合欢宗女修是如何搞定高岭之花   作者:桉萝   文案:   合欢宗宗旨只有一个:合欢宗不谈感情只贪元阳   身为合欢宗格格不入的萌新弟子,虞妙然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看起来都过于傻白甜,以至于师姐们为她的鱼塘大业感到深深担忧   但谁能想到,虞妙然竟然下山第三天就出色地完成任务——拿下了天枢宫尊主风长隐……的元阳   然而还没等她抽身离开,便被一剑穿心,没错,就在那时被一剑穿心……   从此,虞妙然名载宗史,成为了合欢宗入门弟子必背的反面案例QAQ   *   虞妙然本以为自己一命呼呜,哪想竟以最诡异的方式,同那高岭之花神魂共坠幻境   双双失忆,这一世青梅竹马亦师亦友,他少年老成规矩很多不苟言笑,一手带她长大教她读书识字行万里路,为她解天生热毒,告诉她:若他朝身死,长风万里相随   他守天下,她守着他   一切很顺利,直到虞妙然想起自己穿心而亡的悲惨经历   替风长隐挡下万剑之刑那日,春日晴朗桃花灼灼,她口吐鲜血,白皙指尖抚上他的脸:小师父……风长隐咳咳……   弥留之际,虞妙然觉得自己蠢透了,于是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风长隐耳畔说了最后一句令他瞳孔震惊的话   幻境刹那破灭   *   天枢宫尊主风长隐,修真界最神秘的天才修士,离飞升成仙只差一步,是无数修士只可仰望的存在   然而,一觉醒来,不但元阳没了,而且夜夜困于难以启齿的梦境   直到他偶然撞见新任佛子敲着木鱼,而袈裟身侧蹲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少女   像只猫,夜里梦中叫得心神不宁的小猫儿   任谁也想不到,修仙界曾经只可仰望的高山雪莲有朝一日会沾染堕魔印   只有风长隐知道,在夜夜深陷的每一场梦境中,那些无法抵抗的瞬间,是他的自由意志在沉沦   而他无法阻止这种沦陷   他对她的不可控制,无法杀死   *   星际两万年,大型沉浸式修仙游戏《迷迭之境》掀起热潮,很快引起玄学官方组织的注意   玄学官方组织是只有最顶层知晓的神秘组织,是隐藏在人类世界的神明后裔   星际首席指挥官风长隐为寻找不着调的好友进入《迷迭之境》   他登入的那一刻,迷迭之境实验体12333同时接到任务,秘密摧毁下一任风神风长隐   实验体12333当即制定摧毁计划,以最无辜最动人的羔羊形象出现,在梦境最脆弱最容易入侵的时刻,摧毁猎物   当真相揭开,审判那日   端坐在审判位的首席指挥官,军装笔挺宽肩窄腰,不苟言笑问:姓名   少女怯生生回答:12333   年轻指挥官盯着埋头的少女,咬开白色指套,起身,单手撑在书案,捏起少女无辜稚气的娃娃脸,修长冷白的指尖掐进她整齐却致命的齿关,公事公办询问:姓名   少女眨眨圆溜溜的浅碧眼瞳,柔软的舌尖无意扫过指挥官带着薄茧的指腹,她相当无辜答:虞妙然   【当神明与邪灵相遇,一切不可控制】   ———————*———————   内内容标签:灵异神怪情有独钟甜文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虞妙然,风长隐┃配角:┃其它:接《咸鱼小师妹要被反派大师兄做成傀儡了》   一句话简介:自由意志沦陷,高岭之花下神坛   立意:自由意志杀不死的感觉是爱本身    第1章 迷迭之镜   ◎亦真亦假禁止沦陷◎   邪灵因怨瘴而生,以人类欲念为食。   虞妙然也是只邪灵,不过她不太一样,她比没事吓唬人类的普通邪灵更厉害点!   她可以在太阳底下吓哭人类呐,虽然实际上她还没有操作过。   但她是目前唯一一只不畏惧阳光,可以自由在阳光下飘的邪灵。   时代在进步,人类在发展,星际时代,虞妙然就是邪灵组织中专门研制出实验体,由数据编程诞生的机器邪灵。   编号12333   今天是她偷偷出来觅食的第一天。   觅的不是人类的欲望,而是人类的食物。   虞妙然实在是太馋人类的美食!   激动兴奋飘到人类世界,和她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空中花园楼阁、地面高楼层起、地下还有好几层避难所。   人类可真能挖!   难怪她碰到的小鬼抱怨地盘又又又被占了。   虞妙然深表同情,挪窝听起来就好麻烦。   她就不一样啦,她是睡在数据线上,根本没窝,完全不用考虑被侵占这种糟糕的事。   而现在虞妙然正在排队买票。   是的,虽然大部分人类看不到她,虞妙然还是很感兴趣守规则排在一个优雅红裙少女身后。   排队时,虞妙然仰头看显示器上红色数据,时间、目的地、票价……并未发现身后多了个和她保持距离的年轻男人。   虞妙然要去的地方是人类老家海蓝星,一颗历史悠久差点爆炸引发世界末日的星古老球。   听说那里保留着人类古老慢节奏的生活方式,最重要的是食物种类丰富,烹煮方式更是多样,焗、烩、炒、焖……还可以生吃……   总之,什么都可以吃,人类真可怕!   她喜欢!   等红裙少女买完,机器人售票员温柔礼貌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客服当久了,虞妙然欢快回道:您好,我要去海蓝星   人类看不到她也听不到她的声音,但虞妙然还是拿出自己制作的透明水晶枫叶标签充当货币。   这是她身上仅有的最喜欢并且最值钱的东西了。   虞妙然小心递出人类见不到的枫叶时,身后慢她一步响起一道清冽礼貌的嗓音:“麻烦两张前往海蓝星的票……”   和她目的地一样诶!   候车厅内提示旅客的声音叮咚洪亮,虞妙然回头一看,瞬间被这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惊艳到,她发誓,她在游戏世界里见到的建模npc都没有他好看。   售票窗口温柔的声音响起,“好的,请您收好,祝您旅途愉快……”   出票了!   虞妙然转过身,扫了一眼票,电子数据脑海中迅速输入相关信息。   而那个红裙少女耳尖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转过身,笑着打招呼,“风少校,好巧。”   她看向年轻男人手里的两张票,有些困惑询问。   只听年轻男人回答,“一个人……”   虞妙然早已经飘远,她是被面条香气吸引走,直勾勾坐在双胞胎对面。   双胞胎的母亲说这种东西不营养,要多喝营养液,双胞胎不要。   虞妙然也觉得不要,如今人类是追求高效率,多数喝营养液补充能量,她曾好奇尝试吸了一口,气味又苦又涩不太好喝。   还是这种图文一致的自热泡面比较符合她的口味,红油汤香浓郁、方块牛肉软而不烂、面条入味劲道……   当然这一切都是数据告诉她的大脑应该是这种味道,她是邪灵是没有办法真正品尝到美食味道。   偌大的等候区很安静,只有机器提示声在响,虞妙然混迹人群,一只邪灵同时吸着两份自热泡面香,娃娃脸满是满足。   前往海蓝星的人并不多,在星舰上,虞妙然又看到了买票时排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而他身旁的座位是空的。   虞妙然是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她趴在明亮的窗户上兴致勃勃看着瀚海宇宙星空,看得出神时,发现自己还停留在星空中,而买票的星舰已经飞得好远了!   只得急急忙忙追去。   宇宙轨道上的星舰长得都差不多,她找回买票的星舰误入好几座。   其中一座星舰内,只有一女一男,地面绒毯倒着一瓶开了木塞的红酒瓶子,还有撕碎的白色蕾丝三角布料和黑色皮带,上衣都蛮整齐就是形象有点奇怪。   红润白皙长腿单只在绿色军装宽阔肩膀上搭晃着,水晶细高跟鞋摇摇晃晃半掉不掉,一颗颗在绿色军装上布灵布灵亮。   好好看!   虞妙然目不转睛盯着喜欢,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脚丫,决定回去自己研究出一双高跟鞋,也要这样一粒粒亮晶晶的鞋子。   “……轻点哈……”女生禁闭双目红唇轻张。   星舰穿过苍穹银河,密闭机舱里,红酒瓶流着醇香红酒,放平的椅子上扑哧扑哧响动,空气散发着混着酒香奇怪的味道,虞妙然没吸过这种气味。   但是她知道那才是邪灵真正的食物,是人类的欲望在作祟,于是她留在原地,吸了一会儿,额头上银白色叶芽印记微微闪烁。   虞妙然倒是认出了躺在放平的椅子上大汗淋漓的女生,是她工作的游戏氪金首位大客户,她充当客服时接待过,砸钱非要个后宫结局……   没办法,给得实在太多,顶着压力只能连夜给了后宫结局。   “嗯……怎么有点冷了哈……”   听大客户嘶哑着声这么说,虞妙然不但贴心调高机舱温度,而且将快落的被单贴心一吹,遮盖住正叠加下沉的男人身上。   可是……很快被扬起脖颈连连尖叫的大客户蹬起来的脚踢掉!   虞妙然听到男人说了声很熟悉的游戏台词,“和我一起还敢分心嗯?”   “唔真的……冷了嘛……”   虞妙然听着大客户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有些心虚。   她是邪灵,邪灵所在之处气温自然不会高。   在白富美大客户被男人有力双臂托抱起不断打进时,虞妙然飞快地跑了。   她可是付了一片枫叶标签的,再不过去,岂不是很亏。   终于飘回到星舰上,虞妙然嗅到了甜甜清凉的绿豆香,从椅子后探出头,发现坐在前面的年轻男人正在看报。   报纸这种又无聊又昂贵的老古董,已经很少有人类看了。   年轻男人白衬衫下的手掌特别好看,手腕戴着老派旧手表,指针轻轻转动。   小桌子上的绿茶冒着氤氲茶香,虞妙然不敢再看窗外了,趴在椅子上和年轻男人一起看报。   好无聊,都是枯燥的时.事热点,不然就是学术研究……   这种东西,虞妙然一看就犯困,打了打哈欠,那只冷白分明的手指翻动,报纸直接翻到最后一面。   最后一面是趣味数独之类,当然虞妙然会是会做,但是她不会找虐去解的。   她看的是底下的漫画,是三只憨态可掬黑白分明的小熊猫,一只地上趴在地上呼呼大睡,两只挂在树杈上打架。   毛绒绒像玩偶,虞妙然喜欢,她觉得很有趣自己开心脑补。   等到响起目的地抵达的温柔提示声,虞妙然立刻精神头也不回飘出。   时间紧迫,而她要吃的东西有很多。   虞妙然有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穿着薄荷绿的小裙子,穿梭在步行街道。   有挽手慢步的老夫老妻,坐在长椅上喂白鸽的情侣,帅气骑滑板的小朋友…五颜六色气球飘街串巷,一切都很惬意美好。   直到大型警犬冲她的方向大吼大叫,吓得虞妙然后退一步,但她才不会示弱,于是虞妙然龇牙咧嘴汪汪回去。   那一瞬怎么说呢,大型警犬看她的眼睛很奇怪默默闭嘴了,虞妙然得意洋洋飘进美食街。   酸、甜、苦、辣、咸,她一间间吸过去,从街头到巷尾,心满意足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天幕飘着细细小雨,行人纷纷避雨撑伞。   虞妙然飘在十字路口在等交通指示灯时,身旁站着一个小学生,她看见小学生手中迷你彩虹拐杖糖一甩,竟然变成一把彩虹雨伞!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惊讶,撑着彩虹伞的小学生抬头看向她,抿了抿,朝她伸出手掌,掌心愕然是一枚彩虹糖。   虞妙然惊讶,“给我的?”   小学生面无表情点头,等指示灯跳成绿色,他来去如风,而虞妙然只欣喜看着掌心的糖果。   她不惊讶小学生可以看见她,小朋友眼睛纯净总能看到很多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比如著名的冷笑话,“妈妈冰箱里有两个小朋友”、   春日细雨绵绵,雨水穿过虞妙然的身体,她盯着手心中的糖果,嗅了嗅没有任何味道,但颜色实在好看诱人,她实在忍不住啊呜塞进嘴里……   两岸绿化道樱花开满树,虞妙然砸吧砸吧嘴,没什么味道,数据也分析不出来,但她能感觉彩虹糖在她嘴里变形长大。   结果,虞妙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娃娃脸两腮横向鼓起,一下就在她的身体里撑成把彩虹雨伞。   她的两颊随着伞面拉长撑开,邪灵本就轻盈的身体,依托雨伞像热气球随着风雨飘起。   嘴巴被雨伞撑得像几倍大几倍长的大嘴猴,虞妙然在空荡荡的马路上淋着雨,圆溜溜的浅碧色大眼睛转着,她垂眼看着自己放大的宽脸咯咯笑。   不过在寻常人类眼中,就是一柄被风吹起的雨伞。   不知飘了多久,她嘴巴酸了,彩虹拐杖糖取出来收好。   站在中央街道,非常巨大的商场巨幕正在播放新闻。   最底下滚动着一条蓝色广告:大型沉浸式修仙游戏《迷迭之境》全新上线   《迷迭之境》号称高度自由不氪金无数玩法,可以选择走剧情闯关模式也可以选择自由经营模式,除了修仙飞升还可以种田可以科举可以经商……   游戏里人生有无数种可能,可以一对一可以一对多,最重要的是高度沉浸式体验,尤其是醒来后过分真实酣畅淋漓的视觉触感,受到无数年轻男女追捧。   但是每个人只能绑定一个账号,且无法读档重来,一经死亡账号立即消号。   游戏参与者,除了按照星际规定要求成年外,因为高度沉浸式的体验,对身体健康有着极严格的要求,因此又被戏称另类奇葩相亲游戏。   而这款游戏的开发者是虞妙然的姥姥,一个混迹在人类中超级厉害的邪神。   但邪神嘛当然不会好心,这款游戏的真实目的是采元阳和精气,为了避免被神明察觉追捕,姥姥养的邪灵们会混进人类或npc中。   虞妙然大概也是要进入的,虽然她至今没有正式参与过任何游戏,一直当客服。   姥姥说她是一张王牌,而王牌是最后出场的。   虞妙然也觉得,她就是这么厉害!   她想着,头顶音响响起一道清冽让人无法无视的声音。   “……是非自有客观曲直,我方愿意尊重对方主观判断……   有点耳熟的声线,虞妙然再抬眼往上看,只见无数闪光灯噼里啪啦打在一个年轻军官脸上。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我发誓不改了,保证不坑努力完结   一篇轻松大白小甜品   许愿许愿许愿   么么求收藏求评论 第2章 迷迭之镜   ◎准备好了吗游戏开始◎   这个一身黑色军装肩膀挂着无数勋章的年轻军官五官极其精致漂亮,但不是那种瑰丽浓颜的美丽也不是水墨画般的淡雅,而像……一株独自开在高山雪峰上的冰莲花,让人不自觉朝圣仰望。   虞妙然搜刮着贫瘠的词汇量这么想。   哦,她想起来了!   这个音色冷淡谈吐得体的年轻军官就是早晨排在她身后的年轻男人啊!   虞妙然看着屏幕中,面对咄咄逼人犀利紧追的提问,年轻军官回答的每一句锋芒如利刃却又保留了体面涵养。   年轻军官白色帽檐下点漆澈静的眼眸盯向镜头,不疾不徐泰然自若阐述,“……我方历来坚持该是我方的寸土必保……”   他的眼神有种天然疏离感,警告声又果决锐利,足够让听众产生压迫心生畏惧。   但虞妙然有颗容易发散的脑壳,目光瞬间被他握着话筒的手指吸引,还套着白色手套呐。   好想看他咬开摘掉哦……   可以说,虞妙然对这双漂亮的手比他漂亮的脸更印象深刻。   虞妙然记得他付钱拿票时手指修长,在星舰上看报纸时,指骨分明指甲修剪整齐。   盯手指盯得出神,不想听到身后有一声嘲讽的笑声。   虞妙然扭头,看到一个留着一头张扬红头发的年轻高大男人,男人嘴里叼着半根香烟,个子很高五官深邃,是混血的浓颜系。   白色军装外套被他拎在宽肩,白衬衫第一颗纽扣没扣,露出因嘲笑而滚动的喉结,左耳还戴着一颗明亮的红宝石耳钉,最重要的是,他一双赤瞳盯着屏幕,好像看到她,又好像没看到她。   不管看不看得到,虞妙然都不太在意,他又不是天师,当然就算是很厉害的天师也没办法捉她,因为她不是因为怨气诞生的邪灵,她是科学编程的机器邪灵。   虞妙然见男人满脸都是写着对权力的渴望,香烟缭绕,他视线落在大屏幕的年轻军官时,充满了鄙夷不屑。   他嘲笑够了,抬脚就走。   虞妙然几乎是不受控制跟了上去,像他们这类邪灵最喜欢的不外乎就是复杂的欲望。   她的程序设定也不例外。   而这个男人身上所笼罩着阴暗之气与对掌控一切强烈的欲望,可以说是虞妙然见过的欲望之最。   一直跟着进入肃穆阳气十足的军校,震耳欲聋的训练声响彻天边,到处充斥汗水荷尔蒙的气息。   虞妙然馋得流口水。   不过,她的目光被一个女士官漂亮的过肩摔吸引。   竟然是早上遇到的红裙少女!   身手利落,好帅气!   重度颜控的虞妙然不再跟着红头发男人,飘到训练场兴致勃勃围观了女军官狠揍学员。   当食堂饭香飘来时,虞妙然是第一个抵达的,愉快将三层又三层的食堂吸了遍,不知道飘了多少食堂。   等师傅都打烊了,思维跳脱的虞妙然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应该去吸红头发男人的欲望的。   她顺着气味找过去,是在一栋实验楼的化学教室找到的。   但……   清楚听到了门扉中传来女人含糊不清喊慢点破音声。   虞妙然呆住,没有飘进去,她绕到实验室后门桃树上……透过通风小窗看到里面排满了瓶瓶罐罐五颜六色的试剂管。   而那个红头发的男人就坐在椅子上,军装外套随意丢在一旁,换了身白大褂,他侧着身垂着眼。   虞妙然坐在灼灼桃花枝上睁大眼眸。   天色已晚,实验室里只开了盏昏黄的台灯,不同颜色的试剂管正在发生反应,女人娇娇酥骨求饶声一遍一遍响起,还有红头发男人红宝石耳钉在灯下闪烁,他似乎快慰到了点,脖颈青劲爆起。   虞妙然现在知道那是什么了,是人类吃喝外最原始的欲望,也是邪灵的食物。   她正要吸收时,红发男人抬脸看向她……   视线对上的一瞬间,虞妙然并不慌张。   邪灵是没有羞耻心道德感这种东西。   他好像是在对她笑,有点痞气,挽起衣袖的手臂还在动……   他在勾引挑衅她,虞妙然确信。   这时,门扉猛然被推开,虞妙然吓了一跳,她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黑色军装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年轻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   教学楼外的灯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他精致的面容看不出喜怒。   是那个像冰莲花的年轻男人。   红发男人倒是对他的出现一点儿意外也没有,甚至痞里痞气打招呼,“怎么?少校大人需要我做什么实验吗?”   那个被称作少校的年轻男人,语气很平淡,“军校重地请自重。”   “不是吧?少校大人这种事情也要管……”红头发男人抽出桌面纸巾擦手指,“这里可是我私人的实验室,有点需求怎么了?”   “军校除了宿舍区皆为公共区域望悉知。”   年轻少校音色淡淡,低头在手腕拨动什么。   红衣男人瞬间接到处罚信息,爆了粗口。   被辱骂了,那个少校不在意,只提醒,“墨洛温你是个军人,不是随时随地发情的动物。”   “你!”   红头发男人脸色铁青,年轻少校合上门。   他脾气暴躁摔了一地试剂管,瓷砖地面瞬间被融化一层,抬头一看,窗外只有一株盛放的桃花哪里还有什么东西。   墨洛温扯掉本就松垮的领带,颓废躺在椅子,手指拉开裤链,幽暗中响起真正自抚的声音。   喘息长久,他睁开赤瞳,殷红的唇瓣咬着一根未点燃的烟,他想起那双浅碧色的眼瞳,嘲讽,“选风长隐,没品的东西……”   *   虞妙然是在两人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才选择跟着那个少校大人的。   倒不是因为他身上也有欲望,而是恰恰相反,这位少校大人一点点欲望都没有,无论是阴暗邪恶的还是积极向上的。   这真是不科学……   他好像真的是高山上俯瞰众生的冰莲花,冰冰冷冷干干净净,一点儿欲望也没有,但有着极其纯净的精气。   邪灵嘛总是对极端的东西感兴趣,无论是至暗还是至明,前者共沉沦,后者抹黑玩弄。   虞妙然飘在最后,那位少校大人还带着几位性格不同但同样热血以保家卫国己任的军校生。   路上有学生遇到他,崇拜地和他打招呼,有喊学长、少校、教官、指挥官……   昏黄灯光下,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冷漠,一一点头回应。   虞妙然飘了,她飘到他眼前,咯咯笑绕着 他喊:学长?少校?教官?指挥官?   她喊得有趣兀自发乐,见他清冷如霜目不斜视,灯映桃花,她在落花时对他做个滑稽的大嘴猴鬼脸。   等他睡着,她就入梦,把他的精气一点点吸掉!   虞妙然是这么想的,也顺利跟着他回到了他的宿舍。   是老式套三间,干净得像样板房,阳台养着几盆容易养活的绿色盆栽。   那个少校军官将外套挂在衣架上,洗干净手,先倒了杯温开水,又倒了杯冰水。   这真是个奇怪的喝水方式。   虞妙然嗅着玻璃杯中冒出的热气,看着他仰头将冰水一饮而尽,衣领处的喉结随着吞咽而滚动。   虞妙然等着他再把温水喝掉,但是他没喝,而是转头打开大冰箱,满满当当整整齐齐都是新鲜食材!   终于不是营养液耶!   虞妙然就呆在厨房哪里也不去,一头扎进冰箱里,幸福抱着水果香吸。   直到冰箱外响起了嗞嗞番茄香,她才飘出冰箱,见到他系着白色围裙的挺拔背影,见他白衬衫挽起露出结实小臂。   手表已经解下,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握着木铲炒切得整齐的西红柿丁……   虞妙然嗅着酸甜香,看着他在煮开的番茄汤汁中熟练加入咖喱、牛奶、乌冬面、烫过的肥牛、菌菇、西兰花还有一颗煎焦的煎蛋……   最后加了鱼露提鲜,乌冬面咕噜咕噜冒着香气。   虞妙然馋极了,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冰冷不近人情的少校大人竟然不喝营养液不用机器保姆而是自己下面吃!   等终于起锅倒入瓷碗中,虞妙然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位少校大人将肥牛番茄乌冬面端上桌,还榨了杯酸酸甜甜的鲜橙雪梨汁。   她坐在椅子上,看着少校大人打开超清电视,正好是新闻时段,他垂下眼睑不知在想什么,指尖一按,跳到熊猫专属频道。   然后……他进了浴室。   有好吃的又有她喜欢的熊猫,虞妙然对少校大人的兴趣瞬间打消大半,她乖乖呆在客厅,吸着面香看着嚣张越狱的大熊猫,很快乐。   但她很快就不快乐,因为接受到了姐妹的消息,姥姥快回来了!她得赶在姥姥回来之前回去。   可糟糕的是她徘徊在军校大门口怎么也出不去!   直到守卫行了军礼,慷锵有力喊了声,“指挥官!”   虞妙然回头,训练场还能听到咚咚震动地面的跑步声,她于夜色又看到他了。   不知道他为什么出来,不过倒两杯水煮完面开着电视又去洗澡的人想来是有点古怪。   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面要趁热嗦才行啊……   但她顺利跟着他出了军校大门!   虞妙然很开心,虽然他听不见,她还是对他说:谢谢你少校大人,乌冬面很好吃果汁很甜……   她消失在夜幕中,独留他长久凝望夜色。   *   虞妙然踩着点回到邪灵组织。   三天后,她接到了一个秘密摧毁任务。   毁灭计划诶!好兴奋!   虞妙然欢快回答:12333接到任务!   在登入《迷迭之镜》那一刻,机械系统提示声:游戏即将开始,准备了好吗?   当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羞耻游戏   ◎程序错误程序错误◎   虞妙然是修真界一名修士,一名平平无奇的合欢宗女修。   因出生时像只活不长的小病猫,小名叫妙儿。   那时她对修真界各大宗门只有个模糊的概念,唯一清楚的就是收养她的阿娘是名合欢宗女修。   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奇女子,常常说些虞妙然听不懂的话,什么游戏通关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因此,她的睡前故事和一般小朋友听得不太一样,童话中带了点黑暗色彩。   比如国王对白雪公主产生超越了界限的感情,新王后为了掩盖丑闻,派猎人追杀白雪公主。   但魔镜心慕白雪公主已久,向国王及新王后献上毒苹果后,墨镜魔力不足变成青蛙亲吻醒水晶棺中的白雪公主,又竟然摇身一变成英俊的王子,两人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魔镜王国中。   可是没羞没躁地索取,白雪公主渐渐厌倦出逃,戴上小红帽在森林里遇到了凶狠的大灰狼……   “索取什么?”小妙然眨着明亮纯净的眼眸。   “唔,”她阿娘认真想了想告诉她,“睡眠时间……”   不让睡觉!   小妙然睁大浅碧色眼瞳,这怎么可以呢!那的确要逃跑!   “然后呢?”小妙然一点儿也不困。   “然后……”哄她睡觉的阿娘打了哈气敷衍她,“然后白雪公主和大灰狼幸福快乐地生活在森林中……”   白雪公主不断厌倦出逃又被剥夺睡眠时间的故事,就这样一直讲到了小妙然五岁。   那年,她和她的阿娘一起被黑衣人抓到一座海岛上。   她阿娘四肢被又长又重的玄铁锁起来,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但私底下却悄悄用只有她们两个才能听到的语言,和她说这大概是最后一个羞耻剧情,顺利地话她很快就可以离开,回到草.蛋却真实的世界。   什么是草.蛋?好吃吗?小妙然不懂。   但阿娘说这话时双眸亮晶晶的,于是小妙然浅碧色的圆眼睛也跟着亮晶晶。   在海岛的日子,小妙然和她阿娘不同,她很自由,除了有个只管她吃饭睡觉的低级傀儡看着她。   白天一个人小妙然也可以呆在沙滩挖一天的沙子堆城堡,就是夜里常常传来阿娘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快乐的声音,小妙然总是被吵醒。   这夜,她终于忍不住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眸,走出房门。   小小的她站在庭院中,仰视着窗纸上的交缠影子,张牙舞爪抱作一团像海里长了两颗脑袋互啃的大章鱼!   她听力极好,耳畔响着男女高低怪异交错和铁链扯动清脆的声音,五岁的小丫头歪了歪小脑袋,不明所以。   夜色朦胧,小妙然不哭不闹很安静,她生得粉雕玉琢软萌可爱,眉心有一枚如同叶芽的银白色罕见印记,颜色极淡,在光线折射时会闪烁亮晶晶的光泽。   海风从远方轻轻吹来,她眼前这间房子,亮着光,窗纸有大章鱼影子在唔呀唔呀地凶狠打架。   而小妙然穿着单薄寝衣,散着长及脚踝的乌黑长发,乖巧如精致可爱的木偶,但她脑海中程序设定般输出绿色文字——   【男女情动,互为神交,然后行之,则阴阳和畅,精血和凝,精气生……即将汲取精气……】   【信号受到干扰……】   【系统重新连接……】   【程序错误!程序错误!程序错误!】   接收到警告声,她脑海中漂浮的绿色文字乱做一团,但小妙然很淡定很乖巧。   就是听着眼前的屋子传来砰地一声,她看见张牙舞爪抱成一团的大章鱼砸到门扉上。   好像一只纤细手臂向上试图往身后窗纸挣扎,留下指痕深深,但很快被另一只大手扣住禁锢,唔呀唔呀的声音安静了。   只有那扇门在吱呀轻晃……   “啊!”   尖锐嘶哑的女声乍然响起,小妙然像是才反应过来心脏砰地一跳,瞪大浅碧色双瞳,倒不是被眼前变花样互啃的影子吓到,而是她忽然感觉到后脖子凉飕飕的。   在深夜不歇被剥夺睡眠时间的喃喃低语声中,小妙然僵硬着脖子慢慢转过身……   今夜,天上浓云密布,连一颗细碎的星星都没有,地面矮脚灯笼亮着朦胧昏暗的光,远处的海风吹来浓重的血腥味。   小妙然嗅着血腥味,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诧异,她在背光中看到一个身形单薄浑身惨白的小少年。   约莫比她高一个头多,海风吹鼓起他明显不合身却穿得格外整齐的宽大素白衣袍,而他衣角下正渗透着血迹,滴答滴答滴落在石砖上……衬得宁静的夜色越发幽静。   像惨死的游魂野鬼,浑身散着刺骨的寒意,冰寒得连世界都似乎因他的出现而冰冻三尺,而他漠然的视线落在她身后如火焰曳动的窗影光线。   “唔呜嗯……要、要到了啊啊!”   是她阿娘支离破碎的愉悦声。   “阿婵阿婵阿婵……不要离开我……”   阿婵是她阿娘的名字……之一,而那个叫着阿婵的男人,她猜也是她阿娘一二三四五情人之一。   夏夜海岛寂静,远处海浪肆无忌惮拍击海岸,一浪响过一浪。   可小妙然莹白健康的小脸蛋不羞不臊,她一眼不眨地盯着眼前这个过分消瘦的小少年,他长得……可真漂亮!   像精致漂亮的大娃娃!   她喜欢!   小小年纪已是颜控一枚,小妙然浅碧色眼瞳瞬间亮起,她盯着那长得特别好看的小少年。   见他紧抿着失血苍白的唇畔,身后束得整齐的白色发带随风而动,轻盈得像她用网捉得的颜色透明的水母。   小妙然生性直接,她瞧着很是欢喜就提起小裙子跑过去,轻轻扯了扯小少年的素色衣袍,声音稚气软糯,“小哥哥!”   在她小手扯动衣袍时,周遭寒气瞬间降到极点。   那小少年长睫垂下,看着自己染血衣袍上嫩藕节似的手腕,唇线抿成一线,漆黑的眼眸浓稠得看不清神色。   此时,虽是盛夏七月时节,但此刻肃杀寒意正一寸一寸蔓延开。   可天生反应迟缓的小妙然对此一无所知,她圆溜溜的眼睛仰视着那双冷若霜雪的眼眸,羽扇般的眼睫毛眨啊眨,这才迟钝地感觉一股冬月风霜扑面而来,冷得牙齿打颤。   好冷嗷……   一般而言,像她这么大的小朋友或许早就被那股寒意吓跑了,但小妙然不一样,她大眼睛弯起,很激动很兴奋,“你受伤了哦,我帮你包扎!”   小妙然笑出一对格外讨喜的酒涡,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但那小少年只看了她一眼,冷漠扯出自己的衣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她长得可爱漂亮,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无视,小妙然不禁愣了愣,迈开小短腿追在身后,十分热心自己推荐,“我真的很会包扎哦!”   踏着小碎步,小妙然跌跌撞撞跟着,掰着手指试图举例证明自己,“喏,海鸥、章鱼、螃蟹……妙儿都没有把它们煮掉吃哦……”   小妙然是最近才开始包扎这个游戏的。   那是在海岛挖沙子堆城堡的某天,她捡到一只受伤掉毛的海鸟,原本是打算翻菜谱炖汤喝。   没想到翻出一本医药相关的书籍,闲来无事心生好奇,索性抱着医书研究一通,后来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凡是她能捉得住都研究包扎了一遍,就是没有给人类包扎过。   但她想有道是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庖丁解牛……其实,人类和动物也没什么区别。   对吧?   夏夜海风夹着腥咸气息,偌大的海岛下一盏夜灯还要走好远。   “……我还会扎漂亮的蝴蝶结哦……”踩着细软潮湿的沙子,小妙然拂开吹到脸颊的发丝,好不容易遇到和她一般大的,小妙然喜欢交朋友很开心,“妙儿不是坏人呐等等我嘛……”   小妙然一直跟着身后跑,小腿都要跑酸时,忽而眼前白光一闪而过。   眼前一花,小妙然气喘吁吁 豁然止步,闪烁着白光的剑锋就在她头顶不远处,大有她再敢靠近一步,那锋利的长剑就会把她脑壳哗哗削掉! 第4章 羞耻游戏   ◎熊猫牌病毒入侵◎   呆愣仰视着眼前这在海风中嘶鸣的长剑,小妙然眨眨眼睫,再看看这个漂亮的小少年。   他眼中透着生人勿近如死水般的沉寂寒意,小妙然在他的死亡凝视下,后知后觉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解释:“我……我只是想帮你包扎……”   海风带着清凉腥咸呼呼吹着,小少年白色发带随风拂动,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握着长剑的手掌染满了鲜红血迹,血滴顺着手腕滴落,与地面潮湿凉透的石子融为一体。   他像是下一瞬就会随风死去。   小妙然好不容易才遇到解闷说话的,双手合十,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蛋皱成一团,苦苦哀求,“就让我包扎下,求你了!包完我今天就不跟着你了!”   两个半大对峙的小身影站在海岸边,浪花洁白如姑娘家最温柔的绸缎裙裾慢慢滚过,再慢慢退去,潮湿暗淡的沙地如同留下一条条不规则的银边。   于是,在没有一颗星星的夜里,浪花银边闪着皎皎光泽。   长久的静默,漂亮的小少年双眸垂敛,视线落在自己染血的手腕,握着剑柄的五指微微用力一收。   此时,远处茫茫深海轰然朝石崖冲击,激起千层白浪。   “哦我发誓,你再流血保准会把大鲨鱼引来的……”小妙然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当她对一件事感兴趣时总是格外执着,因为贪玩差点把自己的小命玩丢掉的事件总是时常发生,“求你了……”   在喋喋不休软软糯糯的哀求声中,小少年放下手中的长剑。   小妙然见状,银铃带笑开心地跑过去,拉起素白染红大半的衣袖,果然是触目惊心一片暗红色。   像玩过家家般,小妙然很认真俯身凑近,轻轻吹出温热气息,明显感觉眼皮底下的手臂轻颤着冒出更多血迹,鲜血汩汩,小妙然灵光一闪学着医馆里大夫曾安抚她的话,“呼呼不痛……”   小少年拧眉。   她从衣襟里将贴身项链拿出,小手直接从翠绿水滴状的水晶介子空间拿出一瓶伤药,小心翼翼全倒上。   在深夜的海岸,小妙然白色衣襟前晃着的项链如夏夜萤火闪着微弱荧光。   她精致可爱的娃娃脸满是认真,可很快她苦恼地发现自己最近太喜欢玩包扎了,以至于介子空间里的白布已经用完了。   余光瞥见那柄仍然被握着的软剑,急中生智,直接将自己的衣袖往利刃上轻轻一划,布料撕裂一声,瞬间轻易整齐割下。   感觉头顶上有注视的目光,小妙然仰头,讨喜稚嫩的小脸蛋带着甜甜笑意,“今天才换的很干净!没有脏东西!”   小少年不做声,只是皱眉忍耐着侧过脸,遥望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海。   终于包扎好,利落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小妙然退后一步,笑眯眯欣赏着,她果然好棒!学什么都快!   “……我叫妙儿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啊?为什么我从来没见过你?等我睡醒了来找你玩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啊……”   小妙然早忘记了自己不久前才被剑指着威胁,她欢快围着小少年跳啊转啊发出一长串问题。   虽然小少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等她兴奋劲过了,打着哈气恋恋不舍挥手告别。   “明天见哦!”小妙然挥着少了一半衣袖的洁白手臂。   她还小还在长脑袋,足够的睡眠对她很重要滴!   但次日,她就被面具黑衣人丢到海岛另一边的阁楼,阿娘悄悄来看过她,毕竟那些铁链钥匙连小妙然都能解开。   阿娘问她怎么晚上不睡觉,小妙然老老实实回答,“阿娘哼哼啪啪的声音太大声,妙儿被吵醒了好几次,阿娘玩得高兴吗?”   她阿娘美丽的脸庞难得面露不自在,咳了咳,也诚实点头。   小妙然晒着太阳,并不意外,夜里阿娘嗯嗯啊啊的声音她听起来也像很快乐,于是她歪头问,“所以,阿娘是在玩什么?我也可以玩吗?”   她阿娘脸蛋红扑扑的,摇头说,“妙儿大概不行……”   “为什么?”   “嗯?大概存在物种隔离。”   “物种隔离?妙儿是什么物种?”   阿娘摸了摸她的小揪揪,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妙儿是科学生成的可爱多!”   那是什么东西?   阿娘总是说些让她脑袋宕机的话,小妙然懵懵懂懂,但她感觉短短几天她阿娘变了,和之前兴奋说要回到现实中时的神态完全不一样,是因为那个面具黑衣人吗?   “他欺负阿娘了?”   阿娘的脸又红了,否认,“他……对我很好。”   小妙儿看着那不远处的黑色衣袍,识趣回她新屋子,但她忍不住悄悄打开门缝,果然看到阿娘和黑衣人抱一起啃啃,两人不知说什么,黑衣人将阿娘一把抱起大步离开了,大概要去哼哼唧唧了。   这个黑衣人大概是和阿娘其他情人都不一样,为什么呢?   因为夜里他能让阿娘发出又痛苦又快乐的奇怪声音吗?   想不明白,小妙然关上房门,一点儿也不认床默默躺在新床榻上,她陷入沉思,脑海中哒哒机械般试图输出绿色文字。   可惜依旧处于程序错误中,输出的语句颠三倒四,小妙然试图理解泛着绿光的“爱”字。   爱又是什么东西?一出现,她的脑子就开始滋滋嗡嗡掉线……   人类可真奇怪,小妙然这般想。   哪想自己不过是翻个身,竟然直接翻到床板之下,从长长石阶上滚落下来。   捂了捂撞疼后脑袋,小妙然咕噜利落爬起身。   入目是一间昏暗的石室,石壁上燃着长明灯,可以清晰看到石壁上有很多深浅不一的剑痕。   她好奇地朝里走去,越走越阴冷,但小妙然爱睡贪玩胆子大,不但不害怕还十分兴奋,一直走到死胡同。   小妙然随意扫了一眼,轻易找到暗门,不大的震动声很快响起,石门转动……   寒冰气息扑面而来,是一方宽阔的冰室,正中央放着一幅巨大的水晶棺,里面有人!   水晶棺!是总被各种物种剥夺睡眠的白雪公主!   小妙然双眸亮晶晶跑过去,踮起小脚尖正好趴在冰棺上,定眼一看,五官精致冰肌玉骨,竟然是昨晚见到的小哥哥!   奋力探出自己的手指,放到小少年的鼻息下,呼吸浅浅还活着,小妙然松了一口气,这么好看死了怪可惜的。   托腮欣赏了一会儿,小妙然翻身爬进水晶棺里,挤到小少年身旁,抱着他纤瘦的腰,正好将自己的小脑袋搁在他的肩膀。   他身上有一种气味深深吸引着小妙然,她嗅着就很想睡觉,正好这几夜都没有睡好,小妙然人小胆大心满意足闭上眼睛。   七月夏日昼短夜长,在不见天日的水晶棺中,心大的小妙儿几乎瞬间入梦。   梦中天空下着蓬松松的棉花糖,水里游着红通通的烤鱼,她嗷呜一口咬住飞到嘴边香喷喷的烤鸭!   “嗷!好痛!”   她咬得正香呢,哪想都到嘴边烤熟的鸭子竟然用她最喜欢的烤翅膀狠狠甩了她一脸,砰地撞到身后坚硬冰寒的水晶棺。   吃痛睁开眼睛,就见到那特别漂亮的小少年怒着双眸瞪她,小妙然不明所以。   余光见到他漂亮的手指滴着鲜血,她惊讶地张了张唇瓣,舌尖尝到血腥味,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畔,一看,嚯,是红色!是血诶!   再抬头,看看小少年怒意未消精致漂亮的脸,小妙然不禁有些心虚。   她见小少年脸色越来越苍白,长睫颤动眉心越蹙越深,看起来很难受。   小妙然内疚心虚凑过去,小少年紧紧抿唇很想推开她,奈何小妙然看起来小小只力气却大得很。   她温热的小手一下就捧起小少年冰冷的脸,浅碧色的眼瞳直直对上小少年开始游离涣散的眼睛。   一行行绿色符号在她的脑海中飞快运行转动。   “糟糕!你感染了珍贵的熊猫病毒!”小妙然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病毒入侵,那小少年眼皮已经撑不住了,捧着他脸的小妙儿能够感受到他真的很想甩开她。   也是,她没经过他的同意就爬进人家棺材里,还把人手指当成香喷喷的烤鸭给咬了,还咬出那么多血……   小妙然歉意地将他小心放平,水晶棺很宽敞,她跪在无法动弹的小少年身侧俯视着他,打量着,忽而俯身凑近,温热柔软印在他的眉心。   那小少年原本强撑着警惕的眼眸倏然睁大。   小妙然撑在他的上方,近在咫尺细声细语对他说:“熊猫很珍贵的,妙儿也很珍贵的……”   小少年眼皮沉重,眉心涌入的丝丝暖流是出生于冰棺的他从未体会过的。   他精神紧绷中试图抗拒这种无法言说的暖意,头顶被轻轻抚摸着,耳畔隐隐听到清甜的嗓音,“这就叫以毒攻毒……等你睡醒了就好啦……”   哦,他的头发手感真好!小妙然忍不住再摸了两把。   后来从阿娘那里,小妙然知道了他叫小十三,患有罕见疾病不能见光还不会说话,很爱晒太阳很爱说话的小妙然很同情。   就这样,在海岛悠闲的日子,天生爱笑的小妙然找到了她的新玩伴。   不过她的漂亮玩伴白天会陷入沉睡,只有晚上才会醒来,小妙然怀疑不是病,而是他其实是僵尸吸血鬼,难怪他皮肤白得让她爱不释手。   小妙然通常会在海边玩一上午顺道看看眉眼越发滋润的阿娘。   她的阿娘真的变了,确切点来说,像是感染而来无可救药的病毒,会发呆会叹气还时不时莫名脸红,阿娘说想留下点什么就吃了育子丹。   小妙然看着那瓶丹药,小脸蛋满是困惑不解,“生育会带了很多风险……”   她想阿娘大概真的被“爱”这种病毒攻击得昏头转向,阿娘捏着她不赞同的小脸说她不懂。   她确实不懂,但知道阿娘确实很快乐。   而由于天气炎热,小妙然午休会跑到地下室钻进水晶棺里枕着新玩伴睡,通常以她被无情丢出水晶棺醒来,晚上会跟着新玩伴一起出来透透风。   直到她偶然发现漂亮的新玩伴不识字,这让默认新玩伴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僵尸,小妙然更加怜爱了,于是她兴致勃勃开始教他识字。   夜里,他们偶然会远远看到,肚子变得圆鼓鼓的阿娘和那黑衣人嘴对嘴啃,然后就进屋,接着会响起阿娘又痛苦又快乐的声音。   会听到说阿娘说“小心些肚子”、“再慢点进”“可以了”“再深些嗯”……   小妙然便转过身,仰头问:“小十三,等你长大后也会嘴对嘴这样抱着咬妙儿吗?”   她满眼天真盯着,小少年神情冷漠,侧过过分精致的脸,知她是个刨根问底的性格,又转过回来,摇头。   小妙然哦了一声,并不在意,但她还是问,“为什么呢?小十三不喜欢妙儿吗?可妙儿好喜欢小十三哦……”   小少年没回答她,小妙然也不勉强,他不喜欢她那她也不要喜欢他好了,多么简单的事呐。   她放下手中画沙地的木枝,微微笑着,“我去抓水母!”   再后来,阿娘生下一对白白胖胖的龙凤胎,带她离开了。   离开的那天早晨,小妙然站在水晶棺,告别了沉睡的小少年,“我要走喽,以后小十三要好好照顾自己……”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我要找去喜欢的人类,不缠着你了,你一个人记得好好吃饭好好抓水母……”   在六岁那年,小妙然刚过完生辰,她的阿娘忽然留下一份信,说是人间玩够了现在要回天上去。   所以……原来阿娘酒后说的现实世界就是天上吗?   小妙然发呆了很久,不哭不闹把家里能吃的都啃完后,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滴落一滴泪珠,拒绝了来接她的小风叔叔。   抹掉小脸蛋沾着的泪痕,六岁的小丫头想好了,阿娘收养她一场,既然她还没来得及孝顺,那她便继承阿娘常在她耳边念叨的愿望——攻略遍修仙界美人!   这必然将是一个很有趣的伟大目标。   “合欢宗!”小妙然仰视着眼眶红了整整三天的小风叔叔,语气极其天真坚定,“妙儿要去合欢宗!”去她阿娘的宗门。   长得很好看的小风叔叔蹲下,盯着她看了很久,握着她瘦弱的肩膀点头温柔应好。   他们跋山涉水来到传说中的合欢宗。   小妙然抱着酒坛和一枝刚开的桃花望着巨大的“合欢宗”牌匾。   花里花俏炫彩夺目,和一路见到的大小仙门都不一样 ,看起来有点不太正经。   小风叔叔在离开前柔声叮嘱她,“妙儿,不开心或遇到什么麻烦,吹响叔叔送的笛子,叔叔一定会来,如果……如果叔叔没来,可以去天枢宫,那里会有人接你。   “嗯!”小妙然可爱漂亮的眉眼一弯,对这个总是很温柔贴心的叔叔,乖巧点头,“小风叔叔也要好好保重哦!”   就在那一天,小妙然敲开了合欢宗的大门。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前往合欢宗的那天。   有一道裹着白色斗篷的单薄身影,于万丈高空目送她离开,哑声问身后侍从。   “合欢宗所修何道?”   “阴阳之道……”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7-25 15:25:29~2023-01-04 23:56: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青枝 66瓶;43085526 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海王宗门   ◎鱼塘计划◎   虞妙然打小就个宏伟的计划 ——采遍修仙界美人   当她将这个漫长而浪漫的计划告诉自己美丽的师姐们,师姐们十分欣慰,纷纷拿出一本“鱼塘手札”,声泪具泣描述自己痴情往事,虞妙然聚精会神听得津津有味。   温柔师姐一双含情水眸仰望天空迎风悲伤,“我知道他心中没有我,只是把我当做白月光替身,甚至为了白月光骨灰盒毫不犹豫将我抛下,但我依然不离不弃无怨无悔陪着他身侧……”   “后来,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等到他……”   虞妙然听得很揪心鼻尖一酸差点掉泪,便听师姐温柔的语调无缝一转,声调变高极其欢快道,“你们猜怎么着?直接到手八颗元阳!”   啊?   虞妙然愣怔住甚至来不及抽噎,卷翘浓密的眼睫尚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眼睁睁看着温柔师姐转过身,白纱宽袖撸起,一手叉腰一手比划着八,发出的笑声和她院落中喂养的大白鹅简直一模一样 ,“不枉老娘装了这么久!温柔小意可把老娘憋坏了、整天‘闭嘴’、‘你一笑就不像她了’……”   她美丽的师姐们鼓掌纷纷道喜,虞妙然目瞪口呆。   “听说你死遁后,宋岩真人一夜白发困守不死城……”师姐们消息灵通眼冒八卦之火。   温柔师姐无所谓表示,“白就白呗,心疼他我会倒霉的。”   她笑着捏了捏虞妙然白色毛绒球发饰,传授经验 ,“唔,白月光替身太虐身心,费时费力还精分,小妙儿以后眼光可要擦亮点。”   虞妙然乖巧点头,小本本记起来,心有白月光划掉,虐身虐心重点划掉!   她活蹦乱跳长这么大,可不是被人折磨虐待的。   虐,不可以!   除非……他的元阳多到能让她马上飞升!不过这个可能几乎为零,又不是神仙。   虞妙然接着又见甜美小师姐托腮浅笑,“他们对我再好又如何……”   摸摸膝盖上乖乖趴着的小兔子,虞妙然专注地看向歪头笑得人畜无害的小师姐。   小师姐眉心间盛开一株红色繁杂花纹印记,梨涡浅浅一派天真烂漫,“爱情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虞妙然听着感觉哪里不对劲 ,但下意识接道:“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   小师姐巧笑倩兮捏捏虞妙然稚气未脱的娃娃脸,语重心长,“然也,男人算什么?不过垫脚石,长生自由才是吾等毕生所求。”   长生自由……虞妙然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是哦,宗门大课上长老说过谈感情很伤修道路,而他们宗门都是讲究人,讲究人从来不讲感情滴。   午后阳光正好,梨花树梢她养的小花猫困倦地打着哈气 ,外间匆匆走进来一个长相冷艳妩媚的师姐。   师姐们嬉嬉笑笑打趣,“多线并行翻车了?”   妩媚师姐天鹅颈上淤血暧.昧齿痕明显,摊手叹气,“我只是想给天下美人一个温暖的相亲相爱的大家庭,有错吗?”   被一群风格迥异美人环绕着,虞妙然眨眨清澈透着碧色的眼睛,用力摇头,发髻上系着的毛绒球发饰跟着她转悠。   常言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圣人也说食色性也。   没错!   虞妙然双眸迸发出奇异的光芒。   她听了这么多“感人肺腑”的故事,深刻明白了合欢宗弟子生得美丽多才多艺,既是元阳到手前痴心痴情无怨无悔的“恋爱脑”,也是到手后毫不留恋抽身就走的海王。   是网罗天下从不谈感情的海王!   她膝盖上趴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小兔子嚅嗫着三瓣唇,虞妙然恍若大悟,当即决定要开辟自己的鱼塘。   她要当塘主!   一个活很久自由自在快乐养鱼的塘主。 第6章 海王宗门   ◎本命剑是如何温养◎   虞妙然的阿娘是一位真正的塘主,生得极其美丽动人。   但当虞妙然见到合欢宗里五颜六色风格迥异的弟子,才终于明白阿娘什么常说人间绝色不过尔尔。   果然乱花渐欲迷人眼,世间美人十有九个半在合欢宗。   不过当年小妙然虽敲开合欢宗大门,但并没有如愿拜入合欢宗。   有些事得靠老天赏饭,尤其是修仙这种得到老天爷跟前报到的飞升之路。   她灵根测试时,测试了好久,美艳长老盯着一动不动的灵根水晶球,嘀咕着,“奇怪真是……”   小妙然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仰着粉扑扑健健康康的小脸蛋,浅碧色的眼眸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天赋异禀?”   美艳长老也就是她未来师尊盯着她打量了很久,摇头,“平平无奇毫无天赋……”   被劝退了,小妙然不气馁。   她想一个宏伟的目标必然要经历点挫折,唐三藏取经书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小鲤鱼打败赖皮蛇集齐龙鳞才跃龙门,灰太狼坚持说我还会回来的……   所有童话故事都会迎来美好的结局,而她更厉害!她是科学生成的可爱多,科学的结局必然是美好的。   就像阿娘说过什么事物的发展总是波浪式前进螺旋式上升。   伟大的征程还在前方等着她呢!   小妙然抱紧怀里阿娘最喜欢喝的酒坛,转身坐在了合欢宗大门。   通常情况下小妙然是极其听话的,除了她自己已经认定的事情。   她未来的师尊这么形容她,是个连撞到南墙都可以拿出粉色铁锤慢吞吞砸的倔脾气。   而虞妙然的执着最终感动了合欢宗长老,成为了合欢宗门外弟子,每日的日常便是练琴听曲赏舞下棋陪师兄师姐对词演戏……   日复一日,虞妙然每日都学得很开心,并且因为格外讨喜的漂亮脸蛋和极其耐心认真的好脾气,很得宗门弟子的喜欢。   她长相看起来是安静乖巧的小可怜模样,初见相处也是这样的感觉。   但是绝对不会超过三天,所有和她相处过的人会对这个若布娃娃精致的小姑娘幻灭。   她情感迟钝思维却发散跳脱,常常让人措手不及啼笑皆非。   在她十五岁时和三个师姐就近下山游玩,碰到几个年轻修士,有男有女好几个宗门服饰。   甜美小师姐和他们认识笑着打招呼,没想到他们私底下说小师姐妖女卑鄙无耻私生活混乱。   他们在树下说的时候,嗜睡贪吃的虞妙然就睡在那棵参天茂密的琼花树上。   她在树上像只松鼠咔咔啃果子,瓜皮丢在树梢下讥笑的少年修士头上。   他们抬头一看就看到琼花玉树上坐着个绿萝裙小姑娘,一张天真娇俏的娃娃脸,她有着一双少见的浅碧色眼瞳,眉心若隐若现生闪着叶芽细碎的光泽。   可她再天真可爱也是合欢宗女修,他们还刚刚嘴碎人家师姐,虽然他们认为自己说的事实,但这不是修道人士应有的涵养,一时有些尴尬。   虞妙然可不知道尴尬是什么东西,她瞧见师姐们回来找她,把瓜子核直接朝那些修士丢去。   那些修士火冒三丈觉得虞妙然是在羞辱他们。   十五岁绿萝裙的小姑娘可不管他们怎么想,直接从琼花枝头跳下来,跑动小师姐面前,“他们刚刚夸小师姐厉害呢!”   “哦?”   “对啊!”虞妙然娃娃脸表情认真,“他们夸小师姐天纵奇才修为进阶速度之快他们这辈子都望尘莫及!”   师姐们一听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她倒是不怎么在意,总有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造谣诋毁,她们合欢宗都习惯了,可他们竟然敢当着她可爱单纯的小师妹这么说……   师姐们眯起了眼,那些修士更是羞愧得恨不得埋进土地。   “他们也是自卑自己长得平平无奇没办法进合欢宗……”虞妙然拉着脾气有些爆的大美人师姐,“不像我早早进了合欢宗……”   合欢宗对颜值苛刻的要求可是公认的。   那些修士被虞妙然讲得面红耳赤忍无可忍又自觉自己是名门正派背后嘴碎被正主揪到,只得尴尬告辞。   “就这么让没礼貌的家伙走了?”   “他们说话很好听,不如……”虞妙然低下头翻自己的百宝袋,翻出一瓶丹药,这是她师尊寄给她的丹药,笑眯眯说,“多吃点真心丸吧!”   好听的话就是要给全世界听!   后来那几个人修士一觉醒来,在客栈因为一颗灵果,原本互相恭维打算一起去秘境试炼的几个修士不小心说出了真话,越说越扯就差问候对方师门上下,最后大打出手。   除了兴致勃勃斜眼围观例如虞妙然的修士啃瓜子啃得咔擦咔咔擦,接到消息来临,弟子的长老分辨脸色铁青。   但这件事还没有完。   后来虞妙然才知道她长相甜美的小师姐竟然对那些弟子及他们的师尊下了一种春天的药。   然后专挑他们私生活检点德高望重的师叔、师祖、长老、掌门,反正能压他们一头的长辈,隔着一间,隐隐约约若隐若现放肆缠绵一整夜。   小师姐饕餮餍足吹枕边风,楚楚可怜梨花带雨伤心提起谁谁说她私生活不检点。   自然又是一顿责罚。   毕竟整个修真界是承认合欢宗的存在,指责合欢宗私生活乱与指责和尚竟然清修一样,有病!   所以虞妙然就看到那段时间小师姐的修为以惊人的速度蹭蹭蹭涨!   她好羡慕的,但是她还没有到年纪。   一直到将满十六岁那年,虞妙然觉醒了杂灵根。   合欢宗除了对美苛刻点百无禁忌。   因着宗门心法缘故宗门上下神出鬼没,彼此间感情来得快淡得更快,没什么清规戒律也没什么宗门服饰配饰。   门下弟子除了美貌,唯一的标志便是打下的额头印记,印记颜色可以依照喜好自由变换。   而这种额头印记只有合欢宗弟子才能彼此看到,修为等级越高额头印记越艳丽繁杂。   因此,眉心浅浅一点印记标虞妙然真正意义上成为合欢宗入门弟子。   不过虞妙然眉心天生自带罕见印记,是一枚如同叶芽的银白色印记。   所以,她眉心多出的浅浅一粒又恰好是白色,和她天生罕见银白叶芽印记重合起来,从外貌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区别。   可虞妙然揽镜自照欢喜了好久,仿佛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左拥右抱的美好前景。   这还不够,虞妙然欢欢喜喜地跑遍了合欢宗。   留在宗门的师姐们有在宗门躲情债的,在练习心法的,还有温养本命剑的……纷纷捏着她的脸夸奖她好棒!   路过最疼她的小师姐院落时,被小师姐喊了进去。   小师姐年纪小长相甜美,如今已经晋升长老,因着她不靠谱的师尊常年不着宗门,小师姐也算她半个师尊。   小师姐房间和她甜美长相不一样,极其素雅。   她慵懒地躺在软帐内,纤细手指撩开藕荷色纱幔。   虞妙然走过去,见她散着长发脸蛋红润眼眸含春像是刚睡醒,软榻枕边木匣子放着柄本命剑,剑柄湿哒像是在呼吸修养。   小师姐是送她锻造本命剑的材料,   叮嘱她收好,多一技傍身就多了一条命。   虞妙然如今已经收集得差不多,只差两种材料就可以锻造了。   等她欢欢喜喜走了,湿哒已经有意识的本命剑飞出,闭眼浅眠的小师姐微微打开双膝盖,剑柄重新回到裙摆温柔乡中缓缓动着认真饮着特殊甜水……   “……嗯……”小师姐熟睡中贝齿微张。   *   虞妙然经验丰富十分美丽的师姐们说合格的合欢宗女修不采七八个优质男人都不好意思出门。   虞妙然深以为然点头,记住将来要捕捞最优质的大鱼。   首先,元阳要在,其次,长的好,最后身材尺寸什么也得过关……   所以,她要开始物色大鱼啦!   当天夜里虞妙然沐浴后,用绿丝带系好半干的乌黑长发,雪白赤足踩在白色波斯地毯上。   合欢宗奢靡华丽乃是修真界之最,吃穿用度自然顶好,加上虞妙然的师尊只收了她一个,灵石大把花不出去,因此,她的闺房摆满了无数珍宝,随便一件都价值连城。   她不爱用香料,偌大的卧室飘着清甜的瓜果香,浑身雪白的小兔子蹦蹦跳跳窜过来咬着她白色睡裙。   脚踝处毛绒绒软乎乎的,虞妙然低头看看捡回来养成棉花糖似的小橘猫,抱起好像分量更足了,细毛柔顺抱起好满足!   她好喜欢毛绒绒的东西!   认真铺平整理好蚕丝被,爬上她软乎乎的床榻内,虞妙然惬意靠在软枕上,准备好好睡前欣赏一会儿美人图。   她要开始物色未来历练的人选。   虞妙然看书从来不会老老实实从第一页开始看,随意翻开师姐们送的《修真界美人图》,纱帐内瞬间投射出放大的画面,果然是个顶个得漂亮。   哇!这个眼睛是红色,眼睫是白色像是落了细细的雪花!叫墨洛温,看看资料哦是魔族圣子。   魔族多半是精神不稳的疯子,她可不想经历囚禁绑捆什么的,火速划掉。   啊!这个叫虞衡的手指又长又干净!可惜是师姐们公认最无心最难熬的秃驴,遗憾划……可是虞妙然盯着捏佛珠的指节,遗憾往后安排。   怎么能因为难熬就错过呢!在绝对美貌面前,迎难而上越挫越勇才对!   ……   窗外春夜的风安静地吹,虞妙然在羡慕个个笔直大长腿中,终于翻到第一页。   咦?竟然没有图像,已经盛世美颜到画纸都画不下的地步了吗?   她瞬间清醒,怀中的小橘猫趁机跑开。   虞妙然坐直身拿起画册,对着照明的夜明珠仔细端详,真的没有人像啊,连介绍内容都少得可怜。   天枢宫尊主,风长隐……   风长隐?好耳熟……   哦,虞妙然想起来了,宗门大课上讲过,是修真界年轻一辈中最有飞升希望的修士。   是最穷的剑修,也是最富的符修,没错风长隐乃是修真界少见的双修修士。   双修啊……   夜深人静,杂灵根的虞妙然默默合上美人图,往后倒在馨香松软的被褥中,将美人图盖在自己的脸上。   听说风长隐也是杂灵根……   那她是不是也有希望双修三修几修……成为风长隐那个级别的风云人物!   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拿开脸上的美人图,虞妙然仰躺着盯着空白的画纸,她清澈眼珠一转,眉眼轻弯闪着细碎光芒,心想其实她也双修,不过这个双修和风长隐的双修不太一样……   兀自傻乐,虞妙然开开心心裹着被褥翻了个身,将美人图放在软枕上,她白净的指尖轻轻戳了戳风长隐的名字。   出门在外她也想多一技之长,要是这次下山历练她可以遇到风长隐,她定然要诚恳向他请教怎么才能突破杂灵根局限。   把杂灵根中的每一根都炼到顶级!   那她岂不是就是合欢宗明日的骄傲!   满级修士!明日骄傲!美人绕膝!   老天为她打开了另一扇窗,她的前途果然光明一片!   作者有话说:   妙儿:他的双修和我的双修不太一样,但我觉得我的更厉害,你们说对不对? 第7章 海王宗门   ◎新世界的大门◎   十七岁生辰那天,虞妙然第三次见了她的师尊,一个长相美艳风流多情的长老。   她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她六岁测试灵根时,第二次是她十岁师尊酒后一时迷糊收了她,据说那一年倾慕师尊许久的修士陨落。   第三次见面,在外游历的师尊回来打量她一圈,托腮笑得妩媚风情,“小妙然啊,都十七岁了,是时候上上正经课了。”   然后她师尊就带她去医术无双的药王谷检查生命健康状态。   药王谷四季如春景色极好。   药王谷弟子人也很好,虞妙然收到了赠送的大把丹药顺便学习药理。   师尊从带她进了药王谷又开始不见人影,她跟着药王谷弟子一起上课,偶尔会觉得丹修医修也不错。   虞妙然对感兴趣的东西总是很专心,成天泡在炼丹庐,研制各种颜色各种口味的辟谷丹以及各种乱七八糟功效的丹药。   比如吃了会吐彩虹泡泡、头发可以跟着心情变颜色的彩虹头、眼瞳变成彩虹爱心瞳……   一切都进展得顺利,她玩得很开心,就是试验的小白鼠不太开心,它觉得一夜之间自己在同类面前再也抬不起头了。   但这天什么都很顺利,就是虞妙然万万没有想到采药时会在山清水秀的山谷撞见师尊被压在泉水边大石块上,午后日光下紫藤纱裙卷起两条分开曲起的长腿白得反光。   这就是在……交合?背着药篓的虞妙然歪歪小脑袋,脑海中机器似地调出相关资料:席天慕地阴阳交融为野合……   【小妙然啊】   正一列列输出绿色文字的脑海中忽地响起师尊的声音,打断正慢慢加载人类繁衍相关资料的虞妙然。   此时,她隐身于葱郁茂盛树荫下,见到师尊软如藤蔓的雪白双手握住男修古铜色双臂攀附坐起,浑身柔弱无骨依偎着男修宽阔肩膀,一双媚态到极致的眼眸朝她望过来,一眼酥软到骨子里。   【既然都来了,就让为师就好好教你上一课】   脑海中师尊难得一本正经的腔调刚落,虞妙然乖巧听话呆在原地,就见到她美艳师尊美目轻阖低吟一声,红唇轻碰男修滴着汗珠的下巴,仰起媚色美艳的巴掌脸,吐舌如蛇信,有一下没一下试探男修下颔线……   那个男修在被碰住喉结时终于受不了,一把揽过师尊……   柔和日光穿过苍翠树梢,光影斑驳,虞妙然见到师尊与搂着她的男修火热拥吻。   师尊紧闭双目,美艳的脸蛋一脸沉溺,香肩半露,半散的衣襟内有一只大掌往上不断揉捏变形,这是虞妙然在合欢宗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活的春宫图。   两条舌头像是要要把对方吞了发出喳喳的唾沫声音……   【看好喽】   【回去要写心得哦】   虞妙然立刻瞪大双瞳屏息以待,她见到她师尊将男修轻易推倒,翻身跨坐时,虞妙然看清男修的脸,竟然是昨日还对师尊一脸不屑的药王谷谷主!   师尊露出得意妩媚的笑容,纤纤玉手解开系发的紫色绒花飘带……清清楚楚看清师尊握住物件进入自己,虞妙然圆滚滚的浅碧色眼瞳瞪得更大。   于是她如打开新世界大门。   如果被那“之乎者也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药王谷谷主知道,师尊竟然拿他给自己上课,会不会捍卫贞洁羞愤上吊?   山谷吹过的风夹带着异样气息,眼前,衣裳尽解画面旖旎,泉水哗啦啦溅落……   但认真听课的虞妙然脸不红心不跳,倒不是眼前景色不够香艳,而是她天生如此,对感情淡薄而迟钝,虽然她表现得乐观爱笑而且长了一幅很好骗很单纯的小可怜模样。   虞妙然不明白机械重复的进出怎么会让两个修为级别很高的宗门长老流露出那般沉沦的模样,但看着师尊腹部高高鼓起时响起连连娇吟,显然是被顶得情不自已。   等到太阳开始西移还没结束,虞妙然双脚都要站酸了,终于她听出混合的喘息声似乎不太一样了,果然她看到师尊一手扶着药王谷谷主,白皙天鹅颈高高扬起,另一只手将汗湿的长发往后梳笼,红唇半张露出贝齿泄出长长低.吟,而师尊额头原本就繁杂的紫藤萝花纹印记如同注入生机,清晰可见舒展开!   这是只有合欢宗弟子才能彼此看到的印记,纹路越繁杂颜色越鲜艳,代表修为等级越高。   所以……   师尊元阳到手了!   虞妙然清澈透着些碧色的眼瞳瞬间发亮,她对元阳比这种事情更感兴趣。   而后师尊趴在谷主身上歇息,额覆香汗朝她看过来,眨了眨泛着水珠的眼睛,虞妙然笑眯眯点头表示明白。   师尊起身时被本来对她不假辞色的药王谷主红着脸拉着在泉水中清洗时又上了几回,像是完全放开了各种荤话。   老房子着火了。   山谷泉水声音响彻不歇,一直到月亮都要出来了,传来药王谷弟子传音声,谷主掐着师尊腰肢收尾这才恋恋不舍告别师尊。   谷主如开荤的毛头小子离开了,师尊清洗干净,穿好新衣裙,推了推快睡着的她。   虞妙然揉了揉惺忪眼皮,打着哈气喊人,“师尊……下课了?”   师尊身形曼妙站在她身侧,纤纤玉指捏着事后水烟,哑声说她上得这么卖力,而她这样一点儿反应让她很没面子。   虞妙然不明白上课不应该认真严肃吗?要什么反应?她不明白虚心请教。   越发美艳的师尊理直气壮,“至少应该春心荡漾眉目含羞面红耳赤,想当场找个男修试试。”   虞妙然觉得有道理,但她老老实实说:“可是我们宗门严格规定成年才可以采。”不然会被和.谐的。   “你可以先物色人选……眼光放亮点,”师尊一顿吞咽吐雾建议,“毕竟是第一次,有点仪式感。”   她师尊第一次就是稀里糊涂丢在秘境,而那个男人清秀文雅就是修为不高一直默默爱慕着师尊,如今已经陨落。   陨落那夜,师尊酩酊大醉稀里糊涂收她为徒。   虞妙然想想师尊还真是稀里糊涂的,她就不会。   她只对美食有仪式感,别的东西出现或者消失她是不会有感觉的。   连她阿娘离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   虞妙然背起药篓,点头说她有在认真物色啦,师姐们建议她先去药王谷,就是她脚下这个药王谷,药王谷弟子行走的丹炉。   不过她更想去天枢宫。   “你想采风长隐?”师尊面露古怪。   “不是……”虞妙然摇头否认,“我想问问他怎么从杂灵根变得那么厉害……”   虞妙然是这么想的,她想采遍修仙界,可修真界那么多修士,一个个去找好麻烦啊。   但如果她像风长隐那样名满天下,岂不是可以吸引一大部分修士主动来找她。   这就是名人光环效应。   而且虞妙然认真研究过师姐们的经历,提裤子就走人的风险有点大,很可能被修为高的关小黑屋然后这样那样。   可如果她修为高,谁也别想把她这样那样,她还可以想把谁这样就那样。   不过她们合欢宗是正经宗门从来不搞勉强那套。   师尊愣了愣夸她好想法,笑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修。   虞妙然笑眯眯抬头,月亮下她莹白的小脸纯真稚嫩,铿锵有力回答,“漂亮的!”   “不错!修仙就是要这种肤浅简单的快乐,”师尊捏着水烟敲了敲她的脑壳,又问,“那性格呢?”   “嗯?性格?慈悲为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   皎皎圆月在天上走,虞妙然踩着自己的影子吧啦吧啦一串,她师尊安静听,越听越感觉虞妙然形容的是寺庙里供奉的菩萨。   不过她师尊转念一想,确实有不少弟子对秃驴感兴趣,毕竟自带挑战难度。   “师尊……”   “嗯?”   “被那东西那么插,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咳咳……”行走寂静山谷,她风情眉眼的师尊被水烟呛到,虞妙然连忙贴心地拍了拍师尊的后背,为师尊顺气。   师尊幽幽说:“小妙然啊,语言的艺术你还得修修,学会文雅含蓄点问话。”   “哦好的,师尊。”虞妙然还是很听话的,等回去后再修修语言的艺术,但她性格直白又爱打破沙锅问到底,“师尊,被那东西文雅含蓄插,真的有那么快乐吗?”   静默,静默……   好像一只乌鸦从头嘎嘎经过……   她师尊仰天叹气,“为师不在这些年,你怎么好像又笨了?”   “没有,”虞妙然认真否认,“师尊的错觉。”   她的身高和脑袋一直在长,应该越来越聪明才对,怎么会倒退变笨呢?   没有人会越来越笨的,又不是傻瓜蛋。   而在她十八岁成人那天,她美艳师尊将一个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少年作为成年练手礼物五花大绑送到了她的被褥中……   次日,虞妙然就被踹下山修行历练。   合欢宗,合欢之术,阴阳之道,修行之路自然在花花绿绿色彩纷呈的外面世界。   但虞妙然万万没有想到践行阴阳之术来得如此之快。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1-05 00:05:42~2023-02-27 17:32: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泼茶香 46瓶;晓依依 18瓶;酸牙糖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章 风雪 夜归人   ◎非是圣人即是魔头◎   虞妙然乃是合欢宗弟子,是正经宗门下的正经弟子。   她人缘极好,在下山前夕,连远在妖界攻略鲨鱼大妖的师姐都赶回来安抚她不要紧张。   虞妙然当然不紧张啦,她等这一天可是等了整整十二年,她对她的鱼塘大业可是充满了无限期待。   一张精致小巧的娃娃脸使得她看起来稚气娇憨,尤其是一对讨喜的酒涡笑起来时如初春新芽朝气蓬勃,浅碧色的眼瞳十分清亮,看人时总是格外亲和真挚,因此总能轻易让人心生怜惜,但同时也给人……过于单纯的印象。   “小妙然历练在外谨记宗门宗旨。”师姐们比她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美艳师尊还要担心她上当受骗,总是反反复复叮嘱。   虞妙然笑眯眯点头,抽出袖中绣着字迹的洁白丝帕展开,清脆应答:“明白!始终牢记合欢宗不谈感情只贪元阳!”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砥砺前行未来可期!   她虞妙然定然是合欢宗冉冉升起的明日之星!   *   今日是虞妙然下山历练的第一天。   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头顶飘着轻轻柔柔的云朵,迎着料峭春风,虞妙然心情一如既往很好。   她下山后一路吃吃喝喝,在茶肆顺带听听修界绯闻轶事。   例如某剑修为了养“老婆”含泪做花魁,死对头为其一掷千金,云雨鼓掌一整宿把楼鼓榻了……   再例如某世家某修士在药王谷治病时发现二十年来养育的三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孩子,其道侣当众义正言辞反问:血缘真的有那么很重要吗?   虞妙然咔咔啃着绿毛瓜子听得津津有味,她浅碧色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原来修士也不能凭着气息确认自己的子嗣啊……   “当然可以!”边上有好心修士不屑出声,“修为高自然可以轻易识别自己的血脉……”   有人接道:“说得也是,不过修为越高越是清心寡欲哪里心思孕育子嗣……”   有人摇头,“也不尽然,合欢宗就有挺欲的……”   虞妙然听到自己的宗门,本就竖起的小耳朵竖得更明显。   她边细听,同时脑海中调出欲的意思,果然师姐们说得对,山下的修士对她们合欢宗误会太深了。   可太深了。   她们合欢宗弟子可一点儿也不欲,连感情都不谈,想法很单纯的,只是一心一意地想给天下美人一个家,求的也不过是采采元阳共同进步而已……   多么上进的宗门啊!   虞妙然想为师门正名,不过不知她哪位师姐是其中一个体修的白月光,提起合欢宗,魁梧体修哭得稀里哗啦,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虞妙然自认为心善见不得人哭,连忙好心安慰,“虽然留不住师……她的人,但是我相信道友你至少在她的心尖儿上停留过……”   只是她的师姐们心都是榴莲状的,心尖上排队站满了人、妖、魔。   魁梧体修停止抽噎目光呆呆地看向她,虞妙然心想自己果真好会安慰!她用力点头,十分真诚,“就像……蝴蝶来过……”   而蝴蝶永远不会为一朵鲜花停留,唔,她的文学素养又提高了诶!瞧瞧多么恰当的比喻!   虞妙然不禁沾沾自喜,哪里料到魁梧体修哇得哭得更大声 ,痛定思痛深刻反思自己,“小道友说得对,是我留不住小仙女的心 ,就不能怪小仙女花心……”   茶肆内围观修士纷纷掩面叹气。   “……合欢宗那群妖女真可怕”   “看到没?舔狗就是这样的下场!”   魁梧体修抹掉豆大的眼泪,抬头,庆幸道,“幸好不是小仙女遇到这样的下场……”   虞妙然张张口,见魁梧体修又要鼻涕眼泪一把的样子,她不能看人掉眼泪,连忙递过巾帕,但魁梧体修摆手拒绝,说是已经收了小仙女的帕子,不能再要其他女修的。   他要为小仙女守心守德守身!   魁梧体修说得那么义正言辞,虞妙然看着自己手中干干净净的巾帕,再看看体修手中粉色绣着金丝海棠的丝帕,竟然是她甜美可人的小师姐的丝帕!   明白了,想必这就是她小师姐和大块头体修修士的“定情”信物,不过像这类丝帕玉簪什么的,她们合欢宗弟子都是按“批”来算的。   部分师姐会在采完元阳提裤子离开前,取走对方信物或者留下自己的信物,算是留念标记吧。   虞妙然觉得这个想法很有趣,于是她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终于想到自己的信物是什么——   一片叶子!   就像世界上找不出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她也不会对同一个修士采两次,雨露均沾才是她的原则。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出第一片叶子!她好期待噢!   虞妙然天生爱笑,她精致纯真的娃娃脸如朝阳般满是期待,“别哭了,还是聊点开心的……”   “你说得对,所以那两个孩子真的不是那个修士的吗?”   静默了会儿,茶肆又响着到底谁该谴责的滔滔争论声。   近十年来,大佬坐镇,修仙界实在太平静祥和了,连灵山的猴子都不抢吃的,而漫长的修道之路又太考验心性,但是像别人家后院起火啊、狗血几角恋、世家继承内幕什么的总得礼貌地适当地围观下,必要时也可以扇点风添点火。   当然在凡人面前,他们还是要保持修道的秀风道骨。   什么?修士的八卦怎么能算八卦呢?他们是在听警钟长鸣是在引以为戒!是在吾日三省吾身!   毕竟今朝有瓜今朝吃明日雷劫……谁还没张避雷符,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修仙当然是心态最重要啦。   虞妙然的心态自然极好,天塌下来她都能睡得很好,她喜好热闹,左右看看,听了半晌,不赞同,“虽然孩子不是他的,但是指天立誓朝夕相伴的道侣还是他的呀!”   都修道了,格局放大点眼光放长远点不就可以和平相处嘛。   那些争得唾沫横飞的修士瞬间安静下来,齐刷刷望向看起来长得很天真很好骗的虞妙然,满眼写着“没想到小姑娘年纪轻轻竟然明晃晃不讲道德”,他们都是可暗戳戳的!   虞妙然只觉得他们看她的眼神很怪,如果知道他们这么看自己的话,一定会笑眯眯点头,对啊对啊,好聪明!她就是没有道德呀!   合欢宗是正经三无宗门,无脸皮无节操无道德,第一天就证明了她果然是个合格的宗门弟子!   修士都是来来去去历练找机缘的,四散开后,魁梧体修以为她是散修极力邀请她加入他们体修九霄宗。   虞妙然礼貌拒绝,她要继续往北走。   魁梧体修一听她要往北走瞬间明白是去天枢宫,毕竟天枢宫尊主风长隐即将出关收徒的消息一出,多少修士下饺子似的扑通扑通前仆后继跳。   正好他的宗门九霄宗算是与天枢宫毗邻,他虽年纪比风长隐长好多好多岁,可也算是近距离见过风长隐,那真是一眼终身难以忘怀。   “他长得很漂亮?”虞妙然想想空白的美人图好奇问。   “俊!长得标板溜直!”   “标板溜直?”虞妙然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古板。   魁梧体修挠头憨憨笑,“就跟天仙儿似的,我们都怀疑他是神仙下凡来渡劫……”   八年前,魔族趁各大宗门例年举行宗门大比时叛乱,一夜悄无声息占据北方领地。   天枢宫坐落北方,乃是符修,武力值并不高,哪想当时风长隐不过十二岁,竟然以迅雷之势安排好宗门上下以及城中百姓,独守空城,一剑破魔族十方阵,直取魔丹,魔族护法颜面尽失当场引刀自陨,从此风长隐一战成名。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一个不过十二岁名不见经传的杂灵根修士,只知当夜冰封千里寒光万丈,刺目凛冽的剑光逼得仰天震撼的百姓修士不得不闭上双目,更有修士在强大剑意下顿悟进阶。   魁梧体修有幸其中一员,如今每每提起风长隐总是当成师长贵人,充满崇敬之意。   而这不是虞妙然第一次听这个故事,那年她十岁还整天乐呵呵喂喂宠物浇浇花。   她们宗门占地面积虽大但相对而言弟子少又容易早夭,应邀参加宗门大比的占了大半,只留了两个长老留看未成年的弟子,其中一个就是她师尊。   当夜,虞妙然四仰八叉睡得正香,被她师尊连人带兔抄起就跑,她们在最南方都能看到北方亮起的光幕。   她美艳风情的师尊感慨万千,“恐怖如斯!”   虞妙然到现在想想也觉得好可怕,“他一剑就挖了那么多魔丹!”丹田对修士可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好可怕!虞妙然不由默默按住自己空空如也的丹田。   “是啊!”魁梧体修无比崇拜,“尊主剑法出神入化,若不是天枢宫不得杀生……”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怕是一个活口也不留,但失去魔丹的打击无异失去性命。   天枢宫乃是符修,一笔惊天地,上知天命下通亡灵,故而不得杀生沾染因果。   不得杀生是终身禁令。   当年魔族惨败,宗门大比暂停,各大宗门不知思量什么,默契沉寂许久才向天枢宫恭贺道喜。   而更惊愕的是,风长隐从十二岁崭露头角开始,以飞一般的速度跳跃式进阶,如今不过弱冠之龄已是神魂超脱的大乘修士,离登仙境一步之遥。   须知虽然如今修真界人才辈出,各个等级境界的年龄都在不停刷新,不乏一出生就含着金丹的修士,可二十岁的大乘修士千百年来只有风长隐一个。   这几年,风长隐渡的雷劫比各个宗门加起来阵仗还要惊心动魄,可谓黑云压城惊雷轰炸,几乎整个修真界的目光都落到天枢宫的方向。   风长隐渡劫阵仗大 ,她师尊摇头晃脑感慨:“此子恐怖如斯……”   小兔子藏到虞妙然裙裾下,小橘猫在她怀里,她望着天空一次比一次粗胖的闪电雷鸣,心有余悸,“他真的不会被雷劈得焦黑焦黑的吗?”   师尊噗呲一笑,揉揉她白嫩细滑的小脸蛋,“仙人抚顶洗髓重塑,人家白着呢……”   果然风长隐真的每一次都平安度过,然后修真界就会默契陷入一阵诡异沉默的氛围,有点兴奋又有点惆怅,总之百感交集奇奇怪怪。   有一次师尊醉后颠三倒四含糊其辞说:“符修啊……横空出世……非是圣人便是魔头。”   虞妙然乖乖替师尊剥花生,师尊指着她笑让她没事儿别招惹风长隐,小心小命呜呼哀哉。   她当然不会没事去招惹他,她又不笨,再说了符修不得杀生,论理再怎么样她也不可能死在风长隐手中。   是吧?   作者有话说:   妙儿:老天爷绝不会如此待我 第9章 海王宗门   ◎她迟早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学猫叫◎   下山第一天,虞妙然结识了善谈自来熟的九霄宗魁梧体修。   后来热心肠的她帮忙捉因过于兴奋漫天窜的飞猪坐骑。   在云端骑着跳来跳去的小红猪,被追来的坐骑主人被一见钟情了,甚至请求结为道侣,这可把虞妙然吓了一大跳飞快跑路了。   虞妙然美丽的师姐们总是时常为她前途深深担忧,常常捏着她的下巴打量着她,很有经验对她说一见钟情不过是馋身子,但她们可不一样,她们是正经女修,身子她们不馋她们只贪元阳的。   师姐们让她千万要睁大眼睛别被花言巧语骗了,虞妙然深以为然,对她一见钟情可以,结为道侣不可以!   毕竟道侣要对天立誓要负责的,虞妙然自认为自己还是挺有责任心的,而且关键是同一时间只能结一个,这怎么能行,她未来的鱼塘那么大!   最重要的情爱这种东西是件很麻烦很说不清的东西,尤其是对合欢宗女修而言遇到天生情种更麻烦。   *   如今修仙界还是很和平,各门派没什么大矛盾,都是道.友,遇上什么困难可以帮的话基本上顺手帮一把,但如果遇到什么法宝的话,谦让是可不能的,没毫不犹豫捅死对方已经算客气了。   傍晚落日时分,虞妙然在秘境边缘歇脚,捡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和尚。   光秃秃的脑袋在夕阳下格外澄亮,还有那身僧衣佛珠无一不在宣告着这条鱼的身份——法华宗的弟子,师姐们口中咬牙切齿的秃驴。   这个人很年轻,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修为大概比她高点,双眸紧闭眉目清秀,是个清秀瘦弱的小和尚。   小和尚!   那他的元阳肯定还在!   虞妙然浅碧色双眸在橘色夕阳下闪着光芒,要知道佛修可是自带双倍元阳!   有道是救命之恩日久生情元阳相许这样那样,嘿,元阳就是要从小养大的!她的鱼塘计划或许将迎来第一条小鱼苗。   趁秃驴还没那么铁石心肠养起来!   养成系!好有成就感喏!虞妙然很是激动!   或许佛修之人都是自带佛光,虞妙然盯着小和尚不由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小和尚受了很重的伤,僧衣上染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迹,这副血淋淋的模样,好像随时可以驾鹤西去面见佛祖。   “小道.友撑着点,我去找人!”附近应该会有医修。   虞妙然伏首贴耳轻声鼓励,日行一善可以积德的,不知道救了佛修可不可积双倍的德。   她愉快想,但怎料话音刚落,她纤细的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死死掐住。   悬崖冷风,天边落日散着橘黄色光线,虞妙然痛呼一声,抬眸骤然见到一双血红骷髅的眼睛。   魔鬼啊!   好可怕!她几乎吓呆了,颤颤巍巍指着道:“你你……你眼睛流血了!”   奄奄一息的小和尚和他清秀的长相一点儿也不一样,满身戾气盯着惊愕的虞妙然。   虞妙然白皙的手腕都要被拧断了,可她像是忽然定住般,浅碧色如猫的眼瞳直直回视小和尚恶魔般的眼睛。   她的脑海中绿色字符正在快速生成时,一只滚烫糙砺的大掌出手极快狠狠扼制着她脆弱的脖子。   呼吸不畅,脑海中绿色字符被迫散开冲击着虞妙然神经系统,嗡得一声断裂,轰炸得她耳鸣痛苦。   被掐得快喘不过气,虞妙然终于迟缓回神,眨了眨卷翘漂亮的眼睫,她一只手腕被大掌钳制着,另一手拼命拍打挣扎,“你!咳咳咳,放,放手!”   显然这个红眼睛的小和尚恩将仇报是非不分要掐死她!   快窒息了!   果然修仙界再和平,路边昏迷的野男人也不能随便捡,会倒霉的!   扼制她咽喉的力道极狠,而虞妙然从小被保护得很好没吃过一点儿苦头,皱眉挣扎求生。   这个小和尚明明刚刚从秘境死里逃生,可那双赤瞳眼瞳如深渊凝视着濒死的虞妙然,见她垂死挣扎,瞧得有趣,稍微松开些,让这个长得很蠢的小家伙多活一会儿。   “竟然胆敢窥探本座神识,找死……”   小和尚低沉的嗓音说得极轻慢极鄙夷,但虞妙然耳道被损只依稀听到一两次词。   她努力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白皙的手指戴着翠绿水滴状水晶手链戒指,指尖纤细不停挠扼制自己咽喉的手掌,试图让他感染自己的病毒,可惜小和尚看着细皮嫩肉的,抓起来和铜墙铁壁似的,她漂亮的指甲都要断了!   山崖之上,橘黄色光线折射于虞妙然戴在中指的水晶戒指,那细碎闪烁的光芒吸引了小和尚的目光,他一眼就认出这是储物介子空间,命令虞妙然把空间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否则就杀了她!   虞妙然捂着自己终于自由的喉咙,大口喘气,小心翼翼扫了一眼看她如看苍蝇老鼠的小和尚,指尖放到自己的储物水晶石上,轻轻一按,瞬间一股又辛辣大红迷雾冒出来,虞妙然想趁机逃跑。   可恶!这个混蛋居然一把抓住了她的头发!   “啊!”好痛!打架不抓头发不知道吗?   她长而柔顺的头发被毫不留情往后扯,发根连着头皮都要被扯下来。   在一片红色迷雾中,虞妙然的后脑勺撞到小和尚的下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声,她忍着鼻子和眼睛的刺痛辛辣,再狠狠往后撞去!   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疼得脑海中晃荡着散乱的绿色粒子,喉咙再次被无情锁住,她耳畔传来咬牙切齿的阴森森警告声。   “再敢乱来就把你丢到千藤窟!”   千藤窟?   那不就是传说中千万藤条如吸盘触手以生□□气为生的夺命地方!红粉枯骨精尽人亡的极乐之地,无论男女没有一个可以活着出来的恐怖地界!   她才不要这种销毁方式。   出门在外实力不够就要牢记面子不重要,虞妙然能屈能伸当即识相摇头,她不喜欢长条东西,而且身为合欢宗女修死于这种死法会丢尽师门的脸面吧?   哦,她们师门从来不在乎脸面这种东西。   又呛又辣的红雾散尽,红色细细粉末沾到虞妙然白色毛绒球发髻上,她呛着声悲痛打开自己的储物水晶石。   下山第一天鱼苗没捕到,还被打劫了!呜……谁有她惨!她修炼手札第一页就这么悲惨!   难怪师姐们都骂秃驴,这个和尚太古怪了,一点慈悲心肠都没有,和她想象得一点儿都不一样,虞妙然心里嘀嘀咕咕。   小和尚沉默地看着清一色绿色裙子,还有很多胭脂水粉,以及一堆乱七八糟没用的东西,拧眉,总算是找到药箱,恶狠狠问她解药,虞妙然当然不知道什么解药。   “少耍心眼,这是什么毒雾?”   “毒雾?你说这个啊?阿嚏……这是天椒啊!”这么呛都嗅不出来,虞妙然用“你嗅觉是不是有问题”的眼神看过去,但看着他脸上血迹都沾着辣椒粉,顿时觉得好疼,伤口上撒辣椒,他竟然面不改色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天椒?”小和尚狐疑不信。   “对啊,不然是什么?”出门在外总得带点防身的,辣椒粉有什么问题吗?还能烧烤加餐当调味料。   她回答得那么诚恳那么理所当然,以至于小和尚胸腔刚刚腾起的怒气团成一团卡在喉咙,天椒粉末迷在眼睫毛掉落在眼瞳中,辛辣刺痛感灼烧着。   该死的蠢货!   小和尚闭了闭眼,一瓶瓶打开药瓶子,终于找到他要的丹药,倒在手掌中,黑乎乎一颗。   虞妙然的储物戒指手链已经被抢走了,她可怜巴巴蹲在一旁,见小和尚抬头看她,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她漂亮的眉眼蹙起,嗡声,“我身上没带毒药唔……”   不甘愿的话她还没说完,一颗丹药已经抵到她的唇边,恶劣命令她咬下去。   技不如人胯下之辱,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她忍!   虞妙然只能张口咬下半颗,她像是把丹药当成这个可恶坏和尚,在牙齿间咔嚓咔嚓咬,等她强大起来一定要把他踩在脚底下,用脚尖抬起他的下巴让他学猫叫!   可是这修补元气的丹药吃起来好苦啊!苦得她皱起了娃娃脸,眯着眼痛苦下咽,余光却见自己那半个丹药被小和尚吃进去了,虞妙然瞪大浅碧色眼瞳,很是不乐意,吃了一半东西怎么能进别人肚子里,药也不行!虽然很苦!而且……好不卫生哦!有疾病传染的风险。   像是看穿她的心思,小和尚殷红舌尖舔了舔沾满鲜血的唇,血红色的眼眸恶劣地盯着她充满了鄙夷不屑的打量。   茹毛饮血豺狼虎豹牛鬼神蛇!   虞妙然更害怕了,这个和尚一定是个假和尚,毒蛇似的,一点儿慈悲心都没有。   她不会下山第一天就交代在这里吧!呜……   既然都要死了,虞妙然决定挣扎下,她要硬气起来,梗着脖子凶巴巴威胁小和尚,“抹杀救命恩人会遭天谴的!”   可惜她长了一张娇憨纯真的娃娃脸,生气威胁时像一只气鼓鼓的仓鼠。   小和尚嚼着口中半颗丹药,那双赤瞳饶有兴趣地盯着虞妙然,视线忽然落到她红润饱满的唇畔,依稀见到张合的贝齿,他盯着喋喋不休的虞妙然咽下苦涩丹药,舌尖一扫,徒然凑近。   斜阳凉风,强烈的侵略性气息凑得很近。   一片阴影背光压下,虞妙然嗅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瞪大浅碧色眼睛,“你……”   “合欢宗弟子?”   “……不是”虞妙然看着近在迟尺的脸,他的眼神一看就在打坏主意,眨了眨眼睫,好言提醒他注意身份,“出家人应该慈悲为怀。”   虞妙然心想,师姐说如果你第一眼感觉不舒服的人一定要远离,当虞妙然对上小和尚赤瞳的第一眼,已经默默将这条小鱼苗放走,更何况现在她一点儿也不想采他。   “小骗子……”   小和尚盯了她一眼,勾唇浅笑,笑得虞妙然毛骨悚然,他反而身子放松往后靠去,讥讽,“欺师灭祖满嘴谎言,合欢宗还真是一脉相承……”   “胡说!难不成你被骗了?”   虞妙然眼珠子转了转,很感兴趣,语气中透着“快把你的痛苦经历告诉我让我快乐快乐”。   “我啊……”小和尚故意拖长音,好笑打量着浅碧色双眸亮晶晶的虞妙然,心想,空有皮囊的蠢货都收,合欢宗已经堕落如此,想来闭宗不远了。   虞妙然不知,她喜欢听故事,耐心等着小和尚的“悲惨经历”。   可不远处,悬崖秘境之内忽然传来一声声怒吼咆哮,小和尚往声源处一瞥,双目红得更厉害。   “扶我起来!”小和尚虽然还虚弱哑着音,但像是习惯这种高高在上下达命令般。   虞妙然深知自己打不过他,不敢怒不敢言,忍气吐声地扶起他。   今日的耻辱来日她定要他喵回来!   走到秘境边缘,一靠近,秘境内源源不断的能量如琼浆玉露般泛着幽香,虞妙然嗅着,心生向往,心中感叹难怪那么多弟子前卜后继。   可秘境有个不太妙且充满恶趣味设定的东西,那就是媚香,一种不交合就会死的邪恶淫毒之香。   虞妙然沉浸在秘境幽香,耳后听到又轻又蛊惑的声音,“元阳,想要吗?”   想!虞妙然双眸澄亮想点头,但转念一想,他这是什么意思,她才不要他的!她们合欢宗也是讲原则的,不是什么元阳都要的。   可惜她还来得及回答,下一瞬口中就被塞进一颗酸酸甜甜的东西,被按着口腔强迫咽下。   “咳咳!你这小混蛋给我吃了什么!”   小和尚虎口钳制着她的下巴,将她娃娃脸转过来,检查她整整齐齐的牙口,轻笑,“当然是……能让贫僧的救命恩人快乐的东西……”   夕阳映山崖,初春乍暖还寒,虞妙然眨眨小扇子般眼睫毛,然后她就便被人一脚踹进去了!   “啊啊啊!十八年后我还会回来的!”   “回……来……的……”   清脆的嗓音回荡在落日山崖,一行白鹭从天边飞过,早春残阳将清秀小和尚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听着深渊下惊恐的尖叫声,不但没有丝毫恩将仇报的犹豫后悔,而且唇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眼中血珠滴落在手腕绕着的佛珠上。   等尖叫声慢慢消失,小和尚低眉捏珠,又轻又慢念了声:“南无阿弥陀佛……”   而从虞妙然袖中掉落的一方白色丝帕,随着透着凉意的晚风,飘飘荡荡,最终挂在悬崖一支梅花上。   在料峭春风中,白色丝帕绣着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和小橘猫,还有一行金色文字:合欢宗不谈感情只贪元阳 第10章 不是风动   ◎媚香这种邪恶设定◎   虞妙然在尖叫失魂中迅速下坠,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咕噜咕噜……   咳咳咳……   虞妙然一身水绿色襦裙,像只落水的绿色扑棱蛾子,扑棱啊扑棱挣扎着从冰冷的湖水中冒出头,她呛了好几声,白皙纤细的手指抹掉脸颊水珠,难受地睁开眼。   此时,正是初春,满山桃花映入眼帘,而不远处湖心亭子中,白纱掩映中似有一道身影。   虞妙然精致可爱的娃娃脸惊魂未定,她浮在水面小心翼翼盯过去,心脏剧烈跳动着……   昏黄时分,清风拂过,桃花纷纷落了满地,白纱轻卷,露出一角。   只是那么一瞬,虞妙然连心跳都停止了。   这个世界上这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是神仙吧?   虞妙然不确定。   “仙长?”   虞妙然屏息试探出声,但四周清幽寂静,除了细细的水流声再无一点点声音。   犹豫半响,虞妙然游了过去,气喘吁吁趴在木板上。   “仙长?”虞妙然发髻湿透,毛绒球发饰湿哒哒挂在鬓边,她面靥淌着水珠,仰头望着盘坐的年轻男子。   白衣金边,墨发金冠,肌肤胜雪,面如冠玉。   凑近了看,果然更好看!虞妙然感叹。   亭中错银梅花纹三足香炉烟气袅袅,年轻男子仿若画中仙人高山雪莲,出尘得连岁月也能为其静止。   等了半晌都没一点动静,虞妙然冻得打了个喷嚏。   远处最后一点残阳消失,虞妙然很有礼貌打商量:“那,那我上来了啦?”   不出声她就当他默认了。   虞妙然手脚并用爬上凉亭,从那么高掉落下来差点要她的命。   呼吸着清晰山谷空气,虞妙然感叹活着的感觉真好!   山下的男人果然是不吐骨头的老虎!   事实证明,霉运总是连着触发,虞妙然歇了一会儿,悲惨地发现自己不但储物戒指被抢了,挂在腰间的百宝袋也丢了,而且一点法术都使不出来!   身上又冰寒又黏糊,她索性脱了绣花鞋,毫无形象地坐在亭子边,手动拧干自己长长的头发和衣裳,水滴落在湖中,叮咚叮咚……   身侧的那位长得实在太仙气了,虞妙然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侧了侧脸,见那位还是那副安静美好的模样,不由自主松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转身,慢慢退下衣裳。   湿衣衫黏糊糊的,穿着一点儿也不舒服。   不大不小的亭子很快铺满了新芽柳绿色的薄纱外裳、里衣、长裙。   虞妙然裸着白皙纤弱的四肢,浑身上下只剩下贴身小衣物,默默背对着画中仙坐下。   望了望天上的月亮,眼皮开始打架,疲惫地把头埋进双膝。   “阿娘……”   细微的抽噎声悄悄响起。   她一定会完成阿娘的愿望,采遍修真界美人!   *   虞妙然是被冻醒的,脸颊下意识地蹭了蹭,只觉得今日的枕头格外得硬,迷迷糊糊半睁开眼,才想起来自己身在何处,打着哈欠抓起地上的衣裳。   人果然还是要穿衣服才有安全感。   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对着清澈的湖面扎自己的头发,一对饭团般大的双螺髻,再系上软乎乎蓬松松的毛绒球,虞妙然晃了晃脑袋,自我欣赏了一会儿。   美滋滋。   今天又是精致漂亮的一天。   梳洗整理好自己,虞妙然哼着小调,余光瞥见那道高洁出尘的身影衣裳变得褶皱,愣了愣,她默默蹲下,理平手中这低调奢华的绸料。   白衣金边,祥云暗纹。   这熟悉的仙门服饰,乃是修仙界最低调的土豪,天枢宫。   没办法,就像人总有一死,修士总有一劫,那么避雷符自然千金难求,符修天枢宫自然也就赚得满盆金箔。   虞妙然摸了摸,白皙指尖未曾留下什么可疑印记,还好没沾到什么,要不然把她卖了都赔不起这一身法衣。   柔和的晨光从云端洒落,虞妙然从身份晋升土豪的画中仙身后探出小脑袋。   美好的阳光总能带来希望,反正闲来无事,她好奇地打量着依然绝美宁静的画中仙,静静地盯了一会儿,虞妙然忽然一笑,往地上一滚,毫无形象仰躺在凉亭内,两条长长的墨色马尾垂在水面,双螺髻上戴着的毛绒球在晨风中如朝气蓬勃的蒲公英。   满山桃花,风吹白纱,一时倒是有几分世外桃源岁月静好。   虞妙然每扫一眼如画中仙般绝美出尘的面容,就多了一份笑意,不一会儿便露出一对讨喜的酒窝。   天枢宫可是除了合欢宗颜值最高的宗门,简直纯情少男少女的聚集地,乃是合欢宗,不!是整个修仙界公认最好骗的宗门,又傻又豪又……痴情。   真难以把这三个形容词和她眼前这个人联系起来。   她眼前这个沐浴在晨光下的年轻男子更像高高在上不沾尘缘的谪仙。   是个不好惹的,虞妙然的直觉告诉她,她翻个身闭目养神。   但又怎样,他简直就是长在她的心坎上,养起来!让她想想该怎么攻略,等他醒来,就用眼睛瞪他好了,直接读取他的信息,投其所好然后再……嘿嘿……   虞妙然天生乐观,她躺在亭中晒着太阳,想着想着,娃娃脸挂上欢喜的笑容。   她的原计划是去天枢宫见见当年送她上山的小风叔叔,再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见到出关收徒的风长隐,虚心向他讨教都是杂灵根怎样才能练得像他那么厉害。   而现在,她竟然提前遇到天枢宫弟子,还长得好合她心意,这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她的未来果然指日可待前途光明!   *   她已经困在这里整整两日了。   虞妙然坐在土豪谪仙身旁,无聊地用脚丫拨弄湖水,漾出一圈圈涟漪。   这里大概设有结界,虞妙然尝试了好多方法都出不去!   虽然说她如今已经可以辟谷,但她嘴巴好馋好馋啊……想吃酸的辣的甜的,苦的也可以勉强接受。   霞光消失在远处的桃花林,亭子中香炉燃尽最后一缕烟,虞妙然一张美丽的脸明晃晃写满馋意,在脑海中画饼充饥时,肩膀忽地一沉。   “仙长!”虞妙然惊呼。   虞妙然小心翼翼地把人放倒在地,只见那张瓷白绝美的脸染上不正常的潮红,体温烫得吓人。   这这……中了媚香?!   所谓秘境便是上古大能留下的神秘地界,风险与机遇并存。   但是!   诡异的是不管哪方秘境,镇守何种神兽,一定存在媚香,一旦沾染不管何种修为,必须交合才能解除,否者必然死亡。   不会吧?   虞妙然急得团团转,身为合欢宗女修,媚香的症状她自然背得滚瓜烂熟,可是谁能告诉她结界中打坐入定的人为什么会中这种毒!   然而目前的处境由不得她思考,她蹲下望了望脸色越来越不正常的人。   “仙长醒醒!你沾染媚香了!”虞妙然忧愁地自言自语。   她看不出这位长得特别好看的修士元阳是否还在,也不知道修为多高,无论是采元阳还是双修,双方等级差太多是有风险的。   长得这么好看,论理她应该在合欢宗人手一本的《修仙界美人图》中见过,仔细回想天枢宫上榜的无数美人,她没有见过这位,论理不应该,除非他也和她一样是刚入门,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   虞妙然脑子绿色字符飞快转着,眼见这位谪仙般容貌的修士越来越不对劲。   罢了!日行一善舍己为人,就当积功德了。   重度颜控虞妙然俯视着那张特别她合心意的脸,试探性伸出手,“那,那我动手了啊!”   噫!   虞妙然下山前恶补了合欢宗知识点,自然见过各种图文,还是大量动图,看得她面无表情甚至想睡,因为那东西真的好丑好狰狞,她有时深深怀疑这东西进进出出还要牺牲睡眠时间真的能带来快乐吗?如果可以枕着单纯睡觉就可以采元阳就好了。   但现在亲眼所见她怎能波澜不惊,实在是太……过于震惊……   两只手都握不住!真的能匹配得了吗?   虞妙然很是狐疑,脑海中快速回忆着,然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会影响她食欲的!   她抬起脸看着那特别张赏心悦目的脸,用以弥补自己手中握着的丑东西带来的强烈震撼。   挺好看的人怎么就配了那么大泡丑东西!   手腕都酸了,不对啊,不是沾染了媚香,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不行?   该不会……   不会吧!   太监中媚香,这是何等残酷……   望着那张漂亮禁欲的脸,虞妙然不禁有些同情,或许是心中笃定了这种可能,她突然觉得距离拉进了不少,来生或许可以做姐妹。   想了想,她俯身靠近,低声道:“额,要,要先,先举起来,要不然进不去……”   原本也是无聊之言,她都要放弃日行一善了,没想到手中骤然膨胀!像是在警告她竟然敢嫌弃它。   毕竟在合欢宗呆了将近一轮生肖,虞妙然也只是目瞪口呆了几息。   因为第一合欢宗没有节操,互相介绍业务也不是没有,第二合欢宗业务能力很强,第三虞妙然是个勤奋的好学生。   隔着裙摆的遮掩,细节她一个人也能出色地……完成。   “啊!”   不过握着脏东西堪堪抵着,虞妙然痛得已经想收回刚刚的话。   但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虞妙然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她闭上眼,认真回忆画册,试图模仿那些脸红心跳的表情。   认真回顾知识点的虞妙然感觉进去了不少,但还有大部分,垂头瞧着睡美人,忽然有股莫名的罪恶感涌上心头。   明明她是在救人,怎么搞得和那什么似的。   她闭眼对自己一狠心,呼,终于吞进一大半。   干涩与撕裂,一点都不快乐!   啊!不对劲!她似乎感受到一股磅礴的灵气,就算虞妙然没有实战经验,直觉告诉她,完蛋!麻烦了,这个人的修为应该不低,如果太高了,那她估计承受不住,会爆体而亡的!   唉!她真是用生命在救人!   可是还是不对劲,如果修为不低,以合欢宗颜控成那样,长成这样,《修仙界美人图》应该会有一席之地,怎么可能放过这么一条大鱼。   冥思苦想,虞妙然终于想起,《修仙界美人图》排行第一的那位,没有图像,只有简略的介绍,写着天枢宫尊主风长隐。   虞妙然垂眸,看着那张神圣不可侵犯的脸,心想她天天做好事,老天爷应该不会这么残忍,给她一条消化不了的鲨鱼……吧   应该不会?   没有太多思考的空间,虞妙然渐渐迷离,似乎也感染媚香这种可恶的东西,这邪恶东西一旦开始解,必须等彻底解决才可以分开。   作者有话说:   一天改十章   剩下的明天替换 第11章 不是风动(修)[此章节已锁]   null 第12章 风雪夜归人   ◎她在夜里等着他◎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日子,要多吃点!   室内燃着明亮的鹤灯,烛光映射下一串串水晶珠帘闪着细碎光芒,珠帘之内,温泉水引入,热气氤氲,花香萦绕,鲜花牛奶浴池里有一道凝神闭目的曼妙身影。   少女墨发披肩五官精致样貌绝佳,眉心间天生有一枚银白叶芽印记,颜色极淡但在光影中会闪着若隐若现像小星星般的碎光。   两侧侍女正低眉垂眼替她揉捏雪白柔弱的肩,少女嗅着花香浑身放松哼着好听的小调,惬意地说等会儿要吃酱肘子、糟鹅掌鸭信、松鼠鳜鱼……但侍女告诉她最好喝点花茶吃点清淡的什么像冰糖燕窝粥。   虞妙然当即睁开眼眸,露出一双罕见的浅碧色眼瞳,“啊!那么清淡!今日是什么特别要斋戒的日子吗?”   两个侍女小心看了一眼彼此,纷纷红了双颊,“姑娘忘了今夜国师大人会回府。”   虞妙然知道她小师父会回来啊,他要用手指帮她泄身,虽然她只要躺着,但要流失好多水,等醒了来四肢还会酸软,但这和她要吃得清淡有什么关系,她问,“所以呢?”   “所以,虞姑娘且忍一忍,大人素来喜好清雅……”   虞妙然还是不明白这和她吃清淡点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一起吃,但想想她小师父那身高山雪莲般圣洁的气质,虽然一个月未见,她也并且没有多想他,但听侍女这么说,她倒是忽然念起了小师父的好了。   唉,她的小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太不食人间烟火,香菜那么好吃都不喜欢,逍遥了一个月的虞妙然妥协,“……好吧”   吃清淡点,让自己的气质接近点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山雪莲。   侍女松了一口气,伺候虞妙然出浴。   她一双雪白小巧的赤足踩在羊绒地毯上,自下往上看,双腿滴着水珠笔直纤细,小腹平坦,浑圆饱满,锁骨秀气,脸蛋精致俏丽。   虞妙然其实不习惯别人伺候的,但是她们说如果不让她们伺候就要被赶出国师府。   她见侍女看向她,露出甜甜的笑容,侍女一见她笑,害羞地垂下眼眸。   这个虞姑娘,一张娃娃脸生得极乖巧漂亮,裙下却婀娜多姿肤如凝脂,就像书上说的不谙世事天真懵懂的山野精怪。   而这个像瓷娃娃般精致漂亮的姑娘是国师大人亲自带回来,她们这些未曾遣散的婢女正是因虞妙然才留下。   就在上个月的这天,虞妙然那娇娇清甜的声音从她书房内时断时续出来,她们两个虽未出嫁但已晓人事,听了一整夜,羞得恨不得钻进地面里。   也是那天,她们终于知道这位花容月貌的少女和不近人情的国师大人是什么关系。   两人细细为虞妙然涂抹香膏,系鸳鸯戏荷叶小衣时,虞妙然觉得有些紧了,她伸手捏了捏,又大了,还有些疼。   侍女们对视一眼捂嘴偷笑,说她最近长得很快,又该裁新衣裳。   那太好了!又有新裙子穿,爱漂亮的虞妙然很开心,减少了那么一点点不能吃荤的痛苦。   她精致的娃娃脸露出甜甜的笑容。   虞妙然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美貌,感觉今天侍女帮她描妆描得特别认真,恨不得把她每一根头发丝都弄得香喷喷。   后来喝了点香糯糯的南瓜小米粥再吃了点小菜甜点,虞妙然出了她自己的小院。   太阳已经落山,北方的早春下起来了雪粒子,这让从南方过来的虞妙然依然很激动,她披着大红色滚着狐狸毛的斗篷,脚步轻快穿过曲曲折折廊道花厅。   一直走到清风阁,虞妙然驻足,接过食盒,总感觉今天她院子的侍女看她的目光极其微妙,“你们是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侍女们摆手,目送她进入国师府现任主人风长隐的院落,那里面无人侍候,只有虞妙然可以进去,因为国师大人生性喜静不喜人随身伺候。   从这任国师大人接手,国师府奴仆裁减大半,她们害怕自己也会被辞退,像国师府这样又轻松月银又高,伺候的主人又漂亮又不多事,上哪里去找!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夜色风雪中,国师大人一身玄色朝服准时归来,发戴金冠面如冠玉气质清雅出尘,是无数上京闺秀梦中情人,只可惜这算无遗策安定天下的国师大人委实太不近人情。   “大人……”侍女低眉垂眼恭敬行礼 ,“虞姑娘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风长隐听到虞妙然的名字,脚步一顿,嗯了声让她们先下去。   侍女等风长隐消失才起身抬眼,目光悄悄看向彼此。   上个月这天,她们在书房伺候虞姑娘抄写功课,但虞姑娘忽然不明所以浑身潮红发烫,她们连忙去请国师大人,她们发誓自己从未见过老成持重的国师大人会如此失态。   后来,虞姑娘的书房里就传来了姑娘家娇娇的哭泣声,和国师大人轻声细语的哄声,再后来哼哼唧唧的声音变了,她们起初还有些怀疑自己想太多,毕竟虞姑娘虽已成年,但她一张精致的娃娃脸实在是娇憨稚气,看起来十分单纯,而国师大人更不用说出了名不近女色。   可……那一天……   侍女如今想起来书房内缠绵的声音依然脸红心跳,次日午后,喃喃了一整夜的虞妙然醒来她们进屋伺候,屋内已经燃着淡淡熏香,她们看起来好单纯的虞姑娘躺在软帐内,一张美丽的小脸蛋粉扑扑,眨着小扇子般的眼睫,浅碧色的眼瞳像小猫儿般漂亮,看得她们的心都软化了。   而她们的虞姑娘心善爱收养各种动物,书房里就挂了一只羽毛极鲜艳漂亮的鹦鹉。   她们伺候洗漱时,并没有见到虞姑娘身上有什么事后痕迹,并且虞姑娘浅碧色的眼瞳还是那么澄澈天真,这让她们有些怀疑并且唾弃自己思想不健康,可那只鹦鹉在架子上欢快跳着,第一次喳喳欢快喊:“……小师父……嗯手指……小师父手指啊……”   手指?!   眸光对视,秒懂……   从那天起,心思敏锐的两人明白了,这长得漂亮单纯的虞姑娘原来竟是国师大人的鼎器啊!   作者有话说:   开启幻境啦 第13章 风雪夜归人   ◎他们之间诡异的相处◎   虞妙然熟门熟路爬上藏书阁三楼,阁楼内满墙放着整齐沉重厚重的竹简,找藏书都要爬上小梯子。   这里收藏的都是姜国历任国师收集的各地陈年残卷,虞妙然来了之后,很喜欢这里竹简墨香,加上她自幼跟着风长隐游历四方饱读诗书过目不忘,有空会过来修补残卷。   她最喜欢的就是神域故事,字体不是姜国通用文字,长得和鬼画符似的,但虞妙然可以轻易看懂,对感兴趣的东西,她可以挑灯夜读好久。   在这里待久了,今天加了一把椅子,明天添张小榻……每天一点点往里搬,很快藏书阁第三层就成了虞妙然的地盘,成为她的书房之一,收拾得极其干净整洁,毕竟她有个极其爱干净并且有严重强迫症的小师父,这就叫……潜移默化耳濡目染近朱者赤!   没错,她的文学素真是越来越行了。   开心!   虞妙然将食盒放下,推开窗让冷风吹进来透透气。   她趴在窗边,看了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夜空,伸出白皙漂亮的手掌接住纷纷扬扬的雪粒子。   虞妙然在一年四季都是夏季的南方总盼望能下一场雪,盼啊盼啊,盼到小师父来接她进姜国帝都上京城。   入京的那天正好下了好大一场雪,她在马车内,小师父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裙裾内,很冰也很深。   她神志才清醒了几分就嚷着要看雪。   小师父素来寡言喜静,她一般也很眼色安静地乖乖地只管自己的快乐,也就是说除了小师父的手指过界外,他们之间的相处诡异得互不干扰。   可虞妙然看似乖巧听话实则是个非常执着的性格,她一旦认定的事情是非要做成不可,至于到手后她又多半不感兴趣。   果然若即若离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天生爱笑乐观的虞妙然偶然也会发出悲秋伤春的感慨,当然啦在南方时只有热烈的夏天,她每天都很快乐,悲伤的情绪从来不会超过一盏茶。   那日在上京城郊外小道,虞妙然穿着竹青色袄裙,漂亮精致的娃娃脸通红通红,双手攀着小师父宽阔的肩,小师父黑色暗纹长袍被她抓着邹巴巴的,她扭着腰肢哑声撒娇,“小师父……嗯我要看雪!”   柳腰一扭指节越深,简直自讨苦吃,虞妙然倒抽了一口气,漂亮的眉眼蹙着哼唧唧哭泣,“啊小师父妙儿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雪……”   边假哭试着挤出几滴泪,边悄悄开眼缝偷看闭目养神的小师父,那么好看合她心意的一张脸,神色那么镇定冷漠,谁能想到就是这样正经规矩的人手指正在她裙摆内敬职敬业缓缓移动甚至指甲划过呢?   又不理她呢……   虞妙然不气馁,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必然是要做的,她轻哼了声,跪坐的双膝用力撑起闭合,果然吞着的指骨颤动,当然这样做她也很惨,常年握笔练剑的指腹带着薄茧刮过柔软,她受不住一个激灵,整个人软倒下在结实胸膛前。   她眼睫颤动呼吸絮乱。   指节徒然连连快速搅卷,马车内垂地的竹青色袄裙跟着曳动,太快了,虞妙然双手乱抓昂贵黑色长袍,声声嗯呐着埋首小师父的胸膛,挽着小师父后颈的纤细手指用力攥紧他后背披着的墨发。   要到了……虞妙然拧眉一下咬住了乱蹭的衣襟,同时竹青色襦裙打湿浸透黑色长袍。   她闭眼歇了一会儿,如吃饱喝足的小猫儿,小脸蛋满意地蹭了蹭枕着的衣襟,抬眸时,眼含春水,红唇轻启,“小师父,我想看雪嘛……”   而那始终背脊挺直仪态永远保持端正的年轻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束发的檀木簪,是她送他的生辰礼物。   “小师父……”   虞妙然眉宇间尽是餍足后的娇媚之态,她仰头凑近,离得很近,她看见她的小师父终于睁开眼眸 ,漆黑纯净的眼瞳映着她的脸,她像照镜子般对这双眼睛璀然一笑,双手挽着他的脖颈,再凑近几分。   可年纪轻轻规矩很多的小师父薄唇紧闭堪堪错开她的唇,音色较平时哑了几分,命令,“下来!”   “……哦”虞妙然眨眨眼睫,听话从小师父腿上下来。   一分离,她立刻活蹦乱跳地爬到马车软塌上准备换身衣裙,而她的小师父依然像尊雕塑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虞妙然纤细手指在一叠绿色的衣服中挑了一件绿色衣裳,眼底出现一只干净冷白的手指捏着打湿的白色巾帕。   她愣了愣,顺着手掌往上瞧去,惊讶地发现她那少年老成的小师父耳垂似乎红了欸?   马车内视线昏暗,虞妙然有些怀疑自己缺水过多眼花了,眨了眨卷翘眼睫,正打算凑过去细瞧。   她那稳重自持的小师父大概久久不见她接,蹙眉转身,可目光一见到软塌上压在被褥上白皙匀称的小腿,脚踝处系了根镶着福字的红线,立刻侧过脸,素日万年无表情的脸似乎有点羞恼,重新拧了温热的湿帕子递给她就顶着风雪下了马车。   而今夜是虞妙然抵达上京城的第三个月,她靠在窗上,低头看落在自己掌心的雪花,垂眼见到庭院中一道缓步行走的身影,一如三月前下车立于梅花树下的身影。   虞妙然欢喜挥手,“小师父!”   她喊得那么高兴,风长隐抬眸,漆黑的眼瞳映着依窗笑出一对讨喜酒涡的少女,阁楼上亮着昏黄的灯光,少女乌发云鬓笑靥如花。   风长隐立在原地,初春的风雪轻轻吹动他宽大的衣袍,他听到少女在高楼喊,“下雪啦!快上来!小心感染风寒哦!”   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风长隐额头跳了跳,毫不怀疑如果不是他再三勒令不准乱来,成天胡乱窜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和猴子似的的少女会直接跳窗。   “进屋,关窗。”   他说得很轻,虞妙然盯着他漂亮的脸,听得一清二楚,只好乖乖关上窗,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打开窗缝,正好对上依然立在原地的身影。   小师父那张极其合她心意的脸总是那么冷冰冰,尤其是眼神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严肃老成。   虞妙然露出讨好的笑容,但小师父不吃她这套,在黑暗中沉声,“妙儿。”   哼,老气横秋,管东管西,老古板,不解风情……心里默默想着,虞妙然收了笑,垂首闷声,“好嘛好嘛,妙儿只是想小师父了……”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儿。   一个月不见,她好想念风长隐身上好吸引她的气息,还有他好漂亮的脸,骨节分明的手指……   虞妙然默默合上窗,转身,她背着窗,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心,断掌纹路上隐约有一道红线……歪头盯了一会儿 ,合上掌心握成拳。   天生爱笑的虞妙然又是没心没肺的样子。   而庭院之中的风长隐看着窗纸上的身影消失才收回视线,纷扬的雪粒子吹落在他梳得极整齐发冠之上,他长睫微敛,伸出自己的左掌,风雪夜色中,掌心清晰可见一道红线……   孽障……   风长隐收拢掌心,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他敛眉闭眼。   *   藏书阁三楼,虞妙然端坐在椅子上,握笔题字,字迹随了带她长大的风长隐极其规矩工整,她活泼爱说话,原本只是打算留句话给风长隐,让他记得喝她精心准备的汤,但一落笔,笔尖就和她喋喋不休的嘴一样洋洋洒洒就是一长串。   终于搁下笔,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漂亮的书法。   虞妙然打开随身携带的小挎包,说起来这个挂着毛绒球的小挎包还是她小师父送她的生辰礼物,亲手缝的哦,整整齐齐的针线就和风长隐这个人一模一样,一板一眼一丝不苟毫不留情寸草不生。   她捏了捏毛绒球,心满意足打开夹层,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一颗白色的药丸,想了想小师父上次让她闭嘴小点声,又倒出一颗,两颗直接丢进嘴里当糖啃。   趁药效发作之前,起身将软塌铺得整整齐齐,她喜欢睡软乎乎的床,又跑到衣柜里抱出一床被褥。   满意收拾好,伸手解开腰带,款式新颖颜色鲜亮的鲜红衣裙一件件解开挂在衣架上,换好睡裙飞快爬进被褥中。   天气忽然转凉,她整个人藏在被褥中哆嗦了一会儿才敢冒出头,双手交叠体态安详。   虞妙然眨眼盯着天花板,想了想,贴心地自己先把贴身小裤子褪下,又不想再下地,她将小裤子折叠整齐直接放在床头桌子,桌上小巧精致熏炉燃着静心安神的香。   她将被子拉到下巴,冷得只露出一双浅碧色眼眸,转过脸,盯着雾气袅袅的香,这是她师父调的香,而她那么贴身的白色小裤子就放在熏炉旁,叠得那么整齐!她果然好厉害!   娃娃脸挂上乐呵满足的笑容,虞妙然兀自笑了一会儿,两条光溜溜笔直的长腿在被褥中乱动。   外面好安静,小师父怎么还没来啊?   她眨了眨卷翘浓密的眼睫,等待药效发作。   好无聊哦,虞妙然干脆直接在被褥中拉伸活动自己的双脚,等小师父来了,双膝要分开保持一整夜呢。 第14章 风雪夜归人   ◎泛着异香的水渍沾满手套◎   虞妙然能明确感觉到自己四肢开始变得绵绵无力,药效开始发作了。   听说睡觉数饺子,她无聊地开始数,虾仁三鲜馅、白菜猪肉馅、羊肉胡萝卜馅、鳕鱼土豆馅……   越数越饿……   虞妙然不由想起五岁那年,她跟着小师父回山上的那天,小师父的师父给她煮了一碗水饺,一个个胖乎乎圆鼓鼓,是素三鲜陷的,她饿得厉害,心急一咬,热乎乎的汤汁烫得她眼泪都掉下来。   比她年长七岁的小师父,已经是一幅少年老成的小古板了,当即放下茶碗,捏着她的下颚,检查她的齿关,他神色冷漠,但在小虞妙然的眼中是那么贴心。   她的小师父就是最好的!   当时她张着嘴巴露出洁白的乳牙,冒出个奇怪的念头,她想有朝一日她必然是要将他吞掉的。   而十八岁的虞妙然躺在软榻上,绛红芙蓉花色被褥盖着她的脸蛋,只露出一双浅碧色的眼瞳,她眉心间天生一枚罕见银白色叶芽印记,她的脑海中正回味着饺子粘满番茄白糖,酸酸甜甜的,咬进齿关。   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好开心好满足!   一个人呆着也可以玩得很快乐的虞妙然清楚地听到了上楼的脚步声,她小耳朵动了动,那不轻不重踩在藏书阁楼梯的声音,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就如同十三年前盛夏七月,他背她渡河时。   虞妙然只剩一双露出的眼睛能动了,她数着脚步声,一步一阶数,越数甜甜的笑意越深,终于见到墙壁书架上出现一道影子,浅碧色双瞳流露出欢喜之意。   很快她就见到了那长身玉立的身影站在她软塌旁。   虞妙然抬眸仰望去,对上一月未见的小师父,还是那么好看,国师朝服已经换了,放下的长发半干,想来是匆匆洗漱过,也是,她的小师父是个极其爱整洁的人,重点是束发的金冠换成了她送的檀木簪。   她瞧得很欢喜,连圆圆的大眼睛都像月牙弯起,看起来像无害软糯的小动物,可风长隐太清楚这个长相相当无辜单纯的少女破坏力有多强,精力旺盛得令多少山上长老向他诉苦。   风长隐俯身,伸出修长的手指将遮住虞妙然大半张脸的被单拉下,露出虞妙然瓷白晕着胭脂色的娃娃脸 ,窗外雪粒子纷纷扬扬,而她像极了过年大门贴的年娃娃。   用来挡冷气的熏香被褥一被拉下,虞妙然鼻尖瞬间感到初春的凉意,还有风长隐袖间若寒梅的香气,她很喜欢的气息。   她喜欢漂亮干净的手指,而风长隐的手指极其符合虞妙然的审美。   上次闹得太凶,风长隐特意研制了能减少感知的丹药,他是掐着药效时间过来,但他垂眼瞧着软塌上的少女直觉不对劲,问,“吃了几颗?”   小师父好聪明啊,才一见面就知道她不止吃一颗,虞妙然浅碧色眼瞳亮晶晶的。   虞妙然就是这样的性格,当她喜欢一个人时,总觉得对方哪儿哪儿都好简直浑身都发着光,当然虞妙然喜欢的人有很多,比如山上胡子一大把嗓门很粗但厨艺很好的长老、讨厌现实男人但爱看还爱写成年专属话本的师姐,成天念“我命由我不由天”和她一样很自信的柴废龙师弟……   她在风长隐注视中轻轻眨了眨眼睫,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她越发红润的脸蛋,虞妙然卷翘浓密的眼睫再眨了眨。   吃了两颗,有点困,但是渐渐潮热的身体并不想睡,她的身体弥漫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渴望,这种渴望使得她雪白的肌肤隐隐显出粉色,如雪中一点点红梅,隐隐泛着 幽香诱人观赏采撷。   如果她现在可以说话的话,定然会如前几次很天真地喊人,“小师父……抱抱我嘛……”   天气转凉,她真的好冷哦……   躺在软塌上的小少女安静不说话时那么楚楚动人惹人怜惜,可风长隐不解风情不为所动,他向来神色泰然情绪不轻易外泄。   风长隐在软塌旁坐下,将虞妙然被褥下乖巧交叠的小手拿出来,修长冷白的手指搭在她纤细手腕。   虞妙然是百毒不侵的特殊体质,风长隐瞧出没什么毛病,将她温软的小手再塞回去。   风长隐冷淡的目光扫了一眼,安放在软塌侧的小桌子上熏炉正燃着香,淡香氤氲,而边上放着折叠整齐的白色绸布,他唇线轻抿。   虞妙然就看着风长隐从宽袖中拿出几乎透明且轻薄的手套,认真地套好他在昏黄暖光下非常漂亮的手掌。   然后……他漆黑不带感情的眸向她看来。   如果她不说话,风长隐一定也不会主动开口,哪怕是现在这种时候,但虞妙然读懂了风长隐流露出的意思,是让她放松不要害怕。   虞妙然当然很放松,她长这么大就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   至于害怕?她可喜欢他的手指啦,那是她最喜欢的部位。   她的小师父越长大越严厉得像个老古板,总是这么光明磊落公事公办。   虞妙然笑眯眯眨了眨眼睫,示意她准备好了,规矩很多的小师父才掀开被褥的,冰凉的手掌按在她柔滑肌肤脐下三寸处。   而虞妙然一眼不眨盯着小师父那张好漂亮的脸,她小师父手指按得的地方叫关元穴,是肚脐直下四指并拢宽处。   书上说:“关元穴是小肠的募穴,小肠之气结聚此穴并经此穴输转至皮部,它为先天之气海,是养生吐纳吸气凝神的地方,   是人体一身元气之所在,具有培元固本、调气回阳之功,灸之可使人元气充足、延年益寿……”   听说……是人身元阴元阳交关之处。   元……阳?   元阳?   好亲切好耳熟啊,好像是上辈子很重要的东西诶……   想着想着,感觉应该是饿了……   虞妙然盯着风长隐秀色可餐的脸,越瞧越觉得自己就是饿了。   此刻,偌大的藏书阁整齐放着一叠叠用绸布包裹的竹简,而她眼中这个特别好看的年轻男人宽大手掌同样包裹抓弄着她最隐蔽之处。   原来竟是这样的感觉啊……   虞妙然因服了两颗药,感知与她的身体分离,不再像之前病发时躁动得只想要指节深深,现在她好像是灵魂出窍了。   她的人妆容精致衣裳整齐安静乖巧地躺在软塌上,可她的灵魂像是飘出,飘在半空中好奇地瞧着。   窗外春雪寂静,藏书阁内门窗紧闭,连照明的烛光都没有闪动一点点儿,他们都很安静,只有关元穴几寸下芙蓉香被在缓缓蠕动起伏,像虞妙然最近养的春蚕,在桑叶里缓缓爬行蠕动啃噬……   只是春蚕白白胖胖软乎乎没有骨头,而小师父的手指骨节分明指腹因常年练剑画符而覆着一层薄茧。   藏在黑暗软塌中的秘密,谁也看不见,但他们都很清楚此刻正在发生什么。   虞妙然没有感觉,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和之前一样,像是一笼蒸笼中的包子,热气腾腾,也知道那和主人一样冰的手指在滑过,她最特殊隐蔽的热气冒在他宽大冰寒的掌心,而他的中指像玉制的筷子戳进包子头顶那一圈褶皱……   搅啊戳啊……汤汁溢出……   软塌侧立着一支高高的烛台,灯火煌煌,风长隐五官精致眉眼清冷,冰凉的指节轻柔着她会阴.穴。   她很安静,但灼灼目光盯得一直敛眸的风长隐不得不抬眼望去,一瞧她那满脸馋意,了然问,“晚膳没吃饱?”   清冷的嗓音比平日嘶哑了几分,但虞妙然没发觉,她浅碧色的眼珠子转了转,是没吃饱,虽然其实吃了很多,但是她无肉不欢啊,不沾点荤总觉得嘴里没味少了点什么。   因她爱吃甜,风长隐帮她配药时,在不影响药性的情况下总会裹上 一层甜霜,她晚上服药时都是极力克制自己才没有多吃几颗呢。   好饿……   肚子也适时发出咕噜声 ,虞妙然看她小师父从被褥中拿出打湿的手掌,泛着异香的水渍沾满手套,在烛光中熠熠生辉,像……汤包汁!   虞妙然觉得自己饿得眼花缭乱,她看着小师父修长干净的左手摘下湿哒哒的透明手套,汁液滴落……就和她早膳吃汤包时,用筷子轻轻戳破包子薄皮,香浓的汤汁瞬间溢出流到蒸笼中垫着的双面硅油纸……   好饿……   小师父用漂亮的手指把她戳破戳出汁了……   想吃包子……   夜色弥漫,已然过了子时,鹅毛般的大雪悄无声息覆盖繁华的上京城 。   躺在软塌上浑身无力的虞妙然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朝夕相伴十余载,风长隐扫了一眼便知她不是饿了是馋了,这种无法言说的秘密时刻 ,一点儿也不羞涩,还能分心想吃的,怕是只有她了。   风长隐用方帕擦拭干净根根分明的指节,起身,桌上放着食盒,食盒下压着一张纸,他拿起来一看,洋洋洒洒一整篇:   “小师父,晚上好啊,我这一个月玩得很开心……你不在我一人也很乖啊,有认真读书,也没有把你养的花花草草浇死……对了,听说这种事要多补肾,肾气不固肾精亏虚则腰膝酸软、疲乏无力、耳聋耳鸣,自汗盗汗、五心烦热……所以我特意嘱咐小厨房准备了十全大补汤……”   看着落款带着笑脸的辛苦啦,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国师大人冷白的手指捏紧了信笺。   难怪他回来时,仆从看他的眼神那么微妙……   见小师父转头看她,虞妙然圆滚滚的大眼睛溢满了甜甜的笑意。   十三年了,他们相识十三年,她总是如此贴心,小师父肯定很感动!   对吧?   作者有话说:   妙儿:我就是这么冰雪聪明 第15章 夜里的小新娘   ◎出现在他面前引诱他摧毁他◎   十三前,他们相遇那年盛夏,在连下三天暴雨后,气温异常极速转寒。   那时虞妙然才五岁,还只有小名,叫小妙儿。   她记得那是在七月半,夜幕已深,整条长街十室九塌荒草丛生一片死寂,只有路尽头挂着一盏轻晃的红色灯笼,半明半暗地照亮写着“当”的幌子。   纸钱在寒风中如落叶吹卷,她跟着她阿娘走到红灯笼下,听说这里可满足世间一切要求,只要能典当得起。   站在寒风中等了很久,摇摇欲坠的店面终于从里面打开,一股阴风扑面,冻得浑身血液凝固,里间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幽暗阴冷。   随着朦胧灯光点亮,柜台内悄然出现一道身影,惨白的长脸挂着职业笑容,看着着实吓人。   惨白长脸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语气倒是客气礼貌得很,“客人想典当什么?”   小妙儿倒是一点儿不害怕,就是被她阿娘一把先推了进去,脑门磕得疼,她听到她阿娘说:“我想要绝色的容貌!”   “抱歉客人本店不提供……”   “不可能!我打听过的!是不是不够?”阿娘尖锐打断伙计,慌慌张张从枯瘦的手腕抓下一枚玉镯。   长脸伙计眸光微闪。   阿娘珍爱地凝视着碧绿的玉镯,喃喃自语,“这我夫君送给我的定亲镯子,他说是可以辟邪的宝物。”   “但这些……”伙计摊手,惨白的脸微微一笑,“说到底都是身外之物,况且客人要的是绝色容貌,须知古往今来,美貌皆是稀缺资源,岂是这些黄白之物可等价交换的?”   “那……那你们要什么?”阿娘双目渐渐迷茫。   伙计贴心礼貌为客人解决烦恼,“命定的东西自然要用命定的换,比如天赋、姻缘、气运、寿命……只要客人愿意付出一样,本店保证不会让客人后悔。”   天赋姻缘气运寿命……   阿娘喃喃念了一遍,死寂浑浊的双眸迸发出明亮的光,扯起地上饿得昏昏欲睡的她,疯癫痴迷道,“我女儿的天赋姻缘气运寿命怎么样?全部典当!换我永远年轻貌美。”   “客人的女儿?”伙计语气似乎有些诧异。   小妙儿困惑地仰头看了看母亲,小拳头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在状态打了打哈气。   “这?”伙计语气迟疑似乎想拒绝。   恰在这时,吹着幽暗阴风的当铺内忽然亮起一盏盏琉璃灯,梦幻迷离,伙计咽下没说出来的话,微微一笑,双眸弯成一线。   只见他普普通通的面容骤然变得阴柔苍白,灰白的长发,头戴高窄帽,身着宽大白袍,伸出修长近乎苍白的手指,微笑有礼:“客人,我家掌柜有请。”   眨眼间,阴森鬼屋转眼变成极其富丽堂皇,犹如天上宫殿。   同时,一张典当文书飘落在阿娘面前,在阿娘欣喜签字后,纸张飘落到小妙儿眼前。   小妙儿瞪大眼睛瞅了一眼,看不懂欸。   她还太小,跟着母亲东奔西跑,尚未读书识字。   阿娘蹲下,前所未有的喜悦,哄着,“妙儿乖,只要在这里写下妙儿的名字,阿娘就能见到你阿爹,妙儿高不高兴?”   “妙儿高兴!”小妙儿天生爱笑,浅碧色眼眸弯起,一字一点头,小铃铛叮铃叮铃响。   在她阿娘期待催促的目光,小妙儿伸出小手去捉住飘在半空的毛笔。   但在这时阿娘原本如珍宝握在手里的玉镯忽然脱离手心,。   只见玉镯飞快掠过那个伙计身旁,穿过珠帘,落到干净白皙的纤纤玉手中。   那里有一道美丽的身影,慵懒地依靠在美人榻,白裙银发,只模糊露出侧脸。   失去镯子,阿娘很是激动。   “客人请稍安勿躁。”伙计很有礼貌安抚着,“我家掌柜对客人典当的玉镯很满意,礼尚往来,这些……都是赠礼。”   伙计大手一伸,凭空出现一套绣工繁杂精致的凤冠霞帔,好几套华贵的头面首饰,还有斗大的夜明珠……这些比阿娘拿来带来典当的金银珠翠不知珍贵多少。   阿娘安静了,伙计保持微笑,“等客人出了这道门便是名动天下倾国倾城之姿……”   阿娘听着心生向往,只要出了这道门……梦想成真……   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到小妙儿,她认真画下最后一笔,带着香气的纸和毛笔便都消失了,她眨了眨葡萄般的大眼睛。   “妙儿,阿娘走了,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阿娘擦了擦眼中复杂的泪,塞了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到小妙儿手里。   夜明珠对小妙儿来说又大又沉,她双手捧着,望着她阿娘头也不回的背影,直到光线彻底消失……   伙计眯眯眼微睁开,扫了一眼小团子落寞的背影,冷漠转过身,垂眸恭敬道:“主人……”   明白自己被抛弃了,小妙儿有点点伤心,重点是她好饿哦。   头顶传来一阵幽香,好像在哪里闻过,小妙儿抱着夜明珠呆呆抬眼,就见到一个飘浮在半空长得非常非常好看的银发姐姐。   漂亮……像纯白淡香还可以吃的茉莉花!   茉莉花炒鸡蛋!想吃!   银发女子指着契约上憨态可掬的图案,“这是你的名字?”   纸上画着圆圆两头身的大脑袋,圆圆的耳朵,圆圆的眼睛。   小妙儿老老实实点头,“妙儿是……珍贵的熊猫……”虽然她还不会写字但是她会画画啊!   “熊猫?”银发女子轻轻笑着,笑得很温柔,指尖轻落到小妙儿眉心,银白色叶芽印记,淡淡荧光流动,“小妙儿好久不见……”   “啊?我们见过吗?”好像是有点眼熟。   “当然……12333……”银发女子捧起她婴儿肥的娃娃脸,笑意越深。   12333?   也好熟悉的……编号   小妙儿抱着硕大夜明珠眨眨眼,脑海中轰然响起嘈杂的声音,“12333实验体……残次品……”   啊!她的脑壳要爆炸了!好疼!   银发姐姐注视着她的眼睛,一粒粒绿色符文飞快在她浅碧色眼瞳流转。   “12333,记住你的任务……”   “12333……”小妙儿一字一顿,机械点头,“记住了……”   银发女子满意地摸了摸小妙儿小揪揪,“去吧,出现在他的面前……引诱他,摧毁他……”   小妙儿木愣愣点头。   *   后来她被送往一个神秘的地方,一个只许夜间出没的院子。   她不哭不闹每天都很乖,就是对着夜明珠发呆,   这夜小妙儿被带进一间布满红绸十分喜庆的房间,里面桌子上放着各式点心,有花生桂圆红枣……摆放精致,上面还贴着双喜剪纸。   小妙儿忍不住吞咽口水,问看着她的女道士可以吃吗?   女道士不出声,只帮她换衣服。   新娘衣裙对小妙儿来说太大了,可刚刚系好腰带,那衣服像是活了,自动裁成合适的尺寸。   小妙儿有些稀奇。   缀着无数圆润明珠的凤冠盖在她脑袋,很沉,压得她的脖子都要断了。   门被悄悄关上,小妙儿好奇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珠帘遮面,她想起她阿娘偶然会捏着她的脸蛋说:“我们的小妙儿真好看!”   但更多的时候是打骂她之后发很久的呆。   小妙儿也在发呆,她的脑子很混乱,她迟缓地明白了,原来她这是要嫁给死人啊。   她一点儿也不想出嫁!她不想像她阿娘那样,把整颗心都放在阿爹身上,变得魂不守舍喜怒无常。   所以,小妙儿毫不思索地背起夜明珠,小心翼翼打开房门,大概她实在太乖了,连看管的人都没有。   院子缠满挂满一串红灯笼,一个人也没有,静悄悄的。   不知走了多久,一道阴风从头顶划过,小妙儿仰头见漆黑的夜空飞快划过一辆红轿子,看方向是落进她方才出来的院子。   小妙然愣了愣,提起小裙子,加快了脚步,她不想坐那辆轿子。   糟糕的是她发现自己迷路了。   远处传来脚步声,四周无处躲藏,小妙儿赶紧猫腰闪到缠满红线的古树身后,她捂住鼻息,静静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小妙儿来的第一天就发现,这里的人都很奇怪,像行尸走肉,如果不是确实有影子,她深深怀疑是死人。   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走近,高的是白胡子老道士,而他身后跟着的是一个穿喜服的小少年。   小少年约莫十一二岁,身姿挺拔气质出众,眉眼间透着不容侵犯的冷冽,小小年纪已可以窥见出日后风华,只是还透着些稚气的脸却毫无血色,那双好看的眼眸像是失了神。   一具特别好看的行尸走肉,小妙儿默默感叹。   见老道士停住似乎要转身,小妙儿慌忙吸了一口气,仿佛只要把自己的小肚子收起来,她就能小一点儿。   “道长。”寂静中响起若清泉悦耳的声音。   老道士重新将视线落在小少年的身上,似笑非笑道:“想通了?”   “嗯。”小少年抬眸,只见原本失神的眼瞳变得极其冷漠,手掌中不知何时凝化出一柄长剑,一跃而起,身形极快,长剑刺进老道士的胸膛,神色轻蔑,“旁门左道,也配?”   “你!”白胡子老道士瞪大双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应该被控制住心神的小少年,但他更惊讶的是少年的身份,年少悟剑出神入化,普天之下只有一人,那便是天门山弟子风长隐。   一阵风吹,老道士化成灰烬消失在天地间。   “啊!”亲眼目睹老道士化成灰烬小妙儿受到了惊吓,没控住发出声。   小妙儿眼睁睁见那个小少年冷漠无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得不承认这个角度看过,这个小少年更精致漂亮。   可是小妙儿总觉得有一个放大版的身影在重叠,脑海中的画面冲击得很快,心跳在飞快跳动,方才那一剑似乎是刺进她的心脏,全身的血液跟着凝滞。   作者有话说:   晚安么么哒 好梦呦~ 第16章 夜里的小新娘   ◎命运的红线◎   凌冽寒光的剑气朝小妙儿飞来。   小妙儿血液凝固瞪大双目,新郎礼服和白衣金边在瞳孔中重叠,她几乎都要想起来了。   可是没有预料中的疼痛,那柄泛着淡淡金光的长剑划过她婴儿肥的脸蛋,只听一声闷哼,她转过身望去,凝化而成的长剑刺进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道士,而后皆化成为灰烬。   灰飞烟灭!   小妙儿下意识连退两步,当她再转回身对上那双漂亮的眼眸时,她已经忘记方才呼之欲出的画面。   风长隐垂眸凝视着这穿着缩小版凤冠霞帔的小丫头,缀满珍珠的凤冠对这一丁点大的小丫头显然太大,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因为头重脚轻往前滚去。   而凤冠下,小丫头粉妆玉砌纯真无邪,眉心一枚银白色叶芽印记,婴儿肥的脸蛋沾着草屑泥土,湿漉漉的浅碧色大眼睛惴惴不安地仰望着他,看起来既无措又可怜。   风长隐漠然错开视线,认真审视周遭,打算找个突破口。   小妙儿不想被丢在这诡异的地方,她怯生生出声。   风长隐蹙眉,他似乎听到一声弱弱的猫叫声。   “妙儿……”,小妙儿再次仰头对上眼前的小师父,鼓起勇气,软糯糯的嗓音提高了一些,重复强调,“妙儿,我叫妙儿。”   名字很重要,知道了名字就是朋友了。   小妙儿见他只是沉默地站着,没有理自己的意思也不在意,从凤冠上扯下一根红线,应该是她方才躲在树下时落在她头上的,她想丢掉,然而红线就像是长在她手心的似的。   这个地方怎么到处都是红线?   小妙儿看到自己的指头上还留着伤痕,那是她阿娘见她剪纸玩,用剪刀戳的,骂她成天只知道玩……那时她没哭,但在这一晚,小妙儿抽了抽酸酸的小鼻子。   小妙儿不由地伸手扯了一点点小少年鲜红的衣袖,带着讨好的笑容,“小师父……”   风长隐顿时周身寒气逼人,冰冷的目光落在扯着自己衣袖的肉爪子,大红衣袖衬托下那节爪子白.嫩如同水中鲜藕。   不待他抽.出衣袖,那节水嫩鲜藕的小主人像受到惊吓,自己缩了回去,结结巴巴道歉,“对,对不起……红线拿不下来了。”   小妙儿伸出自己的手掌,手心丢不掉的红线总让她想起那流了好久才止住的血。   风长隐冷淡的眉眼俯视着,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的视线落在黑夜中白净的小手掌,那根长长的红线在肉爪子掌心中格外醒目,而他第一眼想的却是,断章掌纹,纹路交错厄运缠身命运坎坷,早夭之相。   轻盈细软的红线在夜风中轻拂在他们之间……   见他眸色深深,小妙儿再将自己的小手再抬高些,掌心长长垂下的红线像是活过来,悄无声息以极快的速度缠绕到风长隐修长干净的指尖……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也甩不掉的红线消失她的掌心了……   小妙儿圆溜溜的大眼睛无比诧异。   偏巧远处似有异动,风长隐慢慢后退,将盯着他指尖看的小丫头护在身后。   花轿落地,夜风渐起,寒鸦四散。   轿夫双目无神,站在最前面胖媒婆脸上是格格不入的神采飞扬。   那胖媒婆细长眼上上下下仔细打量容姿出众从容不迫的风长隐,发起桀桀桀恐怖笑声,十分满意地夸了一顿风长隐。   阴森森的笑声幽幽地回荡在飘满红线的院落。   藏在风长隐身后的小妙儿忍不住悄悄探出一双眼睛,然后很快就被风长隐无情按回。   那个胖媒婆盘着高高的圆发髻,脸像涂了好几层厚厚的□□,唇又鲜红得吓人,小妙儿下意识贴着风长隐,肉爪子捏紧了风长隐的衣裳。   温热软绵的触感让风长隐颇为不自在很想甩开,他抿了抿薄唇,终究未曾没有挪动半分。   闻着很近的草药香,小妙儿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她咬唇,松开了被她捏得邹巴巴的衣袖,默默为自己打气,从为自己庇佑的风长隐身后走出来。   风长隐拧眉按着小妙儿的额头试图将她推回去。   小妙儿却摇头挣扎着把风长隐的手拿下来,浓云诡异的夜色中,她双眸点漆明亮,喊他,“小师父……”   她记得方才花桥飞入她逃出来的院落,那应该是接她的。   小妙儿悄悄看一眼盯着自己笑的胖媒婆,咽了咽口水,再飞快转向不解的风长隐,凤冠上的垂珠打得她小脸生疼,轻轻眨着卷翘眼睫,“他们是来接我的。”   她刚刚嗅到的不止药草香,还有药草掩盖下的血腥味,而那边古怪的有五个家伙,从数量上来说他们胜算小。   风长隐嘴唇嚅嗫,反手按住小丫头瘦弱的肩膀,低声,“是来接我的。”   “啊,男孩子也可以坐花桥吗?”   都打算上含泪花轿的小妙儿呆住,仰头盯着眼前这个好看的小师父,凉风轻轻吹着他的长发,漂亮极了。   风长隐闻言,抿了抿唇,默默无视这个话题,抬手将小妙儿凤冠上的垂珠拨正。   小妙儿睁着圆鼓鼓的大眼睛,满眼里只有他可真好看啊!   胖媒婆将两个半大的孩子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尤其是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漂亮的眼眸中是一片肃杀寒气,有那么一瞬间胖媒婆竟然觉得自己沉寂多年的心脏因为害怕而跳动。   但也只是一瞬间,胖媒婆毫不在意,她露出变态般的笑容,唱着奇怪的音调,四处响起震耳欲聋的唢呐声。   小妙儿扯了扯风长隐的衣袖,踮起脚尖想和他说悄悄话。   风长隐视线落在笑得夸张的胖媒婆,配合弯下腰,贴耳凑近,只听小丫头压低嗓音认真说:“小师父,不用管妙儿,妙儿可以自己呢。”   小妙儿想好了,小师父那么厉害,他自己跑肯定没问题的。   所以小妙儿说完就打算去花轿里,正好她腿好酸心大地想睡啦。   但她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握住了细胳膊,小妙儿不解地回头,风长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心中微有波澜。   他从小就被教导救济苍生舍己为人,尽管七情六欲皆不沾的风长隐嗤之以鼻。   但每次最危险之时,风长隐总是自觉断后的那个,那是他刻进骨子里的责任。   而这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自己快跑,还是个注定早夭的小丫头。   胖媒婆嫌他们磨蹭蹭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要推搡他们,那些只有眼白的傀儡看着着实丑陋,小妙儿下意识后退一步,碰到一堵人墙。   抬头一看,是风长隐。   风长隐格开傀儡,冷眼望去,“不必……”   小妙儿跟着点头,“对,我们自己会走。”   花轿往高处飞去,轿内骤然失重,小妙儿没坐稳,凤冠往后一撞,后脑袋疼得她泪眼汪汪,身边之人闭目养神坐得稳稳当当。   那么安静漂亮,小妙儿都舍不得打扰,痛呼声都小了不少,抽了抽小鼻子。   她低头看着自己小肉爪,除了指腹上的伤痕,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伸出另一只手指划了划掌心,这里本来有一根她怎么也甩不掉的红线……   小妙儿想了想,抬头去看闭目的小师父,还是决定出声,“小师父……”   方才的那一剑损耗了风长隐不少的内力,本就淡的唇色此刻已经苍白得毫无血色,他忍着胸腔的疼痛,慢慢睁眼,淡然的目光落在小妙儿脸上。   小妙儿见他看自己,立刻把右掌递过去,左手食指在掌心比划着,“红线消失了!”   风长隐顺着看去,白白胖胖的指头划来划去,他垂眸,“可有不适?”   小妙儿认真想了想,摇了摇头,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风长隐左掌握了握拳又松开,那根红线顺着他的指尖同样消失在他的掌心,他没多说什么只是安抚了句无碍。   花轿外唢呐声嚣张尖锐,小妙儿瞪大眼睛再慢慢点头,十分乖巧。   风长隐不露声色打量了小妙儿一会儿,眼帘微垂,从袖中抽.出几张黄纸,咬破食指,凝神画下繁杂的图案,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最后一笔落下,黄纸似有了生命。   以精血画符极耗精力,何况风长隐刚旧疾添新伤,几张符篆纸画完,他额头已满是薄汗。   小妙儿看了很担心。   风长隐闭了闭眼,调理混乱游走的气息,再睁眼,他将符纸全给了小脸皱成一团的小妙儿,叮嘱她收好,要是遇到危险就把符纸丢出去。   “可是……”小妙儿想说全给她了,那他自己怎么办。   但花轿一沉,传来胖媒婆让他们下轿的笑声。   风长隐低声轻语,“收好。”   他掀开轿帘,出了花轿。   山顶凛冽的寒风吹着风长隐红色发带,小妙儿见到远处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宅院,大门紧闭。   忽得锣鼓一敲,大门上悬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曳亮起,正门大开,带起一阵邪风,荒废的院落瞬间焕然一新,长长的红毯从花轿一直铺到正厅,那里端坐着一位盖着红盖头的新娘。   前方鬼火引路似的灯笼摇曳,他们踏在长长红毯上,一步一步走向正厅,只有胖媒婆不紧不慢地跟着身后。   小妙儿紧紧攥着风长隐宽大鲜红的衣袖,看着对她来说高高的门槛,有些犯难时,后领被拎起,双脚轻轻松松落了地,她抬头仰视着目视前方的风长隐。   凤冠上铃铛玉翠轻轻摇晃,颗颗圆润的珍珠在浓云密布的夜色中隐隐泛着光泽。   正厅内只有新娘子身侧点着一盏昏暗的夜灯,小妙儿懵懂的大眼睛忍不住好奇地看着端坐的新娘。   新娘的红盖头是一层薄纱,可以看清凤凰衔珠的凤冠下肤色赛雪妆容精致,涂着凤仙花汁的纤纤玉指交叠在膝盖上,只是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   好漂亮啊!   小妙儿默默惊叹,只是叹着叹着,堂上紧闭的双眸忽地睁开,凤眼直直盯着她,她下意识往风长隐身侧缩了缩。   一直跟在身后的胖媒婆上前,扶起新娘子,正想说什么,奈何席卷过一阵风,一道黑影鬼魅般出现在小妙儿面前。   小妙儿看到一个手拿拂尘长得还有点邪气的年轻道士,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目光看得小妙儿很不舒服。   好在风长隐依旧默默挡在她身前。   小妙儿躲在风长隐身后,看到那道士对她笑,招呼她过去。   她自然是不肯,眼见着道士笑着朝他们走,风长隐提起她后衣领,腾空往后跃起。   被稳稳放在院中角落,小妙儿看着风长隐手中凝化出一柄淡金色流光长剑,凌空一挥,凌厉寒霜的金光剑气扫荡过去,挥着拂尘的道士避之不及,整个人撞到房梁的柱子,吐出一大口黑血。   风长隐咬破食指,鲜血入剑,剑身瞬间金光大盛,他手握着长剑,围着小妙儿划了一圈,严肃叮嘱小妙儿,“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小妙儿望着风长隐持剑而去的背影,迟缓地点了点头。   扶着自己沉沉的凤冠,也不嫌弃草地上脏,小心翼翼坐下,很听话也很怕死地把自己的大裙摆一点一点收起来,生怕有一点被风吹出圆圈界限。   而那边倒地的道士见飞身而来的刺目剑光,哪里还能不知道对方是谁,天门山弟子风长隐。   天门山历史悠久,自诩授命于天,替上界神明教养天赋佳有缘分的弟子,学成之后再派往各地,维护天下和平。   而千百年来,天门山不负开山宗旨,培养了无数除妖卫国的优秀弟子,可谓是高手如林天才辈出,而风长隐作为这一辈最小的弟子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千百年来第一个顿悟化形剑意,年少成名,未来无限可能的顶尖天才。   一时,道士内心闪过无数念头,盘坐起结印念咒。   他或许不是这个天才少年的对手,但是……他手里控制的另一位更是天命之子,而且被他炼化百年,未必拿不下这十来岁的臭小子。   而后,乖乖呆着的小妙儿就看见漂亮的新娘子凤冠掉落散开黑发,长长的指甲朝风长隐划去,划开一大口子,露出新郎外衣之下的黑衣。   金光与傀儡打得激烈,风长隐的剑招似乎对傀儡新娘一点用都没有,被逼得步步后退。   年轻道士见此很满意,他颇为自自认为胜券在握,用慈悲的腔调开口劝道:“小道.友可知凝化剑意耗得不仅是精血更是寿命,与其早夭折寿,莫若就此收手,贫道与小道友有缘,只要小道友愿拜贫道为师,贫道必将倾囊相授……”   小妙儿听到挥剑招会消耗寿命,忧心忡忡地盯着风长隐时,敏锐察觉恶心的打量视线,凭着感觉望去见到道士盯着她笑,一脸令她不舒服的笑。   于是小妙儿用力瞪了回去!   道士竟然被她瞪得一愣,同时攻击风长隐的傀儡新娘明显松懈了几分。   风长隐一直分神留意小妙儿这边,他蹙眉挥出一道剑气,直朝道士双目而来。   冰寒剑气一扫而过,只是一瞬,那道士捂住被刺伤的双目哀嚎,但是到底是有些道行,他发狠地命令傀儡新娘杀了风长隐。   剑意再强还是要依靠主人神识,风长隐尚且年少又身负重伤,道士笃定风长隐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多久。   风长隐咽下喉间血沫,避身躲开划下的长长指甲。   他做事从来讲究留三分余地,其实并未用尽全力与之打斗,这样的尸怪傀儡不值得他博上性命,并且风长隐甚至产生研究的兴趣。   小妙儿正紧张地盯着,不想胖媒婆从她身后悄悄潜入想要袭击她,然而手还没碰到,方才风长隐划下的金光屏障闪现,偷袭不成,胖媒婆反而犹如被烈焰灼烧,哀嚎着滚在地上。   听到身后痛苦哀嚎,小妙儿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见胖媒婆的手都烧焦了,心里发毛。   这时,不远处的剑光闪过,胖媒婆手腕被击中整齐割断,哀嚎声响彻。   小妙儿亲眼看到流着黑血的断掌,脑子嗡嗡作响,她下意识默默了自己的胸口,心脏似乎凉了……   好可怕的剑……小妙儿愣在原地。   而风长隐与傀儡新娘的争斗还未停止,但是傀儡新娘似乎在渐渐脱离那道士的控制。   傀儡与金光在半空中飞快闪现,看得小妙儿眼花缭乱,她摸了摸怀中的符篆,看向满头大汗念个不停的道士……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傀儡新娘招式愈发狠厉,风长隐轻轻绕开一击,察觉到自己划的保护圈消失。   他拧眉望去,果然不见了。   小妙儿双手抬了抬凤冠,太沉拿不下来,而且还扯到她细软的发髻,她只好解下身后装着夜明珠的小背袋。   风长隐不再周旋,打算抽身离开……却见小妙儿用尽全力奋力抛出一团黑色的东西,狠狠砸中盘坐的道士最脆弱的地方?   空荡幽深的庭院响起比方才被刺目哀嚎声更尖锐百倍的声音,道士软着下肢弓着后背痛得面目痉挛,闭着的眼流着两行黑血。   傀儡新娘无人操控行动渐渐开始迟缓,风长隐速战速决,飞过去拎起还想上前补刀的小妙儿。   他拎着没几两重的小妙儿,往后退了两丈再轻轻放下,眸光淡淡地扫了一眼跪地满脸痛苦的道士。   而那傀儡新娘则拖着长长厚重的长发,反应迟钝地呆在原地,像刚爬出来的女鬼僵尸。   风长隐闭眼默念口诀,墨色长发与红色发带飞扬,他食指与中指并拢带着金光轻绕一圈,金线流光倾泻很快形成一方八卦,这不过巴掌大的金线八卦朝傀儡新娘飞去,放大笼罩在她头顶,如夜里的太阳发出灼灼光线,灼烧得傀儡新娘痛苦尖锐声响彻整个山顶悬崖。   霎时间,悬崖之下原本打算坐山观虎斗的魑魅魍魉,齐齐哀嚎着四处逃窜。   完了完了要灰飞烟灭了!小妙儿瑟瑟发抖脸色煞白。   风长隐神色淡漠看着从傀儡新娘身上不断散发出的黑雾,他再次咬破食指,凝神以意念凭空画符,纯阳体质精血入住,追魂将符篆贴到傀儡新娘额头,红光一闪,尖锐刺耳的声音渐渐降低。   傀儡新娘立在原地双瞳渐渐恢复清明。   晚风拂面,小妙儿又嗅到了血腥味,她低头一看,似乎瞧见风长隐握着的剑身蔓延出一丝红色,焦急扯了扯风长隐的衣袖,“小师父,快把剑收起来!”   风长隐听到声音,垂眼俯视仰着小脸蛋的小妙儿,眼睫微闪,手中长剑收起。   他不说话就默默盯着小妙儿。   小妙儿被看得心虚,慢慢垂下小脑袋,她真不是故意走出圈圈的,她只是听道士说挥出这漂亮的剑光会折寿的。   这么漂亮的小师父早夭,好可惜的哦!   “做得不错……”   声音很好听的夸赞声在头顶响起,小妙儿猛地抬起小脑袋,浅碧色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风长隐好看的侧脸。   他红色的发带飘到小妙儿的鼻尖,有些痒,她抬手挠了挠,又听到淡淡的声音响起,“但下次记得先顾好自己。” 第17章 虞美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左拥右抱吗?◎   他说下一次记得先照顾好自己……   从来没有人和她说要照顾好自己欸。   小妙儿仰着瓷白稚嫩的小脸蛋,张张口,圆溜溜的大眼睛笑眯眯弯起,用力点头,脆生生应好,“好,我答应小师父!”   她回答嗓音太过欢喜,风长隐长睫微垂,小妙儿见他看着自己露出甜甜的笑。   前方轰然一阵动静,小妙儿转头望去。   只见新娘像是变了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弄了一条鞭子正在抽打滚在地上的道士,每一下都能看出浓浓的恨意,也许是终于发泄够了,她甩开长鞭,伸手隔空拎起身上布满黑血的道士。   漆黑的夜色上空骤然聚拢着乌压压的云层,灼烧窒息感在空中蔓延。   通过追魂符风长隐已经知道傀儡新娘是谁,也算是宗门前辈,因此他不插手,漠然注视一切,只是按住小妙儿脑袋上的凤冠往后一扭。   几乎同一时刻,傀儡新娘徒手穿过道士的胸腔,用力一拽,黑色的心脏被她捏在手心里,愤恨捏碎,黑血在阴凉的夜色中溅落在她惨白的脸颊。   天空一道闪电照亮天幕,只见道士迅速枯败的躯体,而傀儡新娘仰天大笑。   惊雷在笑声劈下,风长隐按着小妙儿头顶的手掌改拎起小妙儿的后领,往后轻跃。   他们刚刚离开,那道雷便劈在他们方才所在之地,劈出一个大坑。   风长隐若有所思地盯着风云巨变的夜空,紧接着又有一道惊雷闪现,劈向脚尖刚落地的风长隐。   他拧眉一手领着小妙儿,另一手幻化出长剑,凌空跃起,身后红色发带飘扬。   风长隐挥剑引雷,剑身缠绕着紫光,哔哩啪啦,大有将长剑绞断之势,情形万分惊心动魄,而风长隐面不改色,手腕一转,带着雷光的剑意挥击不断涌来的雷电。   以雷攻雷,攻击性极强的碰撞,强光刺目,轰雷巨响,大有毁天灭世之势。   “轰!”   山顶荒宅轰然倒塌,废墟尘土中,傀儡新娘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跳下山崖,随着红色裙裾消失在黑暗中,整座山崖竟然开始崩塌……   小妙儿像个布娃娃被风长隐提着后领,看着骤然消失的山崖,瞋圆了浅碧色的眼瞳。   等大地恢复宁静,小妙儿迎着冷风俯视脚下蜿蜒流淌的河流穿过山谷,她被稳稳放下来时尚处于发懵的状态,立在身侧之人却吐出一口血朝前倒去!   “小师父!”小妙儿呆呆回神。   四周乌漆嘛黑,小妙儿蹲在陷入昏迷的小师父身旁,见他脸色病弱苍白,唯独唇畔染着鲜红的血,长得可真好……诱人啊……   好香……好想吃掉哦!   小妙儿歪着小脑袋一眼不眨地盯着风长隐卷翘浓密的长睫,眉心间银白色叶芽隐隐闪动着淡淡的流光,她娃娃脸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浅碧色眼瞳下移至小少年窄腰上系着的玉腰带……腹部明显颜色更暗些,有血腥味。   凤冠垂下红色流苏穗带落到小少年新郎衣襟,小妙儿大胆朝玉腰带伸出肉爪子,正要伸手解开,胖乎没骨头的手腕忽然被狠狠钳制住,她吃痛转过身,对上风长隐那双警惕眼眸时,她圆滚滚的眼眸迟钝地弯起,“小师父受伤了哦,我帮你包扎!”   夜风在耳畔吹,风长隐视线有些模糊,新伤旧疾加上耗费神识过多,只觉得脑海中像是一根针在扎着神经。   小妙儿好心想伸出去扶,奈何被风长隐拒绝了,他抬手擦掉唇角上血痕,看了看手背上的血迹,撑着额头坐起身,打坐调理气息。   至于小妙儿就抱膝坐在他身侧,刚刚发生太多事,她现在才觉得脖子快被压断了,抬手扶了扶很沉的凤冠,她想摘下来,可是根本摘不下来,像是长在她脑壳上……   小妙儿怀疑是自己没吃饱没力气,无奈,她只能把自己的下巴搁在自己膝盖上,打了打哈气,   不知是过了多久,小妙儿困得昏昏欲睡,可身侧风长隐几乎一睁眼,她像是有所感应立刻睁眼望向起身的风长隐。   小妙儿怕被丢下,自己都没有站稳就讨好地伸出双手试图去搀扶,可她发现目前自己有点点矮,风长隐高她好多,抬手好累。   风长隐垂下眼眸,冷漠抽出自己的衣袖,抬脚往河边走去,小妙儿愣了愣,提起小裙子小碎步匆匆跟上。   她要跟着他!从第一眼见到风长隐,小妙儿脑海中就有个声音告诉她,她得跟着他!   他话少走得又很快,夜里的森林错综复杂小,妙儿磕磕绊绊跟得十分勉强。   “等等妙儿好不好……小师父……”小妙儿凤冠遮面珠帘如冰雹打在她的小脸蛋,她又要撩除了好看值钱外没什么用的珠帘,还要提除了好看很多层的小裙子。   可他不理她,倒也不是,脚步还是放缓了些……   等走到小溪边时小妙儿已经气喘吁吁,溪水浅浅静静流淌模模糊糊倒映着她的身影。   用袖子擦擦脖子细汗,小妙儿问:“是要去对面吗?”   风长隐垂眸盯着漆黑的水面,自他睁眼后,很奇怪,体内筋脉蔓延一种诡异闷热的气息,尤其是听到那小丫头软糯的声音后……   摊开手掌,掌心依稀可以见到有一根细细的红线,这是不久前从他指尖绕进去的,这种“牵引”红线风长隐认得,不会造成这样奇怪燥热的反应……除非,他冷淡的目光朝小妙儿望去……   小妙儿正将新娘大裙摆揽在怀里,还想把缀着夜明珠一看就很值钱的绣花鞋脱下,可和凤冠似的好像长得她身上。   好奇怪,难不成……这身衣服成精?小妙儿心里碎碎念念时,有道身影在她面前弯下腰,小妙儿睁着大眼睛有些不懂。   此时已经下半夜,森林很安静,时不时传来几声乌鸦声。   等了一会儿,小妙儿听到一声清冽好听的声音,“上来。”   小妙儿俯视着在她面前弯下腰的小少年,盯着他乌黑长发上系着红色发带,没反应。   “……我背你过去。”   风过树林的声音很轻,小少年的声音也很轻,但小妙儿小小的心脏瞬间填满,她笑弯眼婉拒。   “上来!”   好吧,小妙儿只好乖乖地爬上风长隐宽阔的背,视野一下变得宽广,她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夜里很冷,但还活着的感觉真好!   夏夜晚风拂面而过,小妙儿抱着风长隐的脖子,慢慢打了个哈欠,她真的好困好累好饿啊。   有时候小妙儿会怀疑自己上辈子是饿死的。   溪水并不宽,看上去也很浅,但一脚踩下几乎没过膝盖,风长隐长靴踩进至阴至寒不见活物的溪水中,走得很稳。   他乃纯阳之身,几乎一踏入溪水中,长年沉睡在水中鬼魅精怪嗅着他纯正修道气息,齐齐兴奋嚎叫朝他扑过来。   鬼魅妖气腾起,空气一瞬降到极低。   突然变得好冷,趴在风长隐背上睡得香甜的小妙儿冻得蹭了蹭唯一滚烫宽阔的后背。   眼见着万鬼顺着水流扑来即风长隐将被吞得尸骨无存时,冲在最前方的鬼魅发出惊恐哀嚎声,一瞬灰飞烟灭……   风长隐垂眸凝视水面,水中倒映着他红色发带还有……背上酣睡天真的小新娘……   *   不知过了多久,风长隐背着她渡过至阴至寒的溪流,穿过比他们还高的草丛,细长带刺的枝叶刮过她的小脸蛋。   小妙儿迷迷糊糊睁眼,入目是大片绿色高大植物,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有一粒闪动着绿色荧光的光点在绿色植物中闪烁。   凉得她清醒几分,她在风长隐后背上动了动,浅碧色眼瞳跟着在头顶上飞的萤火虫转,不由自主伸出小肉爪轻轻捉住,看了看自己虚握的拳头,眨了眨卷翘眼睫。   “小师父,你看哦我捉住了一只萤火虫喏……”   小妙儿趴在风长隐耳边,朝他张开手掌,一只闪烁着星子般光泽的萤火虫飞出。   晚风吹过比人还高的植物,风长隐垂眸看着眼皮底下白白胖胖的小手掌,他盯着纹路交错的断掌掌纹,可以清晰看到纹路下有一根细细的红线……和他掌心是同一根。   小妙儿好困在他背脊上蹭了蹭,咂嘴喃喃:“好饿……”   闭上双眼时,只觉得自己被颠了颠,似乎听到很轻的声音在说等睡醒了就有吃的。   然后小妙儿就很安心地继续梦游周公画饼充饥。   夜色深沉,十二岁的少年身负重伤,但黑色长靴踩在地面上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   天光渐亮,第一缕晨光照亮凤冠上缀着的圆润明珠时,小妙儿趴在风长隐背上睡得依然很香,只是隐隐觉得有很多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睡眼惺忪睁眼,入目的是一群差不多十一二岁穿着道袍的少年少女。   就是他们的眼神很奇怪,怎么形容呢,看她的目光和见了鬼似的。   她长得很吓人吗?   小妙儿不由抱紧风长隐的脖子,结果就看到那些人眼睛瞪得和铜铃般大,好像她抱了不得了的东西!   “小师父……”她贴在风长隐耳畔轻轻出声。   七月的天气冷得异常,小妙儿在风长隐肩上,见到人群中走出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少年影,面相柔和孱弱天生一副慈悲心肠。   她松怔盯着那小少年,挽着风长隐的手臂不由松开些。   那个小少年朝他们朝他们走过来,温和打招呼,“十三师弟……”   小妙儿目光一直盯着他看,见他抬眸看向自己点头和善一笑。   这个人可真像庙里观音菩萨,小妙儿想着笑弯了眼睛。   此刻,风长隐脚步虽稳,视线有些模糊,他眼睫轻颤,勉强稳了稳心神,应了声,“九师兄。”   风长隐将小妙儿小心放下时,其他人刚面色古怪地跑过来就听到他开口第一句就是问有吃的吗。   他们一愣纷纷拿出点干粮,风长隐道谢接过递给小妙儿,让她去一旁休息。   小妙儿不肯离开就攥着风长隐的衣袖听了点。   大概他们都是同门师兄弟,除了小师父和菩萨少年,其他人是贪玩下山被拐骗到这里,发现这里居然十分古怪,不但怨气冲天,而且有大妖坐镇。   能进天门山的弟子皆是翘楚,他们也曾尝试离开,结果……对方似乎很熟悉天门山的招式,根本出不去。   没办法,只得向宗门发出求救信号,万万没想到先来的是奔丧归来素来冷漠的风长隐,而且后来还因为逃跑时为了救个小孩儿导致风长隐重伤。   重点是那个小孩儿是傀儡诱饵。   再三识人不清道行不足,这让他们在风长隐面前很抬不起脸,虽然风长隐的确比他们强。   小妙儿看得出他们很自责,不太能理解,她努力咽着外酥内脆的锅盔饼,为什么明明是受害者还要那么自责,该反思不应该是那些大坏蛋吗?   她就不会,自责这种东西她根本没有。   虞衡就是那个菩萨少年,他是昨夜才进来,推算时间差不多是傀儡新娘杀死道士时整座山的阵法破灭才进来。   他们收拾了那些傀儡道士再解救了院落中的等待冥婚的孩子,按照风长隐留的信号等候在此处,听了半夜的哀怨,可见这山谷中有多少冤魂。   小妙儿吃饱喝足终于累了,风长隐脱了被她一直抓着不放的新郎外套给她,让她去树影底下休息会儿。   小妙儿这才慢吞吞离开。   风长隐和师兄弟简要讲诉,他遇到的傀儡新娘是五百年前天纵奇才,同为天门山弟子,可在一场下山历练之后离奇失踪,命灯陨灭。   原来是被控制炼化成傀儡尸怪,这几百年一直隐藏在偏僻边界,从事采阴补阳养小鬼冥婚等歪门邪道。   这山谷间就深深埋着无数怨魂,而那个道士和胖媒婆则是傀儡新娘生父及奶娘。   因此,傀儡新娘亲手杀死道士时才会引得天雷阵阵。   听风长隐这么说,那些少年不由唏嘘,难怪那么熟悉天门山的招式,原来竟是罔死的前辈。   虞衡也追查到一些,他从乾坤袖中拿出一本生死契,里面详细记载了孩子来源,大部分是穷苦人家买断,少部分是家宅内斗消失的,极少是被拐,因为怕引起注意,这两年点典卖的孩子越来越少越来越多坑蒙拐骗,这些同风长隐一般大的便是这样被盯上。   他们讨论着,目光不由一同落在树影底下捶腿的小丫头。   小妙儿还在糖果,抬头,呆了呆笑眯眯打招呼。   那些少年道士要安魂,而亡魂数量太多。   小妙儿坐在树荫下托托自己很沉的脑袋,听着安魂曲,看看已经脱去新郎外衫的小师父,鲜红的发带换成白色,一身黑色窄袖,长发在风中轻拂,手臂上还戴着麻布白条,小妙儿知道那是带孝的意思。   七月的夏天凉得和十一二月,还好她这身脱不掉的衣服很保暖。   倒是站在身侧的虞衡观音面相温和善谈声嗓音又好听,小妙儿性格活泼爱说话,和风长隐在一起憋了一肚子话,正好和虞衡愉快简单交谈了几句。   虞衡得知她苦恼脖子太沉凤冠拿不来,有些诧异,伸手扶着缀满大小不一明珠的凤冠竟然轻松摘下。   脖子终于解脱了,小妙儿开心得揉了揉后后颈,笑眯眯看着拿着凤冠的虞衡,这一瞧,发现虞衡的手指可真漂亮,和小师父不相上下,不过小师父的手指看起来有劲,而虞衡的手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水。   新认识的朋友虞衡站在她身侧,双手拿着她的凤冠打量着,发现上面被施了禁术,难怪她取不下来。   虞衡视线落到小妙儿盘腿坐在新郎外衫上,这是他同门师弟风长隐脱下的外衫,被小妙儿捡起垫着坐,还有风师弟摘下的红色发带也被她过家家似的缠到自己右手掌,还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虞衡颇为稀奇地问,“妙儿和十三师弟认识?”   “十三?”   凤冠两条红色穗带在风中吹拂,小妙儿呆呆转过脸,清澈的眸光先是落在虞衡漂亮白净的手指,然后才抬头看虞衡柔和若观音的面容,笑眯眯点了点头。   是了,十三就是小师父。   小妙儿看着安静乖巧实则非常好动跳脱,她已经单方面认为和风长隐建立了亲密的关系,毕竟风长隐背了她一整夜呢,无怨无悔毫无怨言都没有半路抛弃她。   说话间,风长隐缓步走了过来,小妙儿露出灿烂的笑容朝风长隐伸出双手以表达她对他的亲昵,可小师父视线是先落到虞衡手中抱着的凤冠,而后才落到她打着红色蝴蝶结的手掌。   见他看着自己的杰作,小妙儿笑得更加灿烂,挥了挥自己的手掌向风长隐展示自己的蝴蝶结。   睡一觉醒来的小妙儿精力很好,她一开心就喜欢贴贴抱抱,可风长隐是极其厌恶任何肢体接触,他俯视着白嫩如鲜藕的小手缠着他拆下的红色发带,轻柔鲜亮的红布条在风中若蹁跹的火红蝴蝶。   阳光穿过树梢,细碎斑驳,因方才引渡不少枉死亡魂,阴凉谷地多了几分夏日气息。   小妙儿歪了歪小脑袋,很有眼色,明白了风长隐的意思,不甚在意,打算自己爬起来,没想到两只手同时被捉住,一只冰凉一只温热……   额?   小妙儿吃惊住左右看看,右手腕被冰凉手掌攥着,左手臂被另一只温热手掌握着,都是骨节与指甲极漂亮的手指……   喜欢!   再抬头,浅碧色的眼瞳左右看看两张都很好看的脸,右边像朵冰莲花左边像尊观音相……   喜欢!!   这就是传说中的左拥右抱吗?   喜欢!!!   小妙儿纯净的大眼睛亮晶晶,她在树荫下十分开心地笑弯了眼睛。   而年岁相当的风长隐与虞衡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出手,确切来说是心思透亮的虞衡没想到风长隐会伸手,对视一眼,虞衡温和一笑先松了手。   他一松手,左拥右抱的美梦破灭,眉眼弯弯的小妙儿微楞转头看向拿着凤冠的虞衡 。   虞衡低眉对她笑像是庙里的菩萨,于是小妙儿也想笑,可攥着右手腕的力道一紧,她整个人就被拉扯起来,小妙儿吃痛望着面无表情的小师父。   一直等到太阳快落山,每个人都累得精疲力尽,山谷之下那种阴寒刺骨的寒气才消散不少。   但天空却飘起雪粒子,轻盈飘忽若支离破碎苟延残喘的灵魂终于得以解脱,所有人仰着脸望着夕阳中细雪,仿佛能听到嬉笑声。   那些冤魂死亡时大都和他们一般大,甚至不超过十岁。   小妙儿反而是最精神的一个,她抱起凤冠,朝迎着落日不知在想什么的风长隐走去。   七月飘雪,簌簌细雪落在十二岁的小少年墨发,他身穿黑色长衫,手臂戴着白色孝带。   小妙儿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风长隐侧脸垂目,橘黄色落日中,五岁的小丫头一身繁杂新娘礼裙抱着怀中缀满夜明珠的凤冠仰头看着他。   小妙儿见他浓密的眼睫落了一粒雪,眼睫下眼眸漆黑平静,像……浸在溪水中的葡萄。   迎着冷风,小妙儿咬了咬下唇,眨着浅碧色眼瞳,怯生生问,“ 小师父会带妙儿走的,对吗?”   作者有话说:   合格的合欢宗女修当然是都要!   是的,作者君是福建滴,八闽大地   更新时间尽量当天晚上更(捂脸)   下一章就长大啦   撕心累肺撒泼打滚求收藏求评论啊宝宝们天使们女菩萨们 第18章 虞美人   ◎带着一身炎热像一团火焰滚过去◎   小妙儿五岁跟着风长隐进入天门山。   进山门的第一天已经快正午时分,而风长隐所在院落很符合他的气质,是天门山最高山峰,一片郁郁葱葱高耸入云霄的竹林里。   当时她望着高高的山峰,原本以为风长隐会带她飞上去,没想到竟然靠双脚是一步一步走上。   当然啦小妙儿不是,她是风长隐背上滴。   起初小妙儿还是自己捡了根竹竿慢慢爬,爬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问东问西,实在是能说喋喋不休连喝口水都不安分,领路的风长隐偶尔才会勉强出一个单词回应她,比如嗯、嗯、嗯……还是嗯……   她自说自话也很是开心。   后来她累了,竹竿戳了戳风长隐手臂,他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弯腰蹲下。   一回生二回熟,小妙儿熟练爬到他的背上,脸蛋蹭了蹭他的肩膀,吹着半山腰上的风晃荡着双脚渐渐睡着。   等到橘黄色落日挂在天边,夏日晚风带着余热吹过竹林。   小妙儿揉着惺忪的眼睛踩着整齐铺着的石块小道上,慢吞吞跟在风长隐身后,午休睡了太久,她精神乏困打了打哈气。   头顶竹叶沙沙,橘黄色落日余晖斜斜穿过青翠竹叶,光影落在她白嫩软乎的小脸蛋。   小妙儿眼皮打盹,而走在她前方的风长隐一身道袍闲庭信步,完全看不出来在炎炎夏日背着她踩了那么多仿佛望不见尽头的石阶。   她抬眼看看风长隐单薄挺拔的背影,晃了晃小铃铛头饰,实在没忍住,柳绿色罗裙下小脚尖悄悄点了点风长隐的影子。   偏巧这时有个极快速度的身影像泼猴坠落突袭,竹林层层晃动,小妙儿飞快窜到风长隐身后攥着他的道袍,小心翼翼探出一双浅碧色小猫儿般的眼瞳。   她看到一个老道士,头发灰白蓬乱,道袍缝缝补补又旧又破,身上挂着酒壶和烟布袋。   老道士冲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白牙!   小妙儿瞪大圆溜溜的眼睛,抬头看向风长隐,显然他对这个蹦出来的老道士没什么反应。   老道士稀奇兴奋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小十三怎么带回来个女娃娃?”   小妙儿贴着风长隐手臂,那老道士虽然看起来不修边幅倒是有一双清明锐利的眼瞳,仿佛能一眼看进人的心底。   老道士眯着狭长的眼盯着她浅碧色的眼瞳,小妙儿抿唇攥紧风长隐衣袍,倒也不躲避,眨眨卷翘眼睫,目光仰望直视,小小年纪很是无辜可爱。   可那老道士忽然勾起唇畔吐舌做鬼脸!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手竟然朝她的脸伸来!   小妙儿下意识想躲开时,一只修长冷白的手横过掌握住老道士的手腕。   透着淡淡梅花香的道袍宽袖近在眼前,小妙儿视线从风长隐漂亮干净的指节向上看去。   他没有看她,依旧是那副仿佛万事与他无关的冷淡表情,只是一路几乎无话的风长隐看着老道士终于开口提醒,“师父。”   哈?   小妙儿有些呆滞却也精神了几分,不可置信转向这个看起来像江湖术士且酒鬼且骗子的老道士,竟然是风长隐的师父!   想她一路过来碰到的宗门弟子,不说仙风道骨也是收拾得整整齐齐,更不用说风长隐无论是长相外表还是行事作风都是那般脱俗严谨。   怎么会有个里里外外反差那么大的师父?   而后来小妙儿学了一个词,叫歹竹出好笋。   虚言长老也就是风长隐的师父,在风长隐淡漠的目光中嘿嘿一笑,摸了摸不长不短的胡子,再看了两眼呆愣的小妙儿,仰天笑得十分顽劣畅快,说为表欢迎亲自下厨房煮大餐。   大餐!贪吃的小妙儿欣喜张大嘴巴,大餐她喜欢!   小妙儿很喜欢厨房,因为里面有好吃的,她就跟着进了厨房帮忙。   仙门的厨房似乎也和山下差不多,只是收拾得非常干净,干净得完全看不出一点儿烟火味,尤其是堆放在角落的木柴码得整整齐齐似乎连颜色纹路都严格分类!   震惊了!   小妙儿一眼不眨盯着,虚言长老洗净手掌一看就明白小丫头的震惊,狭长的眼睛悄悄看了眼正细细擦拭手指的风长隐,想起这些年精准严格的一点一滴,小小声,“还有更可怕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那么心有余悸,小妙儿不由朝他望过去,虚言长老沉痛地摇了摇头,捂着胸口吓唬她,“以后有你好受的!”   小妙儿瞪大圆溜溜的眼眸,视线再转向风长隐,见他挽起衣袖露出结实的小臂拿木柴,他一点儿也不关心他们在说他,连拿柴火都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小妙儿形容不出来,大概就像那些和风长隐同龄的弟子口中什么耳无旁风目下无尘……就是很没人情味很不好接近。   但小妙儿始终记得他们相遇的那个晚上,风长隐对她说下一次要记得先照顾好自己。   于是,她笑弯了漂亮的眼睛,肯定回答,“不会的!小师父对妙儿很好!”   而且那些和小师父同龄弟子怕是连厨房都没有进过,而她的小师父还会生火欸!看不出来吧!   她相信他冷眉目下有烟火!   虚言长老俯视着她玉雪可爱的娃娃脸呵呵一笑去和面了,打了鸡蛋加了清水用筷子不停搅动面粉。   小妙儿觉得有趣,她好凑热闹,虚言长老由着她玩,最后弄了一脸白面粉。   风长隐在生火,大锅中冷水开始冒气泡……   小妙儿捏着手中不成型的面团,好眼馋着白瓷碗中橙红清脆粒粒分明的红胡萝卜丁、金黄喷香的炒鸡蛋、还有黑色木耳绿色葱花……   好想吃!   虚言长老嫌她对得饺子馅流口水很没出息,推给她一碟香咸的花生,把她赶去生火。   于是她好开心地抱着花生坐在风长隐身旁,认真剥花生。   同一条矮凳上,风长隐沉默不语。   有吃的小妙儿就开心,膝盖上放着花生碟子,一颗颗白白胖胖的花生,她咽了咽口水笑眯眯。   花生壳在她小爪子中清脆碎裂,露出裹着棕红色外衣果实饱满的花生,一看就很好吃!   她仰头正想丢进嘴里,余光终于见到安静的风长隐,犹豫了一会儿,小妙儿递出自己准备吃掉的花生。   灶中木柴熊熊燃烧,火焰光照亮风长隐小小年纪已生得极清冷漂亮的眉眼。   小妙儿侧着柔软的脸蛋望着他,心想,大概就像暖光照在冰霜上泛着亮晶晶的金色光泽,他长得好漂亮!她瞧着很喜欢,于是笑出一对格外讨喜的小酒窝。   可风长隐只看见她小脸蛋还有手指甚至衣服到处沾着白面粉,他薄唇一抿转过脸看着灶中搭得整齐的柴火。   “小师父,真的不吃吗?”小妙儿眨了眨小扇子般的眼睫,她感知敏锐,轻易从风长隐脸上捕捉到他忽然下颔线紧绷,不明白好好的怎么忽然不高兴了,她低头看看自己手中漂亮诱人的花生,咽了咽口水 ,明白了,“哦,花生过敏吗?”   那真是太遗憾了,花生这么好吃!可以炸花生配饭还可以做成糕点!   小妙儿愉快地塞到自己嘴里,咔咔脆脆咬着饱满的花生果肉。   风长隐放在膝盖上被火焰照得澄亮的指尖动了动,他最终无法忍受侧过脸盯着快乐剥花生的小妙儿,长而卷翘的眼睫在他精致面容打下一小片剪影,他从衣袖中递出一块四角对齐折叠整齐的白色巾帕。   小妙儿愣了愣接过帕子,掏出随身小镜子,边嚼着花生边擦自己鼻尖上的面粉。   铁锅中热水沸腾咕噜咕噜冒……   烟火升起时,与其说是仙门不若说是寻常百姓家。   虚言长老在灶台上哼着小曲调馅包饺子,小妙儿笑眯眯像小仓鼠般边吃边把花生壳丢到炉灶中,只有风长隐安静地听着花生壳不停碎开的声音,沉默地看着火舌吞噬碳火烧得橙红橙红……   *   大概呆了一个月,风长隐的休闲时间总是看书下棋,小妙儿对书本棋盘不感兴趣喜欢漫山遍野跑。   她已经把偌大的天门山都踩了点,并且凭借着格外讨喜的笑容很得各个分支弟子的喜欢,收礼收到手软。   这天,她独自跑去掌教阁领月俸。   “我来领小师父的月俸……”   噼里啪啦算账的弟子笑问小师父是谁呀,小妙儿特别自豪回答,“我小师父排行十三,叫风长隐……”   小妙儿出来时,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浇花,她清脆喊人:“虞衡哥哥……”   八月酷暑烈日下,十二岁的少年回头,观音面相带着极其温和的笑。   现在小妙儿知道虞衡是资产遍布整个大陆最有豪横的虞氏独子,不过生而孱弱听说很难活而二十。   长得这么好看,要是死得那么早好可惜哦!   小妙儿成天跑来跑去,这么热的天也不见她安分,白皙的脸蛋上晒得红扑扑,额头沾着层薄薄汗珠。   虞衡笑着递给她一块干净的巾帕,见她被花圃吸引,笑指,“此花名唤虞美人。”   虞美人?   虞?   小妙儿盯着花圃中橙色白色红色椭圆形的鲜花……色泽看起来像榨出来的果汁很好好吃。   天气炎热,想吃放在水井底甜滋滋冰凉凉的西瓜!   小妙儿咽了咽唾沫,飞快跑回小师父的院落,是在一片竹林里。   她人还没踏进院落,“小师父小师父”喊的声音已经从老远传来。   推开收拾得极其整齐对称的书房,小妙儿带着一身炎热像一团火焰滚过去。   端坐书案推演的风长隐皱了皱眉。   小妙儿如今胆子很大,咕噜咕噜灌了杯蜂蜜柠檬茶,嚷着要吃西瓜,又跑到书案前,看了两眼看不懂的卦象。   “小师父!”   她喊得很甜,风长隐毫无反应。   小妙儿眼瞳澄澈明亮,笑眯眯,“我要取个大名!”   风长隐这才抬头,小妙儿高兴分享自己的大名,“虞妙然!好听吗?”   “虞?”风长隐下意识蹙眉,“你去见虞衡了?” 第19章 五色糯米饭   ◎懂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天门山是整个大陆最顶尖的宗门,以“除妖卫道救济苍生”为己任,门下弟子皆是各方天赋异禀的佼佼者。   除了风长隐和虞妙然。   不同的是,风长隐后天争气顿悟化形剑意扬名天下。   而虞妙然还是个普通小娃娃,但她坚信自己未来可期!   就是这么乐观自信!   每天对镜子默念自己天下无敌迟早真的天下无敌!   这是一种神秘的玄学力量!   虞妙然没有登记在册不算是天门山正式弟子,也不算风长隐弟子,她只是一直跟着风长隐。   风长隐所修之道简单来说是星宿命理推演。   像这类通灵占卜之术极易损耗寿命,故而整个天门山成功修成此道寥寥无几,不是多病早亡就是失魂精分。   总之是条容易英年早逝的修道之路。   虞妙然相当惜命对算命看相也没兴趣,好在风长隐博闻广识她喜欢什么他都可以教。   当然啦,风长隐性格比他那张霜雪冰寒的脸还要不近人情,有着极其规律的作息和定力极强的行动力,还有极其爱干净整洁以及极度完美强迫症。   好在风长隐可怕的高标准、严格的言行举止只是要求他自己,从不苛责他人。   额,除了虞妙然……   更不幸的是虞妙然与风长隐性格几乎完全相反。   她看着安静乖巧像只橱窗里精致漂亮的布娃娃实则思维发散非常活泼好动,天马行空爱睡懒觉不爱叠被子……   所以每天严格的晨练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艰难折磨的事,不但要天不亮爬出温暖软乎的被窝,还要折叠得整整齐齐。   叠得那么整齐一点儿睡觉的欲望都没有,房间就是要乱点才有安全嘛。   每每打哈欠叠被子时,虞妙然总要暗暗发誓她迟早做出一条成熟的会自己叠的被子!   虞妙然每天的课程不算多也不算少。   他们那座竹林只有她和小师父,以及神出鬼没的虚言长老三个活人。   风长隐作为她专属老师,总是根据能她实际情况及时调整增加课程,让她没那么劳累也没那么轻松。   每天都从艰难爬起练习呼吸吐纳开始课程。   从捡树枝乱挥到风长隐送她第一把亲自打磨的木剑,风长隐手把手教她划下第一道剑痕。   寒来暑往冬去春来,春笋冬笋轮流变花样吃,五岁的小丫头握着木剑一转身已过了五年。   这日三月三,上巳节。   春日晨光从柔软轻盈的竹梢斑驳洒落。   虞妙然早早起床对打练习剑招练得累了饿了,她握着被她刻了只兔子的木剑往天空一指,对下手一点儿也没留情面的风长隐喊,“小师父,快看!那是什么?”   苍茫茂密的竹海深处十七岁的少年身姿挺拔,穿梭于林间的春风轻轻拂动他干净整洁的道袍。   风长隐抬眉一瞥,回答得很冷淡,“云。”   “……”   这么多年过去,她的小师父还是这么言简意赅。   虞妙然气息不稳握着木剑仰头望着风长隐,用木剑在空气中划着云朵的形状,“小师父不觉得这不是一般的云吗?”   五年过去,她在长高,风长隐长得更快,正如这满山清翠笔直挺拔的竹子蹭蹭长得飞快。   十七岁的风长隐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品貌非凡,眉宇间恰似霜雪覆盖一片冷然。   他照旧不搭理她。   虞妙然擦擦额头上细细的薄汗,露出讨好的甜笑,试图委婉提醒他应该是到饭点了,“小师父你看呐,这朵云又大又白,像不像热气腾腾软软糯糯的糯米饭团,里面再加点绿色豌豆白色山药……”   此时春光明媚,十岁的小姑娘嗓音很是清甜,馋得吞咽唾沫的声音也很明显。   一片竹叶悠悠飘落。   风长隐冷淡疏离的眉眼垂眸看去,小姑娘浅碧色的双瞳亮得明显,眉心间有一枚罕见的银白色叶芽印记,在光中会隐隐泛着细碎光泽。   小姑娘精致的娃娃脸笑得那么甜,但风长隐握着树枝只说,“握剑……”   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虞妙然小声嘀咕,知道风长隐决定的事她抱他大腿哭都没用,也不含糊,腕间一转带起一阵风,握着木剑直直朝风长隐腰间刺出……下手是一脉相承的不留情面。   这五年,每当她有一点儿进步风长隐总能不急不慢引导她下一招,就是不让她有一丝懈怠。   好在今日上巳节,高标准严苛古板的风长隐放她休息。   上巳节山下百姓家家户户都会准备五色糯米饭,有好吃的怎么可能少得了虞妙然。   她早早吩咐木头人采来红兰草、黄栀子、枫叶、紫蕃藤,用这些植物的汁浸泡白色糯米,再分别仔细放进蒸笼中等待蒸熟。   虞妙然去的时候已经蒸好,打开盖子热气香气一同扑面,红、黄、黑、紫、白五色糯米饭在蒸笼中像一朵圆形的彩虹花,色彩分明醒目艳丽,赏心悦目!   她眉眼弯弯端上饭桌,摆上碗筷。   小师父的师父虚言长老神出鬼没自开春就不见踪影 ,虞妙然估计着他又不知躲哪方债主去了,因此最高山峰时常只有她和风长隐。   桌上咕噜咕噜冒着清茶香,风长隐端坐着品茶,修长冷白的指尖搭在淡青色的茶杯盖上,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   虞妙然把纤细手指洗得干干净净,嗅着袅袅茶香坐在风长隐身侧。   她一坐下就呆呆地透过氤氲水汽,盯着风长隐漂亮精致的侧脸。   真好看啊……都是吃一样的东西长大的,他怎么就越长越好看呢!   秀色可餐,想吃……好想吃!   风长隐见虞妙然看着他发呆,拎起茶壶替她倒了杯递给她。   虞妙然捧起茶杯吹了吹热气,怕烫小心翼翼一抿,哇好苦!   她小脸蛋立即苦皱成一团,风长隐瞧了一眼,垂下长而卷的眼睫,漂亮的手指端起茶杯,饮茶时不着痕迹勾唇轻笑。   太苦了!   虞妙然不爱喝,她喝甜豆花,喝了一大口甜豆花才勉强压下舌尖的苦涩。   风长隐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饭桌很安静,能听到窗外风吹竹林沙沙声,清脆的鸟鸣响起。   虞妙然用白瓷勺挖出一勺五色糯米饭,放到碗中搅搅,将五种颜色搅合成一团,再用手指捏捏。   烫呼呼的糯米饭在指尖滚成圆球,她习惯性先把第一颗彩色糯米圆球递给风长隐。   风长隐看了看她粉粉指尖捏着的糯米,沉默了一会儿,再看向她清澈期待的眼眸,眼神示意她把彩色糯米圆球放进他的碗里。   虞妙然盯着风长隐用筷子吃下小半口,才高高兴兴地继续弄自己的彩色糯米圆球。   她非常嗜甜,彩色糯米圆球还要浇上炒好的糖汁,软糯清香花香甜汁嚼在唇齿间,好吃!   果然用手吃才正宗好吃!   幸福满足用过早膳后,虞妙然回屋沐浴身准备换身干净漂亮的衣裙下山玩耍。   在天门山这么多年,虞妙然从来没有穿过道袍,她不喜欢穿,风长隐也不要求她。   她有很多颜色的衣裙,但最她喜欢的是春天的绿色,满柜子绿色衣裙,纯绿、豆绿、橄榄绿、茶绿、春绿、葱绿、苹果绿、松石绿、孔雀绿、青绿、叶绿、嫩绿、荧光绿、绿茶、薄荷绿等等绿色。   春光好时节就是要一抹清新的绿色。   *   “二月二,龙抬头;三月三,生轩辕。”   穿着薄荷绿罗裙的虞妙然念着顺口溜见到和她秉性相同排行二十二的师姐。   二十二师姐她长两岁,她们说说笑笑,沿着开满鲜红杜鹃花的小道下山。   一路走下山,可以听到高山田间传来年轻男女清亮辽阔的山歌对唱,这是这里上巳节的一个习俗,自晨至暮,对歌盘歌。   虞妙然声甜音准好又什么热闹都爱凑。   她站在山腰上看着风光秀丽的湖水,远处湖面上还有一只悠闲飘荡的竹筏。   虞妙然迎着清风接唱了两句,二十二师姐丢给她一只采来的新鲜枇杷,拍手叫好。   她毫不谦虚点头,“我也觉得!”   而她不知道的是竹筏站着一道年轻身影,她一开口,那人朝她的方向仰望去,一双观音慈悲目带着极温和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妙儿:小师父真不懂浪漫 第20章 玫瑰   ◎好看的人那么多绣球却只能抛给一个人◎   上巳节纪念始祖。   山下城镇果然很热闹,两岸百花争妍男女衣着鲜亮老少踏春游玩。   虞妙然和二十二师姐吃了熟人赠送的乌米饭。   这是当地人采撷乌稔树叶,取其嫩叶汁浸泡糯米炊制成乌饭,用来款待宾客,以求驱邪祈福。   沿清水河岸走,遇到边上在举行祭祀宴饮。   虞妙然和二十二师姐挤进人群,观看水边祭祀时,她竟然脱口而出,“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二十二师姐诧异看向她,“你终于被你完美强迫症小师父折磨傻了?”好好地背什么文绉绉的东西。   虞妙然张张口,悲伤地想起自己满满当当的课程。   虽然她过目不忘,可看不感兴趣的书尤其是被称为经典一类的书,更是一种饱含经典的痛苦。   她可能被藏书腌入味了,虞妙然想着不由沉重地点了点头,感慨,“过目不忘真是一种沉重的痛苦。”   二十二师姐白眼一翻,“请把这种沉重的痛苦给我,谢谢!”   身后传来一道和善耳熟的笑声,虞妙然转过头,只见三月柳树下站着一个十七的俊美少年,峨冠博带观音面相言笑自若。   “虞衡哥哥!”   虞妙然浅碧色眼瞳明亮,欢喜挥手打招呼。   俊美少年朝她们走来,笑得极温和,“二十二师妹……”   他温和的眼眸转向虞妙然,漾起若春水般轻柔的光,“妙然,好久不见……”   虞妙然笑眯眯点头,但是其实也没有好久吧,才一个月。   虞衡是整片大陆首富独子,出生孱弱体弱多病,直到天门山长老路过将他带进山门修行身体才好些,不过他最终还是要回去继承产业的。   三人相伴而行,虞衡面慈善谈,虞妙然爱笑讨喜,二十二师姐更出了名的耿直爽朗,可以说他们三个是宗门弟子中人缘最好的。   路上碰到些主修医修的同门在义务看诊送药寒暄了几句,围观了热闹的抛绣球,观看了气氛很足的抢花炮,吃了艾糍粑、粉蒸肉,喝了点黑糯米酒……   主要是被胃好像无底洞的虞妙然吃掉的。   二十二师姐蹲在地摊上淘古董虽然她知道十有八九是假的,但她就喜欢看这些赝品,因为她就是个赝品高手。   而虞妙然打小就爱美。   她站在首饰摊前挑首饰,挑中一对红耳白兔珍珠耳铛。   摸了摸腰间,发现自己的钱袋子借给了二十二师姐,她扭头想喊沉迷古董无法自拔的师姐。   恰时,始终站在她身后右侧的虞衡贴心递上一锭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在漂亮干净的手掌间闪着银白光泽,虞妙然不推迟伸出纤细手指,笑眯眯准备接过。   哪想她左侧悄无声息一道身影。   那人冷白分明的手指直接在桌上放下元宝,指尖松开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黄金轻扣桌面的声音。   很奇怪,上巳节市井街道明明如此热闹,而这一刻仿佛齐齐安静下来。   虞妙然奇怪转过身,就见到她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一道披着黑色风衣戴着半张纯白色面具的高挑身影。   有清淡植物香萦绕在鼻尖,朝夕相伴那么熟悉的气息。   是小师父!   虞妙然圆溜溜的大眼睛笑得弯成月牙,欢喜喊,“小师父你怎么来啦?”还穿成这样!   他本来给人的感觉就和冰雪般冷,又穿成这样放夜里飘起来会吓到人吧……   见风长隐面具下漆黑沉寂的眼瞳俯视着自己,虞妙然害怕他抓自己回去。   虽然以她对他的了解绝不可能食言。   她眼珠子转了转,指着桌上的元宝,“这个不好找零吧,那我要多逛逛!多买点!”   风长隐没拒绝,保持一惯疏离冷淡。   虞衡看着仰头和风长隐说话的虞妙然,微微一笑,收起掌心中银子,主动攀谈,“十三师弟。”   风长隐颔首,并不想多交流,“九师兄。”   虞妙然夹在两个高挑清隽少年中间显得身量不足。   她对他们的对视一无所知,专心致志低头认真挑首饰。   虽然这些东西她屋子里有一堆,但姑娘家的首饰盒总是缺一件的。   仗着自己发量多虞妙然左戴戴右试试……   摊主看着桌上的黄金元宝很开心,很想热情推荐,奈何这位面具少年仿若自带冷空气,僵硬得他脸上挂着奇怪的弧度。   二十二师姐很怕这个排行十三的师兄硬着头皮跑过来,简单聊了几句拉着虞衡走了。   虞妙然同他们挥告别,继续在长街摊位扫荡。   不管是漂亮的头饰还是鲜亮的布料抑或是稀奇的小玩意全都收进乾坤袋。   她还不忘给虚言长老打了两斤雕花酒,至于风长隐他从吃穿住行上上下下无欲无求……   这让虞妙然有时会产生风长隐很好养活的错觉。但实际上风长隐用的所有东西都是最顶尖,比如虞妙然早膳装豆花的水晶杯。   而且他所有的东西都有着极其严格的安放位置。   天门山山下这座繁华热闹的城镇不归属这片大陆任何国。   因天门山汇集天下英才,求医看病求神问卦各地商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尤其是每到节日,会有很多天门山弟子下山结交善缘。   集市内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虞妙然怕走散,攥住风长隐的衣袖一角,一双浅碧色的大眼睛四处转,看看抱着玫瑰花走过的姑娘脑袋都要扭掉了,见了吃糖葫芦的小朋友,嘴又馋了,“小师父,我要吃糖葫芦!”   风长隐目不斜视,没答应也没拒绝,只说,“想想你的牙齿。”   这……真是一击致命。   虞妙然的牙齿天生不太好,而且从七岁开始掉牙还没完全换完。   好吧……   想想牙疼时要命般的痛苦,虞妙然沮丧了一小会儿,又拉住风长隐走到街边角落,她伸出一根纤细白皙的食指,撒娇,“就买一串嘛小师父,今天过节怀念先祖啊!先祖会保佑我今天吃不蛀牙的!就给我买串糖葫芦吧……”   舞龙舞狮队伍热热闹闹敲锣打鼓经过,风长隐铁面无情不为所动。   虞妙然贪吃嗜甜,风长隐这个从小作风严苛的古板管得又严。   她一咬牙,一根食指再伸出四指变成掌心朝风长隐张开,她试图讨价还价,“一串五颗,我就吃三颗……哎哎哎别走嘛两颗两颗两颗都好商量!”   她就是要吃!   风长隐黑色衣袖被死死攥紧了一大半,他看着眼皮底下张开的白净右掌,比起他的手掌显然小太多,但十指纤纤已然不是当年五岁时胖乎乎的小肉爪,唯独纹路交错的断掌一如当年。   命运多舛早夭之相……他想。   虞妙然见他不肯让步,白皙精致的娃娃脸皱成一团,内心一再挣扎,她张开的五指再收回四指,“好嘛好嘛,就吃一颗好不好……求求你了!我要吃糖葫芦!”   风长隐看着虞妙然收回四指掩盖断掌纹路下的红线,这根红线他的左掌手心也有一根,是同一根牵引红线,已经在掌心中长达五年。   他听她清甜的嗓音拖长音调,“糖葫芦!糖葫芦!小师父我要吃冰糖葫芦!”   风长隐素日冷漠平静的视线移到虞妙然浅碧色的眼瞳,见一双大眼睛蓄起泪珠可怜巴巴望着他,仿佛他不买下一瞬她就要哭出来。   但他也很清楚虞妙然有多会哭,不是她爱哭,相反虞妙然真的疼了便是咽进肚子里也不会哭出一声。   她只是……眼泪和她的性格一样随心所欲想掉就掉,尤其是为了一口吃的。   风长隐仔细观察过虞妙然真的很能吃。   从早到晚她的袖子里总能翻出各种各样的零嘴,后来因为牙疼折腾了一整夜被风长隐全部没收。   也是从那天起,风长隐从只管她课业开始管她衣食住行。   小姑娘掉的金豆子对风长隐当然一点儿用也没有。   后来……   风长隐买了一束糖葫芦,是的,就是稻草木棍上面插满一串串冰糖葫芦的一整束。   虞妙然开心了显摆得抗在肩头,她长得漂亮可爱身后很快吸引了一串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小萝卜丁。   此时,暮春时节,万物生长,草长莺飞。   上巳节这天就是要多活动,虞妙然在草坪上和小萝卜丁转圈圈玩耍。   风和日丽,风长隐则站在湖边看着那些小孩儿围着虞妙然欢快拍手唱啊跳啊,她笑着把糖葫芦分给五六岁的小朋友,最后连稻草木棍都被分走。   虞妙然只剩下两串糖葫芦和小朋友挥手告别,一转身就看到风长隐站在湖边望着她,绿草茵茵有白色小蝴蝶蹁跹飞过。   喧闹明媚的春日,他如安静不动的雪山格格不入。   但虞妙然天生乐观爱笑爱热闹,和无论哪个年龄段什么性格的都能很玩成一片,除了风长隐。   无论她是撒娇讨好还是委屈哭泣发脾气,他永远一副任你千百般闹他就是不为所动,所以她也只能抽抽哒哒含泪起身叠被子握笔练字练剑……   但不得不承认这五年,他将她照顾得很好,吃穿用度金银细软她什么都不缺,虽在山门却不像其他弟子刻苦清修。   虞妙然拿着两串糖葫芦,脚步轻快朝风长隐跑过去,铃铛发饰在徐徐春风中叮铃响动……   她把糖葫芦交给风长隐,用小朋友赠送的佩兰花蹲在地面拨弄清澈见底的湖面,紫红色的小花朵在碧绿水面拨弄出一圈一圈涟漪……   虞妙然起身小跑到风长隐面前欢快地围着他转圈圈。   头上铃铛叮铃响,她手中佩兰花沾着的水珠洒落到风长隐身上,语调轻快地念,“是月上巳,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絜……小师父我背的对吗?”   祓禊是上巳节重要的活动,指到水滨洗濯去除身上灾晦之气,以祈福安康顺遂。   春日的一抹绿色围着披着黑色风衣戴着半张纯白面具的少年欢快转悠。   十七岁的少年嗅着若有似无的佩兰香,面具下深邃纯净的眸光落在远处,那里有一株柔弱稚嫩的小草从坚硬石头冒出……   万物在春日时节的生命力真是不可思议地奇妙……   少年嗯了一声,小姑娘很高兴,银铃轻笑。   虞妙然抓着风长隐的衣袖甜甜问,“小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而后她跟着风长隐到了一处僻静的角落,那里摆了个摊位,挂着“卦”,桌面趴着一个呼呼大睡的熟悉身影,她跑过弯腰喊,“小师祖!太阳要落山啦!”   虚言长老捂着耳朵,伸了伸懒腰,一眼看到虞妙然手中的糖葫芦,鼻子动了动没有嗅到酒味,顿时瞪向风长隐,“好啊!我说怎么那么久还没来!好你个小十三,拿着我的酒钱去给你家小幺儿买糖葫芦!岂有此理!还不给我老人家买!”   虚言长老吹胡子瞪眼,脾气比五年前更老顽童。   虞妙然正打算递出一串糖葫芦,耳畔响起虚言长老大的嗓门,他老人家中气十足义愤填膺,“老人家我啊,牙口可是比这小丫头好多了!”   可恶!竟然攻击她的牙齿!   牙齿还没长齐的虞妙然捏紧了糖葫芦,可下一瞬手中的糖葫芦就被虚言长老抢走了!就如一阵会嘿嘿笑的龙卷风飞快从她面前掠过,独留虞妙然风中凌乱……   “剩下三卦就交给徒儿啦!为师先走一步!”   虚言长老咬着糖葫芦含物不清的尾音回荡在僻静幽深的巷子。   虞妙然转头望向显然习以为常的小师父,问,“原本要算几卦?”   “三卦。”风长隐回答得很平静,他清理干净被不修边幅的虚言长老弄得乱糟糟的摊位,轻声提醒,“钱袋子……”   啊?   虞妙然摸了摸师姐还给她后被她塞到袖间的钱袋子,果然不见了!   可恶!   她轻轻跺脚!又被偷了!迟早有一天她也要偷小师祖一回!   坐在风长隐擦拭干净的凳子上,打算添糖葫芦以缓解她又被偷了的悲伤。   风长隐撩衣袍做她身旁坐下,修长干净的手掌往她面前一伸,虞妙然抿了抿饱满的唇畔,乖乖递出糖葫芦,眼睁睁看着风长隐真的就分离出一颗糖葫芦……   “小师父……”虞妙然看着油纸袋中仅存的一颗糖葫芦,试图卖惨唤他的同情心,“我的钱都被小师祖抢走了。”   “你刚刚也用了他的酒钱。”风长隐回答的语调不急不慢。   “啊?那元宝真的是小师祖的?”难怪风长隐出手那么大方,要知道他在天门山的月俸可都她那里。   她转念一想,那真是太好了!   虞妙然低头舔了舔油纸袋子中裹着糖霜的冰糖葫芦,甜滋滋的……   好吃!   用小师祖钱买的糖葫芦更好吃更甜!满足!不惦记剩下的四颗了。   蛀牙的痛苦就留给那些天真还有机会换牙的小朋友。   把糖葫芦塞进嘴里,虞妙然白里透红的腮帮鼓起。   她托腮撑在书案上慢慢咬着酸酸甜甜的山楂,望着空荡荡的巷口,很怀疑真的会有人进死胡同里看相算卦吗?   转头看看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师父,她想就算进来了,也大概会怕被仙人跳飞快跑掉吧……   “真的会有人来算卦吗?”虞妙然嚼着超级大颗的山楂,问得含糊不清。   风长隐闭目养神,听着她咀嚼吸溜声,音色淡淡,“食不言寝不语。”   虞妙然:“……”   她默默闭嘴慢慢嚼着山楂。   阳光照在头顶,虞妙然仰头看了看天色,无聊趴在书案上,健康澄亮的指尖戳了戳用来占卜的乌龟。   哄闹声在一墙之隔外,她有点想睡。   可是要等三支免费卦向算完才可以提前走,早知道当时跟师姐走了……   无聊得换了一支手撑着,等到落日时分,终于算完最后一卦。   回程的路上,虞妙然相中工艺精巧的丝织绣球,风长隐付了钱。   这绣球很漂亮,十二花瓣连结成一个圆球形,听买绣球的小姐姐介绍,这每一片精巧的花瓣是代表一年中的一个月份,花瓣上则绣有当月的花卉。   虞妙然拿在手心里转了转,果然看到杏花梅花……   绣球内还装棉籽,外面则连着一条红色绸带,下坠橙色丝穗和装饰的金黄色珠子,小姐姐说绣球传情代表美好的姻缘。   虞妙然想起今早围观的抛绣球,好像还挺好玩的,扭头问,“小师父,等我长大了,要是也抛绣球,你会接吗?”   集市开始点亮一串串红灯笼,风长隐面具下的神色看不真切。   虞妙然只当他又不理她,转头问小姐姐,“这个只能抛一次吗?一次可不可以多抛几个人?我能不能再上面弄根绳子想抛给谁就抛给谁……”   小姐姐捂嘴笑说绣球一生给一个人。   “啊?就给一个人啊,可是世界上有那么多好看的人诶……”都想要诶,虞妙然已经开始纠结了,“唉小师父你怎么走了,唉等等我嘛……”   虞妙然抱着绣球和小姐姐挥手告别,匆匆跟上风长隐的脚步。   而摊主小姐姐望着他们气质出众的背影摇了摇头。   *   疯玩了一天,出了还将热闹一整夜的小镇,虞妙然累了不肯走爬到风长隐背上。   她睡得迷迷糊糊,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喘息声音,无意识动了动眼睫。   一声尖锐的女音吓了她一跳,抱紧风长隐的脖子,左右看看兴奋地问,“有鬼吗?”   郊区本就安静,她的声音一出,更是寂静。   风长隐薄唇一眯,加快了脚步,而身后的小树林里窸窸窣窣一沉又是奇奇怪怪并且更加激烈的声音。   回到最高山峰,虞妙然把今日收获的东西归类收拾好。   可能是在回来的路上睡了,她沐浴后不太困,又爬起来看看买回来的绣球,纤细的手指转了两圈,忽然想起明天就是自己的生辰,同时也是小师父的生辰。   到了快要迎来自己生辰的时刻,虞妙然躺在床上还没睡着,她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飞快跑去打开房门。   只见门外转动的兔子灯下站着一道身姿挺拔的身影。   三月初三的夜晚,天上的月亮尚且不明显,远方的星星也不太明亮,竹林院落很安静。   她惊讶道:“小师父?”   视线再落到风长隐手中格格不入的一大捧红玫瑰,“这是……”   她再抬眼看看撇过脸的风长隐,心脏忽然怦怦跳,她知道现在时间转到了三月初四。   而这一天,她十一,他十八。   虞妙然接过玫瑰花,埋头嗅了嗅,“好喜欢!”   十八岁的少年负手而立,初雪化开的嗓音对她说:“生辰快乐。”   “嗯!生辰快乐!”   十一岁的小姑娘抱着大捧玫瑰用力点头,双眸亮晶晶,“太好啦!可以拿去做鲜花饼诶!”   作者有话说:   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   是月上巳,官民皆絜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后汉书》   上巳节也是情人节哦~   感谢在2023-03-15 23:55:49~2023-03-17 13: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丢过幸福的人请和我一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丢过幸福的人请和我一 25瓶;月光春卷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教学   ◎一切以知情意愿为前提◎   十二岁那年,虞妙然从二十二师姐那里知道风长隐大概要出一趟远门。   得知这个消息,她立刻跑出去。   小师父都没有和她说!是不是打算自己出去玩!那怎么能行呢!   她如一阵风匆匆跑出去,不成想几乎经过瀑布桥梁时撞到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只听一声闷哼,那人手中的宣纸脱落,无数墨迹白纸纷飞……   此处青山葱郁,瀑布飞悬,最南方水量充沛,瀑布哗啦哗啦冲击着岩石,溅落出晶莹剔透的水珠,空气中饱含清新的水分。   虞妙然和那道身影同时摔倒在木桥上。   一张宣纸飘落到她的头发上,她拿下来揉了揉被撞疼的额头,听到剧烈的咳嗦声,泪眼汪汪望去,见到一个俊美少年捂着胸口剧烈咳嗽,白皙清隽的面庞都咳红了。   “虞衡哥哥!”   虞妙然知道他体弱多病,连忙爬起身慌忙扶起他,十分担忧,“没事吧?”   虞衡胸口起伏咳得极厉害,脖子脸色都涨得通红,仿佛下一瞬气就喘不过来了。   人命关天,虞妙然紧张地轻拍他的后背,都能够感受到掌心下膈手瘦弱的骨骼,真是触目惊心,虞妙然更紧张了。   虞衡摆手,稳了稳心神,看向娃娃脸拧成一团的虞妙然,他温和安抚,“放心,我无事。”   虞妙然扶着他起身,爱笑的脸蛋还是那么愧疚。   虞衡笑着又安慰了句,虞妙然这才好受些,见他想捡地上的纸,立刻拦住他,自己蹲下飞快捡起。   跟着完美强迫症属性的风长隐那么多年,虞妙然将一张张四角对齐也叠得极整齐,她递还给虞衡时,扫了一眼竟然是曲谱,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   徐徐清风吹卷起小姑娘手中的宣纸,她看得很认真,恋恋不舍交到虞衡手中,心痒地问,“虞衡哥哥这是什么曲子?”   小师父藏书那么多,因她喜爱音律更是收集了满满一屋子,可手中的曲谱她都没有见过。   她清亮的眼眸一抬,虞衡立刻错开视线,笑说这是他自己写的要是她喜欢的话送给她,说着虞衡抽出一张递给虞妙然。   虞妙然拿着曲谱,仰头,娃娃脸露出一对讨喜的酒涡,真心实意称赞,“虞衡哥哥好厉害!”   小桥连接着青山碧水,瀑布流水经年不歇,雀鸟鸣叫与水流叮咚相映成趣,春日自然清新的音律,如音节上欢快跳动的音符。   阳光轻柔穿过树梢照进山间小桥上,虞衡气色好了些,一双慈悲目漾着温和的笑意,问她刚刚慌慌张张所谓何事。   “对哦,小师父!”虞妙然恍然想起她还要去找小师父,小师父最近有点嫌弃她,不能让他偷偷跑了!她提起漂亮的裙摆匆匆忙忙跑开,“我有重要的事先走了下次再聊!”   虞衡听到她提起风长隐眼睫微闪,温和点了点头,他目送成天很快乐的小姑娘消失才收了笑容,垂眸盯着手中曲谱。   瀑布流水,他独站小桥上,背影有些落寞,可这时远方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对了!虞衡哥哥!”   虞衡正出神,闻声望去,只见山花烂漫处,虞妙然浅碧色眼瞳碎着春日清新浪漫的光泽,娃娃脸笑得很灿烂,“生辰快乐!”   虞衡一愣,柔和慈悲的眉眼温柔弯起,他听虞妙然清甜的嗓音很是轻快,“我听到二十二师姐说的,我们竟然也是同一天生日欸!好巧欸!”   虞衡和小师父一样也是整整大她七岁。   虞衡张张口想回答她是啊好巧……   常年一身绿色的小姑娘留下一句礼物下次补上消失了,他听着高山流水怔然了好久好久……   清风吹过,曲谱在他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指尖一张张吹卷起,如少女温柔的裙摆,若有似无轻轻擦过他漂亮的指尖……   和虞妙然秉性相同的二十二师姐已经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她朝虞衡走过去,拍了拍他的手臂,有意无意提醒他,虞妙然和风长隐的关系。   天门山只收天资极佳的弟子,虞妙然除了过目不忘其他方面并不出挑,因此并不是天门山正式弟子,但她一直跟着风长隐喊他小师父。   这关系就很微妙了,尤其是一众天赋出众的弟子眼中。   在她看来,天才在情感方面常常呈现两个极端,尤其是在汇集高手的天门山,要么早熟通晓人事要么迟钝终身独孤。   有些弟子一到年纪开始修炼房中术,阴阳交合在道门不是什么避讳的事,但鼎器是私人物品。   像她家中长辈早早给她物色调.教了一个。   而虞妙然……她的情况特殊,整个天门山中她是唯一最无法无天无忧无虑满山跑的。   山门中隐隐有传虞妙然就是风长隐养的鼎器,但二十二师姐是不太信的,谁家的鼎器会自在大胆成虞妙然那样……   不过她能明显感觉到风长隐对虞妙然很特殊。   *   虞妙然拿着曲谱提着层层叠叠的绿萝裙,人未到清甜的嗓音已经从很远传来,“小师父!小师父!你不可以丢下妙儿!”   飞快踩上台阶,直接推开风长隐书房,“你如果抛弃我,我就……”   焦急的嗓音戛然而止,她见到两双陌生眼睛齐齐盯过来打量着自己。   虞妙然张着嘴巴扫了一圈,最后落到正中央的小师父,咳了咳,露出讨喜的笑容,若无其事挥手打招呼,   风长隐放下手中书信,修长干净的指尖轻轻敲了敲。   接收到他冷淡的视线,虞妙然乖乖退下。   而书房内年轻男子见她若柳叶柔软的裙裾随着房门合上消失,想着风长隐也不是传说中的不近人情,略微轻佻地开口,“想不到表弟的鼎器生得如此啊……”   他轻浮鄙夷的话还没讲完,风长隐眉眼一抬,那男子忽然不受控制,喉咙犹如千万只蚂蚁撕咬爬行,十指尖尖拼命往自己的脖子抓去,很快一道道骇人的抓痕,五张肺腑如同被一只利爪抓住,碎裂,痛苦倒地,喉咙和口腔溢满了血,可是嘴巴只能紧紧闭着……   同行另一个成熟些的男子站起身惊骇地看着同伴七窍流血但一点血都没有滴落到地面,全部糊满五官,看着着实骇人,早耳闻风长隐修为极高未曾料到竟然能不动声色做到如此地步。   他抿紧发白的唇,强装镇定风长隐求饶,恳请他看在他母亲遗言的份饶过一命。   风长隐端坐在竹椅上俯视着两人,神色冷淡始终未曾答复,只冷眼看着地上痉挛成一团的身影。   *   竹院中种了很多水果,无花果、石榴、草莓、金桔等等虞妙然喜欢吃的水果。   当然不是她种的,是她磨着风长隐种的,后来浇水捉虫成了虚言长老的爱好。   虞妙然本来打算仔细看看虞衡送的曲谱,刚刚在石凳上坐下,一只毛绒绒软乎乎的东西贴着她的裙摆脚踝,她低头一看,是只小兔子。   兔子好能生,她之前抱回一只大兔子生了一窝。   虞妙然将曲谱小心压在石桌上,抱起还小的兔子,走到秋千架上幸福快乐地揉着兔子软乎乎的白色皮毛。   她荡着秋千,忽然来了两个人当当当就朝她磕了几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   这是要做什么?虞妙然顺着兔子长长的耳朵歪了歪脑袋,眨眼问,“你们说我坏话了?”   那两个人果真点了点头。   “好哇!才第一次见面就说我坏话!”虞妙然豁然站起身,那两人瑟缩了下,她抱着小白兔子弯腰,用啃了一点点的胡萝卜指着,娃娃脸凶巴巴,“说!到底是嫉妒我的美貌还是我的才华?”   那两人一愣。   风长隐刚处理干净书房那些不喜的气味,一出来就看到虞妙然抱着她养的小兔子得意洋洋说:“我小师父天下无敌!我将来指定更厉害!敢说我的坏话!我让你们学猫叫!”   虞妙然漂亮的眼珠子一转,看到竹屋台阶上的风长隐,眼瞳亮晶晶的,朝他跑过去,她站在台阶下指着还在磕头的两人,对风长隐告状,“小师父!他们竟然敢说我坏话嗷!”   至于是什么坏话,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她优秀!她美丽!她没错!   “那你想怎么样?”风长隐神情淡淡,“让他们学猫叫?”   “我?”虞妙然哒哒踏上台阶直接把小兔子及胡萝卜塞到风长隐的怀中,她跑进风长隐干净整齐纤尘不染的书房,熟练找出朱笔黄纸,利落落笔……   她像只活泼泼的疯兔蹦蹦跳跳跑到风长隐面前,左右手各拿了一张新鲜出炉的符纸,“小师父快看,我画得对不对!”   风长隐单手抱着白绒绒的小兔子,小兔子比起说风就是雨的虞妙然可乖巧多了。   他一点头,虞妙然高兴得把符纸贴到那两个男人后背,手起结印将真言符打入他们的体内,她严肃念,“做人不能虚伪,坏话要当面讲!”   这是真言符,有效时间为三个月,那两个被贴符纸的男人终于飞快滚下山。   风长隐朝她走过来,蹙眉,“下次结印时不许再乱念。”   又是“不许”的一天,虞妙然悄悄吐了吐舌头,抱回小兔子。   风长隐问她刚刚匆匆忙忙乱喊什么,虞妙然这才想起来,她控诉,“小师父你要出门不能丢下我!要不然……”   “不然呢?”   “不然我就……”虞妙然认真想想什么能气到如泰山般稳固的风长隐,眼珠子转悠看着自己的兔子,她高兴双手抱起兔子举到风长隐面前,“我就把所有带毛的宝贝都放到你的房间里!”   那么多毛到处飘一定会把风长隐逼疯的。   她笑得那么开心,风长隐看了眼,视线转向满院绿色盆栽,最后落到石桌上被一颗小金桔压着的信笺,他眸光深邃看不真切,只轻声说:“总要带着你的……”   *   后来虞妙然知道那两个人来是请风长隐下山捉鬼的。   捉鬼诶!她很兴奋。   虞妙然早早开始收拾东西,她窗台前养着一株开得极好的虞美人,在月夜中泛着极柔和的光。   在下山之前,虚言长老回来了。   虞妙然郑重将她养的宠物及她唯一能养活的植物虞美人交给虚言长老,严肃叮嘱,“小师祖,我知道‘酒肉穿肠过’的快乐,但是美食面前不谈宠物!否则回来我剃光你的胡子!”   虚言长老赶紧护住自己的宝贝胡子,“呦呦呦,了不得了,才养了七年就敢在老人家头顶跳,以后还不得在老人家我啊坟头上蹦跶!”   “十三啊看看你养的小姑娘!好好的布娃娃都被宠成什么样了!”虚言长老转头向风长隐告状!明明当年第一次见面还是个躲在风长隐身后泪眼汪汪的小可怜。   风长隐当然不会理会他们,他指尖敲着暖玉棋子,低头看着残局。   他们这一趟算是远门。   虚言长老晚饭后喝着小酒有些怅然地告诉她风长隐也是蜀州人氏。   “啊!蜀州人氏!”虞妙然舌尖无意识分泌出唾液,“那小师父为什么不吃辣啊?”   人生缺一辣,是何等憾事!   虚言长老原本怅然的神情被她好吃惊的问题噎住,扭头就走,背影看上去十分落寞。   虞妙然不明所以追上去,“哎哎哎,小师祖回来啊!然后呢!蜀地有什么好吃的!有没有美食攻略……”   好不容易把虚言长老哄住了,他说:“刚刚说到哪了?”   虞妙然肯定回答,“攻略!”   “唔,要说这蜀州啊,第一绝开水白菜……”虚言长老摇头晃脑眯着眼仿佛已经尝到了美味,捏着胡子咂咂嘴,“第二嘛……熊猫……”   “什么!”虞妙然犹犹豫豫,“这……不太好吧……”   *   前往蜀州的路上,虞妙然已经学会御剑。   她兴致勃勃控制着虚言长老送给她的青光宝剑,风长隐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站在她身后。   这个距离,如果虞妙然出了问题他刚好能够及时出手调整。   他们原本是乘千里马车前往蜀州,但马车里再宽阔活动范围也是有限的。   风长隐寡言喜静,虞妙然再没心没肺也是有眼色的知道不能打扰人进步,她乖乖玩自己的。   当然她那么乖主要是为了减少存在感,以防止风长隐心血来潮考她功课。   出远门还要考较,这是件多么令人发指的事情,在软塌角落缩成一小团的虞妙然心想。   可哪怕她安静不出声,风长隐还是注意到她。   这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入目就是小师父冷着一张脸居高临下望着她。   虞妙然躺在软塌上愣了愣,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拥着被褥坐起身,眨了眨睡眼惺忪的大眼睛,清甜的嗓音带了点嘶哑,“怎么了小师父?”   风长隐未做声。   虞妙然觉得他的眼神很奇怪。   她是知道风长隐是个恪守礼教的老古板,所以同乘一辆马车出行,虞妙然只散了乌亮柔顺的长发,连身上崭新的衣裙鞋袜都穿整整齐齐穿着身上,醒来时也没乱啊,她再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没流口水……   她睡相很好的,虞妙然坚信。   风长隐闭了闭眼,同乘一辆马车,他打坐虞妙然解九连环,他看书虞妙然玩鲁班锁,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直到昨夜下半夜里……   风长隐端坐盘膝养神,后腰忽然被踢了一下,他蹙眉刚睁眼,又是一脚朝他肩膀直直踢来,风长隐当即伸手握住纤细的脚踝。   千里马飞快疾驰,马车内相当平稳。   风长隐冷白分明的手指抓住了绿萝裙,白色镶珍珠的绣花鞋在他侧脸边。   他凝眉望去,只见原本安安分分缩在马车软塌最角落的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滚到他身边,一点大的身量斜斜地霸占软塌。   娃娃脸睡得十分安静恬美,但是身上盖得的薄被早已被踢到角落,连白皙的双手都是一上一下滑稽地摆放。   她的脑袋和身子好像是分离的,脸蛋有多安静,身子就有多扭曲。   风长隐将她的脚踝小心放下,摆正虞妙然糟糕的睡姿,捡起轻薄的羽被摊平再轻轻盖在虞妙然身上。   但还没过一会儿,她一滚,又滚到软榻边缘,薄被随着落下的小脚掉落大半……   风长隐看着乱七八糟的软塌及睡姿糟糕的虞妙然额头跳了跳,忍住将浑然不知的虞妙然束缚绑捆的念头,重新捡起被褥纠正她千奇百怪的睡姿。   一直到天光大亮。   虞妙然被风长隐盯着,抱着被褥,慢慢将白色薄被拉到滴溜溜转的眼睛下方,遮住了半张漂亮的脸蛋,小心翼翼猜测,“难道我夜里梦游……偷吃糖果?”   她牙齿天生不太好,风长隐在吃甜方面管得很严格。   果然风长隐下一瞬就朝她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掌。   呜……好不容易藏了点还没吃一颗就被没收了!   虞妙然含泪抱紧被褥。   后来风长隐弃了千里马车,开始指导虞妙然御剑。   一开始是风长隐控制。   虞妙然爱抱着他的腰,但她的爪子连他的腰带都没碰到就被他厉声呵斥了。   她委委屈屈收回自己的指尖,站在剑尾,迎风高空冷风,不太明白为什么她连风长隐的背都爬过好几回。   为什么不能抱腰呢?   她只是想从身后抱着他的腰而已。   双腿都缠过那么多回他的腰了,他的腰围她闭着眼睛都能比划出来。   怎么双手就不能抱了呢?   为什么她的指尖一碰小师父那么敏感?   虞妙然是个有疑问就问的好学生,风长隐也是个诲人不倦的好老师。   他俯视着虞妙然纯真的浅碧色眼瞳,忽然意识到他忽视一个严重的问题。   所以……   在去蜀州的路上,虞妙然不但学了花样御剑,还在山野湖畔,树荫底下听风长隐讲关于男女有别有关于生命起源的课题。   太阳快落山了,碧色湖面波光粼粼,有一对野天鹅游来游去。   虞妙然把她随身携带的小本本放在膝盖上低头认真做笔记,   风长隐嗓音很好听,他讲课不风趣幽默甚至理性严肃,但他总能用最简洁恰当的比喻让虞妙然迅速掌握知识点。   他说男子为阳女子为阴,合抱交.融则阴阳合繁衍孕育。   他说在成年之后一切以双方知情意愿为前提,不可强求不可折辱不可……   他说了很多个不可,虞妙然抬眸,望着风长隐颀长的背影。   夕阳映照,转眼间风长隐已经长这么高了,橘色的光线将风长隐的影子拉长至她的脚边。   湖岸晚风拂面,虞妙然见风长隐转身,欢喜拍了拍身侧空出的毯子喊他坐下,她有问题想问他。   风长隐以为她终于害羞了一回儿,坐在她身旁打算解答她的疑惑。   虽然他一点儿实际甚至围观的经验都没有。   虞妙然抓过风长隐的左掌,再摊开自己右掌,他们的掌心中有着同样一道红线,只有他们才能看到的红线。   “所以,我热毒发作的时候……”霞光照在虞妙然纯真美丽的侧脸,树荫下她仰头很认真地问,“就是想要阴阳交合的时候吗?”   此刻山野寂静,湖中野天鹅优雅亲昵交颈。   晚风吹着虞妙然鬓边碎发,她温热的右掌覆盖在风长隐冰凉的左掌,葱段似的五指插.进他骨节分明的指缝,十指相扣红线相连。   她始终仰头,露出修长脆弱的天鹅颈,一眼不眨盯着他,樱桃色红润的唇瓣张合轻问,“对吗?小师父?”   作者有话说:   宝子们下章入V哈   求下本预收《咸鱼小师妹要被疯批反派师兄做成傀儡了》   再求个作者收藏,爱你们(⌒▽⌒) 第22章 镜中妖   ◎难免动了点凡心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霞光无比灿烂挂在天边, 来自远方的清风徐徐吹过,漫山遍野的野花在开,郁郁葱葱的野草弯了腰。   远处一对野天鹅亲昵抵着彼此的额头, 清风拂开湖面层层粼粼波光。   如贪玩的美人鱼悄悄冒出水面,趴在岸边惬意轻甩漂亮诱惑的鱼尾, 而她的眼眸如碧色湖水纯净美好,不知世事。   虞妙然小手与风长隐修长冷白的手指相扣,切确点来说, 是她扣进他冰冷的指缝。   她仰视着他,笑得很甜。   晚风低吟浅唱, 湖岸边野草开着不知名的小白花。   柔弱无依而纯白美丽的小花朵, 只待清风采撷。   黄昏树荫下, 风长隐俯视着她浅碧色如小猫儿纯净的眼瞳, 看着她眉心若隐若现的银白色叶芽印记,嚅嗫唇畔,声音很轻, “……虞妙然”   “嗯?”虞妙然眨眨浓密卷翘的眼睫毛,如小白花纯真而无辜。   “能解释下这是什么?”   风长隐抽.出虞妙然膝盖上的小本本。   嗯?虞妙然清亮的双瞳移到小本本上,只见小本本栩栩如生画着鸭头、鸭脖、鸭掌、鸭腿……红烧的、卤味的、盐焗的、酒糟的……   她记笔记的习惯随了自律理智的风长隐分门别类一目了然, 就是一个字都没有。   远处两只野天鹅在霞光湖面优雅翩跹起舞, 如雪般圣洁的羽翼轻轻舒展,万物一切都很美好。   “额……这个嘛?”   上课不专心的虞妙然看着风长隐漆黑安静的眼眸, 该怎么向试图教学严格的老师解释。   虞妙然扭头看向湖面上那一对好优雅的野天鹅。   两只天鹅在湖面贴着彼此的额头, 修长的天鹅颈呈现优雅的弧度, 可以看到它们贴着彼此一点一点缓缓漫漫转圈圈。   仿佛湖面下鹅掌游动和人类踮起的脚尖轻盈跳跃, 是一支优雅而浪漫的天鹅舞。   “大概……”虞妙然再转回来对上风长隐不辨喜怒的眼睛, 试探性回答, “在郊外写生?”   “写生?”风长隐显然不信。   “对!写生!小师父看!天鹅颈弯成的心!”虞妙然精致可爱的娃娃脸露出讨好的笑容。   她伸出自己的双手放在胸口,两掌相合指尖相贴,呈现出此刻湖中天鹅交颈相贴的姿态,是一颗心形。   虞妙然将这颗小心心推到风长隐面前,笑如霞光灿烂,“给小师父妙儿的小心心!”   晚风路过,留下淡淡的花香。   风长隐垂眸看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掌组成的心形,视线移开,落到湖面那对野天鹅,优美柔软的天鹅颈在霞光中构成美丽的心形。   好一个生动无比的写生!   虞妙然见他还是不说话,毕竟是上课分心老师不高兴了,她小心翼翼扯了扯风长隐的衣袖。   “不要生气嘛!小师父,我有认真听!男女赤身合抱阴阳交融,则生命孕育繁衍……要自尊自爱、要深思熟虑、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唔成年才可以,一切以知情意愿为前提不可强求……”   风长隐听着她清脆复述的嗓音,凝望着野天鹅洁白的羽毛。   他见天鹅颈柔软弯曲轻盈交颈,侧过霞光映照中格外好看的脸忽然问她,“写生画鸭子?”   啊?   虞妙然看着风长隐指着她画的“鸭十八种吃法”,再想想天鹅修长的脖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还是有点道德地解释,“不是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人家正恩爱着呢,我想吃人家会遭天谴……吧?”   虞妙然贪吃但也很惜命。   风长隐闻言不禁莞尔一笑。   他这一笑可不得了,重度颜控的虞妙然瞬间就呆住了。   风长隐长得很漂亮,这是虞妙然从第一次见面就深深印在心底的印象。   但他也很少笑,总是严肃着一张脸,从小就冷着一张脸,不许她这个不准她那个,规矩多到不得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就是个从头到脚长得很漂亮的老古板。   好在风长隐只要要求他自己以及……虞妙然。   为什么他总是对她那么严格呢?苦恼……   可他一笑,虞妙然只觉得像……像珍藏的花茶在白瓷杯中冲开,花叶在纯净水中盛开的一瞬,泛着清香惊艳极了。   她看着就想连着着花朵一口喝掉。   但事实上能冲开花茶的是滚烫的热水,而热水是不能一口喝掉,得慢慢等……   而虞妙然对等待食物烹熟最有耐心的。   万丈霞光,葱郁树荫下,十九岁的少年与十二岁的小姑娘无声对视。   他们在夜间相遇,朝夕相伴七年之久。   七年的光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音有七音,人有七情。   他年长她七岁。   七,道门中玄之又玄的数字。   命中注定的相遇。   晚风拂面,风长隐冷白手掌轻压在虞妙然发顶,他在温柔霞光徐徐晚风中认真承诺,“热毒,我会帮你医治好,一切顺其自然,别担心……妙儿……”   他唤她:“妙儿……”   虞妙然望着他罕见温柔的神色,惊讶张张口,圆溜溜的大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点头,好感动地想扑到风长隐怀中!   奈何下一瞬就被风长隐无情用她的小本本抵住了她的额头。   他说男女有别才上课就忘了吗?   可是他是小师父呀!   虞妙然愣了愣,爬起身捡起毛毯,提着小裙子很快追上风长隐。   她在风长隐面前倒退逆风而走,撩开耳侧被风吹乱的长发,小揪揪上系着的小铃铛叮铃响。   两侧风景在倒退,虞妙然抱着毯子十分欢快雀跃,“春江水暖鸭先知,红掌拨清波……小师父……我要啃爪子!”   *   他们抵达蜀州古国比计划的时间要早。   随意找了家小店用餐,虞妙然饭也不吃,只啃糟卤鹅掌。   鹅掌肉肥味美,糟卤制后,更是糟香馥郁骨酥肉嫩,啃得心满意足才罢手。   再吃了一碗皮薄馅嫩爽滑鲜香的抄手,还没吃饱,只得米饭拌着色泽红亮牛肉粒酥香的麻婆豆腐。   麻、辣、香、酥,虞妙然吃得满足。   风长隐饮食清淡也不怎么挑食,就是不辣不酸不甜不苦不咸,清汤寡水原汁原味。   虞妙然觉得点餐时,小二看风长隐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他仪态端庄用餐礼仪亦是极好,优雅又好看,另取新筷子夹了一筷子绿油油的青菜放到虞妙然搅成一团的饭碗中。   虞妙然总喜欢用汤汁拌饭,拌得每一粒米饭都裹满汤汁。   风长隐坐在一旁等她用餐完毕漱干净口腔,递出随身巾帕,让她擦拭吃得红艳艳的唇瓣。   出了小店,虞妙然吃饱喝足才有心思想其他的,她才发现蜀州百姓面上都挂满了愁云。   仔细一打听,原来蜀州三月前出了一只狐狸精,专门吸.食男子阳气,如今已经死了不少人。   难怪棺材纸钱香烛铺的生意那么好……虞妙然感慨。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蜀州大家风氏。   一到风氏大门,大门外挂着丧幡。   虞妙然仰头看果然是大家,好高的城墙好大的院子。   报了姓名,很快有对中年男女冲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跪下喊风长隐大外甥一定要救救他们宝贝儿子。   他们进了正堂,里面已经安置了两幅棺材,地上披麻戴孝哭声一片。   有个老态龙钟头发花白的老爷爷拄着拐杖,沉着老长的脸盯着他们,而后默默转过身。   那对中年男女喊了声老太爷,拉着风长隐进了后院,他们要救的是风氏排行最小的嫡孙。   听说缠绵病痛病入膏肓棺材都准备好了。   可一踏进院子就能听到房中断断续续的男女之音。   “啊!少、少爷啊!不行了!”   虞妙然睁大眼眸!这听起来也不像是要死的人啊!   嘶哑靡靡之音显然是行了有一段时间,但屋外没一人听得面红耳燥,皆是一脸惊恐悲凉。   风长隐下意识转向虞妙然,见她一脸好奇跃跃欲试。   奇怪的声音,虞妙然察觉到风长隐在看看自己,眨了眨眼睛,用嘴型询问,“阴阳合?”   风长隐抿唇,想让虞妙然先回避。   但虞妙然很想围观里面发生的激烈战况,她还没见过狐狸精呢。   那对中年男女一把鼻涕一把泪讲诉。   原来一个月前,风氏三兄弟出去游玩一趟,回来后,一个个如吃了虎狼猛药,日夜拉扯家中女眷欢好,没日没夜精尽而亡。   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还是靠着药吊着一口气,只是有点意识就必须交.合,像是被采阳的女鬼缠身。   风氏家风森严,出了这种丑闻第一时间封锁消息,用了各种方式还是丢了两条人命,这才快马加鞭去请同样出身风氏的修士风长隐。   老太爷认为出了这种丑闻,天大耻辱不如一根绳子勒死省得侮辱门,可中年男女只有一个宝贝命.根.子。   等待里面的动静安静,守在外的哑巴仆人打开房门,浓烈气味灌出。   中年男女哭得伤心欲绝,跪着求着风长隐看在当年是他们遣人为他母亲医治的份上,救救他们的孩子。   竟然还有这种一清醒就必须交合的邪恶设定,虞妙然目瞪口呆。   那对中年夫妇不忍进屋。   她跟着风长隐踏进充满浓郁的室内 ,卧室甚是宽敞,布置着各式珍贵古玩字画,以及稀奇的摆设,比如桌面帆船模型、墙上能报时的钟表。   还有……一面可以清晰看清人身的全身镜子。   而另一侧层层白色纱幔垂下,朦朦胧胧可以看到软帐内有一道仅仅穿着上衣的少女趴在昏迷不醒的年轻男人身。   偌大的室内弥漫着虞妙然难以形容浓烈气味,层层纱幔,能听到少女平复着不稳气息。   她似乎察觉有人在看她,睁开泛红的眼睛,眨了眨挂着泪珠的眼睫,呆愣一会儿,像是万分羞愕,慌慌张张起身。   虞妙然听力好,能清楚地听到伴随着啵得一声有水流细微涌出声,而后软帐内曼妙身影又软飘飘跌坐回去。   “嗯……”   啊!好撩人脸红的嘤咛声!虞妙然听得娃娃脸刷地红了!   那仅仅穿着白色寝衣的身影娇娇软软从帐内下来,露出一只修长匀称的小脚,比例完美的脚踝,脚趾涂着鲜红的凤仙花汁,脚尖刚落地,像是酸软无力般,啊着软腔调颤抖着整个人跌坐在地面。   她慌张中扯下一层纱幔。   撕拉一声,美丽的小姐姐抓着白纱堪堪遮住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雪白浑圆起伏着隐隐透着一点红,双腿白皙匀称沾着细细汗珠,微微侧并拢着若人鱼尾巴刚化成人形,一双小鹿眼含羞带怯望过来时……   虞妙然不争气……流鼻血了……   鲜血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很清晰。   靡靡浓烈的空气中多了一丝血腥味,在场三个清醒的人皆愣住。   风长隐皱眉看向呆愣愣摸自己鼻血的虞妙然,他立刻朝前一步,一把攥着虞妙然的手腕把脉,同时另一只手拿出绣着兔子暗纹的白色巾帕帮虞妙然小心擦拭。   虞妙然感觉小师父因为她流鼻血有点生气欸,她仰头想解释,“小师父……”   “低头。”   虞妙然听话低头,过了一会儿,她盯着风长隐的玉腰带,还是忍不住说:“小姐姐长得太漂亮了……”   那种好特殊的气音声又软又魅,听得骨头都酥了不能怪她。   “噤声。”   “哦……”   虞妙然低着头,风长隐高她很多。   他冷白分明的指腹轻捏着她的下巴,巾帕一擦一叠认真帮她擦拭鼻子唇畔。   于是明明处在刚刚结束一场甚至几场激烈阴阳和合之事的室内中,鼻尖还萦绕着浓烈古怪气味。   不远处纱幔内,一个赤身的年轻男子昏迷躺在软帐内,一个曼妙楚楚的少女跪坐在地面。   但风长隐只关心虞妙然的气血,而虞妙然直勾勾盯着风长隐束腰的玉腰带……   他的背背着她是那么宽,用她双脚缠着时腰又那么窄……   想戳……   虞妙然的小脑袋微微一歪立刻被风长隐掰正。   直到传来轻轻的咳嗽声,虞妙然刚想望过去,脑壳就大掌按住转过脸,手中被塞了一块干净的方帕,听到风长隐同她说擦干净。   她哦了一声乖乖擦拭自己沾着鼻血的手指。   而床榻上苏醒的年轻男人茫然坐起身,先是惊奇自己的屋子怎么出现一个冷漠的道士和一个背过身的小姑娘?   小姑娘?   他迷茫的眼神开始变得浑浊,低头看着床榻边有个更成熟诱人的少女,一把扯过少女的头逼着她抬起羞红的脸,俯首凑近少女的唇……   但是背过身的虞妙然清楚透过镜子看到那帐中少年俯身嘴咬着榻下仰着面的少女,层层纱幔垂落遮住大半雪白身影。   而他们在床沿边忘我地……啃着彼此的唇舌 ?   啧啧地响……大概就像她啃又香又嫩的爪子?   虞妙然捏着风长隐带着清香的巾帕,瞪大眼瞳盯着镜子中,美丽的小姐姐手臂挽着少年的后颈,然后……小姐姐被带起身,长发披肩正跪在脚踏,然后那少年也是正跪在在软帐内……吧?   待她眨眼想再看清楚点时,看到小姐姐被按住后脑勺似乎在那个位置埋头!   虞妙然的眼睛就被蒙住了!   所以到底在发生什么!   风长隐面色极其不好,他记得方才这镜子不是在这个位置。   他将虞妙然推出去让她出去等他处理好。   虞妙然一脸懵地出来,脑海中的最后一个画面还是小姐姐柔弱跪在少年面前的背影……   外间焦急等着中年夫妇迎上来询问,虞妙然一无所知,但她可以肯定镜子原本摆放位置不是在那个位置。   过了好久风长隐才出来,说是暂时稳住还需要仔细观测,并且他要走了那面穿衣镜。   中年夫妇感激涕零。   *   傍晚时分,先前那位美丽的小姐姐娉婷袅袅拎着食盒,说是感谢风长隐救了她一命。   她自言是那少年的贴身婢女,自从少年发病,她已经很久没有踏出房门。   小姐姐眉眼羞怯怯地看着风长隐,余光瞥见虞妙然直勾勾地盯着他,捏着帕子娇羞一笑,笑得虞妙然脸蛋微红。   娉婷袅娜媚眼含春,一颦一笑皆勾人。   在山上长大的虞妙然从未见过这种类型的姑娘,她感觉她的心都要被勾走了。   心脏砰砰跳……   一直等小姐姐袅娜的身影消失,虞妙然还恋恋不舍,直到她眼皮底下忽然出现一块已经非常眼熟的巾帕。   巾帕上绣着有她喜欢的小兔子,是虞妙然非要绣上去。   当然不是她绣的,是针脚整齐针线功夫好的风长隐绣的。   其实,当时她只要一块,后来风长隐所有巾帕都绣有兔子暗纹。   虞妙然愣了愣,下意识擦擦自己的鼻子,没有流鼻血啊……   她眼神询问风长隐,风长隐抿唇,语气似乎不太好,“擦擦你的口水。”   哈?   也没有啊,虞妙然听话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她闭着眼睛凑过去,“没有呀?小师父你再看看?”   她突然凑到眼前,白里透红的娃娃脸放大近在咫尺,风长隐眼睫闪动仓惶起身,只留下句自己照镜子匆匆离开。   虞妙然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脸蛋,望着小师父消失的背影,觉得他很莫名其妙。   *   晚间,虞妙然又收到好几张风长隐送的符纸,她不甚在意对镜拆头饰散发。   握着象牙梳仔仔细细梳着自己浓密漂亮的长发。   忽然感觉打磨光滑的铜镜如被风吹过的湖面,似活了般。   于是她放下手中象牙梳,睁着浅碧色大眼睛,认真虔诚问,“魔镜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细微波动流转的镜面,在她问出这个问题时,明显卡住,紧接着镜面快速旋转,发出咯咯地笑声,“当然是我……”   虞妙然不信,再问,“是吗?”   镜子肯定骄傲,“当然!”   话毕,镜子开始弥漫出一团黑色雾气,渐渐凝成一道身影时,虞妙然忽然伸手一把揪起那团黑影刚刚形成的角角。   在镜子发出抗议惊叫声时,虞妙然坚持问,“回答错误,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风长隐冷着脸踹门进来时,就看到虞妙然白皙的手掌攥着一条黑色长条,逼问它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而黑色长条的脑袋已经晃荡得晕晕乎乎。   虞妙然听到动静,抓着黑色长条就朝风长隐跑过去,告状,“小师父,它竟然说我不漂亮!”   黑色长条在她的手掌拼命拉扯变形自己想挣脱开,气喘吁吁反驳,“我没有!”   虞妙然低头看着黑色长条,有理有据,“可我刚刚问世界上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你说你自己……你明明不是人!”   黑色长条炸毛气急败坏口不择言,“说我不是人你又是人吗?”   风长隐看看被力大无穷百毒不侵的虞妙然攥在手心中的黑色长条,闭了闭眼。   他用捆仙环套住那条黑影,很快显出原形,正是今天格外美丽袅娜的小姐姐。   只是小姐姐现在被金环困着,一张美丽的脸蛋很是不美丽。   虞妙然一点儿不惊讶,拿出另一本抓专门用来记录游历的漂亮本子,无比兴奋开始记录,她下山遇到的第一只妖精欸。   她提问:“你就是狐狸精?”   “呸!狐狸精算什么东西,我可是高贵美丽的……魔镜!”   虞妙然摇头,很肯定地说:“你不是!小姐姐都没有回答只正确,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镜中妖当然不是什么是魔镜,她只是觉得魔镜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威风 ,倒也虚心求教正确答案是什么。   正确答案当然是虞妙然三个字。   “我呸……”不要脸!   饶是冷静理智的风长隐也有点跟不上现在的状况,叽叽喳喳吵得他头疼,喊了声闭嘴才安静下来。   风长隐冷眼俯视地面上美丽的少女,问,“你杀了那些人采阳补阴?”   “当然不是!”镜中妖当即否认,“我是镜中大妖怪诶,又不是不入流的野狐狸精!”   “你是镜子成精?”虞妙然罕呐。   镜中妖骄傲挺胸。   它本是深山中一块集天地精华的千里玻璃,被人类慧眼识珠打磨一块美丽干净的镜子,安置在成衣铺前,每天就是看着不同人类在它面前照镜子整理仪表着装。   一切都很美好,直到有一天它被抬进了卧室。   镜中妖开始委屈,它再看不到那么多美丽行走的衣裙。   这就算了……   在卧室里它还被按着手掌,女主人的指痕不断抓着划过掌纹留在它干净的镜面。   这也算了……   那男主人从身后后抱着女主人挺进发出的奇怪味道的水还一下喷溅浸透它……   于是,它一怒之下就成妖精了。   “这么说……那床岂不是很容易成精?”虞妙然举一反三触类旁通。   “床成精做什么?”镜中妖鄙夷,“每天汇报倾斜多少度最佳刺入吗?”   眼见着话题又要扯偏,风长隐及时纠正。   镜中妖只好把她的来历说得一清二楚。   她在第一任主人卧室中产生意识之后,开始明天围观激烈战况,一般情况下,都是在红销软帐内的咿咿呀呀。   她的第一任男主人是魁梧高大的武将,女主人是美丽娇小的歌姬。   两倍大的体型弄起来整个房间都是地动山摇,她呆在镜中看着纱幔内金莲缠腰双足颤动,听着歌姬美妙动听支支吾吾要命般的求饶声,难免动了点凡心也想尝尝是什么滋味。   金莲缠腰?   腰?   虞妙然正埋头记录,她行书利落字迹工整,听到这个四个字,下意识转头看向负手站在一侧的风长隐。   他头戴莲花玉冠身着黑色道袍,衣冠整齐袖间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   虞妙然视线不由落到他的玉腰带,再看看自己的绣花鞋。   他背她上山时,他们也算是金莲缠腰双足轻颤……吧?   是吧?   作者有话说:   妙儿:谁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当然是……屏幕前的你啦(比心)   求接档文《咸鱼小师妹要被疯批反派大师兄做成傀儡了》:救命!她全家马上要被疯批整整齐齐做成傀儡了 第23章 狐狸精   ◎它在深渊照着美人白骨◎   室内燃着安神香, 纱灯亮着昏黄的烛光。   虞妙然视线从风长隐腰带上移,猛地对上风长隐漆黑深邃的眼眸。   他的眼神在无声警告。   她仰着可爱的娃娃脸嘿嘿一笑。   风长隐一个轻飘飘的眼神,虞妙然立刻收了笑, 转头严肃问镜中妖然后呢。   镜中妖说后来它就开始思考到底是当镜子前面一个还是后面一个。   虞妙然板着一张娃娃脸,学着风长隐深沉语气, 严肃认真,“这有什么讲究吗?”   镜中妖提高音量,“当然有讲究!一个腰要有爆发力双臂还要孔武有劲能抱得起, 一个……”   风长隐蹙眉咳了咳。   来的路上,他答应虞妙然抓到妖精让她来处理。   因为她觉得很有趣很想记录下来, 但是现在显然不能再让她这么问下去。   镜中妖只得怏怏吞下她满肚子心得。   当年它还就纠结到底是修成男体还是女体。   一日望着女主人午休的懒怠背影, 终于想明白了, 它想当一个男人!   可惜没等到它化成男身, 男主人战败女主人抱琵琶投江自尽。   镜中妖如今提起来还是有些无法形容的感觉。   虞妙然见不得人难过,她好心安慰。   镜中妖摇了摇头,当时望着滚滚长江水就想假使世间已无她, 那它修身男身又有什么意义!   斯人已去,音容笑貌犹在耳。   于是它觉得自己参悟镜生,一同投入滔滔江水沉入沙底。   不幸的是, 它是成了精的镜子在水里憋不死, 只能漫无目的随水漂流。   有些大鱼虾米会好奇围着它转,唔, 它记得还有一条大鱼对它一见钟情, 一日三照、无法自拔、过度迷恋以至于成为方圆百里内唯一一条溺水而亡的鱼。   从寂寂无名到名扬江湖, 死得其所!   当然这些都是小事, 不值得一提。   幸运的是, 它在沙石底找到了美丽的女主人。   一面穿衣镜一直陪着女主人变成白骨, 那一瞬它想人类可真脆弱,它就不会。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她偶然听到成精的小丑鱼说有间当铺可以满足世间任何愿望,只要典当得起。   它在深渊照着美人白骨,想起当年软帐内娇颜软语。   灵光一闪,那它不就有机会再见到女主人了!   它好兴奋并且成功典当了自己以换女主人生生世世白首如意,而它则永远生存在镜中,只需要做一件事——采元阳。   虞妙然歪头,不太理解,“值得吗?”   镜中妖说她也不知道,但是目前来说她不后悔。   就是采元阳要修成女体,那她将再也不可能再以男身的形象出现在女主人面前,所以她也再没去见过女主人的转世。   而且采元阳好麻烦,有些又粗鲁又没技巧只会和横冲直撞顶.入,有些瞧着有多正经私底下玩得就有多花……   虞妙然不能明白她的抱怨,她总结,“那不就是采阳补阴?”   镜中妖柳眉倒竖,“这怎么能一样呢?我采来又不补我自己,再说了我可是有原则的好妖精,只是采没心上人没婚约的元阳,又没有要他们的命。”   虞妙然疑惑,“可蜀中不是死了很多人?”   镜中妖连忙撇清关系,“那可不我的锅,我在蜀州现在只采了风十七一个……”   “你把他采成这样?”虞妙然震惊。   “当然不是!”镜中妖苦大深仇,“他中了一种极其邪恶的淫毒,这种毒只能不断交合泄出……但人精力有限可能还没泄出就已经死亡……我也是看在风十七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才没跑……”   虞妙然听得心脏怦怦跳,这不就是她身上的毒吗?   果然是好邪恶的毒噢!   她不由抬头看风长隐,风长隐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她的肩上,他手掌冰凉捏着她的肩,漆黑的眼眸盯着她无声安抚。   风长隐重新踏入这片土地另一个目的就是虞妙然身上的热毒,一种邪恶的淫.毒。   但虞妙然身上的毒更麻烦,她是天生自带,而他遇见她的时候已经刻入骨髓。   不知何时发作,极其棘手。   镜中妖见风长隐冰冷肃杀的眼眸看向自己,瞬间警惕,“人家可是好妖精,手上可没沾染人命,道长可不能收了人家!而且我寿命都要到头了,道长行行好放过我饶我一命!”   镜中妖哭得梨花带雨说她寿命将尽,只是想找风长隐求他算算女主人现在在哪里……   她想在寿终正寝前见女主人一面。   虞妙然出声,“小姐姐胡说哦,你想求小师父帮你算卦,那小姐姐还来吓我!”   镜中妖一噎,“你小师父对我的本体动手动脚,还不许我吓吓你吗?再说了你还扯我角角了!”   “瞎话!我小师父怎么会对小姐姐动手动脚,”,虞妙然摇头否定,“他都没有对我动手动脚,对吧?小师父。”   虞妙然说着转头看向风长隐,她鉴谎能力可是一流的!   她一幅快夸她好聪明的小表情,如果没有加后面一句,风长隐会像夸她课业进步般说一句不错,但她乱用词汇口无遮拦。   风长隐漂亮的眉眼还没蹙起,虞妙然就知道规矩很多的老古板要说什么。   她举起右手认错,“好嘛好嘛!知道啦,小师父是正人君子对谁都不会动手动脚……”   虞妙然积极认错时,外间忽然传来哭喊道长救命声?   风长隐掐指一算,留下一句好好呆着不要乱跑,飞快而出。   她想跟着出去,奈何房门被他贴了符纸。   肯定是遇到顶级大妖怪!他才不让她跟着。   虞妙然既担心风长隐,又心痒难耐好想出去捉妖啊!   她焦急纠结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绕得镜中妖头晕眼花,出声道她有办法帮忙让虞妙然看到外面的情况。   虞妙然是不会拖后腿,她坚定地说:“我不是会放小姐姐走的”   镜中妖娇嗔发誓,她也是想看看外面什么。   于是,力大无穷的虞妙然直接一把公主抱将小姐姐抱起放到梳妆台。   小姐姐说只要有镜子在,她在家里就可以看遍各地。   虞妙然觉得这个镜子功能可真好,她也要研究出一个。   接着她们通过铜镜,模糊见到院中很多僵尸,屋顶上还有一个张扬着一条火红狐狸尾巴的女妖精。   正是这个女妖精张牙舞爪用无数红线操控僵尸与风长隐斗法术对战。   虞妙然激动地竖起耳朵屏息以待,可是没有声音诶。   她看向小姐姐湿漉漉的小鹿眼。   小姐姐眨眼说她被捆仙环束缚着,法力有限,有画面就不错了……   言下之意……   虞妙然和小姐姐对视着,也眨了眨她圆溜溜的大眼睛,在小姐姐期待炙热的视线说,“那我们还是看画面了……”   小姐姐哼了一声。   院外昏天黑地狂风大作。   风长隐道袍宽袖鼓满了风,他立在半空食指与中指捏着一张符篆,闭目凝神念咒。   而屋顶上女妖精长着一根巨大无比红色尾巴,十指扯着无数红线,放声快意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天下第一修士的风长隐,竟然感染这种淫毒……”   作者有话说:   女主不是熊猫妖精,是邪灵~   感谢亲亲的订阅,比心 第24章 清心铃   ◎有病!穿鞋子睡觉!◎   “她在脱衣服?”   虞妙然坐在拖到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面露震惊看着铜镜中的画面。   只见暗不见天日狂风大作的室外屋檐上,一条火红如烈焰的狐尾如此醒目。   美艳狐妖十指呈爪状,黑色指甲约莫几寸长, 而她的手掌心中放射.出无数根红线,红线连接.操.控着地面上青面獠牙的僵尸。   虞妙然眼神好, 即使画面那般模糊,她还是一眼就认出好几张今天见过的脸,有风府的下人还有作法的道士。   那些被操控的僵尸不断朝风长隐移动, 而风长隐此刻食指与中指并拢捏着符篆。   天昏地暗狂风呼啸,他乌黑长发纷扬……   冷白指尖捏着的符篆在黑暗中亮起一点火焰, 周身凭空成倍出现两张、四张、八张……朱砂符篆, 如天兵天将排兵列阵, 一张一张流动着金色流光飞快流转飞出, 贴到僵尸的额头切断操控的红线。   虞妙然正看得激动无比,恨不得自己出去结印列阵。   风长隐几乎毫无保留将所学交给虞妙然,她太清楚风长隐每一招式。   那些僵尸中应当有活人, 否则他不会选择这么麻烦的处理方式。   风长隐虽面若冰霜,但他完全秉承天门山扶危济困的理念,绝不会轻易放弃一个生命。   但是那站在屋顶甩着毛绒绒大尾巴的狐狸女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妖媚绝伦的瓜子脸露出张狂得意的笑。   狐妖雪白赤足从屋檐轻跃落到风长隐布下的金光八卦阵外。   她看着站在八卦阵中凝神念咒的风长隐, 红唇勾起,白净纤细的指尖伸向自己的鲜红白绒裘衣……   因此, 被风长隐关在房间内的虞妙然才问出为什么狐狸精女妖要脱衣服, 在斗法这么重要的时刻!   她还想看小师父使出更厉害的招式!   镜中妖见怪不怪, 但她还是很兴奋, 毕竟那是风长隐, 她十分激动说:“美人计□□环节是我的最爱!”   “色、诱?”   虞妙然睁大圆溜溜的眼睛, 她看着镜中妖小鹿眼睛中的兴奋明亮。   于是她莫名也跟着两眼兴奋,一把抓起刚刚放在梳妆台的焦糖瓜子。   色.诱这个词和小师父真是格格不入,但又莫名异常协调。   小师父成天板着一张脸,她好想看他气急败坏的表情哦。   “你都不担心吗?”镜中妖古怪地看向咔咔啃瓜子的虞妙然。   “为什么要担心?”虞妙然反问。   凭着虞妙然么多年对风长隐的了解,太清楚他的生活作风。   就像他的书房一样,笔墨纸砚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一目了然界限分明的完美主义,不挑剔不苛求,重点是他整个人都无欲无求……   镜中妖咬住虞妙然剥好递过来的瓜子,咬得咔咔脆,她才不信!   以她多年经验,世界上哪有那么多柳下惠,像这种衣扣越正经一旦开荤越闷骚。   “开荤!”贪吃的虞妙然浅碧色的眼瞳发亮,歪着小脑袋问,“怎么样才能开荤呢?”   提起这个镜中妖可有得聊了,她传道受业解惑,要用最纯洁的表情做出最纯欲的样子。   什么是最纯欲的样子?   镜中妖无聊穿梭于镜子多年积攒了无数经验和废料,正想兴致勃勃描述分享。   但是当她看着虞妙然那非常纯真无邪的娃娃脸,满脑子有颜色的东西瞬间净化了……   不得不承认虞妙然长了一张过分无害的娃娃脸。   忽然说不出口,镜中妖表情一僵,咳了咳说:“就保持你现在这个样子,等待长大就可以了。”   镜中妖盯着虞妙然清澈的眼眸。   她忽然觉得她悟了,听说道门有房中术一说。   不少道士会为了修炼秘密养鼎器以助修行,而她面前这个养得很好的小丫头明显绝佳纯阴鼎器。   风长隐定然是等这小丫头及笄采元阴!仔细瞧瞧这小丫头确实有几分颜色,难怪风长隐对这么美丽的她连一个正眼都不给。   好奇宝宝虞妙然还想问,就看到铜镜中的狐狸精女妖身形一缩,细胳膊细腿娃娃脸,愕然是她的模样!   “她怎么变成我的模样?”   镜中妖一本正经地说:“狐妖擅长读取人心,风长隐喜欢你,变成你好色.诱……”   “小师父喜欢我?”虞妙然抓住重点。   镜中妖肯定点头说:“不然他一个道门修士把你带在身边做什么吗?研究吗?”   虞妙然笑眯眯点头,说得也是。   他们朝夕相伴这么久,小师父当然是喜欢她!   不过摇头想这个狐狸精女妖变成谁不好,偏偏变成她的模样。   要知道她那从小就高标准高要求的古板小师父,无欲无求从不苛责别人,除了对她……   高标准高要求,房间要收拾干净被子要叠着整齐,三餐要准时饮食要健康,坐姿要端正练功要认真,衣衫头发要整洁……   像这样衣衫不整,他一定会……   “会怎样?”   “额?”虞妙然想想自己受过最严重的惩罚,沉痛道,“会被没收当天的零嘴!”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悲伤地回房间把小师父的月俸当成糖一颗颗数,数到饭点的时候,小师父会来敲门告诉我煮了咕咾肉……”   她就飞快打开房门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出去吃饭啦!   虞妙然贪吃得像只饕餮饿死鬼,什么口味都能咽下,但最喜欢的是酸酸甜甜,这也算是他们之间的一种约定。   镜中妖说这算哪门子惩罚,虞妙然瞠圆眼睛,这怎么能不算呢?   民以食为天!风长隐都把她的天没收了!还不算是最恐怖的惩罚吗?   一直连接外界的铜镜在她们争论时,忽然发出一道耀眼灼目的金色光线,那光所到之处令所有妖物无所遁形。   镜中妖无防备眼睛被光芒刺激尖叫一声,虞妙然当即伸手遮住痛苦的镜中妖。   院落中,狐妖连带着所有被.操.控的僵尸在灼目剑光中倒下。   而一身黑色道袍的风长隐不知何时手中握着一把萦绕金光的长剑。   这不是真实的剑,而是风长隐顿悟的剑意化形。   距离虞妙然上一次见到,已经长达七年之久,因着风长隐至今没有找到有缘趁手的宝剑,也因这些年他用的更多是用符篆。   令虞妙然惊骇的是,七年的时间,风长隐指导她剑招时一直是随手捡来的树枝竹竿,连送给她的木剑几乎都没碰过。   他好像很不喜欢用剑,但现在他的剑招远比当初更强盛百倍。   可见狐妖化成虞妙然的模样对风长隐是多么生气的一件事!   虞妙然摇头,变成她就变成她,还衣衫不整可不惹毛了风长隐!   要被没收三天的零嘴呢!   倒在地面的狐妖嘴角流出黑血,她仰望着握剑俯视她的风长隐,切身体会到化形剑意的可怕。   她瞪着狐狸美目,既后怕又强撑着,“风长隐杀了我,你和小徒弟的红线……”   狐妖想威胁再也解不开,可惜她话还没说完,世间独一无二的金光已经刺进她的心脏。   她低头看着尚未感到疼痛感,生机已断,化成原型,是一只狐火的狐狸。   清风吹开浓云阵法,明月光辉重照人间。   风长隐背影笔直挺拔,披在身后的发尾轻拂,而他漆黑的眼眸不悲不喜仿若神祇漠然俯视向他寻仇的狐妖。   可在室内铜镜前的虞妙然和镜中妖实实在在被风长隐那一剑惊呆了。   尤其是虞妙然,她白里透红的娃娃脸瞬间惨白,仿佛风长隐刚刚那一剑是刺进她的心脏。   砰……心跳停止。   而院中的风长隐,右手一丝血顺着黑色道袍宽袖流出,顺着他冷白手掌留到修长干净的指尖……   他左掌藏在宽袖中,掌心有一条长达七年的红线。   风长隐捏紧掌心指甲深陷,夜风轻拂着他的衣袍。   年轻的修士垂着眼睑神色看不清。   风长隐上前握住剑柄,正打算拔.出时,他漆黑的眸光忽然朝虞妙然所在房间看过来。   那看空万物理智到一切皆是蝼蚁的眼神,让铜镜前的虞妙然和镜中妖心惊胆战。   尤其是虞妙然,她从未在风长隐身上见过这种眼神。   而下一瞬铜镜瞬间碎裂,画面消失。   同一时刻,室外院落中的风长隐拔.出剑柄,黑血喷溅而出,但一滴也未曾沾染风长隐的衣袍,他俯首取狐妖心头血用以研制被狐妖控制心神的活人。   风长隐从狐妖手掌取出红线收好,转身查看地面上横七竖八的僵尸。   呆在房间中的虞妙然手掌捂着自己的胸口,眨了眨长而卷翘的眼睫,突然起身,往房间门跑去,她觉得小师父的状态不对!   手掌还未碰到门,房门已经被推开了。   而比她高出很多的风长隐站在门外,莲花玉冠下精致面容凛如霜雪,他冷眼俯视着她,虞妙然被看得小心脏碰碰跳。   风长隐的眼神很奇怪,好像是她熟悉的小师父又好像不是……   虞妙然在他注视下本打算去开门的双手在胸前抱□□握,小心翼翼上前一步,轻轻出声,“小师父?啊!小师父!”   她见风长隐唇瓣嚅嗫,口型像是叫妙儿。   可是他还没发出声,风长隐眼睫轻闪,突然朝她倒下,虞妙然猝不及防被他压倒在地面。   “小师父!”虞妙然瞪大浅碧色眼瞳推了推风长隐很沉的肩膀。   被捆仙环圈住双臂腰身的镜中妖坐在圆凳上,她听到到动静,腰身往后仰去,透过挽起的纱幔看到这一幕,她说:“哇哦~他果然不能见你衣衫不整,都气昏了!”   *   风长隐醒来时天光微亮,脑海中和被针扎似的,被中格外温暖,身上除了被褥好像还被压着什么,很沉,尤其是双腿和腰……   有东西随着他的呼吸在他的腹部起伏,他蓦然睁开警戒的眼眸,大掌往被子捉住,一把捉住了……纤细的脚踝?   风长隐拧眉用力拧去,被褥中响起一声熟悉的痛呼声?   他怔然,立即松开手掌,坐起身看到他的脚边缩着一小团。   被褥里抽噎着一动一动,还有微微露出的系着小铃铛的小揪揪。   风长隐蹙眉掀开被褥,果然看到虞妙然侧着漂亮的脸蛋,呜呜呜哭着……   他下意识伸手想扶起她,但转念一想,冷下脸,“起来!”   虞妙然才不肯呜呜哭……   风长隐抿唇,他说过多少次,男女有别注意分寸,她左耳进左耳出,完全没进脑袋。   虞妙然趴在湘妃色被褥上,抽噎小声反驳,“这间暂时是我的房间……”   要起也是他起来,她好困不起!   风长隐听到她哭腔声,知道是她不是假哭,冷硬的语气瞬间放缓,“……疼了?”   虞妙然这才肯转过整张脸,瓷白的娃娃脸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浅碧色的眼瞳盯着风长隐,可怜兮兮点头。   昨晚照顾风长隐她睡得晚,结果睡得正香,脚踝突然被用力捏住,他手劲那么大,差点把她的脚拧断。   虞妙然眨眨含泪的双眸,朝风长隐伸出小手。   风长隐看着她葱段似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腕衣袖将她拉起来。   虞妙然穿戴整齐连小揪揪发髻都没有拆。   她小手抹了抹泪珠,委屈地看向风长隐,“小师父,脚疼……”   风长隐掀开被褥,原来虞妙然是睡在他身上盖着的湘妃色被褥上,镶嵌着珍珠的绣花鞋也没脱就搭在湘妃色被褥上。   原来是昨夜自风长隐昏倒后,力大无穷的虞妙然把风长隐抱起来。   知道他的脾气,衣服神圣不可侵犯,又极其爱干净,施了清洁术,将被褥盖在连昏迷身体都躺得笔直笔直的风长隐身上。   她把镜中妖打包放到小榻上也,贴心地盖好被褥,出了院子。   这些年,风长隐方方面面教了她很多,还有个疯疯癫癫的老顽童虚言长老撑腰,她的胆子养得越发无法无天。   院中那些僵尸没救的已经被风长隐处理好化成灰烬,能救的被额头上贴着符纸。   在外人眼中看不出什么区别,但虞妙然不一样,她过目不忘,风长隐教导又极其严格,她能很快认出每一张符纸代表的意思。   叮嘱那些战战兢兢躲在房中等动静才出来的下人,把这些还有救的分门别类。   一直到下半夜才回房间,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床边,照顾陷入昏迷的风长隐。   虞妙然托腮看着风长隐,越漂亮越瞧,越瞧越困。   让她趴在床边打瞌睡是不可能的。   她想爬上床,又想起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她的小师父可是连衣角都离她得远远的,好像她是可怕的牛鬼神蛇。   于是,她又抱了床天水碧色的被褥,原本都爬上床了。   再想了想,机智地又爬到床尾,省得小师父醒来看到她躺在身旁念经。   虞妙然想得很好,衣服鞋袜穿得整整齐齐的,被褥都是两床!   为了防止自己转钻进去,还压在风长隐的被褥上睡,结果……   脚踝被扭了!   悲伤……   风长隐不语,修长的手指脱了虞妙然的鞋袜,将她小巧脚丫托于掌上,指腹轻揉着她掐红的脚踝。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指法温柔地捏着她细滑的脚踝。   虞妙然与他相对而坐,被他按得很舒服如被顺毛的小奶猫哼唧出声。   低眉认真涂抹药膏的风长隐抬头一看,虞妙然立即识相闭嘴。   老古板连手都不让她挽,只允许她牵牵扯扯衣袖。   虞妙然歪了歪小脑袋,打了打哈欠睡着了……   风长隐松开她的脚踝,脱下她另一只鞋子,将一入睡就睡得很死的虞妙然小心放进被褥中。   他撩起杏色床帐,一眼就见到那小榻上镜中妖目光炯炯盯着他。   风长隐神色坦然下床,一双黑色长靴落地,镜中妖一瞧。   有病!穿鞋子睡觉!   风长隐将一对银色铃铛发带放在梳妆台,叮铃一声,镜中妖听出这是清心铃。   见风长隐侧脸看向她,镜中妖咳了咳,这不能怪她想歪。   她修养在镜子中时,那是时常在软帐中粗喘闷哼与娇声嘤咛交叠共鸣中醒来。   风长隐将镜中妖一卷,化成一方巴掌大的镜子,用帕子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严严实实收到袖中,合上房门。   等虞妙然再次醒来已经是将近正午。   她裹着被褥连滚了两圈,这真是跟着风长隐睡得第一个懒觉。   伸了伸懒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虞妙然应了声,她撩开杏色床幔,见到风长隐提着食盒以及洗漱用品进来。   她一见到食盒双眸一亮,很想掀开被褥下床,但她浅碧色的眼珠好转了转,不动了。   风长隐来的时间掐得很准,放下食盒和洗漱用品,推开半扇窗透气后,朝矜持呆着床上的虞妙然走去。   他负手站在床边俯视了虞妙然一会儿,“好些了吗?让我看看……”   果然忽然变得安静的小姑娘美滋滋掀开被褥,将自己的脚丫搭在蹲下的风长隐膝盖上。   正午的光穿过窗,金色的光线照亮梳妆台上的清心铃。   虞妙然坐在床边,垂眼看着握着自己脚踝的手指,很白,和她肌肤的白一点儿也不一样,是冷色调的白。   就算是在热焰中暴晒一整天也不会晒红冒气,不像她稍微晒下皮肤就被晒红发痒。   羡慕……   来自窗外的清风吹动层层纱幔。   虞妙然看人喜欢先看手指,而风长隐的手指无异非常符合虞妙然的审美。   他指骨分明,指尖修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她很喜欢。   可惜风长隐基本上不让她玩他的手指,他只会面无表情伸出手掌再面无表情没收她的零嘴。   虞妙然想想那些年因牙疼而没收的零嘴,放在风长隐膝盖的脚掌踩了踩。   不够解气,秀气圆润的脚趾抓了抓他绷紧的大腿。   一瞬,她能感觉握着自己脚踝处的冰凉指尖微滞。   风长隐抬眸看了她一眼,倒也没说什么低下头。   但虞妙然脚趾可不敢再乱动了。   她看着风长隐拿出白色绣着小猫儿玩毛线的罗袜替她穿好,再将她的小脚放进绣花鞋中。   虞妙然娃娃脸露出欢喜的笑容,不由双手挽着风长隐后颈。   脖子一沉,风长隐拇指轻动将掌中绣花鞋轻放在地面,抬眸看向她。   作者有话说:   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各位的订阅留言么么哒   感谢亲亲的营养液贴贴脸蛋(^-^)/   感谢在2023-03-19 23:59:41~2023-03-22 13:01: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丢过幸福的人请和我一 28瓶;心无处安放 8瓶;人间朝暮 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一日三餐   ◎将来她出嫁不要起那么早他答应了◎   风长隐的眼睛和他给人感觉一样, 如雪峰之巅上冰莲花引人向往,又如远山云雾看不真切。   朝夕相伴那么多年,有时虞妙然觉得风长隐这双眼睛有她。   但更多的时候他的眼中只有天上分不清的星宿、书案上天干地支的罗盘、不知年代几何的铜钱……   她甚至可能还不如一只占卜的乌龟……   于是, 虞妙然双臂揽紧了风长隐的后颈,盯着蹲在地上刚帮她穿好鞋子的风长隐, 问,“抱抱我,好不好?”   午后金色的光照亮女儿家梳妆台上的清心铃, 清风吹动系着铃铛的嫩绿色发带。   虞妙然歪着乌黑柔顺的长发,眨眨清澈明亮的眼眸, 喊他, “小师父……”   顿了顿, 虞妙然补充道, “脚疼……”   “是吗?”风长隐亦直视她,轻轻出声。   “嗯!”虞妙然咬唇眨眼用力点头,不能笑, 笑就破功了,她得忍住!   风长隐半跪在她面前,常年平静漠然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精致的五官, 只开口道, “食盒里有鱼香肉丝……”   是虽然没有鱼但真的香的鱼香肉丝!虞妙然浅碧色眼瞳微亮。   风长隐接着报家常菜名,“宫保鸡丁……”   是鸡肉鲜美细嫩汤汁拌饭超好吃的宫保鸡丁!虞妙然吞咽唾沫不自觉挺起背脊。   十九岁的少年见她眼睛已经滴溜溜看向食盒, 冷漠的眼眸染上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笑意, 他清冷的嗓音亦藏了点笑意, “拔丝芋头、香橙饼子、龙须酥……”   啊啊啊甜点!唾沫无法控制!坐不住啦!   她要趁早吃掉!趁小师父因为拧了她的脚踝好说话, 趁早吞进肚子里!   虞妙然立刻松开抱着风长隐脖子的小手。   刚刚才喊着脚疼的柔弱小姑娘健步如飞蹭蹭蹭冲向食盒。   可就在她将要打开时, 一只冷白分明的手掌按住象牙镂雕提食盒。   虞妙然心急如焚抬眸对上风长隐的眼眸, 他们朝夕相伴这么多年,一个神情便能轻易明白对方的意思。   虞妙然明白了,飞快跑去洗干净牙口脸面,再用象牙梳梳顺睡得毛躁的长发,飞快跑回来坐到凳子上。   仰着白净稚嫩的娃娃脸,喜滋滋看着布菜的风长隐,见他盛了半盏南瓜小米粥放到她面前才撩袍端坐下。   南瓜小米粥点缀着红色枸杞,热气腾腾冒着软糯香气。   风长隐今早去处理后续事务,脚不沾地滴水未沾还未用过膳食。   他饮食清淡除了韭菜香菜之类几乎不挑食,余光见她边喝粥边撩耳侧落下的头发丝,白皙纤细的手指不停将细软发丝撩到小巧的耳廓后。   她的耳朵好像装不住她的头发。   风长隐再看看吃得无比专注的虞妙然,眉心微蹙眉,披头散发……   他知道虞妙然思维容易发散唯独在吃食上格外专注,也知道现在要虞妙然放下手中食物等于要她的命。   于是,风长隐起身拿过梳妆台上的清心铃发带,双手将虞妙然背后披垂着快落地的长发拢起。   当年他们相遇时,虞妙然的头发干枯微黄,但现在一头长发已经养得乌黑浓密,从小爱美的虞妙然自己梳头都要费好大劲。   可那么重那么多的长发在风长隐修长大掌能轻易被握住。   她乌黑的长发衬得风长隐的手背异常白皙。   室内很安静。虞妙然低头喝粥。   风长隐一手握着她的长发,另一手抓着清心铃发带。   嫩绿色发带随着他的指尖快速缠绕墨发,清心铃发出叮当清脆响声……   虞妙然并不意外,她刚跟着风长隐时就是他帮她梳头。   后来年岁渐长,风长隐说她得学会自力更生自食其力,虞妙然才开始自己扎头发。   虞妙然感觉自己的头发在扎紧,咬下金汤匙上的小米粥,咽下枸杞,当年独处时安安静静缩在角落的小丫头大胆提要求,“要扎蝴蝶结啊小师父。”   “好好用食。”   风长隐音色淡淡,修长的指尖轻轻一绕一勾,熟练扎出一个极漂亮对称的蝴蝶结。   “哦……”食不言嘛,她明白,于是虞妙然放下汤匙,又说,“小师父,我首饰盒里还有一对珍珠掩鬓,帮我夹下头发,头发老掉下来……”   影响她快乐进餐。   风长隐没说什么,转身,从她琳琅满目的首饰盒中拿出一对银色珍珠掩鬓。   他做事谨慎严密,手指更是无比灵巧,轻按住虞妙然发髻,将簪柄自下而上倒插入乌黑鬓发。   一对莹润珍珠掩鬓,左右对称各一只。   风长隐簪插认真,虞妙然盯着他无比精致的面容,甜甜笑问,“好看吗?小师父。”   “好看。”风长隐回答得很快但并不敷衍。   虞妙然便欢欢喜喜提筷子,朝鱼香肉丝夹去。   三成肥七成瘦的猪肉丝,鲜嫩春笋以及爽脆的黑木耳丝,加入灵魂的泡辣椒,美味!满足!   再拿着白汤匙伸向色泽棕红辣香酸甜的宫保鸡丁,搅着薏米饭吃,好吃!米饭就是要拌汤汁才好吃!   白色砂锅中沸腾着雅鱼汤,鱼肉质嫩刺少,鱼汤鲜香四溢……   风长隐细嚼慢咽吃得斯文,虞妙然进食快,他偶然会取新筷子夹绿色蔬菜放进虞妙然已经拌得看不出白色的饭碗中,虞妙然会熟练将青菜搅进汤汁泡饭中,再一口吃掉……   这就是七年的时间里,他们的一日三餐。   *   虞妙然是下午才知道原来这只狐妖,是为了向他们报仇的,为了一个道士。   就是他们初次相遇那年,那个可以操.控傀儡新娘最终被傀儡新娘反杀的道士。   虞妙然想不明白。   镜中妖知道得更多点,她可照世间万物,早知道这只在蜀州兴风作浪的狐妖,更知道那个道士对狐妖有救命之恩,自然对风长隐恨之入骨。   狐族总是多情而又专情的一族。   虞妙然更想不明白了,难以理解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逻辑,那要是同时被一群人救怎么分啊?   所以说她还是要练得厉害点,让别人对她以身相许。   至于,她自己的身子只能许给自己。   与风长隐秘密达成协议的镜中妖看着没心没肺的虞妙然欲言又止。   风长隐曾问过她一句话,她看着虞妙然忽然觉得他可能要惨了。   但这和她没有关系,她寿命将尽,穿梭那么多镜子中吸了那么多元阳,除了确实有欢愉过,好像能记住脸的人类也没几个。   对她来说,那些人类好看的脸、人类好听的山盟海誓或许还不如他们那根要她大张开长短粗细不一的东西来得实诚。   至于能说上话的更等于无,倒是和虞妙然莫名有种一见如故很有共同话题的感觉。   镜中妖问,“你知道那晚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不是说小师父对你的本体动手动脚吗?”   镜中妖摇头,“我曾经遇到一个人,气质纯净浑身冒着菩萨光环……”   “是虞衡哥哥!”虞妙然几乎瞬间想起虞衡那双包容万物的慈悲目。   她提起虞衡时语调上扬,镜中妖点头。   反正她都要死了不如给风长隐添点堵,镜中妖说:“他的元阳纯正,我对他很感兴趣,不过他向我介绍了一个他感兴趣的人……”   而此刻风长隐去查看那些还活着的傀儡,他昏过去后虞妙然接手处理得很好,风长隐很是欣慰。   那些傀儡服用过他用狐妖血研制的丹药,大部分身已经转好,痛哭流涕感恩戴德向他道谢。   风长隐不需要道谢,救死扶伤很麻烦但是他刻进骨子里的份内之事。   等过了几天,因感染热毒几乎踏进鬼门关的风十七差不多好了。   但是常言道一滴精十滴血,他身子亏空太多不许再近女色,也不许……再照镜子。   自然要将女眷遣散。   虞妙然现在可威风了,经过那一夜,风府的人看她都恭恭敬敬,她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上天。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她陪着镜中妖去见风十七。   当时风十七坐在椅子上,双目覆着白绸。   虞妙然仔细打量着风十七,这是她小师父的表弟,和小师父模样倒是有几分相似,只是模样面白肌瘦气血两亏,可见这种毒的可怕。   在极尽欢愉中死亡,真可怕!   虞妙然暗暗握拳,她一定要多吃点!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发作!   风十七向镜中妖递出文书,他从头到尾很安静,只是浅笑着说了句,“我有时总觉得看着你像是看一面镜子……可现在我再也看不了镜子……”   镜中妖和虞妙然惊愕对视一眼,心想难道他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不过应该没有,人妖殊途叶公好龙,没有人类在明知对方是妖怪的前提下,还会真的爱上妖怪。   虞妙然看着风十七了无生机毫无朝气的样子,心想,确实,如果不能照镜子欣赏她的美丽,她那一定很痛苦!   *   “如果你们能帮我再见到我女主人,我可以把我的镜灵给你们,我的镜灵可是可镇压一切邪祟的清心镜……”   虞妙然疑惑,“可是小姐姐不是说你已经终身典当给那什么店铺了吗?”   镜中妖嘿嘿一笑,她说还没成精的时候,就知道名字对一个妖精很重要,所以她没有名字的,她只是在典当文书上随便写了个很大众的名字。   她的名字不真实,契约自然不成立。   “还可以这样啊?”虞妙然目瞪口呆。   镜中妖摸了摸鼻子,现在估计不行。   虞妙然再问,“可是这样,你的愿望不就落空了?”   镜中妖得意摇头,她可照世间万象,提前就把当铺规则摸得一清二楚,他们又不清楚她的名字。   后来当铺查账被发现了,但是她也勤勤恳恳在帮当铺采元阳,因此也未追究她了。   可能是看在她是个又勤奋业绩又好的份上吧。   风长隐不这么认为,他没见过见过那间当铺,但能提出可满足世界一切张狂要求的必然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   镜中妖寿命将至怕是和那间当铺离不开关系。   天门山一直在追查这个当铺,可惜毫无头绪,他的师父虚言长老少年狂傲,也在追当铺中精神失常。   风长隐答应镜中妖推算她当年的女主人转世,巧合的是,女主人的转世正是在蜀州。   七月,连下了三场暴雨,蜀州青城山清而幽。   巍峨山峦云雾缭绕,行走其中,有清脆婉转的鸟声相伴。   虞妙然和带着手环的镜中妖见到镜中妖心心念念的女主人。   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带着丫鬟仆从浩浩荡荡要往山上求香礼佛。   原本拿虞妙然练习几百遍开场白的镜中妖只敢远远瞧着。   虞妙然实在不能理解,如果是她的话,一定早早扑过去四肢紧紧缠绕住,还要铿锵有力歇斯底里地说:“你要记住我啊!每逢佳节祭祀记得多烧点吃的……”   让她默默为谁牺牲奉献是绝无可能的事!   当天夜里镜中妖就撑不住原型,回到镜中修养。   在女主人出嫁的那天,他们藏在葱郁树梢。   风长隐站在她身旁,虞妙然抱着一方圆镜子坐在粗大的树干上。   新娘要起好早绞面梳妆还只能吃一点儿,虞妙然看着都好累!   她仰头对小师父说:“以后我不要起那么早……”   风长隐好像应了一声,但他的声音被哔哩啪啦锣鼓喧天的迎亲礼乐掩盖。   虞妙然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她远远瞧见气宇轩昂英武不凡的新郎官。   镜中妖笑着说了句,太好了新郎官还是她那个男主人。   虞妙然忽然沉默。   等到新娘子被兄长背出来,清风拂过,绣着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吹动一角……   新娘子一双美目似有所感往柿子树瞧去,倒是未瞧见什么,只是仿佛有一道镜光在苍翠树枝间闪过。   美丽的新娘子放下盖头,上了花轿后,坐在柿子树上的虞妙然手中圆镜碎裂……   虞妙然低头呆愣愣看着膝盖上的碎片。   有点感同身受的伤心……   镜中妖因人类爱.欲而生,穿梭镜面照见万物看遍风月,好像还是不太懂情为何物。   不过它是镜子,镜子不需要那么复杂的东西。   所以,它睡了。   不过它人间走一趟,它好像有个了名字,叫阿镜……   *   狐妖已除,蜀州恢复了往日热闹。   风长隐带着有些闷闷不乐的虞妙然逛了很多地方。   晚膳是在一间听说是御厨出身的大酒楼吃的。   虞妙然尝到了虚言长老说的蜀中第一绝——开水白菜。   看上去确实是一朵漂亮清冽的白莲花。   汤醇清澈见底,菜色嫩绿,形态素雅,有雅香扑鼻,咬进唇舌柔嫩鲜香。   虞妙然觉得这道菜很适合小师父,她就这么和他说。   风长隐今日格外温和,漆黑的眼眸像冬雪化开俯视着她。   大概是想安慰她,可他寡言少语又不太会安慰人。   后面还有,精妙绝伦惟妙惟肖的蝴蝶竹笙汤,听说是由竹荪剪成蝴蝶状,再抹上剁碎、挑筋的鸡糁和蔬菜汁形成五彩蝶衣。   还有,土罐贡椒叶熏烤乳鸽,尝起来,椒香四溢,味道浓郁……   吃好喝足,虞妙然总算是精神点。   夏夜闹市,欣赏了戏剧变脸,玩了皮影戏。   肚子永远填不满的虞妙然坐在路边小摊吃伤心凉粉。   红油浸在凉粉下,说是祖传秘方的酱汁淋在凉粉上,还有芥椒最后压阵。   虞妙然呼哧呼哧吃,一股股既辣又香的味道前仆后继穿喉而过。   她被辣得跳脚,桌子下的绣花鞋跺啊跺!   太辣了,感觉花椒麻得头顶冒烟。   风长隐端坐着,看着颤动的桌面,抿唇,向辣得泪眼汪汪的虞妙然推了份凉甜糕。   可谁能抵制辣的诱惑,反正贪吃鬼虞妙然不行,她忍不住继续把下一口送进嘴中。   可下一瞬她就遭报应了。   虞妙然觉得她的身体里有一股奇怪的暖流涌出……   风长隐盯着辣哭的虞妙然,见她忽然双目呆愣,拧眉,立刻伸出手掌,冰凉指腹掐了掐她冒细汗的两颊,严肃出声,“吐出来!”   她听话,口中嚼着的残碎粉条吐到素来极爱整洁的风长隐手掌心。   风长隐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只盯着虞妙然。   虞妙然呆呆地说:“啊……小师父……”   “我感觉我的毒好像要发作了……”   她感觉一股暖流从腹部下坠。   作者有话说:   吃得有多快乐痛得就有多惨的妙儿:呜呜呜   感谢在2023-03-22 13:01:44~2023-03-23 22:0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西西里尾行链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熊猫   ◎她初潮之夜他发作之时◎   虞妙然万万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风长隐抱在怀中。   街市热闹人群熙攘, 两侧风景倒退得极快。   连香气也不能引诱她,虞妙然捂着惴惴疼痛的腹部,苍白着娃娃脸, 眼睫闪动,看着风长影紧绷的下颔线, 视线有些模糊。   她……可能要死了……   腹部疼得死去活来,还有血腥味……   是血流到她裙子上了……   虞妙然轻喘了一口气,额头慢慢靠在风长隐宽阔的胸膛合上眼睛, 等她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躺在温暖的软帐中, 腹部还放了一块汤婆子。   风长隐坐在她床边凳子上, 闭目养神。   虞妙然摸着汤婆子, 眨眨眼睫再休息了一会儿, 哑着声,“小师父……”   风长隐睁开眼睫,扶着虚弱得好像吊着一口气的虞妙然坐起身, 看看她苍白失血的唇畔,替她倒了杯温水,问她感觉如何。   “我人是还好就是肚子不太好……”虞妙然摇了摇头, 摸摸自己肚子上发胖的汤婆子, 愁眉苦脸补充,“有点饿……”   幽怨……她的凉粉还没有吃完呢……   想吃!   风长隐知她馋, 视线落在她因吃了大量辛辣食物而红.肿未消的唇, 语气放缓让她稍等, 很快提了份食盒进来。   虞妙然躺在几层软枕上, 看到食盒连气味都没有嗅到, 眼睛已经亮起来, 但很快眼角下垂柔弱无骨重新躺回去。   只是一双浅碧色的眼瞳悄悄偷看风长隐,看着他将食盒放在桌子上,盖子一打开香气飘出,虞妙然立刻嗅到红糖气味。   是甜粥!是甜食!喜欢!   等风长隐盛好红枣红糖糯米粥朝她走过来时,虞妙然立刻收回视线,做作唉了一声后虚弱地眨巴大眼睛看着他。   好虚弱好虚弱的……她随时可能大概也许会虚弱地……饿昏过去……   “小师父……”虞妙然仰着脸蛋很是虚弱。   在她的注视下,风长隐坐下,冷白色手指端着瓷盏,吹凉汤匙中的热气再递到她唇边。   性格严谨的小师父做事总是如此贴心,虞妙然开心低头张开唇瓣,香甜可口的热粥碎在唇舌穿过喉咙暖进肚子里。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虞妙然咬住红枣心想。   他们已经离开风府,现在是在一间闹中取静的客栈,客房内灯笼亮着朦胧光,他们之间甜粥泛着甜香。   他一勺一勺慢慢喂着粥,虞妙然一勺一勺慢慢喝。   很安静,只有汤匙轻碰碗沿声和细微进食声。   虞妙然偶尔会抬眼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风长隐冷若冰霜的眉眼。   书上说君子远厨疱,但是谁能想得到这样仙风道骨的风长隐竟然是个烹饪高手,八大菜系无一不通。   风长隐荤素不忌但饮食清淡,所以最后的成菜最后都进了虞妙然肚子里。   不过这两年,风长隐很少进厨房,只有虞妙然实在馋磨着他才会煮一两道。   虞妙然将红糖粥喝得干干净净,接过漱口水,认认真真清理漱干净唇舌口齿。   见风长隐递过拧干的湿帕子,她高兴把脸凑过去,红润的唇瓣尚沾着晶莹剔透的水渍。   她像只吃饱喝足懒洋洋等待主人擦胡子的小猫儿。   可实际上精致可爱的猫才是主子。   虞妙然不舒服时,风长隐总是格外好说话。   但是虞妙然又被养得太好,早已不是当年慢吞吞的小短腿,她身体不适的情况几乎为零。   此时不把握更待何时?   果然,越来越忌讳和她有任何身体接触的风长隐没有拒绝,湿热的巾帕轻轻擦拭着她渐渐红润的脸蛋。   虞妙然合着眼睛,她吃完东西才安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碎碎念念心疼晚上没吃完的小吃。   风长隐寡言少语一如既往,干净漂亮的指尖捏着湿帕像是在擦拭珍贵易碎的瓷器。   只是这个瓷器会说话,他由着她碎碎念念。   她清甜惋惜的声音偶然会因为巾帕擦过而嗡嗡声。   等虞妙然躺下,一双浅碧色眼瞳一眼不眨盯着正替她掖被子的风长隐。   见他要放下挂在银钩上的纱幔,她忽然伸手捉住风长隐的腰间墨色玉佩。   虞妙然见 风长隐没有躲开,只是垂眼看着自己,换作平时连扯了扯衣角小师父都要老气横秋强调句男女有别。   生病还是有点用处的……   虞妙然手中抓紧冷硬冰凉的玉佩,在鲜红海棠被褥中歪着半张莹白娇俏的娃娃脸,浅碧色大眼睛无比专注地盯着风长隐,眼睫轻轻一眨,慢慢弯成一弯月牙。   她不闹腾时,多了几分恬静乖巧,像橱窗中精致的布娃娃,若猫瞳似琉璃的眼睛染着笑意,“小师父做梦会梦到妙儿吗?”   风长隐说他从来不做梦。   “啊不做梦?为什么?可我连着好几晚梦到小师父诶,小师父真的不考虑梦到妙儿吗?”   纱幔放半边,风长隐对她梦到什么不感兴趣,言简意赅,“睡眠质量好,你若是夜里多梦,过两日我开几覆方子调理调理……”   虞妙然:“……”   一点儿浪漫细胞都没有。   虞妙然不喜欢苦苦的喝药,松开掌中玉佩,小小一团翻身滚到最角落。   风长隐解下腰间玉佩放在虞妙然枕边,轻声,“有需要随时唤我。”   闭眼睛的虞妙然立刻转过身,“想喝水吃东西也可以?”   “可以。”   情绪低落的虞妙然开心了,抓起枕边玉佩,白皙纤细的指尖划着墨绿色玉佩上的云纹,“明早我想吃单笼金乳酥、鼓汁排骨、糯米鸡,叶儿粑,酒酿赤豆元宵、甜豆花……”   “好。”   “要吃小师父做的……”   “好。”   见小姑娘欢喜了不再提要求,风长隐放下纱幔道了声晚安。   虞妙然玩着风长隐的玉佩,趴在床沿,看着风长隐吹灭蜡烛,高高兴兴道,“晚安……”   在房门合上时,小姑娘打着哈欠说:“我今夜也不会梦见小师父的……”   夜里虞妙然睡得很香,住在她隔壁的风长隐不太好。   屋内漆黑,燃着宁神香。   风长隐盘膝打坐,四周经脉混乱游走,尤其是腹部犹如一团火焰怎么也无法平息。   他眉心渐蹙,额覆薄汗,不停念着清心咒,耳旁响着狐妖嘲笑声,“风长隐……你竟然感染了这种毒……”   你竟然也感染了这种毒……   这种毒……   毒……   邪淫之毒……   又响着镜中妖声音:“此毒无解,只能一次一次不断交合泻身……”   这世间岂有无解之毒?   天地阴阳万物相生相克,风长隐是绝对不信无法解开。   可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道小新娘的身影,珠帘凤冠下眨着浅碧色眼瞳,喊他小师父……   炉灶中燃烧的火焰,铁锅中冒气泡的温水,不断被丢进火中的花生壳……   竹林竹节一节节长高,只有那双眼睛一如当初。   天鹅湖畔树荫下,有人扣着他的手指仰着莹白娃娃脸问他:“热毒发作之时就是阴阳和合之吗? ”   “小师父……”   风长隐暮地睁开眼眸,窗外天色刚亮,囿于胸腔热毒之气猛然呕出,他摊开手掌一团黑血覆盖掌纹……   慢慢来总能找到办法解决这种……毒……   风长隐垂眼,擦掉手掌心中的瘀血,敏锐听到隔壁碰地一声。   他立刻起身赶往虞妙然的客房,推门一看,床榻内哪里还有人,那憨睡的身影此刻已经毫无睡相貌滚到地面。   风长隐脚步一顿,知道她睡相不甚雅观,未微竟然还能到如此地步。   他大步走过去,连人带被将睡眠质量很好的小姑娘抱起,待视线落在软榻上时,抿唇,只见两个暖脚的汤婆子被踢到角落,香妃色被单上有一块凝结的血痕新染着鲜血。   血……   昨夜她绿罗裙上的血沾到他的道袍上,鲜红湿濡的血染在黑色衣袖上并不明显,但气息一旦沾染难以抹去……   风长隐指尖轻点,刚将床榻清理干净,怀中卷在被褥中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睁开半只眼睛,喃喃自语不太高兴,“怎么又梦到了……小师父都没有梦到我……”   *   等虞妙然真正醒过来,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她在被褥中连滚了两圈,听到敲门声才拥打着哈欠起身。   懒腰一伸除了腰还有点酸外,她发现自己的寝衣又换了一套。   掀开纱幔想问,想想小师父那除了授课外敬她三尺远的性格,默默摇了摇头。   早膳果然是小师父亲手做的,虞妙然一尝就尝出来了。   风长隐严谨心细手巧,总能将食物烹饪出极致的味道。   品尝美食是虞妙然是最开心的时候,她愉快吃着叶儿粑。   绿色的良姜叶裹着胖嘟嘟的糯米团子,一口咬开,油汁爆出,艾草清香平衡着肥而不腻的腊肠肉馅。   客栈外下着雨,他们今天哪里也不去,只要风长隐不抓她功课,虞妙然是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呆着。   她抱着汤婆子敲开风长隐的房门,摇着手中的棋盘,欢喜道:“小师父,我们来玩盘休闲益智的象棋吧!”   三十二颗棋子,虞妙然喜欢帅,她走红方。   室内燃着宁神香,虞妙然一嗅就知道是风长隐调的,她屋子也有,不过她不爱各种香料,用得最多的还是拿去祛蚊防虫。   腹部捂着汤婆子,腰后靠着软枕,虞妙然的小兵过河吃掉了风长隐的小卒,她开心拿掉。   “小师父,我昨晚又梦到了你……”   “嗯”风长隐将炮棋子左移一步。   “喏,食言了。”明明都说不要梦到了,虞妙然跳出马保护她的帅,“那小师父有没有梦到妙儿啊?”   风长隐原本把玩着从虞妙然阵营中吃掉的兵棋,闻言,眸光轻掩,好像又听到了很多声音,他冷白干净的指尖摩挲象棋上的红色刻痕。   红色……像血……   风长隐抿唇正要出声,棋盘上伸出一只纤细手指按着红车越过楚河汉街横冲直撞……   他胸腔似乎又蔓延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烧感,耳畔却听到拍手声欢呼:“耶!我赢啦!”   虞妙然感觉小师父有点不太对劲,伸出小手在风长隐眼前挥了挥,“小师父怎么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更何况她是那么冰雪聪明!   不丢脸!   她摇晃的手指忽然被冰凉的手掌攥住,虞妙然喜滋滋的脸蛋瞬间呆住,虽然风长隐松开得很快,但手指确实被握住,这可真是稀奇……   虞妙然盯着自己的指头,听到风雨敲打声中风长隐问,“还想玩吗?”   “嗯!”虞妙然用力点头,“玩!”   *   等虞妙然初潮结束,风长隐用镜中妖的镜灵做了面清心镜,挂在她的腰间。   他们离开蜀州的那一天,风长隐站在山崖上,俯视古老悠闲的城池。   虞妙然有听说风长隐的母亲是方家曾经最受宠爱的小姐,但是在成婚前期,竟然与不知名马奴私奔,令家族蒙羞。   一年后怀有身孕独自回来,老太爷让人找根绳子吊死,后来一直将养在别院。   因此,风长隐一出生原本是要摔死的,刚好被从门口路过的虚言长老收养。   他一开始在天门山时天资并不佳,直到后来顿悟化形剑意名扬天下,才收到风家的来信。   十二岁时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他的生母。   也是在那一年,风长隐在回山门的路上接到了同门求救信号,在夜里遇到了虞妙然。   风长隐回想起这么多年的朝夕相伴,心中流过一股暖流,耳后传来窸窸窣窣的树枝刮过声,紧接着是虞妙然咯咯笑声和一声狗叫声?   他蹙眉一转身就看到一刻也安静不下来的虞妙然在和熊猫比赛爬树。   虞妙然挂在一棵参天高的树梢,另一边枝头摇摇晃晃长着一颗黑白圆球。   “小师父!”虞妙然身姿轻盈欢欢喜喜和风长隐打招呼,“你看我厉不厉害!”   虞妙然在树梢笑得很甜打招呼,忽然听到刷地一声。   她一愣,只见眼前树枝摇晃,像是终于解脱了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量感,轻快摇摆……   好像少了点什么?   低头一看,乐了,只见风长隐不止何时飞过来,单手拎着坠落的大熊猫后颈轻袍缓落下。   虞妙然从树枝上跳下来,蹦到风长隐面前,揉了揉大熊猫的大脑袋,咯咯笑,“我都没这样的待遇……”   离开山崖时顺带拐带走了一只天生不足的小熊猫。   虞妙然央着风长隐编了一个竹篓,将洗得白白净净和毛绒球似的小熊猫放进了竹篓。   看着软乎乎份量却不轻,虽然虞妙然力大无穷但是当然不是她背,是风长隐背着。   他们离开蜀州出城门的那天。   风长隐一身道袍背着酣睡在竹篓里的小熊猫。   虞妙然似有所感回头,远远瞧见城楼上站着老态龙钟的老太爷,好像更苍老了。   虞妙然很大方地挥了挥手,风家老人家看见她招手,扭过脸背过身。   她天生爱笑一点儿也不在意,转身扯了扯风长隐的长袖。   “小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风长隐垂眸看她,忽而伸手捏了捏她的小揪揪,反问,“你想哪儿?”   “妙儿都听小师父的,”小姑娘甜甜笑,“不过最好呢,山清水秀景色宜人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有点刺激但又不能过分恐怖,哦最重要的是野果要甜果小吃要多美人要……”   “美人?”风长隐捉住字眼。   虞妙然眨了眨眼睫毛,“有道是美人养眼食色性也,就像小师父在妙儿眼中……哎哎哎,小师父等等妙儿嘛……”   作者有话说:   妙儿:我说得有错吗?   感谢在2023-03-23 22:02:03~2023-03-24 21:09: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dviht 4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曼珠沙华   ◎她又不是吃唐僧肉的女妖精◎   从蜀州离开并没有立刻启程回天门山, 他们在南方四处游历。   游历途中没有御剑飞行也没有乘坐马车,小师父带着她专门走景色奇特风光绝佳的路线。   路上林泉交错,彩池岩洞, 飞瀑丛林,鸟兽花果……虞妙然玩得很开心。   风长隐虽然看起来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但其实是个有原则讲道理的道士。   一路渡亡魂除邪灵找药材,药材就是用来配解虞妙然身上热毒的药。   而虞妙然除了带着熊猫吃吃喝喝也没有闲着,她的游历手札里已经记载了不少奇奇怪怪的鬼怪, 比如偷鸡不成还爱上鸡妖的黄鼠狼大妖。   唉,怎么会有爱上食物的妖精?   无法理解, 万一半夜三更梦游一个没忍住把伴侣吃了, 还怎么面对自己意犹未尽的嘴巴和肚子……   虞妙然想想, 那大概也只能含泪打个饱嗝。   这夜, 深山悬崖边,熊猫还没睡,抱着新鲜采摘的竹子啃。   虞妙然托腮盯着火架上滋滋冒油的烤鸡, 烤得油光红亮香气扑鼻。   现在已是十一月,山上气温寒冷,虞妙然头戴狐尾绒帽裹着黑色宽大皮裘乖乖坐在矮凳上, 一眼不眨馋得流口水。   她眉心有着一枚极浅罕见的银白色叶芽印记, 一双浅碧色的眼瞳映着火光,目光炯炯如同黑夜中冒着绿光的饿猫。   耳尖听到山崖之下鬼魅嘶吼鸣叫声, 虞妙然面不改色把受到惊吓呆滞熊猫抱进怀中。   侧过被火光照得红扑扑的脸蛋, 正好见到一道从山崖底下飞上来的身影, 发冠整齐衣袂飘飘。   是风长隐。   果然小师父没有食言!等野鸡烤熟他就上来了!   虞妙然欢欢喜喜抱着熊猫跑过去, 围着风长隐绕圈圈, 殷切询问, “小师父!没事吧没事吧?”   要知道那悬崖石壁上可都是上千年悬棺!   鬼怪,虞妙然是不怕啦,就是风长隐的纯阳体质实在太招妖精鬼怪。   虽然说大多数鬼遇到这种阳气纯正的人怕麻烦会绕路,比如将军武夫之类。   可风长隐不一样,他修为实在太过纯正,吞掉他修为大涨的诱惑实在太大,这大概就是人类说的富贵险中求。   这也是他们初见时,胖媒婆着急让傀儡新娘尽快吃掉风长隐的原因。   夜色寒凉,山崖冷风迎面直吹。   虞妙然鼻尖冻得通红通红,她抽抽鼻子,嗅着风长隐,像只饿昏摇尾巴的小花猫。   嗅着他身上很吸引她的味道,至于是什么味道虞妙然也说不清楚,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唐长老的味道吧……   也不是,确切点形容是书上常说的梅兰竹菊那种清寒淡雅的君子气息,总是不断吸引着她,好想把这种梅兰竹菊折断揉碎。   辣手摧花!这真是个疯狂而诱惑的想法,但事实上,一般情况小师父连手都不让她挽。   在私下里,风长隐总是特别特别忌讳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但他又对她非常好,可以说是要星星给星星,额除了……规律的作息与满当当的功课。   虞妙然嗅得开心,风长隐垂眸看着她,她身上披着的裘衣十分宽大,明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衣服,也不知她从哪里翻出来的他的裘衣。   风长隐缓缓摇头,也不知是在回答虞妙然刚才的问话,还是对她像猫儿嗅食物般围着他嗅的无奈。   他是下去采一种至寒散热的草药,草药收进乾坤袋中。   虞妙然确实没嗅到血腥味,她双手合十,仰着精致稚气的娃娃脸对他说,“太好了真的没事,这下可以安心吃东西耶!”   精力旺盛又贪吃的小姑娘跑回去,将熊猫放下,垂涎欲滴拿下树枝上烤得香喷喷的烤鸡。   迫不及待掰下翅膀,烫得她差点丢掉,好在风长隐擦干净手掌替她接过,小心撕开递给她,虞妙然开心凑过去张嘴咬下鸡翅。   干燥的木柴燃烧着火红的光,黑白团子趴在青翠竹子有些困。   风长隐从乾坤袖中拿出瓷瓶撒上辣椒粉,绿袄裙的小姑娘吃得幸福满满。   此夜寂静,风过树梢,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气。   虞妙然细细嚼干净口中细嫩香脆的鸡翅,笑眯眯指挥:“还要蜂蜜嗷!”   风长隐看了她一眼,虞妙然舔着指尖笑弯了眼,他移开视线长睫遮掩看不清眸色,冷白修长手指握着毛刷再刷上一层蜂蜜。   吃到最后,整只鸡几乎都进了虞妙然肚里,她还吃了两颗风长隐递过来的果子解腻,方才心满意足漱干净口齿。   打着哈气脑袋往风长隐肩膀靠去,烧得红彤彤的脸蛋蹭了蹭他坚实的胳膊,嘟囔着,“好冷好冷……”   然而,虞妙然哈气打了一半,眼前的火焰猛然窜起,瞌睡虫都吓跑了。   她立刻清醒挺直背脊,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蓬勃腾起的火焰,眨了眨眼睫,再转头看向极爱整洁正擦拭指尖的风长隐。   “小师父想烧了我!”虞妙然震惊!看看那火焰窜得那么高!   她这话令风长隐一时无言以对,视线转向虞妙然,见她一双浅碧色眼眸充满了不可置信,知她这是无聊没事找事,风长隐音色淡淡,“你说你冷。”   这回轮到虞妙然无言以对了,山门师姐都说她脑回路清奇,虞妙然觉得他们一定是没和小师父交谈过,他的脑回路才气死人了!   “那小师父也不能像炒菜一样开大火量!”虞妙然拧眉,无厘头控诉,“会烧焦的!”   “……哪里烧焦到了?”   “这里!”虞妙然捂着自己的胸口,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她的小心脏在刚刚被狠狠烧到了!小师父嫌弃她的靠近!   在虞妙然委屈气愤的注视下,风长隐闭了闭眼,再度睁眼时,燃烧的火焰收小些,很是客气询问,“这样呢?”   虞妙然张张口,她不管!就是要靠着风长隐!越不让她做她越做,“妙儿困呐……”   就让她靠靠嘛……   又不会少一条胳膊,她又不是吃唐僧肉的女妖精……   显而易见比唐长老还长老的风长隐从来不吃她这套,更让她发不出脾气的是风长隐直接放出乾坤袋中的随行马车。   虞妙然呆呆地看着悬崖边喷气的千里马。   那其实不是真的马,是用千年旋木雕刻而出的木马,再扭头看看风长隐英俊出尘的侧脸。   他的脸明晃晃写着“困就去马车上睡,总之不要挨着他”   不要和他有任何亲昵举动……   啊,可真是烧心……   虞妙然有点点难过加上十分困倦,哼了声,起身走了两步,又转身解开裘衣,胆大包天有恃无恐直接用力丢到风长隐身上。   夜风中,她小小声嘀咕,“又嫌弃我……”   丢开宽大裘衣,虞妙然吸了一口冷空气,搓着手臂正打算去马车,不料衣袖白色丝带被风长隐抓住一角。   虞妙然呆愣回头,不明所以看着风长隐站起身,他高大颀长的身影笼着她,大手一挥,俯身将裘衣重新裹到她身上。   裘衣隔绝了寒风,虞妙然瞬间嗅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很吸引她的味道,尤其是在夜里。   俏生生的娃娃脸开始发呆。   风长隐冷白分明的指尖绕着裘衣领带,认真系着,一点儿也没有看她,只轻声,“从来没有嫌弃……”   啊这算是解释吗?   风长隐长得很高,即使弯下腰配合她,虞妙然也需要仰头看着他,看着他清隽面容在火光映射中如暖玉般美丽诱惑,如此靠近,能感受到呼吸清浅,气息淡雅清然。   好想……尝尝……   虞妙然不自觉咽了咽唾沫,视线不由落到风长隐唇畔,唇形很好看,唇色较普通人要淡些,不知道尝一口会是什么味道?   梅?兰?菊?竹?不,应该是雪莲花……   不过饮食清淡的小师父刚刚在她的极力要求下吃了点烤鸡……虽然擦干净了唇瓣,但是他还没有漱口!   如果现在仰头凑过去咬上一口,应该会尝到涂满蜜蜂或者辣椒粉的烤鸡味吧?   虞妙然眨着卷翘浓密眼睫,如此想着。   风长隐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后退一步,“好好休息,晚安。”   “哦……”   虞妙然视线还落在风长隐的唇畔上,她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格,不懂委婉是什么东西。   于是,她咬了咬自己的唇瓣,问:“小师父你嘴唇是什么味道呀?”   什么?风长隐微微蹙眉,垂着眼睑对上她满满求知欲的浅碧色眼瞳,又听她很认真问,“是蜂蜜多一点还是辣椒粉多一点?”   风长隐唇线一抿,屈指轻轻敲了敲她脑门,“没有味道,别想太多。”   “哦……”   虞妙然是不太信的,烤肉类的味道多重啊,吃一顿头发丝都沾满气味,但她还是懂点人情世故的,知道像小师父之类雅高洁雅士最不喜欢的就是被说身上有味道了。   这就好比对一个美少年说,嘿!少年你牙齿上有菜叶一样。   虞妙然不再追问,乖乖爬上马车。   而且想太多这个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打直球的虞妙然身上,她直来直去吃饱喝足没心没肺,这不被子一卷立刻呼呼大睡。   虞妙然安然入睡,风长隐在原地迎着冷风站了一会儿,伸出自己的手掌,掌纹有一条不断延伸的红线……如曼珠沙华扯下的一缕花丝。   他咬破舌尖,刺痛感从舌尖蔓延,血腥味溢出,方才勉强压下直冲腹下的燥热。   只是耳畔响着一道睡梦中囔囔声,迷迷糊糊喊着小师父,循声望去,马车车门未曾关紧,透过缝隙可以看到莹白秀气的脚踝……   “小师父……”绵.软透骨的音调如弱水中悄然出现的曼珠沙华,随风曳动。   山崖寒风呼啸而过,掌心红线在生长,血液乱窜涌动,一切只等他推开那扇车门……   只要他推开……   作者有话说:   妙儿:但我是超厉害的邪灵(叉腰)等我拿下他!   抱歉断更了这么久T_T一定会完结的! 第28章 供果(二合一)   ◎哪有正经道士会孤身带着一个花瓶瓷娃娃◎   一夜安稳。   这个安稳当然是指天塌下来都能酣然入睡的虞妙然, 至于她的小师父,看起来好像……有点虚。   但是虞妙然是不会同情的,谁让他大清早看见她的眼神那么奇怪, 长睫闪烁简直避如蛇蝎,多伤她的心啊!   虞妙然关切的眼神瞬间黯淡, 识相吞下本要询问的话。   哼!   风长隐擦干净额前薄汗,换身干净衣裳,拿出一堆好吃的好说歹说, “黯然伤神”的小姑娘才勉勉强强好一点点。   啃着手中窝窝头,虞妙然悄悄扫了一眼已经恢复如初的风长隐, 其实她知道她有病, 小师父估计是怕她发作, 冲他发疯发狂发……情。   发情啊……那不就是要脱光光交合?她知道交合的意思, 小师父严肃讲过,就是没见过人类真正意义上的交合。   不过她见过街边的野狗、花丛的蝴蝶,甚是凶悍的狼……   想来生命交合的方式应该差不多, 都是隐私.器.官结合,赤条条的,一点儿美感都没有。   虞妙然很是嫌弃, 她觉得那东西很丑, 虽然她没见过人类的,但是她聪明啊, 举一反三, 必然又长又粗又狰狞……   一想到这种丑东西竟然有一天要进入她, 从后方与她结合, 咦……想想都倒胃口, 虞妙然咬了一口剥好的水煮蛋, 吃不下了,顺手给风长隐。   不过假使她真的发作,风长隐会拒绝她吗?虞妙然托腮盯着风长隐,看着他面无表情咬着她咬过的蛋白……   他会拒绝吗?   不会吧,毕竟蛋白上可是有她的齿痕口水……   但也可能会,毕竟小师父那么的……额,圣人君子……   虞妙然直勾勾盯着风长隐咬下半颗蛋黄。   风长隐以为她又想吃了,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但这个他咬过的,从卫生方面来说必然是不能给她的。   他正打算煮个鹌鹑蛋给她解馋,哪里想,大清早她语出惊人问他,“小师父,要是解药没配齐但我发作了,小师父会和我结合吗?还会找别人和我……”   “咳咳咳……”吃相向来极佳的风长隐握拳剧烈咳嗽。   虞妙然靠近拍着风长隐起伏的背脊,好心拿起她还没喝的羊奶。   可风长隐拂开她的手臂,侧过身,隐忍着再咳了咳,缓缓平复气息,再转过身,漆黑清冷的眼瞳盯着蹲在他脚边的虞妙然,语调还有些喘,“你还希望找谁?”虞衡吗?   啊?重点是这个吗?   虞妙然被盯得有点发毛,不由喝了一口羊奶压压惊。   醇厚香甜的羊奶残留于樱桃色的唇瓣,如此蛊惑显目,风长隐俯视着,在她舌尖扫过唇瓣时,不知想起何事移开视线。   望着苍茫的天幕,冬日的太阳尚未升起来,那辆马车还停留在原地,恍惚还能见到夜间莹白秀气的脚踝……   风长隐阖了阖眼眸,放在膝盖上的手指用力收紧,以为虞妙然担忧,轻声安抚,“总会找到法子,且放宽心,一切有我……”   假使真的棘手,他至少要控制虞妙然成年后再发作,健康成长养足精神气才好应对这种热毒,那是最坏的打算。   风长隐不希望虞妙然终究要靠那种法子解决。   虞妙然当然是相信风长隐。   “我是说最坏的情况,要是真的发生了,小师父记得找一条漂亮带香的布条把我的眼睛蒙上……”   “布条?蒙眼睛……为何?”风长隐蹙眉不解。   虞妙然再喝一口羊奶,像是颇有先见之明般幽幽道,“那东西着实丑陋……会影响我食欲的……”   简直不堪入目!   “什么丑陋?”风长隐转念一想,一股说不清的怒气腾起,他深吸一口气,“虞妙然,你见过谁的?”   “啊?”怎么感觉小师父在生气,她老老实实摇头,“没见过人的,只见过狗的……诶诶诶,小师父你怎么走了!等等妙儿嘛……”   *   一路走过崇山峻岭,穿过茂密森林,踏进弯曲河流。   风长隐要找的药大都生长在夜间,虞妙然作息良好不熬夜。   不是她不想熬,是风长隐说她体内带病要养好精神,但她怎么可能乖乖呆在马车里。   爬树摸鱼逗鸟追猴漫山遍野跑才是她的日常。   风长隐只得把她和同样不听话的熊猫一起背在身后。   虞妙然抱膝睡在竹篓里,小熊猫先天发育不良,睁着乌黑眼睛委委屈屈收起四肢缩在角落。   抵达湘西地界时已是腊月,他们要替虚言长老拜访他的好友三不知真人。   三不知,这可真是个有趣道号。   这日,天光将亮晨雾浓重,风长隐缓步行走于山林,脚边跟着脚伤医治好没多久兴奋爬行的熊猫,他背着竹筐,虞妙然就窝在里面呼呼大睡。   晨雾打湿道袍,风长隐身姿挺拔脚步踩得很稳,他忽而停步,敛眸望去,下一息,叮铃……叮铃……   铃铛声空幽诡异,由远及近在幽静森林中清晰响起。   虞妙然迷迷糊糊醒来,打开背篓盖子慢慢探出一双浅碧色眼眸,只见森林晨雾中摇摇晃晃走过一行肢体僵硬的人?   每个人之间用草绳串联,头带戴高筒毯帽,额上还压着张黄纸,最前方领路的道人看起来正常点,手中摇着铃铛,没有打灯笼,如勾魂使者引路鬼魂。   叮铃叮铃……山野寂静诡谲……   黑白团子抱起扒拉风长隐长腿瑟瑟发抖,他伸手一提抱在怀中。   同时脖子也很快被一双小手搂着,刚睡醒温热滑嫩的脸蛋贴着他冰凉的耳朵,细微抽气声呵在他一碰泛红的耳廓。   小姑娘馨香气息似乎吹进他的耳道……   恰是秋日衣料摩擦干燥饥渴的肌肤偶然闪过的惊骇触感,一丝细微酥麻感似乎从耳道涌入血肉筋脉以极快的速度直冲他强行压下的阴阳之毒……   风长隐不太自然抿唇,但是他未曾心生邪念亦未避开,并且伸手朝后轻拍她细软发梢以示安抚后,他手掌宽大轻易遮住她大半张娃娃脸。   呀!看不见啦!虞妙然正看得入神呢,哪想到会被冰凉的手指遮住双目。   视线骤然暗下,虞妙然眨眨眼睛,她浓密卷翘的眼睫不断刮着风长隐干燥的手掌心,如清晨刚苏醒却不安分的羽毛在快速闪动,试图冲破什么。   虞妙然想出声。   风长隐轻轻嘘了一声,不安分的小羽毛立刻乖巧安静。   这么多年,虞妙然还是很眼色很听话的,她安安静静搂着小师。   等那一行肢体古怪的人离开,风长隐才放下手掌,低头揉了揉埋在他怀中嘤嘤咬他衣服的熊猫后脑勺。   雾气蒙蒙,他长睫沾着细细水珠,眼瞳漆黑看不真切。   虞妙然一睁眼肯定不会安分多久,她在竹篓里兵兵乓乓一阵乱动,像是在风长隐背上踩来踩去挑战他的道德底线。   但他们都知道,就算虞妙然调皮捣蛋到把风长隐的腰折腾断,风长隐眼都不会眨,他几乎对她千依百顺,只要她双手离他的腰远远的……   这可真是奇怪禁忌,虞妙然想了很久都没有想通。   为何小师父那么忌讳她的手碰他的腰,但是他的腰带又没有她的腰带好看……唔,虽然她确实看上过风长隐腰带上镶嵌的玉,不过他也很快把玉扣下来给她玩。   而现在,虞妙然几乎探出半个身子,夜里解开的长发乌黑柔顺披散在身后,她双臂搂紧风长隐的脖子,下巴毫不客气抵在风长隐头顶,脸蛋贴在风长隐冰凉凉的莲花冠,冰得她嘶了一声。   但她目光始终落在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森林深处,好奇问:“小师父这就是传闻中的赶尸吗?”   脑袋上突如其来压下的分量说轻也轻说重也重,风长隐伫立杂草丛生中忽然间无法形容头顶的重量。   他垂着眼睑,修长漂亮指尖揉着熊猫看似柔软实则扎手的脑袋,而带着花香的发丝随风垂落于他眼底……   虞妙然没听到风长隐回答,脑袋从他头顶下来,粉扑讨喜的脸蛋压在风长隐的耳朵,好冰!竟然比小师父束发莲花冠还冰!   她自认为舍己为人贴心将小师父耳朵蹭暖和,她脸蛋蹭啊蹭啊喊人,“小师父?”   风长隐顺毛的指尖一顿,稍稍侧过微微发烫的侧脸,可小姑娘清甜温热的气息依然喷洒在泛红的耳廓,他皱眉应了一声,眸光沉沉目视远方。   今日天色阴沉,风长隐顺势向虞妙然展开介绍赶尸延伸出的一系列知识点。   一睁眼就要上课,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虽然老师声音很好听,虞妙然瞬间松开紧搂风长隐的手臂。   “……小师父都不困吗?”   “走出迷雾就休息。”   “哦……”   “饿了?”   “有点点……”   风长隐加快脚步,语调无波,“忍着。”   “……好吧”   虞妙然不抱风长隐了,她接过风长隐递过来的熊猫,重新坐回竹篓里,冲黑白大脸盘子做鬼脸。   耳边响着风长隐授课的声音,虞妙然尽管很是不情愿大清早上课但是认真拿出本子记录,这可都是保命的技能,指不定哪天也要去赶尸。   幸亏风长隐走得很稳,虞妙然坐在竹篓里也不头晕眼花,她认真写下:摄魂铃开道落叶归根   *   抵达城门后,虞妙然直奔最近饭馆。   店小二恍惚见到一道身影飞快从面前掠过,只有清脆铃铛声和淡香提醒他面前确实飞过一道影子。   紧接着店门跨进一个年轻道人瞬间吸引无数视线,只见道人仙姿玉骨气宇轩昂,还背着个大竹筐?   小二忙忙殷勤上前去,“这位道长是打尖还是住店?”   那年轻道士落在前方的视线移到他身上,还没有回答,一道清脆欢快的小姑娘声音响起,“打尖打尖我们打尖!小师父快过来我好饿!”   小二循着声音扭头一看,见到一个穿着湖蓝袄裙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正用帕子擦干净桌椅,对那年轻道士甜甜招手。   一张娃娃脸玉雪可爱玲珑娇俏,店中还未散去的客人纷纷侧目,小姑娘笑容太过感染力,店小二也忍不住跟着傻笑。   “劳烦店家上些拿手好菜……”   店小二在傻笑中听到清冽声音在耳后响起,愣神转身,见那谪仙般的道人对他礼貌重复说了句,音色极其好听,店小二唰得一下红到脖颈,他结结巴巴应好眼睁睁看着年轻道士朝小姑娘走去坐下才晃了晃脑袋。   这可真是大白天见了活神仙了。   店小二是个信奉三清祖师的狂热弟子,奈何道门不收他。   他生怕打扰到谪仙道士连上菜的脚步声都放轻,见到竹筐中冒出一只从未见过的黑白团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听到小姑娘接过木筷嘟囔着知道啦知道啦……   那清雅出尘的道士不再做声,店小二眼力好他察言观色一看就知道这两位客人谁才是真正的正主,他舌灿莲花一边上菜一边报菜名热情推荐,小姑娘听得两眼放光。   不过……一个道士孤身带着一个小姑娘有点奇怪,虽然道观也有道姑,但这个如福娃娃精致可爱的小姑娘明显不是清苦修行的道姑。   且不说一头乌黑浓密的发髻上系着的清脆铃铛与明亮夺目的珍珠,就是这身方便出行款式简单的袄裙一看就是昂贵绸缎。   还有那双葱段似的手指,十指尖尖白皙纤细怕是连绣花针都不曾拿过。   反观那道士握杯的手指好看是好看,依然肉眼可以看到修行痕迹。   小二猜测这爱笑的小姑娘必然从未吃过苦头,是在闺中受尽万千宠爱的娇娇小姐。   那就更奇怪了,哪有正经道士会孤身娇养一个花瓶瓷娃娃?小二带着疑问退下后,忽然福至心灵,回头看认真布菜的谪仙道士,目光瞬间就不一样了。   原来……竟然是鼎器啊!   鼎器虽然上不了什么正经台面,倒也不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谁不知某某权贵某某帝姬专门向某某道长请求房中术以延年益寿。   听说有些有点道行的道士会从小物色合适根骨的鼎器精心饲养只待合适时机采取元阳或元阴。   小二的目光有些微妙,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正经谪仙般的年轻道士竟然……那么光明正大携带私人物品……可见是何等的宠爱。   对此,虞妙然一无所知。   由于他们要赶在天黑之前上山,虞妙然只吃了辣子鸡、酸豆角炒肉沫、香煎豆腐、辣椒炒肉干挑面、鸡蛋煎馄饨。   他们选客栈从来不太挑剔,故而见到的往来人员皆是三教九流,修道之人五感高于常人,自然可以听到很多八卦,不是,是资讯。   像今日就听到在谈论天下第一美人的风流事迹。   美人!   重度颜控虞妙然吹着馄饨热气竖起小耳朵。   听说这位美人生得闭月羞花绝色无双,是位失去丈夫女儿的可怜痴情寡妇。   被姜国驸马爷金屋藏娇,帝姬闻得风声怒气冲冲寻到别院也叹声我见犹怜。   而后带着身边先后又被帝姬两位王兄瞧上,如今一跃成为姜国端王妃还不算,隐隐约约听说和姜国国君还有点瓜葛……差点在道观被撞破……   那些人说得绘声绘色,好像是在香案下亲眼瞧见似的。   虞妙然年纪虽小倒也不是一张白纸,毕竟她身边有这么一位很有规矩很古板授课范围却很广的老师,时常耳提面命叨叨要保护好自己,男女伦常乃是天然欲求但需得慎之又慎。   连葵水期都能从原理到注意事项吧啦吧啦讲一长串,虞妙然咽下辣子鸡,想起自己葵水期这个不许吃那个不能喝的悲惨日子,不由再夹了一块,嗯!麻辣味浓,咸鲜醇香!   好吃!   虞妙然喝下风长隐递过来的汤,接过他的巾帕擦干净吃得红艳饱满的唇瓣。   吃饱喝足出了客栈,路上隐隐约约听到王妃回乡探亲,果然见到寺庙被重兵把守,听说正是那什么第一美人端王妃在上香,虞妙然踮起脚尖只见到匾额叫白马寺。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在位于白马寺山顶上的道观,观主正是虚言长老好友,说是一位超脱世俗的陆地神仙三不知真人。   说是这么说,不过虞妙然是深表怀疑的,她想能和老顽童成为至交好友大概也是一位老顽童。   他们抵达玄清观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小童子在扫落叶,边上还有几只舔毛的流浪猫。   小道士得知他们的来意,引入观中。   道观不大,与山下的白马寺相比,香客稀少。   虞妙然四处张望,见到猫儿懒洋洋趴在房檐上翻肚皮,阶梯石柱上有一颗新鲜的橙子压着一张黄纸,歪七扭八写着:今日贡果有缘自取   冬日冷风吹着黄纸,说实话纸张上的字迹真是不敢恭维,鸡爪子扒出来都比上面的好看。   虞妙然直勾勾盯着黄橙橙的橙子,轻轻扯了扯缓步于她前方的风长隐道袍。   冬日斜阳下,他侧过脸颔首,虞妙然欢欢喜喜拿起橙子。   这一拿起来,压着的黄纸便自动消失,她双手捧着橙子瞪大眼睛,这才相信这道观确实有几分本事。   小道士端上香茶说观主尚未归来,请他们先在客院等等。   这个小道士看起来和虞妙然差不多大,模样清秀礼彬彬有礼,就是目光总是不受控制地着趴在虞妙然脚边的黑白团子。   虞妙然看到便说,“可以摸摸的……”   话是对小道士说的,哪里想到养了好几个月的小熊猫居然先伸出爪子摸了摸人家的云头鞋。   小道士睁着眼眸颇为慌张。   虞妙然拍了拍小熊猫的脑袋,虎着小脸蛋,沉重说:“别怕!它现在不吃人肉了!”   风长隐敲了敲虞妙然额头,虞妙然捂着额头吐了吐舌头,“开个玩笑嘛……”小师父不爱说话她都无聊一路!   见风长隐还要开口讲大道理,虞妙然立刻打断他,“好嘛好嘛罪过罪过,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祖师爷不会怪罪的。”说着用手指将自己的嘴巴拉起。   等用过晚膳,虞妙然挺着肚皮在院子中和熊猫一起散步消食,小道士领着个手拿拂尘的道士进来,介绍说这位就是三不知真人。   风长隐同三不知真人寒暄,虞妙然打量着这位真人,这个真人收拾得倒是干净利落,两鬓带点霜身材魁梧面相还有点凶狠……和虞妙然想象得一点儿也不一样。   越瞧越觉得眼熟,她灵光一闪,“哦……真人就是那位赶尸匠?”   三不知真人望向她,倒是不意外,十分和善问,“吓到了?”   虞妙然摇头,“怎么会呢,小师父说落叶归根是一桩积德善事。”   “那倒也不是……”三不知真人拂尘一甩,压低声音同她悄悄讲,“主要是收了那些人生前的钱,拿钱办事拿钱办事……”   “收了钱?那确实更应该要好好地帮忙办事……”虞妙然看着三不知真人心照不宣的眼神,认真点头,“有钱才能鬼推磨……”   三不知真人听着她认真的语气忍不住仰头哈哈笑,“身在浮尘,女施主悟性倒是高……”   被夸了,虞妙然飘飘然,她当然悟性高。   从那天起,他们暂时居住在上清观,观中收留的流浪猫比道士还要多。   风长隐是晚辈跟着三不知真人参悟修行,虞妙然是没有看出来他们在修行什么,不过她想这个真人确实是比虚言长老靠谱一点点。   虞妙然则帮忙每日上供果点香什么,她性格活泼长相讨喜很快和观中道士玩成一片,风长隐也不拘着她。   她最开心的就是写今日供果一个有缘自取,要是香客没拿最后定然被虞妙然拿走分食。   除了冬天有点冷起床困难外,虞妙然每天都很开心,就是上清观吃斋,她入乡随俗只能忍着,以至于揉着小熊猫脑袋时,本就是少见浅碧色的眼瞳绿幽幽,吃胖的熊猫在她手掌心感受到她的怨念,瑟缩了下飞快跑掉,当当当一把抱住风长隐的长腿。   虞妙然嗅到辛辣味,有好吃的!她连忙爬起身跑过去,“小师父!”   如果她有尾巴的话定然摇得极欢快。   果不其然,风长隐从身后拿出一包油纸袋,轻声叮嘱当心胃少吃点,虞妙然嗯嗯心急接过。   打开油纸,是一块一块沾满红油花椒的面条,香气扑鼻食指大动,她尝了一口,清澈眼眸都亮起来了,又甜又辣。   她好喜欢。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5-01 23:01:22~2023-05-03 00:0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圣人君子(二合一)   ◎木筷戳进圣人君子的漂亮锁骨◎   到了年三十那天夜里, 有城中富人早早爬上山上头柱香,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吓醒枕在风长隐膝上小憩的虞妙然。   她咪咕噔噔坐起身,呆愣愣望着窗外烟花, 兴奋地想出去忽然又像想起什么,怏怏重新躺回去, 可惜脑袋被风长隐大掌一把拦住。   嗯?现在连膝盖都不让靠了吗?虞妙然郁闷。   风长隐从冥想中睁开眼眸,看都不看她,起身下地, “困了回房休息。”   虞妙然才不要,整个人往榻上咸鱼摊开, “岁岁平安, 我也要守岁。”   说着打了打哈气, 她喜欢和风长隐呆在一起, 尤其是夜里,可惜他连青天白日都离她远远的,好像她是吸.□□气的女妖精。   这么多年, 只有年三十守岁,风长隐才肯夜里和她呆在一起。   委屈忧愁想了一下下,虞妙然在噼里啪啦声中转眼就睡着了。   静室静谧, 烛火摇曳。   风长隐遥望室外烟火, 但他听见的却是身后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烟火绚烂却转瞬即逝,风长隐转过身, 见到榻上酣睡的小姑娘果然又快掉到地上, 他走过去拉好早踢到一旁的毛毯。   小姑娘作息良好, 重点还惦记着新裙子和红包, 察觉熟悉气息靠近, 一把捉住骨节分明的手指, 温软的下巴蹭蹭体温比她低好多的手背,眼皮也不抬,声若蚊呐,“天亮啦?”   “尚未,再歇一会儿……”   风长隐回答的声音很轻,他往榻边坐下,万分自然接稳往往他膝上蹭的虞妙然。   静室内,只有一柄烛台,煌煌照亮小姑娘半张精致侧脸,有几缕乌黑发丝松松散散从耳际贴着酡红面靥蜿蜿蜒蜒而出。   “等天亮要叫醒我哦……”   “好……”风长隐盯着嚅嗫的唇瓣,指尖轻轻勾起捋顺发丝,顺毛般轻拍着柔软的肩。   膝盖上枕着的身影如猫儿蹭了蹭寻个舒服的角度安心入睡……   初一清晨,虞妙然收到了三不知真人和风长隐给她的两封压岁钱,其中一份是风长隐代虚言长老给的,是一枚系在红绳上的铜钱。   虞妙然眉梢含笑让风长隐帮她系上。   风长隐知她喜欢数元宝银子故而给的红包很是丰厚。   虞妙然转头把风长隐的红包分给比她年纪小不过五六岁的小道士,看着小道士崇拜的目光,小大人虞妙然好膨胀!   原来这就是发钱的快乐!她要当美丽可爱的散财童子!   转眼便到了春三月,一入三月竟然接连下了三天瓢泼大雨。   风长隐不是和三不知真人呆在一起士谈经论道,就是在研究解药。   三月三这天虽然是上巳节,但大雨倾盆,山路泥泞,虞妙然想不会有香客,于是她把蒲团搬到门口,无聊坐在蒲团上,两侧分别蹲着熊猫和三五只颜色不一的流浪猫。   雨幕蒙蒙,她歪头托腮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渐渐有些犯困,恍惚进入梦境。   只见道观门口出现一个白色兜帽披风妇人装扮的年轻女子,女子身旁则站着一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共撑着一柄油纸伞立于雨幕中。   两人锦衣华服同样式白袍,郎才女貌好一对璧人,重度颜控的虞妙然不由看痴了。   待他们走上前收起伞,虞妙然抬眼看去见到一双温柔的眼睛,笑着问她观主呢。   虞妙然起身踢了踢脚边的黑白团子,熊猫灵性十足跑过去找人。   年轻妇人跪拜上香,虞妙然觉得妇人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她又说不出哪里眼熟。   等三不知真人出来攀谈,“白小友风小姐多年不见,两位安好?”   二人作揖行礼,“蒙道长多年恩情,我夫妇二人因果已了,不日将往丰都城,现今依约看望我儿……”   三不知真人和善点头领着两人进了偏殿,虞妙然忍不住跟着一起过去,只模模糊糊看到小师父颀长的背影,再想跟过去看清楚却是不是能了,不知过了多久才见到那对夫妻出来。   虞妙然喊住,将橘子递出,“等等,今日供果有缘相赠……”   年轻妇人侧过脸,一双多情美目似泛着朦胧泪光,柔声问,“你就是妙儿?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谁?”虞妙然眨眼。   那女子未答话,虞妙然转念一想,“哦!小师父吗?”   “小师父?”女子似乎对这个称呼有些疑惑,笑着点头,“对……”   “嗯?有点复杂,简单来说就是他答应过要带我着的关系,一直带着!”她眉眼弯弯强调。   “是吗?”   “对……”   虞妙然还要说话,雨幕中起了一阵白雾,只见一匹白马驮着年轻妇人离去。   她再定眼一瞧哪里还有什么身影,手中橙子不由掉落砸到她的脚,咚地一声,虞妙然从梦境中醒来。   耳旁恰好响着道观洪亮钟声,她看着雨滴如碎珠从粼粼瓦片坠落,眨眨眼睛,原来是梦境啊!   这白日梦可真奇怪……一匹白马和一个妇人?   捶捶肩膀伸伸懒腰,感觉有人悄然站在她身后,她仰面看去,只见风长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眼眸注视着雨幕,似乎在目送着什么。   虞妙然朝后仰着娃娃脸看不清他的神色,笑着同他分享,“小师父,我刚刚做个梦喏……”   她甜甜的嗓音似乎还带着刚醒的迷糊劲。   风长隐垂下眼睑,俯视着她稚气可爱的娃娃脸,目光停留在虞妙然的下巴,白皙的肌肤因为长时间撑着淤红了一小块。   唇红齿白明媚俏丽。   娉娉袅袅十三余,将满十三的小姑娘已如枝头的花骨朵含苞待放,眉心一枚极浅银白色叶芽印记,浅碧色圆溜溜的大眼睛,肤如霜雪五官精致,一派天真无邪……   仰着脖子好累的,虞妙然一直没听到风长隐的回答,用后脑勺轻轻撞了撞他的膝盖,乌黑发髻系着的银铃铛随着晃动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此时,山顶凉风吹进点点雨水带来丝丝寒意,边上小橘猫甩着短尾散开,熊猫黑色耳朵懒怠地动了动,小姑娘发髻上清心铃轻轻响动……   风长隐没有退开,让含苞待放的小姑娘依靠着他的长腿,他俯视着她纯净的眼瞳,轻声问,“梦到了什么?”   “嗯?”虞妙然低头苦苦思索半晌,“啊!梦到了橘子!”   虞妙然从袖中掏出个黄橙橙的橘子,伸手递给风长隐,“喏,今日供果要不要一起吃?”   如今已开春,臭美爱漂亮的小姑娘早早换了时下鲜亮春衫,握着橘子伸直手臂时,薄荷系带衣袖落下半截,露出纤细雪白的手腕,已然和当年他们第一次在夜里初见时不一样,完全看不出胖如藕断的痕迹。   小姑娘眨着眼睛,仰着褪去些婴儿肥的脸蛋,露出修长雪白天鹅颈,春衫薄衣下曲线渐显。   风长隐不动声色移开视线,见她笑弯着眼,十分自然伸手接过替她剥开,橘子香气在一瞬弥漫观中。   虞妙然接过剥好的橘子,后背靠在风长隐笔直长腿,十分惬意,熊猫晃晃悠悠想借着虞妙然爬到风长隐身上。   道观炉中香氤氲,果肉在齿间咬开,差点酸掉牙!   虞妙然眯着眼睛咽下,她牙齿一直不太好,于是她直接掰下一半给风长隐。   虞妙然知道,风长隐从来不会拒绝她塞给他的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团黏糊糊的泥巴。   万物寂静雨水落在石阶,三清祖师在上,道观内不敢高声喧哗,虞妙然塞进最后一瓣橘子,小声叫着熊猫撒开她的小辫子!   她依靠风长隐腿上,抱起小小脾气还挺倔的熊猫,将它毛茸茸脑袋揉得乱糟糟,捏着它的黑色耳朵,板起娃娃脸,语气学着风长隐平日中千万个“禁止”,“打打闹闹可以,但不许抓头发,记住没?”   看看她梳得漂亮的发型都被弄乱了!   黑白分明的小家伙嘤嘤叫,虞妙然捧着它大脸盘子咯咯笑。   而始终站在她身后的风长隐如寒风松柏,他眼瞳漆黑视线不知落在何处,只是欢愉轻快的笑声声声震耳,温热的体温靠在他膝上,无忧无虑的笑闹声似乎也能透过筋脉骨骼传到到沉寂多年的心脏。   砰砰砰……   等春雨慢慢收起,外面居然传来一声驴叫。   有驴!   虞妙然拎起熊猫跑出道观,只见山道层层石阶上有一道人正和一头驴较劲!那道人蓑衣斗笠长发灰白,道袍破破烂烂,腰间挂着酒葫芦。   “小师祖!”   虞妙然欢快朝虚言长老跑过去,一靠近他,立刻捏紧鼻子,“好臭!”   虚言长老嘿嘿一笑,说:“这东西就是越臭越好吃,快来帮忙拉一把!”   有好吃的!虞妙然当然义不容辞立刻上前帮忙,虽然她力大无穷,但显然这头驴也是不可小觑,怎么也拉不动!   最后还是慢悠悠跟着的风长隐实在看不过去,走过来递出根胡萝卜,小毛驴才肯乖乖爬上来。   他们一同进入道馆,虞妙然捏着鼻子眼巴巴让虚言长老快告诉她是什么好吃的!   三不知真人这时迎了过来,指着虚言长老的鼻子劈头盖脸,“好啊!好你个虚言,你竟然还有脸出现在老道面前,快还钱!还钱!”   好耶有热闹看,虞妙然吞咽着唾沫兴致勃勃左右看看。   虚言长老很是镇定,他爬了一路有点热,摘下斗笠轻轻扇风,“师叔这话可说得不对啊!我那么聪明的徒弟和他的小幺儿一起在这里给您老打了这么长时间的工,难道还不能抵债吗?”   三不知真人吹胡子瞪眼,“你少胡扯!风长隐是来帮工的吗?”   师叔?原来这个一问不可说二问天机不可泄露三问连连摆手的三不知真人也是天门山弟子啊!   两个加在一起都好几百岁的道士争论起来好幼稚。   虞妙然撇嘴看向风长隐,他心神意会咳了咳提醒三清祖师爷在殿中看着,两位老人家才安静下来,接着他眸光转向虚言长老,“师父不是说了特意带了特产。”   虚言长老挠挠白发,“对对对,走走走去厨房!”   而后,虞妙然坐在长凳上盯着碗中一块一块和黑炭般的东西,闻着气味着实怪异,她的牙齿还有橘子酸涩感,加上虚言长老在她心中信誉度为负,于是她拿汤匙盛了一个,递到风长隐嘴边。   “小师父……”快帮她试下毒不毒!   她又馋又纠结喊风长隐,风长隐了然,他俯身咬下,在虞妙然眼巴巴注视中点了点头。   虞妙然这才开心准备享用美食,外脆内嫩,奇特诱人,口味极佳!   三不知真人本在不阴不阳说虚言长老可真行,在湘西地界带特产臭豆腐给他。   虚言长老毫不知脸面为何物,他梗着脖子说他拉着一头驴辛辛苦苦爬到山顶还不算心意吗?   两人争论着目光忽而一同看向神色冷淡慢条斯理的风长隐和他身侧笑眯眯进食的小姑娘,这两个人明明格格不入又异常协调。   虚言长老用眼神向三不知真人询问,三不知真人摇了摇头,表示情况不太好。   解铃还须系铃人,红线能解也不能解。   虚言长老闻言,眉头一拧,再看一眼完全看不出异样的风长隐,内心怅然一叹。   *   三月初四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是虞妙然和风长隐的生辰。   虞妙然从小人缘好,她很早收到好友飞来的纸鹤祝福,但今天更重要的是风长隐二十冠礼。   风长隐不甚在意,虞妙然兴致勃勃。   她罕见得起得很早,天不亮就敲开了风长隐房门。   “小师父生辰快乐!”虞妙然双眸明亮,清甜的嗓音脆生生。   风长隐抬眼看看沉寂浓墨的天色,竟然有怀疑自己还在奇怪的梦境中。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虞妙然会主动起这么早,还是在尚且寒凉的清晨,甚至端着盥洗用具?   “熬夜了?”风长隐盯着冒着热气的水。   “才不是……”虞妙然打了个喷嚏,她是压根没怎么睡。   风长隐侧过身,虞妙然身影轻巧一溜烟跑进屋子。   一钻进风长隐整洁得像无人入住的屋子,虞妙然严重怀疑风长隐压根不用睡觉,被褥不滚成一团真是对不起软乎乎的被褥。   实在太整洁,她有破坏欲看着都忍不住手痒想上手扯乱床单,但她可不想再被罚折叠一整日被单。   回忆悲惨往昔,虞妙然放下盥洗用具,在热水中拧着帕子,“小师父,听说男子及冠是大日子,我昨日和小师祖还说着……”   既然是大日子,小师祖又是个不靠谱的,无聊心善热心肠的虞妙然自告奋勇负起责任,不过她觉得书中的流程好麻烦,一天都不够用,还好修士不兴这些。   她喋喋不休讲话,转身见房门还没关,山顶的冷风呼呼刮,风长隐还站在原地,像正殿供奉的三清祖师……端正威严不可直视。   有那么一瞬间,虞妙然感觉眼前这个人很疏离不是她所熟悉的小师父,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脑袋有些卡壳,眉心间若隐若现闪动着银白色叶芽印记,有种本能危机感在眼瞳中徒然放大。   风长隐见虞妙然脸色倏然苍白,眉心轻蹙,大步朝虞妙然走去,“怎么了?一夜没睡?”脸色看起来不对劲。   还好,听听这语气,管吃管睡,的确是她的小师父,虞妙然松了一口气,同时她恍惚明白了为何天门山弟子个个都那么怕风长隐。   冷不丁被撞上是挺吓人的。   他那双漆黑淡漠的眼瞳似乎能看透万物,照进最隐晦的秘密。   世人都有小秘密,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是很可怕的,还好虞妙然没心没肺,她笑嘻嘻递出帕子,算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照顾风长隐……吧?   “小师父二十岁啦!”   虞妙然兴致昂扬围着风长隐转,并且蠢蠢欲动试图摸摸风长隐腰带,可惜瞬间被捉住了。   唉,腰可真是小师父的禁区……   这一天,三不知真人为二十岁的风长隐算卦时,他眼中流露出一丝诧异。   虞妙然忍不住问,三不知真人捏着胡须眯眼笑天机不可泄露。   他不肯说,虞妙然转头和虚言长老嘀嘀咕咕。   虚言长老酌酒几杯感慨当年带回的小娃儿转眼二十,虞妙然用筷子沾了点清酒,年纪小小也跟着老气横秋摇头晃脑感慨。   虞妙然晃荡着银铃铛,醉醺醺口齿不清说风长隐终于从规矩多到数不清的小古板长成老古板啦!   虚言长老哈哈哈大笑,“古板?哈哈,他也只在你面前这样装这套,你知不知道当年啊……”   当年什么?虞妙然眯眼望去。   “当年啊……”虚言长老想想,恍若见到御剑飞行桀骜不驯的小少年,“那就一个字形容……”   虞妙然趴在酒坛子上眨眼睛。   虚言长老喝着酒葫芦评价,“傲……”   “傲?”虞妙然歪歪头,脑袋迟钝地想着这个词的意思,真难以把这个词和清雅肃穆一丝不苟的小师父联系起来。   虚言长老点头,遥想当年那可真是少年傲骨不可一世天地都不放在眼里。   小师父竟然还有这一面,虞妙然听得有趣,缠着喝醉的虚言长老多说点。   虚言长老仔细想想,说风长隐少年狂傲都是轻的,不过少年人嘛太傲气难免自负了点。   “小十三最自负的……”虚言长老看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微微叹气,“莫过于是把你带回了山门……”   “为什么?”虞妙然不能理解,“我很不好养活吗?”   虚言长老摇头,含含糊糊道,“一般人哪里敢养你啊……”   虞妙然没太懂,不过她金尊玉贵的一般人是很难养,这话不是她说的,是小师父自己说的,她是金尊玉贵的!   小姑娘眼珠子咕噜一转正要开口,身后冷不丁传来一声清冷熟悉的声音。   “师父又喝多了。”   风长隐平淡好听的声音一响起,躲在僻静角落侃侃而谈的一老一少瞬间僵住。   虚言长老是真怕这个徒弟,瞬间不讲义气摘开自己,“这可不关为师的事,是你家小幺儿自己要喝的,酒量还那么差!”   酒量很差的虞妙然抱着空酒坛不撒手,仰头看着逆光中的风长隐,隐约觉得小师父好像又好看了点,她笑眯眯伸手,用一根筷子比划着,“没喝醉,只用筷子沾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风长隐叮嘱虚言长老悠着点,偷喝道观陈年老酒,被三不知真人抓到,他可救不了他,虚言长老一听脸都绿了,咬牙道,“小十三这酒可是你家泼猴小幺儿挖出来!”   “您觉得真人会信谁?”风长隐语气淡淡。   虚言长老眼睁睁看着自家好徒弟连着酒坛横抱起晕乎乎的小姑娘,“……小十三,为师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师父,这酒可是真人出生时埋下的好酒,师父还是留着口舌好好讲给真人听。”风长隐听到脚步声慢条斯理好心建议。   虚言长老:“……”   小妙儿快清醒点看看你小师父!古板清正一丝不苟……个屁!   但他只能看着他家好徒弟抱着闹腾的小姑娘离去,依稀可以看到小姑娘用木筷戳戳黑心徒弟的发冠,敲敲徒弟侧脸……   虚言长老看得牙酸!   “小师父,妙儿不好养活吗?”虞妙然用沾着酒香的筷子在风长隐修长漂亮的脖颈划来划去,廊下灯光中隐隐约约看到他的细小血管,她说话间都吐着酒香。   风长隐知晓虞妙然话多,他未出声。   “可妙儿觉得妙儿很好养活……”   风长隐抱着酒量很浅的小酒鬼脚步很稳,小酒鬼砸吧着嘴嘟囔说,“好吧,如果是小师父养妙儿一辈子的话,妙儿可以少吃一点……”   怀抱温香软玉,木筷在脖颈慢慢滑动,如蚂蚁寻食物在他的敏感处一点点嗅着试探着,拐过长廊,风长隐抿着薄唇脚步未停。   “但也只能少吃这么一点点,再少不能……”   木筷划过突起滚动的喉结时,稳稳抱着她的人终于脚步一顿……   小酒鬼还在说,“小师父为什么还不说话?”   对于吃货的她都这么妥协了!   养得无法无天的小酒鬼不高兴嘟起樱桃色唇瓣,用木筷挑开包裹严实雪白干净的衣襟,用力戳进圣人君子的漂亮锁骨……   二十岁的圣人君子啊……   作者有话说:   嘿嘿圣人君子? 第30章 小酒鬼   ◎我可以亲亲你吗?◎   三月初四, 上玄月挂在枝头。   廊下灯笼将横抱的影子拉长,深夜的风呼呼吹动玄色道袍。   道观内常年点着清香,雾气缭绕, 三清祖师端坐正殿,俯瞰众生。   而道观后院中, 二十岁的道门高徒怀抱十三岁的小豆蔻。   小豆蔻醉眼朦胧,若樱桃色泽果肉饱满的唇瓣翘到老高,语无伦次十分不满抗议, “小师父你不能这样,你总是什么都不说, 显得妙儿话很多诶……”   沾着酒香的木筷一小节戳进雪白衣襟中, 用力在常年不见天日的锁骨内划来划去戳来戳去, 尤其喜欢戳那截坚硬的骨头, 她吐着酒香说,“可是妙儿其实是个……安静乖巧的美女子……”   夜风吹拂,颀长的身影立于长廊, 因喉结被筷子捉弄般滑过而神经紧绷的的风长隐终于开口,“安静乖巧?”   他常年冷淡平缓的语气质疑太过明显,无法无天的小酒鬼漂亮的眉眼蹙起, 立刻反驳, “小师父!妙儿不安静不乖巧不美女子吗?”   她不管,她就是如此的美丽!   臂弯中的一团分量很轻, 风长隐想起在天门山那些年, 那些长老呲牙咧嘴的告状声, 冷如霜雪的眉眼不经意间染上浅浅笑意。   笑得那么好看, 虞妙然当然看见了, 真是岂有此理!   她将木筷从挑得凌乱的衣襟粗暴抽.出来, 戳到小师父微微上扬的唇角,颇为羞恼,她板起娃娃脸,学着小师父平日授课的严肃腔调,“少嬉皮笑脸少顾左右而言他,妙儿我可不吃这套!”   说实话学得有鼻子有眼的。   毕竟他们朝夕相伴八年之久,她当了他八年的学生。   可惜她长了一张玉雪稚气的娃娃脸,加上酒量太差劲,甜甜软糯的嗓音如含着棉花糖,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当然娃娃脸的虞妙然哪里有什么威慑力。   风长隐瞬间笑出声,他好像明白了他在虞妙然眼中是什么样的古板老先生。   还笑还笑!   小师父恼人的笑声仿佛从抵在他脸颊的木筷传到她的手心。   虞妙然很少见到风长隐笑,更别提笑出声。   他总是严肃着一张漂亮的脸,眼神冷冰冷的,酷暑天都能把人看得拔凉拔凉。   老话说得好,笑一笑美颜常在。   小师父笑起来的样子可真是太好看了,比在蜀州吃得开水白菜还要惊艳夺目,回想起香味醇厚沁人心脾的高汤鲜味,小酒鬼很没出息咽了咽口水。   但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岂是会因美色而折腰的肤浅之人!   小酒鬼可为自己这种原则骄傲啦,她捏着木筷描绘风长隐颜色寡淡却非常漂亮的唇瓣,老气横秋道,“要正面回答!”   这可事关她美貌的大问题,可不容许含含糊糊!   可是小师父越笑越过分,虞妙然听着真想把木筷戳进风长隐嘴里,好好戳戳他恼人发笑的舌头。   但她知道这种长条东西不能乱插,伤了小师父很有品位的舌尖,谁给她做美食啊!   好在风长隐终于从那些年关于虞妙然出乎意料的事迹中回神,说来奇怪,彼时只觉她年幼孩子气,如今回想却是啼笑皆非?   不过虞妙然闯的祸不算什么,她爱笑嘴甜,加上风长隐手笔阔气什么都能为她兜底。   因此,虞妙然虽然因调皮捣蛋被投诉得多,但天门山上上下下没有不喜欢她的。   风长隐收了笑,他回答臭美的小酒鬼,“嗯,安静乖巧……美女子……”   最后三个字,风长隐在舌尖绕了绕。   臭美的小酒鬼开心了,得意的笑,“最美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风长隐太清楚一手带大的小姑娘有多爱漂亮,他嗯了声抬步往前走,很肯定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三清祖师在上哦……”虞妙然嘴角疯狂上扬,“不许哄我呦……”   “嗯,三清祖师在上……”风长隐抱着不清醒的小豆蔻稳步走在鹅卵石上。   这不是他第一次带小豆蔻回房休息,可没有哪一次如这般漫长,仿若走不到尽头,隐入黑暗中,他说,“所言无虚。”   君子一诺,所言无虚。   被漂亮的小师父赞美了!虞妙然好膨胀!   她笑眯眯捏着木筷顺着风长隐下唇沿着下巴想继续下滑到突起的喉结时,身子被微用力向上颠了颠。   “啊!”   虞妙然本就处于晕乎乎的状态,下了一大跳,手中木筷差点戳进风长隐鼻孔、眼睛。   隐约响起嘶地一声,虞妙然可不管自己无意做了什么坏事,她慌张之下一把抱紧风长隐脖子,“小师父!”   风长隐听着怯生慌张的声音忍着鼻尖酸涩感,正想出声安抚,然而下一瞬就听到小酒鬼万分兴奋的声音,“好好玩!妙儿还要玩!”   “你该休息了。”风长隐闭了闭眼睛,客院就在前方。   “不嘛!妙儿不困!妙儿要抛高高!”虞妙然找到新的乐趣不尽兴是绝对放弃的,她抱着风长隐的脖子用力摇着,“抛嘛抛嘛!小师父抛完妙儿就乖乖回去睡觉……”   若是这么抛明日有得小酒鬼好受,最后闹得还是风长隐自己,风长隐自然不依。   可小酒鬼这会儿才不讲道理,眨巴着水汪汪的浅碧色大眼睛,可怜兮兮撒娇求情,“今日也是妙儿的生辰!妙儿今日起得好早昨晚都没睡……求求啦!就抛一下下!”   虞妙然皱起娃娃脸,满是哀求,她在风长隐注视中,先是伸出一根纤细食指,然后两根……最后是五根细白漂亮的手指。   不是她得寸进尺,而是醉酒状态的虞妙然都能清楚看到风长隐的退让与妥协。   风长隐是个讲原则的好修士,但他的原则在她的面前显然是一支精致漂亮的城墙糖画。   是糖总会融化的……   虞妙然非常清楚她有恃无恐无法无天的底气是在风长隐的糖画里。   客院外种着一颗有些年头用以辟邪的桃花树,此时正值三月,灼灼桃树开得正好,茂密错落的枝丫缠着无数条红布条,迎风曳动。   但起初这个桃树是没有任何红布条,直到虞妙然到来,无聊缠上第一条,到了今日不知不觉已然缠满树冠。   虞妙然有看过,红布条上大多数是求姻缘的句子,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姻缘虞妙然是不想求,她怕月老系错红线,但听到还愿的香客说很灵,她转头就写了长生自由钱包鼓鼓……   虞妙然觉得自己这个愿望一定实现的,因为在一众求姻缘中她的愿望是多么朴实无华。   她是有理有据的,如果她是红线仙成天牵姻缘肯定会很枯燥的,偶然发现一条求财的那是那么有趣……   虞妙然心善爱分享,缠着小师父也写了一条。   小师父写得很与众不同:四海方无事,三秋有大年   嗯,一看就是她很有原则很有道德的小师父写的。   彼时虞妙然将两条格格不入的红布条挂在枝丫,双手合十虔诚许愿,“红线仙啊红线仙,请保佑我小师父的心愿早日实现……”   立在她身侧的风长隐有些诧异。   虞妙然振振有词,河清海晏太平盛世她的小愿望才容易实现。   小姑娘在霞光中璀璨一笑,“再说了,长生自由财源滚滚小师父会帮我的,对吗?”   虞妙然坚信小师父将来会很了不起的,而她的小愿望也会被实现哒!   他那么厉害一定会让她如愿以偿。   而现在,她在桃花树下,理所应当被高高抛起。   “芜湖!再高点!”   “还要还要!”   “小师父……”   十三岁的小豆蔻随满树灼目桃花而落,而二十岁的圣人君子总会接住的。   这一天,三不知真人很是生气,他的好酒被偷喝了!刚刚教训完欠钱不还的酒鬼打算自己的卧室,哪里想远远听到女儿家软绵娇娇的叫嚷声。   如今,道观中只有虞妙然一个小姑娘,眼珠子一转,很是开心打算围观下小酒鬼怎么闹清正严肃的风长隐。   要知道二十岁的风长隐言行举止同直尺刻量般无可挑剔,但是这样的好苗子却有着一个荒诞无耻的师父,还带着一个嘴甜的小泼猴。   这么一颗好苗子夹在两个泼猴中间怎么看怎么不协调,但反正头疼的又不是他,死道友不死贫道,有热闹看就好。   本着这种心态,三不知真人兴致勃勃飞到房檐上,正巧见到那清雅无双的好苗子稳稳接住兴奋嬉笑的小泼猴……   嘴甜爱笑的小泼猴健康漂亮的脸蛋红扑扑,浅碧色罕见眼瞳亮晶晶地仰视着看不清神色的风长隐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看到风长隐的背景,但不妨碍他看到小泼猴扑进好苗子怀中,双臂十分自然搂着好苗子的脖颈,小脑袋转啊转,发髻上系着的银铃铛在寂静无声的夜色中清脆响动……   三不知真人:“……”他看见背脊笔直勤奋好学的好苗子不但没有拒绝,甚至搂紧俯首贴近……   非礼勿视!   都是过来人!   但是,他不过闭关十来年,现在的年轻修士交友方式真是……挺别致的……深更半夜不睡觉玩这套……   看得牙好酸……   三不知真人摇头离去。   撒酒疯的虞妙然不知三不知真人来过,她被高高抛起来五次,玩够了,脑袋也开始滞后性头疼了。   刚刚开始她喘着气躺在风长隐有力臂弯中,一眼不眨盯着他看,只是觉得风长隐现在好漂亮好漂亮!   虞妙然忍不住朝风长隐凑过去,冒着热气的额头离风长隐的鼻尖很近,她难受地晃着沉沉重重的脑袋,嘟囔着,“头好晕啊小师父……难受……”   “呜呜呜……我难受……”   虞妙然脸色不好,身子在风长隐怀中蜷缩起,小声啜泣自己好难受。   风长隐蹙眉抱进怀中,论理不应该这么难受,他俯首凑近,冰凉的额头贴着虞妙然,体温是有点儿高,“先别晃,哪里不舒服?”   他们离得极其近,从远处看,如同一对初坠入情网的恋人在树下交颈亲吻。   但事实并非如此,虞妙然叫嚷着还在晃着脑袋,额头与鼻尖擦过风长隐的,樱桃色饱满唇瓣喘着酒香与风长隐淡色薄唇堪堪擦过,几乎近在咫尺……   小酒鬼不听话不安分,风长隐只得蹙眉让小酒鬼改坐在自己臂弯中,他修长冰凉的手指按住不安分喊难受的小酒鬼,温柔并且强硬再次询问,“哪里难受?”   “哦……”小酒鬼眨眨卷翘的眼睫毛,“……感觉胃在烧有点难受,可能饿了……”   她突然嗅了嗅风长隐脸颊,咽了咽唾沫,好馋并且直白地问,“小师父,你好香啊,我可以亲亲你吗?”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女主成年呦~   本来想拿这个月小红花的,结果发现自己2号就没有小红花,捂嘴哭   真的很抱歉,停了这么长时间还有宝宝追,感动落泪   感谢在2023-05-03 23:59:46~2023-05-04 23:59: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桃花源记(三章合一)   ◎夜半三更他的手指穿过纱幔一把攥住她的细腕◎   一觉醒来, 虞妙然被禁酒了……   悲伤……   日头高升,春日融融。   道观客房布置简单,虞妙然睁眼醒来时, 额头贴着一张符篆,双手交叠于浅绿色被褥上, 身体难得笔挺挺躺在床榻上。   她一双浅碧色眼瞳咕噜转了转,下意识吹了吹覆盖至下巴的符篆,可以嗅到一点朱砂味道。   钟声从远远传来, 虞妙然一眼不眨睁着眼眸,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只是脑壳很疼, 脖子也疼, 想伸手揉了揉, 这一抬手, 可不得了,浑身骨头好像快散架。   虞妙然严重怀疑自己夜里被闷头狠狠拳打脚踢了!   抱着自己快脱骨的手臂,虞妙然龇牙咧嘴坐起身, 如锦缎的长发铺散开,她穿着洁白寝衣,扯掉额头符篆。   虞妙然边捏捏自己酸酸胀胀的胳膊, 边盯着朱笔符篆, 这一看就是风长隐的笔迹。   昨晚她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   虞妙然细白指尖捏着黄纸,拧着眉有些心虚。   竟然是兰汤加身临其境符篆……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沐个浴还要搞沉浸式体验吗?   正奇怪疑惑, 门外响起来敲门声, 虞妙然太清楚会是谁, 时间永远掐得这么准, 除了她的小师父还有谁?   果然在风长隐推门而入时, 虞妙然还赖在床榻上。   虽然道观客房简陋, 但她睡的被褥套件绝对是用顶好料子塞着蓬松松的鹅绒,枕头也不是寻常道士枕着硬邦邦的瓷枕,是塞着安神草药的软枕。   “小师父快过来看看我啊……”虞妙然苦着娃娃脸窝在被褥中,“浑身上下像被车轱辘碾压过……”   作为一个饕餮转世般的贪吃鬼,虞妙然愁眉苦脸诉苦,她看着风长隐将食盒放在桌上,视线居然不是眼巴巴落在食盒,而是看着风长隐高挑颀长的身影。   脑海中忽而闪现过什么,虞妙然眨了眨小扇子漂亮卷翘的眼睫毛,余光见到地上多出一个普普通通的空酒坛,酒坛还斜斜插着一根木筷?   虞妙然恍恍惚惚想起昨日,自己挖出几坛酒,她长着这么大,只尝过菜肴中的料酒,至多是酒酿什么什么,譬如酒酿鸡蛋,尤其是葵水期附近,小师父总会煮给她吃。   她嗜甜,小师父会多加点红糖,还有红枣枸杞,以及两颗特别漂亮圆滚滚的水煮蛋,整碗汤酸酸甜甜,喝下去冰凉抽搐的手脚终于好受点,虞妙然特别爱喝。   所以昨日,开封的酒坛子冒着勾人香气,虞妙然忍不住用木筷沾了点,她真的就沾了一点点,后来……   虞妙然断片头疼看着风长隐拧干净巾帕朝她走来,好像看到昨夜是他抱她回房间,她在床榻上滚来滚去,而她的小师父也是如此,拿着湿帕子朝她走来……   那时候,她还有体力滚,显然不像现在四肢酸痛……   所以……   虞妙然睁大惺忪的大眼睛,万分震惊,“小师父你!昨晚终于忍无可忍不能再忍……”   风长隐正将湿帕递给跪坐在榻上的虞妙然,听到她震惊话,修长漂亮的指尖微微捏紧白色方帕,温热水汽仿佛渗入指腹。   他俯视着长发披肩身着寝衣的小姑娘,见她大眼睛泛着蒙蒙水雾,微微肿了些的小嘴一瘪,盯着他不可置信控诉,“打了我……把我胖揍一顿!”   呜呜呜,她就知道小师父早想打她了!   虞妙然从小跟着风长隐,所有课程皆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知道他手劲有多大,小姑娘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晓得自己从小闯了多少祸……   难怪她一觉醒来腰酸背痛 ……小师父定然是打了她……   她眼珠滴溜溜转动,委委屈屈道,“小师父胜之不武……”她都喝醉了……   风长隐闭了闭眼睛,将温热帕子遮住那双乌黑湿漉的大眼睛,“我打你?你觉得我敢吗?”   怎么不敢?他打她可狠了,虞妙然振振有词举例子,手腕都被木枝震断了……   “那是喂剑招。”   风长隐很是平静回答,他已经猜到故作委屈的小姑娘在打什么主意,果然见小姑娘眨巴着一双浅碧色大眼睛,委委屈屈说:“一样一样,妙儿浑身好痛,今日不上课好不好?”   “可以。”   虞妙然清澈的眼眸刚亮起一点点,便听到风长隐冷酷无情说,“今日课程摊到……”   “啊!不要嘛!”想偷懒的小姑娘眼泪收放自如,哀嚎着丢开方帕,手脚并用立刻想从床榻上下来,“我现在就起来打拳练剑……”   开玩笑,都放到一天和风长隐对练,那她的四肢是真的不要了……   虞妙然慌慌张张,可她的双脚也是真的酸软,还好接住巾帕的风长隐眼疾手快握住她的手臂,他看着她落地打颤的双脚,眉梢轻挑不经意间带了点笑意,“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虞妙然捶着自己的双腿老老实实回答。   “不记得也好……”风长隐点头,让她漱口后喝醒酒茶。   虞妙然:“……”   所以她是撒酒疯做了很丢他脸面的事情吗?为什么脸色看起来那么不好?   *   三月中旬,告别三不知真人。   虞妙然跟着小师父继续在南方游历,十四岁抵达闽越地界。   这里的方言好多,虞妙然都听不懂。   他们在海边渔村超度了一个海中女童,这也是虞妙然独立完成的第一个任务。   起因是村里每到入夜便听到海边孩童鸡皮疙瘩的嬉笑声,次日便有村民离奇失踪。   虞妙然在沙滩堆了漂亮的城堡,用螃蟹轻易引出一个披头散发新娘妆的小丫头 ,小丫头咧着缺门牙的嘴还想吓唬她。   想起自己换牙时期的痛苦,虞妙然摇了摇头,感同身受准备传授点经验, “小妹妹有点漏风……”   不过她话没说完,小丫头勃然大怒,在她脑袋上张开血盆大口。   虞妙然一瞧,浅碧色眼眸亮晶晶的,鼓掌叫好,“哇!好厉害!”   炎炎夏日,海边呼啸而至的阴寒冷风徒然静止,小丫头红了漂亮的脸蛋,“真、真的吗?”   “当然!”虞妙然竖起大拇指,诚恳赞美道,“简直气吞山海!”   如果她有这么大的嘴巴不就可以一口吞下很多美食!虞妙然总感觉自己吃不饱。   就这么简单,虞妙然成功和有点道行的小丫头平和友好了解前因后果。   原来渔村每十年会向海神献祭童女新娘以祈求来年出海顺利,这个鬼丫头就是十年前献祭的,不过她天赋极佳成为游魂后有点道行,小小年纪在这一小片海域成了一霸。   溺水的感觉很糟糕,小丫头不想村中再有小姑娘被献祭,只能想办法阻止,但到底年纪小心软没有取村民性命。   虞妙然想了想,恶俗要从源头解决,她一拍大腿决定请海神亲自辟谣,入梦告知村民献祭的愚蠢。   正经神明怎么可能会要人类的性命上供。   小丫头将海草般的长发捋到身后,小声迟疑:“海神不好请吧……”   但结果真的被虞妙然喊了出来,是的,被她大喇叭喊了出来。   小丫头目光崇拜地看向虞妙然,可是其实虞妙然自己也惊呆了!   她看看一身绿袍泛着金光的神明,再转头看向全然放手一直沉默守在身后的风长隐,小跑过去扯着他的衣袖,得意洋洋,“小师父!瞧见没?我好厉害啊!”   膨胀!十四岁就可以请神的修士还有谁!   风长隐点头,他目光落在那绿袍身影,气息光明纯净的确是神。   只是……那海神有些眼熟……   海神正吹着口哨低头弹开小章鱼,眸光一抬,瞧见个面色苍白长发女鬼,还是红衣!   他当即尖叫出声,“卧槽卧槽救命有鬼啊!”   小丫头:“……”   虞妙然:“……”这胆小怕事的神明好像和她想象得不一样。   风长隐仔细打量着这位吓得花容失色的海神,越瞧越眼熟,神识中似乎听到长辈叮嘱声,“长隐,这次麻烦你将不孝子带出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   带出来?带到哪里去?   风长隐盯着借着整理衣袖掩饰尴尬的海神,主动开口。   那海神瞧过来亦有种故人相识的感觉,他想搭话,奈何风长隐已经言解意赅讲清楚请他过来的原由。   这海神是位记性不太好且暴脾气的神,一听这么封建糟粕的东西,当即保证没问题包在他身上!   得到神明允诺,虞妙然化符指引小丫头前往酆都城投胎。   望着消失的海雾,虞妙然突然间有些伤感,说起来她在五岁时也曾穿上新娘装差点没命。   风长隐立在虞妙然身侧回想着和海神的对话,他看出向来活泼泼的小姑娘情绪不太对,上前一步,伸手按住小姑娘瘦弱的肩。   虞妙然抬眸见到熟悉的面容,胸腔涌过一股暖流,依靠进他宽阔的胸膛,蹭了蹭,“还好那时候妙儿遇到了小师父……”   她提起初遇的那夜,风长隐眼前浮现出穿着小号凤冠霞帔的小新娘,按住肩膀的手掌不禁微用力,将小姑娘搂进怀中,“别怕……都过去了……”   云雾拨开,蛋黄般的太阳从海面缓缓升起,小姑娘欢喜指去,“小师父你快看!海上日出诶!”   清晨的海风吹乱相依的衣袂长发,风长隐视线从怀中乌黑发髻移向海平面,漆黑的眼眸在晨光中漾开浅浅的笑意……   在闽越之地,吃了好多海鲜,就是海鲜的壳有点麻烦,好在风长隐修长漂亮的手指总是剥得又快又整齐。   *   一直到将满十五,三年游历,虞妙然才跟着风长隐重回天门山。   在山门口远远瞧见虞衡和二十二师姐。   虞妙然原本跟着风长隐身后舔糖葫芦,一见到昔日好友,连忙一口塞进最后一颗大山楂,用力挥手臂,直径越过小师父,欢欢喜喜喊人朝他们跑过去。   载着熊猫的风长隐余光见到湖绿色裙裾兴冲冲擦过自己,他听着那么雀跃的声音,脚步一顿,薄唇轻抿。   虞妙然这些年来,一直和好友保持着联系,她的乾坤袋中里塞满了各种礼物。   阔别三年,在场四人唯独虞衡除了身高外一点变化没有,有着柔和俊秀的面容和善亲切的气质,其是那双慈目一如初见。   他含笑打招呼,“妙然,好久不见。”   久别重逢,虞妙然迫不及待解下腰间的乾坤袋,兴致勃勃准备展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   风长隐缓步走到献宝似的虞妙然身侧,客气打了声招呼,低眉对一边腮帮高高鼓起的虞妙然道:“这是山门口,进去再叙旧不迟。”   虞妙然刚打开乾坤袋,闻言朝小师父看去,她嘴里塞着一颗分量很足甜滋滋的山楂,刚刚兴奋讲话,这会儿舌尖分泌的口水差点流出来,连忙一吸溜。   二十二师姐是山门中同虞妙然关系最好的女修,她听到这声音没忍住扑哧一笑,但很快就笑不出来。   因为她看到那向来冷漠疏离的风长隐,竟然捏着巾帕擦拭虞妙然沾着糖渍的唇角下巴!   真是青天白日见了鬼!   虽然风长隐面容看不出什么情绪,但那么熟稔的动作明显不是第一次做,再瞧瞧风长隐背后竹篓中冒出的黑白团子,一看就知道是谁养的。   她心中忍不住燃起八卦之火,但风长隐在,她连眼神都不敢乱瞟,只寻思着私下里找个时间好好问问虞妙然。   而虞衡柔和的神色不变,他适时出声,“十三师弟说得极是,你们刚回理应先好好休息……”   “那好吧……”虞妙然眨眨眼睛,目光从小师父冷白指骨移到虞衡身上,甜甜一笑,“虞衡哥哥、二十二师姐,那等明日我下来找你们……”   风长隐收起巾帕,眼睫微垂。   二十二师姐眼观鼻鼻观心,她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咳了咳应了声好拉走虞衡。   咦?怎么她一回来,他们就下山玩啊?虞妙然郁闷望着两个好友的背影。   风长隐实在话少,她好想找人聊天啊!   “实在舍不得,你可以跟着下山……”风长隐看着虞妙然恋恋不舍的目光,拂袖离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虞妙然呆了呆,看着忽然流星大步的小师父,“小师父……”   口水吸溜……   手指擦了擦唇瓣,虞妙然连忙跟上去,“等等妙儿呐……”   她可不想自己爬上最高峰。   重新踩在最高峰竹林石阶上,其实虞妙然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双脚爬上去?而不是飞上去。   不过她已经爬进竹篓里,将虽然吃胖了不少但体型还行的熊猫抱起来,揉了揉大脑袋。   身子在竹篓中一巅一巅的,虞妙然眯眼看看穿过竹梢的落日,不算刺目的光线一闪一闪,很快眼皮开始打盹……   “小师父,妙儿重吗?”   “不重。”   “小师父,你累了吗?”   “不累……”   “小师父……”小姑娘砸吧砸吧嘴,彻底关上喋喋不休的嘴巴。   风长隐踩着他走过无数次的石阶,想起拜师时,虚言长老正色道:“十三,贫道知你天资出众来日必成大道……只有一言望尔谨记……”   彼时,虚言长老指着望不见尽头的石阶,“天象星宿阴阳八卦,算的是众生命,见的是众生相,你既选了这条路,切勿目空一切妄自尊大……”   从众生中来到众生中去……   风长隐每一次踩着石阶都在想何为众生,后来他的背上多了一个与他性格截然相反的小丫头,这一背就是将近十年。   *   三月初四这天,对虞妙然来说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因为她十五岁啦!   按照现今世俗来说,她及笄成年啦!   大清早焚香沐浴,换上绿色新罗裙,哼着小调将一头养得极漂亮的乌黑长发梳成大人模样!   打小爱美的小姑娘手巧灵活,扎了两个饭团般大的双螺发髻,再戴上毛绒绒的白色绒球发饰。   十五岁的小少女对镜晃了晃脑袋,对自己新发型十分满意。   芜湖!她长大啦长大啦!   虞妙然欢喜雀跃打开房门,一眼见到庭院中泡茶谈天说地的一对师徒。   庭院中种着各种能养活的水果,地上有啃萝卜的雪白兔子,小橘猫喵喵追着自己的尾巴转,带回来的熊猫大爷般坐在椅子上。   虞妙然提着长裙子喊人,“小师祖,小师父!”   院中画风迥异的师徒同时朝她看来,只见春日晨光碎落一缕,那绿色小少女恰似新芽细柳,生机勃勃生意盎然。   她踏着轻盈的脚步顺着走廊,踏下散着阳光的木质阶梯。   虚言长老一见她着健康带笑的娃娃脸,笑,“呦没想到小妙儿也有淑女的一天。”   虞妙然下意识扫了一眼风长隐。   修士的服饰以轻便为主,她这身绿罗裙比起平日衣裙繁杂许多,自然不能向往日风风火火。   她开心转了一圈,嘴角上扬,“好看吗?”   风长隐未出声,虚言长老瞧了瞧自家徒弟难得柔和的眼眸,替性格内敛的徒弟竖起大拇指,“俊俏!天下无双!”   虞妙然很是受用轻哼了声,坐在熊猫对面,她不爱喝清茶,倒是加了羊奶后的红茶挺喜欢的。   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虞妙然不禁问,“小师祖今日怎么起这么早?”   她好羡慕小师祖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她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机会,毕竟身边有这么一个自律到可怕的小师父。   茶水咕噜咕噜冒泡,虚言长老笑,“我徒弟家宝贝小幺儿大日子,我敢睡懒觉吗?不敢不敢……”   虞妙然欣然接受,她就是小师父的宝贝小幺儿。   虚言长老眼尖看到虞妙然袖口整齐的针脚,眯眼一瞧,这针线……   虞妙然见他盯着自己手看,以为他想喝奶茶,“小师祖想喝?”   “奶娃娃才喝奶……”虚言长老饶有兴趣看向沉默不语的风长隐,这针脚一看就是他重度强迫症的徒弟绣的,他说呢怎么成天呆在屋里,原来赶着做衣服呢……   啧……酸……   若是笑眯眯吃鲜花饼的虞妙然知道小师祖这么想,必然大方会回一句,对啊对啊,她从小到大好多衣裙鞋袜巾帕小包都是风长隐亲手做的。   他有耐心绣工又好,虞妙然就不行,她不是拿绣花针的料,绣花针到了她手中只会成为暗杀她自己的武器。   为了感谢小师父多年裁缝付出,虞妙然很懂感恩主动敲开鹌鹑蛋,直接放进风长隐碟子中。   得了,虚言长老饱了,他看饱了,他从袖中摸出一枚铜钱当做及笄礼物送给虞妙然。   “呀小师祖你到底有多少铜钱啊?”每年过年她都收到一枚。   卦师手中的铜钱自然不是普通铜钱,可以用来消灾占卜。   虚言长老眨眨眼睛,“这回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虞妙然等着。   虚言长老小声道:“这是从三不知真人那里拿的……”   活泼泼的一老一少对视着,虞妙然眨眨眼睫,竖起大拇指,娃娃脸露出灿烂笑容,“那我可得好好收着!”   虚言长老含笑点头,离开前顺便拎走了蠢呼呼的熊猫。   虞妙然开心将铜钱递给风长隐让他编一个漂亮的剑穗。   等用过早膳,风长隐让虞妙然把铃铛和清心镜挂上。   “小孩子才戴叮叮当当的东西……”虞妙然不要,可抬抬眸一看风长隐,“好嘛好嘛,我现在就去拿……”   她跑回屋子,带着一串铃铛声又飞快跑回来,“小师父帮我带!”   一串铃铛和一枚小巧镜子,从纤细白皙的手掌掉落下来,在风中打转,光线折射一闪而过。   这对铃铛从前是当做发饰戴在发髻上,如今她已经长大了,不肯再戴在头上,风长隐用红绳串了白兔玉、轻柔羽毛和清心镜制成铃铛挂饰。   风长隐将挂饰挂在绣着红眼白兔暗纹的腰带上,纤腰软骨,淡香萦绕。   竹叶沙沙,生了一窝又一窝的小兔子蹦蹦跳跳跑开。   虞妙然俯视着风长隐,见他眉眼认真,双手忍不住搂住他的后颈,“小师父,妙儿今日好看吗?哪儿好看?”   刚刚小师父还没有回答她呢,她知道小师父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外夸奖她。   肩膀一沉,风长隐指尖擦过铃铛羽毛,铃铛叮铃一响,羽毛尾尖滑过指腹,他抬眼仰望去,一双晶莹澄澈灵动忽闪的浅碧色眼眸闯进了心底。   这是他带在身边十年的小姑娘。   “不许说哪哪都好看?”可是她的大日子,不准敷衍她!   风长隐仰视着,十年的时间,手把手带大的小丫头已出落得清丽绝俗纤巧灵秀,貌若春花丽若朝霞。   他总是不出声,虞妙然双手搂紧他的脖颈,“好看吗?”   风长隐反问,“妙儿觉得哪里好看?”   “自然是哪哪都好看!”   风长隐点头,“嗯,自然是哪哪都好看……”   被套话了,虞妙然轻哼一声,想顺势坐在他膝上,可小师父就是小师父,立马出手轻挡着她的手肘,“胡闹,站有站相……”   虞妙然不想听规矩,吐了吐舌头,丢下一句,“我去喂呆头鹅!”   今日生辰不用上课,她也不喜欢那些麻烦的流程。   只要不上课,她都能笑死。   喂了两只大鹅,虞妙然跑回屋拿出她的瓶瓶罐罐,跑向晒太阳正看书的风长隐,“小师父帮我试试色!”   虚言长老遛了一圈胖乎乎的熊猫回来,见到他不苟言笑的徒弟躺在摇椅上,小橘猫趴在他腹部,他一手捧书,另一只手……被小少女抓在手中,他凑近一看,竟然是在涂指甲!   冷白分明的手指已经被涂了三种鲜亮的颜色,小少女正在涂无名指,刷得上了一成少女粉色……   虚言长老:“……”现在的年轻人交友方式还别致的。   等他回炼丹房查看好丹药,出来后,听到小少女清脆的声音,“还是裸色还看!小师父帮我涂这个!要渐变色……”   *   下午虞妙然下山游玩,到了晚间带了一大堆礼物才回来,   用过晚膳,急忙忙和小师父下了盘象棋,房门一关,她要去拆礼物啦!   首先打开的不是小师父也不是虞衡的礼物,而是二十二师姐神神秘秘送给她的大礼包。   再三叮嘱,一定要私底下秘密地观看。   秘密诶!她喜欢看秘密!   *   风长隐独自坐在正厅,他垂眸盯着残局,冷白指尖轻敲红色棋子。   不知过了多久,哼着小曲儿的调调声远远传来,很快虚言长老拎着咩咩叫的黑白团子进来。   他绕到风长隐对面,瞅了一眼下得乱七八糟的象棋,无情嘲笑,“和狗啃得似的……”   风长隐不语。   虚言长老把他最近的心肝宝贝放下,已经长得很大一只的熊猫趴在小桌上,在风长隐面前倒是乖觉得很。   “怎么?又费尽心思输给那小丫头了?”虚言长老问。   风长隐把棋子归位,“妙儿自小聪慧,不必我相让。”   “呦呦呦……”虚言长老啧啧摇头笑,“行吧,小十三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挤开胖乎乎的熊猫,解下酒葫芦饮了一口,“陪为师下一局?”   风长隐尊师重道自然应好,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把师父杀得片甲不留。   虚言长老摆手道:“不下了不下了,你这臭脾气还是一模一样……”   风长隐沉默。   虚言长老揉着熊猫大脑袋,“你带着丫头回来也有十年,今后可有打算?”成年后,天门弟子会被派往各界任职历练,姜国已经向风长隐抛来国师一职。   风长隐捏着手中红色车子,半晌才道,“师父,今日我看到她的命运。”   虚言长老一愣,他们卦师修士是算不到自己或与自己命运纠葛极重之人的命数,所以风长隐成年时,帮他批命卜卦的不是他,而是三不知真人。   难怪刚刚杀他杀得那么狠,最少年狂傲时也没见过他这么狠过。   “那孩子……”虚言长老想想活泼泼的小少女,“命里有时终须有……”   风长隐起身,负手而立,“师父,我带她回来之时,她才五岁……这些年教她读书识字武艺修身带她往各地游历……希望的是她有足够自保的底气,肆意做自己喜欢的事……”   车子捏在他手掌心,风长隐凝望窗外夜色,他希望她横冲直撞理直气壮,希望她脱离棋局掌控……   “那……”虚言长老头一次听寡言少语的徒弟说这么长的话,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风长隐转过身,舒朗一笑,“天高地阔,鸟飞丛林花开枝头,徒儿想让她有的选……”   *   夜幕已深,最高峰三个人心思各异都没睡。   虞妙然正躲在被窝中脸红心跳翻看二十二师姐送的大礼包。   “……且说月照碧潭花随水流,岸边桃花灼目,树下石壁,雪白赤足勾缠精瘦腰身,浪潮涌动起伏跌宕,其师食髓知味爱不释手,啄啄小徒弟樱唇含含小徒弟香舌,一时娇羞低吟声不绝……小徒弟娇靥酡红两股打颤,桃源潺潺呜咽央求,师父且慢且慢……”   原来世间还有这种书!虞妙然看得津津有味。   真厉害从第一章到第十五章,竟然一天还没过去!   正看到师父笑问到底是且慢还且快,小徒弟红眼着红眼,娇羞嘶哑:“师父莫要再问……且快且快,快快入了徒儿……”   房门猛然被推开,纱帐内挂着照明夜明珠,趴躺着的虞妙然听到动静,从被褥中冒出头,竟然见到她小师父!他仅披着外衣忽然出现在她闺房。   深更半夜,这是什么情况?虞妙然呆呆坐起身。   被褥下滑,十五岁的小少女跪坐床帐,穿着白色寝衣,手捧手册,目瞪口呆透过天青色纱幔见平日中徐徐而行的小师父连门都没有敲,大步朝她走来……   直接掀开纱曼,带起一阵风,骨节分明的手指一把握住了她纤细白皙手腕,风长隐蹙眉询问,“发作了吗?”   啊?   脸蛋蒸着热气的小少女微张红润唇瓣露出一点贝齿,实在没懂,这是哪一出?   而风长隐视线从虞妙然红扑蒙怔的娃娃脸,下移至她手中书本。   “这是什么?”他问。   虞妙然终于回神,另一只手连忙把书藏到背后。   被规矩很多的小师父发现,她就完蛋了!   风长隐攥着细腕,看着脖颈都红透的小少女,伸手,“拿出来。”   没得商量的语气。   虞妙然心跳飞快,不想拿出来,不想被没收零嘴,可她另一只手腕还被大掌钳制着呢,力道一重疼得她哇哇叫。   风长隐不吃虞妙然可怜巴巴这套,他态度强硬,“拿出来!”   虞妙然磨磨蹭蹭只好乖乖将书本交到冷白漂亮的手掌中,低低喊人,“……小师父”   风长隐见她脸色虽红脉象平稳,也知不是热毒发作,高悬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这时他才发现纱帐内暗香浮动,床榻上的垂头丧气小姑娘青丝凌乱衣领歪开一些,隐隐露出精致秀气的锁骨,而之下饱满起伏玲珑有致……   他唇线一抿,退出纱幔,耳垂微红,低头翻看书本,这一看不得了,铁青着清隽的脸,“虞妙然,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完蛋!清正古板的小师父生气了!她要被没收零嘴了!   虞妙然双手放在膝上拧着自己寝衣,隔着纱幔惴惴不安答,“桃、桃花源记?”   风长隐盯着开篇第一章,胆小如兔的小姑娘拜师第三日发现一处桃源,正欢喜戏水时,撞见解衣沐浴的师父,惊呼庞然大物问为何物?   那师父竟然为老不尊牵过懵懂徒弟手指握其物,仔细教导烫满掌心,解裙见徒弟娇如桃源,中无杂树,闻之鲜美,其师甚异之,指腹前行,欲穷其林。   小徒弟娇啼呵止,怎奈林尽水源出,腹下异常小徒弟惊哭,师父含雪团红豆缓缓慰之,待徒忘路之远近,其师从口抵入,初极狭才通……   有辱圣贤书!   风长隐看得恼火,他听到虞妙然怯生生的回答声,蓦地合上书,漆黑的冷眸看向纱帐内乖巧安静的小身影,十分平静重复了句,“桃花源记?”   完蛋……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很努力再更新啦   昨天洗头发没及时吹晚上就感冒了,最近身边感冒的好挺多的,大家注意哈   感谢在2023-05-04 23:59:39~2023-05-06 16:00: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桃花源记   ◎欢喜佛在他漂亮的手掌心动◎   小师父生气了, 虞妙然肯定。   风长隐是个真正品行高洁仙风道骨的修士。   尽管天门山上上下下皆因他疏离威严生人勿近的气质而对他心生畏惧。   但这在品行方面,提起风长隐三个字,任谁都得竖起大拇指, 赞一句冰壶玉尺叹一声自愧不如。   高洁雅士大多数对偷香窃玉这类禁书嗤之以鼻避而不谈,更何况这种明显拿圣贤书套用取乐的禁书。   虞妙然战战兢兢跪坐在纱帐内, 眼睫毛飞快眨动。   唉,她第一夜都没有看完就要被没收了。   闺房中只有天青色纱帐内悬挂着一颗硕大夜明珠用以照明。   莹润光线从香帐四散开,光线穿透云烟软帐时又淡了几分, 为站在纱帐外的颀长身影增添了一份朦胧感。   虞妙然感觉很冷,不是空气的那种冷。   她长这么大, 从来没有见过情绪不轻易外泄的小师父如此……如此……寒气逼人……   怪不得论敬畏排行, 小师父以一身酷暑成冰的寒气远远甩开戒律阁一众掌教, 常年稳居第一。   虞妙然很想表现得紧张忐忑, 但她可能天生缺一根紧张的神经,思维跳脱发散,想起众多弟子对小师父又崇拜又畏惧的离谱评价, 虞妙然没忍住扑哧一笑。   笑声一出,虞妙然就后悔了,她怎么能在这种情况下笑出声呢?   万一师父问她怎么还好意思笑, 她是解释还是不解释?   怎么想都是火上浇油。   “咳咳……”虞妙然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纱帐外看不清神色的风长隐, 乖巧出声,“小师父……”   下一瞬, 闺房之内所有照明的烛火全部点亮, 一时灯火通明夜如白昼。   风长隐握着书本的指骨都在发抖, 他深吸一口气, 转过彩雀珐琅屏风, 往圆凳坐下时胸口还在起伏。   虞妙然的闺房布置和她人一样绝对和雅致不沾边。   一眼看去满当当似乎什么都有, 绿植、吊床、睡榻、多宝格、小书架、大大小小软枕……桌子和角落还堆放大大小小未拆封的礼盒。   她不爱各种香料,闺房内飘着香是果香和绿植香,对风长隐来说,有些过分的甜腻。   尤其是在夜里,他闭眼咬了咬舌尖,舌尖的刺痛感与口腔内的血腥味麻痹着试图冲破的神经。   屋内长久寂静沉默,虞妙然一时打不定主意,白玉般莹润的纤手掀开纱幔,刚撩开一点,便听到一声略带嘶哑的声音,说:“把衣服穿上。”   听听这声音都哑了,可见小师父必然是揣了一肚子的话,要唾骂她!   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轻盈的脚步声踩在蓬松柔软的波斯毛毯上,一颗小脑袋从彩雀珐琅屏风悄悄探探出,浅碧色的眼眸悄悄观察端坐的年轻男子。   只见他平日中梳得极其整齐的发冠已拆,乌黑长发半干用一根檀木簪半束,应是刚沐浴不久,五官无可挑剔,绝对是受尽女娲偏爱精心捏成的,肤色冷白较之常人少了一丝血色,但不至于病态。   不过最令人错不开眼的是他清冷疏离却不失文人雅士的气质,大概是因为风长隐常年浸泡文书典籍的缘故。   他睁开眼睛朝她看过来时,虞妙然下意识藏到屏风后,但很快冒出,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师父……”   虞妙然心虚抬脚从屏风绕出来,小师父忽然大声呵斥,“站在那儿,别过来!”   忽然被他这么大声一吼,虞妙然有些不知所措,收回雪白秀气的脚丫。   布置温馨泛着甜腻香气的闺房,似乎一下变得格外的冷清寂静。   风长隐话一说出口就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语气过重,蹙眉闭眼侧过脸,不再看呆在原地的虞妙然。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撑着额头,低头垂眼平稳呼吸,过了几息,风长隐放缓音调,“你,站在那儿,别动……”   没动静……   风长隐只好转头看过去,先是见到只穿了一只足袜的小脚踩在雪白毛毯上,视线往上是胡乱套着衣裙亭亭玉立的小少女。   衣衫不整,风长隐眉头拧起。   视线接着往上,莹白清丽的娃娃脸写满了委屈,一双大眼睛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蓄满了泪水,仿佛马上就要开闸泄洪哭出来。   风长隐额头一跳,以他对这个一手带大的小少女的了解,那不是在哭那是在蓄力……   果然……清丽绝俗的小少女委委屈屈不可置信,小声,“小师父吼我?”   风长隐漂亮修长的指腹捏了捏眉心,头很疼,“没有!”   就有!   “小师父吼我!”虞妙然见状有了底气提高音量。   “……抱歉”   虞妙然不依,此时不转移小师父的怒火更待何时!她小鼻子一吸,眼泪哗啦啦说掉就掉,理直气壮,“小师父吼我!!”   她一脸“好啊你如今也敢吼我了!”、“我真是错付了”、“好伤心好难过好不可置信!”   风长隐闭了闭眼,无奈起身朝她走去。   明明知道她假哭的目的是什么,明明知道他此刻的状态有多不合适朝她走过去……   高大的身影终究立在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少女面前,风长隐拿出从未有过的耐心与自制力,压低声音,“好了,不哭了。”   “呜呜呜吼我!!!”虞妙然丝毫不懂见好就收怎么写,“小师父吼我……”   哪怕明知道她是假哭,却也逼得向来泰然自若的风长隐手足无措。   他抬起手指虚捧着哭得和小花猫般的小少女,大拇指轻弯,若蛋白细嫩的肌肤近在咫尺,他的指腹似乎能感受到娃娃脸冒着的热气,那是独属于小少女生机勃勃的朝气。   咬了咬下唇,五指收拢狠狠掐进掌心,风长隐若无其事从袖中拿出随身帕子,小心翼翼擦拭一颗一颗水晶剔透的眼珠,放低身段,低声哄着,“好了,我错了,别哭了……”   “呜呜呜……”她不管。   浅碧色的大眼睛水光潋滟看起来好可怜,但那双眼瞳狡黠地滴溜溜转,落一滴泪就悄悄向上瞄一眼风长隐脸色,大有一不对劲就哭出长江的气势。   “妙儿,我错了……”风长隐一再放低姿态,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了,满腹学识千言万语似乎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只得干巴巴道歉,“你要我怎么样才好?”   有戏诶!眼泪攻势真好用!内心好开心,但虞妙然面上还得一哭一抽,矜持提要求,“那、那小师父等会儿骂归骂,不许没收我的零嘴……”   在脸上温柔擦拭的指尖一顿,风长隐俯视着挂着泪珠的浓密眼睫,像挂着晨露密不透风的蜘蛛网,引诱他落进网格中,风长隐内心一叹,低声,“骂你?我敢吗?”   “怎么没有,刚刚小师父就吼……”   风长隐头疼,怕问题又绕回吼这个问题,连忙打断,轻声细语,“再哭,眼睛花了就不好看了……”   臭美的小少女立刻收回眼泪,风长隐暗暗松了一口,隔着衣袖轻握住虞妙然手腕,缓步带到圆凳上,他出去打水拿鸡蛋。   虞妙然趁着风长隐出去,连忙打开桌上《桃花潭水师徒情》,提心吊胆根据目录飞快浏览。   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如果看不到结局她会难受死的。   还好这本书全程没什么剧情,全是解锁各种场合地点。   虞妙然一目一页,飞快到尾章。   剧情画风急转,原来兔子般可爱的女徒弟竟然是魔教圣女卧底勾引正道男主师父,并且在婚礼上迷昏名门正派众多弟子还一把捅了男主。   这是什么神发展?虞妙然大为吃惊一头雾水。   最后两行是男主师父跪地吐血凄惨一笑,“你对我可曾有过半分真情?”   小白兔女主冷酷无情,“从未!”   雨水冷冰冰打在脸上,男主师父擦掉血迹,“巧了,为师亦是!”   说完,男主师父拔剑反杀女主徒弟,一举歼灭魔教名扬天下!   虞妙然涉世未深还不懂套路为何物,她看得恍恍惚惚,只觉得夹岸数百步峰回路转……   连小师父拿着两颗剥了壳的鸡蛋进来都不知道。   风长隐蹙眉扫了一眼位置不对的书本,让恍恍惚惚的虞妙然把哭花的小脸蛋洗干净。   虞妙然胡乱抹了两把,捂着洁白洗脸巾,露出一双眼尾尚红的眼睛,“……小师父,感情也是可以欺骗的吗?”   风长隐不知虞妙然为何忽然这么一问,不过她思维向来跳脱发散,也不太奇怪。   有强迫症的他注意力是在虞妙然乱七八糟系的衣带,随口回了句,“自然可以。”   回答后感觉小少女有点失落,理了理外翻的衣带,风长隐补充了句,“不过感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怎么你骗了谁?”   “啊?”虞妙然咬了一口大烫嘴的鸡蛋,很有自知之明,口齿不清,反问,“妙儿可以骗谁呢?额……大概也就只能骗骗小师父……”   风长隐寡言少语不作声,他半蹲下理了理拖地裙裾,看着裙摆中露出的脚趾,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问:“另一只袜子呢?”   虞妙然咽下鸡蛋,“应该在床尾巴……”   风长隐点头,绕进屏风后,掀开纱幔在床尾衾被下找到一只雪白足袜,本想离开,余光见到被褥下突出一块,还在隐隐动弹?   没有嗅到活物气息,他蹙眉掀开……   虞妙然已经把原本用来敷眼睛的鸡蛋都吃完了,对着小镜子本想心疼心疼自己哭红的眼睛,结果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可真好看!   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美滋滋!   小镜子一晃,照进彩雀珐琅屏风旁的白衣窄腰。   危机感突然上头,她回头一看,见小师父脸色不对劲,立马正襟危坐泫然欲泣楚楚可怜。   风长隐眼眸幽深语调无波,“妙儿……”   “嗯?”虞妙然讨好回答。   “你能告诉我这又是什么吗?”   嗯?   还处在自己真美状态的虞妙然看着风长隐从身后拿出一遵小型金色佛像,但这不是平日中常见供奉观音菩萨,而是一对相拥亲吻状态的男女佛像。   男身金刚怒目女身美艳娇小,赤臂相拥胸脯相贴,女身双腿环着金刚作交合状……不是,是做.交合状态……   嗯??!!!   啊啊啊!虞妙然傻眼,她看到了什么!   那纯金光泽漂亮的欢喜佛在品行高洁的小师父的手掌心做!   真的!没眼花!   她清楚地看到在佛像在撞·动,是腹下那个位置……在交合……   耳边似乎听到金色碰撞的声音,咚咚咚……   眼前似乎见到连女身身上的臂钏披帛都在动……   虞妙然咽了咽唾沫。   可是她刚刚拆开的时候,明明一尊安安静静正正经经的佛像。   她惊愕的目光在身如松柏气若幽兰但脸色越来越差的小师父,和他掌心中动静越来越大的欢喜佛来回移动。   最后犹犹豫豫小心翼翼问,“……小师父对菩萨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妙儿:放在走进科学可以讲好几期……   小师父:禁播   妙儿:为什么? 第33章 失控   ◎蛰伏已久的猛兽咬绳出笼◎   “……你认为呢?”风长隐面无表情看着她。   小师父不愿意正面回答她时总是这么爱反问她, 虞妙然眼睫闪动,小小声撇开自己,“嗯我觉得……总之和虞妙然肯定没什么关系……”   没错!就是和她没有关系, 她拆开时明明不是这样的!   说句大不敬的,当时看到的第一眼, 虞妙然觉得自己的眼睛受到深深伤害。   她被丑到了!所以只扫了一眼就丢到一旁去,根本没有怎么看!   不关她的事,她不需要反思!不需要被没收零嘴!   不是她做的她绝不承认!   虞妙然顿时挺直了腰板, 清亮澄澈的眼瞳坚定地朝风长隐望去,打算倒打一耙先发制人。   然而……   当风长隐那双清寒漆黑的眼眸轻飘飘扫过来时, 虞妙然不争气地怂了, 她眼神一闪, 气势徒然落下。   但她也是有底气的人, 依旧挺着胸脯,昂着下巴,十分硬气, “小师父刚刚吼妙儿……”   此时,烛火映照在虞妙然瓷白娇俏的小脸。   她长着一张娃娃脸,一双大眼睛明亮圆滚, 因此看起来相当无害稚气, 像只精致娇气的绿眼瞳小奶猫,总之她有着一张足以让世间任何生物轻易放下戒备的长相。   因为先前的哭泣, 眼睛、鼻尖像是打了一层特别的胭脂, 清甜的嗓音掺了点嘶哑, 有种难以形容诱使人进一步破坏的……美。   风长隐掌心在规律震动, 他瞧着眼前脾气跟风涨的小少女, 经脉混乱头疼得厉害, 试图深吸一口气以平缓下气息,奈何满屋子甜腻果香花香,简直自讨苦吃,头疼得更厉害。   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头昏眼花胸腔说不出的燥热烦闷,那股甜腻感……让他很想松松衣领,让似乎被遏制住的喉咙能喘一口气。   但他选择朝虞妙然走去,若无其事镇定自若将欢喜佛随手往整整齐齐堆满礼盒的圆桌放去。   风长隐垂着长睫见她张嘴又要说话,生怕她又说出一句吼她,风长隐忙转移话题,“鸡蛋呢?我帮你滚滚眼睛……”   原来那是用来滚眼睛的啊,虞妙然眼神飘忽,“……没得滚了”   风长隐很高,就站在虞妙然面前,他视线落到她碎着烛光的眼睛。   虞妙然眼睫扑闪扑闪,有些心虚,“被吃掉了……”   风长隐不意外,在她面前蹲下,点头,“嗯,被谁吃掉了?”   “当然……”虞妙然视线跟着风长隐下移,音调降低,呐呐说,“被我吃掉了……”   一高一矮的影子斜斜落在地面,高的是坐在圆凳上低头发呆的虞妙然,矮的是半蹲在她面前的风长隐。   一时很安静,可以听到竹林沙沙。   风长隐手中握着一条雪白足袜,他小心捧起还没他手掌大的小脚,掌心托着脚后跟,从脚指头开始仔细套足袜。   足袜雪白柔软,但他捧于掌心的肌肤亦丝毫不逊色。   他看着足袜一点一点沿着脚背弧线一点一点遮住细腻匀称的肌肤,室内充斥着愈发甜腻发酵的果香,眼中有一瞬迷离,他哑然开口,“还馋吗?”   这话问得太突然,虞妙然慢了两拍才明白风长隐是在问什么,他的体温相对她来说太低。   尤其是虞妙然钟爱的手指,夸张点形容和冰窖中的冰块差不多,不过这会儿倒是好像烧红的鹅卵石又烫又硬还怪膈应脚底心的。   她应了声“嗯是馋了”。   向来不安分坐不住的小少女忍不住动了动怪痒痒的小脚,瞬间被滚烫炙热的掌心一把攥住。   前所未有的炙烤感透过赤.裸白皙的脚踝肌肤快速流窜,烧得虞妙然脑袋一空,更加下意识要把自己的脚从铁板上收回来。   奈何铁板就是铁板,愈来愈烫势必要把她脚脚煎熟!   窗外风过竹林,呼呼刮过似乎掀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竹海浪潮声,虞妙然好像还听到了春日猫叫声,小师祖好像前两天还说要阉掉来着……   思维非常容易跳脱的小少女,不再挣扎,她安静乖巧时捏出的瓷娃娃,眨着浓密卷翘的眼睫,俯视着弯腰低头的风长隐,他清隽的面容半掩于煌煌灯火中……   在无声寂静中,风长隐放下她的脚踝,嘶哑轻声,“忍着……”   若不是虞妙然和他朝夕相伴长达十年,还真听不懂他偶尔冒出的一两个词,明白小师父冷酷无情让她忍着嘴馋,半夜不能吃东西,虞妙然沉痛应了声,“……哦”   她只能俯视着半蹲在她面前的风长隐,说实话她感觉今晚小师父帮她穿一只袜子穿了好久好久……不过她爱漂亮衣裳首饰,今日这双袜子穿起来是有点繁琐……   小师父毕竟是异性……是哦,小师父是异性,是个男人……   先前随手放在桌上的欢喜佛,像大笨钟一样,当当当……响……   如果它可以像大笨钟一样,能随着时辰增长当当当报时,虞妙然是不介意光明正大摆出来的……   窗台养着一株虞美人,小书架放在富贵竹和文昌塔,多宝格陈列各式漂亮古董小玩意,室内弥漫着甜腻果香,到处都是大大小小枕头……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气氛或许别的正当年纪的男女多多少少会产生点暧.昧,可他们不一样。   十年来,风长隐把他们之前的距离把握得太好。   而现在,风长隐虽是煎熬但他的意志力远超常人,且他怕虞妙然受这些东西影响而热毒发作的不安更占上风。   虞妙然就更别提 ,她根本没有那根神经,目光全然被正在帮她系足袜带子的手指吸引,只觉得这灵活打结的手指可真符合她的审美,指节修长漂亮指甲修剪干干净净。   她上午涂指甲时就发现小师父的指甲上什么颜色都好看,后来他帮她涂的指甲也特别好看!   虞妙然不由说:“小师父下次还帮我涂指甲,好不好?”   风长隐应好。   虞妙然眉眼轻弯得寸进尺,“还要涂脚趾甲,好吗?”   风长隐系好足袜丝带,放下白色寝裤绿色裙裾,再抬眸望笑眯眯的小少女时,清冷的嗓音已恢复正常那种冷调,“让木头人帮你涂……”   “不要……”虞妙然双臂自然搭垂在风长隐肩膀,她喜欢这个高度,不用举高,“木头人没小师父涂得好看……小师父帮我涂嘛……”   显然最近风长隐对她的百依百顺,让从不知见好就收的虞妙然愈发大胆,她不但上手搂着他的脖子,脚趾头还不安分,悄悄伸出,试探性碰碰风长隐跪地的膝盖,反正只要手不碰他的禁区腰就好啦!   虞妙然想的理所当然。   她猜想,风长隐来找她时大概是刚沐浴往要入睡,仅仅穿着白色寝衣了,匆匆披着件白色外衫。   所以……此刻,他们之间,她自由不安分的小脚趾与他紧绷坚硬的膝盖骨仅仅隔着他亲手穿上的足袜与他尚沾着水渍的寝裤……   区区两片一沾水就湿透底的薄薄布料如何能抵挡住人体血液流动急速上升的温度。   脚趾头在膝盖骨打转,一圈一圈,毫不知收敛沿着紧绷筋线上升……   风长隐猝不及防,他好不容易勉强压下的罪恶之源一股脑冒出,并且随着在大腿上乱打圈乱点踩的脚趾而愈演愈烈……   他记得捧在手掌心中小脚,指甲健康粉嫩,肤色瓷白轮廓柔美,他的指腹似乎残留着细腻的肌肤触感……   风长隐眼眸不知不觉暗下,而真正的罪魁祸首不知。   虞妙然俯视着看不清神色的风长隐,想的却是,她很少见到小师父穿白色,大多数灰、黑两种道袍,衬得仙风道骨稳重持成。   可他穿一身白衣,少了几分稳重多了几分少年感,当真是芝兰玉树霁月清风,当然前提是脸色没那么冷淡。   虞妙然正欣赏着小师父的美貌,殊不知蛰伏已久的猛兽在她一再不经意挑拨下咬绳出笼……   “啊!”   一切发生得很快,只在几息之间,虞妙然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了,只记得自己的脚好像在踩到风长隐大腿再上一点部位时,脚踝忽然被炙热大掌一把攥住。   来不及反应来不及挣脱,她的脚踝随着沉默跪地的风长隐起身而被用力向上拉托起,力道之重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脱离圆凳。   在她怀疑自己要被暴力拖拽到地面时,电光火石间,又被握着后腰的手指与俯身逼近的身影同时压至圆桌。   炙热的白衣骤然嵌入漂亮绿色裙裾之间……   乌黑长发铺散开,堆放满半个桌子的大大小小礼盒因不速之客忽然压境,撤离几步,殊不知正是着几步退让,堆叠高高的礼盒,哗啦哗啦落了一大半……   突如其来,心跳停滞,脑袋再次放空……   先前被随手放置的欢喜佛,被推移至圆桌边缘……发出更加激烈的金属当当当声……   脚步错乱,当然不是她的,因为她只有一只脚在地面……另一只脚还一只骨节分明风手指大拉大扯捉到风长隐的腰了呢……   虞妙然很佩服自己,这种混乱情况还能条理清晰!   啊腰要断了……痛苦蹙眉,她的腰要折断在圆桌边缘!   感觉还压到了手指,咔咔咔响……小师父的指骨竟然比木头还硬!   虞妙然感慨着,眯起的眼眸忍不住冒出生理泪珠,她现在半个身子都被压制在不大的圆桌上 ,这桌子原本铺着一块绿叶小清新风格的桌布,如今也偏移了许多。   长发垂地,虞妙然眼冒金星泛着泪花试图睁眼搞清楚状况,可惜……原本攥着脚踝的手指顺着足袜寝裤划至裙裾腿窝,掐进,隔着轻薄衣料他亲手制成的裙裾死死掐进……   黑色长靴同时上前一步,直接踢翻圆凳,咚地滚进圆桌之下……   包裹娇小身躯的绿色长裙因被拉扯开如花瓣盛开一瞬,又因侵入而蔫蔫垂拖于地面……   “啊!”   她的腰啊……   他的进一步发难逼近,使得本就圆桌边缘的欢喜佛岌岌可危,一半悬空一半当当当……   作者有话说:   妙儿:我要把这个当报时钟,当当当……   (对不起对不起,又又又迟了,真的再努力更新!)   感谢在2023-05-07 23:44:50~2023-05-09 01:0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失控(修文)   ◎炙热专注的视线在她脸上一寸寸巡视◎   风长隐清瘦高挑举止有度, 虞妙然常常需要仰视他。   但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仰视过风长隐。   此刻,他背着烛光,伏于她之上。   额前冒着细细薄汗, 冷白肌肤如同抹了层细细的胭脂,尤其是, 较常人少了一分血色的薄唇此刻充血般殷红。   这唇色真好看……改明日让小师父帮她调色。   有几缕乌发垂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沐浴后的清香。   明明他们用的同一款香油,但闻起来就是不一样。   虞妙然想了很久才勉强找到理由。   她想小师父的爱好和她完全不同, 他爱读书调香弄茶伺养花草。   因此身上常常会带有一种很淡的植物清香,虞妙然觉得大概是腌入味了。   “啊……松开点!”   只要不是她要做的事, 虞妙然的思维总容易被轻易分散, 她忍不住伸手打了打风长隐臂膀。   那压制在身上的重量像一座刚苏醒喷发的火山, 火焰透过肌肤烫得虞妙然难受。   尤其是他掐着自己的手掌, 虞妙然严重怀疑要把自己的膝盖骨都给捏碎……   娇养长大的小少女被掐恼怒了……   她在漆黑幽深的眸光注视下,试图挣脱他几分,至少把攥着她膝盖的力道松开几分。   可惜是被压制得太狠, 根本动弹不得,只有软如花瓣的裙裾垂地曳动。   虞妙然实在不知道一片混乱之后,风长隐要做什么。   他好像只是忽然发疯把她压制后, 如神经病猎手俯视打量着她, 像是在想从一块肉下手比较好……   呜……小师父的厨艺香掉舌头,不知道她的肉好不好吃?   吸溜……   虞妙然被自己竟然连自己也想吃的想法惊住了。   但她如何能挣脱得了一个修为极高的成年男人, 只能像一只被踩着尾巴的咸鱼。   在岸边挣扎累了, 咸鱼躺平……   可咸鱼少女向来自由自在惯了, 哪里管什么礼仪, 挣扎累了就大口呼吸, 怎么自由怎么来。   玲珑曲线在高大身躯下掩盖不住地呼吸起伏……在风长隐幽深的眼中。   喉结滚动, 是明显重的呼吸声。   他额头一滴汗珠滴落在虞妙然绿色小衫,浸透晕成深色。   虞妙然闭嘴安静了。   她终于意识到情况的糟糕,浅碧色的眼瞳慢慢睁大,不可置信,“小师父你……”   窗台有一株虞美人,风长隐脸色已经殷红一片,汗珠打湿鬓边青丝。   虞妙然很有眼力劲,这时乖巧的不得了,生怕风长隐发疯,毕竟她的膝盖骨还在人手里呢,她小心翼翼很轻声问,“……吃错药了?”   风长隐不答话,就盯着她看,炙热专注的视线在她脸上一寸寸巡视……最后落在她张合的唇瓣……   尾巴不得自由的虞妙然被盯得起毛骨悚然!   通常他这么盯着她,大概率是她出了点状况,比如植物杀手,把他养得花花草草差点浇死。   屋内除了一下下的喘.息声,太安静了,那种安静感似乎从她的脚底心钻上来,虞妙然不自然地咳了磕,“小师父?”   只有喉结滚动与唾沫吞咽声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说说话嘛……   这样很像毡板上的食物诶……   而且小师父身上好烫啊,尤其是小师傅的腰,她的膝盖就被他的大掌扣在他的腰处。   他的腰,从前不能被触碰的禁区,如今倒好,她的膝盖被他的大手攥着迫感受着他的窄腰……   隔着衣裳,虞妙然不在状态,以她浅浅的纸上经验猜想,他的腰线应该很流畅漂亮,是一块一块的腹肌。   并且能轻易的感受到从他身上传递的高温,以及砰砰砰跳得非常快的心跳。   那么的明显,好像他的心脏是安在腹部似的……   但悬于头顶不规律的喘息声,以及从膝盖传感受到的急促急促的心跳声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虞妙然感觉好像有第三种生物在呼吸……   第三种生物?她没有带任何宠物进来呀。   困惑……   虞妙然眨了眨浓密卷翘的眼睫,好像……在她裙子里……   裙子里!   那是小师父腹下约莫三寸的位置,感觉好像铁锅沸腾的热水,咕噜咕噜热气腾腾,而那里有活物,是活物……会千里马喷出灼热气息喷气的活物!   虞妙然瞪大浅碧色眼瞳。   那活物是在盯着……她……   虞妙然安安分分躺在圆桌上,从不知羞怯为何物的她不再直视风长隐,慢慢转开视线……   那会呼吸的第三种生物是凝视她那个位置……   啊啊啊!   纵然再缺一根筋的小少女,天生也知道哪些位置是秘密不可示人的位置。   但现下,她被大拉扯开,裙裾内挤进滚烫的白衣身影,那么不可忽视那么逼近……   天门山地处南方,一年三季都是夏天,因此,虽是阳春三月,爱漂亮的小少女春衫轻薄,她仅仅在寝衣外套了外衣和衬裙。   所以,当裙子因上拉开的脚踝而大大展开时,意味着她最私密的地方同样展开……   对虞妙然而言,在看话本之前,那里只是个用来解手的地方。   而现在第三种生物不可忽视的焦灼气息,正凝视着隔着几层轻薄布料凝视打量着……   这可比小师父那双漆黑清幽的眼眸盯着可怕多了,虞妙然迟缓地感觉到一丁点的不自在。   但这不能怪虞妙然如此迟钝,她从小跟着风长隐,每一招式都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   有道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虞妙然被他压着打奋力反击时,哪里管什么招式,那是什么招式都用来上。   所以两个人抱在一起,确切点是虞妙然单方面耍无赖抱住风长隐,在地上滚来滚去,也不是没有过的……   所以……   她大概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是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家伙……在呼吸?   小少女懵懵懂懂,而风长隐抽.出先前托她腰肢的手掌,抚上她的头顶,安抚般揉了揉她,再次压低贴近……   所以……   虞妙然难得有几分害羞,侧过娇俏的脸,眨着明亮的眼睛看着正一点点朝她颈肩靠近的风长隐清脆道,“小师父是要入了妙儿吗?”   她素来爱玩胆子大,今晚看了话本,前所未有的好奇这种事。   “……什么?”唇齿离得极近,风长隐迷离光怪的神经徒然有丝丝清明,但一时有些没懂入什么……   哎呦~   虞妙然咬了咬下唇,纤细的手指戳了戳风长隐肩膀,“小师父的大肉要在今天入妙儿的小花……”   呀,害羞   没想到话本里的词说出来怪羞耻的,她都不好意思说全,果然书面用语和口头说法还是很有区别。   风长隐意识昏沉尚在挣扎边缘,一时不明白什么大肉什么小花,二者风马牛不相及有什么关系,只觉得屋内果香甜腻眼前少女香甜。   虞妙然已经双手环上风长隐的后颈,双眸明亮方才那一分羞涩早已消失,她跃跃欲试,并且提要求,“去床上好不好小师父……让我先看看这大家伙到底是什么样?”   风长隐没出声,脑海中闪现很多画面,依稀记得有道清甜声音说:“……没见过人的,只见过狗的诶诶诶小师父……”   虞妙然见他没答应,想了想,“好嘛好嘛……拿几个枕头垫垫好吧?妙儿腰受不住……”   娇生惯养金尊玉贵的小少女对这种事没有感到任何难为情,甚是兴致勃勃滔滔不绝提要求。   忽然听到风长隐在耳边喊她,“虞妙然……”   她嘴角上扬应了一声,在耳朵旁哈气也没感觉到书上说的那种酥麻触电感嘛。   很是怀疑等会儿进去真的会要死要活飘飘欲仙吗?   风长隐终于彻底回神,咬牙道,“你很好……”   她也觉得她很好……嗯?等等?!   这透着冰凉的警告语气,虞妙然转过眼眸对上往日中清清冷冷的眼睛,心中不免一震,多年来的经验让她暗叫不好。   风长隐拿开虞妙然的手臂,以非常人的毅力起身,勾过圆凳坐下,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一粒丹药丢进嘴里。   这又是什么情况?   小师父玩钓鱼执法吗?   看她一夜之间学了多少不良知识吗?   虞妙然呆愣摊在圆桌上,她衣裳凌乱呆呆看看天花板,不明所以,只好侧过脸看着擦拭汗珠的小师父。   如果不是她还摊着,真怀疑刚刚的一切是她的错觉……   但她没有起来,困惑,“小师父,怎么了?”不继续吗?   后面几个字,虞妙然是不敢问出来。   风长隐神色恢复如初,他抬眼看向虞妙然刚想说她好得很啊,好得不学坏得学得飞快,什么入什么大肉什么小花……   风长隐博览群书学富五车,眼下心思澄明略微一想便知是什么意思……他带了她十年,最不希望她身心还未真正成长热毒便发作的。   她倒好转头扎进这类干扰移情的杂书!   还是他的错,课业布置得太少,风长隐反省自己。   可他的目光扫过柔软的曲线时,眼睫微闪,不甚自然起身转过脸,让她先起来。   虞妙然不要,她不管风长隐什么情况,总之,她要占据道德高点先发制人,“小师父抱我起来,明明刚刚是小师父把妙儿压……”   “好啊,那我们现在来谈谈……这些”   风长隐神色淡淡手指一指,咸鱼摊的虞妙然顺着看去,见到了那箱神秘礼盒。   虞妙然:“……”道德制高点不在了。   毕竟小师父有言在先三申五令不准她看这种据说移性情的杂书,她鲤鱼打挺健步如飞一下消失在屏风后,闷进被褥中,嗡嗡声,“妙儿已经睡着了呢,小师父出去记得把门关上……晚安”   风长隐看着那风风火火跳脱的身影,绝不像是受到影响的人,反而是自己……道心不稳。   等屋内光线黯淡,房门被关上,虞妙然一把掀开锦被,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那些大礼包是她下午游玩,路上遇到虞衡还没来得及讲两句话,二十二师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将她拉走。   二十二师姐身边多出了一个极美丽的男子,听说是条美人鱼。   虞妙然稀罕地转了两圈,竖起大拇指,“美!”有一种阴柔瑰丽令人情不自禁的美。   不过她小师父更符合她的审美!虞妙然转了两圈就没兴趣了。   “你眼里也就是你家小师父……”师姐翻白眼。   二十二师姐和她关系好,直接告诉她这美人鱼是她家里人为精心挑选阴阳双修的鼎器。   “鼎器?那是什么?”虞妙然脑海中浮现出一口大铜鼎,深深疑惑,有这种可以精进修行的东西,没道理小师父不曾和她讲过,她虚心求教。   二十二师姐表情有些怪异,“你家小师父没教过你吗?”   虞妙然仔细想想,诚恳摇头,这种听起来和食物有关的东西她不可能会忘记。   师姐顿时一拍桌子很是生气,“怎么不能说呢?难不成他想……”那她真是看错他了……   “想什么?”虞妙然不解。   “想……”二十二师姐柳眉倒竖一看虞妙然脸上的天真无邪,满肚子废料说不出口。   只好言简意赅地解释何为道门鼎器。   虞妙然兴奋,“这么说,小师父就是我的鼎器?”   “咳咳……”二十二师姐一口喷出茶水,用怜悯傻子的眼神看她,“……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   虞妙然剥开花生精准丢进嘴里,嚼着酥脆的花生,眼珠子转了转,笑,“没可能……”   以小师父的修为根本不用着,他单修登天完全没问题。   可是二十二师姐听她这么说,竟然忽然觉得以风长隐对虞妙然人尽皆知的护短宠爱,为爱做鼎……也许还真有点可能……但她立刻摇头压下这种可能。   风长隐怎么可能?那样傲气的顶尖修士怎么可能甘愿成为鼎器。   她这么说,虞妙然可不依,“那我不可能是小师父的鼎器……”   她金尊玉贵自由自在怎么可能成为谁的鼎器!小师父也不行!   虞妙然挺直腰板铿锵有力说:“不自由毋宁死!”她会誓死反杀的!   二十二岁师姐挠挠脸,哂笑,“好啦就知道你这脾气直来直去……我也就提醒你一句……喏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宝贝,回去认真研究,保准你不后悔……”   就这样,在师姐挑眉中虞妙然抱回了一大盒神秘礼物,而当晚就被她严肃古板的小师父抓包了!   “但是为什么小师父会深更半夜忽然出现在我房间?”虞妙然坐起身,“难不成小师父在我房间装了监视?”   “不可能……”虞妙然摇头躺回去,小师父在晚上的时候恨不得离她三尺远……   滚了两圈,虞妙然忽而又想到结局反转的话本,想起自己方才对小师父说的话,惊坐起。   天呐,她刚刚都对小师父说了什么?   小师父是要入了妙儿吗?脑海中回想着这句话,虞妙然啊了一声捂脸,什么大肉啊……   只能期待小师父高风亮节没听懂她没念完的词汇。   可是,耳畔又响起小师父阴森森喊着她的名字说:“你很好……”   惨了!   小师父那么聪明博学绝对听懂了!   悲伤……   虞妙然直直往后倒去,打自己的嘴巴,“棒什么棒!”   作者有话说:   真的什么都没有……   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就是膝盖被扣住了,没有任何接触   呜呜呜放过我吧 第35章 小僵尸   ◎在众目睽睽之下拦腰抱起◎   话说她刚刚胆子也太大了吧?   完蛋!   下辈子的零嘴都要被没收掉……   悲伤……   虞妙然滚进床榻里侧忧愁叹了一口气, 合眼睡着了……   天大地大都不能阻止她睡觉!   *   风长隐抱着一大盒箱子回到自己房间。   他的房间一眼望去,第一眼空空荡荡第二眼惊人叹服的极尽整洁,连空气都是冷冷冰冰。   他刚刚把东西放到书案上, 方才强行压下的气息现下不断反。   风长隐身形一颤,骨节分明的手掌深深按住桌沿, 另一只手捂唇猛然呕出一口鲜血。   鲜红浓稠的血从冷白指缝流出,血腥味瞬间蔓延。   风长隐浑身血液逆行筋脉对冲,他拧眉连封了好几个大穴位才勉强好受些。   指腹血迹印在雪白衣裳。   过了许久, 他缓缓往太师椅坐下,用黑色巾帕仔细擦拭染满血迹的手指, 余光见到巾帕角落用金线绣的兔子。   微垂眼睫, 风长隐眼前恍惚出现一道小身影坐在秋千架抱着膝盖上小兔子。   小丫头眉眼弯弯对他说, “小师父你这儿帕子也太素净单调了, 绣一只兔子好不好?”   那时她才养了一只兔子,后来多了大鹅、花猫……她什么都爱捡,又嫌养得麻烦, 全一股脑丢给他养。   “哎呀,小师父你能养活妙儿,一定也可以把这只可怜兮兮的鹅养大!”   她总爱抱着各种带毛的小东西跟在他身后, 碎碎念念, “拜托嘛,只要每天一点点吃的就可以了……”   而从此之后, 他的帕子都绣有一只憨态可掬的兔子, 和他一点儿不搭的东西……   风长隐染血的指尖轻轻抚上黑色巾帕上的兔耳朵, 唇角微扬。   “只要吃一点点就可以了……”当年一点点的小丫头总是这么信誓旦旦保证, “和妙儿一样养嘛……”   应该先和她道歉的, 风长隐回神。   无论他处于什么情况, 无论她的思维有多跳脱,他的行为如此无礼如此孟浪,终究是冒犯到她。   她可以不懂事,他不能。   “咳咳……”   是夜,烛火静静燃烧,风长隐握拳轻咳了两声。   光线照亮他苍白如纸的侧脸,半晌寂静,他低头擦拭干净手指掌心,见到掌纹上一条明显的红线……陷入沉思。   当年在蜀中时,镜中妖曾说此毒乃是世间至阴之毒,除阴阳交合外无解。   他能救风十七是因彼时镜中妖已经帮他泄身过数次,且当时风十七中毒不深。   可虞妙然不同……她是天生携带。   风长隐想起不免头疼,她还是早夭之相。   天生热毒加早夭之相……简直是半只脚踏进阎罗殿。   这些年他总是希望虞妙然身体能再健康点,作息正常养好精气神。   否则一旦毒发只有精尽人亡死路一条。   因此,他想尽办法把虞妙然发作时间至少拖到真正成年之后。   不过……今夜有些奇怪。   风长隐蹙眉深思。   他纵然心悦于她,也不至于在她面前失控成那般,作出如此无耻丑态。   还是……他长期压制导致这种卑劣之毒无法控制了?   风长隐目光从掌心红线移到桌上放着的大箱子,能清楚听到箱子中金属碰撞声,还在响……   他脸色不好从箱子中再次拿出那遵欢喜佛,先时在虞妙然房中他尝试关掉,但根本无法关。   捏在手中仔细打量,风长隐隐约嗅到一股奇异之香。   掺了催情香?   他再打开《桃花潭水师徒情》按着书页仔细一闻,同样泛着淡淡异香……   想起虞妙然在被窝里看了那么久,风长隐瞬间警惕。   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更加认真仔细辨认,同样燃着小份量催情香。   他又把箱子里东西一一翻出来。   成套标着精品的春宫图,还有什么手铐、蜡烛、皮鞭、缅铃、玉|势……   风长隐每翻出一样,眉头就拧一分。   在最角落翻出一盒粉盒,打开细粉异常香甜,是□□,还有一瓶气味浓厚的香水。   这香水风长隐知道,是宫闱秘香,一滴足以勾得常人神魂颠倒。   风长隐细心辨认过,所有物品的气息皆是来源于这瓶香水。   看起来像是因为在箱中封闭久了染上的。   这箱东西是二十二送给虞妙然的。   他调查过二十二,虽是世家出生但为人仗义耿直,她没有理由要害虞妙然。   且,那活泼跳脱的小少女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他。   是他不受控制……   风长隐眼睫毛卷翘浓密在苍白的肌肤打下一弯阴影,指腹摩挲着灯下色彩迷离瑰丽的玻璃瓶。   他得承认他在她面前越来越难以控制……   “妙儿……”   深夜,昏暗寂静的屋内响起一声呢喃。   *   虞妙然睡到下半夜时,忽然感觉到一阵乘船般的晃动。   惯性坐起身时半睁一只眼,迷迷糊糊,“地龙翻身了?”   轰轰轰……地动山摇……   虞妙然瞬间清醒,先掐决试了个法术暂时稳定住摇晃的房屋,再起身抱起窗台虞美人。   这可是植物杀手虞妙然唯一可以养活的植物。   跑出去刚打开房门,外面出现的身影将她一把拉出去。   “小师父……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虞妙然嗅着血腥味急了,瞬间脑补出无数种可能。   要知道她的小师父极爱干净,爱到一种人神共愤的可地步。   风长隐将她拉到庭院中,院中椅子上已经有一只同样懵的熊猫。   桌上一只海螺正放着虚言长老的大嗓门:乖徒弟,门中出事情况不明,为师先去也,照顾好为师家小祖宗   虞妙然拉着风长隐衣袖,“出什么事啊?”   迎面扑的风好冷,阴寒刺骨。   风长隐凝视夜空的视线移到拉自己衣袖的小手,他拿出乾坤袋中的护身法衣直接套在虞妙然身上。   白色法衣流光四溢,虞妙然还没来得及欣赏,便听小师父叮嘱她:“锁妖塔出事了……好好呆着不要乱跑!”   虞妙然想起那座安静低调的塔,扯住风风长隐的衣袖,“我也要去!我现在很厉害了!打不过我会飞快跑掉!”   这么好的打怪机会,虞妙然跃跃欲试。   风长隐盯了她一眼,心想她还是没明白锁妖塔出事的严重性。   但他点头同意,虞妙然显出青光宝剑,“小师父,上来!我带你下山!”   如今,她也是可以高空飙剑的人啦!   一越出层层竹林,虞妙然遥遥一望,见到平时当做风景参观的古塔方向火光冲天,黑影乱窜嘶吼声一片。   纵然和风长隐游历三年,见识过不少鬼魅精怪,这一眼望去,虞妙然心下一惊,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长相怪异的妖怪。   他们迎风立于宝剑之上,风长隐俯视着地面缠斗双方,并没有因虞妙然呆滞而让她回去。   既然做了选择就应该明白选择的后果。   他站在虞妙然身后,伸手一指,将战斗区按危险程度划分好几个区域。   他说待会儿下去,虞妙然只需要呆在边缘捡一些小怪练手。   “记住了吗?”风长隐严肃叮嘱,哪些精怪虞妙然绝对不能靠近。   “嗯!”虞妙然点头,都这个时候了,小师父还要上课,他真是个上课狂魔!   风长隐不再多言,接过脚下宝剑控制权,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山,抵达锁妖塔边缘。   将虞妙然放下,风长隐在离开之前,只说了一句见机行事照顾好自己,头也不回往最危险的大妖区域飞去。   虞妙然挥手,“小师父也小心哦~”   她落的地方也有两名新入门弟子,夜半三更受惊打怪,加上在家时皆是受人追捧的天之骄子,   本以为一向嫌少露面的风长隐会留下保护他们,没想到风长隐果然如传言中高高在上看都不看他们一样,一时心生不满,嘀咕讽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调情,不如早点回房……”   虞妙然耳尖听到了。   她扭头,笑语盈盈回:“这位哥哥,真奇怪,我小师父住在那么高的山顶都赶下来了,你们就住在隔壁,这么近!怎么还慢吞吞在这里儿打转,依我看不如缩回蛋壳好啦……”   那修士也是见过虞妙然,大概的印象不过是一个漂亮嘴甜活泼的小姑娘,更传言说是风长隐的宝贝鼎器,一想到被一个鼎器羞辱了。   他满脸涨红出招,“你!”   “你你你!”   虞妙然可不是好惹的,直接挥剑挑掉那修士的长剑。   她也不管震惊掉下巴的修士,直接对天上打架路过的长老义正言辞道,“明空长老,想必您刚刚看到了吧?是你家弟子先动手的!大敌当前,他居然对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动手!当真可恶!”   她在地下吧啦吧啦还不够,飞到半空中,同明空长老一起抵御一对超级大的蜘蛛精。   蜘蛛毛绒绒的腿朝那长老后背划去,虞妙然飞身而去利落斩断。   她背靠明空长老,还不忘说:“长老,您说是不是?我小师父是相信您的人品,才把我放在您弟子身旁,但他们居然打我!”   一顶高帽落下,明空长老叫苦不迭。   天门山上下谁不熟悉这和泼猴乱窜的虞妙然,她离开三年天门山终于安静三年,没想到一回来还这么能吧啦。   “小徒不懂事,等会儿贫道让不争气的徒儿向虞小姑娘道歉?”   “不可不可,我是小辈怎么能让您不争气的徒儿道歉,”虞妙然同明空长老交换位置,“当然是像我小师父道歉……”   “好好好……”明空长老秉性温和连声应好。   他看着虞妙然身形变化极快,剑招与符篆流利化用,心下惊讶,万万没想到,风长隐竟然教出了一个好徒弟。   费力解决完这一对蜘蛛,虞妙然留下一句,“长老,这个我也出一点点力,长老记得倒是向我小师父美言几句,我最近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虞妙然打算往里面冲,恰巧遇到假山附近鬼鬼祟祟冒出来的身影,正是二十二师姐身边的那条美人鱼。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问,“请问我师姐呢?”   长相阴柔的美人鱼转过身,见到虞妙然,他双目瞪大脱口而出,“你怎么会在这儿?这不可能啊……”   虞妙然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你没有打开她送的礼物吗?”   虞妙然皱眉,“里面有什么吗?”   她是真的单纯反问一句,但在那条美人鱼听来,却是虞妙然已经知道一切前来兴师问罪。   美人鱼阴柔面色沉下,企图用鱼鳞攻击,但三两下就被虞妙然踩在脚底下。   开玩笑,一条鱼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虞妙然骄傲。   “我二十二师姐呢?”   在她脚底下奋力挣扎的美人鱼沉默了,虞妙然直觉不对,正想细问。   二十二师姐虚弱的声音传来,她抬头望去,见到虞衡扶着师姐走过来,   师姐直接抽出虞衡腰间宝剑,一剑划伤美人鱼那双传说中落泪成珠的眼睛,她面色苍白眼睫闪着泪光,狠狠道,“只怪我眼瞎……”   虞妙然一头雾水。   虞衡不好留下,他朝虞妙然身后望去,见师兄弟皆在奋战,温声拜托虞妙然照顾好二十二,飞身离去。   这一战持久了许久。   天门山弟子不能让这些妖怪逃出天门山,可锁妖塔自建成来关押甚多妖精,最年长的比所有长老加起来还要老。   如今锁妖塔封印被毁,养尊处优多年的修士难以对付,加上天门山众多有分量的长老游历四方未归,一时局势僵持甚至隐隐处于下方。   连没心没肺的虞妙然都看得心惊肉跳,   她瞧见东方有一大条蛇妖正张着大血盆大口冲着虞衡的脑袋,而西南方无数骷髅头带着浓重怨气朝小师父怒吼。   “妙然,你去帮忙吧……我有法衣一个人没问题……”   虞妙然低头看了一眼二十二师姐,再看看地上流着血泪沉默不语的美人鱼,让她好好照顾自己直径东方而去。   东方位,虞衡和一众师兄弟正在和这传言上古上神坐骑螣蛇恶战,螣蛇一吼,如暴风席卷而过。   西南方,风长隐在即将被无数骷髅头吞没时,听到一声清脆的虞衡哥哥,抬眼望去,清楚看到他千叮咛万嘱咐别乱跑的小姑娘仗剑朝虞衡飞去,一同被吸进螣蛇血盆巨口。   那一瞬风长隐气血翻涌,又惊又惧,有无数念头闪过,只恨平日中没多教点……   而虞衡没有想到,平时看着娇娇柔柔的虞妙然会喊着“虞衡哥哥我来帮你”一同被吸进螣蛇腹中。   “妙然!”   数人共同被咽下食道直接掉进胃中,虞衡朝虞妙然奔跑过去,他紧张扶起虞妙然,上下打量,“没事吧?”   虞妙然摇头,这个地方气味黏糊糊的好恶心,捏着鼻子,“我看看能不能劈开!”   她十分冷静,将青光宝剑挥去,竟然毫无伤害,“啊这!它的胃是女娲石做的吗?”   如今情况危急,但虞妙然嗓音清脆话语俏皮,虞衡不禁莞尔一笑,“此妖乃是上古上神坐骑……”   他让虞妙然后退,这妖怪的粘液可融化世间一切法宝。   虞妙然不退,“我小师父说过,修道之士扶危济困救助弱小,不能退!”   一旦退了,身后人怎么办?   在虞妙然眼中,术业有专攻,在场包括虞衡在内的弟子皆不是战斗系修士,不像她从小被小师父打到大。   战斗力虚言长老都赞不绝口。   虞衡先是哭笑不得,想虞妙然这是把他们放在老弱病残那一部分,而后想起她提起风长隐,眼中不由一暗。   虞妙然不信邪,再次挥剑用力刺去,眼睁睁看着宝剑瞬间折断一半。   一同跌进来的修士见到宝剑都融化掉,面对死亡威胁哭丧着脸,“风长隐他不是化形剑意一招克敌吗?他为什么不用?”   虞妙然正伤心自己的宝剑化掉,闻言冷眼望去。   还别说跟着风长隐十年,她真板起娃娃脸颇得风长隐几分真传,盯得人害怕。   她昂着下巴,“大招是大招,我小师父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再说了他把妖怪都杀了,还有各位哥哥姐姐什么事?”   那些修士被她说得脸红结结巴巴道歉。   他们在很多年前,或多或少有和风长隐组队收妖,已经习惯那个冷漠的少年总是开路断后。   虞妙然轻哼一声。   他们如今在蛇胃中,还好这螣蛇妖已近千年未曾进食,吸纳日月精华,胃里倒是干净。   这时,一小点粘液滴落,虞衡眼尖一把推开虞妙然,同时他的手背瞬间被灼烧腐蚀。   “九师兄!”那些弟子同时喊虞衡。   虞妙然被推到胃壁,满手心黏糊糊的肉疙瘩,好恶心,爱漂亮的小少女脸色大变,没忍住,“哕……”   担心虞妙然的虞衡:“……”   被虞妙然说得愧疚脸红的年轻修士:“……”   空气中本就弥漫着酸腐臭,加上虞妙然不在乎形象大吐特吐。   他们一时不知是该同情掉进大妖中的自己,还是同情被虞妙然在胃中呕吐的大妖。   虞妙然如今虽已经过了辟谷期,但她舍不得人间美味,一日多食,瞬间在螣蛇胃中呕吐出来。   “哕……”   虞衡立在原地,他看虞妙然本想提醒句,不要用手触碰当心被腐蚀。   但是奇怪的是,虞妙然的手根本一点儿事都没有,她甚至只是嫌弃恶心,并且呕出胃中物。   在场修士能感觉到当虞妙然呕出来时,这只螣蛇妖明显僵硬呆住,然后勃然大怒,拼命摇晃着,瞬间分泌物出无数雨点般洒落下来。   下酸雨了?虞妙然吐得难受。   虞衡忍着灼烧刺痛大步朝虞妙然走去,想解下法衣遮住她的头顶。   虞妙然有多爱美他知道。   只是……   虞妙然只剩半截的青光宝剑上的铜钱剑穗,忽然金光大盛,在螣蛇胃中形成一道天然保护屏障。   虞衡大喜,诏令师弟们结阵。   那些弟子纷纷打坐结印,金线一条一条浮现……   虞妙然坐在一旁,对着小镜子整理她的头发。   她毛绒球的发饰都湿塔塔的,看起来像落水的丧家犬。   这味道……真恶心……   出去一定要叫小师父多配点香料,泡个七天七夜。   当阵法终于启动时,虞妙然站起身,明显整个蛇身在扭动,五脏六腑试图把他们挤压死。   铜钱形成的天然屏障抵挡不住彻底消失,酸雨哗啦啦下。   虞妙然见到那些年轻弟子五官开始渗血,一起倒后不要命吐血,更难受的是这粘液会腐蚀,一时哀嚎声此起彼伏。   符篆没办法用,偏巧只有她没受影响,她连忙施法落下一道道绿色屏障,堪堪庇佑。   很快黏糊糊的胃液漫过脚踝,虞妙然法衣烧了好几块,绣花鞋被彻底融化。   她赤脚跑到虞衡身边,从乾坤袋中拿出续命丹药,塞进阵眼中心受伤最惨的虞衡嘴里。   虞衡即便如此狼狈,眉眼依然柔和,他身子骨从小不好,多为后方辅助鲜少参与战斗,“抱歉,连累你……”   阵法已经启动,藤蛇妖不死也重伤难愈,但他们出不去只能葬身蛇腹。   虞衡始终记得虞妙然是叫着虞衡哥哥,是为了他而来。   即便知道她只是把他当成哥哥,有这一句此生幸事。   但此刻虞衡倒是有些遗憾,真正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从未真正送到她手中。   年纪最小最介意这些粘液的虞妙然淌着胃液没喊过一声恶心,为所有人都塞了一颗续命丹药。   那些修士看着她法衣烧掉许多,娇俏漂亮的脸蛋已经沾了不少污秽血迹,一时感慨万千。   “别担心,长老不会放弃我们的!”虞妙然笑着打气。   “而且,我小师父很厉害,他会从外面打进来的!”   虞妙然说得可骄傲。   她很乐观,她可是有底气的人!   最后她回到脑袋聪明但身体最弱的虞衡身边,对他甜甜一笑,虞衡见她笑得灿烂心中若照进暖阳……   同一时刻,血肉从外面划开,阴暗腐朽中照进一缕光……   他们满怀希望,一同朝金光照射出望去,金光刺目,同时一声悲鸣响彻天地。   等虞妙然再睁开眼睛时,嗅到久违的清新空气,她大喜望去,果然见到熟悉的颀长身影。   瞧!这就是她的底气!   满身污秽衣衫褴褛的小姑娘可骄傲啦。   她的底气手中握着一把金光浮动的长剑,就站在不远处,就站在喧嚣弥漫一片尘埃中。   彼时,正是光明与黑暗交际之时,他手中长剑在天边划过,犹如划破夜空,一缕晨光照耀大地,   时光如同静止,所有的目光皆落在他的身上,白衣染血,墨发纷扬。   在场不少是新弟子,第一次传言中的化形剑意,在这儿强大剑意光泽下,心中无比震撼,以至很多年后提起仍然惊涛骇浪。   虞妙然活像只从血潭中爬出来的小僵尸,她挥着烧掉一只衣袖的手臂,大眼睛弯成月牙,“小师父!”   她就知道他会带她出来!   *   风长隐收起剑意在一片废墟中朝虞妙然走去。   虞妙然伸出双臂,她绣花鞋被腐蚀,身上也破破烂烂,平日最爱漂亮的小少女竟然是在场最狼狈的那个人。   当第一缕晨光真正穿破云层,洁癖严重的风长隐弯腰握住小僵尸脏兮兮的小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拦腰抱起。   在场修士还沉浸在化形剑意的震撼,如今看到风长隐这般举止,心中五味杂陈。   谁不知道风长隐对他带回来的小丫头何等重视宠爱。   风长隐无视那些复杂的目光,对连夜修补锁妖塔大阵随意席地而坐的虚言长老说,“师父,我先带妙儿下去,这里交给师父与众位长老……”   虚言长老一瞧那臭美的小丫头都看不出人形,很是心疼,连连摆手,“放心,好好照顾那丫头……”   风长隐至今没有趁手的宝剑,他低声问怀中缩成一团,看似乖巧不得了,实则悄悄拿他衣服当抹布擦的小僵尸,“剑呢?”   “……化掉了”   虞妙然埋头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清新的植物香气,总算是活过来!   都化掉了!不敢想象她发生了什么,风长隐薄唇抿成一线。   他忍着怒气抱着虞妙然踏风离去,   春日清晨冷风吹过,两侧风景快速掠过。   虞妙然看看脚下万丈高空忙忙搂住他后颈,哇哇叫,“啊小师父快放我下来!你是不是要晕了!你要是在半空中晕倒,我可接不住你!”   她记得小师父几乎每次使用大招都会晕倒。   风长隐听着小僵尸中气十足的嗓门,卡在喉咙的气落下一半,他抱着小僵尸飞到最高峰药炉,飞快走进温泉池。   这里是风长隐炼药的地方,平时只有他一个人,因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老一少活蹦乱跳都不喜欢喝药。   头顶蓝天,白雾皑皑,温泉池旁有一株辟邪桃花树。   风长隐直接抱着小僵尸踏进温泉池,温热泉水腰身,水面染满血迹,很快自动清洁注入活水。   虞妙然刚刚被放下来,受不了头发黏糊糊,她直接一头扎进水中,像小狗狗在水中甩着炸毛的长发,等到不得不呼吸时才满面通红冒出水面。   此处温泉并非天然温泉池,而是风长隐引入的,故而池水不深,虞妙然站起来也不会溺水。   而此时,她长发湿透长睫滴着水珠,仰着瓷白透红的脸蛋看着立在原地的风长隐。   平日中那么爱整洁的小师父今日两侧落着几缕青丝,身上白衣更别提沾满血迹,仔细看看似乎还有胡渣?   这种东西这么可能出现在小师父身上。   虞妙然怀疑自己的眼睛,试图踮起脚尖瞧个仔细。   但她纤细的腰肢忽然被一只大掌搂紧,她眨眼呆愣之时,肩膀一沉,沉重的呼吸在耳畔响起。   “小师父……你晕了?”   “没有……”风长隐疲惫应了声。   好奇怪啊,这一次小师父回答时,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她竟然有一丝丝酥麻颤栗感。   最高峰有着一大片竹林,到处都是竹叶沙沙声。   虞妙然在风长隐肩膀处只露出眉心浅浅银白色叶芽印记与一双清亮的浅碧色眼睛,嗡嗡问,“小师父,我想抱你的腰……”   风长隐一臂搂着怀中软玉腰肢,一手轻抚着及腰长发,他闭着双眸嗅着失而复得的果香,冷酷无情回答,“不可以……”   “那,那我要是抱了呢?”虞妙然双手无处安放,小声试探。   风长隐睁眼,搂着腰肢的大掌未曾离开只是稍稍松开虞妙然,他垂眼安静盯着她。   他长得十分漂亮,是虞妙然最喜欢的皮囊……之一,当然因为脾气扣掉一分,勉勉强强满分。   也不知怎么回事,昨夜被压在圆桌上那么亲密,她都不觉得像今天这么……这么奇怪……   心跳渐渐加快,虞妙然忽然不再敢同风长隐对视,眼睫不停眨,眼睁睁看看眼前之人气息不断靠近。   天呐!小师父这个老古板要亲她吗?她的第一次也像《桃花潭水师徒情》一样,在水中涌入吗?   好刺激!   不过……她的脸有没有洗干净,鼻子会不会脏?   天呐!   小师父这个老古板一点儿都不懂浪漫!她想美美的完成第一次呐……   风吹花落,虞妙然纤细手指抓起风长隐手臂,激动合上双眼。   她可比不解风情的小师父会多了!   虞妙然心中美滋滋,但没有等待期待中的相濡以沫,只有耳畔响起一声清冽的声音,“要是抱了,下辈子的零嘴都没收……”   嗯?   又听到一声喃喃声喊她,“虞妙然……”   零嘴!没收!   自认为很懂的小僵尸反应过来睁开眼眸……   作者有话说:   小僵尸妙儿悲愤:为什么会如此   (因为小师父没有真正出手过,嘿嘿嘿)   感谢在2023-05-09 23:59:59~2023-05-11 23: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君子寡欲   ◎此刻悄然越界◎   竹林深处, 一株辟邪桃花,水雾缭绕美人香,温泉池水咕噜咕噜冒泡泡……   虞妙然双螺发髻湿透滴着水珠, 护身法衣半毁露出大片雪色肌肤。   温泉池水流淌中,隐隐约约可以见到细软的腰肢明显横着一条坚硬有力的手臂, 骨节分明的五指毫不避讳扣着柳腰线。   天与地之间,极其亲昵的相拥方式,本该或多或少冒出些暧昧气氛。   但他们之间流动着的是独属于他们之间最纯粹的情感。   无关他人是非, 无关风与月。   虞妙然不安分,赤着脚丫在风长隐长靴上踩来踩去。   明白过来小师父说了何等诛心的话, 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眸, 浅碧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 委委屈屈, “民以食为天,下辈子的天都要没收……”   好惨……她的未来真是漆黑一片!   风长隐不作声,从见到虞妙然仗剑被吸入螣蛇腹中, 一瞬绷紧的神经使得他搂稳怀中的小少女。   小少女说得好委屈,眼睛却滴溜溜偷瞄他,这么多年演技依旧拙劣, 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他任她哼哼唧唧在水中踩他的鞋面。   一旦精力旺盛的小僵尸踩空滑落, 风长隐轻轻一楼便将柔软的一点点捞回怀中。   虞妙然精神旺盛,但身体奔波了一夜, 踩了几下踩累了。   她纤细手指抓着风长隐衣袖, 收回惨兮兮的表情, 让劳累的五官歇息一会儿。   这是二十二岁的风长隐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将十五岁的虞妙然搂在怀中。   他等了那么久……   风长隐静静俯视着成天快乐不知在想什么的小少女, 山顶晨风徐徐吹拂, 吹动他散开的鬓边青丝。   若春日柳丝拂面……   小师父一直看着她, 都不说话!   仰着脖子很累诶,虞妙然忍不住,涂着裸色花汁的指甲小小地轻轻地掐了掐结实有力的手臂。   硬邦邦的……   她好不容易留长一点儿的指甲差一点点折断。   风长隐见到目露震惊的虞妙然,漆黑的眼眸漾开浅浅笑意。   虞妙然鲜少见到小师父笑得这么得……温柔。   春日晨光轻泄,他的眼眸似碎着坠落湖面的星子。   明明朝夕相伴长达十年,重度颜控的虞妙然还是被惊艳到,双手握住他的双臂,乖乖喊人,“小师父……”   小少女的声音本就清甜,刻意咬字拖长尾音,又绕又翘,如春日中的小猫喵喵似的,勾人心弦。   风长隐眸中笑意越发温柔,修长的手掌抚着她清丽的侧脸,大掌扣着她的耳朵和鬓发,甚至伸手捏了捏软塌塌的毛绒球耳饰。   嘀嗒嘀嗒……   积水从耳垂上的毛绒球耳坠滴落到白皙秀气的锁骨……   虞妙然听了心中微微窘迫,瞪大眼睛。   啊!她再也不戴毛绒球了!   风长隐见她耳垂通红,边小心解下耳坠边轻声说,“你这样喊我也没有用,该没收的还是要没收。”   “……太过分了这辈子都没吃够……”   难得窘迫的小少女伤心了,转身想想游到岸边,那里有水果茶点诶!!!   要是放在平日里,她早就嗅到食物香味了,就是在那只蛇的胃里泡太久了,导致她的鼻子都不灵敏了!   可惜还没有游开半分,腰就被拦住了!   呜咽……她的零嘴啊!   风长隐下巴抵在虞妙然肩上,从身后将她整个人严实缝合拢进怀中。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紧紧贴着结实跳动的胸膛,虞妙然抗议,“等会儿再抱,好不好?”   唉,她就知道平日里冷冰冰的小师父很舍不得她,她可是他一手带大的宝贝小幺儿。   风长隐闭眼嗅着小少女颈肩的果香,苍白失血的薄唇不动声色无比珍重碰了碰她乌黑湿透长发。   此刻,悄然越界。   “方才我很担心你。”风长隐虽寡言少语,但从来不是话憋在心里的人,否则也养不出这么能巴拉的小僵尸,他清冽的嗓音带着掩盖不住地后怕,喟叹,“还好你没事……”   天知道当时风长隐有多害怕,破开时见到的会是一具尸骨。   但事有轻重缓急,他必须保持冷静,那么多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一旦逃离天门山无疑人间惨剧。   当划破螣蛇妖,在一片腥臭血污中一眼瞧见熟悉的小身影,衣衫褴褛浑身污秽脏兮兮的。   他养大的小姑娘爱干净漂亮,脸上长了一丁点红点都要嚎叫半天,何曾狼狈至此。   那一刻,从十二岁起收起傲气照书娇养小丫头的风长隐脑子一片空白,连双腿都似乎陷入沼泽般僵硬。   他得承认,他害怕失去她……   他无法想象如果她真的出事,他会做什么……   还好,那小家伙像小僵尸睁开一双明亮的浅碧色大眼睛,丑不拉几脏兮兮的脸蛋扬起明媚笑容,挥手喊他,“小师父!”   那一瞬,风长隐方知绝处逢生天籁之音不过如此。   听到情绪不轻易外泄的小师父这么说,洗干净的小僵尸可美啦!   后脑勺美滋滋往身后靠去,温热纤细的手指覆盖在禁锢她腰肢的手背,自认非常贴心善良安慰他,“没事啦,祸害遗千年,妙儿当然会没事啦!”   今天的小师父好不一样哦,她要翻身做主人!   得意洋洋的小僵尸一说完,颈肩便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气息温热喷洒在锁骨,莫名其妙有点痒。   白白净净的小僵尸略微一想,迟钝地发现自己竟然在骂自己,恼羞成怒胆大包天打了打攥着自己腰的手臂。   可惜到头,拍疼的还是她自己。   她只好说:“反正我当时英姿飒爽!很厉害的!没给小师父丢脸!”   “嗯……”提起这事,风长隐极浅的笑意收敛,“来,让我们来算一下,英姿飒爽的虞小姑娘是怎么个厉害法?”   她当然是宇宙无敌厉害!   等等……算一下?   虞妙然心中一咯噔,恍惚想起来,小师父再三叮嘱让她在边缘积累经验就好,不要乱跑。   不听话的下场很惨的……   虞妙然立刻要挣脱开,她不可不想被罚,她啃馒头眼巴巴看他吃美食的惨剧!   可惜她被搂得死死的!   虞妙然泡在水中像不肯洗澡的小猫小狗一样疯狂撒泼,双腿在水中蹦跶,哗啦哗啦溅起无数泉水,嚷着,“我饿了,我累了,我疼了,不要算账!”   风长隐很淡定,即使怀中小僵尸那么闹腾,他轻轻松松搂着,直接半抱半拖。   温泉水一滴一滴从他鬓发额角滴落,他薄唇沾着水珠,沉稳冷静出声,“桃酥要被超厉害的虞小姑娘踢湿了。”   啊?   闹腾的小僵尸安静了,可怜巴巴撒娇,“我要吃桃酥,小师父……”   风长隐将她放坐到池水石阶中,“没人敢饿着你,先让我检查检查……可有不适?”   他记得和虞妙然一道落进蛇妖胃中的修士状态极差,毕竟那粘液可腐蚀世间一切法宝,更何况人类的血肉之躯,如此脆弱。   虞妙然乖巧坐着,任由小师父捏着她的下巴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望闻问切,她的眼睛毫不害羞跟着风长隐高挺的鼻子转。   见他眉眼那么认真漂亮,却像只小奶狗一样在她头发脸上耳朵脖颈嗅来嗅去,呼出的气,怪痒痒的……   虞妙然终于忍不住噗呲笑出声,正嗅着她耳后的风长隐抬眼看她。   小僵尸眼神飘忽,立刻抿紧唇,生怕小师父问她为什么笑怎么办。   “唔……”   娃娃脸忽然被虎口掐起,她万分惊讶抬眼,看向盯着她嘴巴神色正常的小师父。   啊!小师父在凑近……   难道……他要亲自己?   她挺直腰板,得意提要求,“要桃酥……”才可以亲亲……   同一 时刻时,风长隐蹙眉问,“吐了?”   “啊?”虞妙然呆住,见小师父目光严肃落在她唇舌,忽然脸色涨红,“妙儿、妙儿嘴里有味道吗?”   她之前明明含了一颗薄荷糖的……   风长隐松开滑嫩瓷白的脸蛋,手掌往吐惨的小僵尸腹部摸了摸,淡淡回道,“只有薄荷味道。”   爱漂亮的小僵尸松了一口气,埋怨并且夸大自己在蛇妖胃中的经历。   风长隐安静听着,倒了清茶让她漱口,拿出湿帕子帮她洁面,时不时应一声嗯。   虞妙然终于吃上酥酥脆脆的桃酥,风长隐认真小心解开双螺髻,将毛绒球发饰、玉簪、掩鬓、珠花……一一放到岸边。   他用手作梳梳顺虞妙然乌黑柔顺的长发。   虞妙然吃得开开心心,连身上残破法衣被冷白分明的手指解开都不知道。   直到绣着小橘猫的浅绿色抹胸系带被解开,她愈发明显的柔软曲线在阳光照耀中出现。   “啊!”   胸前凉风吹过,虞妙然低头一看自己越来越沉的一对雪团,两点红豆一片雪色中如此明显,女儿家骨子里的羞涩让她羞涩出声。   然而她嘴里刚刚丢进一颗青提,这一叫直接悲惨卡到喉咙,她脸色骤红呼吸急促。   风长隐本站在她身后,一双修长干净的手指上上下下认真检查。   听到低呼声,烫手的抹胸直接丢到温泉水面,咕噜的温水一瞬吞没柔软的绸缎。   风长隐内心一叹,凝眉出手搂过她不着寸缕的腰肢,稍稍用力,将莹白柔软的腰肢往后一收。   后腰碰撞,他几不可察闷哼一声。   虞妙然吐出卡着咽喉的青提,身形软软往风长隐胸膛靠去,仰头朝风长隐冷静清隽的面容望去,“呜……妙儿刚刚差点被提子谋杀……”   风长隐低眉看了一样在温热金色光下如羊脂暖玉不可忽视的曲线,方才不觉得,此刻却泛红了耳垂,飞快错开视线,安慰她,“嗯,以后不吃提子……”   “那怎么能行!”虞妙然依靠他怀中睁大圆溜溜的眼睛,“天天都要吃!”   她要报复性吃光提子!   “好。”风长隐无所不依。   小僵尸心满意足,抬眼见他侧着脸视线不知在看什么。   她的目光被风长隐下巴冒出的胡茬吸引,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一点点的胡子,更何况是长着那么爱干净整洁的小师父身上。   一时手痒,虞妙然伸出纤细光洁的手臂,漂亮的指尖还没来得及碰到,手腕蓦地被一把捉住。   “虞妙然你在做什么!”   小师父突然拔高的声音响起,做贼心虚的小僵尸老老实实回答,“拔、拔胡须!”   “是吗?”小师父脸色很不好,挥袖卷过置衣架上的白绸,裹住在日光中白得发光不着寸缕的小僵尸。   虞妙然在水中晕乎乎被转了两圈,只听到小师父凉凉的声音,“外间有一味丹药,服用后可长出胡须,你要不要吃一颗拔着玩?”   “不、不用了吧……”   风长隐系好白绸打个死结,将虞妙然转个方向,   手指越过她,从岸边碟中捡了一枚晶莹清甜的绿豆糕塞到贪吃鬼嘴里,“没我的同意,不准转过身。”   “……哦”   有吃的,她当然会乖乖听话。   可是……   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宽衣解带声,虞妙然嚼干净入口即化的绿豆糕,乖乖举手,“小师父,我也可以帮你检查检查吗?”   她早就想看小师父的身体了,肯定硬邦邦的……   风长隐正套进白色里衣衣袖,上半身露出精瘦腰身,水滴从块垒分明的腹肌沿着流畅线条滑落……   他听到身后小少女清甜的嗓音,目光落在岸边他刚刚从水中捞起的抹胸与亵裤,才用一点点布料制成,却包裹着一片细腻……   风长隐低头系衣带,“不可以。”   “为什么?”虞妙然不服气,“小师父刚刚还摸了妙儿全身……”连解手那里都用手掌包裹了,指腹都划过了,别以为她在吃东西就不记得了!   “妙儿,用词严谨些。”风长隐抬头,眸光无意识或者有意识落到岸上湿哒哒的浅绿色亵裤,他漂亮的手指整理着自己严严实实衣领,“方才在你面前我是大夫,是在替检查你的身体健康状况,大夫面前无男女。”   “那我医术也不差,我也要当大夫!”小僵尸更不服气。   “不行,”风长隐宽肩窄腰长发披肩立于水中,视线始终凝视岸上那一点点柔软的绸缎,他记得上面绣着兔子……眸光渐沉,回答的嗓音却听不出分毫差别。   “为什么,这不公平!”   小师父明明从小就和她说,他们之间是平等的!   “因为……”   天上日头正好,地面一弯温泉池,一对正当年华长相出挑的少年少女背对而立。   风长隐目光停留岸边无法移开,理好衣领的手指刚放下,指尖一触到温泉水,像是被什么柔软细腻烫到般,飞快抬手扯开勒住脖颈难以喘息的衣领,漂亮的喉结轻轻滚动……   他立于雾气缭绕的温泉池水中,迎着春日清风,缓缓回答,“我会害羞……”   虞妙然:“……”   什么东西?   怀疑自己的耳朵。   作者有话说:   妙儿:今天小师父好无耻   虚言长老:早就和你说了,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装装样子   小师父:是吗?   妙儿:……不是   虚言长老:不关老人家的事 第37章 口脂   ◎本来就是涂给小师父看的◎   啊!他是怎么做到毫无情绪冷冷清清说他会害羞?   “小师父, 你变了,你不再……”虞妙然趴在岸边,一碟水果茶点已经被她吃光了。   风长隐穿好里衣, 将褪下的湿衣服衣服理好放在一旁,至于湿哒哒的抹胸亵裤, 为以防万一,他打算连同虞妙然身上衣裳首饰都销毁。   打量着手中抹胸图案,风长隐淡淡打断虞妙然, “若是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保证等会儿茶点没有甜点。”   哼……   吃人嘴短, 虞妙然很是识相, “好嘛好嘛, 不说就不说……”   他转过身, 坐在温泉池石阶上,透过缥缈雾气,在金色渐深的光线中, 望见她纤细柔弱的背影。   一头精心养护的浓密长发散在身后遮住不盈一握的柳腰,一对圆润细腻的肩在日光中晕着莹润光泽……   也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无法忽视,出落得娉婷袅娜的小少女转过身, 露出眉如远黛精致俏丽的娃娃脸, 像极了书中描绘“女儿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   前提是……她粉扑扑的腮帮没鼓起来。   “小师父你要吃吗?”虞妙然含着一颗青提, 指尖捏着一大串水润润的大青提, 很大方分享, “好吃!”   明明不久前还嚎叫要被青提谋杀, 风长隐摇头, “食不言, 寝不语,细嚼慢咽……”   小师父又开始念念叨叨,那一套好长好长的规矩理论,虞妙然嚼着口中酸酸甜甜的提子,“好嘛我闭嘴……”   她打了个将嘴巴拉起的手势,又塞了一颗提子进嘴巴里,两颊都塞得鼓鼓的。   风长隐不再管她,找了一堆小玩意给精力旺盛的小少女打发时间,他开始闭目养神。   等过了正午,风长隐端坐水中依然保持着挺拔如松的身影。   汤泉中药效发挥作用,渗入肌肤,虞妙然打了打哈气,感觉脑袋昏昏沉沉。   她手中握着叮叮当当响的九连环,抬眼看看高悬的日头,头晕眼花,眼睫一闪,九连环叮当掉进水中,昏昏沉沉将要倒下时,被人及时从身后搂住。   虞妙然迷迷糊糊半睁着眼,“小师父,我困了……”   “嗯……”   她伏在宽阔的胸膛,依稀听到小师父很好听的嗓音在她的耳畔说什么药性有些强烈让她先睡一会儿。   虞妙然不肯,“我的九连环还没解完……”   风长隐将额冒冷汗脸蛋通红的小少女抱坐在大腿上,伸出冷白漂亮的手指将她脸上几缕青丝发小心捋到耳后,“我帮你解,困了先睡。”   “不要……我自己会解开……”   虞妙然已经支撑不住合上双目,小嘴巴还在嘟嘟囔囔,她肌肤娇嫩瓷白,眼睫毛卷翘浓密,任谁瞧见安安静静睡觉的漂亮少女都会心生怜爱。   像精心养护的瓷娃娃。   池水中安静了一会儿,又响起清甜软糯的声音,“……毕竟我那么聪明……”   风长隐低低一笑,搂紧坐在腿上的小少女,大掌轻轻拍着她的手臂,“嗯,虞女侠最聪明……”   即使意识模糊,听到赞美自己的声音,宇宙无敌美少女虞妙然雀跃一笑,一头扎进他泛着植物清香的怀中,布满细细密密的额头蹭了蹭坚硬跳动的胸膛,“到时间记得叫醒我哦……”   “……好”   等到太阳将要落山,灼灼桃花落满池。   虞妙然幽幽醒来,睡眼惺忪的眼眸迷茫了一会儿,抬眼瞧见长着胡渣的下巴已经干干净净,而即便她睡在风长隐怀中,打坐入定的小师父依然稳坐如钟,不对,金钟罩都不上他的耐力。   她深感佩服,小脑袋又重新靠回宽阔的胸膛,闭眼歇息了会儿。   睡不着,她睁着明亮纯净的浅碧色眼睛,这会儿倒是安安分分一点儿声也不出。   无聊中见到小师父雪白衣领上的喉结,她没长这么明显的东西,轻轻眨了眨小扇子般的眼睫毛。   她好像……曾经用筷子戳过这个东西诶……   胆大包天的小少女实在忍不住,悄悄伸出葱段似的手指,可惜还有点距离时就被时间永远掐得很准的风长隐一把握住。   力道比起之前,不那么重也不那么轻,至少这一次她的手腕不疼。   她没有挣脱开,仰着瓷白美丽的娃娃脸,甜甜一笑,“小师父,你醒来啦!”   风长隐垂着眼睫应了声嗯,才松开握着的手掌。   “好巧,我也是刚刚才醒……”虞妙然坐在他怀中,裸色指尖隔着里衣摸过他的锁骨攀上他后颈,脑袋再一次身上很好闻的小师父身上。   她泡在水中的双脚像美人鱼的尾巴轻荡,“还要泡多久?妙儿肚子不听话又饿了,小师父,我要吃东西……”   风长隐看了看天色,金乌西坠,“是到了晚膳点。”   话毕,他直接抱起在怀中蹭啊蹭的小少女。   哗啦一声,腾空而起。   虞妙然吃了一惊,她苦着娃娃脸看着水中如履平地的小师父。   她很怀疑小师父是故意的,故意报复她刚刚在他怀中狂蹭!   小师父真小气,她也可以让他蹭回来嘛……   可是看着他冷眉俊目,虞妙然什么抱怨都没有了。   目不转睛盯着他清隽出尘的侧脸,他永远如月华清清冷冷,即便被她气极了,也只会拧眉喊她全名。   像今天抱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说害怕她出事,那种毫不掩饰害怕不舍的柔柔语气,真真是……好羞人……   小少女低头甜蜜一笑,翘翘小脚脚,小脑袋往风长隐颈肩枕去,“不用泡了吗?”   其实她觉得她的身体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风长隐抱着脑回路永远不知在想什么的虞妙然离开药浴池,走进药炉时,咕噜咕噜冒泡的药香扑面而来。   绕过竹青屏风,进了小隔间,他将她放下,用毛巾弄干她及腰长发,让她穿好衣裙再出来用膳。   这里虞妙然当然来过,相当于大夫看诊的隔间,起初是风长隐看医书的地方,只一桌一椅一榻。   她来了后霸占了软塌,添了不少东西,譬如衣橱梳妆镜。   因为有一阵子她苦夏,嗅着药香才能睡,所以那一阵,常常是风长隐在外研究疑难杂症,抓药配药煎药,虞妙然在屏风后呼呼大睡。   梦魇丫丫叫时,风长隐总会放下手头所有,坐在她身旁拿起团扇边替她扇风,边轻声细语念听不懂的药方哄她。   那时,她才六岁,风长隐十三岁。   也是从那时起,她开始跟着风长隐学医,但她的医学天赋可比小师父还高!   骄傲……   虞妙然熟练打开衣橱,里面放着时下新衣,她手指飞快挑衣服,耳边似乎听到十三岁时的小师父念着,“人参、白术、茯苓、干草……”   她的嘴角不由翘起。   真是的,哪里有人念药方哄人睡觉的……小师父真是打小不懂浪漫。   还好,她可以互补!   虞妙然挑挑拣拣自己五颜六色的裙子,最终选择纯白睡裙,这个泡在水里好看,小师父就是白色里衣。   她抹了香膏套好衣裙,坐在梳妆镜梳头发,屏风响起轻扣声,她抢先开口,“我换好了,在梳头发。”   一个漂亮的发髻总是要费点时间。   别以为她伏在他怀中时,没听到小师父喊她小僵尸!她的耳朵尖着呢!   当真可恶!   她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女,老古板居然喊她小僵尸!   虞妙然认真盯着镜子中的自己,梳妆台忽然想起碟子轻放的声音。   是金灿灿椰子香的金黄糕!   惊喜抬眸,见到悄无声息出现的小师父,感动喊人,“小师父!”   风长隐不管她的星星眼,接过象牙梳说晚间还要泡药浴,头发不用梳那么漂亮。   “嗯嗯,知道啦……”虞妙然欢欢喜喜吃糕点,满口清香!   风长隐只用发带将她的长发简单拢成一股,再用珍珠掩鬓夹两侧鬓发。   “小师父!抱妙儿过去!”虞妙然笑眯眯伸出手臂要抱抱。   今天小师父抱了她好久呢。   风长隐看着她水润润红嘟嘟的唇瓣,稍稍俯身。   虞妙然只当风长隐今日果真好说话,果然危难是感情催化剂,《桃花潭水师徒情》诚不欺她。   话本中男女主就是在追杀后,在暴雨山洞中二话不说疯狂激战一整夜,她当时紧张扫了一眼,全章都是入肉这个字,这也是虞妙然第一次见到这个字。   她本来想找机会查查什么意思,但后来连着什么太多事情,也就忘了。   她是好学生,现在她想起来,正要开口问,却见小师父漂亮冷白的手指在她嘴角轻轻滑过……   ?她不明所以。   风长隐看着小少女香软红润的唇角被他指腹轻轻一抹,一抹红色由深至浅在白嫩肌肤滑开。   指腹上沾着金黄色糕点残渣,还有一抹未涉及领域的红色……口脂?   风长隐:“……”   虞妙然感觉小师父的表情实在古怪,奇怪地往自己一看便看到镜子中自己唇角到下颔线多了一条红色!   “啊!好丑!”爱漂亮的小少女不能接受镜子中的自己,“我不管,小师父要帮妙儿重新抹……”   风长隐很是头疼,他照着书本娇养了小少女十年,连葵水期都一清二楚,可……口脂他真的不懂。   终究是他的错,只好帮她擦干净红嘟嘟的唇畔,难怪先前看着颜色不太一样,但让他重新在她唇瓣上涂抹……   风长隐试着说,“等会儿用膳,口脂会沾上食物,先不涂好吗?”   “不好,这个口脂可以吃的,而且很香很甜,是草莓味……”   虞妙然拿起玉盒,打开盖子,草莓香味果如她所言,又甜又香四散开。   她不但说,食指指腹一挖,直接朝他薄唇伸过来。   风长隐往后退开半分,虞妙然极力推荐,“真的,不信小师父尝尝?”   尝尝嘛……   小少女食指纤纤,白皙指腹沾着一抹红色,仰视他的眼睛明亮纯粹,若晨间第一缕微光落日最后一抹昳丽。   室内燃着烛火,风长隐唇畔嚅嗫,在小少女热情分享中伸出手掌,覆盖住小少女滑腻柔软的手背,拇指轻轻一按将她纤细的食指弯下。   虞妙然眨眨眼睫,还没反应过来风长隐大掌将她拳头握在冰凉掌心,下一瞬见他握着自己的手在她面前半蹲下。   “抱歉,将你好不容易涂好的……”风长隐单膝跪地,看着她失了一层色的唇瓣,语气顿了顿,“嗯口脂,毁了……”   啊,小师父那么认真地道歉了,虞妙然不是不讲道理,她眉眼弯弯,“没关系……”   “而且……”虞妙然歪头一笑,脆生生说,“本来就是涂给小师父看的呀!”   烛火摇曳,竹叶沙沙,隔间狭窄,泛着甜点与草莓香……   风长隐一时怔然,紧接着又听见虞妙然甜甜说,“小师父喜欢草莓是不是?妙儿也喜欢……”当然没有她不喜欢的水果 。   他仰视着眉眼弯弯的小少女,摩挲着膝盖上窝在掌心的小拳头。   “可是,小师父道歉归道歉,还是要帮我抹上的。”   她可不是好糊弄的,道歉如果有用,还要官府做什么?   “妙儿,我想……”风长隐绝不可能帮她涂的,否则今日的他不敢保证她还能不能离开梳妆台,他盯着她的唇,斟酌措辞,“你的唇色已经是世上最漂亮的颜色……”   “真的吗?”虞妙然欣喜。   “当然。”风长隐肯定,“所以,先不抹好吗?饿了吗?先用膳,有你爱吃的卤味……”   道歉没用但赞美一定管用的小少女想想,“好吧不抹了,小师父抱妙儿过去……”   “好啊,那夜宵……”   “啊不要没收!”   一事毕一事清,虞妙然没等风长隐说完。   小师父翻脸比翻书还快,她蹬蹬飞快跑出去。   风长隐在原地呆了半会儿,看看指腹上的红色口脂,眸光闪动。   他起身将草莓味口脂合上,木梳首饰一一归位……   *   风长隐口腹之欲不重,他耐心陪着虞妙然用了好久的晚膳。   晚膳后,虞妙然散步消食,风长隐已经先踏进温泉池,他清心入定,听到岸边轻快的脚步声未睁开眼睛,只淡淡出声,“坐在对面,别过来。”   虞妙然欢欢喜喜刚刚解开外衫,在脱绣花鞋,听到他冷淡的声音 ,瘪嘴。   她倒是听话,两人相隔甚远。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虞妙然本借着灯光安静玩着孔明锁,水中大拇指忽地一抽,她啊了一声。   风长隐睁眼见她面容痛苦连忙游过去,拧眉,“怎么了?”   “脚、脚抽筋了……”整条腿忽然绷紧抽搐,虞妙然抽着冷气。   平日中呜呜咽咽的小姑娘真的疼了,倒是不知道委屈喊人哭泣。   风长隐伸手将她双脚放到膝上,慢慢揉着,“好些了吗?”   “嗯……”虞妙然看着薄唇紧抿的小师父,扯出一丝笑,“小师父,下次帮妙儿涂脚指甲好不好?”   夜色宁静,风长隐握着小脚揉着秀气的脚踝,未抬头,“好,随时都可以。”   虞妙然张张嘴,她其实是想让小师父放松点,他这样紧张兮兮的,气氛很冷诶。   将孔明锁 放到岸边,虞妙然眉眼一弯刚刚朝风长隐靠近,他双臂一伸已经将她人搂过来,“怎么了?还有哪里难受?”   “没有……”虞妙然抱着他的脖颈,分开双膝跨坐在他身上,“小师父,今夜就这么抱着妙儿,好不好?”   黄昏灯光映照,波光粼粼,四周寂静。   怀中的小少女洁白睡裙一沾水就透明地彻底,隐约映出嫣红鸳鸯肚兜。   也是开始涂脂抹粉的少女……   风长隐虚扶着的手指轻轻扣在玲珑曲线,对上她明亮的眼眸,“好。”   虞妙然开心了,埋在他颈肩,睡了一会儿,忽而出声,“小师父,你睡着了吗?”   “尚未……怎么了?”风长隐轻轻拍着小少女后背。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六岁的小丫头怎么也无法入睡的夏天,她睡不着他只能耐心跟着哄。   “嗯,忽然想起我有一个字不认得……”虞妙然睁开眼眸,她是个有问题必然要解决的性格。   她有所疑问,风长隐作为她所有课程的老师自然应好。   学生好学,老师欣慰。   他说,“写写看……”   虞妙然没有松开风长隐,柔软曲线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指尖直接在他后背划下。   在她划出一个入字时,风长隐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她快写完肉字时,他太阳穴直跳,一把握着她的右手臂,将人从怀中扯出,磨牙,“虞妙然!”   “怎、怎么了?”虞妙然还没划下最后一撇,她眨着水光潋滟的浅碧色大眼睛,结结巴巴,“小师父也不知道这么念吗?”   小师父为什么忽然这么生气?   作者有话说:   好学生妙儿:我勤奋好学有错吗?   感谢在2023-05-13 00:55:55~2023-05-14 00:4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时机   ◎他在一日她心中只许有他◎   三月初五, 月牙弯弯。   药炉小院中点着数盏昏黄花灯,置衣架上放着男女外衫,晚风轻拂, 衣带曳动。   岸边整齐放着绣着花枝柳叶镶碎珍珠的绣花鞋和一双朴实无华的男式布鞋。   再往一旁堆放着一堆打发时间的小玩意,而小玩意的主人正被攥着手臂, 睁着无辜明亮的大眼睛,她的眼瞳中映着一张漂亮精致的脸,就是神情不太好看。   长久默默对视, 风长隐深吸一口气,松开攥着的手掌, 为防止她再提出什么。   他只说:“知道。”   “我就说嘛, ”虞妙然目中带笑, 很有眼力劲, 先夸一番,“小师父这么聪明定然是知道的!所以怎么念呀?”   竹叶沙沙,辟邪桃花悠然而落。   他眼前的虞妙然, 在水雾中绯红潋滟,唇红齿白。   水中指节轻扣少女柔软背脊,风长隐沉默片刻, 凝视着她的双眸, 轻声反问,“很好奇?”   “额……”凭这么多年的相处, 虞妙然直觉每当小师父没有正面回应, 那多半有坑等着她。   她修.长纤细的手指往风长隐雪白衣襟撑去, 裸着指甲泛着水润光泽, 感受着掌心下比平时升高点的体温。   虞妙然犹犹豫豫, “连猫都有好奇心, 还不许我有一点点吗?”   寂静中,风长隐忽而轻笑出声。   掌心下隔着衣襟感受因笑声而产生的颤栗感,虞妙然不明白她说了什么。   她嘟囔,“小师父笑什么?”   今日的小师父真的是性情大变,明明她才是那个从鬼门关走一趟的人!   风长隐漆黑的眼眸带着浅浅笑意,他抬起右手先是按在虞妙然手臂,再捉住在自己胸膛悄悄挠的小爪子,“嗯,有好奇心当然可以。”   手指又被捉住了……虞妙然试图抽出,没抽.动。   她索性任由他抓着,但是她是个有始有终的人,“那到底是个什么字?”   风长隐看着虞妙然,后背残留着指甲划下的笔划,只差一笔……他的耳畔依稀想着小少女清甜的嗓音——   “尝尝嘛……”   “本来就是涂给小师父看的呀!”   “小师父喜欢草莓是不是?”   他其实不喜欢草莓。   他无任何口腹之欲,他只是……   只是喜欢……   风长隐长睫闪动。   时至今日犹记,彼时早春庭院中,小姑娘蹲在地上采草莓,脚边有两只新收养的小橘猫玩闹,有一只见到他喵喵叫朝他跑去。   她听到动静,笑语盈盈抬眸, 挥着挽起衣袖捏着一颗鲜红泛着果香的草莓,“小师父,第一颗给你吃哦……”   那一日,他多尝了两颗。   而她自然而然当做他喜欢。   对吃食他自幼无任何偏好,她认为他喜欢,那他便喜欢。   回想着,风长隐低眉浅笑,捏捏掌心柔荑,“现在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   风长隐轻飘飘很修士地回了她四个字,“时机未到……”   虞妙然一时语塞,还有一只空手想戳他的腰立刻被抓住了。   她只好郁闷,“你们修士都爱说这套吗?”   风长隐颔首,语调无波,“嗯。”   更郁闷了,小师父竟然敷衍她!“那什么可以时候告诉我?”   风长隐看着她的眉眼,眸中神色不明,倒是明确给了一个答复,“等你十八岁。”   “啊?还要等三年!”   不就一个字吗?   虞妙然可没那耐心,她当即在水中不满闹腾,“现在告诉妙儿嘛……”   平静的温泉水扑棱扑棱溅起温热水珠,溅到风长隐眉眼鬓发。   撞到不该撞到的地方,风长隐低低嘶了一声,掐住她扭动的软腰,沙哑警告,“别乱动!”   骤然被掐狠的虞妙然安静了,眼中也飞快蓄起水汪汪泪水,委委屈屈,“小师父吼我……”   风长隐瞬间回想起不太好的记忆,比起那里脑袋更疼万分。   将泪珠说掉就掉的小少女揽进怀中,若白玉的手掌轻轻抚着少女乌黑长发。   视线落在那株桃花,风长隐低声像是说给自己听,“怎敢?怎敢……”   说着,他低眉看着伏在怀中的小少女,柔声问,“要不要吃枣花糕?”   “要!”   风长隐长手一伸拿过一块若花瓣状枣泥馅的糕点,看着她慢慢吃,冷淡精致的眉眼柔和开。   他好声好气说:“往后坐在我怀中,没我的允许,不要乱动,好吗?”   “为什么?”   小师父不讲理,她想动就动。   虞妙然咬尽最后一口沙沙糯糯的枣花糕,灵光一现,露出狡黠笑容,拖长尾音,“哦……”   她白皙下巴顶着风长隐胸腔,浅碧色的眼眸忽闪忽闪,眉飞色舞得意洋洋,“小师父,是怕坐怀心乱吗?”   风长隐眼睑微垂,视线从她月牙弯弯的笑眼,移到她沾着枣泥碎屑的唇畔,最后重新回到她得意洋洋的眉眼,薄唇嚅嗫,“妙儿希望我乱吗?”   语气中小心颤栗期待或许连风长隐自己都不知道。   虞妙然敛了脸上笑容,从风长隐怀中出来,见他万年一张表情的清隽面容明显一点一点变得……不安……   她在一弯小月牙下扬起漂亮的眉眼,在晚风轻拂中璀然一笑,脆生生毫不犹豫,“当然啦!”   小少女的声音清甜坚定,风长隐从昨夜起精神状态一直未曾真正放松,可以说一天之内生生死死大起大落。   他伸出冷白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若樱桃饱满的唇,轻轻抹掉枣花糕碎屑。   “坐怀心乱……”风长隐舌.尖细细嚼着这四个字,喉.结缓缓滚动,不动声色问,“妙儿只单单希望风长隐一人乱?抑或……还有旁人?”   虞妙然情绪比他的暗潮涌动可简单多了,她只关心自己下巴被轻捏住了!   她眼珠子向下在试图看清楚风长隐在自己唇畔上抹的手指,当然是看不到的,毕竟她的鼻子那么好看!   虞妙然只是觉得他的指腹上薄茧可真明显……好像又厚了点……   这会儿听到风长隐奇怪的问话,她自然接话,“妙儿除了小师父,还能有谁?唔……”   在夜色水雾中,虞妙然暮地睁大眼眸,眼前是闭目放大的漂亮眉眼,鼻尖相贴,重点是她的唇……   被压着了……   突如其来,虞妙然不在状态,一心想着他的眼睫毛好卷翘……   唔……不对,她好像被亲了诶……   好像是一阵哗啦水声,一股植物清香扑面,下巴被微微抬起……她就被亲了……   眨眨眼睛……   这温泉水怎么忽然变得好烫?脸蛋都被熏得通红通红……   好像傻掉咯……   风长隐睁开眼眸,看看傻呆呆的小少女,稍稍松开点,确认她演技拙劣的小少女脸上没有一点点抗拒。   忍不住再次倾身,轻柔且珍视的吻落在拇指指甲,而拇指指腹则是压在小少女柔软娇嫩的樱桃唇.瓣……   只轻轻再点了一下,风长隐薄唇稍稍离开些,拇指未曾松开,玩似的轻轻碾了碾。   而眼前的娃娃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来越红……   不对劲,风长隐蹙眉,揉捏樱唇的拇指往上移,果然没气了!   他拇指往她鼻尖动了动,唤她,“吸气,妙儿,吸气!”   虞妙然听到自己名字,终于眨动眼睫,很听话,深深一吸……   呼出的热气喷在风长隐手指,他唇角微扬,拇指又回到水润的唇.瓣,来回抹着唇珠。   试图让小少女放松些,风长隐便说,“空闲时教我抹口脂,如何?”   “好呀!”让她给小师父当老师诶,这么好的事,虞妙然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很拿手的!”   但事实上,今天才是她第一次涂,可她一次就上色完美,她果然很聪明!   雀跃的嗓音灵动的眼眸,风长隐眼中带着宠溺的爱意,他指节将她下巴再抬高点,第三次俯身,隔着自己的拇指碰碰嘴角翘得高高的虞妙然。   他冷白手指绕过小少女后颈,安抚似的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风长隐将显然还不在状态的虞妙然往怀中带。   漂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捋着她耳际青丝,他说:“虞妙然你要永远记住刚刚说的话……”   想了想风长隐再补了一句,“只要我在世上一日,你就得牢牢记住……”   坐怀心乱,他在一日,她心中只许有他,不得有旁人半分。   啊?她刚刚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不就是抹口脂吗?   虞妙然靠在他扑通扑通跳的胸膛前苦苦思索,终于迟钝想起来小师父亲了她!   不对!是小师父的拇指亲了她!   所以……   虞妙然在他怀中抬头,双眸亮晶晶的,“小师父刚刚是向妙儿表白求.欢吗?”   风长隐没在乌黑长发中的指.尖一顿,指节缠绕着几缕乌黑青丝,移回到她的耳廓捏捏她的小耳垂,纠正,“是心悦爱慕……”   “好嘛……”虞妙然双手搭在他的胸膛,她学乖了也会加限定词,“只心悦爱慕妙儿一个?”   “嗯,只妙儿一个。”风长隐颔首。   虞妙然眉眼弯弯,伸出三根手指头,“三清祖师在上哦!”   他毫不犹豫应,“三清祖师在上,诚如所言字字属实……”   虞妙然开心,“当然只有我一个!”   他们十年朝夕与共,虞妙然从来没有想过风长隐身旁会出现其他姑娘。   他们是相依成长的两颗树苗,这个世上再也没有谁比他们更了解彼此,风长隐寡言少语但自始明确对她的偏爱。   明目张胆众所周知。   而虞妙然享受并且独占着这种偏爱。   她尚不通真正的男女之情,或许也分不清楚小师父对她而言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只知风长隐必须也只能是她的。   虞妙然笑眯眯,目的只有一个,“那我现在可以抱小师父的腰吗?”   风长隐越是不让她碰他的腰,固执的虞妙然越是念念不忘想碰。   “不可以。”小师父就是小师父,态度还是那么明确。   虞妙然轻哼一声,“那让妙儿看看大家伙好不好?”   “什么?”风长隐一时没跟上,不明白脑回路跳脱的小少女又给什么东西取了名。   “就是……那根……”虞妙然漂亮娇俏的眉梢挂着笑意,腰肢轻轻一扭,想起话本内容,她毫不害羞扭捏,“小师父将来会对妙儿作乱的工具……”   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被男欢女爱这种有趣的东西勾起,迫切地想知道那种死去活来飘飘欲仙的感觉。   书上用饕餮餍足来形容,餮足诶!那定然十分美味!   想着她不由产生一种难以言说的渴望……   虞妙然认真想了想,大概是她想吃东西……   风长隐看着她眼睛睁得大大的,眉梢微蹙,回答她,“不可以。”   “哼,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以……”虞妙然耸拉着小脸,“那我可以反悔吗?”   风长隐沉默,扳正她的肩膀,严肃认真告诉她,“妙儿不要说这种话。”   虞妙然肩膀被掐地生疼,被迫抬眼看向风长隐。   见他紧抿着唇说,“我会很难过,别说后悔这样的话……”   说着风长隐抓起虞妙然的手指按在自己的心脏前。   心跳都没有加速,虞妙然张张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毫无情绪起伏让她心疼他。   想着,虞妙然噗嗤笑出声,她往他怀中靠去,很大方地说:“好!妙儿不说了!小师父疼妙儿,妙儿也疼小师父!”   风长隐将下巴放在小少女发顶,漆黑清冷的眼眸望着那株辟邪桃花树,一时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怀中低低笑声,他下巴蹭了蹭细软的发丝,捉着她作乱挠痒痒的手指,“嗯,往后我有哪里做的不满意的,或者你想要的,皆可直接和我言明。”   虞妙然眼眸一亮,这时不狮子大开口,她就是笨蛋!   接着听风长隐补充了一句,“但有些事你……还太小,不适合当下,等时机合适,你想如何就如何,嗯?”   小师父说话永远这么有条理,她还能说什么?   虞妙然默默将不合时宜的要求咽下,除了不合时宜的要求,她现在要星星给星星的,还能有什么要求。   想想自己就这么稀里糊涂答应,又有一些不甘心,虞妙然撇撇嘴,“都没有鲜花蜡烛……”   其实虞妙然也不过是小小说一句,谁能想到风长隐竟然会突然和她表白!   这份惊喜已经让她晕头转向心花怒放。   哪成想下一瞬,眼前灼灼桃花漫天纷飞,满地红烛亮如萤火。   虞妙然万分欣喜看着漫天落花,双眸灿若星子,娃娃脸露出一对讨喜的酒涡。   温泉水咕噜冒泡,虞妙然情不自禁伸出手掌接住几瓣花瓣,浅碧色大眼眸对上风长隐漆黑眼瞳。   那眼瞳映着她笑得好夸张的脸,十五岁的小少女矜持地敛了敛笑容,白.嫩食指往风长隐j结实宽阔的胸膛戳来戳去。   她仰着粉扑扑的脸蛋,眸光流转笑意盈盈,清甜的嗓音绕着声,“……老套……”   嘴里这么说,她埋头扎进风长隐怀中时,嘴角都快翘上天,闭着的双眸都是弯弯笑眼,像只撒娇的小奶猫脑袋拱啊拱,嗡嗡说:“明天吃桃花酥喝桃花茶,好不好?”   “……好”   等到月牙藏到云层,虞妙然酣睡入梦。   她感觉自己好像沉浮在深海中,有一只大海怪实在可恶,在她裙裾嚣张地转啊转!   虞妙然哪里是能忍的性格,当即伸手去抓,可惜深海漆黑一片怎么也抓不着,她只好试图双脚.钳制住这嚣张的大海怪。   用力并.拢,   糟糕!   这个不知其名的大海怪好像怒了!膨.胀起来了!   虞妙然也只是害怕一下下,转头就想把这个大海怪捉住给吃烤熟掉!于是更加用力缠住!   她可不能让大海怪跑了!   而现实中,闭目养神的风长隐忽然被重重一压,他拧眉咬牙,睁开眼眸。   只见,怀中睡觉从不安分的小少女,整个人扭来扭去动来动去。   风长隐忍了又忍,只得耐心出手摁住她的软腰。   虞妙然还没有醒,只觉得自己被反击了!   她被大海怪禁锢住了!   深谙打不过就跑的小少女,下意识出声求助,“小师父!”   风长隐额头冒着大滴大滴冷汗,掌心红线同时疯狂灼.烧开,温香软玉在怀,简直双重重压,他竭力克制,“我在,怎么了?”   “有只大海怪在顶我!”她梦魇喃喃。   纤细白皙的双手在风长隐雪白衣襟焦急地摸来摸去。   风长隐听明白了,有些窘迫,但此刻倒也顾不得自己,捉住她乱来快摸进衣襟的小手。   他以为未经人事的小少女吓到了,本想安抚,却听见虞妙然忿忿道:“我们把大海怪抓起来烤掉吃!好不好!”   “……好”风长隐面色泛红,尽量稳住呼吸,轻声安抚着,“先别乱动,我来抓……”   虞妙然拱着脑袋呜呜不依,“不要,我自己来抓!”   “好,我帮你……”风长隐里衣被扯散乱,头很疼,汗珠从喉结滚入锁骨,他带着掌心中小手沿着腹部块垒分明的雪白衣襟没入温水池水……   虞妙然在深海中终于清晰摸到一头威猛狰狞的大海怪。   好一个不知其名的大家伙!   嚷嚷要自己抓的小少女现在有点害怕了,试图往回缩,但又想起她可是有小师父撑腰的!   随即大着胆子用力一抓,欢欢喜喜,“捉到了!快把它烤掉了吃!”   平日中徐徐而行清冷疏离的风长隐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脖颈青筋暴起,“松开!”   为了今夜不像昨日出状况,风长隐特意吃了抑制丹药,念了无数遍清心咒,万万没有想到她睡着了还如此有活力!   虞妙然才不放,她好不容易抓到猎物!必须烤了!   作者有话说:   妙儿得意:开玩笑我会怕!(转头睁着大眼睛 )小师父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欠更一章,我看明天能不能补上   笔芯,爱你们 第39章 贪食   ◎从未想过的解决方式在文火煎药中发酵沸腾◎   这个一手握不住的大海怪在喷气!   在她手心里挣扎着喷出热气!   虽然南方长大的虞妙然游术数一数二, 但架不住深海中一片漆黑。   眼睛看不见 ,胆子又大又怂的虞妙然只好一手死死抓着小师父壮胆,另一只手攥着大海怪是死也不肯放手!   她要把这可恶的大海怪狠狠拖出巢穴, 一把拽出海面,到了陆地就是她的地盘了!   嚣张……   虞妙然收紧五指, 她天生神力凭本事一把拎起……   “嘶……”风长隐眉心紧锁,他脸色极差,要被那只不知轻重的小手被逼疯了。   夜色月牙下, 红烛煌煌。   或许在几息之前,当那只温热细滑的小手初初抓住大海怪一把捏住时, 刺激得大海怪的主人血液沸腾杂念丛生, 勉勉强强可算是情侣间无意识状态下的调.笑。   彼时, 若是男方意志力再稍稍薄弱点, 夜深温泉,温香软玉加上催情毒蛊,顺其自然缠绵旖旎。   但是, 风长隐精神自控力已经到了一种绝对可怕的地步,从热毒发作,他已经忍了长达三年。   最重要的是……女方是不受控制思维跳脱的虞妙然。   梦魇中的小少女发挥出力拔山徒手拎大海怪的绝对气势!   再有十二万分氛围也被这哪吒闹海的阵仗闹得一江春水向东流, 流得一干二净……   所以风长隐精神自控力再强, 始终是血肉之躯,是一个正当年纪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   他掐住作乱的手腕, 清隽面庞血色退得一干二净。   风长隐薄唇嚅嗫胸口起伏, 他垂眸看向怀中蹙眉的小少女, 大概是不满自己掰不动了。   他这般猜想着, 苍白失血的唇角竟然扯出一丝笑!   另一只大掌按住虞妙然后脑勺让她在怀中别乱蹭, 他脸颊凑近她小耳朵蹭了蹭, 用尽半生耐心哄着,“妙儿先松手,交给小师父处理……”   “不要……”虞妙然不肯。   “好,放开点,让小师父看看怎么处理……”风长隐闭了闭眼,好声好气。   小师父这么说,梦魇固执的小少女妥协,但她怕跑掉,只肯放开一点点。   差点要被野蛮力废掉的命脉终于得以喘息,风长隐松了一口气。   温泉咕噜冒泡,远远望去,水雾弥漫中相拥身影亲密无间引人遐想。   泉水之下,他指骨分明的手指顺着皓腕轻轻包裹住小手手背,而后强势嵌入纤细五指,拖拽般共同握住被虐得奄奄一息的大海怪。   啊!这样好奇怪啊!   手指被抓着在深海漆黑中被带着上上下下……   嚣张的虞妙然突然安静了,太奇怪了,太轻柔了。   那么温柔地摸………一头狰狞大海怪?平日里摸她头都没有那么轻柔,哦,小师父通常屈指敲她脑壳 。   小师父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爱好?起鸡皮疙瘩……   唔,听说有些厨子会在烹饪前给食物按摩让食物放松,以便更好入味烹食……   虞妙然自认为自己找到小师父扣着她的手轻柔抚弄大海怪的理由。   可是这样的方式好奇怪,莫名想快点结束,小师父是那样一个冷冰冰的人……   奈何五根手指头都被强势辖制着,这会儿什么力道哪里还由得她说得算!   “呜小师父,处理好了没?”   小师父真的出手,狐假虎威的小少女气势弱了。   风长隐另一只手扣着小少女后脑勺,他苍白的脸色渐渐恢复气血,下巴抵着削弱泛香的颈肩,嘶哑直白,“没有……”   “……什么时候才好?”狐假虎威的小少女再而衰。   一排排一列列红烛光倒影水面,相拥而坐的身影漾开一圈圈涟漪。   “大概……”   由他掌控,风长隐情绪稳定不少,仿佛那根东西不是自己的,甚至有闲情逸致用手指梳着少女乌黑长发。   他侧过脸碰碰细软鬓发,慢慢悠悠说出对小少女好残酷的话,“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好……”   “啊?”三而竭,小狐狸蔫了 ,虞妙然一听想抽.出自己的手,呐呐,“那等小师父处理好再喊妙儿……”   这样握着滑动真的太奇怪了……   “那可不成……”这回轮到风长隐拒绝,依旧就是悦耳的嗓音,但语调像极了先前嚣张不得了的小少女。   风长隐气质出挑眉目清绝,此刻长发半束雾气缭绕像极了天上谪仙,而岸边红烛半映又染了不少人间烟火味。   而谁能想到这样神色淡然气质绝俗的人,在泉水涌动中,指骨陷入少女指缝强硬扣留。   十指相扣共裹着令小少女脑补畏惧的大海怪。   察觉她的退意,风长隐相扣的指腹在白皙细滑小手背微曲,罕见强势压制住想缩回的小手。   因两只手掌成环形,被他这么扣留压下,明显挤压掌中物生存空间,不情不愿跳了跳以示抗议。   啊啊!在动在动!蔫蔫的小狐狸之前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害怕。   没办法,她沉浮深海视线漆黑现在被迫这么扣着,总觉得好奇怪……人的脑补能力总会为未知的事物增添上无数恐慌的画面。   温泉池水落满鲜艳灼目的桃花瓣,水雾中,两道身着雪白里衣的年轻身影相拥依偎,一道水声忽起划开,涟漪加速晕开,桃花随水而荡……   血液流动,薄唇血色蔓延,风长隐咬唇几不可察闷哼,他大掌按着怀中小少女后颈,指骨往上一推,将乌黑浓密垂直长发推起气泡弧度……   微微仰头露出明显的喉.结,紧贴她通红的耳侧……   风长隐悦耳的嗓音压低些,“妙儿有所不知,这东西古怪着。”   “哪里古怪?”在睡梦中的虞妙然被勾起好奇心。   风长隐一心二用脑海中念着清心咒被让自己别太失控,他也满足小少女好奇心,一本正经忽悠,“它有毒,喷出的毒汁更是会瞬间烧焦肌肤……”   完全瞧不出他在水中,同时加重腕间力道,圈套着昂扬挣扎的大海怪。   他说会毁容!爱美的小姑娘瞬间不好,“那我们快松开!”   她想挣开,可是五指被禁锢着,圈着圆鼓鼓的海怪大头。   风长隐依旧握着小手轻套着,面色异常淡定,“不烤了?”   “不烤了不烤了……”小少女识相,她没那个命。   手指被带入到底碰到两颗薄皮海蛋,再滑过热铁柱般的大海怪重新扣着顶端,风长隐微微沙哑,“以后见到不明生物还敢不敢上手就抓?”   “不敢了不敢了……”   都什么时候了小师父还在上课!   黑暗中摸着有毒又不知道具体样貌的东西,这种感觉太毛骨悚然。   风长隐并未打算趁人之危,不过是想给无法无天的小少女一点点小教训,当即松开小手,当然也不能再下去。   再下去,他恐怕真的会失控暴力弄醒她,在她惺忪的眸光中问她愿不愿意,用其他方式帮他……   虞妙然发酸的小手终于被松开,立刻从温泉水中冒出,纤纤玉手逃命般攀上风长隐宽阔肩膀,那一通带上的满手水珠蜿蜒打湿雪白衣襟。   原来清心咒,但她在怀中时,一点儿也不管用。   见她如此,风长隐内心暗骂自己无礼无耻,便听呜呜委屈声,“可是一开始小师父带着妙儿去抓的……”   风长隐微怔,低头看挂在自己脖颈雪白纤细的手臂,“……我带的你就敢抓?”   “当然啦……”虞妙然伏在他怀中,小小声,得意又自豪,“有小师父在嘛……”   她又不傻,没个撑腰的,哪里会去惹哪些不清楚的东西。   虞妙然可是很、惜命的!   她对他的无条件信任,风长隐脑海中旋转筑起无数圈的清心咒,一瞬瓦解。   干净漂亮的大手哗啦一声水中而出,冷白分明手指间沾着一瓣桃花,他指甲修剪整齐,指腹滴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他想碰碰她酣睡委屈的娃娃脸,久久,终究没落下。   反而一把搂过细软的腰肢,沾着桃花的手指掐进及腰长发,他将人完全拖拽过去。   “啊……”   高低同时发出一声喟叹。   是伏在他胸膛前的小少女瞬间蹙眉,葱白手指一手攥紧结实有力手臂,另一手扯开他本就松散的衣襟,埋首咬住他雪白衣襟时发出的痛苦。   也是他搂紧纤腰,埋进她泛香脆弱颈肩,薄唇沾满柔软青丝发出的闷哼声。   红烛闪烁,久久的寂静。   他将她完全包裹在怀中。   太窒息了,虞妙然缓过气,嗡嗡说:“小师父,我撞到岩石了……”   风长隐紧闭双目未抬头,搂在腰肢的手指飞快化了一道安睡符,哑然安慰,“不是,别怕,是大海怪……”   现在不能让她醒过来,他不能看她的眼睛。   “呜那我会不会毁容?”   “不会……”风长隐抬眸,侧过脸碰碰她鬓边发,“没有毒,哄你的……”   “太好啦,我就知道小师父不会让我处在危险中!”虞妙然喜极而泣,她就知道有小师父在,她会没事的!   小少女得意又骄傲的啜泣声,风长隐眼睫微敛,内心深处久久难以平静。   他是修士,自幼起,为许许多多百姓、同门、师长开路殿后,但……只有怀中的一点点完全不一样。   十年来,她在他圈定的范围内,使劲闹腾、贪食、娇气、演技拙劣,她爱哭爱笑泪眼说掉就掉,一刻钟的话比得上他一天的话。   他们都知道,他对她宠溺偏爱,而她只有在他面前如此张扬肆意。   风长隐侧脸在她的耳畔低语,赠她一场美梦。   他如抱小孩般抱起睡梦中的虞妙然抱起,踏出温泉池。   落花满院,风吹衣带……   鹅卵石铺就的小道,高挑的身影抱着娇小的小少女,身形渐行渐远,留下一路衣带上的水痕。   小少女悬空的双脚生得极美,她不满嘟囔,“小师父有东西打我臀……”   他步伐沉稳,将人高抱些,回答,“是大海怪……”   “大海怪?”小少女顺势蹬蹬蹬双脚缠住窄腰。   “嗯,我把它抓起来了,等会儿烤了给你赔罪,好不好?”   “好呀……”   *   风长隐将人放到隔间小榻,好说歹说终于不肯从他身上下来的虞妙然哄下来。   这一刻,时间仿佛回到那个小丫头整夜整夜睡不着的夏天。   只是白驹过隙时光匆匆,榻上粉雕玉琢的小丫头转眼出落得娇美俏丽桃羞杏让。   风长隐掐诀施法将人湿发湿衣烘干,拉过锦被时,视线落到那双小脚时多停留一瞬。   “小师父你要去哪啊?”   他刚转过身,黏人的虞妙然心有所感立刻扯住他的衣袖。   风长隐知道对答如流的虞妙然还没有醒,他侧过脸看向榻上睡得娇憨的娃娃脸,这样的场景在那天夏夜几乎夜夜上演,他只能坐在一旁,一遍一遍念枯燥的药方……   将那只温热细腻的小手拿下,风长隐俯身轻声细语,“乖,小师父去处理大海怪,你……好好休息,知道吗?”   虞妙然很乖地应好,“妙儿等小师父回来,一起抓水母……”   风长隐眉目柔和,理了理她额上长发,遮住她闭合的双眸,看着她色泽饱满的唇瓣,风长隐在自己的手背落下温热一吻,“好,等我回来。”   点燃安神香,只留了一盏小夜灯,风长隐绕出屏风。   外间是整面墙的中药斗,四四方方一格一格装满无数药材,另一侧是一排排煎药器皿,一张在朦胧月色下的摇椅,椅子上丢着未收拾好的残卷竹简。   风长隐没有点任何灯,他随手一挥,点燃一方煎药器皿,微弱的火焰在锅底燃烧,锅内早已放好草药。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白瓷瓶,倒出一粒白色丹药,正打算吞咽时,耳尖听到屏风内翻身滚动的声音,   白色丹药在掌心转了一圈,最终重新回到小小的瓶口,随手放回原位。   风长隐并没收拾自己,沿路滴落水珠,直径走到摇椅上,将傍晚翻阅的书籍竹简收好放到一盘茶桌。   他往摇椅坐下,凝视一会儿寂静的夜色,合目之时,两扇竹门轻轻关上,彻底隔绝了药炉外两盏灯笼以及微弱的月牙光泽。   室外竹叶沙沙,室内文火煎药。   耳畔清楚响着小少女清甜的嗓音——   “这个口脂是可以吃的,而且很甜很香……”   “妙儿除了小师父,还能有谁?”   “我们把海怪抓起来烤掉吃!好不好!”   ……   他躺在摇椅上,青丝落地。   黑暗中,骨节分明的五指真正捉住了大海怪……   “嗯……”   摇椅轻动,低低嘶哑的声响。   三年来,从未想过的解决方式在文火煎药中发酵沸腾……   那醒目的文火在黑暗中似乎也成了令人生畏的幽绿色,它缓缓煎熬着器皿中的安神汤药,发出细微声响……   这一点点火焰滋啦、曳动、吞噬、漫延……   是安神汤药在不断升温,是摇椅上不断失控的模糊身影……   是无尽的煎熬……   一方竹青屏风,两个世界。   屏风内留着小夜灯,榻上早已踢翻锦被的小少女,娃娃脸挂着甜美的笑容,她在美梦中愉快抓水母呢。   忽而嗅到一股香味,动了动小鼻子,咂咂嘴,喃喃,“小师父?”   沉溺中的身影在黑暗中蓦地睁开一双幽深的眼眸,他坐起身,朝屏风望去,只见灯光映屏风,未瞧见俏生生的小少女。   他心脏剧烈,缓缓出声,“怎么了?”   “唔,你烤了好吗?我好饿哦……”这香味勾得贪嘴的小少女好馋好馋。   风长隐确认她没醒,恍若透过竹青屏风瞧见榻上的小身影,他哑声应,“没有……”   “好吧……”   有安神符她没那么容易醒来,风长隐收回目光重新躺回去,仰视着仿佛望不见尽头的天花板,他闭上双眼,“妙儿……”   “嗯?小师父什么时候才好?”   “快了……”   “那小师父要叫妙儿哦……”   “……好”他攥着快烤熟的大海怪,喃喃,“妙儿,再叫我一声……”   “……小师父?”   在边缘状态的风长隐纠正,“是风长隐……”   “风长隐?”   “嗯……”   摇椅内困兽低吼一声,室内幽绿色的文火将安神汤药熬出细微药香……   作者有话说:   妙儿:一起抓水母呀   (呜呜欠更两章)感谢在2023-05-15 23:40:44~2023-05-17 23:2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贪食(二)   ◎他这样弯腰的姿态像是邀请她跳舞。◎   因着有着一位□□严格自律的小师父, 虞妙然作息也跟着十分良好。   当天光微亮,在竹叶沙沙声中,虞妙然准时准点醒来。   她盯着天花板, 迷茫了一会儿,拉起锦被一角蒙住脑袋, 不情不愿在软塌上滚来滚去,一个不小心连人带被砰地掉到地上……   “哇!”胳膊摔得好疼,刚睡醒的小少女眯眼痛哭。   隔着精巧的竹青屏风, 传来一声清冽冷淡的声音,“掉下来了?”   “嗯!”虞妙然揉揉自己摔痛的手臂, 坐起身打量了一圈, 才迟钝地想起来这不是她的房间。   她大眼睛饱含热泪, 无比沉痛道:“床太小, 我就掉下来了!”   “嗯。”   外间的年轻男人只回了这么一声很客气的语气词,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好像她在叙述一件多稀松平常的事!   可是, 老天都知道她睡相很好的,明明就是第一次掉下来,好丢脸的, 小师父都不进来安慰她……   啊不对, 虞妙然抹了抹毫不存在的眼泪。   小师父是从来不会安慰任何人的。   别指望小师父会哄人!   对小师父撒娇是没用的,虞妙然这么想蹬蹬爬起来, 将小脚塞进木屐, 弯腰铺床叠被, 一头养护极好的乌发从肩后垂落。   伸手摆正软枕, 手法利落拍打睡得哄热热的被褥, 虞妙然余光瞥见自己乌黑直发上沾着一瓣显眼的粉红色?   葱白似的手指将挂在发间的花瓣取下来, 虞妙然定眼一看,是一枚皱巴巴的桃花。   她盯着指尖上的桃花瓣,正是困惑。   脑海中飞快闪过很多画面,最后停留夜色温泉池的漫天落花……   虞妙然大眼睛慢慢睁大,她想起来了,小师父向她表白了!   她捏着落花,踩着哒哒响的木屐,散着乌亮柔顺长发,欢欢喜喜跑出去……   竹青屏风外,煎药器皿中汤药细微沸腾,杯盖咕噜响着轻碰声,溢出微微苦涩的药香。   竹门敞开,春日清晨光倾斜而至,屋外有小猫微弱的猫叫声。   她要找的人,身着黑色长衫长发用檀木簪半束,身形挺拔长身玉立,正站在药柜台上提笔抄录什么。   这看起来还真像是医馆中,悬壶济世妙手回春的文弱大夫!   虞妙然一时愣在原地,直到风长隐停笔,侧过清隽的脸,一双漆黑冷淡的眼眸朝她看过来。   三月的晨风穿过苍翠林间,带着小奶猫喵喵吵架声,吹进飘满药香药炉内,虞妙然徒然清醒。   她眉眼弯弯朝风长隐小跑去,先是扫了一眼柜台上摊开的好几本残卷竹简,有好几种文字,虞妙然认不全。   视线再落向宣纸上的字记,行云流水潇洒飘逸,显然和风长隐手把手教她时,规规矩矩一笔一划的正楷一点儿不一样。   风长隐见她跑过来不说话,眉心微蹙,“怎么,摔疼了?”   “才没有!”虞妙然想也不想就反驳,她这么厉害怎么会摔疼呢!   厉害的小少女收回视线,清澈的眸光望向风长隐那张好合她心意的脸时,卷翘眼睫微微闪动。   恍恍惚惚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这样回答,她立刻可怜巴巴矫揉造作说:“疼了,胳膊摔疼了!”   风长隐垂眼看着伸过来的纤细手臂,“疼了?”   “嗯!”可怜巴巴的小少女用力点头,眼眶瞬间闪着泪光,“摔得可惨了……要小师父揉揉……”   毕竟他们现在关系不一样啦!   已经深陷话本剧情并且对“饕餮餍足”无限向往的小少女当然要主动出击。   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之间貌似一直都是她主动的……   唉,小师父真是太古板太安静了。   “要我揉?”老古板风长隐轻声问,“你确定吗?”   “嗯嗯!”   小少女含着泪光点头如捣蒜,可当她瞥见风长隐漆黑平静的眼眸时,瞬间打了一个寒颤。   怂了。   她呐呐道,“呀……好神奇,被小师父轻飘飘瞧了一眼,现在不疼了诶!”   听听多完美的台阶,顺便还奉承了小师父一把,她果然好聪明!   内心膨胀,挺直腰杆!   好骄傲的小少女不但内心这么想,用行动证明了自己对自己的点赞。   于是……   风长隐看着自己眼皮底下伸直的小拳头,默默在他面前竖起挺翘白皙的大拇指:“……”   感知敏锐的虞妙然显然发现了自己不合适的拇指,她咳了咳,脸不红心不跳,不但将自己这根大拇指送上前,还伸出另一只手,两只大拇指齐齐往风长隐送去,“我们小师父就是最厉害的!”   窗外吵架吵输的小奶猫气呼呼窜进来,借着摇椅当踏板,轻巧跃到柜台,纯白无杂质的小奶猫气鼓鼓跳进一株绿色盆栽,十分不讲道理,霸占了半壁江山。   连甩着毛尾巴的背影都透着一股气呼呼的炸毛感,甚是可爱,可惜它的软萌可爱无人欣赏。   虞妙然笑弯浅碧色大眼睛,对风长隐送上自己一对大拇指。   她的拇指,指腹纹路一小圈一小圈十分漂亮可爱,像小脸蛋,如果添上几笔,无论是笑脸还是哭脸,都是那么讨喜……   风长隐想着,精致的眉眼染上浅浅笑意。   虞妙然瞧见了,话说最近小师父的笑容比前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她笑出一对甚是讨喜的酒窝,收起拇指,两只小拳头收回至胸前。   刚睡醒的虞妙然,发顶还竖着几根呆毛,眉心一枚罕见银白色的叶芽印记,一双浅碧色的眼睛又圆又鼓,娃娃脸小巧精致,像小奶猫刚化成人形,懵懵懂懂天真无邪。   世上最狠心肠的人瞧见也会软三分心肠。   偏生她极爱笑,笑眼微弯,又添了十分姝色,她又乖又甜喊人,“小师父……”   撒娇的腔调……是小少女初醒时无意识间对心上人撒娇的腔调。   风长隐收敛笑意。   风过树梢,文火煎药,小奶猫盯着大门口仍旧气呼呼甩着尾巴。   情意相通的年轻男女,四目相对,往往只稍一个眼神便能轻易传达读懂对方的意思。   话本里说这叫天雷勾地火……   好像脸颊是有点发烫哦……虞妙然闭上漂亮明亮的双眼,微抬白皙下巴……   她等着他清寒气息靠近……   昨夜,他吻了她,不对,是他的拇指吻了她……   小师父真是的,谁要被拇指吻啊……   她脑袋乱糟糟,嘴角是止不住的甜笑,却又忽然想起自己还没洁面漱口……这真是太糟糕了……   虽然她天生丽质难自弃,但是这种总是要完美点才好……   可是气氛难得,她是浪漫的人,不能睁眼,话本里女男主不也是时常被亲醒的……   何况她明确感受到小师父也是想吻她的……   害羞羞……   然而,却听到很平静的声音响起……   “去把衣服穿好,当心着凉……”   嗯?   虞妙然睁开一只眼,确实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小师父。   她伤心了,再睁开另一只眼,盯了两眼,确认小师父不是开玩笑。   也是,小师父那么严肃的人,哪里懂得玩笑两个字怎么写?   虞妙然轻哼一声,欢欢喜喜跑过来闷闷不乐转身……   但就在这时!   她的肩膀被握住了!被熟悉的大掌握住了!   发尾一转,虞妙然美滋滋顺着那力道转身。   她闭着双眼,却听到小师父这个不懂浪漫的问她,“手掌心里撰着什么?”   说着他指尖轻动从屏风内勾出一件藕粉色披风,往她肩轻轻一裹。   她哪里有那么娇气啊?虞妙然抬手张开拳头,只见白净的掌心中躺着一瓣粉色花瓣。   虞妙然抬眸看了他眼,闷声,“证据……”   什么证据?一瓣桃花?   “从我头发上摘下来的,是小师父爱慕妙儿的证据!”   虞妙然想的是夜里那满天飞花下的告白,风长隐眼中看到的却是夜间沾在自己指骨湿透被□□后的桃花瓣。   他遂记起夜间的荒唐。   虞妙然见他不说话,蹙眉,“三清祖师看着呢!反悔可是不能了!我们的关系升级了!”   他反应那么冷淡,好打击她的满心欢喜。   风长隐看看侧过脸小嘴巴翘得好高的小少女,知自己惹恼了她。   他伸手轻握似削葱根的手指,反问,“关系升级?”   真的想反悔!虞妙然瞪大眼睛,小师父变了……委屈抹眼泪……   想收回自己的手,却见他俯身轻吻自己指尖,指腹洒着温热气息,有些奇怪的酥麻感。   虞妙然一时愣怔,她听见他认真说:“不是一直在那个位置。”   啊?什么一直在那个位置?   刚睡醒的小少女脑袋迟缓,看着他抬眸看向她。   风长隐眸似点漆神态认真,瞧得小少女心脏猛然一跳。   他这样弯腰的姿态像是邀请她跳舞。   虞妙然喜滋滋问,“小师父的意思是说从小就心悦爱慕妙儿?”   一直把她当做道侣看待!道门道侣一生只许一个!是要指天立誓忠贞不渝的!   风长隐嗯了声松开手中微握的温热指尖,在下方伸出冷白修长手掌,像是等待她的回答。   虞妙然眉眼一弯,笑得当然很没出息,转过手掌,掌心见证承诺的桃花瓣掉落他的手掌心。   小少女满心欢喜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小手交到那双宽大微凉的手掌心。   被他握住,被挺直后背的颀长身影顺势拉到怀中,问她,“为什么生气?”   小少女双眸亮晶晶的,也很诚恳地告诉老古板,“女孩子闭上眼睛就是要你亲她……”   风长隐轻笑,“这么说我岂不是错过两次珍贵的机会……”   “那是当然!”她可是很珍贵的,虞妙然抬头,瞬间不满,“小师父为什么这么笑?”   可是她的眼睛瞬间被一只大掌遮住,唇瓣落下轻轻一吻……   不是带着薄茧的拇指,是小师父较之常人少分血色的唇……   原来小师父唇瓣也是烫嘴的呀……   带着很淡的植物清香,有点微苦,大概是尝了好几种苦药,还是生啃的那种……   外间竹叶沙沙,虞妙然卷翘眼睫在他干燥掌心中像羽毛眨啊眨……   “有……”点苦,舌尖上的小少女是想这么评价的,可她微微启唇,倒像是把小师父下唇含进嘴里……   软乎乎的,像糕点……   原来还可以这么亲的吗?对方好像僵硬住,她迎头一口咬上去,嘬地就是一嘴……   啵地一声,在寂静的药炉内令人面红耳赤的声响……   风长隐松开她,看着眨着无辜眼睛的虞妙然,听她说:“小师父闻着好香,没忍住……”   小师父薄唇都被她嘬肿了!虞妙然有些心虚……   感觉小师父面无表情朝她一步,小少女心虚往后退一步,腰肢差点要撞到柜台时,撞到的却是一只手掌心。   他神色淡淡面容清隽唯独唇瓣被咬得充血微肿,颜色特别漂亮蛊惑……   很想再咬上一口……   她这么想也如此做,垫脚凑近轻轻一点,再松开转着眼珠子悄悄打量着小师父一眼。   看不懂……   “啊!”   忽然被揽上柜台,她低低的惊讶声甚至来不及完全含进唇齿间   “唔唔唔……”   她后退些他便朝前些……   极其强势的索吻,虞妙然被大掌按着后颈长发无法逃离,她招架不住被吻得晕头转向……   直到绷直的白皙小脚脱落一只木屐,发出清脆地落地声……   砰……   是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妙儿:被亲了……   (呜呜我睡着了,欠两更)   编编说要改内容提要(捂脸),所以等儿会修文不是更新哈,晚上更新,这次一定(握拳) 第41章 喜欢(二更合一)   ◎邪灵以欲望为食◎   木屐掉下一只了……   小奶猫霸气占据植物盆栽半壁江山, 坐在柜台上的小少女,雪白寝裤贴在挤进她膝盖间的大长腿侧。   是她先睁开眼睛的,一眼不眨盯着近在迟尺的卷翘眼睫, 小师父的眼睫毛好长好长……   虞妙然一只手被风长隐握在手心里压在柜台,另一只小手攥着风长隐黑色长衫, 微张唇瓣,安安静静由着小师父扣着她后脑勺吮吸她的唇瓣。   从起初的急切甚至差点菜鸟似的撞到彼此的牙齿,唔唔跟不上被索取的节奏, 聪明的虞妙然已经能很好地配合放慢攻势的风长隐。   她像吃什么美味的糕点,唇畔微张放那微苦的薄唇亲吮自己, 再微微合拢将吮着她温热湿濡的薄唇含住……   虽然虞妙然并没有体验到话本中说的缠绵悱恻, 但是小师父的唇真的好好吃!   就是小师父到底尝了好多中药, 有点苦……还有点麻嘴……   小奶猫在细微含嘬声中跳下可怜兮兮的盆栽绿植, 甩着尾巴飞快离开药炉……   煎药器皿杯盖在沸水汤药中咕噜咕噜冒泡泡……   风长隐温柔含吮着樱桃香甜的唇瓣,察觉到视线盯着,他微微睁开眼, 瞧见明显放空的小少女。   他合上双眸,按在小少女后脑袋的大掌稍稍用力,五指修长冷白手背青筋明显。   “唔……”   后脑勺猛地被抬高, 唇瓣被更深地吞噬, 亲吻得更激烈,好像有更柔软湿濡的东西掠过她的大门牙!   是什么软软的东西!   数睫毛发呆的小少女瞪大眼睛瞬间清醒, 她下意识想推开, 奈何掌心下结实的胸膛铜墙铁壁般无法撼动半分……   被掐着仰着脖子要喘不过气了, 呜呜呜她只是单纯地想尝尝小师父漂亮诱人的薄唇, 怎么现在反而成了被急切品尝的那个!   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细细吞咽声和微微喘息声……   哦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不是她的……   她的心跳好像停了……   终于等到风长隐松开她, 虞妙然已经漂亮的小脸蛋涨红,不是意乱情迷,她纯粹是体力不支,跟不上呼吸节奏,憋的!   年少时初次亲吻,大多数是小心翼翼又含羞带怯试探性传达对彼此的爱意。   可惜,落到虞妙然和风长隐身上,总是会往奇怪的方向发展,尤其是没心没肺思维发散跳脱的虞妙然。   额头相抵,她发烫的耳朵侧脸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捧着,他曾亲吻过她唇瓣的拇指,覆盖着一层薄茧,在她脸蛋滑呀滑,怪痒人的……   风长隐喘出的灼热气息喷在她小脸蛋。   他低眉看见她红唇内微微露出的整齐牙齿,合上眼眸,虞妙然数不清的眼睫毛轻闪,他鼻尖蹭了蹭她的,嘶哑低声,“呼吸……”   最终还是没跟着节奏的虞妙然没反应,她被亲傻了!   风长隐凑近,轻啄着吻得水润微肿的唇畔,提醒,“吸气……”   鼻尖亲昵轻碰,唇畔温柔轻啄,他一遍一遍喊着妙儿呼吸……   边上煎药膳的文火早已自动熄灭,她会呼吸了,只是唇齿情难自禁再度交融。   虞妙然松开将黑色长衫攥得邹巴巴的小手,搂上小师父的后颈。   这次吻得很轻,很温柔,虞妙然跟着节奏放得极慢温柔入骨的小师父,像是舔着甜甜的棉花糖踩在软乎乎的云层里……   大概有点缠绵悱恻的意思了……吧?   清晨日光微移,照亮那张安安静静的竹质摇椅……   风卷落叶,一只兔子抖着长耳朵蹦蹦跳跳路过门口,门外的三两只小猫咪又在喵喵叫……   过了长久,大概不存在的棉花糖终于被添完了,虞妙然伏在风长隐肩颈微微呼吸。   亲吻真是费体力的事情,不过她吻完竟然有点……饱?   真是奇怪,他们只是亲亲而已……都没有话本里吞舌头吞口水什么的,唔,原来刚刚那好软的东西是小师父的舌尖啊!   还好她聪明没有追上去,不然大清早神农尝百草的小师父舌尖肯定更苦更麻,嗜甜的小少女可受不了的。   她听见风长隐嘶在耳畔哑声说,“抱歉,方才未控制好……”   风长隐搂着虞妙然,他不应该再吻第三次的……   “为什么要道歉?”虞妙然很是不解,“噢……我不会嫌弃小师父吻技差的!”她指的是一开始他们两个差点牙齿打架。   “这种事多练练就好啦!”自认为心地善良的虞妙然,一幅过来人的模样,她贴心安慰,“但是只能找我练哦,不然我就……把花椒、蒜末、香菜、芹菜、折耳根塞到小师父嘴里!腌入味!”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的,仿佛真的看到风长隐亲吻别的姑娘。   但她软糯的嗓音念着稀奇古怪却非常符合她的惩罚方式,风长隐喉结抵着 她的锁骨,实在没忍住笑出声 ,明白嗜甜的小姑娘大概在埋怨他嘴里苦。   可她不知道是,此刻风长隐十分庆幸咬了那么多味苦涩的草药。   锁骨上传来笑声震动,一颗活珠似的,一下下碰着她的肌肤……   虞妙然很是不满意,她说着这么严肃的话题,小师父还笑,他果然变了!   虞妙然指尖戳了戳风长隐结实宽阔的肩膀,“说正经的呢……”   说着动了动悬空的那只掉了木屐的小脚,圆润的指头勾了勾贴着黑色长衫,脚尖沿着笔直大长腿一下下往上踩踩点点……   风长隐敛了笑立刻出手,按住虞妙然的膝盖,“别乱来!”   虞妙然听话放下这只脚,另一只脚飞快踢掉木屐,足弓优美肤如凝脂的小脚立刻纠缠着,用脚趾故意挠着……   “虞妙然!”风长隐搂紧怀中不安分的小少女,额头跳跳,捏起她的下巴,“早膳不想吃了?”   早膳!   对哦,她还没吃早膳,她数小师父眼睫毛时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来着……   虞妙然果断松开他的长腿,认真想了想,“妙儿腿软,小师父抱妙儿去换衣服,好不好?”   “那要不要顺便帮你换衣服?”   “那当然最好啦!”虞妙然毫不犹豫点头,浅碧色双眸亮晶晶的,可一对上风长隐的眼神,立刻黯了眼神,撇嘴,“知道啦,自力更生自强不息自食其果自灭自生……”   她要推开压在她身前的风长隐,下柜台穿木屐。   小师父是绝对不会允许穿着寝衣用膳的,除非生病。   虞妙然正低头找自己的木屐,下一瞬忽然被搂腰腾空而起。   视线升高,虞妙然慌忙搂着风长隐,愣了愣,明白了,小师父就是口是心非!明明就很想抱她!   得意……   小少女相当高兴,枕在风长隐颈肩,欢快晃着两只生得极漂亮的小脚。   绕过竹青屏风,她被放到软榻上。   虞妙然赤足踩着软乎乎的锦被,美滋滋指挥小师父帮她拿衣服,“要桃夭色那件,不对不对……是裙裾渐变色随光线亮晶晶的那一套……”   风长隐依言找出来,一转过头,只见软塌上站立的小少女已经解开寝衣,纤软的小身子板只剩下赤色鸳鸯肚兜和豆沙绿小裤子……   通身似霜雪晶莹剔透,两条长腿纤若竹节笔直匀称,风长隐瞬间转过脸,深呼吸,“男女有别,你如今到了年岁也该注意点分寸。”   风长隐朝后伸的手掌上放着成套的桃夭色衣裳。   什么男女有别?   昨天在温泉池里又不是没看过,老古板又出现了,虞妙然皱起小脸蛋,青天白日还被那双大掌摸光了,最私密的地方都被指腹抚摸过了……   但虞妙然可不敢说出来,绝对会被罚得很惨。   她拿起放在最上面的绣着桃枝的白色抹胸,浅碧色的眼睛转转,忽然直接跳到风长隐挺拔的后背,一个熊抱双手搂着他的脖子。   猝不及防被纤细四肢缠住,风长隐身形微颤,掌心中托着成套精细质地柔软的衣料,瞬间抖落,若夜间灼目桃花在软塌上散落开……   虞妙然牢记小师父的腰是绝对不能碰的,双脚只敢缠着他的长腿。   小少女墨发披肩遮住雪白细腻的后背,一双纤细白皙的手臂勒着小师父的脖子,强调,“小师父!我们是道侣,不存在男女之别……”   “现在还不是,下来!”   “不要,我们是未来道侣得培养感情,应该每天亲亲抱抱恩恩爱爱如胶似漆相濡以沫……”   “培养感情?好呀,拿起你的剑……”   虞妙然没等他说完,立刻识相跳下来。   风长隐红着脖颈出去。   她换好衣裳,还没折腾够,喊人,“小师父,帮我拿下鞋子……”   话音刚落,一双小巧木屐自动落在她眼前,虞妙然看了一眼,“不要木屐,要我那双浅粉色的绣花鞋搭配……”   她就是要风长隐进来帮她找鞋袜。   最后,风长隐蹲在醒来就不安生的小少女面前,握住纤细的脚踝,熟稔套雪白罗袜和绣花鞋,直言,“还有什么要求?”   虞妙然双手搭在风长隐肩颈,一双大眼睛充满了无限的活力,“再亲亲妙儿……”   啊!她好喜欢亲亲,小师父的唇和身上的气息就像一道十分可口的甜点!   风长隐放下掌中绣花鞋,抬眸仰视着悄生生的小少女。   她含笑的双眸生得十分漂亮,小脸蛋气色极健康,白里透红俏生生,就是一副贪小鱼干的小馋猫样。   但……唯独没有少女情动的羞怯……   风长隐没有应亲或者是不亲,只是报了一串菜名。   小馋猫坐不住,起身,“我去洁面漱口!”   这个大清早好不容易终于坐上餐桌。   虞妙然看着桌上的鱿鱼烤串、香辣花甲、白灼虾、蒜蓉生蚝、天香鲍鱼……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帝王蟹,咽了咽口水,“最近有海妖惹到小师父了吗?”   不对,小师父不是那种会报复的性格。   风长隐将海鲜粥放到她面前,“ 不是惹到我,是惹了你。”   “哈?”   夜间梦魇,虞妙然当然不记得。   如果她记得梦魇时发生的事,就不会坚定地认为自己睡相很好了。   愉快用过海鲜宴,风长隐问她还要不要添,虞妙然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震惊,“我平日都是这么多的吗?”   风长隐擦拭着修长漂亮的手掌,眼中意思不言而喻。   虞妙然张张口,“能吃是福气……”   风长隐看了她一眼,含笑点头,“嗯。”长相是挺福气的。   *   等服下安神汤,风长隐同虞妙然提起锁妖塔出事那夜的螣蛇妖。   当听到从螣蛇妖腹中出来的弟子,皆受伤严重。   虞妙然蹙眉出声,“虞衡哥哥还好吗?”   风长隐漆黑的眼眸扫向虞妙然,“你倒是向来很关心他。”   虞妙然没听出语气有什么区别,忧愁点头,老老实实回答,“唉,虞衡哥哥自幼体弱多病,听说活不过二十……”   长得和救苦救难的菩萨似的,如此短命真是红颜薄命。   风长隐握紧掌中茶杯,淡淡提醒,“九师兄现在二十二岁。”   是吼,虞衡哥哥和小师父是同一天出生,都比她年长七岁。   不过不见三年,虞衡除了身高还是和分别时一模一样,导致虞妙然总产生虞衡仍然是十七八岁的错觉。   风长隐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想起虞妙然同样早夭之相,他薄唇一抿,不再提虞衡。   他要谈的是另一件事情。   那一批弟子中唯独虞妙然没有出一点儿事情,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当时她看起来是最狼狈的。   提起此事,虞妙然骄傲挺胸,“我是比较厉害!”   风长隐嗯了声夸得小少女心花怒放,话锋一转,蹙眉说山门长老怕是会过来探望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风长隐让虞妙然装病。   虞妙然想想底下那些长老,特别是有几位研究方向特殊的长老,院中活人死人哀嚎声,简直到了一种魔怔偏执的地步。   她不想被抓去研究,立刻同意。   不能出门,虞妙然就绕着屏风活动筋骨像只精力旺盛的小狗狗小跑。   接下来她就要躺着了,这对爱漫山遍野跑的她好比坐牢。   视死如归喝下汤药,虞妙然躺在床上,身子开始变得无力,才终于想起来,她说呢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原来是风雨无阻的课程少了!   眼皮开始打盹,虞妙然轻轻出声,“小师父到时间要叫醒我哦……”   “好……”   “妙儿有些怕,”虞妙然不喜欢喝药昏昏沉沉的感觉,她闭着眼睛,“你亲亲我,好不好?”   额头落下轻柔一吻,虞妙然安心入睡。   *   过了两日,天门山果然来了几位鲜少露面的长老,打头的是最近在修补镇妖塔大阵的虚言长老。   他拎着酒壶醉醺醺地说:“哎呦,你们怕是不知道那小丫头有多爱漂亮,沾到那蛇妖粘液毁了花容月貌,那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把的……”   一身酒气疯疯癫癫,那些跟着后头的长老晦气拧眉,“她不是没出事吗?”   “怎么?眼睛被丑到了不算毁了心灵的窗口吗?心灵创伤不是伤吗?人家女孩子可不像你皮糙肉厚的弟子……”虚言长老放下酒壶,阴阳怪气一通输出,“我家徒弟的小幺儿可是救了你家徒弟,救命之恩也没什么表示……”   “你!同门之间何须言谢?”   “嘿!你个铁公鸡!我家徒弟的小幺儿可不是天门山弟子,占小姑娘便宜羞不羞?”   其中一个模样十分年轻长相阴柔,肤色像常年不见天光的道长,似笑非笑打圆场,“礼物自然是带了,乃是锻造宝剑的上等材料,师弟莫慌,吾等不过前来看望这位天资出众的虞小姑娘……”   一同抵达最高峰,风长隐恰好出来,不卑不亢,“师父,各位长老。”   他这无视的态度有些惹恼那些长老,却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风长隐实力有目共睹。   客气寒暄几句言明来意,风长隐点头,但他只允许其中一位同他一同看望陷入昏迷的虞妙然。   “昏迷?”那长相阴柔的长老,见风长隐看向他,微微一笑,“贫道岐黄之术尚可,十三若是信得过,可以一试。”   风长隐颔首行礼,“有劳安喜长老,请……”   一踏进虞妙然闺房,安神香扑面而来。   偌大的房间全是小姑娘喜爱的各种华而不实小饰品,蓝晶石、红玛瑙,东珠……各种昂贵珠宝丢得到处都是,像是贪玩的小姑娘在地上弹着玩耍散开的。   安喜一瞧便知这位虞小姑娘果然深受宠爱。   层层纱帐内,安静躺着一个沉睡的美人。   安喜见风长隐没有勾起纱幔的意思,也不要求,他知道聪明如风长隐,必然知晓他们的来意。   年轻人多有股清澈愚蠢的傲气,他也是过来人,明白风长隐的不悦。   而且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纱幔根本遮不住什么。   他开天眼,精神认真扫去,确实查到藤蛇妖的毒气侵入小少女的五脏六腑,比那些肌肤灼烧的弟子严重多了。   不过也巧,安喜最擅长研制各种毒气,他开了药方,安慰了几句风长隐。   听到风长隐问可否多加几味甘草,安喜抬眸看了他一眼,想起有弟子私下说这姑娘是风长隐的宝贝鼎器,他了然加上甘草。   曾几何时,他也手把手带大一个小姑娘,只是那姑娘最终眼光不怎么好,被他炼化了。   安喜回头看了一眼沉睡的小少女,恍若想起什么怅然一笑。   等送走一众长老,虚言长老拍了拍风长隐,“那丫头还好吗?”   风长隐望着快落下的日头,“目前还好……”   虚言长老便不再多言,去找他多日不见的熊猫小祖宗。   *   安喜和虚言同岁同生辰,他的院落是在另一座山峰,弟子众多,一路点头回应。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暗室,一路蜿蜒而下,一直走到一扇石门,打开石门,里间豁然是一间冰室。   正中央放着一幅透明冰棺,里面躺着一个新娘装扮的绝色女子。   少女面容安详像是睡着了,涂着凤仙花汁的双手交叠腹部。   他走过去,推开棺木,见到沉睡的少女,安喜眼露痴迷,伸手抚摸少女面靥,像往日谈笑般,“妙妙,为师今日遇到一个小姑娘,同你有缘,名字里也有个妙字……”   “听说性格活泼像泼猴,你瞧见了必然喜欢……”   “她和你的命格简直一模一样,也是个早夭相……”   安喜面色一沉,忽而又笑,“而且,你知道吗?带养她的修士也喜欢她,就像师父喜欢妙妙一样,是男女之情……”   他病态苍白的脸露出疯癫痴迷的笑,翻身进了宾馆,亲吻安睡的少女,“可惜,她和你一样……”   “师父好喜欢妙妙……”痴迷的亲吻落到少女白皙颈肩,“妙妙喜欢师父好不好?”   苍白手指很快扯开新娘腰带,手指伸进秘穴略略探探,冰棺内一沉,庄重道袍陷入新娘鲜红礼裙。   “嗯……”安喜埋头亲吻少女白皙耳垂,对毫无反应的少女,笑道,“妙妙真紧!”   “妙妙嫁给师父,好不好?师父会很疼妙妙……”   红衣与道袍一件件丢出冰棺。   少女莹白的身躯留下一道显目的齿痕,寂静阴寒的冰室内回响着男人亲吻少女天鹅颈的情动声与起伏绵延水滴声。   从冰棺外看,像是两条被困冰海中的美人鱼,交缠的鱼尾曳动缠绵……   惊心动魄又诡异到极致……   忽然雌鱼尾被分开被加快陷入,室内响着浪潮不断打过的声响……   “嗯啊妙妙今天要嫁给师父,嗯开不开心?”   那德高望重的安喜长老深陷美梦不可自拔,直到释放深深烫进若美人鱼沉睡的少女。   他伏在少女颈肩,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才恍惚响起怀中的少女不再是鲜活。   她死了……   在出嫁的路上被他截花轿炼化了……   安喜未曾有过半分后悔,他再缓缓研磨,咬着少女耳垂,笑说:“妙妙真不听话,师父不是说过妙妙的新郎只能是师父……”   凤凰垂珠凤冠上碎珠缠成一团,安喜将毫无反应的少女扶坐起。   自欺欺人般将少女裸露柔软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假装当年那个惧怕逃避他的少女在回应他。   “妙妙……有好戏看了”   “你猜那心高气傲的后辈会不会和师父做出一样的选择?”   “会的!”安喜自问自答,“他可比为师狠多了,等着瞧吧,到时妙妙就会知道师父已经很克制了……”   欲望完全占据上风,深深到最深处,安喜情动声越发疯癫,“从我带你回来的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了,妙妙怎么就不明白呢?”   宣泄愤怒骤然间完全顶入,少女凤凰垂珠凤冠掉落充斥浓重情动气息的冰棺,发出清脆落玉声响……   *   如此再过了三天,风长隐喂下解药,等待活泼泼的小少女苏醒。   她肯定会委屈巴巴喊,“小师父抱抱妙儿……”   风长隐坐在身侧嘴角微扬。   可伴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虞妙然仍然没有半分苏醒的痕迹。   风长隐抿唇,俯身贴着沉睡中的小少女额头,进入识海,震惊地发现虞妙然的精神力低到不可思议,生命力正在飞快流逝。   无论他怎么为她输入灵力都无济于事。   风长隐出了识海,他脸色极差,点了续命灯。   飞快起身,同时翻阅数本邪祟相关的书籍,皆未找到任何解决办法。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梳妆台上的清心镜。   设下结界,划破掌心,以血画符,金光大盛,封印于镜中的妖化形滚出来时,处于一种懵懵状态。   风长隐已经将她拉到虞妙然床前,“事出从紧,麻烦看看她怎么了?”   毕竟她们……也算同类。   镜中妖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扭头奇怪问,“我封印这么多年,你俩就没干柴烈火过吗?”她还以为以当时的情况,都中热毒的两人早勾搭到一起了。   “何解?”风长隐蹙眉。   镜中妖对风长隐竖起拇指,表示对他洁身自好以及惊人自制力的佩服,“简单来说这小丫头从来就没吃饱过……”   虽然虞妙然不是妖精,但本质来说差不多。   风长隐很快接道:“你们以何物为食?……欲望?”   “聪明!”镜中妖紧张兮兮环视周围,生怕她假死被老东家发现,再看看沉默的风长隐和软帐内的小少女。   说起来当年在蜀中,当她化成镜子,虞妙然还为她哭过呢。   她不知道风长隐在顾忌什么,只说   :“爱恨嗔痴……产生欲念让她感受到到就可以,也不一定要做进去……”有些人类总是把这种事看得很重。   风长隐颔首道谢将镜中妖重新封印。   虞妙然的闺房堆放了一大堆东西,桌子上还整整齐齐摞着大大小小未拆封的礼盒。   袖子一挥,亮如白昼的闺房只剩下她挂在帐内充当照明的夜明珠。   风长隐凝视着沉睡的少女,解开代表清修的道袍……   层层纱幔垂落下,软帐下一双浅粉色绣花鞋和一双黑色长靴。   锦被掀到一旁,风长隐俯身亲吻小少女,从发髻、眉心、眼睛……慢慢落下……   他一遍遍出声,“妙儿,小师父喜欢妙儿……”   他一边吻一边抓起虞妙然小手,共同解开他的里衣衣带,露出宽阔胸膛精瘦腰身。   视线落到小少女饱满唇瓣,他说:“不是想碰小师父腰吗?醒过来……”   风长隐抓着她的小手,朝自己腹部碰去……   作者有话说:   妙儿:呜呜呜原来我从来都没有吃饱过   小师父:下一章就让你吃饱   妙儿狐疑:真的?   小师父:真的   (对不起我又晚了,还是欠更两章,白天要改标题和内容提要哈,不是更新哦) 第42章 进食(二更合一)   ◎她嚼着他的一缕神识◎   虞妙然不爱用香料又贪吃, 室内香常为当季水果香。   对此刻的风长隐而言,是过分甜腻的果香。   窗台生长着虞妙然唯一养活的植物,一株虞美人。   此时, 堆满未拆封礼盒的闺房昏昏暗暗,只垂地纱幔内悬挂着一颗硕大莹润的夜明珠, 影影绰绰映照亮低低倾诉的身影。   温香软帐内,小少女柔顺乌黑的长发散在软枕,双眸闭合, 浓密卷翘的眼睫在莹白的娃娃脸覆下漂亮的弧度,眉目精致琼鼻樱唇, 无疑是女娲精心捏成的瓷娃娃。   困在未知世界中的小少女, 抱膝缩在黑暗角落, 有道模模糊糊的嗓音在她的耳畔一遍一遍对她表达爱意。   即便她很是疲惫, 但仍然没有丝毫自己生命正处于濒死界限应有的危机感。   那一声声听不太清的剥白,听得她意得洋洋很想勾起唇角,然而长期营养不良加上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惩罚, 最终也只能虚虚扯扯嘴,将苍白失血的小脸蛋埋进膝盖。   唉,想来太受欢迎也是一种烦恼。   而现实中, 在她耳际轻碰她鬓发的年轻修士, 薄唇沾着她的青丝香,唇齿间不断念着她的名字, 妙儿。   正值春夜时分, 不知哪个角落隐隐约约响着猫叫声, 微弱而不歇, 寂静的林间渐渐弥漫着焦灼而迷离的气息。   室内, 垂挂的夜明珠光泽照亮伏于小少女颈肩的年轻修士背影。   层层纱幔若软烟柳雾, 莹润光泽下扣着小少女肩的手指骨节分明,用檀木簪半束的发披散开。   埋首颈肩的年轻修士轻碰着少女小巧的耳垂,他喃喃细语,鼻端嗅着她发间过分甜腻的果香。   是果肉饱满气味浓郁的甜橙香,想一口咬下去……   时间仿佛回到了虞妙然及笄那夜,只是这一次没有任何下作催情香作祟。   但……有着蛰伏于血液中多年的蛊毒,一种世间最阴险无耻、极致霸道的阴阳之毒。   风长隐耐着万分性子,轻碰她白皙小巧的耳廓,低声哄着:“妙儿,小师父现在要进入你的识海,以便监管你的状态,别怕……小师父不会伤害妙儿,永远……”   进入他人识海,掌控他人精神,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稍有不慎,两败俱伤身消道陨。   额头相抵青丝交缠。   一个身受蛊毒体温渐升如处酷暑,一个精神被困阴暗角落身体虚弱恍若寒冬。   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人身处两个永远不可能接轨的季节,他们之间无论从何处看皆相隔得太多太多,多到本不应该有任何交集。   外间开始下起丝丝缕缕春雨,毛毛细雨随忽起的夜风飘忽不定……   风长隐太清楚人缘极好看起来好乖的虞妙然个人领地意识有多强。   他以最轻昵最放低的姿态缓缓进入虞妙然的识海,是一弯若她眼眸般清澈的湖泊。   风长隐身上蛊毒正在发作,而他要保证虞妙然神识不受到伤害,必须控制自己保持高度清醒。   然而他又需要放任身体的渴望蔓延以使得虞妙然有可能感受到他的欲望,但同时他必须保持精神的绝对理性,以保全两人神经安全。   今夜,感性与理性注定割裂撕扯着二十二岁的风长隐,一个众人眼中品性高洁前途无量的年轻修士。   察觉她正在抵触,风长隐指腹捧起她的脸蛋,轻昵蹭了蹭她的鼻尖,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紧闭的樱唇,无声安抚。   气息交缠,风长隐几乎贴着虞妙然,慢慢进入她的识海,轻轻声极致温柔,“妙儿是我,是小师父,别抗拒我……”   困在阴暗角落的小少女仿佛听到非常熟悉的声音,她茫然抬起头,除了乌泱泱望不见底的黑雾什么也看不清。   她听到那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传来,说:“别怕,是我……”   是谁啊?   他轻声:“放松些……”   她觉得她也没紧张什么……   他细语:“交给我……”   没心没肺的虞妙然想想,成吧,他声音那么温柔好听就交出去吧。   至于交出什么她也不知道,反正这里这么黑,而她连一根可以点燃照明的火柴都没有……   光脚不怕穿鞋的小少女这么一想,头顶笼罩的厚重黑雾若被一柄利剑划开,一瞬间金光大盛不可直视。   还好很快金光消失,她蜷缩在角落心有余悸睁开眼眸,只见幽暗中落下一条十分漂亮耀眼的金线。   虞妙然下意识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接住,好奇打量着掌中金线,金灿灿的,像刚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油炸面条!   虽然只有一条,但是饥寒交迫濒临死亡的小少女二话不说啊呜立刻塞进嘴里。   嚼啊嚼,没什么味道,像怎么也嚼不烂的软糖,甚至越嚼越大!   虞妙然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自己双颊鼓起,向两侧放大拉长,像只大嘴猴!   见状,濒临死亡的小少女垂眼看着自己宽大的脸颊咯咯笑……   现实之中,风长隐终于感受到不知状况虞妙然气息,虽然微弱但至少还活着。   他将自己一缕神识留下,任由虞妙然将自己神识塞进嘴里嚼。   她的牙齿对风长隐来说没什么咬合力,像刚长出糯米牙的小婴孩,磨牙似的,都是唾液,不痛不痒。   但小少女齿尖毫无章法啃噬着他的神经,这种不痛不痒的感觉却远远比那邪恶蛊毒对风长隐影响更深更严重。   迷离失陷……   想与她神识交融,迫切地想将自己一点点塞满她没什么咬合力的唇齿……   于是精神与身体的炙烤感连连腾起,风长隐忍耐着不断发酵的蛊毒,出了虞妙然的识海。   一出来,他额覆细密薄汗,细汗若细细春雨将沉睡的小少女额前碎发染湿些许。   而那放任不管的蛊毒争先恐后从四肢百骸往一处流窜去,催醒难以压制的庞然巨物,是小少女梦魇时嚷着要抓去烤的大海怪,那大海怪正虎视眈眈抵着小少女纯白衣角。   风长隐竭尽呼吸,他在理智与蛊毒的边缘来回拉扯,手掌不由用力掐着小少女柔弱颈肩,大拇指死死按在她雪白领口微露出的漂亮锁骨,过了一会儿细细摩挲,同那大海怪般摩挲着小少女纯白衣角。   满帐香甜,满腹热血,满手软腻,满身紧绷。   那乱起的思绪沸腾的血液不断叫嚣着掠夺侵占也好胡乱触碰也罢,总之它蠢蠢欲动,势必要将少女柔软纯白的寝衣弄脏,留下自己独占的痕迹。   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放任贪念发酵的年轻修士并未睁开双目,他初初接管虞妙然的神识世界,为了她的安全,保持着仅有的理智,正观察她的精神力。   风长隐做事向来严谨,他不是怀疑镜中妖直接上手的建议,只是世间欲望种种,情、贪、权、色……他要确认虞妙然可以真正摄入什么,是否有危险 ,偏好哪种……   他必须保持绝对理智才能让他们都安全离开这场专门针对他设下的陷阱。   风长隐要让虞妙然自由……真正的自由……   额头相抵,风长隐见到她低到不可思议的精神力开始慢慢回升,这意味着沉睡的小少女感受到了他的欲望,并且正在进食……   她感受到了他的欲望,风长隐绷紧的神经总算是松了一分,滴红着耳根,睁开眼凝视着这张安静乖巧的娃娃脸。   这尊精致的瓷娃娃只有在睡着和进食时才能保持长久的安静,而此时她在睡梦中安安静静食用他的欲望。   他们之间相处十年,风长隐都能想象到贪吃的小少女进食的模样,她爱吃但一点儿不挑食,总会笑眯眯和他分享好吃的以及更好吃的。   这是他捧在手掌心长大的小少女。   他的……   而他的小少女不但嚼着他的一缕神识,还在食用他释放出的欲望。   那是他对她一再克制压下的贪念,风长隐眼睑闪动,低头轻吻她的眼角……   欲望这种修士大忌的东西。   不应该有也不能有。   年轻修士唤着小少女的名字轻碰她脆弱纤细的侧颈,低头越过她呼吸和缓的柔软弧度,望见被自己抓在掌中的小手,正被自己按在自己腹部抚摸着。   虞妙然的体温向来比他高,此刻却不同……   此刻,他的胸膛在她的小手抚摸中温度上升高到可怕的地步。   小少女留长的指甲轻轻划过,风长隐重重一呼,解开衣带露出的腰腹微微拱起,块垒分明的腹肌冒着细汗轻颤绷紧。   她的指甲生得圆润漂亮,却如世上最锋利的刃划过,在他滚烫肌理划下一道道细长的伤痕,一丝丝鲜血似乎迫不及待从沸腾涌动的血管争先恐后冒出……   偏偏少女十指不沾阳春水,指腹细腻如最上等治愈膏药,在伤痕处抚过时,带来丝丝凉意慰贴。   划开、愈合、划开、愈合……反反复复……   凌迟般的肆虐快意,既想逃离又疯狂叫嚣着去掠夺……最好将那羊脂细嫩的小手一根一根吞咽,吞咽进躁动难耐的腹中。   喉结汗珠慢慢滚动,风长隐抬眸看着安睡的小少女,清明的眼神开始迷离,全身如火焰滚过,他正在经历沸水煎熬的痛苦。   困在未知角落中虞妙然浑然不知有人正因她而无比煎熬,脏兮兮破破烂烂的她正把嚼不动的金线吐到掌心中,开心翻花绳玩,耳畔仿佛听到从很远很远传来焦躁不安的呼吸声与极快极快的心跳声……   心跳?虞妙然摸了摸自己的心脏,她没有这个东西诶。   那心脏会跳动的东西轻颤着声喊,“……妙儿。”   妙儿?好像是她的名字诶!   虞妙然感觉那声音很好听,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当成花绳玩的金线烫得惊人,她差点丢出去,但是这个地方又阴暗又阴寒,她只能抓着会发光还能取暖的金线。   “妙儿。”   他又在叫诶……   现实中,小少女樱桃饱满的唇畔近在咫尺,年轻修士漆黑幽深的眼眸紧紧盯着,理智渐渐被击败,他想将那一抹樱桃红撷入口中狠狠吸吮。   贴近、再贴近……   再即将含住时,一声刺耳的猫叫声尖锐骤然响起,克制的年轻修士最终偏移方向,一口狠狠咬住小少女散在颈肩细软的乌发。   蛊毒与爱意交缠,意乱情迷情动难耐。   虞妙然没心没肺缩在角落玩着那根金线,她莫名感觉周围气温在上升,很不正常地上升,但她形容不出来,不过她感觉自己的身体终于有点温度了!   风长隐喉间干涩,耗费极大的力气在她耳畔央道:“小师父喜欢妙儿,往后妙儿有得选……妙儿也喜欢风长隐好不好?”   克制的嗓音在极致的边缘,清隽泛红的面容不断滚落热汗,滴落在小少女乌黑发间、雪白天鹅颈……   这是风长隐发作三年,第一次放任这种毒。   不再强行压下,不再服用抑制药。   那被他捉住掌心的小手,滑过他的腹部落在衣角边缘……   “额……”难以抑制的气音,年轻修士内心的渴望愈发强烈,难耐地想……要   他想要……   想要……沉睡在曼珠沙华中的少女……   风长隐松开少女小手,坐起身,遵从渴望,解开本就敞开的雪白里衣,露出精实背阔肌。   里衣随手丢在软帐边缘,层层纱幔若细石投湖微微曳动,窗台一株虞美人黯淡垂下花枝。   纱幔中,向来衣冠整齐的年轻修士露出精瘦半身,他俯视着睡梦中安静进食的少女。   她合着双目,看起来那么天真脆弱,只要他想,他能轻易杀死她。   道门有房中术,风长隐自然懂,他甚至翻看过更多,但道家正宗双修之法乃阴阳调和男女合气还精补脑,并非是满足邪念的歪门邪道。   昏昏沉沉,他仿佛听到一声声甜甜的小师父……   已经无法分不清,他似暴风急速俯身压下,绷紧的双臂压在睡美人两侧,年轻修士如饥饿困兽发红着眼凝视昏迷无辜的羔羊,他几乎贴着樱桃饱满的唇线,难以克制地重重呼气……   寂静的夜中,只有沙沙的竹叶声与偶然消停的猫叫声。   无人回应,烈火浇身,神志不清,风长隐青筋明显的大掌抵在沉睡的小少女发顶轻抚着,像是把这安睡的瓷娃娃圈在怀中。   他轻碰她的耳际鬓发,贴耳呼唤,“妙儿……”   虞妙然蹙眉,她感觉有一种很恐怖喷着热气的大怪物在暗处盯着她,仿佛一下就会朝她猛然扑过来!她捏着金线呆在原地。   风长隐焦灼的呼吸沿着少女耳垂、面靥呼至唇珠,他嘶哑的声音温柔又缱绻,“妙儿,我想要妙儿……小师父要妙儿……”   轻轻吻开,度进气息……   被困黑暗缩在角落中的虞妙然,似乎嗅到一股熟悉的香,是常年调香尝百草以及浸泡藏书中的植物香,就弥漫在黑雾中,就充盈着她头顶。   是……小师父!   小师父来找她了,她就知道风长隐一定会找到她的!   她原本被隐藏黑暗中的大怪物吓到的,但一想到小师父瞬间无比安心,无论生死小师父定然会来找她的!   风长隐不会放弃她的,虞妙然万分坚定。   贪念一旦泄露一点儿,一发不可收。   风长隐吮缠着小少女细腻肌肤,嗅着小少女满身果香,渐渐感到远远不够……   汗珠滚落浸透少女纯白寝衣,薄唇轻碰至锁骨,异常柔软不可呼吸的曲线,他脑袋昏昏沉沉俯视着依稀可以见到的绣着桃枝的白色抹胸……   风长隐深深呼吸,退至帐尾,双目迷离盯着那双莹白秀气的小脚,耳边响着少女清甜的嗓音——   “小师父以后帮妙儿涂脚趾甲好不好?”   霸道的蛊毒侵蚀着神经,风长隐越看越痴迷,情难自禁俯首虔诚轻吻少女瓷白柔美的脚背。   感觉有热气喷在自己脚踝,怪痒的,缩在角落的虞妙然咯咯笑……   风长隐隐约听到一声笑声,他蓦地抬起忍得近乎赤红的双眸,可那安睡的小少女仍然是一幅安安静静的模样。   他握住少女脚踝的不由自主收紧,风长隐呼着重吸,冷静了一会儿,跪坐起身,一手将那小少女小巧的左脚按向自己快速打压着自己支起来的贪念,另一只大手拉起虞妙然被掐得绯红的右脚踝,纯白裤脚褪下露出少女纤细瓷白的小腿肚。   室内仅仅一颗夜明珠,层层纱幔慢慢曳动,映着跪坐在帐尾轻吻少女脚踝的年轻身影。   或许此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风长隐极力忍耐着侧脸轻吻少女足弓优美秀气的脚背。   与另一只掌中拽着打压的野蛮力度不同,他极其温柔地轻吻少女右脚,吻至圆润秀气的拇指,舌尖轻添过少女脚拇指指甲盖,如同抹上漂亮水润的裸色……   掌中脚踝忽然一动,风长隐长睫微闪,他再一次听到咯咯笑。   这一声犹如天籁之音!   风长隐手指挠了挠掌心中细腻的肌肤,一眼不眨盯着那张娃娃脸,果然见到小少女勾起甜甜的笑容。   理智回归,风长隐大喜,全然忘了什么阴阳毒什么欲望,此刻边缘的他眼中只有神魂归位的少女。   带着肩上一只右脚,风长隐高大身影猛然伏下,先前本被丢在边缘的雪白里衣,因大幅度地倾压,如那爱慕、思念、担忧种种复杂情绪缓缓落地……   额头相抵,再次确认虞妙然精神力已经上升至正常水平,风长隐松了一口气,苦难磨尽般轻笑呼唤,“妙儿?妙儿?妙儿?”   好像在叫调皮贪玩藏起来的小猫猫……   虞妙然从黑雾中出来但还未彻底清醒,一面她神魂刚归位身体还虚弱,另一面她的作息很好,非特殊情况早醒几息睁眼她会很心痛,那简直是对睡眠的不尊重!   可是小师父现在好腻人啊,她只好紧闭双眸,不情不愿应了声,“嗯……唔唔……”   被咬了,可恶!   又聪明又有经验的她当然知道在亲亲,不过现在她吃饱喝足只想睡觉,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好吧,是小师父,她也只能不情不愿微微张唇任由他轻轻轻轻啄啄,再多是不能的了。   唉,她就说嘛小师父这个口是心非的,明明喜欢她喜欢得不了!   他们就是天生一对!   不愿醒的虞妙然终于可以得意洋洋勾起嘴角。   不过……有点奇怪,她的右脚放置的位置好像太对劲,而且还有好烫的大东西,金尊玉贵的小少女不满蹙眉正想出声,听到小师父莫名其妙问她,“知道我是谁吗?”   她当然知道是谁,否则打扰她睡觉,早被她一巴掌呼走哪里还由着他这样那样,都无法呼吸了,“小师父呀!”   “唔唔呜呜呜……”她可怜的门牙!   “妙儿……”风长隐听着小少女呜咽声,纷乱的思绪更加无法控制,他或许也不想控制,吻了吻她的嘴角,久久难耐的渴望已然蚕丝最后残留的理性,他嘶哑恳求道,“等一会儿,先等我一会儿……”   帐中幽香愈发浓郁,年轻修士压抑地轻吻,在边缘缓缓试探着微微陷入些许,好几次想不管不顾就此撕开挞伐。   “啊小师父啊!”虞妙然蹙眉想推开烫手的胳膊,“呜呜呜……”   哪里这样的,暴风雨晕船似的!还让不让睡觉!   层层纱幔摇曳着,她呜咽破碎的嗓音在风长隐听来,远比那邪恶的阴阳之毒。   闭了闭眼,风长隐咬牙凭借非常人的自制力猛然翻身坐起。   赤着线条流畅的半身,风长隐靠在里侧墙角,墙面的冰凉对他丝毫不起作用,只能仰着绯红昳丽的面容发出面红耳燥的声音,   风长隐不敢再看近在咫尺的小少女,默念道门心法自行快速解决。   竹叶沙沙,林间有风有雨,帐内温香软玉,年轻的修士昂起头,青筋暴起的脖颈喉结迅速滚动,最终化为难耐的一声低吟。   还没等他睁开眼,一只小脚已经朝他踢来,风长隐熟稔出手握住,那脚踝与他刚刚握住的工具相比过分纤细。   风长隐缓和了一会儿,将手中小脚轻放下才睁开眼眸,赤着汗珠滚落的半身,望着睡得香甜的小少女,风长隐无比庆幸她超高的睡眠质量。   目光艰难移开,落在被他掐红的脚踝。   这是他翻书养大的小少女身上何曾留下什么伤痕,风长隐垂着漆黑的眼眸,不知在想什么,匆匆整理好虞妙然凌乱的衣衫小幅凹陷出形状的衣料,掀开层层纱幔让冷风吹进,他捡起掉落在地的里衣。   赤着上半身,风长隐绕过屏风,随意往圆凳坐下,在寂静中等待虞妙然呼吸平稳,确认她恢复良好,甚至精力旺盛地开始翻来滚去,他出了屋。   年轻精瘦矫健的身躯消失在淅淅淋淋的雨夜中。   连吞了好几颗丹药,直接冲了好几桶冰水,风长隐恢复往日疏离冷漠,一袭白衣恍若不食人间烟火,仿佛方才那在帐中失控般挺进的人不是他,只是匆匆的脚步声出卖了他,   风长隐再次返回虞妙然闺房,一推开满室甜腻果香与靡靡气息扑面而来。   他垂眼一看,已有起势,一时不知是那毒过于霸道还是虞妙然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难以控制的地步……   *   等虞妙然准时准点醒过来,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满足!   这真是美美的一觉!   想翻滚想伸懒腰,但是自己的手被拽着了!越挣扎被攥着得越紧!   这怎么能行呢?   虞妙然转头,透过层层纱幔见到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合眼依靠在床沿。   是小师父!   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应该睡着了,毕竟小师父仪态很好,没睡着他不会这样依着的!   今天天气应该不太好,照进的光线朦朦胧胧,但是照在风长隐身上就很好看!他未束的乌发还滴着晶莹剔透的水珠!   虞妙然眼珠子转了转,没再挣扎被攥着的手,她小心翼翼起身尽量不吵醒小师父。   她要隔着纱幔偷偷地戳戳没准时醒的小师父!   想睡懒觉不可以哦!头发没干也不可以哦!这十年她就是这么悲惨地过来的……   她葱白的食指小心翼翼隔着层层纱幔朝风长隐脸颊戳去,做坏事的小少女心脏扑通扑通跳……   哪成想大功即将告成,风长隐忽然睁开漆黑冷淡的眼眸……   四目相对,风长隐冷冷淡淡的视线落在纱幔中突兀的手指,又一言不发地看向她,看得她浅碧色的眼瞳眨了眨。   右手还风长隐攥在被褥中,虞妙然心虚地咳了咳,“其实,其实妙儿是想偷……偷亲小师父来着!”   风长隐隔着纱幔盯着她,音色无比嘶哑像染了严重风寒,“……是吗?”   “当然!”   将偷袭改成偷亲,她真是机智!   可惜,她还来不及扬起嘴角,下一瞬就被连人带纱拽进像大冰雕的怀中……   哇!鼻尖隔着纱幔撞到大冰雕!   好冰!   小师父这是夜里刚从冰窟窿里爬出来吗?难怪声音那么嘶哑!   作者有话说:   真求求了,我只是修改下错别字就被锁了,   高度近视,耳朵上长了东西,不能戴眼镜,贴着电脑看,真的改得很崩溃,哭死了,边改边哭   感谢在2023-05-21 03:00:48~2023-05-24 01:3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3935408 10瓶;Krist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喜糖(新增情节)   ◎喜宴之上,他将人用力揽进怀中◎   虞妙然知道风长隐体温较之常人低, 但是没有想到居然低到像裹着一层厚厚的冰。   这可真是冰肌玉骨的形象描述。   如果在夏天也可以这么冰就好了!   虞妙然刚从暖烘烘的被窝中爬出来,仅穿着单薄的寝衣,现在隔着又软又冰的纱幔, 被冻得不行,牙齿打颤, “小师父?”   她理解他真的好喜欢她,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唔, 话说她睡了几天来着?   窗外经年不断的竹叶沙沙,又响起喵喵声。   风长隐长睫微垂, 他看着裹在纱幔下的乌黑长发, 眼眸漆黑神色不清, 良久, 他才松开在怀中兀自傻笑甚至开始他胸膛前蹭啊蹭的虞妙然。   虞妙然好喜欢他身上的味道,正嗅得开心,忽然被推开, 她顶着一头毛毛躁躁的头发,不明所以。   小师父不说话,眼神很奇怪, 看得她直发毛, 她最近应该没做什么天怨人怒的事啊?   虞妙然跪坐在软帐内,微微歪头, 好乖好乖的模样, 就是一双浅碧色眼眸心虚地飘忽。   风长隐隔着层层纱幔凝视着那张莹白漂亮充满生机的娃娃脸。   虞妙然有着一双灵动纯净的眼瞳, 是少见的浅碧色, 灵动若猫瞳纯净若湖泊。   她的识海同样是一弯湖泊, 清澈如镜一眼见底, 是风长隐阅历四方,见过的最干净最宁静最清新的湖泊。   偏偏拥有这样澄澈识海的虞妙然真正的食物却是修士不应有的欲望。   昨夜风长隐嗅着满室果香,站在软帐前,隔着层层纱蔓俯视睡相千奇百怪的小少女许久……   那直翘起的东西直勾勾不肯歇,一夜难熬,一站到天明……   风长隐这才深刻体会到了这种阴阳之毒的阴狠可怕,会上瘾,一旦尝过。   但事实上,哪怕未曾真正接触,只要一个念头万蚁噬骨烈火焚身除了掠夺交合再无他想。   理智被剥夺是件很可悲的事。   小师父一直不说话,虞妙然很是苦恼,可是她最近真的很乖,而且重点是她记得明明她睡之前,小师父不是这样的态度。   难不成她一觉醒来,小师父迷途知返幡然醒悟……变心了,这可不成!   思维实在很跳脱的小少女挺直腰板,“三清祖师在上……”   她想说风长隐立过誓言的,但还没说完,风长隐抬起修长漂亮的手指,像是想隔着纱幔想抚摸她的脸蛋。   虞妙然倏然安静,她可是懂浪漫的人,抿唇忍笑,闭上眼睛很是配合。   可貌似等了很久,那冰凉的手掌都没有落下,只是……   额头被轻轻一碰,在脑海中咚地一声,虞妙然睁开一双笑眼,只见小师父抵着隔着纱幔抵着她的额头。   今天的小师父身体真的好冰,尤其是额头,像冰山……她不由轻轻撞了撞,果然听到清脆的声音,笑点很低每天都活得很开心的小少女咯咯笑。   她拿脑壳撞了冰山了!   风长隐在很多时候都不明白虞妙然在笑什么,和她说掉就掉的眼泪一样,想笑就笑说哭就哭,他永远猜不到她会讨好般甜甜喊他小师父,还是假兮兮掉眼泪撒娇说不要嘛……   比如此刻,她像一头贪玩的小羊,脑门顶着他的额头转啊转顶啊顶。   虞妙然贪玩,但很好养,像三四岁小朋友随便给一个东西都能玩一个下午,不哭不闹玩得很开心。   情绪总是容易传染,尤其笑容,天真纯粹的笑容。   那纱幔在虞妙然额头转啊转,细软轻薄的鲛绡在两张同样出色漂亮的面容中间轻曳,仿佛一面柔和的镜面,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照应着彼此。   又如同带刺的玫瑰,散发着馨香一点点刺着风长隐眼睫、鼻尖、薄唇……   他瞧着在镜面下仿若触手可及的小少女,眉眼染着浅浅笑意,轻声问,“好些了吗?”   转脑门的虞妙然听到他的问话安静了,她不是个声控,但无疑风长隐的声音很好听,清冽悦耳,可此刻嘶哑得厉害,有一种异样得……好听。   小师父竟然生病了!那么沙的声音,虞妙然肯定!   她很有眼色,笑眯眯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很棒!”   她果然还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   如果可以,虞妙然真想张开双臂出去跑一圈,对着山峰大喊一声啊!   虞妙然声音甜滋滋的,像含着一颗甜甜的糖,风长隐眼睫轻颤,忽然微扬唇角,额头隔着纱幔轻轻碰了碰小少女温热的额头。   很轻的声音……却让虞妙然瞪大了双眼,小师父在用额头撞她的额头,那么庄重讲规矩的风长隐竟然这样陪着她一起玩!   开心!   喜欢!   一觉醒来前所未有满足感的小少女笑弯了眼睛,她瓷白的娃娃脸挂在一对很是讨喜的酒涡。   虞妙然迎着轻薄鲛绡,仰头凑近,欢欢喜喜喊人,“小师父……”   少女极清甜极欢喜的嗓音在风长隐耳边响起,他眼底是隔着鲛绡凑得极近的虞妙然。   那双浅碧色的眼眸漂亮极了……   他们对视着,隐约透过纱幔在彼此的眼瞳中看见自己,一个有些陌生的自己,一个盛满喜悦的自己。   眼中笑意越深,在彼此心间越坠落越深……   窗外的风在吹,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太阳现在还没出来,但活泼爱笑的小姑娘笑得比太阳还要灿烂!   她笑弯的眼睛恍若装着金灿灿的太阳,虞妙然很开心,她性子直接,他们本就隔着轻薄纱幔,她睁着明亮的眼眸直接凑近,飞快嘬地就是一嘴!   这会儿真的是偷亲了,就在小师父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偷亲!   虞妙然像是偷吃到什么美食,很是满足,她退开些,仰头看着微微睁大瞳孔的风长隐。   她还从未见到像是呆掉的小师父,好可爱,像她养得的兔子,想吃……不对,她养的兔子那么可爱不可吃,而小师父?   小师父是可以吃的!毕竟他们是道侣!   虞妙然再靠近,一双白皙小手隔着层层纱幔捏着风长隐雪白长袖,她笑语盈盈毫不羞涩,“小师父,亲亲妙儿……”   风长隐不动,那双恢复如常冷眸俯视着她。   虞妙然不怕,她娃娃脸满是笑意,鼻尖隔着纱幔蹭了蹭风长隐好冰的鼻子,她想要就直说:“要亲亲,快亲我!”   对视一眼,虞妙然合上甜甜的笑眼,感觉小师父在靠近,她嘴角是止不住的笑意……   她很喜欢风长隐的气息,她决定以后每天都要亲亲才行……毕竟他们是道侣,以后还有一起修行房中术……   房中术,小师父这个正经得不得了的老古板肯定没看过!   虞妙然敢打赌!   虽然她也没看过,不过她凭她的聪明才智肯定学得比老古板学得快!到时候她就可以翻身做主人!把小师父这些年的严格统统还给她!   她也是个非常严厉的大老师!   闭眼等亲亲的小少女畅享着美好未来,嘴角快咧上天,仿佛已经可以看到自己挥着教鞭打小师父手心……   唔,不过话说回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教鞭……   冰凉的吻就在这时落在她眉心,虞妙然惊讶睁开,隔着纱幔见到风长隐清隽面容,他的眼睫毛好长啊……   早就想数了!   风长隐轻捧着她的脸,吻至她鼻尖,察觉刚刚还要亲亲的小少女此刻心思不知道飞出哪里,他哑声问,“想什么呢?”   虞妙然回神,欢欢喜喜语速飞快,“小师父,我们现在就去藏书院借一本阴阳和合经书,马上开始学习修行房中术吧!”   “什么?”风长隐微微皱眉。   “我们去借……”一觉醒来活力十足的虞妙然欢快的语调在看见风长隐站直身时降落,很有眼力见,咳了咳,试探性说,“借……借东风?”   “借东风?”风长隐一席白衣乌发披肩站在层层纱幔外,他沙哑的嗓音依旧是常年平缓冷淡。   “对!草船借箭”   虞妙然透过层层鲛绡仰望着那长身玉立长发未干的身影,识相低头认错,“我错了……”   可那纱幔外的人倒是低低一笑,离开前,叮嘱她穿好衣服出来用膳。   *   虞妙然活泼好动,好几天没动弹,她活动活动筋骨,想绕着竹林跑了好几圈,风长隐让她出去打太极。   她练得似模似样,风长隐在一旁看书。   这慢吞吞的养生招式,虞妙然一心二用,心思早就飞到十万八千里,余光瞧见,在竹影碎光下看着风长隐认真翻书的侧脸,实在是不懂他哪里来得这么多书!   不过小师父翻书的手指可好看,修长干净,骨节分明,喜欢!   话说来,小师父拇指还亲过她呢……   她脑海瞬间浮现出很多画面,嘴角忍不住笑弯,慢慢推出的手肘慢了半拍。   风长隐缓缓出声,“错了。”   说着一片竹叶打到发呆的虞妙然手腕,她吃痛甩了甩手腕,龇牙咧嘴看向依然那么美好翻书的风长隐。   小师父下手真是一如既往毫不留情!   虞妙然含泪立刻调整,她绕开在脚底下转圈圈的小小猫,不敢再走神……   风过林梢,苍翠竹叶一年又一年悠悠落……   虞妙然屏息收势,一练完太极,她又是那个眼睛亮晶晶充满活力的虞妙然。   她朝风长隐跑过去坐下,直接拿起温度正好的羊奶,美滋滋吃了桃花酥,余光忽然发现穿过林间的斑驳光影下,风长隐的脸色异常苍白,她从来没有见他脸色那么差。   虞妙然舌尖添过唇瓣上沾着的羊奶,单手托腮一眼不眨地盯着手捧书卷的风长隐,忽而出声,“小师父,不要看书了,好不好?”   风长隐将视线移到眼睛里碎着暖光的虞妙然,无声询问她又要做什么。   “我来念!”虞妙然擦干净手指,拍着胸脯自告奋勇,“我念给小师父听!”   风长隐在她那□□康红润的娃娃脸上巡视着,递出手中书卷。   虞妙然盯了一眼风长隐好漂亮的手指,自信满满接过后,低头看清书页内一串串笔划好多好多的字,红扑扑的小脸蛋都和她的浅碧色的眼眸一样,绿了!   她下意识悄悄抬眸看向风长隐,好巧,他漆黑的眼眸也正看着她,一幅就知道她会这样的看戏模样。   是的,小师父虽然没笑,但是虞妙然就是看出来!   眨了眨眼睫,见风长隐朝她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掌,她犹犹豫豫递出还没握热的书卷,然后用书卷敲了敲风长隐五指分明的手掌。   肉眼可见小师父漂亮的手指红了,他的手本就冷色调的白……虞妙然心虚扫了一眼风长隐,见他没生气,顿时挺直腰板,强调,“我会念!”   她起身,在徐徐清风中,将鬓边一缕青丝捋到耳后,皱着娃娃脸,苦大仇深地盯着手中白纸黑字,每一个字都认识,连在一起却异常拗口难念的……经文……   要是她睡前看这东西,保准看了抬头第一个字就倒头睡着了,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站起来念!   而风长隐看着自己被敲打的手指,冷淡的眉眼漾开浅浅笑意,他伸手提起茶壶续水,茶香四溢,听到身后口齿不清磕磕绊绊的声音,雾气氤氲中,他微微摇头,眼中笑意欲深。   虞妙然本就不爱看这类好复杂的书,看一个字念一个,连在一起完全不知道什么意思,念得好吃力,忽然听到闷闷的笑声,略微羞恼,转身看向那品茶的提拔背影,“不许笑!”   风长隐抿了一口清茶,喉结滚动,“嗯,不笑。”   脾气见风长的虞妙然更恼,拧眉,“我会念得很好的!小师父闭眼听着!”   “好……”风长隐放下茶盏很听话合上眼眸。   虞妙然继续踩着干净的石子路念书,最高峰是一片苍翠竹海,常年除了竹叶沙沙声再无其他声,直到十二岁的风长隐背回一个五岁的小丫头……   多了猫猫、狗狗、兔子、鸭子……哦还有从蜀中拐回了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如今被小师祖虚言长老当祖宗当儿子供着养。   而五岁的小丫头转眼出落成十五岁的小少女,她碎花白底裙裾转着,清脆的嗓音念着烫嘴的经书,倒是越念越顺口。   亭亭玉立的小少女眉飞色舞,她就是这么聪明!   柔顺的发尾一转,回头看着长发半束仪态端庄的身影。   呼吸很平稳,难道睡着了?虞妙然将书本一卷,蹑手蹑脚,弯腰,从身后探头看着闭目养神的风长隐,见他眉目如画睫毛卷翘肌肤细腻,手感一看就很好,想戳……   小发辫垂落,书本卷在身后,虞妙然悄悄欣赏观察着,小小声,“小师父?”   没应声。   她忍不住慢慢凑近想想戳戳,心脏扑通扑通跳即将要戳到时,风长隐忽然出声,“念完了?”   虞妙然吓了一跳,慌忙收回手指,老老实实,“没有,还差好多!天荒地老都念不完……”   小师父不愧是小师父,这么枯燥的东西,听了这么久也没睡着!   风长隐侧过脸,看着弯腰俯身的虞妙然,他清冷的眉眼盯着虞妙然颇为不自然时,他朝她抬手……接住即将落到她肩上的落叶,并且笑着用这片竹叶点了点虞妙然鼻尖。   她瞪大眼睛……严肃的小师父居然会这样对她?   风长隐笑得极温和若落在雪山之巅的一缕光线,他将虞妙然拉坐到膝盖上,认真打量着活生生的小少女,将微怔后笑弯眼睛的虞妙然拥入怀中。   他抱得太紧,虞妙然想动,闷闷出声,“小师父……”   “嘘,先让我抱抱……”   好吧,风长隐的声音听起来好疲惫的样子,虞妙然安静了,她靠在他冰凉的怀中只露出一双灵动漂亮的眼睛,眨啊眨……   徐徐清风吹动少女柔软的裙摆,等她眼皮开始打盹时,风长隐却忽然问,“为什么突然想念书给我听?”   虞妙然一看就不是对这种书感兴趣的性格。   困顿的虞妙然蹭了蹭他的胸膛,嘟囔,“因为小师父脸色不好,我想让小师父多休息一会儿……”   一时很是寂静,风长隐轻拍她后背的手指微顿……   虞妙然不在意寻了一个好位置打算打瞌睡,是小师父将她拉到怀中的,等会儿睡懒觉就不关她的事……   她想得很美,忽然被抱起身,她睁开眼睛,看向朝院子走去的风长隐,抓着书卷搂紧他后颈,吃惊,“去哪儿?”   风长隐脚步极稳,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小少女,“去休息……”   休息就休息,抱她进屋做什么?还是这样抱……   虞妙然蹙眉,扫过风长隐滚动的喉结,灵光一闪,睁大双眸,羞涩一笑……   原来是这样吗?   她拿起书卷遮住半张脸蛋,浅碧色的双眸亮晶晶的,颇为羞涩地靠在风长隐的颈间……   大清早,怪难为情……   男女之间被抱起,大步走向房间,还能做什么?   那不就是这样那样这样吗?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饕餮餍足是什么滋味!   不过,她倒是记得风长隐脸色不太好,纠结着想要不然改日吧……   虞妙然在胡思乱想时被放下。   放在了……正厅,而风长隐随手一勾拿出一条毛毯……   虞妙然一头雾水地看着小师父手中毯子,以及他身侧的摇椅,来回看,恍然大悟!   没想到老古板还是豪放派!   “这里不太好吧……”虞妙然睁着浅碧色大眼眸,“白日……   虞妙然犹犹豫豫,接着她眼睁睁看着风长隐躺下,盖好薄被,漆黑清冷的眸光看向自己。   嗯?   风长隐整理好毯子,见虞妙然呆住,淡淡出声提醒,“可以继续。”   “什么?”   “念书……”   虞妙然震惊,“所以小师父把抱我进来就是让我念书,哄你睡觉!!!”   “不然呢?”风长隐放在白色毯子上的十指相扣。   虞妙然:“……”   虞妙然捏着书卷很是郁闷,风长隐一笑,出声,“哄你的,过来……”   她狐疑走过去,非常乖地在风长隐面前蹲下,她后悔了,她宁愿出去打太极!   风长隐从袖中拿出一张喜帖,苍白的脸带着笑意,“过两日带你去吃东西,开不开心?”   虞妙然接过烫金的喜帖,露出一对讨喜的酒涡,点头如捣蒜,“开心!是喜宴诶可以沾喜气!”   最重要的是有美食吃!小少女打开喜帖开心疯了!   风长隐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发顶,“嗯,沾点喜气……”   *   三月十七,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虞妙然跟着风长隐下山参加当地大善人裴光善独子喜宴。   风长隐同裴光善有一桩渊源,虞妙然从小跟着风长隐也是认得的。   裴大善人一身喜气早早出来迎接请他们入府,不过虞妙然好热闹,他们混在人群中等待新郎官接回新娘。   十里红妆场面盛大。   锣鼓喧天鞭炮霹雳响,虞妙然嚼着喜糖捂着耳朵缩在风长隐怀中,远远瞧见人高马大器宇轩昂的新郎官。   小朋友欢欢喜喜拍着手喊“新娘子来喽”,虞妙然也想拍手,正是为难时,风长隐毫不在意周围隐晦地打量,将她揽进怀中,仍旧冰凉的手指捂住她耳朵。   虞妙然一愣,抬眸看着目视前方神色冷淡的风长隐,甜蜜一笑,她也不拍手,就直勾勾盯着风长隐漂亮的下巴,直到风长隐低眉看向她。   她勾勾手指,风长隐配合俯身贴耳。   炮仗冲天,花轿落地,所有喜悦的目光皆落在新人身上,只有那一身白底绿裙的小少女踮起绣花鞋。   她纤细腰间有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虚扶着。   虞妙然抬手凑近风长隐,小小声道:“小师父……新娘子来喽……”   彼时,媒婆正说着一串串吉祥话,耳边皆是喜悦笑闹声,风长隐听清仿佛酥进耳道的嗓音……   他低眉看着眼睛似乎碎着星星的小少女,将人用力搂紧怀中,应了声嗯。   拜过天地,虞妙然随女眷去玩,她性格活泼很快玩成一片,还跟着一些女眷进了新房陪同羞涩美丽的新娘子说了会儿话。   这个新娘她也认得,是新郎的表妹,一个柔弱美丽的才女。   到了晚间,玩闹一天的虞妙然没人看着忍不住沾了果酒,醉醺醺见到来接她的风长隐。   “小师父……”   风长隐大步朝前,在一众女眷戏谑的眼神中稳稳接住扑过来的小酒鬼,他对那些女眷道了谢。   陪着虞妙然在花园中坐了一会儿,揉着她的太阳穴,轻声,“等会儿带你去吃东西。”   “吃东西?”小酒鬼仰头傻笑,“好呀!”   后颈被风长隐轻轻一划,小酒鬼眼睛一花昏在风长隐道袍中……   他拦腰抱起进入梦乡的小酒鬼,使了隐身术,旁若无人朝新房方向走去。   新房内,新娘子正羞红着脸吃着新郎特意遣人送的吃食。   而风长隐要虞妙然去的地方是那张拔步床……下,他面色不改,轻轻一吹,床底多了一张毯子,与酣睡的小少女一起滚进床下。   外间丫鬟报信,“来了来了少爷了……”   新娘慌慌张张回到床榻盖好鸳鸯盖头,不多时,房门被推开,踉踉跄跄的脚步声踏进……   新郎官大手一挥给了不少赏钱,丫鬟们笑得合不拢嘴,纷纷贺喜退下。   一时龙凤烛滋啦 ,新房内仅仅剩下一对紧张的新人及……拔步床下一对……   野鸳鸯   作者有话说:   后来翻身坐主人的虞妙然气喘吁吁哭唧唧:不学了不学了~   (我还是没有写完,放下一章吧捂脸) 第44章 冰豆子   ◎小师父不让她偏要◎   风长隐能力出众做事严谨。   从相遇之时, 他就知道虞妙然身份特殊,只是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以欲望为食物。   欲壑难填欲念难减。   风长隐洁身自好,在虞妙然眼中是很多规矩的老古板, 但他绝非是灭人欲的极端修士。   只是,欲望这种东西……难以掌控。   重要的是, 以虞妙然现在这副身体连蛊毒发怕是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复杂难测的欲望。   难怪,难怪是早夭之相……   风长隐的一缕神识仍然留在虞妙然识海中, 他可以观测虞妙然进食速度。   为此,风长隐那夜事后专门做了非常详细地分析。   不是像天门山部分天才疯子的狂热人体研究, 他为的是更好地照顾虞妙然。   既然十年前, 他敢把她带回来, 十年后, 以欲望为食又如何?   风长隐从不在意她接近他的目的是什么,十年来他倾囊相授精心照顾,想要的从头到尾只有虞妙然……能活得无忧无虑。   恐怕谁也想不到, 天门山前途无量必登仙界的天之骄子风长隐,有朝一日会悄然出现在一对新婚夫妇的洞房花烛夜。   甚至躺在那张能工巧匠耗费数年精心打造的婚床下,并且他怀中酣睡着一尊极漂亮的瓷娃娃。   此等行径, 若是为世人所知, 必然千夫所指名声扫地遗臭万年。   风长隐对自己高标准高要求,但不苛责他人同样也不在他人眼中的自己。   旁人如何评价, 他不关心不在乎。   此时此刻, 风长隐只关心如何让怀中人活到自由身那一天。   鲜红醒目的偌大婚床下, 是截然相反的昏暗逼仄。   风长隐眉目淡然神色泰然。   昏暗酒香中, 他垂眼看着怀中甜笑的小少女, 伸出冷白冰凉手指将沾到她水润唇畔的青丝捋到耳后。   而一层之隔, 大红喜被散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夜色朦胧红烛高照,鸳鸯红盖头掀至凤冠上,美丽的新娘子娇羞抬眸瞧了一眼俊俏的新郎官,水光潋滟羞羞切切,“表哥……”   新郎官生得高大威武,他醉眼醺醺一幅不胜酒力的模样,踉踉跄跄倒下,伴随新娘一声惊呼,婚床重重一晃。   床下的年轻修士立刻低头看向枕在自己怀中睡得香甜的小少女,脸蛋因极差的酒量酡红,看起来软乎乎,像棉花娃娃。   昏暗中他神色看不真切,只是伸出手掌抚着少女侧脸,拇指轻轻摩挲细滑的小脸蛋……   一层之隔满帐鸳鸯红,满身酒气的新郎官咬着新娘耳朵,“有没有好好吃东西,还不记得我昨晚说了什么……”   新娘捉住熟练握着自己柔软的大掌,羞羞切切回答,“记得,吃饱……”   “然后呢?”   柔软曲线被熟悉的力度揉搓在礼服下变形,新娘羞涩万分声若蚊呐,“大张开给表哥彻夜搞唔唔唔……”   此地繁荣富庶民风开放,这对青梅竹马相差两岁互相养成的表兄妹自无意窥见长辈窗台大开大合翻云覆雨,每每见面眉来眼去搂搂抱抱,到了只晓人事的年岁总要避开下人互诉衷肠偷偷亲热几番,如今除了最后一步,两人早已熟悉彼此全身上下。   随着一番调.情推扯,新房回荡着一声声支支吾吾,衣料摩擦声窸窸窣窣,含吮唾沫的啧啧吞咽声清晰可闻……   最南方气候常年炎热,新房内气温渐渐上升,一时竟然比礼乐喧闹觥筹交错的外院灼热几分。   更遑论喜帐下昏暗沉闷,风长隐修行高道心坚定未受到丝毫影响,只是……   怀中的小酒鬼并不安分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睡梦中的虞妙然正在海边堆城堡玩,她身后靠着一大方大冰雕,仰头看看越来越毒辣的太阳,丢开小铲子,双手双脚抱紧这好高大的冰雕。   实在是太热了!   好渴的虞妙然隐隐约约听到奇怪的女声说:“等会儿再吸,表哥嗯,嬷嬷说嗯先喝交杯酒……”   紧接着听到啧啧舔含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好像是在吸椰汁的吮吸声。   椰汁?想喝!   虞妙然又听到男人含糊不清戏弄声,“还叫表哥?谁家表哥会把表妹小兔子一手抚大…… ”   什么意思?一手养大吗?   唔,小师父就帮她养了好多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还有小猫小鸭小鹅……虞妙然掰着指头数,越数越开心,最重要的是还有她!   她健健康康活蹦乱跳长大了!   “嗯,夫君夫君,这只兔子嗯也要表哥夫君摸摸……”   女儿家娇媚酥骨的声音,听得虞妙然怪奇怪的。   不过表哥养大表妹就要改口叫夫君吗?咦……好奇怪啊……   那她是不是也得改口叫小师父夫君,夫君有点奇怪诶?   啊,这里空气真的好闷呐!仔细嗅嗅貌似有奶香味诶,是没尝过的味道,好香……好香   贪嘴的虞妙然抱着大冰雕,很是不满地看着头顶发威力的太阳。   今天的太阳有点奇怪,更奇怪地是她总是从大冰雕身上滑下来!   虞妙然固执啊,越是滑下来越是要抱!   这下更是四肢死死缠着不放!   在场唯一知情的风长隐没被木板上啧啧啧响亮的吸嘬水声影响,反而是怀中脸蛋越来越红的虞妙然把他缠得死死的!   温香软玉在怀,胸闷气短难以呼吸……   这两日,风长隐为了把蛊毒压制,体温极低。   他猜测虞妙然大概是把他当成解暑降温的冰块,只能放弃推开她,任由她抱着。   等清晰可闻的吞咽声渐渐消停,新郎官捉着掌中柔软曲线醉眼戏谑:“娘子你看……你这兔子水可真多怎么都吸不完,不如添到酒水里,我们再喝交杯酒,如何?”   “表哥……”衣衫半解□□半露,兔子红尖尖被齿间惩罚一咬,新娘羞涩改口,“夫君别闹,快去拿交杯酒,喝了交杯酒才行……”   睡梦中的虞妙然嗅着浓郁的奶香味,她可以很确定她竟然没喝过!她下意识想找从小负责她饮食的小师父,可是没找到人……   小师父去哪里了?   先前挖城堡挖得很开心的小少女现在有些失落。   但是抱着的大冰雕气息好熟悉,是小师父身上她很喜欢的味道!   这一定是小师父留下来陪她玩的东西!   听着一滴滴芳香滴落杯中的声音,虞妙然好馋好馋……   不对,好像还有酒水香……她只喝过奶茶,没喝过奶酒……   小师父不让她沾酒……   吸溜吸溜,不知道好不好喝?   实在太热了,贪嘴的小少女抱着也很香的大冰雕,张口就是很精准地一咬!   呜……硌牙!   但是真的有咬到东西!很冰也很香,好像有一颗豆子耶!贪嘴的虞妙然当然要咬下去!   而那被咬的人………   丝毫没有听墙角羞耻愧疚,无半分心猿意马的风长隐顿时僵住……   最南方酷热,风长隐绝对是衣冠整洁言行雅致的代表。   用虞妙然的话来说小师父就不知道热字怎么写,层层雪白衣领永远裹得严严实实。   但此时此刻,小少女两排整齐牙齿啃着,如同风长隐教导的剑招般出招又快又狠,齿间若利剑刺穿道袍,直直咬住风长隐……   事实上,她的牙齿并没有那般利也没有狠,她只是在逼仄燥热的空间里埋头,或急切或细细啃噬着,细细的齿间隔着冰凉的衣绸,直咬得定力极佳的风长隐浑身酥麻。   风长隐凭借非常人的意志力按住怀中乱动的后脑勺。   偏偏那小酒鬼越不让动,她挣扎得越厉害偏要深深咬下去!   这一点力道对风长隐来说当然不算什么,可正是这没什么咬合力的牙齿,让他想起来那夜他任由蛊毒发作时,很想一点一点将自己塞满那樱桃饱满的唇齿中……   气血翻涌,他闭眼咬紧齿关,冷若冰霜秉节持重的年轻修士真的要被逼疯了!   作为最顶尖的年轻修士,风长隐五感早已超脱,他自然知道方才嘬嘬声是什么原因,他更加知道怀中睡觉也不安分的小酒鬼为何会忽然咬他!   正是因为太过了解虞妙然有多贪吃,风长隐清隽泛红的面容如同打翻了调色盘,五颜六色异常精彩……   也只有总是在状况外的虞妙然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偏偏本人很无辜完全不知情。   有了上次非要烤大海怪的经验,风长隐只能咬牙,大掌伸到虞妙然后颈,轻轻揉着她细软的乌发,让狠咬的虞妙然慢慢松开点。   发梢被冰冰凉凉的东西顺毛,躁动又好馋的小酒鬼果然舒适得眯了眯眼,松开了紧咬不放的冰豆子……   但她哪里是轻言放弃的性格,也只是稍稍松开了点,那没什么咬合力的齿间仍然像小仓鼠一般,小口小口一点一点啃着黑色衣襟,那代表着庄重高洁绣着金色祥云暗纹的道袍。   道袍下则是年轻男人成熟结实的体魄,胸肌下扑通扑通渐渐加速的心脏。   小少女泛着酒香没什么咬合力的牙齿细细嚼着他的衣襟,风长隐骨节分明的指掌轻抚着小少女后脑袋,手指绕着青丝轻抚的力道渐缓,漆黑的眼眸开始迷离……   而此刻,喜帐外,新郎官同样眼神迷离,他的手指攥着 新娘卸掉凤冠的乌发,熟练地控制进出力道,快意了便发出满足笑声,“娘子好会,就是那里,牙齿再轻点嗷~~!”   跪在脚踏上衣裳半解的新娘双手捧着吞着几乎夜夜握着的熟悉大家伙,媚眼含春望着青梅竹马的表哥夫君,两人眼神对视自然是火花四溅干柴烈火。   唇红齿白与紫黑大物强烈对比,勾得人心痒难耐,新郎官吸气着猛然将新娘狠狠按下,“小浪货,嗷好会吸好会!”   外间唔唔咕啾声,虞妙然总是吃不到那冰层下的豆子渐渐急了,但她耳尖听到那古怪舔舐声,瞬间恍然大悟,对吼,这是冰!她用牙齿当然咬不动!   冰,她得舔呀!   当机智的小少女欢欢喜喜伸出舌尖刚刚落到被啃得乱七八糟的衣襟时,后颈立刻被本温温柔柔顺毛的手指扼制住了……   “呜……”眼角泛泪,鼻子又撞到冰雕了!   等等,她为什么要说又?   脑海中恍恍惚惚闪现一些画面,她扎在冰块里又想起了小师父。   眼泪哗啦哗啦掉了,滚烫的泪珠瞬间滴在坚如磐石的冰块上。   风长隐比起先前被咬住时更僵住,他慌慌松开掐着虞妙然的手指,怀中的小酒鬼慢慢抬头,哭红着一张娃娃脸,漂亮的浅碧色大眼睛泛着泪光。   昏暗躁动中,四目相对。   传来嬉闹声,男人笑说:“水可真多,娘子快看……可以拉丝……”   风长隐正伸出手指,指腹温柔擦拭娃娃脸上说掉就掉的滚烫泪珠,闻言薄唇一抿……   虞妙然脑袋昏昏沉沉,眼睛慢慢适应昏暗,她盯着风长隐慢慢睁大眼睛,   搅弄声明显,头顶木板簌簌摇晃,女儿家娇羞难耐的声音响起来,“讨厌,冤家别折磨了啊……”   作者有话说:   妙儿:\^O^/   (欠更三章,这两天发生太多事情了,宝宝们先爱自己呦~~)感谢在2023-05-24 23:56:22~2023-05-27 19:54: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见山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糖渍   ◎陈年老醋醋意滔天◎   最南方常年酷热, 即便时下春三月,这两日更是异常高温,堪比盛夏。   洞房花烛夜, 哼哧搅弄声愈演愈烈,一层之隔, 昏暗沉闷中,虞妙然睁着浅碧色双眸,卷翘的眼睫毛挂着泪珠, 一眼不眨懵懵懂懂盯着风长隐。   “嗯夫君夫君够了!”新娘子在一层之隔上瞪着赤足,妄图阻拦那三四根作乱的手指, “唔唔唔……”   挣扎声渐渐弱, 木板动静渐小, 取而代之的是唾沫交换声与手指搅动声。   在这种面红耳燥引人遐想的背景声中, 风长隐冰凉的指腹仍然轻按在哭红的脸蛋。   他轻擦拭冒着热气的小脸蛋,带着薄茧的指腹划过细嫩的肌肤。   狭窄逼仄中四目相对。   虞妙然有着一双极纯净无辜柔弱的眼眸,当然前提是她能安分点。   眼睫轻轻一眨, 小少女说掉就掉的泪珠滚落,擦过风长隐修剪整齐的漂亮指甲……   一层之隔,相貌堂堂的新郎官私下浪言浪语笑, “娘子, 为夫满手都是,这么浪是不是早就想了?表妹……”   “混话!啊哈!”新娘反驳。   风长隐只关心虞妙然, 抹掉烫手的泪珠, 在虞妙然懵懵懂懂的目光中, 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糖果。   果然虽然睁开眼但不怎么清醒的小酒鬼目光被吸引, 就这很符合她心意的手指吃下糖果。   很甜!是橘子味!   嗜甜的小少女睁着漂亮眼瞳, 抬头看着风长隐, 眉眼轻弯,很是心满意足。   昏暗焦灼中,风长隐漆黑的眼眸在这样纯粹天真的目光,染着浅浅的笑意,将人揽在怀中。   有糖吃,虞妙然很听话,乖乖伏在他冰凉凉的胸膛前,慢慢嚼糖吃。   风长隐知道她没真正醒。   那年小丫头苦夏,整夜整夜睡不着,十三岁的风长隐陪着整夜整夜哄,自然见过她有时睁着眼对答如流但其实整个人还处在梦境中。   后来,他尝试了无数药方,虞妙然难以安稳入眠的状况才好些。   而此刻,他躺在炎热狭窄的空间,熟稔轻拍小少女纤细的手臂哄睡……   虞妙然现在还是人,这一点他可以很确定,所以他要搞清楚虞妙然的食物。   虞妙然眨着卷翘眼睫,再抬眼看看风长隐 。   风长隐安抚性揉了揉她后脑勺,她便乖乖埋头靠在风长隐沉稳跳动的胸膛,闭上眼睛。   是夜,本地大善人独子的婚礼热闹非凡,府内府外大摆宴席,戏台唱了一班又一班,锣鼓声铮铮锵锵不绝……   而新房内,龙凤烛熠熠生辉,地上婚服、玉腰带、肚兜、亵裤……散了一地,喜帐匆忙之只放下半面纱幔。   面色绯红被撩拨难耐的美丽新娘子赤身躺在喜被上,烛火煌煌将曲线齿痕照得明晃晃,放下的半面纱幔则影影绰绰映着古铜色手臂挽起染着红点的雪白膝盖……   “嗯……”仰躺的新娘美眸微阖贝齿紧咬下唇。   “呵……”红色纱幔中新郎官赤着高大身躯,按着白皙的膝盖,低头认真对齐。   红烛摇曳,影影绰绰的高大身影缓缓沉入……   伴随着一声尖锐痛苦声,未放下的半扇纱幔因重重没入的震荡力道从金钩掉落,遮着风光旖旎无边春色。   石破天惊的尖叫声,睡梦中的虞妙然抱着大冰雕,奇怪地望向茫茫海域,浪潮滚滚淹没悬崖象鼻石柱……   好闷热啊……她抬头看看巨大的太阳,就悬在她头顶,发出那么毒辣的光!   她真想用力瞪回去,可惜太刺目,又怂又大胆的小少女只能恹恹抱紧大冰雕。   这可苦了被当做消暑的风长隐,他微微蹙眉,将跨缠上的腿稍稍移开些,她的乱蹭已经隐隐唤醒不该唤醒的。   而一层之隔,隐隐约约的娇娇哭声,夹杂着一两声同样不好受的忍耐安抚。   “可以了表哥动动啊哈……”   木板开始吱吱呀呀,哭声愈发柔媚,渐渐地竟然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欢愉。   而睡梦中的虞妙然只觉得那个象鼻石柱浪潮激荡的方向好香好香,她用力嗅着 ……像是吸收什么食物香气……   现实中,放下的纱幔未曾歇过,娇吟声断断续续,浪言浪语不堪入耳,到了紧要关头,只闻得嗯哈气音的哭喊求饶以及噗噗呲呲的激烈声。   虽然门扉紧掩,候在外边守夜等待传唤的丫鬟却依旧能听到。   快散架仿佛要塌的吱呀吱呀声清楚飘出,两个未经人事的丫鬟对视一眼,脸色通红,纷纷羞涩错开视线。   但是那快要塌的婚帐下,风长隐神色从容。   他想要搞清楚的事情差不多,那些榻上助情的污言秽语,他不想虞妙然再听,即便她此刻在醉酒睡梦中。   虞妙然的睡眠质量很好,好到她非要到了那个时间点才肯真正醒来,其他时间她一般情况下自己是醒不过来。   所以,她总对风长隐说:“小师父记得到时间要叫醒我哦……”   风长隐原是想离开的,但是枕在怀中的小少女大概在馋什么好吃的,口水直流。   因先前风长隐喂了一颗糖,她的唾沫含糖量超高,若太阳底下晒化的糖人,黏黏糊糊软成一摊……   洁癖严重的风长隐太阳穴忍不住直跳,若是先时可能有几分心猿意马,现在荡然无存。   跳归跳,他担忧总容易思维跳脱的虞妙然无意识会将糖咽下去卡在喉咙,掐起她的下巴,打算将糖抠出来。   冷白分明的食指伸进染着糖渍的红唇,轻易撬开整齐洁白的牙口……   细软的舌苔、满是糖渍的齿间……   过分的细软,昏暗中风长隐眼瞳微暗……   恰好此时,一层之隔,木板重重下压,新娘子嘶哑哭腔,“啊表哥表哥小表妹要坏了!”   风长隐眼神微闪薄唇一抿,食指将要找到那颗糖时,那柔软的舌尖灵活带着那颗橘子糖捉迷藏似的跑了。   也许是因为风长隐指腹上的薄茧刮过,笑点很低的小酒鬼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这一声榻上的干柴烈火,榻下的暗潮涌动具是一惊,除了咯咯笑的小酒鬼本人。   风长隐少见地心脏加快,连忙捂住虞妙然。   而榻上沉默了一会儿,新娘子无脸见人,埋头嗔怪,“都怨你又被她们听到笑话了……”   她指的是外间守夜自幼一起长大的贴身丫鬟。   新娘同新郎官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指腹为婚心意相同的年少恋人难耐亲热,再怎么避开,总得要近身伺候的打掩护,诸如午后书房外间庙会夜会香闺,缠绵一两个时辰,过后身上满是恩爱痕迹清理时总被偷偷笑话。   新郎官闻言倒是大笑着赔罪,但人却拽过新娘纤细的脚踝大大咧咧挺着跨下榻。   那高大的身影赤脚站着,如同一尊凶狠的门神拦住藏在榻下野鸳鸯的最后退路。   本就昏暗的空间又暗下一层,风长隐盯着那双再度睁开的浅碧色眼眸……   她巴掌大的小脸蛋被他一手捂着,而他另一根食指还在她嘴里。   她没醒,风长隐肯定,现在没到时间,而且若是她醒了……   她如果是真的醒了?   风长隐看着那在他手背上眨眼睫的小少女。   看起来很清醒,但如果她真的醒了,听到那外面的咯吱动荡,哪里还能乖乖盯着他看,浅碧色的眼瞳早就和星星一般亮起来,捉都捉不住非要要出去瞧个清楚。   此刻的虞妙然的的确确没醒,没到时间她怎么可能醒呢?除非有好吃的!   她觉得这个地方味道很香,可惜好闷热啊,还好枕着的小师父非常冰凉。   无论是捂着嘴巴的大掌还是齿间的手指都是冰凉凉的,很解渴,她喜欢!虞妙然眨了眨眼睫,含着冰冷手指轻轻嘬……   人生喜事花烛夜,风长隐自问虽非圣人但行事磊落,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处于如此境况。   藏在喜帐下,那温热的唇含着他的指节,没什么咬合力的牙齿咬着他的指骨,湿濡的舌尖舔舐着他的指腹……   还有那颗糖如同一颗香甜的滚珠在指节滚动,一阵黏稠甜腻,偏偏她的眼睛一片浅碧色若湖泊澄澈……   太过干净,以至于在昏暗中仍然能那么清楚地看到他的……渴望   从十二岁到二十二岁,十年收敛秉性,他一路带着她。   从十九蛊毒发作至今,三年克制隐忍,他一日日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少女一日比一日娇俏美丽。   风长隐心脏停滞,他收回捂着她樱唇的手掌,侧过薄红的脸,凝视着昏暗中仿若摇摇欲坠的床板,而指腹上是柔软的舔舐感……   耳畔响着床沿清晰的阴阳和合声,那一股股浓烈欢好的气息,一缕缕黏腻的水染湿大红喜帐……   “吼娘子你终于是裴少夫人了,嗷我终于把宝贝娶回家,宝宝好会好会……”   “……哈轻点轻点啊”   风长隐恍惚想起很多年前夏天,五岁的小妙儿带着一身炎热像一团火焰朝他跑过来,笑眯眯同他分享她刚取的大名,“虞妙然!好听吗?”   滋滋滋的啵水声,摇摇欲坠的灼烧感,风长隐想起很多很多声甜甜的“虞衡哥哥”,从一开始虞妙然就对虞衡有着高度的好感……   虞妙然……   虞衡……   他始终记得,他们相遇之初,是虞衡帮她摘下缀满珍珠的凤冠……   风长隐漆黑的眼眸隐在昏昏沉沉中,那极其激烈的生命和合是两情相悦的交付彼此……   “啊表哥好哥哥放过我吧……哥哥啊……”   风长隐似乎听到了猛然转身,冰凉的手掌遮住虞妙然清澈的双眸。   纵然陈年老醋却也醋意滔天。   但依然是克制边缘的吻,轻轻落在含着他食指的唇瓣。   风长隐很想狠狠咬下去,忍了又忍终究没舍得,只是很轻地碰碰她的唇角,尝到点糖汁。   和是他胸口衣襟处的那一团贪吃流出的口水一样。   风长隐不由伸舌,舌尖轻舔,果然很甜……   在他掌心中慢慢眨的睫毛卷翘如羽毛轻轻划过。   虞妙然眨眨眼睛,感觉时间没到哇!她好像提前醒了……为什么这么黑!   还有那哼哼扑哧声是什么?   唇角被软乎乎地舔着,嘴里还有一根冰凉凉的手指!   这是怎么回事!   呜……是小师父……为什么要遮住她的眼睛……   好闷热好腥臭的味道……   委屈……   舔舔糖果吮吸她非常喜欢的手指,虞妙然苦苦思索,感觉到唇瓣被温柔细细地描绘!   她恍然大悟,原来小师父这个老古板在偷亲她呀!   真是的,她就说小师父不懂浪漫,偷香也应该在香香充满氛围感的地方!   这黑乎乎吱吱呀呀的是什么破地方!   虽是一串抱怨,圆眼弯弯,嘴角疯狂上扬……   风长隐本闭着眼温柔缱绻小心翼翼轻吻着,甚至指节勾着那个糖果,免得她被吞下去卡住喉咙……   可是鼻尖下平稳的气息不对了,他睁开眼眸,一眼就见到昏暗中红唇嘴角咧开露出整齐白牙的大大笑容。   因着她齿间咬着他的食指还含着一颗糖渍橘子糖,这么大的笑容难免兜不住甜滋滋的口水……   视力极好的风长隐:“……”   糟糕!口水流了很多!   吸溜吸溜!屏住呼吸!忍住不能笑!被小师父发现,他老羞成怒怎么办!   她可是很懂照顾慢慢开窍的老古板的!   矜持住!   飞快擦掉口水飞快抹到小师父衣袖上!   因为谁流得口水当然要抹到谁的身上。   至于小师父恐怖的洁癖?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刚刚就舔了她的口水!   风长隐:“……”很难不知道她已经醒了。   拿开遮住她眼睛的手掌,昏暗闷热中,直直对上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瞳,那浅碧色若湖泊的眼瞳写满得意与欢喜。   风长隐不为人知的陈年老醋瞬间化为满腔柔软,他在狭窄逼仄中慢慢俯身……   虞妙然嘬着冰凉的食指笑眯眯很懂地合上眼!   外间床沿动静一下下巨清晰,而他们会在地动山摇昏天黑地暴雨将倾中疯狂亲吻……   看,这就浪漫,话本里就是这样的!虽然场合不对,但是那阵仗那动静差不多啊!   虞妙然期待着,然后……   她口中还没吃完的糖果被小师父食指一勾,没了!   虞妙然在外间嗯嗯啊啊的呜咽声背景音中委屈睁开眼眸,正要控诉!   只见小师父漂亮的指尖捏着一颗半化开的橘子糖,在她眼巴巴的目光中,竟然直接丢进他自己的嘴里!   这一定是惩罚!   呜呜……   她明确看到小师父是看了她一眼才丢进嘴里的!   他明明知道她有多爱吃糖!   虞妙然正想开口,唇瓣忽然被堵住,橘子清香同纯正清明的灵气一同送进口中……慢慢吻着……   风长隐修为高,这一口灵气如同喝了一口仙草甘露,虞妙然瞬间身心通畅,美滋滋回应了下风长隐的轻吻。   但很快,如风长隐先前所想,她的注意力被外间欢愉激烈的声音吸引。   虞妙然转身,在烛光缝隙中见到四只脚,一双白皙小脚一双古铜大脚,那小脚像是站不稳蜷曲着脚趾头踉踉跄跄……   “啊快点再快点!”是女孩子哭哑的声音,“就是那里夫君再再顶顶……”   虞妙然睁着大眼睛,当即要往外爬,纤腰立刻被大掌捉住!   但她的手快!已经飞快一勾握住一物。   她转过身,笑眯眯对风长隐张开手掌,只见,掌心中是一枚白白胖胖的花生。   贪吃鬼满眼写着“我厉害吧!”   风长隐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   此时,外间响着低沉嘶哑的竹马新郎声,“等着,吼吼嗯怎么样?宝宝满意吗……”   白白胖胖的花生在风长隐漂亮手指间轻轻一捏,花生壳碎开,露出果肉饱满的花生粒。   以往,风长隐替她剥开任何食物都是递给她,而这次他竟然是捏着花生粒喂到虞妙然唇边。   虞妙然有些惊讶,但她接受能力飞快,舌尖轻轻一卷,舔过他带着薄茧的指腹,笑眯眯卷进两粒花生。   此刻,外间连连响着青梅新娘高声,“啊啊啊,撞到了撞到了!好棒哦,哈,夫君好棒!”   橘子糖与花生粒分别在齿间碎开……在一对藏在喜帐下的青梅竹马间碎开……   是甜甜的橘子糖,是酥脆的花生粒……在昏暗中交换气息……   作者有话说:   妙儿:(≧▽≦)   感谢在2023-05-27 19:54:34~2023-05-29 01:03: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的房子不要塌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美味   ◎他在她颈侧落下极轻柔一吻◎   一觉醒来, 身处昏暗沉闷加自带急促和合背景音的陌生环境,虞妙然乐天派没心没肺,笑眯眯嚼干净花生粒。   不得不说, 这喜宴的花生可真好吃!   又酥又脆!   虞妙然嚼得心满意足,有好吃的, 她好乖好安静躺在风长隐平缓跳动的胸膛前,眉眼弯弯,蹭了蹭他好冰的身体。   贪吃鬼忍不住还想吃, 刚扭头,便透过泄出一点点烛光的缝隙见到那白皙的脚踝好像再也支撑不住软跪地。   伴随着一声很奇怪的低吼声 , 透明粘稠水流顺着膝盖滴落红色地毯。   仿佛抵达极点的女音连连颤动着音, 垂地的大红被褥扯突然间用力往上扯开, 煌煌烛光若烈日骤然照亮昏暗榻下, 打在小少女漂亮红润的娃娃脸上。   她睁大浅碧色眼睛,眼睁睁赫然映入眼帘的半截笔直雪肤,上面布满不规则淤痕。   好恐怖!都是淤血!   她正震惊, 只见一只肤色对比强烈的大掌忽然出现沿着细腻肌肤揉捏着……一捏就是可怕的指痕!   虞妙然瞪圆的眼睛立刻被一只冰凉凉的手掌遮住……   看不见了,虞妙然并不慌张,她只是觉得听力更加敏锐, 这种蛰伏在暗中窥觊的感觉, 让她由衷感到惬意,仿佛她天生就是活在黑暗中 。   愉悦……   “宝宝……”新郎低哑宠溺, “感觉好吗?”   “哈……”新娘呼吸不稳神色迷离, “夫君哈好棒……   新郎满意调笑, “宝宝, 夫君的什么棒?”   “嗯哈表哥的……哈别逗人家了哈……”   喜帐内孟浪言辞, 极细微的娇声一点点泄出, 新娘酥软入骨仿佛被炖得烂烂冒着浓郁香气的汤汁。   汤汁!   原本嫌弃又闷热又腥臭的虞妙然在这女儿家酥软的求饶声中馋了。   她卷翘的眼睫毛在冰凉的手掌心中眨啊眨。   她嘴馋!   她要吃东西!   她惦记着刚刚看到的大花生!   可是腰被扣着眼睛被遮着,于是虞妙然小小声开口,“花……”生   她想表达她真的只是想吃花生而已,可才说了一个字,一根冰凉的手指按在她微张的唇瓣,不让她出声。   只是想吃花生而已!虞妙然哪里是能忍,管他三七二十一,她马上反击,张嘴就咬住那食指!   唔……好冰!好香!是她喜欢的味道!   她喜欢风长隐身上的味道。   牙齿啃啃指节,舌尖舔舔指腹……   可恶!听觉竟然被封了!   胆大包天的虞妙然舍不得好香的手指,只得狠狠咬下去,以表达小师父不让她听的抗议!   可惜……她的牙齿还没咬到,两颊就被他虎口用力钳制住了!   也因脸蛋被他冰凉手指掐起嘟成滑稽一团,所以被她主动咬进的食指伸得更深,似乎一下到了喉咙!   呜好深!好冰!……虞妙然难受,又怂又胆大的贪吃鬼后悔了!   眼睫在冰凉的掌心中刚刚眨动,眼泪马上就要掉出来时,唇舌间的食指很有分寸立刻退开些,但未真正撤离,停留在虞妙然的整齐齿关。   在煌煌烛光照进之处,冷白食指好像是默默把选择权交给虞妙然,如果她真的一哭就立刻撤离。   但那可是从不长记性的虞妙然,仿若饕餮转世的贪吃鬼 ,泪眼立刻一收,舌尖舔舔带着薄茧的指腹。   虞妙然不太满意只吃到这一点点,像喝不到水的小猫儿般焦急舔着,那冰凉凉泛香的指节终于多放进去点。   虞妙然生怕再跑掉,立刻吮吸住……   而不远处,新郎将新娘提抱起,大咧咧分开坐在床边,让新娘子背着自己缓缓坐下。   “啊啊!”新娘子不稳的气息声,连连摇头,“不行的!”   “宝宝乖,可以的,刚刚不舒服吗?再坐下点全坐进去!你会更喜欢的……”   粘稠声推开彻底被占据的声音 ,缓缓没入推移,唾沫慢慢交换,靡靡浓郁气息……   但这引人遐想的声音与虞妙然无关,她又听不到……   但她可以闻得到!   很奇怪,她觉得掺杂着汗水味道实在难闻,其实也不算难闻就是气味很重,很难以形容。   虞妙然不爱任何香料,不管香的还是臭的,她只钟爱果香。   但是她的身体貌似并不排斥,甚至像是在吸收?有种精神上的饱腹感?   想着虞妙然脑海中仿佛闪过一些很奇怪的画面,是白皙双手握着一根……总之伤害眼睛的东西。   好像沾着椰汁的红艳舌尖慢慢舔绕……她好像看到了一双含情目满是渴望仰视着自己……   好像很好美味诶!   是食物泛着香在引诱她!想着贪吃的小少女模仿力极强,柔软湿濡的舌尖缓缓绕着含着唇齿间的食指.尖端。   冰凉凉好香的食指在她灵活的舌尖下明显僵住,然后……   呜呜呜,小师父怎么可以忽然搅她的舌头!   虞妙然蹙眉,而且颈侧不知何时多了浅浅的呼吸,犹如羽毛一点点挠着她的脖颈,有点痒痒……   看不见也听不见的虞妙然很想笑,但是她的舌头被反击了!   被小师父的手指反击了!暴力反击了!   呜……   她就说嘛,从小就很忌讳和她有任何肢体接触的风长隐,怎么可能由着她玩自己的手指。   他只允许她挽挽她的脖子。   哪怕是现在他们是道侣。   哦,不对,很守规矩的小师父再三强调是未来道侣。   他们之间亲密接触少之又少,连数得出次数的亲吻都很规矩,没伸舌头没情不自禁乱摸。   所以……   这一定是小师父的警告!   虞妙然坚信!小师父在警告她以后还敢不敢咬他的手指!   呜……舌头被搅着,难受想哭……   哈……脖颈是清浅温热的呼吸,很痒又很想笑……   脑回路从来不在正常线的虞妙然又想哭又想笑,脑子快被唇舌里搅弄的食指搅卡壳了!   哪里还有心思想那一根丑东西到底好不好吃,她只能呜咽抗拒着忽然变得好暴力的手指。   虞妙然何曾被如此对待过?   这一次说掉就掉的眼泪真的掉了!   小师父怎么可以这样!她只是含含他的手指,他竟然用手指狠狠打她的舌头!   他都没有打过她的手掌心。   如果可怜兮兮的虞妙然此刻可以转身看到把她暴力弄哭的罪魁祸首,她必然会发现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小师父。   那漆瞳中漠视万物目空一切冷漠到极致的眼神,同冷若冰霜却心怀天下的小师父根本不同。   当然或许,正如虚言长老所言,虞妙然其实根本从未真正认识过风长隐,他只有在虞妙然面前是个极恪守规矩的老古板。   但此刻在晃悠悠的喜帐下,在她身后,那个遮住她双眸、钳制她下颚、并且搅着她舌尖的年轻身影眼中透着的冷漠。   虞妙然是见过的,在风长隐每次使用化形剑意之后昏迷之前,正是这种眼神。   一种令世间万物无所遁形的眼神。   可惜的是,此刻她注意力全被舌尖上好坏好坏的食指吸引,她越哭搅得越厉害!   小师父变了……   异常温度的春夜注定难眠。   此时此刻,偌大的府邸仍然铮铮唱着热闹戏曲,活泼好动的小朋友还不愿睡嘻嘻哈哈满场跑。   若有人站在新房内,嗅着满屋奇香,往喜帐瞧去,必然会被那坐在床沿边大胆起落毫不掩饰的旖旎场景羞得脸红心跳坐立难安。   而谁能想到喜帐之下又是另一番呜呜咽咽景象……   龙凤烛燃着朦朦胧胧光,满室旖旎。   榻上是红色喜帐在隐秘中光明正大的恩爱痴缠,榻下是冷白指节于齿间无法言说的隐晦爱意。   年轻修士的掌心袖口滴着甜甜的糖渍,食指撩绕着小少女柔软的香舌。   风长隐垂眼看着怀中啜泣的小少女,知她再没心思在想别人的乱七八糟的画面,在指端释放出纯净灵力,安抚般放缓速度。   好香……虞妙然不哭了。   在春色撩人的夜晚,他在她颈侧落下极轻柔一吻。   *   地毯浸透积着粘稠,新郎忽然将新娘直直抱起,尖叫声连连……他未退出,抱起没力气的新娘边走边笑,“走,抱宝宝解手……”   那床边大咧咧展示的身影离去,榻下风长隐退出食指,松开遮住虞妙然双眸的手掌,他将哭红眼的虞妙然转过来。   烛光倾斜至地面,虞妙然终于能看见能听到了。   她抬眸,娃娃脸因沉闷红扑扑额头还有些许薄汗。   虞妙然眨着极漂亮的眼睫,用只有他们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师父,妙儿只是想吃花生……”   虽然她真的很想爬出去看看,可是非礼勿视,君子之风的小师父肯定不许,而且……花生的诱惑力更大,再说了那毛发旺盛的腿不符合她的审美。   风长隐倒是没想到委委屈屈的小少女开口的第一句会这个,他隐在昏暗中,他捋过小少女鬓边碎发,缓缓出声,“现在出去吃花生?糖霜花生、花生酥、花生汤……”   听到好吃的,虞妙然亮着圆溜溜的双眸,用力点头。   从喜帐出来,虞妙然回头看了一眼凌乱的新房,舍不得离开。   风长隐见状,朝恋恋不舍的虞妙然伸手。   只见,大掌上放着一把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虞妙然惊喜抬眸,开开心心剥开花生,丢了一颗到嘴里。   风长隐揽过有东西吃就好乖的虞妙然,身后传来男人笑声,“又不是没喝过直接……”   呼呼啦啦水流声响起,他们穿墙悄无声息离开,虞妙然将剩下一颗递给迎着夜风不知在想什么的风长隐。   “小师父……”虞妙然睁着水润眼眸。   一出新房,喧闹气息扑面而来,大善人手笔阔绰,声乐之声不绝于耳。   风长隐垂眼看着递到唇边的花生,紫红色花生衣衬得她的指甲特别好看。   他眸光扫向目中带笑的小少女,因方才哭泣她眼眶通红,而更红的是……若樱桃饱满的红唇……   在若盛夏烦闷的夜晚,风长隐袖中残留糖渍的指节动了动,他漆黑的眼眸毫不掩饰地盯着那张合的唇畔……   虞妙然不知,有好吃的就要分享,“脆脆的!小师父快尝尝!”   她再递过去点,碰到小师父好冰的薄唇差点缩回来时,风长隐低头微微咬住……   尝到她细软的指腹……   眸光微黯,他堪堪错开,视线落在秀气的假山池塘,有对醉醺醺的年轻男女在相拥亲吻,腰带落地……   蹙眉,揽过笑意盈盈的小少女,风长隐应了声嗯是很甜。   虞妙然不明所以,花生甜吗?她怎么没尝出来?   此地繁荣富庶民风开放,对婚前贞洁要求不高,酒是情媒人气氛合适,几处鸳鸯戏水声。   虞妙然也听到了,她频频回头。   风长隐听着那一声声媚透的好哥哥,搂紧怀中跃跃欲试的虞妙然,半揽半抱加快脚步。   他大步往前走,虞妙然只得收回目光,想问为什么走那么快她都跟不上!   可是小师父沉着一张脸,在夜灯黑夜中好恐怖!她很相识,默默闭嘴。   小师父生气了,为什么啊?   怀中小少女太安静了,风长隐放缓脚步,问:“不问问为什么出现在那儿?”   “啊?”虞妙然安安静静吃着好苦的莲子,小脸蛋皱成一团,“小师父总有小师父的道理!”   而且她觉得很刺激呀,问了说不定就没下次了!   她可是很懂的!   养了这么多年,风长隐仍然时常跟不上她的脑回路,不过她自始至终无条件的信任感,以及拧成包子的娃娃脸,令他很是愉悦。   将人送回厢房,嘱咐下人备热水送到虞妙然房中,自己则去冲了冷水澡。   等他带了吃食和两颗鸡蛋回来时,虞妙然还泡在浴桶。   外院喧闹声渐歇,他敲了敲门,没应声,一点儿气息都没有。   风长隐蹙眉,直接推门而入,扫视一圈,没见到人。   他绕过屏风,见到散着玫瑰花的浴桶冒着细微气泡。   疾步走去,看到浴桶中铺满乌发,水中蜷缩的小身影一动不动,风长隐伸手直接将人拽出来。   “啊!”   哗啦温水花瓣溅落一身,他拽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小少女。   出水芙蓉身姿曼妙,乌发雪肤国色天香……   但风长隐是何等的君子,他只担忧地看着那张莹白俏丽的娃娃脸,“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虞妙然没有立刻回答,她一只手腕被拽着,另一只手臂出于少女羞涩堪堪遮住日渐玲珑的柔软,浅碧色的大眼睛楚楚可怜看向风长隐。   风长隐这才发现那身莹白透亮的身子骨沾着片片玫瑰,晶莹剔透的水珠从精致锁骨滴落红色玫瑰流入那细腻雪白沟壑……   他唇线一抿,背过身,拧眉加重语气,“你在做什么!”   站在浴桶中的小少女盯着他挺拔如竹的背影,歪歪小脑袋,微微一笑,很无辜,“冥思苦想呀。”   “冥思苦想?”风长隐脑海中闪过雪白沟壑上的红玫瑰,深深拧眉。   “对啊!不都说上上若水……”   风长隐深吸一口气,“把衣服穿好,出来吃花生。”   “哦……唉呀呀……”   听到吃痛声,风长隐立刻转身,便见那少女散着湿发,无辜望向他,“脚抽筋了……”   风长隐不露声色打量她一眼,确认演技拙劣的小少女没被夺舍,扯过白色大毛巾,心无杂念将人裹起来抱出浴桶。   虞妙然晃着纤细白皙的小脚,双臂自然挽着风长隐脖颈,她一眼不眨盯着他那张清冷疏离不染尘俗的侧脸。   将虞妙然放在凉榻上,捉过秀气的脚踝放到自己膝上,那圆润漂亮的脚趾沾着一瓣浸透的红色玫瑰,风长隐目光停留一瞬,冰凉的手指轻揉着……   “嗯……”   一声媚透骨的嗓音,风长隐抬眸,对上虞妙然很是无辜的眼眸。   他薄唇轻抿,知道虞妙然不安分毛病多,低头继续揉着纤细的脚踝。   “嗯啊……”   放在膝盖上的脚趾蜷曲着他才换的衣袍,平日中极清甜的嗓音发出仿佛被人狠狠宠爱过的声音……   风长隐大掌力道一收,猛然将仅仅裹着一层毛巾裸着四肢的小少女拖拽过来,冰凉的指腹狠狠掐住少女下颚,逼迫着惊住的小少女抬眸对视。   他咬牙,沉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妙儿:(≧▽≦)   呜呜   (宝宝我好像欠了很多更了捂脸,提前和宝宝们说下可能会改文名哈) 第47章 开窍   ◎要两个人才行小师父愿意吗◎   夜幕已深, 宴席已散。   新房内红翻浪滚旖旎半掩,外院醉醺醺的客人沾了满身喜气归家的归家,回客房的回客房, 不一会儿又是各家春色。   时下虽是春三月,这两日却异常高温, 即便是深夜依然若烈火滚烫。   裴大善人知道风长隐喜静,又明白虞妙然爱热闹,特意安排闹中取静的雅致院落, 既能赏月听风又毗邻闹市,开个小门出了小巷便是人潮涌动的美食街。   天气闷热院中寂静, 而虞妙然房间更是弥漫着扑面而来的水雾蒸汽。   风长隐刚刚将她从浴桶中抱出来, 一头养护得当的乌发湿漉漉披散着, 浑身仅裹着一层大毛巾, 赤着沾着些许玫瑰的纤细四肢。   虞妙然生得眉目如画娇俏可人,因长时间憋气泡在花瓣浴中,瓷白细腻的肌肤染着红晕。   此时她被掐着纤细脚踝, 拖到风长隐膝盖上,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羊脂膏玉的小腿肚打湿年轻修士才换的黑色道袍。   小少女那一头长长湿发尾拖在凉榻上,如打湿的上等狼毫在竹青色宣纸拖拽住出清白却暧昧的水痕……   夜色撩拨, 几家春色……   虞妙然瓷白下巴被他指腹用力掐着, 平日那张纯真漂亮的娃娃脸,此刻像是染上某种娇媚态, 浅碧色眼瞳水光潋滟, 眉目含春脉脉含情。   煌煌烛台, 她一只白皙纤细长腿弯曲在风长隐道袍上, 一眼不眨盯着近在咫尺的风长隐。   异常燥热的春夜, 满室玫瑰雾气与女儿香。   虞妙然睁着水雾蒙蒙的眼瞳, 动了动被抓在冰凉掌中的小脚,泫然欲泣,红唇轻启,“小师父快饶了妙儿吧……”   似颤栗似撒娇……仿若情人间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调情。   在深夜烛光下,孤男寡女衣裳单薄,似乎一触即燃,然而……   风长隐有着非常人的意志力,他蹙眉,毫不留情捏紧她的下巴,细嫩的肌肤肉眼可见瞬间淤红。   年轻修士毫无怜香惜玉之情,厉声,“说人话!”   虞妙然下巴被掐得生疼了,浅碧色的大眼睛蓄满水雾,一滴泪珠若珍珠掉线,活泼泼的小少女第一次哭得极美。   美人落泪,风长隐眉头拧得更深,指腹力道倒是松了几分。   虞妙然半侧坐在风长隐膝上,她望着风长隐,浓密卷翘轻轻一眨。   半坐着不太舒服,她腰肢轻扭,亲密接触的臀研磨似的,调整位置坐好时,明显感觉那正人君子长腿绷紧着。   她只楚楚动人应道,“小师父,妙儿想要小师父肉肉……”   烛台红烛滋啦一声,最粗俗的词汇之一从小少女清甜嗓音说出,闷热的客房内气温瞬间低到极点,气温仿佛瞬间从盛夏跳跃到寒冬。   可风长隐神色完全看不出什么变化。   他面容绝俗衣冠整齐,任谁看了都得称赞声仙风道骨貌若谪仙。   只是烛台下,那一双恍若能看透人心的漆黑眼眸盯着今夜性格大变的虞妙然。   心虚……   眼神闪烁……   虞妙然被盯得毛骨悚然毫毛竖起。   风长隐实在太了解演技拙劣的小少女,虽然今夜进步大,却有几分撩拨人心。   他将她的心虚尽收眼底。   不做声。   又怂又贪玩的小少女扛不住了,很有眼力劲也很没骨气正打算开口认错,岂料到那始终捏着自己下巴的冰凉手指竟然!   竟然往下移,挠她下巴软肉还有脖子!   “哈哈哈……”   她不是很怕痒,但是架不住小师父手指好冰指腹又带着层薄茧,在她脆弱细嫩的肌肤很有技巧的挠着,像她平时挠小奶猫下巴。   可是虞妙然记得小师父虽然会帮她养宠物,但从来没有摸过逗弄过任何带毛的宠物!   他那双漂亮手指顶多屈指悄悄她的脑壳……   “哈哈哈……”   为什么他手指那么灵活!   “住手哈快住手!”双脚蹬在凉榻上,又是一行行水痕……   被挠得又笑又哭的虞妙然想伸手阻止变本加厉的风长隐 ,可惜立刻被眼疾手快的风长隐反手捉到后背!   “哈哈哈小师父哈呜呜!”   好可恶……小师父真的好可恶!   不知何时起,本从侧面坐在风长隐的膝上虞妙然此刻已经差不多正面跨坐在他腿上。   半湿的长发散着身后,一双雪白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掌攥到身后,雪白的肌肤与乌黑的长发皆悬在身后。   可恶!   虞妙然仰着雪白秀气天鹅颈,一面被挠得舒服一面又痒得咯咯笑,她只得扭着脖颈左右闪躲,哭笑不得求饶,“哈呜小师父饶了妙儿吧……”   且说这院中不是没人伺候,只是风长隐素来喜静且从不用任何人伺候。   但虞妙然有,外间等待添水的婆子,先前风长隐敲门里面那活泼讨喜的小姑娘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们焦急等在外间。   担心那看起来威严冷漠的年轻道士迁怒自己,这会儿听到里间小姑娘又笑又哭的求饶声,面面相觑,往那来不及关上的房门望去。   只见少女散着长发,露出白皙圆润的肩,双手被大手捉到长发后,少女哭嚷痒,笔直白皙的长腿蹬在竹榻上……   从她们的角度看,很像小少女赤着身跨坐在那威严肃穆不可直视的年轻修士腿上……   老脸一红,正打算退开些,却听到里面小少女问谁在外面。   这种明眼调情的时候……想起那修士的俊美无双的冷脸,婆子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声。   哪成想那还在哭笑的小姑娘喊她们进去,一时更加犹豫,好在下一瞬传来一声清冽的声音。   她们低着头训练有素进屋,满室馨香。   而虞妙然此刻湿哒的长发多了一方白色大毛巾,整个人连着毛巾被搂进年轻修士宽阔冰凉的胸膛前。   她气喘吁吁趴在风长隐稳稳跳动的胸膛前好委屈得抹眼泪……   满心都是小师父变了,真的变了,他以前不会这样对她的,她越说不要挠了他挠得越快!   那可是她的脖子啊!她呼吸、吃东西、说话的脖子!   肯定都被挠红了,他的指腹茧糙粝指甲又硬!   心里一长串委屈,很怂的小少女乖乖靠着风长隐胸膛,眼泪朦胧中无间见到那婆子看向她。   她逢人就笑,哪怕是这儿会,依然露出很甜的笑容,那纯真无邪笑容看得婆子脸色更红了。   因为风长隐再取了块毛巾,娇小的少女被严严实实搂在怀中,但是……分开跨坐的长腿在黑色道袍侧白得发光……   婆子立刻垂头,满地水渍玫瑰,她们放缓呼吸,手脚利落收拾好,眸光那置衣架上未曾动过的小衣,悄悄对视一眼。   此地民风开放,家主宽厚,这些婆子也不过三十出头,往日清闲无事最好拉媒牵线交流经验。   可以说风长隐与虞妙然这对长相极其出挑的璧人一出现就吸引了无数目光,可惜的是风长隐是个修士。   而那个天真活泼的小姑娘最大的可能性是风长隐的鼎器。   鼎器,如今虽拿不上台面却也众所周知的秘密,连不少大户人家也学着养,修行什么房中术。   一出了院落,其中婆子拍拍胸口说:“那风道长目光怪骇人……”   另一婆子便说:“可不是嘛,兴许我们进去的不是时候……”   “你说得有理,你们是没看见那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必定是被弄狠了,抹着眼泪瞧见我还对我笑,哎呦老婆子我看了都心疼,难怪那风道长走哪儿都带着……”   “我看你们也别乱编排,屋里也没什么味道……”   “哎呦,你没瞧见那满地满榻的水吗,说不定房中术就是没气味,”那婆子眼珠子一转,“依我看,咱们进屋的时候还干着……”   话音刚落纷纷耳燥,东家长西家短的婆子私下里没个节操正打算接话,那成想燥热的天气一下阴冷,冷风吹得人两股打颤毛骨悚然……   而虞妙然正伏在风长隐冰凉的胸膛前,将眼泪全抹在风长隐衣襟前还不够,她伸出小爪子悄悄挠……   可惜……瞬间就被抓住了!   虞妙然抬着小脸蛋,脖颈果然被挠红了,她非常老实,“妙儿知道错了……”   同样是认错,开始那句虽媚的求饶声明显不是虞妙然风格,因此并未勾得极度自律的风长隐。   可刚刚在他指尖下被他挠得又哭又笑的求饶声,带着受不了呜呜呜的哭腔声……   风长隐回想着,冷白指腹碰到她脆弱的脖颈,虞妙然条件反射立刻咯咯笑躲在他胸膛前。   这个才是虞妙然风格……眼珠子滴溜溜转生怕他没收她零嘴,而不是直勾勾盯着他引诱他……   她在怀中报复般乱蹭,风长隐指尖落在擦拭长发的毛巾,等她蹭累了闷在怀中喘息,那柔软不可忽视贴着他,风长隐面不改色,低声问,“刚刚那个字谁教你的?”   “什么字?”虞妙然下巴抵着风长隐胸膛,仰起小脸蛋。   风长隐俯视着虞妙然,见她眼眸清澈。   高风亮节的年轻修士轻声说出那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字,很是坦然。   虞妙然被他盯着,听着他清冽嗓音说着这个词,忽然有种酥麻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这个字和风长隐的气质格格不入。   真是奇怪,她自己说倒是没什么,可小师父盯着她的唇这么说,明明也没贴她说话,但这个字仿佛被小师父慢慢喂到她嘴里……   就像在吱呀吱呀喜帐下的那颗糖,还有渡进口中的纯净灵气,好像抵达到了她的心脏……   是心脏的位置……   她盯着风长隐的薄唇直瞧,忽然听到风长隐问她想要什么。   “要亲亲……”   “要谁亲?”   “要小师父唔唔……”   虞妙然睁大眼睛,在风长隐极其温柔的亲吻中闭上眼眸……   她双手不知不知觉攀上风长隐后颈,慢慢跟着他……   两片薄唇极致温柔轻碰着……   美味……像餐后小甜点……   风长隐松开些,垂眼看着那张陶醉的娃娃脸,问,“谁告诉你的?”   虞妙然眼眸半睁,不太满意小甜点跑掉,她迎上去吻到风长隐错开的唇角,知道不回答就没得亲,她急急地说:“刚刚新房里呀地动山摇的时候……”   虞妙然终于含住好冰好香的软肉,她毫无章法乱啃噬着,“新娘子不是一直说插啊动啊……”   她不是白纸,风长隐早就亲自同她讲过男女阴阳人伦之事,而且道门有房中术并不避讳,她也略有耳闻。   再加上虞妙然也是匆匆看完一本大尺度的《桃花潭水师徒情》,因此,虽然她没有真正见过,但她聪明啊,一下就猜到那些词是指阴阳私密结合的词。   她如今满脑子都是喜帐内的声音,也想要那种快乐舒服的感觉。   于是她就直说了。   但也许是因为跟风长隐久了,她不太好意思说那几次字,反而选择相对而言不太直白的字。   至少在她看来不太直接的词。   “想要?”风长隐任由她胡乱亲着。   “嗯……”虞妙然点头,随着时间推移,她的脑海清楚呈现出喜帐内雪白的膝盖被古铜色手臂圈着,那反复下沉的腰……   好像很美味……她也想要,要小师父的腰对她下沉……   虞妙然松开环着风长隐后颈的手,沿着宽阔的胸膛向下将要摸到腰腹时,果不其然被大掌捉住了。   虞妙然眨眼,满目天真无邪,“小师父……”   风长隐完全不理会今夜很特别的虞妙然,他担心虞妙然吸了太多奇怪的欲望,又问为什么要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   他指的是最开始虞妙然嗯嗯啊啊的声音。   “因为声音很好听……”   “什么?”   “就是……”虞妙然想想,扬起天鹅颈,脑海中回想着那柔媚透骨,极致痛苦又极致欢愉,“嗯啊……”   那似乎正在被狠狠宠爱或者渴望着被深深宠爱的勾人媚态,虞妙然学得有模有样,然后娃娃脸被掐住了…   虞妙然很委屈,“真的很好听……听起来是很快乐……”   好听她就学了,虞妙然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   “就是不太好闻……”她想想认真点评。   果然比石楠花的味道还臭……   风长隐认真打量着虞妙然,她漂亮红润的娃娃脸,没有任何少女情动羞涩,她像是在点评一道食物。   “像臭豆腐……”他半张侧脸掩盖在烛光中,语调异常平缓。   虞妙然没听出来,反正小师父说话都是那种听不出情绪的调调。   “对,就是臭豆腐!”虞妙然抬起皱眉思索的小脸蛋,亮着明亮的眼眸,竖起挺巧的大拇指,“小师父好聪明!”   风长隐垂着眼眸,松开虞妙然,调整下虞妙然坐在他腿上的位置,抬手帮她擦头发。   吃饱喝足,虞妙然也不在意风长隐的沉默。   她成天开开心心,又挽起风长隐的后颈,哼着轻快不知名小调。   虞妙然嗓音极清甜,又擅长音律,随意哼皆是悦耳舒心的小调。   在躁如盛夏的夜晚,犹如一缕清泉,沁人心脾。   风长隐裹住虞妙然湿答答的长发,慢慢擦拭……   虞妙然忽然一愣,她的内心似乎听到一声满怀希望的少女哭泣声:“表哥你终于来了!”   有年轻男人回答:“还好你没事……”   一会儿又是男女交缠喟叹声,分不清谁先谁后的对话,对话闪现极快,“宝宝”,“夫君”“我终于娶到宝宝了”“终于可以肉宝宝了”“表哥啊慢点”“快点快点”“啊啊全给我”……   哦,虞妙然发呆……这是刚刚在喜帐下她听到的互诉衷肠,讲诉当初差点阴阳两隔的后怕以及……那次后两人守着最后一线的彻夜疯狂。   她仰头往向风长隐。   风长隐也对她说过还好她没事……   也是那次,风长隐对她表白,他们确认关系,不过他们没有疯狂,他们之间好像也什么变化。   她看着眼前这个风长隐替她擦过很多次头发。   可这一次,也许是受到那对鸳鸯生死相抵的影响,虞妙然莫名其妙感觉有些许异样。   也可能是因为,小师父每次帮她都是站在她的身后。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刚出浴坐就在他的怀中,风长隐不会允许她衣裳不整坐在她膝盖上。   可现在她就裹着一层毛巾,四肢都缠着他,还是正面缠着他,他没有拒绝,因为……他心悦爱慕她……   仰视着格外认真的风长隐,虞妙然在他的眼中看到自己。   好像……她是件珍宝……   是珍宝……   “宝宝?”她唇瓣嚅嗫。   她安静了,呆呆地看着他。   风长隐认真揉那一头和虞妙然一样养得极好的乌发,察觉到她目不转睛的视线,垂下眼睫,对上若湖泊安静清澈的眼眸……   她的心脏扑通一跳……   似乎从未有过的感觉,她的心在跳动……异常飞快地跳动。   风长隐骨节分明的手掌按在毛巾上,作为一个观人面相的卦师,他是何等洞悉人心,轻易将虞妙然细微变化看在眼中。   他在清楚看到少女开窍的一瞬,仿佛终于等到遥遥望去的星子坠落。   风长隐捧着小少女后脑勺,慢慢低头……   虞妙然恰好兴奋出声,双眸亮晶晶,“小师父!我们做吧!”   风长隐薄唇堪堪将要碰到虞妙然樱桃饱满的唇瓣。   聪明绝顶洞悉人心的年轻修士,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   虞妙然从来是非常直接的性格,她想要亲亲就直接和风长隐说,当然风长隐亲不亲就是另外一回事。   “不是下山沾喜气吗?”她信誓旦旦跃跃欲试,“已经沾了花烛喜气,我们快把握时机乘胜追击直捣黄龙……”   这么多年,成语一直很糟糕的小少女在小师父目光下越说越小声。   “你说什么?”作为手把手教出小少女的风长隐拧眉,他实在不懂为什么过目不忘的虞妙然文化课那么差,“回去把几个词意思多抄几遍……”   “啊!不要嘛……”虞妙然哀嚎,她讨厌抄书!   “我多抄两遍……”即便怀中温香软玉,风长隐依然冷酷无情。   没得商量……虞妙然沮丧垂下小脑袋,那大掌隔着毛巾揉搓她细软的头发。   为什么人家的恋爱都是如胶似漆,她和小师父连亲亲都很规矩?   为什么人家的劫后余生是野外山洞抵死缠绵,她的就是泡药浴拇指吻,好老套……都不刺激浪漫……   她现在才迟钝地感受到也许那一天,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师父……   那种酸涩不舍的迟钝感,直到今天,听到喜帐内新娘子喘息中的剥白表达爱意,新娘说:“啊表哥还好你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你啊夫君好涨……”   虞妙然垂着脑袋,很执着小小声,“臭豆腐……”   风长隐轻擦长发,应了声,“夜里不宜多食,等你醒了……”   大白毛巾下的小少女摇头打断,闷闷声,“是做臭豆腐……”   风长隐揉着湿发的手指一顿,他听懂了,喉结慢慢滚动,“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虞妙然”   那闷在大毛巾下的小少女抬头,毛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那张红润饱满的樱唇在烛光中张合。   她极清甜的嗓音在说:“就是两情相悦情到浓时情不自禁恩恩爱爱……嗯?很快乐但有点臭的阴阳欢好……”   风长隐看不到她的眼睛,但他可以想象到她眨着浅碧色眼瞳绞尽脑汁想正确的成语。   但不得不承认两情相悦这四个字很是取悦风长隐,待他听到后面词穷并且很是嫌弃的声音时,喉间发出难以克制的笑意,“做臭豆腐?”   虞妙然看不到但听到了,她绞着细白手指,破天荒三分忐忑,加上七分天然直白,“嗯,要两人搭配才行,所以小师父愿意和妙儿一起做臭豆腐吗?”   良辰吉日洞房花烛夜,刚刚围观了一场恩爱缠绵,且还是在极出格的情景下围观。   他非圣人,温香软玉在怀,听着大开大合的浪言浪语,说没点想法是不可能的。   而思维跳脱的小少女突如其来的直球表白,风长隐张张唇瓣,仿佛手中的不是白色大毛巾,而是大红鸳鸯盖头……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慢慢将白色毛巾往上撩起,渐渐露出少女白里透红俏丽无双的娃娃脸。   烛台烛光轻曳动,眸光相视,虞妙然看不懂风长隐的眼神,她松开挽着他后颈的手臂,按在他宽阔的肩。   跪坐在他膝上的小少女咬了咬樱唇,带了点少女情动羞涩,仰视着不知何意的风长隐。   两条莹白如玉的长腿在竹榻上曲起,她纤细的手指抓着年轻修士那身庄重的道袍。   在春夜寂静中,响起少女极清甜的嗓音。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作者有话说:   妙儿:为什么喜宴全场都在变色,只有我们是白开水?   小师父:时机未到   妙儿:破机唔唔…… 第48章 喜鹊   ◎他万般隐忍到了今日◎   异常极端的气温, 喧嚣后寂静的院落。   那活泼泼的小少女刚吸了洞房花烛气息,正跪坐在那清正肃直的年轻修士腿上。   那张俏丽精致的娃娃脸今夜透着异常的媚态红晕,只有那双眼睛始终是清澈明亮的浅碧色。   虞妙然很少这个时间点还未入睡, 她双手撑在风长隐肩膀,曲着莹白纤细长腿, 准备在良辰吉日花烛夜将自己彻底交给风长隐。   这个自少时起手把手养了她十年的正人君子年轻修士。   他学识渊博能力出众心怀天下,重要的是他好漂亮,尤其是手指!她最喜欢的部位!   唔, 如果他能少没收点她的零嘴就更好了!   虞妙然是如此迟钝而直接,她喜欢小师父, 喜欢到想把他一口吞掉。   这种感觉在今晚达到顶峰。   虞妙然也想要那种方才新房内生死缠绵的填满感……   竹榻上那些拖拽留下的湿痕早已在高温中蒸腾消失, 只那双秀气的小脚在黑色道袍侧白得发光。   昏黄烛光半照年轻修士清隽脸庞, 面对小少女如此大胆的言辞, 他长睫下眼眸异常平静,“虞妙然……”   “嗯嗯!”她在呢,虞妙然双眸明亮, 小手撰着道袍衣襟。   如果放在平时,模仿能力很强且没有道德羞耻心的小少女会直接表达,小师父快肉……   但现在, 不太一样, 她沾染了新娘子的羞涩。   当然最重要的是,虞妙然太清楚她如果真的说, 高雅古板的小师父绝对会把她下辈子的零嘴都没收的!   文人雅士总是爱含蓄委婉的, 尤其是关于这方面的事, 不像她直白热烈!不懂就问想要说要, 从不懂委婉含蓄这么写。   而当下, 虞妙然是绞尽脑汁才想起这么一句风流文雅的话。   那本《桃花潭水师徒情》里师徒发生矛盾, 师父以为小徒弟移情旁人,醋意大发开启这样那剧本,小徒弟躺在书案上就是这么说的!   唉,为什么人家的师父当即红着眼睛一顶到底直到天明,两人更加恩爱……   而她这么说,小师父的反应这么平静呢?   难道她错过什么?虞妙然认真想想,恍然大悟!   分开双腿还不够,她还得自己掰开邀请啊……   哎,真是好麻烦,她自己都没有认真看过……也不知道里面长什么样?是不是真是有那么舒服?   不过她更好奇小师父那根东西,如果太丑了怎么办?   虞妙然思维跳脱,一瞬间想过无数种奇怪的想法。   她随心所欲,这么想就这么做。   松开按在风长隐肩上的小手,往那裹身毛巾伸进去,轻按住闭合无杂叶的娇花,手指才分开一些,几乎瞬间感受到臀下那冰寒气息钻进被主人无情分开的一缝……   “斯……”好冰,她被冰得浑身一颤,虞妙然蹙眉,小师父这两日真是行走的大冰块。   还想再分开些,手腕立刻被人狠狠捉出来了!   “啊!”小师父下手真狠!   少女纤细葱白的手指暴露在空中,空气中似乎沾着一缕奇异香气。   那是,那是……   修士五感何其敏锐,风长隐嗅着那气味,抿紧唇,他掌心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红线似乎开始流动。   他看着哇哇叫的娃娃脸,松开些力道。   风长隐竭力保持呼吸,知道她胆子向来大,倒是没想到她胆子大成这样!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知道啊……”虞妙然手腕被掐着,忍着泪光,老老实实,“小师父是妙儿喜欢的男人……”   她说得极肯定直白,浅碧色的眼瞳水雾弥漫,不闹腾的虞妙然有着一张谁瞧了都会心软的娃娃脸,委委屈屈哭泣时更是。   风长隐听着小少女直白啜泣的表白,眼睫微闪,腕间力道再松开些。   “但是……”那娃娃脸的主人又默默补充了句,“正不正常,妙儿就不太清楚了……啊!”   风长隐垂眼看着嚎叫的虞妙然,放开那截攥紧的皓腕,他侧过脸看着跳跃的烛台,“嗯,是不正常。”   几乎没有一个年轻男人可以忍受捧在心间上的小姑娘如此一而再二三挑战底线,甚至风长隐身上还有着发作长达三年的阴阳之毒。   他万般隐忍到了今日。   小师父这么说,虞妙然深以为然,她顶着白毛巾小脑袋点了点头,很赞同出声,“嗯”。   风长隐听到一声闷闷的鼻音声,他倒是轻笑出声,揉了揉虞妙然发顶,“妙儿……”   “嗯?”虞妙然抬眸,眨眨眼睫。   风长隐捉住她的小手细细揉捏她的手背,沉默半晌,亲了亲她的指尖。   小师父的唇落在指甲上好冰!虞妙然瞪大眼睛,下意识想把手指拿回来,但没动,反而被按在那冰凉的胸膛前。   “妙儿……”他认真对她说,“你想的终究都会有的,再给我一点儿时间”   他漆黑幽深的眼瞳那么认真,似乎要把她装进去。   “小师父为什么总说时间?”虞妙然直觉不对劲。   “因为神棍臭道士都爱好搞天机不可泄露这套……”风长隐回答。   这是她曾经说得的话,虞妙然噗嗤一笑,扑进风长隐怀中,胡乱蹭蹭,“小师父不一样,小师父不臭,小师父身上是腌入味的植物香,妙儿好喜欢……”   风长隐眸光不知落在何处,他轻轻拍着乱拱的小少女,听她闷在怀中笑嘻嘻说,“我们一起做的话,一定不是臭豆腐,是香豆腐……天天亲夜夜做……总有一日,小师父的香味也会把妙儿腌入味……”   臭豆腐……豆腐……腌入味……   腌入味……   入味……   她是如此直白热烈,若这异常极端的天气把人裹得密不透风无处可逃。   “妙儿?”风长隐平静出声。   “嗯?”虞妙然畅享美好未来。   “回去把《客至》多抄几遍。”   ?   虞妙然哀嚎着从风长隐怀中出来,眼眶立刻红了,大有发大水的气势!   风长隐无动于衷,用手指略略梳理她的乌发,“多掉一滴,加抄一遍。”   虞妙然立刻把眼泪憋回去,眼泪这种东西对虞妙然来说收控自如。   风长隐瞧着有趣,捧起她的脸,亲亲她带着银白色叶芽印记的眉心,“我陪着一起抄……”   虞妙然不说话。   风长隐吻至她的眼睛,又说:“我扎马步抄。”   虞妙然这才出声,“我不扎马步!”跟着风长隐久了她得多个心眼,严谨点!   “嗯,妙儿以后都坐着抄……”   极温柔克制的吻落在她的唇瓣,虞妙然终于开心了,她可以坐着抄而不是丧心病狂扎马步抄。   就是那么容易满足,可是很久很久之后,虞妙然无比后悔,她宁可扎马步抄……也不要那样坐着抄!   而此刻小少女学得极快,微微分开唇瓣,由着带着植物香的小师父慢慢吮含。   不过,这样唇瓣分开倒是和刚刚她自己分开那处有异曲同工之妙。   难怪那里也被称作小嘴,原来如此!   虞妙然觉得自己真相了!   可惜因为分神被嘴角轻轻一咬,她只好挽着风长隐后颈慢慢回吻。   感觉忽然被抱起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眸,但很快被温柔的吻亲得晕头转向。   根本不知道在温柔的亲吻下,有狰狞的东西在道袍中支起……   她也不曾发现自己两条雪白长腿已然缠上平日中不能触碰的腰。   他们闭着双目温柔拥吻着,脑海中却同时回想先时在着那喜帐的声响。   吱吱唔唔的哭喊声,急促频繁的浪花声,还有空气粘稠声……   虞妙然散着乌发在亲吻听到的是,新娘愉悦声,“好吃夫君的好吃……”   什么东西好吃?   虞妙然想睁开眼,腰肢被抛高搂紧,齿间似有什么软软的滑过……   她立刻追了过去,可惜没追到……   那身姿挺拔的年轻修士,听到的是,“乖乖跪好,宝宝乖都……”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缠腰的脚踝与年轻修士的直翘都不曾落下。   “唔唔……”她不行了,她要呼吸!   虞妙然呼吸不过气了,脑海中响着新娘异常满足声,“啊啊夫君好烫……”   漫长一吻,她终于被松开了。   天气太热了,她面色绯红,看着呼吸罕见有些不稳的小师父。   没忍住,咂咂快僵的嘴,点评小师父长久的亲吻,“好冰……像冰糕……”   风长隐听着她哑了些许的嗓音,有些好笑,幸好这些激烈在她眼中不过是食物……   否则他该如何忍下去……   他将人抱到榻上,勾过小衣,抵着她的额头,“换好衣服当心着凉,明日记得抄书……”   “我……”   虞妙然还想说话,风长隐想想捏着巾帕替她擦拭绯红薄汗的小脸蛋。   递给她两颗破壳了的鸡蛋,让她滚眼睛……   他匆匆交代匆匆出了门。   虞妙然捏着两个鸡蛋发呆……   小师父害羞了!   一定是这样!   她喜滋滋捂脸,脸颊碰到软乎乎热腾腾的鸡蛋,她嗷呜一口塞进嘴里……   *   虞妙然躺在床上,忽然想到一觉醒来多了那么多东西要抄,不由悲从中来。   转过身对那在纱幔外净手的身影说:“小师父,我本应该睡到辰时的……”因为察觉到他偷亲她,她才提前醒的。   “所以呢?”风长隐洗干净掌心粘糊感。   “所以你得哄我!”虞妙然眼珠子骨碌碌转。   “好呀。”他擦干净根根分明的手指。   “如果你不肯……嗯?”眼皮打架的小少女立刻睁开眼眸。   于是,她眼睁睁看着风长隐解下外衫!伸手解开玉腰带!   啊!   虞妙然立刻坐起身,万分紧张,“小师父,你要做什么?”不会丧心病狂要霸占她的床!   风长隐半褪下中衣,回头透过纱幔看向拥着被褥仅仅穿着海棠色肚兜的小少女。   他盯着她,继续解衣服,神色坦然,“哄你睡觉。”   哈?   怀疑自己的耳朵!   虞妙然呆呆的,哄就哄脱什么衣服!还脱得那么……好看!   她只是想让他唱歌给她听!   实在搞不懂小师父,虞妙然一头雾水又忍不住盯着解下层层衣裳的小师父!   宽肩窄腰大长腿!   啊……她就知道小师父不会脱光光……   遗憾……   虞妙然眼睁睁看着风长隐将衣服放在她衣服旁,清冷的眸光转向她时,她心脏扑通扑通跳……   夜色宁静,她莫名想到那新房内凌乱的喜帐满地撕碎的喜服……   小师父是很细致讲究的性格,他的房间整洁到一种恐怖的地步,他的东西永远规矩摆放在一个位置。   衣冠整齐言行举止若度量衡标出来……   脏衣服废弃纸张都是要折叠整整齐齐,他这样的人可不会允许出现新房那样狼藉的场面。   她忽然很想笑,可正好看到小师父修长手指撩开纱幔,看了她一眼,直接掀开锦被……   躺下?闭眼?   虞妙然看着那睡相极佳的风长隐,张了张口,不是要哄她睡吗?他怎么自己睡了!   风长隐合着眼眸,虞妙然见他这两日苍白的脸色也不太敢太闹他,只小小扯了扯被角以表自己的不满。   这可是她的床啊!   好在风长隐终于睁开眼,漆黑的眼眸朝她看来,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掌。   虞妙然好哄,她欢欢喜喜将自己小手递过去,立刻被冰凉的手掌握住,轻轻一带,她已经趴在风长隐怀中。   好冰!比刚刚还要冰!小师父刚刚出去跳冰湖了吗?   还好现在炎热,不然她肯定要把小师父推下床!   只留了一盏夜灯,这是,他们同床共枕的第一天。   “小师父,我现在可以抱你的腰吗?”   “不可以。”   “那要是我睡着了,不小心呢?”   “我会把你捆起来。”   虞妙然:“……”   她想想很有自知之明,打算离小师父远点。   可很快就被人搂回来了。   兴奋了一天,虞妙然眼睛熬不住,很快入睡。   等她非常准时醒来,眼睛还想睡,但脑子已经醒了。   天都还没亮,她真是勤奋自律的代表!   想像往常一般滚两圈,却发现转不动,腰肢被用力扣着。   她抬头一看见到一张安静沉睡的面容,这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   挠了挠那结实的胸膛,手指忍不住,立刻被捉住了!   “这不公平……小师父都搂着妙儿……”   风长隐消耗太多用于压制阴阳蛊毒,又整夜分析虞妙然精神状态。   他盯着那张合的唇瓣,很想一点点塞满……   天光将亮,那新房内彻夜的声音刚刚歇下,新娘沙哑说:“别闹了,等会儿还要道长敬茶啊啊轻点……”   新郎不知厌倦拍了拍柔软的臀,恼怒新婚妻子在这时候提别的男人,还是个各方面极其出色的年轻男人,调笑,“道长?指不定……”   而客房内的风长隐正处于意志薄弱时刻,猛然翻身……   虞妙然对他人情绪有着极高的敏锐感,她仰视着风长隐,有些莫名其妙的畏惧……   但是刚睡醒的小师父,抵着她的额头,仿佛是疲惫极致的自言自语,“腰、那根丑东西都会给妙儿……再等等我……”   虞妙然豁然望去,娇嗔,“谁要那根丑东西?”   外间喜鹊喳喳,虞妙然眨眨眼又说:“哦,那张小嘴是要啊……”   窗外,鹊鸟迷失碰娇花,室内,虞妙然眼角瞬间泛起生理泪水……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沉浸式游戏世界,是不正经的成人游戏   妙儿:为什么我从来没有遇见过   作者君:因为你有个防.火.墙小师父   风长隐手握反诈信息:绿色健康,份内之事   妙儿委屈:可是我饿了   风长隐低头飞快搜索关键词(XXX,XX,XX……),跳出《青梅熟时之裴氏夫妇》 第49章 喜茶   ◎会把她劈成两半吧?◎   清晨时分, 小少女乌发柔顺散在泛着安神香的锦枕,双手在顷刻之间被捉住压在头顶。   她在光线朦胧的纱幔内,眯起眼, 眼角滴落一滴泪珠。   刚苏醒半梦半醒间,意志最薄弱之时。   偏偏这个养得无法无天的小少女不但一醒就乱来, 而且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乱说。   这两日气温异常极端,连天光乍亮之时,依然弥漫着一种难言的沉闷燥热, 似乎随时一场暴雨突袭而至。   风长隐那双如夜色幽深的眼眸笼罩俯视着她。   空气是异常闷热的,而眼前的小师父是异常冰寒的……   虞妙然被盯得头皮发麻, 睁开饱含热泪的浅碧色眼瞳, 仰视着大清早脸色怪吓人的小师父。   他长相出挑气质极清冷, 虽客气有礼, 但谁都知道风长隐是最不好接近最不好惹的,论畏惧排行榜,风长隐绝对力压榜首。   而虞妙然常年跟着他身侧, 养得无法无天。   风长隐对她算不上温和,平日教导更是高标准高要求,但是……此刻他的眼神好可怕!   “小师父……”情绪敏锐的小少女娇俏可人, 眨着浅碧色大眼睛, 她很有眼力见,怯生生出声。   风长隐俯视着那终于感到害怕的娃娃脸, 朦胧光线中, 神色晦暗不明。   他的一缕神识留在虞妙然识海观测, 所以他陪着看了一个晚上, 虞妙然是如何消化那些情感, 一幕幕重现。   如品尝美食, 虞妙然喜欢的会慢放多看几遍。   大红色喜服乌黑青丝,视觉强烈对比,虞妙然看得津津有味。   风长隐实在忧心虞妙然这副早夭的身体承受不住,他陪着一起看,不但不觉得心生旖旎,相反越看越恼火,即便知道那对她来说不过是食物。   以他对她的了解,未必是喜欢这个,极大可能是贪吃鬼好奇新娘那副品尝美味的表情。   就如她模仿着舔他的手指。   但风长隐控制不住想她竟然彻夜在想别的男人!   不甘、嫉妒、欲望……难以控制的蛊毒种种交织,风长隐消耗太多的意识一再薄弱。   而虞妙然眉心间银白色叶芽印记在细微闪烁,如同传递信号。   “小师父……”她眨眨眼睫,刚刚出声,冰凉的气息朝她落下。   无人知晓,那前途无量最有可能飞升的年轻修士,违背原则,陪着他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在睡梦中窥探消化他人洞房花烛夜旖旎。   他好像……好像……想亲吻她……   耳畔似乎响起锣鼓喧天人声鼎沸中,有一道清甜的嗓音在他耳畔欢欢喜喜说:“小师父,新娘子来喽!”   新娘子来喽……   新娘子……   他的新娘……   当年夜间初遇的小新娘,他带回来了,养了十年……   如同新婚夫妇般闭上眼眸,如同昨夜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在消化后感染了新婚小意,风长隐意志模糊亲吻他的新娘子……   虞妙然眼睫轻颤承受着颈肩亲吻。   天气好热…这两日天气这么奇怪!好闷……难以呼吸……   “……好哥哥……”   正是春意正浓时,如同一股极寒冷风扑面,风长隐突然清醒,暮地从淡香秀气的锁骨抬头,眸光沉沉,喉间若含着冰渣,“虞妙然,我是谁?”   没心没肺不通情爱的小少女此时此刻叫的这声柔媚入骨的好哥哥又是谁?   虞妙然沉浸在温柔亲吻,她睁开浅碧色眼眸,如湖泊般清澈。   光线朦胧穿过层层纱幔,那清澈的眼眸照着他沉沉的眼眸。   “好哥哥?”她歪歪小脑袋,一派天真无邪,眼瞳清澈嗓音清甜。   风长隐忽然有些害怕她的答案,假使……   正是紧绷时,那双手还被他捉在头顶的小少女,忽然仰头在他脸颊吧唧就是一口。   声音极清脆响亮,风长隐微怔。   他看着那小少女笑得极其灿烂,回答得极肯定,“当然是小师父啦!”   直白而热烈的小少女,尾音又绕又翘。   风长隐沉沉夜色般的眼眸瞬间化开,他认真打量着成天都很开心的小少女,低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喃喃,“妙儿……”   “嗯?”虞妙然眼瞳清亮毫不避讳他的亲近,她也回蹭着他鼻尖。   小少女从不懂安分怎么写,没一会儿就如扭糖扭啊扭,风长隐额头跳了跳,松开攥着她手腕,将人抱进怀中,轻声问,“还困吗?”   “不困!”天气炎热,风长隐和冰块似的,她整个人扒着风长隐,红扑扑的脸蛋疯狂蹭了蹭风长隐,“感觉好棒!”   她的精神世界好满足!   想出去跑两圈,张开双手对着宽阔天地大喊,“快乐!”   她能跑能跳活得好快乐!   快乐!   她总是如此开心,风长隐冷白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梳着她柔顺乌亮的长发,“再歇息一会儿,想吃什么?”   虞妙然抬头,欢欢喜喜报了一长串。   风长隐嗯了声,冰凉的手按住贪凉胡乱蹭的小少女肩膀,入手一片温热滑腻。   他应了声好让她再歇一会儿。   风长隐起身穿衣,余光见到纱幔内的小少女将锦被拉到眼睛下,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也不知在想什么兀自偷笑。   他系好腰带掀开纱幔,在傻笑的虞妙然额头轻轻一碰。   斯,好冰!虞妙然往锦被中躲。   风长隐见状,揉了揉她的碎发,“好好休息,等我……”   傻笑的虞妙然未料到小师父会这么温柔,笑眼怔了怔,看着风长隐柔和的眼眸,心脏砰砰跳,带了些许少女情窦初开的羞涩,伸手雪白纤细的双手搂住风长隐脖颈,认真点头,“妙儿等小师父……”   彼此轻轻一碰,风长隐出了门。   而虞妙然盯着纱幔,明明他们只是听了墙角,却好像昨夜就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是好疯狂的那种。   啧啧,真难以想象小师父那样洁净的人疯狂的样子……   可现在小师父像是安慰新婚妻子的贴心丈夫。   啊,好满足!想出去漫山遍野地跑!   虞妙然开心抱着锦被滚来滚去,滚够了,趴在枕头上,伸出双手比划了个大圈。   她看着看着,害羞一笑。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她知道的可多了,骄傲!   虽然她没见过,但她聪明啊!   谁能想到,彼时温柔亲吻的小少女还有心思想这个。   虞妙然回想着,不禁一头扎进泛着安神香的枕头……   害羞,兴奋!激动   仿佛偷腥成功的小猫,虞妙然翻过身,纤细白皙的手指比划成一个大圈,她仰视着透过这个大圈看纱幔帐顶。   晨风穿过半开的窗,吹动层层纱幔,那榻上的小少女对着自己手指组成的大圆圈发呆……   抓到小师父把柄,她就知道小师父好喜欢她!   手指组成的大圆圈在得意洋洋 的笑眼中弯成爱心形,她也好喜欢小师父!   这个老古板早就想亲她啦!一定是这样!她就知道小师父老早就喜欢了!   兴奋劲过,又怂又大胆的小少女很有预见性,开始蹙眉忧愁。   会把她劈成两半吧?   唉,别到时滋味没尝到半分,命先去了半条……   忧愁……   如果有药可以缩小就好了……   *   话说两头,且说这裴府家大业大仅有一只独苗,这根独苗当年也是个命运多舛的病秧子,多亏了风长隐早年出手才能活到今日。   又因裴家能起死回生也多亏风长隐当年一卦,因此裴大善人一直叮嘱独苗裴铭轩将风长隐当做再生父母,家中甚至为风长隐立了长牌。   因此,这新婚燕尔在浴桶中还在难舍难分的裴氏小夫妇还得早起给风长隐敬茶。   这对才是真正洞房花烛的新婚夫妇。   风长隐带着虞妙然到了正厅,裴大善人忙请风长隐入主坐,风长隐婉拒。   等裴大善人及其夫人坐下,风长隐回头看了眼还在发呆的虞妙然,先扶着她坐下,最后才落座。   裴大善人同夫人相视一眼,更加明白这位从小跟着风道长身边的小姑娘地位极其重要。   新婚小夫妻上前敬茶,虞妙然这才略略回神,朝前看去。   只见那美丽柔弱的才女新妇沈苏月穿着大红石榴裙,头发全梳挽着妇人发髻端着茶盘优雅屈膝。   那样的身段是虞妙然学不来的,她看得津津有味时,沈苏月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美丽的新妇顿时闹了个大脸红。   虞妙然没忍住差点笑出声,瞧见风长隐转过的视线时,立刻识相收敛笑容,保持短暂的优雅微笑。   但放在鹅黄色膝盖上绞的小手忍不住悄悄勾了勾小师父垂下的长袖。   风长隐不动声色,放下衣袖,在宽袍中捉住勾他袖口的小手。   虞妙然一愣,掌心中多了一颗糖。   风长隐没看她,悄无声息收回手,那对新人端着茶盘向他行礼敬茶。   虞妙然她不爱喝茶,却喜欢看风长隐喝,因为他的手指在各种名贵茶杯衬托下特别漂亮,还有氤氲茶香中小师父侧脸真好看……   她好喜欢!   风长隐抿了一口茶,放下茶盏时,发现虞妙然双眸满是爱意看着自己,他忍住伸手遮住她过分明亮的眼眸……   他侧过脸,认真说了吉祥话给了两份红包。   虞妙然今天真的好高兴,想双手撑在两侧,想伸直双脚快乐碰脚尖……   不过,她忍住了!   见到红着美丽脸蛋的新妇出谷黄莺似的嗓音说,“请虞姑娘用茶。”   嗯?给她的?她也有!   虞妙然下意识看向风长隐,见他颔首,她露出一对讨喜的酒窝,好高兴地接过喜茶。   学着小师父抿了一口,搜刮着为数不多的墨水,虞妙然笑眯眯祝福,“祝你们百年千年万年鸾凤和鸣同心永结。”   她褪下腕间冰种玉镯送给新娘子。   笑眯眯想,没想到她才十五岁就喝到了新妇茶!   风长隐同裴大善人一家寒暄,不爱喝茶的虞妙然在一旁美滋滋喝完一盏茶。   真甜!   她面容娇俏喝得极开心,谁不喜欢喝自己喜茶喝得这么满足快乐的姑娘,所以她又收到了很多珍贵礼物。   *   在山下再玩了两天,风长隐被请去看风水时,虞妙然则自己呆着花园里编花冠玩。   她自己已经编了一个戴在头上,瞧见,那在湖心亭午休苏醒的沈苏月,跑过去把新编好的送给她。   毕竟裴俯有钱,孤女沈苏月更有钱,沈苏月很喜欢虞妙然把她当做亲妹妹看待,陆陆续续送了好几箱钗环首饰孤本古玩。   躺在凉榻上的沈苏月想起身相迎,奈何刚坐起身,一动裙衬浸透些许,她猝不及防差点软回凉榻。   看看大太阳底下,小姑娘捧着一大把鲜花脚步轻快穿过曲曲折折小桥。   沈苏月只得连忙查看凉榻上有无痕迹,还有方才的荒唐都处理好了,她又怕有气味被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嗅到,只得并紧双膝。   最近,天气异常极端,虞妙然尽管躲在树影下仍旧被晒得红扑扑的。   她其实一踏进亭中便嗅到奇怪的味道,有点香又有点臭。   很像听墙角那晚嗅到的味道。   聪明的虞妙然当即猜到了这座亭子必然在不久前发生过什么。   毕竟《桃花潭水师徒情》什么场合都有,虞妙然也是有见识的人,她一点儿没感觉难为情,毕竟她又不是三岁小孩!   而且她喜欢嗅,像美食……   但她没有猜到沈苏月真正难为情的原因。   虞妙然坐在石凳上喝凉茶,同优雅端坐的沈苏月说话,她嘴甜看得杂书又多还跟着风长隐游历三年,讲得趣事逗得沈苏月笑得珠钗乱颤。   但沈苏月一笑,脸色瞬间一变,只得暗骂声冤家。   好在大约晒久了大太阳,那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打了打哈欠趴在石桌上转眼睡着。   沈苏月正打算让婆子抱虞妙然回房休息,偏巧那冤家同那位年纪轻轻高风亮节的风长隐一同沿着湖岸穿花度柳而来。   风长隐远远瞧见那趴在石桌上的小身影,尽管知道她没事,仍旧加快了脚步。   跟在身侧的裴铭轩见到自己宝贝妻子,亦加快了脚步。   见来人了,沈苏月只得强忍着不适起身行礼,温柔细语言简意赅说了大概。   风长隐盯着石桌上酣睡的虞妙然,道了声谢,将人拦腰抱起。   那带着花冠的小少女嗅到熟悉气味,迷迷糊糊睁眼,果然见到熟悉的脸。   她睡眼惺忪凑过去吧唧就是一口,那响亮的一声令三人皆有些尴尬。   昏昏欲睡的虞妙然一点儿不尴尬,蹭了蹭风长隐在太阳底下站久了终于有点温度的脖颈,呐呐,“小师父妙儿好喜欢小师父哦每天都要亲亲……”   小少女清甜满是爱意的表白在午后凉亭响起,风长隐耳根薄红,在裴氏小夫妇过来人打趣的目光告辞。   他抱着虞妙然大步离去。   一出亭子,异常猛烈的太阳光刺激眼皮,虞妙然皱了皱眉,风长隐便调整位置将小少女脸埋进自己怀中。   清澈见底的人工湖上倒映着身姿挺拔的年轻修士以及他怀中的小少女。   春日百花争妍,湖面波光粼粼。   少女薄荷绿裙裾在年轻修士有力臂弯中曳动……   他挑阴凉处走得很稳,她睡在他胸膛前香得香甜。   奈何……   修士的耳朵何时敏锐,虞妙然被惊呼声惊醒,她好热闹,即便迷迷糊糊依然忙忙挽着风长隐脖颈,从他肩颈抬头往声源处看去。   只见不远不近处,和月亮一样美丽的沈姐姐双手撑在她刚喝茶的石桌……   看起来那么痛苦!   唉,小师父那么天赋异禀,她该怎么办?   忧愁……   小少女幽幽一叹,靠在风长隐颈肩,在他沉稳跳动的胸前画圈圈……   作者有话说:   妙儿:苦恼 第50章 如愿   ◎妙儿教小师父正确的亲法◎   下山一趟带回一堆礼物。   虞妙然睡醒从风长隐背上下来, 踩着碎光青石,飞快跑进屋。   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天气热得诡异!   金光疏影, 竹叶沙沙。   风长隐慢慢跟在她身后,看着白底绿裙飞快消失, 立在原地许久。   林间风裹挟着炎热烦闷,吹动他道袍衣袂。   他听着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动静,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又怕冷又怕热的小少女飞快解了外衫踢了鞋子, 如热化般瘫坐在摇椅上。   风长隐指尖轻转,送了一缕凉风, 并隔空替她添了一杯水。   虞妙然像海滩边暴晒快渴死的脱水咸鱼, 终于感受到一股真正沁人心脾的凉风, 徐徐清风, 这才是合格的风!   她终于活过来!   虞妙然吨吨猛灌温水,听到小师父清冽的提示声传来,她才慢点喝。   怎么竹林里也这么热!今年的天气也太不正常。   等虞妙然蔫蔫从浴池中出来, 热得也不想吃晚膳。   风长隐由着她,长脾气的虞妙然不依。   她趴在床上玩着九连环晃着白皙脚丫,“小师父不再心悦爱慕妙儿了……呜呜果然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矫揉造作的嗓音在纱幔内吧啦吧啦个不停, 她那双不沾阳春水的纤细手指却灵活迅速解着手中九连环。   层层纱幔, 九连环清脆,灵活速度, 耶!又解开了!   她翻身一滚, 美滋滋, 可是也不妨碍她继续念叨。   民以食为天, 她不吃饭是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她的天都塌下来了, 小师父作为她的道侣居然也不进来劝两句, 就轻飘飘说好!   好什么好!   “小师父变了,果然到手了就……”那纱幔内滚来滚去的小身影听到推门动静一愣。   抬头望去,隐隐约约见到熟悉的颀长身影,她立刻闭嘴,条件反射坐起身。   此刻,万丈霞光穿过通风竹窗,落在她琳琅满目的梳妆台,案上放着一串腰饰是由清心铃与清心镜组成,小小镜面反射橘黄色光,小铃铛在风中轻轻滚动发出清脆声响。   虞妙然嫌热紧仅仅穿着贴身小衣,她散着乌黑柔顺的长发,好乖地跪坐在纱幔内。   她怕小师父进来冷冷淡淡说既然不饿起来抄书。   因为柴油不进的风长隐真的这么做过!   所以当风长隐视线瞧过来时,虞妙然很怂,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如果这烦闷的天气还要抄书,那是件多么残忍的事。   水汪汪的大眼睛开始蓄力,大有他真的一开口就哭死给他看!   风长隐望着纱幔内装乖的小少女,太明白她在想什么。   放下手中食盒,缓步朝床榻走去。   风长隐掀开纱幔,俯视着准备开始表演的小少女,他先唤人,“虞妙然。”   虞妙然战战兢兢抬起一张闷得红扑扑的娃娃脸,小师父每次喊她十有八九没好事,小心翼翼回答, “嗯?”   眼前的小师父如深海中一座沉寂的冰山,现在只露出一角矗立着,而纱帐内跪坐的虞妙然就是那只可怜小船,她实在顶不住小师父直直盯着的目光默默低下头。   半晌,听到小师父问她,“哪里来得新欢旧爱?”   风长隐清冽的嗓音让虞妙然想起他上课提问的模样,虞妙然角色瞬间自动进入学生身份,十分心虚,她乱说的,她怎么知道?   于是她聪明地想把问题抛回去,正打算抬头硬气点问回去,一只修长宽大的手掌轻轻按在她的发顶。   那带着竹林清香的热风吹进半开的窗,梳妆台上的清心铃叮铃作响……   他说:“不是始终只有你一个吗?”   那清冽认真的嗓音响在她头顶,虞妙然惊喜抬头,望着眼前这个身如松柏气质绝俗的年轻男人。   他养了她十年,她也同样看着他从十二岁的小少年长成二十二岁的青年。   他们是互相看着长大!   她抿了抿红润饱满的唇,眸中带着盈盈笑意,精致的娃娃脸露出清甜的笑意,“始终只有我一个?”   他答:“自然。”   小少女眼眸更亮,忍着笑意,提高音量追问,“从前现在未来?千年万年?”   他身量颀长立在帐前,耐心应,“从前现在未来,千年万年,只你一个。”   开心!耶!   得意……   小少女浅碧色的眼眸是止不住的笑意,风长隐冰凉的手指揉了揉她的长发。   虞妙然便直起身,此刻,她仅系着青色芙蓉肚兜下是日渐明显的曲线,露出纤细腰肢。   乌发散在柳腰后遮住大片雪色肌肤。   虞妙然才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伸出纤细雪白双臂直接挂在风长隐脖颈上,一张娃娃脸满是欢喜的笑意,但她还得矜持说,“三清祖师在上呦~”他老人家听着呢……   “嗯,三清祖师在上。”   风长隐想伸手扶住穿得清凉的小少女,只是掌下柳腰细腻温热,却如火焰般,他指腹一颤,可那小少女还不管不顾往他身上扑。   冒着热气的娃娃脸亲昵贴着他的脸好欢喜地蹭,十分孩子气的举动……   风长隐听着清脆的铃铛声,垂下眼睑,握住软腰将人揽进怀中,由着若火焰似软玉的小少女乱蹭一会儿,揽着不知在欢喜什么的虞妙然坐在床沿。   他勾过衣裳边帮她穿边问,“为什么不想吃饭?”   虞妙然赤着白皙小脚坐在他双膝间,很听话让抬手臂就抬手臂。   因为她正苦恼着。   虞妙然以前吵着不吃也只是闹闹脾气,并没有像今天一样真的不想吃,她犹犹豫豫猜测,“可能这天气太热气。”   风长隐颔首,他只是找个话题让虞妙然听话穿衣服,否则喊热的小少女才不会乖乖伸手,她会在他腿上不停扭扯七扯八就是不肯穿。   从窗口落下金色霞光,骨节分明的大掌将小巧秀气的小脚小心塞进木屐。   风长隐牵起还在苦苦思索自己为什么不想吃东西的小少女。   先按着虞妙然坐在圆凳上,风长隐打开食盒。   一碗加糖清粥,四碟开胃小菜,一盒清甜点心,一份切得整齐颜色鲜亮的水果,还有加了碎冰的酸梅汤。   风长隐好不容易亲自喂她一次,虞妙然也只是勉强吃了一半,剩下一半风长隐在吃。   可见问题有多严重!   她忧愁地咬着草莓,嗯!酸酸甜甜真好吃!再吃一颗!   但是门牙才咬了咬一点,瞬间又丧下去不想吃。   风长隐从小教导她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费食物,她也喜欢把好吃的以及更好吃的分享给风长隐。   而她的小师父从不会拒绝,哪怕她递的是毒药。   这不是情话,是虞妙然这个不靠谱家伙真的把当时无解的彩色丹药当成糖豆递给正认真看书的风长隐。   结果风长隐昏迷了三天。   而现在,她把咬了一点的大草莓递给风长隐,他同样不会拒绝。   外间太阳已经落山,室内燃起烛光。   虞妙然托腮,盯着吃草莓的小师父。   风长隐肤色冷白,较之常人少了一分血色,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他依然眉目清隽面如冠玉。   真是不公平,同样在外面跑,为什么她一晒皮肤都晒红了!   爱美的小少女好羡慕盯着风长隐沾着草莓汁的唇瓣,真漂亮的颜色!   羡慕……馋得口水直流……想咬……   铃铛在响,风长隐嚼干净草莓果肉,他口腹之欲不重无任何口味偏爱。   只是沿着齿痕咬下,这颗草莓却异常……甜……   风长隐捏着湿帕子净了手,虞妙然很喜欢他的手指,目不转睛盯着他擦拭漂亮的手指。   真好看!手背经络分明,手指修长骨感,指甲修剪得整齐漂亮。   虞妙然盯得出神,却忽见风长隐朝她伸出那冷白漂亮的手掌。   她楞怔怔看看干净的手掌,再看看小师父清冷的眉眼。   虽然虞妙然不明所以,但她非常开心地将自己托腮的小手递到那冰凉宽大的手掌中。   她小手刚刚刚落下,立刻被握住带到风长隐膝上。   而虞妙然的注意力全在干燥冰凉的手指,像一根根冰块,在闷热中摸着好舒服。   贪凉的小少女笑眯眯靠在他肩窝,那不安分的小手忍不住在握握着她的大掌心里转啊转挠啊挠,然后被抓紧了不让她乱来……   虞妙然笑咯咯,非要将自己的指尖插.入他冰凉指缝。   她靠在风长隐怀中自己一个人也玩得开心,头顶突然响起一声温柔清冽的声音,“要不要尝尝?”   “嗯?”   虞妙然在他的怀中抬起头。   一下望见风长隐醒目的唇畔,他颜色极淡的薄唇此时像是抹了渐变色口脂,是草莓汁液……   美色与美食当前,颜控的贪吃鬼呆呆的,她想咬。   而染着草莓汁液的唇畔在张合说,“要不要尝尝?”   如三月春风温柔的嗓音,好像在勾引,不是,是邀请她尝尝。   虞妙然为自己竟然产生这样不可能的想法感到好笑。   小师父清心寡欲不喜人近身,连屈指可数的亲亲都是她主动要亲他才肯碰碰。   别说话本里舌尖相缠相濡以沫,小师父自己不伸出就算了,每次她好奇想伸,下巴立刻被掐住,不许她伸。   虞妙然怀疑是小师父高度洁癖作祟,有点伤心。   不过乐观活泼的小少女转头想到珍惜粮食的小师父又不是没吃过她咬了一半的食物。   所以……伤心的小少女立刻想到一定是老古板不懂正确的亲吻方式!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   小师父是不会嫌弃她的!他一定是不懂还可以伸舌头!还可以把唾沫砸砸亲成银丝!   真是不懂浪漫的老古板……也就她愿意呆在他身边。   虞妙然想到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小师父竟然不知道这个,很得意很想笑,漂亮的眉眼刚刚弯起,却见小师父薄唇轻启,淡淡补了一句,“草莓,还吃吗?”   草莓?虞妙然眨了眨卷翘浓密的眼睫,她盯着风长隐唇瓣,水润的草莓汁,只觉得异常香甜。   对,她要吃草莓!   虞妙然眉眼一弯,凑过去吧唧就是一嘴,松开见看看小师父表情,见他神色坦然一点儿意外,像一尊冰雕……   她有些失落,还想看老古板瞪大眼瞳,露出点别的神情呢,结果风长隐像是特意等着她凑前亲一样。   撇嘴,要小师父这老古板真有勾引她的心思就好了,那他们就可以这样那样,她真的好想感受饕餮餍足。   唇瓣上似乎沾到草莓汁,贪吃的小少女微微伸出舌尖轻轻一扫。   嗯!   小少女眯眼陶醉,点评,“真甜!”   她思维极跳脱,伏在他怀中兀自傻笑,风长隐眸光落在她水润红唇,低头蹭了蹭她冒着细汗的额头,轻声问,“是吗?”   带着草莓香的气息洒在脸蛋上,有些痒。   虞妙然眨着一双浅碧色眼瞳,靠在他肩窝对上风长隐深邃的眼眸,敛了敛笑意,又克制不住欢喜,露出一对讨喜的酒窝,在他肩窝眯着笑眼用力点头,“甜!”   她从来都是直白而热烈的,是浓云黑雾都遮挡不住的光。   因为无忧无虑的贪吃鬼会嗷呜一口把所有浓云黑雾吃掉,拍拍肚皮苦着小脸蛋,咂咂嘴点评,“还行,就是有点苦……如果再加点彩虹就好了……”   风长隐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场景,抵着她的额角,轻轻一笑,虞妙然瞧见也跟着笑。   她想抽出被抓着手指挽风长隐脖子用力嘬他草莓味的嘴,可惜没抽动,反而被五指相扣,笑弯的唇角落下冰凉的气息。   是冰冰的草莓味!   好香!解渴!虞妙然分开唇瓣由着冰凉的草莓味渡进,她眨眨浅碧色大眼睛,笑盈盈闭上眼睛。   唔,她这次不伸舌头,等哪一天她不高兴了就把他压在墙角用力舌吻小师父,让老古板知道他到底错过什么!   哼哼,谁让他总是掐她的下巴!   小少女闭着笑眼,若樱桃饱满红润的唇瓣被薄唇吮含着,得意洋洋不知不觉间被喂了点草莓汁……   “嗯……”   太过得意呼吸不稳,有些招架不住,虞妙然放在膝上相扣的手指开始挣扎,可越挣扎越被扣着越紧。   她在宽阔胸膛抗议推拒,可恶!下巴还是被掐住!   非但不让动了,而且还被抬高,像一道没有话语权的甜点只能被迫被啃噬吮吸……   唔唔……小师父真是太过份了!   入夜之后,烦闷炎热的气温未曾降低半分,院中养得猫猫兔兔一只只蔫蔫的。   而少女馨香闺房内,它们的主人也快被漫长的亲吻吻得蔫蔫的。   眼泪哗啦哗啦掉也不管用,只能不断交换彼此气息吞咽草莓味唾沫……   长久长久……   夜色寂静,烛光摇曳,地面墙角放着一颗颗硕大莹润的夜明珠。   虞妙然已经放弃挣扎,打不过又跑不掉就加入好了……   她很乖顺很配合,那渐渐絮乱的气息终于移开,顺着她白净的侧脸亲至雪白天鹅颈。   “妙儿……”他吻着带着香气青丝。。   “嗯?”虞妙然闷在他加快跳动的胸膛。   风长隐松开虞妙然手指,搂紧柳腰,冰凉的唇碰着她小巧的耳廓,“妙儿……”   “……嗯?”   “妙儿。”   “……小师父”虞妙然实在受不了,手指掐了掐和冰锤似的的手臂,掐不动,呜咽,“我要死了……”   风长隐蹙眉,将人从怀中拉开,“胡说什么?”   “呜才没有……我要被闷死了!”   虞妙然本怕热,这异常的天气她的肌肤如同打着层厚厚胭脂,此刻因长时间亲吻憋气,更是充血红润,卷翘的眼睫上挂着泪珠,一副被狠狠欺负了模样。   风长隐哑然,知自己颇为失控,沉默一瞬,正要表达歉意。   怀中的小少女眉眼一弯,指点江山,“不过妙儿喜欢这么亲,唔,下次记得亲完后不要把妙儿闷在怀中……”   她在烛光闪烁中笑得璀璨,双手于胸前在合十,无限向往,“要在一个沉闷炎热的暴风雨夜把妙儿堵在墙角,要那种暴烈的温柔的不容抗拒的思念成疾的吻,额?热吻,把妙儿吻到迷糊吻到窒息!在惊雷时分……”   “很好,然后呢?”   虞妙然闭着笑眼,笑眯眯点头,她也觉得很好,沉浸式幻想,“然后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小师父抱着妙儿苦苦哀求‘不要离开我……’”   “不错,在哪里看到的?”   “《青梅熟时》,我和你说哦……”小少女清甜的嗓音刚落,她就发现不对劲了,悄咪咪睁开一只眼,果然小师父脸色异常的平静。   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虞妙然下意识就想跑,腰被扣住了。   小少女急中生智,搂着风长隐脖颈,二话不说先亲着再说……书上都是这样的,亲舒服了就不计较了。   可惜风长隐是何等非常人,他速度更快,虎口直接掐住嘟成小喇叭的红唇   “我们不是道侣吗?”她娃娃脸被掐得圆鼓鼓抗议。   风长隐不语。   “好吧,未来道侣……”   风长隐这才松开她,让她把书交出来。   虞妙然当然不肯,她双手背后,站在一旁,脚尖画圈圈,不服气反驳,“我已经十五岁了,行过及笄礼,是大人了,不但可以看着这大人书,也可以做大人的事……小师父不要总拿我当小孩儿!”   说着说着颇为委屈,眼泪又开始掉了,不过她是掉一颗就偷偷瞄一眼风长隐。   她还没看完不能被小师父没收!   风长隐实在不懂虞妙然有那么多眼泪可以掉,虽明白她假哭但也是真的心软,拉过虞妙然替她擦拭泪痕迹,“好了,没把你当小孩儿,想看便看没拦着你……拿出来我陪你一起看,好不好?”   “真的?”虞妙然欣喜抬眸。   “真的。”   “不骗我?”虞妙然狐疑。   “不骗。”风长隐冰凉指腹挠了挠她的下巴。   虞妙然便欢欢喜喜踩着木屐去翻她的大人书。   *   次日清晨,虞妙然对镜梳妆,透过镜面看到风长隐在她香帐内打坐。   哦,他们当然什么也没发生。   风长隐充当了一晚制冷冰块,反正她醒来时他就在打坐了。   她捋着垂发,轻手轻脚靠近风长隐,看着他清冷绝俗的面容。   昨夜他们确实第二次同床共枕了。   但她这辈子都不想和老古板共看一本任何书本。   谁能想到看这种脸红心跳的被窝书,不但没有传说中的这样那样,还要上课写感悟真是令人发指!   天下间再也找不到比小师父更没情趣的老古板。   *   她今天要去看望结束禁闭的二十二师姐。   听说这次锁妖塔出事,有个怪难为情的原因,是某些长老弟子圈养的鼎器里应外合才导致封印大阵失守。   其中二十二师姐的鼎器那条美人鱼是主谋之一。   天生蛊惑人心的美人鱼,其眼泪制成的美人香乃是极烈和合香。   这也导致那夜许些长老弟子姗姗来迟,老脸都丢尽,对制香的美人鱼更加厌恶,同样连累到人缘极好的二十二师姐。   虞妙然同二十二师姐关系最好,她求了小师父和虚言长老说情。   虚言长老那何等得疯癫能说,阴阳怪气一通,羞得一众修士恨不得原地飞升。   此刻虞妙然撑着小师父送给她的法器,没什么攻击力,就是图漂亮凉快。   她见到二十二师姐从戒律阁出来,整个人都憔悴了,连忙迎上去,陪着她回到住所。   二十二师姐先同她道歉,虞妙然喝着冰饮,愣了愣才明白她的意思。   “唔,我没事,小师父发现得及时,那箱礼物被小师父暂时收走了。”   她指的是二十二师姐送她的及笄物,风长隐说先替她收着,弄干净上面的情迷香再还给她。   二十二师姐很沉默,大概是因为她对那条美人鱼确有好感。   虞妙然没什么技术水平安慰着,“一条鱼而已,还有千千万万条,振作点!迟早成为海王塘主!”   “海王塘主?”二十二师姐被她这个比喻逗笑。   虞妙然也有些奇怪这两个词,她莫名觉得很亲切,好像是上辈子的目标,但也可能是她最近比较喜欢吃海鲜鱼类。   毕竟她又不是小师父,没那个耐心钓鱼,除非这条鱼很漂亮。   晚间他们一起用膳,二十二师姐虽性格开朗但到底年轻气盛,也算是情窦初开又被狠狠痛刀。   她喝了一些酒,酒后宣泄,不明白为什么美人鱼要被背叛她。   虽说是鼎器,但他们也算是自幼相识,她也是等情投意合才双修,是的,是双修,而不是单方面采阳补阴。   所以她才会让美人鱼自由出入,而不是像某些鼎器终生被锁在暗阁直到气尽魂断。   她不懂他为何要和那些鼎器联合反抗。   虞妙然张张口,这么多年她很清楚天门山弟子在某些方面或多或少都有些……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不像她的小师父和小师祖比较接地气,他们在最高峰居住,即便修为很高,仍然劈柴煮饭……   哦,当然大部分是因为虞妙然不爱吃辟谷丹,虚言长老又是个疯疯癫癫的非正常道士。   虞妙然沉默了一会儿,“我听小师父说天上有种鸟,生而自由一旦被囚啼鸣而亡。”   二十二师姐也明白鼎器大多是屈辱,“他可以和我直说……”   虞妙然想了想,“我小师父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是没有权利按照自己真实的意愿活着。”   譬如实力低微的人鱼族,虽有媚惑之眼却也因体质特殊成为上等绝佳鼎器被掠夺,因此这些人鱼自愿或者被迫依附高等修士而活。   她才不是为那条鱼说话,她只是不想二十二师姐因爱生恨,心魔是修士大劫。   虞妙然嚼着下酒花生,脱口而出安慰,“男人算什么?长生自由才是吾等毕生所求。”   咦?这话可真耳熟?   二十二师姐灌酒,托腮问她,“这也是你小师父说?”   “那倒不是……”   长生自由不是风长隐所求,相处这么多年,小师父整个人透着无欲无求,若说有所求……   虞妙然细细想想,大概是几年前风长隐写下了一条愿望:四海方无事,三秋有大年   她抿嘴一笑。   四海方无事好啊,她就可以到处跑啦!   三秋有大年更好啊,麦子熟稻米香,那她岂不是有很多好吃的!   二十二师姐本也是豁达之人,几杯三清酒下肚,拿得起放得下,她问出多年疑惑,“为何你叫十三师兄小师父?”   “因为小师父看起来就师父。”   事实证明,她的第一直觉果然没错,再也没比风长隐更师父的了,他简直就是个可怕的老古板。   她决定等成亲后才告诉他亲亲是可以伸舌头的!   虞妙然酒量极差,但是果酒好喝,她怎么可能忍不住不喝呢,眼睛开始重影,似乎看到熟悉的身影。   她醉醺醺转头对二十二师姐说:“我小师父好像来了,他不许我喝醉,但我硬气!我偏要喝!”   虞妙然抓起酒壶还想倒,手背被冰凉的大掌按住,她呆呆抬头,见到灯影下颀长身影。   硬气的小少女眨眨眼睫,“小师父,妙儿没有喝酒,妙儿只是尝尝……尝了一点点……”   她想抬手比划但被揽进风长隐腰腹,眼睫毛在玉腰带处眨啊眨。   风长隐没看醉迷糊的虞妙然,就着按着她抓酒壶的小手倒了一杯果酒,望向二十二,举起酒杯。   二十二忙站起来,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同门师兄妹,皆是修士,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看着天门山公认最不好接近的风长隐抱起醉醺醺的虞妙然远去,才慢慢坐下,盯着那风长隐刚放下的酒杯,那是虞妙然喝过的……   她记得十三师兄洁癖极其严重……   风长隐踏风离去,很快回到竹院,但庭院凉快,虞妙然不肯回屋非要下来!   风长隐只好坐在石凳,虞妙然伏在他肩窝睡了一会儿,迷迷糊糊醒来,凑到风长隐耳畔,“小师父,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翠竹万倾,林间穿风。   “我告诉你哦,其实亲亲是要伸舌头的!”   “是吗?”风长隐扶稳乱动的小酒鬼。   “对!别晃!”虞妙然双手捧起一再晃眼的小师父,十分得意,“我来教小师父正确的亲法!”   风长隐望着那醉眼闪动脸颊绯红的虞妙然,她带着酒香慢慢靠近他。   他想起她昨夜清甜向往的嗓音,“在一个沉闷炎热的暴风雨夜……”   此时,小酒鬼捧着风长隐脸颊,鼻尖亲昵地蹭了蹭 ,“妙儿教小师父!”   风长隐由着捧着,脑海中响着,“暴烈的温柔的不容抗拒的……”   夜色竹林,小酒鬼柔软温柔的唇瓣轻轻落下,她说:“小师父你张开嘴巴呀,妙儿教小师父……”   他的脑海轰地一声,响着, “在惊雷时分……”   虞妙然有些不太舒服,眨眼蹙眉,有一股很堵很难受的感觉在逆流在喉咙……   她嚅嗫唇畔,一股东西堵在嗓子眼。   小酒鬼贴着她小师父不可抗拒微张开的薄唇,徒然呕地一声,那胃部灼烧的残渣汁液全呕在洁癖严重的年轻修士衣襟……   寂静……   胸前那种黏糊感……   堪堪错开的风长隐闭眼额头直跳……但他没有推开难受呕吐的虞妙然。   虞妙然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她十三岁时也曾吐了风长隐满身。   那时他们在道观中,她嗅着他脸颊,醉眼朦胧说:“小师父,你好香啊,我可以亲亲你吗?”   二十岁的风长隐直接拒绝。   他们同一天生辰,被直接拒绝的小酒鬼并不气馁,她吐干净换好新衣服说:“那我可以提前许愿吗?”   “等我十五岁长成大人时,小师父向妙儿表白好不好?”   风长隐未作声。   她咯咯笑又说:“还要亲亲哦……”   而十五岁的小酒鬼并不知道她十三岁酒后许的愿,已然实现……   作者有话说:   妙儿:让小师父画学业符送给大家   (哭出来,完全凭着一口气更新,真的好累真的很想哭,求求了放我出来) 第51章 青提   ◎在你这儿我敢立规矩吗◎   头好痛……   虞妙然眼皮动了动, 头疼欲裂,她想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发现自己被捆了!   嗯?竟然敢捆她!   她让小师父画张符贴到他脑门学猫叫……   虞妙然蹙眉睁开眼睛, 入目是熟悉的帐顶,眨着眨眼, 侧过脸,见到熟悉的打坐背影。   虞妙然活泼爱滚,故而她的床十分宽敞。   此刻, 风长隐端坐床沿打坐,一身道袍, 那整齐的衣摆都没有碰到盖在虞妙然身上的薄被。   虞妙然眼珠子转了转, 也不喊人, 打算扭过去吓吓小师父。   可惜……   风长隐像是知道她已经醒了, 施施然起身。   他转过身,一双清寒的漆瞳俯视着纱帐内小身影,那张精致漂亮的娃娃脸眼神飘忽, 而裹在雪融色丝被下身体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虞妙然倒不是因为想吓风长隐被抓包而呆愣,毕竟她只是想想,小师父说论迹不论心, 没做的事她才不会心虚。   而此刻扭曲飘忽的虞妙然, 有些难为情,毕竟……现在她……额在冰蚕丝被下是不着寸缕的……   不着寸缕?   虞妙然微微睁大眼眸, 可是她还被捆着啊……   刚醒时她一心想着哪个敢捆她!一扭动就发现不对劲了!   她也没有裸休的习惯呀。   风长隐俯视着纱帐中呆愣的美人, 一头乌亮柔顺的青丝散开, 一根鲜艳红绸从精致锁骨绕过雪白天鹅颈消失在乌发中……   乌发如墨浓稠, 肌肤欺霜晒雪, 那从白色丝被中而出的绸缎, 鲜红若雪,如此引人遐想……   “小师父……”虞妙然在那双眼睛注视下,动了动被捆拢的双脚,委屈,“妙儿被捆了……”   可恶,竟然是法器,挣脱不开!   冰蚕真丝轻薄勾勒出日渐玲珑的曼妙曲线。   清晨日光照进,风长隐不言不语,眸光从她委屈巴巴的娃娃脸扫过玲珑有致腰肢,最后落到那挣扎的双脚处,因脚踝被捆着,在流光溢彩的丝被包裹下轻动当真若人鱼尾巴。   他的脑海恍然想起昨夜她醉熏傻笑的声,“我是一条美人鱼!快渴死了呜呜呜……”   风长隐回想起昨夜的荒唐脸色不太好,伸出修长手掌,心念一动,只见红绸若活了似的乖乖从薄被下出来,一段段极乖顺叠落在风长隐冷白掌心。   那本若冰般的红绸,因为捆着不着寸缕的小少女一整夜,染着少女温热体温与……独特馨香,是刚刚成熟诱人采撷的果香。   “《青梅熟时》呀……”   记忆中她清甜的嗓音绕着耳畔 ,风长隐眼睫微垂,冷白干净的指尖慢慢收拢掌中红绸。   而终于得自由的虞妙然一见,哪里不认得那红绸是风长隐的法器之一。   “小师父捆妙儿?”虞妙然瞪圆浅碧色眼瞳,万分震惊!甚至来不及拿出负在身后的双手。   他居然趁她睡着捆她……   虞妙然很是震惊,她是何等眼力劲,一眼见到风长隐泛红的耳垂。   她眨眨卷翘眼睫,忽然想到什么,扫了一眼身姿颀长的风长隐。   风长隐被她这种……含羞带怯的眼神一扫,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虞妙然在薄被中扭来扭去,羞涩一笑,葱白手指拉起丝被,遮住嘴角快咧到耳根的半张娃娃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眼瞳,低眉咬唇羞笑,“小师父捆了妙儿……”   红绸雪肤绑捆什么的?   哎呦……真是好刺激……书上说的没错,像小师父这种老古板背地里是闷骚的。   事实上,风长隐并非虞妙然眼中老古板,他博览群书,远远比起只看了两本大人书的小少女懂得太多,当即猜到不着调的虞妙然想到什么,戳破不知想到哪里去的小少女,“你自己捆的。”   “哈?”虞妙然眨眨眼睫,拉下薄被露出莹白小脸蛋,质疑,“可是这是小师父的法器啊……”   她满眼写着“我读过书不要骗我”,风长隐看得好笑,那背过身的指腹摩擦着掌心红绸,若少女柔软的肌肤,他说,“我哪件法器你召唤不动?”   是哦,小师父所有法器她都可以随意召唤,连那种认主的法器都可以……   虞妙然呆愣半晌,缓缓道:“我竟然还有受虐倾向……”   唉,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风长隐站在一侧听到她不可置信的声音,指尖一顿……   虞妙然难以接受怕疼的自己竟然有这种倾向,她仿佛遇见了悲惨又痛快的未来,毕竟喂招对打时小师父可是往死里打的!   徒然悲伤的虞妙然裹着薄被滚来滚去,“我不管就是小师父把妙儿弄成这样的,妙儿腰酸腿软口干舌燥,小师父抱妙儿起床!”   回答她的是丢到脸上的贴身小衣,虞妙然扒拉下鹅黄山雀肚兜,抬头哪里还有那年轻修士身影。   她张张嘴,情绪来去自如,笑弯一双大眼睛。   小师父害羞了……   她就知道小师父好喜欢她的!   得意的小少女坐起身,通身雪白肌肤是明显的捆痕,她不在意又不疼。   哼着小调,系好衣绳。   全然忘记醉酒后,嘟囔着自己是一条被捕捞上岸水土不服浑身难受的美人鱼……   *   最近气温异常,虞妙然不肯练剑也没耐打坐,所以她被丢去抄书了……   对,就是去抄想歪的诗词歌赋,虞妙然当然知道正确的意思,只是她的记性实在太好,扫一眼便记住了。   嗳,事实证明,这些在别家情侣之间可能是缠绵调情,在好规矩的老古板面前提……   虞妙然握笔抬眸看了眼对面端坐提笔不知在写什么的风长隐,在他面前提,那就是毁灭!   毁灭小师父端正清雅的三观,毁灭她要抄断的手腕。   为什么话本里那些身体力行缠绵悱恻脸红心跳的恩恩爱爱,到了她这里就成了“虞妙然,你好得很”……   她一眼不眨盯着风长隐,骤然对上风长隐视线,虞妙然眨眨眼,露出甜甜的笑容。   小少女亮晶晶的眸子若一弯澄澈湖泊,白皙鼻尖上一点墨痕,仿佛一只活泼好动的小奶猫不小心打翻砚台,偏偏那养得很好的小奶猫睁着很无辜的大眼睛。   风长隐望着她鼻尖上一点墨痕,压在书案的指尖轻动,他在小少女灿烂无比的笑容中,对上她讨好的笑眼,缓缓出声,“抄好了吗?”   冷酷无情……吼   虞妙然笑容立刻收了,丧气继续抄书。   书房里燃着安神香,风长隐正在绘制虞妙然精神状态与吸收欲望对比图。   虞妙然主要吸收了两夜|欲望,一夜是他对她表达爱意在她身侧自|渎,另一夜是裴氏夫妇洞房花烛欢好缠绵。   风长隐略微惊讶发现虞妙然貌似更喜欢吸收他表达的爱意,趋势上升得极快。   据他所掌握的消息,像……她这类的窃取|精|气的邪灵最喜欢的食物是男欢女爱,以此为食,因而他们天生懂得如何引诱……猎物。   可虞妙然竟然更喜欢他对她表达爱意……   风长隐放下分析图,抬眸静静望着认真抄书的虞妙然。   小少女在光线中坐姿端正眉眼认真。   她爱撒娇爱假哭演技拙劣,也心思敏锐知道风长隐不吃她这套,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完成风长隐布置的课业。   热烈金黄色的光线穿过窗,照亮书案白纸上指骨分明的手掌,指尖轻点了点分析图,他凝视着认真投入的虞妙然,晦暗不明。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他想保下她,必须万无一失。   虞妙然刚刚落下最后一笔,书案上轻放下一碟洗得晶莹剔透的青提,她愣怔仰头望去,小心翼翼问,“还没抄完,可以吃吗?就吃一颗!”   风长隐拍拍她发顶,将人提起抱坐在膝盖上,拿过瓷盘,“吃吧。”   虞妙然看看诱人的青提再看看提笔帮她抄的风长隐。   他依然是那副冷眉冷眼严格肃穆的老师形象,只是这个严格规矩的老师破了规矩让学生坐在怀中,还主动帮学生抄课业。   她欢喜地碰了碰脚尖,木屐在寂静中发出清脆声响。   虞妙然一眼不眨盯着风长隐,咬唇轻笑,“小师父这算不算坏了规矩?”   最近自认很懂的小少女本意是调笑下老古板,话一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万一老古板好不容易有点情调,恼羞成怒愤而起身不帮她抄怎么办!   人啊果然不能太得意,虞妙然盯着诱人的青提反思自己。   却听到耳畔响着清冽平缓的声音,“在你这儿我敢立规矩吗?”   啊?   笔尖落在白纸沙沙未停,风长隐这句话在虞妙然脑袋中绕了一圈,她愣怔半晌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仰视着风长隐清雅绝俗的侧脸,风长隐没有看她,只是专注落笔。   虞妙然越瞧越欢喜,忍住眼中笑意,轻靠近风长隐宽阔胸膛。   嘶,为什么天气越来越热,小师父身体却越来越冰?   她闭眼安静了一会儿,听着沉稳令她安静的心跳声。   恍若想起她六岁时,那年苦夏,她整夜整夜梦魇睡不着,是那个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小少年整宿整宿耐心哄着。   也是那时起,起初刻意讨好他的小丫头开始真正信任风长隐,这一信便到了如今。   风长隐在学业教导上严肃苛刻,在生活上体贴入微,他几乎满足了她所有要求,包括她故意无理取闹的。   是的,天资聪颖算无遗策的顶尖修士毫无保留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小少女,怎么也不可能毫无心机的天真少女。   她也是有小心思,一步一步试探风长隐对她的底线,事实证明,风长隐全盘照收。   瞎眼的都能看出来,风长隐对她有多偏爱。   他自少时起,从未掩饰过这种明目张胆的偏爱。   而虞妙然是长着一双清澈明亮的浅碧色大眼睛,她自然看得到。   虞妙然靠在他冰凉沉稳的胸膛前,合上眼眸。   风长隐你不可以对妙儿这么好,那样……以后妙儿会舍不得的……   虞妙然心中是这么想的,蹭了蹭他的胸膛,说出口的却是,“妙儿喜欢小师父好喜欢小师父……”   她要他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可以为她付出生命。   风长隐行云流水的笔尖微滞,墨迹晕开一团。   一时书房寂静,只有沙沙落笔的声音,与年轻修士怀中贪凉入睡的小少女。   【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余杯】   利落划下最后一笔,风长隐放下毛笔,看看怀中安睡的小少女,抹去她鼻尖一点墨痕,小心将一点儿分量的虞妙然抱起。   风长隐的书房安置着一张软塌,他从未歇过,是为虞妙然准备的。   但他才走了两步,怀中的小少女悠悠醒来,“抄完了?”   “嗯,好了。”   虞妙然立刻挣扎着要下来,“青提,我的青提!”   一颗都没吃呢!   风长隐抱得很稳,一心惦记青提的虞妙然蹬得木屐都快掉了。   他将人放到软塌上,勾过未动过一颗的青提递给虞妙然。   “这么想吃,方才为什么不吃?”   “因为小师父在替妙儿抄书……”虞妙然一手瓷盘,一手拍着胸脯,嘴里嚼着酸酸甜甜的青提,“妙儿讲义气!”   也不知道哪个字戳到笑点很高的风长隐,他忽而低眉笑出声,伸手拍拍她的脑壳,“是很讲义气。”   他笑完转身就走。   因为风长隐从不需要午休,他总有很多事情要做。   虞妙然知道风长隐在准备出山的事,天门山的弟子到了年纪都是要出山历练,或是除妖卫道,或是匡扶社稷……总之这一身本领是用来回馈人间守卫苍生的。   向风长隐发出的邀请很多,虞妙然并不关心,她无条件相信风长隐会做出有意义的决定。   而她是要跟着他走的。   此时虞妙然是这么想的,她见风长隐转身,立刻扯住他的衣袖。   “小师父……其实不是,”虞妙然晃着他的衣袖,“妙儿很想吃但是妙儿睡着了……”   风长隐转过身,看着她大眼睛,腮边还含着一颗青提,和眼瞳一样圆滚滚……   很滑稽……也很可爱……   虞妙然望着风长隐眉眼一弯,含着青提口齿不清,“小师父的怀中太舒服,妙儿一沾就困了……”   风长隐未作声。   虞妙然扯着他的衣袖站起来,投入他怀中蹭了蹭,仰头,亮着一双眼眸,“妙儿想等小师父帮妙儿抄写,投桃报李,妙儿喂小师父青提。”   说着那娇俏美丽小少女面颊染红,口中舌尖一绕,将腮边青提滚到唇齿边。   风长隐的书房极其干净整洁,此刻外面虽是炎热气候,但室内因放着可制冷法器,哪怕开着通风窗依然一片清凉。   可那娉婷袅娜的小少女白净小手撰着黑色道袍,望着风长隐俯视自己的眼眸,纯净明亮若湖泊的眼瞳似乎被瞧得有些羞涩,微移眸光,又大着胆子重新对上那双清冷仿佛看透万物的眼睛。   春日异常猛烈的林间风裹挟着午后暴晒的燥热气息从竹窗争先恐后涌入,吹动年轻修士及腰长发,那青丝浮动掠过小少女粉粉健康的指甲……   她指尖有些烫,微微颤抖着撰紧黑色道袍,借着力道微微踮起脚尖……   小师父……   小少女少见羞涩的视线落到风长隐薄唇,向他张开红唇,露出贝齿间轻咬着色泽晶莹透亮的青提……   作者有话说:   作者君:让我们走向婉约含蓄派   妙儿托腮:什么派?没听过,只知道草莓派芒果派……   (欠了太多更还不上了捂脸) 第52章 惊雷(三更合一)   ◎温柔的暴烈的思念成疾的◎   满山竹林, 直入云霄。   窗外竹叶沙沙,书房内小少女仰着修长天鹅颈,睁着清澈透亮的眼眸, 朱唇粉腮,贝齿间咬着一颗水润晶莹的青提。   绿叶衬红花 , 风长隐俯视着张圆含着青提的樱唇,唇瓣饱满沾着香甜果汁,远远比唇齿间青提更诱人……   他的一缕神识尚留在她识海中。   风长隐仍旧记得那夜他放任蛊毒发作, 虞妙然贪吃好奇将他一缕神识嚼进口中,对他来说毫无咬合力的牙齿, 此刻却咬着一颗含满香津晶莹剔透的青提……   桥下春波绿, 燕草如碧丝, 她的瞳色, 虞妙然最喜爱的颜色。   风长隐听着她渐渐不稳的呼吸声,长睫微敛缓缓下移,落到那在金色光线照耀中雪白修长的天鹅颈, 细微明显的血管在流动轻颤,极其脆弱的小生命仿佛下一瞬若昙花凋谢。   这是他明知危险却带回来一手养大的小丫头……他不露声色扫过秀气锁骨望见薄衫下起伏雪色曲线……   她们这一类……天生懂得如何诱惑……   虞妙然是真心想喂小师父吃青提的!   小冤家小情侣,培养感情从互相喂食开始, 她是指望不上风长隐这个恪守规矩不懂浪漫的老古板会喂她。   可是, 风长隐实在太高了!她踮起脚尖都不够着!   悲伤!   仰着脖子好累,咬着青提好想直接吃掉哦……   如果她的脖子有长颈鹿那么长就好了!小师父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能配合她点!   虞妙然攥着风长隐道袍微微用力, 示意风长隐识相点配合她, 不然她自己吃掉了……   好在小师父总算是俯身靠近, 那清寒冰冷气息靠近, 贪吃鬼闭眼, 献宝般凑过去等人接过去……   鼻尖轻碰, 好想吃的贪吃鬼听到一声清冽的嗓音,“虞妙然……”   嗯嗯!赶紧吃……顺便亲一个……   小少女咬着青提笑得极甜,她要亲亲,她要小师父身上好香的气味。   嗯?等等不对,虞妙然睁开眼眸,望着风长隐近在咫尺的眼眸,那漂亮漆黑的眼眸若夜色寂静,不带任何感情,无论惊喜还是爱意。   这让美滋滋活泼泼的小少女浅碧色的眼眸瞬间暗淡。   难过……好像一桶冰水浇落……当然这种异常天气泡在冰桶是比较舒服的……   虞妙然眨眨眼睫,将咬着的青提收进嘴里,有些丧气垂头,含糊不清,“知道啦,吃有吃相……”   小师父这个没情趣的!   她决定三天之内,不,今天,好吧,睡前的晚安吻还是要的,毕竟可以尝一刻钟呢……   没心没肺的虞妙然这么想又开心啦,她心满意足咬破口中青提皮,那甜脆汁水间在口中迸发,垂着小脑袋的小少女笑弯了眼睛,正要松开手中道袍乖乖午休时,后腰忽然被一把揽住。   震惊!   那双苍劲有力的大掌将她提起来,直接放到软塌上。   虞妙然正专心致志咬果肉,视线徒然拔高,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眸,随即眉眼一弯,虽然小师父从小就说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但她好喜欢俯视小师父的高度。   双臂挽着风长隐后颈,额头相抵,虞妙然笑眯眯蹭了蹭,“小师父,青提真的好好吃,妙儿想分享给小师父,咬过的只分享小师父。”   “只我一个?”   “嗯嗯!”虞妙然亲昵蹭着风长隐高挺的鼻尖,视线不自由自落到风长隐少一分血色的薄唇,极其漂亮的唇形,她愣怔怔再凑近几分,“小师父……”   林间风在吹,天门山最前途无量高风亮节的年轻修士身姿挺拔衣冠整洁立着,他脖颈正被一双纤细手臂环着。   在热风滚烫中,她齿间张合,风长隐尝到了一点清甜味道,是嚼碎的青提汁液……   风长隐未躲开,他想的是以欲望为食天生懂得如何引诱猎物。   而虞妙然已经尝过花烛之喜……   “小师父……”   汁液慢慢顺着唇缝渗入齿间,一股异常清甜瞬间弥漫舌尖。   “呵小师父……”   风长隐未曾动过,少女娇软入骨的嗓音似乎根本撼动不了那颗坚如磐石意志坚定的道心。   而此刻的虞妙然脑海中浮现出红烛喜帐内两只分得极开的赤足,和一只按着乌发后脑勺的玉手,似推拒又似相邀,啧啧的水声,新娘扬起沾着红花的天鹅颈,哑着声,“哥哥好哥哥啊啊啊哥哥……”   好像很快乐,虞妙然品尝着又冰又香的唇瓣,忽而亲吮着出声,“听说薄唇的男人都很会舔……是不是啊哥哥……”   风长隐猛然推开小少女,他蹙眉问,“虞妙然你在叫谁?”   最近天气异常,虞妙然更爱粘着移动制冷的风长隐,她歪歪小脑袋,“哥哥?”   见风长隐眉头拧起,她璀璨一笑,“当然是情哥哥,我最喜欢的小师父唔……”   热风过竹林,书房内赤足站在软塌上的小少女,腰肢一软倒在软塌上……   “唔小师父轻些……”   耳鬓厮磨,白皙耳垂留下一道齿痕,虞妙然感受着她曾经比划过的,双手抱着不知哪根神经受到刺的风长隐,白皙秀气的小脚丫贪凉蹭着那冰凉整洁的道袍。   “妙儿……”   “嗯?”   沉浸享受的虞妙然睁着眼眸,仰视着伏于她之上的风长隐,他双眸幽深,似乎神台不甚清明……   “小师父,你!”道袍冰凉,虞妙然雪白圆润脚趾划来划去,她葱白手指拂过他覆着薄汗的鬓发,“发作了?”   她知道风长隐手掌心也有一条红线,风长隐同她说过这是世界最恶劣的阴阳蛊毒,一旦发作必须……   虞妙然听着细微急促的呼吸声,有些呆,必须那什么来着?   书房内一格格整齐放着书籍竹简,几条五颜六色的小金鱼在素白鱼缸中游来游去吐泡泡。   风长隐垂落的青丝散落在虞妙然锁骨与薄荷色衣襟,他眼神恍惚,抿了抿唇,“大概……”   “哦……”突如其来,虞妙然滑下脚指,小脚踩在铺着鲛绡的矮榻上,那方不可忽视示威般跳动,她跟着眨了眨卷翘眼睫,呆愣了一会儿,随即垂眼抿唇一笑,矫揉造作地说,“小师父请怜惜妙儿呦……”   来吧!   闲来无事午后书房,嗷,就让她知道饕餮餍足这四个字怎么写吧!   毫不羞涩忸怩的小少女愉快闭上眼睛,那上翘尾音啊,那上扬的嘴角呀,无不昭示着小少女的迫不及待跃跃欲试。   同时也将旖旎危险氛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风长隐俯视虞妙然,忽而笑出声。   笑什么!   虞妙然不满意睁开眼眸,唇瓣便多了一颗青提,到嘴的食物她当然要吃进嘴里咯。   她嚼着青提,风长隐冷白干净的指腹停留在嚅嗫的唇瓣。   那些以欲望为食的邪灵天生懂得引诱,但虞妙然一定是那个例外。   风长隐扶起她再喂了一颗青提,哑声说:“桌上还有茶点,饿了自己去拿。”   虞妙然点头朝风长隐书案望去,简直望穿秋水望眼欲穿。   风长隐捏着她下巴,将还咀嚼果肉的小少女转向他,眼睫微动,打量着虞妙然精致漂亮的娃娃脸,似乎要将她此刻的神情刻进心里,碰了碰她粉扑的脸蛋,轻轻一咬,“我去处理下,别躺着吃,到时间记得起来读书。”   “哦……”天天读书!虞妙然当即苦起娃娃脸。   坐在矮榻,薄荷色花瓣裙垂地散开,她下意识咬住递过来的青提,正想含进嘴里,哪里想到眼前一暗,下巴被轻抬起,齿间刚咬着的青提就被夺走了!   虞妙然张着空了的唇齿,好像脑壳卡住了。   掌心压制不住的红线疯狂蔓延,那不可忽视高高昂首示威,可风长隐是何等惊人意志力,他瞧着卡壳的虞妙然,着实可爱,实在难以忍耐,凑过去亲了亲她鼻尖。   那扑面而来的清寒气息,带着熟悉的书墨香,虞妙然眼睫轻眨,白里透红的脸蛋若朝霞般一点点浮现……   风长隐看在眼中,含着果实饱满的青提,“我会回来检查,别想着偷懒,量加倍知道吗?”   呜……   等好可恶的老古板离开,虞妙然膝盖上放着一根干干净净的果梗。   小师父变了,竟然抢她到嘴的食物!这是最后一颗青提啊!   虞妙然提起空荡的果梗,回想起青提被咬走的一瞬,心脏扑通扑通跳得飞快,她捂了捂好像快跳出来的心脏。   好奇怪的感觉啊……   不准跳出来!   *   近来在修补锁妖塔大阵的虚言长老风风火火回到竹院,一见正厅,冰寒气扑面而来,冻得他打了个冷颤,才跨进屋内,蹙眉道:“你这儿再压制,怕是离冰雕不远了。”   他搓着手臂,见到风长隐面前是一盘乱七八糟的象棋,在一侧坐下,不用看都知道下成这样还能赢的只有虞妙然。   风长隐一颗一颗收起棋子,“她身子太弱。”   虚言长老想想那小姑娘早夭之相,再瞅了一眼面色失血的风长隐,“那这也不是办法,那蛊毒太过霸道,你忍了三年又不肯泄身,元阳虽重要,但再下去……为师可不想白发送黑发人。”   “师父放心,十三心中有数。”   他这么说,虚言长老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想着若是那丫头在风长隐身.下而亡,岂不是要把风长隐上绝路,也是两难。   虚言长老拧眉捋须,“为师抽空上来,是为了那张预言而来,想来你已知晓。”   他指的是修补锁妖塔时掉落的一则预言:永和七年白马非马 三月初四 天降灾星   虚言长老怀疑是刚塞进,只是那纸与字迹经过数位长老确认是有些来历。   风长隐自然知道,他嗯了一声转而提起追查多年的神秘当铺,传言手可通天可以得到一切,只要典当得起。   虞妙然便是从那间当铺出来,带着任务接近他,当年初见,一剑落下,风长隐除了看到凤冠下吓得惨白的小脸蛋,还有眉宇之间隐隐一朵黑莲花。   风长隐知道,作为他的师父,虚言长老自然同样知晓,他年少时为了追查这间当铺差点没命。   “说起来,为师当年一见那丫头便想起一个人……”   风长隐在一侧安静听着,虚言长老陷入回忆,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虞妙然时,几乎瞬间想起几百年前的苏妙。   苏妙是安喜众多弟子之一。   她与虞妙然并非容貌相似,而是命格相似早夭之相,眉心间皆有一枚罕见印记,旁人眼中是罕见漂亮的花纹。   但虚言天生开阴阳眼又为满级卦师,看见的是一枚黑莲花,非是天生印记,像是某种暗黑契约标记 。   他与苏妙初遇时,是和他的师兄安喜一同下山历练。   当年安喜天纵奇才但性格孤僻,同样看出苏妙有问题当即提出带无家可归的苏妙回山门。   但是苏妙却在夜间悄悄敲开他的门,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十分怯懦,支支吾吾说希望能跟着他。   彼时,虚言正是弱冠之年,意气风发陌上风流少年郎,对这怯懦自卑的小姑娘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他意在周游天下,可不想带着娇滴滴的小姑娘。   那时他以为苏妙被安喜那阴沉严肃的面容吓到,好心安慰,安喜在学业上绝对是位因材施教耐心十足的好老师,也正是如此,年纪差不多,他一个徒弟也没收,性格孤僻的安喜却陆陆续续收了好些,所教导的弟子个个出类拔萃。   拒绝苏妙,成了虚言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与苏妙匆匆一别,他外出游历,五年后再次回到天门山。   当年的他可不像现在,师门上下人缘极好,一抵达山门受到热烈欢迎。   等到他独自踏上最高峰时,察觉身后行踪鬼鬼祟祟,当即呵斥,便见从瀑布石头走出一个穿着道袍的妙龄女子。   十七八的少女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葱白手指不断绞着,像是鼓足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你是?”   “苏妙见过师叔……”   “师叔?苏妙?”   虚言终于将眼前美丽动人的少女同当年怯弱的苏妙联系起来,他抱剑朗声一笑,“许久不见……”   后来祖师爷忽然出关,安喜秘密被罚禁闭,苏妙匆匆出嫁。   虚言这时从祖师爷口中放知这个世上有个通天耐能的神秘当铺,而苏妙正是从这间当铺出来,她的目的是接近当年最有可能飞升的安喜,窃取他精元气运破坏安喜修道之路。   只是不知为何,苏妙尊师重道从未有过越轨行为,祖师爷念在她寿命将近准许她嫁给心上人,以斩断安喜念想。   那时,其实虚言与苏妙不过匆匆见过几面,他花光所有积蓄当做添妆,送她上花轿,忍不住问为何她宁可忍受着任务失败灰飞烟灭也不愿意引诱。   时日无多美丽柔弱的新娘子掀开大红盖头一角,往日低眉垂眼的美眸直直对上他困惑的眼瞳,嫣然一笑,“因为妙妙……眼中有人……”   那日春光无限好,直到花轿消失天际,无拘无束潇潇洒洒的年轻修士抱剑久久立在原地,清风吹动乌黑长发与整齐道袍……   自此后,仗剑走天涯随缘算卦的虚言开始追查那间神秘当铺,再后来他腰间一壶酒越来越不修边幅,天门山弟子都说他疯了……   虚言长老从过往中回神,他摘下腰间酒壶,“那丫头也算为师看着长大,只是,十三,当心……”   “十三明白,有劳师父关心。”   虚言长老张张口,想想如今永远挂着笑脸看不透的安喜,他并不清楚安喜和苏妙发生了什么,但是安喜……确实是废了。   安喜本该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像如今成日不见天光。   而他如今似乎处于当年祖师爷的位置,想想风长隐的脾气,虚言长老怅然委婉劝道:“为师还是那句老话,天命已定,卦师不可轻易插手。”   预见的不可更改,一旦更改牵连甚广后患无穷。   这也是为何天门山主修星宿卦象的弟子不是疯了就是早逝,眼睁睁看着身边之人一步步走向既定的命运,有几个可以做到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风长隐垂眼,冷白指尖摩挲着红色车字棋子,“师父,我打算前往姜国,约莫三年,妙儿顽皮,还往师父多照付一二。”   “你不带她走?”虚言长老很是稀罕。   风长隐起身,望着最近异常极端的天幕,“天有异象必出妖祸,天门山乃福泽宝地皆如此难熬,更何况各地百姓怕是更加煎熬难渡……”   虚言长老想想那则奇怪的预言,明白风长隐的意思,他们修士以天下为己任,世道乱,这次会有大批弟子前往各地维护一方安宁。   他笑道:“那自己去解释,老人家可听不得哇哇哭声。”   他没风长隐那个耐心哄。   提起虞妙然,风长隐冷淡的眉间化开,而现在他必须和她分开。   风长隐想想无法无天的虞妙然,转过身,撩袍跪下。   虚言长老差点喷出一口清水,站起身,“十三这是做甚?”   外间,烈日当空,翠林万倾。   那二十二岁的年轻修士撩袍跪地,他背脊挺拔眉骨清绝,真挚诚恳道:“师父,长隐此生注定孤寂,有一人若我一般亲缘已绝,但长隐希望她能有所不同,她明媚蓬勃,合该若朝阳冉冉灼灼其光……”   虚言长老认真听着,望着跪地的徒弟,一时无言。   当年一出生差点被溺毙,他带回来也不懂怎么养,全靠风长隐自己求生欲,年岁到了五六岁,小风长隐已经反过来开始管他。   少年老成一身傲骨,这样的性格对于预见万物宿命的卦师而言总是危险,虚言长老有很长一段时间担心风长隐走向极端,直到奔丧归来的风长隐带回来虞妙然。   他又一度以为像风长隐这种天才是太过无聊,为了研究虞妙然。   可事实证明,十年来,风长隐收起傲骨,耐心养着那起初有些怯生刻意的小丫头,养得越来越无法无天漫山遍野跑。   虞妙然总说她的小师父好古板,可看着风长隐长大的虚言长老知道,古板两个字是绝不会和风长隐沾边,相反他骨子里是疯癫,只有在虞妙然面前才有所收敛。   但说实话,虚言长老也看不透风长隐,正如此刻,他不懂风长隐为了虞妙然做了什么决定才会跪下求他庇佑。   他哑然失笑,“不就是三年吗,那丫头喊我一声小师祖,为师总得看着,快起来……”   说句大不敬的,这么多来,风长隐像他师父还差不多,跪他,有点慎得慌。   虚言长老正要扶起风长隐,外面老远传来慌慌张张声,“小师父小师父……”   虞妙然捏着一张纸顶着大太阳飞快跑进屋,一眼见到跪在地上的小师父。   她跨过门槛的脚步一顿,有些迟疑,确定她可以进去才飞快跑进去,二话不说跪在风长隐身旁,悄咪咪看了看小师父的脸色,确实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松了一口。   虞妙然仰头,“小师祖,你要把小师父抓进锁妖塔吗?”   “好端端地我抓你小师父做什么?”   “啊?不是小师父是大灾星吗?”虞妙然拿起手中揉成一团的纸。   二十二师姐要出山了,虞妙然原本是要去找她做个告别的,路上收到那则传得沸沸扬扬的预言,永和七年三月初四,那不就是风长隐的生辰吗?   哦虞衡也是,但是虞衡看起来佛光笼罩,倒是小师父……   虞妙然解释着悄悄扫了一眼冷脸的风长隐,她的怀疑是有理有据的,最近天气越来越热可风长隐却越来越冷,她很怀疑是小师父把热气都放出去了!   “是吗?”风长隐侧脸望向娃娃脸皱起的虞妙然。   “嗯……”虞妙然愁眉苦脸点头,她双手捧起风长隐好冰的手指,无比认真承诺,“没关系,就算进锁妖塔,妙儿也会陪着小师父一起去的!”   唔,再说了她还没进过锁妖塔,也不知道里面好不好玩?   她说得那么认真,风长隐指掌被温热柔软小手裹着,他指节轻动。   正是四目相对暗潮涌动时,虚言长老直接用酒壶敲了敲虞妙然脑壳,“想什么呢,那锁妖塔是能随便进的吗?再说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之人何其之多,怎么就算到你小师父身上?”   “是哦……”虞妙然想松开双手,但是被小师父反手握住了一只放到膝盖上,她也不挣开,仰望着饮酒的虚言长老,“那小师父为何要跪?”   虚言长老清明锐利的眼眸在跪在他们面前的年轻男女扫了扫,眼睫轻眨,笑,“我怎么知道?”   他拎着酒壶哼着小调悠悠离开,好远都能听到那小丫头不可置信的哭腔声,“小师父不带妙儿走!”   *   虞妙然坐在竹椅上,垂着脑袋,双肩一颤一颤,哪里还有往日明显往日干嚎假哭的模样。   风长隐决定的事情绝不会更改,但他也头疼虞妙然也不出声,一直默默哭泣。   他在虞妙然面前蹲下,握住她放在膝盖上的小手,“没有要丢下妙儿,如今天有异象世道大乱,你……身中蛊毒,留在山上……”   虞妙然抽噎着打断,“小师父身上也有,还发作了!小师父是不是想下山找个小师娘……”   “胡说什么?”风长隐抬手擦掉一颗颗滚烫的眼珠,“妙儿叫我一声小师父,难道真当我是师父?”   “当然不是!”虞妙然连忙否认,她眨着挂着泪珠的眼睫,“妙儿喜欢小师父!”   风长隐起身将终于肯说话的小少女抱在膝盖上。   虞妙然假哭那么多次,头一次真的哭得眼眶通红伤心欲绝,靠在风长隐胸膛前啜泣,“小师父是妙儿的情哥哥……”   那一颗颗落在指腹的泪珠仿佛顺着肌肤滚进胸腔,风长隐俯视着娇靥染红,眼泪连连的小少女。   他不能再和虞妙然呆在一起,再呆下去,也许等他清明时,这怀中的小少女连哭出的气都没有。   她的体质太差……   还好虞妙然听他表达爱意即可吃饱,风长隐将人揽好,却听到那哭腔抽噎声说:“小师父是可以对妙儿动手动脚上下其手进进出出的情哥哥……”   这乱用成语的毛病怕是改不掉了,风长隐闭眼。   虞妙然抱紧风长隐蹭了蹭,她自从被风长隐带回来从未和他分开过,太突如其来了,她有些惶恐,既有对即将分开的恐惧,也有……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太过依赖风长隐。   “小师父……”虞妙然仰头,葱白手指抚上风长隐冰凉的侧脸,“小师父要亲亲……”   风长隐俯首贴近,刚刚落在温热柔软的唇畔时,那哭泣的小少女忽然迎上来,张开唇畔若温顺的小兽忽然露出锋利的牙齿猛地咬住上当的猎物。   外间是如此闷热,虞妙然忽然搂住风长隐后颈,一口咬住风长隐冰凉失血的下唇。   那一刻,他们皆睁着眼眸,眼瞳清楚倒影着彼此。   心脏砰砰跳……   外间骄阳炙烤大地,万倾竹林掀起一阵阵翠浪。   虞妙然在风长隐怀中,她望着近在迟尺的风长隐 ,他看上去仍旧是清清冷冷不带一点儿情绪起伏,仿佛被咬的不是他的肉。   虞妙然有些不满,蹙眉,再咬了咬风长隐,见他那漆黑寂静的眼眸总算是有些变化,才心满意足松开他,纤细手指轻抚着风长隐微微湿润的唇瓣,“小师父不带我走,妙儿原想狠狠咬小师父的,但是……”   风长隐望着不甘心的小少女,虞妙然抿了抿唇,眨着卷翘眼睫,“但是,妙儿不争气!妙儿舍不得……”   少女的喜欢如此热烈直白,比外间骄阳更灼烧人心。   风长隐抬手握住那温热的指尖,低头亲了亲,他含着她的指甲说:“随你打骂,只要你高兴。”   “小师父!”虞妙然更舍不得了,一头扎进风长隐怀中拱啊拱,“你要发毒誓,下山后那怕毒发身亡也绝不可以找别的女人!”   谁让他不带她,想了想虞妙然又补充了句,“男人也不行!”   外人眼中天真无邪没心没肺的小少女表现出高度强烈的占有欲,甚至比起死亡,她也绝对不允许风长隐身上有他人的痕迹。   风长隐抱着小少女,笑着依言立下毒誓,虞妙然才不会像话本里感动无比的女主角伸手打算誓言。   “满意了?”他问。   “还行……什么时候走?”   “明日。”   “……小师父今夜来妙儿房里”虞妙然靠在他结实沉稳胸膛,“好好亲亲抱抱妙儿……”   “好……”   “唔唔……不是现在啦!”   那不满的小少女在亲吻中被揽腰腾空而起,道袍带风裙裾蹁跹,影子在地面,即将分别的恋人相吻着一路回到少女香闺……   *   风长隐衣冠整洁离开时,虞妙然还在闷头呼呼大睡。   哦,他们什么都没发生,小师父这个丧心病狂的!抱着她列了一晚上的书单!还有严格作息表以及下辈子都完成不了的课业!   为什么和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刚睡不到半个时辰的虞妙然愤怒掀被坐起身,那白里透红的娃娃脸一日比一日娇俏美丽,她在纱帐中嘟起像抹了抹一层厚厚口脂的唇瓣……   风长隐离开后,虞妙然有时会非常想念他,一连发好几封信鸢,但大部分情况下她自己玩得很开心,当然主要是因为风长隐列的功课实在太多,她没什么时间,连风长隐准时抵达的信笺都堆好几天才拆封。   春去冬来,转眼次年端午佳节,虞妙然下山领取五毒饼和驱邪符篆。   新来的小道士不认识她,她弯腰笑盈盈报名号:“我小师父啊,风长隐,行十三的那位……”   这一年,四季沉闷鲜少落雨,虞妙然依然是用双脚爬上最高峰,只是现在没有人背她上山。   好在修士脚程快,她回到竹院时,几只猫猫缩在角落甩尾巴,虞妙然惊讶地发现挂了艾草散了雄黄酒悬了钟馗相……   有一个念头浮上心间,白底绿裙飞扬,她飞快跑进风长隐房间并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有些失落,嗅到厨房有糯米香,慢慢往厨房挪,“小师祖,今天不用守塔吗?”   厨房收拾得极利落整齐,放着各式瓜果蔬菜,而此时有一道身姿颀长的玄色身影正背对而立。   虞妙然跨过门槛,闷闷抬眼,恰时,那人侧过身,正午阳光穿过竹窗,他清冷沉寂的眸光朝她望去……   失落的小少女慢慢睁大浅碧色眼眸,提起裙摆飞奔,欣喜。“小师父!你回来啦!”   见风长隐竟然退开一步避开她,虞妙然跺脚,“小师父!”   风长隐长袖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捧着卷成形的粽叶,他上下打量着长高的虞妙然,眼中漾开些许笑意,“当心弄脏你裙子。”   “我来帮小师父!”   很难想象,一年未见,他们什么没说安安静静包粽子。   等粽子上蒸笼,风长隐握着虞妙然小手净手,清泉从竹管而落,虞妙然只管看好久不见的风长隐,没忍住凑过去吧唧就是一口!   风长隐抬眸深深看了一眼眉眼弯弯的少女,低头慢条斯理擦拭着少女漂亮白皙的十指,他拿出一条五色丝线为虞妙然系好。   “好看吗?”虞妙然扬手,轻薄纱衣落下露出雪白纤细小臂。   风长隐扫了一眼,漆黑的眼眸对上她笑弯的眼睛。   乌云聚隆,空气沉闷,终于要下雨了……   风长隐朝前一步,虞妙然在他的注视中敛了笑容,不由自由往后一步,退到墙壁……   一切应当算是理所当然的,譬如一年前在离开的夜晚他也曾将她压在书架,撬开她唇齿,教导她相濡以沫长长久久。   雨点轻落在竹叶上,灶中火焰熊熊燃烧。   少女戴着五色丝线的手臂挽在年轻修士乌黑长发后,“嗯……小师父你张张呀……”   “张什么?”呢喃声很轻。   “唇、齿……嗯嗯……”   乌云越聚越厚,雨点越下越大,土壤翻滚气息浓重……   一年的烈日灼灼,大地万物皆在焦灼等待一场暴雨。   那困在高大身影中的娇小身影眼眸微阖,“小师父……”   “妙儿……”   “小师父小师父啊唔唔……”   绿裙被玄色长衫包裹在角落,她是沉溺的难以呼吸的挣脱不开的,他是温柔的暴烈的思念成疾的……   大地一瞬阴暗,雨点噼里啪啦降落,唇舌交缠香津浓骨,虞妙然紧紧抱着好香的小师父。   忽地惊雷一声,绿裙分开在玄色长衫露出裙裾一角,那思念缠绵的男女微微分开,迷离的眸光凝视着彼此,急促的呼吸在暴雨中如此微不足道又如此不可轻视。   那荤荤大者在他们之间如闪电惊雷般耳目昭彰。   “小师父……”虞妙然天生明白什么是真正的食物,她绿裙凑近蹭了蹭,那里好多好多……食物。   她攀附的小手轻捏风长隐有力双臂,“小师父,妙儿可以抱小师父的腰吗?”   暴雨倾注,电闪雷鸣,那年轻修士迷离的眼眸像清醒了般,哑声无情拒绝。   “小师父……”虞妙然小手摸到风长隐跳动的胸膛,眼中含春呼吸喷洒,委委屈屈,“妙儿好饿哦……”   锅中咕噜咕咕冒着粽子香,虞妙然蹭着荤荤大者,她爱吃肉粽,方才风长隐指节分明的手掌包了好几个,这会儿冒出肉香了……   冷风从窗口吹进,她乱来的双手徒然被捉起束于头顶,他说:“双脚可以……”   作者有话说:   妙儿:好耶~荤荤大者开荤~   (在写在写我发誓!我真的很喜欢妙儿和她的小师父,一定会完结哒)感谢在2023-06-10 01:30:39~2023-06-12 22:2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芸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伪姻缘   ◎知不知羞啊◎   大雨铺天盖地而至, 狂风呼啸而过,节节青竹催弯了腰。   那方竹院在黑云压城间显得若蝼蚁渺小,仿佛在暴风急雨中会被击垮。   而厨房内却是另一番风景。   灶台台面收得极干净, 蒸蒸热气粽香从木制锅盖冒出,白雾蒙蒙。   炉中火焰映在墙面如摇曳的鬼火, 是张牙舞爪的魔鬼在刀尖上跳舞啊……   “……唔……”   幽暗的角落响着少女轻细的嘤咛,在高大身影包裹笼罩下只闻声不见其人。   葱白小手被骨节分明大掌扣住束高于墙面,绿色薄纱衣袖垂露出莹白纤细的手臂。   “唔唔……等等……”   发顶上方被大掌扣住的手腕在挣扎, 分明是她要求热烈缠绵的吻,也是模仿能力很强的少女先撬开那漂亮的薄唇, 是她如品尝美食般缠吮的。   这会儿却一心想避开, 当然不是不喜欢, 而是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才明白风长隐方才那句双脚可以是什么意思。   那可是她惦记了好多年的腰!当然是要先缠上, 但是她被困得动弹不得!   小师父一定是故意的!   老古板玩不起!   不行!她十六岁了!是大人了!一定要缠到小师父有力结实的窄腰!正面的那种!   可她打不过也吻不过风长隐……可恶老古板为什么那么会亲!   薄唇一下下含吮着她试图避开的唇瓣,湿濡柔软的舌尖一遍遍在她唇瓣间描绘勾勒,直亲得她骨头酥软。   以为把她亲得迷糊, 她就不记得了吗?才不会!   “呜呜……唔呜”   竹叶香糯米香肉馅香,木柴滋啦啦沸水咕噜噜,间或响着时轻时重的吸吮搅动声。   好香……毫无意志力的贪吃鬼沦陷了……   咂嘴好香, 是她真正的食物, 咬住……可恶……被反咬了!反击!   必须反击!   “呜呜唔唔哇……”进击的少女立刻哭了。   舌头被抓走了,她双手被缚, 双膝被长腿压制嵌入。   主将被俘全军覆没……   怎一个大写的惨!明明她才是雄赳赳气昂昂撬开品尝的那个!   风长隐本不想这样的, 奈何怀中少女实在爱动, 他只能全面占据主导地位, 忽尝到一点咸味, 他微微松开些, 抬眼一瞧,细细吻去胭脂色脸蛋脸上一点点泪珠,若无其事问,“怎么了?”   “呜小师父,呜妙儿要缠小师父的腰……”   虞妙然的眼泪只要她想随时可以掉,那是她的军师,军师小师父会妥协一点点,假哭的少女很清楚。   “呜要紧紧地缠深深地缠……”   看她夹缠风长隐腰腹,扼住命运的咽喉收回失地!   她浅碧色眼瞳含泪滴溜溜转,试着挣扎一蹭,那昂然不可忽视受刺激猛颤,风长隐微蹙眉,松开捉着她皓腕的手掌,双手放下自然而然握住虞妙然膝窝,瞬间轻轻松松将没什么分量的少女带到腰上。   双脚骤然离地,白底绿裙落到腰间,虞妙然发出一声惊呼低吟双手连忙搂住风长隐。   “啊……”这是小师父的腰……   视线拔高,虞妙然眼泪还挂在眼睫,刚刚好像从铁炉而过,撞到了……   眨眼……   好长……   虞妙然呆愣思考了一会儿,抿嘴低眉羞涩一笑,“小师父妙儿好满意……”   风长隐握着她双膝,极力克制,“什么?”   虞妙然松开风长隐脖子,又羞涩又激动,十指相抵形成一个大圈,看得风长隐额头一跳。   而他抱着的少女才不管他怎么想,她从来都是很直接的性格,外间在下暴雨,厨房内火焰不歇,虞妙然笑眼轻眨,将成圈的手指分开拉出长长一线。   羞涩扫了一眼风长隐,矫揉造作赞美,“小师父果然天赋异禀一鸣惊人,妙儿……会受不了的……”   “虞妙然!”   “好好好,妙儿不说……”反正她终于正面缠到小师父腰了,那东西还会远吗?   她凑过去抵着风长隐鼻尖,“要亲亲……”   要这一年的亲亲都补偿回来!   唔……小师父不亏是做出无数美味的顶尖厨师,舌尖真好吃,模仿能力很强的少女,仿佛好奇的小游鱼,被鱼饵勾着,钻进薄唇齿间……   耶,她进去了!成功扳回!   室外暴雨噼里啪啦,室内糯米香与肉馅香不断溢出,风长隐在不属于自己的柔软湿濡进入时,微微睁大眼睫,他看着近在此尺的少女,她闭眼的眼眸都在笑。   很得意……   得意的少女察觉视线,睁开眼睫,一双浅碧色清澈明亮的眼眸,她退出相濡以沫的舌尖,凝望着风长隐漆黑清冷的眼瞳,眉眼轻弯雀跃道:“妙儿喜欢小师父!”   亲太久了,声音听起来真奇怪,难怪话本里做一整夜,都是哭哑声,毕竟舌头那么软都这样,那工具可是硬货……   而且,小师父那一鸣惊人又那么天赋异禀,难怪小师父总让她养好身体……   虞妙然想着忽而出声, “小师父,妙儿如果坐下去会断吗?”   她说得无厘头,风长隐瞬间明白,别开泛红的脸,咬牙,“会。”   “啊这么没用啊?话本里不是说可以当做支柱吗?”还是风暴激烈中唯一的依靠才不至于掉下来。   风长隐闭了闭眼,“虞妙然你是不是又在看什么?”   “没有没有!”怀疑的少女十分敏锐里当即否认,眼珠子骨碌一转,“妙儿去看看粽子熟了没!”   她挣扎着要下来,风长隐用力禁锢住,警告,“等会儿!”   暴雨到了晚间依旧未停,而虞妙然一直挂在风长隐身上。   次日,天色未亮,风长隐系好腰带,转身,隔着层层纱幔看着一条白雪手臂压在锦被上,她乌发披散,痕迹明显的樱唇嚅嗫,估计在梦里骂他。   虽说虞妙然只要听他表达爱意就可以保持住精神力,但风长隐不放心,抽空赶回来他会回来喂虞妙然他的欲望。   这些年风长隐一直在追查从那间当铺的出来的人,虞妙然很不一样。   除了眉宇间萦绕着一朵黑莲花,她眼瞳清澈识海清明,并且似乎忘记了自己的任务。   昨夜风长隐仔细探查,发现一缕佛光,正是邪灵畏惧的佛光压制了她的邪性。   想着风长隐将眸光转向窗台那虞美人……   虞妙然少见的睡到下午才醒来,外间乌泱泱还在下雨,她伸伸懒腰,腰酸背痛,小师父这个丧心病狂的!   抱着她连夜批改她这一年的课业,每圈出一处错误,虞妙然心跳都要提高到嗓子眼,她想跑奈何被扣着……   真是提心吊胆的一夜……   也不是……   虞妙然想起昨夜被褥中无限亲昵,汗湿鬓发唇齿相融,四足相缠细微沉浮……   连着衣料卡进了些,小师父他……   虞妙然回想着,面色微红双手捂脸,果然,果然也是馋她的!   不过确实很不匹配……   得意的少女完全忘了是谁不满意加量的课业,非要解了风长隐寝衣数数他的腹肌,才导致冷白分明的大掌锦被拉过头顶……掩盖雨声也掩盖了呜咽声……   直到她被吻晕,那细细曳动的纱幔仍如细浪,过了许久方才传来一声低吼……   *   这一年从端午开始三五不时一场暴雨,虞妙然打着十二万分精神完成课业。   经过心知肚明的那一夜,她和小师父的关系越发亲昵。   她会收到风长隐很多信笺礼物,拆信时,十七岁的少女笑得心花怒放。   老古板好像开窍了,情话一箩筐一箩筐……   也许下雨天确实容易伤感,没心没肺的少女在笑够后,趴在书案望着窗外连绵落雨,眨着漂亮眼睫。   她好像真的很喜欢风长隐,该怎么办呢?   所以……她转头把脚丫上穿着的足袜寄给了风长隐,也不管收到的风长隐是什么想法,反正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今年暴雨各地洪涝灾害不断,虞妙然经常下山帮忙,她所相熟的弟子大多出山,只剩下虞衡。   虞衡自幼身子骨不好非长寿之相一直将养在山中,因此这一年虞妙然和虞衡的见面竟然比过去十多年加起来还要多。   她与虞衡在音律上趣味相投引为知己,偶尔她为流离失所的孤儿唱歌时,虞衡忙完会在一旁吹笛伴奏。   时间在脚不沾地中渡过,虞妙然过得很开心,除了那位偶然出现以研究人体为主业的安喜长老,总是挂着奇怪的笑容看着她,尤其是看到她和虞衡站在一起,眼中笑意欲深。   虞妙然是个直性子,直接表示他这眼神让人很不舒服。   安喜笑,“你同虞衡日夜一处,风长隐没什么表示吗?”   “表示?”虞妙然奇怪,“有啊,小师父让我跟着虞衡哥哥认真学()积攒功德……”   安喜意味不明笑,“他倒是放心。”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风长隐恨不得她整天泡在知识的海洋中,虞衡身子虽孱弱,精通内务调度,虞妙然还真学到不少经验。   虞妙然拿起煮粥的大铁勺,“我小师父常言见贤思齐焉择善而从之,长老若有贤德良处,晚辈亦可同长老日夜一处。”   这是被嘲讽了?安喜哑然失笑,在天门山没人敢如此和他说话,难怪山门那么多长老弟子提起虞妙然皆是一言难尽的头疼,原来除了她背后撑腰的风长隐和虚言,本人也养得伶牙俐齿。   自那以后,安喜再也没用那么种奇怪的笑看她。   当然虞妙然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她想发疯就发疯,反正唯一能管得住她的风长隐远在最比方。   一晃进入七月,总算是放晴。   七夕这日,虞妙然将风长隐准时抵达的信笺认真放到专门的盒子里,拎起酒坛子跑去找守锁妖塔的虚言长老闲聊几句。   她实在想念风长隐,缠着虚言长老同她讲小师父儿时的糗事。   很遗憾,老古板从小没有糗事。   一老一少嚼着花生粒,想起风长隐恐怖的高标准高要求,不约而同叹出一口气。   山下小镇有庙会,虞妙然当然坐不住,她早早写信告诉风长隐,情人节这日她会带着他那一份儿一起逛庙会,然后她就收到风长隐寄来的大把钱票。   两年异常极端天气,小镇早没了当初那份繁荣,好在阳光明媚,过往行人纷纷露出笑脸。   虞妙然豪气,什么都买三份以上,因为她至少要吃两份,剩下一份要给风长隐寄去。   七夕节最热闹的当属月老庙,四处张灯结彩垂挂红线木牌,男男女女捧香叩头。   活泼泼的少女溜达两圈,馋了一会儿供桌上白里透红的水蜜桃,也点了三支香郑重下跪虔诚许愿。   等她飞快跑出买水蜜桃时,守在一旁的小道士盯着她离开的方向久久,直到他师父敲了敲他脑壳他才回神,困惑问道:“师父,弟子方才在一位女施主身上见到两条姻缘线。”   那魁梧道士摸着胡须一笑,“有甚怪哉,女子就不能有两条红线。”   “可是师父不是说正缘只有一个吗?”   道士朝天一拜,神神秘秘道,“不可说。”   有两条姻缘线的虞妙然若没跑那么快,必然会认出这位道士正是多年前在湘西遇到的三不知真人。   而她还没来得跑出去买水蜜桃,她的目光被一颗巨大水晶球吸引,无数红线穿过两端落到茵茵草地上。   “千里姻缘一线牵,一根红线系两端”   虞妙然跑过去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原来这是月老庙新出的姻缘球。   命中注定的一对会在千万红线中,同时选中同一根红线。   虞妙然其实不信这个,但她很好奇能不能把从漂亮的水晶球红线扯出来,她跑过蹲下随意选了一条……   然后,手指刚捏起红线立刻被扯动,另一头有人?!   谁和她那么有缘!虞妙然睁大眼睛,激动站起身,在挂满红线的参天古树下,隔着一颗水晶大圆球,她看清了红线另一端清瘦身影……   同一时刻,有人悄然出现。   虞妙然心思全在红线另一头,她眉眼一弯,“虞衡哥哥?”   那十年如一日佛光普照温文尔雅的身影,可不正是最近时常见面的虞衡。   虞衡捏着手中红线,望着对面树荫剪影下活泼甜笑的少女,心脏似乎停止跳动,直到对面依然很甜地喊他虞衡哥哥,血液方才快速流动……   他正欲出声,晚间徐徐清风忽地急促而至,吹得树冠沙沙红线缠绕人眼迷离。   好冷……   虞妙然侧过脸挡风,再睁开眼眸时,在漫天落叶香雾找中见到宽袖灌满风的玄色身影。   月老庙男女笑意人声喧闹,那立在风中的身影衣冠整洁气质绝俗。   时隔一年,十七岁的少女再次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小师父!   “小师父!”   虞妙然没等到虞衡出声,松开手中红线,朝风长隐奔去,双手直直挂在他脖子上,“小师父你回来啦!”   风长隐低眉看了眼笑语盈盈的少女,一年未见,她又长高了,只是……他眸光朝失神的虞衡望去,确切的说是虞衡手中的红线……   虞衡回神,握了握红线又松开,落落大方朝风长隐走去。   风长隐将脖子上的手臂拿下来,搂过惊喜的虞妙然,率先打招呼,“九师兄,好久不见,妙儿在信中时常提起你对她的照顾,多谢。”   他这一声多谢,虞衡张张口看看乖顺依在风长隐怀中的虞妙然,温润的笑容终究有些勉强,“十三师弟客气了。”   两人简单寒暄几句,虞衡借口离开,风长隐一见虞衡离开,松开了虞妙然,冷声问,“怎么想着去扯红线?”   “因为那颗水晶球布灵布灵的,好漂亮!”虞妙然的思维就是这么简单,她扯着风长隐宽袖试图拿出他袖子中的水蜜桃。   没错,贪吃鬼就是嗅到食物的气味才跑得那么快。   可惜风长隐显然不想给她,虞妙然无法,仰头看去,恍然大悟,“小师父吃醋了?”   风长隐不语。   虞妙然笑嘻嘻拿起风长隐左掌,在将自己的右手覆上,“我们有这个啊……”   他们初次见面,就有一根红线钻进他们的手掌心。   当年,风长隐私下里明确告诉她红线会带来什么后果,她鼓足勇气捉起风长隐干燥的手掌,“小师父,那妙儿还可以和小师父走吗?”   所以,风长隐总是强调男女有别,他们之间是区别的,但又注定要结合。   十二年过去,十七岁的少女扣住风长隐大掌,“妙儿喜欢小师父!”   她踮起脚尖,轻轻一啄,“妙儿要和小师父结合!整夜整夜的……比上次还要深入……”   斜阳西下,风长隐漆黑的眼眸总算是染上些许笑意,搂稳垫脚尖的少女,听她提起上次晨间荒唐,风长隐耳根泛红,压低嗓音,“知不知羞啊?”   双眸点星的少女摇头,“不知不知,妙儿要吃水蜜桃,吃完要亲亲,亲亲后蹭蹭……唉,小师父等等妙儿嘛……”   虞妙然心满意足啃完水蜜桃,他们如一对平常男女在逛夜市,逛到尽头时,巷尾内清楚听到愉悦隐忍声,她当然知道是什么,那可是她真正的食物!可惜被风长隐飞快拉走。   “小师父……”   他们今夜是留宿在道观禅房,一推开房门,恋恋不舍的虞妙然还未站稳,人已经被重重压在门上。   扑面而来的热吻,舌尖已经被缠住了,禅房内未点灯,但老君案前燃着香……   “唔……”   老君像在前,虞妙然忽然有些害羞,闭上眼睛搂紧风长隐,与之热吻,他们在寂静中无声述说着缠绵思念。   唇舌搅绕水渍声,布料摩擦声……   虞妙然沉迷于温柔的暴烈的吻中,迷迷糊糊被抱上榻时,面靥绯红呼吸不稳,她还想缠吻,伸出小手攀上风长隐,“小师父……”   室内昏黄烛光点亮,虞妙然跪坐着,她看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指开始解衣服。   层层叠叠的衣袍落下,露出他线条匀称宽阔结实的胸膛、块垒分明的腹肌以及劲廋有力的腰身,还有……一鸣惊人的庐山真面目……   作者有话说:   妙儿:好耶,长高了 第54章 被动   ◎妙儿只要小师父◎   禅房内佛香漫漫, 烛火煌煌。   最南方的七月,纵然近乎下了一年的暴雨,依然酷热若蒸笼。   虞妙然怕冷又不耐热, 方才被笼罩在房门后久久热烈缠绵,发髻散乱面颊浸红, 这会儿跪坐在榻上,目瞪口呆盯着那安睡的巨物。   禅房幽静,隐有蝉鸣。   虞妙然似乎听到呱呱青蛙声, 她看着线条流畅的人鱼线,咽了咽口水, 这!这就是装了很多食物的家伙, 她瞠目结舌脱口而出, “大庐山!”   少女清脆提高的嗓音饱含着无限不可思议, 脑门立刻被曲起的指节被敲了,她嗷了一声,抬起浅碧色眼眸, 对上背光而立的风长隐,漆瞳似墨鸦发如羽。   虞妙然望着那双看不透的眼眸,瞬间联想自己因污化典籍而快抄断的手腕, 当即倒打一耙道:“我是说庐山真面目!小师父, 年轻人思想要健康不要乱想!”   风长隐俯视着眼睫飞快眨动的少女,看起来是怕惨了抄书。   他不出声, 只静静俯视着虞妙然。   明明方才是他将人拢进怀中热吻, 哪怕这会儿亦是他自己主动解了衣裳, 赤身立在虞妙然面前, 却仿佛仍然是那身着层层长衫, 再配上那清心寡欲的清隽面容, 妥妥上课的严格夫子模样!   调皮捣蛋常年被罚的学生默默垂下小脑袋,但余光却看着笔直长腿……好饿……   她绞着果绿色衣摆,小小声,“花生……”   “……饿了?”   “不是……”   在燃香的禅房中,虞妙然葱白手指一指,仰头,“这个,像花生,大花生!”   花生?风长隐想起花烛喜帐下,她曾捏着一颗果实饱满的花生在昏暗中对他笑。   风长隐一时沉声道:“好看吗?”   啊?这……小师父为何这么问?   虞妙然只好低头再凑近,仔细观察,额……很安静,也许是因为修道之身不像话本描述得骇人,整体颜色是很乖的浅粉色,但沉睡的猛兽上青筋虬结昭示着它的力量,是可以将她轻易压制。   长得一点儿也不像高冷禁欲的小师父……   虞妙然凑得很近,温热气息呵洒,而她双螺髻上轻按着一只冷白分明的大掌,像是控制着她也像是在控制着他。   老君像在身后,风长隐神经紧绷面色却不显。   他指腹摩挲着掌心中细软的发髻,碰到毛绒绒的圆球发誓,低眉看着近在迟尺呼吸的少女,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让没什么咬合力的少女真正哭出来,甚至不用到喉咙……   “小师父……”虞妙然仰头,越过窄腰宽肩对上风长隐幽静的眼眸。   “嗯?”风长隐俯视着肤若凝脂口若朱丹的少女,捏着毛绒球发饰的手指微微用力瞬间变形。   “妙儿不能违心,是挺丑的,”虞妙然皱起小脸蛋,“不过妙儿不会嫌弃小师父的!妙儿最最最喜欢小师父!”   重度颜控的少女见过真容后,眼中写满嫌弃,风长隐瞧得有趣,眉眼染上笑意,将热烈表白的少女轻提起,无比珍视地碰了碰她明亮如星子的眼眸。   虞妙然心脏扑通一跳,眉眼轻弯补充,“而且……很香……”   “什么?”   虞妙然环着风长隐后颈,纤细腰肢轻扭,咬唇羞涩笑着,“这个啊……”   她其实想说小师父连这个都是腌入味,怪好闻的……   羞羞笑……   但此刻她已经发不出声,不但如此,她深深地感受着很香之物徒然苏醒,正凝视压制着她……   “小师父……”   佛香在燃烧,风长隐扣着虞妙然纤腰,抵着她额头,“很想看巷尾的欢、好?”   “想……”虞妙然嗅着风长隐清浅的气息,仰头凑近,贴合着他说,“因为小师父在,妙儿想和小师父一起看……”   烛火煌煌,那天真无邪的少女行动力上毫不扭捏,微抬腰肢贴合住最隐秘处,但她的眼眸是如此清澈,“妙儿只要小师父……”   她们这一类天生懂得如何引诱……风长隐眼睫轻闪,视线落到那张合的樱唇,   她说:“妙儿只要小师父……”   佛香落下一段香灰,禅房内响起少女惊呼声,很快被淹没……   墙面上重叠的影子,是跪坐的少女背过身,如同被年轻男人从身后禁锢,只是裙裾多了一方昂然不可忽视。   好巧,虞妙然扭着天鹅颈瞧见了。   思维十分跳脱的少女愣愣盯着,在她的影子间有个大家伙出没,时不时探着大脑袋!   好滑稽……   自认为很懂浪漫的少女实在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本正是年轻男女情意相投小意温柔,在底线试探渴望之时,从来不在正常人范围的少女这忽然一笑,自控力同样不在正常人范围的风长隐差点没稳住,他死死扣着柳腰,吻着她衣襟,哑声问,“别乱动!”   虞妙然一听,当即委屈,“没乱动,妙儿是被动的。”   她哪里有乱动!她自被转过身,一直保持微微分开,是被动的!   她好委屈的!有好几次她都觉得自己要飞出去了都没喊停,哦,当然她才不承认自己很喜欢,反正只是蹭蹭难受的又不是她。   风长隐闻言,轻轻咬了咬她的小耳垂,“高兴什么?”   这种竟然还可以放大的时候,是关心她刚刚在笑什么吗?虞妙然跪着的膝盖再挪开些,欢喜朝洁白墙面影子指去,“小师父,你看!像不像妙儿长了一条大尾巴!”   当然她更想说,她好像长了男人的东西,但是她不敢。   风长隐寻声望去,影子是黑色赤条,映在洁白的墙面仿佛是一对正进行的恩爱恋人。   但实际上,赤条站立的只有他,那被禁锢的少女头上双螺髻一对胖乎乎的狐狸耳朵,而身怀引诱任务的狐狸少女衣衫整洁完好无损。   她甚至靠在他胸膛前咯咯笑,将旖旎氛围毁得一干二净。   虞妙然不知道风长隐在想什么,低头看着自己裙子泡成伞状,颜色鲜亮的绿色大蘑菇!   她忍不住伸出去戳,可惜在即将戳到时,被捉住了,她仰头望去,眨着卷翘眼睫,“小师父,妙儿要小师父温柔点蹭……”   烛光中四目相对,虞妙然合上眼眸,在亲吻中慢慢倒在榻上……   蹬掉绣花鞋,穿着足袜的小脚扣住大脚脚踝,湛蓝色掀开掩盖着揉成一团的身影。   夜色沉沉,七月酷暑。   “呜呜……”   “妙儿热……”   僵住了一会儿,少女鲜亮的绿色外衫罗裙、雪白中衣一件件丢出,蹬掉足袜小脚丫蹭到小师父膝盖窝,然后被捉住了……   七月初七,鹊桥相会。   时隔一年未见,虞妙然闷在被褥中身子往上一去,轻颤着问:“小师父你是不是发作了?”   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好!   她后悔了,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小师父还不准她解了里衣!再好闻,黏糊糊的她也受不了!   “不是……”风长隐扣着虞妙然乱动的小手,“是想你……”   是想她!她喜欢小师父说情话。   鬓发汗湿的少女在黑暗中瞪大眼睫,随即笑弯了眼睛,双脚缠到窄腰,这会儿不嫌闷热黑,无比热情迎上去。   同时发出一声闷哼声,风长隐拧眉,“别乱动……”   被褥中的少女委委屈屈,“没有,妙儿是被动……”   脚丫还在他后背上跟着下沉,小师父不讲事实乱说!   然后……被褥中传来闷闷指挥声,“嗯小师父轻点再轻点……”   禅房内很快只剩下急促唾沫吞咽声,久久难以平静。   直到下半夜,年轻男人下地捡起地上衣裳,随意穿好,看了眼老君像,推开窗,散了满室奇香。   廊下垂挂的夜灯在夜风中轻晃。   灯光下,刚刚强行结束的风长隐,仅穿着里衣,那如玉面庞神情凛然不可侵犯。   他迎着深夜凉风,想起姻缘树下捏着同一根姻缘线的年轻男女。   风长隐冷白手掌攥着一只雪白足袜,大概方才蹬下落到他衣服上,他顺手捡起来。   确实很搭,天定姻缘天作之合……   风长隐垂着眼睫,冷静了一会儿,合上窗。   他一掀开被褥,那火焰般的姑娘立刻滚到他怀中,睡梦中甜甜喊人,“小师父,妙儿好喜欢小师父……”   “妙儿……”   “嗯?”   “张张……”   “嗯……”   *   天明之时,虞妙然酣睡在一片精瘦的胸膛前。   她长着一张乖巧精致的娃娃脸,尤其是睡着时,天真懵懂不谙世事。   白里透红的脸蛋贴在风长隐的胸肌上,炎炎夏日虞妙然只觉枕下一片冰凉,立刻又舒服地蹭了几下,嘟着红艳艳的樱唇:“小师父……”   风长隐听到嘟囔声,缓缓睁开眼眸,垂眼看着挂着泪珠的少女。   失控了……   后来闹得有点狠……   他不应该被感情冲过头,明明起初只是想回来陪她过节,顺便喂她点欲望。   风长隐歉意地蹭了蹭她发顶,虞妙然刚好睁开眼,“小师父早呀!”   初醒的少女眨眨眼睫,回想起近乎彻夜的缠绵,抿唇一笑,双手捧起风长隐,吧唧就是一口,欢呼表扬,“好棒!”   持久力那么好!她的未来一定前途光明!   晨光倾泻,风长隐面容清隽,望着吸了一夜欲望的少女,健康红润神采飞扬,他抬手揉了揉少女散开的乌发。   虞妙然亮着一双浅碧色大眼睛,扑进风长隐怀中,好满足拱着,“小师父,妙儿好快乐!”想出去跑圈!   她喜欢风长隐一遍遍在她耳边表达爱意,喜欢风长隐一下下在克制边缘抵开她。   她最最最喜欢风长隐在她面前解开层层长衫,因为小师父身材真的好棒好漂亮!额……除了那只中用不中看的大家伙。   想着,她小手往被褥中摸去,隔着寝裤一下捉住了那辛苦整夜的工具,虽然仍旧是满手不容轻视,但好像还没醒诶……   可是书上不是说清晨意识最薄弱时会有反应的吗?   ……奇怪……   风长隐任由她玩了一会儿,忽而听虞妙然很直白地问出为什么没有那个清晨名词的反应。   “哦大概,不行了。”风长隐手指梳着她睡出呆毛的乌发。   哈?   虞妙然怀疑自己的耳朵,“小师父哄我?”   “没有。”   “可是昨晚还雄赳赳气昂昂的……”   雄赳赳气昂昂?风长隐听着永远乱用词汇的少女笑出声。   她都要哭了他还笑,虞妙然不满地戳了戳风长隐,“真的?”   风长隐捉住她小手,“真的。”   晴天霹雳,虞妙然想想为数不多的不正经经验,“被妙儿……夹断了?”武力值超高大反派就是这么被滑稽打败的……   风长隐愣了一会儿,被她十分认真的语气搞笑到,那淤积胸腔的烦闷气息瞬间消散。   他敛了笑容,认真对虞妙然说:“回去将那些不着调的书都封好。”   呜……霜上加雪……   *   这一年,因为风长隐不行,虞妙然乖了很多,真的再也没看任何奇奇怪怪脑洞大开的话本。   哦,主要原因是风长隐说低估了她的潜力,又又又加大了她的课业!   虞妙然每天忙进忙出,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她十八岁生辰这日,可是……她坐在纱帐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风长隐给她一个惊喜。   等到天明,她抹掉默默掉的眼泪,准备洗把脸去小师父房间全部搞乱!   他不是说这天很重要吗?   虞妙然郁闷打开房门,那身影正好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长寿面以及粉嫩可爱的寿桃宝出现在她面前……   “小师父!”刚刚擦掉的眼泪哗啦啦掉。   风长隐进屋放下食物,将人带到膝上用帕子小心擦拭,“哭什么?”   “你说的这天很重要,妙儿想在很重要的这天和很重要的人在一起。”   虞妙然喝干净最后一口汤,扯住风长隐衣袖,“什么时候带妙儿走?”   风长隐说过她身子弱,不宜多用重药,他会将她发作时间拖到十八岁之后。   如今她十八岁,随时可能发作。   但风长隐依旧没有带虞妙然走,一直到九月,持续三年异常极端的天气终于渐渐恢复正常。   九月重阳到处放满菊花,虞妙然看完守塔的虚言长老,路上碰到侍弄花草的虞衡,蹲下闲聊了两句。   虞妙然是植物杀手,除了窗台那株虞美人,什么也养不活。   力大无穷热心肠帮忙的虞妙然乐呵呵搬起秀丽淡雅的菊花盆栽,岂料到一起身顿时血液倒流头晕目眩。   手中盆栽差点掉落,幸好她手快将金灿灿的菊花安然放好。   虞衡放下铁铲,一把扶住脚步虚浮的虞妙然,他皱眉看着她脸蛋满是不正常的红晕。   这是……虞衡勃然大怒,竟然中了如此下作之毒,“妙然,你……”   虞妙然神志迷蒙,推开虞衡,“我知道,我要找小师父……”   虞衡张张手指到底没有再碰虞妙然,万般心痛挣扎,“好,我送你……”   虞妙然摇头,“小师父会来……”   她的识海有小师父一缕神识,她知道的,风长隐一直在守着她。   想着,忽然闻到一阵熟悉的气息。   “小师父?”她睁睁迷离的眼,踉踉跄跄朝来人跑去,投入熟悉的怀抱,少女声若幼猫,“小师父,呜呜呜我好难受。”   此时她双颊绯红拱着快爆炸的脑袋, “小师父,虽然你不行,但是妙儿只要小师父……”   作者有话说:   虞衡:他不行!   妙儿点头:对,不中看也不中用   风长隐:无妨,又不是只一处可用 第55章 骗子   ◎小师父伺候妙儿◎   “小师父……”   风长隐按住胡乱拱蹭的虞妙然, 身形一闪。   “小师父难受……好难受……”   那双不安分的小手不断攀附,扯开风长隐层层衣襟,毫不犹豫朝他紧绷跳动的脖颈咬去。   风长隐抿紧唇, 深知此毒一发作,她必然万分难受, 只能先抱着人落到最高峰半山腰竹道上。   苍翠竹林漫山遍野一望无际,午后阳光细碎徐徐清风。   蛊毒突如其来且来势汹汹,虞妙然抱着风长隐扯乱的脖颈密密地吮啃着。   那没什么咬合力的牙齿如万蚁啃噬着风长隐, 风长隐脚步一顿,飞快将人抱进山腰凉亭。   极其秀气的小瀑布垂落, 水雾蒙蒙, 吹来一缕清凉气息。   风长隐小心将人放在亭中条凳上。   但虞妙然不肯松开风长隐, 她迫切地吻到风长隐冰凉的唇角, 没等她呜咽喊小师父张张啊。   风长隐舌尖已与她勾缠,极其温柔舔舐,像是安抚焦躁的小兽放松耐心点……   耐心这种东西, 虞妙然可没有。   发作得越来越厉害,她只想将口中舌头吞入腹中,好一解浑身煎熬的渴望。   温香软玉紧紧相缠, 风长隐还得分神查看她的精神状态, 一把捉住想扯开他衣带的小手。   “妙儿,妙儿……”风长隐细细亲吻温柔吮含, 那好听的嗓音说, “小师父心悦妙儿……”   五脏六腑蔓延着酥麻细痒, 虞妙然耐受不住, 不断扭动腰肢, 看起来仿佛随时融化……   然而虞妙然是谁啊, 那是思维从来不在正常人范围,她隐约听到风长隐对她表达爱意。   哼哼,她就知道风长隐超级喜欢她的!   得意!连霸道的蛊毒都难以阻止她嘴角疯狂上扬。   “妙儿妙儿……”风长隐一遍一遍念着。   “嗯?”稀碎斑驳的光穿竹而落,虞妙然眼眸半阖。   “先松手,小师父伺候妙儿,好不好?”   小师父伺候她?   好耶!即便神志迷糊,虞妙然也很讲道理,当即愉快松开风长隐。   风长隐蹲下伸手解开虞妙然腰带,那冷白干净的手指将水绿裙裾推开,只褪下雪白底裤……   本该千娇万怜的娇花,骤然暴露清风碎影中,风长隐嗅着少女特有的淡香,眸光微黯。   竹叶沙沙,虞妙然血液快速流动,浑身难受,只觉得裙底忽然一凉,下意识想合上双膝,却被一双冰凉的大掌扣住……   她难受中听到一声加重的呼吸声,眼神迷离望去,见跪在她面前的身影正盯着她瞧,于是……抬起腰肢,非常大胆将自己送到他面前。   “小师父,妙儿好看吗?”她往日清甜的嗓音这会儿透着异常的娇媚态。   瀑布水流,风动竹影,风长隐垂下眼睑,他看着安静闭合的花骨朵,俯首贴近,真挚吻住……   “啧……”好冰!   那冰凉的触感落下,好似一股寒风停留,虞妙然浑身战栗,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如此……亲吻。   他舌尖探出,轻轻一舔。   “唔……”无人涉及的领地忽遇寒冰,虞妙然依着美人靠仰着雪白天鹅颈,被大掌禁锢难以逃避,白皙膝盖下意识轻跳。   柔软钻入,不深不浅进出。   风长隐前所未有的温柔,虞妙然毛绒球发饰在他的极尽温柔中乱颤,那一头柔顺乌发散在美人靠,她发出轻柔动听的低吟。   耳畔风声竹叶声瀑布声,虞妙然急促呼吸,低眉垂目泪眼朦胧中瞧见晃神的莲花玉冠。   是品行高洁的老古板束发用的……   她被吻得晕头转向浑身酥麻,无意识喃喃,“小师父,你带妙儿回来就不能丢下妙儿啊嗯……小师父……”   九月的风吹过少女迷离清甜的嗓音,风长隐鼻尖满是奇香,心脏狠狠一跳。   他眼睫闪动,没有回答她。   风长隐将少女唇瓣含在口中,灵活的舌尖轻挑缠绕,时而浅浅描绘时而往深处推挤。   天青日白惠风和畅,年轻男女此刻身处山腰凉亭一坐一跪,景色雅致,凉亭后方是竹林间秀气的瀑布不断倾泻……   这原本该是赏景听风俯瞰整个山门的绝佳视角……   空气飘着少女迷离奇香,凉亭回荡着滋滋水声,活泼好动的少女在舌尖缠吻中已无力出声。   难以想象的愉悦占据了她全部的感官,只觉浑身迷蒙一片。   直到风声呼啸而过水声激荡而出,已经全面沦陷的少女眼前闪过一道白光……   “嗯……”她葱白的小手倏然掐进风长隐整齐发冠。   竹叶沙沙,瀑布飞落,而风长隐将源源流出的香津尽数咽进。   那凉亭中肩上白得发光的小腿肚不断发颤,年轻修士喉结不断吞咽滚动,他还在附近细致地吮吻……   凉亭奇香四溢,虞妙然化在美人靠,她神情茫然呼吸不稳久久难以平复。   直到耳畔响起一道嘶哑声,“好些了吗?”   啊?   虞妙然闻言怔怔地俯视着跪在她面前的风长隐,迟缓地对上那双清冷的眼眸。   日光偏移,她见他薄唇微泛盈盈水光。   是水……   从极愉快中回神,虞妙然歪歪头,伸出白玉手指按在风长隐异常红艳的唇瓣,眨眨眼,一派天真,“……好喝吗?”   清风拂过,风长隐仰视着她,握住她按着自己的小手,见她眨着眼睫懵懵懂懂,忽然起身一把捧起呆呆的少女吻着,“妙儿……”   “嗯?”   他将她放在膝盖上。   竹林半山腰,一座凉亭,回响着细细缠吻声……   瀑布悬流,竹叶飘落。   相识十三年的年轻男女温柔缱绻拥吻着彼此,他们的脑海中飞快闪现着十三年种种。   这一条山道,除了风长隐前往姜国三年,当年带她回来的小少年背了她整整十年。   虞妙然仰躺在风长隐怀中,微微睁开眼眸看看眉宇清绝的风长隐,嘴角微扬,合上眼眸,热情回应……   这是她最最最喜欢的小师父!她要他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可以为她付出生命。   瀑布垂落水珠四溅,美人靠微微曲起的膝盖线条圆润莹白如玉,水绿色裙裾垂曳,带着薄茧的指腹消失少女最最最柔和处……   “唔唔嗯嗯……”   不是最初的灵活柔软,虞妙然开始挣扎,但低吟声被吻入唇齿中,只有轻薄裙裾垂落木质地面,只有极清晰的搅乱声。   少女破碎的音,镶着碎珍珠的绣花鞋踩在条凳上不断上下移动,似有清亮水珠在风中吹拂中溅落到她纤细雪白的小腿肚,羊脂膏玉的肌肤染着一层绯红……   清晰绿色裙裾与冷白分明的指节……   一根、两根……   “哥哥呜呜小师父……风长隐啊!”   不要再加了……   等虞妙然清醒,已经彻底是三天后,风长隐端了早膳和补药慢慢喂她。   虞妙然靠在风长隐怀中,不似往日吸了欲望后想出去跑圈的活泼雀跃,脸蛋苍白神情恹恹,有气无力低头喝粥。   风长隐看眼中,虞妙然肉眼可见少了精气神,若是真正和合怕是精气神更差。   此蛊果然阴毒,中蛊失控和合上瘾,上瘾和合失控……循环往复,人力有限,精气神慢慢消失,不死也废了半条命。   所以……虞妙然还没搞清楚过去三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就被风长隐带出去晒太阳、打慢拳、念经书……   事|后|温|存感情升温在什么的在他们身上完全不存在。   为什么会如此?   虞妙然含泪咬着枣泥山药糕。   “妙儿……”   “……知道啦”   认命出去跑圈……   *   十月初风长隐接她下山,虞妙然收拾东西,欢欢喜喜和各位相熟长老弟子告别,尤其还在守锁妖塔的虚言长老。   虚言长老抱着长得好高的熊猫,单独招呼虞妙然过去。   “要出山了啊?”   “嗯嗯!小师父舍不得妙儿!”虞妙然挺直腰杆得意地笑。   虚言长老远远看着安静等待的风长隐,小声,“告诉一件关于你小师父的糗事……”   虞妙然浅碧色眼眸瞬间亮起,附耳倾听。   “你小师父当年带你回来时,天天借阅怎么养小孩儿的书……”虚言长老眨眨眼,“那些书都是我编的……”   虞妙然惊讶睁眼,“小师祖就是这么养小师父?”   她记得风长隐一出生差点被溺毙是虚言长老捡回来带的。   虚言长老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你小师父那一身龟毛脾气老人家我可养不出来!”   虞妙然想想也是,无比沉重点头,再也没有比小师父更龟毛的。   趣味相投的一老一少在锁妖塔外相视一眼哈哈大笑,风长隐听到笑声望去,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   他缓步走出过去,立在虞妙然身侧,“师父。”   那大熊猫走到风长隐身侧,亲昵蹭了蹭他的玄色长衫,虞妙然有些不服气,她也养了它很多年,怎么不蹭她!   她蹲下把熊猫大脑袋揉来揉去,等它发出嘤嘤声,她咯咯笑。   虚言长老认真看着在姜国任职三年的徒弟,三年过去越发沉稳内敛,他满意点头,“繁华大道立心为本,十三好好历练参悟。”   “是,师父。”   风长隐朝同大熊猫吐舌头做鬼脸的做虞妙然伸出手掌。   虞妙然仰头看着逆光的小师父,眉眼含笑刚递出自己的小手,立刻□□燥冰凉的手掌微握住,她笑眯眯顺着他的力道站起身。   虚言长老看着眼中摸着胡须,当年躲在风长隐身后的小丫头,如今长得亭亭玉立现在风长隐身侧。   明明长着一副安静乖巧的模样却被养得和泼猴似的。   泼猴虞妙然挽着风长隐手腕笑眯眯告别,“走喽!小师祖照顾好自己!”   十月晨光和煦,漂亮娇俏的少女笑出一对讨喜的酒窝,用力挥手。   虚言长老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小师父小师父不要嘛……”   少女清甜的嗓音渐渐远去……   *   从最南方前往最北方姜国,并不像风长隐每次来回赶路,他们耗时一个月才抵达姜国。   一路上,虞妙然一边吃药锻练身体一边在风长隐的帮助下慢慢将蛊毒一点点泄出。   虞妙然始终记得风长隐不行,会安分点不刺激风长隐,更多时是深夜马车中传来少女呜咽媚骨声,一声声喊着,“小师父小师父……”   榻上毯子几乎每日都在更换,但不清醒的是时间越来越少,虞妙然想想大概类似戒五/石/散。   白日中她会安分很多,如果发作不怎么严重,会乖乖跪坐在风长隐手指,而风长隐……   这个不解风情丧心病狂的老古板他正看书!   他们不是未来道侣吗?他们不是久别重逢胜新婚吗?   哦,小师父不行……   好在偶尔虞妙然实在难受自己还未动,那好几根手指已经飞快将送她上去。   越往北走越冷,快抵达姜国上京城时,深夜雪粒子悄然落下,马车内春意融融。   “嗯……”   虞妙然枕着安神枕,半身寝衣整齐,她刚刚将自己泄给风长隐,呼吸不稳曲线起伏着。   半晌,等风长隐帮她处理好,她才放直雪白脚踝,睁开眼看着坐起身的风长隐,见他拿起帕子擦拭晶莹水渍的唇角。   目光从小师父漂亮的手指移到他漂亮的喉结,直勾勾盯着。   虞妙然合拢双脚坐起身柔弱无骨靠在风长隐后背,“小师父,妙儿这样会不会刺激到小师父?”听说不行的男人都很变态。   “会。”风长隐很平静地回答她,仿佛讨论得不是他。   “哦……”虞妙然想想,眨眨挂着泪珠的眼睫,好心安慰,“没事的,再修一根就好……”   “再修一根?”风长隐擦拭着根根分明的手指,侧脸看着无比认真提建议的虞妙然,好笑地将人揽在怀中,转而问起,“最近感觉如何?”   “还行……”虞妙然蹙眉,她喜欢看是一回事,被动失智又是另一回事。   发作时真是太可怕了,附骨之蛆难以摆脱精神恍惚全无理智。   “小师父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吃药……”风长隐轻拍着虞妙然,目光落到小桌上那株虞美人。   与其说是虞妙然唯一可以养活的植物,不如说是这虞美人在守着她……   十月底,她跟着风长隐抵达姜国国师府时,有些尴尬,因为她刚刚在风长隐手中极其快乐昏睡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在院落,一睁眼就是战战兢兢守着她的侍女。   十八年来从未有人伺候,虞妙然很是不习惯,不过她们说是国师府老人如果虞妙然不要她们,她们无路可去。   虞妙然想想,行吧,前国师眼光很好,一水美人,放在院落中赏心悦目我见犹怜。   十一月,蛊毒平缓一段时间的虞妙然再次发作,而且这次比第一次发作得厉害,虞妙然这时还有心思想大概是蛊毒在回光返照。   刚下朝身着国师朝服的风长隐匆匆赶来。   虞妙然的院子里养了很多动物,那漂亮活泼的鹦鹉叽叽喳喳,跟着同样活泼漂亮的虞妙然学了很多词汇,包括风长隐赶来那次。   发作最猛烈时,虞妙然才不知道害羞隐忍怎么写,她想叫多大声就叫多大声,想到什么词汇就用什么词汇。   风长隐手指很漂亮,他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修剪整齐,指腹上有着层薄茧,是常年画符练字练剑留下的痕迹。   虞妙然知道,但是呢知道是知道,那指骨分明的手指在她最最最轻柔内曲起时轻时重,真真是过分糙砺。   她被灵活的指法折磨地眼泪连连,哑着声迭唤着小师父……   那日,国师大人那身庄重朝服颜色深了许多。   而颜色鲜艳漂亮的鹦鹉学了新的词汇在架子上欢快炫耀,“小师父,嗯手指,小师父啊慢点……”   纱帐内漂亮的少女酣睡着,国师大人净手时,眸光淡淡扫去,那架子上欢快跳的鹦鹉和主人一样识相闭嘴。   只是………   他还没走多远,身后传来鹦鹉欢快学舌,“小师父手指咯咯嘤嘤呜呜哈哈……”   后来,风长隐给了她一瓶感知和身体分离的丹药。   直到十二月,也就是今夜,虞妙然吃了好几个颗丹药,软在软塌上望着风长隐,他正看着她好贴心的信。   “小师父,晚上好啊,我这一个月玩得很开心……所以我特意叮嘱小厨房准备了十全大补汤……”   小师父排行十三,而他们相识十三年……   风长隐放下信封,打开食盒喂馋汤包的虞妙然喝十全大补汤。   可惜,虞妙然吃太多丹药,连吞咽的力量都没有……   悲伤……   好在风长隐忙完年休,这回真的柔弱无骨的虞妙然几乎全天窝在风长隐怀中,因为……她因病翻身啦!她要指挥国师大人!   一会儿要吃这个,一会儿要玩那个,那只鹦鹉和虞妙然喇叭似的嘤嘤跟着乱叫。   虞妙然指挥着风长隐把雪人搬进屋子,“不对不对,要绿色的眼珠子……”   一直养了好多天,只能吃流食的虞妙然才恢复活蹦乱跳。   过完新年,时间转眼到了一月,这夜虞妙然趴在纱帐内玩九连环,忽然发现自己掌心中红线不见了。   她不太确定,揉了揉眼睫,对着烛光张开漂亮干净的手掌,反反复复查看,果然不见了耶!   好耶!   虞妙然当即翻身下床踩着鞋子就想打开房门去找小师父,但是被守夜的侍女拦住了,温柔小意轻声细语劝她穿好衣裳披好裘衣,还要简单梳个发髻。   说是简单,却也比虞妙然曾经简单两个饭团般大的双螺髻复杂多。   这姜国规矩可真多,但她想想掌心红线消失意味着那传言中除了阴阳和合外无解的蛊毒解了,这可真是一件开天辟地值得庆祝的好事!   打扮漂亮点也好。   虞妙然准备给风长隐一个惊喜,坚持没让侍女跟着。   最北方的一月,大地房屋银装素裹,树上挂满雪球银条,若千树梨盛开。   雪粒子轻盈飘落,她戴着毛绒绒红色帽子,提着食盒,食盒里全是她最爱吃的,因为小师父不从用夜宵。   她吃什么他就跟着吃什么!   正月一身喜庆红衣的少女脚步轻快踩在厚厚的积雪,穿过暗香浮动的红梅树林,雪地留下一行浅浅脚印。   风长隐的院落是最安静的地方,因为他不用任何人伺候。   虞妙然有意隐匿自己的气息,可是她耳朵好,隐隐听到奇怪的声音。   皱了皱眉,她小心靠近,可惜她不是风长隐对手,很快就听不到一点儿声音。   更加怀疑了!   雪粒子纷纷扬扬,虞妙然立在原地。   风长隐房房门从里面打开,他像是正要入睡,仅仅披着薄外衫立在房门,眸光淡淡朝她看来。   虞妙然一身醒目红衣,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她肩上,她白皙小手紧紧捏着食盒,一眼不眨盯着风长隐。   小师父有事情瞒着她!   夜幕沉沉,满天风雪。   风长隐缓步朝虞妙然走去,接过食盒,“大半夜不休息做什么?有开心的事?”   虞妙然避开想牵她的风长隐,紧紧盯着风长隐较之常人少一分血色的脸,试图看出什么,肯定是看不出的……   但是……她出手快啊!   那物瞬间在她掌心中活过来,风长隐脸色惊变倒吸一口冷空气。   虞妙然才不会心疼他,她盯着风长隐眼眸,眼眶瞬间红了,哈出一口白气,哽咽,难以置信,“小师父骗子!”   那么一句蠢话,她居然当真了!信了一年多!   她就说嘛明明前一个晚上还能给她当尾巴,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行了!   她那么信任他!   虞妙然想的是风长隐同样深中蛊毒,但是他发作时间早,那段时间他整个人毫无血色浑身冰寒,她有眼睛又不傻。   而镜中妖说过此蛊除了阴阳和不断泄身再无他法,她以为风长隐是在等自己,因长时间忍耐压制那玩意儿才出事。   虽然嘴上不说,但从来不知道自省两个字怎么写的虞妙然内疚了好久,可即便那样她也绝对不会提让风长隐去找别的人。   绝对不行!   结果呢,风长隐明明就很行!   看看她手掌心根本握不住的白衣烙铁还活蹦乱跳呢!   刚刚那奇怪的声音分是小师父自|渎,没心没肺的虞妙然很难过!   “小师父大骗子!”   光用力握着还不够,伤心难过的虞妙然还伸脚狠狠踩了风长隐一脚。   夜色寒凉万籁俱寂,往日活泼清脆的嗓音此刻带着哭腔,不似往日假哭,是真的很难过。   风长隐忍耐着乱捏的小手,“没有骗你。”   “胡说!难不成这是刚修出来的吗?”虞妙然越想越难过,她不能接受风长隐骗她,红着鼻尖哈着白雾,她讲道理她摆证据,“这个我认得,明明就是和去年一模一样!”   她熟!她认识!她有理有据!   风长隐本被她每说一句加重一分力道折磨着,听着虞妙然理直气壮的证据,哑然失笑,她认得……   “不许笑!”   “三清祖师在上,真没骗你。”风长隐单手捧着在风雪中冻得冰恋的娃娃脸,“不能与你周公之礼自然没什么用。”   这样啊……   差点落泪的虞妙然眼睫轻眨,很好哄,她高兴了扑到风长隐怀中,“小师父只可以要妙儿,要不然……”   “切下来,散上芝麻花椒……”   “胡说!”虞妙然蹭着风长隐宽阔胸膛,“我也不是什么都吃的!”   “嗯,拿去喂狗。”风长隐说得云淡风轻。   “狗做错了什么!挂到城墙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虞妙然仰头,揪起风长隐衣襟,“小师父要永远记住这里只能喂到妙儿小嘴里。”   雪景夜色,风长隐一手提着食盒,卷翘眼睫沾着雪粒子,他看了看说完自己也觉得羞耻捂脸的少女,“虞妙然……”   “知羞知羞!”虞妙然拉起风长隐衣袖,“快进屋,妙儿有惊喜告诉小师父!”   她拉着风长隐进屋,神神秘秘张开手掌,“小师父,你看!”   风长隐放下食盒瞧了一眼并不惊讶。   虞妙然有些没趣,以为当年同一根红线,她解了风长隐也应该解了,抓起风长隐手掌那条显目的红线愣在,“为什么还在?”   风长隐深深地看了眼虞妙然,“因为没解过。”   “啊?为什么?”   “因为……”风长隐垂眼,握住虞妙然小手,“纯正元阳有助你修为精进。”   “元阳?”虞妙然眨了眨眼睫。   “修士初次精|元。”风长隐是位好老师细心讲解,“所以你要好好养好身子,我怕到时你承受不住。”   虞妙然认真理解风长隐说的话,忽而捂脸羞道:“三天三夜吗?”   啊真是的……   风长隐望着不知道想哪儿去的认真回答:“七天七夜。”   作者有话说:   妙儿:我会怕吗?   (快收尾啦) 第56章 借东风   ◎大象有大形被劈成两半了◎   七天七夜?   虞妙然呆呆坐下, 连身上裘衣何时被解开挂好都不知道。   风长隐将碗筷摆好,肉烂汤浓的羊肉泡馍热气腾腾,轻声安抚, “不必忧心……”   “那可真是太棒了!”少女兴奋激动清脆的嗓音骤然响起压过风长隐安抚声。   虞妙然俏脸红润健康,双眸明亮望着风长隐, 看得风长隐额头直跳。   果然她抿唇羞涩笑着,娇嗔,“可是……小师父你, 可以那多天吗?”   小师父虽然厉害,但是少了常人几分血色, 尤其是北方天寒民风彪悍, 斯斯文文的小师父就看起来有点虚……   她好真诚地眨灵动纯净的眼睛, 风长隐看着她担忧的神色, 放下盛好的汤汁,很养生地告诉她,“等会儿休息, 别吃太多。”   哼……老古板不解风情。   虞妙然心满意足吃完夜宵,她不肯回去,衣裳也不解, 直接欢呼着扑到风长隐床上。   这奇怪的毒终于解了!浑身轻松脑袋清空的感觉真好, 她欢喜雀跃地在锦被滚来滚去。   “妙儿。”清冽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虞妙然怕老古板罗里吧嗦,先发制人, “我不回去!我们是道侣可以同床!三清祖师在上盯着呢, 妙儿走了好久才走过来。”   “没让你走, 起来把发髻卸了。”   他这么说, 虞妙然当然愿意伸出手让他拉自己起来, “小师父帮我……”   风长隐的梳妆台不像虞妙然琳琅满目, 干干净净只有一方铜镜一把刻着兔子的木梳,当然是虞妙然手痒刻的。   她洁面漱口,风长隐修长冷白的手指将玉簪、绒花、耳珰、璎珞一一小心摘下放在桌上。   女儿家叮叮当当莹润闪烁的配饰在以清修为主的年轻修士显得格格不入。   乌发轻柔披散开,虞妙然闭着眼睛好乖坐在圆凳上,因为风长隐指腹太舒服了!   不愧是她最最最喜欢的部位!又好看又实用,能搅得她很快乐,不像那大家伙着实不堪入目,一想到曾经在禅房中见过的,虞妙然瞬间不太好。   风长隐拿着木梳梳着细软的长发,望着镜中天马行空的少女,见她蹙眉,显然不知又想到什么地方去。   自从他知道虞妙然以欲望为食,出格带她藏在裴氏夫妇洞房花烛帐底,虞妙然吸收了真正意义上男婚女爱,整个人仿佛打开新世界。   他选择裴氏夫妇,一来他和虞妙然皆与裴氏夫妇皆有几段缘分,二来裴氏夫妇乃是十世白首夫妻,确有几分沾喜气的意思。   但他再怎么会算,也绝不可能去算人家小夫妻床笫之欢如何,也猜不到才子佳人早暗度陈仓在榻上是另一番截然相反的激烈。   他以为最多两回,刚好够他查看虞妙然吸收不同欲望的对比,结果……而虞妙然学习能力强学了十成十。   具体表现为蛊毒发作甚时,神志不醒又向来直接的虞妙然在他手底下嚷出的词汇。   简直……面红耳燥。   虞妙然完全不知,她见风长隐放下木梳,站起身,十分自然张开双臂要风长隐帮宽衣。   但是……风长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她,将她下巴一转,转身整理被她滚得乱糟糟的床榻。   虞妙然转过脸,望着他背影,抿唇一笑   她懂,小师父一定是怕被她刺激!   明明她毒已经解了,却还是留下她, 啊他真是太喜欢她了,她就知道!   虞妙然伸手解开腰带时,发现自己常年挂在腰间的清心铃与清心镜。   她眨了眨眼睛,小跑过去扑到风长隐怀中又蹭又拱,“小师父这个给你!”   她蛊毒好了,现在不需要这东西清心凝神!   风长隐没有接将人按在床沿,弯腰向替她脱鞋。   虞妙然玩着铃铛镜子,看着蹲在面前的风长隐,没有道家莲花冠,不是国师大人金冠,而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檀木簪。   风长隐年岁长她,从小就比她高很多,她总要仰视着他,而这一段时间,她见到风长隐发冠比她过去这么多年加在一起都要多。   他用舌尖与手指亲吻安抚她那么多次,即便虞妙然那时处于发作神志不清,仍然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温柔与……珍视。   那少女最最柔软隐蔽处是连她自己都未曾仔细瞧过的地方   这是她的小师父……互相看着长大的小师父。   坚持忍耐这么久,要把元阳留给她的小师父。   当然她怀疑风长隐坚持这么久是因为想让她修为精进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小师父在学业上十分对得起师父这个词。   “小师父……”手中铃铛叮铃,虞妙然伸出双臂搭在风长隐的肩上,她俯视着他在昏黄烛光下清隽出挑的眉眼,想起过往种种,额头抵着风长隐,亲昵蹭着,“妙儿最最最喜欢小师父!”   眼前视线忽而暗下,风长隐正握着小巧脚踝,他不做声,虞妙然不在意微微歪头贴近,十分大胆吻住风长隐冰凉唇瓣,舌尖一点点舔舐描绘着,“小师父妙儿喜欢小师父……”   外间雪花纷纷扬扬,活泼泼的少女向来是直白而热烈的,如温热的唇齿,如哈出的白气。   她藏不住心事,她将她的热烈喜欢透过触碰的肌肤告知她好喜欢的小师父,那是直抵心间的告白。   风长隐半跪在她面前,薄唇微微分开,由着贪吃好奇的小游鱼游进来,含含咂咂,半晌,她尝够了稍稍退出来,颇为委屈,“小师父,怎么都不回应我?”   她一个人这样亲好无聊的……   清心铃在他后背叮铃叮铃响动,风长隐眼眸从她认真的眉眼移到她红润的唇瓣,薄唇一抿,忽而扣过不满嘟嘴的虞妙然,猛烈撬开,如那掌心中疯狂滋长的红线,他扣着呆愣的少女疯狂缠绕。   “唔……”太猛烈了!   虞妙然眼睫轻眨,她喜欢非常热烈的回应!心里好甜!含笑搂紧情绪一向轻易外泄的风长隐。   北方寒凉,风长隐房间内未燃地龙也未烧炭,他整个人又冰冰的,也只有虞妙然这个盛似太阳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才敢待着风长隐身侧。   哎,小师父果然离不开她!   虞妙然眉眼得意,两舌在彼此唇齿间来回缠绕,啧啧不绝的水声与时隐时显的银丝在寂静烛光中如此明显。   叮铃叮铃叮铃……清心铃打在清心镜上,少女熬不住发出呜呜抗议声响……   她的脚踝还有一只落在宽大冰凉的手掌,忍不住挣扎可惜被紧紧撰紧!   “呜呜呜……”小师父太狠了竟然咬她!   风长隐在极力克制的边缘睁开眼眸,看看憋气憋得眼眶通红的少女,终于将人松开,他不敢再看虞妙然,低头却见掌中小脚生得秀气雪白,十趾圆润肌色无暇。   他合上眼眸,额头抵在虞妙然膝上,平复半晌,起身将人抱在膝盖上,揉了揉她的细软头发。   少女樱唇被吻得红润,张阖了两下,一双浅碧色眼眸水光潋滟春水欲滴,精致漂亮的娃娃脸看着十分可怜。   但是她眨着眼睫,感受着生机蓬勃,低眉做作娇羞笑着,语气是掩盖不住的跃跃欲试,“妙儿帮小师父!”   她想试试看蛊毒解了后身体有什么变化!   然后……   风长隐丢给她一本经书……让她面壁念经书,他则在床沿外侧毫无掩饰自|渎。   那低沉嘶哑的呼气声,如兰似麝的气味……   好香……诱惑……   “小师父……”她试图讲感情。   “念……”他毫不留情。   虞妙然哪里能念得下去!眼珠子一转,娇滴滴出声,“哥哥啊……啊!”   如同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忽然从背后突袭,她猛然被抬高扑到墙面,手中经书没握稳掉落在素净锦被……   “啊!”半边脸被压在冷冰冰的墙面,那薄薄纱幔根本不管用,虞妙然嫩得和白豆腐般的小脸蛋被撞得生疼。   没等她缓过神,轻薄的布料根本阻挡不了什么,如火石般袭击着少女最最最柔和处……   “啊!”可怜巴巴没搞清楚状况的少女被困在高大身影下完全动弹不得只得一下下被迫承受着……   “妙儿……”暴戾的吻落在雪白侧颈。   那冷白漂亮的指腹沿着纤腰而下勾住寝裤边缘扯下……   “嗯……”少女酥骨的低吟响在如滚滚浪潮的纱帐内。   雪花簌簌夜深人静,等虞妙然哭累睡着,风长隐睁开眼睛,恍惚中想起多年前中他们遇到一个爱上鸡妖的黄鼠狼妖精,虞妙然曾十分震惊表示,“哪里有人会爱上食物?”   是啊,爱上食物是件多么残忍的事,对双方而言。   他坐起身,在黑暗中俯视将脸朝向里侧的虞妙然。   他们同床共枕多日,这是虞妙然第一次没有非要搂着他,甚至整个人面朝里侧,睡梦中还在啜泣,可见方才是真的狠了。   但风长隐并未觉得多愧疚,甚至眉眼流露出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指本想替她捋好鬓边青丝,终究未曾落下。   七情六欲,她根本不懂,那怕她开了一窍,明白真的很喜欢他,但或许……那也不过只是对食物的喜爱。   比如海怪花生……   风长隐大概能理解虞妙然为何对阴阳和合表示出极大兴趣,多半是被那些“快乐”、“好棒”、“美味”、“餍足”……词汇吸引,一旦真正和合明白并非想象中的美好怕是跑得比兔子都快。   风长隐静默许久,抬起左手,那里有一根完整的红线,因为……另一端的虞妙然已经解开。   天命已定造化弄人……   他眸光沉沉,半晌,合上眼眸。   被褥中难得保持一个方向的少女感觉被子在漏风!   当即转过身,习惯性环住人,冰得她龇牙咧嘴,半梦半醒睁开眼眸,仰头看着不知为何坐起来的小师父,喃喃,“小师父不能再蹭深了……不然我就把小师父密密匝匝……”   恐怕连睡梦中的少女也不知这个密密匝匝是什么威胁。   *   次日,太上皇病重宣风长隐觐见。   养心殿重兵把守,风长隐一瞧便知龙榻上被逼退位的太上皇命数将尽,边上有个美艳无双倾国倾城的宫妃在一旁含泪伺疾。   她瞧见风长隐抹着泪眼默默退到一旁,太上皇已经口齿不清,但风长隐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位年少成名却年老昏庸的太上皇,他自认为深爱着他不惜杀子夺媳的妃子,他要为宠爱的丽妃做好准备。   姜国规定帝王死后无子嫔妃殉葬,当然风长隐来了之后,这条规矩已经改了。   但太上皇不知,他希望身为国师的风长隐能让丽妃在安睡中静静死亡,希望来世君生妾生郎骑竹马来弄青梅。   养心殿门窗紧闭,风长隐平静俯视着龙榻上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男人,这个男人才华横溢主紫微星天生帝王相,本该带着姜国国泰农民开启盛世,但……如今被囚宫廷。   风长隐听到默默落泪的啜泣声。   那位倾国佳人便是丽妃,闻名天下的第一美人,由臣妇到王妃再到入宫为妃,自此后,那曾经深得民心的帝王成日纵情声色寻欢作乐。   朝堂民间皆说红颜祸水,风长隐不以为意,本心不定与人无尤。   太上皇手指颤颤一动,贴身伺候的总管太监上前,恭敬地递给风长隐一份血书绢帛。   风长隐打开略略一扫,眉心微蹙,直接出手将其毁得一干二净。   总管太监未料到风长隐居然会如此无视君臣之礼,这可是天子血书!   在他们眼中风长隐虽冷若冰霜但向来客气有礼,在朝臣百姓心中风评极佳高风亮节。   “你……”躺在榻上的太上皇气得病中坐起,手指颤颤巍巍指向泰然不动的风长隐,很想将以下犯上冒犯天威的风长隐拖出去斩了,可惜他现在无权无势就是个空架子。   总管太监忙上前替他顺气,张嘴想呵斥风长隐的无礼,可抬眸一望风长隐那双淡漠疏离的眼眸,冷汗涔涔当即闭嘴。   风长隐一身国师朝服仪态端正,“太上皇病入膏肓神志不清,理应好好休息切莫多思。”   他如此不假辞色,太上皇差点气得呕出血,站在一旁默默垂泪的丽妃开口请他私下谈谈太上皇病情。   风长隐这才将眸光转向传言中的第一美人,美不美他不感兴趣,他多看两眼是因那绢帛中太上皇愿倾尽举国气运只为换得与面前的女子来世相守。   美人娇柔华贵若牡丹盛开,她端坐帘幕内屏退左右。   丽妃明白一旦等太上皇去世,年轻帝王满朝文武必然不会放过她,恳请风长隐能救她一命,   风长隐只说:“天理昭昭人各有命。”   他如此直白令丽妃一愣,多少青年才俊只一眼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想想风长隐连太上皇都不放在眼里,稳了稳心神,“昔年白马寺一别,不知那位姑娘如今可好?”   她自以为风长隐至少会有点反应,哪里料到风长隐淡定点头,“不错。”   眼前这女子正是当年他和虞妙然在湘西地界时听到的皇家辛秘主角。   丽妃见此,捏紧手中巾帕,不由软了嗓音,“本宫只想活命,见见我那多年未曾谋面的夫君,妙儿的生父……”   风长隐冷声打断,“娘娘为求绝世容貌典当了何物?娘娘不记得了吗?”   帘内长久沉默,丽妃听他提起当年旧事,震惊害怕地抚上自己绝美的容颜,结结巴巴,“我,她,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我有权利……”   她慌张失措试图为自己辩解,但是尚未说完,一柄锋利匕首已经抵达她的脖颈。   养尊处优多年,丽妃瞪大眼睛,望着近在咫尺风霜凛冽的风长隐,那疏离的眼眸中透着无尽的杀意,濒死的恐惧感从骨子里蔓延出来。   风长隐轻声问,“你典当了她什么?”   “我……”提起当年,丽妃难以启齿。   “典当何物?”风长隐捏着匕首再进一步,脖颈上已经流出血丝。   丽妃在死亡威胁下,吞咽着口水连忙说,“全部!”   “全部?”尽管猜到,听到这个答案,风长隐忍不住恼怒。   “对,”提起那梦境般的肮脏交易,礼佛向善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丽妃索性直言,“姻缘、气运、寿命……”   昔年一张典当文书,换她倾城倾城。   而六年前,她在湘西白马寺礼佛,遇到风长隐身侧十二三岁的小少女,几乎一眼认出那是她的女儿。   她们的样貌并不相似,但是虞妙然是少见的浅碧色眼瞳,眉心更有一枚罕见的银白色叶芽印记。   那一瞬间她愧疚想念……妙儿是她和她此生最爱生下的女儿,她甚至曾经想将虞妙然接回来养。   只是……   丽妃未曾想过后来风长隐会来姜国担任国师,而她打听过,她的女儿并没有跟在他身侧。   有些遗憾更多的是庆幸,或许她根本没有办法真正坦然地面对虞妙然。   架在脖子上的匕首在逼近,丽妃后怕道:“你是国师,是道士,你不能杀我!我是妙儿的亲生母亲,生恩大于天,你若杀了我,如何面对她!”   匕首一划,乌发落下一缕。   风长隐根本没有想过杀她,得到想要的消息,他收好匕首,“娘娘日后如何自有陛下裁夺。”   那位佛口蛇心睚眦必报的年轻帝王,杀母之仇丧子之痛,他必然不会轻易放过。   丽妃深知自己绝不能落到那位手里,尖叫着喊住想走的风长隐,“她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儿,她是个妖怪!我女儿出生之时,瞳色漆黑眉心根本没有特殊印记!是她害得我被婆婆误解!害得我与夫君分别!害得我到了……如今,背负着红颜祸水莫须有的罪名!”   人伦爬灰宫廷争宠,帝王无法专一的宠爱,以及对第一任丈夫的思念,对第二任丈夫的愧疚,对第三丈夫的怨恨……多年来,种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她歇斯底里控诉着这多年的仇恨。   绝世容貌除了带给她无数男人垂涎的眼眸与荣华富贵,还有种种抢来争夺的不安以及无数暗中嘲笑的眼神。   她受够了!起初她只是想用这副容貌来挽回出第一任丈夫。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占了她刚出生女儿身体的怪物!   丽妃仿佛找到了底气,站起身,“想来国师大人也不想让天门山、姜国百姓、九州四海知道,堂堂国师大人府中竟然养着一名恶灵怪物!”   宫中烧着地龙,风长隐平静望去,“娘娘以为仅凭这几句足以让天下人信服?”   丽妃一愣,叫嚷道:“永和七年!虞妙然是永和七年三月初四出生!”   外间风雪呼啸,宫内沉寂。   过了几日,太上皇驾崩举国哀丧,深受帝宠风华绝代的丽妃悲戚过度同日撞柱而亡,民间流传起一代宠妃绝美爱情故事。   虞妙然听得津津有味。   风长隐处理完手头政务,向年轻帝王辞去国师一职,那心思敏感生性多疑的年轻帝王虽说感谢风长隐三年来鼎力支持,但同样忌惮三年来在百姓心中近乎神化的风长隐。   半真半假泣涕涟涟挽留,风长隐执意辞去。   史书多了几笔,虞妙然才不在乎,她无所谓去哪儿,反正她的性格哪里都可以呆。   说来也是巧,接手风长隐职位的是三不知真人亲传弟子,他们还见过,正是当年他们在道观门前遇到的那位扫落叶的小道士。   正月中旬,天色未亮,一辆低调无人驾驶的马车从国师府驶出。   她从抵达姜国第一日到离开整个都城都在落雪,正午时分,虞妙然下马车透风,她搬了矮凳学姜太公钓鱼。   风长隐站在一侧不知在想什么,虞妙然不在意,算命的都是这样高深莫测。   “耶!上钩了!小师父中午吃鱼!”   “……好”   正月底,风长隐带虞妙然回到他们初遇的地方,当年山路十八弯的偏远地盘。   不过十多年过去,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听说是山顶女观在庇佑。   虞妙然跟着风长隐爬上山顶参拜,观中香火鼎盛。   她看着同风长隐讲话的观主,莫名觉得有些眼熟,等出来道观,迎着山顶凉风,扯着风长隐衣袖,“啊!是当年那位新娘子!对不对!”   风长隐颔首,他们初见时遇见的傀儡新娘,当年他念在她神志恢复并未赶尽杀绝,如今以道士的身份在赎罪。   太阳要落山了,虞妙然望着山脚河流,感慨万分,“那时候我还以为要死掉了……”   她转头扎进风长隐怀中,“还好小师父救了妙儿!”   早春料峭,她的娃娃脸白里透红十分健康,唇瓣是樱桃色泽饱满,眼睛明亮清澈的浅碧色,“小师父要答应妙儿,只要活着就永远不能抛下我!”   风长隐眼眸轻移,认真道:“若他朝身死,长风万里相随……”   虞妙然皱眉,“我不要长风,我只要……”   她踮起脚尖凑到风长隐耳畔,悄悄说:“风长隐,虞妙然只要风长隐……”   少女极清甜的嗓音,风长隐无法聚气,他握住虞妙然纤细要腰肢,将她攥入自己怀中。   虞妙然闷在风长隐胸膛前,笑眯眯搂紧他的后颈,“小师父如果身消道陨,妙儿不会殉情!”   “不用殉情。”   “但是如果妙儿先走,头七那天妙儿会等小师父一起走!”她多善解人意啊还给小师父七天处理人间事务才带他走!   “好……”   虞妙然笑眯眯蹭了蹭风长隐,仰着瓷白的小脸蛋,“小师父,你起来了,妙儿帮小师父!”   风长隐屈指敲了敲虞妙然脑壳,“道观斋饭极好,自己去用膳,我处理好再去找你……”   有美食!虞妙然犹犹豫豫,最后认为还是人间烟火的美食更美味!   *   今年的花朝节非常重要!   因为嗷,今夜就是小师父说的时机,至于为什么是今天,她才不管,她只知她终于可以吃到了,嗷嗷嗷嗷有那么多,可以好久好久好久!   从不知羞的少女对镜梳妆,浅碧色的眼瞳眼眸冒着绿光,她今天终于可以知道那滋味有多美妙,全然忘了到底是谁前两日还在哭嚷不要再擦了!   满室红烛,墨发散开,虞妙然戴好应景花环。   房门从外推进来,虞妙然矜持着没动,她等着风长隐走过来。   很快,梳妆镜中多出的身影,衣着整洁,领口扣得严丝合缝,她没忍住咧嘴笑开,“小师父,妙儿今日好看吗?”   肩上多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应她,“国色天香今日尤甚。”   爱美的少女被夸得笑弯眼,“那还不快把妙儿抱起来抛到榻上!”   真是的,还是得靠她才行!   风长隐眉目含笑,将人拦腰抱起温柔放下,极其温柔的亲吻……   纱幔放下,一件件男女衣裳落下……   熟悉的舌尖与手指温柔安抚着,风长隐极其耐心一步一步引导,他亲吻少女脆弱的天鹅颈……   虞妙然在他耳边呵气叮嘱:“小师父,你是我的!要好好怜惜妙儿……”   “嗯,放松些妙儿,再放松些……”   虞妙然才不紧张,这是天经地义道法自然大象无形……   “啊!”   呜……她错了大象有大形被劈成两半了!!   痛苦的尖叫声几乎冲破房门,信誓旦旦的少女哭得极其惨烈……   作者有话说:   妙儿:哇T_T   (收尾了收尾了) 第57章 万剑穿心(三更合一)   ◎风长隐你要怜惜妙儿◎   总之, 很惨烈……   仿若山呼海啸地龙翻身人间惨剧……但其实这只是开了个头,是的,字面意义上的头。   是大海怪鼓囊囊的头卡着她, 是大象可以喷水的鼻子戳着她!是世界上最可怕最狰狞的东西,把她生生劈成两半了!   白纱帐中虞妙然哭得满脸是泪, 还一边哭一边下意识试图将有形大象挤出去。   她哇哇哭泣,风长隐又能好到哪里去?加上他身上将近七年的蛊在发作,风长隐竭力压抑, 耐心道:“小师父心悦妙儿……”   不管用了!小师父老套的告白已经难以分散她的注意力。   风长隐吻着她鬓边青丝,试图让她放松些, “谁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当然是嗯嗯……”自幼爱美的虞妙然已经没有办法完整回答。   “是妙儿对不对?”风长隐额覆着薄汗, 温柔克制碰着少女红透的小耳垂。   “嗯对!”   “松开些再深些好不好?”   “好……啊!”虞妙然疯狂摇头抗拒, 可惜只换来耳畔加重的呼吸声, “不好不好!”   “啊——”虞妙然闭眼咬牙,膝盖窝在大掌中颤抖着,她掉泪拼命挣扎, 含糊哭着控诉,“小师父坏蛋!小师父不听妙儿的……呜呜呜大坏蛋……”   她难过,素来清心寡欲品行高洁的风长隐能好到哪里去, 他额头经脉明显, 深呼吸着忙忙按住还敢胡乱扭动的虞妙然。   纱幔渐渐静止,可少女一声声啜泣声如羽毛在耳畔酥痒, 若非风长隐到这种地步自制力仍是惊人, 哪里还有她控诉的余地。   “妙儿妙儿……”风长隐亲吻着虞妙然哭红的眼眶, 细细亲吮着她的泪珠。   那只冷白大手安抚着这么多次以来其实从未真正触碰的曲线, 面团似的百般变形。   “嗯!”虞妙然感觉自己是条鱼!   熊熊火焰在燃烧, 锅里在咕噜冒泡泡, 而她就是砧板蔫蔫的马上要被下锅煎的活鱼!   她毫无形象哇哇哇哭!   而她的小师父风长隐虽清修的修士厨艺却很好。   作为一个优秀的厨师总会给食物做一个放松身心的按摩,比如此刻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后颈打圈圈。   事实上,风长隐为人处世向来讲究准备充分,奈何实在是不相匹配,只得再耐心安抚。   这就不得不说,虞妙然思维总是容易往奇怪的方向跳脱也是有些好处,比如细微不细微的声音响在耳旁,虞妙然惨白的脸蛋渐渐染着胭脂色。   感觉自己在喂大猫猫,她闭着眼睛,小师父是只蓬松的大猫猫,忽而想笑……   风长隐几乎瞬间察觉到她的变化,睁开眼眸望向活泼爱笑的少女。   他俯视着睁开清澈眼眸的虞妙然,捋着她汗湿的额前碎发,目光相对呼吸交缠。   “小师父,妙儿最最最喜欢小师父。”虞妙然眨着卷翘眼睫双臂搂住风长隐。   少女热烈深情的眼瞳映着风长隐,他情难自禁捧起她的脸蛋,温柔的吻慢慢落下……   纱帐内年轻男女温柔缱绻亲吻彼此,如初春雪化渐行渐缓。   “嗯!”虞妙然立刻感觉不好,“小师父唔唔唔等等!”   风长隐脖颈青筋暴起,晶莹剔透汗珠顺着紧绷的颔角滴落在少女精致锁骨,他最后一次微微松开,俯视着眼底啜泣的少女。   “小师父你是不是……”虞妙然眨着挂着泪珠的眼睫,小心斟酌用词,“不太会啊?要不然……下次吧?”   “……下次?”风长隐眼眸幽暗声音暗哑,“下次再说……”   “嗯啊!!!”   后来纱帐内只有呜咽的哭泣声,与被攥到头顶挣扎的双手……   她哭喊恨不得昏过去,但风长隐是铁了心不让她逃,也不许她昏过去。   每当虞妙然跟不上崩溃边缘要昏过去时,风长隐就将指腹按到她的唇边,释放出灵力补充喂养她。   悲伤……   小师父太过分不让她昏过去!   雪白锦被蹬出一只秀气小脚,很快随着被捉走消失。   风长隐汗滴落在她发间,似乎倾尽全力,虞妙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她流着泪吮着风长隐手指源源释放的灵力,在推移中虞妙然啜泣着想:一点也不快乐!   呜呜呜……都是骗人的!!!   她再也不要做这种奇怪的事情了!怎么可以这样戳啊,是哪个人才想出来的!   大象钻蚂蚁!   没有快乐得脚趾蜷曲,她连灵魂都被撕成两半了!   都是骗人的!   悲愤的虞妙然只能咬着风长隐指节,可是每当差点要咬出血时,明明在狠夺的风长隐还有心思掐住她的下颚,……就是不让她咬。   呜呜,虞妙然是什么性格啊,不让她咬……她……打不过也只能不咬,但是她会怕吗?当即用力一收……   “啊!”   嚯嚯,杀小师父八百自损她虞妙然一千!   满室红烛星子,白色纱帐若狂风巨浪卷过,虞妙然似乎陷入幻象,她瞧见一艘载沉载浮的小船,非常不幸遇上风暴飘啊飘摇啊摇……   不幸的是这新手小船碰上休眠已久的火山,似乎有岩浆石柱在船底里戳来戳去,两只控制方向的雪白木桨在风暴中任由摆布,可怜兮兮垂荡着……   她头晕目眩眼神迷离,水雾蒙蒙呼吸困难她垂下迷茫的视线,只见深海大海怪整出又整进。   “小师父不要了!”少女唇齿中吮着冷白指节口齿不清,晶亮的银丝控制不住流淌而出,润得樱唇愈加红润娇艳。   “要的。”风长隐抬眸看了一眼啜泣的少女,分明那般迅速猛烈,却无比温柔亲吻虞妙然侧颈,嘶哑的嗓音柔声安抚着,“再等等……”   小师父不会骗她的,实在不匹配的虞妙然只能听话等着,可是过了好久好久好久!!!   “嗯……风长隐你要怜惜妙儿……妙儿是你的……”   虞妙然忍不了,带着哭腔唤着他的名字试图撒娇。   呜……差点忘了小师父从不按套路出牌,还好她没喊哥哥,也不知为什么这个词就很刺激他。   白纱翻涌,高风亮节的年轻修士此刻暴戾搂着怀中哭哑的少女,一声声唤着:“妙儿妙儿……”   天色未亮,不知哪处传来一声雄赳赳气昂昂的啼鸣声……   一阵长久长久长久痉挛,虞妙然终于可以昏过去,可是连梦里都被一只巨大的火箭追杀!   她猛然惊醒,睁开哭红的眼眸,身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抹了膏药,穿好衣裳。   乌发雪肤眼瞳清澈,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但她迷迷糊糊想起沉进吞出的场面,才恢复健康血色的娃娃脸瞬间吓得惨白!   “醒了?”   耳畔响着起熟悉清冽的嗓音。   虞妙然头一次没有顺着声音看去,眨眨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极其悲惨的画面。   她哑着声问,“这是第几天?”   “第二天。”   “哦……”虞妙然极其平静闭上眼睛,整个人将被子一卷卷到墙角,嗡嗡说,“妙儿没睡醒,第八天才会醒过来!”   呜呜呜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慢?才第二天!简直生不如死!   她背过身默默在心中默默哭泣。   风长隐看着安静装睡的虞妙然,一猜就知道她想什么,只隔着纱幔说:“好,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一提起吃东西,虞妙然瞬间愤而坐起身。   说好的饕餮餍足呢!为什么她浑身散架还饥肠辘辘!   唉,果然这种事还是看别人才有意思!   她不要再呆在纱帐且拒绝风长隐抱她去外间。   可惜足尖刚一落地,双脚一颤,便不受控制倒在风长隐怀中。   “妙儿坏掉了。”虞妙然无力伏在风长隐胸膛前委屈。   “是吗?”   “嗯嗯!”虞妙然脸蛋蹭蹭风长隐,浅碧色的眼眸悄悄抬眼瞅了一眼风长隐,委委屈屈,“妙儿被小师父玩坏了!”   滴溜溜的浅碧色眼珠子,很难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风长隐搂着纤腰的手掌往下一滑,“我看看。”   “不要!”虞妙然想跑开,但瞬间被人拦腰抱起,她哭泣,她反抗,“呜,我要休息!不能再了,妙儿真的会坏死掉的!”   看来真的是怕了,风长隐扫了一眼墨发散开的少女。   是的,之前虞妙然有多期待这七天七夜,现在就有多害怕!她是很识相,小师父太持久了她难以消化。   直到被放在圆凳,满桌美味菜香引诱着苦着脸蛋的虞妙然,她看看满桌佳肴,再看看盛汤的小师父。   好像是一顿再平常过的晚膳。   “就这样啊?”她战战兢兢问。   “不然呢?”风长隐漂亮的手指将固本培元的药膳轻放在她面前,“先吃点东西垫垫底再喝药。”   虞妙然捏着筷子,有些纠结,“不是要奋战七天七夜吗?”   “是啊,可也要吃饭休息,不是吗?”风长隐放缓音调。   “这样啊!”虞妙然眉梢一喜夹了一个水晶虾饺。   “不然呢?”风长隐反问。   虞妙然放心了老老实实回答,“我还以为要一刻不歇连着一直呢,连吃饭时两张嘴都要一起……”   是以她方才会那般恐惧,因为她曾看过的,就是叫了膳食,姑娘坐在夫君膝上,这张嘴就胡乱吃着流食啊,更多的是被咿咿呀呀喂着。   她还以为有多滋补美味呢……   “小师父我和你说哦………”她毫不知羞滔滔不绝津津有味同风长隐描述别人家的三天三夜。   风长隐看着虞妙然一脸遗憾的表情,他可比虞妙然知道得多,当即轻声问:“妙儿好像很向往?”   “啊?”虞妙然回神,她对上风长隐漆黑眼眸,见他拍了拍膝盖示意她坐过去,一副要实现她描述中的样子。   虞妙然当即脸色一变,抱着碗往一旁挪去,义正言辞理直气壮,“不不不,好好用膳,食不言寝不语,用膳和就寝二者不可得兼!”   她好乖好安静地喝汤,风长隐仿佛看到他当年带回来的小丫头,也是这般安安静静,后来……成了山中霸王。   霞光温柔从窗外斜倾,一时安静地只有碗筷声,风长隐清修动了几筷。   虞妙然很快被食物治愈,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果然还是人间风味更美味!   用过晚膳,满室红烛,风长隐打坐,虞妙然坐在书案前所未有地认真读书……   可是风长隐的书都好晦涩,虞妙然勉强翻了半本读不下去,捏着书本慢慢放下只露出一双浅碧色眼眸看着榻上认真打坐的风长隐。   真是奇怪,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为什么他们和寻常叫恋人相处完全不一样?哪怕是现在他们有了最亲密的接触。   虞妙然冥思苦想,终于恍然大悟,因为是小师父!是个情商不行技巧也不太行的老古板!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过专注,风长隐睁开眼眸朝她看来,“过来,妙儿。”   虞妙然双脚在地面磨磨蹭蹭,不情不愿起身,直到风长隐张开手掌,里面躺着一颗白白胖胖的花生!   她眼睛一亮,脚步轻快朝风长隐跑去,顺势坐在他膝上。   风长隐将花生剥开,“刚刚让你记得都记住了吗?”   虞妙然点头又摇头,“不太明白……”   风长隐和她说她要好好消化元阳,但什么元精什么浊/精她不太能理解,而且原来道家双修那么麻烦,她还以为只要做只要快乐就可以了。   风长隐颔首,煌煌红烛照映他如玉面庞,徐徐出声,“天有三宝日、月、星,地有三宝水、火、风,人有三宝精、气、神……”   春夜寂静,只有风长隐好听的声音,他是位谆谆教导的好老师。   两双摆放整齐的鞋履,白色纱幔缓缓放下,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有条不紊地解开少女纯白淡香衣裙。   他说:“元精,先天之精,秉受于先天……”   帐中少女雪肤花貌窈窕玲珑。   青丝铺散,灯下望美人,年轻修士漆瞳清冷如常。   “嗯……”多年养成的习惯,在上课的虞妙然很乖,只是小师父中指冰寒,她忍不住轻轻出声。   风长隐大掌握住下意识合拢的膝盖,语气淡淡,字字冷静,“色念色心生浊//精……”   “嗯嗯……”两指曲起嘶好冰!   虞妙然只好闭眼听着小师父如往常上课教学般的嗓音,一阵窸窸窣窣声,大海怪还挺有礼貌地蹭了蹭方缓缓敲开。   而他还在说:“……阴中有阳,生血生//精……”   不似昨夜,这次极其温和,除了初始不匹配的不适外,虞妙然渐渐跟着轻轻低吟。   耳畔那样轻柔的声音,风长隐双手撑榻呼吸竟然无比平缓,等她受用了会儿,方才出声喊人,“妙儿……”   “嗯?”这样轻柔打转按摩,虞妙然很是轻松喜欢。   她睁眼仰视着风长隐不辨神色的清隽面容,他仿佛仍旧穿着一身严谨道袍站在竹林小院给她上课,丝毫看不出其实正在她最深处……   好吧,他这样严肃,虞妙然当然也心生不出什么旖旎,当然主要原因她对这种事的印象很差!要不然她哪里会这般安分,早矫揉造作喊人啦……   风长隐双臂弯曲微沉,神识清明气息不乱,“方才我让你记了什么?”   虞妙然双手紧握着风长隐肩膀,跟着章法有度的节奏,呼吸均匀,“ 鸿蒙初辟、天分阴阳、人遵天道、节//欲保//精、积静全神……”   早春料峭,凉风习习,夜色无声。   每当虞妙然有些熬不住沉沦,风长隐总会重重唤醒她,偏生他的清冽嗓音又极其冷静。   虞妙然只得嘟囔,“知道啦,静心凝神,真气从之,正气存内……”   唉,小师父真是个丧心病狂的教学狂魔!   不过这样慢慢来也好……   第三天夜里,虞妙然已经很可以接受这种快乐方式,快快乐乐踢掉鞋子,但是!   烛光曳动影影绰绰,只有她哇哇哭声……   这几日没得休息,虞妙然几乎到傍晚才醒来。   喝着药膳,虞妙然琢磨出来了,就好像风长隐一夜喂食一夜帮她消化,如果可以中和下就好了……   第七天,暮色四合,虞妙然睡在打坐的风长隐膝上,直到她感觉有一只手指在梳着她的长发。   七天内出门,她睡眼惺忪眨眨眼睫忽然坐起身,“小师父,我刚刚梦到你把我一剑穿死了!”   风长隐静静望着捧心的虞妙然,“那万剑穿心赔你好不好?”   虞妙然张张嘴,还没想明白,人已经被搂过去,洁白裙裾散开……她呜咽着已经被反复穿了……   当夜虞妙然无一处完好,装满好多好多彻底昏死过去。   风长隐平复了一会儿,由着虞妙然沉沉睡去,他施了清洁法帮虞妙然穿好寝衣。   恰好子时交接,满帐奇香,风长隐在烛光中俯视着虞妙然眉心,银白色叶芽印记闪烁着,眉宇间有一盛开的黑莲花。   他咬开食指,鲜红血滴在她眉心叶芽印记划下一痕,沉睡的少女瞬间蹙眉。   风长隐坐起身,以指画符,金光一闪,那眉宇间隐藏的黑莲花被逼出,试图逃避,但立刻被风长隐抓在手中。   风长隐翻身穿衣,路过窗台那株虞妙然唯一可以养活的虞美人,“照顾好她……”   暗淡的虞美人动了动叶片,道了声,“小心……”   极其温润的嗓音。   *   夜幕幽深,长街十室九塌荒草丛生一片死寂,只有路尽头挂着一盏轻晃的红色灯笼,半明半暗地照亮写着“当”的幌子。   黄纸纷飞,有一道俏丽的身影脚步轻快朝尽头走去,敲了敲门,走出一个提着红灯笼的伙计,“是你?”   虞妙然露出一对讨喜的酒窝,“对啊,好久不见!”   伙计有些狐疑,但-她眉心间确实有着一枚独一无二的黑莲花印记,那是典当也是控制的印记。   “你怎么来了?”   提起这件事虞妙然很是气愤,掐着自己红了一圈的脖颈,“风长隐发现我的身份,恼羞成怒提裤无情,竟然趁欢/好时想掐死我!”   伙计并不意外风长隐会看出虞妙然身份,他们根本不在乎什么身份,要的就是那群眼高于顶的天才明知道对方有问题却自以为有能力庇佑拯救最后人不人鬼不鬼,比如当年的安喜,今日的风长隐。   虞妙然忿忿不平,那伙计眯眼打量试探她的识海,“你不是忘了自己的任务?何时想起来?”   当年他们派虞妙然接近风长隐,结果倒好有佛光庇佑虞妙然,导致虞妙然遗忘任务,十多年来任务毫无进展。   伙计想想倒也不是,至少真佛转世的虞衡甘愿默默替虞妙然承受十多年毫无进展的惩罚,至少纯阳修士风长隐自愿丢失元阳。   这些皆是堕落的表现,只要是他们自己甘愿堕落,天道就没办法降罪。   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虞妙然勾不勾引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人命中注定就是劫难,譬如苏妙之于安喜,虞妙然之于风长隐。   而他们的任务就是送这些人到这些天才面前。   那伙计徒然勾唇,“你恐怕不知风长隐永远不可能对虞妙然动手……”   阴风吹拂,只见他普普通通的面容骤然变得阴柔苍白,灰白的长发,头戴高窄帽,身着宽大白袍,骨爪飞快掠去,客气笑问,“不知是哪位修士不请自来?”   “虞妙然”往后一退,身形变化,一袭玄色暗纹道袍,头戴莲花冠,眉目清绝气质绝俗。   伙计震惊,“是你!”   天地昏沉,阴风阵阵,漫天冥纸,那颀长高挑的身影轻袍缓带广袖猎猎。   伙计有意撤退可惜早已被风长隐设下的阵法拦截,他警惕道:“风长隐你可知黑莲花印记一旦分离,虞妙然会魂飞魄散……”   天幕浓云翻涌,风长隐面如美玉,抬眸望去,袖中指节转动,一符篆飞出分化开,若千万金兵布阵,金光刺目,八卦阵笼罩,伙计捂着眼睛发出痛苦哀嚎。   风长隐漠然俯视着,云淡风轻回答:“知道。”   恰时虚空传来鼓掌声,紧接着是一道妩媚轻笑声,“不愧是顶尖修士竟然在这时追过来,道心坚定清冷自持,妾身输得心服口服。”   风长隐蹙眉转过身,只见黑暗尽头站着一个小身影,穿薄荷绿罗裙泪眼蒙蒙望着他,不可置信伤心欲绝喊他,“小师父?”   少女被伤透心的哀伤神情,风长隐抿唇,飞身而起手中显出一柄金光四溢的宝剑,直朝哭泣的少女而去,杀得极其果毫断不留情。   虚影消失,漆黑夜色中出现一道银发白衣美人,她拍手叫好,嗔笑,“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小师父深谟远虑坚如磐石妾身佩服,只可怜那姑娘一片痴心成了垫脚石……”   “对不对呀小师父……”银发美人歪歪头,幻化出一张精致的娃娃脸,“风长隐你要怜惜妙儿,妙儿是你的……”   风长隐握剑擎空袖袍卷风,剑光横扫,“虞妙然”堪堪闪移,活泼雀跃,“小师父是来取妙儿典当文书的吗?妙儿最最最喜欢小师父啦……”   他剑光凛冽,划破“虞妙然”幻影,银发美人嬉笑,“杀死当铺主人即可取文书,可是小师父,妾身孤苦经营,一典一当做的可是两厢情愿的正经买卖,手中一无血债深仇二无因果孽债,杀我……小心天罚哦……”   狂风呼啸纸钱漫天,风长隐衣袍带风立在半空,“我所修之道是不能,但她可以……”   银发美人一愣,转过身只见一道怨气冲天的红衣身影……   *   虞衡守着沉睡的少女,外间狂风呼啸电闪雷鸣,他蹙眉朝窗望去。   连这里都能感受到鬼魅嘶嚎,他掐指一算,脸色惊变忧心忡忡,有修士号令万鬼。   阴风阵阵寒气逼人,虞衡看向纱帐中虞妙然恬静的娃娃脸。   难怪风长隐要他好好看着虞妙然。   风长隐养了她十多年,他又何尝不是以虞美人的形态守了她同样长的时间。   虞衡有个秘密,他入夜后会随机附身任何物体上,大概虞妙然六岁时,他偶然附身他送给虞妙然的虞美人身上。   那年虞妙然苦夏,虞衡亲眼看着那素来不近人情的风长隐衣不解带整夜整夜照顾,某日意外听到虞妙然的目的是引风长隐堕落,任务完成不了便有惩罚。   那传言中手可通天的当铺,他也曾听过,所有追查的前辈非死即疯。   虞衡是真君子,当时虞妙然那么小的年纪心智尚不全如何勾引!   他感到愤怒同情悲悯却无无能无力,一旦被门中长老知道,虞妙然下场更惨。   虞衡本为真佛转世,于是舍了半身佛光庇佑虞妙然,一直到今日,他都没有取出压制邪性的佛光。   这些年,他在暗处看着忘记任务的虞妙然活泼泼长大,同样也看着风长隐是如何照顾虞妙然。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风长隐有多在乎虞妙然。   思及至此,虞衡眸光微暗……   等到风清月圆时,虞衡打开房门,见到面色苍白手背留着黑血的风长隐,关切震惊道:“十三你修邪道了?”   风长隐摇头,拿出巾怕擦拭手指,“不是我,是一位前辈。”   虞衡目光落在巾帕上绣着格格不入的小白兔时,眼底多了风长隐递出一份无名信和一方收纳盒,“带她离开。”   虞衡诧异,“你,要抛下妙然?”   风长隐驻足,眸光掩在夜色中,“她和我本从未有过什么,如今事了正是清算时,师兄不想她出事速速离开……”   “可是妙然对十三……”   风长隐抬眸直视虞衡,“九师兄,你应当知晓她接近我的目的,而她的正缘又是谁?”   虞衡沉默,虞妙然的正缘是他。   风长隐低眉扫了一眼掌中红线,“布局多年,我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降低警惕心顺藤摸瓜找到那间当铺……如今她红线已解,而她对我从未动过情……”   他说得如此冷漠,好像这十来年他对虞妙然的好都是为了通过虞妙然找到背后的当铺,眼神和语气凉薄到心寒。   虞衡不由出声,“那你呢,十三对妙然动过真情吗?”   *   “虞衡哥哥!这边!”   戏台要开场了,虞妙然好热闹就坐在正堂中,对买糖炒栗子的虞衡挥手。   如今年成好,百姓安居乐业,边上叽叽喳喳各种八卦,虞妙然生着讨喜的娃娃脸,嘴甜大方,没有她接不上的话,这会儿桌上已经摆各式各样点心。   大爷大娘见虞衡长得菩萨似的不由问虞妙然是谁,虞衡放下糖炒栗子先道:“是她哥哥。”   大娘闲来无事便喜好做媒,虞衡脸皮薄托词修身养性,虞妙然在一旁嗑瓜子笑眯眯看戏。   如今他们在湘西地界,因虞衡受风长隐嘱托等一位有缘人。   看完戏他们爬山回道观。   那日天明之后,风长隐离开,而虞妙然醒来后未曾提过风长隐。   虞衡很担心虞妙然情绪,但是虞妙然成天开开心心的,仿佛遗忘了关于风长隐的一切。   连听到风长隐竟然当年预言的灾星都毫无反应,听闻为净化魔丹,如今昔日顶尖修士日日在千崖峰受万剑之刑。   所闻者无不唏嘘,只有虞妙然该吃吃该喝全然不在意。   道观客院生长着一株桃花,缠了非常多的红绸,虞衡发现虞妙然总对着这桃花盈盈笑着。   这日,虞衡站在虞妙然的位置认真打量着这棵桃树,终于让他发现了两根红绸,上面的愿望和其他许愿姻缘美满的愿望格格不入。   俏皮还画着图案的红绸,一看就知道是虞妙然许的愿望,虞衡露出温和的笑容,只是目光一转另一根写着“四海方无事三秋大有年”。   山顶的风吹着,那红绸一转背面写着:浅予深深,长乐未央   他敛了笑容,久久立在原地。   虞妙然正在挖酒坛子,虞衡找到她,终于提起风长隐。   蹲在地上的少女用铁铲刨出泥土,轻快说:“他是没嘴的大坏蛋!”   虞衡没听懂,蹲下,问她,“为什么跟我来这儿?”   虞妙然抬眸,浅碧色的眼眸依然明亮,“妙儿是来找三不知真人,还虞衡哥哥佛光。”   她说得如此坦然,虞衡明白她知道了,心一拧,“然后呢?”   “然后去买瓜子!”虞妙然笑眯眯道。   虞衡哭笑不得,掩盖着慈悲目中的哀伤,故作轻松问,“带着瓜子要找十三。”   “对啊!我要嗑瓜子围观!”虞妙然终于挖出酒坛,喃喃,“谁让大坏蛋自作聪明的!”   虞妙然还完佛光,离开那日,虞衡将一份信封和一个小盒子交给虞妙然,“我没看过,但我想是有关你的……”   “肯定是我的!”虞妙然不客气笑眯眯接过,挥手告别,“虞衡哥哥,山长水远,多谢!”   虞妙然哼着小调脚步轻快下山,中途遇到一个裹着黑色斗篷的女人,对视一眼,那女人像是见到鬼飞快跑开。   她觉得有些奇怪。   虞衡目送虞妙然下山,背影无比落寞,身为她的正缘,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虞妙然待在风长隐身侧,是他无能。   而他们之间十多年的朝夕相伴,终究他是无法跨越。   虞衡很清楚虞妙然是什么性格,她宁可守风长隐尸骨都不会再接受旁人,无论风长隐喜不喜欢她,她非常喜欢就够了。   怅然中见到一个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人,虞衡知道他等的人到了,请入观中,将一枚玉镯交出。   那女子楞怔怔看着,这是她当年同她女儿一起典当的玉镯,想想方才见到活泼漂亮的少女,她瞬间泪流满面。   悔恨思念的泪珠滴落玉镯,淡金色流光闪现,房中瞬间多了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   女子愣怔,“夫君!”   书生望见摘下面罩的女子,惊喜,“娘子!”   虞衡掐指一算惊讶发现竟然虞妙然父母,可惜虞妙然刚好好下山。   “娘子,妙儿呢?”   听夫君提起女儿,女子愧疚捂脸,如今契约解除她恢复本貌,终究没有勇气面对虞妙然。   更让她痛苦的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苦苦等候以为被狐狸精勾的夫君竟然一直缩在这枚定情手镯。   果然那当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她说得颠三倒四,虞衡心细明白大概,非礼勿听本想离去,哪成想那女子听到虞妙然去找风长隐,叹了声,“冤孽!”   虞衡对能典当自己亲生女儿的人观感不太好。   妇人到底在后宫多年,察言观色解释道:“妾身并非这个意思,只是……国师大人不许我再提……但妙儿才是永和七年出生。”   “夫人何意?”虞衡如听到惊涛骇浪。   风长隐不许她提,可她此刻方只有情人终成眷属难得可贵,既然虞妙然还愿意去找风长隐必然是极喜欢的,她说:“妙儿当出生不久,有高人路过扬言妙儿时辰不好得晚出生几年方可保此生平安,我夫君求了好久,那高人才出手冰封妙儿七年……”   昭昭春日,虞衡如五雷轰顶,原来灾星不是风长隐而是虞妙然……   难怪消除魔丹那么麻烦,因为灾星本体是虞妙然!   难怪她是早夭之相……   此刻虞衡思绪混乱,只要灾星活着天灾不断,所以虞妙然必须死,即便是身为正缘的他恐怕……   虞妙然必须死……原来根本无所谓勾引,那间神秘当铺早已设下生死局。   世事两难全,二选一,身为寄托无数希望的风长隐做出了选择。   魔丹净化之时意味虞妙然死亡,而风长隐能承受多久受刑,虞妙然就能活多久……   风长隐选了天下,却也让本该早夭的虞妙然自由自在活下去。   *   三月初四,桃花灼灼。   虞妙然坐在千崖峰对面的山峰,晒着日光啃着瓜子,盯着四肢被铁链扣住,挂在石柱上陷入昏迷的风长隐。   瓜子咔咔响,啧啧,他衣冠不再整洁,雪白长衫是无数血窟窿……虞妙然数了不到十个就不耐烦。   千崖峰盛开着永不凋谢的桃花,风景极佳,虞妙然从前不太爱来这儿,因为那些都是辟邪桃树,而千崖峰就是一座巨大辟邪洗髓阵法。   所以纵然虞妙然不记得自己的任务,但其实远比任何人知道自己天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她坏心眼,她才不会说出来。   三月晨光柔和,虞妙然嗑完瓜子,擦干净手,打开无名信封,里面是一张典当文书,她阿娘名字下方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因为那时候她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并且坚定认为自己是只珍贵的熊猫。   纵然世上唯一的亲人抛弃了她,她也是无比珍贵的,而现在风长隐把这典当文书找回来了……她自由了……   清风徐徐,虞妙然盯着笔法稚气的熊猫眼眶渐渐湿润,她恍惚想起跟着风长隐去姜国之前拜别虚言长老。   虚言长老故弄玄虚和她说:“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你小师父是个怪人所求非长生……”   “我知道我知道!”虞妙然抢答,“四海方无事,三秋大有年!”   彼时,虚言长老摇头,“十三啊他所求始终是你能自由……”   他意味深长的声音随风而去,虞妙然抹掉眼泪,她不是好东西她才不会感动,眼泪只是她的武器。   将文书胡乱揉成一团,虞妙然看看何时如此狼狈的风长隐,又重新铺平装进信封。   自以为是的大笨蛋!   桃花飞落,她再拿起小盒子,这是收纳法器,找到暗扣,盒子瞬间放大,里面是一整套精致漂亮的凤凰霞帔和一颗夜明珠,虞妙然拿起端详认出这是当年阿娘送给她留念,后来在打斗中遗失掉,没想到风长隐竟然找回来了。   哦,还有一条质地轻柔款式雅致的白纱,在大红色嫁衣中如此醒目,虞妙然拿起来想了半天也不太理解风长隐放一条白纱做什么?   整套层层叠叠的喜服都不够炫耀他高超的绣工?   恰时,一瓣桃花飞落遮住虞妙然一只眼睛,她拿下来一看,灵光一闪,方才想起很多年前,她曾和风长隐说过那东西太丑陋了,将来他后入和合时务必找一条漂亮的白纱遮住她的眼睛……她不想被丑到!   原来她一时戏言他都记得,但是那七天七夜,他没有拿出来,他只是帮她消化元阳和……拿走她的魔丹……   “大坏蛋!”   虞妙然起身,轻盈一转,绣工精细的喜服衬得她肌肤如雪,缀满珍珠的凤冠下娃娃脸美丽纯真,新娘子俏生生迎风站在半山腰。   对面千崖峰已经来了不少眼熟的长老,包括她当成爷爷看待的虚言长老。   对着小镜子再三确认自己仪容仪表,完美!天生丽质!   认真收拾好东西,本来打算把白纱蒙在眼睛,但是呢这凤冠自带珠帘再蒙上就不美了。   她只好放弃,但她对着光线惊讶地发现白纱上竟然藏着一行话:前路漫漫亦灿灿   很好!果然很符合教学狂魔的风格,这种用床笫之欢的东西他也能这么励志!   虞妙然深深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气,多好的天气呀!   她望着底下乌泱泱修士,而中央的风长隐似有所感朝她方向望来,只是东方光线灼目……   底下长老在讲好老套的话,虞妙然觉得好啰嗦,直到响起一声洪亮震耳——   “放!”   桃花灼灼,万千剑光同时齐发,而那俏丽的新娘子捏着白纱义无反顾飞身而去……   她要风长隐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可以付出生命,风长隐做到了,而她当然也可以……   只是……满天桃花,当她悲壮般殉情时,剑光穿心而过,虞妙然脑袋蓦然响起——   “合欢宗宗旨只有一个,合欢宗不谈感情只贪元阳……”   “小妙儿啊,你要记住情之一字乃是修道大忌……”   “尤其是我宗弟子,切不可轻易真心爱上一人……”   这就算了,她想起来自己第一次采元阳,在最不可描速时被一剑穿心了!   而那个人就是,风、长、隐!   作者有话说:   妙儿:QAQ   (快完结啦) 第58章 山长水远   ◎神明与邪灵相遇一切不可控制◎   天朗气风和丽日, 漫山遍野桃花纷飞。   以清修寡欲为主的天门山弟子永远忘不了,三月初四这日,在温柔晨光中有一抹显目耀眼的红色若轻盈灼目的花悄然随风出现, 那是嫁衣,是人间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礼裙之一。   正红嫁衣, 一生只穿一次。   一生最美的时刻,她悄然出现,却是在辟邪洗髓大阵, 却是万剑齐发之时。   在场诸人无不起身侧目,望着那在漫天桃花无数剑光中坠落的新娘子。   “妙儿!”一声暗哑撕心的呼唤声。   他们眼睁睁看着阵法中心的年轻修士骤然挣脱开千年玄铁链, 至宝法器毁坏爆裂的声音贯彻在每一位修士脑海中, 修为相对尚浅的禁不住上古法器悲悯声七窍流血。   然而风长隐在不吃不喝受刑多日浑身血窟窿的情况下, 不仅挣开束缚, 且还能飞身而起双手接过坠落的新娘。   清风徐徐花瓣漫天,白衣染血的年轻修士在辟邪洗髓大阵接住了他的新娘子。   凤冠霞帔,层层嫁衣, 新娘指尖白纱若消逝的生命吹落……   他们看着天门山最前途无量的顶尖修士拥着新娘缓缓跪地,听到一声极轻像是怕吵醒婴孩的嗓音极力克制,“妙儿……”   虞妙然在场谁不认识?十来年不是天门山弟子却漫山遍野跑, 上上下下到处她的身影, 让无数长老头疼的小姑娘。   谁也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虞妙然是个连手指被玫瑰刺扎到都矫情哭呜呜小师父疼的花瓶性格。   风长隐养的特别可爱漂亮但没什么用的瓷娃娃一直是无数弟子对虞妙然的标签印象, 直到当年锁妖塔毁坏, 那夜虞妙然极其利落的剑法才改善了他们对她的印象, 但也不过是觉得她是有个天才师父教导。   而今日, 矫情没用的瓷娃娃一身嫁衣竟然瞒过无数长老法眼, 可见其修为高深, 更难得是纯洁无垢方可悄无声息突破辟邪结印。   可惜……   虚言长老望着正中央拥着新娘的徒弟,恍惚想起他再三叮嘱天命不可违,他那素来冷漠无情的徒弟放下象棋,神情平静告诉他,“那就一命换一命。”   他怅然一叹,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一时心思各异极其安静,那条白纱吹落到安喜长老脚下,他捡起仔细打量瞧见上面的祝福语:前路漫漫亦灿灿   他从未想过那样疏离高傲的风长隐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不但以身净化魔丹延长虞妙然寿命,而且大方成全虞妙然和虞衡。   但他更加想不到没心没肺伶牙俐齿的虞妙然同样违背正缘的牵线吸引,选择风长隐。   “这就是真爱啊……”站在正中央的掌门摸着胡子忽然出声,“连上苍也不可阻挡……”   收到侧目视线,掌门严肃地咳了咳。   而已经被贴上至纯至真痴心痴情标签的虞妙然躺在风长隐怀中只想给自己一巴掌。   一剑穿心坠落幻境万剑穿心结束幻境,她真是丢尽海王宗门的脸面!   珠帘垂面,晃得她的脸蛋生疼,净化剑光穿身而过,浑身筋脉断裂鲜血直流染红嫁衣上精致的金线暗纹。   虞妙然神识涣散,她知道要结束了,眼神迷离得仰视着风长隐开始模糊的脸,好像有滚烫的泪珠落在她的脸颊。   小师父哭了呀……是在难过吗?   她是无法接受自己的生命是建立在风长隐日日受刑的基础上。   春日晴朗桃花灼灼,虞妙然脑海中闪现过无数画面,大多是风长隐严肃着一张脸这个不许那个不准,这个不解风情的教学狂魔!她怎么会喜欢呢?   虞妙然想着呕出一口鲜血,白皙指尖抚上他的脸,“小师父……风长隐咳咳……”   “妙儿……”   听不清他说什么,弥留之际,虞妙然还是觉得自己蠢透了,想起合欢宗师姐们的谆谆教导,男人都很爱面子,于是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风长隐耳畔说:“你,技术真差!”   *   满山桃花,湖水清澈,白纱凉亭,一派岁月静好……   啧,枕头又硬又冰!   湖心凉亭中,有一个正倒在白衣金边上的女子,身着新芽柳绿色裙裾,如夏日荷叶般散开。   她动了动卷翘眼睫,似有苏醒的迹象,只是长久僵硬的身子一动,胸口处巨疼,不对,浑身都疼。   毕竟她刚刚被万剑穿了……能不痛吗?   真是闻者落泪的人间惨剧!   虞妙然蹙眉睁开眼眸,眼底是白衣金边宽阔胸膛,两个世界的记忆一起涌来。   浑身僵硬的虚妙然一时难以消化,她撑着慢慢起身,打量着四周,结束幻境回来了!   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僵,低头看向气质出尘毫无反应的风长隐。   “小师父……”虞妙然下意识喊人,但很快想起滑稽的开场与结尾,飞快起身跑了!   开玩笑,现在不跑,等风长隐醒来谁知道这个她不了解的天枢宫尊主会怎么对她!   幻境中万剑之刑虽是幻影,但她的胸口这一剑可是真的!!!   好在结界已开,她拖着刚晋升且好惨的身体头也不回会合欢宗方向跑。   师姐们虽然很有经验的和她说过,共坠幻境携手一生醒来后一般在感情上有质的飞跃。   此处参考铁石心肠的秃驴在幻境后虽然还是铁石心肠但总算是有点人情味。   可是风长隐那是一般人吗?那是自制力惊人的铁树老古板,而且她最后还说他不行……   要知道在合欢宗海塘经验手札中,曾经有个反面案例,某位师姐遇到修为高但技术真的很差的长老没忍住嘴了两句,然后……被穷追不舍昼夜努力,两人结为道侣,合欢宗痛失一位本来飞升的好苗子。   所以……她当然得跑!   提着一口气飞快跑到合欢宗,实在撑不住直直坠落。   等她再度醒来时,数双美丽的眼眸齐刷刷朝她看来……   “师尊?师姐?”她眨眨卷翘眼睫。   啪啪啪……齐刷刷的掌声……   虞妙然懵……   她不知道她的本命灯已经灭了月余,宗门皆以为她身消道陨,结果她不但出现,而且接连晋升。   合欢宗按实力排行,实力到了就是长老,所以下山一个月前途未卜的虞妙然成为长老啦!   *   天枢宫弟子发现近来他们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尊主自从出关很……奇怪,不知从哪里抱回一只小奶猫,夜里总是在叫喵儿喵儿叫。   要知道风长隐喜洁净从不爱容易掉毛的动物。   这夜,风长隐如常打坐,耳畔似乎有只娇气漂亮的小奶猫在他耳边叫唤着,似啜泣又似喘息,他试图拨开迷雾只见半张绯红侧脸,正欲出声时,忽然万道剑光袭来,眼前一片血红溅落……   一声清脆活泼的“小师父”,不过半个时辰风长隐心神难宁猛然呕出一口血,他捂着胸口,这里似乎少了什么?   自从他醒时头痛欲裂记忆消失,不但元阳没了,而且夜夜困于难以启齿的梦境,梦里总有一道看不清的身影?   是猫?   合欢宗虽私下中被称为妖女,但皆是人族。   妖族女子?   他捡回来的小奶猫见他醒来,非常乖跳到他膝盖上,蹭着他的冷白手指,浅碧色的猫瞳……   风长隐顺着蓬松猫毛,小奶猫舒服翻个身喵喵叫……   不是她,她不会那么乖顺……   天枢宫宫主见风长隐近来神色不佳,作为差不多等级的修士他自然看出他们镇宫之宝啊元阳没了呀,估计是被合欢宗哪位伤透无数修士的女修甩了。   但他不敢直言,只能同风长隐委婉表示他最近是不是修炼太累了呀要不要出去散散心?   比如,法华宗最近有法会,不如听听经书缓解下心情?   *   自回到合欢宗修养了一个月,虞妙然整夜整夜难以入睡,她捂着胸口坐起身,这里被一剑穿心而过,但是那柄剑不见了,曾经她的脑子里一颗颗绿色粒子也不见了,而且当目光直视他人时,她无法再读取任何信息。   想想自己救路边的野男人被恩将仇报少吃一块绿豆糕,再想想自己救昏迷的野男人还是被恩将仇报再少吃一块绿豆豆,最后想想自己万剑穿心结束幻境!   虞妙然愤怒拿起迟迟没有思路的实践经验手札,刷刷写下:珍爱生命,远离路边的野男人   师姐们说这是幻境后遗症,她需要转移下目标,虞妙然觉得有点道理,毕竟天枢宫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哼!   下一个更好!   虞妙然决定去啃最难啃的法华宗秃驴,但是她在法华宗门口见到了一个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是你……”那和尚见到她倒是心安理得先打招呼,   竟然是当初她好心相救却把她踢进秘惊境的臭和尚!   她不想和他说话,转头就想走,但那臭和尚竟然莫妙奇妙问她,“玩得开心吗?”   虞妙然转头瞪了他一眼,她现在是长老代表合欢宗脸面,虽然师尊说他们合欢宗也没什么脸面,但她不能在法华宗地盘揍他。   “呦,怎么说贫僧也送了你一份大礼,就这么走了未免太过无情?”   “你恩将仇报血口喷人!”   “恩将仇报?若不是我你能这么轻松拿下风长隐元阳?”   提起风长隐,虞妙然心脏一痛,一定是一剑穿心留下的后遗症!   她正辩驳,忽然瞥见法华宗宗主身后跟着一道熟悉身影。   周身佛光笼罩,一双慈悲目。   “虞衡哥哥!”虞妙然惊喜挥手跑过去。   但他捏珠双手合十行礼说她认错人,虞妙然愣在原地,这世间有此佛光者除了虞衡还有谁。   但虞衡不想认她,虞妙然不在意,自从留在法华寺成天跟在虞衡身后,认真听他念经,虔诚得像个信徒。   只是她不再叫虞衡哥哥,而是佛子、长老。   这夜,她终于熬不住听着木鱼声倒在蒲团上昏昏欲睡时,忽然寒风四起,她搓着手臂睁开眼眸,只见大殿外站着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白衣金冠,衣袍带风。   “小师父……”虞妙然愣怔出声。   狂风呼啸,是连佛祖都压制不住的煞气。   她眼睁睁看着风长隐一头乌黑长发一寸寸染白,眉心间显出一枚堕印……   *   天枢宫尊主堕魔啦!   他还打伤了佛子,抢走合欢宗女修!   惊天八卦迅速传遍修真界,众修士纷纷惊叹不愧是合欢宗!   真是任谁也想不到,修仙界曾经只可仰望的高山雪莲有朝一日会沾染堕魔印。   妖女真厉害!   而虞妙然本人如今正在某个山洞……吃美食。   唉,没有想到她也走上了被囚禁的道路。   虞妙然吐掉葡萄皮,幽幽叹一口气,踢了踢紫色的铁链,欢快喊人,“风长隐,不要紫色了!今天要彩虹色!唔,这个葡萄好甜不错!”   虞妙然就是虞妙然连被囚禁都能如此没心没肺。   她看着在她面前蹲下的风长隐,指尖勾起他一缕银发,“真好看!”   风长隐抬头望着笑眯眯的虞妙然,那夜,他撞见佛子敲着木鱼,而袈裟身侧蹲着一个昏昏欲睡的少女,像只猫,夜里梦中叫得心神不宁的小猫儿。   一瞬间,幻境中所有记忆浮现。   天枢宫无数封信笺,好友无数劝解,天涯何处无芳草。   只有风长隐知道,他所犹豫挣扎的并非是他对她的爱意,而是虞妙然姻缘线的另一头不是他。   在夜夜深陷的每一场梦境中,那些无法抵抗的瞬间,是他的自由意志在沉沦   而他无法阻止这种沦陷   他对她的不可控制,无法杀死   第十三天那天,虞妙然没醒来,风长隐发了疯一般喊她。   修士神识全无意味着再无生机。   那一天风长隐不顾阻拦执意取天枢宫至宝轮回星盘,意图逆天而行时光倒流。   可轮回星盘承载无数生灵,逆行代价惨重,不但天枢宫不肯,连合欢宗同样不愿。   纷纷规劝风长隐以天下苍生为重,然而已经堕魔的风长隐如何能听得进。   天幕落下细雨,他手握化形剑意,直指挡在最前方的虞衡,“挡我者死!”   剑光扫过处皆是哀嚎鲜血。   暴雨倾注,血流成河……   昔日修真界守苍生离登仙境仅一步之遥的风长隐罔顾万物彻底堕落……   *   “叮咚……检查到风长隐全面沦陷,恭喜12333完成任务……”   躺在冰棺中的少女眉心银白叶芽印记疯狂闪动,虞妙然睁开浅碧色眼眸。   星际时代的记忆涌入脑海,虞妙然捂着胸口赶往风长隐所在位置。   尸横遍野中只有一人持剑立在雨幕中,空气充斥着暴雨也掩盖不住的浓重血腥味。   她想跑过去,可四周忽然多了很多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尤其是为首的那极其美丽的银发女子。   虞妙然出声,“姥姥……”   银发女盯着风长隐的垂涎目光转向虞妙然,“做得不错,12333……”   神明一旦堕落,再无天道庇佑,既可被万物瓜分。   “我……”虞妙然眨着眼睫,她自从进到合欢宗这个世界,一直处于程序错误的状态,根本不记得自己的任务。   而她口中的姥姥,是曾经的姻缘神入魔后如今的邪神。   邪神见她傻呆呆的,微微一笑,“听说你很喜欢他的手指,去,割下他的手指,直接生吞即可长生不老……”   雨幕渐渐消失天地仍然阴沉,虞妙然望着满地尸骨,直接被踉踉跄跄推到好像被困住的风长隐面前,她握住匕首朝风长隐手指划去,“可是……不吃他,我也本来就是长生不老……”   她是非常特殊的邪灵,不畏惧光的邪灵。   邪神美目一眯朝虞妙然倾身而来,捏着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罕呐道:“你该不会真的爱上他吧?可是邪灵是没有心的……”   是啊,邪灵是没有心的,那她最近为什么总感觉心好痛?   一定是那一剑太疼了,完蛋她真的有受虐倾向,那叫什么来着,斯德哥尔摩症!   虞妙然很纠结,她觉得这个病得治啊!虽然她没想明白,但仍将风长隐护在身后。   天幕阴沉,她斩钉截铁说:“对,风长隐是我的!你们不能分食!”   她的姥姥怔然一笑,像是看到天大的笑话,“你一个邪灵不但遗忘任务还爱上神明,让姥姥说什么好呢?这可不是件好事,拖下去销毁……”   虞妙然看着准备朝她飞来的邪灵,想带着不知道什么状态的风长隐跑,但腰肢忽然搂到身后,电光火石间,风长隐手中符箓已经贴到邪神眉心。   一声刺耳尖叫,虞妙然看着地面尸横遍野的尸体消失,取而代之的一个个陌生正气面孔……   是传说中玄学官方组织成员,是隐藏在人类世界的神明后裔   虞妙然愣在原地,看着她的姥姥和邪灵被锁上捆仙手环……   直到自己的手腕同样多了一副手铐,叮的一声,她抬头看着眉目清绝眼睫卷翘的风长隐。   寒风寂静中她忽然笑出声,“太好啦,我就知道风长隐永远会守护天下苍生……”   四海方无事,三秋有大年。   她就知道……   没心没肺的少女滚烫的泪珠滑落,不同以往哇哇乱哭,她哭得极漂亮。   她就知道风长隐会选择天下,比如在幻境中他通过她找到背后的当铺。   比如此刻,很好!他又是假意堕魔通过她完成任务引出她姥姥……   真是太好啦……还好邪灵是没有心的……   本是收尾庆贺的时候,但少女清甜乖巧的嗓音如此清晰,明明笑着不带任何指责的话却仿佛透着无尽的委屈不满控诉。   那些玄学组织成员偷偷扫了眼红着眼睛一颗一颗落泪的少女,以及身姿挺拔神情漠然的神明指挥官。   哇塞,有瓜吃,他们羁押着邪灵一个个神情严肃却纷纷竖起耳朵,不肯走。   毕竟他们可是都听见长得瓷娃娃的少女很坚定地说风长隐是她的!   而风长隐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坚若磐石的道长、尊主、指挥官,是虞妙然从不曾真正认识的风长隐,眉目间是化不去的冷漠。   再无十三年朝夕相伴生死交付,再无囚禁时日百依百顺柔情蜜意,像阳光下美丽的泡泡,破了……   风长隐撇开视线,万分冷漠,“带下去。”   豁,真无情,不愧是精神自控力超额满级能瞒过邪神监察的神明指挥官。   *   星际两万年,大型沉浸式修仙游戏《迷迭之境》忽然被官方禁封,一时众说纷纭。   而虞妙然缩在特质牢笼角落,很沉默。   镜中妖在她隔壁叽叽喳喳,是的,就是幻境中的镜中妖,正是可照世间万物的镜中妖帮忙,才有了最后一场逼真的为爱发疯血流成河的假象。   所以啊风长隐真可怕,演技真好啊!   他从头到尾都是清醒的,瞒过无数检测,一次次清醒地看着她傻乎乎忘记任务呆在他身边,再清醒地利用她布局……   “诺你还好吗?”镜中妖看着缩成一团的虞妙然。   她从前以为风长隐遇到没心没肺又是邪灵的虞妙然惨,后来才知道风长隐才是真正冷酷无情绝对理智,一个谋划全局步步为营的可怕男人,一个连何时心动何时堕落都算得一清二楚的变态疯子。   虞妙然没说话,那些丰盛的食物她一口没动。   直到她被带到审讯室,仍然像恹恹的鹌鹑般低着头。   外间响起军靴哒哒脚步声,她也没抬头,仿佛深受打击。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有人坐下,虞妙然嗅到植物清香,她知道对面是谁,但她没抬头。   几个月前,风长隐登入的那一刻,她同时接到任务,秘密摧毁下一任风神风长隐。   她想起自己当初接到摧毁风长隐任务时的兴奋,噼里啪啦写摧毁计划,忽然弹出一个对话窗口,虞妙然不在意,她是机器邪灵,有病毒多很正常,正准备消毒时,对面主动攀谈。   反正能进到这儿的都不是好东西,他们聊得极愉快。   很快虞妙然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对面,对面的家伙帮她提了很多修改建议。   什么风长隐这个人铁面无情意志坚定为人狡诈,一场模拟人生不够,最好多几场什么刻骨铭心比如捅刀子的情节,让他在层层亦真亦假的梦境渐渐沦陷。   对面把这个计划称为温水煮青蛙,虞妙然觉得很有道理,当即把计划书更改为《三生三世情天孽海之温水煮风长隐》,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回了两个字不错。   对面的病毒是个很严谨的性格,虞妙然非常愉快接受所有建议,就是当她看到设定相遇年龄是五岁时,她瞠目结舌:风长隐恋童!他变态!   这会儿对面沉默了更久,久到虞妙然准备休息时,终于回答:不是   后来她提交摧毁计划书果然一致通过,年龄小好啊,对幼女动心可是要下十八层地狱过油锅的大罪!   以最无辜最动人的羔羊形象出现,在梦境最脆弱最容易入侵的时刻,摧毁猎物!多完美的计划,可惜了,毁于一登入游戏世界就程序错误她完全遗忘任务。   审讯室不大,四面都是墙连窗户都没有,只有一盏昏暗的老式台灯,横在两人之间。   端坐在审判位的首席指挥官,军装笔挺宽肩窄腰,不苟言笑问:“姓名。”   少女埋头,长发遮掩,怯生生回答:12333   年轻指挥官盯着埋头的少女 ,咬开白色指套,起身,单手撑在书案,捏起少女无辜稚气的娃娃脸,修长冷白的指尖掐进她整齐却致命的齿关,公事公办询问:“姓名?”   老式台灯灯光也是刺目的。   少女眨眨圆溜溜的浅碧眼瞳,柔软的舌尖无意扫过指挥官带着薄茧的指腹,她相当无辜答:“虞妙然。”   她浅碧色的眼瞳如湖泊般澄澈,泛着蒙蒙水光,像刚洗净的青提。   哭了……   风长隐很清楚虞妙然只在他面前哭,大多数时是哇哇乱哭偶然真的委屈了才默默掉眼泪,而现在她不在他面前哭了,他失去她的信任她的喜欢……   虞妙然眨着眼睫,看着风长隐像是看陌生人,如果她能打得过风长隐她才不管风长隐喜不喜欢她,强扭的瓜也是可以啃的。   但是虞妙然很识相,她打不过风长隐,那她就不要再喜欢了,虞妙然看得很开。   那全然陌生的眼神,令风长隐抿紧薄唇,身后打开的铁门碰地一声合上,外间敲了敲门,风长隐松了松衣领,“无事。”   他将很安静乖巧的虞妙然抱起来方才膝盖上,“妙儿……”   虞妙然不做声。   风长隐试图碰碰她白皙小巧的耳朵,但是被她避开了,她很平静纠正,“12333或者虞妙然……”   他没有资格再叫她妙儿。   风长隐眼睑微垂,克制着连日周旋压制的火气。   虞衡在动用关系找她,他现在不想听到虞字,早就不想听了,但在虚拟世界中他必须全程保持着清醒,什么样的反应几乎都是算计好的。   可是他没有办法去算虞妙然,她思维实在太跳脱,正如最后他没有想过虞妙然会穿着他绣的嫁衣出现。   “妙儿……”风长隐指腹捏着她的下巴将人转过来,“相信小师父。”   “小师父是骗子!”虞妙然终于忍不住哽咽。   风长隐不好多说什么,抵着她的额头说:“妙儿,小师父的一缕神识还在你那儿,你知道的。”   “哪又怎么样?我还给你!”虞妙然更生气了,她才不稀罕!   风长隐指腹抹掉虞妙然的眼泪,放软语气顺着说:“好,不生气,可那是小师父的本命神识。”   “本命神识?”   “嗯,你出事小师父也不能独善其身……妙儿,小师父的命一直在你手里,相信我……吃糖?花生?”   虞妙然仍然不做声态度却软化不少。   风长隐便抱着她,将纸张一转,飞快落笔详细记录,包括虞妙然所有资料,甚至她怎么参与这场毁灭计划的都一清二楚。   虞妙然含着糖果伏在风长隐怀中看在眼中,等他停笔,她默默问,“那时候对面的病毒是你?”   “对。”风长隐揉了揉虞妙然细软的长发,“记清楚内容,在我没来之前,无论是谁问你都说不知道,记住了吗?”   “嗯。”   风长隐眸光深深地看着虞妙然,“等我……”   在被缉捕之前,他也曾悄悄对她说了这两个字……虞妙然沉默了一会儿,“我身后已经再没什么可以让你追查的了。”   她如今孑然一身无亲无友。   “胡说……”她平静不再明亮的眼瞳让风长隐心痛如绞,“妙儿身后有小师父,小师父会永远站在妙儿身后。”   “……可你还是风长隐。”虞妙然合上哭累的眼睛。   “妙儿,知道为什么要设定在你五岁遇见我吗?”   “为什么?”   “因为你五岁那年约了一个成天不高兴的小少年去游乐园,小少年表面敷衍内心却很高兴,带着你最喜欢的气球最喜欢的零食等了好久,你都没来……”   “我?”虞妙然眨着眼睫。   “嗯,你失约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她还是人类,后来被父母卖给人体研究组织,整天被挖来挖去,身边好多尸体开始充满怨气变成邪灵,唯独虞妙然没有。   她成天都很开心,大概是她真的太傻太讨喜了,那些研究员开始对虞妙然灵魂还能调皮跑出去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她的灵魂遇到了因阴阳眼而体弱的虞衡,虞衡指着美丽的花卉告诉她,“此花名唤虞美人……”   她觉得虞很好听,当场改名虞妙然。   再后来,虞家不让她和虞衡在一起,把她赶走了,她又遇到了收留她的姥姥,成了最特殊的邪灵,在十八岁偷溜出在机场买票遇到了风长隐。   “妙儿,我就是那个等了你好久的小少年。”风长隐认真看着已经长开的娃娃脸,“风长隐一直在找妙儿,从未放弃过,从前是现在亦是未来同样,所以妙儿能不能等一次风长隐?不会很久,我保证。”   “嗯!”虞妙然依稀想起很多年的记忆,她记忆中住在她隔壁成天板着脸的漂亮哥哥,“妙儿等小哥哥!”   她莞尔一笑,时间仿佛一瞬回到很多年前,小丫头说:“一定要来哦,妙儿等小哥哥!”   风长隐眉眼染笑将人拥进怀中。   虞妙然蹭了蹭他的军装,“你不能负我。”   “嗯,妙儿是最最最珍贵的,和熊猫一样珍贵。”   虞妙然噗呲一笑。   *   风长隐要先去见一个人,一个真佛转世的人。   短发衬衣的虞衡外貌上来说和虚拟世界中没什么不同,慈悲目佛光普照体弱多病,毕竟佛祖真身不能在人世长久滞留,唯一不同的是星际时代的虞衡多了阴阳眼。   正是阴阳眼让他遇见了虞妙然。   “风少校。”虞衡温和一笑,先打招呼。   “虞少爷。”风长隐客气握手。   虞衡身为星际首富之子,消息灵通,他这次来是为了虞妙然。   虞妙然是邪灵又涉及引诱神明堕落计划,呆在玄学组织怕是不会好过,而风长隐通过虞妙然成功引出背后邪神,两人之间怕是有隔阂,虞衡猜测。   他喜欢虞妙然承诺可以照顾好虞妙然。   风长隐看着虞衡递过来的文件看不也看,直言,“若是让妙儿知道她被卖是因体质特殊,有人不择手段逼着她父母不得已为之,而当年人体实验背后最大股东是虞家,是令尊,你说妙儿会怎么样?”   虞衡脸色倏然苍白,当年他并不清楚这回事。   风长隐又问,“《迷迭之境》背后有一股隐藏势力是虞家,你带走妙儿后,能给她什么?继续养在阴暗阁楼?”   “妙儿她可以活在光明处。”他可以给她佛光。   风长隐低眉轻笑,似乎被他的话逗笑,“她本该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是虞家为了延长你的寿命,才弄出这么一个荒唐实验。”   真佛转世之身,哪家舍得轻易死掉。   虞衡与虞妙然同龄,是真正同年同月出生,虽说早慧但也不过是虞家捧在手里涉世未深的十八岁少年,哪里会是出入战场的指挥官对手。   他唇瓣嚅嗫,听出风长隐的意思,也大概明白风长隐并非传闻中对虞妙然只是无情利用,反而轻松了些问,“那如果是你呢?”   风长隐坦然道:“让她入神籍,光明正大活在这个世界。”如今虞妙然已经没有办法转世成人。   虞衡当即质疑,“据我所知姻缘并不能让一个邪灵入神籍。”而且虞妙然的正缘是他。   风长隐点头,“自然,所以需要一个机会。”   虞衡抿唇,虽然猜到但还是问出口,“什么机会?”   风长隐看着慈悲为怀转世历劫的虞衡,年纪轻轻含着金汤匙出生没吃过苦头,连阴阳眼见到亡灵都是虞妙然这种心思单纯的小鬼,他所见所接触的世界皆是美好的,这样的人适合也不适合虞妙然。   可惜才十八岁寿命却即将到头。   风长隐缓缓道:“我需要一个帮虞妙然申辩的身份,一个合情合法合理合乎天道的身份。”   当虞衡站在姻缘阁姻缘树前抬头望着无数红线,找到他和虞妙然的红线。   姻缘树茂密苍翠,树影斑驳,缠满红线的树梢时不时有彩雀雀跃跳动,像虞妙然清脆的声音。   当年到处飘的亡灵在他浇灌虞美人时对他做鬼脸,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可以太阳底下乱窜的亡魂。   他说:“此花名唤虞美人……”   她咯咯笑,“真好听,我也要姓虞……”   虞衡握住姻缘剪刀,朝红线而去……   原来他的劫难早已出现,就是虞妙然。   风长隐站在姻缘阁外俯瞰众生。   在邪神检测下他得心动堕落才可以引出邪神,而在天道检测下身为神明的他不能真正心动堕落。   不是神明不可心动,而是他不能对邪灵心动,尤其是虞妙然的正缘是虞衡,是虞衡跪在佛祖面前求来的姻缘。   这场游戏的背后最大主谋是堕落入魔的姻缘神,她曾掌管世间情缘,所以她总能轻易选中合适的人选送到目标面前。   所以从头到尾根本无所谓勾不勾引,堕落的姻缘神从一开始就设好局。   把正缘的虞妙然送到他面前,只要他产生一点点不该有的念头即是堕落。   心动与不能心动,他要把握好尺度,所以几乎是全程都是虞妙然开口他才告白才亲吻她。   他不能主动心动,他要合理规避天道检测。   但他要在合理规避中让虞妙然对他心动为他长出心,还要让虞衡看到并且主动放弃这段他求来的姻缘。   天幕彩云追月万鸟朝凤,是祥瑞意向,风长隐望去,虞衡竟然顿悟了。   想着,佛光普照愈发悲悯的虞衡从里面走出来。   风长隐道了喜,递出请帖,“妙儿一向敬你如兄长,九师兄若能准时出席,妙儿定然十分欢喜。”   虞衡垂目接过,方才他亲手断了他的姻缘。   *   《迷迭之境》彻底被封,星网上讨论得沸沸扬扬,很快被封得一个字也不许提。   只有积极健康的言论还活着,比如多读书多看报少沉迷虚拟世界,多关心自己和家人思想健康才能精气神足……   有人反驳:玩个游戏还思想不健康,参与游戏谁还不是满十八了没点判断力呢……   还被没打完就被封掉。   而《迷迭之境》背后其实邪神与部分人类联手打造,确实不健康,为的是采取人类的精气神,邪灵用以修为精进而人类则是转卖给富豪官员延年益寿。   是以整个游戏参与者都是精心筛选,年满十八(画重点)身体健康的年轻人。   当然鉴于游戏参与者众多,为了不引起恐慌,除了身体检查外,不能公布真相。   毕竟谁也不想知道自己游戏世界愉   快玩耍的心意人其实是邪灵。   本次被缉捕者,按照犯罪等级划分分别处理,而虞妙然是个例外。   她被带到了一个水牢里,是四面都是望不见尽头的水。   虞妙然无聊浮出水面,双手握着金色铁栏,仰着纯真无暇的娃娃脸望向天边白鹤,自由自在尾翼闪动着金光的白鹤,是仙鹤……   虞妙然眨着浅碧色大眼睛忽而笑弯了眼,她来到了天界耶,骄傲!   她就是如此的性格,全然不觉得自己被羁押到天界甚至关在水牢中有什么好自卑哀伤的。   她简单开心快乐!任何事情都不能阻止她高兴!   *   “虞妙然从头到尾无任何引诱行为,她未曾参与任何计划,相反她才是受害者……”   风长隐立在中央不疾不徐陈述,四面皆是各方神明。   威严洪亮的声音响起,“计划书是她提出来的,有她的签字,无论她有没有参与,她都是策划者,只是机缘巧合遗忘了。”   “不是,是我。”风长隐拿出记录,“计划书是我提议的,是我仿写她的字迹。”   风长隐在为虞妙然争取机会。   “纵然她没有主动引诱,但她的存在确实影响到了神明,你,风长隐。”   “天道在上,我从未被影响,我所做出的所有堕落反应皆是为了引出邪神,而她无论是邪灵还是合欢宗女修,所有行为符合她的本能与身份,她未曾伤害过任何人。”   那些审判的神明严厉质疑一句,风长隐慢条斯理驳一句。   其实身为上千年的神明,他们自然知道风长发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归根到底天道未降罪,他们拿不出实际证据指责风长隐。   能审判神明的只有天道,而风长隐明显借着虚拟游戏以公谋私通过反向引诱计划规避天道监测。   这种行为,部分神明不耻,他认为败坏神界,和那位堕落的姻缘神一样在天道规则内试探,所以才那么难抓。   “可你们相爱了,无论是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   风长隐眸光淡淡望去,“无论是游戏世界还是现实世界,皆是在虞衡放弃姻缘线之后。”   “你终于承认身为神明却爱上了一个邪灵?”   “非也,如今虞妙然不再是邪灵,她在虚拟世界历劫顿悟……”   风长隐此言一出,四方神灵侧眼交流,开天辟地以来从未听过虚拟世界顿悟,凝神一探,确有她历劫记录。   是虞妙然明白自己是灾星身着嫁衣坦然赴死的刹那,是虞妙然在得知风长隐血洗后首先忧心苍生的念头。   “虞妙然从人类到人体实验再到机器邪灵,她非怨念产生,她是唯一一个能活在阳光下的邪灵,她历经苦难折磨无人教导却从未产生过任何怨念恶意……”   比起那些活了上千年的神明,风长隐二代神明后裔,如今也不过二十五六岁,不卑不亢扫视着那些没有五官若雕塑的神明,“可让一个五岁的孩子活生生变成邪灵,是否是在座的过失?”   “满口胡言!”有神明呵斥。   正中央那端坐主位的神明,白衣金边额头金莲花印记,满头银发如同世间千千万万挂在菩提树梢,轻声打断,没有五官的脸对风长隐微微笑着,“是我等的过错。”   风长隐继续条理清晰阐述,包括虞妙然渡化拯救过多少无辜百姓,比如,他目光朝海神望去。   上任没多久的海神尴尬摸了摸鼻子,“确有此事……”   当时他休息,想着进入虚拟世界放松,哪里相想到失去记忆而且游戏身份还是海神,在闽浙地界遇到游历的风长隐和虞妙然,被虞妙然召唤而出。   他再想想哪里是虞妙然召唤的,他分明是从头到尾清醒的风长隐出手,否则虞妙然哪里能召唤得动他。   唉,一起长大的好友为了心上人把自己推出去他能怎么办!   风长隐又道:“正是她始终纯洁无垢始终心怀苍生感动天道。”   眸光又转向新任姻缘神,姻缘神女语笑嫣然,“确有此事。”   她忙着整理上一任堕落的姻缘神留下的烂摊子,偶然间竟然收到一则格格不入的愿望。   只有真诚的许愿神明才会听到。   那是七夕节,她在无数祈求良缘中飞快核对名单,突然听到一声极清甜的声音,“姻缘神啊姻缘神,请保佑四海方无事三秋大有年……”   顿时哭笑不得,四季农时风调雨顺不归她管呀,可她听到了,足以见虞妙然心之诚。   风长隐还要举证讲道理,那身后的巨大水域,忽然传来流动水声。   正是审判时刻,四处结界,众神纷纷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水面冒出一个漂亮精致的少女。   她长着讨喜的娃娃脸,一双浅碧色大眼睛圆滚滚纯真清澈,欢喜道:“哇,这就是神殿吗?好圣洁好威风!”   明明被囚在水牢中的邪灵少女竟然出现神殿!众神错愕。   不说她是怎么从金色牢笼中逃脱,且说这天河莫说邪灵连神明进去一趟都不一定能完好无损出来,可她居然在众神法眼中悄然出现,若一个误入天河的美人鱼。   风长隐再也无法保持高度理智,他疾步而去,虞妙然在粼粼水中得意洋洋挥手,“风长隐,我游过来啦!”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所爱隔山海,山海移不移她不知道,但她游过来啦!   风长隐望着水中眉眼弯弯得意洋洋的少女,清冷的眉眼若初雪化开……   众神高坐首位,他本争取着虞妙然入神籍的资格,但她出乎所有看遍世事的神明预料,她逃出水牢顺着天河跨越千里抵达神殿……笑得极清甜极得意……   苍穹仙鹤流光起舞,这注定是载入神明史册的一刻,而眸光对视的年轻男女,他们眼中只有灿烂的光与深爱着的彼此……   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些无法心动的时刻,有多渴望能将她真正拥入怀中。   也没有人知道她一次次违背天意指引,所期待的一直是他。   虞妙然或许没有心,但她有眼睛呀,一双明亮清澈浅碧色的大眼睛。   徐徐清风波光粼粼,他于岸上伸出修长冷白的手掌,水中少女满眼笑意递出纤细白皙的手指……   在温和日光中在众神俯视下,美人鱼上岸啦……   作者有话说:   风长隐:山长水远后会有期   虞妙然:再见啦,祝大家吃好喝好财务自由旅游自由海王自由(唔被拖走)……   妙儿后来去了姻缘阁当见习小红娘啦   小剧场   实习累了一天的妙儿吐槽:现在正经人谁还谈恋爱!   风长隐终于可以光明正大放肆亲吻却被虞妙然推开   虞妙然恍然大悟:小师父,我们去找财神爷吧!   风长隐笑问:深夜半夜去找他老人家做什么?   虞妙然反驳:他不老很英俊,我们去找他老人家让天下人发财,这样他们就有时间谈恋爱啦!走嘛走嘛……   非常抱歉合欢宗和星际时代没有展开写了,我真的很难过,看到投诉信息举报理由真的太难过了   谢谢各位一路陪伴,让我觉得啊还是有人陪我一起跟着妙儿他们获得自由   谢谢各位   笔芯,祝福各位前路光明灿烂自由(⌒▽⌒)   我也好好思考下一本写什么,可能会写一个共梦的题材,梦境中礼崩乐坏的清醒,现实中封建礼教的暗潮涌动   再三感谢么么哒   不知道写哪一本,就求个作收吧,不知道我何年何月能攒够500作收,虔诚许愿(=^▽^=))   感谢在2023-06-24 00:03:07~2023-06-26 12:49: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擦擦边感受下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