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受他有千层套路》   作者: 楚济   简介: 霍序商有位暗恋多年的白月光,爱而不得退求其次养了个替身。   他用三年精心雕琢简裴杉,从外到内将人变成白月光的影子。   那位白月光回来后,他全心全意地追求,一门心思扑在白月光身上。   听说,简裴杉认识一位相见恨晚的朋友,他错过的时间都由这位朋友陪伴。   霍序商不以为然,替身而已,跟人跑就跑了呗!   直到一天,霍序商发觉真爱的是简裴杉,同时发现自己被绿了。   他醋意大发,亲自盯梢,想要看看是谁敢挖他的墙脚。   没想到竟然看到一张他深爱多年的脸。   白月光突然变成令他恨不得掐死的情敌?   他爽约的约会白月光代替他参加,他冷落的时光白月光替他陪伴简裴杉。   霍序商一手打造的替身完美契合白月光的胃口。   他亲手为白月光送上一个完美恋人。   霍序商: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换攻文学]   一个无辜可怜的替身受将渣攻和白月光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故事   娇柔心机受VS冷峻白月光攻   ————   作品简评:   简裴杉是一本狗血文里的替身受,被渣攻虐身虐心后喜提美美大团圆,和渣攻一起包饺砸,觉醒后他决定甩脱既定的命运,第一步,先拿下渣攻的白月光,将渣攻变成一个人尽皆知的笑话。   红白玫瑰携手一起喝茶,昔日白月光变成眼中钉,简裴杉与白月光甜甜蜜蜜,渣攻在一无所有,懊悔终生。   本文文风诙谐幽默,剧情甜中带酸,在幽默的同时表明人应该珍惜当下,善待自己,善待爱人,才能获得关好的爱情与人生。 第1章   阳光普照的午后,办公室巨大落地窗明亮通透。   宽大的办公桌上笔记本电脑掀开,屏幕里另一头会议桌坐满了人,气氛凝重地讨论工作事宜。   霍序商倚着皮椅坐在桌前,向后仰靠敞开双膝,心不在焉地滑着触板,查阅汇总的数据。   桌上手机亮起,他瞥眼,朝屏幕另一头比个暂停手势,切断这头的画面,抄起手机接通。   “霍总,没打扰您工作吧?”   霍家的老管家笑呵呵地问。   霍序商摁下免提搁在桌上,仰头靠在座椅深吸一口气,“简裴杉让你找我的?”   老管家谨小慎微,从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除非是家里简裴杉出了什么事。   果不其然,老管家说:“简先生今天好像做噩梦了,把自己关在房间一天不肯开门,谁敲门都不肯开。”   霍序商手指滑着屏幕,专注地工作,“这算什么事?他的脸受伤才是大事。”   “我就是担心简先生一个人在屋里子,要是磕着碰着,您得多心疼!”老管家知道霍序商重视简裴杉的身体大过于这个人。   霍序商蹙起眉,这倒是个问题,“那就叫人把门撬开。”   老管家忧心忡忡地问:“这都是自家人,不太好吧?”   霍序商在键盘上敲几下,完全不当一回事,“那不是他的家。”   那是洛泱未来的家。   话已至此,老管家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霍序商挂电话之前叮嘱:“他要闹随他闹,你们都看着点,别伤着脸就成。”   跪在办公桌下的小演员抬起脸,舔舔嘴唇说:“霍总,好狠的心啊!”   霍序商垂着眼居高临下,皮鞋踢一脚光裸的膝盖,毫不留情地冷淡,“穿上衣服,滚。”   小演员麻溜地爬出来穿上衣服,去洗手间漱漱口,推开办公室的门,迎面撞上正要进门的严修,霍序商生意上的朋友,都是圈子里的阔少。   严修看他嘴角红红的样子,当即笑着打趣:“霍总,今天兴致很好啊?”   霍序商仰靠在椅子里,整理衬衫衣领,不以为然地说:“随便玩玩,你看上就带他走。”   严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手扶着膝盖,正襟危坐,“今天来不是为了这个,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说。”   “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霍序商笑问。   严修笑得神秘兮兮,“你还记得你一直让我留意某个人的出入境记录?”   霍序商一怔,蓦然坐起身,牢牢盯着严修的嘴唇。   四周瞬间万籁俱寂,唯一的声音是他胸口激烈跳动的心脏。   “我查到了,洛泱回来了。”   严修吐出一个令冰消雪融的名字。   一笔一画都沾着纯净的忍冬香气。   霍序商心脏跳的快要炸裂,全身的血随着这个名字往心口涌,他深呼吸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他刚刚落地,现在就在本市。”   严修指指天花板,啧啧几声,“你的洛泱,和你现在在同一片天空下。”   霍序商很沉静,闭着眼说:“我要亲眼看到他的入境纪录。”   这些年,他通过各个渠道的朋友探知洛泱的消息,花了很多精力和钱,但没有一次是真实的,他经不起再一次的失望。   严修从口袋掏出一张折叠的纸,递给霍序商,“这次千真万确,不过……你现在要考虑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霍序商接过纸,紧紧攥在手里几秒,才慢慢掀开。   洛泱的名字、年龄、生日一一应对。   是他的洛泱没错。   霍序商拂过洛泱的名字。   如同魔咒显灵,激烈搏动的心跳逐渐平缓。   “我说,霍总,你刚听见我说的问题了吗?”严修无奈地说。   霍序商抬起头,嘴角轻快地上翘,“什么?”   严修重复一遍,“洛泱回来了,你的简裴杉怎么办?”   简裴杉是洛泱的替代品,霍序商费尽心机才追到手,金屋藏娇藏着掖着不肯放出来见人,只有相熟的朋友才见过简裴杉。   严修没见过洛泱,见过简裴杉,才明白为什么霍序商对洛泱念念不忘了。   霍序商暂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的洛泱十五岁,比年长一岁的霍序商矮半个头,洛泱是他见过最完美无缺的人,漂亮纤细的像琉璃雕刻而成,秀润灵透、仿佛晶莹的月,耀眼的雪。   霍序商一见钟情,现在的洛泱长成了什么样?   霍序商真想再一次见到那个柔弱纤细的美人。   至于简裴杉……   和简裴杉在一起的三年,不如与洛泱相处的三分钟。   严修不怀好意已久,“你要是不要简裴杉,提前和我说一声,我去追他,兄弟不嫌你吃剩的。”   霍序商解开领带松口气,“我没碰过他。”   “什么?!”严修大为不解。   霍序商不予解释。   洛泱是一尊挺立在雪山顶上神像,风雪是他的王冠,众人的顶礼膜拜是他的焚香。   洛泱的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圣洁的,纯净的,不能容忍任何的玷污和亵渎。   对着一个仿造的雕像,发泄对神的欲/望,是最大的渎神,是不可饶恕的行为!   严修啧啧称奇:“你俩什么时候分手?我更要追简裴杉了。”   霍序商皱眉警告道:“别打他的注意,我不会准许任何人和他在一起。”   “你这也太霸道了。”   严修小声嘟囔,随即好奇地问,“我看简裴杉都长得让人抓心挠肝,你那洛泱得多漂亮?”   一个三分像的替代品都标致漂亮得不像样,霍序商身边见过简裴杉的朋友没一个不嫉妒的。   霍序商不悦地道:“别把洛泱和他放在一起比,他不配。”   严修立即闭嘴。   霍序商叠起纸张,放进距离心口最近的口袋。   没有时间去想简裴杉,他要为洛泱筹办一场光辉盛大的接风洗尘宴。   作为最忠诚的信徒,恭迎雪山之巅上的神步入凡尘之中。   回到家已是深夜。   简裴杉的房间一片漆黑,霍序商才想起白天的事,他看眼腕表,这个时间简裴杉已经睡了。   他今天沉浸在即将见到洛泱的喜悦中,不大想见到简裴杉扫兴致。   霍序商推开书房门,绒毛地毯散落一地画纸,盛开的繁花簇拥着丝绒沙发,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倚在沙发里。   简裴杉的黑发长至肩头,卷成艺术气息浓郁的慵懒卷发,暗红软缎睡袍的流淌的红酒,裹着纤细充盈躯体。   养尊处优的皮肤细腻温润,白的无暇,搭在沙发沿的手臂细腻婉约,玲珑的手腕内侧镌刻一朵细针刺成的玫瑰。   赤/裸的脚搭在茶几,小腿的弧线有珠圆玉润的肉感,灯光下脚踝像人鱼似的闪闪光亮。   简裴杉眯着眼半睡半醒,颈窝蕴着沐浴后潮湿的水汽,整个人芳香、剔透。   霍序商屈指敲了敲门,寒着脸问:“谁让你进来的?”   简裴杉睁开眼,打个哈欠,“我以为家里每个房间都能随便进呢。”   霍序商扬扬手腕,“起来,回你房间休息。”   简裴杉坐起身,双腿优雅交叠,没有要走的意思,“这么晚你还要工作,我陪你不好嘛?”   霍序商一门心思扑在洛泱身上,今晚他为洛泱准备筹办一场接风洗尘宴,给洛泱一个惊喜的见面,没工夫搭理简裴杉。   他侧过身靠在门上,下巴一抬说:“有事明天再说。”   简裴杉站起身拿起茶几上的一张精致的宣传册,走到身前递给他,“玉兰市有个艺术展,是你会喜欢的,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霍序商扫一眼,无聊的玩意,“我最近很忙,你自己去。”   简裴杉若有所思地点头,“好吧。”   霍序商脱下西装外套,披搭在他肩膀,遮掩诱人的春色,“你在家穿厚实点,别着凉。”   玉兰市距离遥远,一来一回三四天时间,正好他要为洛泱接风洗尘,免得简裴杉打扰。   简裴杉抬眼看他,乖巧温驯地点头。   回到卧室,他立即撇开身上的西装外套,跪坐在地毯,拿起桌上玉兰市艺术展的宣传册。   抄起笔在册子上圈出“林旅”的名字。   作为一本究极狗血替身文的主角,简裴杉觉醒了,他要霍序商也尝尝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滋味。 第2章   简裴杉的人生顺畅,顶着一张漂亮的脸,遇到的人全都笑脸相迎,从青春期开始情书像雪花一样飞来,为他发疯的人数不胜数。   直到遇到霍序商。   千金博一笑的追求者他有好几位,霍序商是其中最疯狂的那一个,穷尽极奢的追求手段眼花缭乱,搞得整个学校无人不知。   霍序商相貌周正英俊,待人接物翩翩风度,简裴杉有点心动,但不多。   后来,他遇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坎,学校举办了一场插画比赛,简裴杉的获奖作品和一位同学的期末作业一模一样,同学有绘画时录制的视频为证,简裴杉拿不出任何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面对舆论百口莫辩,名声就这么臭了。   他办了休学,躲在家里不肯出门,钻进牛角尖想方设法的想要证明自己。   霍序商守在他家门口,守到简裴杉出门觅食,握住简裴杉的手,将一把钥匙交到他手里,“即便所有人都误解你、厌恶你,鄙夷你,你无处可去,我都相信你是无辜的。”   “这是我为筑起的家,我想要保护你。”   孤立无援的简裴杉陷入深渊,霍序商伸出了援手,他们顺理成章的在一起。   自从住在一起之后,霍序商对待他越来越好,每一件事情都为简裴杉真心着想。   简裴杉是画插画的,画猫猫狗狗天气晴朗,霍序商说:“只有巴洛克派油画,才叫艺术,你的画是在玷污艺术两个字。”   简裴杉一头黑色碎发,清爽少年,霍序商评价:“你的长得过于风尘气了,留长发会让你更干净。”   简裴杉温顺沉静,霍序商给他设计了一个纹身图案,诱导他纹在手腕内侧,“会给你平淡乏味的性格里添一点光彩。”   简裴杉从来没有近视困扰,从小到大眼神很好,家里从管家到司机,每个人都说他该戴眼镜,霍序商善解人意地带他去配了一副无框眼镜。   霍序商以喜欢的名义,将他一步一步驯化,杀死他的骄傲,抹掉他的锐气,让他觉得自己一事无成,只能待在这所大房子里当个宠物。   直到简裴杉心甘情愿成为洛泱的替代品。   在梦里,简裴杉才看清这场为他精心钩织的骗局。   他也要霍序商尝尝被玩弄于掌中的滋味。   几天后,简裴杉来到玉兰市,定了艺术展馆附近的一家酒店。   他撂了只有洛泱才会戴的无框眼镜,将一头蓬松卷发全部梳起来归在耳侧,毫不掩饰自己的美丽。   这是一场装置艺术展,宽敞的展馆空间悬挂放置各位大师的作品,展示不同的主题概念。   简裴杉挑了几个寓意浪漫地拍了照片,发给霍序商。   霍序商今天没空回复他,洛泱的接风洗尘宴就在今天,邀请了知名乐队为洛泱献唱,圈里圈外里的朋友全来了,都在那座美术馆等着洛泱的现身。   所有人都在等待洛泱,无人在意简裴杉身在何处。   艺术展馆内,简裴杉静观默察地扫视着每一个人。   在一座巨大像棺材似的古老西洋钟表前,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目标身量高大挺拔,穿得宽松的连帽衫,脸型棱角锋锐,剪得很随意的黑发短发,发梢很自然地卷曲,眼窝略深显得眉骨高,眼睛线条直而纤细,很精致,整张脸带着距离感的冷冽。   他抱着胳膊,沉静地端详古老的西洋座钟。   简裴杉轻声细语地问:“打扰一下,你能帮我拍张照吗?”   目标回过头,蹙眉看他。   简裴杉掏出手机,压低声音不打扰旁人,“我朋友很喜欢林旅,本来我们一起来看展,他有个故人要接待来不了,我想让他看到我和林旅的作品在一起。”   目标伸出手,手掌宽厚,坚实。   简裴杉递给他,站到古老西洋座钟表旁,俏皮歪过头,嘴唇弯成新月纤细的线条。   “好了。”   目标把手机递还给他。   简裴杉揣上手机,“谢谢你。”   各自不再说话,肩并肩站在装饰艺术大师林旅的作品前。   古龙西洋钟两侧像羽翼一般伸展大小不一精密复杂的齿轮,大约有上百个,机械控制钟表时间地跳动。   座钟的肚子上镶嵌了一套复杂的按钮控制台,散发着神秘的蓝色光芒。   像是一个能回到过去的时间机器。   “我来考考你,你知道林旅是谁吗?”   一道张扬的声音响起。   戴着一顶黑色圆帽男人,炫耀起自己的学识:“林旅可是拿国际大奖拿的手软的艺术家,在五十多个国家开过自己个人展,一般人看不懂他作品里的深度,只有我们这种有生活阅历的人,才能明白他想表达的内涵。”   女伴对着大家露出尴尬不失礼貌的笑容。   无人搭理也不影响圆帽男的发挥,看到作品主题标签上写的“待定”二字,惊喜赞叹:“林旅果然是林旅,我理解了他这个作品!”   “这是一个回到过去的时间机器的装置,你们听,这个钟表时间滴答滴答一直在响,这是时间流逝的声音,林旅想表达时间不可逆转,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圆帽男说完抚掌大笑。   “我觉得不一定。”女伴小声地提醒,“这个主题太浅显了,不需要时间机器来表达。”   圆帽男脸上挂不住了,嘟嘟囔囔地说:“你懂什么?”   “主题是后悔。”   四面八方的眼睛看过来,简裴杉专注地盯着座钟表,声音轻盈悦耳,“当一个人想要回到自己的过去,他其实想表达的是后悔。”   只有感受到刻骨铭心的后悔,才会妄想时间机器的存在。   经过他这样的诠释,周围的人不由连连点头,认可他领悟了林旅想要表达的主题。   圆帽男原本不服气,可一见到简裴杉的脸,觉得他说得太对了。   站在简裴杉身侧的目标摘下座钟表悬挂的标签。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单手将标签纸压在墙上,写上主题。   上行的中文后悔二字银钩虿尾,一气呵成。   下行备注的英文花体字古典风流,优雅轻逸。   写完他将标签挂回到古董钟上,深深盯一眼简裴杉。   简裴杉朝他微微一笑,望着挂上去的标签。   目标转身穿过人群离开。   简裴杉伸出一只手指,在标签上势如破竹地一点。   如同围棋落下致胜之子。   艺术展馆楼上的休息室。   林旅见到许久未见的朋友,没咽下去的咖啡一口喷出的,呛得连连咳嗽,“洛泱?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泱坐到沙发里,抽出眼镜,架在高挺窄秀的鼻梁,“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林旅擦擦身上的咖啡,如实回答:“因为霍序商今天给你办了一场接风洗尘宴。”   霍序商在紫藤市,为洛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接风洗尘宴,这件事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林旅都知道了。   紫藤市和玉兰市遥距千里,洛泱现在出现在这里,代表他没去参加自己的接风洗尘宴。   洛泱单手托着下颚,“没兴趣参加。”   关于霍序商暗恋洛泱这件事,林旅听过很多八卦传闻,“我听说他很喜欢你,只要和你相关的信息,他多少钱都愿意出……”   “嗯,我感动了。”洛泱面无表情地说。   林旅指指他的脸,“他还养了一个和你有点像的替身,让人家留长发戴眼镜,据说还教画巴洛克风。”   洛泱撇开脸冷笑,“给你一个赚钱的机会。”   “什么?”林旅的耳朵竖起来。   洛泱:“告诉他,我是1。”   林旅摊开双手,真诚地说:“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但你在霍序商眼里是一个脆弱纤细的美人,需要他的爱和呵护。”   洛泱无话可说。   “你说了他也不信。”林旅和洛泱是多年的朋友,洛泱和霍序商以为的那个人不止毫无关系,甚至恰恰相反。   洛泱敛了冷笑,“随他去。”   林旅不再谈私人感情问题,正儿八经地问:“你在展馆看到新作了吧?你觉得怎么样?”   “我代替你写了主题。”   洛泱言简意赅地描述了展馆发生的事情。   林旅听了很开心,能和他脑电波同频共振的观众很难得,“我想去见见他,我们可以聊聊。”   洛泱平静地提醒他:“来不及了,今天已经闭馆了。”   林旅只好问:“他长得什么样?”   洛泱沉吟一下。   眼睛像黑色珍珠母,剔透、明亮。 第3章   轩敞明亮的美术馆灯光通明。   墙上挂着洛泱喜欢的巴洛克派油画,酒水是洛泱喜欢的龙舌兰,香氛是霍序商精挑细选的忍冬香气,象征洛泱在他心中圣洁的形象。   时间已至深夜,来宾面露难色,不敢开罪霍序商,纷纷商议找理由离开。   霍序商坐在椅子里,面前餐桌精致的蛋糕一刀未切,依旧在等待那只玉骨冰肌的手来将它切开。   严修实在看不下去,“霍总,都这个点了,让大家回去吧,洛泱不会来了。”   霍序商双手整理衣领,掸去不存在的灰尘,“你们可以走了。”   严修眼神示意众人离开,倒了一杯酒递给霍序商,“我陪你喝一杯。”   霍序商推开酒杯,“不用安慰我。”   严修坐在他旁边劝说:“你和洛泱十年没见了,他那个时候才十五岁,现在肯定都大变样了……”   “他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霍序商淡定道,“只要他是洛泱,我就喜欢。”   喜欢人只是喜欢外貌,那也太肤浅了。   严修扫一圈墙上的画,连连叹息,“我有个朋友混上东区,他说洛泱早都不画巴洛克了,现在画的那叫什么新表现,那人画的像鬼一样。”   “你有他的画?”霍序商蓦然坐直身体。   严修摇摇头,嘟囔道:“我哪有他的画,他一副画我能买辆跑车,你搜寻那么多年,一副洛泱的画都没买到,人家只给朋友画画,压根不卖。”   霍序商觉得这很正常,洛泱与那些凡夫俗子不同,“这才是洛泱,只为知己作画。”   严修走了之后,空旷的美术馆更显寂寥。   侍应进来打扫场地的卫生,无人欣赏的白玫瑰落进垃圾桶里,昂贵的龙舌兰和污水混在一起。   桌上巨大定制蛋糕定制成调色板的样子,融化的冰淇淋奶油像软烂的泥。   一个侍应端起来正准备扔进垃圾桶。   沉默的霍序商突然起身,猛地一把抓住女孩手腕,脸色阴冷凶狠,“你在干什么?”   女孩脸色煞白,“这个不扔吗?”   霍序商像猛鸷一样盯着她,“洛泱会来的,为什么要扔了蛋糕?”   “……那您松开手,我放下?”女孩小心翼翼地问。   霍序商没有说话,松开手坐回椅子,解开束缚呼吸的领带,“你以后不用为我工作了。”   洛泱不会来了。   他心里很清楚,打量着眼前萎靡不振的蛋糕,原本精心准备的盛宴变成了脏污的垃圾。   霍序商阖上眼静坐,四周万籁俱寂,设想过洛泱不会出席,他等了十年,不差这一天的时间。   可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他仍然觉得失望,今天就像是一幅完美拼图里,少了最重要的那一张。   怎么样都不算完美。   他睁开眼,眼神幽深沉郁,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的上午,霍序商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家。   老管家在照顾简裴杉种的金花茶,笑呵呵地说:“霍总,您回来了。”   霍序商点下头,奢华的大厅空荡荡,他走上楼推开简裴杉的房间空无一人,又到书房里瞧眼,也没看见到简裴杉,下楼问老管家:“简裴杉呢?”   他心情一旦不好,就会迫切的想见到简裴杉。   老管家愣住,茫然地说:“您安排简先生去玉兰市看展了,要好几天呢。”   霍序商皱眉不悦,一个艺术展竟然需要这么久,早知道他不会让简裴杉去的。   他坐在冷冷清清的大厅,掏出手机,昨天简裴杉给他发了很多艺术展的照片。   其中一张是简裴杉的照片。   简裴杉站在一个古董钟旁边,修身的湖水蓝针织衫领口扣子敞开两颗,裸露的锁骨似象牙细腻。   柔滑流畅的脸有种温润的钝感,骨肉均匀的清丽,笑起来眼睛里有隐匿的星程。   霍序商压抑整夜的心情突然晴朗。   他发一条:“什么时候回来?”   不对——简裴杉一个人去看展的,这张照片是谁给他拍的?   老管家抱着一副软纸包的画走进来,“霍总,这幅画是简先生画给您的,让您挂到公司的办公室。”   或许是看展的路人吧。   霍序商不再多想,拿来裁纸刀拆开包装纸。   一张四四方方的画,几何的圆形、十字、螺旋形和方形嵌套在一起,形成一幅很抽象的艺术。   霍序商打眼一看觉得比洛泱的水平差远了,“扔我的后备箱吧。”   既然洛泱已经不再画巴洛克风,那简裴杉也没必要再学了。   现在该与时俱进,学学洛泱的新表现主义,霍序商外行人,不太懂这些绘画流派,但洛泱画的肯定是最好的。   简裴杉回到家的第二天傍晚,老管家通知他霍序商晚上会回来。   他写了一张购物清单,让司机买好了食材,系上围裙扎进厨房里准备晚餐。   简裴杉的厨艺很不错,和霍序商同居之后住在与世隔绝的别墅区,平时除了来教他画画的老师,见不到任何能和他交谈的人。   做菜成了打发时间的工具。   霍序商回到家,餐桌上摆满气鲜香可口的菜,简裴杉端着一蛊冒着热气的汤,身上的围裙勾着纤柔的腰身,很有纯熟感。   一点也不像洛泱该有的气质,霍序商却觉得挺养眼。   简裴杉解开围裙,盛了一碗递给他,“我炖了杜仲党参乳鸽汤,你尝尝咸淡。”   霍序商态度不惊不喜:“挺好的。”   “你经常在公司里操劳,这汤补肾壮阳,多喝点对身体好。”简裴杉坐在他对面。   霍序商挑眉,这是在暗示什么?   严修不理解,面对简裴杉这么一个大美人,同一个屋檐下三年都能坐怀不乱。   那帮纵情酒色的阔少朋友,都不会理解。   他们这辈子只见过庸脂俗粉,没机会见到极地的白雪,不懂雪的圣洁。   即便简裴杉想要了,他也不会碰简裴杉。   霍序商搁下汤勺,擦擦嘴问:“艺术展怎么样?”   简裴杉瞧着他,笑着说:“很有意思,我认识了一个人。”   霍序商不感兴趣,拿起手机翻阅助理发来的两条信息。   洛泱没有来紫藤市赴宴,而是出现在相隔千里的玉兰市。   最近一位小有名气的新表现画家,受邀来到紫藤市的大学授课。   “可惜你没有和我一起去,不然你一定很喜欢。”简裴杉单手托着腮边,真诚地为他惋惜。   霍序商置若无闻,“我明天要去趟玉兰市出差。”   简裴杉“哦”一声,手指卷着头发,悠闲玩耍。   霍序商有条不紊地给他安排日程,“我把教你古典油画的老师辞了,反正你也不喜欢,那就不学了。”   简裴杉自从住进这里,每周四天都有霍序商为他准备的日程。   周一学洛泱画的巴洛克派油画。   周三学钢琴,只能弹古典音乐,还必须得是洛泱喜欢的巴赫。   周五马术课,霍序商在后院养了一匹小棕马,送给简裴杉的宠物。   周日不上课,托尼老师和美容师上门保养简裴杉的头发和皮肤,洛泱的模样不能有任何瑕疵。   简裴杉蹙眉不开心,“我不学油画,那学什么?”   霍序商端着手机,安排助理买赴玉兰市的机票,心不在焉地说:“大学来了位很有名的画家授课,你应该你感兴趣,我让陈助理安排你去听一听。”   简裴杉歪过头看着他,“你陪我去我就去。”   霍序商抬头冷着脸,“我没有时间。”   “那我不去了。”   简裴杉站起来,扭过头要离席。   霍序商坐着纹丝不动,语气一转温和,“别胡闹,我还不是担心你在家太无聊,又会做噩梦?”   简裴杉坐回位置,一言不发地拿起筷子吃菜。   霍序商继续哄着他,“等过段时间,我陪你去看你喜欢的音乐剧,这样好不好?”   音乐剧那是洛泱喜欢的。   简裴杉轻轻地点头。   擅长做菜的原因之一,他很会下象棋,做菜和下棋两件毫不相关的事情,根本逻辑却是一样的,都需要先计划、根据情况调整策略。   做菜之前,要考虑好全局的轻重缓急,掌控每道菜的烹饪时间和顺序,有条不紊地处理不同食材,才能确保桌上的每道菜都热气腾腾。   回到楼上简裴杉开始烹饪为霍序商准备的大餐。   他随手拿了根笔挽起头发,端着笔记本坐在床上,在搜索框里输入:“陈山导演 新片路透”。   陈山是一位享誉盛名的大导演,作品以诗意浪漫爱情意闻名,叙事风格商业流畅,在国内国外拿过不少奖。   新作《在地球的中央》正在紫藤市进行拍摄。   简裴杉记下拍摄地址,附近一处依山傍水的小镇。   那场梦里,他看到了颓败的余生。   洛泱回来之后,梦里的他很快发现自己是个可笑的替代品,他无法容忍,逃离了霍序商的身边。   他剪掉头发,摘下眼镜,回到学校里读书,拥抱所有人的爱和善意,一切走上幸福的正轨。   可没有得到洛泱垂爱的霍序商,怎么能舍得放走这个替代品?   一次酒会上,简裴杉喝下杯加料的饮料,醒来后赤/裸的躺在床上,身体酸痛,全然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恶心像潮水席卷而来,他吐得脸色苍白,这个时候,霍序商破门而出,为他披上衣服,紧紧地抱在怀里哄慰:“昨晚伤害你的人我已经处理了,虽然你脏了,但我不介意。”   似曾相识的剧情。   再一次跌入漆黑谷底的简裴杉,救赎他的天神霍序商。   这不过是霍序商操控人心的手腕,当年他利诱同学,里应外合毁了简裴杉的名誉,披上人皮收获简裴杉的感恩,顺理成章地豢养他。   这次变本加厉,他先强占简裴杉的身体,再欺骗他被“弄脏”了,诱使他患上严重的创伤后遗症,每天拼命的洗澡,除了霍序商任何人触碰,他都会吓得尖叫。   霍序商成功留下了这个替代品。   简裴杉失去健康,学业、人生、灵魂,但作为小说主角,在未来他会得到一样东西。   霍序商的爱。   简裴杉并不想要呢。   他要洛泱的爱。   梦里,那个优秀完美的洛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卷入这病态疯狂的爱情,举起枪自/杀在二十五岁的生日。   简裴杉不止要拯救自己,还要解救被这荒诞命运摆布的洛泱。 第4章   大学门口,霍序商亲自开车送简裴杉来听讲座。   简裴杉下车后,俯下身双手趴在驾驶座车窗,“你真的不进去和我一起听?”   “我要去玉兰市出差。”霍序商不为所动。   他太想见洛泱了。   一想到那个秀丽婉约的少年,会成长为纤巧玲珑的美人,霍序商心口发烫,担心一见面忍不住将洛泱搂进怀里。   简裴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神真挚地恳求。   霍序商推开他搭在车窗的手指,关上车窗,驾车扬长而去。   感谢霍序商的恩赐,同样的喜好,同样的课程,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洛泱的人是简裴杉。   礼堂里人没几个学生,简裴杉在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汽水,靠到大厅栏杆上,悠闲地观察进入礼堂的人。   简裴杉在人群里见到了期待的身影。   他一点不着急,喝完汽水,阶梯礼堂里人山人海,前排的位置坐满了人,只有后排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位子。   简裴杉自然而然地走到后排,来到角落座位。   “我坐这里你不介意吧?”   简裴杉边问边坐下,只是礼貌地客气一下。   洛泱认出他了,艺术馆里眼睛黑亮像珍珠母的人,精准地捉住林旅作品的真谛,这个人很有意思。   简裴杉一坐下来,淡淡橘子花香味漫过来。   纯粹、干净。   似乎并没有认出前几天他们见过面,简裴杉打开笔记本搁在膝盖上,空闲的页面随便画了只叼骨头的狗狗。   画得很可爱。   所谓的新表现画家实际上是炒作出来的水货,在台上,讲的话故弄玄虚,荒诞不经。   洛泱蹙眉,掏出耳机戴上。   简裴杉一手端着笔记本,另只手握着笔,表情认真地写写涂涂。   他身上的气味确实好闻,闻上去不太像香水,没有前后调,洛泱猜测是香膏。   封闭的礼堂里人山人海,复杂的气味四溢流淌,像是香水大杂烩。   他身上的橘子花香像一柄清新的利剑,劈开周遭的气味。   突然,这股好闻的香味离得更近。   简裴杉手臂挨到洛泱搭在扶手的手肘,将笔记本轻轻地放在他膝盖。   洛泱低头,情不自禁地轻哧一声。   简裴杉为台上指点江山的伪大师画了一幅肖像画。   圆头圆脑的大脑袋像个倭瓜,堆积肥肉的脸上挤着两颗黑豆眼,张开嘴似黑洞一般要吞噬礼堂里的人。   画得精准地抓住人物的面部特点,他别出心裁地配上为大师配上半裸/体,全身上下只穿了件皇帝的披风。   洛泱侧过身凑近他,低声说:“笔借我一下。”   简裴杉递给他,清透乌溜的眼睛好奇注视。   洛泱寥寥几笔添上细节,大师嘴里一颗龋齿,再为大师加官进爵戴上皇冠。   两个人合力完成了一件皇帝的新衣。   简裴杉抿住嘴唇忍住笑意,拿回笔记本,目光专注盯着台上大师。   这场短暂的交流被他终止,看起来没有更进一步打算。   死子不急吃,杀兵不宜进。   大师演讲结束之后,学生像逃难一样涌流而出。   待人走了一多半,简裴杉起身时很自然地弯下腰,小声地说:“我先走了。”   洛泱摘下耳机,一抬眼就撞上他漂亮至极的脸,稍怔一下问:“这位是你的老师?”   “我不在这读书。”   简裴杉低下头思考一秒,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么多,“我的朋友对新表现主义很有兴趣,他想让我来听听。”   洛泱嗅着他身上靠近的橘子花气味,很清冽干净,“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简裴杉轻叹口气,“我的朋友很忙。”   虽然他没有说是什么朋友,洛泱已经猜到是男朋友,这位朋友确实很忙,失约了玉兰市的艺术展,来一堂课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摆明是不在乎。   洛泱掀下连帽衫的帽子,淡笑着说:“我相信他很忙。”   简裴杉眼睛一亮,“我认识你。”   洛泱伸手抽过他怀里的笔记本,掀到画的那一页,在纸页一角写了几笔,将笔记本递回,“现在我们认识了。”   纸上“洛泱”二字。   简裴杉端详他写的字,在他的名字旁边,写上自己的名字,递给他看。   两个名字亲密无间的挨在一起,像画家在为共同的画作署名。   灵秀的三个字,字如其人,字都是带着桂馥兰香的,洛泱似乎都能闻到。   简裴杉,很有趣的一个人。   简裴杉合上笔记本抱怀里,歪过头,微微笑说:“洛泱,再见。”   洛泱点下头,目送他转过身。   简裴杉步履不紧不慢地走出了礼堂。   淡淡的橘子花味消散在空气里。   洛泱深深地呼吸一口,橘子花的味道让他很宁静。   几天之后。   霍序商回到了紫藤市。   紫藤市的一家慈善基金会,在今天举办一场慈善拍卖会,内部的工作人员看到了宾客名单里有洛泱的名字,立即给霍序商通风报信。   得到这个消息时,霍序商正在和严修打高尔夫球,距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只剩一个小时。   严修两手抱拳,“恭喜霍总得偿所愿了。”   霍序商站在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坪,双手握住名贵的高尔夫球杆,目光专注深邃地盯着遥远的球洞。   他缓缓俯下身,似捕猎者悄无声息地蛰伏,手随心动,霍序商利落地向上挥动球杆,完成一杆精彩的远距离击球。   周围爆发出一连片叫好声。   霍序商随手将球杆抛给球童,伸展四肢,气定神闲地走进更衣室,换一身量身定制西装。   他长得修眉正眼,周正匀亭,很有男性气质的相貌,平日那些个露水情缘也不光是冲着他的财力来,也有动真感情的。   “霍总打扮这么帅,是想今晚就拿下洛泱?”严修不怀好意地笑。   霍序商对镜打上丝质领结,摇摇头否定:“你把洛泱当什么人了?”   洛泱到底有没有男人的本能欲望,他都很怀疑。   毕竟少年时期是荷尔蒙最旺盛的时期,洛泱那个时候就寡淡的很,冷冷的,对霍序商热衷的一切都没有兴趣。   严修朝他暗示地眨眨眼睛,“你喜欢他那么久,难道就不想发生点什么?”   “你没见过洛泱,你不会理解。”   霍序商眼神高高在上的怜悯,可怜严修没见过正牌货,“泱泱矜庄自持,不食人间烟火,我们认识了十天,我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严修大惑不解地问:“那你们说过话吗?”   说过三句话。   “我姓霍,兰亭序的序,宫商角的商。”   “……嗯?”   “你尝尝这个果子,刚从瑞士空运来的,很甜的。”   “我不吃甜食。”   “你能给我画一幅画吗?”   “不行。”   临时参与慈善拍卖会只是在来宾单上添个名字,以霍序商的地位一句话就能解决,但按照拍卖会的规矩,每一位来宾要拿出一件藏品参与此次拍卖。   捐赠给慈善基金会的物品不能是破烂货,要是拿得出手的古董艺术品、珠宝首饰、艺术画一类有价值的物品。   见洛泱的时间紧迫,现在回到家里挑物件来不及,霍序商给助理下达命令,最快的时间搜刮附近的古董铺子,不管出多少钱,捞一件拿得出手的珍奇玩意来。   霍序商驱车驶往举办拍卖会的酒店,古董这一行水很深,短时间哪能淘到珍奇玩意。   他父亲是个古董收藏家,从小耳濡目染练就眼力,打眼一瞧都知道助理买来的都是西贝货。   这要是捐给基金会能被上流社会笑掉大牙,当着洛泱的面,霍序商丢不起这个脸。   霍序眯着眼睛阴沉沉。   陈助理诚惶诚恐地问:“霍总,我要不再去买?”   霍序商瞥一眼腕表,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以武二尔奇舞八一了解   拍卖会马上开始入场,“来不及了。”   陈助理擦擦汗,“那这……”   霍序商仰头,捏捏眉心,“后备箱里有一幅画,你拿出来交给基金会,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私人藏品,概不出售,我会自己拍回来。”   简裴杉的画他虽然不喜欢,不打算挂在公司办公室,可那是简裴杉送给他的礼物,不能拱手送人。   这次情况危急,为了见到洛泱暂时借用一次,等到他把这幅画拍回来,就挂到办公室的墙上。   宽敞明亮的厅堂金碧辉煌,巨型水晶吊灯高高垂下,社会名流裹着晚礼服端着香槟,轻声细语地相互交谈。   霍序商将请柬递给迎宾,扫过人群的一瞬间,见到朝思暮想整整十年的人。   洛泱家世背景非凡,一直是最受欢迎的那个人,他穿着件白衬衫,挺直鼻梁驾着轻薄的无框眼镜,领带打得歪歪斜斜,很随意,神态冷冷的,没什么表情,他很少露出名利场里,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表示友善的微笑。   宴会厅里的大多数来宾有意无意地看向他,洛泱习以为常,闲散地抱着手臂,侧身靠在钢琴上。   身边有个体貌儒雅的男人,坐在琴凳上仰起头,笑吟吟地和他说着什么。   霍序商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预想过很多次再和洛泱相见的场景。   他会热血沸腾,会情不自禁,会控制不住地抱住洛泱,一句一句诉说这些年的想念。   可是这一刻,他躁动不安一路的心里突然很平静。   洛泱长高了,看上去和他一样高,身材和纤细婉约不搭边,抱着手臂的动作绷紧了臂弯的线条,白衬衫下的肌理紧实,蕴含力的美感。   霍序商立在原地,足足站了一分钟,他整理一下复杂的情绪,走上前去,说早已准备好的好见面词,“洛泱,好久不见。”   洛泱侧过头,淡定端详他,“我们见过?”   他的声音和霍序商记忆里清澈低柔截然不同,冷淡不失优雅,语气没有任何的感情,每个字都透着沉静。   霍序商心猛地向下沉,“我姓霍,兰亭序,宫商角。”   洛泱了然于胸,“是你啊。”   他果然记得我。   霍序商向前走一步拉近距离,“我办过一场接风宴给你。”   洛泱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霍序商对上他的眼睛,没有问为什么没来赴宴,“洛泱,欢迎你回来。”   坐在琴凳上的男人越听越不对劲,站起身说:“不打扰两位的叙旧,我先走了。”   洛泱抽出一支手臂摁着他的肩膀压回椅子里,盯着霍序商几秒,“你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这个问得霍序商一怔,下意识地问:“什么?”   洛泱嗅了嗅空气里熟悉的味道,确定无误,“橘子花的味道。”   霍序商抬起手臂闻了闻,很淡雅清新的香味。   洛泱这是在撩人吗?   很特别的撩人方式。   他欣然接受了这份迂回的好感。   会场的钟声响起,燕尾服的拍卖师登上舞台,来宾纷纷坐到座位里,拍卖会即将拉开帷幕。   被洛泱摁下去的男人站起来,眼神扫过他们两,“你们两位在聊会?”   洛泱瞥一眼霍序商,伸手端起钢琴上的酒杯,走向自己的座位。   男人朝霍序商温和地笑了下,“霍总别来无恙,祝你拍到心仪的藏品。”   霍序商看着他眼熟,好像是个挺有名的导演,拍的文艺爱情片,他点了下头,没想起导演的名字。   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捐赠物品的卖家匿名,拿出手的物件却都是好东西。   霍序商坐下来,定定望着前排洛泱的背影,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的介绍,猜测洛泱捐出来的藏品是哪一件。   他想拍下洛泱的藏品,那是洛泱收藏过的物件,对于霍序商来说意义非凡。   洛泱一次都没有举起竞拍牌,全然不感兴趣。   几轮之后,舞台上的藏品变成了一副盖着红绸的画。   拍卖师高亢地声音充满激情的造势:“这是一副没有署名的艺术画,来自一位神秘的画家!”   拍卖师揭开红绸,涂的漆黑画布上圆形、十字、螺旋形和方形,以一种和谐的姿态相互交织和融合,色彩从柔和的蓝色、绿色和紫色到鲜艳的橙色和红色,呈现出多层次的质感。   舞台上穹顶的聚光灯聚焦垂下,打在画布上呈现一种奇妙的空间感纵深。   拍卖师娴熟地介绍道:“这位艺术家用常见的几何元素构成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虽然没有明确的主题,但艺术是充满想象力的,这是抽象的魅力所在,我们可以在其中找到艺术家的想象力和灵感。”   “拍卖的收益将全部捐赠给慈善基金会,请各位慷慨解囊,为善举添砖加瓦,这幅油画的竞拍将以五十万的起价开始,谁将是这件作品的幸运拥有者呢?”   “竞拍开始。”   霍序商从容举起了竞拍牌。   观众席里有几位很有兴趣,一同举起了竞拍牌。   霍序商不放在眼里,再次举起竞拍牌,二次举牌加价按照规则十万。   一副没有署名不值钱的油画,在这群人的竟相出价下抬到了一百万。   霍序商很烦躁,拍回来的价钱不重要,他不喜欢这种有人和他争抢简裴杉创作出的艺术品的感觉。   一种微微的不爽。   他举起牌子,气定神闲地说:“两百万。”   直接翻倍。   倒要看看这次谁敢再举牌子。   在场的观众被这声音吸引了目光,纷纷看向他,见是紫藤市有名的阔少霍序商,只得放弃了这一次拍卖。   现场的激烈远超拍卖师的想象,他手里握着拍卖锤,没有见到现场举牌,“两百万,第一次。”   “两百万,第二次。”   霍序商微抬下颚,解开衬衫扣子,志在必得。   拍马师环顾全场无人举牌,再次说:“两百万——有人出到了三百万!”   霍序商清楚地看到洛泱举起了竞拍牌。 第5章   “三百万第一次!”   寂静的宴会厅拍卖槌敲响的声波回荡。   在座的绅士贵女低声细语交谈议论,霍序商喜欢洛泱的事无人不知,前些天大张旗鼓地为洛泱举办接风盛宴,押着一群富豪阔少陪他等到大晚上,洛泱压根没露脸。   大家都看出来了,霍序商这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今晚这又是什么情况?   陈山与朋友坐在霍序商的前排。   朋友忍不住问道:“陈导,洛泱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他看上这幅画了。”   陈山端详台上的画,思考着说:“他画了一个宇宙。”   但不是广泛认知里群星璀璨的宇宙。   圆形、十字、螺旋形和方形在神话里代表宇宙的符号,最粗矿最原始的几何图形,也是萨满巫师和祭司手中具有魔力的工具。   简单的形状是最早期人类对于宇宙的理解,这位画家画出了人类眼里最初期对宇宙的理解。   陈山唏嘘不已地说:“这幅画没有署名,看上去很新,应该是当作礼物送人的,送一个宇宙给你,还挺浪漫的。”   “可惜有人不当一回事,拿出来捐给了基金会当拍卖品。”   陈山一边说边笑着回过头,霍序商双眼幽深,出神地盯着台上的画。   “还得是霍总和洛泱识货!”陈山笑吟吟地说。   简裴杉送了一个宇宙给他。   霍序商心中动容,简裴杉真的是爱极了他,才会挖空心思做出这样浪漫的举动。   简裴杉自打跟了他后,没什么朋友,平时深居简出,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是他,他就是简裴杉的天与地,是简裴杉的宇宙。   这是简裴杉想要表达的意思吧?   还没想清楚洛泱的意图,拍卖槌敲定之时,霍序商下意识举起手中的竞拍牌。   叮——   拍卖师笑逐颜开宣布:“恭喜这位不知名的画师,今晚全场最高价!四百万!”   场面越来越宏大,在场人目光齐刷刷看向洛泱。   洛泱神情冷淡,手肘支在椅子扶手,很是随意松弛地举起手中的竞拍牌。   霍序商盯着他,洛泱到底想干什么?   这幅画对于洛泱没有特殊意义,重金买一个没有署名的宇宙图,他不觉得洛泱那么冲动。   难道洛泱猜到这是他捐赠的藏品?   霍序商若有所思地望着洛泱的背影。   拍卖师环顾鸦雀无声的全场,再无人举牌,“五百万第二次!”   “五百万第三次——六百万!有人出到了六百万!”   所有人的目光转向霍序商。   陈山惊得咳嗽几声,扭过头惊讶地问:“霍总这是干什么?”   霍序商喜欢洛泱众所周知,今晚拍卖会大好的示好场合,霍序商只要不加价,没有人和洛泱抢那幅画,霍序商这一举手,像故意抬价似的,逼着洛泱多花钱。   霍序商神色自若,没回答陈山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只是再锤子落下的一瞬间,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举起来了。   他是简裴杉的宇宙,这件事令他很感动,感动归感动,他只喜欢洛泱,为什么当着众人的面要和洛泱抬价?   洛泱没有回头看,随手举起竞拍牌。   陈山说出自己的猜测,“霍总你是想买下这幅画送给洛泱吧?”   霍序商顺水推舟点头,“对,我想买下这幅画送给洛泱。”   “那你是不了解他的性格。”   陈山笑着说,“他不收不熟悉人送的礼物,喜欢的一定要自己争取,你就成人之美,不要和他争了。”   霍序商再次点头同意陈山的提议,他起身通过后门离开宴会厅,去了一趟洗手间。   他掬冷水泼在脸上,逐渐冷静下来。   那位导演说得对,他只是要把这幅画买下来送给洛泱,想讨洛泱开心。   不然呢?   霍序商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英俊挺拔的脸,挑起散下来的头发仔细整理仪容,很期待在拍卖会结束后见到洛泱。   洛泱会不会因为他抬价生气?   钱的问题都是小事,只要洛泱开心,他买下这座宴会厅都不成问题,何况只是一副简裴杉画的画。   宴会厅穹顶灯光暗下来,交响乐队登台演奏起轻盈舞曲。   陈山端着酒杯碰一圈,听了一肚子的八卦,瞧见洛泱后深深叹口气:“洛泱,你这回是伤了人家霍总的心了。”   洛泱端着酒杯,低头欣赏刚拿到手的画。   陈山能看懂这幅画的意思,但对技法不甚了解,洛泱却能体会到画面整体强烈的色彩,用色纯粹绚烂、色彩与画面上的线条和点相结合,才构成了陈山看到的宇宙。   “我刚听人说了,这是霍总捐出来的。”陈山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今晚宾客单上没有霍总,他是临时来的,拿着这幅画,估计是想送给你当礼物。”   洛泱思忖着说,“霍序商给我印象和十年前不太一样。”   陈山心领神会地说:“以前你看他不顺眼?”   洛泱垂手抚摸着画上纹理,“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没什么兴趣。”   他少年时期形象阴柔,留着天然卷发,手腕有个玫瑰纹身,还是个画画的,给了很多人不切实际的浪漫幻想。   但在接触过几次之后,这种幻想就会打的稀碎,他尖刻冷淡,不近人情,也不爱画画,于他们的幻想完全不同。   霍序商与他不熟悉,才能做梦这么多年。   “那今天霍序商让你大为改观?”陈山琢磨霍序商身上的优点,“霍总青年才俊,长得帅能力强……”   和那些都没关系。   霍序商身上的味道很特别,闻起来很宁静。   还有霍序商的这幅画洛泱喜欢。   因为这两点,洛泱觉得霍序商这人有点意思。   霍序商靠在门口等待良久。   他瞥过洛泱拎着的画框,眼皮跳一下,站直身体说:“抱歉,洛泱,今晚我有些失态。”   洛泱将画框递给陈山,示意对方先走,回过头打量霍序商,“什么事?”   霍序商走近他,低声解释道:“我想拍下送给你,没想到弄巧成拙,你把账户写给我,我转给你买画的钱,当做我对你的见面礼。”   他独有斯文优雅的魅力,不显山不露水地博人好感,当年就是这样骗到了简裴杉。   洛泱闻到他身上橘子花的味道,冷淡收敛,“不用。”   “你这样我会很愧疚。”霍序商顺水推舟地说,“我请你吃顿饭吧,以表歉意。”   洛泱摇摇头,“也不用。”   霍序商端详他的脸,“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洛泱嘴角抽了一下,淡定“嗯”一声。   霍序商拿出车钥匙,体贴地说:“我送你回家吧,这么晚你一个人带着画很危险。”   “用不上,陈山在等我。”   洛泱朝他扬扬手腕,向前走去,“你的画我很喜欢。”   只是喜欢我的画?   今晚发生的一切不在霍序商的预想之中,他以为见面会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洛泱,把那个娇弱冰冷的美人怀进怀里,诉说这十年以来的思念。   可是洛泱一点都不娇弱,冷到是挺冷的,不近人情的冷。   他也没有预想中的心潮澎湃,只觉得很平静,甚至还有点失望。   霍序商自嘲地笑一下,一定是洛泱的变化太大了,变成了完全陌生的样子,才会给他这种异样的感觉。   多见几次洛泱,多于洛泱相处,很快他就会再一次喜欢上洛泱。   *   青镇依山傍水,风光优美,因为地处偏远,旅游景点没做起来,一来二去只镇里只剩下几户人家,零散的接待来的游客。   最近陈山在青镇拍摄新片,一个剧组上百人,住满青镇的旅店。   莽莽群山里生长茂密山槐,一片青翠,简裴杉坐在树下,支起画架,抛开周围喧闹的声音,专心致志地画树。   他每天只来画一个小时,到中午毫不恋战,收起画板回家做菜。   今天回到家简裴杉有条不紊地处理鲫鱼,切上豆腐和菌菇。   锅里的鱼汤奶白醇厚,鲜滑香气四溢。   张叔走进厨房门说:“霍总回来了,在大厅里等你。”   简裴杉解了围裙,居家穿的件灰白薄T恤,胸前的扣子半开襟,露着清瘦凸起的锁骨,纤细的银项链在皮肤上滑动。   霍序商斜靠在大厅沙发里,阖着眼睛,意识残留在宴会厅里,一遍遍描绘洛泱的模样,想找回曾经的感觉。   直到轻柔脚步声响起,他睁开眼,瞧见简裴杉衣服勾的腰肢纤薄,整个人细皮嫩肉的发着光。   比洛泱更像是洛泱。   简裴杉坐在沙发扶手上,垂下眼看他。   霍序商仔细欣赏他的脸,:“你上次去学校听课还喜欢吗?”   “那个大师是个骗子。”   简裴杉侧身靠在沙发背,“不过我遇到一个很有趣的人,上次我在艺术展也见过。”   霍序商心不在焉的听,“嗯?很巧。”   能不巧么?   简裴杉姿态慵懒倚靠沙发背,一颗一颗往弹药桶里添火药,“我们互相告知了名字,可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要是下次在遇到,他会问我要的。”   “有那么巧的事情?”霍序商不置可否。   简裴杉低头看着他,轻声细语地说:“我相信我们会再次遇见。”   这模样虔诚的很可爱,霍序商心理好笑,确实是个会他当成宇宙的傻瓜,想到那副画,他有几分歉疚,“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送个礼物给你。”   “嗯?礼物?你收到我送你的礼物了没有?”简裴杉眼睛一下亮了,满怀期待地看他。   霍序商侧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嗯,收到了,我也送你一件礼物,你可以随便挑。”   简裴杉歪过头想了几秒,“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需要,那幅画你喜欢嘛?”   公司里那些与霍序商露水情缘的人,听到刚才那句话会惊喜欲狂,贪心得得把他一口吞了,简裴杉还是那个爱他大过一切的小狗,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他的陪伴。   霍序商心里很舒坦,歉疚也更深了,如实地说:“你的画一位故人很喜欢,我送给他了。”   已经想好要掏出手帕给简裴杉擦擦眼泪,再送他一份价值不菲的厚礼,补偿简裴杉受到的委屈。   没想到,简裴杉竟然慢悠悠地点头,“没关系,他喜欢就好。”   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霍序商心一下软了,“下周末的晚上,我们一起去看音乐剧。”   简裴杉,你的宇宙来陪你了。 第6章   青镇。   陈山坐在摄影棚盯监视器,握着对讲机说:“不行,再来一遍。”   两个群演的嘴都快亲的产生磁力了,一幕简单的情人相见的接吻戏拍了七八遍。   副导演痛苦地抓着头发,“陈导,你是对什么地方不满意?”   陈山翻开剧本,指着黑纸白字说:“虽然他们没有台词,但这个吻是一种象征,象征主角思念他的情人,你看看这两个人吻的像久别重逢的情人吗?”   “我看挺像的,亲的多激烈。”副导演说。   陈山翻个白眼,合上剧本甩在他身上,“去给我重新找两个演员,要盘靓条顺的,等会继续拍。”   副导演都快求爷爷告奶奶了,“这荒山野岭的,我找你能相上的群演得一天,这还让大家吃不吃饭?”   “那就提前吃午饭。”   陈山是导演,在剧组里说一不二。   副导演只好安排大家先去青镇的饭店吃午饭,再回来叫着陈山去一家街边茶馆喝茶。   陈山泡上一壶云雾茶,汁源由扣抠群,以五二尔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   说:“平时我不管你们摸鱼,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以武二尔奇舞八一了解   但今天都别给我消极怠工,打起十二分精神,今天要打一场硬仗。”   副导演一点就通,“投资商要来了?”   陈山欣赏地看他一眼,“你知道我拍这部戏的投资是怎么拉来的么?”   “怎么来的?”   “我和一个老头在海边打赌,我要先钓上鲑鱼,他给我投一部电影。”   “你钓上来了?”   “不然你的工资怎么来的?”   副导演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在哪钓鱼的?我这会就打飞机过去。”   陈山摊开手,无奈又得意地说:“我是后来才听说老先生家里不得了,前几天他儿子回国了,和我见过几次面。”   “你前几天不在剧组,就是陪太子读书去了?”副导演真心羡慕陈山的好运。   陈山摆摆手不赞成,“洛泱……你见过就知道,他和那些你见过的人不一样。”   见面之前陈山也很担心,见到洛泱后这种忧虑烟消云散了。   副导演只对一件事感兴趣,“你再和我说说那个老头,你们到底在哪钓鱼的?”   陈山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整个人像被定住了。   “陈导?”副导演拔高声音叫他。   陈山食指比唇,“嘘”了一声,眼神示意副导演看向山丘上的人。   不远处山头没有一丝雾霭,日光柔和清澈,苍翠的树木青翠欲流,有人坐在树下执着画笔写生。   侧脸珍珠母般的线条融入莽莽群山,一支水笔挽起蓬松慵懒的卷发,颈侧清晰分明,漂亮得令人想焚香礼拜。   陈山拍拍副导演的肩膀,委以重任,“交给你一个任务,去说服他来当群演。”   副导演不得不听,忐忑不安地走到树下,正要开口,美人抬起头看他,一对上那双珠圆玉润的眼睛,副导演刚想的词忘得干干净净。   简裴杉搁下画笔,问:“你是剧组的人?”   副导演点点头,“对对,我是剧组的。”   “你们在拍什么?”简裴杉歪过头看向他身后方向。   副导演一拍脑门说:“陈山导演正在拍一部电影,我们缺一个群演,你有没兴趣参与拍摄?”   简裴杉抽张纸,擦拭手上的颜料,“陈山?我很喜欢他的片子。”   副导演迅速地说:“你不用说台词,你只要站在哪,等到摄像机一开拍……嗯就结束了。”   简裴杉蹙眉思考几秒。   “你拍完可以和陈山导演合影,他给你签名,我再送你他所有片子的蓝光DVD。”副导演生怕他会拒绝。   简裴杉终于点了头,“好吧。”   拍摄地在一条古旧巷子口。   洛泱来的时候,已近中午,路过围的水泄不通的巷口,他径直登上楼梯,敲门后进入办公室。   陈山美滋滋坐在监视器前,握着对讲机说:“给他把头发整理一下,另一个群演什么时候来?”   洛泱拎起把椅子,一言不发地坐在他旁边,脚踝随意搭在膝盖上。   沉浸在群演美貌里的陈山回过神来,“喝点啥?我这只有茶。”   “不用了,你拍完这场跟我转一圈。”洛泱抬下颚示意他不用理会自己。   陈山心知肚明,投资那么一笔巨款,总要知道这部电影是个什么情况,他想起最近听闻的八卦,转过身说:“洛泱,我觉得霍序商这个人不适合交往。”   “我没打算和他交往。”洛泱只对霍序商身上的味道和他的画有兴趣。   陈山在紫藤市人脉很广,一打听就知道了霍序商金屋藏娇的事,“霍总养了个小情人,样样都和你很像……”   林旅也提到过这件事,洛泱问:“你见过霍序商的男朋友?”   陈山叹气:“没见过,挺可怜的一个人。”   洛泱也觉得很可惜,无辜的成为霍序商迷恋他的牺牲品。   陈山转过头,拿着对讲机催促副导演,“洒水车准备好了么?”   洛泱心不在焉地扫过监视器,端坐起身来,“简裴杉是演员?”   陈山才刚知道简裴杉名字,“你认识他?”   洛泱专注地盯着监视器里挺秀的身影,“认识。”   “他刚在山上写生,我看他长得一张上镜的脸,不进我的电影记录一下可惜了。”陈山突然估摸出点味道来,霍序商暗恋洛泱十年,两人见面很生分,洛泱不当回事,这回见了这个群演却突然郑重其事。   洛泱回想简裴杉身上橘子花的清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陈山听着这句话有点耳熟,“你是不是这么说过霍序商?”   监视器里的简裴杉靠在油漆脱落的墙上,穿着剧组配的白衬衫,黑色卷发半湿润贴在脸上,一只手在他脸上补妆,他在很认真地与副导演谈话。   现场收音模传到房间的音响模糊不清,吵吵嚷嚷里简裴杉的声音很低很柔,洛泱全神贯注才能分辨出那一道是他的声音。   “我只用这样站着就可以了么?不用做表情?”   “哦?那我在等什么人?”   “等男朋友……这个我很擅长的,”   简裴杉低着头自嘲笑了下,脸颊清瘦,垂着的眼睫湿漉漉,很动人的可怜。   房间里,洛泱舌尖抵着上颚思忖几秒,“简裴杉身上的味道更干净,霍序商混着香水味,不够纯粹。”   陈山见缝插针地问:“那他们两你更钟意谁?”   “我谁都没兴趣。”洛泱收回目光别过脸看向墙壁。   陈山想再问问,副导演推门而入,“陈导,另一个群演来了。”   “那就开始拍。”陈山抬手示意。   副导演犹豫一下,吭哧吭哧地说:“这场吻戏能不能借位?别让他俩真的亲,脸挨一下就行了,反正就两秒镜头,大银幕上也看不出来。”   洛泱突然盯着陈山问:“还有吻戏?”   陈山点头承认,“有啊!要亲得火花迸裂,你死我活。”   “和谁?”   洛泱转头看向监视器里的简裴杉。   陈山指着走入监视器的一个眉清目秀的男人,“这是他从大城市回来的恋人,一走进镜头就会走上去和他接吻,是一个象征。”   洛泱冷淡地一推眼镜,不声不响地盯着监视器。   陈山搞不懂他的情绪,向副导演下令,“行吧,简裴杉没上过镜头,别吓着人家,先拍一场借位。”   天生飘着细蒙蒙小雨,一个从大城市归来的男人,风尘仆仆,简裴杉倚在巷口的墙上,男人走过去,姿态僵硬的像上发条的玩具一样贴近简裴杉的脸。   他只是一个群演,看见简裴杉第一眼,眼睛都直溜溜了,那体会过这种泼天的福分。   简裴杉顿了一下,手臂推开他的肩膀,小声地说:“太近了。”   副导演听见耳麦里陈山冷漠无情地喊卡声,顿觉大事不好。-   陈山说:“别借位了,直接亲吧,借位效果太差了!”   随着陈山一声令下,洛泱抱着手臂,调整一个正儿八经的坐姿,“简裴杉的恋人不适合他。”   陈山好声好气地问:“你觉得哪儿不合适?”   “不配他。”洛泱尽量客观地陈述:“我不相信他们两是恋人。”   陈山觉得他有几分道理,山鸡和凤凰确实不配,“那你觉得简裴杉会找个什么样的恋人?”   洛泱瞥他,“我只管出钱,不管导戏。”   陈山拿起对讲机喊:“先别拍了,休息一会。”   洛泱起身走到窗前,楼下狭小的窄巷口,简裴杉被雨淋得湿透,单薄的衬衫透出亮光,工作人员给他裹了个毛巾,他紧紧握住毛巾两侧,冷得全身细微颤抖。   剧组工作人员都忙着照顾主演,给条毛巾仁至义尽,没人搭理一个客串的群演。   洛泱撑着窗框俯下身,简裴杉从储物屉里拿出手机,小心翼翼用袖边抹抹雨点,双手捧在手里,他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快速地点开锁屏,似乎在期待什么人的信息。   他看不到简裴杉的表情,只看到简裴杉的肩膀一点一点耷拉下去,那头湿润翘乱的卷发也跟着丧气。   那位“男朋友”是没有回复简裴杉消息?   还是又一次的失约?   洛泱轻轻叩着窗框,简裴杉这模样看着真可怜。   陈山握着对讲机,正在和副导演沟通,“立马给我找个人来,要盘靓条顺的,别找那歪瓜裂枣的,我接受不了一秒的不完美!”   副导演那头心惊肉跳,点头哈腰的同意。   简裴杉揣上手机,朝冻得发僵的手掌哈哈气,再捏着冰凉的耳垂给自己取暖。   可怜又很可爱。   洛泱转头说:“我来演他的男朋友。”   陈山一怔,喜笑颜开地问:“你确定。”   洛泱干脆利落地点头。   山里的天气寒凉,淋过雨的简裴杉冷得止不住发颤,他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热水,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抿。   《在地球的中央》这部戏他很熟悉,梦里霍序商强迫他看过上百遍,只为了让他模仿电影里一晃而过的洛泱。   他害怕生气的霍序商会抛弃自己,拼尽全力模仿洛泱的言行举止。   因为太像了,霍序商掐着他的脸,柔情蜜意说:“杉杉,你这种脏东西不配模仿他。”   “脏”这个字眼是简裴杉被他构陷后最恐惧的字眼。   梦里那种透骨的恐惧渗出来,简裴杉颤得说不出话,一只不分轻重地手拍在肩膀,“喝点姜汤。”   他猛地回过头,这部电影的男主薛意,天生一张英俊潇洒的演员脸。   薛意略带歉疚地问他,“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简裴杉接过热乎乎的姜汤,“没有,是我胆子比较小。”   薛意好奇地打量他,“我刚才在那边一直看你,你怎么会当群演?签公司了么?”   “他不是演员。”   洛泱从屋檐下走出来。   简裴杉眼睛一亮,笑起来说:“洛泱。”   两个字在他嘴里念出来绵柔的起伏,很好听。 第7章   洛泱拿着条崭新毛巾,递给他,“擦擦头发。”   简裴杉双手捧着姜汤碗,端起来想要立刻一口喝完,烫的他低“嘶”一声。   洛泱展开毛巾裹住他的后脑勺,包着他的头发,搓揉几下,“我帮你,你慢点喝。”   离得太近,简裴杉几乎被他圈在怀里,他两口喝完姜汤,抓过毛巾小声地说:“我自己来。”   洛泱收回手,简裴杉用毛巾裹着头发仔仔细细地擦干擦净。   擦完头发,他一手挽起卷翘发尾,露出细腻温润的侧颈,线条清晰纯净,似散发着甘甜的香气。   洛泱再一次闻到橘子花的气味,确实比霍序商身上的更好闻,更令他觉得舒服。   简裴杉边擦脖颈,边打量着他问:“你在剧组工作?”   洛泱冷着的脸冰消雪融,“不算,我来客串一下。”   简裴杉认真提醒道:“那你一定要问清楚有没有吻戏,不然好吃亏的。”   “有吻戏,我已经答应了。”洛泱故意蹙眉为难地说。   简裴杉把毛巾还给他,温声宽慰道:“其实没什么的,只是亲一下而已。”   洛泱接过,顺手擦拭屋檐滴在他下巴的水滴,“我担心另一位演员会介意。”   这个行为像在照顾他,简裴杉手背抹抹脸上的水滴,“只要吻之前问过他,他就不会介意的,”   站在他们两旁边当红演员薛意,仿佛像空气一样不存在。   薛意咳几下,抢回简裴杉的目光,他笑着问:“你们认识啊?”   简裴杉瞥一眼洛泱,回答:“我们是朋友。”   “朋友”这个词语很万能,既可以是特殊的朋友,也可以是一面之缘的朋友。   洛泱坦然自若地问:“你的朋友呢?今天没来看你拍戏?”   “他有点事情,最近很忙。”简裴杉眼神蓦然黯淡无光。   洛泱发现那位“朋友”总是很忙,接二连三地失约,他问:“既然他不在现场,我能吻你么?”   薛意惊讶张开嘴:“啊?!”   简裴杉黑润眼眸睁动,“戏里可以。”   洛泱成功的套路到了简裴杉,简裴杉一点都不生气,讲话温温柔柔的,他突然有点欺骗小白兔的负罪感,“只是碰一下嘴唇,我不会过分。”   “没事的。”简裴杉反过来安慰他。   洛泱欺骗小白兔的负罪感更重了。   洛泱的身份特殊,陈山来到现场指导两个人演戏,灯光、摄影、洒水车落下漫天的大雨。   灰蒙蒙的天浮着淡淡雾气,老旧的街头人烟稀少,蛮荒的爬山虎在墙壁厮掠,万物寥寂。   沙沙的雨滴落下。   方正镜头里风尘仆仆的游子闯入画面,风衣角沾着故乡的泥点子,他来势汹汹走向靠在墙上的恋人,不给任何说话的机会,双手捧住恋人的脸低头吻下去。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镜头画面聚焦在交叠在一起的两张脸,美得让镜头后的所有人屏息沉默。   副导演小声地问:“陈导,他们两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陈山打手势示意摄影师继续拍,“乍一看有点像,仔细看区别很大,瞎子都能看出来吧?”   洛泱捧着简裴杉的下巴,上半身严丝合缝贴紧他,嘴唇轻轻挨在一起,雨后潮湿的呼吸纠缠,俩人的眼神在幽暗的空间里触碰。   简裴杉整张秀白的脸湿漉漉的,乌浓睫毛潮润卷翘,瞧着洛泱的眼神松散,像是在出神。   他的嘴唇丰盈柔软,沾着很淡的姜汤甜辣味,洛泱觉得像亲在蓬松的薄荷叶上,很想张嘴一口咬住。   “cut!”   陈山喊完cut,笑眯眯道:“洛泱,再保一条,吻的更热烈一点,要那种火热的感觉!”   洛泱意犹未尽地从简裴杉嘴唇上离开,侧过头问:“火热?”   陈山斟酌言辞怎么给他解释,总不能直说——你能不能舌吻?   简裴杉被压在墙上,小声地说:“他觉得我们不够投入。”   洛泱垂眼看他,瞧着他润红饱满的嘴唇,“还要怎么投入?”   简裴杉仰着脸,思考了几秒,“我可以把你当我男朋友。”   洛泱挑起眉头,向陈山说:“我明白了。”   再来一次。   洛泱风衣里裹着雨滴,大步走进镜头里,膝盖别开简裴杉的双腿,捧着脸,劈头盖脸地亲下去。   不同于上次嘴唇碰嘴唇,唇舌搅在一起纠缠,潮湿的呼吸燃烧,如饥似渴的狂热掠夺。   简裴杉闭着眼,双手抱住他的脖颈,仰着脸迎上去,真的就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   雨滴打在他们的头发和脸上,四周很安静。   洛泱有意捉弄他,拍戏的吻戏只要看着热火朝天就成,观众又看不见细节,他偏偏要占有简裴杉嘴里每一寸领域,时而吻得凶狠猛烈,时而轻柔地舔舐。   简裴杉被他这一通操作吻得意乱情迷,脸红红的,搂着的胳膊收的更紧,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陈山喊了一声:“cut!”   洛泱捧着简裴杉的动作松弛,不再强行压着他,吻得动作却没停,专注地品味简裴杉唇舌的柔软。   简裴杉睁开眼,浓郁的眼眸潮漉漉,身子软得站不住,脊背无力抵着石墙,鼻子里不满地“嗯”一声,在这个氛围里更像是一种邀请。   洛泱纹丝不动,又碾着他的嘴唇亲了几秒,才稍稍拉开距离,眼神幽暗地看着他。   摄影机终于停下,剧组的人都围在监视器前看刚才拍摄的画面。   趁着无人注意,简裴杉突然凑上去,咬一口洛泱的嘴唇,作为方才的报复。   这个小动作很隐秘,洛泱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有点舒服,“抱歉。”   陈山笑容满面地走过来说:“这一条非常好!你们你要看看吗?”   简裴杉垂下头避开他的视线,双手扯着衣领来回地整理,耳尖沁着红,一路洇到脖颈都是粉粉的烫红,羞耻地没脸见人。   洛泱心里发笑,摇头向陈山示意不用看了。   简裴杉双手抱着肩膀,飞快地瞥一眼陈山,又低下头,“这部电影什么时候上映?”   陈山粗略一算,说:“已经快拍完了,大概三个月之后上映,你留个邮箱,到时候送你首映票。”   与简裴杉估算的时间差不多,他垂着头“嗯”一声。   他身上的衬衫单薄,淋过雨之后黏在身上和透明的似的,四面八方视线有意无意地看他,洛泱脱下风衣很自然地披在他肩膀,单手搂着他说:“我们去换衣服。”   剧组群演的更衣间是厂房临时改造的,按照性别划分区域,男演员的更衣间很简单,两个隔间之间挂着一道帘子,弯下腰能看到对方的腿,隐私感很薄弱。   洛泱掀起T恤脱个干净,他长期滑雪登山,身材匀称干练,比健身房里练出来的更野气,生机勃勃的很飒爽。   他很快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到椅子弯腰系上鞋带,隔壁脱下的湿透衬衫裤子落在地上,代表简裴杉这会未着寸缕。   洛泱舔舔嘴唇,回味刚才那个吻,“你朋友看到电影,不会介意吧?”   简裴杉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会吃醋。”   霍序商梦寐以求想亲吻但却不敢亲吻的嘴唇,内心最隐秘的渴望,圣洁的不能被任何人玷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在镜头里吻的热火朝天,展示给亿万观众欣赏。   不知道得气成什么样。   洛泱哧笑一声,“那他活该。”   简裴杉挑出一缕潮湿的头发,细心地一点一点缠在毛衣的衣领的一根线里,“他很喜欢我的,他只是太忙了。”   洛泱挺不客气地冷笑:“看出来了,他确实很忙。”   简裴杉顿一下,“他是希望我多出来交朋友,别总闷在家里,再好的关系经常黏着也会腻味的。”   “所以你就来这里写生了?”   “正巧遇到剧组,唔——我的头发勾住衣服了。”   洛泱起身撩开帘子,简裴杉的毛衣套在头上穿了一半,不知道那根线缠住了发尾,一往下拽就扯得头皮痛,看见他过来,简裴杉背过身央求,“洛泱,你帮我解一下。”   洛泱捉住那一缕纤细黑发,发尾卷卷的,烫成很艺术的卷发,他细致地解纠缠的毛线,“我小时候头发也这么长。”   简裴杉闷闷不乐地说:“我讨厌长头发。”   逼仄狭窄的更衣室,洛泱呼吸里全是橘子花的气味,这个姿势简裴杉几乎是被他从背后搂在怀里,他低头贴近简裴杉的后颈,闻得更清晰,“为什么不剪了?”   简裴杉沉默几秒,“我长得有风尘气,留长一点的发会好很多。”   洛泱轻哧,谁要觉得简裴杉长相有风尘气,那真的是眼神有问题,“谁说的?”   简裴杉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洛泱当即明白了,一定又是那位男朋友。   俩人刚才淋过雨,身上带着潮湿的水汽,在狭小的空间里有种黏糊的气息,洛泱把他简裴杉圈在怀里,才感受到他的骨肉均匀,纤细柔韧,好像天生适合被搂在怀里疼爱。   简裴杉脊背贴着胸口,似乎察觉到姿势的暧昧,很不自然地僵硬,洛泱有意解得很慢,一根一根把他的头发从纠缠的毛衣线里挑出来,“说这句话的人,他在骗你,你很干净。”   简裴杉回头瞥他眼,漂亮的瞳仁清透动人,“谢谢你。”   洛泱意犹未尽地解开最后一根头发,简裴杉看起来挺聪明,可一相处才发觉是个小白兔,会被几句话套路的同意接吻,穿毛衣会挂住头发,有那么一个德不配位的“朋友”还没发现问题所在。   真担心他。   洛泱伸出手说:“手机给我。”   简裴杉也不问他干什么,很乖地解锁递给他。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难怪会被那种“朋友”欺负,洛泱输入微信号,加了自己好友,将手机还给他,“我的微信。”   简裴杉双手握住手机,认认真真地修改了备注,“现在我们认识了。”   洛泱听着这句话很熟悉,低头发笑,“嗯,我们认识了。”   简裴杉的头像很可爱,水彩画的小狗狗坐在向日葵田里,仰着头晒太阳,看着就让人心情好。   洛泱盯着头像端详,简裴杉和他的头像一样可爱。   *   高级会所的包厢。   燃烧的雪茄、从天而降回洒的钞票、含糊暧昧的呜咽,膨胀的荷尔蒙顺着门缝四溢。   沙发里窝着几位阔少,手腕的钻石表和领口的领针亮得炫眼,怀里搂着俊男美女。   唯独霍序商身边的位子空着,他指间夹着雪茄,寒着一张俊脸,没人敢靠近讨好。   他偶尔有生理需求,只挑公司里刚出道干干净净的演员,这些庸脂俗粉瞧也不瞧一眼。   严修一屁股坐在他旁边,“霍总,我给你打听到了。”   霍序商的人脉关系广,紫藤市的名利场里没他不认识的人,简单一打听,就知道与洛泱同出席慈善拍卖会的是陈山。   据说洛老爷子给韩山投了几个亿拍电影,洛泱这次回来是为了探亲,顺带瞧一眼韩山电影拍得怎么样。   霍序商抿一口酒,“有话就说,别卖关子。”   严修压低声音神秘地问:“你知道洛泱这次回来是为了探望谁?”   霍序商不悦地眯起眼。   严修立刻爽快地说:“明舒望。”   霍序商知道这个人,紫藤市有名的名媛慈善家,上回的慈善基金会就是明舒望旗下的,美丽、富有,还很低调,很少出来抛头露面。   严修继续说:“明舒望是洛泱的表姐,前段时间刚离婚,据说是因为家暴。”   霍序商搁下酒杯,冷冽嗤笑,“后果很严重吧?”   “是啊!”   严修重重地叹气,“明舒望下手太重了,打的人送到国外去接骨,洛泱这次回来就为了处理他这个姐夫。”   霍序商捏捏鼻梁无奈地说:“泱泱的表姐都非同凡响。”   “明舒望这个今天晚上在家办一场鸡尾酒会,洛泱应该会去,这可是个好机会。”严修挤眉弄眼地示意。   霍序商心情好起来,“今天晚上?”   严修肯定回答:“对,今天晚上。”   霍序商想了下,今天晚上好像安排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过为了见洛泱一切的事情都不重要。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取消今天晚上的活动。   严修看着他发完信息,语重心长地问:“洛泱是那种会当第三者的人吗?”   霍序商蹙眉冷冽盯着他,“洛泱不会。”   既然这样,严修就非常疑惑不解,“好吧,那你准备和简裴杉什么时候分手?”   “你别打他的主意。”霍序商伸出手指点了点警告他,很理所应当地说:“我不会和简裴杉分手。”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洛泱他要,简裴杉他也要。 第8章   繁花锦簇的花园点缀金色灯光,泳池水面波光粼粼,吧台里,调酒师娴熟地耍着把戏,服务生端着托盘给来宾送上酒杯。   明舒望很有情调,家里像维也纳古老欧洲宫殿,请了位钢琴师坐在台上演奏,来宾喝着酒聊着天。   霍序商坐在一角沙发,等待洛泱的出现。   他心不在焉地看手机,总觉得今天忘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明舒望同样遗传家族好基因,波浪卷发深眉大眼,坐在楼上露台,拿了两杯香槟,一杯递给洛泱,“你魅力真大,人家追你都追到我这来了。”   洛泱靠在栏杆,俯视坐在花园里的霍序商,“他想见的那个人不是我。”   霍序商暗恋的那个“洛泱”压根不存在。   明舒望心领神会,调侃地笑道:“这人还挺有意思,他养了一个和你长得很像的替身,教人家画巴洛克,给人家留长头发,调/教的和你一模一样。”   这件事洛泱从不同的人嘴里听到过,看来紫藤市对霍序商养替身这件事无人不知,他没什么兴趣地撇过脸。   明舒望交际圈子更高端,听到的消息比别人更多,“我没见过霍序商的情人,不过我见过他的画,很有灵性,可惜了。”   洛泱留给她一个冷淡的侧脸,关于霍序商的事他一句都不想听。   明舒望靠近他,眼神里戏谑,“他的画你也见过。”   “我见过?”洛泱挑起眉头问。   明舒望笑得揶揄,“不止见过,你还为霍序商情人花了七百万。”   洛泱怔住,那副令他非常喜欢的“宇宙”竟然是霍序商情人画的,那副画富有才气,技法不亚于一流画家,充满浪漫的艺术想象,这样的画,竟然出自他的替身。   明舒望夸张地啧啧几声,调侃地说:“七百万啊,洛少和霍序商的情人真是知己,他比霍序商更懂你。”   “你还没喝酒就醉了。”洛泱拿过她手里的酒杯,打量露台下的霍序商,“他不懂那幅画的价值,送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是~”明舒望故意打趣他,凑到他眼前说:“霍总是个生意人,肯定不如洛少懂,我支持洛少英雄救美,出钱砸死霍序商,解救那个大美人!”   洛泱白她一眼,冷冷地问:“我是那种会当第三者的人?”   “为了知己就不算。”明舒望拍拍他的肩膀,好哥俩似得豪迈,“有的人揣着个宝贝不珍惜,那就不能怪别人惦记着。”   听见她这句话,洛泱低头若有所思。   “你别在和我聊天了。”明舒望拿过他手中的酒杯,眼神示意花园里的霍序商,“你去和他喝一杯,免得他以后缠着我要人,我可不想得罪他。”   洛泱倒了一杯酒,端着酒杯下楼,他对霍序商没兴趣,对霍序商养的情人有点兴趣。   霍序商远远地看到他,洛泱在人群里很显眼,身材高大挺拔,穿过人群宛如分花拂叶,好看得模样让霍序商挪不开眼。   他站起身来,向前走几步,克制灼热的呼吸,“洛泱,又见面了。”   洛泱坐在沙发里,霍序商直白的眼光盯着他看,他也不在意,“霍总,请坐。”   霍序商眉头一跳,坐在他对面的位置,俯身拉近两人距离,“你不要叫我霍总,叫我序商,或者直接叫名字。”   洛泱仰靠着沙发,抬着下巴打量他,“上次的画我很喜欢,现在挂在我家书房的墙上。”   简裴杉画的宇宙。   霍序商眼眸阴暗,终于想起来忘记的事情,因为错将简裴杉画的宇宙送给了洛泱,为了补偿简裴杉,他答应周末晚上一起去看音乐剧。   几天前郑助理已经将票给了简裴杉,他最近都没有回家,但这件事一直记在心上,想要周末好好陪陪简裴杉。   却因为想要见洛泱,忘记了与简裴杉的约会。   简裴杉不会还在等他吧?   霍序商心里不舒服,站起来若无其事地说:“我去打个电话,很快回来。”   洛泱喝一口酒,扭头看向别处。   霍序商找一个清净的地方,拨了一通电话给简裴杉。   短暂的“滴”声后,简裴杉的声音轻快干净,“喂?你快来了吗?音乐剧马上要开始了。”   霍序商沉默一下,很自然地说:“公司临时有个会,我去不了。”   “可是票已经买好了呀,两张VIP的包厢票,剧院里最好的位置。”简裴杉听上去很失落。   霍序商歉疚地扶住额头,压低声音温柔说:“杉杉,我很想陪你去看音乐剧,可是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看音乐剧那一天都可以,我的事情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了。”   见到洛泱的机会很少,他必须每一次都抓住。   音乐剧每一天都有,以后在找机会陪简裴杉看就是了。   电话那头简裴杉很安静,过了一阵才慢慢地说:“你答应过我的。”   霍序商叹口气,和他讲道理,“我答应的事情很多,我不能每一件都记住,我不像你,什么事都没有,可以全心全意地围着我,我的事情很多。”   简裴杉沉默得时间更久,声音小小地说:“可是两张票已经买好了……”   纵使心比石头还硬的霍序商,心也软了,好声好气地哄道:“好了,我的错,你今晚找个朋友一起看,改天我再陪你。”   “我和朋友一起看音乐剧,你不会生气吧?”简裴杉轻声问。   霍序商有点好笑,又觉得他可爱的要命,“你和朋友看音乐剧,我为什么要生气?”   简裴杉说:“好吧,那我听你的,找一个朋友和我一起看。”   霍序商听着他的语气很轻松,甚至还有点开心?心情也跟着好起来,“你们玩的开心点。”   简裴杉“嗯”一声,诚实地说:“会的,我们会玩的很开心。”   解决完失约的问题,霍序商心无旁骛地回到花园,洛泱坐在沙发里,搭在沙发背的手里端着一杯黄橙橙酒,姿态松弛优雅,他不由地多看几眼,坐下来说:“龙舌兰酒,你的喜好没变过。”   洛泱坐起身来,“你记得很清楚。”   “你的事情我都记得。”霍序商低头笑了下,瞧他的眼神深情款款,“你有个纹身在左手腕,你不喜欢吃甜食,你不喜欢笑……”   洛泱蹙眉打断他的叙述,“你身上的味道很奇怪。”   橘子花的味道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混杂的香水味,没什么特点。   霍序商怔一下,随即温笑着地说:“洛泱,你不喜欢这个香水我可以换。”   洛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手机,自从加了好友之后,简裴杉发出了第一条新消息:“你喜欢看音乐剧吗?”   附赠一张微笑的雪白萨摩耶。   洛泱当然喜欢音乐剧,敲下:“喜欢。”   他再抬头看霍序商,冷冷淡淡地说:“不用。”   手机震动,他没空搭理霍序商的调情。   【流浪小狗】:“我有两张音乐剧的门票,马上要开场了,你能陪我一起看么?”   简裴杉没说出口的话,洛泱已经明白了,简裴杉的那位朋友再一次失约了。   他有点不爽,“朋友”失约了才想起问他看不看音乐剧,这种区别待遇,简裴杉的心里只有他的那位“朋友”。   霍序商端摩他的表情,怎么看着像是吃醋了?   他闻一下袖口,从会所包厢里带出来各式的香水,酒色糜烂,闻起来就知道刚从温柔乡里出来。   霍序商又好气又好笑,他是去会所喝杯酒,但一个人都没碰过,只是身上沾一身味道,难怪洛泱会说他身上的味道难闻。   原来是吃这个醋。   洛泱低头看着手机,没等到他的回复,简裴杉又发一条。   【流浪小狗】:求你了哥哥QAQ   洛泱扬起唇角轻哧,看在简裴杉被放鸽子,这么可怜的份上,他答应这个请求了。   霍序商轻笑着解释道:“我今天去了一趟朋友开的会所,那个地方很乱,香水弄脏了我的衣服,以后我不会再去了。”   洛泱抬起头,眼里含着难得一见的笑意,冷淡的眉眼冰消雪融,“嗯,我知道了。”   霍序商心跳蓦然加速,雪山之巅上的神性情寡淡,从小很少露出笑容,永远不近人情一张脸,今天居然对着他笑了?   只是因为他解释了误会,洛泱竟然会笑成这样。   “洛泱……”霍序商心口发烫。   洛泱仰头喝一口酒,起身酒杯搁到桌上,拍一下霍序商的肩膀,“祝你今晚玩的开心。”   霍序商忍住握住他手的冲动,洛泱很少与人有肢体接触,突然对他这么亲密,难道洛泱也对他有意思?   慈善拍卖会上,洛泱说他身上的味道很特别。   洛泱说喜欢他的画。   洛泱因为他身上的脂粉味不开心。   洛泱因为他的解释而露出难得一见的笑。   种种蛛丝马迹令霍序商不得不相信,洛泱并非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他苦等十年的真心洛泱全都明白。   这并不是一场单恋。 第9章   简裴杉站在大剧院的门廊下,十月的天逐渐转冷,他穿着开襟的羊毛衫,裸露的修白脖颈戴着条纤细的银链,衬得皮肤白得闪光,进剧院的路人都要瞧他一眼。   他怀里抱着两杯刚买的饮料,腾出的手里端着手机,霍序商破天荒的主动给他发了信息。   【杉杉,公司的会议结束了,一会音乐剧结束我来接你。】   简裴杉没理他,跳过他,给洛泱发了一条信息:“我们今天看的是Do-Re-Mi——”   洛泱一秒看懂他的暗语,回复:“《音乐之声》,你选的正好是我喜欢的。”   那是霍序商选的,当然是洛泱最喜欢的,简裴杉不过是借花献佛,代替霍序商与洛泱一起欣赏这出音乐剧。   这何尝不是替霍序商圆梦,简裴杉温柔体贴,爱他就要让他如愿以偿。   洛泱开车一路疾驰而来,赶在音乐剧开场五分钟后到来,简裴杉站在高大古典的门廊下,大理的精美浮雕托着他清瘦的后背,两侧的花坛为他盛开鲜花,美得有点过分。   简裴杉瞧见他歪过头,盈盈欲笑着说:“洛泱。”   这个名字在他嘴里叫得很缱绻,听得人耳根子发热,洛泱点下头,“抱歉来晚了。”   “不晚,你今晚能来我很开心。”简裴杉很诚恳地感谢他。   洛泱面无表情地问:“怎么当面不敢叫哥哥了?”   简裴杉瞥他眼,伸手拽住他的袖子往剧院里走,好声好气地说:“走吧,我的哥哥。”   洛泱轻笑,跟着他走独立通道来到剧院二层的包间。   霍序商虽然对简裴杉不上心,但在花钱的事上从不含糊,平时吃穿用度全给他最好的,要请他看音乐剧也挑的剧院里最奢华的包厢。   复古的黄铜吊灯从圆拱的天花板垂下,配着深红色天鹅绒沙发,墙上挂着古典油画,还有一个大酒柜,香槟红酒一应俱全。   霍序提前买一大束玫瑰插在茶几上金边瓷瓶里。   布置的浪漫雅致,绝佳的约会地点。   洛泱坐在盛开的大捧玫瑰前,手臂撑在沙发扶手,扶着下颚说:“威廉莎士比亚,你喜欢这个?”   威廉莎士比亚是玫瑰的一种稀有品种,花瓣像丝绒一样,颜色深邃地红,古典派油画里出现的玫瑰大多都是威廉莎士比亚,就连白金汉宫种的也是这种品种。   他手臂上的纹身就是威廉莎士比亚,那是他画的第一幅画,作为纪念纹在了手腕内侧。   简裴杉抱起玫瑰放在包厢门口,等于送给剧院的清洁工,“我朋友喜欢,我家花园里种了很多。”   霍序商用情至深,这种玫瑰娇气,不耐晒不喜阴,稍有不慎全部枯萎,家里请了一位园艺师,专门照顾洛泱喜欢的花。   洛泱见他扔了玫瑰,低头笑了下,“我以为你是不会生气的人。”   看上去简裴杉温温柔柔,讲话绵绵的,全身上下包裹在蜜糖里,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让人难以想象他发火的样子。   简裴杉坐在他身旁,饮料递给他,“所以你不要惹我。”   洛泱看着他扎开果汁,小口小口地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楼下的舞台,他这副模样比楼下的《音乐之声》更吸引洛泱。   简裴杉侧过头撞上他直白视线,拆开吸管扎开他手里的果汁,“你不喝吗?”   洛泱鬼使神差地尝一口,过于甜的味道刺激习惯寡淡的味蕾,他蹙眉,若无其事地咽下去。   简裴杉期待地问:“好喝吗?”   “好喝。”洛泱又尝一口。   简裴杉专心致志地欣赏音乐剧。   从国外来的剧团,对白唱歌全是外语,他听得磕磕绊绊,云里雾里,没一会开始打哈欠,困得慵懒斜倒在沙发里,眯着眼看。   洛泱向后仰靠,推了推鼻梁的眼镜,“没睡好?”   “我大学没读完,听起来有点累。”简裴杉揉揉蓬松的头发,打着哈欠说。   洛泱有点好笑地问:“为什么不选个听着不累的?”   简裴杉如实回答:“不是我选的,我朋友选的。”   洛泱再一次感觉到这位朋友的不称职,不止多次失约,而且还粗心大意,能安排这样一场漏洞百出的约会。   玫瑰不是简裴杉喜欢的,音乐剧也不是简裴杉喜欢,这算哪门子约会?   只能算一场单方面自嗨。   洛泱抱着手臂很不高兴,盯着台上的表演,声音却很低沉温柔,“我觉得在此比在维也纳安逸,在那场奢华的沙龙,与那些无聊附庸风雅的人喝着香槟……”   简裴杉听懂台上的台词了。   洛泱一句一句地念给他听。   音乐剧结束之后,简裴杉真心诚意地说:“谢谢。”   洛泱摘下眼镜装进风衣口袋,站起身来,淡薄的眼睛望着他说:“不客气,你要怎么回家?”   潜台词是我送你。   简裴杉坐太久了,起来伸个懒腰,“好啊,你送我到剧院楼下。”   洛泱不再多说,推开包厢的门,威廉莎士比亚的玫瑰花已经被保洁收走了。   他们肩并肩走下台阶,洛泱走几步顿住脚步,轻描淡写地问:“为什么不读书了?”   简裴杉低头看着脚下台阶,垂着的睫毛很失落,重重咬着嘴唇。   窗外潇潇细雨,秋日的夜晚宁静,过了几秒,他走到大厅的自动贩卖机前,买了一袋面包,拆开包装撕下面包,一口一口地塞进嘴里,整个过程一句话都没有说。   干巴巴的面包单吃很哽噎,简裴杉卡在喉咙咽不下去,却仍然不停地往嘴里塞,直到躬下腰噎得反胃。   洛泱拍拍他的拱起的脊背,扶着他的手臂递给他一张纸,“吃这么急,怕我跟你抢啊?”   绅士风范不显山不露水,越过那个令简裴杉伤心的话题。   简裴杉干咳几下,接过纸擦擦嘴角的面包渣,“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我。”   洛泱点下头,淡定地说:“那是他们的问题。”   简裴杉感激地看他眼,感谢他没有追问这个问题,“现在这样也挺好的,有更多的时间陪我男朋友。”   “我看来是他没有时间陪你。”   “他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不是故意失约的。”   洛泱“嗯”一声,“我相信他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简裴杉叹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说:“今天我突然请你看音乐剧,没有耽误你的事情吧?”   “没有,那都是不重要的事情和人。”   比起和霍序商饮酒叙旧,洛泱更愿意陪简裴杉看一场音乐剧。   两个人走到剧院门口,简裴杉远远瞧见马路对面黑色奢华的轿车,那是霍序商的车,他停下脚步,“我朋友来接我了。”   洛泱眯起眼睛盯着路对面的车,点点头很冷淡地说:“好,再见。”   简裴杉朝他笑着挥挥手说再见。   霍序商在鸡尾酒会喝了几杯酒,微醺地倚在后座休憩,午夜时分的街道空空荡荡,悄无声息,后座的车门打开,简裴杉身上清新的气味淌过来。   他清醒几分,扶着额头问:“你手机丢了?”   不然为什么不回复消息。   简裴杉关上门,慵懒地仰靠座位,“没电了。”   霍序商没有多问,因为简裴杉从不会对他撒谎,“音乐剧喜欢吗?”   简裴杉笑着点点头,如实地说:“我喜欢那个同声传译。”   音乐剧有同声传译么?   霍序商纳闷了一秒。   简裴杉隔着漆黑的车窗,指着遥远的门廊下模糊的身影说:“那个是和我一起看音乐剧的朋友。”   霍序商瞧了眼,看着是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身材不错,看着有点眼熟,他不悦地侧过头问:“哪个朋友?”   据他所知,简裴杉在学校的名声臭了,压根没有朋友。   “我在艺术馆遇到的朋友,后来在学校讲座也遇到了。”简裴杉确实没有对他说谎,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霍序商有点印象,简裴杉说起过这个人,“你们不是没有联系方式么?”   简裴杉笑得很无辜,“上次你让我多出门社交,我在青镇写生时又遇到他了,我们留了联系方式。”   “你也不怕是坏人?”   “他长得不像是坏人。”   “长相能断定是好人坏人?”   霍序商心里发笑,简裴杉太单纯了。   简裴杉不与他争执,侧过头望着窗外模糊的身影。   霍序商不担心他会移情别恋,一方面自身条件优越,年轻英俊,出手阔绰,在紫藤市打着灯笼都找不见这样的人物,一方面简裴杉就是他手里的玩物,翻不出他的手掌心。   但他还是有点不爽,简裴杉居然和一个陌生男人关系这么亲近,这个朋友到底什么来头?   霍序商望着那个模糊的人影,宽宏大量地说:“我都没见过你的朋友,改天请他来家里吃顿饭。”   不管朋友是什么来头,霍序商有信心,只要对方见到他,都会自惭形秽,不敢对简裴杉动歪心思。   简裴杉斜睨他,“我也没见过你的朋友。”   霍序商生意场的朋友很多,只有几个关系亲近的来家里拜访时见过简裴杉,其他的只知道有个金屋藏娇的情人,是洛泱的替身。   霍序商今晚春风得意,破天荒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将人半搂进怀里,“怪我不给你名分?”   简裴杉侧枕在他肩膀,向上看的眼神玲珑剔透,“什么名分?我们不是同居室友么?”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霍序商从来没确定过两人关系,平时住在一个屋檐下,霍序商总不回家,偶尔一起吃顿饭,和同居的室友没什么区别。   将简裴杉搂进怀里这举动三年来都是头一回。   霍序商重重捏住他的下巴,半笑不笑地说:“脾气还挺大,我让你见见我的朋友,你也让我见见你的朋友。”   简裴杉的皮肤出乎意料地滑腻,冰冰润润,捏在手里不忍释手,他后悔没早点摸摸这张脸。   简裴杉掰着他的手指,霍序商双指捏得更紧,两颊的肉掐的白里泛红,痛得简裴杉眼睛潮润,小声地讨饶:“放手,好痛。”   叫得霍序商喉咙发干,这么漂亮的美人搂在怀里,他并非没一点邪念,念着洛泱才能克制本能的欲/望,简裴杉身上甜纯的气味无孔不入钻进呼吸里,他深深呼吸一口,猝不及防地一把将人推开。   他解开束缚呼吸的领带,神色自若地说:“简裴杉,你要点脸,别这么饥渴。”   简裴杉揉揉作痛的脸颊,才不惯他的毛病,“我不该炖杜仲党参乳鸽汤。”   补肾壮阳汤喝多了,不然为什么突然发/情。   霍序商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第10章   几天后,霍序商一位朋友的私人酒庄举办音乐会,请了著名的交响乐团演奏,是个带简裴杉出头露面的机会。   酒庄建在郁郁葱葱的葡萄园,法式的乡村别墅,墙壁碧绿藤蔓围绕,白墙红顶对比鲜明。   品酒室在别墅的地下室,散发出橡木桶和葡萄酒的气味,酒桌吧台摆着琳琅满目,各个年份的葡萄酒。   薛意刚杀青《在地球的中央》,得到庄园主人的邀请,来见识见识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   他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依靠自身演技红起来,周围的大佬一个都不认识,只能安安静静地坐在旁边听他们聊天。   “霍总终于舍得带他那个小情人出来了。”   “就那个洛泱的替身?”   “霍总胆子可真大,真不怕洛泱生气啊!”   “洛泱生什么气?那位小情人配得上当洛泱的情敌?”   “就是的,那霍总的眼里只有洛泱,谁能和洛泱比?”   洛泱这个名字很耳熟,薛意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他听得糊里糊涂,什么霍总洛泱的,又是替身又是情敌,好一出狗血的戏剧。   旁边的名媛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笑着解释道:“薛意,这霍总可是咱们紫藤市的大人物,万都传媒的霍序商。”   万都传媒是家大公司,圈里需要的大咖都是万都旗下的,霍序商薛意当然知道,有钱的大佬,据说口味很挑剔,只喜欢干净的,而且只搞一次,从不念旧。   不过出手阔绰,被他搞过的都能捞到好资源,上赶着巴结霍序商的人前赴后继。   薛意笑笑不说话,他不是那种没底线的人。   名媛继续说:“这洛泱我们也不熟,听说他家是上东区的隐形富豪,是位不一般的人物,才让霍总惦念了十年。”   坐在薛意另一边的阔少,露出讳莫如深地笑容,“霍总养了一个很像洛泱的情人,平时藏着掖着不带出来,今天要带来见我们。”   “我们都等着看看他笑话呢!”   “一会他来了就逼他喝酒,瞧瞧霍总是个什么反应。”   “别闹了,人来了。”   薛意抬起头,酒窖的台阶上走下衣冠楚楚的霍序商,他站在门厅扫过众人,转过身抬起手臂,一支秀气干净的手搭上他的手臂,缓缓地走下台阶。   与世隔绝的酒窖里很安静,薛意清楚地听见四周吞咽口水的声音。   四面八方的眼睛全都盯着简裴杉。   他没有出席正式场合的西装,临出门霍序商找了件自己青春期的晚礼服,恰好合身,丝质的白衬衫,长到膝盖的黑色燕尾服,秀挺鼻梁架着冷淡的眼镜。   再添上一笔艺术感的慵懒卷发,整个人像从十七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美少年。   简裴杉撩起燕尾服,随意地仰靠在沙发背,挺秀的长腿舒适交叠,瞧着薛意微微一笑。   笑得薛意脸红耳热。   霍序商俯下身搭着简裴杉的肩膀,温柔体贴地问:“喝什么酒?龙舌兰?”   简裴杉勾勾手指,霍序商耳朵贴过来,他轻声吐字:“我酒精过敏。”   霍序商若无其事地点头,站起身说:“我叫杯葡萄汁给你。”   “霍总太体贴了吧!”   方才叫嚣着要逼简裴杉喝酒的男人说,他瞪着霍序商都要得红眼病了,难怪霍序商藏着掖着不肯带出来见人。   有这么个宝贝,谁不藏着掖着?   “霍总好大的福气!”   “我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这要去了万都娱乐,还不得是霍总的台柱子?”   “霍总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众人跟着起哄。   霍序商漫不经心地拍拍简裴杉的肩膀说:“简裴杉,我的人。”   当然他只是装的淡定,众人这种艳羡的态度,极大的满足了作为男人的心理。   同时,他又怜悯在场的人,没见过正牌货洛泱,才会对简裴杉这么稀罕。   薛意终于捋清了众人讨论的八卦,不禁同情地望着简裴杉。   霍序商上楼去拿葡萄汁,前脚刚走,那位要灌简裴杉酒的阔少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这酒庄是我家开的,有瓶珍藏酒还没开封,你想不想喝?”   “李少你太热情了,那酒给我们都舍不得喝,怎么第一次见就拿出来显摆?”   说着话的男人坐在简裴杉另一侧,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点上烟,瞧着简裴杉笑得浪荡,“海山传媒是我家的,就是市中心最高的那幢楼,你有空过来玩,我那什么样的酒都有。”   风姿靓丽的姑娘坐在简裴杉对面,掏出手机认真地补口红,“别跟着他们混,这都不是正经人,那天霍序商不要你,你来找我,我家也开的娱乐公司,保证捧红你。”   “哎——你刚进来看到车库里那辆库里南了么?那是我的,待会带你去飙车。”   “库里南就别拿出来让人笑话了,我的曜影刚到货,那才叫跑车,简裴杉,你要想飙车得坐我的。”   “飙车多没意思,那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家有游艇,带你出海玩。”   一人一句,孔雀开屏般比拼财力,简裴杉坐在当中置身事外,只是似笑非笑地听着,似乎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薛意忍不住发笑,刚才这伙人背地里笑话简裴杉是洛泱的替身,卯着劲要欺负人,一见了简裴杉,一个个狗颠屁股,恨不得把简裴杉吃了。   如果今天霍序商带来的是洛泱,在场没一个人敢这么放肆,都知道那是霍序商心尖上的人,惹不起,但在这的是简裴杉。   洛泱回来了,简裴杉很快就会被霍序商抛弃,这时候不大献殷勤,要等到什么时候?   霍序商端着葡萄汁走到楼梯,听见里面轮番为简裴杉献殷勤,没来由地烦躁。   他绷着脸走下楼,方才喧嚣骤然安静了。   薛意止了笑,有种大事不好的感觉。   霍序商目光扫过众人,突然笑得风轻云淡地说:“我一来就冷场了?”   众人面面相觑。   霍序商垂着眼看他坐在两个男人中间,嘴角依然衔着笑,“你们和简裴杉很熟?坐的那么近?”   两人立即站起来,将地方腾给霍序商。   霍序商坐下来,将葡萄汁递给简裴杉,“尝尝,我亲手榨的。”   酒窖里气氛怪异,简裴杉喝一口,放在茶几上,起身说:“我去趟洗手间。”   他刚走一步,霍序商捉住他的手腕,猛地向后一扯,将人拉到怀里坐在大腿上,手臂顺势环住简裴杉的腰,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急什么?还没给你介绍我的朋友呢。”   简裴杉撇过头,冷着脸一言不发。   霍序商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下巴一抬说:“这位是李少,去年玩了个有夫之妇,被人家丈夫打断腿,我出面给他擦的屁股。”   “这位是韩少,偷他老子钱投了家空壳公司,被骗了几千万,我拿钱给他填的窟窿。”   “郑少以后就别开跑车了,酒驾肇事逃逸,我可不想再捞你一次。”   “至于白少,游艇派比欢场还要□□,你家老爷子拜托我关照你,我看是不用关照了。”   说得是朋友,却一点面子都没给朋友留。   被他点名的几位阔少脸色极为难看,都是紫藤市有头有脸的人,霍序商当面揭丑,不亚于当众扇人大耳光子。   方才挖简裴杉进自家公司的姑娘看不下去,出来做和事佬,笑眯眯地说:“霍总好大的火气,来,我陪你喝一杯消消气。”   霍序商扫过她递来的酒杯,无动于衷不领情,“管好你家的公司,别盯着我的人。”   他说完,酒窖里鸦雀无声。   霍序商能在紫藤市的呼云唤雨,是因为他神通广大,有求必应,为人处世留情面,就像是紫藤市商场的教父,人人都得给他面子,今天却莫名其妙闹这一出戏,一点都不像往日的霍序商。   简裴杉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手。   冷着脸的简裴杉更像洛泱了,霍序商抚摸着细腻温润的脸颊,“葡萄汁怎么不喝了?”   简裴杉别过头,躲开他的抚摸,“我等会喝。”   “是不是想我喂给你?”   霍序商问得很温柔,他抿一口葡萄汁,单手摁着简裴杉的后颈压低,要亲自喂给他葡萄汁。   简裴杉别过脸躲开,声音闷闷地说:“很多人在看。”   霍序商就想要他们看清楚,简裴杉是谁的人,他搂着腰的手臂收紧,逼迫简裴杉配合。   大庭广众之下,霍序商只在乎自己发泄情绪,丝毫不顾简裴杉的颜面,又是搂着坐大腿,又是要嘴对嘴喂葡萄汁,只有风月场里出来卖的才会被这样不尊重。   简裴杉抗拒推着他的肩膀,用力拉开两人的距离。   这么一来,霍序商眼神幽深,翻身将人压在沙发里,膝盖压住简裴杉挣动的大腿,一手捏着两颊强迫张嘴,含着葡萄汁不管不顾地去追逐简裴杉的嘴唇。   简裴杉发上蹭的头发凌乱,推又推不开,躲也无处可躲。   众人都看呆了!   薛意于心不忍,站起来说:“霍总,这样——”   “啪!”   一记响彻云霄的耳光声打断了薛意要说的话。   霍序商被扇得脸侧向一边,挨了简裴杉的巴掌,他立即冷静了,若无其事地坐起来,端起酒杯优雅地吐了嘴里含的葡萄汁。   简裴杉冰清玉润的脸上很冷淡,他摘了眼镜撂在茶几,起身走得果断,头也不回。   这样太好了,薛意心里说。   霍序商目光幽暗地环视一圈目瞪口呆的众人,在薛意脸上多停留几秒,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开。   没什么好惊讶的。   几年前,他为追简裴杉费尽心思。   那时候他受邀参加紫藤市大学的校庆,简裴杉长得好,被老师挑来做志愿服务工作,那张长得像三分像洛泱的脸让霍序商一见钟情。   霍序商本来以为追个大学生易如反掌,没想到简裴杉那么地难追。   长简裴杉这样一张脸,从小到大不缺追求者,家里又宠着娇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霍序商不得不使一个小手段,利诱简裴杉的一位同学里应外合炮制一起“抄袭”事件,那是在学校的隆重的比赛上,红布掀起,两幅画一模一样,满堂皆惊。   那位同学拿出视频为证,构陷污蔑的简裴杉体无完肤,在场的霍序商已经准备好敞开怀抱,迎接柔弱无助的简裴杉躲进怀里哭泣。   然而,简裴杉昂着头走上台,随手衔过霍序商胸前口袋打火机,打燃抛在自己的画上,伴随着砰然炸开的火花,他冷冷抽了那位同学两个耳光,下台走得干练坚决,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霍序那时候就发现,简裴杉不是一个会屈服的人,他宁可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任何人踏在尊严之上。 第11章   洛家往上数三代皆是名门望族,家大业大,人也多,利益牵扯之下感情淡薄,明舒望小时候在洛泱的家里寄养过几年,她和洛泱算得上熟悉。   洛泱在紫藤市的住宅是她挑的,地处幽静,环境优雅舒适,平日里无人打扰,她走到门外,钢琴声绵长悠远,很伤感的曲子。   听上去洛泱的心情不太好。   庭院里,阿姨正在修建盛开的威廉莎士比亚玫瑰。   明舒望努努下巴指着房间里问:“这是怎么了?”   阿姨摇摇头回答:“这都好几天了,一直是这样。”   明舒望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   平日里洛泱云淡风轻像尊活菩萨,那些公子哥的嗜好一样不沾,霍序商暗恋他的事闹的人尽皆知,他却不当回事,压根不在意。   洛泱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淡,没有得到他的认可,哪怕喊得震天动地,他连眼神都不会给一个。   能让洛泱这种人情绪受到影响,必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明舒望熟稔的打开酒柜,拿了瓶龙舌兰倒进杯子里,加上冰块晃了晃。   巨大的落地窗外青枝绿叶,洛泱侧身闲适倚着古董的三角钢琴,修白有力的手指拨弄琴键,音乐像水滴一样从他指尖流泻。   明舒望将一杯酒搁在钢琴盖,故作认真地闭着眼睛听琴音,“弹的什么?怎么没听过这曲子?”   “弗朗茨·哈维尔的奏鸣曲。”洛泱垂着眼回答。   明舒望俯身趴在钢琴盖,撑着下巴看他,“我记得以前你只喜欢巴赫,”   洛泱手下拨动着琴键,抬眼瞧她一眼,“我记得你以前只喜欢男人。”   明舒乐得不行,“你弹得那么伤感,不会是为情所困吧?”   洛泱自嘲地哧笑道:“嗯,困死了。”   从进门起,明舒望就在猜想,这个让洛泱弹琴弹那么伤感的人是谁?   洛泱的朋友她都见过,一个个都是艺术行业出类拔萃的大佬,非常地优秀。   优秀归优秀,都是一帮钢铁直男,不是洛泱会喜欢的样子。   洛泱回到紫藤市后,只见过霍序商一个长得不错的,但霍序商想要做1就已经出局。   她琢磨一阵,直截了当地问:“你是不是因画生情,惦记上霍序商养的小情人了?”   洛泱悬起手腕不再弹奏,淡说:“是有点兴趣,但不惦记。”   “你不会是因为嫌弃人家跟过霍序商吧?”明舒望有意逼着他多透露消息。   洛泱抬眼看着她,坦白地说:“与这个没关系,你会因为喜欢一本小说而爱上它的作者么?”   “所以你只是欣赏。”明舒望失望地叹口气。   洛泱压下琴盖合上,“你来找我就为了问这个?”   明舒望起身整理裙子和风情的卷发,光彩照人的美丽,“我有个朋友今天在私人酒庄举办了一场音乐会,你陪我去听听,给我装点门面。”   “你需要装点门面?”洛泱挑起眉头。   明舒望拎起放在钢琴上的限量手包,说出真实目的:“我担心遇到前夫的朋友,忍不住又动手,和你一起去,你还能拦着我点。”   这个理由洛泱无法拒绝,起身上楼换身正式的西装,与明舒望一同前往那座法式庄园。   霍序商和简裴杉先后离开,气氛压抑的酒窖里一下热闹了。   这些阔少平时走到哪儿都被人溜须拍马,追着捧着,从没受过这种屈辱,当着霍序商的面装死,现在人一走,一个个又活过来了。   “霍总这阵仗我还以为小情人是他的挚爱呢!”   “霍总上回在拍卖会和洛泱抬杠,逼的洛泱多花了几百万,我看他对洛泱也没多重视。”   “你们不觉得霍总的审美有问题么?洛泱是挺好看,可总是冷冰冰的,小情人看着讨喜多了。”   “可不敢这么说,人家霍总就喜欢啃冰渣子,哪像我们这种俗人,都觉得替身更好看呢!”   薛意越听,越觉得洛泱这个名字很耳熟,扶着额头苦思冥想,到底在什   喃   么地方听过这个名字。   尖利的高跟鞋似钢琴高音键一样从楼梯上传来,越来越近,伴随鲜红的裙摆摇摆欲坠,明舒望气定神闲,手里拎着手包。   那位方才说话的人惊愕地回过头,明舒望上百万的包来势汹汹地重锤在他背后,皮笑肉不笑地问:“你们在这说谁坏话呢?活腻味了是吧?”   楼梯上下来一位高大俊挺的男人,薛意见了他,终于想起来在什么地方听过洛泱的名字了!   青镇和简裴杉拍吻戏的男人就是洛泱!   明舒望落落大方地一挥手,“给没见过的朋友介绍一下,这位是洛泱。”   薛意大脑CPU被这复杂的关系干烧了。   洛泱目光扫过众人,点点头,算作打招呼,没有和大家一起坐沙发,挑了旁边独立的吧台落座。   那些个受了霍序商羞辱的阔少,正愁着没机会报复,大好的机会就送上门了。   洛泱是霍序商最在乎的人,是霍序商心里神圣不可触碰的存在,在场每个人都清楚洛泱在霍序商心里的分量。   韩少话里有话,“明姐,你来的太晚了,霍总刚带着他的小情人离开,你错过了一场好戏。”   明舒望坐在几个人当中,潇洒地点一根烟,笑得意味深长,“霍总的小情人,和我有什么关系,你是想说给洛泱听吧?”   韩少脸皮厚实,被她戳穿依旧笑眯眯地说:“霍总平时藏着掖着,今天我们是头一回见,不得不说是真漂亮,我就没见过这么标致的美人。”   说着,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明舒望睨一眼事不关己的洛泱,笑着说:“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的替身。”   韩山故作惋惜地叹口气,别有用心地道:“漂亮归漂亮,但没洛少那么好的命,他都不知道霍序商把他当替身,还以为是真爱呢。”   刚才被霍序商羞辱得很惨的白少,也发话了,“霍总那可是薄情寡义,以前跟过他的一个小演员后来跟了我,他跟霍序商睡了一回,霍序商给了他不少资源,他也以为那是真爱呢,为了见霍序商要死要活地闹,霍序商直接把他从公司踢了,一点情面都不留!”   “所以洛泱回来了,那个小情人命运多舛哦!”   “说什么呢!人家洛少可还没答应霍序商的追求,上次接风洗尘宴霍序商拉着我们等了多久,洛少也没赏个脸露面。”   洛泱中指推了推鼻梁上轻薄的眼镜,只关注一个问题,“他不知道自己是——替身?”   韩山笑嘻嘻地说:“是啊,谁敢告诉他?告诉他就是得罪霍序商,以后别想在紫藤市混了!”   这和洛泱原本以为的不太一样,他以为霍序商与替身的关系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即便这种关系令他不屑,但也是你情我愿,不存在任何欺骗。   可现在那位替身是个被蒙骗的倒霉蛋,无辜卷入霍序商暗恋他的这场狗血戏剧里。   洛泱摘下眼镜装进口袋,锐利双眼洞若观火,问道:“你刚才说的好戏,是什么?”   众人一言一语,添油加醋地把刚才的情形说一遍。   “啧,那小替身真够可怜的,霍总当着我们的面又搂又抱,还压在沙发上要用嘴给喂葡萄汁……”   “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留,这是把人家当什么人呢?”   “还能当什么?欢场里的小玩意呗,霍总要是当人看,能这么来?”   “你是没看到多可怜,也不知道他那得罪了霍总,就被当众羞辱,我们这么多人看着都是这样,平日里还不知道什么样呢!”   说着说着,韩少望着洛泱,情真意切地说:“洛泱你别上心,我们都看出来霍总的心里只有你,那位根本不是你的情敌。”   明舒望掐了烟,暴怒扇一巴掌韩少的后脊背,“谁在乎霍序商的心里有谁?他可别在这装深情了。”   “怎么能算装深情?”郑少笑眯眯地说,“那位可真像洛泱,又是学油画又是学钢琴,还给戴副眼镜,霍总可都是往洛泱的方向培养。”   洛泱目光沉静,一句一句听他们说完,拿起酒瓶倒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在他的心中,霍序商的情人不再是明码标价的替身,而是被卷进霍序商独角戏里的无辜受害者。   或许是一件小事,惹得霍序商不愉快,被当众肆意羞辱,而旁观的这群人,没有人制止,只把他的屈辱当做笑谈。   能画出“宇宙”那样奇思妙想的画,有趣大胆,在艺术界前途无量。   这位画家的本人也像“宇宙”那样是一幅剔透玲珑的画,而洛泱却耳闻这幅画遭人肆意地折辱践踏,只觉得心痛惋惜。   洛泱喝完杯中酒,朝着明舒望递一个眼神。   径直走上楼梯离开。   薛意终于从头脑风暴里回过劲来,还没喝酒的他,比喝了酒还要晕眩。 第12章   霍序商挨了一巴掌,俊雅的脸上鲜红的五指印,他浑然不在意,顶着这张脸穿过人群惊异地眼光,简裴杉先他一步上车入座,倚着座椅望窗外。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霍序商的脸,立即挪开眼装做不存在。   漆黑的轿车穿过林荫大道,驶出葡萄酒庄园。   霍序商掏出手机给严修发信息,不管是威逼还是利诱,得让酒窖里那帮酒囊饭袋闭嘴。   这件事传出去,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从来没这样不计后果,醋意大发的样子理智全无,完全跟随本能行事,只想要让所有觊觎简裴杉的人都知道,简裴杉是属于他的所有物。   简裴杉今天的样子太像洛泱了,他才会把对洛泱的感情投射到简裴杉身上。   他不准许任何人玷污洛泱,就想连肖想洛泱都是一种罪过。   这是今天的行为唯一合理的解释,不然呢?   至于挨简裴杉的一耳光,霍序商无所谓,他干的事不体面,与简裴杉扯平了。   简裴杉侧着头靠着车座,眼神静静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梧桐树,被霍序商揉的散乱的卷发掩在白净细腻的脸颊,恹恹的丧气。   霍序商发完信息,一回头就看见他这幅消沉的样子,不明白他有什么好难过的,挨巴掌的是他,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的也是他。   简裴杉有什么好丧气的?   他摸了摸作痛的脸颊,心不在焉地说:“我的朋友是一帮不入流的人,以后不带你见他们了。”   简裴杉低下头,看着手掌一言不发。   霍序商宽宏大量地说:“不用放心上,原谅你了。”   他不会允许洛泱的替代品任何不完美,每周家里都会来美容师给简裴杉从头到脚护理。   简裴杉这双握画笔弹琴的手是重要呵护的区域,清秀端庄,手指纤雅,干净的没有任何瑕疵。   霍序商也低头看他的手,简裴杉自打上车没说过话,他今天心情不佳,被磨得快没了耐心,“怎么?等着我低声下气地哄你?”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简裴杉头发遮掩的侧脸,嘴唇抿的紧紧的,像是在压抑情绪。   霍序商彻底没了耐心,打开车窗,掏出一根烟衔在嘴里点上火。   简裴杉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虽然不像洛泱,但懂事听话,问什么答什么,很乖巧安静,像条小狗似的守在家里。   今天多大点事,竟然学会耍脾气了。   司机朝车镜里看一眼,突然说:“简先生,手套箱里有纸巾。”   霍序商怔了一下,一把抬起简裴杉低垂的下巴,细闪明亮的眼泪在眼眶里蓄满,眼圈红红的,睁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的衬衫袖子抹了抹溢出来的眼泪,心疼得不行,“你哭什么?”   简裴杉推开他的手,侧过身闷闷地靠在座椅,只给他留个后脑勺。   霍序商把烟扔了,转过身子看着他的侧脸,“你别哭了,挑一件礼物,价钱无所谓,我送给你。”   “我没哭。”简裴杉捋起头发搭在耳后,脸上眼泪已经擦干了。   霍序商压低声音哄:“阿拉伯的纯血马怎么样?很温顺,你可以骑着出去玩。”   简裴杉安静地摇头。   霍序商坐得离他更近,“斯坦威皇冠珠宝的钢琴,这个你喜欢么?”   简裴杉瞥他一眼,没说话。   “或者——925莱伊龙舌兰酒,这个需要预订,没那么快能拿到手。”   霍序商向来对待与他春风一度的人毫不吝啬,该给的甜头都会给,但对简裴杉他是千金博美人一笑,提到的这些物件都贵的令人咋舌,任何给出的甜头都不及。   简裴杉忽然低低笑了,笑得霍序商以为他喜欢这个,简裴杉却笑着问:“这些是谁喜欢的?我一样都不喜欢。”   阿拉伯纯血马,斯坦威钢琴,龙舌兰酒,那都不是他喜欢的。   霍序商愣怔,只知道洛泱喜欢什么,简裴杉喜欢什么,完全不知道。   他为洛泱买过数不清的礼物,洛泱一份都没收过。   简裴杉没问他索取过任何物品,他也从来没想到过送过任何礼物给简裴杉。   简裴杉解下脖颈配饰丝巾,打开车载冰箱,取出罐冰镇苏打水,仔细裹上丝巾递给他,“消消肿。”   霍序商接过在脸颊上滚动,嗅着干净的橘子花味,简裴杉如此温柔体贴,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心不在焉,压的脸颊痛得蹙眉。   简裴杉拿过他手中的汽水罐,轻轻地在他脸颊红痕上滑动,霍序商一动不动看着他这张温钝漂亮的脸。   近在咫尺的唇红齿白,柔软湿润,霍序商突然很想亲上去。   刚才在酒窖里,是因为他爱洛泱,所以要宣示主权,但现在的冲动比刚才更强烈,他急切地想碰上去咬住狠狠地亲。   简裴杉对上露骨他的眼神,淡定地说:“开一间画廊给我,这是我喜欢的。”   很好很好。   霍序商握住他的手腕,指腹抚摸手背,简裴杉完全不怪他记不住喜好,如此的温柔体贴,洛泱永远不会有这样令他心软的时刻。   真的非常好,好到令他这一刻完全不再想洛泱,只想安安静静享受这个氛围。   *   在紫藤市开一间画廊,对于霍序商是举手之劳。   他挑中繁华商业街区的一家最宽敞的铺面,上下两层,下层规划做画廊,上层可以当做私人茶座,以后谈生意他带人过去喝茶,看在他的面子上画廊里的画不愁销路。   装修和布置他交给简裴杉,一切按照简裴杉的喜好,他负责签署账单。   简裴杉忙起来没时间再搭理那位朋友,他正好可以找机会和洛泱增进感情。   两全其美。   万都传媒的总裁办公室奢华明亮,光洁如镜的地面铺着纯羊毛地毯,巨大的吊灯璀璨生辉,大理石壁炉燃着温暖篝火。   霍序商进门解了西装扣子,坐到皮椅里翻阅文件。   落地窗厚重的丝绸窗帘晃动,一支白嫩细柔的手掀开窗帘,走出来一个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椅后,从背后抱住霍序商,“霍总,我是迪吉……”   英文名叫得很婉转起伏,配着柔柔的声音很甜蜜。   霍序商翻过手里的纸,头都没回,“严修让你来的?”   他吃野餐只挑自家公司的艺人,知根知底,干净、麻烦少,好打发,外面的人不干不净,他没兴趣。   只有严修有胆量敢把人藏在公司办公室。   “严总说你被一群傻瓜扫了兴,最近可能心情不好,让我陪你取个乐。”   迪吉趴在他耳边,暧昧地吐着气撩拨。   霍序商意兴阑珊地问:“哦?你有什么本事?”   迪吉伸手抽开他的领带,暗示地意味十足:“你试试就知道了。”   霍序商拍开他的手,都懒得看他一眼,“回去告诉严修,让他把脑子掏出来洗一洗。”   “严总说了,我的样子你肯定喜欢,他说我长得像你喜欢的人。”迪吉笃定地说。   霍序商转过脸,对上一张匀脂抹粉的脸,底子不错,圆润流畅的鹅蛋脸,眉眼精致,有种钝感的娇憨,很讨人喜欢的长相。   长得像洛泱吗?   他想不起来洛泱具体的样子,只记得神态冷冷的,总是一脸的不高兴,眉眼的细节一点都没有印象。   霍序商端详一番,确定这绝不是洛泱的脸,严修不止脑子有问题,眼神也有问题,“你——”   迪吉眼巴巴地看着他,霍序商突然怔住,定定地盯着他的脸看。   “霍总,我怎么了?”迪吉摸摸引以为豪的脸。   霍序商猛地站起身,双指重重掐住他的两颊,眼神凶狠地盯着,“你像什么?”   他看着风度翩翩,发火的时候尤为的吓人,迪吉被吓得不敢挣脱。   霍序商居高临下,端视这张惨白的脸,忽然低低发笑,“严修看错了,你一点都不像洛泱。”   迪吉被他的眼神盯的汗毛倒立,“那您让我走吧……”   霍序商抽回手,扯张纸擦擦手上沾染的粉底,“你也配合洛泱比?”   迪吉向后退几步,和他拉开距离。   霍序商不需要他的回答,笃定地道:“洛泱是最完美的存在。”   霍家在紫藤市是响当当的豪门贵胄,他的父母商业联姻,强强联手铸造起万都这座商业帝国。   这种婚姻只有利益,没有感情,父母双方各自都有数不清的情人,与能组成一个足球队的私生子,表面光鲜亮丽,里子都烂透了。   他很早意识到这种生活的可笑荒诞,决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所以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恋人,才会有完美的感情生活。   洛泱是他见过最完美的恋人,满足他一切的苛求,只有洛泱才会满足他对家的期待。   只有洛泱。   霍序商靠坐在办公桌,优游自若地问:“你来找我,应该是很缺钱把?”   迪吉迟疑不定,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霍序商紧攥住手里的纸团,用力擦拭着指节,神情很平静,“我给你一笔钱,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迪吉问。   霍序商说:“我不喜欢你这张脸,你去整容,整什么样你自己决定。”   世界上竟然还有这种好事,既能赚一笔钱,还能免费整容,迪吉迫不及待地同意。 第13章   跟着霍序商多年的郑助理,负责与简裴杉对接画廊的事情,简裴杉需要什么告诉他,他能办的全办了,办不了的再来找霍序商。   郑助理从画廊回来,抱着一沓需要签字的文件,刚走到门外,就听到里头丁零当啷一阵重响,像是在砸东西,他有眼力劲,站在门口等风波平息。   没过一会,垂头丧气的严修推开门出来了。   郑助理错开他走进办公室,壁炉的壁龛陈列着珍奇的瓷器和古董,价值连城的玩意碎了一地。   霍序商坐在沙发里,手里点着一根雪茄,仰着头吞云吐雾。   “霍总,画廊的开业日定在月底最后一天,您看合适么?”   “嗯,把我那天的工作都推了。”   “已经安排好了。”郑助理走到他身边,打开手里的文件夹,“有两件事需要和您汇报。”   霍序商瞥一眼,“说。”   郑助理说:“简先生想要在开业典礼邀请这位叫江图的钢琴师。”   江图的资料简单的只有一张纸,拿过一些奖杯,年轻资历浅薄,弹得虽然是古典音乐,但不是主流市场喜欢的肖邦贝多芬,而是一个不知名的音乐家。   “弗朗茨·哈维尔?”霍序商挑起眉头,从来没听过这位音乐家。   郑助理做过资料调查,“是位18世纪波兰的音乐家,简先生很喜欢。”   霍序商衔着雪茄的手摆了摆,不在意这些琐事,“听他的。”   郑助理拿出一张账单,上面一连串的零,“这是简先生定制的家具费用,是一位国外的工匠工作室,简先生很喜欢。”   霍序商瞧着那笔不菲的费用,笑了下,抄笔利落地签了字,“他开心就行。”   郑助理当即下了订单,将电子票据送到画廊呈给简裴杉。   自从简裴杉决定要开一间画廊,郑助理长了方方面面的知识,接待区的椅子要赫伯怀特椅,装饰的摆件要水晶方尖碑,花卉只能选卷丹百合,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既难买,又昂贵,简裴杉就像和霍序商有仇似得,要把霍序商花的破产。   简裴杉借花献佛,霍序商喜欢洛泱喜欢得要命,为洛泱开一间定制的画廊是霍序商梦寐以求的吧?   他坐在画廊临时整理出的办公室,面试投简历的员工。   坐在简裴杉对面的女孩小迪,年轻貌美,气质干练,自信地阐述上一份工作,“我在美术馆做过接待,了解艺术画作的基本知识,抗压能力很强,不管遇到多少神经病的客户,我都能微笑面对。”   面对简裴杉,她很紧张,未来的老板低着头,手里拿着她的简历,多看一眼他的脸,心跳都要快上几个拍。   简裴杉从简历抬起眼,“我们这里不会有那样的客户。”   小迪想起上一份工作的遭遇,目光幽怨,“我之前以为美术馆这种场所不会遇到神经病,直到我遇到一位大人物办宴会,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他一句话我的工作就没了。”   简裴杉将她的简历仔细装进档案袋,“不必担心,这样的人会有人来收拾他。”   小迪故作镇定地问:“我被录取了么?”   简裴杉点头,桌上写着福利待遇的纸推给她,“加上你,目前录取了三个人,有件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什么?”   “这间画廊三个月之后就会倒闭,你们可以提前找下家,我会多付一个月的薪水。”   “可是你的画廊还没开业……”   简裴杉身子后仰,后背靠进椅子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迪被他笑得面红耳赤,用力地点点头说:“老板,我愿意!”   画廊剩下的事情交给郑助理,简裴杉回家为霍序商洗手做羹汤,提前给霍序商发了信息,提醒霍序商今天回来吃饭。   他系上围裙走进厨房,照着糕点书上的蛋糕,熟稔地打蛋、发奶油,锅里熬着鲜橙果酱。   简裴杉做的这款蛋糕和普通蛋糕很相似,最上层沾着雪白糖霜的酥皮、中间夹着奶油,最下层是香橙的蛋糕胚。   做蛋糕不重要,重要的是拍照。   *   夕阳的光辉洒在广袤的马场,翠绿牧草随风摇曳。   林旅坐在遮阳伞下喝着咖啡,一手在纸上画圈圈,洛泱从他眼前过一圈,纸上就多一个圈。   洛家在自家岛屿有座马场,他曾经慕名参观过,品种多样的各种马比赛马场的还要多,可谓大开眼界。   此刻,洛泱骑着马场里最烈的一匹高大威猛的白马,黑色修身骑士马甲,紧贴着均匀的肌肉线条,鼻梁驾着太阳镜,露出下巴冷峻。   马蹄掀起的尘土翻飞,他的坐姿挺拔,游刃有余地拽着缰绳,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坪。   直到第十一圈,最烈的马累的气喘吁吁,洛泱收住缰绳,在林旅身边潇洒的翻身下马。   林旅将一杯矿泉水扔给他,笑吟吟地说:“你不如考虑当马场的移动广告牌,旁边的贵妇们眼珠子都快粘你身上了。”   能来这间马场的人非富即贵,很少有洛泱这种令人大饱眼福的骑士。   洛泱靠到遮阳伞下的椅子,仰头喝完半瓶水,剩下半瓶从头浇下,冲洗头发上的汗。   林旅恶趣味十足地说:“霍序商要是看见你现在这样,肯定发觉你也是1。”   “我不用他觉得。”洛泱随意捋起湿漉黑发,露出整张冷冽锋锐的脸,“以后别再提他。”   林旅对他的了解与明舒望不相上下,洛泱只有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一圈又一圈的骑马,他稍一思量,“霍序商给你告白了?”   洛泱没理会他,拿起手机查看未读的信息。   林旅谈起自己的事情,“我最近想去一个异国小镇寻求灵感,你有什么推荐的么?”   微信提示简裴杉发布了新的朋友圈,自从上次音乐剧后,他们没聊过天,简裴杉有男朋友,洛泱明白该与他保持适当距离。   简裴杉端着蛋糕笑得清甜,配上一行文字:“新学的甜品布莱德蛋糕,来自布莱德湖畔的一家蛋糕店,简单又不腻。”   洛泱点开照片,简裴杉额头闷着一层细腻的汗,眼睛湿润黑亮,嘴唇湿湿的,整个人透着潮湿的水汽。   脖颈深棕色皮制的系带纤细,显得脖颈莹润细腻,乍一看像是特殊癖好的项圈,仔细看才发觉是围裙的系带。   暧昧的反差令人想入非非。   洛泱才发现他侧颊有个不太明显的酒窝,露着一口洁白的牙齿,纯粹干净,看着就很让人感受到他的开心。   他端着手机观摩一阵,勾起嘴角轻笑,保存这张照片到手机里。   另一张照片蛋糕在精致花边餐盘中,银白叉子旁露出男士西装一角,衣边走线讲究板正,蓝宝石的花卉袖扣纹理精致。   拍照的角度坐在对面,显然这个人是简裴杉的男朋友。   林旅讲了半天,洛泱没有回应,看着手机风/骚浅笑,还没笑几秒又冷下脸,眯着眼盯着手机。   “我想去一个异国小镇寻求灵感,你有什么推荐的地方?”林旅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再次问道:   洛泱抬眼向后仰靠,瞧着桌上茶盘里的瓷杯,伸手衔捏起瓷杯端详一下,“瓷杯和这个茶盘不配。”   林旅看不出瓷杯和茶盘配不配,只觉得没区别,“哪里不配?”   “哪里都不配。”洛泱看着手里精致细腻的瓷杯,慢条斯理地说:“瓷杯应该找个与他相配的。”   林旅凑近仔细地观察,“我看着瓷杯上面的花纹,应该和茶盘同一套的,搭配是有点复古了,但是还是挺配的。”   洛泱垂着眼,抚摸瓷杯彩釉美妙的纹路,“这个茶盘迟早会摔碎瓷杯,瓷杯应该尽早离开他。”   林旅拿起茶盘掂了掂,很厚实结实,“我看着挺结实的,有这么易碎吗?”   说完,他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问:“等等,我们是在聊瓷杯吧?”   洛泱瞥他眼,搁下手里的瓷杯,“布莱德,适合去度假。”   林旅听说过这个地方,风景优美的旅游胜地,他信任洛泱的推荐,当即拿出手机买机票。   “买两张。”洛泱抱着手臂,冷淡地说:“我要去吃布莱德蛋糕。”   尝尝简裴杉为男朋友亲手准备的蛋糕。 第14章   郑助理上门邀请江图参加开业礼,霍序商出了一笔不菲的报酬,江图的经纪人很高兴,可江图连门都没让郑助理进,艺术家瞧不上这种满身铜臭味的商人。   郑助理吃了闭门羹,灰头土脸地回到画廊,“简先生,你得换个钢琴师了。”   简裴杉慢悠悠地给他倒杯茶,“为什么?”   “你不知道他有多傲慢。”郑助理是霍序商的身边的红人,在紫藤市走到哪儿都是座上宾,从来没受过这种憋屈,“江图一听到霍总的名字,就叫经纪人送客,讲什么自己不给商人弹琴!”   简裴杉点下头,“艺术家难免有些傲气。”   郑助理拿出备选册子铺在桌上,指着一个当下很红的钢琴师,“我们换这个,万都娱乐的老熟人,比江图红多了。”   “我非江图不可。”   简裴杉伸手合上册子,不做任何商量。   郑助理一张苦瓜脸看着他。   简裴杉说:“我不为难你,你把江图的地址给我,亲自上门邀请。”   郑助理哪敢让他一个人前去,这要磕着碰着了,霍序商能要他的命,“我和简先生一起去。”   简裴杉穿上开襟的毛衣外套,整理一下散乱的卷毛,出门上门后排入座。   郑助理跟上去坐前排,犹豫一阵,转过头和他说:“简先生,霍总今天出差了,最近几天都不在紫藤市,他让我和你说一,不用给他做菜了。”   今天一大早,霍序商得到洛泱买了布莱德机票的消息,立即联系航空公司的朋友,买了洛泱同航班邻座的位置,牢牢抓住每一次与洛泱独处的机会。   简裴杉笑了下说:“好,祝他旅途愉快。”   郑助理心中纳闷,怎么都不问霍总去哪儿?就祝霍总旅途愉快?   江图的家在一座幽静小区,开门的是江图的经纪人,见到郑助理与简裴杉,立即双手合十道歉:“真对不住,劳烦你跟霍总说一声,江图的脾气就是这样倔,我刚也劝了,他一句都听不进去……”   郑助理嘲弄冷笑说:“名气不大脾气倒是挺大,在紫藤市谁见了霍总不得低头?他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经纪人很无奈,点头又哈腰,“您让霍总多担待,我这手底下还有其他钢琴师,只要霍总点名,我立马把人给你送过去!”   说完,他压低声音再次说:“只要霍总点名,我立马把人送过去。”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不像是送去参加开业礼,而是要把人送到霍序商的床上。   “说什么呢!”   郑助理的脸一下黑了,伸手介绍身后的简裴杉,“这位是我们霍总的男朋友,他的画廊开业邀请江图。”   意思是眼睛擦亮点,当着正宫娘娘的面别乱说话。   简裴杉透过敞开的门,盯着客厅里漆黑的三角钢琴,斯坦威的,他也有一架在琴房,霍序商要他全方位地和洛泱相似,连弹的琴都是一模一样的。   经纪人朝着简裴杉连连道歉。   郑助理被他那句话吓得脊背冰凉,霍序商在外面的事,简裴杉一概不知,家里的管家佣人全是霍序商的人,见过的朋友也唯霍序商马首是瞻,大家合起伙都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简先生,你别听他胡说,霍总的心里只有你。”郑助理慎重其事地说。   简裴杉轻笑,问还在道歉的经纪人,“这架琴我能弹么?”   经纪人为难地看着紧闭的房门,犹豫再三说:“可以。”   简裴杉站在钢琴前,手指轻柔地触碰琴键,音符像涟漪一般在他干净修白的指间流淌,敲下的琴键仿佛画家得意的笔触,一笔一笔绘出令人心悦的画面。   霍序商为他请的钢琴教师是洛泱曾经的老师,时常谈起自己的两位得意门生,一位是名门贵公子洛泱,另一位则是江图。   这位女士最欣赏的钢琴家就是弗朗茨·哈维尔,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以五二二七五二吧一   没有巴赫、贝多芬那样声名显赫,但弗朗茨·哈维尔的曲子非常难弹。   需要快速的音阶、琶音、装饰音和复杂的手指技巧,以展示作曲的柔和深沉的旋律。   简裴杉现在弹得这首就是其中一首,感谢霍序商的恩赐,他的钢琴技巧与洛泱不相上下。   郑助理只觉得这陌生的曲子很好听,经纪人一听就知道是弗朗茨·哈维尔,弹得非常好,感慨万千地说:“你们霍总真有福气!”   曲子弹到一半,紧闭的卧室房门打开。   江图长得高大英俊,很养眼,他瞧见简裴杉一怔,板着脸走到琴前说:“你弹错了一个音。”   简裴杉合上琴盖,游刃有余地一笑,“因为我不是专业钢琴家,所以才要邀请你参加我的开业礼。”   江图才发觉上了他的当,“你是故意弹错的。”   “不然你会出来么?”简裴杉落落大方地承认。   江图深深地看他一眼,没好气地问:“你为什么不自己弹?”   简裴杉温和无害笑着提醒他:“可能因为我不是专业的钢琴家。”   江图无话可说,经纪人在旁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地给他使眼色,他撇过头说:“我可以为你弹,但不为霍序商弹。”   简裴杉点点头,“这是我的画廊。”   江图深吸一口气,直视他说:“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   “报酬翻倍。”   简裴杉若有所思,思考几秒说:“我也有个条件。”   江图脸色一变,显然是想到一些关于霍序商不好的传闻。   简裴杉适时打断他的想象,说:“我有个同学最近毕业找工作,我想要你帮他写一份推荐信,推荐他到明乐慈善基金会工作。”   明乐慈善基金会属于明舒望,时常举办慈善晚宴,江图零报酬出席过多次,与明舒望比较熟悉。   这件事对江图很简单,他凝思问:“你的同学有什么毛病?”   “你放心,他不会毁了你的名誉。”简裴杉不疾不徐地说。   江图果断说:“我答应。”   简裴杉眼神示意郑助理出钱刷卡,反正花的是霍序商的钱,办的是自己的事,他一点都不心疼。   郑助理刷卡付钱,回去后把今天的日程编了一条信息,如实汇报给霍序商。   此刻,霍序商刚刚走进头等舱,深蓝色的西装剪裁精致,衬衫领口洁白无瑕,刚从熨洗店取回来,板正干净,蓝宝石胸针闪着光,增添独具一格的优雅。   头发梳理整齐,打着发胶露出额头,露出周正英俊的面容,鼻梁高挺,眼神明亮锐利。   黑皮靴擦得锃光瓦亮,步伐潇洒利落,这副打扮像是孔雀开屏,信心十足地要迷倒洛泱。   霍序商一手拿着登机牌,另手拎着笔记本电脑包,已经准备好“不经意相遇”后和洛泱如何搭话的台词。   洛泱,我们算不算很有缘?   他将这句话藏在喉咙里,大步走到座位,魂牵梦绕地洛泱坐在窗前,修挺的双腿肆意地敞开,大刀金马的坐姿很随意。   再往上是霍序商梦寐以求想搂的“纤腰”,洛泱的腰身清瘦坚实,细倒是挺细,和“纤腰”没关系。   抱在怀里硬邦邦的,一点都不舒服,霍序商摇摇头。   洛泱戴着一副黑眼罩,耳朵插着雪白蓝牙耳机,露着半张生人勿近的脸。   没有预想中相遇的美妙场景,霍序商心里有点失望,他坐下来,一会该怎么打招呼?   洛泱拽下眼罩,突然坐起身,眼神明亮锐利,直勾勾地盯着他,“简——”   戛然而止。   霍序商微微笑着,风度翩翩地说:“洛泱,见到你我也很开心。”   洛泱叹口气,闭着眼睛戴上眼罩,仰着脸躺回去,如同噩梦惊醒。   这是在欲擒故纵?   洛泱方才眼神里的惊喜不作假,好似见到期待已久的人,看见他后却显然易见的失望。   难不成洛泱的期待的人不是他?   不是他还能是谁?   霍序商举起袖口闻了闻,今天特意用了洛泱夸赞过的橘子花味的香膏,身上没有任何难闻的味道。   洛泱不搭不理,霍序商安静一阵,自得其乐欣赏洛泱这种朝思暮想的脸。   与十年前记忆中相差甚远,洛泱下巴坚毅,富有男性气息,但不够纤细脆弱。   简裴杉的下颚更漂亮,要是洛泱的下巴像简裴杉就更好了。   嘴唇薄薄的,看着冷酷无情,亲起来一点都不软。   简裴杉的嘴唇丰盈柔软,要是洛泱有简裴杉的嘴唇就更好了。   洛泱的轮廓清晰分明,脸型锋锐,过于得冷峻。   简裴杉流畅柔滑的脸型看起来更符合霍序商的审美,要是洛泱的脸型像简裴杉就更好了。   洛泱高高大大,松弛垂搭的手臂都能看出绷紧的肌肉,脱了衣服身上没一块软肉,抱着和抱块石头有区别?   简裴杉骨肉均匀,有点轻盈的肉感,要是洛泱的身材能像简裴杉就更好了。   洛泱的性格冷淡,不近人情,见谁都冷着脸不苟言笑,一点都不会讨人喜欢。   简裴杉的性格温温柔柔,乖巧听话,讲话细声细气,很会照顾人,要是洛泱的性格能像简裴杉就更好了。   霍序商收回目光,闭着眼靠着座椅,很期待这次与洛泱的旅行。 第15章   飞机落地已是第二天上午。   在这十几个小时内,霍序商发觉洛泱太会吊胃口了,装作他不存在,睡醒捧着本书看,一直看到飞机落地,没有给霍序商任何聊天的机会。   直到飞机落地,洛泱起身与他说了旅程中第一句话:“以后别再用这款香膏。”   霍序商绅士地伸手护住他的额头,以免磕着碰着,洛泱的身高与他相差无几,这个照顾女生的姿态不伦不类,“好,你不喜欢我就换一款。”   洛泱拍一把旁边林旅的座位,大步走得干脆利索。   林旅朝着霍序商客气地笑笑,“霍总,我是林旅,洛泱的朋友。”   霍序商听着这个名字很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他点点说:“洛泱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机场的行李转盘,霍序商出门只带台笔记本电脑,他只想展示绅士风度,帮洛泱拉着行李箱,借此拉近两人的感情。   林旅从转盘提下一个巨大的黑色行李箱,霍序商上前拎起来,沉甸甸地里面像装着石头。   “霍总,这不用,我自己来。”林旅不好意思地说。   霍序商一手拖着行李箱,走得步伐雷霆万钧,“泱泱的手很金贵,拎行李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吧。”   林旅急匆匆地跟在后面,“您说得对,但这是我的行李——”   霍序商停下脚步,皱着眉问:“泱泱的行李呢?”   林旅无奈地回答:“洛泱家在全世界各地都有房子,我猜他在布莱德也有个家,不需要带着行李出门。”   霍序商松开沉得要死的行李箱,与洛泱同住度假酒店的梦也泡了汤。   林旅打量他手里拎着的电脑包,好奇地问:“霍总你出差只带一个电脑?”   霍序商淡定地点头,“还有钱。”   林旅无话可说,费力拖着行李箱往外走。   霍序商跟上来,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和他说:“我的车在机场外,我送你和洛泱回他布莱德的家。”   “你还带了车?”林旅很惊讶他为了追洛泱安排那么细致。   霍序商走向机场的储物柜,输入密码取出崭新的车钥匙,“上飞机前刚买的。”   林旅呵呵一笑,真受不了有钱人了。   两个人出了机场,霍序商的计划再次落空,洛泱驾驶辆轿车停在路口,手肘架在车窗,瞧一眼林旅,轿车的后备厢打开,完全没有邀请霍序商上车的意思。   霍序商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整齐叠起来放进到副驾驶座,“我来的时候查了天气预报,晚上会下雨,你穿的太单薄了,这件衣服借给你御寒。”   洛泱嘴角抽一下,朝林旅招手示意他快速上车。   霍序商从钱夹里取出一沓厚实纸币,妥实地搁在西装外套,“我上飞机前换的欧元,你到新家要买的东西很多,你留着用。”   在洛泱关上车窗前,霍序商弯下腰关切凝视他的侧脸,“最近这里的治安不太好,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遇到危险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他从钱夹里抽出名片,递给了后座的林旅,笑得温雅斯文,“麻烦你帮我照顾洛泱。”   林旅透过车镜瞧眼面无表情的洛泱,接过名片笑笑说:“霍总客气了,都是他照顾我。”   如果没听过关于霍序商的传闻,他已经被霍序商这种温柔细心的绅士姿态打动了,支持洛泱与霍序商在一起。   不过,两个1是没有好结果的。   轿车向前行驶,后视镜里的霍序商化成一道模糊的身影,洛泱卷起西装外套和那沓不菲的欧元,向后一抛,扔到林旅的膝盖上,“打听一下他住的酒店,寄个包裹给邮回去。”   林旅瞧瞧霍序商烫银精致的名片,感慨万千地说:“他确实挺喜欢你的,刚上飞机的时候你在睡觉,他盯着你的脸看,不知道在想什么人,眼神很深情,感觉那个瞬间,他爱你爱的要命。”   “我知道。”洛泱没睡着,霍序商身上橘子花的气味令他想起另一个人,烦躁得睡不着。   林旅想起那个画面都肉麻得起一层鸡皮疙瘩,“你就这么让他看你?”   洛泱心不在焉地说:“无所谓。”   林旅把名片装进霍序商的西装口袋,晚点一块寄回去,“霍序商确实有魅力,要是他肯为你改变,你们可以试试。”   洛泱冷笑问:“你没发现么?”   “发现什么?”林旅不解。   洛泱目视前方车道说:“他把我当成女生。”   林旅回过味来了,洛泱这常年户外运动的体格健实,大冬天都能穿单T恤不感冒,用不上霍序商关心他会不会冻着。   在布莱德洛泱熟门熟路,霍序商一张生面孔,遇到危险的几率更大,霍序商却让洛泱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霍序商占据强势主导地位,单方面认为洛泱是一个需要被照顾,被保护的对象。   林旅摸着下巴说:“难怪我觉得他很像骑士。”   他噗嗤笑出来,笑得前仰后合,霍序商像骑士,那洛泱就是公主,这是他今年想到最好笑的笑话!   砰——   笑得肚子都疼了林旅一头撞在座椅,洛泱踩下急刹车,扭过头冷着脸问:“还笑么?”   林旅捂着额头,憋着笑摇摇头,“我就好奇他什么时候发现你比他还要攻。”   在他们的交际圈之中,大家全都心悦诚服地把洛泱当领导者,家室出身只是一部分原因,主要原因是洛泱的绅士风采。   林旅能拿到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奖项,来源自洛泱家的一场宴会,他是个初出茅庐的艺术家,才能结识各行各业的大咖,通过名流圈的推荐功成名就。   洛泱的朋友之中,大多受到过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照顾。   在照顾保护人的这方面,洛泱比霍序商更擅长。   他不喜欢被人照顾,只喜欢照顾别人。   *   紫藤市。   来电:杉   程奇接到这通电话时,跑了一整天招聘会,美术生找工作很难,他的简历又不够优秀,公司扫一眼就冷漠地让他留下简历等通知。   他又累又饿,狼狈不堪蹲坐在展馆的台阶,捧着盒饭正好吃出来半只小强哥。   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程奇迫不及待掏出来,以为是面试官打来的,看清屏幕上的字,吓得手里盒饭砰然落地。   他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简裴杉挂断电话。   过了半分钟,简发来一条信息:【程奇,我是简裴杉,请你喝杯咖啡。地址:朱槿街天鹅堡咖啡厅,我会等你到七点。】   程奇双手紧紧地握住手机,盯着“简裴杉”三个字,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抚摸屏幕上的字。   他在网上搜索天鹅堡咖啡厅,是一间高档咖啡厅,不是龙潭虎穴。   程奇松一口气,跑到展馆骚臭的公厕里,照着脏兮兮的镜子,整理这身从夜市上买来的西装。   一整天挤在川流不息的人群,程奇身上的味道和公厕差不多,他掏出廉价的男士香水,不要钱似的喷在身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功人士。   但是,一走进咖啡厅,程奇鼓起的信心烟消云散。   天花板巨大吊灯华丽明亮,座椅维多利亚式样的奢华,红色丝绒椅子金边的圆桌,桌上的银制的水果叉比他这身衣服都贵。   大厅里钢琴师正在弹奏,引导他进门的服务员笑容甜美,没有任何瞧不起,一路引着他来到窗前的桌子。   简裴杉的脸他很熟悉,在学校他经常从社交群里看到,侧脸正脸背影全都有,走到哪儿都有人拿起手机偷拍他的照片,凭借这张脸就成为校园里的传奇。   现在比以前更亮眼,以前的简裴杉学生气浓厚,气质清纯干净,现在过了养尊处优的三年富裕日子,学的都是上流社会高雅艺术,头发丝里都透着贵气,漂亮得更不可直视。   程奇这种货色,看一眼都觉得是冒犯,愣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简裴杉手里拿着一张餐纸,漫不经心地在手中折叠,抬头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程奇,坐吧,你想喝点什么?”   程奇像木偶似的坐在他对面,不太敢直视他的脸。   “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爱尔兰。”   简裴杉放下折到一半的餐纸,翻着手里精致的餐单,笑吟吟地说:“我们当时在同个小组,一起到休养院画壁画,午休我经常买咖啡给你们,那家的咖啡是真难喝,他们都喝不完,只有你喝能喝完我买的咖啡。”   程奇扯着皱巴巴的衣角,强装着镇定地说:“你有什么事找我?”   简裴杉抬起头,望向一旁等待的服务生,“给他来一杯爱尔兰。”   说完,他脸上的笑容收敛,继续拿起那张餐纸,小心翼翼地翻折,“找你叙叙旧。”   程奇紧紧地握住拳头,避开他洞若观火的眼神,“简裴杉,又不是我逼你休学,你在典礼当着那么多人面打我耳光,我都没有追究,是你自己要休学的!”   “没办法呀!”   简裴杉轻轻地叹口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寝室的门上贴满叫我滚蛋的字条,手机信息收到不堪入目的话,在我的车窗贴为我绘制的裸画。”   “哦——还有人深更半夜给我妈妈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生了个不要脸的贱货,成天就知道勾搭有钱男人。”   简裴杉折纸的动作顿住,无奈地叹气,“真的读不下去了。”   程奇脸色难看,“你说这些干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叙旧嘛。”   简裴杉仰起头轻笑,清秀干净的喉结一起一伏,“多有意思,要不是霍序商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我现在还在家里躲着不愿出门。”   程奇笑得很生硬,劝说道:“所以你要感谢曾经的遭遇,要不是有人这样对你,你能遇到那么有钱的男朋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对你还挺不错吧?”   简裴杉瞧着他,慢悠悠地说:“是挺不错的,不过我不喜欢他,正准备偷个人。”   惊喜来的太突然,简裴杉约他出来是为了这件事?程奇的脸怦然红了,呼吸急促地喘不上气,“其实我一直——”   “你在找工作吧?我找朋友帮你写了一份推荐信。”   简裴杉拿起雪白的信封推给他。   程奇脸烧得更红了,简裴杉眼里含笑看着他,上下文一关联,这个笑意令人浮想联翩。   那位霍序商先生,程奇见过一次,看着高高在上,不把人当人看,简裴杉想要出轨正常不过,只是程奇怎么都想不到,这种泼天的富贵能落到自己头上。   他想生怕简裴杉拒绝,猛地一把拿过推荐信,飞速地装到西装内衬口袋,信誓旦旦地说:“你放心,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让你失望的。”   简裴杉没理会他,低头专心致志地完成折纸的最后一步。   程奇匆匆忙忙的离开后没多久,他的折纸也完成了。   服务员收起程奇喝光的空杯,瞧见桌上的折纸,“您的手真巧,餐巾纸都能折成棋子。”   简裴杉捏起来轻轻搁在桌上,一个国际象棋里的棋子,雪白的马头有棱有角,很精致。   “垃圾也有垃圾的作用嘛。” 第16章   布莱德的度假酒店。   霍序商收到林旅寄来的同城包裹,西装外套、一沓欧元,还有张递出的名片。   餐桌铺着白色餐巾,桌上的早餐丰富多样,焦褐面包冒着腾腾热气,精致的瓷杯装着咖啡。   他端着一张当地报纸,眼睛慢条斯理地滑过新闻,时不时低头尝一口切成小块的面包。   招待用从他身边经过,霍序商打个响指,下巴一抬指着桌上拆开的包裹,一口流利标准的洋文,“麻烦把我的西装外套送去干洗。”   招待拿起西装上那沓沉甸甸的欧元,正要搁到桌上,霍序商微微一笑说:“不用还给我,这是给你的小费。”   他手臂一伸抽出别在西装胸前口袋送出去的名片,用力地撕碎,扔进垃圾桶。   在紫藤市霍序商说一不二,没有任何人敢三番四次拒绝他。   如果这个人不是洛泱,他仰慕十年了洛泱,高不可攀的洛泱,霍序商会控制不住使出不见光的手段,逼着洛泱低头来见他。   就像当年对待简裴杉。   想到简裴杉,霍序商阴郁的突然心情好多了。   他拿出手机,点开简裴杉的微信朋友圈,捧着蛋糕的简裴杉生动明亮,汗津津的脸白里透红,很可爱。   霍序商将手机靠在咖啡杯上,对着简裴杉这张秀色可餐的脸,心情愉悦的吃完了早饭。   阿尔卑斯山下的布莱德湖是必去的景点,湖中心的小岛有座屹立于丛林之中的教堂,还有一座古老的铜钟,又叫做许愿钟,传说许下愿望后敲响铜钟,就能将心愿传递给上天。   据说很灵验。   当地湖边可以租到传统白色木船,游客自己动手划到小岛上。   洛泱很熟悉布莱德,但林旅是第一次来,旅游的第一站必然是布莱德湖。   霍序商猜得很准,洛泱站在湖边的白木船上,低着头,慢悠悠调试船桨的长度。   林旅抱着件救生衣从山坡上走下楼,瞧见他笑眯眯地打招呼:“霍总,出差这么悠闲啊?”   霍序商沐浴着阳光伸个懒腰,“开会忙了一整晚,出来散散心。”   “那你来对地方了,岛上很适合放松心情。”林旅把救生衣穿上。   霍序商直勾勾盯着洛泱的身影,“是吗?但是我不会划船。”   林旅装作没听懂他的话外之音,乐呵呵地说:“我也不太会,所以才穿救生衣,不过洛泱会划船就行了。”   “是吗?”霍序商收回目光看他,眼神意味不明。   林旅可不敢邀请他上船,指着旁边租赁船的商店,“我帮你去问问,看他们租不租人。”   白木船上,洛泱将船桨牢牢地打结锁在船身一侧,避免船桨滑落到湖水,起身看着两人说:“霍序商你也一起来。”   霍序商不动神色地点头,几步登上船,坐在洛泱身旁,眉梢眼角含笑。   洛泱躬身在湖水里洗洗手,抽条毛巾随意擦擦,不讲究,一点都不在意这双在霍序商眼里金贵的手。   霍序商看得挑起眉头,“吃早饭了么?”   林旅登上船,坐在霍序商身边,膨胀的救生衣挤着霍序商昂贵板正的衬衫,“我们一会准备到岛上的蛋糕店吃正宗的布莱德蛋糕。”   霍序商无视他的存在,侧过头看洛泱,“你不是不喜欢吃甜食么?”   洛泱握着船桨划动,平静的湖面漾开涟漪,他望着湖中心的小岛,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那么了解我,那你知不知道我最反感什么人?”   霍序商心头一跳,“什么人?”   “利用感情欺骗无辜者,三心二意,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   洛泱说得字正腔圆,句句有力。   这个指向很具体,霍序商感觉到他在指一个具体的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他,他一心一意只有洛泱。   他淡定笑着点头,“这样的人确实很讨厌。”   洛泱回头看他一眼,不想与他多说,冷淡地撇一句:“你知道就好。”   霍序商挑起眉头,洛泱讲话一如既往的冷冰冰,简裴杉从来不会这样,只有生气才冷着脸不理人。   只要稍微哄几句,立即冰消雪融,哪像洛泱似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紫藤市这会还是早晨,简裴杉起床了么?   船一靠岸,林旅立即脱了救生衣下船,直奔岛上的古老恢弘的钟楼,一上岛就能听到叮铃铃钟声清澈透亮,游客的第一站全都选择了许愿钟。   霍序商与洛泱肩并肩前行,走到上钟楼的陡峭台阶前,他轻声细语地提醒:“小心台阶。”   洛泱单手抄在口袋,避开他想要扶的动作,几个大跨步矫健地登上台阶,看都不看他一眼。   霍序商抚抚空荡荡的手心,真不懂事,简裴杉就不会这样。   钟楼上的许愿钟高高悬在空中,周身镀金,表面镌刻古老的文字图案,庄重典雅,造型像一个哥特尖塔。   许愿钟的下方垂着一根能拉动钟铃的绳索,游客闭着眼许下心愿,再拉动绳索将心意传递给上苍。   霍序商入乡随俗,闭着眼站在钟前,许下发自内心的愿望:希望洛泱接受内心的悸动,拥抱天赐的良缘。   他拉动绳索,一瞬间,钟声在整座岛上回荡,他仰头看着远处教堂屋顶,神圣的时刻雕像,有一种预感,上天很快会实现他的心愿。   林旅许完心愿,转头问靠在栏杆的洛泱:“来都来了,你不来一个?”   洛泱抱着手臂摇摇头,“我从不许愿,许愿是一种虚幻的安慰,相信钟声会实现愿望,不如相信自己。”   大煞风景。   霍序商刚诚心诚意地许完愿,就听见他讲扫兴的话,洛泱这点真是不招人喜欢。   如果站在这的是简裴杉,他这会虔诚地闭着眼,双手合十咕咕哝哝地说个没完,还会和许愿钟讨价还价,这次能不能多许几个愿望。   想到这个有趣的画面,霍序商扑哧笑出声,下次他要带简裴杉来布莱德,一起在这里许愿。   岛上当地餐厅坐落在湖边,从窗口可以俯瞰湛蓝湖景与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   餐单丰富多样,以当地食材主打,新鲜的湖鱼和特产的水果蔬菜,甜品则是最正宗的布莱德蛋糕,简裴杉照着做的菜谱,正是出自这间餐厅。   洛泱伸手在菜谱上布莱德蛋糕,他就是为了这块蛋糕不远万里来的,尝尝这块简裴杉为男朋友精心烘培的的蛋糕到底如何。   霍序商坐在他对面,心不在焉地看着洛泱点菜,“我也要一块布莱德蛋糕。”   “你们俩就吃这个啊?”林旅点了一大串当地特色菜,很纳闷地说:“真搞不懂你们,大老远来到这要吃蛋糕。”   霍序商手肘撑在桌上,深情款款地双眼凝视洛泱,“洛泱,你今天告诉了我你反感什么样的人,但还没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洛泱侧过脸,望着窗外的湖光山色,出神思考。   林旅缓解僵持的气氛,笑吟吟地说:“我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曾经参加过洛家定期的家宴,古老宏伟的建筑像一座城堡,装饰考究,家宴上家庭成员依次坐在长桌两侧,一个个讲话严肃庄重,时不时地抿一口红酒,气氛沉闷得要死。   教会寄宿学校是家族传统的延续,洛家的男孩从小接受严格教育,学习古典文学,艺术与宗教,培养出一种绅士的教养。   在这个传统的贵族家庭成长,洛泱的择偶观念也很传统,爱好相似、有共同话题可谈、性格温柔内敛、有趣但不过分跳脱。   这样的人太难找了。   除非与洛泱有着相似的学习经历,被同样的艺术熏陶过,刻意培养共同喜好,但这样的事情可能么   林旅沉思一会,总结道:“温柔善良、有趣但不跳脱,最好有一手好厨艺,当然长得漂亮就更好了。”   “洛泱,是不是这样的?”   霍序商听完洛泱喜欢的类型,不禁发笑,这不就是简裴杉么?   洛泱低头笑了下,嗓子里莫名温柔地“嗯”一声。   两盘蛋糕一同端上桌,层叠宽厚的酥皮点缀水果,奶油夹在中间,香橙的气味扑面而来。   霍序商尝一口,与简裴杉做的蛋糕味道很像,想起简裴杉水灵灵的脸,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他想简裴杉了。   洛泱咽下甜腻的蛋糕,阖着眼盯视雪白的糖霜。   他想简裴杉了。 第17章   紫藤市的一家门脸低调的手工制鞋铺子。   简裴杉在定制鞋子,他坐在椅子里,小鞋匠蹲跪在软垫脱下他的皮靴,先是用尺子衡量双足的尺寸。   量完之后,拿出本厚实的大册子,翻出两张空余的白布,简裴杉赤着脚踩上去。   鞋匠的口袋别着几支笔粗细不一的笔,勾勒出双足的每一分毫的轮廓。   郑助理之前陪霍序商来过这间铺子定制过皮鞋,看着门店不起眼,一双鞋能顶奢侈品好几双。   简裴杉的脚很清瘦,暗青的静脉藏在白净细腻的皮肤下,霍序商接受不了洛泱替代品身上任何的不完美,每周来家里的美容师会从头到脚给他保养一遍。   就连脚趾都给他涂上透明晶莹的护甲油,灯光一照晶莹剔透的,郑助理都不好意盯着看。   量完了尺寸,简裴杉穿上鞋袜,老鞋匠捧着一本书递给他,可以选择皮革的种类和鞋尖形状及鞋跟高度。   简裴杉搁在膝盖,一页一页地翻着看。   郑助理知道他头一次定制鞋子,什么都不懂,笑着建议:“简先生,霍总最喜欢小牛皮的牛津鞋,低调优雅,你就选这款吧。”   简裴杉点了点册子,漫不经心地点单:“尖头黑色皮靴,修身束腿的,鞋跟2寸,靴筒长度到我小腿的三分之一。”   这双鞋听上去就很风/骚,很中性,可以最大限度展示他的腿长。   郑助理笑得暧昧地说:“这个霍总肯定更喜欢了。”   简裴杉打个响指示意他刷卡,霍序商肯定会喜欢,但霍序商没机会看到。   定完了鞋子,简裴杉带着ATM机又去一家高档的西装店定了衣服,他平时穿的很舒适居家,衣柜里一水的T恤和毛衣。   这次穿衣风格打破常规,挑了一件羊毛料黑西装,点缀微微细闪,精致的刺绣点缀袖口和领口,明目张胆的高调。   配饰是一个精致圆润的珍珠胸针,削弱了西装的张扬,也很衬简裴杉的眼睛黑亮。   霍序商待在布莱德半个月,简裴杉在紫藤市玩得很开心,每天起来就是带着郑助理买买买。   直到月底画廊开业前一天,简裴杉坐在新装修的办公室里,盯着电脑屏里静音播放的电影,优哉游哉地给霍序商打了一通电话。   布莱德的酒店里,霍序商对着简裴杉的照片,慢条斯理吃着午餐,冷淡地问:“怎么?想我了?”   “嗯,想。”   简裴杉仰在椅子里,手指百无聊赖地卷着头发玩。   霍序商心里很舒坦,压抑整天的心情豁然开朗,“有多想?”   简裴杉压低声音轻声说:“很想,你呢?想不想我?”   霍序商云淡风轻地回答:“我出差很忙,这里有个很重要的人,没时间想你。”   电话那头,简裴杉沉默了。   霍序商在筹备明天的旅游计划,想着在什么地方能再次碰到洛泱,没功夫和他耗着,“没事我挂电话了。”   “我有事。”简裴杉声音闷闷的。   霍序商瞥眼手机屏幕上的日期,眯着眼睛不确定再看一眼,这个月的倒数第二天,明天将是画廊的开业日,一个对简裴杉至关重要的日子。   此刻,他却坐在布莱德的酒店筹备如何与洛泱偶遇。   霍序商揉了揉鼻梁,无可奈何地说:“抱歉,杉杉我去不了,我这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简裴杉小声地问:“多重要?比我更重要?”   当然是洛泱更重要。   霍序商心里分得很清,直截了当地说:“你问这种问题很无聊。”   “那你不来参加我的开业礼?”   简裴杉的尾音扬起来,竟然听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   霍序商知道他在强颜欢笑,电话那头不知哭成什么样了,想到简裴杉被他一句话刺得伤心掉眼泪,有几分不忍,“我去不了,一个月前给你订得礼物明天送到,如果你觉得孤单,你可以邀请你的朋友参加。”   简裴杉叹口气:“我没有朋友。”   霍序商想起来了,简裴杉的名声太差,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最近提到的朋友,还是和他一起看音乐剧的男人。   他沉默一会,不太情愿地说:“上次和你一起看音乐剧的朋友,他没有时间?”   简裴杉又叹气,“他好像去国外了,应该回不来的。”   霍序商顺水推舟,把这个难题踢出去,“你可以主动邀请他,试试看,说不定他已经回到紫藤市了。”   他不想让简裴杉因为他不能赴约而伤心,但那个朋友如果伤简裴杉的心,对他来说是件好事。   正好以后简裴杉不用再联系朋友,一箭双雕。   简裴杉很勉强地同意他这个提议,“我现在就和他说。”   “嗯,祝你成功。”   失败最好。   霍序商挂断电话,翻着布莱德的旅游册子,计划明天在什么地方和洛泱偶遇。   *   洛泱的公寓坐落在布莱德的海边,纯白装饰明亮清新,林旅坐在厨房的吧台百无聊赖地喝着咖啡。   大厅里搁着一架古董钢琴,洛泱眼神专注地盯着谱面,音符随着指尖滑动流畅奏响。   林旅无聊地连连叹气,再好听的曲子,听上几十遍也腻了,自打半个月前吃完布莱德蛋糕,洛泱再也没出过门,每天弹琴看书画画,弹的都是这首弗朗茨·哈维尔的奏鸣曲。   他独自出门不免碰见霍序商,抓着他就打听洛泱,他既不能出卖好友,又不能得罪紫藤市声名显赫的霍序商,夹在中间很痛苦。   林旅在家躲了两天都快发霉了,洛泱自顾自做事,没空陪他东拉西扯,他唉声叹气地问:“洛泱,你是不是在躲着霍序商?”   琴声骤然拔高一个度,洛泱不动神色表达不屑。   林旅又问个新问题:“你来布莱德到底是为了什么?不会真的是为了吃蛋糕吧?”   琴声又往上攀一个度,吵得林旅耳蜗嗡嗡疼。   洛泱神情冷冷的,全神贯注地盯着谱子,仿佛周身沉浸在音乐世界之中,完全忽略周围的一切。   厨房吧台上,洛泱的手机亮起,林旅瞅一眼说:“流浪狗给你发了消息……”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   洛泱手腕悬在琴键上,眯着眼侧过头再次确定:“谁?”   “流浪小狗。”   林旅念出这个略显羞耻的名字。   洛泱起身走到吧台前,抄起手机解开锁屏,简裴杉头像里的小狗对着他笑得很开心。   【流浪小狗】:明天有空吗?   上条消息停留在音乐剧那天,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前。   洛泱点开他的头像,十分钟前简裴杉发了条新的朋友圈,三颗并列破碎的小红心。   他盯着破碎缝合再裂开的心,返回聊天框问:“分手了?”   【流浪小狗】:没有。   【流浪小狗】:明天我的画廊开业礼,你可以来参加吗?   洛泱纹丝不动地看着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流浪小狗】:求你了哥哥   【流浪小狗】:[小狗作揖]   洛泱单手端着手机,冷着一张俊脸发句:“又求我?”   开业礼的前一天才邀请宾客,简裴杉那个“朋友”又一次爽约,就像上次音乐剧即将开场,简裴杉才邀请他一起看音乐剧,摆明了把他当作“朋友”的替代品。   【流浪小狗】:求你不管用嘛?   洛泱今天不吃这一套,淡定地回句:“不管用。”   消息框上流浪小狗的正在输入中停住,这是要放弃了?   下一秒,小狗弹出语音请求,原来是转换策略了。   洛泱一抬眼,坐在吧台对面的林旅满脸探究地盯着他看。   他走到面朝大海的露台,推上隔音玻璃门,刚摁下接通电话,简裴杉清透干净的声音穿越过手机:“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洛泱克制着笑意评价:“一点都不真诚。”   简裴杉清清嗓子,正儿八经地说:“洛泱,我的哥哥,求你了。”   “求我什么?”   “求你参加我的开业礼。”   洛泱矜持地说:“我考虑考虑。”   那头安静了几秒,简裴杉小心翼翼地问:“哥哥考虑好了吗?”   林旅隔着玻璃门,惊奇地发现这几天弹琴弹得和丧乐似得的洛泱,这会靠在露台栏杆,低着头嘴角勾起来,笑得很开心。   这个流浪小狗真有能耐,一个电话就做到了霍序商半个月做不到的事情。   林旅真好奇这位流浪小狗是何方神圣?   洛泱揣上手机推开玻璃门,掀起身上的T恤脱了,打开衣柜有条不紊地挑西装,“看看回紫藤市的机票是几点的?”   最近的机票班次在明天,林旅查完说:“明天十一点,你这么着急回去?”   洛泱挑中一件简约利落的西装,套上白衬衫说:“你帮我把书房墙上挂的那幅画包起来。”   那幅画的价值林旅一清二楚,不由地“嘶”一声,幽幽地说:“不会是要送流浪小狗吧?”   “嗯,送他画廊开业礼的礼物。”洛泱漫不经心地承认,他系上正装的衬衫扣子,“我明天早上必须到紫藤市。”   林旅摊开双手,无奈地说:“没有飞机。”   洛泱一边整理衬衫衣领,一边摁下小桌上的座机号码,林旅头一回听他讲意大利语,很流利标准,林旅听得一知半解。   挂断座机电话,洛泱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撂给他,“我已经答应他了,所以我明天上午必须到紫藤市。”   林旅是知道洛泱家里的财力非凡,私人飞机不止一架,但洛泱从来没使用过,那太高调张扬了,不符合洛泱平时的行事作风。   “这个小狗不简单。”林旅幽幽地说。 第18章   薛意每拍完一部戏,都会为自己安排一个长假,什么活动都不接,躺在家里看书打游戏。   经纪人每周提着大包小包来补充冰箱,顺道把邮箱里投递的合作邮件拿给他看。   他坐在地板捧着switch,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视里的小人。   经纪人抱着一沓邮件,站在旁边念:“我是尼日利亚王子,现在人在紫藤市,我的资产被冻结了,急需十几万解冻资金,只要你助我回国夺得王位,我封你为国防部元帅,统领尼日利亚百万兵马,账号——”   “神经。”薛意无情地评价。   经纪人翻页继续念:“本公司是一家互联网企业,诚邀薛意先生成为本公司代言人,公司主营业务:UFO联络器、思维传输装置……”   薛意翻个大白眼,“神经。”   “薛意先生,诚挚邀请你参加我的画廊【简】的开业仪式,由衷期待你的光临,落款是简裴杉。”   经纪人哈哈一笑,见薛意在发呆,补充一句:“神经。”   薛意蓦然坐起身来,抓抓蓬乱的头发,“我看着精神吗?”   经纪人摸不着头脑,“这不神经了?”   “不神经,这个我要去。”   薛意起来梳妆打扮,架上一副明星派头十足的墨镜,前往赴约。   上回在酒窖里意外发现这段“三角恋”,他百思不得其解,很想一探究竟。   “简”画廊品味非凡,装点的高雅,大厅里一架漆黑钢琴,身着漆黑燕尾服的钢琴家奏响悠扬的旋律。   中央局域是优雅的香槟酒吧,长桌摆着精致的小蛋糕,垂下吊灯光暖暖的,照亮墙上风格各异的艺术品,从抽象到写实,油画到雕塑,一应俱全的艺术殿堂。   不过开业日出奇冷清,只有几个员工在摸鱼。   薛意一进门,非常庆幸他今天戴了墨镜,不然盯着简裴杉发愣的眼神很呆滞,正人君子的形象毁于一旦。   简裴杉坐在落地窗前的乳白的沙发,身上的西装优雅修身,幽幽的细闪像给西装扑了银粉,他单手的手肘搭在沙发扶手,秀拔的双腿随意地交叠,侧身望着窗外。   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散漫又恬定,像烟雾一样飘散在窗外街头。   那头艺术感的卷发蓬松慵懒,托着他清瘦干净的脸,有种澄清透明的纤弱,美得有些过分。   窗前路过的人都要回头看他,有人只顾着盯着他看,忘了看前面路,险些栽个跟头。   他看到薛意,搭在扶手的手臂半伸开,指向对面的沙发,“请坐。”   薛意环顾一圈,没看见某个人的踪影,“你男朋友今天没来?”   简裴杉摇摇头,神聚焦在薛意脸上,真挚清透,“谢谢你上次愿意帮我。”   “没什么的。”薛意不大好意思摆摆手,坐在他对面位置,“你就是因为这个邀请我?”   简裴杉“嗯”一声,回头依然看着窗外。   什么都不想解释的样子,薛意委婉地提醒他,“当时剧组和你拍吻戏的那个帅哥是不是叫洛泱?”   简裴杉点下头,轻描淡写地说:“他是我的朋友。”   薛意左看右看,看不出伪装的痕迹,简裴杉的美貌与气质浑然一体,无辜无害无威胁,甚至还有点艺术家那种楚楚可怜的劲。   突然,他豁然顿悟,简裴杉肯定是被霍序商和洛泱给骗了!   这俩个狗逼男人都喜欢简裴杉,把单纯的简裴杉蒙在鼓里,两个人背地里搞竞争关系,那天酒窖里霍序商是故意做给洛泱看的,宣誓简裴杉的所有权。   无辜纯良的简裴杉是这俩个心机深沉狗逼的战利品,就像是只柔弱无害的小兔,再被两只凶戾的狼争食。   薛意看简裴杉眼神充满了同情。   门前一辆闪亮超级跑车停住,引擎轰鸣着,如同醒目猎豹,车门掀开,洛泱一身休闲松散的西装,没打领带,白衬衫敞着两颗扣子,随性又优雅的魅力。   他从后座拎起一幅包装精密的画,将画搁在坐在前台发呆的小迪面前,大步走向简裴杉。   简裴杉站起身,两人相视一笑,微妙的气氛不可言说。   洛泱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我没来晚吧?”   简裴杉瞥眼墙上刚过十二点的钟表,“没有迟到。”   提前安排的跑车等在停机坪,洛泱刚下飞机就上车一路风驰电掣,终于如约而至。   简裴杉瞧着他笑得眼睛亮晶晶,“求你还是管用的嘛。”   “只有你求我管用。”   洛泱坐下来解开西装外套扣子,冷淡地睨眼薛意。   简裴杉端来两杯香槟递给他和薛意,“那我得多求你几次。”   洛泱点头说:“好。”   钢琴演奏的音乐悠扬流畅,洛泱看向大厅里弹奏着弗朗茨·哈维尔的江图,不止是这个音乐是他喜欢的,这间画廊的装饰风格,大到纯手工沙发椅子,小到方尖碑水晶摆件,每一样都像是他亲自挑选。   他是一个不相信缘分的人,与简裴杉几次不期而遇,全当作是巧合。   直到这一刻,他不得不相信,简裴杉从头到脚完美的与他契合。   洛泱抿口香槟,什么都没有提,专注地倾听一阵琴声,“他叫什么名字?”   “江图。”   简裴杉拿起手机看一眼,叹口气摁上锁屏,“我喜欢他弹得弗朗茨·哈维尔。”   洛泱听过江图的名字,家里还有张江图的黑胶唱片,没想到会在简裴杉的画廊里遇到这位他欣赏已久的钢琴师,如果这不是缘分,那什么是缘分?   简裴杉目光飘向门口,注视一辆辆路过的轿车。   洛泱摘下眼镜装在西装口袋,不加掩饰地眉眼冷峻,“你还有朋友没有来?”   明知故问。   简裴杉低头,整理松散的卷发,“没有,都来了。”   洛泱瞥眼空荡荡的门口,“原来是朋友都来了,男朋友没来。”   简裴杉睨他眼,解释道:“他有很重要的事情。”   这句话洛泱听到简裴杉说过几次了,他身子后仰靠进沙发里,交叠的十指抵在鼻尖,“他每次失约都有重要的事,但你还是在等他。”   “不是你想的那样。”简裴杉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辩解。   洛泱淡淡笑了下,“我这种随叫随到的人,没有那么多想法。”   简裴杉小声地解释:“洛泱,我没有这样想过你。”   “你想的是男朋友,我只是朋友而已,想我做什么?”   洛泱笑意更深,冷冽的眼神不着痕迹地扫过薛意。   简裴杉似乎发现越描越黑,蹙眉解释:“我不觉得你随叫随到,我真的把你当成朋友。”   “薛意也是你的朋友?”洛泱顿一下,笑吟吟地问简裴杉,“不对,他是你的好哥哥吧?你是怎么求他的?”   旁边的薛意心说:你们是终于发现我还坐在这里?   还不如不发现呢!   简裴杉被他一连串的刁难,急的白净的脸颊泛红,胸口一起一伏。   洛泱坐起身来,漫不经意地说:“你最期盼来的男朋友,他没来,可惜你今天的精心打扮了。”   薛意向后靠了靠,好浓烈的酸味,还是当他不存在吧。   简裴杉咬住下嘴唇,手指捏住他袖子边摇了摇,用小动作求饶,求他别再说了。   洛泱抽出袖子,看着停在门外漆黑神似押钞车的轿车,悠悠地说:“人没来,给你送的礼来了。”   车里下来的人身穿精干安保制服,拿着册子走进门问:“请问谁是简裴杉先生?这里有一份包裹需要他签收。”   简裴杉举起手臂示意,安保走过来将册子递给他,上面写着密密麻麻英文的寄送保单条例,厚沓的好几十页。   简裴杉逐页签上名字。   安保拿出对讲机说:“确认无误,可以卸货。”   几位安保人员小心翼翼地车上抬下木制箱子,放在画廊大厅的中央,一层一层的包装被拆开,全铜雕塑月亮与狩猎女神狄安娜露出真身,女神立在弯月之上,手持长弓,目光坚毅地凝视前方,脚下的月亮表面细致入微,仿佛由铜铸就的蓝宝石,闪烁着神秘光芒。   安保人员朝着简裴杉,郑重其事介绍道:“这是18世纪法国著名雕塑家艾智蓝的得意之作,这位大师的其余作品都在卢森堡宫与卢浮宫,这是唯一一件流落在外的古董,半个月前您的男朋友以3400万的价格在我们的拍卖会拍下,送给您作为开业之礼。”   画廊里的三位员工全被镇住了,这么值钱的玩意就放在这?   薛意算是有钱人,3400万他得拍几部电影才能赚到手,扶着墨镜幽幽地说:“我今天就不该来。”   洛泱抱着手臂量一圈雕像,“狄安娜在古印欧语里是代表月亮,你来不了的男朋友送了个月亮给你。”   “男朋友”三个字,他咬得重音,有点阴阳怪气的意味。   简裴杉淡定点头,给画廊的员工说:“明天定个玻璃罩起来,免得磕着碰着。”   安保没想到他那么冷淡,对这件昂贵的雕塑不感兴趣,“这是您男朋友为您准备的惊喜,他希望你们的感情就像这件古董一样能永远流传于世。”   “但我更希望他今天能亲自到场。”   简裴杉说。   洛泱冷冷轻哧,“我也希望,他要是今天亲自到场,你就不必求我了。”   薛意不知道受不了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洛泱才是简裴杉的男朋友呢!   正宫娘娘架势端得十足,薛意一秒都不想待在他身边,摸出手机举到耳边,“喂?什么?老板出车祸了?我马上过来!”   薛意急匆匆地走出画廊正门。   所有人都看见手机屏漆黑一片。   不愧是做演员的,时时刻刻很敬业地在演戏。   简裴杉目送他离开,回过头低声细语:“洛泱,抱歉,我今天不在状态。”   洛泱冷淡地点下头,“我习惯了,你和我在一起都不在状态。”   “……没有。”简裴杉轻声辩解。   洛泱低头自嘲地笑一声,“只有你男朋友不在,你才想起我,你把我当他的替身吧?”   简裴杉:“啊?”   这是他的意料之外。 第19章   洛泱的分析有理有据。   在青镇拍的那场吻戏,简裴杉当着镜头羞耻,为了入戏和他说过:“我可以把你当我的男朋友。”。   音乐剧男朋友失约,简裴杉才想起给他发信息。   这次开业礼又是同样的一套流程。   简裴杉把他当做男朋友的替代品,只有在正餐上不了桌,才会想起把他这口甜点端上桌见人。   他就像简裴杉做的布莱德蛋糕,美观、好吃,但甜点入不了正餐,只能当做下午茶的配餐。   简裴杉看向坐在前台的小迪,温和地说:“你们下班吧,今天辛苦了。”   他走上台阶,朝江图正在弹琴的江图打个暂停手势,“江图,谢谢你的表演,余款明天会打过去。”   江图看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按照合约,你还有一个小时,真的不用了?”   简裴杉摇摇头示意不用。   江图立刻起身离开。   没几分钟,画廊里的人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简裴杉和洛泱。   简裴杉伸手从香槟塔上拿下一杯酒,扔了块冰块,递给洛泱,“我男朋友心里一直有另一个人。”   洛泱掸了掸香槟杯里的冰块,只对简裴杉的事情有兴趣,“所以你想用我来气他?”   简裴杉一盏一盏关了画廊里的灯,只留下他们的头顶的灯,他坐下来,四周一片漆黑,这盏灯笼罩在清瘦挺直的肩膀,像深夜里浓黑的海面亮起的灯塔,孤寂惆怅。   他皮肤白的像牛奶,眉眼钝感温柔,很纯很无辜的感觉,做了什么坏事都值得被原谅。   简裴杉低着头,蓬松卷卷黑头发托着白净的脸,眼睫一颤一颤,整个人丧丧的没有一点生气。   洛泱坐在他对面沙发扶手,散漫地敞开长腿,等着他开口给个交代。   简裴杉半抿着嘴唇,从洛泱角度看过去,像在委屈巴巴地嘟着嘴,等着别人来来哄他。   算了。   洛泱确实喜欢他,谁让他先喜欢上简裴杉呢?替身也行,第三者也行,这个足他是插定了,“抬头,求我一下。”   简裴杉立即抬头,黑亮瞳仁剔透,“求你。”   洛泱耸耸肩,向后一仰靠在沙发背,“原谅你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简裴杉走到他膝盖旁边蹲下,仰着头眼巴巴地看,“什么呀?”   无辜的下垂眼往上看尤为动人。   洛泱尽力不去看他的眼睛,以免被他软化,“以后我们相处,不许想你男朋友。”   这么道德败坏的话,他说的轻描淡写。   简裴杉想了想,恳求地问:“我尽量好不好?”   操!   洛泱知道他不可能做到,两掐着他的双颊捏了捏,“想可以,不要告诉我你不在状态。”   “那我岂不是要骗你?”简裴杉很真诚地发问。   洛泱嗤笑,俯下身凑到他耳边低声说:“我都当你男朋友的替身了,还在乎你骗不骗我?”   简裴杉觉得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手臂压在他的膝盖支撑身体,“这样太委屈你了。”   “知道我委屈,就多给我些补偿。”洛泱放开他的脸,意犹未尽地又玩起他卷卷的头发。   简裴杉往下一趴,坐在地毯,下巴搁在他的膝盖,“你很缺钱吗?我也没多少的,你看到的这些都是我男朋友的。”   洛泱气不过,轻拍拍他的脸颊教训,“简裴杉,我是洛泱,我不是鸭。”   简裴杉歪过头,侧脸枕着他的膝盖,眼睛向上直勾勾地看,“好吧,你要我拿什么补偿你?”   “时间。”洛泱吐出两个字,瞧着简裴杉这幅慵懒娇气的姿态,刚才那点不爽烟消云散。   简裴杉眼睛一闭,懒洋洋地说:“拿走,全都拿走,你想要多少拿多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洛泱觉得他讲话又娇又憨,让人喜欢得不行。   简裴杉在他膝盖上躺了会,睁开眼第一句问:“你饿不饿?我先补偿你一顿饭。”   “去哪家?”洛泱掏出手机准备给司机拨电话。   简裴杉说:“去我家。”   然后,简裴杉开着霍序商的车把洛泱带回了霍序商的家。   这所富豪区的别墅是霍序商理想中与白月光的爱巢,一砖一瓦皆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庭院里的花园种着威廉莎士比亚玫瑰,门前喷泉里竖立洛泱曾经最喜欢的巴洛克派画家席尔瓦的雕像,大厅里的酒柜各式各样的龙舌兰酒,唱片机里整齐排列巴赫的曲目。   天色不早,大晚上简裴杉带着一个陌生男人登门,这个男人还帅得离谱,管家老叔穿着睡衣走出来,不动神色地打量洛泱,笑着问:“简先生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今天画廊开业礼。”简裴杉捉住洛泱的袖子,拉着他走进大厅,“这是我的朋友,来家里吃顿便饭。”   管家老叔“哦”一声,“我现在叫阿姨起来给你们做菜,简先生你想吃什么?”   洛泱环视一圈宽敞华丽大厅,这间房子像他十几岁时的卧室。   简裴杉抬手压下去,示意他不用打扰家里的阿姨,“没事,叔叔你也去休息吧,我来下厨。”   这正是洛泱所期待的,他也想尝尝简裴杉的厨艺。   简裴杉扭过头问他:“你想吃什么?家里菜应该挺全的。”   洛泱不假思索地说:“布莱德蛋糕。”   “只吃蛋糕嘛?”   简裴杉脱下细闪的西装外套扔进洗衣间,白衬衫拢着清瘦匀称的腰身,“我会做的很菜很多的。”   洛泱点了下巴,“我不太饿,只吃蛋糕就好。”   简裴杉系上围裙,趴在厨房门口伸出脑袋,“等我一个小时。”   洛泱坐在大厅华丽柔软的沙发上,仰起头枕着沙发背,圆弧穹顶吊下一朵巨大的水晶丛林,灯的底部精制的黄金,雕刻古希腊神话的纹路,晶莹透亮水晶吊坠多层次垂坠下来,其中穿插着深蓝浅蓝的宝石。   灯光一照,金光透着幽幽蓝光,纸醉金迷的梦幻迷离。   他家老宅有这盏吊灯,一百多年的古董,没想到简裴杉的家里有一模一样的。   管家老叔可不放心简裴杉与一个年轻又英俊的男人单独相处,这深更半夜,处出感情来可怎么办?   老叔端着茶壶给洛泱倒杯茶,亲切关心地问:“你是简先生的朋友?我头一次看到简先生的朋友。”   “他没有其他朋友?”洛泱挑起眉头。   老叔瞥眼厨房的方向,笑笑说:“他平时深居简出,你是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   洛泱想起简裴杉曾经说过“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我”,大概猜到简裴杉没有朋友的原因。   有那么一个男朋友,还没有朋友,简裴杉这么会那么可怜?   老叔默不作声地打量他,洛泱的西装没有任何的标识,没有领带,还没有上流社会精英标配的袖扣胸针,从头到脚没有任何配饰,看起来不像有钱人,对霍序商不构成威胁。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老叔旁敲侧击地笑问:“这位先生我看你气质非凡,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洛泱漫不经心地回答:“没工作。”   原来是个无业游民。   老叔心放下一半,“你这么年轻,是在上学吧?紫藤市哪所大学?”   洛泱嘘着眼含笑意看他,明锐的双眼洞若观火,回答地如实:“我一直换学校,没读完大学。”   林旅要是坐在旁边,听了这句话能气的吐血,对于洛泱这种家庭出身,学历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体验。   他认识洛泱的那年,洛泱在普林斯顿学艺术,第二年跳去读剑桥,玩腻了又换到慕尼黑学音乐,几年换了七八所名校玩。   老叔听他说这话,没工作,也不上学,穿着打扮不像有钱人,不是街溜子就是小白脸,洛泱看起来像后者。   小白脸在霍序商面前没有任何的竞争力。   简裴杉自己都是霍序商养的金丝雀,不会傻的找个要他养的小白脸,老叔彻底放下心,安安心心睡觉去了。   简裴杉准时捧着刚出炉的蛋糕,刚出炉的奶香味很诱人,洛泱闻到这个味道,确实有点饿了,吃不吃甜食不重要,重要的是简裴杉亲手做的。   “等我给你切。”简裴杉解了围裙,拿起餐刀切了一块,放进餐盘递给他。   洛泱仔细地尝一口,香橙的奶油在嘴里融化,习惯寡淡的味觉甜得不舒适,但甜得心里很舒适。   他抬头,简裴杉坐在旁边,斜着身子双手捧着下巴期待地看着他,眼睛黑亮剔透,等待着他的夸奖。   洛泱擦擦嘴角说:“比我在布莱德吃到的更好吃。”   简裴杉笑了,“你去过布莱德?我听说岛上有个许愿钟很灵验,你有没有许愿?”   洛泱发觉他总会为了小事笑得开心,这点也很可爱,“你想许什么愿?下次我帮你许。”   简裴杉扶着下巴,“我觉得许愿是一种美好的愿景,如果把希望寄托在许愿上那太不切实际了。”   “不一定。”洛泱侧过身,手肘搭在椅子背,看着他说:“潜意识相信愿望会实现可以带来积极的信念,这有利于克服现有障碍。”   简裴杉一只手指慢悠悠缠绕耳鬓头发,思考他说的这句话。   洛泱想知道他会许什么心愿,循循善诱地说:“有时候许愿会让人明白自己的心,明白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简裴杉慵懒睨他,双腿交叠,西裤向上抽,露出一截修长紧致的小腿,黑亮靴筒贴身束缚,鞋跟的高度趋近中性,有种神秘又性感的感觉,漫不经心的诱惑。   微微上翘的裤腿勾勒出他大腿优越线条,匀称圆实,交叠在一起互相压着,仿佛在诱人探索当中更深的秘密。   他侧过头,专注目光直勾勾盯着洛泱,唇红齿白的嘴吐着字:“你呢?你想要什么?”   洛泱上下端量他一遍,身子前倾靠近他,几乎是脸对着脸,舌尖舔过发干的嘴唇,“我想要的我会尽全力争取。”   “我也是。”简裴杉温热的气息洒在他脸上。   洛泱垂下眼,简裴杉近在咫尺的嘴唇湿润红软,清新橘子花的味道突然变得燥热,他沉哑嗓子里低低笑,直白眼神扫着简裴杉的小腿和那双骚气的靴子。   简裴杉低头看眼自己的鞋子,懵懂无辜地问:“这双鞋很奇怪?”   洛泱仰靠着椅子拉开一截距离,笑得促狭,“嗯,别让你男朋友看到。” 第20章   远在布莱德的霍序商很想杀人。   和简裴杉通完电话后,他根据布莱德的旅游特色景点,推断出洛泱和林旅可能会去附近的峡谷徒步旅行。   霍序商换上一身干练利落的登山装,拿着徒步手杖优哉游哉走进峡谷,期待和洛泱“不期而遇”。   布莱德深秋和紫藤市的冬季还要寒冷,大雪覆盖巍峨起伏山脉,山上的岩石和树木一片白茫茫,只有松树顶露出青绿的尖。   他跟着蜿蜒的小溪一路向深山里走,想着简裴杉的画廊今天开业礼,他没有出席,也没有邀请朋友来参加,开业的第一天冷冷清清,简裴杉会失落吧?   回到紫藤市,该托朋友到画廊买几幅画,支持一下简裴杉生意,顺带不着痕迹送一笔启动资金。   简裴杉从来没问他开口要过钱,只要他忙完工作,回到家吃顿饭,简裴杉就心满意足,很开心的样子。   太容易满足了。   霍序商嘴角含着轻漫的笑,许久之后,终于发现不远处一座雪坡前坐着一道漆黑的身影。   洛泱的朋友林旅,好像是个搞艺术的。   霍序商四周扫一遍,没看到洛泱的身影,这深山野岭的,洛泱能去哪儿?   林旅背着个巨大的背包,坐在雪坡上,目光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山崖,老僧入定一般出神。   霍序商走过去,在他跟前打个响指,“洛泱呢?”   林旅目光呆滞,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对外界的声音充耳不闻。   艺术大师多少有点常人不理解的神经病,霍序商坐在他身旁,等着他回过神。   这一等,就是四个小时。   天边暮色西垂,深山里的峡谷越来越冷,霍序商身上的登山服白天有太阳还凑合,太阳一下山,天寒地冻里的峡谷寒冷刺骨,呼出来的气化成浓厚雾气。   他掏出手机看了几次,手机进了深山没信号,看不到简裴杉有没有给他发信息。   变成雪人的林旅突然跳起来,指着遥远山崖上的日照金山,激动狂热地说了一连串霍序商听不懂的词。   霍序商揣上手机,再次问:“洛泱呢?”   林旅回头看向他,惊讶地发现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正要说话,忽然膝盖一软,“砰”一声重重栽倒雪地,彻底晕过去了。   霍序商:“……”   他来气踹了几脚,林旅晕得和死了一样没反应,这要不是洛泱的朋友,立马转身就走。   霍序商深呼吸一口气,寒气刺得肺隐隐作痛,天色越来越暗,在山里躺一夜,第二天人能冻成冰棍,林旅真要死在这儿,洛泱以后能搭理他?   为了洛泱,他不得不拖着死沉死沉的林旅,一步一步爬上雪山顶。   纷纷扬扬的雪越下越大,霍序商这张英俊挺拔的脸被寒风刮得生疼,苍白的毫无血色,潮湿头发结成冰溜子,爬到山顶他精疲力尽,全身冻得发麻发僵,几乎感受不到四肢的存在。   他高高举起手机,接收到微弱的信号,给当地救援队拨通了一个求救电话。   电话刚挂断,手机黑屏没电关机了。   霍序商翻开林旅的背包,拎出一个便携的烤火炉,难怪重的要死。   他点上火,把林旅拖过来,已经累得动不了,靠坐在暖炉旁边等待体温回升。   如果,救援队今天晚上来不了,或者弄错他给出的定位,那么今晚毫无疑问,他会冻死在这的。   霍序商心烦气躁,闭着眼,回想洛泱的脸想要尽快冷静下来。   洛泱的神情冷冷的,没有任何的情绪,比这大雪天还要寒冷,一想到那股急切的烦躁更甚。   想比不想还要烦。   他调整呼吸,回想十年前洛泱的脸,那张他深爱不移的脸。   奇怪的是不论他怎么想,那张脸都是一团雾气,完全想不起来以前的洛泱究竟长什么样子。   突然,他有了一个想法。   洛泱长得很像简裴杉。   一想到简裴杉,洛泱那张模糊的脸随之越入脑海,他急躁的渐渐平息心,长长松一口气。   林旅醒来时已是深夜,一睁眼就看见在紫藤市无所不能,万人敬仰的霍序商脸冻得惨白,嘴唇干裂,雪湿得头发全是冰碴子,狼狈不堪。   “洛泱呢?”   霍序商的嗓音干涩生冷。   林旅坐起来打着哈欠,“你找洛泱啊?他昨天就回紫藤市了。”   跳跃的火苗劈啪作响,映照霍序商冷冽凶戾的眼神,像要杀人一样,“他回紫藤市了?”   “是啊,他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林旅舒舒服服地坐起来烤着火。   霍序商闭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溢出冷笑凉飕飕,“很重要的事情,他知道我为了他错过了什么?”   林旅好奇地问:“什么事?”   霍序商没有回答,掏出手机,抚摸漆黑的屏幕,擦拭掉落在上面的雪花,沉默一阵说:“我对不起他。”   简裴杉人生中的重要时刻,他为了洛泱坐在这座遥远雪山里,对着一个神经大条的艺术家。   如果他没有来布莱德,这会他应该搂着简裴杉,对着那张温柔端庄的脸,尝尝简裴杉柔软嘴唇的滋味。   林旅出于好心安慰他,“洛泱不会觉得你对不起他的。”   霍序商捧着手机压在冰冷的胸口,“和洛泱没关系,我现在不想听见这个名字。”   布莱德的救援直升机在凌晨悬停在山顶,跳下来的医护队背着林旅上了飞机,霍序商拒绝任何帮助,他登上悬梯爬上直升机,甚至连护士插在手背输液的吊针都被他拔下来扔了。   回到布莱德,他直奔机场,买了最近的班次回紫藤市。   霍序商现在归心似箭的想见简裴杉,只想见简裴杉,这种感觉很不对劲,他累得没时间去深究细想。   飞机停在紫藤市,他才发现身上还穿着厚实的登山服,头发上凝结的雪早已融化,潮湿凌乱地翘着,整张英俊挺拔的脸苍白疲顿。   霍序商在车里换上整洁西装,想给简裴杉打通电话,手机还没充上电,一直处理事情有条不紊的他,混乱的毫无章法。   回家是最重要的事情,他每次回到家,简裴杉都在等他。   但这次没有,管家老叔见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霍总这是怎么了?”   霍序商扶着作痛的额头,望着空荡荡的大厅,“简裴杉呢?”   “简先生在画廊。”老叔关切地问他:“霍总您没事吧?要不要请医生来?”   霍序商摆摆手示意不用,走向浴室,“我洗洗身上的味道,你打电话叫简裴杉回来。”   老叔犹豫一下跟上去,“有件关于简先生的事我觉得该跟你汇报。”   “什么事?”霍序商停住脚步。   老叔压低声音说:“昨天晚上简先生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说是他的朋友。”   简裴杉只有一个朋友,霍序商允许了邀请这位朋友参加开业礼。   但没允许简裴杉把人带回家。   这人怎么这么闲?每次都能随叫随到。   霍序商眯起眼睛,不悦地问:“长得怎么样?”   既然不藏着掖着,能明目张胆带回家,肯定是清清白白,不然简裴杉是吃了豹子胆,敢把人往家里领。   所以他只关心那位朋友的魅力如何。   老叔回想昨晚来客的模样,诚实地回答:“我还以为是电影明星,长得很好看,就是挺穷的,没工作没文化,兜里掏不出一分钱,我看是个小白脸。”   霍序商不屑地笑一下,走进浴室,“以后他再来不用和我说了。”   先前他从简裴杉的口中听到这位朋友,尚且把对方当回事,今天一听,原来是个小白脸,真是不开眼,想从简裴杉身上捞钱,难怪三番四次地随叫随到。   这种不入流的货色,根本不配得到霍序商的关注。   洗个舒舒服服的澡,他的气色恢复不少,恢复成往日神采奕奕的霍序商。   冰箱里剩下一块布莱德蛋糕,很新鲜,看起来像昨天简裴杉做的,他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回复最近的工作邮件。   简裴杉回到家,盘子里蛋糕只剩下最后一块,这是洛泱没吃完的蛋糕,落入了霍序商的胃里。   他走到餐桌前,霍序商抬手,示意他站着别动,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简裴杉,“瘦了。”   简裴杉摸摸下巴,“是吗?”   霍序商回过头,瞧着笔记本屏幕上的工作邮件,单手在键盘上敲击,另只手朝他招了招,“过来。”   简裴杉走过去,霍序商捉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人摁到大腿上坐着,抬头仔仔细细地看这张脸,“送你的开业礼物喜不喜欢?”   “嗯,喜欢。”简裴杉点点下巴。   霍序商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伸手掐住他的脸颊晃了晃,“生气我没去你的开业礼?”   简裴杉嘘着眼看他,“没有,我知道你很忙。”   霍序商对他柔润冰凉的脸爱不释手地把玩,是越看越喜欢,“杉杉,我向你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出那么久的差。”   简裴杉惊讶地抬眼。   霍序商心里好笑,高兴得都傻了吧?   他认真地说:“我要把我的时间都给你,无时无刻地陪着你。”   简裴杉:“啊?”   霍序商端详他的脸,调侃地问:“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简裴杉站起身来,微笑着说:“我——很——高——兴。”   “这才像回事。”霍序商收敛下颚,看着电脑屏幕不以为意地说:“你那个朋友,你们可以一起玩,不用让我见他了。”   简裴杉点点头,脱了毛衣外套,“没吃午饭吧?想吃什么?”   霍序商心情好得不能再好,从布莱德带回来的阴郁一扫而空,很奇怪,他心情好的时候都是和简裴杉在一起。   洛泱不会有这样温柔得令他心软的时刻。   他合上笔记本电脑,暂时将工作抛之脑后,“我们出去约会,吃个烛光晚餐。”   简裴杉把开襟毛衣穿上,扣子一颗一颗系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好的。” 第21章   回到紫藤市的第二天,洛泱接到明舒望打来的电话。   明舒望很关心他的个人生活,打听他消失了半个月去哪儿了,感情有没有新进展?洛泱不痛不痒地敷衍几句,总不能告诉明舒望他正在当小三。   挂电话之前,明舒望才想起来有件事要和他谈谈,“你来一趟明礼慈善基金会,有样东西我得让你看看。”   听着她的语气,洛泱就知道这件事非同一般,当即出门前往。   慈善基金会的办公地点在一座写字楼里,明舒望的办公室温馨精致,一排花花草草芳香四溢。   明舒望手里端着沓厚实文件,边看边打哈欠,“洛泱,给你看看新招进来的员工。”   洛泱接过文件,靠坐到沙发翻阅,慈善基金会经常会收到捐赠的艺术品,所以在招聘员工方面的硬性要求是必须了解艺术品。   员工的简历中会附上自身在艺术方面得奖经历,证明自己是懂艺术的。   他翻了几页,抽出一张夹在简历中的纸,“你想说的是这个?”   那是一张得奖画作的扫描件,底色是深邃的蓝紫,中间是个很简单的圆形,画的两侧精细的笔触画了阴影,整幅画就像是一处舞台,展示的中间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圆。   单看只是一幅很普通的抽象画,画得还不错,但配上《永恒》这个名字值得品味。   明舒望就知道他能看出来问题所在,瞬间打起精神来,“这幅画是程奇大学获奖作品,你绝不觉得眼熟?”   洛泱翻回简历前一页,一寸照片里的男人和名字一样平平无奇,“嗯,这幅和我拍下的那幅画很像。”   明舒望挑起眉头,“你怎么看?”   洛泱合上程奇的简历,吐出两个字:“剽窃。”   “和我的想法一致。”明舒望愉快地拍手,跃跃欲试地说:“我把他叫进来问问吧?”   像的不止是创意方式,用色习惯和笔触都和洛泱花了七百万拍下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宇宙更细腻,这幅就有点粗糙了,像是拙劣的模仿作品。   洛泱淡定点了头。   程奇走进办公室,觉察到气氛不对劲,明舒望坐在桌沿,漫不经心地涂着指甲油,鲜艳的红色亮眼。   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模样帅得离谱,抱着手臂,一动不动审视着他。   程奇顿感压力,强颜欢笑地问:“明姐,你找我什么事?”   明舒望头也不抬,依旧抹着指甲油,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姿态,“你看到公司上个月的流水了么?”   原来是问这件事,程奇舒一口气,“看到了,咱们基金会为紫藤市的慈善事业做出杰出贡献。”   明舒望勾着嘴唇笑一下,“里面有一笔七百万的慈善捐款,还有印象么?”   “当然记得。”程奇工作很努力,笑眯眯地说:“这是上个月一场慈善拍卖会,有位慈善家拍下了一幅没有名字的画,向我们基金会捐出了七百万巨款。”   明舒望眼神示意他看向洛泱,介绍道:“就是这位洛先生。”   程奇故作惊讶,喜笑颜开地赞扬:“洛先生不但心地慈善,长得还这么俊,我刚进来还以为洛先生是大明星呢!”   洛泱抬起下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明舒望微微一笑,与他配合得默契无间,“那幅画洛先生很喜欢,可惜没有署名,他一直拜托我寻找那副匿名画的画家。”   程奇嗅到了不对劲,还是好奇地问:“明姐找到了么?”   “找到了。”明舒望搁下指甲油,坐起身来看着他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程奇又惊又喜,他没有署名的画居然能被拍卖到七百万?笑得美滋滋,故作矜持地问:“您说得不会是我吧?”   明舒望微微一笑,“就是你,程奇。”   程奇狂喜的兴奋劲上头,美术生练技巧画的画很多,没有署名的数不胜数,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那一副得到了青睐。   七百万!   这位洛先生是他的伯乐,他即将要到达他人生最辉煌灿烂的时刻!   明舒望鲜艳指甲捏着简历里那张画纸,展示到他眼前,“这是你在紫藤市大学期间的参赛画吧?”   程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煞白的一张脸。   明舒望笑吟吟地说:“要不是洛先生拍下的那副匿名画,与你这幅的笔触用色习惯构思创意都一模一样,我还不知道这公司里卧虎藏龙,还有这么一个天才画匠呢!”   “不是我画的。”程奇连忙否认。   明舒望猫捉耗子似得逗弄他,“是参赛画不是你画的?还是匿名画不是你画的?还是——都不是你画的?”   程奇心脏狂跳,被问得倒抽一口冷气,“不,匿名画不是我画的。”   “不对吧?”   明舒望放下手里的画,落落大方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和洛先生已经分析过了,这两幅画必然是出自同一个画家,如果不是你画的,那你就是剽窃了别人的画,洛先生只是欣赏你的画,又不是要吃了你,你为什么不承认?”   程奇看向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显露的洛泱,思量一阵,心一横说:“是我画的。”   明舒望瞥眼洛泱,她已经唱完了折子戏,接下来该洛泱粉墨登场唱大戏了。   洛泱换一个更松散的坐姿,淡定地发话:“你的画很有潜力,我认识一位画家经纪人,可以把你引荐给他,他会把你打造当红的艺术家,只要保持住你的画风,你可以在全世界任何一个艺术馆里开画展。”   程奇故作轻松地摇摇头,心里在滴血,面上笑着说:“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对这些世俗功名利禄没有欲望。”   “确定不用么?”洛泱洞若观火的目光瞧着他,循循善诱地说:“你不想一跃成为世界一流画家,名留青史么?”   程奇避开他的眼神,干笑着说:“我只想平平凡凡。”   洛泱下巴一抬,干脆利落地说:,“好,不想成名我理解,钱应该和你没仇吧?你再为我画一幅宇宙,我给你七百万。”   程奇这辈子都没有和七百万的距离这么近过,血管里的血亢奋流动,尚存的理性让他冷静,“我封笔了,以后不画画了。”   “真可惜。”   洛泱说着可惜,身子前倾下伏,手肘撑在双膝,猎豹捕食的姿态极具压迫性,“给你添一笔酬劳凑个整数,一千万,考虑一下。”   程奇拼命地舔嘴唇,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了,“不——不行。”   洛泱失望地叹口气,嘴角一勾又笑得散漫,“果然是淡泊名利的艺术家,看来金钱打动不了你。”   再多诱惑一句,程奇要顶不住当场同意作画了,张了张嘴,失望地欲言又止。   洛泱看向明舒望,明舒望一脸等着看好戏的坏笑,心照不宣地将那副印有参赛画的纸递给他。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画的永恒,为什么是一个圆形?”洛泱手指点点参赛画,饶有兴趣地问。   程奇强装着镇定解释道:“圆是最稳定的图形,稳定就是永恒。”   洛泱扑哧笑出来,笑得不行,似乎这句话非常幽默。   程奇头皮发麻,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明舒望添柴加火,“他笑画家本人竟然不了解自己的画。”   《宇宙》是用远古人类对宇宙理解的符号,重新解构之后,来绘制出远古的宇宙。   而这幅《永恒》是出自柏拉图的言说。   柏拉图认为“永恒”是一种循环,青年是老人,老人亦是青年,过去是未来,未来是过去,一切周而复始。   如果把这个理论画成抽象画,用圆形来形容是最精准形象的。   程奇紧紧地捏住双手,再蠢的人都发觉了,今天在办公室里就是一场鸿门宴,这两个人再步步紧逼击溃他的心理防线,逼迫他承认剽窃的事情。   洛泱敛了笑,身子后仰坐回沙发里,轻描淡写地问:“你认识霍序商吧?”   “别说不认识。”   明舒望手指搭在程奇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你应该听其他员工聊过我的八卦,我可不是吃素的。”   程奇说不出话来。   明舒望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说:“你要在这招了,我最多开了你,但是你要到警局,那可是招供,你明白这个词的意思吧?”   程奇不想进局子里,膝盖软得站不住脚,猛地端起桌上的水一口喝得干干净净,“是霍序商出钱让我办事,整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洛泱和明舒望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   “霍序商让你剽窃这幅画,他想做什么?”洛泱沉静地审视他。   程奇知道瞒不住了,干脆一股脑全倒出来,争取保住工作,“三年前霍总看上我的同学,我那个同学很难追,霍总搞不定他,他想出一个办法,把那位同学的参赛画给我看了,让我照着画一幅一模一样的,录下视频作证据,这样大家都会觉得我的同学是个骗子,抄袭了我的画!”   洛泱厌恶地垂下眼不想看他,冷笑着说:“然后他再出面,拯救你的同学,你的同学把他当做救世主,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情人。”   程奇沉默一会,转过头不敢与他们眼神接触,“是的,大家都不喜欢我那位同学,他在学校待不下去,休学没多久就和霍序商在一起了,当阔太太去了,他过得挺好的。”   明舒望不屑撇嘴,拆穿他的欲盖拟彰,“给人当金丝雀就算过得好?你的同学可是你亲手推进火坑里的啊!”   程奇面红耳赤地辩解,“我没有!都是霍序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必解释。”洛泱拿起桌上他刚喝过水的杯子,随手撂进垃圾桶里,“我了解霍序商,我也了解你。”   霍序商养的那位替身,太可怜,如果能见一面,他会如实相告霍序商的所作所为。   明舒望打开办公室的门,指着程奇的鼻子,毋庸置疑地发话:“你去打辞职报告,今天下午之前滚蛋,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程奇一下子慌了,急赤白脸地解释:“真的和我没关系!”   明舒望弯腰脱下名奢高跟鞋,拎一只在手里掂了掂,笑眯眯地说:“遇到这种状况,我一般不叫保安,我喜欢自己动手,打人渣这么爽的事情为什么要叫保安呢?”   程奇往后退几步,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等等。”   洛泱站起来,舒展身体伸个懒腰,随口问道:“你的同学叫什么名字?”   程奇说:“简裴杉。”   洛泱愣怔,眯起眼不确定地问:“什么?”   “简裴杉啊。”程奇不明所以地重复。   下一秒,洛泱大跨步踩着茶几冲出来,朝着他的脸猛地挥起一拳!   程奇猝不及防挨一拳,鲜红的血珠子从鼻子里飚出来,踉跄地向后仰倒,“砰——”一声巨响,结实地摔在地上。 第22章   明舒望眼睛瞪得溜圆,从来没见过洛泱打人,比她出手可狠多了。   洛泱拽着程奇的头发将人揪起来,照着脸一拳又一拳地砸,程奇捂着头皮哀嚎几声,满脸的血和眼泪,求救地看向明舒望,“明姐!救我!”   明舒望觉得差不多了,再大的仇把人打成这样也该报了,上前抓住洛泱的手臂,“你别打了!”   洛泱甩开她的手,砰砰地拳拳到肉,又是几拳,程奇先前还能叫几声,挨了几拳整个人软烂的像一滩泥,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鼻青脸肿,眼神涣散地任人宰割。   明舒望拔高声音大吼:“保安!保安呢!快把他给我拉住!”   两个保安扑上来,一左一右抱住洛泱,将他从程奇的身上拉开,洛泱起开之前,朝着程奇下半身关键部位,狠狠地踹了一脚!   “啊啊啊!”   程奇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明舒望脸色发白,慌忙揪住一个员工,“叫救护车,赶紧救护车,别让他死了!”   员工也被这场面吓得魂不附体,掏出手机赶紧打急救电话。   洛泱甩开那两个保安,冷着脸毫无情绪,坐在旁边员工的工位上,双手整理散乱的衣领,漠然不动地看着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的程奇。   救护车来得很快,洛泱下手有轻重,颅骨是全身最硬的骨头,程奇被打得肿得像刚出锅的猪头,也只是皮外伤,除了踢在下身的那一脚,那个地方事关男人的尊严,即便有事,程奇也要装作没事。   明舒望在公司楼下,听完救护车医生的检查结果,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她买了两杯咖啡,回到公司楼上,在洛泱面前搁一杯,冷笑着说:“真让我说中了,洛少要英雄救美,真是精彩的一出戏呢!”   洛泱阖着眼神情阴冷,一言不发地盯着程奇留下的那摊鲜红的血泊。   明舒望顺着视线看过去,问:“后悔了吧?”   洛泱眼神一动不动,低声说:“后悔,后悔没早点发现。”   在剧院里,简裴杉谈起不想上学,说过学校里的人都不喜欢他,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洛泱闭上眼,回想与简裴杉相处中点滴的细节。   霍序商与简裴杉身上相同的橘子花味道、简裴杉留着和他少年时期同样的卷发、简裴杉看的是他最喜欢的音乐剧,收到他喜欢的威廉莎士比亚玫瑰,简裴杉与他相同的喜好,相似的艺术品位,连家里的吊灯都是他喜欢的。   简裴杉那位不负责任的男朋友,都是在霍序商与他见面时才失约,家里柜子里的龙舌兰酒、巴赫的黑胶唱片、朋友圈里露出的袖子一角,那个精致的袖针完全是霍序商的风格。   这不是命运注定的缘分,而是霍序商照着他精心雕琢的替身。   情绪剧烈地波动后,他的心口尖锐作痛,仿佛细密的针在刺。   他应该早点发觉。   *   古典法国风味的餐厅,香槟金的烛光柔和浪漫,灯影跳动在复古花纹的铜色墙壁。   大厅里钢琴乐优雅流淌,布置得精致奢华。   服务生戴着白色手套,捧来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倒在霍序商面前的酒杯里,暗红的液体像丝绸。   倒入简裴杉杯子之时,霍序商伸出手虚压住杯口,慢条斯理地说:“他不能喝酒,我的伴侣酒精过敏,给他来一杯苏打水。”   烛光下简裴杉的眼睛黑润润,幽幽地发亮,灯下看美人,是越看越美,皮肤像蜂蜜晶莹剔透,修白的脖颈纤柔婉约。   吃个水果都细嚼慢咽,小口小口的,令人看着赏心悦目。   霍序商抿口红酒,看见他严严实实的衣领,下巴一抬说:“领子拉低点。”   简裴杉瞥他眼,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敞开的衣领露出清晰的锁骨,细腻温润。   霍序商眼底含着玩味的笑意,声音低柔再说:“把外套的毛衣脱了,穿那么严实担心我把你吃了?”   简裴杉脱了开襟针织毛衣,站起来挂在墙边的衣架,举高手臂的动作抽拉衬衫下摆,秀窄的腰一闪而逝。   霍序商轻哧,意味深长地说:“你是真瘦了,我不在的时候想我想得茶不思,饭不想吧?”   “你都不想我,还在乎我想不想你?”简裴杉抽张纸漫不经心擦擦嘴。   霍序商仰着脸故作思考,“我还是想过你,不过就一次,工作太忙了没时间。”   简裴杉“哦”一声,问:“你在电话里说有个重要的人,是谁?”   服务生推着餐车呈上精致的餐盘,盖子一掀,牛排热气腾腾。   霍序商拿起刀叉,从善如流地切着牛排,“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他顿一下,抬头看着简裴杉,难得温柔轻声说:“不重要了,以后不会离开你那么久了。”   “真—是—太—好—了。”简裴杉笑吟吟地说。   霍序商把切好的牛排推给他,拿起餐巾擦拭手,“吃吧,我第一次给人切牛排。”   简裴杉尝一口,“谢谢。”   餐桌上他的手机“叮咚”一声响,弹出条微信消息。   【ly】:我要见你,现在。   简裴杉咽下嘴里的牛排,向后仰靠着沙发,淡定回复,“现在不方便。”   【ly】:你和你男朋友在一起?   频繁的微信提示音令霍序商挑起眉头,朝简裴杉展开手掌,“谁这么烦?拿来我看看。”   简裴杉垂下眼先回完洛泱的信息,“正在吃饭,我走不开。”   再抬起头,他懵懂清透的脸又嫩又白,天然又无害,挑衅地说:“我的出轨对象呀,你要不要看?”   霍序商收回手,不屑地嗤笑,“就你带回家的那个小白脸?”   “他不是小白脸。”简裴杉搁下手机,摇着头说。   霍序商发笑,淡定地说:“哦?那就是鸭。”   简裴杉不和他争这个,低下头安安静静地继续吃牛排。   “抬头。”霍序商敛了笑意发号施令,眼神盯着他严冷,一丝不苟地说:“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简裴杉轻轻“嗯”一声,他很少开玩笑,可说真话别人都不相信。   哪怕他承认自己杀人又放火,也会被人觉得他肯定什么都没做,是一个被冤枉的受害者。   长着这样一张无辜的脸,他能是心机深沉的坏人么?   绝对不可能!   桌上静音的手机震动,简裴杉瞥一眼。   【ly】:我现在就要见你。   【ly】:告诉我餐馆的地址,我来想办法。   简裴杉把地址发过去,洛泱会想到什么办法?   很快,他知道了。   衣架上名贵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响起,霍序商掏出来一看,陌生的手机号码,这是他的私人号码,除了很亲近的关系,没有人知道这个号码。   他施施然地坐下,摁下接通键,“你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冷淡沉静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像冰雹往下砸,“霍序商,是我。”   洛泱。   霍序商下意识看向坐在对面的简裴杉,摁住手机的声响,起身说:“公司的电话,我出去接。”   简裴杉笑了下,“早点回来,别等到牛排凉了。”   “你先吃,我回来要看到你吃完盘子里的。”霍序商说完,握着手机走出门。   餐厅外的走廊清静无人,脚下的玻璃透出高楼大厦,他坐在休息区的椅子,眼神复杂地看着通话界面滚动的秒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过了半分钟才说:“洛泱,你说吧。”   那头的洛泱沉默几秒,“布莱德的事情,很抱歉。”   没料到洛泱竟然会道歉,霍序商的心情很平静,既不生气也不感动,“没什么,你应该明白,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   洛泱再次沉默,深呼吸一口气说:“你能来布莱德见我,其实我很感动。”   霍序商讶然,洛泱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见面三句话都不肯和他多说。   “霍序商。”洛泱轻轻叫他的名字,压低声音说:“林旅说是你救了他,让我代替他谢谢你。”   又是道歉又是感谢的,吃惯了闭门羹的霍序商很不习惯,“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只要你能开心,我做什么都可以。”   洛泱莫名其妙地叹口气,古井无波语气说:“你真是让我太感动了。”   突如其来的亲昵让霍序商更不习惯,不禁关切地问:“泱泱,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很不好。”洛泱咬牙切齿地说,顿了下,快速地说道:“你过来见我。”   霍序商看向西餐厅,斟酌一下说:“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来。”   洛泱一刻都不能等,催促道:“你快点,越快越好。”   霍序商听着这架势,洛泱像欲/火焚身了一样。 第23章   简裴杉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   霍序商回到西餐厅,拿下西装外套穿上,边整理衬衫衣领边说:“公司有点事,我得回去一趟。”   喃   简裴杉抬起头问:“什么事?”   他嘴角隐约的笑涡绵甜,霍序商多看一眼,“不重要的事,你可以在这等我,我办完事就回来。”   简裴杉点头头说:“好啊,我等你。”   霍序商忍不住掐一把他的脸,俯下身看着这张乖乖纯纯的脸,“你怎么这么乖?”   “天生的。”简裴杉抬起眼看他。   霍序商真喜欢他这双剔透玲珑的眼睛,身子压的更低,俯在简裴杉耳边说:“知道么?你说句留下,今天我就陪你。”   洛泱的那通电话,是这十年洛泱第一次主动联系,但他竟然没有觉得兴奋,或许他的心在布莱德的那个雪夜里结冰了。   简裴杉挽起他的衬衫袖边,处理地齐整,“好好工作。”   霍序商不禁笑了,简裴杉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懂事了,“杉杉,过几天有位商圈泰斗过寿,我们一起赴宴。”   比起上次在酒窖里见那帮狐朋狗友,这回带着简裴杉在紫藤市上流交际圈露脸,才是真正给个名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包养关系,而是正儿八经地谈恋爱。   简裴杉这么懂事,当然值得。   霍序商离开没多久,侍应走到桌前问:“先生,这瓶红酒要先帮你冰起来吗?”   简裴杉吃完最后一口牛排,擦擦嘴说:“收吧,他不会回来了。”   侍应收起红酒,简裴杉叫住他,“拿一瓶龙舌兰,谢谢。”   大约十分钟后,洛泱驾车一路疾驰来到餐厅,见到简裴杉的一瞬间,他紧绷的肩膀松弛,方才揍程奇时那种嗜血怒火化成灰烬。   他给霍序商离这里很远的地址,想要回来得一个小时。   简裴杉吃饱喝足,支着下巴看他,“我男朋友刚走,你就来了。”   “是吗?那我来的很巧。”   洛泱双手抄在帽衫的口袋,坐在霍序商刚才的位置,盯着他的眼神深幽。   简裴杉也在看他,“你这么着急见我,有什么急事么?”   洛泱舌尖抵着上颚,沉默几秒,轻声说:“没什么,只是想见你。”   在发信息时,他决定拆穿霍序商的伎俩,让简裴杉彻底看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根本不值得喜欢。   很残酷,但直接有效,彻底粉碎简裴杉与霍序商的关系。   但见到简裴杉的第一秒,他突然改了主意,决定换一种方式,一种不令简裴杉伤心的方式,来结束简裴杉与霍序商的关系。   简裴杉无奈地说:“我们昨天才见过的。”   “你已经答应过,你的时间属于我。”洛泱拿起桌上霍序商用过的餐巾,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简裴杉认真地问:“洛泱,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在破坏你们的感情。”道德败坏的话洛泱说的很淡定。   简裴杉稍怔,“我暂时没想和他分手。”   洛泱朝他伸出手心,“手给我。”   简裴杉握住他的手,晕黄烛光下他们双手交握,像是要达成一种彼此间的契约。   洛泱松散地握住他冰凉柔韧的手指,静静地看着他几秒,垂着眼勾起嘴唇,有点无可奈何的挫败,“我确实有点喜欢你。”   简裴杉眼眸微睁,想要抽回手。   洛泱蓦然紧紧握住,他抬起眼,漫不经意地说:“你别把我当朋友,我不做你的朋友。”   简裴杉放弃抽回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除了朋友之外,我什么都可以做。”洛泱眼神淡淡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我可以当霍序商的替身,当你的地下情人。”   “这段关系的主动权由你掌握,只要你想,我可以随叫随到,时间我有很多,我愿意把他花在你身上。”   比起昨晚轻松语境下替身谈论,今天洛泱是正儿八经地在为这段关系下定论。   他有种对简裴杉的愧疚感,如果不是因为霍序商喜欢他,那简裴杉遭此厄运,现在依然在大学里读书,享受原本该有的人生。   他想要弥补。   侍应拿一瓶龙舌兰酒过来,被这道德败坏的言论给震住了。   长这么俊的男人竟然当小白脸?!   简裴杉瞧着指骨破皮露出血丝的伤痕,温声细语问:“你的手怎么了?”   “碰了一下。”洛泱松开他的手,不想吓着他。   简裴杉双手握住他的手,不松开,朝旁边倒酒的侍应说:“麻烦拿个医疗箱过来。”   洛泱玩户外运动受过的伤太多了,这点皮外伤不算事,“不用那么麻烦,过几天会自愈。”   简裴杉认真地看着他的伤口,悠悠地说:“你现在是我的地下情人,我当然得照顾你。”   洛泱低头勾起唇角。   烛火下,简裴杉睫毛软绒绒的,很温柔,握着棉签,细致轻柔地涂上消毒的药水,一点都没有让洛泱感觉到痛。   洛泱不明白,霍序商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能把简裴杉当作替身,相处三年竟然都没有爱上,这件事匪夷所思地可以列为未解之谜了。   简裴杉捧着他的手轻轻地吹了吹伤口,松开后叮嘱道:“最近几天这只手不要碰水,你回去早晚抹一次药,免得感染。”   洛泱扶着手腕扭动活跃筋骨,看着他淡定地问:“霍序商平时不回家吧?”   “他很忙的,一周回来一两天。”简裴杉合上医药箱,抽张纸擦擦手上沾的药水。   富豪区地处幽静的青山绿水,距离万都公司很远,霍序商在市区有房子,方便工作。   洛泱向后仰坐,脸掩进烛光的暗影里,露出的下巴锋锐,“是一天还是两天?”   简裴杉想了想,“他忙的时候就一天,不太忙就两天吧。”   “那也不少了。”洛泱说得很幽怨。   简裴杉叹口气:“我之前希望他每天都能回家。”   每天都能回家,那还得了?洛泱咬着牙根,“你可真喜欢他。”   简裴杉抿着嘴唇,缓缓地说:“因为他在我最需要帮助时出现了,带我离开了那场恐怖的噩梦。”   洛泱对霍序商的恨意又多上一分,挨千刀的人渣败类,他顿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搬家?”   简裴杉茫然地问:“我为什么要搬家?”   “你得搬出来,你住在我家,或者我送套房子给你。”洛泱说得干脆利落,他可以当地下情人,但无法接受简裴杉和霍序商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简裴杉端起桌上苏打水喝一口,“我没打算搬家的。”   洛泱很在意这个事情,平静的声音纹丝不动地强调道:“你得搬家。”   试问普天之下的男人,谁能愿意自己喜欢的人与男朋友同居,并且一周一到两次的X生活!!!   以前的已经过去,他管不了,但以后绝对不准许霍序商碰简裴杉。   “好吧,等过段时间我搬家。”   简裴杉还有事情没办完,一时半会不能搬家。   洛泱非要问明白,“过段时间是多久?三天?还是一周?”   简裴杉算了下时间,“大概一个月。”   “太久了,不能尽快?”洛泱一秒都不想简裴杉和霍序商共处,何况一个月。   简裴杉眨眨眼,轻言软语地说:“你很着急吗?不然你住进我家吧,我男朋友会很欢迎你的。”   这句话是实话,霍序商的豪宅就是为洛泱建的,一草一木全是洛泱喜欢的,洛泱能住进来,霍序商肯定求之不得吧?   洛泱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他掏出来看眼,看向简裴杉说:“我去接个电话。”   “好的。”   简裴杉乖顺点头。   洛泱端着手机走到西餐厅的大门,背靠着墙,盯着屏幕上霍序商的来电看几秒,慢悠悠地接通电话。   霍序商刚到约定的咖啡厅,没见到他人,打电话来问:“洛泱,你在哪儿?”   洛泱抬头看着天花板,不咸不淡地扯谎,“抱歉,我身体不舒服,刚刚回家。”   “不严重吧?要不要我来看你?”霍序商不生他放鸽子的气,依然温柔体贴。   洛泱深吸一口气,下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压着嗓子轻声说:“我没事。”   霍序商听着他的声音莫名的轻柔,觉得不大对劲,“泱泱,你真的没事?”   洛泱咬着牙跟,泱泱,泱你爹个头!   “真的没事,我在想,人是不是都会变得面目全非。”   霍序商嗅出一些味道,“你听说了关于我的事情?”   洛泱“嗯”一声,紧紧地捏着坚实的拳头,声音很冷很平静,“我听说你有个男朋友,长得和我很像。”   霍序商轻哧,“你吃醋?”   “很吃醋。”洛泱这句话是真的,他顿了下,面无表情地说:“霍序商,实话告诉你,我对你有好感。”   那头霍序商突然安静,过了几秒谨慎问:“泱泱,你在说真的?”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我们偶尔可以吃顿饭,但我有个条件。”洛泱咬牙咬得下颌隐隐作痛。   霍序商不假思索地说:“我不会和简裴杉分手。”   操!   洛泱再次深吸一口气,遏制住情绪,“我想说的是,你不能睡他。”   霍序商笑了,温声安慰道:“我没睡过他,他只是住在我家。” 第24章   餐桌上烛火跳跃,空运来的牛排成了残羹冷炙,沁出白色油脂,油腻腻的恶心。   洛泱步履轻松愉悦回到西餐厅,挑下衣架上的毛衣外套拂了拂,递给简裴杉,“你还想去哪儿?”   简裴杉穿上外套,一颗一颗系着扣子,“回画廊吧。”   两个人穿过金碧辉煌的走廊,一同走进透明的观光电梯,玻璃的倒影中,洛泱嘴双手抄着口袋,嘴角衔着浅淡的笑意,看上去心情非常不错。   周内商场的地下停车场人烟稀少,他走出电梯,回过身朝简裴杉伸出一只手,“来。”   简裴杉握住他的手,上了洛泱那辆不起眼的轿车。   这个一气呵成的动作,宛如亲密情人,彻底坐实这段道德败坏的关系。   电话那头的霍序商,坐在咖啡厅窗前,渐深的夜色灰蒙蒙,环抱着手臂,静静注视桌上的手机。   先前严修问过他,洛泱回来了,什么时候和简裴杉分手?   那时候,他觉得这不是个问题,第一,他和简裴杉的关系不算情侣,更像是金主和金丝雀的包养,只是不直接给钱。   其次,洛泱就像挂在天上的月亮,遥不可及,他只想接近,从没奢想过拥有。   现在他和简裴杉的关系变成了情侣,洛泱这一缕冰凉的月光也投射到他身上,这个问题就变成了问题。   霍序商低头笑得春风得意。   向左是温柔懂事的白玫瑰,向右是冷冽疏淡的白月光。   普通人能得到其中一个的垂爱,都要烧高香谢谢八辈祖宗,但这两个竟然都喜欢他。   简裴杉又乖又绵,今天俩个人头一次约会,他中途离开,简裴杉一点都不计较,给机会都不耍性子,还温柔提醒他安心工作。   洛泱这种不近人情的人,竟然会为他争风吃醋,不准许他睡简裴杉。   听见他说从没碰过简裴杉时,上扬的语调难以置信,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   哪个他都舍不得放弃。   他当然想全都要,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福,但简裴杉刚烈的脾气,根本不会同意这种荒唐事,逼急了得把家里房子烧了。   洛泱更不用说,洛家的公子,能愿意当一个不见光的地下情人?   真是甜蜜的烦恼。   霍序商起身伸个惬意地懒腰,他要先享受这种左拥右抱的感觉,等到与洛泱感情进入正轨,就和简裴杉分手。   白玫瑰和白月光,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他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   时间不早,他给简裴杉发条信息,不会回西餐厅了,让简裴杉早点回家。   霍序商抄起车钥匙,顺路回到万都公司处理工作事宜。   一进到宽敞的办公室,郑助理递上来这个月的行程表,“霍总,您看一下。”   霍序商打眼扫一遍,下周的行程有两个黄色标记挨在一起,这代表很重要的人的生日,一个他记得,紫藤市商圈泰斗的七十大寿,他准备那天晚上带着简裴杉公开露面,给简裴杉一个实实在在的名分。   另一个是谁的生日?   郑助理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周四是洛先生的生日,这些年每到这一天,你都会买个蛋糕为洛先生庆祝生日。”   洛泱24岁的生日。   霍序商想起来了,怔了一下,他笑了,“洛泱回来了,今年不用买蛋糕了,城北的游乐场正在挂牌吧?你代替我拍下来,我送给他。”   郑助理掏出日程表写下来,感动地说:“霍总,您对洛先生真是深情不减。”   城北的游乐场刚开业没几年,豪华奢丽,老板出事进去了,才拿出来拍卖抵债,要拍下那座游乐场,至少得几个亿。   霍序商抬起脸稍一思索,不能厚此薄彼,“简裴杉的生日还得四个半月,你请个教美术的老师给我,每天来公司三个小时,我回一幅宇宙送给他当生日礼物。”   郑助理神情微妙地写下笔记,此刻终于确定谁才是真正的“老板娘”。   钱对于霍序商而言,嘴皮子一碰的轻松。   真正珍贵的是时间和精力。   周四这天,严修一早给霍序商打了一通电话,明舒望张罗着晚上在洛泱家举办生日派对,准备给洛泱一个惊喜,邀请了紫藤市上流圈子几乎所有人,唯独没有请霍序商。   以前,霍序商为了讨好洛泱,没有收到邀请函,他不会不请自去,但现在洛泱与他情投意合,好事将近,生日派对岂有正派男友不去的道理?   他洗完澡裹着浴袍,走进宽敞奢华的衣帽间,精心细致地挑出席派对的领带和配饰,要把洛泱迷得眼泛桃心,神魂颠倒不可。   门从外推开,简裴杉探进半边身子,“我能进来吗?”   霍序商擦着头发,另只手朝他勾了勾,“在自家问什么?”   简裴杉刚起床,身上睡衣宽松,卷卷的头发凌乱蓬松,“我今天要参加一个活动,能借我一套西装穿么?”   “哦?又是那个鸭子?”霍序商不爽地挑起眉头。   简裴杉抿住嘴唇,“不是他,是薛意,他朋友酒吧周年庆,请我过去玩。”   这个名字霍序商有点印象,好像是个演员,长得还挺不错,“你们怎么认识的?”   简裴杉如实地说:“我之前去青镇写生,遇到他们剧组拍戏,就这么认识了。”   “他也是你的朋友?”霍序商很纳闷,最近简裴杉身边莫名其妙的男人怎么这么多。   简裴杉点点头,“我们不太熟悉。”   霍序商把擦头发的毛巾扔一边,“不太熟悉的朋友,邀请你参加酒吧周年庆,这你都去?”   “好啊,那我不去了,你今晚去哪儿?带我一起去。”简裴杉望向衣架整齐悬挂的西装,很正式,不像日常休闲的穿搭。   霍序商透过镜子瞧着他,不疾不徐地抹发胶打理头发,“很无聊的场合,你去了能闷死你。”   简裴杉轻声说:“我和你在一起,才不会闷。”   霍序商很享受这句话,勾唇笑了下,“过两天的寿宴我再带你去,这个不适合你出现。”   洛泱的生日派对,堂而皇之地带着替身出现,这不是当着紫藤市上流阶层的面,赤/裸/裸地打洛泱的脸?   简裴杉瞥他一眼,侧身倚靠着墙壁,“你不带我去,那你得给我挑身今晚穿的衣服。”   霍序商打开衣柜,挑出最简约的西装,从柜子里选了个低调的银扣,越不显眼越好,最好酒吧里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简裴杉。   免得又多几位朋友。   简裴杉拎着衣架扭头要回房间,霍序商一把扯住睡衣后脖子衣领,露出一大片细腻温润的皮肤,他睨了眼,舔了下嘴唇,“去我房间换。”   衣帽间另一头的门连接他的卧室,简裴杉拉好衣领,走进卧室很快地换上霍序商为他选定的西装。   修身的黑西装简洁利落,纯白的衬衫一尘不染,周正整洁,没有任何过多的装饰,更显干净清透的气质。   霍序商坐靠在梳妆台,上下打量他一遍,招招手说:“过来。”   简裴杉低眉顺目,走过去笔直站在他身前。   霍序商姿态很松散,轻踢一脚他并在一起的皮鞋,“腿夹这么紧干什么?”   简裴杉刚站开一些,霍序商膝盖猛然别进他双腿之间,一只手勾住他的腰,连拉带抱地将人强行摁坐在大腿上。   怀里的身子骨肉均匀,瘦而不削,摸着柔韧紧致,每一寸皮肤弹性绵软,猝不及防地被搂进怀里,身子绷紧了一下,又很松弛地任由他搂着。   霍序商瞧着他系得整齐的扣子,一本正经地说:“衬衫扣子歪了,我来帮你。”   简裴杉垂着眼,目光欲言又止。   霍序商一颗一颗解开他的白衬衫扣子,动作和神态一样正经,“太瘦了,你该多长点肉,抱着更舒服。”   简裴杉拢住松散的衣领,“我自己来。”   霍序商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只手系扣子速度很慢,挟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气度,说得很淡定,“你这里很漂亮,以后在家多穿低领,露给我看,别总捂得严严实实。”   扣子系到脖颈下的那一颗,简裴杉一言不发,霍序商顺势抬起他的下巴,端详一阵说:“差个领结。”   简裴杉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我带领结很像一件礼物。”   霍序商拉开抽屉,挑出洁□□巧的丝绸领结,绕着他脖颈环一圈,就像在给礼物打蝴蝶结一样打上领结,“你就是礼物。”   简裴杉笑了下,“你今晚回家么?”   “不回来。”霍序商不假思索地回答。   今晚是洛泱的生日,很有可能洛泱会留宿他,做一些成年人爱做的事情。   简裴杉低头略显失望,闷闷地“嗯”一声。   霍序商轻笑,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你可以炖一蛊杜仲党参乳鸽汤。”   如果他成功睡到洛泱,将洛泱拉下神坛,坠入凡世的欲/望中,再睡简裴杉就不存在亵渎。   简裴杉斜睨他眼,双手整了整他的衣领,“祝你今晚玩的开心。” 第25章   酒吧穹顶灯光柔和深沉,浅蓝光点像水母似淌游过墙壁,穿着闪亮的侍应端着亮晶晶的鸡尾酒穿梭在卡座之间。   简裴杉坐在舞台下的卡座,瞧一眼台上扭腰卖弄风情的舞男。   薛意从簇拥的人群里脱身,端两杯鸡尾酒走过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我真没想到你会来。”   “画廊里刚下班,正好过来坐坐。”   简裴杉推开面前的酒,笑着摇摇头,“我喝不了酒。”   薛意朝侍应招招手,从托盘里拿了杯橙汁给他,“这个能喝吧?”   简裴杉接过橙汁,随手碰他的鸡尾酒杯,“上回很抱歉,没好好招待你。”   “没关系。”薛意顿一下,同情地看着他,“你是无辜的。”   砰砰砰——   伴随着音乐高潮的节奏点,舞台的天花板喷下漫天水花,一群身材性感的舞男向下滑跪,淋着雨大秀肌肉。   台下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钞票往台上砸,被鼓风机一吹,混合闪耀的金纸纷纷扬扬的漫天飞舞。   旁边嗨翻的人蹦上吧台,双手高举撬开一瓶香槟,刹那间热火朝天。   简裴杉那身简约干净的西装与乌烟瘴气的气氛格格不入,坐在吧台椅的姿态标准,腰背挺直,西装裤裹着的长腿漫不经心踩着地,从头到脚的线条利落顺畅。   跪在台上的舞男钱都不去捡,频频地朝他抛媚眼,他轻笑了下,伸手摸出头发散乱的金纸,手很白,奢靡灯光下尤为的白,精心养护的手细腻无暇。   周身透着干净和昂贵。   像从优雅的盛宴里误踏入纸醉金迷里的艺术家。   不怪薛意觉得他无辜。   两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公子哥,亲昵勾住薛意的肩膀坐下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都不和哥们打招呼?”   “有段日子没见了,你拍完戏就玩失踪,都以为你死了呢!”   “哎,这是谁啊?你们公司新签约的演员?”   “你们老板眼光不错啊!这个肯定能红!”   “兄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俩个人虽然是和薛意讲话,眼神却一直黏在简裴杉身上,这模样坐在酒吧里太显眼了,想不注意到都难。   薛意敷衍地介绍:“这是简裴杉,我的朋友,人家不是圈里的。”   高壮的寸头男拍拍胸口,“你叫我凯少就行了,酒吧这条街都归我罩着,报我名字免费喝酒。”   另一个挑染蓝毛,顶着浓重黑眼圈一脸肾虚样,从口袋里掏出玛莎拉蒂的车钥匙,“不经意”地扔在吧台,“长你朋友这样不出道,太可惜了。”   简裴杉谁都没理,瞥都不瞥一眼。   薛意嫌丢人,起来走到简裴杉身边低声说:“别理这两傻X,都不是正经人。”   简裴杉笑着点下头。   薛意双手揪着两个人的衣领拽起来,“别再打扰他,我带你们去楼上喝酒。”   俩个人被薛意拽着拖走了。   简裴杉无事可做,盯着台上歌手唱歌,一连盯了几首,那个歌手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面红耳赤地闪避眼神,接二连三地跑调。   观众“嘘”声一片。   他递个抱歉的眼神,起身走进长廊最深处的洗手间,刚扭开水洗了把手,有人嘻嘻哈哈地走进来,声音张扬尖刻。   听着像是凯少和蓝毛,被薛意抓到楼上喝了一圈酒,醉醺醺地说话都成了大舌头。   “你看他那个样子,真特么的极品,薛意从哪认识的这种货色?”   “这种货色就是看着纯,骨子里放/荡,端着个架子一句话都不肯说,把自己当天仙。”   “他来这不就是为了钓凯子?看不上玛莎拉蒂,我看他是想坐迈凯伦。”   简裴杉拧上水龙头,隔着一道拐角墙,闲散听着两个人一边解手,一边编排他。   太不尊重人了。   蓝毛恼羞成怒,恶狠狠“呸”一口,“老子咽不下这口气,我得揍他一顿!”   “揍他你舍得啊?他那个样子挨两拳都够呛。”   “那你什么意思?”   两个人的声音低下去,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似的悉悉索索。   清晰吞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洗手间里响起。   简裴杉叹口气,躬下身扭开水,朝脸上泼了几掬水,前头的卷发湿淋淋贴着发根,一张脸水灵灵的澄净。   他拿出手机,慢悠悠地把通讯录里霍序商的名字改成了“老公”。   等俩个人离开后一会,他回到卡座,蓝毛和寸头坐在旁边,若无其事地在聊天。   吧台搁着只喝过一口的橙汁。   寸头朝他笑地很亲热,“对不起啊!刚才我们头一回见你,吓到你了吧?”   蓝毛拿起桌上的酒倒一杯,举起杯敬酒,“来,我们喝一杯,一笑泯恩仇!”   简裴杉敞开腿坐下,举起橙汁杯,比到灯光下,杯壁上白色的药粉还没擦干净。   俩人见到他的动作,神色一变。   简裴杉修白的手指掸一下玻璃杯,嘴角嘲讽地勾起,“你们好没用啊,纯粹的废物。”   “你骂谁呢?”   寸头脸色骤变凶狠。   简裴杉斜睨他,剔透漂亮的眼睛笑盈盈,“做事这么粗心,就这还想上/我,你也配?”   声音悠悠的,慢慢地,和平时讲话的语气没两样。   在酒吧的洗手间里密谋下药,还不检查有没有其他人在,把药下在最容易识别味道的橙汁里,甚至杯子都不擦干净。   一点都不细心。   寸头和蓝毛震惊地看着他。   简裴杉瞧着他们俩,嘴角笑涡很乖,“看什么看?废物东西,蠢成这样不如去死。”   寸头和蓝毛不是傻子,被点破下药心慌意乱,真要闹起来他两都要进局子,站起来拔腿就跑。   简裴杉抽张纸,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杯壁沾的药粉,再拿了包糖,撕开包装倒进杯子里,摇晃均匀,中和橙汁的奇怪味道。   做完这些,他拿出手机,给洛泱发条信息:“酒吧周年庆,要一起来玩吗?”   洛泱回复两个字:地址。   简裴杉把地址和卡座发过去,打开搜索引擎查询催/情、药的反应时间,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之间。   他预估取一个中间的时间,设置一个倒计时。   在洛泱来到酒吧前二十分钟,他端起桌上的橙汁喝了下去。   洛泱刚从外祖父的宅子回来,老爷子盼着他在紫藤市多交些朋友,以后能在紫藤市安家。   他一走进来,高大俊挺的模样很吸引男男女女眼球。   舞台下一处卡座,简裴杉靠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头上汗津津的,两颊鲜红,像是睡着了一样。   洛泱俯下身,没闻到酒味,轻轻拍拍他的脸。   简裴杉睁开眼,迷茫的眼神聚焦到他脸上,“洛泱,你来的好快。”   洛泱抽张纸,擦擦他脸上细腻的汗,“说过了,随叫随到。”   简裴杉肩膀无力深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我男朋友今天不在家,我不想回家。”   “你不舒服?”洛泱摸到他脸上很烫,像在发烧一样。   简裴杉推开他的手,摇着头说:“我很好,没事的。”   洛泱撑着两侧扶手,把他圈在身底下,“你想去哪?”   简裴杉仰着头看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   洛泱知道他没有朋友,不回家就无处可去,朝他伸出手,“我家去不去?”   简裴杉握住他的手,借力勉强站起身。   洛泱觉察紧握手心湿湿热热,手臂虚软,没有一点力气,他顺势搂住简裴杉的肩膀,将人搂在怀里,半抱半扶着走出了酒吧。   车子停在路边,洛泱拉开后座车门,简裴杉躬背刚坐进去,整个人软得像滩水似得倒在后座,散乱的头发掩住白脸透红的脸,衬衫下胸口一起一伏。   “简裴杉?”洛泱扶住他瘫软的后颈。   简裴杉湿津津的脸,抿着嘴唇笑,“我没事的,只是有点晕。”   洛泱拨开他脸上的头发,仔细端详,“只是有点晕?”   简裴杉“嗯”一声,“我睡一会就好了。”   洛泱看出他说的不是实话,深秋的天寒意刺骨,他脱下风衣盖在简裴杉身上,回家再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简裴杉到底怎么回事。   黑暗封闭的车内空间,橘子花的味道潮湿、浓郁,洛泱掰下车镜,一边开车,一边观察后座的人。   简裴杉蜷缩着身子背对他,衬衫覆盖的后颈沁出一层汗,那块细腻皮肤烫得泛着桃粉,身子紧紧贴着后座皮制靠背磨蹭,像是在缓解什么痛苦。   湿漉漉头发黏在他侧颈,一缕一缕弯弯曲曲贴着,很诱人。   那双西装裤包裹长腿无处安放,时而蜷曲,时而紧紧并拢使力,时而胡乱地在车门上蹬踏。   简裴杉的呼吸很沉、很湿,喘气的时候整个身体在剧烈发抖,似乎在承受一种不为人知的极刑,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短短半小时路程,洛泱喊了几次他的名字,简裴杉听到他的声音,身体抖得更厉害,双手紧紧抱着秀窄的肩膀,似乎这样能给他安全感。   车子停在庭院门前,洛泱迅速跃下车,简裴杉的脸藏在座椅的阴影,鞋子被他蹬到一边,裤子紧紧绷着大腿,一丝褶皱都没有,贴着密实的肉。   洛泱单膝跪在车座,扶着他湿漉发烫的后颈,转过脸来,简裴杉眼神涣散失焦,整张脸透着迷蒙的潮红,下嘴唇咬的一圈深红的痕迹,全身上下像从水里捞出来的。   简裴杉重重抽几下气,发哑的声音很小声地说:“洛泱,我喝的那杯橙汁有问题。”   洛泱捏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克制着怒气,“没事的,我在这。”   简裴杉脸埋在座椅角落,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   洛泱背过身吹着深秋冷风,快速地冷静下来,“很难受?”   简裴杉含糊地“嗯”一下,想要坐起来,软绵绵的身子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洛泱一把捉住他的手臂将他扶着坐起来,低声说:“先回家。”   说完,洛泱手臂抄过他的膝盖,轻而易举地打横抱下车。   庭院漆黑一片,别墅窗户拉着窗帘,没有任何光线透出来。   庭院里的灯从来不会关。   洛泱顿住脚步,“我家有很多人。”   简裴杉手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脸颊埋在他颈窝里喘气,难受得快要撑不住的。   洛泱从车窗抽出后座的风衣,披罩在他脸上遮的严严实实,迈步走进家门。   刹那间,漆黑的大厅灯光骤亮如白昼。   “surprise!!!”   紫藤市上流社会的名流云集,近百号人齐声地大喊。   五彩缤纷的生日气球从天而降、蓬勃盛开的鲜花芬芳流淌,一场生日惊喜派对。   霍序商松弛自信的笑意凝在嘴角。   这才是真正的surprise。   第 26 章 第26章   “嘭!!!”   高高飞起的香槟塞子弹射到吊灯,撞得黄铜叮叮当当响,得到“暗号”,一支当红的乐队拉着风琴,弹着吉他欢天喜地从藏身地钻出来。   鼓乐齐鸣,热火朝天。   大厅里众人鸦雀无声。   默不作声地看向站在正当中的霍序商。   霍序商神色冷峻,定定盯着洛泱, 洛泱抱着的人掩住了脸,隐约身形能看出是个男人。   男人膝盖弯搭在洛泱坚实手臂, 修身黑色西装裤裹着的小腿,紧绷绷的,不算太瘦,腿肚子曲线圆润肉实,没穿鞋,单穿着薄袜子, 脚踝很细, 晶莹剔透, 一把手就能攥住。   霍序商多瞧一眼, 洛泱绿了他,但洛泱的品位确实不错。   这种的他也喜欢。   洛泱抱着个男人毫不费力,轻松洒脱地穿过人群,压根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一步一步走上阶梯, 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他怀里的简裴杉身上皮肤很烫, 沁出来的汗黏湿了衬衫,整个人像没了骨头似得赖在他身上。   洛泱手肘摁开房间的灯, 扯下简裴杉头上罩着的风衣,湿津津的脸红潮涌动,畏光似眯着眼,浓郁睫毛潮湿地黏在一起,脸颊紧紧贴在他肩膀。   他躬身把人放到床上,简裴杉环着他脖子的手不肯松开,像树袋熊一样抱得牢牢得,贴在他耳边抽着气说:“我好热。”   洛泱屈身就着他的姿势,竭力不触碰他发烫的身体,“洗个冷水澡,你会好受一点。”   简裴杉喃喃地问:“你为什么不肯碰我?你不喜欢我是不是?”   “你清醒了再谈这个问题。”洛泱轻轻揉着他圈在后颈的双手,试图解开这种被迫近距离的接触。   简裴杉很怕他离开,抱得更紧,严丝合缝地贴在他身上,凑上去胡乱地在他脸上亲,“是因为我长得有风尘气吗?”   洛泱被他温热潮湿的呼吸烫到,捏住他湿乎乎的两颊制止,瞧着他迷糊的样,轻声说:“没有。”   简裴杉含糊地说:“你骗我。”   洛泱推开一截距离,“我骗你什么了?”   “你一直不肯碰我。”简裴杉鼻子抽着滚烫的气,小声地说:“你心里有别人。”   谁?   洛泱眯起眼睛,“我心里有谁?”   简裴杉凑上去亲他的嘴角,受不住地喘着气,“老公,我好难受,你帮帮我。”   洛泱掐着两颊的手指略施力,捏得简裴杉被迫张开嘴,露出鲜艳的舌尖,他压着嗓子问:“你看清楚,我是谁?”   简裴杉眼神在他脸上聚焦,盯着他看几秒,突然难受地呜咽一声,扣着他脖子的手臂瞬间松开,双手掩住自己的脸,“洛泱。”   洛泱掰开他的手,逼迫他看着自己的脸,“你要找谁?”   简裴杉闭上眼睛,薄薄的眼皮剧烈地抖动,“霍序商。”   洛泱咬紧牙根,捏着他手臂的绷得很紧,竭力压抑情绪。   简裴杉热得像掉进蒸屉里,潮湿的水汽从每一个毛孔渗出来,惨兮兮乞求:“你帮帮我。”   “我怎么帮你?”洛泱咬牙切齿地问。   简裴杉浓黑眼里湿蒙蒙的,“你帮我找霍序商来,我要他。”   操。   洛泱阴着脸,从他口袋里摸出手机,塞到他手里,“给霍序商打电话,跟他说你很想见他,此时此刻就要见他,他要是肯见你,我立刻就走!”   刚才在大厅里那一幕非常地“惊喜”,霍序商现在一门心思都扑在他身上,根本不会理会简裴杉。   他笃定这件事,才给简裴杉一个死心的机会。   简裴杉颤栗的手握着手机,解锁屏解了几下,正要拨出电话,洛泱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低头看着他说:“如果他不来,这里只有我,我不会帮你找任何男人,明白么?”   简裴杉怔怔地看着他。   洛泱说:“明白就点点头。”   简裴杉点头,拨通霍序商的电话。   长久的沉寂之后,那头接通,霍序商的声音听着很烦躁,“什么事?”   简裴杉睁着眼睛,欲言又止。   洛泱忽然俯下身,挑开两颗衬衫扣子,啄吻在他的颈侧,挑衅的眼神望着正在通话的手机。   简裴杉深吸一口气,颤栗暗哑的声音说:“我很想见你,你能来见我么?”   霍序商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怎么了?”   “我很需要你,求你了。”简裴杉说完闭上眼,全心聆听那头的回应。   洛泱恨恨地咬一口他的侧颈,连啃带咬地留下一个显眼的红痕。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沉默,霍序商问:“遇到什么事了?”   洛泱白了一眼手机屏。   简裴杉视线对上洛泱英挺眉眼,轻声抽几口气,“没什么,我只是很想见你,就现在。”   霍序商的声音淡漠,“你知道我最喜欢你懂事,不会任性,别再这个时候撒娇,我现在没心情哄你。”   顿了一下,他冷漠地说:“以后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洛泱抽过手机,摁下挂断扔在床头,听不下去了。   简裴杉手臂横过掩住眼睛,张开嘴像缺氧的鱼一样痛苦地喘着气。   他的下嘴唇很漂亮,比上唇略显丰盈,湿乎乎、亮晶晶,时刻就像在虔诚地索吻一样。   洛泱挪开他的手臂,摸摸脸颊,轻描淡写地说:“别哭,他不来,你还有我。”   简裴杉勾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胸口,闷闷地一声不吭。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洛泱瞥一眼门,抬起简裴杉的下巴,“你要不要我?”   简裴杉抬眼看他,湿热的眼眶泛红。   洛泱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咚——   敲门声更重,门外的霍序商慢条斯理地说:“洛泱,这件事情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听见他的声音,简裴杉吓得一哆嗦,钻进洛泱的怀里,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颈窝。   洛泱就势抱着他站起来,低下头舌尖长驱直入地撬开他的嘴,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从床上一路亲到门口。   压着他抵在门后,简裴杉全身软得站不住,洛泱屈膝别在他双膝间支撑柱他的身体,捧着他热烫的脸,吻得更重更深。   霍序商叫了一声,“洛泱?”   洛泱稍离开简裴杉的嘴唇,扯开雪白的领结,像拆礼物似得,“什么事?”   霍序商听见他的声音就在门后,环抱手臂侧身靠着门,“明知故问。”   洛泱现在没心情吊着他,专心致志地盯简裴杉,哑低嗓子问:“我在给你一次机会,要我还是要他?”   简裴杉已经被他弄得情迷意乱,混乱地摇头,又连连点头。   洛泱双手捧着他的脸抬高,细致舔他的嘴唇,幽怨地说:“你想要他吧?我就知道你只喜欢他,我就是替代品。”   门外,霍序商抬起手腕,悠哉整理衬衫袖口,气定神闲地调侃:“你带回来的是谁?脚踝还挺漂亮。”   “是吗?”洛泱垂下眼,简裴杉坐在他大腿上,脚尖无力点着地,垂着的脚踝精致纤细。   霍序商饶有兴趣地问:“长得怎么样?”   洛泱端着简裴杉的下巴慢悠悠端详,抬高声音说:“霍序商,今晚事情很抱歉。”   霍序商虽有不爽,但这事在他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男人是欲/望驱使的动物,积攒久了,总是需要纾解,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下,“没什么,我不生气。”   “你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洛泱明知故问。   霍序商不疾不徐地说:“因为我喜欢你。”   洛泱摸着简裴杉潮湿的眼窝,看着他眼眶里涟涟的泪水,“你只喜欢我?”   霍序商好笑地问:“我只喜欢你,你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门里,简裴杉紧闭上眼睛,嘴唇发颤,“洛泱,我要你。”   洛泱一把捉住他的手腕,用力扣在身侧,低下头来急躁地咬着他的嘴唇,呼吸与舌尖搅在一起,不给任何呼吸的机会,强硬地把自己气息灌给简裴杉。   简裴杉本来就喘不上气,被这样不由分说的吻堵得眼泪汪汪,身上的火烧得更旺,哭着求饶:“不要不要好闷呀!”   这句话没有刻意压声。   隔着门板的声音模模糊糊,嗓子很哑,但霍序商还是听着熟悉至极,这个声音他经常能听到,愣了一下,被这个离谱的想法逗得发笑。   洛泱正在做别人不清楚,见惯风月的霍序商还能不清楚?   这嗓子叫得还挺带劲。   他低头恶劣勾起唇角,故意敲敲门,“洛泱,之前我还以为你性冷淡,要不要我进来教你怎么做?”   不止是他,大厅里大部分来宾都这么想,不止因为洛泱待人接物天生的冷感,更多是因为他身上无欲无求的寡淡感,难以想象他会大半夜抱着个人回家。   洛泱挑起眉头,问简裴杉:“你男朋友觉得我是性冷淡,你觉得我是么?”   简裴杉一口咬住他的嘴唇,恨恨地发泄羞愤。   松开时洛泱嘴唇破了皮,他舔舔唇角的血,沾着血的唇角扬起笑意。   霍序商没有听墙角的爱好,他下了楼,大厅里的派对散场,空无一人静悄悄,五彩缤纷的的气球飘得到处都是。   霍序商俯身在桌前,拿了一张贺卡,写下一行祝福——   “洛泱,生日快乐,希望你喜欢我送你的礼物。”   他指的是那座游乐场,很快会走完拍卖流程,作为延迟的生日礼物送给洛泱。   洛泱很喜欢。   喜欢的是他送的另一件礼物。   *   第二天一早。   洛泱睁开眼,怀里躺着熟睡的简裴杉,剥得干干净净的一件衣服都没穿,被窝里温热软滑地贴着他,骨肉均匀的身体搂着很舒服。   被枕着的手臂压的得酸麻,他没舍得抽出来,低头细瞧着赏心悦目的睡容。   除了卷翘的头发稍显凌乱,这张脸挑不出任何瑕疵,未褪去的红潮沁在细腻的皮肤里,潮润的睫毛湿乎乎搭在下眼睑,嘴唇被亲得发红泛肿,每一寸肌肤都透着欲/望侵蚀后毕露情态。   洛泱不由地想:我把他弄脏了。   他摸摸简裴杉的耳垂,昨晚做的过分了,当着简裴杉的面,引诱霍序商给他告白,非要逼出那句“我要你。”   在此之前,他的生活很干净,艺术、朋友、运动,端庄正派,和霍序商玩心眼,那是因为霍序商没有道德底线,他为什么要有?   现在和简裴杉也玩心眼。   洛泱幽幽地想:我也不干净了。   卧室里窗帘拉的严实,他也不知道几点,直到敲门声响起。   家里的阿姨隔着门说:“洛先生,早饭准备好了。”   洛泱拿个枕头垫在简裴杉脑袋下,穿条裤子后,一面套T恤一面打开门,“准备两份,送到房间里来。”   阿姨瞧了眼床上凸起的人影,心知肚明地下楼去工作。   洛泱拉上T恤,一回头对上一双剔透漂亮的眼睛,简裴杉醒了,表情很淡,扶着床坐起身。   门口地上他的西装衬衫裤子缠在一起,雪白的丝质领结落在一旁,像礼物被抛弃包装。   洛泱倒了一杯水给他润嗓子,昨晚喊了大半夜太辛苦,“你感觉怎么样?”   简裴杉手臂避开,有意不碰水杯,“我没事了。”   洛泱搁在床头桌,坐在床边看着他,“我家没有常备的安全用品,只能事后给你处理一下。”   “……嗯。”简裴杉披上被子,掩住赤/裸的身体,被子似乎给了他安全感,“没什么,我习惯了。”   洛泱挑起眉头,“习惯?”   简裴杉瞥眼他,垂下眼说:“我和我男朋友同居,有时候会这样,所以你不要愧疚,这件事对我无所谓的,我不在意这些事情。”   洛泱心脏勃勃跳动,定定地盯着他。   简裴杉喃喃地自语:“你别当回事,我真的不在意……”   他真的不太会撒谎。   洛泱忽然手臂一伸搂住他,摁着后脑勺紧紧压在怀里。   从来没有人会让他觉得怜爱,不太会撒谎,但很可爱。   简裴杉闷闷地问:“洛泱,你的衣服可以借给我么?”   洛泱不舍松开怀抱,从衣帽间挑了套便装,撂在床上,昨晚他折腾的力度心中有数,简裴杉这娇弱的身板够呛的。   他侧过头,不大好意思地问:“要不要我帮你穿?”   简裴杉摁着被子纹丝不动,“真的没事的,我可以自己来,你在门外等我。”   刚说完,床头的手机响了。   洛泱捞起手机,扫到来电人“老公”,嘴角抽了一下。   简裴杉朝他伸出手,“他回家找不见我,一定是着急了。”   洛泱摁下挂断,顺手关机揣进自己口袋,简裴杉睁圆眼睛不满地盯着他,他拉开床头抽屉,抽出一面镜子,逼到简裴杉的眼前,幽幽地说:“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一回家他就知道你昨晚被搞得很爽。”   简裴杉避开镜子里那张不知羞耻的脸,“不要说了,我不接电话还不行吗?”   洛泱点下头,走出门把房间留给他换衣服。   过了会,简裴杉穿着整齐的走出门,宽松的T恤套着松垮的黑色冲锋衣,大一号的衣服显得整个人很“娇小”,与他平日里精致休闲的打扮不同,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他穿的野男人的衣服。   洛泱扶住他的手臂,“吃不吃早饭?”   简裴杉两手揣在口袋里,摇摇头说:“不吃了,我回画廊自己吃。”   他往前走,刚迈下一步台阶,隐隐作痛的地方撕扯着疼,酸涩的大腿使不上力,膝盖一软,眼看着要跪在台阶上,洛泱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结结实实地搂住他。   简裴杉瞥他眼,依然逞强地说:“我没事的。”   洛泱躬下身,手臂抄过简裴杉的膝盖,打横将人抱起来往台阶下走去,“我送你回去。”   简裴杉咬住下嘴唇,“我真的没事的。”   “知道你没事,是我想抱着你。”洛泱很淡定说。   简裴杉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不动了。   洛泱抱着他安置在车后座,返回厨房包了一块刚出炉的面包和瓶牛奶,塞到他手里,“吃点补充体力。”   简裴杉小口小口地吃着,吃相很文雅。   洛泱握着方向盘开车,透过车镜漫不经心地看他,在等待简裴杉问一个问题。   简裴杉吃完面包擦擦嘴,如他所愿地问:“你认识我男朋友?”   “嗯,我认识你老公。”   洛泱幽怨咬重“老公”两个字。   简裴杉望着车镜里的他,“他喜欢你。”   洛泱不置可否地说:“谁管他?我喜欢你。”   停顿一下,他自嘲地勾起唇角,“但你喜欢他。”   达成一个完美的闭环。   简裴杉折起纸巾扔进垃圾箱,闭着眼睛靠着车座小憩。   洛泱单手掌着方向盘,侧过身拉开手套箱,摸了半响,摸出半盒瘪瘪的烟盒,他没什么烟瘾,只有在很烦躁的时候来一根。   他从烟盒里拿出打火机,衔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吧嗒”一声响。   车镜里简裴杉睁开眼,轻摇了摇头。   洛泱无可奈何地笑了下,阖着眼,神情有点平日少见的温柔,没点着的烟又塞回烟盒里。   算了,继续徐徐图之。   商业街区的停车场过了上班的时间,清静无人,洛泱打开后座车门,伸出手臂。   简裴杉扶着他的手下车,盯着他的口袋,“我的手机。”   洛泱掏出来开机,端在手里举起来,冷淡地问:“你什么时候把我扶正?”   简裴杉双手揣在口袋,沉默以对。   洛泱就知道他喜欢霍序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还不足以令简裴杉分手,继续冷冷地问:“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   简裴杉静静地看着他。   洛泱哧笑,晃了晃手里的手机,“那什么时候改备注?”   “今天就改。”简裴杉伸出一只手。   洛泱把手机还给他,更多滋源加抠抠君羊以武二尔奇舞八一了解   “现在就改,我看着你改。”   简裴杉把备注改成“霍序商”,递给他看,“行了嘛?”   洛泱看一眼,散漫的语气问:“下次什么时候召见我?”   简裴杉无奈地说:“我冷静几天好吗?”   洛泱展开双臂,眼神认真的看着他,“再给我抱一下。”   简裴杉走上前去紧紧抱住他。   回到画廊,简裴杉躺到办公室沙发补觉,昨天晚上很累很辛苦,一觉睡到中午,醒来开着车直奔紫藤市最大的一家定制家居的设计公司。   他拿着霍序商的卡,定了一套最高档的婚庆家具和装饰,再到手工艺品市场,精心细致挑了一些典雅的软装。   傍晚简裴杉回到家,管家老叔正在庭院里修剪树枝,瞧见他身上衣服愣一下,什么都没问。   以霍序商身份地位,还有难以捉摸的脾气,不会真有人夜不归宿绿了他,还敢穿着野男人的衣服回来吧?   肯定是误会。   简裴杉从制冰机里捞袋冰块,裹上毛巾,一边敷在嘴唇上消肿,一边走进浴室脱光衣服。   他打开花洒,让水一直流着,站在镜子前左右照一番,仔仔细细检查身上的痕迹。   左侧大腿深处有个乌青的指印,后腰有块不显眼淤痕,被顶在床头撞出来的,这两处伤穿着衣服都看不见。   最明显的他这张桃粉剔透的脸,很滋润,不太像平时干干净净,还有脖子上衣服遮不住的吻痕。   过了会,冰敷的嘴唇消肿,看不出来被热吻过的痕迹,简裴杉从柜子里翻出崭新的粉底,薄薄敷了一层粉。   至于脖子上的吻痕,他不能在家穿高领,以霍序商的敏捷,一定会猜到他在遮掩什么,能把他从头扒到脚检查。   浴室的花洒哗哗地淌着水,简裴杉洗完澡,穿回洛泱的衣服,很温暖舒服,能缓解身体上的不适,给他一些安全感。   万都公司。   顶层会议室宽敞明亮,投影墙上画面流动,穿着职业装的精英展示精心制作的PPT。   角落咖啡机里咖啡沸腾,咕咚咕咚冒着响声,香醇的味道飘散在空气中。   霍序商靠在首位的椅子里,指间衔着一支银制的钢笔,来回地摇晃,时不时瞥一眼桌上手机。   讲解PPT的男员工长得不错,清秀挂的,郑助理按照霍序商口味挑的,男员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频频吞咽口水,会议室要是没人,能扑上去坐霍序商怀里。   霍序商旁边坐着一个正当红的演员,郁白,几个月前在一场晚会遇到,霍序商多看了他几眼,跟在他身后的郑助理递给他一张名片。   郁白打过去,郑助理要求他踹了老东家,跳槽到万都公司,开出的条件丰厚,其余的什么都没说,但谁都知道隐形的附加条约是什么。   毕竟霍序商美名在外,人帅活好出手阔绰,唯一的缺点是薄情寡义,再漂亮的都只睡一次,提起裤子就不认人。   但比起他的优点,这个缺点不值一提。   霍序商拿起桌上手机,眼神示意讲解的员工继续说,瞥了眼微信,没看到新信息。   他心不在焉地划过通话记录,忽然大腿一沉,一支白皙纤美的手搭在他大腿上,慢悠悠地越来越往上走。   郁白长得鲜亮标致,笑得很动人,“霍总最近一定很忙吧?都不记得我是谁了,好绝情哦!”   霍序商摁住他的手腕,眉梢挑起,“记得,你挺红的。”   郁白痴迷地盯着挺鼻薄唇,“那你理都不理我。”   霍序商另只手羞辱性拍拍他的脸蛋,“我不喜欢骚的。”   顿一下,他压低声音凑近郁白耳边说:“你身上的骚味从进房间我都能闻到,真当我霍序商是凯子?”   “哦?你喜欢纯的?”郁白笑眯眯。   霍序商推开他的手,抽张纸嫌弃擦拭摸过脸的手指。   纯的,只有简裴杉长得纯。   也只有简裴杉是真的纯。   他心不在焉地忙完工作,傍晚回到家。   庭院里停着一辆卡车,几个装卸工正在往下卸货,一箱一箱的包装严实。   管家老叔挨个拆箱检查,霍序商路过扫一眼,一堆乱七八糟的家具,花环、气球、崭新的台灯、相册一类的杂物,看着像是要布置一间结婚用的新房。   霍序商蹙眉问:“谁买的?”   老叔瞥了一眼别墅,“简先生今天买的,还有一车在路上呢。”   霍序商眉头舒展,“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叔筹措一下说:“下午回来的,回来就一直躲洗手间三个小时,刚才出来进厨房了。”   霍序商望向亮着灯的厨房,“他看起来怎么样?”   老叔如实地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霍序商淡定地点头,装的,昨晚他态度恶劣,简裴杉心里不知道多难过。   厨房里,简裴杉正在低头切菜,身上的黑T恤宽大,挽起的袖子露出一截清晰秀气的腕骨,松散的头发随着低头的动作掩住半张清瘦的脸。   不知道从哪儿淘来的裤子松垮垮,整套大了一号的衣服把他罩在里面晃里晃荡,显得玲珑纤细,有点可怜见的味道。   霍序商从背后双手搂住他的腰,下巴搁在肩膀,看那双漂亮的手有条不紊地切菜,“昨晚去哪儿了?”   案板上的胡萝卜切的根根分明,简裴杉的声音有点哑,“玩去了。”   “在哪儿玩?”   “酒吧。”   “好玩到夜不归宿?”   霍序商漫不经心地问。   简裴杉手里切菜的刀刃停住,“烤麸吃不吃?”   霍序商捏住他的下巴,强行抬起扭过来,逗弄狗一般把玩他的下颚,“昨晚在哪睡的?”   “你不经常夜不归宿么?”简裴杉哧笑,“你还在意这个啊?”   霍序商悠哉地捏住他的脸,晃了晃,“所以你夜不归宿是为了报复我?”   简裴杉咬了下唇,不说话。   霍序商松开他的脸,轻轻地拍拍,“手机关机也是为了气我?”   简裴杉回过头,不紧不慢处理案板上的蔬菜。   霍序商贴在他耳边,“你平时不是这样。”   他们两在一起这三年,霍序商夜不归宿是常态,每次回来简裴杉都做了一桌子菜在等他,一句抱怨的话都不会说,问都不问他去哪儿了。   “昨天不是平时。”简裴杉手肘向后碰一下他贴紧的腹部,示意他松开怀抱。   霍序商手臂搂得更紧,严丝合缝地顶着他,把他整个人圈在怀里,夹在厨台之间动惮不得,简裴杉手臂挣动,身形不稳地摇摇晃晃,低声呵斥:“放手!我还要切菜!”   身后强硬的力道突然不动了。   简裴杉撇过头,霍序商幽深晦暗的目光盯着他的侧颈,厨房明亮灯光下,修长干净的侧颈印着一口浅红色的淤痕。   吻痕。   霍序商轻柔抚摸那块淤痕细腻温滑的皮肤,鼻子里溢出一声笑,抬眼淡然地问:“这个也是为了气我?”   简裴杉拽一下衣领,“不是。”   “那是什么?”   霍序商脸色绷紧,头一回没了优雅从容的风度,冷笑着吐出一个字:“脱。”   简裴杉拢住衣领,上抬的眼浓黑剔透,干净纯粹,眨都不眨眼,带着点倔。   霍序商很了解他,盯着他看几秒,忽然顿悟了。   以简裴杉这模样,进酒吧仿佛羊入狼群,少不了前来搭讪的,但简裴杉的心里只有他,压根不会搭理其他男人,礼貌识趣的搭讪者会自己走开,恼羞成怒不开眼地要占简裴杉的便宜。   昨天晚上,简裴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非常的想要见他,求着他来见面,听上去很委屈。   他那会一门心思只有洛泱,和洛泱抱进房间里那个人,冷淡拒绝简裴杉的求救。   难怪简裴杉刚才不愿意谈昨晚发生的事,回来一直待在浴室洗澡,简裴杉在他之前没谈过恋爱,交际圈子简单,由里到外都很“干净”,遇到下流胚被亲一下脖子,真够简裴杉恶心好几年的。   霍序商轻端起他的下巴,“他只亲了你的脖子,有没有碰其他地方?”   简裴杉沉静地看着他,眨了眨眼。   霍序商摸了摸他潮湿的脸颊,“碰过你的脸么?”   “嘴唇呢?”   “舌头呢?”   “有没有撕你衬衫扣子?”   “隔着衬衫摸过你的腰么?”   “解没解你的裤子?”   “没有?那他摸过你屁股没?”   “大腿呢?”   “脚踝呢?”   简裴杉一直安静地眨眼,霍序商暴戾的杀人情绪随着他眨眼的次数逐渐平稳安定,问完最后一个问题,他深呼吸一口气,气得腮帮子发疼。   简裴杉的性格单纯,听不得那些血腥的事情,他故作若无其事笑了下,“你先做菜,我出去打个电话。”   霍序商走出厨房,给郑助理打一通电话,好好查一查简裴杉和谁一起喝酒的,脖子上的吻痕是怎么弄出来的。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都要气炸了,清清白白养了三年,嘴都没亲过,让人啃了脖子。   这笔账得好好算算。   *   这周末是紫藤市商圈泰斗的七十岁寿宴,地点定在一座豪华酒店,邀请了各行各业的名流前来赴宴。   霍序商早就打算趁这个机会,带着简裴杉公开亮相,从金屋藏娇晋级到正儿八经的情侣关系。   简裴杉无名无分跟了这三年,除了那间画廊,他什么都没给过,现在洛泱回来了,再过个一年半载,他和洛泱感情稳定,就到了和简裴杉分手的时间,给简裴杉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是应该的。   寿宴的会场布置华丽,厚重的红毯从台阶一路铺到宽敞奢靡的宴会厅,金碧辉煌拱门下一座巨大的香槟塔壮观耀眼。   一张张圆桌上摆着银器和水晶餐具,插着鲜花,烛台照耀下光影斑驳,富贵迷人眼。   陈山来的很早,和娱乐圈里的朋友喝一圈酒,才听到人讨论说洛泱竟然来了。   离得很远,他瞧见几个名媛公子和洛泱搭讪,来来往往的人都要多看一眼这位洛家的公子。   不全然是因为洛家神秘富豪身份,洛泱很显眼,都是西装衬衫,他全身上下一点配饰都没有,唯有窄挺鼻梁驾着无框眼镜,衬衫扣子系得松散,领口敞开两颗,有种游刃有余地自信。   宴会厅很多人没见过他,只知道他和霍序商那点事,今天一见面完全理解霍序商为什么会喜欢他十年。   他眉眼长得过分得精致,唯有寒着脸,才能令人注意到轮廓的锋锐英气,觉察到他并不好惹的气息。   赵公子端着红酒,笑眯眯地说:“听说洛少过生日那晚,抱了个美人回来,真的假的啊?”   桃/色八卦具有天然传播力度,洛泱平日里那种高不可攀的形象,生日宴会抱着一个人回家,还是当着暗恋他多年霍序商的面,非常适合当作八卦流传。   洛泱坐在座椅,后背抵着靠椅,屈指弹了一下酒杯,“真的。”   赵公子的好奇心很强,“是哪个小明星吗?能让洛少看上的,一定很漂亮吧?”   洛泱突然冷下脸,直勾勾盯着入口方向,赵公子回过头,霍序商搂着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走进来。   俩个人非常般配,霍序商举手投足优雅从容,很有魅力,单手环着简裴杉的腰,一一介绍给迎上来打招呼的朋友。   简裴杉跟着他的介绍点头致意。   众人有意无意地看向洛泱,见到他冷着脸目不转睛地盯着霍序商和简裴杉,一个个窃窃私议。   霍序商见到洛泱,稍怔一下,凑到简裴杉耳边说:“那边坐着的,是我的一个故友。”   简裴杉淡定“嗯”一声。   认识。   “他有点喜欢我。”霍序商说完,抬手整理他鬓角卷卷的头发,“我带你去和他打个招呼。”   简裴杉温顺地点点头,像个称职的金丝雀。   霍序商气定神闲地揽着简裴杉走过去,“杉杉,这是洛泱,我的朋友。”   简裴杉笑一下,眼睛很亮,“你好,洛泱。”   洛泱坐着不动,上下打量他们俩人,朝他伸出手,“你好,简裴杉。”   简裴杉握住他的手,洛泱蓦然用力向前扯了一把,把他从霍序商的怀里拽出来,“不好意思,劲没收住。”   “没事。”简裴杉稳住身形,整理着衣领。   看在众人眼里,这场面不就是传闻中的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霍序商笑一下,风轻云淡地说:“洛泱,你不要为难他。”   听着像是丈夫维护自己的妻子,不被外面的狐狸精欺负。   洛泱目光扫着简裴杉,淡声问:“简裴杉,我为难你了么?”   简裴杉对上他的视线,“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   洛泱视线扫过他的高领毛衣,仰靠着椅子,微微哂笑。   霍序商手掌抚在简裴杉的后背,“这位是简裴杉,我的伴侣。”   洛泱挑起眉头,“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暂时还没有。”霍序商不太愿意谈这个话题,瞧着他的脸,关切问:“你的嘴唇怎么了?”   洛泱摸一下嘴唇破损的伤痕,“野猫咬得,好几天了,喝水都疼。”   “擦点药,看着挺严重的。”   霍序商猜到是那晚和他过夜的人咬得,确实挺野得。   洛泱指腹意犹未尽般擦着嘴唇上的伤痕,“给我擦药的人不在,自己擦没意思。”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霍序商,洛泱这暗示多明显,霍序商可真有本事,竟然能让洛泱为了他争风吃醋,还装可怜暗示他更进一步接触。   霍序商望向简裴杉恬静的脸,搂着肩膀的手臂下滑环住柔韧的腰身,“洛泱,嘴唇伤成这样,别喝酒了,我先带杉杉多认识几个朋友。”   洛泱冷冷盯着霍序商揽着简裴杉的手臂,目视他们走远。   简裴杉走出去没多远,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侧过身掏出来一看。   【LY】:你想办法甩了他,到楼上酒店2108的房间见我。 第27章   霍序商遇到了一对熟人。   宴会主家的聂少爷, 聂老爷子的寿宴就是他操办的,忙里忙外地招呼宾客, 身边跟着刚订婚的未婚伴侣,两个人穿的情侣款的西装,揽着胳膊很甜蜜。   聂少爷笑吟吟地打招呼,“霍总您这一来可是蓬荜生辉啊,这位是——”   “我的伴侣,简裴杉。”霍序商搂着简裴杉的腰,从善如流地介绍, “杉杉,这是紫金建置业的聂少。”   简裴杉嘴角含笑点下头。   聂少爷眼前一亮, 赞叹道:“霍总带来的人果然不同凡响啊!”   旁边他的男伴模样标致,手肘撞一下他的腰,暧昧笑着说:“人家霍总是什么人?咱们紫藤市头一号的人物,找的人能是庸脂俗粉么?”   聂少揽着男伴说:“这是我的未婚伴侣,苏寒,是个模特, 上过月我们刚订婚。”   苏寒举起手, 灯光下手上华丽的戒指闪闪发光, 盯着霍序商说:“我本来不喜欢戴戒指, 可小聂非要把祖传的戒指送给我,霍总,您看好看吗?”   霍序商笑得俊雅风流,“好看。”   聂少很开心, 拍着苏寒的肩膀说:“霍总的万都公司旗下的娱乐传媒运营的风生水起, 你想要进娱乐圈,我看万都公司最合适, 都是自家人,我放心把你交给霍总。”   苏寒目不转睛地看着霍序商,“我之前签过万都,后来解约了,霍总还记得我吧?”   “抱歉,万都签过的模特很多,大多我都没见过。”霍序商搭在简裴杉腰侧的手不规矩,漫不经心抚摸着柔韧紧绷的窄腰。   简裴杉目光在他和苏寒之间转一圈。   聂少好奇地问:“为什么解约?”   苏寒搂住他的胳膊撒娇,“我渴了,车里冰箱里有沙棘汁,你帮我拿一瓶好不好?”   聂少屁颠屁颠地走了。   他刚走远,苏寒笑盈盈地说:“霍总,需要我帮您回忆一下么 ,两年前,严修开在滨海的度假村,我陪你玩了一天。”   顿一下,他看向简裴杉,笑得更开心,“你别误会,我和霍总玩的是游戏,在洗手间、泳池、那辆迈凯伦的后座,玩的不亦乐乎呢!”   简裴杉瞥眼霍序商,无话可说。   霍序商揉着他的腰,挺淡定地道:“想起来了。”   “霍总的狂蜂浪蝶数不胜数,当然记不得我了。”苏寒盯着他亲昵的动作,嗔怨地瞪他一眼,“我可是一直记着霍总呢,毕竟霍总那么猛——”   简裴杉撇开霍序商搭在腰间的手,“你们聊。”   霍序商单手揽住简裴杉肩膀,一把人拽到怀里,垂眼看着他,“你去哪?”   “洗手间。”简裴杉拍拍他的手臂,抬下巴轻声说:“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不用解释?霍序商听着心里不太爽,戏谑地问:“不是去躲洗手间里哭吧?”   苏寒火上浇油地说:“你真的不要误会,我和霍总清清白白,他绝对没睡过我。”   霍序商冷睨他一眼,眼神告诫别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简裴杉趁机脱开禁锢,头也不回走了。   “啧——”苏寒看着简裴杉的背影,笑眯眯地说:“这模样弱不禁风的,看着都寡淡乏味,能满足的了霍总么?”   霍序商冷眼看着他,“别用那么恶心的话形容他。”   苏寒依然瞧着简裴杉的背影,“好啊,我收回,他屁股仔细看肉挺多,在床上应该挺有滋味。”   霍序商伸手挡在他眼前,“这是你该看的么?”   苏寒收回眼光,含情脉脉地看他,“我看你总行了吧?”   “别在简裴杉面前乱说话,他听不得那些。”霍序商没什么耐心的警告。   苏寒不屑一顾,“他都能忍得下你桩桩件件的风流韵事,能是什么正经人?”   霍序商威慑地眯起眼,“管好你的嘴。”   “心疼了?”苏寒现在有聂少做依仗,越发大胆挑衅。   霍序商看向简裴杉背影消失的门厅,半笑不笑地说:“他干干净净的,连吻都没跟人接过,洁白纯净得像雪,和你这种人不一样,你连提他的名字都不配。”   苏寒若有所思,“哦!把他说的那么神圣,他就是传闻中你的白月光?”   “——不是。”霍序商神情微妙。   苏寒撇撇嘴,“那你把他说得那么完美,我还以为你喜欢他呢。”   简裴杉完美么?   霍序商目不转睛地发怔,一种晦涩的情绪像越拉越紧的弦绷在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   *   2108的门开了一条窄缝。   简裴杉推开门,房间宽敞明亮,很安静。   洛泱站在露台背对着他,姿态松散弓着背,单支手臂压在栏杆,垂下的指间衔着一支烟,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侧过身,夹着烟的手朝简裴杉勾了勾。   简裴杉不着急过去,在房间里转一圈,拉开抽屉找到了药箱,取出棉签和瓶消毒药水。   洛泱随手把烟碾进花坛上的烟灰缸,很配合地低头。   简裴杉轻柔细致地擦上药,“好了。”   洛泱瞥过他修身裤子里包裹翘挺的臀部,别开脸问:“感觉好点没?”   “嗯,那个药第二天代谢完了,应该不会有事了。”简裴杉俯下身,懒得没个正形两个胳膊吊在栏杆外,享受片刻的放松宁静。   洛泱轻松点头,“别的地方呢?”   简裴杉斜睨他一眼,“你问得是哪儿?”   洛泱随手拍一把他的屁股,“这里。”   简裴杉侧过头枕着胳膊,毛绒蓬松的卷发垂在白净清晰的脸颊,有点娇慵的味道,“本来不痛,你拍得很痛。”   洛泱哧笑,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再装个纯试试。”   简裴杉懒懒散散地说:“天生的,没装过。”   洛泱伸手翻下一截他的毛衣领,鲜红的吻痕变得很淡,“哦?这个你怎么骗你老公的?”   简裴杉拽上衣领,“你故意弄的?”   “你在我的床上叫别的男人老公,我不该给你个奖励么?”洛泱冷着脸反问。   简裴杉幽幽凝视他,“那个男人都不管我,他还给你告白。”   洛泱不置可否。“你老公喜欢的我根本不存在。”   简裴杉纠正:“霍序商。”   洛泱:“你老公。”   简裴杉认真地说:“是霍序商。”   洛泱散漫勾起唇角,“你老公。”   “是霍序商。”   “你老公。”   “是霍序商。”   “你老公。”   “……”   简裴杉无奈的语气说:“霍序商是我老公,这样可以了吧?”   洛泱双手掰过他仰着的脸,几乎脸贴脸着,放低声音冷淡地说:“不行,是霍序商。”   “嗯,他是我老公。”简裴杉无辜地朝他眨眨眼。   洛泱争不过他,在听这两个词他又得生气,“你赢了,以后不准你再提这两个字。”   “好吧。”简裴杉小声地说。   洛泱背后抱住他,将他整个人后背包在怀里,严丝合缝地偎在一起,下颚懒懒散散地搁在肩膀。   比起在厨房里霍序商从背后抱简裴杉,洛泱抱更紧更亲密,可简裴杉却没有觉得不适,很放松很温暖。   他恍然地想,原来被尊重是这种感觉。   洛泱舒舒服服地抱了他一会,掏出手机瞥眼时间,“马上到入席的时间了。”   预示见缝插针的偷情时间结束。   “嗯?你找我来就为了抱一会啊?”简裴杉懵懵的。   洛泱单手翻整衬衫衣领,有点好笑地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简裴杉慢悠悠用手梳理被压得散乱卷发,“什么都不想。”   洛泱敛了笑,沉吟一下漫不经心地说:“我见不得你俩恩爱。”   稍稍一顿,他伸手摁在简裴杉毛衣领遮掩的吻痕,压低声音说:“还有,我喜欢你为了我欺骗你老公的样子。”   简裴杉提醒他,“这次是你先说的这个词。”   洛泱挑起眉头,“我都当你的地下情人了,不能恃宠而骄?”   他说的很有道理,简裴杉只能说:“嗯,你受委屈了,你有这个特权。”   洛泱低头哧笑,再瞥眼手机时间,“你先回去,我十分钟之后再走。”   有条不紊地谨慎,聪明人偷情都是滴水不漏,一点就通。   宴会厅的席位排列分布齐齐整整,简裴杉刚坐到位置里,霍序商回来了,像初次见面般从头到脚打量他一遍,坐在旁边翻过茶盘里水晶杯,拎着茶壶倒一杯水,若无其事地问:“是不是躲洗手间里哭了?”   简裴杉怔一下,摇头说:“没哭。”   霍序商掐着他的脸,左右端详没发现泪痕,“真没哭?”   简裴杉认真地看着他,“我相信你,你们之间肯定没什么的。”   懂事,还善解人意,是霍序商最喜欢他的样子,但霍序商心情莫名地更不爽了,“我还没解释,你就相信了?”   简裴杉抿着嘴角笑一下,慢条斯理地说:“你解释过了。”   “嗯?”霍序商问询地看他。   简裴杉含着浅淡笑意,“去年中秋节我妈妈很想见见你,我到你在市区的家里敲好久都没人开门,等到天黑你和你们公司很红的演员出来了,他穿的是你的衣服,腿软的赖在你怀里,当时我坐在楼梯间台阶,你俩打得火热,都没注意到我。”   “本来我想问你的,但好久之前,你换下的西装口袋有套,我问过你怎么回事,你说要么忍,要么滚。”   霍序商的目光在他脸上旋转,试图在这张脸上寻找失望愤怒种种情绪,可是简裴杉神情很平静,这张平静却让他不安,更让他很恼火,压着怒火一字一句地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简裴杉歪过头看他,不解地问:“你喜欢我懂事安静,我这样不是很懂事么?”   “我问得是你为什么不生气?”霍序商加重语气再次问。   简裴杉眼眸不动地看着他,“因为要么忍,要么滚,霍序商,你是想我滚是么?”   霍序商深吸一口气,吞咽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你要什么?我都配合你。”简裴杉通情达理。   霍序商怔一下,“我要你吃醋,要你生气。”   简裴杉淡定地说:“好,我很吃醋,我很生气。”   他越是表现的温柔平和,善解人意,霍序商越是恼火,气得耳后的青筋鼓起勃动,像猛力挥出去的一拳,却砸在自己脸上,有种深深地无力感。   苏寒走过来,拉开简裴杉身边的椅子,“小聂去台上致辞了,我坐着你们不介意吧?”   简裴杉点下头,“不介意,你坐吧。”   “滚!!!”霍序商终于吐出一口怒气,眼神狰狞可怖,死死地盯着苏寒。   苏寒吓了一跳,扭头一溜烟跑了。   四面八方的眼神看过来,简裴杉俏白生动的一张脸,无辜地睁着眼。 第28章   又一次在公众场合, 霍序商风度全无,他解开两颗衬衫扣子, 站起身笑得云淡风轻,“我的一些私事,多有叨扰,万望各位见谅。”   众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他坐下,手臂闲适伸展搭在简裴杉的椅背,看也不看他一眼, 慢条斯理地说:“很好,你继续这么懂事, 我会更喜欢你。”   简裴杉低眉顺目,很听话的样子坐在他旁边。   洛泱来晚十分钟,错过这场精彩纷呈的好戏,刚走到桌前,霍序商立即起身,绅士地双手拉开身侧的椅子, “洛泱, 来, 坐这边。”   洛泱敞开腿坐下, 向后倚着靠背,“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霍序商翻起他一个杯子,倒杯茶给他,“可惜没有你最喜欢的龙舌兰, 早知道你来我从家里带一瓶。”   洛泱隔着他睨眼简裴杉, “刚擦完药,喝不了酒。”   霍序商侧过身, 手肘放松地抵着桌沿,促狭地笑着看他,“你怎么这么听话?让你擦药你就乖乖去擦药了。”   “我能不听你的话么?”洛泱视线错过让他的肩膀,漫不经意停在简裴杉身上。   简裴杉慢慢地眨眨眼。   霍序商稍怔,没想到如此配合,“你回紫藤市这么久,我们还没好好聊过。”   洛泱掏出手机,单手在侧身敲一个字。   简裴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取出来瞥一眼。   【LY】:?   他快速的回复。   【流浪小狗】:他好喜欢你,你牺牲一下,陪他约会好不好?   洛泱瞥见信息,嘴角抽一下,悠闲地敲手机。   【LY】:先说你给我的福利,我在考虑要不要跟你老公约会。   【流浪小狗】:福利?   【LY】:给我多抱一会。   【流浪小狗】:不可以!其实没完全好,还是有点痛的   前后两条消息同时发出来,洛泱才看到那行字,聊天界面显示“流浪小狗已撤回1条信息”。   【流浪小狗】:好的!   洛泱屈指抵着鼻尖,抑制不住笑一声,抬起头,嗓音清透清朗,“我看到了。”   简裴杉笑得清透干净,人畜无害。   霍序商挑起眉头,“什么?”   洛泱笑着低下头,“没什么,刚看到一个朋友。”   霍序商端量他嘴角的笑意,从来没见洛泱笑那么开心过。   洛泱抱着手臂看他,直截了当地问:“我想和你约会,你有时间么?”   霍序商微怔,淡然哂笑,“你想跟我约会?”   “上次电话里说过,我们可以一起吃顿饭叙叙旧。”洛泱专心诚意地看他。   霍序商回过身,意味深长瞥眼简裴杉,爽快地说:“好啊,我正好带你看看你的生日礼物,明天有时间么?”   洛泱拿起桌上的手机,“我问一下。”   【LY】:请指示。   【流浪小狗】:嗯……我觉得你有的。   “我有的。”洛泱抬眼说。   霍序商心情稍好,有条不紊地安排:“明天郑助理早上十点来接你,先去看送你的生日礼物,中午可以一起吃顿法餐,我知道有家米其林馆子挺不错,吃完我们可以去看电影,最近有你喜欢的片子么?”   “我查一下。”洛泱端着手机发信息。   【LY】:跟你老公看电影得另外给我福利。   【流浪小狗】:莫得   洛泱摁下锁屏,淡定地说:“我下午有事,电影就不必看了。”   霍序商的目的已经达成,看不看电影无所谓,压低声音温情脉脉地说:“好,我现在已经期待明天见面了。”   洛泱侧过身,明目张胆看着他身后的简裴杉,“他跟你多久了?”   “有三年吧。”霍序商坐正身子,盯着简裴杉低眉顺目的脸。   都当着面和洛泱约会了,到了这种地步,简裴杉竟然还能继续“懂事”。   懂事得让他有点烦躁。   洛泱若有所思地说:“他很了解你吧?你把他借我几天,我跟他聊聊,我想更了解你。”   这要求搁在刚才,霍序商想都不会想直接拒绝,简裴杉从头到脚都是他的,拒不外借,可是经过刚才的事,他想试试简裴杉的底线在哪儿,做到什么地步他才会生气吃醋。   稍一思索,他搂住简裴杉的肩膀,漫不经心地扶起下巴,抬起脸让洛泱看清长相,像介绍自家的宠物狗似得,“好啊,别欺负他。”   “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洛泱很坦白。   霍序商侧过头,简裴杉垂着眼嘴角微翘,不止不吃醋,看起来还挺高兴?   有什么可高兴的?   他眯起眼,两指掐着简裴杉的两颊,“杉杉,他想更了解我,你愿意被借出去么?”   简裴杉被迫抬高脸,被掐着两颊讲话略口齿不清,“我都听你的。”   霍序商掐着他的手指猛滴发力,掐得干净脸颊凹陷发红,笑得宠溺温柔,“你真懂事,我要怎么奖励你?”   简裴杉费力地仰着脸,痛得蹙眉,却一动不动顺服,像个被养得连反抗都不会的金丝雀。   这幅“懂事”的样子令霍序商看着来气,他很想知道简裴杉的底线到底在哪儿,他做到什么程度简裴杉才会吃醋生气。   “哑巴了?”霍序商逼迫掐着简裴杉脸颊。   宴会厅里座无虚席,同桌的众人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紫藤市的商圈都心照不宣,霍序商可不是表面的谦谦君子,这个人心思缜密,出手狠辣,年纪轻轻能坐到这个位置,能是什么善茬?   方才的交谈众人听在耳里,简裴杉无可挑剔,搞不懂霍序商为什么对着一个替身大动肝火。   “砰!”   桌子下一声闷响,众人只见霍序商痛得弓下腰,勉强维持得体形象,没叫出声。   洛泱扶住他的手肘,淡然解释道:“抱歉,踢到你膝盖了?很痛么?”   霍序商怒火未歇,推开他的手臂,“没事。”   “真的没事?”   洛泱用力攥住他的手肘不放,霍序商推一下没推开,洛泱的手劲可不是一般的大,死死地掐着人,比踹那一脚更痛,他绷着脸,俩个人生拉硬扯几下,忽然大腿一凉,红酒顺着他西装裤淌下去。   桌上被洛泱打翻红酒杯咕噜噜滚在地毯。   洛泱松开手,面不改色地说:“抱歉,劲没收住。”   霍序商强忍着,这要不是洛泱,这会把他得这人的头摁在盘子里,他抄起手机发着信息,含笑说:“没事,下次小心点。”   简裴杉瞧着洛泱,偷偷笑一下。   洛泱身子后仰倚着座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过了几分钟,郑助理挽着件褐色风衣,匆匆忙忙地走过来,抖开衣服做个人形衣架。   霍序商单手提起餐巾布,压着湿透的关键部位姿势优雅,手臂不紧不慢穿过风衣的宽袖,随即扔了那块餐巾,双手系上风衣扣子,全程高抬着下巴,做派端庄沉稳,“让各位见笑了,今天我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一会见了聂老爷子,代我祝他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说完,他朝简裴杉伸出手,“杉杉,我们回家。”   简裴杉起身握住他的手,低眉顺目地沉默着。   霍序商朝洛泱谦恭地点下头,“洛泱,我们明天见。”   洛泱盯着他两交握的双手,冷淡地“嗯”一声。   霍序商挽着简裴杉的手施施然向前走,遇到熟人优游自若地打招呼,一直到走出宴会厅,他的步履越来越快,脸上笑意消失殆尽,气势汹汹拖着踉跄的简裴杉进了电梯。   金碧辉煌的电梯里一整面墙是镜面,霍序商松开他的手,好整以暇地挽着衬衫袖口,“说吧,我该怎么奖励你。”   简裴杉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腕,蹙眉说:“我不喜欢这样。”   “不喜欢那样?”霍序商摁下电梯,转过身近距离逼视他,“不喜欢我跟别人睡,还是不喜欢我和洛泱约会,还是不喜欢我把你借人?”   简裴杉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你拖着我的手腕,很痛。”   霍序商定定地看着他的脸几秒,忽然拨云见日地笑了,“很好,你这么懂事,我还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把你借给洛泱。”   “那个没什么的。”简裴杉点下头。   霍序商回过身看着镜面,抬着手腕活动筋骨,强忍着掐住他脖子掼在墙上逼问的冲动,“哦?那你就是很开心。”   简裴杉靠着电梯墙,透过镜面看他,“是啊,很开心。”   霍序商冷着脸打量他,简裴杉几乎很少说谎,在他面前更是坦诚相待,他深深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也看上洛泱了?”   问得不无道理,当年他和洛泱短短见过几面,朝思暮想整整十年,洛泱着实有这种令人一见钟情的魅力。   简裴杉仰着头咯咯地笑,蓬松慵懒的卷发跟着乱颤。   霍序商转过身一把扼住他的脖颈,冷森森地俯视,“上周他过生日带了个人回来一夜情,压在门后搞得干柴烈火,那人叫得还挺带劲,你以为洛泱很干净?”   “你喜欢他吧?”简裴杉后脑勺松散抵在墙上,轻声地问。   霍序商盯着他,压着嗓子说:“我就是喜欢他。”   简裴杉不解地问:“你喜欢的人和别人睡,你都不生气啊?”   “那是他的事。”霍序商不以为然,双目紧逼着观察他的神情。   简裴杉想了下说:“那太好了。” 第29章   酒店的停车场里, 司机拉开后座车门,霍序商暂时不想看到简裴杉这张“懂事”的脸, 单手端着手机一边给另位司机发信息,一边说:“送他回家。”   司机问:“霍总,您去哪儿?”   霍序商揣上手机,“回榕墅。”   位于市区的那座豪宅。   简裴杉手扶在车窗口,另只手挥挥,“注意身体。”   霍序商听着总觉得他意有所指,恼羞成怒地说:“我不是去跟人上床, 我去处理工作!”   “好的,别太操劳。”简裴杉点着头以示相信他。   操劳这个字又操又劳, 听着更阴阳怪气,偏偏简裴杉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讲话轻柔缓慢,霍序商猜不透他是不是在阴阳。   他更希望是。   送走了简裴杉,霍序商若有所思一阵,转向身后的郑助理, “你去商场帮我买块手表, 明天送给洛泱当见面礼。”   郑助理拿出小本本, “要什么牌子的?价位大概在多少区间?”   霍序商不假思索地说:“牌子无所谓, 但必须得是柜台里最贵的那块,没有现货就打电话让韩总立即调货,总之,不管, 你用什么方法, 明天早上我要拿到这块表。”   郑助理不由地感叹,“你对洛先生真好啊!”   “嗯, 还有一件事。”   霍序商勾了勾手,郑助理凑近他身边,他压低声音嘱咐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郑助理听完表情微妙地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第二天一早,霍序商回到家,简裴杉安安稳稳地坐在餐桌前吃着麦片喝着牛奶,郑助理拎着一个精致的包装袋匆匆忙忙地走进门。   霍序商坐在简裴杉对面,看也不看他一眼,细嚼慢咽地吃着早餐。   郑助理把包装袋搁在简裴杉面前,朝着霍序商说:“霍总,这块送给洛先生的见面礼刚从飞机上拿到,百达翡丽的大师弦音腕表,您要看看吗?”   “送给洛泱的见面礼,我当然要看看。”霍序商细致地擦拭手指。   郑助理打开包装袋,托出方正的外盒,小心翼翼地掀开,露出黑丝绒铺成的内盒,白金的表盘镶嵌钻石点缀,日光下闪着细碎亮光,设计的复古传统,看起来价值不菲。   霍序商拿过来仔细地端详,“挺不错,不知道洛泱喜不喜欢。”   “洛先生我不太了解。”郑助理看向置身事外的简裴杉,试探性地说:“简先生和洛先生都是艺术方面的专家,品味应该也差不多,要不您给看看?”   霍序商搁下盒子,漫不经意地转过去展示给简裴杉,“你觉得洛泱会喜欢么?”   简裴杉扫一眼,“昨天他手上没戴表,应该是不太喜欢配饰。”   “你看得可真仔细。”霍序商慢悠悠地说。   简裴杉吃完最后一口早餐,低头擦擦嘴角,站起身说:“我先回楼上,你们慢慢聊。”   霍序商没理他,转向郑助理问:“城北的游乐场你去过么?”   “去过,游乐项目一应俱全,目前紫藤市最大的游乐场,这个洛先生一定喜欢的!”郑助理说着说着,最后一句拔高了声音。   霍序商柔声说:“泱泱喜欢就好。”   郑助理看向简裴杉上楼的背影,高声说:“您对洛先生真好,花了那么多钱只为送他一个生日礼物,洛先生一定很感动!”   “不用说了,他听不到了。”霍序商冷着脸说。   郑助理收起桌上的腕表,小心翼翼收进包装袋。   霍序商瞧也不瞧一眼,起身往外走,“留着吧,送你了。”   他俯身坐进车后座,面无表情地望着车窗外,今天要和洛泱约会,这一天期盼整整十年,曾经无数次设想过的场面,好事临头,却一点都不期待。   心口蛰伏着一股闷声不响的火气,找不到任何的发泄口,像气球似得不断膨胀,顶得心脏隐隐作痛。   前排的司机回过身,递过来一个信封,“霍总,您要求办的事我们办妥了。”   霍序商撕开信封,抽出一沓厚实的照片,两个身材样貌堪忧的男人,灯光黯淡的会所包厢,满屏白花花的肉/体黏在一起,他看一眼,翻过来扣在膝盖,恶心得不行,“什么东西?”   “前几天您让我们去查酒吧里简先生的事,当天晚上只有这两个人和他搭讪过。”司机回答。   霍序商蓦然低沉发笑,翻过照片,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欣赏,照片里俩个人面红耳赤,眼神涣散,显然不是正常状态下的苟/合。   他举起一张尺度巨大的在眼前,笑着问:“谁想出这么妙的注意?”   司机琢磨着说:“昨天找到他们人时,他们就在这个包厢里,神志不清的像中了药,我们就顺手拍了点照片。”   霍序商挑起眉头,“谁给他们下的药?”   “这种烂仔得罪的人太多,也不知道踢到哪块铁板了,想出这么毒的办法整他们俩。”   “照片拍得挺不错,人收拾了么?”   “按照您说的,重点关照了那玩意,估计以后想立起来都难。”   司机迟疑一下,欲言又止地说:“他们俩清醒后一直骂简先生。”   霍序商漫不经心地问:“骂他什么?”   司机干咳几声说:“一个说简先生是绿茶,装得清纯实际就会钓凯子来给他出气,另一个说他是病娇,是个疯子,为了整他们两个无所不用其极。”   “什么乱七八糟的?”霍序商轻轻哧笑,屈指掸了掸照片,“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也管不住自己的嘴,继续照顾照顾,让他们记住什么人能碰,什么人不能碰。”   司机心领神会地点头。   城北的游乐场门前。   歇业半年后冷冷清清,只剩下一队巡逻的保安,偌大的游乐场像一座鬼城。   洛泱没坐霍序商派来的车,问司机要了地址,独自开车过来,他往车门上一靠,姿态松散,瞧着园区里高耸入云的过山车。   陪喜欢的人的男朋友约会,他从小到大没经历过这么扯淡的事。   但是这是他自愿的。   简裴杉在霍序商身边,不像是伴侣,更像是随意拿捏的小玩意,毫无尊严地位,任由霍序商握在手里摆弄。   他很少有那么强烈暴戾想揍人的冲动,但只能忍着,两个关系扯不清的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简裴杉打成一团,这种炸裂的八卦能传的无人不晓,他很清楚,那些人口中会把简裴杉传得多么不堪。   简裴杉还要再回到学校上学,重新回到正轨人生,往后的路不应该再承受任何的流言蜚语。   洛泱低头自嘲的一声,他一贯的态度是无所谓,什么都不在意。   这件事还真有所谓。   远处漆黑光亮轿车驶入车道,霍序商的豪车在整个紫藤市都很显眼。   洛泱倚在车门不动,直到霍序商车停在他面前,他站直身一言不发地朝园区里走,话都懒得说一句。   霍序商一下车,就看见他吊着个脸,不由蹙眉,吊着个脸给谁看?   入口的大厅像是仿古城堡,石头打造高大塔楼像中世纪童话的世界,宽敞的厅堂能当足球场,巨大的吊灯高高挂在弧圆穹顶,奢华亮堂。   霍序商当他“持靓行凶”,谁让他是洛泱呢?这点小毛病可以原谅。   他大步跟上去,肩并肩地走,“泱泱,这座游乐场你喜欢吗?”   洛泱听见那两个叠字眉头一跳,泱你爹,“不喜欢。”   霍序商稍怔,真没礼貌,别人送的礼物怎么能说不喜欢呢?   “那你喜欢什么?”他选择再原谅一次。   洛泱停住步伐,双手抄在外套口袋,似笑非笑地说:“我喜欢的你已经送我了。”   听着这句话像在调情,这才像是约会,霍序商伸手摸他锐利的下巴,“喜欢我送你的什么?”   洛泱向后撤一步,嘴角衔着笑,“我生日那天你送给我的,是我迄今为止收到最喜欢的礼物。”   霍序商那天什么都没送,只写了一张贺卡。   洛泱打断他的思绪,“这有攀岩墙么?”   “你喜欢玩的这里都有。”霍序商心情愉悦地打开手机,滑动地图,“你跟我来。”   最大的游乐场当然也有最高的攀岩墙,一整面仿岩石结构的墙直通穹顶,很高很大,非专业人士看一眼都要恐高。   霍序商听说过洛泱会玩一些危险运动,他对这些没兴趣,欣赏一下洛泱攀岩到是可以。   装备室里,攀岩绳、攀岩带、攀岩鞋、头盔等一应俱全,他温柔体贴地鼓励:“选你喜欢的,我相信你可以。”   洛泱抄起一根攀岩绳掂了掂,抛在他身上,“我认为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刻就是为自己的挚爱奋不顾身的冒险,我相信我没有选错人,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霍序商接住攀岩绳,好笑地看着他,洛泱不会这么幼稚吧?   “如果你连这点险都不愿意为我冒,那还谈什么喜欢我?”洛泱斜睨他一眼,戏谑的意味浓厚。   霍序商蹙眉,“你认真的?”   用冒险来证明是否喜欢,这种不成熟的爱情观只有青春期才会有,简裴杉从来不会说这么幼稚无聊的话。   洛泱拿起头盔扔在他身上,不紧不慢地说:“你是不敢?还是不喜欢我?”   霍序商双手接住头盔,正儿八经地问:“你确定?”   洛泱点下头,“确定。”   霍序商心里咒骂一句,不急不缓地穿上装备,“我满足你。”   盯着霍序商走向攀岩墙,洛泱塞上蓝牙耳机,拨出电话,冷冷淡淡地开口:“你老公在为我冒险。”   简裴杉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你不要欺负他。”   “他欺负你,还不准我欺负他?”   洛泱抱着手臂靠在桌沿,心不在焉地看霍序商攀岩。   简裴杉迟疑几秒,故意可怜兮兮说:“谢谢你,但你还是别欺负他了。”   洛泱听完这句,立即抬高声音说:“别用头盔了!” 第30章   霍序商单穿衬衫很显肩背流畅分明的线条, 身材无可挑剔,但这身匀称的肌肉在讲究灵活性的攀岩上毫无用处。   他今天是来约会的, 衣冠楚楚穿着柔软的小牛皮鞋,踩在攀岩墙脚踏一踩一打滑,头上还没戴安全头盔,只得绷着劲全神贯注地往上攀爬。   一上一下花了两个小时,他背后出的汗浸透了衬衫,四肢的肌肉酸涩疼痛,打得严整发胶散乱, 满头满脸都是累出来的汗,形容狼狈得像丧家犬。   洛泱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 游手好闲地站在下面,光会喊让他攀高点,再攀高点。   霍序商解开腰里攀岩绳,活动僵直的脖颈,洛泱戴着耳机,不知道再跟谁打电话, 那张平时冷冰冰的脸, 笑得肆意散漫。   他走过去, 洛泱抱着手臂低着头, 对电话那头的人问:“要不要打个招呼?”   “我不折磨他,他精力充沛的样子回去就欺负你。”   “别谢谢了,你越说我看他越烦。”   “你别说话。”   霍序商听着他语气亲昵暧昧,与电话那头人的关系不简单, 他冒着生命危险证明对洛泱的感情, 洛泱在这和别人调情?   真够薄情的。   洛泱站直身,惬意地伸个懒腰, “挺不错。”   霍序商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问:“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亲热。”   “我喜欢的人,他老公被人欺负,他心情不好,我在安慰他。”洛泱大大方方告诉他。   霍序商挑起眉头,不由刮目相看,“你胆子挺大,这种都敢碰。”   洛泱叹口气,自嘲地笑了,“没办法,我欠他的。”   “就是那天你生日带回来的?”霍序商记得那双细腻温润的脚踝,看脚踝就知道是个大美人。   洛泱目不转睛地看他,“嗯。”   霍序商见多了这种事,只是没想到洛泱道德底线居然也这么低,诚心地规劝:“追求刺激可以,别太当真。”   洛泱错开视线,低头看着地面,“已经当真了,我现在就想问他——”   “什么时候分手?”   耳机另一端简裴杉低声细语地说:“好的好的,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霍序商像新认识他似得,从头到脚打量一遍,“洛泱,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我在插足别人的感情当第三者。”洛泱神态散漫无谓,说得一本正经。   霍序商隐隐深呼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地说:“抱歉,我今天公司还有点事情,约定好的午餐下次再吃,或者你可以一个人去吃,我派司机送你过去。”   一分钟都不想和人渣多待了。   洛泱也是同样的想法,但更有耐心,“不用,简裴杉什么时候有空?”   “他很忙,每天都很忙。”霍序商毫不犹豫地拒绝。   洛泱盯着他看几秒,轻轻哧笑,“答应了要把他借给我几天,你不会要食言吧?”   霍序商摇摇头,半真半假地说:“他最近忙画廊里的事,估计等过段时间才有空。”   “哦?他有画廊,我去画廊里找他聊聊,你不介意吧?”洛泱一直盯着他,问得轻描淡写。   霍序商略有不爽,气头上才答应把简裴杉借出去几天,冷静下来后这件事他根本不做打算,敷衍地说:“以后再谈。”   洛泱不用他答应,只是象征性地通知一下,点了点头,转身大步离开。   霍序商盯着他的后脑勺,剧烈运动后的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他紧攥住拳头,用力到手上的青筋根根凸出来。   游乐场员工厨房冰柜剩余一大桶冰块,他拎出来哗啦啦全倒进洗手池,双手深埋进刺骨的寒冰,强行压制发抖的双手神经。   镜子里周正英俊的脸疲态毕露,苍白虚弱,与平时神采奕奕大相径庭,他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双目阴沉沉地盯着镜子。   如果今天是简裴杉在这,从攀岩墙上下来,一定会给他擦汗递水吧?   哪里会像洛泱,巴不得他死,要不是无冤无仇,他会怀疑今天的约会是洛泱故意整他,往死里整,整死他等着继承他的遗产。   不对,简裴杉根本不会让他做这么危险的运动。   杉杉温柔细腻,年纪比他小几岁,可心理上很成熟,不任性不撒娇,总是不声不响地陪在他身边。   唯一的缺点就是过于懂事了,这也不能怪简裴杉,这是他的要求,杉杉不过是照做。   简裴杉是完美的伴侣。   “完美”这个词语仿若头顶惊雷轰响,他久久地盯着镜子,比起洛泱,简裴杉才是他所期待的完美伴侣。   仿佛漆黑的房间里出乎意料“噌”的一声擦亮火柴,他盯着那团燃烧的火焰,看到了周遭被黑暗掩盖的事物。   *   偌大的琴房摆着横七竖八的空箱子,满地都是泡沫纸屑,钢琴被推到角落,空间留给了各式各样的家具。   简裴杉坐在梯子上方,单手端着调色盘,细致地在吊灯勾勒纤细精致的玫瑰花纹。   上回买回来的物件已经被他规整完毕,一张巴洛克式古董雕塑装点银箔大床,床上铺着华丽细腻的丝绸,床头两个抱枕是他精心挑选的天然皮革,是男人会喜欢的样子。   一张米色双人沙发搁在窗边,茶几上摆着香薰瓶,还有一对石雕的心形摆件。   窗帘换成了白色薄纱,墙上挂着鲜艳玫瑰花环,唯一空白的一面墙订着四方的相框,相框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他勾完最后一片花瓣,洗干净手上沾的颜料,拿起桌上洁白简约的贺卡,执笔写下一句话。   还差最后一项就能顺利完工。   简裴杉阖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不用任何伪装,只要想到那场冗长梦的最后一幕,所谓幸福美满的结局,他的眼眶就开始发热,眼泪止不住地流。   眼泪滴滴落在贺卡,像是坠在冬天初雪地,在纸上砸出一个个洼陷,湿了的纸张皱巴巴。   他神情一贯恬定,悄无声息地流着眼泪,从抽屉拿来吹风机,仔仔细细地吹干贺卡,只留下泪渍干透的痕迹。   简裴杉双手捏着贺卡,郑重其事地插在墙上相框最中间,他退远几步,确认无误贺卡在中心。   只有这个方位,汁源由扣抠群,以五二尔期无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   才能被最第一眼注意到,这是他尝试多次后选定的最佳位置。   这项过程只有霍序商不在家的时候,他才有进到琴房进行,不能搞出太大的动静,所以进行的很慢,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是霍序商的眼线,有点风吹草动立马通风报信。   “surprise。”   他低声地说。   说完,简裴杉慢悠悠推倒了梯子。   “砰!!!”   重物砸在地板的声音震天动地,整幢别墅里都能听见这声巨响。   他走出琴房,反手锁上门,推了推,确定无误,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大厅。   管家老叔急忙忙地奔过来,瞧见他哭得泛红双眼一愣,小心地问:“简先生,怎么了?”   简裴杉用力摇摇头,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说,出门到车库里,他挑了一辆最招摇的红色跑车,霍序商的从来没开过。   他掰下车镜,仔细擦干眼泪,窄镜里的脸剔透漂亮,乖乖纯纯的没有任何威胁性。   在去万都公司之前,他需要先改变形象。   万都公司。   郑助理坐在明光敞亮的办公室,手上戴着达翡丽的大师弦音腕表,每敲一下键盘,都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担心磕着碰着了。   他思前想后,把腕表摘下来装进盒子里,卖不敢卖,戴舍不得戴,只能留着当收藏品。   小秘书从办公室探进身子,“郑哥,霍总今天不在公司吧?”   郑助理说:“霍总今天去城北游乐场了,工作不都推了么?”   小秘书挤眉弄眼地说:“有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男人,估计是个刚出道的演员,和前台说他要见霍总。”   万都公司旗下的娱乐公司俊男美女数不胜数,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郑助理头一回听小秘书用“非常”这个词语,不由好奇地问:“多漂亮?”   “到咱们娱乐公司能当台柱子的水平,就是有点……”小秘书斟酌一下言辞,含蓄地说:“很能花钱的样子。”   郑助理懂了,“你和他说好好演戏,别整天动歪心思。”   小秘书说:“这个霍总绝对能看上,跟过霍总的感觉多少都有点像他那种长相的范儿。”   “别说了,我估摸以后霍总守身如玉了。”郑助理对今天早晨餐桌一幕印象深刻,整这么一出戏,就为了惹人家吃醋,结果人家理都没理,反倒是霍序商一脸不高兴。   小秘书不便多问,往出走的时说:“哦对了,他说他是简裴杉。”   郑助理一下从座位弹起来,话都顾不上说,大步地往楼下大厅跑。   见到坐在大厅接待区沙发的简裴杉,他才明白小秘书为什么形容“很能花钱”,简先生与他平时见到的样子不同。   当即奢侈品牌的黑衬衫,敞开的衬衫领口露出鱼骨形铂金链子,袖子挽起一截,鲜丽纹身若隐若现,清秀冷冽的手腕戴着副卡地亚的经典手环。   那头艺术感的卷发似乎剪短了一点,前短后长露出整张脸,打了定型的喷雾,没有了蓬松慵懒的感觉,更精致贵气的漂亮。   有一种兜里没钱,看他两眼都是犯罪的感觉。   郑助理走过去,弯下腰笑着说:“简先生你要来,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下来接你呀,前台他们都没见过你,没怠慢你吧?”   简裴杉倚在柔软沙发里,双腿随意交叠,“没有,我刚好路过,想来看看他。”   “霍总今天去城北了,一时半会回不来,要不你到楼上霍总的办公室里等。”郑助理不想他坐在这,大厅里人来人往,谁要是嘴上没把门,说点有的没的,难以收场。   简裴杉动也不动,侧头看着他说:“我就在这等,你去把公司男演员的照片册拿来让我看看。”   郑助理愣一下,“这——”   “怎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简裴杉嘴角含着融融笑意。   郑助理不好拒绝他,上楼拿下来万都娱乐签约的演员照片册,这是递给投资方挑选角色用,偶尔也会有另一种作用。   他双手递给简裴杉,犹豫着说:“你要喜欢哪个演员,我给你把人叫来,照片没什么好看的。”   简裴杉搁在支起的膝盖上,一页一页地翻过去,端详每一张脸。   郑助理心慌意乱,哪能看不出来,简裴杉今天的来意就是这本照片册,这个雷终究是要炸在他的手里了!   简裴杉翻到最后一页,依然低垂着眼,漫不经心地问:“他都上过谁?”   “啊?”郑助理没想到他说的那么直白。   简裴杉顿住,抬眼淡然看他,换一种更准确的说法,“我应该问,他没上过谁?” 第31章   郑助理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也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简裴杉有办法让他开口,单手举起相片册, 圈着金色的手指白皙削长,从第一页第一个演员的照片开始点,“这个他上过吗?”   “这个他上过吗?”   ……   语气慢条斯理,不温不火,一点都不着急,与平时讲话温柔的调调一模一样。   可他每问一个人,郑助理头上的冷汗就要多冒几滴, 见惯风浪这辈子从没这么紧张过,从没发现这个三年来安安静静跟在霍序商身边的温驯柔弱金丝雀, 是这么一个善于镇慑的人。   他一连问了十几个人,郑助理顶不住了,拿过照片册,拔出口袋里的笔,飞速地圈出和霍序商春风一度过的人,“别说是我说的。”   简裴杉瞧着一颗颗打上的星星, 大概打了十多颗星星。   郑助理抬起了笔, 擦擦头上的冷汗, 相片册递给了他, “千万不要告诉霍总是我说的。”   简裴杉低头翻阅,册子里打星的演员长得都是同一挂的,浓郁的黑眼珠,纯纯的, 乖乖的气质。   他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停在其中一页,举起册子问:“这个?”   郁白, 长得和打星的是同种味道,可这张照片上没有星号。   郑助理难为情地小声说:“郁白开会摸霍总大腿,霍总嫌他太骚了,看不上他。”   简裴杉垂眼咯咯地笑,抽出郁白的照片,“这张我带走了。”   “他怎么了?”郑助理摸不清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是来捉奸的,他的状态也过于冷静了。   简裴杉把册子还给他,“我不会告诉他你跟我说了什么。”   所以,你也什么什都不要问。   郑助理心领神会,拿起册子扫一圈周围无人注意,正要走,简裴杉叫住他,轻声地说:“你应该了解,他这个心思缜密,剩下的照片我建议你立即扔到碎纸机里,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我明白的。”郑助理不由地想,心思缜密,你也不差。   简裴杉目送他离开,身子放得松弛歪在沙发里,拿出手机点开洛泱的微信。   他们时不时会聊天,聊天记录有来有往,不像他之前和霍序商的,只有一连串绿色,心情好了才回他几个字。   【流浪小狗】: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   洛泱正在驾车回家的路上,慢悠悠地回一条:“好消息是你分手了?”   【流浪小狗】:这不应该是坏消息吗?   【LY】:我觉得是好消息。   想要扶正上位的心已经显露无遗了。   简裴杉端着手机缓缓敲下一行字:坏消息是我男朋友三年出轨十四次,好消息是他睡过的每个人的气质都很像我。   【LY】:哦?比我以为的少。   洛泱等了几分钟,消息石沉大海,单手把着方向盘,点了几个字。   【LY】:哭了?   【流浪小狗】:有一点。   【LY】:不准在我这给别的男人哭。   【流浪小狗】:不哭了,谢谢你陪我男朋友约会,什么时候来拿福利?   【LY】:明天找你。   简裴杉发了颗爱心送给他,瞥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定了一个2小时后提醒的闹钟。   万都公司的接待区在一层大厅的侧方,透明玻璃墙里摆着舒适的沙发和咖啡桌,他坐在休息室最后一张沙发里,位置不太显眼,走进大厅第一眼不会注意到这里坐着一个人。   但是他搭在沙发扶手的羊绒大衣很显眼,很少见的酒红色,从造型到材质看着就很昂贵。   如果走进大厅的人望向接待区,第一眼留意到独特的酒红色,第二眼才会注意到坐着的人。   两个小时一到,简裴杉毫不留恋地起身离开。   鲜艳红色跑车惹人注目,一来一去引起无数人的注意,今天万都公司的人都知道他来过。   第二天。   画廊的上层霍序商特意留出来做私人茶吧,诺达空间装点得古典清雅,茶吧的最深处是简裴杉的办公室,里面有张沙发,很适合午睡。   昏暗的办公室里,窗帘拉得严实,他蜷缩在沙发里,薄薄的眼皮不停地颤抖,脸颊潮乎乎地红,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陷入久违的噩梦里。   【熟悉的走廊里铺着厚重地毯,复古雕花的墙上亮着壁灯,他穿着宽松睡衣,手足无措地站在书房门口,长期的精神折磨耗干了身上不多的肉感,脸瘦的干巴,嘴唇毫无血色。   犹豫许久,他解开了一颗睡衣扣子,然后一颗一颗剥开,最后褪下裤子,赤身裸/体地扭开书房门。   霍序商正在办公,从笔记本屏幕抬起眼,怔了一下,深幽眼神望着他一步一步地走过来。   他干瘦的脸上显出一双漆黑的眼珠,睁动的瞳孔专注盯着人,“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的人是不是你?”   霍序商悠闲摁下笔记本屏幕,“哪天晚上?”   他嘴唇颤动着,紧紧地抿住。   霍序商抄起桌上的雪茄,握着环扣慢条斯理地修剪,看也不看他,“你是说你被下药,然后被人上了,我把你捡回来的那天?”   他的眼睛睁得更大,双手捏住霍序商衬衫的袖子,“我知道是你,你为什么不承认?”   霍序商攥住他的手腕,一把拽过来摁在大腿上,捏着他纤细脆弱的下巴,笑得轻柔说:“你就是条脏小狗,我都不嫌弃你被人玩过,还让你跟在我身边,你还想让我承认什么?”   “我不是!我不脏!”他嘶叫着像个困兽。   霍序商用力捏住他的下巴,眼神深情认真,表白一般地温柔,“你是。”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脏?你从头到脚都被男人摸透了,除了我之外,谁还会看你一眼。”   “简裴杉,除每个人都觉得你很脏,谁还会愿意碰你,知道么?除了我之外,没有人。”   “你就是条脏小狗,只有我不嫌弃你。”】   简裴杉两颊额角隐隐作痛,好像有人在拍他的脸,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思绪从痛苦的混乱之中挣脱,他猛地睁开眼坐起来,双手紧紧地攥住脸颊上的手,像是在攥着将他脱离梦境的救命稻草。   拉着窗帘的办公室灯光很暗,洛泱英挺冷峻的脸近在咫尺,轻声问:“做噩梦了?”   简裴杉潮湿的掌心温热,牢牢地捏着他的手,还有点发懵,“啊?是你来了。”   “先松手,我去给你倒杯水。”洛泱拍了拍他的手背。   简裴杉下意识松开,突然伸出一只手揪住T恤的下摆,声音发哑,“别走。”   洛泱瞧着他潮乎乎的脸,怪可怜的样子,“好,我不走。”   简裴杉抬眼向上看他,盯着几秒,很平静地问:“你能不能跟我做?”   “做什么?”洛泱躬身平视他的脸。   简裴杉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眼眸剔透干净,再次问:“你能不能跟我做?”   洛泱稍怔,瞧着他的眼神直白露骨,嗓子里沉厚“嗯”一声,当即说:“去我家。”   试问谁能拒绝这个要求?   “不要,就在这,我等不了那么久。”简裴杉慢慢摇头,胃里翻江倒海很想吐,急需洛泱带来的抚慰。   洛泱无奈地推一把他的脑袋,“好,等十分钟,我去买点东西。”   简裴杉茫然地问,“买什么?”   洛泱唇角含着轻漫笑意看着他。   意思很明显:你说呢?   简裴杉明白了,当即松开了手,“我等你。”   十多分钟后,幽暗的室内静谧,墙上钟表滴答滴答地响,简裴杉慵懒地躺在沙发里,枕着毛绒抱枕,卷翘的头发托着珠圆玉润的脸,唇红齿白,整个人像鲜艳盛开的玫瑰。   洛泱捧起他的脸,正要吻他的嘴唇,他单手掩着衣领,“不能留吻痕,会被发现的。”   不说还罢,洛泱本就没那个想法,这么一说,倒是有想法了,他一边低头浅啄柔软潮热的嘴唇,一边单手游刃有余地解开外套拉链,随意地扒下扔在地面,“你还怕被发现?”   “我怕他打你。”简裴杉一本正经地说。   洛泱端量他的脸,淡声问:“你老公要打我,你帮谁?”   简裴杉眼睛一闭,嘴唇递到他下巴边,示意他快点亲,别再问这种难以回答的问题。   洛泱重重咬一口他的嘴唇,低声逼问:“说,你帮谁!”   “我都不帮,拳脚无情,误伤了我怎么办?”简裴杉嘘着眼看他,说得慢悠悠的。   洛泱冷瞥他眼,俯身半跪在沙发沿,单手垂下去从外套口袋摸出来东西,抛在他身上,“好,自己弄。”   简裴杉看一眼撇在腹部的东西,又抬眼乖乖地看他,“我不会。”   洛泱哧笑,忍不住捏住他干净清透脸把玩,“这都不会,你还要做?”   简裴杉说:“我以为只要躺着就行了,上次不就是这样吗?”   “上次你软得贴在我身上站都站不住,这次你——”洛泱看他躺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一副懒得没边,就等着人来伺候样子,和上次没区别。   “他要是打你,我帮你还不行吗?”简裴杉无奈地道。   洛泱不需要他帮忙,要的是偏爱的态度,坚实的双手捧着他的脸,轻啄慢点的品尝,这双嘴唇很耐吻,薄厚适宜,嘴角的弧度翘翘的,像玫瑰花瓣的尖尖,似乎吐出来的气都是沁着芳泽的。   简裴杉随着躺着不动,但嘴巴可不安分,伸出舌尖蜻蜓点水般撩他一下,洛泱眼神一暗,掐住他的脸颊不管不顾地吻得更深,疾风骤雨般连咬带啃,舌头强势压着不准他伸出来,花样百出欺负他。   没一会,简裴杉呼吸不畅,脸上沁着薄红,含糊地嗯嗯几声,连连求饶,“不要不要……”   洛泱才不可怜他,这种人菜瘾大的就该好好教训,他稍一撤开距离,掀起套头的T恤衫甩在地上,赤着上半身压着简裴杉继续热吻。   两个人亲得黏黏糊糊,不可开交之际,身后办公室房门“吧嗒”一声响——   画廊的员工小迪愣在门口,喃喃地说:“老板,我想叫你吃午饭的……”   洛泱头都没回,掰回简裴杉的脸,示意他不要被打扰,专心致志地吻着他。   小迪瞧见他光/裸的脊背,蕴含力量感的线条清晰分明,不是那种健身房里练出来的瓷实,而是常年运动的匀称修长的美型,看着就知道体力很强的样子。   “你们继续。”小迪飞速地关上门,逃窜离开社死现场。   洛泱起身去反锁办公室门,简裴杉眼睛上下在他身上飘一遍,仰起下巴,被亲得通红的嘴角含着点笑意。   被亲得头发散乱,脸颊泛红,衬衫扣子扯得七零八落,情迷意乱的样子,可是他一笑两颊内陷的酒窝延长下颚,干干净净,很乖很纯的样子。   偷情的场景都能整得像初恋怦然心动。   洛泱很没道德的想,霍序商谢谢你的馈赠。   要不是你,我怎么能遇见简裴杉呢?   ……   许久之后,窗帘遮掩,没开灯的房间黑漆漆,事后的味道昏昏沉沉。   狭仄的沙发睡两个男人很局促,简裴杉一半身子趴在洛泱的怀里,下巴抵在肩膀,漆黑圆润的眼眸亮晶晶。   不怀好意的样子。   洛泱绕着他一缕卷曲的头发把玩,挑起眉头问:“有事?”   简裴杉往上趴了趴,更近地盯着他,最大程度展示这双令人无法拒绝眼睛,“能不能把你家厨房借给我用一段时间?”   洛泱摁着他的后脑勺压近,脸对脸很暧昧,“你要下厨?”   “我想给他送一段时间午餐,可我家离万都公司太远了,你家挺近的。”简裴杉很坦诚地说。   操。   洛泱用力摁着他的后脑勺,逼视他,冷笑着问:“你一件衣服都没穿躺在我怀里,告诉我要用我家的厨房给你老公做午餐,你就不怕我下药毒死他?”   简裴杉动也不敢动,轻声说:“我也给你做一份,你别给他下药。”   洛泱推开他的脸,冷淡地说:“考虑考虑。”   “是考虑给不给他下药,还是考虑给不给我用厨房?”   “都考虑。”   “你想吧,我在这等着你。”   简裴杉手掌压在他肩膀,垫着下颚,眼巴巴地看着他。   *   一辆漆黑光亮轿车停在画廊门口,司机下车拉开后座车门,下来一位引人注目的男人,定制铅灰西装优雅修身,洁白衬衫打着领带,很干练优雅的绅士范。   他步履从容地走进画廊正门,径直地走向前台,“简裴杉呢?”   小迪抬起头,讶然地望着,这个人她认识,上次在艺术馆因为她要扔蛋糕,把她工作搞黄了。   霍序商屈指敲一下前台大理石桌,“简裴杉呢?”   小迪站起身来说,“请问您是?您找我们老板有什么事?”   “那个是我送给他的。”霍序商看向大厅玻璃罩里狩猎女神的雕像,嘴角含着融融笑意说:“我是你们老板的男朋友。”   小迪:“啊?!”   霍序商瞥她一眼,大惊小怪的,“他在楼上?”   “我们老板正在见客户,不太方便见你。”小迪吓得脸色煞白。   霍序商向上阶梯上走去,漫不经心地说:“巧了,我也见见他的客户。”   小迪连忙跟上去,拔高声音说:“这位先生,二楼是私人区域,您不能上去!”   霍序商手指轻柔比在嘴唇上,“嘘”一声,“这里是我送给他的,没有私人区域。”   小迪头上直冒冷汗,一路跟在他身后,上到楼上茶吧大喊着提醒:“老板!你男朋友来找你了!”   茶吧尽头的办公室房门紧闭。   霍序商深深地看她一眼,步伐突然很快,大步地走到办公室门外,还没敲门之际,门从里面打开了。   简裴杉倚在门框半掩着门,从头到脚齐齐整整,裸着脖颈泛着温泽的粉,两颊色泽鲜润,滋润的模样比平时更漂亮,“你怎么来了?”   霍序商瞧见他心情亮堂,淡然地说:“刚好路过,顺路来看看你。”   “这里离万都公司很远的。”简裴杉歪过头看他。   霍序商觉得他这个样子很勾人,忍不住摸一把他的脸,“你不是在见客户么?怎么脸那么红?” 第32章   简裴杉手背碰碰潮热的脸颊, 懵懵懂懂地问:“很红吗?”   “好看。”   霍序商扶住他的后颈,一把将人搂近, 端详他的脸,白净里透着粉,洇出来细腻的汗珠晶莹剔透,有种困乏慵懒的味道。   简裴杉羞怯抿着嘴唇。   霍序商凑到他耳边,优游自若地调戏:“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样么?”   “什么样?”   简裴杉想转过头看他,霍序商手心压着他的脸颊不准他动弹,暧昧缓慢地说:“像刚偷完野男人的样子。”   更过分的话霍序商没有说, 像个长年守活寡的偷野男人的样子,偷得还非常爽, 不然不至于顶着一张满脸都写着“我爽翻了”的脸,出来炫耀。   简裴杉意味深长地看他眼。   霍序商捉着他的手腕,带到茶吧的座椅里,他先坐下,再把人拉进怀里摁坐在大腿上,简裴杉腰背一僵, 站起来不给他抱。   “怎么了?”霍序商起身, 掏出西装外套的口袋巾, 轻柔细致地擦他的脸上的汗。   简裴杉隐晦地说:“不舒服。”   霍序商看他容光焕发的样子, 不像不舒服,若有所思地端详他。   “你不用回公司,或者榕墅?”简裴杉问。   霍序商回答这个问题,“我今天没有跟别人上床, 以后也不会了。”   简裴杉很冷淡, 无所谓地“哦”一声。   霍序商不解,怎么?听到他从此之后守身如玉, 不惊喜吗?   简裴杉点下头表示知道了。   霍序商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你不庆祝一下?”   简裴杉鼻子里嗯嗯几声,“好好好,你很乖。”   一种敷衍廉价宠溺,如同君主对待大表忠心的佞臣,不相信、不在乎,爱咋咋地。   霍序商被他气笑了,捉住他的手腕攥紧拉到胸口贴着,“杉杉,你摸摸看,它在为你而跳。”   “我不摸的时候它也是在跳的。”简裴杉认真地说。   霍序商握着他的手,拉到嘴唇边碰一下手背,“你怎么那么皮?是不是欠收拾?”   “你想收拾谁?”   熟悉的声线冷淡,毫无起伏,像冰雹一样往下砸。   洛泱从虚掩的办公室门走出,坐在他对面的椅子,恣意敞开双膝,神清气爽得模样。   霍序商:?   洛泱怎么会在这。   简裴杉的客户是洛泱?   洛泱冷冽盯着他握着简裴杉的手,:“你把他借给我了,我来画廊找他聊聊,你答应了。”   哪里答应了?霍序商记得说的应该是以后再谈,只是没有明确地拒绝,洛泱这就不请自来登门拜访?   简裴杉站在他身旁,垂着眼眉目温驯。   霍序商半真半假地调侃:“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洛泱初次见面就给了简裴杉一个“下马威”,当着他的面就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何况的背地里他不在的时候。   简裴杉还没开口,洛泱身子向后仰,靠着沙发背更深,游刃有余地问:“简裴杉,我今天欺负你了么?”   问得有点意味不明的味道,   “没有,我们相处的很好。”简裴杉瞥一眼他轻声说。   洛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被握着的手,眼神幽深,“大庭广众,你们拉拉扯扯的不合适吧?”   小迪目瞪口呆地愣一阵,尽职地走上前,“几位喝什么?”   简裴杉想要抽出手腕,霍序商握着他手腕捏得更紧,禁锢于胸肌的位置,“拉个手而已,你还怕人看见?平时在家不比这过分多了?”   “不用管他们。”简裴杉递给小迪安抚的眼神。   霍序商饶有兴味地看着他,亲昵地调戏:“我们家杉杉成简总了。”   简裴杉不理他,朝小迪宽慰着说:“你去忙你的。”   “苹果醋有么?”洛泱盯着他们俩,冷淡地问正要离开的小迪。   小迪愣一下说:“有,我拿给你。”   霍序商不大明白,洛泱到底想干嘛,一面偷别人老婆,一面上门挑衅简裴杉。   该不会是当小三当上瘾了,享受这种道德败坏的乐趣,当一个还不够,还想翘简裴杉的墙脚,和自己搞地下恋情?   看着不像,要真喜欢他,哪舍得攀岩往死里折磨他?   更像是占有欲强到变态,即使不喜欢,也不准别人拥有。   简裴杉用力抽出手,揉揉手腕,坐在洛泱对面:“那个太酸了,喝点甜的吧?”   “他不吃甜食。”   “刚尝过甜的了。”   霍序商和洛泱几乎是同时开口。   洛泱望着着简裴杉柔软湿润的嘴唇。   霍序商坐下来,眼含笑意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上回在布莱德吃蛋糕是个意外,你什么时候开始吃甜食的?”   “没多久。”洛泱收回目光,换一个更松散舒适地姿势靠在椅子里,展开长腿勾住简裴杉的脚踝,“我现在喜欢吃甜食。”   说完这句,简裴杉脚腕猛地被他向前勾了一下,身子跟着往前一晃。   霍序商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简裴杉。”这三个字洛泱吐得轻描淡写,尾音落在舌尖品酒似得缓慢,“你怎么了?”   简裴杉坐直身体,恬淡地说:“没什么,我身体不舒服。”   “哪不舒服?”霍序商抚摸他微潮湿的头发抚慰。   洛泱般抱着手臂,倚着座椅很松散,“是啊,你哪不舒服?告诉你男朋友,他很关心你。”   简裴杉轻踢一脚他的小腿,明知故问。   小迪端来一杯苹果醋,搁在洛泱面前后立即跑路。   霍序商伸手搂过简裴杉肩膀,手指梳理着他的头发,很绅士体贴,“要不要去看医生?”   桌子下,洛泱勾着简裴杉的脚踝往自己这边缓缓拉动,眼神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简裴杉摇摇头,乖巧无辜的样子。   霍序商仔细瞧着他,不禁心口发软,“杉杉,你搬来榕墅住吧,这样我们可以每天见面,你还可以盯着我,有没有履行承诺。”   “什么承诺?”洛泱半笑不笑地问。   霍序商瞥他眼,抽回目光专注地看着简裴杉,“我决定以后收心,好好陪陪杉杉,这三年我亏待他了。”   洛泱缓慢转着桌上的玻璃杯,像是再给狙/击/枪再扭□□,“我有时候真羡慕你这种随性的人,可以随便和乱七八糟的人发生关系,我做不到,我只能睡我喜欢的人。”   霍序商莫名其妙,似笑非笑地说:“洛泱,你也不差,你在当小三。”   “你不要这样说他。”简裴杉蹙着眉突然开口。   霍序商心情不爽,一手捏住简裴杉的下巴,“你和他第二次见面,你就替他说话,你怎么这么热心?”   简裴杉睁着漆黑浓郁的眼睛定定地看他。   “你有心不如放在我身上,多吃吃醋,我是你男朋友,别整天给其他男人瞎操心。”霍序商真受不了他关键时刻跳出来帮洛泱说话,好像简裴杉和洛泱才是一条船上的。   “听见我说的了么?”   简裴杉平声静气地说:“知道了。”   霍序商掐着他的脸不放,暧昧不清地道:“以后要住到榕墅,有心多炖点汤,你不就一直盼着这个么?”   他刚说完这句,“砰”一声剧烈地脆响,只觉脸颊凉飕飕的点点滴滴。   “抱歉,力没收住。”洛泱抽纸衔起只剩杯底的果汁杯,扔在垃圾桶里,看着简裴杉淡问:“不用我赔你吧?”   霍序商扫他一眼,擦擦脸上果汁,站起身,继续和洛泱坐在一起又得起争执,迈步走向茶吧深处的办公室,“杉杉,跟我来。”   简裴杉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霍序商推开办公室的门,宽敞明亮的房间井然有序,大窗户的窗帘随风拂动,靠墙的角落搁着一张绒面沙发。   “这么冷的天,你开窗户?”   他施施然地坐在那张沙发上,朝简裴杉招招手,“过来。”   简裴杉看着他屁股下的沙发,顿了下,什么都没说,立在他身前,垂着黑亮剔透的眼睛看他。   霍序商瞧他赏心悦目的脸,上过的人不胜数,什么样的美人都不当一回事,弃之如敝屐,只有这个没碰过的才是真正的极品。   温柔乖顺,善解人意,三分刚烈脾气就像情趣,不至于太乏味无聊,就像一条被他驯服到不会反抗的小乖狗,任由他捏在手掌中玩弄。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简裴杉从里到外干干净净,没谈过恋爱,没被别人上过,像晶莹的白雪。   为了简裴杉收心又守身,这个决定很值得。   他降尊纡贵地赐予从未有过的恩赐,“杉杉,你不喜欢长头发可以剪了,纹身不喜欢就去洗,以后你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简裴杉口袋里手机震动,后退几步,坐在办公椅里,侧过身抽出手机睨了眼。   【LY】:抬头。   简裴杉隔着敞开的门,与靠坐在灯光幽暗阴影里的洛泱视线黏在一起。   隔着十多米的距离,洛泱的眼神半明半暗,手机光芒照在冷冽的下颌线。   【LY】:让他走。   简裴杉无奈地回复信息。   【流浪小狗】:怎么让他走?   霍序商见他侧低着头,垂下的卷发弧度浪漫,心中酥痒痒的。   简裴杉的掌中的手机一震。   【LY】:骗他给我看。   简裴杉抬起头,洛泱朝着他下颚一扬,道德败坏地示意他欺骗自己男朋友。 第33章   霍序商不着急催着他答复, 解开西装外套扣子,向后倚着沙发背, 双腿交叠,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自信姿态。   简裴杉一直低着头,过了几分钟,讲话一贯轻声慢语,“我不能剪掉头发,你说得很对,我长得有风尘气, 你是为了我好。”   “纹身我也不要洗,你说得对, 我的样子闷闷得让你很乏味,这样会好一点。”   “画……我画的那些画和艺术没有关系,只有巴洛克派才是艺术,我的画没有人会喜欢的。”   他抬起头,眼睛乌润透亮,唇角含着微笑, “我不想改, 我喜欢现在的样子。”   一瞬间, 霍序商呼吸似是被紧缚住了, 三年前那个面对一切自信淡然,意气飞扬的人,现在被他搞成这副自卑的模样。   他从没后悔过对简裴杉的刻意雕琢,洛泱曾经在他心里是完美的存在, 他是在帮助简裴杉变得完美, 能有什么错?   直到方才,他终于发觉, 没有把简裴杉变得完美,而是摧毁了原本的完美。   简裴杉就像是一幅大师之作,世袭珍藏的名画,到了他这个俗人手中,凭着傲慢执笔乱改一通,所添的废笔毁了这幅名画。   头一回,霍序商觉得自己挺畜生的,太对不起简裴杉了。   杉杉很好很好,他不是个人,干的也都不是人事。   简裴杉望向他,认真地说:“还有一点,你说得也很对,我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应该一直黏着你。”   霍序商心口闷沉沉,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捧起这张令他心疼的脸,“杉杉,以后你想怎么样都行。”   “我想回家一段时间。”简裴杉眼睛向上看他。   霍序商不假思索地说:“好,我们现在回家。”   简裴杉摇摇头,“我说的是我家。”   霍序商才想起来,简裴杉有父母也有家,可他舍不得放人走,只想每天回家都能见到人。   若是以前,他手段强硬不肯放人走,简裴杉最多生气,也不能怎么样,可现在他发觉以前的行为太畜生,把简裴杉害成现在这样。   他叹口气,硬的不行来软的,“你要是不回家,我想你怎么办?”   “你可以来给我打电话,发信息的。”简裴杉提醒他。   霍序商不满意这个回答,“我吃不惯阿姨的手艺,只想吃你做的菜。”   简裴杉推开他的手掌,揉了揉脸颊说:“我每天中午到万都给你送餐。”   霍序商勉强满意,肯为他做午餐送到公司,说明心里还有他,不吃醋这个令他不舒服的疙瘩,消下去一点。   “你回去忙工作吧。”简裴杉站起来要送客。   霍序商一把将他拉进怀里,深深嗅一口颈窝里湿润气息,清新柑橘味像被催熟了,比平时更浓郁,“你今天好香。”   抱完简裴杉,他心满意足,意气风发地走出门,瞧见坐在茶吧的洛泱,眼神上下打量一遍。   洛泱抱着手臂坐着岿然不动,像尊神像似得,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霍序商不爽地问:“你不走吗?”   洛泱动也不动,“他知道你喜欢我?”   “嗯,知道。”霍序商决定收心了,现在也没多喜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洛泱眼皮都不抬一下,“我跟你走一起的,他会吃醋的。”   霍序商明白了,拍拍他的肩膀嘱咐:“别欺负他。”   “嗯,不欺负。”洛泱点了下巴,心疼还来不及。   茶吧只开了几盏灯,他坐在灯光交错的阴影里,简裴杉走近,才发觉洛泱那双冷冽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看,微仰着脸,笑得有种道德感极低的满意。   简裴杉捞起他的手臂,检查一下手心,“手没事吧?”   “没事。”洛泱顺势握住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捏着他的手指把玩,“你躲得过现在,以后怎么办?你说的搬家,不会是搬去和他一起住吧?”   简裴杉还没回答,洛泱散漫笑着继续问:“你们要是同居,你受得了么?”   “他受得了么?”   “我受得了么?”   如果要是同居,每天见面,按照霍序商的行事风格,搂搂抱抱是家常便饭,面对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每天在眼前晃,把持不住要更进一步是迟早的事。   霍序商握着简裴杉的手,洛泱都无法忍受,何况是同居,一想到那个画面,他真受不了。   简裴杉蹲下身,牵着他的手放在脸颊,很认真地承诺,“不会的,不会同居。”   洛泱摸抚他细腻温润的皮肤,“真的?”   “真的。”简裴杉重重地一点头。   洛泱敞开双腿,另只手臂往扶手上一搭,“那你起来,我也要抱抱你。”   简裴杉坐到他大腿,低头垂着一双纤尘不染的眼睛看他,“你也要闻我吗?”   洛泱眼神一滞,霍序商到底是哪有毛病?   找这么一个人来当他的替身,不亚于买椟还珠的行为,除了脑子有问题,他想不出第二种解释。   “要。”   他凑上去深嗅简裴杉的颈窝,橘子花的味道清新淡雅,黏着事后潮湿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很好闻。   简裴杉整个人依偎在他身上,悠闲舒适地仰着脸,阖着眼睛休息。   幽暗的空间,长久安静一阵。   洛泱低声说:“你长得没有风尘气。”   “嗯。”   “你很有趣,一点都不闷。”   “嗯。”   “你的画很好,非常好。”   简裴杉低下头看着他,笑得酒窝甜津津,重重“嗯”一声。   *   简裴杉的妈妈是芭蕾舞团的演员,经常世界各地到处飞去表演,爸爸跟着充当护花使者兼行李工,两个人常年不着家。   他与霍序商的事,父母只知道他谈了个大几岁的男朋友,对方事业有成很有钱,他们家虽不是大富,但也不差钱,一切只要简裴杉开心就行,没有过多的过问他的恋情。   在那场梦里,直到他逃无可逃地躲回家里,长期精神折磨骨瘦如柴,强迫症一般不停的洗澡,父母才发现他所托非人,但已经来不及了。   简家住在一座市区的高档小区,简裴杉摁下指纹进了门,家里每周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窗明几净。   他的房间保持得和离开家时一样,窗前画架上的画还是几年前没画完的,书架上摆着从小到大拿到的奖杯,画画的下棋的什么都有。   简裴杉打开衣柜,整理带回来的衣服,扔在床上的手机亮了。   来电人是大学里的老师,开门见山地先道歉:“程奇承认剽窃你的事情了,学校撤销了他的奖项,现在正在商量怎么处理他,三年前是老师误会你了,我代表学校要对此表示真诚地道歉。”   简裴杉摁下免提,趴到床上侧躺着看着手机屏,“程奇身体还好吧?””   “这个……老师也不知道,听说他生病住院一段时间,可能是良心发现了。”   “那就好。”   “你有什么要老师提供帮助的尽管说,我们很希望你能重新回到学校上学,下学期开学怎么样?”   “好呀。”   简裴杉躺平在床上,踢了鞋子,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   老师的电话一挂,微信消息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以前的朋友同学发来的问候,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上学,最近几年过得怎么样。   实际上当年那件事情造成的影响,并没有霍序商安慰简裴杉时形容的那样严重,他没有被所有人抛弃,不是人人都讨厌他,也有人相信他,依然喜欢他。   只是那时候,霍序商不让他看到这些消息,他才会走投无路,一头栽进陷阱里。   他眯着眼睛舒服地躺一会,掐着时间差不多,起身驱车去洛泱家里,借厨房给他的男朋友做午餐。   在偷情这件事上,洛泱和他一样专业,家里的阿姨全部放假,免得人多嘴杂,泄露风声。   宽敞的厨房清爽敞亮,各式食材一应俱全,他系上围裙,有条不紊地洗菜切菜。   打他进了厨房门,洛泱抱着胳膊靠在厨台上,高大的身形后脑勺快要碰到吊柜,一声不响盯着他下厨。   不爽的心情溢于言表。   简裴杉顶着他视线,迅速地整出几样菜,“你家有便当盒能借我用一下吗?”   洛泱打开吊柜,拿出金属的便当盒,“砰”地一声重砸在厨台。   简裴杉很平静,把几个菜一分为二,一半装到便当盒,一半盛到盘子里,“好了,别生气了,吃午饭吧。”   “哦?你就给我吃他剩下的?”洛泱倚着厨台冷淡地问。   简裴杉把便当盒里的菜一样一样,细心地倒在空余盘子里,再把盘里的菜装进便当盒,“他吃你剩下的,好了吧?”   洛泱低头哧笑,“嗯,好。”   “我去送午餐,一会再回来。”简裴杉解了围裙。   洛泱站直身体,两手抄在风衣口袋里很松散,“我送你过去,”   简裴杉猜到了他打的不是什么好主意,什么都没说,原谅一下地下情人打翻的醋坛子。   万都公司的地下停车场。   车子刚一停下,洛泱手肘压着方向盘,侧身问他,“上去多久?”   简裴杉提起保温袋,“我们可能会聊一会。”   “聊多久?”   “……我还没上去,也不知道的。”   “他吃你豆腐怎么办?”   问得理直气壮,像是他才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霍序商是插足他们感情的小三。   简裴杉无奈地叹口气,“我不让他吃。”   洛泱靠着驾驶椅,抬手掌住他的后颈,将人搂过来一点,“那你让我吃么?”   简裴杉瞧着他的脸,慢慢地说:“你不都已经吃过了?”   “吃不够。”洛泱直白盯视他丰盈柔软的嘴唇。   简裴杉身子往前一探,凑上去亲他,接吻这方面他很生涩,嘴唇磨来蹭去,时不时伸出舌尖舔一下。   洛泱被他亲得嘴角隐隐上翘,张嘴重重一口咬住他的下唇,含在嘴里吃糖似得吮吸挑弄。   分开时,简裴杉下嘴唇湿润潮红,微微地泛肿,伸手碰一下,蛰疼地轻“嘶”一声。   洛泱掰下车镜,手臂勾着他脖颈,脸颊贴紧他的脸,逼着他照现在的样子,盯着镜子里的简裴杉,模仿霍序商的语气暧昧地说:“杉杉。”   “我的杉杉,既然你那么会骗你老公,那就继续骗他。” 第34章   狭窄车镜里, 简裴杉脸庞剔透干净,亮晶晶的嘴唇饱满嫣红, 长着这么一张脸,怎么看都宛如处子般纯洁。   他什么都没说,单手整理了一下头发,拎着保温袋下了车。   不明白洛泱为什么总要和他的男朋友争个高低,男人这莫名其妙的胜负欲他从来不懂。   睡都睡过两次了,他男朋友嘴都没亲过,哪来那么大的醋劲?   他走进万都公司, 径直来到一层大厅的接待区,从制冰机里舀一杯冰块, 包在毛巾里,再从杂志架上挑了本钓鱼杂志,坐到沙发里一边看杂志,一边用毛巾冷敷嘴唇。   午休时间,霍序商在办公室里打室内高尔夫,郑助理站在旁边当气氛组鼓掌。   他一走进门, 郑助理回过头朝着他笑眯眯“嘘”一声, 示意先不要说话。   霍序商握着银色的高尔夫球杆, 伏低腰身, 起身时潇洒利落地挥杆,银色球杆划出一道流星,屏幕里雪白的球高速飞驰旋转,精准无误地一杆进洞。   郑助理立刻说:“好球!”   霍序商回过身, 握着球杆朝他潇洒张开宽阔怀抱, “杉杉,要不要试试?我教你。”   简裴杉不爱动, 把保温袋放在桌子上,“我不要。”   霍序商撂了球杆,接过郑助理递来的毛巾擦擦头上的汗,“你还是第一次来我万都公司,要不要郑助理带未来的老板娘参观一下?”   郑助理表情微妙地干笑。   “有什么好看的?”简裴杉把便当盒取出来,掀开盖子,露出卖相极佳的菜肴,“来吃饭吧。”   霍序商调侃地发笑:“公司不参观,你总想参观一下我的办公室吧?看看这里面有没有藏人。”   简裴杉扫一圈宽敞办公室,确定地说:“我相信没有藏人。”   霍序商捞过他的手腕攥着往前走,哂笑讥嘲着问:“你信什么?我说什么都信?”   简裴杉被他拖着走到一扇门外,霍序商推开门,里面是奢华的衣帽间,他立在门口,“有没有人躲在里面?”   问完,他攥着手腕把简裴杉拽进门,一扇一扇打开衣柜门,让简裴杉看得清清楚楚。   简裴杉抽几下手腕抽不出来,冷着脸说:“我相信没有人。”   霍序商不管他信不信,拽着他走到储物间,从上到下拉开抽屉,另只手翻起一沓沓文件,“你认真看,这里面没有保/险/套,也没有润/滑/剂。”   “好,我信的。”简裴杉不觉得他会在这种地方和人干起来。   他越是这种无所谓的态度,霍序商越不高兴,推开办公室最后一扇门,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子正当中一张华贵皮制双人床,非常大,作为休息室临时补觉的床过于地大了。   休息室里嵌套洗手间,里面有大型按摩浴缸,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人的配置。   这间房也不像休息室,倒像是临时“办事”的圣地。   简裴杉不禁笑了下,“你就让我看这个呀?”   霍序商稍怔,“不是想给你看这个。”   “我什么都没想,吃饭吧,别折腾了。”简裴杉抽出手腕揉了揉。   霍序商舌尖抵着上颚,欲言又止地坐在桌前,沉思一下解释说:“我没在里面上过别人。”   这是事实,但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可信度极低,他劣迹斑斑,休息室里那种配置太惹人怀疑了。   简裴杉鼻子里“嗯嗯”几声,掀开便当盒盖子,筷子递给他,“信你。”   霍序商盯着他看几秒,沉默不语地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兴致全无地放下,“周六你有时间么?”   “有吧。”简裴杉坐在他对面,单手支着下巴。   霍序商想弥补过去亏欠他的,拿起餐巾擦擦嘴,从容自若地说:“周六我带你去趟我一个朋友开的私人俱乐部,都是紫藤市的权贵显要,你现在开画廊,需要一些这路人的支持。”   简裴杉洞若观火的一双眼看他。   “放心吧,他们和酒窖里那帮傻——酒囊饭袋不一样,不会冒犯你的。”霍序商认真地说。   简裴杉点下头,“好啊,你告诉我地址,周六我有空会去的。”   霍序商不解地挑起眉头,“不用我来接你么?”   刚说完这句,手机铃声从办公桌上传来,他起身拿起手机,来电显示让他神色一顿,侧过身,压低声音接通电话,“洛泱,什么事?”   洛泱的声音听着一贯平静稳定,“吃饭了么?”   “正在吃,怎么了?”霍序商不记得他什么时候这么客气,打电话还会问候人了。   洛泱说:“没什么,想问你西装在哪定的,我想定套西装。”   霍序商瞥眼坐在桌前的简裴杉,“回头我把地址发给你。”   “嗯,好。”   洛泱说完就挂了电话。   霍序商莫名其妙地看着通话界面,回到桌前坐下来,“是洛泱,打电话来就是问定西装的店。”   简裴杉偷偷笑了下,“快吃吧,不然一会菜凉了。”   霍序商看着他就觉得赏心悦目,秀色可餐,边吃边问:“真的不用我来接你?”   忽然,他筷子一顿,抽张纸,低下头吐出嘴里吃到的洋葱,包起来扔在垃圾桶,“有洋葱。”   “洋葱牛肉当然有洋葱。”简裴杉歪过头看着他说。   霍序商抬眼看他,眉头微蹙,“我不吃任何会带来口气的食物。”   简裴杉轻描淡写地说,“那你挑出来扔了吧。”   “你不记得了?”霍序商困惑地凝视他的脸,心像被重重打了一拳,沉闷酸涩。   简裴杉抽过他手里的筷子,细致地挑着便当盒里的洋葱,“一件小事而已嘛。”   霍序商不觉得这是小事,冷嘲热讽地问:“不记得我的忌口这是小事,你不为我吃醋也是小事,你轻易相信我也是小事,那你觉得什么是大事?”   简裴杉搁下筷子,黑白透亮的眼静静地看着他。   似乎是再说:“你说呢?”   对上他眼睛的顷刻之间,霍序商突然直勾勾地看着他,下颌绷得很紧,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他拿起筷子,一声不响地迅速地吃饭。   桌上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看到洛泱的来电,气不打一处来,接通没好气地问:“什么事!”   洛泱单刀直入问:“吃饭了么?”   霍序商咬着牙恨恨地问:“十分钟一个电话,你是不是查岗呢?”   “嗯,不行吗?”洛泱干脆利落地承认了。   霍序商深吸一口气,“你到底有什么事?”   洛泱稍顿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霍序商耐下心问。   安静的办公室里,隔着一张桌子,洛泱低沉通透的声音清晰传递给简裴杉,“我喜欢的人,我不想他和他男朋友在一起待太久,我该怎么催他?”   简裴杉眼里含笑,知道啦。   “……抱歉,洛泱,我没当过第三者,这个问题你自己解决吧。”霍序商没什么情绪地说。   简裴杉敲敲桌子,声音抬高说:“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霍序商摁住听筒,盯着他几秒,轻松淡定地说:“周六见。”   一切都是小事,可细枝末节小事背后,是简裴杉可能不喜欢他。   这出乎他的意料,杉杉言听计从,对他体贴入微,爱他爱像的离不开他,这是一直以来的事实,现在他不得不怀疑这个事实。   简裴杉走进电梯,摁了向下键,掏出手机给洛泱发信息。   向下一层后停住了,郁白身材纤细高挑,长得清秀端正,嘴里慢悠悠嚼着糖走了进来。   郁白站在电梯正当中,透过电梯镜,从头到脚打量一遍背后的简裴杉。   想不知道这个人都难,前些天,开着惹眼的辆红色超跑,停在公司停车场,打扮得闪闪发亮,一下车到前台找霍序商。   这种人在万都不少见,可能让平时高高在上的郑助理,低眉折腰的只有这一位。   传闻中的霍序商的“正宫”,万都公司未来的老板娘。   霍序商嘴里说的长得很“纯”的人。   郁白凭心而论,长得确实很纯很干净,难怪把霍序商迷得神魂颠倒,他观察一阵,旁敲侧击地说:“你刚去给霍总送饭啊?”   简裴杉瞥眼保温袋,收起手机说:“是呀。”   郁白很无语,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霸道总裁能被一碗白粥打动,“你脖子上的鱼骨链,很漂亮,是霍总送给你的吧?”   “漂亮吗?”简裴杉摸摸项链,轻声说“我不太懂这些的。”   郁白心里翻个白眼,笑吟吟地说:“卡地亚的限定款,我也很喜欢,现在卖的太贵了。”   简裴杉轻松耸耸肩,“贵吗?还好吧。”   小绿茶你就装吧!郁白一眼就看穿了,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笑着,“霍总对你真好,你怎么把他钓到手的?”   “我没有钓他,是他追的我。”简裴杉如实地说。   郁白心里的白眼翻得更大,才不信他说的话,“他还会追人?”   简裴杉仰起脸想了几秒,轻声很无辜地说:“嗯,他费尽心机要和我在一起,我甩都甩不掉,好麻烦的。”   这也是真的。   郁白被他这幅样气得牙痒痒,霍序商把这个叫做纯?   等到简裴杉一出电梯,他立马给朋友打电话吐槽,“霍序商还说我骚,还以他找了是天仙呢,今天我专门在电梯里等他,想瞧瞧是个什么人,结果他那个茶样差点气死我!”   “我不服气!他可以我也可以!”   简裴杉走远之后,从口袋里抽出郁白的照片,屈指掸了掸,心里稍有愧疚,委屈你勾引一下我男朋友。   以后有钱了再给你报酬。   三年前那件事,程奇掌握事实证据,没有人相信简裴杉说的解释,他百口莫辩,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   始作俑者霍序商知道那是假的,束手旁观地看着他痛苦不堪。   这种无法自证清白,不被相信的滋味,轮到霍序商尝了。 第35章   地下车库里, 洛泱手肘架在车窗,眉眼在幽暗的空间冷峻, 恬淡眼神盯着出口的方向,见到简裴杉出来,他侧身推开副驾驶的门,松松地靠回驾驶座。   简裴杉坐进去,歪过头看着他,“下次不会去那么久了。”   洛泱手臂一伸,揽过他侧靠在自己身上, 手指挑起下巴问,“还有下次?”   简裴杉眼睛上扬看他, 仗着这双清凌凌的眼,谁都不能跟他置气。   洛泱的不爽消了一大半,好气又好笑地问:“你们谈了三年,你男朋友是怎么把持住的?”   “他心里有你嘛。”简裴杉懒洋洋地嚼着字。   洛泱手指逗猫似得把玩他的下巴,“但我心里有你。”   简裴杉咯咯地笑,“嗯嗯知道。”   “知道还让我等那么久?”洛泱重重捏一把他的下颚。   简裴杉睁着眼, 一动不动任他捏扁搓圆, 一种你把我怎么样都可以的态度, 只要你别再生气了。   洛泱把他的脸玩弄得红红白白, 他一声都不吭,就这么乖乖地躺着。   许久之后,洛泱望向着挡风玻璃,悠哉中透着坏, “你男朋友来了。”   简裴杉坐起身, 不远处霍序商步履不疾不徐,身后跟着郑助理, 背着高尔夫球杆,看着像是要去和朋友出去打高尔夫球。   轩敞的地下车库停着一排排轿车,午休时间,空无一人,只要稍加留意,就会注意到洛泱和简裴杉的存在。   简裴杉身子往前一倾,推着洛泱斜压在驾驶座,食指抵着洛泱嘴唇,示意不要说话。   洛泱后脑勺抵着车门,扬着嘴唇,看他秀白莹润的侧脸,简裴杉身体压在身上沉甸甸的,骨肉匀停的身子柔中带韧,很适合搂在怀里仔细把玩。   车门外,霍序商停在这辆不起眼的轿车前,回过身对郑助理说:“你跟俱乐部那帮朋友打个招呼,见到杉杉别提洛泱。”   “好的。”   “还有,杉杉酒精过敏,准备一点他能喝的饮料。”   “简先生平时喜欢喝什么?”   简裴杉身子压得更低,深深埋下头,与洛泱脸对着脸,屏气凝神,神色镇定如常。   洛泱伸手搂住他的腰身,瞧着他消肿的嘴唇,轻声幽幽问:“用冰敷了?这么怕他伤心?那我呢?”   “我在意你的。”简裴杉侧头端详窗外霍序商的影子。   洛泱扳过他的脸,“看我,别看他。”   简裴杉垂眼无奈地看着他,“好,我看你,不看他。”   霍序商的声音隔着车门听起来更沉稳,有条不紊地吩咐郑助理,“找俱乐部的经理要一份到场名单,不能再让杉杉看到像苏寒那种情况,他很懂事,但我受不了。”   洛泱很恶劣的低声问:“杉杉现在这个姿势,他受得了么?”   “不准说话了你。”简裴杉冷着脸,掐一下他的手臂。   洛泱很受用他这种偶尔的“刁蛮”,有种妻管严的乐趣,抬着下巴问:“什么时候把我扶正?”   简裴杉抬手捂住他的嘴,专心致志听着霍序商与郑助理的对话。   洛泱搭在他腰侧的手,漫不经心地从背后往上滑,像在安抚一批上等的丝绸,简裴杉被他摸得又痒又酥,身子耐不住地走神微微挣动,洛泱一把搂得更紧圈在怀里,恬不知耻的散漫语气问:“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名分?”   简裴杉忍着咬他鼻子的冲动,温声哄慰着,“好好好,会给你的。”   洛泱攥他的手腕抬起来,“现在就给,这周六我有个朋友在家开派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车窗外,霍序商与此同时地说:“你现在把地址发给杉杉,推了我的工作,这周六我要好好陪他。”   他沉吟几秒,从容自若地说:“这次聚会要让杉杉知道,在紫藤市,只有我霍序商,能给他任何男人都给不了的东西”   听到这句,洛泱瞥向窗外霍序商的方向。   简裴杉摸出手机,给他展示郑助理刚刚发过来的信息,周六中午十二点,朱瑾街皇家剧院,二层。   洛泱拿出手机划开微信消息,递到他眼前,周六中午十二点,朱瑾街皇家剧院,三层。   霍序商坐上停在不远处的豪车,驶离地下车库。   幽暗的车内,俩个人亲昵贴在一起,洛泱举着手机的手静止不动,意思很明白,二选一,简裴杉得选一个出来。   简裴杉目光在手机屏幕之间转一圈,认真地问:“我可以两个都去吗?”   洛泱还没有不爽之前,他补一句:“我们先去你朋友的派对,他的我抽空过去一趟。”   “还行。”洛泱冷着脸勉为其难地同意。   简裴杉放松身体,侧脸贴在他胸膛,今天动脑子很累,洛泱身上干净清爽气息很舒服,闻着让他感觉到放松。   好喜欢。   周六这天,洛泱开车来接简裴杉,他穿的休闲松弛,简裴杉也就毛衣套着羊绒大衣,一切以舒适为主。   俩个人就这么到了皇家剧院的三层,一座不起眼的私人住宅,颇有大隐隐于市的味道。   林旅没见过简裴杉,只知道洛泱微信里有个“流浪小狗”,几句话就把洛泱从布莱德叫回了紫藤市,魅力不是一般地强。   打简裴杉一进门,他确信无疑,这个人肯定是“流浪小狗”。   只有长着这张脸,才能让洛泱把卧室里那副弗朗西斯科·戈雅的《未命名的抽象之美》当做开业礼物送给他。   那幅画是大师弗朗西斯科·戈雅唯一未面世的作品,林旅也不知道值多少钱,不过他在拍卖会见过戈雅其他的画,以1400万美金落锤成交,那副《未命名的抽象之美》只高不低。   这才是真正的千金博美人一笑。   林旅有些日子没见到洛泱,还没来得及上去,乌压压的人群一下子迎上去,一个个热情洋溢地给这位洛家的贵公子以及他的朋友打招呼。   洛泱从善如流地应付一圈,握着简裴杉的手带到了露台的休息区,低矮舒适沙发独自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男人长得有点混血感,尖锐的鼻子有种天生刻薄,眼睛炯炯有神,见到洛泱,他主动举起手里的酒杯示意,“洛泱,好久不见。”   简裴杉坐在对面的沙发,若有所思地看着男人,觉得有点眼熟。   洛泱拍了他背后,淡定地介绍:“我的伴侣,简裴杉。”   “艾洛克,我的朋友,是个画家。”   听到这个名字,简裴杉想起来了,难怪觉得长得眼熟,小时候学画画,老师给的临摹作业大部分都是这位艾洛克,他的照片就挂在紫藤市大学美院的教室,照片比现在更年轻,作为当世还活着的人,足以证明艾洛克不凡的成就。   他站起来轻快地伸出手,“艾洛克先生,我很喜欢你的画。”   艾洛克站起来和他握握手,丝毫不惊讶简裴杉的落落大方,这可是洛泱的伴侣,谦逊笑着说:“我也很喜欢你的画。”   洛泱摁着简裴杉的肩膀,压回沙发里坐下,“我给他看过你的《宇宙》。”   简裴杉侧过头看他,“你都没告诉我是你拍下了我的画。”   “现在不是告诉你了么?”洛泱说得很坦然。   简裴杉瞟他一眼,桌子底下踩住他的鞋碾一脚。   洛泱笑得半仰在沙发上,“我的错,抱歉。”   艾洛克讶然挑起眉,轻咳嗽几声说:“小简先生,伦敦白立方画廊的主人是我的朋友,相比较起纽约的盖戈斯连,我更喜欢英国人,他们更懂艺术,也更有趣一点。”   简裴杉听得似懂非懂。   洛泱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他很欣赏你,如果你愿意,他可以推荐你到白立方开画展。”   当代一个画家想要最快时间成名,除了精进创作之外,还需要更高层的社交圈,结识知名艺术家、评论家与收藏家,只有获得圈内人的赏识,才能画价倍增,成为知名画家。   而最快速获得这些人赏识的办法,就是在世界最高端的画廊开画展。   简裴杉知道这一点,压低声问:“他是不是欠你人情?”   “是他喜欢你的画。”洛泱淡然地说,像艾洛克这样国际知名的画家,砸自己招牌的事绝对不会干。   可他没有说的是,能认识艾洛克,并且让艾洛克欣赏名不经传画家的作品,这不是单单有钱就能做到的事情。   与艾洛克聊了一会,洛泱带着简裴杉来见林旅,某种意义上,林旅是他们俩的“红娘”。   林旅见到简裴杉,笑吟吟地打招呼,“你好,你是流浪小狗吧?”   简裴杉抿着嘴角笑一下,“嗯,是我。”   洛泱冷冷推一把林旅的脑袋,“叫简裴杉,”   林旅上下打量一遍简裴杉,觉得洛泱很牛逼,能找到这种难得一见美人,“你俩在谈恋爱吧?”   洛泱点了头,“看不出来?”   “没有。”林旅嘎嘎乐一阵,有点惋惜地说:“霍序商要知道你谈恋爱,肯定很失落。”   简裴杉“嗯”一声,必然的。   洛泱听见那三个字挑眉,“别提霍序商,我跟他没关系。”   俩人还没聊几句,又被新的朋友围住了。   林旅被烦的不行,缠他的人未必欣赏他的艺术,只是都知道他是洛泱的好朋友,找机会和他套近乎,想通过他认识洛泱攀上更高层的关系。   他找个机会出来到剧院楼下,吹吹风透透气,没想到见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霍序商从高大光亮的轿车迈步而出,西装一丝不苟地整洁,走得步履匆匆,瞧见他微怔,“你怎么在这?”   林旅也问:“你怎么在这?”   “我到楼上俱乐部见朋友。”霍序商一边说,一边掏出手机给简裴杉发信息,问人到哪儿了。   林旅欲言又止,苦笑一下说:“我出来逛逛。”   霍序商注视手机屏,眼尾瞥眼他,“你很闲?”   “啊?现在挺闲的。”林旅随口扯个谎。   霍序商思索几秒,沉吟着说:“我今天带我的伴侣见的都是商圈的朋友,那帮人闷得很,和我的伴侣无话可聊,你要是没事和我一起上去,你们都是艺术圈里的,你可以陪他聊天解解闷。”   林旅今天第二次震惊,“你谈恋爱了?你和洛泱——”   “别再提洛泱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杉杉听见会不高兴的。”霍序商和洛泱把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林旅大为不解,“杉杉是谁?”   霍序商握着手机压在胸口位置,望着剧院门口的方向,柔情款款地说:“杉杉是我目前的伴侣,他来了。”   简裴杉瞧眼林旅,恬淡一笑,站在霍序商眼前,“我在里面等你。”   霍序商手臂揽住他的肩膀,宣誓主权似得介绍,“这位是简裴杉,我的伴侣。”   现在林旅觉得简裴杉牛逼。 第36章   短短的几秒之内, 林旅的心情仿佛过山车般此起彼伏。   霍序商把洛泱给绿了。   伤风败俗,缺德玩意, 得不到他的人就得到他爱的人,这是多么畸形的爱啊!   当处以极刑!   洛泱把霍序商给绿了。   首先当小三是肯定不对的,但洛泱一定有苦衷,请大家这次原谅他。   下不为例就好了。   至于简裴杉,林旅只觉得他艺高人胆大,不论是洛泱还是霍序商,都不是好惹的人物。   何况他长得无辜清纯的样子, 不像是坏人,就算他使坏, 里面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霍序商早已习惯陌生人与简裴杉初次见面,盯着多看几秒的样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点他还忍得了,但林旅盯着简裴杉看得太久了,他不悦地打个清脆响指, “收!”   林旅回过神, 故作镇定地点头, “你们在谈恋爱啊?”   简裴杉轻笑, 故意逗他,“看不出来嘛?”   霍序商的关注点在“谈恋爱”上,“我知道你可能听到过一些风言风语,把我们的关系传的很不堪, 实际上我们确实在谈恋爱, 今年是第三年。”   这下林旅知道简裴杉是洛泱的替身了,表情复杂地说:“太好了。”   霍序商搂着简裴杉肩膀的手腕一侧, 瞥眼华光亮丽的腕表,“不早了,我们一起上去。”   顿一下,他不大情愿,仍旧体体面面地说:“林先生也一起来吧,来陪杉杉聊聊天。”   俱乐部大堂的天花板吊着水晶灯,照在铜金线纹理地板耀耀生辉,门口有座弧圆酒吧台,酒架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眼花缭乱的洋酒瓶,调酒师娴熟耍着花活,坐着几个衣冠楚楚的男人。   霍序商在紫藤市声名显赫,年轻有为长得帅,在政商两界里神通广大,但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他那些花边新闻。   万都公司的郑助理前些天打过招呼,霍总要带伴侣来见朋友,以后和洛泱没有瓜葛,别不开眼在新伴侣的眼前提洛泱。   霍序商有多爱洛泱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又是养替身又是送游乐场,这才没过多久就和洛泱把关系撇得干净,转头找了个新欢当正式伴侣。   霍序商朝门口的人点点头,不入流的都懒得介绍给简裴杉,带着人一直走进内场最深处的厅堂。   偌大的房间宁静,几张古典桥牌桌一字排开,身材曼妙的荷官洗牌发牌,桌上的男人们手腕金光闪闪,抽着雪茄,手一挥豪掷千金的筹码。   “霍总,盼星星盼月亮可把你盼来了!这位就是——”   霍序商一走进来,房间里的人牌也不打了,呼啦啦地站起来,一个个好奇的目光打量简裴杉,都想知道是什么人能让霍序商放下洛泱。   “简裴杉,我的伴侣。”霍序商亲昵揽住简裴杉的肩膀,笑得温雅含蓄,“他是个艺术家,你们别吓着他。”   简裴杉目光扫一圈,哂笑着点头。   “那天聂老的寿宴你带的就是这位吧?霍总要不是说是艺术家,我还以为是贵公司的大明星呢!”   “瞧韩总这话说的,人家这气质,一看就是高艺术的,看着都高雅。”   “不知简先生是做什么的?”   简裴杉瞥眼霍序商,猜到了他的意图,“我是个画家。”   霍序商撤开两张桥牌桌的椅子,手掌朝下招了招手,“都站着干什么?边玩边聊。”   “我不会打桥牌。”简裴杉蹙眉,不喜欢这些赌钱的游戏。   霍序商扶着他的肩膀压着他坐进椅子,俯身趴到耳边说:“杉杉,赏个脸给他们,随便打几局。”   简裴杉抬眼看他,“好,听你的。”   霍序商拍拍他的肩膀抚慰,望向林旅,“林先生,你坐杉杉旁边,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   “没问题。”林旅正想找机会和简裴杉搭话。   打桥牌是迅速拉近距离的方式,简裴杉不认识什么这个总,那个总的,中年有钱男人模样打扮都差不多,连讲话都是一个调调。   周围围着一圈乌压压的人,明里看的是打桥牌,暗里看的是霍序商的态度。   霍序商明目张胆地给简裴杉送钱,林旅玩的心不在焉,另一位黄总是聪明人,不动声色有意输牌。   过了几局,简裴杉面前的筹码堆积成山,约莫有小一百万。   穿金戴银的黄总,腰里的皮带爱马仕logo明晃晃,终于开口问“简先生是开画廊的吧?”   “嗯,在城东。”简裴杉抽几张牌撇掉,轻描淡写回答。   站在他身后不知道哪个总,立即说:“开画廊好啊!我最喜欢艾洛克的画,刚还在附近碰见他,想要个签名,但听说他脾气挺怪的,没敢上去。”   “国际知名的画家,当然有脾气,平时往来的都是Old Money,瞧不上我们的钱,觉得我们土呗!”   黄总笑吟吟地说:“说什么艾洛克呢,我相信简先生比他强,简先生明天从你画廊随便挑一幅,送到我公司里来,钱今天我先付了。”   说着一抬手,黄总昂贵手表套着金手链,不远处的秘书跑过来,几笔刷刷地写张支票,递给简裴杉,看的却是霍序商,“简先生尽管放心大胆地画,我们都是霍总的朋友,你的画不愁销路!”   简裴杉睨眼霍序商,眼神询问他的意思。   霍序商抬起下颚,示意他收钱,“杉杉,黄总和在坐的各位都是我朋友,你是我的伴侣,他们支持你的事业是应该的。”   简裴杉收下支票,随手搁在牌桌上,不太把这笔巨款当回事。   黄总一马当先,其他的总也不赶路后,支票向雪花片一样向简裴杉飞来。   林旅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霍序商就像丛林里求偶的动物,老孔雀开屏,赤/裸地展示自己的实力和地位。   简裴杉很恬静,他本身就没缺过钱,给再多他也花不完。   “简先生,霍总对你真是一往情深啊!”黄总笑得春光灿烂,注视着简裴杉,“以前哪见过霍总这样过啊!”   简裴杉看向黄总,轻声地问:“是吗?以前什么样?”   “以前有洛……”   黄总对上霍序商警告的眼神戛然而止,继而笑着说:“以前有个小玩意跟了霍总三年吧?还是大学生,书都不读了,死乞白赖地跟着霍总,跟个保姆似的给霍总嘘寒问暖,我们在外面玩他打电话问喝什么汤……”   “这种小家子气的人上不了台面,那个人霍总理都不理,后来都不接电话,哪像简先生你一看气质就非同凡响,那种货色和你比不了。”   “是啊!我们公司董事会的公子,跟了霍总一次,闹着要死要活的跟霍总好,霍总都不同意,还是简先生你的魅力大!”   豪门世家圈子里的人玩得都很花,霍序商能收心守身,他们眼里算“专情”的了,说得这些是真心实意赞赏。   霍序商一脸的不爽。   简裴杉含着融融笑意听着,时不时点下头。   霍序商看他这懂事的样,心头火起,起身说:“劳烦各位跟我过来一趟。”   众人面面相觑地跟上去,人一走,空旷的房间静悄悄。   林旅摁耐不住地问:“你和洛泱——”   “你先上去找洛泱吧。”   简裴杉拿起桌上的支票,夹到筹码袋里装着,不缺钱归不缺钱,但这是他三年的精神损失费,该他收着这笔钱。   林旅好奇心快要爆炸了,“洛泱知道吗?”   简裴杉看他一眼,压低声音说:“你先上去,我一会借机去找你,我才能见到洛泱,以后再给你解释。”   林旅发现他很镇定,全然没有偷情被人抓包,心理素质非常强。   楼上的派对歌舞升平,皇家剧院的台柱子站在客厅,女高音的歌声宛如天籁,旁边的钢琴大师弹着钢琴为她伴奏,氛围宁静高雅。   洛泱靠着座椅,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偶尔瞥一眼茶几上的手机。   林旅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犹豫良久,斟酌言辞说:“我刚才看见你的伴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哦?你说霍序商?那是他老公。”洛泱回头瞥他眼,挺淡定地说。   “洛泱你在当小三啊!?”   林旅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   洛泱轻声道:“你可以再大声点。”   林旅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洛泱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当小三啊。”洛泱散漫无谓地勾着嘴唇,手臂一伸捞起手机查阅,“看不出来么?”   林旅感受到一种道德底线被击穿的震撼,喃喃地说:“我看人家感情挺好的,你真想拆散人家啊?”   洛泱收起手机,盯着他问:“有多好?”   林旅把俱乐部里的见闻说一边,霍序商不但给钱还给名,以后简裴杉的画不愁销路,紫藤市多的是霍序商的朋友想要他的画。   “我觉得霍总对你的伴侣还挺好的,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看着不像金丝雀,和正常的情侣没啥区别。”林旅语重心长地说。   洛泱身子很放松地倚着沙发,侧过头看着他,“你觉得霍序商和他看起来更配?”   林旅连忙摇头,“我只是说霍序商很有财力。”   “难道我看着很穷?”洛泱冷笑着问。   林旅是知道他比霍序商资产雄厚,像洛家那种家庭,已经不需要豪车名表来证明自己有钱,他实话实说:“你看起来确实有点穷。”   洛泱坐起身来,“简裴杉也这么以为?”   林旅问:“你和他说过你很有钱么?”   “没有。”洛泱从来没和人说有钱这件事。   林旅坚定点头,“他以为你很穷。”   顿一下,他突然感叹:“那他真的喜欢你,男朋友是霍序商,他还和你出轨。”   洛泱略一思索,抬起下巴说:“你下去。”   “下哪去?”林旅不解。   洛泱往下瞧着地板,“俱乐部,你进去了,我才有理由去里面找你,才能见到简裴杉。”   林旅被他俩这种默契整的无话可说,只得同意当一块偷情的遮布。   *   俱乐部大厅的洗手间。   简裴杉洗完手,照着镜子,手指心不在焉梳理卷翘的头发,散乱的卷发弧度浪漫漂亮。   刚才他故意挑起话头,引黄总抖出霍序商那些陈年旧事。   霍序商很快会来找他解释,实际不用解释,那些老总说的都是事实。   他也不需要解释,他需要的是承诺,一个正儿八经发誓以后不再出轨的承诺。   只有郑重承诺之后,“捉奸在床”的戏码才更能百口莫辩。   咔擦——   开门的声响从门口传来,紧接着又是“咔擦”一声,有人走进来还反锁了洗手间的门。   简裴杉扭开水,俯下身往脸上扑着水,“你不用解释,没什么的。”   “解释什么?”清透悦耳的男人嗓音从背后传来。   简裴杉抬头,看着镜子黯淡眼睛瞬间发亮,转身一把抱住他,“你怎么找到我的?”   洛泱瞧着他水灵灵的脸,“问侍应。”   “我又让你等很久么?”简裴杉歉疚地问。   洛泱摸着他湿润细腻的脸,“没多久,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件事。”   简裴杉朝着他笑,“什么?”   “其实我……还有点钱。”洛泱说完,侧过头忍不住自嘲地一笑。   简裴杉眼睛亮晶晶地问:“你有多少钱?”   洛泱微微沉吟,直白地说:“我比你老公更有钱,多很多,这方面我不输给他。”   顿了一下,他凑到简裴杉耳边,语气冷冷淡淡地说:“我还很干净。”   简裴杉双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埋在他颈窝偷偷地笑,洛泱说的他都知道,可是为了争风吃醋,亲口说出来的洛泱很可爱。   洛泱抬起他的脸问,“有那么好笑?”   简裴杉抿着嘴角摇摇头,眉梢眼角的笑意出卖了他的情绪。   “还笑?”洛泱冷着脸,捏住他脸颊软肉晃了晃,“在笑我就吻你。”   简裴杉向上嘴唇一抬,示意他来吻。   门外,响起陌生声音。   “霍总,刚才简先生进了这边的洗手间……”   听起来是俱乐部的侍应,霍序商优柔缓慢的嗓音传来,“你回去吧。”   他扭了洗手间的门没扭开,转而不紧不慢地敲敲门,“杉杉,你在里面?”   简裴杉凑上去亲一口洛泱的嘴角,“我在的。”   洛泱摸摸被他亲过的嘴角,低低发笑,“杉杉偷亲我,他好得很。”   简裴杉“嘘”一声,示意他不要说话。   “你出来,我们得谈谈。”霍序商不再敲门。   简裴杉敷衍地说:“没什么的,我只是出来洗把脸,一会就回去了。”   霍序商才凶完黄总那帮人,心头压着火气,竭力平心静气地说:“我知道你很懂事,但我必须告诉你,他们说的都是过去的事了。”   洛泱捧着简裴杉的脸,细密轻柔啄吻他似翘非翘的唇角。   简裴杉闭着眼睛稳住心神,满不在意地说:“我知道,一件小事而已,我不在意。”   门外,霍序商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又是一件小事?洋葱是小事,出轨是小事,别人奚落你也是小事,我们之间是不是没有大事?”   “出轨是大事。”简裴杉稍稍推开洛泱,从唇缝里流出这句话。   洛泱还算温柔的吻突然凶猛,捧着脸的手略一使力,逼迫简裴杉张开嘴,舌头伸进去一通蛮悍的乱搅,压着他的舌头不让他开口说话。   简裴杉被他推着后退,后脊抵在洗手台,还没来得及反应,洛泱空出一只手扶着他的屁股抬上去,身子卡进他膝盖之间,双手捧着他的脸拉低,吻得汹涌澎湃。   门外,霍序商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我不会再出轨了。” 第37章   洛泱稍拉开距离, 嘴唇抵着简裴杉的鼻尖,低声威胁:“你让他滚。”   俩人贴得太近, 简裴杉半边屁股坐在洗手台,一条腿晃悠悠踩着地,大半身子挨在他身上维持稳定,伸出一支手臂慵懒地搂住他的脖子,倚赖在他身上撒娇似的,“现在不行。”   “你想和他继续在一起?”洛泱重重咬一口他的鼻尖。   简裴杉痛得皱鼻梁,动也不动地由着他, “没有的。”   洛泱与霍序商比有钱,这个行为已经很幼稚, 再要和霍序商比性能力,与非洲草原上为求偶互相撕咬的雄性狮子有什么区别?   那方面的事情,他很有本钱,且兼具实力,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据他的了解, 远远超过平均水平。   他不冷不淡地问:“哦?那就是我让你不舒服, 你没有缠着我。”   简裴杉错开他直白盯着的视线, 小声说:“舒服的。”   “那你为什么不缠着?”洛泱掰过他的脸。   简裴杉黑浓的眼眸湿亮, 声音更小,“怕被发现。”   地下情人的醋劲太大,总要给他身上弄出点痕迹来,次数多了, 经验丰富的霍序商肯定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他暂时还不想让霍序商发现这个惊喜。   门外, 霍序商理所当然地以为他在考虑,后背倚着门继续说:“杉杉, 你开门让我进来,我们当面谈谈。”   洛泱扶着简裴杉下颚手指一抬,声音很冷,“快让他滚。”   简裴杉看着洛泱,恬淡地说给霍序商听,“有什么好谈的?有这个工夫你不如去多上几个人。”   霍序商不由嗤笑,好笑地问:“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你想让我上谁?”   “你想上谁就上谁,关我什么事?”简裴杉刚说完,下巴一痛,洛泱捏得很紧,不喜欢他语调里撒娇的意味。   洛泱声音很淡地命令,“对他凶一点。”   简裴杉瞪他一眼,洛泱理直气壮的样子,比霍序商更像正牌男友。   霍序商手背敲了敲门,“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   “我现在只对你有兴趣。”洛泱嘴角扬起弧度冷冽,嘲弄的意味浓厚。   简裴杉谨慎地回答这个问题,“可是我对你没兴趣。”   洛泱问:“对我呢?”   简裴杉点点头,“对你有的,很多兴趣。”   门外的霍序商不相信,抱着手臂低下头笑得不行,“杉杉,这三年,我怠慢你了,你经常想着那件事吧?”   洛泱盯着他问:“你想的哪件事?”   简裴杉吐一下舌尖,不回答这个问题。   霍序商嗓音里含着融融笑意,温雅的嗓音循循善诱地说:“你男朋友,我可以给你最好的体验。”   洛泱瞥眼洗手间的门,嘴唇凑到简裴杉耳边低沉地吐着热气,“我受不了,你再不骂他,我要揍他了。”   简裴杉痒得缩一下脖子,伸手捂住他的嘴,镇定自若地说:“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呀?我才不要你碰我,脏死了。”   洛泱眉头蹙起。   简裴杉说得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可他的声音温柔轻慢,有点刁蛮娇慵的味道,很像恼火在撒娇。   所以,霍序商听着他骂自己都不生气,反而很受用,笑着解释道:“我跟别人上床都会用措施,一点都不脏,但跟你肯定不用,杉杉最干净了。”   简裴杉这会身子倚赖在洛泱怀里,敞开的腿卡着洛泱的腰,手臂自愿勾着脖子,那张霍序商觉得最干净的脸搁在洛泱掌中任人把玩,亮晶晶的嘴唇还沾着男人口水没擦干净。   洛泱打量他这个姿势,很坏的低声重复:“杉杉最干净了。”   简裴杉再瞪他一眼,本来的是,这幅样子还不是被洛泱整的,“我要出去见我男朋友了,你找个地方藏一下。”   洛泱身子往前猛地一压,简裴杉被迫向后倒,后脑勺抵着镜面,仰着脸坐都坐不起来,洛泱压在他身上使坏不让他动,低头看着他,“你怕他伤心?就不怕我伤心?”   又是这个问题,简裴杉无奈地呼一口气,“怕的。”   “那你还去见他。”   “因为他是我男朋友。”   “那我呢?我是什么?”   洛泱问出口,忽然轻哧,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无聊,他站起身边整理衣领,边走到门侧的墙边靠着,下巴一扬,示意简裴杉可以走了。   简裴杉洗把脸,整理好头发和散乱衣服,拉开洗手间的门,门后就站着洛泱。   霍序商转过身,朝里面看一眼,瞧着他从容自若地问:“消气了?”   简裴杉走出洗手间,华灯亮丽的走廊悄然无人,他走得不紧不慢,霍序商几步跟上来,伸手想搂他的肩膀,手指搭在肩膀上犹豫一下又收回,“还想玩桥牌么?”   “好啊,我们多玩会。”   简裴杉愉悦地点头。   “嘭!!!”   俩人刚拐出走廊,洗手间的门爆裂摔响,似是被抡圆的铁锤重锤一样。   霍序商回过头,皱眉问:“谁?”   简裴杉想了下回答:“是心碎的声音。”   俱乐部的牌桌上,林旅陪着黄总聊天,见到简裴杉和霍序商一起回来,愣一下,脸色古怪的欲言又止。   简裴杉端了两杯饮料,坐在他旁边,一杯递给他。   黄总识相地走开了,免得和简裴杉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被霍序商教训。   “洛——”林旅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问:“你们碰头了吧?”   简裴杉垂下眼,看着面前筹码,“你上去吧。”   林旅心领神会,“然后你来找他?”   “不是。”简裴杉看向他,轻轻笑了下说:“我让他生气了,你帮我陪陪他。”   林旅认识洛泱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洛泱生气,洛泱永远都是那副无欲无求,情绪稳定的样子,“要不你还是自己上去找他吧。”   简裴杉搅搅饮料里的冰块,“他看见我更生气。”   “你是神。”林旅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崇敬之意。   看着无辜柔弱的一个美人,将心思深沉的霍序商玩弄于股掌之中,还能把性格淡薄的的洛泱气的发火,这可太有手腕和本事了。   简裴杉没什么情绪地笑笑。   整个下午,他都在陪着紫藤市最有钱的一撮人打桥牌,简裴杉不会打桥牌,但没人敢赢他的钱,稀里糊涂赢了几百万。   霍序商陪着他打了几局,就跟黄总那帮人去另一个房间喝酒谈生意,直到夜色深沉,才带着一身的酒气回来。   俩人一同上了轿车后座,简裴杉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外闪过的流光。   霍序商微醺的眼神看他的侧脸,他很白,细腻又紧致的白,侧脸的下颌棱角线条柔和温润,含着一种令人百看不厌韵味在其中,越看越觉得他漂亮得过分。   “杉杉,今天玩得开心吗?”霍序商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膀,手指夹着他的卷发玩弄。   简裴杉仍望着窗外,清秀的喉结滚动,“嗯”一声。   霍序商喉舌发燥,压着声音悠悠地说:“黄总那帮人最喜欢结交艺术家了,他们不喜欢艺术,只是怕人家说他们是土大款,想用艺术洗洗身上的铜臭味。”   顿了一下,他手指下滑,搂住简裴杉的肩膀,“所以,以后这种场合会很多,只要你跟着我,你想要什么都会有。”   简裴杉看眼肩膀上的手,耸肩示意他挪开。   霍序商搂得更紧,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喘息,用力踹一脚驾驶座,司机意会升起总裁车必备的隔离挡板。   “杉杉。”霍序商侧过身转向他,呢喃地叫出这两个字。   简裴杉问询地看着他,“你想干嘛?”   霍序商扯两颗衬衫扣子,露出胸口紧实的肌理,不紧不慢凑近他,眼里烧着炙热的火,“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简裴杉后背紧靠着车门,推着他的肩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记得,你是校庆嘉宾,我作为学生代表给你别了胸花。”   “你怕什么?”霍序商看着他清瘦修长的手指,赤/裸/裸的欲望不加掩饰,“那时候我站在台上,看着你的手都快要……”   他舔了下嘴唇,笑得意味悠长,“杉杉,你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不完美的?”   简裴杉微微笑了下,“我不告诉你。”   霍序商握住他的手,紧紧捏在掌心里,盯着他的眼神直白露骨,“你不想试试么?”   “试什么?”简裴杉很配合地问。   霍序商凑近看着他干干净净的脸,舔了舔嘴唇,“试试你男朋友我的活怎么样。”   简裴杉仰起脸笑几声,脸颊的酒窝很清透动人,“你想跟我那个呀?”   霍序商被他笑得气血翻涌,恨不得这会就把他就地正法,可他还没醉的彻底,简裴杉那个脾气,真要不顾意愿强行来,等着挨巴掌吧!   他压着火,嗓音沙哑地说:“我很想要你。”   简裴杉在他脸上盯几秒,似乎在确信他值不值得再次信任。   霍序商没有催促,安静地等着他的回复。   简裴杉沉默良久后点下头,“正式一点,不能在这。”   霍序商坐起身来,柔声问:“什么时候?”   “明天吧,去榕墅,你把密码告诉我,我提前过去布置。”简裴杉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霍序商压抑着期待,“密码是139800。”   简裴杉记在手机里,随口问:“是什么日子?”   霍序商舌尖抵着上颚,如实回答:“我和洛泱初次见面的日子,以后可以改成你的生日。”   简裴杉收起手机,“不用,这个日子值得纪念。”   确实值得纪念,如果没有霍序商,他也不能认识洛泱。   “杉杉。”霍序商动容他的善解人意,调侃的语气:“我真想知道,你有什么地方是不完美的?”   简裴杉剔透明亮的眼睛看他,“你猜?” 第38章   第二天的一早, 简裴杉开始备菜环节。   城北的那座游乐场,还在走法拍流程, 霍序商将招聘事宜交给了严修代办。   大早上,严修走进公司茶水间,几个员工黑压压脑袋攒在一起,一个个兴奋的面红耳赤,叽里咕噜讨论着。   “能不能让HR把他放到我们部门啊?”   “人家应聘的是游乐园的壁画师,又不在我们这上班,你想认识赶紧要微信, 他要是被刷下去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壁画师?你们看到他的设计稿了么?”   “不好意思,我们比较肤浅, 只在意他的脸,不在意他是壁画还是油画国画呢!”   严修听得云里雾里,拍拍桌子问:“来应聘的壁画师长得很好看?”   这位风流的阔少一来,方才讨论的热火朝天的员工全都借故离开,严修讨个没趣,他对美人一向都很感兴趣, 见了霍序商的情人没几次, 念念不忘的, 一直没找到能比这位更有魅力的美人。   严修进面试间就看见一道清瘦背影, 坐在椅子里,肩膀在男人里有些窄,所以身高不算低,看背影却有种纤细感。   他正举着一幅游乐场壁画的设计稿, 介绍自己的作品理念:“整个壁画会采用巴洛克派的风格, 主题是爱与自由……”   严修听着声音耳熟,一想到那个人, 心痒难耐地走到前面,还真是他想的那个人。   简裴杉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试官,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到来,修净手指在画稿轻轻一点,“这匹马是阿拉伯的纯血马,代表爱情的力量与自由。”   严修忍不住朝他笑眯眯地挥挥手。   简裴杉看他眼,若无其事地继续说:“我的表述结束了。”   面试官起身把位置让给了老板,严修坐下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简裴杉,你怎么来这应聘壁画师了?”   简裴杉蹙眉,咬着下嘴唇思索一阵,“你能不要告诉霍序商我来应聘壁画师么?”   严修困惑挠了挠头,“为什么啊?”   “因为我为他准备一个惊喜,现在还不能告诉他。”简裴杉收起画夹,一页一页将画收进去。   严修真嫉妒霍序商的艳福,有这么个金屋藏娇,还愿意花时间功夫给他搞浪漫,“好啊,我不告诉他。”   简裴杉站起身,朝他笑了下,“谢谢。”   说完转身就要走。   “哎哎——”严修叫住他,不太好意思地笑笑,“你不是来应聘壁画师吗?你把设计稿留下吧,就用你的了,其他的我们不用面试了。”   简裴杉双手拿着画夹,郑重其事地放在桌上,“不要弄丢,这个对我很重要。”   严修举起手向他发誓保证,“你放心,丢了我命都不会丢你的画。”   简裴杉笑着点下头,转身离去。   严修掀开桌上画夹,巴洛克派的油画风格,深蓝色夜空晚上,年轻的美少年站在船头,海风他拂过卷曲头发,挽起袖边露出若隐若现的玫瑰纹身,很少见的玫瑰样式,脚下的甲板滚着幽蓝酒瓶,看标签像是龙舌兰酒,在他身后阿拉伯的纯血马迎着海风昂首。   这是什么惊喜,他也不懂,如简裴杉的意了。   简裴杉从严修的公司出来,划掉日程的第一项,开始准备第二道菜。   他驾着鲜红亮眼跑车,先到商场刷霍序商的卡买一大堆奢侈品,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万都公司很显眼。   简裴杉坐到休息厅,每个周日霍序商不在万都,会在各个上流人士的聚会里与朋友应酬交流。   上次在电梯里,短短几分钟,他让郁白对霍序商大为改观,霍序商似乎并不像表现的那样聪明,能被一个小绿茶钓到手,岂不是人傻钱多速来?   既然简裴杉可以,那他郁白也可以。   简裴杉那副招摇的样子,一进万都大厅,公司群里就有人弹消息,未来的老板娘又来视察工作了,请诸位员工小心谨慎。   郁白悄无声息走进休息厅,坐在他身后的卡座,暗中观察他来干些什么。   没过一会,郑助理从楼上下来了,平时拽得二五八万,到了简裴杉面前笑得春光灿烂,俯身毕恭毕敬地问:“简先生今天过来有何吩咐?”   “你今天工作不多吧?能不能帮我去布置一下榕墅?”简裴杉轻声细语问。   郑助理知道一些霍序商的私事,纳闷地问:“简先生要去榕墅?霍总知道吗?”   郁白看到简裴杉点了点头,听着他说:“他把密码告诉了我,我要去布置一些蜡烛和花,我要这个意义非凡的日子很浪漫。”   郑助理隐晦地笑了下,郁白也听懂了,本来他差点能去到榕墅,可惜霍序商嫌他骚,他跳槽签到万都就是为了抱大腿,然后坐等名利双收,现在什么都没捞到,还欠老东家一大笔违约金。   郁白竖起耳朵继续听。   郑助理说:“好,我跟你一起过去布置,我让人拿瓶红酒过来吧?”   “你先过去一趟布置现场,我去买件礼物给他。”简裴杉顿了一下,声音一如既往地轻柔,“密码是139800。”   “密码是139800,记住了么?”   他再次重复。   郑助理记住了。   郁白也记住了。   *   落日西垂,夕阳下的草坪金灿灿。   高尔夫球场里,几位紫藤市新贵坐在遮阳伞下,喝着洋酒聊着天。   人逢喜事精神爽,霍序商神采奕奕,今天打球无往不胜,他向来是这种场合里的佼佼者,今天尤其亮眼。   他洁白运动衫衣领板正,单手握着银色金属球杆,挥手招来球童,“来,放球。”   “霍总今天是有什么喜事?我好不容易保持的记录都让你打破了?”有位阔少笑眯眯地问。   霍序商眺望远方的天际线,球童蹲在他脚下,正在往球架上搁高尔夫球,突然,他双手握住球杆猛地向上一挥,锋利球杆擦着球童手划过。   “啊啊啊!”   球童吓得尖叫,一屁股坐草坪,差点这只手就废了。   雪白高尔夫球向上抛弃一道华丽弧线,精准无误地进洞。   周围的人笑得前仰后合,纷纷鼓掌赞叹:“霍总打的准!”   霍序商接过旁边侍应递来的毛巾,姿态优雅地擦擦额头的汗,低头看眼脚下脸色惨白的球童,“抱歉。”   说完,他坐到遮阳伞下的沙发,脊背向后一靠,立即有位容貌姣美的按摩师来给他捏肩膀放松肌肉。   有朋友拿杯酒递给他,“庆祝霍总打破我们的记录!”   霍序商瞥眼酒杯,摇了摇头含笑说:“我今天不能喝酒。”   “怎么不能喝酒?”那个人不理解问。   霍序商淡笑不语,喝酒不止嘴里会有酒味,而且很影响男人的状态,简裴杉的第一次,他要给最好的体验。   “看霍总打球,我也技痒难耐,你再陪我打一会?”   “不了。”   霍序商轻快拒绝,悠悠地说:“我要保存一些体力。”   时间不早,他在球场的浴室给自己洗个澡,换上早上准备的西装定制三件套,漂亮的花卉领针和丝质口袋巾一应俱全,头发打理得整洁干练,再喷一点很好闻的男士香水。   他戴上银圈戒指,双手整整衣领,从头到脚都是最好的状态。   司机送他回到榕墅,上亿的生意他从善如流,可是今天这件事,他竟然还真有点紧张,立在门口调整一阵呼吸,快速输入密码走进房门。   房间里漆黑一片,零散点着几盏晕黄蜡烛,地毯撒了白玫瑰花瓣,空气里香薰的味道暗沉沉的暧昧。   卧室大床中间用鲜艳花瓣摆出桃心,床头桌角有一瓶搁在透明冰桶里的红酒,一场精心制造的浪漫。   霍序商轻轻坐到床边,不把床上的桃心压散,他悠闲地靠着床头,拎出红酒倒在高脚杯里,边晃着酒杯,边瞧着浴室毛茸茸玻璃里暖色的灯。   洗澡的水声沙沙响,似羽毛一般撩过心口,听得人心痒难耐。   他眯着眼睛盯着浴室玻璃门,没有开口催促,太急色会破坏浪漫氛围,还让他像个饥渴难耐老色批,会吓着简裴杉。   水声戛然而止,玻璃门上透出模糊的肉/色躯体,身形纤细窈窕,头发似乎剪短很多,看姿势正在穿浴袍。   霍序商抿一口红酒搁下杯子,坐起身来肆意地敞开双膝,目不转睛地看着浴室。   浴室的光亮消失,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推开的门吹来扑面而来潮湿香气,幽暗的烛火下那道纤秀的身影走到床边。   霍序商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腰,可能是隔着浴袍很柴很瘦,没有平时那种骨肉均匀柔韧紧绷,让人爱不释手的触感,怀里的人明显一僵,身躯细微地发着抖。   霍序商鼻子埋进浴袍交领处,嗅着沐浴后的气息,人影害羞似得推他一把,他顺势握住手腕,翻身猛地把人整个压在床上,仔仔细细地寻找熟悉的味道。   房间里甜腻香薰味,玫瑰花馥郁,他身上的香水,还有身下人影沐浴露的气息,种种复杂的混在一起,找不到一丁点简裴杉身上橘子花的清新气息。   他心里微有不适,像拆礼物一般,抽开身下人的浴袍系带,一手抚摸着腰身,另一手惋惜地摸摸剪短的头发。   人影抱住他的手腕,热气似火地迎上来要吻他。   霍序商鼻子里低低发笑,撇开他抱着的手,“别着急。”   他不紧不慢地解开西装外套扣子,再是马甲的扣子,一件一件脱掉这些束缚,再握着人影的手,摁在衬衫扣子上,悠悠调情:“轮到你来解了。”   人影几乎是欲/火焚身般撕扯着他的扣子,霍序商没想到他比自己还急,捉住手腕用力扣在床上,低下头含笑看着他,“杉杉,你怎么这样急色?”   压在他身下的躯体,听到这句话剧烈一抖,急促的呼吸出卖了紧张的情绪。   霍序商眼神一暗,当即去摸床头灯的,还没碰到开关,房间里突然灯光大亮。   猝不及防的光照的霍序商眯起眼睛,卧室的门口站着的简裴杉今天格外的漂亮,卷发的弧度风情柔软,黑衬衫露出细腻莹润的锁骨,脖颈纤细的金链衬托出华贵气息。   那双浓郁剔透的黑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直击人心的美丽。   霍序商缓慢地扭过脖子,身下躺着的人面红耳赤,满脸的春/情荡漾,在公司见过一次的郁白。   郁白的浴袍大敞,赤/条/条躺在简裴杉精心布置的床上,而他跪在郁白身上,衬衫扣子扯得七零八落,扫一眼都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霍序商的心往下沉,起身系着衬衫扣子,大步往简裴杉身边走,“我以为他是你!”   简裴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这个解释太荒唐了。   霍序商心乱如麻,想握住他的肩膀,简裴杉往后退一步躲开,他一愣,脸色阴沉地说:“这是真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   “好,我相信。”   简裴杉淡定说一句,他走进卧室里,脚步绕过地上的花瓣,将手中拎的袋子放在床头,名牌手表,送给霍序商的礼物。   霍序商一听那三个字,全身的血往头上冲,大步跟上去,“你相信什么?!”   简裴杉轻描淡写地说:“相信你们是清白的呀。”   霍序商脸色变了又变,俊秀的面孔溢出狰狞之色,全然不见平日的温雅端庄,“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简裴杉歪过头看他,似乎再说:不然呢?   霍序商双眼冒火盯着他,恨不得掐住脖子问个清楚到底在信什么。   他本身就不是善茬,性情阴冷不定,这个矛盾从聂老爷子的寿宴上积压已久,苏寒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简裴杉完全不在意。   那件事他早都发完疯,翻篇不提,可那件事只是一个引子,送给洛泱的游乐场简裴杉不在意、菜里的洋葱简裴杉不在意,黄总说的那些话简裴杉不在意。   一件一件小事联系起来,真相是——简裴杉不在意他。   霍序商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咬着牙根问:“简裴杉,你在意我么?”   简裴杉嘴唇微动,“在意。”   霍序商再次问:“你爱我么?”   简裴杉撇过脸避而不答。   霍序商瞬间怒火攻心,猛地揪住床上郁白的手臂,将人拽起来,不顾郁白的挣扎,拉到怀里双手紧紧地搂着,死死盯着简裴杉,勾起唇角笑得肆意,“杉杉,我跟他上床呢,你什么感觉?”   简裴杉点头,拉开床头的抽屉,捏出几个安全用品,随手砸在床上的玫瑰花瓣堆成的爱心里,“你们继续。”   说完,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霍序商脸色骤变,推开郁白大步追上去,“杉杉,别玩了!”   简裴杉推开大门向外走,深秋的夜晚庭院静悄悄,他走得很快步履坚定,这才玩到哪跟哪呀,怎么就受不了?   “你要去哪?”霍序商一把捞过他的手腕攥住,强行把他拽回来。   简裴杉甩了几下甩不开,索性看着他,恬淡缓慢地说:“我滚了。”   霍序商微蹙眉不解,“什么?”   “我滚了。”简裴杉再次重复一遍。   霍序商脑子里有几秒放空,握着他手的手指有点发抖,“什么?”   简裴杉认真地看着他:“要么忍,要么滚,我滚还不行吗?” 第39章   我滚还不行吗?   我滚还不行吗?   我滚还不行吗?   这句话在霍序商耳边轰鸣, 用力至极地攥着简裴杉的手腕,像要捏断骨头一样, 盯着他的眼神阴冷凶狠,“你要去哪儿?”   简裴杉垂下眼,使力掰着他的手指,“你放手。”   “我问你要去哪儿?”霍序商变本加厉地攥得更紧,细腻温润的手腕被捏的粉红,他另只手掐住简裴杉的下巴,“你想滚去哪?”   以前简裴杉会被他这幅样子吓住, 现在一点都不慌,幽深夜色笼罩下, 他沉静目光看着这个被他折磨的男人,“我要去一个干净的地方。”   霍序商瞬间绷紧脸,咬着牙耐心解释:“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我跟他什么都没发生。”   简裴杉讥嘲地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   “我跟你约好还能再叫个人来,难道我要玩3/P?”霍序商气得耳后血管都在跳, 恨不得把郁白给杀了。   简裴杉点点头, 淡定地说:“原来你要玩3/P啊?那我不玩的。”   霍序商掐着他脸颊的手收紧, 盯着他问:“玩什么?我是随时发/情的畜生吗?”   “你不是吗?”简裴杉轻声反问。   霍序商一滞, 握着他手腕的手指逐渐松动,很受伤地问:“我在你眼里是这样的形象?”   简裴杉低下头,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温温柔柔地说:“你就是条脏狗呀, 你不觉得自己脏么?”   霍序商这辈子都没被“脏”这个词语形容过, 他的那些事,人们说他风流, 薄情,多少带着一种艳羡的口吻。   “脏”却是带着赤裸裸的羞辱,蔑视、瞧不起。   他甚至觉得有点好笑,指了指自己鼻子,气极反笑了,“你觉得我脏?”   “不脏么?”简裴杉掰开他最后一根手指,向后退步拉开距离,“我们在一起这三年,你上过多少人你算过么?十个?二十个?”   霍序商自知理亏,沉默不语。   “三十个?四十个?”简裴杉问得很轻柔,顿了一下,他突然笑了,“不会有五十个吧?”   霍序商恼羞成怒,“没有那么多!”   简裴杉心里冷笑,脸上的神情恬淡,“你就是条脏狗,我不嫌弃你跟你在一起三年,你今晚就这么报答我呀?”   霍序商发现这件事解释不清了,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竭力冷静下来,朝他伸出手说:“你跟我回去,我让他解释给你听。”   “他是你们公司的员工,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我不在意他叫什么。”   “你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你就跟他上床?”   “……我他妈没有!!!”   霍序商被他逼得爆粗口,说完愣一下,咬牙切齿地说:“杉杉,抱歉,但我真的没有。”   简裴杉看着他的手,冷冷摇摇头,“你已经承认了。”   他很了解霍序商,非常之了解,霍序商对完美有种近乎执念的追求,事业、爱,包括别人对待他的态度,都苛刻地要求一种完美。   三年前他们地位悬殊,一个是象牙塔里的学生,一个是年轻有为的商界巨子,霍序商追求他,正儿八经的追求,送花送礼物搞浪漫,却从没有开口提过要包养他。   追求不成才使用手段构陷他,逼迫他投怀送抱,那时候他只是白月光的替身,一个替身,霍序商竟然都不能接受这个人不爱他,忍受不了一丁点的缺陷。   这段时间简裴杉有意的表现的“不完美”,不吃醋不在意不记得喜好,直到今晚给出致命一击。   没有比不在意霍序商跟别人上床,更能直观表达“我不爱你”这句话的事情了。   霍序商必须要立即验证这份爱,床上的郁白是最佳的工具,简裴杉今天晚上等的就是他的那句话。   只要霍序商承认,那就是板上钉钉,百口莫辩。   霍序商咬牙咬得下颚酸痛,举着的手掌握成拳头垂下,“那是假的。”   简裴杉揉着酸痛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不动,“死性不改,我就不该相信你这条脏狗。”   撇下这句,他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用力地拽着安全带扣上。   霍序商双手摁住升起的车窗玻璃,俯身低头凝视他的侧脸,“你要去哪!”   “去一个干净的地方。”简裴杉转头看他,一字一顿地说。   找一个干净的人。   霍序商抠着玻璃手指泛白,手背的筋骨线条勃勃跳动,定定地盯着他。   简裴杉抽张纸,仔细擦擦车窗玻璃他摁着的位置,似乎在对待脏手摸过的污浊。   这个厌恶的举动令霍序商全身一滞,下意识想摸西装口袋巾擦擦手,却只摸到衬衫,扣子系的松散,露出胸膛一大片紧实肌理。   他立即双手系衬衫扣子,但扣子被郁白扯掉几颗,怎么系都系不齐整,总有大片的肌肉露在外面。   想证明自己不脏,很干净体面,可越想证明,越成了简裴杉所说的“脏狗”。   简裴杉眼里含笑看了几秒,姿态轻松地升起车窗,驾着车驶出庭院离开。   深秋的夜寒意萧瑟,院落里静悄悄的,霏霏细雨落在树叶,滴滴答答的响。   霍序商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身上翻涌的血被寒风吹透,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转身气势汹汹走进别墅。   郁白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见到霍序商吓了一跳,还没来及往后躲,霍序商一把扼住他的脖子,猛地摁在沙发背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说你怎么来的。”   郁白吓得够呛,老老实实地把今天的情形说了一遍。   霍序商掐得郁白喘不上来气,才松开一点距离,“你胆子真大。”   郁白有点聪明劲,回过味来自己好像被下套了,面红耳赤地辩解:“霍总,我是被他骗了,他故意设计我。”   霍序商垂着眼,目光阴冷看他,“他设计你跟他的男朋友上床?”   “他……他有问题。”郁白拼命的回想和简裴杉简短的一次见面,结结巴巴地说:“他说你追的他,你很爱他,甩都甩不掉。”   霍序商毫无情绪的脸突然笑了,低声低问:“他跟你秀恩爱啊?”   郁白会错了他脸上笑意,“他很茶!他就是个贱——”   另个字还没说出口,霍序商突然恶狠狠扼住他的脖子,眼里闪着狞恶暴躁的光,平时温雅的面孔凶相毕露,“你找死!”   郁白要是知道他的这一面,打死都不会将自己送上床,吓得全身发抖,眼泪吧嗒吧嗒的流。   霍序商忽然松手,拍拍他煞白的脸,“你那么喜欢爬床,我送你到国外拍GV吧。”   郁白抓着他的手连连求饶。   他推开郁白的手,站起身半笑不笑地说:“我一定捧红你。”   霍序商把软成一滩的郁白扔出门,再回到别墅里,点燃香薰蜡烛熄灭,洒落的玫瑰花瓣踩得细碎。   精心布置的浪漫变成了残羹冷炙的颓败。   他抽出简裴杉放在床头的礼物,一块银光闪闪腕表,很精致漂亮,虽然刷的是他的卡,可是一定是简裴杉精挑细选的礼物。   霍序商轻轻抚摸腕表,今天他本该过得很好的。   这本该是他生命中最完美的一天,完全的爱情,完全的爱人,完美的一场□□。   现在一切在眼前轰然消逝。   什么都没有了。   *   简裴杉开车停在洛泱家门口,门廊拱门亮着灯,他从车上迈下,冒着大雨几步跑过去,敲响门铃,然后双手揣在口袋里站得端正。   洛泱的阿姨不留在这里过夜,这么晚只有洛泱一个人在家。   他很想见洛泱,刚收拾完他的前男友,迫不及待就来了。   门向内拉开,洛泱穿着单薄灰色线衫,身材匀实健美,端挺鼻梁驾着清秀的无框眼镜,冷淡瞥简裴杉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向里走。   没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下巴往里一挑,示意简裴杉跟进来。   简裴杉身上被雨浇得湿透,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走进去,关上门,脱下踩过雨的鞋子,乖乖站在原地。   洛泱拿起沙发上的毯子扔给他,“找我干什么?”   简裴杉披着毯子在头顶,双手轻轻擦着头发,“和老公吵架了,老公不理我。”   洛泱冷冰冰走到厨台打开净饮机,拿杯子接住窜窜流下的热水,“我说过,你以后不准叫他老公。”   “我叫的又不是他。”简裴杉瞥眼他,低下头悠悠说。   洛泱扑哧轻笑,冰消雪融,端过杯子里的热水递给他。   简裴杉双手捧过,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看他。   洛泱双手捉起毯子包着他的脸恶狠狠擦几下,寡淡语气问:“你有几个老公?”   “一个。”简裴杉坚定地回答。   洛泱隔着毯子双手抬起他的下巴,调戏良家似得说:“叫一句听听。”   简裴杉一眨不眨地看他,唇红齿白的嘴轻动,“老公。”   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洛泱撇过脸,低头隐隐发笑,嗓子里沉沉“嗯”一声。   他抬头,双手突然轻柔擦着简裴杉的头发,“冷不冷?”   就这么被简裴杉几句话给哄好了。   “冷的。”简裴杉点点下巴。   洛泱拎起毯子向里走,走几步见他不动,侧过头问:“不进来?”   简裴杉看着自己只穿袜子双脚,“地上好凉。”   言外之意是要老公抱抱。   洛泱对他这些小伎俩无计可施,心甘情愿被他玩弄,躬下身轻松地打横抱到怀里,带到客厅沙发上。   简裴杉往沙发上规规矩矩的一坐,仰着脸看他,“谢谢。”   洛泱弯腰拿着毯子继续擦他的头发,擦得仔仔细细,“下次过来可以打电话,我拿伞给你。”   大理石台阶楼梯传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简裴杉回过头,波浪卷发的女人走下来,穿着居家舒适睡衣,脸上敷着面膜,嘴里叼着半根烟,看到他们俩一愣。   简裴杉一把握住洛泱的手宣誓主权。   洛泱心里笑得不行,握住他的手,“这是我表姐。”   明舒望衔下嘴里的烟,打量一遍简裴杉,“洛泱,他还真有点像你十年前。”   稍稍一顿,她走过来趴在沙发背,仔细地瞧着简裴杉,“你就是霍序商的——伴侣吧?我是洛泱的表姐,最近和前夫打官司,到他家躲几天清净。”   “你好。”简裴杉松开洛泱的手,侧过身轻快朝她伸出手。   明舒望握了握他的手,连手都漂亮细腻得像牛奶捏的,笑得意味深长,“难怪他为了你暴揍我的员工,还逼着人家澄清。”   洛泱朝她轻轻摇头。   明舒望讶然地问:“这个你没和他说?酒吧那个说了吗?”   洛泱无语的目光朝楼梯一扫,示意她回房间。   明舒望的表情微妙,幽幽地说了句:“洛泱,你完了。”   那天洛泱的生日宴,她看到抱着人上楼,猜到肯定是霍序商的那个情人,本来以为只是追求的刺激的恋爱。   但现在洛泱动用家族力量,为简裴杉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不求回报,不告诉人家。   洛泱你完了,你坠入爱河了!   简裴杉望着她上楼的背影,等人影消失,突然两支手臂抱住洛泱的腰,脸颊贴在紧实腹部,小声地说:“你对我真好。”   洛泱有点哭笑不得,抬起他的脸,“这就叫对你好了?”   简裴杉遇到喜欢他的人很多,待他好的人也很多,洛泱是最好的那个人,“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洛泱轻描淡写地说:“我不想给你压力。”   要是正儿八经地告诉简裴杉,我为你暴揍了你的同学,逼他给学校澄清,我收拾了酒吧给你下药的那两个男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他们也尝尝被下药的滋味。   这是一种变相的邀功,逼迫简裴杉给予他回应与奖励。   他做那些事情是心甘情愿,是他为喜欢的人应该做的,不需要回应,不需要知晓。   就像是他当第三者,心甘情愿,问心无愧。   简裴杉仰着脸看了他一会,剔透黑亮眼眸湿润,“你要不要跟我做?”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第40章   洛泱轻推一把他的脑袋, 淡定地明知故问,“做什么?”   简裴杉顶着清纯白净的脸, 慢悠悠地说:“爱啊。”   他有一种神奇的魅力,让人有保护欲的同时,还能有施虐欲,就像是现在,洛泱既想把他搂在怀里亲他的脸,又想把他摁在身底下好好教训一顿。   但洛泱什么都没做,伸手捏捏他软绵的耳垂, “今天不行。”   简裴杉双手抱着他的腰,眼睛往下看一眼, 意味深长地说:“嗯,那好吧。”   “跟这个没关系。”洛泱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看自己,“今天不行,明天再议。”   简裴杉很委屈地看他,恹恹地问:“你不喜欢我啊?”   洛泱错开眼, 不看他那双眼睛, 以免意志不坚定被蛊惑, “跟这个也没关系。”   “那上次我这么问你二话不说就去买套, 这次为什么不行?”简裴杉揪着他的衣摆拽了拽,要他看着自己回答。   洛泱垂着冷冽淡薄的眼,睨他一眼,“上次和这次不一样。”   “那不一样?”   “你做噩梦心情不好, 可以, 你想通过这种方式报答我,不行。”   简裴杉松开抱着他腰的手臂, 向后仰松散靠在沙发上,湿润半干的卷发凌乱起翘着,有种慵懒的艳色,他抬着脸咯咯笑一阵,纯纯的酒窝很干净,语气透着莫名的坏,“可我就是要今天要,你怎么办?”   洛泱置之不理,捞起毯子披在他头上,冷淡得像无欲无求的老僧入定,“你淋雨了,先去洗澡。”   “我没有衣服可以换,地上还是很凉。”简裴杉挑起眼皮看他一眼。   洛泱忍不住狠狠掐一把他的脸,以示惩戒,上楼挑了套舒适睡衣和一双鞋子,睡衣丢在他身上,鞋摆在他面前。   简裴杉规规矩矩地穿上鞋,抱着睡衣去找浴室,走了几步回过头问他,“我一会可以去找你吗?”   洛泱点头,看着他走上楼的背影,抬起下颚,呼出一口压抑的灼热呼吸。   浴室里,简裴杉舒舒服服泡个澡,洗掉从霍序商身上带来的香水味。   他换上睡衣,瞧着镜子握着吹风机吹头发,一丝不苟地吹得整整齐齐。   今天是他崭新人生开始的第一天,再也不用跟霍序商虚情假意。   霍序商没有认同他提出的分手,但很快,会发现他留下的惊喜,那是简裴杉精心准备的礼物。   他还没有送过男人礼物,他长那么大,都是别人送他礼物,男男女女什么样的人都有。   简裴杉是知道自己的魅力的,自从青春期开始,爱他爱的要死要活的人太多了,只有几面之缘,都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   他不稀罕。   程奇就很喜欢他,照样打给他妈妈骚扰电话,污蔑他只会钓有钱男人,画他的裸画贴在车窗,以霍序商的占有欲不会授意程奇干这种事。   他真的不太懂,为什么喜欢他的人会那么恨他?程奇家里条件不好,学校里一起组小组,他帮过程奇很多次,经常对程奇笑,在别人欺负程奇的时候帮说话。   至今,他都不知道是哪一点得罪了程奇。   霍序商也是喜欢他的,他知道,可霍序商越喜欢他,越要伤害他,就像是跟他有仇一样。   只有洛泱喜欢他却不会伤害他。   洛泱的睡衣比他大一个码,穿在简裴杉身上宽松的睡衣晃里晃荡,他挽起袖子露出清晰分明腕骨,悄无声息地走进卧室里。   卧室里亮着落地灯,洛泱坐在窗前沙发,手里端着书,瞧见他瞥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   简裴杉躺到床上钻进被窝里,洁白被子盖到鼻子下,闭着眼睛睡觉。   洛泱合上书扔在沙发,走到床边瞧他,“今晚不回去?”   言外之意你的男朋友要怎么应付。   简裴杉鼻子里含糊嗯嗯几声,翻个身背对他呼吸均匀绵长。   洛泱不信他一躺下就睡着了,掀开被子靠在他旁边,果不其然简裴杉翻过身靠到他怀里,半张脸埋在被子里,笑眯眯地看他。   洛泱倚着床头,手臂一伸搂住他的肩膀,淡定地吐出两个字:“不做。”   简裴杉往上拱了拱,下巴抵在他胸口,盯着他问:“你看着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这话问得很自恋,可从他嘴里说出来适如其分,似乎本该如此。   洛泱垂眼看着他,眼神冷淡,“你在看着我就有了。”   简裴杉捞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头顶,像小狗似得求摸摸,“我就要看。”   洛泱摸着他头发,顺势转过他的脸让他看向一旁,“不准看。”   简裴杉望着窗外漆黑夜色,一只手从被子里抽出来,递到他眼前。   握画笔与弹钢琴的手,皮肤柔白细腻,手指清瘦干净,食指有颗铂金戒环,衬得贵气。   “戒指?”洛泱挑起眉头。   简裴杉咬了下嘴唇,睨他一眼,“不是,你想试试我的手么?”   洛泱心里“操”一声,略撇过头,说不想违背内心的第一反应,说想那就着了简裴杉的道。   “不说话就是不想。”简裴杉向后收回手,皱着眉头嫌弃地说,“我才不给别人那个,恶心死了,只给你那个。”   洛泱很受用他这种话,捉住他往回收的手腕,塞进被子里压住,一脸冷淡地说:“试试。”   简裴杉说得是实话,那个事情想想都很恶心,不管是床上床下他从来不主动,只想躺着享受,愿意躺床上给人享用都是天大的赐福了,还想让他用手干那种恶心的事?   门都没有。   要不是洛泱很干净,又对他很好,给洛泱做这件事一点都不让他觉得恶心,他才不会做。   简裴杉下巴抵在他胸膛,一边认真地工作,一边看着他问:“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吧?”   洛泱嗓子低沉“嗯”一声,自打他进家门,叫一句老公他就消气了,只要比霍序商得到的多,他就不生气。   “那你还喜欢我么?”简裴杉问。   洛泱仰着头喉结滚动,压着声音命令道:“喜欢,快点。”   “哦。”   简裴杉安安静静一阵,手都酸了,小声催促:“你也快点。”   “快不了。”洛泱能快也不快,男人不能在这方面快。   许久之后。   简裴杉到洗手间里洗洗手,洗得干干净净,刚躺倒床上,洛泱扯被子把他裹得严严实实,指着他鼻子警告,“今晚你不许再动。”   “好吧。”简裴杉也累了,没劲在折腾他玩,这次真的闭上眼睛安静睡觉。   洛泱收拾干净回来,他已经睡着了,深夜万籁俱寂,床头灯温暖晕黄,将他的脸颊涂成琥珀般透明质感,睫毛纤细分明,随着呼吸的起伏颤动,安安静静的。   洛泱忍住捏他脸的冲动,拎张椅子坐床头看着他睡。   要是他真的是简裴杉的老公,那就好了。   *   翌日清晨。   小迪早晨上班,刚打开画廊的门锁,停在路边的轿车下来一个衣冠整洁的男人,从头到脚打理得一丝不苟,唯独一双眼睛很红,盯着人的眼神不寒而栗。   “简裴杉呢?”   霍序商一晚上没睡觉,给简裴杉打了几通电话都是关机,他心神不宁,待在那所简裴杉精心布置的别墅里心里很难受,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失去了什么。   索性大半夜开车来到画廊,坐在驾驶座里,盯着画廊的门口等着开门营业,一直等到天光大亮。   他冷静了一整晚,无力失落感变成一种后悔,如果不是他劣迹斑斑,简裴杉怎么会不相信他的解释?   闹到要分手这一步,只能怪他自作孽不可活。   不能怪他的杉杉不相信他,杉杉很好很好,错的是他自己。   小迪被他吓得后退一步,“你找我们老板?”   “我是他男朋友,你不记得了?”霍序商走进门,径直走向画廊二层的办公室。   小迪当然记得,这辈子都忘不了,跟在他身后说:“我们老板不在上面,你要不给他打电话吧?”   霍序商停住脚步,坐在接待区的沙发上,“他平时什么时候来?”   “啊?”小迪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霍序商扶一下隐隐作痛的额头,不耐烦地问:“回答问题。”   小迪想了一阵稳妥回答:“我们老板平时都是一个人来,没见过他身边有其他男人,对面茶楼老板可能有点喜欢我们老板,给我们送过茶叶,但我发誓老板没看过他一眼。”   “就他?”霍序商透过窗户不屑瞥眼对街的茶楼,喜欢简裴杉,茶楼老板真是活腻味了。   小迪听着却是另一个意思,就他一个?只能继续交代,“还有一个男的,是个演员,开业礼他来过,薛意你知道吗?我们老板不在的时候他来过几次,买了几幅画,出手很阔绰。”   霍序商冷冷嗤笑,“薛意?”   上回在酒窖里,薛意跳出来拦着不让他强吻简裴杉,后来简裴杉又去参加薛意朋友的   f   酒吧周年庆,他就嗅出来薛意有问题,想挖他的墙角,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我们老板和他没有关系,开业礼薛意来一会就走了,他可能只是喜欢艺术。”小迪拎着咖啡壶倒杯咖啡给他,尽力稳住他别再问下去。   提到开业礼,霍序商想起了简裴杉的那位朋友,当时他特许简裴杉邀请朋友参加,“简裴杉的朋友你见过没?”   小迪试图装傻,“哪位?”   “他只有一个朋友,参加了他的开业礼。”霍序商提醒她。   小迪恍然大悟地挠挠头,“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   霍序商打量着她的神色,“后来这个人还来过么?”   “你们不——”是认识吗,小迪亲眼见过他们三个坐在一张桌子上,那个朋友不高兴还点了苹果醋,“没没买来过。”   霍序商点点头,“他来过。”   顿了一下,他继续端详小迪,若有所思地分析:“你说的前两个人都是幌子,遮掩这个人的存在,他和杉杉关系才是最好的。”   小迪被他震得不敢说话。   霍序商扶着下巴看她,好整以暇地温柔从容姿态,“没事,我只是关心杉杉的生活,你坐下我们慢慢聊。” 第41章   如果小迪没有在艺术馆见过霍序商的另一面, 还被霍序商一句话搞没了工作,会觉得这个男人俊朗温雅, 对自家老板很不错,竟然还会被绿了,内心为他鸣不平多少透露一点知道的消息。   可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她不过是要扔掉融化的蛋糕,这位前一秒还沉静雍容的贵公子,下一秒和疯狗似得逼问她,把她吓得够呛。   这要是知道自家老板绿了他, 那可就是社会法制新闻了,她战战兢兢地坐下来, 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霍序商拎起桌上咖啡壶,很绅士地给她倒一杯咖啡,“你们老板的朋友来过几次?”   小迪沉默不语,很怕说多了就露馅。   “你不说话更证明他们两有问题。”霍序商倾身将咖啡杯推给她,手背试了试杯子温度,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咖啡冰凉, 他微微一笑说:“女孩子不要经常喝太凉的。”   小迪的后背比咖啡还凉, “来过两次。”   霍序商身子后仰靠在沙发里, 单支手臂搭在沙发背, 双腿交叠很放松悠闲的姿势,语气打趣地问:“来过两次就让你那么紧张,你一定是看见了什么不想告诉我的吧?”   “没有,我都告诉你了。”小迪立即回答。   霍序商朝她笑一下, 一点都没有平日里高高在上作派, 平易近人得像个老朋友,“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你怕我干什么?”   小迪心想他比老虎更可怕,解释道:“我没怕你。”   霍序商抽出西装外套的口袋巾,折起来手臂一伸递给她,“你额头出汗了,擦一擦。”   小迪接过来胡乱地擦了擦额头,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说说吧,他第一次来和第二次来都做了什么。”霍序商眼里含笑瞧着她。   开业礼没有什么好瞒的,小迪如实地说:“开业那天老板的朋友是中午来的,送了一幅画当画廊开业礼物,然后他和老板还有薛意坐在一起聊了一阵,你送给老板的礼物运来了。”   “老板比说比起礼物,更希望今天你能来,那天老板好像一直在等人,后来他就让我们提前下班了。”   霍序商低头笑了下,“他在等我。”   顿了下,他抬头和颜悦色地问:“第二次呢?”   “第二次他在二层的办公室,和老板聊天。”小迪错开他的眼神回答。   霍序商下巴收敛,轻柔语气加重问:“只是聊天?”   小迪用力地点头,“对!只是聊天。”   霍序商瞧着她笑一阵,似乎是无奈地摇摇头,“你在这工作一个月赚多少钱?”   小迪伸出手比了一个数字,“老板对我们很好。”   霍序商不置可否,随手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坐姿更松散从容,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意味,“门外停的那辆迈凯伦喜欢么?”   小迪看向玻璃窗外停在路边漆黑光亮的轿车,看上去就很昂贵。   “叮——”   金属落在玻璃茶几,小迪收回目光,茫然地看着面前的车钥匙。   霍序商望着她的眼神目不转睛,似笑非笑地说:“女孩子一定要有自己的车,以后不用挤地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说得对么?”   小迪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炫耀实力,开迈凯伦了不起吗?,有什么可得瑟的,闷闷不乐地说:“你说的对。”   “既然我说的对,再回答刚才的问题。”霍序商坐起身来,距离更近盯着她问:“只是聊天?”   小迪对上他泛红的眼睛,顿时紧张,“是。”   霍序商眯起眼睛,咄咄逼人地问:“他们牵手了?”   “没有!”   “哦?他们拥抱了?”   “没有!”   “那就是他们接吻了。”霍序商缓慢笃定吐出一行字,没有任何的疑问,说完他脸上笑意消失得一干二净,眼神阴郁发狠。   小迪心慌意乱地站起来要走。   霍序商坐着不动,抬高的声音冷冽,笃定的字字沉稳,“他强吻了杉杉。”   小迪记得那情形不太像强吻,简裴杉亲得挺开心的,还好她背对着霍序商,没有显露任何端倪。   霍序商沉默了几秒,突然问:“他送的那幅画在哪?”   他想知道这个人是谁,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强吻简裴杉,画廊里只有那副画与那个人的身份有关。   小迪长舒一口气,打开画廊里所有的灯,带着霍序商走到一个拐角。   开业礼那天,那个帅得离谱,身材还特别好的男人把画递给她,一句话都没多说,她不知道这幅画什么来头,看起来画师技艺精湛,油画很漂亮。   可惜不但模仿弗朗西斯科·戈雅的画风与笔触,角落里签还签署了戈雅的名字,假冒的大师作品不值钱,画得再漂亮都只能算三流作品。   老板朋友送的礼物不能出售,只好当做装饰挂在角落,平时无人问津,画框落了一层浅浅灰尘。   霍序商端详一遍墙上的油画,轻描淡写地伸出手摸摸画框。   油画属于艺术范畴,他分不清真伪,不过他家里的古玩意不少,耳濡目染有几分眼力,画框确实是古董。   松木画框,装饰的金箔年代久远氧化后泛着黑,画框上繁复华丽植物藤蔓雕饰,左右严丝合缝的对称,典型18世纪流行的洛可可风。   霍序商掏出手机,给严修打一通电话,严修是圈子里最懂古典艺术的人,他让严修来看看这幅画的来历。   半个小时之后,严修笑容可掬走进画廊,“霍总还记得我啊?”   霍序商朝他招招手,“你来看看这幅画。”   “这里的画不都是你家杉杉画的,我可不敢仔细欣赏。”严修走到墙壁拐角,瞧见那副模仿画,先是愣了一下,笑得前仰后合,“这是谁模仿的弗朗西斯科·戈雅?太像了吧!”   霍序商屈指敲了敲松木画框,漫不经意地说:“画框是真的。”   严修嬉皮笑脸地凑近看墙上的画,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伸手想摸,突然迟疑住,急迫高声问坐在前台的小迪,“有没有手套?”   小迪从桌子下翻出一双手套,拿过来递给他。   严修戴上手套,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摸着画布,“画布是18世纪的,这种传统的手工织布只有那个年代还在用,画布的老化和龟裂也符合时间的变化。”   长长停顿一阵,他出神地注视着画,喃喃地自问:“刮擦、滑动的实验性画法,那个时代只有戈雅使用,同时代有这样能力的人,没必要模仿他的画啊?”   小迪侧过头好奇地注视着画,认同地说:“是啊,都能画成这样,为什么要模仿同时代的戈雅的画风?就算模仿可以模仿戈雅的名作,这幅画戈雅都没画过吧?”   严修眼前一亮,激动的瞬间面红耳赤,看向霍序商喊道:“霍总你发了!这应该是戈雅的《未命名的抽象之美》!”   霍序商淡定地表情凝滞,眯起眼梢问:“哦?很值钱?”   “岂止是值钱啊!”严修摁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兴奋地说:“这幅画只要经过专业的艺术鉴定师确认,能买下这一条街!”   霍序商面无表情望向墙上的画,“确定是真迹?”   “以我的眼力来看是真的,这是戈雅唯一未面世的作品,霍总你这次真的发了!你从哪儿淘来的这幅画!”   “霍总不愧是霍总,戈雅的真迹作品都能被你淘到。”   “你把这幅画送给简裴杉了?我的天,你太爱你家杉杉了,你这真是千金博一笑啊!”   严修不假思索,喋喋不休的赞美拍马屁。   小迪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举起双手,“我的手摸过戈雅的画!”   唯有霍序商的脸色越来越阴冷,家里的管家看走眼了,简裴杉的朋友可不是一穷二白的小白脸。   紫藤市里能拿出这样的手笔,送给简裴杉当做开业礼物,必然非富即贵。   如果只是个普通人,敢强吻简裴杉,那真是活腻味了,他有的是办法玩死这个敢在他头上种草的人。   可这个人地位不凡,实力不俗,若想处理没那么轻而易举。   他转头看向小迪,若无其事地问:“简裴杉的朋友叫什么?”   小迪摇摇头,这个她真不知道,其余的不敢说。   霍序商嗤笑一声,管家说那位朋友长得帅的像电影明星,年轻英俊家世背景深厚还有钱,紫藤市这种人并不多。   他背过身不再看那幅画,笑吟吟地问:“严修,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宴会?”   “宴会?明舒望明天在自己家办离婚派对,洛泱肯定会去,你要不要去见洛泱?”严修还停留在上一个版本,没有更新信息。   霍序商早把洛泱这个人置之脑后,见不见洛泱无所谓,“去的人多么?”   严修忍不住笑了,“离婚派对多新鲜,年轻一辈去的人应该挺多。”   霍序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   他走到接待区坐在沙发上靠着,望着窗外若有所思一阵,掏出手机给简裴杉发信息。   心里想的是:那个天杀的死鸭子小白脸到底是谁?敢强吻他的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被他揪出来,就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发出的信息是:杉杉,我很想你。   他还没有被怒火淹没理性,现在凶相毕露的逼问简裴杉,风度全无,是将简裴杉往另一个男人的身边推。   要先把人哄回来,再秋后狠狠的算账。   *   深秋的早晨天色灰蒙蒙,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缝隙透出的阳光黯淡稀薄。   简裴杉难得睡了一顿踏实觉,一睁眼还有点晕,看到靠在床头的洛泱,懵里懵懂地笑一下,露出两颗干净的小白牙。   比起平时的通透的劲显得有点呆,成功把洛泱可爱到了,低下头看他,难得温柔语气问:“醒了?”   “嗯,几点了?”   简裴杉躺着懒得动都不想动,但今天他还有事情要做。   洛泱抄起床头手机瞥一眼,“十点,饿不饿?”   简裴杉捞过他的手臂压在脑袋下当枕头,侧脸枕在他的手掌,认真地问:“我睡着的时候,你有没有偷偷摸我?”   洛泱瞧着他那张乖乖纯纯的脸,打得不是什么好主意,问得却和真的似得,故意不配合地回答:“从头摸到脚,你老公还摸不得你?”   简裴杉瞧他几秒,无计可施地说:“好吧。”   “不服气?”洛泱掐着他脸颊的软肉逗他。   简裴杉身子往他怀里靠了靠,“没有不服气的,因为我也摸过你了。”   洛泱发觉他会用最单纯的语气说最不正经的话,单手捧着他的脸抬起来,冷着脸教训道:“以后别提。”   “那你舒服吗?”简裴杉抬起眼睛看着他问。   洛泱淡定“嗯”一声,“别问。”   简裴杉睁着黝黑清润的眼睛,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就这么盯着他看。   什么都没说,但意思很明白。   洛泱捧着他脸的手滑下去勾住肩膀,将人从被窝里拖出来,简裴杉一点力气都不使,没骨头似得倚在他身上,他拍拍脸颊,低声地哄他,“先起来吃早餐,然后再做。”   “那你把手机给我。”简裴杉揉揉脸,朝他伸出手。   洛泱拿起床头桌他的手机,屏幕漆黑,顺手替他开机。   手机弹出一连串来自霍序商的未接来电。   以及一条刚刚发送的信息:杉杉,我很想你。   洛泱撂回床头桌,翻身压在他身上,劈头盖脸不由分说地开始吻他的嘴唇,手底下扯着他的睡衣扣子解的迅速。   “你不是要我先吃早餐吗?”简裴杉一动不动地躺着,嘴里小声含糊地问。   洛泱捏着他的两颊,重重亲一口,“先做。”   做不死你。 第42章   厨房吧台的咖啡壶咕噜咕噜响, 蒸腾的咖啡气味醇香。   明舒望坐在吧台的高腿椅上,听到楼上脚步声, 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下午一点。   房内弧形的阶梯曲线蜿蜒而上,大理石阶梯纤尘不染,洛泱几步走到楼梯口,身后跟着走路慢悠悠简裴杉。   简裴杉站在阶梯上不肯往下走,散乱睡衣扣子露出颈部一大片细腻的皮肤。   明舒望远远看到几点新鲜的红痕,在侧颈和脖颈后,想遮都遮不住的显眼。   洛泱站在阶梯下一层, 转过身一颗一颗地给他系上扣子,两人脸挨得很近, 眼神黏在一起,扣子已经系得整齐,还是这么站着不动。   简裴杉往前一倾身,将重量压在洛泱身上,两支手臂搭垂在洛泱后背,一副走都懒得走要被抱着的姿态。   洛泱躬下身两手穿过他的大腿, 轻而易举将人面对面抱起来, 简裴杉两条包裹在宽松睡裤下的腿顺势夹着他的腰, 脚上没穿鞋, 纤细白净的脚踝随着下楼梯的动作一晃一晃。   这个姿势过于暧昧,很容易擦枪走火,明舒望挪开眼咳几声,“咳咳——”   简裴杉回过头看人, 脸皮白里透着莹润的粉, 嘴唇饱满湿红,泛着被品尝过多的肿胀, 睫毛黏糊糊粘在一起,像是哭过似得。   看上去被狠狠滋润过。   看到楼下还有人,他立即挺直身子拉开距离,拍拍洛泱的胳膊。   洛泱放下怀里的他,手翻整着简裴杉的衣领,遮住脖子的吻痕,“你还没走?”   明舒望单手撑在吧台,托着下巴,雪亮眼神在他两身上来来回回,“已经下午一点了,我都出去一趟回来了,还以为你们不在家呢!”   洛泱侧过身遮住简裴杉的脸,不给她看,低声问:“你先上去?”   简裴杉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都怪你,把我弄成这样。”   “嗯,怪我。”洛泱瞥他那张春/情泛滥的脸,嘴角轻轻上扬。   认错态度不端正,还敢笑?简裴杉手肘撞一下他的腰,若无其事走下楼,拉开椅子坐在明舒望对面,落落大方地笑一下。   明舒望回了一个笑,明目张胆地打量他脖颈的吻痕,一个、两个、三个……   再看看简裴杉这清瘦纤细的身板,遭得住洛泱那种常年户外运动练出来的蛮力么?   把人干干净净的一张脸折腾成这样,她眯着眼睛鄙夷地看着洛泱,“洛泱,你是不是人啊?”   洛泱拎把椅子坐在简裴杉旁边,抱着手臂点下头,“嗯,怪我。”   简裴杉安安静静地置身事外。   明舒望手指点了点洛泱,“你能不能好好对简裴杉,以前别人都以为你是高冷寡淡的男神,你怎么到了人家简裴杉身上你一点都不寡淡了?”   洛泱拎起咖啡壶,倒杯咖啡推给简裴杉,“好,我尽量。”   以前他确实没什么欲望,食欲爱欲性/欲,人之大欲在他这都很寡淡,在这个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一年到头都很少有需要自我安慰的时刻。   跟简裴杉在一起,他寡淡不起来。   试问简裴杉睁着干净剔透的眼睛,问要不要和自己做的时候,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这种要求吧?   明舒望语重心长地说:“你对简裴杉好点,别像霍序商似得……”   简裴杉挽住洛泱抱着的手臂,身子亲昵斜靠过去,很认真地护夫,“洛泱对我很好的,不要在聊这个了。”   洛泱手臂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将人半拉进怀里拥着,“心疼了?”   “嗯。”简裴杉轻点头。   洛泱垂眼看着他,“心疼我,还是心疼你男朋友?”   简裴杉后脑勺枕在他手臂上,懒散地说:“只心疼你。”   “好,不许心疼他。”洛泱当着明舒望的面堂而皇之破坏人家情侣关系   明舒望受不了这毁三观的对话,以及这暧昧的气氛,拎起桌上的包站起来,“我先走了,洛泱你记得明天到我家参加我的离婚派对。”   她离开后,简裴杉躺着不动,手臂抱住洛泱的脖颈,“你送我回画廊。”   “你这幅样子能见人?”洛泱捏了捏他被滋润的粉潮的脸颊。   简裴杉两眼一闭,“你把我正经的老公还给我。”   洛泱哧笑,不再逗他,半搂半抱地带他上去换衣服。   下午的画廊,阳光透过橱窗洒在洁白的画墙上,显得格外清冷。   霍序商和严修离开之后,小迪给简裴杉发了无数条微信,提醒他要小心男朋友,以及画廊有一副戈雅的画。   终于见到他安然无恙的来了,险些喜极而泣,大步奔上去,“你没事太好了。”   简裴杉过意不去,他的事不想把无辜者卷进来,拍拍肩膀安慰她,“没事的,我们坐下来谈。”   小迪对霍序商心有余悸,今天霍序商情绪稳定,从头到尾没有失态,但比上次在艺术馆里发疯更令她害怕。   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一声不响的安静,比炸/弹爆炸更有种无法预期恐怖。   小迪事无巨细地把早上的事情告诉了简裴杉。   她的老板听完之后,竟然没有丝毫的害怕,看上去还有点……失望?   简裴杉无奈地看着她说:“你辛苦了,他的脾气不太好,别再让他看到你,不然他会迁怒你。”   小迪明白此地非久留之地,这次幸免于难,下次炸/弹可能就要炸了。   简裴杉掏出手机,转一笔不菲的精神损失费给她,“谢谢你为我保守秘密。”   小迪看到那一连串零,受到了心理伤害瞬间恢复,站起身信誓旦旦地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不会告诉给你男朋友的。”   简裴杉心里叹气,他就要亲自上阵了。   “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叫洛泱,你见过两次。”   他想了想,温声宽慰地说道:“没什么的,你不用为我保密,你可以告诉任何人。”   小迪感激地朝他鞠躬,飞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跑回来跟他说:“老板你保重,祝福你和洛泱,我们有缘再见!”   “好的。”   简裴杉起身朝她挥挥手告别。   *   明舒望的离婚派对气氛欢乐,来了很多紫藤市的青年才俊,都想追求这位刚刚离婚的千金。   派对还没开场,泳池旁边聚集着一群人观赏美人鱼表演,喧哗热闹非凡。   霍序商来过一次明舒望的豪宅,为此错过那场音乐剧,他坐在那天同样的沙发上,和洛泱对饮交谈,眼前的场景与那天差不多。   但那时候他心里想的全都是洛泱,现在却是简裴杉。   他端着一杯威士忌,摇晃着杯子里冰块,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来宾。   尤其观察年轻男人,这里面的人大部分他都认识,不认识的都是不入流的货色。   这里的男人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有钱的程度不够,不能随手拿出戈雅的画送给简裴杉。   另一类则是不够英俊,要么年纪大,要么歪瓜裂枣,要么年纪大的歪瓜裂枣。   看来看去符合年轻英俊且有钱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他自己。   霍序商意兴阑珊地站起身,刚想要离开,突然间四周灯光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周围的人群骚动,悠扬钢琴乐响起,一盏雪白强力聚光灯打在舞池中央。   洛泱穿着西装衬衫,眉眼冷淡不近人情,他往后退几步,让出一条路。   打扮亮光四射的明舒望从人群里钻出来,美美亮相,手里举着一瓶红酒,宛如自由女神,“欢迎大家!!!”   灯光重新亮起,霍序商望向洛泱,举起手中酒杯绅士地打个招呼。   即便不喜欢了,洛泱也曾是他放在心头十年的人,应该保持应有的体面。   洛泱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一杯酒,走下台阶,招呼都不打直接问:“简裴杉呢?”   霍序商主动碰了碰他的酒杯,洒脱地一笑,“你觉得我应该和简裴杉一起来?”   洛泱坐在旁边的椅子里,敞开腿姿态松弛,漫不经意地问:“你们吵架了?”   简裴杉突然上门找他,霍序商一晚上打那么多通电话,再加上那句杉杉我很想你,看上去吵架之后简裴杉才想起他来。   霍序商稍怔,无法跟别人谈起这件事,叱咤风云的霍序商被伴侣捉奸在床后给甩了!   听上去就荒诞可笑,以他的形象,听到的人都会相信他风流成性,终于翻车,谁会信他是冤枉的?   他坐到洛泱身边,幽幽地叹口气说:“闹了一点矛盾。”   洛泱侧过头端量他,“什么矛盾?”   霍序商沉吟一下说:“他要和我分手。”   “你们分手了?”   洛泱突然轻哧,颔首笑意漫延到眉梢眼角。   霍序商不以为然,“我没同意。”   洛泱摸出手机低头发信息,看也不看他说:“分手不用你同意。”   “你不理解我们的关系,我不同意,就是没有分手。”霍序商抿一口酒仰起头,咽下胸口烦躁,望着幽暗的天空,“只有跟你,我才能谈谈这件事。”   唯有洛泱不属于这个圈子,还跟他有一层微妙的关系,很适合短暂的倾诉。   洛泱给简裴杉发了一条信息。   【ly】:我是什么?   简裴杉回的干脆利落。   【流浪小狗】:男朋友。   洛泱修长干净的手指在简裴杉小狗头像上点了下,似是隔空在捏他的脸。   然后,他站起身,居高临下望着郁郁寡欢的霍序商,“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   霍序商挑起眉头,含笑问:“什么?”   “我们撞型号了,你追错人了。”   洛泱慢条斯理地说完,扯下衬衫上的领带随手一扔,头也不回离开。   留下震惊的霍序商。 第43章   幽深的夜色寒冷, 细小的雪粒被风裹挟,洋洋洒洒漫天飞舞。   洛泱照着简裴杉发来的地址, 驾车一路疾驰。   他推门下车,步履来势汹汹一刻不停歇,敞开的西装衣摆裹着风雪,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好奇地打量他这架势到底要干什么。   洛泱进了电梯,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单穿着松散的白衬衫, 肩宽背阔很给人安全感。   他望着电梯数字,停靠在简裴杉家的楼层, 大步迈出去摁下门铃。   开门的阿姨的慈眉善目,瞧见他一愣,笑眯眯地问:“您就是杉杉的男朋友霍先生吧?”   “我是简裴杉的男朋友。”洛泱顿一下,轻描淡写地说:“我不姓霍。”   阿姨瞪大眼睛,不太理解这句话的信息量。   简裴杉从卧室里探出身子,“他是洛泱, 阿姨你忙你的。”   洛泱单手抄在西装裤口袋, 朝他勾勾手, 示意他出来谈。   简裴杉的卷发在后脑勺扎着小皮筋, 刚洗完脸,脸上湿淋淋的还没擦干,走过来靠在门口抱着胳膊,“干嘛呀?”   洛泱上下打量他一遍, 冷淡地一点头, “你出来。”   简裴杉瞥眼旁边装作忙碌的阿姨,迈出门反手关上房门, 还没来得及张嘴,后背猛地被抵在门上,洛泱清冽的气息劈头盖脸地灌下来,高大硬实的身躯把他圈在方寸之间。   洛泱垂眼看着他,“我是什么?”   “男朋友。”简裴杉规规矩矩地回答。   洛泱淡定“嗯”一声,不咸不淡地语气问:“老公是谁?”   简裴杉眨眨眼,诚实地回答:“是你。”   洛泱低垂的眼神幽深,专注地盯着他看几秒,双手捧起他的脸,虔诚缓慢地碰了碰他的嘴唇,侧过头碾转在他嘴唇上舔舐柔软。   第一次以正式男友身份的吻。   简裴杉后脑勺被迫靠着门,身子被压得不能动弹,蹙眉小声说:“不可以。”   “不可以亲?”洛泱往上抬了一寸他的下巴逼问。   简裴杉认真说道:“不可以被人看到,会告诉我妈妈。”   洛泱握住他的手腕,推开一旁楼梯间的房门。   夜晚黑漆漆的没有光亮,随着关上的门“咣”的声响亮起了临时的声控灯,他托着简裴杉的后脑勺,趁着光亮把人再压到墙壁,低头问:“这里可以么?”   “可以。”简裴杉睁着漂亮无辜的眼睛,好像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似得。   洛泱很喜欢吻他的嘴唇,温热柔软,湿润松弛,被亲的时候从来不会咬牙不给亲,很轻而易举能别开他的嘴唇深吻。   熄灭的灯陷入黑暗里,清晰的接吻口水声听得人面红耳赤,简裴杉被吻得晕乎乎的,他是真不太懂,一点都不反抗,反而能引起隐秘的施虐欲,想把他亲得乱七八糟,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儿。   洛泱摸着他潮热发烫的脸,看不见也知道脸多红,怀里柔韧紧绷的身躯呼吸困难,一起一伏的胸口顶着他。   像是投怀送抱要他吻得更深,实际却是承受不住这个吻了,他稍稍挪开嘴唇,转而亲亲热乎乎的脸颊,揶揄地低笑说:“亲几口就不行了,还敢整天做做做?”   “你不要说话。”简裴杉很想咬他一口泄愤,但咬完人又要被摁着亲个没完没了。   洛泱故意会错他的意,“不说话,只能亲你?”   简裴杉忍不住咬一口他的鼻尖,给他一点教训。   洛泱笑了几声,打个响指楼道里的灯亮了,简裴杉被他亲得头发凌乱,脸红红得很动人,冷冷地板着脸一言不发。   他不想惹急了再被咬,忍住笑意向后退几步,靠着墙正儿八经地问:“霍序商都给过你什么?”   简裴杉侧过身,手背试试脸颊温度,瞥他一眼说:“卡,画廊,还有车吧。”   在给他花钱这件事上,霍序商一点都没怠慢过,他得到伴侣应有的待遇。   洛泱环着手臂瞧着他,“卡在家里么?”   简裴杉双手揉揉脸,拉开楼梯间的门走出去,从行李箱里翻出霍序商给的卡,拿回去在他面前晃了晃,“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用这张卡了。”   洛泱一把抽过来,掏出打火机点着,慢悠悠把霍序商的银行卡给点了。   简裴杉蛮无语的看着银行卡烧的卷成一团。   洛泱撂了烧焦的卡,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张自己的卡随手递给他,恬淡地说:“以后你只能花我的钱。”   简裴杉接过塞进兜里,歪过头期待地看着他,“还有什么?”   洛泱稍加思索,一种理所应当地语气说:“画廊我给你一间更大更好的,你的车别再开了,明天带你买新的。”   他非常迅速的适应正派男友的身份,要把简裴杉生活里霍序商的痕迹赶尽杀绝。   简裴杉靠到墙的另一边,脸红红的看着他笑吟吟,“好啊,听你的。”   洛泱抬起头看着这栋房子的楼梯间,“他知道你家的地址吧?”   “我不搬家。”简裴杉果断回绝,懒洋洋地说:“放心吧,他不会把我怎么样。”   洛泱眯起眼睛不太相信地看着他,“你确定?”   简裴杉认真地说:“确定。”   洛泱点头,这件事确实不怪简裴杉,霍序商发疯找自己的可能性更大,走近抬起他的脸悠哉地问,“你还有什么是霍序商的?”   “我男朋友是他的白月光。”简裴杉悠悠回答。   洛泱低头亲了亲他一本正经的脸,漫不经心地说:“但你男朋友不在意,他只在意你。”   说着说着,又捧着简裴杉的脸一通狠亲,他好不容易才成了正牌男友,可以光明正大的亲,当然要亲个够本。   这天晚上简裴杉回去嘴巴发麻,晚上做梦都是在接吻。   早上起来洛泱给他发了信息,别忘记一起去4S店选车,迅速地要把霍序商的痕迹消灭的一干二净。   简裴杉拿冰敷包起来嘴唇,一回生两回熟,干这件事已经得心应手。   他要先去趟画廊,霍序商很了解他,简裴杉什么都可以舍弃,但画廊里都是他画的画,还有一幅戈雅的真迹,他很爱自己的画,不可能舍弃。   距离分手已经过去了三天,如果在画廊里等不到他,霍序商会“登门拜访”,在家里这种私密的场所,简裴杉不能保证霍序商会不会对他做点什么。   他从衣柜里挑几件毛衣,轮番换上,挑出一件恰好能遮住一半吻痕的衣服。   晨光熹微,清晨的大街上。   漆黑光亮的轿车停在路边许久,车顶一层枯黄的落叶,挡风玻璃一层薄薄秋霜,坐在驾驶座的男人被雾气涂的面容模糊,隐约看得出英俊挺拔的轮廓,嘴里叼着的雪茄橘色火焰忽明忽灭。   霍序商睡不着觉,需要雪茄来提提神,他一旦闭上眼睛,脑子控制不住去想象简裴杉被人强吻的场景。   那个人会怎么强吻简裴杉,只是碰碰嘴唇,还是唇舌纠缠,吻的时候有没有摸简裴杉的屁股,搂简裴杉的腰,这里面任一的一样他只要想到都受不了。   夹着雪茄的手细微地发抖,他紧紧地攥住拳头,打开车窗深吸一口凉飕飕气,竭力压抑情绪。   几日未见的简裴杉终于现身,纯白的毛衣托着清瘦的下颚,干干净净的一张脸,霍序商看到他就想到纯洁的雪。   霍序商盯着他的身影看几秒,扭下车镜,对镜整理散乱的头发,镜子里的脸看着有点萎靡,眼睛里遍布血丝,他拿出眼药水滴上几滴,拆开一袋漱口水洗掉嘴里的雪茄味。   然后他推开车门迈下车,大步跟着简裴杉走进画廊里,两手抄在昂贵的风衣口袋站在原地,自信从容,嘴角衔着气定神闲的迷人笑意,“杉杉。”   简裴杉回过头看见他,蹙眉问:“你怎么来了?”   霍序商不动声色打量着盈润的嘴唇,笑得轻柔暧昧,“我很想你,想你不能来见你么?”   简裴杉理都不理,转身向前走。   霍序商似笑非笑地说:“我在这等了你两个晚上,你心就这么狠得啊?”   简裴杉往一旁沙发坐下,身子后仰倚着沙发,冷着脸问:“我让你等我了么?”   霍序商眉头挑起,屈身坐在他旁边,心中不爽,表现得依旧绅士风度,“我等你心甘情愿。”   简裴杉秀挺双腿交叠,以免和他的腿碰在一起,留给他冷淡的侧脸。   霍序商伸出手臂搭在沙发扶手,虚虚地像是搂着他肩膀,侧过头看着他的脸,有种逗弄游刃有余的姿态,“转过来,让我看看你的嘴。”   简裴杉一动不动,眼神都不给他一个。   霍序商突然掐住他的两颊,强迫他转过脸,审视的目光描绘他丰盈柔软的嘴唇,语气骤然低沉阴森,“几个男人亲过你的嘴?”   简裴杉用力掰着他的手指,想推开他的手,霍序商被这个动作刺激的捏的更深,两颊的肉深深凹陷,搭在沙发的手臂顺势搂住他的肩膀,将他粗暴地往怀里拉,语气却很温柔,“杉杉,几个男人亲过你的嘴啊?”   简裴杉嘴巴根本说不出话,抽出手反手就是一个巴掌往他的脸上呼。   霍序商了解他的脾气,早有防备,捏着两颊的手一松,一把攥住他清秀玲珑的手腕,含笑问道:“你脾气那么烈,那个男人强吻你的时候也挨你巴掌了吧?”   “你放手。”简裴杉没好气的命令,身子向后用力抽着自己的手腕。   霍序商突然放开,搂着他肩膀的手稳稳接住他向后倒的身体,好声好气地哄他,“我不计较你的嘴唇不干净了,过去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简裴杉看着他,好笑地眯起眼梢,“你在说什么呀?”   “我不会计较这件事。”   霍序商舌尖重重抵着上颚,摁在他背后手攥成拳头,笑得轻描淡写,“你求我一下,我就原谅吻你的那个男人,我可以放他一马。”   简裴杉一字一句地道:“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   霍序商低下头,刹那间明白弄错的事情。   毛衣的衣领一块很小的深红痕迹,很新鲜,近几天才印上去,这个痕迹他很熟悉,曾经他兴致来了会给床伴身上留一个,吻上去深深地含住皮肤吮吸,盖上一个秘密的印章,是床笫之间的情趣。   “这是什么?你又去酒吧了?”他听见自己的声音细微的发抖。   简裴杉摸了摸脖子痕迹,淡定地嚼着字,“吻痕啊,你睡了那么多人,看不出来嘛?”   霍序商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一下把他拽起来,逼到眼前盯着他的脸,“简裴杉,你他妈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没听懂吗?”   简裴杉稍顿一下,说得更直白详细,“这是吻痕,代表我跟别人睡了。”   顿了一下,他嘴角含笑,撒娇似的吐字:“好多次呢……”   霍序商盯着他的眼神狰狞可怖,像要把他剥皮抽筋,“谁强迫的你?”   简裴杉对上他眼睛,轻声解释:“没有人强迫我,我是自愿的。”   霍序商心脏在心口狂跳,情绪汹涌的瞬间一瞬间天旋地转,似乎整个屋顶在往下倒塌,揪住他的衣领嘶吼:“你自愿的,你找死!!!”   “你怎么了?”简裴杉手背碰了碰他冰冷紧绷的脸颊,蹙起眉头关心地说,“你先冷静一下。”   霍序商双手抓住他的衣领,露出一大片颈部皮肤,斑斑点点的痕迹触目惊心,他死死盯着那些痕迹,“你他妈敢出轨!”   “这是出轨吗?”   简裴杉有点疑惑不解地眯起眼,喃喃地道:“我还以为跟别人睡,这在我们之间很正常的。”   霍序商被他火上浇油气得眼头晕目眩,自言自语地念:“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简裴杉一根一根掰开他剧烈颤抖的手指,站起身整理衣领,“我明天再来拿我的画,希望到时候你不在这里。”   他往前走去,盯着他的背影,霍序商心中的怒火仿佛浇一盆彻骨的冷水,几日以来的疲惫和愤怒轰然炸开,头痛的像在被重锤,哽咽地说:“你站住,你不能走!”   简裴杉没有回头,听见身后霍序商咬牙切齿的声音暗哑,一字一顿地威胁,“你要是敢走,我一定会弄死你那个男人,再把你拴在床上,你这辈子都别想下床!”   “画廊留给你了,随便砸,别碰我的画。”   简裴杉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早晨的太阳已经冒头,他站在门口举起手遮了一下刺眼的阳光,深深地呼吸一口新鲜自由的空气,拉开车门躬身坐进去,裹挟着飘落的树叶离去。   霍序商眼神赤红凶狠,绷紧两颊轻微抽搐,似是要活剥皮吃人一样。   简裴杉跟别人睡了,很多次。   胸口有个地方很痛,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那是他的心。 第44章   霍序商不记得他是怎么回到家的。   闪烁的红绿灯、刺耳绵长的笛鸣、路人脸上惊恐神色, 夹杂着谩骂。   他推开房门,往前走几步, “砰”地重重一声仰倒在地板,盯着屋顶的灯,久久出神。   不知道躺了多久,墙上明亮的阳光像海潮褪去,灰色暗影漫上来,越来越深沉,直到陷入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然后, 天又亮了。   微信的消息叮叮叮,手机铃声再响, 门铃再响,一遍又一遍地响,吵杂的声音仿佛离他很遥远。   郑助理给他打了一整天的电话,平时霍序商不来总会提前告知,安排工作档期推后,这种失联的状态头一次。   简裴杉告诉过他霍序商家里的密码, 他忧心忡忡摸上门, 霍序商的车斜停在院子里, 挡风玻璃撞得稀碎, 敞开的车门几道深深的刮痕。   郑助理胆战心惊地摁了会门铃,没人理,输入密码打开门,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影吓了一跳。   “霍总!霍总!你没事吧!”他扑过去, 见到霍序商还睁着眼, 悬着的心才落回到肚子里。   霍序商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望着屋顶发怔。   郑助理没见过他这样, 惧怕地问:“霍总,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霍序商没有任何反应,毫无血色的脸像一张麻木的面具。   郑助理心里发怵,掏出手机说:“您稍等,我给简先生打电话,叫他过来。”   号码刚拨出去,霍序商突然一把捏住他的手腕,掐得郑助理疼得哆嗦,立马把电话挂了。   霍序商手臂无力落下去,钻石腕表砸在地板上“叮”的一声响,像人头落地。   郑助理望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战战兢兢地问:“您和简先生怎么了?”   霍序商眼底隐约光亮闪烁,发哑的声音说:“简裴杉跟人睡了。”   郑助理瞪大双眼,不可置信他的眼泪,也不可置信他说的这句话,“简……简先生跟人睡了?!”   “好多次。”   霍序商鼻子吸一口气,似是委屈般喃喃念道:“他是自愿的,跟别人睡了一次又一次,简裴杉跟人睡了……”   “他跟人睡了,好多次。”   “好多次,一次又一次。”   郑助理后悔今天来找他了,听到老板被养的金丝雀绿了,这种惊天爆炸的消息,意味很可能要丢工作,他试图安慰道:“不可能,霍总,简先生很爱你,每个人都知道他很爱你,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霍序商躺在地上怆然地发笑,笑得胸腔猛烈地震动,“他不爱我,他跟别人睡了一次又一次,我他妈还想给他名分,跟他结婚,他把我当什么?”   郑助理不知道说什么好,霍序商也跟别人睡了一次又一次,简裴杉知道都没发火,多大点事,至于这样失神落魄,要死要活的吗?   “他把我当什么?”霍序商声音很轻地问一次,笑得惨烈无比,“他跟人睡了一次,又一次。”   “我呢?我算什么?他跟别人睡,我还想跟他结婚,他跟人睡了又一次……”   “好多次,他把我当什么?”   突然他一顿,语速低下去,快速凶狠地自语:“他把我当凯子,当绿毛龟,花着我的钱养野男人。”   郑助理被他翻脸无情吓到了,向后缩了缩,“霍总,您冷静一下。”   霍序商扶着地板坐起身来,低下头,扯着衬衫袖子整理,“他不就是跟别人睡了一次又一次么?”   “霍总,你冷静一下。”郑助理再往后缩。   霍序商抬起头,苍白脸上笑得风轻云淡,“你去帮我找两个人来。”   “谁?”   “先找简裴杉的那个同学,当年帮我办事的,叫袁……”   “袁牧。”   郑助理记得这个人,简裴杉的同班同学,当时他做背景调查,这个人与简裴杉的关系最亲近,给了一笔钱就轻而易举拿下袁牧,袁牧偷偷扫描了简裴杉的参赛作品,拿给程奇模仿绘制后参赛。   霍序商站起来,单手揉着作痛的额角,“给他钱,让他把简裴杉约出来,找个偏僻的地方,你带几个保镖把简裴杉绑了。”   郑助理哑然,“这不太好吧?”   霍序商不置可否,倒杯水润润干哑的嗓子,“你们轻点,不要弄伤他,先关到城郊那幢房子,等我把他的野男人整死了,再去收拾他。”   “……好。”郑助理只能记下来,其他不敢多问。   霍序商走到落地窗前,阴沉的目光望着熹微晨光,“另一个人,苏寒,把他给我找来。”   郑助理表情微妙,苏寒以前跟过霍序商,现在嫁入豪门跟了聂家的少爷,前些日子的聂老爷子的寿宴,霍序商和简裴杉就是因为苏寒闹得不愉快,不确定地问:“苏寒吗?”   “他不是想跟我么?让他甩了他未婚夫,来跟我。”霍序商说得轻描淡写。   郑助理掏出小本记下这件事,“我跟苏先生说……您要和他在一起?”   霍序商扭过头看他一眼,抽出口袋巾擦擦脸上的泪痕,“这种人我碰都不会碰,我要简裴杉知道,我霍序商没了他无所谓,有的是人跟着我。”   郑助理看他躺地上一整天又哭又笑,不像无所谓的样子,不太好问他的精神状态,只能说:“好,我会告诉苏寒,您有意和他交往。”   霍序商转过身盯着他,环着手臂一副很放松优雅姿态,好整以暇地问:“你今天进门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霍总在休息。”郑助理心里补一句,像死了一样休息。   霍序商点头,轻笑着说:“我有没有说简裴杉跟人睡了一次又一次?”   郑助理很上道,“没有。”   实际上说了不止一次,絮絮叨叨,念念不忘。   霍序商轻松地摆摆手,“你可以走了。”   郑助理迫不及待地溜之大吉。   房门重重关上,霍序商回过身,额头抵在冰冷玻璃窗,眼神发滞望着窗外的树影,喃喃地轻念:“简裴杉跟人睡了……”   念着念着,他脸上浮现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捂住痛得厉害的额角,“一次又一次……”   “他跟人睡了,好多次……”   彼时,简裴杉坐在刚买的新车上,放低驾驶座的椅子,舒舒服服地躺在超级豪华的轿跑里。   淡雅真皮混着木制香味,新车的气味不太难闻。   中控台的木饰面很精美,手工雕刻的纹理展现出奢华的质感,雪亮的金属饰条和镀铬装饰点缀在各处,很时髦亮眼。   洛泱刷完卡回来,打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放低椅子和他一排躺平,伸手捏着他垂下的手指把玩。   简裴杉反手捏住他的手,拉过来搁在胸口,在他掌心里手指轻轻弹动。   洛泱侧过身躺着,眼神专注瞧着他的动作,大约过了半分钟,感觉出弹得是《Can\'t Help Falling in Love》中的一段旋律。   简裴杉亮晶晶眼看着他,放缓手指动作,重复的弹那句‘牵住我的手’旋律。   洛泱握住他的手,一根一根摸骨似得捏着他匀称白净的手指,“跟你前男友这样调过情没?”   “没有。”简裴杉侧过身往他身边靠近,就算弹了霍序商也听不懂的。   洛泱唇角轻轻上扬,“只跟我这样?”   简裴杉笑眯眯地看他,“对呀。”   “哦,那你前男友怎么跟你调情的?”洛泱只见过霍序商大发雷霆掐着简裴杉脸,不知道他俩平时怎么相处。   简裴杉察觉到这个问题险恶用心,回答不好要被惩罚,幽幽地提醒他:“他怎么调情的,你应该最清楚了。”   洛泱好笑地点下头,“嗯,”   简裴杉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你们怎么调情的?”   “就那样。”洛泱没兴趣提他和霍序商,只关心简裴杉和霍序商,“说你的。”   车子停在林荫小道,简裴杉坐起来瞥了一圈没看到人,轻轻踢一脚洛泱的裤腿,“腿分开点,夹这么紧干什么?”   洛泱本就敞着腿躺着,挑眉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简裴杉屈身半跪到他身上,拽着运动衫的衣领,慢悠悠扯下拉链,“跟我在一起穿这么严实,我能把你吃了不成?”   洛泱明白他在模仿前男友,仰着脸笑得不行。   简裴杉伏低身体,趴在他耳边吐着气,手下慢条斯理地一颗一颗解着他衬衫扣子,“扣子歪了,我来帮你。”   洛泱笑容凝滞。   简裴杉把他衬衣扣子解得大敞,宽松的衬衣自然垂坠在肌肉线条流畅的腰侧,目光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扫,“你这里很漂亮,以后见我别系扣子,露给我看。”   “以后在我面前领子拉低点,外面多的是人露给我看,你遮那么严实怕我看?”   “杉杉,你不会连这个都学不会吧?不会要我手把手教你吧?”   “我该再给你报一门勾引男人的课程。”   洛泱一把扣住他的后颈,摁进怀里搂住他,一句都听不下去。   简裴杉一点力都不使,捧着他的下巴问,“怎么了?”   洛泱摁着他的后颈压的更近,嘴唇几乎要碰到他的脸,“受不了,心疼你。”   简裴杉声音温柔清透,讲话慢悠悠的,从他口中说出来那些话威力大减,他听到都觉得受不了,那种语态不像是对人,对自己的伴侣,而是一个可供亵弄轻薄的玩物。   一切以自我的感觉为主,根本不把对方当成一个平等的,需要尊重的人。   这样的日子简裴杉过了三年,他想到就心口发涨,霍序商真该去死。   简裴杉静静地看着他,嘴唇在他脸上碰了碰,“你真是个好人。”   “别发好人卡。”洛泱手指缠着他后脑勺的卷发抚弄几下,压着拉得更近,“给点实在的。”   简裴杉轻声细语地问:“有什么啊?”   洛泱下颚轻向一扬,示意他主动吻自己的嘴,“来。”   “在这里不太方便吧?”简裴杉瞥向随时都会有人路过的车窗。   洛泱双手捧住他的两颊,宽大手掌把他脸遮得严实,“我挡住你的脸,别人认不出你。”   简裴杉为难地点点头。   洛泱瞧着他等待,没等到送上来的嘴唇,一只温热细腻的手解着他的运动裤系带,还有往下伸的趋势。   他稍怔一下,握住那只不规矩的提上来,简裴杉脸干干净净的白,黑亮剔透的眼有点呆地看着他,似乎不了解他为什么要拒绝。   好像是在问他:不要了么?   “亲我就好了,别做这个。”洛泱装作很平静地说。   简裴杉“哦”一声,凑过去在他嘴唇亲一口,笑意隐藏不住沁出深深酒窝里。   洛泱又被他戏弄了,掐住他的脸颊晃了晃,冷冷地问:“你故意的?”   “我不敢了。”简裴杉立即认错,真诚地看着他。   洛泱才不信他,向后放松身体仰躺,膝盖顶顶他的屁股,“下去。”   简裴杉规规矩矩地坐回驾驶座,升起椅子,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小声地抱怨:“你把扣子系好,不然影响我开车。”   洛泱系好衬衫扣子,黑色运动衫拉链一直拉到下颚,很禁欲遮得严实,“系好了。”   顿了下,他淡声问:“什么时候你前任来打我?”   “你是想打他吧?”简裴杉估计他想揍霍序商已经很久很久了。   洛泱点点下巴,“嗯,想打死他。”   简裴杉仰起头想了想,慢悠悠地说:“好呀,你们随便,但不要在我面前打,我怕血。” 第45章   简裴杉从画廊里拿回了自己的画, 还有那副戈雅真迹,他挂到卧室的墙上, 正对着床,这幅比整幢楼都贵的房子在这里安了家。   他躺到床上,枕着手臂一边心不在焉欣赏着油画,一边考虑下一张牌该怎么打。   他和霍序商携手参加过聂老的寿宴,与黄总一起打过桥牌,现在紫藤市上层社会每个人都知道,简裴杉和霍序商是一对。   接下来最后一步, 他要带着洛泱公开亮相,新人换旧人, 将这段地下恋情昭告天下,把霍序商变成紫藤市的笑柄。   不,应该是洛泱带着他。   简裴杉拿出手机给洛泱发信息,请他下午到家里来。   刚发完信息,大学的同学袁牧给他打来电话。   简裴杉看眼手机日期,还有三天, 很快要到这年的最后一天。   梦里这个时候, 他早已发现自己只是个替身, 念在霍序商曾经对他有恩, 只是向霍序商提出分手,霍序商毫不迟疑地同意了,很大方的给了他一笔钱。   他以为一切结束了,霍序商是个体体面面的男人, 不会纠缠他的, 他天真的计划去旅行,然后回学校读书, 开展一段崭新的人生,美好的未来在等待他。   同样在这一天,他同样接到袁牧的电话,曾经的朋友请他到一家酒吧见面,喝下那杯有问题的饮料,与最后一次逃离的机会擦肩而过,自此之后的人生急转直下。   看到袁牧电话的第一眼,简裴杉不由地发笑,兜兜转转,霍序商还是把袁牧给拎出来用了。   他切断电话,给袁牧发了条信息,“今晚有空,地址给我。”   *   洛泱熟门熟路的来到简裴杉的家,摁下门铃,抱着手臂淡定地等。   门打开,里面站着一位长得纤秀漂亮的女士,削瘦肩膀披着真丝披肩,看起来很年轻,眉眼有点像简裴杉,应该说简裴杉很像她。   两人相视几秒。   简妈妈上下打量一遍洛泱,嘴角逐渐上扬,越看越满意,“杉杉怎么没和我说过你长得这么俊?”   “阿姨,你好。”洛泱颔首微笑,摘下精薄的眼镜装进口袋,“杉杉也没和我说过您这么年轻。”   简妈妈笑得更开心,大打开门,请他进来,“你今天要来,杉杉都不跟我说一声,不然我提前准备菜,在家里好好款待你。”   洛泱关上门,收敛平时不近人情的模样,表现的平易近人,“太客气了,我吃什么都可以。”   简妈妈打开冰箱拿出果汁,搁到茶几上,“坐吧,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看起来和我们杉杉差不多大,我还以为你要比他大几岁。”   洛泱坐两手搁在敞开的膝盖,坐的端端正正,“我比杉杉大一岁。”   “只大一岁呀?”简妈妈惊讶地看着他,随即笑了下,“那你平时照顾杉杉很辛苦吧?”   洛泱轻笑着拧开果汁到两杯,一杯推给她,“还好,能照顾他是我的福分。”   简妈妈很满意这个回答,坐在他旁边左看右看,“我早就想见你了。”   这个“早”字令洛泱稍稍一怔,他和简裴杉正式确认关系没几天,以前是地下情人,简裴杉不会告诉妈妈,所以……   他无声无息敛了笑容。   简妈妈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听杉杉说你事业有成,那个万都公司就是你的,每天忙的没时间,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我叫你小霍你不介意吧?”   “阿姨,我姓洛。”洛泱挺淡定地一笑,自我介绍道:“我是简裴杉的男朋友,洛泱。”   简妈妈愣了几秒,扯着肩膀的披风,“你挺好的,年轻英俊,配我们家杉杉。”   说完她起身,“你坐会,我去叫杉杉出来,”   大约几分钟后,简裴杉从画室走出来,规规矩矩坐到洛泱身边,小声地说:“我刚跟我妈妈解释了。”   简妈妈其实不太喜欢霍序商,把简裴杉拐去三年,逢年过节却对简裴杉的父母不闻不问,三番四次请他上门做客,来都不来一次,对简裴杉一点都不上心。   他们家条件还不错,不稀罕霍序商的钱,只希望简裴杉能找个真心实意喜欢他的,霍序商都不能满足这一条基本条件。   简妈简爸私底下没少吐槽过,现在分手换一个正好如意。   洛泱瞧他一眼,淡问:“你妈妈满意我么?”   简裴杉肩膀抵着他的手臂,歪过头看他,“不满意怎么办?”   “那我就努力讨好你,让她满意。”洛泱轻轻搂一把他的肩,随即很有分寸地收回来,“不然还能怎么办?”   简妈妈很满意洛泱,简裴杉也很满意这个回答。   简裴杉用手机碰了碰他的膝盖,给他展示袁牧发来的地址信息,“我能不能去这里?”   洛泱扫一眼屏幕,“酒吧?你还敢去?”   “我的同学,他很想见我。”简裴杉得去见袁牧,否则霍序商接下来的行动会不可预测。   洛泱随手摁下他的锁屏,“我跟你一起去。”   简妈妈拎着包从房间里走出来,瞧见他俩并排坐在一起,笑吟吟地点头,“你们两聊,我出去逛会街。”   她朝简裴杉眨眨眼,简裴杉也朝她眨眨眼。   洛泱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客客气气地送别,“阿姨再见。”   简裴杉头一回见他这样,仰在沙发上咯咯地笑,蓬松卷发跟着乱颤。   简妈妈出门重新打量了一遍洛泱,笑着点点头,“小洛以后多来家里玩。”   “好的。”洛泱颔首微笑,一点见不得平时高冷的模样。   洛泱关上门,走过来手臂撑在沙发背,垂眼看着笑得开心的简裴杉,“有什么好笑的?”   “没有,我喜欢才笑的。”   简裴杉看着他说。   千万不能像霍序商做的那样,把他关到一个谁也找不见的地方,他想方设法跑回家,半夜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把他抓回去,吓得他的父母还以为他得罪了什么坏人,这样的状况多来几次,为了他能活着,父母不得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   光怪陆离的霓虹灯在酒吧舞池里闪烁跳跃,投射出五彩斑斓的光影,照耀着舞池里摇曳生姿的雪白肉/体。   强烈音乐节拍与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整个空间笼罩在即将跨年的狂欢之中,调酒师在吧台上来回奔波,高速搅拌着色彩缤纷的鸡尾酒,玻璃杯间传来清脆声音。   热闹,喧哗。   袁牧早上见了郑助理,发一大笔横财,请一大票同学朋友来喝酒,卡座里乌泱泱地坐满男男女女。   郑助理说霍序商现在是简裴杉的男朋友,与简裴杉感情很好,简裴杉一个人太无聊了,请他把人约出来喝杯酒解解闷。   袁牧只见过郑助理,没见过霍序商,听人说长得帅有钱,年纪轻轻坐拥万都集团这种大公司,还挺喜欢简裴杉,为了他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搞不懂简裴杉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折腾个什么劲。   大老远的,他看到简裴杉与一个高大俊挺男的走进来,简裴杉一只手伸在男人的风衣口袋,两个人在口袋里牵着手,看着很亲密。   袁牧站起来喊:“霍总!简裴杉!我在这!”   酒吧里的音乐震耳欲聋,袁牧的声音模模糊糊,洛泱侧过头,眯着眼睛问简裴杉,“你名字前面,他叫什么?”   简裴杉笑眯眯地说:“没听清诶。”   俩个人走过去,袁牧赶小鸡似地赶走几个坐在沙发当中的人,热情洋溢地朝洛泱说:“您请坐。”   简裴杉坐下来,笑吟吟地看着这个场面,“这是我的同学。”   “这是我男朋友。”   没有说名字。   洛泱坐到他旁边,很自然地伸出手臂搂住他,瞧着袁牧点下头。   袁牧袖子擦了擦他们面前的桌沿,拿来一瓶没开盖洋酒,“你男朋友太帅了,大老远一看我还以为是明星,你两站一起那个画面简直了!”   “是吗?”简裴杉瞥眼洛泱,身子一斜依偎到他怀里。   洛泱接过袁牧递来的酒搁到桌上,疏离地拒绝:“不喝酒,坐会就走。”   袁牧尴尬地搓搓手,坐在对面打量着洛泱,向身边一群探头探脑的狐朋狗友吹嘘道:“你们知道这是谁么?”   经历过简妈妈的洗礼,这句话一出口,洛泱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瞬间冷下脸。   “这不会是哪个大老板吧?不然怎么能找到你同学这样的啊!”   “别卖关子了,给我们介绍介绍呗!”   袁牧得意洋洋地说道:“这位霍序商,霍总啊,万都的老板,咱们紫藤市响当当的人物,我同学简裴杉的男朋友。”   周围的人一下沸腾了。   “啊!你是霍总啊,你好年轻啊!”   “霍总您好啊,没想到今晚能见到您和您的伴侣,百闻不如一见,您真是咱们紫藤市的牛人!”   “霍总你和简裴杉太配了,你们两个走在一起羡煞旁人!”   洛泱神色冷淡,后脑勺顶着卡座玻璃墙,垂眼望着怀里的简裴杉,凑到他白净细腻的耳边,低声吐字:“操,给我名分,快点。”   简裴杉坐起身来,握住他的手拉到桌面,“他是我男朋友,他不是霍序商。”   众人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迷茫地看着他们两。   洛泱搂着他肩膀的纹丝不动,抬起下颚,露出清晰凸起的喉结,很冷淡地说:“我姓洛,我是简裴杉的男朋友。”   吵杂的卡座瞬间鸦雀无声,大家看着简裴杉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   简裴杉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说的好呀。”   “这就叫好了?”洛泱拍拍他的手臂,偏过头看着他说:“三天后明礼基金会跨年慈善晚宴,会来许多人,你作为我的伴侣出席。”   简裴杉蹙眉,“你会挨打的。”   洛泱冷笑一声,“我迫不及待。” 第46章   这一年最后一天。   细粒雪花宛如薄纱, 朦朦胧胧随风飘散。   城郊的苍郁松柏之中一桩别墅若隐若现。   霍序商携着风雪走进门,打量着房子里的布置, 向身后的郑助理下达命令,“去买些玫瑰,把花瓶里都插满。”   “再买点书来,绘画艺术史,让他可以打发时间。”   “还有国际象棋,他还挺喜欢的,找个会下棋的保镖留在这, 可以陪他下棋打发时间。”   “嗯,不能是男的, 女孩,不要年轻漂亮的。”   郑助理沉默不语,拿着小本子一条一条记下。   卧室的壁炉里燃烧着暖暖火焰,正当中一张华丽雕花的大床,床上铺着柔软丝滑的羊绒被褥,绒毛的枕头漂亮舒适。   床头的栅栏系着一根金属手铐, 链子很长, 能让被拷的人坐起身来, 却离开不了这张床。   霍序商躺到床上试了试, 很舒服,他把手伸进手铐里,“咔”一声拷住自己的手腕,用力地拽几下, 沉甸甸的木制床头纹丝不动, 只是在手腕上勒出几条红痕。   他望着手腕红痕,轻轻抚了抚, “金属太硬了,会弄疼他的手,你不知道他脾气有多烈,我要是把他困到这里,他豁出去手不要了都要挣脱。”   “他的手很重要,等我消气,他可以弹琴给我听,还能画画给我看,不能弄坏他的手。”   “换成皮革的,可以让他疼一点,长点教训。”   霍序商倚靠着舒适的床头,仰头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厨师从我家里带过来一个,他吃惯了,可以再请个甜品师,他挺爱吃那些甜东西。”   郑助理一条一条记下来,笔记本上全是霍序商对简裴杉的关心,如果不是这个场面恐怖渗人,光看笔记本的内容,还会以为霍序商是个温柔体贴的情人。   霍序商拉开床头的抽屉,里面空荡荡,突然轻笑,“最重要的东西你忘了,我的size,多买点。”   以前他上别人都会用,怕得病是其次,主要是他嫌脏,那些不知道跟多少人睡过的货色,不用套他碰都不会碰,本来简裴杉用不上这玩意。   简裴杉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被他圈养在那座宅子里,从身到心都属于他,可现在简裴杉跟别人睡了,很多次,暂时得用这玩意,等他把简裴杉关个一年半载,收拾的服服帖帖,他心里不膈应了,也就用不上这玩意。   郑助理记下这一条,轻声劝告:“这有点像非法拘禁?”   霍序商抬起静静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简裴杉不爱我啊……”   郑助理不太懂这个因为所以的逻辑,满脸茫然。   “他不爱我。”霍序商轻念一遍,仰起头望着吊灯,“他跟别人睡了一次又一次,他不爱我。”   郑助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简先生的父母找不到他,会报警的。”   霍序商解开床头拷着的手腕坐起身来,“伯父伯母如果担心杉杉,就接过来一起住,我好好照顾他们俩。”   郑助理欲言又止,心底叹口气,简裴杉自求多福吧。   霍序商起身,屋子四面的墙贴着清晰光亮的镜面,诺大无比,像是舞蹈教室,这是他特意准备的。   在床上被翻来覆去玩赏的人一抬眼,就能看到镜子里是谁在欺负自己。   他走到镜前,抚平散落在额前的一缕黑发,让它俯首归于恰到好处的位置,“苏寒呢?”   “苏先生在外面的车里等你,我没让他进来,以免人多嘴杂。”郑助理说。   霍序商细心整理衬衫领口,确保每一寸领带都摆放得妥帖而恰到好处。“回头聂老送一份礼物赔礼道歉,我撬了他儿子的未婚妻,对不住他老人家。”   郑助理心说你知道就好,“聂少很生气,说他以后跟你势不两立。”   “没用的男人留不住自己的伴侣,跟我有什么关系?”霍序商说的漫不经心。   郑助理不禁斗胆想问,这句话由你说合适么?   霍序商若有所思地说:“袁——”   “袁牧。”郑助理提醒他这个名字。   霍序商点了头,这种不值一提的货色,实在记不住名字,“只是约简裴杉出来见面,连这都办不好。”   郑助理解释道:“他约了,是我没跟他说明白要他做什么,他还是个学生,偷鸡摸狗的事他能干,让他骗人绑架,他会露馅的。”   霍序商透过镜子看向他,含着融融笑意问道:“你那么同情简裴杉,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啊!”郑助理瞪大双眼以示清白。   霍序商哼笑一声,“量你也不敢。”   顿了一下,他望着镜子,手指拂过精致花卉的领带夹,“今晚就把人带来,我回来要在这见到杉杉。”   郑助理叹口气,翻开小本子查阅,“明礼基金会的跨年慈善晚宴和我们在一个酒店,上下层,您看要不要为了洛先生去捐笔钱?”   “不。”   霍序商听到“洛”字的名字就皱眉头,“以后别再提洛泱这个人。”   别院外,漆黑的轿车里,苏寒沉浸在美梦成真的喜悦中,轻松哼着小曲。   聂少对他很好,有钱还能老实本分,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金龟婿,唯一的缺点就是活太差了。   跟霍序商没得比,聂少有钱但都是聂老爷子的,老头一把年纪身体硬朗,不知道什么时候死,也比不上霍序商这种自己口袋里有钱的。   两者相较,他当然选霍序商,长得还比聂少好。   霍序商坐进车里,瞧都不瞧苏寒一眼,拍拍司机的椅背,示意可以走了。   苏寒笑盈盈地靠过去,“你不是要跟我好吗?叫我来了不理我?”   霍序商手肘推开他,望向窗外的雪色,“别动。”   苏寒瞧着他衬衫下微微隆起的紧实轮廓,“我为了你给我未婚夫戴绿帽,整个紫藤市都知道他被绿了,你得给点甜头补偿我。”   听到“戴绿帽”,霍序商皱眉,深深呼吸一口气。   “我不爱他,我要是不绿他,他找别人,别人以后也会绿他,他被我绿纯属活。”苏寒理直气壮地说。   我不爱他?   霍序商转过头看他,眼神锐利如刀。   苏寒碰碰他西装裤下的大腿,暧昧地说道:“我跟你睡了一次又一次,他都不知——”   上一秒还温文俊雅的霍序商突然恶狠狠掐住他的脖子,力度之大像要碾碎喉咙。   苏寒被他掐得喘不上来气,手脚乱蹬在后座挣扎,“救命!”   司机透过车镜看一眼,立即掰下车镜视而不见。   掐得苏寒脸色绯红,快要一命呜呼之际,霍序商松开手,手指在他脸上点了点,“知道背叛爱你的人下场是什么吗?”   苏寒才见到他不到三分钟,被这副阴晴不定的样子吓得够呛,捂着脖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霍序商改了主意,不打算带他参加年会晚宴了,“停车,把人丢下去,扒了衣服让他在雪里清醒清醒。”   他降下车窗,手臂靠在窗沿,指间夹着一根烟,橘色火苗在雪花纷飞中显得格外耀眼。   苏寒的尖叫打破寂静雪地,霍序商沉默注视一切,仰头吸一口烟,烟雾弥漫间,他心底自问:“简裴杉为什么不爱我。”   简裴杉为什么不爱我。   洁的雪花如细细的绵羊毛般飘洒而下。   *   简裴杉收到一个精致的丝绸盒子,轻盈华贵,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亲自送上门,盒子里是一套西装,线条精致不失简约,细节考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男人双手递给他时,客客气气地说:“这是今天晚宴的礼服,洛先生稍后来接您。”   简裴杉很少穿西装,这套修身版型的西装在他身上合身但又不显紧绷,袖口和领口的设计简约大方,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完美体现他端庄纤秀的身材线条,有种精致昂贵的漂亮。   他打理一下头发,卷曲的发丝梳理整齐而不失浪漫弧度,露出整张温白干净的脸,仿佛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洛泱穿得和他一模一样,胸前多一朵明礼慈善基理事会的胸花,靠在轿车门上,大大张开手臂。   简裴杉扑过去抱住他蹭了蹭,“情侣款西装,你是真怕别人看不出来我们的关系呀?”   洛泱就是怕别人看不出来,试问谁能受得了接二连三被当成伴侣的前任?   多年媳妇熬成婆,当然要昭告天下,让所有都知道他洛泱是小三,成功的撬了霍序商的墙脚。   他打量一下简裴杉,“还差点。”   男人的西装款式大差不差,很难第一眼注意到他们的情侣装。   简裴杉蛮想翻白眼的,当小三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他解下洛泱西装的胸花,亮眼的宝石蓝丝绸编制成玫瑰,玫瑰花叶刺绣洛泱的名字,花朵下坠着两条纤细的丝带。   “这样可以了吗?”   简裴杉伸出手,胸花在手腕上变成了腕花。   洛泱捞起他的手,将自己的名字转到正面,确保第一眼就能看到,淡定点头。   简裴杉晃晃手腕的胸花,坐进车里。   车停在酒店地下停车场。   爆竹的声音遥远,穿过层层叠叠的墙,传到这里只剩下“噼啪”的声响,新年的气氛冷冷清清。   车顶的浅黄的灯暖洋洋,挡风玻璃上的雪被车内热气融化成水,涂得玻璃模模糊糊。   简裴杉抱着洛泱的胳膊,头靠在肩膀,俩个人安静偎在一起,像在冬日里互相取暖。   就这么坐了几分钟,洛泱推一把他的脑袋,“还不下车?想什么呢?”   简裴杉抬起眼看他,“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么?”   “记得。”洛泱轻轻哧笑,“你找我给你拍照,发给霍序商吧?”   简裴杉点点头,认真地说:“他没有仔细看过那张照片。”   洛泱捏住他的脸颊,故作凶狠地问:“旧情难舍?”   “不敢的。”简裴杉很乖地回答。   洛泱揉揉捏过的脸颊,推开车门迈下车,朝他伸出一只手,回过身说:“来。”   简裴杉握住他的手下车。   一气呵成的动作宛如那日在咖啡厅里,与确认地下恋情如出一辙。   只不过今天他们是光明正大的情侣。   明礼基金会的慈善跨年晚宴,是紫藤市一年中最令人期待的盛事之一。   宴会厅布置得奢华亮丽,吊灯光芒穿透华丽的水晶、洒落在绸缎桌布上,照亮了散发着香气的鲜花摆设。   第一个遇到简裴杉和洛泱的人是黄总。   黄总正在电梯口叼着跟雪茄,身边围着一帮青年才俊,向他讨教投资之道。   马屁拍的他飘飘欲仙,正美滋滋呢,瞧见电梯里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简裴杉和他打过桥牌,那头标志性卷发很显眼,除了搞艺术的,很少有男人留这么长的头发。   黄总大声喊道:“霍总!霍总!”   简裴杉身边那道高大的身影清晰滞一下,回过头来冷冷看向他。   一张陌生的英挺俊秀的面孔。   黄总尴尬地笑几声,走上前去打招呼,“小简先生,我刚看到你,还以为你身边是霍总呢!”   “他姓洛。”简裴杉言简意赅地道。   洛泱一言不发,上下打量一遍黄总。   黄总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笑呵呵地道:“这是小简先生的朋友啊?万都就在楼下开年会,你怎么不跟霍总一起上来啊?”   洛泱随意揽住简裴杉的肩膀,微微地笑了下,“因为我会吃醋。”   简裴杉配合地点头,重复一遍,“因为他会吃醋。”   黄总愣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新男朋友啊,长得一表人才哈哈哈……”   圈子里这种事情很常见,黄总没太当一回事,还以为霍序商喜新厌旧甩了简裴杉。   简裴杉挥手告别,手腕胸花刺着“洛泱”两个字。   黄总感觉这名字很耳熟,瞧着他们背影挠了挠头。   方才围着他的青年才俊都跟上来,一个个好奇询问。   “刚才那个是谁啊?不是霍总和家里养的那个吗?”   “黄总您一会能不能带我们到楼下去见见霍总啊!”   “我听说霍总有个白月光,爱了十年,简直爱惨了,还给送了个游乐场,太浪漫了!”   黄总想起来“洛泱”这个名字在那儿听过了,霍序商的白月光啊!   紫藤市每个人都知道霍序商很爱洛泱,几个月前他还参加过洛泱的接风洗尘宴。   黄总不禁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小简先生的现任怎么和霍总的白月光重名了啊!”   笑着笑着,黄总突然愣住,脸上表情像见鬼一样,整个人呆在原地不能动弹。   黄总并不知道,他这样的表情在宴会厅里出现过很多次。   宴会厅里都是紫藤市的名流,参加过聂老的寿宴,和简裴杉一起打过牌。   有人见过简裴杉,也有见过识洛泱,还有人俩个都见过。   但都没见过简裴杉和洛泱在一起。   在一起是指洛泱揽着简裴杉的肩膀,简裴杉勾着洛泱的手臂,洛泱从善如流地向宾客介绍:“这是我的伴侣,简裴杉。”   简裴杉笑意融融地点头。   此情此景与聂老寿宴那天一模一样,宴会厅还是同一间,只不过简裴杉身边的人由霍序商变成了洛泱。   那位霍序商捧在心头挚爱珍宝,不能容忍任何人的诋毁,每个人都知道他超爱的洛泱。   与每个人都知道的,洛泱的替身,那位他超不爱的简裴杉在一起了!   堪称惊世骇俗,旷世奇闻。   霍序商绿了!   荧光绿,双倍绿,绿的闪闪发光。   一小时后,万都公司年会。   霍序商优雅地走进晚宴大厅,剪裁精良的西装贴合着身材线条,映衬出身形的优越比例,衬衫领口敞开的度到领带法式节系法,每一寸到恰到好处的完美。   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偶尔遇到熟悉面孔微点头致意,点头的弧度很微妙,浅浅的一下,礼貌之中有点高高在上的敷衍。   每个人都含着奇怪微笑看他。   万都几位股东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看着他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见他走过来,一个个笑吟吟地打招呼。   “霍总,怎么一个人来的?没带你家简裴杉?”   “霍总金屋藏娇呢,那么漂亮的大美人当然得藏着掖着,不然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瞧你说的,霍总是谁啊!谁敢偷霍总的人啊!”   霍序商挑起眉,从容自若的笑意漾在嘴角,“简裴杉身体不舒服,以后有空带他见见你们。”   老股东嘿嘿一笑,朝旁边人递个玩味的眼色,“霍总要怜香惜玉啊,这要是照顾不好,可别被别人撬走了。”   霍序商听着他们说话阴阳怪气的,看在几个老骨头的面子上,面无表情地点下头,转身来到年会主桌的第一位。   他施施然地坐下来,解开两颗西装扣子,姿态松弛优雅,翻阅桌上等会要上台的演讲稿。   黄总拉开椅子坐在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楼上是明礼慈善基金会的跨年晚宴,洛泱带着他的伴侣来了,霍总不想上去看看?”   霍序商推开他的手,头也不抬地说:“没兴趣。”   “哎!霍总你不是很喜欢洛泱嘛,听说你暗恋他十年,怎么人在楼上你见都不想见啊?”黄总贱兮兮地问。   霍序商置若无闻,安安静静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黄总可不敢直接跟他说你老婆跟你的白月光跑了,这间宴会厅里每个人都知道霍序商头顶发绿,可是没人敢和他直说。   就像是一出《国王的新衣》,每个人都看见风光无比的霍总光着屁股,但是指出这一点的人要付出代价。   谁都不想,也得罪不起霍序商,不如偷偷摸摸地看他的笑话。   黄总故意咂摸咂摸说:“洛泱那个伴侣长得真标致,我看着还有点眼熟,真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霍序商瞥他一眼,朝走过身边的服务生打个响指,“酒。”   服务生从托盘里拿了杯鸡尾酒放在他面前,“您请用。”   “抱歉,我不喝这种酒。”   霍序商把杯子推离自己,抬眼望着他不冷不淡地说:“其他的,谢谢。”   服务生紧张端起酒杯,旁边黄总突然撞了他一下,他手一抖,大半杯泼在了霍序商整洁干净的西装上。   黄总看热闹不嫌事大,夸张地“哇”喊一声,阴阳怪气地说:“哎呀霍总这么爱干净的人,这可怎么办!”   服务生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霍序商抽出口袋巾,轻轻擦拭胸口的湿渍,瞧都不瞧一眼,“滚。”   服务生哆哆嗦嗦地跑了。   酒品间里很安静,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端着一盘樱桃,逐个往酒杯的浮冰上摆。   服务生跑进来,委委屈屈地诉苦:“有钱人脾气真大,把自己当皇帝了!”   女孩挑几颗樱桃赏给他,“怎么了?”   服务生吃完樱桃,拽着她的袖子到橱窗口,指着坐在远处的霍序商,“这人看着挺帅的,脾气那么差,都不知道他究竟要喝什么……”   “他啊……我认识。”   “迪姐,你认识他?”   小迪无奈地点点头,拍拍服务生的肩膀,“我记得他很喜欢龙舌兰,上次在艺术馆开宴会,全是龙舌兰酒,你端杯龙舌兰给他。”   “我可不敢回去了,迪姐你帮帮我。”服务生怂怂地恳求。   小迪叹口气,拿杯龙舌兰搁在托盘里走了出去。   宴会厅里,黄总皮笑肉不笑着打趣,“我刚见了洛泱,真是百闻不如一见,难怪让霍总心心念念想了十年,可惜啊……”   霍序商翻阅完演讲稿,拔出胸前的口袋的钢笔,慢悠悠地勾着字,“可惜什么?”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为贼啊!”黄总夹着嗓子拿腔作调说。   霍序商蹙眉,什么贼不贼的,“以后别在我面前提洛泱。”   黄总笑眯眯地“哎”一声。   霍序商不想再听到洛泱这个名字,洛泱和他撞型号这件事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突然,他面前搁下一杯酒,龙舌兰琥珀色的液体清澈透明,散发出淡淡柔和的果香。   洛泱喜欢的龙舌兰酒。   霍序商瞧见熟悉的脸,简裴杉画廊里的员工,不爽地问:“谁让你拿这个的?”   小迪端起桌上的酒放回到托盘,“您不喝我再换杯其他的。”   “不用了,你走吧。”霍序商下巴一抬,示意她可以走了。   小迪松一口气,感叹他这次没有突发恶疾。   刚往前走几步,听到身后男人温厚优雅的声音说:“抱歉,你把工牌摘了再走,我不想以后在这里看到你,你会让我想起不愉快的回忆。”   简而言之:你工作又没了。   这是小迪第三次,因为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男人丢了谋生的工作。   小迪摘下工牌扔在地上,咬紧牙关忍着委屈大步向前走去。   霍序商看都没看她一眼,完全不受干扰,单手握着镶嵌宝石的钢笔,低头漫不经心地在文件上修改稍后登台的发言稿。   仿佛无意间发生的事情与他毫无关系。   这不过是他人生中不值一提的微小片段,他家世背景深厚,年轻且非常有钱,有权有势,从出生起就高人一等,这些普通人不过是蝼蚁一样的存在。   平淡无奇。   直到这个他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气势汹汹地走回来,指着他的鼻子说:“我告诉你,和简裴杉亲嘴的男人叫洛泱!你认识吧?!”   洛泱!!!   霍序商心脏骤停。   窒息晕眩像山呼海啸一般袭来,刺耳鸣叫在耳畔滴滴作响,全身的气血翻涌。   洛泱!我给你过生日的时候,你他妈在里面上我老婆!!! 第47章   慈善晚宴各行各业名流云集, 来的都是紫藤市有头有脸的人物,见面碰杯低低私语几句, 随即每个人脸上都浮现出神秘微笑。   一种心照不宣的笑容。   沈总是从外地来的,对紫藤市的情况一知半解,以前在慈善理事会见过洛泱,瞧见简裴杉和洛泱站在一起赏心悦目,像天作之合,不知旁人在笑个什么。   洛泱揽着简裴杉的肩膀,朝他一点头, “沈总,这是简裴杉, 是我的伴侣。”   简裴杉举着杯气泡水,轻轻碰一下沈总伸过来的酒杯,“您好。”   沈总笑吟吟地打量他们俩,赞叹道:“洛少有这么个伴侣,不早带出来让大家瞧瞧,我刚远远一看还以为大明星呢!”   洛泱瞥眼身侧的简裴杉, 不咸不淡地笑了下, “刚确定关系, 烦请您多照顾他。”   简裴杉配合地微微一笑。   沈总看向周围, 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你这次回来见万都那个霍总没?我听说一个消息。”   洛泱点头,“见过。”   “万都那个霍总,他喜欢你很多年,还养了个跟你很像的替身, 你知道吧?”   “知道。”   洛泱搭在简裴杉肩膀的手将人收进怀里, 这不就是?   简裴杉手肘撞一下他的腰,笑得无辜。   沈总啧啧几声, “他可真喜欢你,据说又是教画画又是教钢琴,就想把人变成你。”   说完他意识到不妥,望向简裴杉解释道:“小简先生,我可以作证洛少绝对对霍总没有意思,你别介意。”   简裴杉歪过头看向洛泱,“我不介意的。”   洛泱低头笑几声,意味深长地说:“听上去,这个人我会很喜欢。”   沈总一细想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对啊!这个你肯定会喜欢。”   “嗯,这是我喜欢的人。”洛泱如实地说。   沈总面朝简裴杉,感慨道:“小简先生你一定也很喜欢吧?”   简裴杉看沈总的目光略带同情。   “霍总!”   不知谁喊了一声“霍总”,宴会厅交谈声音瞬间消失,只剩下背景里的钢琴乐,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厅。   霍序商大步走得迅疾,眼睛在宴会厅里扫一圈,直奔目标。   众人视线集中在他身上,个人都知道他是来干什么的,洛泱可是霍序商挚爱十年的白月光,不容任何人的亵渎和玷污。   简裴杉竟然敢和洛泱在一起,还不得被霍序商打死?   霍序商捞起一把椅子,眼神果决凶狠,没有任何迟疑地冲过来。   沈总瞧见他吓得一哆嗦,连忙拉简裴杉的袖子,“你小心啊!”   围观看热闹有人于心不忍,简裴杉这清瘦的小身板,椅子能把他砸的半死,几个人忙不迭奔上去拦霍序商。   一片慌乱里有人尖叫,有人拱火。   “快跑啊!霍总杀人了!”   “霍总有话好好说!不要跟小简动手啊!”   “洛泱你说句话劝劝霍总!这事不能全怪小简!”   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人,根本不是霍序商的动手。   霍序商抡起的拳头猛砸在一个人脸上,那人还没来得及说话,被这一拳打的后退几步,一屁股撞翻桌子,水晶酒杯餐盘噼里啪啦碎响。   这一下将冲上来阻拦的人镇住了,犹豫迟疑几秒,就这短暂须臾,霍序商一个大箭步冲到简裴杉与洛泱身后。   宴会厅所有的声音齐刷刷消失,所有人屏气凝神,就连弹钢琴的乐手都悬起手腕看向这一幕。   画面就像电影的慢放镜头,“砰”得一声巨响——   奔上来拦霍序商的人怔在原地,伸在简裴杉背后手臂凝滞在空中。   在场的每个人都懵了,唯一的想法:打错人了吧?   一定是打错人了吧?   椅子结结实实砸在洛泱的后背,洛泱往前倾几步,站稳身子,将手中的酒杯搁在桌上,神色冷静地望向简裴杉,“退开一点,别伤到你。”   霍序商疯了吧?   这可是洛泱,那位霍序商爱到人尽皆知的白月光,紫藤市名流每个人都知道霍序商有多爱洛泱,不容许任何的诋毁伤害。   今天他自己动手了。   霍序商发红的双眼瞥一瞬简裴杉,恨意翻涌,一手揪住洛泱的衣领,照着下巴狠狠抡起一拳!   太可恨了,他恨不得把洛泱千刀万剐,洛泱说喜欢他送的生日礼物,原来喜欢的是简裴杉。   洛泱抱着简裴杉的隔着门打得火热,他还在门外问洛泱要不要自己进去,教洛泱怎么上自己的老婆!   那次他和简裴杉第一次约会,洛泱突然打电话,态度一改往昔,他妈的是调虎离山,来偷他的家!   他倒了八辈子的霉,才认识这种道德败坏,卑鄙下流的人。   宴会厅里鸦雀无声,众人呆滞望着这一幕。   沈总大张着嘴,扭过僵硬的脖子看向神色如常的简裴杉。   不少人偷偷摸出手机拍照。   洛泱偏过头,削薄嘴角渗出丝丝血迹,舔了下,轻描淡写地问:“完了么?”   霍序商手着他的衣领,脸贴近他,低声冷森森逼问:“洛泱,你上我老婆爽么?”   洛泱沾血的嘴唇上扬,笑着点了下头。   霍序商抡起手臂照着他的脸猛挥起一拳,“你他妈敢碰简裴杉!?”   洛泱被这一拳打得仰起脸,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霍序商恨得想从他身上撕下一块肉,这辈子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就是这个人,跟简裴杉睡了一次又一次!   好多次!   就是这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他喜欢了十年的人,践踏了他最珍贵真纯洁的存在,洛泱跟简裴杉睡,一次又一次,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赤/裸/裸羞辱他!   简裴杉是他的!他养了三年!嘴唇都没碰过!   被洛泱睡了一次又一次,他杀了洛泱都解不了这个恨意,他真的很想杀了洛泱,一刻都等不了。   霍序商理智已经崩溃了,什么体面,什么颜面,他照着曾经朝思暮想的脸一拳又一拳!   直到有人一把抱住他的手臂,霍序商猛地顿住,缓慢地扭过僵硬脖子。   宴会厅华丽的吊灯下,简裴杉的脸剔透莹润,漂亮得出奇,盯着他说:“不要在打他了。”   “你护着他?”   “你别碰他。”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霍序商绷紧的脸气得腮帮子轻微颤栗,深吸一口气,气得心口发痛,“你为什么护着他,不护着?”   “你不要碰他。”   洛泱眼神幽深,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以五二二七五二吧一   袖口抹抹嘴角的血,盯着简裴杉和霍序商的肢体接触。   简裴杉之前答应过洛泱,这种场面里他会帮助洛泱,“可以了,你还没消气就打我吧。”   洛泱觉得这几拳挨得很值,毫无情绪的脸突然笑了,“你敢动他一下试试看。”   霍序商真想把洛泱杀了,才上位没几天,把自己当正宫娘娘了,算个什么东西!   他鼻子发酸,幽怨地问:“你宁可自己挨打都要护着他?他有那么好么?!”   在场的明眼人已经看懂了,紫藤市大名鼎鼎的霍序商,与这位他的白月光,家世背景非凡的洛少,是在为简裴杉争风吃醋。   外地来沈总今日大开眼界,看简裴杉的眼光仿佛在看神。   简裴杉受不了这个场面,压低声音问:“丢不丢人?”   霍序商转脸看向洛泱,讥嘲地问:“看他这么护着你,你很得意吧?小三哥。”   “小三哥”这三个字他念的很重,清晰无比。   洛泱不以为耻,笑意轻柔散漫,“嗯,很开心”   霍序商凶戾眼神打量他一遍,松开他的衣领,凑到耳边低声说:“洛泱,你他妈给我等着,我迟早弄死你这个小三。”   “嗯,好。”洛泱淡定点下头。   霍序商退开一步,简裴杉放开他的手臂。   他举起手腕一边整理衣袖,一边侧身凑到简裴杉耳边,嘴角弯起狠厉弧度,一字一句地问:“杉杉,他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跟他睡一次又一次?”   洛泱侧身插进他两中间,揽住简裴杉肩膀堂而皇之地将人拥进怀里,“你离我的人远点。”   你的人?   霍序商被这句气得眼前发黑,恶狠狠地照着他的下巴又是一拳!   “操。”洛泱猝不及防又被他打,难得在公众场合咬牙骂了个脏字。   简裴杉骤然冷下脸,没完没了,“你在打他,我要让他还手了。”   听到他为自己着想,霍序商的勃发怒火浇了几滴小水滴,向后退一步,不打算再动手。   洛泱紧紧环住怀里的身躯,嗅着他身上橘子花气息,简裴杉是在为他找想,继续挨打那可太憋屈了。   围观众人纷纷开口,有真心奉劝的,还有落井下石的。   “霍总差不多可以了,再闹下去可就有点蛮不讲理了。”   “你也消消气,苏寒不也为了你给聂少戴绿帽?”   “是啊!多大点事!不就是戴绿帽嘛!”   霍序商似笑非笑扫一圈众人,转身大步离开。   今天是他人生中最耻辱的一天,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酒店正在举行活动,停车场四下安静,偶有引擎声响起。   郑助理坐在驾驶座打瞌睡,车窗玻璃被拍的“啪啪啪”响,他抬头撞上霍序商阴森可怖的脸,像从十八层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霍总……”郑助理吓了一跳。   霍序商坐进车里,解下领带缠到受伤的指骨,“派人去简裴杉家里把他绑了,快点,我一秒钟都不能等。”   顿了下,他看着手上洛泱的血,突然笑了,“下周你去东南亚出差,打听打听找个亡命之徒带回来。”   郑助理察觉出他突发恶疾,从绑架要上升到杀人了,偷偷摸出手机,给严修发条信息,请严修来劝劝霍序商别发疯了。   *   新年夜的公路被路灯照亮,车轮飞快地转动着,一路掀起微小雪花。   简裴杉头靠着车窗玻璃,打着哈欠,望着漫天飘扬雪花。   一路安静。   马上要凌晨十二点,路上基本没有车子,洛泱很快把他送回到了楼下,停稳车子说:“到了。”   简裴杉坐着不动,晶亮剔透眼睛斜睨他。   洛泱掏出手机,低下头敲着发信息,淡声说:“不还手不是因为你怕血。”   简裴杉“嗯”一声,语气认真地说:“他都是我前男友,今天颜面扫地,你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揍他一顿,他以后在紫藤市怎么抬起头做人?”   “你可真会心疼他,就怕我今天还手揍他一顿吧?”洛泱收起手机,挑眉看向他。   简裴杉嘴角翘起,没有回答,等同于默认。   洛泱伸手掐住他脸颊隐约酒窝,不爽地问:“你抱着他胳膊的时候是在担心我被打,还是怕我还手打他?”   “都有吧。”简裴杉含糊回答。   洛泱一把将他勾进怀里,没好气地看着这个小没良心,“你果然余情未了。”   简裴杉抬起眼看着他下巴的青痕,伸手轻轻碰了碰,“没办法呀,我们在一起三年,我跟你才认识三个月。”   洛泱捉住他的手腕,瞧着清亮干净的眼眸,“哦?他能跟我比?”   “没得比。”   “也是,我们才认识多久,下去回家吧,我还有事没办完。”   洛泱扶着他的胳膊让他坐起来,往下倒车镜的玻璃,后面停着一辆漆黑轿车,“那是我的人,我刚跟他们交代了,在你家守几天,免得你余情未了的前男友来找你。”   简裴杉点点头,打开车门迈下车,回过身很担忧地叮嘱:“你不要回去打他。”   洛泱眯着眼侧头看他,“不去。”   “我说真的,你不要回去打他,他今天已经很生气了。”简裴杉非常“好心”的劝。   洛泱暗暗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去。”   简裴杉还是放不下心,趴在车窗上望着他,“我们说好了,你不回去打他。”   “不去。”   洛泱抄起外套丢给他,理都不理地升起车窗,猛地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必须得回去揍一顿霍序商。 第48章   简裴杉身后跟着四位西装革履, 人高马大的保镖走进电梯里。   他推开家门走进去,领头的保镖是给他送西装的男人, 朝他一颔首说:“简先生,今天新年夜,我们在门外面守着,不打扰你们过节。”   简裴杉摁开灯,脱了西装外套挂在衣架,朝他们招招手,“进来吧, 我爸妈去看烟花了,今晚不一定回来。”   领头男犹豫一下, 眼神示意身后的人,排成一列轻手轻脚地走进门,齐刷刷正襟危坐在客厅沙发。   简裴杉从冰箱里抱了几罐饮料,挨个抛给他们。   “谢谢。”领头男很专业,查验含酒精度,确定不会影响工作, 才点头首肯其余几人可以喝。   窗外天空中的星星点点, 点缀寂静的雪夜, 简裴杉闲得无聊, 从卧室里端来一副国际象棋盘,“你们谁会下棋?”   几个人齐刷刷摇头。   简裴杉棋盘搁在茶几,下巴一指领头男,“你叫什么名字?”   “你要是不介意, 可以跟洛泱一样, 叫我陆哥。”   “好,陆哥, 你来我教你下棋。”   陆哥盛情难却,硬着头皮上。   与此同时,新年深夜的马路显得异常安静,只余几辆孤寂的汽车穿行在空旷道路。   洛泱单手把着方向盘,一路畅通无阻,他摁低车镜扫了眼,下颚青了一块皮肤,嘴唇沾着淡淡血迹。   狭窄的镜子里是一张很冷的脸,他脸上原本就没什么情绪,现在更冷,流畅的下颌线绷得很紧。   霍序商真是个傻/逼。   大桥两旁的路灯上挂着喜庆的灯笼,前方行驶一辆漆黑光亮的迈凯伦。   他打开车门安全锁,身子后仰靠着驾驶座,一脚重踩油门,引擎剧烈轰鸣在寂静的夜里嘶吼。   郑助理昏昏欲睡,被巨大引擎声音吓得一激灵,倒车镜中一辆车横冲直撞跟上来,他大喊:“大过年的抢劫啊?”   那辆车加速越过他们,突然车身侧倾,轮胎与地面擦出火花,一道弧线华丽地漂移,轻巧侧滑进他们的前路,牢牢挡住去路。   来者不善。   司机吓得慌忙一脚刹车。   霍序商身体惯性向前倾,一头磕在前车座,扶住额头冷着脸坐起身。   前车迈下来一道熟悉身影,曾经朝思暮想十年的人。   洛泱身上穿的和简裴杉的同款情侣西装,比在宴会厅里多件风衣外套,飞起的衣摆卷着雪粒大步走过来,俯下身看向他,勾勾手指说:“出来。”   “怎么?小三哥,打没挨够?”   霍序商瞧着他的西装,真骚包,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睡了我老婆,眼神示意前座司机打开安全锁。   安全锁弹开的瞬间,车门从外被猛力拉开,凉飕飕风雪肆无忌惮扑他一脸,他微微眯下眼睛,下一秒就被一双暴躁有力的手从车里揪着衣领拽出去。   洛泱双手揪着他的衣领,不由分说拽着他往大桥边的栏杆走,霍序商才发现他的力气大的出奇,试图抵抗根本没有效果,踉踉跄跄地被拖到栏杆边。   郑助理哪见过这场面,从来都是霍序商打别人,“洛先生,东南亚我还没去呢!”   洛泱一把将霍序商掼到栏杆,身底下是奔流不息的江水,一句话没多说,照着霍序商的脸狠狠抡一拳!   霍序商瞬间嘴里全是血腥味,偏过头吐了嘴里的血水,“小三哥,你玩回合制啊?”   延迟吃瓜的郑助理愣在原地。   洛泱揪着霍序商衣领拎起来,冷冽双目逼近盯着他,“我是小三,你又是什么?”   霍序商后背压着栏杆,双手整整被扯得凌乱的衣领,嘲弄地说:“我是杉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你是插足我们感情的小三。”   “你配叫他杉杉?”洛泱深深眯起眼梢。   霍序商本来觉得这场面很荒诞可笑,原配被小三哥打,听到这句双手突然攥住他的衣领,“我把你当白月光,你他妈偷我老婆!”   洛泱静静盯着他,“你觉得我偷走了简裴杉?”   霍序商对上他的眼睛反问:“不然呢?”   洛泱突然松开了他的衣领,直抒胸臆:“你是个傻/逼。”   霍序商凑近端详他,“不然怎么引狼入室呢?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认识你,小三哥,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洛泱沉默打量他。   “他跟我在一起三年,你们才认识多久?他就跟你睡一次又一次,我打你他还护着你……”   霍序商顿住,眼波向下扫一眼他的下/身,勾起唇角讥诮,“你的活很好么?”   洛泱攥紧拳头,照着他的脸又是一拳!   霍序商脊背撞在栏杆上,归理整齐的黑发散乱,仰着脸哈哈一笑,嘴里的血沫子淌下来,病态的极近癫狂状态,“我没跟他睡过,你才钻了空子,不然他怎么会喜欢你?”   洛泱揉着手腕筋骨,走近他俯下身盯着他,“你把简裴杉当什么人?”   “一个耐不住寂寞,饥不择食偷男人的小骗子。”霍序商一字一顿地说。   洛泱一拳砸在他肚子上,拳头碰撞的响声沉闷,“傻/逼。”   霍序商单手扶住栏杆,痛得狼狈倦起腰,吃吃笑着说:“我比你了解他,他乐意就温温柔柔全都顺着你,把你哄的飘飘欲仙,他不乐意就把你当条狗,他根本不爱任何人。”   顿了一下,他指了指洛泱的鼻子,“你最好不要得罪他,他一个不高兴就给你戴绿帽。”   洛泱蹙眉后撤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没骗过你。”   霍序商摇头嗤笑道:“他一直在骗我。”   洛泱安静几秒,淡声说:“你应该知道,我是他的朋友,我跟他见面,都是你失约的时候,他一直在等你。”   “朋友?你跟朋友睡一次又一次!”霍序商抽出口袋巾擦擦嘴角的血,笑得不行,“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洛泱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情绪,“我生日那天晚上,他被人下药,他求我找你,我给过你两次机会。”   霍序商心脏突突狂跳。   那通电话是求救电话!!!   简裴杉说想见他,需要他……   当时他说了什么?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懂事,不会任性,别在这个时候撒娇,我没有心情哄你。   他愣了几秒,突然暴起,挥起一拳砸在洛泱的脸上,“你他妈骗我给你告白!”   简裴杉最需要他的时刻,他竟然在给洛泱告白!!!   洛泱这一拳挨的向后仰了仰,冷冷淡淡地继续说:“是啊,简裴杉知道自己是替身,他喜欢你,喜欢到求我陪你约会。”   “刚才他还求我别回来打你,他竟然喜欢过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句话直击霍序商的心窝子,“不对,他喜欢我你……”   “他不喜欢威廉莎士比亚玫瑰,不喜欢巴洛克油画,不喜欢音乐剧,这是他的耻辱,是你羞辱他的证据,他为什么要一直容忍你羞辱他?”洛泱嘲弄地望着他。   霍序商被一记惊雷劈得头晕目眩,简裴杉喜欢他么?   不对,简裴杉不会吃醋,看见他和郁白上床很冷静,跟别人睡了一次又一次。   他用力地深呼吸一口气,相信自己的感觉,“你俩合起伙来骗——”   “砰!”   洛泱猝不及防给他一拳,揪着他的头发掼在栏杆上,“骗什么?你骗了简裴杉,你害他不能上学,我早就想打你了。”   “你说他不喜欢你,你喜欢他么?”   “你为他考虑过么?”   “知道刚才在晚宴我为什么不还手么?”   “因为我不还手,那是我当小三理亏,是我破坏你们的感情,我要是还手,所有人都觉得简裴杉有问题,让我和你为他撕破脸打的不可开交,你考虑过别人会怎么想他么?你只考虑你自己。”   刚过零点,新年的烟火照亮了江边夜空,绽放和炸响声在空中回荡。   绚烂光彩的烟火照在俩个人身上,霍序商靠着栏杆滑座下去,狼狈的像个丧家犬,抬头失神地望着烟火。   洛泱深呼吸一口冷空气,“你在他需要你的时刻,都不在他身边,是你亲手把他推进我怀里。”   “我没有偷他,是你把他送给我的。”   “现在我是他的男朋友,你以后别再来找他。”   “你要是还有点良心,你就放过他,否则你试试看。”   字字诛心,一字一血。   一辆轿车悄无声息驶来,停在迈凯伦车后。   严修从车上下来,见到这场面怔一下,小声问呆愣的郑助理,“什么情况?”   郑助理幽幽地道:“霍总的心碎了。”   洛泱走进打横停在马路中间的车,裹着漫天的风雪,伴着烟花离去。   严修瞧着失神落魄的霍序商,手肘戳戳郑助理,“刚那个人是谁?”   “洛泱。”   郑助理以后都不敢在霍序商耳边提这个名字了。   严修一愣,困惑不解问:“洛泱长这样啊?”   郑助理点头,“第一次见吧?”   “不是,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他。”   严修摸摸后脑勺,突然瞪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卧槽!是简裴杉的画,简裴杉知道他是洛泱的替身!”   霍序商仰着头,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脸上,嘶哑的声音问:“什么画?”   严修钻进车里,简裴杉说画很珍贵,所以他一直带在身边亲自保管,从手套箱里抽出包裹紧实文件,慌忙掀开递给霍序商。   “这是简裴杉为游乐场画的壁画设计稿。”   巴洛克派的油画风格,蔚蓝夜晚,年轻的少年立在船头,海风拂过卷曲头发,手臂挽起一截袖边,威廉莎士比亚玫瑰的文身,甲板滚着墨兰龙舌兰酒瓶,身后是一匹威武雄壮的纯血马。   少年时期的洛泱,霍序商捧着画的手颤抖,这是他曾经藏在心底十年的脸,不会认错。   简裴杉真的知道这一切。   严修猛地一拍脑门,“简裴杉当时说这幅画的主旨是爱与自由,是给你的一个惊喜。”   霍序商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时候的事情?”   严修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准确回答:“十七号。”   霍序商用力闭上眼睛,那天是简裴杉精心布置家里,要跟他更进一步的日子。   后来……郁白来了,一切都没有了。   严修轻声问:“他后来怎么没有来画壁画?”   霍序商躬下腰摁住心脏位置,心口痛得厉害,像是一把尖刀刺进心里,要把他的心脏活活剖出来。   因为我让他伤透了心。   叮——   突兀铃声响起。   郑助理背过身接电话,低声说了几句,转头问:“霍总,我们的人已经在简先生家门口了,行动吗?”   霍序商怔愣几秒,扶着栏杆着急坐起身,快速说:“让他们回来,不要伤害杉杉!”   郑助理犹豫一下问:“下周我还要去东南亚出差吗?”   霍序商犹豫一下,“不要去,杉杉知道会讨厌我。”   郑助理心说,我的霍总你都杀人了,这是他讨厌不讨厌你的问题吗?”   雪花静静地覆盖着一切。   霍序商昏昏沉沉,仿佛醉酒一般回到家,那个为洛泱准备的家。   走进门的第一步,他重重仰倒在地板,像条死狗一样望着天花板。   胸口痛得呼吸不上来。   每呼吸一口,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嗓子里的血腥味和嘴里的腥甜混在一起,很痛。   管家老叔听见开门声,到大厅里见到一道漆黑人影躺在门口,吓了一跳,扑过去喊:“霍总!霍总!”   霍序商躺着一动不动,喃喃地说:“好痛。”   “哪里痛?”管家老叔诧异看着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青青红红,惨不忍睹。   霍序商闭上眼睛,鼻子抽着气,“好痛。”   老叔端详一遍他,没看到其他伤口,“要叫救护车吗?”   “好痛。”   “您哪里痛?”   “心好痛。”   霍序商双手摁住痛得厉害的胸口。   老叔沉默一阵,“这个要叫简先生吧?”   霍序商睁开眼,失神的眼神缓慢找回焦距,直愣愣地盯着他,“简裴杉他很爱我。”   老叔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只是简裴杉有段日子没回来过了,霍序商就变成今天这样了,“你跟简先生吵架了么?”   霍序商沉默不语,胸膛剧烈一起一伏。   老叔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上个月吵架了?我有天看到简先生哭着从琴房走出来。”   “琴房?”   霍序商坐起身,偏头望向走廊深处。   老叔说:“是啊,简先生看起来哭得很伤心。”   霍序商扶着额头站起来,大步走向琴房,“拿钥匙开门。”   “钥匙被简先生拿走了。”老叔想了想,“您要不给他打个电话?”   霍序商还没想到要怎么挽回简裴杉,现在没脸见人,“去找人撬开。”   老叔干笑一下,呐呐地说:“家里有撬锁工具,那次简先生做噩梦锁了门,您让我们准备的。”   霍序商咬住嘴唇,让嘴里的血腥味更重,不然会控制不住打自己两耳光。   老叔拿来撬锁工具,打开了琴房的门。   霍序商走进漆黑的房间,闻到淡淡橘子花的香薰味,他打开房间的灯。   钢琴被推到琴房的角落,屋子里摆着一张巴洛克式大床,铺着华丽细腻的丝绸,床头两个抱枕靠在一起。   屋顶吊灯精心绘制了玫瑰花纹,很浪漫,双人的沙发,双人的酒杯,双人的桃心摆件。   墙上钉着四四方方的相框,一张雪白的贺卡插在当中。   霍序商第一眼看到了这张贺卡,一瞬间意识到这个房间是简裴杉精心为他准备的。   留给他与他爱的人居住。   他毫不迟疑大步走向墙边,盯着相框里的贺卡看几秒,双手小心翼翼取下贺卡。   纤细玫瑰花纹透过灯光洒在洁白卡片,他轻轻地掀开。   【霍序商,我祝福你。】   平整卡面凹凸不平,像是一颗一颗干透的水渍。   霍序商抚过痕迹,他知道,这是简裴杉的眼泪。   他还知道,简裴杉比他更痛。   简裴杉知道自己只是洛泱的替身。   这是第一刀。   聂老的寿宴上,他为让简裴杉吃醋,亲口承认他喜欢洛泱,第二天还当着面说送游乐场给洛泱当做生日礼物。   这是第二刀。   简裴杉没有任何怨言,竟然求洛泱陪他约会,还为洛泱设计了游乐场的壁画,想要他如愿以偿么?   杉杉将家里布置得浪漫隆重,原来要将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个临别的礼物送给他。   可他风流成性,欠下的的孽债搞砸了一切。   虽然那是误会,可在简裴杉的眼里是他死性不改。   他亲手埋葬了简裴杉最后一丝期待。   这是第三刀。   简裴杉爱他,很爱他。   可他一点一点剜下简杉的肉,敲开他骨头,榨干他每一寸血和爱。   他一刀一刀凌迟简裴杉的心,他究竟都做了什么?   霍序商周身一阵颤抖,呼进肺里的气刺的喉咙腥甜,手指止不住发抖,身体很冷很冷。   过了几秒,他才意识到这不是冷,这是恐惧。   杉杉太好了太好了,杉杉毫无怨言的爱他,为他着想,他的杉杉太好了。   可他对简裴杉做过的事情很可怕。   霍序商再也支撑不住,将贺卡压在胸口,缓缓蹲下身。   他一次又一次伤害简裴杉,可他没办法说服自己放手,曾经拥有过这样一个人,有谁能放得下?   老叔再次受惊,“霍总——”   “出去,关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他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颗颗坠在地板上。   霍序商摸下湿润脸颊,原来他这样的冷酷无情的人竟然也会流眼泪。   今天一整天是他人生中最痛的一天,短短几个小时他从万人敬仰的天之骄子,变成人尽皆知的笑话,曾经喜欢十年的白月光变成让他恨不得亲手杀死的情敌。   后知后觉发现他一直在伤害他深爱的简裴杉,杉杉是那么爱他,他却麻木不仁感觉不到。   他竟然还以为简裴杉不爱他。   丧心病狂的想要绑架简裴杉,囚禁他,强迫他,再一次狠狠伤害简裴杉。   这一切都让他后怕的不行,还好,最后一步悬崖勒马,否则他付出任何代价都不能挽回这个错误。   他拿出手机,迫切地想再三向郑助理确认,派出去的人有没有绑架简裴杉。   微信置顶里简裴杉小狗对着镜头笑得阳光可爱,他的手指停顿,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头像。   一连串白色他从未回应过的消息。   “今天是画廊的开业礼,我的朋友来了,很想你,你真的不来么?”   “你出差那么久,什么时候回来呀?”   “音乐剧要开场了,你在哪儿?”   “我在青镇写生,遇到陈山的剧组,他请我客串,我做了一件事你可能会生气,[坏笑]你想知道么?”   “你能不能陪我去青镇写生呀?”   “我送你的画你喜欢么?”   “我不想一个人去学校听讲座,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玉兰市的艺术展,你真的不陪我去么?”   霍序商扬起嘴角,几乎都能透过屏幕看到简裴杉发这些信息时的神态,蹙着眉头一脸认真的模样,很可爱。   他的视线停留在一张图片,简裴杉在玉兰市的艺术展发给他的照片。   照片里,简裴杉站在一个模样古怪的古董钟表旁,针织衫的扣子敞开两颗,嘴角的酒窝深深,笑得干干净净。   他点开照片,定定望着照片里的简裴杉出神。   霍序商的呼吸一滞,古董钟玻璃倒影里有道熟悉的身影,他双指迅速地放大照片,模糊的倒影逐渐清晰——   洛泱。   原来简裴杉是这样认识洛泱的。   他呆愣了几秒,弯下腰止不住地笑,笑得眼眶酸胀,洛泱说得对,是他在简裴杉每一   f   个需要他的时刻,都在不在身边,是他亲手把简裴杉推到洛泱的怀抱里。   洛泱没有偷,是他把简裴杉送给了洛泱。   他后悔啊!   他后悔认识洛泱,后悔喜欢洛泱,后悔当年授意程奇伤害简裴杉,后悔把简裴杉当做洛泱的替身,后悔没有去玉兰市的艺术展,后悔没有赴约去看音乐剧,后悔错过了开业礼,后悔一而再再而三失约——   他后悔啊!   *   简裴杉的爸妈看完烟花表演回家,夫妻俩相互依偎在一起,一出电梯,宽敞明亮的门厅站着一排西装革履,人高马大的男人。   一个个气势汹汹,像电视剧里的□□。   简爸爸一把将简妈护在身后,“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快走,不然我们报警。”简妈妈从背后伸出头威胁。   当中的一个男人刚挂断电话,看见他们一愣,走上前来说:“请不要报警,我们是万都集团霍总的保镖,他是小简先生的前男友。”   简妈妈蹙起眉头,“你们来干什么?”   男人朝夫妻俩友善地一笑,“我们是来祝你们新年快乐的!说完我们就走。”   “是啊是啊!”   身后其他人跟着符合。   男人后退一步,领着身后的齐刷刷一起鞠躬,同声共气地喊:“霍总祝你们新年快乐!”   简爸爸拖着简妈妈的袖子,敷衍地点头说:“好好好。”   俩个人靠着墙边滑过去,飞快地打开家门走进门,严严实实关上门。   还没松一口气,家里沙发上竟然还坐着一排穿西装凶神恶煞的男人。   简裴杉坐在地板,漫不经心地和领头男玩国际象棋。   陆哥很识相地起来自我介绍:“我们是洛泱的朋友。”   简裴杉从棋盘抬头,宽慰地说:“嗯,他们是洛泱的朋友。”   简爸还没见过洛泱,不放心地问:“你们来干什么的?”   陆哥一丝不苟的脸上露出亲和笑容,“我们是来祝你们新年快乐的。”   简妈舒一口气,拍拍胸口说:“太客气了。”   简裴杉低头,一颗一颗仔细收着棋盘上的棋子,“好了,你们可以回去了,今晚不会有事了。”   “好,我们马上走。”   陆哥男俯下身,看着刚才国际象棋的残局,悉心向他请教:“刚才那一局棋,你怎么开局一上来就攻击我的中心兵,我还没弄明白就结束了。”   简裴杉仰起脸,两粒深嵌的笑涡乖乖纯纯,“这是王翼弃兵,处于劣势的一方开局就攻击对方最重要的中心兵,然后步步为营,不能瞻前顾后,直到对方俯首称臣,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陆哥若有所思地说:“王翼弃兵,我记住了。”   简裴杉站起来惬意伸个懒腰,慢悠悠地道:“最重要,不可以心慈手软的。”   即便是他喜欢的,也不可以。   至于他不喜欢的那个,这才哪跟哪呀?   玩不死你。 第49章   新年的第二天。   洛泱一打开门, 一个冰凉的雪团子扑倒在身上,雪团子一手勾住他脖子, 仰着脸笑眯眯献殷勤:“新年快乐!”   “进来。”洛泱冷着脸往后退几步。   简裴杉黏在他身上跟进去,两手环住他脖子,凑上来一口一口在他脸上亲。   洛泱背靠着玄关不动,任由他亲,手指漫不经心地挑下他发梢落的雪花。   简裴杉左一口,右一口,吧唧响一阵见他毫无反应, 瞪着透亮黑眼睛,明知故问:“怎么了呀?”   洛泱面无表情淡道:“被你前男友打伤了, 没劲吻你。”   “哦,那我亲你。”   简裴杉温软舒盈的唇瓣在他嘴唇上来回磨蹭,湿热呼吸一动一停,两颗小尖牙像小崽子叼肉,衔住他的削薄上唇,舌尖用力地舔来舔去。   洛泱一动不动, 像尊神像似得垂眼看他, 看他还有什么讨好人的小花样。   简裴杉突然咬一口他的嘴唇, 故意板着脸, 低声低气地问:“为什么不张嘴?”   像个很凶恶的小狮子。   洛泱嘴角微翘,抬起下巴,示意他再来。   简裴杉收拢手臂挂在他身上,两具年轻身体贴的严丝合缝, 舌尖伸进他嘴里一通急吼吼的乱舔, 不得要领,但气势凶猛。   洛泱被他吻得哭笑不得, 向后仰起脸,拉开距离,“余情未了的前男友没教你怎么接吻?”   “问东问西的,不亲就算了。”简裴杉扯着他的衣领,光明正大擦拭被口水湿润的下巴。   洛泱逗猫似得挑起他的下巴,“我看你前男友那阅人无数的样子,怎么接吻都不给你教?”   他心里知道答案,但想听简裴杉亲口说出来。   简裴杉撇过脸,如了他的意,“你是我第一个主动吻的人,满意了么?”   洛泱手臂一伸用力搂住他的腰,转过身将他压在玄关墙,低下头浅啄慢吻他的嘴唇。   简裴杉不跟他记仇,配合仰起脸,主动地张开嘴,露出毫无防备的鲜艳唇舌,男朋友被他“余情未了”气得心情不好,当然要好好哄一哄。   洛泱很喜欢他的嘴唇,像熟透的果子,饱满柔软,似乎散发果子成熟的诱人香味,怎么吻都吻不腻。   简裴杉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亲,只是洛泱很喜欢亲他,每回亲他的时刻恬淡沉静的眼神变得专注深邃,像在探索神秘的宝贝,他只好配合这种乐趣。   实际上,比起缠绵接吻,他想要更直白,更亲密的身体接触,可他男朋友似乎是“纯爱战神”,没有那么频繁生理的需求。   洛泱拍拍他的脸颊,低声提醒:“专注点。”   “哦。”   简裴杉抬起下巴让他吻得更深。   背后的大厅忽然传来清晰脚步声,啪嗒啪嗒地朝着门口的方向走过来。   他稍怔一下,松开环着洛泱脖子的双手,小声问:“你家有人呀?”   “合理合法,你怕被人看?”   洛泱说完,猝不及防地摁着他深深压在玄关,从浅尝辄止的吻变成了长驱直入地索取,恶劣地在他嘴里死命地纠缠。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乎就在耳边,简裴杉被这一通猛烈汹涌的吻亲得懵了几秒,反应过来连推带躲,堵着嘴说不出话,嗓子里含糊“嗯嗯呜呜”着拒绝。   洛泱双指捏住他的脸颊,防止惹急了咬人,高大身体压着他亲得不容拒绝,舌尖灵巧地在他嘴里搅合,汲取他咽不下去的口水,吻得非常的色气。   简裴杉上半身被牢牢压着动惮不得,想闭嘴都不上,只好重重踩他一脚。   洛泱吃痛嘴角翘起,顺势一条腿插进他并拢的膝盖间,别着他的腿不准合上,双手捧着他的脸吻得更深更猛。   简裴杉后脑勺的卷发在玄关墙蹭的凌乱翘起,温白的脸须臾之间沁出一层细腻的汗,脸颊湿湿润润的透红,像微醺似得。   突然有那么点后悔把自己送上门。   来探望洛泱的林旅,一转过玄关,就看到洛泱嘴角衔着一抹笑意,抱着手臂站在简裴杉身前。   简裴杉后背靠着墙,胸膛一起一伏喘着气,直勾勾瞪着洛泱。   林旅很有眼力劲,对洛泱伸在简裴杉膝盖间的腿视而不见,朝简裴杉笑眯眯地说:“原来是你来了,我说他怎么开个门去了那么久。”   洛泱抽回腿,若无其事地说:“我们聊了会他的前男友。”   简裴杉站直身体,低头理了理散乱的卷发,“你怎么来了?”   “昨天的事情闹这么大,我过来看看他。”不止是林旅,整个紫藤市有头有脸的人全都知道霍序商被人绿了,绿他的人是爱了十年的白月光。   洛泱走向大厅,“进来坐。”   沙发旁的边桌搁着几瓶还没拆封消肿化瘀的药,明舒望让林旅捎带送来的,林旅听说洛泱挨了霍序商几拳,还没当一回事,霍序商那么喜欢洛泱,很是痴迷洛泱这张脸,能把洛泱怎么样?   他看到洛泱下颚的青痕,才发觉霍序商翻脸无情,专门照着这张曾经深爱的脸下手,这得多大仇?   简裴杉扫过药瓶,瞥眼洛泱,“还疼么? ”   “你刚已经给我止痛了。”洛泱坐到沙发里,意味悠长地说。   身强体健的他受着点伤不算什么,倒是打霍序商那几拳,一点没收着力,霍序商的脸短时间内不能出来见人。   简裴杉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消肿化瘀的喷雾,搁在边桌,“那这个止痛药还要么?”   洛泱身子往后一仰,扬起下巴,朝他招招手要求上药,“要。”   林旅很不解风情地插一嘴:“你刚才说你没事,不用药的。”   “他的药和你的药能一样么?”洛泱淡瞥他一眼。   林旅很识趣地举起双手投降,“我不当电灯泡了,我先走了,你们两慢慢聊。”   临走前,他崇敬目光打量一下简裴杉。   霍序商这种不论内里如何阴暗扭曲,表面上永远风风光光的体面人,为了他颜面尽失,当着众人面怒揍深爱多年的白月光。   洛泱这种坐在冰山之上,打出生起就高人一等的贵公子,为他心甘情愿当第三者,闹得人人都知道他为爱做三,谁看了不得说一句他超爱?   神一样的流浪小狗!   简裴杉喷几下消肿的喷雾在掌心,俯身轻轻揉着洛泱下颚青痕,“疼了告诉我,我可以轻点。”   洛泱抬眼看他,幽幽地问:“如果是我打他,你会给他上药么?”   “会啊。”简裴杉不假思索地回答。   洛泱很平静地说:“也是,你们在一起三年,我跟你认识多久?孰轻孰重你分得很清。”   简裴杉蛮无语地看他,“你是我男朋友,你把人揍了,我得帮你一起善后。”   “哦?不是因为他是霍序商?”洛泱轻描淡写地问。   简裴杉站起身,抽张纸擦擦手,“不是因为这个,你把程奇也揍了,听老师说他还没出院,我还打算今天买把花去探望他。”   洛泱对程奇的印象很不好,这个人联合霍序商一起骗了简裴杉,挑眉问:“你确定你要去看他?”   “嗯。”简裴杉点点头,认真地说:“他已经向学校澄清了,我去和他做个了结。”   洛泱不放心他一个去见人渣,“我跟你一起去。”   简裴杉抿着嘴唇很为难,“你把他打了,他看到你不太好吧?”   洛泱哧笑一声,妥协了,“嗯,我在门外等你。”   简裴杉很思念程奇,真心希望程奇身体快点好起来,早日出院。   毕竟一颗趁手的棋子,只有一次太可惜了。   就算是垃圾,洗一洗还可以二次回收利用,在报废之前,为他创造价值。   这是程奇欠他的,该还给他。   *   私人医院的单人病房。   宽敞明亮,装修舒适宜人,像一间雅致酒店套房。   如简裴杉的希望,程奇的伤早已经痊愈,颅骨是人全身最硬的骨头,他被打得头破血流,鼻青脸肿像猪头,每天只能用吸管喝流食,痛苦得生不如死,可就是死不了。   这还是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那个关乎他男人尊严的部位,已经过去那么久,至今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揍他的男人一次没来探望过,明舒望来过几次,在那个男人的授意下,给了他两条路,要么给学校澄清“剽窃”事件,要么在行业里散播他的劣迹,以后他别想再找到工作。   至于把他打成这样赔偿,呵呵,那是没有的,一毛钱都没有。   明舒望最后一次来,交了一笔不菲住院费,足够他再住一段时间,直到看的见的地方,一点伤都看不出来。   至于看不见的,程奇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他现在没有工作,还没有钱,只能赖在医院里,等到住院费花光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程奇正躺在床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立即躺下盖上被子装病。   有人走过来,他闻到很清新干净的味道,一双纤尘不染的手捧着一束花搁在床头,清透悦耳的声音仿佛天籁,“你好点了么?”   程奇看到朝思暮想的脸,眼窝发酸,“简裴杉……”   简裴杉拎一张椅子靠坐在病床旁,秀挺长腿慵懒交叠,“感觉怎么样?”   程奇手足无措地坐起来,“学校都跟你说了?剽窃那个事情跟我无关,我只是帮人办事。”   “我知道,霍序商让你办的。”   简裴杉从抽屉翻出把水果刀,抽张纸仔细擦拭,“就算不是你,还会是别人。”   程奇松一口气,还以为他是来寻仇的,“你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人家霍总年轻英俊,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上学出来才赚多少?他一个月就能给你几十万吧?”   简裴杉拿起桌上的苹果,刀刃慢条斯理地绕着苹果旋,“是呀,遇到你们真是我福气。”   程奇听他说话调调温温柔柔,不太像阴阳怪气,“你不用感谢我,那件事我确实不对,你看我不就遭报应了?”   简裴杉抬眼看他,秀白干净的脸漂亮得让程奇不敢多看,“那你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程奇掀起被子,展示完好无损的身躯,“我身体壮的和牛一样,要不是被偷袭,那个人不一定打得过我的。”   简裴杉突然笑了,低着头脸颊的涡旋若隐若现,将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吃吧,”   程奇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苹果,怂得不敢碰他金贵的手指,“杉杉,我能叫你杉杉么?”   简裴杉轻柔地说:“好啊。”   “杉杉你真的很好看。”程奇啃几口苹果咽下口水。   简裴杉笑得卷翘发尾抖动,看起来一点都不生气他的逾越,倾身凑近他问:“好看么?”   程奇不敢置信他的主动,直勾勾盯着他,“好看!你又好看又温柔,可惜我没钱,我有钱也给你花。”   “没关系,你还有命。”简裴杉轻声细语地吐字。   程奇被他撩的不好意思,“我的命你想要就拿走。”   简裴杉靠回椅子里,轻快地说:“我收下了。”   程奇激动难耐地问:“你想偷什么样的人?不怕你男朋友发现?”   简裴杉蹙眉,“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男朋友就在门外。”   霍序商来了?程奇紧张望向门口,“你带他来干什么?”   “他不放心我跟你单独相处。”简裴杉如实地说。   程奇不敢再想入非非,“你就让男朋友在外面等你?”   “你想见他么?”   “当然啊!”   程奇求之不得想见霍序商。   简裴杉走到病房门口,拉开门探出身子,“你来嘛,他想见你。”   程奇坐起身子理了理衣领,整理自己的仪容。   一个高大俊挺的男人走进来,身姿挺拔,肩宽腰窄,英挺眉眼透着透淡漠疏离,有种冷冽感。   这是一张令程奇做了多日噩梦的面孔,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捂住下半身。   洛泱打量他一遍,“想见我?”   程奇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了,原本以为遇到个有钱的神经病,因为剽窃就狠揍他一顿,原来是简裴杉故意设计害他!   他知道洛泱身份不一般,得罪不起,指着简裴杉揭露真面目:“洛少,你被他骗了!”   简裴杉一把抱住洛泱的胳膊,侧过头靠在肩膀,看着气愤不已的程奇,“老公!他骂我!”   洛泱瞥眼他,顺手揽住他的腰,“他骗我什么?”   “他故意介绍我到明礼工作!他就是想让你发现剽窃的事情,他利用你报复我!”程奇这辈子思路都没有这样清晰过,气得面红耳赤。   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些有钱有身份的人,最受不了的就是被人玩弄,一旦这位洛少发现简裴杉的“真实面目”,当场发作,高低得赏简裴杉两巴掌。   却没想到这位洛少,侧头看向倚在怀里的简裴杉,散漫淡定地说:“我能被利用,是我的福分,大把的人想被他利用,还排不上号。”   “你管得着么?” 第50章   程奇大开眼界。   大为震惊。   大惑不解。   让简裴杉玩弄于股掌之中竟然还能是福分?   简裴杉紧紧抱住洛泱的胳膊, 很依赖温驯的姿态,盯着程奇说:“你不要破坏我们感情, 小心我老公揍你!”   洛泱低低发笑。   程奇刚被简裴杉迷得晕头转向,回想起来自己丑态毕露的痴样,嘴唇发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裴杉真心实意地说:“既然你身体好了,早点出院,不要再花我老公的钱。”   程奇看着洛泱低头浅笑的样子,显然沉浸在幸福中,压根不在意被利用, 急火攻心气得差点厥过去。   洛少你糊涂啊!   “老公我们走。”   简裴杉抬眼看向洛泱,一手伸进他风衣口袋, 理直气壮地说:“我饿了,你带我去吃饭。”   洛泱在口袋里握住他温热细腻的手,惩戒般重重地捏一下,淡定地点头。   程奇抚着胸口过了一阵顺过气来,空气里淡淡花香,床头的百合花洁白纯净, 插着一张简裴杉亲手写的卡片。   祝他早日康复。   他看出来了, 简裴杉是恨不得他死, 找相好把他揍了一顿还不出气, 还带着新相好上的男人来耀武扬威,明明白白地看不起他。   程奇突然冷笑,他是一穷二白,比不上这些有钱有势作践人的少爷, 被人揍了都只能忍气吞声, 简裴杉以为他忍一次,还会忍第二次么?   他人微言轻, 对待简裴杉和洛少无力还击,可是有一个人一旦知道简裴杉出轨偷人,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两个。   程奇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简裴杉把洛少叫老公,就凭这个亲昵肉麻的称呼,那位霍总还不得把他两皮扒了?   当即,他决定今天出院,去找霍序商揭穿简裴杉的真实面目。   洛少被简裴杉迷得神魂颠倒,没救了。   霍序商那样的人,能忍的了简裴杉骗他?   霍序商总不会是恋爱脑吧?   简裴杉做的太狠,就不能怪他无情了。   昏暗的停车场。   驾驶座的椅子放低,洛泱枕着一只手臂躺着,嘘着眼向下看,简裴杉的脑袋像只小狗似得在他胸口一下一下拱动。   拱了几下,简裴杉拱累了,脸颊枕在他胸口趴着不动,闷闷地说:“生气可以,不能不说话,我不喜欢这样。”   洛泱瞧着他散乱卷翘的头发掩着脸,很温柔无辜的模样,抬手轻轻推一把他的脑袋,“没生气,你人都是我的了,我还计较那些?”   人由里到外都是他的了,睡了一次又一次,天大的便宜都被他占光了,还以为程奇能说点什么,原来就这么点事。   简裴杉抬起头,“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让他叫你杉杉。”洛泱冷冷淡淡地说。   简裴杉往上趴了趴,真诚明亮的眼神盯着他,“你也可以叫我杉杉。”   洛泱哧笑一声,漫不经心说:“跟你前男友叫一样,我不。”   上位了,身份地位不同了,之前他模仿霍序商叫杉杉叫的很起劲,现在他要独一无二。   余情未了的前男友这个坎是过不去了,简裴杉本以为送上门亲一通,叫几句老公就能翻篇。   他想了几秒,扫眼黑漆漆的停车场,突然凑过去盯着洛泱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你火气那么大,我用手帮你舒服一下吧?”   车内开着热烘烘的空调,他骨肉均匀的身子柔韧的压着洛泱,相贴的身体热乎乎发烫,洛泱看他几秒,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我现在是你男朋友,你用手就想打发我?”   简裴杉对上他直白的眼神,悠悠地说:“你想要什么,都拿走吧。”   “起来,先去吃饭,在回家做。”洛泱膝盖顶了顶他坐在上面的屁股,寓意很明显。   简裴杉从他身上趴起来,规规矩矩地坐到副驾驶,“做完你以后不提他了吧?”   洛泱嘴角一翘,“看我心情。”   “……好吧。”   简裴杉蛮无语的,这都打发不了洛泱。   *   隔天早晨,简裴杉穿着晃里晃荡的睡衣下楼,曾在他家当过一晚上的保镖,那个叫陆哥很严肃的男人,拎了一套崭新的休闲松散的衣服给他。   陆哥对他脖颈的吻痕视而不见。   洛泱收拾得干净利落,朝他一抬下巴,“带你去个地方。”   简裴杉打着哈欠换上衣服,靠在后座昏昏沉沉睡一路。   车停在白墙红顶的法式庄园,石砌的墙壁长满藤蔓植物,曾经的郁葱葱一望无际的葡萄架过季空荡荡的。   霍序商朋友的私人酒庄,简裴杉第一次跟着霍序商露面的地方。   那天他见了一些霍序商的阔少朋友,还没聊几句就被霍序商摁在沙发上要强吻。   不顾他的颜面,把他当个小玩意儿,后来他赏了霍序商一耳光,闹得场面难堪。   看见熟悉的酒庄,他猜到洛泱打的什么主意,刚上位没几天,就带他来见霍序商的朋友们。   这是生怕气不死霍序商?   洛泱推开车门迈下车,回身朝他伸出手,“来。”   简裴杉一把握住他的手,跟着他一起走进酒庄的地下酒窖。   酒窖建在很深的地下,有段长长的阶梯,刚走在阶梯上,就听见里面嘻嘻哈哈的笑声。   “你们谁联系得上霍总?我给他打了几通电话都是关机,听说他几天都没去公司了,是不是没脸见人啊?”   “霍总那个小情人真有本事,踹了他跟了洛泱,洛少家里可比霍总有钱吧?”   “有钱又怎么样?洛泱不就是撬别人墙脚尝个鲜嘛,他俩长久不了!”   “难怪上回人家看不上我们,原来人家眼光很高,只有洛少撬得动。”   几个阔少聊得正嗨,他们被霍序商拂了脸面,共同的敌人是霍序商。   如今看霍序商被扣了绿帽子,曾经风度翩翩流连于各个名流宴会,最受大家欢迎的霍总,已经好几天没人见到他了,公和私的电话都打不通,在家里闭门不出,万都股东会人的都不见,可见是心如刀割,颓丧至极了。   这些人心里不知道多快活。   “洛少!”   说着说着有人喊了一句,大家一同回过头,看到了简裴杉,一个个表情逐渐精彩。   给霍序商扣了绿帽传奇人物简裴杉,穿着慵懒的大衣毛衣,脖子系着条长围巾,眯着眼睛还没睡醒的样子,打着哈欠看他们。   上回他来这里,还是几个月前,是霍序商金屋藏娇的小情人,霍序商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回他跟着洛泱来,是洛泱正儿八经的伴侣。   洛泱解下他脖颈上的围巾搭在臂弯,两手摸摸他白皙的耳垂,“冷不冷?”   简裴杉摇摇头,“这里面很热。”   “大衣要不要脱?”洛泱低声细语地问。   简裴杉伸展开手臂,“要的。”   洛泱站在他身后,两手握住衣领很体贴地脱下大衣,将围巾和大衣挂在酒窖的衣架。   简裴杉挑张空闲的沙发坐下来,朝目瞪口呆的众人微微笑一下。   洛泱坐在沙发扶手,侧过身子斜靠着他,修白的手指摸着他的头发,“想喝什么?”   酒窖里的酒保走过来问,“两位想喝哪个年份的酒?”   “他酒精过敏。”洛泱顿了一下,手指在简裴杉脖颈后轻轻捏一把,“来杯葡萄汁。”   简裴杉蛮想笑的,还喝葡萄汁,这点事情都要气一气霍序商。   几位阔少刚被洛泱那套温柔体贴的操作怔住了,他们只见过洛泱那一次,隐隐感觉到跟他们这种纨绔弟子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家高冷干净,瞧不上他们这些俗人。   霍序商以前微醺之时,偶尔提到过这位,当时的眼神深情真挚,说洛泱是坐在雪山之上,冰雪圣殿里的神,只能被崇敬,不可被肖想。   本来洛泱当第三者就足够惊世骇俗,还是这副上赶着伺候人的样,一点都不像霍序商曾经说的那个人。   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高冷的人,只不过暖的不是你,是你老婆。   酒庄的主家李少笑得殷勤地问:“洛少,怎么大驾光临不跟我说一声?我好出去迎接你啊!”   洛泱手肘松散搁在简裴杉的肩膀,轻轻拍拍他的手臂,“今天专程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伴侣,简裴杉。”   不用他说,在场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件事,但听着这句话像是在宣誓改朝换代,霍序商是过去式,他现在是简裴杉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这……简先生我们之前见过一次哈哈哈,那次后来洛少你也来了。”   “对啊,那次霍总就在这张沙发上要给简先生喂葡萄汁,还挨了一耳光呢!”   洛泱垂眼看着简裴杉,“是么?他从来没打过我。”   这很值得炫耀么?   众人心想。   简裴杉往他身上一靠,在衣服的遮掩下伸手悄悄握住他垂搭在大腿的手,百无聊赖地看着众人。   酒保送来一杯葡萄汁,洛泱接过递给简裴杉,“喝么?”   简裴杉动也不动,侧过头就着他抬起的手尝了一口,蹙眉说:“籽没剥干净,太涩了。”   洛泱倾身抽张纸,轻柔擦擦他的嘴角,“那你还咽下去?”   “你喂我喝的,再难喝也要咽下去。”简裴杉很配合他要秀恩爱的意图,在外要给老公留面子。   洛泱蹙眉说,“下次难喝就吐出来。”   李少和几个人都看出来了,今天这俩人来就是专门秀恩爱的。   上回他们觉得简裴杉长得好,大献殷勤调戏了几句这位当时霍序商的小情人,还以此洛泱告过霍序商状,这回改朝换代,他们可不想再被翻旧账。   “洛少别介意,当时我们太糊涂了,以为简先生马上要和霍总掰了,才跟他搭讪的!”   “我们经常这样,人家带来的我们都调侃几句,就是开个花花嘴的玩笑。”   “这里带来的人我们都开过玩笑,简先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都对他没有其他意思。”   “对对对,我们都这样,简先生一点都不特别,不是针对他的!”   洛泱搁下葡萄汁,目光扫着他们几个人,“他不特别么?可是我为了他当第三者。”   几位阔少脸色精彩,这种事情就不要往外说了啊!   “我追了他好久,才让他和前男友分手,他能不特别么?”洛泱非常淡定地问。   “……”   大哥你小三上位光宗耀祖啊!? 第51章   这对搅的紫藤市名流圈风起云涌的情侣没坐多久, 给一群阔少留下不可磨灭深刻印象。   洛泱全程眼神黏在简裴杉身上,偶尔冷淡地瞥他们几眼, 就像是生怕一个不注意,简裴杉从他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来的时候解围巾脱大衣,走的时候一样一样伺候着穿回去,嘘寒问暖,上个酒窖台阶还要伸手护着简裴杉的头,服侍的无微不至。   简裴杉一副温驯乖巧的样子黏在他身边,全程都没怎么讲话, 可谁都能看出来,他才是这段关系的主导者, 洛泱所做的一切都是围着他转。   上回只是大献殷勤,轻薄了他几句话,就让霍序商翻脸无情,和疯狗似得乱咬人。   这回洛少又为他专程来这里宣誓主权,可不是“不特别”的人就能做到的。   光是一条,他光明正大绿了霍序商, 霍序商那是什么人?紫藤市一手遮天的人物, 平日高高在上, 但凡得罪他半点都要脱一层皮。   可这位却安然无恙, 一点事都没有,   足以见他的恐怖之处。   李少他们几个人,很庆幸只是轻薄他几句,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行为, 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简裴杉这种有脑子有手段的美人, 不是他们这种没脑子的阔少敢碰的,以后离得越远越好。   半个月后。   简裴杉接到一通等待已久的电话, 霍序商身边的郑助理约他喝咖啡。   与他估计的时间差不多,霍序商大半个月不去公司,股东会的人压力给到郑助理,而郑助理唯一能求助的人就是他。   街边雅致咖啡厅,弥漫着新鲜烘焙咖啡的香气。   角落的卡座,郑助理神色疲惫,见到他仿佛见到大救星,快要哭了,“简先生!你终于来了!”   简裴杉两手抄在大衣口袋,悠哉悠哉地坐在对面,“找我什么事?”   郑助理叫来服务员点单,落座一脸苦大仇深,“霍总已经半个月没出门了,霍家的管家跟我说自从跨年晚上霍总回到家,和他聊了几句,后来在房间里不出来,只有医生进去过,其他人谁也不见……”   简裴杉轻轻“哦”一声,无所谓的淡定,“你也不见?”   “我连霍总家的大门都进不去,打电话一直关机,托管家传过话,霍总说——”郑助理叹口气,幽幽地瞧着简裴杉,“滚出去。”   简裴杉靠着沙发,有点好笑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他没了你不行的。”   郑助理听出来他在嘲讽,之前霍序商那些“露水情缘”都是他给打理的。   在简裴杉眼里,他就像古代皇帝身边端着盘子让皇帝翻牌子的大内总管,不是什么好的形象,他苦笑正儿八经说:“霍总没了谁都可以,但唯独没了你不行。”   “真的,霍总没了你不行。”   说的真心实意。   简裴杉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咖啡,舀一勺方糖扔到里面,握着勺子慢悠悠搅,漫不经心地说:“都分手了,我不在意。”   郑助理发窘地说:“我没别的意思,不是要你们复合,你要是有空可以去看看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么?”简裴杉抬眼看他。   郑助理不假思索地赞美:“因为简先生年轻漂亮,性格温柔体贴。”   简裴杉低头笑一下,真假掺半着说:“因为只有我受得了他这种阴晴不定,稍有不慎就要整死别人的性格。”   郑助理不大相信,霍序商的脾气确实专横霸道,但只要谨小慎微,不激怒他,霍序商平时还是温文俊雅,很好相处的上司,但简裴杉的身边人,比他更了解,担忧地问:“有这么严重吗?”   简裴杉端起咖啡抿一口,轻描淡写地说:“他经常对着服务于他的人大发雷霆,他眼里这些人都不是人,包括你在内,以前有我在他身边任他发泄,现在我不在了——”   “你受着吧。”   郑助理有点被他吓到,脸色发白说:“不会吧……”   简裴杉担忧地看着他,轻声轻气地说:“你应该帮他干过不少见不得光的事,他不会让你离开万都的,不过,万都那么多股东,你应该还有其他的靠山吧?”   “谢谢你。”郑助理定了定神,想到背叛霍序商的下场就脊背发凉,坚定地说:“我不能背叛霍总,他很信任我的。”   简裴杉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见好就收,若有所思地笑着说:“好吧,你之前帮过我,我也帮你一次,周末有场舞会,我会和洛泱一起去玩,他要是想见我,可以来参加。”   郑助理拿纸擦擦头上刚冒出来的冷汗,苦笑着说:“霍总现在闭门不出,恐怕是去不了了。”   简裴杉瞧着他笑了下,脸颊的笑涡轻柔干净,“他会出门的。”   他会出门的。   刚说完这句,郑助理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他瞥见来电人,神色顿时一紧,立即摁了静音,干笑着解释:“工作电话。”   简裴杉黝黑明亮的眼底含着笑,歪过头靠着沙发背,“工作电话为什么不接?”   是程奇吧?能让郑助理那么慌。   郑助理愣一下,拿起手机走到咖啡厅的角落,程奇已经给打了很久电话,想要见见霍序商,霍总现在这状况,别说是程奇这种不入流的小杂鱼,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见。   他本来想请简裴杉回去,可看简裴杉无动于衷的态度,压根不在意前男友的死活。   想想也是,霍序商干那些事,没人受得了。   现在简裴杉去不了,简裴杉的同学……应该也可以吧?   郑助理回到咖啡厅,简裴杉早已经走了,他叹口气结了账,去带程奇见闭门不出的霍序商。   青山绿水交映着一座洁白的豪宅,院子里种着碧绿松柏树,门口有座典雅的雕塑喷泉,冬天的草坪都是绿油油的。   程奇只在电视上见过这么大的房子,跟在郑助理身后目不斜视,生怕露怯丢了脸。   开门的老管家和郑助理低语几句,唉声叹气地走进门,留他们在门口等着。   透过大开的门,门厅铺着地毯,雕花的欧式古董木制家具,华丽吊灯璀璨生辉,一派金碧荧煌。   程奇感叹霍序商真有钱,简裴杉的命真好。   管家回来时表情微妙,打量了程奇一遍,“霍总请你们进去。”   郑助理长长舒一口气,简裴杉的名号比谁都好使。   管家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窗帘拉得严实,昏暗不清,浓烈的酒味混合着燃烧的烟味,一股低迷消沉的气味。   程奇看到一点橘色火焰在黑暗里燃烧,刚迈进门脚底一绊,差点跌倒。   满地丢着空荡荡酒瓶,各式各样的洋酒,数不尽抽过的烟头、雪茄,茶几桌摆满一排排没开封的酒,烟灰缸里堆的像小山。   程奇适应一阵光线,看清坐在房间深处的男人。   霍序商裹着一件松垮睡袍,姿态颓靡横靠在沙发里,敞开的睡袍露出一大片紧实胸膛。   他唇边衔着一支烟,烟雾缭绕里脸色苍白,眼圈发青像是几天没合眼,下巴暗青的胡茬子不修边幅,往日的神气荡然无存。   搭在沙发沿的手臂握着一瓶酒,背着医药箱的私人医生,蹲在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正在往他手臂里推注射液。   打完之后,医生站起来忧心忡忡地说:“中枢神经兴奋剂我只能给你一支,你还是要休息睡眠,不能靠药物维持清醒。”   霍序商幽暗深邃的目光盯着程奇,抬起打完针的手臂,示意医生可以走了。   程奇往前走几步,毕恭毕敬地说:“霍总。”   霍序商一手衔下嘴里的烟,沙哑的声音消沉开口:“你是杉杉的同学?”   高高在上的姿态,全然不记得曾经见过程奇。   程奇尴尬地笑一下,“我们见过,当时杉杉在礼堂打过我耳光。”   “嗯——原来是你。”霍序商半坐起身来,这人运气真好,能挨简裴杉的巴掌,他拉拢松散敞开的睡袍,“什么事?”   程奇已经想好了石破天惊的开场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杉杉背着你偷人啊!”   “他找那个男人姓洛!”   他原以为霍序商会勃然大怒,难以容忍这种奇耻大辱,立即派出保镖把简裴杉给绑回来。   没想到霍序商眯起眼睛打量他,半响讥诮不屑地发笑,“他妈的,闹得你都知道了。”   这种货色都知道他被绿了,紫藤市还有人不知道吗?   程奇说:“我亲眼见到的。”   霍序商衔着烟吞云吐雾,抬着下巴让他继续说。   程奇原原本本的把在明礼慈善基金会中了简裴杉的圈套,被简裴杉情人洛少暴揍,还有在医院见到简裴杉和洛少的事情讲一遍。   足以证明这两人早都有问题。   霍序商听完撇过头吐了嘴里的烟,皱眉压声问:“杉杉叫他老公?”   “对啊,叫了好几遍。”程奇发现他关注点有点偏。   霍序商深吸一口气问:“叫了几遍?”   程奇搞不懂他问这个有什么意思,“三遍吧?”   霍序商后背靠回沙发里,端起酒瓶仰头咽一大口,压压四溢的火气,简裴杉都没叫过他老公。   小三哥才上位几天?凭什么?   程奇看他对简裴杉的“真面目”没一点反应,只好添油加醋地讲自己被简裴杉害的多惨,“霍总,杉杉这个人我了解,你要得罪了他,他表面什么事都没有,但背地里他养的狗来咬你。”   “那个洛少就是个疯子,疯狗,把我打得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差点都要死——”   霍序商抬起握着酒瓶的手,潦草的打个暂停的手势,似笑非笑地问:“你说洛……那个小三是什么?”   程奇如实地说:“疯子,不讲道理的疯狗,精神不正常的变态。”   霍序商吃吃地笑,抬起下巴示意他在多说点,“继续。”   程奇嗅出点味道了,霍序商很讨厌这个洛少,立即说:“洛少长得人五人六一表人才的,背地里一肚子坏心思。”   “我看他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谁当小三啊,仗着有钱为非作歹,也不怕遭报应自己老婆将来被人偷!”   郑助理嘴角抽一下,神情很微妙。   程奇绞尽脑汁地说:“洛少这种人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有肤浅得瞎眼的才喜欢他。”   “这句不用。”霍序商拿起边桌的烟点上,含笑瞧着他。   程奇和洛少不熟,骂了一会无话可说,他来这不止是为了“告密”,还为捞一笔钱,“霍总,您是有头有脸的人,这事肯定不会这么算了,有什么事我可以帮您办,我当年办的事您很满意吧?”   霍序商叼着烟点头说:“嗯,你画得不错。”   程奇以前不太敢说自己还干了什么,现在正是落井下石,邀功的机会,“不止,当时学校里支持和喜欢杉杉的人很多,你也知道,他压根不打算休学,我就想了一些办法……”   “什么办法?”霍序商眯起眼睛盯着他。   程奇笑吟吟着说:“我给他妈妈半夜打电话,问她知不知道生了个不要脸的贱货,成天就知道勾搭有钱男人,我还画那种暴露的画贴在车上,给他发了些骚扰信息,他以为所有人都讨厌他,才休学的。”   霍序商怔住,灼热的烟灰落在胸口的皮肤,烧得很痛,动也不动地深深盯着程奇。   他都做了什么……   郑助理站在程奇身后连连摇头,霍总正为他做过的事情后悔的日夜消沉,郁郁寡欢,程奇这是送上门来找死。   迟钝的程奇没有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恨恨地说:“我说的一点都没错,他就是这种人。”   天上的皎洁明亮月亮卑贱的他只能仰望,既然永远得不到,那就彻底毁了他。   霍序商看向郑助理,轻笑道:“你去把医生请回来。”   郑助理瞥眼状况外的程奇,欲言又止地走了。   霍序商神色沉静,衔着烟的手朝程奇招了招,“过来,有话问你。”   程奇走过去,见他坐着不动,撅起屁股弯下腰附耳听命。   “砰!!”   酒瓶玻璃砸在人头上碎裂的脆响。   程奇头痛欲裂,惨叫一声捂着头倒下去,手里黏糊糊地湿,他反应一下才明白是自己的血,疼得嗷嗷叫。   一只脚重重踩在他胸口,压的他呼吸不上来,上面的人嗤笑着说:“你也配叫杉杉?杉杉只有我能叫。”   郑助理带着医生回来,打开房间的灯,程奇头上脸上全被玻璃渣子戳破,满头满脸都是血,脸色苍白瞪大眼睛瑟瑟发抖。   医生处变不惊地上前,打开医药箱拿出镊子和止血纱布,开始给程奇处理伤口。   郑助理蹲下身观察一阵,确定没有性命之忧,松一口气。   霍序商抽完手里的烟,随手将烟头撩在程奇身上,垂眼瞧着忙碌的医生,“叫你回来不是给他包扎的。”   医生茫然地抬起头。   霍序商偏头看向医药箱里中枢神经兴奋剂的盒子,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下,有几分邪佞:“还剩几支?”   医生吓了一跳,严肃地告诫他,“这个药我最多一天给你一支,打多了心脏负荷不了。”   “我不用,给他打。”霍序商很淡定踢一脚程奇。   医生目光在他们几个人之间转一圈,掀开盒子,“3支,全打了他受不了的。”   这种药不在市面上流通,只在见不得光的地下流通,偶尔有运动员赛前会用,一旦被查出来就是终身禁赛。   霍序商轻描淡写下命令:“打。”   说得仿佛不值一提。   郑助理浑身一哆嗦,想起简裴杉今天跟他说的那番话,或许他真的该考虑在万都换个靠山。   程奇哭得鼻涕眼泪地求饶。   霍序商瞧他一阵,嘴角翘起来,柔声细语地说:“杉杉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好心给你介绍工作,你反过来找我告状污蔑他。”   “你不知道杉杉有多好,他善良温柔,很干净,你竟然说他有心机。”   “你不配得到杉杉的好,他还去医院看望你,他都没来看过我。”   一针一针的下去,程奇眼神涣散全身抽搐着晕厥过去,昏迷之前唯一的想法,原来霍序商才是个简裴杉养的狗!   简裴杉放狗咬我!   霍序商双手理好身上散乱睡袍,起身跨过地上的程奇,“打听一下最近杉杉和洛——小三哥出席的活动,我要去见杉杉。”   程奇提醒了他曾经做过的事情多么恶劣,他对简裴杉造成的伤害不可原谅,可是他不能没有杉杉。   他怎么失去的简裴杉,就要怎么夺回来。 第52章   简裴杉收到一份礼物。   城市中心繁华的一个商业区, 艺术氛围浓厚,紫藤市的音乐厅、大剧院、博物馆全都建在这个社区。   简约干净的画廊清新淡雅, 偌大的空间宽敞明亮,白墙木地板,暖黄灯光氛围温暖。   画廊后边有个古意的小院,种着松柏和竹子,有个小亭子,很适合作为他画画的工作室。   他从外到里逛一圈,蛮喜欢这里的环境。   空旷的画廊大厅里, 洛泱背靠在墙上,松散地环抱着手臂, 在等着他验收完毕。   简裴杉眉梢嘴角含着笑走回来,站在他面前说:“喜欢。”   这是洛泱许诺过要送给他的礼物,比霍序商送的那间更大更好,他调侃地问:“更喜欢我送你的,还是更喜欢他送你的?”   简裴杉仰起脸乖乖回答:“喜欢你的。”   洛泱抱着手臂的姿势不动,朝他点点头, “过来抱一下。”   简裴杉走过去刚要抱他, 猝不及防被他一手搂住后背摁倒温热的怀里, 洛泱垂眼看着他, 捏住他的脸颊掐一把,逼问道:“那还要不要余情未了?”   “我都没有说过这个词,是你自己说的。”简裴杉很无辜地睁着眼。   洛泱不理他的狡辩,冷冷一笑, “你心里有没有他, 你自己清楚。”   简裴杉牵过他手,隔着毛衣摁在胸口, 撒娇似地温柔,“你摸摸我的心,它是在为你跳的。”   洛泱感受一阵他心跳轻微的勃动,忍不住低笑,“跟谁学的?”   简裴杉眨眨眼,这是抄袭霍序商对他的解释,“不用学,天生就会。”   “哦?你天生就会说花言巧语。”洛泱轻轻摁一下他的心口。   简裴杉看着他不说话了。   洛泱抬起手摸摸他细腻白净的脸颊,漫不经心地问:“你身边还有没有其他喜欢你的人?”   “谁呀?”简裴杉是真的不知道他问得是谁。   洛泱捏一把他的脸,“等着你分手,想上位的人。”   简裴杉直勾勾地盯着他,不就是你么?除了你还有别人?   洛泱自从上位后,心态和以前大不相同,他不觉得简裴杉会喜欢别人,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这份感情是怎么开始的,他清楚不过。   他想了想,松开手揉揉简裴杉的脸,哼笑一声,“不管是谁,都比不上你男朋友。”   正宫的风范显露无遗。   简裴杉很配合地说:“老公对我最好了!”   洛泱从口袋里勾出画廊钥匙,塞到他的口袋里,一点都不客气,“你知道就好。”   简裴杉发笑,双手很依赖地抱住他的胳膊,俩个人一道走出门,去参加舞会晚宴。   这段时间,他们俩时不时在这些名流聚集的社交场所携手露面,广而告之彼此关系,成功的让霍序商成为了简裴杉的过去式,让每个人都知道,洛泱才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   广阔古朴的大厅亮着浪漫烛火,紫藤市一位权贵女儿的成人礼舞会,来的大多是年轻的情侣,还有一些演艺圈文艺界的名人,穿着定制的西装漂亮的晚礼服,耳坠和领针在烛火下灿灿生辉,一派富贵雅致的气韵。   简裴杉与洛泱双手交缠,熟稔地和迎上来的众人打招呼,他不动声色往人群里扫一圈,没看见某个人。   郑助理已经把话带到了,霍序商不可能不来。   洛泱见到一张熟悉的脸,许久未见的陈山导演。   陈山笑哈哈地端着杯香槟走过来,左右上下打量他们俩一遍,美滋滋地问:“我算不算你们俩的月老?”   洛泱一手握着简裴杉,朝他一点头,“嗯,算是。”   简裴杉客客气气地一笑,“陈导好。”   陈导望着简裴杉,笑容藏都藏不住,“当时我就看出来洛泱对你有意思,你俩拍的那个镜头,我都喊咔了,他还不停的亲,啧啧……”   “你少说几句。”洛泱端着酒杯轻轻与陈山碰杯,那次纯属情难自禁。   简裴杉往他身边靠了靠,笑得无辜清纯,仿佛置身事外,   陈导咳几声,一本正经地问:“下周首映礼你们要来看么?”   洛泱唇角扬起,“当然。”   投这个电影的钱,是他花的最值得一笔,亲到了简裴杉,让每个人都知道他们两是一对。   楼上一间房间,窗帘半遮半掩,霍序商站在窗前,眯眼深深盯着他的白月光和他的老婆出双入对。   郑助理查到简裴杉会和洛泱出席这场舞会,他很早就到了,挑了个隐蔽的位置,观察他们的感情状况。   答案是非常好。   洛泱的进门起就握着简裴杉的手,像是他妈的被强力胶粘住了一样,一秒都没有松开过。   只是当众握手也就算了,洛泱时不时低头脉脉细语,简裴杉朝他浅笑盈盈,只要视线撞在一起,就要互相看上好一阵,要是周围没人,呵呵,他两都克制不住,要嘴碰嘴亲上了。   最过分的是洛泱竟然还扶简裴杉的腰!   虽然只是介绍朋友时,轻轻地扶一下,可看着那个熟稔的动作,平时私底下没少占简裴杉的便宜。   洛泱是色/魔。   霍序商心底不禁冷笑着想,岂止是占便宜,睡了一次又一次。   认识洛泱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一想到他曾经这么喜欢这个人,将这个人放在他心尖上,这个人却闯进他的家,夺走他最珍贵的存在,他就恨不得老天爷降下一道惊雷,劈死这个曾经他喜欢的人。   他拿出手机给严修发条信息,示意行动。   舞会还没有正式开始,简裴杉和洛泱坐到休息区的沙发,还没开始腻歪,一个穿着侍应制服的人走过来,恭敬地问:“哪位是洛先生?”   洛泱坐起身,单手随意翻整衬衫衣领,点头说:“是我。”   侍应说:“陈山导演请你到旁边说几句话。”   洛泱微蹙眉,拍拍简裴杉的肩膀“等我一会。”   简裴杉深深看眼侍应,安安静静地点头。   洛泱站起身跟着侍应走进一条华丽的走廊,几米外陈山恰好走进一间房。   侍应带着他走到那间门前,“陈导在里面等你。”   洛泱推开房门迈进去,里面亮着富丽堂皇的灯,是一间卧室,   陈山坐在门口的椅子,瞧见他哈哈一笑问:“你找我聊什么?”   就在这一瞬间,洛泱猛地回过身,一把攥住侍应要关门的手臂,门关的只剩一条缝,牢牢夹着侍应的手臂,要不是他反应速度快,这会已经被反锁在房间里。   侍应痛得脸色惨白,被他压制动惮不得,“啊!放开我!”   洛泱瞥他一眼,摁在门上的手缓缓往前推,夹得侍应的手臂压扁变形,“谁让你来的?”   “啊啊是霍总……”侍应只是收钱办事,被他吓得魂不附体,“是霍总让我把你们引过来锁在这个房间里。”   洛泱猜到了,垂下眼勾起唇角冷笑。   陈山被怔住了,走上前来不可置信地问:“霍总?霍序商?”   “对对就是他。”侍应乞求地望着洛泱,“你放开我,我马上给你们开门。”   陈山也望向洛泱,纳闷地问:“你不是他的白月光么?他怎么这么对你?”   霍序商以前爱洛泱爱的人尽皆知,即便跨年夜在宴会厅里闹得那么难看,那也是一时气愤所致,今天这种阴险的招数,不像是对待自己的白月光,而像是在对待自己的仇人。   与此同时。   严修大惑不解,发出同样的疑问:“洛泱不是你的白月光么?你怎么这对他啊?”   霍序商站在镜子前,慢条斯理地整理西装的细节,姿态优雅,“我没找人做了他,是看在杉杉的面子上,他是死了,简裴杉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严修“嘶”一声,叹口气说:“多大仇啊,至于要他的命么?”   霍序商转过身看向他,眼里幽深恨意翻涌,“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洛泱还真不能死,死了就成了简裴杉心中永远的白月光,成为他头上永久一片幽绿阴影,致死都不能磨灭。   他看向镜子里,消瘦一大圈的脸,还有多日未眠的黑眼圈,衬衫下手臂上注射兴奋剂留下的针孔。   除了这些,他似乎还是那个名流场里英姿勃勃,气定神闲的霍序商。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重回到昔日得心应手的场合,每个看见他的人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种讳莫如深的笑容,仿佛在场的每个人看过他的艳/照,知道他最不为人知的秘密。   “霍总,好些日子没见了!怎么瘦了呀!”   “霍总我可太想你了,多大点事啊,我就知道你能挺过来!”   “霍总再在不出来,我还以为你跑国外开银趴去了,开银趴都不叫我,不地道啊!”   以前是没有人敢揶揄打趣霍序商的,他是整个紫藤市商圈里人人畏惧的一把手,多少人排着队巴结都来不及,现在却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谈。   霍序商嘴角含着轻漫的笑意,一一点头却不回答,穿过衣香鬓影的人群,径直大步走到休息区。   简裴杉靠坐在一张丝绒沙发里,平日里疏懒的卷发梳理的整齐,归在耳后,几缕松散发丝垂在额头,卷翘的弧度精致浪漫,他真的很白,晕黄烛光下脸颊透出琥珀的透明质感,露出的每一寸皮肤剔透干净。   他的姿态松弛,身上修身的西装没系扣子,白衬衫系着同色的领结,小小雪白的蝴蝶结在清秀喉结下,像是一份等待拆封的礼物。   霍序商头一次觉得他漂亮得惊人,他知道简裴杉好看,只是以前简裴杉跟在他身边,低眉顺眼的很温驯,漂亮之中带着一种无聊的乏味。   但今天简裴杉坐在这里,却是一种大权在握,无所事事的慵懒,似乎一切事情尽在掌握之中,没有任何人能威胁到他。   霍序商静静地盯他一阵,心口隐隐抽痛,苦涩感涌上来,他深吸一口气,若无其事坐在对面,洒脱地笑着打招呼:“杉杉,好久不见。”   简裴杉眉头蹙起,扭头看向大厅里,“洛泱呢?”   你就这么想见他吗!   霍序商呼吸一顿,“我想和你谈谈。”   简裴杉歪过头打量他一遍,冷淡地问:“谈什么?”   霍序商身体前倾近距离看着他,昏暗的烛火下神色憔悴,眼里布满血丝,“我刚才看见你们站在一起,我很吃醋,以前你都是跟我在一起。”   “我要给洛泱打电话了。”简裴杉拿出手机,示意他别再说不该说的话。   霍序商嘴角苦涩地抽一下,低头自嘲地笑,“杉杉,我很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对你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我没有想到我会那么喜欢你……”   “我知道我不应该再来打扰你,可是我没办法,你能帮帮我么?”   乞求的语气卑微至极。   简裴杉清透的眼眸很干净,很恬定,无所谓地问:“怎么帮你呀?”   霍序商身子压的更低,嗅着他身上清新的味道,闭上眼睛用力地一呼吸,“我欠你的很多,你给我一个还你的机会。”   这个姿态像败者臣服在胜利者的膝下,裴杉垂眼看着他,淡淡地道:“我现在有男朋友,你别再说这些了。”   霍序商嘴唇颤抖一下,伸手想握住他的手,简裴杉毫不留情地抽开,袖子都不给他碰。   他眼圈蓦然红了,深深抿住嘴唇,“杉杉,你玩腻了就回来吧,外面的男人再好你也要回家。”   “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你跟小……洛泱是我的报应,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以后我会在家里等你,就像你以前在家里等我那样,我给你做菜好不好?”   “你不要这个样子,别人都在看。”简裴杉能感受到四面八方的视线,从霍序商来找他,每个人都在关注这里。   霍序商深深地抽一下气,胸膛剧烈起伏,仿佛下定了必死的决心,闭眼用力地说:“我可以当你见不得光的情人。”   简裴杉明显愣一下,这确实预料之外的。   霍序商低下头,声音发颤,“你想跟他睡多少次都可以,我不介意,你们甚至可以——结婚。”   那两个字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沾着心脏流出来的血。   “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我不奢望你能跟我睡,你甚至不用和我约会,只是你心情不好,或者需要钱,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很有钱,还有时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的关系,你可以随时停止,我不会纠缠你。”霍序商一口气说完,一瞬不瞬盯着简裴杉,想从他脸上看到一丝的松动。   简裴杉撇开脸,手掌松松扶住脸颊,看向大厅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一个不知检点的脏狗当我的情人?”   霍序商垂下头,止不住地自嘲发笑,笑得肩膀微微抖动。   侍应打扮的人走过来,一支手臂骨折了似的晃荡,脸色惨白地望着他们,“请问谁是霍总?”   霍序商头也不抬,声音干哑,“我是。”   “您的朋友严总请你到旁边说几句话。”   简裴杉瞧着他的手臂,心底叹口气,早知道不说怕血了,要打架都不给他看。 第53章   霍序商离开后, 简裴杉站起身来,四面八方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走到提供酒水的吧台,调酒师站在酒吧后面,手法娴熟地摆弄着各种酒瓶和调酒器具。   调酒师拿起一个空酒杯,献宝般展现一套宛如杂技表演般高难度操作,最后削下一片柠檬,轻轻摆放在酒杯边缘,推送给他, “这杯鸡尾酒,献给今晚舞会最美的你。”   简裴杉习以为常陌生人献殷勤, 手肘松散压在吧台,“一杯龙舌兰。”   调酒师倒了一杯龙舌兰推给他。   简裴杉摘下西装外套的领针,搁在台面,“麻烦你帮我办件事。”   领针银光灿烂,造型纤细优雅,顶端镶嵌着一颗华丽宝石, 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调酒师瞥一圈周围, 快速地拿过来, “您说。”   简裴杉随手推回酒杯,“这杯酒你等我离开后,再等半个小时,端给霍总。”   调酒师很上道, “好嘞, 肯定帮您办好。”   “他会勃然大怒,你可能会丢了工作。”简裴杉认真地提前告知危险, 他的事情不能再拖无辜的人下水。   调酒师混迹于名流场,看得出来,那根领针顶他半年的工资,这笔交易很值得,“您放心,他打我都行。”   简裴杉朝他点点头,回到休息区的沙发等人。   与此同时。   霍序商跟着侍应走进走廊深处的房间,门一开,一股强硬的力量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进门,猛地重掼在墙上。   房间里哪有什么严修,洛泱横眉冷目地看着他,手肘重重压在他脖颈,眼神狠得像是要把他千刀万剐。   陈山站在旁边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霍序商明白中了圈套,动也不动,讥诮地望着洛泱,“小三哥把我叫到这有何贵干?”   “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简裴杉。”洛泱手指在他鼻梁点了点。   霍序商仰起头发笑,“你占有欲那么强,怎么还能当小三?以前看我搂着杉杉,你牙都咬碎了吧?”   洛泱压着他脖颈的手臂使力,像是要把他脖子绞断,“你不配叫杉杉。”   霍序商连连咳嗽,边咳边狂笑,气到洛泱心情很好。   陈山担心他俩打起来,出来做和事佬,“霍总,这事怪你不对,你叫人把我们骗到这锁起来,你再去见简先生,你这太下作了。”   “我下作?”霍序商猛烈地咳几声,盯着洛泱森冷的脸,“他叫我约会,我好心好意去看他,他跑去见杉杉,我不过是学以致用,谁比谁下作呢?”   “我说得对吧,小三哥?”   他挑衅地一个字一个字念。   洛泱挥起拳头一拳狠狠砸在他肚子上,霍序商剧烈咳嗽一声,脊背倚着墙痛得弯下腰,洛泱冷冷收回驾着他脖子的手臂,向后退一步。   霍序商捂着肚子滑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紧抿着嘴唇,洛泱的力气他上次见识过,几拳打的他的鼻青脸肿,嘴里好几天都是血腥味,这一拳打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   洛泱面无表情地俯下身看他,手指隔空点了点,“他是我的人,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杉杉两个字,你试试看。”   说完他转过身,朝陈山点下头,示意可以离开了。   洛泱刚走了两步,忽然听到背后“咣当”一声,他回过头,霍序商攥住台灯,朝他用力抛过来。   短暂的几秒之间,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以五二二七五二吧一   躲无可躲,洛泱架起手臂挡了一下,瞬间疼痛让他骤然沉下脸,转身回去照着大腿狠踹了几脚,“打小三打上瘾了?你以为我还会忍着你?”   霍序商抬手扶着桌沿踉跄站起来,咬着牙神情凶恶,抓起桌上摆件朝他肩膀上砸,“杉杉是我的!”   洛泱蹙眉,一手揪住他的领带拽过来,“你真是找死。”   霍序商屈膝往他下半身的关键部位撞,最仇恨的位置,力道之大像是要他断子绝孙,“你他妈以后痿着吧!”   洛泱反应迅速地侧身躲开,回过头照着他肚子又是一拳。   霍序商差点吐一口血,发疯似的死死搂住洛泱,肩膀用力撞着往后推,“你才找死,你最该死!”   洛泱猛地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压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抬腿膝盖顶在他脊背不让他挣脱,“你先死一死。”   霍序商两眼赤红,羞辱至极,捞起眼前的花瓶,用力地往身后一抛。   瓶子落地“砰”地一声,花瓶四分五裂碎了一地。   险些就要让洛泱命丧当场。   洛泱退了几步,花瓶中的水四溅在西装外套,他迅速脱下来甩在地上,以免浸湿衬衫,蹙眉说:“你真是个疯子。”   霍序商扶着桌子坐起来,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笑容狰狞冷冽,“你等着瞧,我一定整死你。”   突然休战,谁也再没有动手。   洛泱瞥他一眼,掏出手机给给司机发信息送件西装外套进来。   霍序商走到镜子前,抽出口袋巾仔细擦额头的汗,再将一缕一缕将散乱的头发归到合适的位置。   很快洛泱的司机送来的西装,洛泱臂弯搭着西装走到镜子前,熟视无睹前面的霍序商,干脆利索地穿上西装,双手翻整衣领。   陈山看得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前一秒还死来死去,非要把对方杀了不可,怎么突然就鸣金收兵不打了?   他不知道的是,刚才互殴的过程里,洛泱和和霍序商都把对方往死里打,可是都没有打脸。   打脸会被简裴杉看出来。   前任和现任在一起互殴,这会让简裴杉很为难。   简裴杉温柔优雅,很乖胆子又小,打架这种事情对他来说太粗俗了,他们在私底下可以打得半死,但不能让简裴杉看出任何端倪。   谁都不忍心吓到简裴杉。   洛泱打理整齐衣领,走到霍序商的身边,神情冷冷淡淡,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放心,你痿我都不会痿。”   霍序商脸色骤变,透过镜子用力地盯着他,阴阴地笑了笑。   他真想杀了洛泱。   想杀自己的白月光太正常了。   大厅里流淌着优雅的古典音乐,华丽柔和的灯光照亮大厅,众人跳动着轻盈的华尔兹,全然不知道附近发生的血战。   洛泱走到洗手间里,先洗了把脸,优游自若地走回休息区。   简裴杉百无聊赖的扶着脸,见到他,嘴角立即扬起来,往旁边坐了坐,让出一个空位给他。   洛泱那股灼烫暴躁的心流逐渐平息,坐下来伸手搂住他的肩膀,嗅着清晰淡雅的橘子花的味道深深呼吸,“你等很久了吧?”   “也没多久。”简裴杉挽住他的手臂,侧头懒洋洋靠过去,明知故问:“刚才你们聊得很愉快吧?”   洛泱一下一下缓缓摸着他卷翘柔润的头发,如实回答:“嗯,很愉快。”   上回打得太轻了,还没发泄完情绪,这次打完神清气爽,早知道他上回要多打几拳。   简裴杉目光扫过大厅,凑上去快速在他脸颊亲一口,亲完躺在他怀里,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洛泱轻哧,这么可爱别说是为他打人了,为他杀人都很正常,“只敢亲脸,不敢亲嘴?”   “我怂嘛。”简裴杉悠悠地说。   洛泱侧过身,用后背挡住大厅里众人的视线,挑起他的下巴,刚要俯身亲上去,突然一顿,阴魂不散的霍序商走过来。   他毫不犹豫,低头在简裴杉嘴唇重重亲一口。   霍序商用力攥住拳头,若无其事地坐在他两对面,看也不看洛泱一眼,瞧着简裴杉说:“杉杉,刚才严修找我聊了点事。”   简裴杉靠在洛泱肩膀,瞥眼他的侧脸,很乖巧温驯地“哦”一声。   洛泱轻轻拍拍他的手臂,审视的目光冷冷打量霍序商。   霍序商看向洛泱,盯着他搭在简裴杉身上的手臂,心里恨不得提刀砍下来,面上挑起眉头,“洛泱你身上的衣服,不是刚进来时穿的吧?”   洛泱猜到他不怀好意,蓄意挑拨,抬起下颚淡道:“刚才遇到个神经病,泼我一身水,出去换了一件。”   简裴杉安静地坐山观虎斗。   “那就好。”霍序商轻笑着说一句,落落大方,毫不介怀地说:“洛泱,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杉杉和我谈了那么久,把他交到你手里我很放心。”   洛泱挺佩服他的演技,十分钟前还喊着要杀了自己,不咸不淡地问:“哦?你想开了,要祝福我们?”   霍序商起身从侍应的托盘端来两杯酒,搁在茶几,一杯推给洛泱,“我还做不到那么大度,不过我有些关于杉杉的事情要告诉你。”   洛泱不接霍序商的话茬,静静望着他。   霍序商抿一口酒,敞开手臂架在沙发扶手,很放松从容的姿态,“杉杉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做菜,你要注意多多观察,不要让他一个人在厨房里生闷气。”   顿了一下,他笑着说:“他心情好的时候也喜欢做菜,你要看他做的是什么菜,要是甜品那他心很开心,要是很复杂的菜式那就是他心情不好。”   洛泱低头轻声问怀里简裴杉,“我会让你心情不好么?”   简裴杉很识相地站在他这一边,点头说:“你不会的。”   洛泱捏一下他的脸颊,故意淡定地说:“老公没有白疼你。”   “老公”两个字让霍序商呼吸一滞,比简裴杉慵慵懒懒躺在洛泱怀里造成的伤害还要大,他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若无其事说:“杉杉喜欢喝鲜榨的果汁,橙子和葡萄他都喜欢,相比西餐他更爱中餐,但他不喜欢油腻的食物,你要好好照顾他。”   洛泱捏脸的手改为轻柔摸脸颊,漫不经心地说:“这些老公都知道,用不着他说,老公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简裴杉蛮想翻白眼的,要不你两还是当着我的面打一架吧。   霍序商咬紧牙根,端着酒杯碰了一下桌上酒杯,“那就太好了,你一定能好好照顾他。”   洛泱搂着简裴杉纹丝不动,淡淡瞧着桌上的酒杯,没有要和他喝一杯的意思。   霍序商抿了一口,酒杯搁在桌上,坐在他俩对面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看,厚颜无耻地不肯走。   生怕他屁股一抬,对面两个人要靠在一起接吻。   小三哥真够不要脸,大庭广众之下就兽/性大发,这要是没有人盯着还得了?   简裴杉和洛泱没空陪他对视,俩个人起身和陈山打个招呼,双双把家还。   霍序商阴沉着一张脸,坐在空荡荡的休息区,想来跟他跳舞的,看见他这幅要吃人的样子,头也不回地跑了。   郑助理估摸舞会时间差不多,走进大厅找到他,弯下腰问:“霍总,我们回公司还是回家?”   霍序商闭了闭眼,竭力平复暴躁的情绪,站起身来说:“回公司。”   郑助理正要走,听见他低声说:“扶我一把,我痛得站不起来。”   洛泱下手一点都没留情。   郑助理不便多问,扶住他的手臂站起身来,一转过头,调酒师打扮模样的人端着一杯酒递过来,笑吟吟地说:“霍总,这杯酒送给您。”   龙舌兰金黄色的液体在玻璃酒杯里摇曳。   洛泱最喜欢的酒,与他最深刻,最耻辱记忆纠缠在一起。   霍序商盯着酒杯看几秒,缓和的情绪瞬间被火星子点燃,用力捏住郑助理的手臂,轻声地吐字:“叫人把他揍一顿,我以后不想看见这个人。”   郑助理痛得全身一哆嗦,心里更惊讶,简裴杉说得太对了,霍序商真的会莫名其妙就要整死为他服务的人。   今天是这位调酒师,明天说不定轮到他头上。   短短的几秒,他决定听从简裴杉的意见,从万都股东会找一个情绪稳定的正常人当靠山。   霍总,对不起您嘞,我飞了。 第54章   轿车穿过夜晚街道, 暖风在车窗熏出一层薄薄雾气,高楼大厦的灯火通明, 透过车窗映射斑斓光影。   简裴杉和洛泱坐在后座,陆哥在前面开车,电台播着低沉优雅的古典音乐,轻柔的旋律仿佛蝴蝶在耳边振动翅膀。   俩人各自若有所思,没有开口说话。   简裴杉早已经想好要如何对付霍序商,作为最大的受害者,他很了解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想要毁了这样一个人, 就要先把他彻底搞疯。   他还蛮擅长把喜欢他的男人搞疯的,他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不再温柔,不再有耐心,不再像“简裴杉”,就足以让男人发疯了。   洛泱想的则很简单,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霍序商到底跟简裴杉说了什么?   车内长久安静, 陆哥经过拐弯路口时, 问道:“简先生, 你是要回家还是……?”   简裴杉姿态熟稔地侧过身, 头靠在洛泱肩膀,用气音超小声地“喂”一声。   洛泱听到他的呼唤,垂下眼望着他干净明亮的脸。   简裴杉盯着他,用气音问:“我去你家要不要?”   话语里的意思很明显, 每次去洛泱家里八成是为了那件事。   洛泱撇过脸哧笑一下, 回过头也压着声音用气音,暧昧低沉地问:“干什么?”   简裴杉眼神直白地盯着他看, 似乎再说:“你说呢?”   洛泱早已经习惯他的眼神攻势,练出几分抵抗力,凑到他耳边吐着字:“你来我家我很欢迎,那个……免了。”   简裴杉被他呼出的热气弄得脖颈发痒,不由自主地缩一下脖子,不再压着声音,“你不方便呀?”   洛泱还没来得及脱了衣服查看身上的伤,不方便让他看到,淡定“嗯”一声。   简裴杉也学着他,凑到他耳边问:“老公,要不要我给熬红糖水?”   洛泱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臂弯夹着他的脖颈压在自己身上保持这个姿势,禁止他动弹,近距离看着他清透乖巧的眼睛,冷淡低声问:“怕了没?”   “怕了。”简裴杉装作老实地说,眼睛乌溜溜地转,看着都不是老实相。   洛泱把他摁的更近,简裴杉大半个身体贴在他身上,套在西装外面的大衣松松垮垮地敞着,他手不着痕迹的伸进风衣里,在陆哥看不到的角落,手掌隔着衬衣来回摸着柔韧紧绷的腰身,再次问道:“怕了没?”   简裴杉被他摸的又痒又酥,动又不敢动,这次是真的有点认怂了,“怕了怕了。”   洛泱置若无闻,手指挑开衬衫肆无忌惮摸着他细腻滑润的皮肤,背靠着后座,目视前方神情散漫恬定,看不出来干这种事情,低声气音问:“你怎么这么滑?”   “我再也不跟你油嘴滑舌了。”简裴杉很想捉住他的手,温热的手掌带着茧子,擦过的皮肤隐隐发烫,有点让他全身发麻,再摸一会他要叫了。   洛泱低头笑一下,很明显地舔一下嘴唇,“我问的是你的腰。”   简裴杉瞥眼他,小声解释:“哦……洗完澡擦身体乳就会很滑的。”   洛泱从来没用过那种东西,明舒望在他家借住时他见过瓶子,那种东西在他的定义里只有很精致的女孩子才会用,他垂下眼眼神幽深直白,望着怀里这张白白净净的脸,“你用什么牌子的?”   简裴杉对上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轻声说:“霍序商买给我用的,应该是香奈儿的吧。”   这句话听到洛泱的耳朵里,相当于:我和霍序商每天都在打啵。   “你还用他给你买的身体乳?”洛泱收紧手臂,眯着眼梢危险地看着他。   简裴杉鼻尖被迫贴在他的喉结,每呼吸一口都是纯正干净的男性气息,很倔地问:“为什么不能用?”   只要是到了他口袋里的,就是他的,跟谁买的没关系。   洛泱盯着他看几秒,突然松开对他的压制,伸手拍拍驾驶座,“陆哥,到前面的商场停一下。”   简裴杉坐直身体,侧过身掖住被抽出来的衬衫衣塞进裤子里,塞了几下衣摆弄不平,他看眼前座专心开车的陆哥,解开裤子扣子,裤子往下拉一截,往里面整齐地束衬衫。   随着他手臂抬起放下,白衬衫隐约的腰身曲线柔韧起伏,有点让人血脉偾张的不可言说。   洛泱瞥一眼春光乍泄都不知情的他,侧过身挡住他大半个身体。   到了商场,他下车进去拎回来身体乳,护手霜等等几大袋子日常保养品,搁到后备箱里。   简裴杉怕被他非礼,不敢再逗他玩,一路规规矩矩地回到洛泱家。   他上楼进卧室,脱了外套扔在床上,就跟在自己家一样随意,揉了几下头发径直进浴室里去洗澡。   洛泱用剪刀拆开保养品的包装,一瓶一瓶整齐摆在桌面,把这里变成简裴杉第二个家。   照顾人这件事上,他很熟练,不同于霍序商那种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他身边有几位像林旅一样艺术圈的朋友,有才华有能力唯独缺机会,他会在合适时不动声色的帮一把,不会让朋友觉得低他一等,润物细无声地照顾人。   简裴杉和他身边的朋友都不太一样,光是会用身体乳这一条,就绝缘于那帮一瓶沐浴液从头洗到脚的男人了,简裴杉很精致,很纤细,需要他从生活上细致入微全方位的照顾。   他从书架抽本书,坐在窗前沙发意兴阑珊地翻着书。   浴室的门推开,里面伸出一颗湿淋淋的小脑袋,白净的脸红扑扑的,“花洒好像坏了,你进来看看。”   洛泱瞥一眼他身的墨绿丝质浴袍,合上手里的书抛在桌面,走进宽敞明亮的浴室。   天花垂着暖黄色的吊灯,大理石洗脸盆台镶有浅金边框的大镜子,空气里潮湿的香味蔓延。   简裴杉后腰靠在洗手台上,头发湿漉漉的散着,半湿的浴袍黏在身体,他丝毫不在意这幅样子多诱人,抱着手臂直勾勾盯着洛泱。   洛泱扭开花洒,雨林式的淋浴头水流庞大,他往后退一步,伸手试试水温,比平时的温度低几度。   他调高温度,水流立即温暖舒适,转过身淡然地说:“好了。”   简裴杉侧过头,眼睛微微上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洛泱望着洗手台镜子里,墨绿的浴袍似孔雀的尾翎,勾勒他纤挺窄秀的后背,几缕卷湿黑发黏在白皙细腻的后颈,隐秘潮湿的性感。   花洒落下的水声淅沥淅沥,浴室里的温度越来越热。   简裴杉看他的视线不动,手指勾起散到嘴角的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地归到耳后。   一种散漫中透着笃定,吃定对方的自信。   花洒水流溅湿了洛泱的脊背,从舞会回来的西装还没脱,他站着不动,高耸眉骨下眼神深邃幽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升起水雾模糊镜面,轻盈的雾气环绕在他们周围。   简裴杉换了方向歪着头,目光不紧不慢地钓着他,看谁先受不了。   洛泱衬衫衣领上的喉结隐隐滑动,一步跨到他身前,垂下眼瞧着,抬手一缕一缕撩起后颈黏着的发丝。   简裴杉视线下移,盯着他一起一伏的胸口,足以想见心跳的频率。   洛泱仔细梳理好他颈后的头发,顺手摸一把温热的脸,声音莫名的发哑,“早点睡,晚安。”   他准转过身刚走一步,西装的衣摆突然被拽住,简裴杉一只手揪住他的衣摆,手腕玲珑清秀,脸蛋清清纯纯很干净,眼睛剔透明亮地望着他。   什么都没有说。   操,受不了。   洛泱一把将人搂到怀里,不由分说气势汹涌地吻下去,单手压住刚才被他整理好头发的后脑勺,一边舌头搅进去不顾一切地亲,一边将人猛地拉到花洒下,淋着劈头盖脸倾泻而下的水,眼神幽深直白地盯着人。   他只是受伤了,又不是像霍序商希望的那样痿了。   简裴杉被迫仰着头嗯嗯呜呜几声,气息絮乱,铺天盖地的水流落在脸上本就难以呼吸,嘴里呼吸的权利也被夺走,手臂勉强搂着他的脖子,两具湿乎乎的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洛泱单手摁着他的后脑勺,时重时轻地吻着他,另只手从容扒下西装外套,压着嗓子问:“红糖水?”   “身体乳?”   “花洒坏了?”   简裴杉眼眸湿濛濛,肩膀起伏大口喘息着,该认怂的时候秒怂,“没有没有没有。”   洛泱狠狠咬住他湿润饱满的嘴唇,牙尖轻轻地撕扯研磨,低声逼问:“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简裴杉被亲得晕晕乎乎,仰着的脸欲拒还迎地摇头,慢悠悠地说:“不知道,不记得,你快点。”   洛泱转过脸亲亲他的耳垂,抬起他的下巴,让他脸仰得更高,整张脸都沐浴在倾盆而下的水流里,“那就在想想。”   温热的水流如潮涌至,水柱点点滴滴砸在简裴杉脸上,一下子闷热得脸红颈赤,从头到脚趾头都透着粉,他嗓子里呜咽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着说:“他说……要给我当嗯……情人。”   铺天盖地的水流瞬间停止,洛泱抽过毛巾披在他头上,包起来擦擦他的脸,眼神幽深不见底地瞧着他。   简裴杉气鼓鼓地对上他的视线,鼻子轻轻抽一下气,眼圈红红的可怜。   洛泱擦干他的脸,哄慰似地捏一把脸颊,“到床上等我。”   “干什么?”简裴杉盯着他问。   洛泱身上的白衬衫被水淋得湿透,透明的布料流露肌理清晰线条轮廓,紧致匀称力量感充实,隔着毛巾抬起他的脸,暗哑的嗓音说:“我先给你擦身体乳。”   然后再弄死你。 第55章   床上亮着暗沉沉的壁灯, 暖色的光镀在简裴杉身体,他倚在床头, 后背靠着两个枕头,湿黏的浴袍贴在曲线柔美的躯体,一双柔白纤长的小腿悠悠搁在银灰丝绸床单。   他双手捧着一本书,刚才洛泱丢下的那本,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翻页,乌黑湿润的头发披散在脸庞,一滴一滴地落下水滴, 砸在书页,他全然不在意。   直到眼前的书被抽走, 冷淡暗哑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不怕感冒?”   简裴杉抬起头,一手随意地撩起湿发露出白净润红的脸,“不怕。”   洛泱身上的衬衫西裤比他更湿,神色冷冷淡淡地打量他,拿来身体乳的瓶子,扭开倒在掌心, 乳白粘稠的液体香味柔和。   简裴杉合上书搁在床头, 水灵灵洁净的脸托着漆黑明亮的眼睛, 看着他。   洛泱在随意揉了揉掌中的身体乳, 香味四散在潮热暧昧的空气里,他俯身单膝跪到床沿,两手分开专心致志地抚摸简裴杉的小腿。   幽黄的灯光下尤为的白,小腿皮肤温润柔滑, 腿肚子圆润紧实, 摸上去柔韧弹性。   脚踝清瘦纤细,洛泱一只手能捏的住, 踝骨淡青的血脉清晰可见,根根分明延伸到脚背。   珠圆玉润的脚趾头涂着亮晶晶的护甲油,细腻精致,洛泱掌心的力道不由轻柔,怕一个不注意就把他弄坏了。   简裴杉身上的水还没擦干,脚趾头被身体乳一涂,全身黏糊糊地发麻,忍不住踹他一脚,催促快点。   洛泱一把攥住他的脚踝,戏谑地问:,“你着急?”   这个姿势相当危险,简裴杉立即摇下头,“没有,我怕你着急。”   洛泱重新倒了身体乳,一只手仔细地给他的脖颈涂抹,另只手沾摸上脸,专心致志地抹开柔滑的软膏。   他的手掌温热宽厚,简裴杉清秀漂亮的脸被一手掌控,两人身上没擦干的水混到乳液里,黏稠香润化不开,在简裴杉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有点说不出的暧昧。   简裴杉低低嗯呜几声,左右扭开脸不愿意往脸上涂。   洛泱两指猝然卡住他的下巴,不准他动,不紧不慢抹开脸上的乳液,瞧着他的眼神幽邃。   简裴杉脸涂得亮泽莹润,两颊鲜艳潮红,神色又羞又气很动人,一动不动瞪着他。   洛泱低头亲一口他的嘴角,胸腔溢出的呼吸滚烫厚重,声音暗哑着说:“现在擦身体。”   冬夜静谧无声。   许久许久之后。   简裴杉头靠着绵软枕头,睁着湿润乌黑的眼,发懵的眼神直勾勾望着直天花板。   床上被弄得一团糟,洛泱拿条毛巾大致擦干净他的身体,轻轻拍拍他的脸,“杉杉,不能睡在这里,我带你洗干净,然后到客房睡觉。”   简裴杉情迷意乱晕晕乎乎,鼻子里含糊“嗯”一声,伸手搭到他手臂。   洛泱给他身上裹条毯子,轻轻松松地抱起他走进浴室,把人放到浴缸里,有条不紊地放热水,给他洗澡。   简裴杉累得坐不稳,身体歪歪斜斜靠在浴缸边沿,软绵绵向下滑,洛泱迈进浴缸,从背后抱住他,让他靠在怀里稳固身体。   洛泱轻柔地清理干净残留,拿下旁边架子上的洗发水,仔仔细细给他冲洗头发。   简裴杉懒洋洋靠在他怀里,满头雪白的泡沫,身子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   洛泱手臂紧紧搂住他,压着嗓子问:“水流到眼睛里了?”   “没有。”简裴杉望着他手臂的乌青,有气无力地嚼着字,“还可以再来,我还不是很累。”   洛泱听他讲话的力气都没了,有点好笑地捏一把他的脸颊,“再来你明天不想起来了?”   简裴杉仰起脸看他,轻声地说:“可是你又……”   洛泱往下瞥一眼,淡定地摇摇头,“不用在意,过会就好了。”   “真的不用?”简裴杉认真地问。   洛泱轻推一把他的脑袋,“你别动就行了。”   简裴杉很听话的一动不动地靠在他身上,眯起眼睛困得打哈欠。   还没来得及睡着,他的下颚突然被抬起,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回过味来的洛泱盯着他问:“你是不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安抚我?”   最近只要他被霍序商气到醋意大发,简裴杉就会送上门亲亲摸摸睡睡。   都累成这幅样子,还想着要满足他,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体受不受得住。   简裴杉头脑还有点发木,缓慢点下头,懵懵地问:“你不喜欢吗?”   洛泱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怀里的人,当然喜欢,但是太委屈简裴杉了,这种事情他更希望简裴杉能随心所欲。   简裴杉抬眼定定望着他,轻声细语地说:“他说我的身体是我唯一珍贵的东西,我把身体给了你,我把我最珍贵的东西给你,你不喜欢么?”   这个“他”是谁,在俩人之间不言而喻。   以前霍序商把他养在那所豪宅里,作为替身,他的身体是唯一珍贵的存在,不容许磕着碰着,一丝不苟地为他保养修饰,不准许身体上任何的瑕疵。   在他另一个世界后续人生里,那个人对他的身体如饥似渴,想方设法要把他困在床上,爱这具身体爱的发疯。   既然能让那个人这么爱,必然是很好很好的东西,简裴杉当然要身体交给最重要最值得托付的人。   干这件事能让他和洛泱都很舒服,洛泱很喜欢,他也很喜欢,所以他不懂洛泱为什么不高兴。   洛泱没有说话,伸手拿下花洒,一手遮住他的眼睛,热水轻柔冲干净头发上的泡沫,然后双手用力搂住他,紧紧拘束在怀里的方寸之间。   良久地安静。   他心疼地抚了抚简裴杉的脸,声音很轻,漫不经心的意味,“告诉你一件事,我从出生起就比大部分的人幸运,我的家族很有钱,父母理解支持我,朋友崇敬我,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能解决的困难,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想得到的没有得不到的。”   简裴杉歪过头看着他,眼眸清透明亮。   洛泱忍不住在他眼皮亲一口,自嘲地轻笑,“我是一个幸运儿,我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   顿一下,他正儿八经地说:“但你给了我最想要的,这是我得到过最好的。”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顾及,在我里这你可以尽情索取,钱和爱,还有我的人,全都是你的。”   简裴杉安静地盯着他看几秒,突然凑过去在他嘴唇上亲一口,放松身体躺下去,整个人全交在他怀里,仰着脸咯咯傻乎乎笑个不停。   洛泱揪了下他的鼻尖,低头跟着他一起笑。   俩个人在浴缸里玩一阵,洛泱把他捞出来,裹上毯子抱到另一个卧室的床上。   简裴杉滑溜溜地钻进他怀里,拉过他的手臂让他抱着自己,困得睁不开眼,含糊地说:“晚安,洛泱。”   “晚安,杉杉。”洛泱凑过去碰碰他的额头。   这一觉简裴杉睡得很安心,很幸福。   第二天早晨。   阳光明媚厨房四溢令人愉悦的气氛,淡淡的咖啡香混着香喷喷的煎蛋气味。   简裴杉坐在厨房吧台悠闲喝着咖啡,等候男朋友的爱心早餐。   搁在台面的手机亮起,他瞥了眼,抄起来滑开接通。   洛泱端着两盘金黄的心型的煎蛋出来,简裴杉和电话那头的人不冷不热地说着话。   “你考虑好了?”   “上次那间咖啡馆?”   简裴杉举起手机,主动给他展示来电人“郑助理”,朝着电话说:“好,你先到,我一会过来。”   洛泱搁下餐盘,勾开椅子坐在他对面,等他挂断电话后说:“先吃饭,等会我送你过去。”   问都不问郑助理找他做什么。   简裴杉喜欢这种无条件地信赖,这种感觉很好。   上次见面的咖啡馆。   早晨刚刚开业,店里冷冷清清,郑助理坐在隐蔽的角落,瞧见他进来,站起身远远地挥手打招呼。   他走过来,郑助理顶着两个黑眼圈,满脸疲惫一夜没睡的模样,“简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简裴杉脱了大衣搭在沙发扶手,坐下来身子后仰,双腿随意交叠,完全不像上回见面时的客气。   郑助理双手揉揉脸,强打起精神说:“昨天晚上霍总——”   简裴杉摁下桌上呼叫铃请来侍应,拿着菜单开始点东西,“一份贝果面包和牛油果泥。”   郑助理察觉到他的态度很冷淡,等到侍应走了后继续说:“昨天晚上霍总叫人揍了一个调酒师,那个人什么都没做,丢了工作还挨一顿打。”   简裴杉抬起下颚,毫不意外地看着他。   “上次太抱歉了,我不相信你说的话。”郑助理苦笑一下,“直到这件事在我眼前发生,你以前真是受苦了。”   简裴杉没功夫跟他周旋,洛泱还在外面等,“你在万都找到新的靠山了?”   郑助理扫一圈四周,又笑了笑说:“实不相瞒,万都的股东很多不喜欢霍总,他太傲慢了,不把那些元老当回事,很多人给我抛过橄榄枝。”   简裴杉“哦”一声,静待下文。   郑助理想让他给支个招,犹豫着说:“是有一个比较合适的,昨天晚上谈的不错,他想从我嘴里套出一些对霍总不利的消息。”   侍应送来贝果面包和牛油果泥。   “我帮了你,你得先告诉我。”简裴杉拿起桌上的刀叉,低头慢条斯理地切着面包,   郑助理始料未及,明显愣一下,纳闷问道:“你要这些干什么?”   简裴杉一片一片切着面包,大小薄厚均匀整齐,慢悠悠地说:“你可以不说,只是你的霍总会知道你要背叛他,猜猜你的下场是什么?”   “你威胁我!”郑助理声音拔高,立即草木皆兵地望一圈周围,压低声音不可置信问:“你是在威胁我吗?”   简裴杉瞥一眼他,轻柔笑着承认,“是啊,我在威胁你。”   郑助理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似乎完全不认识他。   简裴杉低头切着面包,漫不经心地威胁,“你猜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呢?”   郑助理头脑发晕,没想到竟然被看似人畜无害的简裴杉玩了,闭着眼睛强行冷静:“他会相信你。”   简裴杉嘴角勾一下,笑得甜净,“你背叛他,他会整死你的。”   郑助理盯着他盘里被切的一片一片,分崩离析的面包,察觉这是简裴杉在暗示他,不听话就像这块面包一样,无奈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你都知道什么?”简裴杉切完面包,握着餐刀仔细地涂抹牛油果泥,游刃有余地拿捏这个霍序商的左膀右臂。   郑助理观察着他的神情,沉思一阵说:“霍总的父亲有个私生子的儿子,前几年想和霍总争家产,被霍总弄到国外去留学,安排住在一个吸/毒人员聚集社区,私生子不出意料吸上了,他一直给那个弟弟很多钱,大家都觉得他是好人,没几年吧……那个私生子吸死了。”   简裴杉抬眼望着他,轻哧一声,“别说这些没用的。”   这件事死无对证,有什么用呢?   郑助理发觉糊弄不了他,一般人听到这件事已经能满足胃口了,挤牙膏似的又说:“以前公司有个刚入行的小艺人,想爬霍总的床讨资源,给霍总的酒里加料,被霍总发现了……”   顿了一下,郑助理闭上眼睛于心不忍地说:“霍总下令保镖把他给那个了,录了视频发网上,现在那个小艺人还在精神病院。”   简裴杉蹙眉,抹面包的的动作一顿,“很可怜。”   “但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精神病人的话没有人相信。   郑助理诧异地看着他,这种他压箱底事情都镇不住简裴杉,终于意识到他非常聪明且不好糊弄,身体前屈靠近他问:“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简裴杉姿态优雅地抹着面包,“有价值的事情。”   郑助理脸色发白,看出来了,今天不抖点真材实料出来,过不了他这一关,小声快速地说:“霍总手里有几家空壳公司,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不要说是我说的。”   简裴杉点了一下头,这才是有用的消息,“你整理一下,把关于这几家公司的文件给我。”   “不行。”郑助理立场坚定的拒绝,说出来是一回事,拿文件是另一回事,一旦被发现他死无葬身之地。   简裴杉抬眼有点怜悯地看着他,悠悠叹口气,“好啊,你明天会在网上看到新闻,关于霍序商的弟弟和那个小艺人的事情,指名道姓是你爆料的。”   “你又威胁我!”   郑助理暴躁的声音压不住了,急赤白脸地说:“你以前不是这样,你怎么是这种人?”   简裴杉涂完最后一片面包,整齐地摆在盘子,“你帮他安排袁牧想绑架我,你协助程奇构陷我,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   郑助理猛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道:“你故意让程奇……”   简裴杉点头承认,轻声细语地说:“你还坐在这里,是因为你对我还有利用价值。”   “别让我觉得你没用,可以吗?”   虽然请求的问句,但冷冰冰地没有任何温度,根本没有给郑助理任何选择。   郑助理心如死灰地点头,深刻觉得简裴杉把这盘面包弄的有条不紊,就是在做给他看。   简裴杉玩弄人的本事比霍序商更厉害。   简裴杉摁下服务铃请来侍应,要了一个纸盒子,一片一片装进去摆好。   他站起身慢悠悠地穿大衣,一边游刃有余地下达命令,“周末我会去看《在地球最中心》的首映礼,霍总一定很有兴趣,你让他来。”   郑助理没有拒绝的权利。   咖啡厅外,洛泱抱着手臂斜靠在车门,见简裴杉走出来,大咧咧地张开双臂。   简裴杉一下扑进他怀里,举起手中面包盒子,笑得酒窝清透甘甜,“老公,我给你切面包了,要不要吃?” 第56章   《在地球的最中央》首映礼当日。   长长的红地毯铺展在影院门前, 雪亮白光伴随着快门的咔咔声闪烁,高大电影宣传广告牌矗立在红毯两侧, 周围黑压压的人潮涌动。   漆黑光亮的迈巴赫缓缓停在红毯尽头,司机下车绕道后座,躬身拉开车门,迈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大长腿,男人身穿深色定制的三件套西装,领针袖扣口袋巾,每一处都透露出精心设计过的典雅。   闪光灯霓虹灯光影交中, 他目不斜视的走上红毯,步履自信从容, 仿佛巨星登台表演。   媒体记者里爆发出小小骚动。   “万都集团的霍总,他怎么来看首映礼?”   “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他不是被绿了么?”   “对啊,绿帽哥心理素质真强,我要是他没个一年半载没脸出来见人。”   “可别同情他,他也偷别人老婆, 人家都订婚了搞得鸡飞狗跳, 被绿了纯属活该!”   私底下笑归笑, 表面媒体记者还是要给万都的总裁面子, 霍序商走到电影院门口,哗啦啦一群记者扛着相机拿着话筒围上去。   霍序商的万都涉猎娱乐行业,见惯这种场面,他悠然一笑, 停下脚步, 携着往日的优雅风度,“媒体朋友, 我是陈山导演的影迷,很喜欢这部陈导的新作。”   “霍总一直在关注《在地球的最中央》吗?”   “您认识陈导吗?这部电影有您参与投资吗?”   记者纷纷问道。   霍序商含笑点头,“我对陈导的作品很着迷,他是一个非常善于运用演员的导演,才华令人钦佩,《在地球的最中央》这一定是一部精彩的作品,我迫不及待欣赏陈导的大作了。”   说完,他风度翩翩地向媒体记者挥挥手,转身走进影院大厅里。   大厅装饰华丽精致,彩带和鲜花点缀其中,无处不在的电影宣传海报。   霍序商驻足在一幅海报前,暮色笼罩的小镇,天空飘着淅沥沥的雨。   画面侧方有一对不起眼的情侣,看得出是两个男人,一个略高一些,身材高大俊挺,捧着另一个的脸吻的专注,星星点点的雨模糊了他们的脸,在压抑的背景衬托下,有种绝望忧愁的浪漫。   他侧过头观摩海报,被压在墙上热吻的男人身形很不错,骨肉均匀,瘦而不柴,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他现在一心只有简裴杉,再不错也只是看两眼,压根没兴趣。   大厅里有家粉嫩可爱的甜品店,陈列柜里摆着新鲜出炉的蛋糕巧克力和冰淇淋,一个霍序商恨不得千刀万剐的人立在陈列柜前,专心致志望着里面的甜品。   相比较隆重出席的霍序商,洛泱就简单的多,单薄黑风衣套着T恤,修身牛仔裤束进干练的马丁靴,干净利落还很轻盈时髦。   陈列柜后面的店员偷摸拿着手机拍他,霍序商眉头皱起,没见过男人吗?不就是稍有姿色,有什么好拍的。   他走近洛泱身后,不冷不热地说:“小三哥买蛋糕呢?”   洛泱没理他,抽出手机准备付款,向店员说:“布莱德蛋糕。”   霍序商下颚瞬间绷紧,盯着他的后脑勺,像要恨不得开个洞,蛋糕是买给简裴杉的。   洛泱扫完码回过身,冷瞥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怎么?小三哥怕杉杉见到我?”霍序商微微笑着,含着嘲谑眼光打量他一遍,“你是没自信发觉自己看不住杉杉,还是觉得我和杉杉余情未了呢?”   洛泱偏过头看向旁边的通道,勾着嘴角冷笑一下,“你是打还没挨够。”   霍序商神色一顿,随即轻哧笑出声:“你打我只是为发泄无能为力的怒火,你拿杉杉没办法,他心里有过我,你很清楚。”   “嗯,是有过。”洛泱加重了“过”字,有过是一种过去式。   霍序商攥紧拳头,脸上笑意更甚,“小三哥现在上位就是不一样了,以前只敢在桌子底下踢我,那种当小三见不得光的感觉很爽吧?”   洛泱看向他一点头,讥诮地说:“很爽,你不也想当小三试试这种感觉么?”   霍序商笑意僵在嘴角,简裴杉居然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了洛泱,故作不以为然地说:“怎么?你害怕啊?我和杉杉见个面你还要回去审问他。”   “算不上审问。”洛泱垂眼莫名笑一下,笑意暗味悠长,“那天晚上他在浴室里主动说的,那时候我们哪有心情聊你。”   霍序商拳头握得更紧,彻底笑不出来,冷冽盯着他,“他对你知无不言,你还把人看那么紧,小三上位很没安全感吧?怕这顶绿帽总有一天会扣到你头上?”   洛泱从店员手里接过包装精致的蛋糕,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你选的身体乳挺不错,味道我很喜欢。”   霍序商稍怔,盯着他的眼神忽然像要吃人似得凶狠,“喜欢么?我家还有杉杉用剩下的,你要不要都拿走?”   “用不着,他剩下的都是不要的。”洛泱同样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霍序商拳头上青筋暴起,竭力克制在公共场合揍他,或者挨揍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笑语:“你怎么不去死?”   洛泱嗓子里溢出嘲弄轻笑,盯着他的眼神冷淡,“你怎么不去死?”   就凭霍序商认为简裴杉最珍贵的是身体,死一万次都不足以解恨。   人来人往的大厅,他们毫不退让盯着彼此,眼神中唯有仇恨和冷漠,恨不得有把刀把对方杀了。   气氛剑拔弩张。   “你怎么来了?”   简裴杉从洗手间里出来,走到洛泱身边,瞥眼霍序商。   问得问题都和洛泱一模一样。   霍序商敛了神色,笑得若无其事,“我喜欢这部电影,欣赏陈导的才华,正好有空过来看看,没想到在这遇到你们。”   洛泱伸手握住简裴杉的手,将人拉近自己,瞧着霍序商淡定说:“这部电影你一定很喜欢。”   简裴杉轻轻捏一下他的手指,洛泱牢牢地攥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紧紧交缠。   霍序商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心口闷的发痛,站在对面的人本应该是他,脸上却笑吟吟地说:“杉杉,看到你们两个感情这么好,我很为你开心。”   简裴杉蹙眉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刚才霍总还祝福我。”洛泱似笑非笑地说。   霍序商点下头,真诚地语气赞道:“洛少年轻俊秀,家财万贯,还会伏低做小的讨好人,是个不错的良配。”   洛泱挑起眉头,从上而下打量他一遍,“霍总风流浪荡,拿得起放得下,分手后没有死缠烂打前任,确实有风度。”   一个说你就是靠家里的公子哥,当小三偷人家老婆,你不要脸。   一个说你水性杨花出轨无数,还来纠缠前任,你才不要脸。   简裴杉倾身果断抱住洛泱的手臂,帮腔说:“他就是很好。”   洛泱侧过头望着他,不禁轻笑,故意火上浇油地问:“我好还是他好?”   “你。”简裴杉坚定地回答,不带一秒犹豫。   霍序商嘴角猛地抽一下,体面的笑容险些垮掉,咬着牙隐隐地说:“你们俩真好啊!”   洛泱扬眉吐气,神清气爽,朝他一点头,“我们进去看电影了。”   他握着简裴杉的手向前,擦肩而过时低笑说:“霍总这么喜欢陈山和这部电影,一定要认真看,一秒都不能错过。”   简裴杉笑吟吟地跟在洛泱身边,果然是良配,气人的本事跟他不相上下。   首映礼放映厅座位第一排留给投资方制片人导演主演等等,后面的位子依次留给请来的各路媒体和专业的观影团。   筹备首映礼之时,洛泱和简裴杉还是地下恋情,没有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所以洛泱作为投资人,作为紧挨着导演和主演,简裴杉是特邀观影,座位要靠后一些。   陈山很上道,听说他们两会一起来,撕了自个座位的名卡,贴上了简裴杉的名字。   这样一来,简裴杉和洛泱的座位都在第一排,中间坐着本部电影的男主,一个锃光瓦亮的电灯泡。   薛意有段日子没见到简裴杉了,乐呵呵招手,“好久不见!”   简裴杉挽着洛泱手臂,笑着点头,“是呀,好久不见。”   “上回你走的太早了,我们还没聊几句,一会有庆功宴,你要不要去?”薛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洛泱审视的眼神,坐在位子上屁股不带挪的,“今天有空,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简裴杉挺愿意和他做朋友,“好啊。”   薛意露出灿烂的笑容,热情地招呼,“你们坐啊!别客气,站着多累的。”   洛泱松开简裴杉的手,拍拍肩膀,“坐吧。”   简裴杉坐在薛意身边,洛泱则坐在了另一边,他们两个坐下来,薛意才意识到有些不妥,不过只是打扰片刻不影响吧?   霍序商进入放映厅,勾出今天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以前看不顺眼的薛意瞬间变得面目亲和。   简裴杉参加首映礼的消息来得猝不及防,来不及提前安排,他手里首映礼的票是郑助理从观影团买来的,坐的位置比较靠后。   霍序商不在意位置,筹谋找机会支开洛泱,与简裴杉多说几句话,给墙角松松土。   “哎呀!霍总!”陈山浮夸惊喜地喊一声,立即吸引观影厅一大片看热闹的目光。   以前提起霍序商的名字,每个人都知道他是万都的总裁,英俊多金,风流薄情,在紫藤市里翻手为云覆手雨的大佬。   现在提起霍序商,众人的第一反应,哦,就那个戴绿帽的男的。   被自己养的小金丝雀玩了一把,气急败坏无能为力跑去打小三,霍序商的形象在众人眼里一落千丈。   霍序商服了陈山的嗓门,皮笑肉不笑地道:“陈导。”   陈山笑眯眯地迎上来,“我刚听媒体说霍总夸我呢,能得到霍总的赏识真是毕生有幸。”   “陈导太客气了。”霍序商心里瞧不上和洛泱搅在一起的人,面子上落落大方,“你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导演,我很喜欢这部很没有公映的电影,能观摩是我毕生有幸。”   陈山捉住他的袖子带到第一排刚为导演调出来的空座,“霍总大驾光临,怎么能让您坐后面呢?您得坐在第一排观摩。”   霍序商施施然入座,早就习惯旁人的热情过分,并没有觉察到有什么不对劲。   陈山招待完他,走到助理身边,低声嘱咐:“电影播到四十三分钟时,打电话报警,就说……”   “万都集团的霍总破坏我们的首映礼!”   这可将是头条新闻,亲自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第57章   放映的灯光逐渐一盏一盏暗淡, 屏幕前方的帷幕悄然拉开,四面八方的音响系统流淌忧伤的手风琴乐。   薛意盯着大屏幕, 从没看到过这部电影完整长片,很期待大荧幕的呈现效果。   忽然,他后背被碰了一下,薛意回过头,洛泱侧身倚着座椅,修长手臂穿过他背后,搭在他和简裴杉当中扶手上。   这个姿势有点像要搂着薛意。   幽亮的屏光照在简裴杉脸上, 他专心致志地盯着屏幕,嘴角衔着很浅的笑意。   洛泱也看着大屏幕, 屈指轻轻叩了叩扶手。   简裴杉不动神色地将手放进他掌心,洛泱一把握住拉过来,两个人很自然牵着手在薛意背后。   薛意很想问问这对狗男男,你们是不是当我不存在?   但他不能得罪投资人,只能强颜欢笑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放映厅全黑的环境下, 简裴杉的皮肤触觉尤为敏锐, 能感觉到洛泱温热宽厚的手心, 手掌隐晦的力量感, 很踏实很安心。   洛泱一根一根把玩着他的手指,从底部慢悠悠地滑动到指尖,再轻轻一寸一寸捏着他的指骨,似是在专注仔细探究他的身体。   简裴杉被他弄得心不在焉, 没法集中精力看电影, 合住掌心不准他这样摸。   黑暗里洛泱轻哧一声,顺水推舟的握住他清瘦的手腕,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单薄脆弱的脉搏,指腹来回摩擦那块细腻勃动的皮肤,感受他逐渐快起来的心跳。   摸的并不色/情,很轻柔温和,只是在大庭广众下幽暗不为人知的角落,有种令人心猿意马的暧昧。   简裴杉抿着嘴角向回抽手,洛泱握着他的手腕不松开,俩个人表面都在目不转睛的电影,背地里一拉一扯几个来回。   薛意后背突然被撞一下,茫然回过头,背后空荡荡,坐在他身侧的俩个人都神态自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洛泱侧过头看着他的方向,压低声说:“抱歉。”   薛意心胸豁达,呵呵一笑说:“没什么,不用道歉。”   “……我在跟他抱歉。”洛泱瞥他眼,礼貌疏离地微微笑。   薛意尴尬地扭过头看向另一边。   简裴杉歪着头瞧他,轻声细语地说:“抱歉呀!”   薛意木然一言不发。   简裴杉嘴角翘起温笑着,“我在跟你说话,抱歉,不小心碰到你了。”   大荧幕的变幻不定光落在他脸上,一亮一暗神秘莫测的动人,薛意脸可疑的红了,摆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   简裴杉看向洛泱,笑盈盈小声说:“我又没生气。”   “我弄疼你了没?”洛泱视线掠过薛意,直直看他,同样的音量。   简裴杉瞟一圈周围没人注意到这里,摇下头说:“好好看电影,快到我们的镜头了。”   洛泱向前倾身瞥他几秒,眼眸含着点笑意,“你想看我们的镜头?”   “你不想看么?”简裴杉压着声音问。   洛泱朝他随意地伸出手掌,淡声问:“要不要现实里试试?”   简裴杉眼眸亮光闪烁,果断握住他的手,“好。”   薛意现在只有一个想法:我还是不存在吧。   霍序商心思全在简裴杉身上,还要抽空应付身旁陈山时不时问询观后感,瞧见简裴杉和洛泱手牵手离开,他立即站起身要跟上去。   陈山一把抓住他的袖子,用力拽着他往椅子里拉,“霍总激动的都站起来了,你果然是我的知音,这个长镜头是我也很喜欢,是不是很牛逼?”   霍序商沉着脸,甩几下手没挥开,陈山紧紧地攥着高定西装的袖子,捏得那块昂贵布料褶皱。   后排的人发出不满的嘟囔声,“可以坐下吗?挡住我们看电影了。”   媒体记者齐刷刷看向这里,站在影厅台阶扛着相机的摄影师转过镜头对准,蓄势待发地捕捉每一个热点。   霍序商颔首微微一笑,从容体面地落座,眼神毫无温度的盯着大屏幕。   陈山撒开手,拿起杯架上金属保温杯递给他,“霍总要不要喝点枸杞茶?”   “不用,你自己喝。”霍序商看也不看地拒绝。   陈山喝一口茶,叹口气幽幽地说:“我第一次遇到简先生是在青镇,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是霍总的……朋友。”   青镇这个地方很熟悉,简裴杉在微信里向霍序商提到过,想要他陪着一起去青镇写生,那时候他一门心思扑在洛泱身上,无暇顾及简裴杉。   想起聊天记录,霍序商轻轻扬起嘴角,简裴杉说自己客串了这部电影,但做了一件他可能会生气的事情,问他想不想知道?   陈山举起手腕看眼手臂,突然靠近他说:“霍总,简先生客串的那个情况纯属意外,我实在找不到适合的演员了,您可别生气。”   霍序商不置可否一笑,能有什么比简裴杉和洛泱公开出双入对更令他生气的事情?   下一秒,他的笑意僵在嘴角。   衰败的小镇街头,天空飘着蒙蒙细雨,砖石斑驳,建筑残缺,冷色的滤镜下万   nf   物孤寂。   一个化成灰他都能认出的脸闯入进镜头,他的仇敌,他的耻辱,风尘仆仆,步履走得极快,巷口的墙边倚着霍序商朝思暮想的人,他的杉杉,他的挚爱。   俩个人视线撞在一起。   霍序商瞳孔骤然缩紧,偌大的屏幕里吻得如饥似渴,热火朝天,陈导专程用特写镜头,展现最清晰的细节,简裴杉薄红湿润的脸,微闭着潮湿的眼眸,鼓起的嘴里洛泱搅动的舌头,全部一一呈现。   放映厅杜比全景声音响360°无死角的环绕,接吻暧昧的细腻水声无处不在,混合着洛泱暗哑的喘息,简裴杉絮乱急促的呼吸声。   如在耳边。   短短的镜头不过几秒,忽闪而过,却让放映厅里骤然安静,只剩机器运转的电流声。   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霍序商。   原来你说喜欢这部电影,是喜欢这个镜头啊!   霍序商眼前铺天盖地的黑,过了几秒才缓过来,脑子里只剩下一个信号,洛泱在吻简裴杉。   洛泱在吻简裴杉。   洛泱在吻简裴杉。   不但做了一次又一次,还吻了一次又一次。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   走进电影院里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到。   精心维持的体面轰然倒塌,四面八方的视线停驻在他身上,仿佛他赤身裸/体,一切秘密都被窥视。   陈山凑过来,小心翼翼问:“霍总,你脸色很难看,你还好吧?”   霍序商闭了闭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神果决狠厉,一把夺过金属保温杯,猛地抬起手臂,狠狠砸向电影院巨大屏幕!   砰!!!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杯子像子弹击碎大屏幕,残片飞溅,整个影厅里陷入一片漆黑,观众席里不约而同慌乱惊呼。   摄影师急忙调整相机,捕捉这突如其来的劲爆新闻。   陈山浑水摸鱼,往火山上泼油,“霍总,电影你可以不喜欢,但你不能这样啊!”   黑暗里慌乱惊呼声此起彼伏。   “霍总打人啦!快跑啊!!”   “霍总打谁了?陈导吗?!”   “霍总打陈导!救命啊!霍总打导演了!”   “有人喊救命,是不是死人了?”   “啊?杀人了杀人了!霍总杀人了!快报警啊!”   漆黑的环境里流言飞快地传播,人心惶惶,黑压压人潮疯了似得往唯一亮着灯的应急出口挤。   直到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众人才看见陈山好端端地坐在椅子里,笑眯眯悠哉悠哉地喝着茶。   毁了首映礼的霍序商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   电影院VIP包厢奢华明亮。   简裴杉后背松松抵着门,两手拽着洛泱风衣上的抽绳把玩,板着脸一本正经问:“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什么感觉?”   洛泱单手撑在门后,低着头漫不经心地看他,“你第一次被我吻是什么感觉?”   简裴杉歪着头想了下,认真地回答:“头晕晕的,呼吸不上来,别人舌头伸进嘴里的感觉很奇怪。”   洛泱很喜欢他正正经经的语气谈这些旁人难以启齿的事情,有种又呆又直爽的可爱,他低低发笑,“我的感觉很好。”   还不够,简裴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洛泱手掌遮住他的眼睛,凑到耳边说:“还好我亲自上阵,没有让别人吻你,不然我一定会后悔。”   简裴杉点点头,嘴角轻松扬起来。   洛泱抬起手,近距离瞧着他这双干净透澈的眼睛,嘴唇轻轻碰了碰眼皮。   简裴杉闭着眼睛半仰起脸,微微张开唇齿,毫无防备的都给他亲。   等了半晌,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睁开眼,洛泱低头莞尔,笑得戏谑,莫名有点坏。   简裴杉露出人畜无害的灿烂笑容,突然凑上去咬他的嘴唇,咬着就不放松,手里拽着衣服抽绳往下拉。   洛泱捏住他两颊,迫使他松开嘴,低头专心致志的吻他。   先是浅浅地啄着松软丰盈的嘴唇,一点一点啄一圈,再来回地舔着他的唇瓣,仔细地品味他的味道,亲得简裴杉呼吸越来越热,胸口一起一伏,才漫不经心唇舌交融,时轻时重地吻。   简裴杉松开抽绳,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亲密无间,湿漉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正亲得热火朝天,门外响起霍序商的声音,平日低沉的音调颤栗迅疾,“是这间包厢吧?”   “是的,简先生定的是这间包厢。”   电影院的工作人员回答。   紧接着,急促粗暴的拍门声响起,就在简裴杉后脑勺的位置,震的卷翘头发一颤一颤。   霍序商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情绪说:“杉杉,是我,你出来。”   简裴杉眼神飘向背后的门,嘴唇忽然一痛,洛泱咬了一口,重重捏着他的两颊,舌尖在他嘴里重重缠磨几下,哑着嗓子说:“专心点,别理他。”   “哦。”简裴杉无辜地望向他,乖乖仰着脸配合。   洛泱充耳不闻越来越急的敲门声,双手捧着他的脸颊,湿热的呼吸交织在鼻息之间,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重。   简裴杉一点都不会拒绝,呼吸不上来脸颊白里透红,这样都不咬人,睁着湿乎乎的眼睛,懵懵地看着人。   “杉杉,你怎么能在客串时跟人接吻?!”   霍序商声音响起,刻意压着愤怒语气,担心吓着他,“你太单纯了,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放心你在外面,你怎么能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跟别的男人接吻?”   他是既心疼又愤怒。   愤怒陈山和洛泱不做人,骗走了简裴杉的初吻,心疼他的杉杉,好心客串电影还被诡计多端的导演骗。   洛泱稍稍拉开距离,轻轻碰碰简裴杉的鼻尖,淡定地开口:“你当时不陪他,还不准我陪他?”   简裴杉胸口微微起伏,小口小喘着气,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霍序商听见这道声音心头火气,离的很近听出洛泱在门口,怒火中烧质问:“洛泱,你那个时候就想当小三了吧?你们才见几面?”   “你他妈亲我老婆的时候,我他妈还在讨好你,你是不是人?!”   洛泱瞥眼房门,低头亲着简裴杉的嘴唇,“你想当小三还不够格。”   霍序商正要开口,一门之隔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撒娇似得低吟,“不要好闷。”   隔着门板模模糊糊,他却熟悉至极,是洛泱生日那个夜晚,这辈子最悔恨,最痛心的记忆。   “你不要欺负杉杉!”他神色阴沉狰狞,用力重重踹几脚门,   洛泱似乎笑了下,轻悠悠地问:“杉杉,和他说我欺负你了么?”   “没有欺负。”简裴杉声音气息不稳,温软软的。   “哦?那你舒服么?”   “舒服的。”   “喜欢我吻你么?”   “喜欢。”   “让他走,别打扰我们。”   “嗯,你走吧,不要打扰我们。”   霍序商呆在原地,万箭穿心。 第58章   四周环境安静, 不远处影院大厅响着轻音乐,没有任何的声音。   他却止不住回想起电影里的那一幕, 简裴杉和洛泱吻得轰轰烈烈,热火朝天。   此时此刻,宛如彼时彼刻。   霍序商缓缓躬下腰,单手捂住发疼的胸口,头晕目眩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您好,请问你是霍序商先生么?”   霍序商憋着一肚子怒火无处发泄,缓慢扭过僵硬的脖子, 想看哪个倒霉蛋触了霉头。   几位身穿制服的警察,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他稍怔一下, 这么多年,他在紫藤市无往不胜,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从来没有人敢报警。   “我是。”他站起身来扶住墙。   其中一位警察走上前,伸手出示手中的警官证, 洪亮的声音说:“迎春街公安局民警, 我们接到一起报案, 依法执行公务, 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霍序商眯起眼稍加思索,最近发生的几件小事不值一提。   郁白被他弄去签了家小电影公司,既能出镜,又有男人疼爱, 郁白得偿所愿, 还敢报警?   苏寒不过是被公开扒了衣服,扔到雪地里, 光是苏寒说的那些话,他的教训都给得太轻了。   至于程奇,打了三针中枢神经兴奋剂,兴奋过头伤到脑神经,人变得有点傻,他已经让郑助理给了一笔不菲的医药费,足够买下程奇的命。   除了死缠烂打简裴杉,他最近一段时间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思索至此,霍序商不解地问:“什么事情需要我配合调查?”   “我们接到陈山先生报案,你涉嫌破坏他人财物,以及违反公共秩序维护法。”警察字正腔圆说道。   霍序商:“……”   不过只是砸了电影院的一块屏幕,毁掉一部电影的首映礼,这在他做过的事情里小的不能再小,微不足道。   他不由发笑,问道:“在我配合你们调查之前,我可以打个电话么?”   警察点头说:“这是你的权利。”   霍序商掏出手机,拨一通电话给郑助理,语速极快地下达命令,“查一下迎春街电影院在谁的名下,我买了。”   “还有——陈山的这部电影,我要买下片源,不准公映,你现在联系投资方,开个价。”   说完他挂断电话,瞧着面前的警察说:“这位警官,如果我砸自己开的电影院,毁了我自己的首映礼,应该不犯法吧?”   警察见惯不惊,说道:“请你配合我们的调查,与报案人一起到派出所,在此期间请不要妨碍公务。”   霍序商配合点头,跟着几位警察身后走出去。   影院宽敞大厅里一群如饥似渴的媒体记者围上来,相机卡嚓卡嚓地响,闪光灯照得他眯起眼,铺天盖地的问题席卷而来。   “请问你为什么破坏《在地球最中央》首映礼?这是商战吗?”   “是因为其中某个片段让你很不适么?是否和你现实中的遭遇有关?”   “是不是和你被戴绿帽有关?被绿这件事是否对你造成严重心理伤害?”   “以你目前精神状态,还适合执掌万都么?考不考虑退位让贤?”   接二连三尖锐问题应接不暇,被当众揭开最羞耻的伤疤,就像被粗暴扒光衣服,霍序商神情发僵,从未经历过的难堪。   以前他风光出席活动,同样是这些记者采访,问的是他的投资之道,他的事业成就,偶尔有几个胆子大的才问他的风流韵事。   何时有人敢这样冒犯他,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但更令他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他坐在警车里,两位警察像对待穷凶极恶的嫌疑犯把他夹在中间,逼仄的车内伸不开腿,前面开车是个老烟枪,一根接一根的烟雾缭绕。   霍序商口袋里的手机响起,费劲地掏了几下才抽出来。   郑助理讪讪地说:“霍总,影院在明礼公司旗下,是明舒望的资产,她说不卖,让您……”   “让我什么?”霍序商蹙眉不悦。   “让您哥屋恩……”   滚。   “嗯?电影呢?”   郑助理沉默几秒,小心翼翼地说:“《在地球的最中央》投资人是洛泱,不然您问问他卖不卖这部电影的版权?”   霍序商额角隐隐作痛,洛泱这个挨千刀的小三,巴不得全世界看到这部电影。   紧接着郑助理又说:“您大闹首映礼的事情上各大平台的热搜了,股东会正在紧急召开会议,商议怎么处理这次公关危机,您什么时候回来?”   霍序商的头更痛了,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麻烦的事情。   他凌驾于他人之上太久,早就习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不耐烦地说:“让那帮老头都去死,你现在拿我的卡到警局来,先把我捞出来。”   这件事说大也不大,不过就是赔钱,道歉。   钱可以赔,但给撺掇简裴杉和洛泱接吻的导演道歉?   不如让他死。   这个世界上他只会给简裴杉道歉。   唯一能让他说对不起只会是杉杉,即便简裴杉跟洛泱吻了一次又一次,还睡了一次又一次,但这都怪他没有陪着简裴杉,是他没有看好简裴杉,才给了洛泱可乘之机。   杉杉纯洁天真,不谙世事,当然选择原谅他。   但霍序商不能原谅洛泱,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嘴角弯起狠厉弧度,冷森森地说:“你现在联系严修,让他为我办件事。”   “什么事?”郑助理听着他语气试探问。   霍序商望向警车窗外,深吸一口气,气定神闲地道:“他认识上东区圈子里的人,让严修给圈里人好好介绍一下洛少,不要脸下贱玩意当小三,偷别人心爱的老婆。”   洛泱道德败坏,彻底没救了,明舒望助纣为虐,但他不信洛家没有一个具有礼义廉耻的正常人,眼睁睁看着儿子当小三,还能袖手旁观?!   不被父母长辈祝福的关系是不能长久的,这是他一雪前耻的机会。   只有他和简裴杉再次在一起,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才会重回昔日的荣光,才不是那个被人任意调侃戏谑的绿帽哥。   *   电影的VIP包厢。   俩个人一直没坐下,就这么松松散散的抱着,洛泱手指绕着简裴杉的卷发把玩,低头意犹未尽,眼里含笑看着他。   简裴杉后背抵着门,白里透红的脸尽是情态,很动人,他抬着下巴,静静地望着人。   洛泱从发间抽出手,摸摸他的脸,“过完春节你要开学了,有什么打算?”   “去上学呀!”简裴杉很需要学历,虽然艺术家不怎么看重这方面,可是他还年纪小,以后的路很长,不能让自己的履历太美观。   洛泱点下头,漫不经心地问:“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简裴杉眼神发亮,嘴角翘起的弧度压不住,“真的?”   洛泱轻推一下他的额头,好笑地说:“我敢骗你么?”   简裴杉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像是在抱大腿,“太好了,我还担心没有认识的人,在学校会很无聊。”   洛泱很享受这种被他依赖的感觉,瞧着他慢悠悠地说:“我在学校附近给你买所房子,以后我寄你篱下,房子大一点,留几间做画室和琴房。”   简裴杉抿着嘴角笑,“你要跟我同居?”   “不愿意?”   “没有,就是觉得发展好快啊……”   洛泱淡定地看着他,“我们发展不是一直很快么?”   刚当上情人没几天就发生关系,然后睡了一次又一次,仓促的上位然后官宣,八倍速完成了别人几年的流程。   简裴杉抱着他手臂晃来晃去,笑盈盈地说:“好啊好啊,我会把你照顾的好好的。”   洛泱摁住他的后颈,把他拉进怀里,正儿八经地说:“不用你照顾我,跟我在一起,你只要做你自己,其他的交给我。”   简裴杉口头哄哄洛泱,他躺床上一点力气都不出,只愿意等着人伺候的主,怎么可能在生活里照顾别人。   烘焙和做菜是他的爱好,要看心情才决定做不做。   话虽如此,他仰起脸笑容清透真诚,酒窝沁着点甜,“老公你对我真好。”   甜言蜜语可不用费力气。   洛泱眼神散漫地瞧着他的脸,冷淡地问:“那你心里还有刚才门外那个人么?”   “没有了。”   从来就没有过。   简裴杉才不喜欢对他不好的人。   他从小到大,从来不缺爱他的人,为他要死要活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他并不像表面那样单纯,他很清楚那些他的人只是贪图他温柔漂亮,但凡他冷脸、发火,就会立马谴责他伪善。   这种廉价的喜欢他看不上。   唯独洛泱给他的喜欢很干净,很坚定,所以他格外的珍惜。   洛泱轻轻哧一声,称心如意,“很好,以后让他死远点。”   简裴杉很配合地点头。   当天晚上,郑助理给他打一通电话通风报信,事情严修已经办了,简裴杉迟早会知道,现在简裴杉捏着他致命的把柄,要办他个知情不报还不是轻而易举?   上次要的关于空壳公司的文件,他已经整理好,约了隔天见面交给简裴杉。   咖啡馆里,郑助理眼圈乌青,精气神全无,一杯杯地灌着咖啡。   简裴杉坐下来,二话不说伸出手。   郑助理左右环顾,从文件包里神神秘秘掏出一个档案袋递给他,“你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   简裴杉抽出文件翻几页,确认无误,抬头浅笑盈盈,“谢谢,辛苦你了。”   郑助理舒一口气,见他今天心情不错样子,趁机问道:“你能放过我了吧?”   “不可以哦。”简裴杉笑着说。   郑助理顿感绝望,急火攻心差点要哭出来,“你还想怎么样啊?!”   简裴杉抽张纸递给他擦眼泪,好声好气地说:“不要着急,慢慢说。”   郑助理接过纸,低头擦着眼,“霍总闹那么大事上新闻,加上他之前很久不去公司,董事会准备联名弹劾他,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吧?”   这确实是简裴杉的目的,陈山帮他完成的很不错。   郑助理看向他,欲哭无泪地问:“你还想要什么?”   “嗯……其他的暂时不能告诉你,有一点可以,我要他在垮台之前为我创造价值。”   简裴杉清瘦的下颚后敛,低入乳白的高领毛衣里,“浪费我那么几年不应该吗?”   郑助理睁大眼睛更茫然了,“你要钱?”   简裴杉耐心地解释道:“钱只是价值之一,我还需要名利。”   郑助理很不解,“你要什么直接跟霍总说啊,只要你开口,他什么都愿意给你。”   “你误会了。”   简裴杉被他笨到了,叹口气无奈地说:“他能给我的东西,洛泱会给我更好的,我才不稀罕。”   顿了一下,他漆透的眼眸亮闪闪,沉浸在甜蜜幸福里的情态,慢悠悠地说:“我只想让洛泱赢得开心点,彻底放下这件事,不然他总是耿耿于怀。”   他知道,跻身名流画家所需要的一切洛泱都会为他安排,只是吧,作为回报,在这个过程中他希望洛泱开心。   霍序商不过是钱包和生理上出点血而已。   郑助理瞠目结舌,表情仿佛见了鬼,好狠,好毒,简裴杉吊着一根胡萝卜在霍总的面前,骗着霍总转圈地拉磨。   霍总真的会被简裴杉玩死。   缓了好一阵,他胆战心惊地问:“洛家应该不会同意洛泱当小三吧?要拆散你们怎么办?”   “肯定不同意。”   简裴杉低头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他们见过我之后,会理解洛泱的。”   郑助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 第59章   晌午十一点。   陆哥开着车停在简裴杉家楼下, 洛泱坐在后排端着手机给简裴杉发信息。   【LY】:起来了么?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中,没过一会回复:“Zzzz……”   他轻轻一笑, 边笑着低头发消息,边漫不经意地说:“这事一定是霍序商做的,想通过家里给我找不痛快。”   “是,除了他,没人有这么大的胆子。”陆哥惭愧地叹口气。   洛泱在专心致志屏幕上点着字,“得让他滚出紫藤市,不然三天两头骚扰杉杉。”   陆哥若有所思地问:“你想要他身败名裂?”   “是他作孽太多遭了反噬。”洛泱头也不抬, 纠正他的说法。   陆哥关了车里播放的音乐,回过身问:“有什么要我办的, 你跟我说就行了。”   洛泱挑个爱心的小表情发给简裴杉,抬起眼淡说:“先查查他的料,以他的行事作风,作过的孽不会少。”   “好。”陆哥点头。   洛泱揣上手机,望向车窗玻璃外简裴杉家的楼层,“我最近得回去趟处理家事, 你找到他的料, 交给——”   “聂老。”   洛泱想到最合适的人物, 紫藤市最恨霍序商的人, 除了他就是聂老,霍序商撬了聂老儿子的未婚伴侣,相当于当众打聂老的耳光。   聂老这种商圈泰斗,咽不下这口气, 可碍于身份, 不能亲自对小辈动手。   洛泱站在幕后,顺水推舟给聂老这个机会。   霍序商那些料, 由他抖出来,看在别人眼里是情敌之间的争执,可信度要弱几分。   如果聂老亲自出面,以聂老的身份地位,是为紫藤市商圈“清理门户”,也是给仰承霍序商鼻息生存人的一个信号,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该跑跑,该出卖的出卖,才能撇清关系。   这一招借刀杀人,陆哥这种老江湖都不得不佩服他的狠绝、缜密。   洛泱拎起搁在身旁精心包裹的礼品,来到简裴杉的家摁下门铃。   简妈瞧见他笑得美滋滋,上下打量一遍,“小洛你来阿姨很开心,怎么还带礼物?太客气了。”   洛泱收敛平日的冷淡,颔首笑吟吟地说:“上回没想到您在家,来的太仓促了,叔叔呢?”   简妈转向旁边厨房,拽着袖子示意他看,“杉杉昨晚说你要来,你叔叔一早去市场买了大闸蟹,这会正在里面捆螃蟹呢!”   洛泱脱了外套挂在门口衣架,挽起袖子露出结实流畅的手臂,“太见外了,本该是我请你们吃饭才对,我进去帮帮叔叔。”   简妈客气地说:“小洛进门就是客,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呀?”   实则心里很满意,她家杉杉习惯被人照顾伺候,就得找个这种眼里有活,还闲不住的人。   简爸能娶到简妈这样的大美人,长得自然不错,弯着腰在水槽里洗大闸蟹。   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他偷偷看一眼,确实像简妈说的那样,长得像个电影明星。   洛泱走到他身边,抄起厨台上的细线,行云流水般捆起洗好的螃蟹,“叔叔,你休息会,我来吧。”   简爸上上下下看他一遍,高大匀称,穿着件单薄修身的线衫,显露轮廓分明的肩膀,看着都结实有力。   手臂肌理线条紧实,长年运动的痕迹,腰也是很窄,从头到脚很自律,很踏实。   他伸手拍了拍硬实的手臂,笑眯眯地问:“身体不错。”   洛泱低头捆着螃蟹,轻笑一下,“谢谢叔叔夸奖。”   简妈靠在门口朝简爸眨眨眼,夫妻俩很有默契地微微一笑。   简裴杉就是他们两的宝贝,从来不干涉恋爱自由,之前找的那个姓霍的,再不满意都没在杉杉面前提过一句不是。   只要是简裴杉喜欢的人,他们都会喜欢,何况洛泱确实不错,长得就和他们家杉杉很配,待人接物挺有风度,很自信从容,一点都不局促,看干活熟练的样子,还是个能过日子的人。   洛泱做完厨房里的活,简爸给他手里塞个果盘,“小洛你别在厨房了,去卧室陪杉杉。”   “好。”   洛泱推开卧室门,简裴杉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睁着眼,睡衣扣子系得松松散散,露出脖颈细致白净的皮肤,一双珠圆玉润的小腿垂在床边,脚踝悠闲的摇摇晃晃。   他反手关上门,简裴杉从床上懒洋洋坐起来,顶着一头乱翘的头发,像个小绵羊,望着他露出灿烂笑容。   洛泱揉揉他的头发,“现在醒了?”   简裴杉打个哈欠,点点头,“你见到我爸爸了?”   洛泱两手伸进他蓬乱的卷发里,手指温柔细致地梳理,“叔叔人很好。”   简裴杉环住他的手臂,下巴慵懒地抵上去,“你今天来就想见我爸爸?”   洛泱垂着眼看他,单手仔细整理他的头发,轻描淡写地问:“不全是,离春节还有半个月,你想不想出去玩?”   简裴杉掀起眼皮,对上他的凝望,明知故问:“去哪儿?”   “我家。”   “哦……要见你爸爸妈妈?”   “他们听说了我们的事情,想见见你。”   “好啊,我们去你家玩。”   洛泱没想到他答应的那么轻松,轻抬起他的下巴,“你不怕?”   简裴杉抿着一侧嘴角,思考了几秒,认真地说:“有你陪着,我不怕。”   洛泱很受用他这一套,躬身捞起地上的鞋,端着他纤巧精致的脚踝,给他一只一只把鞋穿好,“等会和阿姨叔叔吃完饭,我们就出发。”   简裴杉乖乖点头,一副完全信任,将自己全部交给他的样子。   洛泱捉起睡衣的扣子,仔细地给他系整齐,瞥眼关闭的房门,低下头说:“亲一个。”   简裴杉身子一仰倒在床上,下巴扬起,朝他勾勾修白的食指,“来呀。”   洛泱膝盖压在床边,俯身一把攥住他挑动的食指,重重亲一口脸颊,“召唤狗呢?”   简裴杉无辜地睁着眼,凑上去碰碰他的嘴角,“我哪敢把你当狗呀,你还不得咬死我?”   洛泱松开他的手指,身子缓慢下移,深深嗅一口他颈窝里干净的气息,“你知道就好。”   门外传来敲门声,简爸隔着门问:“杉杉起来了么?来吃螃蟹吧!”   简裴杉快速地在洛泱嘴唇啵一口,朝他懒洋洋地伸出手。   洛泱低笑,握住他的手,将他从床上拉起来,一同去吃午饭。   简爸简妈过几天要出门工作,听到简裴杉和洛泱一起到国外玩,淡定叮嘱他们注意安全。   简裴杉收拾了几件衣服,塞进提包交给洛泱,下车坐进陆哥的车里,把护照递给陆哥。   隔天中午飞机落地,早有司机在机场等候,开到附近的停机坪,换乘一架私人飞机。   几个小时之后,夕阳下窗外橘色云朵如同棉絮,空气里飘着淡咸的海味,随着越来越近,一座隐蔽小岛逐渐显露。   陡峭的悬崖上植被茂盛,郁郁葱葱的森林环绕着整个岛屿,偌大的庄园屹立在小岛的中央。   高耸的玻璃幕墙、洁白优雅的弧线墙,时尚简约中透着富贵从容的大气。   大面积的落地窗前有架漆黑钢琴,窗户一开,海风徐徐,可以伴着风弹琴。   简裴杉这天晚上见到了洛泱的妈妈,准确的说,是洛泱的妈妈先见到了他。   洛妈妈不是那种上流社会养尊处优的贵妇,和她的侄女明舒望是同一挂的英姿飒爽,她长得很年轻,皮肤晒得蜜色健康,每天在非洲大草原保护大象栖息地,长年累月晒出来的肤色。   洛泱当小三的消息不胫而走,传的无人不知,洛家的人各管各的,很少插手彼此的生活,她有一年多没联系过洛泱,这次事关道德底线,不得不叫洛泱回来解释一下。   她走进大厅,听到一阵悠扬悦耳的琴声,很像是洛泱小时候学的巴赫。   洛妈妈当年怀孕之后,下定决心要将未出世的儿子,教导成那种古典油画里的美少年,纤细白净,温温柔柔的可人。   为此洛泱从小开始留头发,学巴洛克派油画,画花花草草,画庭院里的玫瑰,弹琴也是学的复合气质的巴赫,一切的课程都为达成洛妈妈的目的。   就这么精心地养育了十几年。   但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至今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一天她心目中“美少年”的儿子跑偏了,不喜欢画画不喜欢弹琴,就爱玩那些粗野的滑雪、攀岩,性格更是冷清疏离,看见谁都不高兴,对她也爱答不理。   后来明舒望来家里借住,她把希望投到侄女身上,美少年没有了,可爱的美少女岂不是更好?   可能是这地方的风水不好,或者是她命不好,明舒望的脾气火爆,一点就着,行事风风火火,画画弹琴学都不学,逼急了追着老师打啊!   这个家彻底没救了,她彻底放弃了多年的执念。   琴凳坐着一道秀挺的背影,垂到肩膀的卷发弧度舒盈浪漫,弹琴的手势很轻,有种宁静优雅的温柔。   洛妈妈不由自主放轻脚步,担心惊扰到他。   能让洛泱当小三的人,长得好看是必不可少的,她回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可是看到简裴杉的正脸,依然稍怔了一下,确实很漂亮,漂亮的恰好是她理想中儿子的脸。   甚至比她曾经想象中的更符合那种她执念的气质,黑眼睛干净纯粹,下巴清瘦但不尖,有种柔滑流畅的钝感,显得很纯很乖。   一时间,她有些害怕,害怕跟洛泱小时候一样“虚有其表”。   简裴杉歪过头望着她,嘴角翘起来,笑涡浅浅清透干净,“阿姨你好,我是简裴杉。”   讲话好温柔好可爱,洛妈妈心里乐开花,故作平静点头。   洛泱这件事办的很漂亮。   妈妈绝对支持你当小三! 第60章   “几岁了?”   洛妈妈压低声音, 仿佛大点声就会吓着他。   简裴杉站起身,拿起琴盖上的方巾, 轻柔擦着额头细腻的汗珠,“比洛泱小一岁。”   洛妈妈看他的动作觉得赏心悦目,声音不禁更轻,“洛泱呢?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   “他到楼上给我整理一间客房,我在这休息会。”简裴杉笑看着她,落落大方回答。   洛妈妈回来的路上,本来是有点生气的, 做父母的竟然是从旁人嘴里才知道儿子的恋情,这种事情洛泱都不跟他们知会一声, 明舒望也跟着瞒,火气多少牵连到未见面的简裴杉身上。   一见面火气烟消云散,这孩子怎么看都招人心疼,乌黑圆润的黑眼珠看得她心都软了,“大老远地来家里,怎么能让你住客房?”   她向前走几步, 回过头笑眯眯地说:“你跟我来, 住洛泱小时候的房间, 佣人经常打扫, 很干净。”   简裴杉跟着她身后走上楼梯,掏出手机快速给洛泱发条信息。   【流浪小狗】:[ok]   洛妈妈推开一间房门,偌大房间宽敞奢华,墙壁装饰贴着柔和蓝粉的碎花贴纸, 地上铺着绒毛地毯。   正当中白色雕花木制大床靠着墙边, 天花板上垂下雪白蕾丝帷幔,搭在珠宝镶嵌的四个床脚, 宛如童话里的公主床。   房间一角摆着钢琴,琴体特殊设计过的浪漫弧线,琴键雕刻花卉花纹,琴架上摆着一排小兔子小天使的雕刻装饰。   空气里气味香甜,窗口可以看到大片的玫瑰花田,适宜的气候一年四季生生不息。   洛妈妈当年费尽心思,每一件都为了理想型儿子精挑细选,可洛泱不喜欢,很早搬了出去,这间卧室空了十几年,今天终于迎来了它的住客。   简裴杉走进门,四处扫一圈,蛮喜欢这种华丽中透着可爱的风格。   洛妈妈从抽屉里拿出香氛蜡烛,擦燃火柴摆到床头,再仔细整了整床上的毛茸茸的枕头,“你就住这里,想住多久住多久,我的房间在隔壁,有事你尽管来找阿姨。”   “谢谢阿姨。”简裴杉朝她笑一下。   洛妈妈含笑上下打量他一遍,从衣柜拿出件丝绸睡衣,暗蓝色男款,袖口定制的蕾丝精致,“今天太晚了,你先穿这件,明天让洛泱带你做几件衣服。”   简裴杉接过抱在怀里,“好啊,不麻烦您就好。”   洛妈妈看眼墙上钟表,时间不早,依依不舍地再看他几眼,“舟车劳顿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   顿了一下,她体贴地问:“明天想吃什么早餐?我让厨房给你准备。”   简裴杉望着她眼睛亮晶晶,一点都不客气,“我看到花园里有蓝莓树。”   “好!”   洛妈妈就喜欢这种有什么说什么的,不跟她家洛泱似得,一天都没几句话,是越看简裴杉越喜欢。   而且,她见的人多了,简裴杉是少有的到了她家丝毫不怯场,态度不卑不亢,没有因为家世曲意逢迎,刻意讨好,一看就知道是家里宠着长大,人漂亮自信,到哪儿都是受欢迎的佼佼者。   她非常理解洛泱为什么要撬墙脚了。   简裴杉换好睡衣,趴到柔软大床上,两手捧着手机发消息给洛泱。   【流浪小狗】:认床睡不着。   洛泱敞开腿靠在椅子里,点开他的头像。   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小伎俩,依然选择上他的当,勾着嘴角敲下一行字。   【LY】:要我来陪你么?   【流浪小狗】:阿姨就在隔壁,不太方便吧?   【LY】:你说得对,算了。   发完消息,他瞧着简裴杉那头哑了火,沉寂了一两分钟,发过来一张照片。   拍的很随意,简裴杉趴着的姿势把睡袍压得皱成一团,正脸直勾勾地盯着镜头,皮肤在金色灯光下透亮泛粉,背后衬着复古华丽奢靡的背景,有种古典精致的美丽。   【流浪小狗】:好吧,我先睡了。   简裴杉从床上坐起来,单手举着手机朝着房门方向,漫不经心地望着屏幕。   没过一会,弹出条新消息。   【LY】:开门。   他勾着嘴角笑一下,光着脚轻轻踩在地毯,小心翼翼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小声问:“这么晚干嘛?”   洛泱端量着他,压低声淡定说:“陪你睡觉。”   简裴杉蹙眉思索几秒,似乎是拿他没办法,很为难地后退几步,“你进来吧。”   洛泱进来反手锁上门,这件睡袍过于的华丽细腻,挂在衣柜他碰都没碰过,穿在简裴杉身上很好看,修身的丝绸显身段,从头到脚白白润润的,像块嫩豆腐。   简裴杉坐到床边,躺下去后脑勺靠着床头,“好看呀?”   洛泱躺到他身边,手臂一伸揽住肩膀,淡淡地说:“嗯,好看。”   简裴杉翻过身,熟稔滚到他温暖的怀里,“阿姨很喜欢我。”   “谁不喜欢你?”除了之前的霍序商,洛泱想不到第二个人。   简裴杉笑一下说:“我也很喜欢阿姨。”   洛妈妈很好相处,就像是他亲近的长辈一样。   洛泱低下头,鼻尖碰了碰他的鼻梁,“明天见到爸爸,他也会喜欢你的。”   四目相对的瞬间很宁静,简裴杉轻轻“嗯”一声,脸颊贴在他紧实有力的胸口,像占便宜似得蹭了蹭。   洛泱托住他的下巴,冷冷淡淡地说:“只是陪你睡,别乱蹭。”   简裴杉睁着眼,像听不懂般懵懂,“可是在异国他乡,这样我才有安全感。”   洛泱信了他说的,垂着眼躺平任他玩弄。   简裴杉脸颊来回蹭了一阵柔韧紧绷的胸膛,枕上去惬意叹口气,“好大,好舒服。”   洛泱手指拨开他脸颊散落的卷发,躬下背凑到他耳边问:“只是这里,其他地方呢?”   简裴杉缓缓眨几下眼,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以五二二七五二吧一   似懂非懂的样子,“不知道诶,你要给我看看我才知道。”   太会勾人于无形之中,洛泱今天非要治治他,捉住他的手腕塞进被子里,散漫眼神瞧着他,“用手量吧。”   简裴杉瞥他眼,拽过被子掩住身体,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警告:“只是陪你睡,别乱量。”   洛泱低头发笑,凑过去在他额头亲一口,“晚安。”   虽然他没谈过恋爱,但见过许多痴男怨女,情情爱爱挺无趣的,他压根没兴趣和人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可是简裴杉不一样,有趣、可爱、率真,他能想到数不尽的优点,漂亮只不过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   第二天早晨。   餐桌上呈现一桌蓝莓盛宴,新鲜蓝莓沾着水珠满满一篮子,瓷白小碗里紫色的蓝莓奶昔,刚出炉的蓝莓派冒着腾腾热气,还有甜点师现做的蓝莓冰淇淋。   简裴杉吃得津津有味,洛妈妈看他吃得赏心悦目。   洛泱靠在旁边笑吟吟地喝着咖啡。   吃完早饭,洛妈妈带着他在岛上逛一圈,走到码头边,停泊区有几艘光亮如新的游艇。   她指着其中一艘,“你叔叔的海钓船,早晨回来的,一会还要出海,你去陪他钓会鱼。”   简裴杉轻松一点头,“好呀,我还没钓过鱼。”   洛妈妈瞧他眼,拍拍手臂低声说:“别担心,你叔叔虽然人有点怪诞,但不是坏人。”   简裴杉有点好奇了。   他踩着登船梯上了游艇,湛蓝的海水一望无际,早晨海风轻柔,一个模样端正斯文的中年男人,蹲跪在水桶旁,双手捧出一条条小鱼扔到海里。   听到脚步声,洛父扭过头打量简裴杉一遍,笑眯眯地招招手,“你过来,我教你海钓。”   简裴杉走过去,客客气气地说:“叔叔好。”   洛父站起来,拿条毛巾擦擦手,随和地笑着,“你好你好。”   说着他走进驾驶船舱,一边在操作台设定目标,一边向简裴杉解释,“我们家只有这个坐标点能钓到鲑鱼。”   简裴杉显示器上的坐标轴,认认真真地点点头。   洛父瞧他一眼,从驾驶舱里拎把椅子到甲板,“过来坐,别客气,还得好一会才能到。”   简裴杉坐下,伸个懒腰,闭上眼感受舒适的风吹在脸上。   洛父没有再说话,在旁边有条不紊架起钓竿,一件一件安装设备。   直到许久之后,游艇的速度逐渐缓慢,他迫不及待地招呼,“到了,我先教你怎么下钩。”   简裴杉像个求学的好学生,安安静静地听着。   洛父从下鱼钩开始教他,光是投鱼钩的技巧讲了半个小时,然后再跟他讲怎么观察潮汐和天气,只有合适的天气出海才能钓到想要的鱼。   他这人出生在大富之家,心态平和,没什么追求,唯一的爱好就是海钓。   海钓了大半生,他积攒了无数的技巧和经验,一直想找到合适的人传承,可洛泱不喜欢慢悠悠地钓鱼,完全不懂钓鱼的乐趣,性子慢不下来,也没兴趣跟他学。   后来他试图传承给明舒望,明舒望比洛泱还过分,火烧屁股似得坐不住,钓不上来就指着海里的鱼大骂。   钓鱼的第一准则就是必须得有耐心。   洛父找了个几个小辈,都不太行,要么就是悟性低,要么心性浮躁,耐心差。   简裴杉听他讲话听得全神贯注,光看明亮清透的黑眼珠,就能看出这孩子聪明,听他讲了几个小时,没一点不耐烦,时不时问他几个问题,看得出认真在听,不是在敷衍他。   洛父头一回遇到悟性高,耐心还能和他一样的小辈,这份海钓大业终于找到了合适的传承人。   而且,关系上还很近,洛泱的伴侣,是他半个儿子,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小三不小三的,洛父不在意,洛泱要不当小三,哪来这么聪明剔透的海钓大业传承人?   洛泱这件事办的漂亮!   ……   洛泱靠坐在码头一艘游艇船头,修长的双腿垂着,眯着眼睛望着湛蓝的海域,等着简裴杉回来。   洛妈登上船,笑吟吟端着手机,点开洛父刚发布的动态。   “儿子的伴侣陪我海钓,[呵呵]他钓到几条大鲑鱼,第一次海钓成绩很不错,下次再接再厉,争取早日超越我。”   洛泱轻哧一声,推开面前的手机,“下次我也去。”   洛妈推一把他的肩膀,笑得灿如春花,“还没问你呢,你从哪儿给我撬了这么合心意的孩子。”   听到霍序商的名字,洛妈稍怔一下,霍序商喜欢洛泱很多年,连她远在异国都听闻过几次。   联想到简裴杉和洛泱稍微相似的长相,还有那头卷发,她立即明白,眼神复杂的叹口气,抱怨地问:“小简真可怜,遇到那么个人渣,你怎么不早去当小三?”   “嗯,是该早点去。”洛泱淡定地回答。   洛妈长吁短叹一阵,越想越觉得简裴杉可怜,那么招人心疼的孩子以前过的那么惨,“我们不能就这么把人不声不响领回家。”   洛泱侧过头瞥着她,“我打算周末在家办个宴会,让大家都认识一下杉杉。”   “好啊!算你还有点良心。”   洛妈满意地点头,拿出手机开始给各行各业的名流朋友发消息,邀请大家都来参加欢迎宴会。   做小三这件事必然是有违道德,是不对的。   可是为了简裴杉当小三,证明洛泱是一个勇敢浪漫的人。 第61章   简裴杉和洛父海钓回来, 已经傍晚。   一前一后从登船梯上下来,洛泱靠在码头, 姿态松散张开手臂,简裴杉一路小跑扑进他怀里,抱了个满怀。   洛妈妈和洛父相视一笑,夫妻俩的默契无形之中,手挽着手离开,把空间留给小年轻独处。   简裴杉咯咯笑个不停,眼睛亮晶晶的, “钓鱼真好玩,和下棋差不多……”   洛泱闻闻他的头发, 轻哧一声,“一股鱼腥味。”   “有吗?”简裴杉嗅一口袖子,没闻到什么鱼腥味。   洛泱推一把他的脑袋,不咸不淡地说:“跟我爸待一天,当然一身鱼腥味。”   没有鱼腥味,到是有一股浓烈醋味, 简裴杉“哦”一声, 故意问他:“那该怎么办?”   洛泱握住他的手, 往家的方向走, “回家,洗干净。”   房间的浴室里有座浴缸,旁边偌大落地窗正对着碧蓝的海景,夜幕降临, 半明半暗的窗外宁静安逸。   洛泱在浴缸里放好水, 伸手试试水温,朝简裴杉一点头。   简裴杉转身出门, 从卧室书架抽出一本书当泡澡读物,再回来洛泱靠着浴室墙,抱着手臂站着一动不动,没有要走的意思。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安静对峙半分钟。   洛泱下颚一扬指着浴缸,淡声问:“我给你洗,还是自己洗?”   简裴杉歪过头,思考几秒,“我好累,你来。”   洛泱朝他招招手,他走过去,任由洛泱一颗一颗剥开扣子,解开修身的针织衫,里面是件白衬衫,洛泱几下解开衬衫扣子,握住衣领轻松从他身上扒下来。   简裴杉双手还抱着书,压在胸口,被人解裤子都不动,乖乖地站着,一声不吭。   洛泱把他从头到脚剥得光溜溜,动作轻柔,一点便宜都没占,下颚冷淡一抬,“进去。”   简裴杉迈到浴缸里坐下去,面前横在浴缸的木架搁着精致瓶瓶罐罐,他随手把书搁上去,低下头一页一页地翻阅。   洛泱上回事后给他洗过一次澡,这次轻车熟路,先从头发开始,一手遮住简裴杉的眼睛,另手握着花洒慢悠悠洒水。   简裴杉向后仰靠着浴缸,很乐意舒舒服服地被伺候。   洛泱仔细洗完他的头发,起身坐到浴缸另一侧,单手拍拍浴缸边沿,“腿上来。”   简裴杉湿漉漉的脸红润白皙,仰着下巴睨他,小腿往上一抬,脚踝不偏不倚搭在他膝盖。   示意先给他给洗脚,明目张胆的嚣张。   洛泱眯着眼梢瞧他眼,手掌攥住纤秀的脚踝往前一拉,拉到大腿上,手掌托着脚踝,另只手先从脚趾头开始一根一根给他洗。   简裴杉身娇肉软很敏感,在浴缸里动来动去,绵软鼻音说:“嗯不要……好痒。”   洛泱理都不理他,攥着脚踝不让他动,手掌挤了沐浴液,在他脚上涂的滑溜溜,薄茧的手指轻柔地捏着。   简裴杉更痒了,抽了几下脚踝挣脱不开,那点养尊处优的力气和洛泱比不了。   洛泱洗完一只脚搁到浴缸的热水里,两手仔细地揉抹冲洗滑腻的沐浴液,简裴杉被他弄得又痒又麻,脸颊晕染层薄红,半咬着下嘴唇直勾勾盯着他。   “还痒么?”洛泱冲掉沐浴液,抬眼问。   简裴杉顶着清纯干净的脸,理直气壮地说:“你欺负我。”   洛泱冷冷白他一眼,从浴缸里捞出他另只脚,慢条斯理地继续洗。   简裴杉蹬又蹬不掉,躲也躲不开,挣扎的动作搅的浴缸里水花四溅,泼了洛泱一身的水。   终于熬到洛泱给他洗完了脚,他抓起浴缸木架一块香氛皂,手腕一扬,不轻不重砸在洛泱身上。   扔东西砸人这么粗暴的事,他做出来却像是在撩拨调情。   洛泱脱了湿透的外套,单穿着半湿的T恤坐到浴缸边,散漫恬定地打量他一遍,“我欺负你?”   简裴杉“嗯”一声,低头专心致志地看书,“原谅你了。”   洛泱眼神幽深盯着他,躬下身手臂伸到浴缸里,轻而易举掌握其中,“杉杉,这样算不算欺负你?”   简裴杉举起手里的书盖在脸上,遮的严严实实,不给他看,闷闷的声音说:“不知道。”   落地窗外天色漆黑,什么都看不清,浴室里灯光明亮,亮的清晰可见,无所遁形。   洛泱手里慢条斯理,瞧着他仰起脸,简裴杉清秀的喉结在薄薄皮肤下剧烈滚动,时重时轻的潮湿呼吸声,在安静的浴室里无限放大。   “爸爸也很喜欢你。”洛泱轻悠悠地说。   “……”   “周末家里办场宴会,会来一些人认识你。”   “……嗯,你轻点。”   简裴杉把书从脸上撤下来一寸,湿朦朦眼睛可怜巴巴地看他。   洛泱低笑着点头,不再说话,专心细致地照顾他。   简裴杉推上书,鼻子里轻微抽着气,像是委屈,又像是舒服。   他很少会自己解决“麻烦”,偶尔几次草草了事,从来没被人这么精心地伺候过,没过一会浴缸里就需要重新换水了。   洛泱站起身到盥洗台洗了手,回过头见他仰靠在浴缸里,脸上盖着书,胸口一起一伏,清瘦削窄的肩膀一抽一抽的,抽气的声音很重,像是在哭。   洛泱蹙眉,抬起他脸上的书。   简裴杉脸闷得红扑扑,艳若桃李,湿润的眼睛比平时更亮,懒洋洋地翘着嘴角,“你就是欺负我。”   爽完立马翻脸不认人。   洛泱狠狠掐一把他的脸,冷冷淡淡地说:“等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   周末的早晨,游艇送来了晚宴定制的蛋糕,层层叠叠点缀着金箔和鲜花,几个人小心翼翼送到大厅里洁白宴会桌上。   门厅搭起高大香槟塔,厨师在一侧布置眼花缭乱的甜点小吃,家里的每个佣人忙得不可开交。   洛家这座岛经常借给文艺界人士的举办宴会,来的宾客轻车熟路,晌午一过,码头的停泊区停满了各式各样的游艇帆船。   简裴杉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几位国际知名的画家,摄影师,都是艺术圈里大佬级别的人物。   洛泱揽着他的肩膀,游走在宽敞的宴会厅,从善如流地一一介绍。   简裴杉笑吟吟地挨个打招呼,不卑不亢,淡定从容。   很快,宴会厅里每个人都理解洛泱为什么会去当第三者。   能来洛家赴宴的人,身份非富即贵,什么样漂亮的脸蛋都见过,可简裴杉不一样,面对各行各业的大佬,一点都不局促,不管听见多响亮的名号,他都是含笑点点头,客气疏离地打个招呼,没有结交的意思。   似乎这些别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对于他而言轻描淡写,不值一提。   每个人都能隐约觉察到他神秘沉静的气度,比起美貌更吸引人。   西装笔挺的男人迎上来打招呼,端着香槟笑眯眯,“洛少!这位就是你的伴侣吧?”   洛泱打量他一遍,凑到简裴杉的耳边说:“不认识,可能是别人带来的。”   简裴杉客气地笑着点头,“你好。”   男人从口袋抽出名片,双手递给洛泱,“洛少,我是做实业的,请您多多关注。”   洛泱接过他的名片,扫了眼收下,“韩总,今天玩得开心点。”   韩总还没搭上讪,紧跟着他们俩走几步,“洛少的伴侣真是不同凡响,刚才一看我还以为是大明星呢!”   这种浮夸的恭维简裴杉听多了,点头不语。   韩总瞧着他的眼神露骨,赞美更加地浮夸,“不怪洛少横刀夺爱,像你这样的人谁看了不心生怜爱呢?”   “韩总也心生怜爱么?”洛泱含着意味不明的笑问。   韩总哈哈一笑,神秘压低声音说:“不瞒您说,我和您一样,也喜欢人/妻,别人的老婆就是香啊,那种没经过事的,太嫩了,不耐玩,一点滋味都没有。”   稍顿一秒,韩总斜着眼看简裴杉,明知他能听到,还是说:“二手货才有滋味,从里到外熟透了,不是那种没经过事的人能比的,洛少您是这方面的行家吧?”   简裴杉静静望着他,嘴角衔起浅浅笑意。   洛泱盯着韩总看几秒,神情淡定,凑到简裴杉耳边轻声说:“别理他。”   简裴杉点下头,挽住他的手臂,“饿了,你陪我去吃块蛋糕。”   洛泱看得出来,他不想破坏宴会的氛围,任由他挽着走到冷餐区,端了盘蓝莓蛋糕给他。   简裴杉默不作声地低着头吃。   洛泱拍拍他的肩膀,轻声地哄慰:“你先吃,我看到那边有个朋友,去打个招呼。”   简裴杉头也不抬,含糊“嗯”一声。   许久之后。   他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盘子里的蛋糕,拿着餐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嘴。   洛妈妈走过来,见他孤身一人坐着,关心地问:“洛泱去哪儿了?”   简裴杉认真地说:“他在帮我办件事。”   韩总和他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确实在性/骚/扰他,那种轻蔑的语气把他当作唾手可得的小玩意,只有洛泱才是能平等交流的人。   他的老公忍不了这个的。   吃蛋糕是给洛泱留点揍人的时间,免得洛泱还要想借口支开他,简裴杉很懂事,很会体谅人。   时间差不多该收场,他端起果汁抿一口,宽慰说:“阿姨别着急,我去找他回来。”   杂物房。   洛泱后背靠在一架钢琴,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嘴边含着一根烟,从韩总口袋里摸出来的,侧过头摁着打火机点燃。   韩总脸上挨了几拳,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咳嗽连连,嘴里吐出一大口血,血里混着一颗脱落的牙齿。   洛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意兴阑珊吐一口烟雾,“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谁是二手货?”   韩总心疼地捡起自己的牙,哭得一脸鼻涕眼泪,“我我我,我是二手货!”   洛泱靠着琴不动,脚下狠狠踹他一脚,“谁带你来的?”   咚咚咚——   节奏均匀的敲门声响起。   韩总痛得龇牙咧嘴在地上打滚,惨叫着喊:“别打了别打了!”   “洛泱,把门打开。”   简裴杉的声音跃跃欲试。   洛泱瞥一眼房门,望着韩总,食指比到嘴唇“嘘”一声,“没事,你别管了。”   简裴杉又敲几下门,嗓音放软,“老公,你让我进来看看。”   “你真要看?”洛泱一听他喊老公就没招。   简裴杉催促,“快点开门让我进来。”   洛泱拉开杂物房的门,一把搂着他脖子把他勾进来,高大身体挡住视线,“地上有血,你做好心理准备。”   简裴杉轻快地点头。   洛泱摸摸他的头发,错开身,亮出躺在地上呻/吟的韩总。   韩总形容狼狈,满脸都是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简裴杉歪过头看一阵,走过去蹲下身,“你没事吧?”   很温柔很亲和,韩总往他身边挪了挪,展示手里的牙,“怎么可能没事?他打掉了我的牙……”   简裴杉解下领口的丝巾,轻轻地包住那颗牙齿,认真端详,“一定很痛吧?”   “痛啊!”韩总痛得止不住流眼泪。   简裴杉用丝巾包住那颗牙,轻轻擦拭他脸上和嘴角的血,擦的干干净净。   韩总感激涕零地看着他,抽抽噎噎地说:“谢谢你。”   简裴杉朝他轻笑一下,站起身推开窗户,随手将丝巾撂出去,销毁一切证据。   他关上窗户,很无辜地说“我老公打你了么?可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你不要冤枉他。” 第62章   洛泱环抱的手臂袖子挽起, 手臂凸起青筋的有力分明,指间松散衔着烟, 瞧着简裴杉目光定定,嘴角似翘非翘。   韩总被这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怔住,哪有什么小白兔,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恼羞成怒地说:“你等着……等着瞧!”   洛泱抬起腿狠狠踹他几脚,韩总满地连滚带爬,西装蹭得一身灰, 求爷爷告奶奶地一路喊。   简裴杉退到墙边,以免被韩总碰到, 安安静静地望着。   砰——   韩总慌不择路,一头撞上钢琴腿,痛得像乌龟似得趴下,捂着自己的头哀叫。   洛泱俯身拽起他的头发,逼迫他仰着头看自己,冷着脸问:“威胁谁呢?”   韩总头发快要被连根拔起, 还搞不清楚他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边讲话嘴里边滴滴答答吐血, “放手……放手……”   简裴杉无奈地看一眼, 掀开杂物间堆积的箱子,一连翻了几个箱子,从箱子里抽出一卷油画布,再顺手拿把剪刀。   韩总余光看见他握着剪刀走过来, 吓得双手握住□□, “你们要干什么?”   简裴杉瞥眼神色冷淡的洛泱,剪刀裁一块油画布, 垫在韩总脑袋下方,接住他嘴里吐出来的血,不在地板留下痕迹。   洁白油画布落下星星点点血珠,洛泱看向“体贴细心”的简裴杉,嘴角轻轻一弯,笑意融融地望着他。   简裴杉回过身,半蹲半跪到地板,双手握着油画布,仔仔细细擦拭地板血迹。   洛泱松开韩总的头发,眼神缓慢下移,危险地示意不要动,不要声张。   简裴杉将地板的血迹抹得干干净净,一边用崭新的油画布擦着手,一边走向战战兢兢的韩总。   他擦手的动作温柔细致,清透双眸凝视韩总,“半个小时后,叔叔阿姨会向大家介绍我,所有人都会在大厅里,没有人会留意到你,你趁着这个时间离开,好吗?”   韩总远远比不上洛家,但能来参加宴会,也是有头有脸的人,被一顿狠揍没点赔礼道歉,咽不下这口气,碍于洛泱拳头的威慑,什么都不敢回答。   洛泱踹垃圾似的踹他一脚,淡声命令道:“回答他的问题。”   韩总嚎叫一声,夹在他两中间腹背受敌,动都不敢动,“我走!我答应!”   简裴杉蹲下身,温静双眸俯视他,:“如果你敢走漏任何风声,你的公司会完蛋,你会欠一屁股债后半辈子东躲西藏,明白吗?”   韩总本想着出去就向媒体爆料,被他吓得一哆嗦,“我不告诉任何人!”   洛泱抬腿踢他一脚,“以后别让我见到你。”   韩总被他两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整的服服帖帖,束手投降。   “我相信你。”简裴杉朝他一点头,站起身来。   洛泱侧身倚靠钢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简裴杉缓慢眨眨眼,“你手没事吧?”   洛泱翻转手掌给他看,指骨轻微的红痕,其他一点伤都没有。   简裴杉往他身边凑了凑,令人无法抵抗的双眼注视他,“下次这种状况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善后。”   “你不怕?”洛泱挑起眉头,担心韩总这惨样吓到他。   简裴杉抿着嘴角笑一下,“有你在,不太怕”   洛泱手臂一伸把他勾过来,拉进怀里松散搂着他紧致的腰,目光悠悠地看他。   简裴杉也看着他,眼睛又圆又亮。   韩总迟钝的脑子想,你们两真是绝配!   洛泱临走前还不忘踹他一脚,问出携韩总赴宴人的名字,发信息让管家送客,记在宾客的黑名单里。   简裴杉一出门,就被他拖到洗手间里,洛泱握着他的手,反复地给他洗了三遍。   洛泱捧着他的手,抽毛巾擦干他的每一根手指,仔仔细细,分毫不落。   简裴杉心有余悸,立即说:“以后我再也不给别人擦脸了。”   洛泱深深瞥他一眼,轻轻捏把手心,“你知道就好。”   简裴杉笑着点头。   半个小时后。   华丽奢靡的大厅里,精致银器散发着珠光宝气,鲜花和蜡烛点缀着每张桌子,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弥漫优雅的气息。   宾客聚集在一起交谈,轻柔悠扬的乐曲在宴会厅里流淌,气氛舒适宁静。   洛父端起酒杯,握着银勺轻轻敲了敲,四面八方的视线望过来,这张餐桌坐着洛泱和简裴杉,还有洛妈妈,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他操着一口纯正流利的外语,笑吟吟地说:“今晚我有幸向大家介绍我儿子洛泱的伴侣,即将是我们家庭的一员,简裴杉先生,他是一位年轻卓越的画家……”   一边说,他一边看向简裴杉。   洛妈妈也站起身来,手掌轻拍简裴杉的肩膀,“我知道外面一些风言风语,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家即将迎来的这位新成员,希望大家以后在事业上多多支持他……”   简裴杉站起身来,点头致意。   四下掌声轰动。   洛父洛母这番话明确地告诉大家,不管什么风言风语,以前都是过去式,简裴杉以后都是他们洛家的人。   晚餐一结束,简裴杉和洛泱收到应接不暇的祝福,各行各业的大佬宾客端着香槟和红酒,打听简裴杉的画作和职业经历,对他这位年轻的画家很有兴趣。   简裴杉一一碰杯,喝蓝莓汁喝得腻味,从桌上随意拿瓶果味气泡水,化化嘴里的蓝莓味。   洛泱很快发现他不对劲。   简裴杉坐在桌前,双手托着脸,像两片碧绿嫩叶托着盛开的小花,直勾勾盯着他,漆黑眼珠不带转的,嘴角含着融融笑意,很开心的样子。   洛泱摸了摸脸颊,什么都没摸到,“笑什么?”   简裴杉双手抱住他的手臂,脸颊贴上去蹭来蹭去,嘴里像猫似得惬意叹息。   洛泱拿起他面前的瓶子,气泡水和果酒是同个公司生产,包装外表相似,简裴杉刚喝下的那瓶,上面标着酒精度17%。   瓶子里喝得只剩下小半瓶,洛泱扔掉瓶子,皱着眉轻轻拍拍他的脸颊,“感觉怎么样?”   简裴杉呆了一下,笑着回答:“有点晕,但好开心。”   洛泱记得他酒精过敏,霍序商在地下停车场向郑助理提起过,细瞧他脸上没起红疹子,握住他的手腕牵他走上楼。   简裴杉小步跟在他后面,瞧着他的后脑勺咯咯地笑。   家庭医生平时住在岛的另一边,洛泱打一通电话,没过一会很快拎着装备带着两个护士来了。   简裴杉仰靠在沙发里,蓬松的卷发揉得乱糟糟,细碎黑发梢凌乱戳着脸颊,显得脸颊清瘦可怜,瞧见医生护士进门,很有礼貌地问候:“麻烦你们了,你们好!”   洛泱解了他几颗扣子,脖子皮肤白皙细腻,没有一点过敏迹象。   医生走过来,上下观察他一番后问:“恶心想吐的感觉有没有?”   简裴杉双手摸了摸肚子,“没有诶。”   “皮肤有没有发烫发痒呢?”   “啊?今天没有,洗澡的时候有。”   “……头疼呢?”   “没有。”   医生看他不像酒精过敏,转过头问:“洛泱,他真的酒精过敏?”   简裴杉突然竖起一根手指,非常严肃认真强调,“我能喝酒,但只能喝一杯,一杯,不能再多了,所以不可以喝酒。”   洛泱看出来他是什么原因了,搂住他的肩膀摸着头发哄慰,问医生:“不用在给检查一下?”   医生诚实地说:“我没见过酒精过敏的这样,但酒量差的我见过。”   简裴杉点下头,很诚实地说:“对,我酒量差,不能在霍序商面前喝酒,不然会很危险,不能喝酒,所以骗他。”   洛泱捏下他耳垂,不能什么都往外说,下巴一抬说:“你们先回去,有问题我再联系你。”   门刚关上,简裴杉身子软绵绵从沙发上滑下去,仰躺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出神。   洛泱倒杯温水,杯子里插根吸管,伸手扶住他的后脑勺起来,“喝点水,会舒服些。”   简裴杉就着吸管,吸一口水咽下去,杯子在面前一动不动,他只好听从指令,一口一口全部喝完,躺回沙发里摸着腹部说:“好撑。”   洛泱俯跪在沙发旁,手臂垫在他后脑勺给他当枕头,失笑问:“喝不下你还喝完?”   “哦……”简裴杉茫然地答应,好像不知道可以拒绝。   洛泱近距离瞧着他懵懂的脸,若有所思地问:“我是谁?”   简裴杉望着他,干脆回答:“洛泱呀!”   “洛泱是谁?”   “男朋友。”   “问什么你说什么?”   简裴杉重重“嗯”一声,露出两颗洁白尖锐的小牙,“是啊,不能喝酒。”   不止问什么答什么,让他做什么都不会拒绝,所以平时滴酒不沾。   洛泱被他可爱到了,轻轻揪一下他的鼻尖,慢条斯理地审问:“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你前男友多一点?”   “你。”简裴杉干脆利落地回答。   洛泱低低地一笑,又问:“喜欢我什么?”   简裴杉双手捂住脸颊,害羞似得歪过头,嗓子里咯咯笑着说:“身材好,那个也很厉害。”   洛泱挪开他的手,凑近压着声音问:“除了这些呢?”   简裴杉盯着他看几秒,懒懒的嗓音说:“喜欢你对我好。”   洛泱猜到这个答案,对简裴杉好的人太多了,但简裴杉只喜欢他的好,这足以说明简裴杉喜欢他。   “什么时候有好感的?”   这个问题,简裴杉很认真地想了好一阵,“你给我画画的时候。”   洛泱然地挑眉,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我们第二次见面?”   “不是。”简裴杉皱起眉头,伸出一根手指比到他眼前,一本正经地纠正,“我说的是第一次,我当时在医院里闭门不出,你给我画了窗外的景色。”   洛泱两手捧住他的脸,好笑地看着他,“我们在艺术馆之前还见过面?”   简裴杉迷惑不解地眨眨眼,“是啊,第一次见面你就劝我离开他。”   “那你离开了么?”洛泱饶有兴趣地听他的醉话。   简裴杉突然坐起身,下巴抵在他温热紧实的肩膀,像是被拥抱一样的姿势,“我不该,不该和你说话的。”   洛泱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栗,搂住他圈到怀里,叹息低声道:“别怕。”   简裴杉钻到他温热怀抱,紧紧地依偎着,找到了依赖安全感,颤栗的身体逐渐平静。   他知道,现在有他在,那些不会再发生到洛泱身上。   可是依然让他害怕,在那场冗长梦境的最后,他的心一次一次被摔碎,霍序商无论做什么都挽回不了他。   他不相信霍序商说得任何一句话,拼尽全力想要逃离,为了证明对他独一无二的爱,只爱他,不爱任何人,霍序商选择一个最极端的方法,那就是亲手抹杀了曾经挚爱的白月光。   制造一起突如其来的意外事故,上天保佑,洛泱侥幸活下来,但再也不能站起来,后半辈子苟延残喘,躺在床上逐渐看着自己的身体死去。   洛泱无法忍受,在彻底丧失身体控制力之前,他结束了一切。   梦境的最后,这成为压垮简裴杉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彻底放弃逃离,接受这糜烂作呕的人生,接受为他安排的大团圆happy end的结局,接受成为一个只会微笑快乐的人偶。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第63章   简裴杉酒劲逐渐上来, 额头沁出细腻的汗,脸蛋烫一层薄红, 眯着眼半梦半醒地躺在沙发里。   楼下的宴会厅歌舞升平,悠扬的琴乐穿过一道道墙,模模糊糊只剩下几道高亢的音符,四下安静的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洛泱垫在他后脑勺的手臂压的发麻,不想叫醒他,沉静地望着他一阵。   简裴杉睡得毫无防备,嘴唇张开一条深红缝隙, 鲜艳舌尖抵在下齿,随着一起一伏胸膛颤动。   他换个姿势坐到地毯, 侧身靠着沙发腿,从西装裤的口袋掏出手机。   晚宴应接不暇的宾客,他没来及看信息,陆哥打了几通未接电话,又发了几条信息给他。   他点开信息,陆哥查到两件霍序商见不得光的事。   陆哥是退伍老兵, 以前在国外执行侦察任务, 有些非同凡人的本事和门路, 能查到别人查不到的事情。   洛泱信息拉到底, 看完神情冷淡敲下一行字回复:【送给聂老。】   发完,他把手机撂在身边,俯身下巴抵在扶手,安安静静望着简裴杉。   霍序商这一类人, 他见过很多, 有钱有势,但没什么道德感, 披着现代社会优雅文明的皮,骨子里把自己当皇帝,任何的不顺意在他们眼里是一种以下犯上的忤逆。   简而言之,不把其他人当做可以平等交流的人,自然不会有尊重。   霍序商就像个还没长大的小孩,要求身边的人听从号令,唯命是从,如果出身平凡早都进监狱蹲号子了,可他有钱有势,身后跟着大票的附庸帮凶,这就是他手里的枪。   一个没有道德感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   现在霍序商对简裴杉怀有愧疚,束手束脚装模作样的想把人哄回去,一旦他发现,无论他如何讨好,简裴杉都不会回头看他一眼,那就是彻底发疯的时刻。   为了简裴杉的安全,洛泱不得不动用自家的势力,彻底消灭这个隐患。   作为男人,他要保护所爱的人,作为男朋友,他要让伴侣的前任彻底远离他们的生活,这是他的职责。   简裴杉展不开腿,睡得不舒服,迷迷糊糊地翻过身,侧脸枕在他的手臂,脸颊红扑扑的,张着嘴呼着潮湿温烫的气。   洛泱两指轻轻捏住他柔软唇瓣,简裴杉伸出舌尖卷一下他的手指,茫然地睁开眼,“干嘛?”   “到床上去睡。”洛泱轻轻拍拍他的脸。   简裴杉双手抱住他的手腕,脸颊轻轻搁手心里,“头好晕,动不了。”   洛泱抗拒不了他这副样子,心甘情愿如他的意,另只手穿过膝盖横抱起他,往床上走。   简裴杉侧脸顺势贴在他颈窝,湿热灵巧的舌尖舔来舔去,像是好奇探究他是什么口味的。   洛泱颈窝里一片湿滑,把他放到床上,他懒洋洋地躺着,睁着漆黑湿润的眼睛,完全不觉得自己在撩人。   “好吃吗?”洛泱冷着脸,摸摸湿乎乎的颈窝,全是他的口水。   简裴杉点点头,“好吃。”   洛泱捏住他的下巴,诱导性地问:“还想吃么?”   “想。”简裴杉盯着他的脖子回答。   洛泱就要欺负这个小醉鬼,修长干净的手指伸到他嘴边,“来。”   简裴杉抱着他手腕,探出鲜艳的舌尖,乖乖地一根一根舔他的手指,神情认真投入。   洛泱眼里隐隐含笑瞧着他,捉弄他很好玩,但当简裴杉张嘴含住他的手指,小猫喝奶似得轻轻吮吸,他眼神逐渐幽暗深邃。   柔软的唇齿似乎没有任何攻击力,绵绵地舔着他,细腻的口水搅动声在寂静房间里清晰可闻。   简裴杉抬眼望着他,乱糟糟的头发,湿濛濛的眼,令人想入非非的场景。   洛泱呼吸骤然沉重,向后抽回手,发哑的嗓音说:“我去洗个澡。”   简裴杉歪过头靠在枕头,笑眯眯地说:“好呀,我躺着不动。”   洛泱转过身,修挺的长腿走路姿势不太利索。   简裴杉瞧着他的背影,下巴轻轻一扬,还想捉弄他?   谁捉弄谁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清晨。   简裴杉睁开眼,对上一双幽深冷冽的眼睛,洛泱慢悠悠地压到他身上,瞧着他白净温软的脸,“酒醒了么?”   “嗯,醒了。”简裴杉露出招牌微笑,怎么看都很无辜。   洛泱冷峻的脸面无表情,捏住他的脸颊晃了晃,“酒品这么差,以后还敢喝酒么?”   简裴杉轻摇摇头,装作老实地说:“不敢了。”   洛泱冷笑一声,手指在他鼻尖点了点,“昨晚的事情不记得了?”   简裴杉睁大眼睛,“什么呀?”   “还敢装纯?”洛泱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高大硬挺身躯完全覆盖他。   简裴杉被压得深陷在柔软的床榻,只剩下脖子能动,一秒认错,“老公我错了,放过我。”   洛泱不听他认怂,散漫淡定地问:“哪错了?说清楚。”   “不该喝酒。”   “还有呢?”   “不该装傻。”   “嗯,还有呢?”   简裴杉迟疑几秒,无奈又可怜地说:“真的不知道了。”   洛泱凑到他耳边,朝着白皙细腻耳廓吹一口热气,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仗着在我家,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我错了。”简裴杉说得很轻很快,认错敷衍,毫不真诚。   洛泱瞧着他乖乖纯纯的脸,哧笑一声,起身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扔到床上,“起来换衣服,下楼吃早餐。”   简裴杉掀开被子,快速地脱掉睡衣,换上衣服。   餐桌上,洛父洛母为简裴杉准备了见面礼,第一次见面很仓促,没来得及送他礼物,他在家里住了几天,俩人各自准备好要送他的礼物。   洛父笑吟吟地看着简裴杉,递给他一份文件,“叔叔送你一份薄礼,略表心意,那边附近有条河,能钓到麦穗鱼,你一定喜欢。”   简裴杉接过翻开,全是法语,只认识几个零星的词。   旁边律师穿着西装很干练,从文件夹拿出合同,“洛先生将在托斯卡纳的一处庄园赠送给你,你签完字立即生效。”   洛妈妈嗔怪地看眼丈夫,“你知不知道那个庄园一年要交多少税?你想累死杉杉啊?还是我贴心。”   说着,她拉过简裴杉的手,掌心里放一把钥匙,“我在银行有几个保险柜,这个里面是阿姨早几年买的股份,涨的还都挺不错,回头洛泱带你去签合同,每年分红给你当个零花钱。”   洛泱挑起眉头,他妈妈确实很喜欢简裴杉,那些股份还挺值钱的。   简裴杉妥帖地装在胸前口袋,摁摁胸口真诚地说:“谢谢叔叔阿姨。”   “不用那么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洛父拎起桌上的牛奶,给他倒一杯,完全把他当成自己孩子。   简裴杉笑一下,两颊酒窝甜津津,完全没有成为亿万富豪的自觉。   ……   紫藤市。   冬日的雪一场又一场。   霍序商坐在宽敞奢华的办公室,仰头靠着办公椅,头痛得快要裂开。   万都股东会那帮老骨头,吃饱了撑得联合起来弹劾他,以前仰他鼻息,看他脸色的人,都敢爬到他头上撒尿。   一个个都活腻味了。   每天络绎不绝的麻烦,他一心只有简裴杉,没功夫搭理那帮老王八蛋,等他把简裴杉追到手,解决目前最迫切的需求,再腾出手逐个处理。   郑助理脸色发白,推开门战战兢兢说:“霍总,出大事了!”   霍序商坐起身来,双手揉着额角,“你敲门了么?”   郑助理退出去,敲了敲门,“霍总,真出大事了!”   霍序商听着这个说辞就烦,最近接连不断的大事,不耐烦地问:“什么事?”   郑助理拿着平板走过来,点开一段视频放在桌上。   视频里是紫藤市商圈泰斗,聂老,正在一处酒宴用餐,旁边的人醉醺醺问起他如何看待霍序商。   聂老风轻云淡地说:“小霍能力不错,人品堪忧,他有个私生子的弟弟,被他设计弄死了。”   “万都还有个小演员,被他弄成神经病,现在还住在青桐路精神病院,我昨天刚见到人,很可怜,现在人在我家,请了医生好好照顾,就当我替小霍还他欠的孽债。”   视频是偷拍视角,发布在短视频平台,起了一个惊天泣地的标题:“万都的霍序商,草菅人命,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法律?”   播放量已经过万,正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散在各个媒体平台。   霍序商一眼就看出是聂老搞的鬼,老江湖装作被偷拍无意泄露,怕他报复手里捏着他的把柄,姜还是老的辣。   他的头更痛了,痛得像是被重锤了一记,猝不及防的爆料让现状雪上加霜,股东会那帮老头正愁没办法逼他退位,现成的刀送上门了。   他神色阴冷地盯着漆黑屏幕,倒影里的脸苍白困倦,唯独一双眼狠厉阴绝。   过了半晌,他冷笑着问:“郑助理,请问聂老畜生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郑助理急的头上冒冷汗,“我也想知道,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霍序商量他也没这个胆,闭着眼睛揉了一会额角,“滚出去,先想办法控制舆论。”   郑助理欲言又止,这种级别爆炸性的新闻,舆论根本压不住,越压反弹的越厉害。   霍序商这艘大船,这回是真的要沉了。   严修打了几通电话,霍序商全都关机,急匆匆找到万都公司。   万都公司上上下下人心惶惶,一个个忙得像逃难一样,竟然没有一个人通知霍序商他来了。   他推开办公室的门,远远看到地上躺了一道漆黑人影,瞬间吓得魂不附体,急忙扑过去,“霍总!霍总!”   霍序商睁开眼,见到是他,苍白颓丧的脸神色好看一些,“杉杉回来了?”   严修张大嘴,现在火烧屁股,人都可能要进去蹲号子,还搁这杉杉呢,“你的事怎么办啊?!聂老是怎么知道的!”   霍序商直直盯着他,眼里幽暗不明,“我在问你,杉杉回来了么?”   严修无语凝噎,如实地说:“洛泱家人很满意简裴杉,他们两可能要订婚了。”   霍序商脑袋里“嗡”一声巨响,似乎整座大厦瞬间坍塌,股东会和聂老都不如这个打击来的重,他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地说:“你他妈骗我!他跟洛泱只是玩玩,玩腻了就会回来!”   严修目瞪口呆。   霍序商下颚绷紧,怒极反笑,“杉杉他很爱我,你们知道个屁。”   严修小心翼翼地劝:“我觉得他不爱你。”   霍序商猛地揪住他的衣领,低头冷森森盯着他,一字一顿强调道:“他很爱!” 第64章   飞机降落在机场。   临近春节, 白茫茫的雪粒漫天飞舞,路边商店的橱窗贴上鲜红春联, 万物更新。   陆哥早已等候多时,拉开后座车门,似笑非笑地瞧着这对假期结束的小情侣。   简裴杉裹着漆黑羽绒服,两手闲闲揣在兜里,朝他笑一下,躬身坐进温暖车后座。   洛泱拎着他的行李,眼神示意陆哥不用帮忙, 搁到后备箱里,拉开后座车门坐到简裴杉身旁, 还挺乐意当个搬运工。   简裴杉侧头靠在他肩膀,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时差还没倒过来,困得睁不开眼。   洛泱托住他的脑袋,简裴杉身体软绵绵地随着他手臂倒下,侧脸舒舒服服枕在大腿, 阖着眼睛开始睡觉。   陆哥一边开车, 一边抽空看一眼, 可没见过洛泱体贴入微的样子, 很稀奇,“洛泱,回家怎么样?”   “挺好的。”洛泱脱了风衣外套,披在简裴杉身上, 端详他安然的睡容, “你呢?”   陆哥意味深长回答,“你让我做的事情我都办好了, 反响不错,现在就等着找准机会收场了。”   洛泱单手勾起简裴杉的散乱卷发,仔细地归在耳后,“在春节之前结束这一切,今年我要陪叔叔阿姨过个好年。”   “好嘞!”陆哥爽快地答应,笑着问:“现在是要回你家,还是回他家?”   洛泱垂眼看着剔透干净的脸庞,回家这一周,虽然每天晚上和简裴杉睡一起,但嘴都没亲几次,以免擦枪走火,控制不住自己。   洛父洛母思想开放,发觉也不过私下调侃他几句,当着简裴杉的面会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但传统长辈的观念里会把这视为一种廉价的轻浮,那样对简裴杉太不尊重了,简裴杉很珍贵,很昂贵,不该遭受任何的非议。   所以,洛泱忍了整整一周,算上最后一次真刀实枪,已经过去大半个月。   “我家。”   他淡定地回答。   简裴杉虚虚地睁开眼,瞥他一眼,脸颊在结实有力大腿蹭了蹭,小声说:“我不去。”   他身子骨弱,洛泱的体力他很清楚,攒了大半个月还不得把他弄死。   洛泱捏住他的两颊,轻哧冷笑说:“由不得你。”   简裴杉皱一下鼻子,做个凶巴巴的鬼脸给他看,“今天不行,我头疼。”   洛泱松手,手臂抱住他的小脑袋瓜,低头问:“真疼?”   “嗯。”简裴杉眨着眼,若有所思地扯谎,“不止头疼,哪都疼。”   洛泱屈指弹一下他的脑门,漫不经心说:“好,回我家给你治。”   简裴杉看出来了,今天不可能放过他了,两眼一闭作安详状,懒洋洋地嚼着字,“谁来救救我?”   洛泱无动于衷,扯过风衣遮住他的脸,看向前座憋笑的陆哥,“别理他。”   简裴杉往下拽了风衣,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抠群,以五二二七五二吧一   露出整张脸,仰着下巴笑容讨好,“老公……”   洛泱扯过风衣再次盖住他的脸,撇过头望着窗外飞雪,不吃他这一套。   简裴杉拉下风衣,眼巴巴望着他冷淡的侧脸。   洛泱理都不理他,在车里单穿着件宽松灰白t恤衫,衣摆忽然被掀起,一颗软绒绒的脑袋钻进来,他坐着不动,任由t恤衫里的脑袋拱啊拱,一直拱到胸口,两支手臂抱住他的腰,轻软的声音闷闷的,“老公……”   这谁顶得住?   洛泱单手拽开衣领,简裴杉漆黑圆润的眼睛望着他,头发揉的乱糟糟,笑得又纯又甜,莫名很像小狗。   “想干嘛?”洛泱压着笑意冷声问。   简裴杉很认真地说:“我真的觉得我们发展的太快了。”   洛泱挑眉“哦”一声,“哪里快?”   “什么都很快。”简裴杉往上挤了挤,近距离看着他说:“我感觉都没谈恋爱呢,就已经见过父母,再进一步就要结婚了。”   洛泱眯着眼睛瞧他,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威胁问道:“不想跟我结婚?玩我呢?”   简裴杉被他勒得脸颊被迫贴在胸口,抬着眼无奈地说:“我才跟你谈恋爱不到两个月,你问得这个问题太早了。”   洛泱松开他的脖颈,撇过头望着车窗外,虽然有点不爽,但不想把他逼的太急,“嗯,是太快了。”   顿了一下,他垂眼说:“那就先恋爱。”   简裴杉脸颊凑到他的领口,像个快要出壳的雏鸟,很小声问:“那你还跟我做么?”   洛泱隔着衣服揉揉他的头发,恬淡语气说:“不做,按你说的先培养感情。”   “以后都不做?”简裴杉睁圆眼睛,尾音不自觉地扬高。   前排的陆哥从车镜里看一眼,洛泱t恤衫里鼓囊囊的,挤着一个可疑的人型生物,他活了一把年纪,没见过这么会撒娇的,难怪把洛泱吃的死死的。   洛泱忍着笑,气定神闲地道:“等你想结婚再说吧,我不是那种你随便玩玩的男人。”   简裴杉嘴角抿了抿,脸上显而易见的失望,只是想今天偷个懒,但不想以后都没得玩。   洛泱下巴一抬,朝前座的陆哥说:“陆哥,改个道,先送杉杉回家。”   “我不去。”简裴杉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腰,理直气壮地耍赖。   陆哥也不知道听谁的好,询问地望向后排。   洛泱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往家里开,不咸不淡地说:“你个负心汉,明舒望还在给我准备求婚礼物。”   简裴杉好奇地问:“什么呀?”   “戈雅的手稿册。”   洛泱拿出手机,点开明舒望发来的信息塞到衣领里,给他展示,某位艺术家捐赠给慈善基金会的拍卖物品,一共60张戈雅全时期的手稿,有价无市,他打算回来后拍下送给简裴杉。   简裴杉眼睛一亮,大师的手稿对他的吸引力大过成品,成品浑然天成,手稿更能学习大师的画作技巧,“我要!”   洛泱摁下锁屏装进口袋里,悠悠地逗他玩,“拍下这册手稿得几千万,攒的老婆本都没了,你说怎么办?”   简裴杉:“……”   诡计多端的男人。   陆哥终于把他俩送回家,再听下去他得去医院打胰岛素了,糖尿病都给甜出来了。   简裴杉熟稔地走进门,脱掉羽绒服向后一扔,洛泱稳稳接住他的衣服,整理之后挂到衣帽间里。   在洛父洛母的家,简裴杉给老公留面子,不敢放肆,一回来原形毕露,靴子七扭八斜踢在门口,穿着一双兔毛羊绒袜子在地上走。   洛泱捞起他的鞋,收进衣帽间鞋柜里,回到大厅里,简裴杉坐在沙发上等他。   简裴杉修身裤子包裹的秀挺双腿交叠,脱了羽绒服才能看到里面雪白柔软的V领羊毛衫,线条干净的脖颈戴着铂金链子,整个人透着细腻的晶莹,身子没个正行地歪在沙发里,朝着他轻轻勾动手指。   洛泱双手撑住沙发背,把他圈在身底下,老僧入定一般淡然瞧着他。   简裴杉抬眼望着他,努努下巴。   亲我,快点。   洛泱不为所动,眼神专注描绘着他的眉眼。   没工夫,恋爱得慢慢谈。   简裴杉鼻尖耸动一下,眯起眼睛。   不亲是吧?   洛泱勾起嘴角,漫无边际的眼神望着他。   没兴趣。   简裴杉轻轻踢一脚他的小腿,脸颊含着笑。   就是欺负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洛泱无动于衷,意兴阑珊地模样。   别再来这一套,哥腻了。   简裴杉身子后仰倚在沙发里,脚尖漫不经心地顺着他的膝盖内侧往上移。   那这套可以吗?   洛泱躬身攥住他的脚踝,眼神深幽,冷淡地问:“是不是想死?”   “不想。”简裴杉如实回答。   洛泱猛然挤进他双膝之间,强硬不准他合上,高大俊挺身躯自上而下牢牢地压着他在沙发里,捏着他的下巴抬起,“杉杉,你是不是想要这个?”   简裴杉显然有点被他吓到,缩了下脖子,“老公我错了。”   “装什么纯?”洛泱不屑冷笑,俯下身端详着他的脸,低声威迫问道:“刚不是浪得很得劲么?嗯?怎么不继续?”   “我错了,原谅我。”简裴杉想双手合十,双手刚从两人严丝合缝贴合的身躯抽出来,被一只温厚有力的手握住双手手腕举高高扣在沙发背。   洛泱凑近他的嘴唇,目光散漫无所谓地瞧着,“张嘴。”   简裴杉怕他咬人,立即张开嘴,露出绵软的唇舌。   洛泱喂了一记深吻给他,舌尖在他嘴里搅得天翻地覆,捏着他的下巴抬得更高,逼近问:“是不是就喜欢这样?!”   简裴杉脸颊鲜艳红润,嗓子里含糊“嗯”一声。   洛泱轻轻拍拍他的脸颊,严冷锐利,全然不见刚才的淡定,“还跟我谈不谈恋爱?”   “谈的。”简裴杉点下头,要说不谈,代表只做,那可真惨了。   洛泱嗤笑一下他的聪明,轻佻地朝他脸颊吹口气,“礼物想不想要?”   简裴杉乖乖地说:“要的。”   洛泱松开对他的钳制,捉住他两只纤秀手腕环到自己的腰,“你还想要什么?”   “……”简裴杉直勾勾地看着他。答案溢于言表。   洛泱凑近他耳边,轻悠悠地吐字:“现在看着我没用,我更喜欢你哭着看我的眼神,很可爱,还想再看。”   简裴杉耳垂被温热呼吸喷的泛红,睨他一眼,含糊小声说:“你。”   “要什么?”洛泱眯着眼梢,装作没听清楚。   简裴杉逼急咬一口他的下巴,“要你,快点!” 第65章   黄澄澄煎蛋冒着腾腾热气, 闪烁着细微噼啪声,融化的黄油香味充盈。   洛泱铲到盘子里, 端到厨房的咖啡台,摆两片碧绿香草叶子点缀,他单手握着番茄酱均匀稳妥划出一道圆弧。   沙沙的脚步声像猫走在雪地里,他在煎蛋里画出一颗饱满圆润的小爱心,听着声音问:“怎么又不穿鞋?”   说完他画完最后一笔,抬起头,眉头微微一挑。   岂止是不穿鞋, 裤子也没穿,简裴杉光着两条匀净修长的腿, 套了件从衣柜里扒出来的黑衬衫,松垮垂到大腿根下,刚洗完澡头发半湿半干,潮湿发梢凌乱翘着。   简裴杉脚尖勾开吧台椅,慵慵懒懒地坐下来,端起牛奶仰头喝了半杯, 补充体力。   洛泱目拿来银叉搁在餐盘, 连同爱心煎蛋推给他, “尝尝煎蛋。”   吧台桌面水晶碗盛满新鲜草莓, 沾着水珠鲜艳欲滴,简裴杉神情倦懒,手指衔起一颗草莓手腕一扬,不偏不倚砸在洛泱结实的胸口。   洛泱刚换上没多久的白衬衫, 瞬间多出一道浅红水渍, 他低头瞥了眼,屈指掸了掸衬衫。   简裴杉身子后仰靠着椅背, 随手捉起颗草莓,慢悠悠往他身上扔,“你是人还是狗?”   洛泱半抱手臂,上下打量他一遍,“是人是狗你还不清楚?”   简裴杉板着脸,生着气一连扔好几个草莓砸他,砸的洛泱衬衫斑斑点点,洛泱一动不动,任由他发泄情绪。   简裴杉心情稍好一些,抽张纸仔细地擦着手指,抄起叉子,一叉子恶狠狠捣的煎蛋里的爱心稀碎,然后一口吃掉。   洛泱瞧着他用力咀嚼的两颊,别开头轻笑,很配合地说:“心好痛。”   简裴杉咽下去,下巴一抬说:“活该你。”   洛泱忍着笑意,淡定地问:“我没给你清理干净?”   简裴杉盯着他看几秒,看出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体力有多好,没好气的又揪起草莓往他身上扔,“是你技术太差了!”   洛泱突然伸手接住他扔过来的草莓,手肘撑在吧台沿俯下身,手臂将草莓递到他嘴边,“吃了。”   简裴杉对上他深幽的眼眸,酸涩的大腿一阵发软,很识时务地张开嘴,小口小口吃下去。   洛泱抽张纸,轻柔地擦着他的嘴角,“我技术差?”   “没有。”简裴杉敢怒不敢言,委屈巴巴地说:“你很好,是我身体太弱了。”   洛泱听出他的言外之意,索求无度受不了,低头隐约笑了下,“你以后得多动动,我监督你。”   简裴杉不知道要他在什么地方动,健身房可以动动,床上脐橙都不可能,上了床他只想躺着享受。   洛泱打扫了满地的草莓,重新换了件衬衫,单手拎着件西装外套回来,漫不经心地靠在厨台。   他平时穿得运动休闲,不怎么显身材,一旦穿上西装优越线条显露无疑,肩宽背阔很有安全感,鼻梁再添一副精薄无框眼镜,一种冷感的英俊挺拔。   简裴杉对着他秀色可餐,美滋滋地吃完一顿早餐。   洛泱家的衣橱有几件他的正装,意犹未尽般摸摸他的脸,“衣服你自己穿,还是我给你穿?”   “我腿软,你来吧。”简裴杉懒得动,反正早都被看光还吃干抹净,不在意这点事,能犯懒就犯懒。   他坐在吧台椅子里,洛泱手抄过膝盖弯,轻轻松松把他抱起来,简裴杉手臂勾住他的脖子,脑袋熟稔地靠在他肩膀。   洛泱把他搂到衣帽间里,一件一件把衣服穿到他身上,再是袜子鞋子,洛少干这些伺候人的活得心应手。   明礼慈善拍卖会。   会场布置高贵典雅,来来往往的人穿梭在展览厅,观察本次拍卖会的展品。   陈山奔着一件明清的艺术品来的,交了一笔不菲保证金,拿着册子闲散地在展览厅里溜达。   首映礼经过霍序商的一闹,热度空前绝后,这年头,电影有热度就不愁票房,《在地球最中央》首周卖票战绩优异,陈山来拍件古董,奖励自己的聪明才智。   大老远地,他看到简裴杉跟洛泱走进来,这对年轻的情侣很吸睛,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要瞧一瞧他们。   陈山笑眯眯地走过去,“洛泱,小简,你们也来了。”   简裴杉单手挽着洛泱手臂,很会装乖,“陈导好。”   “陈导。”洛泱含笑一点头致意。   陈山瞧着他们俩,啧啧几声赞叹,“小简越来越有精神了,我第一次见你,总感觉你有心事,整个人看着蔫不唧的,现在你是容光焕发,和那时候区别太大了!”   简裴杉摸摸脸颊,身子往洛泱身边靠了靠,“都是他照顾的。”   陈山讶然打趣道:“洛少还会照顾人啊?”   “他给我做早餐。”简裴杉总不能告诉陈山洛泱拎包穿鞋,有损老公的面子。   陈山打量他挽着洛泱手臂,身子靠着人,一副小娇妻模样,甜的他这把老骨头的牙都要腻掉了,“洛泱你可真有福气。”   简裴杉歪过头,脑袋浅靠着洛泱肩膀,不好意思地笑笑。   洛泱心里好笑,看着陈山不紧不慢地说:“我确实很有福气,才能遇到杉杉。”   陈山赞叹几声他俩天作之合,就等着喝喜酒了。   展览厅里有人上来给洛泱打招呼,热情地攀关系,再更多人围上来之前,洛泱捉着简裴杉的手,一起走进拍卖场,坐到明舒望留给他们的前排位置。   简裴杉刚一坐下,肩膀被有力的手臂揽住,一把将他薅过去抵在怀里,洛泱垂着眼瞧他,冷冷淡淡地问:“为什么在别人面前装得那么乖?”   “没有装,天生的。”简裴杉无辜地睁着眼。   洛泱手指在他鼻尖点了点,“人的面子不是伴侣给的,是自己赢来的,我又不是你前男友,没那么在乎这玩意。”   简裴杉点点头,肯定他说的话,“知道啦。”   过了一阵,拍卖会场里座无虚席,中心舞台的灯光亮起,拍卖师登台引领开场,拍卖会正式开启。   戈雅的手稿这件无价之宝,作为本场拍卖会的压轴,最后一件登场。   拍卖师身后大屏幕全方位展示,明亮墨水笔迹,笔触流畅充满力度,来自十八世纪的充满历史沧桑感的珍贵文物。   前面的几件拍卖师游刃有余介绍,到了这件,语气严肃充满敬意:“各位尊贵的来宾,今天我们有幸呈现的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弗朗西斯科·戈雅的手稿。这些手稿代表着西班牙艺术史上的里程碑,记录着大师无与伦比的创作过程和思想……”   简裴杉盯着大屏幕里一副副手稿,被艺术之美深深吸引。   “本件藏品起拍价——一千万!”   在场来的都是各行各业的名流富豪,没几个搞艺术的,只能欣赏大师的成品,不懂手稿的珍贵之处。   一千万买一册手稿,不能挂在墙上彰显艺术品位和财力,是非常不划算的买卖。   洛泱举起手里洁白的号牌,按照本场拍卖会的规则,起拍价一千万的藏品,每次举牌加价一百万。   拍卖师快速地扫着全场,语速极快地喊:“一千三、一千四、一千五……”   “两千一、两千二、两千三……”   拍卖师越喊越激动,“三千四……三千七,三千七百万!”   霍序商面无表,直勾勾望着简裴杉后脑勺,高高举着手里的号牌。   方才议论纷纷的会场,突然间鸦雀无声。   洛泱手肘撑在椅子扶手,省力举着的手臂一直不动,漫不经心地志在必得。   这个场面在场的名流似曾相识,几个月前,同样是在这间会场里,洛少花了七百万买了一幅没有署名的画,现在跟他竞拍较劲的人那天都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霍序商一直举牌叫价,在场的人都没有人注意到他坐在角落里。   简裴杉心知肚明,懒洋洋打着哈欠,侧过头枕在洛泱肩膀,意兴阑珊地听着前任和现任为了他当众较量。   洛泱空闲的手臂搂住他,低头笑问:“又困了?”   “有点。”不断滚动的数字,简裴杉听都听困了。   洛泱看他困得眼皮打架,鼻尖碰了碰他的脸颊,“那要不要我现在结束?”   简裴杉听到拍卖师嘴里数字已经滚到四千万,本来很想要的手稿,现在要好好考虑考虑了,老公的钱也是他的钱,不能这么乱花,点点头无奈说:“好吧。”   洛泱一手搂着他在怀里,执着号牌的手臂高高举起,冷淡低沉声音在寂静无声的会场里——   “七千。”   满场哗然。   简裴杉闭着眼靠在他怀里,嘴角微微勾起来,不愧是他相中的男人。   霍序商脸色骤然难堪,要在以前,他还跟洛泱较量几轮,现在内忧外患,腹背受敌,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现金。   四面八方讥诮嘲弄的视线望过来,他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简裴杉自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一次都没有。   他来这只为了见简裴杉一面。   可花了那么多钱,简裴杉看都没看他一眼。   砰!!   拍卖师用尽全力敲下竞拍锤,激动难耐地大喊:“七千万!出乎意料的高价!今天的拍卖所得将全数捐赠用于儿童救助,感谢各位慷慨解囊!”   洛泱衣领被揪了揪,他垂下眼,怀里简裴杉直勾勾盯着他,明亮剔透的眼神亮闪闪,眼神里的崇拜令他不禁低笑,“老婆本全都为你搭进去了,你跟不跟我,都得跟我了。”   简裴杉心砰砰乱跳,眼睛一闭,脸颊的笑涡一浅一深,“我才不管。”   拍卖会结束,会场里灯光大亮,一道道好奇的目光看向他,紫藤市里没见过这种祸水。 第66章   拍卖厅的电梯口。   霍序商脸色苍白, 几天几夜没合眼,狼狈的像丧家之犬, 一动不动盯着拍卖厅出口方向。   简裴杉环抱着洛泱的手臂,开心的时候看人的眼神透亮,讲话神态格外生动。   他从未在简裴杉脸上见到过的神色,那样的全情投入,一点多余的注意力都不分给周围的人。   身上的西装和洛泱还是情侣款,衬衫领口若隐若现的嫣红痕迹,很刺眼。   洛泱低头眼神黏在简裴杉身上, 轻浅笑意散在眉梢眼角,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他们俩情投意合,好的不能再好。   霍序商心口阵阵绞痛,无论卑躬屈膝讨好,还是处心积虑破坏,一点作用都没有,他们的感情还越来越好。   后悔有什么用呢?   彻心彻骨的后悔没有丝毫作用, 他道歉忏悔讨好, 简裴杉把他当成一块垃圾扔在街边, 看都不看一眼。   他就像是简裴杉和洛泱之间的一个小丑, 是他们感情的增味剂,是他们之间情/趣的玩具,每一次的行动,都让简裴杉跟洛泱的关系更进一步。   洛泱见到他的瞬间, 手臂将简裴杉拉到身后护住, 霍序商精神状态很不稳定,不能吓着简裴杉。   简裴杉藏在他背后, 探出脑袋看一眼,凑到他耳边说:“这里有监控,不要在这打他。”   洛泱把他的脑袋摁回去,看都不给霍序商看。   霍序商直勾勾盯着简裴杉露出的一角头发,嘶哑的嗓音乞求地喊:“杉杉……”   听着跟叫魂似的,洛泱冷笑一声,“叫我老婆干什么?”   “你妈的!死小三!”霍序商一点就着,脸色黑得像锅底,大步往前跨几步,撸起西装袖子就要打人。   洛泱迎面赶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冷声警告道:“别在这给杉杉丢人现眼。”   简裴杉真服气,走过来问:“你想干嘛?”   霍序商恶狠狠瞪一眼洛泱,转向简裴杉眼神专注依恋,“杉杉,我们能单独说几句话么?”   简裴杉歪过头问询地看向洛泱。   洛泱干脆利落说:“跟他不行。”   “我老公说不行。”简裴杉牌复读机当面复述一遍。   霍序商被强行塞一嘴狗粮,气得全身发颤,“我有很重要的话跟你说,你确定要我当着他的面说?”   简裴杉站在他俩中间,坦荡荡地说:“我跟你之间,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洛泱挑起眉头,瞧着他低低一笑。   简裴杉眼睛亮晶晶地看他,像是在问:老公我回答得好不好?   霍序商骤痛心脏受不了他两眉来眼去,两手用力扒着洛泱拽着衣领的手,洛泱的手劲极硬,扒几下都扒不开,咬牙切齿地说:“你放手,我不碰他。”   洛泱抽回手,站到简裴杉身旁,抱着手臂冷淡眼光睨他。   霍序商无奈颓丧地垂下头,像个做错事求助的孩子似得,“杉杉,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我怎么做才能挽回你?”   简裴杉冷冷淡淡望着他的头顶,一言不发。   霍序商抬眼对上他冰冷目光,心底像针扎似得痛,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承认,我是……条……脏狗。”   吐出“脏狗”这两个字的瞬间,他笔直的肩膀垮下去,就像一座隐形大山压在他身上,他重复一遍,“我是条脏狗,你说得对。”   因为他私生活不检点,才招惹到郁白这种人,导致简裴杉跟他分手。   自从和简裴杉分手之后,他的整个世界如脱缰之马般失控,事业上岌岌可危,曾经任他摆布的人都要骑到他头上,名誉一落千丈,成了紫藤市商圈公认笑柄,网络里舆论沸天震地,往日的朋友明哲保身,全都弃他而去。   短短一个月,他从天上狠狠砸到泥潭里,过往辉煌烟消云散。   一切追根溯源,都来源于他很脏,因为他不检点,水性杨花,简裴杉说得一点都没错。   简裴杉勾起嘴角,轻柔地说:“你明白就好,我不怪你,都已经过去了。”   “你能给我一次机会么?”霍序商希冀望着他,像是在望着整个世界唯一的光。   洛泱无声地攥紧拳头,指骨嘎嘣嘎嘣的响。   简裴杉眯起弧圆眼梢,循循善诱地说道:“你求人的态度一直是这样么?”   霍序商听出他态度松动,眼神乍亮,满怀期待地问:“杉杉,你想要我怎么样求你?”   “跪下呀!”简裴杉慢悠悠地吐着字。   他的声音温柔清透,上扬的尾音裹着蜜糖,恶毒的话说得像撒娇。   霍序商愣住。   拍卖会刚刚结束,紫藤市的名流商贵人来人往,他们三人站在这,就是无形的爆/炸,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在看着这里,万众瞩目之下他一旦跪下,从此在紫藤市再也站不起来。   简裴杉歪过头看着他,下巴一扬,很轻巧地说:“小脏狗,你跪下我就原谅你。”   霍序商的血从头凉到脚,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心里有道声音自问:你做这么多事,不就是为了求得他的原谅么,只不过跪一下就能烟消云散,为什么不跪呢?   古语讲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一跪从今往后尊严扫地,每一个人都会知道,他爱简裴杉爱的发疯,简裴杉出轨了还给人家当众下跪求复合,霍序商这个名字,成为彻头彻尾的笑柄。   他跪不下去。   简裴杉轻轻叹口气,转过身拽一下洛泱的袖子,“走吧,我们回家。”   扑通——   看热闹的众人惊呆了!!   每个人表情都精彩纷呈,兴奋的脸红脖子粗的,惊讶的下巴快掉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机录视频的。   洛泱也被惊到了,没想到霍序商真的会跪下,一把握住简裴杉的手,将人拉到身后,防止霍序商下一秒发疯伤人。   霍序商发白的脸衔着惨烈的笑,这是无往不利的人生中最崩塌的时刻,“这样的求人态度可以么?”   简裴杉拍拍洛泱手臂,安抚示意没关系,走出来端详霍序商端端正正的跪姿,点头说:“还成,像求人的态度。”   “杉杉,你能原谅我么?”霍序商抬头仰视着他。   简裴杉走到他身边,仔细地看着这个人,“你告诉过我的事情,我都原谅你。”   霍序商闭上眼睛,心跳的快要破土而出,重新问:“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不能。”简裴杉果断回答。   跪都跪了,霍序商睁开眼,急火攻心差点吐出一口血,“不能?!”   简裴杉发现他有时候很笨,俯下身凑近看着他,温白细腻的脸像天使般纯洁,“你和程奇一起构陷我的事情,你到现在都没坦诚过,我要怎么原谅你呢?”   这不过是霍序商做过恶中微不足道一件事,却成为一柄至他与死地的刀。   霍序商怔怔盯着他漂亮得过分的脸,橘子花的气味清新干净,剧烈头晕目眩袭来,仿佛处在迷幻的梦境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颤抖着说:“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我无法面对自己背叛了洛泱,把你当替身只是个幌子,我从头到尾喜欢的只有你……”   是的,他的心一次又一次地提醒。   严修给他办公室里塞的那个人,叫什么迪吉,长得完全不像洛泱,却很像简裴杉,所以他大发雷霆,逼迫迪吉去整容。   简裴杉瞧着他轻轻地笑一下,站直身体说:“好恶心啊!”   好恶心的爱,好恶心的喜欢。   为什么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只要对另一个人有点爱,不管他出轨欺骗背叛强迫囚禁法制咖,都变得可以原谅了呢?   爱成为一块可以尽情伤害他人的遮羞布,掀起这层布,里面是一个个自视甚高,不懂得尊重,以践踏他人尊严为乐的人。   这种人的爱值得珍惜么?简裴杉拿来擦鞋都嫌脏,他根本不在意。   霍序商面如死灰。   简裴杉回到洛泱身边,抬起脸若无其事地说:“我饿了。”   洛泱目光深幽地看他,刚把前任当众千刀万剐,一转头理直气壮地讨食吃,狠得很可爱,他一把将人搂到怀里,揽着走进电梯,另只手一气呵成地摁了下行键。   简裴杉瞥眼他没什么情绪的侧脸,歪过头望着他,“一会吃什么呀?”   洛泱淡定盯着电梯里跃动的数字,充耳不闻。   简裴杉就这么直勾勾看他,洛泱答应过他,不管再怎么生气,都不能不理他。   洛泱睨他眼,凑近温热的呼吸交融,瞧着他问:“如果他全都告诉你,你真的会给他机会么?”   简裴杉想都不想地回答:“不会。”   洛泱垂着眼轻笑一声,推一把他的小脑袋瓜,“脏狗就脏狗,还小脏狗,这么溺爱他么?”   这个你都计较呀?简裴杉蛮无语地看他一眼。   洛泱顿了下,目光仔细描绘他的眉眼,眼底清幽深邃,像要参透他在想什么。   简裴杉缓慢地眨眨眼,宽慰地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下跪的。”   “我给你跪的还少么?”洛泱冷淡地吐一句,简裴杉躺着一动都不动,他还不得跪着来。   简裴杉秒懂,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眯着眼凑近看他,“老公你变了。”   洛泱推开他的脸,不置可否地问:“哪变了?”   简裴杉想了一下,“你以前挺正经的。”   “这就叫不正经?”洛泱故意逗他,压低声音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以给你跪,但只能跪下给你用嘴来,这才叫不正经吧?”   简裴杉睁大眼睛,懵懂地说:“真的呀?我愿意。” 第67章   洛泱发觉着了他的道, 搂着肩膀的手臂慢悠悠上移,手肘夹住他纤秀脖颈, “你还想要什么?”   “你自己讲的。”简裴杉无辜辩解。   洛泱扣着他脖子的手臂收紧,嘴唇偏到他耳边说:“别想了,不可能的事。”   简裴杉被迫贴在他脸边,斜斜睨着他,“你嫌弃我脏。”   洛泱冷冷白他一眼,都给他洗过脚,还能嫌弃他脏。   “那你就是嫌弃我心狠。”简裴杉下巴一扬, 可怜巴巴地说,完全不像几分钟前游刃有余将霍序商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狠辣模样。   洛泱凑近他的唇角, 嗓子里溢出哼笑,“你对他越狠我越喜欢。”   恰恰证明没有旧情,他当然喜欢。   简裴杉盯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   洛泱别开脸不看他的脸,轻咳一声,自嘲地笑一声, “我不会, 磕着咬着你又得哭。”   简裴杉长长地“哦”一声, 显而易见地失望。   洛泱不太在意什么男人的尊严, 如果男人的尊严只是跪地用嘴帮伴侣解决问题,就能毁于一旦,那男人的尊严未免太脆弱了,他不屑地笑一下:“你别装了, 我考虑考虑。”   简裴杉露出两颗小尖牙, 用额头蹭蹭他下巴,也不是非得要那样, 他只是喜欢看洛泱为了他妥协。   春节的这天,简爸简妈在家里忙着做年夜饭,今年儿子的男朋友到家里,夫妻俩格外重视,简爸拿出二十年的厨师之力,要做一桌子满汉全席。   简裴杉坐在盘腿窗边,手里啃着苹果,掀开笔记本电脑,在搜索框里敲下“霍序商”的名字。   前男友现在炙手可热,互联网各个平台都能搜到他的事迹,聂老那则视频的内容里关联的人物都被挖了出来,全都有名有姓,不是杜撰而是实锤,这位万都是霍总是个法外狂徒啊!   网友细细地一品味,这位大哥干的事和□□没区别,都是随心所欲,想整死谁就整死谁,把自己当封建老皇帝。   与霍序商交好的商圈巨贵,纷纷出来撇清关系,简裴杉仔细地滑过这些人发表的言论,措辞很相似,像是有人统一指导的。   他猜测是洛泱身边那位陆哥的手笔,要让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在关键时刻落井下石,造成墙倒众人推的局面,给万都公司施压,他的男朋友估计放了不少血,这下老婆本是真全搭进去了。   里应外合之下,万都的股价接连暴跌,霍序商如今在股东会一个支持者都没有,这艘大船岌岌可危。   简裴杉修白的手指停留在键盘,这还不够,没了权势地位名誉,脏狗还有钱,花不完的钱,照样能骑在普通人头上作威作福。   郑助理利用着确实很顺手,给他的关于空壳公司文件,非常重要。   空壳公司除了洗/钱之外,没有其他作用,单是洗霍序商自己来路不明的钱,不需要那么多公司,所以还有他那些见不得光的权贵朋友,一旦空壳公司曝光,那些权贵朋友比简裴杉更希望霍序商从紫藤市消失。   至于霍序商的钱,调查洗/钱会冻结全部资金,他消失之前,一毛钱都卷不走。   简裴杉合上笔记本屏幕,套件羽绒服穿鞋出门,带上郑助理送给他的文件,投递到市政厅的举报箱里。   文件落到箱子里“哐”地一声响。   为霍序商的坟墓撒下最后一抔土。   他伴着漫天小雪回到家,一进门,洛泱陪着简爸简妈   聊天,他爹豪爽地大笑回荡在房子里,听着都很开心。   简裴杉躬身在玄关脱下靴子,餐厅里简爸笑着问道:“洛泱你家在国外吧?我们家只有杉杉一个孩子,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能多待在紫藤市,以后想见就能见到他。”   简妈和丈夫俩个人打配合,“是啊!你们现在谈恋爱没关系,这以后要是长期发展,杉杉不会跟你去国外吧?”   简裴杉侧过头,玄关玻璃砖里人影模糊,洛泱抬起手拎着茶壶,给简妈添一杯茶,不紧不慢地说:“我正打算明天回去一趟,处理手里的投资产业,以后在紫藤市发展。”   “好啊好啊!”简爸开心地鼓掌,喜悦之情溢出来了。   简妈咯咯地笑,很满意这个回答。   简裴杉撇撇嘴角,一点都不好,都不知道要回去多久,他即将开学不能跟过去,一个人在学校很无聊的。   他冷着脸一言不发地走进餐厅,拎开一张椅子,抱着手臂坐在洛泱对面。   简爸简妈对视一眼,互相打个眼色,把哄简裴杉这份艰巨任务传承给洛泱了。   洛泱瞧着他几秒,单手推过桌上精致礼盒,“戈雅的手稿送来了,你的礼物。”   简裴杉一根手指掀开盒子扣子,睨眼价值七千万的手稿,手指向后一抽,盒子“吧嗒”合上,淡定地“哦”一声。   洛泱抬手摸了下鼻尖,轻笑了下说:“本来想先告诉你,你不在家。”   “去多久?”简裴杉蹙眉问。   洛泱感受到简爸简妈“关爱”的视线,挺淡定地说:“一个月。”   简裴杉静静地盯着他,桌子果盘里的苹果砸人太痛,不然已经招呼在他身上了。   气氛凝滞。   简妈适时地调整脖子上的项链,祖母绿的宝石吊坠绿油油,很衬她肤白貌美,“杉杉,你看这个好看吗?小洛刚送给妈妈的。”   简爸也抬起手,手腕戴着一块看着很昂贵的手表,“小洛送给我的,他的一片心意,我还挺喜欢的。”   简裴杉目光扫过被金钱收买的夫妻俩,竟然不跟他同仇敌忾,孤立无援地叹口气,“知道了,我会等你的。”   洛泱单手扶了一下额角,无奈地看着他笑,“最多一个月,我尽快处理完,回来陪你上学。”   简裴杉唇红齿白的嘴一张一合,口型说“王—八—蛋。”   简妈站起来拍拍简爸的肩膀,“我和你爸爸去放烟花,你们俩在家里玩。”   “啊!我们去放烟花,杉杉你收拾一下客房,小洛今晚住家里吧?”简爸站起来笑呵呵。   洛泱睨眼简裴杉,含笑客气地说:“谢谢叔叔。”   简妈凑到简裴杉耳朵旁,小声地嘱咐:“家里银行卡在我包里,你拿钱也给小洛送个礼物,知道吗?”   简裴杉点了下头,推着她肩膀让她快点走,“你们玩的开心点,不用在意我们。”   房门合上,窗外万家灯火明亮,洋洋洒洒雪粒漫天飞舞,遥远的爆竹声噼里啪啦,客厅的电视机里载歌载舞,周遭的一切感染除夕气氛,热闹喧哗。   俩个人安安静静地你盯着我,我看着你。   洛泱舌尖抵着上颚,轻轻“啧”一声,“还生气?”   简裴杉睨他一眼,站起来走到客房门前,推开门打亮灯,“过来自己收拾。”   洛泱反手关上门,后背抵着房门倚靠,流利锋锐下颚一抬,“刚才骂什么?再说一次。”   “王八蛋。”简裴杉朝他努努下巴,慢悠悠地道:“你要是超过一个月没回来,我就加别人微信,谁加我我就加谁,可能还会跟别人约会,反正你不在,你管不着……”   洛泱眯起眼梢冷冷瞧着他,他们俩当初就是这么开始的,有句话讲出轨有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他以前不信简裴杉跟他一起还会出轨,现在这个想法有点动摇了。   简裴杉观察他的神情,火上浇油地说:“学校喜欢我的人还蛮多的,开学还有人要给我搞个欢迎会,本来我不想去的,现在我打算去玩玩,说不定会认识——”   “自己把裤子脱了,爬到床上。”洛泱靠着门后姿态松弛,冷清地出声命令。   简裴杉脖子一凉,若无其事地问:“干嘛呀?”   洛泱不跟他多说,侧过头望向他身后的床,“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选一个。”   简裴杉瞪他一眼,听从指令执行,没个正行地往床上一趴,垂在床边小腿晃晃悠悠,有恃无恐。   直到巴掌落下来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寂静的房间里回响,成年人被像个小朋友一样处罚,他脸一下子深深埋进手臂里,俏白的脸羞耻得泛红,又羞又怕地说:“老公我错了!”   洛泱瞧着他卷茸茸的后脑勺,优游自若地又扇一下,“我管不着你?”   “你管得着……”简裴杉卷翘的发梢乱颤,肩膀一抽一抽地轻轻颤抖,痛倒是没多痛,那个地方肉多,但是好丢脸。   洛泱伸出手臂扭过他的下巴,简裴杉眼圈泛红,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他指腹抹过潮湿的眼眶,慢条斯理地问:“你敢不敢出轨?”   简裴杉抿住嘴角,鼻子轻轻抽着气,“不敢。”   “再说一次。”洛泱脸上冷冷淡淡。   简裴杉咬住下嘴唇,“不敢。”   洛泱把另只手把睡裤给他提上来,指腹轻柔抹着他掉下来的金豆豆,“很痛么?”   “嗯。”简裴杉两手抱住他的手腕,一边掉眼泪一边轻轻发抖,“好丢脸。”   洛泱控制着手上的力气,估计应该没多痛,看他这可怜样,手臂一伸搂过来从背后紧紧拥住,下巴抵在他肩膀看着他细腻的侧脸,“只有我知道,不丢脸。”   简裴杉眼里含着晶莹剔透的水润看向他,趁机问道:“你以后还会打我屁股么?”   “不提出轨,就不会。”洛泱是真听不得这两个字,怎么上位的很清楚,就怕有人效仿他。   简裴杉是没想到他那么在意,点点头说:“知道了。”   洛泱抱着他坐了一阵,等到他身体不发抖,从他口袋里抽出手机,递给他,“拍张照片。”   简裴杉露出一种“你好变态”的眼神。   “拍我。”洛泱身子向后仰靠在床头,随手整理运动衫的衣领,轻描淡写地说:“你发朋友圈,配文我的男人,置顶一个月。” 第68章   简裴杉睁着潮湿泛红的双眼, 端着手机给他拍照,发到朋友圈, 举起手机给他展示。   刚发出去一两分钟,弹出好几条评论。   【[心碎]刚说你分手还在开心,你怎么又有男朋友了?】   【我承认这哥们比我帅,但我捯饬捯饬也不错的。】   【你俩挺有夫妻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疯)】   【发张你的自拍看看,对你男人没兴趣。】   洛泱嘴角抽一下,与他猜想的一致,简裴杉在学校很受欢迎, 长得好性格看起来很温柔,完美的梦中情人, 谁会不喜欢呢   试问如果一个男人有这么个宝贝老婆,将他独自一人留在群狼环伺的环境里,更别提老婆还有过出轨“前科”,这世界上哪个男人能放下心?!   简裴杉揣上手机,不太在意评论,他和洛泱有一点很像, 只追求自我情绪表达, 不太在意旁人的感受, 尽管这条朋友圈会令很多人心碎, 但他不在意。   他走到窗边收拢窗帘,回过身鼻尖红红的,“现在你满意了吧?”   洛泱点了下巴,勉强满意。   简裴杉睨他眼, 从他身边走过去, 顺手关上客房门,到盥洗室里洗洗脸。   镜子里刚哭过的脸红一块白一块, 湿漉漉睫毛黏浓,一副可怜样,他扒下裤子背过身照了照,屁股尖两个鲜红的巴掌印。   敢打他的屁股,他能让洛泱今晚好过?   他掬水把脸洗得干干净净,用小皮筋束起垂到肩膀的卷发,在脑后随意地挽起来,拿出架子上透明的唇蜜,轻轻抹在嘴唇,丰盈柔软的唇瓣水水润润的,透着晶亮很诱人。   简裴杉回到自己卧室里,爬到床上看书,手机里同学发来的信息叮叮作响,他摁了静音,一个都不回复。   没过一会,客厅传来模模糊糊的讲话声,他修白纤细的手指在书页打着节拍,打到第十个节拍,敲门声响起。   “杉杉,叔叔阿姨回来了,出来吃点东西。”   洛泱低沉悦耳的声音隔着门。   简裴杉合上书,推开门撞上他的视线,弯起唇角一笑。   雨过天晴似乎一点都不计较刚才的事情。   洛泱盯着他的嘴唇,不由多看几眼,看上去更好亲了。   一顿年夜饭吃得和和睦睦,洛泱可劲地讨好未来的岳父和丈母娘,一会倒酒,一会夹菜,认真地听简爸讲述当年和简妈的爱情史,一副二十四孝好儿婿的模样,把夫妻俩哄得乐得合不拢嘴。   不到十二点,夫妻俩把客厅留给两个小年轻,回卧室里卿卿我我。   简裴杉坐着不动,手臂扶着下巴,直勾勾盯着洛泱。   洛泱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地剥一颗橘子,伸手递给他,“来,砸吧。”   简裴杉接过橘子,慢悠悠地一瓣一瓣吃,“明天几点走?”   “八点的飞机。”   “早点休息,免得明天早上起不来。”   听着是要洛泱今晚独守空房,洛泱斜倚着椅背,侧过头端量他说:“下次见面得一个月后。”   简裴杉淡定地点头,“好久呀,早点睡吧,养精蓄锐,回去有你忙的。”   洛泱深不见底的眼神瞧着他几秒,“好,晚安。”   “晚安。”简裴杉起身回房。   他趴在床上,下巴抵着抱枕,双手端着手机心不在焉地玩游戏。   半个月没那个,都能把他折腾得下不了床,离开整整一个月,三十天,他不信今晚洛泱能忍得住。   手心里的手机轻轻一震。   【LY】:还痛么?   简裴杉拽下一截睡裤,举起手机照着屁股拍张照片,发过去给他,再敲一行字。   【流浪小狗】:还是红的,好痛。   【LY】?   【LY】:这种照片不要乱发。   【流浪小狗】:哦,那你删了吧。   【LY】:保存了。   洛泱刚回完这句,聊天界面显示流浪小狗撤回了一条消息,那张照片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没有保存那张照片,闭着眼睛意犹未尽地回想几秒,软弹柔润的触感似乎残留在手掌之中。   那种照片存在手机里,万一手机丢了怎么办?   即便万分之一的概率,他都接受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流浪小狗】:好痛。   【流浪小狗】:[流泪猫猫头]   洛泱总被他这些小表情拿捏,轻快地摁几下手机屏键盘。   【LY】:你开门,我给你揉揉。   那头的简裴杉安静一阵,洛泱背靠在床头,垂眼瞧着聊天界面。   【流浪小狗】:在我家不方便,今晚算了吧,等你回来再做。   洛泱轻轻地“操”一声,今晚确实有点那个想法,一个月可太长了,他忍不了这么久。   他脱了外套,穿着件单薄显身材的t恤衫,紧实的胸膛若隐若现,再把衣领往下拽了拽,露出一截弧度漂亮有力的胸肌,不紧不慢地给简裴杉弹个视频过去。   视频接通,简裴杉懒洋洋趴在床上,瞧见他这幅欲求不满的样子,黝黑的眼睛闪闪发亮,“你很热么?”   “有点。”洛泱身子靠在床头,手机搁在大腿上,环抱着手臂姿态放松,也更显腰部清晰肌肉线条,“你不热?”   简裴杉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他,本来不热,这会身体开始热了,“还好,我床上很冷。”   洛泱垂着眼瞧他,“是不是缺个暖床的?”   “只暖床,不干别的?”简裴杉双手握着手机,怀疑地眯起眼。   洛泱瞧着他放大的脸,嘴唇亮晶晶光泽隔着屏幕更明显,似乎都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直白地回答:“都干。”   简裴杉还没玩够,摇摇头说:“不要,我要养伤。”   洛泱展开手臂伸个懒腰,t恤衫下摆露出流畅分明的腹肌线条,腰身削窄用力很养眼,“养多久?”   “养到明天早上八点。”简裴杉直勾勾地看,但就是不咬钩。   洛泱深深瞥一眼他,伸手拉开床头抽屉,翻翻看看,双指从角落里出夹出一枚硬币,圆形银制的硬币在指间利落的翻转,时而出现在手掌,时而在他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简裴杉看得津津有味,银色亮光在洛泱手里忽亮忽闪,灵活的不可思议。   洛泱指节忽然夹住硬币,漫不经心地问他:“想不想学?”   “想的。”简裴杉非常有兴趣。   洛泱哑着嗓子循循善诱,“你过来,我现在教你。”   简裴杉见他欲/火即将焚身的样子,心底骂一句活该,凑过去在镜头上“吧唧”亲一口,“晚安。”   说完毫不留情挂断视频。   他搂着抱枕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一会,躺平望着天花板,床上确实很凉,凉的有点睡不着。   一个月诶……   他叹口气,好像也有点忍不住。   这一觉简裴杉睡得稀里糊涂,早晨一睁眼,明亮阳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来,他迷迷瞪瞪摸到床头的手机,早晨八点半。   一下子清醒,他揉着脸颊迈下床出门,隔壁的客房门敞开,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一枚硬币孤单搁在床头桌上。   他走进去轻轻地拿起硬币,塞进睡衣的口袋里,垂着眉眼恹恹地不高兴。   简妈从门口探进身体,惋惜地说:“小洛就这么走了?都没来得及给他送个礼物。”   简裴杉“嗯”一声,转身回房间里,“我再睡会,今天不要管我。”   他刚百无聊赖地躺到床上,手机嗡嗡地响,伸手捞过来,瞥见洛泱的号码,他等了几秒接通,懒洋洋地道:“喂,上飞机了?”   “我在你家楼下。”洛泱声音伴着漫天飘洒的雪,莫名的很温柔。   简裴杉从床上坐起来,嘴角翘起来,“你不是八点的飞机么?”   洛泱嗓子里溢出一声笑,“没见到你,我敢走么?”   简裴杉从笔筒里挑了一支鲜红的水笔,穿上件厚实外套,大步快速走下楼。   昨晚降了一夜的雪,白茫茫的世界干净耀眼,小区里热热闹闹的堆雪人。   洛泱倚在漆黑轿车门,朝他大咧咧张开双臂,笑容清透明朗。   简裴杉扑上去紧紧地抱住,手臂像树袋熊似得挂在脖颈上,脸颊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洛泱环住他的腰,眼底含笑瞧着他,“现在不生气了吧?”   简裴杉用力点点头,笑得眼睛亮晶晶,“消气了。”   洛泱低下头嗅一口他颈窝里甘冽的气息,“杉杉,你太好哄了。”   “只限定你。”   “能哄你是我的荣幸。”   “你知道就好。”   “嗯,你会不会跟别人约会?”   “你要不按时查岗吧,我接受你的监督。”   简裴杉一脸认真地说,这事解释是解释不清了。   洛泱撇开脸,不置可否地笑一下,“不用,我相信你,你要不要查我的?”   简裴杉凑近他,轻声轻气地说:“老公,你爱我每个人都知道。”   洛泱轻捏住他的脸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沉声问:“你呢?”   简裴杉挽起他手腕袖子,露出清晰分明的腕骨,从口袋里抽出红色的水笔,在脉搏位置轻轻涂一颗圆润可爱的小红心,“喏,我的心送给了,好好保管。”   洛泱等到水彩干透,指腹轻轻抚摸他画上去的心,敛了笑意,慎重其事地问:“真的送给我了?”   “嗯!”这是简裴杉以自己的名义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   洛泱指腹来回地摸着那颗小红心,低头望着许久,轻哧一声说:“我很喜欢。”   与价钱没有关系,这颗心是无价之宝。   他迄今为止收到过最珍贵的礼物 第69章   紫藤市大学开学的第一周。   学校风云人物·连续三年学校表白墙名字出现最多的人·紫藤市大学的校草周嘉, 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自从那个叫简裴杉的回到学校里,一直给他送早餐的、为他点名、打球送水的同学齐齐消失了。   学校论坛BBS里每天都有帖子问起简裴杉, 图书馆里再也没人偷看周嘉,给他递纸条,一夜之间,周嘉的生活天翻地覆。   周嘉不淡定了,再这样发展下去,校草的光环不保,他必须要搞清楚简裴杉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哪儿冒出来的。   稍稍一打听,袁牧自告奋勇送上门来, 自称是简裴杉曾经最好的朋友,俩人约在学校饭堂见面,平常打饭的阿姨见到周嘉总会手一抖,多给他一勺菜,现在连这个待遇都被剥夺了。   周嘉端着餐盘,脸色阴沉落座, 开门见山地说:“说吧。”   袁牧笑眯眯盯着他的手机, 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简裴杉真是他的福星, 上回他缺钱花,郑助理找上门,给了他一笔钱约简裴杉出来见面,那笔钱刚挥霍完, 又有人上门送钱花。   周嘉给他转一笔钱, 满脸鄙夷地看着他。   袁牧收到钱,嘴巴一张, 立刻像倒豆子似得滚滚而来。   周嘉现在的辉煌算个屁,几年前简裴杉刚入学的时候才叫拉风,人漂亮有才华,讲话温温柔柔很体面,完美戳中许多阔少的嗜好,就得找这么个搞艺术的大美人,带出去倍有面子。   每天送花的络绎不绝,豪车前赴后继排在学校门口,后来遇到了霍序商,连当时大名鼎鼎的霍总都追不到,设计下套才把人搞到手里,圈养在家里当了几年的金丝雀。   “那个霍总不是出事了嘛,他又找了个男朋友,长得跟大明星似得,啧啧……”   周嘉呵呵一笑不屑地说:“怎么就没人设计下套想包养我?肯定是简裴杉自己有问题。”   “可能你长得没有让人想包养的欲望。”袁牧如实地说。   周嘉不跟他废话,“我的要求很简单,让过去喜欢我的人继续喜欢我,不能让他抢走我的风头。”   袁牧若有所思后一拍脑门,“这周末学校50周年校庆,学校请了很多名人参加,你唱歌不是很好么?你去唱首歌,趁机和名人合影攀关系,打造一种你背景非凡,深受名流圈子喜爱的感觉,立马掰回这一局!”   周嘉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以他的外貌嗓音,征服几个名流分分钟的事,只要能聊上天合个影,还不任他想怎么吹怎么吹?   袁牧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很靠谱,压低声音说:“我跟你直说吧,那个霍总现在倒大霉,简裴杉离了他啥都不是,谁也不知道他,你只要在人脉关系上压他一头,以后学校里你还不横着走?”   周嘉心里乐开花,故作淡定地笑笑,“好,我这就报名参加。”   袁牧浮夸地啪啪啪鼓掌,“周校草,这个办法万无一失!”   周嘉站起来正要离开,回过头随口问:“这次校庆都请了哪些名人?”   “最有名的是艾洛克,校长求爷爷告奶奶才把这位大神请来,哎!我只在教科书上见过,还以为他死了呢。”   “居然请到了艾洛克,我要是能和他搭上讪合个影,还不得吹个半辈子。”   “还请了一个很有名的演员,最近特别火的那个《在地球的最中央》就是他主演的,叫薛意。”   “他很火啊,学校里好多他的粉丝,我要是能和他搭上讪合个影,还不得迷死他的粉丝?”   “哈哈哈哈还有个我不认识的,叫什么江图,是个弹钢琴的,好像在国外挺有名的。”   “江图我知道啊!很多富豪是他的听众,我要是能和他搭上讪合个影……”   周嘉陷入美好的畅想中。   校庆这日整座学院飘着五彩缤纷的彩旗,伴着悠扬音乐,气氛热闹喜庆。   宏伟的礼堂里装饰华丽,舞台灯光明亮耀眼,穿着靓丽服饰的主持人登台报幕。   周嘉在见到了学校邀请来的三位嘉宾。   艾洛克身边陪着校长,校长捧着自己的画笑呵呵求指点,这位知名画家一脸刻薄冷漠,瞥一眼推开画,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脏了他的眼睛,脾气很难搞。   薛意被狂热的粉丝堵在礼堂后门,围得水泄不通,周嘉连他的身影都看不见,更别提过去搭讪了。   江图在后台试琴,学校工作人员给他换了几架琴,他一直不满意,挑一大堆的毛病,最后撂一句改不好他不弹了,关了休息室的门,不让任何人进去。   周嘉忙活半天,一句话都没搭上,只能盼着登台表演完,给几位各行各业的大咖留个好印象,再来攀关系。   简裴杉坐在第二排,长得太显眼,第一眼就能看到,他暗中观察,开幕表演简裴杉偶尔抬头看一眼,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手机,艾洛克这种脾气怪诞的大咖忍得了么?   作为国际知名画家,本场最重量级的嘉宾,艾洛克在校长之后登台演讲,艾洛克长相刻薄寡淡,走起路来气势汹汹,刚刚一露头,喧哗的礼堂里瞬间鸦雀无声。   艾洛克一把推高话筒,半点场面话都不讲,“我是艾洛克,身份是画家,也可以称作艺术家。”   “在座的各位,跟我一样,都是艺术家,艺术,是对人性、情感、历史和社会的诉说,画笔不仅是展现技巧的工具,更是传递思想和情感的媒介……”   他面无表情,讲的冰冷刻板,没有丝毫对于后辈温情关爱,只有大佬对菜鸡的不耐烦,忽然,艾洛克表情一顿,刻薄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随即笑得春风化雨,笑吟吟地讲着演讲词。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大佬看到了谁,笑得这么开心。   艾洛克说完最后一句,饱含欣赏的目光望着台下,很主动挥挥手,“没想到你竟然是这里的学生,怎么见到老朋友,都不跟我打个招呼?”   礼堂里瞬间炸了锅,学校里竟然还有人是艾洛克的朋友,全都左顾右盼,议论纷纷。   简裴杉揣上手机,轻轻一笑,落落大方地举起手扬了扬,全然不在意四面八方袭来的艳羡视线。   艾洛克朝他笑着点头,期待地问:“我还在等待你的下一幅画作,什么时候能让我鉴赏一番?”   简裴杉竖起修白削长的食指,用口型说:“一个月。”   艾洛克心情大好,躬身深深一鞠躬,退出了舞台。   周嘉脸比黄瓜还绿,艾洛克竟然是简裴杉老朋友?!   简裴杉从哪儿认识这么牛逼的朋友?袁牧不是说简裴杉离了霍序商啥也不是么?   艾洛克当着学校所有人的面,催着简裴杉画画,好像他是简裴杉的粉丝……   这个场面太令人跌破眼镜了,袁牧的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周嘉疯狂地给他打电话,他只好说没了艾洛克,还有薛意和江图,也都是数一数二的名流,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简裴杉的朋友吧?   许久之后,薛意踏上舞台的瞬间,众人终于从震惊里脱离出来,全场的欢呼和尖叫几乎掀翻屋顶。   但更令人震惊的事情随后发生了,薛意作为优秀毕业生,讲完自我故事之后急匆匆下台,众目睽睽之下直奔观众席。   他走到简裴杉的座位旁,微笑着问坐在简裴杉身边的学生,“他是我的朋友,我好久没见他了,能不能麻烦你换个座位?”   学生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电视里的明星,头晕目眩的答应了。   简裴杉单手扶住脸颊,心里幽幽叹口气,预感清净的校园生活要结束了。   薛意瞧他一遍,表现得非常热络,“上回说请你吃饭,没想到后来出了那种事,今天可是有机会请你吃饭了。”   “嗯?好啊。”简裴杉含笑轻快地答应。   薛意左看右看他,调侃地笑道:“你这次可不能放我鸽子。”   简裴杉“嗯”一声,无奈地说:“这次不会。”   这段对话一句不差地落在身边同学的耳朵里,同学发到微信群里,然后层层叠叠的微信群逐个转发,不到十分钟,礼堂里的众人全都知道了,当红的大明星薛意三番四次请简裴杉吃饭,简裴杉爱答不理还放人家鸽子。   周嘉的脸更绿了,怎么这些学生们只能仰望的名流,一个两个都是简裴杉的朋友?   不止是朋友,周嘉又不是傻子,艾洛克是导师般的欣赏,非常喜欢简裴杉的画作,薛意则是上赶着讨好,好像怕简裴杉不理他。   袁牧真是胡说八道,那位霍总已经倒台了,简裴杉没有他,就像鱼没有自行车,一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周嘉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很难搞的江图,不会也是简裴杉的朋友吧?!   江图作为特邀演出嘉宾,压轴出场,身穿一袭漆黑燕尾服,身形俊挺亮眼,他上台一言不发地坐在钢琴前,手指轻盈地舞动在琴键上,为紫藤市大学奏响校庆之歌。   没想到这位钢琴家居然这么帅,弹琴还弹得专注,俘虏男男女女一大片的芳心。   一曲毕,掌声雷动,江图起身致谢,周嘉抓紧机会抱着一束花上台,双手捧给江图。   江图面色平淡伸手接过,习以为常地搁在钢琴上,压根没有要和周嘉合影的意思。   周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雪白卡片,“我很喜欢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江图瞥他一眼,转头眯着眼睛看向台下,“不能。”   周嘉当众被拒绝,面红耳赤,尴尬得头皮发麻。   忽然,江图伸手抽过他递来的卡和笔,俯下身在琴盖上行云流水的写了一行字,写完之后他从周嘉送来的花里,抽出一支雪白的桔梗花,压在卡片上一同递给周嘉。   没料到峰回路转,周嘉激动地说:“谢谢谢谢……”   “是我要谢谢你。”江图盯着简裴杉的位置,从善如流地说:“请把这张卡和花送给你的同学简裴杉。”   周嘉:“……”   你他妈果然又是简裴杉的朋友!   被众人灼热目光洗礼的简裴杉,此刻气定神闲,笑得干净温雅,实际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啊,好烦。 第70章   律师事务所的办公室。   宽敞的落地窗玻璃涌入金灿夕阳, 身着整洁西装的律师落座在弧圆的会议桌,黑压压的坐了一排。   洛泱坐在会议桌的一头, 身子斜倚着座椅,指间松松衔着一支笔,听着负责资产律师讲述法律条文。   桌上的手机屏亮起,他嘴角随之微翘起,捞起手机屏解锁。   【流浪小狗】:图书馆里有人给我塞纸条,要我的微信,请问老公我该怎么办……   随即发来一张图片, 秀挺纤细手指像捏着扑克牌似得捏着一把纸条,洛泱打眼扫过去有七八张, 张张字迹不同,写的内容大差不差,绕半天最终目的都是要微信。   他垂眼瞧着消息,哧笑一声,简裴杉能不知道怎么办?发给他就是故意气他,想让他吃醋。   洛泱漫不经心地在屏幕敲几下, 回复消息。   【LY】:你想怎么办, 就怎么办。   发完他搁下手机, 抬头继续听律师的谈论。   剪着短发的白人女律师专业干练, 一条一条逐个分析他名下资产。   洛泱身子向后仰靠座椅,从桌上手机挪开目光,环抱着手臂听得心不在焉。   手机屏没有再亮起,律师侃侃而谈讲了一个小时, 抿口咖啡后问道:“洛先生, 您觉得怎么样?是否同意聘请我们成为您的资产律师?”   洛泱站起身,抄起桌上手机, 向着律师一点头淡然疏离,“稍等,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   他转身走出会议室,来到律所僻静的走廊,划开手机拨通简裴杉的电话。   滴滴几声之后,简裴杉清甜纯粹的声音响起,“干嘛呀?”   “你给了么?”洛泱若无其事地平静问。   简裴杉似乎没听懂,懵懵地问:“给什么呀?”   洛泱撇过头看向空荡荡的走廊,压抑着不爽,“给微信。”   “嗯?”简裴杉惊讶地出声,声音里掩饰不住的轻幽笑意,“没有给。”   洛泱明知道他故意的,还是义无反顾上了他的套,“哦?还不回消息?”   简裴杉正在吃东西咀嚼的声音在听筒里清脆,无奈地说:“我正在吃早饭,还没来得及回你。”   “好好吃饭。”洛泱从耳边拿下手机,举到下巴边,压低声没好气地说:“不准给别人微信,知道么?”   简裴杉笑得不行,含糊地说:“好的知道了知道了……”   洛泱切断电话,回到律所的会议室里。   一帮子人精律师发现他心情似乎突然很好,刚才听得心不在焉,出去没一会回来嘴角衔着笑,看人的眼神亲和了许多,似乎真的解决了很重要的事情。   洛泱的固定产不打算动,房子车子留着以后和简裴杉度假能用得上,主要处理手里金融于商业资产,价值不菲,想要的人很多很多,但没人能一口吞下,他没时间划分买卖,拖拖拉拉一周,几经周折,从洛家的故交里淘出一个合适的成交对象。   见面的地点,在洛泱的一处庄园,各自的律师团队坐满了大厅,唇枪舌战,逐个交锋。   洛泱坐在战火纷飞的最中心,单手端着咖啡杯,另只手捧着手机,瞧着简裴杉发来的新消息。   【流浪小狗】:这个烤面包味道不错,下次我们一起来。   图片里是张西餐厅的餐桌,特写焦黄鲜嫩的烤面包,能看到桌上摆了两三份的牛排,不太像一个人吃饭。   洛泱挑起眉头,今天是紫藤市大学校庆的日子,简裴杉应该很忙,居然还有时间去吃西餐?   【LY】:和谁?   【流浪小狗】:这是什么曲子?   再次发来一张照片,这次是雪白桔梗花与一张卡片,卡片上画着五线谱和几个跳跃的音符。   洛泱端详几秒,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的开始,搭上那支桔梗花,别人一同送给简裴杉的。   他突然坐直身体,这首曲子颇有故事,情窦初开的肖邦写给一位女孩,用琴声歌颂女孩的美貌,隐晦的传达暧昧不明的好感。   有人画下这首曲子的五线谱,送给简裴杉,什么意思很明白了。   他眯起眼梢,咖啡杯搁在边桌,双手端着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快速地敲字。   【LY】:谁送的?   【流浪小狗】:朋友啊!   正经朋友会送人这种东西?洛泱一阵不爽,只是一周没见面,简裴杉身边狂蜂浪蝶怎么这么多?   【LY】:男的?女的?叫什么?   简裴杉火上浇油地甩过来一张合影。   背景恢弘的大礼堂台下,简裴杉面露微笑站在当中,一左一右的俩个人洛泱都见过,一个是他不大喜欢的薛意,对待简裴杉过于热情,热情得让人怀疑他真实目的。   另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江图,那位弹奏弗朗茨·哈维尔的钢琴师,直到这张照片发过来之前,洛泱一直很欣赏。   显而易见,那张卡片和桔梗花是江图送给简裴杉的。   比起图书馆里递纸条的同学,照片里两个男人各有各的英俊,还是行业里的翘楚,不得不让人有危机感。   照片下角有紫藤市大学的logo,学校记者拍摄,想到今天校庆,洛泱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手肘压在扶手,撑住下颚,盯着合照看一阵,慢条斯理地回复消息。   【LY】:你们一起吃饭?   【流浪小狗】:薛意请们我吃饭,认识朋友蛮开心的。   洛泱面无表情地发送消息。   【LY】:我的杉杉那么可爱,朋友当然都喜欢你。   大厅里看不见的硝烟弥漫,两家的律师滔滔不绝,战争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洛泱揣上手机,打个暂停的手势,剑拔弩张的争执戛然而止,他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合同上的价,一分都不会少。”   那位老富翁脸色一变,律师团队一下子着急了,七言八语地表达不满。   “洛先生,您应该清楚,除了斯特伦先生,没人能签下这个合同。”   “我们各退一步,能接受在原有的基础上少5%。”   洛泱没时间跟他们纠缠,站起身来说:“签合同或者离开我的家,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恕不奉陪。”   见他当即要走,那位老富翁坐不住了,无奈点头示意律师同意签合同。   洛泱几笔利索签上名字,这段本该持续长久的拉锯战,顺利终结。   律师团队从中拿到一笔不菲的佣金,稍后要到附近一家酒吧庆祝开派对。   女律师和洛泱接触过几次,这位主顾不太好接触,除了谈业务之外,不参与任何的社交活动,今天最后一次见面,她客客气气地问:“我们在酒吧有个派对,洛先生有兴趣参加么?”   洛泱两手抄在口袋里,平淡地点头,“好,我参加。”   律师很惊讶,可到了酒吧里,这位主顾只待了五分钟,把手机塞给服务员,给了一笔小费,要求服务员给他拍照,拍完照片毫不迟疑地离开。   难道这就是重要的事情?真是一个奇怪的帅哥。   简裴杉半夜起来喝水,打开手机微信看眼消息,映入眼帘一连串洛泱的照片。   灯光昏暗不清的酒吧,洛泱独自坐在吧台,身后的背景里男男女女劲歌热舞,还有人抱在一起亲得热火朝天,气氛灼热暧昧。   他懒洋洋打着哈欠,往下滑了滑屏幕,洛泱发的照片刷屏了,一张一张的角度不同。   洛泱之前从没发过朋友圈,简裴杉非常给男朋友捧场,打起精神从第一条开始写评论。   “老公好帅[爱心]”   “老公好帅[爱心]”   逐个评论完,他困得不行撂了手机,闭眼趴在床上睡觉。   开学那天,陆哥给他一把钥匙,洛泱完成承诺在学校附近一所高档小区买下一套大房子,有画室有琴房一应俱全,现在他就躺在这所房子的卧室里。   清早,简裴杉惺忪着睡眼醒来,摸过来手机打开,洛泱一条都没回复。   平时这个点会提醒他起床吃早饭,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好强烈的醋意。   他学过几年钢琴,那个谱子他认得出来,实际江图对他也没什么企图,遇到个知音有那么点好感,得知他又有男朋友了,很体面祝福他。   简裴杉从药箱里翻出创可贴,缠到食指上,拍张照片弹过去。   消息发出的瞬间,洛泱秒回。   【LY】:怎么弄伤手了?   简裴杉捧着手机,漆黑眼睛亮幽幽,狡黠的像个小狐狸。   【流浪小狗】:做菜不小心切到手了。   【LY】:阿姨今天不在?   【流浪小狗】:在家款待朋友,我想自己下厨。   【LY】:谁?   【流浪小狗】:上次薛意请我,这次我请薛意,朋友之间就是这样嘛。   消息发出去石沉大海,洛泱是彻底不回他的消息了。   他白天忙着上课,落下的功课太多,需要成倍的精力补回来,没工夫想花招折腾人玩。   一整天直到晚上,洛泱都没有回复他的消息,简裴杉回到家洗完澡,涂完身体乳裹上睡袍,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正想要再发几条折腾人的消息。   洛泱的电话打了进来。   “今天玩得很开心吧?”   熟悉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寡淡。   简裴杉两条白皙秀挺的腿悠哉夹着抱枕,电话那边看不见,他还是点头说:“开心的,你怎么样?”   “挺好的,想不想我?”洛泱听上去心情不错,完全不生气。   简裴杉下巴抵在膝盖,如实地说:“想啊,每天都想。”   洛泱轻轻地笑一声,“想我什么?”   “想你对我好。”简裴杉心里叹口气。   洛泱顿一下,压低声音,含着沉沉的气音说:“除了这个。”   简裴杉脸颊枕在冰凉的膝盖,耳根子隐隐发烫,“除了这个,就是那个。”   那天洛泱改签匆匆见他一面,哄他消了气后离开了,嘴都没来得及亲一个。   新装修的房子很冷清,他每天晚上孤零零躺在大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以前没开过荤,他什么也不懂,压根不想这些事,可现在隔三差五搅在一起,现在即将一个月没见面,身体的记忆力不断提醒他那件事有多爽,折磨的他做了好几次难以启齿的梦。   “那个是哪个?”洛泱要听他亲口说出来。   反正他不在身边,简裴杉白一眼手机屏,说出一个特别粗俗不堪入耳的词语。   洛泱沉默几秒,“跟谁学的?”   “小说里都是这样叫的。”简裴杉不觉得有问题呀,小说里都这么叫的。   洛泱正儿八经地教育他,“看的什么书?以后不准说这个词。”   然后下一秒,漫不经心地问:“要不要视频?”   简裴杉把手机举到面前,发个视频过去。   洛泱的英挺锐利的脸出现在小小的屏幕中,背景光亮的电梯墙,看起来是在电梯里。   简裴杉的睡袍领口松散敞开,露出一片细腻莹白的皮肤,清瘦的锁骨灯下散着柔光,慵懒地说:“你看我干什么?光看又摸不着,好没意思。”   听到他缓慢轻柔的尾音,洛泱眼神幽深几分,直白露骨的目光盯着他,“你那么想我,还记得我是怎么做的么?”   “不记得了。”简裴杉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想隔着屏幕如他的意,离开这么久,还不得给他点惩罚。   洛泱凑近屏幕,似乎在俯下身看着他,压着嗓子说道:“先接吻,含着你的嘴唇吮吻,你很喜欢,每次我这样你呼吸会加重,然后是舌头伸进你的嘴里,压着你的舌尖不让你动,到这一步,你就情不自禁地抱着我的脖子,仰着脸想让我吻得更深……”   简裴杉咬住下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第71章   洛泱盯着他咬住的下唇, 细白牙齿在咬出深红的凹陷,沾着晶亮的水光。   似乎隔着屏幕, 都能嗅到他温热潮湿的呼吸,他轻顿一下声音莫名地发哑,“我会吻得你腿软靠在我身上,再慢慢一颗一颗解你的扣子,你穿的衣服有扣子么?”   简裴杉穿的丝绸睡袍,只有腰里系着条腰带,他脸颊泛红着低下头, 埋在膝盖之间的抱枕,握着手机的手缓缓下移, 长到膝盖的睡袍露着匀称修长的小腿,清瘦脚踝套着纤细的红绳。   “看不清。”洛泱眯着眼睛故意为难他。   简裴杉抬头露出脸,瞪他一眼,抽出膝盖之间的抱枕撂在一旁,手机镜头对准身体,“看清了么?”   洛泱点头淡定地“嗯”一声, “看清了, 没有扣子, ”   在他看不到的镜头外, 简裴杉重重咬一下嘴唇,急躁又羞耻地问:“那你还不继续说?”   洛泱轻笑一声,沉声命令道:“镜头离近点,我要看得更清。”   简裴杉握着手机拉近, 晃动的镜头露出他湿红粉润的脸, 眼睛水漉漉的黑,暧昧不清的动人。   洛泱舔一下嘴唇, 压抑着兴奋,“我会抽开腰带,然后……”   简裴杉身子后仰软绵绵靠着沙发,手机搁在一旁,伸手一抽解开腰带,“继续说。”   他后脑勺抵着靠背抬起头,天花板的吊灯照得眼神迷离,不过一会儿,脖颈出一层细润的汗,脸颊都是湿的,几缕卷翘的头发凌乱黏着皮肤,上气不接下气,胸口一起一伏难受地呼吸着,“你帮帮我……”   干不来这种事,总是差那么一口气。   洛泱听着他柔软乞求的声音,喉结清晰地滚动,“怎么帮你?”   “……不知道。”简裴杉脑子烧的晕乎乎,只剩下一个念头。   洛泱叹口气,悠悠无奈地说:“我不在你身边,怎么帮你?”   简裴杉手里收拢凌乱的睡袍,恹恹地埋怨,“都怪你,勾起我的兴致又满足不了我。”   洛泱语气歉疚说:“我的错,送你一个礼物怎么样?”   “什么啊?”   “陆哥给你送上门,马上到。”   简裴杉现在没兴致收礼物,屁股下的睡袍压得皱成一团,仰起脸迷茫眼眸看着天花板,难受地喘一阵气。   几分钟后,门铃声响起。   他倚着身子不动,衣衫不整脸还红成这幅样子,见不了人,陆哥按门铃没人会自觉地离开,等到下次见面再给他不迟。   门铃锲而不舍地响,越响越急,仿佛迫不及待要见到他。   简裴杉两手随意系上睡袍,手背抹抹脸上的汗,光着脚走到门前,很不爽地拉开房门。   房门开的一瞬间,他还来不及看清人,被人一把拽进怀里搂住,来人气势汹汹地闯进门,反手“砰”地一声锁上门。   简裴杉脑袋发木,后背一下抵在门上,裹着冰天雪地的吻落下来,洛泱捧着他的脸,如同刚才电话所说的那样,舌尖伸进他湿软的嘴里凶猛地一顿搅,纯正干净的气息无孔不入地灌输给他。   洛泱吻得热火朝天,他难得反抗舌尖抵着不让亲,睁大水润漆黑的眼,着急的想说话,洛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宽厚有力的手掌握他蓬松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小别胜新婚的吻。   简裴杉嗓子里委屈地嗯呜几声,不再抵抗,任由他吻,洛泱转为细细地亲他的耳边,哑着嗓子冷冷地问:“我满足不了你?”   “刚才是。”简裴杉面红耳赤地看着他,整个人被抵在门口,两具年轻火热的躯体紧紧相依,任何的反应无所遁行。   洛泱垂下眼,眸底泛着笑意,“杉杉,你就这样给陆哥开门?”   简裴杉小声地解释:“他看不到的。”   洛泱捏一把他的脸颊,低声训斥:“你是想气死我?”   “没有,我又不是故意的。”要不是门铃响得太急,简裴杉可不想这副样子给人开门。   洛泱手指点点他的鼻尖,“我说的不是这个。”   简裴杉嘴角翘起来,笑得无辜纯净,心安理得地说:“你要是不吃醋,能这么快回来么?”   洛泱抬起他下巴,瞧着他这张干净清纯的脸,又好笑又好气,“你就这么想我?”   “嗯。”简裴杉深深注视他。   洛泱眼神下沉,幽邃沉默的盯视。   安静的房内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伴随简裴杉身上洗完澡后绵甜的气味。   洛泱目光仔细描绘着他的眉和眼,一直盯到鼻梁嘴唇下巴,像是要再吻上来一般的专注。   简裴杉呼吸絮乱,毫不避让地看着他。   洛泱蓦然轻笑一下,低到他耳边问:“还要不要我帮你?”   简裴杉耳根子被呼吸烫的发麻,两根手指揪住他的衣角,半推半就地说:“好。”   上次在洛泱家的浴缸里,洛泱“帮”过他一次,那种感觉很不错。   但洛泱这次帮的更多,施施然蹲下身单膝跪在他身前,抬头神情散漫恬定,他回来在飞机上看了几部片子,专程学的。   管他什么层出不穷的狂蜂浪蝶,只要把简裴杉伺候好了,各方面给他最佳的体验,让他没精力想别人,还用得着担心简裴杉出轨?   不久之后,洛泱站起身,单手扶住他绵软无力靠过来的身子,从门口的玄关架上抽张纸,随意地擦擦脸。   简裴杉两手勾住他的脖子,偎在他怀里,眼底微醺似得迷醉,腿软得走都走不了。   洛泱撂了纸团,俯身手臂抄过膝盖,轻轻松松地把他抱起来,走过冰箱时停住脚步,“拿瓶水给我。”   简裴杉鼻子在他下巴蹭了蹭,呢喃迷蒙的嗓音问:“干嘛?”   “你想我这样亲你?”   “……不想。”   简裴杉拉开冰箱取出瓶水给他,扭开瓶盖殷勤地递到嘴边。   洛泱就着他抬起的手喝口水,漱漱口咽下去,凑过去漫不经心地亲一口额头。   简裴杉搁下水瓶,勾着的手臂收紧,仰脸迷迷怔怔地看着他。   洛泱受不了他这个眼神,几步将人压到卧室的大床上。   吃完前菜,进入正题。   ……   第二天,冬日阴暗的天色灰蒙蒙,窗外万物似蒙着一层薄雾,冷冷清清。   简裴杉窝在温热紧实的怀抱,凌乱卷翘头发托着清瘦的脸,两颊红扑扑地滋润,幽亮的眼在黯淡里格外清晰,像个吃饱喝足的小狗崽。   洛泱半靠在床头,一支手臂压在他脑袋下给他当枕头,伸手拿过手机点亮瞥一眼,“十点了,你不饿?”   “想再躺会。”简裴杉腰窝又酸又涨,明明他不是出力那个,但每次只有他最累。   洛泱眼里含笑,单手揉揉他乱糟糟的头发,给他玩得更乱。   简裴杉温顺地任他玩弄,侧过身被窝里夹住他的腿,柔滑躯体黏在他身上,抬眼乖乖地看着人。   洛泱忍不住掐一把他的脸颊,冷冽地质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可爱?”   “你去问我妈妈,她生出来就这样。”简裴杉懒洋洋说。   洛泱被枕着的手臂搂住他蓬松凌乱的脑袋,骨骼清晰手指垂下来,指腹拨弄着他的脸颊,似乎在探究他说的是真是假。   简裴杉看到他手腕脉搏上圆润的小红心,讶然地道:“诶?还在?”   “纹的。”洛泱那天下飞机第一件事找了间刺青店,将这颗小红心永远留在身上,轻悠悠地说:“你的心那么重要,当然要好好保管。”   简裴杉脸颊一热,瞧着他的眼神满含笑意,凑上去奖励似得含住他的嘴唇,蹭来蹭去地胡乱亲。   洛泱一动不动,靠在床头任由他又亲又舔。   俩个人在床上一直玩到中午,简裴杉终于肚子饿了,洛泱给他穿上衣服,一起去附近的商场吃饭。   简裴杉挑了一间常去的中餐馆,吃完饭洛泱到地下停车场开车,他走到商场一层的奢侈品店,浏览柜台里闪闪发亮的珠宝配饰。   柜姐笑眯眯地问他:“您好,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么?”   简裴杉手指点点玻璃展柜里一副铂金纤细眼镜框,“麻烦让我看看这个。”   柜姐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捧给他,“是您自己戴么?”   简裴杉含笑摇摇头,伸手比了一下,这个礼物很适合洛泱,他掏出手机当即付钱。   柜姐麻利地包装好,递给他一个精致的购物袋。   简裴杉刚走出门店,还没来得及塞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许久未见的郑助理打来了电话。   他蹙眉接通电话。   郑助理火急火燎地说:“完了完了!你快跑吧!”   “别着急,慢点说。”简裴杉不慌不忙地道。   郑助理冷静了几秒,上头最近在调查霍序商洗/钱的事情,银行冻结了所有资产,股东会以此为由,将霍序商踢出了万都公司,霍总几位参与洗/钱的朋友,不愿意东窗事发受到牵连,给他留了一条生路,让他麻溜收拾东西滚到非洲去,一辈子都别回来。   这是霍序商目前唯一的一条活路,前些天答应的好好的,今天是出发的日子,他上门去接人,却发现人去楼空,满屋子里都是打空的兴奋剂针管,立即意识到大事不好。   霍序商如今是困兽之斗,临走之前如果要咬死一个人,郑助理觉得那肯定是简裴杉。   郑助理惊慌地喊道:“你快跑吧!他肯定要弄死你!”   简裴杉一把挂断,郑助理说错了,霍序商想弄死他的人不是他,他一边给洛泱打电话,一边大步往停车场里狂奔。   电话接通的瞬间,那头嗡嗡咆哮的引擎轰鸣声,像一头饥饿的野兽咆哮,他提醒道:“小心!”   “安心,我没事的。”洛泱声音听上去很平静,顿一下低笑道:“你来看看吧。”   地下停车场里寂静的只剩下引擎震耳欲聋的轰鸣,简裴杉一进来,两辆车横挡在宽敞的过道,其中一辆漆黑迈凯伦已经被撞得变形,挡风玻璃碎了一地,车门被撞得扭曲变形,引擎盖里冒出阵阵浓烟,空气里浓烈汽油味混着淡淡血腥味。   另一辆车身还算完整,只是车尾撞得破损不堪,这是洛泱的车。   洛泱一脚踹开驾驶座扭曲的车门,两手把昏迷不醒的霍序商从车里拽出来,霍序商满头满脸都是血,看不清原本的模样,他把人拖出来,随意地扔在一旁地上。   他望向简裴杉,颇为无奈地说:“是他先撞我的。”   简裴杉举着手机的手指挂断正在进行的电话,迅速环顾一圈四周,只有出入口有监控,很镇定有条不紊地说:“你把他的行车记录仪摘下来给我,他现在要跑路,没有行车记录仪很正常。”   “你的也给我,嗯……我记得你后备箱有红酒吧?拿来撒到他车里,闻着酒味很浓就行了。”   “我是你的人证,亲眼看到他撞得你,我来报警比较合适。” 第72章   一旦车里能闻到很浓烈的酒味, 警察跟随救护车到医院后,会为霍序商做一个血检, 郑助理在电话里说过为了维持精力,霍序商打了不少非法的中枢兴奋剂。   只是洒点红酒,简裴杉这可不算栽赃,只是作为一名良好市民,自觉协助警方搜集线索。   上回俩人在洛泱的家默契地收拾过韩总,彼此一个眼神就知晓对方的意思,不用多言, 洛泱拆下两台行车记录仪交给他,再拿出后备箱的红酒均匀洒在冒着烟的车里。   简裴杉逐个删除录制的画面后扔到购物袋里, 环着手臂等待他处理完现场,拿起手机拨一通报警电话。   洛泱俯身观察躺在地上的霍序商,惨白的脸顶着乌青的黑眼圈,胡子拉碴,衣着脏污颓靡,时至今日混成这幅惨样, 还将所有问题都归咎于他的出现, 临走之前想撞死他泄愤。   简裴杉垂眼看着地上的人, 抿住嘴唇轻声说:“你帮我踹他两下。”   洛泱抬腿潇洒踹了两脚, 沉闷的声音砰砰响,转头悠悠问:“两下够么?”   简裴杉点点头,想要霍序商偿还的已经全都做完了,这两下是额外附加, 作为吃他豆腐的下场。   洛泱脱下运动衫外套, 用内衬擦了擦手上沾的血,擦的干干净净。   简裴杉从购物袋拿出精致的眼镜盒子, “送给你的。”   洛泱随手拽上拉链穿好外套,他度数不高,今天出门没戴眼镜,接过他递来的眼镜架在鼻梁,纤细铂金镜框衬得他眉眼清贵冷冽,很适合他。   简裴杉手臂向前一伸,洛泱拿过他手里装着记录仪的购物袋,另只手行云流水般勾他的肩膀,搂着他走出地下停车场。   路过一个垃圾桶,简裴杉很随意地掀起盖子,洛泱手腕一扬漆黑购物袋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砸进去,继续搂着他向前走,整个过程丝滑流畅,没有任何对话。   俩人肩并肩站在停车场入口,等着警车的到来。   简裴杉神情认真,抬手细致地翻整洛泱的衣领,“我的笔录应该很快会做完,会在外面等你,晚上我们回家吃饭。”   洛泱双手调整他松散的围巾,打一个标准漂亮蝴蝶结,“嗯,一会陆哥来接你,你可以在车里等。”   “好啊。”简裴杉轻松地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   简裴杉走出派出所的门,陆哥开着一辆新车停在路边,打开驾驶座的窗户朝他招招手。   他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偏头靠着车窗玻璃,百无聊赖地等洛泱。   出了这么大的事,霍序商是去不成非洲避难了,从医院出来就得蹲号子,像那样的人,失去特权失去身份失去金钱,沦为阶下囚,关在毫无隐私逼仄狭窄的监狱里,被往日看不起的囚犯骑在头上,这比直接令他死,更令他痛苦。   简裴杉真心地希望他好好活着,这样的日子以后很长很长。   他脑袋抵在玻璃,眯着眼昏昏欲睡,昨晚折腾了大半晚累得不行,直到一只手屈指“咚咚咚”地敲响玻璃。   简裴杉降下车窗玻璃,两手像猫爪子似地扣住玻璃,迫不及待地探出一颗毛茸卷翘脑袋。   洛泱手臂撑在车门,慢悠悠躬下身,“他得坐牢,以后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简裴杉心满意足,脸颊的笑涡人畜无害的善良,“谢谢。”   洛泱垂眼静静瞧着他,意味深长地说:“不用谢我,有人检举他洗/钱的事情,才给他最后一击,要谢也得谢这个人。”   “嗯……在网上推波助澜揭发他过往劣迹的人,功劳也很大,都要谢谢他们。”简裴杉抬眼看着他认真说。   洛泱身子压得更低,眼神里怜惜温柔,声音很轻地说:“他一定让你曾经很痛苦。”   简裴杉怔一下,沉默地盯着他。   洛泱捏一把他的耳垂,故意逗他说:“不准在我这还想着过去的事情。”   简裴杉被他冰凉的手激得一打颤,双手捧住他的手,嘴唇凑过去哈哈气给他暖一暖,“知道了。”   他们俩长得亮眼,街边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瞧见这温馨的一幕,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猜测他俩肯定是在讲柔情蜜语的情话。   唯有坐在前排的陆哥,听得一清二楚,脑门上三条黑线,感叹他俩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绝配。   从这天开始,俩人正式进入同居生活。   简裴杉答应艾洛克一个月完成作品,学校没课就窝在家里的画室里画画。   洛泱和陈山见了一面,拿回一堆递来等着投资的剧本,俩个人在家里,一个画画,一个看剧本,累了就抱到一起厮混一阵。   他答应过要陪简裴杉一起读书,凭借灿烂的履历和金钱的魔力,很顺利地在紫藤市的大学入学。   冬末的季节萧瑟冷清,校园里的树光秃秃,早晨上课的点,校园里人烟稀少,更显得冷清。   校领导抓来学生会长,带着这位新入学的学生熟悉一下学校环境。   学长从校领导重视的语气里听出来,这位在校领导办公室不怎么说话,全程心不在焉的帅哥,背景非凡且很有钱。   走在学校里,学长一边暗中观察,一边热情洋溢地介绍,“这边是教学中心,左边的大楼是体育馆,你长这么高,可以进校篮球队,立马能收获一大票粉丝,哎?你会打球吧?”   滴水成冰的天,洛泱穿得单薄轻便,两手抄在外套口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四周,笑一下没回答。   学长走到他身后,端量一遍这显眼的长腿窄腰宽背,啧啧感叹道:“你肯定会打球,你要是不进篮球队太可惜了。”   “这边是活动中心,那边是图书馆。”   “这里是学校礼堂,前段时间校庆来过好多名人,艾洛克你知道吧?”   洛泱冷淡“嗯”一声,若有所思地看着礼堂的方向。   学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咱们学校有个人,和艾洛克是朋友,艾洛克还催他画画呢。”   洛泱听到这里,终于有点兴趣地问:“是么?”   “他可受欢迎了,好多名人是他的朋友,不过人有点难搞,我问他要过微信,他摇着头温温柔柔地说不可以。”学长幽幽地叹口气。   洛泱睨他一眼,勾起唇角冷笑。   学长推开教学中心的门,边走边说:“学校里跟他搭讪要过微信,没一个成功的,他对谁都很温和,但没人能跟他关系好,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洛泱大步越过他,登上前往教室的台阶。   宽敞的教室里摆着错落不齐的画板,刚刚下课,班里的学生三三两两往出走,简裴杉坐在一侧,握着画笔专心致志地涂着颜料。   他身上有种神奇的魅力,很轻易能让人联想到艺术和美,看他画画变得赏心悦目,就像是天生的艺术家。   学长一路小跑跟上洛泱,趴在门口示意他看,得意地问:“就是这个,好看吧?”   洛泱立在门口,抱着手臂端详几秒。   学长观察他的神色,诚恳劝诫道:“别想了,他真的很难搞,据说他有男朋友的。”   洛泱理都不理他,径直走向简裴杉,瞧着画板上正在涂抹的颜料,散漫恬定地说:“色彩的层次对比处理得精妙,明和暗形成纵深的立体感。”   简裴杉握着画笔手顿一下,洛泱没告诉他今天入学,他扭过头淡定地问:“从哪儿看出来的?”   洛泱从背后亲昵拥住他,宽厚温热的手包住他执笔的手,毛刷笔尖在油画布上轻轻一点,“这里。”   简裴杉任由他抱着,睨他一眼,“你也是学美术的?”   “嗯,在你们隔壁教室。”洛泱眼镜架几乎抵在他脸上,往前凑一寸就能亲上的暧昧距离。   教室里的同学目瞪口呆,震惊地下巴都要掉地上。   学长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和简裴杉搭讪只需要这么简单么?   只要懂艺术,能欣赏他的画就可以么?!   简裴杉侧过脸,眼神专注地看着洛泱,“你要一直握着我的手么?”   洛泱松开手,站直身体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解锁,递给他,“加个微信。”   众目睽睽之下,简裴杉接过手机点开微信自己的头像,发送一颗爱心,再还给他。   洛泱收回手机,端在手里修改备注的模样,“你叫什么名字?”   “简裴杉。”   “杉杉,我能请你吃午饭么?”   “好啊。”   简裴杉抽张湿巾擦擦手指沾的颜料,站起身来。   洛泱含笑瞧着他,朝他伸出手掌,“来。”   简裴杉握住他的手,十指深深地交缠,温热体温熨着他潮湿的手心。   洛泱顺势把他拽过来,搂到怀里熟稔地抱了一下,穿过四面八方惊叹的目光,一同走出了教室。   其他人:???   学长率先反应过来,被狗粮噎得面红耳赤,“你们还没看出来啊?他就是简裴杉的男朋友。”   怪不得刚才他提到搭讪简裴杉,突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杀意。   大家面面相觑一番,觉得合情合理,只有那样无可挑剔的帅哥,才配得上简裴杉。   不过……你们非得这么秀么?   我们吃还不行么,汪汪汪汪! 第73章   校园里漫天雪沫飘飞, 轻柔覆盖光秃树枝,地面的积雪厚重, 简裴杉一脚踩下去没入脚踝,清脆的响声像玻璃碎裂。   他玩心大起,放开洛泱的手,兔子似得在雪地里轻盈跳跃,毛茸茸的兜帽边随着翻飞弹跳。   洛泱两手揣进口袋里,慢悠悠跟在他身后,端着手机录视频。   简裴杉跳一阵回过头, 寒风吹得鼻尖泛红,脸一下子凑到镜头前, 笑眯眯地说:“谢谢你能来陪我读书。”   洛泱手机镜头里一双漆黑雪亮的眼,挑眉戏谑地问:“只是口头感谢?”   简裴杉脸颊冻得发白,卷翘头发和睫毛里夹着雪花,模样轻灵生动,嘴唇亲一下他压在手机后的冰凉指尖。   洛泱碰到他温湿柔软的嘴唇,心头一跳, 瞧着手机屏里他的脸, “还有么?”   简裴杉仰起脸亲他的嘴唇, 冰冰凉凉的吻很浅淡。   洛泱摁下手机锁屏, 两手闲散抄进口袋里,低着头任由他拉扯嘴唇。   简裴杉挺认真地咬着他嘴唇亲一阵,松开漫不经意舔了舔他,“再有得回家给你了。”   洛泱指腹随意抹抹嘴唇, 睨他一眼, “敢再用做来感谢我,你试试看。”   简裴杉鼻子里“嗯”一声, 笑盈盈地问:“那做菜可以吧?”   做菜没问题,洛泱伸手握住他的手,一同进到路边停的轿车。   俩人一同来到附近的超市,推着购物车买了些新鲜蔬菜和肉,回到家里,洛泱脱了外套,简裴杉给他系上围裙,双手从背后搂着窄腰,下巴懒洋洋抵在他肩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厨房里暖黄灯光明亮,锅里的汤冒着腾腾热气,咕咚咕咚着响。   简裴杉盯着菜板上胡萝卜,啵啵啵几声。   洛泱切一片手臂向后一伸,他一口叼住,嚼得津津有味地吃,“下周我爸妈回来,你到我家来吃饭。”   “好,开春该在露台养些花,你喜欢什么?”洛泱一边低头切菜,一边问他。   简裴杉想了下说:“香雪球。”   “那狗和猫你想养什么?”   “全都要。”   “哦?那谁遛狗?”   “我起来不床,所以你来遛。”   “好,你来给它们起名字。”   “嘿嘿真好,我要当爸爸了。”   洛泱握着刀的手顿一下,转过脸看向他,轻薄镜片后的眼眸幽深,“我们同居似乎跟结婚没区别。”   简裴杉歪过头对上他的眼睛,若有所思地说:“好像是,就差一个戒指了。”   洛泱低头轻笑,手指衔一块胡萝卜塞给他,“吃吧。”   简裴杉清脆地嚼几下,侧脸惬意靠在他肩膀。   窗外飘着漫天大雪,玻璃结一层薄霜,将室内外分割成两个世界。   汤锅里冒着温热鲜香烟雾,厨房温暖舒适,细细地聊天声轻柔,他们在这偌大世界里相拥着偏居一隅。   简裴杉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谈情/事业两不误,偶尔跟洛泱一起到学校网球馆里打打网球。   这天在排球馆,他换好一身洁白的运动衫,对着更衣室的镜子拢头发,没成想遇到一位故友。   这位故友早在这里等他很久了。   袁牧故作惊喜地走上前来打招呼,“没想到在这见到你,我老远一看还以为是电影明星呢!”   简裴杉扯着皮筋慢条斯理地拢头发,一言不发。   他现在在学校无人不知,公认前途无量,袁牧鼻涕流到嘴里才知道甩了,跑来抱他的大腿,“那电影明星不如你,没你气质好,你的气质一看就是艺术家。”   简裴杉置若无闻,一个眼神都不施舍。   袁牧笑呵呵地走近他,“你画也画的好,艾洛克都欣赏你,你什么时候开画展?我去给你捧场。”   他态度冷淡至极,袁牧脸上挂不住,只能笑得更灿烂,“霍总算什么啊,你离开他反倒越来越好,我在学校见过你男朋友,你俩真般配。”   简裴杉收拾完头发,俯下身扭开水仔细地洗手。   袁牧脸皮很厚,站在后面天花乱坠的吹彩虹屁,又夸他漂亮又夸他有才。   简裴杉洗完手抽张纸擦了擦,神情恬淡无所谓,转过身望着他。   袁牧加把劲继续说,“你将来前程似锦,肯定在全世界各地开画展,我们学校就指着你……”   简裴杉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袁牧还以为彩虹屁起了作用,正想靠近他再吹吹,他清瘦下巴一抬,悠悠地告状:“老公,他欺负我。”   袁牧:“……”   洛泱刚走进门,心领神会简裴杉的意图,抬腿朝着袁牧后腰结实地踹下去。   袁牧直接飞出去半米远,狼狈地趴在地上。   洛泱瞥眼简裴杉,干脆利索挽起袖边,揪着袁牧挥起拳头一顿暴揍。   简裴杉悠闲地靠在洗手台,向后梳理头发露着清纯干净的脸,鞋尖轻轻地打着节拍,“别打他鼻子,很容易流血。”   “老公你看他还瞄我,是不是恨我啊?”   “小心你的手老公。”   简裴杉饶有兴趣看一阵,觉得差不多了,拍拍手说:“好了,可以了。”   洛泱松开袁牧的衣领,站起身来,活动着手腕筋骨,“你消气了?”   简裴杉笑盈盈地点头。   洛泱走到他身边洗洗手,问都不问究竟为什么。   只要让简裴杉不高兴,那肯定是别人有错在先。   简裴杉等他洗完手,两手抱住他的胳膊,齐齐迈步跨过躺地面呻/吟的袁牧,默契十足地继续去打网球玩。   ……   学校请来一位久负盛名的大师来授课,课堂开在宽敞的阶梯教室,简裴杉来过一次,和洛泱的第二次见面就在这间教室的最后一排。   时隔将近半年,简裴杉和洛泱双手交握走进教室穿过层层座位,来到最后一排,坐在与上次相同的位置。   教室里坐满黑压压的人,那位大师粉墨登场,一开口满腔的陈词滥调。   简裴杉手里捧着厚实的本子,认真听一阵,实在没有需要记录的信息,合上本子搁在膝盖。   洛泱抽过他的本子,端到掌心翻几页,上次他们合力画的那位大师还在上面,他低低笑一声,朝简裴杉勾勾手指。   简裴杉望着讲台,拿起笔默默塞到他手里。   洛泱翻到最新一页,掌心端着笔记本,单手轻松自如地勾画。   许久之后,简裴杉听到沙沙响声戛然而止,骨骼清晰的手指将笔记本连同笔递到他面前,他接过来翻开——   卷曲乌黑的头发托着珠圆玉润的脸,站在阳光普照的草坪,手里举着一支画笔,周身沐浴在阳光下,笑起来脸颊笑涡清浅,晴朗灿烂。   他抿着嘴角偷笑,拿起笔在旁边添一个人,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阳光下。   简裴杉画的洛泱也很形象,高大俊挺地站在他身边,修长手臂搭在他肩膀,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却含着融融笑意。   洛泱接过笔记本,嗓子里溢出一声轻笑,低头握着笔继续画。   简裴杉好奇地凑过去,想看他还要画什么。   洛泱轻推开他的脸,递一记冷冽警示眼神,“不准偷看。”   简裴杉规规矩矩地坐好身子,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上大师讲课。   这次比上次的画更久,洛泱终于抬起笔,将本子和画递还给他。   简裴杉翻到那一页,草坪铺着洁白纯净的花瓣,俩人身后多出一座鲜花绿叶编制的花门,一张张椅子整齐排列,等待参加婚宴宾客的到来。   他握着笔在纸上轻轻点了点,开始给他们俩的小人画结婚礼服,情侣款简约的西装,胸口的胸花精致美妙,垂下来卷卷的薄纱很浪漫。   洛泱拿过本子画好参加婚礼的宾客,高大的香槟塔,琳琅满目的烛台。   纸上的婚礼进行的有条不紊,热火朝天,简裴杉添笔弧圆的彩虹,端着本子端详一番,总觉得似乎还缺点什么,一样一样地看过来。   终于发现问题所在。   没有戒指。   他合上笔记本递给洛泱,轻声细语地说:“没有戒指。”   洛泱神情自若接过笔记本,悠闲自在地勾了几笔,合本递回他手里。   简裴杉翻到那绘画页,看到一颗戒指,不在小人的手上,一颗戒指夹在笔记本,戒圈简单的线条工艺精湛,铂金材质圆润光滑,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和雕刻,沉静内敛。   纸上多了一行潇洒流畅的五线谱,跳跃的音符,熟悉的婚礼进行曲。   洛泱侧头眼底蕴着轻漫的笑,衔起书页里夹的戒指,压低声说:“手给我。”   简裴杉深深盯着戒指看一阵,轻轻地笑起来,毫不犹豫地将手伸给他。   洛泱握着他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将那颗戒指套到削直干净的食指,这不是一场正式求婚,只是求婚的演练,所以这颗戒指现在只能戴到食指,而不是无名指。   简裴杉合上手指,抚摸几下细腻滑润的戒圈,叹口气无奈地说:“你是真的很爱我呀。”   “谁能不爱你?”   洛泱侧头瞥着他,正儿八经地问。   有人说过你表里不一,并非他们想象,可你如此漂亮,他们还在奢求什么?   简裴杉歪过头看向他,眼神温柔的如同天鹅绒。   如果这是绞刑架,洛泱心甘情愿去受刑,期限是往后漫长的余生。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