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奶茶嘬一口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被迫当神棍的日子》 作者:锲而不舍   文案:   晏安重生了。   他发现自己与上辈子有三点不同:   1.好像能看见莫名其妙的东西   2.老是梦见同一个男人   3.这个梦,好像是双向的......   顾学琛(凝眉):“我见过你?”   晏安(一本正经):“不,你认错人了。”让我静静的看风水好吗╭(°A°`)╮   晏安vs顾学琛   关于受无师自通天师技能,后文会有解释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重生 爽文   主角:晏安、顾学琛 ┃ 配角:待定 ┃ 其它: ===================== 第1章 你近期犯桃花   “晏儿,醒醒。”俊朗的大男孩轻轻推了推晏安的肩膀。没有得到回应,他又提高音量喊了声,“晏儿?”   徐林远纳闷,他从床上拆完床单被套下来,就发现刚刚还在收拾行李的室友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不就是收拾个行李,有这么累么?   B大的寝室是上床下桌,其他两个本地的室友昨天就已经收拾东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不大的寝室显得有些空荡。   趴在桌上的人身体颤了一下,晏安猛地睁开眼。   他呼吸急促,额头上冒着虚汗,整个人伏在桌上轻微的发抖。晏安这么大的反应反而把一旁的徐林远吓了一跳,搂了把差点掉地上的床单,瞪着眼睛问,“做噩梦了?”   晏安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坐直身体,不敢对上室友的视线,垂着眼,“嗯”。直到现在,心跳仍然剧烈的好像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吓我一跳啊你,”徐林远嘘了声,没有发现晏安的异常,他这个人有些时候神经粗的可以。把手里的床单团了团,转身撅着屁股塞进地上的行李箱,然后啪嗒着拖鞋走到门口,“我去楼顶收衣服,你要实在累的话就爬床上睡。”   正在想着事情的晏安随口答应了一声,徐林远说了什么他根本没听进心里。   虚掩的门被风吹得关上发出‘嘭’的巨响,晏安看向刚刚趴过的地方,白色外壳的手机黑着屏静悄悄的躺在那。   他重生到了一个月前,然而事实上,晏安根本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死。   这是他重生的第二天。   从发现自己重生后,晏安就一直不敢睡觉,害怕自己一闭上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那种困在黑暗的泥淖中,清醒的感受着冰冷的刀锋在胸口划动的感觉。说是梦,但那感觉太真实了,若说是真正发生过,这样离奇的事又太过不可思议。   他的身体除了小时候体质弱了点,从来都是健健康康的,怎么会有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情况?   简直像是中邪了一样。   重生前他的作息一直很好,这次也是因为熬了一夜没睡,再加上心理压力,才导致在收拾完自己的行李坐下休息的片刻不留神睡着了。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胸腔里强有力的跳动给了他一点真实感。   晏安很清楚的记得事发的前一晚,他大半夜突然从床上醒来,好似梦游了一样,连夜买票从老家坐到B市,他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下车时前面拥挤的人潮上,定格成一副静止的默片。   再后来就是无止境的黑暗,以及一种玄妙的,身体和灵魂被外物入侵操控的感觉。   想到这里,他眼睛半眯,有些若有所思。说是梦游也不恰当,他很清楚自己没有梦游的毛病,而且那时他的头脑很清醒,只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晏安自认从来都是性格温和的人,但是没有人在知道了自己有可能死于他杀后还无动于衷。   走到阳台,盛夏的阳光照在身上,晏安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拧开水龙头,掬起一捧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让复杂的思绪暂时冷静下来。   阳台左手的墙上有一面全身镜,镜子中的人脸色苍白,双目无神,额前的头发沾了水贴在额头上,一双眼睛黑沉的有些可怕。   明明是个毫无女气的男人,却有几分颓废的美感。   晏安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邻里街坊见了他都笑眯眯的给他塞糖吃,顺便捏捏他的脸,夸他长的像年娃娃。等他长大了,周围的人就说他人精神,模样端正。夸的多了,他自己再听都没什么感触了。   镜子里的人五官精致,眉目如画,不笑的时候清清冷冷的,一笑起来却有一种令人惊艳的温文尔雅,像是从国画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   然而此时晏安却是皱了皱眉,有些不满自己的状态,现在这样回去肯定会被爷爷发现异常的。   他肯定不会放任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死亡原因要查,而晏安也不想让唯一的亲人担心。毕竟爷爷年纪大了。   “嘭嘭嘭!”   “晏儿,快给我开下门,我没带钥匙啊!”伴随着剧烈的敲门声,徐林远暴躁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晏安几乎能想象出对方抱着衣服拍门,一脸卧槽的扯着嗓门大喊的样子。   思绪被打断,晏安神情缓和下来。拍了拍脸,让脸色不那么苍白,然后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徐林远手敲门的动作僵在空中,“我还以为你又睡着了。”他一边往里走,嘴上还不忘调侃,打趣晏安刚刚趴在桌上就睡着的事情。   晏安懒得回答,越理他越嘚瑟,关了门跟在对方身后。   靠在桌上,眼睛盯着徐林远收拾东西,思绪又飞到了其他地方。   桌上响起手机“呜呜”振、动的声音。   “你手机不接?”蹲在地上整理行李箱的徐林远随口问了句。   “嗯?”   “手机!”   晏安身体一僵,动作急切的拿起手机奔向阳台。   徐远林一脸莫名其妙,只当对方睡蒙了现在还没回过神。   听筒里传来晏老爷子中气十足的声音,“安安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看着铺满半个洗漱台的阳光,晏安眼眶发热,“下午的票,明天就到了。”   “爷爷......”   “乖孙,怎么啦?”   深吸口气,尽管电话那边的人看不见,晏安还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说,“没事。”   老爷子没有听出自家宝贝孙子声音的异样,有些忧心的说,“哎,你快回来吧,安先生怕是不好了。”   晏安微微睁大眼。安先生不好了?   “安安啊?”   “哦,好的,爷爷。你要注意身体,这么热的天就不要老往外面跑了,万一中暑怎么办。我们家地方偏,平时都见不到个人影,你晕倒了都没人知道。”   “爷爷身体好着呢!”宴爷爷假装生气的说,其实内心对孙子的关心十分受用,“行了行了,年年轻轻的怎么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啰嗦,别忘了假期得待在家里啊,赶紧回来。”   “好,我没忘。”自从高考后报了外省的学校,爷爷就要求晏安寒暑假必须待在家里,还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晏安没问原因,但也知道爷爷肯定是舍不得他。   又简单聊了几句别的,晏安挂了电话,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   爷爷口中的安先生是附近道观里的老道士,那个道观并不对外开放,甚至附近的居民都不知道有这个道观的存在。   小时候他因为好奇跑到观里,被发现后被老道士给呵斥了一顿,自那之后他就再也没去过。倒是爷爷跟这个老道士关系不错,时不时就上山跟人下棋喝茶。   偶尔晏安会看见有价值不菲的汽车停在山脚下,他提起时,爷爷总是让他别多问,然后将话题扯到别的地方。   晏安对此没有太大兴趣,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无非就是些算命风水什么的。爷爷估计也是知道他不信这些,不想让他对安先生产生偏见。   晏安的确不信,但也猜测过这个安先生大概有些真本事,否则凭什么让那些非富即贵的人们跑到这穷乡僻壤来请?   他与这个安先生接触的少,除了偷去被发现的那次,唯有的几次都是在他生病的时候。   那时晏安还想,他生病了爷爷不把他送医院,竟然相信迷信。到最后他病好了,都不知道是自己捱好的,还是安先生的功劳。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在晏安重生之前的记忆中,直到他死,安先生一直都好好的。   这次怎么......   难道是因为他重生而引起的蝴蝶效应吗?   在那一刻,晏安甚至是有些怀疑自己的死是不是与安先生有关系,否则为什么上辈子他没事安先生就好好的,这辈子他重生后就立刻传来安先生不好的消息?   这情况怎么看都像反噬之类的东西。尤其安先生本身从事的就是神神叨叨的职业。   “你想什么呢?”徐如林伸手在晏安眼前晃了晃。   晏安回神,发现本应该在收拾东西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跑到了阳台上,一只手招财猫似的在他跟前晃。一把打开。   徐林远也不跟他生气,摸着下巴,一张俊帅痞气的脸非要摆出高深莫测的样子,若有所思的说,“从昨天下午阿猛跟欧阳回家后你就一直恍恍惚惚的,晏儿,跟哥说说,”他箍住晏安的脖子,凑近了挤眉弄眼,“看上哪个了?哥帮你追。”   晏安嘴角抽了抽。阿猛和欧阳是寝室其他两个人,全名叫孟云洲和欧阳询,像徐林远,他们平时基本都喊徐大林、大徐。将不知什么时候黑了屏的手机揣进兜里,拉下脖子上的手,“不用帮我,你自己留着吧。”   说着他还看了看徐林远的面相,颇为认真的说,“你近期犯桃花,好好把握机会。” 第2章 五帝钱   走进屋里,见徐林远一脸纠结得站在原地,晏安清隽的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开个玩笑,你不会当真吧?”这人以前不是最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以前他也不信,不过经历重生了这种事,现在倒是对此多了几分怀疑。   徐林远朝天翻了个白眼,想他以前也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架不住有个嘴巴像神棍似的室友。   “你上次也说开玩笑,结果那天我出门真的有血光之灾!”   晏安知道这回事,那天他被徐林远缠着追问安先生的事情,非问他有没有学到一两个绝招。天知道他跟安先生点头之交都显热络的关系能学到什么?   被问得烦了就随口说了一句“血光之灾。”那时候晏安根本不信这些,因此纯属随口胡扯,只想把打扰他学习的人打发了。   但是没过多久,徐林远就顶着满脸血神情兴奋的回了寝室,非说他神算子!   晏安对此很无奈,这人怎么现在还记得这一茬,“你只是打篮球太热流鼻血而已。”   “那也是血啊!”   “还有上上次,你说我们寝室撞邪,结果一个星期内我们寝室丢了三个手机,衣服被吹到楼底下,坏了饮水机,寝室卫生被宿管通报批评!”   “那是因为你们先一连撞了三次厕所门......”三个人,每人洗完澡撞一次,就剩他幸免于难。晏安强烈怀疑是因为晦气。   “这难道还不算撞邪吗?!”徐林远惊恐的说。   好吧,你赢了。见对方似乎有继续的趋势,晏安赶紧转移话题打断,“你待会不去古玩街了?”   “去!怎么不去!寝室里就剩你没陪我去过,晏儿,不是我说你,死读书不行,你要感受感受文物的熏陶,历史的沉淀~”   有没有古董还不一定呢。他不是很懂徐林远非要给他安利古玩的想法,“就是提醒你注意时间,我五点的票回家。”   “你不是明天走么?怎么又成了五点的票。”   如果他没死过一次的话的确是明天走,但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晏安迫切的想要回家看看爷爷才能安心。不过却是不能跟大徐说的,“家里有点事。”   徐林远想起对方刚才接的电话,“放心吧,来得及。”扬了扬眉毛,手下动作迅速的进去把收下来的衣服死命往行李箱里塞。   这一系列毫不做作的动作让晏安不由想到了鲁迅先生的一句话,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总是有的。   看来这句话放在徐林远身上同样适用,空间就像海绵,挤一挤也会有的。   “好了!”按照胡塞海塞的战略方法,没一会儿徐林远就成功完成了任务。   晏安看着对方身上红边白底的篮球服,“你不换身衣服?”他没去过古玩街,但想来就算不穿长袍马褂,这身怎么看都画风不搭啊。确定不会被当成外行宰么?   “我衣服怎么了?”徐林远扯着衣摆看了看,又看向晏安,眼神无辜,“刚换的。”   “......”晏安,“没什么。”不是说入行好几年了么,总归有点眼光了吧。   然而事实证明,是晏安高估了对方。   在一家摊贩前,徐林远又一次拿着黑乎乎的破碗向他滔滔不绝的介绍时,晏安终于无奈了,“这已经是第七个了,你到底要选哪个?”而在这之前,他听过了四个瓶、五个盘、六个罐的介绍,并且用词还差不多。   不是他说,这碗还没阿黄吃饭的碗看着顺眼。哦,阿黄是隔壁邻居养的土狗。   “你不懂,这里面学问可大着,不然一不留神要打眼的。”徐林远没有半点不耐,抚摸着碗的边沿,就像爱、抚热恋的情人,“你看这底款,这包浆......”   “没错,搞我们收藏这一行的,确实要好好挑。”摊主在一旁帮衬说,他显然深谙做生意这一套,顾客越是有意他越是不着急,反而招呼起了明显陪同的晏安来,“这位小哥要不要也挑一个合眼缘的?”   晏安多看了对方一眼,人瘦瘦小小的,穿着白色的老头衫,看起来二十多岁,头上顶着顶草帽。   “我看小哥你是外地人吧?买个礼物回去送送亲朋好友什么的,像这个玉如意还有长命锁,寓意万事如意、长命百岁,拿回去送长辈小辈再合适不过。”   晏安本来不打算买,闻言突然起了两分兴致,不过与摊主的话无关。他真要送人也会去店里买正品,祝福的送个赝品给别人是什么道理?   他蹲下身体,零零碎碎的东西摆在一张摊开的油纸上,各式各样都有,木雕陶瓷,嗯?还有一小堆铜钱?   晏安捏起几枚,打算拿到眼前看看都有哪些朝代的,不想却突然一阵眩晕。   这种感觉很快就消失了。   可能是天气太热有些中暑吧,晏安没有在意,不过刚刚的兴致也减了几分,就在他把铜钱放回去时,意外发生了。   晏安很清楚的看到,那一堆铜钱里,有几枚铜钱在微微发着光。   他以为是中暑的后遗症,然而把目光挪到别的地方却没有这种情况,只有铜钱上才有。   晏其安心思一动,将几枚发光的铜钱捡进手心,其余几枚光芒微弱到忽略不计的自然被他无视了。   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顺治,在那一瞬间,他心里浮现出几个字。   五帝钱。   五帝钱?晏安皱了皱眉,他根本没听过这个词,为什么自己直觉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小哥看中这些古钱币了?真是好眼光,这几年收藏古钱币的人越来越多,说不定几年后,小哥手中的钱币价值就翻了几翻呢。看来小哥很有玩这一行的天赋啊。”   “多少钱?”晏安没有接对方的话茬,问。   摊主也不尴尬,装模似样的考虑一番,然后说,“这几枚钱币都是清朝的,不过发行也不算少,就算你1000吧。”   “100。”   “小哥你这可就不厚道了,我这些都是清朝的古董,一枚收你200块,不算贵,而且这东西放着是增值的......”   晏安耐心很好的等对方说完,然后笑眯眯的回他,“我本来也是一时兴起,既然老板不愿割爱,那就算了吧。”   摊主一噎。这个年轻人,看着白白嫩嫩好骗的样子,没想到心眼还不少。   最后晏安将价格砍到两百,摊主随手刨出角落编织袋里的一根红绳将铜钱串起,“我看小哥你跟我有缘,这跟绳子就送给你了,说不定还是月老用过的红线。”   对于最后那句玩笑话两人都没有在意,晏安把绳子系在手腕上,五枚铜钱在手腕绕成一个光圈。   一一用手指抚过,几枚铜钱猛地爆发出一阵亮光,然后收敛光华,与普通铜钱无异。   不知道是不是晏安的错觉,他总觉得周围的空气凉快了几分。   似乎重活一次,他身上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逛到最后,徐林远两手空空,晏安买了一串铜钱。徐林远对此十分喜闻乐见,在他看来,这就是晏儿跟他英雄所见略同的证据!   安利成功的感觉不要太爽。   寝室其他两个成天说他浪费钱,徐林远心里愤愤不平,他不就是看走眼了几次吗?殊不知玩这行的打眼才是常态。   这次拉了晏儿进阵营,看他俩怎么说!徐林远几乎能想象出那两人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的憋屈样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就一阵畅快,一路上走着走着脸上不时露出奇怪的傻笑。   晏安:我不认识这个人。   两人上午十点多出门,感觉也没逛什么,时间转眼却到了下午三点。这时太阳正是下午最烈的时候,晏安尽量踩着树荫底下走,光洁的额头蒸腾出一层薄汗。   “你待会就直接回家了吧?”晏安顶着晒的晕红的脸问。   徐林远比晏安的情况要惨烈的多,豆大的汗珠像雨一样顺着脸直往下、流。他自己却像个没事人似的,闻言回答,“是啊。”   说起这个他还有点不爽,本来跟晏儿挑的好好的,罗叔一通电话就把他的好心情打的一干二净。   都说了放假他自己回去,妈怎么还把他当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似的,居然又让罗叔来接。   徐林远两条浓黑的剑眉皱成一团。“晏儿几点的车?”   晏安,“五点。”   “我送你吧?现在正是放假的高峰期,公交那得多挤,天气还这么热,你不是最怕热吗?”到时候上了车,就由不得晏儿不同意,直接把人拐到家里去。爸妈不也念叨好几次他的学霸室友了,肯定很欢迎晏儿。   晏安不知道徐林远心里打着让自己去他家玩的小九九,“我们专业考试时间算是比较晚了,该走的早走了,应该不会很挤。”   还有一点是他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热。思及此,晏安不由看了眼手腕上的铜钱,好像就是戴上这串东西之后的事。   “那也比你坐公交舒服。”徐林远不放弃。   晏安一想也是,而且徐林远是他朋友,朋友之间没必要太生分。他正想说先回寝室收拾收拾东西,之前因为睡着了还有点东西没收拾完,就看见校门口停着的一辆车上走下来一个眼熟的人。   这人晏安见过几次,每次开学或者放假的时候接送大徐的。   徐林远还在等着晏安回答,见状顺着晏安的视线一看,“罗叔?!”   “罗叔叔。”晏安跟着问好,心里却莫名有一种预感,今天恐怕还是得坐公交了。 第3章 梦到一个男人   晏安回到寝室,开始不急不忙的收拾东西,免得自己闲下来胡思乱想。他买的是五点的票,这个时间点正好避开了下班的高峰期,坐公交到车站也就十多分钟,看着时间差不多后他就拎着行李出了门。   夏天的衣服单薄,加上电脑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总共就装了一个小行李箱。平时吵吵闹闹的男生公寓此时静悄悄的,走廊上收拾出来的垃圾也被清洁工打扫干净了。   晏安走在无人的走廊上,身后刚刚被关上的宿舍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响。   什么东西掉下来了?晏安第一反应是这个,皱眉思索了一会。他记性很好,但实在想不出来,反正时间也还早,就掏出钥匙开了门。   地面除了几张凳子空无一物。他望了眼阳台,几盆盆栽也好端端的摆在那,粉嫩嫩的小花开的很是喜人。   可能听错了吧,说不定是隔壁寝室传来的,暑假虽然少,但还是有人留校。   晏安无语的笑了笑,将门锁了,他这是重生一次被弄得精神衰弱了?   然而不等他放松下来,“嘭”!   一声比之前更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这次离得近,所以听得很清楚,就是从他们宿舍传来的,像是硬物撞到门上的声音。   晏安面无表情。门上的钥匙没拔,他想也不想的直接拧开,不出预料,里面仍然什么都没有。   他等了会,那个声音没有再出现,但是一旦他将门关上,那个声音果然立刻就响了起来。   “乒乒乓乓的,还有完没完了!”随着一声不耐烦的抱怨,隔壁宿舍门打开,露出一张顶着几颗青春痘的脸。   晏安冷着脸看向他。   那人脸上的表情不自觉就收敛了,有些讪讪的,转而盯着地上的东西,“晏学霸这是要回家了?”   “嗯。”晏安冷淡的嗯了声,他的脸色倒不是对这个人,只是恼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耍了而已。   然后晏安没有再理会那个奇怪的声音,直接拉着行李箱走人。   隔壁那人看着晏安头也不回的越走越远,耳边听着“咣咣”的撞门声,抹了把坑坑洼洼的脸,传说中的最佳模范寝室也下凡闹了矛盾?   也不知道晏学霸是和谁杠上了。这动静他听着都吓人,刚刚不会已经打过一场了吧?也没见学霸脸上有伤啊?   声音渐渐没了,这人支着耳朵打算听点猛料,忽然冷得一个激灵,手臂上寒毛都竖了起来。“咦?怎么突然变冷了?”   隔壁又重新变得静悄悄的,这人失望的撇了撇嘴,搓着手臂关了门,“这空调不会坏了吧,怎么突然这么冷!”他要投诉!   学校正门口不远就是站台,晏安赶得巧,没等几分钟就等到了要坐的那班车。到了车站后时间才四点三十多,他又等了二十分钟,四点五十五的时候上的高铁。   高铁上人不算多,很安静,就算有人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晏安给爷爷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对方自己已经上车了。   他的位置靠窗,风景快进一样飞快在眼前掠过,晏安盯着没一会就开始出神。重生之前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重生后也只能说他不是个无神论者,只是相信了这世界上有些东西无法用科学解释而已。   有神论?不至于。   然而刚刚宿舍经历的事不得不让他产生怀疑,宿舍没人,也没有任何物品掉落,那么在宿舍弄出动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晏安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却没那么轻易说服自己接受。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加上之前熬夜没睡好,晏安很快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觉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被提示到站的女声惊醒时,晏安还有些没从梦里反应过来。而且竟然不是那个仿佛被人操控般噩梦,他梦到了一个男人。   梦的内容他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男人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有着堪比男模的身材。   虽然看不清长相,但直觉很帅:)。说起来晏安还挺感激这个梦的,总算让他睡了个好觉。   拖着行李箱,晏安随着人流走出车站,他在车上度过了一个半个小时,所以现在时间是晚上六点半。夏季的天黑的晚,这个时候天色还早。   看着车水马龙的街头,晏安此刻才体会到那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然而没重生的话也不过一个月而已。   “哎!”一个背着大大的编制口袋的男人不小心撞到晏安肩膀,“不好意思啊小哥,我不是故意的。”男人满脸着急,口舌笨拙的解释着。   “没关系。”晏安说。   看晏安没介意,男人松了口气,然后憨厚的笑了笑才转身走了。晏安顺着男人离开的方向看去,街边一个矮小的老人正殷殷望着男人。   晏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笑的从所未有的放松,活着真好。   他家在一个偏僻的小县城,晏安叫了一个人力小三轮到大巴站,他运气好,七点的末班车还没开,省下一笔打车费。   上车的时候还有两个空位,晏安将行李放在前面,然后起身往后走,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以为的两个空位只有一个。另外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正低着头玩玩具,因为个子小被前面的椅背挡住了。   他朝着最后排走去,经过小男孩座位时,对方突然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他。晏安被吓了一跳。   小男孩脸色实在太苍白了,两个眼珠子又黑,就那么眼也不眨的盯着你,实在有些渗人。   小男孩旁边坐着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本来在戴着耳机听音乐,或许是晏安站的时间太长了,于是有些奇怪的看了过来。   在看清女孩脸的那一瞬间,直觉告诉晏安,她和小男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反应过来他又莫名其妙,他到底哪来的这些直觉?上辈子虽然直觉比较准,但也没有这么离谱。   说不定是亲戚家的孩子呢,而且小男孩乖乖坐着不吵不闹的,世界上哪里那么多人贩子。   为刚刚的恶意猜测感到愧疚,于是晏安在女孩看过来的时候歉意的笑了笑,随即才离开。徒留被撩的少女心乱跳的女孩气恼的打了一下身边的坐垫。   搞什么,站那么久她还以为那个帅哥要坐她旁边呢!   晏安对此一无所知。中间陆陆续续有人下车,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自觉的留意着刚刚小男孩的位置。   可是他家不需要坐到站,在他下车的时候,他又往小男孩的位置多看了眼,小男孩依旧安静的低着头玩玩具,而他旁边的女孩歪着头睡着了。   再次暗叹一声自己疑心病太重,晏安提着行李下了车,穿着大裤衩老头衫的宴爷爷正拿着一把手电等在路边。他上车时给爷爷通了电话,本来是为了不让爷爷担心,没想到爷爷竟然算着时间过来接他。   晏安眼眶一下就红了,再也没有心思想其他,快步走过去将人抱住,“爷爷。”   “我的乖孙哎。”宴爷爷摸着孙子的背,脸上笑眯眯的。孙子这次这么激动,肯定是想他想坏了。他家乖孙就是好,念家。   “爷爷怎么过来了,我这么大个人又不是找不到路回家。”等眼里的泪意散去,晏安接过手电开始抱怨。幸好天黑了,爷爷才没发现他不对劲。   “哼,”宴爷爷傲娇的哼了声,把头撇到一边,“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知道你刚刚多感动了。”   晏安莞尔,“是是是,我最感动,感动得不得了。”   “行了行了,一个大小伙子还这么肉麻。”宴爷爷假装受不了的搓了搓胳膊,“有这哄我的功夫,还不如赶紧给我找个孙媳。”   刚刚还说他感动,现在又嫌弃他肉麻了?而且女朋友什么的,天知道可能他一出生就是弯的。不由转移话题,“那爷爷也得注意身体才行。这里离我们家那么远,路边草又深,不是我说,爷爷你上次走这条路不也差点绊了。”   走在前面的宴爷爷闻言转过身瞪着晏安,“就你话多!不就是嫌弃我年纪大吗?爷爷我天天上山找安先生喝茶不也没事?”   “是,爷爷真厉害。”   宴爷爷这才满意的继续走。   晏安提着手电拖着行李走在后面,滚轮在水泥路上滚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回头看了看,道路尽头已经看不见大巴的影子了。   今天的末班司机特别糟心,好不容易做完最后一趟赶着回家抱娃,哪想到车里还有一个睡着了坐过头的小姑娘,非让他开车送她回去。这车又不是他的,他哪能做决定?   最后见小姑娘小小年纪,身上又没多余的钱,只得自己掏了钱打车叫司机送人回家。   索性钱不多,就当积德了,哎! 第4章 失踪的小男孩   晏安老家在县城农村,虽然不如城里方便,但胜在山清水秀,空气清新,适合晏爷爷这样的老年人居住。   他们家在城里也有几处门面,是当初晏安的爸爸还在时买的,打算用来做生意。   那时候的地价还不像现在炒的这么高,晏父肯吃苦,想做物流攒钱做点生意。只是不想最后出了车祸,车毁人亡。   晏安的妈妈与晏父伉俪情深,本来身体一直就不好,这一番打击下没多久也去了,剩下七岁的晏安跟爷爷相依为命。   晏爷爷自知不是做生意的料,悲痛过后,便将铺子租了出去每年收点租金,加上做木匠的工钱也能养活爷孙两人。   后来赶上房子拆迁,晏爷爷想着他们也不缺住的地方,就没要钱,而是换成了门面。   这些事情晏安是知道的。   只是,“爷爷,你不是说安先生病了么?怎么不去医院。”这怎么看都是在往家里走,而且虽然他跟安先生不熟,但爷爷跟安先生却是关系亲近的,爷爷现在的状态也不像安先生出事的样子。   “谁跟你说安先生病了。”   “你下午的电话不是说、”   晏爷爷转过身,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你到了就知道了。”   不知为什么,晏安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赶在天色彻底黑尽前到了家,晏安把行李一放,甚至没来得及喝口水就被晏爷爷拉着往外走,上山。   农村里的房子建的稀,除了手电的光,只能隐约看见一丁点光亮隐在茂密的树林中。   老道观修在靠近山顶的位置,只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可以上山。晏安和爷爷顺着路一前一后的走着,道路两边是竹林,从里面传来唧唧虫鸣。   途中晏安旁敲侧击,想要打听安先生到底出了什么毛病,然而晏爷爷愣是不开口,晏安没办法,两人一路无话。   这山不高,他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座普通的道观出现在晏安眼前。   大门打开,里面灯火通明,但是却非常安静,似乎连虫子在这里都不怎么叫了。   “跟着。”晏爷爷说完这句话便率先往里走去。   这道观是独栋双层的木质建筑,四周用墙围了起来。跨过空荡的院子,进入正门,紧跟着右拐进入一个房间后晏爷爷才停下脚步。   晏安没注意,还在想刚刚正屋里供奉的那张画像。   在他走神的时候,对面坐着的安先生便静静打量着他,眼神中既有欣慰又有遗憾。   “安安!”晏爷爷恨铁不成钢的喊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注意力不集中,也不知道叫人。   “爷爷?”   晏爷爷瞪他一眼,叫我干什么,叫安先生!   “老兄弟,让我跟安安谈吧。”安先生平和的说,“楼上我新得了一罐名茶,是老兄弟你最喜欢的雀舌。”   “那感情好,那我就先去泡上两壶了。”   晏爷爷一走,房间便只剩晏安和安先生两人。   安先生指了指桌子对面的木椅,“坐。”   晏安也不推辞,叫了一声“安先生”当是打招呼。他上一次见到安先生的时候还是十多年前,当时安先生看起来不过四十岁左右,而现在却已经须发皆白了。   穿着灰白的道袍,倒有了几分道士的模样。   “按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外公。”安先生说。   晏安倒水的动作一顿,惊愕的抬起头。   晏安知道他父母从小是一起长大的,别人都说他妈妈是买来的童养媳,爷爷虽然一直否认,但也从未提过外公外婆。   渐渐的,连他自己也有些相信了。童养媳又如何?在晏安有限的记忆里,他妈妈虽然身体不好,父母却一直非常恩爱。   但现在突然有人告诉他,他有外公?还是除了爷爷跟他们家基本毫无交集的安先生?   安先生拿起水喝了一口,“我其实不是本地人......”   安先生全名安岩,是个孤儿,他师父收他入门时便说他天赋百年难得一见,因此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希望他将玄学一门发扬光大。   安岩好学,果然不负师父厚望,年纪轻轻便声名大噪,圈子里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每日上门求他看风水相面的人络绎不绝。   然而玄学总逃不过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钱,命,权”,入这一行越深越便逃不过这个命理,必中其一。   安岩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失去了最敬爱的师父,随即是相爱的妻子。   那时候他满心以为自己可以改命,不受五弊三缺之苦。   然而上天是公平的。   这个世界运行有他自己的法则,窥探天机改变事物运行规则的要遭到上天惩罚。事物发展有着自己的因果,强行插手改变因果,那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一个人再厉害又怎么能跟天斗?安岩不是执着于名利的人,知道自己逃不过五弊三缺后,为了不失去幼女,于是隐姓埋名,彻底从风水界销声匿迹。   他来到了延津县,见到了独自带着儿子的晏爷爷。   于是晏爷爷家多了一个女儿,而延津县多了一个道士。   这些年来也有人找安先生看风水,但都是为求心安的小富商,他们中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当年安岩的事迹,是以安先生隐姓埋名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   这件事情被两个老人瞒了近40年,从晏安父母都还是孩子的时候直到现在晏安已经成年。   安先生说完后便仔细看着对面的晏安,究竟和照片里的人是不同的。他没有急着让晏安叫他一声外公,而是让晏安慢慢消化这些消息。   他尽量表现出不在意的样子,然而晏安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眼底的期望?   只是,对于缺席了二十年的人,那两个字晏安没有办法轻易说出口。尤其之前他还怀疑过自己的死是不是与安先生有关。   现在一想他之前的怀疑也有不合理之处,不说小时候安先生救过他,就是那诡异的梦游一样的行为,目的地不是这老道观,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B市。   晏安抿了抿唇,“既然瞒了这么久,现在为什么要说?”他直视着这个面容苍老的老人,想要一个解释。   “你应该发现了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吧。”   晏安瞳孔一缩。   “安先生!安先生!您救救我儿子!”   “安先生求您了!救救我儿子吧!”   一道夹杂着哽咽的凄厉女声由远及近。安先生面色一变,登时便起身往外走去。   晏安紧随其后,走到正屋刚好碰上听见动静下楼的宴爷爷,“爷爷。”   宴爷爷摆了摆手,“赶紧去看看有什么帮得上的。”   两人走到屋外的院子,借着灯光,看见一个年轻女人跪在安先生身前。她双手揪着安先生的裤腿,整个身体伏在地上,随着抽噎不时轻微颤抖,这是一副卑微到极点的姿态。   晏安到处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女人口中的儿子。   “我救不了他。”安先生叹了口气说,往后退了几步想要避开。   女人膝行上前,“不安先生,您能救我儿子的是不是?您一定要救救他,他才不到三岁啊,那么小。”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来晚了。”   安先生这么一句话立即让女人崩溃,她失神的跌坐在地,双手捂着脸泣不成声。   晏安看不下去,“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大姐不要轻易放弃。”虽然安先生名义上是他外公,但他还是要说,有病就该去医院。就是这么耿直。   不出所料被爷爷瞪了一眼。   “不是,”女人摇头,脸上哭的很狼狈,“我儿子失踪了。”   “失踪了?那就报警。”找警察总比求神拜佛有用。   女人却不再理会晏安了,“安先生,真的迟了么,我儿子他...”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从包里掏出一堆东西来,“我带了乐乐的生辰八字,还有他常接触的东西,您再看看吧?”   被无视的晏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无意中看见女人包里掉出的一张照片,上面是个骑着旋转木马的小男孩。他本来没有在意,却发现小男孩的模样有些眼熟。   “不是你儿子,是我的问题,你来迟了,”安先生摇头,“能帮你的不是我。”   能帮你的不是我。这句话与之前“我帮不了你”明显不同。   女人眼睛一亮,安先生帮不了她,那他肯定知道谁能帮她!像是抓住最后的希望一样,女人着急的问道,“求安先生指条明路!”   安先生却只是避开她不说话。女人心急如焚,正要再追问,却听一道清朗的男声说,“如果你儿子是照片里的人的话,我想我见过他。”   晏安弯腰捡起地上的照片,没有注意到安先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第5章 小试牛刀   照片里的男孩大概两三岁,穿着背带裤,皮肤白皙,头发有点自然卷。因为害怕,两只手牢牢的抱着木马上的钢管,茫然的看着镜头。   这张脸他傍晚的时候见过,就是车上的那个小男孩。   “你见过?乐乐在哪?我儿子在哪!”女人闻言激动的抓住晏安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晏安一个男人都感觉到了些微的痛感。   晏安体谅对方做母亲的心情,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了她。   “我下车的时候他还在车上,所以后来他在哪里下的车我也不知道。”这样看来他跟那小姑娘估计也没什么关系,想要知道乐乐在哪下的车,还是得问司机。   “那怎么办?”女人问。安先生也悄悄竖起了耳朵,想知道晏安如何解决。   “找警察。”晏安回答的既理所当然又莫名其妙,小孩子都知道找警察吧。   不过想到这个女人相信封建迷信,为了孩子的安全,他还是解释道,“我们想要找到那个司机不容易,而且他们现在早就下班了,交给警察的话会方便很多。”毕竟拥有特权。   “老兄弟,你不是那个什么吗?”晏爷爷比划着手说。   安先生看了晏安一眼,摇头,晏爷爷便想起他之前说身体出了问题,又沉默下来。   女人也看见了这一幕,刚擦干的眼睛开始泛红。   “你有没有报警?”   “我叫蒋文文,”女人说,“发现乐乐失踪我就报了警,但是现在都过去五天了,警察那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蒋姐你别急,现在不是有线索了么,你赶紧通知警察,相信很快就能把乐乐找到了。”   见蒋姐到一边打电话,晏安这才松了口气,幸好还是愿意相信警察的。   警察那边收到消息后立刻行动起来,开始联系公交车公司询问哪些是今天上班的人。   晏安需要指认今天的司机,不得不和蒋文文打车去一趟警局。因为安先生和晏爷爷年纪大了,晏安就让他们留在家里休息。   警察们动作很快,打车到县警局需要二十多分钟,晏安他们到的时候警察已经把今天上班司机的照片整理好了。晏安记性好,一眼就认出了末班车那位。   大家围坐在会议桌前,为首的马姓警察拨通电话,大家不由放轻了呼吸。   电话很顺利的接通,马队长说明来意,开始询问对方是否有注意到最后一班车上两三岁的小孩。   然而对方却回答最后一班没有载小孩子。   这个答案让大家的心顿时沉到谷底。马队长看了晏安一眼,晏安冷静道,“您再想想,他旁边坐着一个戴耳机的小姑娘,有印象吗?”   “戴耳机的小姑娘?这个我知道啊,她最后坐过头还是我给掏钱叫车送回去的。”   “那她旁边的小孩子呢?”   “她旁边没坐人的。”   然后不管再怎么询问,对方依然是这个回答,最后一班车没有小孩子。   马队长的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有些怀疑的看着晏安。   然而晏安并没有注意到,他脑子里回荡着男人肯定的回答,桌下的手渐渐握紧,声音有些干涩的问, “您有那个小姑娘的联系方式么?”   “这个倒有,这不是怕女孩子大晚上的不安全,让她到家报个平安嘛。”   拿到小姑娘的号码,马队长没有耽误时间,立刻拨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有节奏的嘟嘟声,蒋文文紧张而又忐忑的捏紧了手指。   敛下眸子,晏安没有再看,待会小姑娘的回答他已经猜到了。然而这个猜测让他惶恐。   “你是说你旁边没有坐人是吧?”马队长强调似的重复了一遍,眼睛直直的盯向埋着头的人。   挂了电话,马队长声音冰冷的对晏安说,“你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晏安张了张嘴,没有反驳。他这样在马队长看来就是撒谎被拆穿的心虚,顿时没好气的骂道,“我理解你想要帮蒋女士找回孩子的心情,但这种线索是能随意捏造的吗?那关系到一条人命!”   “我看见了。”那个孩子。晏安小声说,神情有些恍惚。他确信自己看见了,然而其他人却坚持说没有看见,他们没必要撒谎。   离开警局时时间已经很晚了,街上偶尔才有一辆车开过,两人站在路灯下等车,晏安罕见的沉默着。   “求你帮我!”女人扑通一声直直的在晏安面前跪了下来,背脊挺直,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我相信你,你看见乐乐了!”   “就算我看见了,又有什么用?”晏安别开眼。他找不到人,更何况是鬼。   “你不是看见乐乐了吗?你算卦呀!”   晏安一噎,“不会。”虽然徐林远说他嘴巴跟神棍一样,但他又不是真的神棍。   “安先生。”蒋文文终于想起安先生的话,“对,安先生一定有办法!”   在亲身经历了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后,晏安没立场再劝女人不要迷信,于是二人再次回到了晏家。宴爷爷连着安先生都没睡,正在客厅等着他们。   “怎么样了?”听见动静,晏爷爷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心善,尤其是上了年纪后最见不得娃娃出事。   晏安还在思考怎么开口,蒋文文却没有顾忌,将刚才警局发生的事情一丝不漏的告诉安先生,还特地强调了晏安看见乐乐的事情,然后满怀期待的问,“他能帮我的是不是?”她还记得安先生说的身体出了问题。   被提到的晏安有些懵逼,他虽然好像大概可能也许真的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不代表他会用啊!这种事情还是要找专业人士好吧!   纠结的看向安先生,希望他告诉蒋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但哪想对方竟然点点头,承认了!   承认了!   不,您身为天师的尊严呢?对他这种连皮毛都不会的门外汉不是应该嗤之以鼻么。“安先生,我只是个死读书的大学生,恐怕帮不上忙。”   安先生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玄学一门古来有之,其内容也是包罗万象,不过大致可以分为三类,风水、相面、捉鬼,基本算是众所周知。但是从古至今,凭借这些留名青史的人却是凤毛麟角,你知道为什么吗?”   晏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一行靠天赋吃饭,没有天赋的人即使有名师教导也只能学个皮毛。”安先生说完这些后看向晏安,眼神温和,“你没有接触过这些却能看见乐乐的魂魄,这种情况可不常见。”   晏安还想抢救一下自己,“就像您说的,我之前根本没有接触过这些,就算有天赋又如何呢?”   安先生端起茶水喝了一口,笑而不语。   反而是蒋文文最先反应过来,“你不会,安先生会。”她不管什么天赋不天赋的,她只想找到自己的儿子。   “这......”晏安拧紧眉头,犹豫不决,但看见蒋姐哀求的眼神,只得无奈说,“我试试。”神棍就神棍吧,救人要紧。   再说万一不可行呢。   安先生首先让晏安做的是招魂。   招魂的场地选择了安先生的道观,按照指示,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摆上桌子和神像,神位上布置香、米和酒杯,神位前的空地上铺一面贴有符纸的黑布当做归魂桥。   此时已经到了半夜,本就安静的道观更是静的落针可闻。安先生宴爷爷以及蒋文文三人站在场地外,或担心或期待的看着正中心模样清冷的晏安。   而晏安,站在神位后看着自己亲手布置出来的东西,心里是复杂的。然而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他不可能打退堂鼓,于是深吸口气,点香,拜五方神。   做完这些,他又拿起一张符纸点燃,嘴里边念道,“吾奉文公令,接引亡人魂。有关自开,有锁自脱,不开不脱,神杵斩落。”   符纸昏黄的火光照在晏安脸上,落在三人眼里,竟有一种令人震撼的肃穆感。   最后点燃小孩的胎发塞进装了米的碗里,一套仪式便全部完成。   晏安第一次做这种事情,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仪式完成后他就仔细观察着场地内的变化。四周静悄悄的,片刻之后,院子里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将做归魂桥用的黑布吹的翻滚起来,像波浪一般。   “是......是我家乐乐回来了么?”蒋文文抖着嗓音问。   安先生按住有些激动的蒋文文,“安安,你看见什么了。”   晏安看着平静下来没有丝毫变化的黑布,摇头。这一套仪式中燃符那里其实应该他亲手画的,但是时间紧迫,画符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学会的,所以用了安先生往日画的,或许正是因为这样才招魂失败了吧。   “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蒋文文闻言差点崩溃晕倒,安先生却安慰说,“这是好事,说明那孩子还活着。你能看见他的魂魄,估计是惊吓过度,得了离魂症。”   蒋文文立刻惊喜道,“那现在怎么办。”   “先找到他的肉身,然后引魂,”他走过去安抚的拍了拍晏安的肩膀,“别担心,这便简单多了。”   晏安:......我怕是走上了神棍的不归路。 第6章 晏天师   俗话说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神棍晏安想着帮人帮到底,忽略掉了之前一夜没睡的疲惫。在听过安先生讲解的步骤后,按部就班的给稻草扎的小人背后贴上生辰八字,然后用特制的红绳将胎发绑在小人左手上,幸好刚才招魂的时候没把胎发烧完。   准备完这些,他取来一张黄符点燃,依旧是安先生早先画好的。跟之前烧的那张看起来似乎一模一样,晏安却发现了细微的差别。   他没有在意,满脑子都在想着过后一定要把这件事情瞒好,否则他会被学校开除的。   黄符烧完,原本平放在桌子上的小草人忽地凭空立了起来,然后开始滴溜溜旋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安先生从始至终都注意着晏安的一举一动,甚至过程中偶有走神都一一收入眼底。当年师父说他天赋百年难得一见,然而如今比起安安,却是平平。   当年有师父教导,他也是在一年后才能磕磕绊绊寻人,寻人算是入门的,相比起来招魂就是中等难度。他一开始选择让晏安招魂,也是想看看对方的天赋到了什么地步,毕竟安安已经能够在不是阴阳眼且没有修炼过的情况下看见鬼魂了。   但是安安的天赋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只听过一遍步骤,就能在第一次成功进行招魂,动作生疏却很利落。就算是他刚渡过死劫,不在天道监控之下,这爆发出来的能力也委实可怕了些。   想来想去安先生也只能归结于他这外孙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草人旋转之后渐渐停了下来,绑着胎发的左手却从斜指地面的状态变成平指,晏安看了看草人指向的地方,说,“是县城。”   “乐乐就是在县城不见的!”安静了许久的蒋文文说,平静下来后能看出她长得十分清丽,“我是B大的研究生,这两年因为学习和工作太忙就一直在B市没有回来,本想趁这次暑假带乐乐回来看看外公外婆的,哪想到......”   晏安有些惊讶,没想到竟然还是校友,考虑到自己不想把当神棍的事情闹大,他就没有开口。而是疑惑为什么孩子丢了这么大一件事,从头到尾就还有蒋姐一个女人到处奔波,他能理解蒋姐瞒着老人,是担心老人年纪大了承受不住打击,但是孩子的父亲呢?   宴爷爷,“别担心,我们先去县城看看。”   放下疑惑的晏安在心里无奈,爷爷你对我可真有信心。   不管晏安有没有信心,县城都是要去一趟的,晏安已经被折腾的没了脾气。本来就是小县城,半夜根本打不到车,于是只能厚着脸皮去隔壁林婶家借了一辆面包车。   开门的是林婶的儿子,人家脾气好,半夜被叫醒也没生气,听晏安解释清楚来意后反而热情的把车借给他们,还问需不需要帮忙。   还要神棍一路的晏安当然拒绝。   这次晏安依旧不打算让宴爷爷跟去,他们此行的目的只是找人而已。   乐乐极有可能是被人贩子拐走的,那么他们找到人后不可能跟人贩子硬碰硬,只能寄希望于警察,因此宴爷爷跟去作用不大,还要来回折腾一遭。   至于安先生晏安倒是挺希望对方跟去的,毕竟他业务不熟练,然而安先生主动提出留在家里他也不能强求。   最后他还是询问了一下对方寻人的注意事项,然后仔细的记在了脑子里。   坐在驾驶位上,晏安后知后觉的捶了一下方向盘,完了,他现在当神棍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面对蒋姐疑惑的目光,晏安回以一个坚强的微笑。   晏安将小草人交给蒋姐,边发动引擎说,“蒋姐,你注意一下草人手指的方向,然后给我指路。”   本来因为晏安的动作有些不知所措的蒋文文闻言立刻郑重起来,双手捧着草人像是捧着珍贵的易碎品。   晏安本想说这东西抗摔的很,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但一想这样也省得蒋姐乱想,就没开口。   车子开过热闹的县城中心,又渐渐往郊区驶去,根据草人的指向反复验证,最终晏安将目标锁定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泛亮了。   车刚刚停下,蒋文文就动作迅速的解开安全带想下车,晏安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并不支持。   “蒋姐,那些人贩子带走乐乐的时候估计记得你的样子,你还是待在车里,免得打草惊蛇。”   “可是......”   “蒋姐你别忘了,我们的目的只是确定乐乐是不是在这里而已,如果人贩子人比我们多,到时候被认出来乐乐就危险了。”晏安不容对方拒绝的拿过小草人,“蒋姐,你信我。”   被晏安冷静的眼神镇住,蒋文文愣愣的点了点头,等反应过来时晏安已经走到楼道口了。   这是一栋只有光秃秃的水泥墙面的楼房,楼道里很黑,没有声控灯,借着手机微弱的亮度,晏安放轻脚步一步一步上楼。   来回走了两遍,晏安停在了三楼右手边门口。   侧耳听了听,屋里静悄悄的,晏安不确定里面有多少人,也不知道经过这几天他们有没有放松警惕。   为免万一,他动作谨慎的将手机揣进裤兜,然后掏出一张小纸人。   草人手上的红绳另一端系在纸人身上,然后用手一捻,那红绳上立刻烧起幽蓝的火焰。   晏安盯着看了看,把手伸了过去。   唔,这火果然不烫手,还有点凉。   那火烧了两秒就渐渐熄灭了,随之消失的还有红绳。   蹲下身,晏安把纸人贴地塞进门缝里,纸人就像是有人在门那边拉着一样,嗖的一下就消失在晏安眼前。   没过多久,手里的草人也无火自燃。   直到看着最后一点稻草燃成灰烬,晏安站起身,目光冰冷的看了眼紧闭的铁门,然后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楼道里依然静悄悄的,紧闭的铁门上锈迹斑斑。   晏安上车后脸色很难看,一言不发的启动车子倒出巷子。   “怎么样了?”蒋文文心急的问。   “在这。”   蒋文文呜咽一声,却又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立刻捂住了嘴,她此刻心如擂鼓,简直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不停的重复着“谢谢”两个字。   等了许久心情才终于平复下来,又开始担心自己的儿子这几天有没有被虐待。   “我们这是去哪儿?”   “警局。”看见熟悉的标志,晏安将车靠边停下,转头问,“你还记得刚刚的地方吧?”   “记得!”   “行,你马上进去找警察帮你找人,我就不进去了,免得他们不信。”   蒋文文想起上次司机的事情,认同的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蒋姐。”   “怎么了?”   晏安踌躇着, “如果待会警察问起是怎么找到乐乐的,能不能麻烦你不要把我透露出去。”他好歹还是一个名校大学生,有些东西能避则避吧。不是看不起这个职业,而是直觉他要是认了的话,前面就是一个大坑等着他。   蒋文文露出理解的微笑,“当然,我是无意中认出人贩子跟着他找到乐乐的。”   听见对方的话,晏安也放松下来。   “谢谢你,晏天师。”   “......”   天师?神棍?   哦,有真本事的神棍。   晏安不知道蒋文文进去怎么和警察说的,没过多久警局里面就有几个警察匆匆出来,神情严肃。晏安看着蒋文文上了警车,驱车远远的跟在后面。   等到了居民楼,看见警察压着几个人贩子下来,蒋文文抱着一个小孩喜极而泣,他这才笑了笑,驱车离开。   做好事不留名,还真有一种自己特别伟大特别高尚的感觉。   晏安回到家后感叹,然后脸朝下摔进被子里,就是太累了。   算起来他似乎快连续四十八小时没睡了吧?晏安迷迷糊糊的想着,洗澡用尽了他最后一点精力,连爷爷叫他吃过早饭再睡也没听见,彻底陷入梦乡。   光裸的背印着雪白的凉被,手腕上,一条红绳串着铜钱的手链尤其显眼。   晏安又做梦了。   还是上次那个男人,对方穿着合身的黑色衣服,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穿外套,黑色衬衣领口解开两颗扣子,包裹着底下结实有料的身材。   地点似乎是一个办公室,男人坐在办公桌后,偶尔抿唇偶尔皱眉。这次他终于看见男人的脸了,果然很帅。   梦里的晏安同样很困,他想睡觉。于是走上前将男人拉到沙发处,将人推倒,自己舒服的枕了上去。   ????   “呼!”晏安被自己的梦给吓醒了。居然会做这么奇怪的梦,他是不是该给自己找个男朋友了?   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啧,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晚上。   抓了抓头发,晏安打算起床吃点东西再睡,忽地身体一僵。   嗯,下面凉凉的黏黏的东西是什么?   与此同时,远在B市商业区的一座办公大楼里。   “咚咚咚。顾总,您要的文件。”   不小心撑着头睡着的顾学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文件静了片刻,疲惫的捏着眉心,“进来。” 第7章 真正的法器   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再伸个懒腰舒展舒展僵硬的四肢。   客厅里晏爷爷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晏安瞥了眼,是个武侠剧,之前铺天盖地都是这部剧的宣传。   “醒了?电饭煲里温着稀饭。”   “唔。”晏安应了声,熟门熟路的打开冰箱,看见里面自己喜欢吃的鱼香茄子和糖醋排骨,嘴角上扬。   把冷菜拿到厨房过热,然后添了饭端到客厅饭桌,一共三个菜,除了鱼香茄子和糖醋排骨还有一盘香辣土豆丝。   粥里加了嫩玉米,澄黄的玉米粒混在糯白粘稠的米粒间,晏安喝了一口,香甜的滋味刺激着味蕾,温热的粥落进空荡荡的胃里,让他整个人都满足起来。   猛吃了几口缓过那股饥饿劲,晏安问,“安先生呢,回山上了?”   晏爷爷此时正沉浸在电视中,电视里剧情正好发展到一个高、潮,过了好一会儿才敷衍的“嗯”了声。   晏安对此见怪不怪,他只是想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先是安先生突然变成外公,再是蒋姐的事情,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现在这么晚,估计安先生也睡了,只好明天再问了。   “今天早上没来得及问你,那孩子找到了吗?”放广告的间隙,晏爷爷问。   “找到了。”   “是拐子?”   “嗯。”   晏爷爷顿时露出气愤的表情,“这些缺德的人贩子,迟早要遭报应!”   晏安认同的点点头,的确可恨。他今天远远地看了眼,几个人贩子都是三四十岁的壮年男人,有力气有本钱,做什么不能养活自己?   “唉,幸好孩子找到了,那姓蒋的女娃娃是个好母亲。”出这么大的事也没见孩子的父亲,连个电话也没有,就算有估计也靠不住。   这年头,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这事你做得好。”   想到做这件事的过程,晏安低头默默喝粥,爷爷接受的倒是比他还快。   “对了,白天蒋姐有过来过吗?”今天早上他没注意,也不知道乐乐是不是还处于离魂状态。   “没有,咋啦?”   晏安摇了摇头,说没事。晏爷爷离开沙发,走到饭桌前压低了声音,“爷爷问你个事,你老实回答我。”   “嗯?”   “安先生昨晚跟你说什么了?”   “唔,也没什么,”咽下嘴里的饭,“他就说是我外公。”   晏爷爷先是惊讶,然后吹胡子瞪眼,“这能叫没什么?!”   “唉,我以为这事他打算瞒一辈子的,没想到现在跟你说了。这样也好,省的我跟他唠嗑还得避着点你的事情。”他背着手踱步,边说边用眼角余光觑着晏安的反应。   晏安垂着眼不说话。   晏爷爷急了,这小子,到底什么态度给个准话啊!不对,安先生当年选择瞒着他是知道缘由的,还不是怕那什么五弊三缺牵连了儿孙。安先生这外公,晏安是不认也得认!   装作虎着脸教育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安先生瞒着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小时候几次生病差点死掉,也是人家安先生救的你。”   “爷爷。”这什么跟什么,晏安放下碗,眉宇之间有几分无奈。他怎么会看不出来爷爷这是故意激他,想看他的态度。   晏爷爷继续不平,“这么多年我看他一个人孤零零住在山上都觉得难受,结果你倒好,说不认就不认,这就是典型的、”   晏安撑着下巴看他,眼神无辜,“典型的什么。”   当然是典型的白眼狼。不过这话晏爷爷可不能说出口,他只是想替山上的老兄弟说两句话,没理由给乖孙身上胡乱按些罪名。他家乖孙是个孝顺孩子。   “典型的、”一句话噎在那里不上不下,憋得晏爷爷难受。   晏安怕把爷爷逼急,这才解释道,“我这不是等着安先生给我解释吗?不然就算叫了外公,也不是真心的。”   他先前猜测安先生身体出的问题与他的死有关,虽然后来推翻了这个猜测,现在他倒是觉得,安先生恐怕和他的重生有关。   直觉。   晏爷爷听了晏安的解释,心里十分满意,他就说他家乖孙是个孝顺孩子。不过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仍旧一副气恼的样子,“你自己知道就好。行了,我电视开始了,不跟你多说。”   晏爷爷坐回沙发上看电视,晏安饭吃的差不多,起身将剩菜收进冰箱,然后把碗捡进厨房洗。   厨房里响起碗筷碰撞的清脆声音,沙发上的晏爷爷回头确认了一下,前一秒还在认真专注的盯着电视,下一秒就小心摸出手机,一边打字还一边警惕着晏安的位置,给山上的安先生发去一个消息。   晏安对此毫无所觉,当然,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他说的是实话。   收拾完后抽了两张纸巾擦手,注意到手腕上的自制铜钱手串,刚才洗碗时没把它摘下来,估计浸了水。   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晏安右手摸到手腕上,打算将手串摘下来晾晾,这一摸就察觉了不对。手串似乎是干的?   他洗碗时整个手腕都放到水龙头下面冲过,没理由这东西半点水都没沾上。   他将左手举到面前,铜钱不是被长久搁置的黄黑色,反而像是经常有人把玩般,外面呈现出一层温润的包浆,红绳是摊贩随手送的,颜色鲜亮,衬着白皙的手腕,看着倒是有一股古韵。   五帝钱。   晏安鬼使神差的拿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有五帝钱这个东西!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五个皇帝时期的铜钱,与他手上的正好对上,而且上面说真正的五帝钱是法器,有挡煞、防小人、避邪,旺财的作用。   晏安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走大运买到了真正的法器,他想了想,干脆重新进了厨房,把手伸到拧开的水龙头下。   这次他观察的很清楚,那水快要沾到手串上时,就像有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一样,将水给隔开了。   晏安看着自己的手腕开始懵逼,现在考虑把这东西卖了还来不来得及?   “安安,有人找。”晏爷爷底气十足的声音成功解救了纠结中的晏安。   晏安走出厨房,就看见吃饭时才提过的蒋姐正抱着孩子站在客厅。   晏安注意到,对方一手托着孩子的臀部,另一只手扶着孩子的背,双肩略微耸起,将孩子牢牢锁在怀里,整个人像是绷紧的弦,动作十分僵硬。   而在看见他的时候,就像放下什么重担一样,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这说明对方对他十分信任,身体的细节是骗不了人的。   “蒋姐,有事吗?”他猜到蒋姐大概为什么来,却还是问道。   “晏天师。”   将对方引到一边坐下,晏安倒了杯水给她,“我不是什么天师,叫我晏安就行。”   “晏师父。”蒋文文选了个折中的叫法,天师帮了她这么大的忙,直呼其名总觉得不够尊敬。   说实话,在她活了近三十年的生涯中,她从来都不是迷信的人。这次乐乐失踪她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因此才会在商场里听见有妇人说起安先生,就不管不顾的找了来。   她没见识过安先生的本事,但是比起年纪轻轻、还是大男孩的晏安,她显然更愿意相信看起来仙风道骨的安先生。   甚至在警察局外斩钉截铁的说相信晏安看见了乐乐,也是她绝望到极点后的慌不择路。   然而现实给了蒋文文一个响亮的耳光。   在晏安身上,她看见了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如果说一开始她还有一丁点怀疑是不是魔术,那么在找到乐乐后,蒋文文对晏安彻底信服了。   她很庆幸自己即使不信也没有说过什么轻视对方的话。   想到此行的目的,蒋文文收敛情绪,感激的说,“我这次是来道谢的,要是没有晏师父,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乐乐。谢谢你,晏师父。”   晏安刚才就注意到沙发边上的水果和营养品了,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收下了省得对方不安。就没有拒绝,“我就是个跑腿的而已,方法都是安先生教的。”   “这也是因为晏师父有真本事,否则有个方法就能当天师,社会上又怎么会那么多招摇撞骗的神棍?”   自诩神棍的晏安,“......”   客套了几句,蒋文文犹豫着提出此行的目的,“晏师父,我家乐乐找到后就一直昏睡着没醒,会不会是有什么问题啊?”   医生说在乐乐体内检查出了安眠药的成分,但是浓度不高,应该是之前留下的残余,按理说早就该醒了,可是乐乐却一直没睁开眼睛。   “我下午的时候就想过来找晏师父,只是警局那边对这件案子十分上心,说怕是团伙作案,给医院打了招呼,我想了些办法才把乐乐从医院带出来。”   晏安能够理解,像他们这样的小地方基本没什么大案子,想升职要么走关系要么熬资历,难得捡了这么一件案子,自然想要好好表现,运作一番。   “晏师父,乐乐真的是因为安眠药才昏睡不醒么?” 第8章 真相   “离魂而已。”之前安先生提过,估计对方没注意,晏安站起身,“你先把乐乐放在沙发上吧。”   蒋文文便把乐乐放在晏爷爷腾出来的沙发上,动作轻柔。   她不知道离魂是什么,虽然听着名字有点可怕,但晏安说的轻巧,神态又非常轻松,她也就只以为是个微不足道的小问题。   离魂症对有真本事的天师来说处理起来的确简单,甚至不用自己动手,但要是不作为,结果却很可怕。   离魂七日,魂魄不回到自己的肉身,则身死魂消。老祖宗留下的习俗中有过头七的说法,就是送亡人魂,身体死了,魂无法回到身体,七日后自然去该去的地方。   蒋文文找到安先生时就表明乐乐已经失踪了五天,算上今天,已经是第六天了。   晏安看着沙发上的小男孩,白嫩的脸颊肉嘟嘟的,眼睛紧紧闭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点了三炷香插到大门外,然后将之前没用完的一截红绳递给蒋文文,“蒋姐,待会我叫你的时候你就把这根绳子系在乐乐手上。”   蒋文文接过绳子,郑重的点了点头。   晏安做这些的时候,晏爷爷电视也不看了,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紧张的看着。   晏安退到爷爷身旁,“蒋姐,你现在握着乐乐的手叫他的名字,直到待会我提醒你。”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帮乐乐的魂找到回身体的路。   蒋文文听了立刻照做,嘴里急切的喊道,“乐乐,快回来吧,妈妈在这里!”   “乐乐别怕,快回来啊!妈妈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她一边喊一边时不时抬头望着敞开的大门。   半个小时过去,蒋文文声音都有些哑了,晏安还没有叫停,乐乐也没有醒来的迹象。然而蒋文文不敢停下。   晏安看着门外漆黑的夜色,也有些没底。   又过了一会,一个抱着毛绒玩具的小孩远远出现在门外,比起上次晏安看见他时凝实的身体,此时他的身体已经有些透明了。正是乐乐的魂!   “蒋姐,继续喊。”他压低声音说。   蒋文文就像听见什么信号一样,低哑的声音再次大了起来。   晏安看着乐乐的幽魂在门外徘徊,他似乎已经没什么意识了,绕着引魂香盲目的绕圈。   幸好这只是第六天,没有到最后一步,乐乐的魂游荡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蒋姐!”   不需要晏安多说,这次蒋文文动作麻利的系紧了红绳。系完后她抬头问,“晏师父,乐乐回来了吗?”   “嗯。”晏安点点头,“你再叫叫应该就会醒了。”   蒋文文听了立刻低头轻声喊了起来。   身后晏爷爷戳了戳晏安的背,“怎么看着跟跳大神一样?玄玄乎乎的。”昨晚好歹还能看见动静。他虽然跟安先生关系好,但昨晚也是头一次看见做法。   晏安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乐乐!”惊喜的女声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   晏安看过去,乐乐果然已经渐渐转醒了,肉肉的小手揉着眼睛,茫然的任母亲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又亲,他双眼半睁着,低低叫了声,“妈妈,有坏人。”   “乐乐,妈妈的好孩子。”蒋文文哽咽的吻着孩子的额头,“别怕,妈妈已经把坏人打跑了,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乐乐。”   有过离魂症状的人通常魂体不稳,尤其是小孩子,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晏安叮嘱,“手上的红绳不要摘,先系几天,等买到合适的金锁或者银手圈再换。”   “乐乐情况特殊,普通的金锁银圈估计不行。”他想了会儿,“这样吧,你留个电话,明天我去问问安先生。”安先生怎么说也是圈子里的老人,应该有门路。   蒋文文现在对晏安非常信服,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半点不觉得晏安是在哄骗她的钱,反而认为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感激的红了眼,“麻烦晏师父了。”   晏安不在意的笑笑,他正好明天要去找安先生,举手之劳而已。   “晏师父,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一定要收下。”蒋文文将孩子放在沙发上,从手包里摸出一张卡,伸出双手递到晏安面前,“都是我兼职挣的,不多。”   语气虽有些窘迫,但神情认真。晏安看出她是真心借此道谢的,但是他也真心不能收。   他拒绝之后,蒋文文仍不放弃,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晏爷爷,看热闹的晏爷爷赶紧把头摆正,装作正在看电视。   “蒋姐,我帮你是看乐乐可爱,如果你硬要给钱的话这件事性质就不一样了。” 晏安好说歹说,总算打消了蒋文文塞钱的想法。   不过他的拒绝也将蒋文文对他的好感拔高到了一个新的高度,抱着孩子连连道谢,“快谢谢哥哥。”   “谢谢大哥哥。”   晏安笑眯眯的摸了摸乐乐的头,“乐乐真乖。”   晏安是六七点的时候醒的,吃完饭接着又帮乐乐引魂,忙完都接近九点了,他将蒋姐母子二人送到路边,蒋姐叫的出租车还等在那里。   等他送完人回到家,晏爷爷就那么坐在沙发上,表情很认真的问他,“你毕业后打算继承你外公的衣钵,靠这个吃饭?”   晏安:不,我还有梦想。   晏爷爷就是好奇才多嘴问了一句,没等晏安回答就转回去看电视了,怕晏安多想,还摆手补充了一句,“不管你打算做什么,只要不是坑蒙拐骗作奸犯科,爷爷都没意见,放心吧,爷爷不是古板的人。”   “......”   一夜无梦,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因为睡得多了,晏安今天醒的很早,还不到六点就没了睡意。   这时晏爷爷还没起床,晏安轻手轻脚的起床洗漱,然后换上T恤长裤,踩着自行车去街上买豆浆包子。   回来时也就六点半,晏爷爷平时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起来。   爷孙俩一起吃过早饭,爷爷去散步锻炼顺带消食,晏安提着水壶,慢悠悠的给院子一圈的花花草草浇水。   浇完水时间还早,晏安实在闲的无聊,只好拿手机查查跟玄学相关的资料。   他以为自己会觉得枯燥,毕竟当初分科的时候他就是因为文科枯燥才选的理科,然而没想到对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他却看入了迷。   回神时已经是九点了,晏安摸着发酸的后颈扭了扭脖子,收起手机,抬脚往山上走去。   依旧是那座老旧的道观,大门敞开,像是知道有客人要来一般。   晏安没有犹豫的踏进去,安先生正坐在院内的树下喝茶。   “我以为你会来的更早一点。”   晏安在安先生对面坐下,“怕打扰您休息。”   “人老了,觉少。”安先生笑着说,语气平和,“你还记得你爷爷给你的规定吧?暑假必须留在家里。”   他点点头。其实不止暑假,晏安到初中都是在县里读的,高中大学才考到外地,无论大小假,只要能回家,晏爷爷都让他必须回来。   晏安曾经以为是爷爷舍不得他,但现在安先生既然提起这个,那显然不止如此。   “你出生时我为你算了一卦,你命里有死劫。”   晏安心里一惊,那些零零碎碎的线索突然全都串了起来,变成一个完整的循环。   “你小时候体弱,几次死里逃生后我都会为你算算死劫过了没有,直到你上高中,怕你出事所以才让你假期不要在外面久留。”   可是他最后还是死了,死在外面。晏安低着头,不想让安先生看见自己冰冷的表情。接触过玄学神乎其技的手段,现在晏安越来越肯定他的死跟玄学中人有关。   “我现在死劫过了?”他明知故问。   “过了,”安先生语气中透着欣慰,“你天赋好,天生是吃这碗饭的,甚至你小时候体弱也是受了天赋的影响,身体受不住。”   现在死劫一过,压抑已久的天赋就迫不及待爆发出来了。   “那您的身体......”安先生知道他有死劫,那么他死的不明不白安先生肯定不会轻易罢休,他能重生绝对是安先生的关系。   想到这里晏安既痛恨又愧疚,痛恨的是那个要了他命的人,愧疚的却是对安先生。   或许该改口叫外公。   两股复杂的情绪在胸口涌动,晏安嘴唇抿的紧紧的,表情冷硬的像一块石头,但眼眶却有些红。   安先生见状叹了口气,安抚的拍了拍晏安握出青筋的手,“安安,你要知道,命是老天给的,可路是自己选的。”   他还记得那天下午正在树下画符,突然一阵心悸,他立刻就想到了安安,连忙伸手掐算,却是什么都算不出来了。   不是指安安,而是他不能算了。   安先生就怕晏安有什么不测,赶紧回屋找到师门传下来的罗盘。   这罗盘已有千余年历史。   早在当初晏安考去外地时,他就将罗盘与晏安的命绑在了一起,而现在罗盘,亦或是命盘,碎成了两瓣。   安先生几乎吓晕过去,哆哆嗦嗦的让晏爷爷给晏安打电话,后来确认晏安还活着他才放下心来。   他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比起自己的外孙,仅仅是不能再接触玄学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是,外公。”晏安将自己蹊跷的死因瞒了下来。   一声外公,晏安清楚的看到对面的老人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收回的手被对方握的生疼。   “好好好。”安先生连说三个好字,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怀笑容,似乎一下子年轻了十岁。   晏安看的心里更加难受,“外公,你教我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安先生却听懂了,不由敛下笑容,认真看着晏安,“你天赋好,但外公不强求你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做自己喜欢做的就行。”   “但是之前我发现这东西挺有趣的。”   晏安神情认真,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安先生这才相信对方不是哄骗他,不由得更加高兴了。他跟玄学相处了大半辈子,自然不希望师门传承断在他手里。   “你等着,书我都好好存着呢,我去给你找。”   “嗯。”晏安笑眯眯的应了声,看着外公脚步轻快的消失在门口,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既然是死在玄门之人手中,当然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第9章 我不卖   玄学中有三个大类,捉鬼、相面、风水,看似毫无关系,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个相师往往懂一些风水知识,利用风水摆位辟邪改运。而风水师也要懂得如何处理因风水导致的煞气,也就是人们口中的灵异事件。捉鬼师不必说,至少要会看一个人是否被冤魂缠身。   安先生师承古派通玄,原则上是捉鬼、相面和风水三门都要精通,但安先生在相面上天赋最好,加上个人偏好,这么多年下来捉鬼和风水的造诣远不如相面。   有自己的先例在,所以他只让晏安挑一门感兴趣的,其他会一点皮毛即可。   晏安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对什么感兴趣,于是决定先把所有书搬回去,看完再说。   他的底气来自于这些书加起来一共就五六本,每一本只有薄薄的一层,比起教科书的厚度,可谓是非常良心了。   晏安根本不知道还有满满一个书架的书等着他,这只是安先生拿出来的入门常识而已。   心情轻松的晏安终于想起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外公你看看,这是法器?”说着伸出带着手串的手。   安先生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觉得是不是?”   “我觉得是。”   “那就是。”   晏安:“......”这么随意?   安先生看出他的想法,“不要小看自己的天赋。”他虽然不能直接看出法器的气场,但还有多年积攒下来的经验,一眼就认出这是五帝钱。   “一串气场稳定的五帝钱,难得,估计是哪位同门遗留下来的吧。”   “应该不是。”晏安随意拨弄了一下,“我从一堆铜钱里捡来自己串的。”   “你说什么?”这下轮到安先生惊讶了,“你说这是你自己串的?”   晏安点头。   沉默了好一会儿,安先生起身去屋里抱出来一个盒子,“你打开看看。”   木盒子呈红褐色,长约两掌宽约一掌,外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分上下两层。   晏安拉开上面一层的抽屉,里面稀疏的的摆放着十几枚铜钱。   “这些铜钱是我这些年收集的,或多或少带着气场,”安先生捡出一枚放到晏安面前,然后拿出另一枚放在上面,“看仔细。”   两枚铜钱呈上下重叠的状态,晏安清楚的看到,在没有外力的影响下,一枚向左一枚向右的错开。   就像磁铁同极相斥。   他瞬间便明白了安先生的意思。这些铜钱虽然经年累月下来形成了气场,有了成为法器的条件,但是每个铜钱的气场不同,很难利用。   否则古代皇帝铸了那么多铜钱,就算只有其中万分之一有了气场,现在法器的数量也得翻个好几番。   然后也学着安先生的样子,捡了两枚铜钱叠在一起。   一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安先生:“......”   晏安:“......”   晏安抱书回去的路上还在想着气场问题。   为什么有些人能够成为真正的玄学大师,而有的人看再多书也只能成为拿不出真架势的神棍?他将此理解为磁场的不同。   每个人的磁场是天生的,而有些人磁场特殊,所以能见鬼。加上后天的训练就能借助磁场的能力驱鬼、驭鬼、斩鬼。   法器与人不同的地方就在于它除了天时地利自然形成,还可以人为制造,比较普遍的就是佛家所说的开光。   而且气场也有它的独特性,所以组合类的法器,像五帝钱七星剑之类的就比较少见,正是因为气场不相和。   气场同样受磁场影响,那些玄学大师常用的器物长时间下来也会染上气场,虽然这个“长时间”的单位往往是十年。   理清这些关系,晏安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丝毫不觉得刚刚发表学术论文一样研究玄学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回到家时晏爷爷不在,晏安回屋先将东西放好,眼看着时间不早,他还叫了外公中午一起吃饭,于是打算先把饭煮了。   淘米下锅,然后打开冰箱看看有哪些菜,晏爷爷知道他要回来早就把冰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晏安考虑了一会,决定做青椒肉丝、土豆炖肉、糖醋排骨和炝炒藕片,再来一个西红柿鸡蛋汤,四菜一汤应该差不多。主要是他也不会什么太复杂的菜。   决定就做,晏安将围裙穿好,拿着材料就进了厨房。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是一起开的火,为了方便,晏安提过让安先生搬下来跟他们一起住,反正有很多闲置的房间。   安先生考虑之后同意了,毕竟当初他住在山上是因为晏安,现在晏安已经知道了,他没理由拒绝。   除了这个,就是之前答应蒋姐给乐乐找的金锁。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晏安现在算是明白了。安先生那里没有给小孩用的东西,他只能自己去找,这两天像大海捞针一样在县里的古董店来回奔波。   其实赝品无所谓,关键是没有气场。   他打算再去市里看一看,如果还是没有,就只能去临省外公说的风水铺子找。   晏安跟当地人打听了一下,问了好几个老爷子才找到真正的风水街,而且打的还是古玩街的名号。   他大致逛了一圈,大部分都是古董店,零星几家标明风水法器的,门可罗雀。   挑了一家最顺眼的古董店进去,里面不说人满为患,客人确实不少。几面贴墙放的博古架前都有人驻足徘徊。   “客人打算买点什么?”问话的伙计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脸上带笑,看着就让人觉得愉悦。   晏安说出自己的要求,“你们这儿有没有小孩子带的金锁之类的?”   “有的,您跟我来。”   晏安被带到另一个没人的房间,里面摆放的都是比较小巧少见的古物,像鼻烟壶、烟枪,还有他要找的银手圈。   在这满屋子灰扑扑的器物中,一个发着微光的银圈对晏安来说实在太显眼了。   他目光微闪,看了看标价,民国初年的东西,六千多块钱。   还好不是很贵,不然就是找到了他都不好意思跟蒋姐开口。   “这东西是帮我一个姐姐家的孩子买的,我做不了主,我打电话让她来看看。”   “没关系,客人可以再逛逛别的。”那个笑容开朗的伙计说,“等您决定要买之后再叫我就行。”   说完鞠了鞠躬,面色不变的到别的客人那里服务。这样的情况他见过不少,甚至还有很多人是只看不买的,所谓“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所以一点不觉得奇怪。   晏安到外面给蒋姐打了电话,让她到市里风水街一家叫“汲古斋”的古玩店,收了手机后就随意看起了其他东西。   汲古斋是整条街最大的古玩店,仿古建筑,分上下两层。   大厅里也就是开门迎客的地方,摆放着许多造型不一的精美瓷器,不过敢大大方方摆出来的基本都是工艺品,磕坏了也不心疼,要是被冤大头看上了那就更好。   晏安此时就被一个细颈花瓶吸引了目光,具体说,是瓶身上的画。   确实精美。   “小兄弟,你这东西卖吗?”   晏安以为自己被当成了汲古斋的服务员,刚回头想给对方解释一下,就发现对方盯着的是他手腕。   他假装没有发现,“不好意思先生,你认错人了,我不是这里的店员。”   刘金川很高兴。他是一名风水师,给一家地产公司做风水顾问。   这次新开发的地盘出了问题,跟着老板出来出差,他有心想让新上任的年轻老板见识一下他的本事。   但对方却把他当成吉祥物一般,就那么供着,就是不说办事。   可把他气坏了。   不是他刘金川自夸,他现在人到中年,虽然比不上国家最顶尖的那几位,怎么说也能称得上是风水大师。   要不是年轻时对方爷爷帮过他一把,他吃饱了撑的才给人当风水顾问。   可以说他这次出差真是憋了一肚子气。   但是现在刘金川不气了,不止不气,他现在高兴的想哈哈大笑。   法器啊,这可是法器!还是不常见的五帝钱!   他忍住激动,“没认错没认错,我就是问你,你手上的铜钱卖吗?”   这就没办法了,晏安无奈,“不卖。”   “我出五万买,小兄弟不再考虑考虑?一枚铜钱一万,小兄弟不亏。”   如果这真的只是普通古董他当然不亏,甚至占了大便宜。   但一般人会用超出市价数倍的钱来买根本不值的东西么?   晏安看了对方半晌,目光凝在对方胸口,似笑非笑道,“这东西我不卖,不过可以换。”   “小兄弟想用什么换?”就算想要秦朝的刀币他也给他找来。   “你胸前的木牌如何?”   刘金川立即像个被侵、犯的大姑娘一样,退后几步捂住胸口,面色大变。 第10章 小浪湾的怪事   这木牌约两指宽,薄薄的一片,纹理清晰,多为不规则的大花纹,花纹围着红色的节疤晕染开来。   晏安认不出木头的种类,之所以提出用木牌交换,只因男人全身上下就这块木牌最亮。像一个发光的小灯泡一样,即使在白天也特别显眼。   除了木牌,对方手上的念珠也是一件法器,只是没有木牌亮眼而已。   晏安明白,他这是遇上同行了。   “不换!”刘金川这一声喊得尤其大,周围几个客人听见声音的都下意识好奇看了过来,一见到刘金川的动作表情,登时面色古怪。   刚刚这人喊的是不换还是不卖来着?   再一看这人对面,一个隽秀清俊的大男孩,想想男人微胖的中等身材,立刻在心里摇起了头。   是不换吧。   立刻没了兴趣。   晏安换上一副亲近的口吻,“大哥别急,我就是开个玩笑。”只是配上他那不是摇头叹气的动作,怎么都像一脸遗憾、心里另有打算的样子。   刘金川心脏一跳,“小兄弟,你就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过。”然后脚底生烟溜得飞快。没想到他终日打雁,还有被雁啄了眼的一天。   他本打算如果对方是个不识货的,那么五帝钱留在对方手里也是明珠暗投,他出价五万对方也不亏。   可是没想到对方不仅识货,眼光还老辣的很,一眼就看中了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这雷击枣木他可是连那几位都婉拒过的。   年纪轻轻就有这份眼力,也不知是哪位教出来的。   刘金川一边心念电转,脚下速度丝毫不慢。   这是把人吓跑了?晏安摸了摸鼻子,他没这么可怕吧。   幸好没等他尴尬多久,蒋姐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晏师父,我们已经到汲古斋了,您在哪个位置?”   “我到门口来找你们。”   跟蒋姐一起来的还有乐乐,经过这次变故后他似乎变得有些怕人,怯怯的躲在母亲背后。   蒋文文蹲下身耐心哄着,“乐乐,叫哥哥。”   乐乐看看妈妈,又看看对面笑的很好看的大哥哥,小小声的,“大哥哥。”   “乐乐真乖。”晏安听得浑身舒坦。   他将人领去刚才看中的手圈那里,然后趁着蒋姐跟店主谈价钱的时候,打算开溜。   乐乐抱着妈妈的大腿,歪着头看他。   晏安挥了挥手,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也伸出小手挥了挥。   果然听话的孩子都是小天使。   离开汲古斋,晏安没有急着回去,而是走进了一家之前看过的法器铺。   “老板,有朱砂符纸卖么?”   老板懒洋洋的在收银台后打量了他几眼,并不显得十分热情,“要哪种。”   晏安仔细问过区别,符纸一百张为一沓,有十块的、一百块的、一千块的,更离谱的一万一张的也有。   他挑了几沓最便宜的,然后一百和一千的也分别要了一沓,算起来差不多将近千张符纸,要画完估计得很久之后了。   安先生那里其实有未用过的符纸,只是晏安舍不得拿来练手。   他买完东西出来,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刚才问他买手串的中年男人。   那人背对着他站在斜对面的街道边,手里拿着手机,晏安挑了挑眉梢,目不斜视的从对方身旁路过。   “方助理,我到市里了。”   “什么?你说顾总让我解决这次小浪湾的事?”男人的语气中有着止不住的惊讶。   小浪湾?错身而过的晏安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   通往珠水市的高速公路上,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随着车流缓缓行驶着。   副驾位上,方以关了手机,侧首朝后说,“顾总,已经跟刘大师说好了。”   “嗯。”   方以犹豫了一会,“顾总,小浪湾的事,真的要让一个风水师解决吗?”   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眼睛,“小浪湾出事到现在多久了?”   “半个月。”   “你们查出原因了吗。”   “......没有。”方以回答的有些尴尬。实在是小浪湾的事太诡异,顾氏拍下小浪湾的地皮也有两年了,一直到动工前都是好好的,可开工后不到十天,工地上就出了事。   先是有工人被掉下的转头砸破了脑袋,再是摔断腿。   如果这还能称之为正常事故的话,接下来的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不得不令人毛骨悚然。   因为建筑需要,工地上堆了许多砖头,都是杂乱无章的。   然而不知不觉中,工人却发现空地上突然多了一座砖头垒成的坟,整整齐齐。   谁也说不清楚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刚开始工头以为是有人捣乱,但即使当天把它推了,再派人看着,第二天又会有一座一模一样的坟出现在原地。   而看守的人却对此毫无察觉。   这也就算了,但自从发现这座坟后,一件怪事就发生了。   有工人跑去躺在坟上,并且用砖头把自己埋了起来。   幸亏被人发现的早只是内脏出血,否则那工人得把自己活活压死。   方以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他才不信这是什么工人口中的有脏东西作怪。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会不会是敌对公司弄出来的?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先例。   花钱把事情闹大,工人拿钱弄出些灵异事件,工地无法开工。   他们广告已经打出去了,到时小浪湾别墅区却无法按时交房,这对顾氏的声誉会造成极大影响。   所以他才不明白,一向不关注风水的顾总怎么会突然想到刘大师?   “那我们这边要停下吗?”   “查的怎么样了。”   说到正事,方以立刻恢复了平时的干练,“小浪湾属于郊区,基本没住人,唯有的几家农户拿了拆迁费也搬走了。那些出事的工人里也很正常,没有私下的交易行为。”   “还有就是附近开工前死过一个人,是个酒鬼,半夜撞到石头上摔死了。”   说完后方以就觉得自己想太多,如果真要说有什么的话,从古至今几千年,估计每个地方都染过血。   “顾总?”久久没有听到回复,他不由疑惑的叫了一声。   “嗯。”顾学琛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透明的车窗上映出他冷硬的侧脸,“继续查。究竟是灵异事件还是人为,总会有一个结果。”也省得刘金川老是打电话给爷爷告他的状。   说完顾学琛闭上眼睛,显然不打算再谈。   晏安早上去的市区,回来时正好是下午最热的时候。他拎着一大口袋朱砂符纸,顶着烈日,身上却半滴汗没出,神清气爽。   遥遥看见自己家,还没进家门,晏安就被堵在了门口。   他家自建的三层小洋楼前停了一辆不算便宜的轿车。   晏安皱了皱眉,拎着东西走过去,门口左右站着的两个彪形大汉便上前用警告的目光看着他。   “安安回来了?快进来。”屋里传来晏爷爷的声音。   两个大汉退回原位。   晏安:......   他走进去,里面晏爷爷和安先生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男人姓富,是市里有名的地产商。他没有在意出现的晏安,只自顾自激动的说,“安先生,您可一定得帮我。我家房子是您看过的,您说请菩萨可以破灾,如今出了问题,您可要负责啊!”   安先生没有被对方吓住,“如果你是按照我的方法做的,房子不会出问题。”   “这......”男人面上出现一抹疑色,“我就是按照先生指示做的啊,那尊菩萨请回去后,家里确实安生了一阵,可没过多久就不管用了。”   “安先生?”见安先生不理他,富大海这才急了,老老实实道,“后来我见家里没事,没忍住,听别人介绍又请了一尊财神爷。”   “是不是两位神仙打起来了?”他怎么就没想到呢,人还有一山不容二虎的说法,何况神仙。   “这两位神仙管的又不一样,怎么会打起来。”将东西放好的晏安插了一句。   富大海闻言看了晏安一眼,见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一句“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刚要出口,就见对面的安先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然后这个小年轻说,“外公,这人是?”   “是外公曾经的一个客人。”安先生说,然后转头,“富老板。”   “叫我大海就行。”   “富老板,你说的事情我帮不了你,你要是实在着急的话,可以找安安。”   富大海顿时苦了脸,安先生是不是生气故意逗他呢?   估计还是自己的行为惹大师生气了,所以大师要摆摆架子。大师既然提到他的外孙,就说明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想清楚里面的关窍,富大海立刻换上笑容,“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态度可谓和颜悦色。   要是对方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还不是得让安先生出手。   “我?我没什么看法。”晏安耸了耸肩。   富大海心里一喜,面上却是为难的看向安先生,“这......”   “富老板,”晏安直接打断道,“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当初你找到我外公,外公是将你的事情处理好了的。这次出事是从你请了财神后的事,对吧?”   富大海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不找那位让你买财神的大师,跑来找我外公做什么?”晏安收了脸上的笑,反问道。   他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相反,他小心眼的很。富大海刚才想把事情赖在外公身上的想法他可没忘。   嗯,绝对不是因为进门时的下马威和对方看不起他。 第11章 不招财的财神   富大海为难的脸色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他当然找过那个人,可那人就是个卖法器的,风水上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眼看事态越来越严重,再不管家里就要闹出人命了,富大海这才想到了安先生。   晏安最终还是去了富大海家。   只不过从一开始的富大海不情不愿,变成了晏安不情不愿,而富大海还得陪着小心。   他不得不小心啊,否则这人翻脸到安先生那儿编排他两句,他找谁看风水去?   说到底富大海还是不相信年纪轻轻的晏安有那个本事。   富大海住的是郊区别墅,里面装修的富丽堂皇。   晏安跟着对方从大门进到客厅,客厅里有一个三十多岁的漂亮女人正在打扫卫生。   看见女人富大海立刻皱起眉,“又打扫?你是不是闲不住!不是说了让你最近别到处走动?”   “没看见有客人来了么,还不赶紧上楼待着。”他语气严厉,女人喏喏应了,这才转头对晏安解释,“她是我老婆,这儿。”   富大海指着自己的额头,“这不前两天才磕门上了么。”   晏安确实注意到女人额头上贴着创口贴,腿上还有淤青,“你不用跟我解释。”   看的出来,富大海语气好像挺凶的,但对自己老婆倒是有几分真心。   “呵呵,晏天师,你看我这里要怎么解决?”他现在只盼着对方赶紧看,找不出问题他好再回去请安先生。   晏安看穿他的想法,也不说破,反正他只是把这次机会当成练手而已。   外公说玄学在实战中进步最快,这种练手的机会最好每个月来一次。   他在客厅里逛了一圈,停在正上方一副观音像前。   “天师,这观音像有问题?”富大海古怪的问,这可是对方外公挑的。   “当然没有。”事实上他一进门就发现这里的气乱成一团,如果不是有这副观音像在,估计富大海现在苦恼的就不是家里的事,而是公司了。   晏安指着东面,一座半人高的财神像被端正的摆在小方桌上,桌前香炉里还点着三炷香,“这财神是谁让你摆这的?”   “有、有问题?”富大海紧张的问。虽然他打心眼里不相信这位晏天师的能力,但被对方这么一问,却不知不觉把心提了起来。   这位置是富大海自己挑的,当初还自鸣得意了许久,正东方,旭日东升,象征初升的希望,多吉利!   “岂止有问题。财神管财运,自然得摆在财位上,背后要有墙,寓意有靠山。你这别墅坐北朝南,属坎宅,财位在西南方或正北方。”   “而你摆错了地方不说,竟然还是背对着落地窗,啧,小则见血破财,大则、”   “大则怎么样?”   晏安微笑,轻轻吐出两个字,“破产。”   富大海被吓了一跳,额头上冷汗都出来了。他的地产公司能可是靠他打拼了大半辈子才有现在的成绩,要是破产......   就在他惶惶不安时,突然看见晏安轻松惬意的模样,不由心下怀疑,这小子不会说大话唬他吧?不就一个方位而已,哪有那么可怕。   “那我把神像换个位置?”   晏安摇了摇头,“不止方位,你这神像恐怕也有问题。不信你把它砸了看看。”   “这神像可是我花大价钱请回来的。”   “我只负责说,做不做在你。”   富大海犹豫半晌,最后一咬牙,“砸!”舍不得神像套不着天师。当然,这个天师指的是安先生。   两个保镖动作很快,得了雇主的指示,不到半分钟就把事情搞定了。   富大海看着地上的神像傻了眼。   当初卖法器的人告诉他神像是实木的,可现在这神像不仅不是实木,中空的地方是用土填的,而且剩下的木头还被虫蛀了大半。   四个字,徒有其表。   “天师,这怎么办?”   “扔了或者烧了,你喜欢就好。”   “就这样?”这么简单?   “就这样。”晏安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富大海又开始怀疑了。虽然这小子的确说出了神像有问题,但现在骗子那么多,以次充好的不是没有。   而且木头嘛,有虫蛀也是很正常的情况。到底是不是这小子歪打正着呢?   晏安见对方低着头不说话,神色一动。   “富老板,你退后两步。”   “啊?”   “退后两步。”   富大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是听对方的退了两步。正要开口问问原因。   “砰!”   “哗啦!”   一颗从外面飞进来的足球擦着落地窗砸中了客厅的吊灯,吊灯当时就掉在了地上。   富大海愣愣的摸了摸脸,然后看着手上的红色,“血......”   吊灯掉下来的位置离他们比较远,但是溅起的玻璃渣却把富大海的脸划出了一道伤口。   “真是对不住,计算失误了。”晏安不好意思的说,语气却没什么歉意。   “天师!”富大海立刻反应过来。足球是从落地窗后飞进来的,它正前方的神像没事,反而砸到了远处的吊灯。   好巧不巧的,那吊灯还一砸就掉!   不由激动的上前握住晏安的手,“天师,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相信你的能力。我这就让人去把神像扔了。”   晏安笑眯眯的抽回手,并不说话。   两个保镖尽职尽责的扔了神像,然后带回消息说,踢足球的是附近的小孩子。   富大海想想近来的神像、足球、吊灯,感叹一句,“可真倒霉。”然后愣住。   安先生就是说他近期走霉运。   “其实你的霉运那副观音像已经足以化解,只是当你决定买神像的时候,事情就已经发生变化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富大海似懂非懂的点头。   算了,不懂就不懂吧。“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   富大海亲自将晏安送到门口,“天师,这次真是多亏你了,”说着将一张卡塞进晏安手里,“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晏安没有拒绝,坐进对方派人送他回去的车里,“富老板,如果你想添财运的话,不如买一尊金蟾,西南方。”   富大海顿时又惊又喜,“多谢天师指点。”   看着车子消失在视线中,富大海喜气洋洋的打电话吩咐人留意金蟾类的法器。   挂了电话后,他又想起晏天师从头到尾悠闲惬意的样子。   这哪里是唬他,分明是胸有成竹!   再说晏安,他从别墅区出来后就去了附近的ATM机,将卡里的钱转到自己卡上。   20万。他盯着数字后的零数了几遍,然后得出一个结论,做神棍真赚钱。   但是想到那一万一张的符纸,20万也才二十张。虽然赚钱,但也烧钱。   晏安问过了,安先生用的优质符纸差不多也是这个价。   心里下了努力赚钱的决定,接下来半个月晏安过得相当充实。   白天看书画符,晚上就去山里到处闲逛,找那些孤魂野鬼锻炼能力。只是因为一直是自己练习,所以他也不清楚他的能力到底到了哪种程度。   而且在家里待了半个月,他有些手痒了。   这天早上,晏安在自己床上醒来。   凌乱的头发下漂亮的眼睛半眯着,嘴唇红润,过了好一会,才喟叹般的吐了口气。   他又梦见那个男人了。   似乎每隔几天晏安就会梦到那个男人。有时是街边,有时是卧室,有时是办公室,最多的还是后者。   他梦的内容也很奇怪,怎么说呢,就是跟男人关系暧昧。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关系的那种暧昧。   晏安也有点奇怪,虽然这个男人的确从身材样貌到性格都完美符合他对另一半的要求,但两人跟谈恋爱一样相处,这未免也太,诡异?   谁要和一个梦里的男人谈恋爱啊!   像今天梦的内容,地点是酒店房间,他一开始明明是出现在浴室门口的,而且都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了。   下一秒却和男人坐在吧台喝红酒?   说实话,比起谈星星谈月亮聊诗词歌赋,他更想直接推开浴室门进去。   和对方轰轰烈烈的来一场男人之间的对决。   “啧,”晏安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   “可惜什么?”晏爷爷推开门便听见这句话,下意识问了一句。   “没什么,爷爷怎么上来了。”晏安掀开被子下床,伸着懒腰,衣服上拉露出平坦的小腹。   “早饭做好了,赶紧下来吃饭。”晏爷爷说完关了门,“安先生煮的粥。”   “哦,我洗个澡就下来。”   五分钟冲了个战斗澡,晏安啪嗒着拖鞋下楼,坐下刚拿起碗,一口粥还没喝进嘴里。   “晏天师!”富大海大腹便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晏天师,我给你介绍生意来了。”他自来熟的走到晏安身旁坐下,脸上有种抑制不住的隐秘喜色,“大生意!”   竟然撇下外公先找他,或许也算对他能力的认可?晏安心里想。   戳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脸一黑,才不到七点。 第12章 相遇   “天师,你之前说的方法实在是太灵了,我那金蟾才摆上不到两天,你猜怎么着?”   晏安咬了口包子,又喝了一口小米粥。   倒是晏爷爷给面子的问,“怎么着?”   “嘿!”富大海一拍大腿,压低声音,“顾氏集团知道吧?就是那个靠做地产发家、后来涉及餐饮、娱乐和IT的大企业。”   “自打小浪湾被顾氏拍下来后,我就一直琢磨着把小浪湾隔壁的地皮拿下来,跟着顾氏分一杯羹。就在前天,这事儿终于成了!”   小浪湾。   有些耳熟的地名引起了晏安的注意,他想了想,这不是那天那位想买他五帝钱的同门提过的吗?   他起身去厨房添了碗饭,富大海的目光便牢牢追随着他。   晏安终于施舍了一点目光给他,“然后呢。”   富大海这才接着说,“是这样的,小浪湾出了怪事,闹得人心惶惶,顾氏也开不了工。天师是有真本事的人,这不,一得到消息我立刻就想到天师你了。”   一是卖晏安一个好,更重要的是他想凭借这个和顾氏套上关系。   富大海算盘打得很好,晏天师的本事他是见过的,而且就算晏天师解决不了,他背后还有安先生。可谓是双重保险。   此刻的富大海不知道安先生差不多算金盆洗手了,还在畅想着和顾氏搭上关系,然后拓展业务走上人生巅峰。   晏安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对于这个误会也没准备解释,“顾氏不是请了风水师么?”他当时听的很清楚。   “天师真神,连这都能算出来!”富大海是真的惊讶,毕竟这个消息他也是经过多番打听下才知道的,于是对晏安更有信心了。   嘴里奉承,“其他人哪有天师厉害,那个人刚开始自信满满的,结果没几天就进了医院。”   进医院?本来兴致不高的晏安突然有了兴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对方胸前可是挂着一件法器,论气场强度,雷击枣木比他的五帝钱只强不弱。   而普通的风水问题,比如富大海家里那种,是不需要用到法器挡灾的。   看来这小浪湾是闹鬼了啊。能突破雷击枣木的防御伤人,还得是个厉鬼。   他还没真正接触过捉鬼,有句古话不是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么,去见识见识正好。晏安心里有了决定。   在去的路上,他仔细询问了富大海关于小浪湾的消息。   但富大海一心扑在这次来的顾总身上,知道的也不多,只把听来的那些似似非非的传言说了。   晏安皱了皱眉,没办法,只能到了地方再打算。   时间过去的很快,晏安闭着眼睛在脑海中画符的时候车子到达小浪湾的施工地,在路边停了下来。   富大海率先下车,然后殷勤的为晏安打开车门,“天师,到了。”   将最后一笔勾勒完成,晏安睁开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气,怎么突然变得像是要下暴雨一样?   天空密布着黑色的乌云,阴沉沉的,似乎随时能压下来。空气很干燥,没有一丝风,夹杂着令人恶心的腥气。   晏安下车看了看,工地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工人。打好的地基、光秃秃的钢筋,以及散乱堆放的砖头水泥。   而天气也不是他以为的要下雨,远处的天空依旧是蓝天白云。只有工地上方的天空被一股浓郁的阴气笼罩着,透不进半点阳光来。   “嘶,怎么感觉变冷了啊?”富大海搓了搓手臂说,抬头一看,太阳好端端的在头顶晒着。真是奇了怪了。   晏安没有搭理他,情况比他想象中要严重,他有点担心自己刚学不久的半吊子水平处理不了。   虽然自保没有问题,但这里的情况恐怕一天不解决就会越来越严重,根本拖不得。   轻拧着的眉头蹙成一道好看的眉峰,四下一看,不远处有一堆砖头堆成的小山包。   他快走几步,动作利落的爬上去,想借助高度观察这里的地势。   只是这个位置还是太矮了,达不到他想要的效果,倒是看到了那座富大海口中诡异的坟包。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到这里来的!”   晏安刚从砖堆上下来就听到这声喝问,他头都没抬,直接往刚刚看到的地方走去。   原本想跟上去的富大海眼里却是爆发出惊喜的目光,这两天他做足了功课,所以轻易认出了说话的男人。   而当他看见方助理身后皱着眉头的男人时,惊喜更是变成狂热,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他快速平复情绪,然后敛下表情迎了上去,“顾总,方助理,我是盛源的富大海。”态度可谓热切。   方以没握对方伸出来的手,“哦?就是你拍下旁边那块地的?”   “侥幸,侥幸。”富大海一点也不尴尬,收回手笑呵呵的说,“这位就是顾总吧?真是年轻有为,仪表堂堂。”   而他口中的顾总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分给他,反而抬脚走了。   顶头上司走了,方以自然不可能留下,富大海当然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不断试图搭话,只是谁都没心思理他。   晏安站在坟砖前,眼前的阴气浓黑如墨,不停变换翻滚着,是目之所及阴气最浓郁的地方。   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听见了,却没有回头。   “这人跟你一起的?”方以问。   富大海:“这位是晏天师,本领高强,听说了小浪湾的事情后立刻表示可以来看看。”他不敢把话说的太死。   上下将这所谓的晏天师打量了一遍,怎么看都只是二十出头的样子。   方以看富大海的目光变得微妙起来,这么年轻你跟他说是天师?   该不会是个傻的吧。   连刘金川方以都信不过,更别说晏安。只是方以自己做不了主,便把目光投向了顾学琛。   顾学琛看着晏安,其实这个方向他只能看见对方的侧脸,只是,“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旁观的方以和富大海惊了,晏安也有些惊讶。   听完富大海和那个男人的对话后,他知道这次根本就是富大海自作主张,而不是他以为的双方已经说好了。   说实话他其实挺生气的,他虽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但那建立在对方知道的前提下。   而不是向现在这样,自己巴巴的跑到现场,而对方根本不领情,甚至觉得你多管闲事。   “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听见这句话时晏安心里已经憋着火,没什么表情的转过身,然后,“(⊙o⊙)!!!”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这个男人跟他梦里那个长得那么像!   不,不只是像,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他愣在原地,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想不出该怎么接话。   刚才火气早就不知被挤到哪里去了。   晏安表示自己受到了惊吓,三天两头在梦里出现的男人突然站在自己眼前,换了谁都会惊吓。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在梦里将对方推到又摸又蹭的。   现在,他心虚。   顾学琛同样很疑惑,看见这个人时他心里就升起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他早些年一直在国外读书,前几年才回来接任顾氏,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所以才有此一问。   而从对方的反应来看,显然也是认识他的。   只是顾学琛刚这么认为,下一秒晏安就啪啪打了他的脸。   只听他神情严肃的说,“没见过。”   富大海:这才正常嘛。   方以:搭讪失败?   顾学琛嘴角轻轻扬了扬,他不信。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承认,他也没兴趣追究。   然后两人就不说话了。还是富大海耐不住性子,“晏天师,怎么样?”他努力使着眼色,能解决么。   晏安视而不见,他现在只想找个看不见男人的地方冷静一下,“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对了,这里你们还是不要久留的好。”他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坟堆。   别人看不见,他却看的很清楚,那些浓郁的阴气正在缓缓往那三个人方向聚集,像吐着信子的黑蛇。   他自己不会有事,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方以表现得很无所谓,因为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对方不靠谱,晏安走了正和他意,省得闹出事来。   但是富大海却急了,他还指望靠晏天师和顾总拉上关系呢,半途而废可不行。   不过没等他说话挽留,有人比他先开了口。   顾学琛:“晏、天师是吗,你是不是知道一些这里的情况?”   没有什么比此时此刻被对方叫天师更让晏安觉得尴尬的了。尤其昨晚他还在梦里去舔过男人唇上的酒。   晏安顿在原地,神情十分纠结。现在对方这是请他的意思,但是,他到底要不要留下来呢? 第13章 他怕我?   最后他到底还是留了下来。   迫使晏安做这个决定的理由有三。第一,糊弄他的是富大海,与眼前这个顾总无关;第二,做梦的人是他,只要他装作不认识,对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晏安突然想起,距离他死亡的日子没多久了。   敌暗我明,他不能因小失大,因为心里那点纠结而失去这次练习的机会。   心里存着事,晏安浮躁的心绪沉静下来,眉目清冷,“我们边走边说吧。”   在顾学琛看来,就是对方突然从乱石穿流的小溪变成了一条河,你不知道河面下到底是静止的水还是波涛汹涌。   四人一起朝路边走去,在富大海和顾学琛的车之间晏安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两人一起坐进后座,这时他尴尬的感觉已经很少了。   没带司机,方以坐上驾驶位,看着旁边打算坐副驾的富大海,奇怪的说,“你还有事?”   富大海尴看了一眼晏安,晏安别过头当做没看见,他尴尬的笑笑,知道是惹天师生气了,“看看有没有我能帮的上的。”   在做这件事之前他没想过晏安会生气吗?肯定想过。只是在明知道晏安会生气的情况下,他仍旧选择了顾氏。   天师有很多,顾氏只有一个。   不过富大海没想到顾氏根本不领他的情。   只听后座的顾学琛说,“富总也是大忙人,我们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富大海以前最讨厌别人叫他富总,因为听起来就像“副总”,要是有人叫了,不说开除,骂一顿是肯定的。   然而顾学琛这么叫,他屁都不敢放一个,还得陪着笑。   他想说不耽误不耽误,但显然对方只是客套而已,他再厚的脸皮也不好意思跟上去。   再说了,就算跟上去又怎么样呢?这时富大海不由有些后悔把晏安得罪了,不然要是对方替他说两句话,他还有机会。   之前什么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富大海主动献殷勤,方以本来因为不知道顾总的想法才没拒绝。   他倒是没想到就连那个什么晏天师也被蒙在鼓里。   现在顾总开了口,顿时一踩油门,车子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徒留被尾气喷了一脸的富大海脸色铁青的站在原地。   珠水市属于内陆城市,大部分是丘陵地形,而小浪湾则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是难得的平原地形。   车子开在平坦的公路上,风景像快进一样从窗外略过。   晏安本来是在看风景的,不知不觉便将目光落到了车窗上男人隐约的轮廓上,刚刚对方也算帮了自己,要不要道个谢?   万一对方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富大海跟着,道谢会不会显得自作多情?算了,还是不要过多接触好了。   “那个大师,我们去哪儿?”方以开着车问。   “我叫晏安,”晏安说,“找个地势高点的地方,能看清小浪湾全貌的那种。”   方以有些惊讶,什么风水师天师之类的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沟通技巧?之前刘大师来小浪湾看过之后,第一句话也是要去地势高的地方。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的人,对方倒是一点不紧张。   因为去过一次,所以他动作熟练的转动方向盘,开往附近一座山头。   “之前那位大师有没有说过这里的情况?”晏安问。他不太清楚对方到底怎么进的医院,但了解的信息肯定比他多。   方以一直留神注意着晏安,正要回答,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顾学琛:“刘金川说是横死的人借助风水地气,成了厉鬼。”   方以:......顾总不是不爱讲话么。   顾学琛说完后便看见晏安身体顿了一下,不由好奇,这个人似乎在怕他?   晏安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无意识表现出太过熟稔的态度,毕竟按照梦里的发展,他这会该懒散的把玩对方堪比手模的手才对。   下意识扫了一眼那双比例修长的手,“横死的人?”厉鬼和他猜的一样,至于风水还要看过才知道。   顾学琛说,“大概几个月之前,小浪湾摔死过一个醉鬼,死状比较惨。”颈部大动脉被划破,几乎把浑身的血流干。   晏安点点头,离家、意外,这种确实算是横死了,“刘大师进医院是?”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他晚上去的工地,第二天工人上工的时候,发现他昏迷不醒的倒在坟堆旁。”   “晏天师。”   晏安抬头,看见属于自己的小人映在对方墨黑的眼里。   “这件事不是玩笑,相反,它很危险。”从动土到现在已经有不下十人受伤,最严重差点死了。   晏安没想到顾学琛会劝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不信任他的能力,但他听着就是比富大海的舒坦。   “我有分寸。”   既然对方坚持,顾学琛没有再多劝。   说话间,车子已经驶到山脚。山路崎岖不平,车开不上去,于是三人只好下车步行。   二十多分钟过后,三人终于登上了山顶,方以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看着对面没事人一样的两人,开始自我怀疑。   他体力不好他承认,谁让他天天坐办公室根本没时间锻炼呢?   可是顾总比他还忙,为什么就额头上出了点汗?更离谱的是晏天师,连汗都没出,浑身清爽。   他不服!   晏安也很懵逼,他很清楚自己的体能绝对没有好到爬个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的程度。   只是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他就把这个疑问放到了一边,观察起小浪湾的地势。   小浪湾总体呈不规则的圆形,因为建筑需要,地面上的植物早已拔出干净,露出光秃秃的泥土。   它周围是高低起伏的山丘,植被茂盛,看起来就像一片绿色中掉进了一颗昏黄的土珠子。   将一切收进眼底,晏安赞叹般的说出四个字,“双龙戏珠。”   一个熟悉的词被提起,方以气也不喘了,走到晏安身旁好奇的问,“双龙戏珠到底什么意思?刘大师看过之后跟你说了同样的话。”   虽然刘大师看了一个下午,外加爬了好几座山。   “你把小浪湾当作珠子,看它的左右两侧,这些高低不同的山丘连成一线,像不像两条盘踞的龙?”   方以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去,珠子他懂,山丘也懂,龙更是不用说了,可到底怎么连成一线,他不懂。   晏安也没指望一个外行人能看出什么,要是有地图的话他还能给画出来。   “双龙戏珠,重点就是在这个珠上,也就是说小浪湾是附近风水最好的地方。那个横死的人恰好死在这里,得了地势的好处,自然不愿意你们来跟他分利。”   说到这些时,他神情自信,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方以顺着说,“所以那个鬼死在小浪湾就把小浪湾当成自己的了?”   “差不多吧。”晏安点点头,鬼要害人哪有什么理由。说完一转身,正好与看过来的顾学琛视线对上。   他飞快的移开视线,突然觉得刚刚的行为有一种孔雀开屏的感觉。   “现在看完了,我们走吧。”然后头也不回的朝山下走。   顾学琛:对方是真的很怕他啊......   “天师,接下来我们做什么。”方以也说不清现在信不信,但是对晏安怎么做却很好奇。   晏安走在前面,“回去准备东西,然后等晚上。遭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脸色一变,“我的包还在富大海车上。”   顾学琛像是早有准备般,“方以,送我们回酒店,然后你去拿天师的包。”   方以:“是,顾总。”   顾学琛:“晏天师觉得如何?”   晏安:都把决定做好了,还问他干嘛。   吐槽归吐槽,但其实他并不反感,“嗯。”   他家离小浪湾有一段距离,开车就要好几个小时,他跟富大海早上出发,到小浪湾时却已经是午后了。   这种情况下他肯定回不了家,对方主动替他安排好,不得不说十分周到。   晏安疏远对方的决定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又淡了点。   方以将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就走了。   晏安和顾学琛一起走进电梯,看着跳动数字,谁都没有说话。晏安是不知道说什么,而顾学琛是怕吓着对方。   最终还是顾学琛打破了沉默,“你先回房间休息,晚上一起吃饭。”   一起吃饭?叫到房间吃不行吗?心里这么想,嘴里却,“哦。”完了,他为什么没有拒绝。   看着晏安越来越僵硬的表情,顾学琛也无奈了。   两人房间相邻,打开门,晏安干巴巴的留下一句,“一会见。”然后动作利落的关了门。   顾学琛看着紧闭的房门陷入沉思。   对方明显认识他,却不承认。而且虽然晏安极力表现得自然,但是他作为当事人,很明显的能感觉到对方面对他时的僵硬、逃避。   这跟面对陌生人的生疏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到底什么时候跟晏安认识过?   顾学琛眉头微敛。 第14章 又做梦了   门在身后关上,晏安像是卸下重担般松了口气。   他先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爷爷和外公今晚不回去,然后去浴室洗澡。先是工地后是爬山,身上不知道沾了多少灰尘,洗过澡后终于浑身轻松了。   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才下午四点多,想到晚上还有的熬,于是晏安定了六点的闹铃,翻身躺到床上睡了。   这一觉,晏安睡的既舒服又痛苦,醒来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站在浴室门口,里面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模糊的玻璃门上映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身影。   跟晏安昨晚做的梦一模一样。   他还记得早上的时候他说,比起坐在吧台喝红酒他更想推开浴室门进去。   是的,这次他推开门进去了。   男人裸着上身,淋浴的水从头顶淋下,修长的手指插、进黑色的发里向后梳。   水流划过拢起的眉峰和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唇紧抿着,像是不耐又像是压抑着什么。   然后晏安做了什么呢?他走进去将男人推到墙上,抬起男人的下巴,吻了上去。   吻了上去!   晏安简直要疯,以前不知道男人现实里是个叫顾学琛的人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还来这一出,这让他怎么面对?   而且他保证,之前的梦最多都是摸摸抱抱的,这次居然来了个关系大突破。   晏安表示完全不知道晚上怎么面对顾学琛。   一场梦做的满身大汗,他心累的又去浴室洗澡,想起浴室两个字还有点心理阴影。   洗完澡后闹铃还没响,便将闹铃关了。   闲着也是无聊,晏安打开电视,屏幕里传来一男一女肉麻的对话。   他却左耳进右耳出,剧情一点没看进去,满脑子都是梦里和现实中的顾学琛不断交替。   与此同时,酒店隔壁房间的卧室里,被晏安念叨着的男人烦躁的捏了捏鼻梁。   顾学琛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梦的,有时是午睡,有时是正常休息,甚至工作太累偶尔不小心睡着都会做梦。   他从前很少做梦,现在却每隔两三天会做一次,梦见同一个男人。   男人的脸看不清楚,身材也很模糊,但是梦里的感觉即使醒来后也非常清晰。   微凉的手指在腹部游移,对方身体贴着他,勾着他的脖子在耳边轻笑。   这不是正常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在做这些梦之前,顾学琛从不觉得自己有同xing恋倾向,但是对梦里过分亲密的行为却升不起反感。   甚至有些沉迷。   翻身下床,顾学琛眉头皱的死紧,深邃的五官散发着冰冷的低气压。他恼怒于身体受到梦里内容的影响,不过一个吻,就让他的身体心跳加速浑身燥热起来。   迈开步子打算去浴室洗漱,方以的电话恰好在这时打来。   “顾总,包拿回来了,我直接送到天师房间吗?”   “他应该在休息,先放我这。”   “还有一件事,刘大师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晏天师的事情,非要求晚上要一起去。”   顾学琛脚步一顿,“这件事晚点再说。”   顾学琛整理完后来到晏安门外,“咚咚咚。”   有节奏的敲门声拉回了晏安脱缰的思绪,难道是客服?心里猜测着,他穿过客厅将门打开。   门外露出一张他刚才在脑海里想过千万遍的脸。   用了平生最大的自制力晏安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立刻把门摔上。   自以为自然的微笑,“顾总。”   “你的东西。”顾学琛提了提手上的黑色背包,想起公司里暗地说他冷着脸吓人,努力温和了眉眼,“收拾一下下楼吃饭。”   晏安:犯...犯规。   “怎么了?”   他回过神,“没事,你等我一下。”说完回房间把包放好,顾学琛就站在门口等着,一手插兜,看不出半点不耐。   “好了,我们走吧。”   这顿晚饭吃的比晏安想象中自在,因为才梦到那样尴尬的内容,他根本不知道跟对方说什么,只能全程埋头吃饭。   幸好顾学琛是个健谈的人,明明看起来冷淡的很,每次却能恰到好处提起合适的话题。   让这顿饭不至于冷场。   都说饭局是拉近关系的最佳方式,他觉得这句话有点道理。   饭后两人喝着饮品,晏安现在已经能伪装的不那么尴尬,自如的和顾学琛交谈。   顾学琛:绞尽脑汁,总算让对方没那么怕他了。   见时机合适,顾学琛开口,“刘大师,也就是之前负责小浪湾的风水师,说晚上想同行。”   “好啊。”晏安想也没想就同意了,正好他也有点事情想问问对方。   顾学琛原以为晏安会拒绝,之前刘金川就不愿他派人跟着,没想到晏安答应的这么爽快。   晏安:“对了,你晚上要一起去吗?”   “嗯?”   晏安见对方有些愣神,想想这件事毕竟有一定危险性,人家一个企业总裁没理由跟着犯险,于是说,“就是问问,不去也没事。”   “我也能跟去?”   晏安眨了眨眼睛,打趣道,“如果你不怕鬼的话。”   顾学琛不由失笑,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一闪而逝,“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对方比他还小了好几岁。   他们没在楼下待多久,晏安还要回房整理晚上要用的东西,所以两人各自回房。   之前听富大海提起小浪湾的时候晏安就知道这次的目标是个厉鬼,所以准备充分,除了自己练习画的符打算试试威力,他还带了外公画的。   除此之外还有罗盘,用来找厉鬼的方位,虽然晏安堪比阴阳眼的眼睛可能并不会用上。   另外桃木剑、红绳和糯米他也带了,以备不时之需。   确定没有什么遗漏,晏安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晚上九点,还有三个小时。   在他画符等待时间到来的时候,房门再次被敲响了,晏安愣了愣神,第一反应居然是顾学琛。   他把画废的符揉成一团扔掉,然后才过去开门。   “竟然是你!”   晏安看着惊讶万分的刘金川,笑眯眯的说,“刘大师,好久不见。”   刘金川一时噎的不知该怎么回话。一开始听说顾总另外请了人时他是非常生气的,他不就是轻敌了才一时失手吗?   结果他刚出事顾总转头就另请了人,这不是不相信他的能力是什么?   他这次要求跟着去也是想看看这个人是谁,到底有几分真本事,要知道现在货真价实的天师、风水师可不是大白菜,想要就能有的!   但是门打开后里面的人出乎刘金川的意料,这个人他见过,这不大是半个月前觊觎他枣木牌子的人吗?   对方能一眼认出他身上的牌子,不管他知不知道是雷击枣木,眼力是有一点的。   至于真本事?不行,待会还得试探试探。他怎么能被一个毛头小子比下去!   “天师,你跟刘大师认识?”方以在后面忍不住问,就连顾学琛都有些好奇。   “一面之缘,”晏安没有多说,让开身子让三个人进门,“进来坐会吧。”   三人进了客厅,一眼便看见晏安摆在茶几上没来得及收的符纸。有些是他画好的,有些还是空白的。   “天师会画符?这些是你画的?”方以问,眼睛瞅着符纸跃跃欲试,却碍于主人在不敢随意乱动。   晏安给三人倒了水,随口回答,“嗯,会一点。”其实刚学大半个月,但是这句话他不会说,免得他们多想。   “风大也不怕闪了舌头。”一旁观看的刘金川突然说。   方以要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有些尴尬的看了看两人,顾学琛则是皱了皱眉。   被人指责说大话,晏安脸上丝毫不见生气的样子,反而笑着反问,“刘大师不信这是我画的?”   “那我问你,你学画符多久了。”   “不是很久。”   “有十年么?”   “没有。”   刘金川自信一笑,有些不屑,“这符纸气场稳定,没有十余年的功夫可画不出来。”   “原来刘大师十年才能画出这样的符?”晏安装作十分意外的样子,“外公说我天赋很好呢。”   刘金川气竭,对方这是说他驽钝?!   偏偏天赋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他还没办法反驳。   他想说就算天赋再好,也不可能短短时间就比过别人苦学十年的功力,但是在场的除了他都是门外汉,他要是说了估计别人还以为他狡辩!   刘金川吃了个哑巴亏,心里别提多憋火。   晏安才懒得理他,他看见这次方以带了小浪湾的局部地图,顿时把注意力放到了地图上面。   可他不想惹事,刘金川却不放过他,“既然你说符是你画的,那么这小浪湾其中的究竟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才是,不如给大家说说。”   对方这是非要和他争个高下?晏安有些不耐烦,“你说双龙戏珠?”   他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却让刘金川变了脸色,这还不算完,晏安拿起马克笔在地图上勾勒两笔,隐晦的风水格局立刻跃然纸上。   他将地图递给好奇已久的方以,看向刘金川,“还是七星伴月?” 第15章 阴宅(补文)   之前晏安确实只看出了“双龙戏珠”一个风水格局,但别人用罗盘确定风水定位,他直接用眼睛就能看出。   在描绘“双龙”的山脉走向时,他注意到周围零散的分布着几座生机异常的山丘。   蕴含龙气的地方比之普通环境生机更强烈,最外在的表现就是草木茂盛,晏安分明看到那几座山头有氤氲云气缭绕。   比起双龙戏珠的虽不起眼,但却不可忽视。那是残存的龙气。   他当时就觉得有些奇怪。   只是方以突然脱口而出说刘大师说过同样的话,便把这个疑惑忘了。   现在看到小狼湾的地图,一个隐约的猜想立刻浮上心头。   方以准备的地图很全面,除了小浪湾基本的建筑图纸,还有地下岩层勘探图,以及开发前小浪湾原貌。   就是在那张原貌图上,晏安察觉了不对劲,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或许,小浪湾不止一个风水格局呢?   “七星伴月?!”如果说先前刘金川还能勉强维持镇定的表情,现在根本掩饰不了脸上的惊惶。   不是自己没有看出而别人看出了的不可置信,更像是难以接受这个隐藏的风水局偏偏是七星伴月。   只见他快步走到方以身边,一把夺过地图,但上面晏安只画了双龙戏珠的图,七星伴月根本没画。   他自己看了半天又什么都看不出来,试探的瞪向晏安,“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语气却有些犹疑不定。   “那是不是说我们小浪湾的风水特别好?”方以搭话,他不懂什么双龙戏珠、七星伴月,但是一听就知道这种东西越多越好啊。   刘金川怒斥一句,“你懂什么,七星伴月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大格局,但那是阴宅!”阴宅是什么?那是埋死人的地方。   一件事总有它的两面性。比如说一块普通的地皮,谁管你是在上面建房还是修坟。   但你若想要享受风水带来的便利,就必须严格遵守它的规矩,属于阴宅的风水,建阳宅就是要命。   绕是方以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也不由呼吸一滞。   刘金川对晏安说,“这件事你必须说清楚,对了,我给你道歉,错了,”他眼神犀利,“请你从哪来回哪去。”   晏安现在算是明白了,他在外公身上没看见的所谓大师的清高,在刘金川身上看见了。   在回答之前,他看了一眼顾学琛。   这人也是淡定,好几个亿的投资可能打了水漂,竟然看不出一点着急。   见对方看过来,晏安嗖的一下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这里是不是推平了两座山丘?”他指着小浪湾范围内的两处问。   刘金川正盯着他手指点的地方,试图研究出其中的关窍,方以还沉浸在小浪湾风水适合建阴宅的担忧中,一时间竟无人回答他的问题。   “不错。”最后回答他的是顾学琛。   咦?堂堂顾氏总裁也知道这些施工细节么?看来对方很看重这块地的开发啊。   或许是晏安眼中的好奇太明显了,顾学琛又说,“小浪湾范围不算小,且大部分是平地,除了那两处山丘。所以印象深刻。”   晏安点点头,用两个黑点代表山丘在地图上标注出来,然后在右边划出一条弧线,将小浪湾一分为二。   他食指指着刚划出来的范围,淡粉的指甲修剪整齐,“这像什么?”   顾学琛走到晏安身侧,他比晏安略高些,微微俯身的时候身体不可避免蹭到晏安的后背。   他没有注意到这些,“弦月。”   倒是晏安悄悄做了个深呼吸,“对。”又将小浪湾范围外的三座山标上黑点,“现在呢?”   顾学琛皱了皱眉,接过晏安手中的笔,“如果这里有两座山的话,”他在两处显示为湖泊的地方画上两个点,“是北斗七星。”   马克笔的传递间两人的手难免会有接触,晏安体温偏凉,顾学琛的体温却像火。   刚开始他还因为这短暂的肢体接触而不自在,但随着顾学琛接下来的动作,晏安却是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没想到你还有学风水的天赋。”   对方标注的地方完全正确。   “是么,晏天师要不要收我为徒?”这次笑的很自然,应该是不怕他了吧,顾学琛心想。对于晏安口中的天赋反而不在意。   “收顾氏接班人当徒弟,那我岂不是很有面子。”晏安弯着唇角,明明十分清冷的五官,笑起来却有一种令人惊艳的感觉。   两人都知道这是玩笑话,但不妨碍他们乐在其中。   眼看两人气氛总算开始融洽起来,这时方以很没有眼色的问了一句,“那两座山都没了,是不是就不算七星伴月了?”   “谁告诉你七星就是七座山?”晏安说,“七星伴月适合建阴宅,属性当然是阴,但山属阳性。”   “不过你说它不算七星伴月倒也没错。”   “事实上一处完整的七星伴月格局,必然是七处属性为阴的地方,湖泊、池塘或者古井,与天上北斗七星相对应,围绕着午夜时月亮直射的地方。”   刘金川接话,“说的不错。葬入七星伴月格局的不是王侯,其子孙后代都是封侯拜相之辈。”   说完他看向晏安,“我刘某人说到做到,刚才我的确怀疑过你,是我不对,你比我强,我甘拜下风。”   “侥幸而已。刘大师接触风水比我久,经验丰富,我才应该向你学习。”晏安说的倒不是假话。   两人你夸我我夸你,方以忍不住,“可是这地图上只有两处湖啊。”   “地形地貌又不是一成不变的,听过沧海桑田四个字么?你地理课肯定没听讲吧。”晏安怀疑的说。   方以:......   “不是还有墓吗,你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就连刘大师都去坐着悠闲的喝茶了。   刘金川被方以蠢得看不下去,“你们开发前不是有地质勘探?”   方以:好像是哦......   晏安确定地下没墓倒是没想到地质勘探,他是看出来的。   然后根据结果反推,这地方叫小浪湾,说不定很多年前是河或者湖。   而古人技术不比现在发达,不说防腐,想要在水下修陵墓可不容易。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先过去吧。”晏安看了眼墙上指向十点半的时钟。   方以一听,立刻精神抖擞的说自己去停车场开车。   “要带其他人去?”刘金川纳闷的问,他也不是说有什么秘法不能外传,而是这种场合带上普通人毕竟麻烦。   晏安还没回答他,顾学琛先开口了,“刘大师伤势怎么样了?”   刘金川立刻闭嘴。   一行三人下楼坐进车里,依旧是晏安和顾学琛坐的后座。   等车渐渐开离了市区,路上的车辆逐渐少了,除了道路两旁的路灯,四周漆黑一片。   方以觉得自己是不怕鬼的,但一想到待会要做的事,看着远处略过的树影都觉得有点渗人。   车内无人说话,晏安提过自己的包,从里面摸了半天,摸出两张辟邪的符。   一张递给方以,一张递给顾学琛,“驱鬼的。”   “谢谢天师啊。”方以赶紧接过来揣进兜里,他裤兜正好在安全带那,踹进去的时候卡了一下,他没在意。   顾学琛也说了谢谢。晏安见他盯着符纸看了半天,干脆又拿了过来。   左叠右叠,十指灵活动作间,一张单薄的纸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略厚的小三角。   “喏,这下不容易坏了。”   小三角很小,躺在顾学琛的掌心,他低头看着,“嗯。”   没过多久车子就到达了目的地,方以将车停在路边,四人打着手电朝工地走去。   离公路越远周围就越黑,只剩手电微薄的亮度。   方以用力甩了甩,“怎么跟没电了一样?那老板还说刚充满呢!”   能见度最多只到身前三米的地方,晏安和刘金川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但谁都没有开口。   晏安:“有一点,待会无论听见谁叫你都不能回头。”   人的身上三盏阳火,阳火不灭,鬼就不能上活人的身。而一旦你回头,鬼会趁机将火吹灭。   他这话明显是说给顾学琛和方以听的,方以点头应是,虽然知道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还是压低了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顾学琛没有说话,而是拉住了晏安的手腕。   晏安手一抖,差点没反手一张雷火符扔上去。   待看见是顾学琛,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怎么了?”心脏还砰砰砰的跳的厉害。   见对方被自己吓到了,顾学琛唇角勾了勾,只是低头看路的晏安没有看见,“待会小心点。”   夜色中的施工地一片死寂,明明是夏夜,却连一点虫鸣都听不见。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但迎面而来的不是凉爽,而是一种令人恶心的腥气。   就像温热的血。 第16章 别回头   手电照亮的范围越来越小,渐渐的只能看清脚下一圈的情形。   而且施工地上的砖头碎石很多,方以低头仔细看着地面,避免自己被碎石绊倒。   他到了现在,对世界上有鬼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只是事情逐渐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他心里不可避免也产生了害怕的情绪。   人类对于未知总是恐惧的。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不信,他仍然对晏安的告诫言听计从。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四周开始刮起了风,在炎热的夏天,这样一场凉风应该让人觉得凉爽才对,但方以却是激灵的打了个寒颤。   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冷柜,那风就像带着冰碴子一样,冷到骨子里,冻的他骨头生疼。   方以却反常的没有去想这其中的不对,而是问,“晏天师,咱们还有多久才到?”   他们走了这么久,按理说早该到了,但是天色实在太黑了,根本没办法辨认此时的位置。   “晏天师?”   他又喊了几声,周围静悄悄的,依旧无人回答。   方以心里咯噔一跳,一阵深入骨髓的寒意爬上了背脊。   他告诉自己冷静,千万不要自己吓自己,刚刚天师不是说了无论谁叫都不能回答么?   他停下脚步,沙沙的脚步声也跟着停了下来,一时间,方以只能听见自己无序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急促。   咔嚓。   咔嚓。   黑暗中忽然响起了另一道有节奏的脚步声。   方以屏住呼吸,控制住自己想要回头的恐惧,“天师,是你们吗?”   咔嚓。   等了一会,“如果是的话,你就跺一下脚。”   声音停了,良久之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啪”。   “呼,”方以提起的心落回肚子里,转过身,“天师你刚刚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   “啊!”   背后只有一个人,很高,有些臃肿,不是晏安。   方以将手电朝上照了照,手电的光打在顾学琛脸上,显得有些惨白。   “顾总?”他赶紧把手电挪开,没有注意到面前这人被强光直射的时候,眼睛仍然是直直的睁着的。   方以左右照了照四周,但手电的能见度实在太低,根本照不出附近的情况。   他只好问,“晏天师和刘大师呢?”   过了很久,久到方以以为顾总不会回答他的时候,“别的地方布置。”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用锋利的刀刃划过铁器,惊得人汗毛直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哦,”他点点头,似乎丝毫感受不到一般,“顾总,你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作势闻了闻,“有点腥。”   “没有,”声音毫无起伏的说,“坐下休息。”   顾总说没有,方以立刻便将这个疑问抛到了一边。   心底有一道声音在挣扎,却有另一道更加强横的声音催促他按照顾总的吩咐去做。   坐下休息。   地上有很多细碎的砖石,不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点。   “搬两块砖垫着吧。”   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股冷意钻进方以的脑海,不断在脑海里重复。   像蛊惑。   他把手电放到一边,光贴着地面照亮身前一大片范围,很多砖,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方以心里升起一股欣喜,弯腰从杂乱的砖堆中捡起两块,然后整齐的排列在空地上。   明明两块砖就足够了,但他却不知疲倦般搬了一块又一块。   咕噜咕噜。   有什么在地上滚动的声音,直到碰到方以的脚。   方以低头,愣愣的看着脚边的啤酒瓶,似乎要想起什么,那道声音又立刻响起,两种意识在脑海里割据。   周围不知从哪里来许多水,缓慢的蔓延着,浸透泥土,流到方以脚下。   方以还在盯着瓶子愣神。   一只惨白的手将瓶子捡了起来,“顾学琛”站在方以身前,“坐下。”   见对方很听话的坐下了,“顾学琛”似乎心情不错,“我请你喝酒。”   方以便看见这个人把瓶子拿到脖子边。他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伤口,外翻着像婴儿乞食的嘴。   两根手指插、进口子里,用力朝两侧撑开,鲜血像泉水一样喷涌而出。   方以惊恐的瞪大眼。他想要喊,喉咙却像被人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冰冷粘稠的血溅在他脸上,让他一阵阵犯呕。他狼狈的样子取悦了对面的人,咧开嘴大笑,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来,尖利刺耳。   方以这才发现,这人哪是什么顾总,分明就是一个被放干了血的胖子!   危机时刻他总算想起来晏天师还给了他一张驱鬼符,赶紧将手伸进裤兜,如愿摸到一张薄薄的东西。   他把符纸摸出来,然后笑容僵在脸上,符纸缺了一个角。   远在工地另一边,晏安三人根据地图找到了工人搭建的休息室,打开电闸,昏暗的灯光很快就在工地各处亮了起来。   刘金川将定位用的罗盘放进腰间的小布包,正想招呼晏安去工人出事的地方。   “方以不见了。”晏安脸色难看的说。   之前手电光范围有限,谁也说不准方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不见的,索性他还带着一张驱鬼的符,晏安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他说,“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找到方以,方以落单,那厉鬼肯定会去找他,驱鬼符撑不了多久。”   刘金川赞同的点点头,把刚放进包里的罗盘又拿了出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晏安赶紧拉住他,“刘大师,我有一个想法。那厉鬼死了短短几个月就有现在的道行,不过是因为借了小浪湾风水,如果不把风水问题解决了,我们根本杀不死他。”   “这样,我去找方以,你去封锁地气,到时候免得厉鬼跑了。”   “好。”刘大师眼睛一亮,显然认为这个办法可行。   休息室就只剩下晏安和顾学琛两个人。   “我要留下么。”   晏安本想点头,但马上想起什么,“太危险了,你跟我一起。”免得他刚救了方以,厉鬼又杀个回马枪。   其实最安全的办法就是顾学琛跟着刘金川,封锁地气虽麻烦,但不用和厉鬼正面对上,无疑是最安全的。   只是刘金川跑的太快,而晏安根本没想起来这个办法。   至于顾学琛?他正安安静静的跟在晏安身旁。   厉鬼借地利成势,晏安一开始就想好了,无非两个办法,一是封锁地气,让厉鬼无法借助地气恢复元气。   二是提前布下阵法封锁一片区域,将厉鬼引入其中困在里面,直到将厉鬼消灭。   两个方法都有异曲同工之妙,晏安的第一选择就是后者,因为更简单。   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方以失踪,他们必须在厉鬼发现前找到方以。   这样也好,他在这边先牵制住厉鬼,希望刘大师赶紧把龙穴找到。   毕竟是第一次真刀实枪的捉鬼,晏安其实有点紧张。   工地灯点亮后,他终于不再受限制,他没有罗盘,只凭借望气来猜测厉鬼的位置。   整个工地都笼罩在阴气中,哪里越黑哪里阴气越盛,晏安就越往哪里走。   他是第一次,顾学琛又何尝不是第一次跟人捉鬼?   他有些疑惑为什么自己会决定来这一趟,不是害怕,而是比起帮不上忙的捉鬼,他还有不少事情要做。   没等他想出原因,身侧的晏安突然停了下来,顾学琛扭头想问怎么了,就见对方神情纠结的看着前方。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看,挑了挑眉梢。   只见不远处方以躺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一手似乎在推拒着什么,两条腿还不停的乱蹬。   顾学琛:emmmmm。   事实自然不是顾学琛看见的那样,在晏安眼里,方以身前有一团阴气聚成的人形。   人形高而壮,浑身淌着血,正举着一瓶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想要灌进方以嘴里。   而让他纠结的是,那个人形的衣着很像一个人,这个人刚好站在他旁边。   “你在这里等我。”   叮嘱完顾学琛,晏安一边往方以的位置靠近,一边拿出一张符纸。   距离越近,他终于认出了瓶子里的东西,不过小小一瓶,却比整个工地上的阴气都要浓郁。   那是血。   而方以也不是躺在地上,他身下是一层整齐的砖头。   早该想到的,晏安懊恼。   如果真让它喂到方以嘴里,方以肯定没命。   杀过人的厉鬼可比没杀过人的难对付多了。   想到这里,晏安用手往符上一抹,符纸无火自燃,燃起幽蓝的火焰。   他趁着那团阴气没有反应过来,把符纸往阴气上一拍。   “嗤!”水溅进油锅里的声音。   阴气像冰遇见火一样化开,晏安正想问问方以有没有事。   哪知方以感觉到压制他的东西消失后,利落的一起身,跑了。   “方以!”晏安赶紧叫住他。   方以却跑得更快了,晏天师说过,无论谁叫都不能回头。   尤其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当真把晏安的话奉为圭臬。   而远处目睹了一切的顾学琛,脑海里还在想着刚才晏安符纸拍上去的那一刻。   他很确信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不由心里大震。   原来真的有鬼。 第17章 你受伤了   那团阴气虽然不是厉鬼,但一定是厉鬼弄出来的,说不定现在正在暗中蛰伏着,等待机会偷袭。   方以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埋头跑的飞快,晏安叫他停下他也不听,一直在厉鬼弄出来的鬼打墙里转圈圈。   在对方又一次从他面前跑过时,晏安伸手扣住对方肩膀。   完了,又被那只鬼捉住了。肩膀上的手像是铁钳一样,扣的他又紧又疼,方以心一横,手用力往后一甩。   接住直扑面门的手,晏安把早已准备好的凝神符贴在对方额头。   脑海中各种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像被水冲淡了一样,方以终于冷静下来了。   “没事吧?”   看见眼含关切看着他的晏天师,他脸上肌肉抖了抖,差点激动的痛哭出声。   “晏天师!”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双手紧紧握住晏安的手,“我看见鬼了!”   晏安安抚的点点头,拖着他往顾学琛的方向走,“我知道。”   “它要杀我。”一个大男人,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居然有点委屈。   晏安无语片刻,这人不会被厉鬼折腾出毛病了吧?他之前被漫山遍野的孤魂野鬼围追堵截也没这后遗症啊。   生怕他没完没了,“你怎么跟我们走散了?”   “哦,我走着走着你们就不见了。”   赶在对方发作前,“我给你的驱鬼符呢。”   “......坏了。”说起来方以就想哭,他怎么这么倒霉,第一次跟着天师出来就被鬼盯上,自保的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   这难道是他以前认为世界上没鬼的报应吗?   其实顺序应该反过来,晏安画的驱鬼符是安先生改良过的,能掩盖活人身上大部分生气。   正是因为方以的符坏了,所以厉鬼才能察觉他的气息盯上他。   不过这些方以不了解,而晏安下意识以为方以是对付厉鬼时消耗掉了,又给了对方一张符。   “天师,我们现在怎么办?”方以站在顾学琛身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周围问。   晏安没有回答他,而是取出四张符纸往地上一扔,轻飘飘的符纸好像利箭一样飞往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牢牢钉进土里燃烧起来。   等符纸烧完,地上留下黑色的灰烬。   他伸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然后方以就惊讶的看见那些灰烬像是活了一样,自己蠕动起来。   四个方位的灰烬相接,正好围成一个圈,将方以和顾学琛围在其中。   这时晏安解释,“你待在圈里,别出声。”   方以连连点头,对大圣爷的圈充满信心。   渐渐的,四周的阴气越来越浓郁了,一阵阵灰色的烟雾在空气中弥漫,肉眼可见。   大条如方以也收敛了声息,晏安打开地上的背包取出一叠雷火符,正要关上,看见旁边露出的一截红绳。   他有些犹豫,这时一只手将红绳拿了出来,他抬头,是顾学琛。   艳丽的红色映着骨节分明的手指,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漆黑的眸子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深邃。   晏安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站起身,“等我把厉鬼逼出来。”   “好。”顾学琛颔首。   这人果然明白他的意思,晏安笑了笑,转身走到略远处的空地。   方以看看顾总,看看天师,不明所以。   鬼大多喜欢躲在暗处,只有极少数失去理智的才会直接暴露在生人面前,而这种失去理智的,往往不会留下活口。   从刚刚厉鬼只利用阴气对付方以来看,它应该还残存着一些理智,这就很麻烦了,毕竟敌暗我明。   晏安捏着符警惕着厉鬼突然从背后蹿出来,一眨眼却发现自己正站在家里的客厅。   晏爷爷端着一盆热腾腾的炖菜摆上饭桌,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擦手,转头看见呆立着的晏安,“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洗洗手吃饭。”   动作、神态十分自然。   客厅里的家具摆放也与他印象中丝毫不差,甚至角落里还有还堆着几个木雕,精致的出自晏爷爷之手,粗糙的则是他暑假家里待着无聊雕的。   晏安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厉鬼搞出来的,他意识清晰,并没有被迷惑。   只是,当厨房传来外公熟悉的声音,“安安。”   他差点下意识就答应了。   “安安,快进来帮忙端菜。”声音不依不挠。   利用他的亲人,这触犯到了晏安的逆鳞,他顿时眼神一冷。   看在场外两个观众眼里,就是晏安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神情变来变去。   虽然害怕,方以还是,“我们要过去帮忙吗?”   顾学琛注视着远处的人,头也不回的,“帮倒忙?”   方以不说话了。   事实上顾学琛心里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轻松,刘金川之前不也失手昏迷了吗?这也是他会跟来的主要原因。   直到看见晏安开始动作,才算是松了口气。   特制的糯米撒向空中,晏爷爷微笑叫他吃饭的、外公催促他帮忙的画面被从天而降的糯米穿的千疮百孔。   空气中传来几声哀嚎,退散的阴气又以更快的速度重新聚拢。   还不出来!晏安冷哼,扬手甩出一叠雷火符。雷火符像是有灵性般,以晏安为中心飞向四面八方。   “砰!”一张符纸在他右边爆开,随即响起厉鬼凄厉的尖叫。   扭曲狰狞的脸,全是眼白的眼睛,浑身滴滴答答涌出黑色的血,落在地上化作浓郁的阴气。   桃木剑斜劈向下,那鬼却根本没有跟晏安对上的意思,倏地一下消失在晏安眼前。   晏安心神一动,雷火符再次满场乱飞,不一会儿又在后面爆开。   就这么你藏我找的,厉鬼终于不耐烦了,直接顶着雷火符朝晏安扑来。   在它身上雷火符噼里啪啦像爆米花一样炸响,露出它黑血混着肉酱的躯体。   每一张符炸开阴气就减少一分,眼看厉鬼越来越近,晏安眼神冷静,抬起桃木剑对准厉鬼的心口。   厉鬼却似乎有恃无恐一般,双手狠狠掐住晏安的脖子。   深入骨髓的冷。   厉鬼的力气极大,晏安的力气在它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得已,他只好拔出剑斩断厉鬼的双手。   那双手一离开厉鬼的身体便化作阴气消散了,厉鬼根本不惧,断腕的地方很快又凝出一双手。   它发出桀桀的怪笑,像是嘲笑晏安在做无用功。   只是很快它就发现了不对劲,身体被刺伤的地方漏了一个大洞,大量的阴气从洞里逸散出来。   晏安见状心下微松,应该是刘大师那边成功了。没了地气,厉鬼的阴气就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了。   厉鬼很果断,发现不对劲后立刻想要逃跑。他心里一急,只是不等他开口顾学琛就把红绳扔了过来。   两人一人牵着红线一端,对视一眼,又各自移开目光。   厉鬼在两人合作之下被绑了起来,不断发出挣扎的嘶吼。这也是因为之前晏安和它缠斗时消耗不少,否则他们没那么容易得手。   做完这些晏安彻底松了口气,累的不行。   自从戴上五帝钱后他就没怎么觉得热,这次竟然出了不少汗,头发也湿漉漉的贴在脸上。   朝旁边的顾学琛笑了笑,“谢谢。”   顾学琛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看着他。   晏安摸了摸脸,难道弄上了灰?想起刚刚一言难尽的捉鬼过程,他深觉有去学学功夫的必要。   难怪早些时候的捉鬼片里主角一定是武学大师呢。   “怎么了?”怎么还那么奇怪的看着他。   顾学琛右手动了动。   这时,“晏天师,怎么样了?”不远处传来刘金川气喘吁吁的声音。   顾学琛略微抬起的手放了下来。   晏安和刘金川兵分两路,一人负责牵制厉鬼,一人负责封锁地气斩断厉鬼的后路。   刘金川之所以答应的那么爽快,是因为他本身就不擅长捉鬼,他擅长的是看风水,寻龙点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几次找错位置后,他总算找到了龙穴的范围,布下阵法就匆匆赶了过来。   刚才离得远没看见,走近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地上的厉鬼,“喝!”这浑身是血的样子,怪吓人的。   刚才还十分凝实的鬼这会阴气放的差不多,已经快成半透明的了。   “天、天师。”方以也壮着胆子摸了过来,他不敢看地上的厉鬼,“就把它这么放着?”   这个问题刘金川就能回答他,“鬼说到底也是磁场有异造成的,这里是聚阴地,不死人还好,一死人十有八、九会变成鬼。   “等这阴气散了,买一两件法器埋在地下驱驱小浪湾的阴气就行。”这可是他的强项。   方以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那小浪湾岂不是不能死人?!”那怎么行,小浪湾可是要打造成山间别墅的!   “我说的死人是横死!”刘金川跟方以眼瞪眼,“他杀、车祸,还要特别惨烈那种懂吗?生老病死的不算。”   “呸呸呸,小浪湾一定顺顺利利的,没有车祸也没有他杀,大吉大利。”   方以也跟着,“大吉大利,大吉大利。咦,顾总和天师呢?”   “赶紧走吧,大半夜的我还想回去睡觉。”原来在两人斗嘴的时候,晏安就一刀了结了厉鬼,和顾学琛走了,这会都有一段距离了。   刘金川跟方以连忙跟上去,刘金川之前不在现场,现在对晏安怎么对付厉鬼的倒是非常好奇。   方以立刻像是找到知音一样对刘金川倒起了苦水,把自己苦逼的经历讲的绘声绘色。   他容易么,被厉鬼吓了个半死,还不敢在顾总面前开口,可把他憋坏了。   “对了,我有一个疑惑,为什么厉鬼执着于想要在工地上建坟?”车子快要开到酒店时方以问。   晏安:“答案你不是已经问出来了么。”   在工地上建坟?“厉鬼想要葬在小浪湾?”   晏安点点头,毕竟曾经是七星伴月的格局,王侯之地,谁不想要呢。   他们本来就是半夜去的,折腾了好几个小时,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四点了。   晏安觉得这次比上次帮蒋姐时熬了一夜还要累,更何况这次他下午还睡了会,洗过澡后他简直累的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偏偏这时,“咚咚。”   晏安表示想打人,即使拉开门后看见门外的人是顾学琛也依然浑身低气压。   尴尬什么的,不存在的。   “这个牌子的效果不错。”顾学琛说。   晏安看着对方手里的东西,愣了,跌打损伤膏?   “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受伤了吧?”   晏安茫然的,“啊?”突然想起什么,“你之前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嗯。”   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晏安只觉得心里涌动着一股微妙的情绪,然后弯起唇角笑了出来。   顾学琛:不怕他了这是好事,但是太粗心了,不会照顾自己。   “记得擦,早晚两次,晚安。” 第18章 别无选择   一夜无梦,晏安酣畅淋漓的睡到了中午,醒来时肚子饿的咕咕叫。   手机上有两个未接来电,是家里打来的,他先回了个电话,告诉爷爷和外公下午回去,然后才进浴室洗漱。   洗完出来便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昨晚回来太累,直接把包一丢就睡了,东西基本都在包里。   收拾的差不多,门外又传来敲门声,晏安纳闷,感情来这酒店尽被人敲门了。   门外的人是方以,褪去了昨晚被厉鬼追的四处奔逃的狼狈样子,换上西装,恢复了一贯的精明模样。   晏安差点没把这个人和昨晚的人联系在一起。他没忍住偏过头捂着嘴咳嗽两声,“方助理有事吗?”   方以也知道昨晚自己什么样,心里尴尬,脸上却要装的一本正经。   “B市总部那边有事,顾总凌晨的时候就飞回去了,没办法亲自跟天师道谢,让我跟您说声抱歉。”   晏安摆了摆手,大忙人嘛,他理解,亲不亲自道谢其实也不重要。   “为了感谢天师这次对顾氏帮的大忙,顾总说了会留一栋小浪湾的别墅给你,到时候小浪湾建成天师可以优先选择。”   这个倒是不错,小浪湾风水好,环境好,到时候把爷爷和外公接过来住。   他不觉得自己收下顾学琛的东西有什么不对,他帮了顾氏,付出了劳动,而且还是有生命危险的那种,这是他的劳动所得。   不过他没想到会是小浪湾的房子,不愧是顾氏,出手就是几千万的大手笔。   点点头没有拒绝,等着方以把最后的话说完。   “天师应该还没有吃饭吧,顾总吩咐我给你订了餐,你看是要在房间用还是?”   事实上顾学琛订的是早饭,他习惯了无论睡的多晚早上总是准时起来上班,却没有想到晏安这么能睡,一觉睡到中午。   晏安不知道早饭变成了午饭,“我待会下去吃。”吃完走人。   方以:“好。”   他准备回房间把最后的东西收拾完下楼吃饭,但是方以却一直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问,“你还有事?”   方以神色踌躇,“天师。”   “我听着呢,你说。”   “我下午的票回B市。”   “然后?”   深吸口气,破罐子破摔,“我能不能买两张符防身!”   昨晚的经历实在给方以留下了心理阴影,生生把他从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变成了有神论者,甚至昨晚睡觉都没睡踏实,开着灯折腾了一夜。   现在马上要回B市,还不知以后和天师有没有交集,不买两张符以后别想睡了。   晏安听完,“就这?我还以为怎么了,你等着。”他脸色不变,一转身却露出憋笑的表情。   方以:别以为我没看见你肩膀在抖。   他给方以拿了两种符,一种是之前那种驱鬼的,另一种是平安符。   每一种大概有五张,方以又惊又喜,刚想着天师果然是好人,就听。   “对了,这符还有一份是给顾总的,算是回礼吧。”   方以:好气哦,但是对方一个是天师一个是是顶头上司,他能怎么办呢?   “好的,天师。”   晏安以为顾氏能给他一栋别墅已经够大方了,没想到他下楼吃完饭后,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小哥又给他送来一张卡。   “先生,方助理让我转告说这是顾总的意思,方助理此时已经上飞机了,刘大师去找法器,他也不知道在哪。”   当我会信?半个小时前还跟他要符。   而且他们大可不必这样,以为他会拒绝?想多了。   直到晏安查账时看见卡上的余额,整整三百万!好吧,已经收了一栋别墅的他真的会拒绝。   虽然应该还不回去了,但晏安还是决定这张卡除非紧急情况不会拿出来。   反正他现在不缺钱,再说还有之前富大海的二十万。   他回家时心情不错,时间是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院子外种的花花草草上,美得像一幅画。   屋内传来爷爷和外公做饭聊天的声音,他还活着,亲人都在身边,每当这个时候他都会觉得生命真美。   “安安回来啦?”听到动静的晏爷爷从屋子里出来,两只手上还粘着白白的面粉。   晏安刚要问今晚吃什么,就见晏爷爷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也不顾手上还脏着,扯着他的衣领吼,“这是怎么回事?!”   晏安:坏了,忘了脖子上的痕迹了。难怪一路上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那么奇怪。   “怎么了这是?”安先生也跟了出来,看见晏安脖子上的瘀痕,倒是没有像晏爷爷一样反应那么大,“被鬼掐的吧。”   被抓包的晏安老实的点头。   他比晏爷爷快高了一个头,被扯着衣领歪着身体,却还要安抚生气的晏爷爷,“爷爷我没事,就是痕迹比较深,我昨晚还用药揉了,结果今天颜色更深。”   “爷爷你别担心,真的只是看起来比较严重。”这倒是实话。   晏爷爷才不信他,扭头去看安先生,晏安连忙给外公使眼色。   安先生:“现在的确不严重,不过阴气再不除,不严重也变严重了。”   “蠢的你。”额头被晏爷爷戳出几个小白点。   额头被晏爷爷戳出几个小白点。   事情以晏安坐在院子里由晏爷爷给他上药告终。   药是特制的,碾碎的糯米粉末兑了符水,抹在脖子上有针扎似的刺痛感。   晏爷爷一边涂墙似的抹,“你说你才学了多久就敢出去逞能,得了教训就给我老实点。”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看了那么久的书总要会用是吧。”晏安笑眯眯的打哈哈。   “你外公给人看相看风水这么多年不也没事吗?我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爷爷,捉鬼跟看相风水不一样的,当然外公肯定厉害。”   “你就拍我马屁吧,我可不会捉鬼。”安先生在一旁笑着说。   晏爷爷:“既然捉鬼这么危险,你干脆不要做这个了。”   “爷爷,”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其他什么都好,唯独这个晏安不能答应,“我喜欢这个。”虽然说出来他都不信。   “我也不是不同意你跟安先生学这个,但是你挑个安全的不好么?非要挑个最危险的,第一次出门就给我弄一身伤回来。”   “第一次是帮蒋姐找乐乐,没受伤......”晏安弱弱的纠正。   “少跟我顶嘴,”晏爷爷瞪他一眼,把装着糯米糊糊的碗往桌子上一放,“要把我气死你才满意是不是。”   “哪有,我不是最孝顺爷爷了么,”他安抚给晏爷爷拍背顺气,“还有外公。”   安先生之前一直没有开口,他当然希望有人继承他的衣钵,可是这些跟晏安的安危比起来并不重要。   他说,“捉鬼的确很危险,如果你选择做这一行,以后受伤是避免不了的,你要考虑清楚。”   “听见没有。”晏爷爷在一旁帮衬,“只要你不做危险的事爷爷什么时候说过你。”   “听见了听见了,不选这个。”晏安举手发誓,“我最乖。”   “这还差不多。”晏爷爷又瞪他一眼,这才转身进去和面。   安先生怕了拍晏安的肩膀,也跟着进去了。   徒留晏安留在院外,看着天边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嘴角露出苦涩的笑。   他想活着,他想给爷爷和外公养老送终,有些事情不得不做。   别无选择。   他呼出一口气,看着悄悄露头的月亮,又弯起唇角。   “安安是好孩子,别担心。”厨房里安先生洗着菜,干巴巴的安慰晏爷爷。   晏爷爷使劲揉着面,像是要把自己的不满发泄在面团上,“我知道,安安向来孝顺。”   他是安安的爷爷,从小是看着安安长大的,那孩子想什么他能不知道吗?   只是孩子喜欢,他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真的倚老卖老逼着孩子放弃。   想到这里晏爷爷就想叹气,喜欢什么不好,非要喜欢个危险的。   “安先生,安安那孩子凭着有几分聪明劲,从小就不爱学习,你可要好好督促他。”学的多了也能好好保护自己。   “嗯?”安先生先是迷惑,然后了然的笑了,“好。”   晚饭上桌时,晏安陪着爷爷外公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即使心里想着编剧是个奇葩,依然热情的和晏爷爷讨论着剧情。   三个人有说有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吃完饭晏安将碗洗了,然后去冰箱里拿出下午回来时买的西瓜,西瓜冻了几个后小时冰冰凉凉的。   晏安一边切一边想着待会要说的事,腹稿打了好几遍。   切好装盘,端着拿去客厅,“爷爷外公,吃西瓜。”   等电视结束,开始放广告了,晏安放下手机假装不经意的说,“爷爷外公,我打算过几天回学校了。”   晏爷爷脸色顿时就变了。 第19章 难为情   做出这个决定晏安不是临时起意,在同意解决小浪湾的厉鬼时他就有此打算了。   上辈子出事的时间他记得很清楚,八月四号,那天晚上他被人操控着前往B市,然后失去意识直到重生。   而现在距离这个日子,只剩下三天。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晏安想提前去B市,然而他又担心他不在家,暗中的人会不会把目标放在他家人身上。   爷爷和外公是他在世上唯二的两个亲人,他们要是出事,晏安绝对不能原谅自己。   注意到爷爷变了脸色,他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我室友从国外旅游回来了,说想大家聚一聚,出去玩几天。”   聚一聚是晏安提出来的,过去两个暑假他都因为那个死劫匆匆回了家,寝室四人缺了一个,剩下的也没多大兴致开展活动。   他知道这个原因爷爷一定会同意,因为爷爷一直很愧疚没有给他一个有同龄人的假期。   果然,听完晏安的解释晏爷爷立刻神色缓和下来,他还当晚饭前的谈话让安安恼了。   只是他还有一个问题,“到开学前就不回来了?”   晏安应是。   “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计划的,不过我想剩下的时间应该不会太多。”   这句话晏安说了谎,他去B市是有事,活动肯定没有,但没事出来吃个饭聚个会还是有时间的。   他室友是B市本地人,一听他说要提前去学校,一个两个表示即使请假也要把他招待好了。   除了一放假就被拉去旅游的徐林远,孟云洲和欧阳询都在自家公司实习。   “男孩子活泼点好,”晏爷爷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一定要注意安全,你没看现在的新闻里,那些变、态可是连男孩子都不放过的。”   “......”爷爷你一天到晚都在看些什么。   这件事就算这样决定了,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八月四号这天。   这天晚上,晏安早早吃了饭回到自己房间,告诉爷爷和外公他要早点休息,不要来打扰他。   晏安知道即使那人要动手也会选择半夜,现在才不到八点。但是他却已经失去了平时的冷静,这样很不好。   倒了一碗清水搁置在一旁,然后拿出符纸开始画符。   画符和练字都需要精神高度集中,能使人心灵平静下来。   他心神沉浸其中。   渐渐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下电视剧结束,爷爷外公各自回房休息,隔壁林婶家大黄的犬吠也停止了。   到处熄了灯,万籁俱寂。   时针指向十一点。   “今晚画符成功率似乎挺高。”他收了笔,有条不紊的把符纸分类归置好,杂乱的书桌再次变得干净整洁。   一碗装满清水的白瓷碗孤零零的立在书桌上。   晏安和衣躺在床上,从他那个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弯弯的月牙儿挂在天边。   莹白的月光透过没关上的窗户照亮了一小半屋子,晏安面无表情,神情跟月光一样清冷。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晏安都以为他快睡着的时候,他屋内突然多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藏进了云层里,屋内漆黑一片。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东西从门缝下钻了进来,没有停顿的,直奔床的方向。   晏安半眯着眼睛没有动,假装还在熟睡之中,为了这一刻他甚至将五帝钱收了起来,就怕打草惊蛇。   等到白色的小东西爬上床边,一步一步走到枕头的位置想要跳上他额头时,晏安眼疾手快的伸手将其捉住,同时立刻把灯打开。   这白色的东西与他想象中差不多,是个剪纸小人,背后用鲜红的朱砂写着东西。   顾不得看,他及时把纸人点燃,然后把灰烬落进准备好的清水里,咬破手指在碗沿上抹了一圈。   本来漂浮在水面的纸灰像是突然变重了,立刻沉到碗底,清水咕嘟嘟冒着泡,似乎被烧开了一样。   一切变化发生在转瞬之间,一张苍老的脸倒映在水里。   远在B市的地下室,盘坐在蒲团上的李清田猛地睁开眼,冷哼一声。   “哼,倒是没有想到这老家伙还留着一手。”   他看向身前,长方形的案桌上呈品字形摆着三样东西。   上方香炉,插在里面的香已经灭了,右手边是混着水的纸人灰烬,而左边却是一个淋了鲜血的人偶。   在人偶与灰烬之间有一条红色的线,是用五种活物生祭时怨气最浓的鲜血汇成。   其中以久经折磨的幼儿或孕妇最佳。   “浪费了上好的祭血。”   李清田站起身抖了抖长袍,满是皱褶的脸阴沉沉的盯着灰烬看了会,然后转身走到一面墙前。   这面墙看起来平平无奇,不知李清田按了什么,却从中露出一个一人可过的通道。   里面灯光亮如白昼,入眼全是白花花的肉体,不论男女,全都赤身裸、体,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盘坐着。   面对这样诡异的场面,李清田却像早已习以为常般,动作熟练的穿过这些肉体到达了对面。   对面有一张与外面一模一样的方形案桌,上面只有两样东西,装着红色粘稠物的陶罐,以及一只毛笔。   李清田拿起两样东西,走到一具裸、露的女性躯体前,用毛笔沾了粘稠物在女人的胸前涂画。   在笔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女人身上突然凭空浮现出许多符文,密密麻麻遍布整个身体。   随着毛笔的勾画,那些符文像是活了一般,如一个个血红的蝌蚪,把身体当作水池在上面游动。   女人双眼紧闭,这时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却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李清田丝毫不受影响,一笔一笔的继续勾画,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新写上去的符文与已存的血蝌蚪没有一个相同。   符文越写越多,最开始写的颜色明显变得淡了些,而女人的情况也越来越严重,甚至身体抖动起来。   当过了一个临界点,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然后彻底不动了。   “没用的废物!”李清田愤怒的骂了一声,停下手中的动作。   走到墙边按了一个门铃一样的东西,“又死了一个材料,过来收拾干净。”   得到回应后,他盯着满室的材料,脸色阴晴不定。   刚刚死去的材料资质已经是最好的了,却也才撑过八层符文而已。   他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老家伙当年不是凭借天赋好,让他颜面扫地么,不知他的血脉怎么样。   李清田缓缓露出笑容,眼神阴寒,让人不寒而栗。   再说晏安这边,那画面只持续了几息就彻底消失了,白瓷碗上出现几条深色的裂口,然后砰的炸开。   幸亏他早有预料,才没有被飞射开来的碎片划伤。   对方能察觉他的小把戏,在晏安的预料之中。   他本来就没指望一个小小的溯源术能做什么,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至少看清了害他的人是谁。   “嘶。”放松下来才感觉到拇指的伤口,晏安无奈的勾了勾唇角,脖子上的伤刚好,又挂了彩。   他找出创口贴绑上,然后把房间收拾干净。   时间刚刚到半夜,晏安却不敢睡,就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手,躺在床上翻着娱乐八卦打发时间。   无意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顾氏总裁拒绝新晋玉女掌门人示好,深情还是无情?”   晏安念完娱乐小报的标题,自己先受不了的浑身鸡皮疙瘩。   新闻大意是说今晚的慈善晚会,新晋玉女掌门人言笑晏晏的与顾学琛交谈,但是顾学琛全程冷着一张脸。   晏安简直要笑死,他都替那个什么掌门人叫冤,顾学琛天生一张冷脸,而且本来就不爱笑好吗。   他跟顾学琛相处那么久也没怎么见过他笑。咳,无论是梦里还是梦外。   现在的娱乐记者脑洞真大,一张照片就能脑补出十万字的狗血小说。   他又接着往下翻,大多都是说顾学琛在接管顾氏以来做出的成就,偶尔有一些绯闻也都是没有证据的捕风捉影。   晏安作息习惯向来很好,又是躺在软绵绵的床上,到凌晨的时候就撑不住睡着了。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理所当然的,晏安这天晚上又做梦了,直到晏爷爷叫他才醒。   这次的梦境很正常,地点是他没见过的地方,似乎是私人住宅的院子,里面种了很多树。   他和顾学琛就坐在树下的长椅上。   他很庆幸这次梦的内容没有出现什么刺激性画面,否则在见过真人之后还做这样的梦,晏安总有一种意、淫别人的感觉。   不过,为什么唯独上次尺度那么大呢?他摸着光洁的下巴纳闷。   这天早上,方以依旧准时来到顾氏总部打卡上班,他知道这个时候顾总通常早就到了,于是拿着做好的材料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过了好几分钟,秘书处小吴才告诉他顾总还没到。   方以有些意外,顾总平时不是最准时的吗?随即又想通了,顾总又不是铁人,总有睡过头或者不舒服的时候。   虽然原因基本会是后者。   可是直到过了九点,顾学琛依然没有出现。   方以急了,这时候顾学琛的电话打了过来,他连忙接起,“顾总?”   “啊?”   “哦,是!”   挂了电话方以还在懵逼,顾总居然要他联系刘大师,问他会不会下咒之类的东西。   难道顾总被人下了没有女朋友的咒? 第20章 你喜欢他   刘金川接到方以电话的时候正在外省搜罗合适的法器,小浪湾的事情不能让他大显身手,心里一直憋着一股劲,一心想要找一个绝无仅有的法器。   这两天刚有了点眉目,方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完对方的说法后他心里也很疑惑,难道顾总让人下咒了?在这一瞬间,刘金川和方以的脑回路诡异的同了频。   带着这个疑惑,刘金川第二天一早坐飞机回了B市,他看上的那件法器让助手给他盯着消息。   刘金川虽然是顾氏的风水顾问,每年领着不菲的工资和奖励,却不用和其他员工一样每天上班打卡,只需在顾氏需要他的时候出手就行。   有点像古代的客卿。   顾学琛的办公室里,方以倒了两杯清茶,一边偷觑着顾总和刘大师的神情,想要看出点什么。   可是他倒水的动作再慢,总有倒满的时候,两人一个埋头工作,一个坐在沙发上老神在在,半点谈话的迹象都没有。   他心下遗憾,却没打算赖着不走,把茶壶放在一边,转身出了办公室,顺便体贴的把门给带上。   顾学琛停下手中的工作,“刘大师知道我这次叫你来的原因吧?”   刘金川:“约摸是知道的。我就是个风水师,只会看风水,你让我寻龙点穴我在行,让我下咒解咒之类我却是不会的。”   闻言顾学琛神色不变,身体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   他本就是剑眉高鼻,敛着眸子时越发显得压迫。   “顾总突然提起这个,是......?”刘金川问的有些犹豫,方以打电话过来就说会不会解咒,他实在不清楚到底是顾总被人下了咒还是顾总的家人。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顾学琛突然说。   刘金川:“啊?”   “......近来我总是做梦,有时候连着几个晚上,有时候隔两三天,并且还是梦到同一个人。”   刚开始听刘金川还想说做梦不是很正常嘛,有的人累狠了会做梦,有的人累狠了反而一觉到天亮。   顾总身为顾氏一把手,掌管着那么大的企业,累狠了不是常有的事?可听到后来就觉得不对了。   有谁做梦会是连着梦见同一个人的?   他也认真起来,“那你还记得这些梦大概是什么内容?那人对你说什么或者做过什么比较奇特的事吗?”   刘金川有点担心会不会是暗示什么的。   顾学琛沉默了。他第一反应想起的竟然是昏暗的灯光下带着酒香味的亲吻,以及烟雾弥漫的浴室里肌肤相亲的感觉。   “咳,他说了什么记不清了,”他不自在的咳了咳,他们确实有对话,而且不少,但是梦一醒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那这个人做了什么,或者你做了什么?”   顾学琛捡着能说的说了,“办公室里的话,我工作他会在沙发上看书。”往往坐不了多久,就会过来跟他挤同一张靠椅。   “街头......”凝神筛选了一下,“一起逛街吃东西。”手牵手逛街,你喂我我喂你吃东西。   “在家的时候会喝酒,然后去屋外看星星,大概就是这些,其他也大同小异。”   刘金川:“???”顾总真的不是梦见了他的朋友然后没想起来?“特别的事情呢?”   顾学琛一口否决,“没有。”神情十分认真。   “这也不像被人下了咒啊。”刘金川也奇怪了,要说总是梦见同一个人这绝对不正常,但他又找不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突然想到身上的枣木牌,“顾总,你拿着这个木牌。”他起身走到办公桌前,将脖子上挂着木牌摘了下来。   “有没有什么感觉,刺痛感或者灼烧感?”   顾学琛摇了摇头,明白刘大师这是没有发现,然后将木牌还给了对方。   刘金川把木牌挂回脖子上,这才解释说,“我这是雷击枣木,是取被雷劈过的活木木芯做的,至刚至阳。”   “咒术这种东西道家称为咒,南部山区类似的叫蛊,国外被叫做降头,不过无论哪一种都是属于阴邪之物,雷击木至刚至阳,其中又以枣木最佳,正好克制它们。”   “但是顾总方才拿着雷击木却没有反应,应该不是咒术之类的。”   “不是咒。”顾学琛重复了一遍。其实是不是咒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毕竟除了总是梦见同一个人外,没有其他异常。   但是他想知道原因。为什么,那个人是谁。   他存在吗。   刘金川却以为顾学琛是不太相信,“我敢肯定,不是咒。”   天下没有什么阴邪的东西是雷击枣木都验不出来的,他即使自己不清楚,但雷击木总不会错。   “嗯。”顾学琛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小浪湾的法器有头绪了吗。”   刘金川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刚巧昨天才找到,是一颗某个皇帝帽子上的珠子,勉强称得上是龙珠。”   “龙珠与小浪湾双龙戏珠的风水格局相互应和,也算喝形取象了吧。”   “麻烦刘大师了,价钱不是问题,到时候公司会给你报账。”   “我手里还有工作,叫方以送你下楼。”   刘金川听了心里那叫一个舒坦,总算扬眉吐气了,对顾学琛用完就丢的做法也不在意。   然而当刘金川离开后,顾学琛却始终静不下心,他平时压在心底不愿去想的画面反反复复在脑海中重现。   越是让自己不去想,那些画面就越清晰。   “顾总。”方以回来时就看见顾总手撑着额头,眉头皱的死紧。   他从来没见过顾总这么烦躁的时候,不由放轻了声音,“已经把刘大师送走了。”   “顾总哪里不舒服,需要送你去医院吗?”   “不用,”顾学琛像是做了什么决定,站起身拿过衣架上的外套,“我有事出去一趟,下午应该不回公司。”   方以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总出了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顾总居然早退了?   顾学琛下楼之后直接去了停车场,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拨通了手机。   嘟嘟声几乎刚响起就被接通,顾学琛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问,“你下午有空吗。”   手机那边是个清朗的男音,“本来是有事的,不过如果你肯让我看,我什么时候都有空。”   “好,我马上过来。”说完按断通话,车子飞快的向前驶去。   二话不说被挂了电话的汤熠举着手机愣了半天,本来瘫坐在软椅上的身体噌的坐了起来。   他没听错吧,那个情绪缺失患者要来找他做心理辅导?   “汤医生,这是您下午的病人名单。”门口一个漂亮的女护士拿着文件说。   “推了推了。”汤熠摆摆手,反正今天排的都是些无病呻吟的人。   他下午可有大事要做,汤熠眼中冒出兴奋的光,称着那一张俊脸怎么看都十分诡异。   顾学琛来的很快,没等汤熠琢磨出完整的治疗方案,顾学琛就到了。   他进门顺手把门锁了,然后坐到汤熠对面的软椅上,“我不知道我的情况是不是属于心理问题范畴。”   “属于属于。”汤熠立刻进入状态,“你听见笑话什么感觉?看见难过的事又是什么感觉?”   顾学琛:“你在说什么。”   “情续缺失啊!”   顾学琛黑了脸,他很正常,高兴会笑难过虽然不会哭,但会低落,只是不明显而已。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怎么会不是这个,你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这个。”   “你还看不看。”   汤熠:“哦。”他也知道玩笑要有个限度,收起了嬉皮笑脸,“你说。”   不过他还是觉得顾学琛身上最大的毛病就是这个啊。   被对方这么一打岔,顾学琛先前的烦躁也没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说,“我最近老是梦见同一个人。”   然后将之前面对刘金川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汤熠听完后没有下定论,而是开口,“你来找我就是肯定我的专业能力,但是,你不知道在心理医生面前不要有所保留吗?”   顾学琛又沉默了,等了一会才把事情补充完整,只是仍旧保留了浴室的那一次。   “你们都在梦里把情人该做的事做完了,还来问我什么情况?”汤熠不可置信的说,“这有什么可疑惑的,你喜欢她呗。”   “我没有喜欢的人。”   “做那样的梦你想说你不喜欢她?不喜欢她你还天天梦见她?”此刻汤熠只想说渣男。   “......我不知道梦里的人是谁。”他总不可能喜欢上一个梦里的人。   “嗯?”不是现实中的人?   尴尬了,“这个人应该是你理想中的另一半,你们之间就是你理想中的相处模式,简而言之,就是你想谈恋爱了。”   顾学琛不由开始怀疑自己来找汤熠的正确性。   汤熠还在继续,“你记不清脸总记得性格吧?”   他一怔,突然想起了晏安。虽然对方一开始很怕他,后来却是和梦里的人性格很像,而且他一见到晏安就有一种熟悉感。   但是,他是在做梦之后才遇见的晏安。   “看你的反应我就知道了,想起谁了?”汤熠暗暗松口气,差点以为砸了招牌。   “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做这种梦的,肯定是现实中有人让你动了心。但是你不愿承认或者自己都没有发现,所以才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梦里。”甚至把脸都马赛克了。   “不是我说你,喜欢她就去追呗,以你的条件还怕对方不答应?” 第21章 更进一步的关系   从汤熠的私人诊所出来后,顾学琛不免有些后悔来这趟,他的问题不仅没有得到解决,相反好像更复杂了些。   汤熠说做梦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但他不至于连有没有喜欢的人这点都分不清楚。   至于晏天师,或许是巧合,天底下性格相似的人何其多。   顾学琛漫无目的的开着车,无意间看见路边一个熟悉的身影,身体快过思想,一踩油门跟了上去。   此时日头西斜,晏安拖着行李箱走在人行道上,左手边树影婆娑,右手边车水马龙,身后地面映出被拉长的影子。   他回去时带的东西少,只有几件换洗衣服和电脑,因此不觉得有多累。   但是这次返校,除了带回去的东西他还带了许多书和几件木质法器,重量不止重了一两倍。   果然知识就是力量,他才拉着走了十多分钟手臂就酸的不行。   想着又换了一只手。   这时一辆黑色汽车缓缓驶来,正好停在他身边。他下意识看了眼,车窗是单面的,然后收回了目光。   “晏天师。”   这个声音晏安很熟悉,但是不会这么巧吧?他再次回头一看,惊讶的,“顾总。”   顾学琛摇下车窗,“晏天师要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晏安笑着拒绝,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到那一步。   “顾总工作应该很忙吧,我自己打车就行。”因为做梦的时候大部分都是在办公室。   顾学琛常年待在国外,深受国外环境的影响,其中很大一个特点就是尊重别人的想法。   换做平时,他接下来应该是客套一下然后道别,但这次竟然破天荒的换回了本国的思维模式。   拒绝不一定真的是拒绝,很可能是不好意思,尤其晏天师一开始很怕他。   “现在不忙。”顾学琛下车,没用多大力气就接过了行李箱,他心想天师果然是个很羞涩的人,“天师不用客气。”   “哎别。”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抢了行李,接着晏安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行李被塞进了后备箱。   他真的不是在客气好么。人不可貌相,他就不该看顾学琛长着一张冷淡的脸,就认为对方性格也很冷淡,分明十分热情!   行李都被抢了晏安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   一进车冷气便扑面而来,虽然戴了五帝钱后不会觉得热,但跟觉得凉快还是有本质区别。   屁股底下坐着软软的坐垫,手上不用拉着沉甸甸的行李,晏安的意志很快就被安逸所腐蚀了。   “天师去哪?”恰逢红灯,顾学琛停下车问,他觉得自己心里乱的厉害,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别叫我天师了,怪别扭的,叫我晏安就行。”   顾学琛从善如流,“晏安。那你也别叫我顾总,听起来像是我的员工。”   晏安笑,“不叫你顾总叫什么?”   “顾学琛,我的名字。”   “直呼姓名总觉得有点不够尊重,尤其是像顾总这样的大人物。”后半句他是以玩笑的口气说的。   “什么大人物,”顾学琛摇了摇头,心情不知不觉中平静下来,“你不是也让我直呼姓名?”   “但是两个字听起来比三个字亲切啊。晏安,顾学琛,晏安,顾学琛。”   顾学琛被晏安孩子气的行为逗笑了,嘴角轻轻勾起一个弧度,“那我的名字岂不是很吃亏。”   “怎么会。”晏安小声嘟囔,“你的姓氏就足够了。”   “嗯?”   “没什么。”低音炮说这个字是真的犯规,他腿都软了,“我叫你顾先生吧。”   “嗯......这个称呼的确很尊重。”   自己都没联系起来的晏安顿时乐了,先生放在古代意思跟夫子差不多,可不是足够尊重吗。   “去哪。”眼看红灯时间快到了,顾学琛说。   晏安止住笑,脸颊红扑扑的,“你把我送到B大就行。”   原来他是B大的学生,顾学琛心想。“这么早回学校?”   “唔,早点来跟朋友去玩。”他说,“顾先生呢?”   “我下午翘班了。”   晏安惊讶了,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人,“我还以为顾先生是个工作狂。”   “嗯?我看起来很像工作狂?”顾学琛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见对自己的印象,满嘴跑火车的汤熠不算。   又是低音炮,晏安受不了的捂住小心心。“很像,还是那种压榨休息时间工作的人。”   顾学琛注意到晏安的动作,“不舒服?”   “咳,没有。”   “压榨休息时间倒不会,不过有时候公司太忙,没办法。而且除了工作,似乎也没什么其他事情。”   “不会吧,B市就有很多名胜古迹旅游景点,另外还有各种特色小吃。”他之前虽然去不了,但了解的很详细,打算等以后有时间了就去。   晏安说起这些时神采飞扬,一副恨不得立马飞到目的地的样子。   顾学琛突然说,“朋友也说我很无趣。”   他神情与之前并无不同,但晏安就是察觉到了微妙的差别,“没有没有,顾先生之前一直在国外,对国内不了解很正常,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幸好前天晚上翻了顾学琛的八卦,知道对方三年前才回国。   “好。”   emmmmmm   他就是随口客套一下,对方回答的这么严肃,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客套?   “快到了,你宿舍楼怎么走。”   不知为什么,晏安总觉得从顾学琛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雀跃。   肯定是错觉,“你把我放在门口就行。”   “没关系,费不了多少时间。”顾学琛此刻已经认定晏安是个羞涩容易不好意思的人了。   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我根本没打算住校啊。   他东西挺多的,现在没开学还好,开学后寝室放不放的下先不说,就是每周的寝室检查就过不去。   与其到时候再麻烦的搬一次,还不如直接在外面租房。   更何况他现在每晚都要画符,他相信他的室友,但是对其他人可没有信心。   晏安解释道,“不是,我打算在校外租房,有些东西不方便。”反正顾学琛知道,他没必要隐瞒。   经晏安一提,顾学琛立刻想起对方的另一个身份,的确不方便。   不止学校,他现在觉得外面租房也不安全。“已经找好地方了吗?”   “还没,先找个旅馆住两天,房子慢慢找。”   顾学琛放慢车速,在B大外附近的几条街上慢慢行驶,斟酌着开口,“其实租房也不见得安全,你知道,现在有些极端的人很排斥装神弄鬼。当然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对方这么替自己着想,晏安挺感动的,心里决定不管之前顾学琛是不是客套,他出去玩的时候都问问他。   “东西我会收拾好,应该不会出问题。”他一边回答一边注意着街道两边的旅馆,突然发现一家不错的,“顾先生,停一下。”   下车进去问过情况,价钱也很合理,晏安先定了三天。   “就这里了。”   顾学琛看了看旅馆的环境,的确不错,很干净。他把行李从后备箱拿出来,晏安立刻,“顾先生我自己来吧。”   “顾先生待会有事么?”   “没有,怎么了。”   “我想请顾先生吃一顿晚饭答谢你今天送我。”   顾学琛想说不用谢,但是一想晚饭,又有些犹豫。   “学校附近有一家酸菜鱼做的很不错。”   顾学琛:“好。”   最后两人果然去吃了酸菜鱼,只不过顾学琛偷偷把账付了,说是补偿上次没有亲自道谢。   晏安无奈,只好说下一次再请,然后与顾学琛交换了号码。   回到小旅馆躺在床上,晏安还有些不可思议,他这算是和顾氏总裁认识了?   不是公事公办,而是私人那种。   没想到顾学琛真的很好说话,私底下性格和样子一点都不像,但是他却觉得这样很好。   晏安突然震惊的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不会喜欢上这个人了吧?如果以前的他,晏安敢肯定的说没有,但是有了那种梦之后......   并且这个梦还随时更新......   真是头都大了!晏安烦躁的甩了甩头,然后一头扎进被子里,睡觉。   他跟顾学琛以后应该没太多交集,大不了把梦里梦外当成两个人分开。   嗯,孪生兄弟。   想通后晏安就不纠结了,在接下来几天能很正常的和顾学琛进行短信交流。   他这两天在找合适的房子,顾学琛偶尔会问问他情况。   联系了几家之后,终于找到一家符合条件的,卧室客厅厨房厕所阳台,离学校不远,租金也不高。   晏安打算去看看实际情况,怕房东糊弄他。但是他刚下楼,就看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顾先生?!”   “早上好。”顾学琛说。   被顾总通知请一上午假的方以是崩溃的。什么,顾总要陪一个朋友去看房,怕他被人骗?   真的不是女朋友吗! 第22章 意外情况   “早上好。”顾学琛说。   他背光站在那里,身姿挺拔,朝霞漏过云层打在他背后,整个人似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顾学琛看着晏安,好像没有发现对方惊讶的神情,自然的说,“吃过早饭了吗?”   如果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两人是早就约好的。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突兀,说到底他和晏安的关系并不亲密,或者称得上生疏。   两人真正意义上的接触是前几天,他送晏安找到住的地方,但是这层关系还不够。   要说顾学琛对晏安有什么企图?也没有。   只是汤熠的话到底对他造成了影响,他想弄清那个梦到底是什么,而晏安是唯一让他觉得奇怪的人。   所以在偶遇对方之后,顾学琛立刻决定与晏安多加接触。   目的或许不单纯,但他倒是真心想与晏安相交。   一大早的,晏安自然没有吃早饭,两人一起去了附近一家餐馆。   这是家中式早餐店,门面不大,但生意很好,不止店里面坐满了,门口还排着长队。   晏安有些担心顾学琛不能接受这种人多的地方。   没想到顾学琛接受程度比他想象中还好,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自在的样子,而且还主动拉着他占了两个刚空出来的位置。   顾学琛拿着餐巾纸将桌子板凳反复擦了好几遍,抬眼就看见晏安看着他一副忍笑的样子。   “怎么了?”他有些奇怪。   晏安双手交叠撑着下巴,“我还以为你当真一点反应都没有。”   幸亏顾学琛今天穿的休闲,黑色长裤白衬衫,看起来很有几分青春的气息。   两人出众的样貌受到了周围几个女孩子的关注,不时偷看他们偷偷讨论。   还有各种聊天点菜的声音,拥挤而嘈杂。   这种环境肯定比不上各种星级饭店,顾学琛瞬间明白对方指的什么,“还好。你要吃什么?”   “豆浆,其他随意。”   顾学琛便穿过拥挤的路面去点餐,两碗豆浆,以及几种肉包和小馒头。   晏安惬意的坐在原位上,收回一只手,只剩单手撑着下巴。   他眯眼看着顾学琛与老板交谈的背影,几个女声即使压低了他仍然听的很清楚。   不是他自恋,他怎么觉得顾学琛对他有点过于热情了?   难道是发现了他的秘密?除了开始有点僵硬,后面他应该表现的很自然才对。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发现有人每天晚上对他做那种梦,不把人打一顿就不错了,哪还会跟他来往。   这么想晏安又放心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人是铁饭是钢,什么都没有吃重要。香喷喷的早饭被端到桌上,晏安立刻便把其他事情抛到一边。   “你不喜欢三鲜包?”注意到晏安每个包子都尝了,唯独三鲜包没碰,顾学琛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晏安咽下香浓的豆浆,嗯了一声。   他没有发现那一瞬间顾学琛的异常,感叹的说,“说起来奇怪,分开我都能接受,混在一起就是吃不下。”   “的确奇怪。”顾学琛说。有这种习惯的人很少,他依稀记得梦里的人似乎也有这样的癖好。   但是梦里的内容除了感觉都很模糊,他不敢确定。   晏安已经吃完了,肚子被撑的既满足又难受,看见对面的人发呆,“顾先生?”   顾学琛回过神,歉意的抿了抿唇,“不好意思,走神了。”在别人面前走神是一件很失礼的事情。   “顾先生在想工作上的事情?”果然还是很忙吧,晏安好奇。   “不是,我在想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似乎很惊讶。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见过?”   听起来很浪漫,感觉像告白前奏。不过却让晏安警惕起来,这次他倒是没有否认,“没见过,不过我知道顾先生。”   “顾先生英俊多金年轻有为,是我们年轻人的楷模。”   “所以我私下很关注顾先生的事情,那次突然见到顾先生的真人太激动了。”   偶像剧男主一样的身世和经历,有点迷弟迷妹很正常吧。   晏安自觉此次借口完美,甚至连第一次的漏洞都补上了。   顾学琛没有说话,很合理的解释,但是他就是觉得晏安没有说真话。   不过至少对方承认知道他,算是收获。   接下来两人没有多留,结账后根据房东留的地址开车来到东荣小区。   晏安之前给房东打了电话,他们到的时候房东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房东付丽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身材微胖,打扮的很时髦。   “是晏安吧?”付丽张口招呼看起来好说话点的年轻人,旁边那个气场实在太强大了,她有点不敢上去。   她运气不错,一猜就猜对了。   晏安点点头,“付姐。”   付丽立刻笑起来,“嘴真甜。”她热情的在前面领路,“不是我说,我这房子真的不错。小区治安好,又是栽花又是种草的,同等价位有哪个地方比得上我们这的环境......”   房子在七楼,不高不低,视野开阔。室内通风透气的情况也很好,家具都是八成新的,厨具也有一些。   检查过没有漏水的情况,晏安觉得还不错,看向顾学琛,“顾先生?”   顾学琛没有意见。   付丽在一旁看见这一幕,有些惊讶,自己似乎撞见了不得了的事情。   原来两人是这种关系,她还当是兄弟呢。   她不歧视同、性、恋,房子租给谁不是租,反正都是她收钱。   她装作不知道的,“怎么样,没问题吧?”   “付姐的房子很好,我打算先租一个学期。”晏安说。   “那感情好,我合同都准备好了。”付丽眉开眼笑的,她家房子地段好,租金自然不便宜。   三人一起往外走。付丽就住在旁边一栋楼,马上就能签合同。   “付姐!”   就在三人打算坐电梯下楼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她叫的声音很大,有些破音。   晏安转身一看,立刻皱起了眉头。   “是小瑶啊,哎哟喂怎么了这是?”付丽认出叫她的是她的一个房客,可下一秒就被对方的样子惊到了。   那个叫小瑶的女孩子大概二十出头,长的婉约清丽,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睡衣。   她皮肤本来就白,此时更是白的像纸,头发也乱糟糟的,两个眼睛红肿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像是被人糟蹋过一样。   付丽见小瑶一个女孩子出来租房,平时对她能照顾的就多照顾几分,这时也不例外,她急急走过去,“又做噩梦了?”   小瑶的房间就在晏安隔壁,她最近精神情况不太好,昨晚快到半夜才睡着。   但却睡不安稳,总觉得有人在她耳边说话,今天早上又一次被惊醒了,她以为仍然是噩梦,可不是!   小瑶恐惧的抓住付丽的手,“付姐,不是噩梦!不是!有鬼,那房间有鬼,它在抓我的手。”   她边说边躲到付丽身后,不敢看身后大开的房门。   付丽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脸上的笑容没有了。   她心善,所以才对这个小姑娘多照顾几分,但这不代表她好欺负。   她刚谈好的生意,合同都还没签,结果小瑶却跑来说她房子闹鬼,这不是诚心给她赶人吗!   “小瑶,做人不能太过分。”付丽转过身面对着小瑶,“我这房子你也快住了一个月了,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有鬼?”   “不是,”小瑶哭着摇头,“是真的有鬼,它一直抓着我的手腕,想把我抓走!”   付丽懒得理她,转身想招呼晏安,小瑶却在身后拉着她不放。   晏安见状理解的说,“付姐先忙,合同随时都可以签,我去把东西搬过来。”   “真是对不住啊。”付丽松了口气,幸好生意没黄。   晏安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与顾学琛进了电梯。   按下一层数字,顾学琛看着镜面里凝神思索的人,“怎么了。”   晏安没有隐瞒,“那个女孩,她身上有怨气。”   他本来是想提醒的,可后来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并不确定怨气来源是不是小瑶口中所说的鬼,也有可能是从别处沾上的,贸然开口反而会令人误会,让人以为真的闹鬼。   而且他看那个女孩子精神状况极不稳定,现在坐实消息估计会将人吓出毛病来。   反正吓成那样应该短时间不会回房,他晚上就要搬过来了,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   想清这些,晏安侧过头,“你不问我为什么不管?”   “你有选择的自由。”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时候你帮了忙,可别人不一定领情。   “万一是我打不过对方害怕呢?”晏安低着头,声音有些低落。   顾学琛垂眸看着他。垂落的头发挡住了额头,嘴唇抿的紧紧的,似乎受了说不出的委屈。   “骗你的。”   就在他思考怎么安慰时,这人抬起头说,眉眼弯弯,眼睛发亮。   顾学琛:“没关系,我不生气。” 第23章 有鬼   一家咖啡厅内,小瑶神色恍惚的和朋友坐在靠窗边。   “小瑶,对不起,都怪我乱出主意。”陆月双手握住小瑶放在桌上的手,满脸歉疚。   当初如果不是她撺掇小瑶瞒着父母报音乐学院,小瑶就不会被家里赶出来了,都是她的错。   “不怪你。”小瑶笑的很虚弱,苍白的脸色惹人怜惜,“这两年我过得很开心。”   小瑶全名萧瑶,原本即将成为音乐学院的大三学生。   她从小就喜欢唱歌,立志当一个歌手,长大后她的愿望也没变,凭努力考进了一所著名的音乐学院。   但是萧瑶的父母很保守,有着老一辈的封建思想,他们认为歌手属于抛头露面的下三流,是戏子。   不论萧瑶如何哀求,都坚决不允许萧瑶报音乐学院。   萧瑶没有办法,最后在好友陆月的鼓励下,瞒着父母偷偷报了喜欢的学校。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在萧瑶参加了一个小型歌手选拔赛后,这件事被她的父母发现了。   萧瑶父亲震怒,要求萧瑶立刻退学,然后找关系送她去别的学校。   然而萧瑶太喜欢唱歌了,她根本无法接受,所以冲动之下从家里搬了出来,租房住在东荣小区。   “怎么不怪我!你自从搬出来后脸色就一天比一天难看,身体虚弱成这样。”   陆月性格就是个大男孩,所以对萧瑶这种有女孩子气的特别有保护欲,“要不我去找叔叔阿姨道歉吧,就说是我的主意!”   她说风就是雨,说完站起来就打算实施。   “别。”小瑶赶紧拉住她,“不是这个。”   “什么不是这个,”陆月不明白她的意思,“你别担心,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主意,等我解释清楚他们肯定会原谅你的。”   “到时候我们再跟叔叔阿姨求求情,叔叔阿姨那么疼你,不会不同意你唱歌的。”   如果会同意她又怎么会走到现在的地步,萧瑶在心里苦笑。   她说,“你知道我这段时间精神不好吗?”   陆月当然知道,这还是她间接害的,“怎么了,现在还在做噩梦?”这样下去怎么行,必须去看心理医生!   萧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我也一直以为是因为噩梦,可我现在怀疑不是。”   陆月疑惑,“什么?”   想起早上的情况,萧瑶现在依然不寒而栗。   她当时在半梦半醒之间,耳边总有一个女人在哀嚎,她说痛,说恨她,要让她偿命。   然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紧紧箍住她,要将她拖走,冷的像冻过的铁。   萧瑶立刻惊醒了。   但是她发现手腕上那股无形的力量并没有就此消失,真的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箍着她!   她尖叫出声,吓得跑出房间,然后遇见了带顾客看房的付姐。   付姐告诉她是她精神不好,出现了幻觉,无论她怎么坚持说有鬼,付姐就是不肯相信她。   认为她精神有问题,还让她去医院检查。   萧瑶觉得自己没病,她真的感觉到了,她的房间有鬼!   她把这些告诉陆月,反握住陆月的手,“月月,你相信我吗?你会信我的,对不对!”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萧瑶摇头,“我没有说谎,月月你相信我!”   “好好好,我相信你。”陆月赶紧安抚住精神有些崩溃的好友,走到对方位置将人抱住。   她顺着萧瑶的长发,“小瑶别怕,我今晚陪你。”   对于好友的话陆月将信将疑,她相信小瑶没错,可这种事太离谱了。   现在小瑶精神明状况显不对劲,她很怕,不是鬼,而是怕被那个房东说中了,小瑶的精神真的出了问题。   “不,我不回去,那里有鬼,我不回去。”   “别怕,它来了我把它打走!你知道我有多厉害的。”   陆月藏起心里的担心,嘴里不断安抚着,心想这次陪小瑶住一晚,希望小瑶的情况能好转。   在陆月百般保证劝说下,萧瑶总算松口愿意回去了,但是一直磨蹭,如果不是看天色黑了,估计还没那么快同意。   两个女孩子一起坐电梯上七楼,此时萧瑶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了,但是仍然拉着陆月的手不放。   像电梯这种封闭空间很容易引起人心底的恐慌,陆月听一个朋友说过。   她怕萧瑶害怕,专门挑学校里发生的搞笑的事情讲给对方听,效果不错。   眼看即将到达七楼,两人拎起地上买的零食准备出去,就在这时,电梯突然晃了一下。   “啊!”   陆月差点没站稳摔倒,听到小瑶的尖叫声,顾不上自己,连忙去扶。   萧瑶白着一张脸,强自镇定的问,“是不是......是不是......”她没说出最后一个字,声音都在发抖。   “不是不是,估计是电梯坏了。”陆月揽着她的肩头。   电梯正好停在七楼,但是门却没有自动打开。   陆月心里其实也有点害怕,但她知道这个时候小瑶一定比她更怕,她必须冷静。   她伸手往电梯门上拍了拍,声音在幽闭的空间里回荡。   卡。   电梯门开了。   陆月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语气轻松的说,“看吧,我就说是电梯出了问题。”   她牵着放松下来的萧瑶往外走,“改天一定要提醒一下付姐找人来修电梯,我们今天运气好,要是别人被锁在里面了怎么办?”   “嗯。”萧瑶小声的点头应了声。   陆月脸上露出笑容,肯交流就好。   在进门的时候萧瑶迟疑了,陆月没有逼她,在门口陪她迈过这一步。   陆月将所有的灯按开,让到处亮如白昼,屋里收拾的干净整洁,和早上萧瑶离开时并无不同。   过了几分钟,萧瑶终于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的事情便变得顺利多了。   陆月找出小音箱,里面放着舒缓情绪的慢歌,“小瑶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一下厕所。”   把零食堆在桌子上,陆月实在憋不住了,她从咖啡厅出来就开始想上厕所。   解决完生理问题,陆月总算舒服了,拧开水龙头洗手。   墙上有一张方形镜子,给人整理仪容用的,陆月洗完手想看看妆花了没。   一抬头却看见镜子里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白色的连衣长裙上沾满星星点点的血迹,就站在在她背后不远的地方!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反射性一退,结果不小心扭伤了脚。   “嘶。”好疼。   陆月顾不上脚伤,又赶紧去看镜子里,然而镜子里除了她自己什么都没有。   扭头一看,背后也空无一人。   “哎,不会被小瑶影响了吧。”她拍着额头,对自己刚刚的一惊一乍有些无语。   想着小瑶还一个人待在外面,陆月不敢多留,单脚一蹦一跳的挪到客厅。   客厅里音乐不知什么时候停了,灯也被关掉,萧瑶在看电视,手里捧着一袋薯片。   电视的光映出萧瑶有些苍白的脸,她动作规律的拿起薯片放进嘴里。   咔嗤咔嗤。   咔嗤咔嗤。   陆月蹦到电视柜前,蹲下身翻找,“小瑶,你把医药箱放哪了?”   萧瑶看着电视,没有回答。   “小瑶?咦,找到了。”   她拎着医药箱蹦到沙发处,“你在看什么啊,这么投入,都没有听见我问你。”   说着陆月扭头看了一眼,竟然是打拳赛的,“你什么时候喜欢看这种类型了?!”   “小瑶?”   小瑶怎么不回答她?就算看的太投入也不至于听不见啊。   萧瑶抬头。别人抬头是侧首目光上移,她却将下巴也抬了起来,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   陆月一眼就看见对方满嘴的薯片渣子,顿时噗嗤一笑,“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似的,吃的满嘴都是。”   她把医药箱放到一边,然后用手去擦小瑶的嘴。   擦完后坐到沙发上,打开医药箱拿出消肿的喷雾。   刚要喷,喷雾剂却被一只手拿走了。   陆月疑惑的看向萧瑶,“小瑶?”   萧瑶站起身,走到陆月身前,蹲下,动作匀速缓慢。   小瑶似乎有点奇怪。   陆月一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是下一秒就被萧瑶的行为打消了想法,然后找到合理的理由。   小瑶有低血糖,起猛了会头晕。   萧瑶给陆月红肿的脚腕喷上喷雾,然后用手推拿。   陆月先是一疼,然后拦住萧瑶,“小瑶你的手好冷啊!推拿要手越热越好,我自己来吧。”   “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快去坐着休息。”   说着就把萧瑶的手挪开,自己推拿。   萧瑶瞳孔一缩。像是突然被惊醒了一样,她站起身,眼神扫视着屋内,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者人。   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萧瑶双眼充血。   她颈部僵硬的转动,低头看着医药箱,半晌,拿起一把剪刀。   剪刀在她手里反射出金属光泽。   然后,她动了。 第24章 进警局   在萧瑶的隔壁房间内,晏安刚送走几个认门的室友。   他下午签了合同把行李搬过来后就与三个室友出去吃饭小聚了,此时行李箱还完完整整的放在客厅,一点都没收拾。   晏安叹了口气,蹲下身把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   书籍、法器、衣物以及各种小东西,他看了会,毅然起身走到厨房烧水喝。   橱柜里有玻璃杯,只是太久了没用,晏安将杯子放进锅里,打算烧开水烫烫。   “救命啊!”   突然响起的呼救声差点吓得晏安把杯子掉在地上。   听声音应该是隔壁传来的,他猛然想起早上的女孩,“坏了,把这件事忘了。”   他把杯子随意放在一边,转身就往外走。   路过客厅的行李箱时,晏安顺手翻出几张黄符,究竟是做什么用的他也没来得及看。   因为之前那个声音还一直在呼救,这个时候却什么都听不见,只有各种重物落地和玻璃破碎的声音。   他寻着声音来到一扇门前,抬头一看,门牌号是707,不是什么好数字。   “咚咚咚。”   晏安一边敲门一边拿出手机给房东打电话,幸好没让他等太久。   电话被接通,晏安抢在对方开口前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付姐,我这里707有人呼救,敲门没人开。”   “什么?”刚洗完澡躺在床上敷面膜的付丽有点懵。   “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他没有直接说闹鬼,有些事情亲眼见了比别人说一百句都有用。   “救、命......”   陆月趴在门口呼救,她本来穿着牛仔裤和T恤,此时白色的T恤已经被鲜血染红。   在她肩头,一个血洞正在汨汨的往外冒着血,身上各处也有淤青。   “救命啊!”陆月边喊着一边恐惧的往后看,向来胆子比谁都大的她此时脸上却满是泪痕。   萧瑶握着沾血的剪刀,眼白上翻,散开的头发挡住大半张脸,一步一步僵硬的朝陆月靠近。   她连衣裙上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与陆月在厕所镜子里看见的人影一模一样。   “小瑶,救命......”陆月绝望的摇头,拖着身体往后退,她的脚在挣扎的时候扭的更严重了,根本站不起来。   她刚刚还听见有人敲门,但现在连敲门声都没有了。   她此时只能寄希望于小瑶记得她,“小瑶你不认识我了么?”   “为什么......”   从回来后就没有说过话的萧瑶开口了,嗓音沙哑,像是另一个人在通过她的身体说话。   “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家庭。”   陆月以为有希望,“对不起小瑶,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看你太喜欢唱歌了,都是我的错才让你有家不能回,我去跟叔叔阿姨道歉。”   “你恢复正常好不好?”她泪如泉涌。   萧瑶停下了,停在陆月一步之外的距离,一旦她再往前走,身上就会冒出灼烧般的青烟。   她看着手里的剪刀,举起就往自己身上刺。   “啊,小瑶!”陆月没有注意到那些异常,她吓坏了,她只知道小瑶精神出问题在自残,她要阻止小瑶。   刚刚恨不得离萧瑶越远越好的她,现在却拼命往萧瑶身边爬,就这么几秒的时间,萧瑶身上就出现了好几个血洞。   而萧瑶脸上却在笑。   晏安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越来越急,而付姐还没到,他心急之下,直接退后几步开始踹门。   “砰!”“砰!”“砰!”   整层楼都能听见巨响。   这层楼不止他们两个住户,有的人听见声音打开门看,看见晏安的行为后又立刻把门关上了。   现在的门不像以前质量不好,晏安踹了许久都没能把门踹开。   “晏、晏安,钥匙。”   就在晏安考虑要不要用雷火符把门炸开的时候,付丽终于气喘吁吁的到了。   她弄清楚事情的严重性,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出了门,一路狂奔,现在说话都喘不过气来。   晏安接过钥匙开门,付丽在后面撑着膝盖喘气。   门很快被打开,里面的情况让人震惊。   陆月拉着萧瑶的手不让她往身上刺,但萧瑶的力气突然变得奇大无比,她拉不住,只能将人抱着。   然而她崴伤了脚,单脚站立不稳,又有萧瑶一直用力挣扎。   终于,两个人一起朝后倒去。   “小瑶,你有没有事?”萧瑶的身体承受了两个人的重量,陆月很担心。   萧瑶伸手抱住陆月,在陆月看不见的地方,刺向自己的剪刀突然对准了她的后背,狠狠扎下去。   “啊!好疼!”   陆月痛的惨叫,然而她挣脱不开。   门开后,暴露在两人面前的就是这一幕,鲜红的血从女孩的背部流下来,染湿了地面。   付丽顿时被这血腥的画面吓得呆在原地,连气都忘了喘。   晏安冲上去阻止,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那个被厉鬼附身的人比他动作还快,一把掀开身上的人迅速退到沙发后。   他没有追,小心扶起地上晕过去的女孩探了探鼻息,还活着,只是失血过多。   把女孩抱到门外,“付姐,你照顾一下这个女孩子,打120。”   付丽回过神,看着沙发后明显情况不对的小瑶,心里有点害怕,却还是按照晏安说的做了。   晏安回到707房间,整个房间只有走廊透进来的光,以及播放电视的光线。   萧瑶隐在黑暗中,白色的连衣裙若隐若现。   “出来。”晏安一边靠近说,他指的是厉鬼,一直关注着情况的付丽却以为说的是萧瑶。   厉鬼自然不可能离开这个能保护它的躯壳,随着晏安的靠近,它怪异的四肢着地,像动物一样到处攀爬躲避。   它在害怕晏安靠近。   但它越害怕晏安越要逼近。   厉鬼凄厉的尖叫,眼露凶光,在晏安拦住它时突然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你以为用她威胁我有用?”   晏安冷笑,抬手一张符纸拍在萧瑶额头,符纸瞬间烧成灰烬。   与此同时,一道雾蒙蒙的白影从萧瑶身体里弹了出来,是个女人的虚影。   那女人被打出来后毫不停留,转身冲进一面墙里,携带着满室的怨气消失不见。   晏安发现这一点,眼里闪过一抹异色,没有去追,接住萧瑶下滑的身体。   萧瑶身体本就虚弱,阳气不足,所以才会轻易被厉鬼附身,此时厉鬼怨气渗体,身体虚弱到极点,呼吸轻不可闻。   他抱着女孩走到门外,接着走廊的灯光,才看清女孩身上也有大大小小的伤口在渗血。   基本是地上的玻璃碎片划的。   付丽看着晏安把小瑶抱出来,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小瑶,而是问,“那是什么?那个白色的东西。”   她的眼里有着惊惧。   晏安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怨气,也就是你们口中的,鬼。”   闻言,付丽愣愣的看了看室内,门没有关,里面深处漆黑一片。   她又抬头看向晏安,然后两眼一翻,晕了。   晏安:“......”   总共晕了三个女人,没一个是他干的,但他却被请进了警察局。   他一开始心态很好,想着医院里无论哪一个醒来,他就能洗脱嫌疑被放出去。   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在警局里过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都没有传来让他走的消息。   为此熬了一夜的晏安黑着两个眼圈,坐在椅子上又一次接受警察的盘问。   警察姓李,去年刚从警校毕业,身上还有着没有被社会磨掉的棱角。   他最讨厌的就是犯罪分子,尤其是晏安这种伤害女性的人。   他用手狠狠的拍着桌子,“说,你跟三个受害者有什么恩怨,为什么要用手段折磨三个受害者!”   唉。   晏安在心里叹气,垂着头重复,“不是我。”   “还敢说谎!”李警察气的眉毛倒竖,“我告诉你我们警局有充分的目击证人,法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别想着犯罪逃脱!”   唉。   晏安困的不行,头越来越低,“我没有。”   “啪!”李警察又是一拍桌子,惊的晏安马上坐直了身体。   “我们虽然没有在犯罪现场采集到你的指纹,但是!有三个人可以作证,看见你当晚在踹受害者的房门,而且听到了女性的惨叫。”   “在犯罪现场只有你们四个人的脚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晏安快要崩溃了,他无话可说,让他睡个觉好吗!   “咚咚,有人要见嫌疑人。”   晏安精神一振,是不是医院里有谁醒了?   被打扰的李警察气不打一处来,眼看嫌疑人都要招了。   晏安等着被宣布无罪释放,但是通知消息的警察走了,审讯他的李警察也走了,临走前还瞪他一眼。   他目含期待的看着被关上的铁门,就像看着获得新生的希望。   没有让他等很久,门打开,露出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晏安:“(⊙o⊙)!”为什么是他!   突然觉得好尴尬。 第25章 带回家   晏安没想过会在这里看见顾学琛,在他熬了一夜,顶着黑眼圈,身上还留着昨晚聚会的烧烤味的情况下。   他窘迫的恨不得有个地缝马上钻进去!   他像犯错的小学生看见班主任,条件反射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顾、顾先生。”   顾学琛长了一张很冷淡的脸,不笑时沉默冷肃,只用那双黑沉沉的眼睛看着你,就能带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晏安以前没有发现,此时被对方敛眸看着,心跳不受控制的咚咚加速,双腿发软,脑海里一片空白。   眼前发黑,身体朝一边歪去。   熬夜加上起的太猛,大脑一瞬间供血不足,简而言之,晏安有点低血糖。   踉跄两步,他赶紧扶住桌子等那眩晕的片刻过去,闭上眼睛甩了甩头。   “哪里不舒服?”   顾学琛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随即,一只有力的胳膊揽住他的肩膀。   对方手掌搭在他的肩头,掌心炙热的温度似乎要透过薄薄的衣服,在他身上烙下烙印。   眼睛看不见,注意力便自然而然放在其他感官上。   此时两人动作亲密,晏安能闻到顾学琛身上传来沐浴后的清香。   有点像薄荷,又有点像柠檬,清香中带着一点点冷,就像这个人给他的感觉。   晏安睁开眼睛,眼前仍是一阵阵发黑。   现在的状态让他想起了前两天的梦,他跟顾学琛相拥而眠,似乎也是这样的姿势。   他不自在的动了动肩膀,对方却揽得更紧了。   “别乱动。”身体不舒服还不安分。   他不敢动了,小声道谢减少心里的尴尬,“谢谢顾先生。”   眩晕持续的时间不长,大概两三秒后,晏安恢复正常站直身体,再次跟顾学琛道谢。   顾学琛自然而然的收回手。   “估计是没吃早饭,有点低血糖。”晏安说。回答对方之前问他哪里不舒服的问题。   许久没有听见顾学琛的声音,他不由抬起头,面露疑惑。   却见对方目光深沉的看着他。   “顾先生?”他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晏安下意识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脸。   顾学琛的手却比晏安更快。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下眼睑。   晏安体温一直偏低,顾学琛的体温却很高,滚烫的指腹贴在温凉的皮肤上。   这一番动作,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学琛:好软。   他刚刚的行为纯属好奇,晏安皮肤白皙,又做什么都上脸,所以熬夜后的黑眼圈格外明显。   而顾学琛却是那种再怎么熬夜都不会有黑眼圈的人。   眼睛下两团明显的青影,看着就像是画上去的一样。   对方似乎被他的动作吓到了,登登退后两步,双眼瞪圆,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看着他。   顾学琛眼睁睁的看着晏安脸上飞起两片红霞。   他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很突兀,刚准备道歉。   “顾先生刚刚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要戳我眼睛呢。”晏安夸张的拍着胸口说,似乎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归纳为玩笑。   但是顾学琛却看见晏安的脸更红了,眼神闪烁,不敢看他。   那一瞬间,顾学琛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顾先生怎么知道我在警局?”   顾学琛沉默片刻,目光在对方红扑扑的脸颊上转了转,最后停留在有些干的嘴唇。   “我给你发消息没回,然后打了电话。”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晏安已经知道了。昨天的情况太惨烈,救护车到后就直接报了警。   现场就他一个清醒的人,警察理所当然把他当做嫌疑对象,第一时间收了手机把他带回警局审讯。   以晏安对顾学琛的了解,他肯定是知道消息后就立刻赶来了,晏安心里十分触动。   “是昨天的那个女孩?”顾学琛问。昨天看房出来后他们遇见一个女孩,晏安说她身上有怨气。   晏安点点头。现在在警局,医院里人没醒,他不好多说。   “咚咚,晏安。”   他才刚刚提了两句跟昨晚事情有关的话警察就出现了,没那么可怕吧!   开门的是李警察,他用诡异的眼神在顾学琛和晏安两人身上左右看了看,然后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晏安被他诡异的眼神看的奇怪,但注意到对方话里的重点,“医院里谁赢了?”   “房东付丽。”说起这个李警察眼神更加诡异,看着晏安就像在看什么稀有动物。   医院里他们有同事守着,就等受害者醒来获取第一手资料。   但是他们得到的消息却是,昨晚的事情是鬼做的,而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没大学毕业的晏安竟然是个天师!   李警察嗤之以鼻,他们是警察,要是信了这么离谱的事情才叫有鬼。   那个房东估计也不知道前因后果,警局决定等另外两个受害人醒来再说。   不过晏安的嫌疑却是可以洗清了,“接下来查案过程中警局还会找你收集证据,到时候希望你好好配合。”   从警局出来后,晏安没有拒绝顾学琛送他回去的提议。   他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车内温度不高不低,没过几分钟脑袋就一点一点的,然后彻底歪到一边。   顾学琛没有打扰他,只是看他偏着头,担心醒来后脖子会不舒服,于是趁红灯的时候用手轻轻扶正。   他动作小心翼翼,似乎手下的人是易碎的瓷器般,将位置调整好后,甚至在心底松了口气。   车子一路以龟速行驶,方以打电话过来时,顾学琛第一反应是把电话挂了。   然后他看着挂断的手机,点开信息问,什么事?   方以捧着手机受宠若惊,被挂电话时他还在担心是不是打扰了顾总的要事。他跟了顾总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收到顾总发来的信息!   他仔细斟酌用词,几经挑选,终于挑出了自以为最满意的回复。   顾总今天请假吗?   看见消息的顾学琛:他最近经常请假?   瞥了眼时间,快到十点。   晚点到。   车开的再慢也有到达终点的时候,晏安是在顾学琛的声音中醒来的。   “晏安。”   低沉的声音很温和,晏安迷迷糊糊的睁着眼,对面的男人侧首专注的看着他,眉眼深邃,俊美逼人。   男人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黑色的底色衬着修长的手指,根根分明。   他伸手抓住,然后被真实的触感彻底惊醒。   他飞快的收回手,在对方开口前道歉,“抱歉,睡糊涂了。”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   “我似乎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顾学琛开了一句玩笑缓解晏安的尴尬,“到了。”   “房间都收拾好了吗?”   晏安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他的行李箱好像还摆在客厅,只是打开了而已。   而且卧室的床单被套之类还没换,应该是还没买。   这才是真的尴尬。   顾学琛了然,随即说,“去我那休息吧。”   “不用了,我在沙发上睡会就行,下午去买东西。”晏安立刻拒绝。   顾学琛:“......晏安。”   被对方严肃的语气镇住,“怎、怎么了。”   “你把我当成什么?”   晏安受到了惊吓,想到自己每晚把别人当成yy对象,“什么什么,就,没什么啊。”他一边笑一边折腾手里的安全带,满脸尴尬。   顾学琛被对方的反应逗笑了,嘴角挑起浅浅的弧度,“你当我是朋友吗。”   原来是这个,吓死他了,“当然!”   “既然你把我当朋友,这样的情况去朋友家借住不是很正常吗。”   晏安:“好像是。”   如果不是对方提起,晏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他以为自己能正常的和顾学琛相处,原来潜意识里还是疏远的,他给两个人之间画了一条线,一旦超过这条线,他就会立刻退回去。   但是如果真的是朋友,又何必多画一条线呢。   晏安就这么把自己说服了,朋友嘛,这种情况去休息会很正常。   不留下过夜就好了。   于是他将解开的安全带扣好,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定。   顾学琛脸上虽然没笑,但周围的气息欢快的几乎开出一朵花来。   他调转车头,“对了,我买了粥,趁热喝。”   粥还是热的,里面加了胡萝卜和玉米等蔬菜。   晏安打开保温盒,用勺子喝了一口,“甜的?”   “补充糖分。”   晏安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他之前不过随口说了一句,自己都没在意的事情,没想到对方却记在了心里。   心跟粥一样暖乎乎的,“有你这样的朋友,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   自己能力出众,同龄人难以望其项背,这就不说了,关键是家世还好,样貌堪比大明星。   而且三观端正,性格沉稳大方,为人友善热情,唔,还心细。   晏安在心里将人狠狠夸了一通,突然觉得自己隔三差五做梦太无耻了。   良心呢。 第26章 好心虚哦   晏安喝完粥后没有再睡,大概半个小时,车子到达顾学琛居住的小区。   小区环境清幽雅静,安保工作做的非常好。   他跟着顾学琛坐电梯上楼,进门后,顾学琛先换了鞋,然后找出一双备用拖鞋给他。   晏安弯腰换好,顾学琛倒了一杯水递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每个房间的用处。   晏安一边听,一边和房间对号入座。   推开一间门,顾学琛说,“这是客房。我不经常在这里住,公司实在太忙了才会过来,不过这里每三天会有人打扫,很干净。”   “外面冰箱里有新鲜的蔬菜,如果你睡醒饿了的话可以煮点东西吃。”说到这里顾学琛有片刻停顿,“你会做饭吗?”   晏安此时正在看冰箱里的肉类蔬菜,的确很新鲜,应该是每天更换。   他心想有钱人就是有钱人,即使不住也会把东西准备好。   听见顾学琛的问话,他说,“太复杂的不会。”   顾学琛看了看冰箱,做几个简单的家常菜足够了,于是没有多说,“那间是书房,你要是无聊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他就只是过来休息会而已,又不是要常住,没必要介绍这么详细吧?晏安神色古怪,在顾学琛看过来时马上收敛。   “唔,顾先生。”   “嗯?”   “洗澡的地方在哪里啊?”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虽然突兀,但让他顶着昨晚的烧烤味睡觉他会疯的。   顾学琛一怔,“是我忘了。浴室在我房间,不过洗漱用品都使用过,你不介意的话、”   “不介意不介意,”晏安连忙摆手,“应该是顾先生介不介意才对。”他哪敢啊。   两人说话间来到主卧,里面装修以黑白二色为主,简洁大方。   “大家都是男人。”顾学琛说,意思是他并不介意。   都是男人才可怕。   但是晏安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他看着浴室门上那熟悉的花纹,僵在原地。   案发现场!   他明明之前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为什么这个浴室和他梦里一模一样?不对,他之前也没见过顾学琛,不也梦见了吗。   他脑子里一团浆糊,连顾学琛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晏安?”   “啊,什么?”晏安回过神,看见顾学琛的脸下意识露出微笑。   “这是新浴巾。如果没其他事,我先去公司。”   晏安招财猫似的挥了挥手,脸上的微笑跟印上去的一样,“顾先生再见。”   顾学琛眉梢轻挑,等出门开始系安全带时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楼层所在的位置,若有所思。   顾学琛离开后,晏安第一时间逃离了案发现场,站在空旷的客厅,他茫然的转了几圈,最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不就是梦而已,有什么好心虚的,而且对方又不知道。   不是已经决定把梦里梦外当作两个人了吗!   但还是好心虚哦。   “说的简单,那明明就是一个人。”   这么怼了自己一句,晏安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头发再次踏进顾学琛的卧室。   只要他不说,反正对方不知道!没有什么比洗澡更重要了。   就这么成功催眠自己,晏安洗了迄今为止心情最复杂的澡,洗完后毫不停留,直奔客房睡觉。   他怕自己睡过头,顾学琛都下班了还没醒,给自己定了下午三点的闹铃。   到时间被闹铃吵醒,然而晏安并没有睡饱,那床好像有魔力一样勾、引着他躺下去,但他下午还有事,打算去买床单被套等用品。   否则今晚......   他赶紧打住胡思乱想,万分嫌弃的穿上换下来的衣服,有些后悔,早上为什么说走就走了。   哪怕上楼拿点换洗衣服也好啊。   顾学琛住的小区安保做的好,出租车进不来,他走出小区后才叫车。   在等车的过程中,他想了想,给顾学琛发去一条短信,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离开了,顺便问钥匙怎么办?   短信发出去后恰好出租车到了,晏安想对方那么忙的一个人,估计没那么快回他。   于是就没再管短信,告诉司机去商场,开始了自己的大采购。   他不知道的是,顾氏办公大楼会议室里,一个部门经理正在做上个季度的工作汇报。   偌大的会议室寂静无声,只有部门经理稍显紧张的声音。   这时,突然响起一阵呜呜呜的手机振动声。   在场所有人顿时呼吸一凛,方以方助理心里更是咯噔一跳。   他都说过无数次了,顾总最讨厌开会的时候被打扰,这些人怎么就记不住?   好歹也是公司的老人了!   他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嗖嗖的扫视着在场高管,想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人摸了老虎尾巴。   让他打扫公司厕所一个月!   然后方以就看见,他那一直沉默着、显得十分高深莫测的听着汇报的顾总,拿出了手机。   不止拿出来了,他还玩,拿手在屏幕上点来点去。   点完后手机也没有收起来,放在桌上,每过一段时间就要点开看看。   这种堪称罕见的行为一直持续到下班。   方以:我怀疑今天遇见了一个假的顾总。   下班后顾学琛准时走了,方以不清楚顾总这样的状态是不是在继续。   他猛然间想起,有一天上午顾总请假说陪朋友去看房,那天顾总的朋友汤医生到公司找顾总,没找到时问他的话。   汤医生问顾总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呢?他说顾总的私事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心里想的却是:怎么可能!   顾总难道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晏安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买床上用品,他买完东西回到东荣小区,电梯一开,发现自己房间门口竟然被拉了警戒线。   准确的说是707门口拉了警戒线,有几个穿了制服的警察正在维持秩序、保护现场。   周围有好事喜欢看热闹的凑在那里,任凭警察如何劝说都不肯走。   其中有一个人就住在这层,昨晚看见晏安踹门,顿时指着晏安大声道,“警察就是他,昨晚我看见他踹门了!”   晏安抬眸看了眼,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圆脸小眼,浑身肥肉,脸上油腻腻的。   这人刚刚被警察拦了,心里正不爽,“他昨晚在这踹门,肯定有嫌疑,警察你怎么不去抓他。”   你怎么知道我没被抓?我已经去局子里走了一趟回来了。不过晏安懒得理他,走到自家门口掏钥匙。   那人不依不挠,把警察惹得烦了,吼他一句,“你是警察还是我是警察!”   剩下的事情晏安就不知道了,他进屋关门,拎着东西走到厕所。   厕所里有洗衣机,晏安打算洗完脱水晒几个小时,现在是夏天,到晚上估计能用。   把东西拆了塞进洗衣机,晏安拿出手机想给付姐打个电话。   医院里的两个女孩子他不认识,但想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应该通知了家长去守着,所以就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现在想知道的是付姐的想法,他隔壁除了那个女孩子,明显还有其他邻居,警察可处理不了。   从昨晚付姐的反应来看应该很怕鬼才对,居然到忍到现在都没有联系他,很奇怪。   不过他没有深想,拿出手机,首先看到的就是几条未读短信,解锁一看,竟然还是来自同一个人。   顾先生:今晚。   顾先生:我下班后过来。   顾先生:方便吗?   时间从三点后到五点,这么说他刚发完信息对方就秒回了?   晏安这么想着手机又振动起来。   顾先生:睡着了?   他赶紧回复,没有,不好意思,之前出去买东西了,没有看手机。   顾先生:那我现在过来。   他回一个字,好。等了几分钟,手机没有再振动,他这才拨通付姐的号码。   这次晏安等了很久对面才接通,他张了张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听手机里传来付姐的声音。   “晏安啊,多亏你昨晚及时通知我才救了那两个小姑娘,不然恐怕要闹出人命了。”   “这两个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深仇大恨,居然弄得这么惨烈,这做家长的得多心疼啊。”   “付姐。”   “你看见现场了吧,全是血,啧啧,看起来就可怕。”   “付姐,昨晚、”   “昨晚小瑶怕是又犯病了,她精神情况不太好,近来一直做噩梦,我也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差点酿出大祸。”   听筒里付丽的声音有些后怕和唏嘘,晏安面无表情,没有再准备开口。   他明白付丽的意思。   “听说你昨晚被带到警局关了一夜?怪我,我当时吓坏了,第二天才在医院里醒过来,白让你遭了一晚上的罪。”   晏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温度,“没事。”   “哎,对了,你打电话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没什么。”   电话那边嘁了一声,“合着消遣你付姐我呢,没事我挂了啊。”   看着被挂断的手机,晏安片刻无言,然后露出一个不知是嘲是讽的笑容。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哪有那么简单。 第27章 第三个女人   晏安知道付丽的想法。   707闹鬼,这件事不传出去,昨晚就只是比较严重的个人纠纷。   而一旦传出去,她亲口坐实707是鬼屋,不仅她这间房租不出去,其他生意也会受到影响。   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除了亲身经历,谁又会相信真的存在呢?   小瑶精神状况本来就不好,付丽大可将这件事推到小瑶的精神问题上,只要她不说,晏安不说,没有人会相信小瑶的话。   甚至会认为她惊吓过度,疯了。   至于另一个受害者,她晕的早,并没有看见晏安将厉鬼打出来的那一幕,对此十有八、九会抱将信将疑的态度。   警察会相信闹鬼还是相信小瑶精神有问题?   显然是后者。   只是这样一来,小瑶就要被精神病了,这对一个花季女孩而言,相当残忍。   付丽算盘打的很好,但是她算漏了晏安。   他既然能把厉鬼打出来一次,就能打出来第二次。   然而他不明白,为什么付丽会转变态度。明明知道有鬼,现在却绝口不提。   他打开房门重新回到走廊上,现在这个点正是准备晚饭的时间,走道上没什么人。   那个叫嚣着让警察把他抓起来的胖子也不见了。   还剩下两个警察守在这,其中一个晏安在警局时见过,一张刚毅的脸,皮肤有些黑。   他过去打招呼,脸上带着笑意,“大哥怎么称呼。”   “是你啊,”那警察还记得晏安,“我姓郑,这是我同事,姓刘。”   “郑大哥,刘大哥,”晏安笑眯眯的叫了声,衬着那张好看的脸,怎么看都像一个三好学生,让人在不经意间放松警惕。   “不是说昨晚的事只是两个女孩子闹矛盾吗,两位大哥怎么还不下班?”   郑勇笑了笑,有几分憨厚,“当警察嘛,哪有什么正常的上班下班。”   看似亲和,却绝口不提晏安的第一个问题,倒是一旁的刘姓警察忍不住开口。   他人高高瘦瘦的,做贼似的左右看了看,拉着晏安说,“听说是闹鬼。”   “我看你是当事人之一才告诉你的。医院两个受害者,就是你昨晚救出来的。陆月,被剪刀伤了的那个,她下午醒了,说她的朋友萧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而她口中的萧瑶,刚刚醒了没多久,问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会不停的说有鬼。你说吓不吓人。”   “刘大嘴你行了啊,好歹是个警察,整天传播些封建思想。”郑勇看不过去他吓唬人,没好气的说。   “业余爱好,业余爱好。”刚刚还神神秘秘的刘大嘴咧开嘴笑,揶揄的看着晏安,“没吓坏吧。”   晏安几乎要笑出来,神助攻啊。   他一脸难色,似乎有什么话难以开口。   刘大嘴顿时有些着急,“不是,小兄弟,我就是开个玩笑。”   “是啊,他这个人就是这样,满嘴胡咧咧,所以我们才给他起了个大嘴的称号。他刚刚胡说的,你别放在心上。”   郑勇在一旁解围,还真怕刘大嘴一个玩笑把人唬住了。   “可是。”   刘大嘴打断他,“没有可是,我就是瞎说的,世界上哪来的鬼。”   “可是,我在房间里看见了第三个女人。”晏安用纠结的语气说。   郑勇和刘大嘴脸上的笑僵住了,他们看过监控视频,昨晚一共三个女性,其中一个就待在走道上,根本没有进过707。   那么,房间里第三个女人哪里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刘大嘴开口,“小兄弟,我先前骗你是我不对,不过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要是真的,这案子就要推翻重新查了。   “我没骗你,”晏安点头,“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付姐,就是我们的房东,她也看见了。”   郑勇刘大嘴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这件案子可能出现转机,神色严肃起来。   此时他们也来不及想为什么晏安在警局的时候不说了,一个打电话通知局里,一个着手联系付丽。   “如果付姐想不起来的话,你可以提醒一下她。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睡衣,身高一米六左右,微胖,大概四十岁。”   晏安好心的提醒。   “晏安。”   听见有人叫自己,晏安回过头,看见顾学琛从电梯里出来。   “顾先生?”   顾学琛还穿着工作时的西裤,上身是一件白衬衣,没系领带,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蜜色的肌肤。   这样一个人,手里却接地气的拎着一颗西瓜。   他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晏安近前。   晏安抛下两个忙碌的警察,开门请顾学琛进屋。   行李箱还开着躺在客厅中央,晏安走过去用脚拢上踢到边上,“坐。”   他把钥匙还给对方后,想去倒杯水给对方喝,却想起玻璃杯还没来得及洗。   顾学琛却像猜到一样,推了推茶几上的西瓜,“冰镇过的。”   晏安没有推辞,拿进厨房切好端出来,“我最喜欢吃的就是冰镇西瓜,顾先生买的真准。”   顾学琛笑了笑,没有说话。   “咚咚咚。”晏安吃西瓜正吃的投入,这时却传来了敲门声。   “我去。”顾学琛说,然后起身去开门。   晏安大概知道找他的是谁,去洗了手出来后,就看见两个警察局促的坐在沙发上,而他们对面,是一脸淡然的顾学琛。   郑勇和刘大嘴看见晏安,反而像松了口气一样,没等晏安开口就道明来意。   “我们联系了付丽,她一开始不承认,不过言辞闪烁,我们追问两句就松了口。”   “现在有一个问题,既然昨晚你在房间里看见了第三个女人,那么她去哪儿了?”郑勇语气严厉。   晏安在顾学琛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没有被对方的语气吓住,“付姐没告诉你们么?”   两人神情古怪,“说了,说是,钻进墙里了。”   “是啊,”他一摊手,笑意盈盈,“付姐说的对。”   “我们这是在查案,请认真配合我们,不要开玩笑!”一个两个都这么说,是不把他们警察放进眼里吗?   “一个好好的活人怎么可能钻进墙里!”又不是特异功能,会穿墙术。   晏安笑的更开心了,“活人不可以,可是鬼可以。”   他看着浑身僵硬的两人,语气轻柔,“你们不是说了吗,闹鬼哦。”   刘大嘴:这绝对是针对他刚才开玩笑的报复!   他气不打一处来。   这么严肃的事情,严重一点甚至关系到人命,而对方却是这么一副随意玩笑的态度,他真恨不得把人拎着揍一顿。   他咬牙切齿的盯着晏安,眼里快要冒出火来。   晏安表示很无辜,他说的是实话啊,为什么没人信他。   发泄了一番恶趣味,心里因为付丽的做法而产生的憋闷总算消失了,他这才决定带两个警察去看看什么叫眼见为实。   “砰!”   巨大的摔门声将生闷气的两个警察吓了一跳。   晏安神情一凛,立刻看向窗外,天际太阳刚刚落山。   “有人在707?”   他语气难得正经,郑勇下意识就回道,“局里两个同事在调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证据。”   “怎么了。”顾学琛知晓晏安的另一个身份,现在见他神情严肃,知道是有事情发生。   晏安说,“昨晚那个女人被我吓住逃了,我倒是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还没入夜就敢出手。”   “什么那个女人,你说的是不是房间里的第三个女人?她往哪个方向逃了!”郑勇追问。   晏安没理他们,他对顾学琛说,“顾先生,可能没办法招待你了。”脸上非常抱歉。   虽然就算没这件事,他这里也乱糟糟的没法招待。   “没关系,正好再见识一下晏天师大显身手。”顾学琛言语诙谐。   晏安没想到顾学琛会选择留下,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欣喜,他弯起唇角,说,“那今晚请顾先生看特效,当作赔罪。”   两人的对话弄的旁听的郑勇二人一头雾水,感觉像是隔着一个世界一样,根本插不进去。   等看见晏安撇下他们去收拾行李箱,性急的刘大嘴终于忍不住了,跟过去追问,“那个女人到底去哪了!”   “这么着急?”晏安将东西递给他,“拿好,等会你们就知道了。”   这是什么?刘大嘴看着手里的东西一脸茫然,红绳?黄符?   四人回到门外走道上,走道上空无一人,707的房门关的死死的。   郑勇想起刚才那道摔门声,连忙跑过去敲门,“小李?小王?”   晏安见状,“别敲了,去找付姐拿钥匙吧。”   郑勇立刻,“大嘴去找付丽。”自己却没有放弃敲门。   “顾先生,你把这个戴着吧。”晏安没有再跟郑勇多说,把自己手上的五帝钱摘了下来。   “我这次带的成符不多,你戴着这串五帝钱,它作用跟黄符差不多。”   五帝钱经过晏安一段时间的蕴养,五枚铜钱越发显得温润,红绳更是鲜亮如新。   这手串顾学琛见到晏安时就见他一直戴着,“你呢。”   晏安摆摆手,不在意的说,“我戴着还怕那女人不出来呢。”   于是,这串拥有强大气场的五帝钱,就从晏安手腕转移到了顾学琛手里。 第28章 三合一   此次厉鬼与晏安上次遇见的不同,上次的厉鬼是凭借地利成势,只要将源头断了,本身没有太大的攻击性。   而这次的女人却是含怨而死,一口怨气含在嘴里吐不出去,时间越久怨气越深,厉鬼本身凶性就越重。   两者的区别就好比修仙小说里,一个是嗑药磕出来的,而另一个却是实打实的修为。   他昨晚与厉鬼有过短暂的交手,那女人很难缠,发现自己打不过就立刻逃走了。   但是让晏安奇怪的地方也在这里,他本可以根据残留的怨气追下去,但是女人消失后,他却一点怨气的痕迹都没有发现。   简直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他心里顿时有一个猜想,等待验证。   在他思索间,郑勇发现果然如晏安所说没人来开门,把耳朵贴在门上,里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心里更加焦急,担心小李和小王出了事情。   “离开那里!”感受到一股特殊波动的晏安说。   郑勇不愧是当警察的,反应很快,听见声音就下意识一个侧身躲开门口。   几乎同时,707大门从里面被撞开,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被丢了出来。   啪啪两声,撞到墙再摔到地上,那声音,晏安听着就觉得疼。   “小李小王,你们醒醒。”郑勇蹲着查看两人的伤势,除了刚刚撞出来的淤青,没有其他伤口。   但是任凭他如何叫,两人都昏迷不醒。   “郑哥,钥匙!”刘大嘴拖着付丽姗姗来迟。   他本来可以拿了钥匙自己赶过来,想到付丽知道一些事情,所以拉了她一起。   付丽一开始不肯配合,他花了一点时间才成功。只是,他好像来晚了?   刘大嘴看着敞开的大门想。   “你来的正好,”郑勇说,“看着他们两个,我进去看看。”   郑勇是个行动派,说进去就进去,晏安连开口阻止都没来得及。   他看着地上平放着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熟人,正是在警局里审问他的警察,李文龙。   “晏安,真巧,你也在啊。”付丽笑着和晏安打招呼,神情自然。   看了她一会,直到付丽脸上的笑僵硬起来,晏安才微笑道,“付姐。”   同样看不出真实情绪。   他转头对着顾学琛,笑容带上温度,“顾先生,捂住鼻子。”说完暗示性的眨了眨眼睛。   顾学琛了然,知道对方这是要恶作剧,照对方说的捂住了口鼻。   串着红绳的五帝钱在手腕上十分显眼。   两人对话没有瞒着付丽和刘大嘴,但他们依然不懂晏安什么意思,直到晏安抽出一张符。   这符黄底红字,用特制朱砂描绘出复杂的纹路。   他捏着符纸一角,用另一只手捂住鼻子,把符纸悬在李文龙面上,轻轻一抖,符纸就从底部缓缓燃烧起来。   那烧出的青烟发出一股难闻的恶臭,只片刻,李文龙就咳嗽着醒了过来。   晏安如法炮制,将剩下的人也弄醒了,然后拉着顾学琛跑的远远的,吸了一口长气。   “憋死我了。”   见顾学琛反应平常,不由羡慕的说,“顾先生憋的真久,厉害。”   这是什么值得佩服的事情?顾学琛心里觉得好笑,“读书的时候学过游泳。”   难怪梦里的时候接吻那么厉害,他都喘不过气来了对方还一点停的迹象都没有。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晏安老脸一红。   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的回到707门外,符纸燃烧出来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这种符对被鬼魇住的人有奇效,就像被辣椒面呛了一样,但对于没有被魇住的人,却是奇臭无比。   付丽和刘大嘴被这味道熏的恶心干呕,可算是明白刚刚晏安的意思了。   但是,晚了。   “呕。”   李文龙认得晏安,也看见了刚刚对方用一张符纸就把人救醒。   他之前一直认为晏安是这次案件的主要嫌疑人,对于上面要求放人的命令相当不满。   虽然有房东付丽作证,但对方还说看见了鬼、晏安是个捉鬼天师呢,脑子不清醒状态下说的话怎么能相信?   还捉鬼天师,他当时嗤之以鼻。   现在亲眼目睹晏安救人,刚刚还经历了一场匪夷所思的事情,李文龙尴尬的像是一个耳光抽到了自己脸上。   晏安才没空管他尴不尴尬,“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   李文龙整了整思绪,“一个女人。四十多岁,身高大概一米六,有些胖,皮肤粗糙,嘴角有几颗痣。”   而且一直管他叫老公,非要和他同房生孩子。   笑话,他今年才26岁,那女人都能当他妈了好吗!   “真的是她!”付丽突然的出声吸引人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脸上的惊讶大过恐惧,像是发现了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晏安挑眉,“你认识这个女人?”   付丽下意识就要否认,可在场三个警察目光犀利的看着她,她心里那点小心思连想都不敢想。   小瑶那里已经表示要跟她退房了,先前怕影响生意,所以她不愿意传出房子闹鬼的事情,把损失扩大。   她刚从医院醒来的时候吓的不行,自己说漏了嘴,后来肠子都要悔青了。   但是现在,她不敢瞒。   搞不好要进监狱的。   付丽深吸了口气,点点头,“是,我认识她,她是我这一个房客的妻子,叫吴桂芬。”   “小瑶是一个多月前才搬来的,在她之前,707住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二十多岁的女人,住了将近四年。”   “年龄差异大吧。”付丽嘲讽的笑了笑,“那男人叫熊志刚,女人叫胡玉娇,两个人恩爱的很,我们一直都以为这是小两口。”   “直到她妻子找上门来。”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   丈夫在外面找情人,挣的钱都给年轻漂亮的情人花了,反而对家里照顾公婆的妻子说日子过的不好,时时索要补贴,让她好好在家里待着。   家里的公婆一个瘫痪在床,一个生性刻薄好赌成性,吴桂芬一个女人,既要做农活养家,还要做兼职补贴在外打工的丈夫。   她是个老实人,丈夫就是她的天,这种日子过了十多年,却没有丝毫怨言。   婆婆成天骂她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她只敢偷偷躲起来抹眼泪。   年前,吴桂芬的公公终于熬不住去世了,她联系丈夫回来见最后一面,然而始终没有音讯。   她这才大着胆子坐上了进城的车。   熊志刚很少回家,距离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前年的时候,不过年不过节的,拿了钱就匆匆走了。   吴桂芬按照丈夫留下的地址找到了东荣小区,满心欢喜,却不想开门的是一个不认识的女人。   随即她听见了自己丈夫的声音,他叫那个女人,老婆。   那个女人比她年轻漂亮,两人搂在一起,姿势亲密。   那一刻,吴桂芬心都凉了。   “后来呢。”刘大嘴问。   付丽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吴桂芬住进了707,后来没过几天胡玉娇就进了医院,说是流产了。”   “再后来我就没见过吴桂芬了,她丈夫说是被叫回了老家,熊志刚他们没过多久也退了房。”   刘大嘴几人对视一眼,“这个熊志刚绝对有问题!”吴桂芬根本没有回老家!   “小李,你在哪儿见到的吴桂芬?”刘大嘴问。   也不知道这一个多月对方藏在哪里,要不是昨晚突然跑出来伤人,估计还没人知道她躲在这。   李文龙被问到了,“我也不知道在哪看见的啊。”   晏安见刘大嘴还有再问那个小王的意思,不由奇怪道,“你不会以为那个女人还活着吧?”   脑洞真大。   “没活着难不成死了?”刘大嘴一副你在逗我的语气。   小李小王顿时一脸惊奇的看着他。   “我们进去吧。”晏安对顾学琛说,郑勇进去了那么久还没被扔出来,也不知道查到什么没有。   两人绕过大眼瞪小眼的三人走进707,里面基本没怎么变,还是晏安昨晚看见的样子。   郑勇就站在厕所附近的一堵墙面前,双手上下挥动,似乎在推拒什么,一缕怨气在面上若隐若现。   晏安照样拿出一张符纸走到他面前,然后回头看了看,顾学琛已经非常有先见之明的打开了窗户。   他嘴角浮现一抹笑意,手轻轻一抖,将符纸点燃。   随即退到顾学琛旁边,见郑勇清醒过来才开口,“你不是一直问我那个女人在哪吗?现在见到了吧。”   郑勇过了一会才止住咳嗽,然后面色凝重的说,“这里有迷、幻、药,我刚才不小心中招了,你们小心点。”   晏安:......   “郑哥,有新发现。”跟进来的刘大嘴将刚刚从付丽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吴桂芬在哪。”   “他丈夫熊志刚那里也要问,说不定知道情况。”   晏安简直无语,都这么明显的事情了还看不出来。   相信有鬼,和不相信有鬼,得出的结论差距居然这么大吗?   再让他们这么胡乱弄下去,估计要打草惊蛇把真凶放走了。   “我知道她在哪。”晏安说,“不过你们要按我说的做。”   在场七个人,除了他和顾学琛,剩下四个警察和付丽,付丽猜到晏安要做什么,立刻退到门外将门带上了。   他将目光落到四个警察身上,一人发了一张符,“每个人只有一张,收好。”   郑勇和刘大嘴不明所以,几次想要开口,却被晏安镇住。   只有李文龙和小王相信晏安,老老实实的搬东西,把客厅空出来。   做好这些,晏安让其他人退到角落,独自站在客厅中央。   明亮的灯光从头顶洒下来,像是给他身上镀了一层金粉。   他抬头看了看,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小把红绳扔到空中。   除了顾学琛,在场四个警察全都惊讶的瞪大了眼,郑勇甚至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只见那红绳像是有了生命般,绕成几个大圈盘旋在晏安头顶,丝毫没有落下来的意思。   与此同时,晏安手里飞快的叠着符纸,将一张张符纸叠成三角状,朝客厅各个方向打去。   分明是由纸叠成,这些小三角却比神兵还要锋利,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嵌进了墙体、玻璃还有地板里。   每钉上一个小三角,他头顶的红绳就灵活的游过去盘绕两圈,到最后晏安停下动作时,整个客厅已经密密麻麻布满了红绳。   晏安站在这些繁多而不显杂乱的红绳中,脸上都晕上一点红润。   他额头出了汗,呼吸有些急促,可见刚刚的事情做起来并不像他行云流水的动作一样简单。   略休息了会,等呼吸平复后晏安才拿起剩下的符纸,抬手一抛,符纸纷纷扬扬的从头顶洒下。   却没有一张掉在地上,而是有规律贴在红绳各处。   布置这种锁鬼阵,其实用铜铃铛或者铜钱效果最好,钉子也要用桃木钉,只是晏安身上没有,只好用符纸代替。   到现在一个完整的锁鬼阵已经完成了,晏安看向顾学琛的位置,嘴唇动了动,做出几个字的口型。   “请你看特效。”   他走到一堵墙面前,这堵墙位于客厅和厕所的交界处,墙面平整,晶莹雪白。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有一块不小的面积比周围的墙面还要白上几分。   两头高,中间窄,整体呈椭圆形。   郑勇见晏安驻足半天没有动作,以为他也跟自己一样中了招,担心的说,“他不会被迷住了吧?我刚刚就是在那个位置中的招。”   同样被魇住过的还有李文龙和小王,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我也是。”   四人中唯一没有被厉鬼魇过的刘大嘴,他不清楚之前发生了什么,但听众人这么一说,不由也开始担心起来。   这个人看起来的确有两把刷子,但是不会雷声大雨点小,还没开始就被那个女人治住了吧?   只有顾学琛,从一开始就格外淡定,晏安说请他看特效,他就等着看特效就行。   两人中间隔着无数根交错的红绳,上面黄色的符纸轻轻飘动着,让晏安的身形有些看不真切。   晏安在墙前站了片刻,在他眼里,那墙面没有阴气没有怨气,与其他地方并无异常。   他的眼睛堪比阴阳眼,能轻易看出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按理说这时晏安应该去别的地方才对。   但是,他就是觉得这墙里有东西!   他取出一盒朱砂,这是他刚才自己带过来的,用毛笔沾了朱砂后,晏安开始在墙上画符。   他画的就是最简单的驱鬼辟邪符,鲜红的朱砂落在洁白的墙面上,那红色艳的像血。   这符几乎有晏安等人高,画成之后,每一个线条按照落笔的顺序次第亮了起来,光芒大盛。   远处没有见识过的几人看的目瞪口呆。   晏安收了笔退到一边,等着那女人自己出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后,客厅里渐渐能听到一个女人悲咽的哭声,但她依然没有出现。   晏安倒是没想到这女人这么能忍,雷火焚身都不出来。   他说,“你不是我的对手,自己出来,否则魂飞魄散。”   “天师是善人,我惨死在这里还不可怜吗,天师为什么非要把我逼上绝路!”   “可怜是你自己愿意,从你对无辜的人出手开始,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今天的觉悟。”晏安不动摇,“还有,对于鬼,我从来不是善人。”   有一句话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当人死后因为或爱或恨的执念而成为厉鬼之后,无论它害不害人,它都已经不再是人。   对于鬼,即便它生前过的再惨,只要它手上沾了无辜人士的性命,晏安就会让它魂飞魄散。   或许会有人觉得晏安心狠,但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红色的符光中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女人被火焚烧、蜷缩着身体痛苦翻滚,她脸上一边是血,一边是烧焦的痕迹。   说她软弱可欺吧,却又狠的起来,只不过全对着自己狠了。   明明是她丈夫把她杀了,却只敢欺负一个无辜的小女孩。   晏安真怕她把自己烧死,伸手将她从墙里拽了出来。   “啊!”女人被晏安扔到红绳符纸布成的锁鬼阵中,红绳像烧红的钢筋,碰到身上就烫掉她一块皮肉。   她东窜西逃,发出渗人的惨叫。   晏安呼了口气,走到几人站的地方,“有什么要问的赶快。”   到现在萧瑶的案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吴桂芬的死。   郑勇几人有的做警察做了几十年,有的刚刚接触这一行,都是第一次这么直白的看见鬼的存在。   心中震惊可想而知,瞪大眼看着那女鬼在红绳里挣扎,嘴巴开开合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见晏安的话才总算清醒了点,匆匆走到红绳范围外,开始审讯。   审鬼,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   示意其他人做好记录,郑勇问,“吴桂芬,我们几个是警察,现在请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你是怎么死的?谁杀了你,什么时候,尸体在哪。”   吴桂芬是个没什么见识的农村女人,对于警察有一种天然的恐惧。   她突然安静下来,这时他们才看见吴桂芬的脸,不漂亮,是个很和气的女人。   她局促的站在那里,满身狼狈,回话时搓着手,“没,没有人杀我。”似乎回到了死前的样子。   “没人杀你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郑勇不信她的话,放弃了声音,“你放心,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只要你大胆的说出来,我们会立刻将他绳之以法!”   “他没有杀我!没有!”本来十分安静的吴桂芬像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大吼着朝他们飞扑过来,和气的面孔变得非常狰狞。   郑勇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迅速往后退。   抓罪犯他们在行,对鬼可真没辙。   她指甲暴涨,锋利得像黑色的刀器,在即将碰到几人的时候,身体接触到红绳,冒出一串火花。   红绳一阵摇动后发出红光,将女人弹了回去。   到这种时候还不肯将丈夫透露出来,晏安不明白对方到底在坚持什么。   他脸色有些冷,抬脚就要走过去。   顾学琛拉住他的手腕,“你还好么。”晏安额头上出了很多汗。   晏安怔了怔,看见对方眼底的担忧,紧绷的神情舒缓下来。   是,这个女人的确可怜,但这何尝没有她自己的问题?   他在这里恨铁不成钢,或许别人并不领情。   “没事,就是有点饿。”他说。   他第一次布置锁鬼阵,计算失误,用符纸代替的消耗比他想象中要多。   而且他今天本来就没怎么进食,现在饿的不行。   顾学琛放开他,“那结束后我请你吃大餐,”顿了顿,又补充道,“作为特效的回礼。”   晏安看了他一会,对方脸上波澜不惊,眼神平静自然,实在看不出心里的想法。   他点点头,“好。”   郑勇几人还在审问吴桂芬化作的厉鬼,只是她先前还肯说两句话,现在却蹲在地上,任凭郑勇好话坏话说尽,就是不开口。   “我知道谁杀了她,也知道她的尸体在哪,你还要问么。”晏安说。   郑勇一喜,知道凶手和尸体,到时候从尸体上找到指向凶手的证据,基本就可以抓人结案了。   “不能说!”吴桂芬站了起来,双手抓着红绳用力嘶吼,“是那个女人,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抢了我老公,是她杀了我!是她杀了我!”手被烧的焦黑。   “她还污蔑我把她推倒流产,我没有!是她杀了我!”   晏安面容平静,“你说的女人是住在这里的萧瑶吗?”   “不是,是胡玉娇,那个女人叫胡玉娇。”   “既然你知道不是萧瑶,为什么对她出手。”他眼神锐利。   “为什么?”女人惨然一笑,“因为她们长的像啊,只会装可怜勾、引男人,勾、引有妇之夫,不要脸。只有她们死了,我丈夫才会回家!”   “所以,她们都该死。”她的眼里充满了恶毒,与之前平静时候的样子判若两人。   或者说,这才是她的本性,厉鬼的本性。   晏安做了一个深呼吸,“凶手是她丈夫,她的尸体,在那。”他指着画符的那面墙。   郑勇几人在得知吴桂芬已经死了的时候就猜测过凶手是熊志刚,之所以审问也是   为了确认,免得冤枉好人。   现在晏安开口也是一样,见识过晏安的本事后,他们对晏安说的话丝毫不怀疑。   只是这藏尸的地方......他们不约而同看向那面画符的墙。   “你胡说,是那个女人杀了我!我跟我丈夫几十年的感情,他不会这么做的,不会的。”   吴桂芬疯了似的朝晏安冲来,一次次被弹开,却又一次次爬起来继续。   “要你多管闲事,你个杀千刀的,怎么不去死!”她的身体被阵法烧的焦糊,用以凝聚身形的怨气每撞一次就减少一些。   吴桂芬化成厉鬼就是因为死时嘴里含了一口怨气,晏安一直以为那是对杀人凶手的。   可现在看来不是。   她会恨胡玉娇,会恨自己,或许会狠天下人,都不会恨她的丈夫,那个亲手杀了她的人。   多么可笑。   吴桂芬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少,身体渐渐变得虚幻透明,她依旧没有停止。   晏安冷眼看着。如果对方停下,他可以将人超度了,但是既然对方执迷不悟,他也不会强求。   众人眼睁睁看着吴桂芬化作一股青烟消散了,刚刚还充斥着女人尖叫的客厅寂静无声。   吴桂芬彻底消失,现场什么都没剩下,这才是魂死灯灭。   几人沉默了会,郑勇最先恢复过来开始分配任务,联系局里加派人手。   小李小王去追查熊志刚的下落,他和刘大嘴把尸体挖出来,联系法医。   他们去楼道上一人拿了一把消防斧,按照晏安符画的范围,从外围开始将墙面敲开。   白色的仿瓷下涂了一层胶水,有些难处理,不过还是可以很清晰的看出砖是松动过的,有些表面粗糙不平。   两人一开始没有认出那是什么东西,直到他们将胶水层撬开,一股腐烂的恶臭传来。   那竟然是人肉!   凶手将受害者杀死后,将尸体切割成砖块一样的大小,然后砌进了墙里!   骨头被敲成碎屑,混上胶水充当水泥的作用,塞进砖块与肉块之间。   这样杀人毁尸的手法,简直丧心病狂!   夜深人静,本该陷入沉睡的东荣小区却响起了警车的鸣笛声,一个个身穿制服的警察鱼贯进入707房间。   这个夜晚,很多人彻夜难眠。   在郑刘二人破墙之前晏安就拉着顾学琛走了,怕影响胃口。   但即使这样,他依然没有吃下多少,顾学琛也是这样。可惜了一顿大餐,晏安在心中可惜。   两人吃完饭后走在街头,此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谁也没有先提出要走。   月亮挂在天边洒下银辉,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并肩而行,灯光拉长了两人的身影。   “还在想刚刚那个女人?”顾学琛问。今晚晏安很沉默。   “嗯。你说她的丈夫对她又不好,在外面养情人,甚至那么残忍的杀了她,为什么她却把所有的仇恨放到别人身上呢?”   顾学琛偏过头,月光下的人皮肤好似会发光,眉头紧锁,抿着嘴唇一副苦恼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收回目光,“或许不能接受天塌了吧。”   没有自我,只知道丈夫是她的天,甚至能容忍丈夫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让步搬进去照顾。   这样的女人,可能一生中最大的勇气就是死后化成了厉鬼。   然而就算成为厉鬼,她的所作所为也都是懦弱。   顾学琛同情她的死,却不可怜她的遭遇,他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不愿意看见晏安为这样的人伤神,不值。   或许是夜色太美,晏安觉得此刻的顾学琛帅的逼人,那深邃的眉眼下隐藏的淡然睿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确。”他重复了一遍,洒脱一笑。   的确不值。   一起散步到小区,顾学琛去取车,晏安则打算回去休息,两人就此告别。   顾学琛开车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锁好车门后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   “大伯。”   “学琛,今天公司又加班了?”   顾学琛突然想起答应过爷爷今晚回去吃饭。他之前太忙,都是住在这里,离公司近。   “没有。”   他没有说谎,“抱歉,我忘了。”   顾大伯也是一阵无言,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了,还说不忙?他这个侄子,哪里都好,就是一点年轻人的朝气都没有。   也不拆穿,说,“你爷爷想你了,再不回来他可要生气了。”   “好,我明晚回来。”顾学琛开门进屋,挂了电话,换鞋到客厅将灯打开。   客厅里跟他走的时候一样,如果不是桌上多了一杯喝过的水,根本看不出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   这杯水还是他倒给晏安的。   他将杯子拿到厨房清洗干净,放进橱柜里,准备回房洗漱休息。   推开卧室房门后,顾学琛一边走向浴室一边开始解衬衣扣子。   他脱了鞋,赤脚踩在红木地板上,在解手腕处的纽扣时,突然看见一个东西。   晏安的铜钱手串。   他停下动作,将手串解下来托在掌心,一根普通的红绳串上几枚铜钱。   今天晏安才还了钥匙,明天他又该去还手串了,顾学琛勾了勾唇角。   他没有再将手串戴上,四下看了看,放在了床头,然后才转身进浴室洗澡。   手串静悄悄的躺在床头柜上,月光从窗户斜照进来,落到铜钱上,一枚、两枚......   直到五枚铜钱都被月光照射着,串着铜钱的红绳忽然亮起红蒙蒙的光。   一闪而逝。   东荣小区。   晏安是被晒到屁股上的太阳烫醒的。   他昨晚洗完澡准备睡觉了,才发现他的床单和被套还在洗衣机里没晾,没办法,只能委屈自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他之前还避嫌不愿意去顾学琛家住,现在恨不得时间倒流回到昨晚两人道别的时候。   这次他一定不会说晚安,他要问顾学琛能不能让他再睡一晚!   哦,是床。   “我的脖子。”晏安坐直身体,手捂着僵硬的脖子不敢动,生怕睡落枕了。   过了一会才敢试探性的左右扭动,然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一截平坦的小腹调皮的从衣服下摆钻出来,窗外阳光明媚,又是晴朗的一天。   用手掬了冷水洗脸,他叼着牙刷四处巡视,打算看看家里缺什么东西,列个清单待会去买。   顺便吃个早饭。   手机叮铃铃响了起来,晏安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将嘴里的牙膏沫子清理了才接起,   “喂?”   “是晏安吗?”   是郑勇的声音,他有些惊讶,郑勇找他干嘛?“郑大哥,早上好啊。”   “咦,已经早上了吗?没想到忙了一个晚上了。是这样的,凶手我们警方已经抓到了,的确就是吴桂芬的丈夫。”   “杀人原因是凶手以为是吴桂芬的原因导致了情人的流产,他今年已经四十五岁,那是他第一个孩子,心里气不过,所以才痛下杀手。”   “而从我们警方了解来看,他未必不知道起因是情人的挑衅,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陪情人坐月子。”电话里郑勇说。   杀死发妻,陪情人坐月子,没有丝毫悔恨之心,提起吴桂芬的死还认为是她活该。   “无非就是谁更重要而已。”晏安不觉得意外,不过,“我又不是警察,郑哥给我说这些做什么?”   “咳咳,是这样的,”郑勇语气迟疑,“待会有个人会来找你。”   找我?   “这个人来头很大,你注意说话时不要得罪了他,免得以后日子难过。”   晏安奇怪,不会是狱警吧?他又没犯事,抓他干嘛。   “郑哥。”   “咳咳,大概就是这样,没什么事我先挂了,记住不要把人得罪了!”   晏安还没来得及问,电话就已经挂断了。   “咚咚。”   他看了看刚刚被挂断的手机,又看了看敲响的房门,眉毛一挑,这么快?   “咚咚。”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哪路神仙。   晏安打开门,门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长得很俊秀,作道士打扮。   只听他说,“是晏安晏道友吗?你好,我是国家特殊部门的裴然。”   “特工?”晏安脱口而出。 第29章 特殊工作者(修)   “特殊部门是隶属于国家安全部下的一个特殊组织,以前叫特殊工作部门,现在叫特殊事务处理中心,简称特处中心。”那叫裴然的小道士一板一眼的说。   晏安本来是开玩笑,一听,“还真有特工?”还特处中心,幸好不是特务中心。   他将人引进客厅,把昨天买的两瓶矿泉水忍痛分了一瓶给对方。   对面裴然坐在沙发上,顶着道士头抬头挺胸坐的笔直,看着晏安似乎没有一点疑问的样子,神情有些纠结,欲言又止。   晏安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发干的嘴唇沾了水后饱满红润。   “所以我是要加入这个特殊部门?强制的?福利和要求呢。”   早在遇见刘金川,知道这世上不止他一个玄学中人的时候,晏安就猜过国家会不会有这么一个特殊部门。   毕竟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相师通过看相改命、风水师改造风水、捉鬼师操控鬼物,很容易闹出大事。   但这么多年,一些奇人异事仍只在小范围内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变成坚定的无神论者。   除了国家,他想不出有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小浪湾的事情过后他就以为会有人找上门,不知道国家部门是不是消息不太灵通,过了这么久都没有音讯。   这次他借着机会直接与警察接触,总算将人等来了。   晏安不按常理出牌的反应让裴然有些跟不上节奏。   整个特殊部门平均年龄有五十岁,负责人说他是最年轻长得最好看的那个,所以把吸纳新成员的任务交到了他身上。   虽然比起迎新裴然更喜欢捉鬼,但他负责这一项也有好几年了,已经总结出了一套通用流程。   通常登门自报家门后,别人不会立刻相信你,这个时候就要拿出证件或者露一手,证明自己的身份。   即使这样也不可能一次性打消对方心里的疑虑,不过不重要,他只要负责让人登记好就行了,其他事情自然有该负责的人管。   这套流程他屡试不爽,却不想遇见一个等着别人上门的晏安。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让他拿出证件吗?或者说不买保险让他滚出去?他板着脸望着晏安出神。   裴然今年才二十岁,娃娃脸,看着脸嫩的很。晏安看见他这副呆萌的样子就想伸手捏一把欺负。   控制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他说,“说吧,怎么登记。”   裴然在脑海里将流程调到初步取得信任后,“有两种方案,第一种记名登记,第二种内部登记。”   “有什么区别?”   “第一个没福利第二个有福利,包括五险一金,符纸限量供应,法器优先购买权等。”   晏安算是听明白了,第一种就是在特殊部门挂个号,表示有这么一号人,你愿不愿意做这一行全凭自愿,受了伤自己负责。   第二种相当于加入国家组织,福利的确很好,但国家需要的时候必须站出来帮忙。   “在哪登记?我选第二种。”他听了毫不犹豫的说。   晏安对国家有这么一个部门非常满意。第一,他需要大量任务练手,靠自己去找太不划算。   这两次也是正好撞上了。   第二,他对那个暗中害他的人没有一点头绪,这个特殊部门记名、内部登记了那么多人,他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有关那个人的消息。   “啊?哦,第二种。”裴然再次将流程调到对方已经考虑好之后,“第二种登记需要到特处中心。”   他站起来,准备带晏安去特处中心登记。   晏安摇了摇头,“不急,你把地址告诉我,待会我自己去。”   裴然脑子当机了,他没有关于这个选项的处理方案。   “地址?”晏安重复。   裴然按照对方的要求留下地址和电话,回到特处中心,一堆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老奶奶上来围住他,“怎么样小然然,是不是跟警局那边说的那样年轻好看?”   他板着脸想了会,“我不确定他选哪种。”自己去?应该是托辞!   晏安还不知道自己被坑了,他将洗衣机里的床单拿出来晾好后,换衣服准备出门。   他给外公打了个电话,先问问两个老人最近的情况,然后才问起国家特殊部门的事情。   安先生告诉他,国家的确有专门处理特殊事务的机构,他当年也是其中一员。   只是后来他带着晏安的母亲隐姓埋名,就改成了记名登记。   再次确认过这个机构的存在,晏安彻底放下心来,拿着列出来的清单出门扫货。   小区外就有超市,大型商场打车过去也不远,只不过他要买的东西太杂,就他自己一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买完。   他看着很快堆满的购物车,拿出手机,“大徐,出来玩呗。”   徐林远正在家里无聊呢,接到晏安的电话屁颠屁颠就过来了,“我到停车场了,你人在哪。”   “一楼,果蔬区。”   刚按下五楼电梯的徐林远一愣,“啥?”不是五楼室内主题公园吗?   到达五楼后,他满心疑惑的重新按下一楼,出了电梯直奔果蔬区。   远远的,就看见人群中身量高挑十分显眼的晏安,白衣黑裤,一手插兜,十分悠闲的在挑西瓜。   他旁边的购物车,满当当的都快溢出来了。   徐林远又是笑又是咬牙切齿,大步走过去,伸出胳膊从身后把人捞进怀里,然后狠狠揉着晏安的头发。   “好你个晏儿,感情把我叫过来当苦力呢是吧。”   晏安发质软,乱的快顺的也快,他将自己的脑袋从魔爪下解救出来,理着头发说,“我不是算到你正无聊给你找点事做吗。”   他脸上笑意盈盈的,丝毫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   “又来。”徐林远简直服了晏安的神棍嘴,“你就承认了吧,是不是在那个老道士那里偷师了?”   “没有。”以前没有,现在光明正大学的,“还有,要叫外公。”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亲戚?!”徐林远惊讶,不会是为了拜师学艺才认的吧。   他心里想什么全表现在脸上,晏安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几个朋友没什么好瞒的,便简单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上次聚餐的时候居然不说。”徐林远不满,“难怪呢,原来神棍体质是会遗传的。”   晏安:......   “晏儿你不知道,放假的时候你不是说我犯桃花吗?结果我在国外被一个金发妞整惨了,我去哪她就跟踪到哪,每次玩的正高兴就突然窜出来,烦都烦死了。”   “所以你就偷偷回国了?”   徐林远点点头,“是啊。”一副我怎么这么聪明的样子。   晏安同情的看着他,“你爸妈会打死你的。”   “嗯?”徐林远刚开始没明白晏安的意思,直到晏安都挑好西瓜走远了,他还站在原地思索。   “晏儿!”他大喊一声,引来周围人的注意,噔噔噔跑到收银台处,晏安正在排队。   “你是说那个外国妞是我爸妈给我准备的相亲对象?”   “相亲对象不至于,可能是合作伙伴的女儿。”好巧不巧的还看上了大徐,所以他的父母打算顺水推舟。   徐林远耷拉着脑袋,弓着腰把下巴抵在晏安的肩膀上,样子低落的不行。   他还以为他父母是良心发现,打算补偿小时候欠他的一场全家旅游,原来他就是个促进合作的催化剂。   他真可怜。   晏安安慰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嫌寸头扎手又给收了回来,“起来,你硌着我了。”   “晏儿,我看错你了,你无情无义。”他这么惨了还嫌弃他。   “是你无理取闹。”未免太高估自己,还催化剂?顶多算锦上添的花,还是纸叠的那种。   徐林远抬起头,眼神幽怨的看着他,“你变了。”   “不,我没变,错的只不过是我不是阿猛。”晏安毫不留情的拆穿他。   阿猛是寝室另一个室友孟云洲,他跟大徐凑在一起,没少在众人面前上演基腐大戏。   有时候晏安都怀疑过这两人的性向,刚大一那会儿,他还偷偷旁敲侧击过。   结果证明两人都是钢筋直,他们是高中同班同学,听说高中的时候玩的尺度比现在还大,还被老师叫去谈过话。   对此晏安只能说,臭味相投。   他一个真基佬瑟瑟发抖。   谈起孟云洲,徐林远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上次聚会的时候阿猛看起来挺憔悴的,是不是操劳过度啊。”   “你们没联系?”晏安觑他一眼。   “他不理我了。”徐林远表情无辜的说,“因为我出国旅游不带他。”   不是狗粮胜似狗粮,瑟瑟发抖。   晏安知道孟云洲在自家公司实习,最近在研发一个软件,隔三差五熬夜。   但是他不想告诉徐林远。   正巧马上排到他了,他将东西一样一样从购物车拿到收银台上,徐林远自觉的把扫过的东西装进袋子里,然后自己拎着。   两人一起到停车场,拐角时差点撞到一个孕妇。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他们赶紧道歉。   但是女人显然没空理他们。   她身旁的男人扶住她,声音温柔的问,“蓉蓉,还好吗?”   男人有张斯文儒雅的脸,满身书卷气,当他眼含神情、语气温柔的询问你时,简直要让人溺在他营造的柔情里。   女人就是这样,她顶着七八个月快要临盆的大肚子,羞红了脸,“我没事。”   男人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这么不小心。”   然后才抬头。   在看清男人相貌的那一刻,晏安瞳孔缩了缩。   他说,“没关系,我相信你们不是故意的,我想蓉蓉也是,对吗?”   叫蓉蓉的女人点点头,脸上有着热恋中女人独有的幸福感。   男人跟他们点头告别,扶着女人走远,离得远了还能听见两人说话的声音。   “老公,刚刚宝宝踢我了。”   “他这么调皮,等他出来打他屁股好不好?”   “不要,他在跟我玩呢。”   “傻瓜,他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   直到彻底看不见两人后,徐林远受不了的浑身抖了抖。这个男人,简直让他难受,但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刚要问晏安有没有同样的感觉,发现晏安还在盯着两人消失的地方发愣,徐林远撞了撞他的肩膀,“人都走了还看。”   “嗯?哦。”晏安回神,和徐林远一起将东西放进后备箱。   上车后,徐林远一边发动汽车一边问,“你觉不觉得那个男人怪怪的,看着别扭。”   “有吗。”晏安这么回答。   徐林远便认为只有自己才有这个感觉,估计是八字不合磁场相冲吧,顿时把这件事抛到脑后。   晏安看着窗外,他没有说的是,那个男人的面相很奇特。   是虎毒食子的面相。 第30章 虎毒食子   开车到了东荣小区,两人拎着大包小包上楼。   徐林远大步走在前面,出了电梯没走两步,就停下动作转头跟晏安咬耳朵。   “晏儿,原来不止我有桃花运,你也有啊。”   就是这桃花也太烂了点。他挤眉弄眼一副揶揄的样子。   晏安没明白对方什么意思,直到徐林远移开挡住的视线,看清情况后晏安脸色立刻黑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看热闹的人,开玩笑也有个度,付丽那个年纪哪里像桃花。   徐林远挡住视线的不仅是晏安,还有付丽。付丽看见他身后的晏安,倚在门上百无聊赖的身体便站直了。   她烫着卷头,露到膝盖上面的旗袍下包裹着丰腴的身材,脸上带笑,神情却有些不自然,“晏安。”   晏安面色自若的走过去,“付姐这是找我有事?”   付丽点头,“不瞒你说,确实找你有点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帮小瑶?”   原来那天晚上她们被送进医院后,付丽第二天一早醒了,看起来伤的最重的陆月也在傍晚十分醒来。   唯有萧瑶,虽然嘴里不停的说着胡话,却一直没有真正清醒过来。   付丽知道情况后,立即便想到了晏安。   对于付丽会去看望小瑶这件事,晏安感到很意外。   毕竟之前对方还千方百计的想着把闹鬼的事推到小瑶身上,这是见闹鬼变成命案,良心发现了?   见晏安不表态,付丽面有难色的说,“我知道你对我有误解,我承认,我之前的做法是不对。但我是个生意人,自然要想尽办法把损失降到最低。”   这么说如果不是被人发现吴桂芬的死,付丽即便知道也会瞒着不说?   晏安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三观不同无法交流。   他对付丽有意见不假,但对救一个小姑娘还是没意见的。   开门把东西拎进屋,然后再把傻愣愣的看着他的徐林远扯进来,“等会跟你说。”   付丽以为晏安不愿意,焦急的跟着劝说,“晏安,小瑶的情况真的很危险,眼看着人都快瘦的只剩骨头架子了。”   晏安去客厅里拖出行李箱,打开翻找起来。   “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但是小瑶是无辜的。”   “喂,”被付丽转来转去晃的头疼的徐林远拉住她,“晏儿没拒绝就是答应了,你能别吵了吗?”   他看出晏安不喜欢这个人,态度自然不好。   被人这么说付丽也不尴尬,反而笑的一脸惊喜,待看见晏安手里的东西,更是确定了徐林远的说法。   晏安拿着翻找出来的符纸和朱砂,四下看了看,没有找到合适的画符的地方,只好在茶几上将就。   他带的成符不多,昨天晚上就用完了,要用只能现场画。   他动作行云流水,很快画完了两张,付丽看着呼吸都急促了。   拿着符纸晃了晃,付丽刚要去抓,晏安一收手,“那两个女孩是什么身份?”   “就是两个小女孩,能有什么身份。”付丽眼神闪躲的说。   晏安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人果然无利不起早。   “符纸一人一张,随身携带,伤口用糯米包扎,平时也尽量吃糯米做的食物。”   付丽喜滋滋的接过符,小心放进包里。   “友情价,一张一千,一共两千,支持现金和支付宝,谢谢惠顾。”   “啊?”付丽迟疑的,“还收钱啊?”   “当然。”他面露惆怅,“说起来昨晚用了我不少符,该去找谁要呢。”   “救人如救火,付姐这就去医院了,回头给你转支付宝。”   等人出门彻底走远了,晏安才收了脸上的表情嗤笑一声。   这么煞费苦心,他也没在面相上看出对方鸿运当头、贵人临门,反而是个破财相。   成本价一百的符,转手能卖一千,天师果然是暴利行业,难怪那么多人赶着当神棍。   他心情不错,转身打算将茶几上的东西收了,徐林远忽的伸出胳膊搭在晏安肩上,“晏儿,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笑的一口白牙。   半个小时后,两人坐在了开往古玩街的车上,徐林远坐在驾驶位,满脸兴奋的说,“我回国之后还没出过手,实在手痒痒。”   “哦。”   “你那是什么表情,陪你的好兄弟出来玩很不高兴吗?”晏安头抵着车窗生无可恋,徐林远很不满。   “说起来,你还记不记得我上次陪你来买的几枚铜钱?”   “记得。”瞥了眼晏安的手腕,上次还戴在手腕上的,“终于舍得摘了。不是我说,铜钱升值空间不大,还容易买到西贝货。”   晏安看了洋洋得意的某人一眼,“那可能是我运气好吧,不止不是假货,还是法器。”   经过晏安简单知识普及的徐林远已经知道法器的价格,顿时一拍方向盘,“我他妈都还没开过张!”   我把你当兄弟,结果你却背着我捡了大漏!   “嘟。”喇叭声把两人吓了一跳。   “停车!”晏安突然拍着车窗,“赶紧停车。”   “晏儿我就开个玩笑,”徐林远见对方认真的,立刻急了,“你捡漏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别生气啊。”   “谁跟你生气,我有事,赶紧靠边停。”   晏安说话时神情很严肃,徐林远将信将疑,一边找地方停车一边不时偷看晏安的脸色。   车刚熄火,还没停稳,晏安就动作迅速的解开安全带冲了出去。   “晏儿你小心点。”   这是在商场附近,街上很多逛街的人,晏安躲着人往回跑,在脑海中不断回想刚刚一晃而过的脸。   他之所以这么着急,就是因为他在人群中不小心看见了蒋文文和乐乐。   而乐乐的脸让他想起一个人,今天他和徐林远从超市出来时遇见的那个男人。   他们长的很像。   幸好蒋文文带着孩子走的不快,晏安跑回看见两人的地方时她们还没走远。   蒋文文是在读研究生,自己还有兼职,假期休息时间非常少。   找到乐乐没多久她就带着乐乐回了B市,希望在熟悉的环境下,乐乐能快点恢复过来。   这天她抽出时间带乐乐出来买衣服,正蹲着问乐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猛的一个人冲到她面前停了下来。   蒋文文只看见一双腿,认出是个男人,吓得立刻把乐乐抱进怀里。   乐乐被拐了一次后实在把她吓坏了。   “大哥哥。”反而是看见晏安的乐乐奶声奶气的喊道。   他穿着T恤和短裤,露在外面的胳膊小腿肉乎乎的,脸上倒是瘦了点。   晏安平复下缭乱的呼吸,笑着问,“乐乐还记得我?”   乐乐点点头,他记得这个大哥哥,大哥哥是好人。   “晏师父!”蒋文文终于发现来的人是晏安,抱着乐乐惊喜的开口。   这时徐林远也跟了上来,还没等他歇着喘口气,晏安语气凝重的对蒋文文说,“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他们找了一间咖啡厅,环境雅致,挑了偏僻的位置坐定后,晏安开门见山,“我能看看乐乐的父亲长什么样吗?”   蒋文文没想到晏安找她居然是为这件事,她还以为是乐乐有什么问题,担心了一路。   虽然觉得奇怪,但她见识过晏安的本事,知道天师问这个问题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没有隐瞒。   她将手机里存的照片翻出来给晏安看,“我老公是隔壁荣大化学系的教授,叫周御曜。”   果然是他。照片里周御曜抱着一个小婴儿,应该是刚出生不久的乐乐,看着镜头笑的很温柔。   晏安看着那张熟悉的脸,眼神变冷。   “哎?这不是我们在停车场看见的男人?”徐林远惊讶出声,然后看向对面的蒋文文,眼里带了同情,“他是你老公?”   “是,你们见过他吗?”蒋文文没有注意到徐林远的异常。   晏安在桌子下踢了踢徐林远,让他别开口,“今天碰巧见过,怎么上次乐乐出事时没见到他?”   “他最近在研究一个课题,挺忙的,我不想因为乐乐的事让他分心。再说了,他远在B市,又不清楚情况,来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她提起这个男人时眼神柔和,看得出两人感情不错。   “你们已经结婚了?”晏安见她手上空着,没有戴戒指。   蒋文文下意识蜷了蜷手指,“他说忙完这个课题就去领证。”   看来不管感情多好,没有结婚,女人永远不会有安全感。   蒋文文明显是被那个叫周御曜的男人骗了,对方不仅没有研究课题,相反,和小三亲亲我我自在的很。   徐林远不忍对方被骗的这么惨,还为男人说好话,实在忍不住想说出实情。   晏安按住他,他想的比徐林远要多,这件事远不止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老公,他知不知道乐乐的事?”   “知道,御曜很感激晏师父,还说有机会一定要当面谢谢你。”蒋文文又露出笑容,显然周御曜对乐乐的重视让她找到了安全感。   聊到这里晏安已经将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他笑不出来,叹了口气对蒋文文说,“你注意一下周御曜吧。”   “什、什么?”蒋文文愣住,搂着乐乐的手不小心太过用力,让乐乐瘪着嘴叫疼。   她赶紧松开手查看,脸色却很苍白,晏师父说今天见过御曜,是不是......   接下来两人再留就不合适了,晏安和徐林远起身准备走人,临走时晏安说,“如果可以,尽量别让乐乐和周御曜单独相处。”   从确定乐乐和周御曜是父子关系时起,他突然想起在老家时警察马队长说过的一句话。   马队长说,这次拐卖应该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   他当时没在意,现在却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 第31章 嘘,别说话(修)   晏安两人走后,蒋文文并没有急着离开,她看着怀里不哭不闹,安安静静挖着小蛋糕的儿子,咬了咬牙拿出了手机。   她跟周御曜感情很好,两人从相识到相爱,最后有了乐乐,几乎没有吵过架。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过分、太作,可是对方还是哄着她宠着她,这让她觉得周御曜是真心爱她的。   她不敢想象如果对方真的有了别的女人,她会变成什么样子......   拨通那个倒背如流的号码,对面很快接通,跟以往一样没有让她等太久。   这也是让蒋文文放心的一点,不管周御曜有多忙,只要不是做实验关了机,从不会错过她的电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周御曜忙工作的时候打给他,蒋文文心里有些忐忑,电话接通后才松了口气。   既然开机,应该是忙完了吧。   “喂,文文?”周御曜的声音依旧轻柔温润,像是怕惊吓了什么。   蒋文文最爱的就是两人亲密时,周御曜用这种声音在她耳边说情话,此时想起那些旖、旎的画面,不由红了红脸,“御曜,你们的研究忙完了吗。”   “呵,”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周御曜单手插、进裤兜,看了看沙发上睡熟的清丽女人,转身走到阳台,“看来文文果然跟我心有灵犀,我刚忙完就打电话过来了。”   “是不是想我了,嗯?”   “才没有,是乐乐想你了,每天跟我要爸爸。”蒋文文否认说。   正在努力吃蛋糕的乐乐听见自己的名字,顶着满嘴奶油疑惑的回过头,但是蒋文文此时注意力不在他身上。   乐乐瘪了瘪嘴,又埋头继续吃蛋糕了。   “又嘴犟,我总有办法让你说实话。”   想到周御曜所说的方法,尤其还是在孩子面前,蒋文文有些羞耻,赶紧转移话题,“乐乐真的想你了,收尾工作做完了吗,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御曜面向客厅倚在扶手上,沙发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是要醒了,“你们母子找我,我当然随时有空。我明天会抽时间出来陪你们。”   听见肯定的回答,蒋文文心下微松,但晏天师的话不断在脑海里浮现,她咬了咬唇。   “乐乐也到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了,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沙发上的女人坐了起来,四处张望似乎在找什么,等看见阳台上的周御曜,脸上露出绝美的笑容,撑着身体想要起来。   周御曜回以安抚一笑,起身往室内走,“等我把这个课题忙完吧,到时候拿到钱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婚礼,怎么样?”   “好。”蒋文文彻底放下心,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幸福。   “对了御曜,我今天碰见晏天师了,就是上次我跟你说找到乐乐的那个人。”   “哦?这么巧,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他才行。”周御曜神色自若。   沙发上的女人顶着肚子走向他,红唇轻启。   周御曜伸手抬起女人的下巴,俯下身亲吻,两人唇舌交缠,顿时把女人的话堵在嘴里。   听筒里传来女人的声音,“嗯,多亏了天师。”   一吻毕,周御曜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女人充血的红唇上,示意她别说话,“这件事我们明天见面再说,我这边还有事,先不说了。”   蒋文文不疑有他,“好,那你忙吧,再见。”   “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女人了,为什么不让我说话!”顶着大肚子的女人,也就是晏安和徐林远之前遇见的那个蓉蓉,嘟着嘴不满的问。   她脸上一副质问的样子,双手却勾着周御曜的脖子,可见不是真的生气。   就算是真的生气,周御曜也有办法哄过来。他亲了亲女人的鼻尖,笑问,“哪个女人能比蓉蓉好看?”   “哼,我现在怀孕了没办法满足你,谁知道你有没有碰别人。”   周御曜收了笑容假装生气,“别的都行,但是你怀疑我对你的爱,我可是要生气的。”   蓉蓉立刻急了,“我就是害怕嘛,我错了,老公不生气,给你么么哒。”   两人又交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周御曜扶着女人在沙发上坐下,“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提过的老神仙吗?”   “咦,就是你说找他算过命才找到的我?”   他点头,“嗯,就是他,你看我们现在感情多好,是不是很准?”   蓉蓉嘟着嘴戳他的胸口,“你提他做什么,难道你要跟我说刚刚是在和那个老神仙打电话?那明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周御曜大手裹住女人做乱的手,“那是他的助理。”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有些奇怪,蓉蓉立马便明白过来,不由瞪大了眼睛,“老不羞。”   “嘘,别说出来,老神仙会知道的。”   他神情郑重不像说谎,似乎真的有人在旁边听他们说话一样,蓉蓉吓得躲进男人怀里。   周御曜又说,“我就是找老神仙算过才找到的你,我们命格相合,天生一对。”   “我们的孩子不是快要出生了吗?我上次找了老神仙,让他给我们算算孩子什么时候出生最好。”   “这件事明天我会去和他助理细谈,一定让我们的孩子过人上人的生活。”   蓉蓉感动极了,“老公,你真好。”   “这就好了?那我在S市给你买的房子怎么办。”周御曜勾唇轻笑,“等我们结婚就把房产转到你名下,当作娉礼。”   “哇,老公!”   “好了,当心孩子,别闹。收拾一下,我们去S市看房。”   咖啡厅外,晏安看着蒋文文的神情从打电话前的忐忑不安,转变为电话后的满脸幸福,心里升起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负,尤其是那个男人各种条件都很好,一门心思想骗你的情况下。   希望对方能听进他的话,尽量别让乐乐和男人单独相处吧。   晏安这么想着,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一顿,不对。   “怎么了?”徐林远被他忽走忽停的动作弄的一头雾水,这反应都看完了,人家根本不信他们,他们还能怎么办?   “周御曜参与的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儿童拐卖,”太不划算了,晏安思绪飞快转动。   “但是如果不是单纯的拐卖,”周御曜一看就不是蠢人,应该不会傻的让孩子在自己手上出事,而只靠蒋文文一个女人的话,根本看不住乐乐。   因为,“他们会强抢。”   晏安深吸一口气,不管怎么样,这一趟警局是跑不了的了。他看向被他的话弄迷糊了的徐林远,“走吧,陪我去警局。”   “哦,”徐林远本来就无聊,现在碰上这么一件有意义的事当然不会错过,“什么叫不是单纯的拐卖?”   他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给徐林远解释,“我不确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找女人、生孩子、养孩子,一套流程下来至少要四年。”   “如果是为了钱,这过程未免太复杂,还不一定能回本。”   “你到底在说什么?”   “唔,我没告诉过你乐乐之前差点被拐卖了吗?”   徐林远冷漠的看着他,“你说呢。”   晏安突然笑出声,“现在知道也差不多,而且我怀疑乐乐被绑架与周御曜有关。”   “为什么?虽然那个姓周的有了女人孩子不结婚,还去找小三搞大了肚子,让我很看不起。但是不能因为他是渣男就什么事都往他身上安啊。”   “凡事得讲究证据。”   徐林远说的一本正经,晏安看了他一会,突然说,“我发现你挺适合当警察的。”不会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判断。   “假装是一阵悦耳的铃声......”   这时晏安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拿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顾先生三个大字。   “晏儿你还没说呢,为什么怀疑他。”   “唔,可能因为我是神棍吧。”因为他确实没有证据,所有的猜测都建立在他看出的面相上。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给徐林远打了个手势,然后接通手机,“顾先生。”   “手串?我今天有事,可能要很晚才回去。”   “顾先生不用急着还我,要不改天我自己去拿也行。”   “嗯,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顾先生再见。”   顾学琛不提,晏安都快把五帝钱这回事忘了。他放下手机,一抬头就看见徐林远凑到面前的脑袋。   “顾先生是谁。”   推开脑袋,“好好开车,你这样很容易出事故我跟你讲。顾先生是我认识的一个朋友。”   “是朋友你叫他顾先生?”徐林远摆明了不信,“而且我车都停了你还没发现,有情况。”   他神秘兮兮的又把脑袋凑过来,“是不是看上他了,哥帮你追。”   听见这句略耳熟的话,晏安无语,“你是不是希望我说你最近走桃花运?”   徐林远眼前一亮,“真的?我喜欢娇小玲珑的,最好能让我捧在手心里宠的那种。”   看了看对方一米九的高大体格,晏安沉默。   “最好身高一米五五,萝莉体型御姐风格,其实内心很软萌,对了,我要国产的。”   徐林远还在详细补充自己对梦中情人的要求,听的晏安下车的动作一拐,差点摔出去。   “我觉得你可能买杯奶茶比较快!”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往警局走去。他们身高在同龄人中都算高的,晏安将近一米八,徐林远更高,他是打篮球的,有一米九出头。   如果不是李文龙认出其中的晏安,他会以为这两个神情凝重、行色匆匆的人是来砸场子的。   “晏、”他考虑了一会,还是选择了叫,“晏安。”   毕竟这是警局,即使他现在相信世界上真实存在着一些东西,他也不能大声宣扬。   警局,科学至上。   晏安也看见了李文龙,他走过去刚要开口,就听身后一道活泼的声音,“警官好,我们要报案。”   徐林远笑出一口白牙。 第32章 这只是一个开始   头一次见人把报案说的这么轻松的。   李文龙很惊讶,下意识看了一眼晏安,但很快反应过来,“跟我来。”   他领着两人走进室内,警局里的其他人都各司其职的忙着事情,找地方坐下后,他拿出纸笔,“好了,现在可以描述案情了。”   “我要说的是团伙作案的儿童拐卖,其中一个人叫周御曜,是荣大化学系教授,他很有可能涉嫌拐卖自己的亲儿子。”   “等等,你说什么,亲儿子?”李文龙停下笔,抬起头震惊的看着晏安。   对方冷静的点点头,神情不似作伪,李文龙又问,“有证据吗?你看见他跟人贩子接头或者听见他们打电话,还是一些其他的具有指向性的证据?”   拐卖亲儿子,听起来实在不可思议。   “没有,”晏安回答的很坦然,“我只能说,我用昨晚发生的一切做担保。”   昨晚发生了什么,李文龙在场所以知道的很清楚,晏安可是亲手把一只女鬼困的魂飞魄散。   这也说明对方的确拥有一些特殊本领,或许可以从其他渠道弄来消息。   但是警察办案讲究证据,没有证据,即使他相信晏安说的很有可能是真的,他也不可能立案调查。   就在他两难之际,“能说一下详细情况吗?”   身后传来一道雄厚的声音,李文龙立刻站起来敬了个礼,“副局!”   副局龙天是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身材保持的很好,一身精悍煞气几乎遮掩不住。   他摆摆手示意李文龙不用大惊小怪,然后坐到晏安对面,“我知道昨晚的事,也相信你有本事,现在能说说案件的细节吗。”   果然有高层知道鬼物的存在,也是,既然特处中心能通过警局找到他,警局高层没理由毫不知情。   “当然。”晏安笑着说。这人一身正气,晏安对他很有好感。   “既然你相信我的能力,那么废话我就不说了,”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尽量将内容完整清晰的表达出来,“周御曜应该在进行一场有目的人口拐卖,自产自销。”   他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包括蒋文文和乐乐,还有那个怀孕的叫蓉蓉的女人。   在乐乐之前,肯定有其他孩子已经被拐卖了,而且周御曜应该也不止蒋文文和蓉蓉两个女人。   拐卖自己的血亲骨肉,这样的罪行听的龙天神色大怒,“哼,只要他做了,就肯定能查出来!”   “我当然相信警察的办案能力,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晏安说,“在查周御曜时,注意一下他身边的女人和孩子。”   这才是晏安此行的重点。   “有了!”   关于周御曜的事情晏安说的很详细,所以在他与龙天商讨的时候,李文龙就将周御曜的具体情况调查了出来。   “周御曜,原名周耀辉,章台县大山村人,87年生,父母在他五岁、七岁时相继去世,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亲人......曾多次获得应用化学研究奖项,现于荣锦大学担任化学系教授,未婚。”   “大山村,那可是有名的贫困村啊。”李文龙念完介绍后说。   大山村位于西南山区的偏远地区,古木丛生,到处都是崇山峻岭。   当地政府几次拨款想要改善大山村的交通条件,都因地势陡峭无疾而终,大山村也因此被列入国家十大贫困地区之一。   不是他看不起大山村的人,而是周御曜出身大山村,又是父母双亡,到底怎么上的大学?   全村人供他一个?   当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晏安突然问,“父母双亡,他是初一生的?”   “啊?”李文龙一愣,再次看了眼信息回答,“对,你怎么知道?”他刚才没说具体日期。   “男怕初一女怕十五,男逢初一、女逢十五出生的人八字命格比较硬,这种人轻易死不了,也就是人们口中说的经得起挫折磨难。”   “不过这种人,大部分六亲缘浅感情淡薄,少部分人会变成极端个人主义。”   经过晏安一番科普,众人恍然大悟,徐林远说,“他父母不会是被他克死的吧?连亲生儿子都敢拐卖了,肯定是你说的那种少部分人!”   “难说。”晏安没有下定语。   “还有没有其他消息?”龙天虎着脸问。   “暂时只能查到这些。”   “行,你去叫郑勇和刘大嘴,让他们把手上的事交给别人,还有小王,从周御曜身边下手,他老家那里也不能放过。”他条理清晰的下了命令。   李文龙起身并脚,“是!”   龙天将视线转向晏安,晏安拉着徐林远的站了起来,“龙局长有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不打扰你们办案了。”   “麻烦了。”龙天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警局,徐林远这才不满的说,“那个龙副局长是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我们留下来也帮不上忙,这方面他们是专业的,查起来肯定比我们快。”晏安倒是不介意,“更何况,事情才刚刚开始,谈卸磨杀驴?太早了。”   “最迟明天,你信不信他们会主动联系我们。”   晏安说的信誓旦旦,徐林远有些怀疑,他突然想起两人来警局之前晏安说过的话。   这不是一场单纯的拐卖。   再联系到对方刚刚提醒警局注意那些女人和孩子,“是不是因为那些女人和孩子?”   晏安微笑,“准确来说,是孩子。”   从确认乐乐和周御曜有血缘关系起,他脑海里就不断浮现一些奇怪的信息。   周御曜的命格,乐乐的生辰八字,如果蒋文文的命格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的话,那么他或许知道那些孩子的作用是什么。   他很确定没有在外公那里看过相关书籍,但那些信息却像刻在脑子里一样,外界的相关刺激是钥匙,一旦打开,那些信息便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   而他刚重生的时候,他为了找乐乐做的几场法事,虽然有外公提前告诉他步骤。   但是他不会弄错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背过的书太久没用,突然看见就想起了一般。   因此晏安敢肯定,这次的事情必然与他的死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这件事如此上心的原因。否则天师非他不可吗?特处中心多的是。   哦,说到特处中心,他把裴然留下的地址翻出来,“大徐,先不急着回去,我们先去这个地方。”   配合警局办案,还是有个正经身份比较保险。   “这不是风水街吗?”徐林远讶异的说。当初他拖着晏安去过古玩街,也是在那里,晏安捡漏捡了一串五帝钱,而风水街就在古玩街隔壁。   晏安简单给他说了一下特处中心登记的事,徐林远表示非常震惊,难以想象待了二十年的B市藏了这么多能人异士。   但到了特处中心门口的时候他却识趣的没有跟进去,而是选择在外面等晏安出来。   这是一件卖风水物品的杂货铺,外面看起来十分古旧,晏安进去登记时没有看见裴然,反而不时晃悠过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老爷爷或老奶奶,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偷瞄他。   晏安没有多留,登记完毕后就拿着属于自己的小本本跑出来了,这就是他的证件。   然后他又拉着徐林远去将清单上剩下的东西补齐,这次终于没有人再来打扰他,等忙完这些,两人一起胡乱吃了点东西,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直接错过了晚饭时间,大概半夜的时候,晏安的手机响了。   两个大男人躺在同一张床上睡的七扭八歪,晏安闭着眼睛,摸到打扰他睡觉的手机后,直接挂断。   却不想按到了接听键,只听手机里传来龙天浑厚的嗓音,“晏安,事情有进展了,不过我们遇到了点麻烦需要你帮忙。”   晏安瞬间清醒。   他叫醒徐林远,一人洗了把冷水脸就匆匆赶往警局,在开车的路上,他们跟警局保持通话听他们讲周御曜的最新消息。   “周御曜的确是大山村的人供出来的,不过也只供到初中毕业。他15岁出来半工半读,在酒吧打工时被一个土老板猥亵,将人打成重伤欠下巨额赔偿。”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有人替他支付了这一笔赔偿金,然后周御曜失踪了两个月,我们的人查不到他去了哪里,两个月后他再出现时,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女人三十多岁,靠着老公留下的资产当着富婆,两人应该是包养关系,她还替周御曜生了一个女儿,是死胎。”   “我们怀疑这个女人就是替周御曜付赔偿金的人。”电话那边龙天语气凝重的说。   年纪轻轻就被包养、被生孩子,以至于心理扭曲,长大后不断寻找年轻女人致使她们怀孕,然后再将孩子卖掉。   周御曜的心理疾病显然到了病态的地步。   而且现在最严重的是,他们根本查不到那些被拐卖的孩子去了哪里,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这才是让龙天担心的地方。   “不是。”晏安一口否决,“不是她。”   当年的周御曜不到十六岁,女人就算再年轻也有三十岁,是什么导致她心甘情愿为一个小了她将近一半的人生孩子?   爱情?可笑。   又是什么,导致了今后周御曜选择走上自产自销的路? 第33章 容器   “不是她?”龙天皱眉,“我们这里找不到更多的证据指向第二个嫌疑人。”   或许是身份不同,警方在思考问题的时候下意识会用符合逻辑的思维方式去解释案件。   好比龙天,即使周御曜所做的事情在常人看来多么不符合常理,他也会归咎于是心理问题导致的性格扭曲。   如果是以前的晏安,他也会这么认为,但他现在还有一个身份。   因为情况比较复杂,在没有看见那些女人孩子的资料前,他不敢妄言,决定到警局确认情况后再开口。   晏安抬眸看着警局大门,形状优美的下巴绷出漂亮的弧度,“你没有,我给你。”   警局会议室里人不多,除了昨天晚上看见过晏安做法的郑刘李王四人,就是警局副局长龙天和他的两个下手。   晏安这边,因为徐林远跟他一起来的,所以被认为是他的助手。   “周御曜跟他的第一任女朋友,也就是那个富婆跟了三年,他从女人那里拿到了不少钱,开始自己做投资。”   “孩子是死胎,出生没多久两人就散了,接着周御曜开始接触其他女性,从一开始的一个到后来的同时好几个,每一个都给他生过孩子。”   “这些孩子到两三岁时,无一例外,全都失踪或者说被拐卖了。”李文龙整理资料说,“而一旦孩子失踪,周御曜就会和这些女人断掉关系。”   徐林远纳闷,“孩子丢了那些女人不闹?”   “我们去暗中调查的时候,这些女人根本不记得自己生过孩子。”回答的刘大嘴表情复杂。   会议室里一时陷入沉默。   正在看那些女人和孩子详细资料的晏安问,“一共生了多少个?”   李文龙:“算上那个死胎,十个。”   徐林远突然说,“十五年,十个,这个数字是不是有点少了。”   尤其后来周御曜业务越来越熟练,一次进行好几个,如果他真的参与了拐卖,不管目的是什么,孩子不是越多越好吗?   其他几人怒瞪向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有没有同情心。   “你说的没错,确实少了,”晏安点头赞同,在其他人不满之前,“但是这种孩子不是那么好生的。”   他看过了,周御曜接触的那些女人都是阴时阴月出生,孩子的出生时间也很特殊,是在鬼节午夜时分。   这个时间出生的人,一出世几乎就是天生的容器。让阴魂行走于世的容器。   乐乐的生辰八字也是鬼节午时,但当初晏安以为只是巧合,就没有在意。   现在想来,乐乐之所以轻易受到惊吓就成了离魂状态,未尝没有这个原因。   阴魂在阳世间出现有违天理,所以这种特殊时刻出生的婴儿很难存活。即使找了阴时阴月的女人,周御曜能生出十个,事实上晏安也相当佩服他。   他背后的人也真是舍得,不知道为此消耗了多少挡劫的法器。   对方制造这么多容器,到底要做什么呢?让阴魂和人类共存,然后世界大同?   晏安将自己得出的消息告诉大家。   “难怪这些孩子的生日相同,我们之前还以为这个日子对周御曜有特殊意义,”龙天说,他沉吟片刻,“这么说,这次案件是非常规案件?”   晏安点头。   “为什么不可能是周御曜自己的行为?”   “这一点龙局长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晏安挑了挑眉,果然是老油条,这个时候还在试探他,之前说什么怀疑那个女人应该也是假的。   龙天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天师,不错,我们在周御曜的通讯录里查到了一个叫老神仙的备注。”   随即收敛表情,“但是我们顺着这个号码查下去,却发现这是个空号。”   这显然不对劲,两人既然能用这个号码通话,怎么可能是空号?   “人家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天师,有点非常手段不是很正常?”徐林远说。再说了,这点普通人只要有钱有势也能做到。   龙天本来在等着晏安主动开口,被徐林远这么一打岔,“监控周御曜的手机,等那边的人联系周御曜时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真凶是最好的办法,但是这极有可能像那个空号一样一无所获,还会打草惊蛇。”   “现在我们唯一的线索就是乐乐,等着周御曜还有他背后的人下一次出手,然而这很危险。”   对方毕竟不是普通罪犯,有些手段他们防不胜防。   “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对乐乐出手。”晏安说,“两次失踪仅仅相隔一个月,太刻意了。有茶叶吗?”   他突然转变话题,让在场所有一筹莫展的人为之一愣。   徐林远将自己面前的矿泉水推到晏安面前,“渴了?”   “没,”他摇摇头,“我想算一卦。”   这真是一个意外惊喜,龙天没想到晏安还会算卦,连忙叫人去拿茶叶来。   李文龙苦着脸,“副局,我们这里只有白水。”   “去我办公室拿。”龙天立刻说,内心却在滴血,那可是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新茶,都没舍得喝。   徐林远不清楚玄学里各个类型的划分,以为会抓鬼的都会算命,所以惊讶归惊讶,却不至于震惊。   还想着等这件事过了,让晏儿给他算算他的真命天女什么时候出现。   其他人也是如此。   李文龙很快拿回一个碧绿的小茶罐,晏安拔开软木塞,一股茶叶的苦香味扑鼻而来。   他伸出两根手指进去刨了刨,因为罐口比较小,看不清茶叶的具体形状。干脆将瓶底一倒,将所有茶叶全都倒在桌子上。   他这简单粗暴的行为看的龙天脸颊抽搐,心如刀割。   晏安从里面挑了三片形状完整、纹理清晰的茶叶,放进盛了半杯水的玻璃杯,脑子里想着幕后凶手,手指在水里顺时针转三圈,再逆时针转三圈。   等杯子里的水平静下来后,他看着茶叶显示的卦象,“西南方。”   他立刻想到周御曜的老家,章台县大山村,正好是西南方位。“周御曜老家有消息么。”   在场其他人将信将疑,算卦这么简单,拌点茶叶搅一搅就行了?   龙天比他们知道的多,马上接道,“我们联系过章台县警局,他们去大山村走了一趟,但是那里的村民说,周御曜自从初中毕业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以周御曜自私自利的性格,的确很有可能发达之后就忘记大山村曾经对他的帮助,但是晏安相信自己的卦象。   “我想再去一趟大山村。”他说。   “巧了,”龙天与晏安对视一眼,露出笑容,“我也是这个想法。郑勇你们几个人准备一下,明天一早动身去大山村。”   郑勇几人,“是!”   “哎?晏儿,茶叶又动了。”看过刚刚晏安简单至极的算卦之后,徐林远就一直好奇的盯着玻璃杯,猛然间看见本来静止不动的茶叶又缓缓漂动起来,立刻告诉晏安。   晏安定睛一看,杯子内漂动的茶叶还没有停下来。   几个大男人头挤着头的盯着桌子上的玻璃杯,上次几分钟就停下的茶叶,这次足足漂了有半刻钟依然没有结论。   大家这次观察的很清楚,水面完全是静止的,仅仅是茶叶在自行运动,简直令人惊异。   又过了一会茶叶才彻底停下来,他们多等了几分钟,确定不会再有变化之后才将视线投向晏安。   “两个信息,一是东北,二是,”晏安面色比之先前解卦时凝重的多,“死。”   他声音压的很低,轻飘飘的一个字却像炸雷一样,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最后龙天狠狠一拍桌子,怒骂道,“仅仅是一个字而已你们就怂了?一群怂包,趁早辞职回家!”   然后他问,“东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晏安摇头说。刚刚的卦象摇摆不定,除了东北没有变动,死却是和生不停转换,最后定格在了死上。   “目前已有的信息显示在西南,东北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清楚,所以我建议暂时不管东北这个消息。”   “与其盲目抓瞎,不如集中人力物力先把西南大山村摸透,你说呢?”龙天问晏安。   晏安也是倾向于这个决定。他不知道东北代表什么,也不清楚死指的是他们中的人还是其他的,龙天说的做法的确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说不定他们还能在大山村找到一些关于东北的消息。   事情决定后,所有人都抓紧时间休息。   晏安这么积极是因为他找到了死因的苗头,并不希望徐林远跟他去犯险,但是他刚一提到这个想法,徐林远立刻不容反驳的拒绝了他。   “我就是去大山村走一趟,还有警察跟着,不会出事的。”   “既然不会出事为什么不让我去?那里山清水秀,我正好去看风景。”   如果没事最好,如果有事,那些村民就是在欺骗警察。穷山恶水出刁民,徐林远不信这件事会像晏安嘴里说的那么简单。   他说的有理有据,晏安根本没办法反驳,于是两人再次回到东荣小区,抓紧时间睡最后几个小时。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两人就起了,买了早餐在车上吃,赶往机场和龙天他们汇合。   来的人只有龙天和郑勇以及刘大嘴,他们换上了便服,看起来年轻不少。   一行五人排队安检,晏安的手机突然响了,又是一串陌生号码。   上次郑勇的电话他已经存了,现在人就在他旁边,那么这次打电话的是谁?   “喂?”   听筒里传出一个同样陌生的男性声音,“请问是晏安晏先生么。”   “我是。”   “你好,我是陆霆云,陆月的哥哥,很感激你上次救了我妹妹。”   陆月,和萧瑶在一起的那个女孩?真要感谢不会等到现在,晏安蹙了蹙眉,不明白对方的目的,“不必了,举手之劳。”   他的语气并不算好,但陆霆云却像没有听出来一样,声音依旧温和,“感谢是应该的,只是近来忙于小妹的病情,耽误了向晏先生表达谢意,对此我很抱歉。”   “你到底想说什么?”晏安给了其他人一个安抚的眼神,直接问道。   “听说晏先生有一些特殊本事,我家里出了一点事情,不知晏先生是否能出手帮忙?当然,陆家会以重金酬谢。”   “哦,我不缺钱,而且我现在很忙。”说完晏安挂了电话。   徐林远见他脸色不好,“怎么了。”   “一个叫陆霆云的找我帮忙。”   “陆霆云?”徐林远惊讶,晏儿什么时候认识他了,“他家里开医院的。”   晏安对这个人是谁家里做什么的并不想了解,他现在只想赶紧到大山村,查出事情真相,弄清楚周御曜为什么要弄出那些孩子,然后找出害他的人。   “等等,你认识他?”他突然想到什么。   徐林远不知道他为什么着急,还是说,“知道,但不算认识。”   晏安问,“那你知道陆家或者陆家医院的大概位置么?”   徐林远看着晏安的眼睛,心念电转,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第34章 私生子   两人目光对视,晏安紧张,徐林远迟疑。   他知道晏安指的是东北两个字,只是,虽然很不想打击晏儿,但他不得不说,“陆家的私人医院几乎每个城市都有,而且陆家不是B市本地人,他们的老家在东南宁博省。”   不在东北?晏安皱眉。   “快到我们了。”前面刘大嘴回过头对他们说,郑勇排在五人中的最前面,此时马上快要轮到他了。   见晏安、徐林远两人情绪不对,他问,“出什么事了?”   晏安没有回答,拿起手机找出通话记录,然后拨通了那个陌生的号码。   前面龙天和郑勇见事情还没有解决,也分出了几分注意力看向这里,晏安一心盯着手机,徐林远只能简单给他们解释了几句。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陆霆云似乎守在手机旁边,晏安刚刚拨出电话,不过几秒钟就被接起了。   他直奔主题,“喂?陆霆云是吧,如果我说我同意,你要让我去的地点在哪。”   “安仁医院。”陆霆云反应很快,即使晏安前后两个电话态度差异极大,也立刻做出了正确的回应。   他站在办公楼大门入口,对身后正打算将车开走的司机做了个手势,让他暂时别走,“晏先生这是同意了?”   他没有问对方突然同意的原因是什么。   “先等等,”晏安不客气的说,指挥徐林远打开手机地图,查找安仁医院的位置。   不过片刻,他看着地图上显示的小蓝点,嘴角上扬,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我答应。”   “那真是再好不过。”陆霆云说。   他长了一张俊郎帅气的脸,嘴角含笑,不少经过的职员都上前跟他打招呼。   他没有半点不耐,无论对方职位高低都浅笑点头,看起来很容易相处。   之前晏安拒绝他的时候,陆霆云脸上笑意不变,而现在晏安同意,他的神情里也看不出什么特别高兴的情绪来。   似乎晏安同不同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迈步走进办公楼,陆霆云问,“晏先生在机场?我派人去接你。”他听见了通报航班的声音。   “不用,我们自己开车过去。”徐林远的车还停在机场没开走,省得一来一回浪费时间。   “那么,医院见。”他声音温和的说,等晏安挂了电话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母亲,晏先生已经同意了。公司有点急事,我处理完就去医院。”   走进办公室,将公文包放在桌上,手指像跳跃的音符一样在桌面跳动。   陆霆云抬手看了看腕表,还有两个小时。   嗯,做点什么好呢?   这边晏安挂了电话,看了众人一眼,语气认真,“我打算留下来。”虽然不确定此东北是不是彼东北,但这是唯一的线索。   龙天明白晏安如此决定的原因,当下也不迟疑,“我们兵分两路,随时保持联系。”   晏安要留下来,徐林远自然跟着他,与龙天几人分开后,两人开车往东北而去,目的地,安仁医院。   安仁医院不在陆家名下,尽管是公立医院,接待的病人却很固定,不是政界大佬就是商界大鳄,堪称医院中的vip。   “你给我说说陆家的情况。”途中晏安说。   徐林远点点头,“就我了解的,陆家靠中医发家,一直低调处事,几代单传。”   “单传?陆霆云不是有个妹妹陆月么,那天晚上还差点被厉鬼上身的萧瑶用剪刀戳死。”而且陆霆云电话里亲口承认,总不会是假的。   “他们是传统的医药世家,听说祖上当过御医。”   “哦,传统。”晏安嘁了一声,“重男轻女。”   徐林远咳了咳,“其实陆霆云还有个弟弟,不过两人是同母异父。”   “陆家男人死的早,几乎没有超过四十岁的,陆霆云的父亲什么时候死的我不记得了,但是他那个同母异父的弟弟却是在他父亲去世之前就有了。”   晏安眼神诡异的看向徐林远,这陆霆云的父亲脑袋这么绿,不会是被气死的吧。   徐林远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被晏安打开。   “陆霆云父亲车祸去世后,他母亲就把小儿子认了回来,还非要和外面那个野男人结婚。”   “他父母是家族联姻,双方家庭背景差不多,甚至当初陆家是借了陆霆云母亲娘家的势才重新站起来,所以陆家就是再不满也不能做什么。”   “其实我觉得陆家人还是宽容了,风水轮流转,现在陆家可是占上风。”徐林远这么说。   “陆霆云没意见?”   “似乎没怎么听说闹,而且他那个人出了名的脾气好、好说话,简直是陆家人的典型。”   晏安不置可否,要是真像外界说的脾气那么好,估计陆家早就被瓜分了,哪会像现在一样稳步上升。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陆家的八卦,然后晏安闭着眼小睡了会,他这两天不是睡不好就是睡不饱,坐在那里都在打瞌睡。   等到达安仁医院,徐林远将他叫醒后,晏安才想起来,他好像没问陆霆云到底是什么事?   难道是陆霆云的妹妹病情恶化了?除掉阴气,剪刀扎出来的伤口应该不难治才对。   他跟在徐林远身后,思维发散想着事情。   “晏先生。”   晏安没在意,直到徐林远提醒他,“晏儿。”   他才反应过来几步远外,站在医院门口俊逸温和的男人就是陆霆云,而晏先生是在叫他。   “叫我晏安就行,”晏安点头确认就是自己,“你找我是为了你妹妹?”   “晏天师本领高强,月月的病情在天师的指点下已经开始好转了,”陆霆云带领两人去姜槐的病房,一边说,“这次是舍弟。”   舍弟?那不就是大徐口中和陆霆云同母异父的私生子吗?!这么掏心掏肺,陆霆云不会真像传言中那样吧。   “这位是徐家的小公子吧?”他看着徐林远说。   徐林远不耐烦的点点头,什么徐家小公子,明明没比他大多少,说的好像比他高了一个辈分似的。   陆霆云笑了笑,对徐林远的态度不以为意,“不瞒天师,舍弟半个月前突然昏迷,然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我们找了不少国内国外的专家,没有人能查出原因。”   “因为这次月月的事,知道了天师的存在,所以才冒昧请天师出手。”   陆霆云脸上带着挑不出错的笑,停在病房门口,“因为舍弟的病,母亲急坏了,如果有什么冒犯二位的地方,还请担待。”   说完他敲了敲门,将门推开。   “咳咳咳咳!”晏安登时被门内传出的味道呛得咳嗽,咳得撕心裂肺。   那是一股混合着刺鼻味道的腐臭,有点像沤过的腐叶里泡着一堆烂肉,不止呛人,还令人恶心。   他赶紧跑到一边,那味道简直无孔不入,像专门冲着他来的一样,即使离得这么远了还死命往他鼻子里钻。   晏安扶着墙又是呕又是咳,把徐林远吓得够呛,连忙拍着他的背问,“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晏安手指虚弱的指了指病房的方向,颤颤巍巍吐出一个字,“臭。”   “臭?”徐林远使劲闻了闻,连消毒水的味道都没有,“没有啊。”   倒是陆霆云眼神闪了闪,关了门走过来,“看来舍弟昏迷不醒的确是因为不干净的东西?”   晏安此时说不出话来,虽然没看见具体情况,但是这种只有他能闻见的味道肯定不正常,因此确定的点了点头。   说来奇怪,门关上后味道就渐渐散了,像被禁锢在那扇门内一样。   晏安深吸一口气,从来没觉得空气这么好闻过,他做好心理准备,拆了一包湿纸巾捂住口鼻,打算进门察看。   这时从门内走出一个五十岁左右,穿着奢华的贵妇,脸上的憔悴即使画着浓妆都遮掩不住。   她踩着高跟鞋朝他们走来,下巴微抬,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这就是所谓的天师?还是先顾好自己的病吧。”   明显针对晏安。   姜婷心里很愤怒,原以为是个靠谱的天师,结果还没进门就差点咳的晕过去,这样的人会有什么本事?   没有希望还好,就怕有了希望再度绝望。姜婷听说了陆月的事情后,就一直满心认为晏安可以救她的儿子,结果晏安太让她失望了。   这么年轻的人怎么可能是天师?除了对晏安失望,她更多的还是对陆霆云的愤怒,他竟然敢哄骗自己,用一个黄毛小子忽悠她!   姜婷双目喷火的瞪着陆霆云,她的大儿子。   陆霆云脸上笑意不减,“晏天师的反应的确出人意料,但这不正是代表了他跟我们的不同之处吗?”   他声音柔和,语气不急不缓,轻易将姜婷的情绪安抚回来。   姜婷将信将疑的看着晏安,目露怀疑。   陆霆云朝晏安歉意的笑了笑,“抱歉。”   “你道什么歉,觉得我做错了吗!”姜婷恼了,伸手指着晏安说,“他这个年纪我不说他是神棍就不错了,怀疑两句有什么问题?”   她不满,徐林远更不满,他们寝室的人都没让晏儿受过委屈,这个老太婆哪来的脸欺负人?   “我说你是属螃蟹的吗?这么横,怎么不横着走!”   “哪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家长辈没教过你尊老爱幼吗!”姜婷怒视。   “切,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他不屑的哼了声。   姜婷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时候不是被人高高捧着?这次居然被一个小辈指责没教养,顿时脸都气歪了。   她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似乎下一秒就要被气晕过去。   “我说,你儿子还看不看了。”晏安面无表情的打断她。   如果不是他另有目的,这老太婆的儿子谁爱看谁看,反正他不伺候。   他用湿纸巾捂着鼻子,穿过众人,自顾自的走到病房门口将门推开。   看清病房内情形的那一刻,晏安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在他眼里,病床上躺着的根本不是人,而是一团沤在尸水里的烂肉。 第35章 复活   明亮的病房以白色为基调,因此病床上一团人形的灰黑雾气就像白纸上的墨点一样显眼。   雾气里扭曲着各种狰狞的面孔,男女老少都有,张大的嘴好似黑洞,疯狂的扑向门口阳气浓郁的地方,却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禁锢在病床上。   或者说被禁锢在病床上的人形躯体里。   一旦超过躯体三米距离,这些雾气凝成的面孔就会变弱消散。   不是彻底消失,而是在人形躯体里重新化作一团无意识的雾气,然后再度凝聚成各类狰狞而痛苦的面孔,周而复始。   晏安闻到的恶臭就是这些雾气传来的。   他原本因为姜婷而不耐的神情渐渐变了,眼睛微眯,想起了天师入门手册里关于鬼的介绍。   越是想,越是心惊肉跳。   这种几乎只在书本出现的东西竟然真的存在?更重要的是,那个把这种东西做出来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他的脸色太可怕,捂着嘴的手用力得绷出几条青筋。听见身后靠近的脚步声,晏安想都没想,立刻将门重新关上。   “晏儿?”徐林远疑惑的叫了一声,晏儿怎么像做贼心虚一样。   晏安将手放下,鼻端仍然能闻到隐约的恶臭,转身面对众人,他扯出一个笑,“看完了。”   看向陆霆云,他说,“我道行不够,看不出你弟弟有什么异常,你另请高明吧。”   他不知道自己脸色白的吓人,配合嘴里的说辞,完全没有说服力。   徐林远和陆霆云发现这一点,没有说话。徐林远是因为站在晏安一边,不管晏安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而陆霆云听了晏安的话竟然也没有开口,敛着眸不知在想什么。   只有姜婷没有发现晏安状态不对,或者说一开始她就没有将晏安放进眼里,闻言冷笑一声,“想骗钱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本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趁我没有叫人,赶紧滚。”   说完冷淡的瞥了一眼陆霆云,挤开晏安进了病房。   “卧槽,这老太婆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在安仁还敢这么嚣张。   徐林远说这话时丝毫不顾及他口中老太婆的儿子还在一旁,他对晏安说,“就当日行一善了,晏儿咱们别理她。”   他担心晏安因为姜婷过分的话难受。   晏安转头看着徐林远,眼里还有没有褪去的同情。天天跟那种东西待在一起,真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徐林远:???感情他白担心了?   “我们走吧。”他对徐林远说,然后看了陆霆云一眼。   陆霆云识趣道,“我送你们。”   等出了医院大门,“不知天师看出了什么?”   晏安驻足,“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救姜槐么?”   “他是我弟弟,我们有血缘关系,我自然关心他。”陆霆云笑意不变的说。   晏安听了转身就走,不管这个回答是不是真心的,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他拉着徐林远走的毫不犹豫,陆霆云站在原地,沉默片刻,他说,“我还没出手。”   背对着陆霆云,晏安缓缓勾起唇角,啧,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手里,对方是这个意思吧?   可惜,陆霆云玩脱了。   他笑的有些不怀好意,“那你可能没机会了,”转身说,“他已经死了。三魂七魄俱灭,只剩下一张躯壳。”   姜槐已经死了。   死了。陆霆云怔愣片刻,随即垂眸低笑,声音从声带振动出来,“他死了,有人还活着。”   陆家的恩怨晏安不感兴趣,他现在想知道的是姜槐死前去过哪里,接触过什么人。   三人就近找了一家茶楼,要了一个包间。   “你弟弟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样的。”   陆霆云没有急着回答,动作不疾不徐的挽起袖口,漂亮的手提起茶壶,先给众人倒了一杯茶。   “天师似乎对姜槐很感兴趣?”   这一点晏安倒是没有瞒他,没必要,“不是对他感兴趣,而是对导致他死亡的人感兴趣。”   陆霆云端起茶水抿了一口,放下后说,“无非是踢到了铁板,难道还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晏安看了对方半晌,算是明白了,这人也想知道究竟是谁把自己的猎物弄死的。   “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陆霆云没有回答,徐林远先激动起来,他只见过晏安算卦,但是算卦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没有鬼来的实际,“真有鬼?”   他敲了敲桌面,“鬼形成的原因大致分为两种,一是受外界影响,吸收了风水宝地的地气,导致阴气不散凝聚成形,逐渐到能够影响活人的地步。”   “二则是死者本身的原因。死者生前心愿未了,死后执念不消,这个执念可以是爱是恨、是念是怨等剧烈情绪。”   “当然也有极个别是第一种和第二种的综合,既有死者本身的原因,还受到外界风水影响,这种条件下形成的厉鬼也最难对付。”   “但是无论哪一种,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团磁场异常的阴气。”   “姜槐变成厉鬼了?”徐林远好奇。   “不是,”晏安牛嚼牡丹的喝了口茶解渴,看着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二人,“他没有变成鬼,但是身上有比阴气还厉害的东西,瘴。”   如果说每一只鬼都是纯粹的阴气,那么瘴,就是将各种厉鬼的阴气揉杂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种情况下的厉鬼已经不能单纯称之为阴气了。   晏安也只是在书本里见过关于瘴的介绍,寥寥几笔,但是在认出那团东西的时候,他脑海里又自然而然浮现出了培养瘴的方法。   像之前看见鬼节午夜这个时间,就立刻想到了盛阴的容器一样。尽管他从来没有看过相关知识。   “你是说,这个瘴比厉鬼还厉害?”徐林远问。   “质与量的区别。”   “姜槐是被瘴害死的?”   “不,他只是承受不住,就好比用纸糊的袋子装一口袋钢铁,普通人的身体太脆弱了。”   “那瘴到底用来干什么的?”   晏安沉默了一会,终是没有抵挡住徐林远催促的眼神。   “活人身上阳气重,鬼渴望阳气,但又惧怕阳气。”   “瘴却可以磨掉活人身上的阳气,将活人转变为似阴非阴似阳非阳的体质,这时的人魂体虚弱,稍微强些的厉鬼都可以吞噬掉魂体取而代之。”   “简单来说,这就是一种中介物,可以让死去的人在其他人身体里复活,半人半鬼的活着。”   而就在前天,晏安才见过天生的容器,也就是鬼节午夜时分出生的人。容器和瘴,二者作用殊途同归。   真正意义上来说,瘴其实是“容器”求而不得下的盗版产品。   “复、复活?”徐林远被这两个字震的舌头都打结了,就连一直以来表现得处变不惊的陆霆云也猛的抬眼看向晏安。   “我说了,半人半鬼的活着。”怎么就只听一半。   看着陆霆云明显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晏安赶紧打住他,“你别想了,不可能!”   陆霆云罕见的收敛了笑容,俊逸的脸上透出几分冷意,“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想让你的父亲活过来?”   陆霆云默然,显然被晏安说中了心中的想法。   感情还是个孝子,晏安叹了口气,“这种有违天理的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不然书上不会不留下过程,而是以极简略的文字带过,就是怕后人、尤其是捉鬼天师走上歧路。   “除非你能够一直不停的更换身体,否则一旦身死就是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每换一具身体,下具身体的寿命会对半减少,你父亲应该早就投胎去了。”说到底还是逃不过一个死字,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陆霆云这才彻底死心,他虽然想要父亲活过来,但是不会拿魂飞魄散去换。   陆霆云能保持理智,不代表所有人在多出将近一倍的生命面前都能无动于衷。否则容器为什么会出现?瘴为什么会出现?   调查这么久,总算有点实质性进展了,幕后凶手应该是个老人,时日不多那种。   晏安想起在来B市的头一天晚上,他利用偷袭的小纸人溯源时看见的画面,也是一张苍老的人脸。   这两者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他不是鬼节午夜出生,那么对方是打算将他引到B市,然后用瘴对付他?   如果两者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他肯定没有熬过瘴的侵蚀死了,否则就没有他的重生了。   不管如何,现在找到幕后的那个人才是要紧,“现在你肯说姜槐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暑假出去玩了一个月,半个月前回来,三天后被佣人发现从楼梯上摔下来。”父亲的事到底没能让陆霆云轻易释怀,他情绪有些低沉,简明扼要的说。   “半个月前姜槐回来的时候没什么不对劲?”晏安奇怪,按理说这人应该早就死了,居然还能活蹦乱跳的摔下楼梯。   “有。”陆霆云说,“姜槐性格乖戾,从来都是任性妄为的,但是这次回来后却非常听话。”   “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就像一个人偶。”晏安接话道。   陆霆云看了他一眼,点头。   没错了,应该是仆役纸符,特点就是听主人的话。   但是那人大可将尸体私下处理掉,为什么将尸体送回来?晏安又问,“他去了哪。”   “他应该不止去了一个地方,我回去叫人问过之后告诉你。”   “好。”   两人交换了号码,晏安意有所指的说,“虽然瘴被禁锢在姜槐身体里,但是长时间接触依然会受到影响,导致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现在长时间接触的人是谁?不正是姜槐的生母姜婷。   陆霆云了然,“他的尸体会一直保持昏迷状态?”   “如果那人不把瘴收回去的话。”而只要收回去,姜槐的身体会立刻腐烂。   “你不能将它除掉?”   “除掉?”晏安看着陆霆云,对方脸上重新带上浅笑,显得风度翩翩。   他眯了眯眼睛,轻声说,“当然可以啊。” 第36章 诡异之处   如果他脑袋里那些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信息没错的话,他确实是可以除掉“瘴”的,尽管麻烦了点。   晏安不确定害死他的是不是制造“瘴”的人,但是这个人肯定与撺掇周御曜不断生“容器”脱不了干系。   清苦的茶香味丝丝缕缕,晏安看着对面的男人,陆霆云低着头,拇指摩挲茶杯杯口,只能看见勾起的唇角。   这么个腹黑的男人,谁招惹谁倒霉,为姜婷默哀三分钟。   “既然如此,就麻烦天师出手除掉吧,好歹兄弟一场,让他死的干净点。想必母亲会很乐意看见我们兄友弟恭的一幕。”陆霆云声音欢快的说。   晏安扬了扬眉毛,“恐怕暂时不行。”   “嗯?”陆霆云抬起头,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价钱不是问题。”   “价钱当然不是问题,你以为我会做白工?”晏安撇了撇嘴,“那东西不是那么好除的,我得准备点东西。”   他还指望着把“瘴”拔除放回去的时候,给它加点料,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幕后的主使者。   只是这料他没带,老家外公那里也没见过,只能自己去风水街找。   “不过你放心,即使我不出手,顶多五天你弟弟的身体就撑不住了。到时候就像吹涨的气球一样,”他自然半握的手张开,做了一个烟花散开的手势,“砰的一声,炸开。”   “我觉得你可能会更喜欢这种方式。”   陆霆云看着晏安微笑起来,“知我者,天师也。”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林远一拍桌子站起来,瞪着陆霆云,“我跟你说,我家晏儿还小,你少鼓捣他弄些恶心的东西。”   整个身体炸开,想想都恶心的不行。   被点名的陆霆云:......   “还有你,”他转头瞪视晏安。   晏安立刻抬头挺胸,坐的端端正正,昂着头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   他这么自觉,徐林远简直又气又无奈,“我就怕你把自己搭进去。”   晏安才进这一行多久?跟那个安先生,也就是他外公相认才一个多月吧,就打晏安从相认起开始学习,也不过一个半月。   他对天师捉鬼什么的不了解,但这件事又是厉鬼又是复活的,一听就知道涉及的层面不简单。   相比起来周御曜拐卖自己儿子那件事,诡异是诡异了点,但好歹对方是人,有警方插手怎么也不至于闹出大事。   他担心晏安心态膨胀,自己玩出火。   晏安现在胆子都大了不少,那可是一个完整的人,说炸开就炸开,轻描淡写的像是炸了一个气球一样。   肯定是被陆霆云带坏了,这人从芯子里就焉坏焉坏的。   徐林远还不知道今天的事情与周御曜拐卖案件联系紧密,把晏安的变化全推到了陆霆云身上。   晏安哭笑不得,但是徐林远对他的关心真心实意,他心里不是不感动的,“你放心,我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   这是第一次。   对于幕后的人晏安并没有把握,诚如徐林远所担忧的,他接触这一行的时间不长,对动辄十年八年才能熬出头的同行来说,晏安年轻的过分。   他拿的出手的只有远超常人的天赋,或许还要算上像是身体本能一样不时冒出来的信息。   这样的晏安要对上一个钻研玄学不知几十年的老怪物,理性上来说,胜算微乎其微。   但是晏安不可能因此就放弃。   但凡有一丁点关于他死因的线索,他都不会放过。   晏安神情认真,不像敷衍的样子。   徐林远一想也是,读书的时候也没见晏儿怎么学习,天天玩的比他们几个还潇洒自在,但是考试的时候从来没挂过科。   应该是真的有点把握吧。   他心里的担忧少了点,还是说,“你自己知道分寸就行,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加入的那个特处中心吗?他们同样吃着国家饭,总不能不干活。”   “出国旅游一趟,你怎么越来越老妈子了。”晏安拍着徐林远的肩膀,“快到中午了,我饿了。”   他给陆霆云使了个眼色。   刚刚还被怼过的陆霆云便只好开口,“不管如何,天师今天会出现在这里也是因为我,理应由我做东。”   徐林远翻了个白眼,谁稀罕你一顿午饭。   晏安:“好啊。”   叛徒!徐林远目光悲愤的看着他。   晏安无辜的眨了眨眼,他们现在不适合单独相处,有个陆霆云分担注意力也好。   三人结账后从茶楼出来,徐林远和陆霆云都是开了车的,停在医院的地下车库。   晏安站在路边等他们开车出来,无聊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看来有机会他也该去买辆代步车了。   石子咕噜噜朝前滚去,晏安双手揣在裤兜里,低头跟着石子走,石子停下他就再踢一脚。   直到小石子撞到一双黑色的皮鞋上。鞋面纤尘不染,干净的能映出人脸。   “抱歉。”晏安不好意思的抬起头。   眼前的男人高大俊美,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老气的大背头在他身上却显得成熟稳重。   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几缕头发垂下来搭在额角,看起来有种禁欲的冷淡。   晏安心跳骤时加快了几跳,他瞪大眼,“顾先生?”这男人真是性感的令人犯罪。   “真巧。”顾学琛颔首道,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   如果说刚才的顾学琛是冰封的湖面,那么现在湖面解冻了。   晏安也觉得挺巧,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顾学琛,他刚要问对方怎么在这里,看见顾学琛肩头盘绕着的阴气,皱起了眉头。   “你刚从医院出来?”这里离安仁医院很近,如果会沾上阴气,经常死人的医院可能性非常大。   晏安在不高兴?顾学琛疑惑,点了点头。对方很在乎他去了哪里?为什么。   跟他猜测的一样。   经常死人的地方阴气重,但没有变成鬼过不了几天就会消散,顾学琛身上的阴气不多,应该是路过时不小心蹭上的。   晏安抬手拂了拂将阴气散了,就像拍了拍顾学琛的肩膀,他没有告诉对方阴气的存在。   就算他不出手,这点阴气晒会太阳就没了,说出来对方说不定反而会多想。   说起来他这几天太忙,跟顾学琛也一直没有联系,一见面才有种好久不见的感觉。   而且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晏安仔细想了想,好像这几天都没有做梦?   是巧合还是什么?他没细想,看着顾学琛空空如也的手腕,“你没戴那串五帝钱啊。”   难怪会沾上阴气。   “对了,物归原主。”被晏安这么一提醒,顾学琛便忽略了对方之前的动作,想起手串还没归还,作势去摸口袋。   咦,顾学琛不会随身携带吧?晏安惊讶的看着对方的动作。随身带着就为了方便还他?处事可以说是非常周到了。   左右摸了摸,两个裤兜都是干瘪的,顾学琛无奈的看着晏安,“应该是昨天换衣服收起来了,忘了带。”   “没事没事,”他赶紧说,“顾先生这么忙,改天我自己去拿就行。”   “嗯。”   “手串放着也是积灰,顾先生方便的话可以佩戴在身上,能防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像之前那点阴气,如果戴了五帝钱阴气都会绕着走。   他记得当初在小浪湾的时候,方以问他要符,他多准备了一份让方以转交给顾学琛。   方以肯定不敢私吞,但是顾学琛看起来也不像戴了符的样子,或许是交给家人了吧。   算了,他改天再多画点好了。   对于晏安的话顾学琛不置可否,而是问,“你到这里来是找人?”他看晏安刚才似乎在等人。   “不是,你忘了我的职业么,”晏安抿着唇笑了笑,“我来工作的。”   陆霆云给钱找他,他工作,没毛病。   顾学琛看了看抿唇笑的晏安,又看向远处写着安仁医院的建筑物,再三考虑,还是说,“我这次来医院是去看望大伯母。”   晏安很快反应过来,“你怀疑你大伯母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不确定是不是,”顾学琛说,“但是大伯母最近的行为的确非常奇怪。”   他大伯母是个和善的妇人,出自书香世家,平时虽然注重养生却从不用化妆品。   但是最近却开始热衷于化妆打扮,尤其是上了年代的金簪步摇。   “这个简单,你把辟邪的黄符塞到你大伯母枕头下,如果她一夜好眠的话就没问题。”   顾学琛眼神无奈,“我大伯母最不信这些鬼神之类的东西,上次你托方以带给我的符纸,我交给大伯母之后就被偷偷冲进了马桶。”   “这次我发现伯母不对劲用符纸试过,只是大伯母很谨慎,将符纸从枕头下翻了出来。”   顾学琛竟然把符纸放在枕头下试过?虽然知道可能是刘金川说的,毕竟这个方法很常见,但晏安仍然有一种高冷男神变身神棍的感觉。   他表情异样,在对方询问似的目光中不自在的咳了咳,“这样的话,你戴上五帝钱试探也是一样的。”   “如果她有问题,接触到五帝钱会产生灼烧的痛感,并且会表现在皮肤上,你只要仔细观察就行。”   “好。”顾学琛颔首,难得的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   “晏儿!”   大老远传来徐林远响亮的声音,那抹浅笑立刻如昙花一现消失,晏安有些遗憾,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徐林远把车停在路边,脑袋和手都伸出车窗跟晏安打招呼。   “我要走了,”晏安对顾学琛说,“你大伯母的最好回家再试,医院阴气重,很可能会有干扰。”   “好。”   “有事需要我帮忙的话不用客气,再见。”他笑着说完,跟顾学琛道别后小跑向徐林远停车的地方,然后上了车。   晏安跟一个不认识的人聊了那么久,徐林远不可能没看见,不由好奇的观察顾学琛。   晏儿都上车了,还看。   等晏安乘坐的车辆驶远,顾学琛转身再次回到医院,给他的大伯母林妍姝办理出院手续。   林妍姝没病,只是她反常的行为让顾家人非常担心,所以坚持让她住院检查。   这一点顾学琛很清楚。   能够出院,想必“大伯母”非常开心。   办理完出院手续,顾学琛开车载着林妍姝回到顾家大宅。   顾家人对顾学琛将人带回来的行为十分意外,并且不理解,不是说让医院好好检查吗?   现在是午后不久,顾学琛的大伯以及大姐和二哥都去公司上班还没回来,顾家只剩下顾老爷子和佣人。   林妍姝心情愉悦的踩着绣花鞋上楼,目的明确,她的藏衣室。   里面收纳了她近来收集的许多古代服饰和头饰。   等人看不见了,顾老爷子皱眉看向顾学琛,“怎么回事?”   顾学琛脱了外套,自己倒了一杯水,“碰见一个朋友,他说有办法知道大伯母的情况。”   顾老爷子没有多问,他信任自己孙子的眼光,既然学琛提了,这个朋友肯定有他的过人之处。   只是,他看了看楼上最近收拾出来的藏衣室的位置,“妍姝估计要晚上才会出门了。”   这就是林妍姝近来的状态,除了饭点几乎不会离开她的藏衣室。   顾学琛倒是没什么,“没关系,我下午在家里工作。”   “嗯。”顾老爷子点点头,转身接着研究棋局,“忙完了来陪老头子下棋。”   “好。”   将一杯水喝完,顾学琛回到三楼自己的卧室。   卧室的装修与那天晏安去过那间公寓相差不大,他在床头找到了一个深蓝色的锦盒。   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晏安的五帝钱。   他看了一会,然后拿出来戴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第37章 见家长   顾家这一代的家主是顾老爷子,大宅是一栋很普通的带花园的别墅,顾家在发家初期购买后一直住到现在。   顾学琛工作效率很高,到了他这个地位,工作永远是忙不完的。   远程控制公司运作处理完几件比较紧急的事情,他放下工作,回房换了一身休闲服,然后下楼。   出了门就是顾老爷子闲暇时种的花花草草,枝叶修剪整齐,被打理的很好。   米白色的长裤包裹着顾学琛修长有力的双腿,上身是一件黑色衬衣,袖口挽到手肘处。   打开手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绕着花圃散步,像慵懒的猎豹踱着优雅的步伐巡视自己的领土。   天空中渐渐聚拢几朵阴云,早上还阳光明媚的天气,此时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空气也有些闷热。   在花圃一侧种着一颗巨大的梧桐树,树上枝叶繁茂郁郁葱葱,树下摆着石桌石凳,非常适合夏夜坐着乘凉。   顾老爷子就坐在石桌前研究棋局。   顾学琛逛了十几分钟,感觉浑身活动的差不多了,就走到石桌处,与顾老爷子下棋。   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起顾家最近的事情。   顾老爷子说,“你大伯和大姐那边最近在和孟家合作,一起研发一个软件,问题不大。你二哥当初说想开娱乐公司,现在也做上正轨了。”   “唯一让人头疼的就是你大伯母,”顾老爷子重重的放下一枚棋子,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看我顾家不顺眼,居然拿这种脏东西来祸害顾家!”   想到这个他就来气,妍姝这么反常的变化,靖博身为妍姝的枕边人竟不是最先发现的,还是他从佣人八卦时才察觉不对。   顾老爷子是做公公的,当然不好整天盯着儿媳,但是顾老爷子跟他的大儿子靖博,也就是林妍姝的丈夫说过之后。   顾靖博居然说,“妍姝也是女人,原来不在乎化妆,现在老了注意些不是很正常吗?”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是不是很正常自己心里没有点数吗!   “从你懂事起,我就知道你是整个顾家性子最像我的。”顾老爷子这么对顾学琛说。   顾学琛想了想,他父母死的早,整个顾家就只有大伯母一家四口和他。   爷爷年轻时因为个人经历,所以敬畏鬼神,而顾家其他人表面应和,其实心里是不信的。   他曾经也是这样,直到遇见晏安。   所以爷爷口中的懂事起,是指他二十多岁遇见晏安之后吗?   顾学琛被自己的想法震得动作一滞,手在空中停滞了几分钟才放下棋子,“爷爷不必太担心,晏安在这方面了解的很多。”   他迟疑的动作让顾老爷子以为自己稍占上风,心情好了些。   “最近经常听你提起这个朋友,有时间交新朋友,怎么没时间恋爱?”   “说起这个,我当初25岁已经有了你大伯,现在你大姐已经订婚,你二哥身边也不缺女朋友,你呢?打算什么时候谈对象。”   再次被问到个人问题,顾学琛居然没有太意外的感觉。只是以前每一次他都以没有遇上合适的搪塞过去,这次竟然沉默了。   他想到了两个人。一个人晏安,一个是梦里那个面容模糊的男子。   顾学琛的异常引起了顾老爷子的注意,他惊奇的看了顾学琛好几眼,心里着急,脸上还要冷淡的问,“看你这反应,是遇上合适的了?”   感情方面的事顾学琛从来不会瞒着家人,但是这次情况比较复杂,他犹豫了好一会才说,“两个人,我不确定。”   他对晏安的确有好感,朋友之上,但不到喜欢的地步。   而梦里的那个人......他至今仍说不清为什么会做那些奇怪的梦,但如果让他去问晏安,他心里下意识是拒绝的。   “两个?”顾老爷子惊得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大,他咳了咳,“如果让你选一个人共度一生,你选谁。”   不需要犹豫,顾学琛第一反应是晏安。因为比起梦里虚无缥缈的人来说,晏安更实在,看得清摸得着。   顾老爷子却认为他是选出了更喜欢的人,以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感叹的说,“这世界上从来都少不了诱惑,但你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去争取。”   他起身拍了拍顾学琛的肩膀,目光深沉,“好好把握。”   顾学琛:“......我并没有打算去追。”   不追?顾老爷子瞪眼,这榆木脑袋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开窍竟然不追?这么怂还是他孙子吗!   顾学琛也站了起来。   顾老爷子赶紧恢复成高深莫测的样子,背着手等待顾学琛开口。   “我知道我将来会继承顾氏,我们不可能的。”晏安是男人,他也是男人,顾氏当家是个同、性、恋,必定会给顾氏造成影响。   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和晏安有除了朋友之外的其他关系。   “不可能?怎么不可能。现在什么年代了,难不成你连我这个老头子都不如,还要讲究什么门当户对?”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顾氏只能是你人生中的加分项,不要本末倒置,你要认识到这一点。”   不得不说,顾老爷子的人生经验的确很丰富,只不过他误会了顾学琛的意思。   顾学琛知道顾老爷子误会了,没有多作解释,但是有一句话确实让他警醒了。   不要本末倒置。   “太太!”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惊恐的叫声。   顾学琛停止思考,与顾老爷子对视一眼,两人连忙朝客厅走去。   林妍姝人到中年,但身材保持的很好,此时穿着繁复的宫廷长裙,一头柔顺的青丝披散着。   她蹙着眉,明明是温婉的脸,却有一种刻板冰冷的感觉。   被她看着的小云吓得瑟瑟发抖,太太的眼睛刚刚变成了红色,难道真像王妈说的那样,太太被鬼上身了?!   “怎么回事。”顾老爷子进来看见小云哆哆嗦嗦站在林妍姝面前,问。   “我、我、”   小云结结巴巴的,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顾老爷子只好看向林妍姝,“你不是晚饭时候才下来吗,现在怎么下来了。”   林妍姝低身行了一礼,看的出她极力想挤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肉像是坏死了一样,变得抽搐扭曲,而她本身并没有意识到。   顾老爷子受不了的移开目光。   “劳烦父亲过问,实在是下人偷懒,儿媳想要找个挽发的丫鬟,遍寻不着,这才多问了两句。”   她文绉绉的话听得顾老爷子别扭极了,飞快的瞥了眼她披散的头发。   顾学琛说,“不是为大伯母专门请了个梳头发的发型师么。”   “刘姐姐说家里嫂子快生了,所以请了几天假陪产。”人多壮胆恢复过来的小云回答。   顾学琛皱眉,当初请人的时候没有考虑到这些。   “打电话去催,来不了就换一个。”顾老爷子做了决定,随即对林妍姝说,“你先回房间等等吧。”在他眼皮底下待着他实在膈应。   林妍姝福了福身,柔柔的,“是。”   “我送大伯母。”顾学琛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不容拒绝的说。   顾老爷子本来有些奇怪,不就上个楼有什么好送的,但注意到顾学琛的小动作,在林妍姝看向他时便点了点头。   “大伯母请。”顾学琛伸出手,手腕上一串铜钱在林妍姝眼里并不显眼。   她自然的伸手搭过去,在接触到顾学琛皮肤时,突然缩回手发出一声惨叫。   几缕青烟从林妍姝捂住的手上溢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腐的味道。   小云惊恐的捂住嘴,吓到失声,就连顾老爷子也面色凝重。   顾学琛问,“大伯母怎么了。”   林妍姝疑惑的摇了摇头,此时她的手已经不痛了,她伸出手,众人在她手背看见一处焦黑的圆形痕迹。   正是铜钱的形状。而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林妍姝却似乎没有看见,她手心手背翻了翻,“怪哉,方才明明似有灼烧之感。”   “既然没事,你就自己上去吧,我留学琛说说话。”顾老爷子突然说。   林妍姝点点头,“父亲说的是。”随即提起裙摆婀娜娉婷的上了楼。   “确定了?”客厅看不见林妍姝的身影后,顾老爷子开口。   “嗯。”顾学琛颔首,“我手上戴的是法器,晏安说过,如果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接触到会有灼烧的感觉。”   “看来果真有人借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害人。”顾老爷子眼神发冷,他迟早要查个清楚,“小云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开始放假。”   他的话让小云以为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被开除了,顾不上害怕的说,“老爷子别赶我走,我保证刚刚的事情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发誓!”   “没有赶你走,我们晚点会请人来做法,你要是怕的话就先休息几天。”   “我、我不怕的。”小云鼓起勇气说。谁知道休息着还能不能回来,这么轻松又来钱多的工作不好找。   晏安接到顾学琛电话的时候,正在风水街找阴香,就是能混在瘴里不被察觉的东西,晏安打算用它来探探幕后凶手的底。   “顾先生?”   “我已经试过了,我大伯母确实被鬼缠上了。”   咦,这么快?“你别急,你家在哪,我马上过去。”   顾学琛说了地点,“我去接你?”   “唔,等我到了,恐怕你不到门口接我都不行。”顾学琛住的地方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晏安开了一个玩笑。   因为这个电话,晏安寻香之旅暂时中止,离开风水街打车去了顾学琛说的地方。   大概几十分钟后到达目的地。   “晏安。”   刚从车上下来的晏安抬头,一身休闲服的顾学琛就站在不远处。   他噔噔小跑了两步,“我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呢你就到了。”   顾学琛抿了抿唇,并没有说自己从通过电话后就来这里等着了。   两人并肩朝顾家大宅所在的位置走去,路上偶尔会遇见一两个人跟顾学琛打招呼,都是老人居多。   晏安说,“没想到顾先生居然还挺招老人家喜欢。”他还以为老人都喜欢嘴甜会说话的,顾学琛这种一看就话少。   “我晨跑时经常遇见他们,久而久之就认识了,他们都很和蔼。”   “那你这里会不会随便碰见一个人出去都是企业老总?”他转到顾学琛身前,背朝前的倒着走问。   晏安眼睛黝黑发亮,像莹润的墨玉,里面有些好奇。   前面拐角处有一座花坛,顾学琛担心他撞上去,伸手拉住他,“小心。”   两人肌肤相触,晏安的手腕被顾学琛握进手心,偏冷的体温猛然间让顾学琛想起之前和顾老爷子的对话。   “我经常这么走,没事的。”晏安不在意的说,很久没有得到回应,他这才注意到顾学琛神色有些异样。   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让顾学琛觉得尴尬了?“那个,我只是习惯了,但还是谢谢你。”   “顾先生?”   “嗯,没什么。”   晏安一脸茫然,所以到底是不是他的问题?   接下来两人聊起了顾学琛的大伯母,这次对话总算正常了,很快就到了顾家大宅。   “听你的说法,上你大伯母身的鬼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已经是鬼了,还在按正常的作息生活?”   “嗯。”   得到肯定的回复,晏安若有所思,这么说来倒不像鬼上身。   这阴魂之前应该是寄宿在某样物品上,意识不清醒,直到这样物品被林妍姝接触后才清醒过来,随后依附在林妍姝身上。   “我想我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晏安这么说,回神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客厅,顾学琛和一个不认识的老人家正在安静的等他思考。   突然有点紧张。 第38章 残魂   晏安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尊老爱幼的人,由于从小是由爷爷带大的原因,他对老人十分有耐心。   现在因为想事情入了迷,反而让老人家等他,他心里非常过意不去。   “爷爷,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朋友,晏安。”顾学琛说,语气神态都与平时无异。   所以顾老爷子完全没有想过,面前这个他第一印象还不错的年轻人,就是他孙子之前提到的两个人之一。   晏安对如何跟老人家相处很有一套,别看顾老爷子板着脸一副不好接近的样子,但是哪个老人不喜欢听话乖巧的小辈呢?   他扬起笑脸,眼睛眯成了月牙,“顾老先生你好,我叫晏安。”   他笑起来乖巧无害,人有礼貌嘴还甜,顾老爷子对他的观感又好了点。   当下点点头,“经常听学琛提起,跟他一样叫我爷爷就行。”一般朋友的长辈都是跟着朋友叫,很正常。   “好啊,顾爷爷。”晏安嘴甜的叫了一声。   晏安反应自然,没有半点不自在的样子,顾学琛看了他一眼。   晏安不知道,可他很清楚,爷爷对晏安的态度确实称得上和蔼了。   连他儿时认识的好友汤熠现在也不过这个待遇,但是晏安只是刚一见面就做到了。   最敬重的长辈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印象良好,即使没有想过跟晏安有在一起的可能,此时顾学琛感觉也十分微妙。   “来,咱们坐着说。”顾老爷子招呼晏安坐下,“喝点什么?”   晏安从善如流,“白水就行。”   小云去打电话找发型师了,于是倒水的工作自然而然落到了唯一合适的顾学琛身上。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林伯母异常的?”   顾学琛忙于工作偶尔会住在外面,倒了水端过来没说话。   回答的是顾老爷子,“大概半个月前,但是真正不对劲的时间应该更早,只是听见佣人八卦才发觉。”   晏安没有控制住露出惊讶的表情,顾老爷子脸色臭臭的,不是对晏安,而是想起自己那个老夫老妻几十年还没有佣人敏锐的儿子。   顾学琛怕他误会,简单解释了一下。   晏安说,“其实这种事情也是有一个过程的,一开始林伯母或许只是对古代的东西比较感兴趣,久而久之才过渡到穿衣打扮上。”   “可能正是因为知道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顾伯父才不觉得有什么。”   顾老爷子看着晏安没有说话,但眼神分明在问,真的?   晏安一点也不心虚的点点头,这种可能的确存在,他不算说谎。   他这才神色和缓,对他那神经粗的儿子总算没那么不满了。   晏安朝顾学琛投去一个搞定的眼神。   顾学琛垂下眼睑,没有抑制住,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   可惜晏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没有看见,“那在林伯母异常之前,她有没有接触过什么东西?像是突然买的首饰或者别人送礼。”   “这种事情或许你应该问我。”走进客厅的男人说。   他跟顾学琛有三分相似,但五官更柔和些,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跟其他顾家人一样,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是下班回来的顾靖博,也林妍姝的丈夫。   他将公文包随手放到沙发上,没有急着上楼,虽然是问顾学琛,但眼睛却看着晏安,“这位是?”   晏安站了起来,等顾学琛介绍完后才笑着说,“顾伯父,你好。”   “你是天师?”顾靖博在一边沙发上坐下,与他长相相反的,语气咄咄逼人,“顾某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年轻的天师。”   晏安微笑不语,虽然知道别人不信这些东西情有可原,但还是有点莫名的不爽呢。   他年轻又不是他的错。   刚才自己还替他说话,好气。   “好了,自己老婆不对劲都不知道,还有脸说别人。”顾老爷子黑着脸说了一句,随即温和的对晏安说,“他就是个不着调的,别放在心上。”   顾靖博:好歹我也是长辈,有这么拆台坑儿子的吗。   “还不赶紧回答晏小朋友的问题?”   “爸。”顾靖博皱眉,怎么爸上了年纪越来越迷信了,学琛也是,做什么不好,非要在这件事上顺着老爷子。   关键是这么年轻他爸居然也信?   “你到底说不说!”顾老爷子不耐烦的看着他。   顾靖博还能怎么样,无奈的叹了口气,“妍姝不爱出门,最近没买首饰,不过礼物倒是收了一个,是她出国回来的闺蜜送的。”   顾老爷子连忙询问似的看向晏安。   晏安笑的人畜无害,“劳烦顾伯父取下来让我检查一下。”   顾靖博再不情愿,在顾老爷子的瞪视下也只得灰溜溜上楼。   站在藏衣室前他敲了敲门,说实话,林妍姝的爱好他肯定不会没有察觉,但他真的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无论饮食习惯,说话时未语先笑的小动作,还有一些其他的细节,都与往常一模一样。   可以这么说,林妍姝除了喜欢往古风打扮这一个新喜好,其他方面分明没有丝毫变化。   作为枕边人他难道会不知道吗?   爸也是真操心,听了两耳朵佣人的话就开始瞎想,看来家里的佣人该换一换了。   就在顾靖博思索间,门内传来林妍姝柔和的声音,“进来。”   他推开门进去,屋里各式古代长裙挂在衣架上,整整齐齐摆了几排,林妍姝正坐在一旁的梳妆镜前挽发。   看见是他,林妍姝放下手中的木梳站起身,长长的裙摆拖在身后,“夫君。”   好吧,说话也变得文绉绉了,顾靖博想,真是他心大?   “你闺蜜上次送你的东西呢?”   “夫君是说这对耳坠?”林妍姝摸着自己的耳朵,抬头看向他。   她的确保养的很好,脸上没有什么皱纹,今天她画了淡妆,眉间画了一朵玫红的桃花,看起来格外清丽。   顾靖博有点说不出口。要自己老婆把戴着的耳环给他拿下去给一个骗子看?   “妍姝,你先把它摘下来,我有事需要用。”   林妍姝眉头轻蹙,很是不解,但多年来的教育让她选择了听从。   顾靖博拿到耳坠后就匆匆下了楼,藏衣室里,林妍姝扭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很美,比以前的自己美。   她露出一个浅笑,重新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拿起木梳,镜子里的人也缓缓挤出笑容。   “就是这个。”把耳坠放到茶几上,顾靖博说。   那耳坠是两颗泪滴形的粉珍珠,躺在茶几上散发着莹润光泽。   但是无论晏安怎么看,那都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耳坠。   “不是。”晏安摇头,他问顾靖博,“顾伯父,你确定是这个东西吗?”   “不确定,但是这耳坠我之前的确没见过。”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怎么骗过他。   晏安目露沉思,如果不是因为最近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那一些古物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伯母身上是不是常年戴着什么古董之类的?”   顾靖博诧异的看了晏安一眼,随即看向顾学琛。   顾学琛摇头,“晏安并没有见过大伯母。”   这小子,使个眼色不会吗,竟然给他说了出来。   顾靖博清了清嗓子,还没开口,被等不及的顾老爷子抢了先,“顾家儿媳的确有一枚祖传的玉佩。”   “不过这枚玉佩传了这么多辈都没事......”   “不能这么说,林伯母身上的明显不是厉鬼,是残魂、执念之类的可能性比较大,这种东西本体十分虚弱,所以才需要依附在一些有灵性的物品上。”   “天底下最有灵性的非生物莫属,生物中最有灵性的又是人,可能林伯母不小心划伤见了血,血中的阳气引得这抹残魂醒了过来。”晏安说。   “当然,如果没有见血它依然会醒过来,只是时间需要很久。”   晏安说的有理有据,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顾靖博有一丁点动摇,“你肯定是残魂?”   “不,”晏安摇了摇头,露出一个羞涩无辜的笑,“这是我推测的,具体情况要见过才知道。”   顾靖博:......看起来乖乖巧巧的,没想到还挺记仇。   不用顾老爷子说,顾靖博这次非常自觉的起身上楼。   路过顾学琛时,他发现自家侄子嘴唇抿紧,脸色冷淡到极点。   哼,别以为他不知道是在忍笑。   他气冲冲的走了几步,调头回来将忘记的耳坠拿了,隐晦的瞪了一眼顾学琛。   顾学琛若无所觉的端坐着。   顾老爷子对神神鬼鬼的东西非常感兴趣,顾靖博上楼后就兴致勃勃的与晏安聊了起来,晏安又很会与老人相处,两人坐在一起相谈甚欢。   过了很久,顾学琛假装不经意的看了对面一眼。   “老爷子,发型师到了。”领着一个男人进门的小云喊道。   她下午看见了不该看的,害怕被东家赶走,所以这件事情分外积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新的发型师。   就是人有点怪怪的。   晏安闻声看去,立刻被女孩背后的男人吸引了目光,gay里gay气的。   眼睛像黏在对面的顾学琛身上一样,双眼放光。   男人的目光大胆而热辣,直勾勾的毫无避讳,顾学琛不适的皱了皱眉,神色显得有些冷漠。   但那人反而更加兴奋。   顾老爷子虽然觉得这个人奇怪了点,到底不知道原因。   晏安问顾老爷子,“顾爷爷是为林伯母准备的?”   “是,现在看来不需要了。”顾老爷子转头,“麻烦你白走一趟,我们付你三天工资,小云,送送他。”   “靖博这么半天也没下来,也不知在磨蹭什么。”他起身准备上楼,晏安和顾学琛跟着一起。   男人依依不舍的被送走,临走时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顾学琛。   “这人怎么回事,你们认识?”顾老爷子问,不解。   顾学琛脸黑。   偏偏这时晏安还火上浇油,“或许是见顾先生一表人才,想认识一下顾先生呢。”   “嗯。”顾老爷子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抬脚往楼梯走去。   他身后,顾学琛拉住晏安,晏安脸上恶作剧的偷笑还没藏好。   顾学琛低头,“不许胡闹。”   晏安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睛,“你猜。”你猜我还胡不胡闹?   然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转身跟上了顾老爷子。   他的背影都透出一股欢快劲,顾学琛双手揣在裤兜,抿了抿唇。   楼上藏衣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静悄悄的,半点声音都听不见。   晏安心咯噔一下就提了起来,他之前说林妍姝沾上的是凶性不重的残魂,不会打脸了吧?   他赶紧将门推开,跟顾学琛进去,两人仔仔细细将藏衣室翻了个遍,空无一人。   没有林妍姝,也没有顾靖博。   “出来吧,他俩在卧室。”门外顾老爷子说。   晏安心里松了口气,别看他嘴上说的肯定,其实也怕自己出错。   “别紧张。”顾学琛突然说。   “嗯?”晏安抬头看他,顾学琛没再开口。   他心想这人是在安慰他?只是没等晏安有什么感觉,他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了注意力。   他停下脚步,看着老式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   整个屋子都干干净净的,只有在这面镜子上,晏安看到了些许残留的阴气。   “这是林伯母之后买的?”   “嗯。”   晏安二话不说在铜镜上贴了一张符。   他们离开藏衣室来到顾靖博夫妻的卧室,这时候也顾不上隐私不隐私了。   屋子里,一个个精美的木匣零乱的摆在地上,林妍姝似乎在找什么。   “你仔细想想,到底把东西放在哪了?”顾靖博一边帮着找一边问。   “夫君,我记得我就是放在这个木盒里的。”   “可是现在里面没有,玉佩是你自己放的,除了你没人知道。”   林妍姝眼眶发红,“夫君是说我把玉佩藏起来了吗?”   “哎好了好了,我又没怪你。”顾靖博没好气道。他承认语气有点急,但是年轻时哭还好说,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   三人来时就看到这一幕,顾老爷子发话,“怎么回事。”   “爸,妍姝不记得把玉佩放哪了。”   林妍姝小声反驳,“我记得,可是遍寻不着。”   顾老爷子皱眉。   “玉佩?林伯母手上不就是吗。”晏安说,嘴角含笑。   林妍姝下意识缩了缩手,在顾老爷子和顾靖博看过来时,镇定道,“这位公子说笑,若玉佩在我手上,我岂会瞒着不说?”   顾老爷子开口,“是不是看看就知道了。”   林妍姝似乎要说什么,顾老爷子早有预料,“由靖博检查,你觉得还有什么不妥?”   “父亲思虑周全,并无不妥。”   她穿的是广袖长裙,袖子稍微往上一提便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腕。   两人背过身检查,末了顾靖博转过身摇了摇头,看着晏安的目光十分不善。   晏安怡然不惧,笑着递给顾靖博一张符纸,“右手手肘。”   顾靖博将信将疑,终究敌不过顾老爷子坚持,拿着符纸转过身。   谁知刚才还镇定自若的林妍姝,一看见他手中的符纸,立刻惊得跳开两步。 第39章 糊涂鬼   她这么大的反应反而让顾靖博惊疑起来,本来只是抱着打发顾老爷子心态的他神色一凝,“妍姝,把玉佩拿出来。”   林妍姝控制住自己想要后退的欲、望,心里焦急的问,“姑娘,现在怎么办?”   “他既是你夫君,便如他所说交出玉佩便是。”   “可是玉佩是你藏身的地方,不能交出去!”   “为何不能?”女子声音透着疑惑,玉佩交出去了她同样可以藏身。   林妍姝一时解释不清,玉佩里的女人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她思绪飞快转动。   “妍姝。”顾靖博步步逼近。   “站住!”林妍姝厉声道,她穿着一身繁复的广袖长裙,神色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冷漠,与刚才温婉的样子相比,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她说,“你再靠近一步,我可不保证她会完好无损。”   顾靖博被这句话钉在原地,难道最近的妍姝真的是被恶鬼占了身体?   晏安眉头跳了跳,心里十分古怪。在他眼里,阴气几乎完全汇集在林妍姝右手手肘的地方,也就是说林妍姝根本没被鬼上身。   她为什么要装?   “她是林伯母。”他说。   只是顾靖博迟疑着没有动作,他不敢拿自己老婆的命去赌。   晏安见状,拿过顾靖博手里的符,直接上前几步,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将符纸贴到了林妍姝的额头上。   顾靖博吓了一跳,怕晏安冒进的做法惹怒了恶鬼,但是符纸贴上去后林妍姝还是林妍姝,没有丝毫变化。   就连林妍姝自己都有些懵。   晏安说,“好了,有了这张符那残魂就不敢上林伯母的身,伯父现在可以去取玉佩了。”   林妍姝这才明白晏安贴符的目的,她连忙抬手要将符纸撕下来,心里一边对玉佩里的女人说,“你快上我的身,不行就去镜子里,千万别暴露。”   但是顾靖博动作比她更快,她刚摸到符纸就被抓住了手腕,顾靖博迅速撩开她的袖子,一枚玉佩正绑在林妍姝手肘的位置。   他眸光沉沉的看着她,“妍姝,你很令我失望。”   装鬼骗人,跟鬼合起来欺骗家人,同床共枕几十年的人他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让他觉得陌生。   想到这里,顾靖博不得不问自己一个问题。   晚上躺在他身边的人是不是她老婆?   他将玉佩交给了晏安,晏安拿到玉佩后,没有给残魂逃开的机会,手指掐了几个法印,生生将残魂从玉佩里拽了出来。   考虑到其他人看不见残魂,晏安点了一张符,符纸燃出的青烟聚而不散。   一个穿着大红色喜服的妙龄女子便袅袅婷婷的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顾老爷子和顾靖博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表。   而看见这个女子,林妍姝彻底泄了气,连狡辩的机会也没有了。   “公子何以如此粗暴。”女子轻蹙着柳叶眉,对晏安刚才的行为非常不满。   晏安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我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鬼。”被人发现了既不害怕,也没有暴起伤人。   “鬼?”   “你不知道自己是鬼?”他惊讶,“如果你不是鬼,怎么解释你现在的情形。”   住在玉佩里的小仙女吗?   “自然是庄周梦蝶。”女子说,“我大婚之时不小心睡着,醒来便是如此,不是庄周梦蝶是什么?”   晏安:......   他朝顾学琛投去一个眼神,你们祖上有这样经历的老祖宗吗?   顾学琛摇头。   “好吧,就算你庄周梦蝶好了,那你为什么要上林伯母的身?”   “我睁眼时便只有妍姝同我说话,我们情同姐妹,她叫我我自然要帮她。”   听到这里,顾靖博开口,“你是说,是妍姝要求的?”   女子抬了抬下巴,“自然。”   “为什么。”   “姑娘别说!”   可惜太迟了,在林妍姝说话的同时,女子道,“她说你包养外室,心里没有她了。”   “抱歉,你早先并没有告诉我不能说。”   林妍姝跌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哭泣,是最后的尊严被戳破的难堪。   接下来的事晏安他们就不适合听了,几人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顾靖博夫妇。   顾老爷子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也不知在气什么,对两人说,“我有点累了,先回房休息。”   “学琛,好好招待晏小朋友。”他说完就转身离开了,连最好奇的残魂女子都没有多看一眼,背影十分疲惫。   晏安看了顾学琛一眼,刚刚听了别人家的私事,他有点尴尬。   他把红衣女子回收玉佩里,“唔,既然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走了顾先生。”   “这枚玉佩是残魂寄身的物品,我先拿走了,等找到替代品就还给你,五帝钱我就先不拿回来了。”当作抵押。   “我就这样不值得相信?”顾学琛心里有些不舒服。   什么你不值得相信,这句话应该是我问才对,晏安心想。   “我知道顾先生把我当朋友,可是这毕竟是你家传给儿媳妇的。”总要考虑顾老爷子和其他人的想法。   顾学琛无法反驳,两人走出大门,晏安抬头看了看,天色渐暗,天空是暗沉的灰蓝色。   “快下雨了。”   “我开车送你。”   “不用了,我叫了车,你们家应该挺需要人的。”他说。   等等,他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学琛:“顾氏前段时间与孟家有一个合作,大伯很少回来。”   这是给他解释刚刚的事情?不是应该对林妍姝说吗。   不过听顾学琛这么一说,晏安也想起来了,他室友孟云洲就是在参与公司研发的软件,难道合作方是顾学琛家?   他将问题问了出来。   “IT方面是大伯和大姐在负责,我不是很清楚。”   晏安就是好奇问一问,没有得到答案也没什么,不过顾氏这么大的企业,顾家人倒挺和谐。   “我叫的车到了。”   一辆普通的白色轿车停在小区门口,晏安确认过车牌,与顾学琛道别,“顾先生再见。”   顾学琛背光站着,面容在模糊的夜色下十分沉静,“再见。”   雨果然在路上就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玻璃上,发出哒哒的响声,很快连成一片。   车停在小区楼下,晏安只淋了几步路的雨身上衣服就湿透了。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浴室洗澡。   用符纸裹住玉佩放到一边,免得洗着洗着突然飘进个人来。   洗完澡换过衣服,他这才有空来处理红衣女子的事情。   都说死的时候穿着红衣服容易出厉鬼,尤其是女人,他倒是遇见一个奇葩。   晏安拿着玉佩用手指敲了敲,“出来。”   “不出来。”   还挺有脾气。   “不出来就算了。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看在你没害过人的份上,我会帮你把魂魄补齐然后送你去轮回。”   “你最好老实点,不许再上别人的身。”   他刚说完玉佩里就飘出一阵红烟,女子站在客厅中央,“我何时死了?”   “我怎么知道。”   “你、”女子恼怒,她见过的公子从来都是彬彬有礼的,这人真是好生无礼。   晏安掏出手机,实在没工夫与她唠叨。   谁料女子一把夺过手机便飘到墙角,“你先将事情与我解释清楚。”   “我不。”他半眯着眼睛,手中捏起一叠符纸,语气危险。   女子下句话还没来得及出口,晏安抛出去的符纸纷纷扬扬落到她身上,女子连声惨叫,被逼的不得不藏回玉佩里。   晏安将玉佩重新用符纸裹住,叹气,“魂体又弱了点,早知道不用那么多符了。”   他走到墙角把手机捡起来,刚刚女子逃回玉佩时手机掉到了地上,幸好没有摔坏。   不然就是拼着让女子多留一段时间,他都要将魂拎出来再砸一遍。   晏安拨通了龙天的电话。按时间计算,他们应该下午的时候就到了。   “大山村比我们想象的更偏远,我们现在住在临近的村镇上,这里的居民说大山村的人很少出山,所以我们要进山只能找其他人带,明天才能准备进山。”   “山里估计没有信号,有什么事离开大山村再详细交流。”   晏安这边也告诉了龙天“瘴”的事情,“我怀疑跟之前的容器背后应该是同一批人。”   龙天考虑再三,“看来这件事远比我们预想的复杂,涉及太深了。我会向上面请示加派人手,特处中心那边......”   晏安理解,这明显是懂行的人做的,特处中心也不会放心只由他一个刚加入、还不清楚深浅的人负责。   他一点都不介意,相反,有人帮着分担注意力他高兴还来不及。   “我明白,你不用担心。”他说。   龙天却佩服晏安的深明大义。   两人又谈了一些别的,周御曜身边警局也安排了人手监控,就是晏安见过的李文龙和小王。   这期间周御曜又和备注老神仙的号码联系过一次,只是警方依旧一无所获。他们只好留人继续监视,蒋文文母子身边也派了人保护。   身为天师,想让别人找不到自己实在太简单了,就晏安知道的就有三十余种方法。   不过不急,他迟早会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害他的凶手。   晏安抿唇轻笑,将手机关掉放到茶几上,起身进了卧室。   天晚了,该睡觉了。   与此同时,顾家顾学琛卧室里,刚洗完澡的顾学琛也准备睡了。   这次,他没有摘掉五帝钱。 第40章 梦境+除瘴   这天,顾学琛下班回家。   当看见公寓房门的时候他愣了一下,今天工作的不是太晚,他怎么到这里来了,而不是回顾家?   心里疑惑是不是开车时想事情太投入,准备坐电梯离开。但是身体却没有犹豫的敲了敲门。   这里是他买的,除了他不会有其他人在,这个点请的阿姨也早就打扫完离开了。为什么敲门?   他觉得自己的行为莫名其妙,然而没过多久,暗红色的红木门在他面前打开。   半开的门缝里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是个男人,大约二十岁左右,有一头细碎的短发,眼睛尤其漂亮。   很眼熟,但是顾学琛突然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为什么在自己家里,他邀请来做客的?   “顾先生。”   开门的人这么叫他,声音也好听,像初春潺潺流动的溪水。   顾先生。   会这么叫他的人不少,但是他印象深刻的只有一个。可是是谁?   顾学琛发现自己的状态有些不对,脑子似乎变得迟钝了起来,平时很快反应过来的事情现在却像被糊了一层纸。   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让他很烦躁。   “顾先生心情不好?”   顾学琛的确心情不好,这种时候他往往不愿意搭理人,更喜欢自己静一静,将情绪平复过来。   他以为自己会说一声然后回房,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暂时不想去追究。   可实际上,他却是走过去将人抱住了。   微微低头便可亲吻到黑发里冒出来的一截耳朵,他就像被一团凉水包裹住一样,瞬间平静下来。   “我有点累。”顾学琛听见自己说。   这种类似示弱的话,即使在最亲近的家人面前他也从没有说过,他只会说很好、我没问题、不用担心。   “那你先去洗个澡?我熬了汤。”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背。   这样简单的动作却让他异常满足,“嗯。”   他轻轻答应了一声,依旧抱着人不放,直到侧脸被柔软的唇亲了一下才松开手。   这个撒娇的男人是他自己?顾学琛内心充满了嫌弃。   脚下往浴室的位置走,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咚咚,咚咚。   他分不清到底是这具不受控制的身体,还是他自己的问题。   洗澡的过程顾学琛没有丝毫印象,只有不复平静的心跳提醒着他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擦着头发出来,上半身裸着没有穿衣服,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晶莹的水珠从发梢低落到胸口、肩上,麦色的皮肤肌理分明,随着顾学琛抬手擦拭头发的动作,流畅的肌肉微微鼓起。   平坦的小腹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整齐排列着几块漂亮的腹肌,堪称力与美结合的艺术品。   “顾先生。”   微凉的手贴在腹部摸了摸,顾学琛下意识肌肉绷紧。   “我帮你擦头发吧。”   那只手很快就离开了,转而接过毛巾擦拭起来,顾学琛心里升起微不可察的失望。   他坐在床边,那个人便跪在他身后的床上,灵活的十指隔着柔软的毛巾按摩头皮,让他整个人都静了下来。   窗外洒进一点夕阳的余晖,把房间烘托成暖色调。   头发擦的差不多后,微凉的手指插、进里梳了梳,“好了。”   顾学琛扭头,他看见近在咫尺的人脸上带着好看的笑,他依旧想不起来他是谁,可是这不重要了。   身体和思想,哪一个都是他。   他站起来转过身,双手撑在床沿,微微压低身体,那人笑着问他,“顾先生这是要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两张脸越挨越近,渐渐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我能吻你么。”他低声说,声音竟有些沙哑。   话落下,顾学琛便看见对面笑容一僵,他轻笑出声,在那人愣住的时候轻轻凑上去。   软。   唇与唇相触,彼此试探性的轻蹭摩擦,空气在小小的空间里升温,他伸手托住这人的后颈,忍不住加深这个吻。   从一开始的温和,到后来的深入和激烈,顾学琛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急躁的时候。   恨不得和他近一点,再近一点,两人合为一体,不分彼此。   身体越压越低,最后将人放倒在床上,一吻结束后,他甚至舍不得离开太远。   顾学琛扣住对方的手腕,亲吻嘴角、脸颊然后到耳根,他微微撑起身体,头抵在那人颈侧,心跳如擂鼓。   “顾先生。”说话的人手无聊的撩拨着顾学琛的头发。   “嗯?”   被人蹭着敏感的脖颈,他笑着缩了缩脖子,“该去煮饭了。”   “不是已经做好了么。”顾学琛说,身体压在对方身上一动不动,不愿意起身。   “唔,可是我只熬了汤啊。”声音毫无愧疚的说。   “我做?”   “那好吧。”   被小聪明套路了,顾学琛都生不起气来,只觉得心里涨的发疼。   他又亲了亲人的嘴角,才起身去找干净的衣服。   那人就躺在床上看他,嘴唇还残留着刚刚激烈亲吻后的红肿,双腿笔直,小腹平坦,衣服被蹭的上滑,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肚子。   顾学琛张了张嘴,这个时候他无比的想叫一叫这个人的名字,可是越是想越是想不起来。   “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   那人便坐起来,直勾勾的望着他,“其实,我也不是很饿。”   顾学琛垂眸与他对视,系扣子的手一顿,那人跪坐起身,对他伸出手。   他像是被蛊惑了一样伸手抓住。   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顾先生呢?”声音轻轻的问他。   顾学琛闭了闭眼,双手揽住手下精瘦的腰,没有说话。   “你不饿吗?”   一双手绕过脖子勾住他,“不想吃点什么吗?”   “顾先生。”   “吃我好不好。”   那人用勾人的声音说,脸上却带着恶作剧的笑意。   很熟悉。   他想起来了,他是晏安。   顾学琛突然惊醒了。   时间是深夜,雨后的天空很明朗,月亮高悬,密密麻麻的星星点缀在深蓝的夜幕上,清晰的像洗过一样。   顾学琛额头上全是汗,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他按开床头的台灯,往后抓了抓头发,这个动作却让他想起了梦里的情节。   “晏安。”   轻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顾学琛呼出一口气,皱了皱眉头。   原来是晏安。   或者说,果然是他。   汤熠说他在梦里勾勒了一个完美的情人。   那么到底是所有认识的人中晏安最符合这个形象,还是,这个形象本来就是以晏安为原型?   他是在做梦之后才与晏安认识的,但直觉告诉顾学琛,是后者。   梦里的人竟然是晏安,在他承认对晏安有非朋友间的好感后。   是天意么。   他没有想过这件事是晏安搞的鬼,因为没必要,晏安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只要他想,否则根本不缺钱。   就算是对方动了手脚,也不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方法,让自己喜欢上他?   他看的出来,晏安或许欣赏他、崇拜他,可那不是喜欢。   顾学琛无奈的扯了扯唇角。   他拿起手机找出晏安的号码,手指放在拨号键上,几经犹豫,随即猛然反应过来。   现在是半夜。   而且拨通后要说什么呢,说自己梦里的人是他?   他放弃了打电话的想法,看着屏幕上晏安两个字,黑屏再点开,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顾学琛突然将手机扔到一边,起身去了浴室。   这次时间比以往都长。   后半夜顾学琛没能再睡着,第二天一早,顾家其他人都还没起床,他就收拾完毕开车出了门。   汤熠今天上班的时候在自家诊所门口看见了一辆非常眼熟的车,从车型、颜色、到车牌?   “不对,这不就是顾学琛的车吗!”他歪着头把车牌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最后确认道。   眼看着再不开口汤熠就要绕着车转圈了,顾学琛摇下车窗,“上车。”   “我说顾大总裁,你今天不会又是来找我做心理辅导的吧?”汤熠没有听他的,单手靠着车顶问。   “我这可是上班时间,除非是让我看你的情感缺失问题,否则我不走。”   顾学琛抿唇看了他一会,直到把汤熠看的发毛,他才不咸不淡的说,“那你留下好了。”   汤熠不以为意,汽车发动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还小心的避了避免得被刮倒。   “听方以说你前段时间在打听我的事情。”   汤熠:???   “等等!”本来抱胸站着的他飞快拉开车门,钻进去关车门,动作一气呵成。   一看就没少做。   没有一点后怕,汤熠异常激动的趴在驾驶座上问,“成了?”   之前他为了这事缠着方以旁敲侧击,就差拿着刀子直接威胁了,结果愣是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出来。   他还以为顾学琛编来骗他的,后来想想对方的性格,又觉得不像。   不过关于那个人到底是谁却始终没有突破,如果不是今天顾学琛提起,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   “快说啊。”   汤熠好奇的不行,心里跟猫爪子挠一样,左一遍又一遍的催促。结果顾学琛不仅没说,还把他送回了医院门口。   “我有答案了。”顺其自然。   他正奇怪的时候顾学琛开口说。   想着可能是去他的私人诊所谈,汤熠非常自觉的下了车。   然后顾学琛就把车开走了。   开走了?   “顾学琛!”   你他妈逗我玩呢是吧,他要绝交!   汤熠气的想骂人,他发现顾学琛性格真是越来越恶劣了。这样的人能找到女朋友?   真要找到了他名字倒过来念!   他摸出手机给方以发去一条信息,务必密切注意顾学琛身边的一切女性生物!   不算热闹的风水街上,非女性生物晏安正在找藏香。   除“瘴”的东西他或买、或从特处中心申请,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一味跟踪用的香。   他身边跟着裴然,是龙天向上面通报后派遣下来的,此时与他一起在风水街上转悠。   裴然在捉鬼方面天赋极好,加上是家族传承,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捉鬼事宜。   只是他的父母全都死在了当年的一次行动中,他能有如今的成就,全靠自学成才。   他是一个很傲气的人,但是遇上不懂的也会不耻下问。裴然顶着道士头,看着晏安将好不容易买来的一小截香仔细收好。   “混上藏香就能找到凶手的踪迹?”   “瘴”是什么他甚至没有听过。   晏安低头回信息,嘴里回答说,“还差一样东西。”   “工作时间不应该处理私事。”裴然一本正经的说,这一个上午他已经看见晏安回了十几个信息了。   “什么?”   他瞥了眼对方的手机,“你不是在跟女朋友聊天吗。”   “不是。”晏安失笑,“一个普通朋友。”   顾学琛说最近一部新电影上映,他二哥是圈内人,有内部票,问他要不要去看。   电影正好是他喜欢的题材。   距离那晚梦到顾学琛已经过了两天,反正他隔三差五做梦,都快习惯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做梦是五帝钱的原因,因为之前他把五帝钱给了顾学琛后就没再做过。   现在看来不是。   他告诉顾学琛,玉佩的代替品已经找到了,大概明天就可以把玉佩送回去。   发完这个信息他便关了手机,实在是裴然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视线太有存在感了。   “行了,我们去买最后一样东西。”   裴然满意的点点头,三心二意是当不了好天师的。   一切准备妥当,晏安联系了陆霆云,表示下午会去医院解决后续。   他们到的时候姜婷还守在病床前,对他们的到来没有丝毫反应。   没有反应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这人居然没有站起来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让他们滚?   也不知道陆霆云怎么说的。   晏安看了一眼陆霆云,对方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笑的别有深意。   “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裴然皱起眉毛厌恶的问。   他背着一个挎包,包的表面用黑白两色的线绣了八卦图纹,里面鼓鼓囊囊的,看起来装了不少东西。   他能闻出“瘴”的味道,晏安很惊奇,看来果然天赋不错。   “就是瘴。”他说,这次他做了准备,总算闻不到那令人恶心的味道了。   他分了一点沉香给裴然,裴然带上后眉头舒展开来。   将手里罩着黑布的笼子放到床头边的凳子上,晏安说,“姜夫人,麻烦让一让。”   姜婷抬起头,眼神发直,神色黯淡无光,与前几天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她木木的起身走到床尾,像一个提线木偶。   僵硬迟缓的反应表明了她的不正常,裴然动了动想要出手,晏安拦住他,“别忘了我们的目的。”   反正不管也只是身体虚弱一点。   裴然神色一紧,感激的对晏安点点头,他差点就本末倒置了。   随即打开腰间的八卦挎包,从里面掏出各式各样的线香和黄符。   晏安过去将门窗全部关紧,现在是下午接近傍晚,按理说即使关上窗户也应该透进一点光来。   但整个病房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像是笼罩在一层黑雾里,迟钝如姜婷也开始害怕起来。   病房的白炽灯只能照亮一点点范围,晏安给陆霆云和姜婷各发了张符,然后将剩下的符纸递给裴然,“我来调香。”   “嗯。”裴然便拿着符纸在病房各个方位张贴,确保“瘴”找到准确的位置离开。   晏安经手的线香多达八十一种,他动作飞快的捻出尖尖上的一点香灰扔到病床上,香灰呈粉末,状漂浮在病床上十厘米左右的位置。   每扔出一种,集中笼罩在病床位置的黑雾就轻轻一震,像是会呼吸一样。   他熟练的动作和见所未见的技法让裴然看的如痴如醉,眼露狂热。   直到晏安将最后一种藏香粉末扔上去,黑雾剧烈抖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炸开。   头顶的白炽灯砰的一声碎了,唯一的光源消失,病房里顿时陷入黑暗中。   “啊!”这时突然传来姜婷刺耳的尖叫。   晏安头也不抬的,“拦住她,别让光照进来。”   “母亲,你不是最疼弟弟么,肯定不舍得他一个人留在病房里的是不是?”   “唔唔唔。”   姜婷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听起来像被人捂住了嘴。   晏安没空管她,扔出最后一种线香后,他一连点燃九张符纸,病床上漂浮的粉末遇火猛地燃烧起来,飞快地燃成一缕缕青烟。   青烟一出现便争先恐后的往姜槐的身体里钻。   姜槐身体抖动抽搐,不到片刻,那些黑色雾气便全都从他身体里拔除。   青烟也跟着从姜槐身体里钻出来,与黑雾缠绕在一起,很快就被黑雾里咆哮着的鬼脸吞噬了。   吞噬完青烟的黑雾在空中盘旋,似乎还想再次回到姜槐的身体里,只是晏安眼疾手快的提前贴了一张符。   姜槐完好的尸体维持的时间很短,几乎一眨眼间就膨胀了好几倍,肿的像灰白的馒头。   一道道裂缝出现在他尸体上,从里面溢出淡黄色的尸水,一股尸体腐烂的恶臭渐渐弥漫开来。   “快追!”裴然焦急的声音将晏安惊醒,他这才发现没有目标的黑雾从窗户的位置逃走了。   病房重新变得明亮。   “不急。”晏安说。   他将带来的笼子打开,“喵呜~”   众人视线里出现一只巴掌大小的黑猫,它踱着优雅的步子,动作轻巧的跳进晏安怀里,舔了舔他的下巴。   晏安让裴然把剩下的藏香点燃给黑猫闻,手顺着黑猫光滑的毛发,脑海里却是在想别的事情。   在给姜槐贴符的那一瞬间,姜槐身上突然浮起了许多密密麻麻的红色线条。   那些红色线条透着极重的阴气,只是之前有“瘴”遮掩,他完全没有察觉。   线条消失的很快,但是晏安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那是符文。 第41章 津渡之行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姜婷狠狠咬了陆霆云一口,趁他吃痛松手的时候挣脱朝晏安冲去。   她张牙舞爪的挥着双手,想要去抓晏安的脸,许久没有打理过的指甲很长,红色的指甲油有些脱落。   晏安厌恶的将其挥开,“你儿子早就死了,我只是让你看清现实而已。”   “你胡说,我儿子之前还好好的,是你!是你用了妖法害死了我的儿子!”   她瞪着眼睛目眦欲裂,里面充满了仇恨,却不敢往病床的方向多看一眼,把满腔怨恨发泄在晏安身上。   陆霆云抬手制住她,笑容里透出几分危险,“母亲,你是不是记性不太好,忘了我之前说过什么?”   姜婷眼里闪过一抹惊慌,随即愤怒占了上风,扭头呸了一声,“你这个白眼狼,我生你养你,结果你就联合起外人来害你弟弟吗!”   她一副蛮横的架势,晏安却不想在她身上耽误时间,他对陆霆云说,“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你把钱打我卡上就行。”   “不准走!你个杀人凶手,是心虚了吗!”   陆霆云一手握住姜婷的两个手腕,任对方如何对他拳打脚踢脸上都保持着得体的浅笑,“合作愉快,路上小心。”   晏安点了点头,对姜婷杀人般的目光视而不见,抱着黑猫,与裴然绕过两人朝门口走去。   他抱着猫不方便,裴然便多走两步上前开门,只是刚碰到门把手,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外站着三个人,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后面跟着两个女护士。   医生被尸体散发的恶臭熏的皱眉,“吵什么。”他是姜槐的主治医生,姓刘。   值班监控的护士说,有人在他病人的病房里起了争执,本来准备下班的他放下东西就匆匆赶来了。   “不知道病人需要安静的环境修养吗,有什么事不能出去解决?非要在病房吵!”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医生会来,姜婷像是找到靠山一样,挣扎再次剧烈起来,“刘医生快抓住他,他是凶手,他杀了我儿子!”   眼看着刘医生看他的目光变得怀疑不善,晏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就让陆霆云把人弄走了,麻烦。   他朝裴然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别急,只要猫和香在就不怕跟丢,联系警方的人吧。”   裴然立即了然,拿出手机开始联系特处中心的小伙伴。   在两人说话间,刘医生越过晏安往病床上看了看,结果却被病床上快要腐烂的尸体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他震惊的问两个护士。   两个护士同样惊讶,被吓得脸色发白,其中一个胆子大些的人说,“监控里有几分钟房间突然变黑了,什么都看不见,当能看见的时候,他们就吵起来了。”   “刘医生,是他用妖法害死了我儿子!”姜婷彰显自己的存在感,“陆霆云你放开我。”   刘医生当然不会信她,那几分钟里发生了什么?这几人就算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什么,不能放他们走。   “联系好了么?”晏安问。他不紧不慢的顺着黑猫光滑的毛发,显得十分坦然。   裴然放下手机,“刀哥说半个小时内到。”   有后台?刘医生不满。   这时他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这个号码自从他存进手机后就没有亮起来过,但是现在对方亲自打过来了。   是安仁医院的院长。   他受宠若惊的接通,小心翼翼的,“院长?”   也不知对面说了什么,刘医生先是疑惑再是怀疑,最后震惊的看向晏安与裴然两人,脸色变化像换脸谱一样,看得两个护士惊奇不已。   挂了电话后,他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惨状,深吸口气,对晏安两人说,“楼上有休息室,两位可以去那里等人。”他让两个护士带路,语气里竟有些敬畏。   这一番变故弄的两个护士摸不着头脑,但她们听话办事,有疑问也不敢问出口。   陆霆云却是猜到了什么,低头在不罢休的姜婷耳边说,“母亲,你这么喜欢弟弟,下去陪他好不好?他一个人多寂寞,是吗。”   只这一句话,姜婷动都不敢再动一下。陆霆云是恶魔,对姜家出手还不算,现在还要对付自己的亲生母亲。   “别在心里骂我,我会生气的哦。”   晏安他们跟着护士去了楼上的休息室,在等人的时间里,要了一点小点心喂猫。   期间裴然一直在问他关于“瘴”的知识,并疑惑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特处中心每年会举办天师比赛,届时所有人手段齐出,裴然观看过不少届,自己也参加过,但是却从未听过“瘴”的消息。   这个问题晏安无法回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知道的。   他情愿裴然问他一些别的,然而晏安发现,基础知识他还没对方掌握的牢固。   这可以说是非常尴尬了。   裴然问的很有分寸,并没有涉及到方法和技巧,他将莫名其妙得来的信息挑着说了,最后补上一句他自己也不确定。   最后一句话是晏安说的最诚恳的一句,裴然却认为他是在谦虚。   晏安还能说什么?告诉对方那些信息像是藏在他身体里,几乎本能一样冒出来吗?   索性没过多久裴然口中的刀哥就到了,解救了尴尬中的晏安,被裴然板着脸眼睛发亮的看着,他压力很大。   刘医生亲自送两人离开安仁医院,医院门口停着一辆越野车。   车里下来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他穿着迷彩裤,上身是贴身的黑色短衫,肌肉结实的胳膊露在外面,一下就衬得普通的车不普通起来。   男人走过来拥抱了裴然一下,也不管对方板着脸并不乐意。   收回手后,他以极快的速度将晏安上上下下打量观察了一遍,伸出手,“白韬,人称韬哥。”   “韬哥?”晏安先是重复,伸手,“晏安。”   随即差异的看了裴然一眼,他怎么记得这人说的是刀哥?   裴然面无表情,总算收回了发亮的目光,垂着眼并不看他。   白韬笑着撸了一把裴然的脑袋,“你要叫刀哥也行。”   他的长相属于粗犷那一类,这一笑扯动了眼角的刀疤,更是显得有几分凶恶。   晏安顿时就明白了,看着跟老古董似的裴然居然口齿不清?   上车后,裴然罕见的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桃姐和小梦他们呢?”   桃字能正确发音,韬字却不行?   白韬哼哧着笑了一声,在裴然看向他时也没有收敛,“桃子在部队,晚点会追上来,小梦去了西南还没回来。”   西南,这个词让晏安神色一动。   “你打给我的时候我正要去机场,要再晚两分钟,我估计就坐上去西南的飞机了。”白韬说。   裴然:“既然西南的事很急怎么不换两个人来。”   “啧,查了那么久也就那么回事,每次都说有进展,结果哪次不是白跑一趟?这事急不来,反正还有小梦留在那里。”   “对了,我们往哪走?”   这个问题只有晏安能回答,“先出城吧。”   他摸了摸小黑猫的背脊,惹得小猫喵呜一声蹭他的手心,他问裴然,“你提到的西南是指什么?”   这件事在特处中心不是什么秘密,晏安加入了迟早会知道,所以裴然没什么好瞒的。   他很乐意在晏安面前刷点好感,“几年前特处中心一个老相师去世,临死前说西南方向会有妖邪出世,所以这几年,处所里的前辈都在查这件事。”   西南方向,范围太大了。晏安有些怀疑那个老相师说的是不是大山村,可是会这么巧合吗?   而且龙天他们进了山联系不上,现在还不敢肯定大山村一定有问题。   “有眉目了吗?”   “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白韬说,“但是全国各地,哪个地方没几件奇怪的事。”   他这是不认为南方的那几件事与老相师说的妖邪有关。   裴然认真的看着他,“前辈说有关系就一定有,他们才是专业人士。”   得,非专业人士白韬耸了耸肩。   说起龙天,晏安与他们失去联系已经好几天了,但是提前知道了山里没信号,他也不至于太过担心。   警局里的人不说全部,晏安至少见过八成,但白韬明显不是警局的人,浑身气势就不像。   他问起这个,裴然理所当然的回答他,国安一直以来与特处中心都是合作关系,白韬从特殊部队出来就进了国安,跟他们处理灵异事件不是很正常?   晏安:...感情他当初就不该报警,而是直接去特处中心申请国安的人?   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不过他又没经验,情有可原。   车出城后停在路边,晏安下车将小黑猫放在地上,点燃藏香让它闻了闻。   闻了藏香,小黑猫像是醉酒一样,踩着猫步往前走,虽然摇摇晃晃的,但若是把它踩过的地方连成一条线,就会发现这条线明确的指向同一个方向。   晏安抱着猫上车,小黑猫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他伸出手,“那边过去有城市吗?”   白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没路,遍地是开得正盛的花朵,五颜六色姹紫嫣红。   这是一片花田。   他想了想,“临近的城市有两个。”   白韬说了城市的名字,晏安皱眉,“远一些的呢。”   绕是白韬记性再好也记不住全部城市,干脆将导航地图打开,顺着那个方位,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念。   直到念到,“津渡。”   “等等。”晏安叫停,“就是这里。”   姜槐旅游回来被发现不对劲,很有可能是旅游途中出的事,毕竟一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什么了。   只是姜槐不止在一个城市旅游,上次陆霆云说回去问过之后再告诉晏安,津渡就是其中一个。   比起盲目寻找,津渡的可能性很大。   晏安将前因后果告诉裴然和白韬后,两人也是这样认为。   确定了地点,车子往津渡市开去,三人轮流换班,途中还要用黑猫确定方向是否准确。   终于在第二天凌晨的时候到达了目的地,桃子已经在城里安排好了住处接应他们。   几人决定先好好休息,晚上开始行动。   现在敌我双方都在暗处,月黑风高,才是办事的时候。 第42章 不能查?   津渡市属于国家级旅游城市,空气清新风景优美,想要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果晏安算卦能力过关的话,即便不能定位出准确地点,也可以划出一个大致范围。   可惜晏安在算卦上面的天赋不如捉鬼,也不像捉鬼时那样会突然冒出一些信息。   以他现在的能力,只会一些简单的方法,比如那天在警局用茶叶确定方位,他现在也是用类似的方法选定了一个方向。   下午四点,四人依次上了白韬的越野车。开车的是白韬,桃子坐在副驾上,晏安和裴然坐后座。   桃子是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性,办事效率极高,在上午晏安三人休息时,已经将车子找人加满油做过特殊处理了。   寻找“瘴”的主力依旧是小黑猫,因为太招眼不能下车点香识途,所以他们特地带了一块木板,每当遇见岔路口的时候就让小黑猫闻一闻。   但即使这样,他们的速度仍然慢的出奇。城市建筑规划和施工问题,让他们绕了不少远路。   一直到后半夜,开车的人换了两次,所有人都有些疲惫了。   再次点燃藏香,小黑猫闻过后蹒跚着走了两步,无力的趴在木板上,可怜兮兮的蹭晏安的手。   晏安心疼的摸了摸它的脑袋,喂了小黑猫一点吃的。   他说,“这样不是办法,到下个路口如果还没有进展就休息半天,这样下去猫也受不了。”   裴然端端正正的坐着,精神抖擞丝毫不见倦意,闻言正想表示不累。   一听后半句话,看了一眼猫,小黑猫软绵绵的趴着,看起来有气无力的。   不能杀鸡取卵。他深知这个道理,于是严肃的点了点头。   至于白韬和桃子,他们国安本来就是作为特处中心的帮手存在,除非涉及到正常的物理攻击,他们都习惯听特处有时莫名其妙的命令了。   晏安的提议合情合理,两人也没有意见。   夜深人静,耳边只有汽车开动发出的轻微声响。   这辆车从市中心开到市郊,路上的车辆越发少了,车前灯照亮一小片地方,漆黑的树影在远方影影绰绰。   晏安眼睛看着窗外出神,小黑猫身体小小的一团缩在他手里,动物体温比人体略高,烘的他掌心暖洋洋的,像小火炉一样。   忽地,晏安察觉到手底下的小火炉动了动,然后扭动着躯体挣扎起来。   小黑猫腰一塌,身体灵活的从晏安手里钻了出来,踩着小巧的梅花垫子,啪嗒啪嗒跑到车窗前。   抬起两条前腿,猫身人立般趴在窗上,“喵呜~喵呜~”它一边叫一边回头对着晏安,与半分钟前萎靡不振的样子判若两猫。   今晚的夜色不算晴朗,外面太黑了,看不清远处有什么。   但小黑猫的异常引起了晏安的注意。   如果他脑子里的信息没错的话,通灵的黑猫喂食过藏香后可以以鬼魂为食。   而“瘴”这种东西,显然是鬼魂中的精华版。   他对从后视镜关注着小黑猫异动的白韬说,“停车,估计有发现。”   车内几人对视一眼,疲惫了一天的眼里闪过一抹振奋之色。   这里人迹罕至,距离上一辆车经过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前,白韬将车靠边停好,四人一猫简单带好装备后下了车。   晏安点着小黑猫的鼻子,“不许乱叫,待会给你好吃的。”   小黑猫舔了舔胡须,亲昵的回蹭他的手指。   这次没有点藏香,有小黑猫带路,四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潜行,他们都穿着深色衣服,几乎融进夜色里。   一开始是种着油菜花的农田,农田过后是一大片荒地,然后开始出现一两棵小树。渐渐的,树木越来越多,也变得高大起来。   如果不是小黑猫的状态越来越兴奋,这样毫无目的的夜行很容易让他们产生怀疑。   不知走了多久,天空转亮,晏安他们终于在远处丛生的树梢掩映中,看见了一点隐约的房顶。   这里到处都是枯枝落叶,大路小路都没有,也没有车子开过的痕迹,将房子建在这里,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的事情。   白韬本来在前面带路,这时转身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原地等我,我过去看看。”   随即借着树木掩护,身手利落的几个闪身消失在了众人视线中。   小黑猫的状态称得上焦躁,一直在不安的扭来扭去,晏安只好不停的顺毛安抚它。   白韬没过多久就回来了,也带回了初步打探的消息。   “是一栋自建双层小洋楼,有人居住的痕迹,但是根据附近留下的脚印来看,一共有三个人,而且是这两天内留下的。”   两天前的晚上下过雨,如果脚印是在这之前,雨水会将人留下的痕迹冲刷掉。   他吩咐,“桃子,进数据库查一下这里的房子在谁名下。”   “好的头儿。”桃子应了一声,飞快的从包里掏出一台掌上电脑,十指啪啪啪在键盘上飞舞,一连串的字符从屏幕上划过。   “bingo。是一个叫李清田的人,男性,今年73岁,无儿无女。”她念完基本信息,打算换一个数据库查详细资料。   这时裴然突然出声,“李清田?我看看。”他凑上前,电脑屏幕上显示着一张苍老的脸。   “我知道李前辈,他是特处中心的登记人员。”特处中心分登记人员和内部人员。   他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晏道友,你是不是弄错了?”   在他记忆里,李前辈是当年伏尸案少有的幸存者之一,对国家做过巨大贡献,不可能是做这种拿活人做祭的伤天害理事情的人。   他相信晏安没有坏心思,但也有可能是好心办坏事,毕竟关于那个“瘴”他听都没有听说过。   “晏道友?”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裴然疑惑的回过头。   却发现晏安目光死死盯住电脑屏幕上的人,各种剧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冰冷肃杀,让他触目惊心。   晏安此刻怒到了极致,几乎想大笑出声,果然,制造出容器和“瘴”的人,与害死他的凶手就是同一个!   藏的可真够深的,他在心里冷笑。   在裴然看过来时,晏安收敛起情绪,让裴然几乎以为刚刚看到的一幕是他的错觉。   “头儿,没错,李清田的确是特处的登记人员。”在裴然说的时候桃子也没闲着,麻利的调出了李清田的资料。   “他的情况有些特殊,他当年参加过一次对国家有巨大贡献的案件,后来就从内部人员转为了登记。”   这种转换除非本人要求,否则不可能发生。   “是三十多年的伏尸案。”裴然说。   “当年的伏尸案闹得很大,几乎出动了整个特处内部的高层人员,但即使这样,幸存者也寥寥无几。”   “伏尸案落下帷幕后,许多前辈相继去世。名震一时的安先生销声匿迹,李前辈退出了内部转为登记人员,还有其他三个前辈,现在常年待在特处,已经很少过问外界的事了。”   他淡淡的描述里有一种莫名的悲壮。   “我父母也参与了那次古西伏尸,虽然只是在外围接触,但却被滔天尸气伤了根本。”   他是父母的老来子,那次事件过后父母身体就不好,生下他没多久后两人就先后去世了,这些事情还是他从三个幸存的老前辈那里听来的。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会听见这样的秘辛,一时有些面面相觑。   晏安心里一凛,这样下去情况对他很不利。如果真如裴然所说,李清田是个有大贡献的人,那他们查还是不查?   会不会真像裴然所说的那样,是晏安弄错了?   眼看马上就要揭开凶手的真面目,他不允许出现意外。   “喵!”   就在晏安转动思绪寻找突破点的时候,即使再焦躁都一直安安静静的小黑猫突然叫了一声。   它挣脱晏安的怀抱,朝地上一跃,头也不回的往一个方向跑去。   是李清田房子所在的地方。   晏安此时简直想抱起小黑猫亲两口,它这一跑,正好给了他们去探查房子的借口。   他率先跟在小黑猫身后,桃子收起电脑,很快也与白韬、裴然追了上去。   跑到小洋楼门口,晏安停了下来,四周静悄悄的,没有猫的影子。   房子大门没有上锁,裂开一道缝隙,小黑猫显然从那个位置钻进去了。   在他驻足的片刻,剩下三人也追了上来,四人一起推开门进屋,里面没有开灯,环境显得有些昏暗。   白韬将客厅的灯打开,四下观察了一番,“这里没人。”   结合之前下雨足迹的信息,房子的主人应该离开两天了。   听见没人,晏安没有多留,寻着小黑猫的叫声往后院走去。   直觉告诉他,即使这次李清田不在这里,他们也会有大发现。   后院,小黑猫正在一间紧闭的房间前挠门,颇有一股不依不挠的气势。   然而一闻到晏安的气息,它立刻软着小奶音冲晏安喵喵的叫,像是在叫他快来帮忙。   开门这种事白韬他们在行,也不知他们怎么弄的,拿着一根细铁丝轻轻在锁孔里捅了捅,门就啪嗒一声开了。   小黑猫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   晏安等人紧随其后,这是一间储藏室,里面摆放着李清田收集的符纸法器等物品,井井有条。   “喵呜~喵呜~”   不过两分钟没盯着小黑猫,它又跟地板杠上了,一边挠一边冲晏安叫唤。   在它脚下有一把小小的锁,显然,房间下面有地下室。   开锁匠白韬自觉上前。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小黑猫脚下的地板一整块飞了起来,原来那把锁根本没锁上!   小黑猫被吓得发出凄惨的叫声,喵喵喵的蹬着小短腿朝晏安跑,然后一头扎进晏安怀里瑟瑟发抖。   在它身后,缺了一块的地板上露出黑乎乎的大洞,从里面跳出一个赤身裸、体的女人。   或许称她为少女更合适。她只有十七、八岁,黑发如瀑,容貌娇俏,满身肌肤洁白的像新雪一样。   在这个最娇羞的年纪,她却似乎一点羞耻心都没有,满脸麻木的朝四人攻来。 第43章 人偶   少女的攻势不算凌厉,扑咬抓挠,每一个动作更像动物的本能,但她胜在不怕疼而且力气大。   一爪子抓在白韬的胳膊上面,直接抓出几条血淋淋的伤口。   目前还不清楚情况,白韬不打算伤她性命,只想暂时控制住她,让她失去战斗力。   但是少女根本没有痛感,白韬腿部力量足以穿透钢铁,踢到少女身上却只是让她退了几步,然后立刻又向几人扑来。   这样的情形十分诡异,少女就像打不死的小强般,被击退再扑上来,被击退又再次扑上来。   正常人除非贴了金刚、大力符,否则根本不可能做到这样。   桃子在一旁密切注视着两人战斗,寻找破绽一击必杀。   每当少女受到攻击,她身上就会浮起淡淡的红色纹路,攻击越重颜色越深。   晏安起初并没有想起那是什么,直到白韬一个横踢将少女踢到他脚下。   少女脸上浮起血色符文,与他在医院里姜槐脸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又一具。   身体快过思想,晏安飞快的拉下背包掏出雷火符。   这些祭血绘制的符文阴气浓郁,但是却被牢牢锁在人类的身体里,姜槐是,少女也是,所以他的眼睛才会看不出异常。   雷火符里模拟了一丝天雷威力,是阴气最好的克星。   小黑猫早已躲到了晏安肩膀,但当少女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抓住晏安的手腕时,立刻炸了毛一样扑倒少女脸上去抓挠。   这点微弱力道造成的阻力对少女来说几近于无,她朝晏安龇了龇嘴,像是野兽张开了獠牙。   “小黑猫,回来。”   下一秒,晏安将符纸贴在少女额头上,蓄势要扑咬晏安脖子的少女登时被一股巨力弹了出去。   符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少女额头嫩白的皮肤被烧得焦黑、凹陷进去,一股腐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裴然!”   少女正好落在裴然附近,晏安大喊道。   然而先前并不知道少女诡异的裴然,内心里还将少女当作正常女孩,并且秉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背对着他们。   在听见晏安声音转身的功夫,少女已经扯下额头上的符纸,消失在地板上地下室的入口里了。   “抱歉。”知道自己拖了后腿的裴然低下头道歉。   “没事,她跑不了。”晏安接住跳进怀里的小黑猫说,他的手背上方刚刚被少女戳了三个血痕,小黑猫正伸着舌头给他舔伤口。   由白韬打头,四人依次从入口下到地下室,晏安和裴然走在中间,桃子断后。   下面很黑,白韬与桃子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拧断荧光棒扔向各个方位,避免少女趁黑偷袭。   荧光棒淡淡的光芒照亮了不大的地下室。   这个地下室与上面的储藏室一样大小,四面都是白色的墙壁,在中间有一张蒲团和案桌,上面空空如也。   但是他们分明清楚的看到少女从入口跳了下来,地下室一眼可以望尽,没有少女的踪影。   显然,这个地下室另有玄机。   白韬与桃子着手检查墙壁上是否有机关之类的东西,白韬问,“刚刚那是什么东西。”   明显不是活着的人,但对付僵尸他有不少经验,绝不像少女这样。   晏安正在看那张案桌,听见这个问题,“裴然,你看清那个女孩脸上的东西了么。”   “嗯。”裴然点点头,就是因为看清了女孩脸上的东西他才有些沉默。   发现心中敬佩尊敬的前辈其实是个邪道,这对他来说难以接受。   尤其他还为此怀疑过同伴的能力,对调查这栋房子产生过质疑。   毕竟独立惯了,裴然心态还算好,很快调整过来,他对白韬说,“那是人偶。”   “众所周知,天师捉鬼基本用符,但人偶却是将符文描绘在人体身上,能承受的符文越多,人偶就越强大。”   “制作成功的人偶力大无穷,身体堪比钢铁浇融,只要主人不死,它的身体机能会永远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   白韬却有疑问,“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怎么刚刚晏安一张符就将她吓退了。”   “因为她不算人偶,”晏安说,“目前只能算半成品。”   他想的要深得多。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制造容器和“瘴”的人是为了延续生命。   因为更换身体不是毫无条件,以第一具更换的身体为基础,寿命不断减半,最终等待他的依然是死亡。   可若是,这具身体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容器,同时还是人偶呢?   晏安为自己的猜测感到毛骨悚然。   “嘘,你们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在一面墙前检查的桃子突然开口说。   众人顿时屏住呼吸,果然听见隐隐有玻璃碎掉的声音传来。   根据声音传来的大小,白韬确定了大概位置,但是却始终没有找到开关在哪。   晏安摸了摸小黑猫,“你知道对不对?”   小黑猫似乎被刚才的事情吓住了,脑袋埋进两条前腿里,怂的。   当晏安问到它时,它脑袋一动不动,屁股后尾巴灵活的甩了甩,指向一个位置。   这个位置与确定传来声音的地方相去甚远。   白韬他们也是犯了经验主义,一直在声音附近找,难怪没有找到。   在相反的方向终于找到一个按钮。白韬谨慎的检查过后,按下去,对面的墙体中间向两旁划开。   露出的画面让所有人瞠目结舌。   少女依旧赤裸,她背对着众人蹲在地上,浑身抽搐颤抖。   晏安他们看不见她在做什么,但是她脚下三米方圆成九宫八卦的形状贴满了符纸。   “天雷阵。”裴然一眼就认了出来。   怎么回事?有人在他们之前收拾了这具人偶吗?   但是他们紧随少女其后下来,根本没有看见其他人进出,人偶总不会自己走进阵里吧?众人在心里疑惑。   “喵呜~喵呜~”刚刚怂成一团的小黑猫伸出了脑袋,既渴望又害怕的望着阵里。   晏安眯了眯眼睛,他在阵里看见了几团“瘴”,正争先恐后的想往少女身体里钻。   结合满地的玻璃渣,在几分钟之前,这些瘴极有可能还被锁在玻璃瓶里,但是有人将玻璃砸碎了。   而这里除了他们四个人,只有少女。   他快步绕到少女身前,震惊的看见少女手中握着一叠符纸,全都是刚才让她避之不及的雷火符!   她身体除了额头被雷火符烧毁外基本完好,但是双手血肉消失殆尽,只剩下两个白森森的骨架。   少女对晏安等人的生人气息毫无反应,她右手骨架颤巍巍的拿着一张符,贴在了右脚大拇指前三寸的地方。   九九八十一张符,天雷阵彻底完成了。   阵里猛然蹿起一人多高的幽蓝色火焰,几乎在一瞬间的时间,无论是人偶还是“瘴”,全都烧的干干净净。   “这人偶还会自己摆阵?”同样看见刚刚一幕的白韬问。   “当然不会。”晏安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钢针。   钢针本身是银白色,但外表却像被烟熏过一样有一层黑色的东西,他捏住一头轻轻捻了捻,捻出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因为这个。”他将纸条展开,纸条呈长方形,淡黄色,上面用朱砂绘了图案。   裴然自觉的接话道,“傀儡符。”可以远程控制人偶做一些事情。   晏安看着小小的符纸,眼神平静的可怕。   他曾经或许也被制作成人偶,或许也被钢针裹着傀儡符插、进后脑,那么问题来了,身体有记忆吗?   李清田似乎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来,自己提前离开了,留下人偶替他毁尸灭迹。   回去的路上,白韬越想越觉得不对,“我们什么时候走漏的消息?”   但顺序不对。   他们这次行动几乎算是临时起意,李清田是两天前离开的,但他们前天下午才开始准备。   而且李清田选择在暗地里做这件事,说明他忌惮特处中心的能力,害怕被发现。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不直接毁掉所有东西再离开,而是留下一具人偶?   他走的时候是两天前,时间完全足够他扫尾。   “不一定是我们。”晏安说。   他拿起手机,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学琛打来的。   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说过昨天上午去归还玉佩?   居然把这件事忘了,晏安心虚的连发了好几条信息过去给顾学琛解释,然后才拨通了李文龙的号码。   与此同时,裴然也拿出了手机,“李前辈、李清田的事情,这件事情我必须告诉特处中心的三位老前辈。”   一个资历深厚的天师转向邪道,这不是他们能应付得了的。   晏安点头,正好他也有事想问问他们。关于“瘴”、关于容器,他们了解多少。   “麻烦转告一下三位前辈,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拜访他们。”   他说完,手机嘟了一声。   “晏天师,我正想找你,周御曜不见了。” 第44章 尸王墓的秘密(修)   周御曜不见了。   晏安有些意外,但又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警方那边一直有安排人手监控周御曜的一举一动,一旦他与那个“老神仙”联系,警方就会立刻对号码展开追踪。   尽管事实一次次证明这个方法毫无所获,然而这却是关于“老神仙”唯一的线索。   但是对方身为天师,自然不可能对警方的动作一无所觉,他很理智,没有与警方硬碰硬将事情闹大,而是选择了悄无声息的隐藏起来。   因此才有晏安他们看见的,李清田提前离开,留下人偶扫尾。   如果他们晚去哪怕一天,可能就查不到任何有关“瘴”和人偶的事情了,全都会在那座天雷阵里消失殆尽。   这时晏安不免又庆幸起来,当初找上警局的行为现在看来也不算太蠢。   然而转念一想,如果不是因为警方一再的追踪李清田的号码,也不至于会打草惊蛇让他提前察觉。   而警方是因为他才知道的消息,所以说罪魁祸首还是他?   这或许就是自作自受吧。   “我知道了,周御曜你们不用再找了,找不到的。”   周御曜能在警方眼皮子底下消失,肯定少不了李清田的帮助,警察只是些普通人,肯定查不出什么。   就是不知道他是跟李清田一起还是回了大山村。   晏安说完,跟李文龙解释了一下原因,然后挂了电话注意裴然那边的情况。   裴然这里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当他告诉电话那头的老前辈,李清田利用活人制作人偶后,对方一开始并不相信。   “小裴,你是不是看错了,或许清田用的只是尸体呢。”   在古时候,穷人家会将尸体卖给术士换取钱财,这些尸体大部分会被术士制作成尸偶,一直到现代,这种行为才被国家严令禁止。   但是国家禁止是一回事,天师怎么选择又是另一回事。在他们眼里,用尸体制作尸偶的人虽然越来越少了,却依然是正常选择。   双方自愿交易,天师想将尸体制作成尸偶有什么不对?   对此,只要事情不是太过分,不闹出来,国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前辈,我看的很清楚。”裴然说,“前辈不是说过我的能力已经可以出师了吗?”   “人偶与尸偶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身上只是单纯的祭血的阴气怨气,而后者除了阴气,还有尸气对吗?”   老者沉默片刻,叹了一声,“对。”他实在不愿意当初并肩作战过的同伴变成裴然口中说的那样。   但是用活人制偶,这种灭绝人性的行为是绝不能放任不管的。   “具体情况你先回特处中心再说,我先把这件事告诉另外两个老家伙。”看来他们这几个老胳膊老腿也该活动活动了。   裴然点头,想起对方隔着电话看不见,“好。还有一件事,李清田的事情最先发现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晏安。”   “他说有些关于李清田的事情想与三位前辈谈一谈、”   裴然还没说完,对面问他,“是前不久加入特处的那个?”   “对。”   “你问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其他消息。”   裴然看向晏安。   这个时候张姓老者大可以叫裴然将电话转交给晏安,但他只是让裴然问。   晏安在心里挑了挑眉,对这次见面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他说,“消息有,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抓捕李清田这件事我要参与。”自己的仇当然要亲手报才好。   他说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电话那头的张翰远听见了。   张翰远语气冷了些,没等裴然开口,“你告诉他,特处中心人才多的是,不缺他一个。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不要总想着走后门,妄想一步登天。”   他说完生气的挂了电话,徒留裴然有些茫然的看着晏安。   “他不同意?”晏安笑着问。   裴然点点头。   “他说我想要借此一步登天?”他笑意加深。   裴然继续点头。   晏安干脆笑了出来,看着裴然愧疚难安的样子,还安慰他,“没关系,我猜到了。”   这次他拒绝,下次可就要他亲自开口来请了。   裴然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有种抢了晏安功劳的感觉,“前辈虽然很久不出手了,但每次加入新人都会打听他的事情,想要与前辈攀上关系。”   那些人也是拿各种或好或坏的消息作为借口,张前辈估计是把晏安当作了那些人中的一个。   晏安理解,但是不代表他被误会冷待后,还能保持心情愉悦。   越野车在白韬的驾驶下平稳驶向B市,之前用了快一夜的时间,这次不用确认停下来方向,白韬将车速提到最高,只花了去时的一半时间。   晏安让白韬将他送到小区门口就好,车子到的时候快到中午了,他路上在车上眯着眼小睡了一会,这会儿不是很困,但肚子饿的慌。   自从开始学着做天师后作息就越来越不规律了,晏安担心自己迟早会得胃病。   “晏安,真的很对不起。”临下车前裴然说。   晏安笑了笑,“如果真的觉得愧疚,那就帮我一件事吧。”他弯腰靠近裴然,在对方耳边说,“如果他问起我,你只需要说三个词就好,容器、人偶、长生。”   人偶裴然知道,但容器是什么?还有长生?   他不明白晏安什么意思,但既然答应了对方,他就会做到,“好。”   “那再见。”晏安与三人道别。   看着车子开远后晏安转身走进小区,小黑猫蹲在他肩上,昂首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他伸手挠了挠猫下巴,“现在不怕了?”   “喵呜~”小黑猫讨好的蹭他。   电梯坐到七楼,隔壁707房间从出事后就空置下来,现在也没有新的房客。   晏安开门进屋,将小黑猫抱下来放到地上,让它自己去玩,他则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澡顺带洗头,男人洗头非常方便,抹点洗发水随便抓两把就行,洗完后用毛巾擦一会就干的差不多了。   晏安喜欢让头发自然风干,所以家里没买电吹风,他将头发擦到不会滴水后就出来了。   客厅里,小黑猫正弓着腰龇着嘴,站在茶几上,对一个女人如临大敌。   女人穿着红色的古代长裙,看样式像是喜袍,不是玉佩里的阴魂是谁?   女人一见到晏安,立刻不满开口,“这猫可是公子所养?未免太野性难驯了些,竟将我咬伤,公子定要让它知道教训。”   晏安安抚了一下炸毛的猫,把它抱在怀里顺毛,“它是灵猫,专吃阴魂厉鬼之类的东西,不咬你咬谁?”   他看了眼茶几上的玉佩,他走的时候没带,但又担心这个糊涂鬼出来吓着人,所以特意在玉佩外裹了一张符。   但是现在这张符沾了水,上面的朱砂糊成一团,符纸都有些破了,自然不再具备功效。   晏安拿起玉佩,将外面的符纸撕开,是干的。   “我不是告诉你,好好待在玉佩里修补魂体,不要出来吗?”   “玉佩里漆黑无光,有甚可待。”   唔,人都死了,小姐脾气倒是没变。他摩挲着玉佩想了想,“你想出来也可以。”   “这样吧,我家不养闲人,你每天负责家里的卫生清洁,不要说你不会。”   预计接下来还要忙一段时间,三天两头往外跑,卫生根本没人打扫。煮饭什么的,他就不指望这个大小姐了。   晏安两只间夹着一张符,不会他有的是办法治,“两个选择,你自己挑。”   女人咬牙切齿的看着晏安,最后不情愿的选择了打扫卫生。   在她转身的时候,晏安眼尖的看见对方红得艳丽的裙摆缺了一个小角,他低头看着猫。   小黑猫昂头望着他,“喵呜~”   原来是这种咬伤。   看了眼时间,快要到十一点了。晏安将猫放下,任由它追着女人的阴魂玩,只让它别吃了就好。   他之前答应了顾学琛昨天去还玉佩,但因为李清田的事情耽搁了,今天早上向对方道歉解释时说今天还。   拿出手机,边按字边去找申请的阴沉木,这种木头常年埋在地底,没有沾染阳气,正好适合养魂。   木头只有印章大小,他拿笔在正反两面画了养鬼的符,让女人试过后也没有问题,那以后女人就住在木头里了。   做完这些时间才过去不到十分钟,晏安用手机点了外卖,这时顾学琛的信息回复了。   他说约在对方下班后,对方没意见。   退出消息界面,手指上下滑动翻阅着所有信息记录,晏安突然发现竟然有许久没有跟家里联系过了。   他拨通了家里的座机,这个时候爷爷和外公应该正在煮饭。   接电话的人是安先生。   “喂,外公,你和爷爷最近还好吗。”他与外公闲聊了几句家常,“外公,有一件事我想问你。”   “你是不是参加过三十多年前的古西伏尸案?”   安先生有些惊讶晏安会知道这件事,但想到晏安之前提过已经加入了特处中心,便不觉得奇怪了,“是啊,怎么问起这个。”   “那你知道一个叫李清田的人吗?”   “李清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当年伏尸案的主力之一。”   提起当年的伏尸案,安先生唏嘘不已,“我们七个主力,除了我和李清田活着出来了,其他人全死了。你突然问起他,是不是在特处中心见到他了?”   “不是,李清田退出内部转为登记了,我问他,是因为我今天和其他特处中心的人发现他制造人偶。”   安先生出乎意料没有太惊讶的反应,“他这个人性子偏激,稍不注意,很容易走上极端。”   他那个时候还没有失去相面的能力,所以看的很清楚,但他与李清田不算熟,总不能无缘无故跑去跟人说。   晏安忽然想问他,那你有看出对方会杀了你的外孙吗?   他忍住了,“不止如此,我还看见了瘴。”   “瘴?你从哪里得知这个东西的!”   晏安没有回答。   “人偶、瘴,李清田当年到底从尸王墓里拿了什么东西!”安先生不愧见多识广,只听见这两个词就联想到了李清田的打算。   “尸王墓?”晏安疑惑的重复了一遍。   “这件事你别插手,不是外公小看你,但这不是你能应付的。”在安先生心里,晏安即便再有天赋也才接触玄学不到两个月,怎么可能是李清田那种老怪物的对手。   他不知道晏安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外公你别急,我就是问问,这件事特处中心已经接手处理了。”   那边安先生松了口气。   “尸王墓就是当年古西伏尸案里尸王的墓穴,我们七个人都是当时的佼佼者,却只能以五死二伤的代价才能制伏它。”   “尸王的主墓室是李清田清理的,他说从棺材里找到一本书,瘴就是在这本书里提出来的。”   现在看来对方显然说谎了,棺材里不止一本书。   “反正这事凶险的很,安安,你不要冒险。”   想事情出神的晏安回神,“我知道,外公。”   他再三保证过后挂了电话,盯着黑掉的手机屏幕陷入沉思。   害他的凶手找到了,必定是李清田无疑,只是目前还不能报仇。   他在相术上才摸到皮毛,又没有其他信息,想要凭他自己找到李清田难如登天。   如今能做的只有等。   等特处中心找到李清田,遇上难题主动找上门来。   李清田当年在尸王墓里找到了长生的秘密,如果他的猜测没错,他似乎知道里面记载的内容。 第45章 死亡   晏安吃过午饭后去卧室睡的天昏地暗,下午醒来时因为睡得太久,脑子涨涨的疼。   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冷水让他清醒不少。算算时间,距离顾学琛下班也用不了多久,他换鞋准备出门,没有带小黑猫。   夏季最热的时候还没过去,空气闷热潮湿。   晏安总结了一下最近发生的事,那天在警局他算的卦总共得出两个信息,西南和东北。   东北这边由姜槐牵扯出来的事情,因李清田和周御曜失踪,必须先等特处中心的卦师将人找到,暂时告一段落。   西南那边是龙天带人负责查探,大山村坐落在山坳里,远离城市信号不通,他与龙天失去联系好几天了,不知道他们离开大山村没有。   想到这里,晏安掏出手机再次给龙天打了一个电话。   他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之前每次都是一个好听的女音提示他电话不在服务区。   举着手机随人流下了公交车,站在路口等红灯,对面红灯一分钟还有倒计时。   “喂?晏天师。”   电话居然接通了!晏安惊讶得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看,的确显示正在通话中。   “龙局长,你们离开大山村了?”   “是。”   晏安听出对方回答的有些勉强,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很虚弱。他心提了起来,“怎么,出事了?”   “哎,这件事说来话长,也是我们大意了,以为大山村只是普通的贫困村,结果差点全部栽在那里。”   在那次与晏安通话的第二天一早,龙天他们按计划找了一个当地人带他们进山。   山里天气多变,很容易下雨,但龙天他们运气不错,天气一直很晴朗,让他们进山的速度加快不少。   他们早上出发,途中根本不敢休息,快到中午的时候终于到了大山村,周御曜的老家。   许多与世隔绝的村落对外界都有抵触心理,何况是一群外地人自己找上门,但大山村的人却不同。   当龙天一行人经过一个上午山路的跋涉,所有人精疲力竭的到达大山村的时候,大山村的村民很热情的招待了他们。   热情好客的山里人少,但不是没有,龙天他们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太过在意。   对外宣称想要找原生态的环境拍戏,大山村的环境很适合,但还要考察考察,借这个理由暂时在大山村安顿下来。   然而他们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大山村的人太多了。   不是说贫困村就一定人少,其实很多越贫困的地方就越要坚持生儿子,但大山村的人多得有些过分。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女人,其次是几岁到二三十岁的青壮年,上了年纪的老人反而很少,但地位很高。   龙天他们觉得很奇怪。大山村是贫困村,按理说村里的男人娶媳妇远比其他人要困难才对,怎么这里却是反着来的?   女人的数量远远超过了村里适婚年龄的男人,多出好几倍。   而且最奇怪的一点是,村里没有小女孩。他们找遍了整个村子,最小的女孩看起来都有十七八岁,已经挺起了大肚子。   他们怀疑大山村可能参与了妇女拐卖。沿着这个线索查下去,最后震惊的发现,村里所有女人都是外地人!   大山村靠近西南边境线,但离边境线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然而村里的女人却全是几个与西南边境交界国家的人。   没有本国的。   他们在大山村住了好几天,没有打听出半点有关周御曜的消息,都说他当年离村出去求学后就再也没回来。   龙天考虑到大山村的情况实在诡异,里面明显有案情,于是没有急着走,而是安排刘大嘴先离开给晏安通知消息,郑勇和他继续留在大山村。   越是查越是觉得扑朔迷离。   他们私下问过那些女人,由于语言不通,打听到的消息不多,但可以确定她们不是被拐卖的。   她们是被买来的。   边境那几个小国的确存在买妻的情况,但一个贫困村哪来的那么多钱买?   就算买,顶天了给村里所有男人配一个,多出好几倍又是什么意思?   所有谜团,终于在一个晚上得到了解答。   龙天他们有幸赶上了村里一个女人生产,就是之前他们注意过的那个最年轻的女人,只有十七八岁。   当时龙天郑勇二人正在村里闲逛,可能因为天太黑,他们站在阴影处,村民们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   村里似乎对新生儿的诞生格外重视,生产的产房灯火通明,外面站了许多举着火把的村民。   龙天他们还以为这是要举行什么仪式,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紧接着又听见一个老人用土语说了一句什么。   没等他们反应,婴儿的啼哭忽然消失了,转而是沉闷的呜呜声,像是有人把婴儿的嘴堵起来了一样,女人大喊几声后也是如此。   他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没过多久,两个身体强壮的男人担着担架从屋里出来,担架上盖着一层白布,可以明显看到下面有人在挣扎。   男人身后跟着一个老人,他怀里抱着刚才女人生下来的孩子,他们前后各有两个举着火把的男人照明,匆匆往一个方向走去。   看见这个情况,龙天郑勇更加小心的将自己隐藏起来,尾随在这些人身后。   这些人走到山路尽头就停了下来,只见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男人上前将垂挂在山壁上的树藤扒开,山壁上很快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口。   他们留下两个男人在洞口守着,其他人则进了山洞,再出来时女人和孩子却不见了。   龙天二人静悄悄的埋伏在远处,等这些人离开,直到看不见火光,他们又等了一会才开始行动。   留下一个人望风,一旦有异常立刻用暗哨通知他们。   龙天进洞查看,山洞幽深曲折,有明显人工挖掘的痕迹,洞内的空气很潮湿,隐约带着一丝腐味和腥气。   用手机自带的电筒照明,转过一个拐角,远处忽然传来一点亮光。   他更加谨慎起来,一点点朝亮光来源靠近,大约十分钟过后,一个半人高的洞口出现在他们眼前。   龙天没有贸然进去,而是蹲下小心观察,然而里面的情景却让他差点惊叫出来。   他做警察这么多年,全凭本事走到今天这个位置,说句狂妄点的,他什么大案、惨案没见过?   但洞内的情形,绕是他打磨多年堪称铁石心肠,见了也觉得触目惊心。   那就是一个人间炼狱。   洞内空间很大,地面呈同心圆结构,周围留了一圈半米宽的距离过路,中间地势渐渐往下倾斜。在山洞最中心也是地势最低的地方,有一口一米见方的水池。   斜面贴满了瓷砖,两米高的木桩鳞次栉比竖在斜面上,几乎每一根木桩上面都绑着一个身体赤、裸的人。   龙天不确定他们是否还活着,就他所见来看,有的能看出完整的身体,有的已经腐烂成了骷髅。   而之前那个生产的女人就在其中。   她在龙天的右手方向,身上似乎缠绕着什么,因为太远龙天看不清楚,此时低着头一动不动。   仔细确认过洞内没有其他人后,龙天赶紧钻进去准备救人。   洞里血腥气浓郁得令人反胃,混杂着尸体腐烂的味道,熏得龙天头脑有些发昏。   他以最快的速度贴着山壁朝女人走去,离得近了,才发现缠在女人身上的不是别的,而是拇指粗细的蛇!   这些蛇无毒,但是紧紧缠在女人的大腿、腰腹、脖颈上,已经咬出了不少伤口。   龙天心里怒火滔天,他检查了一下,女人呼吸虽然微弱,但她的的确确还活着!那些村民居然用活人喂蛇!   憋着气将女人身上的蛇抓下来扔掉,没了那些蛇,他这才看见女人身体上竟然还被利刃割出了细细的口子。   伤口往外渗着血,不少口子被蛇撕开了些。龙天突然想起,蛇是吃肉的。   将女人解下来放在地上,半米宽的过道勉强可以容女人平躺,他把地面的蛇踢到斜坡下面,蛇顺着坡度滑进最下面的水池里。   收回目光时,一个形状有些熟悉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些村民将女人和孩子留在了洞里,先前龙天被女人的惨状吸引了注意力,一时没有想起孩子。现在,他看见那个孩子了。   孩子被放在下面的水池边。   龙天起身就要往下跑,不远处有下去的阶梯。这时女人却忽然清醒了过来,她瞪着上方,嘴唇蠕动着。   眼里没有恐惧和怨恨,而是空洞和麻木,眼泪不停从眼角流到头发里。   龙天蹲下、身体,凑到女人嘴唇听她在说什么,出乎意料的,女人说的居然是本国语言。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只有不停重复的四个字。   男,活;女,死。   男活女死,到底什么意思?他匆匆从阶梯往下走,担心孩子被他踢下去的蛇伤到,但是当他站在底部时,他身体彻底僵住。   “她已经死了,是么。”晏安坐在顾氏办公楼附近公园的长椅上,太阳还没落山,他却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脑子里有时会冒出他本不知道的东西,以前他觉得庆幸,因为对付李清田的把握又大了一点。   但是现在,他觉得恶心。   清楚的知道李清田的所作所为,知道对方每一个行为的目的,他觉得恶心。   电话那头龙天证实了他说的话,龙天说,“没错,她已经死了。跟她的妈妈一样,身上被划了伤口,身体只剩下一部分。”   “我终于明白那个女人口中话是什么意思。她们被买到大山村里,生男孩才能活下来,一旦生下的是女孩子,等待她们的,是死亡。”   晏安仰头靠在椅背上,狠狠闭上眼睛,声音发涩的说,“我知道。”   他知道。   女人被绑在斜面上的木桩,那些村民会将饿了许久的蛇放到割出来的伤口上,蛇撕扯开伤口往人身体里钻。   血从伤口流出,越流越多,汇聚在女人脚下流向中心的血池。   而在这个过程中,女人不会死。   孩子也是同样的方法,然而她们刚刚出生,根本承受不了多久。   龙天却以为晏安是说自己听明白了,继续说,“我一开始怀疑他们涉嫌拐卖,但现在看来,拐卖的风险太大了,所以他们选择了人口买卖。”   “在那个山洞里,大大小小的尸体加起来足有几千具。”   他看见孩子的尸体后就晕了过去,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也被绑在了木桩上,身边还有本该已经离开了的刘大嘴,以及在外望风的郑勇。   原来,大山村的村民早就盯上了他们。   大山村的主事老人告诉他们,如果他们安安分分的不去查,他们可以平安离开。   但是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去查呢!   “直到现在我都不后悔,他们就是一群丧心病狂的刽子手!”龙天狠声道,因为太过激动咳嗽起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对我们下手,只是把我们绑在山洞里的木桩上,其他什么都没做。”   “如果不是特处中心的天师找到大山村来,我们估计会被饿死在里面。”   “但是我有一点地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不把我们也像那些女人一样喂蛇呢?”   “因为你们是男人啊。”晏安喃喃道,“你们的血流进去,血池就不干净了。”   龙天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晏安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那个女人,活下来了吗。”   对面龙天也沉默了,“她自杀了。”   他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第46章 后续(修)   挂了电话,晏安沉浸在那种惨烈的悲伤里,许久没有缓过劲来。   闭上眼睛,那些残忍而血腥的画面就像他亲眼见过一样,一幕幕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无辜的孩子被剪断声带无声哭泣,身体一点点被蛇蚕食,女人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死去却无能无力。   绝望,怨恨,恐惧,这些都是祭血最好的养料。   而这些东西,或许曾经在他身上用过,像其他人偶,被祭血涂上一层又一层的符文,将整个身体染成血色。   他心脏发酸发涨,像是被捏住一样透不过气来。   “晏安。”头顶传来顾学琛的声音。   晏安没有动,他现在情绪低沉,只觉得身心俱疲。一个人怎么可以残忍自私到如此地步?   即便不是为了自己,李清田也必须死。   仰头靠着椅背,面向天空,一只温热的手覆上他的额头,“病了吗?”   手很快被主人收了回去,晏安睁开眼睛,天边太阳还没落山,呈现出一种艳丽的橘红色。   他眨了眨眼睛适应,便看见上方顾学琛微微附身看着他,冷硬的五官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微隆的眉峰透露出眼里的关切。   “有些烫。”他皱着眉说,“去医院开副药。”   晏安起身站了起来,顾学琛关心的话让他心里好受了点,摇摇头,“我只是在这坐太久了而已,被太阳晒的。”   这个世界上,像李清田那样丧心病狂的终究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像顾学琛这样的人,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但心底永远保留着一分善意。   当然,除了情绪藏的太深,目前他还没发现对方有什么缺点。   这个答案合情合理,即使说错了,顾学琛也没有半点尴尬的神色,他自然的说,“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这是在那晚确定梦境里的人是晏安后,两人第一次见面,顾学琛没有急着想要跟晏安确定关系还是怎么样。   两人现在这样就很好,晏安对他的感觉只是朋友,他也不敢保证可以给对方想要的生活,毕竟所处的圈子相差太多了。   正如那天他在汤熠那里得出的答案,顺其自然。   “是吗?脸色真的不好?”晏安摸了摸脸,昼夜颠倒,难为他这张脸还没冒出痘痘,“最近太累了,不过接下来一段时间估计没什么事。”   李清田的行踪留给特处中心去查,他得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对付他,而且,马上快要开学了。   “那就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顾学琛说,“吃过饭了吗?”   晏安伸进裤兜掏玉佩的手一顿,“还没。”   “一起?”他说完往路边停的车走去。   晏安跟上,那就吃饭的时候再给吧。   在这个顺其自然里,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顾学琛到底还是有所求的。   晏安被带到一家私人饭馆,店主明显与顾学琛相识,看见他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似乎觉得眼生。   这家店主打菜是温和不刺激的料理,他其实胃口不是很好,但顾学琛一边给他介绍,一边只夹一点点让他尝,他不知不觉居然吃多了。   归还玉佩的时候,晏安问了问林妍姝的情况,他问的很大方。   顾学琛告诉他一个预料之外的答案:很大部分原因是他大伯母到了更年期。   那段时间顾靖博很忙,很少有时间回家,就是回家很快又会被一个电话匆匆叫走。   林妍姝又从不过问顾靖博工作上的事,于是怀疑顾靖博在外面有了女人,恰逢那时发现了玉佩里的女人,林妍姝就想借此将丈夫的心抓回来。   她想的很简单,不是说鬼物会迷惑人心吗?   林妍姝与女人做好约定,白天女人可以上她的身,晚上则是她自己,这种条件不包括顾靖博。   可是林妍姝没想到,她遇上了一个不太一样的鬼,每天只想着怎么把自己打扮得更美。   而且因为女人具有年代差异的审美,还引起了顾家人的注意,但因为面对顾靖博时的时候是她自己,所以唯独顾靖博没有。   到最后快被晏安拆穿时,她是真的怕了。   听完答案的晏安:……这年头还有自己要求鬼上身的?“咳咳,那你伯母现在怎么样了?”   “大伯让伯母去公司给他当助理,天天跟着他去上班。”   林妍姝出身书香世家,大学毕业后与顾靖博订婚,在外国留了两年学回来就嫁进了顾家,婚后没有工作。   可以说,她虽然平时喜欢练字画画,没事的时候插个花,但其实并没有真正走进过社会。   这点顾学琛刚刚说过。   生活方式突然从悠闲转变为紧凑,晏安内心对林妍姝充满了同情,但又觉得有点解气?干巴巴的说,“那你伯母应该挺不习惯的吧。”   顾学琛抿抿唇,有些无奈,“一开始还好。”   顾靖博的工作本来就忙,三不五时熬夜,林妍姝没几天就受不了了。   但是顾靖博这次狠下心肠,林妍姝再不适应,只要她不开口,顾靖博就绝口不提让她不去的事。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晏安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又不好接话。   “虽然那个阴魂没有主动害人,但被阴魂上身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让林伯母没事多晒晒太阳。”   顾学琛点头。   归还玉佩后晏安也拿回了自己的五帝钱,他想着家里还有一只猫等他喂,于是吃过饭就让顾学琛送他回了家。   两人在小区门口道别,急着回家喂猫的他,并没有看见身后顾学琛欲言又止的表情。   小黑猫通灵,可以吃的除了普通猫粮,还有各种阴魂厉鬼之类的东西,有特殊作用的冥香、藏香也行。   因为时间不够,晏安燃香喂了它一些,猫粮打算等他了解过后再买。   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时间。   要对付李清田就必须找到他的弱点,但是对方隐藏了几十年,谁也不知道他的阴谋进行到了哪种地步。   别看他们找到的都是些半成品,万一对方已经成功了呢?   人偶让身体机能保持在最巅峰的时候,好比贴了金刚、大力符,如果这个人偶还恰好是天生的容器,符纸对他造成的威胁微乎其微。   晏安知道自己身上的特别,因此不断强迫自己去想,关于容器、关于人偶、关于长生,想借此想起当年李清田从尸王墓里拿出的那本长生秘术的破绽。   他整天将自己锁在房间里,饿了就点外卖,小黑猫跟着他每天闻香,弄得看见红衣女人出现就想扑上去啃一口。   为了这个,连顾学琛偶尔约他出去吃饭晏安都拒绝了,之前说好一起去看的一部电影首映也爽了约。   期间不少人跟他打过电话,除了顾学琛,就属龙天和裴然最多。   龙天告诉他,大山村的事情特处中心没有让警方插手,所以他不清楚后续。   警方另有任务,就是跟着一位天师去查这些年死因蹊跷的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到姜槐,因为据龙天所描述的情况来看,那些人的情形与姜槐非常相似。   因各种原因离家一段时间,回家后变得有些不对劲,然后过不了几天失去意识进医院。   唯一不同的就是,他们在医院很快就死去被家人接回去下葬了,查不出到底什么病,而不是像姜槐那样吊着一口气。   这些尸体有些被焚烧装进了骨灰坛,一些山里的则是将尸体用棺材埋进了土里。   龙天他们得到死者家属同意,将尸体挖出来后,有些尸体竟然完好无损,在开棺的片刻炸开腐烂。   晏安了然,那些人估计就是李清田没有找到命格特殊的周御曜前制造的盗版容器,至于姜槐,估计是巧合。   而即使找到了周御曜,有周御曜给他制造天生的容器,李清田也没有放弃之前的方法。   裴然出于对晏安的愧疚心理,跟晏安打的电话不少,几乎实时播报特处中心的情况。   特处中心的人主要分为两拨,精通占卜算卦的天天算李清田的下落,而大部分人还是留在大山村处理那个山洞的事。   大山村的惨状惊动了领导人,领导人亲自发话,所有人按罪定刑,绝不允许法不责众!   除了一些年纪小不知道真相的,几乎所有人都被判了死刑和无期。   那些女人也被好好照顾起来。   不过这在那些天师眼里,从来都不是重点。   “山洞里怨气冲天,但是居然没有发生尸变,也没有产生厉鬼回来复仇,那些怨气像被锁住了一样。”一次裴然联系晏安的时候说。   “我们特地请了得道高僧念经超度,怨气却始终聚而不散。”这与之前没有产生尸变和厉鬼非常矛盾。   晏安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血池放干了么?”   “放了,那些血里阴气浓郁,必须在正午阳气最盛时焚烧处理。”   他要说的不是血,“血池的瓷砖上应该画了聚阴的阵法吧?把底部的瓷砖挖开,下面有东西,东西毁掉怨气就散了。”   至于尸变和厉鬼,那些女人孩子从死的那一刻就魂飞魄散了,哪里来的魂变成厉鬼?   而那整座山洞,都是一个巨大的防止尸变的阵法。   裴然听了后匆匆挂了电话,再次打来时晏安没有追问他干什么去了,但裴然的语气明显变得有些犹豫起来。   等晏安再次解答了一个关于“瘴”的问题后,这种犹豫更明显了。   晏安知道,那些人问起他了,但是在等他主动开口。   他不急,关于李清田的有些事情他还没彻底想起。   而且,开学了。 第47章 没有弱点(修)   距离真正开学还有三天,B大的校园里学生却已经很多了,大部分是考试挂科提前来补考的。   寝室两个月没住人,积了不少灰,晏安想着反正他住的近,所以想早点到寝室把卫生打扫干净,到时候寝室其他人拎包入住就行。   而且他还没向辅导员申请在校外租房,开学的一段时间内都要住在寝室,他们学校管的比较严。   当然,最重要的是在没有找到李清田之前,他要先避开特处中心的人。   来到寝室门口,晏安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这时他不由想起两个月前离开的那天,他清楚的听见门内接连响起的咚咚声。   那时他刚刚重生,情绪很不稳定,又急着回家,所以没有仔细查看就匆匆走了。   心底其实还是忐忑不安的。   没想到两个月过去,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现在不仅不怕,还相当好奇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钥匙捅、进锁孔,还没开始拧动,门忽然被一股力量从里面拉开。   晏安看着敞开的门愣了愣,他们寝室采光好,整个室内空荡明亮,在中间书桌的位置,有几个凌乱的脚印。   他将钥匙揣回包里,无语的敲了敲身侧的门,“大徐,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门后探出一个剪着寸头的脑袋,徐林远一脸惊讶,“哇,晏儿怎么知道是我?算出来的吗?”   晏安指着桌脚,“喏。”确定了不是非人类,寝室里谁最无聊不是很明显么。   走过去在桌面一抹,厚厚一层灰,床上也好不到哪去。不过床是木质的,擦起来很方便。   他准备先将床上的灰擦一擦,抬头招呼徐林远,“我们一起把寝室先收拾了吧。”   徐林远皱着眉头凑到晏安面前,把晏安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你后来干什么去了,怎么弄成这副样子?”徐林远不满的问。   那次本来要去大山村,结果因为陆霆云的事改变了行程。晏儿后来不会背着他偷偷去了吧?   晏安一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举起右手,“我保证没去。”   “那你现在是怎么回事?瘦骨嶙峋的,皮肤倒是更白了点。”   晏安随口找了个胃病的借口敷衍过去,拉着徐林远打扫卫生,对方才终于消停下来。   打扫完晏安坐在床边休息,看见徐林远从阳台上洗了脸进来,“对了大徐,你家做物流运输的是吧?”   “是啊。”徐林远热的将短袖T恤脱了,才用冷水洗过的脸又满头大汗。   他光看着就热的不行,干脆将手腕上的五帝钱摘了递过去,“戴着吧,凉快点。”   “这不是上次古玩街买的铜钱么,”徐林远将信将疑的接过,戴在手上,果然没那么热了,“是法器?”他记得晏安说过。   “是法器在我眼里也就两百块。”   闻言徐林远稍提起的心放了下来,恢复成大大咧咧的样子,“你问我家里干嘛,毕业了想做这行?你放心,以你的能力做个经理还不是随便当当,我介绍我爸妈给你认识。”   “我不是说这个。”对着对方疑问的眼神,晏安说,“你们家做物流这么多年,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的石头,比如会变色隐身什么的?”   晏安说的石头书上其实叫五色石,非金非玉,它与神话故事中的一位女神补天用的石头重名,却不是同一个。   真要按顺序来排,还是因为先有了五色石至纯至阳的独特属性,使其地位无限拔高,才有了后来神话故事挪用这个名字。   这种东西谁也没见过,但就晏安翻阅的所有道家资料来看,全都表明了一个信息。   如果它真的存在,那它将会是天底下最适合用来除鬼捉妖的东西。   “瘴”虽然少见,好歹还有尸王证明它的真实性,五色石古往今来却是只闻其名,没有人真正见过。   假如不是走投无路,晏安不会拿这个问题来问明显是行外人的徐林远,就连裴然那里,他旁敲侧击了许多老前辈,他们也都说那就是杜撰出来骗人的。   可是晏安没有办法,他绞尽脑汁,想起了所有细节,就是没有一丁点关于李清田弱点的记忆。   也就是说,直到他重生,李清田应该还活的好好的。   晏安只能寄希望于五色石。   “变色?隐身?石头?”徐林远古怪的重复,伸手摸着晏安的额头,“你是不是病傻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   “我家运过宝石钻石玉石,就是没有你说的那种石头。”   见晏安眉头皱了起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徐林远又补了一句,“也有可能是我家客源太单一呢?”   “像你说的那种石头,一听就与众不同,真要有,肯定早就被某个有钱人收藏起来了,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   晏安眼睛一亮,忽然想起一个人,“你们家跟顾氏,谁大?”   也只有真正的朋友才敢这么直白的问出来。   徐林远却挺高兴晏安把他当自己人,半点不介意的说,“我们家怎么可能比得了顾氏。人家那是发展了几百年的参天大树,我们家就是赶上政策才富起来,非要要比的话,顶多算人家枝干上的小枝丫。”   同为室友,晏安是知道徐林远家里有多富裕的,因为这家伙根本就没想瞒过,在家该怎么样在学校还是怎么样。   所以他才为对方口中的比喻吃惊,一个是参天大树,一个只是枝干上的枝桠。   难以想象他居然跟参天大树的主干称兄道弟了那么久。他一点高攀的感觉都没有不说,前段时间还拒绝了人好几次?   顾学琛人脉比他广多了,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么。   “我有一个朋友,之前因为太忙,他约我好几次我都没答应,这次我有点事情想找他帮忙,你说会不会有点不太好?”   徐林远懵逼,“你会因为我几次约你去古玩街都拒绝了,就不让我帮你带外卖吗?”   晏安摇头,“不会!”   “那不就完了,”他双腿伸直,“你不都说了是朋友,会介意这个不如趁早绝交。”   “不过你刚才不是还在问顾氏吗?怎么突然又问起这个。”   电光火石之间,徐林远猛地想起来那天去警局车上,晏安接了一个电话,屏幕上名字显示顾先生,说是新交的朋友。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不是吧?你那个朋友姓顾!”   顾先生?“难道是顾靖博!”   拨通顾学琛电话的晏安看着徐林远,“不是,你见过他的,安仁医院门口。”   徐林远凝神思索,晏儿都走远了还盯着看的那个?那挺年轻的啊。   电话接通后,晏安先为最近的事情道歉。   “最近又没有好好休息吧,身体还好吗?”   关注重点是不是错了,晏安心想,嘴里回答,“还好,估计我就是劳碌命,没多久又要忙了。”   特处中心好歹那么多相师卦师,李清田藏不了太久的。   “平时用食疗补补,我知道一家店不错。你说的石头我有点印象,好像在国外某个收藏家手里,回头我帮你问问。”   晏安本来是抱着多个人多条渠道的想法,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回复。   事情来的太顺利了,他有种不真实感。   “不用道谢,我跟那个收藏家的儿子认识,他曾经偷偷带我去他父亲的收藏室,恰好给我介绍过这块石头。不过我不确定是不是你说的那种。”   “没关系没关系,有消息就不错了。”晏安赶紧说。   “那有空出来吃饭了吗?”   “有,我请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顾学琛似乎笑了笑。   挂了电话后,因为心里的石头放下一半,晏安整个人轻松多了,嘴角带着笑意。   徐林远眼神探究的看着他,“是做房地产那个顾家人?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嗯,”晏安点头回答他第一个问题,第二个问题让他心跳了跳,“朋友啊,还能有什么关系?”   徐林远一想也是,这么熟稔的帮忙,跟他们寝室几个相比也差不了什么,应该是真正把晏儿当朋友的。   不过,他怎么觉得这对话有点不对?   两人把寝室打扫干净才离开,徐林远这次来跟晏安目的差不多,反正在家待着也无聊,阿猛到开学都不一定能实习完,他还不如来寝室打扫卫生。   这一次走,他就要在三天后才拎着行李来了。   晏安在后面,负责关门,临锁门时他还特意用眼睛巡视了一下整个寝室,干干净净的,没有他想象中的东西。   倒是几天后开学了,他从其他同学口中听说,他们院里一个暑期留校的同学被返校的室友发现病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晏安每天恶补一样看道学相关书籍、练习画符,甚至还报了武学班,可以说上课都没这么拼过。   他说要请顾学琛吃饭不是假话,那顿饭之后,两人又约了不少次,主动次数对半分。   顾学琛口中疑似五色石的东西,他朋友再次偷偷进他父亲的收藏室给他拍了照片,隔着一张纸晏安很难分辨是不是真的。   对方肯定不可能把石头送过来让他检查。别说送过来,愿不愿意让他看都是问题。   晏安打算出国,如果确定是真的,无论如何,即使说动国家出面,也要把石头借过来用一用。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裴然打电话来告诉他有李清田的踪迹了。   特处中心的人根据卦象,在荒郊野外找到了他的尸体。 第48章 他真的死了么   晏安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正与顾学琛吃饭。   顾学琛那个父亲是收藏家的朋友答应他们,会说服自己的父亲让他们参观,至于其他的,只有靠他们自己,他也爱莫能助。   他们正在讨论什么时候出国。晏安还是学生,真要去请个假就行,关键就是顾学琛的工作能不能排开。   就在这时,他突然接到了裴然打来的电话。   听清对方口中的话后,晏安一时有些惊愕。死了?这个结果太突然了。   “周御曜呢?”他反应过来立即问。   “也死了。”裴然说,心里有些佩服。难怪晏安比他厉害,一听李清田死了就想到了周御曜,他还是在看见对方的尸体时才想起这么个人来。   “我们在李清田尸体不远处发现了死去的周御曜,他是被李清田杀的。”   那里用各种阴邪的法器或者骸骨摆成献祭的法阵,周御曜的尸体跪在法阵中心,全身血液被放干,法阵覆盖的土地被染成了粘稠的红色。   很明显,他是李清田选定的祭品。   晏安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举着筷子的手就那么悬在面前的空碟上,陷入沉思。   特处中心的人能通过算卦找到李清田,无非是知道他的底细,医院的档案里有他的生辰八字,可以据此进行衍算。   然而如果他死了,谁也不知道他会换一具什么样的身体。   性别、年龄、姓名,就算是再厉害的相师,也不可能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算出对方的消息来。   “怎么了。”见晏安发呆,顾学琛问。   晏安苦着脸看向对方。他在找顾学琛帮忙找五色石的时候告诉过对方,那东西是用来对付一个邪道的,所以这时候也没什么不能说。   他从瘴讲到容器,最后再到人偶,把李清田的目的大致说了一遍。   确定对方听懂后,放下筷子拿过餐巾擦手,“所以,目前我们的线索全断了,毫无头绪。”   他有理由相信,李清田肯定知道自己已经被特处中心的人盯上了,所以干脆先下手为强,直接以死脱身,这样一来特处中心的线索也就断了。   这个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就是不知道李清田研究的长生秘术到底到了哪一步,他现在究竟是半成品,还是已经成功了?   那本长生秘术虽然是从伏尸案中的尸王墓里传出来的,但墓主人也就是那个尸王,其实是失败了的。   按照晏安的推测,对方的身体应该换过,也就是说尸王的尸体只是用“瘴”做出来的仿制品。   裴然透露出的只言片语中说到,当年那个尸王尸气恐怖到近乎妖异,他的父母仅仅是在最外围待着都被尸气浸染身体,以至于伤了根本。   但晏安觉得那不是尸气,而是被禁锢在尸王身体里的“瘴”。   “换身体?”换个身体就能永生?顾学琛挺惊讶的,夹了一只虾开始剥,“就像你说的,这种方法并不是没有限制,能够符合容器或是瘴的条件的人,都应该是极少数吧?”   他的话就像迷雾里的一簇火苗,将晏安从一筹莫展的迷题中拉了出来。不错,能够符合容器条件或者能承受“瘴”的人都是少数。   容器他们能确定,只有十个,当初因为怀疑周御曜拐卖自己的亲儿子,所以警局将这些人统计了出来。   至于“瘴”,想想国家庞大的人口基数,即便条件再苛刻也少不到哪去。   不过总算是有了突破的方向,晏安心情不复刚才的沉重,眼角带笑,“顾先生不愧是大总裁,脑袋就是比我们好用。”   他打趣的说。   心情好了,眼前的美食又再次变得令人食指大动起来。   他们这次吃的是海鲜,晏安挺喜欢吃虾的,就是剥起来太麻烦。   他想要动手,一盘剥好的虾被推到面前,粉嫩嫩肉嘟嘟的。   晏安顺着那只比例修长的手看向对面。   顾学琛收回手,将手擦干净,眼神平静神情自然,“你只是太着急了,等你冷静下来也会想到的。”   没再动筷,估计是自己吃饱了好心帮他剥吧?   看了看对方手侧整整齐齐的虾壳,再瞥一眼自己旁边乱七八糟的一团,晏安觉得这就是事实。   顾学琛可真是个好人。   他在心里这么感叹一句,跟对方说了声谢谢,然后埋头苦吃。   吃过晚饭,两人沿着街道散步消食。这天是周天,街道上行人很多,许多小情侣趁着最后一天假抓紧时间相处,或牵手或拥抱,撒了满大街的狗粮。   他们肩并肩挨着走,偶尔会因为拥挤的人群导致手背蹭到。   只是晏安一直在想李清田的事情,根本没有注意,直到顾学琛揽住他的肩膀。   他茫然的抬起头,眼睛看着顾学琛,脑子里想的却是李清田。   “这么心不在焉的,走里面吧,外面有车太危险了。”顾学琛说,不容置疑的将晏安挪到里侧,自己走靠近车辆的外边。   晏安很快又收回目光走神,以他现在的状态,即使被别人带回家都不会察觉。   而且当面走神这样的行为,以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   顾学琛眸光闪了闪。   晏安回家的时候快到九点了,一开门,早就听见动静等在门口的小黑猫就朝他扑来,自然而然爬到肩膀上站着。   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晏安去客厅找出猫粮喂猫。   倒好分量,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裴然的号码,然后开了免提放到一边。   手机里传来嘟嘟声,一直无人接听,晏安一点也不心急的按了重拨。   李清田的死亡造成的冲击太大,不只是他,整个特处中心知情的人多少有些慌了。   为什么是有些?因为他们没见过那本书,也不像晏安有上一世的印象,他们知道的信息太少,所以不知者无畏。   “希望真的到了动手的时候,他们也能保持现在的心态才好。”   听见晏安的声音,小黑猫从猫粮盆里抬起头看他。   “没叫你,快吃吧。”推了推食盆,“你能有猫粮吃全是顾先生的功劳,要在心底好好感谢对方知不知道。”   他说的是实话,因为太忙他一直没抽出空,连和顾学琛吃饭都是挤出来的时间,有一次他顺口提了一句,结果第二天就收到了养猫全套装备。   都是适合小黑猫这个猫龄用的。   “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完美的人。”晏安撸了把猫尾巴,如果不是不确定对方的性向,忙完之后他都想去追一追了。   但是因为那三不五时的梦,叫他主动晏安总觉得心虚,万一是被梦里影响了呢?   “喂?晏安?”   电话被接通,里面传来裴然压低的声音。   “是我。”晏安说。就这么片刻的时间,他就听见背景里的激烈讨论。   “李清田已经死了,肯定是献祭的邪术遭了反噬,他没有传言的那么可怕,我们不用再查,恶人自有天收。”   “就算查,线索都断了,从哪查?”   “消息来源是不是真的我们也无法确定,不想做无用功。”   他没有说话,直到背景里的讨论声安静下来。这时听筒里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晏安小友,想必你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了,我们见一面如何。”   这道声音很清晰,是拿着手机说的,不是上次听到的那个。   晏安扬了扬眉,拿起手机走到阳台边,“不好意思,我这几天都有课,下个周末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一声冷哼,很远很轻,晏安认出来了,就是上次那个。   他懒得理。   “时间不能提前?”   自然可以,他也不是一直有课,不过他有空,特处中心的人不一定有空。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意气用事,”他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果然那边哼了一声更大的,“我这里有一点消息。”   晏安将那十个容器的事告诉了他们。   他换位思考,如果换做自己,在成品与半成品之间,他会选择那种?不需要犹豫就能得出答案,肯定是前者。   周御曜制造出了十个完美容器,除了第一个死胎和蒋文文儿子被找回来了,还有八个下落不明。   李清田会不会变成了其中一个?   这八个孩子医院都有记录,没有准确的出生时间,但是晏安不需要那些,他很确定,全部都是鬼节午夜。   再根据出生年份,有了明确的生辰八字,特处中心的人如果还算不出来不如回师门重造。   把找人的事情再次交给特处中心,然后打电话回家让家人小心一点,毕竟当初李清田找上过他,还曾经和外公是同事,凡事谨慎一点总没错。   期间晏安和顾学琛飞了一趟国外,那块石头的确与书中的描述分毫不差,然而晏安依旧不敢肯定是真的。   这还是其次,收藏家不知从那里听来的消息,知道晏安想把五色石从他手里买走,说什么也不肯让他再看。   晏安没有办法,只能和顾学琛先回国,打算找特处的人去交涉处理。   而两个星期过去,完美容器的八个人,特处中心全部找到了。   他们各自被一个富豪所收养,养的很好,但是,没有李清田!   B大校园里,两个样貌出众的年轻人站在树下交谈,其中一个梳发髻,穿着道士服。   裴然说,“前辈们挨个检查过了,的确不是李清田。”   不是李清田。他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晏安眉头紧皱,八个人都被找到了,不是,还剩下两个,乐乐不是。   还有……   “当年那个死胎,他真的死了么?” 第49章 对决(上)   死胎是周御曜的第一个孩子,当年他得罪了人欠下大笔债务,是一个女富豪包、养了他,并且为他怀孕。   医院里有孩子的出生记录,是个死胎,那之后两人关系就断了,女富豪出国失去音讯,周御曜开始在一个个女人之间游走。   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得知孩子是个死胎后晏安就没怎么关注了,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孩子身上。   但有没有可能,所有人都被李清田骗了呢?   “你是说那个孩子没死?”裴然开口,向来板着的脸露出吃惊的神色。   “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晏安说,“等我两分钟,下午有课,我去让朋友帮我请个假。”   他让裴然在原地等他,自己朝篮球场走去,徐林远正在球场打球。   处理完学校的事,他和裴然一起离开B大,白韬开车在校门口等裴然,看见晏安的时候也有些惊讶。   他是知道的,最近特处中心对晏安又爱又恨,一方面晏安的确了解很多消息,提供消息也从不藏私,但特处中心的人总有一种无力感。   就像打下手。   对方动动嘴,特处国安跑断腿,关键是人家的做法他们还挑不出丝毫毛病。   “麻烦送我回一趟东荣小区,我回去拿点东西。”   回到东荣小区,晏安坐电梯直奔七楼自己的房间。   清出一个背包,将这段时间以来练习画的符都装进去,还有他以对比为借口让外公从老家寄来的符。   那些符都是安先生全盛时期亲手所画,符力不是晏安比得上的,被他单独放在一个盒子里。   除了符纸,还有几匝经过特殊处理的红线,以及一柄桃木剑和锈迹斑斑的铜剑,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零碎的东西。   他收拾这些的时候,小黑猫哒哒哒跟在他脚边,晏安有些犹豫是否要带小黑猫去。   小黑猫没有给他犹豫的机会,后腿一蹬,跃进晏安怀里,嘴里突出一根黑线。   因线的颜色与小黑猫的毛色相近,所以之前晏安没有看见,这时顺着线,才发现线的一头竟然胡乱的缠着一块木头。   木头只有印章大小,正反两面被画了聚阴的的符阵,正是晏安给红衣女人找的玉佩替代品。   看来他不在的时候,小黑猫与女人相处的很好。   临走前晏安看了看自己租的房子,他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了,不知道这次离开还能不能回来。   他抱着小黑猫下楼,在路上将木头解了下来,用黑线挂在了小黑猫脖子上。   车子驶向B市风水区,最终停在晏安曾经□□明的风水铺子前。   当初他来的时候就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面积看着虽小,其实却一层套一层布下了几个迷阵。   他与白韬跟在裴然身后,七拐八绕的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眼前是一扇有些年头的木门,上面镂空雕花非常精美,裴然上前有节奏敲了三三共九下,门突然自己打开了。   房间里坐了不少人,分列左右,正前方坐着两男一女三个老者,应该就是裴然口中那三个不管事、但声威犹存的老前辈。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晏安抱着猫走进去时都能听见自己脚踩在地板上的啪嗒声。   “想必你就是晏小友了?我是这次行动的临时负责人,姓向。”为首的老者开口说。   他声音苍老,但面相上却非常年轻,看上去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还是黑的。   不只是他,他左右两边的人也是如此。   晏安听出他的声音,是后来温和的那一个,那旁边的那个肯定就是张翰远了。   晏安这个人向来是别人怎么对他,他就怎么对别人,于是笑着喊了一声,“前辈。”   至于剩下两个人,男的面露怀疑,女的视而不见,他也没必要热脸去贴冷屁股。   张翰远见状,更加不满,他这些年被人奉承惯了,心里多少有些傲气。   他开口,“说容器我们查了,结果不是,这次又说是那个死胎,你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这件事事关重大,你不说出个一二三来,最好还是乖乖听我们安排。”原来他意识到之前晏安在指挥他们。   晏安没有回答,就像没有听见这个人说话一样。   张翰远目光一厉,刚要发作,这时中间的向姓老者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张翰远收敛后,他转而面向晏安说,“我相信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但关于这些消息的来源,还希望晏小友能解释一下。”   也是让他对为什么如此了解这件事做出解释。   两人话虽不一样,但都是同一个意思,不过晏安就吃这套。   他仔细看了看老者的面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前辈自当年的伏尸案后就一直保持这副容貌了吧?”   一语出,满座皆惊,就连一直当作事不关己的女老者都朝他看了过来。   晏安淡淡的笑了笑,丝毫不在意周围怀疑的目光,从背包里摸出一小截红色的香,点燃。   他的举动让所有人看的莫名其妙,只有裴然认出来了,那半截香是曾经医院里为姜槐除“瘴”时用过的藏香!   晏安为什么突然现在用?难道三位前辈......   他心下惶惶。   如同在医院里时一样,藏香燃出的青烟分成三股钻进三个老者身体里,以中间老者的最多。   青烟逼出三团黑乎乎的雾气,汇在一起,隐约可以看出上面密密麻麻的人脸。   人脸面容狰狞,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四散逃开,却被牢牢锁在雾气里。   在黑雾脱离身体的瞬间,三个老者全都感到身体一松,好像多年来背负的枷锁被突然卸下一般。   他们看着半空中翻滚的黑色雾气,目露震惊,“这是什么!”   裴然声音干涩的说,“这就是瘴。”   在他们说话间,雾气又有了变化,青烟被吞噬殆尽,雾气眼看着就要再次回到三人的身体里。   张翰远惊声高喊,“赶紧把它除掉!”   裴然也想除掉,可是他做不到,方法只有晏安会。   晏安淡定站着,低头摸了摸小黑猫的脑袋,小黑猫抬头冲他“喵呜”叫了一声,然后站起身体抖了抖毛,整个扑进雾气里。   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没过多久,小黑猫踱着步子慢悠悠的从雾气里走出来了,肚子圆滚滚的。   剩下的雾气则像逃命一样,分成两股飞快的钻回张翰远和女性老者的身体里。   “你什么意思!”两人怒道。   “没什么意思,我的猫吃饱了。”小黑猫摇了摇尾巴,跳进晏安怀里趴着。   他们看向小黑猫的眼神顿时变了。   向姓老者的关注点却不一样,他先是郑重向晏安道谢,随即问,“你的眼睛?”   晏安明白他的意思,摇头否认,“不是阴阳眼。”   阴阳眼那种万中无一的东西哪是那么好得的。   张翰远心下不屑,却又顾忌着还要用到那只猫,终究只是在心里想想。   “不是阴阳眼。”向姓老者稍加思索,“传闻人在非生非死的状态下,也有可能会获得贯通阴阳的能力。”   他这句话说的很轻,晏安低下头掩饰眼里的震动。非生非死!难道说当初他其实并没有彻底死去?   “这么说来,导致三位前辈这些年身体抱恙的原因是瘴?那尸王......”下面有反应快的人立刻将事情联系到一起。   “是,所谓尸王就是盗版容器发生尸变而已。”晏安简单解释了一句,“这些不重要,目前重点是找到李清田。”   刚刚晏安的行为让向姓老者对他极有好感,此时赞同的说,“不错。”   随即轻声叹了叹,“当初真正参与伏尸的几位前辈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果能找到安先生就好了。”   “说起来,你与安先生年轻时还有几分相似。”   晏安笑了笑。   “怎么,难道说你认识安先生?”   “他是我外公。”   “难怪。”向姓老者恍然大悟,其他人也是吃了一惊。   晏安是安先生的外孙,安先生又是当年伏尸案的主力,那么晏安知道那些消息也就说的通了。   “安先生现在?”   “外公已经金盆洗手了。”   老者有些遗憾,金盆洗手无非就那几个原因,要是安先生还在的话,他们这次行动把握肯定更大些。   有了安先生做后盾,以向姓老者为首,所有人对晏安所说的话深信不疑,就连张翰远也不跟他唱反调了。   向姓老者作为这次行动的临时负责人,很快将事情安排下去,相师立刻出发找人,天师准备好法器紧随其后。   出乎晏安预料,相师的领头羊居然是张翰远!难怪对方对他那么不满,估计之前没少跑腿。   这次他难得没有对晏安甩脸色,晏安正奇怪呢,还是裴然后来告诉他,张翰远的偶像就是安先生。   他觉得张翰远肯定比他尴尬。   除了李清田的行踪,晏安将五色石的事情也告诉了向姓老者,有了外公安先生的名头,对方并没有迟疑太久。   他让女性老者去向上面反应情况,出国将东西带回来。   算卦其实很快,时间基本浪费在找人的途中,尤其后来李清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停的变幻地点。   这次追踪整整持续了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后,女性老者带着五色石追上了他们,他们也终于在南方一个小镇上,堵到了李清田。   现在的李清田已经不是李清田了。   天空中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街上没有什么人,他没有打伞,身体被打湿后更显得瘦小。   他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如果不看那双淬了毒一样阴寒的眼睛,俨然是一个小男孩。 第50章 对决(下)   张翰远等相师的武力值远比不上天师,因此找到人后就退到了后方,避免被李清田控制反而以此来威胁他们。   李清田见状,阴沉沉的笑了笑。耳边雨声渐渐大了,渗人的笑声却像是压过了雨声传进他们耳里,让人无端打了个寒颤。   “桃子,你带人将小镇封锁起来,小梦,你负责清理镇上的行人,让他们待在家里别出来。”   国安的人以白韬为首,立刻分工行动起来。他们各自带了数十个人,匆匆消失在雨幕里。   晏安是第一次见到小梦,之前他们跟着“瘴”寻找李清田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一直以为是个女人。   没想到是个可爱的娃娃脸男孩。   他们穿着黑色的雨披与李清田对峙,刮起的风将雨水打在脸上。   “李清田。”向姓老者上前一步,站在所有人面前。   “我敬你一声前辈,是因为当年的伏尸案你和几位前辈做出的牺牲,即使普通百姓不知道,但我们圈内人有目共睹。”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前辈会做出如今的选择。”   “我知道你在拖延时间,”李清田理了理湿淋淋的袖子,吊着眼睛看向他们,“不过没关系,我不介意。”   “你问我为什么这样做?看不出来吗,为了活着!”   “当年伏尸案活下来的几个,哪个不是苟延残喘的活着?”他眼里带着恶意,“比如你们。”   “你不是也说我牺牲了很多吗,用禁术,导致五弊三缺提前爆发,妻儿全死了。”   “那我想想办法活下来有什么不对?让普通人活下来是对,让我活下来就不对?”   “你别狡辩,当年活下来的前辈还有安先生,安先生就不像你一样!”   “那是他傻!不过我想他被瘴坏了身体,应该也没有多少日子了吧?”   晏安听得悚然一惊,再三回忆,确实没有在外公身上见过类似的黑雾后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本想从李清田这里打听一点事情,现在看来,对方估计是不会配合的。   走到老者身边,悄声说,“李清田在等召唤的人偶赶来,我看他刚刚动作很不协调,应该还没有和这具身体磨合好,是我们的机会。”   老者点点头,“来的好,国安的人也快全部回来了,正好一网打尽。”因为五色石,他们这次可谓信心十足。   两人的对话非常小声,即使站在他们身边的人也听不清,再加上雨声干扰,李清田只能看见两人开合的嘴。   他视线在晏安脸上巡视,忽然面色一变,“安岩跟你什么关系?”   说着眼神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人。   晏安不太想搭理他,原来外公这么厉害,李清田怕他怕成这样?   此时老者的命令也传了下去,让几个早已提前商选出来的天师带着法器站到各个方位,摆阵。   李清田冷笑,与此同时,人偶也从小镇的四面八方跳了出来。   他们年纪不一有男有女,身手灵活得像动物一样,纵身跳跃,可以在墙面上攀爬。   唯一的相同点就是,他们全都没有穿衣服,被当做畜生一样对待。   这些人偶甫一出现就像收到什么命令般与他们战在一起,几乎是自杀式的与他们搏命。   天师团这边通常一个国安成员与一个天师配合,同时牵制几个人偶,国安控制,天师灭杀。   但人偶不是活人,想要彻底解决掉他们要么抽出钉进脑袋里的钢针,把傀儡符毁掉,要么用符纸引燃人偶体内的阴气,让他们灰飞烟灭。   毁符的方法太过麻烦,最快的就是引燃阴气,然而现在天下着雨,雨水属于无根水,在这种不利情形下很难将符纸点燃。   晏安没有参与摆五色石的伏魔阵,他把机会留给了特处中心的几个老人,他们都是有几十年资历的老天师,比他更合适。   他与国安的成员艰难制服一个人偶后,看着四周还在不断涌现出的人偶皱了皱眉,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抬起头,天空愈加阴沉,密集的雨点落在他的脸上和眼里。   他们这边已经有不少人受了伤,再下去肯定会出现伤亡,而人偶只解决掉了零星几个。   “裴然。”他喊了一声。   裴然此时也正在努力杀人偶,听见晏安的声音,将手上的事交给其他人,连忙走了过来。   晏安视线落在远方,“摆祭坛。”   那是一栋烂尾楼,只修好了灰色的钢筋水泥,前后通透,但却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   晏安与裴然背着东西爬上楼顶,用废弃的砖头木板搭了一张简陋的桌子,面朝西方,摆上香烛、香炉、令旗和敕木牌等。   “你要送神?”看出门道的裴然问。   雨神也称雨师,是西方白虎七宿之一,晏安朝西摆祭坛,再联系现在的情形,裴然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但是,“不行的,自建国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请到过神。”   有一句话叫请神容易送神难,连请都难,何况送?更何况裴然怀疑他们已经被神抛弃了。   因为人们先抛弃了他们。   “不试试怎么知道。”   晏安不听,这件事安先生与他闲谈时说起过,神不是消失了,而是因为改朝换代、天地气机变化,以至于他们很难出现。   他回想书中记载的步骤,深吸口气,然后拿起令旗念祭词。   因为晏安之前做的事,他在裴然心里可信度很高,听他这么一说,裴然不由也抱了一点希望。   只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空中的乌云不仅没散,反而聚拢起来,黑的发沉,雨也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晏安是摘了雨披的,身上早已被雨水淋湿,汗水混着雨水从额角滑下。   裴然看得心急如焚,就要再次开了叫晏安放弃了,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轰隆的雷鸣,但奇怪的是之前并没有闪电,而且雷声过后雨就立刻停了。   雨说停就停,空中的黑云也散了,裴然目瞪口呆,是巧合?他马上看向法坛,上面的敕木牌没有了!   再看楼下,雨停后对付人偶变得简单起来,天师们摆出无数个天雷阵,国安的人则将人偶抓来丢进阵法里,分分钟就能消灭一个。   这也是人偶并没有逃的意思,它们的目的是缠着更多的天师,给李清田争取时间。   六个头发花白的天师手持法器站在六个方位,向姓老者拿着五色石立在阵中,李清田站在老者的对面。   从远处看只能看见这几个人呆立着一动不动,晏安还好,他能看见阵法上方缭乱的气场,双方似乎陷入了胶着。   就连五色石都奈何不了李清田吗?   在送神之后,他身体其实已经有些累了,但此时心一急,做下决定。   这次,他要请神!   请神的步骤与刚才大同小异,他按照记载走位、唱词,然后静静等待变化发生。   一秒两秒,裴然期待的看着他,“你还是晏安吗?”   晏安想回答他说一句我是,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还没睁眼,鼻子里就闻到一股医院特有的味道,他身体沉重的不行。   好像被几百公斤的卡车碾过一样。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却还记得是在追捕李清田过程中。怎么样了,成功了没有?这是晏安此刻最迫切想要知道的。   病床上,眉眼修长皮肤白皙的青年眼皮动了动,他手背上扎着输液管,泛着淡淡的青色。   一只略大些的手覆盖上去,温暖干燥,黑色袖口下露出一点白色衬衣,手腕上戴着一只腕表。   晏安手上的神经作出回应,轻轻一动,没有另一个体温作对比,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手有多冷。   “晏安。”   有人在叫他,声音低沉平缓,让他有些焦躁的情绪放松下来。   “晏安,你睡的太久了。”声音略带叹息的说。   晏安突然想到了小黑猫,每当它捣乱后用那双黑溜溜的眼睛望着他,他就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对了,不知道小黑猫怎么样了。   “顾总。”方以从门外进来,关上门,看了看背对着他的坐在病床前的顾总,又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即使对方再好看,那也是个男人。   他不敢多想,压低声音,“天师的家人打电话过来了。”   爷爷外公?晏安着急起来,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进了医院,他努力想要睁开眼睛,控制手指去挠男人的掌心。   “晏安?”   掌心的动作虽然微小,但顾学琛第一时间发现了。   晏安干涩的嘴唇动了一下,立刻就有棉棒沾了水递到唇边,是温热的。   他心里越是着急越是说不出来。   顾学琛将看到一半的文件放到一边,“别急,慢慢来,你家人那边我会先让人瞒着。”   晏安放下心,莫名的信任这个人,慢慢开始调动神经恢复身体的知觉。   男人也不催他,过了许久,他终于睁开眼,很久没有见光的眼睛视线内一片白茫茫的,男人的脸由模糊到清晰。   他长得很好看。   晏安张了张嘴,用沙哑难听的声音,低低的,“顾先生。”   “嗯,我在。” 第51章 表白   晏安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那双眼睛深邃逼人,直直望进他眼里。像一汪平静的湖,但他却感觉平静的水面下蛰伏着什么别的东西。   他看着顾学琛棱角分明的脸,一时有些怔忪。   “那,现在还用瞒,吗?”方以壮着胆子开口,被顾学琛轻轻一瞥,吓得最后一个字差点咽回肚子里。   他能怎么样,他像是那种没眼色的人吗?实在是手机响了半天没人接,这都打第二遍了。   “可以吗。”顾学琛问晏安,问他现在能不能正常说话。   晏安的头发有些长了,几缕碎发落到额前挡住眼睛,他动作自然的用手拂开。   柔软的指腹触碰到额头的皮肤,对方温热的呼吸洒在他掌心,晏安住院期间顾学琛不是第一次这样做,可唯独这次,他眸光深了些。   因为对方是清醒的。他等着晏安的回答,面容肃冷。   晏安觉得怪怪的,不是顾学琛的动作,而是为什么他感觉对方有点紧张?   他清了清嗓子,“可以。”   “手机给我,去叫医生过来。”顾学琛不由分说接过晏安的手机,随即把碍事的方以赶出病房。   手机被晏安开了外放。   “安安现在很忙?怎么没接电话。”是晏爷爷的声音。   顾学琛将病床摇起来,给晏安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爷爷,我刚刚下了课,回寝室洗澡。”晏安语速缓慢的说,尽量让声音听上去正常点。   他手伸向病床旁的凳子,上面有一杯水,顾学琛就是用杯子里的水沾的棉棒。   晏爷爷没有怀疑,“再热也就这阵子了,快到国庆了,你们班上不是每年有组织旅游吗?”   “我跟你外公商量了下,之前都没准你去,这次你就别回来了,好好去玩吧。”   晏安成功碰到了水杯,然而他高估了自己,握着杯子的手抖个不停,好像杯子有千斤重一样,杯里的水从杯口溢出来洒在他手背上。   幸好顾学琛兑的是温水,否则他的手现在已经红了一大片。   顾学琛放完文件转身就看见这一幕,长腿一迈走到床边,伸手连着晏安的手一起握住,低头看着对方,眼神有些无奈。   晏安弯起唇角冲他笑了笑,对晏爷爷说,“没事,旅游也不是每个人都去了。”   顺势将水杯拿过来,顾学琛俯下、身,将杯口递到晏安唇边。   晏安一边喝一边拿小眼神瞅着这人,可惜对方一直垂着目光,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让你去你就去,怎么话这么多?”晏爷爷不耐道,“你回来也没用,我跟安先生报了旅游团,家里没人。”   晏安刚要说什么,晏爷爷立刻挂了电话,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他伸手去拿肚子上的手机,结果不小心碰到顾学琛的手,杯子里的水顺着下巴流进脖子里。   晏安下巴湿漉漉的,这时顾学琛突然抬起他的下巴,拇指按上去轻轻擦拭,像在摩挲什么。   这个动作让两人都愣住了。   由于顾学琛弯着腰,两人脸靠得比较近,一人低头一人抬头,彼此目光对视,谁都没有开口。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晏安那次昏迷后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期间靠打点滴维持身体的基本消耗,他现在的样子虽然称不上丑,但绝对没有平时精神奕奕的时候好看。   皮肤过分的白,没有血色,眼眶底下有些青黑,但眼珠子黑得像剔透的宝石。他的唇色偏白,因为刚刚沾了水,终于显得不那么干涩了。   可是在顾学琛眼里,晏安依然好看,只是瘦了。   “晏安。”他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喊出这两个字。   感受着下巴上的手指以一种缓慢的速度移动到脸颊上,晏安心里抖了抖,“怎、怎么了。”   要说他对顾学琛近来的变化完全没有感觉,那是假的,尤其那段时间因为五色石的事,他们经常见面。   但是晏安一直告诉自己那只是错觉,是偶尔出现的梦境影响了他的判断力,毕竟对方表现的并不出格。   然而现在是怎么回事?他的错觉又出现了,并且越来越严重了吗?   “晏安。”   对方又叫了一声,“嗯。”   “晏安。”   晏安不想回答了。   或许是他眼里的嫌弃太明显,顾学琛嘴角勾了勾,“我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但如果让我等一个最好的时机再开口,那我可能永远等不到。”   “因为除了跟你在一起,没有比这更好的情况。”   晏安瞪大眼睛看着他,他猜到了顾学琛会表露一部分心意,但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表白!还这么...这么...   他突然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别这样看我,”顾学琛伸手捂住他的眼睛,晏安眼睛不停眨动,长长的睫毛扫着手心发痒。   手痒,心痒。   “我想做你一个人的顾先生。”   晏安:他是不是还在做梦啊。   顾学琛跟他表白?是表白吧!   要说他对顾学琛没有好感,那也是假的,不过他把这份好感控制在一个合适的界限内,一旦超出警戒线,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脱身。   顾学琛,豪门继承人,他,普通百姓。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是男人。   不说顾家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就连他自己也不敢跟家里人开口。   重生前,他想的是孝顺爷爷,等老人去世再解决个人问题。重生后他多了一个亲人,然而经历过生与死,情情爱爱的就越发显得微不足道。   他只想守着爷爷和外公度过余生。   晏安其实已经做了决定,他们不可能的,越是这么告诉自己,他却越来越觉得心里有些空。   “晏安。”   虚掩的病房门被从外推开,裴然一脸惊喜的快步走进来,看见病房里的一幕,身体急刹车顿住。   他身后跟着几个医生护士,还有去叫人的方以,全都额头冒汗气喘吁吁的,可见裴然走得有多快。   见他停在门口,正疑惑这个比他们还急的人怎么不走了,就见对方突然后退一步跨出病房,然后把门带上。   裴然挡住这些人窥探的视线,无论他们说什么,就是不肯放他们进去。   医生们都快哭了,这可是上面交代了要重点医治的对象啊。   倒是方以有些猜到了,低下头掩饰自己的难以置信,不愧是顾总,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病房内,裴然的出现和离开没有引起两人过多的关注。顾学琛放下手,晏安漂亮的眼睛眨了眨,茫然无措的看着他。   他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酸涩,想要在一起太难了,可是如果他不开口,那就真的没有丝毫机会。   晏安张了张嘴。   “别急着告诉我答案,我等你考虑好。”他嗓音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起身,“我公司还有事,改天来看你。”   直到顾学琛拉开门背影消失在晏安的视线里,他果然没有再开口。   顾学琛面无表情的出现在门外众人面前,嘴唇抿紧,眉宇间像酝酿着风暴。   医生护士本来在拉扯着裴然让他让开,见状纷纷禁了声。顾学琛目不斜视走过,将文件按到方以怀里,“回公司。”   方以:???怎么回事,顾总怎么生闷气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吗?   他回头看向裴然,却见对方已经迫不及待的跑进病房了,嗯,比医生护士快。   “晏安?”   晏安正在翻手机,他昏迷一个星期,有不少人联系过他。他当初向学校请假时有国安的人出面,所以学校方面问题不大,联系他的多是同学和室友。   特指徐林远。   徐林远多少知道一些晏安正在做的事,因此也就格外担心。   晏安先给他回了一个消息,告诉他自己没事。   “裴然,”他神色如常的向裴然打招呼,指了指床边的椅子,“坐。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问你。”   裴然仔细看了看对方,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怎么了?”   对方这么问了一句,他心里那点因为刚刚离开的男人而升起的担心就完全消失了。   他在椅子上坐下,“你身体怎么样了。”   “没事,就是躺久了有点累。”晏安说,语气一肃,“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印象?”   晏安挑眉看他。   “是这样的......”   那天特处中心七位资历最老的前辈联手布阵,想要拿下李清田。   他们五色石在手,信心满满,结果却事与愿违。他们只能堪堪与李清田战成平手,甚至大半是占了阵法的便宜。   就在局面越来越往不利于他们的方向发展的时候,晏安施法请神,成功了。   “你当时手里拿着一柄七星降魔剑,只轻轻向李清田方向一挥,当时闪过一阵强光,所有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强光消失后,李清田和人偶全都消失了,而你躺在法阵中心。”   这段话裴然已经重复过无数次了,因为他那时站在楼顶,受到的影响更小一点,但他依然百说不腻,看向晏安的目光充满狂热。   “七星降魔剑?”这不是那位有名的捉鬼大神的法器吗,“你没看错?”   “没错。”裴然很肯定,因为晏安动手时大喊了一句,七星降魔!   “五色石是假的?”   “也不是,其实我们看见的五色石不是真的五色石,那只是它的保护壳。”   “强光消失后,五色石就变成了一颗莹白的珠子。”但其中透露出来的气机,他即使隔着老远都觉得惊心动魄。   那是之前所没有的。 第52章 国庆节快乐   这个结果简直让人啼笑皆非。   所以五色石不是没用,而是他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没有发挥出五色石的作用,难为他们只凭借阵法还坚持了那么久。   至于失去了保护壳的五色石去了哪里,晏安没有过问,反正无论如何,都出不了他们国家领土的范围。   “李清田确定死了?”他问。   得到肯定的回复,晏安自重生以来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   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艰难而漫长的过程,没想到李清田犯的事牵连太大,他只是被牵扯进去的炮灰之一。   有特处中心牵头,李清田被处理是迟早的事,晏安在其中的作用就是让李清田提前暴露在人前,然后推动特处中心的人,让事情按照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他做到了。   李清田死了,他不用再时刻担心自己或许下一秒就会死得莫名其妙。   卸下这个重担,晏安心里既轻松又有些茫然。   裴然走后,他一个人静静的躺在病床上,想了很多。   他当初根本没想过要做天师,只是被死亡的恐惧逼的不得不走上这一步,如今威胁他的人已经死了,他也大可不必再走捉鬼天师这条路。   外公那里从一开始就说过会尊重他的选择,也就是说,如果晏安想,他完全可以恢复原来平静的生活。   三个月,一年的四分之一,平心而论,晏安挺喜欢捉鬼的,但他不想以此为生。   嗯,等出院就去特处中心改为登记成员好了,然后好好学习,灵异事件碰上了就管,没碰上就算了。   至于顾学琛,哎。   他将被子往上一拉,盖住头,烦躁。   喜欢是喜欢,但是不能答应啊。   晏安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因为请神,被一股不属于自己的庞大意识入侵身体导致有些承受不了。   不过好处也是巨大的,沾染了神的气息,一般厉鬼见了他只能绕着走。   清醒后他在医院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想要出院,但医生死活不肯,非要他再观察两天。   晏安无奈,他其实不想这么做的。   医院别的没有,就幽魂和阴气最多。   他随手掐诀招了一个游魂过来,这种游魂没有意识,只会漫无目的的游荡,三天过后就会自己消失。   用驭鬼的方法临时控制游魂制造一个小小的鬼打墙,等躲过门外的护士出了医院大门后,晏安将符纸烧了,游魂重新恢复自由。   换了一个地方它也没什么反应,依然按照原来的路径继续游荡。   晏安便又烧了一张往生符送游魂去投胎,当作刚刚的报酬。   这家医院晏安曾经来过两次,就是姜槐所在的安仁医院,这里远离市区,很少有车辆经过。   就算有,也是私家车。   晏安便给徐林远发了信息,让徐林远来接他。   徐林远收到信息的时候正在上课,他手机忘了调震动,响起来时吸引了全班人的目光。   他赶紧把放在桌上玩游戏的手机收进抽屉里,等关了声音,老师又开始讲课了,他才偷偷摸出来看内容。   “谁。”见他面色大变,旁边的孟云洲用胳膊拐了拐他。   徐林远反反复复将信息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安仁医院这个地点,顿时怒气冲冲。   他压着声音,“是晏儿。”   “晏儿?他不是回家了吗。”   “屁!”这一声没忍住喊了出来,台上讲课的老师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但徐林远根本顾不了这些。   他站起身,不管其他同学各种各样的目光,“晏儿把自己折腾进医院了,我去接他,这事晚点回来再说。”   跟两个室友简单解释了一下,徐林远很快匆匆离开了教室。   一路上车开的飞快,生生把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压缩到了四十分钟。   徐林远到的时候,晏安正坐在医院附近的长椅上看鸽子,经过了路上的平静,他已经没刚看见消息时那么生气了。   两人一见面,徐林远还没说什么,晏安反而先惊道,“你这脸怎么回事?”   徐林远右脸肿了一片,将整张俊脸都破坏了,偏偏又不是打架过后的青紫。   “哦,长智齿来着。”想发火的徐林远被这么一打岔,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看着晏安实在生不起气来。   没好气的说,“回去再说。”他收拾不了这小子不是还有阿猛么。   晏安眯着眼睛,笑的十分无辜。   只是等到寝室他就笑不出来了。   他们寝室里有一张拼接起来的长桌,平时用来放放电脑还有其他东西,此时桌子上的东西全被清空了,只在两头各摆了一张椅子。   孟云洲坐在桌子一头,欧阳询把他拉着坐在另一头,笑着对他说,“乖乖的,别跑哦。”   晏安:这三堂会审的架势,他敢么。   “我知道让你们担心了,这事是我不对,不过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不是好好的吗?”   孟云洲:“你说错了,我们可没有担心。毕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   能把这么冷漠的话说得让晏安心生愧疚的,也就孟云洲了。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晏安主动将事情交代了,说他这段时间是在跟着特处和国安的人行动,抓捕一个用邪术害人的邪道。   具体情况他没有多提,知道的太多对他们没好处。他刻意把自己的处境描述成一个小喽啰,在里面划划水打打酱油,就是不想让几个朋友担心。   结果他说完了,对面半天没有反应,晏安抬起头,看见孟云洲和欧阳询竟然用奇怪和震惊混合的复杂神情看着他。   要知道他们可一个是学霸精英人设,一个是研究型学者人设,这种表情绝对少见。   “有问题?”他自己倒水喝了一口,十指交叉成握塔式放在桌上,面带微笑,端的是优雅无比。   “你说,天师?”   “嗯。”点头。   孟云洲肩膀一塌,坐在旁边抵着他肩膀玩游戏的徐林远险些一头栽下去。   “咋啦?”   “你可没告诉我晏儿是去捉鬼了。”   “咦?”他看向晏安,晏安冲他点点头,“我还以为你不想说呢,特意瞒着欧阳和阿猛。”   晏安微笑。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孟云洲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知道啊,我还跟着去见识过,你不知道当时...”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孟云洲摁到桌上,掀开衣服开始挠痒痒,笑的他眼泪狂飙。   他跟寝室里其他两个室友求救,晏安和欧阳询对视一眼,当然是十分有朋友情谊的,视而不见。   话题成功被歪到另一个地方,欧阳询又转身回去研究自己的论文,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目光,除了学习。   孟云洲沉浸在挠徐林远中不可自拔。   见状,晏安心里一阵温暖,这几人当真有那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吗?又不是小孩子。   不过是意识到他话中涉及的东西太深,不愿让他为难而已。有这样的人当朋友,晏安很幸运。   晏安在学校安心学习了两天,期间他去了一趟风水街的铺子,将内部成员改为了登记。向姓老者亲自出来挽留他,并表示可以给他加入二十年老成员的待遇。   特处能享受这个待遇的人不超过一百,裴然还是因为他的父母才能进。   晏安拒绝了。   他将寄养在裴然那里的小黑猫抱了回来,剩下两个人身上的“瘴”也替他们解决了,如果没有意外情况,他应该不会与特处的人再有交集。   还有一件让晏安比较头疼的事,就是顾学琛。   最近两人只用短信联系过几次,晏安想约对方出来谈一谈,但是每次得到的回答就是太忙,改天。   他不知道顾学琛是真的这么忙,还是故意让自己陷入忙碌中,以此作为借口逃避。   时间很快到了放假前夕,第二天就是国庆节了,晏安班上的班委正在组织投票去哪玩。   他心不在焉的,直到被徐林远戳了戳才反应过来。孟云洲和欧阳询没参加,徐林远也是因为陪他才来的。   唐英是个爽利的短头发女生,也是晏安他们的班长,虽然到了大学大部分人都有基本的自制力,但要管好男生占了九成的班级,可见她的能力。   “晏安,就你没投票了。”   晏安看向黑板,上面写了三个他不认识的地名,其中两个票数相当,他随手选了其中一个。   班里同时响起遗憾声和欢呼声,“哇哦,可以去鬼屋探险了!”   他们有一天的时间准备,这一天班委会将一路上的行程安排好,他们只需交钱就行。   放假的第二天,晏安和徐林远背着包踏上了前往小西木古镇的客车。   与此同时,顾氏办公楼。   “顾总,史密斯先生提议在小西木古镇商议合作事项,怎么回复?”   “嗯。”顾学琛头也不抬的嗯了声。 第53章 祖坟风水   小西木古镇是近两年才渐渐出现在旅人视线中的一座小镇,镇上古式建筑保存很好,大部分还是木质结构。   但是它出名的原因既不是因为建筑,也不是因为地方民俗,而是一名网友留在论坛里的帖子。   这名网友表示,他从老家回城途中因为导航出错,迷路到一座不知名的小镇。   放眼望去,镇上高高低低全是木质房屋,如果不是看见穿着短袖短裤的居民,他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穿越回了古代。   网友本身是个古代文化爱好者,学的又是建筑专业,这座小镇一下就戳中了他的痒处,立即决定在小镇上住下来研究几天。   他住在当地的一家小旅馆,每天早出晚归,拿着笔记本到处收集信息,一切都很顺利。   变故发生在网友决定离开的前一天。   他想着马上就要走了,想要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收集尽可能多的房屋样式,于是忘掉了当初租房时旅馆老板的提醒,在外面逗留到十二点还没有回去。   客车行驶在水泥公路上,车上十余个同学全都屏住呼吸,听班长唐英讲小西木古镇的传闻。有胆子小的女生紧张的握住了同伴的手。   男生的胆子比较大些,直接问,“不会是过了十二点镇上的人全都变成鬼了吧?”   “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当编剧?”被打断的唐英没好气的翻个白眼,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我一个朋友是小西木本地人,我问过她,她说她们镇上的确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十二点后街上不能留人。”   “更重要的是,如果十二点前没办法及时回家,千万不能随便找一家房子就进。”   “为什么呀?”一个女孩子问。   唐英耸耸肩,“她也不知道。”   帖子里网友后半部分的回忆也很混乱,他说自己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是男是女、长成什么样子、穿的什么他都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对方似乎邀请他去家里坐坐。   按理说他那时赶着记录更多的建筑样式,应该会拒绝才对,但不知是怎么回事,鬼迷心窍的就跟着对方走了。   再后来的事情网友没说,不知道是自己想不起来还是不愿将这段经历分享到平台上,他最后只写了一段话。   他返校时被一个陌生人拦住了,对方表明身份,说自己是天师。他问网友之前去了哪里,为什么身上会缠着大量阴气。   “然后呢?”   “然后那网友人就不见了,他的帖子也没有再更新过。”   “哇,这么说他半夜在街上遇到的那个人岂不是鬼咯?”   “谁知道呢,他描述的含糊不清,说不定是被人用迷幻药抢劫了,这种情况我一个亲戚就碰上过。”   车上的人就网友遇见的到底是不是鬼讨论起来,晏安就是被这一阵阵讨论声吵醒的。   他们要在车上度过大半天的时间,晏安实在无聊,干脆闭上眼睛想事情,结果不知不觉睡着了。   他记得睡过去之前还是靠着椅背,结果睁开眼却是靠着徐林远的肩头,不用说,肯定是徐林远怕他撞着脑袋,动手挪的。   类似的事情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身为基佬的晏安却很难对徐林远产生朋友之外的感觉,不像顾学琛......   打住。   徐林远在玩手机,没有注意到晏安已经醒了。因为位置方便,他很容易的就看见了手机上的内容。   界面显示是一个匿名论坛,题目是——班上组织去古镇鬼屋探险,室友是天师,这算不算坏人生意?   晏安嘴角抽了抽,不用问他都知道发帖人是谁。而下面还有网友回复的:   xx:小西木古镇?   xx:不算,求你室友赶紧把鬼捉了,记得直播。   xx:说吧,还缺多少经验升级。   xx:这种鬼屋什么的都是假的吧,为了吸引游客的噱头而已。   总算有一个明白人。   他指着最新回复,“除了这个看看,其他都可以忽略。”   “晏儿醒了?”被当事人发现自己发帖,徐林远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让晏安看,喜滋滋的说,“再有几条回复我就能升级了。”   晏安:......是他输了。   “战友们,咱们到中点补给站了,下车吃饭,一点钟在这里集合。”   现在十一点半,吃饭半个小时,还能有一个小时四处看看。这里位于普通的十八线小城市,没什么特色,但能下车望风同学们还是很高兴。   晏安背着包和徐林远走在人群后面,守在门口的唐英特地叮嘱每一个下车的同学,“徐林远,晏安,记得一点集合。”   “好。”   走得远了,晏安将包拉到身前,留了一条缝的背包打开,里面钻出一颗黑乎乎的脑袋。   “你不是喜欢可爱的女孩子吗?班长就不错啊,还对你有意思。”   徐林远摇头,“不行,她太高了。”   晏安差异的看了他一眼,唐英最多不超过一米七,也不算太高吧?   “那多高才算不高?”   “嗯,一五五到一米六。”他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后说。   想了想徐林远接近一米九的身高,晏安只能说,“你真可怕。”   他们两个男人,吃什么都不挑,随便找了家面馆,一人点了碗面当午饭。   解决完了自己的肚子,晏安将带的猫粮拿出来喂了小黑猫,然后两人一猫坐在面馆里休息。   徐林远是个自来熟,很快就与面馆老板聊上了。   面馆老板是个长得很有味道的中年大叔,面馆人不多,他索性就坐了下来,“你们是来小西木旅游的吧?”   徐林远捧场的说,“老板这都能看出来,我们班上组团来的。”   “别捧我了,再捧也不会给你们免单,”他玩笑般的说了一句,“听刚刚有几个经过的学生在说,估计是你们同学。”   “这里离小西木不远,老板有去玩过吗?”   “小西木炒得最热的时候去过。”   徐林远来了精神,“怎么样,是不是真有鬼啊?”   老板推搡着不肯说,被徐林远再三追问,只好无奈道,“本来想着你们要去旅游不想坏了你们的兴致,这可是你们要知道的啊。”   “你们要是奔着古代建筑去的还行,要是追求刺激,想鬼屋探险什么的,劝你们还不如在家睡大觉。”   “听风起的帖子看过吧?我们在街上晃悠了半天,除了跟我们一样抱着见鬼的心态闲逛的,鬼影子都没看见一个。那时候,晚上的大街简直比白天还要热闹。”   听风起就是那名发帖的网友。   听了老板的话,徐林远遗憾的咂了咂嘴,要说他以前对神啊鬼啊的不感兴趣吧,发现自己身边有一个会捉鬼的室友后,又莫名的期待见鬼。   真是见鬼了。   一旁的晏安倒是没说什么,低头给小黑猫顺毛。真有鬼也被满大街的阳气冲的不敢出来了。   “站住!”店外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喊道,说着冲上去揪住一个老头的袖子,“不许走。你说的按你说的做就能没事,结果呢?骗了钱还想走人!”   这番动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停在周围驻足观看。   老头一脸莫名的看了女人一眼,“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都没见过你,更别说骗钱了,该不会是你讹我老头子吧。”   女人虽然身上穿的干干净净的,但能明显看出反复清洗的痕迹,反观老头,一身的名牌。   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老头口中说的,围观众人心里不自觉的就偏向了老头。   面馆老板皱了皱眉,事情发生在他面馆门口,他不能不管。   再者,他对这老头有印象,前几年打着天师的幌子天天骗人,这几年倒是没怎么见过,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钱。   因为固有的印象,他对这人实在升不起好感。   “大妹子,有什么事不妨好好说。”   有人能站在自己一边,女人感激的看了老板一眼,双手揪着老头的袖子不敢松手。   “是这样的,我和我爱人在外地做生意,这两年不知怎么的,总出事。”   “就是这个人,”她恨恨的瞪了一眼老头,“他找上门来告诉我们,说我们祖坟出了问题,只要按他说的去做,就可以破解祖坟风水问题,保证事业无忧。”   “结果我爱人的公司不仅没有气色,自己还突然生了急病。”   众人看向老头,老头不慌不忙的说,“你说我骗钱,这我是不认的,你家祖坟确确实实出问题了,我没骗你吧?”   女人犹豫着点了点头。   “刚还说不认识呢,这下又说人家祖坟有问题,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啊?”徐林远状似好奇的问。   老头一噎,气急败坏道,“那是因为这家人的祖坟风水坏的太厉害了。”   “哦,所以就是你自己本事不够嘛。”他点点头,“既然本事不够,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人家祖坟有问题的呢?”   老头眼里闪过一抹惊慌。   “不会就是你自己贼喊捉贼吧。”   等徐林远后半句说完,他反而镇定下来,“我自然有我的办法知道。”   然后趁女人没注意,挣脱女人钳制的手就跑了,周围的人只是看热闹,没有一个帮忙拦的。   女人还想去追,徐林远叫住她,“他骗了你很多钱?”   “也没有,只是他能看出我家祖坟有问题,说不定能解决呢?”   老板打消她不合实际的期望,“他早些年在我们这就是靠这个行骗的,如果真有本事,不会等到现在。”   唯一的希望破灭,女人一下疲惫下来,想想几乎停止运转的公司,躺在医院的爱人,儿子还在念小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捂住嘴,整个人像是要崩溃了一般。   “哎,大姐,你现在不应该想想怎么解决你家祖坟的风水吗?”徐林远问她。   女人抬头看他。   徐林远神秘的笑了笑,人贩子一样,“跟我走。”   他可是问过晏儿管不管的,又可以看晏儿大显身手了,美滋滋。   哦对了,记得直播。 第54章 吻痕   女人将信将疑的跟在徐林远身后,因为心里存着事,所以一直没发现这个年轻人是跟着另外一个更面嫩些的年轻人走的。   直到她回神上前追问,“小兄弟,你说能解决我家祖坟的风水问题,那到底怎么解决?”   “我没说啊,”徐林远话一出口,女人脸色登时就变了,他将后半句说完,“我就是个跑腿的,能解决的是我朋友。”   他揽着晏安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晏安抱着猫,抬头对女人笑了笑,他人本就生的好看,这一笑更是像有魔力般,让女人焦躁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林,叫我林姐就行。”女人下意识开口道。   等说完才有些恍然,看着对面面带笑意的年轻人,对方的眼睛很黑,就像把她整个人看穿了一样。   他们走到一座小公园,找了一张无人的椅子坐了下来。时值午后,公园里没什么人,由于前一天刚下过雨,空气还算凉爽。   “说一说你家祖坟的情况吧。”   “不用去看看?”女人惊讶的说,徐林远也是同样的表情。   “按照你话中所说,你爱人的公司是近两年来陆续出的事,如果真是祖坟的原因,问题应该不大。”   晏安说的云淡风轻,但女人心里可一点都不轻松,他们家都险些快家破人亡了,结果到对方嘴里还不算严重,那大问题该有多可怕。   抛开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女人整了整思绪,“我爱人是做家具生意的、”   “停。”晏安打断她,“我要听重点,比如祖坟有什么异常,是被埋了什么东西,埋在哪个位置这种,明白吗?”   他脸上依然笑着,语气却不容拒绝。   “明白。”女人点点头。   “我和爱人祭祖的时候,发现在石碑后面,坟头正中间上插着一块木头,我们后来找人问过,说是桃木。桃木一头被削尖了,刷了朱砂。尖朝上,其余部分埋在土里,就一点小红尖露在外面。”   “祖坟这样的地方向来忌讳多,我们一看就觉得不对,然后我爱人把木头取了出来,发现木头下面还有一张黄纸,黄纸上面有朱砂画的符。”   “那个主动找上门的老头告诉我们,说是有人故意坏我们家风水,如果不破解的话,等祖坟风水的气彻底坏掉,出事的就不只是公司那么简单了。”   说着她打开手提包,“我把这东西带着,你看看。”   “等等,桃木和朱砂不是用来捉鬼辟邪的吗,怎么还会有问题?”徐林远不解的问。   “桃木朱砂属阳,人死了气属阴,如果你家门口被人天天挂着几百瓦的高强度探照灯,你能好好睡吗?”晏安一边看一边解释道。   老祖宗在地底下睡不安生,自然要闹出动静让地上的子孙们知道。   不过这种镇邪钉一般是为了镇压坟里面的人,不让他出来继续霍乱阳间,无缘无故的用,确实等同于坏人风水。   女人赶紧问,“那能解吗?”   “这事好办,你回去仔细找找还有没有其他桃木钉,没有的话就在坟的四个方位插上柳木,洒点水银。”   这是最简单的聚阴的办法,应付桃木的阳气足够了。   “就、就这样?”女人不放心的问,“那桃木和黄符怎么办?”   “找个大晴天,正午的时候在太阳底下烧掉就行。”   女人将这些牢牢记住,抬眼发现这两个年轻人似乎要走了,跟着站起身,“那个大师,你看这到底是谁跟我们家过不去,想害我们?”   晏安敛眸,嘴角弯了弯,“我只负责帮你解决风水问题,其他的,与我无关。”   女人看向徐林远,想让他帮忙说说话,刚刚也是这个年轻人开口帮的她。   徐林远避开女人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表,咋咋呼呼的说,“晏儿快走,咱们时间来不及了。”   说着大长腿一迈,拉着晏安很快就走的不见踪影,女人在后面追了半天,见实在追不上才遗憾的停了下来。   她心里其实并不特别相信晏安的话,但她已经走投无路了,没有别的办法可想,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试试看。   再说,她现在还有什么可值得人骗的?她一咬牙,狠心走到路边打了辆车,决定回去按年轻人说的方法试试。   “呼,还好我们跑得快,不然要被人留下来破案了。”停下来的徐林远说,踢着小石子,脸上有些不得劲。   是他主动问晏儿能不能帮忙,结果事情解决了,对方却又有更多要求,虽然能理解对方的心情,但他就是挺不爽的。   晏安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她面相福泽深厚,平时应该经常做好事。”这也是他会出手的原因。   帮了个好人,徐林远心里好受了点,心思活泛开来,“那你知道谁干的吗?”   “我又不是神。”他没去祖坟所在地看过,所以不清楚针对的是什么,不过无非挡了什么人的路而已。   说话间两人走到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时间刚好一点钟,他们是最后两个。   他们在车上又度过了三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在下午快五点的时候,到达了小西木古镇。   唐英几个班委已经提前定好了房间,就是普通旅馆,这对折腾了一天已经没什么精神的同学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十多个人或坐或站待在大堂里,等待唐英办好入住手续。   旅馆斜对面就是一栋装修精美的酒店,班上包括徐林远在内好些同学家庭条件都不差,其实完全可以自己去住酒店的,但考虑到其他同学,纷纷表示随便找个小旅馆就行。   小黑猫从背包缝隙里探出一颗脑袋,被眼尖的女同学看到了,“哇,好可爱的猫。”   正在与徐林远瞎聊的晏安闻言看了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发现是班上一个挺萌的妹子。   妹子红着脸朝他走来,“晏安,我能抱抱你的猫吗?”   “看它。”他把猫从背包里解放出来。   小黑猫不认生,被妹子抱着不吵不闹的,逗它还会给面子的喵喵叫,简直萌的妹子心都要化了。   徐林远冲晏安挤眉弄眼,被他暗暗踢了一脚。   “晏安。”   这个声音自带冷气效果,让大堂里为之一静。一身黑西服的顾学琛站在旅馆门口,俊美沉静的面容让人仿佛置身于什么会议现场。   他身后跟着助理方以,愣是没什么存在感。   顾学琛看着晏安,过了许久才将视线移到晏安身旁的女孩子身上,准确点说,是女孩子怀里的小黑猫。   小黑猫趴在女孩子软软的胳膊上,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冲他,“喵呜~”   他抿了抿唇,周身气息更加冷了。   “顾先生?”   刚刚晏安是没反应过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见顾学琛,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   他走顾学琛身前,“顾先生出差?”   “嗯。”   “小猫咪。”抱着小黑猫的女孩子叫了一声。   原来一直安静乖巧的待在她怀里的小黑猫突然自己跳了下来。   完美落地,小黑猫抖了抖身上的毛,迈着优雅的步伐朝晏安的方向走去。   女孩松了口气,原来是回去找主人了啊。   然而小黑猫只是蹭了蹭晏安的裤脚,然后径直走过,停在顾学琛身前。   它蹲着小小的身体,仰头望着顾学琛,“喵喵~”   晏安:小黑猫吃的用的基本都是顾学琛买的,不会是听他念叨久了,小黑猫将这个名字记住了吧。   见顾学琛无动于衷,小黑猫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鞋,又冲他叫了两声,期间不时扭头望望晏安。   这副情况堪称诡异。   顾学琛弯腰将小黑猫抱了起来,这下小黑猫终于不闹腾了,乖乖待在顾学琛怀里甩尾巴。   他看向晏安,晏安尽量保持平静的回视过去,顾学琛忽然就抿唇笑了。   他还以为自己真的毫无胜算呢。   只有一个浅浅的弧度,晏安心中却警铃大作。   “改天聊聊?”顾学琛说。这还是自医院一别后他主动提起这件事。   “好。”   将猫递回去,两人的手在交接过程中难免有所触碰,顾学琛看着晏安的眼睛,“很可爱。”   不知道说的是猫还是人。   顾学琛待的时间不长,不过几分钟就离开了,好像真的只是看见熟人过来打个招呼一样。   因为上次五色石的事情,徐林远知道顾学琛和晏安认识,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不过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比他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班上的同学有认出顾学琛的,开始小声八卦,没想到晏安居然和顾学琛是朋友!   平时看着不显山不露水的,果然是低调吧。   讨论过一阵,热情消退后他们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别的东西。   唐英已经将房间分配好了,定的都是双人间,晏安和徐林远一起。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息,大家精神恢复不少,陆陆续续下楼吃早餐。   晏安他们起的很早,吃早餐时大堂里只有唐英和一个叫凌飞的男生。   晏安早饭吃到一半,突然感觉到什么似的,眼睛看向门口。   其他人见他顿住不动,“怎么了?”边问着边往他视线方向看去。   “罗昊聪?”凌飞惊讶的看着门口进来的人,“一大早就没见你,你跑哪去了。”   原来他们两人分配到了同一个房间。   罗昊聪摸了摸脖子,眼神闪躲的说,“睡不着,到处逛逛。”   唐英开口,“你不吃早饭啊?”   “不吃了,我回房间睡会。”说着急匆匆的上了楼。   唐英还要再说什么,凌飞拉住她,“别担心他了,这小子好着呢。”   “我看他脸色不太好啊。”   凌飞只好挑明,“你没看见他脖子上吗?”   “什么?”   “吻痕。”   晏安喝完最后一口粥,神色平静,“我吃完了,先回房间。” 第55章 废弃的的梨园   “别啊,晏儿,我还没吃完呢,等我一起。”徐林远赶紧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开口,这一个动作就疼的他捂住腮帮子。   晏安想起来这人长了智齿,“你没去拔了么。”   “我以为长出来就没事了,结果越来越疼。”还不是因为有了孟云洲的先例,“先忍几天,放假回去再说。”   晏安挑眉,他没记错的话阿猛后来还是去给拔了的吧?果然大徐就是自己嫌麻烦。   徐林远在那挑着米线慢吞吞的吃,他就在旁边坐着,有事没事嚼一块馒头,甜滋滋的还挺好吃。   而唐英,凌飞说破罗昊聪脖子上有吻痕后,她虽然没亲眼看见,但罗聪昊的确一直在摸脖子。   “吻痕?他女朋友也在在小西木?”没听他提起过啊。   国庆旅游不是每个人参加,但参加的人关系都挺好,所以唐英有这个疑问不奇怪。   凌飞贱兮兮的笑了笑,吻痕也不是女朋友只有才能弄出来啊。   他没有明着说出来,但唐英从他不怀好意的眼神中看懂了他的意思。   翻了一个白眼,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对罗昊聪的好感降了降。   “咦,大家起的这么早啊?早上好。”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是个长头发的女孩子,穿着白色连衣裙,样貌清纯。   唐英脸色顿时古怪起来,朝凌飞瞥去一眼,咋回事?   凌飞眼神回视,我也不知道。心里却想,好小子,泡上了系花也不给兄弟说一声。   吃线群众徐林远继续埋头苦吃,还剩最后一根了,稳住,他能赢。   眼见唐英和凌飞忙着眼神交流,女孩子苏雯打了招呼没人理,有些尴尬,晏安开口,“早上好。”   苏雯微微一笑,清丽的脸像出水芙蓉一样,确实不愧系花之名。   她点了早饭在邻桌坐下,晏安移步到隔壁桌,“这么早,你出去了?”   苏雯有点意外晏安会坐过来,她对晏安并无想法,也不觉得对方是喜欢她,“对,昨晚休息的早,所以早起出去逛了逛。”   “人生地不熟的,女孩子还是跟朋友一起出门比较好。”   “所以我就在旅馆周围转。”   晏安不经意的笑了笑,看着对方的眼睛,“罗昊聪也出去了,你们怎么没一起?”   “他也出去了吗?”苏雯表现得很惊讶,“我没看见他。”   她也知道出门在外一个女孩子并不安全,尤其早上还没什么人,所以只敢绕着旅馆散步,却没看见过罗昊聪。   “哦,可能错过了吧。”晏安说。垂下眸子若有所思。   他的确罗昊聪身上看见了阴气,但这一丝阴气太弱了,哪怕是不小心经过一只无意识的游魂都比这多。   同样是逛逛,然而苏雯身上却干干净净的。   “晏儿,我吃完了。”艰难解决完一顿早餐的徐林远以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走过来搭着晏安的肩膀。   “嗯。”他站起来,跟大家说了后,与徐林远一起上楼。   徐林远小声嘀咕,“你怎么突然对苏雯那么殷勤?”   “你看错了。”   “别想瞒我,你什么时候主动跟女孩子说过话我还不知道啊?不过说起来,我好像确实只见过你主动跟男性说话来着。”   “哎晏儿,你不会不喜欢女孩子吧?”   他本来只是开玩笑说的话,但晏安居然没否认。只是也没有承认,“你觉得苏雯和罗昊聪像吗?”   徐林远便把玩笑放到一边,认真思考起来,然后告诉他,“虽然各方面是挺搭的,一个系草一个系花,人品也不错,不过还是不像一对。”   晏安说,“我也这么觉得。”   阴气太淡了,他完全无法确定吻痕是不是来源。罗昊聪或许逛的远一点?   但愿真的是他想多了。   他们此次虽然打着鬼屋冒险的旗号,但到底不是只奔着鬼屋来的,只是图个新鲜。   而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小镇边缘,基本上已经被废弃了,大家一致决定下午再去。   上午则是自由活动时间,乐意的可以和伙同三两朋友一起去逛一逛这个古镇,熟悉环境,品尝当地美食。   晏安和徐林远也出门晃悠了一圈,不得不说小镇的领导挺有经济头脑,以古字为卖点,到处都是古香古色的。   只是徐林远牙疼,好吃的都便宜了晏安。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一行人包了三辆面包车朝小镇边缘驶去。   司机是当地人,一听地点就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与他们聊了起来,“哪来的什么鬼啊,就是一堆破房子。”   凌飞接话,“游客当中应该有不少人是奔着鬼屋来的吧,大哥你这么说就不怕把客人赶跑?”   “早晚都会知道,而且就算我说了人家也不一定听啊。”   几人笑了起来,他们就是。   司机说,“不过真要说起来,我们小西木当年最热闹的地方还是汀兰苑。”   汀兰苑就是主要的废弃建筑,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鬼屋。   “汀兰苑?名字听起来清幽雅致。”苏雯平时最喜欢古典诗词,这个名字让她升起好感。   “戏园子能不雅致吗?”司机说,“那时候我还小,其他事情都没什么印象了,唯独记得汀兰苑大舞台前人山人海的热闹场景。”   “可惜啊,台柱子倒了,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汀兰苑就这么垮了。”   “你小时候?大哥今年多大?”   司机咧嘴一笑,“嘿,我都五十多岁了!”   他小时候,那至少得四五十年前了,几人咋舌。   到达地点后,司机特地叮嘱他们,“这地方除了跟你们一样的,鬼影子都没有,你们别留太久,早点回去。”   徐林远趁机问,“听说你们这里有个十二点前必须回家的规矩,还不能随便去别人家,有什么讲究吗?”   “这都是老一辈人说的,我也不清楚,你们还打算在这荒郊野外的过夜不成。”   “当然没有。”唐英拉住还要开口的徐林远,“我们应该傍晚回镇上,留一个电话吧,到时候还要麻烦大哥来接我们。”   司机听见还有生意,当然乐呵呵的答应了,其他两个司机也是如此。   这个地方说被废弃一点都不为过,地面连水泥都没铺,一旦下雨就是满脚泥泞。   放眼望去,疯长的野草几乎有半人高。   “来来来,我们清点人数了。”唐英组织道,开始一个个数,“怎么少了两个,晏安和徐林远呢?”   “班长,你叫我们啊?”远处徐林远冲他们挥手,笑出一口白牙,“我们在这呢!”   在他们身后是一扇紧闭的大门,因为常年被雨水冲刷,朱红色的漆脱落成黑褐色,门环也生满了铜锈。   晏安抬头看着牌匾,上面写着三个镀金大字。如果让他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的话,干净。   “汀兰苑。”苏雯轻声念了出来。   “我说你们两个,集体活动不能脱离组织知不知道。”唐英不满的说。   “下次改下次改。”徐林远嘴上一点也不走心的答应着,拉着晏安躲到一边,小声的,“真是鬼屋啊?”   晏安觑他一眼,对方双眼瞪大鼻翼微张,说不出紧张还是兴奋,他摇头,“目前看不出来。”   徐林远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神色。   “这个地方看着好大啊,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   “门环上都是灰。”   “都废弃几十年了,有灰不是很正常。”   “但是,不是说有很多跟我们一样的人来吗?”一个女生弱弱开口,“他们总不可能只在门外看看,不进去吧。”   “而且你们看,比起其他东西,这牌匾是不是太干净了点?”   一个男生上前在门上摸了摸,“漆看起来跟干掉的血一样。”   寂静无声。   “别玩了,这么明显的破绽,肯定是当地人为了吸引游客做的。”唐英受不了的站到大家面前,“咱们进去吧,记得不要走散。”   大家又嬉笑起来,调侃那些刚刚被吓到的同学。   门在一阵吱呀声中被推开,同学们先后走进汀兰苑,晏安和徐林远主动走在后面。   进去前,晏安再次抬头看了看一尘不染的牌匾,太干净了。   汀兰苑是典型的园林式建筑,亭台楼阁花坛假山,只是废弃太久,花枯了,假山上也爬满了青苔。   众人本来是奔着鬼来的,却不知不觉沉浸在汀兰苑精致的建筑中。   “那就是唱戏的戏台子吧?”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座面积巨大的舞台。   “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走在面前的凌飞开口,“这戏台子怎么给人一种整理了一半的感觉。”   的确,四根朱红色的台柱子像被上漆擦拭过一样,颜色鲜艳,但幕布背景却是脏兮兮的,还掉了一半下来。   “啊!”这时众人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生的尖叫。   “怎么回事?”   女生闭着眼指向一边,“那边有人! 第56章 八卦镇阵   有人?难道这里除了他们还有其他游客?   他们站的地方是一个三岔口,脚下是颜色各异的鹅卵石铺就的地面。   女生手指的岔道通向一座湖,两边种着许多梨树,如今已经枯死了,只剩下枯黑的枝干和焦黄的树叶。   “或许是其他游客,别怕。”   女生脸色苍白,小心睁开眼睛,看见这么多人围着她,终于冷静下来。   “你看清楚长什么样子了吗?”一直当个隐形人的晏安突然开口。   “我就是看见个人影,好像是长头发白裙子,打扮的像...苏雯!”   “我?”突然被点名的苏雯错愕的指着自己,“我一直在这啊。”   “嗨呀,我只是说打扮的很像你。”   苏雯笑了笑。   没有人注意到,一整天都异常沉默的罗昊聪,在女生提到长发白衣的时候突然目光闪了闪。   “肯定是其他游客,别疑神疑鬼的吓自己了,我们继续走吧。”被女生这么一打岔,众人将舞台的异状抛之脑后。   晏安望了望天,太阳藏在云里,露出半张脸,他却说,“估计要下雨了。”而且一时半会停不了。   徐林远信他,可是其他人不信,还当他开玩笑,“哇,晏安居然也被吓到了。”   大家哈哈大笑起来,晏安也笑,什么都没说。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徐林远拉着他,“不会出事吧?”   “只是下雨而已。”   “真的?”   他顿了顿,“目前来说是。”这里看来一切正常,但是他却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汀兰苑很大,非常大,他们走走停停快两个小时,期间看见了不少建筑,还有几个大型舞台。   舞台不止一个。有的还保持着破旧脏乱的样子,有的却整洁如新,就像被精心收拾过一样。   班上的同学们都说,小西木政府这是打算将汀兰苑重新修整,开发成新景点。   这个想法的确可行,因为整座汀兰苑除了像是几十年没住过人积了许多灰,所有的建筑都完好无损。   那么问题来了,汀兰苑为什么会被废弃?   如果真的是政府打算接管汀兰苑,为什么这里只有舞台被收拾过,而且才收拾了一半却没有看见工人?   “前面有口古井,我们过去坐坐吧。”   走了那么久,大家都有点累了,他们带的水不多,没估计好,一开始就喝的不剩什么了。   古井呈八边形,周围一堆枯枝落叶,不远处有一方石桌和石凳,旁边有一架秋千。   女生们看着秋千眼热,但是放了几十年的东西,谁知道还能不能用,只是看着没敢上去坐。   “渴死了,井里的水能喝吗?”   “按理来说是可以的,”有人走到井边,望着井底,“里面有水。”   “等一下。”晏安叫住清理井口落叶的凌飞。   凌飞莫名,“怎么了?”   “你手里。”他走过去,从凌飞手里的一堆落叶里捡出一张纸。   长方形的纸泛着淡淡的黄色,被雨水反复淋湿过,上面的痕迹已经看不清了,但晏安很确定,这是符纸。   “什么东西?”凌飞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怎么看都只是一张普通的纸,上面什么都没有,晏安怎么突然脸色就变了?   徐林远把凌飞拉到一边,让他别捣乱,“应该是黄符。”   黄符?所有人一惊,这么一看还真有点像。   晏安在古井边蹲下、身,井口高出地面约三十公分,他小心将上面的落叶捡了下来,可以清楚的看到,在井口的八面有六个贴了符纸。   再把地面上的落叶刨开,古井居然是按照八卦阵形建的。   他将手中的符贴上去,还少了一张。   “晏安在干嘛?”唐英压着嗓子问。   徐林远紧紧注视着晏安的一举一动,“我也不知道。”这时晏安突然站了起来,他吓了一跳,刚要跑过去,就看见晏安围着古井转起了圈。   走了两圈后晏安停了下来,他对所有目光诡异的看着他的同学们说,“天真的要下雨了,我们得赶紧叫车走。”   “啊?”   不是,刚刚还跟神棍一样研究黄符呢,怎么下一秒又跳到下雨上去了?   他笑眯眯的,“我就是看这井口的雕花挺别致的。”   苏雯对这个感兴趣,闻言有些意动,他挡在苏雯面前,“但是我仔细看了,发现和之前那些柱子上雕的差不多。”   “班长,不管下不下雨咱们先回去吧。”徐林远说,“水没带够,同学们也都累了,要是觉得意犹未尽的话,改天我们准备充分了再来。”   唐英征集了一下其他人的意见,同意回去的占了半数以上。   “行,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想要继续的改天。”唐英做了决定,给三个司机打电话。   徐林远朝晏安投去一个邀功的眼神。   打了电话后他们没有再往前走,打算休息会按照原路返回。   趁其他人没注意,徐林远把晏安拉到一边,“是不是出事了?”   “目前、”   被瞪了一眼,晏安摸摸鼻子,“好吧,那口井,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是八卦镇阵中的一部分。”   “像这样的井,整个汀兰苑应该总共有八个,按照五行八卦排列。”   “听不明白。”   “也就是说这里镇压着一只厉鬼。”   “镇压?为什么不直接解决掉。”   晏安看着他,目光幽深,“因为解决不了。”   他之前就说过,汀兰苑很大,非常大。   而要以整个汀兰苑为基石,布下八卦镇阵,却仅仅只是为了镇压一只厉鬼,可以想象那只厉鬼到底有多可怕。   而如今,他们自己走进了厉鬼的家门,在那只厉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逃出来的情况下。   休息过后,大家各自带着自己的东西开始往回走,天空在这时渐渐聚集起阴云。   要下雨了。 第57章 住在汀兰苑的男人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刚刚还在出太阳。”有人抱怨。   “晏安,你怎么知道要下雨啊?”凌飞面带好奇的问,想起刚才晏安蹲在古井旁奇怪的行为,越看越觉得他身上带了几分神秘色彩。   其他人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晏安神色自若,“我看了天气预报。”   众人:......   徐林远忍笑,晏儿真是太坏了。   回程要比他们来的时候快,但雨还是在途中下了下来,此时他们的路程才走了三分之一。   豆大的雨点打在地上,溅起水雾和灰尘。   唐英说,“不行,雨太大了,我们进屋躲躲吧,等司机来了再说。”   司机没到,他们走到门口也只能淋雨等,还不如先找个屋子躲雨,说不定待会雨就小了。   这个提议被一致通过,只有徐林远担忧的看了看晏安。   晏安对他摇摇头,他们已经走进了厉鬼的地盘,其实在哪都无所谓。   大家朝就近的房间走去,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一连几个挨着的房间都推不开,好像被人从里面锁起来了一样。   “怎么回事,门打不开。”几个男生用力撞门,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震起一堆灰尘,但推不开。   “可能在废弃之前,这些房间都是被锁起来不用的。”苏雯心疼这些古建筑被暴力对待,然而现在也顾不上这些,雨真的太大了。   天好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天河水从这个窟窿里倾泻而出,雨点密密麻麻的砸在地上,溅起的水雾让汀兰苑变得雾气蒙蒙。   雨声太大,说话都要靠吼的,凌飞带着几个男生,“你们先在这里躲躲,我们去看看其他房间。”   房间进不去,他们只能站在屋檐下,尽管挡不了太多雨水,但总比直接站在雨底下的好。   大家的衣服基本上已经湿了。   趁着手机还能用,唐英又给司机打了电话,关了手机她安抚大家,“别担心,司机大哥说已经快到了。”   “再往前走一点有房间!”凌飞冒雨回来给大家通知消息。   大家便转移阵地,在凌飞的带领下去房间躲雨。   那个地方不能算房间,而是一栋两层的小阁楼,建在湖中心。   “徐林远、晏安!你们赶紧进来啊,在外面站着干嘛!”屋檐下唐英大喊。   “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挺眼熟的?”站在通往湖心的木桥上,晏安问一旁的徐林远,浑身被淋成落汤鸡,他却一点都不着急。   徐林远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三岔口,“这里......”   这里他们来过。就是在那个岔路口,一个女生说见到了其他人,这座湖的位置就是女生指的方向。   他们当时认定是其他游客,仔细想想其实说不过去,如果是游客,为什么会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从女生尖叫到他们看向这个位置,前后最多不超过三秒,这里视野开阔,什么人能在三秒内走出他们的视线范围?   “我们绕回来了?”   看着徐林远皱起两条浓眉,晏安唇角弯起,“嗯。”   “还能笑出来,看来我白担心了。”   “我只是想起了我们一直忽略的一件事,”两人一起朝湖心阁楼走,他说,“如果厉鬼已经天师布下的阵法镇压了,古镇的居民为什么会有在十二点前必须回家的规矩呢?”   “你是说那条口口相传的奇怪规矩,是厉鬼被制服之前古镇居民总结出来的?”   “很有可能。”踏进阁楼范围,撩起衣服拧了拧下摆的水,“所以我们别乱动其他东西,赶在半夜前离开就行。”   “可是......”   “嗯?”晏安抬起头,这人居然还有迟疑的时候,顺着徐林远的目光回头。   他身后站着一个男人,白色长袍,长发披散,面容清雅如兰,身材匀称高挑。   “你好。”润朗悦耳的男声说。   “你们也是昊聪的朋友吧?快进去烤烤火,我去给你们煮点姜汤。”   男子唇角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笑,轻轻向两人点头示意,随即撑起手中的竹伞,错身踏进外面的茫茫雨雾中。   一点清幽的香气从鼻尖飘过。   曾经有人夸晏安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可是看见这个男人,他才知道自己不及对方万分之一。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古韵和淡然,是他身上所没有的。   “澜庭是不是很美。”唐英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和他们一起看着男人的背影在雨中渐渐消失。   男人用美来形容并不恰当,但是当看见这个人的脸时,脑海里浮现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美。   徐林远一脸严肃,“你不觉得这人出现在这里很奇怪?”如果不是晏安没说什么,他都要怀疑这个人是鬼了。   “是很奇怪。”唐英领着他们进去,“不过澜庭刚刚已经跟我们说了,他祖上是这里的人,他近两年才回到这里,这是他家。”   “汀兰苑是他家的?”   “嗯,不得不说他家可真大。他说自己已经没什么亲人了,想在这里定居,但是汀兰苑太大了,所以只把这座湖心小阁楼清扫出来居住。”   “对啊,就是因为太大了,我们偷溜进来他都不知道。”一个女生开口,她就是说有其他人的那个,“我之前看见的人应该就是澜庭。”   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把一个大男人错认为女人真是太尴尬了。   女生不说是他还好,一说徐林远就想起晏安刚才的分析,人能在三秒内从他们视线里消失吗?   晏安将他扯到自己身后,不让他开口,“听他说认识罗昊聪?”   目光在围着炉火的众人中搜寻罗昊聪的身影,找到了。   听见晏安的话,低着头的罗昊聪身体抖了抖。   “哎?是吗?”众人惊奇,“原来我们能躲雨还是沾了罗昊聪的光?”   凌飞假装不满道,“哎呀,难道不是我们几个风雨无阻的男子汉吗?”   在大家玩闹的时候,罗昊聪始终没有说话,晏安随意坐到他身旁,“班长,再给司机打打电话吧。”   晏安的话最捧场的永远是徐林远,“就是就是,不是说马上到吗?这都过去多久了。”   “那我再问一下。”唐英摸出手机,刚刚被雨淋过,幸好还能用,其他说话的人不由放轻了声音。   打了好几个,对面始终传来无人接听的提示音,唐英有些担心的对大家说,“没人接。”   打电话虽然是晏安提议的,但他并不关注结果,他看着身旁的罗昊聪,准确来说是他的脖子。   早上留下的吻痕,现在越来越明显了。   “你认识他吗?”他轻声问。   罗昊聪向旁边移了移。   “你不认识他,但你见过,在今天早上。”对方猛地抬起头,他轻笑,目光落在锁骨上一点的位置,“发生了什么。”   罗昊聪抿着嘴唇,定定的看了晏安半晌,起身走到别的地方。   晏安跟在对方身后,他们动作自然,没人注意到他们。   罗昊聪在一扇窗户前停了下来,窗户被一根木棍撑开,湖面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在古井那里的时候,你不是在看上面的雕刻对不对。”沉默片刻后他说。   晏安回答的很爽快,“是雕刻。不过我注意的是上面的阵法,还有符纸。”   “那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晏安眼睛眯了眯,“你觉得谁是鬼?澜庭?”   然而罗昊聪的回答让他十分意外,对方竟然在犹豫过后毫不怀疑的否认了,“不,不会是他。”   不是他,那是谁。   晏安注意到,当他提起澜庭的名字时,对方表现的非常矛盾,身体在抗拒,但眼神却与之相反。   “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早上去镇上买东西,与散步的昊聪有过一面之缘。”   随着声音传来的是一阵淡雅的香气,澜庭含笑站在两人身后,“姜汤煮好了,快去趁热喝吧。”   当他的目光落在罗昊聪身上时,更是温和了几分,而罗昊聪虽然低头避过对方的视线,泛红的耳朵却藏不了。   见此情状,晏安眉头渐渐蹙起。   “等等,你们先别喝。”徐林远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晏儿快来。”   “怎么了。”   “你先喝。”他举着一碗姜汤递给晏安,不停眨眼使眼色。   晏安了然,接过汤一饮而尽,用行动告诉他姜汤没有问题。   “行了,你们可以喝了。”   唐英朝天翻了个白眼,“徐林远你说,是不是对晏安抱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怕我们把姜汤喝完了还是怎么的。”   徐林远笑出一口白牙。   其他人哄笑起来,刚刚被徐林远拦着而产生的些许不满也烟消云散。   “电话打通了吗?”晏安抽空问。   唐英摇头,“还是没人接。”   有女生插话道,“怕什么,反正澜庭家这么大,随便找几间房就够我们住了。”   “不行!”一直温和待人的澜庭突然厉声拒绝。   在场所有人一愣,说话声都停了。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严肃,澜庭歉意的笑了笑,“抱歉,我也想留你们住下,但是其他房间都没有收拾。”   “你别介意,她们开玩笑的。”唐英也不好意思。   澜庭笑的很安静,丝毫看不出生气的样子,配着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简直让人脸红心跳。   “你们还有朋友在别的地方么?”   “什么?”因为这句话,唐英再次点了点人数,“都在这啊。”   “啊,”澜庭走到门口,“有人来了。”   因为暴雨,湖水上涨,木桥只剩一点桥面悬在水面上。在桥的另一头,一个打着雨伞的男人站在那里。   他的身形很熟悉,晏安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顾学琛。   顾学琛也看见了晏安,举着雨伞快步走过桥面,屋内的众人只有打扮特殊的澜庭让他多看了一眼。   “顾先生怎么来了。”晏安先开口,把人拉进屋里。   即使撑着伞顾学琛裤脚也全部湿透了,“你的电话没人接,上午听你说要来这里,所以来看看。”   晏安神色复杂,如果他不在这里呢,顾学琛打算撑着伞找遍整个汀兰苑吗?   “头发没擦干?”他皱眉摸着晏安湿漉漉的头发。   “都湿了。”晏安不自在的躲了躲,然后想起什么似的去看对方的情绪。   顾学琛眼神平静,“上车再说,车上给你带了换的衣服。”   他说的自然,众人便只觉得他和晏安是很好的朋友。   只有徐林远一副怀疑的表情,眼神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这人不是暑假的时候才和晏儿认识的吗?   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那个,你好顾先、”   “顾学琛。”   唐英干笑,她总不能直接叫名字吧,“请问你路上有看见其他车吗?”   按理来说司机大哥们应该早就到了,这边偏僻,他们路上会碰到才对。   “嗯,在门口。”   “哇,太好了。”大家欢呼起来。   顾学琛没有说完的是,他看见的是三辆车围着汀兰苑绕圈,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知道这里不同寻常,特地戴上了晏安画的符才进来。   他看了一副古风打扮的男人一眼,澜庭友好的朝他微笑。   “咦?你们看外面雨是不是变小了?”   “赶紧走吧,万一待会雨又下大了。”   大家跟澜庭告别。   “欢迎你们下次来玩。”他热情的发出邀请,眼睛看的却是罗昊聪。   没有人发现。   因为澜庭借房子给他们躲雨,众人对他的观感很好,纷纷应道,“好啊,改天挑个不下雨的天气来。”   “你要是来B市的话,我们带你参观B市!”   大家陆陆续续的通过木桥,晏安回头看了看,澜庭一直面带笑意的注视着他们离开。   衣摆,很干净。 第58章 小感冒   晏安被顾学琛拉着上了他的车,徐林远本来想厚着脸皮跟上去,顾学琛眼疾手快的先关了车门。   只得和其他人坐上司机的车。   不只唐英他们在着急联系司机,司机们同样打不通他们的电话。   他们也纳闷,明明看着已经到了目的地,却怎么也找不到汀兰苑的位置。   大家在车上把消息一对,发现似乎离开汀兰苑的范围电话就恢复了正常,不由面面相觑,越想越觉得邪门。   顾学琛车上。   “袋子里有衣服,赶紧换了免得感冒。”   晏安坐在后座,闻言低头瞅了瞅,在脚边发现了一口纸袋。   他把袋子拿起来,里面放了一件衬衫和休闲裤,他在顾学琛身上见过。   “方以呢?”拿出衣裤,他开始没话找话,缓解自己的尴尬。   “跟我待在一起很为难么。”雨刷器左右摇晃刷着车前窗,顾学琛沉默的目光透过后视镜与晏安对视。   他心里一凸,怎么就扯到不想跟他待在一起上面去了?   “我就随便问问。”晏安立刻说。   顾学琛始终看着他没有开口。   这人怎么不看路,本来就下雨,不小心撞到什么怎么办。   他都不知道原来顾学琛还有这么倔的时候,“没有。”   顾学琛这才收回目光,“别担心,这段路没什么障碍物。”他开过一遍,所以很清楚。   这不是开车不看路的理由!   “我的错,那我下次认真看路?”   晏安睁大眼睛,“你是有读心术还是背后长了眼睛?”   “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我很了解你。”他这么回答,随即又说,“别拖延时间,赶紧把湿衣服换了。”   这也能看出来?   “你是不是把观察合作对象的本事用到我身上了。”晏安别别扭扭的吐槽,手上慢腾腾的脱衣服。   顾学琛看着后视镜中的晏安,如果真像合作对象就好了。   晏安穿的是T恤,拉着下摆往上一扯就行,他偏磨磨蹭蹭的先缩一只手,再缩一只手,两只手都缩进衣服里,让衣服湿哒哒的挂在身前。   他莞尔,“需要我回避么。”   知道要回避还问。晏安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嘴快的说,“不用。”   说完他就后悔了,但又好面子不肯改口。   只好安慰自己,没事没事,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回避的。徐林远打了篮球经常光着上身他不也没觉得有什么吗?   可是,他不是大徐,他是顾学琛啊!   内心翻天覆地,面上还能一脸镇定的看着对方。   “那你换吧。”顾学琛说,顺便体贴的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晏安:......早晚都要换,还不如干脆点。做好心里建设,他闭上眼,以最快的速度脱下湿衣服扔到一边,然后穿上干净的。   做完这些后他看向前面,只看见一个后脑勺。   顾学琛在目不斜视的开车。   总觉得被骗了。   衣服换了,裤子就没那么纠结了,反正下面看不见。   他再次磨磨蹭蹭将裤子换了,衣服裤子顾学琛都穿过,浑身都被顾学琛的味道包裹着,感觉就像。   被这个人抱着一样,让他不由想起有些梦里的情节。   男人身上的气息具有侵略性,只是稍微靠近一些就会沾上,不容忽略。   “头发擦一擦。”顾学琛头也不回,把外套递到后面。   不能再想了,他甩了甩头,接过衣服擦头发,过了两分钟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好像是顾学琛穿的外套。   完了,他现在从头到脚都是顾学琛的味道了。   “你生意谈完了?”   “约的明天上午,”顾学琛回答,“你们什么时候返校。”   “估计还有两天吧。”唐英说的时候他没怎么听,所以不是很清楚。   时间就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中过去,车子停下的时候,晏安才觉得没过去多久。   “咦,顾先生你停错地方了,我们住对面。”原来顾学琛停在了酒店楼下。   雨现在虽然小了一些,但还在下。   “没停错。”   “大家淋了雨回去都想洗个热水澡,浴室肯定用不过来。去我那里休息会,等雨停了再回去?”   晏安迟疑的说,“可是,你不用么。”对方也淋了雨,打着伞只不过头发没湿而已。   顾学琛解了安全带,转过身看着晏安,眼神深邃。   晏安被他看的有点小紧张,就在他猜测顾学琛要说个什么令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答案时。   “还有方以。”   “啊?哦。”   他跟着顾学琛上楼,出了电梯后正好遇见出门的方以。   “晏天师?”方以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晏安,看着对方身上有些宽松的衣服,“您这是......”   顾学琛比晏安高些,他的衣服穿在晏安身上虽然不至于松到掉下来,但不合身是肯定的。   “嗨,方助理。”晏安跟他打招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顾学琛拉到一间房间前,开门推了进去。   “一会见。”顾学琛说。   被防贼似的方以:......   晏安洗过澡后依旧穿着顾学琛的那身,房间里只有他,他窝进沙发里给家里打电话。   之前晏爷爷说要出门旅游,不知道玩的怎么样了。   他先问了问二老近期的情况,“爷爷,你们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不是说了让你和同学出去玩吗,你自己跑回去了?”   “没有,”晏安语气无奈,爷爷是有多不待见他,“不是说了么,我有些事情想问外公。”   “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的。”晏爷爷不满的嘟囔,“行了行了,会在国庆假期结束前回去的。”   随后晏安又与外公通了话,问了几个捉鬼上面的问题。   徐林远知道他上了顾学琛的车,所以同学那边他不担心,静下来他开始思考在汀兰苑的事情。   汀兰苑里的八卦镇阵至少出自大师级别的天师之手,也就是说,那里绝对存在一只厉鬼。   他能肯定澜庭不是人,但是不是那个厉鬼却不知道。   罗昊聪否认时的眼神骗不了人,那么澜庭肯定做过什么让罗昊聪如此信任他的事情。   澜庭,汀兰。   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连顾学琛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渐渐的,困意袭来。   迷迷糊糊中,晏安忽然意识到他不是早就决定不主动管这些事了么?   既然现在没人出事,他给特处说一声让他们派人来处理就是了。   晏安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有些感冒,脑袋昏昏沉沉的,让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不在自己的房间。   “早上好。”   耳边传来顾学琛的声音,他转头看着对方,“早上好。”   然后迟钝的想到,顾学琛怎么在这里。   顾学琛将水和药放在床头柜上,“你有一点发烧,吃点感冒药。”   “哦,”晏安将药吃了,看着对方站在衣柜前挑衣服换衣服,身材完美,“你为什么在我房间?”   “这是我房间。”换好衣服,一副精英总裁样子的顾学琛走到床边,低下头。   干嘛。晏安脑袋往后挪,下巴挤出浅浅的双下巴。   对方伸出一只手,他眼睁睁的看着这只手伸到他面前,最后贴在额头上。   顾学琛看着他,眉眼都温和下来,“外面风大,出门记得多穿件衣服,衣柜里有。”   “嗯。”点头。   “我跟史密斯先生约了谈合同,就在楼下,有事情给我打电话。”   “嗯。”点头。   “然后一起吃午饭。”   “嗯。”点头。   反应过来,“嗯?”好吧,午饭就午饭,继续点头。   顾学琛便低低笑了,嘴角轻轻挑起一个弧度。   等顾学琛离开后,晏安看着身下凌乱的床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昨天晚上顾学琛睡的哪?   这床这么大,睡下两个男人绰绰有余,自己的房间顾学琛总不可能去睡沙发。   所以如果真的睡的一张床,他没有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晏安兀自陷入纠结之中,完全没有想过,以顾学琛顾大总裁的财大气粗,大可以再开一个房间。   窗外雨已经停了,天空很晴朗。   他在房间待了一会儿,跟徐林远通过电话后,决定回旅馆看看情况。   昨天大家都淋了雨,感冒的人不少,所以今天的活动自然取消了。   尤其女孩子身体本就更弱一些,有几个病的还有些严重。   因为有顾学琛事先提醒,他从衣柜里拿了一件外套穿着。   当然还是顾学琛的衣服。   反正他现在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穿的都是对方的,多这一件不多。   下楼后,晏安下意识环顾四周搜寻顾学琛的位置,在一个靠窗的地方看见了对方。   顾学琛背对着他坐着,旁边是方以,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   不是说谈合同么?怎么没看到人。   他心里疑惑,但也没有太过在意,收回目光想要离开。   这时突然被一个行色匆匆的男人撞了一下。   晏安吃痛的捂住肩膀,这人吃石头长大的吗,身上真硬。   对方回过头向他道歉,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个外国人,最重要的是,对方身上阴气很重。   他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第59章 吻痕来由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男人用蹩脚的中文说,他似乎很着急,连撞的人是什么样子都没去看。   晏安想了想,这人身上阴气虽重,但顶多得个小感冒,不会有什么大事,于是没开口。   才已经决定了不多管闲事,不能自己打脸。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他想躲就躲得了的。   晏安穿过马路走到旅馆外面后,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看酒店的位置,正好看见那个外国人领着顾学琛和方以上了一辆车。   原来顾学琛说的合作对象是这个外国人?或者他身后的人。   这就很麻烦了。对方千里迢迢来到国内谈生意,现在出了事,顾学琛身为顾氏负责人不可能不有所表示。   那样显得太不近人情。   可若要管的话......   “晏儿,你杵在门口做什么?”徐林远没事下来透气,正好看见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晏安,开口问。   晏安抬头,“没事,班上其他人怎么样了?”   事情没有发生前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万一一切只是他想多了,顾学琛的合作对象根本没事,不过是想换个地方谈呢?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几个人感冒了而已。”   徐林远不是善于掩饰想法的人,尤其对信任的朋友,两人一起走在楼梯上,他明显看出对方说这话时脸上的犹豫。   “怎么了。”晏安问他。   对方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两条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   晏安没有再问什么,因为他已经听到某个房间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   “那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去,那么邪门,在附近电话都打不出去,再去万一出事怎么办?”是凌飞的声音。   他的情绪很激动,说话时声音在走廊里都听得很清楚。   徐林远无奈的看了晏安一眼,伸手想要推门进去,班上的人基本都集中在他们房间。   晏安拉住他。   “你们有些人不在我们车上可能不知道,那个司机大哥说过,那里已经被废弃了,除了跟我们一样抱着探险目的去的,根本没有其他人在。”   “被废弃几十年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说住在那里,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为了证明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凌飞特意让同车的唐英苏雯帮他作证,至于罗昊聪,就是他提议再次去汀兰苑引起的争议。   唐英和苏雯都点头承认的确有这件事,只有罗昊聪有不同看法,“是很奇怪。”   “但是澜庭为人怎么样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我知道,你不就想说他是鬼么,鬼会帮我们让我们躲雨?”   “你不也说那个地方邪门吗,人家帮了我们,我们去道个谢不为过吧?去提醒一下那个地方不安全,不为过吧?”   “更何况,我们来这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所谓的鬼屋么,怎么现在大家倒怕了。”   他分析的合情合理,大家没有亲眼见识过厉鬼,一切只是猜测,所以不自觉偏向罗昊聪的说法。   “那,不然我们再去看看?”苏雯用带点鼻音的嗓音说。要是昨天留了澜庭的电话就好了。   因为那天的吻痕事件,唐英心里默认苏雯和罗昊聪是一方的,对于苏雯选择站在罗昊聪一边也不奇怪。   只是,“大家投票决定吧,少数服从多数。”   听到这里晏安大概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没有让投票继续,推门进去,“不用了,班上还有人生着病,没必要全都去,我和罗昊聪走一趟就行。”   他看向罗昊聪,“没问题吧?”   面对晏安似乎洞悉一切的眼神,罗昊聪勉强保持镇定,“当、当然。”   又被晏安撇到事情外,徐林远不满,但是这种时候他不会反驳晏安。   等私下再好好和晏儿商量。   唐英还不知道晏安也有些感冒,由他和罗昊聪两个男生去确实是比较妥当的做法,相互能有个照应。   凌飞倒是还有意见,只是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晏安,眼里露出思索的神情,最后选择了沉默。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下来,事情有了结果,其他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徐林远见时机合适,开口提要一起再去汀兰苑的事情。   晏安说,“这事等等再说,我去跟罗昊聪谈谈。”   徐林远没有跟来。   他来到罗昊聪房间外,敲了敲门,“是我,晏安。”   开门的人是罗昊聪,他站在门口,没有请人进去的意思,“有事吗?”   “聊聊你和澜庭的事?”   对方凝神看了他半晌,眼里一瞬间转过许多情绪,瞥了眼房间里的凌飞,“我们出去说吧。”   最后两人来到了旅馆不远的一家奶茶店。   “你现在还肯定澜庭不是吗?”晏安问了昨天问过的问题。   当时罗昊聪犹豫过后坚定的回答不是,这次对方依然犹豫了,只是回答却大相径庭,“他是。”   “但他绝对不会害人!”   他立刻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还有别的鬼?你见过?你知道他会害人?”   罗昊聪点了点头。   “我是昨天早上认识的澜庭。”   昨天早上罗昊聪醒得很早,因为睡不着,所以干脆起床在镇上闲逛。   那时天还没有亮透,街上行人很少,他远远看见一个穿着红衣的长发女人在街边散步,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走得近了他才发现那人根本不是散步,对方身上穿着厚重的红色戏服,脸被浓妆涂得看不清原样,素手轻拢,莲步微移。   怎么大早上的有人出来吊嗓子吗?他这么想,但是没听见声音。   罗昊聪平时不是个对戏曲感兴趣的人,但当时却像入了魔一样慢慢朝女人靠近。   女人很高,比罗昊聪还要高些,她转过一张五颜六色的脸,朝他嫣然一笑。   她涂满口脂的红唇的微微一张,里面吐出一股淡红色的烟雾。   他意识到了不对劲,立刻屏住呼吸,然而烟雾像有生命一般膨胀起来,最后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   罗昊聪被困在烟雾里,身体不能动,只能感受着女人冰冷的手在他脸上身上四处游走,而与此同时,他的小腹处升起一股燥热。   那股燥热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瞬间席卷了他的理智。   “我恢复理智时看见的人是澜庭,是他救了我。”罗昊聪平静的说。只是他没想到澜庭,不是人。   也对,如果是普通人怎么可能从厉鬼手中把他救下来呢。   失去理智前看见的是女鬼,清醒后看见的是澜庭。晏安眸光微闪,低头喝水掩饰自己的情绪,“那吻痕?”   提到这个罗昊聪耳朵泛红,“咳,我没跟女鬼发生什么,是澜庭留下的。”   “嗯?”   “他虽然救了我,但是我却中了女鬼的桃花瘴,所以......”   就算如此,失去控制的人也应该是罗昊聪才对,所以吻痕应该留在澜庭身上,而不是他。   晏安笑了笑,没有说出这一点。   对方愿意沉浸在这些假象幻想中是对方的自由,他何必自讨没趣。   反正以罗昊聪身上残留的微薄阴气来看,两人、一人一鬼估计也没发生什么实际上的关系。   “不是说去汀兰苑的事吗,我们?”   “那是之前。”罗昊聪眼神变了,晏安继续,“你也知道他是鬼,尽管对方似乎对你或者对我们没什么恶意,但他毕竟是鬼。”   “有一个词语叫人鬼殊途,相信你肯定听过,走得太近对你对他都不好。”   “你对这些似乎很了解,是不是、”   “我是,但是帮不了你。”他毫不犹豫拒绝对方不切实际的幻想,“你想让我做什么?救他?”   “他已经死了,我能做的就是超度送他去投胎。或者,将他打得魂飞魄散。”   罗昊聪一时沉默下来,情绪有些低落,过了许久才对晏安说,“我明白的。”   “他是个好人,我只是替他可惜。”可惜英年早逝,死在最灿烂的年纪。   明白就好。   晏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都快中午了,他还跟顾学琛约好了吃午饭的。   对方没有打电话来,说不定之前真的是他多想了?   说曹操曹操到,晏安这里正念叨着顾学琛,对方的电话立刻打了过来。   让手机响了几声,接起来一听,果然是说午饭的事情。   他跟罗昊聪说了声,让对方别再想着去汀兰苑的事了,然后去街边等着顾学琛来接他。   顾学琛来的很快,似乎是怕晏安等太久,他快要到的时候才打的电话,不到十分钟就到了,车子停在街边。   方以从车上下来,非常识趣的给两人让出空间。   晏安视线落在方以身上,多停留了会。   对方一无所知的微笑。   等上车看见顾学琛,眼睛更是眯了起来。 第60章 失踪   晏安仔细观察了一下顾学琛的情况,与之前那个外国人差不多,阴气虚浮的身体周围飘了一圈,不是因为厉鬼,而是在别的地方蹭的。   他状似无意的伸手在对方背上拍了拍。   对方照顾了感冒的自己,他投桃报李,小感冒能避则避吧。   只是他的手没能收回来。   顾学琛一把握住晏安的手腕,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一遍,目光不算放肆,却让晏安明显感觉到存在感。   “衣服很适合你。”   哦,原来他身上还穿着对方的外套。晏安心里悄悄松了口气,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他使了点劲抽回自己的手,低头系安全带,“吃什么?”   顾学琛发动车子,“想吃什么?”   晏安眼睛一亮,嘴巴一动噼里啪啦爆出一连串菜名,然后满眼期待的望着顾学琛。   对方却冷漠的说,“不行,你感冒了,吃点清淡的。”   他面无表情坐正身体,哦,那你还问我干嘛。   晏安孩子气的反应惹得顾学琛勾了勾唇角,晏安越来越不把他当外人了,这是好现象。   “等你感冒好了我们再去?你想吃什么都行。”   都是套路。   这次吃饭的目的两人心知肚明,就是关于医院事件的回应,晏安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拒绝,然而事到临头,他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一顿饭结束,他扯东扯西就是没说到正题上。   对此,顾学琛乐见其成,两人相处越久他的把握就越大。   那次吐露心声的确是他太过冒失,但是晏安在他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医院躺了一个星期,又什么都检查不出来,让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   “你们合同谈好了?”晏安还是没忍住问了这个问题。   顾学琛的合作对象十有八、九出了事,他既然去看过了,不会不知道,为什么没跟他提?   两人走在街上散着步。   “史密斯出了点事,最近谈不了。”   他点点头,等了许久,见对方似乎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又问,“他找你帮忙?”   顾学琛转头看他,“看出来了?”   “不用担心,刘金川会处理这方面的事情。”   “可是,问我不是更方便?”刘金川远在天边,他近在眼前。   脑袋上头发被揉了一把,他听见顾学琛说,“你不是说过不想管这些事吗。”   他想起在医院醒来、决定去特处注销内部成员资格后,确实在短信里提过这件事。   顾学琛根据这个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发现顾学琛真是太心机了,总是在他下定决心后做这些事情左右他的心思,偏偏他还真的被动摇了!   “前面怎么了?”   他们走了一段路就往回走,结果在一个巷子口看见几个围在一起的孩子。   有四五个,大概十三四岁的样子,歪眉斜眼满脸痞气,将一个穿着校服的小男孩围在中间。   晏安心里升起几分厌恶,无所事事是自己的选择,但他最讨厌这种纠集起来欺负其他人的行为。   他小时候因为爷爷命令,放学后必须马上回家,不能在外面多留,因此与班上的人都不太合群,经常会被这种莫名其妙看他不顺眼的小混混堵。   这些小混混里有学生也有校外的。   几次过后他学会了打回去,后来那些小混混就不敢惹他了,只是他对这种事却充满了恶感。   那个小男孩被围在中间,缩着肩膀瑟瑟发抖,看见不远处的晏安和顾学琛,却马上害怕的将头埋得更低。   这副样子落在晏安眼里,眉头拧的能夹死苍蝇。   他能理解不是每个人都会打架,但是明知道自己不会打、打不过,还不向其他人求助的行为,在他看来依然愚蠢。   人可以胆小,但胆小成这副样子谁也帮不了他。   面对欺软怕硬的人,你退一步,对方就会前进一百步。他将几个闹事的孩子赶走后留下这句话,也不管对方听没听进心里。   顾学琛看出晏安经过刚才的事后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我应该会提前回B市。”   “啊?”他回神,“我要回一趟老家。”   “带着猫?”   “带啊,它太闹腾了,要是不带它自己肯定会偷偷跟上来。”   “是吗,那天晚上看起来很乖的样子。”   那是你没见过它闹起来的时候。   顾学琛开车将晏安送到旅馆楼下。   “我到了顾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跟我说,”他指合作对象的事,“朋友的事不算闲事。”   “好。”   晏安被对方临别时似有深意的眼神看的心里七上八下,回到自己房间,徐林远呈大字型趴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坐下,不想把人吵醒,屁股刚挨着床边。   “晏儿!”   徐林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胳膊从晏安背后箍住他的脖子,“快说,你是不是和罗昊聪偷偷去汀兰苑了。”   幸亏他没有心脏病,或者说被徐林远这三不五时来一出的尿性整习惯了,惊了一下就恢复了正常。   “没有。”   “啧,又开始糊弄我,没有你俩出去这么长时间?”   “我吃了午饭回来的,”他解释道,“我跟罗昊聪聊完就走了,他没回来?”   徐林远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没见着人。”   他见晏安神色严肃,似乎在担心什么,“他一个大活人你还怕他照顾不了自己?说不定跟你一样出去吃饭了还没回来。”   晏安心不在焉的点点头,随即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罗昊聪一开始就卯着劲想再去一趟汀兰苑,万一他的劝说对方根本没听进去呢?   都是同学,他总不可能明知道对方可能出事还当作视而不见。   “你先睡,我去他房间看看。”   “哎?”   出门往右数过两间房,他对着紧闭的房门敲了敲,门内一时无人回应,晏安耐心的等了两分钟。   啪嗒啪嗒,随着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靠近,门把转动,门咔嚓一声被打开。   凌飞揉着惺忪的睡眼看向来人,脸上还有几条睡出的红印子,“晏安?”   “罗昊聪在吗?”   “罗昊聪?他不是跟你出去了吗。”凌飞奇怪的反问一句,早上晏安来找罗昊聪时他看见了。   “他没回来过?”   “没,你找他给他打电话就行了啊。”   不用他说晏安也掏出了手机,他担心的是现在电话可能已经打不通了。向凌飞问到罗昊聪的号码,拨通。   手机里不断传来嘟嘟声,然而无人接听,就像他们昨天在汀兰苑时遇见的情况一样。   凌飞显然也想到了昨天的事,那点瞌睡瞬间就被吓没了,也拿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打罗昊聪的电话。   结果依然是没人接。   他拿起手机就要往外跑,晏安问,“你去哪。”   “罗昊聪失踪了,赶紧通知班长他们啊!”凌飞神色着急的说。   “别把事情闹大,你偷偷告诉班长就行,我去汀兰苑找人。”   “不行,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我和徐林远去,你和班长留在旅馆,要是罗昊聪回来了记得通知我们。”   说完晏安拉起刚走到门口没弄清状况的徐林远下楼,把欲言又止的凌飞留在身后,不容拒绝。   他简单给徐林远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徐林远也跟着紧张起来。   在晏安印象中,罗昊聪一直是个挺外向开朗的人,好学也喜欢运动,但在澜庭的事情上,突然变得固执得像换了一个人。   好像中了邪一样。   两人来到楼下,本来打算打车去,但晏安想到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司机估计不乐意等。   要是遇见意外情况不得不留在那里过夜,司机作为当地人恐怕也不会同意。   “等等,我去借辆车。”晏安说,他打算去找顾学琛借车用。   徐林远在酒店楼下等他,他则上楼找顾学琛。可是当他来到顾学琛房间后,发现顾学琛这里似乎也遇见了情况。   晏安见到了早上那个外国人,对方身上阴气倒是没有早上的时候那么重,然而脸上的神色却更加焦急。   不,应该用恐慌来说更为恰当。   他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心急如焚的敲门,门开后,顾学琛第一时间就看见了站在外国人身后的晏安。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外国人首先抢着说出一连串外语,“顾总,我午休起来后就找不到我家老板,我们boss失踪了。”   “等我一会,”顾学琛对晏安说,然后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您离开后我照顾boss吃过午饭,boss让我去休息,但是当我休息后却发现boss不在房间里。”   “到处都找不到他。boss失踪了!”   晏安听进耳里,又是失踪,两者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第61章 发现   “监控看过没有。”顾学琛抿了抿唇,并没有被外国人的话扰乱思路。   “监控里面boss是自己出的酒店,然而他没有带手机,这在boss身上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史密斯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手机控,上个厕所也手机不离手,所以不可能出门不带手机。这是外国人的意思。   “boss在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这次来唯一的目的就是和顾总您的合作,他不可能无缘无故自己出门的,顾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午休之前史密斯还躺在床上起不来,顾学琛去的时候的确见到对方非常虚弱。   连起床都困难,何况独自出门。   “这肯定是巫术!”   晏安无语,其他话说不清楚,这两个字倒是挺标准。   他越过对方来到顾学琛身旁,无视外国人疑问控诉的目光,小声问,“他那老板怎么回事?”   他的头靠在顾学琛肩膀处,两人挨得很近,看起来就像抱在一起一样。   “不太清楚,应该是去了什么不干净的地方,”顾学琛顺势低下头,“虽然对方不想被看出来,不过,他身上有很多痕迹。”   忙着思考二者联系的晏安没有注意到此时两人的姿势究竟多暧昧。   从罗昊聪话中的信息来看,厉鬼并不是只固定待在汀兰苑,它会自己搜寻猎物。   因此也就不能依据那个合作对象是否去过汀兰苑,来判断他和罗昊聪遇见的是不是同一个鬼。   但是痕迹,罗昊聪身上也有痕迹。   “我们班上一个同学也出事了。”他说,把自己的猜测告诉顾学琛,两者遇见的十有八、九是同一个鬼。   然后提出借车。   顾学琛自然不会不同意,但是他有一个条件,一起去。   借口他都想好了,里面有他的合作对象,但他到底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晏安和他心里都很清楚。   两人废了一番功夫说服外国人,还是晏安小小露了一手对方才彻底放下心,并且效果有些过头。   那外国人看晏安的眼神就像看见了天神一样。   到楼下后徐林远看见顾学琛,心里惊讶了一下,不过也没说什么。   这次旅游晏安本是打着放松心情的目的来,所以什么符纸法器都没带,想要去汀兰苑还要先去准备点东西。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汀兰苑的事情交给特处中心解决,之前也打电话给裴然说过,他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基本只能自保。   临行前他又给裴然打了电话,让他们尽快派人来。   汀兰苑附近依旧荒无人烟,暴雨过去,道路上泥泞不堪,到处都是积水水坑。   这里被废弃了几十年,除了游客本地人根本不会来,昨天下过雨,更是连游客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小兄弟,汀兰苑到了。”   王安是小西木古镇的一个普通居民,家里在镇上开着一家小饭馆,平时和老婆经营饭馆生意,到了旅游旺季就会出来开车赚点外快。   这天他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下过雨后生意实在冷清,一个上午都没带几个客人,还不如在被窝里睡大觉。   他想着再转两分钟,还是没人的话就回去帮媳妇照顾饭馆生意。   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还是大学生的年轻人叫了他的车。   要是有生意他当然乐意在外面跑,王安心里一阵高兴,路上嘴巴叨叨的唠着嗑,嘿,结果人小年轻根本不理他。   眼睛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看个啥。   得嘞,人家不理人他也不想热脸去贴人冷屁股,愣是憋着一句话没说,将人送到目的地后,一秒钟都不想多留,踩着油门回去的飞快。   罗昊聪看着像是轮子抹了油一样开到飞起的车,愣愣的擦了擦溅到脸上泥点,“你送我到这里来干嘛?”   再一想,好像是自己让人家开到这里的,他当时突然记起一件非常紧急的事,必须来汀兰苑一趟不可,现在怎么想不起来了?   莫名其妙。   他低头厌恶的看了看脚下的稀泥,再抬头看向不远处静悄悄的汀兰苑,要不要去看看澜庭呢?   有之前晏安说过的话,他心里是有些犹豫的,毕竟是鬼,曾经看过的那些恐怖片画面在脑海中交替浮现。   但是澜庭的确救过他,如果不是澜庭,他现在还是不是活着都不知道。   不能因为一个人可能犯罪就去疏远他,救命之恩不分是人是鬼。   艰难下定决心后罗昊聪左右看了看,想找一条好走的路,忽然他眼前一亮,路边的野草!   这里别的不多,但野草遍地都是,踩着野草可以让鞋子干净点。   他刚一转身,“昊聪。”   汀兰苑紧闭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澜庭站在门口,白衣飘飘,满头青丝随风轻动。   “澜庭。”   澜庭扬唇浅笑,似乎对罗昊聪的到来非常惊喜,“进来坐坐吗?”   他的反应让罗昊聪愧疚起来,别人救了他,并且以真心相待,他却怀疑对方。   心里最后一点迟疑散去,他点了点头,在对方脸上更加明显的笑意中踩着草走到门口。   “我不能待太久。”他说。   澜庭没有问为什么,但是却伸手抚摸他的脸。罗昊聪错愕的看向男人,因为那次意外,他后来一直很注意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   “怎么脸上都是泥。”澜庭温柔的说,将沾了泥水的手指给他看。   “哦,可能是刚刚司机开车时溅起来的吧。”罗昊聪摸了摸自己的脸,想把泥点弄干净,澜庭却将手覆了上来。   他的手很漂亮,手指细长,体温有些低,凉凉的,却不是冰冷。   罗昊聪不由得想起那次意乱情迷时两人纠缠在一起的样子。   他身体里像点燃了一把火,浑身烫得像一块烧红的碳,对方身体却温温凉凉,让他爱不释手。   不能再想了。罗昊聪拉住即将脱缰的思绪,幸好那次他及时清醒过来,两人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关系。   “我们进去吧。”澜庭轻笑着开口,眼底瞳孔的猩红悄悄褪去。   两人的背影并肩消失在门口,汀上方牌匾依旧干净的纤尘不染,汀兰苑的大门“砰”的一声,合上了。   罗昊聪的手被澜庭牵着,对方似乎忘了还有放手这回事,他想抽回来,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反而惹得对方疑惑的问他,“怎么了?”   他摇头。   快要走到湖心小阁楼,罗昊聪在三岔路口停了下来,他们上次来的时候他记得很清楚,这里的舞台被清理了一半。   而现在,剩下的部分也被打扫干净了,整个戏台像新修的一样。   难道真的是政府打算接管?   “你想听戏?”他眼神牢牢注视着戏台方向,澜庭便开口问道。   “这是?”   “是我清理的,还有其他几个戏台子,也是我清理出来的。”澜庭说,看着戏台的目光带着怀念,“放着不用太可惜了。”   “没想到你还会唱戏。”   “你想听吗?”他语气里有些期许,似乎非常希望罗昊聪能同意般。   罗昊聪本身不爱听戏,见状也不好意思拒绝,“哦,那好啊。”   闻言澜庭脸上笑意加深,露出两颗小虎牙。他似乎没有不笑的时候,但这却是罗昊聪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人还有虎牙。   “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跟着师父学习唱戏了。”   通往小阁楼途中,他听着澜庭给他讲儿时的事,拜师学艺、登台演出,他就像为唱戏而生,生命中几乎没有别的事情。   澜庭真的很喜欢唱戏,罗昊聪好歹也是客人,到了小阁楼后他却将人留在那儿,连杯茶水都没有,自己跑去换衣服化妆了。   罗昊聪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澜庭不是外来鬼吗,怎么表现的在这里住了很久,有感情的样子?   他想起昨天司机大哥说的话,汀兰苑是台柱子倒了,其他人走的走散的散,所以才被闲置了。   澜庭难道就是当年的那个台柱子?可是他为什么说自己近两年才回来。   罗昊聪猛然想起了古井上的那些符。   如果真像他想的那样,那么其他人为什么会走,汀兰苑为什么会废弃,似乎就说的通了。   他像被陡然泼了一盆凉水,思绪前所未有的清晰,澜庭曾经被捉鬼大师镇压过?   “昊聪,我换好了。”   这么快。   澜庭的声音打断了罗昊聪思考,他抬头一看,对方换上了繁重的白色戏服,及腰的长发被挽了起来,插上金钗步摇,脸上化了浓妆,一颦一笑都像个真正的女子。   这张脸似乎有些眼熟。   “来,我唱给你听。”澜庭拉着罗昊聪来到岔口,他登上戏台,罗昊聪则坐在台下。   随着澜庭第一个动作开始,罗昊聪眼前的画面恍然一变,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汀兰苑一票难求时的光景。   他想起来了,不是脸眼熟,而是那个妆容他很熟悉。   和红衣女鬼脸上的一模一样。 第62章 我看见你了   今天的汀兰苑很安静。   晏安走在院子里,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落满了干枯的树叶,踩上去嘎吱作响。   他和顾学琛、徐林远到后没有耽误,直奔目的地进了汀兰苑,然而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徐林远就不见了。   现在他们已经找了快半个小时,依然没有发现徐林远的踪影,这里电话打不通,又不能大喊大叫,晏安渐渐开始焦躁起来。   他怀疑他们是遇上了鬼打墙。   都怪他大意了。   晏安做了个深呼吸,告诉自己冷静下来,这时顾学琛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在他目光注视下一根根掰开他握紧的拳头,然后十指紧扣。   “我怕走丢。”   这人到底怎么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的?明明是担心两人走散,非要说怕走丢,他不觉得顾学琛会是怕这种事的人。   估计被鬼贴在脸前也面不改色。   心里这么想,晏安绷紧的下巴却逐渐放松了。   感受着对方比自己略高的体温,他手指忍不住蜷了蜷,却像是主动握得更紧一样。   晏安心凉,完了,距离拒绝又远了一步。   两人手牵手在汀兰苑四处搜寻徐林远的踪迹,看起来像悠闲散步。   “这里似乎变新了。”   大部分地方晏安之前走过,所以有些变化他看的很清楚,顾学琛那天只顾着找他,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   花草树木、残枝落叶,该枯的枯该落的落,这些都很正常,唯独建筑,尽管这里静得落针可闻,却从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热闹的味道。   似乎回到了几十年前,一排排紧闭的门扉,随时可能有人从里推门出来,或搬着器具忙碌,或穿着戏服上妆。   “晏安!”   顾学琛猛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陷入画面中的晏安。   相扣的十指变成被握住手腕,过于用力的力度让他有些难受,但此时顾不上这些。   顾学琛抿着嘴唇,眼神有些可怕,专注的看了晏安好一会,最后更是伸出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捏捏他的脸。   晏安内心天人交战,就在他要打开作乱的手时。   “刚才你不见了。”   “啊?”顿时忘了刚才的打算。   “我听见远处有声音,再回头就看见自己牵着别人。”   牵着别人?这种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松手退开么,怎么顾学琛反而抓着他生怕他跑了一样。   他脸上的表情太明显,顾学琛想装作看不懂都不行。   “我不知道碰上鬼打墙会发生什么,但我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我牵的人是你,没有放开过。”   语气认真,听在晏安耳里有种意有所指的错觉。   尤其被对方用幽深的双眼注视时,好像顾学琛在借此对他表白。   他目光闪躲的移开视线,“啊,你什么时候知道鬼打墙了?”   “看了些相关书籍。”   “顾大总裁这么厉害,难道还要跟我这种小老百姓抢生意么。”   他夸张的说,顾学琛便深深看了他一眼,“增进了解。”   为什么增进了解,增进和谁的了解,晏安不用问也知道。   为了避免再说下去两人尴尬,他咳嗽两声,转身往顾学琛口中刚刚传来声音的地方走。   嘴里一边解释,“鬼打墙本身没有危险,只会让人在一个划定的范围内迷失,真正危险的是鬼打墙内的厉鬼。”   它不一定会用真身出现,却可以利用一些类似障眼法的术法让人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轻微的,受到惊吓惊慌失措之下把自己弄伤,严重的,被厉鬼迷惑心智做出清醒时绝不会做的事情。   就刚才顾学琛的例子来说,如果当时他因为骤然发现牵着的对象换了一个而下意识松手的话,现在他肯定与晏安走散了。   估计徐林远遭遇的情况也跟此差不多,被厉鬼引着走向了与他们相反的地方。   徐林远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其实心智异常坚定,晏安不太担心他会被厉鬼迷惑。   就算被迷惑了,也不可能出现罗昊聪那样类似的情况,顶多让他去跳湖撞墙。   不过还是要尽快将人找到才行。   想到这里,他暂时将对顾学琛怪异的情绪撇到一边,从包里掏出东西做了一些准备。   顾学琛看着晏安拿着一只略粗的毛笔动作飞快的在地上勾勒出一个完整的符文,当最后一笔落下,朱砂鲜艳的红色一闪一收,顿时觉得周围有什么不一样了。   说不出什么感觉,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却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顾学琛凝神,抬头看向远处的树,茂盛的绿叶间传来啾啾鸟鸣。   顺着黑褐的树干往下,虬结的树根顶破土层,几片带着绿意的叶子随意躺在树根上。   刚刚还残枝落叶的汀兰苑竟然片刻间变得生机盎然了?   顾学琛没有说话,只是在看见晏安本该站着的地方空空如也时脸色沉了下来。   他现在弄不清楚此时是还在鬼打墙里,或者这是厉鬼的另一个手段。   “少帅!”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男人脚步匆匆的远处走了过来,像是没有看见顾学琛愕然的脸色一样,动作自然的将手中的大氅披到顾学琛身上。   “戏快开唱了,澜庭先生正等着您呢。”   顾学琛深知眼前的情况很不对劲,也没有打算贸然开口,然而嘴唇却不受控制的吐出几个字,“吩咐的事情安排好了么?”   不止如此,脚下也自己动了起来。   “不出意外,明天傍晚就可以离开。”军官点点头,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迟疑着说,“可是少帅,澜庭先生会跟您离开吗?”   “他会的。”不管澜庭愿不愿意,都必须跟他离开。声音不容置疑。   天色渐暗,屋檐两旁被人挂上橙红的灯笼,一眼望去红澄澄一片,透出几分喜庆的味道。   越走耳边的声音便越发嘈杂起来,拐过转角,一个搭建好的戏台子出现在眼前。   戏台下方摆满了桌椅,穿着老旧服饰的看客将位置挤得满满当当,他们有的喝茶,有的磕着瓜子,有的头挨着头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看起来热闹极了。   戏台前有一张空桌,与看客的位置稍远,似乎是特意留出来的,顾学琛走过去坐下,军官便站在他身后。   他的出现让热闹的氛围静了一瞬,复又恢复正常。   没过多久,“咚!”随着一声铜锣声响,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走上戏台宣布开场,人群中有人叫他石班主。   顾学琛视线在石班主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随意落到戏台上,戏台上已然有人了。   他目光慵懒的落在一边,表情有些漫不经心。   现在国内局势紧张,他的身份决定他必须离开,只因澜庭舍不下故土他才滞留至此,不过,明天是最后期限了。   琉岛那边他已派人打点妥当,届时与澜庭落地后应该能立刻安顿下来。   虽然澜庭不曾说过,但他知道澜庭时常担心他过于危险的身份,此番脱身后隐姓埋名,澜庭也能放下心了。   想到心中那人,嘴角便隐隐有些笑意。   恰逢台上一曲唱罢,听见熟悉的二胡前奏,顾学琛沉下思绪,打起精神来。   伴着咿咿呀呀的乐声,一个身量高挑的背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红色的戏服勾勒出来人纤细的腰肢,发饰上的步摇精美耀眼,在灯光下微微发颤。   只是这些,都比不过那月下泉水般清透的嗓子,一开口便叫人心颤。   顾学琛被台上的人吸引了全部心神,只觉就那么静静看着,心里便暖的发涨。   “九爷,今日怎么心不在焉的。”   澜庭的声音唤回了顾学琛的思绪。   脱下戏服的他此时只穿着里衣坐在梳妆台前,他是大轴,他唱完,便意味着半旬一次的汀兰苑戏日结束了。   散场后的汀兰苑安静下来,偶尔听见一声石班主提高声音指挥人收拾东西。   透过泛黄的铜镜,澜庭看见倚着衣架出神的男人,不由停下了卸妆的动作。   放下抱在胸前的手,顾学琛阔步走到澜庭身旁,俯身看着澜庭的眼睛,“我们明日傍晚离开大陆。”   澜庭眼神闪了闪,目光落在手中的鬓花上,并不对上男人的视线,“不能再等些日子么。”   嘴里这么问,其实澜庭知道这个男人已经为自己等了足够长的时间,否则早在半年前就该离开了。   果然,“没有时间了。”   澜庭漂亮的眸子里流露出几分无奈和苦涩,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二十余年,又岂是那般容易舍下的。   抿了抿唇,心绪纠结。   “澜庭。”   涂着厚厚妆底的脸被手指轻抚安慰,澜庭抬头看着男人深邃的眉眼,点了点头。   孰轻孰重,他到底还是选择了这个男人。   顾学琛勾起唇角,得到满意答案的愉悦让他并未注意到动作的僵硬生涩。   抚了抚手下的脸,“叫我阿玖。”   “少帅。”门外传来军官的声音。   澜庭看他,“你要走了么。”   他点头,“嗯,你将行李收拾好,明日我会派人来接你。”   说完,顾学琛拿起梳妆台上的军帽戴上,抬脚朝门外走去。   澜庭没有出声留他,眼神静静的,端坐在三角凳上目送男人走远。   哒,哒,哒。   皮制军靴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顾学琛顿住脚步,伸手拉开房门。   军官半垂着头等在门口。   走。这个字在嘴里咀嚼半晌,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抬了抬帽檐,“去打盆水来。”   顾学琛去而复返,手里还端着一盆清水,澜庭有些惊讶。   “九爷可还有事?”   “你脸上的妆还未卸完。”   澜庭一笑,笑意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   浓艳的妆容在手下被一步步清洗干净,露出白皙泛红的皮肤,直到最后一抹艳色被擦拭干净。   端坐在凳上的人忽然站了起来,抬眸看着顾学琛,容色清冷,“顾先生。”   顾学琛脑海里嗡地一声。 第63章 同类   撇去红红白白的颜料,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顾学琛眼前。   清隽的眉宇鼻峰,精致的五官轮廓,深深烙印在墨黑的瞳孔深处。   关于晏安的记忆在脑海中浮现,越来越多,越发逼真深刻,挑食皱眉的,恶作剧偷笑的,还有捉鬼时面无表情的的样子。   像一滴浓墨落进清澈的水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蚕食,将平静的心湖掀起波澜。   而那些有关于澜庭秦玖二人的点点滴滴则像是退潮的海水般飞速淡去,再也找不到一丁点痕迹。   鹅暖石铺就的小道上,高大俊美的男人身形一颤,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睁开了眼睛。   没有生机勃勃的花草树木,也没有服饰老旧的看客,四周静悄悄的,连一声虫鸣都听不见。   顾学琛环顾四周,不出所料没有看见晏安的身影。   那道晏安描画的符倒是还在,只不过距离变远了,似乎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走动了一段距离。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顾学琛低低道,眼里有着担忧。虽然知道晏安没那么弱,但这种情绪并不是他想能控制就能控制的。   他看向脚尖朝向的方向,一口形似弯月的莲池坐落在那里,湖面被枯黄的荷叶铺满了,看不见湖底的情况。   雕刻着花鸟虫鱼的石质围栏旁,一只手啪的一声支了出来。   那里恰好有一个半人高的石柱,如果有人躲在后面,确实可以遮掩住身体。   顾学琛没有迟疑,抬脚朝手的位置走去。   他记性很好,那只手上的手表,他没记错的话,在晏安那位朋友的手腕上见过。   名字叫徐林远。   顾学琛不是没有考虑过这又是厉鬼的另一个手段的可能性,但当他想起刚才的经历。   如果不是忽然察觉“澜庭”妆容的不协调,他或许还陷在厉鬼的回忆里出不来。   而那抹不协调出现的很突兀,顾学琛有理由相信晏安此时极有可能已经与厉鬼交上手了。   看着徐林远靠着石柱似是睡着的脸,他蹲下身拍了拍,没醒。   加重力道。   对方不耐烦的哼唧一声,还是没醒。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嗷!”徐林远捂着脸惨叫一声,火烧屁股一样从地上跳了起来。   哪个不长眼的打他!   他不就在飞机上眯会儿么,都说了到地儿再叫他,黎军官怎么回事?竟然让人把他弄醒了!   徐林远气急败坏的睁开眼睛,满腔怒火顶着嗓子眼,迫切的想要找个发泄的渠道。   然而在看清眼前的男人时,噗嗤,像针扎的气球,膨胀的徐林远变成了干瘪的徐林远。   “顾、顾总?”再一看四周,“咦,我不是在飞往琉岛的飞机上么,难道是在做梦?”   长身玉立的男人矜傲的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刚才好像谁打我。”   徐林远下意识排除了顾学琛打他的这个可能,顾总一看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他想象不出来对方打人的样子。   但是周围除了顾学琛就没有其他人了。   总不可能被打也是在做梦吧。   徐林远摸了摸胀痛的脸颊,他的脸现在还在痛呢。   话说他们不是准备找人么,他怎么睡着了。   看着明显陷入沉思的人,顾学琛咳了咳,“你看见什么了。”   徐林远:“哦,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少帅,正准备带着相好的逃难。”   顾学琛一提醒他也发现其中的不对劲来了,莫名其妙睡到了别的地方,梦里的人还是之前见过的澜庭,怎么想都是厉鬼搞得鬼。   只是他想不明白,厉鬼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拖延时间?让他们晚点找到罗昊聪?   他把这个疑惑给顾学琛一说,顾学琛让他将经过详细描述一遍。   听完后,顾学琛也沉默了。   徐林远所经历的梦境明显比他时间推前,他记得很清楚,梦里的副官说没有时间了,明天傍晚是最后期限。   但是徐林远的却是因为澜庭不愿离开而推迟了好几次。   徐林远:“最后我一想,我喜欢的明明是妹子啊,他不想走就不走吧,反正敌军不会伤害无辜。”   顾学琛:“然后你就走了。”   徐林远:“然后我就走了,正坐飞机呢,就被打醒了。”说到这里他就纳闷,到底谁打的他。   看来选择不一样,结果也不一样,顾学琛思索。   不知道如果当时他没有留下来给“澜庭”卸妆,没有因为晏安而清醒过来,结局又会是什么?   “咕嘟。”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串一串的咕噜声,像是包裹着空气的气泡浮上水面破裂一样。   失踪的罗昊聪,朝向莲池的脚尖,他似乎知道结局是什么了。   徐林远动作很快,在顾学琛说出失踪的同学可能在水池里后,没有犹豫的,立刻跳进了水里。   此时的罗昊聪已经失去了意识,双眼紧闭,直挺挺地站在水里。   水面淹没了他的头顶,枯黄的荷叶密集的覆盖在水面上,将水下的内容遮挡的严严实实,以至于顾学琛没有第一时间发现他的存在。   失去意识的人不会反抗,徐林远利索的把人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将人平放在平坦的地面上,罗昊聪脸色惨白,手指皮肤被泡的发皱,腹部微微凸起。   “这得是喝了多少水啊。”徐林远咋舌。   把手伸到鼻下一探,呼吸虽然微弱,但好歹还有,他松了口气。   他可不想给男人做人工呼吸,徐林远一边嫌弃一边给人做心肺复苏,让罗昊聪赶紧将水给排出来。   顾学琛看着徐林远的动作,“人虽然找到了,但那池子里枯死的植物不少,水估计不干净。”   徐林远:“那我们快走,把人送医院去。”班长他们还在旅馆等他们的消息,赶紧回去免得他们担心。   他说着就将地上的人背了起来,罗昊聪肚子里的水吐出来不少,但人依然没醒。   顾学琛没动,摸着兜里晏安留给他的黄符,符纸被叠成小小的三角躺在手心。   “你先走,我去找晏安。”   徐林远一愣,从醒来与顾学琛探讨梦境的内容,再到发现罗昊聪将人救起,事情发生在短短的时间内,他竟然没想起晏儿不在身边。   他心里有些惭愧,居然还比不上人家顾总。   顾学琛毫不迟疑转身离开的背影落进徐林远眼里。   他跟晏儿认识两年多,从来没听晏儿提起过这人,他们绝对是最近认识的。   但是看顾学琛的表现,两人不像是普通朋友的样子。徐林远想着,背着罗昊聪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顾学琛、徐林远,包括失去意识的罗昊聪,都曾被厉鬼拉进了死前最深刻的记忆里。   唯独晏安不同。   因为第一次来汀兰苑的顺利,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厉鬼的危险,没有防备的走进了厉鬼制造的鬼打墙里。   当他察觉后,立刻想起有一道符恰好适用。   来不及探究这道符并不曾在外公的符篆大全中见过,晏安当机立断,调制朱砂进行攻击。   眼前画面蓦地一黑。   他们来的时候还是白天,即使算上途中耗去的时间,也不可能这么快天就黑了。   但晏安确定自己破了鬼打墙。   “顾先生,小心。”晏安提醒顾学琛跟紧自己,免得厉鬼突然蹿出来他来不及反应。   迟迟没有听见回应,他回头一看,通常站在自己身后静静注视着自己的人不见了。   顾学琛不见了。   晏安一怔,没来得及分辨心底一瞬间闪过的情绪是什么,一道尖细诡异的声音幽幽响起。   两盏红灯笼无声无息亮起,照亮一片小小的戏台。   戏台中央,身着红色戏服的戏子踱着台步幽幽唱着,声音幽怨,在这死寂漆黑的夜里无端使人背后发凉。   “或许我该叫你澜庭?”晏安开口,他可没耐心等鬼唱完。   这个行为显然激怒了正唱的投入的厉鬼,只见戏台上的红影一顿,下一秒就出现在晏安身前。   五根手指掐住晏安的脖子,被晏安的防身法器烧的冒起青烟,他却无动于衷,像是没有感觉一样。   凑近对方冷静的脸,几乎鼻尖相抵,“你不怕我杀了你。”   晏安看着澜庭针尖一样的瞳孔,让剧烈跳动的心脏安静下来,他不怕鬼,但他怕死,尤其死过一次后,他比谁都怕。   “我的同学呢。”   “同学?你指哪一个。”厉鬼歪笑了起来,似乎非常愉悦的样子,然而脸上过于厚重的妆容让他怎么看怎么可怖。   晏安心里一沉,徐林远果然是被厉鬼弄走了。   “啊呀呀,明明是他自愿留下陪我的,你何必自找麻烦。”   足有三公分长的尖利指甲在脖子上摩挲,似乎下一秒就要穿透这薄薄的皮肉,让鲜红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当然,比起那些经不起折腾的庸人、”   “你做什么!”柔和的嗓音陡然变得凄厉起来,随着轰地一声巨响,符篆成片炸开,厉鬼倒飞出去。   “咳咳。”晏安抹了抹嘴角的血,“当然是杀你。不对,你已经死了。”   “哼,你不是我的对手。”   晏安:“同归于尽还是可以的。”当然这句话他只是说说而已,他比谁都惜命。他的目的是拖延时间,之前就给特事处打了电话,算算时间应该就是今天了。   厉鬼警惕的飘在半空离晏安有些距离的地方,显然是忌惮晏安还有什么底牌。   然而这只是晏安肯定的语气给厉鬼造成了错觉,只要时间一长它就会反应过来。   晏安淡定的站在原地,从背包里掏出一把桃木剑,顺手将嘴角溢出的血涂在剑身上。   细看的话,可以看出握剑的手在轻轻颤抖,看似冷静的脸上也冒出细汗。   这个时候他倒无比怀念起之前能请神了,可惜这种事不能常做。   厉鬼皱眉盯着晏安的一举一动,血腥味在空气蔓延,它嗅了嗅,猛地一愣,然后畅快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   “我道是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小道士,不曾想竟是同类!”它语带嘲意的说。 第64章 不入轮回   同类?这句话莫名让晏安心底升起一股恐慌来。   “你什么意思。”他不动声色的问。   “好好好,当真是好极了。”厉鬼却不理他,自顾自飘到地上,抚掌绕着晏安转圈一边自言自语。   “我还当你跟那些人类一样只能活个几十年,这便好了,省下我再去找玩具的时间。”   它死后汀兰苑的人便越来越少,连个看他唱戏的人都找不到,真是无趣。   这便罢了,后来不知哪里来的野道士,说什么捉妖驱鬼替天行道,生生将它封印在枯井里关了几十年,可恶。   不过那道士也太小瞧了它,想封印它,结果却把自己的命给搭了进去。   想到这里,它的心情又好了起来。   再看着这个刚才将它精心绘制的妆面毁掉的同类,也没有那么碍眼了。等它腻了,再将其吃掉便是。   厉鬼没了动手的打算,晏安反而烦躁起来。按照他以往的性格,肯定一言不合就开打,管它厉鬼在想什么。   但这次他却执拗的较起真,“你在开玩笑么,我有体温有心跳,怎么可能是你的同类。”   “我不会闻错的,腐朽糜烂的味道,”它似模似样的吸了口气,似在闻什么山珍海味,“你的灵魂,多么美妙的滋味。”   “闭嘴!我是人!”   厉鬼的话惹怒了晏安,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弦彻底绷断,顾不上刚才拖延时间的目的,握着桃木剑冲了上去。   重生是晏安的幸运,也是他最忌惮的一点,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重活一次,上辈子被人操纵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他也完全不清楚。   他只希望这辈子能够好好孝顺爷爷和外公,别的都不奢求。   但厉鬼的话无疑将事情的发展推往了另一个方向,这是晏安的逆鳞。   “哈哈哈,可笑,可笑!”厉鬼一边闪躲,嘴里不断吐出恶意满满的话语。   杀了它,只要它消失就不会有人再知道这件事,这个念头充斥着晏安的脑海。   事情后来怎么样晏安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不断举着木剑和黄符朝厉鬼发起攻击,像个发狂的疯子,直到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当意识清醒时,他下意识朝着身旁挥胳膊。   却不想这具身体太累了,他自以为的凌厉一击实际上是软绵绵颤巍巍的抖着胳膊搭在男人胸口。   因为这个意外执着的动作,车上几个关注着晏安情况的人心里升起感叹,晏天师跟顾总的关系果然很好啊。   难怪找到晏天师时对方脸色那么吓人。   顾学琛握住胸前的手,将晏安无力滑落的手紧紧扣在胸膛与手掌之间。   低头看了看靠在肩上的脑袋,眼皮底下眼珠子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顾学琛努力使脸上的表情柔和一点,“感觉怎么样。”   “顾、顾先生?”晏安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一副大灰狼伪装狼外婆的男人,他之前不是在和厉鬼死磕吗。   “嗯。”   晏安瞅了瞅车窗外掠过的风景,现在明显已经离开汀兰苑了,难道是他狂暴之后成功反杀,干掉了最终大boss?   他努力回想半天,还是只能想起自己提着剑疯了一样追着厉鬼狂砍的样子。   此时离开汀兰苑,冷静下来后他倒是察觉到了当时情绪的不对劲,应该是多多少少受了厉鬼的影响。   这种影响对他来说利大于弊,毕竟他不是厉鬼的对手,狂暴之后还相当于挂了一个增益buff。   看晏安皱着眉不说话,顾学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晏安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和顾学琛靠的这么近,姿势还非常亲密,撑起身体就想坐起来。   但是他之前上蹿下跳运动过度,现在有些脱力,脑袋刚抬起来一厘米,立刻砸下去两厘米,两人反而靠的更近了。   “抱歉。”   顾学琛脸颊被晏安的额头撞得嘶的一声,“没事。”   晏安有些脸热,“我没事,就是有点脱力,麻烦顾先生扶我坐起来一下。”   顾学琛:早知道不开口了。   把那点不情不愿藏在心里,动作自然的将晏安扶着坐起来,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递给晏安一瓶已经拧开瓶盖的矿泉水。   “谢谢。”对上前面裴然目光炯炯的眼神,晏安若无其事的接过来喝了一口。居然没发现车上还有别人。   嗯,肯定是太累的后遗症。   开车的人是裴然,副驾驶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晏安曾经在特事处见过。   汀兰苑的后续事情看来应该是特事处的人处理的了。他对特事处的能力还是很信任的,就是不知道厉鬼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先跟裴然点头打了个招呼,转头面向通过后视镜暗自打量他的人,“多谢前辈救了我一命。”   金月:“救命不敢当,我们充其量只能算捡漏罢了。”她倒是没说谎,当时晏安不要命的打法的确给厉鬼造成了不小伤害。   晏安:“但是没有前辈的话就没有我现在坐在这里了。”   金月有些诧异的看了晏安一眼,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这么好说话,跟印象中咄咄逼人的样子完全不符。   当时商讨如何对付李清田时她也在场,虽然是她们这边有人挑衅在先,但晏安强势的样子也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晏安大概也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没有多做解释,“厉鬼怎么样了?”   这句话又让金月对晏安的观感好了点,之前捉鬼时尽心尽力的样子她亲眼所见,现在刚醒来又迫不及待的追问这件事,是个好孩子。   傲是傲了点,但的确有这个资本。   听说已经在特事处转为记名登记了,有些可惜。   一瞬间转过这些思绪,金月收敛情绪,给晏安说起了他晕过去之后的事。   说来也巧,汀兰苑的案子在特事处是有记录的,当时一位寿元将近的前辈着手处理了这件事。   不过当时特事处大部分的人都在忙着尸王的事情,后来又被尸瘴折腾的自顾不暇,倒是将前辈交代的扫尾工作给忘了。   “说厉鬼你们不清楚,不过另一个人你们肯定知道,秦玖。”   晏安和裴然摸不着头脑,顾学琛却是有所猜测。   无他,秦玖这个名字,只要对国内近代军事有点兴趣的人都不会陌生。   当时国内内战,秦玖是战败党派一方秦大帅的养子,军事才能卓著,战功彪炳。   “我们也是翻了内部资料才知道,这个秦少帅跟汀兰苑的台柱子澜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什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裴然还在疑惑呢,却见晏安和顾学琛都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根据记载来看,秦玖当时打算带着澜庭前往琉岛定居,却在出发的头一天晚上发生了意外。”   裴然:“不是说秦少帅遇上激进分子袭击帅府,当场死亡么。”   金月看他一眼,“秦大帅就是不折不扣的激进分子。”   裴然:“什、什么,不可能吧,秦玖不是他的养子么......”总不可能他自己把儿子杀了吧。   顾学琛:“如果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养子不仅计划着离开国内,还跟跟下九流的戏子牵扯不清呢?”   好歹是经历过不少战争的少帅,如果不是毫无防备,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中招。   那可是帅府。   那次帅府遇袭后,秦大帅组织残余兵力向新党发起临死反扑,失败后吞枪自杀。   晏安:“那澜庭呢?”都变成厉鬼了,必然是含恨而死。   顾学琛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秦大帅不可能放过他的。”连自己最骄傲的养子都能下手,引诱自己养子的罪魁祸首他只会更恨。   晏安:???说就说,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金月:“史料虽然没有记载,但顾总的猜测可能性非常大。”   挣了两下没有挣脱,晏安干脆无视,“那澜庭消失前有没有说什么?”   “说什么?”金月疑惑。   “没什么。”   澜庭居然什么都没说,它为什么帮自己隐瞒?晏安想不出对方这么做的用意。   车开到镇上,晏安下车跟另一辆车上的两位前辈道谢。   金月他们没有多留,跟晏安确认了他留下的驱除尸瘴的方法没有出错后几人就离开了。   也是一对苦命人,金月觉得澜庭魂飞魄散时的样子她恐怕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驱过的鬼不少,有人性全无只知道杀戮的,也有恳求他们放过的,却唯独没有一个和澜庭相同。   她和两个同伴将厉鬼身上的戾气打散,澜庭恢复了一袭白衣温润如玉的模样,明明鬼气尽散即将消散,他看起来却迫不及待的似的。   可惜啊,魂飞魄散的厉鬼不入轮回。   迎接他的不是地府,自然也没有他想见的那个人。 第65章 番外一   盛夏的火车站不仅拥挤,还闷热得很,空气中汗味和吃食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皱起眉头,屏住呼吸,脚下的速度加快不少。   在这个时候,却有一名年轻男子神情从容的站在人群中。   他身量较大部分人要高些,穿着儒白的长衫,如玉的脸上干净清爽,周身气质沉静,看见他的人下意识觉得空气似乎也凉快了些。   澜庭站在火车站出口,手里提着一个竹篾编制的箱子,里面装着他常穿的贴身衣物。   “师父!”人群外一个半大的清秀少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额头上青筋凸起,可知用了多大力气。   他一边喊一边蹦跳着张望,极力想要扒开人群挤进去。   澜庭逡巡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定住,脸上缓缓绽出一个笑来,“小艾。”   拎着箱子,随着人流走到少年身边,“等了很久?”   被唤做小艾的少年笑嘻嘻的,极为自然的将澜庭手中的箱子接到手里,“班主早上就让我过来候着了,怕师父到了找不到地儿。”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叫了一辆黄包车,小艾说了一个地名。   “好勒。”车夫应了声,用脖子上的汗巾随意擦了把脸上的汗,抓着扶手匀速朝前跑去,裸、露的膀子肌肉鼓起。   “现在戏班子生意如何?”澜庭问。   小艾摸了摸脑袋,有些难以启齿,“还过得去。”   都怪他没用,连师父的半成本事都没学到,近来演了两场,来的客人都不算多,要知道师父在时从来都是座无虚席的。   也是因为如此,最近戏班子里气氛有些低迷。   小艾不由羞愧起来。   “别担心,这里刚刚经历一场战乱,冷清些是正常的,”澜庭安抚道,“过些时日就好了。”   小艾连连点头,师父说的都对。   两人说话间,黄包车在一栋建筑前停了下来,小艾付了车钱,提着箱子在前面领路。   嘴里介绍道,“这里之前是茶楼,打仗的时候老板跑路了,石班主花钱将这里盘了下来。”   戏班子里的人大多熟识,而且关系不错,看见姗姗来迟的澜庭,纷纷热情的跟他打着招呼。   有澜庭在的地方就有客人,没有谁会跟钱过不去。   “班主呢?”坐在替自己安排的房间里,澜庭开口,眼中露出一丝疲色。   “班主出去了,”小艾替他倒了杯凉茶,“师父......”   “怎么了?”   “明晚有一场戏,班主让我问问你能不能唱。”   澜庭愣了愣,班主让人这么问,定然已经将消息放出去了。   看见小艾小心翼翼的神情,很快掩去面上的异样,“可以。”只是心里还是诧异,石班主似乎急躁了些。看来近期的冷清给石班主造成了不小影响。   尽管身体疲惫,但他答应的事情向来要做到最好,抓紧下午的时间休息了会,调整好状态,晚上一到就上好妆上了台。   这次唱的是他的成名曲,也是澜庭最拿手的。   坐了一夜的火车,白天又没怎么休息,澜庭实在疲惫不堪,卸完妆后捏着眉心朝自己房间走去。   却不想撞到一堵肉墙上。   澜庭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心里咯噔一声,类似的情况他不是第一次遇见,男人眼里的东西他太熟悉了。   戏班子原来待的地方,他名气不小,偶尔会碰上一些仗势欺人的事情。   索性石班主不是目光短视之人,没有想着将他推出去,而是替他左右周旋,他才能安稳的唱到现在,这次他们离开未尝没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眼前的中年男人衣着昂贵,身材有些发福,盯着他很是不怀好意。   “早就听说大名鼎鼎的澜庭公子天籁之音,今日一听,果然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澜庭收回目光,“不敢当,是大家谬赞了。”   “当得当得。”   随着男人的逼近,他闻到一股强烈的酒味,心底有些急。   不动声色后退两步,想要看看附近有没有伙计,将这位客人送走给他解围。   只是这个人比澜庭想象中还要没有耐心,上前来就要抓他的手。   澜庭一惊,躲开道,“老板这是要做什么!”   “嘿嘿,你说我做什么。”   “我是男人。”   “男人又如何?这身量,比之女人也不差什么了,还有这嗓子,在床上叫起来肯定很好听。”   澜庭被对方露骨的话说的又气又怒,一边推拒,一边思考着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男人放弃。   可惜他们初来乍到,认识的人不多,根本来不及建立起人脉关系。   焦急中,澜庭灵光一闪,急中生智道,“这里可是秦少帅的地盘,少帅爱民如子,最是厌恶仗势欺人的人,老板就不怕这件事宣扬出去传进少帅耳朵里吗!”   男人果然犹豫了,很快又大笑起来,“如果少帅在这儿或许我还会顾虑三分,天高皇帝远,谁会无故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去叨扰少帅?”   “而且,即便少帅知道了,你又怎么确定少帅就会插手这件不相干的事情?”   澜庭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正是知道才会恐慌,这人既然敢动手,肯定有把尾巴处理干净的手段。   难道他刚出了虎口就要进狼窝么。   “我劝你听话一点,我高兴了,说不定你还能接着唱戏。”男人抓着澜庭得意的说。   “放手。”黑暗中传来第三个人的声音。   与此同时,男人感觉到一个冰冷的硬物抵在后脑,那点酒意瞬间清醒,吓出一身冷汗。   他们站的位置有些偏僻,旁边有一棵大树,竟然没发现树后还有第三个人。   “你是谁?”男人尽量冷静地问,就怕对方手一抖给他后脑添个洞。   澜庭趁机站到一边,也在观察黑暗中的人,但是这里实在太黑,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高大影子。   “蔽姓秦。”黑影说。   男人彻底歇了心思。他虽然有点闲钱,但跟这种随身携带枪支的人还是比不了,更何况对方还姓秦。   谁知道跟帅府是什么亲戚关系。   男人告罪一声走了,澜庭有些呆滞,没想到自己的窘境这么轻易就被人化解了。   他赶紧跟人道谢,想到方才自己难堪的样子落进对方眼里,不由有些窘迫。   “多谢先生刚才替我解围,不知先生怎么称呼?”   “先生...”黑影重复了一遍,从树下走出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一派镇定的澜庭,“爱民如子?”   意味不明的,“啧。”   澜庭还未反应对方是什么意思,黑影却已经转身走了,身姿挺拔,似一柄出鞘的利剑。   他眼中浮现出疑惑之色,因为不愿多生事端,便将这件事放进了心里。   接下来一个月风平浪静,澜庭总算有了时间好好休息,每日吊嗓子练戏,偶尔上台唱一曲。   他没有再遇见过那晚的事情,也没见过那个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和替他解围的黑影,于是将这份感激放进心底。   倒是听说秦少帅偶尔会来听戏,让他们的生意比之原来还要好上不少,只是他未曾见过。   这天,澜庭正在院子里练新戏,就见石班主手里拿着什么满脸喜色的朝他走来。   “澜庭,大喜事!大喜事啊!”   澜庭停下动作,喝了一口温水润嗓子,这次不急不躁的开口,“班主,什么事?”   石班主将手里的红色帖子递给他,嘴里道,“秦少帅请我们去帅府唱戏,这可是大喜事!”   他将纸上的内容细细看看了,确实如班主所说,只是,“少帅怎么会请我们?”   “听说是庆祝之前打了胜仗。嘿,这种事情我们也管不着,只要能挣口饭吃就行了,管他请我们做什么。”   他小心将帖子收好,见澜庭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样子,告诫道,“你认真准备,对方的身份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而且这去帅府唱一趟,我们戏班子的身价可就不一样了。”   说的太重石班主又怕澜庭紧张,又道,“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少帅偶尔会来我们这里听戏,可见我们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澜庭莞尔一笑,他看班主倒是比他还紧张,“我心里有数的。”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准确的答复,石班主揣着帖子风风火火的走了,去通知其他人这个好消息。   帅府定的时间是三天后,这三天,澜庭一如既往的按照往常的计划做着练习,心里没有太多其他情绪。   秦玖秦少帅的大名如雷贯耳,他自然听过,甚至听戏班子里的人八卦过不少对方的英勇战绩。   撇去两党的对立关系,秦少帅的确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称得上年轻有为。   只是双方差距太大,他很难升起其他心思,只能当做八卦对象,听过就听过了。   到了约定的那天,戏班子的人整装待发,早早从帅府后门进去准备。   大家都卯着劲想借这个机会干一场大的,让“汀兰苑”的名字家喻户晓,因此精神格外亢奋。   连素来性子温和的澜庭都受了不小影响,上妆时才渐渐冷静下来。   装扮完毕的小艾替他整理发饰和服装,化了妆的脸红彤彤的,既激动又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合表演,澜庭看的好笑。   他第一次登台唱戏时,也是这般模样,忐忑而又期待。   “澜庭,该你上场了。”石班主催促的声音传来。   澜庭抖了抖水袖,双手虚握搭在小腹处,翩然一笑,“来了。” 第66章 番外二   帅府的建筑是中西结合的小洋楼,占地面积很大,还修建有泳池和花园。   戏台是找了一处空地临时搭建的,在露天的夜里,周围景致不错,气温还凉爽。   轮到澜庭上场,打下手的伙计撩开幕布,他顺着台阶走上戏台,眼神极快的扫了一眼台下的情形。   一半是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一半是衣着各异的年轻女人,他猜想约莫是秦少帅邀请了部下,那些女人则是部下带来的家眷。   澜庭没有细看,投入到戏中,扯着袖口挡半张脸,启唇轻唱起来。   他也是怕出差错的。   还好,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听着台下响起的掌声,不去管他们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澜庭以角色的身份行了一礼。   然后谢幕,将戏台交给其他人,自己回了后台卸妆。   往常他都是大轴,基本是最后一个出场,这次因为帅府的要求,澜庭的表演顺序提前了不少,排在中间。   卸完妆,外面表演还未结束,他有些犹豫是要继续等着还是先离开。   “澜庭在吗?”门外传来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   澜庭安抚好后台的其他人,自己走到门口,找他的是个高瘦的年轻军官,看着眼生的很。   当然,帅府所有的人他都眼生。   “我就是,您找我有事?”   军官看他一眼,很快低下了头,“少帅请您过去一趟。”   秦少帅?澜庭惊讶,他们两人没有交集,秦少帅找他做什么?   “不知,少帅找我是什么事?”他想要打听一点消息。   “您过去就知道了。”军官没有多说。   秦少帅有请,他必定是要走一趟的,只希望是福不是祸。   澜庭跟班子里的人交代了一声,让他们告诉班主自己的去向,这才跟在军官身后离开。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澜庭不清楚军官要将他带去哪儿,曲乐声越来越远,渐渐再也听不见了。   这时候他开始仔细回想有关秦玖的信息,小艾曾在他耳边唠叨过。   秦大帅没有子嗣,秦玖是大帅的养子,对方十岁参军,跟着大帅四处征战,十五岁开始独当一面。   十三年过去,秦玖现在二十三岁了,立下的战功不知凡几。   十三年的军旅生涯让他从一个男孩成长为男人,更为难得的是,秦玖不是只知道行军打仗的莽夫,他的文化造诣同样不低。   有人亲眼看见对方能流利的和外国人交谈。   而他跟秦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除了同样身为孤儿的身份,两人几乎没有共同点。   他从小就四处颠簸,被人贩子倒手好几次,从有记忆起就一直在奔波赚钱,最后被石班主发现他有一副好嗓子,这才安定下来。   因为幼年的经历,澜庭对安定的生活尤其执着。   就像这次,如果不是原来的地方待不下去,他根本不会离开。   “到了,”四周静悄悄的,军官的声音将澜庭的思绪拉了回来。   军官停下脚步,退到一边,“少帅在里面等您。”   前面是一栋大门敞开的小洋楼,里面灯火通明。   澜庭整理好情绪,理了理并无一丝杂乱的衣衫,步履从容的朝里走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大厅里,合身的军装勾勒出对方矫健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长腿。   听见脚步声,目光锐利的射向澜庭,像一只凶猛的野兽。   澜庭被他的目光吓了一跳。   认出来人,秦玖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只是澜庭并没有发现。   “秦少帅,您找我?”   秦玖扬了扬眉,心情不错的样子,扫了眼沙发,“坐。”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字太少了,澜庭一时想不起来。   他听过一些秦少帅的事迹,知道对方不是草菅人命的人,对他观感不错,因此也不担心自己会有什么危险。   澜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就见秦少帅迈着长腿走到近前,然后弯下腰,替他倒了杯茶。   “听说你不喜欢咖啡。”   “谢谢。”澜庭还有些回不过神,他的确不喜欢咖啡的苦涩。只是对方怎么知道的?   一口茶喝进嘴里,他突然想起,“是你!”   秦玖刚刚多说了几个字,澜庭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晚上替他解围的人吗?   因为唱戏的原因,他对声音格外敏感。   “嗯,是我。”看着澜庭柔和的面孔上露出震惊恍然之色,秦玖勾了勾唇角。   眼前的男人突然从传闻中的秦少帅变成那晚黑暗中的人,于是澜庭的心态也从一开的敬畏到现在的窘迫,毕竟那种事情并不光彩。   不过秦玖并没有多提这件事,这让澜庭放松下来。   两人开始闲聊,大部分是秦玖问他答,都是些日常发生的琐事,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澜庭最后都不明白秦少帅为什么找他,好像真的仅仅是请他喝杯茶一样。   抱着对方送的茶叶罐,他与戏班子的人一起回到茶楼。   搁下茶叶罐,忽然想起之前的一段对话。   “少帅喜欢听戏?”他听班主提过秦少帅似乎常来他们茶楼。   出乎意料的,秦玖否认了,“不,挺无聊的,也就你唱的有意思些。”   什么无聊,戏曲是高雅的,明明是这人不懂欣赏。   澜庭敛下眉头,脸上却不像生气的样子。   接下来的日子秦玖似乎十分悠闲,澜庭时常在街上碰到对方,两人偶尔会闲谈两句,渐渐便熟识起来。   他上台唱戏时,只要秦玖得空,必然会来台下替他捧场。而秦玖累了也喜欢到他这里放松心情。   他很满意两人现在的关系。   “澜庭。”   闲来无事,听闻秦玖给他准备了一个惊喜,澜庭嘴上笑对方搞神秘,心里却非常高兴。   这种感觉是不受控的。   上了小汽车,副官开车,秦玖坐在后座,他今天穿了一身便服,依然帅气逼人。   “去哪里?”澜庭问他。   秦玖动作自然的替他理了理领口,“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澜庭便不问了,看着窗外等到达目的地。   秦玖姿势散漫的坐着,无聊的把玩起他的左手,澜庭的手生的十分好看,纤细修长,从手指到手心,他就一寸寸的摸索抚摸。   澜庭瞪他,他也不恼,反正这人最是心软。   副官坐在前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当自己是哑巴瞎子,到了地方后干脆把自己变成隐形人。   少帅对澜庭的心思他看的很清楚,正是因为清楚他才害怕啊!   打开车门,秦玖顺手牵着澜庭下车,指着不远处的建筑,“这里之前是前朝某个皇族子弟的别院,我把它买下来了。”   他看着澜庭,笑了,“送给你。”   “生日快乐。”   澜庭心里一跳,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眼眶有些发热。他别开眼,“太大了,我要这里做什么。”   “我倒觉得刚好,你现在唱戏的地方太小了,我不喜欢。”   汀兰苑三个大字挂在大门上,澜庭望着它出了神,许久才回神往里走,“你怎么知道今日是我的生辰?”   秦玖牵着他,反客为主,“我自然知道。”   走到一处巨大的空地,他道,“我让人将这里做了些改造,你看,这里位置空旷,用来搭建戏台正好。”   秦玖站在澜庭身后,双手握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他,“喜欢吗?”   那一片巨大的空旷,澜庭几乎能想象戏台搭建好后,自己穿着戏服在上面演出的样子。   “你不喜欢?”没有听见澜庭的声音,秦玖有些担忧,他做的时候毫不犹豫,要是澜庭真的不喜他倒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澜庭转身看着他,“我只是太喜欢了。”   他敛下眸子,“你为什么......”为什么对他这般好,即使朋友,也太过了些。   “啧,”秦玖眯了眯眼,望着远处,“大概是看见你高兴,我就高兴了吧。”   我高兴你就高兴么。   澜庭只觉自己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像是马上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一样。   他迫切的想要做些什么,来缓解这股突如其来的激烈情绪。   秦玖打量着远处,思索着怎样将这里改造得更好,俊美的五官在阳光下像是会发光一样,晃得澜庭脑袋有些发晕。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呢,竟然想,竟然想......   他脚下动了动,缓缓抬头,靠近,轻轻将嘴唇贴在秦玖的下巴上。   阿玖今天早上一定刚刮了胡子,胡茬子藏在肉里,硬硬的。   心脏跳的更厉害了,脸上也发烫起来,像有一把火在烧。   “澜庭。”秦玖嗓音嘶哑的唤他。   嗯。   他应了一声,实际上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对视,秦玖眼神凶狠,有什么情绪在眼底翻滚,他压抑,他控制。   澜庭挪了挪唇,又蹭在他嘴角。   凶兽彻底挣脱牢笼,在胸中肆意撒野。   “澜庭......”他低声叫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让他心口发涨。   “嗯。”   心里的弦便断了。 第67章 番外三   一场吻像含蓄而羞涩的试探,两张唇你进我退,你退我追,像初生的幼崽新奇的探索未知世界,当发现这个世界纯粹美好,便义无反顾的投入其中。格格党#小@说   分开后澜庭有些微喘,吻并不激烈,这只是因为他太紧张了。   脑海里隐隐觉得不对,但另一种隐秘的喜悦情绪很快占据上风。   这件事情两人都没有明说,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在里面。   自那天之后,戏班子里的人明显察觉到了澜庭的变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很好。明明还是如往常般温和和善,却让人觉得他周围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雀跃的分子。   其中以石班主和小艾为最。   他们一个是澜庭的徒弟,关系最是亲近,澜庭与秦玖的往来根本瞒不过他。他倒是没什么想法,在他心里无论澜庭选择什么,都是他师父。   石班主则是根据种种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   当得出这个结论时他还有些难以置信,冷静下来后,他委婉的劝过澜庭,然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澜庭在某些方面其实相当固执。   石班主劝不了他,只能作罢。   更何况秦玖还大手笔的送了澜庭一座前朝王爷的别院,他们整个戏班子都陆续搬进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呢?   整个汀兰苑都是澜庭的,他便按照喜好,挑了一栋湖心的小阁楼作为自己的居所。   二楼临窗的位置,澜庭放松的倚在软塌上,手里卷了一本杂书打发时间。   只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澜庭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书上,眼睛盯着一处已经很久没有挪动过视线了。   楼下传来的动静将他惊醒,从支开的窗户朝下看去,一个穿着军装的熟悉身影正大步迈过小桥朝阁楼走来。   澜庭脸上的神情一瞬便生动了,像静默的水墨画突然活了般,他假装沉浸在书本的内容里,耳朵却一瞬不瞬听着楼下的动静。   脚步声渐渐近了,半掩的门扉被人推开,秦玖带着满身的硝烟气息踏进屋里,在看见窗边的人时才掩去身上的肃杀。   将大衣脱下,他疲惫的枕着澜庭的大腿躺了下来,这是他唯一可以不用伪装自己的地方。   澜庭书也看不下去了,将其搁在一边,双手附上男人的太阳穴按压起来。   看着秦玖眉间的倦意,他却不能替他分担。   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到汀兰苑了。   “战事很吃紧么?”澜庭第一次问起秦玖关于战争的事情。   秦玖拉着澜庭的手到嘴边,轻轻吻了吻,“别担心,很快就要结束了。”   事实上目前战事已然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局势对他们很不利,他们很可能会输。   只是这些秦玖不会再澜庭面前表现出来,坐直身体,状似不经意的提起,“你想过离开这里么?”   “离开?去哪里?”   “去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重新开始,只有我们两个人。”   只有他们两个人这句话让澜庭心中一动,只是想到离开他又迟疑起来。   秦玖没有错过澜庭眼里的抗拒,心里沉了沉。他不愿让对方为难,见澜庭陷入纠结,便岔开话题道,“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最近可能没办法过来看你。”   这次过来还是他挤出时间从外省赶回来的,他想澜庭,想到发狂。   听见战争很快结束,澜庭很高兴,但是有战争就有胜败,国内的局势不可能存在两个政党。   心骤然提起,他想问问具体情况,又怕自己问得多了反而让秦玖分心。   只能一遍遍的叮嘱,“我会照顾好自己,倒是九爷,刀剑无眼,战争无情,你要好好保重。”   “别让自己受伤。”   “我知道。”   秦玖只在汀兰苑待了一会儿,当天便连夜离开了。   这一次分别足足有半年之久,大局已定,秦大帅一方战败的消息像野火燎原一样传遍国内。   消息传进澜庭耳里时,他当场失态的摔了杯子。   九爷怎么样了?澜庭心急如焚,两人最后一次联络是在半个月前,他无法想象若是秦玖出了事他该怎么办。   或许知道他担心,秦玖三天后出现在了澜庭面前。   他的状态比澜庭想象中好很多,看起来精神不错,澜庭松了口气。   回到房间,没等澜庭问起,秦玖主动给他介绍了一下现在的局势。   “战败已成定局,不过你别担心,对于战败方,只要放弃抵抗就不会有事。”   他对胜利并不执着,会参与也只是因为养父是大帅而已。然而有些事情,不是他想停止就能停止的。   知道秦玖没有性命之忧,澜庭刚要放下心来,就听秦玖道,“但是我们不能留下来。”   对着澜庭询问的眼神,秦玖很认真的解释,“父亲不允许失败,我们必须要离开了。”   说出这句话话后他已经做好了澜庭拒绝的准备,他了解过澜庭童年时期的经历,因此也能理解对方的选择。   但是,“好。”   澜庭看着他,同样认真的,“好。”   !!!   秦玖狠狠将人拥进怀里,喉咙干涩,“谢谢你,澜庭。”   决定了离开,但两人并没有马上动身,几天后有一场大戏,澜庭想要唱完再走,也算对戏班子有个交代。   而澜庭的要求秦玖从不会拒绝。   一切风平浪静。   大戏那天,秦玖照旧到台下为澜庭捧场,把事情安排妥当,确定了第二天傍晚离开。   总算要安定下来了,秦玖稍稍放松了些。   与澜庭分别后,他坐车回到帅府,让副官去替他收拾东西,自己则走进书房处理一些事情。   书房里,一个人正坐在椅子上等他。   “父亲。”沉默许久后他喊道。   没人知道两人在书房里说了什么。   后来有人提起,那天夜里帅府响起一阵枪声,“砰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许久才停歇。   澜庭没有等到秦玖,没有等到他的九爷。   子弹穿过眉心,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倒在地上,嘴巴蠕动了几下。   九爷。   “阿、阿玖......呢......”   居高临下的男人眼神麻木,“少帅已经死了。”   “二十三枪,血流成河。”   说完举枪指向自己,“砰。”   死了。   瞳孔紧缩,然后猛地放大扩散,那一瞬间心脏剧痛,连额上汨汨流血的伤口都可有可无。   极度愤怒极度怨恨的情绪充斥了整个脑海,世界变得一片血红。   是谁!   然而最终澜庭只能不甘的停止呼吸,死不瞑目。   你说过,若是不幸在战场丢了性命,要在地府等我的。   你事事顺着我,这次也是一样的,对吧。   阿玖。 第68章 回家   与裴然等人分开,晏安拿出手机联系徐林远。   “晏儿,你没事吧?”没等晏安开口,电话那边立刻传来徐林远焦急的声音。   晏安:“我没事,你们怎么样了。”   听着晏安中气十足的声音,徐林远放下心来,“我们?我们也没事,就是罗昊聪水喝多了,现在正在医院挂点滴。”   “班长也在这儿,她的意思是不告诉其他同学,就说罗昊聪吃坏了肚子,你记得别说漏嘴了。”   晏安了解,“行,我知道了。”   徐林远:“不过这个点儿他们可能出去玩了,旅馆应该没什么人。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要回旅馆休息?不然我来找你吧。”   “晏儿我跟你说,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关于秦玖秦少帅的,”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你知道罗昊聪醒来说了什么吗?”   “......”晏安虽然不知道当年的具体情况,但秦玖跟澜庭的事在车上的时候金月前辈提过,所以不怎么好奇。   “你还是留在那陪班长吧。”   毕竟是女孩子,人生地不熟的,留人家一个人在医院不好,而且是发生这种事之后。   罗昊聪的话估计把她吓坏了。   徐林远不满了,“我说晏儿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不止罗昊聪,我也看见了!”   “我好奇,我好奇行了吧?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等晚点再说。”   “我就知道你好奇。”徐林远满意的点了点头。   晏安:谁来救救我。   “顾总呢?”   晏安:“顾先生?”   听见晏安叫自己,顾学琛停下自己讲电话的动作,眼神示意,怎么了?   没什么,他摇头。顾学琛挑眉,又接着跟电话那边的方助理吩咐事情。   徐林远不知道这边的情况,不用晏安问,自己就把事情交代了干净,“我走的时候顾总说要去找你,你们没碰上?”   这可麻烦了,刚找到罗昊聪,不会又失踪了一个吧。   “唔,我俩在一起呢。”   徐林远:“那就好。哎晏儿,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我看顾总挺关心你的。”   晏安:“就那么认识的。”   “就那么认识的是怎么认识的?”   说顺口溜么,他嘴角抽了抽,“大徐,我还有事,有什么下次再说啊,我挂了,再见。”   毫不犹豫挂了电话,断了徐林远想要八卦的心思。   他电话挂的再快,徐林远的话给他造成的影响却是挂不断的,晏安心情复杂的看着身旁的男人。   紧绷的下颌想刀削斧凿一般,处理事情有条不紊。   对方要身份有身份要样貌有样貌,妥妥的高富帅,自己还有能力,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如果是上辈子,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哪怕走不到最后,谈一场恋爱也不错啊,他又不吃亏。   但这一世晏安把爷爷和外公放在第一位,他不想让他们失望。   于是顾学琛处理完事情后就看见晏安望着自己出神的样子。   将手机揣了起来,也不出声提醒,一只手还牵着晏安,就那么享受行人偶尔投来的目光。   还是两个小女生讨论的声音太大,没有控制住小声尖叫起来才将晏安飞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尴尬的收回手,“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顾学琛:“医院。”捏了捏空荡荡的掌心,真不习惯。   晏安一惊,“你要去看我同学?”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顾先生怎么想起要去看罗昊聪了?   顾学琛:“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去看你。”   晏安:“啊?”   顾学琛解释的仔细了点,“去给你检查身体。”   晏安:“不用了,我没事。”   “你吐血了。”顾学琛难得没有纵容晏安的小别扭,脸色很严肃,抬手摸了摸对方并不存在血迹的嘴角,“别逞强。”   晏安还真以为自己嘴角有血迹,殊不知早在车上的时候就被顾学琛给擦干净了。   “我真的觉得自己没事。”他小声嘟囔,语气没那么坚定了。他刚清醒的时候确实浑身无力,不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连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被别人放在心上,说不触动是假的。   “我已经让方助理安排好了,我们直接过去就行。”顾学琛假装没有听见晏安的话,霸道的做了决定。   而晏安果然没有说什么,乖乖跟在他身后进了医院。   顾学琛觉得自己get到了什么。或许他以后要强势一点?   在等待检查结果的时候,晏安开口,“出了这次的事,你们公司和那个史密斯的合作怎么办?”   史密斯被厉鬼折腾到下不了床,人还失踪了,不知道合作会不会取消,“人找到了吗?”   顾学琛:“找到了,他身体虚,走的不快,他下手在出城的街口把人找到了。”   晏安点头,幸亏走的不快,不然让厉鬼再折腾一次估计连剩下的半条命都没了。   “我让方助理联系金女士,史密斯不是蠢人,会抓住机会解除自身窘境。”而他们也可以以此为筹码,争取更多利益。   “合作的事会另约时间。”   “这么说顾先生很快就要离开了。”   顾学琛反问,“怎么,你不希望我离开?”   晏安被顾学琛看的别过脑袋,脸上有些发烫,“我们估计马上也要离开小西木了。”   发生这种事,为了安全考虑,班长肯定不会让他们多留。   “我打算提前回老家。”接下来不管班上还继不继续其他活动,他都不打算参与。   顾学琛没有追问原因,“那等你开学,我们B市见。”   “嗯。”   两人聊完,检查结果也出来了,果然晏安说的那样,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疲劳过度和贫血。   晏安觑着顾学琛,你看,我就说我没事吧。   顾学琛没忍住揉了揉晏安的头发,嘴角带着笑意。   离开医院两人找了个地方一起吃饭,然后顾学琛将晏安送回旅馆。   旅馆果然没什么人,其他同学都三两结队出门逛街了,倒是罗昊聪的室友凌飞还在,听见他回来出来询问罗昊聪的情况。   晏安没有说太多,掐头去尾简单说了两句,让对方别太担心。   回到和徐林远住的房间,在枕头边找到了打盹的小黑猫。开门的动静惹得那圆乎乎的耳朵抖了抖,他一把将猫抱了起来,“我们明天回家怎么样。”   “喵~”小黑猫踩着晏安的掌心,用长长的胡须蹭他的下巴。   晏安笑了笑,“我就当你答应了。”   晏安是个下定决心就立刻行动的人,决定了明天启程回家,他当天晚上就将行李打包好了买了车票。   告诉班长他的决定,对方虽然有些犹豫,但并没有拦他。   只有徐林远,盘腿坐在自己床上,一脸我很生气你别惹我的样子。   “额,你要去我老家玩玩吗?”晏安问。   “当然要!”徐林远立刻兴奋起来,晏儿这可是第一次邀请他到自己家玩,“你没开我玩笑吧?反正我当真了,就算你是开玩笑我也要去。”   晏安:“......”   怎么说大徐也是因为陪他才参加这次班级活动的,他总不能自己走了把人抛下。   “没开玩笑,票都买好了。”   徐林远瞬间满血复活,跳起来想跟晏安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就见晏安拿出手机走到一边。   好吧,他表示自己不是不讲理的人,退而求其次,抱着小黑猫么么么亲个不停,成功拾取小黑猫的利爪三枚。   而另一边晏安则是在给自己爷爷打电话,外公没有用手机的习惯,爷爷身上的那个还是他用剩下的。   但是这次接电话的人竟然是外公。   也好,反正这次回去的主要目的是问清楚一些事情。   或许是听清了晏安语气中的认真,安老先生表示会尽快回去,连晏爷爷的不满都被他劝住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一猫就坐上了通往晏安老家的车,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后到达了县城。难为徐林远现在还精神抖擞,晏安背着包不想说话。   徐林远将在背包里憋了几个小时的猫抱出来,“我们到了吗?”   “还没呢,饿吗,先去吃点东西。”   “不不不,”他连连摇头,“第一顿当然要在晏儿你家吃。”   晏安残忍地打破他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家好几天没人了,只有灰尘,要吃么。”   “哎呀,那还是算了吧。”   最后晏安带他去了一家他觉得不错的饭馆,吃完后去超市买菜,到家时又是几个小时之后了。   晏安头一次带同学回家,邻里都十分好奇,而且农村人直接,有什么都会表现出来,遇上了就要寒暄几句。   问问B市怎么样啊,大学的情况啊,跟晏安的关系什么的。然后再说自家孩子或者亲戚家怎么怎么样,指不定以后还是校友呢。   徐林远也不泼冷水,他是个自来熟,不用晏安介绍,自己就巴拉巴拉与大叔大婶聊了起来,一路走一路唠嗑,到了地方还有些意犹未尽。   “晏儿,你们这儿的人真热情。”   “我爷爷和外公估计晚上会到,我们先把卫生打扫了,然后把晚饭做出来。”   “噫,可是我不会做饭啊。”徐林远无辜的看着他。   “哦,刚好我也没指望你做。”晏安将人带到二楼,“这是我房间,你住隔壁。”   徐林远去自己房间放行李,晏安把包放了,蹲下身提起小黑猫的两只前爪,“这就是我们家了,去玩吧,别跑太远。”   小黑猫喵了一声,蹭了蹭晏安,踱着优雅的猫步钻出房间,遵从天性出去圈地盘了。   趁这个时间,晏安拿起手机给顾学琛回复信息。   顾学琛昨天夜里坐飞机离开了小西木古镇,没有回B市,而是去临近的市里处理工作。   这些事情他都一一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告诉了晏安,特意分成好几次说的。   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顾先生,我到家了。”发完信息,翻了几分钟的群消息,了解一下同学们现在的情况。   罗昊聪还在住院,班长和他的室友凌飞在那儿陪他,其他同学有的回家了,有的结队去了别的地方玩。   这次班级集体旅行就这样算是结束了,虎头蛇尾,并不完美。   晏安挺奇怪的,罗昊聪竟然还敢住在小西木没走,尤其经过这次的事知道澜庭的身份之后。   普通人遇见鬼不是有多远跑多远吗?   虽然厉鬼已经被特事处的前辈处理掉了,彻底魂飞魄散,但罗昊聪他们不知道啊。   奇怪归奇怪,反正不会有危险,晏安便没有多管。   翻完消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顾先生应该在忙吧,他没有在意,把手机放在床上开门出去了。   门外徐林远还在继续喊,“晏儿,不是说打扫卫生吗,快来啊!”   “晏儿晏儿快来啊!”   “我们一起搞卫生!”   唉,怎么比他还积极。   智障。 第69章 渣男   家里好几天没住人了,到处都落了一层薄薄的灰。   徐林远精力旺盛的很,对打扫卫生兴致高昂,然而效率却与热情成反比。   他家里有钱,上的又是私立学校,不像晏安上的学校,从小学到高中的校园清洁都是由学生负责的,美其名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徐林远还真没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   索性打扫卫生也不难,晏安指点了他一下,让他先擦后拖,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趁这个功夫,晏安问起了昨天的事情,“大徐,你昨天进汀兰苑后去哪了?”   徐林远正拖地呢,闻言便道,“我一直跟在你后面的啊,结果你跟顾总越走越快,我都追不上你俩,一转眼你们人就不见了。”   提起这件事他还有点委屈,明明他跟晏儿先认识的,居然被抛弃了。   “那你看见的人可能不是我们。”他跟顾先生基本上是匀速行走的,大徐却说把他们跟丢了。   估计是追着两个莫须有的人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   徐林远后来也猜到是自己见鬼,事情过后,他倒是没太大害怕的情绪。   “你们不见了我只好自己瞎转悠,后来遇见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他把拖把一扔,拉过一张椅子岔开脚坐到晏安面前,“更神奇的是,这人居然叫我少帅。”   晏安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大徐是以这种方式知道事情经过的。   “我居然变成了赫赫有名的秦少帅,在战场上挥斥方遒,可把我给牛逼坏了!”徐林远莫名兴奋。   激动过后冷静下来,“不过想想还挺可怕的,连思维方式都变成了另一个人,没了自己的思想。”   “如果不是后来察觉到不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女人,想起自己的性取向,真按照秦少帅原本的想法走下去......”   他咂咂嘴,想起罗昊聪醒来后变了个人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怕。   虎毒还不食子呢,秦少帅怎么说也是秦大帅的儿子,养了十多年,好歹有些感情吧。   秦大帅居然也狠得下心亲自动手。   虐杀啊,身体被开了二十多枪,浑身血都流干了,他想想就疼。   他把罗昊聪后来的经历告诉晏安,晏安也沉默了。   这两人的确令人心绪复杂。   “但是我有一点想不明白。”   “什么?”晏安回神。   徐林远说,“他们俩是那种关系,澜庭最深刻的记忆是秦少帅,死后甚至变成厉鬼,那他应该很喜欢秦少帅才对,怎么还那样、那样啊?”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有了喜欢的人怎么还能对别人做那种事?   晏安知道他是说身为厉鬼的澜庭可能跟别人发生关系的事,他在罗昊聪身上见过疑似吻痕的东西,史密斯身体也虚的不行。   嗯,有点像纵、欲过度。   “人是人,鬼是鬼,”他这么跟对方解释,“澜庭已经死了,我们所见的只是拥有澜庭部分记忆的一股怨恨情绪。”   “它是怨恨本身,为什么怨恨,对它来说是无法理解的。”   徐林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么说两者是不同的个体?”   “的确不同,但又存在某种联系。”   “其实我还是没听明白。”他生无可恋,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挑衅。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鬼。”   晏安安抚的摸了摸徐林远的狗头,用拧过抹布的手。   “你这么想,厉鬼会做这种事,而真正的澜庭会做吗?”   “答案是不会。”   人死如灯灭,人和鬼,到底是不同的。   徐林远恍然,悟出什么人生哲理一样,“所以有什么愿望最好在生前就把它实现了,免得执念过深,死后还折腾出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盗版来。”   “......嗯。”   他们俩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人,收拾起来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将该清理的地方清理完了。   小黑猫也圈完了地盘回来,悠哉悠哉的跳上沙发,被看电视的徐林远一把抱进怀里。   小身子热乎乎的,像个暖手宝。   晏安看时间还早,爷爷他们还要一个多小时才到家,决定等等再做饭。   忽略掉徐林远手背上新添的爪印,楼下一人一猫相处和谐,他放下心,抬脚上了二楼。   他记得手机被他扔在了床上   推开门,果然在床上靠近枕头的地方找到了。   屏幕上一串的九十九加群消息,晏安淡定的点掉,然后在备注着顾先生的头像后看见红色的代表未看消息的标志时,翘了翘嘴角。   顾学琛发了三条信息。   第一条让他好好休息,是在担心晏安对付厉鬼那天吐血的事情。   第二条是交代自己的一天的行程,像跟对象报备似的絮絮叨叨,末了加一句好累,然后附上一张表情包。   委屈,求抱抱.jpg   第一次看见顾学琛使用表情包,还是这种与他气质完全不符的类型,晏安悚然一惊,表示杀伤力有点大。   想象一下对方拿着手机面无表情,手上却戳出这么一张表情包的样子,他就有点想笑。   随手发了个抱抱过去。   不想顾学琛立刻就回复了,就像等在手机旁一样,同样是个抱抱,与晏安发的一模一样。   他严重怀疑对方就是转发他的。   “顾先生是不是转发了我的表情包?”笑着打出这几个字。   顾学琛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发了一堆抱抱过来。   并且还没有一张重复的。   不是回答胜似回答。   晏安笑的肚子都快痛了,摸摸脸,肌肉都有些僵硬。   盯着各式各样的表情包看了半晌,或静或动的两个小人抱在一起,可爱极了。   挑了几个喜欢的收藏,他想起大徐和罗昊聪的事。   大徐和罗昊聪都曾被厉鬼拉进回忆中,不知道顾先生有没有?   那天后来他们俩分开了,顾学琛又没有提起过,晏安并不清楚。   想到这里,他便发消息问了一句。   顾学琛很快将电话打了过来,“晏安?”   有些嘈杂的背景音逐渐安静下来,似乎换了一个地方,晏安清清思绪,“顾先生。”   明明前一秒还聊的气氛活跃,一接电话,两人都不自觉严肃起来。   这种变化连晏安都忍不住笑了。   顾学琛也颇为无奈,“你是想问我那天经历的事?”   “只是有点好奇顾先生是不是经历过一遍。”   大徐是发觉自己喜欢女人,虽然没有清醒,但也做出了改变,而罗昊聪则是完全被厉鬼制造的回忆影响了。   那么顾先生呢?是被彻底影响了,还是清醒过来了呢?如果清醒过来了,契机又是什么?   心底像有一只小猫在挠,勾得晏安蠢蠢欲动。   “是。”顾学琛很肯定的回答了他,“不过可能因为时间太短,只有秦玖遇害前几个小时的事情。”   晏安睁大了眼睛。   “你自己清醒过来了?”   顾学琛想了想,虽然当时是晏安与厉鬼交手,使得它露出破绽。   但徐林远和另一个人依然在昏睡当中,只有他醒了过来,这样算来他也算自己清醒了吧。   于是毫不惭愧点头,“嗯。”   “好奇我究竟怎么醒过来的?”   被戳中小心思,晏安也不否认,大方承认道,“对,的确有些好奇。”   “说来还要感谢你。”   感谢我?   “我只是觉得眼睛看见的人与心底放着的那个长得不太一样。”他压低了嗓音说,像是在和心爱的人说私密的情话。   “然后我擦掉它脸上的妆,看见了你。”   对当时的顾学琛来说那是一张相当陌生的脸,但有一个强烈的声音告诉他,就是这个人了。   就是这个人。   于是面前的脸便与心底的人重合起来。   晏安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面似乎笑了声,“我的答案合格了吗?”   不合格,零分。他很想这么说。顾先生学坏了,居然会调侃人了。   最后呐呐道,“顾先生别开玩笑了。”   “你知道我没有开玩笑,”顾学琛道。   “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但是你对我的称呼还是这么生疏。”   晏安有点跟不上对方跳跃的思维,“这样叫最合适,而且我习惯了......”   他心想你不也一口一个晏安么。   顾学琛当然不会怪他,“如果去掉姓氏,我会更高兴的。”   顾先生?先生?   什么意思?晏安摸不着头脑。   挂了电话将自己摔在床上,看看手机,烦躁的把脸埋进被子里。   说好了要拒绝还这么拖拖拉拉,他都觉得自己渣了。啊啊啊啊好烦!   但是。   晏安把脸露出来透气。   他真的挺喜欢顾先生的啊。 第70章 太恶心了   不过,要是真的撇清关系毫无联系反而更刻意吧?   他把顾先生当朋友,顾先生更是因为他以身涉险,他如果一点表示都没有岂不是是更没良心?把刚才的行为归结为朋友间的正常交谈,晏安自欺欺人的想着。   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没想到他不知不觉中和顾先生聊了快一个小时,晏安赶紧起身下楼准备做饭。   把米淘好煮进电饭锅,徐林远非要在一旁帮忙,晏安由他去了,让他做点洗菜摘菜之类的简单事情。   饭做到一半时晏爷爷他们就回来了。   徐林远冲的比谁都快,人没见到,一声“爷爷、外公!”就传进了门外两位老人耳里。   晏爷爷正从车上往下拎东西呢,这次他们买了不少纪念品,叫了一辆车把他们送到家门口。   闻言动作顿住,纳闷的看向一旁的安老先生,“我们走错地儿了?我怎么听着这声音不像安安呢。”   刚奔出来的徐林远听见这句话,“爷爷好,我是晏儿的好兄弟兼同学,叫徐林远,这次正好趁着放假过来拜访你们。”   对于晏爷爷身旁的安老先生,他热情中又带了几分敬畏,“外公好。”   老早就听晏儿说他家邻居是个隐士高人,虽然后来高人变成了外公,但这一点都不妨碍他对这位高人的尊敬。   紧随徐林远身后出来的晏安确认了他的身份,安老先生脸色一缓,点点头。   晏爷爷则表现的非常高兴,因为晏安小时候不算正常的童年,他一直担心晏安交不到朋友,这下可算放心了。   “叫徐林远是吧?”脸上笑眯眯的。   “叫我大、小徐就行。”   两人性格投缘,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凑在一起有一堆说不完的话,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感觉。   吃完饭后,徐林远陪着晏爷爷在客厅看电视聊天,晏安来到安老先生房间。   当初重生的事他选择瞒着两位老人,是因为不知道凶手是谁,不想他们涉险。   现在李清田已经死了,他想要知道真相的话,有些事情是时候说了。   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他推开门。   安老先生正在比较手里的木质摆件放在床头好还是书桌上好,这是这次旅游带回来的纪念品,按属相买的,他们家人手一个。   看见晏安进来,他道,“你来的正好,快帮外公看看,这摆件是放在床头好还是书桌好?”   晏安正思索怎么组织语言才能让外公没那么生气,闻言抽空看了眼,是个木雕兔子,“放书桌吧。”   这么大块木头,要是不小心从床头掉下来砸到人怎么办。   安老先生便小心将摆件放在了书桌上,晏安仍然站在门口,皱着眉头一副纠结难言的样子。   “在门口站着做什么,不是说有问题要问我?”   他在电话里说的是修行上有很重要的问题不明白。   晏安定了定神,硬着头皮走了进来,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弄个清楚的。   对于自己的死因,他之前猜测可能是和那些被李清田害死的人相同,在被制作成偶的过程中没有承受住爆体而亡。   但汀兰苑厉鬼的话显然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身上竟然有厉鬼的味道,这怎么可能?   确定外公在凳子上坐的好好的,不会因为突然受到惊吓而摔倒,晏安开口,将上辈子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没有漏掉一丁点细节。   安老先生还真以为晏安是为了请教问题,恰好他和晏爷爷旅行也差不多了,便顺水推舟决定回来。   结果越听晏安说的话他越气,又气又怒的站了起来,双手用力按着桌子,根本无法维持平时平和的样子。   他是早知道安安命里有一道死劫,但他一直以为那是天灾,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   晏安怕把人气坏了,对于李清田做的那些事半点不敢提,连忙顺气安抚,“外公别气,他已经死了,不会再危害到我。”   安老先生缓了一会,听见晏安的话,询问道,“怎么回事?”   “之前特事处处理了一个邪修,我跟着打下手,正好看见了那人长什么样子,把他认了出来,所以他已经死了。”   他这才放下心,但晏安瞒着他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安老先生还是气不顺。   过了许久,他有些感叹,“没成想你竟还能知道未来发生的那些事,真是神奇。”   一块传承下来的罗盘都有如此令人惊叹的作用,不知道玄学鼎盛的时候又是何种光景。   玄学到底是没落了。   晏安在心里苦笑,他哪里是知道未来的事,他根本就是回到了过去。   而且记得的事情还不全,否则就不会为厉鬼的话发愁了。   “外公,你到底是怎么让我度过那道死劫的?”   安老先生看了晏安一眼,那一眼像是看穿了什么,差点让晏安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外公不会猜到我还有事瞒着他吧?   不管安老先生怎么想的,他没有开口,晏安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看着外公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纸箱子,他好奇的凑上去帮忙。   安老先生退到一边,捶了锤腰,老了老了,“打开看看。”   打开纸箱子,里面还有一个木盒,颜色古朴,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把盖子小心揭开,一块玉制的精美罗盘映入晏安眼帘,细看的话,可以发现罗盘上雕刻的一些文字图画非常模糊。   他忍不住伸手想要将罗盘拿起来仔细看看,却只拿起来一半。   原来罗盘早就从中断裂了。   晏安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安老先生。   “它替你挡了劫。”   他现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玄学小白了,自然明白安老先生的意思。   如果没有这块罗盘,他就真真正正的死了,世界上再也没有晏安这个人。   “它有什么其他作用么?比如让人变成鬼之类的?”他试探着问。   “这种话不能胡说!”安老先生有些生气,“我们是正正经经的门派,怎么会使用那种邪器!”   晏安一想也是,好歹罗盘还救了自己一条小命,这么污蔑它是不太好。   回到自己房间,他将从外公那里要来的罗盘放到桌上,小心摸了摸,“不好意思啊,刚刚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跟个死物自言自语,他怕是最近精神绷的太紧了。   “到底上辈子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厉鬼说我是同类?”   而且为什么有些东西他明明没有学过,却可以自然而然知道然后熟练地用出来?   这些谜团萦绕在晏安心头。   洗完澡后,瞅了眼桌子上罗盘,与外公的谈话并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并且可能永远也无法解答,这让他有些遗憾。   但人要往前看,李清田已经死了,如果他一直沉浸在过往中反而是本末倒置。   想清楚这些,晏安瞬间神清气爽,不知道就不知道吧,生活总要继续。于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晏安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   视线所及是一片黑暗,他站在金色光晕中,可以清晰的看见一股股黑气挤压着朝他涌来,被光晕挡在外面。   “这是什么地方?”他奇怪道,有些怀疑自己在做梦。   很快他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安安。”   是爷爷!   他刚要回答,却听见有人比他更快,对方用和他一模一样的声音,冷淡的让爷爷不要打扰他。   晏安愣住了,他根本没有说话!   开口的是谁?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除了保护着他的金色光晕,他无法看见外界的情况。   他听着这个有着和自己一模一样声音的人,顶替他的身份和他的家人朋友相处,然后把所有人越推越远。   爷爷被气到住院,朋友与他绝交,倒是那个安先生好像很关注他的情况。却被声音不知用什么办法搞定了。   最后他听见声音说,“别人的身体用着就是麻烦。”   这个时候金色光晕的范围已经扩大了不少,晏安终于看见了外面的情况。   一个枯瘦的人影盘腿坐在远处,他浑身冒着森森黑气,几乎占据了全部空间,不知道金光是什么,他似乎没有发现晏安的存在。   然后晏安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以旁观者的身份。   阴郁,森冷,这是他看见自己时的第一反应。   “天赋比上具身体好些,不错。”‘晏安’说,惨白的脸上露出满意之色,他从镜子前离开,走到地下室,开始调制一些晏安看不懂的东西。   在这个地下室里,坐着几具没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他们双目紧闭,身上被画满了符号,黑色和红色交替在符号上闪过。   晏安突然有些恶心。   “呕。”   房间里,晏安从床上冲进洗手间,扶着洗漱台干呕几声。   反胃的感觉平息下去,他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有些苍白但与梦里完全不同的自己,缓缓挤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这种真相,还不如不知道呢。”   他强迫症似的又洗了个澡,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等从浴室里出来,皮肤都有些发皱。   经过书桌,他点了点上面的罗盘,低声嘟囔,“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   天还未亮,晏安却睡不着了。他知道,那就是他上辈子失去意识后的事情。   他不是像他猜测的那般死于人偶制作过程中,他成功了。   准确的说,是李清田将他的身体成功制作成了宿体,然后通过某种仪式取代了他,成为新的晏安。   但是李清田并不会想到,早在晏安出生时,安老先生就算出他命中有一死劫,随即将师承的罗盘绑在了晏安命格上。   罗盘即命盘,可以替晏安挡去命中大劫。   晏安因为有罗盘护住魂体,才得以在李清田没有察觉的情况下与其同时存在于一个身体之中。   李清田占据晏安的身体足足有十年之久,随着记忆解封,十年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无故退学,气死爷爷,打伤外公,后来甚至因为某种原因对顾家出手。   一桩桩一件件,看得晏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清田的尸体拉出来鞭、尸,再将他的魂体上刀山下油锅。   可惜李清田作恶太多,根本没有投胎的机会,魂体早被打散了。   死得那么容易,真是便宜他了! 第71章 来啊,来亲我啊   晏安与徐林远一直待到假期结束才动身回学校。   徐林远是真的和晏爷爷投缘,两人走的时候晏爷爷破天荒的将他们送到县城里的车站,手拉着手与徐林远依依惜别。   晏安看的嘴角抽搐,他以前可没有这待遇。   好不容易等人说完了,晏安正准备上车,晏爷爷又将他拉到一边。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爷爷。”   晏爷爷没好气的瞥他一眼,“谁要跟你说这个。”   “我跟你说,小徐我看过了,是个好孩子,你别看人家好欺负就使唤来使唤去的。”   “我哪有。”晏安不承认,而且分明是大徐自己要凑上来帮忙的,怎么能怪他?   “你爷爷我又不瞎。”他这是为了谁?还不是怕自家孙子不会交朋友,于是千叮咛万嘱咐,“反正你给我听好了,跟朋友好好相处听见没?”   晏安无奈的点头答应了。他要是不答应,估计爷爷能拉着他说一天。   他以为这下总该说完了吧,谁料晏爷爷又道,“还有一件事。”   “以前因为你身体的事,我也没催过你找对象。”   骗人,我上次回来的时候你还问我有没有孙媳妇。   “你看隔壁小林,人跟你一样的年龄,现在都已经结婚了。”   晏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爷爷也不指望你现在结婚,可朋友总得谈一个吧?”安安还小的时候安先生就说过安安的媳妇是个特别有本事的,也不知道安安什么时候把人追到手,带回来给他们两个老头子看看。   心里那点隐秘的小火苗,还没见光,呲溜一声又灭了。   背负着晏爷爷的殷殷期望,晏安步履沉重的踏上了回学校的路程。   徐林远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问,“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那是我爷爷,晏安坐在座位上,“让我别欺负你。”   “爷爷可真是个好人,”徐林远美滋滋的乐了,“他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呢。”这个不用爷爷说他也会做啊。   虽然他没觉得晏儿欺负过他,但是有这么为难么。   晏安:天生是个弯的,去哪儿给爷爷找孙媳妇儿去。   两人在下午到了学校,徐林远被家里一通电话召唤回去了,晏安自己背着包回了居住的小区。   在小区楼下,他碰见了许久没有见过的房东付姐,对方依然打扮的非常时髦,脸上化着淡妆。   看见晏安,嘴角带笑热情的打着招呼,但却没有以往那么亲近了。   晏安能理解付姐的想法。   一方面是自己的顾客,一方面又在自家房子里查出命案,导致她生意一落千丈不少人退房走人,但她还不能对晏安有什么不满,因为晏安是个有真本事的天师。   谁知道什么时候又需要人家帮忙了呢?   客套的打过招呼,晏安背着包上楼回到自己房间,房间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积了许多灰。   他放下包去洗手间接了一盆水打扫卫生,打扫完浑身酸软的摊在沙发上,无比怀念起徐林远来。   在寝室群里发消息。   徐林远秒回:“嘤嘤嘤,晏儿就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想起我。”   晏安笑了,问他,“你到家了没。”   徐林远:“早到了,正坐在客厅里发呆呢。”   啪啪啪打出一段字,“我妈说她大学同学一家决定回国定居,非让我待在家里招待人,我又不是服务生!而且最重要的是,人家晚上才到!”   晏安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然快六点了,难怪他觉得肚子饿,“马上就到晚上了,再忍忍。”   徐林远:“......问题是我已经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晏安也不禁有些同情他,不过爱莫能助,他现在肚子饿了,要去找吃的填饱肚子。   鉴于累得不想出门,他选择了外卖。   小黑猫被他留在家里没有带来,外公知道怎么喂养,所以晏安不太担心。   倒是他自己,特事处有本事的人不少,应该没他什么事,只要他不那么倒霉又碰上灵异事件的话,应该可以安稳的过自己的学生生活了。   晏安理想中的未来是当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或许偶尔加加班,虽然出了重生的意外,对他来说也只是多了个研究玄学的爱好而已。   既然画符捉鬼不是当务之急,那租房也就没有必要了,浪费钱。   他考虑着是不是要退房回去住校,毕竟外面不比学校方便。   “咚咚咚。”   肯定是外卖到了。晏安瞬间将那些有的没的抛到一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起身前去开门。   门外的人让他惊讶出声,“顾先生?”   顾学琛西装革履,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手上拎着与他气质不符的双层食盒。   看见晏安,神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和下来,“吃饭了吗?”   晏安摇摇头,一边让开身体让人进来,还有些没回过神,“没有。”   “顾先生怎么来了?”   顾学琛换鞋进屋,半点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知道你今天返校,肯定不会好好吃饭。”   他走到沙发前,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茶几上,三菜一汤,还有一碗酒酿圆子作为饭后甜点。   食物的香味勾得晏安偷偷咽了咽口水,摸摸肚子,他觉得自己好像更饿了。   他更偏爱中餐,顾学琛带的便全是中餐,色香味俱全,突然一点也不想吃外卖了。   将食物摆好,顾学琛招呼一旁干巴巴站着的人,“不是说还没吃饭吗,不饿?”眼里有着笑意。   “饿。”晏安老实道,搬来两张小凳子坐下,拿起碗,“顾先生吃过了吗?”   现在这个时间,怎么看也不像吃过晚饭再赶来的样子。   但是顾学琛却说,“吃过了。”   他有些不信。   眼里笑意更深,如果是别人顾学琛肯定懒得解释,但对象是晏安,他不仅不会不耐烦,还希望对方多问一些,最好能时时刻刻打电话发信息问他,在哪儿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是男是女年纪多大。   因为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道,“今晚约了合作方见面,是在一家私房菜馆,味道不错,结束后我顺便给你点了一些。”   晏安不知道对方的内心戏,闻言点点头,这才动筷吃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晏安对他并不是毫无感情,他自认条件不错,也没什么混乱不堪的过去,可为什么晏安就是死咬着不愿意接受他?   在商场上无往不胜的顾学琛难得有些苦恼,恰巧这时又响起敲门声,他止住晏安想要起身的动作,“我去。”   “嗯。”晏安喝了口汤,抬头就看见顾学琛提着外卖回来,他看看桌上还剩了不少的菜,又感受了一下自己吃的差不多的肚子,一张脸皱成苦瓜。   “怎么了?”   晏安便说,“我吃不下了。”   “吃不下就不吃了。”他准备将东西收拾起来,待会离开的时候顺便拿下去丢了,省得晏安再跑一趟。   “可是很浪费。”   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他看向晏安,对方睁着漂亮的眼睛看他。   “你要再吃点么?”   晏安想了想,将酒酿圆子挪到面前,“只能吃下这个了。”   “那剩下的扔了?”顾学琛试探着问。   “浪费。”吞下一个糯米圆子,他说。   太浪费了,顾先生带来的菜他只吃了一半,他点的外卖更是动都没动过,早知道他就不点外卖了。   可是再浪费也没办法,他不想吃剩菜。   顾学琛能否认么?不能。   虽然他不觉得有什么浪费的,但晏安说浪费,他肯定要顺着。   便哄道,“确实有些多了,下次自己做,比较好把握分量。”   晏安炯炯有神,他听见什么了,顾先生说自己做?   嗯,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吧。   低头,一口一个小圆子。   要是顾先生问我想吃什么怎么办?我该怎么温和而又不失礼貌的拒绝他呢?   而且还不能太果断,让顾先生难过。   真是伤脑筋。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嗯?嗯嗯?   晏安抬起头,眨巴眼,“你说什么?”   嘴巴被汤汁浸的饱满红润,一颗白色糯米黏在嘴角。   “我说,”顾学琛声音一顿,视线停留在晏安嘴角,“糯米弄到嘴角了。”   “啊?”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还有吗?”   对方便探身靠近,晏安略有些紧张,呼吸都不由急促了。   顾学琛用手将糯米抹掉,眼睛牢牢盯着那两瓣红润的嘴唇,轻声说,“我好像有点渴。”   晏安下意识看向自己还剩了半碗的酒酿圆子,“要喝点吗?”圆子被他吃完了,只剩下半碗汤。   “好。”顾学琛勾起唇角。   然后在晏安惊讶加不知所措的目光下,顺势抬起他的下巴,轻轻吻了上去。   先将唇上的糖汁一点点舔食干净,再用舌尖抵开唇齿探入内部,勾着另一条舌头缠绵共舞。   滋味比顾学琛想象中还要甜美,源源不断的甘甜刺激着他的味蕾,让他忍不住将手上的动作改挑为扣,捧着晏安的脸加深这个吻。   晏安被他的动作逼得不断向后仰,因呼吸不畅,鼻腔里发出嗯嗯声。   一开始还想着推拒,后来却不自觉沉迷起来。   美色误我。 第72章 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一吻结束,晏安嘴唇润润的,眼睛也润润的。   他别过头,深呼吸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   顾先生为什么亲他?顾先生怎么能亲他!   他们现在是朋友关系,而且顾先生也没有征得他的同意,他想说他们这样不对。   然而刚刚没有推开的是他,沉迷其中的也是他。   晏安没有底气。   “你......”刚开了个头,又不知道如何继续,索性沉默了。   顾学琛的手还抚在晏安脸上,他的情况比晏安好的多,只是微微有些喘。   手上用了些力将晏安的脸转过来对着他,他抵着对方的额头,“别急。”   本就低沉的嗓音更多了几分性感,这事后音的感觉引得晏安耳朵一麻,身上有点发软。   近距离面对着他的顾学琛自然察觉到了他的反应,心里最后一丝顾虑也放下了,只要晏安是喜欢他的,那么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别急,”他安抚着明显被刚刚的吻吓得不知所措的人,“我没有逼你,你可以跟以前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说完忍不住又将人亲了亲。   什么叫跟以前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   “顾先生什么意思?”晏安皱起眉头。   虽然他是没准备好跟顾先生在一起,但对方刚亲了他却又跟他说这种话,一副不用确定关系的样子,他却忍不住想炸了。   他看起来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吗!   “抱歉,我说错了,”顾学琛丝毫不受影响,补充道,“你可以跟以前一样该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但是要有我,我希望你未来的生活里有我。”   原来刚刚果然是他误会了,晏安放松下来,随即又摇了摇头,“不行。”   顾学琛眼神沉了沉,虽说对这个结果早有预感,真听到了还是不免失望。   放缓了语气,“你在怕什么。”   晏安看向他,对方眼神平和,没有一丝一毫急切不满的情绪在里面。   这让他放松的同时,又开始暗自可惜,这么优质的男人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了谁。   忽略掉心里那点酸溜溜的感觉,他故作大方的想着。   他害怕什么?他怕的东西太多了。   晏安在心里叹气,因为对顾学琛抱有好感,这件事一直拖着没有解决,是他的错。   换了个位置坐到沙发上,他给两人倒了杯水。   “顾先生是只想要一段感情,谈一场恋爱,还是有长久定下来的打算?”他问。   顾学琛十分配合,摆出一副诚意满满的谈心架势,“如果相处融洽,我的确有安定下来的想法。”顿了顿,“毕竟年纪不小了。”   他不怕晏安问,就怕晏安不问。   还不到三十,哪里不小了,晏安无语。   “看来我们在这一点上想法是一致的,我是个对感情很认真的人,如果确定了,那么势必要将他介绍给家里人。”   “相信顾先生也是一样。”   顾学琛没有说话,点了点头承认晏安的说法。   以他目前对顾先生的观感,只要顾先生没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特殊嗜好,两人极有可能会走到见家长的地步。   这就是晏安矛盾的地方了,重活一世,他积极重视亲人,并不愿意拿这种事去让两个疼爱他的老人为难。   因为晏安知道,可能最开始的时候两个老人会暴怒会生气,时间一长,却还是会因为过于在乎而勉强自己接受。   因为晏安,所以接受。   但是晏安又怎么能这么自私?   所以他看向顾学琛的目光带着歉意,“但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了,我不能把你的存在说出去。”   虽说两人还没在一起就考虑这个有些杞人忧天,但是万一呢?   万一他和顾先生就是那么契合,真的就到了那个地步呢?   到时候再考虑这些就迟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说清楚。   顾学琛眉头也皱了起来,敛着眸子,周围气压都低了不少。   晏安能理解对方,感情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需要公平的   一方能坦然将你介绍给自己的家人,另一方却只能隐瞒你的身份,甚至不敢让家人知道你的存在,偷偷摸摸像个地下情、人。   尤其顾学琛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接受这种不公平待遇?   理智上能分析出对方不愿意是正常的,然而情感上却让晏安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渺茫希望彻底破灭,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在对方明确表态会将自己介绍给家人之后,自己无法做到同等的地步,却还期望着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在一起。   这样的想法无疑很自私,但人都是自私的,晏安只能控制自己,使其停留在隐秘的小心思的地步上。   为了缓解此时僵硬的气氛,晏安尴尬的拿杯子喝了口水,只是他之前吃的太饱,一口水下去瞬间觉得更撑了。   他又把杯子放下,终于想起在那作为□□的一吻前顾学琛问他的问题。   “额,之前顾先生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大概会选择恢复正常学生的生活吧。读书、毕业、然后找工作,当然我对玄学也挺感兴趣,可能会作为业余爱好研究。”   晏安故作轻松的说完,双目期待的看着顾学琛,希望对方明白他的意思,顺着这个台阶下。岔开话题,彼此心照不宣。   只是顾学琛却是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奇怪怎么突然跳到了另一个话题上,但晏安既然说了,他便接道,“怎样都好,只要你喜欢。”   “你想毕业后工作,如果需要,我可以安排。你想继续从事玄学方面的相关工作也行,只是我对这一行不太了解,可能会有我无法解决的事情。”   他不喜欢这种事情超出他控制的感觉,但是晏安喜欢。   听着对方有条不紊的分析利弊,晏安有点懵,他们不是谈崩了么,怎么顾先生一副在为两人未来打算的感觉?   是错觉吧?是吧是吧?   “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他又问。   补充?无论感情还是未来打算他该说的都说了,于是晏安摇摇头。   顾学琛便道,“那好,我来说说我的想法。”   “我喜欢你,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甚至有过和你共度一生的打算。”   即使知道顾先生喜欢自己,但这么正儿八经听对方亲自说出口,晏安还是忍不住有点小害羞,脸蛋都烫烫的。   噫,这是表白吧。   “但我依然希望得到你家人的认可,我希望我们的感情是两个家庭的关系。”   顾学琛眼里有些无奈,家庭方面从来都不在他担心的范围内,他完全可以决定自己的事情,却没想到晏安不一定如此。   “我想我需要仔细想想。可以给我这个时间么?”   晏安惊呆了,他以为刚刚的话说完他已经被一棒子打死了,没想到顾先生居然跟他说要好好想想。   虽然早死晚死好像也没什么差别。   这么想着,他点点头,“好。”心里其实不抱希望。   时间不早,晏安不可能留他过夜,因此顾学琛十分自觉的起身告辞。   拎着晏安吃剩的食物残余,顾学琛说,“其实我并不想用这种类似谈判的方式来跟你交流这件事的,希望你没有因此给我扣分。”   “没有。”晏安立即否认,他并不觉得这种方式有什么不好,而且好像还是他自己先摆出谈判架势的,怎么能怪顾先生?   顾学琛阻止了晏安想要将他送到楼下的意思,“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说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不会将我的存在告诉家人,是单独指我还是?”   “所有人。”他肯定的说,“不,我想不会有第二个人让我考虑到这一步了。”   顾学琛嘴角染上笑意,“好的,我明白了。”   随即侧过身,在晏安疑惑的目光中低下头,犹豫了一下,将唇印在他额头,“晚安。”   “晚、晚安。”   直到顾学琛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紧合的电梯里,晏安才反应迟钝的摸了摸额头,喃喃道,“啊,应该说再见才对。”   今晚发生的一切都让他回不过神。   顾先生最后的那个吻是什么意思?不是说要仔细想想么,那么亲他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顾先生已经想好了?   晏安摇摇头,让自己不去想这些事情。反正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安静等待结果就行。   他去书房画符静了会心,然后洗完澡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不自觉的开始思考。   他跟顾学琛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两人结识于小浪湾闹鬼一事,如无意外,处理完小浪湾的事情后他们就再无交集。   但是偏偏有一件事让晏安和顾学琛紧密联系起来。就是那个以两人为主角,不时出现的梦。   因为梦境发生的事情,让双方对彼此格外在意,在意就会关注,关注就有了吸引。   那个梦第一次出现是什么时候?晏安思索片刻,一手抚上手腕的五帝钱。   他之前就猜测过或许是因为这个。   但是为什么?总不可能仅仅因为摊主口中一句玩笑般的月老用过的红线?谁都知道那只是一句戏言而已。   然而除了这个他也想不出其他可能。   或许当时那些红线经过类似媒婆之类人的手,又被串了五帝钱,在法器的加持下,作用一下子爆发出来?   这种揠苗助长方式下的作用只能是暂时的,而且最近他确实很少做梦了。   就这么放飞思绪胡思乱想着,晏安很快陷入了沉睡。   作者有话要说:  顾学琛: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晏安:乖巧摇头.jpg   顾学琛:那好,我来说说我的想法。   晏安(震惊):你怎么不按套路来?!   说好的顺着台阶下呢! 第73章 鬼上身   由于头天晚上的瞎猜想,第二天晏安醒来后,特地观察了一下手腕上的手串。   五帝钱是防护类法器,会在不知不觉中释放一种气场护住佩戴之人。而作为将五帝钱串起来的红绳,也是距离气场最近的位置,不说崭新如一,至少也是纤尘不染的。   以前晏安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手腕上的红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灰扑扑的,像是在黑色染料里过了一遍似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根红绳,他才会做那些嗯,奇奇怪怪的梦么?   晏安还不知道顾学琛也做过同样的梦,以为这件事只是他自己单方面的。   殊不知对方不仅知道,并且还展开了攻势。   一开始顾学琛只是做梦,却看不清梦里的人是谁。   这个机会还是他给顾学琛的,如果不是晏安亲手将五帝钱送给顾学琛戴了几晚,或许顾学琛现在都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   晏安在心里盘算着这件事一定不能让顾先生知道,否则两人岂不是更加纠缠不清了。   收拾完毕,晏安背上包出门,他今天上午满课,一门选修一门专业课。   在路上买了早饭,边走边吃,走到教室门口刚好吃完。   随手将塑料袋扔进走廊边的垃圾桶里,他一边观察徐林远的位置一边走了进去。   这个选修老师的课传闻中是最好过的,因此选课的学生不少,来的晚了就只剩下前几排距离讲台最近的地方可坐。   现在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但教室里基本上已经坐满了。   还好他提前让大徐给他占了座。   徐林远正低头刷着手机,不时抬头看一下门口,看见晏安,立即扬手挥了挥。   得到提示的晏安走到倒数几排,位置在中间,边上已经坐了人。   他敲了敲桌,脸带笑意的说,“同学,麻烦让一下。”   低头玩手机的同学被他漂亮的笑容晃花了眼,乖乖,一个男的咋笑得那么好看。   晏安到座位坐下,把书拿出来摆在桌子上,“你昨天怎么样了?”   徐林远还在怼着手机戳,闻言下意识道,“什么怎么样?”   随即想起来昨天的事,停下戳手机的动作,“简阿姨一家挺好的,人不错,没有那些从外国回来就高人一等的感觉。”   晏安见他脸上没有抱怨不满的样子,估计这个简阿姨一家给大徐留下的印象不错,足以将前面等了几个小时的怨气抵消,他便没有再问。   没一会儿老师就来了,他静下心思准备上课,脑子里却一直乱糟糟的,老是想起昨晚的吻和顾学琛说的那些话。   肯定是老师讲课太无聊了。   选修课很快结束,两人随着人流挤到下一个上课地点,这节课是专业课,专业同学基本都在。   班长唐英从晏安出现开始就欲言又止的看着他,像是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话要跟他说,但又碍于某种原因没有出声。   晏安心不在焉的,找了位置坐下后还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看手机,所以没有发现这点异常。   课间休息时间不长,没等唐英下定决定,上课铃声就响起了,唐英后悔的咬了咬牙,早知道刚刚就不犹豫了。   坐在唐英旁边的女同学是她室友,两人关系不错,见她一直盯着晏安的方向,便打趣道,“你不会是又看上我们的晏男神了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这个人看起来好相处,其实可高冷了。”   “胡说什么呢!”唐英瞪她一眼,惹来室友笑嘻嘻的调笑,她干脆不理对方,恼怒道,“上课上课。”   晏安拿着手机在看什么?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把手机按开再关掉,一有消息提示就迫不及待的点开,然后失望的关掉。   晏安啊晏安,你这样的行为很危险啊,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要淡定,要冷静,要安之若素,你已经猜到了结果,还有什么好期待的。   这么对自己告诫一番,晏安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平静,可以好好上课了。   随着“咕咕”两声振动,手机屏幕陡然亮起,他立刻放下书点开手机。   不是顾学琛的信息。   晏安一下便没了兴趣,发现是唐英发来的,抬头扫了眼教室,唐英正在前面扭头朝他做口型,“看手机。”   他点开信息,信息内容让他有些诧异,班长有事问他?什么事不能直接在手机上问。   “好。”他先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然后问,“是有什么事么?”   唐英回他,“关于罗昊聪的,手机上不方便,我怕说不清楚。”   晏安更惊讶了,唐英虽然是班长,但也不是什么事都管的,唯一能让两人扯上关系的,就他所知只有国庆出游汀兰苑的事情。   可是这件事不是解决了吗?   带着这个疑惑,他开始在教室里搜索罗昊聪的身影。   大家基本上是抱团坐的,关系好的坐在一起,可是他找遍了整个教室也只看见了罗昊聪寝室的人,罗昊聪在哪却没看见。   为了怕自己看漏了,晏安还反反复复多找了几遍,确实没有罗昊聪。   啧,第一天上课,还是专业课都敢逃,胆子真大。   “罗昊聪请病假了?”他问唐英,请假这种事除了辅导员就属班长最清楚。   “没有。”   这个答案在晏安的预料之中。   唐英继续发消息,“我问过他寝室的人,罗昊聪选修课也没去,好像去图书馆了。”   咦?逃课去图书馆,这是什么操作。   他随手回了几个字,表示自己知道了,不准备继续问下去。有什么待会见面再一起问好了。   但是唐英却忍不住发消息过来透露了一点信息,“我觉得罗昊聪有点怪怪的,从他在小西木的医院里醒来后。”   晏安睁大眼睛。   专业课下课后时间是十一点半,晏安与唐英约好下午见面,下课后就与徐林远一起到食堂吃午饭。   也不知道徐林远拿着手机在忙什么,今天晏安一整个上午心不在焉的他都没发现。   吃完饭,晏安正打算告诉徐林远他待会有事,就不去看他打篮球了。   哪想到徐林远放下碗筷,先他一步说,“晏儿,我下午有事,篮球赛去不了。”这是他们专业和隔壁专业篮球队的友谊赛,之前说好的。   “我不是跟你说我妈的大学同学,简阿姨一家要回国内定居么,她家有个女儿,比我们小两岁,准备转到我们学校来。”   晏安挑了挑眉,一脸趣味的看着徐林远,直将徐林远看的不好意思。   “哎哎哎,别乱想,我只是本着东道主的待客精神领人参观参观学校。”他慌不迭的解释,“而且这不是母上大人下了懿旨么。”   “哦,你猜我信不信。”   两人起身离开食堂,徐林远眼巴巴跟在晏安身后解释,“我对她真的没其他意思,虽然是挺漂亮的,但长得太高了,不符合我的审美。”   晏安本来就只是逗逗他而已,闻言顿时有了几分兴趣,“多高?”   “目测得有一七五吧。”   他就不说话了,心想一七五配你一八八的个子不是刚好么。   “我知道了,我下午有事,本来也去不了看你篮球赛。”   “私事还是公事?”徐林远两眼放光。   “既不算私事也不算公事,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见对方仍然一脸探究的样子,他干脆道,“班长说关于罗昊聪有点问题想问我。”   “行了,你不是要去带小学妹参观学校吗?赶紧走吧。”   打发了徐林远,晏安依约来到与唐英约好的地方,唐英早已坐在长椅上等着了。   长椅前是一片湖泊,附近种了许多树,这里一到晚上就光线不好,是情侣的约会圣地。   晏安倒是没有误会对方约他到这里来的意思,毕竟这里人少,的确很适合谈话。   他走过去打了声招呼,“班长。”   唐英握着手机,低着头按来按去不知在跟谁联系,听见声音被下了一跳。看见晏安,呼出一口气,“你来了,快来坐。”   从旁边袋子里拿出一杯奶茶递给晏安,“我买了两杯,你要是不喝我可喝不完。”   “班长在忙罗昊聪的事?”他接过奶茶坐下。   唐英自己也插了吸管捧着奶茶,愁眉苦脸的,“对啊,我刚刚问凌飞,他说没见过罗昊聪,也没回寝室。”   “会不会还在图书馆?”   “我也是这么想的,”唐英喝了一口奶茶说,“所以我打算待会去图书馆看看。”   晏安有些疑惑,罗昊聪仅仅是不见了的话唐英没必要这么上心。罗昊聪家里条件不错,在他们专业属于得过且过那种,只要不挂科就行。   像逃课之类的事其实他之前也没少做,只不过有人帮他答到,所以老师没查出来。   “你在球球上说觉得罗昊聪怪怪的,是指什么?”   唐英放下奶茶,看着晏安眼神认真,“在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也有问题要问你,希望晏同学如实回答。”   “你说。”   “你是不是懂些玄学之类的东西?”   “是。”唐英不是大嘴巴的人,而且那天的事情她肯定也猜到了,所以没什么好瞒的。   “那我们是不是撞鬼了?澜庭?”最后两个字她没发出声音,只做了口型。   晏安看她一眼,点头。   唐英呼吸一滞,心脏砰砰直跳,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晏安静静等她平复,好一会才听见对方崩溃般的说,“完了,罗昊聪肯定是被那什么附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安:上课胡思乱想?别担心,肯定是老师讲课太无聊了! 第74章 异常   “医院里醒来后罗昊聪就不对劲,但是我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只是惊吓过度,休息一段时间缓过来就好。我真的没想到是这样!”   “晏安,怎么办啊!”唐英语气慌乱,语无伦次的向晏安求助。   平时表现得再怎么独立干练,唐英也还是一个没出社会的女孩子,遇上这种连一般大男人都要吓破胆的事情,她没办法冷静。   更何况,她觉得是自己没有及时告诉晏安罗昊聪的异常,这才害了罗昊聪。   “你先别急,”晏安还真怕唐英自己把自己吓坏了,“不一定是鬼上身。”   特事处收纳了国内无数能人异士,金月前辈既然说厉鬼已经处理掉了,也没必要拿这种小事骗他。   “你说他不对劲,具体是怎么个不对劲法?”   “其实罗昊聪刚醒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唐英回忆说,“他告诉我们他在汀兰苑的经历,脸色苍白浑身发抖,他说他不想再参加班级旅行了,可以看出他当时也受到不小惊吓。”   “我们担心他,所以让他不要再想这些事,好好休息,我们第二天就离开。”   但是,说到这里唐英脸色一变,“等我和徐林远到走廊里说了会话回到病房后,他又告诉我们他暂时不想离开了,说要把身体养好再走!”   “不止是这样,从那之后,他开始不接触任何人,把自己关在病房里。”那个时候徐林远要跟晏安回老家,幸好还有凌飞留下来陪她。   “偶尔想起我们,也是不停问当年汀兰苑发生了什么。我们只是过来旅游的,哪里知道汀兰苑发生了什么!就连小西木的居民也不清楚当年发生的事。”   “再然后,罗昊聪就更不爱搭理人了,对我们也爱搭不理的,真的,像是变了个人。”   唐英说完后还生怕晏安不相信她,认为她夸大其词。   她哪里知道,比这更离奇的晏安都见过。   只是对于唐英的话,晏安还有一点疑惑,“你说他不愿意离开小西木,那么他是怎么回学校的?”总不可能把人打晕了绑回来吧。   别说,这方法好像还挺可行。   “当然是他自己了。我记得那天是十月六号,”他们十月八号收假,“我跟凌飞早上去给罗昊聪送饭,结果却被医院告知,说他半夜非要办理出院手续。”   唐英也是无奈,“在那之前罗昊聪还无论我们怎么劝都不肯走呢,所以我跟凌飞都比较怀疑,但是医院也没必要骗我们。”   医院的确没必要骗他们,那如果真的是罗昊聪自己要离开,是什么让他在短时间内做出这个转变?   唐英说的很清楚,在他们当晚离开的时候罗昊聪都没有表现出出院的意向。   “你有没有问过当时他是什么情形下走的?”   “没有,”晏安的问题让唐英一愣,她真的没有太注意这个,不过她还有点印象,“我听护士说,罗昊聪走的很匆忙,是从病房里冲出来后直接跑到前台的,就像......”   “就像身后有鬼在追他一样......”她重复着当时护士说过的话,惊恐地瞪大眼睛。   晏安赶紧道,“这只是一个比喻而已。”他都不知道班长原来是个这么怕鬼的人,还最擅长自己吓自己。   “但这是你说的啊!”唐英立即反驳,还好她理智还在,最后一句话没有喊出来,压低声音控诉,“你告诉我那里闹鬼的!”   如果不是晏安肯定的告诉她汀兰苑闹鬼,她会这么害怕吗。   哦,好像确实是自己说的。晏安无辜望了望天,但是他们一开始不就是打着鬼屋探险的旗号去的么,他还以为这些人很期待的。   唐英狐疑:“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   “咳,因为已经有人处理过汀兰苑的事了,特殊部门,你懂的。”   为了避免对方多问,他赶紧转移话题。   “我们先把人找到再说。”   有了晏安的安抚,唐英总算暂时冷静下来,“先去图书馆?”   “嗯。”   他们学校有两个图书馆,一大一小,一新一旧,真要翻遍图书馆在里面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晏安想了想,“你有罗昊聪的号码吗?”   “有。”唐英内心里是不赞成打电话的,万一打草惊蛇了怎么办?但是满图书馆找人的确不现实。   算了,晏安比她懂,这种事还是听专业人员的吧。于是她安下心,目不转睛的盯着晏安打电话。   手机开了外放,听筒里传来嘟~嘟声,时间每过一秒唐英的心就紧一分,等电话接通时更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你好。”略带沙哑的嗓音传来,像是许久不曾开口一样滞涩。   你好?一般人接电话不是说喂吗。晏安压下怪异,“我是晏安,你的同学。”   罗昊聪对此不置可否,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有事?”   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抱着几本近代史、野史之类的书籍往登记处走。   罗昊聪本身是十分俊朗的外形,但眼前的人耷着眼帘,有种漫不经心的冷淡。   借书登记处的小姐姐被他矛盾的气质吸引了目光,但很快就扬起笑脸,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你好,图书馆请尽量保持安静哦,避免打扰其他同学看书呢。”   “好。”罗昊聪点了点头,抱着书离开了图书馆。   走到门外还没听见电话那边说出自己的目的,他不耐的拿下手机,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按了挂断键。   就在他想要收起来时,同样的电话又打了进来,这次说话的是个女声。   他很熟悉的声音。   “罗昊聪,你现在在哪。”有了晏安在,唐英问的底气十足,还有点暴躁。他们在这为罗昊聪担心的不行,他竟然还敢挂电话!   罗昊聪抬头看了下位置,朝校门的方向走去,嘴里答道,“图书馆。”   “新的旧的?”   “旧的。”   唐英心下大定,“好,你先在那待着哪里都别去,我们马上过来找你。”   “这恐怕不行。”   然而电话已经挂了,罗昊聪也不知道对方听见没有。   他脚下不停,收了手机继续往校门口走,刚刚唐英的话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可想而知,当唐英带着晏安紧赶慢赶跑到图书馆,结果却不见本该等在这里的罗昊聪之后有多生气!   更让她愤怒的是,当她再打电话给罗昊聪时,对方根本不接她电话了!   这令人窒息的操作分分钟将唐英的暴脾气点燃,都忘了刚才自己还在害怕。   啊啊啊啊!她要气炸了!   “旷课三次自动放弃考试资格,晏安你别拦着我,我就不信他能躲我们一辈子!”   晏安:我没打算拦你啊。   将能联系到的人联系了一圈,都没人知道罗昊聪去了哪。   唐英憋屈的咽下这口气,忍着怒气对晏安说,“今天麻烦你了,你先回去吧,明天我们上课再去堵他。”   “嗯。”其实晏安不觉得能堵到人,如果罗昊聪诚心躲他们的话。   他今天不也没来上课吗。   唐英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待会就给他发消息,不来上课我就通知学生会最近组织委员点名。”   “......”他差点忘了,班长可是学生会会长,而除了任课老师有点名权利外,学生会也可以随机抽查某个专业的出勤率。   生气的女人惹不起。   “那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好,再见。”唐英一边发短信一边跟他道别。   晏安走在回去的路上,心里也开始思索罗昊聪的事情,他能肯定罗昊聪的异常绝不是因为厉鬼。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虽然跟罗昊聪不熟,但也知道对方是个开朗健谈的人,然而刚刚跟罗昊聪打电话的那一段对话,对方听起来可不像健谈的样子。   与晏安所料想的差不多,接下来几天他和唐英果然没有堵到人。准确的说,是罗昊聪没有来上课。   唐英一开始还气急败坏,后来就担心起来。   她怕罗昊聪真的出了什么事,便将电话打给了辅导员。   “咦,我没通知你吗?罗昊聪请假了。”   “......老师你没告诉我。”   “真是忙昏头了,罗昊聪跟我请了一周的假,算算时间还有两天。”   唐英又问,“是从国庆结束开始的吗?”   “对。”   “老师,这次国庆期间我们一起参加了班级旅游,我很担心罗昊聪,能问问他是出什么事了么?”   那边回答,“原来你们组织班级活动了啊?他说觉得不舒服,要请假去医院检查,具体什么情况我现在也不太清楚。”   借口!一听什么去医院检查唐英就立刻在心里反驳。要检查他当初就不会出院了。   但是没想到罗昊聪竟然请了假,她有些难办,挂了电话后皱眉看向晏安。   罗昊聪是外地人,应该不太可能回家,他现在又不接电话,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哪。   “怎么办?”   “嗯?”晏安还在看手机,他这几天帮唐英忙着罗昊聪的事情,倒是没怎么想起顾学琛了。   不过顾学琛同样没有联系他。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他收了手机,对唐英安抚的笑了笑,“我有办法。”   不就是找人么,别忘了,他业余爱好可是神棍。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板:安安别急,我下章就找你了。 第75章 落水了   晏安借附近的东西随手起了卦,他能算到罗昊聪所在的大概方向,具体位置在哪却是算不到的。   卦象显示此人位于他们东面,他往那个方向看了眼,图书馆上巨大的书本标志映入眼帘。   他心里一动,罗昊聪该不会是又去了图书馆?   “怎么样了,算出来了吗?”唐英在一旁焦急的问,她看不懂晏安的卦象,只知道晏安是在算罗昊聪的位置。   “我们去图书馆看看。”他不能肯定,但在没有更多信息的情况下,这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听了晏安的话,唐英惊讶出声,“图书馆?他这么三番几次的去图书馆,到底想干嘛。”   他们学校的图书馆是B市书籍最齐全的图书馆之一,罗昊聪想知道什么?想查什么?   不由得,唐英想起了那天在小西木医院罗昊聪问她的话,汀兰苑的人呢?   罗昊聪为什么这么关心汀兰苑的事情。   掩下心底的疑惑,唐英跟在晏安身后,急匆匆朝图书馆赶去。   晏安起卦算罗昊聪方位时还顺便算了算此行是否顺利,卦象告诉他有所收获,所以他对自己的决定由百分之八十的信心。   卦象总算没有骗他,还没有走到目的地,两人就在途中碰见了从图书馆出来的罗昊聪。   而且位置也很巧妙,正是唐英曾经约见晏安的那个湖泊旁。   罗昊聪比起两人上一次见他时变了很多,身上穿着黑色风衣,手随意地揣进衣兜,一脸生人勿进的漠然。   看起来心情很糟糕。   “罗昊聪!”唐英怕人跑了,立刻出声叫住对方。   罗昊聪闻声看向他们,脸上神色未变,“什么事。”   什么事?这个问题把唐英问住了,她总不可能说我觉得你不太正常吧,虽然这是事实。   于是把目光投向晏安。   罗昊聪也看着他。   晏安眯了眯眼睛,这个人给他的感觉有点奇怪。笑了笑,“罗昊聪?”   无波无澜的眼神第一次有了波动,看向晏安带着探究,“有事?”   “是有点事想问你,我想知道,”晏安说,“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是罗昊聪还是,秦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罗昊聪目光一冷,没了继续的兴致,抬脚就要离开。   唐英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明白,反正她自己的确一头雾水。   晏安伸手拦他,“等等。”   “让开。”   偏偏这时又有人给他打电话,他一只手去摸手机,谁料手上没拿稳,手机顿时掉在地上,顺势滑进湖里。   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晏安下意识想用手去接,结果湖边草太滑,他自己也没站稳摔湖里去了。   等罗昊聪将他从湖里捞起来后,浑身淌水的晏安站在湖边怀疑人生。   长这么大,这是他最狼狈的一次。改天他要算算他是不是和罗昊聪八字犯冲,怎么每次碰见这个人就诸事不顺呢。   罗昊聪眼神莫名的看了他一眼,走了。   “哎你别走。”唐英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想要去追罗昊聪吧一边又想要照顾晏安。   “你现在浑身都湿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小心感冒。”这都十月中旬了。   晏安露出坚强的微笑,“嗯,我知道。”   “我住的地方就在校外,不远,你去追人吧。”   唐英有些迟疑,“你自己没问题吧?”   晏安笑,“当然。”   目送唐英小跑着消失在罗昊聪离开的方向,他可惜的看了看一旁的湖泊。湖面平静,他的手机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也不知道刚刚给他打的电话的是谁?   顾学琛办公室,听着手机里电话挂断的嘟嘟声,顾学琛愣了。   他这几天一直在思考那天晏安说的话,在心里预演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最坏的就是他和晏安各自安好。   然而不过忍着短短几天不联系对方他都度日如年,顾学琛不觉得自己能干净利落的放手。   那还有什么好考虑的?放不下,那就认吧。   谁让他那么喜欢晏安。   晏安说的话顾学琛不是不介意,只不过他介意的是,两人的关系瞒着晏安的家人,就像他只拥有了一部分的晏安。   他想要完整的。   但是不着急,这种事可以在一起后再慢慢打算,或许晏安自己还会改变主意?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学琛满怀期待的拨通了晏安的号码,想要约个时间见面。   两人在一起是大事,当然要面谈。   更重要的是,几天不见,他很想他。   然而,“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顾学琛皱眉,将晏安的课程表找出来再次确认了一遍,再打,“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晏安不想见他,是因为他的回答太迟了吗。   这个可能让他嘴唇紧抿,眉头像是凝了一层寒霜。   “顾总。”方助理抱着文件敲了敲门,敲完才发现顾总脸色难看得不行,心里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方以啊方以,你怎么就不长记性,不知道敲门前先看一看顾总的脸色?明明知道顾总这两天不在状态的。   “什么事。”   听见顾总问话,方以连忙回神走进来,“这里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   顾学琛抽、出一支笔刷刷刷签完,见方以准备出去了,叫住他,“方助理。”   方以回答,“顾总还有什么吩咐?”   “你有对象吗?”   笑容僵在脸上,方以在心里流泪,“忙着工作,哪有时间找女朋友。”   “你觉得工作太多了?”   方以觉得自己都快被顾总玩坏了,“不多不多,是我自己,嗯,我热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   顾学琛当然知道这话不可信,不过既然方以这么说了,他也没必要反驳。   “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当然谈过!”总算说到了这个,方以精神一振,“不瞒顾总,我从高中就开始谈恋爱,到大三的时候应聘到顾总的公司实习,渐渐忙起来了才没功夫谈。”   那时他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多少校花系花给他递情书。   顾学琛本来想问问,惹喜欢的人生气了该怎么处理,结果听方以说谈了好几次恋爱但是现在还没有对象,他又觉得还是靠自己吧。   “行了,你出去吧。”   方以茫然,所以顾总问他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了解员工的感情状况吗?   紧接着又听顾学琛说,“我有点事私事,下午不在公司。”   说完便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抬脚离开。   方以:“......好的顾总。”您的公司您任性。   今天周四,晏安只有早上一节课,现在应该在家才对。   下楼后,顾学琛在心里思考晏安现在在哪,一边往停车场走去。   手机铃声响起,他随手接通,里面传来一个他没有想到的声音。   “学琛。”冷淡中带着温和的女声。   “顾琉。”他叫出对面的名字,他的大姐,大伯顾靖博的女儿。   顾琉没有啰嗦,直接道明来意,“有空见一面吗?”   顾学琛此时刚坐进车里,闻言便道,“今天恐怕不行。”   “我在你们公司外面的咖啡馆。”   顾学琛无奈,顾琉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先斩后奏。   他大概知道顾琉为什么找他,估计是爷爷拿他没办法了,于是搬出顾琉来当说客。   如果顾琉的话没用,接下来还有他的二哥顾璃、大伯、大伯母等等。   只能晚点再见晏安了。   晏安不肯接他的电话,于是顾学琛给晏安发了几条短信。   然后下车去顾琉口中说的咖啡馆。   “这里。”顾琉扬手招呼。她跟顾学琛有三分相似,面容精致,身穿职业装,一头利落的短发显得干练不已。   顾学琛走到位置,在顾琉对面坐下,叫了杯白水。   他沉得住气,顾琉不说话,他便也装作什么不知道。   最终还是顾琉先败下阵来,“你什么时候回老宅。”她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浪费。   “不是爷爷让我别回去么。”顾学琛勾唇。   顾琉皱眉,爷爷让学琛别回老宅,是因为他当初说喜欢上一个男人,并且要追求对方。   “你明白我的意思。”   他当然明白顾琉的意思,收回那句话,然后回老宅。   服务员将他要的白水端上来,顾学琛拿起喝了一口,看着顾琉,摇头,“我不会放弃。”   从察觉到自己可能喜欢上晏安后他就跟家里摊牌了,这件事甚至比他在晏安面前表现出追求的意思还要早。   他本打算处理好这些事情再跟晏安表白,让晏安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跟他在一起。   可是他没有忍住。   他太想跟晏安在一起了,可以光明正大的牵手,抱他、吻他、睡他。   “认真的?”顾琉看着他的眼睛问。   顾学琛郑重其事地回答,“认真的。”   “爷爷或许会用顾氏逼你。”   “顾氏从来都不是我的选择,”他说,“当初我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和朋友合作创建了一家企业,如果不是爷爷要求我回国,说不定我现在还在国外工作。”   “很好,”顾琉便笑了,眼里露出满意的神色,“既然这样,我会帮你。”   她起身,“顾璃那里我会打招呼,我爸妈和爷爷你自己想办法。”   “好。”   怕顾学琛不明白,顾琉特意说,“这是还你人情,我妈那件事。”   看来顾琉除了喜欢先斩后奏,不喜欢欠人人情这点也没变。   “你和孟家那边的合作怎么样了?”   “进展顺利,不过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等步上正轨才会轻松点。”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很忙,她说完一口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完,没有和顾学琛多聊,踩着高跟鞋哒哒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晏安:太倒霉了不怪我 第76章 委屈巴巴   十月中旬,天气不算热也不算冷,晏安只穿了一件单衣,被水打湿后湿淋淋贴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掀起衣服下摆拧了拧,哗啦啦拧出一滩水。   再次感叹了一下自己的霉运,晏安抬头瞅了瞅天边挂着的太阳,不期然想起唐英说的话。这么大的太阳应该不至于感冒吧。   迎着同学们好奇打量的目光,晏安假装自己很淡定。   大约二十多分钟后,他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小区,开门,进屋,关门。一刻也不能多忍的将身上衣服脱了下来。   一摸,刚刚还能拧出水来的衣服此刻已经干的差不多了。   晏安也就是想了下现在的太阳威力犹存,下一秒就把裤子、内裤也扒了下来,一堆衣物凌乱的摆在客厅地砖上,他自己则迫不及待的进浴室洗澡。   温度适宜的水从头顶淋下,晏安挤了一点洗发水到手心,然后开始满脑袋揉搓,很快揉出一堆泡沫。   男人洗头发就是这点好,每次只需要一点洗发水,一瓶洗发水能用很久。   冲掉头上的泡沫,他开始清洗自己的身体,洗到一半才想起来他好像忘了拿换洗的衣服。   还好挂钩上还有一条浴巾,他松了口气,否则他就要在屋子里裸奔、了。   虽然是自己屋里没人看见,但晏安自认是个保守的人,做不来这种不保守的事。   热水蒸腾出的水蒸气让整个浴室变得雾蒙蒙的,洗完后,晏安将浴巾围在腰间,推门出去。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咚咚。”   “竟然有人敲门?”晏安惊讶了,他在浴室洗澡根本没听见,也不知道敲了多久。房租都是直接手机转账给付姐的,应该不是付姐。   因为不知道门外的人是不是敲了很久,万一敲了很久呢,晏安不敢让人再等,抬脚就走到门口将门拉开了。   忘了地上一堆衣服没收拾,忘了自己还只围了一条浴巾。   “顾先生?”晏安更惊讶了,现在是上班时间,顾先生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之前那个电话是顾先生打的?   顾学琛收回敲门的手,视线在晏安只围了一条浴巾,还沾着水珠的肌肤上飞速扫了一圈,然后落在地上凌乱丢着的衣服上。   如果不是确定只看见了晏安一个人的衣服,他差点怀疑这里还藏着第三个男人,而自己已经被三振出局了。   然而地上只有晏安的衣服,顾学琛迅速冷静下来,脸上波澜不惊,“刚洗完澡?”   好像说了一句废话。   “是啊,”晏安笑了笑,没问顾学琛怎么不上班反而跑到他这儿,除了那个回答还能有什么,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因此心情还算平静,邀请对方进来,“进来坐吧。”   随即注意到地上的衣服,顿时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怎么把这茬忘了。   脚步往后退了退,想把位置让开一点,却又差点被他自己的裤子绊地摔了一跤。   晏安确定了,他这两天肯定犯太岁,今晚就给自己画两张驱霉运的符!   见他站稳了,顾学琛收回手,“没事么?”   “没事,”晏安摇摇头,将衣物捡了起来,“你先坐。”   把衣物扔进浴室的洗衣机里,他转身去饮水机接了两杯水,走到客厅,将其中一杯递给顾学琛,“你先等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顾学琛:“......”   没一会儿晏安就从房间出来了,他换了一身比较休闲的,上面是宽松的纯色T恤,下面是露出脚踝的九分裤,在沙发另一边坐下。   顾先生应该是来告诉他关于那天的回答的,喝口水,他要主动开口问吗?   “关于那天的话。”没有让晏安纠结多久,顾学琛开口了。   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异常,怎么会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久久没有听见后文,晏安抬眼看他,“嗯?”   一个吻落在嘴角。   顾学琛一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弯腰亲了亲晏安的嘴角,“这是我的回答。”   没有什么言语能比这个动作更能表明顾学琛的意思,晏安一时有些怔愣,不是应该拒绝的么。   顾学琛居高临下,从他的角度可以透过略大的领口看清晏安胸前两点,以及下面轮廓隐约的小腹肌。   喉咙滚动,他移开目光,最终又收了回来,“你后悔了?”   “没有,”晏安说,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他占便宜,他傻了才后悔,“我只是......”   “我只是有点意外。”明明还有比他更好的选择。   没有后悔就好,顾学琛放下心,顺势坐下。一只手还搭着晏安背后的沙发,看起来像是晏安靠在顾学琛的手臂上。   因为心情好,他脸上的神色都是从未有过的柔和,“这么说,我们已经是正式确定的男男朋友关系了?”   男男朋友,这个词让晏安忍不住笑了出来,“嗯。”   “那么我能行使我作为男朋友的权利的了么?”顾学琛侧着头轻声问,嘴唇几乎蹭到晏安的侧脸。   晏安心脏咚咚跳了起来。   这个时候他才强烈意识到两人关系的转变,是可以理直气壮亲吻的关系。   转过头,两人嘴唇蹭着嘴唇,晏安明显听见顾学琛的呼吸急促了些。   他往后退了退,垂着眼帘,“不是男朋友,你不是也行使过这项权力了吗......”   顾学琛便低声笑了,手扣着晏安的后脑,两张唇越靠越近。   晏安悄悄闭上眼睛。   然后,“头发没吹?”   晏安睁开眼,看见顾学琛皱着眉,感觉到头上对方带着温度的手揉搓他的头发,不疼。   他出了浴室就直接来开门了,头发自然没吹,现在应该还是润的。   他除了冬天基本不吹头发,都是等它自然风干,因此说,“不用管它,很快就干了。”   “不行,”顾学琛不同意,“头发不擦干老了很容易生病。”   见晏安不乐意,“吹完再亲回来好不好?”   晏安瞪他,说得好像他很想亲似的。   顾学琛起身,将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领口解开两颗扣子,袖子挽到小臂,“电吹风在哪?”   不知道。晏安很想这么说,但真的说出口了反倒让人觉得他是在无理取闹一样,于是他忍了会,“电视柜下面。”   蹲下、身,顾学琛将电吹风翻了出来,粉色系,估计是上一任住户留下来的。   仔细看了看,线的长度好像不够牵到沙发那里。   “我自己来吧。”晏安走过来说。   “不用,”正好晏安过来了,通好电,他便拿着电吹风给晏安吹了起来。   手指穿梭在乌黑的发丝之间,让顾学琛想起曾经做过的梦,梦里的他也像这样给晏安吹过头发,只不过地点是卧室,晏安坐在床边。   他现在不想探究到底为什么会做这些梦,反正他和晏安已经在一起了。   晏安头发不长,所以很快就吹干了,顾学琛用手指替他梳理了一下,“好了。”   晏安摸摸脸,有点热,转身去茶几上拿水喝。   将电吹风放好,走到晏安面前,强调了一遍,“吹完了。”   晏安奇怪的看着他,“谢谢?”   顾学琛都快被他气笑了,把水杯拿过来放下,捉住对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暗示性的动作一下就让晏安想起了刚刚那个中断的吻,脸更热了,嘴上却道,“那只是你自己说的。   他才没有说吹完再亲,绝对没有。   于是顾学琛明白了,果然还是要他自己主动。   晏安这是在害羞么。   心中柔软,将晏安的手拉到身后环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也是如此。   他则扶着晏安的后背,低头狠狠亲了个够本。   一吻结束后,两人呼吸都有些不稳。   晏安的手已经从顾学琛腰上变为揽着他的脖子,顾学琛的手反而挪到了晏安腰间。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缓缓摩挲腰间的软肉。   把头埋进晏安脖颈,顾学琛深深吸了口气,平复躁动的情绪。   结果呼吸间尽是晏安沐浴后的味道,反而让他气息越发灼热起来。   脖子耳后的气息烫得吓人,晏安当然不会没有察觉,喘了喘,“你,你还好吧?”   “不好。”声音是沙哑的。   没有确定关系前他还能用这个理由约束自己,确定关系后每一次亲近都是考验忍耐力。   他暂时还不想将人吓到。   “咚咚。”又有人敲门了。   顾学琛顺势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晏安说,“嗯。”等人走后,将杯子里的凉水一饮而尽。   拍了拍脸,估计自己看不出异样才去开门,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找他。   “晏儿,”门一开徐林远就自觉的往里走,注意到晏安像刚吃了冰棍似的嘴巴,“你这儿还有冰棍吗?我也来一根。”外面可真热。   冰棍?晏安回答,“我这哪来的冰棍。对了,之前你是不是给我打了电话?”   徐林远坐在沙发上,懵逼,“没有啊。”   而这时顾学琛又刚好有从洗手间出来,脸上挂着水珠,看样子是洗了个脸。   不过徐林远没有注意到这点,他只顾着看顾学琛嘴巴去了,心里委屈。   还说没有冰棍,两个人一起吃,不带我。   作者有话要说:  顾老板:我跟晏安在一起了,谢谢大家。   可把你牛逼坏了。 第77章 执念   “那是谁打的?”晏安自言自语,眼睛下意识飘向顾学琛,对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的样子。   让徐林远把手机给他用一下,打算告诉家里两位老人,他手机掉水里了,让他们别着急。   他之所以肯定电话不是家里来的,是因为爷爷特意存了徐林远的号码,要是联系不到人肯定会给徐林远打。   而既然大徐没有表示,那就说明肯定不是家里打的。   至于为什么不用顾学琛的手机?   咳咳。   “你这是干嘛呢?”徐林远不解地问。   “我手机掉水里了,得告诉爷爷他们一声,省得他们担心。”   “怎么这么不小心!”   听见这句话,顾学琛在两人没看见的地方,眼里闪过一丝了悟。   原来晏安不是不肯接他的电话,而是没办法接。   解决了心里的疑问,他又回神听两人说话,不动声色走到晏安身后站定。   晏安若有所感的回头看他一眼。   “咳,”脚下挪了挪,到底是没走开,问徐林远,“你怎么来了。”   徐林远说,“是班长让我来的,我还奇怪她干嘛不直接给你打电话呢,原来你手机掉了。”   “她让你给我带话了?”晏安立刻注意到重点。   “对,班长让我告诉你她不知道他去哪儿了,还让你有空给她打个电话。”重复完拗口的一句话,八卦之心不死,好奇道,“这个他是谁啊?”   估计是唐英不知道这件事该不该让徐林远知道,所以使用含糊的用词,把选择权交给他。   “罗昊聪。”晏安说,“我再用一下手机。”   拿过手机,晏安走到窗户前拨给了唐英,唐英似乎是一直等着的,铃声没响几声就被接通了。   与其这么漫无目的地追在罗昊聪身后,还不如让对方主动现身。   他不是想知道汀兰苑发生了什么,澜庭怎么样了吗?   把消息透露出去,不怕对方不出现。   于是他说,“如果罗昊聪还是不接你的电话,你就发短信告诉他,他想了解的事情我知道。”   唐英没有意见,只是还有些担心,“罗昊聪会不会有危险?”   “暂时不会。”他那天的确没有在对方身上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好。”   与唐英商量出应对方法,晏安打算去翻一翻外公给他的书。   没有阴气,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但罗昊聪确确实实像换了一个人,或许连他自己都是这么觉得。   只是他转过身,就看见徐林远跟顾学琛似乎相谈甚欢的样子。   身为家里的独子,徐林远没少听他爸他妈在他面前夸顾学琛,尤其是两人年龄差距还不大。   简直快把人给夸出朵花儿了。   但是罕见的,徐林远对这人还升不起什么反感。没办法,人家是真牛逼啊。   本着晏安的朋友就是他朋友的想法,他清了清嗓子,小心的打起了招呼,“顾总怎么跟晏儿认识的?”   晏儿是他们共同的朋友,聊晏儿准没错。   书呆子忙着读书,阿猛忙着打理公司,他也要忙着替他妈招待简阿姨的女儿,可不就剩下晏儿一个了?   真是愁人。   现在好了。   他心里充满了老父亲般的安慰感,晏儿除了他们寝室的人总算也认识其他朋友了,真是不交则已,一交惊人。   顾学琛想了想,真要说认识的话,“是在一个比较特殊的场合,他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几乎每晚都梦见,还看不清脸。   而晏安却以为他说的是小浪湾的事,对顾先生来说,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吧?   顾先生肯定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在梦里提前认识他了,心里升起一点藏着小秘密的神秘感。   晏安看向顾学琛,顾学琛也看着晏安。   两人各自隐秘的挑起唇角,然后又移开视线。   徐林远:???   不是,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最终徐林远单方面终止了这场聊天,然后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晏安家。   因为他居然有种在两人之间很多余的感觉。   “估计大徐很快就要脱单了。”徐林远一个电话被召唤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晏安打趣的说。   顾学琛便道,“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双喜临门?晏安一怔,随即想起另一个喜是什么。   别开视线,“你待会儿回公司?”   皱眉,“你要赶我走?”   晏安说,“当然不是!”   “我已经跟方助理请过假了。”眉头舒缓。   晏安已经服气了,“我要去看会儿书,你呢。”   顾学琛:“我也看书。”   晏安静静地看着他。   其实他最近真的不是很忙,顾学琛:“......处理工作。”看来要让方助理送点文件过来。   于是晏安满意了。   他没有立刻去看书,鉴于自己这两天说不出的霉运,他先摆出朱砂黄纸画了他个十几二十张转运符。   自己戴一个,给顾先生也戴一个,剩下的全被叠成小三角和顾先生一起将其塞在房子的各个角落。   等做完这些,方助理也把文件送来了。   两人便各自占据书房一角开始忙碌起来。   快到晚上饭点的时候,顾学琛合上文件,走到依然沉浸在书本中的晏安身后,“休息会儿?”   晏安嘴上嗯了声,“几分钟。”   他说到做到,几分钟后果然不看了。   捏着鼻梁对顾学琛说,“我没有在书中找到相似的例子。”   与其说是对顾学琛说,不如说在告诉自己。   顾学琛对这一行一窍不通,“不是有个专门收纳能人异士的部门?他们或许知道。”   “我怎么没想到!”晏安顿时眼前一亮,激动地转身抱了顾学琛一下。   顾学琛还没反应过来,晏安就已经收回手了,期待的问,“我用一下手机?”   他是有正当理由的,绝对不是查勤。   顾学琛没想这么多,解锁之后先将晏安的指纹录入,这才递给他,“用吧。打完了我们出去吃完饭?”   “嗯嗯。”   明显敷衍的回答,他也不生气,就那么一下一下的捏着对方的后颈。   晏安被捏的舒服,便没去管他。   特事处是有热线电话的,几个数字,很容易记忆。   所谓热线电话,其实也只针对内部人员开放。   晏安不记得裴然的号码,通过热线电话才把号码拿到手,这还多亏了他之前因为李清田的事在特事处刷的存在感,接电话的人对他有印象。   否则别说号码,话都不会听他多讲。   晏安虽然从安老先生那里得到了不少玄学相关的书,但安老先生擅长的是相术,捉鬼方面的并不多。   而脑子里被李清田控制后的十年记忆,其中也是邪术巫术占了大部分,其中一些常识性的知识,反而不如系统学习过的裴然清楚。   通过裴然的了解,他将罗昊聪身上的问题暂时锁定为执。   执,也可以称为执念。   秦玖死在他的养父秦大帅手里,因为自觉愧对秦大帅,所以他死后并不存在怨气,有的仅是强烈的对澜庭的执念。   这个执念生在汀兰苑,随着厉鬼澜庭一起,每当厉鬼害人之时,他便潜在那些受害人身上。   当晏安一行人来到小西木旅游时,厉鬼再次出手,执念便附在罗昊聪身上。   时间越长,影响越深。   直到厉鬼被晏安和特事处的金月前辈制服,执念失去了跟随的方向,彻底落在了罗昊聪身上。   罗昊聪被执念影响的太深了,深到恍然以为自己是秦玖。   事实上他仍然是罗昊聪,只是陷在别人的执念里出不来。   当然,以上仅属于晏安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觉得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   关于执念的后续解决办法,裴然建议晏安交给佛门处理,佛门的和尚对处理这方面的事情很有一套。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等罗昊聪自己现身了。   “放心了?”收起手机,看见晏安脸上神色放松的样子,顾学琛问。   晏安点点头,弯起嘴角,“我们出去吃饭吧。”   两人挑了一家海鲜店,干净卫生。   晏安很喜欢吃虾,但自己又不太会剥。   这次有顾学琛在,总算吃了个心满意足。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不过关系变了,气氛感觉却完全不同。   以前会让晏安觉得不好意思的行为,现在却觉得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反正两人吃的相当开心。   在回去的路上,路过营业厅,晏安去补办了一张电话卡,顺便想把手机买了。   但是顾学琛却不同意。   “我那里有,大伯父他们公司合作方送的。”   于是第二天,晏安收到了一个新手机,某个牌子的最新款,网上连预售都没有。   这个牌子不便宜,晏安思索把钱转给顾学琛。   预料之中的,顾学琛当然不会收。   不止如此,他还抱怨晏安不把他当男朋友看。   晏安:“?”   “不然为什么不肯让我使用作为男朋友送礼物的权利?”   晏安还能说什么。   他以为这段关系中他才是那个没有安全感的一方,因为两人身份差距太大,谁知顾先生心里居然也没有安全感吗。   他既好笑又无奈的把手机收下了。   没过几天,便发现顾学琛换了同款。   作者有话要说:  顾学琛:我已经跟方助理请过假了?   方助理:??? 第78章 解决   普渡寺,是一座传承千年的古刹。   它坐落于B市西北郊区的一座深山里,山路陡峭,极为难行。   随着近些年来,交通运输日渐发展,普渡寺才渐渐进入更多人眼里。   这里静谧清幽,林木茂盛,远离了城市喧嚣,让人心灵也平静下来。   自那天让唐英把消息透露给罗昊聪后,晏安就一直在等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没想到罗昊聪也沉得住气,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他差点怀疑自己猜错了。   不过就在昨天清晨,罗昊聪主动联系上了晏安,要求见面。   晏安扬眉笑了笑,现在可就由不得你了,“要见面可以,但是地点由我定。”   他将地点选在普渡寺,并不担心罗昊聪会失约。   普渡寺传承千年,早年间还有皇家供奉,它能维持香火千年不断,自然有独到之处。   也就是真正的佛家修士。   “施主,方丈有交代,让您在这个别院等候便好。”   “多谢。”晏安笑着冲小和尚点点头,自己坐在院子里斟茶喝了起来。   这都快中午了,他还和顾先生约好了一起吃午饭,希望罗昊聪不要让他等太久。   不知罗昊聪是不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晏安这边刚想到他,罗昊聪就在方才那个小和尚的带领下走近院子。   罗昊聪,或者说以为自己是秦玖的罗昊聪不是喜欢啰嗦的人,在晏安对面坐下后就开门见山的说,“你知道什么。”   小和尚双手合十向晏安行了一礼,然后退出院子将门带上了。   “你想知道的,我大概都知道。”他替对方倒了杯茶。   罗昊聪没接,一双眼睛紧盯着晏安的动作,透着冷意。   “你大可不必这么戒备我,”晏安说,“我对你没有恶意。”   罗昊聪扯了扯嘴角,一丝笑意也无,“没有恶意,你会将我约到这里来?”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这个人的确很敏锐,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来历,但是那又如何?寺庙,可奈何不了他。   晏安:“......”就是没有恶意才约到普渡寺啊。   “我人已经到了这里,你该履行你的承诺了。”   晏安笑眯眯的摇了摇头,“那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才行。”   “晏安。”罗昊聪眼睛眯了眯,冷声警告道。   “你约我见面,我将地点定在这里,你想知道澜庭的事,换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一码归一码。”   罗昊聪忍着不耐,“且说。”   “很简单,”晏安收了笑容,一下正经起来,“我要你从今天开始,在普渡寺住满一个月。”   “就这样?”   “就这样。”   他不清楚方丈需要多久才能彻底拔除执念对罗昊聪的影响,只能把时间往大了说。   “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罗昊聪道,“好。”   果然爽快。晏安也不拖沓,不用对方催问便说,“澜庭与你死在同一天,你父亲的命令,你副官动的手。”   放在石桌上的手紧握成拳。   晏安:“希望你说到做到。”   留下这句话,他叹息着摇头走了。   傻孩子,现在这么痛苦,等你清醒过来就会发现只是在为别人的故事惋惜。   澜庭和秦玖,多一个罗昊聪算什么?   离开别院,他让小和尚带他去拜别方丈,顺便表示感谢。   走到前殿的时候发现有不少人在上香,晏安自己也去上供了三柱,还捐了点香油钱。   生生死死,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别人身上的,谁又能肯定这世界上就没有神灵呢。   常怀敬畏之心,无愧于己,无愧于心。   踏着石阶下山,听着撞钟声回荡在山林间,或许是周围的环境太过清幽,晏安心里生出许多感叹。   只是这些感叹在看见山脚下的一辆黑色汽车时,顿时不翼而飞。   他加快了脚步,走到那个站在车门旁的男人面前,语气轻快的喊了声,“顾先生。”   顾学琛亲了亲对方的脸,不在意周围是不是有人,或者这些人有什么看法。   以他的身份,无须在意。   理着晏安额前的头发,“事情解决了?”   “解决了。”他点头,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走了一段山路,他额头冒了些汗,脸颊也有些红。   今天顾学琛是自己开的车,坐进车里,扣上安全带,怕晏安忽冷忽热感冒,他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   晏安自己熟门熟路翻出纸巾来擦汗。   车向一个方向驶去,离普渡寺越来越远。   “今天去哪儿?”晏安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风景问,心情愉悦。   压在心头的一件事解决了,总算能好好谈恋爱、不对,好好上课了。   “熙华路新开了一家店,专做北方菜的,听方助理说味道不错,我带你去尝尝。”顾学琛一边开车一边回答。   “好。”他还挺喜欢北方菜的,“之前不是说去一家私房菜馆吗?”   顾学琛:“那家私房菜是我朋友开的,他这两天有事,没办法亲自下厨。”   解释完他又说,“有件事我想征求你的意见。”   晏安回头看着他,“什么?”   顾学琛:“我朋友们想认识一下你,你觉得呢?”   事实上顾学琛的朋友对能降服顾学琛的人非常好奇,尤其知道对方性别为男后,这种好奇更是到达了顶点。   总结一句话:到底是何方神圣!   而且不止他的朋友们想认识晏安,顾学琛自己也想将晏安介绍给自己亲近的人。   但是这些想法都以尊重晏安为前提。   注意到晏安脸上的为难,“看你自己的心意就好,不用想其他的。”   声音听不出半点异样。   如果不是晏安注意到顾学琛突然抿紧的嘴唇,他还真以为对方只是随口说说。   “既然这样,那就算了?”   顾学琛:“???”   顾学琛:“!!!”   “哈哈哈~”晏安顿时哈哈大笑,眼睛弯弯,笑得肚子都快痛了。让你装!让你装!   顾学琛无奈,抓过晏安捂着肚子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亲,“我尊重你的意愿,但是我个人还是非常希望能把你介绍给大家认识。”   车子上了高速,晏安怕闹出事故就没有挣扎。   他说,“我不是不愿意,就是觉得有点太早了。”   顾学琛一脸失望。   他又说,“我还没准备好,别,别把时间定太早了。”   这就是答应了。   “好。”顾学琛勾了勾唇,“你觉得什么时候合适?”   “唔,年后吧。”晏安总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现在还不到十一月,过年在二月份,年后要聚的话至少也得等晏安三月开学。   也就说,差不多还有小半年。   这可真够久的。   不过顾学琛不介意,他要的也只是晏安的态度。   晏安说的没错,他就是没安全感。   这件事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后便没有再提。   一起吃过午饭,晏安让顾学琛将他送到文玩市场。   顾学琛以为他要买些符纸之类的东西,“需要我陪你吗?”   “不用不用,”晏安拒绝,“你赶紧回公司工作。”   被拒绝的顾学琛,“......”他工作真的没有那么忙。   无奈晏安希望他工作,那他就做个日理万机的人吧,可能这样会让人觉得可靠点。   “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晏安点点头应了,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但是顾学琛的视线盯着他背后存在感太强了,他又探头亲了对方一口,这才作罢。   汽车耀武扬威的离开了,晏安站在文玩街入口,脸上是苦恼而又甜蜜的笑。   啧啧,这扑面而来的恋爱的酸臭味。   路过的行人不自觉加快步伐。   文玩街十年如一日的热闹,晏安随着人流穿梭其中。   他确实抱着目的来的,不过不是买自己用的东西,而是给顾学琛准备礼物。   顾学琛的生日快到了,他打算买块木头做个木雕。   晏爷爷是个木匠手艺人,晏安从小跟在晏爷爷身后,虽说没有特意学,但多少会些。   他没想着捡漏,走进一家专卖店,各种类型的木料摆在架子上,琳琅满目。   紫檀木、黄花梨、金丝楠还有红酸枝等等,这都是世界上排名靠前的名贵木材,确实各有各的特色。   晏安目光赞叹的看着,在接待人员期待的目光下,拿起了旁边的,沉香木。   沉香木又分“沉水”“筏”“黄熟木”三种,它与前面几种木头不同,并不是单一的某一树种,不可多得。   加之晏安还打算做点别的处理,沉香反而更合适。   木头约有手掌大小,总体呈黑色,价钱却并不便宜。   除此之外他还买了一块手臂长的普通木料,用来练手。   买好了木料,晏安又转去购置了雕刻用的刀具,最后满载而归。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晏安每天上课画符,闲暇时做做木雕,与顾学琛的感情稳步升温,两人越发黏腻起来。   他偶尔会去顾学琛家里休息吃饭,不过从不留宿,目前两人也只发展到亲吻而已。   顾学琛也会到晏安这边来,为了不让对方发现他在准备礼物,晏安还煞费苦心的将木料工具都搬到了卧室。   木雕在他手下渐渐雕刻成型,还没到顾学琛的生日,就先发生了另一件事。   罗昊聪回学校了。 第79章 礼物呢   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   “秦玖”的确是个守信之人,答应了他必须在普渡寺住一个月就真的一直住了下来。   晏安不知道他怎么跟辅导员请到的假,此时班上的人正在足球场上集合,为争取夺得校园最优班级准备材料。   罗昊聪就是在这时候出现的,穿着破洞牛仔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从铁门钻进来笑着跟大家打招呼。   班上的同学基本都不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事,几个之前玩得好的顿时一个箭步上去勾着罗昊聪的脖子,询问他最近跑哪儿去了。   罗昊聪连连求饶,“我可是受了大苦,天天在寺庙里吃素,现在看见绿色就想吐。”   他说的是实话,但是没几个人信他。   凌飞是他的室友,两人以前玩的最好,但自从在小西木古镇的医院里罗昊聪开始阴阳怪气后,他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   一点都不想理这个人。   罗昊聪厚脸皮的贴上去,八爪鱼似的吊在人身上。   凌飞被他缠的受不了,一脸不耐烦,嘴上却总算理人了。前段日子罗昊聪整个人都怪怪的,他未尝没有一点疑心,但是现在罗昊聪又恢复了正常,他心里的疑惑又放下了。   没有亲眼见过,谁会相信真的有鬼。   他们这次是准备拍班级集体照。   说来也是好笑,晏安的班级凝聚力算是比较强的那种,班委没少组织班级聚餐之类的,集体活动的照片也拍了不少。   在班群专门建了一个班级相册。   但是直到这次意外进入了最优班级评选决赛,班委们才发现,都到大三了,他们居然没有一张在学校拍的合照!   不行,绝对不行!   所以才有了这次足球场的集合。   之前就说过,晏安所在班级的凝聚力很强,聚餐之类的活动从来没有人缺席过,甚至大一转专业出去了的同学也会参加。   所以大家对这次罗昊聪的缺席是很遗憾的。   然而罗昊聪现在出现了,真是意外惊喜。   只有唐英有些担忧,晏安对她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她这才放心。   组织大家,“好了同学们,想好自己的POSE,我们准备拍照了啊!”   帮忙拍照的同学是唐英的好朋友,摄影社团的副社长。   站的位置没什么讲究,晏安便走到罗昊聪旁边站着,低声问他,“你怎么样?”   期间他联系过普渡寺的方丈询问进展,方丈告诉他一切顺利。   具体怎么个顺利法还是要问过本人才清楚。   罗昊聪眼里露出苦笑的意思,“待会儿跟你细说。”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撞鬼不说,还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缠上。   足球场拍完后,他们又换了几个地点,将学校有特色的几个景点都轮了一遍才罢休。   等彻底结束已经是几个小时之后了,解散后,晏安跟罗昊聪就顺势从解散地点开始绕着学校散步。   边走边聊天。   罗昊聪主动说起他在寺里的情况,他说方丈其实没对他做什么,就是让他每天跟着寺里的和尚做早晚课,除此之外就是听方丈念经。   一开始他是忍着耐着性子做的,大约一个多星期后,他觉醒了一点身为罗昊聪的意识。   不过这时候他还没完全分清两人的关系,还以为自己入戏太深人格分裂,差点把他吓死。   觉醒了罗昊聪的意识,他开始主动配合方丈,渐渐的,秦玖对他的影响越来越小,现在已经不会再有自己是秦玖的错觉了。   “只是偶尔想起澜庭和秦玖,还是会有点恍惚。”他这么说,“所以我决定在普渡寺再住一段日子。”   不过不是天天待在寺庙里那种,而是没课或者周末的时候去寺里帮帮忙。   都快期末了!他本来成绩就不好,缺了那么久的课,再不回来上课考试还想不想过了!   晏安多问了一句,得知罗昊聪的打算方丈也知道并且同意后便没有多说什么。   两人在宿舍楼下分道扬镳。   今天是周末,罗昊聪说他要回寝室先换件衣服,然后再去普渡寺。   晏安还没住校外的时候,他们寝室在同一层,之前晏安还偶尔回宿舍待会儿,睡个午觉什么的。   但现在寝室都没人,晏安也懒得上去。一个在公司,还有一个估计在图书馆。   他们宿舍只有徐林远跟他是同专业,不过徐林远刚解散人就跑了。   他迈着悠闲的步子踱步在校园的小道上,学校的绿化做得很好,沿路两旁种着常青的大树,教学楼下则种着银杏。   这个时候,银杏树上的叶子已经全都黄了,风一吹便悠悠扬扬的飘洒下来。   晏安想起他们学校三期的银杏林,绿色的草坪,金黄的银杏,蔚蓝的天空,是学校一大景点。   厚厚的银杏叶铺在脚下,漫步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那边没有教学楼,很少有人过去,他琢磨着什么时候和顾先生去走一走。   晚点叶子都掉完了。   他回到小区的房子,先玩着手机休息了一会,顾学琛这两天在隔壁市听分公司做总结,所以这个周末只有晏安一个人。   休息过后,他又去冰箱里拿了一盒红豆双皮奶吃。   “还想再吃一盒。”有点意犹未尽,舔舔唇,唇上还沾着双皮奶的甜味。   唉,还是继续做木雕吧,顾先生生日快到了,木雕还有最后一道工序没有做完。趁顾先生出差了,正好。   木雕以及工具都被他收在一个木箱里,将木箱拿到书房,晏安从里面拿出一个比成人拳头略小的木雕。   这是一只通体黑色的小猫,小猫姿态慵懒的卧着,两只爪子交叠,头枕在爪子上面。   眼睛半眯,从胡须到身上的绒毛,细致入微。   晏安将早已调好的颜料拿出来,里面除了朱砂,还有几种符篆燃烧后的灰烬,调制在一起呈怪异的灰红色。   用毛笔蘸了颜料,然后笔尖在小猫的眼睛处点了点,眼睛上便留下两个红点,看着有些渗人。   做完这些,晏安将工具清洗干净收回箱子里放好,抬头看了一下方位。   选定正北方,把放着木雕的书桌拖到北边摆好,木雕下面用符纸垫着,然后恭恭敬敬点了三支香。   此时再看木雕,便会发现眼睛处的两个小红点颜色明显暗淡了些。   黑猫通灵,专克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当然晏安也有一点自己的心小心思,他不是养了一只小黑猫么,咳咳。   而北方在八卦里为坎位,五行属水,真武大帝是北方的守护神,因此也有守护之意。   拿着香,晏安有点发愁要将香插哪儿,突然想到什么,他暂时把香燃着的那头朝外搁在书桌上,转身往客厅去了。   拉开冰箱门,挑了一颗红通通的大苹果,一刀切成两半。   三支香被插在切成半边的苹果里,稳稳当当的摆在桌子上。   另一半则被晏安叼在嘴里,咔嚓咬了一口,满口香甜,“成了。”   等晏安晚上再进书房的时候,桌上的香已经燃尽了。   他一边与顾学琛通电话,一边随手把沾了香灰的苹果扔进垃圾桶。   黑猫木雕放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红木匣里,仔细观察黑猫的眼睛,□□非常,却没有一点红色遗留的痕迹。   “我正打算睡呢,你别忙太晚了,晚安。”   那边顾学琛语气柔和的应了声好。   挂了电话,晏安去简单洗漱了就睡下了。   在这个晚上,很久没有做梦的晏安又做梦了。   或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顾先生给他买了好多红豆双皮奶,堆成了一座望不到顶的小山。   他敞开了肚皮吃,吃得肚皮滚圆。   至于日有所思思的是谁?   晏安:当然是红豆双皮奶!   顾学琛生日那天,晏安提前做了好多计划,但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的。   那天恰好是学校最优班级竞选决赛的日子,参赛班级的学生作为观众必须到场。当然也可以找人替他去,不过晏安还是想亲自到场,给自己的班级加油。   于是他将两人见面的时间往后推了一个小时。   因为顾学琛没在眼前,晏安也就没有看见他手上打着“我过会来接你”的话,嘴唇又紧紧抿了起来。   顾学琛有点苦恼,他好像没跟晏安提过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晏安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正烦恼着,顾家老宅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是不是打算永远不回这个家了?”顾老先生冷硬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明明在意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却又不肯拉下脸来。   顾学琛便说,“我晚点回去。”   顾老先生沉默了一会,怕是打算和那个谁谁谁一起过吧,一想又有些生气,于是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说是一个小时,晏安并没有等到最后。   他们班的顺序排在前面,演讲完才过去二十多分钟,然后晏安就坐不住了。   最后用尿遁大法,偷偷从后排溜了出去。   外面空气都要凉爽些,他加快步伐,匆匆向校门的方向走去。   手上拨通顾学琛的号码,“顾先生,你现在在哪?”   彼时顾学琛已经在校门等了半个小时。   看了看表,八点,还有半个小时。他说,“我在校门口,怎么了。”   晏安便愧疚极了,“我马上出来。”   小跑着往校门跑去,路边停着好几辆车,他一眼认出属于顾学琛的那辆。   拉开车门坐进车里,动作一气呵成,他喘了喘气,主动蹭过去亲了顾学琛一口。   晏安很少有主动的时候,顾学琛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拉着晏安加深这个吻。   晏安一出现顾学琛就看见了,见对方两手空空,心里止不住的失望。   他不是介意没有礼物,而是介意没有收到晏安送的礼物。   而且这是两人在一起后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尤其饭后当蛋糕推出来,晏安表现得十分惊讶的样子,他更是肯定了这一点。   有些遗憾。   或许因为愧疚,今晚的晏安格外主动。   车停在晏安小区外,车内两个同样外貌不凡的男人拥在一起激烈亲吻,炽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几乎冲破车内小小的空间。   顾学琛心情又好了起来。   晏安就是今晚最好的礼物了。 第80章 顾老先生   晏安浑身发软的靠着车窗,玻璃冰凉的温度透过发丝传递到头皮上,让他混沌的意识清醒了些。   然而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顾学琛伏在晏安身上,亲吻他的耳朵和脖颈。   属于顾学琛的气息铺天盖地般包裹着他,他呼吸急促,眼尾有些发红。   喉咙干渴,他觉得自己快缺氧了,否则为什么脑袋晕乎乎的。   手动了动,想将车窗摇下来一点。   “顾先生......”   顾学琛将滚动的喉结含、进嘴里,从鼻腔里挤出一声闷哼,“嗯?”   “热。”他仰着头,眼睛舒服的眯起,手搭在男人的头顶,无意识摩挲着。   手恋恋不舍的从滑腻的肌肤上离开,绕到后背,顾学琛往后退了退,手上用力,便将人拉到怀里。   这才动手将车窗摇下一半。   微凉的夜风吹进车内,给滚烫暧、昧的气氛降温。   晏安懒洋洋的靠在男人怀里,受晚餐时酒精的影响,他现在身体绵软,心理上却有点兴奋。   看见顾学琛不住滚动的喉结,便忍不住调皮的伸手去摸。   顾学琛抓住他的手,深深吸了口气,哑声道,“乖一点,别动。”   晏安于是就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任由手被握着,一动不动了。   顾学琛不知是失望还是放松地松了口气。   一会儿过后,顾学琛的呼吸平静下来,晏安的酒意也清醒了些。   两人一直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晏安未尝不是想喝点酒壮胆,他几次都感觉到了顾学琛强烈的渴望硬邦邦地戳着他。   可是对方似乎并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他总不好直接说我们择日不如撞日吧?   不做也好,他在梦里见过顾先生的那啥,那~么大,心里其实有点害怕。   想到这个,晏安红了红脸,眼见天色已晚,挣扎着从顾学琛怀里出来,说,“那我先回去了。”   顾学琛替他理了理蹭乱的头发,揉皱的衣衫下摆,再将领口过开的扣子扣上,“嗯,我看见你上去再走,晚安。”   “晚安,”晏安下车,又弯下腰探头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笑意盈盈的走进小区。   顾先生应该认为自己不知道今天是他的生日吧?他礼物都准备好了,怎么可能会忘。   想到待会顾先生看见礼物又惊又喜的样子,晏安脚步都轻快了些。   好吧,惊喜可能会有,但估计是不会表现出来了。   他没有将礼物带在身上,而是提前用五鬼搬运符将木匣藏到了顾学琛车里,等他离开后,小鬼会将木匣偷偷运到他刚刚坐过的地方。   前提是他回到房间后。   晏安到家后打开客厅的灯,走到窗户前往小区门口看,隐约看见有一辆汽车驱动离开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让小鬼把木匣搬出来,万一顾先生在半路上看见太激动了怎么办,他天马行空的想着。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晏安估计这时候对方已经快到家了,于是手上掐了道诀。   拿出手机,“顾先生。”   “怎么了?”将车停进车库,顾学琛一边往外走一边问。   晏安弯起唇角,“顾先生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顾学琛脚下一顿,他此时刚刚走到老宅的大厅门口,客厅里灯火通明,顾老先生正坐在沙发上慢悠悠的喝茶。   看见顾学琛的出现,动作明显的侧了侧身,将背对着外面。   “一个红木匣,不出意外就在副驾的座位上。”   他知道!这是顾学琛的第一反应,随即心中发软,又有些好笑。   想到晏安为了骗自己假装惊讶的样子,脸上的神情不禁柔和下来。   摆摆手挥退迎上来想要询问他喝什么的佣人,他转身回到车库,果然在副座看见了一个雕刻着图画的红木匣。   “我看见了。”他说。   晏安笑意更深,“生日快乐,顾先生。”   两人在这边你侬我侬,那边久久没有听见顾学琛声音的顾老先生,说服自己勉为其难的将身体转了过来。   人老了,腰不行。   结果却看见客厅空荡荡的,根本没有他那不孝孙子的人影!   他气得不行,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重重的将茶盏放下,“学琛是越发的不着调了,整天整天的不回家。”   他这是当自己刚刚没看见呢。   佣人还在客厅,听见这句话便笑道,“小先生回来了,不过方才又转身回了车库,估计是有什么东西忘在车上了吧。”   因为主家人和气,所以她也敢多两句嘴。   顾老先生听了,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总算满意了点,他还真当顾学琛只露个面就又走了。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他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学琛跟那个不知名男孩的事!   连点为人的基本礼貌都没有了,像什么样子。   他正想着,门口顾学琛拿着木匣走了进来,看见顾老先生,“爷爷。”   顾老先生端起茶抿了一口,冷淡的,“嗯。”   “这么晚了爷爷还不睡?”他提前说过会晚点时间回来,让大家别等他。将木匣搁在一边,顾学琛走到顾老先生对面坐下。   “人老了,觉少。”   自家爷爷好面子,顾学琛也不戳破,“大伯他们已经休息了?”   “嗯。”   顾老先生瞥了眼红木茶几上的木匣,“怎么,不打算把人带回来看看。”   自那天出柜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听顾琉说这小子的确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他还当是自己老糊涂了,是他臆想出来的。   闻言,顾学琛摇了摇头。   顾老先生大怒,“你还怕我把人吃了?!”在这小子心里他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爷爷误会了,”墨黑的瞳孔像深邃的星空,溢出咖啡般的苦涩,顾学琛说,“他还没有答应跟我在一起。”   顾老先生没忍住带点嫌弃的看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上楼了。   别看顾学琛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却很高兴,因为顾老先生有松口的迹象。   但是为了防止以后出现变故,他吊了吊爷爷的胃口,把回答案提前了那么两个月。   愉悦的心情催促着他跟晏安分享这个喜讯,考虑到对方已经睡了,这才忍了下来。   事实上,即使晏安没睡顾学琛也不会告诉对方,他不会给晏安施加压力。   没过多久,顾学琛也起身回了房间,没忘记带走晏安送的木匣。   时间如流水,这天是平安夜,晏安所在的班级不负众望获得了校园最优班级之一,并且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   全班人选定这天,在校外一家味美价廉的火锅店聚餐庆祝,饭后还包场看了一部新上的电影。   活动结束后已经十一点多了,远远超过晏安平时睡觉的时间,他不由疲倦的捏了捏眉心。   时间太晚,他们班的规矩是要先把女孩子送到宿舍楼才回去。   徐林远凑过来跟他说,“你困了就先回去吧,反正你住校外,跟我们也不顺路。”   其他人听见也纷纷过来劝他。   晏安一想也是,待会他们送完人回宿舍,自己还得一个人走。   于是笑着应道,“那我就先走了,大家晚安。”   他转身往回走。   “晏儿,”徐林远哒哒追上来,“跟你说个事。”   晏安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是爷爷,”见对方不明白,他恍然,“你爷爷。爷爷最近老打电话问你的事儿,我就老实跟他说了。”   晏安心里有不好的预感,“你怎么说的?”   徐林远特别诚恳的说,“我说你最近没怎么跟我待一起。”   还好。   这时徐林远又问了,“我说晏儿,你最近不是谈恋爱了吧?”   晏安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啊,再见。”   徒留徐林远看着他的背影,然后一拍大腿,“卧槽!”不会是真的吧!   上楼前,他先去收纳室拿自己的快递。   快递是个巴掌大、四四方方的纸箱子,单子上显示寄件人就在本市,只留了一个字,顾。   “什么东西?”   晏安举着快递摇了摇,里面咚咚作响,似乎是个球状物。   等等,他好像知道是什么了。   在电梯里晏安就等不及将快递拆了,里面还有一层包装,红色的包装纸,还系着粉红的蝴蝶结。   再拆开,终于看见快递的真容。   一颗圆滚通红的大苹果。   晏安莞尔一笑,将包装扔进走廊的垃圾桶,拿着苹果回了房间。   洗干净,没多久就咔嚓咔嚓啃得只剩下核。   拿手机拍了一张苹果核的照片,给顾学琛发送过去。   “怎么还没睡?”顾学琛此时正在国外开会,估计国内已经快半夜了,因此问。   晏安回他,“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今天班上聚餐吗?闹得有点晚。”   顾学琛:“我还在开会,这边还要忙几天,元旦前应该能回来。”   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眼含笑意的撇了撇嘴,“那你忙,我去睡觉了,平安夜记得吃苹果。”   顾学琛立刻回,“晚安。”   紧接着,“么么哒。”   晏安还在想现在顾先生那边好像是下午,看见后面一条消息。   也回了一句,“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顾学琛:他还没答应跟我在一起。   顾老先生:这么骗你爷爷你良心不会痛吗! 第81章 对象   晏安前一天晚上得到了徐林远的提醒,知道爷爷在打听他的情况。   不过他把这当成了老人家对晚辈的担忧,总想要事事都了解清楚了才放心。   而且大徐的回答也找不出错处,他平时和爷爷打电话时也没有察觉什么不同,便没有放在心上。   岂料他还是放心的太早了,第二天下午晏安就接到了晏爷爷的来电。   晏安保持着每周至少两次的频率给家里打电话,偶尔晏爷爷或外公会主动打过来。   比如这次,“爷爷。”   “安安啊,”晏爷爷硬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今天没上课?”   晏安笑着回答,“刚下课,正准备去买点东西。”   “还有几天就是元旦了,是准备回家还是出去玩儿?”   “元旦我跟朋友约好了。”   晏爷爷心想,有约好啊,他们两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看的,多陪陪女孩子才是正经。   便开始说着老家这边发生的事。   村头刘二婶家的媳妇生了二胎,是个闺女,一家子现在愁云惨淡的。   隔壁林婶家的儿子和他对象也准备结婚了,婚期就定在明年。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末了装作不经意的提起,“我前两天听小徐说,你们最近没在一起啊?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边坐在沙发上的晏爷爷一下就站起来了,连忙招呼一旁看电视的安老先生,声音都放轻了些,“跟爷爷说说,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   安老先生提起的兴趣顿时放下去一半,无奈的摇摇头,老爷子怎么到现在都没死心。   “什么样的女孩儿我不是很清楚,听大徐说对方的母亲和他妈妈是大学好友,刚从国外搬回来,两家算是世交。”   “啊?”晏爷爷愣了,“是小徐啊。”   晏安当然知道爷爷在问什么,但是他不能说,又不愿撒谎。   愧疚的歪曲爷爷的意思,“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我们俩最近才没怎么待在一起。”   晏爷爷像是错过了什么稀世珍宝一样,遗憾得捶胸顿足。   也不小心翼翼了,“你看看人家小徐,学习也没耽误着找女朋友,再看看你,成天就只知道死读书,读成个书呆子看以后有没有人看得上你!”   不是谈恋爱也没耽误学习这个逻辑才对吗?“我现在还年轻。”晏安哄着对面的老人家,“而且我什么时候死读书了?”   “哼,等你什么时候找到女朋友什么时候就不是!”   说完直接挂断电话,让晏安想和外公说两句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唉。”叹了口气,下次再说吧。   晏安老家。   别听电话里晏爷爷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放下手机就跟没事人一样,开始跟安老先生一起看电视。   安老先生和晏爷爷几十年的老朋友,如何不知道对方的脾性。这人年轻时做事雷厉风行,临老了倒是跟小孩子似的,还喜欢闹脾气。   他有些好笑的说,“何必给孩子那么大压力。”   “嘿,”晏爷爷摆摆手,“这臭小子就是这温吞性子,要是不催他,指不定我死了都看不见未来孙媳的影子。”   两人对生死看得很开,所以谈起这方面的话题也没有一般人忌讳。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法,只要过得开心,大可不必在意世人的眼光。”安老先生想起老友屡屡提起女朋友的事,心里叹息。   他们几十年的交情,闲极无聊时,晏老爷子好奇的问他能不能算到晏安未来的对象。   这事他自己私下算过无数次,若不出意外,应当是位家世显赫之人,自己本身也是人中龙凤。两人感情和谐,恩爱一生。   美中不足的是,这个人性别为男。   安老先生性格洒脱,没纠结多久便释然了,也委婉的与老友提过醒,说晏安的对象非常特别、有本事。   可是不知是晏爷爷没明白还是自欺欺人,每次提起都说女孩子、女朋友,弄得安老先生都心累了。   这次,为了晏安以后能过得幸福美满,他又含蓄的进行开导。   晏爷爷闻言便说,“世界上那么多人,我哪里管得过来。我只要安安以后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们走了也有人陪着他、照顾他,我这把老骨头就心满意足喽。”   “说的不错。”于是安老先生也心满意足了。   这段关于晏安对象的讨论晏安本人无从知晓,他此时正跟顾学琛在北方某个城市滑雪。   时值元旦放假的高峰期,许多人都选择带家人出来玩一玩,散散心。   晏安他们来的这家滑雪场收费颇高,算是专为高收入群体开放,现在也携家带口来了不少人。   顾学琛本想带他去国外滑雪,但晏安觉得也就三天假期,懒得来回折腾,倒不如等以后放长假再去。   顾学琛默默将这句话记入未来规划之中。   他们要在这里住两天,因此先跟着服务人员去定好的房间放行李。   一套房,一间卧室,一张床。   晏安看着房间内洁白的大床,即使两人在梦里该做的已经全做过了,但一想到晚上就要和真实的顾先生同床共枕,还是不禁有些脸热。   顾学琛将两人的行李归置好,见晏安站在床前,走过去从身后抱着他,低头吻了吻对方泛红的耳垂,“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会儿。”   晏安浑身一个激灵,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累,我们出去滑雪吧。”   “真的不累?”他有些怀疑,“不着急,我们还有两天时间。”   “真的不累。”头摇成拨浪鼓,两天啊!   顾学琛见他脸颊微红,眼里跃跃欲试,确实不像累了。   “换一件衣服,外面风冷。”   换好衣服后两人来到滑雪场地。   晏安正在顾学琛的帮助下穿装备,一个服务人员上来询问,“两位先生,请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谢谢。”顾学琛拒绝道,没什么表情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近人情。   对方被他冷淡的样子下了一跳,讪讪的退了回去,转而去关注其他客人。   晏安笑了起来,戳着顾学琛为他绑护膝的手,“你把别人吓坏了。”   “不会吓到你就行。”顾学琛捉住他,抬头亲了亲对方红润的唇。   “会有人看见!”他有些发恼。   “不会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惊疑不定的,“顾总?”   顾学琛:“......”   “嗤。”晏安没忍住笑了出来,连可能被人看见刚刚那一幕的羞意都少了一点。   他艰难的拄着两根雪杖挪到一边,开始惨不忍睹的自己练习,明显没有参与接下来谈话的兴趣。   来人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秃头男人,地中海,身材发福,还顶着一个巨大的啤酒肚。   顾学琛冷淡的点点头,在看见对方胳膊上还挽了个二十岁出头的漂亮女孩后,声音也冷了点,“黄总。”   “还真是顾总啊,巧了巧了,”黄总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我刚刚看见背影眼熟还没敢认,没成想还真是有缘。顾总带人来玩?”   他有心想探探顾学琛的口风。   顾学琛和刚刚那个男孩举止亲密,不似普通的包、养关系。   没想到啊,大家口中年轻有为的钻石单身汉居然好这口,要是公布出去了,不知道多少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太太们要扼腕。   他家里那位还成天让他去问问顾总有没有联姻的意愿。   不是他灭自己威风,就丫头那一天不惹事就皮痒的性子,人家看得上才怪。   顾学琛本来不想搭理对方,但他不愿意让人误会晏安的身份,即使只在心里想想也不行。   于是说,“嗯,难得假期,带男朋友出来玩。”   黄总一下便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这是认真的,不是玩玩。   识趣道,“那祝两位玩的开心,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主动带着新包的小情、人另选了个地方,挽着自己的女人神思不属,他又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察觉。   冷嘲道,“怎么,看上顾总了?”   不等女人回话,他又接着说,“我也不怕告诉你,顾学琛家底丰厚,可比我厉害多了,最主要的是,他还未婚。”   女人目光闪了闪。   一只略肥的手捏住她的下巴,“但是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别把你自己跟那个男孩相提并论,他能让顾学琛爱上他,你能吗?”   女人并不甘心,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谁都有可能,就是你不可能。”   黄总残忍的笑了笑,“谁让顾学琛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手用力地揉捏着女人饱满的胸脯,“并且还,脏、了。”   女人咬着下唇忍住呻、吟,是啊,她以小蜜的身份出现在他面前,对方怎么看得上她。   眼里希冀的光彻底熄灭,娇笑着说,“黄总说什么呢,人家心里是谁您还不清楚吗?”   一边说手指还往男人胸口画圈。   黄总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他不介意这女人心里在想什么,只要身体能让他满意就好   远处刚准备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的服务人员又偷偷将脚收了回去。   算了,还是去看看其他人吧。   他怎么这么倒霉,一连两次主动出击都以失败告终,还能不能让他好好上班了! 第82章 分别前夕   晏安没学过滑雪,对滑雪的认知仅止于在电视上见过。顾学琛与那个黄总说完过来时,他勉强能拄着雪杖使自己不摔倒。   他那颤颤巍巍左右摇晃的样子看得顾学琛担惊受怕,心里知道学滑雪肯定会摔,又怕真摔出个好歹来。   扶着人,“感觉怎么样?”   晏安呼出口气,“还好,我身上都出汗了。”   他没问黄总的事,顾学琛却主动跟他提了提,“那人是做木材行业的,和顾氏有生意上的往来。”   “等等,下面让我来。”   他一边在顾学琛的指导下试探着滑,“他有老婆对不对,而且他老婆家里比他厉害。”   “没错,”两人聊天似的,“他就是靠着岳家发家的。算出来的?”   晏安嫌弃的撇了撇嘴,“他那面相太明显了。”   他不排斥别人包养情、人,谁还没个生理需求啊,你情我愿他也管不着。   但有家室的那就不对了,尤其还是靠着老婆发家的。   简直人渣。   这个话题太令人恶心了,两人没有再聊,专心投入到滑雪之中。   玩了快两个小时,晏安便累得不想动了。   回到房间,晏安说,“我先去洗个澡。”刚刚滑雪出了不少汗,现在粘在身上又冷又黏。   走到门口,看着顾学琛汗湿的额头,“你要不要洗?”   顾学琛心里一动,脸上不动声色,“好啊。”   他本意是说让顾先生先洗,而不是,“喂我不是让你和我一起啊!”   两个年轻气盛的男人赤身裸、体共处一室,彼此还互相喜欢,不发生一些什么绝对是某方面有问题。   借这次机会,两人关系总算更进一步,从纯亲亲进展到互撸娃了。   从浴室里出来,晏安头也不回地钻进床上,裹紧了小被子。   身上仿佛还残留着那令人战栗的快、感,跟他自己解决的感觉完全不同。   越想越觉得臊得慌,脸烫得跟火炉似的。   顾学琛紧随其后走到床边,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饿不饿。”   犯规,居然凑到他耳边说话,耳朵好烫好麻。   “饿,”他将被子裹紧了点,想把耳朵藏起来,“但是不想出去。”   “那我叫人送进来?”   得到一声捂在被子里闷闷的,“嗯。”   顾学琛怕他把自己憋坏了,用了点力气把被子拉下来,刚好这时晏安走神去想别的,于是就这么被顾学琛得逞了。   脸颊泛红,眼里还带着雾气,就那么略张着嘴茫然地看着他。   没彻底降下去的火像得到燃料般,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   顾学琛爬上床撑在晏安身上,俯身将那两片红唇叼进嘴里。   “你......冷.....”   顾学琛上身完全赤、裸着,虽说房间里有空调,晏安还是怕他着凉,被堵着嘴还要抽空问。   “不冷,我很热,热的要死。”   两人终究还是没有突破最后一步,只在床上又来了一发。   晚上顾学琛也没有对晏安做什么,抱着人单纯的睡了一觉。   大雪,晏安不想滑雪了,听介绍说这里有缆车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的雪景,尤其山上积了雪,山脚露出碧色,风景非常漂亮。   于是两人便一起去坐缆车看风景了。   他一开始兴致还挺好,拉着顾学琛看这看那,一有有趣的就忍不住想分享给对方,时间一长却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他们在半道上下车,去逛了这里的特色店铺,给爷爷和外公买了几个纪念品。   在挑选礼物时晏安有片刻犹豫,因为当初在一起时顾学琛说过想将他介绍给亲人朋友认识,虽然现在没有动静,但晏安相信对方并不是空口白话。   他只是在想,如果到了那时候,他是不是要买三份礼物了?   不对,还有顾先生的大伯大伯母。   他只略出了会神,顾学琛却一眼看穿他在想什么,“我跟爷爷说你还没答应跟我在一起,所以你要是想买的话,只能过段日子再送出去了。”   “谁说我在想这个。”晏安才不承认。   又有点好奇顾学琛刚刚的话。   这其中的关窍顾学琛却没解释,拿过晏安挑好的几样东西准备去付款,其中还有他自己挑选的。   “我自己来。”   他不让,“就当做我买给两位长辈的。”然后将付账后的东西装进一个袋子里,交到晏安手里。   离开店铺后,晏安越想刚才那句话越觉得愧疚,这样对顾先生来说太不公平了。   但是两人的事他半点都不敢向两位老人提起,如果说曾经有过小小的动摇的话,自晏爷爷上次电话后便彻底歇了出柜的想法。   爷爷三句话不忘提让他找女朋友,晏安怎么敢开口。   他怕把两位老人气出个好歹来。   只得握紧了顾学琛的手,“我们会好好的。”   “嗯,当然。”男人侧头看他,勾起唇角。   元旦是下学期的最后一个假,元旦收假,考试安排早的学校就要安排考试了。   晏安他们第一门结课考试就定在五号,最后一门十五,也就是说,等十五号考完后他就可以回家了。   这真是一个令人高兴又忧伤的消息。   高兴的是他马上就可以见到爷爷和外公了,忧伤的是他将有一个多月不能和顾学琛见面,他总不可能带着顾学琛回去过年。   为着这事,最近顾学琛心情也不太好,虽然他尽力没有在晏安面前表现出来,晏安还是察觉了。   他理亏,只好在相处的时间里尽量满足男人的一些小要求,结果差点被折腾的下不来床。   这还没做到最后一步呢,真要进去了他还活不活。   幸好顾学琛还是有分寸的,痕迹都留在衣服遮住的地方,要考试的那两天也不会随便来。   唉,他现在的底线是越来越低了。   “先生?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礼貌的询问道。   晏安连忙回神,他这次来顾学琛公司纯属临时起意,自然也没有预约。这时候顾学琛应该在开会,于是给方助理发了信息。   前台小姐笑容不变的看着他按手机,还在猜想是哪位高层的亲戚,就接到了方助理的电话。   眼神顿时惊讶起来,没想到竟然是方特助!   挂了电话,笑容更加热情几分,“方特助请您稍等一下,马上下来接您。”   方礼作为助理当然也参加了会议,按理说是不能中途退场的。   但是他知道晏安的另一个身份啊,老总的男朋友,孰轻孰重也知道该选男朋友啊!他跟着顾总这么多年可不是白跟的。   于是跟顾总报备了一声,果然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在不失礼貌的情况下,以最快的速度到楼下接人,然后笑容得体的领着人上楼,期间介绍一下公司的布局,力求给对方留下最好的印象。   到了办公层,不用犹豫,直接将晏安带到顾总的办公室。   “这里面是顾总的休息间,有茶水和吃的,晏天师您看喜欢什么就自己拿,”说完补充一句,“除了顾总,其他人不会随意进出这里。”   “好的,谢谢。”晏安点头道了声谢,“我自己坐会儿,你去忙吧。”   “那我先去开会,会议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您自便。”留下一个笑容,方助理转身松了口气,功成身退。   晏安搓了搓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方助理怎么笑得跟前台小姐一样。”   幸亏方助理已经出去了,否则......   办公室就剩下他一个人,晏安先去休息室拿了一瓶果汁,边喝边打量这里的布局。   这里不是他第一次来,准确的说,他最先在梦中见过这里。   休息室很简单,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和简陋的淋浴。   办公室开阔宽敞,办公桌,书架,沙发,盆栽,视野明亮。与他梦中分毫不差。   他来这里说是临时决定,其实也不尽然。   今天已经十五号了,傍晚就是最后一门考试,他买了明天回家的票。   其实晏安提过想要推迟几天再走,顾学琛当时也十分心动,但年末正是公司忙碌的时候,可能会在几个城市间飞来飞去,他自己并没有太多时间陪他。   留晏安在这里反而会让对方无聊。   就好比这次,他今天还在B市开会,晚上就要坐上去L市的飞机。   所以不出意外,今天是两人最后的相处时光,晏安便拿着复习资料到顾学琛公司来了。反正在哪不是复习?   顾学琛开完会回来后,两人一人在办公桌后办公,一人在沙发上看书,倒是和谐得很。若遇上有人进来汇报,晏安不想见就去休息室待着,等人走了他再出来。   顾学琛到沙发上坐下,亲了亲恋人的嘴角,“辛苦你了。”   晏安笑着回他,“你才辛苦。”顺便回对方一个吻。   他陪顾学琛一直待到下午下班,一起吃过晚饭,顾学琛将他送到校门,这时候距离考试还有四十多分钟。   这次分别,真的就是一个多月后了。   两人都有些不舍,黏在一起不肯分开,无论是拥抱也好亲吻也好,总想尽可能的待久一点。   最后一看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顾学琛催他,“快去吧,要来不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方助理:老板,您看我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吗? 第83章 我很想你   公司的事一直忙到将近年关,所有人加班加点,就算有加班工资也受不了。   顾老先生不管事,顾学琛作为公司最高负责人,需要考虑的事情更多,饶是早有准备也差点累出病来。   晏安考完第二天就回了老家,这事那天他跟顾学琛提过,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两人都是电话联系,偶尔开个视频还要看晏安情况允不允许。   开始的时候两人都忙,顾学琛忙着公司事务,晏安忙着备年货,还不觉得有什么。   等事情忙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老想着对方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他,要是可以,恨不得插双翅膀立刻飞到对方身边去。   于是虽然顾、晏两家彼此隔了千里远,家里却出现了极为相似的一幕。   除夕夜,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伴随着电视里跨年晚会热闹的声音,或交谈或看节目。   这时却有一个极不合群的人,他一定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说话不参与,从始至终低头看着手机,神情愉悦,甚至忍不住挑起嘴角。   “咳咳,学琛。”   顾老先生发话,顾学琛抬起头,一脸若无其事,“爷爷有事?”   “......”收回视线,眼不见为净。   顾学琛便继续低下头。   他这反常的样子别说顾老先生,就是顾琉顾璃两姐弟见了也啧啧称奇,顾琉为人内敛,惊讶了一下也就罢了,顾璃却是个憋不住的。   偷偷摸过去,撞了撞堂弟的胳膊,“你心上人?”   顾学琛挑眉,当做默认。   哟哟,瞧这得意的样子,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不就是男朋友吗?说得好像谁没有是的。改明儿他就上公司去物色一个顺眼的。   顾璃是直男,曾经是。   现在嘛顶多算个双。   他自己非要开娱乐公司,随之而来的就是各种规则交易,即使他明令禁止了,私底下仍然屡禁不止。见得多了,渐渐的也就没那么直了。   因此对于自己几乎老古董一样的堂弟突然出柜,他除了惊讶,倒是全家接受得最快的那个。顾璃很能理解,有些时候男人是看着比女人顺眼。   “爷爷那里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顾学琛低头回消息,嘴里道,“不用,差不多了。”   顾璃又开始咋舌,可以啊,这才几个月?不愧是最像老爷子的人,这么了解老爷子的想法。   “什么差不多了,不如说给我听听。”原来顾老先生不知何时绕到了两人背后,手里拿着空水杯,似乎正要去接水。   顾学琛:???大伯、大伯母和堂姐都在,怎么也不可能让老爷子去接。   顾老先生背脊挺拔的站着,一点看不出老态,眼睛斜睨着下方。   而事情总是这么巧合,偏偏这个时候晏安回了消息,屏幕整个亮了起来,晏安裹在被子里笑容灿烂的脸便落进顾老先生眼里。   “!!!这是谁!”   突然拔高的声音将屋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连顾璃悄悄挪动的动作也立刻顿住了。   “爸,怎么了?”顾学琛的大伯顾靖博出声询问,既是让老爷子消消气,也是给顾学琛争取准备解释的时间。   顾老先生人老成精,怎么看不出儿子的用意,摆手让他别多管,一双有神的眼睛紧紧盯着顾学琛。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但顾学琛有把握。   “正好趁今天这个机会给大家介绍一下,我喜欢的人已经答应跟我在一起了,他是谁大家应该都认识,他叫晏安。”   前几句还好,后半句简直惊呆了屋里一众人,顾璃更是差点趴地上去。   这个人他们怎么不认识,不就是帮我/我老婆/我妈/我儿媳做法的那个人吗?其中以顾璃和林妍姝的反应最大。   前者是因为对方知道自己为了留住老公不惜跟女鬼交易的丑事。   顾璃,嗯,他一直不知道这个名叫晏安的人才二十岁出头,比他堂弟还年轻。   心里想,小堂弟口味挺重啊。   顾老先生用力地拄了拄手中的拐杖,无论大家脑袋里怎么想的,此时都冷静下来。   他问,“你喜欢的人是晏、晏安?”   “是。”   脸色几经变换,心里别提多复杂。   顾老先生对晏安的印象很好,再加上晏安精通玄学一道,因此除了把他当做懂事的晚辈,心里更存着对未知的敬意。   他是愿意与晏安平辈论交的,从当初一句晏小友就知道。   但是自己孙子偏偏喜欢上了自己愿意平辈论交的人,而且似乎已经把人追到手了,顾老先生心里的感觉简直......   某种程度上,应当与顾璃的感受有相似之处。   他冷哼了声,觑着自家孙子一副坚定的样子,“难怪人家当初看不上你。”要是永远没看上该多好。   “......”   随着顾老先生一句话,这件事算是重拿轻放,客厅再次恢复了热闹的氛围。   只有顾璃,瘫坐在沙发上对自己听到的消息难以置信,更让他不能接受的是爷爷居然还默认了?   那个晏安难道会妖术吗!   远在自己家里的晏安久等不到顾学琛的回复,疑惑的皱起眉头,下意识想顾先生是不是去忙什么事了?   但是他之前说过今晚全家会守夜,而且这种特殊日子也不会有人来拜访。   “安安,你看了一晚上的手机有什么好看的?”晏爷爷不满他一直盯着手机看,一家人坐在一起说说话看看电视不好了,非要盯着一个死物。   “我跟班上的同学聊聊,群里抢抢红包什么的。”   晏爷爷依然不满意,他觉得自己在孙子心里已经没有地位了,以前的晏安即使再无聊也会陪着他讨论节目的,现在眼里却只有手机。   只是他联想到晏安从学校回来后的一系列反常行为,想到某种可能,心里的无名火又自己熄了。   晏安被爷爷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摸不着头脑,顾学琛的电话在这时打了进来,他便说,“爷爷外公,我上楼待会儿。”   “行了行了,赶紧走。”晏爷爷等不及的催促。   晏安:“......”   回到自己房间,他自然的跟顾学琛分享爷爷的反常,“有时候我都觉得爷爷像个小孩子,心情说变就变。”不是有句俗语说小孩的脸六月的天吗。   嘴里吐槽,脸上却是带着笑意。   “晏爷爷如果跟我爷爷认识,两人肯定很聊得来,”顾学琛深有同感,想起几分钟前被自己爷爷万般嫌弃的样子。   忍不住对晏安说,“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告诉爷爷喜欢的人还没答应和我在一起吗?今晚他发现这个人是你,你猜他怎么说。”   “怎么说?”晏安顺着对方的话好奇的问。心想原来顾先生是因为这件事才没有及时回我消息。   顾学琛语气沉沉,“他说,难怪对方看不上你。”   “哈哈哈哈~”他趴在窗户边哈哈大笑起来,听这声音几乎都能想象出顾先生当时又无语又无奈的样子。   而顾学琛听着晏安无所顾忌的笑声,心情也悠扬起来。   笑过之后,晏安扣着窗棱,“你爷爷,他知道我们在一起了?”   “嗯,”顾学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你不用担心爷爷不喜欢你,他还觉得是我把你带坏了,你看不上我才是正常情况。”也算一件好事。   “本来就是你把我带坏的。”晏安嘟囔,要不是这人屡屡出现在他梦中,而且无论性格长相,通通像是按照他的择偶标准制造出来的,他至于沦陷的这么快吗?   “是吗?原来在你心里我很坏。”将声音压得低低的,他知道晏安最受不了他这么说话,“我还什么都没做,岂不是很冤。”   果然晏安受到刺激,大着胆子反问了一句,“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两人心照不宣。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听着对面传来浅浅的呼吸声,气氛温暖而暧、昧。   “砰~砰~砰~”凌晨十二点,姹紫嫣红的烟火从四面八方冲向夜空,将天空染得亮如白昼。   漂亮的烟花倒映在晏安眼里,“新年快乐,顾先生。”   “我很想你,想亲亲你抱抱你。”   除去做梦,这大概是晏安最主动的一次,但他并不后悔。   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只凭顾学琛一个人主动,或许对方并不介意,但久了也会累。   再说了,顾先生还跟他一样没安全感。   有些话只有说出来了,对方才能了解你的想法。   晏安希望顾学琛能明白,晏安很喜欢顾先生,与他不能将顾先生介绍给家人没有关系。   不得不说,他这是受了顾老先生一事的刺激。   除夕夜后就是大年初一,按晏安这里的风俗,初一大家基本都待在家里,等到了初二,关系特别好的就会开始走亲访友。   晏安家人丁稀少,因为当年是逃难来的,爷爷那边的亲戚大部分都失联了,有联系的也不算亲近。外公那边就更少了,安老先生是孤儿,师门只剩他和晏安。   所以走亲访友也没他们家什么事,都是邻里间串串门。   初三这天,晏安正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天气太冷了,他一点出门的欲、望都没有。   与他们家简单的人际关系不同,顾家是大家族,顾老先生虽然从商,他早故的妻子却是有名的书香世家,而且因为商业来往,各种人际关系错综复杂。   晏安昨天还听顾学琛说,一大早就接了数十个来访电话。   看着电影,脑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顾学琛的电话,“晏安,把你家的定位发给我。”   晏安:??? 第84章 见父母   晏安:!!!   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你来我家了?”   顾学琛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声音都透着轻快,“如果你现在把定位发给我的话,大概二十分钟。”   松口气,哦,那还好。   心里估算一下,现在应该还在县里。   还好个屁啊,都已经到县里了!他心里慌乱极了,顾学琛的突然到来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大的刺激,但是同时又感到十分惊喜。   两股矛盾的情绪交织,晏安不知所措,却还记得将定位发给顾学琛。   呆呆地问,“你突然怎么来了?”   顾学琛说,“我想你了。”   他想起那天晚上的电话,顿时觉得这句话分明只说了一半,完整的应该是‘我听见你说想我了’,然后被自己的脑补甜到。   不过这么一番心理活动下来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顾学琛又说,“我跟着导航拐进了一条小公路,前面没路了。”准确的说是没有汽车可以行驶的路了。   “你把位置发给我看看。”   位置共享后,晏安看着地图上的小红点,大概明白顾学琛应该是走错道了。他家住的偏,通往他家的岔道又有两个,还挨得很近。   唯一的区别就是一条是碳屑石子铺的,也是正确的一条,另一条却是平整的水泥公路,顾学琛明显选了后者。   他让顾学琛退回岔路口,重新走另一条。   一会儿后,“我现在在你说的岔道路边,估计待会儿不好倒车,你出来吧,我等你。”   好不好倒车问问他不就知道了吗?他是这土生土长的人,生活了二十多年,难道会不清楚?   晏安知道顾学琛肯定清楚,但清楚还这么说,让他突然心疼起来,顾学琛太惯着他了。   他说,“我爷爷跟外公不在家。”就算回来了也可以介绍说是朋友。   顾学琛:“记得多穿件衣服,外面很冷。”   他都递梯子了对方却不顺着台阶下,不来就算了,“等我一会儿。”说完把手机一扔,也不知道生谁的气。   外面是真冷,他一点没考虑风度,穿了一件米白的羊绒毛衣,又把羽绒服翻出来裹上,黑色布料衬的肤色越发白皙。   晏安揣着手走在冷风中,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了白白的水汽,远远看见路边熟悉的车辆,加快速度跑了过去。   钻进车里,车里开了空调,极端的温差让他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顾学琛把恋人的手握进手里呵气,低垂的眉眼没有平时的冷硬锐利,反而说不出的柔和。   晏安忽然就不气了,说到底是他理亏,等那股冷意缓过来,他说,“好了。”   抽了抽手,没抽动。   “你就这么过来,家里怎么办?”   顾学琛说,“没事,今天来的人不熟。”是大伯那边公司的合作伙伴,他不在场也没关系。但是明天要去奶奶娘家拜访,所以紧接着又道,“我明天一早回去。”   晏安本来还挺高兴,一听后面那句话高兴顿时砍半。   顾学琛也没办法,将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带我去附近转转吧。”没办法正大光明的进晏安家门,去周围看看也不错。   “嗯。”没有考虑冷不冷的问题,点点头,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   顾学琛今天穿了一件黑色风衣,在车里坐着时还不明显,一站起来立刻显出身高腿长的好身材。   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圈,晏安用夸张的语气说,“顾先生今天超帅的。”   又被顾学琛抓住狠狠亲了一口。   两人手牵着手,漫步在蜿蜒的石子小路上,小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和不知名野草。如果忽略晏安冷得恨不得贴到顾学琛身上的样子,的确是一件很浪漫的事。   “有这么冷?”对方的手就被他握着揣在衣兜里,即使被他用体温暖着,也像个铁坨一样。   晏安哆哆嗦嗦的点头,他从小就怕冷,本来还想着有五帝钱说不定能好受点,结果证明是他想多了。   顾学琛有些自责,他自己一件单衣加件外套没什么感觉,没想到晏安却这么怕冷。早知道就不叫他出来了。   “也不是很冷,”抖着嗓子说了一句,这时他们刚好爬到山顶,“你看那,那个白色的小楼房,就是我家。”   七分注意力立即提到十分,顾学琛仔仔细细将房子记进脑海里,以备不时之需。   被对方的认真逗得好笑,晏安还真就给时间让他记。   几分钟后,顾学琛说,“好了。”   晏安问他,“记住了?”   顾学琛:“记住了。”   晏安顿时笑了起来,拉着对方继续往前走。他们换了一条小路下山,若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山脚下有一个对晏安来说很重要的地方。   “顾先生,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愧疚。”   “嗯?”   “我很想告诉爷爷和外公你的存在,可是我胆子小,我不敢。他们年纪都大了,万一他们知道这件事......我害怕。”   顾学琛握紧他的手,“没关系,我可以理解。”   “我不敢将你介绍给爷爷和外公,”晏安抬头看着他,笑了,“但是,我想将你介绍给我爸妈。”   与此同时,吃过饭就被晏爷爷拉着去串门的安老先生和晏爷爷刚回到家。   看见锁起的大门两人还有点惊讶。   他们是知道晏安怕冷的毛病的,一到冬天就缩在家里,像冬眠的熊似的,怎么喊都不肯出门。   正是如此,两人出门的时候才没带钥匙,因为知道晏安肯定在。   谁知晏安竟破天荒的出了家门。   “这都快到晚上了,安安跑哪儿去了?”晏爷爷奇怪的说了一句,掏出手机给晏安打电话。   响了半天没人接,倒是透过门缝隐约听见一点声音。   “这臭小子,出门不带手机,还比不上我个老头子!”   晏爷爷气呼呼的把手机关了,对安老先生说,“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天儿太冷了,我们去隔壁林姐家坐会儿。”   “好。”安老先生同意。   晏爷爷口中的林姐晏安得叫林婶,他说起这件事。   林婶立刻道,“你们找安安啊?我知道他在哪。我刚刚去后山摘菜,看见他往他父母的坟山那里去了,身边好像还跟着个男人。”   男人?晏爷爷嘀咕,难不成小徐来玩了?   怎么也不跟他打个招呼。   安老先生却若有所思。   农村里的土坟与城市的公墓不一样,顾学琛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墓。   晏安父母的墓是安老先生看过的,挑了一个靠山的风水吉地。   墓前有一块小小的空地,留给后人祭拜时点香烛烧纸钱用,这次他们是晏安临时决定过来的,没带纸钱。   晏安便跟顾学琛讲了一下小时候的事,其实他大部分都记不清了,只有那种被深爱着的感觉还深深烙印在记忆里。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见家长。   絮絮叨叨的跟父母说完,顾学琛问他,“我要不要也向伯父伯母保证点什么?”   “......”   无语片刻,一点冰凉落在脸上,他伸手一抹,“下雨了?”   顾学琛看了看,“是雪。”   绒毛般的小雪纷纷扬扬从天空飘落下来,一眼望去,十分漂亮。   “你说,这是不是伯父伯母同意我们的事?”   “顾先生,你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迷信的?”   “大概从喜欢上你的那一刻。”   晏安跳起来扑进顾学琛怀里,这人平时看起来正经严肃,偏偏一说情话就将他撩得不行。   顾学琛搂紧了人。   抬头看见两个老人站在不远处,一个温和带笑,一个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   他心想两位老人肯定是没有见过他们这种关系,于是礼貌的冲对方点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晏爷爷:アオウィカォコ!还点头,点个屁的头! 第85章 完结   晏爷爷和安老先生听说晏安往父母的墓地去了,略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告辞,准备去墓地找人。   路上晏爷爷还说,“安安从小就懂事,就是有什么都憋在心里,别看嘴上没说,心里还是想父母的。”   然后抬头便看见两个抱在一起的男人,姿势亲密,那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不是他是孙子是谁?   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这代表着什么,直觉已经让他怒气冲冲的喊了出来,“晏安!”   蹬蹬蹬三两步走到两人面前,看着晏安急急忙忙从那个陌生男人身上跳下来,慌张地叫他,“爷爷。”   再看向跟上来的安老先生,“外公,你们怎么来了?”尴尬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晏爷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探究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顾学琛本来也惊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老人竟然是晏安的爷爷和外公,察觉到晏爷爷的反应,立刻明白晏爷爷还没发现他们的关系。   于是自如应对道,“两位是晏安的爷爷和外公吧?你们好,我是晏安的朋友,小心这里地滑,晏安刚刚就差点摔倒了。”   晏安简直快服了他家顾先生,他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呢,顾先生就已经相处应对办法了。   关键是他爷爷似乎还挺吃这套?   “对啊,这里地好滑的,多亏了顾先生扶着我,你们小心别摔了。”晏安接过话茬附和。   晏爷爷怀疑地瞅了顾学琛一会儿,无奈顾学琛伪装表情实在做得太好,整个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安安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怎么不请到家里坐。”最后一句却是对晏安说的。   “他叫顾学琛,”被介绍到名字的顾学琛礼貌的点了点头,一看就教养良好,“这不待在家里太无聊,我带人出来转转么。”   “这么冷的天你不让人去家里暖和点的地方,反而去外面晃悠,你怎么想的?”撇去刚刚那个令人误会的见面,晏爷爷立刻不满起来。   也不知道这人是顺道过来的还是特地上门,他正准备问问清楚,他们也好安排。   顾学琛这时说,“不怪晏安,我只是办事顺路过来,待会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两位老爷子再见。”   “怎么说走就走,也不留下喝杯茶。”   安老先生笑他,“刚刚不是不待见人家吗?”   “我那是、我那是......”晏爷爷说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不解释了,“算了,回去吧。”   安老先生和晏安走在后面,他低声对晏安说,“怎么不去送送朋友?”   “啊?不是爷爷说回去了吗?”   晏安这么说了一句,安老先生叹息的摇了摇头,即便只是普通朋友也该送送的,这孩子是当局者迷。   晏安什么都好,就是太孝顺了。   他便苦口婆心道,“即使普通朋友也断没有别人来看你,要离开了连送两步都没有的情况,去吧,钥匙给我就行。”   晏安:“那我去了?”   安老先生点头,“去吧,那孩子我观察过了,是个好孩子,”不管怎么样,对方第一件事想到的是为晏安考虑就过了他这一关,“两个人在一起难免有摩擦,好好相处。”   听见这句话晏安差点没摔了。   等追上顾学琛后脑子里还不停在想外公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难道外公早就知道他和顾先生的事了?想想外公曾经是相术高手,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顾学琛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晏安摸了摸脸,“怎么了?”   “在看你有没有生气。”   “生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想到什么,不会吧,“地方是我带你去的,抱也是我主动的,要生气的话我也只会生自己的气。”   顾学琛:“那你刚刚在想什么?”那么入神,他还以为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分手了。   提到这个,晏安说,“我外公好像知道我们的事了,而且似乎很支持?”   眼睛略微睁大,顾学琛笑了起来,“那我会很高兴。”   晏安也跟着弯起嘴角,“我也高兴。”就是一直担心害怕的事结果发现有一半是白担心了,有点不切实际的不真实感。   他将顾学琛送到公路边车子停放的地方,磨蹭几分钟就转身回去了,到家时家里一切正常,米淘好下了锅,电视放着,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知道在他回来时安老先生和晏爷爷之前还发生过一段对话。   当时晏爷爷先一步走到家门,回头叫晏安拿钥匙,就看见身后只有安老先生,晏安连个影子都没看见,根本不知道去哪了。   他纳闷,“安安呢?”   安老先生闲庭漫步般上前开门,一边说,“我让他去送送朋友。”   “这怎么行!”晏爷爷想也不想的反驳。   “怎么不行。”   门开了,晏爷爷抬脚往里走,“那个人只是顺路过来的,估计跟我们安安也不是太熟,有什么好送的。”   安老先生哭笑不得,“你何必自欺欺人。”   晏爷爷就不说话了,忙前忙后,不肯让自己闲下来。过了好久才道,“不是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我怎么甘心让安安选这条最难走的路。”   他眼睛不瞎,即便动作可以用意外来解释,眼神能骗人吗?   说到这个他还有些恼怒,当初他询问的时候安老先生明明告诉他,安安未来的另一半是个特别有本事的,感情当初是骗他的?怕他接受不了?   听了对方的话,安老先生恍然,“是我过于固执了。你别担心,他会对安安好的。”   “哼,”晏爷爷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个太早了,事情还没定论呢。”现在的年轻人又不像他们那个年代,谁还没分手谈过几次恋爱啊,安安这才是第一次谈,急什么,指不定哪天就分手了。   晏爷爷是个沉的住气的人,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等着晏安跟那个野男人分手,结果没等到分手的消息,反而等来了晏安一通今晚不回家的电话。   为什么?不说他也知道,肯定是那个野男人又来了。可把晏爷爷给气坏了。   当晚,酒店房间里,顾学琛压在晏安身上问他,“真的不回去?”   快、感被吊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晏安气急,一翻身坐在顾学琛身上,“你怎么这么啰嗦。”他都跟爷爷说了陪朋友玩了。   他这么偷偷摸摸的容易吗,跟养了个小情、人一样,“唔。”炽热的欲、望顶着他的臀肉,让他没忍住轻哼出声。   顾学琛侧身将人搂进怀里,从身后嵌进晏安夹紧的双腿间。   “顾、顾先生。”身后的人一边顶、弄还一边用力地亲吻舔、舐着他的脖颈耳朵,晏安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嗯?”   晏安喘了口气,“等开学,呼,我们就同居吧。”   男人动作顿了一下,然后越发用力起来,像是要把他弄死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晏安有些后悔,早知道就换个时间说了。   第二天醒来,晏安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提不起劲,耷拉着眼皮让顾学琛给他穿衣服。   顾学琛倒是万分乐意,只是穿衣过程中免不了吃吃豆腐,看着白皙的皮肤上满是他留下的痕迹,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别咬了,都快破皮了。”晏安不满的将胸前的脑袋推开。   顾学琛:“那我亲亲?”   “......”   一番鸡飞狗跳后,成功在男人身上制造出相同痕迹的晏安终于满意了,看着男人皱眉的样子,挑眉问,“什么感觉?”   将卷起的衣服放下来,顾学琛说:“我之前以为这里没什么感觉,下次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晏安:“???”   收拾完毕,顾学琛将晏安送到了家门附近。   他这次倒真的是顺路过来的,送完晏安还要开几个小时的车去邻市外婆家拜访。   下了车,晏安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他这次出门围巾又忘了戴,现在围的这条还是一早顾学琛出去买的。   走到门口,他推开门探头看了看,没看见外公,爷爷在沙发上坐着看电视。   爷爷现在都快成电视迷了。   屋里开了空调,被温暖引、诱的晏安很快钻了进去,坐到晏爷爷旁边,被嫌弃的瞥了一眼。   “爷爷看什么呢?”他没话找话说。   “哦,喜剧,看不出来吗。”   晏安抽了抽嘴角,电视里明明是两个小情侣吵架。   坐了一会他觉得有些热,就把围巾解了,忘了自己脖子上痕迹斑斑。   晏爷爷冷不丁扭头看见,差点气得一口气没喘上来,压抑着怒气问,“你决定什么时候把人带回来见一面?”   “啊?”他没明白。   晏爷爷吼道,“这对方要是个女的,你是不是要等人大着肚子上门了才奉子成婚啊!”   晏安懵逼。   继而:......他心想爷爷是不是对两人的关系有什么误解,他看起来像是上面那个吗?他并不想含泪做攻。   “爷爷,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哼!”   晏安猛地扑过去将人抱住,“爷爷,谢谢你。”   “哼!” 第86章   番外一 同居   三月初, 晏安开学了。   他坐车到B市,早已收假开始上班的顾学琛特地空出一天时间来接他。   “累吗?”   “不累, ”系上安全带, 晏安还觉得对方小题大做,“我都说了可以自己打车,哪用耽误你一天的时间啊。”这可是双方家长考察时间, 要是顾爷爷觉得他不正经,导致顾先生无心工作怎么办。   顾学琛只说了那么一句, “不耽误。”   晏安当时没明白,靠在座椅上眯了一会儿, 等睁开眼睛时,才发现他们走的路好像不对。   这不是去东荣小区的路,反而是去顾学琛家里的。   他故意问, “你带我去哪儿?”   顾学琛说,“回家。”   晏安笑, 趴在挡风玻璃前, 被太阳晃得眯起眼睛, “什么时候你家变成我家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话音一落, 他就看见顾学琛扭头看着他,嘴唇紧抿。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觉得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有点委屈的味道?   紧接着, 顾学琛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过年的时候,XXX酒店房间的床上, 你躺在我怀里。”   “等等,我想起来了!”   “一边喘一边说,顾先生,我们开学同居吧。”   他恼怒,红着脸喊,“顾学琛!”   说就说,加一堆修饰词是什么意思!一字不漏的复述是什么意思!   “嗯。”顾学琛答应了。   那一声听着特别乖巧。   番外二 合体   晏安和顾学琛的第一次发生在同居后的第二天。   晏安认为,两人的关系是时候更进一步了,因此特地挑了下午没课的一天早早开始准备。他是打算准备烛光晚餐的,无奈没有那个本事,只得从酒店订了大餐。   最重要的是红酒。   为了给自己壮胆,晏安用手机将顾学琛酒柜里的所有酒类资料查了一遍,千挑万选,选出一瓶酒精浓度合适,但后劲特别大的。   除了这个,还有事前清洁。   他是彻彻底底的新手,知道的清理工作都是小H片和手机上科普来的,当他在浴室里强忍着身体排斥自己清理的时候,一想起自己做这些都是为了让另一个男人更好的进入自己,就忍不住更加羞耻敏、感。   晚上接近六点,顾学琛准时到家。   一开门,一股食物的香气扑鼻而来,“安安?”无人应答。   皱眉,他换了鞋进屋,看见桌上摆放讲究的烛光晚餐,惊讶了一下。随即毫不停留的往其他房间走去,书房卧室,都没有发现晏安的身影。   “安安?”他又喊了一声,这次得到了回应。   “顾、顾先生。”晏安发软发颤的声音从浴室传来,顾学琛刚要离开卧室的动作顿住,转身走到浴室门口。   “身体不舒服吗?”他有些担心。   “啊~没事。”一会儿后,浴室门打开了,晏安脸色泛红的出现在浴室门口,眼睛湿润,像是哭过一般。   自己用手清理出了感觉,别提多尴尬了。   晏安夹着屁、股里往下流的润、滑、剂,故作平常的说,“饿了吗?我们吃饭吧。”   “真的没事?”   “没事。”顾学琛的手一摸上他的额头,他立刻控制不住的抖了抖。   顾学琛眉头皱的死紧,声音沉沉,“还说没事。”他有些生气,生气晏安明明不舒服却瞒着他。   晏安也恼了,自己做清理让男人上、他这么羞耻的事他能说出口吗?“你还吃饭吗?”   顾学琛不说话。   他便转身出了门,走到饭厅,倒了两杯红酒咕咚咕咚喝下去,然后对跟着出来的男人说,“好了。”   “?”   晏安走到顾学琛面前,拉着对方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在男人耳边用带着酒气的声音说,“我说好了,我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做?”   顾学琛呼吸陡然急促起来。   狠狠抱着人用力亲吻,衣服在手下一件件剥落,从漂亮的脊背到平坦劲瘦的腰肢,往下是饱满的臀肉。   忽地,顾学琛觉得自己摸到了什么黏黏滑滑的东西,咬着晏安的嘴唇问,“这是什么?”   晏安浑身发软的躺在床上,醉眼朦胧的看他,歪头笑了,“啊,是润、滑、剂,我给自己扩张好了。”   顾学琛一愣,随即低笑起来,“你可真是......”可爱。   番外三 装修   两人同居已经有一段时间,晏安的行李陆陆续续从小区搬了过来,东西一多,问题也就来了。   以前晏安只是偶尔在这睡个午觉,再加上关系没到那一步,就算有什么他也不会说,现在却开始嫌弃顾学琛家里的装修不够符合他心意。   他跟对方提起,对方让他随便折腾,反正只是临时落脚的地方。   顾学琛的意思是,两人定居的房子要一起看过另买,到时候他再和晏安一起看房装修。   晏安没意见。   打量着四周,晏安对跟在身后的装修师傅说,“师傅,麻烦把这里打通,书房加大一点,再加两个书架。”   他画符看书什么的都需要空间,还有外公留给他的一堆书。   装修师傅拿着小本子赶紧记上。   接下来又提了一些阳台、客厅的小处理,总之就是力求舒适。见对方记得差不多,晏安问,“你有没有那种室内家具的图册?”   装修师傅连忙回答,“有的。”然后从包里找出来递给他。   他们搞装修的经常会和家具商合作,要是房主看上合适的,他们还能拿红包。   晏安翻到沙发那一部分,仔细挑选起来,现在用的这一款他嫌不够舒服,不能完美满足他躺在上面看电影的需求。   翻了半天,总算看上一个差强人意的,“就这个吧。”   勉强用着,等他毕业开始工作估计就要换地方住了。   送走装修师傅,晏安回房间收拾东西,房子装修期间他要跟顾先生去酒店住几天。   装修师傅离开后,却在门口没多远的地方遇见了房子的另一个主人。   顾学琛此时刚下班回来。   “晏安提了什么要求?”   师傅便把小本本拿出来给对方看。   顾学琛看了会,然后要过家具册子,“沙发挑这款,再换个床吧。”   于是等几天后晏安拉着行李箱回来,兴冲冲地推开门,看见客厅明显不合尺寸的沙发,默了。   这不是他挑的那一款。   他眼神控诉地看着身旁的男人,想跟对方讲道理,“顾先生,你不觉得这款沙发配这套房子太大了吗?”   “是有些大,”顾学琛从身后搂住他,手从衣服下摆钻进去,咬着对方软软的耳垂,“但我觉得很合适。”   当晚晏安就在这个沙发上被做得死去活来,第二天又换成了卧室......   他第一次觉得,当初主动提起同居就是个错误。   番外四圆满   晏爷爷一直在等着自己孙子分手的消息,他深知有些事是不能阻止的,越阻止事情反而往反方向发展。   年轻人的感情能维持多久?更何况是两个男人,只是一时兴起而已,他只需要稳坐钓鱼台,等两人感情淡了自然就分手了。   结果晏安不仅没分手,还和顾学琛感情越来越好,不知不觉两人竟然也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   双方家长会面发生在晏安毕业后半年,彼时他刚在一家跨国公司从实习生转正。   听见顾学琛跟他说双方家长见面的原因居然是为了两人的婚事后,差点没一口茶喷出来。   他自己的观念是,结不结婚没关系,只要他跟顾学琛两人感情稳定,其他一切都是虚的。然而他说了没用,两家家长都一致认为结了婚才算真的定下来了。   顾学琛跟晏安想法一致,但是他也想要那张红红的小本本。   从家长谈话房间出来,晏安拉着顾学琛躲进隔间,抵着对方的肩膀用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撞着。   隔壁情况他看着都替双方尴尬。   “顾老爷子好。”   “晏老爷子、安老爷子好。”   “吃过午饭没有。”   “平时喜欢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学琛这孩子挺不错的。”   “晏安这孩子也不错。”   拉扯半天,就是没说到正题上。   他噗嗤笑了出来,“哎呀,几个老爷子凑在一起真是太搞笑了。”   顾学琛:“晏安。”   晏安继续道,“我都不知道顾爷爷还有这么不善言辞的时候,还有我爷爷,成天对我鼻子不是眼睛的,天天等着我分手,没想到这次这么正经。”就外公看起来自在点。   顾学琛:“晏安。”   晏安还剩下半句,“感觉就像你爷爷跟我爷爷换了个性子似的。”   顾学琛:“晏安。”   晏安抬头扶着男人的脸亲了口,“怎么了,一直叫个不停。”   余光瞥见门口几个老爷子脸色都变了,顾学琛无奈,“没什么。”   “哼!”晏爷爷一声冷哼,晏安身体都整个僵住了。   安老先生:“还是让两个孩子好好相处吧,我们出去转转。”   顾老先生:“不错,我知道附近有个景点,风景十分漂亮。”   两人:“走走走。”   晏安苦着脸跟男人抱怨,“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自动忽略之前顾学琛叫他的事。   顾学琛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没关系。”反正几位老人全都看见了。   婚礼定在六月份的某天。   即便两人的关系周围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婚礼他们只请了双方关系亲近的亲戚。   在证婚人面前盟下一生誓约,双方交换戒指。   顾学琛亲吻自己的新郎,“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你,爱上你,而你也刚好爱我。”   晏安眼眶微红,笑了起来,用唇语说,“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有机会重活一世,遇见你,爱上你,而你也刚好爱我。”   顾学琛怔住。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本书由 奶茶嘬一口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