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名称:给豪门纨绔塞男科名片后[娱乐圈]   本书作者:胖虎打酱油   本书简介:开朗小太阳戏精受X娇宠老婆不自知还爱吃醋的纨绔攻   ①晏词被坑了,签他的经纪人是个人渣,戏没接几部倒先拉着他往会所跑,他第一次见到了传闻中鼎鼎大名的纨绔许少淮。   而许少淮有个规矩,再怎么玩都不会带人过夜,私底下都知道他那方面不行,晏词一屁股占了对方身边的空位,紧抓阳痿人士保平安,还告黑状:“许少,我经纪人说你不行,来的路上不知道嘲笑了你多少次。”   经纪人惊恐:“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晏词:“你没提过没描述过我怎么会知道许少是哪个!”   包间里鸦雀无声,只有一人,挑着一双桃花眼笑得肆意,他朝晏词勾了勾手指:“过来,我才是许少淮。”   “......”晏词闹了个大红脸。   ②第二次见面。   他被经纪人报复,推进了肥硕老板的房间。   他上蹿下跳得像只猴,肥头大耳的男人抓都抓不到他。   一边跑一边尖叫:“救命啊杀人了——你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拿床单吊死给你看!救命啊——你个凑不要脸的王八蛋,我诅咒你....(小作文省略一千字)”   酒店房间的隔音没挡住晏词的高分贝。   隔壁准备睡觉的许少淮怒了,裹了条浴巾踹门进来,看了眼挂在吊灯上晃悠的人顿时就乐了。   他朝晏词张开双臂:“跳下来,我接着你。”   ③他们在医院又遇见。   见许少淮面色不虞,晏词向男科主任医师要了张名片偷偷塞给他,悄声安慰:“有病就治,千万别忌医,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没有什么是治不好的,再不行就请专家。”   许少淮被气笑了:“你给我等着。”   第二天,渣滓经纪人被公司开了。   新经纪人上任,双手奉上剧本:“许少说,他以后罩着你,这是他为你和自己量身定做的短剧,先试试你的演技功底。”   晏词拿着剧本手抖:“怎、怎么每一场都有床戏和吻戏啊???”   怒摔!!!   阅读指南:   ①1V1和甜文 双c   ②偶尔撒点玻璃渣,没有玻璃渣的甜文没有灵魂。   ③看文娱乐,勿带入现实。 第1章   “一、二、三、四....”   形体课老师示范着训练动作,晏词却注意到接了电话离开的经纪人,点头哈腰,一脸谄媚,怕不是又要有不正经的工作。   这狗东西!!   “啊.....”他龇牙咧嘴捂住腰侧,慢慢弯下身。   其他人停下动作看他,孙老师朝他望过来:“晏词,你怎么了?”   “孙老师,我肚子痛,最近老是发作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半蹲下,勉力抬头,“我能不能回去休息会儿?”   “行,你去吧,出去后和赵哥说一声。”   赵哥,赵成誉,新悦娱乐的三流经纪人,正经戏没带他拍过几部倒总拉着他往会所跑,也是他当初着急凑手术费,不然不能轻信赵成誉一顿诓就被坑进了娱乐圈。   向孙老师道了谢,晏词起身,拉开舞蹈室的门。赵成誉正在走廊那头讲电话,一个劲儿地说好,在对方转身之际,他跑得飞快。   呲溜一声没了影。   [赵哥,我可能得了阑尾炎,得马上去医院一趟,有事信息留言我手机马上没电了。]   发完消息,开飞行模式。   正经事手机可以有电,陪吃陪喝的酒局只当看不见,此招屡试不爽,只要脸皮够厚借口够多就行。   [好事,有导演相中你,找你拍电影。]赵成誉回他。   嗤。   晏词哼哼,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是假的,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刚走出公司后门,想了想,拨号过去:“赵哥,什么电影啊?哪个导演?”   赵成誉编说:“啊,就是那个张导,最近筹备一部文艺片,说你上次演的角色不错,指名要你。”   “哦,上次演的啊,”晏词站在马路边看着人来人往,他一底层小艺人丢人群里都没人认得,“我记得我上次演的是一小兵,冲进营帐喊了句报就被箭给射死了,因为我死得文艺?”   “......”赵成誉一噎,又接着敷衍,“其他剧,你现在在哪儿,人着急选角呢。”   在哪儿才是重点。   晏词不上当,和稀泥打太极:“赵哥,我真去医院呢,肚子疼得不行,能不能明天或者后天去试镜,筹备选角儿也不是一两天搞得定的,小成本电影都还选好长时间呢。”   他就不信,自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还有导演专门等。   特么骗鬼呢!   “所以你今天是铁了心和我唱反调是吗?”   “哪有,是真不凑巧。”   “不凑巧个屁!”赵成誉耐心耗尽,直接发飙:“晏词,我警告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当我不知道你又想开溜?多少次了!啊!多少次了!水痘、猫藓、手足口、荨麻疹,过敏,尿结石,现在是阑尾炎,你他妈怎么什么都能得呢!”   “还有心脏病。”   “我管你有没有心脏病!”   晏词将手机挪远,抬脚穿过马路:“真的,我天生体弱多病,当初签合同也没写着我不能生病啊。”   “你....”   赵成誉气到心绞痛,也不绕弯子了:“我现在手里有个酒局,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姓江的电话没打通才联系到我这儿来了,咱们捡的是个大便宜,沈至岚知道吗?”   “我不知道。”   但他知道赵成誉口中说的“姓江的”是谁,同是经纪人,品性上一丘之貉。   赵成誉点明:“人家是荣光科技的CEO!”   “然后挪用公款进去了?”   “......”赵成誉又被气到,“你才进去了呢!少给我胡说八道,不知道人家沈至岚你总听过许少淮吧,鼎鼎大名的许大公子耳闻过没有。”   晏词依旧唱反调:“没有。”   没有当然是假的,著名跨国集团凌远的太子爷谁不知道,据说两年前才回到国内,行事乖张、出手阔绰,是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但他知道的也仅此这么一条笼统的评价,没见过真人,毕竟和对方完全两个世界,八竿子打不着。   倒是凌远集团他了解得更多些,旗下主营车企、药企、影视行等多个领域,只去年发布的上半年国外分公司财报数据净利润就达到了300多亿美元。   且集团背后的人脉庞大复杂,有这背景,身价已不是有几套豪宅几座私人岛屿能比拟。   他都怀疑是不是赵成誉听错了,人家太子爷还需要拉几个小艺人作陪?   那端,赵成誉狠狠揉了把脸,对着电话低吼:“别人都是削尖脑袋争资源赶酒局巴不得有个老板捧自己,你倒好,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进娱乐圈干嘛来了你?!”   “为了当初你说的就算摆烂也能拿五险一金。”   “.......你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   这还用说吗?   晏词咧咧嘴,气死了铁定能换个人带他,毕竟新悦娱乐没有比赵成誉风评更差的经纪人了。   赵成誉深吸两口气道:“反正你别想溜,这次沈总组的局,专门请的许少,还邀了不少好友,正好是你接触这些人物的机会,就让你一起喝喝酒陪着聊聊天又不少你块肉。”   不少肉也膈应得慌。   晏词在心里呸了一声,说:“我真不行,我一喝酒就上脸发酒疯,指不定要指着什么沈总王总骂呢,你让我去不是给你砸场子吗,要不你自己去?”   他已经打上车,坐进车里,捂住手机话筒对司机小声说了句“去医院”。   阑尾炎是假,去医院是真。   赵成誉的耐心又快耗尽:“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人家看得上我老皮老脸?!”   “兴许人家就喜欢你这样的呢,赵哥,你保养不错,真能自己上,小腰一挺,勾魂夺魄。”末了他还“啧”一声,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   “滚!!!”赵成誉怒吼,“别他妈跟我耍贫!”   晏词也在心里问候了他祖宗十八代,做经纪人不好好培养艺人,专门干拉皮条的活儿,什么狗玩意儿!   我去你妹的!   心里在骂,面上咧嘴笑:“得,那就这么愉快决定了,我挂了啊。”   正要结束通话,赵成誉忽然阴笑:“你猜我现在在哪儿?”   不等晏词猜测,他自己就揭晓了答案:“我在你宿舍,你房间里,没想到你还养着两个宝贝呢?”   晏词一顿,手指没按下挂断键,装糊涂:“什么宝贝?”   电话里传来拨水声。   赵成誉道:“你养的两条兰寿,膘肥体壮还是精品娃娃脸,挺可爱啊,有没有取名?叫什么?”   “一只叫马勒,一只叫戈壁。”   “......”   赵成誉太阳穴突突了两下,尽量不再动气,免得自己少活好几岁,他又拨弄了下鱼缸里的水,开了免提:“多认识些人物对你有好处,不定谁觉得你合眼愿意投资你呢,你看看人家宋沐霖,当初不就是我捧起来的。”   呵,晏词冷笑,谁喜欢这种捧。   “我签的是新悦娱乐,是公司,培养艺人难道不是公司的事,还要自己傍大佬算怎么回事?”   他不怕撕破脸,最好撕破脸不再搭理他,让他安安生生等到解约为止。   “你怎么这么轴呢,”已经签了人,赵成誉也不怕实话实说,“公司资源就是一块饼,大头的分完了底下的艺人只能捡点碎渣,你不得靠自己拉点外力?”   “好,那我就直接问了。”   “你说。”   “雪藏我行吗?”   “......”   赵成誉捂住胸口,有点心梗。   要不是这次酒局来得突然没有准备,一时间拉不到其他没档期的小艺人,他不会首选把晏词推出去,毕竟这小子挺会惹祸。可随便找两个人太敷衍,相当于找死。   “咱们说回宋沐霖,”赵成誉打算来一番苦口婆心,“当初要不是我,他不可能有今天,虽然谈不上多红,但起码是荧幕上的熟脸算是家喻户晓了吧,出入有保姆车还有助理,难道你不想和他一样,不能跟人学着点?”   “学他傍上老总后一脚把你蹬了?”   赵成誉气不打一处来:“我让你学他点好,没让你学他白眼狼!”   “可我也是白眼狼啊,我要傍上大人物,我也把你蹬了。”   “......”   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赵成誉分分钟掐断通话,可以的话他想把晏词掐死,再听对方多说一个字都要气出脑溢血,但这事儿没完。   通话一结束,晏词便收到了他消息。   [这次酒局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已经答应了沈总,小范我也通知了,不是你一个人,别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香饽饽谁都能看得上,我也就拿你当个凑数的!]   逼着他去还得被数落一顿,晏词也恼火。   等一解约一定怼死这垃圾!   [既然我不够格,为什么非要我去。]   [我告诉你,有人点明就是要脸生年纪小,又嫩又好看还干净的,跟你够不够格没关系。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拿塑料袋把你的两条鱼给套了,回头一条给你清蒸一条给你红烧,小范说你养了三年了,感情很深?]   竟然连两条鱼的主意也打。   卑鄙!无耻!恶心!下三滥!   晏词挑着学过的最难听的词在心里把赵成誉骂了个遍,从头发丝骂到脚指甲,再从脚指甲诅咒到人脑门,拿捏不住他就跑他房间里找东西威胁,真够可以的。   但气归气,这两条鱼他真的宝贝,从两三公分的苗子带到现在十几公分的胖墩,就跟养闺女儿子似的。   [别搞我的鱼,我去。]   [晚上八点之前回来,我在你宿舍等。]   他将手机往兜里一揣,闷声看着窗外,心口积了一团火。   到了医院,付款下车,医院大厅的消毒水味道在病患进出的午后不再冲鼻,但仍一丝淡淡酸味。   挂号,就诊,拿完药离开。 第2章   晏词没有第一时间回公司宿舍,而是先去了发小的住处。   榆清路68号景尚公寓。   熟门熟路上电梯,进楼层,在屋外摁响门铃。几分钟后,门开了,发小顶着刚睡醒乱蓬蓬的头发,趿着一双毛绒拖鞋半死不活地扒着门框,一脸了无生气。   不难猜,百分百是又分手了。   他发小是吸渣体质,至今交往的对象不是脚踩两只船就是劈腿后立马甩他,确实倒了邪霉了。   “这回是你甩人还是人甩你?”   “我甩的,”安玉溪揉了揉脸,咬牙切齿开骂,“姓陈的也是个王八蛋,我给他买蛋糕过生日,结果我发现他过完生日还有下一场,背着我脚踏两条船要带着别人去三亚旅游,当场我就糊了他一脸蛋糕提了分手,现在想想我还气得要死,太便宜他了!怎么也得补他两脚。”   姓陈的到底叫陈什么,晏词没记住,安玉溪换男朋友速度快,上星期和上上星期都不是同一人,他都没见过什么样儿。   “回头你把他照片发我,哪天遇上我帮你补。”   “不愧是好兄弟!”安玉溪秒变小挂件抱住晏词,肚子开始咕咕叫,“现在几点了?你来了我们一起吃午饭呗,我点外卖?”   “还午饭呢,早过了,吃晚饭还差不多,”晏词把宿舍钥匙掏出来交给他,说了事情原委,“晚上八点我走之后,你马上去我宿舍搬鱼,让它们在你这儿借住一段时间,等我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来接它们。”   赵成誉能威胁他第一次,就能拿鱼宝威胁他第二次。   “没问题啊,小事一桩,”安玉溪勾着钥匙圈转了转,“我一定把你两个宝贝儿子照顾好,只要我吃肉一天,就绝不允许它们只喝汤渣。”   “那倒不必,吃鱼粮就行。”   “OK!”   晏词没留下来吃晚饭,聊了两句后下楼打车回宿舍。   住处是公司分配,为的是统一管理底下的小艺人,三室一厅的套房,算不上精装修但也还行,能省一笔自己的租金费,所以当初没多考虑便搬了。   如今一想,悔之晚矣。   他等不及换鞋,穿过玄关冲向客厅,赵成誉端着一杯茶悠闲自得坐在沙发内,身旁还有同宿舍也同是赵成誉带的艺人,小范。   全名范峣,也是一对头。   范峣笑眯眯看过来,笑意不达眼底。   赵成誉则放下茶杯,动静大,面上表情愠怒,像是看见晏词就来气,实则这次能拿捏住晏词,他心里别提有多爽,这小子就是欠教育。   “赶紧,把自己收拾收拾换身衣服,今晚给我放识相点,别惹出幺蛾子......”   晏词现在懒得搭理他,快步朝房间走,一眼便见房门虚掩,门把手耷拉着露出里头的锁芯。   草啊!竟然把他房门锁给撬了!   嘭!推门进房。   50厘米长的鱼缸依旧安稳放置在房间床尾的西面角落,周转箱出水口有着轻微水流声,透明玻璃内两条胖嘟嘟的鱼儿游得欢快,看起来没出问题。   他来到鱼缸边。   小红与小黑狂甩尾巴游向水面,嘴巴一张一合要吃的,他伸手摸摸它们脑袋,没入水面的指尖被小鱼嘴嘬着。   正想喂鱼粮,突然发现缸底有些不明碎颗粒。   他俯身仔细看了看。   门口传来话:“赵哥在你鱼缸里倒了半瓶果粒橙。”   范峣走进房间,抱着胳膊倚在一旁幸灾乐祸:“大瓶装1.25L的那种,给你点教训。”   晏词磨牙,打开周转箱盖子,果然过滤棉上覆了一层果粒。   给鱼缸里加饮料必然要坏水,一坏水鱼就得生病,鱼病难治得很。   畜生!   “他说你下次还敢用装病的理由开溜,他就往缸里扔樟脑丸,丢进水里一化无声无息,让你连自己的宝贝鱼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我劝你,赶紧把你的鱼弄走,”范峣说。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还关心我鱼呢?”   晏词关掉水泵,越过范峣进洗手间拿脸盆给鱼缸换水。   范峣跟在他屁股后头,叽叽歪歪:“你的鱼不关我的事,但妨碍到我了,本来你光脚不怕穿鞋的,我乐得见你和赵哥斗,不去酒局少抢我一半风头,结果被两条鱼拿捏了,真是让人笑死。”   晏词一扬唇:“是挺乐的,自己360度全死角怪我咯?”   范峣慢慢拉下脸,不过很快释然,抿唇笑了笑,在赵哥倒果汁时他也借势倒了一罐雪碧,一想还觉得痛快。   他扭头走人。   “范峣,”晏词叫住他。   范峣微笑转身:“什么事?”   晏词道:“为了防着你害我,前两天趁你喝醉酒我找人黑进了你手机,发现你不少秘密。”   范峣脸色一白:“开什么玩笑!”   “你不是不明白手机屏保怎么碎的吗,就是我那天带出去不小心摔的,”晏词学着他的笑容,然后渐渐露出大白牙,“你只要告诉我,你在我鱼缸里加了什么,备份的东西我可以全部删除。”   范峣喜欢逼逼赖赖,就冲刚才自己这么怼他,他不可能不还嘴,八成是在哪儿讨了便宜,想来想去就只有自己的鱼了。   范峣握了握拳头,说:“一点雪碧。”   哗啦——   刚好接满一盆的水泼了上去。   洗手间里传出尖叫。   “你们又吵什么?!干嘛呢?!!”赵成誉大吼着冲进门,看见范峣成了落汤鸡,气得两眼翻白。   他不管两人什么矛盾,怕的是他们耽误时间。   范峣踩着水印子铁青着脸回自己房间。   晏词重新拿盆接水。   什么黑对方手机,纯纯是他瞎编,但范峣喝醉是真,赵成誉带他见某个小导演,人家把他灌醉了回来发酒疯自己摔了手机都不知道。他不过把事情串一串说得逼真些,关键对方自己心里有鬼才上当。   “晏词,我警告你别再惹事,”赵成誉指着他鼻子阴狠狠说。   “哦,不会了。”   才怪!   今天的账他一定要算回来,不单单为他的鱼宝。这种事妥协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他宁愿跑三年龙套至合同到期也不愿哪天被迫贞操不保。   七点多,赵成誉取了车在楼下等他们。   晏词挑了后座,范峣坐了副驾驶,明显想离他远点。晏词无声哼了哼,他没范峣想得那么毒,只要不主动招惹他,他一般不惹事。   赵成誉发动引擎,瞥了眼后视镜,边开车边说:“我认真提醒你们,今天的酒局都是平常你们接触不到的人物,必须给我放机灵点,但也别抖太机灵,尤其是你,小范,你主动是好事,但是不能太主动,得欲拒还迎要矜持,有些人就喜欢吃这套懂不懂?”   “懂了,谢谢赵哥提醒,”范峣打开副驾的化妆镜,又整理了会儿头发。   “还有你,晏词,”赵成誉点名,“别到时候人问话你一句不吭给我装傻,得罪人没你好果子吃,听见没?”   晏词掏了掏耳朵,懒洋洋哦一声。   他正低头和发小发信息。   吃晚饭时他问了酒局上到底有哪些人,但赵成誉知道的也就荣光科技的沈总,被人称太子爷的许少淮,还有一个叫花鹏的人,荣光科技董事长独子。   此人不用他上网搜,光以前网络上看过的花边新闻就不少,订婚宴情人找上门,与有老公的女明星出入酒店,探班男艺人等等,不仅花,还男女通吃,也是他点的要俊俏小艺人去作陪。   对比花鹏,许少淮的资料少得可怜,廖廖数行,连张照片都没有。地位到了一定程度,互联网也可以针对性瘫痪。   [欧了,安全撤离,小红和小黑我带走了。]发小的消息。   [谢了,明天请你吃饭。]   [我要吃新开的那家巨辣的朝天椒火锅\\(^o^)/~]   [没问题。]   [一次可不够啊,我后半生的火锅你得全包了,为了你,我厚着脸皮找了前前前前男友打听来的消息,可劲爆了,不过在他们那圈子里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本来要切回网页,看到内容,他问:[什么秘密?]   [许少淮阳痿。]   [嗯????]   他将手机举到眼前,确定没看错字,许少淮阳痿?真的假的啊?!   [你前前前前男友认识许少淮?]   [不认识,他就是给人家许大少的朋友的朋友的朋友提鞋的,他哪有机会见到人本尊,我当初也是瞎了眼看上他,明明是草包还要装成潜力股,当面是人背后是鬼!]   晏词打字:[扯远了。]   [哦对,说许少淮呢,消息很确切,他说许少有个规矩,再怎么玩都不会带人过夜,私底下都知道他那方面不行,总之他最危险也最安全。]   [了解了。]   最危险,必定是整人花样最多,最安全就是起码能保住小菊花。   眼骨碌一转,晏词抬头,看向赵成誉后脑勺,试探问道:“赵哥,许少是个怎么样的人?”   “你想做什么?打什么鬼主意?”赵成誉警觉。   范峣也竖起耳朵。   晏词把玩着手机:“我可不想打他主意,你也看出来我不喜欢娱乐圈这行,我打人主意干嘛,你想捧红艺人多赚钱提高自己在圈里地位,但我就是个摆烂的,你带我还不如多带带小范,他条件比我好。”   范峣微微诧异,但这些话没毛病:“赵哥,晏词说得对,我比他上进多了。”   “就是嘛,”晏词继续说,“你把全部精力用来包装小范,一旦入了许少的眼,过上那么一夜两夜的,小范身价暴涨你地位跟着水涨船高,一般酒局你也不屑去了,就不用老拉着我,让我自生自灭呗。”   “赵哥,晏词不要这样的机会就不要勉强他了吧,我愿....”   范峣话到一半,身形一晃脑袋磕在了车窗上。   赵成誉突然靠边停车,喝了句闭嘴。   范峣捂住被撞的脑袋,不明所以:“怎么了赵哥?”   他手指范峣,特别严肃:“我还是那句话,你别太着急上赶着凑,得多看看眼色,尤其是对许少,他要是不搭理你,你别自找没趣。我让你们去酒局,主要是冲着其他人去的,不是这位太子爷。”   “为什么啊?”范峣不满。   “因为许少不会带人过夜,因为...”赵成誉顿了顿说,“因为男人那事他不行,懂?投怀送抱太明显不是打他脸嘛。”   范峣撇撇嘴,失望透顶。   晏词装出恍然大悟的模样,点点头。   所以,许少淮阳痿是真的咯。 第3章   晚上,7点45分。   他们到了名为“山水居”的私人会所,却被拦在道闸外,保安一身笔挺制服,目露着精光和审视要他们出示通行证。   “通行证?”赵成誉有些懵,“我们是沈至岚沈总邀请来的,应该不需要通行证。”   “抱歉,”保安公事公办,“不管是谁邀请来的,都需要通行证。”   赵成誉下车,好声好气说:“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保安非常冷酷:“不能。”   为看清楚赵成誉吃瘪,晏词降下车窗,翘着嘴角笑:“赵哥,实在不行我们回去算了,干嘛热脸贴人冷屁股。”   “你给我闭嘴!”赵成誉低吼。   “我是为你好啊,”要说阴阳,晏词自认为也是老阴阳人了,摇头叹气,“你说你何苦呢,非得小媳妇进婆家赶着受气吗?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尊严,骨头能不能硬起来。”   “骨头硬能当饭吃吗!”赵成誉拿眼狠狠一瞪,回头对着保安再次堆笑,“我打电话联系一下人。”   保安暂做妥协:“一分钟。”   “好好,”赵成誉拿出手机走到一旁讲话,双手捧着放在耳边,似乎是被训了,微微垮下肩。   车里,范峣嘴痒想怼晏词,刚转身张嘴,只见晏词微笑着朝他扬起拳头,他立马缩回脑袋。   晏词放下手:“我劝你别再惹我,不然一定揍你一拳,要是送你个黑眼圈你说赵成誉还带不带你进会所?”   “你怎么不揍自己一拳,”范峣冷讽。   “揍自己比较痛。”   “.......”范峣嗤了声,嘀咕了一声假清高。   晏词不再与他多废话,揍自己就好比拿生病借口搪塞,已经治标不治本,他现在想一次性断了赵成誉以后再推他出去潜规则的念头。   赵成誉打完电话,又与保安说了几句,保安点头,但没放行,直到几分钟后有人从会所大门出来,递交了几张证件后才放他们进去。   一名男子在会所大堂等候。   男子打量他们,道:“我是沈总助理,姓陈,进了雅间后切记不要乱说话,只需要帮着倒酒就可以。”   “好好,放心,”赵成誉赔笑。   “这边请,”陈助理道。   晏词收回视线,跟上,高级会所不愧是高级会所,入目富丽堂皇,格局气派,简直跟皇宫一样,感慨完他问:“请问会所有工作人员和服务生吗?”   陈助理走在前头,背影板正,头发一丝不苟:“当然有。”   不知道晏词又想搞什么鬼,赵成誉眼神警告。晏词视而不见,又问:“那我们只倒倒酒的话,用服务生不就可以了。”   陈助理也爽快,说:“请你们来不是沈总的意思。”   晏词:“那就是你们公司小花总的意思?”   陈助理:“是的。”   “哦~”晏词懂了,花鹏是借着沈至岚办酒局,以沈至岚的名义找几个小艺人玩,也就是说沈总谈事儿的时候他们只当摆设,等沈总与许少谈完事两人一走,他们这些小艺人便是花鹏的盘中餐了。   至于花鹏为什么不自己办个聚会,可能是家里管太严?   他随便猜测。   赵成誉慢了一步,死盯着晏词,恨不得把这张嘴缝起来,低声道:“别再问东问西,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啊,听见没有!”   “就是,你把人惹烦了万一把我们轰出去。”范峣也凑过来给他警告。   晏词真想一人一拳把他们打飞。   一个只想送艺人爬资本的床,一个想红想疯了。   “哦,”他应一声。   范峣越过他,紧随助理步伐,赵成誉也示意快点跟上别磨磨唧唧。   穿过大堂后是开放式庭院,古典中式风格,像忽然跳换了空间,头顶镂空的雕花顶外是高悬缀星的夜空,两边是隐约云雾缠绕的幽幽空谷,瞳孔不由一震,好看,眼睛不太够用。   看了会儿,晏词反应过来,是布局上利用了全息影像。   “到了,”陈助理说。   赵成誉深吸了口气,正了正衣服准备推门,助理拦住他:“先等一会儿,等送酒水的服务生来,你们再跟着一起进去。”   “噗,”晏词没忍住,乐了。   真够打脸的。   赵成誉脸色难看,当着沈总助理的面他又不好发作,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尬笑。   没等多久,几名统一着装的服务生过来,助理打开门,晏词走在最末。雅间很大,人也多,但没有他想象的乌烟瘴气,反而像一个高端的小型宴会,大家或站或坐各自手里端着酒杯。   耳边传来一道清凌凌的音乐。   台上女子典雅清丽,专注于古筝,这才是人家沈总正儿八经请来的吧,哪像他们,跟偷鸡摸狗混进来似的。   “别干巴巴杵着!”赵成誉忽然推了他一把。   回过神,粗略观察了圈,偌大的雅间内并不十分亮堂,灯光做了调整,略暗,冷调,但足够看清周围人的脸,除了他和范峣,还有其他娱乐公司的底层艺人。   他往前挪,一名男子从他面前经过,朝他左手边坐着的男人走去,与其碰了碰杯,具体说了什么没听清,但打招呼时问候的是“许少”两字。   他调转视线看去。   噔!眸子一亮,许少身边有个空位!   报仇的机会来了!   晏词两眼放光,大步走去一屁股占了对方身边的空位,紧抓阳痿人士保平安,而且他还是来惹祸的,什么斟酌用词什么自我介绍,统统靠一边。   他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告黑状:“许少,我经纪人说你不行,来的路上不知道嘲笑了你多少次。”   说完,通体舒畅,感觉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脑海中的小人仰天叉腰,哈哈大笑。   干得好啊干得好!   就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痛快!   周围人静了静,赵成誉瞠目结舌,差点给他跪了,他是说许少不行,但绝没有嘲笑。出于本能他惊恐反驳:“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此时绝不能落下风!   晏词站起来与他对峙:“你没提过没描述过我怎么知道许少是哪个!”   古筝猝然停止,雅间内鸦雀无声。   晏词不去看“许少淮”什么脸色,心里默数着等太子爷发飙摁死赵成誉,反正纨绔都差不多,不管真没真说,也不需要真相但为了挽回面子肯定要教训人。   不是拉喜欢带他来酒局吗。   一起毁灭吧!   然,身边的男人没说话,他低头去看,男人表情有愠怒但更多的是疑惑。   有人小心翼翼问:“你说的、呃....是哪个许少?”   “........???”   晏词一懵,难道还有两个许少吗?   他道:“许少淮。”   莫名的,包间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多了变化,所有人脸上的神情从诧异变成了紧绷。   沉沉低笑响起,异常安静的氛围中尤显清晰。   所有视线看向另一处,因为有人挪步,晏词也看见了雅间正中位置上坐着的男人,只有这一人,坐姿慵懒松弛,挑着一双桃花眼笑得肆意。   他朝晏词勾了勾手指:“过来,我才是许少淮。”   晏词微微张嘴:“...........”   呆。   如果那边的男人是许少淮,那他身边的这位又是谁???   身旁人道:“我,双人徐,介绍的绍。”   徐绍。   “.........”   喵了个咪的!!! 第4章   “许少让你过去,”赵成誉又推他,用了狠劲儿,害他一个踉跄。   “抱歉,许少,是我安排不周,”沈至岚握紧酒杯一脸黑沉,示意助理赶人,但晏词已经走到许少跟前,许少有问话的意思,陈助理只好退了回去。   晏词盯着人看,一瞬不瞬。   谁怕谁啊!   眼前的男人五官深邃,俊鼻高挺,唇薄,皮相比以往见过的任何人都好看,没起身也可窥肩背宽阔。他散漫,也从容,即便就那么坐着也有极强的与生俱来的压迫和气势。   他在笑,却无人敢赔笑。   狭长眼眸与晏词对视,唇角略牵,看似温和无害,可周身气息凉而锐利,淡淡扫过来的视线有着强烈的侵略性,本能让人觉得异常危险。   如阳光斑驳的午后,无意抬头瞧见枝桠间休憩的蟒。   还没吐信,已让人通体发寒。   晏词悄悄握紧拳,他收回那句“谁怕谁”的话,指甲扣紧的掌心隐隐开始出汗。   面对某些高位者,胆子再肥也嘴硬不了。   就是会怕。   “好看吗?”许少淮问。   “?”晏词又是一呆,依旧直愣愣盯着许少淮,好看是好看…   不是,现在不该是关心你…阳痿的事吗?!   脑子里的想法刚闪过,他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看得有点久,顿时一囧,又听许少淮慢条斯理,语气悠长玩味:“因为你听你经纪人描述过我,所以把我认错了,是吗?”   “.......”好尴尬,好想找地缝钻!   千算万算他都没想到自己能把人认错,背到家了,面孔涨热,很快变成了大红脸。   可是认错是关键吗?   关键是阳痿啊,别人说你阳痿啊大哥!   晏词在内心叫嚷,然而嘴上吞吐:“我......”   自打遇上赵成誉后他习惯找借口找理由,此时却有无所遁形之感,人家已经把你拆穿了,谎上加谎只会成为更滑稽的小丑。   干脆心一横,承认道:“不是。”   赵成誉用力吐出口浊气,像坐了一趟过山车,上一刻心脏高高悬起,现下终于落回肚子里,谁让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许少淮,刚才真以为徐绍便是许少,吓出一身冷汗,后背全湿了。   “许少,对不起对不起,这小子就是嘴上没把门,欠的,欠您教育,”他凑上去,猫着腰,完全一副小人嘴脸,希望许少淮现在就把晏词的嘴抽烂,“你就把他当牲口....”   话未说完。   花鹏愤怒扬手,结结实实给了他一耳光,打得赵成誉在原地转了个圈儿才倒地。   晏词心道活该,傻子都看得出来,许少淮问他话的时候连沈总都没插嘴,其他人更是大气不敢喘,哪轮得到他叽叽歪歪。   还要把他当牲口,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赵成誉趴在地上不敢动,人被打蒙了回不过神。   那双眼深如寒潭,却自始至终没分一丝余光给他,顶端掠食者根本不屑蝼蚁,雅间内恢复安静,许少淮接着问话:“被经纪人强迫来的?”   一语戳中事件核心。   “对,”晏词道,“牛不喝水强摁头。”   但他也是事件惹祸者,脱不开干系,与其嘴犟不如好好说话。   “许....”喊许少他有些喊不出口,感觉怪怪的,最起码得认识才够得上这一句称呼,于是在出口前改道,“许先生,很抱歉今天给您带来麻烦,我经纪人强迫我来酒会,我不愿意,才想报复他。但如果他不拿手段威胁我,我今天就不会来,我今天不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我有责任,但源头是他。”   话毕,等着审判,同时也绷紧了皮。   许少淮轻晃酒杯:“不错,我同意你的逻辑。”   竟然这么好说话?   他有些不敢置信,轻轻眨巴了两下眼睛。   “沈总,你觉得呢?”许少淮看向沈至岚。   沈至岚提酒亲自替他倒上,小心附和:“现在影视行业的一些风气确实不可取,发生这样的事让许少您见笑了,改天我做东再宴请您一回赔罪。”   “赔罪倒不必,只是有几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您说?”   看着许少淮和沈至岚一来一回聊天,晏词暗暗放松身体,节奏缓慢清凌的古筝乐在助理示意下再次弹奏,气氛有一丢丢回暖,其他人也重新攀谈,无人再管他。   所以,他是不是可以走了?   “许少,怎么还有你想不明白的,说出来我帮着一起想啊,娱乐圈嘛我最了解了,”花鹏端起红酒与晏词擦肩而过,笑眯眯向许少淮讨好。   晏词让了让,不碍他们的眼。   一转身,陈助理就在身后,朝他做个请的手势示意他离开。   既然事情结束了,他也打算走人,可是还没抬脚便听见了许少淮抛出的问题,还是散漫的口吻,如闲聊般,他问:“小艺人没办法,是被经纪人强迫来的,他的源头是经纪人,那经纪人的源头是谁?”   花鹏脸色一白,他就是怕闹剧扯到自己头上才亲自扇了赵成誉给自己找点补救。   没想火还是烧到了身上。   “怪我怪我,都怪我,”花鹏将酒杯交到左手,腾出右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佯装痛得龇牙却还挤出笑,“本来是想酒会热闹些,就多叫了几个人,艺人艺人不就是有才艺的人吗,能歌善舞不怕冷场啊。”   “对,是这个意思,”事情到这地步,沈至岚也只能顺着话说。   荣光科技一直想搭上凌远这条船,却苦于没有门路,现在好不容易请到凌远的太子爷,这场酒会万万不能被毁了。   许少淮往身后靠,手肘随意搭着沙发背,垂落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如刀削,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   桃花眼带笑,男人也可像他那般冶丽,却没有半分女气。   他像是欣赏古筝乐,语气也极淡:“所以现在的逻辑线是,经纪人是花鹏你的人,花鹏又是沈总你带来的,最终的源头是你沈总啊。”   “这.....”沈至岚紧张到抹汗,如果生意谈不成还把许少淮得罪了,那他荣光科技CEO的位置都难保,目光射向花鹏,恨不得把人千刀万剐,就不该一时退让让董事长儿子来浑水摸鱼。   花鹏脸色也相当不好看。   要让他爸知道自己搅黄了酒局,非扒他皮不可。   “许少,您听我说,”沈至岚极力挽救,“其实事情不是您想的这样,我可以马上另外安排地方.....”   “不必了,”许少淮起身,笑容一收,陡然间气息冷硬,“沈总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给我唱了这么一出戏,怕是表面求合作实际却看不上我们凌远,既然如此,以后凌远不会与荣光科技有任何项目上的接触。”   沈至岚一股屁跌坐在沙发上。   心神俱震的人还有晏词,短短一番话已经在脑子里计算出了利害关系。   荣光科技若是真有好项目与凌远合作,哪是他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儿能破坏的,就算不合作也不过是许少淮一句话的事情,可对方偏偏要顺着他的逻辑链把花鹏和沈至岚牵扯进来,既拒绝了荣光科技的合作又还了他一道。   一石二鸟。   谁让他利用他报复经纪人。   沈至岚也不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今天的事已是板上钉钉成为许少淮明面上拒绝的理由,所以事后沈至岚和花鹏都会迁怒他。   得罪赵成誉他不怕,小人一个,手段卑劣但没有真实力,但脑袋上担着破坏两家集团合作的责任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到最后怕是他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真正杀人不沾血,不,是一点腥都不沾。   许少淮已大步出了雅间。   晏词跑着追出去。   怪就怪自己估算错误,把人想简单了,以为许少淮会当场把赵成誉整了,大不了自己也被整一顿就过了。   但现在后果比他想象得可怕。   “许先生,等等!”他追到会所大门外,反正结果已经糟糕至极,不会更坏,胆子上头一把抓住许少淮衣角,认真道歉,“许先生,对不起,今天是我鲁莽,得罪不该得罪的人。”   许少淮停步,转过身来。   强烈压迫感下,晏词还是忍不住心道一句好高。   许少淮好整以暇看着他:“看来脑子转得挺快,现在知道怕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晏词松开手,“经纪人突然通知说要来酒会,我临时抱佛脚想不到更有效的,就一心想断了他让我潜规则的念头。”   “听起来你很不喜欢这圈子?”   “不喜欢。”   “可还是入了这行。”男人目光薄凉。   此时晏词来不及思索措辞应该多优美,人家给了他时间解释,他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说话。   “去年我得了场病毒性感冒,好了之后经常胸闷,喘不上气。我去医院检查,报告证明我是心脏房间隔缺损,一下子心里压力很大,想不明白自己年纪轻轻怎么会得心脏病,医生说可以保守治疗也可以手术。我怕死,我想干脆手术解决断根,所以想凑手术费,正好经纪人发现我觉得我外形条件不错,让我签约做艺人说来钱快,就没考虑周全。”   许少淮微微皱眉:“需要手术费不找你父母商量?”   “我妈在我小时候得癌症没了,我爸以前开了个小公司,但是经营不善欠了一大笔钱丢下我跑了,每年过年都还有被欠钱的亲戚和讨债的来找我要钱。”   该说的晏词都说完了。   一个字都不带假的。   空气静默,许少淮并不做评价。此刻除了他们身后的门童外没有其他人,门童站得笔直,目光不偏不倚。一辆宾利越野从泊车区驶来,服务生取了车,将钥匙交给许少淮。   晏词心里咚咚打鼓。   要是许少淮就这么走了,不帮他说句话,那自己真的死定了!   早知道进娱乐圈死得更快他当初就不该凑手术费,而且手术费到现在都没凑齐。   自己造的什么孽啊!!   噗——   脑海中的小人飙血三升倒地。   忽然,有东西抛过来,带着锁扣碰撞的金属音,他下意识伸手接住。   是一串车钥匙。   “你来开车,我正好缺个代驾,”许少淮步下台阶。   望着对方宽阔挺拔的背影,晏词激动,现在钥匙就躺在自己手心里,豪车就稳稳当当停在那儿,自救的机会已经闪闪发亮摆到眼前。   但是,他没有驾照-_-|| 第5章   没有驾照就是无证驾驶,无证驾驶是要进局子的,再说,自己也没学过,就是现在把驾照拍他脸上他也不会开。   “许先生,”晏词快步跟上,“我还是帮您叫别的代驾吧?或者您应该有专职司机,联系司机来?”   “我给你机会你不要?”许少淮拉开后座门。   “要,我当然要,”晏词挡在门前,攥紧手里的车钥匙,囧道,“可是我不会开车,我没学过驾照,读书的时候用不上车不想学,毕业了我爸跑路我也没钱学.....”   许少淮审视他,舒展的眉头再次微拧。   晏词尴尬低头,指甲抠紧钥匙,片刻后头顶传来许少淮的话:“听着还真有点惨。”   “我也觉得,”他小声呢喃。   “钥匙给我。”   晏词抬起头,自己手里握的不单是钥匙,还是救命稻草,一旦交出去是不是自保的机会就没了?可钥匙又不是自己的。   他将钥匙放在许少淮掌心里。   短短数秒,漆黑的车钥匙已焐了一层淡淡体温,可见被攥得有多紧,许少淮道:“上车,我开。”   跌到谷底的心情再次飞起。   机会没有丢!   但是另一个问题来了,他又快一步挡住驾驶座车门:“许先生您喝酒了,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一人安全系全家,要不还是找代驾?”   许少淮欺近,右手靠向车顶边缘,身形下压垂落视线,嗓音也压得低沉:“我看,不如把你扔了。”   “........”   “你有点小聪明,但是很鲁莽,给你机会你抓不住,抓不住还敢教育我,我想把你丢了,好不好?”   晏词露出苦瓜脸:“个人觉得不太好.....”   “那还敢说教吗?”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会儿不是嘴犟的时候:“不了。”   压迫感消散。   晏词让开车门。   他本想坐后面,一想坐后头岂不把人当司机?于是拉开副驾,关门,系好安全带。   豪车就是豪车,皮椅松软舒适,内饰高档空间宽敞,比起赵成誉那辆小轿车不知道舒服多少倍,但他有点不自在,在踏入“山水居”之前他都没想过今晚会坐许少淮的副驾。   多少让他觉得有点梦幻。   “许先生,请问我们去哪儿?”他双手放在双腿上,说不拘谨是假的。   宾利转弯,提速,许少淮单手握方向盘:“去把你卖掉。”   “.......”我还是闭嘴吧。   车内陷入安静。   晏词目视前方观察行驶道路,心里暗暗记下路线,免得真把他给卖了,而就在行驶还没超一公里他们就遇上了交警查酒驾。   嚯,这是不是现世报?   他偷瞄许少淮,以为要来一场资本以权压人的戏码时,只见许少淮非常配合地降下车窗朝检测仪吹气,然后交警放行,一切相当顺利。   原来没喝酒啊。   没喝酒却懒得解释,别人劝又觉得烦,性格比较我行我素?但看起来好像不是特别纨绔?自己坦白解释后还给机会,不会开车也把他带上了。   晏词不知不觉开始分析对方。   注意到许少淮在酒会的穿着也相当简单,白T,腕表,穿搭休闲,却甩了那些西装革履的人一大截,完全不突兀,气场在那儿,是休闲装还是正装已是次要。   “你是想把我脸烧出个洞?”许少淮没有看他,右手打方向盘,力道作用下臂膀的肌肉线条更具张力与性感。   晏词是该怼人怼人,该狗腿狗腿,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厚脸皮说:“是以前没见过人中龙凤。”   说完,自己都想给自己竖大拇指,这波彩虹屁一定吹到位了!   男人微微挑眉,眼尾扫过晏词一副“我真的好厉害马屁拍得好好”的表情。有点蠢萌,有点逗,马屁还拍得适用。   “不错,接着说。”   晏词心道这还不简单,正欲开口,车载大屏幕显示来电,于是马上收声。   许少淮戴上蓝牙,语气闲散又有些懒意,对着电话说了句“在路上”,之后又问有没有准备好。   几句话很简单,却勾得晏词好奇心起。   他们到底去哪儿,准备又要准备什么?   自己今晚的出现必定不在许少淮的计划里,那贸贸然带上他真的合适吗?可是不带上他,就算今晚他回了宿舍,之后还会被找麻烦。   “许先生,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他又开始憋不住话。   “问,”言简意赅。   “您现在要去做什么?”他眼睛直勾勾盯着人,这个问题和“我们去哪儿”意思大差不差,小命珍贵,轻易交到别人手里还是非常忐忑的。   许少淮没回答。   也是,他可以问,但人家不一定会答。   于是识趣不再说话,之前让他接着拍马屁也因一通电话打断,现在再续上显得他太趋炎附势。   车内再次安静下来。   街道的霓虹在后视镜里远去,两边只剩下单调的路灯照着蓝色的道路指示牌,行驶越久环境越荒凉,晏词回想以前学过的军体拳,在脑海里练习了一遍。   到了地方后,他豁然开朗,大松一口气。   人家是来玩赛车的!   许少淮把车钥匙丢给他:“自己在车里待着,不需要跟着我。”   “哦,好。”   话落,对方已经下车。   他现在脑子灵活,瞬间明白了许少淮的用意。   两人萍水相逢,他还得罪人在先,许少淮不可能跑回酒会亲自开口说保他,尽管这是极其简单的事,所以今晚捎上他,即便只是看比赛也是打破了太子爷不会带人过夜的规定,让他借点势,以后怎么自保看自己。   他看向窗外。   车里和车外是两个世界,路上的荒凉和现在的人声鼎沸呈两个极端,他在车里看不到全部赛道,只能看到人头攒动的男男女女。   气氛烘托,他也有点激动。   亲临现场看赛车,多刺激,这机会哪能错过!   收好钥匙下车,挤进人群,踮起脚围观赛场,巨大的室外赛车场地在夜晚的视线里一眼望不到头,而近处的场面已足够惹眼,五花八门的赛车停了七八辆,还有几辆在赛道上试车,风驰电擎,扬起尘土。   就一个字,酷!   人群跟着尖叫。   没有裁判没有大荧幕播报,看样子就是富家子弟租用赛车场自己玩儿的。   他又往前挤了挤,看到了不远处的许少淮,正和人交流什么,周围太吵根本听不见,他们说话时看着赛车,不难猜肯定是在谈论车子相关的问题。   晏词也双眸发亮地盯着赛车瞧,他不懂车,但看外表就觉得炫酷,骚包红结合彩绘,在一众赛车里特别惹眼。   以前还有点不太理解别人把车当老婆。   现在他敢说,他要是也拥有这么一辆,他也把车当老婆!   轰——   油门轰鸣,如野兽怒吼。   许少淮已上了车,驱车上赛道,喊声沸腾却压不住躁动鼓膜的引擎声,晏词只觉热油浇火点得自己体内血液跟着瞬间燃起。   “啊啊啊——”   “许少上场了!!!”   “哦哦哦哦哦——”   尖叫、呐喊、口哨不绝于耳。   “哥们,哥们,”晏词向身边双手做喇叭状的男子喊话,问道,“是不是比赛要开始了?”   “不一定,”男子大声回答,“他们有时候就来试试车,有时候比,看心情,反正来的次数多了肯定能见着比赛,兄弟你第一次来啊?”   “对,头回在现场看赛车。”   “那你运气好,今天八成要赛几场,上回许少的车报废了,现在这辆是新的,他拿到新车当天一般都会比赛。”   “这么说他经常换车?”   “可不,上次是辆白色,贼他妈拉风漂亮,可惜了,玩一次就被他玩废了,”男子一脸惋惜。   晏词发了会儿怔。   一辆赛车玩一次就废掉,那得怎么玩啊?   身边男子聊天欲旺盛,滔滔不绝:“你不用惊讶,私人比赛没多少规定,玩的就是一个心惊肉跳,最疯的就属无限循环,谁先把车跑废谁先输。”   晏词捂住胸口,有点要命。   男子哈哈笑,撞了撞他肩膀:“没事儿,不用怕,有心脏病的肯定看不了,可咱们年纪轻轻身强体壮,刺激刺激还能加速血液循环,多好。”   “.......”   直觉不太好。   晏词苦笑,想到许少淮让他在车里待着的叮嘱,所以他跑出来干神马!   可来都来了,不看又特别可惜。   现场看和隔着屏幕观赛的视觉效果相当不一样,气氛也是迥然不同的热烈。他脚粘在地上挪不动,男子向他介绍场上的赛车手,什么傅公子、方二少,反正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一辆辆赛车在眼前呼啸而过,惊险刺激。   确实好看。   他时不时跟着人群吼叫,几场比赛下来,又有新的人加入。男子凑到他耳边说那人是许少对头。他点点头,反正和他关系不大,嗨过看过比赛,第二天他们八竿子打不着。   旗帜挥下,两辆车并驾齐驱。   正常两圈之后两辆赛车的角逐越来越明显,一方极力抢道撞车,许少淮也不落下风。晏词屏息观望,车辆在不远处驶过,带起的尘土几乎可以迷眼,擦过耳膜的轰鸣在下一秒又迅速远去。   速度快得和风一样。   赛车再次绕圈而来,就在晏词眼前,一声巨响碰撞,红色赛车翻转,360度翻车后车轮重新落地。   轰——   全场惊呼未散,骚红赛车再次隆隆作响,一个甩尾急追而上接着跑。   这回不是自己屏住呼吸,是用力呼吸都觉得喘气困难,他捂住胸口快速退出人群。   受不了受不了。   刚才那一瞬,他差点以为许少淮要死了!   这是玩赛车吗,特么是玩命吧!   远离了人群,周遭空气顺畅不少,他靠在宾利旁休息,拿手机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三点多。   微信有消息。   [你安全回宿舍了没有?没出什么事儿吧?]   [回了宿舍记得告诉我。]   [我手机一直开着,有事一定要打我电话啊,我一定会飞奔过来。]   .....   一连串的消息全部来自安玉溪,最近一条就在几分钟前。   晏词发语音:“我离开酒会了还没回宿舍,但是你放心我人没事,我现在....”   话语一顿。   有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忽然扎入耳朵,他转过身,在宾利另一边,站在一名穿黑色牛仔马甲的男人,看动作像是在.....   划车?!   语音还没发送,话只说了一半,晏词死盯着他,提高音量对着手机继续:“我现在看见有人在划、车。”   他是故意说给对方听。   马甲男听到了,却不停手,同样看向晏词,目光不闪不避甚至继续着手里的动作,挑衅意味十足。   做坏事还敢这么嚣张的吗?!   晏词揣好手机,活动了一下脖子,扭了扭手腕。 第6章   马甲男扔掉石子。   晏词也活动好了手腕,五指将头发往后捋,45度斜睨,POSS摆到位:“来吧。”   “嗤,”马甲男啐了口,眼神发狠,“老子以前拿过市里散打冠军,我看你是找死!”   十分钟后。   “你赶紧给我撒手听见没有!不然我掐死你!”马甲男双手掐着晏词脖子。   晏词面孔涨红,死死拽紧两把头发不放:“凭什么让我撒手,要松开你先松,否则我把你头皮薅下来!”   手中一用力。   “啊——”马甲男一声惨叫,被迫歪着脖子,“你是不是要逼我动真格,我还练过武术,你别逼我啊!”   “就你这样的还散打还武术呢,我跆拳道黑带你要不要试试!”   马甲男咬牙:“不如咱俩一起松手?”   “一起就一起!”   马甲男数三、二、一,双方松手,但晏词只松开了左手,右手接着一拽,马甲男大叫,想重新去掐人脖子时晏词已转到了他身后,结结实实往他腰上来了一脚。   马甲男踉跄扑倒,嘴里大骂:“草啊!你他妈不讲武德!”   “跟你这种划车的卑鄙小人讲什么武德!”趁着对方扑倒,他迅速把人摁地上,“划人车就是破坏人财物,你有病啊!”   “又不是你的车!”   马甲男挣开,反扑,两人滚在地上接着撕吧。   晏词拿膝盖顶对方肚子:“所以你知道这是谁的车你才故意划的?”   “那又怎么样!”马甲男吃痛,龇牙咧嘴,“我就是看不惯有钱人,用得着你来管闲事,你算哪根葱!”   “你仇富你自己挣钱去啊!”晏词又一把揪住他头发。   马甲男:“啊啊啊啊——”   *   “怎么样,受伤没?”好友询问。   许少淮下车,晚风吹拂起微乱发丝,吹不散那一身野性,散漫道:“没。”   “没有就好,”傅寒松笑说,“你那一个跟头还真有点吓到我,还以为你跑的拉力赛呢。”   “在组车队。”   “什么?”傅寒松一愣。   “我是想去跑跑拉力赛,试试挑战五千多公里,感受一下国际赛的赛道,已经在组车队了。”许少淮说,语气仿佛谈论天气般轻松。   相对比,傅寒松表情夸张:“我去!”   “要不要算你一个?”   傅寒松啧了声,敬谢不敏:“玩刺激可以,艰苦的运动不适合我,穿群山过沙漠的我盛世美颜还要不要了?”   嘭!   方才比赛的对手驱车至场边,摔门用力,阴沉着脸扫他们一眼后,将车丢给了检修团队径直离开。   “这家伙,次次要来挑衅,次次都是输,不如下次和他赌点什么,让他输得裤衩子都不剩?”傅寒松出主意。   “下赌注我不感兴趣,”许少淮道。   傅寒松一琢磨,也是,他们要什么没有,赢来的东西也无趣,示意了下自己的车:“拿我车再赛几场?”   正欲答应,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话。   是丁家的老幺,丁陆。   “许少许少!”丁陆急匆匆跑来,又向傅寒松打招呼,“傅哥。”   “什么事儿这么急?”傅寒松问。   丁陆指着赛场外的某个方向,说话有点喘:“外面,外面有人打起来了!”   傅寒松好笑:“打起来关我们什么事?”   “不是的,是许少带来的人,”丁陆看向许少淮,咽了咽唾沫。先前傅寒松让他在外面等人,他有看到许少来的时候副驾坐着一个年轻的生面孔,虽然惊讶但不敢多嘴,可那人现在在和人打架,刚好又被他看见。   要是换成别的朋友的朋友,他肯定马上就帮了,但许少的人不一样,帮了吧,男生要觉得他多管闲事反告他一状怎么办?不帮吧,人万一受伤许少是不是得怪罪?   太难了!   想起车里的笨蛋,一身漫不经心散去,许少淮沉声道:“带路。”   “好!”丁陆朝赛场外走。   傅寒松一向不会错过八卦,哪儿有新鲜往哪儿凑,啧啧奇道:“你今晚还带人来了啊?带谁了?我认不认识?”   其他赛车手听了一耳朵,七嘴八舌纷纷涌上来,人群自动给他们让出道。耳边的问题许少淮一个没答,于是只当他现在心情特别不快,没一会儿大家都住嘴不再多话。   实则是,许少淮就没问过对方名字,哪知道叫什么。   此刻晏词骑在马甲男背上又把人摁倒在地,一手反剪对方胳膊,一手摁住人后脑勺贴紧地面:“说,以后还划不划车了?”   “划,老子就划!”马甲男不服气。   “你还来劲儿了是吧?”   “我划人车关你屁事!”   晏词扬起手,准备给这人脑袋上来一巴掌让他脑子清醒清醒,可还没下手,腰上一紧,整个人忽然腾空,手脚离地像在空气里狗刨式游泳:“诶诶诶诶诶?”   “不是有心脏病吗,还打架,心脏受得了?”   声音耳熟,还有几分冷厉。   他一抬头便看到俯视而下的那双眼睛,下意识抱住勒在他腰间的手臂,打架太专心都没注意到许少淮来了,身边还跟着一帮人,都瞪着诧异的目光看着他们。   他这姿势......   和拎起来的一捆货物有什么区别!   而他一松手,马甲男也脱了身,手里抓起一颗石子朝着晏词脸上划去,但还没碰到晏词的脸他就先被许少淮一脚踹飞。   是真踹飞,落在三米开外,倒地后爬都爬不起来。   晏词双脚落地,感激道:“谢谢。”   “你挺会惹事,”许少淮又给他贴上标签,不仅是个笨蛋,还是个惹祸精。   晏词解释:“不是我惹事,是他划你车被我发现。”   他刚刚落地,双手还抓着箍在腰上的小臂,半个肩膀抵着许少淮胸膛,因为靠太近他得仰起脸说话:“我看这边没有摄像头,怕他跑了抓不到才想先摁住他,然后再报警。”   许少淮低头注视他。   划不划车他不在意,一辆车而已,要多少没有,倒是眼前这张脸更生动,眼睛瞪得圆溜溜,脸上沾了不少灰,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义愤填膺,说话时还因激动在他怀里跳了下。   一只蓄满电的笨蛋闯祸兔,挺有意思。   “所以你在为我打抱不平?”   “那肯定啊!我想戴罪立功!”   还戴罪立功呢,许少淮失笑,上挑的眼尾愈显狭长。   “不是,你笑什么....”语气渐弱,面孔有点发热,笑他打架姿势不好看?忽然,嘴唇上有东西滑过,抬手一抹,满手的鲜红。   刹那瞳孔一震。   流鼻血了。   他提了一口气,却觉得喘不上来,一把抓住许少淮衣服,从看到赛车翻车后胸闷就没有缓解过,又忍着难受和人打了一架,现在流这么多血,难免心慌。   几不可察地,许少淮也变了变脸。   本来见打架平息,几个公子哥都准备围上去瞧瞧新鲜,看看许少破天荒带了谁来,长什么样。还没动作呢,许少淮朝他们看来,语气凉得可怕:“都愣着干什么,水,毛巾!”   “哦哦好!”   “我去拿,我那儿有水!”   “我有毛巾!”   一帮人忽然乱成无头苍蝇,你撞我我撞你,伴着几声哎呦。只有傅寒松还站在原地,懒洋洋倚在一辆车旁,活像发现新大陆。   “少淮,你抱着的这位到底谁啊?”傅寒松调侃,着重“抱着”二字。   许少淮没搭理他,拧眉问晏词:“有没有药?”   “口袋里。”他的药片都装了小药盒随身携带。   许少淮从他裤兜里找出药盒,打开,晏词捡了两颗放嘴里,除了药片的苦涩更多的是流到嘴里的血腥味,他混着血腥味直接吞咽。   有毛巾覆上来,许少淮替他擦掉鼻血。   但鼻血还在流。   “头抬起来,”许少淮命令,又对其他人道,“把毛巾打湿,拧干了给我。”   一溜儿人照做,开瓶的开瓶,拧毛巾的拧毛巾。   晏词也听话仰起头,拧干的毛巾有湿润的凉意,捂在鼻子上刚好,然而心慌还没散去。说真的,他很惜命,挺怕死的,最起码不想年纪轻轻被病魔带走。   胸口起伏着,有些急促。   “别慌,慢慢调整呼吸,”许少淮不自觉圈住他,手掌托住晏词后背,轻轻顺着,“以前流过鼻血吗?”   “没、没有过,”晏词说。   “刚才打架有碰到鼻子吗?”   “有,”就在他把人摁倒前刚挨了那王八羔子一拳,可是他分不清是被打了流鼻血还是因为心脏不舒服流鼻血。   慌就慌在这儿。   “放松,别紧张,挨揍了流鼻血正常,不一定是心脏问题,”许少淮轻松读懂他脸上的表情,“不用怕。”   晏词嗯了声,缓慢均匀地呼吸,窒闷感渐渐缓解,同时感受到后背的轻抚和两个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距离,他还抓着人胸口的衣服,怕是不怕了,但是.....   是不是有点尴尬?   一点热意爬上耳根。   “好点了吗?”许少淮低声问。   说话好像也比之前柔软一点?   不对,重点是对方说话的态度吗?人家在问你话好吗!帮了你你想东想西的干嘛呢!你丫是不是脑子有坑!   心里一顿吼,晏词自己把自己批了一通。   然后应道:“好多了。”   “既然好多了,要不换我来照顾你,咱们许少照顾人我头回见,可太稀奇了,哈哈,”傅寒松插话,张开双臂揶揄,“他能抱着你我也能,来来来。”   蹭得,晏词脸红。   说的什么玩意儿,什么许少淮抱着他,纯纯紧急救援而已。   捂住鼻子的毛巾撤去,又换了块干净的,晏词松开人衣服自己按住,撤换时没再觉得流血,于是稍稍放下脑袋,视线触碰到许少淮目光,见人没别的表情,看来是调笑的话没有触动他。   说明许少淮没有乱想,根本没有歪心思。   许少淮松开怀抱,睨向傅寒松,傅寒松耸耸肩,闭上嘴。   其他人更不敢乱问,只是好奇地盯着晏词的脸,但晏词捂着毛巾,头发乱衣服也乱,瞧不出特别,长得好不好看现在也不好判断。   所有人的目光既惊奇又赤果果。   晏词不怕被看,谁让他脸皮厚呢,他也回望围观的男男女女,开启互看模式。   来啊,看啊!谁先眨眼谁先输!   他的小心思小动作都落在许少淮眼里,身体好了又开始犯逗。   “都散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许少发话,看热闹的人自然很快散去,至于划车的男人在被许少淮踢飞后便有人将其捆了又揍了一顿在送往派出所的路上。   “谢谢您,许先生,”晏词再次道谢。   “身体不行就别打架,”许少淮说。   “其实打架是小部分原因,我每天都有好好吃药,不会发作,主要是您比赛翻车那会儿吓到我了,”因为许少淮刚才帮他,晏词说话比之前轻松,“我活了二十多年,这样的翻车场面只在新闻里见过。”   许少淮眯了眯眼:“我记得,我好像让你在车里待着?”   夜幕下,晏词明亮的眸子眼角弯弯,说:“没忍住,想看比赛,可是没想到这么刺激,当时我差点心脏骤停以为你要死了。”   说到惊险处,他忘了用敬词。   许少淮随意一问:“这么担心我?”   “不是,”晏词一放下戒备就特实诚,“我是担心你死了你家里人万一迁怒我,他们一调查,嘿,原来许少出事那晚带了个小跟班,小跟班没好好拦着导致你车祸身亡,那不是比沈总和小花总整死我更惨。”   男人的目光似乎没什么变化,只是语气发凉:“今晚过后,别再让我看见你。”   晏词:“........???” 第7章   晏词愣愣的,没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   难道要说担心你啊?   自己又没立场。   “哦,”拉扯起嘴角,堆起笑,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脾气捉摸不定。   “好了,你们人也没事了,围观的也散了,我现在能说两句了吗?”傅寒松一直没离开,闲庭信步似的走到两人身边,笑眯眯打量晏词,“谁来给我介绍介绍?”   许少淮往身后宾利一靠,眼睑微阖,惫懒松散,仿佛对晏词这个人已全然不感兴趣,谈什么都与他无关。   明明在眼前,却又高高在上。   晏词哪敢让太子爷替他介绍,放下捂住口鼻的毛巾,说:“我叫晏词,签约了新悦娱乐。”   “噢~”傅寒松了然,语气意味深长,“没在电视上见过你啊。”   “因为我一般活不过第二集 。”   “哈哈哈.....”傅寒大笑,“你挺幽默啊,我喜欢你这张嘴。”   晏词露出大白牙咧了咧,又看了眼许少淮:“许先生,你们还玩赛车的话不用管我,我自己在车里待着。”   惊心动魄的场景看过这么一回已经够够的了。   “走?”傅寒松示意。   许少淮抬腕看表,说:“不了,我今早八点的飞机,改天。”   “行吧,”傅寒松又朝晏词笑笑,“拜~”   对方没做过介绍,晏词不清楚他叫什么,于是只点头说再见,随后坐进副驾。许少淮正要开车门,肩头一沉,傅寒松单手搭着他肩膀,往车窗内一瞥:“你就真不说说小艺人和你什么关系?玩玩啊还是认真的啊?”   许少淮斜睨向傅寒松,语带轻讽:“你觉得我有那么不挑吗?五千多公里越野拉力,给你保留名额,要么主动参加,要么把你绑后备箱。”   嘭,说完甩上车门。   “........喂喂喂!”傅寒松叩着车窗追了两步,“我八卦一下你不至于吧!!”   宾利已没入夜色。   晏词知道汽车拉力赛,在国际频道见识过一些片段,危险性比电影里还高,没有冒险精神玩不了这样的极限运动。   至此他对许少淮有了一个笼统印象。   喜欢拿命找刺激。   “地址。”指腹叩了叩方向盘,许少淮道。   “什么?”晏词下意识问,很快明白,“哦,我住公司宿舍,芙蓉路172号,您在路边把我放下就行。”   “嗯,不会送你上楼。”   “........”标准微笑jpg.   手机震动,晏词想起打架时发小来过电话,当时没腾出手接,于是查看完消息后简单回了几条,安玉溪叮嘱他到宿舍再告知一声,他说“好”。放好手机,看向窗外,近凌晨四点的夜空的墨色已不像来时那般浓重。   看着看着,他困了。   来之前他大致算了时间,从市区到赛车场地有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返程自然也是。   眼皮开始打架。   刚一闭上,他又猛然醒来,轻轻拍了拍脸。   不能睡。   睡着了必定要睡死,到了之后难不成要许少淮叫醒他?自己是奔着自救来的,不是给人添麻烦的。   这么想着,他努力撑起眼皮,尽量瞪圆眼睛,但是瞪得越圆眼皮越重。   平时他工作少,又因为身体的原因特别注重作息很少熬夜,通常晚上11点已经在床上呼呼大睡,而今晚,熬通宵、干架、心慌发作,一身疲惫在放松后袭来的困意强烈且巨大。   眼皮慢慢耷拉,脑海中思维一点点停顿。   车身经过磕绊路段晃了晃,他没有被晃醒,反而像躺在无比柔软的沙发里,绵软的晃悠使他入睡更快。   合眼的几秒内,呼吸均匀。   脑袋微微垂落一边。   夏日5点的清晨,天际泛起鱼肚白,有人支起早餐摊位,路上零星的汽车、电瓶车驶过,预示着新一天的来临。一辆豪车靠路边停下,引不多的行人放眼注目。   “到了,”这是许大少上车后说的第二句话,余光瞥向副驾。   没动静。   从睡着到现在,晏词才睡了一个小时,正是意识最沉的时候,安静的睡颜沐浴在柔软的晨光里,沾了点灰尘的脸依然在光线赋予的通透下能清楚地看到一层浅浅的几乎透明的细小绒毛。   某人侧目,瞧了片刻。   醒着咋咋呼呼,莽撞闯祸,带病干架,睡着了看起来还挺乖。   正准备调头,一旁车辆响起急促的喇叭声,连续不间断,一位大爷骑三轮车过马路太慢耽误了司机的时间。   睡得再沉也被这一通吵吵醒了。   “我到了吗?”晏词努力掀开点眼皮,困意浓重,说话如呓语。   “到了,”许少淮轻飘飘说,“到屠宰场了。”   屠宰场?   回想起是谁在开车,蓦地睁全眼,他下意识往窗外看,身体的倦意极力拉扯神经,但还是能分辨出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建筑。   哪来的屠宰场啊...…   分明是故意说他睡得像猪-_-||。   “下车,”口吻不咸不淡。   他说了谢谢,迅速打开车门,对方也没再多停留。   晏词打着哈欠回宿舍,一开门,范峣就坐在客厅里,不用猜,绝对是想第一时间知道他昨晚追着人许少淮出去之后的结果,不是关心他,而是想权衡以后该怎么和他相处,是讽刺呢还是巴结。   “噗,”范峣捧着咖啡杯,笑得欢,“你怎么搞成这样,这么惨啊?”   惨?   晏词迷蒙着眼睛思索两秒,在范峣眼里他确实挺惨,衣服皱巴巴头发乱糟糟,手里还拿着一块带血的毛巾。这毛巾他本来不想拿,早不流鼻血了,可放在人车里又不合适,所以一直拿着。   现在成了他“很惨”的证据。   范峣还捕捉到更多细节。   晏词鼻端还有凝固的血痂,脖子上有勒过的痕迹,甚至有浅淡的血痕。再看他精神困倦萎靡,明摆着一整夜没睡,不定昨晚被打了多久。   没进医院就应该烧高香了吧。   范峣心里乐得开花:“是我高估你了,还真以为你有什么本事,人家那样的地位也是你能上去搭讪的?不掂掂自己几斤几两。”   “你是不是敦煌来的?”晏词忽然问。   话题跳太快,范峣转不过脑子:“什么意思?”   “壁话太多。”   范峣一噎,想把手里的咖啡泼上去,顺便报之前被泼冷水的仇,但又忌惮晏词不管不顾的性子,指甲刮着杯壁,冷笑:“算了,你也就嘴巴上逞能,等赵哥回来知道你没在许少那儿讨到好,对付你肯定不会手软。”   晏词不以为意,也懒得解释,有些人就是跳梁小丑,自己没能力了解真相就只能以表相取乐。   而范峣不清楚的,有人必定会清楚。   晏词回房间,倒头上床,蹬掉鞋裹紧被子,此刻只想睡觉。   困。   坏掉的门锁没人帮他维修,范峣是想进就进:“赵哥现在恨你恨到了骨子里,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晏词不理他,他自顾自说:“就是因为你惹事,他昨晚被小花总整,后来进了手术室连夜做了海绵体修复,说直接点就是差点成太监,等他出院非弄死你不可,啧,到时候你就惨了。”   范峣幸灾乐祸,心情愉快地轻戳着口咖啡。   裹成团的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向门旁位置。   范峣看了眼:“干嘛?”   “桌上的木头盒子里,是我保命的东西,有它在谁也别想动我,”晏词半个脑袋捂在被子里,音色有些闷,但说得很清楚。   “嗤,你能有什么保命的东西!”范峣鄙夷,也不信。   但人有好奇心。   他看看木头盒子,又看看晏词,经不住歹毒心思作祟,走到桌边打开木盒锁扣。   盖子一掀。   弹出一个铆钉大拳头,嘭!   “啊——”范峣惨叫。   听到惨叫,晏词就放心了,嘴欠该的。   *   “送到公司门口了?司机送的吗?”花鹏研究着手机上刚收到的照片,敞着睡袍坐起,也不管身边躺着的人有没有因为他的动作而裸露。   “不是司机,是许少本人。”朋友在一旁沙发坐下。   季恒,昨晚的酒局他也在。   “自己送的啊?”花鹏不是没听清,只是太诧异,“那小子叫什么,晏什么来着?”   “晏词,资料不是发你了吗,你倒是看一眼啊。”   花鹏找到邮箱资料。   晏词的资料就一页,很简单,新悦小艺人,年龄23,毕业于某某大学计算机专业,不是表演科班出身,没有背景。   “这小子是有迷魂药吗?还许少淮亲自送?”   季恒耸肩:“我哪知道,太子爷脾性谁摸得透。”   花鹏回头去看照片,有今早蹲点拍的,还有昨晚在赛车场拍的,来来回回琢磨:“我没明白,看着像被打了啊,怎么又抱着,是抱着吗?”   赛车场地外的照片比较模糊,当时也只有角落里有人敢偷偷摸摸拍一张。   “你没看错,”季恒也不大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我找朋友问过了,许少没教训他,是他自己和别人打起来了,我劝你别轻举妄动,再观望观望,别得罪许少淮第二次。”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傻,就是眼下我怎么过我爸那关。”   说曹操曹操到,急促脚步声传来,老子捉小子,一捉一个准。   花永盛怒气冲冲推开酒店房门,扬手就给了花鹏一大耳瓜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谁让你去沈至岚酒局的,混账东西!”   季恒默默起立退到一旁。   花鹏捂住脸:“爸,这事你不能怪我,沈至岚他都说了,是姓许的看不上我们,有我没我这一出关系不大。”   “你还敢说!生意上的门道你懂什么,第一次谈不成还有第二次,第二次不行可以接着谈第三次,可你安排的人一闹,人家直接把话给说死了!”   今早听完沈至岚的汇报,花永盛第一想法就是把花鹏掐死。   “废物!废物点心!”   “我是废物还不是你养的,”花鹏小声嘀咕,特别不服气,“搭不上许少淮的线就拉倒呗,他还不是和我一样吃吃喝喝就知道玩乐,又没有实权。”   “他还真有。”花永盛重重一哼,“撇开其他地区不说,就说凌远在大中华区的几个首席执行官都是他任命,股东有一半以上是他的人,人家都快把他爸架空了你懂吗!”   花鹏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花永盛看了眼床上捂紧被子的男子,气到血压飙升:“人家玩乐的时候还管着集团,有自己的执行团队,你呢!成天琢磨床上那点事,屁用没有!”   花鹏被狠狠数落一通。   等到他老爸离开已是一个小时后,他把床上的男子打发走。   季恒还在。   花鹏有点急,花永盛的意思要把他送出国眼不见为净,可国外哪有人捧着他,一思索道:“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季恒疑惑:“你想干嘛?”   “我爸不是觉得我没用吗,我非得干出点有用的事给他看看,”他指着晏词的照片,“既然许少淮对他有点特别,我就把他弄许少淮床上去,到时候人说不定还要感谢我,这关系不就又连上了?我爸也会对我刮目相看,哦对了,你再弄点厉害的壮/阳‘补品’”   季恒呵呵干笑两声:“我觉得你在作死。” 第8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赵成誉带手底下艺人赴酒局,结果被连夜送进手术室成了公司笑话。晏词打听后了解到了当晚更多细节。花鹏送了赵成誉好几盒小雨伞,让对方自己在洗手间里全部戴上,总结一句话就是小小赵成誉被小雨伞勒坏了。   很毒、很损、很爽。   晏词听完笑半天。   因为赵成誉住院,他这几天的日子过得特别顺,就连看公园里下棋耍赖的二大爷都觉得眉清目秀。   这天,他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然后,去医院看望赵成誉。   从病房门的玻璃探视床往里望,赵成誉穿着病号服,脸色不善地躺在病床上,像所有人欠了他好几百万似的。   咚咚。   晏词叩门。   赵成誉看到玻璃窗口外注视他并且洋溢着微笑的晏词,一下气冲头顶,身体从床上弹起,但起猛了,脸皱得狰狞,应该是牵拉到了伤口。   晏词保持笑容,拧开门把进去,将水果篮放在床头柜上。   “赵哥,听说你住院,我特地来看看你,都说探病应该上午来才吉利,所以我特地选了下午。”他是不气死人不罢休。   “你,滚!”赵成誉脑门上青筋暴起。   他是一分钟都不想看见晏词,看见就觉得要折寿。   晏词无视对方怒气,问道:“赵哥,手术做得还成功吗?”   “托你的福,我还死不了,好得很!”   “哦,那太遗憾了。”   “........”   赵成誉磨着后槽牙,嘴里几乎要尝出血腥味来,恨不得将晏词碎尸万段:“晏词,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今天是我,明天就是你,小花总也不会放过你。”   “那你猜为什么你住院都四五天了我还活蹦乱跳?”   赵成誉仔细打量他。   晏词大方站着让他看,他今天来就是来敲打敲打赵成誉,免得赵成誉出院之后再找他麻烦。他拉了把凳子在床边坐下,一咧嘴,笑得特别欠扁:“我现在之所以好好站着,是因为小花总没有动我,你猜他为什么没有动我?”   他把问题抛给赵成誉。   花鹏是怎么想的他没必要细究,反正多少和许少淮有关和那晚有关,其他的就让多心的人去想,想得越复杂越好。   赵成誉如醍醐灌顶,盯着晏词的眼神惊疑不定。   晏词从果篮里拿了个橘子,一点一点剥开,道:“赵哥,要不我们打个商量。”   赵成誉真是被晏词搞怕了,警惕道:“什么商量?”   晏词将剥好的橘子掰开一瓣丢进嘴里,一口咬下去汁多味甜,边咀嚼边说:“你出院后再找我不痛快,也是自找麻烦,我呢,就是个惹祸精,以后不定害得你还得伤筋动骨进医院,所以我们就别相互折磨了。”   “你还当你的经纪人,我当我的小透明,有正经工作合适的,你愿意安排就安排,不愿意就拉倒我无所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行吧?”   其实来的路上他有想过向公司申请换经纪人,但谁知道下一个更好还是更坏。   所以和赵成誉保持互不打扰最稳妥。   半晌后,赵成誉咬牙妥协:“好。”   *   离开医院后,晏词直奔发小住处,给自己的小红小黑换水喂食,晚上和安玉溪一起吃晚饭。   “以后你要是没工作不是没收入?你打算怎么办?”安玉溪担心他。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想把我的创意画捡起来,和演戏也不冲突不违背公司合同,”晏词早就有想好,之前画的画也挂网上卖过,反响还行,虽然相对比肯定没有演戏挣钱,但也是条路子。   “赚得少啊,你手术费还差多少,我这儿还有三万你拿去凑呗。”   “先不用,再说。”晏词戳了戳碗里的饭。   刚知道病情的时候想立马开刀病除,但拖得越久心里越犹豫,当初的那点“横”现在磨没了,那是心脏啊,可不是随随便便在皮肤上做个缝合。   心横得一鼓作气。   安玉溪往他碗里夹肉:“你要是做手术我一定全程陪同,陪你到出院,你不用担心,我肯定把你照顾得妥妥帖帖的。”   “嗯,”晏词点点头,兄弟间大恩不言谢,“你也吃,过几天我要进剧组,你得好几天吃不上我独家酱料做的红烧排骨。”   “那你多做一份给我冻冰箱。”   “没问题。”   古装剧《青云》将在一个星期后开机,他有个作为剧中大皇子暗卫的角色,早两个月前便定好的工作。临近开机前三天,他也收到了剧组的二次通知,让他当天准时报道。   而在赵成誉住院期间,公司安排江志安担任晏词的临时经纪人。江志安和赵成誉本就是死对头,巴不得对方的艺人倒霉,哪会管他,更不会送他去剧组。   晏词简单收拾了两件衣服,自己进剧组报道。   《青云》的首拍地点选在朔城的影视基地,基地主要以室内场景为主,也兼具部分室外景的搭建。   到剧组后,副导分配了小演员房间,三人合住的标准间。   晏词随便选了张床将行李放下。   开机仪式在明早上午举行,今天主演们和导演要开会要讨论剧本,乐得他们小演员无所事事。   同住的两个演员,一个叫周裴,一个谭明亮,基本和晏词差不多的背景板戏份,但说背景板又不全是,有台词但不多。   晏词与他们打过招呼。   下午对过各自戏份后,他们一同在影视基地周边逛了逛,买了点能用上的生活物品,一下午的时间三个人就混熟了。   第二天开机仪式顺利。   不顺利的是拍摄。   男一号演员,要求改戏。   电视剧不按剧情逐集拍摄,按的是场景拍,现下第一场是男主出席勾心斗角的家宴,但男一号觉得身为男主出场方式不够高光,家宴勾心斗角也没体现出男主的睿智,要求改戏,加台词。   导演一个头两个大,好声好气和男一交谈。   场边,同房间的三只一字排开。   “你们就看着吧,这电视剧有的耽误了,”周裴小声闲聊,“我上上部剧在《繁星》剧组,男一也是秦畅,他就爱改戏,改这改那就算了还把别人戏份删不少,纯纯戏霸。”   “咱们应该不会被殃及吧,才多少戏份啊。”谭明亮道。   “不好说哦,”周裴朝秦畅身边戴眼镜的男人努努嘴,“看见没,这是人家私人编剧。”   晏词进过的剧组不多,听着挺新鲜:“听过带资进组,头回见到带编剧进组的。”   “带资也带啊,”周裴附耳说,“人家带资,带流量,带后台,再带点实力,那不有毛病导演也得惯着吗。”   晏词了然,不过和他没关系,他们就看个热闹。   最终商讨结果,导演应了主演要求修改剧本,之后几天的拍摄还算顺利,但晏词的内容少,拍戏又讲究演员状况和取决于导演是否满意,所以像他这样的小演员有时等一天都轮不上自己的镜头。   导演喊准备。   男一秦畅和男三就位,主角太子与大皇子对手戏上场,晏词立于男三身后随时准备护主。   这场戏他没有对话,在太子发难时,他拔刀挡在大皇子身前,又在大皇子命令下收刀归鞘,戏份特别简单。   “这谁啊?”导演对着监视器一指,问副导。   主演们导演定,不重要的配角副导找人,辅导弯腰低头,说:“晏词,新悦娱乐的。”   导演没说什么,只点了下头。   副导直起腰,望向场中站立的晏词,不通过机位看,对方还比男三高一些,暗卫衣着简单却也衬得他劲瘦颀长,尤其是刚才的动作,短刀在掌下一转,目不斜视,利落收刀入鞘,相当漂亮。   不说多华丽,但绝对有小小惊艳。   几个镜头拍完,晏词下场,接下来还有男三戏份,但自己作为暗卫不能常出现,刚与周裴聊两句,身后传来摔剧本的声音。   “我说不行就不行,这一条就没有必要!”   秦畅又在发飙。   导演耐心解释,但秦畅有自己主意,非得要求把男三的一条戏给删了,男三不服气,怒怼了几句,现场剑拔弩张。   争戏的戏码晏词看腻了,放下道具往场外走。   前两天转悠的时候他发现隔壁批皮仙侠实则超狗血的爱情剧好看,他就喜欢狗血,比他们剧组吵架有意思,他混群演里一边喝吸吸冻,一边看。出来时,瞧见男三正在场外抽烟。   看样子是没争过男一。   男三瞥向他,目色抑郁:“刚才那几条戏一删,你也没多少戏份了。”   打从进剧组,他就没和男三说过话,除了拍摄的时候。晏词左右看看。   确定是和他说?   “别看了,我就是和你说,”男三名叫白晓逸,屏幕上的熟脸,但没演过主角。   “哦,白老师,”晏词随同行称呼。   白晓逸缓缓吐烟,语重心长:“被删戏了你也不要气馁,只要努力,以后多的是演戏的机会。”   忽然被安慰的晏词有些莫名,但对方没有恶意,他自然也好好回答:“不会,白老师,我没有气馁,戏份删不删没关系,反正工资是一样的。”   表面安慰别人其实安慰自己又想找个人一起吐槽的白晓逸:“.......”   恨铁不成钢! 第9章   瞪着晏词的表情不像说气话,白晓逸又深吸了口烟,道:“你就没点雄心抱负?以后遇到更好更适合你的角色,别人上来咔咔两句就要把你重要部分删了,你到时也这态度?”   这回晏词听出来了。   白晓逸其实是在说自己。   “有抱负,”晏词笑笑,“盼个长命百岁,算吗?”   白晓逸摇头,觉得他摆烂,细一想可能是小演员不想掺和进他和秦畅的事里,毕竟人家没背景,还是初出茅庐,讲两句闲话被秦畅的人听去肯定会被穿小鞋。   他也不再提删不删戏,真心夸了句:“之前演得不错。”   晏词道:“谢谢白老师。”   白晓逸递烟:“抽吗?”   他自己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劝他忍气吞声,他看着就来气,还不如找陌生人聊天。   晏词婉拒:“不了,我养生。”   “这么年轻就开始养生?”白晓逸收回烟。   正说话,有女演员被助理、化妆师、保镖簇拥着往他们方向走来,白晓逸深深皱眉,几个助理朝他打招呼喊了声“逸哥”,白晓逸也没有舒展眉头。一帮人浩浩荡荡走过。   晏词有注意到白晓逸神情。   难不成是有恩怨纠葛?   白晓逸也知道自己态度不大合适,解释说:“我不是对她有意见,我是对她舅舅有意见,我劝你注意一点,要是你的戏份全演完了就别在剧组逗留,能早点就早点走。”   “为什么?”晏词嗅到危险。   白晓逸叼着烟,仿佛没听见不愿再开口。   圈里复杂,多数人都要明哲保身,晏词懂,作为不熟的人给他这点提示已经相当不错,但危险是什么他得知道详细才能规避。   眼骨碌一转。   晏词道:“白老师,咱们交换一下信息呗。”   白晓逸笑:“你能有什么信息和我交换?”   “隔壁剧组在拍仙侠,”晏词说,“我去看了一会儿,那边导演遇上两个朋友,现在还在聊天呢。”   白晓逸挑眉:“所以呢?”   晏词扬唇:“人家朋友是中制协委员。”   蓦地,白晓逸双眸一亮,晏词知道他懂了意思。中制协前两年就发布了规范电视剧制作的几点重要意见,特别指出要净化市场环境,坚决抵制演员乱改剧本的风气,把人请过来观摩一下自家剧组的拍摄,不说能全面压制秦畅,起码能让对方消停一段时间。   白晓逸抬脚就要走,晏词拉住他,笑得阳光灿烂像招财猫。   白晓逸掐掉烟,拉他到更僻静的地方说话。   两个脑袋凑在一块儿。   “叶静呢,没问题,就是高傲一点,但她那个舅舅问题就大了,和她合作过几次就知道,她舅舅喜欢探班,明着探班暗地里是物色好看的小艺人,干嘛就不用我明说了吧?”白晓逸给他一个眼神自行解读。   晏词理解透彻。   就是好看的小艺人容易被人惦记上。   怕他没点提防,白晓逸又说:“她舅舅呢,虽然口味很多,但主打你这款。”   “我是什么款?”晏词从来没给自己定位过,当然,他知道自己长得还行,偶尔也自恋,但没出挑到总让人相中的地步。   应该.....不至于吧。   白晓逸客观评价:“高高瘦瘦,白白嫩嫩,你说什么款儿?”   晏词摸着下巴:“小白脸?”   白晓逸目露赞许:“定位精准。”   晏词:“......”   呵呵,晏词抽了抽嘴角,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小白”,中气十足,诸多脚步里有一道厚重的落地声,他多留心了白晓逸的表情,对方眼中厌恶,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才转身打招呼:“叶老板好啊。”   叶老板,叶静的舅舅,外甥女前脚才来他后脚就到。   “好好,”叶健伯拍着白晓逸肩膀,“你也在片场更好,多关照关照我这外甥女。”   “叶老板客气了,”白晓逸假笑,掸掉叶健伯的手。   晏词也在此时面向对方,模样五十来岁,肥头大耳,肚子浑圆,笑起来眯眯眼,论长相和他外甥女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有血缘关系都特别牵强。   叶健伯看向晏词。   白晓逸心道不好,还是提醒晚了,但叶健伯只看了一眼就走。   不应该啊,白晓逸纳闷,他对自己的审美能力非常肯定,扭头看晏词,陡然吓一跳。   我去!   嘴歪眼斜,好一个小儿麻痹! 第10章   几个大区的经营分析会刚结束,荧幕恢复初始状态后又连接上了无线投屏,播放起照片来。   许少淮坐在偌大办公桌后的皮椅内,姿态并不规整,指腹支撑太阳穴,只是抬眼重新落在荧幕上。   一张放大的笑脸。   前段时间见过。   “什么意思?”嗓音有连轴会议后的一丝倦意。   傅寒松双腿分敞大咧咧瘫在沙发上,整个人黑了一圈,懒懒散散地拖着调子说:“没什么意思,我就无聊,之前你不是带他玩了吗,我以为他肯定有点特别呢,就让人关注关注,刚发过来的资料,进剧组担任了个小角色,台词都没几句也没新鲜事。”   “你想找新鲜,我有办法,”许少淮松了松领口,“我送你上天,来几场高空跳伞。”   “我还不如去跳楼呢,真是怕了你了,”傅寒松起身就走,想起自个儿手机落了又折回来取,“老子不跟你玩儿了!”   许少淮不留他,淡薄眸光重新望向轮播的照片,坐姿更加随意。   傅寒松拉开门,与韩助理擦肩而过。   助理道:“许少,董事长那边又催您回国。”   “嗯,”应得敷衍。   “那您看什么时候回去?董事长交代,务必要有个准确时间,而且越快越好,”韩助理耐心等答复。   沉默片刻,许少淮问:“他和我妈最近身体怎么样?”   助理毕恭毕敬回答:“董事长和董事长夫人一个星期前刚做过体检,包括血检、各类彩超、心肺以及肝肾功能,董事长还是有点血糖高,其他一切都好,董事长夫人比董事长更健朗。”   “那就三天后回国。”   “好的,”韩助理微微颔首,“我提早帮您安排好飞机。”   *   叶老板已经在片场待了两天,入住在剧组下榻的酒店,似乎还有持续跟组的意思。晏词想不明白,当老板的怎么会这么空闲,成天待剧组不用上班的吗?   昨晚他又和白晓逸聊了聊。原来叶健伯也是《青云》投资方,资金算不上多高,但有一笔是一笔,大小是个投资人。   他提起小水壶,给仙人球浇水。   淅淅沥沥的小水珠洒在圆圆的植物球上,窗外的阳光一照,仙人球像点缀了水晶,绿意盎然又漂亮。   也是巧了,这两天正好没有他的戏,本着宁可信其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干脆躲酒店房间里,后来太闷,下午又跑影视基地周围闲逛,在小摊贩那儿买了盆绿植。   他拿手机,对准仙人球来了一照发朋友圈。   安玉溪秒点赞。   周裴也在此时发消息来。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现场竟然有两位中制协的人,我说秦畅怎么消停了呢,提出意见想改剧情,被驳回也没意见,笑死。]   周裴还发了几张现场照:[看见没,就这两位。]   [看见了,正气凛然。]   [哈哈哈...还真是,尤其是和秦畅对比后,听说还是白老师朋友呢。]   晏词不多解释,是不是朋友什么时候成朋友的,都不重要,只能说白晓逸还是有能力的,人家愿意过来观摩指导一定程度上也是对白晓逸演技的认可。   [晚上剧组聚餐,来不来?咱们也有份。]周裴问。   [谁请客?]   [叶老板,请客全剧组。]   [哦,我今天不舒服,就想在房间里睡觉。]   如果是普通聚餐,他当然会去,能吃能喝有什么不好,但老板请客的聚餐总得敬敬酒说说场面话,晏词不喜欢,而且他一个小演员,去不去没人会在意,想了想,他也提醒了句周裴。   [我听传言,说叶老板名声不太好?]   [我知道,但是传言总归是传言,我看他笑呵呵像弥勒佛,和人聊天也和气,肯定不是那种人。]   [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了解,你休息吧。]   这是铁了心要去聚餐了,想了想,晏词又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感冒,让周裴和谭明亮早点回来帮他带盒感冒药,周裴应好。   放下浇水的水壶,将房间里窗户敞开到最大,往床上一躺,单手枕在脑后,一手举着手机刷网页刷微博,看了会儿娱乐八卦,不知不觉信息转到了财经新闻。   #凌远集团亚太地区新项目正式启动#   #凌远与东江能源联盟合作#   #凌远集团成立国内第263家慈善基金会#   ......   看着看着,刷过的新闻全是关于凌远集团,想起许少淮,想起那晚翻车场面,还有那句“屠宰场”,隐喻他是猪,竟还觉得有点不真实。   再一搜许少淮,依旧没什么照片。   只有搜凌远集团往年来的发布会倒是能看见这个男人的身影,着西装衬衫,却不系领带,似乎领口永远不会系上最庄重的第一颗扣子。   新闻一刷,时间又过去一个多小时。   发现自己专注在离他生活特别遥远的事上,晏词抽出垫在脑后的左手给了右手一巴掌。   “手啊手啊,你怎么这么不听使唤,刷刷刷,谁让你刷他集团新闻了,人家集团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   “我警告你啊,不要再刷了,赶紧换!”   “为什么不吱声?跟我犟是吗?”   右手丢开手机,手指做尖嘴状:“对对,我就是犟,怎么了,你能拿我怎么样,我爱刷什么刷什么,爱看什么新闻看什么新闻,你管得着吗?”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也算是诠释了什么叫作“无聊”。   无聊半天,手机来提示音。   公司通知,已撤销江志安作为他临时经纪人的安排,赵成誉重新恢复工作,心道一句作孽,就这样的人还做经纪人,也不知道上面怎么想的。   新世纪人才济济,招个像样点的经纪人很难吗?   哪怕只是招个人也行啊! 第11章   又躺了会儿,他拿出剧本背台词。   然而台词少得可怜,总结归为几句“是”“属下告退”“尊命。”简单的都不需要刻意背。   虽然台词少,但有动作戏,大皇子陷害太子不成反而自己遭难,连夜回府又遇府中其他皇子的眼线暗算,暗卫挺身而出,整场打戏是他在这部电视剧里露脸最多的一次,之后护主身亡也就杀青了。   临到傍晚,他问过周裴,确定今天拍摄已经结束才去片场,想借道具练练打戏动作,正好武术指导也没去聚餐。   他向老师请教,老师教得也仔细。   刀怎么用,机位前怎么站,到时镜头怎么剪辑衔接也说了个大概。   待到天色擦黑,老师说请他一起去吃碗面,恭敬不如从命,晏词没推辞,吃完从面馆出来,他又去超市挑了一袋橘子。   边吃橘子边往回走。   有道熟悉的身影步出酒店大门,径直钻入了一辆轿车,那辆车他也熟悉。   可不就是赵成誉吗。   今天才通知恢复他工作,晚上就跑来他酒店,想干嘛?   “赵哥,”晏词走到车窗前,轻叩了下玻璃。   车窗下降,露出赵成誉的脸,依然是藏不住的愤怒,赵成誉冷斥:“打你电话你给我关机,真当自己翅膀硬了?”   “哦,手机没电了,”是实话,买完橘子刚好用完最后一点电量,“赵哥,什么事儿啊?”   “来探班。”   “等晚上剧组收工了来探班啊?”   晏词不冷不热讽刺,也是提醒赵成誉,医院里他们谈好的,井水不犯河水。   赵成誉没忘约定,这口气原本就想这么咽了,但小花总又找上他。   三天前。   花鹏丢给他一本小说和一本整理好的剧本:“这是蒋曹下一部准备翻拍的电视剧,你拿这些东西,把那个晏词约出来。”   “花总,您是要投资晏词?”赵成誉惊讶。   若是换作以前,作为经纪人他是烧香拜佛都希望自己艺人被这总那总的看中,勾勾手就有大把资源,可现在,他不仅不希望有人赏识晏词,甚至还想晏词越过越惨,以报自己心头之恨。   “当然,”花鹏翘着二郎腿,“他要是能得到许少的青睐,以后我投资他拍戏拍广告也不是不可以。”   赵成誉还是没明白具体意思,眼里不解。   花鹏骂了他一句蠢货,直接说明白目的:“我了解过了,你签的这人就不喜欢这些酒局饭局,就是死脑筋,强行把人拉去只会坏事,你先把他骗出来,骗到酒店,要是能在他入住的酒店办是最好,前提是我把许少淮也约到那儿,总之当天等我通知。”   “可是花总.....”赵成誉觉得难办,“他不会轻易信的,你不知道他有多狡猾。”   “你以前的小伎俩他当然不会信。”   赵成誉默默咬牙,自己差点坏命根子的始作俑者是晏词,但下手的是花鹏,两个人他都恨,但表面都顺着,低头哈腰:“是是。”   花鹏道:“我会让导演的配合你,这是药。”   一只透明的小小塑封袋丢在他眼前,里面的白色药片也就小拇指的指甲盖大小。   “记住,一颗药就能药倒一头牛,对他用小半颗就行了,免得跟死尸一样让人提不起兴趣。”   “好,我明白,”赵成誉点头,又小心说,“可是花总,许少那边没问题吗?”   许少淮那方面不行,好多人心知肚明。   花鹏用极其轻蔑的眼神睨他:“你知道的事我会不知道?你当我白痴?我当然也有药啊,问东问西的信不信我现在往你嘴里塞几颗?”   “别别别,花总您别动怒,”赵成誉吓出一身汗,“我这边没问题了,一切按照您说的办。”   花鹏摆手:“滚吧。”   临出门,赵成誉又大着胆子试探:“花总,那位许少是看上晏词了吗?”   “人家看上了还用得着我这么巴巴送!”花鹏将手里的酒杯砸过去。   赵成誉脖子一缩,立马关上门。   嘭,酒杯砸在门上,落地摔了个粉碎,紧接着里头又传来骂声:“真是蠢人废话多!”   赵成誉握紧手里的剧本,眼里恨得几欲冒出血丝。   *   “我哪儿知道你们今晚不拍夜戏,我刚恢复工作,怎么说也要来关心一下你的拍摄进度,你搞砸了连累的还不是我,”赵成誉同样是嘲讽的语气,和平时无二致。   “哦,”晏词狐疑,“不是有其他‘工作’?”   听得出晏词话里有话,赵成誉冷哼:“你好歹是我签下的人,就算不去应酬也得给我发挥出剩余价值,你的酬劳我还占百分之二十呢,我让你白白拿着五险一金做咸鱼?”   是赵成誉的风格。   晏词皮笑肉不笑:“还是赵哥会精打细算,哪儿哪儿都不吃亏。”   “我不和钱过不去,”赵成誉说,“我从小范那边的节目组来的,路过,正好有个现代剧,我争取到了一个角色。”   “什么角色?”   “偶像剧里的职场打工人,”赵成誉下车,将准备好的剧本递给晏词,“小范的节目要录好几期,就算只是陪跑也不好缺席,正好便宜你了。”   晏词翻了翻,根据小说改编的剧本,而且剧本内容还有些粗糙。   怕不是又要坑他。   “赵哥厉害啊,什么时候争取来的?你不是出院才没多久吗?”以前两人你骗我我骗你的次数多了,他本能反应就是不大信,毕竟之前的恩怨才刚过去不久,赵成誉要是不记恨他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你不用怀疑,该给你接工作还得接,”赵成誉说,“明天你收工后我带你见见副导。”   原定是让蒋曹来配合,但导演见小演员显得反其道行之,所以他后来向花鹏提议找对方身边的副导来,更真实。   “张副导正好带人在这边搭场景,也才刚开始物色配角,我手里没有你形象照,直接见一见,能争取的话争取个多露脸的角色。”   “哦。”   晏词信了五六分。   以前赵成誉撒谎不高明,就是拿这种借口也搬不出剧本和导演。   “可是赵哥,我明天不一定什么时候收工,秦老师爱改戏还经常拖戏,我呢肯定得在片场候着,几点轮上几点上,张副导那边能等吗?”   晏词表露出为难。   能等,就是有猫腻,自己没有像样的作品,就是一个副导也懒得等他。   不能等,那可信度还能提高一两分。   况且自己说的也是实话,赵成誉随便找个人问就知道。   赵成誉也学聪明了,嗤了声:“你当你自己是谁,大腕啊人家等你,四点之前没收工的话打电话告诉我一声,搭景耗时不短,明天没时间就后天,后天不行就大后天,想有工作自己把握机会。”   正经工作晏词当然想有,道:“我看情况打电话。”   “行,别忘了,”赵成誉上车,离开前看了眼泊车区显眼的保姆车,刚到酒店他就有注意。   演员叶静的车。 第12章   到房间不久,谭明亮和周裴也回来了。   周裴骂骂咧咧:“真是晦气,早知道我也不去了,什么东西,看着和和气气实际就是个流氓!我呸!狗屁的老板!”   “怎么了?”晏词剥着橘子,已经换好睡衣坐在床上。   谭明亮将一只塑料袋递给他,里面不止装了感冒药,还有口罩,退烧药,说:“他被叶老板摸了屁股。”   晏词:“......”   大概猜到了。   周裴气得面孔涨红,他已经骂了一路,但仍然不解气:“我现在一想到他那只咸猪手我今晚的晚饭都要吐了,什么人呐!趁着我敬酒就摸我,草!恶心死老子了,我本来想揍他一拳,结果导演突然挡我面前,我怀疑陈导肯定看到了,就是不让我揍人。”   “你明白你还冲动什么,叶健伯是投资人,咱们又是什么分量,你今晚要是打人你就直接从剧组滚蛋吧,”谭明亮的话不好听,但这就是现实。   “消消气,”晏词将剥好的橘子给他。   周裴接过橘子整个塞嘴里,一嚼,好甜!   他抬了抬眼皮,看晏词,含糊嘟囔:“摸我的人要是长得好看点也行啊,那么丑。”   晏词:“.........-_-||”   谭明亮无语摇头,又对晏词道:“幸亏你今晚让我们带感冒药,我们才有借口早点脱身,不然还得留个把小时。”   “所以这样的聚餐我不愿意去。”晏词说。   “不过....”谭明亮不好意思摸摸鼻子,“抱歉啊晏词,为了早点走,我们还谎称你高烧厉害,是病毒性感冒,所以....”   晏词:“所以什么?”   谭明亮:“所以导演让你休息两天,怕你把感冒传染给大家。”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好说啊,别说病毒性感冒了,我当场给你们演一个丧尸都行,”他倏地往床上一瘫,脖子一歪,猛然间又弹起上半身,两条胳膊呈自由下垂状,接着胸口往前一耸。   丧尸演得活灵活现。   “卧槽啊!!!”周裴惊起,甩了拖鞋跳自己床上。   “哈哈哈....”谭明亮大笑。   晏词甩过脑袋,刘海遮挡住全部眼睛,身体一耸一耸下了床追逐谭明亮,谭明亮准备逃出去,一打开门,撞上了白晓逸。   白晓逸见他身后的“丧尸”,一愣。   调头就走。   晏词立马改换目标,白晓逸疾走两步后开始小跑,边跑边脱掉拖鞋握在手里:“晏词,你再追信不信我打你!”   “不追了不追了,”晏词指指他身后,走廊尽头,“到底了。”   “.......”   白晓逸又举了举拖鞋,示意要揍人,不过只是吓唬他,拖鞋往地上一扔重新穿上,手里的塑料袋塞晏词怀里:“我看你不是发烧,是发癫,发神经病!”   晏词嘿嘿笑笑,看了看袋子,里面装的也是药:“谢谢白老师。”   “是我谢谢你,没吓死我,”白晓逸没好气。   “白老师,你胆子太小了。”   白晓逸白他一眼。   晏词追出来闹着玩是其次,还是想打听事,赵成誉给他的剧本总让他有点不放心,白晓逸人脉广,多问问没有坏处。   这忙不难,不是塞演员不用讲人情,不过就是问一嘴,白晓逸拨了两通电话打听,蒋曹蒋导确实在准备新剧,身边张副导负责搭景,事情不假。   晏词安心不少。   第二天,托谭明亮和周裴说他发高烧的福,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洗脸、刷牙,换衣服,掠过早餐直接奔着午饭点。剧组管饭酒店不管饭,可他人不在剧组就没有盒饭。   他在外面的小饭馆吃了点重新回房间。   下午看看剧本练练武打动作。   临近四点左右,给赵成誉去了电话,说有空。正经工作可以挣钱,而且不去有违公司合同。   “你在酒店等着,我现在过来接你,”赵成誉在电话里说。   晏词应了声,结束通话。他准备把剧本带上,问周裴借了个斜挎的帆布包,谨慎起见,他又带上了另外一样东西。   半个小时后,赵成誉抵达酒店。   晏词上车:“我们去哪儿见?”   赵成誉给他看通话记录:“张副导刚才来电话,说回酒店了,我带你去酒店见,我听电话里还有其他人说话,去的晚了争取不到好角色。”   “哦。”又是酒店。   身处娱乐圈,他对“酒店”一词也敏感。   赵成誉从后视镜里看他,目光扫到他身上背的鼓囊囊的包,问:“包里装了什么?带你去见导演你还给我带武器?”   “剧本,”他道。   “那鼓起来的呢,你当我眼瞎?”   他一呲牙:“炸弹。”   赵成誉瞪圆眼睛,他相信晏词干得出来。   晏词好笑,就算自己想有,那也没地方买去啊,他从包里摸出一个圆乎乎的东西:“面包而已,我晚饭还没吃呢,提早收工不管晚饭我总得自己带点粮食吧。”   赵成誉哼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做经纪人的要饿死你。”   “哪能啊,”晏词打哈哈。   几句话后两人不再讲话,他们除了互怼就不是能闲聊的关系。   到了酒店后,赵成誉没有直接领他去什么房间,而是酒店的一间会客厅,张副导和几名工作人员都在,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来毛遂自荐的演员,人不少。   张副导看了眼赵成誉。   彼此心领神会。   所有的安排本就是真的,假的是要选用晏词这件事。   “晏词,这位就是张导,”赵成誉介绍。   “张导好,”晏词打招呼,同时也打量对方,眉短、窄额、四白眼,怎么看着不像好人呢。   “好,挺好,底子不错,”张导笑着肯定,又喊来化妆师给晏词做简单妆造。   ......   亿晨世纪,市内最大的奢华五星级酒店,以两种经营模式为主,一面向所有顾客开放入住客房,一面则全部打造为高端人士办理婚礼、各类庆典为主的宴会场所,因此分南大门和北大门。   此时南大门宾客络绎不绝,一辆辆豪车排长龙汇入泊车区。礼仪小姐与门童在宴会厅门口迎各位商界人士入内。   正宴大厅,头顶珠光璀璨,底下一片觥筹交错。   “来来,少淮,我敬你一杯,如今啊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咯,但你这后浪可得手下留情啊,带带我们这帮老家伙。”   “王总说得对,少淮   ,我也敬你。”   “以后有什么好项目咱们多多互通。”   老的少的簇拥着许少淮,高大挺拔的身量在众人中鹤立鸡群,他难得穿了一身正装,不过领口松散着一颗扣子,正装也穿出了几分恣意不羁。   许少淮略举了举杯:“好说。”   几个老总点着头笑意连连。   “哦对了,许董什么时候来?他过大寿自己还不现身,这可说不过去啊,”老王总开玩笑,其他人跟着附和热络气氛。   有人道:“来了,许董来了!”   所有目光齐齐往楼上看,许思华携夫人步入宴会厅,身材和儿子一样俊挺,即便眼尾已有岁月痕迹,却依然精神抖擞,不比当下年轻人的精神面貌差。今晚是他58岁大寿,往日威严下多了一丝随和,身旁夫人小鸟依人挽住他手臂,一一与敬酒祝寿的老总们点头致谢。   “许董可真是煞费苦心,”傅寒松端着酒杯,与许少淮碰了碰,“以前寿诞都在家里过,这次为了你特地在酒店举办,这么高调还邀请这么多人。”   许少淮轻扯嘴角,不置一词。   傅寒松一呷,又笑说:“明着是过寿,实际是变着法的让你相亲,啧啧,漂亮姑娘这么多,你就没一个看上的?”   “看上谁了?”有人插入话题。   “来了,”许少淮道。   “嗯,”顾钧淡声说。   傅寒松翘起嘴角倾斜向顾钧,耳语了几句,顾钧皱了皱眉,水晶吊灯折射下的玻璃镜片泛起微凉冷光,镜片后的眸子忽的又莞尔一笑,看向许少淮,评价道:“不愧是人才。”   “他爸有他这儿子真糟心,”傅寒松乐得肩膀打颤。   顾钧尝了口酒,也道:“私下风评不行,还是母胎solo,难怪许董事长要担心,想让你早点成家也是情有可原。”   许少淮放下酒杯,伸手:“手机借我一用。”   顾钧递过手机。   三人是十几年的朋友,学生时代的铁三角,彼此间几乎没有隐秘信息,许少淮接了手机,在应用商店里随便搜了款高评价的交友APP下载,注册完丢还给他:“我是母胎solo你也好不到哪儿去,身边的人看不上不如网上找一个,广撒网都没有合适的,你就只能去外太空了。”   “哈哈哈....其实我怀疑你们两个都不行。”   傅寒松说完,收到两把锋利的眼刀子。   难得,许少淮耐着性子在无聊宴会上待到八点多,许思华酒过三巡,示意他过去,亲自端酒给儿子:“这几年你玩也该玩够了,有合适的就赶紧结婚消停下来,我和你妈都等着抱孙子。”   许少淮轻晃酒杯,一饮而尽:“对象都没有,抱什么孙子,想太远了。”   许思华重重一哼:“就是因为你不上心,才有那些谣言。”   “我忙,”借口敷衍至极。   “忙什么忙,国外的项目都很稳定,你就是忙着玩命!”   “这叫爱好。”   “屁的爱好!”   父子俩话不投机,许少淮准备走人。   霍雁拉住儿子:“我还没给你介绍姑娘呢,你李伯伯家的女儿今年刚回国,你们俩小时候还一起玩过,她现在出落得可漂亮了,就那位,我领她和你见一见?老大不小了,怎么也该谈恋爱了。”   “妈,我下飞机三个小时还没倒时差。”   一句话挑开话题。   霍雁心疼,拿眼瞪向许思华:“都怪你,过寿就过寿,非要提前还非得挑今天,存心不让我儿子休息好?”   许思华冷哼:“慈母多败儿。”   霍雁捶他:“老登西,你再说一遍!”   趁他们斗嘴,许少淮抬脚离开,负责宴会的酒店经理相当有眼色,陪同他去酒店最上层的总统套房,只是经理刚走,韩助理便重新送过来一张新房卡,改换了房间号。   “许少,我按照您说的,都已安排妥当。”   “好。”   交代完,韩助理离开房间,轻轻带上房门。   片刻后浴室传来水流声,许少淮洗完澡随便擦了擦头发便睡觉,没有倒时差是真,一会儿,呼吸已渐渐均匀。   同样是亿晨酒店。   张副导以看重晏词为由邀请一起吃饭。   此刻三人正在酒店餐厅。   “小晏呐,你的条件是真不错,即兴发挥也好,诶你不是科班出身是吧?”张副导问。   “是,我大学学的计算机,”晏词说。   他大学成绩不错,一毕业就进入了一家规模不小的私企,可是那会儿有个追债的人来他公司闹,说他爸欠钱不还,因为收不到钱心里气愤,以至于在公司上下诋毁他人品,搅得人事部不得不在试用期就辞退了他。   张副导招服务员点酒,还不吝啬夸赞:“你要是正规学过表演,能力一定比现在更好,不是我瞎说,你们公司稍稍包装你一下,以后肯定能在圈里混出名堂。”   晏词应付似的笑了下,总觉得对方像在给他灌迷魂汤。   能不能混出名堂他不知道,眼下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喝酒。   “张导,吃个便饭而已,不用这么盛情款待,红酒就不必了吧。”   张导一时语塞,愣了下,到底是做贼心虚。   赵成誉及时抢过话,恰到好处训斥:“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啊,张导本来就爱喝点红酒,你还以为是专门为你开的?”   话是这么说,可张导还是给他倒了杯,说意思意思。   晏词看看红酒,量倒不多。   见事情进展顺利,只要晏词喝掉眼前的一小杯酒,后面的事基本不用再废力气,赵成誉叮嘱晏词好好陪张导聊天,自己要去外面接个电话。   等他一走,晏词开始随口瞎诌:“张导,我刚才在餐厅外面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盯着您看,好像是偷拍,您要不要去看看?”   “偷拍?”张副导一怔,神情莫测,想起外面的小情人和家里的母老虎,当即起身,“我去看看,八成是狗仔记者。”   张副导离开座位。   待人走远,晏词将没喝过的红酒倒入张副导杯子里,自己重新倒了一杯。   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相信酒杯和红酒都没问题,但倒酒的时候能掩盖不少不易察觉的奇技淫巧。   张副导在餐厅外排查一圈,没发现可疑的人,于是重新回到餐厅,心思放回晏词身上,没察觉到杯里增加的那一点点量。   “小晏,你怎么不先吃啊,别拘着,该吃吃该喝喝。”张副导招呼他。   “您没来,我哪敢先动筷子。”   晏词也装装客气。   赵成誉打完电话回来,当着他的面,晏词与张副导碰杯饮了一小口,赵成誉笑起来,心头舒畅,遮掩着发消息报告:[已成。]   吃菜聊天不到十几分钟,张副导开始昏昏欲睡。   晏词心下了然。   果然,赵成誉这王八羔子没安好心,张副导估摸也不是个东西!   “赵哥,张导,你们慢慢吃,我去趟洗手间,不怕你们笑话,我来的时候憋了一路没好意思说,”他灵活找借口。   “行行,你去,”张副导撑起精神。   晏词站起来。   赵成誉也没怀疑,想着等晏词回来药效也该起作用了,到时再喝两杯一睡过去他就把人带进安排好的房间,只是余光瞥到空空如也的座位,蓦地神经一紧。   上洗手间还带着帆布包?   咚!一声响,坐对面的张副导一脑袋栽桌上开始呼呼大睡。   赵成誉脸色变化。   糟糕,该死的臭小子又要溜!   晏词是往洗手间方向走,但是没进洗手间,径直路过门口从另一边走向酒店出口,但没来得及穿过洗手间外的走廊,赵成誉已经追来。   “晏词,你给我站住!”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我不要面子的吗!”他拔腿就跑。   关键时刻赵成誉哪能让他这么轻易逃走,同样脚下生风,拿出了高中运动会短跑冠军的速度,一把揪住晏词领子:“想跑没那么容易!”   “你有病吧,不干缺德事你会死是吗!”晏词扭头大骂,手伸进帆布包里。   “干嘛!”赵成誉注意到他动作,“想拿面包打人?!”   “面包你妹!”   啪,一个仙人球砸赵成誉脸上。 第13章   “啊啊啊——”   赵成誉惊天一声惨叫,后背拱起,脸上传来阵阵刺痛,他还没把脸上的仙人球拔下来,晏词又飞起一脚。   啊哒——   踹在赵成誉□□里。   你不仁我不义!   “啊——”赵成誉两腿一夹,捂住裆,曲起膝盖跪地上,疼得面容扭曲,但脸部表情一动,更加刺痛,“晏词,我一定要、要弄...”   “想弄死我是吧,自己做事太龌龊太卑鄙还总怪别人,我怀疑你就是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晏词拔掉他脸上的仙人球,高高扬起。   赵成誉抬手捂左眼。   啪,这回砸的是右脸。   “啊啊啊——”又是惨叫。   赵成誉边嚎边伸手去抓晏词。晏词又踹他一脚,抓回仙人球就跑。   这里的动静不小,很快引来服务生,因为不明所以,谁也没有拦晏词,赵成誉也发了狠,顾不得脸上的刺和腿中腿的痛,推开几名服务生朝外追出去。   晏词一路跑到酒店外的马路上。   他招手拦车。   一辆的士停在他面前,他正要打开后座车门,身后有人揽住他肩膀,腰上传来抵触感,毫无防备之下突然全身一阵发麻痉挛,霎那间脑海混沌失去口语能力,揽住他的手臂收紧,司机只觉要上车的男生忽然像喝醉酒似的倒在另一人身上。   “他不打车,不好意思啊,”男人对司机说。   司机没多想,一脚油门走了。   “你....”晏词想说你是谁,可话未说完整,痉挛再次袭遍全身,随之而来的是严重无力感,垂落的指尖微微颤抖。   如果料的没错,他是被电击了。   狗日的,什么违法犯罪的手段都用上了!   另一名穿休闲装的男人走到他身边,扶住他手臂,说了几句掩饰的话,什么以后少喝点、叫你别喝你就是不听,在路过的人看来他就是喝醉。   看似扶,实际是架着他走。   他被送进了一间房。   嘭一声,房门被推开,赵成誉摆了摆手,两个男人缴了他手机退到一旁。   他们是一伙儿的。   “晏词啊晏词,我看你还,嘶....”赵成誉脸上还有刺,一说话就痛,他深吸了口气,愤怒地扣着眼皮上的毛刺,摸得到却又拔不出来,一边扣一边用怨毒的目眼神看晏词,“我他妈看你还往哪儿跑!”   “你跑啊!你再跑啊!”他一脚一脚踹上晏词小腿肚,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被电了好几下,晏词摔在沙发上缓不过神,脑神经短暂麻痹,被踹也没觉得有多痛。   赵成誉不解恨,脑海又中冒出极其歹毒的念头,上前就把晏词的包拽了下来,扎他的仙人球还在。   他阴毒地冷笑一声。   赵成誉什么心思,晏词很了解,无非是想事后扎回来,十倍奉还那种,但更重要的是替眼下的状况想办法。   此时处于劣势,不能呈口舌之快,否则就是白白遭罪。   “你想把我送给谁?”   又是卑鄙下/药又是酒店,不用细想就知道是哪档子事。   “送给谁?”赵成誉心情愉悦起来,“当然是送给叶老板,你以为我会把你送给许少淮?你特么做梦!”   昨晚看到叶静保姆车时,他就联想到了叶健伯,连夜一打听,叶老板果然在剧组,而且还待了好几天,这就是个把人玩完就扔的主,他就是要晏词被叶老板玩成破烂货,不然不能泄心头之恨。   至于小花总那边,他也想好了说辞,就说不小心送错了房间,真要让晏词见到许少淮,保不齐又要冤枉自己什么,再说许少万一吃了壮/阳药也不顶用,岂不是又被晏词顺利逃脱。   现在这么做,就是铁了心也要鱼死网破!   谁都别想讨到好。   晏词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目光扫过守门的两个男人,他记忆好,在片场见过,就是护在叶健伯身后的保镖,没有手机他还有眼睛,一个个都得记下来回头就把这些人渣都送橘子里。   就是拿钱办事儿也不能办违法的事啊!   “赵成誉,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叫绑架!”他尝试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只要你现在放了我,我既往不咎,我发誓。”   那是不可能的!   赵成誉也不上当,嗤笑:“什么绑架,谁看到我绑你了,明明是咱们一起吃饭,结果你喝醉了我送你进房间而已。”   “酒店有摄像头。”   “今天刚好坏了。”   所以,一系列的事都已安排缜密,晏词在心里计较,他不知道亿晨世纪是哪个集团名下,但全国有名的连锁五星级酒店绝不可能是叶健伯的。也就是说,赵成誉串通叶健伯应该只买通了酒店某个经理,只有经理级别才能接触到监控。   那么再推,只要跑出这个房间,随便找到哪个服务生都可能获救。   他悄悄活动手腕。   还有一点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提到许少淮?   明明他已经和许少淮八竿子打不着了。   “等叶老板把你玩废了,我再来算咱们之间的账,你也别想着事后报警,我告诉你,叶老板有的是手段折磨你,到了明天早上说不定你还得求我赶紧送你去医院,哈哈哈....”赵成誉脑补晏词惨样,心里痛快。   “呵,”晏词嘲讽。   真是想报复他想疯了。   “别耽误时间,”保镖出声提醒。   赵成誉一脸嘚瑟,朝桌上的东西一指:“把衣服换上。”   刚进来时晏词就有看到,茶几上摆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打开,里面东西的布料少得可怜,压根就不能称之为衣服,料子粉色,带雪白绒毛边,还有一只兔耳朵发箍,是一套兔子装。   如果要在兔子装前面加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下/流!   晏词拎起系脖的带子,啧了声。   心里骂着乌龟王八蛋!狗蛋,手榴弹,走路必扯蛋!什么恶心玩意儿搞这么恶趣味!   赵成誉催促:“磨蹭什么,让你穿你就穿,别不识好歹。”   说着拿过保镖手里的电击棒作势要来电他。   “诶诶诶住手啊!”晏词倒退三步,“我又没有说不穿,急什么急,我穿还不行吗!”反正穿了也不会少块肉,穿就穿呗。   他麻溜儿脱掉短袖,甩掉裤子,留了一条内裤后套上兔子装。   干脆利落。   看得赵成誉懵逼。   晏词把发箍也带上,朝赵成誉呲牙一笑:“赵哥,其实你还是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吧,不想干的事软硬不吃,但我不是冥顽不灵,咱能逃得了就逃,逃不了我也认了,与其被人狠狠折磨不如学乖一点好好讨对方欢心,你说是不是?”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听得赵成誉心头打鼓。   他原本设想晏词宁死不从,叶老板再来点狠的让他吃尽苦头,可现在晏词这么一说,他脸色不禁难看。   “赶紧吧,穿也穿好了,给叶老板打电话,我等不及了,”晏词道。   两名保镖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手机。   晏词又问:“能不能让我来和叶老板说?”   “你又想搞什么鬼!”赵成誉怒喝。   晏词好笑:“我能搞什么鬼,既然逃不了,那就让叶老板快点来,我早死早超生行不行?两位大哥,你们拨电话,我来说,不过分吧?”   他看向保镖。   保镖没有异议,这样的事干多了,遇到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花招都使,这点提议着实不过分。   “好,”保镖拨通号码,将手机举在空中。   那头传来叶健伯的声音:“怎么样,安排进房间了没有?”   保镖尚未回答,晏词已开启夹子音:“叶~老~板~~~~~~~~”   保镖/赵成誉:“........!!”   见过哭哭啼啼的,没见过秒变妖精的。   “我是你的小晏晏呐~~~”晏词扯着尖锐的嗓子,要命就不能要脸,“你怎么肿么慢啦~~伦家等你等得好久哦~~还有你好过分哦~~为什么要他们这样看着伦家,伦家的兔兔衣服只给你一个人看啦~~你快点叫他们出去啦~~~”   “哦~好好好,小乖乖不难受不难受哦~我让他们滚,马上滚!”性急色鬼哪抵挡得了夹子音。   在赵成誉联系他后,他当晚就找导演回看了前几场戏的拍摄,一眼就相中了晏词,这会儿听着人啦啦啦地喊,顿时邪火上头。   他在电话里怒斥:“你们还不赶紧滚!”   替人办了事还讨不到好,赵成誉气结,再想到万一叶老板手下留情,晏词再一吹枕边风......   “等一下,”晏词道。   赵成誉一惊。   晏词又开始发嗲:“叶~老~板~,你喜欢伦家为什么不早说,人家其实早就仰慕你了啦~你只要告诉我我就会乖乖来找你,干嘛还让经纪人骗我,人家生气气了啦!我要你打他揍他!”   “你、你......”赵成誉气到心绞痛,面目扭曲,喘不上来气,“你胡说八道!”   “好好,乖乖不生气哦,”精/虫上脑的人哪管真假,哄人开心最重要,“阿勇,把赵成誉拖出去,扇他二十个巴掌。”   “是,老板。”保镖应道。   不待赵成誉反抗,保镖已经把人拖出门外,还不忘把地上的衣服拿走。   门关的一瞬间,晏词转身冲向洗手间。   yue——   自己把自己恶心吐了。   他用手背擦了擦嘴,快步跑向窗口,往外一看,起码有二十几层楼高,跳下去必死无疑,套房的房门也被反锁,从里面打不开,一拧门把就从外面传来警告。   怎么办好呢?   他客厅里来回踱步,摸着下巴思考,所谓擒贼先擒王,要想顺利脱身就要先控制住叶健伯,目光扫到桌上的玻璃烟灰缸。   不行,用烟灰缸砸人不得把人砸死?   换一个换一个。   视线又瞄向一只水果盘,陶瓷材质,薄,但有分量,哪怕不把人砸晕也可以砸个七荤八素,到时水果盘一碎,他再捡起碎片迫使对方放了自己,自己就可以一路奔向自由,奔向派出所。   完美!   他快速将水果挪开,盘子在手里掂了掂,不错,趁手。   拿上盘子,走向卧室倚在门边,半边身体藏匿在门后,左手搭上门框,右手负在腰后,古装剧中青楼瓦舍的揽客姿势被他学了个十成十。   刚准备好,叶老板来了。   叶健伯扭着肥胖身材,走起路来肚子一晃一晃,一见到卧室门口的晏词,顿时笑成了眯眯眼,目光猥琐至极:“小乖乖,是不是等我等得着急了?”   “啊对对对,”晏词微微笑,朝他勾勾手指。   叶健伯走近。   晏词猛地跳起脚,扬起手,送你一记盘子盖头!   咚~!   然后,叶健伯歪了歪脖子,依旧笑眯眯:“我练武二十载,学的就是铁头功。”   “........”千言万语只有两个字。   我擦!!!! 第14章   低头再看水果盘,完好无损,这么牢固干神马!   晏词连连倒退拉开安全距离,再将盘子往地上一砸,盘子咚一声隔着地毯发出闷响,连个边儿都没磕坏,不愧是五星级酒店的东西。   欲哭无泪。   叶健伯笑容不减,搓了搓手道:“你这样更好,这样我更喜欢,更辣,哈哈哈....”   晏词只道活脱脱的变态,恶心!   他仔细看叶健伯被砸过的额角,果真只有一点红,而且走路稳健不摇晃,特么练过铁头功是真的!   怎么办!!!   “来吧,小乖乖~我们先去洗澡?我一定帮你洗得干干净净,”叶健伯越来越猥琐,一步步向晏词靠近,目光流连在晏词身上。   见过男人色,没见过男人这么色,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晏词忍住作呕感。   现在得冷静,得想办法,急中生智!   他又倒退两步跑到床的另一边,微笑:“叶老板,这么性急干什么,我的兔子衣服刚穿上,现在就脱掉太可惜了,要不我给你跳个舞?”   “跳舞?”叶健伯上下打量,晏词的身材比例相当不错,他从片场的监视器里就见过,好东西得慢慢看,慢慢剥。   他一张大脸抖着横肉笑,慢悠悠在房间内的沙发上坐下,道:“那就跳,跳得我满意我再赏赵成誉二十个巴掌给你解气。”   “哇~~叶老板威武,”海豹鼓掌。   十分做作地鼓完掌,晏词整了整衣服,尽量让布料多遮住皮肤。   其实他知道叶健伯清楚他在耍小伎俩,只是不怕他跑,就像猫儿逗弄小白鼠。可是作为小白鼠必须想尽方法逃跑。   他走到房间中间。   “叶老板,一个人跳舞有什么意思,要不,咱们一起?”   他假笑邀请:“我一个人还怪紧张的,你知道,我刚才在电话里虽然是骗人的,但是您肯定大人有大度量,谁让经纪人又是电我又是下/药的,换了谁谁不生气,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跑不了我也不会再干傻事。”   “对对,”叶健伯对晏词相当满意,“你是聪明人,我也喜欢聪明人,和聪明人一起玩更省心。”   “那必须的啊!”   “来跳个什么?探戈?”叶健伯撑开眯眯眼,小眼发亮。   晏词抽了抽嘴角,就以叶健伯肥硕滚圆的身材,还探戈?来个猫步估计都困难,内心吐槽面上不显。他回想着电视剧里跳探戈时的起舞动作摆好姿势:“就探戈。”   “好,小乖乖,我来咯~”叶健伯伸出肥腻的咸猪手准备牵他。   晏词脚趾一踮,哒哒哒地移动到叶健伯左手边,没让咸猪手碰到自己。   叶健伯纳闷道:“你这不对啊,你跳的是芭蕾。”   “我打小练的综合舞蹈学。”   “还有这门学科?”叶健伯扭过肥肥的身体,转向他。   “当然,综合所有舞蹈学精髓,”晏词又转到叶健伯身后,叶健伯跟着转,转了几圈就开始气喘。   显然,铁头功练过,但体力不太够。   旋转、跳跃....在叶健伯停下来喘气时,晏词找准时机,用足了十二万分吃奶的力气,对准叶健伯后项就是一记手刀。   啪!   叶健伯往前迈了一步,没倒。   踉跄都踉得十分稳健。   他转过脸嘿嘿笑。   晏词一蹦三丈远,特么又失策了,脑袋以下全是肉,还有手刀什么用!   啊啊啊啊——   困龙咆哮!   “晏词,你这些小招式对我没用,”叶健伯扭动了几下脖子,站在卧室中间,笑容缓缓敛去,“但我耐心也是有限的,差不多就该消停了。”   既然大家都不再装,晏词也撕破脸:“但凡我有一口气在,我都不可能让你碰我,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干缺德事也不怕出门被雷劈?”   “哎呦,要劈早劈我了,”叶健伯笑他傻,“你怎么不懂道理呢,我有钱就可以走遍天下,享遍乐子,管什么缺德不缺德,你也别在乎贞洁不贞洁,你一男孩子讲这些干嘛,回头我多给你点钱不比什么都强?”   晏词皮相好,所以叶健伯耐心,能不伤着尽量不伤着。   “只要跟了我,我不仅可以给你很多钱,还可以给你不少资源,投资你拍电视剧当主角都可以啊。”   “我呸!”晏词狠狠往地上啐了口,“不要用你肮脏下流的思想来PUA我,我不吃这一套,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骨头硬,你要么弄死我,要么我回头就去报警揭发你,我看你能逍遥法外到什么时候!”   “哎呦,”叶健伯惯用的口头禅,无奈叹气,“年纪轻轻这么顽固是何必呢。”   “何必你妹!”   刚才在房间里一顿转时,他转到了卧房门口,就是以防万一没劈晕叶健伯还可以脚底抹油逃向客厅。   他退到房门外,带上卧室门,但是卧室门锁不住里面的人,只能暂时拖延点时间,门被打开时他已经溜到沙发后面,叶健伯悠哉哉朝他走来,套房说小不小,但说大也没大到哪儿去。   “就这么一处地方,我看你还能怎么逃。”   “逃不了我就跟你耗!”   “晏词啊,你都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时候怎么又想不通了呢。”   “想通啊,想捅你两刀!什么恶心玩意儿也敢碰你爷爷!”   叶健伯往左他就往右,叶健伯往右他就往左,两人绕着沙发跑了七八圈,他就不信了,自己还能绕不死这畜生!   “你不是练过铁头功吗,你来啊,让我见识见识你铁头功牛逼还是我凌波微步厉害!”晏词跳上沙发,叶健伯大喘了两口气扑向他,他灵活跃上茶几,对方扑了个空。   没装盘的橘子苹果在茶几晃动中散落在地。   晏词跳下茶几赶紧捡了两个,在叶健伯还没站起来前哐哐砸向对方:“我让你追,你是不是觉得你很能追,老子砸死你!畜生!狗日的!不知道祸害过多少良家妇男妇女,像你这种丧尽天良的人就应该遭天谴,喝水被呛死,走路被摔死!吃饭被噎死!”   “骂,你接着骂,”叶健伯皮糙肉厚,被砸几下也不觉得痛,“我就喜欢你这张小嘴一直嘚吧嘚吧。”   晏词又抄起三只香蕉飞去。   啪啪啪连中。   叶健伯掸掉香蕉裂开后的果泥渣渣,喘着粗气,他虽然不怕晏词跑,但晏词上蹿下跳的像只猴,抓都抓不到,确实累人。   “晏词,我劝你还是别跑了,趁着我还有耐.....”   嘭!一只烟灰缸飞来,砸他脑袋上打断了他的话。叶健伯小时候出生武馆,是练过点脑袋功夫,但玻璃烟灰缸结结实实,比水果盘疼。   一声哎呦喂,他朝天一仰跌坐地上。   “你、你....”叶健伯上气不接下气,“你以为你就一直耗着我就拿你没办法是吗?”   “我知道你有办法,但我也和你杠到底了!”   晏词也上火,以前面对危险还能耍点小聪明小伎俩,今天恐怕真要栽,但不管怎么样,弄残他也好弄死他也罢,他就是誓死不从!   本来就有心脏病,逼急了心脏病一犯,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谁怕谁啊!   左右看看后找到了趁手的东西,花瓶。   他抄起花瓶接着砸,叶健伯抬手一拂,花瓶只砸到他手臂又滚落地面,套房的地板上大部分都铺了毛毯,花瓶没碎,一骨碌滚到墙角。   叶健伯耐心没了,手撑了下地面站起来。   他拿出手机。   “叶老板是要摇人啊,追不上我就找帮手,你也太没用了吧?你特么还是男人吗?”晏词故意用激将法,但效果不怎么样,叶健伯看他一眼,该打电话还是打电话。   “都进来,把人给我按住。”   话落,门锁传来声响。   还是原来那两个保镖,身后跟着真被扇了二十个巴掌的赵成誉,两边脸颊高高肿起,如果现在给他一把刀,晏词相信,赵成誉绝对会手起刀落劈他天灵盖上。   这丫看他的眼神都已经淬了血。   想乐,但现在不是乐的时候。   “一群王八羔子,”晏词骂了句,也注意到开门瞬间是个好时机,于是捧了沙发边的一盏台灯砸向其中一名保镖,保镖侧身躲过,想关门的动作也被迫打断。   叶健伯大喝:“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抓住!”   老板一下令,保镖动作迅速,于是只随便掩了下门便来逮人。   剩下的台灯、壁画,全被晏词当成了武器,有什么砸什么,他想趁机跑向门口,但保镖看出他意图,与另一名使眼色,两人包抄。   赵成誉又从后方围上来,多的废话他不想再劝说,最好是晏词把叶老板惹得越火大越好,苦头也就吃得越多。   眼见他们要抓住自己,晏词使力气一把掀翻了茶几,两名保镖往后退了退,他故技重施,一脚踹人裤.裆里冲出重围,另一名保镖和赵成誉一起追上来,叶健伯也加入追逐行列,咸猪手差点摸到他肩膀。   晏词滑溜躲开,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啊杀人了——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拿床单吊死给你看!”   自己不怕死,但想必叶健伯不会要一具尸体。   趁着门没关严实,还得努力把声音传出去。   “救命啊——你个凑不要脸的王八蛋!我诅咒你生儿子没*眼,从今天开始早/泄生虫,烂疮流脓啊啊啊啊——”   他铆足了劲儿,喊出了歇斯底里的高分贝。   “你喊,你喊,喊得再大声也没用。”叶健伯停下来。   这会儿虽然没追到人,但他发现了一种新乐趣,就是把人慢慢堵死,一点点逼到绝境。晏词叫得越响亮他就越来劲儿,还特上头,所以他看似也在追人,其实有意无意堵着门,看着晏词想冲冲不出去,要么在客厅徘徊要么就只能退回卧室。   他笑了笑,眼睛眯成缝,直接将通往走廊的门敞开到最大,道:“小晏呐,我实话和你说,今晚这层楼里的套房只有我一个人住,左右隔壁都没人,你就是喊破喉咙都没用。”   不管有用没用,先喊了再说:“破、喉、咙——”   叶健伯:“....…....”   “杀人啦!!!!有人杀人啦!!!救命啊!!!!!”晏词敞开了喉咙喊。人家既然把门打开了,他当然不能辜负,一丝希望也是希望,左右没人,上下总有人,现在就是把喉咙喊得稀巴烂之后变哑巴他也得喊。   “姓叶的杀人了,叶健伯你不得好死!你杀人强/奸藏尸无恶不作!!!!”   “啊——”   “啊啊啊啊啊——”   “狗日的强/奸犯杀人魔,你们叶家有你这种人渣必定祖坟冒黑烟,你下辈子做猪做狗,不,你猪狗不如,你就是一条恶心的蛆!救命啊啊啊啊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命啊啊啊——”   他喊得响亮,走音变调全都有,主打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叶健伯几人确实有惊到,只觉一瞬间有根锋利的针陡然间刺穿耳膜,他们全部呲牙捂住耳朵。   “快!”叶健伯抖手指向晏词,“快把他嘴给我捂上!”   保镖掏出电击棒。   晏词尖叫着再次跳上沙发,沙发太低就爬上沙发背,整个人摇摇晃晃,没办法了,他盯准了头顶上的水晶吊灯。   不需要默数三二一,他铆足全身劲儿奋力一跳。   再次尖叫!   赵成誉想把门关上,他没叶健伯那胆子,叶老板不怕他怕,万一出点岔子真得有牢狱之灾。   可惜,关门晚了。   几分钟前,许少淮接了通海外电话,他有严重起床气,更何况是倒时差被吵醒,脾气已经很大,正准备接着再睡,隔壁传来不间断的尖叫,一时间火气更加上头,眉宇间一片阴郁。   又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龌龊事。   他随手抓起床边的浴巾往腰间一裹,走向隔壁。   此时也正是赵成誉关门时,只是还没合严实,一道强大的外力踹在门板上,发出巨响,紧接着门板内弹撞到赵成誉额头,来不及痛呼就已经将他撞翻在地。   客厅里的人齐齐扭头。   叶健伯算不上多厉害的老板,但大小老总见得多,许少淮不认识他,但他不会不认识凌远集团的太子爷,猛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许、许少?”   许少淮冷漠地睨他一眼。   “哦,那个,”叶健伯双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快步走到许少淮面前,伸出手战战兢兢解释,“许少,您好,我叫叶健伯,做的建材生意。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我捧的小演员正跟我闹别扭呢,闹着玩儿的,这....是不是吵到您了?您可千万别听他乱说。”   “谁乱说!我就是你绑来的!你那是绑架!”晏词出声。看见许少淮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自己有了救星。   可是,许少淮还认得他吗?   许少淮无视叶健伯,往客厅走,两名保镖不敢有动作,退到一旁,老板见了都得赔罪的人物他们更不敢得罪。   氤氲着愠怒的视线扫过一地狼藉后,抬头往上。   晃悠的水晶吊灯上挂着.....一只兔子?   兔耳发箍戴得歪歪斜斜,身上暴露的着装只堪堪遮挡住胸前,后背裸露至腰窝,下面连着一条超短蓬蓬裙。违和的是,男生印着派大星的四角裤没脱去,内.裤边缘比兔装的连衣裙还长出一截,两条腿腾空盘着,双臂死死抱紧吊灯。   一双眼睛睁得浑圆,眼里充满希冀地望着他。   等着他救。   “嗤,”他一见他这模样,顿时就乐了。   也认出来了,晏词。   他朝晏词张开双臂,道:“跳下来,我接着你。” 第15章   两双眼睛隔空对视,这一刻,晏词竟然觉得无比心安。   他撒手往下跳,但没往许少淮身上跳,好歹他也是堂堂一大男人,砸人身上万一砸出个好歹,然而水晶吊灯咯了手,底下地面又乱七八糟没好的落脚点,一下来他就崴了脚,人往前栽。   一双手及时扶住他,将他打横抱起。   下意识,他攀上对方臂膀。   许少淮抱起他就走。   “许、许少.....”叶健伯顷刻通体冰凉,一阵阵冷汗往外冒,他急着追上前,结结巴巴,“许少,您、您您和他认识?”   许少淮停下脚步,看向他,天生带笑的桃花眼让叶健伯生生打了个哆嗦:“我的人,叶老板玩得还满意吗?”   噗通,叶健伯脚下一软,直接给跪了,双手合十:“许少,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呐,我真不知道小晏,不,晏词和您认识呐,要早知道就是让我吃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啊!晏词你怎么也不早说呢,你看这闹的.....”   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自己也才刚知道!   有点懵,脑瓜子有点卡壳,他努力转动思维,按照眼下的情况,许少淮不过是为了吓唬对方而已。   “叶健伯?”许少淮说了第二句话。   “对对,”叶健伯赔笑点头,又忽然间笑容一僵,反应过来,人家确认名字是记恨上,是要对付他,这事儿怎么可能一两句话就了结。   叶健伯脸色惨白。   他挪动膝盖挡住许少淮去路:“许少,许少!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行吗?以后我给您当牛做马都成啊,真的,我发誓。而且我没对晏词做什么,您来之前什么都还没干啊!他毫发无损!”   叶健伯一个劲儿求饶,他就是一口气得罪十个老总也不敢得罪一个许少淮。   许少淮什么人,许家什么背景,捏死他太容易了。   许少淮低头看怀里的“兔子”,问道:“是他说的毫发无损吗?”   晏词抬眼,对上询问的目光,他不确定许少淮会帮他到什么地步,会不会为了只见过两次的人惩治叶健伯,但今天的遭遇不吐不快,道:“他撒谎,我受伤的地方多了,他为了抓我,联合我经纪人给我下.药,幸亏被我识破,我没东西防身,只好用仙人球打人,扎人的时候也扎到了自己。”   他伸出右手,五根手指的指腹上都有小红点,因为处境危急,所以一直忍着痛。   “后来我跑出酒店,他保镖就拿电击棒电我,电了我好几次,强行推我进房间,小腿还被经纪人踹淤青了。”   叶健伯冷汗潺潺:“晏词,我也给你赔罪,我一定好好赔罪!”   许少淮只道:“让开。”   莫名的,晏词有些小小失望,他知道,许少淮带他离开就已经帮了他大忙,不应该再麻烦对方做其他事,不由得微微低头。   心里暗骂自己有病,鼻子酸个屁啊!   “马上马上,”叶健伯扭着肥胖的身体,挪动膝盖让出门口位置,虽然拿不准许少华的态度,但看晏词告完状也没发怒,想必是之后好好赔罪就能了事,“许少,您请。”   许少淮抱晏词回隔壁房。   后知后觉,晏词才发现许少淮没穿上衣,只裹了条浴巾,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对方肤色比上次深了一点点,肌肉不是虬结的那种夸张,而是刚好精壮结实的性感,特么腹肌还有八块!怎么练的?   “看够了吗?”许少淮将他放在沙发上。   晏词脸一红,错开视线,道:“许先生,谢谢您救我,我想马上报警。”   他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叶健伯,这种人以后肯定还要祸害别人,而且赵成誉在爬起来时就连滚带爬跑了,他怕晚了抓不到人。   许少淮道:“交给我来处理。”   说着,一只手搭在了他头顶。   晏词眼珠往上瞧:“?”   许少淮扶正了他歪斜的兔耳朵。   晏词:“........”   头顶又传来问话:“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晏词想了想:“我手机和衣服被拿走了,还有一个仙人球,我得拿回来。”小小仙人球也是一条命。   “好,”许少淮进卧室,出来时穿了件睡袍,腰带松松垮垮系着,也打完了电话,手机随意往茶几上一搁。   对方穿了衣服,对比下更显得自己尴尬,什么玩意儿的兔子装,下流兮兮,晏词抱着双臂,尽量遮挡住奇怪装束和裸.露在空气里的肩臂,问:“许先生,请问还有正常衣服吗?能不能借我穿一件?”   “有,”许少淮慢条斯理在沙发坐下,看着晏词说,“但是我不借。”   晏词懵逼。   几个意思???   也是,人家许大少的衣服金贵,哪是凡夫俗子能穿的,嘴巴非常轻微地撇了撇,不借就不借,视线瞄到茶几上的手机。   “那手机可以借我吗?我打电话让朋友送衣服过来。”   “手机也不借。”   “.......”   大眼瞪小眼,晏词一脸呆样,怔怔的,如果脑袋上的兔耳朵可以再耷拉一点,就完全是一只委屈巴巴的兔子。许少淮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两指夹住一只兔耳往下拉,忽的,唇角一牵,低笑出声。   “还真是只可爱的小兔子。”   晏词发窘,他看出来了,许少淮在逗他。   要是换成发小或者是同住的周裴、谭明亮这么和他说笑,他肯定也会厚脸皮和对方开玩笑,可现在脸皮薄得厉害,一分钟都不想在许少淮眼皮子底下待,反正起码不能是这个样子。   他站起来,朝许少淮一抱拳:“许先生,您今天救我的恩情,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报答,告辞!”   说完,抬脚要走。   许少淮大手一捞,把人带入怀里,晏词跌坐在他腿上。   喷薄在鼻尖的呼吸是烫的。   “脚不是崴了吗?怎么走?衣服和手机也不想要了?”   “可是你笑话我,”这句嘟囔冲口而出,说完晏词自己反而愣了下,听着像埋怨似,可自己有什么立场埋怨,而且现在的姿势让他如坐针毡,对方的气息太过强烈,氛围暧昧,好在许少淮只是扣着他腰,没乱动。   心脏怦怦乱跳,视线瞄了眼男人某处,忽然,某个消息在脑海中乍现。   他怎么忘了,许少淮那方面不行,他还怕什么怕!   哈哈哈哈.....   他也取笑对方一次,扯平了。   许少淮不知道他想什么,只见他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舒展,甚至还在憋笑,正要再逗一逗,门铃响起,他放开晏词去开门。   韩助理带服务生一起送东西过来,通常情况下,开门后他们会把东西送进房间,但此刻许少挡着门,他有些诧异。   许少淮道:“等两分钟再进来。”   韩助理点头:“好的。”   门口的对话晏词有听到,不明白等两分钟是为什么,送东西还要掐时辰?直到见许少淮从房间里又拿出件睡袍才明白。   一扬手,睡袍兜头朝他盖了下来。   “穿好,”嗓音沉沉。   “谢谢,”他应一声,快速把衣服穿上,顺带把兔耳朵摘了扔掉。   韩助理掐着时间进来,将东西一一放下,晏词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一只医药箱,一只帆布包,一部被损坏的手机,坏手机是他的,显然叶健伯是为了防止他乱拍或者录音,干脆销毁他手机,而在损毁的手机下面压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盒子,盒子侧面是某品牌的英文LOGO,是新手机。   难道是给他的?这么周到?   更周到的是,连他的仙人球都有了新的花盆,里面填塞了土壤,仙人球好好得栽在盆里。   “谢谢了,”晏词是真心感谢。   韩助理微笑回应,然后招呼服务生一起离开。   许少淮打开医药箱,晏词想说自己来时,小腿已经被抬起架在某人大腿上,他不得不侧过身体面对对方,耳根渐渐泛红,眼睛定定地注视着许少淮清晰的侧面轮廓,被踹的地方覆上温暖的手掌。   “觉得热吗?”许少淮问。   问的是被踹的小腿肚,用手握着是有点,主要还是因为被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他嗯一声:“有一点点。”   默了几秒,许少淮又说:“你的派大星四角裤不错。”   “.......”好好的提内.裤做什么!   一句话,晏词又窘到极点,脸上热度蹭蹭往上升,接触着许少淮掌心的小腿肚跟着烧起来,他抽了抽脚:“许先生,我还是自己来吧。”   “别动,”许少淮握住脚踝,“体温高一些更容易吸收喷雾。”   “.......”   “平时的睡衣什么图案?海绵宝宝?”许少淮接着猜测,“被子是不是盖的小熊图案?还是像今天这样的小兔子?是不是睡前还得蹭一蹭大白鹅抱枕?”   “!!!”晏词惊了,竟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同时也觉得自己像被全部剥开呈现在许少淮眼前,一点惊,一点恼,还有一点羞,情绪集结,促使他做出大胆行为:“要体温升高还不容易吗。”   他伸出手,抓住许少淮袖子。   点漆如墨的眸子潜藏慵懒,轻轻掠过抓住自己袖子的手,视线上移,又定格在晏词绯红的脸上,眉梢微挑:“就这?”   好像被鄙视了。   “你在鄙视我吗?”   “对。”   “.......”   晏词哑口无言,对啊,不过是抓下袖子,自己就会体温上升,未免太单纯,丢脸,太丢脸了!   脑子乱哄哄时,小腿肚上传来凉意,许少淮帮他喷了跌打损伤的喷雾,缓缓将药液揉匀,那点毛躁的情绪竟也得到安抚。   他岔开话题,看向桌上一个两寸大小的黑色方盒,类似装戒指的盒子。   “许先生,那个黑色小盒里装的是什么?”   许少淮没回答,放下喷雾,将盒子拂进脚边的垃圾桶,短短一瞬的下落时间,里头发出一串窸窣响动。   晏词想起儿时掉落的牙齿扔向屋顶后发出的滚落的叮当声。   假设今晚的狼是许少淮,他百分百在劫难逃。   “你该得的正当防卫,”许少淮放下他小腿,身体往后空出身前位置,看向他说,“坐过来,给你挑手上的刺。”   晏词坐过去,特别乖。   需要的话他可以把兔耳朵捡起来重新戴上。 第16章   许少淮从后背圈住他,几乎把人全部包揽在怀里,晏词绷紧后背,摊开右手手掌,修剪干净的手指头被捏在对方手里,他自己也捻起两指,道:“这儿,里面应该有根小毛刺。”   手掌被抬起,身后的人倾身往下,于是后背贴上了某人胸膛。   心如擂鼓。   晏词直勾勾盯着自己的手指头,偶尔缓缓眨一下眼睛,状似是认真看许少淮拿镊子挑刺的动作,实际脑子里正想些有的没的。   明明之前和许少淮坐得也很近,稍稍伸手就可以帮他挑刺,为什么非要让他这么坐?   难不成......   不可能不可能!   这么大一号人物,名贵花卉都看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低头欣赏路边小草。   所以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想啊想啊,陡然灵光一闪!   懂了!!!   “许先生?”   “嗯?”   磁性嗓音响在耳畔,呼吸挠得他耳廓痒痒的,也被烫了下,他微微偏头摸了摸耳朵问:“您是不是有近视?”   “想了这么久就想到这么个问题?”许少淮轻哼。   也许是哼,也许是笑,极淡,即便在耳边晏词也没听真切,但自己在胡思乱想表现得这么明显吗?不应该啊,纠结两秒后,他重新回到原来问题,既然被看穿了,他就大胆问了。   “如果不是近视,为什么要....咳...这么帮我挑刺?”   “因为想抱抱你。”   “......!!!”晏词微微张口,愣了半晌,“所以你在吃我豆腐???”   “是。”   “......”要不要承认得这么快?!   “看见你这只‘兔子’,有点心痒痒。”许少淮说得坦荡,他做事向来不藏着掖着,对于晏词,说不上特别喜欢,但觉得挺有意思,笨,莽撞,呆萌,跳脱,可爱集一体,像轻飘飘在心尖上挠过。   看着还顺眼。   “大不了,你吃回来?”   “我不干,我不会干这种事,我正人君子!”晏词大声表明态度。   “好。”   许少淮松开双臂,两手置于身旁,低头从上而下瞧着不知不觉已经主动靠在自己怀里满脸通红的‘正人君子’,松了手也不站起来,还仰头问:“你不帮我挑刺了?那什么、小拇指好像还有,但是我有点近视,看不清楚.....”   手指凑近,眯起眼睛。   像模像样。   “嗯,我看看,”许少淮重新抱住他,捏起晏词手指,认真看过后确认,“左眼5.1,右眼5.2,好一个近视。”   “.......”这个男人好像有点坏。   害他想!死!!!   为什么会连他视力都一清二楚??   晏词震惊不已,他不信许少淮在今晚这么短时间内可以了解到他信息,因为从刚才见面开始他们就在一起,除了那通电话,许少淮没有做任何事,所以,在这之前,许少淮就调查过他。   看出他想法,许少淮说:“不是我,是上次你见过的人,无聊调了你资料。”   “哦....”他明白了,想起那个笑眯眯的男人,八九不离十就是他了,而许少淮只是顺便了解了而已。   “还疼吗?”拔掉最后一根毛刺,许少淮揉捏了下他小指,轻轻摩挲其指腹。   晏词摇头:“不疼了。”   许少淮丢开镊子去拿碘伏,因为身体往前倾,两人贴得更近。   手指头消过毒,本来还要包创可贴,但是晏词拒绝了,这点小伤连血都没流,用创可贴有点大材小用,不过他发现了许少淮的另一面,体贴,微微侧过脸,视线只到人坚毅好看的下巴。   算了,看在人救他还照顾他的份上,吃点豆腐就吃点豆腐吧。   反正许少淮不行,也是怪可怜的。   哎——   “许先生,今晚真的谢谢你,你要是不嫌弃,改天我请你吃饭?”晏词知道,他请客的档次肯定比不上那些老总,但是人家帮了大忙,只说谢谢太过意不去。   “不需要请客,”许少淮道。   晏词一顿,想过被拒绝,没想过这么快被拒绝,心里涌上失望:“哦。”   不待他再想其他答谢方式,只听许少淮问:“参与绑架你的人还有哪些?”   他伸手去够帆布袋,拿出里面的剧本,叶健伯和赵成誉已经见过,还有一个张副导,张副导的具体名字他不知道,于是描述了人外貌,在哪个剧组,但有个疑问还在他心里。   赵成誉是昨晚才来的《青云》剧组,应该也是昨晚才知道叶健伯跟组,而和张副导的见面是早就联系好的,怎么就忽然串通到一起,再以赵成誉的胆子和拙劣手腕,不可能再对他下手,除非背后有人撑腰。   或者说,布局。   晏词扭过身体,欲言又止。   许少淮扣住他腰,干脆抱腿上让他整个人都侧过来,道:“说。”   晏词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黑沉沉的眸子,小心猜测:“我听经纪人提到过您,我怀疑,是不是和您有关?”   因为紧张,又开始用敬语。   许少淮颦眉,表情上看不出多余情绪,只让晏词拿手机给他。晏词抓过茶几上的手机递上,许少淮拨通电话,彼此靠得近,晏词能听到些内容。   韩助理正在调取和整理今晚监控,叶健伯的龌龊事也已着手去查,还在找逃跑的赵成誉,那边一一汇报,许少淮又提及花鹏。   晏词瞬间醍醐灌顶,原来赵成誉背后的人是花鹏。   怪不得还有胆子来整他。   “抱歉许少,是我没查仔细,”韩助理的话传来。   前段时间花鹏打听许少淮回国行程时,许少淮就已察觉,知道花鹏想往他床上送人,还准备了壮/阳品,加上家里总催婚,于是他将计就计,入住酒店,然后将壮/阳品转嫁到了他爸许思华那儿,自己又更换了房间。   一来让花鹏计划落空,二来整了总催婚的老子。   只是没细究花鹏想往他床上送的人是谁,以为是那些自愿爬床的,没想,是他的小兔子。   听完许少淮更详细的讲述,晏词瞠目结舌。   “所以...许董事长,呃...您爸现在.....”有点说不出口。   好尴尬!   许少淮却是承认得爽快:“没错,他现在应该正在和我妈翻云覆雨,来宴会前,我已经打过招呼让家里所有帮佣今晚回避。”   晏词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   不愧是纨绔,连自己老子都整,想想又有点好笑,本来是老子催婚儿子,结果催着催着把自己掏空了,得多火大。晏词笑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你就不怕许董事长回头收拾你?”   这是句废话,如果许少淮会怕就不会这么干了。   可是不觉间气氛轻松,他想到什么便问什么。   “不怕,”许少淮看着好看的笑容,也浅浅一勾唇,手随意揽着晏词的腰,“想收拾我,得看他逮不逮得到。”   “是不是他想抓你你就直接坐私人飞机跑了?”   “嗯。”   “私人飞机可以随便飞吗?”   “不能,要获得飞行许可,也受空管指挥。”   “哦,是不是有钱人都这样,今晚在国内,明天可能就在国外,后天又在另外一个国家,喜欢到处飞?”   “别人不清楚,我是。”   “普通老百姓的食物你吃吗?包子馒头之类?”   晏词眨巴着好奇的眼睛,许少淮捏住他下巴,学着晏词的样子眨眨眼,晏词一窘,客厅内响起许少淮的笑声,比之在山水居的酒会还肆意,胸腔震荡,笑得开怀,他盯着晏词,反问道:“我不吃五谷杂粮吃什么?吃金子?”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吃的东西都特别高级?”   “食物有价格之分,但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许少淮道,“你能吃的,我都能吃。”   晏词一想,是这么个道理,做人也是一样,不管有钱没钱都是平等的存在。   莫名的,心里又有些道不明的小开心,笑容也更灿烂。   “好了,我困了,我今晚倒时差,”许少淮说。   晏词赶紧站起来脱离怀抱,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许先生,您看我手机坏了,打不了车,身上也没零钱,可以的话您借我点零钱,我打车回去,下次我还钱给你。”   经过刚才轻松的聊天,他认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丢丢沾边的朋友的关系。   一点小零钱,肯定会借。   “好,”许少淮半阖眼皮,似乎真的困了,“多少钱?”   晏词算了算路程:“五六十差不多了。”   许少淮懒懒道:“我也没有零钱。”   晏词宕机。   所以为什么还要问他多少钱?意义呢!意义在哪里!啊?!!   他大声咆哮,但只敢在心里。   “那.....”他捉急,不想耽误对方休息,“要不您帮我开个房间,普通标间就可以,明天早上我自己再想办法。”   “带身份证了吗?”   “没,”他本来就没想着来住酒店。   “没身份证,怎么住酒店?”   “不住酒店的话,您让助理开车送我一程?我住的地方不远。”   “助理有老寒腿,你忍心让他来回跑一趟?”   “他看起来年纪轻轻。”   “人不可貌相。”   “.......”   看着好整以暇的许少淮,晏词彻底醒悟,说来说去就是不让他走,可是不是说困了吗?不让他走又是什么意思:“你.....”   他忐忑,吞吐。   许少淮道:“你什么?”   晏词鼓足勇气:“你比表面看起来坏一点。”   “嗯,”许少淮承认,牵起他手往房间里走,“你经纪人跑了,现在回去不安全,今晚住我这儿,明早再送你。”   晏词懂了,原来是为保护他,可非要逗弄他绕了一圈才说,所以许少淮有点坏是真的,看了眼被牵着的手,诧异自己竟然这么听话?   什么情况??   自己堂堂男人是非常有个性的好吗!   被逗弄了还乖乖跟人走,不能够!   “许先生,我可以睡外面沙发。”   “沙发上没被子。”   “可是这样也不太合适,我没登记,也不能随便住别人房间。”   “酒店我家开的。”   “你家酒店有坏人。”一语双关,除了那个串通的经理,还有眼前这个男人,偶尔很好,偶尔挺坏,说完,额头差点撞到人手臂,因为许少淮忽然停了,转身看着他。   晏词心头一跳,坏了!自己刚才说话口气太冲,怕不是把人惹恼了。   手心一阵潮湿。   “知道了,我会把坏人揪出来,一起送进派出所,”许少淮开口,没有恼意,反而很温柔。   悄无声息的,红晕爬上脸颊,他呆呆望着印有自己倒影的墨色瞳仁,呼吸缓到滞涩。   好像,许少淮在哄他? 第17章   晏词应了声,乖乖走进房间。   那么问题又来了,斗智斗勇大半天,他又在隔壁上蹿下跳地闹腾,临睡前怎么也得洗个澡,但是他没有可以更换的衣服,要让许少淮帮忙准备,会不会又会拒绝?   叮咚——   门铃响。   “你的衣服来了,”许少淮刚在床边坐下。   “我去我去,我自己去拿,”晏词抽出手,转身冲出房间,他不想再麻烦许少淮,更重要的是,莫名觉得自己特别轻盈,想飞。   许少淮看着他急急忙忙出去,因为崴脚,连走带小跑,偶尔颠一下,不仅像兔子一样有活力,还像折翅的鸟儿,伤了翅膀却依旧扑腾地欢快。   背景在房门转角消失,他也收回视线,身形松散地往床头一靠。   恣意慵懒。   外间,晏词打开门,来送衣服的还是韩助理,韩助理将一个购物袋递上,晏词道了谢,在门快关上之际猛地又将门敞开。   韩助理被他吓一跳。   晏词问:“请问您是助理吗?”   韩助理点头:“鄙人姓韩,您可以叫我韩助理。”   “哦哦,您有老寒腿吗?”   “?”   看出来了,肯定是没有,晏词一咧嘴:“谢谢,再见。”   “.....”韩助理懵逼中。   回到房间,许少淮已经躺下,晏词放轻脚步,慢慢从购物袋里拿出新衣服,一想,又把衣服放了回去,只拿出里面的新内/裤,新衣服要是当睡衣穿,明早起来一定皱皱巴巴,洗完他还是可以穿着睡袍睡觉,明天再换。   他轻手轻脚进浴室,调整花洒流量,挤沐浴露往身上抹,因为水流小,洗得慢,洗完穿好衣服出来,床头边柜上多了一瓶喷雾。   是许少淮在他洗澡的时候去拿的吗?   本来都睡了,还替他跑外间拿。   晏词抿紧唇,尽力压下要翘起的嘴角,然后自己给小腿和脚脖子又喷了一次,再动作轻缓地上床躺好,合衣仰面望着头顶天花板。   接着闭眼睡觉。   十分钟后,咻得睁开眼。   特么睡不着啊!脑子清醒,毫无睡意。   两个男人躺一张床他也不是没躺过,大学那会儿,室友爬他床找他打游戏,一躺就躺好几个小时,有时玩累了直接睡,两人挤一张完全没问题。   平时累了也是一沾枕头就能会周公。   想着想着,他慢悠悠打哈欠,重新闭眼,但是没几分钟又睁开了,因为一闭上眼困意全消。   眼睛咕噜噜转动,瞄到床头灯,还明晃晃亮着。   就说怎么睡不着,开着灯怎么睡?   他支起上半身把床头灯关了,房间一下陷入黑暗,本以为适应黑暗后会依稀看清些房间内的摆设,比如精雕细琢的床头灯,看起来特别高档的边柜,但是,没有,依然乌漆嘛黑,手指在眼前晃了晃,一丢丢影子都察觉不到。   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晏词又开始乱想。   他睡相一般般,喜欢裹被子,万一睡着之后乱滚到对方身边不太好,他得警醒一点,不能睡太死,可是浅眠转醒时也得知道自己的位置才能不妨碍到人。   还是开着灯吧。   手往墙上摸,开关发出一声轻微响动,床头灯亮起。   睡了会儿,晏词又把灯关了。   许少淮不一定喜欢开着灯睡觉,关了为好。   不到半分钟,他又挪动上半身准备去开灯,但手还没摸到开关,腰上一紧,人被许少淮捞进怀里,有着淡淡体温的被子覆于身上,男人搂着他,嗓音低哑,蜷着浓浓困意吐息在耳边:“睡、觉。”   咻,闭眼,老老实实。   但是脑子更加清醒。   为了不影响许少淮睡眠,他窝着不乱动,许久,纷乱的心跳渐渐趋于平缓。忽然想起些往事,大学最后一年暑期,他提前向老爸说了几号回家,他爸还在电话里说回家就带他下馆子去吃顿大餐。   可是他到家后,家里没有人,所有东西被砸得一团乱。   他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人来讨债,谩骂,泼油漆,威逼利诱,好笑的是他真没钱。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爸丢下他跑了,一声招呼都不打。   毕业后,还有讨债的每年找他,上个医院查出心脏病,签约娱乐公司遇上渣滓经纪人。   明明人生都没过半,却已经有那么多不顺遂。   但是不顺遂后的今晚。   那么温暖。   嗯,应该是房间空调调太高,制冷效果不够强。   聪明!!   想完了自己,他又开始想许少淮的事,好端端一个男人,怎么会不行?到底不行到哪种程度?是秒射呢还是完全起不来?或者天生那方面出现了残疾?   比如……   两颗圆圆少一边???   噗嗤,嘴角溢出一点笑,一脑补画面就觉得滑稽,但顷刻心底涌上无限愧疚。   许少淮那么帮你你还取笑人,你特么还是人吗,啊?!!他悄悄捏了下自己嘴巴作为惩罚。   可又忍不住想,许少淮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给自己找个医生看看?   肯定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哎——   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好好劝劝,男人那方面是大事,不说金/枪不倒,起码得功能完好。   不然怎么给以后的老婆幸福?   这一晚,晏词想这想那的一直没睡着,而许少淮的睡相稳得一批,好久好久不带动一下,他都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可能一个小时,可能两三个小时?   终于熬到扛不住,眼皮开始耷拉。   …   中午十二点多,许少淮自然转醒,正巧手机来电,他听着傅寒松在电话里唠叨询问他意见,也下床顺手拉开遮光窗帘。   强烈的阳光穿透漆黑房间,身后传来窸窣声。   回头去看。   晏词还在睡,侧躺身体,右手松松地握着拳头抵在脸颊边,眉头因为突如其来的强光而颦起,显得有些难受。   于是,窗帘被重新拉上。   “这样的事自己看着办,玩笑别太过分,”许少淮对电话里说了句,结束通话。   下午两点左右,房间里响起一阵阵铃声,迷糊中,晏词只以为是闹铃,因为和自己平时设的闹钟铃声太相似,“闹铃”第二遍响起,他下意识伸手去抓手机,摸到光滑冰凉与床边齐平的边柜时才想起来。   这不是剧组定的房间,昨晚他和许少淮在一起。   一不小心,有东西被小臂带落发出闷响。   他睁开眼睛,房间昏暗,但不再是黑得什么也看不见,脑袋往床边探,被他胡乱摸索后拂落的是部手机,黑色外壳,贴膜没有一丝灰尘,不是他毁掉的那部,而且手机正有电话。   一串陌生号码。   “许.....”他扭头,话语顿住。   两道窗帘合拢的狭窄缝隙中有一线光亮,落在半边空落落的床上。   许少淮已经走了。   床上只有他一人。   他下床去外间看了看,外面也是空空如也,走了也不说一声,但一想,他们非亲非故,要走根本就没必要打招呼。   晏词回房间,伸了个懒腰,将窗帘全部打开,也开了窗,瞬间,所有阳光倾洒在身上,夏日独有的热辣覆盖住房间的凉爽。   活力再次充满全身。   但是肚子发出抗议,昨晚没好好吃东西,现在又睡这么晚,他饿了。咕噜噜一叫,只觉饿得前胸贴后背,屁的活力!   他得赶紧回剧组,然后给自己弄点吃的,揉了揉肚子,换上衣服洗漱刷牙。房间里的手机再次来电,他叼着牙刷从洗手间出来,许少淮走了,但手机在,要么是对方不小心落下的,要么就不是许少淮那部。   想起昨晚没拆封的新手机,他猜测是给他的,但没准确问过。   接通电话。   “晏词?晏词是你吗?”周裴大声问,还有谭明亮询问是不是打通了的话音。   手机还真是他的?   已经把电话卡换到了新手机。   “啊,我在我在,”晏词用肩膀夹着手机进洗手间把牙膏沫子吐了,囫囵漱了漱口问,“我马上回来了,导演没找我吧?”   拍摄偶尔会因为演员档期而调整,可能上一天说好没戏,第二天又有变化。   “没有,导演没找你,”周裴说,“就是你昨晚没回来,我和谭明亮挺担心的,打你手机没人接,后来还关机了,你没事儿吧?让你好好休息你竟然夜不归宿,你干嘛去了?”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一夜平安。”   “......”周裴汗,“没让你这么短。”   晏词哈哈一笑,简单说了经纪人带他见其他剧组导演,省略了惊心动魄的绑架事件,反正已经过去,说出来反而让别人担心,而且又那么巧遇上许少淮,对方还这么照顾自己,总觉得说了都没人信。   毕竟连自己都觉得不真实。   “那你早点回来啊,晚上我们一起出去吃呗,”周裴说。   “OK,没问题,”晏词一口答应。   收拾好自己,揣好手机,他拿上帆布包和那一盆仙人球在门口处找房卡,可是没找到,一边想着没房卡该怎么退房,是和前台说一声还是直接走人,而且自己都没在酒店做登记,一边推门出去。   有服务生迎上来,双手交握在身前,微笑问道:“晏先生,请问需要去餐厅用午餐吗?”   晏词一愣:“你们现在还有午餐?”   服务生道:“有的,可以随时为您准备。”   晏词有点呆,套间外的走廊利落敞亮,也相当安静,服务生穿的不是普通制服,一身笔挺正装,铭牌写着某某经理,经理不可能在走廊间闲逛,也算不准他起床时间。   “是....许先生安排的吗?”   “是的,晏先生。”   晏词重新看向身后的豪华客厅,和客厅尽头的转角,转角一过就是大卧室。   鬼使神差的,他重新回房间围着床边转了一圈,最后在边柜底下发现了一张不知何时掉进去的纸条。   上面一行字,遒劲有力。   写着:想见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晏词查看手机通讯,里面躺着一个新名字:许少淮。 第18章   夜市摊。   周裴挑拣了些烤串,晏词点了一份烤鱼,三个人围坐在摊位的小餐桌前,剧组的盒饭吃腻了,难得今天想来撸串。   “我说晏词,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儿,你看看你,”周裴拿手指戳自个儿嘴边,一直往后划拉,“春心荡漾,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   “有吗?”晏词笑问。   “没有吗?”周裴夸张反问。   谭明亮道:“我也觉得有点。”   晏词好笑:“我觉得我挺正常。”   “不正常,有问题,”谭明亮拿起一烤串,用筷子剥掉上面的土豆,学着晏词今天刚回来的样子,拿手指头去戳竹签尖锐的一端,“我回来就看到你这样,你这样用手戳你的仙人球,你不会有受虐倾向吧?”   “不是我有受虐倾向,是那颗仙人球大有问题,”晏词拿起一串肉丸,一口咬下一颗,鼓起一边腮帮子慢慢咀嚼。   周裴饶有兴趣。   谭明亮问:“什么问题?”   晏词边吃边说,“前两天我不是刚买的吗,不小心被扎了下,结果你们猜怎么样?”   周裴:“怎么样?”   晏词:“有点痛。”   周裴:“.......”   谭明亮哈哈大笑,起身拿了三罐啤酒,一人一罐:“凭我的直觉,你后面的话一定是是胡说八道。”   晏词不反驳,打开易拉环,浅浅啜了口开始编:“被扎了之后不仅有点痛,还特别爽,好像身体分泌了大量多巴胺,人都有活力了,不信你们也去买个仙人球试试,真的,据说里面还住着一个花仙子,所以叫仙人球。”   “你可拉倒吧!怎么什么都能编呢,”周裴笑骂,回头喊老板赶紧上烤鱼,他们这一桌人就是嘴里闲的。   “好好,稍等啊,还有两三分钟就好,”老板回话。   “诶对了,”周裴问,“你说你经纪人带你见导演,怎么样?成了吗?”   “没,”晏词叼住串串上的最后一个肉丸说,“黄了。”   周裴摇头可惜:“咱们这样十八线开外的,拿个角色是真难,我正正经经电影学院科班出生,入行也有四五年了,总觉得怎么混都混不出头啊。”   晏词将盘里最后一根串给他,安慰他:“别气馁,说不定哪天得了机遇一飞冲天,你喜欢这行就认真把每个角色演好,肯定会有回报。”   周裴点点头。   谭明亮乐:“角色黄了的是晏词,你还沮丧上了。”   周裴:“我们是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你不也一样吗!”   谭明亮点头:“对对对。”   “咦,你们都在这儿吃烤串呢?”有道粗犷声音蹿入他们中间。   夜色不算深,八点刚过,摊位上还没几桌人。周裴抬头看来人,晏词也循声转过身,对方是秦畅身边的男助理徐浩,其他小助理管他叫一声徐哥,因为人长得比较敦实,左脸下颚处有颗明显黑痣,样貌很好认。他身边还有同行的一名女生,同样是助理。   “哦,巧啊,”谭明亮简单打招呼。   其实他们根本不熟,在片场就没说过话,出于礼貌,晏词也正要问句好,对方先道:“你们点什么了?”   谭明亮说:“烤鱼。”   “那正好,我们就是来帮秦老师打包烤鱼的,你们点的没上桌先让给我们,让老板再做一份,”徐浩说得理所当然,扭头就要吩咐老板打包,“哎,老板,把他们烤鱼给我,我们一桌的。”   三人面面相觑,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语的事。   “等下,”周裴嚯得起身,“什么让给你们,经过我们同意了吗?”   “我不是跟你们说了先让我们,秦老师那边等着呢好吧,听不懂人话啊?”徐浩人高马大,说话横。   周裴不怕干架,一砸筷子:“我说我们不让!没同意!懂?”   “算了算了,”谭明亮拉住他,“不就一条烤鱼吗?咱们再点。”   一旁的女助理小心也拉住徐浩:“徐哥,算了吧,他们先来的,我们抢人家的不太好。”   “你懂什么,”徐浩甩开胳膊,“秦老师的事得放第一位,什么犄角旯旮的小艺人就该识趣的主动让我们,我们排队晚了秦老师那边等烦了挨骂的是我们,他们又没什么损失。”   这话晏词不爱听了,小艺人不是人?就活该不被尊重?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嘭一声。   周裴撸起本来就很短的短袖,露出左右臂膀,晏词也一把拽住他:“你别冲动啊,现在动拳头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周裴不解:“不是你拍了桌子给了干架的讯号吗?”   晏词:“这只代表我个人的义愤填膺。”   周裴:“........”   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老板见他们要打架,顿时头大,好言相劝:“烤鱼挺快的,不用争啊,我现在马上再做,很快,很快,诶小伙子,你们要辣不要辣啊?”   老板询问徐浩,徐浩的意思是直接打包现成的,抢定了。   “这.....”老板很为难。   徐浩催促:“快啊,我们又不是不付钱,多少钱我扫码。”   “嘿,我这个暴脾气,”周裴忍不了了,推开谭明亮上前要揪徐浩领子,突然,一双筷子递到他眼前。   晏词拿着晃了晃筷子:“咱们一起干!”   周裴一指徐浩:“你让我拿筷子干死他?”   晏词汗:“干他干什么,干鱼啊!”   瞬间,谭明亮和周裴打通了任督二脉,灵台清明,三人围拢,三双筷子齐齐插入即将上桌的烤鱼直接开吃。   徐浩懵了一瞬。   晏词又夹起一条热乎乎的魔芋,吹了吹气,笑着做请的手势:“还要打包吗?要打包赶紧啊,不然我们可就吃完了。”   周裴大笑,通体畅快:“我也不拦着你们了,你们秦老师要是愿意吃我们吃剩的,你们就打包。”   徐浩气得脸色铁青,只好让老板重新做一条。   女助理也偷偷笑了,悄悄打量一眼晏词。   老板动作利索,先帮晏词他们将鱼端上桌,接着再杀鱼上烤架,动作麻溜儿,夺鱼事件也算是消停了。徐浩和女助理坐另一桌等,只是看他们的眼神还有气愤。   谭明亮悄声问:“回头不会告我们一状,给我们穿小鞋吧?”   晏词故意大声说:“不会,这么点小矛盾不至于告我们状,不就一条鱼嘛,多大点儿事儿啊,不会那么斤斤计较还到处说。”   本来徐浩是有在秦畅面前提一嘴的想法,这一听,念头消了,提了显得自己人品多不堪似的,冷冷哼了声。   晏词他们自顾自吃鱼,不再管他们。   待到吃饱喝足,徐浩和女助理也早走了,三人边散步边往回走,中途晏词接到陌生电话,座机号码,接起来时里面一阵杂乱声,他听见赵成誉喊他名字,随即又传来几声怒喝让赵成誉别动,听情形是被突然逮捕了。   “晏词,晏词!你帮我求求情行吗!我王八蛋我不是人,但我保证以后一定捧红你,我手里的资源都....”   他没说完,那头就有人怒斥打断:“你涉嫌的是绑架,找谁求情都没用!”   旋即还有警笛声。   晏词什么也没说,直接挂掉,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赵成誉该有的结果。   “怎么回事啊?”谭明亮问。   “好事儿,”晏词心情特好,笑得眼角弯弯,“我经纪人专门推人出去陪酒,东窗事发,被抓了。”   谭明亮:“.......”   晚上,晏词躺在床上,屁股跟长了钉子似地翻来覆去,偶尔看一下手机,不知不觉便打开了通讯录,视线定格在许少淮的名字上。想着对方既帮了大忙又送了手机,该怎么答谢人。   提议吃饭已被拒,那还有什么方式?   想了会儿,眼睛发酸,没多久便睡着了。第二天他起了大早,六点不到副导便通知他做化妆准备,有场戏是他被剧中大皇子委派混入男主府邸,结果被识破有场打戏,要在布景是室内的场地拍摄,不过早上七点半化完妆,他一直等到中午才拍。   原因还是秦畅拖戏。   好在拍摄还算顺利,两三遍就过。   晏词放松状态,演护卫的演员也放开他。他离开镜头,道具剑还握在手里,熟悉嘹亮的声音在身旁喊:“你站住!说你呢,和我对戏演暗卫那个!”   晏词诧异扭头,指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秦畅大声呵斥,“你笑什么,你笑什么呢我问你!”   他突然发难,整个片场静了静。   所有目光定在晏词身上。   晏词不明所以,他是笑了,但是导演喊完咔后笑的,谭明亮朝他比大拇指,他笑笑作为回应而已,不影响拍摄吧? 第19章   目光淡淡扫过服装华贵却和剧中温润太子已南辕北辙的秦畅,晏词不置回应,只转向导演,问:“陈导,刚才那条过了吗?”   “啊对,过了,”陈导回神,又对秦畅说,“秦老师,刚才那条过了。”   “我说过了吗?我不满意,重来!”秦畅接着发飙,直指晏词,“拍戏的时候就该好好拍戏,你笑什么呢!有没有点端正态度!你是觉得自己演得入戏传神了是吧?不把我放在眼里,你觉得你演得好,来,我这主演给你演!”   现场剧务组、助理、围观的其他演员没人说话。   秦畅在片场骂人是常有的事,有时是针对戏,有时就是挟带私心,反正被骂了就过了,晏词是不是有嘲笑还是态度不端正不是太重要。   此时导演脸色难看。   晏词拍摄过程中笑没笑,他最清楚,他承认过了,秦畅却不满意,这是当众驳他面子。   “秦老师,不如我们先休息会儿?休息好了再补一条你看看?”心里虽然有不满,但导演得把握大局,要是连他自己都吵起来这戏就没法拍了。   陈导朝秦畅身边几个助理递眼色,助理们送水的送水,打扇的打扇,秦畅脸色渐渐缓和,在一旁坐下后倒也不再多说,只道一句“做演员的拍戏就得拿出一份敬业心。”   意思还是指晏词的态度不好。   晏词听见了,朝天翻了个巨大白眼,周裴过来挨着他小声说:“别往心里去啊,我看他就是心情不好乱指责你,我觉得你演得挺好的。”   “我知道,”晏词该笑还是笑,“有些人乱发脾气,纯粹找个出口。”   “你懂就好,”谭明亮也拍拍他肩膀,“咖位大就是不一样,我也挨过他骂,能听的听,不能听的我们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晏词道:“了解。”   现在这种情况,跟秦畅杠上才是傻,表面占理实际吃大亏,俗话也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且他枪口转移得迅速。   陈导这会儿也才砸吧出味儿来,目光投向晏词。   他招招手让晏词过去。   晏词过抬脚走到导演身边:“陈导,您找我什么事儿?”   “你小子,反应够快啊,”陈导指指他,倒没有批评的意思,抓住他衣袖让他凑近自己,晏词也顺势弯下腰听导演说,“待会儿呢你该怎么演还是怎么演,不要因为一被吓就束手束脚,还有.....”   陈导顿了顿:“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时这个圈子呢就这样,咖位大的得捧着,没背景的得蹲着,就是我也得让三分,所以....”   “所以您的意思是让我向秦畅道歉?”   “就说你小子看着机灵又聪明。”   晏词呵呵笑,导演也是会做人,为了让他主动道歉还不吝啬夸奖他一个小演员,但是:“陈导,我要是有过错我肯定改,但是我没错凭什么让我道歉?我笑没笑,有没有傻笑、疯笑、癫笑还是嘲笑,你监视器里一清二楚。”   “我知道啊,所以我这不说你没错吗,咱们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导演,您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以五十步笑百步。”   “听过啊,”陈导纳闷,“这跟我让你向秦老师道歉有什么关系?”   晏词笑成招财猫:“我的意思,不管是五十步还是百步,都是逃兵,那我退这一步,和您在秦老师那儿退的几十上百步是不是也一样?”   “对啊,一样啊,学学我,娱乐圈里你要学的....”   “好!”晏词打断说,“既然一样,那这一步不如您帮我退了,反正您多一步不嫌多少一步不嫌少,我允许您代表我去致歉,我就当做没看见,不承认也不否认,秦老师的威风也耍了您也顾全了大局,折中办法。”   “嘿你小子,挺会换算啊,”陈导本子一摔,“信不信我把你换掉?”   “换掉是不是还有份违约金可以拿?”   “......”   “AI换脸的话身体还用我的吗?使用我身体还能不能有一笔出借费?”   “......”陈导气结,摆了好几下手才重新找回话,“走走走,赶紧走,一边待着去,找你说叨是给我自己找气来着!”   晏词拍拍屁股走人,周裴和谭明亮凑上来问怎么回事,他耸耸肩说就那么回事,两人了然,正要去喝水,有人递过来三杯未开封的奶茶。   是昨晚和徐浩一起打包烤鱼的女助理。   “给我们的?”晏词微讶。   “对,”女生腼腆微笑,“我叫安毓,为昨天的事情向你们道个歉,不好意思啊。”   “小事儿,没关系,”晏词道,“奶茶就不....”   “哎别啊,要要要,买都买了,不接受人家一个人也喝不完啊,”周裴先一步接过,一人一杯,对安毓道,“其实跟你没关系,我们都看到了,你还劝来着,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奶茶,我周裴,他们,谭明亮,晏词。”   晏词也道过谢,接了再退女孩更尴尬,管子一插嚯咯嚯咯喝起来。   味道不错。   安毓稍稍挪脚步,让三个大男人挡住她,悄声说:“我买奶茶向你们道歉的事徐哥不知道,刚才秦老师不是还骂人了吗,我是来告密的。”   三个男人一头雾水:“?”   她上一秒腼腆,下一秒古灵精怪,安毓一顿比划加解说:“不是晏词演得不好,是因为今天早上公司通知秦老师,有档原定的综艺节目本来说好等他,结果对方没等,找了同公司的师弟顶上,所以他心情不好。”   谭明亮:“就是资源被抢了?”   晏词分析:“可能不是节目组不想等,是公司不想只捧一个艺人,有合适的就倾斜一点资源,都是常态。”   安毓点点头,眸子亮亮地看着晏词:“所以你千万别自责,秦老师发脾气和你没关系,早上我们这些助理都被他训了好几次,你....别不开心哦。”   “哦~~你别不开心哦~~”周裴撞了撞晏词胳膊,谭明亮也笑起来,晏词被他俩夹在中间有点懵。   安毓红了脸,挥挥手跑了。   “都哦什么?今天片场演猴子?”白晓逸打趣,他刚进片场就见周裴和谭明亮一左一右撞着晏词肩膀,笑得猥琐。   谭明亮道:“我和周裴能喝上奶茶全沾了晏词的光。”   周裴哈哈笑了笑:“对,他天降桃花运。”   晏词无语望天。   休息十几分钟后,拍摄继续,秦畅依旧爱发火,原来那条又重拍了三四遍,但晏词无意间听导演说还是保留原来过的那一条,不禁又是一阵无语,这不是瞎折腾吗,心里默默吐槽了句有猫饼。因为这通折腾,之后也耽误了白晓逸的戏,临时加了夜场,全程打足灯光拍摄。   白晓逸暗骂晦气。   配角们该收工的收工,晏词卸完妆,与周裴和谭明亮一道拿了盒饭回房间吃,吃饭期间,他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想看一看有没有新消息。   消息有,全是广告。   “待会儿吃完饭我们玩会儿扑克吧?不然怪无聊的,”周裴扒拉着米饭,边吃边说。   谭明亮没有异议:“正好,我还有两场戏就杀青了,后面也没其他工作,我想留在片场多观摩,但是这样的话之后住宿费我得自费,你是送上门给我垫费用啊。”   “诶诶诶,不赌钱啊,”周裴赶紧申明,“就我这点片酬,输几把就回到解放前,纯玩儿,不敢赌不敢赌。”   “贴纸条吧,贴纸条画王八都好玩儿,”晏词说。   他之后也没多少戏,几句简单台词已背得滚瓜烂熟,暗卫在被男主擒获之后便被关押在大牢里誓死不出卖主子,最后咬舌自尽,内容不难。   “行,”谭明亮放话,“赌不赌我照样打得你们落花流水,一个个都得管我叫爷爷。”   周裴不服气,赶紧扒完饭收拾出中间的床。   三人围成一圈。   玩了两把后,白晓逸来了,本是想找晏词说说话,觉得晏词说话逗,但看三人玩牌后也加入了进来,四个人挤一张小床。   周裴乐呵呵甩出一把顺子。   晏词丢炸弹。   “你怎么还有炸弹啊?!”周裴不信邪,凑过脑袋要看牌,还没看到牌呢,谭明亮也甩了把炸弹炸了晏词,白晓逸这边要不起。谭明亮出单张黑桃三,其他三人轮着出了一圈,谭明亮收尾出对子。   轮到白晓逸,晏词瞄了眼他的牌,他心里不想看,奈何白老师离他近,牌面又不遮掩,他就是不瞄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白老师玩扑克是真不在行,出对子都纠结半天,典型的人菜瘾大。   “你说我这对出不出,出了和它就顺不上了,”他凑过来问晏词。   “不要不要,留着后面出更好。”   “好,听你的,要不起。”   “你们不要我出了啊,”周裴准备丢牌,手高举到半空,门上传来咚咚咚外加摁门铃,特别捉急的样子,还有喊话。   “白老师白老师,你在里面吗,出事了出大事了!”   晏词下床去开门,一打开,白晓逸的助理小汤扬着开心的笑容高兴地跳脚,但还是那句话:“白老师,出大事了!”   白晓逸一头雾水,出大事还高兴,到底出没出事儿?   其他人也懵。   白晓逸问:“什么事儿?”   小汤将门合上,尽量收住笑容,但止不住嘴角上扬,神秘兮兮又八卦道:“我刚才从外面买水果回来,然后听到秦老师那边的几个助理在议论,说这部剧要换人。”   白晓逸一怔:“换谁?”   晏词问:“换男主?”   小汤点头如捣蒜:“就是要换掉秦老师!”   此消息如惊天一声雷,把人都轰得缓不过神来,电视剧拍一半临时换角儿屡见不鲜,临时换主演的是真少见。   “真的?”白晓逸掉了手中的牌。   “真的真的,”小汤指指头顶上方,“我还特意跑上去看了,秦老师和导演都吵上了,吵得可凶了。   “卧槽啊,”周裴抹把脸,乐了,有点幸灾乐祸,“姓秦的得罪谁了啊?”   谭明亮耸耸肩。   晏词也不清楚:“母鸡啊。” 第20章   周裴朝白晓逸翘起大拇指,想说什么意思很明显,白晓逸拿起张牌丢他:“别瞎猜,我要是能这能耐,我还让他这么给我改戏?”   “也是哦,”周裴挠挠头。   “我去看看,”白晓逸道。   他拉开门就走,走出十几步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看到晏词的脸,一左一右还跟着谭明亮和周裴,堪比左右护法。晏词比出飞天之姿:“哪里有八卦哪里就有我们,为了防止世界被破坏!”   周裴也是个逗比,大鹏展翅:“为了维护世界的和平,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接着他一戳谭明亮肩膀,谭明亮轻咳:“喵?”   白晓逸:“.......”   三个白痴!   他转身就走,奈何三人紧追不舍。   但他们来得算迟的,秦畅的套间门外已围了不少人,“皇上”“皇后”“二皇子”“三皇子”,包括饰演女一的演员都来了,几人向白晓逸打招呼,白晓逸点点头。   晏词站在白晓逸身后,视线越过对方肩头往敞开的门里看,秦畅急赤白脸地指着陈导:“陈保业,我告诉你,没你们这么做事儿的,说换男一号就换男一号,电视剧不是这么拍的吧!”   “秦老师,你不要激动,我也是没办法,”陈导已经好言相说劝了一阵,此刻也快失去耐心,“不是我要换,几个投资方一致说要换人,现在剧组情况就是这样,要么换人拍要么就不拍,你理解吗?”   秦畅理解不了,拍桌子大吼:“你就说,几个投资方是几个,一个还是两个,你别忘了,我也是带资的!”   “我知道,包括你们鼎星公司在内,投资方一共八位,但现在是你们鼎星自己提出的拒演,另外七位投资方我不怕告诉你,除了叶建伯进了橘子没表态之外,其余六位都要求换人,就短短半个小时我接了七八通电话了!”   说电话电话又来,陈导看一眼门外,一个头两个大,挥手让大家散了,接电话的同时顺手带上了门。   但某个消息在大家耳中炸开。   叶健伯进了橘子?!   N双惊讶好奇的目光都投射向叶静,叶静脸色变化,也是惊疑不定,但很快淡然,她舅舅做的那些不入流的事她耳闻过,但从没查证,如果是真的,被捅出来落网是迟早的事。   “他应得的报应,和我没关系,”她冷冷丢下话走人。   “哇,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有人中发出小声议论,一旦带了头就有其他人加入。   “叶老板前天不还一起请全剧组吃饭呢吗?说进去就进去了?”   “导演说的还能有假啊。”   “他犯什么事儿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嘭!门外突然传来巨响,类似砸东西,一下让房间外的人都安静下来,随后是秦畅扯开嗓子的怒喝:“我要告你们!告你们全剧组,除非按照合同赔付我个人双倍违约金!”   众人唏嘘,赔付个人也就是不把公司的占比算在内,还双倍,摆明了是狮子大开口。   听了几句后,晏词觉得无趣,双手揣进短袖卫衣上的肚兜兜里打着哈欠回房。   “怎么走了啊?”周裴追上来。   “没意思,还不如隔壁剧组的仙侠狗血剧好看,困了困了,回去睡觉。”对秦畅他说不上厌恶,也没有同情,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看过,知道,兴趣也就没了。   谭明亮与白晓逸也撤了。   周裴八卦:“我真好奇,他到底得罪了谁,投资方一致要求换人,这种情况很少见吧?刚才导演还说他们鼎星自己要求的拒演,我可听得真真的啊。”   谭明亮猜测:“也许是他耍大牌被人发网上了?觉得风评不好才要求换人?”   “最近他上热搜的新闻都是电视剧宣传,没有负面,”白晓逸道。   周裴:“那怎么回事?”   白晓逸也猜不明白。   晏词是更懒得费脑筋。消息一出,周裴和谭明亮对玩扑克已经失去兴趣,白晓逸则联系经纪人紧急商议行程去了,男一号一换,后期是接着其他男主拍还是推翻重来都是个未知数。   晏词拿衣服进洗手间洗漱。   出来时周裴与谭明亮还在聊,说网上的关于秦畅的电视剧宣传在一息间全不见了踪影,就连秦畅微博曾经发布的《青云》剧组开机的宣传照都删了。   晏词边擦着头发边拿手机搜了搜。   还真没了。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你也搜不到?”周裴从床上蹦起来,站在床边探身往晏词手机上看。   “搜不到,”晏词说,“我刚还看到一条关于我们剧组的热搜,现在也没了,我都还没点进去看。”   又划拉了两下,确实没有,年纪轻轻的,他不认为自己眼神不好,只能心道一句牛逼,这不仅是要换男主,还是在悄无声息阻止事态发酵,也就是说,秦畅作为鼎星的顶流,被人取代了重要角色到最后在网上连朵水花都没泛起来。   啧,脾气不好,不定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哪个大老板。   晏词摇摇头,又用力揉搓几下头发,回身放好毛巾后蹦进床里。   不多久,八卦二人组也渐渐偃旗息鼓,关灯睡觉,不过睡觉前都在各自无声玩手机,他第N+1次打开通讯录。   同一个问题纠结在脑海。   不请人吃饭,那请人干什么作为答谢呢?   或者,发个信息问候一下?   要是许少淮很忙怎么办?人还在国内还是去了国外?发了消息如果不回呢?岂不是很尴尬?   所有问题打成结,越想脑子越疼,咚,脑袋磕枕头上,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   半夜,剧组里饰演背景板大臣的演员拉了一个八卦小组,深更半夜不睡觉在群里更新最新小道消息,据说秦畅是在凌晨一点左右离开剧组,最后商量是不是真换人还是给双倍赔偿都未果,最新消息停留在早上五点零三分。   晏词是被晨尿憋醒后看时间发现群消息99+才知道自己被拉进了群。放完水,人往床上一栽,接着睡。   两个小时后。   “醒醒,醒醒啊晏词!我告诉你,确定了!板上钉钉了!”   他下意识蒙住脑袋,但被子被扯开,他紧皱眉头迷糊睁开眼,还没看清眼前是谁就被对方抓住胳膊晃啊晃。   和面团呢?!   “停!”他一声喝。   周裴停手。   一停下,面前的人扯住被子一兜头,一滚一团,动作迅捷地把自己裹成了密不透风的“大馒头”,用行动拒绝一切以任何形式打扰他睡觉的骚扰,还闷声发出:“达咩~~”   周裴:“.......”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个人还是一只羊。   “我有大消息你不听吗!”周裴不死心,摁住“馒头”拉扯。   “还有比秦畅被换掉更大的消息吗?”晏词死攥紧被子,打着哈欠呓语。   “有啊,你看一眼工作群!导演亲自发的通知,男一号换人的速度快得我都不敢相信,你知道换谁吗?”周裴又用力扯,试图将自己手机塞进去,“快看看,真大咖!这两年红得发紫的巨星!”   “?”晏词掀开被子,“巨星?谁啊?”   “宋陈晨!”   晏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嘴巴张大成O型。   如果说秦畅是顶流,那么宋陈晨便是顶流中的顶流,早几年人家就不在乎所谓的流量称号,改型大荧幕走国际路线,院线票房永远是卖座第一位,连续获得国内两届重磅奖项的最佳男主角和国外不少奖和提名,是现今最炙手可热的影帝。   虽说《青云》筹资不少,但对于他来说,绝对是降级出演。   当晚,晏词见到了本尊。   宋陈晨的排场不小,不同的是人很随和,一来就请全剧组进五星级酒店吃饭,也表明不需要敬酒,谁也不要相互劝酒,目的只是和大家相互认识,吃好喝好,晏词对他不了解,但第一印象不错,为人亲和,如沐春风。   于是,他敞开了肚皮吃,大快朵颐,大吃特吃!   期间他上了趟洗手间,巧的是宋陈晨刚好在他之后来到外间洗手池,也传来对方与助理两人的说话声。   “宋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怎么突然说接就接了?为什么呀?”   “我也不知道,顾哥的安排,好像是他朋友的意思,反正我档期排得出来,接就接呗。”   “哦.....”   晏词出来时,只看到对方离开的背影。洗完手后他回包间,等吃饱喝足散场已是八点多,他在酒店外遇到了安毓,小姑娘戴着棒球帽,穿一身运动装,十分清爽利落。   “晏词!”她朝他欢快招手。   谭明亮有眼色,拉上周裴先走。   “挺巧啊,”晏词道,但直觉不是那么巧,果然,只听安毓说是专门在等他,并且又送来了奶茶,他婉拒,老拿小姑娘的东西多不好。   “你就喝吧,我特地帮你买的,有次看到你往茶杯里放枣子,我就猜测你可能喜欢喝甜的,”安毓说,“而且我乳糖不耐受,我不喝奶茶,你不要的话我只能扔垃圾桶,很浪费。”   “那...行吧,谢谢了,”晏词接过,问,“你找我有事?”   安毓也是直性子:“是这样,我想加你微信,方便吗?”   凭借第六感,晏词觉得小姑娘看上他了,但他是个心脏病患者,被人惦记上不是耽误人吗,深沉一叹气,委婉又文绉绉道:“安毓,我身体有恙,恐怕不妥,你要是对我有别的想法,怕是不能长久,还是三思为好。”   安毓愣了愣,随后嗤一声,乐了。   “好吧好吧,你有什么隐疾我就不问了,”她是对晏词有好感,想加微信,但同时也是真心想交个朋友。   “我今天帮秦老师收拾完他的东西也要走了,但我可能过段时间会辞职,我觉得秦老师那边不太适合我,然后你人缘不错,又很风趣幽默,就想加你微信,如果这行有其他老师需要助理你又正好知道,可以联系我,多个朋友多条路吗。”   这倒是没问题,晏词一口答应,扫码加上对方:“不过我没什么分量,但能帮上的一定帮。”   “谢谢,”安毓一笑,挥挥手说了再见。   周裴二人在不远处等他,他一边喝奶茶一边又开始琢磨怎么答谢许少淮,眼睛盯着手机页面。   突然,收到了一条简讯。   [小姑娘送的奶茶好喝吗?]   发件人:许少淮。   这人是有神通吗??!   晏词吃惊,扭头往酒店内看,可没有熟悉的人出现,只有同剧组的人从酒店大堂内出来,他低头迅速打字:[许先生,您在我身上安了监视器?]   [办事,路过。]   原来如此。   想起先前事件,还涉及到花鹏,应该比较麻烦,所以在处理这件事?但现在回复什么好?   哦?好像很敷衍。   嗯,好的?有点像听人回报,不妥。   视线移向第一个问题,奶茶好不好喝?   既然人家问了,他必须认认真真回答:[谢谢许先生关心,奶茶非常好喝,口感冰冰凉凉,甜而不腻,里面还加了不少坚果小颗粒,是“小熊家”推出的新品,我超喜欢,墙裂推荐!]   [我谢谢你。]   [不客气^_^]   他成功把天聊死。 第21章   司机从后视镜里小心窥探许少淮脸色,不算好,也不算糟糕,看不出来小许总这回又玩什么花样。许董事向他下死命令一定要接小许总回老宅,按照以往惯例,小许总早飞国外了,而不是还逗留在国内。   是被什么事或人绊住了吧?   视线又偷偷瞄向韩助理。   韩助理冲他扯起嘴角,笑不达眼底,他不敢再乱猜。   晚上,晏词没再收到许少淮的消息,想来是对方太忙,哪有时间总发信息闲聊。   灯一关,他安心睡觉会周公。   《青云》换男主后,剧组休息了几天,因为宋陈晨那边要熟悉剧本,没有这么快入戏,而休息期间,晏词收到了公安打来的电话,叶健伯事件正式立案,需要他去做笔录。   然,第二天就有人找到他,新悦的营销总监,薛弘扬。   他才知道原来赵成誉在公司里有裙带关系,怪不得好多年没点成就且老做龌龊事还不被公司开了,感情是一直有人为他保驾护航。   两人坐在咖啡厅内。   薛弘扬很客气,说话不急不徐:“我和成誉是表兄弟关系,他爸走得早,所以我做表哥的平时比较关照些,说实话,我也看不上他,论能力能力不够,论人脉人脉没有,但他这人吧还算有上进心。”   “您说得太对了,”晏词频频点头,“挖空心思也要把人送出去陪酒,特别坚持不懈,我就打心底里佩服他这点。”   要说怼人,晏词是有一套的。   “我早就和他说过,让别人陪酒容易惹麻烦,还不如他自己上呢,好手好脚,嘴又会说,臀部又那么翘,西装裤再勒紧一点可不就是蜜桃.....”   “等等等,打住!”薛弘扬赶紧制止,越听越不像话,“我是来和你谈正经事的。”   “哦哦,正经事正经事,”晏词笑笑,又忽然诶了一声,“您的意思您也承认,赵成誉以前干的那些勾当不正经是吗?”   薛弘扬一噎,眼里氤氲怒气,但还是忍了,道:“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他做事的确欠考虑,可毕竟没对你造成任何损失,你就放他一马,只要你在做笔录时帮他撇清关系,我可以替你向艺人管理部申请,不仅给你换经纪人,还能帮你获得些资源,没有合适的剧本也可以上上综艺,我个人还能支付你十万,你觉得呢?”   “就十万你打发叫花子呢?”晏词学电视剧里的小人嘴脸,实际自己连十万都没有,“一口价三十万!”   “好!”   “这么痛快?”   “当然。”   “如果我不答应呢?”   “你不答应,那这段时间岂不是没经纪人管?到时候成誉出来,他还是个不入流的经纪人,你依然在底层挣扎,对谁都没好处啊。”薛弘扬轻啜咖啡,浅尝后叹气,表面感慨咖啡口感不佳,实际贬低晏词这样的小艺人。   晏词笑了下,笑得特别讽刺。   意思他完全懂了,只要他不同意,就不会委派新的经纪人,公司也不会开除赵成誉,自己就会一直挂在对方名下,等赵成誉出来,彼此还得互相折磨。   真够恶心的。   而且赵成誉刑拘期间,他也等于被雪藏。   薛弘扬继续游说:“本来嘛,也算不上什么大事,这点忙你也不费劲,据我了解你事后没报案,说明你知道人际关系的重要性,再说,他就是被叶健伯给连累,和他没多少关系,而你却白捡个大便宜,这笔买卖划算啊。”   “有道理,”晏词摸着下巴,又问,“那报案的人是谁,我真得感谢感谢他。”   “这个我倒是不清楚,据说是酒店员工。”   “哦.....”晏词低头搅拌咖啡。   他就说,连花鹏都在接受警方调查,可花董事长都没来找他,赵成誉的表哥竟然先来了,原来是不知道谁报案,但想想不奇怪,能力有限,查不到背后的人罢了。   “考虑得怎么样?”薛弘扬自信满满,他相信大部分人都会被利益引诱,何况白白得三十万,三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可不是小数目。   “薛总监,”晏词反问,“你和赵成誉虽然沾亲带故,但何必为他伤财,你有把柄在他手里啊?”   “你...”薛弘扬怒气尽显,将咖啡杯重重一放,“你就说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晏词干脆利落:“不答应。”   “不答应你还和我讨价还价?”   “我想过过嘴瘾。”   “.......”   “哦对了,薛总监,来之前我忘了告诉你,昨天通知我做笔录的时候是傍晚,人警察叔叔都快下班了,但是我死乞白赖让他们等等我,我怕夜长梦多,还怕被糖衣炮弹诱惑,什么资源啊钱财啊,所以我连夜马不停蹄就赶去把笔录做了,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中间还有指认录像环节,我眼睛擦得那叫一个雪亮,赵成誉、叶健伯、他的保镖,酒店经理等等等等,一个没落。”   说完笑得灿烂,也欠得要死。   薛弘扬有被气到,他四十而立,其中做了十年总监,大小是个官也常被人捧着,已经很多年没被气得心绞痛。   “你、你就不怕我对付你!”   “真不怕,”晏词道,“小时候我妈没了,长大我爸跑了,上无老下无小,一人吃饱全家不饿,除了一条命我还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他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世界上还有许多恶事,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多,但最起码他不想放过眼前的恶。   况且,赵成誉如果脱罪,只会接着整他,傻子才帮他撇清关系。   薛弘扬气到无言以对,只恨恨瞪着晏词。   “赵总监,我看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了,那我先走了啊,说好你请客的,记得结账啊,”晏词端起咖啡,一口气喝完,不喝白不喝。   薛弘扬:“.......”   又是几天后,《青云》重新开拍,换了宋陈晨后拍摄相当顺利,对方不仅不耍大牌,还天天请剧组喝饮料吃水果,人人有份,且演技精湛,因此拍摄进度快,转了两次场地后,晏词在剧组杀青了。   回城前一天,白晓逸做东,请他和周裴、谭明亮下馆子吃饭,周裴喝醉拉着他要结拜,他哭笑不得,但相处了两个多月确实有感情,离开前还真有点舍不得。   翌日,他与几人互相抱了抱,挥手作别。   拉着行李箱从地铁站出来,他仰头望天,夏日晴朗,骄阳当空,一架客机从万米之上划出一道长长尾线。   那天被接回老宅没多久,许少淮飞了国外,今天,又一次回国了。 第22章   下午两点,飞机落地。   接机人员一早安排好了车,银灰敞篷法拉利停在机场外,许少淮接了钥匙上车,轰鸣刚起,同是跑车的骚包红保时捷一甩尾拦在他车头前。   来人风风火火,一开车门就直奔过来:“哥!”   许少淮未摘墨镜,一手搭着方向盘,身形微微后倾。   “哥,我找你有事!”许至洺将自己车钥匙交给一旁司机。   “找我送你去医院?”   “你怎么知道?”   引擎隆隆,朝着许至洺再次轰响,许至洺陡然醒悟,堂哥说送他去医院意指他找死,他分分钟闪开,绕过车头拉开副驾一屁股坐进去:“哥,我没开玩笑,我出事了!”   “说。”跑车后退,打方向盘,一个绕行已疾驰而去。   许至洺差点磕了脑袋,忙不迭摸索安全带系上,狂风吹得头发飞扬,嘴巴在风里打哆嗦:“我生病了,得做手术,哥,你能不能陪我上医院?”   他在风里大喊。   许少淮放慢车速:“什么毛病?”   “我那个,那个出问题了。”   “哪个?”许少淮侧目扫他一眼。   许至洺尴尬,但也老老实实说:“男人的命根子,但不是绝症,就是外面一圈皮过长,得割,我不能让我妈知道,她嘴碎,她一知道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妹还得嘲笑我一整年,我觉得这事儿你能神不知鬼不觉得帮我。”   “让我二叔帮你,”许少淮道。   “不行!我爸他....”许至洺话一顿,法拉利停在红绿灯前,右手边有一辆白色小轿车,车内坐着波浪卷发美女,他将头发往后拨弄,下巴朝美女司机一挑,微微一笑,女人朝他翻了个白眼。   “..…...”   绿灯亮起,女司机先一步轰了油门,许至洺也没脸说追上去,美女看不上他,他又苦哈哈转回之前话题:“我爸这个人你知道,这点小毛病怕死,那点小毛病怕得癌,私人医院的专家教授他都认识,我一去,他不就知道了吗,他知道不等于我妈知道了吗?”   “所以哥,还得你帮我,这关乎到男人的面子问题!”   “你几岁?”许少淮淡淡问。   “20啊。”   “小手术,”许少淮的意思很简单,20岁,成年人了,小手术也不用住院,“自己找个医院,自己去自己回。”   “别啊!!!”许至洺双手合十,“我求求你,我知道你公立医院也有认识专家,你打个招呼呗,就耽误你一个下午的时间。”   此时车内来电,老宅电话,得了许少淮回国的消息便要他回家吃饭,许至洺也打住自己话头,听着大伯母装心梗装头疼,总之堂哥要是愿意回家住几天,她什么毛病都能好了。   “大伯母,我在哥车上呢,我也来呗,我保证把我哥带回来!”   “好啊,你来我更开心,那你必须把你哥带回来啊,我让阿姨也给你收拾房间,在家里多住几天陪陪大伯母,”霍雁乐得人多家里热闹,叮嘱了几句开车注意安全后挂了电话。   法拉利靠边停下。   许少淮道:“下车。”   “......”许至洺一瞬间反应过来,他叽里呱啦话太多把堂哥惹烦了,扭身死死抱住椅背,“我不下车,打死我都不下车,打不死我我更不下车,哥,你大人有大量,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相貌堂堂.....”   他绞尽脑汁拍马屁,拍完本人拍本人老婆:“你将来老婆聪明伶俐,又高又漂亮,你俩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寿比南山....”   许至洺看不清堂哥墨镜后的眼神。   反正被盯着,浑身都凉。   “呵、呵呵,”尬笑两声,又试探着说,“我以后一定尊敬我大嫂,对大嫂言听计从,爱护有加!”   引擎重新启动,跑车汇入车流,许至洺大大松了口气。   下午四点左右,许少淮回到老宅,老宅是许思华爷爷辈留下来的,许思华舍不得卖,几次翻修后占地变广,也融合了一些西方风格,比如偌大的欧式花园里带中式茶楼,按照许少淮的话说,就是不伦不类。   刚进家门,凌厉劲风劈头袭来,许至洺卧槽一声闪得飞快,细长竹编藤条抽在许少淮背上,不偏不倚。   “我让你跑得快,让你上次没待几天就走了,我还没骂够呢,连你妈都整,你个不孝子!我要不装病装痛的你是不是就不回来”霍雁狠抽了几下解气,抽完又心疼,将藤条往边上一扔,阿姨拾了赶紧收起。   家里还有其他人,堂妹许至欣,也是许至洺亲妹和他亲妈都在。   两人朝许少淮打过招呼。   “哥哥好,”许至欣特别规矩,大伯母敢怒打许少淮,他们却不敢笑话。她从小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但在堂哥面前不敢放肆,因为堂哥教训人不分亲疏远近。   许少淮点了下头。   霍雁拉他坐下,儿子打完又成了温柔慈母,指着茶桌上一沓照片说:“我让你回来,不止是妈妈想你,上次宴会我一提你老大不小也该成家了,这不送来好多小姑娘照片,都漂亮,都是好孩子,你看看哪个有眼缘,我安排你们正式见个面相相亲?”   “好,我看看,”许少淮分敞腿,小臂抵着膝盖微微前倾,狭长眸子扫过一排排照片。   “怎么样,这是你文伯伯家的女儿,海归,学历高性格也好,”二叔母挑出其中一张,女孩儿长发,模样明艳。   “还有这位,蒋阿姨的侄女,”霍雁指给许少淮看,“那天她也来了,说话细声细气,特别温柔,配你冷冷冰冰的性格刚好呀。”   “李可可,名字听着就很可爱,长得更可爱,你看看。”   “白依然,人家是画家,国内外画展开过好几次呢。”   .....   霍雁与陈敏轮流介绍,许至洺和许至欣坐在沙发另一端不参与,堂哥的私事他们哪敢置喙,两个人龇牙咧嘴开始打闹,一个揪头发一个揪辫子。   不一会儿,只听他们堂哥道:“都不错,但都不合适。”   二叔母:“怎么会呢,这么多姑娘,就没一个看得上?”   霍雁不死心,儿子一天不成家就荒唐一天,看看上回干的什么,就是没个人管才那么可恶,嘭,她往桌上一拍:“哪儿不合适?你说!”   许少淮懒洋洋往身后一靠:“性别不合适。”   二叔母:“?”   许至洺和许至欣停下打闹。   “性、性什么?”霍雁结巴,“性别不合适?世界上就男人和女人,难不成你要找个双性人??”   许少淮笑起来:“双性人也不错,能用一半。”   霍雁:“......”   二叔母惊掉下巴。   “妈,我上楼换个衣服,你们接着慢慢挑,觉得合适物色给我爸,”许少淮起身,霍雁气得又在他身上拧了几下,直骂不孝子。   许至洺追着上楼,他的事儿堂哥还没答应呢,然而刚追上人,堂哥又被大伯父截去了书房,他像尾巴似的跟着。   凌远集团出身家族企业,如今成为跨国集团后更免不了几个兄弟之间在集团内部千丝万缕的关系,许至洺的父亲许思年也是其股东之一,手头好几家分公司,许至洺将来也要子承父业。   因此公司的项目许思华也不避讳侄子。   他拿出一份竞标书,是与凌远合作已久的一家老品牌,江盛科技。   “说说,为什么刚下飞机一个电话就把人家给淘汰了?你让我怎么和你文伯伯交代?”许思华怒视儿子。   许少淮没看竞标书,因为这份标书他早前就看过,华而不实,身形微懒地抵着椅背,长腿自然交叠,指节一下一下轻叩桌面,反而审视起老子来。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许思华喝道。   “我在想,”许少淮语气缓慢,“为什么我在国外做背调也比你在国内做的背调强,真是越老越糊涂。”   “你说什么!”许思华拿起茶杯重重一砸,吹胡子瞪眼,“我现在要你给我交代!给你文伯伯交代!”   许至洺绷紧后背,慢慢往门口移。   许少淮正色:“恐怕也不是你不做调查,你念旧情我不会,做生意讲的是利益而不是人情,江盛新推出的服务器不过是在老技术上做了微调,远远达不到我的要求,性能远跟不上现在时代的发展,爸,卖人情不是这种卖法,测试报告我让助理转发你邮箱。”   许思华哼了声,自个儿回国接手这两年一直再做内部革新,成效可观,只是太雷厉风行,连他的脸面都不给。   “以后这种问题,可以电话问我,免得当面打你脸让你丢人,”许少淮目光掠过许至洺。   “你.....”许思华气结,“你还不如待在国外!看见你就来气!”   “消消气,我从国外给你带了海参,回头送过来。”   “......”许思华,“滚!!!”   许少淮离开书房,许至洺又一次紧随:“哥,你看你这么能干,那我的事......”   “再说。”   *   当天,晏词回了公司宿舍。   因为房门锁始终没人来修,范峣将他房间当成了自己的杂货间,什么鞋子衣服都往他床上扔,他一脚踹进对方房间拿了范峣的真丝被铺在地上,把对方的鞋子和衣服用被子打包后一骨碌扔回去。   晚上范峣回来,开始逼逼赖赖,晏词又送他一记铆钉拳让他闭嘴。   第二天,他去发小的住处看望自己的小红小黑。   俩儿子非常健康,发小帮他照顾得不错。   拨弄了会儿水花,喂了鱼,晏词上网订购鱼粮,兰寿就是猪,永远拉得多吃不饱。   “晏词,你明天有没有空?”安玉溪问。   “有啊,空得很,说不好听的我现在和无业游民差不多,”他下单,付款,抬头看向安玉溪,“有事儿啊?”   安玉溪窝在沙发里看菜谱,说   :“你帮我做几道菜呗,我要打包明天去医院看个人,有人讹上我了。”   晏词嗯一声:“谁啊?哪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去买泻药,拉不死他!”   安玉溪咯咯笑:“他没讹我钱,前两天我去酒吧玩,有个服务生和人发生口角,还打起来了,我就帮忙劝架还送了他去医院,他说我人特别好,非要让我照顾他几天,嘴巴还特别挑说医院饭菜不好吃,我就想你帮我做,你手艺好,我们自己做菜还省钱。”   “可是我听着怎么这么不靠谱?他家里人不管”   “他很可怜,不然我也不白白做好心人。”   “多可怜?”   “小时候妈没了,长大了爸跑了,上医院体检据说还查出了心脏病,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好家伙,晏词怔愣,错觉自己身世被盗用,“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   安玉溪想了想:“好像叫傅什么松来着。” 第23章   晏词去菜市场买了排骨、牛肉,做了玉米排骨汤和一道土豆炖牛肉,不仅卖相好,味道更赞。   “不错不错,你简直是被娱乐圈耽误的五星级大厨,”安玉溪放下筷子,拿来保温桶,“我来装。”   “你给我们俩剩点啊,别盛完了我们自己没得吃。”   “知道。”   晏词拿了根细长白萝卜,搓洗完,甩了甩水往嘴里送,嚼着萝卜问:“今天他还赖在医院啊?”   这已经是安玉溪连着第三次往医院送饭。   “我估计是胆小吧,怕有后遗症,你没看到他脸上挨那一拳,还挺重的,”想到什么,安玉溪忽然笑了,“我昨天给他送饭的时候,他坐在床上照镜子,照得那叫一个认真,镜子有这么大。”   他比划了下。   晏词乐:“那么在乎脸,他长得好看?”   “是挺帅的,”安玉溪想到那张脸,又摇摇头,“不过这人不太务实,徒有其表吧。”   “怎么说?”晏词饶有兴趣。   安玉溪拧好保温盒的盖子,说:“明明只是酒吧的服务生,你说工资高吧,可能推销推销酒单会比一般工作高一些,可是你知道他那鞋多少钱一双吗,大牌子,限量款,十几万。”   “我去,”晏词咬掉一大口萝卜,“存款全在行头上了吧。”   “可不是吗,住院费押金三千还是我替他交的,他说等他下个月发工资还我,”安玉溪轻哼,“我是不指望了,明天给他送完最后的午餐,我这冤大头也不干了。”   “明智!”   翌日,晏词还是买的排骨,但这回他没这么实诚,把排骨上的肉全剔了,是真的只炖点骨头,剔下来半盘肉全做了小炒肉留给安玉溪,谁让那人好手好脚还赖上他发小,不知道平头老百姓赚钱辛苦吗,靠!   “好了吗”安玉溪匆匆忙忙从房间出来,“昨晚追剧害我起晚了。”   “欧了,都帮你装好了,”晏词拍拍保温桶。   两人一起吃过饭,安玉溪出门。   晏词搬了把凳子,坐在鱼缸前看鱼,不知不觉过去大半个小时,安玉溪来电话,说家里钥匙忘带了,他下午得赶着去上班不能迟到,晏词答应帮他送钥匙过去。   他倒要看看,住院的这位酒吧服务生到底是个什么牛头马面。   有钱买十几万的鞋,没钱住院?   “等着,十五分钟就到!”晏词揣上钥匙拿上手机,马不停蹄出小区拦计程车。   市区第一医院。   “哥,你向我保证啊!你一定要在手术室外等我,不然我心里慌得厉害!”许至洺戴了一个大黑口罩把自己的脸罩得严严实实,作为男人,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小男生,割这玩意儿着实让他觉得丢脸。   许少淮的耐心即将耗尽:“你到底进不进?”   包/皮过长是小手术,门诊手术室就可以做,护士已经第二遍喊名字:“许至洺,请问许至洺是哪一位,可以进来了啊!”   “我我,是我,”许至洺底气不足,攥住许少淮衣服,语调哀求,“哥?”   “死不了人,”许少淮道。   “你也太不人道了,我们可是同宗兄弟,安慰没有还损我!”许至洺头一回鼓足勇气用斥责的口吻对许少淮说话,说完就后悔了。   许少淮一拧眉,许至洺立马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哥,你一定得在外面等我啊。”   “今天来医院,我还有别的事,”许少淮说,“我约了心内科教授和一位心外科主任,他们在办公室等我。”   “啊?”许至洺惊讶,“那、那那我做手术就没人在外面接应我了啊?”   从小,许至洺也是家里的宝贝疙瘩,父母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儿时至今做过的最大手术也就是此刻的割包/皮,胆小不是演的。   护士第三遍喊名字,催着他进去消毒。他双手攥了攥手心,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作为堂哥,许少淮还是安慰了句:“林主任堪称妙手,割过的包/皮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放心。”   “.......”这算什么安慰。   “进吧。”   许至洺英勇走进手术室,刚踏进去一只脚,猛地转身冲向正要走的许少淮,差点给他堂哥跪了。许少淮没拗过他,最终打电话告知教授和主任医师晚些再约,他在手术室外等,许至洺这才愿意配合。   许至洺躺上床,因他耽误时间,护士不满地瞪着他,但见他一被扒裤子就害羞眼睛发红,不由得宽慰:“不用紧张,待会儿上了麻药不会有感觉,一会儿就好了,放松。”   护士一边帮主任准备手术包,一边与他聊家长,紧张情绪渐渐缓解。   *   计程车抵达医院住院部。   晏词扫码下车,紧接着打电话给安玉溪:“我到了啊,住院部几楼几号床?”   “四楼,35号床,”安玉溪在电话里说,“你不用上来也没事,我马上就下来了,你等我一两分钟。”   “不行,我要亲自送上来,我来看看他长什么样,问问他那面镜子,魔镜魔镜谁最美。”   “哈哈哈....”安玉溪大笑,几秒后戛然而止,那头有其他男人说话声。   “挂了,我来了。”   晏词收起手机。   电梯直通往上,中间没有停顿便到了四楼外科住院部,沿着病房门上的号码找寻,很快找到了35号床,他一拧门进去就撞上了出来的安玉溪,他把房子钥匙交给安玉溪,探头往里面瞧,只看到洗手间里有个挺高的背影。   没瞧两眼,安玉溪把他推了出来,小声说:“别看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走吧,我赶着去上班,快迟到了。”   晏词作罢:“那你先走,我去趟门诊。”   安玉溪一顿:“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晏词说,“我想着来都来了,就复查一下,上回来医院只配了药,一些检查很长时间没做了。”   “我请假陪你。”   “不用,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两人聊着天下楼,晏词在医院一楼朝安玉溪摆了下手便往门诊部走。   心外科在三楼,他熟门熟路,挂号后在科室外等,没坐一会儿一个五六岁的小朋友从他面前跑过,来回跑了三四趟他才发现不对劲儿,小朋友像在找人,他拉住小朋友,小朋友一瘪嘴就哭了,说找不到爸爸。   晏词安慰他,告诉他男孩子一哭,小基基容易变小,于是男孩儿尽力止住哭,抽抽噎噎,说他爸进了一个房间,进去前让他在外面自己玩儿,玩着玩着他就找不到人了。   想了想,晏词问:“那你说说,你爸爸哪儿身体不好,他来看什么来了?”   看什么科就去哪个科室找,再不济还可以让护士台通知寻人。   小朋友眼睛通红,努力回想:“爸爸,爸爸说他功能不行,得了给不了妈妈幸福的病,治疗好之后才有男子汉气概,妈妈才会开心。”   原来如此!   这不就是男人那方面不行吗!   晏词完全理解了意思,拉起小男孩儿的手带他去四楼,四楼是泌尿外科也是男科,主治各种男性疾病。   “走,我带你去找你爸!”   “嗯!”   *   四楼门诊手术室开了门,因许至洺是今天上午最后一名做这方面手术的患者,护士允许他在病床上多休息会儿。   小护士走出手术室,看向许少淮,惯例询问:“您是许至洺家属吗?麻烦过来拿一下术后护理的.....”   话没说完,小护士突然被叫走,于是让许少淮稍等。   晏词带了小朋友上楼,在楼梯口便碰到了小孩儿的爸爸,对方也很着急,向他道过谢后领走了孩子。他不放心,跟着几步多看了两眼,免得做爸的马大哈又把孩子丢了。   结果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男科门诊的走廊尽头是一道修长高大的身影,在或站或立的人群中显得特别突兀和扎眼,一身妥帖白衬衣整齐没入西裤,仿佛立身于严肃的会议室,与周围病恹恹的氛围格格不入,又鹤立鸡群。   这人不是许少淮又能是谁!!!   许少淮来看男科???   卧槽!!!   他眨眨眼,又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心道果然啊果然,许少淮那方面不行,阳痿是真的!这不就被他逮现行了吗!   可是人家这么有钱为什么要来公立医院,相对隐私性来说私立医院会更好些,那边病患也少,服务也会更到位。   叮!瞬间想通。   私立医院肯定是熟人多,什么老板老总董事长的家庭医生估计都是私立医院的主任,去了私立医院看过男科的事就不仅在他们资本圈里人尽皆知,可能平头老百姓都得知道,堂堂凌远集团的太子爷竟然不能人道!没有雄风!石更不起来!   哇~一想确实面子里子都没了。   晏词望着他,脑补了彼此打招呼的尴尬场景。   “好巧啊许先生,您来看男科?”   “对,你呢?”   “哦,我来看心脏。”   噗,算了吧,多下对方脸面,他转身就走,迈出没几步又折了回来。   算起来,许少淮救了他两次,一次是沈至岚的酒局,一次是叶健伯的绑架,两次他都还没有正式作过答谢,虽然已经想到了答谢方式,但对方人好,不管许少淮怎么想,他已经把许少淮当朋友。   朋友来看隐疾,他竟然然视而不见!   自己还是人吗!   再说,脸面能当饭吃?那肯定是身体更重要!   他仔细望着许少淮表情,面色不虞,似乎不太高兴,是挂了号想看又抹不开面子吧,不然怎么会站在科室门外如此犹豫不决。   忽然,许少淮也看到了他。   就那么轻轻一抬头,隔着一段距离,目光两两相对。   倏地,晏词横跨一脚,身形横向移动进了办公室。   许少淮:“?”   办公室很大,几个医生诊室都在同一间,只是并排分了格子间,离他最近的病患正好拿上病历本准备走人,临走前多次感谢,说是冲着主任的名头来的,主任年纪大约四十往上,面目和蔼慈祥,看着也靠谱。   于是他向主任要了张名片。   办公室外,许少淮见到了晏词,只是人一晃便消失在了视野内走进了男科诊室,不肖几分钟,人又从末尾的诊室门口出现,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他。   一步、两步、移动到他身边。   “你来看男科?”许少淮问得玩味。   “不是,”晏词又往他身边挪了挪,说,“我挂的心外,我刚送个小朋友来找爸爸,就刚好遇见您了。”   “心脏不舒服了?”   “没有,例行复查。”   两人并肩而立,高低立显,男人低垂眉目静静注视着站在身侧的人,窗外阳光轻柔附着着晏词的脸颊,染着浅浅光晕,许少淮淡声嗯了句。   话落,手心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   晏词又往他身边靠,悄声安慰:“许先生,有病就治,千万别忌医,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没有什么是治不好的,再不行就请专家。”   许少淮慢慢锁紧了眉头,再低头一看。   一张男科主任医师的名片,主治早勃、早泄、不射、bo起障碍和前某腺畸形,原发或继发性生育功能障碍.....   此时许至洺从门诊手术室出来,许少淮说:“这是我堂弟,许至洺。”   晏词拉长尾音哦了声,恍然大悟。   许少淮:“懂了?”   晏词认真点头:“懂了,感情你们这还是家族遗传啊?”   许少淮被气笑了,他是没阻止过私底下流传他不行的谣言,但没一个人敢一而再地在他面前提起,还如此笃定他不行,手掌握住晏词后项拉近,用了点力:“你给我等着。”   晏词一脸震惊加懵逼:“……?!!” 第24章   等着,等着什么?   晏词一脑袋问号,许少淮刚才是笑了,却是因怒生笑,他感受得到。   脑子一转,终于明白。   是他堂而皇之当面提这件事惹恼了许少淮。   被别人说不行是一个男人的大忌,他还让人请专家,意思不是暗指许少淮那方面严重,普通门诊还看不了?   但他没有做错,说到底只是对方面子问题。   自己没做错就该硬气!   “许先生,我不觉得我的做法不妥,虽然直白,但我是为了你好,”晏词迎视那双眸子,对方笑而不语的冷冽比大声怒斥更具杀伤力。   许少淮眯了眯眼:“你再说一遍?”   “对不起,我错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   “噗哈哈哈——”许至洺笑喷了,接收到许少淮眼神,瞬间闭嘴,眼睛在晏词和许少淮脸上瞄来瞄去,他差点真以为有个人敢顶撞他堂哥,结果也是个纸老虎,但这人和堂哥什么关系?   许少淮松开晏词,对晏词的改口还算满意,道:“不是挂了号?还不去心外?”   挂号救我命!   晏词转身就跑,一头扎进楼梯间,忽然想想又觉得不对,许少淮不像是会开玩笑的人,必定说到做到,他都没问问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以他们才见过三次面的关系,劝人看男科是否真的交浅言深了?   返回去时许少淮和他堂弟已经不见,应该是乘了电梯,晏词重回三搂。科室外的电子显示屏正播报他的名字,他走进2号诊室,医生开具检查单,他往1号诊室的格子间看去,空的。   因为心脏问题是大事,以往他都是挂林主任的号,挂同一个医生会让自己觉得更安心,而今天星期三,应该有林主任门诊,他没记错。   “顾主任,请问林主任是调动了出诊时间吗?”他问。   “林主任?”医生下意识往身后看,“哦,他今天有事调班了,以后还是三、五出诊。”   “谢谢。”   “不用,”医生点了下头。   晏词拿上单子,检查还是以前做过的那些,得了病,就得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复诊,多次循环之后他已从一开始的无法接受变成了如今的麻木,只有在等报告时略有心焦外,心态非常稳定。   今天莫名的有点,低落?   个屁啊!!!   分分钟恢复精神!   等报告时他还哼起了当下最流行的歌曲,护士都夸他心态好,检查结果也没有明显恶化,病情稳定。   他哼着小调走出医院玻璃大门,斜坡驶来一辆敞篷跑车挡住了他去路。   不少目光朝他们默默聚焦。   许少淮示意:“上车。”   晏词愣了愣,手脚比脑子反应快,打开副驾坐了进去,跑车离开医院,既然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就干脆直白地问了。   “许先生,您打算怎么整我?”   “攥在自己手里,任我摆布。”   许少淮没看他,话如风一般轻飘飘,却一字一字砸进晏词耳朵里,心渐渐往下沉,可某种说不明的情绪缓缓往上涌,哽在喉咙里不舒服,他垂下眼帘,又突然抬起眸子瞄了眼许少淮,然后再次低眉。   许少淮余光斜睨他:“有话就说。”   晏词道:“许先生,我觉得您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和我这样的小人物计较不符合您的身份。”   尽管心里有点不好受,但还得自救,这叫话术作战。   许少淮的哼声散在风里:“我偏要计较呢?”   “.......”   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心一横,他豁出去了,直言不讳:“许先生,我是真心为您好,这种事关乎到您将来成家以后的生活质量,我不是出于嘲笑才给您塞名片,是认真站在您的角度为您考虑,一来,身体健康是最重要的,二来身体好还利于促进家庭和谐,三嘛,把问题解决了您家里人也不至于担心。”   相信以许董事长的能力不会不了解自己儿子的健康状况。   “还有吗?”许少淮问,说得倒是头头是道。   晏词摇头:“没了。”   这几点已经足够重要。   耳边是呼呼风声,夹杂着跑车轰鸣和周遭偶尔响起的汽车喇叭,晏词等着许少淮再说点什么,但对方没有表情,也没再说话,只是将他送到了宿舍楼下。他开门下车,目送着跑车远去。   短暂的冷战不要紧,只要许少淮能想通就最好了,毕竟身体是自己的。   驻足了会儿,他没有上楼,而是去了趟公司。   他向艺人管理部门申请换经纪人,薛总监想雪藏他,但他不能连自己都放弃自己,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要搏一搏,赵成誉正在拘留中,现在提出换经纪人很合理。   “挂名经纪人也是经纪人,你以为我们公司经纪人很多吗,本来就是艺人多经纪人少,你还想换,换谁,别没事找麻烦。”   部门人员挥手打发他。   晏词据理力争:“赵成誉现在已经进去了,这样的人还能做经纪人?”   对方抓了把瓜子,三十出头的男子像路边闲聊的大妈边磕边说,“进去了又不是死了,这不是还活着吗。”   “所以他生是你们新悦的人,死也是你们新悦的死人?”   “对,就是这么个道理。”   呵,晏词抽了抽嘴角,以前不觉得,现在是彻底明白,新悦就是从内部烂了根了,怪不得公司内没有大咖也捧不出顶红的艺人,就这样做事,没几年迟早倒闭,他站在公司大门外,吐槽完了才打车去找安玉溪。   进剧组前他就想过,要把创意画捡起来,以前的画画工具也一并放在安玉溪闲置的房间里,简单充当了画室。   他在画架前落座,调了几个颜色。   他的创意画不需要多复杂,主打一个寓意好,蠢萌有生趣,一装裱还像模像样,画完拍照片上传至网上小店,很快便有顾客问价,价格不贵,算上装裱费也就四五百,但是这幅《马到成功》只是为了做样品,不售卖。   本来也想好,《马到成功》送给许少淮,生意人可以讨个好彩头。   现在他们有了矛盾,许少淮还会接受吗?   哎——   晏词长长叹了口气,活络了几下脖子看向窗外,不知不觉他已经坐了一个下午,外面天色已经擦黑。   呆呆望了会儿,他走出房间。   安玉溪今天晚班,大半夜才会回家,他自己一个人便不想费劲弄吃的。从楼上至小区外,加上他慢吞吞的步子,走上马路天色又黑了几分,夜晚有了霓虹,商店亮起了灯牌,晚高峰之后的行道路来往行人依然不少。   他漫无目的在路边走,时而用手机回复客户问题。   创意画靠灵感,无法量产,当个兼职不错但作为长期稳定的收入来源就有些不靠谱,还得想其他办法谋生,回复完信息,客户那边没了音讯,买画的人本来也少,加上他没有钱打广告,两三天才来一个客户也正常。   刚关闭网店聊天页面,手机内跃入简讯。   [你爸现在在我们手里,你要是不替他还钱,我们每天切他一根手指头!]   这种威胁信息一年里总要收到几次,上个月切手下个月剁脚,他爸一年要在他手机里死好几回,花样都不带重复的,一开始他会选择报警,但对方使用了匿名查无所获。   今晚这位没匿名,应该和上次的不是一伙人。   晏词回信息。   [剁,慢慢剁,剁完手指头还有脚指头,全给剁了,用生锈的铁片,只能划烂皮肉,里面骨头还能连着筋,这样才折磨人。]   消息发送后,那边沉默良久才又来消息。   [你是晏晖的儿子晏词吗?]   [不是。]   [那我弄错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晏词收起手机,等他回到宿舍后手机有一条未读消息,内容说自己没发错号码,但他懒得再回,他爸就是条活泥鳅,跑路还不是头一遭,他记得自己小时候老爸也欠过几次债,把他往姑姑家一扔躲得一点蛛丝马迹都摸不着,何况现在欠下巨款。   要真被逼债的抓了,他相信他爸也能用三寸不烂之舌自保,留条命肯定没问题。   晚上洗漱完,准时上床睡觉,临睡前他看了眼通讯录许少淮的名字,瘪瘪嘴,等着就等着,天塌下来有高个儿的顶着,怕什么!   被子一盖,蒙头睡觉。   翌日上午,他被电话吵醒,来电是陌生号码。   “喂....”没睡醒的语调。   “晏词吗?”   “啊~”晏词打着哈欠回答,“是啊,你是哪位,有事吗?”   电话里的男子声称是新悦娱乐艺人管理部门,并且用相当标准的汉语和客气态度告诉赵成誉已经被公司开除,一并被开除的还有营销部总监薛弘扬和昨天接待他的工作人员。   他猛地坐起,懵得一批:“不是说只要赵成誉还有一口气就会一直挂名在新悦?”   男子没正面回答,只说:“根据公司安排,我们已经为您更换经纪人。”   “换了哪位?”   “我这边不方便透露。”   “为什么?”   “因为您已不是我司艺人。”   “什么???!”   晏词从床上蹦起,脚下硬板床被他踩得发出咯吱声:“我不是你们公司艺人,你意思我也被开除了?解约了?”   “不是解约,是将您的合同有效转让给其他公司。”   “合同还能转让??”   “是的,合同有附加条款,我司经营状况下滑或者无法履行甲方应有的资源供应时可以出让合同由第二甲方来履行合约。”   “意思你们公司倒闭了?”   “还没有。”   “那就是快了?”   “说不好。”   “什么叫说不好?”   打电话的男子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新悦娱乐的当家人,此刻一脑门子汗,充当客服也就算了,还在许少助理不苟言笑的表情下被问得无言以对,他顿了顿,欲哭无泪:“应该是快了。”   “可你刚才不还说说不好?”   没完了还。   “总之您已经更换经纪人,后续等通知。”   “那我现在经纪人是谁?”   “不方便透露。”   话题回到原点,不是心悦老总不肯说,是他只管出让合同,压根也不知道许少安排了哪位经纪人。   这边,晏词已无法再睡回笼觉,不问清楚恐怕今晚都睡不着,而电话里男子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稍稍一冷静,他想到了某个人,手机提醒又有来电,想到谁来谁。   许少淮。   他挂了“客服”电话,接起。   男人话语简洁:“十点,我让司机来接你。”   “去哪儿?”他赶紧问。   “换了签约公司,也该换个住址。”许少淮说。   “那我现在属于哪家公司?”   “世逸传媒。”   晏词微怔,凌远在影视行业开设了多家娱乐公司,其中世逸传媒便是其中佼佼者,多的是影帝影后和厉害的经纪人,就是中层演员接剧本也多数是担任主角,是业界王牌公司,据说小艺人的住宿条件都很好。   不敢置信,自己进世逸了?   不是要整他吗?还给他换公司是几个意思?   想到昨天许少淮送他回宿舍,自己明明做完一堆检查花了将近两个小时,却还在医院外遇上他,所以,许少淮刻意在等他?   想通这点,嘴角不自觉上翘,压都压不住。   原来许少淮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就知道,人家是干大事儿的,哪会计较那些鸡毛蒜皮,而且自己劝说的话情真意切,估计是回去后也想通了,这才又转头来帮他。   “谢谢您,许先生。”他真心感谢。   许少淮淡声应了句。   晏词又问:“您打算什么时候去医院?我可以陪您一起去,放心,我的嘴巴绝对严。”   “有多严?”   “密不透风。”   “好,回头缝起来,没一个字我爱听的。”   “……”呆。   嘟一声后,电话挂了。   晏词没多想,反正许少淮想通就好,晚点治倒也不要紧,毕竟还没有对象,什么时候有对象什么时候就知道急了。他开心地在床上打滚,然后早早收拾好衣服和鞋子,因为心情不错,做早饭时免费赠送了范峣一个煎鸡蛋。   范峣对他提防心重没敢吃,晏词拿筷子夹起,两三下咀嚼完自己吞了。   见晏词没异样,范峣放心,想再要个煎蛋却还要先损晏词:“什么人呐,小气吧啦的,给我做的鸡蛋反倒自己吃了,有你这样的吗,再给我一个。”   晏词匀了一份鸡蛋给他。   范峣一口咬下去,差点辣死个人,吐着舌头不停扇风,说话口齿不清:“啊啊、里(你)...晃(放)了什么!”   “泡椒水,巨辣,”晏词抖抖眉毛,气死人不偿命,“小爷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范峣冲进厨房找水杯。   晏词畅快吃完早饭,掐着十点整的时间拉着一杆小行李箱,带着他的仙人球下楼,一辆高档私家车在宿舍楼外等他。   司机帮他放好行李,一路载他去了新住址,当车停在偌大的铁门外时,惊到他了。   好大一栋别墅!   别墅带花园带前院,前院有帮佣打扫卫生,有负责管事的阿姨领着他穿过院子进入客厅,房子巨大,格局宽敞,陈设都是他买不起的样子。   “我以后住这儿?”   “是的,晏先生,楼上的房间随便您选,”阿姨接过司机手里的行李箱,和蔼可亲地有请他上楼,他在二楼挑了一间主卧,三楼也不用看了,反正哪儿哪儿都比原来的宿舍强,就连洗手间都是原来房间的两倍。   他在洗手间深吸了一口气,清新。   “阿姨,这里我一个人住吗?”他问。   阿姨说:“这个我不太清楚,是许先生的安排,我们也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说今天有位晏先生到,倒没说还有其他人。”   “那这儿是许先生房产?”   “是的。”   “哦,”他了然,应该是许少淮多给予了他一些照顾,他朝阿姨咧嘴笑笑,“阿姨,你以后就叫我全名,晏词,叫先生挺不自在的。”   “好啊,”阿姨也很随和,带着他熟悉了整栋房子,别墅后连着泳池,烧烤区,四楼还有健身房,影厅,桑拿房,顶楼有露天餐厅和阳光书房。   简直不要太完美!   这是给人住的吗??   是的!!   逛完一圈,客厅里多了一个男人,高高瘦瘦,面带微笑,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斯文精明,来人自我介绍是新上任的经纪人,褚卫。   “卫哥好,”晏词乐颠颠打招呼。   褚卫笑笑:“之后我们会共事很长一段时间,你就不用太客气了,我知道你之前的经纪人做事非常不恰当,免得你对我们这行有阴影,所以我们最先要做的是建立对彼此的信任,你就把我当朋友看。”   “行!”许少淮安排的人他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那就好,”褚卫从包里拿出剧本,双手奉上,明言,“许少说,他以后罩着你,这是他为你和自己量身定做的短剧,先试试你的演技功底。”   晏词再次受宠若惊。   竟然为他专门编写短剧,甚至愿意纡尊降贵为他搭戏。   别问,问就是感动!   为表郑重,他也双手接过剧本。   第一部 :双男主,A(晏词),B(许少淮),A从小孤苦无依,受尽磨难,一次意外认识了男主B,并将男主B视为恩人,一天夜晚,为报恩,A将自己全身心献给了B,连着好几天下不来床.....   “……”男人和男人这样合适吗?   他尴尬地打开第二本。   第二部 简介:A作为质子被送往雁国,没想却送到了雁国太子的床榻,从此A过上了日日侍寝的生活....   “……”好像有点不正经。   第三部 :A和B是一起长大的,A很作,为教训A嘴碎,B用嘴唇堵住了A的嘴....   第四部 :.....霸总B夜晚归家,醉酒拥吻A,直到亲肿嘴巴才结束。   第五部 :....A被陷害中了情/毒,哭求主子B为自己解毒....   除以上,后面还有六七八等等等等,晏词越看越手抖:“怎么每一场都有床戏和吻戏啊??!”   而且又狗血又不正经,根本不是什么试他演技功底,分明是借用剧本戏弄他,许少淮压根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嘭!他将一沓剧本怒摔在地。   堂堂男子汉,士可杀不可辱!   晏词气炸:“我现在就打电话给许少淮,老子拒演!”   褚卫虽然被派为晏词经纪人,但一时还没完全明白许少的意思,是要戏弄对方,还是真对晏词有些意思要当成宝贝疙瘩,但被许少挑中亲派经纪人还是破天荒头一回,所以他不敢多做阻拦,只能任由晏词打电话。   晏词拨通号码。   几秒后,电话通了。   但接电话的人不是许少淮,而是韩助理,他道:“抱歉,晏先生,许少在忙工作,有个项目临时出了点问题,正在解决。”   “好,等他忙完你转告他,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和他谈,他一天不忙完我就等一天,两天不忙完我就等两天,我就不信等不到他!”晏词很气愤,“我要告诉他.....”   忽然,对面音色一沉:“告诉我什么?”   “我想请您吃饭,”还是得坐下来好好商量。   “咳咳咳…”褚大经纪人被茶水呛到,变脸要不要比翻书还快?   “今天没时间,”许少淮说。   “明天呢?”   “明天飞一趟外地。”   “哦.....”晏词语气恹恹,有点不太爽,结合刚才的气愤化为小声嘀咕,“还说想见就打电话呢,这不是骗人嘛....”   电话里一阵静默,片刻,许少淮妥协:“不撒娇,我晚上回来。”   轰!身体里仿佛炸开沸水,烫得晏词说话结巴:“谁、谁撒娇了!”   啊?!谁撒娇了!撒娇个鬼啊,他哪有撒娇!老子没有!   还有,晚上回来。   什么意思?   他就这么和许少淮同居啦??? 第25章   晏词在客厅里呆坐了多久,褚卫就看了他多久,地上散落的剧本被阿姨收拾齐整放在他手边精致的小圆桌上,还有一杯冒着袅娜热气的茶盏在剧本边,乍一看,仿佛他正享受闲暇午后的惬意时光。   如果忽略表情的话。   “咳!”褚卫咳嗽了声,企图唤醒呆若木鸡的晏词,劝说道,“既然许少有意栽培你,你就放宽心跟着以后的工作安排走,我也会尽心尽力帮你。”   晏词直愣愣盯着褚卫:“阿姨!”   褚卫:“?”   咻,晏词一扭头,奔向正在前院的阿姨。   “........”到底听了没听?   晏词向阿姨了解情况,许少淮以前常年在国外,即便回国也待不了多久,大部分在国内的时间都是住在离机场近的房子或者老宅。   “那他来这儿住过吗?”   “来住过一次,两前年吧,住了两三天又飞了国外,”阿姨记忆很好,“那个时候碰上老宅装修,他怕吵,觉得这儿清净就住了几天。”   “哦,”晏词不放心,反复确认,“之后就没来过?”   “没有,”阿姨说,“这栋房子一直是我在照看,如果许先生过来住会提前通知我。”   晏词点点头。   他就说许少淮怎么可能和他同居,想想就觉得天方夜谭,人家说的晚上回来分明只是过来和他一起吃个晚饭而已,而且自己在电话里说的就是想请对方吃饭。   至于剧本的事,他猜也是吓唬他。   如果要动手整他,不至于安排这么好的条件。   所以,他只要好好与对方商量,相信不会真拍这些乱七八糟的剧本,再说,许少淮也不会以电视剧的方式将自己呈现在荧幕里,根据网上极少能搜到的照片,说明对方不爱出现在镜头前。   想通了这点,晏词彻底放松下来。   “阿姨,这附近有没有好一点的餐厅?”他问。   “你要去外面吃饭?”   “我....”他刚想说要请客许少淮,阿姨便被人叫走了,有电话。   阿姨双手捧着座机话筒放在耳边接听,点着头说好。晏词见识到了小时候看剧时家族大少爷回家提前通知的场面,悠哉哉感叹着电视剧照进现实。   电话里在说什么,他大致能猜得到,打完电话,阿姨询问他爱吃哪些菜有什么忌口,晚上一起做,家里聘请的是拥有高级厨师证的大厨。   得,自己晚饭钱省了。   晏词谢过,一回头,褚卫在他身后,他笑了笑:“卫哥,你还没走啊?”   “还没聊完呢,我走什么,”褚卫递给他一张名片,“你把我电话号码存了,以后工作上有安排我会通知你,或者有事你打我电话。”   “OK,”晏词把号码存进手机,问,“除了你带来的剧本我还有其他工作吗?”   “没有。”   “.......”   褚卫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   晏词拉扯起嘴角,不像哭也不像笑,一脸的苦逼和滑稽。褚卫失笑,两人重回客厅落座,作为有能力的经纪人,褚卫喜欢提前做好准备,方便游刃有余处理各种突发状况,他相信这也是许少选中他的原因。   所以为以后顺利开展正式工作,他需要对晏词做一个全面了解与提前定位。   晏词也非常配合。   “一般艺人走什么路线都是公司做安排,不过你比较特殊,你自己有什么要求吗?”褚卫拿出笔电,十指在键盘上翻飞,“比如做偶像艺人,还是实力演员?”   晏词捧起茶杯,认真琢磨:“偶像有包袱,实力我没有,走谐星行不行?”   手指一顿,褚卫抬头看他:“现在大众的笑点很高,谐星做好了是个乐子,做不好就是装疯卖傻,换一个。”   “那就做有实力的偶像派?”   “哪个电影学院毕业?擅长哪类表演?”   “大学读的计算机系。”   “.......”   褚卫低头沉默两秒:“先跳过,人设想怎么包装,阳光?高冷?小狼狗?还是想走女生喜欢的暖男类型?”   “阳光我一直很阳光,不需要了,暖男嘛,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自己暖不暖,”晏词摸着下巴,“我想尝试性感男人这款,比较MAN的那种,有性张力,但不能油腻,最好可以迷倒男女老少一大片,哦我不介意稍微露点,比如露个腰露个腿什么的,太多不能够啊。”   褚卫从笔电中抬头,一瞬不瞬审视他:“你是不是对我第一印象特别差?”   “为什么这么说?”   “有种你想让许少弄死我的错觉。”   “不至于不至于,”晏词摆摆手。   “好,那我直说,性感走不了,换一个。”   “猛男?”   “我们还是进入下一个问题,”褚卫道,“你有什么专长?可以作为你人设的优点。”   “养鱼。”   “.......”褚大经纪人打字的手有点僵,“这个爱好许少知道吗?”   “知道,”晏词思考着,自己的事情许少淮知道不少,也说过了解过他资料,连他晚上睡觉抱着大白鹅都清楚,能不知道他养鱼?   “咳,”褚卫想了想措辞,“许少挺包容你。”   晏词秒懂:“不是你想的意思,正经养鱼。”   “能吃的那种?”   “不能吃。”   褚卫送他一个微笑。   晏词汗,解释道:“是金鱼,金鱼不能吃。”   褚卫不说话。   晏词懂了,新任经纪人吃过金鱼:“鱼你都吃,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褚卫呵呵:“年少无知犯过的错,你呢?”   “我吃酸菜鱼。”   “........”   彼此晒干了沉默,晏词吹了吹水杯内浮起的茶叶梗,幽幽一声长叹:“卫哥,你谐星不让我干,性感不行,猛男不愿包装,我觉得你有点不太靠谱。”   褚卫扶了扶眼镜:“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将成为我工作中的一道坎?”   对话又继续了半个小时,褚卫离开前回顾了自己记录的资料,两眼发黑,怕不是许少看得起他,是太看得起他。   客厅里,晏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人往沙发里一窝,重新打量周遭,只要稍稍侧目就能看到不染纤尘的玻璃墙餐厅内帮佣正准备午饭,昨晚睡觉前他还在感慨人生不公,今天一睁眼已走上人生巅峰。   真是世事无常。   但是自己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房子着实浪费。   不过浪费也好过和许少淮同居。   多尴尬。   之前也是他想多,许少淮会和他同居就好比他落跑的老爸被人抓住大卸八块之后还能活好几年,不可能。   刚想完,只见阿姨叫了两个人匆匆跑去前院,紧接着一行人将不少男士服装往楼上运,所有衣服都挂着吊牌,新的,他屁颠颠跑去帮忙,阿姨哪能让他上手,忙说不用,他说没关系,一不小心,推拒间散落了一打包装盒。   男士内裤,尺寸加加加大。   目瞪狗呆。   明显不是自己的号,是谁的已不言而喻。   “晏词,你怎么啦?”阿姨收拾着东西,看他忽然间愣神不由担心。   “我觉得我爸可能要死。”   “啊?”阿姨吓一大跳。   晏词解释了句开玩笑后往楼上跑,想一拉行李走人了事,可是到了房门口又泄了气,他的合同攥在许少淮手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退一万步说,真同居又怎么样,他吃人家喝人家的,说到底是他占便宜。   这么一想,他慢慢释然。   只是下午的时光都在恍惚中度过,直到黑色宾利驶入别墅的大铁门才由不可思议落回真实。   他已经住在了许少淮的房子里。   而许少淮比他想象得来得早,这才四点刚过还没到晚饭时间,他飞奔进前院,在宾利刚停稳时便帮忙打开了后座车门:“许先生!”   许少淮下车,眉宇在看见欢快的晏词后不自觉舒展:“下次别这么蹦蹦跳跳,车没停稳前别跑过来。”   “哦哦,”晏词着急,说,“许先生,我想和您谈谈剧本的事。”   “剧本有问题?”   “问题很大。”   “说说。”   司机非常有眼色,自动回避。   晏词说:“我知道您是在戏弄我。”   他态度认真,但并非指责,人家给予了他很多帮助,他要做的就是和对方好好商量:“如果是昨天的事情我伤害到了您的面子,我向您道歉,但我再申明一遍我没有嘲笑的意思,而且这样的剧本不管对您和对我都没有意义。”   “还有呢?”   “现在您是我老板,之后在工作上不管大小事我都会尽力做到最好,我觉得这样是我答谢您的最好方式,如果说要罚我说错话,那让我为世逸多挣点钱不是更好?”   许少淮抱起胳膊,后背缓缓抵住车门,看着晏词,两个字:“不好。   “.......”   晏词攥紧拳头,指甲紧紧扣在掌心之中,咬了咬,良久后道:“对不起,我拍不了。”   空气里是可怕的静默。   许少淮定定地注视着他,压低的眉眼牢牢锁定住晏词的目光,侵略性极强,来之前他就知道,晏词会谈什么,也没有商量的余地,他许少淮的面子不是谁想伤就能伤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晏词用力揉了下眼睛,眼眶泛了红。   许少淮拧眉,不禁有些烦躁,抬手握住晏词后项,还是那样的动作,却比在医院时轻柔许多,拇指压着对方皮肤在耳根处摩挲了几下,蓦地,叹气道:“我是不行。”   晏词一怔:“什么?”   作为纨绔,倒真是没有什么是说不出口的,许少淮重复:“我不行,所以找人编写短剧,主要目的不是戏弄你,是为治疗自己。”   微怔变成惊讶,谁让这是许少淮亲口承认的呢,有一种庞大信息量充斥脑海的感觉,尽管这些他早就事先知道。   许少淮接着编:“我需要通过短剧找找感觉。”   “那.....”晏词张了张嘴,“那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吗?”   “没有,涉及到一种罕见病,暂时没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   “怪不得....”后面的话几若呢喃,怪不得许少淮这么有钱却没有得到治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因此,许少淮是要自己帮他?   感受到彼此的距离和贴着皮肤的手掌,晏词脸上一红:“要是为了找感觉,女生不是更合适?”只是演戏的话肯定不会动真格,可以借位。   许少淮道:“我要面子。”   “了解了,”晏词自认为完全懂了许少淮的心态,在女孩子面前谈论自己不行更伤自尊,所以找男人来搭戏,“可是我也不太合适啊,我不会。”   “我也不会,但我想要你帮我,晏词。”   第一次,许少淮喊他的名字。   微微悸动跃然心尖。   仿佛意识无法控制,脑袋自己点了头,后腰被轻轻揽住,他顺着许少淮的力道往宽阔的胸膛靠近,呼吸缠绕在彼此间,突然又是一痛,他嘶了声,再次用力揉眼睛,终于把脏东西揉了出来,指节上一个小小的黑点。   他仰头朝许少淮笑:“刚才眼睛就一直痛,原来是有小飞虫。”   许少淮看了眼小飞虫,再看他,难得也有磨后槽牙的时候。   “好一只小飞虫。” 第26章   低头一吹,小飞虫没了。   晏词放下手,小插曲一过,氛围使然,他又开始心跳加快,腰上受力,他贴近了许少淮胸膛:“许先生,您现在是什么意思,怪尴尬的。”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许少淮道。   “啊?”晏词想起貌似可能好像上一秒是点了头,“我同意了吗?”   “当然,”许少淮微抬下巴,朝某处示意,“有摄像头。”   “.......”   啪,脑海中给了自己一耳光,答应这么快干嘛!但答应都答应了,再反悔显得自己没有信誉。   “好.....的吧。”   苦笑ing.   许少淮一勾唇,倚靠车门的身形也似乎更惫懒随意,难得凉薄的眼中含着有温度的笑意,手臂揽着晏词的腰,说:“我现在对车库特别有感觉,临时追加剧本。”   “......不是吧,”晏词由苦笑彻底变成苦瓜脸,“许先生,我是答应了,可是没说现在就要配合您,这也太快了,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我.....”   “晏词,”许少淮打断他,“感觉来之不易。”   晏词无法反驳,确实,感觉不是说有就有的,只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俩个大男人在车库里演酱酱酿酿的短剧,怎么想都太羞耻。   “许先生,天还亮着。”   “你喜欢天黑?”   “........”倒也不是!   “现在按照我说的做?”   晏词看向车库内的摄像头,尽管很远,尽管巨大的车库里不止一辆宾利,还有五花八门的跑车轿车,但他相信,在此地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摄像头拍得清清楚楚,他也想得特别远,万一哪天不雅视频被流传出去,届时许少淮变了性子不顾他死活,他岂不是没法做人?   他的想法全表现在脸上,许少淮拿出手机,一通电话让人关了摄像头,问:“可以了吗?”   晏词非常艰难地开始周旋,答应是一回事,真要实施起来还是有难度的,食指挠了挠眉梢:“那个....许先生,您非要在今天吗?此时此刻?我觉得现在有点操之过急,可以的话我想先了解您更多的...呃....那方面的状况,然后对剧本进行一点点修改,这样更妥当,您觉得呢?”   许少淮丝毫不松动:“我觉得不怎么样。”   一棒子被打死。   晏词扯出笑容,再接再厉:“不如我们先吃晚饭,吃过饭再研究?”   “晚饭可以延后。”   “您不饿吗?”   “再耽误下去的话,也可以被你气饱。”   “.......”   晏词词穷了,表情皱成团,正要绞尽脑汁再想辙时,许少淮松开了他,神情冷漠,又恢复了以往不好接近的样子,莫名的,竟还有些悲伤,他道:“算了,你进去吧,我自己静一会儿。”   明明话里没什么,却不禁让晏词心里抽痛了下。   他是不是....又伤到许少淮了?   很多小毛病要不了命,却很折磨人,何况是许少淮这样的隐疾,而自己答应了帮忙却还推三阻四,一点不诚心。   算了,豁出去了!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不就是演戏吗,又不会要命!   “许先生,我帮,我现在要怎么做?”他一个立正,在许少淮面前站得笔挺,双手垂落两侧,堪比英勇赴死。   许少淮抬眼,小兔子上钩了,也说明小兔子很善良,善良又好骗:“过来,抱住我脖子。”   -_-||好直接.....   “确定不加点前戏吗?说说话聊聊天什么的?”   许少淮直视他不说话。   懂了,晏词闭嘴,这点动作不难,慢慢的,他开始呼吸急促,胸膛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起伏,许少淮心头一紧,颦眉道:“心脏不舒服了?”   “不是,我做做深呼吸。”   “很好,暗卫中毒场景改为户外。”   “别别别!”晏词有被吓到,“我深呼吸完了,马上照做,但是我有个条件。”   “说。”   “我可以随时叫停,行吗?”   “可以。”许少淮答应爽快。   晏词又暗自松口气,自己能叫停,也算是掌握了一半的主导权,一想,许少淮也不是卑鄙小人,自己应该感到放心才对,他两只手缓缓抬起,一左一右放在许少淮肩膀上,只是动作相当僵硬,两个人之间还有拳头大的空隙。   许少淮指挥他:“再靠过来些。”   “好,”晏词挪近,膝盖处碰到了许少淮的裤腿,身体也越来越僵,心里给自己做建设,不难不难,一点也不难,指哪儿打哪就OK,so easy!   许少淮道:“抱紧。”   “哦哦。”他双手握了握拳,松开,握拳,再松口,然后慢慢抱住许少淮脖子,一呼一吸间全是对方的气息,眼睑低垂,尽量不接触男人目光,“好了。”   然而下一句:“看着我。”   行吧,晏词抬头。   “演出喜欢我的样子。”   “这要怎么演?”   “不演互相喜欢的情侣怎么找感觉?”   “对哦,”但是他没恋爱过,不知道怎么用眼神表达喜欢,没有经验,只能按照许少淮说的,看着对方。   许少淮命令:“亲我。”   亲什么玩意儿???   他直觉耳朵听岔了,但许少淮淮真真切切说的是“亲我”两个字,脑子翁响,热意爬上脸,眼珠子瞪得浑圆老大:“不需要再眼神交流了吗???”   “你觉得能交流出有用信息吗?”   “呃...不能。”   “还要我再说第二遍?”   “不用。”   “怕耳朵怀孕?”   “耳朵怀不了!”晏词有点炸了。   许少淮嗯了声:“你肚子也怀不了,不用担心。”   “嗯嗯.....”   忽然一愣,不对,嗯什么嗯!这是什么奇怪对话!为什么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他们在聊神马!   此刻的晏词就是上午离开时的褚卫,眼前发晕,有种许少淮在调戏他的错觉,可又找不到证据,只提醒道:“许先生,话题歪了。”   “我知道,”许少淮道,“所以,什么时候可以亲我?”   这....还不如歪了呢!   “能借位吗?”   “能。”   许少淮作出了退让,晏词也不好意思再得寸进尺,他又靠近一些,仰起脖子用脸贴向许少淮的侧脸,触碰到一丁点皮肤:“这样可以吗?”   “没有感觉,”某人瞎说。   晏词贴得紧了一点:“这样呢?”   “还是没有。”破了同一天内连续撒谎的记录。   “许先生,演戏是要代入的,这样,您闭上眼睛,然后想象一下是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你们在一个非常浪漫的地方,过着独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情人节,他亲了你一下,你也亲了他一下,热烈的感情逐渐升温.....”   晏词帮他描绘场景,却不知道说话的吐息吹在许少淮的耳廓边,不知道有双目光一直注视着垂落眼睑便可捕捉到的漂亮颈线。   “嗯,”许少淮顺着他的话说,“他们接了吻。”   “对。”   “嘴唇一碰,对象变成了一只兔子。”   “???”   “是吗?”   “不是!!!”   晏词退开了点距离,抬眼往上,是许少淮略带戏谑的神情,这不是唱反调吗?   “许先生,您好像在和我对着干。”   “你可以把好像去掉,”许少淮直白承认,“我没有过对象,没法想象,你又只肯借位,感觉始终差了点。”   意思非亲一下不可。   脸颊散发的温度沸热,尤其是在夏天没有装冷气的车库里,尽管已接近傍晚的风有了一丝消暑的凉爽,却依然还有剩余九成的灼烫。   晏词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亲就亲,谁怕谁,亲许少淮说不定还是他占了便宜,不用想也知道,多少人趋之若鹜想和他有交集有接触,别人想碰一个手指头还碰不到的人物,他竟然能亲一口?   很划算.....个鬼!!   这算哪门子的划算?!   “心里建设做好了吗?”许少淮将他纠结的表情全部纳入眼中,勉强挤出笑容,却比哭还难看,可也很有趣,有趣得他更想逗弄。   “好了好了,”反正亲一下不会死,他抿了抿唇,慢慢往许少淮嘴巴上凑,忽然,又停了,“许先生,您能把眼睛闭起来吗?”   许少淮拒绝:“不能。”   行,你不闭眼我我闭眼。   他眼一闭心一横,对准了方向往前一碰,嘴唇接触到一片柔软,心口止不住狂跳。   他张开眼,喉咙有一瞬间的干涩,说话时不由卡了下才问:“有感觉了吗?”   “有,不多,”许少淮垂眼看他,眸色渐深,“我允许你与我热吻。”   晏词眼前一黑。   同时,脸部的表皮似乎要被沸腾的温度蒸发,这个男人是怎么能够用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么涩情的话!   啊——   尖叫出了表情包!   脑子一团乱。   视线逐渐清晰后,是许少淮嘴角噙笑的那抹戏谑,看起来有点可恶,他怔怔的,刹那,像有什么东西打通了任督二脉,思维一下子开窍。   “许先生,您好像还是在耍我?”   什么悲哀,什么需要通过短剧找感觉,都是骗人的!   他撤出手臂。   而撤手下一秒,许少淮站直了身形将他搂入怀中:“也许,绕了这么一圈只是我想亲你?”   “什么?”呼吸微滞。   “晏词,我想亲你。”许少淮重复了一遍。   晏词面红耳赤,彼此胸膛贴着胸膛,由于许少淮比他高不少,之前又倚着车门没站直,他搂人脖子的姿势也得跟着往前倾,但又要尽力不压着对方,而且许少淮松手后只是双手没入裤兜里没再抱着他,所以时间越长他那样的姿势越累,还像是他一厢情愿上赶着,而此时,心落到了柔软的接触面,又暖又踏实。   “可以吗?”   问话蛊惑在耳边。   他轻缓地,慢慢地眨了下眼,感觉整个人都乱糟糟,脸烧得厉害,理智告诉自己不可以,本心却发出了应允:“嗯。”   许少淮低头,亲吻在柔软的唇上,手掌拖着晏词后脑。   这是晏词第一次接吻,初吻。   双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他抓了下许少淮身前的衣服,手腕被握住,带着往对方肩膀上放,于是他又将双臂挂了上去,环住许少淮的脖子,他的回应笨拙、青涩,偶尔磕到许少淮的牙齿。   房子里,晚餐已经差不多准备好,阿姨迟迟不见先生和晏词,于是来车库寻。   两道拥吻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姨受惊,不敢多看,哎呦一声转身就走。   晏词听到点动静,也惊了下,睫毛抖了抖睁开眼睛,可眼前只有许少淮高挺鼻梁的虚影,他一退缩,某人追逐上前,腰上被紧扣。   原本,许少淮只想浅尝即止。   可是亲吻晏词比起玩极限运动来得更上瘾,手臂一托,他将人抱上引擎盖。坐在车头上,晏词也没有压许少淮一筹,但起码不用仰着脖子,不知不觉,他捧住了许少淮脑袋,指尖穿梭其发间。他会呼吸,但是换气不匀,稍稍一分便会被重新掠夺空气。   第一次的吻,遵着欢喜的心意,拥着炽热迎接了夜幕降临。   车库里亮起了灯。   良久,温度渐消。   晏词还抱着许少淮脖子上,因为离得远了他更难为情,近一点可以让对方的身形遮挡住他快爆炸的害羞样子。   “许先生,”他调整呼吸,“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关系?”   “你想成为什么样的关系?”许少淮抵着他鼻尖,自己额前不少发丝散落,比平时的慵懒多了些凌乱与野性,目光攥紧晏词,说完又去吻他。   晏词回吻了一会儿,喘粗气:“我不知道,太快了,我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和男人接吻,很乱,又拒绝不了,你呢?”   最后两个字,问得忐忑。   “觉得你有意思,有趣,想亲一亲,抱一抱,”许少淮如实告诉他,这些感觉早在第二次见面时便在心里徘徊至今,但要说是不是爱情,他也没谈过,暂时还说不上来。   晏词懂了,他们对彼此都有些好感,但又有些懵懂。   关键是,发展太特么快了!!!   “要不....就先这样?”他试探问,自己得缓一缓。   “好,”许少淮答应,他有的是时间。   晏词笑了,心里的感觉饱胀到像海绵吸饱了水分,只要轻轻一摁就会溢出来,他揪了下许少淮衣服:“许先生,那什么,既然我们亲都亲过了,是不是乱七八糟的短剧就不用演了?”   两只眼睛笑得眯成缝,如招财猫。   开森。   许少淮送他两个字:“不行。”   晏词皲裂…   许少淮撑在他身体两侧,让他避无可避:“不仅要演,而且每一部都不能落,我需要证明我自己,免得你总认为我不行。”   晏词吞了口唾沫:“那您到底行不行?”   “你说呢?”   晏词瞄了眼许少淮某处,小脸通黄,赶紧拿出自己获得的挡箭牌:“你答应我的,我随时可以喊停!”   “当然,”许少淮亲在他嘴角,只要他的小兔子还有力气,能喊得出来。 第27章   得到了许少淮的承诺,晏词心情飞扬荡漾着欢心,翘起的嘴角压都压不下来,露出整整齐齐的大白牙,笑得开心也笑得有些傻。   许少淮心情也不错,扬起唇,松开双手道:“天黑了,下来,进去吃晚饭。”   “好,”晏词双臂一撑,轻松跃下车盖,白色球鞋落地,但还是微微踉跄,许少淮揽住他腰扶稳,头顶也传来一声轻笑。   晏词面红耳赤。   他被许少淮亲得腿软了。   好!丢!脸!   阿姨早准备好了晚餐,中途还热过一回,此时长长的方桌这边一头,那边一头,两个人中间隔着一段距离,连菜品都不同,许少淮是西餐,晏词是中餐,一个拿的是刀叉,一个是筷子。   仿佛把之前的亲密瞬间拉开。   晏词拿筷子戳了下米饭,不得劲儿。   许少淮慢条斯理切着牛排,一边吃一边看他,晏词的小心思都暴露在脸上,特别好懂,于是道:“你可以坐过来,没人规定你非要坐那么远。”   嘴一咧,晏词端起米饭坐到许少淮身边。阿姨也有眼色,帮忙把几道菜也挪了位置,见过了他们接吻,阿姨已神色如常,但内心还是有小小惊讶,她在老宅和其他房子里也工作过,了解许先生习惯,就是傅先生来吃饭也是分两头,不会与人挨得这么紧。   其实也不紧,在晏词看来就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中餐有酸菜鱼,他夹了一片,一尝嘴巴就痛,酸菜鱼是辣的,嘴唇先前又被亲麻了,一接触,有破皮的痛感。   他嘶了声,颦起眉头。   许少淮看了眼他嘴唇,让阿姨拿杯水。   阿姨端来水,忙说:“下次做这道菜,我让厨师少放些辣椒。”   晏词点着头说好。   许少淮道:“以后我在家,就不要做辣。”   阿姨立即应下。   晏词面上臊得慌,许少淮在家,他就不能吃辣,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有点恨自己秒懂,但此刻重点是“在家”,有些事他还没确定,咕咚几口灌了白开水后嘴巴舒服了些,问道:“许先生,您以后真的住这里?”   “不喜欢?”许少淮反问。   “不是,突然就同居了,让我觉得不可思议,所以就问问,”晏词真的只是问问,房子是许少淮的,对方当然是想住就住。   “不回老宅的话,我就住这里,”许少淮说,“我平时忙,常住也不一定天天在,住一起相处的时间能多一些,不至于让你拿着我的电话当摆设。”   “哪有,发过信息的,”晏词小声说。   “嗯,因为我看见小姑娘送你奶茶。”   “是那一次。”   说着,晏词发现许少淮一直盯着他,眸子微眯,像休憩中的豹子忽然发现有猎物从眼前走过,于是发出了危险讯号,他眨巴几下眼睛。   叮,又懂了,许少淮那天吃醋了。   他吃醋了。   因为一杯奶茶。   因为别人送的。   “你知道你那天吃醋了吗许先生?”晏词下意识问出口,语气略快,某种澎湃激荡在心尖。   许少淮放下刀叉:“你知道我现在想楱你吗晏词?”   “我是怕您不清楚自己的感觉。”   “我不介意今晚就让你知道我想给你什么感觉。”   “.......”榴芒!   “吃饭。”   晏词咬住唇,闭上嘴,一头埋进饭碗里,脸红成番茄,但是他嘴上闲不住,尤其是今天搬了新住址,和有好感的男人接了吻并且正式开始同居下,一天之内发生太多变化让他没法冷静下来,明明脚踩着地面,人却总在飘。   “许先生,您确定对男人有感觉吗?会不会是错觉?”他又开始叽叽喳喳。   许少淮看向他:“你觉得我像智障?”   晏词摇头:“不是,我的意思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算是大事吧,您家里人会反对吗?您没有谈过恋爱那订过婚了吗?您结婚是不是得商业联姻?就算不联姻和男人在一起是不是需要先和别的女人生个孩子什么的,以后....”   许少淮听着,指节开始一下一下叩着桌面,阿姨在餐厅外看到,这是许先生快要失去耐心的表现,她忙看向喋喋不休的晏词,露出担心。   突然,许先生动了。   她心口高悬。   许少淮拿起餐具里的一只小汤勺,挖了一口饭递进晏词嘴里,道:“不说话了好吗,先让我安静把晚餐吃完?”   晏词呜了声,含着大口饭,口齿不清:“凌(您)嫌五(我)范(烦)了吗?”   “没有,”许少淮拉过他,晏词站起来,身下的椅子在地面发出刮擦声时,他已被许少淮摁在怀里坐着,一口饭刚咽下喉咙,一秒不差又有一口喂进来,一口接一口,根本没有让他说话的余地。   许少淮也一次性把问题答完:“家里人反不反对我不知道,我做的事他们也反对不了,没有订过婚,不需要商业联姻,不需要孩子,家里有一个巨婴就足够了,我生活简单,工作和吃喝玩乐。”   晏词对“吃喝玩乐”这词儿有些敏感,手抓住许少淮手臂,示意他慢点,嘴巴也用力吞咽想说话。   许少淮明白他想什么,说:“我不玩女人也不玩男人,我爱玩什么你见过,赛车,极限运动,酒吧会所也会去,喝点酒偶尔打几场桌球,洁身自好。”   晏词频频点头。   见他努力想说话,许少淮放慢喂饭的速度。   晏词终于可以开口:“万一我们将来真的在一起,万一我们又分手了,你.....”   “你还是别说话的好,”许少淮沉声,重新一口巨饭喂进晏词嘴里堵了他的话。   晏词鼓起腮帮子。   这顿饭把他吃撑了,坐在自己椅子上揉肚子,许少淮也用完了晚餐,让他休息好后去一趟书房。晏词问说好,去书房前,他在厨房端了盘橘子上楼。   推门进去,许少淮正站在窗前打电话,眼尾印着淡淡阴翳,如果有秘书站在他身旁,一定是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任何动静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晏词亦是,动作极轻地放下果盘。   结果橘子太圆润,一晃,从盘子里掉出来,啪,砸在地上。   许少淮回头看他。   晏词一惊,捡起橘子,想了想放在盘子边缘又得掉下去,于是放在了其他三个橘子拢成的小空隙上,从侧面看像一个立体三角,插根香就能祭祀了。   许少淮看一眼橘子。   晏词微笑。   许少淮重新转向窗外,眉心跳了跳。   听着电话还要讲一段时间,晏词又下楼倒了一杯牛奶,喝了牛奶晚上可以助眠,生意人费脑子,晚上要睡好点第二天思维才活洛。   他把牛奶放在果盘边上。   牛奶搭配橘子,许少淮很服他,这两种食物一起吃容易导致食物沉淀,不消化,易腹胀腹泻,他走到书桌旁,将水果盘挪到一边。   晏词看着,想到什么,拿出手机搜了下。   原来是不能搭配一起吃。   他端起橘子准备拿去换,一转身,后领子被提溜住,许少淮把他拎回来,拿远了些手机说:“别跑了,安静待会儿。”   电话那端的人愣了下,这话明显不是对手机里说,但那边有听见,经理不禁诧异,不知道是谁敢在许少谈公事时在一旁闹,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刻,新型抗癌药物的实验药品方子被内部人员泄露,并且数据做了改动,导致一半实验室工作暂停,不说是凌远的大麻烦,但短期内绝对是头疼的事。   晏词抱着果盘,一侧肩膀被许少淮手掌握住,力道下沉,是要他坐下,但旁边就一把老板椅,黑色,皮质,样子特高档,他移动一步坐进皮椅里,柔软的皮面瞬间将他包裹,一下子觉得自己嗖得升了级,立马高大上。   舒坦。   几分钟后许少淮也打完了电话,药品领域的一些专业词汇晏词听不懂,但从许少淮严肃的神情里能窥探事态一二,应该有些棘手。   “工作上遇到麻烦了吗?”晏词问。   “能解决,”许少淮说。   他打开书桌抽屉取烟,虽然以前不常住,但该有的阿姨都会准备齐全,两指夹烟的动作顿了顿,看向皮椅内的晏词,问:“能闻烟味吗?”   “能啊,我爸就老爱抽烟,”晏词说。   银色打火机在手里翻转了圈,终是没点,连同那根烟又丢回了抽屉里,许少淮抱起胳膊倚在桌边,道:“打算什么时候做手术?”   “啊?”晏词意外,他还以为许少淮喊他来书房是要谈他签约的事,没想到是问病情,“我现在情况很稳定,昨天刚检查过,按时吃药就可以。”   “稳定不代表以后不会有意外。”   “我知道,但是手术有风险。”   “害怕?”   “嗯,”晏词老实承认,“术手还要监护,抗感染等等,保不齐要出现什么后遗症,想到手术我就心慌。”   许少淮说:“你常挂号的外科主任我约见过了,你的病不复杂,可以做常规的介入封堵,微创,后期发展严重才需要开胸,但很快要达到临界点了。”   晏词明白,现在稳定不代表以后也一如既往稳定,不定哪天发个烧中个流感就有可能影响到心脏,人体机能随着年龄增长是会发生变化的,缺损再扩大一两毫米,他就连微创都做不了了。   “我.....”晏词挠了挠脖子,有点不好意思,“我费用还没凑齐。”   单纯手术费他有,但后期调理还要一笔钱。   “费用不需要你操心。”许少淮拿出一张黑卡递给他。   黑卡,世界公认的“卡中之王”,可以无限消费,持卡人能享受定制的专属服务,顶级荣誉和全球权益,黑卡也代表了主人的地位和身份,且无法向银行申请,只有银行主动邀约才可获得。   第一次见到黑卡,晏词激动,用双手接过,不是他贪财,是见到没见过的东西难免震惊和好奇。   卡片一翻转,有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哇~黑卡果然是黑卡,卡号都那么简练。”   “因为这是一张名片。”   “..........”   囧。   书房内响起畅快笑声,许少淮抬手揉了一把晏词脑袋,说:“他是国内有名的心外科主任,做手术很厉害,确定好要手术,我们就预约他。”   晏词回神:“我怕。”   “不怕,我在。”   “嗯!”   不知道是不是许少淮有魔力,单单四个字像吃了定心丸,晏词的勇气蹭蹭增长,别说微创了,开胸也不怕,甚至已经开始期待手术快点到来,身体好了他也能玩极限运动,攀岩蹦极肯定都不在话下。   晏词开心地剥了个橘子,掰开一瓣向上一抛,张嘴接住。   超甜。   “光顾着自己吃,不剥一个给我?”许少淮淡淡说,柔软目光注视着晏词。   晏词剥了一瓣递上。   许少淮就着他的手吃了,也倾身而下,曲起一侧膝盖挤进皮椅内,低头亲吻晏词。   又来??   晏词瑟缩了下,却退无可退,他抓住许少淮肩膀处的衣服,橘子的甜味蔓延味蕾,又被一点点蚕食干净,耳边是许少淮喉结吞咽的声音。   后脑勺深深陷入皮椅内,许少淮像狼,他有些招架不住,喘了口气又被堵住。   皮椅受不住两个人的压力,往后移动,晏词条件反射抓住扶手,干净圆润的指甲紧扣。   许少淮一手环住他腰,另一手抄起起臀把人抱了起来。   “许先生!”晏词受惊,这姿势,他妥妥的像个小孩儿,为了稳住自己只能抱住许少淮脖子。   擦,自己是个大男人啊!!   许少淮说:“去房间。”   什么?!!   “不是,许先生,我说过不想这么快!”晏词甩腿挣扎,但效果不大,许少淮臂力惊人,能轻易抱起他就不可能容他挣脱。   “我知道,今晚不让你演短剧,来日方长,”书房就在三楼,打开门左转便是卧室,许少淮一脚踹开房门将晏词抵上门板,“但是我明天一早要飞外地,最快也要四五天才回来。”   所以各自回房之后要好几天才能见面,许少淮想和他多待一会儿。   “我…”晏词才吐一个字,后面的话全部被碾了回去,意识开始飘飘然分不清东西南北,只知道许少淮又开始亲他。   嘴麻,他用手砸了下许少淮肩膀,许少淮反而吻得更凶。   许久,他脚尖才落地。   缓了会儿,晏词红着脸回房间拿被子,然后洗澡换睡衣上床,他相信许少淮是正人君子,上次是,这次也是,除了接吻这件事。   他盘腿坐着,怀里抱着一只大白鹅,看着许少淮靠坐在床头用笔电回复邮件,全是英文,读书时他英语不错,但是涉及到商业内容的词汇基本就是个文盲。   “想说话就说话,不耽误我工作,”许少淮靠坐在床头,一条长腿随意伸展,一条腿曲着,坐姿散漫也有相当沉稳的男人魅力。   悄悄的,晏词挨近他一点点,说:“许先生,您还有工作的话为什么不在书房里忙?”   “在这里工作,你陪着我可以坐得更舒服些。”   就凭这句话,晏词又挨近了一点,几乎要靠在许少淮肩头,心里泛甜,拢了下大白鹅,又问:“我手术那天您有时间陪我吗?”   许少淮说:“有。”   “确定?”   “确定。”   “为什么会那么确定?”   “这点空抽不出来,我还把你带回来做什么。”   “万一突然有急事来不了怎么办?”   “没有万一。”   “哦,”晏词心情好的时候会有些话痨,而且看着许少淮他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想聊天,“许先生,今天卫哥和我聊路线定位,他不让我走性感路线,猛男也不行,您看我应该怎么包装,魅力型男行不行?”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会把他炒鱿鱼,”许少淮头也不抬地说。   “.......”晏词沉默.....了1秒,“那我走什么路线?”   “青春阳光就好。”   “这个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晏词反驳,但是许少淮注视着屏幕没再说什么,也就是一锤定音了,行吧,青春阳光就青春阳光,“许先生,您知道宋陈晨吗?”   许少淮说:“知道。”   晏词道:“他演技特别好,拿过好多奖,我就把当他目标向他看齐怎么样,我觉得他走的就是型男路线,又帅又MAN,实力好,人气还特别火。”   “嗯,”许少淮应一声,敲下回车键,“但你再提他,明年他还能不能火就不一定了。”   “.......”   晏词闭嘴了一会儿,然后没几秒又开始说话,许少淮答着,等差不多忙完,耳边没了声音,肩膀上挨着一个沉沉的脑袋。   晏词睡着了。   许少淮合上笔电,将晏词揽入怀里,目光移至他抱着的大白鹅,掐住大白鹅脖子,提起,扔一边,然后低头轻轻一吻落在晏词眼尾。   “我会早点回来。”   “唔....”晏词仿佛听见似的呓语一声。 第28章   一早天还没亮,许少淮已动身。   九点多,晏词醒来,从窗帘的缝隙里可以看到天光大亮,也看到了半边床空空如也,他伸手摸了下空着的位置,团着被子回想昨晚。   睡着时他有迷迷糊糊察觉到许少淮抱着他,房间里的冷气开得很足,被抱着时只觉得很温暖,很舒服。   又在床上窝了会儿,他伸展懒腰,准备下床去拉开窗帘。   刚下脚,踩到了一只大白鹅。   怎么会在地上?   他把大白鹅捡起来拍了拍,以前抱着大白鹅睡觉从来没把大白鹅踹到地上过,奇了怪了。   他把鹅捡起来放回床头。   一拉窗帘,阳光倾泻而入。   看着大size的床,心情愉快,他把被子叠了,洗漱刷牙接着下楼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开始看手机,刷会儿网页,看一眼许少淮的名字,刷会儿网页,看一眼许少淮的名字,循环了许久。   他就是手滑而已,不小心才滑到了通讯录。   堂堂男子汉怎么可能会在对方离开才几个小时就开始.....想他?   做男人这么粘,像话吗!   “我是理智清醒智慧超群大帅比,还没恋爱呢就开始恋爱脑,绝对不能够!一定要有出息....”他叽里咕噜给自己念咒,阿姨看见他眯眼抖着眼睫毛念念有词,不禁发笑。   念完,他深吸一口气。   然后给许少淮发信息。   [许先生,您飞机落地了吗?]   他不想打扰许少淮工作,也不是想闲聊,只是简单的想要一条回信。   许少淮定的是最早的航班,早一个小时前已经落地。   偌大的办公室内站满了高层和各部门经理,一个个噤若寒蝉,凌远本身是做药品出身,后来才涉及其他领域,但制药技术一直没有荒废,技术成熟加上最严密管理,质量和新品研发遥遥领先同行,而新型抗癌药物已研究多年,投入成本相当高,现在出现纰漏,等于先前的投入全部打了水漂。   厚厚的一塌资料在男人手里,有条不紊,一页一页翻动。   许少淮看了多久,他们就站了多久。   最后一页翻过,冰凉视线落在末句,手一抬,合上的资料嘭一声落在桌面,震得所有人一惊,站在最靠前的男人手指微微一抖。   这份资料有实验室和管理层的人员名单,有制药流程,有出事后的调查,还有紧急预案等等。   “许总,”手抖的男人恭敬地叫了声,两手垂落着不敢抹额头上的汗,道,“我们是不是应该最先启动预案,抓人的事先放一放。”   韩助理看向他。   男人一颤,再不敢说话。   许少淮松散坐着,视线懒懒扫过众人,像是漫不经心,可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自己脚底蹿上的凉意,如芒在背。   在凌远待得久的老员工都知道,老许总做事还会顾念些旧情,小许总则不会,有钉子,绝对是连根拔。   “韩助理,”许少淮示意。   韩助理道:“我这里也有份资料,自己愿意站出来的,许少允许你自动离职,如果不站出来,待会儿被我念到名字的,不好意思了,不管你是谁,在公司任职几年,都将平均分担公司的经济损失,承受巨额债务,还要....”   话还没说完,有人主动站了出来:“我、我离职.....”   自己站出来,大不了就是没了工作,不站出来将来肯定比死还难受,男子抖着唇,而且就在昨晚,他收到了警告,在此事件之前他已经成为了许少名单上的清理人员,迟早是要走的。   第一个站出来后,陆陆续续有了其他人。   许少淮没再多看他们,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像是谁离职都在他意料之中,连着两个高层走人都没让他眨一下眼,两指抵着太阳穴,似乎那一声声离职只让他觉得吵而已。   过了会儿,他动了动,身体往左侧倾斜,从怀中取出手机。   晏词的简讯,问他落地没有。   [落地了,晚些聊。]   [我不是要和您聊天,就是问一声,您落地我就放心了。]晏词回。   原来是要一句平安。   他常年在飞,一直没有和谁报平安的习惯,现在有,似乎也不错。   [以后记得告诉你。]   [^_^]   许少淮牵了牵唇。   他表情一变化,有个出声想主动离职的人闭上了嘴,本想侥幸逃过一劫,但韩助理目光如炬,在他闭嘴那刻念出了他名字,两名保安进门把人拉了出去,被强行拉走和主动离开的加起来有半数以上的人。   其他人犹如经历一场生死,离开办公室时才活过来。   韩助理低头看手里的文件夹,除了许少用钢笔书写的几个高层名字,其他纸张全是空白。   而真正派上用场的调查内容在此刻会议刚结束时才收到,因为昨天许少提早走人,所以才延误了些时间,但处理的人员和调查所得的内容基本差不离。   然而这些都还只是小鬼。   许少要捉的大鱼还在后头。   *   和许少淮发完信息,晏词给褚卫也去了一条短信。   从吃完早饭开始他就觉得无所事事,所以想找点东西干,之前是误打误撞进入演艺圈,赵成誉也没给他接多少正儿八经的工作,但现在不一样,虽然有被“包养”的嫌疑,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机遇。   许少淮把机会给了他,那么他就应该紧紧抓住,尽最大努力演好以后的接的每一个角色。   对,就是这样!   但是.....得先给他工作啊!!!   [卫哥,我有工作了吗?]   这是第五条发给褚卫的消息,等来的是褚卫第五条一模一样的回复:[没有。]   很好-_-||。   [我昨天和许先生谈过了,他允许我走型男路线。]   [他一早通知我,说你走阳光路线。]   [卫哥,你会不会弄错了?]   [有没有可能是你在骗我?]   [也有可能是我打字手误^_^。]   [呵呵。]   哎——   晏词朝沙发上一躺,朝天叹气,两个字,无聊。   阿姨端了杯茶给他,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说外面天气好,这一说他想到了安玉溪,他竟然把发小给忘了。自己又搬家又换公司的,不仅想告诉对方,还想当面分享现在的这份心情。   “阿姨,我出去一趟,”他蹦起来就要走。   阿姨忙上前拦住他:“家里有司机,先生专门叮嘱了,你要出门的话可以让司机接送。”   “这么好?”晏词诧异。   许少淮对他很细心,包括对他病情的了解都非常让他意外,但没想许少淮离开前还特意关照了其他细节。   “对,我就是司机,晏先生您叫我小陈就行,”一男子停下手里的工作过来,微笑着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驾驶证件。   “我在韩助理那儿报道过了,驾龄十年,以后您工作、出门、都由我来当您的专职司机,如果您在家休息呢,我就帮忙做做房子的打扫。”   叫人小陈晏词叫不出口,因为男子明显比他大许多,年龄四十上下。   “我还是叫陈师傅吧,这样合适,”晏词道。   “好好,都可以的,晏先生。”   “那陈师傅,今天不用了,我还没开始工作,我就去朋友家玩会儿,我自己打车过去,”人生一下子走上了巅峰,他还是很不习惯的。   “可是.....”陈师傅为难。   “没事没事,我出不了意外,阿姨,我午饭不回来吃,晚上可能回来可能不回来,我晚上打电话,”下楼前他吃过药了,身体倍儿棒,不等两人反应,他摆摆手溜得飞快。   他还有个鱼缸在安玉溪那儿,本想搬过来,但仔细一想,又冷静了。   自己和许少淮不过是互相有好感,还没有恋爱,贸贸然把鱼缸搬来,哪天好感没了走不到一起,鱼缸还得搬走,鱼缸能折腾,鱼不能老折腾。   [兄弟,我来了,有事告诉你。]   路上,他发信息给安玉溪。   安玉溪今天晚班,白天在家:[你这位大厨来得正好,路过菜市场顺便帮我买点菜,鱼啊肉啊什么的,我这儿多了一张嘴。]   安玉溪转了一个买菜的红包钱。   晏词没收,给他退了回去,问:[谁啊?]   [上次你在医院想见没见着那位,带着他的魔镜来的。]   “哈哈……”晏词大笑两声。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他,也乐了,问他笑什么,他说听了个笑话,手里接着打字:[这厮怎么这么厚脸皮,还赖到你家里来了,怎么个情况啊?]   [他说他被房东赶出来了,没地方住,身上钱还不够,让我暂时收留他,我都纳闷他怎么知道我地址的,说是一朋友认识我,问他哪个朋友他又含糊其辞。]   [你当心这是一骗子。]   [应该不至于,你来看看就知道了。]   晏词在榆清路的菜市场下车,早市菜场热闹,中午稀稀落落,不少摊位的老板都已经收工了,但能买到的肉类和蔬菜还是有不少,他结完账提着两个塑料袋来到景尚公寓。   门口开着,没有闭合。   “三水溪?”晏词轻轻推门,玄关处小小的鞋架柜塞满了名牌球鞋,不是安玉溪的号,有些牌子他认识,有些不认识,但东西是不是好货一眼就能看出来,全是名牌鞋子,怪不得发小说不是骗子。   这些鞋随便拿一双挂二手网折价卖也能卖好几万了。   擦,有钱!   “我在这儿呢!”安玉溪在客厅角落。   “干嘛呢?”晏词放下菜朝他走近,角落里是码得整齐的画架和一些颜料,是他的东西,不过都没有弄乱。   安玉溪解释道:“那家伙突然来的,提着大包小包,没其他房间了,我只好先把你的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我把沙发挪开,客厅里给你腾个位置,再给你买个屏风挡起来,你先将就用。”   “不用这么麻烦,你客厅本来就小,我以后可能也没多少时间画画了,”自己的事先按下不表,晏词现在更好奇占了他画室的家伙,“人在里面?”   “在里面,厚脸皮,直接就登堂入室了,烦。”   “啧。”晏词砸吧嘴。   正聊着,里面的男人朝外喊话:“安玉溪,午饭我带你出去吃好不好?”   安玉溪翻了个白眼。   没听见回应,男人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安玉溪身边站着的晏词,当场一怔,傅寒松反应快,当下大步过来就要捂晏词的嘴。   晏词反应比他更快:“他是许少淮的朋友!”   安玉溪眼一瞪,在傅寒松接近晏词的前一刻,扬手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大逼兜,啪!抽得付寒松最在意的那张脸斜向一侧:“没想到你是个骗子!”   付寒松转过脸,满目阴霾:“小溪,你听我解释。”   安玉溪叉腰:“呸,小溪也是你叫的,滚!”   晏词拉开门,呲牙:“请。” 第29章   嘭嘭嘭.....   衣服、裤子、鞋子.....但凡是傅寒松的东西都被安玉溪扔了出去,晏词站在安玉溪身后递东西。   傅寒松早被推出了门外,左躲右闪。   啪,一只鞋子正中他眉心。   傅寒松干脆也不躲了,就那么抱胸站着,一身戾气,舌尖顶了下被扇过巴掌的左脸腮帮子,他是傅家老幺,家里最小也是最得宠的,从小到大没人敢弄疼他一个手指头,今天竟然被扇了一巴掌。   没发脾气都是好的。   “安玉溪,你再扔一下试试。”   “我有什么不敢的!你有钱,你是大少爷,但你家就是有金山银山也和我没关系,骗子!”安玉溪往后抓了一下,抓了个空。   晏词道:“没了,该扔的都扔完了。”   安玉溪朝桌上一指:“镜子,那面镜子!”   “别别别!”晏词拉住他,“镜子就算了,容易伤到人,再搞得满地碎渣别人走过会咯到脚。”   “也是,”安玉溪门一摔,将傅寒松关在了门外。   傅寒松火大地门外徘徊,一脚踢开脚下一团乱的裤子鞋子,在门外叩了叩,说:“安玉溪,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骗你,那天是我无聊和别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扮演一天服务生,我哪知道有不长眼的真把我当服务生,我也没想到你会来劝架。”   “你劝架就劝架,还那么圣母心送我上医院,我.....”   “你骂谁呢!”安玉溪嗖得打开门,“谁圣母心?我是瞎了眼帮你!人模狗样!”   嘭!再次关门。   “好好好,不是圣母心,你好人,我给你发好人卡,行吗?”   安玉溪和晏词在门内听着。   晏词直摇头,傅寒松外表看起来不错,就是长了张嘴,解释听着就像讽刺。但他听明白了原委,傅寒松一开始不是故意,纯粹和朋友玩的时候遇上了安玉溪,后来是觉得安玉溪人好,自己又想体验小老百姓生活玩新鲜,所以干脆就一装到底。   虽说是没有特别大的恶意,但晏词也不后悔揭穿他。   安玉溪吸渣体质遇到过不少渣男,外表看似轻轻松松,实则心里藏了很多难受,最讨厌的就是被骗。   也亏得他们没生出什么感情上的牵连,要不然以后再说穿才更伤人。   “我解释也解释过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三千块我还你,你的房租以后我来付,行不行,安玉溪?”傅寒松在外面打商量。   “不行,我们和你们这种吃喝玩乐的不是一条船上的人,赶紧滚,我就当没见过你!”安玉溪断然拒绝。   “消气消气,”晏词轻拍着他后背。   “嗯,”安玉溪平复了下心态,然后朝外骂了句神经病,“什么体验生活,纯粹就是消遣,你不知道我去医院照顾他那几天上班还迟到了,就迟到一分钟,我们那老板娘就阴阳怪气,上班必须要准时,下班就从来不能按时,气死我了!”   这些话外头的傅寒松有听到,哐地拿拳头砸了下门,吼道:“你哪儿上班呢?我把你公司买了给你道歉。”   “滚!!!”安玉溪吼回去。   许久,外面再没传来动静。   晏词以为傅寒松走了,提了菜进厨房,突然外头又传来喊话,这回调转了矛头,傅寒松点名:“晏词!你给我出来!”   当即,安玉溪拉开门出去:“你想干嘛!”   傅寒松抱胸倚在门边,冷嗖嗖地朝里面扫了眼,又低头看向气愤的安玉溪:“我骗了你,你给我一巴掌,我们之间的账两清了,但我现在有笔账要和晏词算。”   “休想,有事你冲我来!”   安玉溪也知道富家公子不好惹,脑子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再扇他一巴掌,拉住仇恨让晏词脱身。   然而刚抬手,手腕被傅寒松抓了个正着。   傅寒松看出他意图,不禁觉得好笑:“你当玩游戏下副本呢,还想用这种方式帮别人拉仇恨?你笨不笨?”他手痒,说着,出手在安玉溪额头上弹了下,“笨瓜。”   “你....”安玉溪拿脚踹他,“松开你的狗爪!”   这一脚傅寒松结结实实挨了,还开始耍无聊:“你说少爷请松手我才松开,或者你让我进去。”   “没门!”   “那我不撒手。”   “你不撒手我来,”晏词不能光看着,放下菜就上前帮忙,一左一右分别抓住安玉溪和傅寒松的手把俩人拉开。   傅寒松看见他就来气,要不是晏词他不至于这么早被揭穿,皮笑肉不笑地朝晏词道:“你就不怕我对付你?”   安玉溪想开口,晏词拦下,把人推进门内,他也不想安玉溪和傅寒松吵得太厉害,万一真弄出解不开的仇恨吃亏的反而是他们,而且矛盾的一半原因确实是他揭穿傅寒松引起。   “他有错在先,还不让我说了?”安玉溪气恼。   “我来谈,你别冲动,你先去喝杯水,”晏词劝他,“我看他现在还不会动真格,万一真做点什么,我们防不了。”   安玉溪稍稍冷静:“行,你脑子转得快,你去和他说,反正以后别再让我见到他,骗子!”   “行行行,消气啊。”   晏词走出门外。   傅寒松似笑面虎,眼中在笑,却笑得没有温度:“你胆子很大,既然见过我,就该知道我要想整你你怕是跑都没地儿跑。”   晏词明白,但他也有自己的顾虑,道:“第一,我是见过你,也知道得罪不起你,但是安玉溪是我发小,死党,铁哥们儿,你以假背景突然住进来,我怕我发小的安全没有保障。第二,就算我当面不揭穿,之后再询问你这样做的目的或是苦衷,即便你说了我也不敢相信,谁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并不了解你。”   本来他对傅寒松的印象不错,还是许少淮朋友,但现在一落千丈。   “呵,”傅寒松冷哼,“话到是一套一套的。”   晏词扯扯嘴角。   傅寒松道:“我也不拐弯抹角,骗人是我不对,我认了,你呢,是安玉溪朋友我不动你,动了你他还得跟我置气,这样,你帮我说说好话,我帮你安排点事儿,拍个电影电视剧什么的,不然你看你闲的。”   呵呵,晏词听出来了,感情请他帮忙还带鄙视的,拐着玩儿说他小艺人没戏拍。   “谢谢你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现在换了公司和经纪人,之后会有工作安排,”晏词不卑不吭说。   “换了?”傅寒松略感意外,他调查过晏词,知道赵成誉是个垃圾,放人是不可能的,不过他对晏词怎么换的公司不感兴趣,只得抛出其他诱饵,“上次见面我就看得出来,你喜欢少淮。”   “.......”晏词一呆。   “我帮你约他再见一次,”傅寒松自以为握住了晏词软肋,整个人都慵懒下来,微笑看着他。   晏词拢拳在唇边:“咳,我们见过了。”   “是吗?”傅寒松退了一步,重新打量他,“看不出来你本事不小啊,怎么打听到的行踪,我见他一面都得先问问他在哪儿。”   “算了算了,这些都不是重点,”傅寒松又一摆手,说,“估计你见他也就是远远的眼巴巴望一眼,我帮你约他吃饭,怎么样?”   晏词沉默片刻:“不用了吧。”   想吃饭他能自己约。   “原来你要求还挺高,吃饭不满足?”   “不是。”   “难不成你还想和他约会?”   晏词好想怼他,但心里还是忍了,他不了解付寒松,其实也不够了解许少淮,他们面上关系应该不错,但是否是真正的朋友还有待考证,所以他话也只说一半:“我换公司是许先生帮的忙。”   傅寒松默了默,忽的挑了下眉,有点痞气地指着他,似乎拿他确实没辙了:“别让我知道你在骗我。”   “我没有说谎,傅先生,我的事情和你和我发小关系不大,你想体验普通生活,你可以换个人陪你或者自己去体验,以后和我发小各走各的,行吗?”   “呵,你当我巴掌白挨了?”   “你刚不是说你和他的账两清了?”   “......”傅寒松没好气“你记忆力倒是好。”   晏词微笑不语。   傅寒松朝门内看去,想直接进去,结果又被安玉溪关在门外还差点撞了鼻子,再能忍他也是少爷脾气,目色阴郁地盯了眼门,终于转身离开,一地的名牌鞋子和衣服全都不要了。   晏词看着走进电梯的身影,右眼皮跳了跳,不知道会不会给许少淮惹麻烦。   楼下,傅寒松一个电话叫来丁陆把他接走。卡宴驶离小区,丁陆目不转睛握紧方向盘望着前方,深怕稍微动一下脑袋会被误会是在看傅哥脸上的巴掌印。   但是又极其好奇,到底是谁有胆子扇傅哥一巴掌?   “傅哥,去哪儿啊?”   “去赛车场彪几圈,”傅寒松拉长了脸,说完又给许少淮拨去电话,一接通便问,“少淮,你给那个叫晏词的换公司了?”   “嗯,”电话里淡淡应一声,作为多年朋友,许少淮了解他,无事不登三宝殿,警告道,“别动他。”   单这三个字,傅寒松已经彻底明白,心里草了声。   从市区至赛车场的短短时间内,他拿到了晏词的最新资料,不仅换了公司还换了住址,表情几番变化,最终定格在不可思议。   “傅哥,怎么了?”丁陆问,又偷瞄了眼傅寒松脸上的巴掌,这会儿都还没消,够用力的。   “没什么,开你的车。”   “可是我们到了。”   卡宴靠边停下,傅寒松像没听见,只低头看着手机,他心里窝火,少淮上了心的人他当然不会动,但给人找点麻烦不是不可以,比如把晏词的资料发给许思华,他相信少淮能把家里搞定,不伤人的同时还能吓唬晏词。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算了,心脏病我惹不起,”他懊恼地将手机一丢,开门下车。   丁陆好奇心重,转身去看后座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在邮箱界面。   看傅寒松走远,他探身一抓将手机拿了过来,附件备注“某某资料”,还没发出去。但刚说什么病之类的,那就是个患者了,他挠挠头,那不发出去不是耽误别人了解病情?   他没仔细看,转手一个发送。   “傅哥,傅哥你等等我,”丁陆下车追上傅寒松,“傅哥,你刚忘记发的资料我帮你发了。”   “什么?”傅寒松脚步一顿。   丁陆说:“我帮你发了。”   傅寒松两指比了比。   丁陆掏出烟替他点上。   傅寒松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道:“这部手机从今天开始归你了,你好自为之,我先跑一步。”   丁陆:“啊???” 第30章   画架、调色盘、零零碎碎的工具全部搬回了小画室,安玉溪还开窗通了风,说是有骗子的味道,晏词帮忙整理。   吃饭时,他把自己的事情说了。   安玉溪也从被骗中彻底冷静,想到傅寒松的身份,单是许少淮朋友这一点就说明背景不简单,世上富二代是不少,但是圈子不同很难碰到,晏词签约成了艺人遇上倒不奇怪,他随便帮个人就碰到一个,想想就离奇。   也太巧了。   不过他不担心自己,更担心晏词:“那位,不会也是在耍你吧?那个傅寒松你也看到了,撒谎不打草稿,你可别像我一样被骗了,自己多留个心眼。”   晏词嚼着肉丸子,道:“放心,我直觉不会,而且我心眼多着呢。”   “那就好,以后电话24小时开机,有危险紧急呼我。”   晏词比了个OK,但还是说了句:“我相信他。”   “哦对了,”安玉溪道,“你说他帮你安排了手术,有具体时间后记得告诉我,我过来陪你。”   “一定!”   下午安玉溪要休息,不然晚班没精神,晏词待了会儿,喂了鱼粮后走了,半个小时后,他出现在了某人办公室。   褚卫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怎么来的?”   “打车来的。”   “我意思你怎么上来的?”   世逸内部管理严,不是艺人或非工作人员一般不准入内,且许少还没通知他给晏词安排工作,暂时也只有他和人事部的一名交接人员知道晏词转来世逸,其他人还不认识他,不大可能放行。   晏词捧起水杯,一口气喝完道:“我和保安大哥说我是世逸新签约的艺人,和他畅谈了两个小时的未来理想,顺便夸他帅气英俊威猛,靠我三寸不烂之舌,他把我送到了你办公室门口。”   褚卫给他竖大拇指:“厉害,你可以打我电话。”   “我怕你说你不在公司。”   “你竟然还有读心术。”   “那我有事做了吗?”晏词扬起招牌微笑。   褚卫太阳穴突突跳,经过进一步了解,他还知道晏词身体不好,许少在帮他安排手术时间,这怕不是要他带艺人,是要他带个祖宗,无奈摇了摇头,最终道:“你以前拍过哪些角色我都看过了,可能是你没包袱,演得很自然也很到位,而且你外形不错,捧红不是难事,但是.....”   褚卫拖着调子,扶了下眼镜,笑了下,话讲一半藏一半。   但后面的话不说,晏词也明白,他现在是初出茅庐,就算有许少淮帮他,哪怕是直接给他砸钱专门定做剧本让他当主演,以他现在的实力也挑不起大梁,观众还不一定买账。   当然,他自己也不想一蹴而就。   不现实。   “卫哥,你不用担心,我没那么不务实,我想从一些靠谱能锻炼自己的角色演起,”晏词也挑明,“只要是安排的正经的工作,我都会好好做。”   褚卫笑了:“给你安排不正经的工作?我怕不是想死哦。”   晏词也笑笑,主要是被上个经纪人坑多了,一下子没改过来。   “不过你这话我爱听,”见晏词认真,褚卫也拿出了该有的工作态度,“把你安排给我的时候,我已经想好了,先帮你把人设包装好,咱们再挑一些好的剧本,我先前也怕你有许少罩着人就飘了,一上来就要当主演什么的,我跟你说,很多有血有肉的角色不一定是主演,配角也很好,先演好几个让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多一些能说话的作品,我再让你挑大梁,以后再拿奖,这个圈子里,要红很简单,但是你要红得长久,不容易.....”   晏词认真听着,觉得有道理,比赵成誉那渣滓强了百倍:“卫哥,我想趁这段时间空,多学学表演,上上课之类。”   住在大房子里太闲了,就今天一个上午,他闲出了屁。   褚卫道:“课程我早就约了,老师也帮你定了。”   晏词激动:“那我什么时候上课?”   “一年后。”   “.......”   有一分钟的错觉自己要生完孩子才能上班.....   “为什么?”晏词问。   “还不是你身体的原因,”褚卫叹气,“许少的意思是让你先休息,休息好了做手术,做完手术之后养身体,养好身体再开始上课,接着,再工作。”   “......”晏词试想了下,貌似这个过程有点漫长。   还有点像养猪。   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十几秒后,褚卫用力闭上眼缓解眼眶酸痛,实在是瞪不过。   他从桌上的一堆工作里抽出一部剧本,本来就想推荐给晏词,但确定许少的安排后他便压了下来,他将剧本推到晏词手边:“《一代王朝》,权谋古装剧。”   “适合我的有什么角色?”晏词捧起剧本。   褚卫道:“里面有个护卫一角,和你在《青云》剧组的暗卫不同,人物更立体饱满,有血有肉,之前我推荐了几个演员过去,导演都不满意,你拿去看看,如果许少同意我就带你去试镜,而且马上要开拍了,想要争取的话得尽早。”   “如果被选上,我手术时间肯定得延后了。”   “是啊,剧组不等人,”顿了顿,褚卫又道,“其实要等你也不是不可能,看谁开口了。”   谁,当然是许少淮。   他开口别说剧组等演员一段时间,等几年都不是难事,但是这么做太不合理,晏词也不会提出这么无理的要求,道:“我先问问许先生的意思。”   如果许少淮不同意,那他还是先安心把手术做好。   “好,你们商量商量,我等你消息,世逸不缺资源和角色,但是好的,合适的,可遇不可求,”话是这么说,但褚卫没抱太大希望,尽管还不清楚晏词在许少心里占了多大分量,但相对于一个角色来说,还是晏词的身体更重要。   “谢卫哥。”   晏词带着剧本离开办公室,回家便一头扎进了剧本。   温孑然,剧中人物,不仅是男主陈王的护卫也是同父异母的弟弟。   主要故事围绕波谲云诡的朝堂展开,明枪暗箭、个人恩怨、家国情仇,把每个人人物的特点与性格都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温孑然算得上是剧中比较单纯的人物,但他不傻,武功好,三观正,机灵又阳光,是一个很有灵魂的角色,男主几次在生死线徘徊最后被救回来都有他的功劳,也正是他的阳光和温暖为最后悲情的结局做了渲染,为大义舍身,赚足眼泪。   并且台词特别棒。   看完人物的所有刻画,晏词眼睛红了,也狠狠心动。   好想演!   他按了下眼眶,拿出手机想把剧本拍给许少淮看,想想简讯不方便,于是在微信里搜索了号码,许少淮的微信头像是蓝色深海,名字简单,就一个字母X,他备注为X先生。   也不知道对方现在有没有空。   [许先生,我是晏词。]   他一边默念一边在申请栏里输入。   看着名字,又想到昨天....耳根子微微一热,下意识捏了捏耳垂,犹豫了一会儿,点击了发送。   如果对方在忙,不会第一时间秒通过,晏词不着急,窝进沙发重新回顾剧本。   阿姨给他端来一小盅海参汤,这些是早上老宅那边退回来的,她已经请示过许先生,以后留着给晏词补身体,海参切了丝,还加了其他营养材料,晏词没看出来,喝着味道不错。   “谢谢阿姨,”他道。   “不用谢,喜欢就多喝点,”阿姨叮嘱。   “阿姨煲汤手艺这么好,做多少我喝多少,”晏词嘿嘿笑。   今天天气预报有雨,也很准,下午四点多的天色渐暗,窗外刮起了风,树影在风中摇曳,雷声隆隆,没一会儿功夫就有豆大的雨珠落下,叮叮咚咚地砸在玻璃窗户上。   晏词看向窗外,右眼皮又跳了跳。   夏季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暴雨似的下完天空又放了晴。   他看了眼手机,许少淮已经通过好友申请,心头一喜,先发了条信息询问:[许先生,您现在有空吗?]   许少淮手边是有些忙,但不是抽不出空:[有。]   晏词拍了几张关于孟孑然的角色的内容发送:[我今天找过卫哥了,他给了我一个剧本,就是我发的角色,我挺有兴趣的想去试试看,但是剧组快开拍了,一旦选上的话我手术得延后,但是我状况现在挺稳定的,延后点应该没关系。]   几秒后,有了回复。   [我的建议是,先把身体养好。]   [可是我有点想试试......]   晏词捧着手机,他已经两次表达了想要去试镜的意愿,应该显得非常强烈了吧,会同意吗?   内心有点忐忑。   一分钟....   两分钟.....   直到第五分钟没有回复,他泄气,正准备看电视,手机响起铃声,视频通讯,X先生,不由得一愣,他还没和许少淮打过视频电话,就是普通电话也才那么一次,快速抓了几下脑袋上的毛,定了定神,按下通话键。   男人的脸包括上半身出现在视频内。   “刚才拨了通电话,你几点回的家?”许少淮道。   前一句是解释让他等待的十分钟,后一句是简单询问,两句意思晏词都懂,就是意外,刚才不是在谈论剧本吗?   晏词想了想,回来的时候他有注意时间,道:“三点左右。”   “有人来找过你吗?”   “没有啊。”   “好,我知道了。”   听着像是要挂,晏词赶紧问:“许先生,那我发您的剧本,您觉得怎么样?”   刚说完,手机先响起了轻微的嘟噜一声,提醒30秒后即将关机。   擦!快没电了。   他飞奔往楼上,冲进房间,一个猛扑滚进床里抓起边柜上的充电器插上,但是晚了一秒,手机还是关机了,充上电几秒后重新开机,快速打字。   [报一丝,许先生,我刚才手机没电了。]   因为不想打断许少淮考虑,所以刚才他没出声。   [嗯。]   嗯?   然后没了???   晏词趴在床里,双手捧着手机,几乎要把手机盯出一个洞来,是死是活到是给句话呀!   想到什么,他一咬,编辑了三个字。   [对手指。]   发送完,他一头扎进枕头里,再拿另一个枕头蒙住后脑勺,翻滚、扭曲、爬行....臊得见不得人,擦擦擦擦!他堂堂七尺男儿,刚正青年,新世纪威武男人,勇猛男子汉,竟然真的........嘤~撒娇了。   一通折腾,他顶着鸡窝头再次看信息。   [让褚卫带你去试镜。] 第31章   得到消息没多久,褚卫给他来了电话,音色里也隐隐透着兴奋。   “我还以为你拿了剧本就是石沉大海,没想到搞定得这么快,”褚卫快言快语,“明天一早我就来接你,八点吧,起得来吗?”   “没问题,”晏词心情很好。   但是晚上睡觉让他犯了难。   因为昨晚和许少淮同住,他的被子和枕头都在三楼主卧,连大白鹅阿姨都帮他收拾得整整齐齐,拍得没有一丝褶皱放在床头,但昨天是经过许少淮同意,那么今晚呢?   他在床边站了会儿,抱起被子,关门前小小瞄了眼。   还是睡自己房间。   为了第二天状态好,九点过后他已经不刷手机闷头睡觉,次日七点起床,洗漱吃早饭,褚卫比说好的时间早到15分钟,7点45分已经来到兰庭别墅,晏词也刚好准备妥当。   去的路上,他又选取了一些孟孑然的片段回顾。   除了研究剧本,他还关注了编剧和导演,网上搜过资料,主要编剧是金俊胜,参与过很多电视剧的编写,也改编过不少小说,前两年很火的悬疑剧《裂缝》的编剧之一便有他。导演也有名气,不过指导的古偶少,多数是古装正剧。   “做过功课了吗?”褚卫侧目看他。   “做过了,”晏词道,“剧本,导演都了解了些,连你我都上网搜了搜。”   因为以前的经纪人是赵成誉,所以自己每天都想摆烂,脑子里就琢磨着怎么被雪藏,身在娱乐圈也不关注圈子里的人和事,知晓的人也就少。   褚卫失笑:“然后呢?”   晏词道:“知道了娱乐圈有个金牌经纪人。”   “我?”   “顾钧。”   “.......”   晏词乐了会儿,翘起拇指:“但是卫哥,您也是这个。”   不是他假意奉承,是真搜过,网上明星的消息多,背后经纪人的内容少,但不是找不到,好好挖一下能知道不少,在褚卫手里捧红的艺人有过影帝影后,大红大紫的顶流,也有口碑相当好的实力演员,在他来世逸前,褚卫已经不再当经纪人,而是晋升成了世逸的管理层。   所以,许少淮是派了世逸的高层领导来手把手带他。   褚卫闲适笑笑:“我好多年没带艺人了,突然让我接手,从小艺人培养,之后再从我手里出去一个巨星,想想也不错,还真燃起了我当年刚入行时的那股干劲儿。”   “我也是,”晏词也觉得自己身体里充满能量   ,有了一种想尝试当一个真正演员的感觉。   他打开了些窗,清晨的阳光倾斜,掠过俊逸好看的脸,褚卫也松了松胫骨,交叠起双腿,哼起小调。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一眼,稳稳开着车按照导航前行。   《朝代》尚未开拍,导演为了找感觉,租用了其他剧组搭建后用完未拆的古装场地,抵达时大约上午十点,试镜和其他演员的定妆照都在这儿。   场地很大,分了几个房间为化妆室和更衣室,摄影、灯光等都很到位。   晏词进去时,正有女演员拍照,大多定妆照不会和开拍后一样精细到各方面,主要是为了找贴合剧中人物的感觉,选合适演员,也为后期妆容做个基础的打底,但简单装束已衬出了女演员李依楠的古韵气质。   不知道是饰演剧中的哪位,总之就是好看。   “我劝你少看两眼,”褚卫提醒,“我可不想刚接手你没多久就听到你没了的消息。”   晏词哈一声,知道他想歪了:“卫哥,我不是那种人好吧。”   “那也少看。”   “是她去年播放的那部律政剧很好看,我还追过,有点想上去要张签名。”晏词小小解释了下。   这边说着,那边摄影师喊了停,需要休息两分钟,有人递水给李依楠,同样是著名演员,夏侯,其实他全名叫夏侯侯,全网都知道,据说本来要改好听点的艺名,但他公司说他这名字有特点,没让改。粉丝爱称呼他猴猴,粉丝团为“猴子”。   夏侯的名气和宋陈晨差不多,只是平时更低调些。   这两位签约的全是世逸。   褚卫看了眼晏词,笑了笑,抬手朝李依楠和夏侯简单示意,夏侯看过来,喊了声卫哥,李依楠还在镜头下走不开,于是递眼色让助理送水过来。   助理拿了一瓶矿泉水小跑到他们身边,双手递出:“卫哥,喝水。”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褚卫接过水,放进晏词手里。   晏词心道可以啊,这是给他露了一手啊。   李依楠助理看了眼晏词,转身忙自己的去了,夏侯踱步过来,刚才的动作他有看见,视线也往晏词身上看去,打量着,笑问道:“卫哥,你该不会是带新人了吧?”   “有什么问题,我给你介绍一下,晏词,以后他就是你师弟,遇上了就照看着点,这位是夏侯侯,”褚卫为他们相互介绍。   “师哥名气大,电视剧我都追好多部了,以后师哥多关照,”晏词礼貌递出手,自己真没想过,有一天还能成为大咖的师弟,说不兴奋脸上的表情也骗不过去。   “嘴甜哈,”夏侯与他握了下,拍拍他肩膀,“以后就管我叫猴猴师哥,好听。”   “少调戏人,”褚卫警告。   夏侯喜欢开玩笑,没有大咖架子,随和,于是晏词顺着喊了他一声猴猴师哥。   介绍过了人,褚卫带晏词去见导演,场地搭建的是室内景,导演在另一个房间,不过从一间房走到另一间房的一小段距离,晏词又见到了荧幕里好几张熟面孔和几名老戏骨,而这些人还只是这部大剧的冰山一角。   这一刻,晏词才真正感觉自己踏入了演艺圈。   导演正和妆造师聊演员造型,他脑袋后扎了个小辫子,四十岁上下,抱着胳膊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指着发型说什么,晏词走近才听到他喊头痛,应该是对发型和服装都不满意。   “老毛,”褚卫上前。   老毛,其实名为张戊森,据说剧外和演员们打成一片不拘小节,投入了拍摄就是典型的龟毛处女座,所以被朋友们戏称最龟毛导演,叫着叫着成了大家顺口的毛导,不过和他不熟的人都是规规矩矩叫张导。   “哦,来了啊,”张戊森拉了把椅子,“你先坐,等我会儿。”   “没事儿,”褚卫道,“你先忙。”   但椅子他没坐,别人不知道就算了,他一个知道内情的自己坐,让晏词站着,这没法坐下去,干脆就站着得了。   晏词倒是无所谓,也早和褚卫商量好了,有褚卫的面子就足够用,机会给他,抓不抓得住靠自己。   张戊森没耽误多少时间,与妆造师交代了几句便转过了身。   褚卫介绍:“老毛,这位就是晏词,昨晚打电话和你说的。”   “张导好,”晏词打招呼。   “好好,”张戊森点了下头,也不多废话,该介绍的褚卫在电话里都介绍过了,他招手喊了个人过来,“带他去试一下造型,孟孑然那个角色。”   “好,”对方应下,对晏词道,“那你跟我来。”   晏词跟着人进了化妆间,工作人员找了一名化妆师来,简单说了之后化妆师表示明白。   晏词也委婉发表了一点见解,孟孑然即是陈王护卫,也是沙场上的一名小将,还是陈家院里的知心小哥哥,剧本中简单几处描写便能得见不同地方造型也不同,但这个人物的灵魂在于,他是众多污浊中澄澈的一点光明。   所以这个人物要亮,但不是打扮多鲜艳的意思,而是一眼能捕捉到的干净和明亮。   越精细反而越掩盖光芒。   “说得挺有道理啊,那我给你弄简单一点,服装你自己挑?”化妆师在他身边坐下,拿着化妆刷一会儿掸几下,偶尔看一眼镜中。   “谢谢小姐姐,”晏词嘴甜。   化妆师轻轻笑起来:“我都这把年纪了,赶上小姐姐时代的时候我都老了,今天总算听到一句,那发型想怎么弄呀?”   “束发的头套吧。”   “半束发还是全束发?”   “全束,但是不要盘起来的那种。”   “懂。”   弄好发型后,晏词挑了件简单的白色劲装,干净历练,孟孑然有佩剑,但现场没有,他从为数不多的道具里挑了把匕首,与在《青云》剧组时拿的那把短刀差不多,那次归刀入鞘的动作看似简单,实则练习了很久才摸通了点小技巧,现在练两边也能熟悉起来。   准备好后,他出了化妆间。   能拿到角色最好,拿不到就是命,晏词放松心态,身背笔挺也不拘谨,俨然一派阳光少年郎。   “形象不错,”张戊森赞了句,叫场务搬来一把躺椅,“你这装扮就演一段在院子里晒太阳,和几个小孩子聊天,行吗?来之前看过剧本吗?”   最后一句话是他问褚卫。   褚卫道:“看过,看过好几遍了。”   晏词记得那一段,孟孑然不走寻常路,办完陈王交代的任务后路过围墙,听得院内几个孩子吵着要摘果子,于是跃上树摘了果子后直接翻墙而进,而后躺在院中椅子上悠然晒太阳,偶尔与几个小孩儿聊几句,话里是逗趣,实际是表达心中对朝堂勾心斗角的感慨,他什么都懂,却又向往着一份纯真。   晏词从进翻墙后那一段开始表演,因为台词背后的心情深刻,所以记得牢.....   进入表演后,张戊森觉得眼前亮了亮。   褚卫定心,微微一笑,笃定是成了。   怕事情出现意外,他拍了晏词的照片发给许少淮,表明晏词很适合这个角色,免得顶头大老板突然改变主意要晏词再接着休息。   照片里,白衣少年恣意地躺在长椅上,长腿交叠,腰身佩刀,一手枕在脑后,侧目的笑容比头顶的灯光还耀眼。   许少淮已不在原来的分公司,手头的事情也刚处理完,大鱼慢慢钓,他不急于一时,指间的钢笔缓慢有序转动,人懒洋洋倚在皮椅内,姿态闲散,自有一身冷漠笼罩全身。   他望了眼手机,正好来消息。   褚卫。   发来一张照片,晏词的。   笃一声,钢笔的笔尖落在面前的一份文件上,一旁的韩助理抬起眼,只见许少目光专注,唇角微微牵起。   近段时间凌远内部又有人开始搞动作,但是痕迹切割得干净利索,线索断了,证据没指向那个人,因此以他经验判断,许少的心情不说多恶劣,起码不会太好,但此刻应该是不错的。   “韩助理,”许少淮道。   韩助理起身,颔首说:“您吩咐。”   许少淮放下手机,两指点在屏幕之上:“你去预约几名汉服设计师,定做几套服装。”   韩助理看到了照片上的人,要为谁定做已心知肚明,而且他已经有一份晏词的详细尺寸,是许少亲口报给他的数据,也知道晏词去剧组试镜的事,问道:“是要等晏先生确定角色之后送到剧组吗?”   “不,”许少淮弯了下唇角,“送到我住处。”   “好的,”韩助理立即去办。   片场,导演确定了就用晏词,当天中午一起吃了饭后便开始谈合同的事,速度之快,但合同没在手边,于是谈好回头发电子版本。   因为褚卫和张戊森是老友,彼此不需要客套,于是只在附近挑了个馆子吃便饭,晏词就坐在褚卫边上,一边吃一边听,自我感觉就是个蹭饭的。   而这样的氛围他觉得不错,没有劝酒,没有恭维,就是谈近况谈剧谈工作。   他算是边听边学。   “对了,”张戊森指了下晏词,朝褚卫道,“怎么现在又开始带艺人了,重操旧业?眼光还是一样独到嘛。”   有些话褚卫还是没明说,只笑笑:“最近有空就带带,晏词,以后跟着导演好好学。”   “张导多关照,”晏词笑着开口。   “小晏,我这个人以后对事不对人,剧外聊什么都可以,正式工作我可不打马虎眼啊,”张戊森说得直,“新人难免娇气,但娇气在我这儿没用,你得能吃苦,拍戏可不是来玩儿的,不要割破个手就哎呀不行啦,疼啊拍不了啊,到时候可别这么跟我扯淡啊,除非是真有个头疼脑热什么的。”   导演虽然直,但话里夹着风趣,就刚才学的几句掐着嗓子,把晏词逗乐了,他拍胸脯保证:“张导,您放心,我能吃苦,熬几个大夜都不是问题。”   “好身体是本钱,我也不是冲着虐你们去的,总之就是要认真对待。”   “一定!”   “好,你小子看着也顺眼,有眼缘,吃,吃。”   吃饭这事儿其实晏词没落下,但导演又平易近人地招呼他,于是他夹了第三个大鸡腿,吃得相当满足,走出饭馆时还打了两个饱嗝,褚卫摇头笑他是个吃货。   正要与张导作别时,张戊森接到了电话,工作方面,听了两句后回头看了眼晏词,晏词直觉,是因为孟孑然的角色。   果然,只听张戊森道:“定了定了,定人了,啊,褚卫的艺人,不行,你推荐的人我见过了,没那个灵气。”   “谁给你走后门!”他突然一声喝,“爱咋咋地,我觉得谁合适就谁合适,我拍电视剧还是你拍电视剧,你跟我来这一套我还真不吃!”   “不行你弄我,什么玩意儿!”   看得出来,张戊森还是个暴脾气。   晏词在心里给他点赞,性格直,不被左右,想来是个好导演,褚卫凑到他耳边道:“放宽心吧,他定了谁就是谁,百分之九十九就是你了。”   “那剩下的百分之一呢?”   “可能被僵尸啃了脑子。”   “......”   晏词想说他这么说不怕被张导揍吗?尚未出口,身后有人惊喜喊他:“晏词?”   晏词转身,呵,范峣。   “好巧啊,晏词,没想到在这儿遇到你,”范峣笑得异常温和,也十分热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关系多好。   麻蛋,吃太饱了!   “你朋友啊?”褚卫道。   “是啊,”范峣抢先一步回答,“晏词之前和我是同一个公司的,我们还住同一个宿舍,哦您好,褚先生,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范峣,签约在新悦,今天也是来试镜的,不过我就是试个小角色,晏词你呢?”   “无可奉告,”晏词完全不给他面子,“我们不是朋友,你别那么热情,我容易吐,你也悠着点,我素质高低全凭心情。”   范峣就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吹风两头倒的人,用脚指头想就知道,一定是刚才看到他们和张导一同从饭馆出来,他又和褚卫站在一起,这才表现出了和以前截然不同的态度。   范峣完全不尴尬,笑得自然,但是心里唾骂了晏词N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晏词专打他脸。   “以前是我不对,我就是说话直,偶尔不经过大脑,但没有恶意不是针对你,纯粹嘴快,”说得虚伪。   晏词咧开嘴,喉结震荡,夹子音:“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范峣终于尴尬了。   晏词就不是个能正常交流的人!!!   张导转过身来看他们,晏词背对着张导,戛然而止,侧身露出范峣的身影,对范峣道:“以后别这么怪笑,好好说话。”   “.......?!”范峣有被气到,自己搞怪还厚颜无耻倒打一耙??   褚卫目睹了全过程,心道就是个活宝,既然不是朋友他也不再理会范峣,与张戊森作别,带晏词上了车。   范峣的脸在车窗外一晃而过,晏词没错过他变化后的精彩表情,气愤、嫉妒,统统要从眼睛里迸发出来。   范峣在原地驻足了会儿,直到黑色私家车远去成为一个小黑点他都还没走。   拿出手机,发信息骂晏词。   [我以前还真以为你多清高呢,这不要那不去的,原来是傍上褚大经纪人了,有了更大靠山,表面不肯陪酒背地里搞小动作,为了让他挖你使了不少下作手段吧,小人得志!等哪天他玩腻你了你也就是一破鞋。]   他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字,可最终没发出去,删了。   眼骨碌一转,他打开手机里的镜子,自己样子不差,晏词能勾搭的,他也能勾搭。   褚卫.....   车内,晏词将高兴的事第一时间分享给许少淮。   [许先生,我刚出片场,试镜通过了。]   [开心了?]   [开心^_^]   晏词接着低头打字,剧组开机在即,张导说了让他后天就进组,时间很赶,可能要和许少淮回来的时间失之交臂,跟了剧组后怕也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见面,打字到一半,电话来了。   他迅速接起:“许先生。”   褚卫偏过头,看向窗外。   “什么时候进剧组?”电话里问。   “张导说后天,”晏词如实说,还想问一句工作忙得怎么样,转念一想自己不懂生意上的事,问了也是白问,还有催促的嫌疑,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而下一秒,许少淮道:“我明天回来,下午五点之前到家。”   “真的?”   “煮的。”   “.......”晏词抿了下嘴唇,却又忍不住露出大白牙,车窗上印着灿烂笑容,“嗯!”   “那就说好了,晏词,”磁性嗓音又故意沉了几分,“明天晚上的时间,都留给我。”   晏词的耳朵悄悄红了个通透,总觉得手机容易漏音,也怕许少淮说出更刺激的话,他扭向车窗,几乎是用气音说:“许先生,我现在在车里。”   听觉相当灵敏并且能迅速会意的褚卫:“……”我应该在车底。 第32章   “嗯,在车里,怎么了?”许少淮问。   “就是....咳.....讲话不太方便,”晏词挠了下头,希望许少淮能懂他的意思,正常聊天可以,如果说些暧昧的话光天化日的,多难为情。   可是许少淮“不懂”:“怎么个不方便?”   “.......”这是故意的!   电话里传来一声轻笑,似乎心情颇好,于是不再逗他。   结束通话后,晏词收好手机,回到住处还早,下午他又跑了一趟安玉溪那儿搬自己的画架,阿姨帮他放置在一楼的空房间内,有落地窗,阳光好,开门出去便是屋架下的一方休息台,有桌子有椅子,春暖花开的季节躺在躺椅上吃水果喝咖啡能惬意死。   晏词躺了一分钟,然后倏地弹了起来。   他还有其他事要做!   摆好画架整理好东西,他忙不迭带着上次画的《马到成功》出门装裱,大手一挥,选了店里最贵最好的材料,据老板说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材质好又大气,但到底是不是真的这方面他没研究,贵是真贵。   “啊.....”晏词捂住心脏。   特么快碰万了,就是把他画划烂了这边框也得好好供着。   和老板谈好了取货时间,晏词回家,看了会儿剧本后洗澡上床,他习惯睡前玩会儿手机。   群里消息很多。   离开青云剧组那天,周裴拉了微信小群,他与谭明亮在内,名为结义三兄弟。第二天白晓逸也进了群,但群里的话题一直不多,今天周裴倒是活跃,因为他那边也杀青了,晏词翻了翻聊天记录,同时杀青的还有白晓逸,但他很快接了下一部,说是马上又要进组。   巧了,也是《朝代》。   演员赶剧组的多的是,抽空去其他剧组试镜也屡见不鲜,能和熟人一起再进剧组能彼此多照应,当然最好。他跟着瞎侃了几句后开始刷财经新闻。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习惯。   总喜欢看两眼。   看着看着眼睛逐渐泛酸,人从坐着变成半靠着,从半靠着换成躺下,躺下没多久,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许少淮回来了,说到做到,时间没超过五点,晏词看见熟悉车子本来又要蹦过去,想起来车库是个“好地方”,生生刹住了脚。   还是在人多的地方为妙。   他在客厅坐等。   许少淮上楼洗了澡,换去了一身正装,穿着休闲,湿润的头发在随意擦拭的毛巾里显得相当柔软。他坐到晏词身边,将毛巾递到晏词手里,腕间的银色表带在客厅的敞亮光线中折射出淡淡光晕。   “帮我擦下头发?”他问。   “您的头发我能擦吗?”晏词反问,脑海中闪现电视剧场景。   许少淮问道:“又想到什么了?”   晏词老实说:“丫鬟帮女主梳头,一不小心扯痛了女主头发,女主反手就是一个逼兜,还要再骂一句‘臭丫头,连个头都梳不好’。”   “你看我像女人吗?”许少淮好笑。   晏词眨巴着眼睛:“男人一样掉头发。”   许少淮哼哼,凑近他,忽然又敛去所有笑意,目光缓缓下移,视线在晏词唇上定格,道:“掉一根,就亲你一下。”   “......”晏词脸红。   “擦吗?”男人又低声问。   今天阿姨没准备他们的饭菜,许少淮要带他出去吃,所以不能耽误时间,晏词拿起毛巾,对,是为了赶时间,而不是为了亲亲。   “我擦。”   “你是在骂我吗?”   “不是!!!”   他将毛巾覆盖在许少淮脑袋上,轻轻揉搓,触感和他想象得一样柔软,一开始有些紧张,不是真的以为万一弄痛许少淮会挨揍,而是这样的小举动也是一种亲密,是日常里慢慢渗透了生活细枝末节的甜蜜。   许少淮低着头,两条长腿微敞,视线专注在手机屏幕的页面上,偶尔滑动一下。   晏词看了眼,是汉服的设计稿。   凌远没有涉及服装行业,看样子也不是许少淮的风格,可能是有什么合作项目需要用到汉服设计,近几年汉服确实流行,晏词没多问。   许少淮头发不长,又是夏天,干得快,风干之后垂落在额角,略显蓬松却不乱,硬朗的气质里面多了几分柔和,他拿上车钥匙带晏词出门。   晚饭在预定好的餐厅,晏词吃得欢快。   出了餐厅后,依旧是许少淮亲自开车,车窗漏了一点缝,晚上的自然风混合车内空调的冷气,凉爽而不干冷,相当舒服。   许少淮搭着方向盘,问:“想去哪儿?”   “不回去吗?”晏词反问。   “不回去,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玩儿,”许少淮道。   晏词愣了愣,他还真没想过,许少淮带他出来是专门为了带他玩儿的,他以为吃顿饭就回去了,然后像上次那样看着对方工作,他再叽叽歪歪,有点害怕惹人烦又忍不住说话。   所以.....现在算约会吗?   雀跃从心头迸起。   晏词定定看着许少淮,在对方侧身投来目光时,迅速低下,这个认知有点招架不住,心跳咚咚加快。   他赶紧认真思考,自己爱好不多,空余时间画画、看漫画、觉得精力充沛的时候还会去篮球场玩两把,但会控制好自己的运动时间,免得发生意外,其他就是和发小看电影,去过几次酒吧,没有特别的。   “不如,再去看赛车?”他提议。   “不去,”许少淮一秒不带思考,直接拒绝。   “为什么?”   许少淮看着他,薄唇轻启:“有只小兔子会打架,打完架会流鼻血,我还记得那只兔子告诉我,他不担心我,只担心我万一出车祸会被连累。”   “......”记得好清楚。   “那....去听音乐会?”   “你不会犯困?”   晏词的确没有音乐细胞,听流行歌曲还行,听小提琴演奏相当于催眠曲,而他提议音乐会只是想配合许少淮的品味。   许少淮道:“挑你喜欢的。”   “去酒吧?”   “身体不要了?还想喝酒?”   “看电影?”   “家里影院,想看什么?”许少淮启动引擎,跑车离开泊车位,速度平稳。   “想看惊悚片,”一说到电影,他脑子就冒出恐怖阿飘,“我最喜欢的就是科幻片和惊悚片,网上好看的科幻片我几乎看遍了,惊悚片我看得少,主要一个人不敢看,别的事我天不怕地不怕,但是我怕阿飘,可是我又特别想看。”   许少淮笑了笑:“以后想看,都可以陪着你。”   “那你会怕吗?”他想从许少淮脸上看出一点恐惧,想发现新大陆,毕竟是太子爷,让人觉得无所不能,似乎什么都不在话下。   许少淮从容道:“不怕。”   果然。   “晏词。”   “嗯?”   跑车已经汇入车流,许少淮开着车,目光地注视着前方,说:“今晚太匆忙,来不及准备什么,下次时间充裕可以带你去度假,出海,喜欢的话带你看赛车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做完手术,身体养好。”   晏词听着,直觉这是许少淮想在他休息期间带他去做的事情,但因为他想快点工作,于是打乱了他的计划。   心神微微荡漾。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有时很危险,有时又很温柔。   不知怎的,晏词竟然问了句挖对方过去的话:“许先生,您以前对别人有过好感吗?就像我们这样。”   “没有,”许少淮说。   他的生活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也没有多复杂,工作、玩,兼顾着来,生意上接触的都是商业人士,只谈工作不谈别的,玩乐中倒是不乏有趣的人,但没有有趣到想让他逗弄的地步,基本多看两眼就腻了。   晏词点点头,特别开心,也有一点惆怅。   初恋,多数无疾而终。   他看向窗外,街边的某商品广告牌在眼前滑过,巨幕上的代言人是宋陈晨,但是回去的路压根没有这个广告牌啊!   他们不是在回去。   “许先生,我们现在去哪儿啊?”   “附近有家电影院,先去那儿,”许少淮说。   “不是回家看吗?”   “确定不想买点爆米花?”   “要!”晏词喊得快,别墅的大冰箱里什么吃的喝的都有,就是没有爆米花。跑车在电影院外停下,晏词自告奋勇去买,许少淮在车里等。   今天正好是周末,电影院比平时热闹,小情侣一对对,也有夫妻档带小孩儿来的,还有不少人挤在陈列的娃娃机前。   晏词挑了个人少的队伍排着,无聊地看着几个男生女生抓娃娃。   一名女生发出兴奋尖叫,剪到了一个大娃娃,围着人一片羡慕,在他们边上还有个打电话的男子,大约是觉得他们吵,他回头看了眼,走开了些接着打电话。   就在他转过来那一瞬,晏词觉得他的脸有点眼熟。   思索两秒。   他掏出手机查看安玉溪曾经给他发的照片,这不就是姓陈的渣男吗!   他答应过发小,遇见渣男一定帮他补两脚。   “要薯条还是爆米花,大桶小桶?”工作人员问,不知不觉已经轮到他了。   晏词道:“我要口罩。”   “啊?”柜台的小姑娘懵了下,他们是有口罩,但基本都是买爆米花,很少人要口罩,“哦好,一元一个。”   晏词买了两个口罩将下半张脸遮挡严实,换做以前无所谓,但现在换了签约公司,不想给公司惹麻烦,戴好口罩,他才要了两只大桶,抱着一桶爆米花一桶薯条朝渣男走去。   渣男还在打电话。   “宝贝,你听我说,我不是和别人来看电影,我是和我妹妹来的,真的,亲的,一个爹妈生的。”   “你别不信啊,我告诉你,就是你那个朋友老挑拨是非,看见我和一个女的在一起就说我劈腿,他怎么不问问清楚呢,他就是见不得我们俩好你知道吗!”   “好了好了不气了,我晚上过来陪你好吧?”   在晏词靠近前,有名女生同样抱着爆米花走到了渣男身边,渣男当即说了句回头聊便利索挂断电话,然后亲昵地揽住女生在对方脸颊上亲了下。   来看电影,还搂着亲亲抱抱,也叫亲妹妹?   亲嘴的妹妹吧。   晏词暗句暗骂一句晦气,脏眼睛,最恶心就是这样的双插头,有男朋友的时候和女生玩,有女朋友的时候找男人玩。   他走到人身后,抬起一脚蹬在人屁股上。   啊哒——   踹完就跑!!   *   “嗯,恐怖片,带点幽默最好,经不得吓,”许少淮正打电话,视线一瞥,一个眼熟的人一左一右两手举着桶装的零食朝他飞奔而来,屁股后头像着了火。   “站住!你给我站住!”男子追着晏词,气急败坏。   男子没有任何受伤,但摔了狗吃屎太丢脸。   “听见没有,你给我站住!臭小子,你他妈谁啊敢踹老子!”   晏词哪会站住,跑得比兔子还快,桶装爆米花一把塞进打开的车窗里交给许少淮,也撒了许少淮一身。   “快跑快跑!”自己飞快绕过车头钻进副驾,急促喊道,“gogogogogo......”   跟演大片似的。   许少淮被他的焦急弄得心乱,启动了引擎,甩尾走人。   跑车驶出十来米后,有些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气,被自己养的小兔子牵着鼻子走了,他许少淮什么时候怕过事,居然有那么一天会听从别人意愿,落荒而逃?   “你真是,让我体会了很多第一次,”许少淮扫他一眼。   晏词大松了一口气,同时咧咧嘴,看到爆米花桶还在许少淮腿上,赶紧抱了过来,但人身上撒了不少,略有狼狈。   他尴尬,麻溜儿帮许少淮清理干净后道歉:“对不起,许先生。”   “又和人打架了?”语气略沉。   “我蹬了那人一脚,”他说。   “为什么?”   问到原因,晏词气愤:“他就是个渣男,特别渣,以前就脚踩两条船,现在还是一样,刚才他电话里哄着一个,怀里抱着一个,看着就来气,下次见到他我还蹬他。”   “有这么气?”   “当然,我一直记着呢!”   许少淮沉默。   渣男话题就此终结,晏词也没再多提,提这种人扫兴,二十多分钟后他们回到了住处。   他抱着爆米花跟着许少淮上楼,阿姨贴心地为他们送上可乐。   别墅自带的影厅很大,地面铺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中间摆着榻榻米,一旁是布艺沙发,可以坐可以躺,比影院舒服N倍。   晏词把爆米花放在榻榻米上,可乐一人一杯,沙发靠榻榻米近,他倚在沙发边缘,稍微一伸手就能够到爆米花。   许少淮用手机投屏,连接幕布,随后和他一样席地而坐。   “许先生,这部影片叫什么名字?”晏词问。   影厅内的窗帘已全部合拢,房间黑暗,只有荧幕发着光亮。   是部外国片子。   许少淮不答,只是曲起一条腿,手肘搭在膝盖上方,姿态有些散漫和慵懒,侧面轮廓利落流畅,却没一丝丝偏向晏词,只注视着前方。   晏词脑袋上冒出一个问号:“?”   难道是自己说话轻了许少淮没听见?   片名随即出现,也不用等回答了,他捡了颗爆米花丢进嘴里。   电影开篇是几个小孩儿在家里玩,接着是爸爸回家,爸爸是摄影师,说今天拍一些好风景打算去洗照片....   开头不算新鲜,之后几天家里陆续出现怪事,是常规套路,但是渲染的气氛十分到位,拍摄得一点也不粗糙,画面精良,恐惧剧情中又兼顾幽默,但主打的还是惊悚。   当女主照镜子陡然看到一角模糊黑影的刹那,把晏词也吓了一跳。   心道了一句卧槽!   吓人没点预先提醒。   如果是和发小一起看,此时两个人已经肩并肩,他又朝身旁人看去,挪动了点位置朝许少淮靠近。   许少淮动了,离他远了些。   “.......”什么情况?!   “许先生,”话音刚落,荧幕中发出一声尖叫,晏词只觉自己的魂跟着抖了抖。   但是,许少淮对他视而不见。   为什么?   他有些不明所以,阴森森的音乐扎入耳朵里也不觉得那么恐怖了,呆了一瞬,又道:“许先生?”   许少淮终于应了他的话,问:“怎么了?”   这话是不是应该反过来问?   “许先生,您是不是觉得电影太无聊了?”   “不无聊。”   “那为什么不高兴?”晏词有话就是,他憋不住。   许少淮默了默,荧幕光亮闪烁的同时划过他微微拧起的眉头,有着明显的不愉快,握着可乐杯子的动作类似两指提着一罐随时会掉的啤酒。   他冷冷道:“不爽。”   晏词怔住,不爽?哪里不爽?   从他们今天吃晚饭开始,一直相处得很融洽,到电影院买爆米花也是,出来之后....   思维逐渐清晰,好像在回来的路上许少华的话变少了,沉默寡言,是那时候出了问题!   他反复回顾对话,突然get到了问题的点。   许少淮误会他了!   所以,又吃醋了???   “许先生,您误会了,我和那个人没什么,我不是为自己踹的,我是为我朋友踹的,他渣了我朋友!”晏词着急解释,“我说过的,我没和别人有过亲密行为,我还没谈过恋爱。”   许少淮喝了口饮料,放下后朝他看来,眉宇终于舒展,道:“过来。”   晏词坐到他身边。   许少淮揽住他腰,轻易将人抱入怀里,让晏词坐在自己□□,双臂从后背松松地环着他,亲吻落在晏词耳廓上:“以后说话说清楚。”   晏词耳朵烫了下,小小反驳:“是您没有问。”   “你有没有过去我不在乎,懒得问。”   “那您还吃醋?”   “嗯。”   “.......”好理直气壮。   解释后,晏词心态轻松,也对电影重新有了兴趣,偶尔点评几句说吓人。许少淮都会回应他,两人分吃一桶爆米花,边看边吃,一个阿飘镜头突然闪现,晏词往后仰,紧密贴上许少淮胸膛,一手捂住脸,两指分叉从缝隙里偷瞄。   等惊悚镜头过去,他感受到身后有些不舒服。   “许先生,”他回头说,“您手机咯到我了。”   许少淮道:“不是手机。”   晏词顿了一秒。   不是手机是什么?那么硬邦邦。   蓦地,轰——   全身热气直往脸上冲,另一只手也捂上脸,说话时差点咬了舌头:“许先生,我们说好的,不那么快.....”   “嗯,不碰你,”许少淮一本正经,“但你可以碰碰我,允许你先验货,免得再塞我一张名片。”   “............” 第33章   “嗯,”语气沉,简单一个字只从鼻音里淡淡发出。   许少淮正接电话:“你让他们去执行,倒也不用操之过急,市场上没有绝对的竞争,所有竞争都具有潜在的合作,要争就争最丰厚的那块蛋糕。”   电话的另一边是韩助理。   高层有意想拓展新业务,想争一争能源市场,即便现在新能源产业已形成完整的产业链,但全球能源的消费一直在不断增长,预计未来十年间,全球对新能源的需求将增加30%,所以还有着不错的发展空间。   “好的,之后的会议记录我都会抄送一份,”韩助理应下。   许少淮道:“别停。”   韩助理一愣:“许少,您说什么?”   但电话已经挂了。   晏词脸红得滴血,那两个字是对他说的,他与许少淮面对面,眼睛无处安放,只感受着自己的手心.....许少淮是怎么做到那么淡定一边讲电话还能一边这样???   晏词几乎要羞死!   “别分心,”挂了电话之后嗓音才显出几分暗哑和一点粗重。   不分心?明明分心的是你好吗!!!   啊!!!   什么时候结束!!   “许先生,要不还是您自己......”   影厅内又响起音乐铃声,轻缓动听,也打断了晏词的说话,他心里发苦,怎么又来电话?还能不能行了?!   讲了电话就不可能专心,不能专心就内什么不来,什么不来就会延长时间,延长时间就......   啊!自己快死了!   害羞死的!!!   别接别接,千万别接,千万别再接电话!他在心里默念,这种时候接什么电话!电话很重要吗!他在心里拜天祈求,早点完事早点超生!   然后听到一句:“喂?”   又接?!   还有一个字:“爸。”   “.......”晏词脑袋轰一声,一头栽进了许少淮肩窝,全身热气烧得他沸腾,整个人缩成团,许少淮抬起手臂环在他背上,而晏词自己的手还卡在两个人之间。   他们彼此亲密,许少淮讲电话的手机也在他耳朵边上,他听到了电话内容,那头的语气有着长者的威严,但就是因为是长辈才更加羞耻。   尼玛!杀了我吧!   晏词想直起身,腰窝处被轻轻摁了下,他只得靠回去,他靠着许少淮,许少淮靠着身后沙发,应该不是很吃力吧.....   “爸,什么事?”   “他出手了吗?”   “没有那么快,你们是兄弟,你还不了解他做事谨慎?”   “好,我知道了,”对面叹了口气,又道,“终究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能不做太绝就不要做太绝。”   许少淮不置可否。   听了会儿,晏词的思维开始转动,具体事情不清楚,但凭这几句对话应该是家族里有人做了有损他们利益的事情,普通小家庭都时常有矛盾,更别说是牵扯到集团的人口复杂的大家族了,勾心斗角肯定是少不了,有可能还触及更阴暗的层面。   他脑子里想着,一方面是喜欢思考,另一方面是为了.....   转移注意力!   忽然,手背被许少淮温暖的手掌包裹住,手连着手臂,手臂连着肩膀,于是肩膀也被带着微微颤动.....   许少淮喉结滚动,吐出口粗气。   “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许思华问。   晏词陡然之间绷紧了皮,有种对别人做坏事却被对方家长抓包的感觉,像小时候被老师叫了家长,一同站在办公室等着挨批,但他真的是无辜的!!   “没什么,在忙,”许少淮说得坦然。   许思华没有怀疑,又说:“那封邮件我的确是没收到,但是我也了解了下,你...对那个带回家的是觉得有发展潜力?”   带回家的?是说自己?   晏词竖起了耳朵。   许少淮低头看了眼怀里的人,反问了句:“你见我什么时候对娱乐行业有过兴趣?”   集团各方面产业都有管理团队和负责人,也就是说,许少淮不太插手这方面,带回家是私人原因,不是因为工作,而私人原因不可能把仇人带在身边,不是仇人就是有点意思.....   显然,不用分析太多,事实已见真章。   晏词的脸红得已不能看,好在影厅内光线昏暗,但他忽略了两个人的距离,如此亲昵,许少淮怎么可能看不清楚,低头便是紧绷的颈部,肤色再红一些就能煮鸡蛋了。   害羞的小兔子。   他吻在晏词侧颈,晏词差点唔一声,好在死死咬住了唇。   “知道了,”别的许思华没说什么。   晏词一脑袋问号,既然许董事长了解过,那就知道他是男的,自己儿子喜欢男人不吃惊的吗?也不训斥?还是说家里本来就特别开放?或是他对有钱人有刻板印象觉得遇到什么事都大吼大叫是错误的?   不过听着电话快聊到头了。   赶紧挂赶紧挂。   “什么时候回家来吃饭,你妈总念叨你不常回来,你也知道她那个性子,年纪越大越像小孩子,”许思华开始聊起了家常。   晏词:“......”   卒。   这得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许少淮道:“明天。”   许思华又开始问其他的,晏词紧紧闭上眼睛,本来想趁着许少淮讲电话时撤手,但现在自己手被带着抽都抽不出来,既然你不挂电话,那就.....   沉默加速度!   是我的脚步!   许少淮重重一哼。   那头许思华道:“你怎么了?我怎么总听着你声音不太对?感冒了?”   许少淮:“我说了我在忙。”   “忙什么?实验室的事情不是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吗?”   许少淮丢开手机,手掌覆在晏词后脑勺迫使晏词抬头,温热唇瓣相抵,晏词措不及防,终于发出了些声音,那边的许思华愣了愣,意识到什么,脸色黑沉下来,重重咳了声后挂了电话,而晏词像在油锅里被煎了一回。   没法做人了!!   许少淮后背脱离了沙发边缘,背形挺拔,晏词也随之后仰。他被托着不会摔倒,但还是用一条手臂抱住许少淮脖子,他回吻得笨拙,两边又不能兼顾,不小心就磕到了许少淮的牙。   许少淮轻轻嘶了声。   “对、不起,”晏词说,出口的声音是自己都想不到的哑,说话还卡。   “对不起什么,”许少淮又吻住他,等下一刻喘息才又戏谑道,“对不起你还在让我原地踏步?”   “.....”晏词错开唇,想说话,却被许少淮啄了下,捉住他嘴巴再次碾压,好一会儿他才有说话机会,“许、许先生...会,会不会是你真的需要那张名片?”   虽然再提有伤对方自尊的嫌疑,但是为什么这么长时间!   许少淮懂他在想什么,道:“不过才十几分钟而已。”   “可我仿佛过了半个世纪。”   “那就过完一整个。”   “......出不来可能也需要治?”   “有没有想过是你技术不够?”   “......”   “手酸了?”   “.......”想死!!   不觉间,身体再次往后倒,后背接触到了柔软的地毯,但晏词没有被放开,许少淮俯视着他,额前垂落的头发几乎遮挡双眼,只露出男人下半张脸的流畅轮廓,但还是能从发丝间窥探到那半阖眼的眸光中充斥着的热意与情迷。   许少淮的发丝轻轻地扫荡在晏词眼睑上。   情迷的不止一人。   晏词是觉得羞,但他不是个死人,对方此刻的模样也令他着迷,没有了电话的打扰,仿佛终于置身隐秘角落,可以放心大胆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他抬了下头,主动亲上薄薄的唇。   许少淮回吻,炽热,温柔,也时常凶狠。   当电影过半时,晏词终于舒了口气,但是感觉手被烧坏了,总觉得燎泡都有可能!   许少淮额头抵在他肩窝。   良久,晏词才觉得又有了声音,播放的电影的背景音、人物的聊天,惊吓的尖叫回笼到听觉中,喉结动了动,喉咙里干涩得厉害。   “许先生。”只是想喊他。   “嗯,”许少淮应一声。   彼此都哑得厉害。   许少淮问:“要我帮你吗?”   “.....?!”   三分钟后,晏词眼前闪过白光,许少淮从一旁抽了张纸巾,淡声道:“这么快?”   “.......!!!”士可杀不可辱!   晏词想找个地洞钻了要么就是一棍子把自己敲晕算了,但眼下两者都办不到,而且他绝对相信许少淮是在故意报复名片的事,就连那两通电话都是故意接的,都不是天下来的大事,晚半个小时再回电也不会耽误。   余韵未消,他已经待不下去了,还看什么电影,电影都被他们玩坏了!   他一拉裤子,还没提好就转身撑着手肘要站起来,结果被长出一截的裤管一绊,人往前栽,眼看着就要脸着地,他闭上眼,但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许少淮先一步抱住他,双臂一捞把人夹在臂弯里。   “当心点,急什么。”   “你笑话我,”晏词不服气,很臊。   “嗯,我笑话你,”许少淮承认得永远那么坦荡,他将晏词转过来面对自己,手臂一托抱起人,也干脆利落地将蜷在晏词腿弯的裤子扒了,往边上一掷。   晏词一声惊呼,双臂抱住许少淮脖子。   许少淮朝影厅外走。   晏词吓死:“许先生您干什么!我裤子!”   “脏了,回房间洗干净了换一身,”许少淮没带上门,转出门时晏词只看到荧幕光亮照着乱糟糟的地毯和蜷成一团的牛仔裤,和夹在在牛仔裤里露出的内/裤的一角。   走廊是感应灯,随着许少淮的步子,一排灯光瞬间大亮。   晏词瑟缩,埋在他脖子里根本不敢抬头,肩膀不禁抖了抖,掩藏起来的脸色微微发白:“许先生,这样会被人看到的!”   “不会,我喜欢安静,五点之后谁也不会上楼。”   影厅是在四楼,大半夜的四楼确实不会有人,除了他们,阿姨和常住的帮佣都是住在一楼,晏词稍稍放松,许少淮的手掌在他后背轻拍了两下以作安抚:“不怕,我许少淮要的人,不会让别人多看一眼。”   晏词又抱紧了些,即安心又开心:“好吧。”   许少淮将他抱进房间,直接走进浴室把晏词放入浴缸里,晏词坐着,抱紧膝盖,两只穿白袜子的脚死死并拢。   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晏词仰头看,许少淮站在浴缸边,虽然衣服和头发也有些乱,但比他好得多,至少裤子有好好穿在身上,只是白T下摆隆起一角,是拉链尚未拉上而掀开的一点裤子边缘,三分凌乱,却爆棚了性感。   “要我帮你,还是一起洗?”   “还是一.....”   不对!   一起什么玩意儿一起,帮忙和一起又有什么区别!   他刹住话,生生改口:“许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   “好,”许少淮不勉强他,他答应了他慢慢来,而今天算是迈了一大步,得让晏词缓缓,他将花洒递给晏词,“我去其他房间的浴室,别再着急滑倒,我不进来。”   “谢谢,”晏词接过,花洒已经调过水温,温度刚好。   看着高大的背影离开,他竟有冲动想让许少淮留下来。   下一秒,啪啪啪!   脑内巴掌抽起,太不矜持了!   许少淮在外面坐了片刻,而后起身去了其他房间,泄了一次火,却远远觉得不够,以前对这种事不上心,偶尔有需求也只是随便在浴室自己解决,敷衍得很,此刻却有一只小爪子在心尖上挠,还想再抱抱晏词,再亲亲他。   花洒的水流淅淅沥沥砸落白瓷片,水珠蜿蜒淌过面颊,眸光注视着空气里的某一点。   似乎,比起好感还要更喜欢一些。   冲完澡,许少淮去了书房,也取回了手机,他可以做到很好的克制自己,但偶尔也需要借助一些外部的东西。   两指夹了烟,打火机的摩擦声响起。   一丝刚点燃的袅娜烟雾悄无声息抚过男人额前滴水的发尖,许少淮轻吐了口,身体靠进椅背,眸子半眯,脑海中是晏词红扑扑的脸,眼睛瞪得圆圆,害羞时会把自己缩成团。   不是兔子,是喜欢窝他怀里的鸵鸟。   唇角不禁勾了勾。   他掸了掸烟,一旁的手机来信息,陌生号码,但是谁,可想而知。   [少淮,你爸没对晏词怎么样吧?]   傅寒松真跑了国外,当天下午就联系了私人飞机,一刻不敢耽误。   [我爸没收到。]许少淮回他。   [不可能,撤不回已读了。]   [被删了。]   [懂了,又有牛鬼蛇神,那既然被删了,就当我没发过?我回国了?]   [你回来我就送你上天。]   傅寒松没再回复,遁了。   晏词洗完澡,浴袍一裹跑回了自己房间,然后穿上睡衣睡裤,今天的尺度有点超出他提倡的慢慢发展的范围,总结一句话就是,实在羞于见人。   今天必须单独睡!   呼....   深吸了两口气。   想起手机还在裤兜里,裤子还在四楼,于是他又跑了趟四楼去取手机。   厅内安安静静,只有他不小心踩到散落的爆米花发出的声音,他连带裤子一起抱走,上面有那玩意儿,还是自己先弄干净,可还没出门,影厅内的灯光闪了闪。   突然一下,没电了。   断电?   不会吧!   视线陷入一片漆黑,睁着眼睛等了等后适应了黑暗,他走到门口,重新按了几下开关,别墅里的设施除了开关还可以声控,他喊了几声,没反应,看来是真断电了。   这么大的房子竟然断电?没有储备电能吗?   他疑惑地下楼梯,忽然灯光又亮了。   一闪之后又没了。   卧槽!什么情况??   晏词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蹬蹬瞪地冲回自己房间,平时肯定不怕,但是今天刚看过惊悚片,总觉得背后有阿飘,再加上灯光这么一闪一闪,气氛更加可怖。   咚,他扑进床里甩掉拖鞋,被子一盖,反正要睡觉,睡着了就没事了。   可是没电源就没冷气。   热啊!   他想把脚和脑袋探出去,但总感觉阿飘围在床边,床就是保护屏障,四周设下了结界,不要伸出床外就没事,所以可是伸出被子,可伸出被子,围绕在床边的阿飘就会盯着他的脚看。   肿么办!   忍到实在受不了,晏词终于露出点脑袋,然而没几秒,后脖子仿佛凉飕飕的又想缩回去,还有点.....想上厕所。   喵了个咪的,今天就不应该看惊悚片!   他在被子里叹口气。   要不,找许少淮?   明天自己要进剧组,不能顶着黑眼圈,肯定得睡好觉,有个好精神才行。   他将手机摸进被子,一想到影厅画面不禁脸红心跳,仿佛手心里还有热度,但难为情好过害怕,再说,胆子小又没什么可笑的,他发信息给许少淮。   [许先生,您睡了吗?]   一分钟后,消息有了回应。   [刚洗完澡,还没睡,怎么了?]   [房子里的电路好像有问题,先前灯光老是闪,现在开不了空调,没电。]   [我知道,是有些故障。]   [要不要请人来修一修?]   [老问题了,有时持续几分钟,时间长的话兴许两三个小时,房子里电路复杂,现在请人来很难维修,明天一早我再叫人过来。]   [那现在怎么办?]   [害怕?]许少淮问。   [有点。]   [我下来接你?]   [感动,麻烦了。]   没一会儿,门上轻叩了两下,许少淮在门外喊他:“晏词。”   “我来了!”晏词掀开被子蹦下床直冲门口,突然一个急刹车又返回床头抄起大白鹅,打开门看见许少淮,满满的安全感,周围的黑暗变得不再可怕,“许先生。”   许少淮看了眼他的大白鹅,打着手机电筒,道,“去我房间。”   既然自己主动联系又同意的,晏词也不会忸怩,当然不好意思还是有些,但看许少淮神态自若,他放下心,反正已经睡过两次,再睡一次也不会出问题。   至于单独睡…下次下次。   来到三楼,上完洗手间自己坐进床里,顺带帮人整理好被子,然后在床的另一边掀开一角,很乖。   许少淮俯身,捏过晏词下颌,亲在他脸颊上,心里有块地方也柔软地塌陷了一处。   “安心睡觉,今晚不闹你了。”   “嗯,”晏词觉得暖心。   许少淮同样坐进床里,松散地揽过晏词,手机摁了几下后关了手电筒。   楼下,两名常住打扫的员工在同一个房间闲聊,其中一个人拿着扇子,乐得合不拢嘴:“今天可真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忍一会儿热就涨五万块工资,哎呦,真是跟走在路上直接捡钱一样。”   “可不是。”   “不知道许先生为什么这么做啊,难道这样生意上有灵感?”   “做生意靠什么灵感啊,可能研究东西吧。”   “诶诶诶!”略年长的员工着急地拿扇子拍打同事,眼睛盯着手机,“许先生来消息了,说不用了,你赶紧叫小王别搞配电箱了。”   “好好好,我马上去!”   电力一恢复,楼上重新开启了空调,房间渐渐恢复凉爽。   晏词懒得来回跑了,一来困了,二来睡得很舒服,他不能害怕的时候钻许少淮被窝,来电了就把人抛弃了,多不人道,他慢慢转过身,朝着许少淮,迷蒙中帮人盖了下小腹,手臂也顺势挂在了对方腰间。   这一晚他睡得很好,早上八点多自然醒。   第一天奔赴剧组不会立即开拍,还有前期一些修整和准备工作,因此,褚卫九点半才来接他,带了助理和化妆师,来接的还是崭新的保姆车。   太高调晏词不适应,推了,只带一名助理,也打算坐剧组的车去。   出门时,又有车辆驶进别墅,汽车门面写着某某装修公司,阿姨迎着装修人员和设计师进门。   晏词看着他们进去,有些纳闷。   不应该是电路维修吗?怎么是家装公司?房子要装修?   “有事打我电话,”许少淮穿着居家服,立在车外,单臂靠在车门上方,高大身形微微前倾,说话声拉回了晏词的神思。   晏词咧嘴,眼角弯弯:“没事我也会打电话。”   许少淮一笑:“好。”   车门关上,褚卫恭敬道别后吩咐司机开车,等车子驶出一段距离,他忍不住小声问晏词:“你和许少正式开始谈恋爱了?”   晏词笑得春风荡漾:“没有没有,还远着呢。”   褚卫:“.......”   你们好像当我瞎! 第34章   褚卫难得也有想翻白眼的时候,摇了摇头,自顾坐着闭目养神。   不多时,晏词接到白晓逸电话,说到了彭市,打算过来跟车顺便捎上他。   “不用了白老师,我经纪人送我,”晏词婉拒。   “你经纪人不是蹲橘子去了吗?”白晓逸在电话里说,他也是听周裴和谭明亮提过那么一嘴,但不知道晏词换了经纪人,当然那时候晏词自己都不知道。   想着演员这条路不容易,尤其没点背景挣扎起来还特难,白晓逸便想能帮一把是一把,晏词这人他还挺喜欢。   晏词嘿嘿一乐:“换了,公司也换了。”   “换了?”白晓逸霎时了然,既换经纪人又换公司,必定是遇到了识才的贵人,不免多问了句,“你演哪个角色?”   “孟孑然。”   “好小子,可以啊,那就加油,待会儿见。”   “好嘞!”   大家在剧组指定的酒店集合,但不是所有演员都到齐,按照拍摄顺序不少人会晚些进组。晏词再次见到了夏侯,夏侯虽然跟剧组一起去,但带了团队,自己开车,见晏词和白晓逸十分热络,便邀请了两人一起上车。   论咖位,白晓逸和夏侯之间自然是夏侯更高,白晓逸见了也得管人叫一声老师。   夏侯不拘小节:“大家能一起拍戏就是朋友,不用老师长老师短的,多生分,管我叫一句猴哥就行,但晏词你得叫我猴猴师哥。”   “行啊猴哥,”白晓逸打趣,“但怎么还区别待遇呢。”   夏侯:“猴猴师哥这称呼能念四个字,他声音好听啊,我爱听”   晏词汗。   褚卫斜睨向夏侯,对他发出警告,夏侯抱起胳膊笑了笑,不过也老实不少。   晏词听着他们聊天,偶尔加入话题,原来白晓逸最先签约的就是世逸,但当时世逸做内部整顿,有些顾不上底层艺人,于是白晓逸跳了槽,两人感慨了一番错过兄弟缘,后来话题又绕到这次拍摄,据说花费相当高昂。   下午四点多,一行人抵达第一站拍摄地。   剧组安排大伙儿下榻酒店,晏词也有了自己单独的房间,而上次在临时片场没见到的演员今儿又见了好多,老戏骨张云凯、薛庆、冯博、曹晓翰...还有童星出道的纪琮,当红小花旦俞盈盈.....   说一句目不暇接也不为过。   晏词向助理要了个小本本和一支笔。   褚卫从自己房间过来就见他在低头写字,笑了声:“看见这么多熟面孔,知道紧张了?我之前看你没包袱,还以为你真那么洒脱。”   “洒脱当然也得洒脱,记也得记。”   “记什么?”   “把他们的名字都记下来,要一张签名就打一个勾。”   “......”   褚卫摇摇头,忽然有点明白许少为什么会喜欢晏词,大概因为是个逗比?   差不多安顿好,夏侯来找晏词,拍摄第一站也是最主要的拍摄场地,搭建得相当好看,夏侯想找人一起先参观参观。   同行的还有白晓逸,褚卫谢邀,他是怕晏词第一次进入大剧组不适应才来跟组,作为管理层其实还有不少工作,于是只打算在房间里忙自己的。   进入了基地二号山,晏词才知道,夏侯说的“好看”两个字形容得有多简练和磕碜,这不单单是好看,是宏伟!   “这儿全是剧组搭建的?”晏词叹为观止。   一眼望去,宫殿连着宫殿。   “当然,”夏侯道,“剧组筹备之前,导演就联系过我,问我有没有来试镜的想法,当时我就随便问了问,现在看来张导说得算保守了,从筹备设计到最后搭建完成历时一年,占地四万多平方米,知道每天多少人在这儿工作吗?”   白晓逸问:“多少人?”   夏侯也露出咂舌表情,细数:“木工、雕刻、瓦工.....每天最少五百人。”   晏词心道一句大手笔。   就单这些搭建成本恐怕就得上亿,最后一共要花费多少都说不准,耗资过大导致电视剧停拍的不在少数,范峣就遇上过一回,角色不错,结果拍一半,剧组没钱了,资金跟不上,把范峣气了个半死。   也是那时候晏词才知道,拍电视剧还能出这种问题?   不过想来张导是个靠谱的,应该不至于。   他们边走边参观,晏词随手拍了几张照片,一想,发给了许少淮,之前许少淮飞外地他还询问人落没落地,自己出远门照理也应该告知一声。   [许先生,我到了,参拍摄观场地中,超级好看!]   原以为不会很快收到回音,然,手机还没揣回兜里消息便来了。   [你参观?]   [是啊!^_^]   [那你人呢?]   ?   晏词只疑惑一秒,懂了意思,拿起手机对着自己来了一张,咧嘴比了个剪刀手,发送,忽然肩膀上凑过来一脑袋:“给谁发信息呢?”   吓他一跳!   “我一个朋友,”晏词笑说。   “不是卫哥?”夏侯刚有吓唬的意思,但没偷看信息。   “不是,卫哥肯定见识过不少剧组筹建,我发他他肯定都懒得理我,”晏词开玩笑道,“我是和别的朋友分享下心情。”   夏侯哦了声,意味深长又笑眯眯:“还以为你和卫哥你侬我侬呢。”   这是试探呢。   不过也难怪,自己资历浅,却突然跳出高层来带他,难免让人觉得惊奇,晏词直说:“我和卫哥就是艺人和经纪人,正经的那种!”   “好好,你师哥我错了,”夏侯只当他家里有背景,不再深究,又问,“那你有女朋友没?”   “没有。”   “男朋友呢?”   “......”晏词摇头,“也没有。”   “那我怎么样?”   “......”   晏词重新掏出手机打开网页,夏侯不解道:“你干嘛呢?”   “搜一搜你有没有黑料,因为师哥你看起来有点不大正经,我要抓住你的把柄自保。”   “哈哈哈哈.....”夏侯大笑。   白晓逸从一间偏殿里转出来,看看晏词又看看夏侯,笑问:“发生什么了?这么好笑?”   晏词一点也不觉得好笑,抽着嘴角呵呵两声,他确定夏侯是在故意戏弄他他,怪不得褚卫总给他警告,网上包装的暖男人设和实际有点不符。   真是包装害人!   晚上剧组掏腰包请客酒店大餐,吃饱喝足后,白晓逸喊他一起散步,但是他拒了。   他拿到剧本晚,即便内容大致熟悉,但是很多场景上人物具体怎么表现,孟孑然从最初的纯真到最后走向悲剧是怎样一条心里路程,很多地方还需要研究琢磨,所以趁着还没开机,他打算好好做功课。   随行的助理叫潘晓冬,晏词随褚卫喊他小冬。   别看小冬看起来文文弱弱,但做事很细致,也帮晏词找来了要的东西,各种颜色的水笔,便签。   在剧组筹备开机仪式,搭建灯光、摄影机这几天,他就一直窝在房间里专心研究剧本,写了不少自己的注解和对人物的想法,现在一翻剧本全是便条。   虽然之前也拍过剧,但都是无足轻重的配角。   这次不一样。   人物有丰富灵魂,尽管不是主角,却也是重要人物,晏词盘着腿,剧本摊在眼前,嘴里念念有词,偶尔俯下身写上几笔。   他没正式学过表演,只能以自己的理解来诠释。   叮咚一声,有人摁门铃。   他跑去开门,褚卫提了一个食盒来,不是普通的塑料盒子,而是雕了花的木质样式,方盒、两层,做工考究且是全新,两个字就是高档。   “送你吃的零食,”褚卫放下东西。   “嚯,这么高级,”晏词惊叹,不吃白不吃,“卫哥,没想到你对我这么好。”   “老字号荣记新推出的点心,一盒难求。”   “那就不是你买的了。”   “......”   食盒里面还有保鲜层,有碟子叉子,每颗点心还有精巧的独立包装,好看到不忍心下口。   晏词看着食盒唉声叹气,表情渐渐凝重,眼底露出痛色,要不是他没有捂住胸口摔倒,褚卫差点要以为他心脏病发作。   “怎么了?不喜欢他家的点心?”褚卫道。   晏词摸着下巴思考:“我在想要不要分给你。”   褚卫扭头就走。   晏词敢分他还不敢吃呢。许少专门让人送来的,不用交代,褚卫自然知道送给谁。   晏词剥了一颗,内藏巧克力馅儿。   好吃。   又是两天后,剧组举行了开机仪式,因为前几天晏词都在房里看剧本,不知道范峣在他来到拍摄地后的第二天也到了。范峣戏份不多,在后期,所以是打着学习的名义前期自费跟组。   “晏词、白老师,夏老师,卫哥,给你们饮料,”范峣将自己买的饮料一一送上。   “谢谢啊,我们有水,”白晓逸说。   “我知道,就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我想多学习,但我也没什么能做的,所以只能帮忙买些饮料,你们千万别客气呀。”   范峣很会做人,说得也诚恳,笑容得体又谦虚,简直挑不出错,他是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之前夏侯问过晏词,他们是不是朋友,晏词不爱诋毁人,只道不是朋友,夏侯说范峣对他挺好,还评价了句“小范人不错”,晏词就知道范峣打的什么主意,一来想巴结前辈,二来想激怒他。   届时两厢一对比,谁谦卑谁恶毒一目了然。   但晏词不上当。   做好人特么谁不会啊。   “谢了啊,大热天的还跑到外面去买饮料,来来来,你别忙活了,吃薯片,”他接过饮料,塞了包薯片给范峣。   范峣一看,洋葱圈。   他最讨厌的就是洋葱圈,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   晏词也把手里的饮料送给小冬喝,范峣的脑子还不算笨,不会明面上乱来,所以饮料不会有问题,但对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送的东西他抵触。   开机一个多星期后,晏词逐渐适应了状态。   偶尔得起大早,六点不到就得起来上妆,张导和传闻一样,剧外和人嘻嘻哈哈,剧里一本正经,要求极严,但人也扣得细,眼神、动作、走位不对的地方往往都亲自示范教导。   要真学演技,导演是绝对最有经验的老师。   晏词化好了妆,站在一旁一边等一边观摩,褚卫带了东西来,放在他休息区的简易小桌子上,走到晏词身边轻声说了句:“东西给你放着了。”   旁人没什么异样,范峣听了朝休息区看去,收回视线时目光里全是满满的嫉妒,他还真没见过哪个经纪人对自己艺人这么好,变着花样送吃的,这不明摆着有一腿?   范峣站在晏词身后,晏词看不见他,也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   但他知道,东西是谁送的。   许少淮。   心底有暖流缓缓淌过,从老爸跑了之后,他还没打从心底里这么开心过,每天心里都是暖洋洋的,因为这份心情,仿佛什么都有干劲。   他笑起来,笑得眼睛只剩下一条线,没睁开那种。   “你这算什么表情,”褚卫好笑。   在他们对面,一女生举着手机,抓拍到晏词笑容。   几天后,晏词小小火了一把。   这天中午收工,大伙儿在宫殿里摆开了桌子正准吃饭,晏词刚拿上盒饭便被夏侯喊了过去:“晏词,过来过来,和我一起坐。”   “师哥,”晏词在他旁边坐下。   “不行,重新叫,猴猴师哥,”夏侯笑嘻嘻说。   相处了一段时间,晏词摸清了他性格,喜欢逗人玩,晏词也不是玩不起,给他多加了几个字,猴猴猴师哥,愣是喊成了结巴搞笑版。   夏侯佯装要揍他。   晏词一个闪身蹦到一旁。   “诶,小晏是吧?”有人叫他,是桌对面是老戏骨冯博,专门演大臣,不论是奸佞还是忠良,演什么像什么,他边吃饭边看着手机,瞧了几眼后才问的。   “是,张老师,”晏词道。   冯博将自己手机转了个面儿给他看,乐呵道:“你看看这个表情包是不是你?我女儿给我发的,还挺逗,我越看越像你,是你吧?这衣服好像也是咱剧组的嘛。”   晏词凑近看,囧。   “哈哈,还真是,”夏侯先笑起来。   白晓逸也凑了凑热闹,乐了:“可以啊,卖萌出道了。”   表情包的确是晏词本人。   是他前几天一身白衣的装扮,那天许少淮又给他送好吃的,于是笑得没鼻子没眼睛,怎么还给人拍下来了?   他皱脸是一只包子,展开是俊逸少年郎,特别有反差萌,表情包还附言一句[算了我不多说了,给你变个包子吧]。   晏词:“……”   “晏哥,我也刷到你了,”在另外一张桌子的小冬转过身来,“就我经常玩的APP,好几个视频呢,点击率破万了啊。”   晏词惊奇:“难道是因为我古装太帅出名了?”   小冬:“标签是萌包。”   “.......”   晏词不是很在意。   片场有剧组团队,有工作人员,有一大堆助理,大家都带着手机呢,拍摄期间流出一些花絮和一些演员直播电视剧拍摄片场都是常有的事,而且也算是提前给电视剧堆热度,只要不剧透就行。   今天他没什么戏份,下午就露了一次脸,完事了。   小冬帮他收拾了水杯和零碎的东西早早收工,可是突然哎呦一样,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晏词回头,弯腰捡起水杯,范峣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鼻子里阴阳怪气地哼了声。   小冬也是个直肠子,道:“晏哥,他是故意撞我。”   晏词:“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撞回来!”   能报的仇他一般当场就报。   小冬掷地有声一句“马上去!”,趁着范峣没走远跑上去把人撞了个踉跄,撞完就跑,范峣回头瞪他们。   晏词视而不见。   不过也奇怪了,今天范峣竟然不做面子工程了?   晏词回了房间,看了会儿剧本就开始犯困,于是拿手机随刷了刷一些生活分享的平台,没想,刷到了自己,再一搜《朝代》,整页都是剧组的视频,其中有他的就不少,标签不是“萌包”就是“俊俏小护卫”。   这是....突然火了?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视频,不是随意拍摄,而是花了功夫剪辑的,有他在《朝代》的护卫装扮,也有在《青云》身为暗卫的武打片段,更甚有以前拍的配角小士兵,一箭射穿胸膛之后鲜血溅满脸颊,配上背景音乐踩点,前半段公子如玉,后半段凄美决绝。   这剪辑师要是在跟前,他一定给人点个赞。   绝了!   且不止点击破万,讨论度也相当高。怪不得范峣突然变脸,嫉妒他突然蹿火所以装不下去了。   晏词又刷了几个视频,都剪辑得非常不错。   没人在后面推他他都不信!   “晏词,”褚卫喊了声,又按了门铃。   晏词快速开门,褚卫亲自给他送了晚饭过来,他朝褚卫晃了下手机,直言道:“卫哥,这是你安排的?”   “没错,”褚卫放下盒饭,道,“李依楠的助理爱分享日常,刚好拍了些剧组的视频,就你那爱作怪的表情,点赞量还不错,我就顺势推了一把,先小红一下让大家认认脸,以后电视剧宣传再带带你,到时你也算家喻户晓了,但是你演技一定要给我扛起来,要拿得出手,不然可就变成黑红了啊。””   “了解!卫哥你放心,剧本我研究得透透的,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把角色演好!”晏词拍胸脯保证。   褚卫无语,上刀山下火海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不过他信晏词。   晏词的努力褚卫有看到,剧本上花花绿绿的标签,大热天的化完妆等N个小时不说一句怨言,导演爱扣细节他就认认真真一遍一遍演,跟剧组这段时间他也确认了晏词性格,看起来没心没肺,做事却很认真,是个踏实的人。   “信你,”褚卫朝饭盒努努嘴:“先吃饭,吃完饭去见个人。”   晏词捧起饭盒:“谁啊?”   褚卫道:“许老先生。”   啪,饭盒往桌上一放,不吃了!   “见人要紧,我现在就去!”晏词当即走人,走到门口身形一顿,蹬蹬瞪倒回来,“你说谁???”   褚卫郑重重复一遍:“许,老先生。”   晏词:“。” 第35章   “许董事长?”   “对。”   “他为什么要见我?”   “你问我我问谁?”   晏词呆在原地,沉默了会儿,决定先把盒饭吃完,典型的见家长拖延症。褚卫也是突然接到的电话,一个头两个大,不明许董事长只是见见人还是来者不善。   晏词吃得磨磨蹭蹭,吃出了十二万分的优雅。   褚卫看着他,无语望天。   一顿盒饭而已,再磨蹭也消磨不了多少时间,晏词吃完抹干净嘴,随褚卫去楼下,片场那边还没有收工,酒店大堂冷清安静。   酒店外,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他刚出旋转门,司机便下车帮他打开了车门道:“请晏先生上车。”   晏词坐进车内。   “等回来告诉我一声,”褚卫道。   他难得表情凝重,没再说别的,也说不了什么,他虽然是世逸高层,但还没接触过凌远集团内部,说不好听点他只是分公司的一位职员,而现在是两座山压下来,谁扛得了。   “好,”晏词点了下头。   司机关上车。   劳斯莱斯在夜幕中远去。   晏词安静坐着,手动了动,想发消息给许少淮,一想还是算了,远水救不了近火,况且许董事长不一定是来找他麻烦,如果是,大可让手底下的人去做,绝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而不是亲自过来。   司机目不斜视,只管开车。   莱斯莱斯出了影视基地后一路向北,到的是一方茶楼。   “晏先生请,”穿着正装的男士引他上楼,替他推开了包间的门。   包间雅致,也给人压迫感。   茶桌旁坐着一个男人,身形和许少淮一般高大,气度沉稳,尽管两鬓略有斑白,却丝毫不减威严,反而老成持重,他道:“坐。”   茶桌前还有一张空位。   “许董事长好,”晏词打完招呼,才在空位上落座。   点茶的服务生替他们斟好茶,微微一躬身,离开包间轻轻带上了门。   雅间里只剩下他们。   许思华道:“不用拘着,你就管我叫声叔叔。”   “叔叔”的称呼比起“董事长”可谓拉近不少距离,不像是来给小辈下马威的,晏词在心里计较,但大人物的心思他当真揣摩不了,只又喊了声:“叔叔好。”   许思华点点头,算是应了,又道:“那天电话里是你吗?”   蹭地,晏词涨红脸:“.....”   这也太开门见山了!   “好好,不用说了,是你就没错,”许思华已经确认,“你放心,我今天来找你只是来随便聊聊。”   说着,许思华打量他一眼。   晏词不卑不吭道:“我今天收工早,回酒店后就洗澡换了衣服,是干净的,但我不知道今天要来见您,但如果事先已经入不了您的眼,我想我即便现在去买正装穿上都没用。”   “是这个道理,”许思华道。   “叔叔,那请问您是想和我聊什么?”   “就聊聊少淮。”   这是显而易见的答案,晏词先问了,便是想快点进入正题,自己是个直性子,又关乎许少淮,大家心知肚明却互相打哑谜反而让人焦灼。   许思华端起茶杯,轻啜了口,以闲聊的模样似随口道:“你和少淮在一起了?”   晏词认真回答:“您说的是住方面的话,我现在是住在许先生的房子里,如果是感情方面,我们还没在一起。”   “你喜欢他吗?”   许思华问得直白,倒让晏词顿了顿,毕竟长辈和小辈谈论感情总显得尴尬,不过他坦率承认:“喜欢。”   不喜欢的话,他怎么可能主动亲吻许少淮。   不喜欢又怎么会允许许少淮对他如此亲密。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在一起,我相信我儿子做事不是那么拖泥带水的人。”   “我觉得还不够了解彼此。”   许思华沉默注视他,不语,而后端起茶杯吹拂飘在水面上的茶叶,所谓无声胜有声形容此时也恰当,沉默的压迫比起怒斥更能收紧控制气氛的那根弦。   许思华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叔叔,您愿意听一下我的事吗?”晏词问。   “说说,”许思华放下茶杯。   晏词道:“是我心思比较敏感,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妈妈生病走了,别人有妈妈开家长会的时候我没有,我爸那时还是个工人,朝九晚五自己都没有休息日,更没多少时间放在我身上,所以我更倾向于在同龄孩子身上找感情。”   “我和他们玩儿,帮他们做作业,我爸给我的零食好吃的我几乎都分给了他们,可他们却还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我傻,说我就是个跟班佣人,我就和他们打了一架,他们有爸妈来学校讨公道,我爸只有一句\'小孩子的事情就应该小孩儿自己解决\'。”   “后来我交朋友,我就会琢磨,这个人是利用我还是真心对我,我会不知不觉揣摩对方的行为,对方的思想。”   许思华听着,并没有打断,充当了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再说上大学那会儿,我爸做生意失败自己跑了,被借钱的亲戚来找我,一开始好言劝我找我爸回来还钱,但是我爸就是一泥鳅,跑了谁也联系不上也抓不着,他们开始变脸,谩骂,言语攻击,说要父债子偿,把错归咎到我一个人身上,我爸的生意我一没插手二不知情,我又何其无辜?”   “但他们说的有一定道理,谁让我是我爸生的呢,可是我看着我婶婶骂我的时候我总想起她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聪明,机灵,把我当亲生儿子看待,当然我现在也不恨他们。”   晏词浅笑了一下。   许思华道:“心寒?”   “对,”晏词承认,“大家都没错,钱我也会努力还,但是人心拾不回来。”   “小小年纪已经看得通透,觉得人心容易变,是这个意思吧,”许思淮示意了下,“喝茶。”   晏词捧起茶杯,茶叶的香气萦绕鼻端,带了点鼻音:“是,我觉得我现在三观还算正,没那么势利,多亏了身边还有一个发小,打小没骗过我,我家穷了也没拿其他眼色看我,我也承认,我喜欢许先生,可严格算起来我们才相处没多长时间,身体会有一时冲动,但感情这件事需要冷静对待。”   “谨慎、理智、有自己坚持,”许思华评价道。   “叔叔,我就当是您夸我了。”   “不用谦虚。”   晏词笑笑,喝了口茶,但他不认为这么大一个董事长只是单单来听他说话,而且还有令他疑惑的是:“叔叔,您对许先生的性取向就没有意见吗?”   “我挺希望他赶紧找个对象,他妈妈也总张罗着要给他相亲,挑的都是小姑娘,我倒是无所谓他喜欢小姑娘呢还是喜欢男孩子,”许思华坦言,说完又叹了口气。   晏词适时帮他倒上茶。   准备听故事。   “我这儿子,十岁的时候就被我送出了国,他妈在外陪了他一年后被我勒令回来,从十一岁开始,他一个人在国外。”   “十一岁应该也还是小学,就没人照顾了吗?”晏词吃惊。   “有请阿姨照看。”许思华道。   晏词略点头,心里却仍旧惊讶,有阿姨照看也只是打扫打扫房子,做做一日三餐,剩下的都得自己来,和父母在身边完全不一样,那得多成熟的小孩儿才能不哭不闹自己过这样冷冰冰的日子。   “除了我们不在他身边,我有给他保障生活质量,物色好的学校,拥有好的教育资源,我本意是培养他,让他独立,也对他极其严格,毕竟是我许思华的儿子,当然得事事出挑,虎父不能有犬子。”   晏词表示理解,望子成龙是大多父母的心愿。   “我还有一部分私心,”许思华说,“我们凌远在海外也有产业,当时规模远比不上现在,但是生意人嘛,公司也跟自己孩子一样,我想让他成长起来帮忙顾着海外的事业,所以他得优秀,得有能力。”   “许先生肯定做得很好,”晏词听过许少淮几次讲电话,手里应该握着凌远的不少产业。   “当然,”许思华给予肯定,“生意上的手段比我还厉害,面对他,有时也觉得自己老了该退休了,儿子是很完美,但是感情疏远了,他和我们不亲,要不是前两年他妈妈总装病,他还不愿回国来常住。”   晏词点头应着:“从小和父母分居两地,感情再好也容易淡。”   “大概也是如此,他总不按常理出牌,有些事上比较极端。”   “您是说许先生喜欢极限运动这方面?”   “你见识过了?”   “见过。”   那天自己还犯病了。   而他见识的,恐怕只是许少淮喜欢极限运动的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而极限运动很容易遇难,一个不留神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此刻的许思华不是作为集团领导人,而是以一个关心自己儿子的老父亲在与他谈。   他也明白了许少淮喜欢危险运动的原因。异常优秀的背后是与之相等的努力与付出,同时也需要一个宣泄口,但久而久之会形成习惯,会蔑视自己的生命。   “还是说点轻松话题,我给你看点别的。”   许思华手边还有一台笔电。   .....   从茶楼出来是九点多,回到酒店大约十点。   晏词穿过酒店大堂,坐电梯上楼,刚回房间没两分钟,夏侯来找他吃夜宵,他在房间里支了个小餐桌,摆上了火锅、各种食材、可乐,空调大开,可乐还是巨冰,液体冻成了一大坨。   “师哥,大热天吃火锅啊,”晏词搬凳子坐下,他真有点饿了。   “天天吃盒饭总得改善改善伙食,”夏侯掰了双筷子给他,“夏天吃火锅才爽,够劲道,爱吃什么自己放,牛肉、丸子、虾...都管够,我弄的清汤,不辣,放开肚皮吃也不长痘。”   “谢谢师哥,那我不客气了啊!”   桌上还摆了其他碗筷,不是只请他一个人,没一会儿便有门铃响。   晏词主动去开门,白晓逸、李依楠一起进来,几人互相打过招呼围着餐桌坐。夏侯喜欢人多热闹,拍摄期间也常拉着他们聊天,因此晏词和李依楠也熟络不少。   “小晏,酒要不要来点?度数不高,”李依楠自带了几罐啤酒。   她外形给人第一印象是温婉,其实是个豪爽性子。   “行,来点,火锅配冰啤,”平时晏词滴酒不沾,今天想试试。   李依楠递了一罐给他。   白晓逸烫着羊肉卷,问道:“你晚上去哪儿了?我找了你两回你不在,打你电话还没人接。”   “哦我没注意,我就出去溜达溜达,”晏词拿出手机,在见许思华之前,他刻意开启了静音,这么一提他想起来,卫哥那边让他回来了告知一声,他竟然忘了。   手机上不止两通未接来电,是三通。   两通白晓逸,一通许少淮。   “晏词,吃啊,”夏侯给他夹了几颗丸子,“应该熟了,你别不动筷子啊。”   “哦哦,”晏词回神,给褚卫发了条信息,然后拿起筷子,一颗丸子放入嘴里一嚼瞬间眉头拧成结,倒吸一口冷气,是颗撒尿牛丸,里头油汁滚烫,他被烫了舌头。   夏侯:“我去!你当心点啊,吃火锅丸子哪有你这么猛的。”   晏词努力呼吸两口,舌头上一片麻。   “赶紧喝点冰的,”白晓逸倒可乐给他。   晏词灌了两口,舒服了些,但是冰凉消退后疼痛还会席卷,刚才脑子里有些混,下嘴的时候没注意,道:“谢谢白老师。”   “我说你今天不对啊,”白晓逸道,“平时嘻嘻哈哈的,现在闷不吭声,吃东西还神游。”   “有点累,犯困了吧,”晏词打哈哈,说道,“我朋友有点事儿,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去吧去吧,”夏侯道。   晏词走出房间,吐着舌头扇了扇风,往酒店的楼梯口去。   许少淮打了他电话,他应该回一个。   他在楼梯上坐下,头顶的感应灯随之亮起,明亮的灯光照不进楼梯下层,铃声仿佛从底楼传来,莫名有些恍惚。   “喂,”许少淮的声音。   “许先生,”晏词道。   “我爸找过你了?”   晏词没有意外,褚卫既然是许少淮指示到他身边的人,那么褚卫一定会报告,但褚卫也没法得罪许董事长,所以肯定会在他被许董事长接走后再打电话。   他点了点头,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点头对方看不见,于是马上应了一声:“我们见过了,叔叔挺好的。”   “说什么了?”许少淮问。   晏词没有隐瞒。   许思华最后给他看的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隐秘东西,而是许少淮儿时的一些玩具,喜欢的模型,获得的签名篮球等,许思华虽然把许少淮放在国外,但不是没去看过,每年都会过去一两次,也会带些礼物。   看似冷酷的父亲其实也有颗柔软的心。   那些礼物,从小喜欢的东西,许少淮都保存得相当完好,在他国外的家里,用了整整三个大房间来陈列。   他是一个喜欢上一样东西就会好好珍惜的人。   这也令许思华愧疚,把感情寄托在冰冷的物件上,不也是说明身边缺少可以寄托感情的人,比如父母。   而那些模型、玩具,不会担心他,不会叮嘱他晚上要早点回家,天气冷了要多穿衣服,因此也是导致他漠视自己的原因之一。   一个人,无所谓呗。   晏词想起许思华的话,那些话犹在耳边。   “我后悔当年的决定,把他留在身边留在国内,照样可以培养,何必送他去国外,哪怕去,我们全家人也可以一同住在那边,但是后悔也没用了,他现在玩什么拉力赛啊,潜海啊,我看呐都是拿命玩,我和他妈就想有个人管着他,也想多为他做点什么在感情上多弥补些,所以我们对你只有一个要求。”   那个要求,就是他如果和许少淮谈恋爱,他就不能做先离开的那个。   若有不和,只能许少淮先提。   这种要求单拎出来非常无理,然而站在许董事长的角度,他可以理解,父亲在亲情上给予的太少,所以想让儿子的其他感情顺畅些,最起码不受到伤害,做永远不被抛弃的那个。   但是理解不代表做得到。   “你的想法呢?”   “许先生,您是一个很好的人。”   “你在给我发好人卡?”许少淮沉声。   “不是的,”晏词解释,“我是真心实意这么说的,从认识您到现在,我一直觉得您很好,没有为难我,将恶人绳之于法,工作上给予帮助,为这份恩情我也会特别努力把公司安排的工作做好,但是.....”   一咬牙,晏词实话实说:“叔叔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是很多道理我懂,两个人在一起以后多多少少都会有摩擦,会有意见不和,三观出现分歧的时候,以后几十年谁能保证一直相爱,许先生,我保证不了,您也保证不了。”   尽管许少淮真的特别好,可谁保证得了。   “有些恋人一谈十几年,临到结婚却换了对象,有的人遇到喜欢的,却发生变故最终走不到一起,很多事太难预料,如果哪天我们不合拍,我觉得不合适,却还要硬绑在一起,对我来说肯定比死还难受。”   “所以对不起,许先生,我做不到。”   晏词一口气把话说完。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   久到晏词差点以为已经结束通话,他又试着喊了声:“许先生?”   “你知道我爸的权利快被我架空了吗?”许少淮忽然问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晏词攥了下手,掌心微微出汗。   许思华言谈间毫不避讳表明自己老了,说该退休,便是承认许少淮的能力,而礼遇于他,也是有所忌惮,他有看出来。   许少淮道:“有我保驾护航,对于他的要求,你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你也知道他干涉不了我的事,却还要明确来告诉我你做不到,你是正好借这件事给我打预防针,及早通知我,将来有一天若是不合拍,你会提出分手,提醒我恋人之间分分合合很正常,想要好聚好散,是吗?”   晏词哑口无言,他潜意识的想法竟被许少淮剖析得清清楚楚。   “你的想法很合理,没有错,我也不会对你做无理要求,但是,”电话的那端声线平静,冷漠,莫名让人心口凉了一截,“感情还没开始就为以后找退路,晏词,你这次真的惹到我了。”   像第一次见面,晏词绷紧了后背。   有道屏障,拉开距离。   电话挂了。   头顶的感应灯早已灭,好半晌他才感觉到空气里的闷热,黑暗中轻轻吐息。   谁让他没办法呢,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大,并不平等,他可以投入感情,但也怕将来发生分歧后自己会成为极弱势的一方,所以得提前说好,合不到一起可以完好抽身。   况且,人心是会变的。   哎。   晏词叹了口气。   此刻回想,还是许董事长可怕,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许董事长必定是观察过他一段时间才来找他,了解透了他的性格,不会对这次谈话置之不理,所以要么是答应,要么以他的耿直一定会实话实说,然后把许少淮惹不高兴,弄不好就是一拍两散。   总之他落套了!   “啊!!!”晏词抓了几下头发,可要是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这么说。   某高速公路。   司机感受到后背实质的冷意,宽敞的车内不知不觉间竟变得狭窄、压抑,只听后座男人冷冷道:“返回。”   司机不敢有异议,立马调整导航,地图更换了目的地,不再是影视城。 第36章   晏词一个人在空旷的楼道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夏侯打来电话才回去吃火锅。他舌头被烫了,因此没吃多少,冰可乐倒是灌了个饱。   回到房间大约12点,照理说累了一天倒头就能睡着。   可是这晚,他失眠了。   剧组拍摄照常进行,时间一晃就是两个多月,三伏早就过去,天气转凉入秋了,不过白天的气温少说还有20度,晚上才凉快些,也是如此,拍夜戏总有不少蚊子。   “晏哥,你抹点花露水呗,驱蚊的,”小冬递给他一小瓶子。   “抹点不管用,得一口气喷死它们才行,”晏词卷起自己裤腿,大咧咧敞开在空气里,“我拿肉吸引它们的注意力,你来喷,来一只灭一只,来两只灭一双,杀它个片甲不留!”   小冬:“.......”   “你这样还不是拿自己的血喂了它们,”白晓逸拿过花露水喷剂,呲呲呲地往他腿上喷。   晏词耍贫:“白老师,我是牺牲自己,造福全剧组。”   “我看是没卫哥管你,你就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   早一个多月前,褚卫被公司叫了回去,因为压着的工作多,没他亲自去处理有些决策不好办,于是褚卫没再跟组,但时常有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偶尔也会抽空来一次。   晏词没给他丢人,不仅成了剧组的活宝,在张导磨炼下演技也大有进步。   “放心白老师,我能自己拴着自己。”   “晏词,来准备,”导演喊话。   晏词跟弹簧似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蹦三尺高,接着又咻得跑出了比剧中孟孑然还洒脱的身影,白影子飞奔到镜头前,入戏超快,孟孑然本然了。   白晓逸好笑,这也叫拴着自己。   拍了四条之后,导演喊“卡”,过了,之后是剧中帝王三子桓王的夜戏,桓王与自己的美姬博弈,美姬明为桓王宠妾,实为对手暗线,而以桓王聪慧岂有不知,不过是利用“棋子自以为是的利用”营造一场反间计。   晏词卸了妆,观摩了会儿便回了自己房间。   明天他还有戏,还得起大早,所以得抓紧睡觉。   “晏哥,杯子我放这儿了啊,还有手机,”小冬将他的私人物品一一放下,晏词打着哈欠点头。   忽然一顿。   “冬啊,我桌上那块点心呢?”   “啊?”正要走的小冬回过头来,往房间里的小书桌上看去,挠挠后脑勺,“我不知道啊,会不会是清洁阿姨打扫的时候丢了?”   “没事儿,你早点去休息吧,我自己找找。”   “哦,那我回房间了啊晏哥。”   小冬离开。   晏词开始地毯式搜寻,垃圾桶里,没有,放了剧本纸巾的凌乱桌子上,没有,床上,没有,床底下,没有,洗手间,没有,衣柜里....还是没有。   最终确认,他的小糕点,木有了!!   那是一块发霉的糕点,是他来剧组后,许少淮第一次送的零食中的其中一颗,因为不太舍得吃完,所以最后一块点心留了又留,结果没两天坏了,他就干脆放着当摆设,反正包装好看,里面发没发霉无所谓。   “哎~~~~”晏词仰天瘫进床里。   那天后,他和许少淮整整两个多月没通过一次电话,没发过一条信息,之前的相识真成了一场梦而已。   如今大梦方醒。   小演员还是小演员,太子爷依旧是太子爷。   他不禁想起许董事长还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你现在提出结束这段暧昧关系,少淮不会挽留你。”   是啊,许少淮那样的人,有自己的骄傲,不屑于他的,他何苦挽留?他要什么没有?   晏词翻转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不多时,褚卫来电,问了一些近况,确认晏词在拍摄中没出什么差错便想挂电话。晏词在电话里支吾:“那什么,卫哥,咱们世逸有没有艺人宿舍?”   “有啊,怎么了?”   “我能不能申请住宿舍?”   褚卫对这个要求没多少意外,自打晏词见过许董事长之后,他与许少的关系似乎就断了,也不见他们打电话发信息,投喂的零食也没了,他每次报告晏词的拍摄进度,那边只有冷冰冰一个“嗯”字。   离上次他汇报情况已过去一个月,许少也没过问一声。   褚卫道:“能啊,不过你的情况我得和许少支会一声。”   “不说不行吗?”   “你觉得行吗?”   “我没有行李,两袖清风,一杀青买双拖鞋就能入住,哦,我还有只大白鹅和一颗仙人球,我可以白天趁着他不在偷偷去拿回来。”   “......”   嘟——   挂了。   [卫哥,你怎么挂了,你挂了我就当你默认了啊?]   晏词又发信息问,他知道自己有逃避的成分,但现在这状况等他杀青还住人家房子里,吃人家的喝人家的,那自己脸皮也太厚了。   褚卫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而是打电话告知许少淮,这次得到的回复同样简单。   “好。”   几分钟后,晏词收到褚卫消息。   [许少同意了。]   所以,这段关系真的结束了吧。   他抓住被子,盖住脑袋。   *   吧台后,调酒师手法娴熟,酒水在灯光下折射微光,冰块吸纳色泽,酒杯推至男人手边。   只是这杯酒被人捷足先登。   “龙舌兰,烈酒啊,”顾钧浅尝,抬眼看向许少淮。   山水居的酒吧不像普通酒吧那般热闹,来的人不是老板就是富二代,零星地散落着几桌,不少人认出许少淮,但只在照面时打了声招呼,没人敢这时候上去攀谈,因为“心情差”三个字明晃晃写在太子爷脸上。   此时拉关系,就是往他枪口上撞。   “再来一杯,”许少淮道。   调酒师重新倒酒。   “难得约我出来喝酒竟然摆了张臭脸,谁惹到你了?”顾钧晃着酒水,在一旁落座。   许少淮并不作答。   顾钧自顾猜测:“接回家里的那个小艺人?”   他没有调查好友私生活的癖好,但傅寒松向他抱怨过不少,说许大公子有异性没人性,逼得他在国外回不来,就为了一个认识不久的人罔顾几十年兄弟情。   “要搬了,”冰块在酒水中发出碰撞,许少淮端起酒杯,简简单单道,“散了。”   顾钧面无表情,好友没谈过恋爱,但若真谈,就凭这淡漠的性子也应该是如此,并不奇怪。   “我听说你追人追到了菲律宾?”许少淮转移话题。   顾钧终于皱起眉头:“拜你下载的APP所赐,网恋害人不浅。”   “呵,”许少淮轻哼,不知是嘲讽好友还是嘲讽自己,一杯酒灌入喉咙,“感情这种东西就是麻烦,不如一个人好,什么都无所谓。”   “所以你真就这么散了?”   “难道学你?追着别人屁股跑?”   “也是一种情调。”   两指一叩,调酒师再次端上一杯龙舌兰,许少淮执起酒杯,轻晃的澄澈酒水倒映着男人凉薄的眉眼:“换作是我,绝不多递一个眼神给他。”   *   这几天晏词晚上睡不好,总是到天亮还精神头十足。   这天一大早五点他就去了酒店餐厅,也幸亏餐厅供应早餐早,不然他得饿上一阵才能吃上东西,刚拿上鸡蛋,有人与他打招呼,是饰演外域美人也是桓王美姬的赵菱。   晏词人缘不错,赵菱与他一同坐下吃早饭。   赵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泪渍。   晏词闲聊道:“菱姐,你昨晚是不是收工很晚啊,我看你特别困,怎么不再睡会儿。”   “哈欠打得多,可是睡不着啊。”   这状态不能说和晏词差不多,简直一毛一样。   赵菱搅着碗里的粥,又嘀咕:“今天还有一场床戏,烦都烦死了。”   晏词的剧本快翻烂了,不止自己的,其他演员的戏份都熟悉,桓王虽然有脑子,但是生性好色,免不了有一些大尺度镜头,晏词以为她是怕拍不好,会紧张,于是道了句加油,赵菱苦笑了下。   当天,寝殿内全员清场,只有导演在外面看监视器。   但是按照张戊森的龟毛,拍了三四条还是觉得不满意,赵菱不够带入角色,与男演员之间没有足够的拉扯感,于是又加拍了几条才过,平时晏词爱在导演那儿凑热闹,但是看床戏他难为情,于是等戏时在一旁刷了会儿手机。   刷着刷着,刷到一条Queen品牌的时装秀。   Queen是享誉国内外的著名时装品牌,许多大牌艺人、演员走红毯上颁奖典礼的服装都是专门从他家定制或是租借。   但时装不是关键。   关键是看这场秀的人,有许少淮。   许少淮身边站在一名高挑男子。   晏词的脑瓜空了一秒,随后将视频放大,视频主要播放的是时装秀,所以许少淮的身影只出现了短短几秒,他重播了三四次,确定男子在与许少淮说话。   样子还有点....亲密??   这人是谁?   朋友?   晏词把注意力放在此男子身上,镜头有把对方全身都拍进去,面容漂亮,身材高挑,他特地放大放大再放大后数了一下,擦,完美九头身比例!   行了,许少淮喜欢上别人了。   他将手机交给小冬,两手互揣袖子,小冬眼看着他突然间像个落寞的小老头儿似的唉声叹气去了洗手间。   晏词想用冷水洗把脸,但走到洗手间门口一看镜子里的装扮,回过神来骂了自己一句糊涂,洗了脸妆就花了,心道脑子真混时,隔壁女洗手间传来一点啜泣声。   有女孩子哭了?   赵菱从里面出来,看见他一愣。   晏词也呆了下,多少有些尴尬,但还是问道:“菱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赵菱说。   这话鬼都不信,但人家私事晏词不好打听,兴许和自己一样失恋了呢?他打算随便应两句,还没开口,赵菱却自己开始抱怨:“我觉得我真混不了这圈子,早知道当初就不走这条路了,也是我活该,小演员就该被欺负。”   晏词虽然喊她一声菱姐,但只因为赵菱比他大三岁,而不是因为赵菱资历高。   现在的赵菱和当初的晏词一样,没什么话语权。   “菱姐,发生什么事了?”晏词问道。   赵菱两手一抹眼睛,她身上穿的还是戏服,但拿自己外套披了裹得严实,吸了下鼻子说:“我觉得孙老师对我毛手毛脚的,弄得我心里很不舒服,就清场的床戏....他.....”   话没说得很清楚,意思却明白。   床戏全部清场,导演也只是看着监视器,那肯定还有一些死角是看不到的,于是姓孙的趁机揩油。   这不耍流氓吗!!   而赵菱是后辈,孙庆阳是前辈,没人会为小演员得罪前辈,她也羞于告诉导演,万一导演觉得她大惊小怪,届时更难堪。   晏词手边没有纸巾,只好口头安慰几句。   因为失恋,这事儿他管了!   虽然前后没有逻辑。   晏词回片场,小冬将水杯递上,晏词抱着杯子蹿到导演身边,白晓逸本来想找他唠嗑,结果抓了个空,只见他凑在张导那儿说要看看床戏,学习学习演技。   小冬张大眼睛,他记得卫哥还在剧组时手里又有了几个角色,可一直觉得难选,说什么晏词不能拍床戏吻戏。   “张导,您再回放一遍呗,真的,我想多看看,我在演艺圈的目标是将来成为主演,那肯定也会有点情情爱爱的不是?让我提前学习了呗。”   小冬:“.......”   晏哥明明很想拍床戏。   张戊森抵挡不住晏词叽里呱啦,只好又多播放了几遍,直说晏词是个小色胚子,其他人听了笑笑。   “张导,您冤枉我,我是真的觉得孙老师的演技好,您看,他把猥琐演得多惟妙惟俏,简直是本色出演,”晏词在张戊森耳边叨叨。   “我听着怎么像骂人啊?”   “没有,我夸他呢。”   “是吗?”   “不是吗?”   因为晏词缠着他回放,张戊森也跟着回顾了几遍,渐渐品出了点别的,看了眼叽叽歪歪的晏词,又重新去看监视器里两位演员的表演,脸色沉了下来。   晏词的用意很简单。   现场人多,他不能直接开口说孙庆阳吃女演员豆腐,说了别人还不信,搞不好被倒打一耙,再说他没有证据。   而张导为人比较正直,一门心思只关注戏不看别的,这才没看出来孙庆阳揩油,多注意点他们动作,又有晏词叨叨,他终于回过味儿来。   当晚,张戊森就找了孙庆阳谈话,私下里训斥了他一顿,也对后面孙庆阳与赵菱的戏份在动作上做了调整,不影响剧情与台词发挥。   为这件事,赵菱很感谢晏词。   杀青离开剧组前一晚,赵菱送了他一样小礼物。   “当着别人的面不好意思,你今天收工又晚,我只好现在过来送你,”赵菱送的是一个卡通抱枕,“休息的时候拿它来垫腰很舒服,特别软。”   “谢谢了啊菱姐,”晏词刚回来,正刷牙,叼着牙刷憨笑,也大大咧咧直接开门让人进来了,“其实也没帮上什么,我能力有限。”   “已经足够了,我心里也舒坦很多,要换了别人肯定不愿意为我得罪孙庆阳。”   这件事剧组其他人并不知晓,只当那天晏词血气方刚又没见识过床戏,难免想要多看两眼,但孙庆阳事后回想一定会清楚,要不是晏词让导演注意其他方面,之后又怎么会找他谈话,还改戏。   赵菱将抱枕放沙发上:“一点小心意,别嫌弃,你以后也自己注意些,我觉得孙老师那个人心眼挺小的。”   “了解,他心眼小,我心眼多,彼此彼此。”   晏词让她别担心。   两人开着门闲聊了两句,从进门到离开房间也就五六分钟时间,而这么短的时间还被人造谣传上了网,说的有鼻子有眼。   #新晋演员晏词与女友同在剧组拍戏#   #俊俏小护卫携女友进组,两人同住一房#   #小护卫名草有主,晏词女友真面目#   .....   范峣在房间里编辑标题发给自己找的几个大V,虽不是热搜,但也花了他不少钱,故意让晏词被强行秀恩爱,不为败坏他的名声,只为做给褚卫看。   他相信褚卫一定会第一时间掌握自己艺人的动向。   他要挑拨两个人的感情,一旦有缝隙,他就可以乘机而入。   所以这段时间他没怎么找晏词麻烦,只在暗中观察,偷拍他和夏侯、白晓逸,还有和其他人的接触,可是晏词与夏、白两个人的相处挑不出错,于是只能在晏词与赵菱之间做文章。   为了推波助澜,范峣下了血本买水军。   他在网上兴风作浪时,晏词正在酣睡,前几晚没睡着,今天睡得特别香,甚至梦见自己一刀斩了狗皇帝,然后冲进御膳房开始吃满汉全席。   “啊呜啊呜.....”   砸吧着嘴吃得香。   当他一夜睡醒,网上关于他的那点八卦早被撤了个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则铺天盖地的新闻。   #凌远集团许少淮赛车出意外,当晚紧急入院# 第37章   晏词睡得很香,连闹钟也没开,只叮嘱了小冬差不多时间来喊他。   九点多,小冬来叫起床。   晏词打着哈欠,慢悠悠下床趿着拖鞋去开门。   小冬帮他带了早饭:“晏哥,今天早餐是豆腐虾仁煎饼,我还拿了两个大肉包,还有豆浆,都是你喜欢吃的。”   “谢了啊,你自己吃了没?”   “吃了吃了。”   “啊~”晏词又打了个哈欠,双手搓了搓脸,今天上午他没戏,安排在下午,但没打算一整个上午都睡觉,能有个懒觉就知足了,他接过早餐,深吸口气,香!   “晏哥,我帮你把豆浆装杯子里吧?”   “不用不用,我就用袋子嘬就行,那样好喝。”   晏词放下早餐先去刷牙。   小冬在房间的椅子上坐下,无聊开始刷手机,凌远集团的消息今早他已经刷到过N次,现在想刷点别的还时不时夹杂着一条,他忍不住挑起话题:“晏哥,我们老板的老板出车祸了,就在昨天,新闻好多啊。”   晏词漱了漱口,将嘴里的药膏沫吐了,老板的老板,他只当是褚卫在世逸的领导,道:“那这人怎么样?伤得严重吗?”   “不知道,就写紧急送入了医院,新闻报道这么多,应该伤得很严重吧。”   小冬第一次随褚卫接晏词时只听褚卫喊过许少,不知道那位许少就是许少淮,以前没见过大人物。   “路上开车啊就得当心,尤其是早高峰晚高峰,那么多人那么多车,”晏词放下牙刷牙杯,掬了捧水往脸上扑,侃侃而谈,“哪像我们小时候,电瓶车都没见过几辆,我一年级就开始自己上下学走路,顶多被自行车撞一下。”   “就是,可是对方不是在路上,是赛车出意外。”   “赛车?”心里咯噔一下。   “晏词!”白晓逸急匆匆来找他,见房门开着敲了两下就进来了,“晏词,咱们赶紧去片场。”   晏词尚未回神,只是怔怔转向他。   白晓逸道:“猴哥来电话,说片场来了位重量级外国导演,拍国际大片的,要融入我们大中华元素,所以特地来国内影城走一遭,我们去见识见识。”   “稍微等会儿,”晏词走出洗手间,“先让我刷个新闻。”   “这时候刷什么新闻啊,快,换个衣服走了。”   “不,我得先刷了再走。”   “诶你....”   “停!”晏词陡然打断。   白晓逸被他弄得一愣:“怎么了?”   “白老师,我有精准第六感,但凡这种时候被阻止的事必须马上做,而且一定非常重要,”咻,快速抄起手机,速度快到让小冬看到了手臂虚影。   小冬提醒:“微博就有,上热搜了。”   晏词打开微博,还真是许少淮出了车祸,玩极限运动哪有不受伤的,以前他搜过许少淮的新闻,没有类似报道,要么是以前伤得不重,要么是负面消息被压了。   而这次新闻这么多,是不是特严重?严重到处理不了网上的舆论?   “我....”晏词想说话,呼吸却渐渐困难,喉咙像被掐着喘不上来气,他在床边坐下,“我....”   “晏哥,你先别说话,你慢点儿呼吸,”小冬吓一跳,还好没有手忙脚乱,立马从抽屉里找药:“晏哥,药,药,你快吃点药!”   晏词倒了两颗生吞了。   但缓解没有那么快,脸色依旧显得苍白。   白晓逸头回见人的脸可以惨白得那么快,说没血色就没了,他还没小冬反应及时,见晏词紧皱眉头捂住胸口,帮着倒了杯水:“来,水也喝点。”   晏词喝完水,又去看新闻。   新闻上除了有车祸现场的照片外没有许少淮本人,报导说得也不详细,多的是写赛车危险等,伤情没个结果,车祸过程也就一句话。   这更让他担心。   “怎么看个新闻吓成这样?”白晓逸把他手机抽了,不禁观察他表情,“是经历过相似事件?”   视线往小冬手里的药瓶瞥了眼,小冬抓紧了小瓶子。   “白老师,小冬,你们可以在外面等我会儿吗,我想打个电话,”晏词缓过气,胸口舒服了些。   “好的晏哥,你有事就马上叫我们啊,”小冬走出房门。   白晓逸随后。   晏词翻出褚卫电话,犹豫了会儿又换了另一个名字,他明明自己就有许少淮电话,为什么要问别人,都这时候了,还别扭什么!   他按下拨号键。   彩铃响起,然,第一通电话没人接。   他不死心,又打了第二通,音乐过半时电话终于通了,平静无波的音调暂且听不出问题,因为就那一个字:“喂?”   “许先生?”   “嗯,”很高冷。   “我看到新闻了,说您出车祸,伤得严重吗?”   “暂时还死不了。”   “我可以来探视吗?”   不用想也知道,许少淮住院必定是高级私人医院,隐私性相当好,一般人肯定打听不到,打听到了估计也会谢绝探视。   “不必。”   晏词心里一沉,莫名眼睛酸了下:“我就想来看看   您伤得怎么样,亲眼见过之后放心一些。”   “放心了之后接着再和别人闹绯闻?”   “?”晏词懵逼,自己什么时候和别人闹过绯闻,“我没有闹绯闻,我一直在好好拍戏,没和别人玩暧昧,我也不喜欢别人。”   “可是你不够谨慎。”   “是不是我发生了什么?”   “现在发生了什么的是我。”   “......”   “既然从一开始就想铺好退路,不如就别开始。”   晏词无话可说,从那天确认好感起,心底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自己,如果掏出全部感情,将来许少淮改变心意或者两人发生变故,那自己将输得彻底,所以掏感情也不能掏全部。   他不想自己沦为恋爱脑。   他玩不过生意人。   好比许董事长,客气,礼遇,甚至讲了掏心窝子的话,但依然有着自己算计。   许少淮先挂了电话。   病房内陷入安静,褚卫就站在床边,换作以前,他还够不上探望许少的资格,但中间有了晏词这一茬儿,又成了他汇报晏词工作的直系领导,怎么说也得来表示一下,顺便带话。   “许少,新悦那边的老总来问,范峣怎么处理?”   “少了他这行不能转了?”许少淮淡问。   “我明白了,”褚卫道。   范峣自己找大V的钱不仅打了水漂,就连以后的前途也毁了,从此在娱乐圈混不了饭吃,出道即结束,还没处找理,又摊上新悦这样的公司怕是会倒打一耙让他背上一笔高昂违约金,能榨多少榨多少。   “许少,那我就回去了,您好好休息。”   褚卫不敢多留,走到门口却被许少淮突然叫住他,那双没温度的眼睛朝他看来:“知道这里是哪家医院,几号病房吗?”   心念电转,褚卫当即道:“知道。”   “好。”许少淮一瞬不瞬盯着他走出病房。   到了病房外,褚卫大舒一口气,正想到晏词,晏词的电话来了。   他走远些接听。   “卫哥,你有看今天新闻吗?许先生出车祸了,他伤得怎么样?我才看到的新闻,我有点着急,”晏词虽然被挂了电话,但是不死心,好歹让他知道个大概。   “我来看过了,伤得....”褚卫想了想,不禁回头看一眼病房,想到刚才压力给到自己,他叹气,“哎,就是那样。”   “哪样啊???”   “算比较严重吧。”   “什么叫算呢?到底是严重还是不严重,伤了胳膊还是伤了腿?”   “哎.....”   叹气把晏词叹得更急了,心头火急火燎的:“卫哥,你能不能认真点说话。”   “许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你还是安心拍你的戏吧,”褚卫认真说,“我不会告诉你我刚从彭市康泰私立医院外科1号病房出来。”   “.......”   打完电话后,晏词飞奔去片场,不是去看大导演,而是去向张导请假,卫哥说得模棱两可,害他一颗心总悬着,他必须得去看一眼,哪怕许少淮不想见他。   鉴于他平时表现不错,张导准了假,但只给一天时间。   于是他向剧组借车,由小冬当司机直奔康泰医院,从影视基地到彭市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少说要四五个小时,晏词看着窗外,周边树影一片片掠过,脑海中是想象中的车祸场面。   喧嚣的叫嚷,扬起的尘埃,疾驰的赛车,碰撞时的惊险....   昨晚的情况差不多。   但是许少淮只赛了两场,之后兴致缺缺,只是散漫地倚着车门沉默抽烟,目光注视着一圈圈呼啸的车辆,有赛车相撞都激不起他眼中一点波澜。   “许少,您不上场可让杨帆这小子出了风头了,”身旁人打趣。   此时速度最快的便是对方口中的杨帆,名列首位,即便其他车辆撞他也没让他从赛道上滑出去。   “不让你们出风头不是憋死你们,”许少淮漫不经心看着赛场。   那人笑笑,又问了句:“最近傅哥去哪儿了?”   许少淮没再理他,因为有了电话。   他不止给晏词派了经纪人,还有公关团队,不过晏词没大事,公关团队闲置着,但不是没一点事可做,网上的舆论都有时刻关注。   身旁人只听到一句森冷冷的话:“撤了。”   凉爽的夜晚又冷了好几度。   搭话的人紧紧闭上嘴。   身后众人发出欢呼,场上已决出冠军,不出意外杨帆第一,今天他们还下了点赌注,吊车尾的人要出血请大家出海玩上一个月,费用全包,所以争得格外激烈。   杨帆驱车至场边,开门下车。   一名男生气冲冲上来,双手狠狠推了一把杨帆,怒不可遏:“你带我来看赛车就是来看你玩命的吗!你平时就是这么开车的?你逞什么能!”   男生很凶。   杨帆得意道:“什么逞能,我那是实力好吗!”   “狗屁的实力!你出车祸怎么办!有你那样去撞别人的吗!”   “是他们先撞我好吧!”   两人一吵,其他公子哥跟着起哄嗷嗷叫,唯恐天下不乱,这么多人看着,杨帆当然要面子,哼哼道:“少管我。”   “你意思我不能管你是吗?”男生又使劲儿推了他几下,“是谁天天追我说喜欢我?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就答应做你男朋友,我能不能管你,有没有资格管你!”   起哄声更大,都是些玩得嗨的人,男人与男人在一起已经不足为奇。   杨帆耳朵在风里吹得发红,丢开头盔抱起男生:“你管你管,以后一辈子管我,你喜欢怎么管就怎么管,我都听你的。”   老婆有了,面子还算个屁!   许少淮抽完最后一口烟,碾灭烟蒂。   当晚,太子爷出了车祸。   *   下午三点半,晏词到了康泰医院,私人医院的设施不比五星级酒店差,有前台微笑服务和热情的导诊护士,地方也庞大,他询问了好几人才找到住院部。   出入住院部还得做登记。   外科,7楼,1号病床....   他在心里默念。   外科很安静,他从头走到尾,在最后一间找到了1号病房,高级套间。   套间分内外,外间有客厅有电视有沙发,最里面那间才是让患者住的休息间,他从门上的探视窗口往里看,本以为要进去才见到,但想见的人就站在外间偌大的窗户边。   背影高大,熟悉。   是许少淮。   能站着,应该伤得不重吧。   看过了,一颗心也落了地,晏词松口气,似有心灵感应,对方转了过来,晏词一个下蹲躲在门后,里面传来脚步声。   糟糕,许少淮要出来了!   自己不好好拍戏请假跑出来,而且许少淮还不愿意看见他,见了面又得气氛微妙,万一再惹他不高兴彼此关系更糟。   怎么办怎么办!   耳边传来门把转动声。   他纵身一跃,扑向隔壁遮了床单推出来的病床:“俺哩了个爹哟~~你咋死了嘛!你上有老,下还有俺这个小,你咋舍得走嘛~你叫俺咋个办喽,俺们全家老小全靠你嘞,爹诶~~你醒醒~你不要走撒~~~~”   看着随病床边哭边小跑的身影,许少淮慢慢撕下脸上的纱布,兴许他不该住外科,应该住在心内。   免得被气死。 第38章   晏词跟着病床走了多久,两个小护士就笑了多久。   我哭你们还笑?   仔细一看,床单下压着的是两个氧气枕,根本不是患者,他朝两名护士尴尬笑笑,然后出了医院。   小冬在车里等他。   “晏哥,你这么快就探完病了?”   “啊,探完了,人挺好的,没几天就能出院了吧,”媒体就是容易夸大,他差点以为许少淮瘫在床上动不了了,最少断个手断个脚什么的,“我们回剧组。”   “现在就回?”小冬满脸疲倦。   跑这一趟四五个小时,小冬才休息没多少,再来一趟长途属于疲劳驾驶,晏词反应过来,就是自己一路坐着都屁股痛,还有些晕车。   “那晚点儿吧,我们附近找个餐厅停下吃点东西,吃完了你睡会儿我们再回去。”   “好嘞!”   这年头,吃货很多,比如小冬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花半个小时来到一家网红店,两人点了几个特色菜,晏词吃着饭,又开始刷手机,来来回回就是那点车祸新闻,而且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他竟然没有一张许少淮的照片。   吃饱喝足,晏词在附近开了个房间,小冬呼呼酣睡。   他在沙发上半躺着,无聊向发小发去消息。   [我家小红和小黑怎么样了?]   安玉溪正好有空。   [我刚想问你呢,你家黑胖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差点以为它死了,一戳它肚子它又活了。]   [-_-||你肯定喂多了,它消化不了肠炎了!]   [那怎么办??]   [少喂点饲料,你有益生菌的话帮我喂点益生菌给它。]   [我这就喂,抓起来直接从嘴里灌?]   [妥妥的。]   晏词放下手机,望了会儿天花板后,发小来了消息,但问的是别的。   [网上新闻看到没?你有空关心两条鱼,不关心关心那位?]   [我去看过他了,好好站着呢。]晏词回复。   [怪不得有心情和我发信息。]安玉溪连发了个表情,一个挤眉弄眼,一个摁倒就亲,是在形容他和许少淮的关系。   晏词苦笑:[我看了他一眼就走了。]   [??你这么忙?不至于吧?让剧组给你放几天假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晏词不瞒他,描述了两人之间的矛盾:[所以他不让我来看他,他不想见我,我就自己请假偷偷来的。]   [你有没有想过他是在说反话?]   [不会,我们之间都是有话直说,他也不是那种别扭性格,他说一不二。]   [好吧,我没接触过他,我也说不准,但是人的性格脾气也不是始终一成不变,如果真遇到喜欢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比如发现一些隐藏属性,不一定多夸张,有时可能连自己都察觉不到自己在改变。]   [有道理,不愧是爱情专家!]   [总之保护好自己,别受伤也别吃亏。]   [必须的!对了,傅寒松要是再缠着你,你告诉我,我杀过来!]   [我把他拉黑了。]   又聊了几句后,晏词也闭眼打了会儿盹,小冬定了闹钟,晚上八点起床后开车返回剧组,抵达酒店已是凌晨。   这三更半夜的,下车时竟然还遇到了孙庆阳和剧组里一女演员刚从外面夜宵回来。   孙庆阳搂着女演员细腰,彼此亲密,说说笑笑,可看到晏词时,笑容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们在剧组没怎么接触,顶多碰面时点个头,但自从赵菱事件后,孙庆阳看他总用斜视,稍微有点心就能瞧出来孙庆阳不待见他。   “现在的年轻演员没一点敬业心,不是今天请假就是明天请假,动不动甩下剧组走人,还没出名呢就开始耍大牌了,啧。”   孙庆阳阴阳怪气的和女演员说话。   晏词上前,笑眯眯问:“孙老师,您说的谁呢?”   “哦小晏呐,”孙庆阳佯装刚看到,“这不刚提你你就来了。”   他虽称不上老戏骨,但在年轻一代的演员里是前辈,对待晏词一个新人他不怕得罪,也听范峣在他面前提过,晏词就是和自己经纪人睡过才被送进了剧组。   一个褚卫还不至于让他发怵,论人脉他也有,不怕得罪。   “我说听着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感情孙老师您损我呢,”晏词举起三根手指发誓,“孙老师,之前的事儿是我不对,我给您保证啊以后再发现您摸女演员我打死也不告诉导演。”   “算你识相。”   “我直接拍了发网上吧?”   “......”孙庆阳气结,没见过说话大喘气的,“小子,做事不要这么冲动,我看得出来你很努力,但这行不是光靠努力就行,机会也很重要,懂吗?”   “就是您以后可以封杀我是吗?”晏词问得直白。   “当然,”孙庆阳自觉对付一个小演员的能力还是有的,“褚卫虽然想捧你,但入这行我比他还早,论人脉比他还广,跟我较上他也会惹上不少麻烦,你们世逸的高层我也认识几个。”   小演员就得多吓吓。   晏词呵了声:“既然您人脉广,怎么还是常年老二的角色?”   “挑角色要看合不合适,不一定主演就是好,你还太年轻了。”   “年轻可以多活几年。”   “.....”孙庆阳变脸,“你是不是拎不清我到底在和你说什么!”   “拎得清,您说什么我都清楚了,您人脉广,比卫哥厉害,我要是得罪您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所以孙老师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行行好放我一马,实在不行我吊死在您家门口,”晏词感情到位。   小冬低头憋笑,错觉刷到搞笑评论区。   孙庆阳面色发青,骂了句不知好歹。   晏词也不再理他,各自坐电梯上楼回房间。刚洗漱完,门铃响了,大半夜的不知道谁来找他,他留了个心眼从猫眼里先看了眼。   没看到人,不是闹鬼就是有人搞鬼。   “不说话我现在拿烟灰缸了啊,”晏词在门内喊话,“我这人毛病很多,有一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你要是敢打什么主意,我肯定砸得你头破血流,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揍得你连你爹妈都不认识!”   说话时他又从猫眼里看,一道人影很快闪过,低着头看不清是谁。   晏词一阵气愤。   不出意外是孙庆阳那王八羔子叫人来吓唬他。   晏词在床上坐了会儿,本想打电话告诉褚卫,可麻烦褚卫就是麻烦许少淮,而许少淮还在住院。   这事儿也好防,第二天他如实告诉了白晓逸,白晓逸二话没说带他一起换了有两张床的标准间以后一起住,人多有保障,而且白晓逸有影响力能震慑一下孙庆阳。   晏词认真道谢。   “不用客气,”白晓逸将新房卡塞他手里,“我刚出道的时候遇到过比你更离谱的,制作人多拿了我房间的房卡半夜直接刷门进来,我当晚就报了警,这种事遇到就得马上提防,你做得对。”   白晓逸仗义,晏词记在心里:“白老师,我现在能力虽然不够,但若哪天强大了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义不容辞。”   “看看,我这不是又多一条人脉,今天我帮帮你,明天你帮帮我。”   “那我算不算也有了?”   “有啊,我啊!”   两人聊着赶去片场。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天,期间晏词向褚卫询问了几次许少淮的状况,确定对方完好出院后他才消停,而褚卫得知他和白晓逸同住一间房,头有点大,是小事儿,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汇报,或者不汇报,都有可能是生死存亡的问题。   “虽然都是男人,但是该遮的还得遮,不要光着膀子在房间里晃,了解?”褚卫提醒。   “那白老师在房间里光着膀子呢?”晏词问。   “你看了?”   “瞄一眼算吗?”   “你为什么要瞄?”   “他有点腹肌,我羡慕。”   “........”褚卫扶额,“晏词,你又和女生闹绯闻,又和男人住一间房,还看别人腹肌,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人会生气?”   有些人指谁晏词立马就想到了,闹绯闻的事儿后来也有了解清楚,但他和许少淮已经没有关系,对方明确说了,不如别开始。   仰天一叹。   “卫哥,我和许先生现在就是员工和老板,就像你和许先生一样,别说我看一眼,我就是看别人腹肌一百眼一千眼他也不会管,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你会不会太盲目自信?”   “我眼睛擦得锃亮!”   褚卫欲言又止,许少明明同意了晏词搬出去,出车祸时却又想着晏词去探望,可最近又没了动静,喜怒无常,他也不敢过分揣摩。   “你好好拍戏,不过我的话记住,能不看尽量不要看,你看过的事情也不要说出来。”   晏词哈哈一乐,其实也就气温突然飙升那天白晓逸洗完澡打了个赤膊,平时他们都穿得好好的,自己也是无意瞥见,不是色胚。   “卫哥你放心,拍戏忙着呢,又累,我们天天回房间倒头就睡,我哪有时间琢磨乱七八糟的事。”   然而没两天,晏词的时间变得相当充裕。   因为资金不到位,剧组停拍了。 第39章   消息通知得很突然。   晏词在化妆间上妆,工作组的小李来通知,说停拍几天,具体哪号开工等群里通知,当即一片哗然。   “怎么停拍了?出什么问题了?”夏侯刚换上朝服。   白晓逸从位置上站起来,扶着头顶的发冠,想到晏词那天的突发情况,道:“不会是导演身体出了什么状况吧?”   “小李,张导呢?”   “大概是等几天啊,能不能现在给个时间?”   “不会是资金链断了吧?”   .....   化妆间里闹哄哄,你一嘴我一嘴,晏词插不上话,以前只听说过,没亲眼见过,真遇上的确让人懵,几个女演员从自己化妆间那边过来,也刚得着消息,于是来问一嘴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小李只负责通知,其他的一问三不知:“你们找导演问问吧。”   然而张导不在片场,来过,又急匆匆走了。   大家陆陆续续卸妆。   晏词第一时间发消息告知褚卫,小冬帮他收拾好了随身物品,白晓逸喊他:“晏词,走了。”   他抽了张湿巾,又把脸抹了一遍。   褚卫此时回他消息,看得淡然:[不是演员出问题就是资金出问题,张导这部戏铺张太大,耗资不是小数目,等着吧,他能解决就接着拍。]   他们搭夏侯的车回酒店,同行的还有前辈冯博。   “前几天我听戊森抱怨过,酒店那边催费用,不出意外就是资金出现缺口了,”冯博和张戊森走得近,上下戏基本一起,他了解得多,资金出现问题也不是大秘密,能拍拍,不能拍就得去拉资方。   其中的制片、投资方等,关系多,挺绕,晏词竖耳朵听着。   但怎么想也知道,剧组人员的酒店费用相对拍摄费,筹建费、服装道具等等,那是小巫见大巫,这点费用都付不起,那拍摄确实进行不下去。   夏侯道:“开拍之前张导信心满满啊,说过资方是他朋友,亚森集团的赵总,还有几个制片,不至于才拍三个月就资金不到位吧。”   冯博摇头:“这中间的问题我就不得而知了。”   因为停拍,大家闲在酒店没事干,晚上夏侯组局又来了一场火锅,他消息灵通,打听到了最新情报,和褚卫说的差不离。   一是铺张太大,开拍前付筹建费、几百工人的工资费等,已经花得七七八八,加上手工服装、各种一比一道具,制作那么精良,材料采购组那边就是一大笔钱,剧组又请了相当多的一线演员,支付了部分演员一半的片酬,这些都是不小的花费。   二嘛,自然是资方那边资金补充不及时。   “我直接打电话问的导演,他说原本赵总上个星期就应该打款,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拖再拖,说手头紧,让他们缓缓,这不,导演直接找人去了,”夏侯夹了一片羊肉卷沾了沾酱料,边吃边说。   “停工是不是得亏钱?”晏词大概估摸,“耽误一天亏损几十万有吗?”   “肯定啊,伤不起,”俞盈盈道。   今晚聚餐人多,白晓逸、李依楠、俞盈盈、饰演大臣的两名男演员,包括纪琮,房间里支了一张大桌子。   “不会是后悔投资了吧?”纪琮猜测。   “不可能,”白晓逸喝了口酒说,“张导的电视剧哪部制作不精良,哪部不火?不可能不相信他的能力,不然前期能筹备期间就撤资了,能等到开拍?”   夏侯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李依楠:“那其他制片呢?怎么说?不再投点啊?”   夏侯叹气:“这就不清楚了。”   即便人多,大家吃得也不怎么开心,谁也不愿剧组停拍,等食材都消灭得差不多了,大家也各自回了房间。   又是一连几天,晏词每天在房间里看看剧本,偶尔看看电视,边打发时间边等工作通知。   通知没等到,等到了导演的公开说明。   [各位,剧组现在遇到一些资金上的困难,暂时还没有协调好,所以延误了拍摄,非常抱歉,希望大家再耐心等等,我代表我们《王朝》整个团队希望能出力的出些力,在此谢过。]   此内容一发,群消息开始滚屏。   晏词从床上弹起来,将消息重新读了一遍,能让导演发这样的声明,说明真到了黔驴技穷的地步。   难道这戏真拍不成了?   晏词立马打电话给褚卫。张导说的能出些力就出些力,意思不外乎大家帮忙筹款或者拉拉投资人。   资方不一定要个人,公司也可以,他马上想到了世逸,不说剧组里面有好几个世逸的艺人,单拿这部电视剧的阵容和剧本来说,将来回报也不会小,没理由拉不到投资啊。   “喂,卫哥,咱们公司有没有考虑过投资电视剧?”晏词直奔主题。   “你先给我开个门。”   “?”   “我到了。”   话音刚落,房间传来敲门声。   晏词忙不迭打开门,褚卫真来了。   他进门,挑了张沙发坐,直入话题道,“世逸投资过不少电视剧和电影,其中之一就是《王朝》,之前你打电话通知我停拍,我就问了。”   话到此,褚卫停下,看着晏词。   晏词一头雾水:“然后呢?”   褚卫继续说:“是上面说不看好这部电视剧,所以没续款项,先观望,《王朝》的最大资方当然不是世逸,但赵总那边估计也是这个意思,不然不会到停拍的地步。”   晏词抓住了第一句话中的重点词,上面。   世逸上面是谁,是凌远集团。   而凌远集团背后是千丝万缕的关系网,是资本圈。   晏词怔然,缓缓抓了下头发,默默在沙发上坐下,眼睛瞅了眼褚卫,褚卫挑眉,晏词同样抖抖眉毛。   褚卫:“.......”   被活宝气死。   “那什么....”晏词开口,“难道是他的意思吗?”   “我不知道,我朋友只说是上面,上面是谁没透露,我也只向许少汇报工作,哪敢过问领导要做的事,对了,上次我都没好好问你,那次你去医院,没有不欢而散吧?有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褚卫猜测着可能性。   “没有,绝对没有!”晏词发誓。   “那就奇怪了,”褚卫锁眉。   “我一个字都没说,当时在窗口看了眼我就走了,我们连个照面都没打。”   “........”   褚卫闭上眼,带过心累的艺人,没带过这么心累的。   你好歹说句话呀!!   褚卫是行动派,过来不是为和晏词闲聊,当即拨打了张戊森电话了解详细状况。   张导那边正头痛,褚卫带上晏词约导演在附近喝茶。张导没拒绝,资金没有如期到位他便直接杀到了亚森集团,可是人和他周旋半天总结就是一句话,手头紧,只能让他们先停一停再说。   “这几天我带着人东奔西跑的拉投资,结果没一个靠谱的,”张戊森细数给褚卫听,“说自己股票被套牢的,公司周转不灵的,生意亏本的,更离谱的竟然在电话里直接说信号不好挂了。”   嘭!他一拍桌子。   “现在什么年代,哪儿哪儿没有电线杆子,跟我说信号不好?我去他的!”   他指指褚卫:“你们世逸也不是个东西!”   晏词汗。   听意思是世逸那边也找过了。   而这件事怎么看都像有幕后操纵者,否则这么大一个剧组,这么豪华一阵容,这么多一线演员,怎么可能会不看好这部电视剧的前景。   不看好,前期就不会投,而现在暂停等于前期投入打水漂,更不划算。   “你说我是不是得罪人自己不知道啊?”张戊森不是没想到这层。   褚卫替他倒上茶,宽慰道:“先别着急,也别把事情想太坏,晚上回去后好好睡一觉,明天我陪你想办法,咱们一起再找找人,说不定船到桥头自然直。”   “但愿吧,”张戊森愁眉不展。   晏词全程没说什么话,但褚卫带他来有用意,听着他们说欠款,说全剧组几百人工资,说前期花费,说心血.....   是赤果果对他打心理战。   回去时褚卫没任何暗示,已经不需要了,这一遭他把意思体会得明明白白,让他不忍心看着全剧组停工,要他主动去问一问是不是许少淮的意思,如果是,按照他的性格肯定得帮剧组说两句。   他就酒店外站了会儿,仰头望着夜空。   真是,怎么人人都爱用心理战。   问就问,who怕who!   他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找到许少淮道名字,正要按下去,群消息不停提示。   先看个群压压惊。   [真的假的,消息靠不靠谱?]   [我也是无意间打听到的,凌远集团要在这边谈新项目,来了几个重要人物,算不算天降投资?]   [有人去谈过了?]   [谈没谈过我不知道,可是没谈过也可以去谈啊,不也是一个机会吗!]   [直接越过世逸找他们头顶集团?靠谱吗?]   [@夏侯猴哥出来!你消息灵通,赶紧的,火速证实一下!]   [马上马上!]   [@张戊森导演!来活儿了!!!]   ......   张导拉投资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此刻齐齐艾特,消息没一会儿就滚了好几页,晏词不想打击他们的积极性,世逸不续款就是上面不看好,可是这节骨眼上又来这边谈项目,是巧合吗?   默了会儿,晏词决定还是先发条信息,怕电话里管不住自己这张嘴说多了再坏事。   想了想,开始编辑。   [许先生,您有时间聊一聊吗?]   发送。   然后。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直到半个小时过去,晏词还是站在星空下,褚卫摇头,叹了口气把他拖回房间。   晏词晚上没怎么睡好,半夜偶尔醒来就是看手机。   许少淮没有回复他。   于是他接着等啊等,没等来许少淮的消息,倒是等来了导演的通知,剧组复工,但只有临时一天,因为导演动作神速,连夜托关系联系到了凌远来这边谈项目的负责人,并且向他引荐了一位大人物。   张戊森相当重视,饶是脾气再耿直今儿也打算把腰给弯了。   片场忙碌。   灯光、摄影迅速到位,该上妆的上妆,接着之前的进度继续拍,为的是让人来观摩一下剧组阵容,看看片场规模,拉投资得谈,得让人有信服的底气。   晏词坐在化妆镜前,有些犯困。   “小晏,你昨晚没睡好啊?眼圈有点重哦,”化妆师拿粉扑往他眼下拍。   晏词应一声:“是没精神,一直半睡半醒的。”   “有心事啊?”化妆师随意问道。   晏词一咧嘴:“没有。”   “给,喝点提提神,”夏侯递了瓶功能饮料过来,整理好自己服装袖子在一旁坐下,道,“今天你们都得打起点精神,据我可靠消息了解,来的人物分量真不小,随便洒洒雨咱们剧组就能真正复工了。”   “谁啊?猴哥你透露透露,”白晓逸道。   “对啊,谁啊,一会儿拍一会儿不拍的,每次收到消息都那么匆忙。”   “我知道凌远在中华区的一位股东喜欢搞个人投资,姓贾,是不是他吧?”   “或者是哪位CEO?”   众人猜测,好奇目光都望向夏侯,夏侯神秘兮兮,指了指自己头顶,正要说,剧组的几个工作人员进来,通知几名老戏骨和男女主演,说导演让他们一起到外面迎一迎,其他人能去的也去一下,请的人马上就到了。   晏词看向褚卫,拿眼神询问,是不是许少淮?褚卫摇头,表示真不知道,毕竟昨晚晏词主动联系都没得到回复。   妆容化好的没化好的都陆陆续续出了化妆间。   晏词走在最后,白晓逸与他并肩一起,小声说:“你待会儿就站我身后,不要冒头,你有卫哥带着只管好好拍戏就行,别的不用多想。”   这是白晓逸在提点他。   因为不少人除了看热闹好奇还有巴结的念头,但有些人是他们这一阶层还够不到的,所以只要看看,弯弯心思多了对自己不一定有好处,还容易闯祸。   “我明白,白老师,”晏词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聚在宫殿门口。   不久,车到了。   张戊森上前迎接。   那人从车里下来,着装休闲,柔软发丝在微风里轻扬,不似身旁助理抹着发蜡梳得一丝不苟,他天生眼尾微挑,似含笑又似凉得可怕。   这人不是许少淮又是谁。   “就是这儿?”许少淮问,手臂随意挂在车门上方,目光淡淡扫过建筑。   “对,我们的主要拍摄场地就是在这儿,大殿、寝殿、东宫,包括那一片儿都是,搭建了将近一年时间.....”张戊森随对方员工称呼许少淮为许总,不浪费一分钟时间侃侃介绍。   晏词处在人群末尾,却一眼望见他。如果去医院见到的背影不算,从他离开那栋房子进剧组至今,他和许少淮足有三个月没见过面。   小半年了。   张导顺便拉出剧里的重要演员,都是家喻户晓的面孔,许少淮这才把目光投向众人。晏词不由自主攥紧手心,昨晚的信息许少淮没回,一扫而过的眼神也没有在他身上停留。   最靠前的演员一一打着招呼,热络介绍自己,介绍这部电视剧。   离得远的则小声议论起来。   白晓逸也啧啧咂舌:“我以为来的顶多是他们集团高层,最高就是个CEO,敢情来了个大BOSS,晏词,你知道他是谁吗?”   晏词晃了会儿神:“什么?”   “什么什么,集团太子爷听过吗,许少淮!不知道是哪阵风吹来的,真是神了,”白晓逸附在他耳边说,又转头与另一边的褚卫说话,“卫哥,晏词不知道你肯定知道,真是来投资的??”   褚卫望天:“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是来投资的,还是来看人的。   “那可能真是赶巧了,也是张导厉害,”白晓逸感慨,忽然接触到远处的那道目光,尽管只是一瞬,寒意却在霎那蔓上背后。   是他的错觉吗?   这眼神,仿佛要刀了他..... 第40章   “许总,这边请,我带您进里面参观参观,”张戊森客气邀请。   许少淮抬脚。   身后一群人浩浩荡荡。   晏词见识过大排场的艺人,刚进组时带助理带经纪人带保镖,全护着一个人到场,现在却是一帮子大排场艺人簇拥别人。   “别发愣,咱们也进去吧,”白晓逸撞了撞他肩膀。   晏词点了下头,察觉褚卫看他的眼神似有话说,于是又落后一步,道:“卫哥,你要是有话就直接和我说吧,别打哑谜,我性格直,不喜欢弯弯绕。”   “许少不是没回你信息吗,可是今天来了,说不定是给你机会,”褚卫道。   晏词默了默,抬头重新去看许少淮,对方已被簇拥着走进宫殿,明明见到了,彼此又像从来没见过,不免心里堵得慌,可是现在关系到电视剧拍摄,关系到几百工作人员的工资问题,如果真是因为自己而牵连剧组,谁良心能安得下来。   “我知道,卫哥,我心里有数。”   “好,”褚卫提醒,“但也别太莽撞。”   “了解,我办事你放心。”   “除了拍戏其他事儿你就没让我放心过。”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一行人已经走远,张戊森与几名副导还有不少主演都一道陪同许少淮逛片场,其他一线开外的人说不上话,想凑热闹凑不上,只得各忙各的。   晏词在化妆间重新整理行头。   白晓逸见他样子不对,早上来的时候像霜打的茄子,这会儿雄赳赳气昂昂,活脱脱要干大事业的样子,当然,大事业没有,但眼下剧组里有个重要人物在,出不得岔子。   “晏词,你这是要干嘛去?”白晓逸难得对他严肃。   晏词拿上手机,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我想去围观围观。”   白晓逸忽的失笑:“你把人当什么了,还围观。”   晏词咧咧嘴:“我想跟着卫哥见识见识。”   论资历论眼下境况,褚卫不可能拉着他去做介绍,毕竟他和许少淮的情况褚卫一清二楚,但他可以混在人群里寻找机会。   用眼神说话。   “圈里的人,事,有时不是你想象得那么简单,”白晓逸点到为止,先前提点时能说的也已说明白。   晏词表示了解:“白老师,你就放心吧,我不是那种人,而且我特别有分寸,真的。”   他要是莽莽撞撞上去就打招呼,许少淮不一定理他,届时成了笑话,还容易被人误会他有其他思想,但若许少淮搭理他,彼此的纠葛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摊开说,时间地点都不合适。   “行,你去吧,我就不掺和了,我也说不上话,”白晓逸道。   晏词跑向隔壁宫殿,在场人员没有刚迎接时多,但也不少,张导正拿起书案上的青玉牺尊砚滴介绍,虽然是仿造文物,但用的真是和田青玉,雕工就花了不少时间,从细节能体现出剧组的用心和精良。   拿一句话总结张戊森的意思就是,投资他们剧组准没错。   许少淮淡淡回应一声,看向宫殿内某处。   晏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陡然想起,第一天来片场参观时,他就是站在对方看的位置拍了照片。   于是他在外围移动,快速走到许少淮注视的方向。   站定,望向许少淮。   用眼神拿出十二万分的恳切:许先生,我们私下面谈好吗?   许少淮收回视线。   晏词:“.......”   可能太远看不见,他走近一点,眨眨眼。   许少淮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背对着他,单手没入裤兜,一手搭着身旁皇帝书案,对张戊森道:“说实话,张导,我不是很看好电视剧行业,短视频、网络剧大量兴起,竞争激烈,行业广告投放收入也是一年不如一年,这部剧投资成本又高,后期获益只怕不会理想。”   “许总,我知道您的顾虑,但您可以了解一下我往年拍摄的电视剧,盈利都是不错的。”张戊森恳切道。   “张导对自己这么有信心?”   “自然。”   和生意人谈,就得谈利益。   张戊森拿出底气:“我毫不夸张的说,好的有质量的良心电视剧,它可以火十几年,盈利是源源不断的,据我去年了解的数据,经典老剧的有效播放量在剧集大盘中占比百分之五十以上,同比上涨了百分之四,许总,您可以再考虑考虑。”   夏侯帮着游说:“许总,张导和团队创作的剧本质量都很高,您要是时间充裕,可以坐下来我们慢慢谈。”   许少淮不置可否。   晏词往里面挤一些,果然,他卡在一帮大牌里显得突兀,几双奇异目光投射到他身上,他往许少淮正面处走。   许少淮又相当自然地转向另一面。   晏词:“.......”   褚卫默默注视着他,捂脸,作为经纪人,此刻是爱莫能助。   晏词心塞,但不死心,他又默默往反方向移动,一不留神,碰到了李依楠,李依楠是女一号,陪着参观理所当然,她讶异地看了眼晏词。   晏词不好意思笑笑,看向前方,再次露出相当强烈的眼神:许先生,我们谈一谈!   突然,袖子被人拉了拉,李依楠悄声道:“小晏,你别那样直勾勾盯着人家许总,像要把人戳出个洞来,要是许总觉得不舒服,你就麻烦了,我站我后面吧,我给你挡着,你不用帮忙拉投资,我们来聊。”   晏词苦笑,这招行不通,于是只好站到李依楠身后。   行吧,不给眼神对视,那就发信息,豁出去了!   他拿出手机快速编辑文字,坦诚直白,不多废话:[许先生,剧组因为资金不到位停拍,而您又刚好出现,我觉得不是巧合,如果是我个人原因造成,我想和您好好谈一谈。]   许少淮没有看手机,只是与导演说话,偶尔沉默似乎在思考。   晏词有点着急,怕一会人就走了。   [许先生,能不能找个时间我们谈一谈。]   [许先生,我不是没有良心,您出车祸我去医院看过您,看到您没事我才放心走的,可以给我个当面谈话的机会吗?]   [许先生??]   [您倒是看一眼信息啊!]   [啊!!!]   最后一条撤回。   许少淮手机有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张戊森和夏侯都听见了,张戊森好心提醒道:“许总,您手机....”   许少淮这才不疾不徐拿出看了眼,并没有打开微信,而是下拉消息提醒简单扫过,手机有防窥屏,旁人看不见内容,也不敢看。   许少淮道:“抱歉了张导,时间宝贵,我工作上还有些事,得先走了。”   晏词:“.......”   “可是许总,您才来没一会儿啊,”张戊森着急。   这条大腿一走,他们剧组可能就回天乏力了,但若只要许少淮能同意,哪怕只投个一千万两千万,他相信其他资方都会跟风再回来,到时候不怕完不成《王朝》。   不知道是许少淮真有事,还是看了他信息后假装有事,晏词只能接着引起对方注意,一咬牙,拨打许少淮电话,响铃一声。   许少淮垂眸,看了眼未接来电:“公司催得很急。”   “......”   晏词确定了,许少淮是故意的!   故意对他视而不见!   可现在都不给他机会,事后再联系还有机会吗?   “许总,不如这样,您先处理您的要紧事,然后晚点我们再请您吃个便饭聊一聊,您看怎么样?”张戊森并不喜欢酒桌文化,但此时也不得不拿出酒桌上那一套,“这边有家五星级饭店,十分有当地特色,值得尝尝。”   “是啊许总,”夏侯和其他演员附和。   “您要是喜欢喝酒我们都可以陪您喝点,哦对了,依楠还是凌远分公司旗下的艺人,”有人把李依楠推出来,“她酒量可好着呢。”   李依楠微笑点头,心里把举荐她的人臭骂了一顿。   这不是让她陪酒吗。   张导没反对也没同意,这节骨眼上他自己都骑虎难下,只能看许少淮怎么说。   晏词往前面挤,眼神、信息、电话的招儿都用过了,既然都没用,只好上前去打招呼,也许,许少淮是想让他当面道歉,想想也是,是他得罪人在先,却至今没有一句歉意,换了谁都得生气。   “许....”   刚一个字出口,有人用力推了他,他一个踉跄往前栽,分分钟就要撞上许少淮,一双手及时扶住他。   空气静了片刻。   张戊森赶紧打圆场,把晏词的签约公司搬出来:“哦许总,这位是晏词,他也是世逸的艺人,和依楠一样,平时人比较活泼,您别见怪啊,就是今天见着您了心里太激动,是吧。”   扶他的人正是许少淮。   “是,太激动了,”晏词顺着话说。   那双手很快松开他。   他直视许少淮,认真道:“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为刚才差点撞到人,也为他们之间的感情,为自己在这段关系里不肯拿出全心全意,但是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许少淮把私人感情和工作掺杂在一起,这点,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所以,即便道了歉也有委屈,眼睛眨了下,变得微红。   不是进小虫子。   “好,”许少淮不再看他,淡淡道,“既然都这么有诚意,那我就空出时间尝一尝当地菜,我们晚上再谈。”   “好好好,”导演激动,瞬间喜笑颜开。   一群人又簇拥着许少淮离开宫殿,送人上了车。   还能再谈,就是有转机。   晏词微微松口气,可是心里并不怎么轻松,道过歉了,算不算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真正画上了句号?只要剧组再起死回生,以后就真的没有瓜葛了。   他轻轻捂了下心口。   不过。   刚才推他的王八羔子是谁?!哪个畜生!!   让他在关键时刻出丑,分明是要害死他。如果许少淮不答应再给一次机会,再因为他撞到人而动怒,那么就算对方本身无意投资,剧组其他人说不定也会把“拉不到投资”的罪责怪在他头上,因他撞人,许少淮动怒,因此没了再谈机会,逻辑也能成立。   可见此人心思极其恶毒。   而这人还在宫殿内,晏词没注意,褚卫有看得清楚。   “孙庆阳,我警告你别再耍小动作,再有一次,我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褚卫冷冷警告他。   “你当我怕了你?你有能力我也有,谁能弄谁还不一定呢,”孙庆阳很嚣张,“你不就是自己看上了他,和你睡过几次就把你哄得团团转了?褚卫,褚大经纪人,你什么姿色的人没见过,到头来还栽个毛头小子身上了?”   褚卫冷嗤:“我劝你嘴巴放干净一点。”   “不干净怎么了?”   “你知道我们做经纪人的,不止关注自己艺人的动向,同公司的,对家的,平时做什么有什么不良嗜好,我都掌握得一清二楚,知道为什么吗?”   褚卫笑了笑,坦白道:“因为我的手不比你干净,但我有脑子,所以我今天能站在这个位置,而你还只是个当不了主角的二线艺人。”   孙庆阳脸色铁青,眼里攒着怒火:“有本事你弄我啊!”   “弄你是分分钟的事情,我告诉你,没多久我就会把晏词捧上影帝的位置,到时候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你算老几,你只会在角落里蹦跶,他妈连只蟑螂都不如。”   晏词回来时,便听到褚卫的这段话。   “好,你等着,你看是我先弄死他,还是你先把他捧上影帝!”   孙庆阳怒火中烧,甩下话走人,路过晏词时狠狠剜了眼,恨不得将晏词抽筋剥皮。   先是晏词干涉他和赵菱的事,后是在酒店大堂被怼,之后他派人去吓唬晏词没成功,反倒让晏词和白晓逸同住了一间,再没让他找到合适的机会。他心里的怨愤一直未平,加之褚卫这番话,气得咬牙切齿。   晏词跨进门槛,回望了一眼孙庆阳背影。   “卫哥,你好像在给我拉仇恨?”   “你反应要不要这么快?”   “.......”   “他不是想找死吗?让他早点死。”   “”   晏词一开始还不是很明白,直到晚上的饭局。   为了宴请许少淮,张戊森亲自带着两名副导马不停蹄去了五星级饭店,张罗包间、酒水和菜色,务必要做到高端大气上档次。   也因许少淮一句喜欢热闹,世逸的艺人都能过去一起吃饭,老戏骨,大牌艺人相应到场,也为热络气氛,白晓逸和其他年轻演员都在列。   豪华大包间内开了两桌。   晏词和褚卫坐在一起,见大家起身相迎,就知道许少淮来了。   许少淮进门,身边带着韩助理。   张戊森寒暄几句请人入座,看得出来,张导不善酒桌上的客套,说得有些僵硬,还是张云凯、冯博几个老演员更自然些。   “许总,您喝什么酒?”张戊森问。   许少淮道:“随意。”   张戊森:“那就红酒?”   许少淮略点头,服务生很快送来红酒,一瓶红酒价格上万,对现在资金困难的剧组来说,这顿饭委实出大血。   喝酒就得敬酒,一人敬一杯那是灌酒,谁敢灌许少淮啊,导演提议一起敬一杯。   晏词也端起酒杯,稍稍抿了口。   不多时,预定的菜式也上齐了,雕龙刻凤、摆盘精致,鱼翅海参鲍鱼都上了,换以前,晏词早开始大吃特吃了。   可今天莫得心情。   从上午许少淮离开到此时进来包间,他发的消息始终如石沉大海。   使他不怎么得劲儿。   褚卫作为员工,礼貌地打过招呼,张导也进入正题,聊剧组的资金,聊剧本故事,企图用故事打动许少淮,可是许少淮话不多,偶尔回应,菜也没尝几口。   “许总,我们张导曾经指导的古装宫廷大剧,仅三年时间,播放总次数就达到了两百多亿,创了电视剧收视新高,这次剧本不亚于当年,我敢说,一旦播出,绝对爆红,您不妨信一次。”夏侯上前敬酒。   “我不相信打包票的话,我只看大数据说话。”   许少淮握着酒杯,浅尝了口才慢悠悠道:“凌远影视行业这块儿我不喜欢管,但也了解些,单明华影视上半年财报数据显示,营收同比下降4.2%,其中第二季度归母净利润不达上亿,依我看,投电视剧不如投综艺。”   夏侯据理力争:“可是您今天能来,不是有看好这部剧的原因吗?”   许少淮勾唇:“或许我还有其他目的?”   夏侯疑惑,不明其意。   晏词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朝许少淮看去,那人依旧是休闲着装,不过换了一身,浅色,在一帮有资历的演员中显得他最年轻,可那淡然气势却无人比拟,与生俱来,一言一行,牵动整个局面。   其他目的,是指自己?   琢磨了会儿,他用眼神询问褚卫:我是不是应该去敬杯酒?   褚卫哪懂他眼神,汗颜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我要敬酒吗?”   “你可以等吃完饭大家散场了再去。”   “好的。”   “........”   褚卫恨铁不成钢,重新把话说明白:“我的意思,你要敬酒就赶快去,等这顿饭散了你找谁去?”   行吧,本来就是要找机会帮着剧组拉投资,这会儿不能当缩头乌龟,晏词给自己斟满酒,想了想,又倒出一些掺了点水。   褚卫看着他,心道关键时刻也是个机灵鬼。   他端起酒杯,起身,朝着主桌走去,来到许少淮身边。   “许....啊!!”   被人撞了。   孙庆阳在他起身时便尾随在他身后,同样端着酒杯要来敬酒,然后故意撞晏词。一次陷害不成就来第二次,自己放了狠话要弄死晏词不是开玩笑,褚卫的话更让他记恨在心里,一个下午越想越气,怎么都忍不了。   晏词杯酒倒得满,这一撞,全撒在了许少淮裤子上。   “哎呦小晏呐,你怎么这么不当心!你真是,一向都是这么毛毛躁躁!”孙庆阳立即呵斥。   他无所谓电视剧还能不能拍,没有《王朝》还有下一部,他就是要害死晏词,最好得罪许少淮,然后把他整死。   晏词暗骂他王八蛋!   畜生!   不过这招...怎么这么熟呢:“.......”   “是你先撞的我,因为你撞我,我才洒了酒水,”晏词不动气,一字一字把话说明白。   孙庆阳摇头叹气:“你就是年轻,不懂事,大家都看见了你还狡辩什么。”   主桌各位的注意力都放在导演和许少淮身上,没人刻意观察他俩,也就没人站出来说话。   导演来气,先不论对错,道歉要紧:“许总,实在是抱歉,小晏肯定不是故意的,您别介意。”   张戊森招手让服务生拿来纸巾。   许少淮随便擦了擦,两张沾水的纸巾轻飘飘落在桌面上。   “小晏,你赶紧的呀,还不快点赔罪,”孙庆阳继续把责任往他头上推。   “孙老师,要赔罪也应该是你赔罪,”晏词不甘示弱,“不少人都看见了,我走在前面,你走在后面,要撞也是你撞我,没有我走在前面撞了后面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孙庆阳没料他这么不急不躁,还有理有据,眼底闪过一丝阴冷:“小晏,话不能这么说,你....”   “好了,”张戊森打断他们,面露愠色。   拍电视剧这么多年,剧组里什么矛盾伎俩他这个做导演的没看过,但现在是谁的错不重要,他道:“你们两个,都给许总道个歉。”   “不用,”许少淮终于开口。   孙庆阳大为不甘。   晏词却觉得安心,他就知道,许少淮不是那么心胸狭隘的人,不会因为沾了点酒水这种小事而大发雷霆。然而下一秒,许少淮交叠起双腿,面朝他们,冷冷道:“不需要两个人,我只要一个人跪下来向我赔罪。”   包间内众人面色各异,也惊惧。   跪下来赔罪,会成为人生中的耻辱,成为娱乐圈所有人的笑柄,以后怎么抬头做人。   “许总,要不就让他们喝杯酒,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算了,”白晓逸第一个出来帮晏词说话。   许少淮抬眸,白晓逸生生打了个寒颤。   “对,许总,您这身衣服我帮小晏赔了,”夏侯此时也仗义,“而且不是小晏的错,他真是被孙老师给撞的,不小心,要不孙老师,您赶紧赔个不是?”   孙庆阳哪会服气,见夏侯都替晏词说话,心思不由得更加歹毒:“怎么就是我的错了?小晏白天是怎么莽撞的你们都看到了啊,下午他还说什么来着,说许总高高在上拿鼻孔看人,典型的自己不行就怪别人能力太强,心思就不正啊。”   晏词抽了抽嘴角,孙庆阳是真会来事,定了定,他看向许少淮,道:“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   这招放在别人身上或许行,但放在许少淮身上可行不通,因为这招当初他对付赵成誉就用过,并不高明。   其他人置身事外,不敢帮腔。   晏词说完也抿紧了唇,他相信许少淮不会看不明白,分明是孙庆阳故意害他,而成不成功,就看许少淮了。   许少淮一手把玩酒杯,两指抵着下颌,眸光冷然:“其实我不在意谁对谁错,既然是请我来吃饭,想要拉投资,那就要拿出诚意,不如这样,你们两个比酒,输的人赔罪,赢得人若是还能站着好好说话,我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这....”张戊森看了看晏词。   不说全剧组,但凡和晏词一起吃过饭就知道,晏词一向滴酒不沾。若照这个办法,那赔罪的人必须是晏词,而赢的肯定是孙庆阳。   “好,就用这个办法,”孙庆阳一口答应,面露喜色。   晏词脸色渐渐泛白。   自己不会喝酒,许少淮是知道的,可偏要如此,那就是冲着他晏词来的,要整他,要羞辱他,蓦地,心脏一阵阵钝痛,疼得厉害。   夏侯张嘴,李依楠却抢先道:“许总,让我来代替小晏吧,他不太会喝酒,谁胜谁负一目了然,没什么意思,我和孙老师酒量差不多,还是我们.....”   “世逸的艺人?”许少淮忽然问。   李依楠心头一惊,察觉许少淮明显的不满,堪堪住嘴。   “我自己来。”晏词开口。   不是要羞辱他吗?   无所谓。   来啊!   反正这辈子就这样了,生活不顺遂,事业不顺遂,爱情不顺遂,连个最起码的健康的身体都没有,还要面子尊严有什么用,能治病啊还是能吃饭,老子统统不要了!   晏词心底生出一股无畏胆气!   可眼睛却涌上湿意,他吸了吸鼻子,重复道:“我自己来,不管能不能喝,我都自己来,谁也别替我。”   褚卫微微皱眉,却依旧不动声色。   “韩助理,”许少淮略偏头,韩助理俯身倾听,“去准备两瓶50度以上的白酒过来。”   韩助理道:“好的,我马上去。”   众人心惊。   50度以上的白酒可是高度数,喝多了烧胃,弄不好要出人命,但一想到晏词酒量,不出一杯就醉了,这比拼毫无悬念。   白晓逸幽幽叹气。   孙庆阳却很得意,他喝白酒也不太行,但放倒一个晏词绝对轻而易举,眼里不禁溢出笑来。   到了这地步,张戊森也阻止不了,服务生很快搬来一只单独的桌子,韩助理送上酒,两瓶白酒一人一瓶,已经开封,甚至为他们倒好了第一个杯。   “小晏,有时做人呐还得谦虚,得审时度势,不能那么莽,”孙庆阳乐呵呵端起小杯子,“我就先干了啊。”   孙庆阳一杯下肚,虽然烧,但面上保持着微笑,还倒置酒杯示意一滴不剩。   晏词也端起小酒杯,心里五味杂陈,夏侯想阻止却是无能为力,已经想着待会儿怎么让场面好看些,不至于真让晏词跪了。   晏词瞅了眼许少淮,随后视线落回酒水上。   一仰头,干了!   嗯???   没有烧喉咙。   抿了抿舌头,没有一点味道。   “吧咂吧咂....”砸吧了几下嘴,好家伙,竟然是白开水!   他拿起属于自己的那瓶白酒,立马重新倒了杯再次品尝滋味,还是真是!   许少淮在帮他!   也不知怎的,眼睛里的水汽忽然浓郁又温热,像心酸的孩子,越是安慰越是哭得厉害,没控制住,吧嗒,一小颗泪珠掉下来。   孙庆阳:“?”   其他人也莫名诧异,白晓逸担心道:“小晏,你没事儿吧,怎么了?”   “没事儿,”晏词按了下眼眶,“我就是特别怀念这个味道。”   众人:“???”   晏词长长地吐了口气,痛心疾首:“其实不瞒大家说,我祖上乃酿酒世家,只是传到我这代才断了祖业,是我无能,是我尝遍百酒也再造不出新配方,无法将家族事业发扬光大,这才金盆洗嘴退出了酒界,如今这一杯酒破了戒,我也就不瞒了,但是!”   嘭!小酒杯掷在桌面上,豪气冲天。   “我堂堂酿酒世家,千杯不醉,和人比酒岂能用小杯子,给我们换海碗来!”   许少淮两指移到太阳穴,轻轻揉了揉。   韩助理默默低头,掐了下眉心,没见过喝白开水能飘大发的。 第41章   所有人被唬得一愣一愣。   白晓逸记得上上次火锅,晏词烫了舌头,冰可乐喝得多,但也有喝些啤酒,当时一碰酒眉头拧巴地跟打结一样,现在白酒就能喝了?   就……呆滞。   孙庆阳最先回神,张口开始结巴:“什、什么海、海碗,谁喝酒现在用碗啊!少说些乱七八糟的,还酿酒世家,谁信你啊!”   “甭管信不信,你就说你敢不敢用碗吧!”   晏词放下话。   孙庆阳的表情五彩纷呈,青红交替:“我我....”   他不信晏词是千杯不醉,但是看架势又不像作假,可要是真用碗,没几碗下去他就趴了,还得下跪道歉,他在心里计较,不敢莽撞答应。   “孙庆阳,你不会怂了吧?你一当前辈的怎么能让后辈给比下去,不能够啊!”夏侯第一个坚信,晏词是深藏不漏,平时就是让着他们,因为谦虚才说自己酒量不行,这不关键时刻终于露出了真功夫。   “猴哥,”白晓逸喊了声,他不是帮孙庆阳,是怕晏词只是虚张声势,连带着他们起哄待会儿更让晏词下不来台。   夏侯懂,小声道:“我信晏词,我看不是假的,就是真的!”   “夏侯,我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喜欢拱火啊,”孙庆阳将矛头对准他。   “孙老师,”晏词叩了叩桌面,将他注意力拉回来,“这不叫拱火,你也别顾左右而言他,你就说比不比?不比就是你自动认输了。”   “是啊,还比吗?”李依楠也站晏词,揩油女同胞的色鬼她也瞧不惯。   其他人不做声。   孙庆阳看向导演,张戊森错开视线,眼下看他没用啊。   “许总....”   “好,”许少淮截断孙庆阳的话,“就用碗,用碗喝白酒我也没见过,今天见识见识,韩助理,多准备几瓶酒。”   “好的,”韩助理依言出门。   孙庆阳已无话可说。   原本注定的输赢现在出现反转,不少人看得比之前有兴味,想看看到底是晏词能赢,还是孙庆阳扛得住。   韩助理准备好酒和碗。   酒店里没有专门喝酒用的海碗,只有装菜肴的盘子、汤盆、盅、或是盛饭的碗,韩助理选了饭碗,比小酒杯大不少,又比汤盆小得多,正合适,不至于一瓶酒倒完都满不了一碗。   “都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开始了,”韩助理道。   “小晏,加油!”夏侯助威。   晏词比了个OK,有模有样两指捏起白瓷碗两边,闻着“酒”香在鼻端慢慢滑过,神情享受,嘴里道:“就是这个味儿!”   白开水能有什么味儿?   韩助理偷偷看了眼许少淮,许少表情淡然没有变化。   晏词的酒瓶子里装的虽然是白开水,可孙庆阳的碗里是地地道道的白酒,浓郁酒香在空气里弥漫开来,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碗里的香气更馥郁。   “小晏,悠着点啊,”白晓逸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白老师,我酒量好着呢,”晏词嘿嘿笑,接着扭头看向孙庆阳,把之前的话还回去,“孙老师,那我就先干为敬了,您随意哈。”   他一口气闷完,喝完不忘豪气地用手背一擦嘴:“哈~”   “好!”夏侯喝彩。   见晏词干了一碗,孙庆阳也咬紧牙关闷头喝,白酒度数太高,一路从喉咙烧到胃里,才干半碗他就呛了:“咳咳咳.....咳咳....”   孙庆阳咳得面孔涨红,待喉咙顺了,他接着把剩下的半碗喝完。   晏词二话不说,又满上一碗,喝完倒置:“白老师,又该轮到你了。”   “不用你说!”孙庆阳也给自己满上,这回他耍了点小伎俩,看似是仰头大口喝,其实是喝一半洒一半。   晏词看出来了,但无所谓。   自己喝的可是白开水,哈哈哈哈.....   “来来来,孙老师,我再给您倒上,”晏词拿起孙庆阳的酒瓶往他碗里哗啦啦倒,孙庆阳还没从烧喉刺激中缓过神,手里的碗又被碰了下,耳边只听到一声清喝,“干!”   “.......”他已经上头,满面通红嘴里却不认输,努力挤出干笑,“干、干....”   包括第一瓶和后面准备的,每人四瓶白酒,每瓶不过是500毫升,遭不住用碗喝,很快三瓶多干完,只剩下最后三分之一瓶。   晏词将这最后一点倒入自己碗中,笑道:“孙老师,您还行不行?不行可以直说,我从不强迫人啊。”   白酒太刺激,孙庆阳已经站不稳,摇头晃脑地摔到椅子旁,哐啷撞了下椅背又滚到地面:“我....我....”   他说一个字就咬一次牙,显然胃里难受到了极点:“我不....”   “孙庆阳,你还不服输呢,就你这样还能喝多少,认输算了,”夏侯和晏词一样来劲儿,他早看酒水不够,于是亲自去拿了一瓶,说着就把酒瓶掏了出来,帮晏词端着的碗又满上了。   晏词:“.......”   他好像看见夏侯师哥拆封了一瓶全新的。   “晏词,最后一碗!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夏侯道。   许少淮的目光慢慢瞥向夏侯,夏侯感受到敌意,愣了愣,收敛声音,却又摸不着头脑。   自己没得罪许少淮啊....   张戊森帮忙扶了把孙庆阳,到底是剧组里的一员,出点事儿他也有责任,于是瞪了眼夏侯示意他住嘴,可孙庆阳还真是把硬骨头,两手抓住一只椅子堪堪站起来:“再、再来!”   有人给孙庆阳递上碗,倒满酒。   站晏词的没人劝阻,任谁一看,只要这一碗接着下去,孙庆阳再爬不起来,而中立的也不说话,只管看热闹。   晏词端着酒,有点懵,这碗特么是实打实的!   “够了,”许少淮突然发话,目色略沉。   晏词看向许少淮,这是要保护他。   可就是因为许少淮要护他,他更有了胆量,也到了这份上只差临门一脚了,他不能退缩!   更不能让许少淮白做这一场局!   在对方话落时,他便仰头开始闷,白酒掺了原先碗里就有的水分,但依然辛辣烧喉,像喉咙里面陡然蹿进一条火龙,刺激着粘膜。   “咳....”晏词呛了。   超特么难喝!!   “我说够了,没听见!”许少淮拧眉,放下交叠的一条腿,紧盯着晏词,真想抓过来抽他。   “没事儿,我能行,”晏词开口,深吸一口气,把碗里剩下的一鼓作气就当是小时候喝中药一骨碌喝完。   瞬间,胃里也烧起来。   白晓逸及时扶他一把:“你是不是也到极限了?”   晏词不敢再逞能,脸皱成了包子,道:“差不多吧。”   而孙庆阳在听到许少淮发话时,重重松了口气,只要自己不倒,现在就算打平了,没有输赢,他大喘了口气吃力道:“既然许总叫停了,那咱们就不、不喝了,算是平平、手。”   许少淮冷笑,斜睨向孙庆阳,余光冷漠:“我说停了吗?”   孙庆阳:“?”   众人:“.......”   但凡智力没有问题,都知道,刚才许少淮的意思就是不比了,到此为止,可现在是出尔反尔。   许少淮出尔反尔,有人敢反驳吗?   没有。   他言简意赅道:“喝。”   孙庆阳脑子开始转不动,但被威吓下手已经先一步拿起碗,喝到第二口时,他一个打呕把原先喝的酒吃的菜一并给吐了,围观的人及时往后退。   输赢已分。   “行了行了,庆阳你已经输了,不用喝了不用喝了,”张戊森叫了两个人,一同拉起孙庆阳。   韩助理适时出声:“张导,比酒之前可是说好了,输的人得跪下给我们许少赔罪,您难道忘了?”   张戊森没有忘,孙庆阳愿意比酒就是同意赌注,他无话可说。   帮着拖起孙庆阳的两名演员将孙庆阳拉到许少淮面前。   孙庆阳本来就头昏脑涨站不起来,人趴在地上,抬头只看到对方踩在地面上的白色鞋面,干净,整洁,忽然褚卫的话跃入脑海,但对象换成了许少淮,他给许少淮擦鞋都不配,他没有反抗的资本。   “对、对不起...许总。”   孙庆阳艰难出口,说完低下头,一张脸没地方放。   尊严扫地。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以后他就是娱乐圈里的笑话,还得罪过许少淮,谁敢找他拍戏。   “这么说,也是你撞了人才洒了我一身酒,是吗?”许少淮的话并不凌厉,甚至像谈论天气那般随意,可听在孙庆阳耳朵里却是心惊肉跳。   他还以为道完歉不会再追究了。   “不是,当时真不是我,是晏词他....”   “到底是不是?”这一声冰冷到极致。   孙庆阳再不敢撒谎,点着头,嘴里结巴:“是、是我撞的,许总您放我一马,我不是故意的!”   许少淮摆了下手。   张戊森带着人帮忙把孙庆阳带出包间,然后嘱咐他们把人送去医院,该催吐催吐,该洗胃洗胃,免得闹出酒精中毒的要命事件。   “好,张导,那我们先把孙老师带过去,回头给您打电话,”其中一人道。   “去吧去吧,赶紧的,”张戊森一个头两个大。   这通闹完,饭局也无法再其乐融融地吃下去,但许少淮答应过,赢的那个人还能站在好好说话,他就再给一次机会,不过时间再定,于是饭局散场。   晏词上了脸,脸颊红扑扑,胃里更是超级难受,在孙庆阳被拖出去后,他立马冲进了洗手间。   白晓逸和夏侯等人原本要等他一同回下榻的酒店,褚卫非常有眼色地帮着打发了,几人见识过晏词的“海量”,又有经纪人照顾,所以十分放心。   “yue——”   晏词扑在洗手池上方,呕得眼睛发红。   有纸巾递过来。   晏词接了,先用水洗掉嘴上的污秽,再漱口,接着用纸巾擦干,可刚擦两下,又是一阵难受:“yue——”   他不仅是胃里难受,头还晕,心脏嘭嘭嘭的跳动声响彻在耳边,好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有只手掌抚在他后背轻拍。   “我是不是说够了?”熟悉的嗓音,带着一丝严厉。   “许先生?”晏词抬起头。   许少淮捏过他下颌,用纸巾将他嘴巴擦干净。   晏词没有反抗,仰着头,任由其动作,而且许少淮的动作很轻,很温柔,一点也不重:“许先生,我们现在能好好谈一谈吗?”   “我不是来了?”许少淮道。   韩助理动作很快,在附近大酒店开好了房间,褚卫则该闪则闪,绝不做电灯泡。   晏词的酒量是真差,白酒度数又太高,他上车前吐了一回,下车又吐了一回,许少淮打横抱起他。只是身形一晃,晏词便觉得天旋地转,不得不攀住许少淮脖子。   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心酸难平,又也许是下车时被晚风一吹加重了身体的难受,他喉咙微微哽咽。   “许先生。”如呓语。   “嗯,”许少淮垂眸。   晏词身上披了他的外衣,遮挡了一半酡红的脸颊,另一半裸露在风里。   许少淮抱紧他,快步踏入酒店。   “许先生,”晏词真的醉了,眼里迷蒙,却不忘记剧组的事,“资金链断裂,张导拉不到投资,世逸又不肯续款,是不是都是你授意的?”   “是我,”许少淮说。   “为什么?”晏词收拢手臂,脑袋靠在许少淮肩膀上,“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做?”   其实他心里有答案,问完,又开始自答:“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们俩吵架,冷战,你就迁怒剧组,你想逼我先低头,要我道歉.....”   白天的时候他说了对不起,主动敬酒也是先低了头。   “我给你发信息,你还不理我....”   晏词往他怀里蹭,许少淮感受到肩膀处的微微湿润,蓦然心口抽痛,如之前见他掉豆豆,那一刹那,他只想把晏词拥入怀里。   至于面子不面子,都不重要了。   “不许哭了,”许少淮低声哄他。   韩助理下意识又瞧了眼醉醺醺的晏词,饶是知道晏词在许少心里不一般,却也是第一次见许少放下身段用这么柔软的声音哄人。他帮忙开门,倒了柠檬水给晏词漱口,然后又准备好两杯饮用水才悄无声息离开套房。   许少淮将人抱上床,可晏词粘着他不撒手,两人额头相抵,晏词轻轻抽泣,眼角处又滑下一条泪痕。   他睁着眼睛,睫毛湿润,嘴唇动了动:“你....长得有点像许少淮。”   后劲儿越来越上头,人都认不清了。   “不是像,我就是,”许少淮抹掉他泪痕,拇指指腹在他眼尾处重重一碾,晏词顺着力道微微转过脸,蹭了蹭他的指尖,这个动作,让某人心底软得一塌糊涂。   晏词喜欢他,喜欢他的许先生。   “许先生....”   “嗯,你说,”许少淮亲在他唇瓣上,吻过他的眼睑、鼻尖、湿润的脸颊和咸涩的泪渍。   这段时间空荡荡的心脏渐渐充盈。   “许先生,你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我也会生气,”许少淮亦有无奈,“你对待感情冷静,打从一开始就选择克制,找好退路,是已经盘算好以后不会在这段感情中投入全部,我的付出不会得到对等的回应,你觉得我不应该生气”   晏词鼻子一皱,偏过脸,酒精放大了他的难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所以....你喜欢上别人了,呜~~~~”   许少淮颦眉:“没有。”   “有的!”晏词用力蹬了下脚,愤愤指控,“有九个头站在你身边!”   “什么九个头?”   “就是一个九头人。”   “你在说什么?”   “说你移情别恋!”   “移情别恋一只妖怪?九头人?”许少淮按了下太阳穴,心道自己也会犯蠢,竟然和一个醉鬼聊天,不过既然聊了,就索性多问问,“那么你呢?和女演员闹绯闻怎么说?”   这件事现在追究也不迟。   “我没有,”晏词挣扎着爬起来,可是脑袋晕,于是手脚并用缠上许少淮。   许少淮干脆将他抱起来按在怀来,晏词窝着,双手紧紧攥着对方身前的衣服:“我没有闹绯闻,孙羔子陷害,啊不,是、是范峣,范峣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还和人同住,是吗?”语气危险。   叮,这个问题晏词也能回答,他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   这一点头,又晕得不行。   “他叫白白、白老师.....”晏词在晕眩中回答,太阳穴被轻柔按着,有点舒服,于是咧嘴嘿嘿一乐,“白老师的腹肌可好看了.....”   按在他太阳穴上的手一顿。   许少淮眯眼:“你再给我说一遍。”   说一遍就说一遍,酒壮怂人胆,晏词现在是天不怕地不怕,手指戳着许少淮胸口:“你听清楚了,白老师的腹肌好看,有、有六块...六块啊大哥!”   “那我呢?”许少淮捉住他手,按在自己小腹上。   “你....”晏词头疼,想不起来了,“你好像没有.....”   话音刚落,腰上忽然一紧,晏词被迫紧贴在许少淮胸膛之上,下巴被抬起,说的话被堵住。   许少淮的吻来势汹汹,他措不及防,双手推拒了下,推不开,呼吸被夺取间意识终于清醒了片刻,他绷紧全身,因为这一刻没想起来吻他的是谁。   双眼不禁大睁,而近在咫尺的眼眸深邃、幽暗、如望不见底的深渊,却裹挟浓浓醋意,酸得要命。   呼吸与唇齿纠缠。   晏词恍若初醒,也渐渐放松。   是许少淮。   后背的手掌紧紧按着他,不容他逃脱,他伸出双臂,在逐渐回应中缠上许少淮脖子,抱得特别紧,也不自觉地跨坐在许少淮腿上。   衣服的一角被掀起,晏词瑟缩了下。   许少淮停下,亲在晏词唇角,坦白道:“晏词,我吃醋了。”   从晏词闹绯闻起,醋意就一直埋在他心底,而那两个多月他有尝试放下,不过是一段尚未开始的感情,他许少淮并不稀罕,可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有些放不下,不止放不下,还拐着弯儿得来到剧组。   他以为他想逼他低头,逼他道歉。   其实不需要,不过是想见见他的小兔子而已。   “那....怎么办?”晏词看着他,同样胸膛起伏。   “要你,”嗓音极沉。   晏词加重了呼吸。   没多少犹豫,他主动亲上许少淮,脸颊巨烫无比,也非常轻地溢出一声“嗯”,唇瓣再次被重重碾压,却是刚触即分,许少淮穿的是件圆领的浅色长袖,抓住后领子一扯便整件脱了下来。   衣服随意一扔。   晏词虽然有点清醒,但脑袋还晕,许少淮一松手,他便一骨碌滑落地板,膝盖没有磕碰,因为手臂被许少淮及时抓住。   喜欢的人看着他,俯视而下。   晏词仰起脸,许少淮身材很有料,大概是喜欢极限运动,身上有几处疤痕,这些不仅不是败笔,反而增添了一个人野性与魅力。   许少淮等他慢慢坐到了地板上才松手,然后俯身望着晏词,他额前的头发顺着倾身而垂落,却丝毫掩不住眼中浓烈的欲。   这一分这一秒,他懂了顾钧为什么要追着人屁股后头跑。   极度渴望一个人时,做什么都愿意。   “晏词。”   “嗯。”   “我喜欢你。”   晏词怔住,心脏怦怦乱跳,满满欢心充斥胸腔。   许少淮表白了。   生平第一次,他喜欢一个人,明明很普通,却入了他的眼,喜欢看他蹦,看他跳,喜欢听他微笑着喊他“许先生”,喜欢他又笨又聪明,还喜欢他羞红着脸颊不敢直视,哪儿哪儿都很有趣。   “晏词,我喜欢你,”许少淮认真说,“我愿意退一步,包容你的防备,你也退一步,如果你只肯为这段感情付出百分之五十,我退的这一步,希望你可以拿出百分之六十。”   这是他思考了很久的结果,做不到放弃,那就只能做出让步。   “嗯!”晏词重重点头,眼眶再次湿润,许少淮为他做出让步,是放下了自己骄傲,所以他也可以做得更多,“不止百分之六十、七十、八十、九十,我都可以!”   他也喜欢许少淮。   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喜欢!   尽管人心会变,但也可能是变得越来越喜欢,谁知道呢。   许少淮低头吻他,没入发丝的手指用了些力。   晏词仰起脸,肩上却被往下压,是要他坐下。   晏词:“?”   许少淮滚了滚喉结,彼此谈妥,让他心情大好,于是又有了逗小兔子的玩心。   “晏词。”   晏词脑袋上顶着问号。   许少淮道:“刚才你同意了,我们也谈好了,所以现在?”   “.....”晏词瞄了眼。   不过反正已经到了这步,他也不会退缩。   许少淮直视他,趁晏词还有醉意,开始诓骗使坏:“我们近三个月没联系,没见过面,我身边是多了只九头怪,我们发生过亲密行为,就像此时此刻,但你可以用你的气息把它掩盖掉,好吗?”   晏词的确还有点醉,这番话也让他生气、吃醋:“怎么掩盖?”   许少淮用指腹缓缓摩挲过他下唇,怎么做,不言而喻。   →_→晏词张嘴,啊呜一口。   把许少淮送进了医院。 第42章   晏词等在治疗室外,脸色惨白,舌尖舔过牙齿时似乎还能尝到一点血腥味,双手不安地搅在一起。   他现在已经清醒了。   准确来说,是下嘴后听到许少淮吃痛就清醒了过来。   彻底清醒。   他们才刚和好,这一嘴下去,关系该裂成蜘蛛网了吧。   韩助理同样等在外头,偶尔看向晏词,他倒想安慰两句,但真不知道怎么说合适,当助理这么多年来,头回在许少身上遇到这种事。   “韩助理,”晏词开口,“我去外面透透气。”   “好的,晏先生。”   “那这边处理完了许先生还回酒店吗?”   “抱歉,这个我不太清楚。”   “哦,”晏词蔫头耷脑,“我就外面转一转马上回来。”   “好的,”韩助理应道。   晏词沿着走廊往回,路过晚上冷清的医院大堂,在玻璃门上照了照自己,不仅觉得自己狼狈,也想看看自己是怎么能做出这么离谱的事。   许少淮还能原谅他吗?   那方面功能不会出问题吧?   要真有什么,自己罪过可就大了。   看了会儿,他又垂下脑袋,没有精气神,亦步亦趋地挪动脚步走出医院大门,冷风一吹,身体又有些难受,不过又是吐又是干蠢事的,脑子已经不会再混了。   [许先生,您晚上想吃什么?我帮您买点夜宵?]   编辑完还没发送,他删了。   这会儿许少淮的注意力怎么可能在吃的上面,但自己可以先去买点,快去快回,就当是赎罪了。   治疗室内。   急症室值班的是位老医生,有经验,什么都见过,脸色平静地消毒,处理好伤口,道:“没什么大事,过两天就好了,就是你们年轻人呐,玩得时候得注意,这种地方还是比较脆弱的嘛。”   许少淮的脸色黑如锅底。   “好了,可以了,”老医生推开治疗室的门,转入办公室开单子,话音从里面喊来:“我就给你开一瓶碘伏,伤口没好之前消消毒,也不要有床事。”   韩助理不敢看许少淮的脸色,立马去办公室接单子,然后拿药。   回来时,走廊安静,许少淮正站医生办公室外的一排椅子旁。   “他人呢?”语气沉冷。   韩助理道:“晏先生说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许少淮一语不发,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沉默片刻,拨打了晏词电话,那头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   “只说转转?没说去做什么?”   “没有。”   “嗯。”   十几分钟过去后,晏词仍然没有回来。   某人目色愈发地冷。   韩助理有眼色,在许少淮失去耐心前拨通了褚卫电话。褚卫回了酒店,张戊森正拉着他聊投资的事,让他分析分析今晚到底有没有戏,顺便吐槽孙庆阳这个搅屎棍净干不地道的事儿。   “老毛,我有点事儿,我离开一下,待会儿再找你,”褚卫急匆匆道,边说边接电话往门外走。   “不用不用,你忙完就回去睡吧,”张戊森吐槽得也差不多了,但是心累没缓过来,也得休息了。   褚卫点了下头,坐电梯前往六楼去了白晓逸房间。   他得看看晏词回来没有。   “没有啊,”白晓逸还没睡,刚洗完澡,手里拿着平板正刷剧,奇怪道,“晏词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褚卫随口敷衍:“一个不小心走丢了。”   白晓逸:“......”   这边没找到人,褚卫立马回电,那头韩助理汇报:“许少,晏先生没有回酒店。”   许少淮大步朝医院外走。   黑色宾利在附近街道转了两圈,以他对晏词的了解,不会无缘无故走人,不是被什么困住就是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直到,有人挥手拦车。   此人正是晏词,一没被困,二没有受伤。   他的脸还有些微红,因为跑得急,喘着粗气,他目光迎向后座降下车窗后露出的冷冽眸子,抿了抿唇。   许少淮注视着他,心落到实处:“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晏词搓搓手:“能帮我结下账吗?”   “我还以为你会第一时间问我伤口处理得怎么样。”   “那您处理得怎么样了?”   “破点皮,死不了,失望吗?”   “......”怎么可能!!晏词立马反驳,“我没有失望,我很高兴!”   “很高兴把我送进医院?”   “.......”   气氛紧绷。   充当司机的韩助理眼观鼻、鼻观心,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许少淮转移视线,目光上移,看了眼晏词身后挂着“某某海鲜粥”的招牌。   三分钟后,他与晏词坐到了二楼的空余位置,彼此面对面,眼中的冷冽在面对有些惶惶不安的面孔时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手机没电,不会向老板借一部手机给我打电话?”   “我背不出您电话号码?”   “其他人的呢?”   “也没记住.....”   “那你能记住谁的?”   “我发小,”晏词丧气,“但是他太远了,远水救不了近火。”   “所以就这么干坐着等?”   “也不是干坐....”晏词呐呐道,“粥还没好,等粥呢,我不知道熬个粥这么慢。”   “下次离开前,告诉我一声,”许少淮道,有那么一瞬间,他质疑了自己的判断,怕晏词是因为闹别扭出走,仿佛握紧的沙子从手中流失,心乱了。   “我想说的,”晏词道,“但是怕您不想看见我,也不想看见我的信息,我就想尽量少说话。”   “为什么这么认为?”许少淮看着他。   晏词不好意思再提,但这茬儿肯定过不去:“我都把您那什么...进医院了,您不得恨死我,因为上次的事一不联系就是小半年,这次说不定会更久...”   “不会了。”   “真的?”   “真的。”   晏词眼眶发热,喉咙吞咽,却有点哽。   许少淮轻轻吐息,似微叹,道:“过来。”   晏词从自己座位站起来,走到许少淮身边,许少淮分敞腿,给他留出更加拉进彼此距离的位置,他跻身而入。   一人站,一人坐。   不过晏词站着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觉得自己被仰视的视线洞穿。   十分炙热。   “你再掉一颗眼泪试试?”许少淮有点凶。   可是晏词却突然笑了,想压下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来,刚才是很难受,可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哪能说掉眼泪就掉眼泪,而且被一凶,竟然还笑得出来。   自己怕不是受虐狂。   “我没有,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振振有词,然而话锋一转,“我要是掉眼泪,您会不开心吗?”   “你说呢?”许少淮反问。   晏词咬住嘴唇,不然嘴角翘得更高了。   许少淮按住晏词后腰贴进自己,有些咬牙切齿:“我把送进医院,开心了?我许少淮这辈子没在那个地方受过伤,今晚拜你所赐,晏词,你当时怎么想的?”   晏词双手捂住脸,露出两只通红通红的耳朵,声音发闷:“是您让我吃醋生气的,也没怎么多想,脑子一混就用了点力....”   “你可以不用敬语。”   一直用敬语,也是晏词提醒他们有差距的方式,许少淮知道。   “唔,好,”晏词应声,两指岔开一条缝,小心问,“那真的不严重吗?不会落下病根?痛不痛?”   “痛,不严重,”许少淮回答简单,也郑重警告,“下次不准再用牙齿。”   还有下次.....   晏词直接烧了。   老板煮好了粥,问了他们是打包还是在店里吃,许少淮人也到了,于是准备吃完再走,鉴于韩助理奔波辛苦,晏词把他喊到楼上。   三个人一桌。   韩助理坐对面,晏词挨着许少淮,他拿起大勺子舀啊舀,把好东西都装进许少淮碗里,韩助理默不作声,除了喝粥就是和空气融为一体。   “九头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许少淮问。   这个问题至此还是个迷。   “哦,那个啊,”晏词又有点泛酸,嘴巴噘了噘,然后老实拿出手机,因嫉妒心里作祟,他当时收藏了视频,这就是证据!   Queen新品时装秀。   “许少淮挑眉:“你说的九头人就是他?”   “嗯,是朋友吗?”晏词问。   许少淮只随意瞥了眼,调子散漫,也是实话:“不认识。”   晏词疑惑,看样子不像啊,虽然自己嘴上说着关系结束了,但他没有明确和许少淮确认过,自己不联系不去处理,是犹豫着不想结束而已,不止许少淮放不下,他也一样,所以看见许少淮和别人站在一起,他会吃醋,会睡不好。   这段感情,他早在防备之中就付出了超出自己预设的百分比。   “知道顾钧吗?他的朋友。”   耳边传来解释。   晏词扭过头,顾钧他知道,网上搜褚卫资料时顺带了解了一下,金牌经纪人,不属于任何一家娱乐公司,自己带艺人,而这人爱好做经纪人不是为赚钱,只为打造艺术品。   晏词理解不了,思想太独特。   换作别人,许少淮懒得多说一句,但晏词的细微表情都有落入他眼中,回想着那天说:“那段时间有些烦,所以他邀请我去看秀,大概是他朋友想气他,就与我多说了两句,我没理他,也忘了叫什么,没记住。”   晏词重新看了遍视频,许少淮崩着脸,嘴都没张。   眼角一弯,他又开心成了招财猫。   许少淮也随之笑了笑。   晏词又用勺子舀了许多料往许少淮碗里加,有不少块状物浮在粥面上,既不是虾仁也不是蛤蜊。   “这是什么?”许少淮随意一问,没细看。   晏词微笑道:“羊腰子。”   “噗,”韩助理实在没忍住,用纸巾擦了下嘴角接着吃。   许少淮盯了他一秒,收回视线看向晏词:“专做海鲜粥的店面里有羊腰子?”   晏词眨眨眼:“隔壁是涮羊肉。”   许少淮沉默半秒,开口:“所以你专门跑去隔壁店里要了羊腰子让粥店老板加里面,是这样吗?”   晏词从嘴巴里挤出一个字:“嗯.....”   许少淮放下勺子,看着碗里大块的羊腰子,活活被气笑:“没我来给你结账,你看你是在羊肉店里替人刷盘子好还是在粥店里帮忙打杂好?”   晏词默默把脸埋进碗里。   “重点,”许少淮申明,“我没有伤到肾。”   “可是息息相关....”细若蚊声。   默默喝粥的韩助理抖了抖肩膀,他有极力控制住自己。   许少淮微微启唇,最终什么也没说,败给了他的小兔子。   夜宵后,依旧是韩助理开车,晏词与许少淮返回原先开房的酒店,前台服务小姐的目光注视着他们。晏词走在许少淮身侧,尽最大努力挺直腰板儿希望能帮许少淮挡一挡,但看许少淮神态自若,于是他也保持平常样。   “晏先生,有什么需要您可以打我电话,”韩助理道。   “好,我希望后半夜什么事儿都不要有了,”晏词幽幽叹气。   韩助理笑笑,带上门离开。   说到打电话,晏词想到没电的手机,于是借了许少淮充电器,手机一通电,未接来电提醒和几条消息跳出来,许少淮、卫哥、白晓逸都打过他电话,两条信息来自白晓逸。   [晏词,卫哥来找过你,你去哪儿了?]   [你怎么样了?今晚还回来吗?]   他现在和白晓逸同住,不回去肯定得说一声,他发信息告知:[我没事了,之前找了个地方醒酒,现在已经好了,晚上我不回来,我在别的酒店住一晚。]   刚发完,身后传来一句凉凉的问话:“你的白老师?”   听着很酸。   “不是我的,”晏词转身,他与许少淮站得很近,而一撇眼就能看到之前发生“事故”的位置,脸上臊红。他抬头,随心之所向伸手穿过许少淮腰际抱住了对方,熟悉的气息贴着面颊,是一如既往的安心。   许少淮表白了,可自己还没说出那句喜欢。   但这一抱足以说明一切。   许少淮回抱他,亲了亲他耳廓,随后一弯腰,将人扛起带进了浴室。   晏词:“......”   一瞬间宕机。   “许先生你干嘛???”   他不敢反抗,脚也不敢乱蹬,免得再踢到人重点地方伤上加伤,脑袋朝下时血液都往头顶冲,好在没一会儿脚便落了地,就是头发乱了些。   “我受伤了,洗澡你得负责。”许少淮说。   “......”愣了一秒,晏词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但是应该怎么做?   许少淮开始脱衣服,去了上衣和裤子,晏词嗖地转过身,一想,那儿都看过了还怕什么,于是又转了回来,视线所及,一条四角内裤落进一旁衣篓里。   吞咽了下唾沫。   “许先生,我能做什么?”   “帮我抹沐浴露。”   许少淮已经跨进淋浴间,作为阻隔的玻璃门没有关上,等着他进去,可要是自己进去,水一洒下来得把他浇个透,但自己不要紧,关键是许少淮能淋水吗?   “许先生,伤口淋了水不会发炎吗?”他提醒。   “小伤,难道你想让我不洗澡?”许少淮侧过来。   蹭得,晏词脑袋冒烟,眼睛迅速往天花板看,空气里响起一丝轻笑,男人话语变得温柔:“听话,给我拿沐浴露。”   “好吧,”拿之前,晏词不放心还是看了眼。   嗯,貌似问题是不大。   没有缠纱布。   他拿上沐浴露,往手心里挤了点,然后跨进淋浴间,小小的空间里是暖暖的气息流动。花洒里冲出水流,噼里啪啦砸在瓷砖上,没有直接兜头冲,许少淮取了花洒正调水温。   晏词将沐浴露抹到他背上,找话题道:“许先生,我们现在这样算和好了吗?”   “我特地跑来剧组,帮你出了气,又带你来酒店,不和好我还能拿你怎么办?”许少淮反问。   晏词一咧嘴,露出大白牙,眼里满是笑:“既然我们和好了,剧组那边...”顿了顿,“您”字咽了回去,“你是不是该松松口了?”   只要许少淮松口,即使不投资,赵总的资金也会到位,世逸也会续款,剧组就能复工接着拍了。   许少淮淡淡道:“过两天再说。”   晏词不解:“为什么?”   “难道你不想多休息两天?”许少淮将他拉到自己身前,低头啄在他唇上。   这方空间不大,两个男人站一处还特别挤,晏词意识到时他已经被许少淮圈在角落,唇上被啄了又啄,一下,两下....忽然间,水流在耳边滑过,水珠子溅在耳朵上,是许少淮将花洒举高后重新镶嵌到了头顶的卡槽里。   哗啦啦的声音放大。   水花浇在两个人的头顶,不凉,温温热热正好。   晏词眨巴着眼睛,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同时脑袋里回想着许少淮刚才说的话,一松口,资金到位,张导肯定会马不停蹄就开始拍摄,还得把休息时落下的进度赶上,估计之后几天不到凌晨都收不了工,也就没时间和许少淮在一起了。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是他把淋湿是为神马?!   衣服裤子全湿了!   许少淮很快给了他原因:“剧组那边可以松口,但是今晚的账不能不算。”   “......”要怎么算???   不多时,又一套衣服从里面扔出来,不过方向不准,只堪堪挂在衣篓边缘,一只湿透的长袖拖曳在地面。   晏词撑着墙壁,肩膀微抖,脑袋低垂盯着自己蜷缩的脚趾,水流迷蒙了眼睛,直到身上的沐浴露和别的被一起冲刷进地漏中....   呼,结束结束了,快点逃!   趁着许少淮洗手,他赤脚跨出淋浴间,结果一滑,整个人仰面倒。   我擦!   这么倒霉?!   “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许少淮及时接住他,也顺势搂住他腰,一如方才不容他逃脱,臂弯一托,已将他抱起安置在洗手池上,冰冰凉凉的触感从尾椎骨蔓延至头顶。   晏词心道一句好惊人的臂力,但想说的不是这个:“许先生....”   嘴唇有点抖。   “嗯,你说,”许少淮双臂撑在他两侧,下颌微抬,如果穿着衣服的话绝对是衣冠楚楚。   晏词稍做提醒:“你还记得你受伤了吗?”   “我记得,你咬的,终生难忘。”   “......”晏词苦笑,“现在也很晚了。”   “我知道。”   “几点了?”   “11点多。”   “您不困吗?”   “不困。”   “我可以穿件衣服吗?”   “不能。”   “.......”谈判失败。   许少淮笑起来,亲在他颈侧,脖子以下,锁骨之上,是刚好晚上穿睡衣时才会露出的一点肌肤,是他对他占有欲,标记为自己的所有物:“以后遇到半夜被陌生人找上门的事,必须告诉我,知道了吗?”   晏词点点头:“想到那天还真有点后怕,万一我没多长个心眼,他冲进来,不定要干什么,就算我报警都是事后了。”   “嗯,”许少淮又亲在他锁骨处,音色已哑。   “许先生.....”话一顿,感到到许少淮低下头。   晏词望向天花板,可能是头顶的光太耀眼,他不得不用手遮挡住,但遮不住快要溢出皮肤的绯红,脚后跟在水池边缘滑了下,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接住……   脑海中混混沌沌。   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羞死的!!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缩在了被子里,蒙头蒙脑成了一只鹌鹑,许少淮坐到床上,连人带被一起抱入怀中,把晏词的脑袋从被子里剥出来,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笑意,戏谑道:“你几个意思?自己爽过了就翻脸不认人了?”   轰——   脑袋爆炸。   晏词闷得冒汗,头发也没干,全都粘在额头上,乱糟糟的,他没什么威慑力地反驳:“我绝对没有!我就是特别不好意思,你怎么能...怎么能....”   擦,特么说不出口!   也从来没想过,许少淮会愿意为他做这样的事。   “没什么不能的,”许少淮拿过手边的毛巾,替他擦着头发,语气自然,“你愿意做的,我也同样可以做到,甘之如饴。”   虽然很羞耻,但此时晏词无法否认,心里飘飘然,想要飞起来,嘴唇动了动发誓道:“下次我一定不会咬着你了!”   说完,灵魂出窍。   没了。   他想把脑袋缩回去,缩一寸,许少淮就剥开两寸,缩两寸就剥四寸,到底把他整个人都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不藏了,”许少淮道,“你还有件事忘了。”   “什么事?”   “帮我擦碘伏。”   “.......许先生,”晏词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您好像、可能、是有手的。”   许少淮靠向床头,恣意慵懒,也佯装危险地眯起眼:“那么请问,是谁造的孽?”   晏词一脑袋钻他胳肢窝里:呜道:“对不起~”   许少淮揽住他:“又撒娇。” 第43章   处理好伤口,晏词盘腿坐着,任由许少淮帮他吹头发,而头发还没吹干,他已经犯困,脑袋缓缓挨向许少淮肩头。这一天身心俱疲,眼皮有千斤重,一合上便睁不开了。   “睡吧,”许少淮关了吹风机,搂着他抱了一会儿。   晏词睡得很沉,把许少淮当成了大白鹅,缠得紧。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他在被子里转了个身,手背在脸颊下垫了垫,闻到了淡淡的香味。   嗯?什么东西?   鼻子嗅了嗅。   闻着有些甘甜,又有一点点奶香,奶香中掺着丝丝清凉,沁人心脾。   非常好闻。   他睁开眼,左手腕上多了一串手串,白色,有淡淡油花状的纹路,每颗小珠子圆润饱满,正好在他手腕上缠了两圈。   这是....许少淮送的?   “许....”他弹跳转向另一面,床边空着,对方在阳台上打电话。   他掀开被子下床,身上的睡袍从肩头滑落,腰带早就松了,而昨晚韩助理没给他们送衣服,本来就是挂空挡,这一掉,赤果果。   许少淮懒洋洋地倚着阳台栏杆,侧目看过来,眉梢缓缓挑起。   晏词:“.......”   不会以为他一醒来就想□□吧?   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他动作迅速地裹好睡袍,用腰带打上死结,然后穿好拖鞋当做没事发生一样走向阳台,露出手腕的手串。   许少淮握住他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他手心,似把玩,晏词本以为他接的是工作电话,听着听着发现不对。   “不去了,最近没时间,我对出海没兴趣,下次再说。”   几句话后,许少华挂了电话,除了顾钧和傅寒松,还有其他玩乐场上的朋友,只不过都不是深交。   “许先生,早,”晏词道早安。   “早?大中午了还早?”许少淮拨弄几下他乱糟糟的头发,摸着柔软,舒服。   “明明你也刚起来,”晏词没有忽略掉他懒散的样子还有眼里尚未褪去的一点惺忪困意。   晏词伸了个懒腰。   他们站在同一处阳台,穿着相同睡袍,在风和日丽的中午,面对喜欢的人,心情是说不出来的好,他抬手:“手串是你送我的吗?”   “喜欢吗?”许少淮道,“可以安神助眠,对身体有好处。”   “不会是沉香吧?”   “是沉香。”   “啊.....”晏词张着嘴。   “啊什么,不喜欢?”许少淮捏了捏他脸。   “喜欢!就是感觉手腕突然特别沉重,会不会戴的是一栋房子?”   许少淮牵了牵唇,将他揽入怀里,道:“不贵。”   晏词在心里补充:才怪。   他虽然没怎么见过沉香,但也知道古时就有一两沉香一两金的说法,到如今,上品沉香的价格由一克几百到上万不等,比黄金还贵,而许少淮送他的,必定不是普通沉香。   没法再细问,再问下去绝对是他带不起的样子。   “喜欢就戴着,哪天弄丢了再重新给你做一串,”许少淮说得简单。   实际收集材料花了他不少功夫,原本是偶然在拍卖会上见到的一块罕见的极品白沉香,一克拍出了千万高价,可那一小块做不了一串,于是动用关系搜罗了些,不说耗费的边角料,单成品的价格已经破亿。   “不会弄丢的,”晏词摸着手串,认真说,“你送的,我绝不弄丢。”   “算你有点良心,值,”许少淮心满意足。   这天晏词没有离开过房间,许少淮亦是,除了中午韩助理来送衣服、酒店服务生来送餐去开过门外,两人几乎没离开过床。   接吻、看电视,看会儿电视又接吻,从白天至黄昏。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手机铃声响。   是晏词的。   他伸手往边柜上摸,手指摸索了几下,刚碰到手机,手指忽然用力抓住边柜,他被抵在床头,亲吻变得有些粗鲁,像是惩罚他的三心二意。   “手....”   “机”字封在口中。   好半晌,晏词才能说话:“电、电话。”   “已经挂了,”许少淮贴着他耳朵沉声说。   话落,铃声又响,白晓逸的电话,作为老师和前辈同时又是一个房间的“舍友”,到天黑晏词还不回来,他理应关心一下,而且他下午还碰到了褚卫,褚卫与张导一块儿,身边没晏词跟着,那晏词在哪儿?   于是接着拨打。   晏词重新去拿手机,稳定了呼吸才开口:“喂,白老师。”   “晏词,你怎么还不回来?”白晓逸直接问,“小冬和卫哥都在酒店,你倒好,自已一个人不见踪影,哪儿去了?”   他主要还是怕晏词出事。   “我.....”   许少淮堵住了晏词的嘴,“我”变成了“呜呜”。   “你怎么了?”白晓逸担心,“出什么状况了吗?有事你直说,不用藏着掖着。”   晏词错开彼此的“交集”,只是一偏头又被追上,后背压着床头的软垫,手里的手机被抽走,他再次去拿,指尖不小心将手机推落至床下,白晓逸在手里说着“喂”,待晏词能好好喘气,他扑到床边。   可是下一秒后背覆上某处胸膛,手背被更宽的手掌握住,某人手指嵌入他指间,紧握住他手背食指相扣。   吻,落在后项与肩头。   白晓逸今天和夏侯出门逛了逛,回来后不想走动,于是叫了酒店餐在房间里吃,这会儿是一边喝着汤,一边开着免提讲电话,只听电话里晏词支支吾吾。   “晏词,你倒是说句话啊,”勺子轻轻放回汤碗,仔细听着动静。   过了好一阵,晏词才开口:“白老师,我遇到一个朋友,我今天和朋友在一起,所以....”   “所以晚上又不回来了?”   “对,唔....”   “你怎么了?”   “没,我...”电话里沉默了会儿,又急促道,“白老师!我朋友有事我得挂了!”   通话结束。   既然电话能保持通畅,白晓逸也不再担心,收起电话两三分钟,褚卫来到他房间,道:“小白,晏词今晚不回来,有个角色适合他,我让人带他过去试镜了,你不用联系他。”   “......”已经联系过的白晓逸,“卫哥,你来之前我刚挂电话,他说他和朋友在一起。”   与韩助理通过气却慢了一步的褚卫:“.......”   做经纪人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他和朋友一起试镜。”   “。”   彼此互瞪。   另一边,房间里的电视已从古偶剧播放到综艺,嘉宾和主持人频频互动,观众笑声不断,而所有声音都被亲密的两人自动屏蔽。   专心致志时,什么也听不见。   晏词偏着头,与从身后拥住他的许少淮接吻,怀里死死抱着枕头,没一会儿枕头被抽走,怀里空荡荡没什么依仗,只好反手攀住许少淮脖颈。   .....   窗外余晖落幕。   最后一丝金色悄无声息镀过散落地板的两件睡袍。   房间完全浸入黑夜时,终于开了灯。   晏词在洗手间洗脸,主要是用凉水泼嘴巴,因为真的被亲肿了,上下嘴唇一碰,能感觉到肿和麻,手指摁了摁,有种没破皮都是万幸的赶脚。   走出洗手间。   许少淮躺在床上,单手枕在脑后,眼皮半阖,不知是在看电视还是有些困了准备睡觉,只听到晏词出来,才转过眼,可那眼中哪有半分困意,明明还是如野兽般极具侵略性。   晏词快速捂住嘴。   “呵,”许少淮轻笑,“要不是你咬了我,也不至于只用嘴。”   “......”晏词回转身。   嘭!脑袋不小心磕到了身后洗手间的玻璃墙。   好痛!!!   他倒退两步,跌入熟悉的怀抱。   许少淮帮他揉了揉额头,抱他坐下:“以后别这么毛毛躁躁,走路的时候看着点。”   “不是我不看着。”是受不了你一本正经说榴芒话,后半句话他咽在肚子里,问道:“许先生,你不忙吗?公司没有要处理的事情吗?”   这一晚再接吻的话他明天不用见人了。   “公司没我一天塌不下来。”   “那我们这样会不会有点不节制?”   “我节制了28年,还要节制多久?”   “......也是。”   “觉得在房间里闷了?”许少淮垂眸看他,自己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他会和一个男生在房间里厮混一天也不觉得无聊,甚至比极限运动更让他感兴趣。   “没有,”有句话即便害臊晏词也想说,“很喜欢。”   喜欢两个人腻在一起,而且没有烦,甚至觉得怎么也不够。   “可是现在有个问题,”许少淮说。   “什么问题?”晏词问。   许少淮往身侧一瞥:“我们得叫客房服务了。”   “?”晏词将下巴搁在他肩头,看向床面,那叫一个凌乱不堪,白色被子奇怪地团成了一条虫,床单皱皱巴巴,有好几处可疑的污渍,枕头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床下。   靠!   此情此景,他无法面对打扫的阿姨。   所以得出去走走,当然还要带上许少淮,他换好衣服等在门口,许少淮多拿了件小一号的外套出门,行头方面韩助理准备得很充足,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影视城有不少景点开放给游客参观,好吃好看的都有。   “要不我们走过去,就当散散步,然后在那边吃晚饭,吃好后可以接着逛逛景区?”晏词提议。   许少淮没意见。   两人步入夜色。   景区有一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两边一溜儿的全是门面,有不少小吃店小饭馆,有卖零食干果,也有售各种新奇小玩意儿的,服装、帽子、玉器....琳琅满目。   晏词买了两顶棒球帽,一人一顶,他帮许少淮戴上。   许少淮不是很满意:“你是觉得我拿不出手?”   “怎么可能,”晏词赶紧拍马屁,“许先生,是你长得太帅太好看了,回头率巨高,别人看你一眼容易撞电线杆子,你得为别人的生命安全着想。”   “挺会说,还有呢?”   “被人认出来容易上热搜,集团大少陪同小艺人逛街,不会给你惹麻烦吗?”   “你觉得我是怕麻烦的人吗,有麻烦就解决,”同时更正,“不是陪小艺人,是陪你,陪喜欢的人。”   晏词一笑,甜到心底:“许先生,我怀疑你是不是以前谈过恋爱?”   “没有,怎么了,不信我?”眼神斜睨过来。   晏词赶紧说:“当然信你,但你好像恋爱无师自通。”   许少淮失笑:“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就想对他好,这还需要教?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也不是青春期拉小姑娘辫子的时候了。”   “你还拉过小姑娘辫子?”   “比喻。”   晏词笑。   身后有对男女急匆匆朝他们走来,说话大声,在吵架,男生拉扯女生,女生甩开男生的手。许少淮将晏词揽到身侧,男女疾步走过,擦着晏词的袖子,差点被撞到。   嗯,许先生也很细心。   晏词近距离抬头去看许少淮,入目是线条利落分明的脖颈和对方凸起的喉结,他又低下头,悄悄勾起许少淮的小拇指,拉手。   许少淮直接牵起他往前走,不紧不慢。   两侧挂起的灯笼,灯牌上的霓虹,店门内散发出的光晕都笼罩着他们,也映着他们的脸颊缓缓划过。   晏词紧握了下许少淮的手掌。   “我没想过,有天竟然还能这么轻松自在地逛街,你不知道我检查出心脏不好那会儿把自己想得有多悲惨,觉得以后的生活暗淡无光。”   晏词说着,像小孩子似的晃了晃了手。   “我爸找你谈话,有聊起我小时候吗?”许少淮侧目,视线落在晏词侧脸。   晏词看向他,点头:“聊了。”   “那你知道,我喜欢的东西会一直保存妥当,人也一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陪你一直走下去,随时都可以陪你逛街。”他放慢脚步,同样轻松惬意。   晏词煞风景:“要是我变得面目全非呢?”   许少淮莞尔:“毁容?”   晏词蹦了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性格变得糟糕,蛮不讲理,动不动耍脾气,甚至到处惹祸,当然杀人放火是绝对不会干的,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许少淮几乎没花时间思考:“蛮不讲理可以不让你讲理,不开口的方法有很多种,比如今天,耍脾气论情况而定,兴许是我惯的,惹祸就替你擦屁股,为什么要不喜欢?”   “这样不会没有原则吗?”   “我的原则是,别给我戴绿帽。”   “这算什么原则,根本只是恋爱中的最低底线好吧。”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包含了满满的宠溺与纵容,一个人真被纵得无法无   天,被纵成了习惯,也习惯了被纵容,会变得依赖而无法离开。   这也是一种可怕。   他的许先生真可怕,瑟瑟发抖。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声短促呼啸,随后炸开烟花,五彩缤纷的色泽闪烁在夜空中,一声接着一声,一簇烟花熄灭又有另一簇烟花燃起,漂亮至极。   点点星火的光也跳跃在两人脸上。   晏词看了会儿,又去看许少淮,然后垫起脚去亲他,结果棒球帽帽檐撞上许少淮的,人没亲到反而哎呦一声。   擦!偷袭不成功。   糗大了!   许少淮垂眸看来,唇边似有若无地溢出声笑,也可能没笑,晏词不是很清楚,因为俊逸的脸顷刻在他眼前放大。许少淮摘了帽子,俯身亲过来,而他头顶的帽檐也因挤入另一个脑袋而微微掀起。   边上有阿姨卖豆腐花,看完烟花时正好瞧见路中间接吻的年轻人。   发现是一对男人。   “咳...”阿姨瞥开眼,“豆腐花豆腐花,走过路过尝尝豆腐花咯~”   他们没亲多久,许少淮尝了滋味便分,晏词将帽檐压低,羞于看周围路人,他抓住许少淮袖子,急切说:“许先生!帽子帽子!”   许少淮戴上棒球帽,唇角始终扬着弧度。   又走了一段,晏词放下心,看见他们接吻的路人应该都已经走远了。   他们在一家小饭馆坐下。   1   晏词将菜单推给许少淮:“都是家常小炒,你吃得惯吗?”   “吃得惯,在国外也经常吃中餐,”许少淮招手服务生,询问晏词后点了三菜一汤,他将一次性竹筷递到晏词手里。   老板动作快,七八分钟后便上了第一道菜,鱼香肉丝。   晏词夹了根肉丝放嘴里,味道很赞,见许少淮没有皱眉,没有不高兴,吃东西和别人平常一样,甚至卷起一截长袖袖子露出小臂,很随意。   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和他在路边小饭馆吃饭。   怎么说呢。   像天上星星落入凡尘,非常不可思议,又没有半点违和。   身旁的餐桌是两个老人,桌上的塑封餐具没有拆开,筷子也摆放整齐,当老板喊话时,他们才起身去接打包好的盒饭,老爷爷拉着老奶奶的手,小心地扶着对方跨过脚下的门槛。   晏词看着他们佝偻又可爱地远去,筷子戳了戳饭碗。   “好好吃饭,不准挑食,”许少淮叮嘱。   “我没有挑食,”晏词说,“我是看到刚才的老爷爷老奶奶,心里有点想法,我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人生发生过哪些事,就算没有波澜壮阔,这么平平淡淡得走完一生也很浪漫,很羡慕。”   “然后还有些感慨,人活到百岁的能有多少,八九十就算长寿了吧,去掉我们已经活过的二十几年,之后我们还剩下六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说短不短,可是说长也不长,老人常说人生眨眼就过,等我们到那个岁数回头看,可能时间真的很快,眨眨眼就没了。”   “所以.....”   他又戳了戳饭饭。   许少淮放下筷子,认真听他说:“所以什么?”   心脏怦怦加速,好快。   紧张。   “所以,”晏词咬了下唇,眨巴着眼,“许先生,要不,我们在一起吧?”   “不耽误时间了?”   “不耽误时间了。”   身下椅子发出响动,许少淮倾身往前。   晏词一惊,拿起筷子秒打叉:“达咩!吃饭的时候不接吻!!”   “哈哈...”许少淮好心情地大笑,抬手掸落晏词下巴上的饭粒,目光炽热灼人,“好,回去再亲死你。”   “.......”小脸通红。 第44章   作为陪领导出门在外的专业助理,韩宇做好了24小时随叫随到的准备,这趟逛景区夜市他也不远不近地走在后头。   见识过许少被咬进医院事件,他相信自己以后能更加从容,比如许少在街头接吻,和晏先生分吃一串糖葫芦,都已淡定如斯,甚至接到许董事长电话都没有皱一下眉头。   “喂,董事长。”   “他还在影视城?”许思华单刀直入。   “是的,董事长。”   “几天回来?”   “抱歉,这边尚未确定,”韩助理板正回答。不出意外,许少应该还会再待上几天,但具体几天他判断不了。   “他在那儿都做什么?”   “他和晏先生在一起。”   “你觉得我会不知道?”   韩助理欲言又止,自许懂事长见过晏先生以后,许少至今还没回过老宅,也几乎不接许董事长电话,但人没回去,事儿却没少办。   许少为董事长安排了一场与初恋的偶遇,恰巧让夫人逮个正着,以至于老宅这几个月鸡犬不宁,董事长苦不堪言,因此着急催许少回去解释清楚,同时也是来打听许少和晏先生的细节,他得汇报详细。   张嘴、闭口、张嘴、又闭口....   还是完全不能做到从容。   许少被咬事件到底要不要说?!!   就…离谱!   眨眼的功夫,晏词和许少淮已经走远了,从街头逛到街尾。   街尾有一座城楼,晏词准备上去看看,脚刚踏上一步,腰上被箍住,许少淮把他抱下来,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灯光下无意瞥到领口的尺码,他才知道,原来外套是给他拿的。   “上面风大,把外套给我穿好,”带一点点命令的口吻。   晏词嘴巴做O状:“哦。”   许少淮握起他左手手腕,塞进袖筒里,嗖,晏词把手缩回来,哈哈一笑,迅速抓住外套领子从对方身边穿过,快步跑上阶梯,两只空空的袖子飘在他身后。   “皮,”许少淮轻飘飘评价。   身边是路灯的暖光,从道路斜对面打过来,男人悠闲地靠着阶梯边的扶手,没有上去的打算。   意识到许少淮没有跟上来,晏词从上头探出脑袋:“许先生,你怎么不上来?”   许少淮仰头望向他:“有人跑太快,把男朋友落下了。”   蹬蹬瞪,晏词重新跑下来,自己穿好外套拉上拉链,然后牵起许少淮的手,一咧嘴:“我没有弄丢。”   “嗯,敢弄丢,回去挨男朋友的打。”   “我相信许先生不会有家暴行为。”   “看你皮不皮了。”   两人漫步往上,城墙之上能看到整条蜿蜒街道,灯光、人流、气氛热闹,晏词细数他们逛过的店面,打年糕的,做工艺的,还有靠湖边的小茶楼,此刻吹着晚风看着夜景,别提多惬意了。   “那家我们也逛过,茶壶做得一绝,等我老了我就买个茶壶,天天喝喝茶下下棋,”晏词说完自己乐起来。   “嗯,”许少淮应一声。   他从背后拥着晏词,晏词的注意力在街景上,而他的注意力都在晏词身上,活泼,话多,却没有让他觉得聒噪。   在耳边叽叽喳喳,竟然很舒服。   “那边好像是条弄堂,看着有点冷清,但也有店面,我们待会儿要不要从那儿返回?”晏词指着某处。   顺着他指的方向,许少淮看了眼,赞道:“不错,冷清、黑漆漆、很合适。”   “.......”貌似不太妙,“算了算了,个人认为还是原路返回比较好。”   “驳回。”   “......驳回你的驳回。”   “驳回你对我驳回的驳回。”   “......”说得贼顺。   晏词在心里默念一遍准备再一次驳回时,有只手掌探入衣服下摆握在他腰上,他受惊,侧过脸压低声音道:“许先生,现在是在外面!”   着重,外面!!!   “我想回去了,”许少淮说,额头在晏词肩窝处抵了下,刘海遮挡幽暗的目光,呼出的气息很烫,下一句话让晏词沸腾,36度的体温分分钟往上飙升。   “我们回去种满草莓好不好?”   “......”颤抖ing“可能不太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   “我说了,我说得很清楚!”   远处的话飘进韩助理耳朵里,不知道晏先生说了什么,而许少装做听不见的样子。他看着他俩走进冷清的弄堂,做好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准备,然而没有他想象的少儿不宜的画面,两人买了一份麦芽糖,打包回了酒店。   再次接到许少电话是凌晨两点。   韩助理穿着短袖和裤衩从床上直挺挺坐起,仿若诈尸,脑子里还有睡意,声音已进入工作状态:“好的,四套衣服,明天一早我会准备好。”   四套,也就是一个人两套。   这是又把衣服蹂躏坏了.....吧。   “好的,我中午再送。”   中午送,也就是早上他们起不来,为什么早上起不来?因为晚上不节制,时间一天推一天,原本的行程打乱要重新再做计划,他脑子里高速运转,电话一挂,又直挺挺倒下。   自从许少有了心仪对象,他的工作量就开始增加。   次日中午,他按时将衣服送到。   晏词睡得沉,还没起床,被子外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忽然床面传来一丝塌陷感,有人坐到了他身边,他稍稍掀了下眼皮再次合上。   再醒来是下午三点,睡了个饱。   荒淫了两天,晏词终于被放回剧组,而剧组的资金也很快到位,不仅赵总和几个制片方打了款,许少淮也一次性投了三个亿,总资金远远高出了整部片子的预算金额。到款当天,张戊森财大气粗,一挥手又请剧组吃了顿大餐,重新鼓舞大家接着拍。   孙庆阳则被踢出了剧组,他前期的拍摄用AI换脸,后期换人。   夏侯是在吃饭时透露的小道消息。   “他不是自己还投资了一家餐厅吗?突然被几个股东踢出局了,真是人倒霉连喝凉水都塞牙缝,哦,还有,”夏侯握着筷子,点在空气里煞有介事,“他猥亵女演员的那些龌龊事很快就会爆出来,马上就要塌房了。”   “师哥,你怎么知道的?”晏词听得津津有味。   “活该他倒霉,早该塌了,”李依楠道。   白晓逸也正听着。   夏侯道:“被举报了啊,有大V还找上我几个朋友证实,有图有真相,一旦证据放出来,立马锤死。”   白晓逸:“我以前就听说过他一些事情,反正多行不义必自毙。”   李依楠:“别聊他了,扫兴。”   “对对,”夏侯扒了一口饭,换了话题,“你们有没有发现,剧组资金一充裕,咱们最近的伙食档次都提高了,以前两荤两素,现在三荤两素,一个星期了不带重样还每人一碗大补汤,哇噻...”   “早发现了,”和他们坐一起的俞盈盈发愁,“厨师都换了,味道都比以前好,我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等杀青我肯定得胖两三斤。”   晏词默默低头扒饭。   “诶,晏词,”白晓逸道,“你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   臊得慌。   因为他记得许少淮亲着他肋骨说过,说他有些瘦,要养养。   “饭太好吃了,我饿得厉害,我得吃饱了再聊天,”晏词瞎扯了一个理由,但吃得快就有更多空余的休息时间,有空余时间就可以给许少淮发信息。   只是不知道他忙不忙。   那天送他到剧组后他就回了彭市,之后都是打电话和信息联系,为了煲电话粥自在,晏词又换了房间单住,毕竟孙庆阳已经走人,不会再有危险,而且他也怕许少淮吃醋,事后得知自己吐露看过白晓逸腹肌的事,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   怎么什么话都能往外说。   这种事以后得保密!   收拾好盒饭,他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编辑了信息发送给许少淮。   [许先生^_^]   先打个招呼,有空的话男朋友会马上回,没空会过会儿回,反正都没关系。   等了会儿,没消息。   忽然想起自己的事还没分享给发小,于是点开微信另一个头像,画风突变:[叉腰、仰头、得意,哈哈哈哈哈哈......]   发小的消息回复得快。   [哟,怎么了这么高兴?]   [一个星期前我脱单了。]   晏词抖着腿,嘴角几乎要咧到后脑勺。   [真和许少淮???]   知道他们有暧昧是一回事,真在一起是另一回事,安玉溪仍旧惊了一把,连着上一条信息接着发送:[笑这么开心,简直不把我这条单身狗放在眼里,你还有没有我这个兄弟,以后是不是会重色轻友?]   [当然不会。]   [这还差不多。]   为好友担心,安玉溪多问了句:[你们在一起了吗?]   他指的是那个意思。   晏词回:[还没有。]   发完脸红了下,想起那天喝醉酒,如果他没下重口,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脑子里乱想着,聊天框嘟噜嘟噜发来许多连接,看标题都是某某品牌润/滑、什么前期准备工具等等,耳朵呼哧呼哧冒热气。   这都神马玩意儿?!   他左右瞄了瞄,怕被人看见,紧接着再低头编辑:[你发我这些干什么!]   安玉溪直白说:[当然是保护好自己啊,你以前就不是个弯的,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也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得做好措施,那儿天生不是干这些的,不得为自己着想啊,不用害羞,以后要什么大方告诉我,我再推荐给你。]   [.......]   [哈哈哈.....]   [-_-||]   [怎么?都确认关系了你还没点自觉啊?]   [我有我的想法。]   他们一起读书时,他就知道了发小的性取向,可能也因为朋友是弯的,他能包容能理解,因此自己在定义对象时没把性别卡那么死,但他有自己的一点见解。   [什么想法?]安玉溪问。   [我觉得这种事没有必要始终保持在固定位置,大家可以轮流着来,今天是我,明天是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你这种想法和你男朋友交流过吗?]   [等见面我马上说!]   他正聊天聊得起劲,忽然听见导演喊了一声“许总”,抬头,许少淮踏进宫殿,一眼朝他望来。   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捡起手机。   清空聊天记录。   为男朋友躺平也不是不可以。   “许总,您怎么来了?”张戊森吃惊,大佛驾到没有预兆没有通知,一时不知道怎么招待,“我们刚吃过饭,您吃了吗?我安排酒店送餐?”   不少人跟着迎上去打招呼,但都拘谨得很。   不知道许大少突然来片场做什么?   难道后悔投资?   晏词放下手机,想着要不要打个招呼,生疏了奇怪,亲昵了暴露关系,虽然这段关系他没有想着刻意隐瞒,但是拍戏期间和投资人恋爱还是太高调了一点。   他又朝许少淮眨巴眼睛。   许先生,我们保持低调好吗?   “吃过了,不用麻烦,我就是路过来进来探探班。”许少淮泰然自若扯谎,这次他是自己开车过来,没带助理,直奔的片场,压根没有所谓的路过。   张导不疑有他,马上叫人搬椅子,紧锣密鼓开工。资方来探班总不能让人只看着他们休息。   而这一探班就是好几天。   每天片场都有个大资方盯着,一个眼神一皱眉都让人绷紧了皮,平时还算轻松的氛围变得拘束,导演都开始怀疑人生。   第十天时,晏词偶然在角落听见张戊森打电话诉苦。   “我最近压力真的大,头发又白了好多,我就没闹明白,许总之前对拍电视剧并不感兴趣,尽管投了,可是怎么还会在我剧组蹲那么多天?”   “你说他是不是舍不得他那三个亿啊?”   “要说是想指导吧也没有指导,揣测不了心思,难搞。”   褚卫在电话那头安慰:“老毛啊你就安心拍吧,没大事儿,该怎么拍怎么拍,总之我关照你的你别忘了,多提点提点晏词,吊威亚前检查好设备,保障好他人生安全。”   “这个肯定,不是,我现在和你说许总呢,别扯晏词。”   .....   晏词不再听墙角,提着打包好的盒饭往酒店赶。   因为收工早,许少淮也提前离开了片场,就在房间里等他。   晏词刷卡进门,人不在,他在窗帘后找人:“许先生?”   “你怎么不干脆在床底下找我?”许少淮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身上只裹了条浴巾,腹肌健美,晏词光明正大地看。   “眼珠子快掉下来了,好看吗?”许少淮坐下。   “好看!”晏词大方承认,“越看越羡慕,以后我也练练,不定哪天拍裸上半身的戏就不用装假腹肌了。”   许少淮抬眸,眼神凉飕飕瞥来:“我看你什么都别拍了。”   “.......”   因为拍戏很累,许少淮来探班这段时间都没有闹他,顶多就是亲亲抱抱。   不久剧组转场,许少淮又来探过两次班。入冬的第一场戏后,晏词又一次杀青了。   褚卫多带了两名助理来帮他收拾东西,衣服没有多少,主要零碎物品多,抱枕、绿植、天气炎热时用的小风扇,天凉时的水热袋等,助理一人提着一个行李箱。   此次拍摄比上次在《青云》剧组待得时间长,走时晏词更舍不得,像离开了一个大家庭。   为了不伤感,他没有告诉夏侯他们上午就走。   不过小冬嘴不严,透露了消息,白晓逸抽了空出来送他,身上穿的还是劲装,他在劲装外套了件棉服,敞开着,边走边哆嗦。   晏词看着就乐,道:“白老师,其实你不用来送我,你赶紧回去吧,天怪冷的。”   “片场不冷吗,全是露天,一样,”白晓逸道。   晏词想想也是,棉服一脱呵着白气也得跟没事儿人一样在镜头下扛着,一完工都冻得嘎嘎叫,片场的棚子也不遮风。   出了拍摄地,很快便能看到路口停着的车。   黑色,宾利。   白晓逸一愣,神经有点崩,诶了声,凑近晏词道:“这不会是许总的车吧,大冷天的他还来探班啊?”   先前许少淮来探班那几次换过车,保时捷、迈巴赫、宾利款型也换过一次,现在看到豪车他就有被大资方探班的阴影。   晏词抖着肩膀笑:“以后应该不会了。”   白晓逸不解:“什么意思?”   问话时,他们也走到了路口,男人从车上下来,长风衣内搭半高领的黑色毛衣,身形高大,面容如刀刻般深邃俊逸,又天生桃花眼,不笑时显得更薄凉。   是许少淮。   宾利开了后备箱。   白晓逸一愣,只见许少淮将手臂上搭着的长款羽绒服抖开裹在了晏词身上,领子盖住了晏词大半张脸。   晏词用手扒拉了下露出嘴巴,不是他想炫耀,是时至今日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他笑得眼睛眯成缝,道:“白老师,我还是介绍一下,我男朋友,许先生,许少淮。”   “多谢平时关照他,”许少淮道了句。   褚卫吩咐了助理们将晏词的东西搬上宾利后备箱,也向白晓逸道了再见后坐上一同而来的保姆车离开。   晏词趴在窗口朝他挥挥手,并且冲着他大喊:“许先生真是我男朋友!”   到此,白晓逸还没有回神。   他沿路返回,脑子仿佛被冻僵,走到半路,天空开始飘雪,他仰头往天上看,沉默半晌,终于爆发出沉稳了好多年都没再爆过的粗口。   “卧槽啊啊!!!!”   *   车里暖和,晏词将手放在空调出风口焐了焐,许少淮也伸过手松散地握在他后项,轻轻摩挲,晏词本来以为会凉,但许少淮的手掌比他皮肤暖得多。   他皮,自己没焐暖的手往许少淮脸上贴去。   许少淮看他一眼,轻哼:“胆子越来越大了。”   晏词有点小嘚瑟,胆子大也是被惯的。   冬天天黑得快,晚饭吃得早,阿姨让大厨做了火锅,一听说房子里为他重新装修过,他捧着碗筷就往楼上冲,四楼有多余房间,其中两个房间打通合并,装成了古代风格,床、帷幔、桌子等一应东西都是古风样式。   房间里还有最新送到的服装,不比剧组的差,反而更精致,长衫、大袖衫、锦服、宫装....样式很多。   “哇~~”晏词嚼着丸子发出感慨。   这些一定是许先生为了以后让他在家看古装剧本更入戏准备的。   别问,问就是感动!!! 第45章   别墅有围墙,围墙内有庭院灯,纷纷扬扬的雪花从黑色夜空飘落,在暖黄色灯光下折射出洁白莹亮的光泽。它们缓缓落在树梢、窗户、零星地散在修剪齐整的草坪上。   晏词站在窗边看雪,手掌撑着玻璃,玻璃上隐约映着绯红的脸,身后还有许少淮。   两道影子时有重叠。   “喜欢看雪景,下次带你出去看,国内或者国外,想去哪儿?”   晏词与玻璃上的眸子对视,面孔臊得慌,咽了口唾沫:“想、想休息会儿,我不想看了。”   再说这是看雪景吗?!   雪景看他们还差不多!   一开始他是想看雪花,捧着一杯茶,坐在房间地毯上,与许少淮一起聊天,一起欣赏雪景,想想就觉得浪漫。   而不是放浪!   他垂下脑袋,望见什么,倏地又抬起来。   还是看雪景吧。   耳边贴上温热,淡笑也传入耳朵中,许少淮在他脸上亲了亲,哑声道:“快了。”   “......”浑身红透。   一个没站稳,手劲儿一松,脸贴到了玻璃上,房间里的暖气开得相当足,脸贴上玻璃也不觉得冷,也很快有手臂环过他肩膀将他抱起。许少淮一脚踢开地毯上空了的瓶子,将晏词放到床上,接着从抽屉里拿出第二瓶。   晏词一沾枕头就把脸埋了起来。   房内只开了盏床头灯,浅浅映着他们将影子投在玻璃上,只是影子晃得厉害。   草地上的雪开始积起薄薄一层,又是许久,放眼远处的灯火逐渐熄灭,而这一扇窗户的灯光变得大亮。   晏词迎着温柔的吻回应。   稍稍唇分时,他正要起来,却再一次被封了口.....   许少淮托着他后背抱起。晏词已经没力气,伏在许少淮肩头,颈项处的发尾因薄汗黏腻在一起,他呼吸有些急促,后背的手掌顺着他背脊轻抚。   “心脏不舒服了?”许少淮拧眉,微微侧目。   晏词摇头:“没有。”   “那就是接吻太久了?”   “......”   对,但是老子不会承认!   晏词抱紧许少淮脖子,死死抱住,他要用拥抱勒死没有节制的许先生,没错,就是这样!   许少淮也收拢双臂,将他用力箍在自己怀里,紧得密不可分,却也笑起来,低低的,沉沉的,满载欢愉后满足的心情:“你是想比比,我们谁先勒死谁?”   噗嗤,晏词笑了,学着许少淮平时亲昵的样子也亲了亲他耳朵。   “许先生,我要去洗澡了。”   “我抱你去?”   “不用,我能自力更生。”   许少淮松开手,轻轻拍了他一下,“那就先洗澡,我让阿姨上来收拾一下床单。”   这怎么行!   晏词跳起来:“还是我自己来,老师从小教育,要勤奋,爱劳动,自己能做的事自己做!”   内心的真实想法是:   在酒店也就算了,谁也不认识谁,可是在同居的房子里酱酱酿酿还要被围观床单,羞都羞死了!自己阳刚正义的男子汉的形象还要不要了?!   他蹦下床,麻溜儿地收拾。   许少淮在一旁看着他,看他弯腰,撅起....捡起瓶子丢垃圾桶,再弯腰,再撅起....捡地上塑封包装纸....   这哪是打扫,分明是在考验他的定力。   “晏词。”   “啊?”晏词回头。   “你今晚到底还想不想睡?”许少淮抱起胳膊,看着他。   接触到没有消退欲望的目光,晏词霎那醒悟,啪嗒,手里的东西掉地上,刚才那几个动作不亚于捡肥皂,我擦!   而他们腻歪这么久,还没有突破最终底线,只是腿上的皮肤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隐隐作痛。   “去洗澡,”许少淮重申一遍。   晏词跑得飞快,结果忘记了拿更换的睡衣,最后只好喊许少淮帮他拿。许少淮拿了条大浴巾进来,将他裹了扛到床上,床单已经换过,新的,而在洗澡的时候他没有听到阿姨的声音,应该是许少淮自己换了。   怕他难为情,所以没叫阿姨。   男朋友真贴心。   晏词披着浴巾,晃了晃脚丫:“许先生,我的衣服和裤子。”   “等下穿,先把药膏涂了,”许少淮说,他手里多了一管软膏,忽的,眼眸里浸入笑意,有点坏,接着慢悠悠说:“躺下,我给你擦。”   晏词想象了下擦药膏场景,貌似比一起亲密更难为情,他爆红脸:“我自己来行吗,也不严重,就是一点红,稍微抹一抹就行了。”   而且也不用躺下好吗!坐着站着都可以擦药膏!   为什么要躺?   我不!   眼神释放出坚决光芒。   彼此对视了会儿,许少淮妥协,也不再逗他,小兔子不经逗。   他在床边蹲下,握起晏词脚踝放在自己肩头,晏词像被开水烫了脚,猛地缩了回去,心里一阵惶惶,震惊地看着许少淮。   他和许少淮是交往了一段时间,他也对他特别好,所以他敢耍点小皮,比如拿冰凉凉的手贴许少淮的脸,晚上脚冷就贴着许少淮小腿肚取暖。   可他真不敢用脚踩许少淮肩膀。   有种感觉。   叫作,大逆不道!   软膏挤出了一小截,许少淮也重新捉住晏词脚踝,不让他动,抬高了抹药,也看出晏词想法,道:“我家没有皇位要继承,我也不是真的太子,不用想太多。”   话是这么说,但晏词仍觉得冲击太大。   谁敢在许少淮面前撒野,说话都得掂量掂量,何况是动脚。   许少淮道:“换一只。”   晏词听话放下左脚,抬起右脚,有些犹豫,脑子这一刻像闪烁白光般,很懵:“真的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放上来。”   来自男朋友的命令。   晏词咬了下唇,右脚轻轻踩在许少淮肩膀上,脚趾微微蜷缩,梦幻到不真实,却美得冒泡。   特么他居然把许少淮踩在脚下。   说出去有人信吗???   同时难为情地别开眼,又忍不住用余光去瞧许少淮,面上一阵沸腾,不过还是问了出来,不然疑惑藏在心里会难受别扭:“许先生,你为什么不....咳...到最后?”   难道是自己没有魅力?   照道理不应该啊。   好几次他都做好了心里建设,可意外的,许少淮没有碰最后防线。   许少淮抹完了药,嗖一下,晏词迅速把脚收回。   他丢开药膏,帮晏词拢了下大浴巾后在床边悠哉躺下,手掌松松地握着晏词手腕,道:“你心脏不好,怕把你折腾出什么意外,先养好了再说,这点时间我能等。”   “......”抿住嘴巴,无言以对。   但活络思维迅速抓住了什么,难道现在这样不算折腾?   那怎么才算折腾??   许少淮又道:“这几天尽量让你休息好,下周一就做手术。”   “下周一,这么快?”   “衣服穿好。”   “哦哦,”睡衣就叠在床尾,晏词边穿衣服边说,“下周一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已经让你耽误了好几个月,早些做早点把身体养好,”许少淮顺手想从边柜里拿烟,手搭在抽屉边缘,停顿了会儿,手指缓缓轻叩两下,又收了回来。   晏词有看到他动作,但没在意是什么意思,他坐进床里,盘起腿,然后拉过被子将许少淮小腹盖上,虽然妈妈很早没了,但小时候老妈教育的话他记得。   肚子要盖好才不会感冒。   许少淮看了眼肚子,眼尾挑起笑意。   晏词道:“许先生,你那天会有空吗?”这个问题以前他就问过。   “有,”一如既往的回答。   晏词安心了,本来进剧组之前就打算做了,现在电视剧也拍完了,又能休息一阵,再不手术难道真要等非开胸不可的程度?   一想,确实还是赶紧做了好。   早喇一刀早超生!   聊了会儿手术细节,许少淮进浴室洗澡,出来时晏词正趴在床上捧着手机,笑得鼻子眼睛都没了。   他翻转过屏幕,差点把手机怼到许少淮脸上,兴奋道:“许先生,我发工资了!”   “哦?多少?”许少淮饶有兴趣,不过有兴趣的不是钱,是晏词高兴的样子。   “700万!”   “不错,”许少淮坐进床里,张开一侧手臂。   晏词自动滚到他胳肢窝里,身体再一扭,脑袋枕上许少淮臂膀,嘴巴开始叨叨叨:“这比我上次赚得多多了,还有种发了横财的感觉,真爽,我还能自己付手术费,但是我算着不对,给的金额不对啊。”   “怎么不对?少了?”许少淮问。   “给多了!”晏词算给他听,“谈合同的时候说好的是每集18万,我出场有20集,一共是360万,去掉公司和经纪人的抽成,不是应该只剩下100多万吗,怎么会是700万?”   许少淮拥着他,淡笑道:“你忘了我有投资?”   “就给我加片酬了?”   “嗯,”许少淮亲在他唇上,“我让褚卫重新谈的合同。”   “所以只有我加片酬吗?这样会不会显得你很偏心?”   “投资了男朋友的电视剧,不给男朋友加片酬说得过去吗?”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有其他想法?”许少淮懒懒地拨弄着晏词脑袋上乱乱的毛,有一下没一下。   晏词老实说:“有种你直接塞我零花钱的感觉。”   “心里不舒服了?”   “有那么一点。”   轻柔的动作停下,许少淮垂眸,注视着晏词仰起的脸,他要给晏词零花就绝不会只是这样的小数目,可晏词心里不是没有芥蒂,所以他不做直接塞钱的行为:“晏词,你的片酬在合理范围内,如果不是新人,价格还可以更高。”   “真的?”   “真的。”   晏词释然,那一点点不舒服顷刻丢到爪哇国。   许少淮亦放下心,低头啄了啄,一下,两下,浅尝慢慢演变成缠绵深吻,接吻这件事,某人上了瘾。   房间关了灯。   待晏词睡着,许少淮故意调低了房间温度。   晏词怕冷,一冷就会往温暖的地方钻,钻了就不会挪窝。   早上起床。   晏词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的大鹅总是掉在地上:“?”   因为想不通,所以他捡起鹅放回床上,该干嘛干嘛。休息的这一星期,他不是没事做,一办起来还有点小忙。   先是电联了欠款的亲戚,一半钱还了亲戚的债,然后挑时间去了一家国际品牌的男装高定店,定做了一款专门配男士西装的胸针链,作为送给许少淮的新年礼物。虽然他所有存款加起来都抵不上对方的一只手表,可这是他的心意,定制款,独一无二。   付完全款,口袋里还有两千块。   他走出店门,站在风里瑟瑟发抖。   “哎呦晏词啊,别发呆,上车上车,”陈师傅将车泊到店门口,打开车门。   晏词赶紧上车。   次日,他又跑去了发小住处,因为和许少淮确定了恋人关系,不用搬家了,所以他要把小黑和小红接回来。   家里有了一套大鱼缸,两米长加一整套底滤,是他早些年就梦寐以求的养鱼装备,也是他和许少淮这两天一起去挑选后买的。   之后买滤材、养水,培养硝化细菌,事儿挺多。   为了不让发小寂寞,他把原来鱼缸留给安玉溪,换上更好养的观背青鳉,不打氧不过滤都不会死,再装点上鱼缸造景,主打一个简单糙养省心又好看。   安顿好小鱼们,才过一天,又想起他的画来。   当初想装裱好之后让司机陈师傅帮忙取,结果那会儿他考虑要搬出去,于是取画的事一再耽搁。   他穿好羽绒服,围上围巾,陈师傅载他出门。   而他忙忙碌碌时,商界的富家公子圈里传开了话。   许少身边有了人。   消息如小火苗点了炮仗,一下在圈里炸开,人人都好奇,到底谁拴住了太子爷的心,为了这宝贝疙瘩,赛车场上的身影少了,国外也不怎么飞了,酒吧、会所、出海玩儿的邀约都推得一干二净,也不见许少带人出来见见。   还有不少人猜测,许少淮只是玩玩,指不定哪天就腻了。   这些流言晏词一概不知,此刻他正夸老师傅的手艺好,简单的画一装裱,立马高端大气上档次。   “谢谢了啊师傅。”   “不客气,满意就好,下次要装裱再来,”师傅让小徒弟帮忙把画装好。   晏词取上画出门,因为装裱之后尺寸变大,走下台阶时只是凭感觉,一个不留神,咚一下,人往一旁倒去。   “小心!”有人扶住他,还帮他托了下手里的画。   “对不起啊,谢谢,”晏词说。   “不用你说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撞的你。”   “啊?哦,”晏词看了眼对方,带着黑色帽子,黑口罩,说完便往台阶下走,但是身后传来男子的搭话。   “好眼熟啊,你....是那个小侍卫吧?”对方惊奇,倒退着下了两个台阶与他面对面,却仍比他高。   晏词想起前段时间比较火的视频,他这是走在路上被认出来了?   “是你吧?”男子又问。   “是我,”晏词大方承认,笑了笑。   男子拉下口罩,也扬起微笑:“幸会,你应该是叫晏词?”   晏词一呆,狠狠惊了下。   惊的是对方的脸。   这张脸可比他的视频火多了,陆辰野,著名歌手,颜值高,唱歌好听,大学时候的舍友曾拉着他一起追过陆辰野的演唱会,就十几分钟前来的路上,车载电台播的还是陆辰野最新专辑的主打歌。   而对方,现在出现在眼前。   陆辰野举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晏词道:“很激动。”   实话。   “哈哈,”陆辰野的笑容很耀眼。   “你真是歌手陆辰野吗?”晏词不敢相信,回头看了眼,确定是装裱店而不是音乐节现场。   “不用怀疑,是我,”陆辰野指了下店面,“我也来取东西,平时总被团队围着,偶尔自己出来跑一跑。”   “哦哦,”晏词赶紧点头。   人还有点木,脑海中是曾经在演唱会的场面,人山人海,舍友举着灯牌跟着劲爆的音乐嘶吼。   “刚才不小心撞了你,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陆辰野道。   晏词回神,忙说:“不用不用,没关系,不用这么客气。”   都是无意的,他没有这么小心眼。   “不是客气,反正我有空,走不走?”陆辰野再次邀请,“就在附近,走过去没几分钟。”   附近的咖啡馆晏词知道,已经装点好了新年气氛,来之前有路过,而此时被曾经追过的歌星请喝咖啡,简直盛情难却,不答应都天理难容!   尴尬的是彼此不熟啊。   “不会耽误你取东西吗?”晏词道。   “不会。”   “我有点不好意思。”   “哎,”陆辰野叹了口气,“可能不是你不好意思,是我没有足够的面子。”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好像在玩绕口令。   “哈哈哈....”陆辰野大笑,“开个玩笑,我发现你和视频上一样好玩,走吧?天气这么冷,喝杯咖啡暖和一点?”   这是人第三次邀请,再拒绝显得他不给人情面,喝杯咖啡应该也没什么:“那你等我下,我放下画?”   “OK,等你。”   晏词赶紧把画放上车,交代了陈师傅等他一会儿,然后与陆辰野步行走去咖啡馆。   他搓了搓手,呵出一团白气。   天气预报今天零下六度,大概率还会下雪。   陆辰野看了眼,摘下自己手套,道:“给你,戴着暖和。”   “不用,我就刚才拿画的时候有点冷,一会儿就好了,”晏词双手往衣兜里一插,自己给自己取暖。   陆辰野笑了下:“你别介意,我自来熟。”   两人在咖啡馆落座,晏词随便点了一杯,只要是热的就行。   没聊两句,陆辰野接了通电话,皱着眉头想了会儿,对着电话里道:“可能是肠炎?也可能是喂多了,不是说鱼吃多了容易撑死?我不清楚,我没治过鱼病,哈,我也是最近刚养,哪懂那么多。”   “回头我帮你咨询咨询,嗯,好,先挂了。”   晏词双手捧着咖啡,问道:“陆老师,你也养鱼啊?”   纯纯无聊找话,不然尴尬。   “是啊,”陆辰野端起咖啡喝了口,问,“你也养?”   晏词点头。   陆辰野一笑:“那还真是巧了,哦对了,既然你也养鱼,你知不知道鱼缸突然大片死鱼是怎么回事?我朋友刚问我,我也不明白,自己都是个新手没法教别人。”   说到养鱼,晏词有话语权:“不会是买新鱼了吧?”   “买啊,经常买,一直买鱼一直死,我都觉得邪了门了,设备齐全还能一直死鱼,怕不是他天生克鱼?”陆辰野十分无奈地摇摇头。   “入缸前有做检疫吗?”晏词问。   “检疫?什么是检疫?”   “听你这么问,应该是没做了,入新鱼不做检疫容易团灭,冬天也不是买鱼的季节。”   “洗耳恭听。”   晏词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不觉一杯咖啡已经喝完,陆辰野又帮他点了第二杯,微笑着看着晏词说话。   咖啡店外,许少淮坐在跑车内,眸色阴郁地看着二人,没再多等一分钟,跑车扬长而去。   等第二杯咖啡见底,已经过去半个小时。   晏词准备告别。   陆辰野的手机递到他眼前,屏幕上是一方二维码,笑道:“我不应该叫你小护卫,称你声小师父才对,小师父加个微信?养鱼有不懂的地方回头请教你,还有你说的各种鱼药,发个连接给我可以吗?”   他们聊得还算投机,晏词也爽快:“好。”   “还有,不用叫我老师,直接叫我名字。”   “这样不会觉得我不礼貌吗?”   “怎么会,别多想。”   “啊,好。”   晏词拿出手机扫码加上好友,改上备注。   陆辰野喊来服务生结账,又接了一通电话后先离开了咖啡馆。晏词也走出店门,一阵冷风刮在脸上冻得一哆嗦。   同时,手机来讯息。   内容简单。   [我今晚不回来,飞费城。]   晏词一怔,费城,M国费城?   冷风刮在脖子里,钻骨得刺冷,陈师傅将车开到他身边,坐进车里后身体才回暖不少。他上网搜了下,国内直飞费城也要12到15个小时,来回需要一天多,如果算上工作时间,后天许少淮能赶得回来吗?   后天一早,他就要做手术了。   晏词拨通电话,声音蔫儿地要命:“许先生。”   “嗯。”那头音色极淡。   “我后天手术,你之前说好了会有时间,”他再三提现,不是矫情,只是答应了两遍的事情如果突然反悔,心情难免会低落。   许少淮只道:“我尽量。”   一定变成了尽量。   晏词像个漏气的气球,有气无力:“如果你回不来,我能不能把手术往后推,我想等你回来了再做。”   “定好的时间,不能一推再推。”   “重新预约不行吗?”   “不行。”硬邦邦冷冰冰的吐字,不容再商量。   晏词哦了声后挂了电话,托腮望向窗外,陈师傅往后视镜里了眼,道:“我之前见许先生来过,在咖啡店外停了一阵,后来又走了,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晏词抬起眼。   心脏被悄悄刺了下。   所以,许少淮是因为吃醋才不肯陪他做手术,而不是因为工作忙? 第46章   陆辰野回到车里,开了暖气。   不一会儿,手机又有来电。   “喂,”他接起电话,调整了座椅,身形往下倒,忽然间笑了声,“顺利啊,他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超好骗,三言两语就把微信加上了。”   “你要我怎么做?”他又凝神听,一会儿笑道,“那不是很容易吗,成为朋友,获得好感,之后呢?”   “嗤,关键他能有那么重要吗?我可以帮你做一些边缘的事,但是明显违法的我不会干,我有自己事业不止是公司帮我,也是我能力打拼来的又不是随便地上捡的,我不想把自己给毁了,嗯、嗯,那之后再联系咯?”   .....   回到住处,晏词对着没拆封的画闷了会儿。   然后,给褚卫拨去电话。   “哎~~~”他长叹。   “?”褚卫莫名:“你哎什么?”   “少年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   “打住!!”褚卫叫停,扶着额头,“你疯了这件事许少知道吗?打算什么时候带你去治?”   “带我治个鬼,他晚上飞国外,”晏词开始吐槽,“几个月前就说好了我做手术会陪着我,他还指天发誓再三向我保证,一定会把时间空出来,就我杀青那天还苦苦哀求我说做手术一定要让他陪着,结果呢?说飞就飞,还说尽量早点回来,你知道尽量的潜在意思是什么吗?我没有丰富的恋爱经验我也有丰富的刷视频经验,尽量,就是肯定不会按时回来....”   “停!!!”褚卫头大,只觉耳朵里钻进一只蜜蜂,一直嗡嗡嗡。   晏词闭嘴,但只有一秒:“是不是我语速太快了?我再说一遍?”   “你再说一遍我马上挂电话。”   “你没有同情心。”   “是你的整段话里只有一句是真话。”   “哪句?”   “许少飞国外,至于苦苦哀求你,可拉倒吧。”   晏词瘪瘪嘴。   褚卫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如果只是吐槽恋爱生活的话你找错人了,事后被知道你只是口头挨几句训,而我得接受社会的毒打。”   “不至于不至于,”吐槽也吐槽过了,晏词进入正题,“卫哥,你了解陆辰野吗?”   “刚谈恋爱就出轨?”   “可能吗,许先生对我那么好,什么都听我的,叫他往东他不会往西,叫他坐下不会站着,我为什么要出轨?”   “你敢把这些话当着许少的面再说一遍吗?”   “卫哥,话题歪了,我问你陆辰野的事儿呢。”   “.......”有点想把晏词丢给原经纪人。   深吸了口气。   褚卫继续说:“陆辰野是歌手,深入的我了解不多,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早年是参加比赛出的名,嗓子不错,会弹吉他会自己写歌,很有实力的一名歌手,这些年经过包装,更出名,办过好几次巡回演唱会,专辑也出了不少。”   “其他的呢,签的哪个唱片公司?”   “一开始是至梵唱片,但是三年前他就独立出来了,有自己的工作室,偶尔会接拍电影。”   “哦,那至梵唱片是凌远集团的吗?”   “他签约那会儿还不是,后来才收购的。”   “他人品怎么样?”   “没接触过,不清楚。”   “他养鱼吗?”   “我是他家保姆吗?”   “好吧,拜~”   结束了通话,晏词忍不住打开微信,看一眼许少淮的头像,心情依然闷闷的。他把画抱进书房,原本想挂墙上,但是以前没注意到墙上已经有挂画,多挂一幅又有一点多余,布局上不好看。   难道这喻示了以后两人将格格不入?   晏词在书房里思考。   没一会儿,阿姨喊他吃晚饭,5点30吃晚饭,6点上楼洗漱刷牙,7点上床开始刷手机,8点躺平,和前几天一模一样的作息,都是为了拥有好的睡眠质量来迎接手术,晚一分钟许少淮都会把他扛回房间。   管他管得特别严。   然而今晚对方不在。   他在床上躺得整整齐齐,双脚并拢,双手交叠安放在胸口,身旁摆放着脖子异常笔挺的大白鹅。   乍一眼,以为他俩已经去了。   细看会发现,他偶尔眨巴一下眼睛,是正常活着的生理表现。   晏词睡不着,思考过后决定给许少淮发信息,如果没确认恋爱关系,他会退缩,当缩头乌龟,但他们现在已经是恋人,恋人之间就应该好好说话。   静止画面突然成为动态。   翻身、拿手机,手指开始哒哒哒....   控诉。   [许少淮,你现在惹我非常不高兴,我以男朋友的身份指控你:你很不负责任你知道吗!谁让你说飞就飞的,你特么男朋友还想不想要了!谁当初一个劲儿追求我,说没有我活不下去,跪求我谈恋爱,现在倒好,看到我和别人喝个咖啡你就闹别扭,你还有没有点理智,能不能不要恋爱脑!我告诉你,你要么别回来,回来你就死定了!]   输入完最后的感叹号,全选,删除。   重新编辑一条。   [许先生^_^]   发送。   *   宾利从许家老宅驶出,前往集团大楼,路上许少淮便收到了晏词的信息,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简单回答没有打消晏词的聊天欲望。   [你今天看到我和别人喝咖啡了?]   [看到了。]   [你吃醋了?]   [吃醋了。]   [所以不肯陪我做手术?]   许少淮沉默,眼底郁色未消,今晚分别前,他其实有时间和晏词当面聊一聊,只是看到晏词与别人坐在咖啡馆有说有笑时,确实吃了醋,连那句“尽量”也是因醋意而生,也惊讶于自己的占有欲,似乎太强了些。   [许先生,你说话啊,你今晚真的飞费城?]   小兔子开始怀疑他了。   [国外那边出了点状况,你和两百多亿的项目比,我应该偏向于项目。]   [....…???]   另一头,晏词惊呆了。   这特么说的是什么话?!   是,两百多亿,不是两百也不是两千,是他赚N辈子都赚不到的数字,对于一个集团来讲也是一大笔钱,是大项目,但是这话直白白说出来好吗?不扎人心吗?!   “啊....”晏词捂住胸口,“气得心脏病都要犯了。”   他蹦起来,手机往床面上一砸。   铃声在此时响起。   许少淮来电。   不接。   晏词果断挂掉,气了半分钟,回拨响了一下,表明自己不会关机,许少淮可以接着打,而那边正要接却接了个寂寞的人,有些气,可又心头一软。   晏词再生气,也会给他一个解释机会。   第二通来电。   晏词接了。   许少淮不再隐瞒,语速不自觉快了些:“我是不是告诉过你邮件的事.....”   傅寒松曾把晏词的资料发给了许思华,而当天正是老宅一年里比较热闹的时候。许家的家业在上上辈起步,从小规模制造行业至今,而中间因利益产生过不少矛盾,所以许老先生有规定,几个兄弟之间无论多忙,每年都得抽时间聚一聚,不要凉了兄弟情。   那天,许少淮的叔父都到了,还有旁支堂兄妹都有过来走动。   老宅人多,而许思华也并没把书房规定成家里禁地,一个没有上锁的房间,想要偷偷进入不难,事实也证明,书房被其他人进入过。   因为,邮件被人删了,至于为什么要直接删除,兴许是来不及恢复成未读,做事的人慌张。   通话了二十几分钟后,晏词释怀了,也懂了。   他的资料是无意中被人查阅,但难保不是有心人,他们许家家大业大,人心复杂,矛盾多,许少淮回国对某些人造成了威胁,所以他在许少淮身边也会被盯上,国外的事业在他动手术前夕出状况,就是那些人想试探许少淮,到底是玩玩,还是认真的。   巨额项目和他之间,许少淮到底选谁。   若是选他,那么他必将成为许少淮的软肋,所以表面上,许少淮得偏向项目,不把他看得那么重要,也是一种保护。   “知道了知道了,那你快飞吧,手术也不大,我发小陪着我就可以,你不用着急赶回来,”虽然有点小失望,但晏词理解,他能想象商圈里的勾心斗角,反正自己是玩不过。   “晏词,”电话里道,“我会陪你做手术,而不是尽量。”   “可是来回一趟那么赶,你现在上飞机了?”   “没有,有点事处理,先回公司一趟。”   “......”汗。   现在都不上飞机,还肿么赶回来。   “手术延后,我可以等。”   “没必要重新约手术时间。”   “哦。”   “你听起来很失望?”   “没有,真没有,”想了想,晏词说实话,“其实有一点,但是没有关系,我真不怪你,我术后你再回来也一样,你要是太着急没有把工作处理好以后岂不是有更大麻烦。”   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   “晏词。”   “啊。”   “其实我今晚不出国。”   “啊??”   *   许少淮的专用车泊入地下车库,到了集团大楼不久,又再次离开驶向机场,而在凌晨,一辆不显眼的普通私家车从另一个车库悄然离开。   许少淮驱车前往某处私人房产。   其实利益和晏词相比,他没多考虑便选择了后者,因为前者能带给他的东西已经很多,金钱、权利、地位...而在这些东西之间永无止境的争斗打转,让他时常觉得麻木,麻木到有些厌恶,有个问题也曾萦绕在他心里很多年。   他是不是许思华生出来只为处理这些事情的工具。   他做到最好最优秀。   也有许思华至今也不知道的另一面,他有叛逆期,在国外加入过飙车党,玩过真正的生死时速。   “老大,BOSS?”   耳麦还连着越洋长途。   他神色冷淡:“说。”   私家车转入下一个路口,耳机里,执行团队负责人开始汇报这次出状况的问题所在,他没什么表情地听着,接招阴谋诡计,做决策、下达指令,总是循环往复。   不久,车子抵达住宅,房子很大,也漆黑一片。   房子白天有人打扫,但晚上没人住。   偌大的客厅空荡,冷色系的装修让没有开暖气的空间越发寒冷,许少淮进厨房倒了杯水,饮用水有,但没人告诉看管房子的员工,今天有人来住,所以这栋房子里没有任何吃的。   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   [臭小子,说你两句你就走,你还当不当我是你妈,这次国外的事忙完了尽快回来,妈妈等你过年。]   许少淮坐下,拿起手机看过信息。   [再说。]   消息刚回复,霍雁来电。   “妈,”他搁下水杯,靠进沙发内。   “什么叫再说,今年能不能一起过年你就没句准话?”霍雁有些气急,更多的是心疼,“过年得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才好,一个人冷冰冰待国外有什么意思。”   “我也想知道有什么意思。”   那头一怔,霍雁瞬间沉默,提了口气都没说出话来。   许少淮道:“我没有怪您,随口说的。”   “我知道,那你尽早回来,反正这年你回来我就过,你不回来我坚决不过,哦对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上飞机了?”   工作上的安排他也没有与霍雁聊太多,与其说是不想告诉,倒不如说是没有那样的习惯:“天晚了,您早点休息。”   电话一断,房子陷入安静。   而此时又多了条讯息。   [许先生,你方不方便告诉我你在哪个地址,知道具体地址我安心一点,不然晚上睡不好。]   晏词那儿他已经解释清楚,今晚他是要飞国外,但只是虚晃一枪,真正上私人飞机的是韩助理与凌远的一名高层,至于国外那边,他的人多,轻易便能办到有出现痕迹却不露脸。   [地址知道了能好好睡?]   [能,绝对能,我发誓!!!]   此时,泾江区某豪宅的围墙上,正有个黑咕隆咚的人影艰难地从里面翻出来,他抓着围墙上的铁护栏跨过,接着纵身一跃。   刺啦——   后背的衣服被护栏的尖勾勾刮破,钻出的羽绒纷扬洒落,他哎呦一声,跳下来时还踩到块小石子,硌脚,手机也从兜里滑出来,最新显示的消息:[桃园路。]   桃园路他知道,打车要思十来分钟,但是桃园路几号呢?   [几号鸭?]卖个萌。   [18号。]   [嗷~~我睡着了~~]   发完信息,手机揣进裤兜,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黑漆漆没人的样子他才猫腰顺着围墙跑路,一摸眼睛,心道一声糟糕后马上折返,在跳下的墙头下找到了墨镜重新戴好。   大晚上的,此人不仅戴了墨镜,还裹了围巾戴了黑色毛线帽子,装备得严严实实,以至于他进入小吃店时,老板差点以为他是来抢劫的。   买好东西,打包,接着招手拦计程车。   “去哪儿啊?”司机提高了警惕。   “先在人民路绕两圈,再从人民路和联合路交叉口往北去桃园路,”沉闷的声音从围巾里发出。   司机就纳闷了:“直接去桃园路不行吗?”   此人道:“我怕被人盯着。”   司机一惊,整个身体都扭过来打量他:“你、你抢劫银行了?”   “没有。”   “那你怀里捂着什么?”   “不是枪。”   “......”像此地无银三百两。   “真不是,”他拿出怀里的东西给师傅看,“我买的夜宵、饺子、馄饨、鸡蛋饼...您别盯着我了,实在是馋我送您一份,我买得可多呢。”   “......”司机翻白眼,没见过这么离谱的,“你直说是吃的不就得了吗。”   “我怕说了师傅您也不信啊。”   “行行行,桃园路是吧?”   司机师傅踩下油门,身后传来提醒:“人民路多绕两圈。”   “你这多绕两圈得多收费啊,”司机还没放下戒备心,年轻人看着不像好人。   “没问题。”   计程车到了桃园路后,他下了车,自己步行走了一段,再三确认没有人跟着后顺着附近门牌找到了18号。   许少淮没那么早睡,客厅里开了电视,只是没怎么看,听个声音罢了。   他端起水杯重新去厨房,再出来时,客厅玻璃墙外晃过一个黑黢黢的影子,不禁皱眉,走近墙边,黑影突然间晃了回来,比他矮了一个脑袋的脸贴在玻璃墙上面对着他,没眼睛没鼻子,一张脸漆黑一片。   如果不是隔着一道玻璃墙,这人已经被他踹飞了。   “黑人”朝他摆手,拉下围巾、口罩、眼镜。   晏词。   许少淮摁了下眼眶,眉心跳了跳。   一分钟后,晏词进了客厅,他把买的夜宵统统拿出来,因为裹在羽绒服里,因此尚有余温。   许少淮审视他,脑袋上的帽子沾着羽绒毛,衣服后背破了一个大洞,裤子染了尘土,来之前不知道在哪儿打过滚:“我记得你说你在家好好睡觉。”   晏词摘下帽子,扒拉了两下头发,眼皮掀了下瞅了眼许少淮。   又掀一下,再瞅一眼。   许少淮被气笑:“怎么?觉得我对你凶了?”   晏词道:“我想你了。”   许少淮怔了怔。   一句想你,再硬的心都软了。   “你说今晚不回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想你,”话很难为情,可晏词忍不住,心里那么想就那么说了。   他伸出手抱住许少淮给他取暖,从进门他就发现,房子里没开暖气,而且许少淮穿得很少,就一件毛衣和一件风衣外套,根本不能御寒。   “你放心,我来的时候很谨慎,从家里出来我都没走正门,我翻的围墙,肯定没人跟着我,买吃的我都没去显眼人多的店里。”   在许少淮告诉他,他今晚不会出国时,他就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到男朋友身边,他和项目之间,许少淮选择了他,尽管是别人故意做局,但许少淮是为了陪他做手术,履行承诺留下来的。   有种心情难以言喻,只有拥抱温暖的身体才能得到答案。   那就是好喜欢好喜欢。   好喜欢你啊,许少淮。   晏词抱得用力,许少淮也拥住他,用着几乎嵌入身体的力道,只是一垂眸便能看到晏词后背破损的衣服,啼笑皆非,眸光却也温柔如水:“以后不准翻墙,也没你想得那么夸张。”   “我又想见你,又不想给你惹麻烦,就只能这么办了。”   “我告诉过你,想见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但你今晚肯定抽不开身啊。”   “我就不能叫人来接你?”   “会暴露吧?”   “谨慎一些不会。”   “好吧。”   怕晏词冷,许少淮去开了暖气。   晏词捧着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热好了馄饨和饺子,微波炉一转快得很,袅娜热气飘过红彤彤笑容鲜活的面颊,模样也映入某人眼底。   两人坐在沙发内分吃夜宵。   许少淮抱过他,双臂搂在晏词腰上,下巴搁在其肩头,神情惫懒却相当享受,似乎电视里播放的无聊节目都生动起来。   晏词夹起一只饺子,吹了吹,微微侧身将饺子递到许少淮嘴边,今晚还得交流交流吃醋事件:“许先生,我们要不要再谈谈我喝咖啡的事?”   “谈。”   “......”好像还有点高冷,“你知道我今天遇到的是谁吗?”   许少淮张口含入饺子。   晏词等着他说话,许少淮无所不能,肯定已经了解过,过了会儿,只听耳边凉飕飕道:“一个你和他有说有笑的男人。”   “.......”不太好哄的亚子。   他又夹起一只饺子,再次投喂完接着说:“他是歌手陆辰野,我在装裱店外遇到的,他不小心撞了我,就请我喝咖啡,一开始遇见他我很吃惊,毕竟以前还追过他演唱会,换了正常人肯定也激动,但是我有留心眼。”   “是吗?”语气淡淡,某只大手却钻入衣内一路往上,“我怎么记得,你是心脏上缺了个心眼?”   好坏!   晏词咬住唇,差点没拿稳筷子。   “心脏位置是这儿吗?”许少淮问。   谁不知道心脏在哪儿,许少淮是故意的!榴芒!   “还是这儿?”指腹碾着某处擦过。   晏词拱起背,但是被抱着也拱不起多少,只得低垂脑袋,脖子后的皮肤都红了:“许先生,你先听我说!”   “我在听,”许少淮道。   “他请我喝咖啡是我没好意思拒绝太多次所以去的,没有别的意思,但是我真的有留心眼,那么巧随随便便就遇到一个大歌星,正好也养鱼,我就开始觉得他可疑,但我不能百分百确定,我只是想着如果要从我入手做什么,我可以将计就计来一个反间计,所以我聊得久了点,我是想帮你!哪怕只能帮到你一点点!”晏词一口气说完。   许少淮在他脖颈处轻轻咬了下,想重些,又舍不得:“不用你帮我,你只要活蹦乱跳好好待着。”   “可是我想啊,”晏词放下碗筷,转身捧起许少淮的脸,“所以你不要吃醋了,那什么……”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要说:“许先生,我只喜欢你,只喜欢许少淮。”   许少淮牵唇,心里,眼里,软得一塌糊涂。   “好,知道了,我的小兔子。”   “……”啥??? 第47章   晏词真的没想到,自己在许少淮心目中的形象竟然是一只...兔子??   难道不应该是宇宙无敌超级帅气开朗活泼阳光灿烂明媚少年?   他鼓起勇气翻了个巨大白眼,许少淮大笑,震荡着胸腔,原本冷清的房子生动起来,晏词想起来问题出在哪儿了,被迫穿兔装那一次。   -_-||   “印象有这么深刻吗?”   “你说呢?”许少淮往身旁倾倒,单手支起下颌,笑得如初见时那般肆意,但比那时有温度得多。   “许先生,麻烦你不要笑了。”   “好,”许少淮顺着他,收敛笑意,唇角的弧度却没有往下压,又道,“时间不早了,去楼上睡觉?”   “再待一会儿不行吗?”   暖气开了有一会儿了,客厅不再冰冷,他还想在楼下窝着,聊聊天看看电视,不然明早一入院他就要等手术那天再见到许少淮,兴许是刚恋爱,竟然一刻都不想分开。   许少淮起身去了楼下,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条毛毯。   晏词一下明白,拿了两个靠垫当枕头堆叠在沙发扶手处,许少淮躺进沙发,身前留出空位,晏词把破损的外套脱了,窝进男朋友怀里,许少淮替他盖好毛毯,抱着他,鼻端是晏词柔软的发丝,他温柔亲了下。   “往年都是怎么过新年的?”他问。   晏词回想着:“我爸没跑路前嘛肯定是和我爸一起过,后来是自己一个人过。”   “不和发小一起过?”   “我发小得回老家啊,哦,他老家就是我老家,他有想带上我,但是我不回去都有亲戚来讨债,回去还得了,所以我们会在年前一起下馆子吃顿好的,找个地方玩一玩,等年后他回来,他们再一起庆祝新年。”   “今年还清了?”   “嗯,还清了。”   电联亲戚那天许少淮就在家。   “那今年和我一起过?”   “可是你不回家吗?”晏词贴着许少淮胸膛,毛毯下,双臂抱紧了许少淮的腰,微微仰脸,他说的是许家老宅。   “带你回家?”许少淮道。   “这么快?”晏词紧张,“我不知道许董事长对我印象到底好不好,还有你家亲戚是不是特别多?说话前是不是得三思一下,我行吗?我是有点心眼子,但是心眼子还不够多,说错话怎么办?”   “不紧张,不需要你接待,喜欢怎么说怎么说。”   “这样不好吧?”   “你觉得不自在,我们就不回去了,自己过。”   “别啊!”这下害晏词更紧张了,“哪家父母不希望过年的时候和孩子一起快快乐乐吃团圆饭,我们刚恋爱你就过年不回家只陪我,我在你父母眼里的印象会直线下降。”   “那怎么办?你说,”许少淮垂眸,亲在晏词发间、眉心、眼尾、一点点往下。   晏词有点痒,偏了下头,发笑道:“还是我跟你回家吧。”   “嗯,一起回家。”   “那你家过年有什么讲究吗?”   “没有讲究。”   “不会吧?”   “我说了算。”   “......”好霸道。   忽然想到什么,晏词担心道:“你要是带我回家过年,不是告诉所有人你恋爱了,那今晚做的不是功亏一篑?”   “人心试探一次足矣,”许少淮道。   想想也是,晏词点了下头,试探过了,以后便会认为许少淮做什么都只是表面功夫,就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会为他免除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   “我本想慢慢钓鱼,现在改变主意了,”他轻描淡写,又有十足的狠厉,“年后,我就拔了这颗钉子。”   商圈利益纠葛,关系复杂,说牵一发动全身也不为过。   而听许少淮的意思,是要有大动作。   晏词不太懂这些,换了些轻松话题,又聊了会儿,他渐渐犯困,耳边有询问他要不要上楼,他咕哝一声,也不知说什么,许少淮抱起他回房间。   次日一早,晏词入了院。   医生开了一系列检查,私人医院患者少,而他早有提前预约,各项检查都不需要门庭若市似的排队,他进门就能做。下午主治医生来询问一些病史过敏史,认真介绍了手术,让他了解以后心里能更放松,护士也跑了两趟,嘘寒问暖又细心做了术前宣教。   许少淮留在医院陪他。   晏词穿着病号服,坐在床头刷手机。   在他从《王朝》剧组杀青时,前一部电视剧《青云》已完成后期制作并且上映,一共四十五集的电视连续剧,他占了十集左右,但出场时间总共加起来没有一个小时,而由于前段时间蹿火的视频,在有他的镜头里还能刷到几句夸他的弹幕。   [越看小护卫越帅!]   [给咱家暗卫扛大旗~~]   [来看看咱家词宝宝!]   晏词笑了笑,心头有些雀跃,这算不算自己有了粉丝?   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以前入了这行,发现经纪人就是个渣滓时,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会出名会有粉丝,现在才觉得这份工作也不错,秉持着把工作做好的前提下,有了喜欢这种情绪。   他切换到微博。   卫哥帮他注册的账号也有粉丝留言,希望他加油,虽然留言不多,但是很欣慰,真好。   又刷了会儿,刷到娱乐新闻,机场秀、颁奖典礼等,也有负面消息,某某某劈腿,某某某与女演员酒店开房,看完,他朝一旁工作的许少淮瞄了眼。   他家淮淮以后肯定不会干乱七八糟的事。   “许先生,我相信你。”他说。   许少淮朝他看来:“相信我什么?”   “相信你是一只好淮淮。”   又皮了。   “你叫我什么?”   “许先生。”   许少淮眯眼:“上一句。”   晏词嘴硬:“还是许先生。”   许少淮放下笔电,晏词跳下床,逃得匆忙只穿了一只拖鞋就奔向房门,还没跨出去,后领子已被揪住,他双手扒拉住门,没卵用,还是被拖了进去。   下午四点。   安玉溪向老板娘请了假早点下班,收拾完桌上的东西,拿上手机下楼,公司大门外停了一辆跑车,油漆锃亮,在还没落山的太阳下熠熠生辉,跑车惹眼又鲜亮,下意识都会看一眼,他也是,一眼扫过,之后匆匆到路边拦车。   他赶着去医院。   还没朝计程车招手,跑车缓缓停到他跟前。   降下的车窗里露出傅寒松微笑的脸:“上车,去哪儿我送你。”   对着这张脸,安玉溪呆了两秒才想起来是谁,有段时间没见了,他早把傅寒松给忘了。他当没看见,朝前走,在空位停下准备再次拦计程车,可跑车也再一次挡在他面前。   和以前一样无赖。   “你有病吧!”安玉溪没忍住。   “哪儿有病,我不就是想送你,”傅寒松摔门下车,双手搭着车顶,一抬下巴,“你看你,一出来鼻子都冻红了,我载你不好吗。”   “你要是不拦着我我已经打到车了,至于在风里挨冻?”   傅寒松一噎。   安玉溪白他一眼。   傅寒松绕过车头,打开副驾驶的门,扮演起绅士,微笑道:“小安先生,请。”   安先生就安先生,还要加个小字,安玉溪扭头就走。傅寒松一急,大步到他面前拦住他,有些懊恼地啧一声:“安玉溪,你说我们俩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你见着我没必要当仇人一样吧。”   “我看不惯你,看不惯你把我当猴子耍。”   “我错了,对不起,我都道歉道了八百遍了!”   “一千遍都没用。”   “那一千零一遍有没有用?”   “烦,让开。”   “忘了我还欠着你三千块?真让我就这么走了?”   说到三千块安玉溪更来气,手一伸:“还钱!”   傅寒松看一眼他掌心,五指细长,带着淡淡粉色,一呷:“我没有现金,你把我微信加回来,我转账给你。”   “不还拉倒!”安玉溪推他,但没推开,于是绕开他。   傅寒松叹口气,抓住他胳膊拉回来,安玉溪抬头瞪他:“你想干嘛,大庭广众之下你动手动脚做什么,你还想打人啊?”   “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小溪,”傅寒松难得认真,道,“我是真心和你道歉,从我送你去医院那天,我就应该和你讲清楚,你好心帮我没有错,错的是我不该拿你的好心一再欺骗,不过我真没想骗你什么,要说钱,你觉得我差钱吗?要论感情我们也没有,咱们顶多也就是朋友是不是?”   “谁和你是朋友,朋友也不是!”   “好好好,随你怎么说,反正是我那时玩心重,一不小心惹了你,你给我个赎罪机会,成吗?”   这番话还算诚恳,安玉溪渐渐平复心情:“先把我钱还了。”   “加微信?”傅寒松小心问。   安玉溪拿出手机,把人放出小黑屋。   傅寒松转账。   安玉溪又火了:“是三千,不是三万,我多收你钱干什么,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多加的当利息。”   “我又不是放高利贷的!”   安玉溪把钱退回去,傅寒松无奈,重新转账三千:“现在我道歉你也接受了,钱款也不欠了,小溪同学,我傅某能不能有幸载你一程?”   “我发现你这人还油嘴滑舌的。”   “有什么关系,能逗你开心不就好了?请。”   傅寒松重新替他开门。   再耽搁下去天都要黑了,想了想,安玉溪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疑惑道:“你不是在国外?”   出国前傅寒松拿陌生电话卡又向他道了次歉,也说过出国一段时间,什么时候回来不定,还问他要什么礼物给他带,他当时没回,又一次把号码拉黑了。   傅寒松道:“我打听过了,少淮不在国内,他要是在国外呢,我就跑回国,他回国我再出国。”   “笑死,你果然有什么毛病。”   “去哪儿啊?”   “先去最大的那家超市,我给我发小挑点补品。”   “哦,那个晏词啊,做完手术了?”   “还没,明天一早的手术,东西我先买着,等术后他想吃什么我再买。”   “哎,可怜你发小,做手术都没少淮陪着,”傅寒松悠哉开着车,时而瞥一眼安玉溪,“要是你做手术,我一定陪着你。”   “呸呸呸,”安玉溪气道,“你才做手术呢,你这张嘴不会讲话就赶紧捐了。”   “哈,捐了谁和你斗嘴。”   “谁要和你斗嘴,咱俩不熟!”   “嗯哼。”   “嗯哼你妹!” 第48章   安玉溪在超市挑了大堆东西,傅寒松抢着要付钱,他斜眼瞪过去,傅寒松无奈收了手机。扫码、付款,他提上东西走出超市,手里的各种补品被强行接走塞进了车里。   “我就不明白了,你缠着我干什么?你是觉得我哪个地方好玩你还想再骗一次?”安玉溪恨恨地瞪着他。   “怎么可能,就你这样的脾气我哪敢啊,再骗一次我又没好处,除了讨你骂还能有便宜不成。”   傅寒松讨饶,他出生以来傲惯了,没和谁低声下气过,周围人捧着巴结着,偶尔那么一个人跳出来骂他还真觉着新鲜。   也恶寒了下,怕不是自己真有病。   他笑说:“可能就是喜欢和你斗嘴。”   安玉溪嗤了声:“你以前嘴欠没地方磨是吗?”   “还真是。”   安玉溪无语。   有人非要给他当免费司机不坐白不坐,确认了遍地址后,傅寒松载他去医院,两人进入住院部,坐电梯上楼,12楼整一层只有一间贵宾病房,医生和护士只专注一位病人。   那就是晏词。   “不愧是有钱人,派头也太大了,”安玉溪看着偌大的酒店般装潢发出感慨。   “怎么,羡慕啊?”傅寒松凑到他耳边,“你要是羡慕,哪天生病我也给你定贵宾病房。”   安玉溪真想抽他一嘴巴子,但腾不出手来:“你能不能去死!”   嘴里没有一句吉利话。   “哈哈...”傅寒松的笑声回荡在大厅。   傅家在商圈里地位亦是不容小觑,有护士从护士台探头出来,望见来人,喊了同事出来一起相迎。   安康私立医院接待过不少大人物,傅家有谁头疼脑热的也是来她们医院就诊,护士有眼力见儿,上前打过招呼:“傅先生好。”   “嗯,”傅寒松起高冷范儿。   安玉溪瞥他一眼。   护士准备领路,傅寒松说:“我知道在哪儿,不用你们。”   “好的傅先生。”俩护士离开。   安玉溪怼他:“医院你家开的啊,这么熟,你身上毛病不少吧。”   “不多,但是嘴欠的毛病我只让你治。”傅寒松笑。   安玉溪骂了句有病。   两人来到病房门口,安玉溪轻叩两下推开外间的门,最里间有些动静,但不大,从探视窗口望去,顿时跟着面红心跳。   倏地别开脸。   “我去,”傅寒松一脸懵,好友的背影打死他都认得,“少淮怎么在?我还特意打听了说他在国外,说出现就出现,活见鬼了吧?!”   “重点是这个吗!”安玉溪用气音说。   傅寒松朝里面多看了眼,勾唇,嘴里啧啧两声。   里面的人在接吻,晏词被逮回房间,为了不让许少淮生气,在对方脸上亲了口,于是点燃了男人的欲,他拽紧许少淮领口扯了两下,好不容易能开口:“有、有人!”   “我知道,你说你发小会来,”许少淮听见敲门声,只是舍不得放开。   晏词被迫抬起下巴再次交换深吻,许少淮抽出手替他拉下病号服下摆,系好领口的扣子。   “被看见了!”晏词害臊,顺带提了下裤子。   “他会当做看不见。”   “......”   安玉溪重新敲门进入,确实装作没看见的样子,他放下大堆东西,第一次见许少淮:“许先生,您好。”   许少淮点了下头。   晏词整理好自己,往安玉溪身后望:“我刚明明还看见一个影子,谁啊?”   安玉溪毫不留情把人出卖:“是傅寒松,他回国了,我下班后碰上他,他非要载我来,他说许先生在国外他就跑国内,许先生回国他就出国,晚一步可能就抓不到了。”   “晏词,我出去打个电话,”许少淮交代。   晏词:“。”   傅寒松是在劫难逃了。   翌日,护士抱着病历本来接晏词去手术室。他不是危重病患,自己能走,但走得那叫一个慢,堪比七八十岁的小老头儿。   “许先生,你有白月光吗?”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没有,怎么了?”许少淮牵着他。   “容我大胆猜测一下,你可能有个藏在心中的白月光,你求而不得,而你白月光刚好也得了心脏病,然后我一昏迷,你就喇了我心脏换给你白月光。”   许少淮神色淡然:“要心脏我不能找颗好的,非要你这颗有缺口的?”   “那我还有肾呢?”   “我差你一颗肾?”   “你差吗?”   安玉溪也陪同着晏词,听了又好笑又无奈,之前还感慨好友这颗大白菜就这么被拱了,发展太神速,怎么的也得吊吊对方,现在看来许少能拱他都是奇迹,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晏词,”许少淮停下脚步,正视他。   “嗯,你有什么话说?”晏词问,刚说完,双脚忽然离地,“啊....喂!”   许少淮弯腰将他抱起,他条件反射两腿夹住他的腰,这姿势跟托半大的小孩儿一样,双手撑着许少淮肩膀。   许少淮抬头注视他,把晏词的心思都看透了,语气温柔地说:“不怕,我在呢,手术风险很小,主刀医生的技术也相当老练,我也会一直陪着你,不要胡思乱想。”   “好吧,”晏词深吸气,缓缓吐息,说来说去就是他紧张而已。   一错眼,发现发小朝他微微笑。   安玉溪也安慰:“晏宝乖啊~不怕不怕,有许先生抱抱就不怕了哦~”   “.......”擦,被发小取笑了!   他抱紧许少淮脖子,把脑袋深深埋起来。   许少淮将他抱进手术室。   晏词本以为许少淮说的陪他,是在手术室外等他手术结束,没想到是全程陪同。为照顾到病人怕冷,手术室内一早开了暖气,连冰凉的手术台也有淡淡的温度,然而躺上去那刻,还是比皮肤凉了些,直到看到许少淮穿着和医生一样的手术服进来才渐暖。   暖得眼眶不禁发热。   “我会一直在。”许少淮说。   陷入沉睡前,耳边是安心的话,这趟手术像是他自愿入睡般,睡得相当安稳,一觉睡醒,手术也做完了,头顶是白色天花板,是原来的病房,有许少淮,还有安玉溪。   住院半个月后,晏词出院,许少淮接了他回家。   自晏词翻墙离开那晚,两人都没回来过,许少淮的吃住都与晏词一同在医院,今天一推门便看到了对着门的墙壁上的挂画。   晏词从身后抱住他,踮起脚,尽最大努力将下巴搁到许少淮肩膀上,笑嘻嘻说:“我画的,这幅画叫做《马到成功》,是希望你事业顺顺利利,谈什么项目都能成,送给你的礼物,好看吗?”   这头马,脑袋大、身体小,四条腿就是四根竹条杆子,还是大小眼。   许少淮莞尔:“好看,特别喜欢。”   寓意也不错。   “因为挂在书房格格不入,我就挂在了卧室里,许先生,你不会介意吧?”   许少淮侧目:“不会,但你再勒着我脖子,待会儿怕是要给我收尸。”   晏词嘎嘎笑,不知不觉就吊人背上了:“可是我舍不得撒手,许先生,我想再吊一会儿。”   “好,随你,记得给我留一口气。”   “哈哈....”   阿姨来楼上打扫,走半道又下楼了,不准备破坏气氛,待会儿再来。   年前他和安玉溪聚了次,因为出院没多久所以没玩,只吃了顿饭,之后他送了安玉溪上车才回家。   一晃眼又到了年关,晏词在衣柜里挑挑拣拣,衣服很多,但是太多了,他竟然有了选择困难症,不知道挑哪件。   其实还是心里急的!   因为,今天要去许家老宅!   “啊——”他抱头咆哮,特么比自己做手术还紧张。   “还没穿好?”许少淮走进更衣间,和平时穿着差不多。   晏词苦恼:“我不知道怎么穿更庄重一点。”   “穿暖和就好。”许少淮从衣橱里拿出件羽绒大衣将晏词裹起来,米色围巾围好,戴好毛绒手套,再往镜子里一看,整个一个胖娃娃。   晏词露出苦瓜脸:“太丑了叭....”   “我觉得可爱就行了,走吧,”许少淮牵他下楼。   出门前,晏词把自己用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药盒扔了,当初配的药物种类多,所以专门买了个分门别类的小药盒装,现在把它扔掉,代表以后不会再用,新的一年,包括以后的年年月月都健健康康。   他高高兴兴出门,路上又开始紧张,于是喋喋不休,到了许家后,心态慢慢放松了下来。   许思华比当初在茶楼见他时还和蔼一些,不过对上许少淮又板起脸,霍雁很自然地接受了他,拉着他聊了好一阵,最后惋惜:“怎么这么快就把心脏治好了呢。”   “.......”需要再慢点吗?   “哎呀,妈妈跟你说呀....”   “呃.....那什么,阿姨,我和许先生还没有登记。”   “噢对,阿姨跟你说呀,”霍雁拉过他说悄悄话,“不管是男朋友还是登记了的爱人,男人嘛都是要管的,你以前这个病呀就应该瞒着他偷偷治,治好了别告诉他,以后他跑出去玩你就给他犯病,他一赛车你犯病,他玩跳伞你犯病,他要是不听你的你还犯病,哪天沾花惹草你就来个死遁!”   晏词双手捧着茶,喝了口,重重点头,真的受教了。   “还有呀....”   “妈,别把他教坏了,”许少淮拧着眉头过来把人带走。   之后许少淮两个叔父和各自子女都陆续到了,二叔许思年笑容满面,为人也亲切,二叔母是个话多爱唠嗑的,她一到气氛更热络。   “我就说呢,你给少淮介绍那么多小姑娘他都不要,感情是早就有喜欢的人了,挺好的,瞧这孩子多有灵气,一看就讨人喜欢,”陈敏是个大嗓门,与霍雁聊天的话响彻在客厅里。   俩阿姨边聊边笑着看向晏词。   晏词躲到许少淮身后。   陈敏:“哎呦,你看看,还害羞了哟。”   “嘿,”有人从身后拍了拍他肩膀,是医院里面有过一面之缘的许至洺,许少淮的堂弟。   许少淮又极其简单地介绍了一遍:“许至洺、许至欣。”   许至洺笑了笑,恭恭敬敬问好:“堂嫂好。”   一旁的许至欣也跟着老哥规矩喊堂嫂。   这个称呼让晏词多少有些尴尬,自己也是男的好吧,许少淮附耳说:“你们同龄人,和他们一块儿去玩,吃晚饭我喊你。”   要说和许至洺兴许是同龄,但小姑娘明显更年轻,晏词汗,这是把他当小孩儿了,然而他一问,许至洺也才20岁,他们哪里是同龄!   许少淮一走开,许至欣松口气。   两人拉上晏词逛花园。   “小晏哥,你给我们说说呗,是我们堂哥追的你,还是你追的他啊,我们太好奇了,他板脸的样子看起来可冷了,嗖嗖冒寒气,我在他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许至欣是个好奇宝宝,“所以你们到底怎么恋爱怎么好上的?”   “我还以为堂哥这辈子都不会恋爱呢,”许至洺也附和。   晏词哈哈一乐,开始造谣:“我们嘛就是看对了眼,当初他第一眼见到我可能就对我一见钟情了吧,后面就开始疯狂追我。”   许至洺:“怎么疯狂?”   晏词:“就每天给我打电话,不厌其烦,有次我工作一忙没接到,他就连夜奔过来问我怎么了,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卧槽,”许至洺惊讶,“竟然还有这种事?”   “一点都想不到,真的假的呀,”许至欣对晏词露出崇拜。   “当然是真的,他没有我晚上就睡不好,白天吃不好,他说我不和他在一起就会得相思病,没办法,看他这么真诚,所以我被他打动了。”   许至欣:“看不出来堂哥还是恋爱脑哦。”   许至洺:“小晏哥,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晏词:“怎么可能!你们看我像胡说八道的人吗?”   .....   逛了一圈,晏词把他们发展成了自己的迷弟迷妹,三人互加了微信。   许至洺又悄悄问了一个特别隐私的问题:“小晏哥,那你和我哥在一起,你们谁上谁下啊?”   许至欣听得不好意思,怎么连这种问题都问啊。   晏词倒是大大方方说:“当然是他啊,你们堂哥那方面不行你们不都知道吗?所以苦力活只能我来干咯。”   “是吗?”一道沉声从三人头顶响起,有着来自地狱般得冷酷。   晏词:“.......”   许至洺和许至欣飞也似的溜走。   晏词也想溜,奈何肩膀被握住,许少淮一把将他转过来:“造谣造得开心吗?”   他瞅一眼许少淮:“有点开心。”   许少淮有被他气到。   四下看了看,花园里没有其他人,晏词踮起脚吧唧一口亲在许少淮脸上,瞬间化险为夷。   有时乖巧有时皮的样子,许少淮也很爱,神情一软,道:“进去吃饭。”   晚饭时,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他坐在许少淮身边,因为和许至洺、许至欣一块儿逛过,他们彼此能聊两句,其他人聊的不是年终总结就是未来计划,大部分话题都和公司有关。   “这位,晏词是吧?”有人提到他。   晏词抬头。   是许少淮三叔,许思恒,来之前许少淮便与他聊过这位三叔,也是他时常在集团内部搞小动作,拉帮结派,他笑看着晏词,眼中却有轻蔑,不用想也知道之后不会说出什么好话,当着众人的面,晏词只礼貌性微笑下。   身边人放下筷子,立时,所有人静了静。   许思恒还没接着讲下一句,许少淮已发话,薄唇轻吐话语,懒懒道:“我劝你,别捡我不爱听的说。”   气氛变得紧绷。   许思恒变了变脸,手里的小酒盅往桌上一放,没再开口。   “吃饭,”许思华道。   许至洺和许至欣低头不语,吃菜扒饭,霍雁也招呼晏词夹菜,晏词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在许少淮碗里。   许先生,消消气。   好几双目光投向许少淮,因他在国外待得久,国内夹菜的习惯就是他不适应的,然而他没说什么,夹起了排骨,晏词又帮他夹了块鱼,奇异的目光转移到晏词身上。   晏词没明白,咋地啦?   许至洺用眼神向他投来肯定:你的话我现在信了九点九九成!   饭桌上的气氛回暖,一顿晚饭吃完已将近九点,许思年提议开一桌推牌九,许少淮则带了他上楼,二楼也有厅堂,中式装修风格,和窗口一眼望去的欧式花园格格不入,晏词感慨了下,许少淮一击致命,不伦不类。   两人在楼上守岁,窗外是烟火漫天。   倚靠着喜欢人,攥紧温暖,即便人间星河诸多,他也只要抓住其中喜欢的唯一爱的一颗星星就好。   这样,真好。   他往许少淮毛衣上蹭了蹭,找更舒适的位置,出院后他很注意休息,每天早睡早起,所以守着守着便困得睡着了,要怪就怪许少淮怀里太暖和太舒服。   霍雁端夜宵上楼时,只见两个人躺在懒人椅中,自家儿子抱着另一个人,表情是从没见过的柔和。   年初二,晏词终于有了他爸的一点消息。   一通陌生座机来电。   他爸在电话里声泪俱下祝他新年快乐:“儿砸,你听我说,我现在在外面做了点小生意,我回来就能把债还清了,你一定得等等我,好好保重自己,当初丢下你我是迫不得已,我不能带着你跟我流浪啊,所以你别怨恨我,呜呜呜.....”   “行了,别哭了。”   “好的。”   嘟,挂了。   一整个无语住,话都不让他多说一句。   再回拨,那头已无人接听,也不知道是哪个公用电话亭打来的,能报一声信儿也算是好消息,起码没被追债的砍死。   年初六,许少淮带他出了国,坐直升机观览了横跨八个国家的阿尔卑斯山脉,高空俯瞰之下,山峦无尽、冰川壮丽,直面体验了大自然的恢弘魅力,他拍照留念,风景照、彼此的合照、统统存入备份。   他们看过山脉、逛过著名歌剧院、牵手去过特拉法加广场喂过鸽子,接着是山中温泉。   晏词是连蹦带跳进的温泉庄园。   这一趟无异于度蜜月,每天都在蜜里泡着,他跳上一个台阶,冲着离他二十几步远的许少淮挥手:“许先生,你快点儿,你太慢了,你到底行不行!”   许少淮闲庭信步。   还没回答,晏词又转身跑远了。   他们比预计的时间早到两个小时,负责温泉庄管理的负责人诚惶诚恐,深怕怠慢,一路送他们至准备好的房间。   “许少,晏先生,有什么需要你们再叫我,房间有电话,我们随叫随到,”负责人双手交叠在身前,相当有礼。   “谢谢了啊,”晏词道。   “您客气了,那我先走了,”负责人欠身。   配合着周边风景,住房内饰采用温馨木类装修,但不论是桌椅还是摆件,处处体现着设计上的精细,既能融入大自然又能享受到放松身心的舒服空间,在窗口远眺,还能望见覆雪的密林。   “喜欢吗?”许少淮拥住他。   晏词爽朗一笑:“喜欢,超级喜欢!”   “喜欢我们在这儿多住几天,等你住烦了再回家。”   “好\\(^o^)/~”   此时的晏词憧憬在美好的旅行中,万万没想到几天后会后悔。   他快速冲澡抹沐浴露,然后等许少淮洗完一起去温泉池,路上有服务生陪同,介绍了庄里其他的服务项目,有精油按摩,有SPA等一些列保养套餐,晏词听着介绍,慢了几分钟,等到时许少淮已坐入温泉池。   服务生只送他们到门口。   晏词在边上坐下,一只脚探入水中试了试水温,热意蔓上脚背,只泡泡脚都能让身体舒服起来,他脱了浴袍进入池水,温热水汽漂浮,轻轻柔柔附着于脸颊,双臂在水中拨了拨,惬意到发出喟叹。   “许先生,我们出来玩了一个多月,会不会显得你不务正业?”   “我不务正业的事不少,”许少淮闲散又随意地说。   他双臂架在水下的阶梯形石阶上,仰面闭目,三分之一胸膛露在水面之上,全身心享受着此刻的放松。   “比如呢?”晏词张着澄亮的眼睛盯着他。   许少淮这才睁眼,掀了点眼皮,却仍旧慵懒异常,眼尾映出一点淡笑:“比如什么?比如我有没有像这样带别人玩过?”   一下猜中了晏词心思。   不是他不相信许少淮,是有一种叫做占有欲的东西也缓缓从心底滋生,所以想了解得更多,他们在巴黎的街上都被人搭讪过,有人请他们拍照,有人直白邀许少淮同游,他听不懂法语却仍然竖起耳朵听,因为有小小的醋意作祟。   甚至冒出可怕想法,希望许少淮的心里、眼里、甚至分分钟脑子里想的都是他。   难道这就是热恋?   水面轻荡,许少淮放下双臂:“过来让我抱抱。”   晏词在水里慢慢挪动。   一双臂膀将他拥入怀中,许少淮低头,亲吻落在晏词身体右侧的小小切口处,那里已经愈合,但他观看了整个手术过程,尽管知道房间隔修补术已经相当成熟,风险很小,那天,却也一直揪着心。   晏词抿唇,感受到柔软,也听到了许少淮的回答:“没有,在你之前没有遇到过其他喜欢的人,没带别人玩过,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我许少淮最后一个。”   “万一哪天我嘎嘣一下没了呢?”煞风景是一把好手。   许少淮抬眼,啪,一巴掌抽在晏词屁股上,带起一阵水花,尽管有阻力,但这巴掌的力道是实打实的:“我不会有那么多心思找别人,而你已经住在我心里,哪儿也去不了,也不管你在哪儿。”   晏词呲牙,可心头是那般雀跃:“我也一样,许先生。”   双手在水底下欢快摆动,一不小心,他碰到了什么东西,蹭一下,温泉里的热气似乎集体往他身体内涌,脑袋冒热气,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男朋友竟然什么都没穿。   “许先生。”   “嗯?”   “我有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你。”晏词戳戳他胸口。   许少淮握住他手指:“说。”   “你为什么不穿条泳裤?”   “我为什么要穿泳裤?”   晏词错开眼:“......可以保暖?”   自己说出来都觉得特别牵强,保暖个妹啊保暖,他们在温泉里还不够暖和吗?!   吞咽了下口水,重新将视线移回来,目光落入眼前墨色瞳仁,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许先生,这里毕竟是温泉,弄脏了不太好。”   “私人温泉,我的。”某人眸色已深不见底。   “......”   “晏词,从年前你拍戏到做手术,至术后恢复这段时间,”许少淮停顿一瞬,嗓音又沙哑了好几分,“我快忍疯了。” 第49章   晏词面对着许少淮,双手撑着许少淮肩膀,目光所及之处是紧抓着对方皮肤的手指,视线也直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   联想到许少淮的,似乎手指比他长一些,骨节也更分明,每次习惯性地轻叩时,连曲起的弧度都那么漂亮。   而他正描其轮廓,算....描吧?   自己的指甲掐入对方肩头,即便修剪圆润也刮出了些痕迹,脑子里崩着一根弦,紧紧拉扯住神经,连脊背都一同僵硬。   倏地,他握紧拳头。   感受到肩上的手劲儿松了,许少淮哑声说:“别掐自己手心,要抓就抓我背上。”他眉头拧起,鬓边滑下一丝薄汗。   “要不,直接....?”这话虽然臊得慌,但是晏词豁出去了,慢吞吞得更折磨人。   “出院没多久又想入院?”   “当然不想。”   “那就想些别的,等离开温泉庄后还想去哪儿玩?”许少淮慢慢引导他放松,“出去看海?陪你在沙滩上走走,堆堆小城堡?”   “噗,”晏词忍不住笑,“许先生,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子嘛,还堆小城堡呢,但是去海边玩不错,有项目可以看海底世界吗?”   “有。”   “还可以在海边看晚上的星星,星空一定很漂亮,能在海边吃烛光晚餐吗?”晏词努力想象浪漫场景,耳边的答复是肯定,然,下一秒他咬紧了牙,许少淮一句“好窄”让他羞愤致死。   “说好的想点别的呢?!!”   “我的错。”   半天后,许少淮拍了拍他后背。   身体渐渐沉入水中,晏词将许少淮的背抓出了痕迹,浮现淡淡血色,又被轻晃的水花扫去。他额角冒出大片细密的汗,一动不敢动,仿佛硬邦邦的石雕。许少淮抱紧他,慢慢安抚,也同样耗了不少力气。   晏词害怕,恐惧顺着水流涌入四肢百骸,同时也从灵魂深处中发出战栗。   这一刻,身和心,都与许少淮在一起。   彼此都拥有着莫大满足。   “许先生。”   “嗯。”   “许少淮。”   “嗯,是我。”   他只是心里想着他唤着他,他也只是顺着他回答着,耐心十足。   许少淮轻啄晏词唇角,无限柔软也淌入心扉,水面缓缓有了浮动,一圈圈荡开涟漪,丢在池边的泳裤一半落在水面,顺着扑至岸边的水花晃悠。   温泉不能泡太久,大半个小时后,晏词便被许少淮托出水面,岸边有坐着休息的石头,晏词扒拉住石头休息,身后一件浴袍罩来,贴着满身的水氤氲出水渍,只是下摆被某人撩起.....   许久,许少淮抱他回房。   晏词沾了枕头就想睡,手指虚空抓了下要关灯,但手被许少淮握住,十指紧扣。许少淮俯身吻他....   外面天已黑,房间内暖气供应不断。   轻轻一声刺啦,晏词回身望,只见许少淮用牙齿撕开了回房间后的第三只小包装,敛眸的目光下似才苏醒的豹子,仿若才刚要蓄势待发。   “......”晏词一整个想死!   还有完没完了!!   而许少淮是真的才刚开始,讨债。   他一吻落在晏词背上,幽幽说着:“我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就说我不行?”   “没有!”这时候只能咬牙狡辩,打死不承认,“我没有说过!你肯定听错了,当时那么多人,不知道是谁说的,反正不是我!”   “呵,是吗?”许少淮接着说,“除夕吃团圆饭,你在我堂弟堂妹面前又诋毁我,每次只能你来干苦力活,对吗?”   “不对,大错特错,我错了许先生,”他紧抓床单。   “来的路上还让我快点,我很慢吗?”   “........没,”快哭了。   可一想,不对,晏词大声说:“走路快慢和这个没关系,你干嘛硬扯一起!”   “我一向不按牌理出牌,我想把哪些话扯一起就扯一起,”许少淮也有耍无赖的时候,而且感觉相当不错。   “.....你怎么这样啊....”欲哭无泪。   “还有一件事,我一直耿耿于怀,”许少淮道,“你让我去看专家?”   晏词想再申辩,但所有话都被砸得七零八落。   这都多久前的事了。   去年了,去年!!!   为什么要现在翻旧账!   许少淮双手穿过晏词腋下将人箍在怀里,在晏词颈项种上小草莓,又蔫儿坏地问:“晏词,你觉得我还要去请专家吗?”   晏词努力摇头:“不....”   “不能不请专家?看来还是嘴硬。”   不是的!!!   .....   多久后才睡去,晏词忘了,只记得迷糊间许少淮带他洗过澡,后来睡得很沉很餍足,睁眼后是许少淮与他面对面的轮廓。他靠近些,一动嘶了声,以后谁敢说许少淮不行他马上刀了他。   千刀万剐的那种!   许少淮缓缓睁眼,有动静吵醒了他,刚苏醒的眼中有些许迷茫,一会儿,他与晏词额头相互抵,翻身,撑在晏词上方,一手握起晏词腿弯....   “.......!!!”   还是先刀了许少淮!   他们在温泉庄园住了许多天,具体几天在晏词身处其中时,时间已变得混沌。   外头冷,他们没不出去逛,就在屋里待着,除去一日三餐便是泡温泉与躺平,偶尔醒来会把日夜颠倒,把傍晚当做清晨,把清晨当做入夜。   抵死缠/绵也不过如此。   住的时候想跑,离开的时候晏词竟有些舍不得,但不是舍不得住处,而是舍不得炽热的温度,怕被外面的冷风一吹便凉了。   晏词回头多看了眼。   “明年还来,”许少淮目光含笑,温柔低语。   给予他温暖的就在身边,还怕换什么地方,只是太臊,眼神有留恋却非要嘴硬:“我不来了,谁爱来谁来,反正我不来。”他用围巾捂好口鼻,蹦着阶梯往下,蹦了两步,身体僵了僵。   我擦!   男子汉雄风突然夭折。   许少淮从后头揽上他腰,心情比开春后的明媚天气还好。   他们坐车去机场,私人飞机又转直升机时晏词就疑惑,难道落地不应该是国内机场?   事实证明,的确不是。   许少淮带他来的是一座私人岛屿,穿棉袄会热出痱子,他脱了毛衣、外套、球鞋踩在洁白的沙滩上迎风吹拂,不远处是岛上繁盛的热带植物,争奇斗艳,海景房被周围景观包围,和温泉庄园又是迥然不同的风格。   就因为他随口说想在沙滩上看星星,想在海边吃烛光晚餐,于是许少淮推迟了回国行程。   晏词穿了短袖沙滩裤,左手提桶,右手扛铲,在沙滩上开始挖洞。   许少淮躺在遮阳伞的沙滩椅上闭目养神,老半天后,他手臂被戳了下,睁眼是晏词阳光灿烂的笑容。   “城堡搭完了?”许少淮问。   “我没有搭城堡,我跟你说了我不是小孩儿,我不搭城堡,我在沙发上挖了个巨坑,你看看,”晏词用铲子一指。   许少淮坐起,看到一个坑,一旁是堆积起来的小山包:“你挖坑做什么?里面藏了螃蟹?”   “藏螃蟹哪需要挖大坑,这是埋人的,”晏词说,“网上不有是那种视频,把人埋起来只露出一个脑袋,但是你放心我不竖着埋,我们横着躺,身上盖一层,不会导致血液不通畅的。”   “所以你想埋谁?”许少淮看着坑,皱眉。   “沙滩上只有你和我。”   “只有你和我?”   “昂。”   许少淮站起来,抽走晏词手里的铲子,一丢,臂弯夹起人回海景房,晏词手脚并用在空气里扑腾:“这是真正的阳光沙滩浴,不信你试试啊啊啊啊——”   “我先试试你再说。”   “……”再也不敢做声。   他们在私人岛屿一待又是大半月,等回国,已是四月初春暖花开的季节。   阿姨接过他们行李:“先生,晏词,你们回来了。”   “是啊,阿姨,想我们没有?是不是我们不在就特别冷清?”晏词脱下外套挂上衣架。   阿姨笑道:“可不是,你在的时候房子里多热闹啊,每天说说笑笑的,早盼着你们快点回来了,你的鱼也都帮你照顾得好好的,你看看。”   “谢谢阿姨,”一进门时他就看到了,两米长的大鱼缸里小红和小黑游得欢快,天气回暖,它们也开始活跃。   许少淮交代了晚饭清淡些后径直上了楼,晏词看过小红和小黑,然后拌了一盘水果沙拉去书房。许少淮在书房打电话,他们在国外那段时间待得越久,电话就越多,想来工作肯定积压了一堆。他轻轻放下水果盘,插好牙签,等着许少淮打完电话吃。   在家宅了一个星期后,他开始无聊。   身体一养好,工作就该提上日程。   他雷打不动每天两个电话拨给褚卫,由于他在《青云》中的角色演得到位,加之《王朝》即将开播且做足了宣传,他的热度也翻了翻。借此,褚卫帮他接了两个广告,一个洗发水、一个沐浴露,然,沐浴露广告被许少淮一个电话PASS掉。   广告轻松,只要摆摆造型说说台词。   晏词站在镜头下。   工作人员打足灯光,调整好风扇,一组镜头很快拍完。   小冬忙不迭乐递水,顺便诉苦:“晏哥,我听说你旅游去了,你都去了哪些地方,好玩吗?年后我一直等不到你开工,只能在公司里帮忙打打杂,差点都以为你把我抛弃了。”   “哪能啊,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外面再好玩我也得把工作捡起来,”晏词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男人嘛肯定要以事业为重。”   褚卫在一旁摇头,可真能吹,也不知道是谁接了许少电话就会屁颠屁颠往家赶。   “行了,”褚卫道,“不是要工作吗,有个综艺接不接?”   “什么综艺?”晏词喝了口水问。   “野外生活,就是一帮长得好看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做做饭,聊聊日常,做一些节目组规定的小活动,不累,有后期剪辑不是直播,”褚卫挑得这档综艺有话题有热度,而且比拍戏轻松,正好适合晏词现在的状态。 第50章   “接,”晏词一口答应。   他相信褚卫推荐的节目,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但自己也得了解了解,于是拍完广告回家便开始研究,拿了平板在沙发上选了其中几期观看。   节目名为《快乐生活》,内容也像卫哥说的,做做饭、聊聊天,参与一些节目组设置的小活动,例如赢得第一名的人可以优先选择食材等,当然单做饭没有看头,看点是参加综艺的是清一色男性,年龄在18加至30岁以内,各个都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花美男。   于是看点来了,这个不会切菜那个不会杀鱼,谁谁谁又和谁谁谁因为生活细节问题发生了矛盾,配合着背景音,真能调动观众情绪。   他又一个电话拨给褚卫。   “你又有什么事?”褚卫对接他的电话有抵触,容易心衰。   晏词抛出问题:“卫哥,节目我看了,他们都不会做饭,可是我会做饭啊,怎么办?”   “你会做饭你就装作不会做饭,这有什么难的。”   “关键会做饭硬要装成不会做饭很浪费食材,我妈从小教育我要珍惜粮食,汗滴禾下土,粒粒皆幸苦。”   “我听说你是你爸带大的?”   “我妈偶尔会托梦。”   “.....”褚卫扶额,“那这综艺你别参加了。”   “那怎么行,我得手把手教他们做饭去。”   “听着你像是要去拆台?”   “怎么可能!”   正打着电话,玄关传来声音,许少淮回来了,他朝电话里道了句“拜”后立马朝人奔去,毛绒拖鞋在地面一个滑行,紧接着急刹车:“许先生!”   许少淮抓住他胳膊:“下次别跑这么快,容易摔倒。”   “不会,我技术好着呢,”晏词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平板,“有个综艺不错,卫哥说我可以去参加,而且不累很轻松,就是这档《快乐生活》,你觉得怎么样?”   许少淮接过平板,里面的人一边做饭一边嘻嘻哈哈打闹,他道:“不怎么样。”   “......?”   此时,平板播放的内容正好是大家完成了自己的菜肴,其中一人做的品相最差,于是其他人纷纷凑近揶揄,也有人趴到那人背上。   晏词看出了点问题,抬眼对上许少淮视线。   他的许先生,好像又要吃醋了。   许少淮脱了外套,只余一件白衬衣,阿姨接过外套挂好,晏词把平板关了放在茶几上,然后去厨房拿了一盒冰淇淋挨着许少淮坐下,拆开封口,用勺子舀了块递到对方唇边。   许少淮不太吃零食,但是他喂的会吃。   “晏词,我最近会比较忙,以后回来会晚些,”许少淮搂过他抱到腿上,含了那口冰淇淋,也吻住了晏词的唇。   冰冰凉凉的甜味化入口中,在口腔里四处弥漫。   “许....”咕咚咽了一口,耳根蔓延上温度,手里的冰淇淋和勺子被抽走,后背被轻轻一托,他几乎贴入许少淮怀中,但是他没忘了,这里是一楼客厅,双手推了下,揽住他后背的手臂反而收拢得更紧。   “客....”只在空隙里吐出一个了字,“厅”又被堵回唇中。   眸光渐渐迷离,双手不自觉攀住了对方的脖颈,温柔的吻变得炙热.....   等回过神,他已经完全贴在许少淮胸口,攀着人脖子,红着脸急促喘气,眼睛往客厅四周瞄去,还好还好,阿姨他们都不在。   “你刚说....最近会很忙?”他抬眼。   “嗯,”许少淮往后靠,捏了捏眉心,“国内的集团内部现在分好几派,虽然不影响运营,但是不利于我完善内部管理,从架构、流程、制度、管理层的职责和权利强化,我都要重新洗一遍。”   晏词盘起腿坐好,商业上的事他不是很了解,但想到自己老爸开小公司那会儿就一堆事,更何况是个大集团,那就更费脑筋了,而许少淮愿意和他这个外行人聊,他自然愿意认真听。   “强化了一部分人的权利,就势必要弱化另一部分人,你....”他大胆猜测,“你是要把自己人换上去或者是说提高他们的职务,这么一来更能掌控集团,你说的年后要拔掉钉子,是不是想借用这个机会?”   “聪明,”许少淮夸了句。   “但这只是权利上的压制,”晏词帮忙分析,许思恒在国内集团多年,比许少淮早得多,要想对付他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真要把   他从集团里剔除还是有一定难度吧?”   “所以要逼他狗急跳墙。”   许少淮两指抵着太阳穴,似思考,短暂的静默让周身气息变得锐利。   晏词不做声。   那双黑色瞳仁忽然动了,视线移向晏词,晏词板正身体,许少淮身上与生俱来的威慑力还是会偶尔让他一惊。他倒向许少淮,许少淮抱过他,低头亲了亲他发旋:“不怕,又不是对付你。”   “嗯,”晏词也抬头,亲了一下许少淮下巴,“那综艺的事....”   “该吃晚饭了,”声音又冷了。   “.....”好吧,吃好晚饭再谈。   今晚的晚餐是牛排,为了让许先生少吃醋,他主动端过许少淮那份,左手叉右手刀帮忙切好推到许少淮手边,眼角弯弯:“许先生请慢用。”   “好,”许少淮很受用,“以后几天没时间陪你吃晚饭,自己不要挑食。”   “怎么会,我从来不挑食,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看你不爱吃蔬菜。”   “我有吃啊!”   为证明,晏词叉起一颗西蓝花放进嘴里,他是不爱吃蔬菜,但是家里厨师做的味道还不错,自己手艺都赶不上。   监督他吃完盘子里的蔬菜,许少淮才拿起刀叉,所谓食不言寝不语,他吃东西后基本不会再开口。   吃饭氛围安静。   可晏词是话痨。   “许先生,你觉得那个综艺不好吗?”再次挑起话题。   许少淮道:“我不怎么看综艺。”   “哦,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看了两期,很逗很搞笑,我想去尝试一下,就是...”晏词吞下一块牛肉,“好像他们两人一组住一个房间,你不会吃醋吧?”   工作上的事,褚卫肯定都有向许少淮报备,而能推荐给他,说明许少淮允许他去参加综艺并没有阻拦,他现在当面再提是想免除以后不必要的误会,因为他已经发现了。   他的许先生,是一只大醋缸。   “会,”许少淮说。   晏词低下头,苦笑,承认得也太简单明了了。   哎,心里又叹口气,蓝朋友太爱我导致总吃醋肿么办,又甜蜜又烦恼。   正想着怎么哄人时,峰回路转,许少淮再次开口:“只要你今晚穿汉服给我看,我就暂且大度一回。”   这么简单???   “我穿!”他斩钉截铁,“别说穿一件,全部试一遍都可以!”   晏词快速吃好晚餐上楼。   房间里陈列的汉服很多,他早就想试试看了,奈何之前手术、过年、旅游,一直在忙其他的,要不是刚才提起,他都忘了家里还有汉服这回事。   他比较喜欢浅色,于是挑选了一件白色袖口带竹叶刺绣的宽袖杉,房间里暖和,他把自己衣服脱了,裤子一甩大咧咧站在房中,然后娴熟地穿上中衣,系好下裙,接着穿上外衫,尽管没有化妆,但他天生皮肤白,每天早睡早起精气神好,穿上服装立时便是俊俏少年郎。   整个房间古色古香,唯一格格不入的是一面落地大镜子。   不过正好能照着镜子穿。   晏词摆了几个POSS,桌上还有配合服装的道具,折扇、箫、匕首...   他对刀具比较感兴趣,抽出匕首比划了两下,因为是道具,所以没有开封不会伤人,放下匕首,他又拿起折扇,轻轻一甩,扇面打开,看着镜中模样扇了扇,不多时,镜中多了一人。   许少淮踏入房中。   “好看吗?”晏词转身。   少年执扇,俊朗非凡。   “好看,”许少淮在房中的凳子上坐下,单手拿起桌上茶壶,自顾倒了一杯,淡淡茶香四溢,目光却只定格在晏词明媚的脸上。   知道这间房间要用,阿姨早便备好了茶水,连桌上的水果糕点都是现备的。   听许少淮夸好看,晏词得意忘形,脚踩上凳子,扇面一收挑起许少淮下巴:“小爷我看上你了,甭管你是哪家公子还是天王老子,今儿必须跟我走。”   他扬起痞笑,活脱脱一古代小霸王。   只是笑容维持没几分钟就开始僵硬,许少淮的双眸深如一汪海洋,看久了容易被吸进去,甚至对视越久越觉得自己越落下风。   啊这......   得意过头了。   执扇的手被握住,许少淮把人拽到跟前,双臂将人圈起来:“到底谁跟谁走?”   “我跟你走!”晏词低头,吧唧一口亲在许少淮脸上。   这招哄人最好用。   许少淮一笑,同样亲了亲他,道:“还记得你第一天来褚卫给你的剧本吗?”   “啊,记得啊,我都丢书房里了,”他拨弄着扇面吐槽,“全是乱七八糟的,太涩,我都没眼看第二次,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了?”   “我说过了,一部都不能落。”   呆滞…   “有个质子角色。”   “然后呢?”   “今天演一演?”   “!!!”晏词惊了,分分钟想起了那部短剧的内容,什么质子被送往其他国家,结果天天侍寝下不来床,这特么叫短剧吗?这分明是一部凰剧!   “许先生,这些汉服这么好看,弄脏了很可惜。”   “不可惜,都是为短剧做的。”   什么???   “难道不是为了我背古装剧本的时候更投入才改的装修?”   许少淮一挑眉:“谁告诉你是为了让你背剧本用的。”   风中凌乱。   好吧,是他自己想多了,但是为了这些定这么多服装,也太....…坏了!-_-||而且他们昨晚就做过,今晚再来总觉得要那什么而亡了,脑瓜子快速运转。   “许先生,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这种小涩剧一天只能演一部,不能多。”   “我知道,你会累。”   “......”小脸通黄。   他打开扇子给自己扇风,太燥热了:“还有,今天我们第一次,所以让我来主导,我想自己编一部,我保证,我们都会在床上,有肢体接触有亲吻,行吗?”   许少淮觉得新鲜,倒想看看小兔子怎么编:“好。”   晏词拉他到床边,撩起帘子指挥他躺下。   许少淮照做。   晏词放下扇子,去了拖鞋爬到床内侧,双手解开许少淮领口的扣子,脸不禁微微一烫,接着跪坐在许少淮身边,右手叠左手,手指相扣,然后:“一、二、三、四、五.....”   不错。   许少淮冷笑:“好一个心肺复苏。” 第51章   “许先生,不管是心扉复苏还是小短剧,反正该有的都有了,还有人工呼吸呢。”   “听着你还很骄傲?”   抿嘴,微笑。   按得差不多了,晏词准备做人工呼吸,结果后脑勺被按住,他唔了声,捶了下许少淮肩膀没挣脱,便没再接着挣扎,只叹自己不争气,一亲嘴就手脚发软。   腰被搂住,他顺势扑到对方身上。   两人位置渐渐对调。   胸腔里的空气被严重掠夺,呼吸交换不畅,他反手抓住脑袋下的枕头,袖子宽松,一下从手腕滑落到胳膊露出整一条手臂。   .....   许少淮带他到镜子面前,将扇子重新放他手里:“你拿扇子好看。”   晏词拿住扇子,可是握不稳,镜子里的少年公子面红耳赤,下裙不停晃,他无法直视,蓦地,身体往前冲,一刹那像要被撞飞出去却又牢牢卡在许少淮怀里,扇子从手中脱落,手往镜面撑去,嘴唇也微抖,只得低垂视线看脚尖。   “许先生,你穿的是衬衫,衣服和我....不太匹配....”企图在形象上找问题来终止亲密行为。   不然哪天一定会羞死!   许少淮看向镜子里的俩人,嗓音沸热:“你就当我是个穿越者,我也重新编一部短剧。”   “???”怎么还能这样?!   就离谱!!!   “我今天不小心穿过来,砸到了你塌上,于是你求我,因为你刚好中了毒。”   “什么毒?”   “情毒。”   “我不想中毒可以吗?”   “不可以,听话。”   “......”呜~   许少淮抱起他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茶喂到晏词唇边,晏词小口轻啜,茶水清香灌入喉间舒畅不少,但是一想他还坐在许少淮之上,耳根的温度便急剧攀升.....   下颌被捏住,动作并不重,他侧过脸与许少淮接吻。   那温柔,搅得茶香四散。   ....   嘭!桌上的台布连同茶杯茶壶一同摔落地面发出叮当碎响,真丝宽袖顺着桌沿垂落,背上是触碰桌面的凉意,一面是火、一面是冰,逃脱不得,两只手腕被捏在同一片掌心里。   “手腕痛吗?”许少淮亲在他耳边多。   “不痛,”晏词说得吃力,略摇头,如果装扮上发型,那必是青丝如瀑泻了满桌。   “不如说句台词?”某人循循善诱。   “什么台词?”   那些乱七八糟的小短剧他都没眼看,更别说记住台词了。   “骂人会吗?”许少淮问。   “会....”他骂人可厉害了,尤其是阴阳别人,分分钟脑海就可以写N篇小作文,可眼下脑子混沌得厉害,半晌才想到是什么,嘴巴张合,“骂你,你不会生气吗?”   “不会,”许少淮用了点狠劲儿。   “……!!”   这下,晏词真有点生气了,眼尾逼出生理性泪水,古代骂人怎么说来着,他铆足最后一点力气,蹬了下脚:“登徒子!无耻!你不是人!你应该被拖出去大卸八块.....”   许少淮哑声应了,亲在骂人的嘴上封堵住。   同时指尖一勾,晏词的里衣带子散落,衣襟肆意敞开.....   .....   窗外天色黑透,房内暖色灯光映着一地狼藉,镜子上有了污浊,茶杯碎片与皱巴巴的台布混在一起,倒下的圆凳压着一件被撕烂的衣服,几件外衫一路散落至床边。   卸下的半边帘帐遮挡不住旖旎风景。   许久之后…   许少淮半靠着,晏词贴在他怀里,身上的汉服落在臂弯,早不是原来那身了,脱了换,换了脱,已经不知是第几件,现在又累又困,眼睛都睁不开了。   “回房间睡?”   耳边是亲昵问话。   “嗯...”应完唔了声,又咕哝着骂了句,有那么一刻他真以为自己是某国质子,以后都得在床榻上夜夜侍寝。   身体被抱起,也被裹好了衣服,晏词稍稍掀开点眼皮,睁了睁后很快睡去,可是没睡多久就被背上传来的凉意冻醒,再睁眼自己正躺在浴缸里,许少淮在一旁调水温,水流冲刷过身体,一下暖和起来。   “先洗澡,洗完澡再睡觉,”许少淮温柔哄他。   “嗯,”晏词打着哈欠点头,伸手抓住许少淮手腕,反正都那么亲密了,一起洗澡也没什么,“你别去其他房间了,怪麻烦的,就...一起呗。”   “你确定?”   “你别再乱来我就确定。”   许少淮一笑,道:“不折腾你了,不怕。”   浴缸宽敞,完全容得下两个男人,许少淮靠坐在浴缸内,晏词乖乖窝在他两腿间,一会儿掬点水往身上泼,如果身前放只小黄鸭,场景会更可爱。   “许先生,”晏词拿手指戳了戳许少淮的腿,“综艺的事你到底怎么说?”   没听到许少淮亲口答应,他还是不死心。   “可以去,”许少淮道,“但是要注意安全。”   听到转折时,晏词脑子里第一想法是许少淮会勒令他和别人保持距离,但没想是让他注意安全,于是抄了瓶沐浴露挤了一大坨就往对方身上抹。   呜呜,感动!   “会的会的,”他忙发誓保证,“我一定注意安全,但我看他们玩得挺轻松的,应该没什么危险。”   “在野外说不准,随时可能有意外情况发生,节目组虽然会带医疗人员,但你自己也得注意,别碰着伤着,”许少淮捉住他手,“还有。”   “还有什么?”   “你再乱摸我不保证还能坐怀不乱。”   “咳.....”脸红。   晏词缩手,可是他皮,忽然又往许少淮腹肌上摸了一把:“我看着好看,我就想摸。”   干完坏事迅速逃离。   可惜方寸之地再逃也逃不到哪儿去,水声哗啦,许少淮手臂一捞就把他捉了回来,轻咬他耳朵:“沐浴露正好也能用。”   “啊这……我真的要骂人了!”   “骂一句我听听?”   “你…”晏词磨牙半晌,“轻一点好吗?”   “舍不得骂我?”   “嗯。”   “我也舍不得,”许少淮没再做,只是抱了会儿。   洗完澡出来,晏词眼皮有千斤重,裹了浴巾躺床上一动不想动,一会儿脚踝被握起,许少淮帮他穿好了裤子,一会儿手被抬起,又过了会儿一双手不轻不重地帮他擦着头发,擦完,暖暖的风吹拂在脑袋上。   他想,他真的要被许少淮宠坏了。   咕噜咕噜,肚子开始叫...   可是睡觉要紧。   也不知睡了多久,兴许几分钟,兴许一个小时?他只清楚身体特别沉,奈何尿意来袭,于是努力睁开眼,习惯性地想往边上挨去,想蹭一蹭再起来。   一摸,是空的。   许少淮不在?   揉了揉眼睛,他撑起身体又往另一边看,房间里确实只有他一个人,大晚上的不在房间跑哪儿去了?   上完洗手间他睁着眼坐床上等,可是人没回来。   又等了七八分钟,他穿上拖鞋去隔壁客房,没人,又去书房找,也没人,四楼乱七八糟的就更不可能再回去了,无形中有只手攥住心脏,发紧得厉害,该不会觉得他麻烦,觉得堂堂太子爷反过来伺候他,于是想不通生气走了?   还是出了事?   或者大半夜去赛车了?   本着凡事都要多沟通的道理,他给许少淮拨打电话。   两通,均无人接听。   一气,他甩掉拖鞋扑进床里,随即啊了一声,屁股痛啊,恨恨地捶了一下枕头。   大半夜丢下他走人都不说一声。   啊啊啊!!!   实则,许少淮就在楼下,在客厅抽了根烟后卷袖子进了厨房。   他处理不了中餐,只能做简单的西餐,比如意面,等他端面进房间,只见晏词正扑在枕头里,抬头的一刹那揪得他心脏抽痛。   晏词眼睛红了一圈,眼里有一股子不服输的倔强。   “怎么了!”饶是公司出问题,他也没这么急过,心头会慌的感觉并不好受。   “我以为你丢下我走了,”晏词说,看了眼意面,又有些惊讶,“你去楼下给我做面了?”   “不然呢?”   “我....”语塞,原来自己多想了,“可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许少淮气:“是不是笨,我手机在四楼。”   怪不得!   晏词恍然大悟,他就说,这么温油的男朋友怎么会一声不吭走人还不接他电话,是他误会了!瞬间,心情开朗。   “以为我突然丢下你走了,就掉豆豆了?”许少淮抬手抚过晏词眼角,眉头拧巴得厉害,“怎么总那么容易掉豆豆?”   “哪有,我没有!我忍住了!”   “哦,还忍住了。”   呃…好像被嘲讽了。   晏词难为情,其实早见识过了人情冷暖,他的泪点应该很高才对,不至于动不动红眼睛,但是许少淮的温柔他抵抗不了,就是如此才会全盘接受,接受到不想失去一丁点的好。   这段感情,已经抽不了身了。   嘴一撅,眼睛发酸。   许少淮捏住他嘴巴:“不准哭!”   顿时,晏词笑了,哪有捏嘴巴让人不准哭的,他推掉他的手:“我才没有!我是堂堂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   “既然说的比唱的好,那拼酒那天怎么回事,从眼睛里掉出来的是什么?”   那颗泪珠子,许少淮至今还记得。   晏词昂起脑袋:“好汉不提当年勇!”   “呵,”他牵唇,似笑又似无奈。   晏词瞄一眼面。   许少淮给他台阶下:“肚子饿不饿?”   “超级饿!”   “那就吃面。”   “好嘞!”他伸手捧过面碗,因为坐着不方便,只好趴着。   某道目光注视着他,晏词吃了两口才发现关注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趴在太子爷的床上吃面显得太没规矩,要不要挪地方?   “好好吃,没让你挪地方。”   晏词摸了下脸,自己的想法很明显吗?   许少淮道:“很明显。”   晏词:“......”   “吃吧,别等面凉了。”   “嗷\\(^o^)/~”   晏词一边用叉子吃面一边说:“我刚才生气,把你的枕头踹地上了,抱一丝。”   “没关系,”许少淮把枕头捡起来,“你的大白鹅我也扔过好几次。”   ??   好啊!原来真凶在这里!   “采访一下许先生,”拿叉子当话筒,“请问,你为什么要扔我的大白鹅?让一个可爱的小生命天天躺冰冷的地板你是否会感到愧疚?”   “我毫无愧疚,”许少淮在他身边坐下,说:“因为你老抱着鹅,我不喜欢。”   “哦,”晏词收回叉子,戳了戳面,接着噗嗤一声笑得肩膀颤抖,甚至差点被呛到:“许先生,你知不知道,全世界的醋都快被你吃完了。”   “我知道,我愿意。”他用亲吻吮掉小男友唇角的奶油酱。   没办法,谁让他那么那么喜欢一个人。   喜欢这颗小太阳。   喜欢晏词。   今晚晏词也不抱鹅了,主动抱着他的许先生。   之后几天许少淮很忙,每晚回来晏词都已入睡,但晏词会留一盏床头灯,并且打开窗帘,在车辆驶入大门时可以一眼望见亮灯的房间。   而褚卫那边很快帮他敲定好了综艺合同,《快乐生活》每周播一期,一期拍摄三四天,签约一个季度。   两天后,褚卫接他去节目组,这一季参演人员全部大换血,因此路上也会拍摄,所以他没让许少淮送。   抵达节目组后,褚卫带他见了见节目组导演以及组内直接和艺人对接的团队,导演姓汪,三十左右,圆脸。导演客气地接待了他们并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比如节目没有语言和人设台本,只有活动环节的流程规则本,其他的需要随意发挥,偶尔会设计一些卖点。   晏词拍胸脯保证:“导演您放心,您说的意思我都懂了,我一定好好表现。”   “咳,”褚卫插话,“以我的直觉你尽量还是收着点好。”   “不用不用,越有趣越好,越有话题嘛,”汪导连忙摆手,“根据我这么多年录综艺的经验证明,名场面都不是写出来的,都是自由发挥出来的。”   晏词在心里给导演大大点赞,比了个OK:“我完全了解了!”   导演笑着点点头。   不多时,其他参演的艺人都到了,名单他有提前了解过,很巧,他又和夏侯师哥、白老师成了搭档,除此外还有请他喝过咖啡的陆辰野,天降过《青云》剧组的宋陈晨,年轻歌手高朗和音乐制作人厉辛泽。   而有一位,习星宇,既不是艺人,网上也查不到资料,褚卫一打听后倒让他颇为意外,竟是和许家交好的世家的独生子。   不在娱乐圈工作,却突然跑来参加娱乐综艺?   参演人员陆陆续续到,晏词看到了那张在网上查不到的陌生面孔,汪导相当客气地迎上前,而那道视线朝他射来,像要用眼神剜了他。   晏词:“?” 第52章   “晏词!”一道洪亮的声音朝他喊来,是夏侯。   “师哥。”晏词也打招呼,看见曾经一起拍戏还相处过那么长时间的熟人,倍感亲切。   夏侯拿拳头捶在他肩膀上:“你小子,离开剧组的时候就群里说了句再见,挺心狠啊,哎,”他又叹气,“我那天要是有空也送送你,咱们拍戏可能随时有合作,也可能一忙起来几年都见不着面,都说不准。”   “所以啊,我怕你们对我依依不舍,到时茶不思饭不想,这戏不就因我废了吗,我哪敢担这罪,”晏词与他开玩笑。   他们不止是师兄弟,现在还是朋友。   “哈哈,”夏侯大笑,“你还是一样,活宝一个,我看节目都不用录了,有你就够乐的了。”   晏词跟着笑:“录还是要录的嘛,我师哥那么帅,不出境天理难容。”   夏侯的脸皮也从来没薄过,肯定道:“还真是。”   褚卫无语。   夏侯又向褚卫打招呼,同来的还有白晓逸,遭受过心灵和视觉双冲击后的白老师看晏词眼神多了不一样,倒不是嫉妒,是惊奇,至今回想仍觉得不可思议,但仔细一琢磨其实有迹可循。   为什么剧组困难的时候天降投资人,明明没酒量的晏词却能斗过孙庆阳,后来遇上“朋友”夜不归宿,之后许总时常探班....都是因为晏词与许总是恋人关系,饶他觉得自己还算聪明,竟然没看破。   “卫哥,晏词,好久不见,”白晓逸简单寒暄。   “嗯,都好好拍,”褚卫说,又特别关照晏词,“尤其是你,听导演听指挥,千万别乱来,懂?”   “懂,肯定懂,”   “录综艺比拍戏轻松,我就不跟组了,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OK!”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褚卫驱车离开,他相信晏词这么大一个人,自己能顾好自己,而且这小子鬼得很,人身安全基本不用担心。   按照节目组的要求,所有人九点集合,八点五十左右,歌手高朗到了,阳光、帅气,长得也高,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小的,才19岁。   “看着如此鲜活的小鲜肉,我们这种刚刚三十的都成老腊肉了,”夏侯整了整衣服,拨弄了几下头发,尽量让自己显得年轻,“是吧?”   晏词从并列三人中退一步。   夏侯揽上白晓逸肩膀:“是吧?”   “猴哥,”白晓逸一脸严肃,“我今年28,离三十还有700多天,远着呢。”   “晏词你呢?”   “我今年18。”   要属脸皮谁最厚,非晏词不可。   高朗人如其名,性格开朗,开口管人都喊老师,晏词第一次体会头衔是老师的称呼,只觉得当这名头他还胜任不了,于是高朗改口叫了声哥。晏词大咧咧受了,之后是陆辰野,厉辛泽与宋陈晨,几人见面后,导演招呼大家上车。   “白老师,”晏词叫住他。   白晓逸听见了,落后些与他并肩:“有事?”   “没什么事儿,”晏词说,“我就是想问问,你不会和我生分吧?”   “我还怕你看不上我这朋友了呢,”白晓逸开玩笑说,这想法当时真有过,但想到相处的时日,他直觉晏词不是那样的人,小声道,“你的事我没对外说,毕竟是你的私事,后来我想想你能坦言告诉我我还挺高兴,这不没把我当外人吗。”   晏词就是这个意思,这一说开,心里不由踏实。   白老师还是那个白老师。   他咧嘴一笑:“录制的时候咱俩一组呗,我会下厨。”   “嚯,是吗,以前都没看出来。”   “在剧组拍戏没机会啊。”   “也是。”   正聊着,肩膀被一撞,他踉跄往前,白晓逸及时抓住他胳膊,不用晏词回头,撞他的人连句道歉都没有,擦着他胳膊往前走,此人正是习星宇。   “没事儿吧,”白晓逸关切道。   “没事,”晏词说,“他好像对我挺有敌意,下车的时候盯着我看,像要吃了我。”   “有得罪过他?”   “压根不认识。”   “总有原因,”来之前彼此都做过功课,尤其是白晓逸的性格谨慎,知道习星宇背景不俗,说雄厚也不为过,但性格方面完全不了解,“你倒是也不用怕,有什么问题和许总唠唠,肯定能保你无虞。”   “能自己解决的我一定自己解决。”   “哟,”白晓逸打趣,“这么体贴不愿麻烦人?”   晏词不好意思笑笑。   “晏词,老白,你们快点儿,”夏侯靠在车窗边朝他们招手,“磨磨蹭蹭干什么呢。”   剧组安排的商务车包括司机在内可以坐七人,但车内也得拍摄,需要摄影师跟随,于是一辆车只能上5位艺人,剩下三位连同导演坐另一辆,团队工作人员乘坐其他车辆随行。   晏词上车时车内还有三个座位,他挑了临窗位置坐下,白晓逸坐在他身旁,最后一个空位留给了后上车的高朗,车子启动,镜头也朝在座的各位一一划过,按摄像师的提醒,大家可以随便聊聊活跃气氛。   “要不要一起唱个歌,唱着歌前往目的地,享受新生活,”夏侯提议。   第一期的地点,山里农庄,感受大自然的朴实无华。   “猴哥,谁提议谁起头,”白晓逸说。   “那可不行,”夏侯说,“我们这儿有歌手,我不能抢了风头,是不是高朗?”   “不会不会,”高朗摆手,“夏老师您先唱。”   夏侯哈哈笑:“我的意思高朗你别谦虚,唱歌你是专业的,我知道你从小练的美声,后来又学了通俗,歌唱比赛拿过不少奖。”   高朗笑得腼腆:“那我想想,我们来首欢快的。”   晏词道:“我五音不全,我就跟着哼哼了啊。”   车内气氛不错,摄像师也正录得起劲,忽然一声嗤笑响起,满满的讽刺打破了和谐氛围。   镜头调转向习星宇。   他坐在靠前位置,也没回头,只道:“真是有自知之明,还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没有才艺,我们在座的不是演戏在行就是唱歌了得,什么也不会,还参加什么综艺。”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性格,不免有摩擦,但是像他一样才碰面就拉满嘲讽的是少之又少,大家静了静。   奔着话题点,摄像师没关机。   “你有什么才艺?”晏词问。   在赵成誉那儿他练出了心平气和,只要不触及底线,一般都没什么所谓,又不会少块肉,但是太过分就另当别论了。   习星宇哼了声,十分骄傲:“我四岁开始练钢琴,12岁就通过了10级考级,7岁开始登台,拿过国际钢琴艺术节奖项,我还精通英、法、俄、西班牙、阿拉伯语言,翻译水平达到正高级,会书法、绘画,开过自己的画展,你能和我比吗?”   呵,晏词笑了笑。   习星宇回头时正好看到他的笑容,顿时眼中爆发出怨恨:“你笑什么,你有资格嘲笑我吗?”   “怎么说话呢,”夏侯看不过去,“好端端突然开火,干嘛呀?”   “有话都好好说啊,正录节目呢,”白晓逸提醒。   高朗则是一脸懵。   难道是台本?   晏词依旧是微笑,笑得无辜:“我先申明啊,我没有嘲笑你,我是自己觉得好笑,好笑我干嘛要跟你比啊?来录节目之前我认识你吗?”   习星宇一时语塞。   “哦不对,”晏词乐道,“是你在拿你自己和我比,为什么呀?你出身好学习资源好,跟我一草根百姓比成就感能爆棚是吧?”   夏侯开始发笑,安然坐下,晏词的嘴吃不了亏。   噎了半晌,习星宇还是没说出话来,没讨到便宜倒是把自己气着了,冷冷剜了一眼晏词。   晏词耸耸肩。   气氛呈现出诡异的安静,白晓逸率先打破沉默:“来首歌?”   高朗唱了首自创的歌曲,一曲过后大家又接着聊开了,除了习星宇,因为路程长,也不需要全程拍摄,聊过一阵后开始各自休息或者看窗外风景。   肩膀上被戳了戳,晏词回头,夏侯用嘴型说:手机。   晏词拿出手机。   这是拉小群密聊了啊。   [夏:习星宇,辉鸿集团习董事长的孙子,家里的独生子,你怎么得罪的他?@晏词。]   [晏:╮(╯▽╰)╭真不知道。]   [夏:看你不顺眼?]   [晏:有可能。]   [夏:娇生惯养出来的少爷,脾气多少有点直,但没想到这么直,也是奇怪了,又不差钱又不混娱乐圈,怎么还来参加综艺,不会冲着怼你来的吧?]   然而晏词也没想明白,他和习星宇根本没半点交集,怎么会和自己杠上?   “晏词,”白晓逸开口,示意他看消息。   他才注意到白晓逸私聊了他:[有没有想过,他们家和许家有交好,他又针对你,会不会是你情敌?]   嗯??   警铃大作!   [这年头,男人喜欢男人这么普遍了吗???]   [哎冻nou.]   [......]   下午三点多,节目组抵达提前布置好的农庄,两人一个房间,但谁和谁住需要抽签决定,导演准备好了抽签的盒子,一共八张字条,按照房间号1234各两张抽取房号。   所有人轮流抽签,夏侯和白晓逸抽到了2号,两人先拿了房卡。   “晏词,你是几号?”陆辰野走近他。   “你几号?”晏词反问,他最不想抽到的就是陆辰野,直觉告诉他,对方不怀好意。就聊了两句的功夫,其他人都已经找到了搭档,习星宇与厉辛泽,宋陈晨与高朗,而他,恰好是和陆辰野。   陆辰野微微一笑。   晏词则抿唇,微笑不失礼貌。   每个房间标配两张床,空间宽敞,有窗户,站在房间内能听到隔壁夏侯师哥和白晓逸大声说话的嗓门,说明隔音不太好。   隔音不好,他就放心了。   “晏词?”墙上传来咚咚声,白晓逸敲了敲墙。   “白老师,我在呢,”晏词喊话。   “这感情好啊,”夏侯的说话声也传来,“咱们晚上可以四个人聊天了。”   “要聊天还需要隔着墙吗,你们来我们房间,或者我们去你们房间,”陆辰野虽然是歌手,但是认识的人广,原先便和白晓逸和夏侯认识,说不上熟,但一些活动上见过,算是点头之交。   “也是啊,节目组虽然分配房间,咱们私下换着睡也可以啊。”夏侯说。   这点,让晏词茅塞顿开。   “当然可以,”陆辰野说这话时看着晏词。   晏词直接忽略掉,尴尬?不存在的,他就是想换房间,咋地啦?   “晏词,”陆辰野坐在床边,状态轻松,像是开玩笑地说,“我们第一次见面聊得挺愉快的,我还请你喝了咖啡,后来多少也有联络,怎么第二次见面你态度反而转冷了?”   晏词不怕说真话:“上次我们喝咖啡,我男朋友看见了,他吃醋了,所以我想和你保持距离。”   原本他是想帮许少淮,但是许少淮不想让他冒险陷入什么危险,他也思考了自己的能力,怕帮不上忙反而拖后腿,所以那次喝咖啡之后,陆辰野微信问他关于养鱼事项他会礼貌回答,聊其他的就以忙为借口客气终止。   聪明人应该能感受到他的做法只是维持普通朋友,而不是想成为热络的熟人。   陆辰野讶异,实是没想到晏词这么直接:“你这么在乎你男朋友?不会是被你男朋友PUA了吧?”   晏词快速反问:“你不惊讶我一个男人对象为什么会是同性,是因为早知道吗?”   “可能只是我见怪不怪?”   “我上次返回装裱店问了老板,你没在他那儿下过单。”   “我用的朋友名字,你应该理解,身为艺人用真实名字不太方便。”   晏词掏出手机:“那你下单装裱的画是哪幅,我有老板电话。”   “哈,”陆辰野抱起胳膊,呷笑,“我凭什么告诉你?”   “我倒是有件事告诉你,”晏词拉了把椅子坐下,同样笑了笑,“你上次问我养的是什么鱼,我说是兰寿金鱼,你说你也养兰寿,我夸兰寿的百褶尾漂亮,你说是。”   “所以呢?”陆辰野有些不解。   “兰寿没有百褶尾。”   陆辰野再次哼笑,一脸上当的表情,但不到最后不会轻易承认。   晏词继续说:“你应该有我资料,出身家庭、工作经历、健康状况包括我现在和谁恋爱,有什么爱好,但我估计你手里的资料应该没详细到去介绍我爱好里的一条鱼的特征。”   陆辰野眼里的目光已变得奇异,本以为是个笨蛋,没想到脑子这么灵活:“你不如再来一根稻草看能不能压死我。”   “我只要证明你确实在说谎就可以了,或者我再给你个机会,我问你,兰寿的背鳍是丑还是漂亮?”   “看你这么狡猾,我赌它没有背鳍。”   “你用‘赌’这个字,你就输了。”   一怔,陆辰野反应过来。   此时外头传来工作人员喊话,让大家去楼下集合。晏词放好行李箱走人,他把话挑明了便是告诉对方自己早就心知肚明,会提防他,没必要做无谓的算计,大家最好相安无事。   陆辰野还在回想着刚才的交锋,而那道背影已转去了隔壁。   本来他对“接近晏词”这件事就做得很敷衍。   现在嘛,有点想认真了。 第53章   所有人在楼下集合,导演讲述接下来的活动,今晚的晚餐是烤鱼,但是得大家自己去捉鱼,自己准备配菜,配菜的材料需要请求农庄里的“菜地守护者”提供,而如何请求,用什么交换又得自己想办法。   “听着好麻烦啊,”夏侯道。   “一起解决晚餐的目的就是让大家动起来,动手,动脑经,相互配合,我们现在开始分两组,四个人一组自由选择队员。”导演说。   “晏词,我和老白加上你,我们再拉一个,”夏侯拉过晏词。   “好啊,”晏词说。   然而不肖说,陆辰野主动加入了他们队伍:“算我一个。”   夏侯:“那行,我们四个人齐了。”   “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宋陈晨原本也是想和夏侯一组,因为和其他人不太熟,只和夏侯合作过一次电影。   夏侯笑着与他聊天:“下次我喊上你,组队嘛可以换着来,今天是他们,明天就是咱俩。”   宋陈晨笑笑:“OK。”   高朗:“宋老师,那我们和厉老师还有习老师就是一组的了,怎么分配任务?”   他们四人开始商量。   菜园在农庄内,而捉鱼要去外面,因时间充足,所以晏词这边决定慢慢来,两组队伍在农庄内分开,几名摄像师跟上。   晏词组第一站准备先摘点菜,农庄很大,他们边走边逛,前往菜地的路上还见到了圈养的小鹿,几个人在铁围栏外看鹿看得稀奇。   “来来来,再给我点叶子,”夏侯朝后伸手。   白晓逸递上叶子给他:“猴哥,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夏侯:“喜欢小动物不分年龄大小。”   白晓逸:“这几头鹿我看着也不小了,这么大个儿。”   夏侯:“......”   摄像师给小鹿来了个特写。   晏词也喜欢小动物,正伸长了手臂摘树叶,低矮处的叶子早被小鹿啃完了,高处的有点够不上。   “我来吧,”陆辰野道,说着摘了好几片递给他。   晏词看了眼叶子,如果一些小事都避着显得太刻意,他道了句谢,接了叶子转身投喂小鹿。   白晓逸催着他们去摘菜,于是四个人接着往前走,菜地内有节目组找当地人或是农庄内的工作人员作为“看守”,想要摘菜得自己想办法拿东西交换,比如上才艺,或者说服看守者获得对方允许。   而他们到时,习星宇与厉辛泽也到了,对方是从另一面绕了一圈找到的地方。   青菜地看守是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扎着两条麻花辫,圆脸,大眼睛,笑起来十分可爱,看到几人来,她一点儿不怯场,甜甜地喊道:“大哥哥们好~~”   “你好呀小朋友,哥哥们来摘菜,可不可以让哥哥们摘呀?”夏侯略弯腰,用哄小朋友的语气说话。   小女孩儿坐在一条小板凳上,摇了摇头:“不能让你们这么轻易过关。”   白晓逸说:“那你看看,喜欢我们哪个大哥哥,给你唱个歌或者给你签名要吗?然后放我们摘菜。”   小女孩儿指向陆辰野说:“这个大哥哥是妈妈偶像,唱歌可好听了,但是这样太轻松了,所以不能用唱歌来换,你们想点别的吧。”   陆辰野失笑:“小姑娘,你想要点什么,你说说?”   小女孩儿想了想,摊手:“我也不知道。”   晏词正要开口,习星宇故意抢他一步,直接说:“我和他们不是一组的,你让我先摘菜,等到想要什么回头告诉我,我给你买。”   他这一说完,摄像师立马提醒:“不能用钱来诱惑,这个违反节目组规定。”   习星宇瞪向摄像师:“有什么不可以的,只要能摘菜不就行了吗!哪儿那么多规定。”   他语气不善,在场的目光都直直盯着他,而他没有觉得任何不适,和在家里教训犯错的帮佣时一样趾高气昂。   摄像师为难:“这个真不行,就是摘了菜回头也得剪了然后再补一条,还是按照节目的规则来吧。”   厉星宇哼了声,余光瞥了眼厉辛泽:“你干看着干嘛,你来啊。”   厉辛泽想了想对小女孩儿说:“哥哥讲个笑话给你听好吗,我们把你逗笑就算我们赢了。”   小女孩儿思考一会儿,点点头。   节目组安排的东西不难,主要还是增添趣味。   可惜,厉辛泽的笑话有点深奥,小女孩儿听得云里雾里一点也不懂,甚至还撅起了嘴,无奈摊手摇头:“哥哥,你的笑话真的好冷好冷哦~”   她这一说,反倒把其他人给逗笑了。厉辛泽摇摇头,没折了。   “吃的行吗?”晏词问。   所有目光齐刷刷转向他。   夏侯惊讶:“你竟然带了吃的?”   白晓逸失效:“你个吃货,你藏好吃的了?”   习星宇忽的也一小,不过满满的恶意,像抓到他的小把柄,嗤道:“上节目还能带小零食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这样难道不违反节目组规定?”   “没规定啊,”晏词道。   仔细一想,节目组确实没有明确规定不能带零食,只是大家不约而同会空身上阵,而有带零食的也放在行李箱或者留在房间内了。   习星宇看向跟着摄影师录制的工作人员,对方是名年轻男子,他说:“是没有规定,但肯定不能拿来自己吃,这样我们自己做菜的意义就没了。”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不吃就行,但可以作为交换的道具。   “我没有吃,我就是喜欢随身带,”晏词道,“带着我有安全感。”   “哈哈…”夏侯乐,“我听你胡说八道。”   “那....”工作人员犹豫了一瞬,没再反对,“行吧。”   于是,晏词从一左一右的外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根棒棒糖、一块巧克力、手再往左侧内袋一掏,又拿出了一根火腿肠、一块牛轧糖、一只真空包装的泡椒凤爪,接着展开右侧内袋,还有一颗卤蛋。   众人:“.......”   简直是个百宝袋。   小女孩儿眼睛都亮了:“全都给我?”   晏词笑眯眯:“对,都给你!”   “谢谢哥哥,那你们摘菜吧,随便你们摘,”小女孩特别高兴,还叮嘱,“一定要多摘一点,摘得越多越好,”不然她不好意思拿这么多零食。   晏词摘了两颗青菜,夏侯他们弄了点菠菜。   接着再走下一站,他们走时,习星宇愤恨地盯了他一眼,陆辰野提着菜篮子,笑说:“你麻烦还真多。”   是随意聊天,也是承认他也是来者不善。   晏词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几人走走停停,菜篮子里装了不少东西,蔬菜、一些水果、连各种调料也领到了一份,他们几次都有碰到厉辛泽和习星宇,习星宇看他的眼神没有一次不充满戾气,像是每一次见面都会增加怨气值。   “星宇,”厉辛泽试探着问道,“你和晏词以前就认识吗?”   他问得委婉,实际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恩怨,因为从习星宇身上散发出的不快,作为同行人感受得清清楚楚。   “当然认识,”习星宇望着晏词离开的方向说,“卑鄙小人一个。”   他们说话时人还在镜头内,聊天内容有被录到,厉辛泽表情有一瞬茫然,他是好奇习星宇为什么对晏词有敌意,但不想对方答得这么直白,毕竟现在正录节目,他不想落个在别人背后乱嚼舌根的形象。   “啊....”他有些接不上话。   摄像师也尴尬,显然这种内容播不了,后期得剪掉,他看向一旁陪同一起跟拍的同事,节目虽然求真,但不少地方也得重复拍几遍,后期挑最自然的剪辑。   同事轻咳了声提醒:“星宇,厉老师,我们尽量还是不要聊一些私人恩怨好吧。”   厉辛泽点头。   而习星宇则是充耳不闻,他从小被惯着长大,怎么可能听别人指挥,对他来说,工作人员的话就是耳旁风,他甚至想借着综艺把晏词的名声弄臭,而做这件事,就是要从身边人开始洗脑。   “有什么不好说的,你们拍你们的,我说我的,觉得播不了到时候剪掉不就行了,”习星宇将傲慢不讲理体现得淋漓尽致,他看向厉辛泽,“他这种人,你们都最好少接触,保不准什么时候咬你们一口,毒得很。”   厉辛泽尴尬笑笑。   他原不想再接话,奈何习星宇没有闭嘴的意思,越说越起劲,害得他也渐渐被同化,不免问了句:“他真是那种人?”   “当然,我有必要骗你吗,”习星宇轻蔑道,“他在新悦的时候经常出去陪酒,明明是自愿,是他求着经纪人自己上赶着去的,结果反过来咬自己经纪人一口把他经纪人送进了牢里,你说这种人是不是恩将仇报?”   “这么狠啊?可是据我了解新悦风气本来就不好,艺人很容易踩坑。”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不就是喜欢这样才去的吗。”   “好像有点道理。”   “后来跳槽世逸,是因为勾搭上了别人,”说到此,习星宇眼底的阴冷更甚,“是他千方百计爬别人床换来的,一次不成就两次,两次不成就三次,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用上了,恶心得要命。”   “我知道圈内是挺乱的,屡见不鲜,不过一直耍这种手段确实下作,”厉辛泽评价道。   “可不是吗,”习星宇说,“我敢保证,他陪过的男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   厉辛泽露出鄙夷。   眼见话题再发展下去后面真没法录了,工作人员又一次尴尬提醒:“星宇,厉老师,我们还在拍摄。”   “好好,抱歉啊,”厉辛泽道。   习星宇却当没听见,继续诋毁,厉辛泽虽然被同化,但他比习星宇理智得多,对方有强大背景撑着,怎么说都影响不了自己,但他不一样,到底没有那种强硬底气,于是转移了话题,拍摄这才得已恢复正常。   不过到底在别人心里种下了小种子。   后期播出会剪辑,如此直观的侮辱性内容肯定不会播放出来,可由于习星宇讲得太真,又确实有能力了解别人的背景和隐私,所以工作人员也不得不信几分。   而习星宇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一传十,十传百。   他要让晏词还没大红就先塌房。   收集完了配菜,晏词与夏侯他们去往农庄外,外面有个鱼塘,农庄的一半蔬菜和肉类食品是由市场提供,一部分自己种植养殖,而鱼塘正是农庄的一部分,节目组为他们准备好了下池塘摸鱼的连体衣。   宋陈晨、高朗与习星宇二人是分头行动,两个人负责拿配菜,两个人负责捞鱼。   晏词四人走到小池塘边,池塘里宋陈晨弄了满身的泥巴,但一条鱼都还没捉到。   “老宋,”夏侯开始套近乎,“我看这捉鱼挺难的,你们下也下了,要不也帮我捞两条?”   “宋老师,你们捞到鱼没有?”晏词对捞鱼很感兴趣,“里面鱼多不多?”   “还行,”宋陈晨回答,又指向夏侯,“你别想使唤我,要抓鱼自己来,我们组还一条都没抓到呢,太难了!”   他喊话时,高朗也叫苦:“我从来没抓过鱼,滑不溜秋根本抓不到啊。”   池塘边架了摄像机,正对准他们,场面有些滑稽。   导演向他们介绍了规则,可以一个人代表整组人抓鱼,也可以四个人同时下去,无论用什么方法,抓到鱼就行。   晏词跃跃欲试:“我去我去,我想去!”   “你行吗?别逞能啊,”夏侯倒不是质疑他,只是习惯了保护自家师弟和比自己年龄小的,“不如你们在岸上看着,我下去捉,我保管给你们捞一条大的,不,捞俩!”   晏词摩拳擦掌:“师哥,我真想去,咱们一起呗?”   夏侯见他兴奋,道:“那好,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白晓逸摇头:“抓条鱼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要上刀山下火海,既然你们下去,那我就算了,我旱鸭子,滑一跤得把我呛个半死。”   “行,你就乖乖等着,等你猴哥给你捉鱼,啊,”夏侯哈哈笑。   白晓逸望天。   陆辰野道:“我也来吧,看着挺好玩的,试试。”   “来来来,”夏侯招手,又朝宋陈晨和高朗喊话,“要不咱们来比一比谁先捉到鱼?”   “你们三个人,我们才两个,不公平啊,”宋陈晨道。   此时习星宇、厉辛泽刚好也到了小池塘,习星宇朝晏词看去,道:“我也下来,三对三就公平了。”   公不公平,比不比赛无所谓,他只想下去推晏词一把,让他摔个狗吃屎,给他点教训。 第54章   晏词穿好了连体衣下水。   连体衣防水,有厚度,但是在四月的季节里淌池塘还是会冷,夏侯哇了声,抖了抖胳膊,晏词适应了会儿水温。   导演在岸边喊话提醒:“池塘里面滑,你们走路当心,摔了的话会有人过来搀你们,也不要着急啊,注意安全。”   “好嘞,导演,”晏词比了个OK。   陆辰野走到他身身边:“怎么样,冷不冷?搭着我手走不容易滑倒。”   “不用,没关系,我能行,”晏词说。   “你客气什么。”   “真没客气,陆老师,你不要小看我。”   “以前下河摸过鱼?”   他们聊天的同时,习星宇也穿好了衣服下到了小池塘,他一娇生惯养的人从来没摸过鱼,更不要说一脚踩进池塘的泥巴里,一下把他恶心坏了,脸色一白,开始打呕。宋陈晨看他一眼,还三对三比赛呢,一点胜算没有。   “星宇,你还好吧?”厉辛泽递水给他。   习星宇拧开瓶盖,拧了两下又想吐。   厉辛泽说:“实在难受就算了,你上来我下去。”   “你当我废物吗!”习星宇深呼吸,缓了会儿丢开矿泉水瓶,一步一步朝着晏词走去,他走得特别笨重,走一脚,带起一阵巨大的哗啦声。   看他样子也知道,走路都困难更别说捉鱼了。   于是陆辰野提议,他暂时切换阵营,就单摸鱼比赛他换到宋陈晨一方,大家都没意见,反正是玩儿而已。   晏词走到池塘中间,认真观察着游到脚边的鱼,因为鱼不少,即便四散开来,有些也会从脚边游过,尽管水被搅得浑浊了些,但依稀能看见。   他集中注意力。   一尾草鱼缓缓游到身边,他以极缓慢的速度俯下身,正待捉鱼....   “晏词。”   鱼吓跑了。   陆辰野叫他,几步走近:“我们要不要玩点有趣的,打个赌。”   晏词道:“我不赌。”   不管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要他不接招,耍什么花样都会统统被摁灭在摇篮里,再说,他也没兴趣和陆辰野打赌。   “你会不会太无趣了点,”陆辰野笑说。   “我这个人本来就很无趣,出身没有亮点,读书时期也没有拔尖到数一数二,所以陆老师,你就别关注我了,关心关心怎么录节目吧。”晏词道。   “可是你让许少淮注意到了,”陆辰野一笑。   他们背对着镜头,说话声小,背面看只以为是在研究怎么捉鱼。   “我说纯属意外你信吗?”   “我不大信。”   “我无所谓你信不信,”晏词不欲多聊,于是走开几步,然,陆辰野一直跟着他,虽然是歌手,但演技不在话下,偶尔指一下说“有鱼”,装和他“聊鱼”装得十足像。   晏词抽了抽嘴角,要是在陆地上,他绝对健步如飞把人甩开一大截。   “你们真的在谈恋爱?”他又问。   “有必要告诉你吗?”晏词有些不耐烦了,“陆老师就这么喜欢八卦别人的私生活?”   “我是好奇,”陆辰野说,“许少淮这样的人真的能和一个人认真谈恋爱?据我所知,他虽然没有花边新闻,但以他的地位能看上一个小艺人?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只是说说心里想法。”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谁能指使得动陆老师,你明明金钱、地位、名声都有了,为什么要来接近我?有把柄被人握住了?还是受到了威胁?”   “你的嘴真伶俐。”陆辰野故意扯开话题。   晏词乐得终止谈话,只道:“过奖。”   但显然,陆辰野只是不想聊关于自己的:“我听说你们是在酒会上认识的?”   “你确定是听说而不是看的资料?”   “我....”   “陆辰野,”晏词打断他,“你再追根问底的话我不介意让他治你,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特别想得通,自己能解决的自己解决,自己解决不了我从来不会放不下面子而不肯求人,何况他是我恋人。”   以许少淮的能力,治一个人轻而易举,陆辰野虽然在乐坛有分量,但论强大远比不上许少淮,更没有许家的背景。   他到底变了脸色,不过只是一瞬,很快恢复淡然:“我只是随便和你聊聊。”   “可是我不想聊了。”   “好,不聊这个,”陆辰野道,“咱们还是比捉鱼,要是我先捉到,你就认输给我做道菜?”   资料里有写,晏词会厨艺,而且还不错。   晏词将散落的袖子慢悠悠卷起,轻飘飘问:“我男朋友都还没尝过我做的菜,你确定你要做第一个?”   “......”陆辰野摸摸鼻子,“算了算了。”   他们聊天时,习星宇正在慢慢接近,他已经适应了水温也适应了在水里走动,于是找准时机,不管陆辰野有没有看到,更不在乎摄像机的拍摄,伸出双手就往晏词后背推去。   “当心!”导演急切大喊。   同时响起的还有白晓逸:“晏词,小心后面!”   他们在岸上观看,本来没察觉,大家在池塘里是自由活动,谁从谁身旁走过都正常,但没料到习星宇到了晏词身后时竟然做出了推人动作,他们这才意识到不妙。   闻声,夏侯和宋陈晨也在刹那抬起头。   晏词转过了身,只见一双手向他推来。   他迅速侧身。   一躲。   习星宇推了个空,往前踉跄。   俗话说得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躲开的同时,他在水下绊了习星宇一脚。   不是来阴的嘛,谁还不能耍点小阴招了。   噗通一声巨响,习星宇栽进水里,混着淤泥的水淹没他的嘴巴、鼻子、眼睛,他想大声呼救却只灌入更多的水,手脚在水里扑腾,池塘里的水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站在水里可以淹到膝盖以上。   陆辰野就在他们身边,正想要不要扶,因为这是习星宇咎由自取,突然,耳边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晏词扯开了大嗓门,“有~~蛇~~~啊~~~”   调调高低起伏,犹如唱山路十八弯。   “蛇?哪有蛇!”宋陈晨最怕的就是蛇,捉鱼前再三和导演确认过没有才下来的,“你们救一下人啊,我先上岸了!”   在场除了工作人员,陪同的还有各自的助理,助理立马上前抓过宋陈晨的手拉出池塘外。   晏词还在大喊,水里扑腾的习星宇听得也真切,吓得魂都飞了,喉咙呛进水直觉要窒息,晏词拉住他扶起来:“你别怕,蛇刚你脸上游过去,没咬你。”   “噗噗噗....”习星宇吐了好几口水,呛得说不出话,又听晏词这么说,差点要晕。   “啊啊啊——”晏词又一声惊叫,“蛇又来了!”   他手一松,本来还没站稳的习星宇又掉下。   噗通!   陆辰野:“......”   “快点快点快点,”导演在岸上指挥救援的工作人员,“你们快把人拉上来。”   晏词在池塘里跳脚,东倒西歪又撞了陆辰野一把,就是要陆辰野走开,突然卧槽一声:“我靠!是条大蟒蛇!”   习星宇:“???”   “咱们快跑!”晏词扑进水里重新把习星宇捞起来,接着“啊”,又摔了。   夏侯和高朗着急过来救人,两人都往池塘中间跑,短短一段路,晏词把习星宇摁进水里两回,陆辰野离得最近,最清楚晏词是不是故意,连习家大少爷他都敢往水里摁,自己招他也是惹祸,于是装成害怕的样子往岸边走。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晏词!习星宇!”夏侯冲上来一手抓住一人胳膊。   高朗也扶住他们:“我们快点上岸,被蛇咬了会死人的!”   “对对对,”晏词直点头,“我快吓死了!”   晏词是不是真的怕蛇习星宇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被摁了好几下,吃了好多水,这个仇非报不可!   一上岸,所有人围上他们。   好几个人搀着习星宇在机位旁的椅子上坐下,工作人员为他批上外套和毛毯,他抖着唇不住发抖,刘海不断滴落水珠,被水吞没的恐惧尚在,冰冷寒意包裹着全身,冻死他了。   “星宇,快喝点热水,喝完了我们回去换身衣服。”   温助理半蹲下递上水杯。   温子盛,不是习星宇的助理,而是习老爷子的助理之一,习老爷子为了保障孙子出门在外的衣食住行都能安排得妥妥当当,便派了人跟随照顾。   嘭,习星宇打掉水杯,缓过了一口气后猛地站起来冲向晏词。   他要把人撕了才解气!   此时晏词也是一只泥猴子,身上沾了不少泥巴,头发、连体衣里面的衣服裤子也都湿了,风一刮,通体发冷,于是裹紧身上的毛巾捧着纸杯喝水。   才轻啜一口,只见习星朝愤怒地朝他冲过来。   “晏词,我要弄死你!”   哗——   晏词一杯水泼上去,淡定如斯。   狗日的,害他一次不成还想直接上手了,当众挨耳光?不能够!   “啊——”习星宇捂脸大叫,抹掉脸上的水,气急败坏,“晏词,你是不是想死!我告诉你,我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你有病吧,”晏词朝他骂回去,“我怎么得罪你了你非得弄我?”   整件事情习星宇推人在先,他报复在后,池塘就算真的有蛇也不会有大蟒蛇,他纯属瞎喊但不怕被揭穿,谁让对方先有恶意。   而且他发现厉辛泽看他的眼神里明显带着鄙夷,和之前不一样了,厉辛泽一直和习星宇组队,不出意外便是习星宇在对方面前瞎造谣他,不然他不会把人摁进池塘两回。   白晓逸将岸上看到一切都告诉了夏侯。   夏侯站晏词:“我师弟的人品我给他担保,要不是你无缘无故想推人,自己也不会摔进水里。”   习星宇怒瞪他:“什么我自己摔的,是他绊了我一脚!”   白晓逸道:“那你想推他,他绊你不活该吗?”   “我劝你们,说话站队的时候先掂掂自己的分量,有没有资格,”温助理上前,薄薄的镜片后面泛起冷光,“我现在和你们说话,代表的是我们习董事长。”   这话无异于是拿资本压他们。   夏侯磨了磨牙,白晓逸拽了他一下,让他收着点。   晏词完全冷下脸色,皮笑肉不笑扯扯嘴角:“我知道辉鸿集团,也做功课了解过,习董事长年过70依然坐拥集团一把手,商业头脑清晰,前段时间还出现在新闻访谈上,言辞凿凿,宝刀未老,为什么教育出来的孙子这么没素质?”   先推人的事,温助理也有看见,但现在承认是落下风。   他扶了扶眼镜,四两拨千斤:“无风不起浪。”   意思一定是晏词有什么过错在先,不然不会引得习星宇做出没有理智的事。   “和他废什么话,打电话告诉我爷爷,我保证让你一夜之间在娱乐圈里无法立足!”习星宇恶狠狠地说。   “既然无风不起浪,你倒是说说,我和习星宇之间有什么恩怨,就算让我死是不是也得死个明白?”晏词直接忽略掉习星宇,与其和没脑子只会鲁莽做事的人聊,不如与眼前的助理交锋。   “是啊,有矛盾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评理,”夏侯忍不下去。   其他人不敢帮腔,也不敢表态,眼看事态发展不受控制,导演赶紧出来制止,但他说到底只是拍摄团队的导演,而不是电台总导演,说话不够分量。   尤其温助理代表辉鸿集团董事长的前提下。   习星宇推开挡路的导演,他指向晏词:“说就说,还不是你....”   “星宇,”温助理截住他话,“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件事我会帮你解决。”   习星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了,但是怒气未消,死盯着晏词,恨不得剥皮拆骨。   温助理不疾不徐:“什么矛盾就不需要明说了,说出来只会让晏词难堪。”他故意没把矛盾挑明白,如此更容易引人遐想。   晏词心道一声高明,会玩话术。   夏侯也听得出来:“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谁对谁错?”   白晓逸尽量帮着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以当下的情况看,晏词更容易吃亏:“不如这样,大家都有错,各退一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节目也得接着拍,拍不了大家都违反合同。”   温助理依旧从容:“我劝你们少掺和,和你们无关,至于一个合同,你们觉得我们会放在眼里吗?”   “看样子你是不想讲理啊!”夏侯是个直脾气,撸起袖子,“不如我们俩比划比划?”   “夏侯,你是不是想把事情越闹越大!”白晓逸及时拉住他。   “白老师,师哥,你们别帮我了,免得拖你们下水,我自己来,”晏词往前一步把他们拦在身后,道,“你想怎么解决?”   “很简单,”温助理说,“首先,你得态度端端正正地向星宇道歉,他是想推你,事实却是他没推到,所以我只看结果,第二,”他看向他们身后的池塘,“你把星宇摁进了水里,不能一句道歉就了事,你下池塘,在水里站上一个小时再出来,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四月是春末季节,白天虽然温暖,晚上却依然凉,何况很快太阳就要落山,谁在冷水里泡一个小时受得了,又不是夏天。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晏词。   “你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泡一个小时,你当古代呢,君主制啊,卧槽!”夏侯的暴脾气上来直接开粗话。   “你冷静点!”白晓逸抓住他胳膊。   “我怎么冷静,欺负晏词就是欺负我!”夏侯放话。   晏词很感动,在这种时候有白晓逸和夏侯挺自己,但他不能连累人,帮着一左一右拦住夏侯。   “师哥,你放心,我不会吃亏,吃亏了我也会讨回来。”晏词道。   白晓逸提醒说:“你要不要打个电话?”   打给谁,自然是许少淮,晏词想了想:“我觉得事情还在我可控范围内,我再刚一会儿。”   白晓逸汗:“......”   晏词理直气壮:“我不答应!道歉没有,下池塘我也不干,今天要是你们逼着我下水,我就打电话报警!全程我都让我助理录下来!”   小冬准备好了手机。   “我要看看你们辉鸿集团是怎么横行霸道欺负人的!我虽然是个小演员,但我也是老百姓,你们集团欺负老百姓,名声还要不要了?我豁出去事业前途,和你们刚到底,来啊,拉我下水!你不是代表集团董事长吗?你亲自来。”   温助理慢慢绷紧了脸,确实没想到晏词这么硬气,原本代表集团董事长是撑面子,此刻却隐约觉得要踩坑。   而他都没明白,星宇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晏词,他只是按照董事长的吩咐,照顾好他孙子,不让他受半点委屈。   导演一个头两个大。   收不了场了。   一旁,宋陈晨从上岸后便录了视频,他并不站队,他和双方都不熟,纯属平时喜欢拍东西发动态,小助理在他身旁,弱弱问道:“宋哥,你不会要发微博吧?”   “我不发微博,这种吵嘴的事发到我微博上做什么。”宋陈晨说。   “那你这是?”   “发给顾哥,他说这档综艺没有勾心斗角,我给他看看,都快打起来了。”   “哦.....”   *   许家。   许思恒将这次建桥项目的资料狠狠摔在书桌上,怒不可遏,他来回在书桌前踱步,敞开的西装外套翻飞,视线在泰然自若坐于皮衣内的许少淮身上划过,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许少淮,你是不是要逼死你三叔,现在连我手上的建桥项目你都要换人接手,你怎么不干脆让我下台得了!”   “我是有这个意思,”许少淮道。   “你....”许思恒气得手抖,他看向许思华,“大哥,亏我现在还叫你一声大哥,你就这么管教自己儿子?你们现在是要联合起来把我踢出凌远是不是?你别忘了当初是我们兄弟三个把老子的生意接手过来拓展的业务才有的今天凌远!”   “我知道,思恒,”许思华叹气:“可是这些年该做的不该做的你都做了,我没说穿是给你留了脸面,少淮怎么安排你就怎么做吧。”   “好啊,好啊,逼急了我也能和你们鱼死网破,谁都别想好过!”   “三叔,”许少淮抬眼,只送他一句话,“好自为之。”   说完,他起身走人。   与此同时,许思恒收到了一封邮件,全是他这些年经济犯罪的资料,包括去年的实验室动手脚,历年来挪用公款、冒凌远集团名义诈贷等等,足够判他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你、你....”许思恒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最近凌远内部血雨腥风,股价都跌宕了几个来回,许少淮又借机收拢股权。   凌远如今的当家,换人了。   “少淮,”霍雁叫住他,“现在也不早了,你就别回去了,留下来和我们吃个饭,晚上住下。”   回去也是一个人,他点头,而后去茶厅坐了坐。   霍雁让阿姨切了水果端来,她不插手公司的事,就想问问儿子近况。   轻缓悦耳的手机纯铃声在茶厅里响起,许少淮倚向楠木椅靠背,长腿交叠,接起电话:“喂。”   “在做什么?”顾钧问。   “在家。”许少淮说。   “你们集团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很顺利,怎么?你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电话里传来笑声,“是想你有多忙,还能不能顾得上你的小男朋友。”   “什么意思?”他收敛起淡漠,目色略沉。   “给你看一段视频。”   通话结束,许少淮打开微信,一条视频随即而至。 第55章   晏词拿过小冬手里的手机,对准了温助理。   “有本事你现在再说一遍,你站在这里让我下池塘里泡着,是代表了谁在说话?是谁要我下去?”   温子盛张了张嘴,却是哑了声,让别人去水里受凉这种事不是一个集团董事长能做的,最最起码不能摆到明面上来执行甚至让人录下来。他本以为小演员不惊吓,一吓唬,为了前途着想一定会屈于权利的压迫。   哪想这么硬气,倒让他有些下不来台。   “我还有心脏病,”晏词说,“要是感冒发烧算谁的?心脏病发作谁负责?   “你还有心脏病?”温子盛实属没料到。   在场的人也大吃一惊。   白晓逸想起在《王朝》剧组,晏词在房间里脸色惨白如纸那天,心道原来如此,又一想他顶着病完成打戏、吊威亚,不禁替他捏把汗。   夏侯同样吃惊,朝对面怒喝:“连个心脏病人都想害,心思要不要这么毒!”   温助理脸色难看:“我并不知情。”   “所以我不用下水了?”晏词缓缓一笑,对着习星宇扬起唇角。   绝对的挑衅。   他就是要估计激怒习星宇。   有些人脾气一上来脑子不会转弯,习星宇就是这类人。从小傲惯了,吃什么用什么都讲究最好,参加任何比赛都是冲着拿第一名去,觉得自己一出生世界就该绕着他转,他哪受得了落败,更不能受到嘲讽。   这一挑衅使得他气冲头顶,讲话不经大脑思考:“有心脏病了不起吗!你少拿这个来说事,你手术早就做完了,身体好得很!”   “我做过手术?”晏词问。   “当然!”习星宇气道。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有心脏病?”   “那又怎么样!”   越听,温子盛越是心惊,看晏词的眼神也起了变化,不再是不屑,而是惊异于对方的脑子转得太快,先是让他以董事长的名义自掘坟墓,接着是此刻给习星宇下套。   他及时阻止:“星宇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他明明已经做过手术,还是半年前做的,身体早就恢复好了,还想拿这个来脱身,凭什么!凭这个以为我会放过你?没门!”习星宇放下狠话,也更加证实了他早就知道晏词的身体状况。   温子盛闭了闭眼,一颗心往下沉,对着晏词道:“别拍了!”   他上前来夺过手机。   夏侯与白晓逸站出来,他们有一定影响力,温子盛没法和他们动手,咬牙忍下。   陆辰野只在一旁看戏,其他人还没理清对话中的厉害关系时,他隐约猜到了晏词接下来会说什么。   晏词好笑:“谁说做完手术身体就和正常人一样,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后遗症?”   话锋一转,他一字一句,咬字极其清晰地把重点道明:“辉鸿集团,习董事长的孙子,习星宇,在明知道我身体状态很差,曾患有心脏病的前提下,竟然还想推我进水里,你是想杀了我吗?你口口声声说要弄死我,我有权利马上报警,你现在是故意杀人未遂!”   习星宇的脸色唰得白了!   也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说想弄死人是出于他真心,但实际行动上远还没有达到杀人的目的,可是晏词的一番话,他把的一个举动定义成了刑事犯罪。   旁听者们怔住,看晏词的目光染了些畏惧,看着没心没肺,嘴竟然这么厉害。   “我、我....”习星宇气愤不已,“你还不是把我摁进了水里,怎么说!”   “你故意杀人,我正当防卫。”   “你胡说八道!”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之后所说的话都会记录在我的视频里,将会成为呈堂证供。”   晏词越是一脸严肃,习星宇越是紧张,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还污蔑他杀人。   如果因此影响到集团声誉爷爷也会教训他,一时间他想不到怎么回嘴,只恨温助理是个脑残,一开始把他爷爷搬出来干什么!   “星宇,你回去换衣服吧,本来是小打小闹的事情,没必要这么吵下去,”温助理不知道他想什么,适时开口。   和晏词斗嘴,习星宇完全不是对手,就连他现在也无话可说,只能把事情归咎为小打小闹来化解晏词的声色厉茬。   习星宇不甘心,可不甘心也只能作罢。   晏词结束录像。   温子盛愿意退一步,他也不会拿捏着他们不放,因为追究下去习星宇不会再吃更大的亏,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晏哥晏哥,”小冬有帮他保管手机,上面有来电。   X先生。   晏词接了,趁着他接电话的功夫,温子盛已带上不情不愿的习星宇走人。   “他们逼你下水了?”电话里问。   晏词感到惊奇,知道得好快!   “没有,已经走了,凭着我三寸不烂之舌把他们赶跑了。”末了他还加一句,“灰溜溜走的。”   十分骄傲,叉腰。   许少淮只道:“知道了”,随后挂了电话。   这一通闹腾,天都快黑了,今天的拍摄无法继续。导演让大家先回去休息,工作人员也陆续收拾好设备。   晏词回房间洗了热水澡,换了身干爽衣服。   夏侯师哥在他房间里唉声叹气:“晏词啊晏词,你现在是躲了一劫,但只要习星宇在节目组,不对,是你已经得罪他,躲过一次还有下一次,你说你以后怎么办?”   他站在晏词的角度为他考虑,忧心忡忡。   “师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又不是我主动惹的,”晏词擦着头发,在床对面椅子上坐下,不是他能确保习星宇事后不追求,是他相信许少淮不会让他有事,不然今天他没这么大的底气。   “放心吧,你的师弟出不了事儿,”陆辰野靠着自己的床,把玩着手机。   夏侯瞥他一眼,嗤了声,有些人只看戏他不是没注意到:“净说风凉话。”   陆辰野笑笑不再开口。   白晓逸带了个果盘推门进来:“我刚看见习星宇他们去楼下吃饭了,我们先吃点水果休息会儿,错峰下去,免得撞上又起争执。”   “我师弟的嘴不怕他们,”夏侯道,说着,又长长叹了口气。   白晓逸好笑:“你干嘛呀?”   夏侯说:“我担心晏词啊,他以后怎么办?我得想想辙,看看有什么关系能用上,哎对了,晏词,你给卫哥打个电话,这事儿必须要告诉他。”   “你担心晏词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性格这么冲动早晚闯祸,亏你还混了这么多年演艺圈,”白晓逸摇头,捡了空位坐下。   晏词还有不少零食和饮料,他拿了两听可乐分给白晓逸和夏侯,而他们四人中,也只有夏侯师哥还不知道许少淮与他的关系,所以格外紧张,他不想让他白白担心费神,准备坦白说:“师哥,你别伤脑筋了,其实我和许....”   咚咚咚!   小冬在外面急促敲门:“晏哥,晏哥!”   晏词打开门。   小冬非常气愤,说:“晏哥,楼下几个服务生说你坏话!”   “?”疑惑。   “我刚去帮你们点菜,听见几个服务生议论八卦,他们在说你,”小冬相信晏词为人,所以异常生气,“他们说你把前经纪人送进牢里什么的,说你小心眼手段多,还有今天的事都传开了。”   明星有什么矛盾都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倒是不奇怪,但是传那么快,又牵扯出前经纪人,一定又是习星宇或是温助理的手笔。   他们故意制造大众印象里的既定事实,给他贴上标签,他一张嘴可以对峙一张嘴,但堵不住那么多悠悠众口。   真特么损!   晏词在心里大骂。   什么狗玩意儿脑瓜子进水要这么来害他,神经搭错就赶紧去医院,就不怕耽误治疗吗?!   真是有病!   “别管他们,反正我不会少块肉,”晏词道。   “但是太气了,白白遭他们诽谤,张嘴只管说话不用付法律责任吗?”小冬替他打抱不平,晏词拍拍他肩膀,反过来安慰他,“不气不气,待会儿多吃点饭化愤怒为食量。”   小冬点点头。   他说的夏侯他们都听见了:“敢乱造谣就发律师函,晏词,不用怕,我能帮的一定帮你。”   “谢谢师哥,我....”   “工作群有通知!”陆辰野的话突然打断他,他抬头看着众人,掩饰不住满脸的不可思议:“《快乐生活》从我们这期开始,要改为网络直播。”   “嗯??!”夏侯蹭得站起来。   包括晏词,一脑袋问号。   白晓逸迅速拿手机看消息,群里已经炸开了。   [高:@汪导改为直播我们怎么拍啊?这样和先前签的合同不一样,是不是得重新签?]   [宋:有具体如何直播的策划方案吗?]   [陆:@汪导]   [厉:节目改直播的话我可能要重新考虑录制问题。]   [夏:导演,出来说句话呀!]   夏侯也在群里发了言,此时习星宇蹦了出来:[改直播好,有些人的嘴脸就再也藏不住了。]   晏词骂了一句神经病,这时候还在计较个人恩怨。   网络直播和后期剪辑的综艺可不一样,近年来直播趋于大火,但有利有弊,直播对于艺人的综合素质要求较高,需要有灵活的随机应变能力,没有台本只有临场发挥,也相当考验艺人对实时弹幕的心里承受力。   而观众能更加直观得面对艺人,从细枝末节中看出一个人的人品,若是有什么隐私不小心爆出来,信息便容易被公开化,透明化。   晏词是无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   倒是习星宇,大概是以为自己撞大运了,能在直播上再害他。   几分钟后,导演有了回复:[抱歉各位,我是刚收到台里通知,改播出形式已是铁板钉钉,合同我们会重新拟过,很快会先以电子版本先发到各位邮箱,团队也已经在紧急调整活动方案,若是退出这次综艺,台里也会承担各位的违约金,但是继续参加的话,片酬可以重新商量。”   而重新商量的价格,就绝不会往下跌。   房间里,大家面面相觑。   “你们...还参加吗?”夏侯发问。   录制综艺期间节目组突然改直播这种事都是头一回遇上。   “我参加,反正来都来了,”晏词说,他后面没戏也没广告,不参加综艺又得在家无聊度日。   陆辰野看他一眼,觉得越来越有意思:“我也参加。”   白晓逸比较谨慎:“我等节目组的策划案出来再说,先看看他们安排,播出段,时长,一个季度播多少次,我再考虑。”   “按晏词说的,来都来了,半路走人还有多没劲啊,”夏侯也决定接着参加,“我还没上过直播综艺,试一次,应该蛮好玩的。”   此时,温子盛正打电话派人去了解晏词的背景。   习星宇进了他房间,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忙便道:“导演发的通知,生活综艺要改为网络直播,我要你想办法让他在节目中出丑。”   他不是完全没脑子,经过温子盛的提醒,明白了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落入晏词的话术圈套,但没就此罢休。他想过了,自己动手又会落人口实,所以脏活儿就该找个替死鬼来做。   比如温助理。   温助理略一皱眉,挂了电话审视着习星宇。   对方的想法都表现在脸上,太好猜了。   他失笑,真的觉得好笑,他是来照顾习星宇的日常,确保他在拍摄期间的安全,不是来当他对付别人的工具人,而经过傍晚一役,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个猪队友,带不动。   “你笑什么!”习星宇恼怒。   “没什么,”温助理道,“你为什么要针对那个叫晏词的?”   “我的事需要你来过问?”   “不需要,但我也没有义务听从你的安排。”   “你说什么?”习星宇的表情里浮现怒意,姣好容颜被扭曲,“你再说一遍!”   温子盛坦言:“我随行的目的是保证你没有头疼脑热,身体完好无损,如此我就能交差,而不是去做一些无意义的事情,如果你非要做,请让董事长传达命令给我。”   “好,你等着!”   当着他的面,习星宇立即拨打了习德明电话,娇纵跋扈转变为委屈:“爷爷!我录节目被人害惨了!!”   *   六点左右,晏词与夏侯几人去楼下吃饭,正巧碰上宋陈晨与高朗,于是大家凑了一桌,拍摄延期,又改直播,大家的话题还是在节目上。   “动作很快啊,”宋陈晨握着筷子,手背撑着下颌,另一手正刷手机,“节目组在网上发了公告,你们看看。”   “这动作堪比雷厉风行啊,”夏侯边吃边说。   白晓逸放下啤酒罐,拿出手机。   晏词也上网凑了波热闹。   这档综艺本就有不少话题和热度,此次又有影帝宋陈晨和夏侯、白晓逸这样的大热艺人,加之其他人颜值也高,这一期光预热就比往期反响好,现在一通知改变播放形式,广大网友的关注度更是热烈。   [差点以为是我打开的方式不对,我惊了!!!]   [直播好啊,我喜欢直播,斯哈斯哈!]   [据说直播时演员也可以看到实时弹幕是真的吗?]   [措不及防!震惊!但是我喜欢!]   [啊啊啊啊啊,晨晨!我老公,我老公要上直播了!]   [为什么突然改版?是知道我这些年追《快乐生活》一期不落才给我的福利吗?]   [谁也别拦着我,我要给导演加鸡腿!!!]   [我不废话,就感动!]   ......   节目组官博下的评论盖起高楼,网友们对此相当支持,也有部分觉得不妥,因为消息来得太突然,此前没有任何预告。   他编辑信息,发给许少淮,单纯因为分享欲:[许先生,《快乐生活》要改成直播了~(^◇^)/]   [我知道,吃过晚饭了吗?]   [正在吃,你不惊奇吗?]   [惊奇,你喜欢后期剪辑,还是直播?]   [惊奇得好敷衍,我都可以,反正怎么录都是录。]   [嗯,好好吃饭,不准挑食。]   [所以要结束聊天了?╭(╯^╰)╮]   [没有。]   晏词笑了笑,夹了块油焖笋放进入口中,淡淡甜味和竹笋的清香弥漫齿间,和许少淮聊着天吃饭感觉菜都变香了。   消息再次跃然屏幕:[今天被人为难,为什么不打我电话?]   [我觉得还没到求助的份上,但之后可能会有麻烦,]他哒哒哒打字,手速飞快,[针对我的是辉鸿集团董事长的孙子,习星宇,可能看我不顺眼,之后应该还会找我麻烦。]   [不怕,有我。]   [我知道你会给我撑腰,所以我没怕,我底气超足的!哈哈!]   [不会再有下次了。]   想到某个问题,他犹豫了会儿,还是问了。   [采访下许先生,请问你和习星宇有矛盾吗?]   [没谈过话,陌生人。]   看过视频后,许少淮第一时间做了了解,习星宇从来没接触过晏词,但他们许家和习家是世交,这中间必然有某种联系。   晏词相信他,许少淮是两年前才回国,就算和习星宇认识也不可能熟络,按照习星宇说得自己那么优秀,也不像是有时间出去玩比赛的人,但这人脑子是真有问题,一而再再而三针对他,这才怀疑他和许少淮有摩擦,然后把矛头对准了自己。   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想错了。   也许.....习星宇只是脑残?   吃过晚饭,晏词和白晓逸在周围散了散步后回房,晚上睡觉没敢睡太死,因为陆辰野也不是省油的灯,等窗帘缝隙间有了划破黑幕的黎明色他才真的睡沉。   其实因节目变动,所有人都睡得比较晚。   白晓逸醒来时夏侯还躺在他床上打呼噜,两人已相当熟稔,于是他一脚蹬在夏侯屁股上。   噗通一声,夏侯翻身掉落床下。   “你....踹我干什么...”他困顿地从地上爬起来,攀着床沿。   “谁让你睡我床的,”白晓逸活络了下肩膀,“我说昨晚睡着的时候总感觉鬼压床,感情你没回自己床上。”   “不是聊着聊着睡着了吗,懒得动,”说完又爬了上来。   白晓逸懒得再踹他,问道:“去吃早饭吗?再晚可能没早饭了。”   “呼~~~”回答他的是呼噜声。   “……”猪吧这是。   默了会儿,他下床洗漱换衣服,在阳台抽了根烟后转身去敲隔壁房,开门的是陆辰野,被子已经整理好,穿戴整齐,他朝另一张床努努嘴:“他还在睡。”   说完自己出了门。   现在的形式他看得清楚,习星宇的背后是习董事长,晏词的背后是许少淮,虽然后者强于前者,然而前者是血缘至亲,后者只是恋爱关系,许少淮愿意拿出多少权利来保护晏词还说不好,所以他静观其变,不站对任何一方。   “晏词,起床了,”白晓逸喊他。   晏词咕哝。   白晓逸扯扯他被子:“走了,陪我吃早饭去。”   晏词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扭头第一眼先看陆辰野的床,空的,松口气,咚,脑袋磕回床面,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白晓逸瞥也瞥了眼陆辰野的床,问道:“他有问题?”   “来者不善,”晏词说,又问,“几点了?”   “快十点了,吃早饭太晚,吃午饭还早,但是我饿死了,一起下楼吃点东西?”   这一说,晏词也饿了:“行。”   不多时,宋陈晨、高朗、厉辛泽几人都陆陆续续下了楼,走在末尾的是习星宇和与他基本形影不离的温助理。   晏词吃完面,又叼了个包子在餐厅正门外呼吸新鲜空气。   他一眼瞥见习星宇。   习星宇态度良好地朝他笑了笑。   “?”   脑子又抽了?   才刚这么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跑来通知他,对方身后还跟着另一名同事,手里提的正是他带过来的行李箱。   对方向他鞠了个躬,抱歉道:“不好意思,经过组里的商量,你不能参加录制了,违约金会按照合同赔偿,所以....”   他不好意思说下去。   晏词懵了一瞬,不由得冷笑:“连我行李都给我搬下来了,所以要我走人?”   “对的,不好意思,”对方再次道歉。   这是明摆着赶人,办事儿的人不地道,被赶的人也丢尽脸面,所以导演没有第一个来说,只是待同事说完之后适时帮腔:“对不起晏词,这是台里的决定,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以后有机会再合作了。”   呵,晏词气到脑仁疼,想起习星宇刚才的笑容。原来不是友好的表示,是向他展示胜利者的姿态。   是习星宇干的!   他娘的!   嘴上斗不过他,就想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他赶走,真特么够损的!   狗东西!   大家在房间里待不住,都在外面晃,现场不少人,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晏词身上,看热闹的,纯纯吃瓜的,幸灾乐祸的,还有农庄内不少员工都在围观突然发生的状况,周遭窃窃私语。   宋陈晨出来说了句公道话:“突然间不明不白就让签了合同的艺人走人,是不是做得有点过了?”   “宋老师,这不是我的要求,我也是迫不得已接到上面通知才...”导演非常为难。   白晓逸质问:“那是不是也得给个理由!哪有这么平白无故说不让录就不让录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导演发愁,这事儿摊在他身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干:“我....”   “汪导,你不用说了,我来说,”温子盛直言,“这是我们董事长的安排,这档节目我们有赞助,董事长的意思,艺人享有资源的同时也要对社会负责,应该保有匹配的道德素养,显然,他没有,无德的艺人不该出现在公众面前。”   今天的事和昨天的“池塘事件”是两码事,所以他不怕再搬出习董事长,也是习星宇告状之后,董事长给了台里压力,小打小闹的出丑就不必了,直接封杀。   这番话,引起了不小哗然。   “想要欺压我还硬扯上我没有素养,你们真够厚颜无耻的,”晏词愤然,说完撸起了袖子。   奶奶的,干一架得了!   白晓逸本想劝,想想还是算了,这些人就该吃点苦头才知道谁才是真正不能惹的,逼到晏词动手,那位该心疼了吧?   “你想干嘛!”习星宇后退一步。   导演拉住晏词,言辞间也严厉起来:“晏词,我警告你,你要是动了手就不是被劝退这么简单了,节目组不仅不会赔付你违约金,你还得倒贴,你要想清楚!”   “有本事你就动手,我看谁能保你,”温助理盛气凌然。   此时,一辆宾利越野从餐厅尽头处的大门口驶来,油漆黑亮灼眼,瞬间吸引了在场诸多视线。   有人不自觉让出道,宾利停在众人眼前,车子停稳的当下,韩助理从副驾下车,恭敬地打开了后座车门。   许少淮从车里下来,白色上衣,浅色裤子,仿若刚从哪个地方度假回来,他随意自然,一派闲散,只是眼里的光冷得掉冰渣子。   这一瞬,所有人都微微屏息,不知道许少淮为什么会突然来到农庄,但有件事他们很清楚。   太子爷,惹不得。   只有晏词,气哼哼。   “都聚在这儿?有热闹?”他看向晏词。   晏词还没开口,温子盛立马回话,许、习两家是世交,家族友情深厚,商业上又有不少往来,他随董事长见过许少淮,不会不认识,就算没交集,凌远太子爷的名头大家也都听过。   他道:“许少,是这样,《快乐生活》这档综艺这期正好在农庄录制,今天呢,有个成员要离开,我们送送他。”   他尽量把话往好听了说。   宋陈晨嘲讽:“你确定是送,不是赶?”   温子盛不怕被揭穿,笑笑说:“这是我们习董事长的意思。”   许少淮淡淡哦了声,问:“赶谁?”   温子盛看向晏词:“他。”   他相信以两家的交情,这一点点薄面许少淮一定会给,不少人也是如此想,吃瓜的同时在心底对晏词表示惋惜。   得罪了大老板也是没办法的事。   许少淮牵唇,极浅笑意却激得温子盛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像被最残忍的狩猎者盯上,下一刻便会被撕为碎片,思维停滞中,只听对方幽幽开口。   “赶他走,问过我许少淮的意见了吗?” 第56章   许少淮的话,无异于平地一声雷,震惊众人。   导演嘴巴来回张合却找不到话。高度紧张之下,温子盛的脑子终于开始高速运转。   晏词和许少淮什么关系?   两个人认识?   是不是有什么信息错峰而没有及时掌握?   许少为什么突然来到度假农庄?   此时已经不用察言观色的能力判断,因为一看便知许少淮是来者不善,否则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农庄,有这么巧?   “许少,您的意思是.....”他试探着问。   韩助理冷默扫他一眼,不苟言笑说:“晏先生是许少的恋人。”   恋人。   简简单单两个字,冲击力巨大。   话音炸开在围观者们的脑海,汪导身形往后跌,好在被同事及时扶住,方才他对晏词说过的话以及拉扯的动作,无一不是在赶人走。   厉辛泽面色渐渐发白,回想习星宇之前的吐槽,自己也插嘴编排过几句,要知道晏词是许少淮的恋人,就是对方手段玩上了天他也不会多一句话。   宋陈晨则是缓缓一挑眉,也是大感意外,忽的想起去年空降《青云》剧组时,好像也有个叫晏词的演员。   怪不得.....   所有人里属高朗年龄最小,私底下乱七八糟的事儿没接触过多少,只能无措看着,陆辰野在他身旁,接着看戏。   温助理陡然失声。   看这些人都傻了眼,晏词也不打算再动手,免得以为他趁人之危,他拿过某员工手里的行李箱,咚一声,滚轮重重落在地上。   手可以不动,但气是真气。   没有任何理由,没有任何通知,甚至没人去敲他房门就进去拿了他的行李箱,这叫什么事儿啊!太特么不尊重人了!   某道视线从他握紧行李拉杆而泛白的指关节缓缓移到气哼哼的脸上。   许少淮问道:“节目还要录吗?”   所有视线又调转方向,看向晏词,只要许少淮一句话,别说节目录不录了,以后还有没有《快乐生活》都不一定了。   “录,”晏词掷地有声。   男朋友都来了,他哪能这么轻易就走了,走了才是真的掰不回面子,他偏不走,他是按照节目组的正常流程签的约,也是受邀来参加,没有这么白白走了的道理。   “许少,既然晏词是您恋人,那必定是误会一场!”温子盛及时补救。   他终于想到了关键,他是耳闻过许少有一位恋人,可是从不带人出来玩,没在娱乐场合里露过面,而董事长在许家老爷子过世后再没去过许家,逢年过节都是小辈们在走动,且董事长只关注自己的孙子和集团业务,别家孙儿辈的感情哪有心力去了解。   掌握的信息这才出现了漏缺。   “是吗?”许少淮淡淡反问。   “不是,”晏词当即否定,“没有误会,我一不更名二不改姓,昨天要被下池塘的是我,今天莫名其妙被要求离开的还是我,你们有弄错人吗?”   温子盛哑口无言。   “肯定是弄错肯定是弄错了,”导演赶紧出来打圆场,“我向台里报备一声,一定是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抱歉啊许少,晏词,我代表节目组也向你道个歉,对不起了,许少,您先里面请,咱们都坐下来慢慢谈。”   到底是做节目的,导演的应变能力很强。   当然,最重要的是求生,至于周围多少人看,自己丢不丢面子那都是小事儿。   温子盛也适时给自己找台阶,于是把习星宇拉了出来,即便习星宇是董事长的宝贝孙子,但要没董事长撑腰,这么个人在许少面前真够不上分量,而一切起因都是因为习星宇找晏词的茬儿。   “星宇,你也给晏词道个歉,都是口角上的摩擦,说开了就没事了。”   他又一次企图将事情化小。   白晓逸凉凉道:“要真只是点小摩擦怎么能把晏词气成这样,他气得都快要打人了,可见你们有多过分。”   许少淮的目光又冷了好几分。   温子盛只当没听见他的话,做助理的,脸皮也要够厚。他向习星宇使眼色,而从头到尾,习星宇没有任何惊讶,不管是许少淮的出现,还是对方承认晏词是恋人,他只是用热切的目光看着他。   小时候,爷爷带着他去许家做客,他就听大人们说,许少淮有多优秀。   可是他从来没见过。   直到两年前在一次集团年会上,他终于见到了真人,那人万众瞩目,众星捧月,即便是再耀眼夺目的璀璨灯光都掩不了对方一丝一毫的光芒。许少淮就那么站在人群中,也深深扎入他心底,优秀、耀眼、俊逸非凡,惹得他心跳加快。   他一直以为许少淮是异性恋,为此不敢袒露自己真实感情,小心藏着自己的喜欢。   哪想从去年开始一切都变了。   他爸说许少淮有了恋人,是位同性。   那一刻他恨不得把对方抽筋扒皮,然后浸泡在油锅里滚上一个来回,他恶心透了,恨不得晏词马上去死!!   他往前,不是道歉,只是痴痴唤道:“少淮哥哥。”   和一个人关系好不好彼此亲不亲近,有时也可以看称呼,比如现在,而这一句话又似乎暴露了某条信息:习星宇和许少很熟。   那么为什么习星宇反而要针对晏词?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视晏词为情敌,不然怎么解释?   这次,真是所有人的表情都精彩纷呈,眼里赤果果写着“好狗血”“哇”“卧槽”“我去”“原来如此”等等,N多词汇都从眼神里表达出来。   白晓逸看向晏词,我就说可能是情敌你还不信?   晏词的小脑瓜也蒙圈。   心里一酸,握了握拳头,还少淮哥哥,他都没这么亲昵地喊过许少淮!   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   许少淮拧起眉头,神情中只有厌恶。   不肖他吩咐,韩助理已经上前,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抽在习星宇脸上,“啊”字才刚出口,瞬间被截断,因为韩助理反手又是一巴掌,道:“既然长了嘴,说话就该注意分寸,别什么称呼都往许少头上按。”   习星宇眼冒金星,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要不是温子盛扶着他,他现在已经趴在了地上,“啪啪”两声恍若还在脑海中翁响。   也响在众人耳旁。   树梢上的鸟儿扑棱棱飞走,万里无云的高中客机轰鸣而过划出一条淡淡尾线,餐厅旁是一方别致小喷泉,洒出的水花浸入池中叮当作响,有服务生手里抓着托盘,因差点惊叫而紧握的指甲刮擦出了动静。   大家安静如鸡,安静到周围事物的声响都清晰可辩。   认知又被颠覆,震惊!   还以为习星宇与许少淮会有纠葛,哪想两巴掌扇了个一干二净,有个屁的关系,看起来有仇还差不多。   晏词也惊了。   他想过许少淮一定会帮他,肯定会教训习星宇,却没料到会扇人,若是自己上去干架顶多是揪一把人家头发,耳光的性质就不同了。   必须是尊严尽毁。   啊这......   “不够。”许少淮道。   还不够??   浅淡如谈论天气的语调说出的话再一次砸进众人耳朵。习德明的孙子被扇俩巴掌还不够,还要再来一次???   卧槽啊.....白晓逸不自觉爆粗话。   啪!韩助理扬手,毫不留情又抽在习星宇左脸颊上,鲜红巴掌印呈现在他脸上,并且没有褪下去的迹象:“这一巴掌是教训你,不该得罪的人不能得罪,即便是许少都舍不得对晏先生说重话,你算哪棵葱。”   习星宇嘴角渗了血,痛到几乎晕死过去,前两巴掌还没回神又来一次,眼前不禁发黑。   “星宇,星宇!”温子盛扶着他肩膀。   韩助理捏起习星鱼的下巴摆正,照着鲜红五指印又抽了一耳光,清脆响亮:“这次,是希望你记住前几个巴掌的教训。”   温子盛想拦不敢拦,他自认工作多年,做任何事都已游刃有余,今天却慌了神,手足无措,习星宇要是有事,他的助理生涯就到头了,但他也不能和许少淮去拼,简直鸡蛋碰石头。   他额头满是汗,慌道:“许少,星宇年纪还小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他出了问题我不好向董事长交代,而且许家和习家是世交,两家关系匪浅,您看在我们习董事长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两家的关系,和我有关?”许少淮淡问。   一个人的可怕之处,不是他呵斥怒吼,是谈笑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对身旁事物淡漠到无所谓畏惧。   许少淮便是这样的人。   他自小国外长大,许家的那些交情和他本人关系的确不大,可他掌握着大家的利益命脉,不用他攀关系,自有数不清的关系来攀附他。   温子盛的脸色白了又白,哑口无言,目光一瞥,找到了救命稻草。   晏词!   而不等他开口,晏词已经走到了许少淮身旁,拽了下许少淮衣服:“可以了,我觉得差不多了,他嘴欠故意诋毁我,活该挨揍,不过我身上没受伤,他也颜面扫地了,扯平了吧。”   习星宇背后是集团,再出恶气也不能把人弄残了,他更不想许少淮为他背上纠纷,为这种人可太不值当了。   “没有这么简单,”许少淮放话,对温子盛道,“让你们董事长亲自过来。”   众人又倒吸一口冷气。   晏词呆。   好像越闹越大了?   “走吧,”许少淮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问,“住几楼?”   晏词说:“二楼。”   门口让出了道,行李箱的滚轮摩擦着地面骨碌碌往前,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进了门,晏词回头喊白晓逸,白晓逸随他们一起,韩助理则吩咐司机去泊车,留下一圈围观的人和几乎昏死的习星宇。   温子盛紧绷的弦没有放松,让人送习星宇去就近医院,也是让他即刻远离许少淮,免得对方再拿他开刀,随后他拨打习德明电话。   而被留下的众人,尚未消化完巨大信息量。   从许少淮来到农庄,承认与晏词是恋人,再到习星宇称呼亲昵结果被打脸,而后许少放话要习德明亲自来,也就是说并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在一个上午的短短半个小时内发生。   “宋哥?”助理轻轻喊了声宋陈晨。   宋陈晨眨眨眼,朝农庄的另一处走去,准备去散步,高朗紧随在他后头,总觉得不跟着有资历的影帝多学习,自己也会犯错,还有,男人和男人是恋人?他挠了挠脑袋,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陆辰野杵在原地,既不想去散步,也没法上楼,他与厉辛泽对视了眼,彼此大眼瞪小眼干看着。   导演仰头望天,头顶太阳高挂,却让他冷到了脚底板,可一摸后背全是汗。   冷汗。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久久无法平复心绪,只等着导演说话,下一步要做什么?   楼上,白晓逸没当他们的电灯泡,打过招呼后回到自己房间。   夏侯已经醒了,刷着牙从洗手间出来,含糊问道:“我听见楼下闹哄哄的,发生什么事儿了吗?难道是节目组又邀请了哪位嘉宾?”   “差不多吧,”白晓逸说。   “谁?”夏侯问。   “拍摄《王朝》时隔三差五来探班的许总。”   “......”同有探班阴影,“他怎么连拍综艺都不放过啊!”   “又不是来看你的,他来看晏词。”   “?”   “他们是恋人。”   “.......!!!”   吧嗒,牙刷掉地上。   *   许少淮进房间,视线在两张床上扫过,问道:“和谁住一间?”   晏词思维敏捷,迅速在许少淮脸上亲了一口才说:“陆辰野。”说完看着男朋友脸色,果然流露出了一丝不高兴,他再次使用哄人技巧,左脸亲一口,右脸亲一口,最后贴上两片薄唇。   腰上被揽住,许少淮将他拥入怀中,托着后脑勺加深缠绵。   主动变为了被动,因为他有些跟不上,气息乱了节拍,脚后跟随着身前的压力后退了半步,下意识抓住许少淮胸前的衣服。   吱嘎——   许少淮拉过一把木椅,抱起晏词坐自己腿上。   晏词伏在他肩头,喘了会儿气。   亲得有些凶。   他微微偏过头,目光正好落在许少淮颈项间,脑袋蹭了蹭又挪近些在对方脖子上亲了亲:“你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还不告诉我一声。”   “你被人欺负,我还不能来了?”许少淮垂眸。   “当然不是!”晏词挺起身板,一想,心里甜得要命,眼角弯弯,“所以许先生,你是因为我被欺负所以特地过来为我打抱不平?”   “不然呢?”   晏词笑得欢,但也担心:“事情会不会闹得太大了,我怕上升到两个集团的矛盾,到时候反倒给你惹麻烦。”   “我说了,我不怕麻烦,”许少淮喜欢抱紧他,懒懒地将下巴支在他肩窝里,“不需要为我担心,力所能及之下还护不了你,那我许少淮也不配谈恋爱,倒是你,有一点让我不太满意。”   “什么?”晏词愣愣的,脑筋转了转,“我....没有习星宇好看?”   此话一出,许少淮也微愣,难得锐利的眼眸中也会流露出一丝迷惘:“你在说什么?”   “说你对我不满意的地方啊?”   “和姓习的有什么关系?”   “那问你啊!”   他说话声陡然变大,但一出口便后悔了。   自己那么大声做什么!   许少淮略略松开他,捉住晏词下巴抬起,眯起眼与怀里人对视。晏词吞咽唾沫,他可不想和许少淮吵架,然,他渐渐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笑容越来越大,几欲从眼底漫出来。   不是,笑什么啊??   “原来你也会吃醋?”某人如发现新大陆,心情忽然间特别好。   “......?”   晏词哑声,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想反驳,但不诚实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还真吃醋了。   从习星宇喊许少淮哥哥的时候,又听许少淮说对自己不满意,两者结合,醋意和郁闷纠结一起,于是发了点小脾气。   “嗯,吃醋,”他老实说。   “那你也喊一句?”许少淮逗他。   晏词瘪瘪嘴:“算了吧,你对我又不满意。”   他捏起晏词两颊,紧抿的嘴巴被捏成圆圆的O型:“我对你的不满意,是你在受到威胁时不肯物尽其,男朋友不是拿来当摆设的,我的人,我可以自己宠坏自己欺负,但绝不允许别人来给你添难受,懂吗?”   “呜,”晏词动动嘴,嘴巴被松开,眼眶发热,“许先生,你为什么这么好。”   他不是没有想过抬出许少淮,但也想着尽量不给对方添麻烦,而他的尽量,成了许少淮的不允许。   不允许他难受,不允许他憋屈。   他确信,再也不会有人像许少淮那样对他好了。   因为,他要赖定这个人了。   除了许少淮,谁也不要。   “那为了我的好,换个房间?”许少淮道。   “没问题啊,你要在农庄住下吗?陪我录完节目?”他已经无所谓抽签规则,毕竟节目都要改形式,他甚至差点被节目组轰走,还凭什么不能和男朋友一间房。   “嗯,”他环着他,握起晏词的手,揉捏着其中一节指骨把玩,“陪你一起录节目。”   晏词抓住重点:“一起?意思你也会参加?”   “不愿意?”   “我怎么可能不愿意,是你竟然愿意出镜?你确定?”晏词很惊讶。   许少淮失笑:“你觉得我像开玩笑吗?”   “可是这么一来,你不怕我们关系被曝光吗?”   “我们的关系为什么不能曝光?”   理所当然的问题,一刹那直击晏词心扉。   许少淮对他们彼此感情的看重远比他想象得深厚,他是那么自然地想要把恋情呈现在灿烂阳光下,想要把两个人的关系牢牢维系住,即便不用手掌覆盖住对方胸膛,也知道那颗心脏跳动得有多热烈。   也能感知到,许少淮有多喜欢他。   晏词蹦到地上,像学生参加升旗仪式那般站立得笔直,认真道:“许先生,如果你在全国观众面前承认我们在恋爱,那你以后就只能是我的了,全国人民作证!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你将来要是敢分手敢不要我,你就是小狗!不,巨狗!巨巨狗!你听见了吗许少淮!”   “都听见了,”大手一捞,许少淮将他揽到身前圈在自己的领地内,抬头与他对视,“同样,你是我许少淮的,是我一个人的,也只能是我的,知道了吗晏词?”   “好!”晏词抱住他脖子上嘴就要啃,一激动,撞了牙齿,“啊....”   许少淮也嘶了声,用拇指按在晏词唇上轻揉:“好点了吗?”   “还是疼,你再轻点,撞得太痛了....”   隔壁。   白晓逸和夏侯面对着面坐在各自床边,听着动静,蹭得红了脸。   咻,两人错开目光。   夏侯看向窗外:“咳,他们到底在干嘛?”   白晓逸低头看着空气里某一点:“不知道,不清楚,别问我。” 第57章   “滚,都滚!离我远点!”   习星宇将桌上的水杯砸了,推翻了护士手里的治疗盘,乒乒乓乓的东西撒了一地,护士惊呼,气恼地瞪他:“来医院就是来治疗的,你不治疗你上医院来干什么!”   “不好意思,他情绪不太好,见谅啊,”温子盛替他道歉。   护士不再计较,捡起盘子和镊子,洒了的碘伏是肯定用不了了,道:“我让大妈来打扫吧,好了叫我一声我再过来。”   “好,谢谢。”   温子盛关上门,冷眼看着习星宇发疯:“你要是早说你是因为许少淮针对晏词,我就绝不会让你做出这么没脑子的事情!”   “你在说风凉话吗!”习星宇一边脸颊高高肿起,“那个晏词有什么好的,他为什么那么喜欢他,为什么!”   “就凭借你这个样子,许少瞎眼了才会看上你。”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想听实话吗?”   习星宇愤恨地盯着温子盛:“你有病吧!你也想来教训我?凭你也配?你的工作是我爷爷给的,前途都攥在我爷爷手里,你敢这么和我说话!”   “你也说了,是你爷爷不是你,没有董事长你习星宇算什么,”温子盛心里也有火,他已经向董事长汇报了情况,如自己所料,工作是保不住了,过完今天,他就不会再是辉鸿集团的员工,所以他不怕坦白了讲。   “你不是想知道许少为什么喜欢晏词不喜欢你吗?我来告诉你,你是优秀,你会弹琴会书法会绘画,但你的优点在他眼里一文不值,要优秀他自己没有吗?他要你?你再看看你那些缺点,嫉妒心重,气量小,心思歹毒,你就是从小被   董事长给惯坏了!”   “闭嘴,滚!”习星宇歇斯底里,面容扭曲。   温子盛把这么多年对习星宇的印象一骨碌说了,顿觉通体舒畅:“晏词的资料我刚收到了,他根本没有你说得那么不堪,编排诽谤你是真有一手。”   “我让你住嘴,你没听见吗!信不信我杀了你!”   习星宇抽动抽屉,企图找东西砸人。   温子盛退出门外。   *   晏词换了房间,新开的商务大床房,足够他和许少淮两个人住。   而汪导报备了台里,上面很快做了调整,总导演亲自打来电话向他致歉,态度诚恳,台里当初有这样的决定是因辉鸿集团习董事长的授意,这才不得已要他走人,说到底根本原因不在他们,因此晏词接受了道歉。   节目组也退回了习董事长的赞助,之后会邀请他继续录制《快乐生活》。   他也由此知道了改直播是谁的主意,许少淮,但是和习德明的赞助没有冲突,所以导致了上午的这一出。   叮咚。   汪导摁了摁门铃。   晏词开门:“导演?”   “晏词,”导演笑了笑,说话比之前还客气,“为了表示歉意,我代表节目组在楼下包间定了一桌,正式向你道歉,你和许少给个薄面,一起吃个饭?”   其实汪导人不坏,有上面领导压着也只能按照上面说的办。   正好,也到了午饭时间。   “汪导,要不你把其他人也喊上吧,大家要一起录节目共处好几天呢,你搞太特殊我不习惯,”晏词说,也显得和白老师、师哥他们太生分了。   “这....”汪导看向房内,想征询许少淮的意思。   “听他的,”房内传来话。   “好,那我通知他们。”   十分后,大家坐在了包间内,气氛显得有些拘谨,导演带头说了些恭维话,也当着大伙儿的面正式向晏词赔礼道歉,晏词大方接受,这一茬儿就算过了。晏词又以男朋友身份介绍了许少淮,等于在圈内公开了恋情。   许少淮很满意,神情中不吝啬显露自己的愉悦。   他表情松快了,在座的也轻松起来。   夏侯开玩笑道:“我说那会儿许总为什么总来探班呢,我还以为自己哪儿干得不好被盯上了,原来是来看男朋友啊,哈哈。”   其他人一起笑笑,气氛还不错。   晏词脸红:“师哥,你不要说了,都去年的事儿了。”   夏侯摆手:“嗨,你难为情什么,你早该告诉我们了,不然许总来那几天我们能天天跟上了发条似的?”   晏词哈哈一乐。   “以后还请多关照他,”许少淮说。   “许总,您这话太客气了,”夏侯马上端起酒杯,大家跟着一起敬酒。   晏词也想喝一口,以前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时常记着要养生,现在手术成功身体倍儿棒,偶尔喝点应该不要紧,他伸手去拿红酒,但手腕被捉了回来,许少淮道:“不准喝。”   “我就喝一点点,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我又不发酒疯。”   “许总,您让晏词喝一点呗,他出生酿酒世家您忘了?”夏侯帮腔说。   “咳咳,”白晓逸被酒呛了,迅速抽了几张纸巾捂住嘴,免得嘴里的酒喷出来,桌下踢了一脚夏侯,这个笨蛋,还不知道当初的白酒是做了手脚的。   晏词与白晓逸对视一眼,笑了。   夏侯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饭桌上闲聊,没什么不能说的,许少淮一笑,淡声说:“晏词喝的是白开水,我没有让他碰酒。”   夏侯:“......”   许少淮:“谢谢你后来让他喝了一碗真的。”   夏侯:“......”头皮发麻。   导演听着也不禁莞尔,但在座的,除了高朗心思单纯,其他人脑筋都转得快,许少堂而皇之道明,也是在坦言他有多护着晏词,即是闲聊又是敲警钟。这圈里,充斥着潜规则、情人、小三、打着恋爱幌子的地下情,单单一句“恋人”谁知道真假,只有行动才看得出来。   “这....”夏侯尴尬,还真不知道该咋办了。   “师哥,没事儿,”晏词笑说,“都过了。”   刚说完,他不小心碰翻了许少淮的酒杯,咣当一下,一杯红酒撒了许少淮一裤子,聊天声顷刻粟灭,静得落针可闻。   如今知道他们是恋人,却不知道他们是怎样的相处方式。   谁也不敢贸然开腔。   “我光顾着乐了,我不是故意的,”晏词拿起餐巾帮他擦拭掉身上的水渍,但红酒颜色鲜红,根本擦不掉。   许少淮握住他手,抽出他手里的餐巾随意掸两下,然后起身,手掌覆在晏词脑袋上,只是那般自然地摸了摸说:“我去换身衣服,你好好吃饭。”   “我一定吃两大碗!”   “好,吃成一只小猪。”   许少淮离开包间,韩助理喊服务生来收拾了下。   一段小插曲,和常人无异。   许少淮根本没有计较晏词的冒失,或者说他们早就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小事已无需计较。   陆辰野举起酒杯,朝晏词敬道:“你们感情还真好。”   晏词回以一笑,心说知道好就不要再来打鬼主意。   他伸手拿红酒,白晓逸拦住他:“许总不是不让你喝?”   “我就咪一口,你们不说他不会知道,”晏词嘴馋,红酒有水果香,回味甘甜,浅尝一点出不了事儿。   汪导亲自帮他倒上:“这次综艺改直播要花点时间,场地、设备都要重新布置,这两天你们都好好休息,有事群里联系我。”   “OK,”晏词道。   “那习星宇还录吗?”厉辛泽忽然问。   “脸肿成那样怎么录?两天也好不了吧,”宋陈晨说,“你的问题等于一句废话。”   想想也是,再留下来也只是丢人,厉辛泽朝晏词看去,犹豫了下说:“晏词,我也向你道个歉,先前和习星宇一组时听他说了你不少坏话,我还当真了,实在是抱歉,但你给我的感觉就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他一而再地说....”   “算了,别提了,过了,”人心不坚定容易被蛊惑也是常理,每个人算一遍账,晏词怕自己累死,他倒上酒,也与厉辛泽碰了一杯。   “晏先生,”韩助理小小提醒,“您已经喝了三杯了。”   “是三小杯,加起来还没有整一杯,”他砸吧嘴,甜甜的,可比啤酒好太多了。   说完他跑到门口看了眼,见许少淮还没回来,又倒了小半杯。   一顿饭吃完,酒劲儿也上来了。   他脸颊微红,走路步子有点晃,许少淮没揭穿他,到了楼梯口时他却站着不动了,身体慢慢往后仰。   许少淮揽住他肩膀。   夏侯也喝了些,没上头,但情绪比之前高,哈哈笑道:“晏词啊,我们都叫你别偷偷喝酒,这下醉了吧,还瞎编酿酒世家呢,你可真行。”   晏词呼吸有些急,缓了缓说:“我没有喝醉。”   夏侯:“好好好,没醉没醉。”   “猴哥,”白晓逸拽他一下,“晏词都上头了,你就别起哄了。”   晏词抬头往上,上头?上头有什么?他盯着天花板转身,结果脑袋晕眩得不行,得亏许少淮把他捞进怀里,道:“上楼吧,回房间休息。”   “可是我没有醉,我不上楼!”晏词来小脾气了。   他说话还算清楚,但只有自己知道心脏跳动剧烈,咚咚咚的声音不停响在耳边,脑海里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   “好,没醉,没醉也回房间,好吗?”许少淮与他打商量。   晏词嘿嘿笑:“叭好。”   “哈哈,”宋陈晨放声笑了,“晏词真的挺有趣的,怪不得许总您会喜欢,不过我就不碍眼当你们的电灯泡了,我先上去了。”   许少淮点了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打招呼准备离开,韩助理自动撤退。   而晏词还杵着,酒精作用下,他又想到了习星宇的那句称呼,有点小生气,嘴巴一噘,瞪了眼许少淮,鼻子里哼哼唧唧。   “你哼什么?”许少淮不解,眉梢一挑,“突然对我有意见了?”   晏词摇摇头。   许少淮问:“那为什么哼哼?”   晏词说:“你说的话不对。”   “哪儿不对?”   上楼的白晓逸、夏侯、宋陈晨才踏上几步台阶,身后的说话声清楚,饶是觉得他们和普通恋爱没什么两样,还是替晏词捏把汗。   这是要教许少说话??   不会刚吃完饭就要吵架了吧。   夏侯竖起耳朵,只听晏词认真又板正地说:“你要说,王子请上楼。”   白晓逸/宋陈晨:“......”   夏侯慢一步,不由自主转过身去,不怕死地看着,眼里透露出浓浓惊奇,不知道高高在上的许少会不会哄人,要是俩人吵起嘴来,他必须得下去拦着,毕竟抽习星宇那几嘴巴子还历历在目。   然,许少淮只是亲了亲怀里的醉鬼,哄得温柔,且字字清晰道:“老婆请上楼。”   晏词眨巴着眼睛,慢慢红透了脸。   一波狗粮来的措不及防,白晓逸拽了夏侯赶紧走,宋陈晨也加快脚步,这两人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哄,他们这帮人都是多余的。   晏词将脸栽进许少淮胸口。   有点清醒了,难为情!!!   “我是男人!”   “是男人也是我老婆!”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你确定还要继续在楼下讨论这个问题?”   “不了不了。”   因为头晕,下午晏词睡了一觉,醒来三点多,睁眼时许少淮靠坐在床头,低头玩着手机。他仰起脖子瞄了眼,竟然玩的是益智小游戏,和玩赛车时的酷炫呈两个极端。   “醒了?”许少淮说。   “嗯,发现了许先生不一样的一面,竟然也会玩手游,”晏词抬起他手环自己脖子上,手指故意在手机上戳了几下捣乱,卡通小人掉进火坑被灭了,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皮。   “不玩手游玩什么,看你睡得香就没闹你,”许少淮淡笑。   意思晏词不喝醉,玩的就是别的,晏词面上一热,假装听不懂,“在房间里挺无聊的,我们去周围逛逛?”   “好,”许少淮收起手机。   半个小时后,两人来到了农庄附近的小湖边,垂钓。   仰头是蓝天白云,远眺是绿水青山,未落的太阳照着湖面波光粼粼,张开双臂是徐徐春风,晏词发出感慨:“啊~~~”   “别啊了,”许少淮将捻好鱼食的钓竿递给他,“拿着。”   “好嘞,”晏词接过鱼竿。   许少淮从背后圈住他,手把手教:“先将钓竿举起来,朝着天空,捏住子线,好,再松手,饵料像这样甩向远处,叫作荡抛法,比较省时省力,会了吗?”   饵料落入湖中,湖面荡开涟漪。   晏词忙点头:“懂了,你怎么这么厉害,什么都会。”   “我也是从不会学起,钓几回就熟了。”   许少淮松开他,重新拿了一把鱼竿,娴熟地捻鱼食、抛线。   俩人坐下开始钓鱼。   晏词盯着湖面,脚边是鱼箱鱼桶,一切工具都有农庄提供,这片湖本就是农庄客户野钓的好地方,目之所及,远处也有那么一两个人正安静坐着等鱼上钩。   忽然一道出水声拉回了他注意力。   许少淮钓上鱼了!   “鱼鱼!”他激动。   “嗯,是鱼,”许少淮说,“不是虾。”   “.....”好像被嘲笑了。   许少淮将鱼丢入水桶,十几分钟后,他又钓上第二条第三条。   晏词有些坐不住了,抖着腿,时不时从支架上拿起鱼竿:“许先生,是不是你给我捻的鱼食味道不够正,所以它们不爱吃?”   “有没有可能是你太心不在焉,静不下来?”   “不可能,我都没怎么动。”   “十分钟提竿五六次,这也叫没怎么动?”   “我心急。”   “心急什么,又不是我钓几条鱼晚上就折腾你几次,”许少淮缓缓扬唇,“你说对吗?”   “......”面红耳赤,“咳,许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我在上面?”   趁着氛围好,他大胆提出想法,自己本来就不是弯的,那个功能也相当好,看在许先生这么爱他的情况下,说不定也会为爱躺平,他用希冀的目光看着许少淮,眨巴眨巴。   “可以,”许少淮说。   蹭,晏词站起来,双目圆睁,不可思议:“真的啊???”   许少淮看向他,眯起眼:“脐橙也不错,你说呢?”   墩!晏词坐了回去。   榴芒!   一害羞,他憋了十几分钟没说话,这一安静也让他钓上了一条鱼,只是荡回来的鱼“啪”一下打在他裤子上湿了一大片。   许少淮拉过他,帮他擦拭裤子。   “我自己来,太阳还没落山,我到太阳里晒晒一会儿就干了,”晏词拿手抖了抖裤腿,他抬头找阳光处,正巧看到韩助理领了两个人朝他们走来,一个是上午挨过耳光的习星宇,另一名是位老者。   想来便是辉鸿集团的董事长,习德明。   “许先生,他们来了。”晏词说。   习德明虽拄了把手杖,走路却相当稳健,尽管两鬓斑白,精气神依旧饱满,他一来便把审视的目光落在了晏词身上,眼中有着极大的怒气与严厉。   晏词傲然回视,自己行得端走得正,不怕被瞪。   “好久不见了,少淮,”习德明调转视线,“你小时候没出国前我还抱过你,转眼都是快成家的人,上一次见你,是不是在那次年会上?你爷爷走后我没再去过你们家老宅了,几十年赤膊兄弟的交情,去了怕睹物思人啊,哎。”   晏词听出来了,这是上来就打感情牌啊。   然而许少淮根本不接这招,冷淡道:“言归正传,习董事长的孙子蓄意谋害我的爱人,这笔账怎么算?”   “就是小孩子们间的小打小闹,较不得真,谁还没有个顽劣的时候,两年前你刚回国时,我还常听思华说你不着家不着调呢,”习德明笑笑,“至于我孙子,年纪就更小了,我看这事儿啊就这么算了。”   “算不了。”   “你....”老爷子变脸,怒气浮现,“你别忘了,我们两家还有不少合作,你就真的一点情面就都不给?就为了这么个小子丢了两家的情分?况且你打也打了,你还想怎么样!”   “爷爷....”习星宇开口。   “你别出声!”习德明怒道,“就是你惹出来的祸事,否则我一把老骨头能舔着脸过来!”虽是怒斥,但只是形式主义。   晏词看得出来,习董事长看孙子的眼神里只有心疼,就算真的来道歉也只是骂几句,不痛不痒。   习星宇闭上嘴,恨恨地盯了眼晏词后迅速收回了目光。   晏词在心底哼哼。   就这态度,还道歉呢。   “两家的情分和我无关,您就是抬出我爷爷,我印象也不深了,我只看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触了我的逆鳞就得付出代价,”许少淮毫无半分松动。   他悠悠然转身,闲情逸致地拾起支架上的鱼竿,一扬手,又是一条鱼。   噗通,鱼儿丢进桶里。   “晏词,”他道。   晏词乖乖到他身边,许少淮重新捻了饵料,依旧是手把手教他抛线。   晚霞渐渐染红了天边,黄昏近前,似乎也预示着廉颇老矣,习德明朝远处望去,沉默半晌,终是叹了口气:“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许少淮开了三个条件。   习德明一一应允,随后,带上习星宇离开了小湖边。   许少淮的三个条件,第一是要习星宇公开在农庄内道歉,澄清之前对晏词的诽谤。第二,要习德明做到,习星宇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第三点,其实并不算什么条件,而是提前预告,预告辉鸿集团将再在接下来的几年受到重创。   许少淮为的人,狠得不留分毫情面。   “哎...”习德明重重一叹,“我老了,护不了你几年了,许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习家,”他看了眼孙子摇头,“你爸撑不起公司,你几个叔叔的能力也平平,你嘛,更是被我宠坏了,记住这次教训,以后做人做事得三思而后行。”   而习星宇根本听不进去,他只知道,他再也见不到许少淮了。   小湖边,晏词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将钓到鱼全部放回水里,放生前,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悄悄数了下许少淮钓到的数量。   好多!   “几次?”许少淮有注意到他念念有词。   “10次,”晏词说。   “哦,10次。”   “嗯...嗯???”他猛地反应过来,脸被晚霞染得通红,“不对!不是次,是条!条!10条鱼!”   “好了,不跳脚,”许少淮提起鱼箱,“给你打个折。”   晏词甩了甩手里的水桶:“打几折哦?”   “九折。”   -_-||   “这和没打折有什么区别?!”   “那就不打折了。”   “......别啊!!”腿已经软了。 第58章   回到农庄正好吃晚饭,习德明的车从他们身旁缓慢驶过,那也是晏词最后一次见到习星宇,之后再没有过。   吃过晚饭,他们在农庄内散了散步后上楼。   平时夏侯和白晓逸都会在小群里找他聊天,今天格外安静,一条信息都没有,必定是不想打扰他和许少淮。   他换好拖鞋,将两个人的鞋子收纳进鞋柜。   许少淮接了通电话,谈的是工作上的事,晏词转身从行李箱里拿衣服挂进衣橱,换了房间后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会儿,身后变得安静,熟悉的怀抱拥住他,有只不老实的手探入衣服里。   他唔了声,微微拱起背。   许少淮的嗓音很沉,道:“我想要。”   晏词张了张嘴,房间隔音是真不好,他想拒绝,可他又舍不得拒绝,来录节目前,他们有段时间没亲密过了,那时许少淮忙,时常回来时他早就睡了:“先等我把衣服挂好,我再想一想。”   “我来,”许少淮接过他的衣架,一抬手挂进衣橱里。   晏词又弯腰拿起一件,许少淮接着帮他挂,挂着挂着,他想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只是一路脸红到了脖子根,而且难以启齿。   脑海中的小人捶胸顿足,指着另一个自己。   晏词啊晏词,你男朋友都没再提出那种要求,你怎么能自己上赶着呢,你涩不涩,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啪,给了自己一个耳刮子。   小人转团,倒地。   羞死了。   “晏词,晏词?”   “啊?”晏词回神,“怎、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许少淮担忧地看着他,手背在晏词额头上碰了碰,“身体不舒服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有没有,就是...啊...好热,房间闷热,”他拿手扇了扇风,转移话题道,“对了,你没有换洗的衣服吗?”   “还在后备箱,”许少淮说。   “我去帮你拿。”   “想跑?”   “不是,我又不会开车!”   “让韩助理去吧。”   “我和他一起去,”晏词拿了车钥匙就跑,身影闪得飞快,到了门外依旧通体燥热,他呼了口气,蹬蹬瞪下楼,也没喊韩助理直接跑往停车场,然后找到许少淮的车,开后备箱,拿行李。   箱子不太沉,估计也就几套休闲装,他拉着拉杆慢吞吞往回走,之前的想法又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不禁觉得天气更热了。   转角处,他遇到了另一条路走来宋陈晨和高朗,两人手里拿着冰淇淋,原来西门餐厅今晚有自助,且供应冰淇淋,于是打过招呼后,他绕路去西门餐厅带了一个冰淇淋回去。   吃凉的东西可以降热。   他将行李箱放下,连蹦带跳冲上沙发,掀开盒盖舀的第一口冰淇淋是给许少淮。   男朋友就是拿来宠的。   “你尝尝,奶油抹茶味,我路上都舍不得吃,专门先让你尝,”晏词卖乖。   许少淮哼哼:“你确定你是不舍得吃,不是因为路上腾不出手?”   分分钟被揭穿。   “那我也有先想着你,我就是多长一百只手一千只手我也会管住自己,说让你先吃就先吃,”晏词将小勺子又往前递了递,“来,啊~~”   可是他舀得太大太滚圆,许少淮还没张口,啪嗒,冰淇淋掉下来落到人身上,又骨碌碌滚到了对方裤/裆里。   晏词:“.......”   许少淮看了眼,眸色渐深:“晏词。”   “嗯?”   “你今天一而再地弄脏我裤子,是不是在提示我什么?”   “什么???”晏词惊跳起来,“请你不要瞎说!我就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我能提示什么,什么也没有!我从来没有想过乱七八糟的事情!”   “什么样的事情是乱七八糟的?”许少淮抬头,对视上晏词的眼睛。   “就....”就算亲密过也说不出口,“我就不说!”   他跳下沙发,许少淮站起来,双臂环住他,一手拿过晏词手里的勺子,同样舀了口冰淇淋,不过分量很小,他将冰淇淋喂到晏词嘴边。   晏词啊呜一口吃了。   好吃!   但是,白色小勺子没有及时抽走,光滑拱起的背面轻轻碾压着舌面味蕾,勺子往上,慢慢顶住牙关,又一点点滑过牙齿到最里颗,如牙科医生检查口腔,晏词不得不张开嘴。   眼尾微红。   “告诉我,”许少淮勒紧了他的腰,缓缓吐息而耳旁,呼吸也比方才重,“你之前脸红,是在想什么?”   他发不出完整的字。   “在想这个?”勺子触碰舌苔。   晏词抓住许少淮手腕推开,再说下去真是没脸见人了。许少淮丢开勺子,拿走他手里的冰淇淋,亲吻上唇瓣。   他被亲得迷糊,迷蒙中吐露了自己真实想法,他想用那什么帮许少淮,这样一来动静小,别人听不到,但是自己主动提出来又很羞耻,他还咬过许少淮,万一许少淮有心里阴影,不肯,那自己丢脸丢大了。   等意识到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沙发前。   许少淮坐着,深不见底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说:“我没有不肯,我很乐意。”   擦,晏词撇开脸。   许少淮试图软化他:“宝宝?”   “.....”靠,腿酥了。   “老婆,求你了。”   “!!!”晏词被露骨的眼神盯得心惊肉跳,真是什么虫上脑后下限都没有了,求人的话竟然都能说出口,这还是许少淮吗!   咕咚,吞咽了口唾沫。   好吧好吧。   说好的要宠男朋友。   晏词曲起膝盖,忽然,手臂被抓住,他疑惑:“不用了”   许少淮拿过一个靠垫垫在他脚下:“好了。”   晏词:→_→   ......   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偶尔觉得呼吸特别不顺畅,第一次,很僵硬很生涩,一点不得要领,有手掌抚在他发丝间,稍稍用了点力迫使他抬头,以这样的姿态对上男朋友的视线,臊得他想钻地洞。   以后还有脸站在光天化日之下吗?   一想,许少淮也不是没帮过他,而且很多次,彼此彼此。   于是释然了。   ......   许少淮俯身,轻轻揉捏着他两颊,问道:“酸吗?”   “还好,”他眼角一笑,脑袋里冒出馊主意,眼睛不自觉瞥向冰淇淋。   男人喉间溢出重重哼声,胸膛一阵明显起伏,眼底情潮翻涌。   他想把晏词吃了,狠狠吞进肚子里,吃干抹净一口不剩,或者把小兔子弄得泪汪汪,即便啜泣着求饶都没用,既舍不得,又特别想弄坏。   “晏词。”   晏词还很得意,抬眼看许少淮,一对视,心里咯噔一下,惨了!   悔之晚矣。   ......   沙发上的靠垫全掉在了地上,只有一个,晏词牢牢抓着,埋首在其间死死不发出声音,因为用力,沉香手串在腕间压出了浅淡痕迹,没一会儿,他被许少淮翻转过去,指腹碾过他唇,重重吻了下来。   许久,许少淮抽掉他手里弄脏的靠垫。   晏词只听一阵窸窣,是丢开的靠垫砸在了几只撕开过的小包装上。   许少淮俯身。   晏词遭不住了,双手捂住脸:“许少淮....你是不是畜生!”   许少淮拿开他手,边接吻边欺负,且不要脸地承认:“我是。”   *   次日,晏词睡到了日晒三竿,到了下午吃过饭一看手机才知道工作群有了通知,大约四点左右,导演召集参演人员开会,讲了一些注意事项,并且多了一个有直播经验的导演来亲自指导。   网上也发布了公告,习星宇因身体不适退出综艺录制,由凌远集团最大股东,被业界称为太子爷的许少淮来代替。   消息一经发出,分分钟冲上热搜。   #《快乐生活》诚邀凌远集团许少淮参演直播#   #许少淮是何方神圣#   #揭幕太子爷参演综艺背后的独家真相#   #许少淮/凌远/血雨腥风两三事#   .....   博眼球的标题党不少,晏词趴在床上刷得津津有味,但基本都是介绍许少淮的背景,比如在集团内部的职位,挖得深一点也就是他喜欢赛车、潜水、滑翔等等....很多内容都有重复,至于独家真相压根没有,看完一大片文字也不知道真相在哪里。   饶是如此,他也喜欢看。   重复的背景介绍,重复的名字,一遍一遍在心底复读,偶尔刷完一条信息他就抬头看会儿房间里正用笔电的真人。   黑色上衣衬得男朋友面容更严肃,偶尔闲适地支着下颌的样子也好看,又有能力又温柔,体力也非常不错....   擦!跟体力有什么关系!   闭眼闭眼。   再睁开,许少淮刚好看过来:“不收你费用,喜欢看多久看多久。”   咔嚓,晏词咬了口苹果:“许先生,你难道是侧面长了眼睛,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目光太专注,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因为喜欢你。”   “嗯。”   交汇的视线中,彼此都看到了眼中的笑意,晏词又吭哧吭哧啃苹果,用来掩饰自己的难为情,道:“许先生,你在网上的热度很高,你有想过开通微博账号吗?”   “我不需要粉丝,”许少淮道,目光重新定落在电脑屏幕上,上面是一副对戒的设计图,叠加的页面露出的一角是草坪、是鲜花、是蔚蓝海边洁白的沙滩,他选着地址说,“你若是需要我陪你营业,我倒是可以考虑。”   “那倒不用了,我没想过,太高调多不好。”   “你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   “我还是好好拍戏吧,”晏词抓了个枕头垫在脑后,单手枕着,嚼着苹果问,“你觉得我能拍有挑战性的电视剧吗?”   “比如?”   “比如谍战、悬疑?”   “可以尝试,”许少淮合上笔电,走到晏词身边躺下,窗外的阳光铺在床面,暖融融地晒着两个人,偶尔一丝微风吹进来,惬意舒畅。他拿走晏词的苹果,握住那只手,两指慢条斯理揉捏着晏词无名指的那一寸骨节。   晏词看着,忽然胸腔咚咚,心如擂鼓:“许先生,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许少淮沉默良久,难得的,他竟然紧张了,薄唇动了动:“以后少刷手机,容易得关节炎。”   “.....”   晏词转过脸,凝视他,目光炽热坦诚,他知道许少淮想说什么,也体会到了他的紧张,咚,他钻人肩窝里抱紧许少淮:“我愿意我答应我同意我爱你!”   许少淮一怔,眼眸中荡漾开无限柔情,遇到晏词之前,他从未想过要结婚,遇到晏词之后,从未想过别人。   此生唯一,是晏词。 第59章   《快乐生活》正式开播,宗旨不变,依旧是围绕吃吃喝喝聊聊天,做做小游戏,但是吃喝都得自己动手。   节目组选了农庄外一处地址,紧急搭建了一座木屋,说是木屋其实更类似凉亭,四面通风暴露在阳光下,经过装饰之后从镜头里呈现的画面像模像样,他们可以聚在一起聊天,吃饭。   因不再像之前的几期是通过剪辑,所以这一场直播播完,这一期也就结束了。   房间住宿也改为了露营。   节目组准备了四个帐篷,导演宣布规则:“我们按照自由组队方式,一个帐篷两个人,先从搭帐篷开始。”   晏词自然是选择许少淮。   白晓逸和夏侯、宋陈晨依旧搭档高朗,剩下陆辰野与厉辛泽组了一队。   四组人开始动手。   许家。   “老许!老许——”霍雁冲着楼上大喊,“你快下来,你儿子和晏词上综艺了,你还不赶紧来看看!”   “太太,我帮您去叫吧,”阿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兴许先生在书房听不见。”   “好好,你快去。”霍雁说。   刚说完,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许思华不紧不慢从楼上下来,面孔严肃地哼了哼:“不就是上个综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一大把年纪了还看综艺,传出去让人笑话。”   “看综艺还分年龄大小吗,你是哪个旮沓里出来的老古板!”   “我不和你抬杠。”   “我也懒得和你说话,你爱看不看!”   “哼。”   许思华表现出不屑,不过到底还是坐在了沙发上,看儿子上综艺可比去玩比赛安心多了,不由得感到欣慰:“晏词这孩子挺好,能拴得住他。”   “可不是,”霍雁也这么认为。   某会所台球室,一公子哥儿抬头看了眼墙上连接了直播平台的综艺节目,眼中露出震惊,一秒后,他大声喊道:“那不是许少吗,许少上综艺了诶!经理呢,经理死哪儿去了,把声音给我调大了!”   经理急匆匆赶来。   大家也缓缓聚拢,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许少怎么会有闲情逸致参加综艺?他喜欢综艺吗?还是现在改口味了?”   “前几天预告你没看吗?节目组邀请的啊!”   “邀请了就去?那不是他风格啊。”   “他身边那个人好眼熟啊!我在哪儿见过,”丁陆直盯着晏词看,使劲儿回响,猛的豁然开朗,“他他他他是那个谁!”   “谁啊,不就是刚好搭档的小明星?”   “你傻啊,”丁陆戳了戳朋友脑门,“好好想想,在赛车场打架那个,还打出了鼻血,许少那会儿可紧张了!”   “啊....”好友恍然大悟,“是他啊!”   “这么说传言中许少的宝贝疙瘩也是他了?”有人好奇求证,“这人什么背景?”   “背景重要吗,”丁陆道,“许少喜欢的人还管他什么背景。”   “也是啊。”   现场,大家开始手忙脚乱搭帐篷,宋陈晨的帐篷支了一半就歪了,白晓逸他们还在研究搭建的部件材料。   “猴哥,我不会搭帐篷啊,你怎么说我怎么做,靠你了啊。”白晓逸说。   夏侯苦恼:“我也没有搭过啊。”   几人朝晏词看去,晏词也不会,可是许少淮会啊,他喜欢极限运动喜欢跑户外,搭帐篷这种小事手到擒来。晏词先帮忙选好平坦地方,挪走一些小石块小石子,然后铺好地布,等着许少淮指示。   因为节目预热时关注度就很高,开播后弹幕如雪花般飘过。   [听说改直播了,我必须来看看。]   [呜呜,都好帅,全是我喜欢的类型,看他们做什么我都觉得赏心悦目!]   [哇,穿白色上衣的就是许少淮吗?颜值这么高?!]   [小护卫加油!]   [我还以为陆辰野最高呢,刚才有人从他身后走过,竟然比他还高??]   [这位就是太子爷啊!]   [宝宝们会搭帐篷吗?不行赶紧让节目组邀请我来!]   许少淮对晏词很有耐心,将帐篷和材料取出后一一向他讲解:“内帐、风绳、帐杆、外帐、还有这个是地钉,固定内帐用,我们先把内帐铺开,再打地钉。”   “好,”晏词抱起内帐展开,四个角对准了下方的地布。   许少淮拿了地钉走到他身边,把其中一根地钉递给他:“这一条,这个孔待会儿穿帐杆,这个挂外帐,最外面的打地钉。”   晏词对准了打地钉的孔:“这样吗?”   “不太对,”许少淮说,然后圈着晏词,手把手握住晏词的,“应该这样,45度角斜着打入。”   “哦哦,我懂了,”晏词说。   许少淮教得认真,宋陈晨拉着高朗一起来观摩学习怎么搭帐篷,他们对许少与晏词的亲昵已见怪不怪,但是观众就不一样了。   [哇,这个许少淮好像把我家小护卫抱在怀里了!!!]   [“好像”可以去掉。]   [动作好亲密啊!]   [我有点想磕怎么办?!!我在生活综艺里磕CP行吗家人们?]   [朕准了!]   [讲真,有点般配的样子,还有这个身高差!]   按照许少淮的教学,晏词将另一个角的地钉打好,待他做好时,剩下两个角许少淮也已经固定好了地钉。   “现在穿帐杆,两根帐杆交叉,对角穿,”许少淮说。   “许先生,你真厉害,”晏词又忍不住夸男朋友,接着了其中一根帐杆接着干活儿。   对于晏词的夸奖,许少淮相当受用,哪怕只说一个“好”字:“知道就好。”   [哟哟哟,一点不谦虚啊。]   [我怎么感觉他俩在调情??]   [同感同感。]   [他还喊他许先生诶,先生…]   搭好了内帐,两个人一起把外帐支起来,然后固定好外账地钉,卡好风绳,又把一些小细节检查一遍后,帐篷总算是搭好了,因为他们的步骤没有出差错,有条不紊,所以第一个完成搭建。   “哇,你们也太快了,”夏侯望过来,他和白晓逸还在系内帐顶端的两个绳子,“晏词,你能不能帮我们一把?”   “当然,”晏词脑子活络,教一遍的东西已经牢牢记住,有他当帮手,夏侯他们很快也把外帐支了起来。   许少淮则指点了几下宋陈晨他们。   “晏词,”厉辛泽想套套近乎,见晏词有空便喊了话,“你可以帮我们看看这些绳子是怎么系的吗?”   陆辰野看一眼厉辛泽,在摄像头拍摄不到的地方摘了一个卡扣。   他也会搭帐篷,只是搭得漫不经心,所以动作比较慢,他也懒得教厉辛泽怎么弄,因此他们看起来特别没有默契,只自己顾自己,偶尔搭一两句话。   看着晏词要过来,他莫名心底雀跃了下,说:“这个卡扣做什么用,我也不太懂。”   晏词教了厉辛泽,又抬头看陆辰野。   尚未说话,许少淮过来了,二话不说将刚才被陆辰野摘掉的卡扣轻松卡好,冷冰冰道:“下次有问题可以问我。”   陆辰野硬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感谢。   见许少淮已经帮了忙,晏词便不再管陆辰野,对许少淮道:“我们赶紧去挑菜,挑你喜欢的,我什么都能做。”   “走吧,”许少淮越过陆辰野的帐篷,和晏词去木屋挑菜。   节目组有准备食材,也有准备搭灶台的地方和材料,一切都需要自己动手。   “青椒炒肉片你喜欢吃吗?萝卜嘛可以拿来做摆盘,雕个花吧,”晏词把菜篮子给许少淮,将选中的蔬菜放进篮子里。   “好,再选份牛肉,”许少淮说,“我给你做牛排。”   “我挑块儿最大的!”   此时夏侯他们也来了,拿了篮子选蔬菜,其实他们多少都会做点菜,不过在野外自己搭小灶台生火是第一次,白晓逸道:“待会儿我来炒菜,你就负责添柴,别让火灭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你说了算,”夏侯应着。   [为什么这一期我觉得大家好有CP感!]   [可不是吗!]   [有谁注意到许少淮那句话吗?给我你做牛排....]   [注意到了,我就想问他们是不是特别熟?]   [呜,好好磕!他们怎么可以这么般配!]   [晏宝也好贴心,会先问对方喜不喜欢吃?啊啊啊啊这到底是不是生活综艺!]   众多弹幕里还夹杂着不少“许少加油”“许少,我们看到你老婆是谁了!”“为了他你多久没玩赛车了!”等等,就连顾钧都在屏幕那端发弹幕。   [不知道是谁当初说不会再多看一眼,不会追着人屁股跑,呵。]   [前面那个别跑,姓顾的是不是你?]   [是我。]   [自己老婆没追上所以闲得慌来挖苦人?]   此条弹幕是傅寒松所发,他一眼就在众多弹幕中捕捉到了兄弟,其实他最近也很痛苦,他觉得他有可能喜欢上了安玉溪,想确认感觉,可是安玉溪油盐不进,送花花不要,送巧克力巧克力不买账,于是他送了辆跑车,结果还被骂神经病。   人都约不出来,他还确认个屁的感觉。   所以想从兄弟这儿取取经,少淮他是不敢找了,上回被逮后真把他送上了天,明知道他恐高还让他跳伞,那天的感觉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遭。   [咱们半斤八两。]   [.....]   傅寒松直接拨打电话私聊。   晏词挑选好了菜,然后和许少淮一起在帐篷边上搭小灶台,找柴生火,导演见他们太顺利,让员工举牌子提示:【请表现出一些困难,争议点,或者发生点口角。】   晏词看了眼,这还不好办吗。   “哇~太难了太难了,生火怎么这么难!”他嘴里嚷嚷着。   “嗯,是好难,”许少淮特别敷衍。   然而嘴里喊着困难的两个人,一个拿着点火的材料,一个不停用工具打火,一下就有了火苗,简直轻而易举。   导演:“……”   但火苗太小,风一吹便灭了。   好啊!导演开心了,让你们这么顺利。   想到导演说要有口角,晏词朝许少淮使眼色,意思说:我要吵架了!   许少淮读懂了,不过…   晏词蹲在原地,生气地将手里的小石头轻轻一摔,抱着膝盖:“都怪你,你都没有帮我挡风,你挡一下就不会灭了。”   一看来戏,导演马上给他们镜头特写。   许少淮道:“好,我的错。”   “哼,”晏词扭头。   许少淮看向导演,他不喜欢和晏词吵嘴,即便是假装的。   一被盯,导演冷汗潺潺,寒气从脚底蹿上头顶,只觉自己是脑子抽了才提示他们来点小争议,他哭丧着脸,赶紧让同事把牌子撤了,换了另外一句:【没有争议也可以!】   真的!   晏词重新拿起点火工具,“吵架”也吵过了,接着该把火再生起来,刚想喊许少淮,眼前落下些许淡淡的阴影,有什么靠过来,一抬头,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唇角。   许少淮吻了他。   当着全国观众的面,吻了他。   他说:“我们不吵架,好吗?”   接着,弹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尖叫啊啊啊啊啊,他们接吻了!]   [啊啊啊啊——]   [卧槽卧槽卧槽!!!!!]   [妈妈呀我看到了什么!!]   [他们是接吻了吗?是吗是吗是吗?!]   [这特么是我不付费就能看的吗!]   [许少威武啊!!]   [OMG我的天呐!我竟然在生活综艺里看到了我想在恋综里看的,不对,我特么在恋综里都没看到过当众接吻好吗!!呜呜,再来一个!]   [我哭了!这期的福利好好!!]   弹幕瞬间暴增,负责管理筛选的工作人员措不及防,导演更是目瞪狗呆。   这不比吵架还有热度.... 第60章   弹幕还在不断激增,层层叠叠,如果说先前是像雪花般飘来,那么现在是大块大块的“积雪”砸落。   综艺里,男生亲吻男生不是没有,不小心碰到或者开玩笑撞一起也会发生,但许少淮的动作显然不是不小心。   是心之所向。   是真的亲吻。   [他们是情侣吗?!是不是现实生活中的情侣!我好想知道!]   [是提前安排好的剧本??]   [不管是不是提前安排,我已经磕死了好吗!!!]   关注综艺的不止普通观众,还有平时和许少淮在赛场上玩过的一帮子人,即是凑热闹,也是为了讨好,因此也在不停发弹幕,甚至刷屏。   [他们是真情侣!!!]   [他们是真情侣!!!]   屏幕被“情侣”二字覆盖,为了不影响观看,很多人只能设置减少弹幕,但还是有陆陆续续飘过的文字,比如:[他们两个从年前就开始谈恋爱,许少把人护得跟眼珠子一样,从不带出来玩。]   [弱弱的说一句,许少已经定好了婚戒。]   [啊啊啊啊,晏宝脸红了!]   [是不是真情侣还得晏宝说,不然就是偷袭,就是耍榴芒!]   弹幕自然也有不同声音,但大多被尖叫覆盖。   好看的眼睛在镜头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又睁大了一点点,是吃惊,晏词不介意许少淮吻他,可这是在全国观众面前,不诧异才怪呢,但他一点儿不怪许少淮,他们早就说好了,不怕被曝光,他们的爱情要走在阳光下。   他抿了下唇,耳朵、脸颊、脖子都红了。   毕竟镜头前那么多双眼睛看着。   “好,不吵架了,”晏词答应他,还小声解释,“刚才导演不是给了提示说要发生口角吗,我才那么做,我还用眼神告诉你我要开始了,你刚才读懂我眼神了吗?”   声音虽小,但都录在了屏幕里。   弹幕又疯了,笑疯。   [哈哈哈哈哈笑发财了,特么居然是作假的!]   [哈哈哈....]   [笑得我肚子痛,这是什么绝世可爱大宝贝!]   [活该被亲,太可爱了!]   [就说你俩是不是不知道镜头给了你们特写?]   导演:“........”   “读懂了,可是我不喜欢,”许少淮说,“吵架这种事容易弄假成真,万一我哪句话伤到了你,我肯定会第一个后悔,你也会难受,我们不要这样。”   “许先生,你说得太对了。”   晏词的话被弹幕复制刷过,一大片一大片,观众们都很赞同,就怕演着演着情绪会上头,一上头真吵起来,伤人又伤己。   [许先生理智!]   [磕疯你们俩,不准吵架!]   [你们平时营不营业,我路转粉了!]   “换我来打火?”   生火的活儿还得继续,晏词说了声好,把工具交给许少淮,两个人没有对调位置,许少淮正要低头,晏词忽然大叫一声:“天上有头牛!”   许少淮信他才有鬼,只哼笑了声,抬眸看向他。   吧唧,晏词在他脸上偷亲了口。   有来无往非礼也!   至此,好不容有减缓趋势的弹幕再次疯狂增长,甚至已有网友将两个人的亲吻截取后做成了动态图,弹幕尖叫、卧槽、啊啊啊等重新如浪潮般疯狂覆盖屏幕。   汪导与另一名导演对视一眼。   热度是真的不用担心了。   此时晏词忽然站起来,自己跑到了镜头前,脸对着摄像机。   导演不知道他要干嘛,但直播中肯定得配合一下,于是问道:“晏词,你是有话要对观众讲吗?”   “对,”晏词说,“对于我的行为,我要说几句。”   [好好好,你说你说,说说你为什么偷亲你男人!]   [洗耳恭听。]   [该不会是要坦白恋情?]   “是的,我们是恋爱关系。”   [........]某观众在电脑界面查看了番,确认自己边念边打字的时候没有把语音发出去,而这档直播也没有开启和观众互动的语音连接。   “我和许先生在恋爱,”晏词大方承认,因为亲吻的举动太过亲密,他不想让观众误会他的许先生是在耍流/氓,所以他要说出来,主动亲回去也是同一个道理,“我们是去年确认的关系,交往有段时间了,所以刚才的行为不是耍流/氓,也无意教坏未成年,请未成年人包括成年人千万不要模仿。”   导演赞同地点点头。   这番申明确实需要,综艺受众广,不当行为容易对思想上还不成熟的年轻人造成误导。   “所以,我们的行为在合法范围内,但是,”晏词的转折来了,“如果你对一个陌生人或者只是朋友关系的人做出类似行为则属于违法,会构成猥亵。如果情节严重,则构成犯罪。如果当事人追究偷亲行为,根据我国相关法律规定,会给予治安处罚,情节恶劣的......”   越听,导演越觉得不对劲。   把生活综艺变成了恋爱综艺还不够,这是又想把恋爱综艺变成普法栏目。   “咳咳,差不多可以了,”汪导稍稍提醒。   “好的,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那你再说一句。”   “如果猥亵的对象是不满十四周岁的未成年人,智力残疾人士或其他情节严重者,处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   “咳!!”导演再次咳嗽。   [好了好了,我们懂了,晏宝乖乖回去做饭好吗?]   [再不回去导演要咯血了。]   [哈哈哈哈笑发财了!]   [许先生,快把你家晏宝带回去!]   [哟哟哟,许先生来了,他来了!]   “晏词,我饿了,我们抓紧回去做饭,”许少淮牵过他手,晏词这才停止叭叭叭,末了还要说一句“记得搜一搜度娘,比我讲得更详细。”   “好了,”许少淮说。   “我是怕别人误会你啊许先生,”晏词重新蹲下开始捣鼓生火材料。   许少淮打着了火,道:“我知道,不过你再讲下去,我怕导演整张脸都要抽了。”   晏词哈哈一乐。   弹幕也刷起一片哈哈哈。   论动手能力,陆辰野也不差,忙完帐篷后搭好了小灶台,砧板等一系列用具也准备妥当,他和厉辛泽两人各挑各的菜,而宋陈晨那边是不用导演提示就已经在按提示走的真实场面。   “宋老师,灶台我来搭,我很有经验,寒暑假露营野炊都是我自己动手,”高朗信心满满。   “那正好,我还真没做过这些东西。”   “你就看着我做好了,你只管休息。”   在宋陈晨眼里,高朗就只是个小孩儿,只让他干活儿哪好意思,但别说,小孩儿的动手力有时比年长的人更强,于是,他信了他。他只在一旁递递砖块,递递木头,然后递上已淘洗过米并且加好水的蒸锅。   高朗把蒸锅放在灶台上。   嘭!灶台塌了。   宋陈晨:“.......”   我信你个鬼!   高朗非常无措:“......今天太紧张了。”   [紧张得手指头都搅在一起了,哈哈。]   [这一对也好好磕。]   [我发现这期就是来磕CP的。]   拍摄氛围很轻松,宋陈晨他们灶台没搭好,晏词几人便过去一起帮忙,陆续完成之后,先做饭的做饭,做菜的做菜,大家有条不紊。   “我本来还想来出出风头,结果风头全被师弟给抢了,小白啊,我们得找补回来,”夏侯仰天长叹。   白晓逸顺着他说:“行啊,做菜我也挺拿手,待会儿我露一手绝活儿。”   这话被厉辛泽听到了,立马转述给了陆辰野,于是两人商量决定研制一道金针菇肥牛卷,比起普通的家常菜难度高一些,不然真是什么镜头都没了。而为了让宋陈晨改观对自己“不靠谱”的印象,高朗也想在做菜环节好好表现自己。   镜头一一滑过四组队员。   都非常用心。   [上几期都是干啥啥不会,唠嗑第一名,这一期请来的都是卷王!]   [朗朗好认真的样子!]   [晨晨加油!晨晨你最棒!]   [我家晏宝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背对着镜头?]   [嚯嚯嚯,太子爷为恋人洗手做羹汤,他好爱啊!]   镜头给了每一队充足展示自己的时间,高朗做的是简单的番茄炒鸡蛋,不过他相当用心,先是煎成荷包蛋,再将每一个荷包蛋切割成爱心形状,接着下锅与番茄一起炒,炒得还特别小心,每个爱心都没有碎。   [年下这对也好好磕,妈妈呀我不行了!]   [高朗你好样的!]   因为他们的菜简单,所以第一个上桌,还有一道青菜切丝的清汤,虽看起来寡淡,但名字很好听,叫作“白玉翡翠汤”。   “不错不错,”镜头给到他们,导演大大地给了一个赞。   接着是夏侯和白晓逸,两人做了汤汁浓稠的红烧肉、炒青菜,卖相也相当不错。再来是厉辛泽和陆辰野,厉辛泽不知道陆辰野怎么了,总觉得他有点较劲儿,但那是好事儿,他们一共要做四道菜,金针菇肥牛卷、宫保鸡丁、红烧鱼、酸辣土豆丝儿。   前两道已完成,厉辛泽负责上桌。   “哇~”夏侯发出赞叹,“你们是练过才来上节目的吧。”   其他人赞同,高朗真心道:“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好吃。”   宋陈晨:“我们有口福了。”   “还有两道呢,陆老师挺会做菜的,”厉辛泽笑说。   而陆辰野的关注点在许少淮与晏词,他们做了三道,一道是青椒炒肉片、一道牛排,因为菜式是完成之后所有人一起共享,所以牛排不是单人的西餐,而是中餐菜式红烧牛排。   至于最后一道,摄像头都没拍摄到。   晏词叠了两个菜篮子将手里的菜挡了,许少淮陪在他身边,偶尔说一句小心手,引得大家好奇。   [我记得晏宝之前说要雕朵花。]   [期待他的花花。]   [这期综艺简直是美食大比拼啊我去。]   “晏词说会做菜是不是真的?”夏侯记得晏词说过,做菜很拿手,可鉴于晏词吹起牛来也是不打草稿,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是虚幻一枪?”   “这我真不知道,”白晓逸摇头。   夏侯一队与宋陈晨一队已经收拾好,四人盘腿围坐在木屋的餐桌前,十分闲适,白晓逸拿来饮料和杯子,高朗打开饮料给大家满上,先喝着等其他两队。   这时导演发话:“我们现在临时决定,做菜做得最好的一组可以获得赞助商提供的一块小金条。”   “吼~~”   “哇~~”   “竟然还有奖品啊!”   大家十分配合得发出感叹,夏侯手一撑就要站起来:“有金条不早说,不行我再去做两道。”   “哈哈哈,”宋陈晨大笑,“来不及了啊,你就消停会儿吧。”   夏侯摇着头坐下:“我看我们俩队不用比了,就看陆辰野和晏词他们了。”   “我觉得晏词吧,”白晓逸琢磨着说,“我有直觉。”   “我对我们队有信心,投自己队伍一票,”厉辛泽又端上了一盘土豆丝儿。   晏词那边也完成得差不多了,他朝着镜头一笑:“欧了!”   [有没有可能雕的是个人。]   [有可能,说不好是雕了他的许先生吧。]   [看他们恩爱秀的,必须是玫瑰!!!]   [斯哈斯哈,快点让我们看看,搓手手。]   “晏词,你快端上来!”夏侯喊道。   “马上!”晏词双手叉腰,骄傲坏了。   许少淮替他拿走遮挡物,镜头给到位,盘子里雕的不是花,也不是人,而是一条栩栩如生的飞龙!   [.......我靠,龙哇!!!]   [这是哪儿请来的五星级大师!!]   [牛掰了哇!]   [许少看上他是有原因的,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定是厨艺抓住了咱们许少的胃!]   导演:“!!!”   他莫名想起晏词经纪人的话,当初签合同时,褚卫特地说了,晏词有点小厨艺,这叫有点吗?可太谦虚了!   晏词用的是两根小臂粗的萝卜,一根萝卜雕龙的前半身,分为两截用牙签串联,另一根萝卜雕后半身两截,如法炮制,衔接时做了点角度倾斜,并且用残余的萝卜做了几根依托的小柱子,于是呈现出了盘旋而上的飞龙。   许少淮将烹制好的几片山药倒入盘子中间。   最后一道菜正式出炉。   “真不错,”许少淮夸他。   一被夸奖,晏词更嘚瑟了,他不是为了拔得头筹,就是为了让男朋友觉得他厉害,发现他的闪光点,因此笑得眼睛又眯成了缝,像只特开心的包子。   弹幕刷过一片哈哈哈。   他开始正式介绍:“我与我们家许先生做的最后一道菜,叫作‘龙翔九天’!”   在座的都给力鼓掌。   “不瞒大家说,其实我们家的厨艺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他仰头指天,“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那辈儿开始就在宫里当御厨,煎炒烹炸样样行,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就没有什么是不会的!”   白晓逸/夏侯:“......”   各种身世都不带重样儿的。   啪嗒,厉辛泽掉了筷子。   许少淮捏了捏眉心,又开始飘了。   镜头外,韩助理直愣愣看着,余光瞥见导演又开始示意同事举牌子:【可以了可以了,不用报菜名了,冠军是你的了!】   在导演提示后,大伙儿聚在一起吃饭,开开玩笑外加商业互吹,其乐融融。   吃过饭,在节目组的安排下,大家又在农庄里进行了一些活动,比如喂小鸡喂羊,一个下午悠闲度过。   傍晚,依旧是大家自己做菜,之后是一场小型篝火晚会。   头顶是稀疏星光和皎洁圆月,身后是搭建的各色帐篷,他们席地而坐,火光跳跃着,明暗光线勾勒出每张年轻拔尖的脸庞。   晏词挨着许少淮坐,手里拿着小零食与男朋友分享。   为了增加趣味和笑点,导演又安排了小游戏。   “我们接下来玩的游戏,叫作三字游戏,”导演讲述规则,“第一个人先说三个字,之后的人必须同样说出与前三个字有关联的字,且只能说三个字啊,多了少了或者和前者无关都不行。”   “导演,”晏词问道,“有示范吗?”   宋陈晨:“对,给我们演示一下。”   导演叫三个人来演示,并且配合讲解,比如第一人说出“在学校”,后面可以接“小树林”“两个人”“在干嘛”等,答不上来或者说的连不上节奏都是输,输的次数最多的两个人在下一期要接受节目组安排的小惩罚。   “听着很有意思啊,我迫不及待了,开始开始,”夏侯跃跃欲试。   晏词也对这个小游戏很有兴趣,规则无外乎就是接龙。   “来吧,”宋陈晨吃掉最后一块饼干,拍了拍手。高朗附和着点头。   “我们都准备好了,”陆辰野道。   因许少淮离导演最近,导演指定他第一个,也是考虑到他身份所以想着尽量不让许少出丑。许少淮倒是没想这么多,既然来参加,便没有任何包袱,他想了想,看了眼身旁准备接龙的晏词,轻轻一笑道:“我爱你。”   晏词扬唇,脑子转得特快,含笑说:“我也是。”   后面一串人:“......”   你们让我们接什么!!!   导演:卒。   弹幕笑疯。   [哈哈哈哈哈绝了绝了没有任何问题!]   [确认了,这一期绝对是恋综!]   [这两位怕不是都是现眼包!]   [真应了一句早晚都在秀恩爱哈哈!]   [让后面一串单身狗怎么活啊哈哈哈哈.....]   [单身狗说:我目瞪狗呆。]   坐在晏词身边的是夏侯,夏侯没答上来,主要是被这一波恩爱秀的一时间脑袋卡壳,他指了指俩人:“你们.....”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好,第一回是夏老师输了,”一旁有工作人员当裁判。   夏侯输得起,按照大家的意思扯开嗓门嚎了一首歌,接着是第二回,依然是许少淮开头,他一手搭着屈起的膝盖,一手随意地撑在身后,身体朝晏词微微倾斜,说:“结婚吧。”   这题晏词也会答:“我愿意!”   “吼吼吼~~~”   “啊啊啊——”   “又被你们秀到了啊!!!”   有过了一波恩爱,对于第二波大家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所有人拍着桌子嚎叫起哄,基本和弹幕处在同一状态,工作人员赶紧提醒,游戏还在继续。   夏侯立马接:“我参加!”   白晓逸喊:“我也是!”   高朗哈哈笑:“送祝福!”   宋陈晨不落人后:“送红包!”   厉辛泽拍了拍桌子:“喝喜酒!”   轮到陆辰野,提了一口气,结果没答出来:“你们参加啊,喝喜酒啊送红包啊都说了,还让我说什么。”   晏词笑得开心:“谢谢大家。”   话落,高空之中炸开烟花,是许少淮安排好的一处环节,如同他们第一次确认恋爱的那天晚上,同样是夜空灿烂,不过烟花并不是就近放置,因为农庄地处偏远靠近山林,所以是在安全区离这边相对远的地方,由韩助理掌握好时间,再通知那边燃放。   冲天而起的缤纷夺目惹人眼球,一处处的烟花组成了人间星河。   我在星河这端,牵你手,一起走向永远。   “晏词,我喜欢你,”这句话,不是许少淮第一次说,他还想多说几遍,谁让喜欢晏词的这份感情是如此满满当当。   无法不宣之于口啊。   “我也是,许先生,我也喜欢你,”晏词抱着膝盖,紧挨着许少淮肩头,看着对方的眼睛笑得异常甜蜜。   “诶,那个是什么?”高朗指着飘近的一点亮晶晶移动的光点。   “火星子飘过来了吗?”宋陈晨猜测。   “不会吧,”夏侯狐疑,“有点远啊,这火星能飘过来?”   高朗看得清楚:“好像是无人机。”   厉辛泽:“不是好像,就是!”   无人机从烟火中飞来,缓缓停滞在许少淮面前,无人机上架着一个小盒子,红色丝绒盒,晏词已经猜到了是什么,眼睛在烛火中慢慢变得热意盈眶,遇到许少淮之后,每一天都很开心,而没有一天比今天更好的了。   喜欢你的时候,刚好你也爱着我。   没有再好的了。   许少淮摘下盒子,取出里面的对戒,将它戴入晏词指间。另一枚,晏词以同样的虔诚帮的许先生戴上。   屏幕内外一片祝福。   晏词与他十指相扣,笑道:“许先生,我们这样会不会太高调?”   “不会,”许少淮握紧他的手,“我只是宣布一下所有权,避免你将来被闹绯闻。” 第61章   “噢噢噢噢~~~”夏侯不管有没有镜头,当先嚎叫。   弹幕和他差不多。   [我不管了,我也先嚎了,啊啊啊啊!!]   [许先生霸气!   [他意思是不是说,谁敢和晏宝炒绯闻他就找谁算账?]   [尖叫!好强的占有欲啊啊!]   晏词抖动着肩膀,满满的幸福从笑容里扩散,他的许先生是为了提前预防以后吃醋,他晃了晃手:“才不会。”   “嗯,”许少淮道。   其他人纷纷送上祝福,有工作人员为高朗拿来吉他,他会弹会唱,选了一首自己填词作曲的歌《撒满星光的夜》,讲述两个恋人在星空下表白的快乐歌曲。   第一期《快乐生活》直播也在高朗的歌声中进入尾声。   一曲唱完,导演喊了“收工”。   “啊~~~”夏侯舒展筋骨,一天活动拍摄下来看似轻轻松松吃吃喝喝,其实也累人,他钻进帐篷里躺了会儿,这期虽然只搭了帐篷没用上,但下期是连着从晚上开始拍,以夜晚探险为主。   晏词也活动了下筋骨,原地蹦了蹦做了一套简单体操。   许少淮等着他。   “许先生,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晏词做了个绅士的邀请动作。   许少淮莞尔:“不用了。”   “你是不是觉得很幼稚?”   “不是觉得。”   “是肯定?”   “是的。”   “......”   所以秀完恩爱许少淮就不爱他了吗?→_→   看穿了他的心思,许少淮一声低笑,倚靠着身旁的一棵大树,道:“我只是喜欢看着你跳。”   “好吧,”晏词又乐着蹦跶了几下。   节目组工作人员收拾好场地,摄像设备、现场道具等等便开始陆续撤走,宋陈晨几人也在各家助理簇拥下向许少淮打过招呼后离开现场。   陆辰野看了眼许少淮,视线又挪向笑容灿烂的晏词,神色蓦然暗了暗,莫名有什么不甘从心底闪过。   “陆哥,陆哥?”助理喊他,“车子已经备好了,我们今晚就可以走,然后明天休息一天,后天是一场公益活动....”   “今晚不走,”陆辰野道。   “啊?”助理不解,“可是....”   “没什么可是,今晚我还住农庄,明天上午再派车来接我。”   “啊,好!”   几道身影渐渐远去。   夜空的烟花还在燃放,十分漂亮,晏词舍不得现在就这么走了,而小木屋也不会在今晚就拆除,毕竟工作人员都要回去休息,所以他决定在小木屋看完。   许少淮拿了外套给他披上,他乖乖将两条手臂穿进袖子里。韩助理不打算做电灯泡,默默走人。   “晏词,我们....”夏侯从帐篷里钻出来。   “我们走吧猴哥,”白晓逸接过话,又悄声附耳说,“他们正你侬我侬,你一上去多煞风景。”   “也是哈,”夏侯顿悟,搭上白晓逸肩膀,“我就想喊他们吃夜宵去,晚饭我没吃饱。”   “那咱俩去?”   “走着。”   晏词有听到喊声,回头看了眼,但只看到白晓逸和夏侯并肩离开的背影,他扭头朝许少淮一笑:“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嗯,只有我们了,”暮色下,墨色瞳仁缱绻温情,也炙热如火,许少淮坐在他身后,像往常一样拥着他,手在他肚子上捏了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小习惯。   “咳...”晏词稍稍提醒,“许先生,现在是在外面。”   “放心,我不是暴露狂,没有在野外对你乱来的癖好。”   “那就好。”   晏词低下头,但脸还是不禁泛红,脑子里想了些有的没的,许少淮看上去一表斯文,到了床上却狂野得很,又野又温柔。忽然,脸上被手掌轻轻触碰了下,是许少淮在试探他脸颊温度。   “回农庄?”   “......”晏词强自镇定,“烟花还没有看完。”   许少淮抬头望了眼,很漂亮,却不及他怀里的人好看:“你喜欢看,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放烟花给你看。”   “谢谢许先生。”   “所以不差今晚这一场。”   嗯???   晏词眨巴着眼睛:“我一定要看完!”   “说说理由。”   他靠向身后胸膛,仰头望着夜空,他不会多华丽的辞藻,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因为是你为我放的,包括以后的每一次,我都想从头观赏到尾,就像我们从刚谈恋爱开始,星火一点点绽放,中间过程是最绚烂的部分,好比热恋,然后看着看着,不再有第一眼的惊艳,就是进入后期的恋爱,但也是好喜欢好喜欢,比起第一眼的惊艳是更馥郁的浓烈,沉淀到最后变成刻骨深爱,然后烟火接近尾声,也就是我们慢慢一起变老,变成了老爷爷,我会觉得很幸福。”   “我喜欢听你这么说,也是这么感觉,”彼此的体温互相传递,身心相许,和晏词的每一次相处,都让许少淮觉得熨贴和欢喜,“从今往后,每一场烟花我都陪你一起看,从头看到尾。”   他给予他承诺,倾尽今生所有温柔:“陪你一起慢慢变老。”   “可是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矫情?”晏词侧目看他。   “不会。”   他的小兔子,不管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他低头浅吻晏词。   晏词也随着唇瓣上的温度回应,偶尔换嘴呼吸一下,紧接着又被封住,浅吻渐渐热烈,最后一响烟花在天空炸开,晏词抬起迷蒙的眼去看,怒放的星火如流星散落人间,美得窒息。   眼角被轻轻啄了下,他抖了抖睫毛闭上眼,眼睑也落下吻,鼻尖、脸颊、唇角,辗转又至最柔软的唇瓣。   一吻结束,天空的烟火也在他们眼中落幕。   晏词缓了会儿呼吸。   “许先生,我们回去吧。”   “走吧,”许少淮松开他站起来,步下一个台阶,却是蹲下身道,“上来。”   “你背我?”   “不然我是蹲着准备抓泥鳅?”许少淮笑说。   晏词一咧嘴,扑到他背上,被宠的滋味也一路蔓延至心底。   许少淮稳稳当当背起他,踏着星疏月影下的路慢慢往农庄的方向走。晏词抱紧他脖子,贴着男朋友的脸,也不知道是因为头顶有月光,还是远处零星灯火的投映,指间戒指的银辉竟是那么动人。   “我之前还担心,你是初恋,我也是初恋,多少人的初恋都是遗憾而终,所以我还挺害怕,咱们万一走不到最后怎么办?”   “晏词。”   “嗯?”   “你对初恋是什么看法?”   “看法嘛…说不上来,我说说自己感觉吧,就是喜欢,”他蹭了蹭许少淮的脸,嗅着和自己同一个牌子散发的洗发水的淡淡香味说,“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喜欢,想要把什么都给你,但是好像给你什么都不够,每天都会想你,打一个电话或者发一条信息我就能开心一整天,你呢?”   “差不多,”许少淮边走边说,“忙碌、空闲,不管哪个时间段我也都会想到你,时常看会儿文件累了便想起你笑的样子,偶尔还会想,你比我年轻几岁,心性也许未定,哪天喜欢了别人,我怎么办?”   晏词无声偷笑:“以你爱吃醋的性格,你好像是容易这么想,之后呢,你想过怎么办吗?”   “没法想象,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但是....”   “但是什么?”   “一定会哭吧。”   晏词默了,心底猛然间涌上无限心疼,他怎么舍得他的许先生哭啊,他不停亲许少淮的脸,以此来表示自己的爱。   许少淮笑了:“所以,两份初恋加起来便是双份刻骨铭心,晏词,我们不怕,我们散不了。”   “你说得对,”晏词也展颜,从许少淮背上跳下来,这次换他主动牵男朋友的手,“许先生,我们永远散不了。”   月华铺满小路,照着两道浅浅依偎的影子。   这一牵手,便是一生。   *   回到房间,晏词洗漱洗澡之后盘腿坐床上刷微博,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本寥寥无几的微博号粉丝暴涨三十多万!   三十多万啊!   是他没见过的数量。   许少淮从洗手间出来便见晏词倒在床上直勾勾瞪着眼,不禁心头发紧,语速也略快:“怎么了?”   晏词一个鲤鱼打挺又弹起来,激动道:“许先生,我有了三十多万粉丝!三十多万,我还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多粉丝。”   原来为这。   许少淮失笑,朝他招招手。   晏词挪到床边,一毛巾兜头从脑袋上盖下来,一双手帮他擦着头发,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也问道:“网友都怎么评论的?”   晏词低头查看留言,暴涨粉丝的同时,评论也叠了高楼。   “大部分都是祝福,说看好我们,希望我们永远这么甜甜蜜蜜。”   “可以,如他们所愿。”   “哈哈,”晏词仰脸笑,手机又响了下,是信息,来自霍雁,一看到发件人,他挺直了背也换成双手捧手机。   如果不出意外,许少淮的妈妈将来也会是自己的妈妈,不禁紧张,不过内容很亲切,读完消息,他转述给许少淮听:“阿姨说她和叔叔今天也看了我们直播,阿姨直夸你会耍浪漫,还让我们有空常回老宅吃饭。”   “你喜欢去吃饭吗?”许少淮先询问他的意见。   晏词老实说:“因为是长辈,稍微会有点不自在,可能是我没去过几回的缘故,但是阿姨人很好很幽默,我很喜欢,叔叔有一丢丢严肃,不过上次他和我谈过之后我就知道他很在乎你,对我肯定也会爱屋及乌,我想去,以后常去呗。”   “好,听你的。”许少淮笑笑。   晏词心头一暖,抬手覆在许少淮手背上,自己给自己胡乱擦了几下,然后跳下床去拿吹风机,他不是给自己吹,许少淮也洗了头发,他要给男朋友吹。   “你坐这儿,”他拍了拍床边位置。   许少淮依言坐下,好整以暇等着被伺候。   晏词举起吹风机,打开开关,许少淮的头发又顺又软,在指间缓慢划过时极其丝滑,没控制自己,他低头嗅了嗅。   嗯,好香,再嗅一下。   结果再次低头时,许少淮转了过来,鼻尖碰到了鼻尖,四目相对,那双瞳仁漆黑如墨,黑得透出光亮,如漩涡,多看一眼都会被吸附其中。   睫毛悄悄一颤,眼睑微敛,晏词的视线落在许少淮唇上。   接吻过那么多次,而每一次还是会心跳加剧。   扑通、扑通....   晏词关了吹风机,亲在许少淮唇上。   熟悉的手掌的温度也探入他睡衣,扶在腰侧,许少淮吻着他,空隙间问:“刚才在做什么?”   “唔...就…吸男朋友。”   “好,男朋友躺平了让你吸。”许少淮丢开浴袍系带。   “......!!!”咱就说能不想歪吗?!   次日,夏侯、宋陈晨、白晓逸等人一一来与他们道别,大家还有别的工作,得拍戏、得赶通告,于是中午一起吃了顿饭后各自离去,这次倒没有多少伤感,毕竟一个季好多期,下周又会见面。   “许总、晏词,我们先走了啊,”夏侯降下车窗。   白晓逸回去也是搭他便车:“下周见。”   晏词也挥挥手:“下周再见。”   许少淮略一点头。   不远处还有一辆深灰色商务车,两名男子下车朝他们走来,是陆辰野的经纪人与助理。   两人客气向许少淮问好,许少淮不认识他们,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让他许少淮认识。他淡淡应了声,两人战战兢兢,摸不清太子爷喜怒。   而当下一对比,只觉男人身旁的晏词亲切无比。   “晏先生好,”经纪人笑着问好。   出于礼貌,晏词也回以一笑:“你们好。”   大家不是很熟,既然问过了好便可以说再见了,他与许少淮折返,迎面遇上陆辰野正好下来。   陆辰野将自己行李交给助理后才与他们道:“许少,晏词,我想和你们聊一聊方便吗?”   农庄内有不少休憩供游客喝下午茶的地方。   晏词挑了某处。   三个人坐在一张小桌旁,桌上摆了一壶茶。   “许少,我不想隐瞒什么,想必您也知道了,我一开始接近晏词并不单纯,”陆辰野看了眼晏词,继续道,“我是受人威胁,不得已为之,我也看得出来您对晏词的感情很深,所以我不想冒险自掘坟墓,派我来的人是....”   “许思恒?”许少淮淡问,表情没有波动,只是微挑眼尾。   陆辰野意外对方一猜就中,但以许少淮的能力,还有凌远内部的勾心斗角来看,也是意料之中,他点头:“对。”   “可是你三年前已经独立出来,有自己的工作室,”晏词曾向褚卫了解过情况,照理说和许少淮的三叔应该没多大瓜葛了。   可话说回来,许思恒要威胁一个歌手为自己办事,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陆辰野苦笑:“我是独立出来了,但不少合作方也是至梵的合作伙伴,掌握他们就是掌握我的命门,说到底,他还是老板。”   倒和晏词想得差不多。   “他让你接近晏词做什么?”薄凉语气,如幽幽吐信的蟒散发出渗人寒意,许少淮冷眼瞧着他。   既然挑明了,陆辰野就不会再说谎,他也看到了习董事长领着孙子在大庭广众之下道歉的样子,许思恒与许少淮比起来,他宁肯得罪前者也好过被后者玩死。   “他没说,当初只让我先接近,可能之后会安排我做事,也许....”陆辰野平时也会关注一些商圈时事,据说许思恒已经倒台了,不知道是真是假,“也许他不会再找我了?”   许少淮无欲与他多聊,道:“我只有一句,若是谁伤了晏词,我必定让他付出百倍代价。”   陆辰野颔首:“我懂。”   之后,陆辰野随经纪人上了车。   因为农庄环境好,晏词与许少淮多住了一天,之后一起去了许家老宅。   他在老宅陪霍雁养养花浇浇水,后来被许少淮接回了他们自己家。考虑到他才修养半年,许少淮没让他接戏,尽管有几部电视剧主动找上门,还是让褚卫给推了。   而晏词最忙的工作,顶多就是拍个广告。   这次接的是洗面奶,他底子好,又是每天早睡早起,面色相当精神,用完洗面奶之后的素颜完全能抗住高清镜头,皮肤好得也是拔尖儿了。   “不错不错,待会儿再录几句台词就行了,辛苦了,”摄影师比了个OK。   “客气,您也辛苦了,”晏词道。   “不敢当,我职责之内,”摄影师笑笑。   自打《快乐生活》第一期播出后,晏词一夜之间爆红,现在谁还不知道他是许少的恋人,两个人已经在筹备结婚地点了。   小冬上来递纸巾递水,现在也特会拍马屁了:“晏哥,你这洗面奶拍得我都想买一支试试了,辣么辣么清楚的镜头,愣是没有半点瑕疵,你皮肤也太好了。”   晏词哈哈笑:“全靠我养生来的,不过你现在嘴这么甜是和谁学的?我记得你以前可老实了。”   小冬嘿嘿:“我说的真心话,但确实有学习,向夏老师的助理小潘学了点哈。”   晏词想起那个助理来,圆圆脸蛋小眼睛,说起来话也是一溜一溜的,怪不得小冬能说会道了,感情是拜了师傅。   “对了晏哥,陈师傅刚才突然不舒服,我让小梅赶紧送他去医院了,待会儿我来开车。”   “怎么不舒服?问题大吗?”晏词问。   “应该是吃坏了肚子,腹泻,你拍摄的时候他上了两三回厕所了。”   “知道了,”晏词点了点头,“回头我打电话告诉他,身体不好让他在家多休息几天,等下你也回去吧,我晚上约了人。”   “那我也得送你啊晏哥,这我工作。”   晏词还没习惯哪儿哪儿都有人接送,想想也不愿为难小冬,道:“行。”   等忙完已是下午五点多,晏词自拍了一张工作照发微博,微博粉丝量暴涨了30多万后至今,数量还在不断增长,短短几天已突破百万,正向两百万进发。   现在他也是有粉丝互动的人了,输入文字,配上图片:[今天刚忙完,准备去吃饭。]   发送。   一刷新,便有许多粉丝留言,有让他工作别太辛苦,也有问他什么时候再和许少淮同框,每条留言都洋溢着温暖。   晏词边回复边往外走。   一条微信消息提醒忽然映入眼帘,打开,是X先生。   [我过来接你?]   他切换回复:[不用了,我正好要告诉你,我晚上不回来吃晚饭,发小约了我,他那边工作不太顺利,心情不好,我得去看看他怎么样了。]   [好,那就晚些时候来接你。]   [许先生,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点粘人?]   “晏哥,小心!”小冬忽然喊了声。   晏词一抬头,面前矗立着一面白色物体,一呆,几秒后才反应过来是接送他的保姆车,要不是小冬提醒他会一头撞上去。   聊信息聊得太出神了。   他上车,接着低头看消息,许少淮承认得坦率。晏词无声笑起来,知道他恋爱甜蜜,小冬也跟着笑了笑。   此时手机来了一通电话,陌生号码。   匿名。   想到自己那失踪还没找到的老爸,他立马接了,但是里面杂音很重,只听得清说话的是个男人,具体是说什么不清楚。   “喂?喂?哪位?”   问了两声却无人回答,随后对方结束了通话。 第62章   老朋友饭店。   他和安玉溪经常光顾,老板自己当厨师,人热情,家常菜做得相当地道。   到了地方,他戴上棒球帽下车,老板上菜路过门口看见他便抬手打了招呼,他朝老板笑了笑,手刚推开玻璃门,裤兜里手的机又嗡嗡震动起来。   一看,又是匿名电话。   还没完没了了。   正是吃晚饭的点,饭店里闹哄哄,嘈杂声多,他退出店门往边上走了两步,小冬还在车窗内望着他,他示意小冬早点回去。   小冬挥挥手,踩下油门,保姆车离开了视线。   晏词接起电话:“喂?”   电话里传来沙沙声,有人骂着信号差,一会儿终于清楚了,对方问道:“你是晏词吗?”   自己搞匿名还想让他报真实身份,哪儿那么容易。   晏词一本正经说:“我不是。”   “什么?”说话的男人很意外,“你说什么?”   晏词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不是晏词。”   “哈?”那头的人又愣了,过了两秒后破口大骂,“你他妈到底是不是,我告诉你别耍花招啊,你爸,你爸知道吗?晏伟明!他现在在我们手里,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   “你说他在你们手里就在你们手里,我凭什么相信?”   “行,我让你听个响。”   一会儿,电话里传来呜呜声,应该是嘴里塞了东西,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法说出来,就这听得清楚个鸡毛啊!   “随便呜几声你们就说是我爸,开什么玩笑!拿我当傻子呢!”晏词故意发飙,一旦自己示弱就只能被牵着鼻子走。   “那你说,你到底是不是晏词!”   “你先证明他是不是晏伟明,我再告诉你我是不是他儿子!”   “你....”   “你什么你,我告诉你,我收到的威胁短信接到的恐吓电话多了去了,这么几下就想骗我钱是吧,天还没黑你就开始做白日梦了,想得怎么这么美呢,”晏词把对方怼得一愣一愣的,“还有别的事儿没有,没有我就挂了,别浪费大家时间行吗!”   “诶诶诶诶,你等等你等等,”对方急了,“我让他说句话,你别挂!”   “说呗。”   “啊、啊呼....”电话里传来喘粗气的声音,紧接着,“词儿啊——我是你爸啊!!!你赶紧想办法救救我,我被绑架了!我也不认他们啊,我.....唔!”   话音戛然而止。   晏词微怔,心底狠狠卧槽了声。   还真是他爸。   “我听见了,是我爸,我是晏词,”就算老爸跑了几年没露面了,可说到底是他老子,见了面非得把他爸抽一顿,但命得救。   他思维快速运转,刚才他爸说不认识他们,危机时刻不可能再撒谎,不认识就不是债主,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债主,那些人大小也是个老板,有儿有女,犯不着为点债务干违法犯罪的事儿。   那就是单纯绑匪?   绑匪就更奇怪了,他爸是出去躲债的,行事应该很低调,绑匪要敲诈勒索能看得上他?若是冲着自己最近出名来的似乎也说不过去,他现在说不上大火但也算是个明星了,绑架娱乐圈艺人家属,要这么高调?   怎么想都不合理。   “你们和我爸有什么仇有什么怨?”他试探着问。   “我们和你爸无仇无怨,就是要点钱,你拿点钱过来。”   “你们要多少?”   “你现在有多少?”   “身上现金就两百。”   “你可真寒碜!”   “.......”晏词无语,“要不,我转账?”   “转账也行啊,啊!”说话的人突然叫了声,话音也变得遥远,应该是拿手包住了话筒,但依稀能听见一些对话,比如“怎么这么笨啊!”“转账暴露信息”“我们只收现金”之类,感情两个绑匪智商还不怎么高。   “我们只要现金!”声音换了,比之前那人粗犷些。   “好,那你们说要多少钱?给我两天时间我可以去准备。”拖延点时间,能更好想办法。   可惜绑匪不上当:“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我们知道你很狡猾,给你时间你容易耍花招,我们也等不了,就一个小时,我们发你地址,一个小时之内来见我们,能带多少钱带多少钱。”   这个人比刚才那个有脑子。   晏词道:“我的钱都投资了理财,银行卡里能取的钱只有五万,你给我时间又那么短我不好凑,五万行吗?”   “五万也行!”   “......”老爸真不值钱。   “我警告你,你别想着报警,也别想通知其他人,就一个人来,否则你爸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你也一样!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说完,通话结束。   几秒钟后手机上来了一条简讯,地址在郊区,导航一查要四十多分钟。晚高峰堵车,再吃上几个红灯的话时间会非常紧凑。虽然听着歹徒智商不怎么高,可这是真实绑架,他这辈子头回遇上,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草!   不敢再耽搁,晏词电话告诉了安玉溪无法赴约后,找老板要了个黑色塑料袋,在就近的ATM机取款,然后拦计程车。   其实他能取的钱不止五万,也没做什么投资理财,只是试探绑匪,干了一票违法犯罪的事儿却只要五万赎金,哪怕是个傻子都会觉得少。   所以他们不是冲着钱来,带钱只是顺便。   “去哪儿啊?”司机看了眼后视镜,说着慢慢打了个哈欠,在傍晚的昏暗天色里显出劳碌了一天后的疲惫,“走表还是一口价?”   “走表吧师傅,”晏词道,“庆丰镇联隆路,过了一座叫丰收桥后马上往南,有一条小路,到了那条小路上放我下来就行。”   他是按照收到的信息报的地址,一看就很偏。   “好嘞,坐稳了啊,”师傅旋上茶杯盖子,手搭上方向盘踩下油门。   晏词打开微信,在和绑匪通话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许少淮,而计程车行驶不到五六分钟,他又接到一通电话,陆辰野。   *   某国际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各显示牌显示着飞往世界各地的航班信息。   播报信息一遍遍响起,一名身材发福的男人扣紧了头上的遮阳帽,穿着并不打眼的浅灰色冲锋衣,提一杆行李箱步履稳健地朝安检通道走去。   突然,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许总。”   许思恒头也没回,陡然甩掉肩膀上的手,行李箱也不要了,只抓紧了机票往前跑,后头一串脚步紧跟。   一个跑,好几个人追,惊扰其他乘客,周围不少惊叫。   追赶的人没喊什么“你别跑,站住”之类的废话,一个手势,几人迅速分两头包抄,在许思恒即将抵达安检通道时一把把人扑倒摁住。   “啊!”许思恒大叫一声摔倒在地,遮阳帽骨碌碌滚落,此时也犯不着顾忌形象,他大骂,“我c你们的!许少淮你不得好死!我是你三叔你就这么对我,人在做天在看,我他妈诅咒你将来没有好下场,你们全家都没好下场!”   他的叫嚷响彻大厅。   不少人聚集过来,议论纷纷,保安也被惊动,带着电棍赶来,可是没有人扶起地上的许思恒,他仍被死死摁着。   “我呸,你他妈天杀的!”   “许少淮你就是个人中败类!”   “啊啊啊——”   他歇斯底里,额头青筋暴起,目光赤红。   一双锃亮皮鞋缓缓走到他眼前。   “许少淮!你....”抬头刹那,许思恒顿了顿,“韩助理?”   “是我,”韩助理没有蹲下来,居高临下俯视他,“许总,本来鉴于您是许少三叔,是我们许董事长的弟弟,许少放你一马,让你从公司离职没让你吃牢饭,但是你不知悔改,还把脑筋动到晏先生头上,后半辈子,你就永远在牢房里过吧。”   “你...你们...”许思恒暴怒,“我犯的那些事儿顶多做十年牢,用不着一辈子!你们要是敢乱来,你们也犯法!!”   “带走,”韩助理道。   许思恒像死狗一样被拽起来,他没站稳跌了跤,一男人拉起他领子就往前拖。   韩助理走在末尾,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块手帕。   呼,擦擦汗擦擦汗。   幸亏把许思恒逮到了,不然他没法和许少交差,也不知道许少那边怎么样了?   今晚本是个和往常一样的傍晚,许少电联晏先生得知对方不回家后,便打算在公司里多待会儿,哪想没多久收到了晏先生的求救信息,绑匪的目的不在于赎金,而是晏先生本人到场,因此猜测背后捣鬼的人是许思恒。   而许思恒退出集团后并不安分,一查,对方竟是打算今晚出国。   据他对许思恒的了解,出国前给许少找点不痛快的确是他的风格,董事长和夫人那边他讨不到好,又对付不了许少,这才把矛头对准了晏先生。   说白了,就是撒一顿气。   *   充当司机的男子挺直了腰背,目不斜视,十分板正,从市区到郊区的路程,天色已从昏黄变成了暗灰色,而过不了几分钟,暗灰色便会被黑暗吞噬。   道路开始变得狭窄,不知何时,两边亮起了灯。   “再快一点。”后座的男人吩咐,音色冷冽如冰。   “好的,”保镖不敢往后视镜里看,因为许少的脸色不能用难看来形容,而是可怕。   可怕到,仿佛看一眼便会置身地狱。   晏词到了指定地点,等司机一走,绑匪电话又来了。   他朝周遭看了看,小路偏僻,一眼望去左手边依稀是连排的工厂,晚上的工厂都很安静,无人上工,右手边是一条河,沿着路通东西两个方向,如果待会儿要逃跑只能向东或者向西,周遭还没什么遮挡物。   也不知道这些厂房的后门什么样儿。   他盘算着。   “我看到你了,”绑匪在电话里说,“你再往前走一百米,有一家建材厂,你进来,现在把手机扔河里,我盯着你,别耍花招。”   晏词往前面看去,没有路灯的情况下看不清状况,他不敢冒险,手机一甩,丢进了河里。   来之前他有发实时定位给许少淮,就算现在信号消失,他相信许少淮也能找到他。   一定可以!   走至大约一百米处,果然有一家建材厂,门面破败,大门口竖着的牌子上痕迹斑驳,铁门敞开了缝隙,借着些许月光能看到上面锈迹斑斑,这厂子大概率是废厂。   挑这么个地方,不为钱就是为了弄他。   晏词吞咽了口唾沫,说不怕是假的,胆子再大他也没有对付歹徒的经验啊。   握紧了手里塑料袋,他往里走。   进了门是宽阔的空场地,有车棚有传达室,不过都空空如也,传达室的门上都起了蜘蛛网了,他接着往前,进了厂房一楼,周遭堆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光线暗也看不清楚是什么。   陡然,一道电筒光打过来。   “还真有胆子来啊,”歹徒从黑暗中现身,身材短圆,脑袋上套了肉色丝袜,手里拿着刀子,和电视剧里一模一样,然而在晚上看着像个鬼,他问,“钱带了吗?”   “带了,”晏词提起塑料袋,“五万。”   “你丢过来!”   他将袋子丢过去,短圆绑匪捡起五万,窸窸窣窣地打开塑料袋确认里面的钱款。   晏词道:“我爸呢?”   某个角落里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晏词循声去看,角落里亮起盏灯,依稀能把周围照清楚,视线也亮堂了很多,一人推着他老爸出来,几年不见,他爸瘦了许多,脸颊两边的颧骨在嘴里勒紧的布条下显得更加突出,头发也乱糟糟。   真没想到几年后父子相见是如此,在这种情形下。   “爸,”晏词喊了声。   “呜呜....”晏伟明痛哭流涕,眼泪淌在脏污的脸上,“啊啊...儿啊啊子啊....唔——”正哭着,晏伟明被身后的歹徒踹了脚,一个踉跄跪在地上。   推他的绑匪身材高大些,肚子也大,是个健硕微胖的汉子,他低喝道:“叫什么叫!”   “现在能放了我爸吗?”晏词问。   但心底知道,这纯属一句废话,绕了这一圈只拿五万就放人,谁也不会这么傻。   “哪儿那么容易,我们的事情还没办完呢,”短圆绑匪从包头的丝袜底下发出笑声,“你也别怪我们,我们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儿而已,我们也不杀你,但怎么也得在你肚子上捅个窟窿才能交差。”   晏词往后退了退,握紧拳头,打起十二万分警惕。   “呜呜,呜...”晏伟明跑上前来,还没两步就被身后的男人一脚踹翻,又狠狠往他肚子上踢了脚。   晏伟明蜷缩身体,眼睛却看向晏词方向:“呜...”   “别打了,”晏词冷声道,转向短圆男,“你们说到底还是要钱,不同点只在于是谁给的,但谁给的有什么区别,反正都是赚钱,你们要钱我也有,我可以把投资的钱撤回来,对方给你们多少我给你们双倍。”   他尽量拖延时间:“只往人身上扎个窟窿这活儿你们收费多少,几十万?五六百万?”   “你能给我们五六百万?”微胖汉子出声。   越是关键时刻,越是要保持头脑清醒,晏词捕捉到他说话的语气,不确定,疑问,还有些微微吃惊,想必是他们收的钱远没有五六百万这么多。   “当然,放了我和我爸,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   短圆男和微胖汉子对视一眼。   晏词从他们眼底看到了贪婪:“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先把我押在这儿,我打电话让人去取,撤投资得花点时间,今晚就办的话明天一早能拿来五百万,怎么样?”   两人陷入思考。   “两个傻b,他拖延时间呢,你们还等什么,赶紧捅他两刀我们就撤了!”头顶上方传来喝声。   楼上竟然还有人!   微胖汉子还是犹豫:“五百万可比我们拿得多多了,要不给他点时间?”   “你是不是想死!”楼上怒骂。   忽然,上头又有一道略细的嗓子喊道:“来人了来人了,他通知别人来了我们怎么办!”这是第四个人,说话很着急。   这话一听,短圆男和微胖汉子已不再犹豫,目露凶光直直朝晏词冲来。   晏词拔腿就跑,乖乖等着挨刀子不是他风格,然而还没到门口,微胖汉子抓住了他肩膀,他铆足了劲儿旋身一脚踹人□□里,对方惨叫一声往后倒退。   “妈的,你还敢反抗!”短圆男手起刀落。   晏词举双手死死握住他手腕,短圆男也用足力气,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要将刀子扎晏词身上。   刀尖就在眼前。   我踹!左一脚右一脚!   晏词胡乱踢他,没有章法,就求一个速度快,在刀子还没扎到自己前先踹趴对方再说。   短圆男吃痛“啊啊”叫,但是死不撒手:“我们又不杀你,你较什么劲儿,捅完你我们还可以给你拨120!”   “要挨你自己挨,呸!”晏词吐了他一口唾沫。   短圆男呲牙。   晏伟明也没闲着,心一横,冲上来拿脑袋撞了微胖汉子,他不想死,当然也不想自己的儿子死。微胖汉子刚站起来,被撞得一踉跄,嘴里骂了句后踹开了晏伟明。   眼看他马上又要扑向晏词,一道熟悉的身影快速来到他身后,拽住汉子的领子掼倒在地,又一拳砸翻了短圆男。   是许少淮!   晏词激动,一头扎入许少淮怀里:“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及时赶来!”   “受伤了吗?”许少淮松口气,然,神色依然可怕。   明暗光线勾勒出他轮廓锋利而凛冽,周身气息冷然如有实质,别人多靠近他一步仿佛都会被撕裂成无数碎片。   许少有逆鳞。   他的逆鳞,便是晏词。   “没受伤,”晏词摇头。   楼上的两人也被从后门悄然潜入的几名保镖制服,刀子从围栏边掉落,发出咣当几声响。短圆男脑袋撞在地面,懵了一瞬,然而紧要关头不敢懈怠,他一步一磕绊拼死往前爬。   “带他去车上,”许少淮沉声发号施令。   一人立马护着晏词走人,道:“这边!”   一楼不止有正门,还有后门侧面装载木料卸货的门,晏词没有犹豫,他留下来只会拖后腿,可是余光一瞥,乍见短圆男在惊慌情急之下从后腰掏出了枪。   出于本能,他的身体比脑子更快做出了反应,想也没想就扑向了许少淮。   他只知道,他不想许少淮有事。   哪怕只受一点点伤!   砰——   呛声响起。   “晏词——”陆辰野刚好赶到门口,一来便看到了晏词帮许少淮挡子弹的场景,先前被绑匪发现外面来人的也是他。   是他打草惊蛇。   子弹打中后背,冲击力让晏词直直撞上许少淮胸膛,那双低头望向他的眼睛陡然间布满血丝,目眦欲裂。许少淮抱住他,用尽所有力气将他纳入怀里,从没有一刻,他的呼吸像此刻般停滞过,心扉钝痛入骨。   “晏词,”无声的两个字从喉间颤抖着溢出。   许少淮也会怕,怕到无法发出一丁点声音。   “我....”晏词很痛,痛得整张脸都皱拢在一起,这一瞬间喘气都喘不过来,而且许少淮将他勒得太紧。   正要说话,他爸连滚带爬冲过来在他耳边嚎:“啊啊啊啊啊,呜呜....啊啊呜.....啊啊啊啊啊....”   他脖子艰难地转向晏伟明:“爸,你别嚎了,我有防弹衣。”   晏伟明:“.....?!!!”   不再管他爸的吃惊,晏词同样抱住许少淮,他清楚地接收到了许少淮的害怕,怕失去他,怕他受伤,连紧紧抱着他的身躯都有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许先生,我没事,我这几天都有听你的话,有穿防弹背心。”   “嗯,”喉结哽咽着滚了滚,许少淮吐出一个字。   他知道有防弹背心,但只是一件背心,开枪的人心态不稳,手在发抖,只要分毫之差,有可能就是射中晏词的腿,或手臂,甚至可能是脑袋。   差一点。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他的晏词了。   “等我会儿,我很快带你回家,”他松开晏词,三个保镖并排站立以此作为人墙。   晏词搀着老爸起来,视线越过保镖肩头,看着许少淮朝短圆男走去,绑匪开枪后已被其他保镖制服。   见老板过来,保镖撤手。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拿钱办事,你们、你们放了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短圆男认怂了,跌坐地上倒退着往后。   眼前的男人十分高大,眉宇间戾气鼎盛,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死人。   “老、老板,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短圆男不住求饶,丝袜还套在脸上,显得他求饶的样子滑稽可笑。   许少淮松了松领口,抬起脚,一脚踏上短圆男的脸。   咚!绑匪的后脑勺磕到坚硬的水泥地面,同时还有“咔嚓”一声,也不知道被踩碎了什么。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警笛声,到来的警员将四个绑匪团团围住。 第63章   晏词陪着许少淮去医院进行了包扎,子弹击中了防弹背心,弹片从背心上滑脱擦伤了许少淮手臂。伤口经过处理后,他们又在警局做了笔录,回到家已经是凌晨时分。   晏词把晏伟明也带回了家,安顿在二楼的房间。   晏伟明一把鼻涕一把泪:“我当年不是故意要抛下你,你说我就算带着你你能干嘛?你一个大学生难不成跟着我颠沛流离?晏词啊,你真别怪爸爸,我真是迫不得已,我....”   “爸,”晏词打断他,将水杯放他手里,“你丢不丢下我的事儿别提了,你就说你一共欠了多少钱,欠了哪些人,我们把账算算清楚,然后你开始重新做人,行吗?”   “晏词,你现在是不是有钱了?”   “我有钱是我好好工作挣来的,你有意见?”晏词没好气。   “我是见着你上综艺了,你现在当明星了?还有你怎么和个男人又亲又抱的?”晏伟明说话时脸上吃痛,偶尔揉一下嘴角,“你是不是被潜规则了?”   “没有,别胡说八道!”晏词亮出手上的戒指,“我和许先生是恋爱关系,我们马上就结婚了,本来我也有让他帮忙找你,哪想你先被别人逮了,你说你怎么这么容易被人逮?你不是泥鳅吗!”   晏伟明仰天长叹:“还不是看到儿子有出息了,想着能帮衬老子,所以我出来了吗。”   “意思你还怪我?”   “哪能啊。”   “说说,还欠了哪些人?亲戚那边有你欠条的我已经帮你还了,剩下的呢?”   “儿子,现在欠钱不是要紧事,要紧的是你,”晏伟明语重心长,朝他戒指努努嘴,儿子是他一手拉扯长大,现在说结婚就结婚,不免得多问问,“你来真的?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喜欢男人?”   “以前我自己还不知道呢,反正你别反对,你反对也没用,敢说难听话你还得挨我一顿揍,你想清楚了?”晏词扬了扬拳头。   晏伟明哼一声:“翅膀硬了,出息了。”   “必须的!”   “好好好,”晏伟明这人缺点很多,有一点,算缺点有时也算优点,就是很好说话,“知道了知道了,我看你过得挺好我就放心了,你爸我不是那种迂腐的人,本来嘛,努力挣钱也是想让你能买房子买车讨老婆,你说我自己老骨头一把还图个啥嘛。”   这话让晏词不免心里一酸,看老爸脏兮兮又委屈巴巴的模样,一股子怨气就这么散了。   记下了剩下的欠款人,电话号码,金额,他拿上纸张回房,心想着找个时间把这些人都约出来,钱一并还了问题也就解决了。   推开门,空气里飘来淡淡的烟草味。   许少淮正坐在床边抽烟。   听见脚步声,他掐灭了烟蒂。   晏词将纸条放下,褪下拖鞋坐进床里,伸手拥住许少淮后背,用身体牢牢贴着他。   他知道许少淮会抽烟,瘾不重,偶尔一次,但从不在他面前抽。今天是心绪难平,为他挡子弹而后怕,他亲吻在许少淮耳朵上,像对方平时对自己那样,让他感到自己的温度。   “许先生,你三叔已经被抓了,绑匪也进了局子,你又赶来那么及时,我一点皮外伤都没有,你别难受了,”他安慰,也发誓保证,“下次再有匿名电话,别说去了,我接都不会接,好不好?”   许少淮张开手臂将晏词拢到身前,沉声道:“你还想有下次?”   晏词立马摇头:“没有了没有了!”   “再也没有了。”他重复着话,也深深埋首于他颈项间,只能晏词的体温,能让他回暖。   晏词抱住他脖子,感受到许少淮身上依旧没什么热气,脸、后项发尾下露出的皮肤都沁着淡淡凉意。   他在发冷。   蓦地,心头揪紧。   他动了动,推开许少淮,男人眼中露出诧异,还有清晰可见的心慌:“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许先生,我告诉你,你会害怕我也会害怕,你难受我也会难受,你把自己困在恐惧里我也会跟着你一起发抖!我会心疼!”晏词红了眼睛,许少淮的难过是一把小刀,细细密密扎着心脏,不会特别痛,却丝毫无法忍受。   他无法忍受许少淮难过。   “我都好好站在你面前了,你还这样!你笑一下不行吗!”他一下一下推着许少淮,把人推到床头靠坐着。   许少淮露出惊奇,他的小兔子,好像在凶他?   而自己没有任何气恼,反而......很享受。   晏词抿了抿唇,忽然脸红,他从睡袍下扒拉掉自己?裤,也把许少淮扒了,撑着对方肩膀主动坐上去:“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更暖一点?”   许少淮正欲开口,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晏词,”晏伟明在门外说话,“浴室的开关太高级了,我不会弄,搞半天出不了热水,好像还带声控的是吧,系统叫什么凯、凯什么瑞啊,你方便吗?我进来说还是你出来?”   晏词猛然受惊,一下子缩成了虾米。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特么赶这时候!   许少淮抓过被子盖晏词身上,包裹住搂在怀里,晏词紧贴许少淮胸膛扭头朝门外咆哮:“我不方便!你别进来!你要是敢进来我就杀人我就自残我就把头割下来你信不信!我还要揪掉你头发喂狗,我还要给我妈烧纸钱说你没了她后天天跑红灯区看她从不从地下爬出来挠你!挠死你!!!”   “......”晏伟明傻眼,默默走人,不洗澡了还不行吗。   耳边有了低笑声。   晏词一囧,钻许少淮胳肢窝不肯再冒头。   不过,他的许先生笑了就好。   许少淮低头亲他,温柔亲着他的耳朵,肩头,如对待着最珍贵的宝贝,自己的身体也终于暖和起来,因为怀里的小兔子还是那么鲜活,完全无损。   “晏词。”   “嗯,”晏词应了声。   许少淮道:“既然你爸也找回来了,结婚地点是不是该定了?”   晏词抬头思考了会儿,因为初选的几个地方都不错,浪漫又温馨,所以他难以抉择,想了想后:“选海边吧,结完婚还能当度假,我上次求你带我冲浪你都不肯,现在想想太遗憾了。”   “一只旱鸭子还想冲浪,”许少淮哼笑,慢慢动着,“不怕被呛水?”   “可是有你啊,你肯定会保护好我。”   “先教你游泳。”   “也好,”晏词想到某人,又道,“陆.....”   才开头说一个字,醋坛子先生便把后面的话顶得稀碎不成调子,只余哼哼唧唧....   他本来是想问,陆辰野怎么样了,今晚陆辰野的电话就是警告他最近不要单独出门。因为许思恒有派人传话给他,他们一起参加过综艺,若是由陆辰野约他,再出其不意将他迷晕就省了绑匪那一套。   但这么做,就是把陆辰野推出去送死,陆辰野自然不答应,他既不想得罪许思恒也不少触怒许少淮,便将这件事放肚子里闷了几天,可最终还是决定告诫晏词。   晏词在电话里说的那一声“晚了”,让他判断出晏词出事,于是用了点手段查号码定位找了过来。   由此,许少淮看出了陆辰野对晏词有意。   当然,意思是有那么点,觉得晏词有趣,但也只能到此为止,因为这个人只属于凌远集团的太子爷。   睡衣因细密薄汗粘住后背,衣服下摆堆拢起的褶皱正好被一条环在他腰上的有力手臂压着,晏词紧紧抱住许少淮,如抱紧救命浮木,因为每一次他都觉得自己要被撞飞出去。   “晏词,我爱你。”许少淮在他耳边说。   ......   两天后,晏词上了《快乐生活》第二期直播,之后联系了老爸那些债主,一次性还清了欠款,接着便是忙着布置婚礼。   期间警方那边有了完整的调查结果,绑架事件的确是许思恒一手策划,因他早就想好要逃出国,到了国外就能逍遥法外,所以无所谓策划得周不周到。   他只是花600万随便找了个人来干这票,而对方又找了下家,支付其300万,下家接着找下家,一层层下来,最后真正干绑票的四人每人只收取了十万块钱。   也就是说,600万捅人刀子的活儿最后只用40万就达成了协议。   那四人是赌徒,欠一屁股债,成天琢磨着从哪个旮沓角落里找钱,有钱上门便不会往外推。他们平时不看综艺不追星不关注电视剧,压根就不知道晏词是谁。   晏词听完只觉得无语。   然后,他接着回家写请柬。   一众好友,发小、白晓逸、夏侯、一起参加综艺的宋陈晨几人,还有当初青云剧组认识的周裴、谭明亮他都邀请上了。   还有谁呢?   书房的灯光暖融融地照着他清晰的侧脸,接着写下一行名字后,他看了会儿,微微一笑,托起腮打了个哈欠。   眯了会儿眼的功夫,就这么撑着睡着了。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许少淮抱起他回房睡觉,晏词直粘在他怀里。   婚礼布置在海边,海风吹拂过绵延着沙滩望不到头的礼花装饰,搭建的巨大玻璃台一直延伸到海面,周边浪花扑涌,慢慢退去又缓缓而来,一层叠着一层如温柔抚摸爱人最细腻的脊背,头顶海鸥飞过,拉起的水晶吊灯在熠熠阳光下灿烂夺目。   可以想象,若是到了夜晚,又会是怎样一副美轮美奂的画面。   明星、商界有名人士等等,觥筹交错,人物云集。   “小心,”傅寒松拉了一把走在玻璃台边缘的安玉溪,“你要是掉下去我还得跳下去救你,我们可就成落汤鸡了。”   “谁要你救,”安玉溪抽手,“我会游泳好不好。”   “等他们结完婚我们也在岛上住几天,费用我全包,怎么样?”   “不怎么样,”安玉溪很享受这里的环境,但和傅寒松一起就算了,每天都那么聒噪,烦都烦死。   “玉溪,”夏侯端过侍应生手里的酒,朝他们打招呼,同来的有白晓逸、褚卫等人。   他们都是今天的伴郎,已经提前见过面。安玉溪开心地招了招手,几人凑在一起聊天。   “照理说这结婚接新人新郎得塞红包,得过五关斩六将,可是都是男人,好像没法闹哈?”夏侯一直琢磨这事儿,“要不我们想想,晚上怎么闹洞房?”   “不要命了吧你,少淮的洞房你也敢闹?”傅寒松呵了声。   白晓逸也劝说:“猴哥,我劝你悠着点,不然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夏侯哈哈笑了笑:“不至于吧。”   安玉溪抬手看了眼表:“婚礼是不是该开始了?我们去催催?”   夏侯打头:“走走走!”   海景房内,晏词站在落地镜前,林烨帮他整理了领子。林烨,也就是曾经害他吃醋的九头人。   而他和许少淮的结婚礼服便是由林烨就职Queen品牌的著名设计师独家设计。林烨是代表受邀的品牌方参加婚礼。   “好了,很帅,”林烨笑笑,懒懒抱起胳膊倚向镜边,欣赏地看着晏词,又道,“恭喜你和许少结婚,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晏词一咧嘴:“谢谢。”   林烨:“客气了。”   晏词看向镜子里,身后站着闲聊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自己熟悉的许少淮,一个是顾钧,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鼎鼎有名的铁腕经纪人还是许少淮的好友。   顾钧朝他看过来,准确来说是看林烨。   “好了吗?”他问林烨。   林烨扭头往外走,顾钧追上林烨脚步。两人推门时,外面涌进来一大帮人,夏侯带了两个手拧礼炮,一个塞在白晓逸手里,他们在门口就把礼炮放了。   嘭嘭两声,炸开五彩飞花。   晏词乐,这是弄错人了。   许少淮牵起他手前往结婚现场。   周围恭贺声一片,晏伟明在人群里朝儿子招手,霍雁热意盈眶,就连平常肃穆的许思华都多少感慨起来,尽管儿子是和男子结婚,可到底是结婚了以后有家庭了,有了家庭就不会再不顾性命玩极限运动,有人管着他心里就踏实。   因为大家都是男人,婚礼省去了一些步骤,直接进入宣读誓词环节。   他们刚说完,头顶飞来隆隆直升机。   许少淮带他上机,把一众人甩下,安玉溪朝着还没合上的直升机门大喊着:“新婚快乐!”   其他人附和着喊话,也开着玩笑。   “许少,你这是刚结婚就迫不及待带爱人去度蜜月吗?”   “听说你们年初度过一次蜜月了啊,有这么性急吗?”   “哈哈哈.....”   “晏词,许少,新婚快乐!”   “新婚快乐!”   “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幸福长久——”   风吹得头发散乱,却挡不住晏词开心的笑脸,他朝着底下人群大喊着“谢谢”,许少淮也道了句谢后拉上了直升机的门。   许思华一脸板正,气道:“看看他,我刚还想说他以后能稳重,结果带着人跑了。”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婚是成了,结了就好你管他们现在去哪,”霍雁招呼着来宾们,该吃吃该喝喝,少了主角依然是一片欢声笑语。   飞机上,晏词趴在窗口,欣赏着蔚蓝色汪洋,看着婚礼现场不断远去,问道:“许先生,我们这样抛下宾客会不会不太好?”   许少淮道:“不会,你昨晚没睡好,我不想让他们闹你,我们明天再回来。”   晏词撇嘴:“我昨晚没睡觉怪谁?”   “怪我,”许少淮说。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节制?”   “暂时还没有。”   “……”好的吧。   他揽着他腰,一手覆在他手背上,手指嵌入指间,紧紧扣在自己手心里:“晏词,我想再听一遍你说的誓词。”   这要求容易。   晏词欣然答应,清了清嗓子开口:“尊敬的许先生,其实从遇见你的第一晚,我就已经心动了,虽然当时的你对我来说有些可怕,可是你很温柔,你愿意包容我的错误,愿意在我打架的时候抱着我替我擦鼻血,又救了我很多次,还长得又高又帅,没人比你更好了,不喜欢都难!!!这里有三个叹号。”   许少淮勾唇低笑:“接着说。”   “今天,我,晏词,将与你一起承担起婚姻的责任,无论今后是顺境还是逆境,贫穷还是富贵,疾病还是健康,我都会陪伴你爱你到老,爱你到满头白发苍苍,一直一直爱着你,爱着我的许先生,我会坚守誓言,永生不变。”   “我爱你,许少淮。”   “我也爱你,晏词,许少淮,只爱晏词,”许少淮抵着他额头,禁不住心里的一片柔软,吻上尝过了许多次依然觉得甘甜的唇瓣,吻着他手心里的宝贝疙瘩,吻得热烈如火。   良久后。   许少淮说:“我还想再听一遍。”   晏词挂在他脖子里,气喘吁吁重复。   说完,许少淮又道:“还想听。”   晏词又说一遍。   “还要。”   “......”有点想打人了哦!!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