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大佬娇养的心尖宠   作者:沉旎梦   文案   肖冶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悄悄转动门锁,打算给男朋友一个惊喜。   开门后,满眼都是从门口到卧室丢了一地的衣服。   暧昧的娇喘从半遮掩的房门传来:“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那个小男朋友?”   男人的声音透着不耐烦:“交往了一年都不让碰,装什么清高。”   肖冶的心瞬间坠入冰窖。   之后,肖冶被诬陷学术造假失去了奖学金资格,好不容易找到的兼职也因为他分心失手将顾客点的红酒洒在地上,沾湿了那双看起来价格高昂的鞋子。   身上没有任何存款的肖冶狼狈地跪在地上,用他的袖子一遍遍给顾客擦拭鞋面上的红酒渍。   浑身散发出冷意的矜贵男人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幕。   直到他抬起肖冶那张脸。   美人垂泪,让他冷硬的心难得地软了几分。   从此之后,陌生的两人忽然有了交集。   肖冶无论在什么地方兼职都能遇见男人,两人却默契地装作不识。   直到肖冶一直喂养的流浪猫发生车祸奄奄一息地躺在马路上,肖冶拦下男人的车,狼狈地向他求助。   看着肖冶抱着猫蜷缩在椅子上。   祁琰筠熄灭手里的烟,他忽然想养猫了。   养那只看起来倔强又孤独,让人心疼的流浪猫。   后来,被圈子里称为太子爷的男人——祁琰筠,带着他的小猫出席宴会。   前男友一脸铁青地带着他的青梅竹马站在祁琰筠和肖冶面前,恭敬地喊着:“小叔,小婶婶。”   祁琰筠冷冷地打量他们一眼,感觉到怀里的小猫有些紧张,漠然开口:“乖一点,别惹你婶婶不高兴。”   ——————————   入梦指南:   # 双洁1V1   # 11岁年龄差,受19岁,攻30岁   # 背景均为私设,同性可婚 第1章   十月的一天下午,一家私人订制蛋糕工坊内,肖冶换下工作服准备下班。   店长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笑着问:“今天不加班了?”   “不了,今天有大事。”肖冶唇角微微一弯,腼腆道。   他从很早开始就在为今天做准备,因为祁爵只吃这家店的蛋糕,他专门来这里做学徒工。   打工期间,他用极快的速度学会了制胚、裱花、做模等工序,还考取了专业烘焙师证书。   店长对他很是欣赏。   有了证书,他的时薪也跟着水涨船高。   店长打趣道:“诶呦,你们这群小年轻,才一年就大事了”   “每一年都是大事,”肖冶走到柜台旁,拿上亲手做的蛋糕,“我先走了,章姐。”   “走吧,走吧,心早都飞了。”   肖冶迈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店长看着他的背影,笑着呢喃:“年轻人呐…”   出了店门,肖冶拦下一辆出租车。   十月的锦城气温仍旧在30摄氏度以上,一离开空调房,扑面的热气就向人袭来。   肖冶很少打车,但冰激凌蛋糕在室外很快就会融化,也不方便挤地铁。   他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地托着蛋糕钻进车里,而后将蛋糕放在自己双腿上保护好。   和司机说完地址后,他又叮嘱:“麻烦您过路障的时候慢一些,不然蛋糕容易散。”   “放心吧,我几十年的老司机了,开车贼稳!”   肖冶道过谢,摸了摸衣兜里的小盒子,唇边现出一丝笑意。   他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   为了这一天,几个月以来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他掏出手机确认男朋友的行程:【你今天几点到你家?】   对面很快回复:【很晚,怎么了?】   肖冶:【没事】   他放下手机,盘算着布置场地的时间和步骤。   书包里装着气球和彩带等装饰物,为了提高效率,他还买了打气筒。   生活再忙,该庆祝的事情还是要好好庆祝的。   出租车司机驾驶技术的确很高,平稳将他送到目的地。   肖冶下车的第一时间就是检查蛋糕的情况。   还好,还没化。   他走进公寓大厅。   这是锦城有名的高档公寓,里面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物。   肖冶摁下电梯上行键,高档公寓的电梯速度极快,没几秒便到了顶层。   顶层只有一户,就是他男朋友的家。   他摁下指纹开门。   进屋之后,他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玄关处两双七扭八歪的鞋。   肖冶站在原地,有些疑惑不解。   这两双鞋他认识。   稍大一些的顶奢潮鞋是他男朋友祁爵的,稍小一些的是他好朋友顾竹年的。   他们俩在这?   可是这两双鞋为什么会如此东倒西歪地在玄关?   祁爵和顾竹年都不是会这样对待鞋子的人。   祁爵不是说很晚才会回来吗?   一连串的疑问在肖冶脑海中涌现,还没等他想清楚,不远处散落一地的衣服又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白色的丝质衬衫仿佛被人狠狠撕开,珍珠纽扣散落一地。   肖冶不由自主地迈着步子。   再往前,是一件他极为熟悉的黑色T恤。   那是他送给祁爵的生日礼物,奢牌情侣装,一黑一白两个颜色。   送之前他还犹豫过,怕祁爵只穿一次就扔了。   男朋友的衣服从来没有重样过。   好在事实证明他的礼物送对了,祁爵不仅喜欢,还经常穿。   那时候肖冶觉得特别开心,他几个月兼职赚来的钱没白花。   可现在那件T恤被随意抛在地上,他的付出似乎也被扔进了垃圾篓。   身上穿着的白色T恤仿佛都在发笑。   你可真是个笑话。   双手不知何时紧紧攥起,圆润的指尖变成尖刀,深深刺进掌心。   也许是误会。   说不定是洗澡前扔在地上的。   可能是祁爵的朋友们在这里。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先入为主。   几步之外,两条叠落在一起的长裤嘲讽着他的自以为是。   裤子的款式他只在祁爵和顾竹年身上看见过。   他冷笑一下。   能在这里做这种事的人,除了祁爵怎么会有别人呢?!   更何况空气中两股熟悉的气味越来越浓,忘情地融合在一起。   一个专属于祁爵,他的男朋友;   一个专属于顾竹年,他的好朋友。   脚步继续向前。   主卧门口,两条绞缠在一起的平角裤再次发出嘲笑。   肖冶死死盯着,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   似乎是要戳破他最后的防线一般,纵情的声音从半掩的门缝里传出来。   肖冶的心跳速度猛然加快,声音也越来越大,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仿佛有人在用高压锅蒸他,耳边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雾感。   他向后退一步,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主卧门内,甜得拉丝的声音飘出来,语句断断续续的,仿佛在云端起舞一般婉转起伏:   “喜欢我还是更喜欢你那个小男朋友?”   是顾竹年的声音。   他们俩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   肖冶感觉笼罩在耳边的雾气消散了。   他停住脚步,屏息聆听门内的动静。   一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带着弹润而愉悦的轻颤。   紧接着是不耐烦的声音:“别跟我提他,交往一年了都不让碰,装什么清高。”   门内的声音愈发动听,肖冶却如坠冰窟,瞬间从高压锅里置身极地的冰河中。   一年来的种种经历在脑海中一帧一帧闪过。   “我碰到别人的皮肤会很难受…”   “我不会勉强你,等你准备好了你来牵我的手,行吗?”   “你今晚不能留下来吗?我可以住客卧。”   “我今晚能留在你这吗?我打地铺就行。”   “接吻是件美好的事情,我真的好想和你体验一下,不过没关系,我可以等。”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   所以一切的一切只是为了碰他?   肖冶有些目眩神迷。   他难以想象总是用无尽的温柔和深情对待自己的人内心竟然如此龌龊。   单纯为了睡而接近自己。   祁爵可是苦苦追求了他一年啊!   祁氏集团的天之骄子追他这个孤儿整整一年!   他终于同意交往之后,从始至终,祁爵永远对他呵护有加,迁就他,让着他,尊重他的一切。   他整日忙于兼职,很少有时间陪伴对方,祁爵就会出现在他兼职的店里,不打扰,仅仅点一杯咖啡守着他;   他厌恶和旁人有肌肤接触,祁爵从不勉强,反而处处小心翼翼,连拉他的衣角都要犹豫很久;   两人出身天壤之别,为了顾及他的感受,祁爵经常跟着他在学校餐厅吃饭、去路边摊解馋……   如此费尽心力关怀备至,结果竟然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人居然会为了生理需要下这么大一盘棋。   这是什么恶趣味?!   世界上那么多人,何苦跟他过不去?!   玩弄他的感情能为对方带来什么?   嘲讽的快感吗?   呵。   掌心的刺痛令肖冶耳清目明。   这世上果然没有真正的爱情。   怪就怪自己被糖衣炮弹砸瞎了双眼,活该忍受这份屈辱。   门内的声音愈发甜腻。   肖冶忽然有一股冲动,他向前走几步,缓缓推开主卧的门。   高档木门静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门内的两人毫无知觉地继续他们的游戏。   眼前的画面令肖冶呆愣在原地。   他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结局,但亲眼所见仍旧震得他神魂尽失。   他不想看见这副画面。   可双眼却不听使唤地紧紧盯着勾联在一起的两人。   心脏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经凝固。   肖冶忘记了呼吸。   几秒过后,他的好朋友,19年来第一次让他感受到真挚友谊的人,对他关怀备至的顾竹年转头看见了他。   瞬间睁大的双眼显现出一丝惊慌错乱。   肖冶以为对方还算有点良知。   可下一瞬,顾竹年像狐狸一般弯下腰枝,胳膊支在床上,一手托着下巴抬眼看着他笑。   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明明是仰视的角度,眼神里却满是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得意。   原来如此。   肖冶心里发出一声冷笑。   原来如此。   爱情是假的,友情也是假的。   他一个孤儿怎么配拥有爱情和友情呢?!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他怎么能如此狂妄自信地认为祁氏集团的天之骄子祁爵是真的爱他?!   他怎么能如此不自量力地以为顾氏集团的尊贵少爷是真的拿他当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自己不过是他们的玩物罢了。   他向后退一步,转身离开。   祁爵却在这时发现了他的身影。   他慌忙推开顾竹年,不顾对方跌在床上的痛呼声,随手套上一件睡袍追出来,喊道:“小野,小野你别走,你听我说!”   肖冶回过头:“什么都不用说了,就这样吧。”   他转过身,深吸一口气,继续往玄关走。   握紧的双拳隐隐发抖,他想感受到些许疼痛,可掌心早已被指甲扎得麻木。   顾竹年至少比祁爵坦诚。   祁爵想要从他身后抱住他,又想起这会令他难受,只能从身后拽着他的T恤下摆:   “小野,你别走,你听我解释,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主卧里无人问津的顾竹年套上睡袍追出来,还踩了一脚地上的黑色T恤。   他故作惊讶道:“小野,你怎么来了?刚才…”   祁爵偏头瞪他一眼:“你闭嘴!”   然后,他几步绕到肖冶面前,慌乱无措地抓着肖冶的肩膀:“小野,你听我说,真的,你听我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肖冶挥开他的双手:“你不用说了,我就是假清高。”   “不是的,小野,不是这样的,我就是,我就是,当时…”   顾竹年走过来,脸上挂着两滴晶莹的眼泪,楚楚可怜地说:“小野,是我对不起你,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着他伪善的面具,肖冶忽然噗嗤笑出声来:“别装了,刚才在床上你明明很得意。”   祁爵猛地转头质问:“你早就知道小野来了?”   “怎么可能,我和你一起知道的!”   顾竹年裹紧睡袍,声音快要哭出来一般:“小野,你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肖冶看着他委屈的神情,惊诧于这个人炉火纯青的演技。   说不定大学刚开始顾竹年接近他的时候就是在演戏。   “同学,你是不是我流落在外的弟弟?我家里人都是浅棕色头发,瞳孔也都是琥珀色的。”   “我想和你做朋友,行吗?”   那时的顾竹年满眼诚恳,从来没感受过友谊之情的肖冶晃了神。   血口喷人,呵呵。   “那就让误会成真吧。”   祁爵内心警铃大作,颤抖着嘴唇问:“小野,你…什么意思?”   肖冶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一周年快乐,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就送你自由吧,祝你们幸福。”   说完,他想绕过祁爵离开。   对方却忽然展开双臂暴跳如雷:“肖冶!你以为你是谁?!你说分手就分手?!我告诉你,我不同意!我祁爵不同意,你休想离开我!!”   顾竹年在一旁拍着他的后背:“消消气,消消气。”   祁爵躲开他的手,拽着他的衣领质问:“你是不是给我下什么东西了?”   顾竹年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祁爵,你还没穿裤子呢,就不认人了?!”   肖冶冷冷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绕开他们二人往外走。   祁爵扔下顾竹年,再次拽住他的衣服:“小野,你听我说,真的,这是意外,我以为那是你,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滴血的心瞬间血流如注,一股怒气从肖冶心中陡然升起,他转身,举起蛋糕礼盒,凌厉地砸向祁爵面门!   “别再恶心我了!” 第2章   蛋糕礼盒轰然砸向祁爵!   透明的盒子里,梦幻城堡造型的蛋糕翻滚碰撞,仿佛天塌地陷一般,整个城堡分散、碎裂、碰撞、坠落。   色斑斑驳的冰激凌混在一起,搅和出水泥一般的灰色。   蛋糕胚碎的碎,散的散,裹着灰色的冰激凌液体,仿佛地震后废墟里的砖块。   红色果酱写就的“一周年快乐”几个字早已不见踪迹,似乎想要融进灰色的泥浆里假装自己不曾存在过。   盒子落到地板上,浓稠的液体顺着包装缝隙缓慢地流出来,与灰色的大理石地砖融为一体。   打破平静的是顾竹年的惊呼声:“祁爵!你流血了!”   他慌乱地跑去找急救箱,嘴里还念叨着:“会不会破伤风啊…”   祁爵感到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涌出,他用手抹了一下,然后看着手上的鲜血呆在原地:   “小野,你就…这么恨我?”   肖冶的双手松开又握紧,他吐出“抱歉”两个字,然后转身离开。   这一次,祁爵没再追上去,他盯着地面上的蛋糕礼盒。   是他喜欢的那家蛋糕。   刚才他都没来得及看,什么造型的蛋糕来着?   小野怎么知道自己喜欢这家的蛋糕?   他记得自己为了不让小野破费,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个。   地板上蛋糕形成的断壁残垣是那样刺眼。   他蹲下去将蛋糕扶正,解开漂亮的蝴蝶结,忽然用手抓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   松软香甜,遗憾的是冰激凌化了,不然还会有冰冰凉凉的口感。   他一口接一口用手捧着吃蛋糕,一直到顾竹年拿着碘伏和棉签过来。   “祁爵!你做什么!”   他拽着祁爵的手:“都脏了,别吃!”   祁爵猛地甩开他:“别管!滚!”   顾竹年被他甩得后退几步跌坐在地,碘伏和棉签也被甩飞。   他看着自己不可一世的发小蹲在地上用手捧着蛋糕吃,还是被摔得稀烂的蛋糕,满脸不解。   该不会是疯了吧?!   碘伏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顾竹年爬过去捡起碘伏和棉签,再度走到祁爵旁边:“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然后我们去趟医院。”   祁爵抬起胳膊挡开他:“不用,你走。”   “祁爵!”   顾竹年蹲下来:“先处理伤口,行吗?”   “我让你走,听见没?!”祁爵从蛋糕里抬起头,愤怒异常,唇边全是干涸的灰色冰激凌。   他朝顾竹年大声呵斥:“滚!”   ……   电梯极速下行至一楼,肖冶低着头,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他心如槁木,对周遭一切事物的感知力下降到最低点,脑海中全是自己骂自己的声音。   与此同时,大厅的旋转门走进来两个人。   一人提着公文包,伸手做着请的姿势。   另一人身材挺拔,眉眼深邃,狭长的双眼透出一种上位者的审视感。   三人相对而行。   木讷低头前行的肖冶没有注意到来人,一头撞进了第二人的怀里!   他这才从巨大的失落中回过神来。   还没开口道歉,提公文包的人先开口了:“你怎么走路的?”   听见斥责,肖冶原本强撑着的精神之墙轰然溃散。   他深吸口气,满含歉意地看一眼被他撞到的人,深深地鞠躬道歉:“对不起…”   两滴晶莹的泪珠砸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溅出一朵泪花。   肖冶吸了吸鼻子。   提公文包的人不依不饶:“道歉就行了?你看看,祁总的鞋都被你——”   他话音未落,矜贵淡漠的声音打断他:“走吧。”   肖冶维持着鞠躬的姿势看过去,光亮如新的皮鞋上被踩了一个鞋印。   他再次道歉:“实在抱歉,我给您…”   地面上的泪花又多了几滴,肖冶从兜里掏出纸巾:“我给您擦干净…”   男人看他一眼:“不用在意,擦擦眼泪。”   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任何情绪。   说完话,那人就错开肖冶往前走。   提公文包的人马上殷切地跑过去摁电梯。   肖冶怀疑自己幻听了,他直起身看着男人的背影,直到对方进入电梯。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用纸巾擦掉脸上的泪痕,走出公寓大厅,径直来到垃圾桶旁。   他的书包里装着很多布置场地用的装饰物,气球、彩灯、绸带、挂件……   现在全都用不到了。   他将那些东西全部扔进垃圾桶。   然后,肖冶捏捏口袋里的小盒子,犹豫良久,终究没有舍得扔。   五位数的礼物,好几个月加班加点的打工,最终却换来这样的结局。   可笑!   手心里疼得不行,他摊开双手一瞧,十个血红色的指甲印刻进掌心里,凹陷的痕迹里满是凝固的血液。   他苦笑一下,想起顾竹年看见祁爵受伤时失措的神态。   看起来似乎是喜欢了很久。   他不明白顾竹年既然这么喜欢祁爵,为什么还要跟自己成为好朋友?   何必呢?   肖冶捏着盒子,往地铁站走去。   他先到地铁站的公共卫生间洗干净手上的血,虽然大部分表皮已经愈合,但是遇水依然有刺痛感。   洗过手之后,他搭乘地铁到达锦城最繁华的商业街。   这里汇聚了全球各种奢侈品牌,人来人往,数不尽的有钱人在这里一掷千金。   毫无意外,肖冶应当是这里最穷的人。   在锦城生活了19年,这是他第三次来这个地方。   第一次是祁爵生日,他给两人买情侣装;   第二次是前几日,他给祁爵买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   第三次是现在。   他站在一家奢侈品店门口不远处的空地上,打开那个小盒子。   丝绒盒子里是一枚小巧精致的领带夹,冷硬的金属上镶嵌着数不清的细碎钻石,银光闪闪,亮眼夺目。   肖冶低头看了眼自己。   鞋子是最大众的款式,虽然擦洗得很干净,却依然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牛仔裤洗得有些发白,不过若是不注意也许会以为是故意做旧的。   白色的T恤……   呵,白色的T恤,自己竟然还穿着一件几千元的T恤。   可是让他扔掉这件衣服,他又舍不得。   几千元,自己辛辛苦苦打工好长时间才能赚来几千元。   他扯着T恤下摆,想不好如何处理这件“情侣装”。   肖冶忽然有些厌弃自己。   一件衣服而已,居然这样拿不起放不下。   果然,穷是一个人的原罪。   他走进奢侈品店里,将小盒子递给店员:“您好,我要退货。”   店员面带职业微笑:“好的,请您提供一下购物凭证。”   肖冶在衣兜和书包里翻找,终于在书包夹层里找到收据。   店员接过来仔细查看一番,又将收据还给他:“不好意思先生,这个物品无法退货。”   “为什么?”   “本店有规定,货品一竟售出非质量问题不退不换,您可以看看,收据上有说明。”   肖冶拿过收据,果然有一行小字。   见他不会再买东西,接待他的店员马上离开。   肖冶攥着收据发呆,旁边店员的奚落声落入耳中:   “肯定是一时冲动,买完发现没钱了,后悔了。”   “现在的大学生啊,没钱就罢了,还虚荣,啧啧。”   “就是,没钱充什么冤大头,搞不好是被人骗了…”   “哎,他身上穿的那件T恤可是名牌。”   “那能说明什么?说不定是天天啃馒头买的。”   “也有可能是仿品,你们看他,哪里像穿正品的人…”   隐忍而嘲讽的笑声不远不近地传过来,肖冶听得面红耳热。   每句话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他心上。   原来有钱人买东西从来不会退换货的。   两万多块钱,就这样打水漂了吗?   是啊,他就是穷人,他省吃俭用才买得起奢侈品,他穿正品也像穿假货……   他一文不值。   肖冶背好书包,离开这个让他无地自容的地方,乘坐地铁回家。   18岁之后,他就成为一个独立的人,福利院再也没有他的床位,他的一切都得靠自己赚钱。   虽然奖学金可以完全覆盖他的学费,但衣食住行还是需要自己想办法的。   好在他很幸运地在远郊的一个小区租到一个开间,月租1500块钱。   他一个穷学生多找几份兼职也能负担得起。   市中心距离他住的地方有两个小时的车程,往常他会在这两个小时里看专业书籍。   他太忙了,又要打工,又要学习,所以只能尽最大可能利用时间。   但是今天,他翻开书本,明明是喜欢的人工智能专业书籍,他却无论如何都看不下去,书上的字仿佛都变成一个个咧开的嘴,笑话他的天真。   肖冶将书放进书包。   他从裤袋里拿出手机,解锁的瞬间,无数条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充满整个屏幕。   全是祁爵的。   他将对方的手机号和微信号拉进黑名单,然后目光在手机界面停留,最终将顾竹年的手机号和微信号也拉黑了。   虽然对方不一定会联系自己,但是万一呢。   之后他将手机关机,漫无目的地盯着窗外。   地铁轨道里时而漆黑一片,他只能从车窗里看见自己落寞的影子;时而又满是各种广告灯箱,他就能在提速的车窗里看见色彩斑斓的光之尾羽……   在他即将眼花之前,地铁终于在终点站停下。   从地铁站到租住的小区还有一段路需要步行。   肖冶按部就班地往前走,路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行人,他的速度反而像是在散步。   他不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他以为的好朋友和他认为爱自己的人在一起而已,至于这么魂不守舍吗?   一种无力感充斥心田。   因为被抛弃吗?   可是从他出生开始,他就一直行走在被抛弃的路上。   自己不是早就习惯了被抛弃的感觉吗?   他低着头一边思考一边走,没有注意到小区门口停着的那辆明黄色的法拉利F12。   上千万的进口豪车与这个破旧的小区格格不入,引得过往路人纷纷侧目。   肖冶木然地走进小区,而后进入单元门,一步一顿地爬楼梯。   曾经轻快的脚步变得异常沉重,每迈一步都需要极大的力气。   当他终于绕开各家各户放在楼梯拐角和楼道里的杂物,走到五楼楼梯拐角的时候,难闻的烟味刺得他咳嗽起来。   并不怎么明亮的声控灯亮起,地面上扔着一堆烟蒂,有一个人蹲在他家门前。   见他回来,那人抬起脸,额头贴着创口贴,表情有些高兴又有些埋怨,声音沙哑不已:   “你终于回来了…” 第3章   肖冶停下脚步,站在楼梯拐角处看着蹲在地上的男人。   沉默良久,他有气无力道:“你走吧。”   祁爵站起身,踉跄一下扶着墙,过一会儿之后才走下楼梯。   他伸出手,想了想又放下,最终还是与肖冶保持着一定距离,恳求道:   “小野,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就这一次,我保证以后跟顾竹年保持距离。”   老旧的小区楼道很窄,祁爵站在那里,肖冶根本无法绕过去。   他低下头盯着二人的鞋尖:“你走吧,我现在很累。”   “小野!”祁爵沙哑着嘶吼,好几层楼的声控灯都亮了起来,他有些不忿道,“你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我那是话赶话开玩笑的,你看我勉强过你吗?”   肖冶抬起头:“你别扰民。”   祁爵马上放低音量:“今天的事真的事出有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你来了之后我才意识到那是顾竹年。”   “你也知道,你们俩有点像。”   肖冶心里发出冷笑。   浅棕色头发,琥珀色瞳孔,就因为这两处相似,从顾主年大一入学开始就有人传小道消息说他们二人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可是两个人明明一点也不一样。   顾竹年和祁爵一样,都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自己只是个从出生起就被父母遗弃在医院的孤儿;   顾竹年性格讨喜,人见人爱,自己若不是因为和顾竹年成为朋友,那些势利眼的同学绝对不会拿正眼看他;   顾竹年身高180厘米,身材纤瘦却有紧致的肌肉线条,自己身高185厘米,体重却还不到110斤,身体薄得似纸,仿佛风一吹就倒;   顾竹年是靠捐楼被锦城大学录取的,自己是以全国第一的高考成绩被锦城大学的招办老师邀请进来的,还获得了全额奖学金……   然而那成绩还是他控分失败的结果,不然他可能会以全国第二、第三的成绩进入锦城大学。   肖冶能够举出无数例子证明自己与顾竹年不一样,可是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想和祁爵说。   他很累。   心中的无力感让他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见他不说话,祁爵的手再次抬起又放下:“小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看在我脑门的伤口上行吗?”   肖冶看看他的手,又注视着他脑门上的创口贴,发出一声呵笑。   祁爵不明所以,耐着性子等他的回答。   他知道肖冶大部分时候想得多,说得少,要想让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就得有耐心。   楼道里闷热难捱,又全是蚊子,祁爵早就出了一身汗,身上还被咬了好几个包。   要不是自知理亏,他何至于受这个罪?   他用手驱赶蚊子的功夫,肖冶忽然从楼道堆放的杂物里拿出一个刮铲,捏着铲尖就朝自己脑门上戳去!   电光火石之间,祁爵猛地伸手阻挡!   可他行动的时间终究是迟缓的,再加上每次要触碰肖冶之前他都会迟疑一瞬,手臂早已形成肌肉记忆。   他没能阻止肖冶的行为。   看着对方额头上殷红的血迹,他眼圈都红了。   一股莫名的愤怒席卷而来,他打掉对方手中的刮铲,金属与水泥地碰撞的声音在楼道中回荡。   冲动之下,他的手攥住眼前人的衣领,厉声质问:“肖冶!你疯了!?”   肖冶推开他,后退一步,毫无情绪道:“现在两清了,你可以走了吧?”   “你跟我去医院!”   祁爵一手叉腰,一手扶额头,无奈又心疼地说。   肖冶依旧用无波无澜的语气说道:“你再不走,下一次我就往自己脖子上戳。”   祁爵急得在楼道内来回踱步,最后深吸一口气,伸出食指指着肖冶:“行,算你狠,小野,我会让你回来求我的。”   他转身往楼下走。   肖冶走上楼梯,垂头说道:“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祁爵脚步停顿下来,紧紧盯着肖冶上楼的背影,直到对方看门进屋之后才继续往下走。   肖冶进门之后背靠门板站了片刻。   随后,他将书包挂在门后的挂钩上,换上拖鞋,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很小,布局也不合理,每次洗澡都会有很多水溅在马桶上。   倒是能借机每天清理一次马桶。   最初入住的时候,淋浴喷头和软管都是坏的,还是肖冶自己花钱买的。   新的淋浴喷头和软管特别好用,水流细密又很柔和,价格还很便宜,不到五十块钱。   他觉得这个钱花得很值。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花钱带来的快乐,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淋浴带来的畅快。   福利院没有独立的淋浴间,固定时段提供热水,因此洗澡的时候所有人都挤在一起。   那时的肖冶满心满脑都是避免被人碰到,只能尽自己所能快速洗完出去,完全体验不到乐趣。   洗澡之前他先用凉水清理额头上的伤口。   创口不算大,但还是有些疼的,肖冶抿唇忍受。   放在外面的刮铲不知道携带多少细菌,再疼也得忍着。   生病只能令穷人更穷。   清理完额头的伤口,他才开始洗澡。   碰到热水后伤口还是有些疼,肖冶没放在心上。   手心里指甲嵌进去的伤痕还有些血痂,遇到热水便形成淡粉色的血痕。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皮肉伤。   洗完澡,他对着镜子给额头上的伤口涂碘伏,然后为了不浪费棉签上的药液,他又给掌心还没愈合的伤口涂了一些,最后才将棉签扔掉。   黄棕色的药液在苍白的额头上分外显眼,他晾着手心,看了眼时间。   晚上8:30。   今天之前,这个时间点他刚从蛋糕工坊下班,正要回家。   几个月之前,这个时间他会坐在书桌前预习功课。   今天,他想给自己放个假,好好睡一觉。   他允许自己小小的放纵一下,从紧张忙碌的状态下抽身出来,当一个只知道睡觉的青年。   肖冶设置好闹钟,眼睛刚闭上,肚子却叫了。   他这才意识到晚上没吃饭。   平时,他晚餐都是在兼职的地方吃,第一次提前下班,结果却连晚餐都忘了。   看来自己还是劳碌的命,不劳碌就会忘记吃饭。   他决定带着饥饿入睡。   梦里什么都有。   第二天,祁爵没有来打扰他。   他乐得轻松自在,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里听课、记笔记。   中午在食堂吃饭,打饭的阿姨见他太瘦,给他盛菜的时候不仅不抖勺,还多给他半勺。   肖冶笑着道谢。   他找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少了一个人的陪伴的确有些不适应,但肖冶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不适应的感觉就像戒断反应,只要忍受足够长的时间,早晚有一天会消失不见。   反正从一开始他就是一个人吃饭的,现在不过是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没什么适应不了的。   他在餐盘旁边摊开一本专业课的书籍,一边吃饭一边学习。   没过一会儿,餐桌周围忽然全是人。   为首的是顾竹年,身后跟着一群追随者。   这些人肖冶都认识。   之前他还是顾竹年朋友的时候,这些人也是他的朋友,一个个好得都能穿同一条裤子。   现在顾竹年在他面前露出狐狸尾巴,两人撕破脸,这群人自然见风使舵。   肖冶将口中的食物咽下去:“有事?”   一个高大强壮,戴着眼镜的男生反问:“你说呢?”   肖冶没有理他,而是看向顾竹年。   刚想张口称呼“年年”,两个字在口中转了一圈,最终还是咽进肚子里。   他和顾竹年已经不是朋友了。   “你找我什么事?”   顾竹年没有马上回复他,而是先是看向那个男生:“友善一些。”   “唉,你就是太好说话了,所以才让人这么欺负!”   “好了,你们都别多嘴。”   一出“好人总是挨欺负”的戏码演完,顾竹年才终于说道:   “小野,我们好歹也是朋友,你喜欢我的领带夹你跟我说就行,怎么能私自拿呢?”   肖冶冷眼看着他一副为人着想的样子,面无表情道:“我没拿过你的东西。”   旁边有人呵斥:“嘿!嘴还挺硬!”   顾竹年回头朝那人道:“说了我自己来,你们别多嘴。”   那人摇头叹气:“你啊,就是太善良。”   肖冶冷漠地看着他们:“我连领带都没有,拿领带夹做什么?”   有人替顾竹年出头:“当然是倒卖了,或者退货骗钱。”   肖冶心中一紧。   昨天自己刚去一趟奢侈品店,今天对方就带着一群人找上门来,说出来的东西还这么具体!?   肖冶开门见山:“顾竹年,你要做什么?”   “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你应该有的态度吗?”   又有人在替顾竹年出头。   说话的人声音很大,引得很多学生都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那群人凌厉的瞪过去,所有人就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躲得远远的。   肖冶没搭理那人。   顾竹年做出一副委屈而心疼的样子:“我知道你过的不容易,但是那枚领带夹是别人送我的礼物,我很珍惜它,你能把它还给我吗?我把等价的钱给你也行。”   肖冶忽然道:“顾竹年,我们单独聊聊。”   “你想对年年做什么?!”   好多人发出凌厉的质问。   肖冶看都不看他们。   顾竹年回头扫视一圈那群人:“你们稍微坐远点吧。”   有他这句话,那群人不得不离开,但离开之前还不忘朝肖冶耍威风:   “你最好老实点!”   肖冶对此置之不理。   他将课本放进书包里,然后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顾竹年不明所以:“你要和我说什么?”   肖冶头也不抬:“我想吃饭,我很饿。”   吃了几口,他问:“你没体会过饿的感觉吧?大学之前我经常体验到饿的感觉,托你的福,昨天我又体验到了。”   顾竹年平日温和有礼的表情此刻变得轻蔑:“你到底想说什么?” 第4章   肖冶将餐盘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才看向对面的顾竹年:“我成全你们,也请你别找我麻烦。”   过往的种种孰真孰假他不想去深究,顾竹年喜欢祁爵那就拿去。   从今往后他只想认真学习、打工,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爱情和友情对他来说永远只能是空中楼阁。   他不配拥有,也不想瞻望。   自己不过是这世上被遗弃的棋子罢了。   既然扔了,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但肖冶对人心的估量还是太过乐观。   执棋之人怎么能接受棋子脱离他的掌控?   哪怕是弃子,也绝对过不上随心所欲的日子。   顾竹年拨弄一下刘海,露出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你好像没搞清楚自己的地位。”   肖冶神色一顿,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什么叫你成全我们?”顾竹年歪着头,双眼蔑视地一眨,唇边满是讥讽,“你也配?”   肖冶的双手放在大腿上,闻言开始用食指指尖扎大拇指指腹。   指尖带着几欲贯穿的力量深深嵌进肉里,深刻的疼痛令他强自镇定。   他注视着对面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你究竟…要做什么?”   顾竹年的声音好像从远处飘来一般,带着些雾蒙蒙的不真实感。   他手肘支在餐桌上,掌心托着下巴,如昨天那般露出玩弄的笑容: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东西而已,有什么问题吗,学人精?”   学人精。   又听到了这三个字。   肖冶的大一生活乏善可陈,除了无处不在追求他的祁爵,再没什么波澜。   平静在大学二年级被打破。   顾竹年入学了。   两人同岁,但肖冶初中时跳过级,因此17岁就上大学了。   顾竹年就读之后没多久,校园网就出现一篇讨论他们二人的帖子。   有的楼层说肖冶长得好看,成绩又好,是名副其实的学霸;   有的楼层猜测两人发色和瞳色一样,是不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还有的楼层断定他是心机又爱装的小人,故意模仿顾竹年,借此钓富二代,是最让人恶心的学人精……   其中呼声最高的就是学人精这层楼。   那时候,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收到鄙夷的注视和特意泄露给他的窃窃私语。   直到顾竹年来找他做朋友之后,帖子才销声匿迹,议论声也随之消散。   后来他才知道帖子是祁爵找人删的。   他也是从那时开始对祁爵的印象有所好转。   时隔很久,再次听到“学人精”这三个字的时候,肖冶完全没有当时那种欲辩无言的羞愤感。   他变得有些恐慌。   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推波助澜,等着看他湮没在浩瀚的深海里,他想探出头,却有无数双手摁着他的头往下压。   “我没有学你,”大拇指指腹被食指指尖扎得麻木,肖冶半解释半恳求,“你知道的,我的发色和瞳色都是天生的,究竟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天呐!肖冶同学,你在说什么?”   顾竹年故作惊讶的睁大双眼:“我只是找你要回我自己的东西而已,怎么在你口中好像是我在故意找茬一样?”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坐在他们旁边的那群人全都听见了,张牙舞爪地围过来:   “你怎么回事?恶人先告状是吧?”   “我看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直接搜!”   顾竹年急忙阻拦:“不行,不能自私翻别人书包的。”   听到书包两个字,肖冶心里一颤。   他不着痕迹地握紧书包肩带,想要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然而早就有人走过来扯着他的书包。   顾竹年依旧在劝阻:“哎呀,你们别这样!都说了不能随便翻别人书包的!”   他的话却起了反作用。   扯着书包的人一把将肖冶推开,然后拉开书包拉链翻翻找找。   肖冶本就瘦弱,根本承受不住那人的力道,直接被推倒在地,屁股磕得生疼。   双手支撑身体贴着地面的时候,一个过路人猝不及防地踩了一脚。   那人赶紧道歉,想要扶起他。   就在这时,原本装模作样阻止那群人翻肖冶书包的顾竹年赶了过来。   “小野,你没事吧?!”   他搀着肖冶的胳膊,安慰地问:“手疼不疼?”   踩到肖冶的人再次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怎么样?要不要去医务室?”顾竹年侧头关切地问。   肖冶避开顾竹年的手,对那个人说:“没事。”   那人刚要说些什么,餐桌旁翻书包的人大声道:“年年,找到了!”   “你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顾竹年立马边走边说:“说过了你们不要乱翻别人的书包…”   肖冶朝道歉的人摆摆手,忍着屁股上的疼痛跑到餐桌旁边:“那是我自己买的!”   有人发出爆笑:“你自己买的?你,自己,买的?”   旁边一圈人也跟着笑。   顾竹年劝阻他们:“唉呀,你们别笑,也许真的是小野自己买的呢。”   几乎快要笑出泪花的人说:“怎么可能,他,孤儿一个,打工赚的那点钱攒几年才能买得起这款领带夹?”   “就是,几万块钱,他舍得吗?”   “不是我看不起他,而是他真的没有这个购买力。”   嘲讽声纷至沓来,中午的餐厅人又多,许多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这一次,那伙人任由周围学生的目光盘亘在这里。   顾竹年又在继续他的表演:“你们别胡说,先听听小野怎么说。”   有人追问:“年年,你还没说这个是不是你的呢。”   顾竹年接过领带夹看了看,然后顾左右而言他地搓着手:“这个…怎么说呢,好像…嗯…我再确认一下…”   旁边人见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样子,更加笃定这就是顾竹年丢的领带夹。   “年年,你就是太善良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还不是为了顾及这个学人精的感受。”   “接下来怎么办?”   周围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窃窃私语仿佛是菜市场喧嚣的吆喝。   肖冶感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竖,耳膜鼓噪不安,强烈的羞愤感使得他面红耳赤。   他扑过去想要拿走他们手中的领带夹。   却不想被其他人扽着后领子拽开了。   那人提议道:“上报学生处,这可是跨系偷窃,怎么能私下解决?”   其他人也都一一应和。   顾竹年却慌乱不堪地满地打转:“不至于吧,他还给我就行。”   “怎么能轻易放过他?这种人就得让他尝尝教训,不然以后还会偷。”   肖冶怒吼:“我没偷!这是我买的!”   迎来的却只是嘲笑。   顾竹年为难道:“还是别把事情闹大吧。”   很多人都反对道:“年年,这次你就听我们的,不然以后你还会被他欺负。”   “就是,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肖冶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一群人拿着他的书包,押着他就去了学生处。   锦城大学学生处主任是一位看起来颇有学识的女士,姓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她对肖冶很熟悉,每次公布的奖学金名单上都有这两个字。   当年肖冶入学还成为很多老师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些院系领导甚至都曾经起过挖肖冶到自己院系的念头。   高考状元常有,但17岁的高考状元总是少见的,孤儿成为高考状元更是极为罕见。   在教育系统工作的人都知道学习资源对学习成绩的促进作用有多大。   如果智商是起点,那么学习资源就是加速器。   一名高材生,起点和加速器缺一不可。   肖冶作为孤儿,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起点。   这种出身能学到这个程度的人凤毛麟角。   这才显得肖冶更加难能可贵。   郑主任见他被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推进来,着实吃了一惊,急忙问:“怎么了这是?”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将事情说给她听。   肖冶全程低着头,仿佛那些人指控的是别人。   来的路上他感受到无数审视的目光,此刻的他已经不想再看任何人的眼神了。   郑主任听完来龙去脉后,问道:“肖同学,你怎么说?”   肖冶没有抬头,指甲扎着自己的指腹,闷声道:“我没有偷,那是我买的。”   “笑死!你说你买的,证据呢?”有人憋不住质问道。   这也是肖冶纳闷的地方,收据呢?   他记得自己明明把收据和领带夹放在一起了,怎么他们只找到领带夹,没有找到收据?   如果有收据,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郑主任观察着两拨人,拿出一沓纸说:“这样,你们每人写一份情况说明,现在就写,谁也别说话。”   “主任,真的要写吗?我们不是都说明白了吗?”   “要有文件存证,所以都得写,”郑主任指着办公室门口,“不写的话我就当你们没来过。”   顾竹年这时劝道:“要不我们别写了,走吧,一个领带夹而已。”   “什么叫而已,首先那是两万多的领带夹,其次我们是为了正义。”   “咚咚!”   郑主任扣两下桌子:“要写就安静写,不写就出去,把门关好。”   顾竹年看看那群追随者,又看看默不作声认真写字的肖冶,跺跺脚:   “唉!我不管了,你们要写就写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学生处。 第5章   见顾竹年离开,那群人破天荒地没有跟上去。   “你走吧,知道你不忍心,交给我们就行。”   郑主任推推眼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收到那群人写好的情况说明后,她问道:“你们是想要学校内部解决还是由警察出面处理?”   他们互相对视一下,最后说道:“报——”   没等他们将后面的字说出来,郑颐补充道:“我的建议是学校内部解决,你们也不想影响学校的声誉吧?”   几人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那就给他处分,记在档案上,让他带一辈子!”   郑颐推推眼镜:“如果事情属实,一定会有相应惩处措施的。”   “谢谢郑主任,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郑颐叫住他们,“把东西留下,事情水落石出之后再物归原主。”   为首那人将丝绒盒子交给她:“那就麻烦您保管了。”   有一人熟络地问:“郑阿姨,哪天去我家吃饭?我妈老跟我念叨您呢。”   郑颐笑着回答:“等这件事处理完就去。”   “那我们等您好消息。”   肖冶在一旁听得意冷心灰:原来这才是郑主任建议由学校处理的原因。   他想要报警,可是既然对方和学校的领导相熟,又怎么可能不认识警局的人呢?   写完最后一部分内容,他将情况说明交给郑颐。   纸上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却言简意赅,条理清楚的讲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郑颐简单看了一下,问:“你怎么会跟他们扯到一起?”   那几人她也知道,都是捐楼上学的富家子弟,平日里不以学习为己任,专门做些玩闹行乐的事,其中有一人还是她朋友家的孩子。   肖冶扣着手没有回答。   把心里的伤说出来无异于二次伤害。   疼倒是其次,主要是他觉得丢脸。   郑颐见他不说话,又问:“你这里说的付款凭证有吗?”   肖冶愣住片刻,而后点头:“有的。”   “截屏打印出来,附在后面。”   “谢谢郑主任。”   肖冶做完这一切之后,真诚道谢。   虽然摸不清郑颐究竟是怎样的人,但是从打印付款凭证这一点来看,应该会秉公行事?   郑颐点点头:“等通知吧。”   肖冶告别离开。   这样一折腾,中午的时间全浪费了。   下午的课马上就要开始,他只好小跑着去教室。   赶到的时候上课铃刚响。   他在紧挨着后门的角落里坐下,这样一下课他就能冲出教室。   肖冶的日常生活很简单,但也很繁忙。   上午上课,吃过午饭去图书馆学习,下午上课,下课之后去学校的咖啡店打工。   大一时候的周末,他会去做家教,和祁爵在一起之后,为了亲手给对方做蛋糕,他又专门去那家私人蛋糕烘焙工坊打工。   但以后,他再也不想做蛋糕了。   不少同学转过头来看肖冶,看完还和身旁的人低语。   认真听课记笔记的他对此毫不知情。   他更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他再次成为校园论坛里的风云人物。   多达几千层的高楼将他的过往种种扒得一丝不剩。   很多匿名人士在帖子里跟风议论。   【他只有高一的时候考过一两次年级第一,剩下的时候全都在中排,怎么可能高考考了737分?超常发挥也不是这么发挥的】   【据说高一那几次年级第一就是作弊,我有朋友在那上的高中】   【他高中的时候还打架斗殴,被点名批评过】   【孤儿果然没有教养!】   【我就说嘛,有教养的人也干不出模仿别人的事】   【就是,他还模仿到正主面前了】   【顾竹年实惨,顾竹年也实在善良,居然还和这样的人成为朋友,幸好现在他看清了肖冶的真面目】   【是啊,这次被偷可算是让顾竹年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了】   【以后可得离他远点,把自己的东西看好!】   【我记得他在Shine Coffee兼职?唉,怎么办,它家咖啡挺好喝的,但是肖在那我就不想去了】   【这有什么难的,店长也不会要一个贼在自己店里打工吧?多不安全!】   【对对对,解救完顾竹年,我们马上去解救善良的店长!】   【……】   等肖冶上完课赶到Shine Coffee,却被店长拦在外面。   店长把他拉到角落里,语重心长道:“肖冶,很多客人告诉我你偷东西…”   肖冶马上解释:“店长,我没偷,你一定要相信我!”   店长叹口气:“你的为人我还是清楚的,毕竟从大一开始你就在我这里打工了,但是…”   肖冶祈求地看着他,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店长不忍心直视他的双眼,低头无奈道:“孩子,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形势所迫,人只能顺应形势,你懂我的意思吗?”   沉默了好一会儿,肖冶才说:“我懂,店长,我懂…”   他抿抿唇,心里满是惆怅。   自己还能找到时间和报酬都这么合适的兼职吗?   买领带夹的两万多块钱直接打了水漂,就算能转卖出去,至少也要损失一半的费用。   他还有房租、生活费,还要提前攒研究生的学费……   曾经对他来说明亮的未来忽然变得模糊。   他还能有未来吗?   肖冶向店长鞠躬:“无论如何谢谢您,谢谢您愿意相信我,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   店长看着他沉郁的表情,终究有些不忍:“这样吧,等结果出来之后如果你还没找到合适的兼职,你再来我这里。”   眼中的光瞬间绽放出一丝光亮,肖冶再次道谢:“谢谢,谢谢您!”   店长让他别客气,然后拿起手机:“我先把这个月的费用给你结清。”   说着他发起转账:“你这个月工作八天,一共是720元,对吧?”   “对,谢谢您。”   告别店长,肖冶在学校里寻找其他兼职,结果无论他走到哪里都有鄙夷的目光跟随,各种店铺也都拒绝他。   他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   同学们的议论声传过来:“论坛里说的果然没错……”   论坛?   他平时很少逛论坛,分身乏术的他根本没时间看这些。   难道是又有讨论他的帖子了?   他急忙掏出手机查看。   果不其然,好几页的高楼里全是各种爆料、奚落他的内容,有些甚至添油加醋、不堪入目。   肖冶感到一阵头晕,急忙扶着路旁的树。   困惑,苦涩,愤懑,委屈,不甘……   所有情绪杂糅在一起令他喘不过气。   这一次,似乎不仅有人摁着他的头往深海里压,暗无天日的海底里还有无数双手拽着他的脚踝,将他拉向更深处。   冰冷的海水已经快要没过他的鼻腔……   即将坠落之时,有人扶住了他:“事情不顺利吗?”   仿佛有一根绳子从空中垂下,肖冶握住绳子往上爬。   他转头看去,是中午在餐厅踩到他手的人。   那人留着黑色的卷发,满眼关切地注视着自己。   见他没有回话,对方微微一笑,浅浅的酒窝出现在脸颊:“事情总会解决的。”   肖冶站好,面向对方:“谢谢。”   他恢复一丝精神:“您的话很对,事情总会解决的。”   “是啊,人生在世总有烦恼,”那人仰天长叹一声,而后又看向他,“就比如说我今天一直在为没有好好和你道歉而郁闷,结果你看,我又碰见你了。”   肖冶挤出一个微笑:“您不用这么介意,没事的,不疼。”   “疼痛不重要,重要的是踩人这种行为总是带着羞辱的意味,我不想让你有那种感觉。”   “我,我没有这么觉得。”   那人双手背在身后:“那我就放心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还是请让我补偿你。”   说完,他掏出手机:“留个联系方式吧,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地方,随时找我。”   肖冶鬼使神差地说出自己的手机号码。   对方又问:“微信也是这个吗?”   “是。”   那人再次笑出一个酒窝:“我是何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些人叫你小野?”   肖冶点头,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然后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我的名字是这两个字,您叫我小野也行。”   “不要再和我说您了,我比你大不了几岁,”何璨向后拨一下黑色卷发,“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为了表达歉意,仅此而已。”   不知是对方的开朗感染了他,还是因为对方将快被海水湮没的他解救出来,他很相信何璨的话。   “谢谢,你太客气了。”   何璨看一眼腕表。   肖冶认得那个牌子,和祁爵的一款腕表是同一个品牌不同款式,售价将近九位数。   他心里突然生出一丝不安。   怎么又是这种有钱人?   自己与这样的人碰到一起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得远离这种他伸手都碰不到对方鞋底的人。   何璨看过时间,朝他道别:“记住,事情总会解决的,我还有事,先走了,需要帮助就联系我。”   肖冶挥手道别:“谢谢,再见。”   “别再说谢谢了。”何璨走在前方,背对着肖冶挥手,声音朗朗动听。   肖冶迈开步子继续寻找兼职,却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去路。   对方满脸愠色,眉头紧拧,声音中充满危险意味:“刚才那人是谁?” 第6章   肖冶看着对面,目光骤冷:“与你无关。”   说完,他绕过对方继续往前走。   祁爵却隔着衣服拉他胳膊,咬牙切齿地再次发问:“我问你那是谁?”   肖冶低头看一眼对方抓着自己的手,满脸嫌恶。   他晃动肩膀想要甩开对方,却无济于事。   “松手,”肖冶冷冷看过去,“我很忙。”   祁爵反而抓得更紧。   他的手很大,一只手就能圈住肖冶的上臂,五指在情绪的作用下不自觉用力。   “呵,”他嘲讽地笑出声,“忙什么?忙着找兼职?你不如来找我,我给你提供一份兼职…”   肖冶感觉自己的胳膊几乎要被对方捏断,但身上的疼痛远不如心底的酸苦令他难受。   这就是和他相恋一年的男人。   从前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尊重有加全都是演的!   对方口中发出的嘲讽笑声比肖冶从其他人那听到的更加刺耳,更令他受伤。   如果这样瞧不起他,何苦来招惹他?   让他一个人自生自灭不好吗?   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眶中渐渐泪光点点,却倔强地不肯流出来。   祁爵被他的眼泪震撼到,倏地便松了手。   他轻咳一声:“我知道你遇到了难处,你回到我身边,我会帮你解决。”   肖冶瞪着他:“用不着。”   “小野…”祁爵的语气变得更软,“你只要回到我身边…”   肖冶打断他:“祁少,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和顾竹年倒是天生一对。”   “你什么意思?!我说了那是意外!”   祁爵的声音陡然拔高,面容也有些激动,仿佛被碰了逆鳞一般。   肖冶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没什么,我配不上你,别再找我了。”   说完,他朝前走。   祁爵转身在他背后叫嚣:“肖冶!你别后悔!”   他盯着肖冶的背影,恶狠狠道:“我一定会让你回来求我!”   肖冶肩膀一颤,脚步继续向前。   死都不会。   祁爵气得抬起一脚猛然踢向树桩!   坚硬的树桩却磕得他脚趾生疼,气得他直骂街。   锦城大学占地面积很大,学校里除了公共餐厅,还有各种小吃店、饮品店、便利店等等。   肖冶找了一圈,所有店铺仿佛商量好一般全都给他闭门羹吃。   他苦闷无比,却无济于事。   校园里亮起路灯,店铺的灯箱发出各种颜色的光芒,肖冶看着光亮,感觉自己置身在黑洞中,再璀璨的光也照不透他。   他只能活在黑暗里。   苦寻无果,他只好先回家,明天下课再去学校周围看看有没有兼职机会。   周六日的兼职所得根本无法支撑他未来所需的费用,他不能浪费周一到周五的时间。   走出学校大门,他垂着头,步行前往地铁站。   步行道上行人来往匆匆,各种小吃店、路边摊热闹喧嚣,食物的香气逡巡不去。   肖冶肚子咕噜了一下。   他又没吃晚饭。   但他没有停留。   小吃店和路边摊再便宜也还是要花钱的,他现在连兼职都无着无落,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奢侈品。   回家煮面吧,两块五买一袋方便面,卧两个鸡蛋,也算是美餐一顿。   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又因为红灯亮起而有序停驻。   星空顶的幻影后座上,祁琰筠正在听助理向他汇报明天的行程。   双眼不经意向窗外一瞥,斑斓的灯光中,一抹清瘦的身影摄住他的目光。   白衣少年低着头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不知为何,祁琰筠从对方的步伐里品出一种绝望却又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的坚韧之感。   他忽然想起不久前的一幕……   翌日,郑颐通知所有人到她办公室。   这件事其实很好判断,有付款截图就能说明一切。   之所以拖到今天,完全是因为昨天那伙人太气势汹汹了,郑颐才决定让所有人都冷静冷静。   顾竹年虽然没有写情况说明,但他是当事人,自然也出现在办公室。   他看向肖冶,脸上是抱歉又担忧的表情,仿佛真的在关心他一样。   肖冶避开他虚伪的目光。   那群顾竹年的追随者期待地等着郑颐宣布结果。   郑颐安排学生处的老师把肖冶的付款截图复印好几份发给那些人,然后又让所有人核对领带夹的商品编码。   最后结果证明那款领带夹确实是肖冶买的。   几人面面相觑:“真是他买的?”   “好端端地他买这个干什么?”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一众吐槽声中,顾竹年却拍拍心口,仿佛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太好了小野,我就知道不是你!所以我一直跟所有人说的都是你绝对不会做这种事的。”   肖冶看着他那副情真意切的样子,胃里翻江倒海。   他倒希望顾竹年和他明着来。   这种当人一面背人一面的样子真是令他倍感不适。   郑颐提议:“好了,既然已经洗清肖冶的嫌疑,你们是不是得向人家道歉?”   那群人自然犹豫:“这,没必要吧?我们也不是故意的。”   “谁让他书包里刚好有这个东西…”   郑颐想要规劝他们,肖冶突然开口:“郑主任,我不需要他们道歉。”   不仅那群人诧异,顾竹年也很吃惊,郑颐更是不解:“你确定?”   肖冶指甲划着指腹:“我想让他们在校园论坛里说明我没有偷东西,同时把那栋议论我的帖子删了。”   郑颐还没发话,有人就急了:“那帖子又不是我们发的,我们怎么删?”   “就是,还在论坛里说明你没有偷东西,不至于吧肖冶,你还不如让我们给你道歉呢!”   “就是,真会狮子大开口,不就是误会你了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肖冶瞬间鼻腔有些发酸,他看着那些人,情绪激动道:“有什么大不了的?!因为你们的指控,我连兼职都找不到!”   “一个兼职而已,再去找别的喽。”   “你——”   对峙间,顾竹年站出来:“郑主任,我来满足小野的要求,这件事毕竟因我而起,我会在校园论坛里证明小野的清白。”   他满怀歉意地看向肖冶:“讨论你的帖子我联系管理员删除,实在不好意思,给你造成这么大影响,都怪我…”   郑颐点头称赞道:“好,顾竹年同学确实像同学们口中传的那样热心肠啊,怪不得被选为校草。”   顾竹年腼腆一笑:“郑主任过奖了,是同学们看得起我。”   肖冶心里泛起一丝不安,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郑主任,可不可以…”   不等他说完,顾竹年走到他跟前笑着说:“小野,对不起,我一定会帮你澄清的,相信我,好吗?”   肖冶想要拒绝,郑颐却下了逐客令:“既然事情解决了你们就离开吧,我这边还有事要忙,记住,同学之间要互相友爱,说不定你们都是未来的合作伙伴。”   有几人悄声低笑:“我们肯定是合作伙伴,但是谁会跟他合作啊?”   “就是,也不怕脏了自己的招牌…”   这几声耳语听得不怎么真切,但对方脸上鄙夷的表情却分外明晰,肖冶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心中苦涩更甚,可事已至此,他再去要求什么反而显得自己得理不饶人,只好噤声。   反正事实证明自己没有偷窃,那么他就可以在锦城大学校园内找兼职了,不用再为今后的生计发愁。   人总是能明辨是非的吧?   一行人离开学生处。   时间已近下午上课时间,顾竹年被人簇拥着走,肖冶一个人去往教室。   他依旧坐在教室后门的角落里,依旧认真听课记笔记。   等他上完课走在去咖啡店的路上时,迎面遇见的目光比昨天的还要鄙夷,满脸的不屑和嘲讽纷纷向他袭来。   肖冶心觉惶惑:顾竹年没发澄清的帖子?   他急忙拿起手机查看校园论坛。   这一看,他的心沉入谷底。   之前诬陷他偷盗的帖子确实被删除了,顾竹年也确实发表了新帖子为肖冶澄清,只是那说明怎么看怎么不对味。   【我是顾竹年,在这里发帖为肖冶同学证明:一他没有偷盗,二他没有学我,三他没有作弊,四他没有打架。我们都欠肖冶同学一个道歉,包括我,对不起,肖冶,我们继续做朋友好吗?】   回帖五花八门:   【年年,你要是被要挟了就眨一下眼】   【顾竹年的手机丢了?】   【先偷领带夹再偷手机?这是逮着顾竹年一个人使劲薅啊!】   【肖冶你怎么敢?!】   【原来的帖子是不是也是肖冶逼顾竹年删的?】   【他可真是,看着与世无争,背地里这么多小动作!】   【恶心!!!】   【……】   肖冶眼圈发红,手指颤抖,打出字的字错误百出,好久才回帖:【不是的,我没有威胁顾竹年,我真的是被诬陷的】   没一会儿,底下就有人回复:【呦,心机男来了,还在这装纯白的茉莉花呢,笑死】   【你怎么好意思的?脸呢?】   【他怎么可能有脸?有脸的话也办不出这事啊】   【……】   无数的嘲讽和谩骂瞬间高楼叠起。   肖冶看着手机屏幕上一个又一个恶毒的字眼,再次感觉自己要被湮没在深海里…… 第7章   定制的粉色法拉利F12跑车里,顾竹年坐在驾驶位上看着手机得意一笑。   帖子里嘲讽的言论层出不穷,根本都不用特意找人带节奏。   肖冶没偷东西又怎样?   有付款凭证又如何?   真相从来就不是最重要的。   他将手机甩在副驾上,准备启动车子时铃声响了。   是他专门为祁爵设置的来电铃声。   沙哑慵懒的男声带着一种笃定的语气哼唱着:“You will be mine, in the end of the world, you will be mine...”   电话接通,祁爵急切而担忧的声音自听筒传来:“你这方法真的能行?”   顾竹年唇边绽出一抹讥讽,而后朗声道:“放心吧,他肯定会去求你的。”   “人只有走投无路之后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决定,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顿了顿,祁爵又问:“他要是找别人去了怎么办?”   顾竹年靠在座椅上,双眼盯着前方:“除了你他还能找谁?”   “你就放一百个心,他人吃够了苦头自然会回去找你的。”   祁爵的声音平缓下来:“行,那我就等着。”   顾竹年问:“你在哪?要不要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   “不了,咱俩是朋友,上次的事完全是失误。”   “你说什么呢?”顾竹年鼻尖一酸,深吸一口气,笑着说,“我说的是飙车。”   祁爵:“啊,飙车啊,行,几点?”   “晚上十点,开着你那辆F12来。”   顾竹年的手捏紧方向盘,忐忑地等对面的答复。   “行,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兄弟二人的厉害!”   “兄弟车,能不厉害吗。”顾竹年笑笑。   挂断电话,他趴在方向盘上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照照镜子,嚼着口香糖驱车离开学校停车场。   路旁,肖冶垂头坐在长椅上,顾竹年从后视镜里得意一瞥,哼着轻快的调子扬长而去。   此时的肖冶完全沉浸在慌乱无助的情绪中,他焦急地握着手机回帖,为自己辩解。   然而他的每一条发言都被人解读成别的意思。   嘲讽和谩骂一条条地将他的解释顶上去,没有人关心事情真相如何,所有人都沆瀣一气地发泄着对肖冶装纯的厌恶。   【装的就是装的,早晚会有露出马脚的一天,报应这不就到了?】   【你怎么还有脸在学校待着?我要是你我在锦城都待不下去】   【早都说了,他没脸没皮】   【说他是纯白的茉莉花都侮辱茉莉花】   【跟他一个系我都觉得丢人】   【你还好,我和他是一个班,我更难受】   【这样的人怎么能领奖学金?这不是欺骗吗?哪个领奖学金的人买得起两万多的领带夹?】   【不一定是他买的吧,说不定就是偷的】   【无论如何,他的奖学金资格都有问题】   【该不会是给哪位院领导卖屁股了吧?】   【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yue,我吐了,真的,做人怎么能这么没下限?】   【有下限的人怎么好意思勾引祁爵?】   【祁少爷也挺惨的,被这样的人骗感情,唉!】   【我看他就是想嫁入豪门,结果被祁少识破诡计,然后把他甩了】   【一定是这样没错!】   【野鸭也想做凤凰?!笑死】   【……】   肖冶盯着手机,大拇指浮在空中,想要打字,却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群人才会相信他。   能说的他都说了,但是没人信他,反而恶意解读他的辩解。   他收起手机,瘫坐在长椅上望着天空,两滴眼泪顺着太阳穴流到耳朵里,他浑不在意。   天光正在逐渐变暗,又到晚上了。   他苦笑一声,抹掉眼泪,然后站起来。   没时间伤春悲秋,随便他们怎么说,身子正不怕影子斜,他就不信诺大的学校里没有一个明眼人。   还是找兼职要紧。   他又在学校转了一圈,结果依然没有愿意聘用他的店铺。   问到最后,他的心已经凉到半截。   但是他没有放弃,学校里不行,外面总有可以的吧?   他开始在学校周围的店铺打听,在地铁站附近的小店里询问。   结果依然不尽人意。   所有店铺都拒绝了他。   有些招牌上写着招聘店员的地方甚至会拿“不好意思,我们不招人”这种蹩脚的借口拒绝他。   肖冶的心彻底凉了。   他步行将近四个小时,双脚已经磨出血泡,疼痛令他走路有些吃力,不得不坐在路边缓缓。   马路上人来人往,车辆飞驰,街边高楼林立,华光璀璨。   锦城的夜景是很美的。   只是这美丽照在肖冶的心里却显得那样凉薄。   诺大的城市里竟然没有一个小小蝼蚁的容身之所。   他不过是想要好好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   从小被父母抛弃,是福利院救了他一命,因此对于魏院长的那些骚操作,他忍着、守着,只因为对方让他在这世上多活了好些年。   他好好学习也是为了以后能好好活着,他想通过自己的亲身经历告诉那些和他出身一样的孤儿,被世界放弃了没关系,只要自己不放弃,早晚有一天他们也能成为可敬可爱的人。   可是现在他觉得那些不过是痴人说梦。   渺小的个体怎么能撼动庞大的集体?   被抛弃了就只能自生自灭,生也不过是渺茫的期望,更大的可能是一路奔赴到灭亡。   他在路边呆坐很久,直到感觉双脚没有那么疼之后才走向地铁站。   又是令人失望的一天。   地铁一路行驶到远郊,他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不想。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以为的美好未来永远不会到来。   走进小区,平日里他一直喂养的一只流浪奶牛猫走过来“喵喵”地冲他叫,还用自己的头蹭他的脚踝。   肖冶蹲在地上,用手抚摸着小猫的头,柔顺的毛发唤起心底的柔情。   他一边轻抚小猫,一边轻声和它说话:“你是不是察觉到我不高兴特意出来哄我?”   平日里这只小猫从不允许肖冶摸它,即使拿着食物,它也会等着肖冶把食物放在地上离开后再吃。   有时候肖冶趁它不注意轻轻摸它一下,它还会一脸凶相地张嘴咬他。   “谢谢你。”   肖冶看着小猫,两滴清泪滴落到地面。   小猫躺在地上露出雪白柔软的肚皮,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肖冶抱起小猫:“你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晚饭呢,我们一起吧。”   他将小猫抱回家,把一包方便面一分为二,三分之二煮了自己吃,三分之一碾碎后喂给小猫。   一人一猫在出租房里吃了一顿简陋却温馨的晚餐后,小猫蹲在门口叫唤,肖冶开门把它放出去。   流浪猫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无法长久地待在狭小的房间里。   肖冶从来不勉强。   动物有动物的自由。   小猫的出现确实令他的心情有些好转,他收拾碗筷,按部就班地洗澡、温习功课、睡觉。   明天的太阳依旧会升起,他一定能找到解决困境的办法。   然而他想不到,第二天有更大的困境在等着他。   他周六日的家教兼职也没了。   三位雇主给他发来信息,语气委婉地让他以后不用再过去了,未结清的费用微信转给他。   肖冶看着转账信息,呆愣许久。   周一到周五的兼职还没找到,周末的兼职又没了?   他只好继续找周六日的兼职。   他登陆招聘网站,联系了很多人,对方一看他的简历信息便直接拒绝。   肖冶搓着脸,忽然想起私人烘焙蛋糕工坊。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再进入那里。   可如今他的生活都难以为继,哪里管得了自己的内心感受?   先吃饱肚子更重要。   他打电话给店长:“章姐,我是肖冶。”   店长的声音依旧很亲切:“肖冶啊,怎么了?”   “您那里还缺兼职吗?我知道我这样出尔反尔很不好,但是我真的遇到一些事情…”   他话还没说话,店长在电话那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肖冶啊,不是章姐不想帮你,实在是有心无力,你是好孩子,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沉默片刻,肖冶才反应过来,他急忙说:“我明白,章姐,谢谢您,不给您添麻烦了,再见。”   挂断电话,他呆坐在书桌前陷入绝望。   没了,什么都没了。   他攥着手机查看自己的银行卡余额,两万多块钱。   这几年他整日里拼命忙碌,就剩下这些钱。   对了,还有书包里的领带夹,应该能卖一些钱。   那件名牌T恤只能折在手里。   都怪他不自量力,竟然会以为鼎鼎大名的祁家少爷喜欢自己,还为了符合人家的水准花大价钱给人家买礼物。   真是可笑至极!   两万多块钱虽然能坚持一阵子,但钱花完以后呢?   还是得找兼职。   他继续翻看招聘网站,联系一圈还是没有结果。   垂头丧气地敲打自己脑袋之际,脑海中忽然浮现何璨的笑脸。   也许可以问问对方?   可是一想到那块价值接近九位数的腕表,他又犹豫了。   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思虑再三,对生存的渴望还是令他放弃自己的偏见。   说不定何璨和祁爵不是一类人。   他点开消息界面,忐忑发送:【何先生,能请您帮个忙吗?】 第8章   何璨很快打来语音通话:“小野,需要我做什么你直说就行。”   肖冶沉吟半晌,小心翼翼地问:“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介绍一份合适的兼职?”   “兼职?锦城大学里有一家Shine Coffee咖啡店你去过没?”   肖冶垂眸:“去过,因为一些原因我在学校和招聘软件上都找不到兼职…”   “这样啊,你把你的空闲时间和预期薪水发给我,我问一下我在锦城的朋友。”   “好,谢谢你。”   “客气什么,我问好了联系你。”   肖冶将信息发过去后没过多久,何璨再次打来电话:“小野,有个地方可以安排你去,但是需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肖冶:“你说。”   何璨在电话里顿了顿:“嗯,是这样,虽然我是Shine Coffee的股东,但是我不好直接出面干涉分店店长的人事任命权…”   “我一个朋友开的私人会所正在招服务生,但是上班时间都在晚上,你只能周末去,不过薪水比你要求的高多了,每晚一千,工作8小时。”   肖冶的手捏着电话没有出声。   何璨又在电话里补充道:“当然这里不是那种乌七八糟的会所,你的工作就是上菜、上酒而已,你放心,龌龊的地方我才不会介绍给你呢。”   “我也不认识经营那种会所的烂人。”   肖冶咬着指尖思考,没想好去不去。   “你慢慢想,不着急,主要看你个人意愿。”   “好,谢谢你,我想一想。”   肖冶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麻烦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还是个富家子弟。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可以相信何璨。   这个人能因为不小心踩到自己的手那么介怀,甚至会站在被踩人的立场上考虑,一定不是坏人。   但是关于会所,肖冶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风风雨雨。   客人们喝酒聊天,靓女俊男们陪着喝酒玩闹,各自暗中眉来眼去,然后去往私密的地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   肖冶宁愿被饿死也不愿意去这种地方。   虽然何璨说那里没有这些龌龊的事情,但是万一呢?   他如今的境况真的有资格质疑吗?   为了让他打消顾虑,何璨把会所的名称和地址发给他。   【蓝海,你可以在网上查查,不过这家会所老板很注重隐私,应该没有多少东西】   肖冶搜索一番,果然如何璨所言能查到的信息很少,不过从企业信息来看,应该是一家很正规的场所。   权衡半天,他还是决定试试。   何璨那边马上发给他一个联系方式:【这是我那个朋友,你们电话联系一下,商量一下入职时间】   【好的,谢谢你,何璨哥】   今天刚好是周六,肖冶与会所老板联系过后,商定晚上去试工。   如果满意就留下,不满意就领薪水离开。   晚上九点,肖冶乘坐地铁抵达蓝海会所,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富人世界。   蓝海会所位于锦城市最繁华的街区,距离海岸线很近。   与一般的会所不同,蓝海会所建筑的主体部分都在海底,从地面上看只是一个正常规格的三层小楼。   但是地下却别有一番风味。   搭乘观光电梯下行,无数的海洋生物在会所周围遨游,仿佛置身巨大的海洋馆。   肖冶看着听过却从来没见过的各种海鱼、海植,内心发出惊呼。   接待人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地下一共八层,越往下消费等级越高。”   走出电梯,两人前往总经理办公室,接待人员继续介绍:“咱们这里是锦城首屈一指的顶级会所,光会费就要九个八。”   肖冶有些错愕:“九个八?”   接待人员看他一眼,补充道:“8888888.88元,明白了吗?”   到达总经理办公室后,接待人员离开。   总经理是一位明艳动人的女士,留着飒爽的齐肩短发,眼睛很大,睫毛又长又翘,涂着正红色的口红。   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绕着肖冶走了一圈,边走边道:“我说何璨为什么要把你介绍过来呢,的确是绝世美人一个,能当上我们店里的头牌…”   肖冶眸光微微一晃,她马上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别害怕,我开玩笑的。”   笑过之后她严肃起来:“我这里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你只要服务好客人就行,具体的我会安排人教你,OK吗?”   肖冶点头。   “好,”总经理拍一下掌,然后对着对讲机说,“小楚,你来一下。”   不多时,一个男人进来,正是接待肖冶的那人:“祁总,什么指示?”   祁总指着肖冶:“从今天起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可得照顾好人家,这可是关系户,别让我在客户那里下不来台,明白吗?”   小楚满脸堆笑:“好嘞,您就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这位帅弟弟。”   肖冶心里有些尴尬,祁总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笃定他会留下来?   他纠结半天没有问出来,跟着小楚离开了办公室。   小楚名叫楚绪伟,在这工作很多年了,他很有耐心地跟肖冶介绍一系列事项,从同事们的姓名到工作中应该注意的地方,事无巨细非常详细。   一晚上下来,肖冶对会所的同事、工作流程和具体工作内容了解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对他很和善。   在这里工作的时候,他终于感受到人群中的一些温暖。   怪不得祁总笃定他会留下。   工作间隙,他给何璨发消息:【谢谢,这份工作挺好的】   过了很久后何璨才回复:【你喜欢就行,别老说谢谢了,挣钱了请我吃饭】   肖冶:【没问题】   这里的工作从晚上十点开始,次日凌晨六点结束,因此肖冶只能周五、周六晚上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工作结束后,他搭乘地铁回家,进屋后补了一觉,然后看书学习,一直到晚上入睡。   转天一早,肖冶吃过早餐去学校上课。   他觉得这份工作虽然工作时间很晚,但是丰厚的薪水将他从每日的忙碌中抽离出来,他终于可以每天下午下课后去图书管学习了。   校园里,同学们对他鄙夷的目光仍旧像刀子一样扎着他的心,但是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本来就不是来赢得别人的喜欢的,鄙夷也好,厌恶也罢,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   只有学习才能改变自己如今的现状,只有赚钱才能让他继续学习。   他的人生有这两样足够了,别的那些他再也不想沾边。   这几天祁爵和顾竹年没有再来找他麻烦,除了偶尔有几个顾竹年的狗腿子找他不痛快,肖冶过得算是相当愉快。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   这天早上,肖冶起床后右眼皮莫名跳个不停,他用手揉了好久才缓解。   他不知道的是,一场暗中筹谋已久的阴谋即将向他袭来。   一进入学校,他就被辅导员告知下课后去院长办公室。   肖冶察觉出一些异状。   他拿出手机登陆校园论坛,除了骂他的那个帖子被其他新奇事件压下去之外,再没别的内容。   他忐忑不安,猜不透院长为什么找他,以至于上课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认真听课。   下课后他走到院长办公室。   院长请他进去,态度和善地让他坐下。   肖冶拘谨地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院长在国内很出名,是人工智能领域的大拿。   他朝肖冶微笑一下,问了些生活学习方面的问题,然后拿出一个文件袋:“小肖啊,你还记得入学前我们签的就读协议吗?”   肖冶点头:“记得。”   当初高考成绩一出来就有无数学校的招办老师给他打电话,最后他还是选择了锦城大学人工智能专业。   报名之前他与学校签了一份协议,大概内容就是学校为他提供全额奖学金,但是他需要保证在校期间成绩稳居在满分的90%以上,同时不能出现任何违纪行为,否则就得赔付学校全额奖学金,同时取消其他任何补贴类奖学金的获取资格。   他疑惑地看向院长:“您问这个是?”   院长将文件袋推到他面前:“这是匿名举报你学术不端的资料,包括但不限于考试舞弊、作弊、替考等等,举报材料很完整,证据很充分。”   肖冶瞬间从椅子上弹起:“不可能,我没做过那些!”   院长压压手:“你先坐下看看。”   肖冶不得不坐下打开文件袋。   资料很厚,列述得很充分,还附了很多照片,每个细节都精准到肖冶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他恍惚不已地盯着那些资料和照片,手渐渐开始发抖:“院长…我,我没做过这些事,真的…”   院长揉揉眉心:“肖冶同学啊,你的高考成绩非常出色,我们也都很看好你,也许是因为你忙着打工所以学业上有所松懈,不得不靠这种方式来维持成绩,对此我表示理解,毕竟你确实很辛苦,但是诚信是为人的根本,也是我们锦城大学最看重的品质…”   肖冶急得双眼通红:“院长,我真的没做过这些,请您相信我!”   院长起身拿走他手中的资料放回文件袋里,语重心长道:“我一开始也认为这是误会,但是肖冶同学,证据摆在面前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一面之辞?” 第9章   是啊,看着那一张张证据和照片,肖冶自己都无法辩驳,别人又怎么会相信他口中说的话?   无力无望的感觉蔓延开来,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沉入深海,鼻腔和肺叶中会灌满腥咸的海水,然后渐渐湮没在黯淡无光的海底。   院长的话透过海水传来:“你到财务那里把这几年的学费和补助类奖学金退回来吧。”   鼻腔里冒出气泡,飞腾着飘向海面,肖冶却越沉越深。   他只剩下两万多块钱了,把钱退回去意味着自己马上就要变得一穷二白。   指尖深深扎进指腹,疼痛的感觉让他从巨大的无力感中稍稍抽离出来。   “可以、可以给我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吗?”   他不死心,试探着问。   院长长叹一口气:“肖冶同学,我也很为难,你先把钱补上,等你证明你的清白之后我们再把钱退还给你怎么样?”   “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大让步了。”   肖冶低头沉默,片刻后,他仰起头吸一口气,然后不着痕迹地抹掉眼角的泪水。   院长看着他面露不忍,却还是惋惜地说:“你这个事情很严重,影响很恶劣,为了给全校学生敲响警钟,校领导一致认为必须给你处分,通报批评。”   肖冶瞬间慌乱无措:“院长,真的不是我啊,我先把钱补上,您给我个期限,让我证明自己的清白,期限过后我要是做不到再给处分可以吗?”   大学档案上出现处分,基本上等于失去了进入大型企业的机会。   未来还没来,就要断送在半路上了吗?   他不停地鞠躬恳求院长:“求求您了,真的,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   院长站起身走到肖冶跟前,扶他起来:“肖冶同学啊,不是我不帮你,而是这是学校领导下的死命令,必须执行,我也身不由己啊…”   “一开始的处分是留校察看,是我在会议上反复坚持才变成通报批评的。”   “我是真的想帮你,却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话说到这份上,肖冶知道一切都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他忍着哽咽又朝院长鞠了一躬:“谢谢您,院长。”   院长摆摆手:“你要是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就抓紧时间,时候不早了,去财务补完费用之后赶紧去吃午饭吧。”   肖冶如槁木一般离开院长办公室,呆愣愣地用完午餐,然后例行公事一般去图书馆。   10月的锦城阳光依旧热烈,肖冶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上,仿佛坐在光焰里一般。   但他并不觉得热,相反,从心底涌出的阴冷之感紧紧地包裹着他,阳光根本照不透。   他只能是个阴冷的影子,永远背着阳光生存。   人生、未来,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大海中的泡沫,不用人戳,自己就会破。   书本摊开,他却看不进去,密密麻麻的字全都变成一张张嘲讽的笑脸。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几天之前,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为什么短短几天时间,一切的一切都好想故意跟他作对一样?   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是祁爵在折磨他吗?等着自己去找他求和?   如果是这样,那祁爵的手段也太过阴毒了。   得不到的玩具就要毁掉,这就是有钱人的想法吗?   为了强迫自己把书看下去,他一边抄写一遍默读,终于暂时忘记心里繁杂的思绪。   下午上课的时候,虽然偶尔走神,但是对知识的渴望终究还是让他专注于听课。   同学们的目光偶尔扫过来,肖冶猜测自己又成为校园论坛的主角了。   应该是处分发布了。   他没有打开论坛查看。   不想,不敢,也无所谓。   本来已经活在暗无天日的世界里,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不痛快?   爱骂就骂,爱嘲讽就嘲讽。   他都无所谓。   下课之后他看着银行卡里仅剩的几百块钱发呆。   不到三百块钱,从18岁开始勤勤恳恳打工所赚的钱,到现在只剩下不到三百块。   欲哭无泪。   他将课本放进书包,手碰到一个丝绒盒子,是那个曾经让他陷入难堪的领带夹。   心中忽然燃起一丝希望。   可以把领带夹卖了。   确认好中古店的位置后,他离开学校搭乘地铁去往目的地。   中古店里货品琳琅满目,肖冶无心查看。   他径直找到店长拿出那枚领带夹:“您好,我想出这个。”   店长接过东西看了看,又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将盒子推回去:“偷来的东西我们不卖。”   肖冶羞愤地满脸通红,他压着火气拿出手机展示付款记录。   店长这才换上笑脸,拿工具核对之后才说:“五千块钱,出不出?”   “原价两万多,二手才不到五分之一?”肖冶倍感诧异。   “你这东西本来就不值钱,贬值得也快,”店长指着领带夹,“这上面的钻石小得连碎钻都不算不上,我给你五千已经是很高的价钱了。”   他把东西推过去:“不信的话你就去别家店问问,我敢保证肯定比我给的价格低。”   肖冶不信邪,拿过东西就去了其他中古店,结果逛一圈下来,一家比一家出价低。   “这种东西不保值呐,买了就是赔钱的。”   “谁会买个二手领带夹啊,有这钱都能买个便宜的二手包包了。”   肖冶只好又回到第一家中古店。   店长见他回来,揶揄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肖冶将东西给他:“五千就五千。”   店长双手抱臂,没有接领带夹,而是说:“不好意思,现在是四千。”   “怎么又四千了?”   “你出去转着一圈的时间它又贬值了,没办法,这就是行情。”店长摊手。   肖冶一手攥紧拳头,牙关咬紧,认栽道:“四千就四千。”   店长微微一笑,拿过领带夹转账。   肖冶收到钱离开店铺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八点。   他在便利店买了一包最普通的面包和一袋百利包牛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边吃一边看来往的人群。   路上人来人往,表情各异,有的笑着挽着男朋友手臂,有的打电话抒发爱意,有的目空一切向前方走去。   都是人,为什么他活得这么累,这么艰难?   不过好在现在手里终于有点钱,再加上兼职,生活应该不成问题。   当下最要紧的就是想办法证明清白。   匿名举报人…肖冶心中呢喃,匿名举报人会是谁?   能出具那么多详细证据和资料,这个人一定非常了解他,又非常恨他…   凑活吃完晚饭,他搭乘地铁前往蓝海会所。   同一时间,正在公司签批文件的男人接到一个电话:“琰筠,我来锦城了,你不接待一下?”   祁琰筠放下手中的钢笔,背靠在扶手椅上:“当然,想去哪?”   对面的人温和一笑:“来锦城当然得去蓝海会所了。”   “没问题,”祁琰筠看一眼腕表,“十二点见。”   挂断电话,他目光落到助理放在桌面一角的资料上,白净淡雅的男生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猫一般浅浅地笑着……   肖冶在蓝海会所的工作很简单,就是跟着楚绪伟到各个包厢里上酒上菜。   这里的每间包厢都有一面落地窗,客人能够从包厢里观赏海里游动的鱼。   包厢里功能齐全,吃饭、谈天、唱歌、跳舞、台球、飞镖等等应有尽有,还有迷你高尔夫。   楚绪伟敲门打开一间包厢门,肖冶推着餐车进去。   一群服务生鱼贯而入将各式菜肴摆上桌,又将客人点的酒水放好,红酒倒在醒酒器里。   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原本围在台球桌前的客人中忽然冒出一声:“小野?”   声音显得有些惊喜。   “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你!”   肖冶回过头去,瞬间神色暗淡。   是顾竹年那群人。   祁爵也在。   肖冶微微欠身,道一声“请慢用”之后打算离开包厢,却没想到被顾竹年叫住:   “小野,好几天没见你了,过得怎么样?”   肖冶扣着手一言不发。   楚绪伟见状认为他们认识,马上跟他说:“那你在这里服务贵客吧,我们去别的包厢。”   不等肖冶推脱,楚绪伟带人离开。   顾竹年的一个狗腿子走过来围着肖冶转了一圈,然后嘲笑道:“啧啧,不得不说,还有几分姿色,不然今天就从了我?”   肖冶有些害怕地后撤一步。   原本站在球台前的祁爵忽然疾步走过来一脚踹向那人:“滚一边去!”   那人被踹得趔趄一下摔倒在地,却不敢反抗祁爵,只能狼狈不堪地爬起来站到一边。   祁爵看着肖冶,目光极为复杂,仿佛有无数话要说。   正要开口,顾竹年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祁爵。”   两人对视一眼,祁爵最终没有说话,转身坐在沙发上。   顾竹年也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这时候那几个顾竹年的追随者仿佛得到了什么信号一般,全部坐在沙发上。   被祁爵踹了一脚的晁呈命令肖冶:“同学,别站着了,给我们倒酒啊。”   肖冶看一圈众人,抿抿嘴唇,端起醒酒器。   他刚要倒酒,晁呈冷喝:“让你倒这个了吗?我不喝红酒。”   于是肖冶放下红酒,拿起白兰地给他倒了一杯。   到下一人的时候,对方用手挡住酒杯:“谁让你倒这个了?我不喝洋酒。”   肖冶绕回原处,放下白兰地,拿起茅台走过去倒了一杯。   然后他问第三人:“请问您要喝什么酒?”   那人白他一眼:“你怎么做服务生的,连客人的喜好都猜不到?”   一圈人发出讥讽的笑声:“人家哪里是来做服务生的?是专门来钓富二代的吧。”   “哈哈哈,还想着嫁入豪门的美梦呢?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说你是野鸭,你还真来会所当鸭,哈哈哈,你可真是给我们学校长脸。” 第10章   肖冶垂头闷闷说一声:“我没有。”   “没有?没有你来这里上班?”   “就是,那么多兼职不够你找的?”   “也对,你现在是人人喊打的老鼠,学校周围肯定没有你能去的地方。”   “话说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该不会是早已经物色好下一位金主了吧?”   “哈哈哈哈,说不定早就低三下四地跪着求人家呢。”   “好端端地跪着干嘛?”   “还能干嘛?跪舔呗!”   祁爵忽然猛拍一下桌子,碗碟酒杯都被震得短暂飞离桌面。   他不顾顾竹年的阻拦,站起来指着那群人的鼻子骂道:“闭上你们的狗嘴!”   几人见势头不对,纷纷低头不再言语。   顾竹年压着祁爵肩膀让他坐下,然后环顾一圈:“都是同学,友善一点,说话别那么难听。”   有台阶,那几人自然抢着往上挤:“年年啊,你就是太天真了,总觉得人都是善良的。”   “就是,你看看他,瞅着一副清高样,实际上呢,又作弊,又骗奖学金,啧啧,一般人真干不出来这事。”   “愣着干嘛?”晁呈忽然朝肖冶道,“接着倒酒啊!”   而后他侧头觑着祁爵的脸色发问:“你们说他高考的时候有没有作弊?”   肖冶不得不逐一给他们倒酒,一边任由那群人当着他的面用尖酸刻薄的话抹黑他。   他们是贵客,自己是服务生,他在心里反复劝慰自己。   忍一忍,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失去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   他不能辜负何璨的好意。   顾竹年一如既往地扮演着小白花,不停劝阻:“你们别这么说,小野才不会那样。”   “小野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肖冶胃里渐渐开始翻腾。   祁爵全程冷着一张脸沉默不语,一只手在桌子上捏着拳头,另一只手不停地往嘴里灌酒。   目光却死死黏着肖冶。   过一会儿,手机响了,祁爵皱眉看一眼,起身出去,临走时还和顾竹年使了个眼色。   顾竹年假意领会,在祁爵关门的一瞬间,他提议玩飞镖。   那群狗腿子自然积极响应。   晁呈提议道:“光玩飞镖没意思,我们来个刺激的。”   “怎么玩?”   晁呈招手让肖冶过来。   肖冶预感不妙,站着不敢动。   晁呈马上叱道:“让过来你就过来!这工作你还想不想要了?!”   “就是,蓝海就是这么服务会员的?”   提到工作,肖冶再胆怯也得过去。   他现在只有几千块钱,要是再失去这份兼职,今后的生活都将难以为继,更别提找出背后陷害他的人了。   他只能逼迫自己走过去。   晁呈指着标靶,轻蔑地笑着:“站这里来。”   肖冶看向他,又看看标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心底却无端升起畏惧。   他向后撤一步:“我叫更有经验的人来为几位服务。”   说完他转身要往门口走,却不知被谁绊了一跤,整个人直接扑向地面!   地面铺着厚厚的顶级地毯,倒是不疼。   但下一秒,他被人扽着衣领拽起来。   “你想去哪?让你干什么你就乖乖听话,不然我们就找经理投诉。”   说话的人是盛轩,经常跟在顾竹年身边的大块头。   那天在餐厅,就是他抢走肖冶书包并翻了个底朝天。   他像拎包一样轻而易举地把肖冶放到标靶前。   肖冶背靠着墙:“你们…要做什么?”   晁呈一边嘴角翘起:“玩飞镖啊,为了不让你无聊,我们特意安排你和我们一起玩。”   盛轩双手插兜:“我们可真是太友善了。”   顾竹年在一旁劝阻:“你们别跟小野开玩笑了,他都快被吓哭了。”   笑声四起。   谢翱笑得直不起身,他抹抹眼角的泪花:“年年,你不用管,你被这个野鸭模仿了好几年,这口气你不出,我们帮你出。”   几个人里数他说话最龌龊。   肖冶表面镇定,内心却慌乱无措,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   晁呈拿一把飞镖站在肖冶对面几米远的地方,命令道:“往左边点。”   不等肖冶迈步,旁边的人直接推了他一下。   晁呈又说:“你们谁把标靶往上挪挪,太低了。”   谢翱闻言调整标靶的高度,一直晁呈说好才停手。   “现在他的头刚好在标靶正中了。”   肖冶看着晁呈右手举起飞镖比划了几下,虚掷一下又收回手。   看着肖冶紧张不已的表情,他挑眉问道:“你们说我能打中哪里?”   盛轩晃着手中的酒杯:“牛眼肯定不行,勉强还剩下几个三倍区,你要能打中算你厉害。”   三倍区,几乎紧紧贴着自己的头。   肖冶听得心惊胆颤,这群人是疯了吗?!   他还没说话,顾竹年先发言了:“这样会让小野受伤的!”   谢翱安抚地拍拍他肩膀:“放心,晁呈是专业水准,不会乱射的。”   “就是就是,年年你尽管放心。”很多人跟着应和。   顾竹年依旧劝阻:“万一呢,玩笑归玩笑,别见血啊!”   肖冶无暇打量他那副虚假的嘴脸,他此刻心里的惶恐大过以往。   镖尖虽然不似刀尖那般锋利,但是在力的作用下依旧能划破皮肤,而自己的头此刻恰好就在标靶正中。   “你们…别太过分。”   他攥紧拳头冷声控诉,却换来那群人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   “你谁啊?威胁谁呢?”   “跟你玩游戏而已,怎么就过分了?”   “肖冶同学,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同学之间的友谊怎么在你口中成了过分呢?”   肖冶盯着他们的笑脸,愤恨让他的指尖深深嵌进掌心。   顾竹年又开始装好人:“唉呀!真的别这样,不好。”   晁呈再次捏着镖筒做投掷状:“放心,绝对不会失手。”   说完,他出人意料地将飞镖抛出!   “年年你看,是不是没失手?”   肖冶吓得直接闭上双眼!   一阵风从脸侧略过,然后“咚!”一声,镖尖紧挨着他扎进标靶。   他后怕地呼出一口气。   顾竹年佯怒道:“晁呈!你怎么能这样!”   晁呈笑嘻嘻地说:“好好好,下一次我掷准一点。”   “什么准一点?!”顾竹年质问。   肖冶耳中都是飞镖射向自己的破空声,他想跑。   脚步刚挪动一步,盛轩挡住他:“去哪?不想吃拳头就在这站好,不然我们真的会弄伤你。”   谢翱嗤笑道:“要不我们直接叫经理来?让他看看你的服务态度有多恶劣?”   晁呈又举起一支飞镖:“好了,不开玩笑,玩正式的。”   盛轩和谢翱两人将肖冶推回去,然后提议道:“搞个彩头啊。”   “行啊,什么彩头?”   谢翱指着肖冶:“射中他,你输我们一人二十万,没射中,我们每人输你二十万,怎么样?”   晁呈笑道:“你这不是诚心让我赢吗?”   “欸!可不是,有条件的,”谢翱打量标靶半天,最后指着紧挨肖冶颧骨的区域说,“13分Triple,你行吗?”   顾竹年正要阻拦,晁呈便直接将飞镖抛出:“我行吗?你瞧不起谁呢?”   “啊!”一声,刺痛从脸侧传来,肖冶都没来得及闭眼就感觉右侧脸颊被什么东西擦过,热辣辣的疼痛袭来。   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出,顺着脸颊滑落。   顾竹年惊呼:“血!流血了!”   晁呈故作吃惊:“我艹!居然射偏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啊!”   盛轩嘲讽道:“什么情况啊?退步了?记得转账给我们。”   顾竹年声音陡然加大:“还转账呢!小野都流血了!”   他跑过去做关切状,实际上却使劲戳肖冶的伤口:“肖冶,你没事吧?我给你擦擦。”   肖冶偏头躲开他的手,眼中灌满隐忍的泪水,礼貌地问:“不好意思客人,我可以离开了吗?”   盛轩冷哼一声:“早这么有礼貌不就行了。”   晁呈假意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真没想到会失手,我从来都是百发百中的,是不是你不听话乱动来着?”   谢翱感叹:“野鸭难驯啊,让你别动你非得动,现在好了,受伤了吧?”   他轻蔑地瞥一眼肖冶:“可别讹我们钱啊,我们虽然有钱,那也不能随便给你这种人。”   顾竹年假模假样道:“小野你赶紧看看去吧,我帮你教训他们。”   他紧咬着嘴唇,双拳紧紧攥着,扫视一眼众人后离开包厢。   屈辱,深深的屈辱。   屈辱的感觉比脸上的疼痛更令人绝望。   对这群人而言,他不过就是个任人摆弄的玩具,他们有的是办法捉弄他。   楼道里,打完电话回来的祁爵看见他脸上的伤口皱起眉头:“他们做的?”   肖冶冷冷瞪他一眼跑走。   半路,对讲机传来楚绪伟的声音:“小野,你出来了吗?我们有点忙不过来,你能去一趟八楼的Ultra包厢吗?”   肖冶用纸巾擦掉脸上的血,回复“可以”,然后搭乘电梯下楼。   如宫殿一般豪华的Ultra包厢内,戴金边眼镜的男人说着话,矜贵冷峻的男人观赏窗外的游鱼,若有所思地听着。   肖冶在酒柜前把酒倒进醒酒器,静置一段时间后倒进两只高脚杯里。   他将酒杯放在托盘上给客人端去。   昏暗的包厢内只有灯带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小心地看着地面。   忽然,蔚蓝色的大海里,一头虎鲸急速游来,猛地将尾巴甩向楼上某个包厢!   “嘭!”一声,肖冶被吓得双手一抖,托盘上的酒杯直接倒向地面。   为了防止酒液洒在客人身上,他倾身前扑想要用托盘接住跌落的酒杯,却根本无济于事。   鲜红的液体从酒杯里倾流而下,浸透地毯,飞溅到客人皮鞋上。   扑倒在地的肖冶:“!” 第11章   肖冶不敢抬头去看男人脸上的表情。   畏惧和慌乱的情绪达到顶峰。   他怕是要失去这份兼职了。   他能找到的唯一兼职。   来不及思考,身体先行动起来。   他双手撑地向男人脚边爬去。   地毯上浸润的酒液渗进掌心的伤口里,灼痛令他下意识轻嘶一声,但前行的动作却没有停止。   “对不起,对不起!”   他掏出纸巾为男人擦拭鞋面。   手工定制的皮鞋上,嫣红的酒渍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明晰,肖冶只能凭感觉小心翼翼地将纸巾覆在鞋面上吸收酒液,然后再轻轻擦拭。   男人依旧靠沙发坐着,只是目光不再注视窗外,而是看向蹲在自己脚边的服务生。   目光晦涩不明,带着一种一切都唾手可得的空虚感,似乎没什么能引起他的兴趣。   可是他偏偏饶有兴致地观察起这位服务生来。   这种声音打着颤却强忍着不哭出来的感觉似曾相识。   见他不说话,坐在一旁的眼镜男人也静观其变。   肖冶一边擦拭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鞋子我可以为您干洗,红酒…红酒…红酒我也会赔您!”   几十万一瓶的珍藏级勃艮第红酒,洒的这两杯也得要十几万了。   那也没办法,自己惹出来的祸当然得自己弥补。   钱可以慢慢挣,账不能赖。   砸锅卖铁、分期付款也得赔。   “我…我的钱不多,”他跪坐在地上,垂头问,“可以分期付款吗?”   肖冶的双手紧紧扣着掌心,等待对方回答。   一旁的眼镜男人托着下巴,薄唇微弯不弯地看着这一幕。   祁琰筠一反常态地伸出两根手指抬起肖冶的下巴。   深蓝色的射灯下,少年苍白的脸仿佛自带柔光,轮廓美丽而分明。   琥珀色的双眸中波光粼粼,晃动的不知是滴滴眼泪还是莹莹灯辉。   下一秒,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洇湿右眼眼尾的朱砂痣,所过之处,一朵极其娇美的桃花仿佛在眼尾绽开,摄人心魄。   再往下,右侧颧骨旁一道锐利的红痕往外冒着血珠,似红酒一般诱人。   祁琰筠的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一下,瞬间恢复如常。   他不假思索地吐出一句:“谁弄的?”   肖冶:“?”   坐在旁边的周瀚辰闻言挑眉,站起身留下一句“你们聊”之后就往外走。   经过祁琰筠的时候,他推了推眼镜,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容,镜片反射出智慧的光芒。   祁琰筠这才意识到那句话有些唐突。   他没有搭理周瀚辰,低头看向脚边的人,收回手从怀里掏出手帕递过去:“不用在意,擦擦眼泪。”   肖冶感觉这话有些耳熟,但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他被蛊惑一般双手摊开接过手帕:“谢谢,谢谢。”   这个举动让祁琰筠看见了他掌心的指痕。   一排又一排渗着血珠的“小月牙”一看就是伤上加伤造成的,触目惊心。   祁琰筠眉头蹙起:“起来吧。”   肖冶站起来鞠躬:“谢谢,谢谢您,谢谢您原谅我。”   他把手帕还过去:“这个您留着,我用纸巾擦就行。”   祁琰筠沉默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冒出一个字:“擦。”   语气不容置喙,似乎还带着些怒气。   肖冶不明所以,只好小心地用手帕擦了一下眼泪。   祁琰筠又说:“血。”   “这个会把手帕染脏的。”肖冶推脱。   祁琰筠站起身,拿过手帕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液。   肖冶呆愣在原地,等他反应过来要往后撤一步的时候,祁琰筠拉起他的手把掌心的血珠也擦掉了。   一切举动自然而然,仿佛理应如此一样。   沉浸在震惊中的肖冶没有意识到,这一次,被别人接触皮肤的他没有产生不舒服的感觉。   相反,心底生出一种安全感。   那片漆黑无边的深海中似乎漂来一根浮木,毫不迟疑地托起肖冶渐渐下沉的身躯。   浮木的浮力很大,大到能对抗摁压在肖冶头上数不清的手,大到能无视将肖冶拽向海底深处的力量。   在他的震惊中,祁琰筠收起手帕。   肖冶回过神来:“我给您洗干净。”   “不用,”祁琰筠摆手,“酒也不用赔。”   肖冶刚要坚持,他又改口道:“还是赔吧。”   “你在这里一个月收入多少?”   肖冶如实回答:“工作八天的话是八千。”   祁琰筠不假思索地说:“洒的两杯酒算18万,每月还我1000,可以吧?”   肖冶急忙点头:“可以!”   “从下月起每月转账给我。”祁琰筠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名片。   加过好友,他让肖冶离开:“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过一会儿,周瀚辰走进来,儒雅一笑:“加到联系方式了?”   祁琰筠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冰凉的液体进入喉咙后变得热辣滚烫,烧灼着脏腑。   他点头:“嗯。”   周瀚辰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早就告诉过你,别犹豫。感情需要自己创造机会。”   祁琰筠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所以你想好了?”   “想好了。”   周瀚辰举杯:“我会成功的。”   -   离开八楼的肖冶被半路杀来的楚绪伟拉进员工休息室。   “受伤了怎么不和我说?带伤服务也会让客人不满意的,尤其是脸和手上的伤。”   楚绪伟一边埋怨,一边拿出碘伏和棉签给肖冶清理伤口:“以后可别再这样了,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你懂不懂?”   肖冶忍着疼痛点头:“知道了,谢谢你,小楚哥。”   “疼也别忍着,叫出来别人才知道你疼。”   他怒其不争地语气仿佛在教训不听话的弟弟,令肖冶有些失神。   他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听见了吗?”见他不说话,楚绪伟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肖冶这才回过神来:“听见了,谢谢你,小楚哥。”   “快别说谢谢了,”楚绪伟挑出一个蜜桃图案的创口贴轻轻贴在肖冶的伤口上,“你的手也别碰水了,剩下的时间就在这里待着吧,外面有我们呢。”   肖冶急忙道:“不用,我能工作的。”   “能什么能,照顾不好你我可是要挨骂的,你想让我挨骂?”楚绪伟拧眉佯怒地看着他。   肖冶低头:“不,不想。”   “这就对了,好好歇着吧。”   -   另一边,祁爵正疯了似地找人。   他在走廊上不停地质问服务生有没有见过肖冶,惹得很多人苦不堪言。   顾竹年和一群狗腿子追在后面跟不拦不住他。   “祁爵,小野还得工作。”   “你闭嘴!”   祁爵猛地回头:“我让你看着点,你就把人看受伤了,还工作,受伤了怎么工作?!”   顾竹年低头委屈道:“我…都是我的错…”   晁呈忐忑地主持公道:“祁少,不是年年不管,明明玩得好好的,肖冶忽然动了一下,这才打偏了。”   祁爵猛地踹他一脚:“过后我再找你算账!”   他转过身继续找人,迎面碰见楚绪伟,他紧紧扣住对方肩膀,急切地问:“看见肖冶了没有?”   楚绪伟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直哆嗦,一边猜想肖冶是不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一边慌乱地摇头。   祁爵把他推到一边,继续找人。   一时间整个蓝海会所的走廊里都是他找人的身影,很多包厢门都被他无端踹开。   被踹门而入的包厢里,很多人怒气冲冲地质问:“谁啊?!”   结果发现来人之后马上点头哈腰道:“原来是祁少,有什么事吗?”   祁氏在锦城富豪圈属于顶级的存在,祁爵更是祁老爷子的宝贝孙子,这些人自然不敢惹怒他。   祁爵冷冷扫视一圈,没看见肖冶的身影便甩门离开。   顾竹年带着一群狗腿子给那些人道歉,然后又着急忙慌地追上去。   八楼楼道里,祁琰筠和周瀚辰往电梯的方向走,刚好碰上火急火燎胡乱推门的祁爵。   看见来人,祁爵紧张地吞咽一下,收回推门的手,毕恭毕敬地走到祁琰筠跟前:“小叔。”   他的身后,顾竹年带着一群狗腿子也恭敬站好。   顾竹年甜甜一笑,亲切地称呼道:“祁叔叔好。”   “嗯。”祁琰筠漫不经心地看一眼祁爵,余光都不曾落到顾竹年身上。   猝不及防间,他猛地挥手甩了祁爵一巴掌!   “啪!”   声音之大震得所有人大吃一惊!   顾竹年更是睁大了双眼,关切地查看祁爵的脸。   他身后的狗腿子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祁爵的唇角被抽破,顾竹年惊呼:“祁叔叔…”   他想问祁琰筠为什么下手这么重,却不敢问出口。   祁家的人他都见过,所有人对他都很和善,唯独祁琰筠总是无视他。   顾竹年不明白为什么,但是他知道要嫁入祁家,就必须获得这位祁家掌权人的好感。   因此只能忍着心里的不忿,小心对待。   祁琰筠依旧没有搭理顾竹年,他森气逼人地盯着祁爵:“要发疯就回家去,别在这丢人。”   语气听来很平常,却莫名掺杂震慑的意味。   周瀚辰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静静地观看叔侄俩的好戏。   祁爵牙关紧咬,双拳攥紧又松开,最终还是低下头不情不愿地说一声“知道了”转身离开。   顾竹年想追上去,却不忘展现自己的知书识礼,朝他们鞠躬道别后才急忙跟上。   周瀚辰拍拍他肩膀:“看样子你还有事要解决,我先走了。”   祁琰筠点头,与周瀚辰分开,往总经理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第12章   总经理办公室一片狼藉。   办公桌上的东西全部被人摔在地上,电脑屏幕被尖细的鞋跟戳穿,碎裂的纹路从空洞中蔓延开来,宛如一幅美丽却又不规则的抽象画。   无数文件四散飘飞地躺在地板上。   几名服务生敛气屏息,默默地清理地面上的杂物。   祁琰筝坐在扶手椅上,双手抱臂,长腿翘在办公桌上,目光望着窗外的鱼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见来人,她下巴微扬,撇去一眼:“来了?”   祁琰筠环视一圈,见怪不怪:“他弄的?”   “他哪敢?”祁琰筝一手支着额头,“他非要我辞掉一个员工,我再宠他也不能让他左右我的事情…”   她指指地上的狼藉:“呐,所以我就发一通疯把他吓跑了。”   祁琰筠对整理房间的服务生们说:“你们先出去一下。”   众人离开之后,他才说:“这次按他说的做。”   闻言,祁琰筝猛地侧头看过来,不可思议道:“你让我依着他?”   “是。”   “你知道他让我辞掉谁吗?”   “知道。”   祁琰筝忽然嗅出些不对劲的意味来,她站起身绕着祁琰筠走了一圈,上下打量道:“你想做什么?”   祁琰筠伸手支开她:“你不用管,按我说的做就行。”   “你知道那是谁介绍过来的吗?”   “无所谓谁,你要是不想让他天天来你这里发疯,就听我的。”   祁琰筝双手抱臂,审视地看着眼前的人:“不对劲,很不对劲,祁琰筠,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你不用管,记得,是祁爵逼迫你辞掉他的,我先走了。”   祁琰筝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最后摇摇头拿起对讲机:“让肖冶来一趟。”   ……   肖冶来到总经理办公室后看着满地狼藉错愕不已,刚想说些安慰的话,就听见祁琰筝面露歉意地对他说:   “肖冶,实在不好意思,我得请你离开蓝海会所了…你看我这里被人砸成这样,我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这样一说,肖冶马上就猜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他心中既愤懑又不甘。   祁爵,永远是祁爵!   他的人生原本就如履薄冰,碰见祁爵之后本以为能柳暗花明,结果却变成踩在钢钉上走路,每走一步就是一个鲜血淋淋的血洞从脚底贯穿到脚面。   分手后的每一天都仿佛炼狱,苦闷,气愤,委屈,绝望……种种情绪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他。   这就是祁爵笃定自己会回去找他的原因吗?   通过这种不断给他找麻烦,把他逼到无路可走的方式?   他扣着手,一言不发,脑海里却冒出无数种念头。   祁琰筝见他不说话,安慰道:“我多付你两千块钱,算作给你的补偿,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得罪不起,你…别怪我,行吗?”   肖冶怎么会怪祁总呢?   他感激对方都来不及。   在蓝海会所,他第一次体会到人群中的温暖。   祁总虽然爱开玩笑,但心总是向着员工的;小楚哥虽然语气有些凶,但态度却是关心他的;其他同事虽然接触不多,但相处的时候都是友好和善的。   这么好的环境,如此友善的人,他真的很想留在这种环境里。   可是现实不允许,祁爵不允许。   反倒是他给大家带来麻烦。   他才是应该道歉的那个。   肖冶低头鞠躬:“是我给您和大家添麻烦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你看看,脸上都受伤了,是那个包厢的客人把你弄成这样的?”   肖冶苦笑着没有回话。   祁琰筝叹口气:“我找人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肖冶推脱,“我做完今晚的工作,明早离开。”   不等祁琰筝拒绝,他又补充道:“祁总,您就让我工作吧,在后厨帮忙也行,不我做点什么,我心里总是会胡思乱想。”   祁琰筝看看他,终于点头:“行,那你做一些不用沾水的事,掌心里都是伤,就别碰水了。”   肖冶道谢离开。   楚绪伟听说他要干活,特意过来看他:“你怎么这么倔?”   肖冶微微一笑:“拿了工资就得干活啊。”   楚绪伟叹口气:“算了,拿你没辙,你跟我一起去点货吧。”   两人一直忙碌到早上六点。   下班前,肖冶一一向所有人道别,然后乘坐地铁回家。   从蓝海会所到他租住的地方需要坐两个小时地铁,期间还要在中转站换乘。   早上六点多,去往远郊方向的列车上人并不算多。   肖冶靠在一边坐着。   地铁高速行驶,时而进入隧道,时而升到高架桥上。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的黑暗和风景,脑海中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灭亡肯定不是他想要的,他才19岁,漫长的人生才走了不过三分之一,原本设想好的未来不久前还曾向他招手。   可是现在,未来的手被祁爵砍断了。   回想起最近这段时间的经历,肖冶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炼狱一般的世界里。   每一件事,每一个人似乎都在与他过不去。   曾经以为情比金坚的友谊原来是别有用心的羞辱;   曾经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爱情原来只是欲望驱使下的密谋;   曾经以为身正不怕影子斜的至理原来抵不过恶意中伤和造谣;   曾经以为非黑即白的世界原来全都是灰色……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他摊开手,低头看着掌心的指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曾经他遇到挫折时,会用这种方式提醒自己他还活着,活着就能想到办法战胜挫折。   但是最近,他这样做的目的变成了用身体的疼痛缓解心里的疼痛。   以痛制痛。   痛定思痛。   一只蚍蜉注定撼不动大树,但是如今这只蚍蜉已经一无所有了。   大树把他前行的路全部挡住,等着他回去求他。   向前是深渊,后退也是深渊。   他孑然一身,再也没什么害怕失去的。   反正都是灭亡,为什么不在灭亡前给恶人以痛击?   就算撼不动大树,也得将树根啃烂,让被遮挡的阳光照在大地上。   肖冶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渐渐从失落变成坚定,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耀着绝望之光。   那是想要绝处逢生的信念光芒……   回到出租屋,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兼职。   要想爆发,就先得保证自己能顽强地活下去。   家教、店员这些兼职他都找不到,只能寻找别的途径。   浏览招聘网站时,隔壁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旧的小区里墙板薄,不怎么隔音,因此隔壁一有风吹草动,肖冶这里就听得清清楚楚。   门外,有人对隔壁喊道:“您好,小黄蜂外卖,您点的餐放门口了,请及时取用。”   外卖?   对,外卖!   他可以送外卖。   祁爵的手再长也伸不到小黄蜂和小蓝鸟那里吧?   他打开外卖网站,查看上面的招聘信息。   还好,没有那么多要求,唯一的硬性指标就是需要有一辆电动车或摩托。   这让肖冶有些犹豫。   他现在手上只有不到一万块钱,未来需要用钱的地方肯定很多,一辆二手电动车对他来说都是笔不小的支出。   真的要花这个钱吗?   就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电话响了。   是个不认识的号码,肖冶本能地挂断。   他从来不接陌生号码的电话,一是如今电话推销猖獗,二是避免被诈骗,三是省得麻烦。   谁知没过多久,那个号码又打来电话,肖冶还是挂断。   到对方第三次来电的时候,他猜想对方也许确实有事找他,便摁下通话键。   “您好。”   对面的声音很客气:“您好,请问是肖先生吗?”   “您是哪位?”   “是这样,我想要给孩子请一位家庭教师,正好有人推荐您…”   肖冶听着对方的话,意外又惊喜:难道是曾经教过的学生家长推荐的?   “请问您有时间来面谈一下吗?我这边需要看看孩子跟您是否投缘,咱们也正好商量一下报酬的事。”   “有时间,请问您贵姓?”   “我姓祁,地址我短信发给您。”对方说完便挂断电话。   听见对方姓氏,肖冶有一瞬间的迟疑。   怎么又姓祁?   祁爵、祁总,现在还有打电话的这位祁先生。   不过锦城这么大,重名的人都有很多,姓氏重复又有什么见怪不怪的?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去看看,不辜负推荐人的信任。   另一边,挂断电话的祁琰桢将地址发给肖冶,然后又打通另一个电话:   “人我联系了,这个一定靠谱吗?天知道我闺女赶走多少家庭教师了!”   电话另一端传来一个彬彬有礼的女声:“您放心,如果不行我再帮您推荐。”   祁琰桢又问:“你从哪弄来的人?”   对面答:“祁氏集团高新科技领域一直和锦城大学有合作,肖冶是常年拿奖学金的优等生。”   “行,那就试试。”   -   祁氏集团总部,助理敲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声音彬彬有礼:“祁总,已经联系好了。”   祁琰筠双目盯着微信联系人界面,点头道:“嗯。” 第13章   肖冶很想拿下这份兼职。   因此在去的路上,他设想了无数种面试情形,做了各种应对策略,却没想到真正到达目的地后,一个都没用上。   这位祁先生家的奢华程度超乎他的想象。   他曾经以为在繁华地段拥有一套好几百平的大平层,出入豪车相伴,家里有保姆做家务,如同他曾经的雇主们那样,就已经是非常富庶的家庭了。   但是在祁先生家里,他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想象力是多么匮乏。   祁先生家的占地面积是以亩为计量单位的。   在锦城最知名的半山别墅区里,林间马路绕着山缓缓攀行,路边随处可见由专业园艺师修剪的景观植物,一物一景都别具一格。   这里不通地铁,肖冶是在临近的地铁站下车之后被管家派来的司机开车接走的。   厚重的铁艺栅栏门自动识别出入车辆,沿着马路蜿蜒而上,直到停在一户人家的车库里。   车库里的豪车数不胜数,其中有一辆和祁爵的橙色跑车特别相像。   肖冶不知道那辆车价值多少,但是光看造型也知道绝对造价不菲。   院落里草坪、花园、泳池一应俱全,还有个迷你高尔夫球场。   别墅正门前,管家站在门口迎接:“肖先生您好,请随我来。”   肖冶跟着管家走进别墅,恢弘大气的内饰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财富。   他从没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人是这样生活的。   与他的生活方式形成鲜明对比。   仿佛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底。   不知道贵为祁氏集团心照不宣的下一任接班人,祁爵的生活又该奢华到何种程度?   他晃晃脑袋,这个时候想那个人做什么,争取获得这份兼职要紧。   管家带他直接上到三楼:“整个三楼都是小姐的,她现在在书房。”   肖冶跟着走进去,明亮的光线险些晃瞎他的双眼。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进来,书房里两排靠墙的书柜里摆满了各种藏书,有一些还是具有收藏价值的孤本。   宽敞的书桌上摆着电脑等办公学习用品,却没有人坐在那把量身定制的人体工学椅上。   一旁的沙发上瘫坐着一个女生,十几岁的样子,百无聊赖地翻着一本书。   见管家进来,她问:“王管家,什么事?”   管家笑着答:“先生让我带肖老师来给小姐看看,如果可以就留下来辅导您学习。”   闻言,女生从沙发上坐起打量肖冶,然后有些高傲地问:“你多大?”   肖冶不卑不亢:“19。”   “这么年轻?!”女生吃了一惊,“我爸又再干什么?19岁的人都请过来充数了?”   管家急忙解释:“肖先生虽然才19岁,但他可是锦城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高考状元,现在已经上大三了,年年拿锦城大学的奖学金。”   听到奖学金三个字,肖冶心里微微有些异样。   他确实年年拿奖学金,但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如今的他被人诬告,已经失去了奖学金资格。   虽然是被冤枉的,失去奖学金却是事实。   这还能成为他获得兼职的筹码吗?   谎言和真相,究竟应该如何选择?   肖冶一直以来的信条都是事实胜于雄辩,可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事实似乎并不重要。   很多人对真相毫不在意,他们只是为了批判而批判。   看似正义凛然,实则毫无底线。   答案呼之欲出。   既然举世皆浊,那他何苦独清?   可肖冶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他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难道就要这么抛弃?   这样的话他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不同,他曾经的坚持又有什么意义?   工作的确重要,但自己的良知和信念岂能轻易放弃?   最终,肖冶深吸一口气,说明原委:“我确实曾经年年拿奖学金,但是现在因为一些原因,我暂时失去了奖学金资格。”   祁小姐坐在沙发上挑眉问他:“什么原因?”   “被人污蔑学术造假。”   “是真污蔑还是确有其事?”   “那要看你们怎么判断了,”肖冶双眼看着对面,“但我是问心无愧的。”   “你这么说不怕我不用你?”   肖冶垂眸:“我如实说,你要是信得过我自然会用我,我不如实说,你信不过我当然也能从其他渠道打听出来,所以,我还不如从一开始坦诚相待。”   闻言,祁小姐靠在沙发椅背上,沉思片刻后,又身体前倾,问了几个特别刁钻的计算机方面的问题。   肖冶虽然有些纳闷,但还是一一解答,条理清楚,逻辑严密。   收到答案的祁小姐表情依旧沉静,但眼中却流露出欣赏的目光。   她站起身走过去,朝肖冶伸出右手:“祁婧,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家庭教师了。”   肖冶有些错愕,他已经做好空手而归的打算了,却没想到竟然得到了这份兼职。   看着祁婧悬在空中的手,他微微欠身抱歉道:“肖冶,不好意思,祁小姐,我这个人接触别人皮肤会难受,握手能不能免了?”   祁婧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收回手,大度道:“行,那我们就算认识了。”   她转头看向管家:“王管家,你告诉我爸,这个人可以留下。”   管家点头:“好的,小姐,那家教是从今天开始吗?”   祁婧问肖冶:“从今天开始可以吗?”   “可以。”   于是管家离开,肖冶留在书房为祁婧上课。   他没有时间感叹祁婧的早熟,明明是个13岁的孩子,为人处事却处处透露出一种与年龄不相符的老练,连他都自叹弗如。   对于学习,祁婧更是非常认真。   她之所以要找家庭教师,不是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而是她已经学会了书本上的知识,想要学一些教材里没有的内容。   她对人工智能很感兴趣,他父亲曾经给她找过很多人工智能方面的翘楚,但那些人要么表面恭敬背地嘲讽,要么重心全在巴结他父亲上,根本不拿她当回事。   就因为这样,无数人来了又走,祁婧已经对家庭教师不抱期望了。   没想到肖冶来了。   虽然他只是名人工智能专业大三的学生,但知识密度极高,同时又欣赏尊重祁婧,两人一教一学相处得非常融洽。   两个小时的教学结束后,祁婧带肖冶去找她父亲。   一楼的游戏房里,男人紧紧盯着巨大的电子屏幕,双手快速按动手柄按键,劲爆的音乐响彻整个房间。   祁婧走进去一把将电源关掉,音乐戛然而止。   她看向男人:“爸,肖老师上完课了,你是不是还没给人家说佣金?”   被忽然打断的祁琰桢也没恼,反而嘻嘻哈哈地站起来:“这不是得先让你看看吗,你不满意我说了也没用,谁能想到这回你直接拉着人家先教你了。”   祁婧双手抱臂:“别那么多废话,也不看看你之前找来的都是些什么臭鱼烂虾,我可跟你说,肖老师的佣金你必须给够了。”   肖冶一言不发地看着这对父女极为反常的相处方式,再次感叹自己见识短浅。   原来世界上还有这种爸爸像孩子,女儿像大人的家庭。   也许这就是祁婧分外成熟的原因?   不等他仔细琢磨,祁琰桢笑呵呵地朝他走来,伸出右手,刚要说话,祁婧直接打掉他的胳膊:“肖老师不喜欢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   “你早说嘛,”祁琰桢收回手,笑着问肖冶,“肖老师,家教费一小时一千,具体的上课时间你和婧婧商量,我只负责结账,可以吗?”   肖冶难以置信:“一个小时…一千?”   祁琰桢点头:“对,你要是觉得少还可以加,要不两千?”   肖冶连忙摆手:“不不不,不是嫌少,不用再加,已经很多了。”   祁琰桢又问祁婧:“你觉得呢?”   祁婧不着痕迹地打量肖冶一眼:“折中吧,一千五。”   肖冶还要推辞,祁婧却直接终止了话题:“好,就这么说定了,王管家,你带肖老师签一下合同,然后送他回家。”   说完不等肖冶回复,她直接转身离开。   祁琰桢也朝他笑笑,打开电源继续玩游戏。   被王管家带着签完合同的肖冶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司机问“地址在哪”时,他才如梦初醒。   “麻烦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好。”   本以为已至绝境,未曾料柳暗花明。   失去了一份喜欢的工作,却得到另一份更好的工作。   否极泰来。   他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否极泰来的喜悦。   更令他欣喜的是,支付方式是日结。   这就意味着他不用眼巴巴等到月底才有钱收,意味他每周都能有六千块进账。   每周六千!   他曾经勤勤恳恳每天打工一个月都赚不了这么多钱!   世界还是美好的。   有了这份工作,不仅学费有着落,生活也不用像从前那样拮据。   他还能收养那只流浪的奶牛猫。   走出地铁站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他在便利店买了一盒猫罐头。   这么好的消息,白加黑听了一定也很开心。   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进小区,脑海里计划着采购一些猫咪用品。   却没想到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第14章   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你他妈又去哪了?我一盒烟都抽完了你才回来。”   肖冶收起笑容转过身。   昏黄的灯光下,祁爵满脸颓废,青黑的眼圈在夜灯下给人一种精气被吸干的感觉。   左手夹着一根香烟,橙红的光点缓慢燃烧,灰白的烟气往上飘。   好呛。   肖冶咳嗽一声,挥手驱赶面前的烟气。   祁爵见状左手一松,橙红的光点落在地上,转眼就被一只黑色的皮鞋踩灭。   脚边还散落着无数烟蒂。   肖冶皱眉:“你走吧。”   说完他转身向前走,祁爵却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前面挡住他。   “我问你话呢?你他妈去哪了?”   肖冶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呵呵,”祁爵忽然低头轻笑,“肖冶,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他向前走一步抓住肖冶的衣领:“看来我的确是太惯着你了,让你无法无天到敢这么跟我说话。”   肖冶使劲推他,胳膊牟足了力气却收效甚微。   祁爵一米九的个子,又常年练习格斗,根本不是细胳膊细腿的肖冶能撼动的。   他只能后仰着脖子与对方拉开距离:“都分手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   祁爵再次贴近,微微弓背:“你说分手就分手?你他妈谁啊?”   肖冶别过头:“你把手松开,好好说话。”   “你好像还是不明白,肖冶,”祁爵继续靠近,“你以为我会一直惯着你?”   肖冶躲避得腰几乎快要弯过去,双手使劲推拒着祁爵,却根本无济于事。   黑暗中似乎有衣领被扯开的声音,两人就这样僵持着。   就在祁爵再次倾身贴过去的时候,花丛里忽然窜出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猛跑几步跃上肖冶的书包,然后踩着他肩膀弹起,升上空中的瞬间伸出十支锋利的爪子毫不留情地朝祁爵脸上挥去!   祁爵瞬间错愕,急忙一手捂脸一手打猫。   猫咪被他大力一拍,虽然瞄偏了,爪子却依旧在他手上划出几道深深的血痕,然后“喵呜”一身在空中调整好姿势,最终平稳落地。   肖冶担忧地看着猫,担心小猫受伤。   祁爵大骂一声:“艹!哪来的畜生!”   说着伸脚踹过去!   小猫身姿矫健,窜进树丛里不见了。   肖冶看着他手背上鲜红的抓痕,冷冷一瞥:“它不是畜生。”   祁爵疼得呲牙:“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肖冶绕开他往前走,“去打破伤风吧,小心狂犬病。”   说完,他不顾祁爵愤怒地叫喊,拎着猫罐头走进单元门。   进入门洞之后,小猫仿佛心有灵犀一样从树丛里跑出来跟着他。   祁爵气得狂踹树丛,却引得尘土飞扬,呛得他咳嗽不止。   他后撤好几步躲开那团尘烟,仰头看向五楼的窗户。   窗帘上透出灯光,不知道房间里的人会做些什么?   姑姑明明已经在他的请求下辞掉了肖冶,为什么他周六还是不在家?   为什么还不回来找他?   顾竹年说的方法真的会奏效吗?   他仰头望了一会儿,房里的人并没有靠近窗户一步。   仿佛真的一点也不在乎他。   他的手被猫爪子挠破了,那个人担忧的却是猫?!   可笑,真他妈可笑!   片刻后,他拨通一个号码:“过来接我。”   肖冶进门后洗过手,将猫罐头打开放在地上让小猫吃。   奶牛猫黑白分明,虽然瘦,但是一看就很结实,上半部分从脸到身上都是黑色的毛发,下半部分则全是白色的。   特别像小时候看过的黑猫警长。   小猫吃得起劲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直接把肖冶逗笑。   看来没受伤。   他蹲在地上抚摸猫咪柔顺的毛发,一边摸一边问:“白加黑…”   奶牛猫听见他的呼唤,吃东西的动作没停,耳朵却晃动一下,仿佛做好准备让他继续说下去的样子。   肖冶笑了笑:“以后别流浪了,我们一起生活好不好?”   猫咪好像真的能听懂人话。   肖冶这句话说完,白加黑从猫罐头里抬起头望着他,伸出一只爪子轻轻拍拍他的腿。   “喵~”   仿佛在确认什么·。   肖冶笑着抚摸它的脑袋:“我找到了好的兼职,以后我养你,怎么样?”   白加黑往地上一滚,露出雪白的肚皮,喉咙里还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目光中竟然带着些宠溺。   肖冶笑出声,忘情地撸了会儿猫,然后轻轻拍两下猫爪:“继续吃吧。”   白加黑马上翻过身来蹲在罐头旁边继续享用。   肖冶拍拍它的头,起身进入厨房给自己做晚餐。   他吃的很简单,青菜面加两颗荷包蛋。   吃饭的时候他一边听新闻,一边看了眼班级群。   辅导员发来一个群通知:周一下午16:00,知名企业家祁琰筠先生将会来校演讲,届时欢迎同学们到剧院聆听。   又是姓祁。   肖冶放下手机。   最近遇见姓祁的人太多了,好在祁先生和祁婧都是很好的人,不然他真的要得姓氏厌恶症了。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之后,他坐在书桌前打开一个本子,开始梳理近期的事情。   要想反击,就得先捋清楚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尤其是要找出那个诬告他学术造假的人。   虽然有猜测,但是没有实质证据是扳不倒对方的。   更何况对方可是没证据也能伪造出证据的人。   要想和这样的人斗智斗勇,必须得藏在暗处寻找证据,同时还得防备对方继续伪造别的信息。   白加黑吃完罐头后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跳到肖冶腿上卧着,圆亮的猫眼微眯,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肖冶右手撸猫,左手在本子正中央写下“祁爵”两个字。   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傲慢无礼,不可一世,对所有人都嗤之以鼻。   他打开电脑搜索祁氏集团的信息。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祁氏这么大的企业,网络上肯定有不少消息。   果不其然,一输入祁氏集团,铺天盖地的财经信息就席卷而来。   肖冶大概看了一下,无非就是祁氏集团各个板块今天又展开了什么业务,明天又收购了哪个跨国企业。   没有他需要的信息。   他更改关键字,添加了娱乐相关的字眼。   结果一条信息都没有出现。   干干净净。   这就不正常了。   按理来说这么大的企业,又涉猎各种业务,不可能没有娱乐相关的新闻。   更何况祁氏集团本身就有娱乐产业。   这不得不让肖冶多想。   好像是有人专门盯着舆论信息,不让与祁氏有关的娱乐内容见光。   为什么?   肖冶很容易联想到一个词:见光死。   这是他唯一能给出的合理解释。   他在祁爵的上方画了一条竖线,上面写着“祁氏集团”,而后在旁边标注“见光死?”几个字。   想要挖爵信息其实很容易。   作为人工智能专业的学生,信息挖掘是肖冶的必修课。   但这其中涉及到法律和道德的约束,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非常的方法。   否则自己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他决定先把祁爵放一放。   腿上的白加黑已经睡着,发出可爱的呼噜声,肖冶笑着顺顺它的毛发。   而后,他提笔往祁爵左边画一条横线,另一头写下“顾竹年”三个字,然后又在横线上写下“朋友&恋人?”。   顾氏集团的信息倒是能在网上搜到。   顾竹年,顾氏集团董事长的次子,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   网上还有一家五口的合照,父母俩坐在前面,三位子女站在后面。   顾竹年在哥哥和妹妹中间笑得灿烂,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除了顾竹年父亲,其余人都是一样的浅棕色头发和琥珀色瞳孔。   母系基因异常强大。   肖冶盯着照片,忽然觉得上面的人都很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猛然醒悟。   自己在顾竹年朋友圈见过这张照片!   要想打探顾家的消息可太容易了,顾竹年什么都往朋友圈发。   自拍、家人朋友的照片、买的东西……林林总总全能在朋友圈找到。   不只微信,顾竹年还有其他社交账号,有的还有不少粉丝,网友们追着看他挥金如土的富二代生活。   甚至还有不少人公开向他表达过爱意。   肖冶拿起手机,注册了一个视频账号,胡乱关注了一大推同类型的博主后才关注顾竹年。   一关注,推荐弹窗出现,是顾竹年那几个狗腿子的账号。   倒是省事,省得他一个一个地找了。   把这些都弄完之后,他又在本子上写下那几个狗腿子的名字:晁呈、谢翱、盛轩。   这三个人家世也都不一般,但跟顾氏和祁氏相比差了不止半截。   他又查找了一堆信息,然后放下笔,想要给呼呼大睡的猫咪洗个澡。   结果白加黑仿佛预料到他的想法一样,在他刚伸出手的瞬间,“嗖!”地一下窜下去,对着门叫唤。   肖冶无奈笑笑,开门放它出去:“以后可就不放你走了哦。”   周一下午,他怎么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祁爵竟然也有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 第15章   肖冶对那些企业领导人的演讲没什么兴趣。   之前听过很多次,企业家们不是吹嘘自己就是给他们这群未来的社畜灌鸡汤。   毫无新意。   因此下午的课结束之后,他收拾东西准备去图书馆。   即使没有兼职,他也很少会在晚饭之前回家。   一是学校食堂的饭菜便宜,性价比高;二是回家就要用水用电,尤其是电费,夏天的空调用电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虽然对一般人来说不算什么,但是积少成多。   肖冶总是尽自己最大可能地省钱。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嘲讽曾经的自己。   明明对自己抠成这样,却舍得花那么多钱给别人买礼物,结果还被对方背叛。   真是讽刺。   他心里暗骂曾经的自己,往图书馆走去。   教学楼和图书馆中间隔着剧院,若是绕开剧院就得多走二十分钟的路,肖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路程上。   他打算像以前一样从剧院里抄近道。   锦城大学的剧院规格很高,有一个扇形演出厅,专门举办大型活动;还有很多小演出厅,用以小型活动。   肖冶从后门走进剧院大厅,然后拐到走廊朝剧院侧门走。   侧门离图书馆很近。   这样抄近道既省时又省力,还凉快。   原本是一条平平常常的路,今天却注定不平常。   扇形演出厅有一个正对着后台的后门,肖冶路过这里的时候,从门缝里瞥见了祁爵。   这本无可厚非。   祁爵在锦城大学里呼风唤雨,出现在任何地方都不值得稀奇。   但奇就奇在他脸上的表情。   这是肖冶第一次在祁爵脸上看见这样的表情。   惴惴不安,大气都不敢出,好像生怕惹怒对面的人一样。   更稀奇的是站在祁爵对面的人明明什么话也没说。   祁爵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什么人能让他怕成这样?   肖冶停下脚步站在墙边,透过门缝往里瞧。   从背影看,那人西装革履,肩宽腿长,身高比祁爵还要高出一些,周身气场很强,即使在门外也能让人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学校的老师?   应该不太可能,祁爵怎么会怕老师?   他连院长都不怕。   思考间,安静的剧院大厅忽然变得聒噪,后台上的两人也听见动静。   祁爵恭恭敬敬地向对面的人说了句什么之后转身离开。   肖冶为了不被人发现,急忙走出侧门。   他没有马上动身去图书馆,而是站在墙边思考。   让祁爵如此畏惧的人究竟是谁?   手机发出震动,是辅导员发来的群消息:演讲马上就要开始了,要参加的同学马上到剧院扇形演出厅就坐。   肖冶这才想起今天下午有一场知名企业家的演讲。   他查找聊天记录,翻出演讲者的名字。   祁琰筠。   祁琰筠?   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今天要演讲的人?   肖冶再次回到剧院,走进扇形演出厅,找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他视力很好,即使坐得很远也能看清台上,更何况演出厅里还有巨型电子显示屏。   等待片刻后,演讲终于开始。   首先是主持人介绍企业家的资历。   祁氏集团执行董事长,年纪轻轻就坐拥庞大的商业帝国,不仅为锦城百姓创造了无数就业机会,还给锦城带来了可观的税收,同时在高新科技领域更是眼光独到,培养的科技团队屡屡攻克世界技术难题,拥有无数世界级技术专利……   在场的人无不发出感叹。   随着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主人公终于走上舞台。   灯光照过去的那一刻,观众席发出不小的惊叹声,隐隐约约还有些尖叫声和口哨声。   祁琰筠身着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发型看似随意却一丝不苟地向后拢去,露出立体挺阔的额头,深邃而狭长的双眼淡漠地往台下一扫,躁动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坐在角落的肖冶惊掉了下巴。   竟然是他?!   蓝海会所里那位好心的客人!   原来他姓祁!   祁爵畏惧的人就是他吗?!   祁氏集团的执行董事长,那一定是祁氏集团董事长的儿子,这么说来……   祁爵是这个人的儿子?   肖冶听着演讲,一心二用地猜测祁琰筠和祁爵的关系。   应该不是父子关系。   刚刚主持人介绍说祁琰筠今年30岁。   30岁的人不可能有20岁的儿子,这根本不可能。   那么就只能是祁爵的亲戚,两人姓氏相同,只能是叔侄关系。   应该不会是表叔。   虽然网上资料少,但祁氏集团是锦城最著名的家族企业,这一点还是深入人心的。   执行董事长的职位绝对不会落到旁系手中。   只能是亲叔叔。   祁琰筠是祁爵的亲叔叔。   只有这个推论最合情理。   肖冶看着台上一派严肃侃侃而谈的祁琰筠,很难与那天晚上给他擦去脸上血液的人联系到一起。   当时那个人似乎并不冰冷?   威严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关怀。   手不自觉抚上右侧脸颊,伤口已经结痂,也不知会不会留疤。   他打开微信盯着一个漆黑的头像发呆。   祁爵害怕这个人。   他点进对方朋友圈,空无一物。   和自己一样。   肖冶从来不在任何社交媒体上分享自己的生活。   他没什么朋友,自然也有需要分享的内容。   再加上他本质上就是个内敛的人,所有好的坏的都埋在心里。   分享欲有,但不多,和那只奶牛猫说说就足够了。   白加黑是位很好的听众。   那这个人不分享自己生活的原因又会是什么呢?   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人也会有难以言说的苦恼吗?   又或者对方只是把他屏蔽了而已。   演讲很精彩,结束时所有人站起来,掌声雷动。   祁琰筠表情再淡漠也不影响学生们对他的崇拜,更何况他还是位高大帅气的年轻企业家。   霸道总裁的完美设想。   在热烈的掌声中,祁琰筠目光穿透人群,注视着从角落的座椅上离开的人。   他挥挥手朝学生们道别,然后从舞台后门走出。   祁爵在别的演出厅也看见了肖冶离开的身影。   是不是来找他求和又不好意思进来?   小野果然还是离不开他。   顾竹年说的没错,小野的确会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回到他身边。   他吹着口哨,兴致勃勃地派几个狗腿子去找人。   另一边,有人跟祁琰筠汇报了这一情况。   “随便他。”   祁琰筠挂断电话后拨打另一个号码,然后被院长请到接待室休息。   “您去忙吧,我一个人待会。”   院长马上告辞:“好的好的,请自便,有需要您就联系我。”   与此同时,肖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头沉思,忽然被人挡住了阳光:“请跟我去个地方。”   他仰头看着眼前发型精致的女人,困惑不已:“去哪?”   女人淡淡一笑:“请随我来。”   肖冶站起身,后车几步与女人隔开距离:“不好意思,我还有事。”   说完他转身想要离开。   女人叫住他:“是祁董请你过去。”   “祁董?”   祁琰筠?   为什么要见他?催债?当时不是说好每月还一千,从下月起开始吗?   难道是…跟祁爵有关?   他捏捏书包带,没有出声。   见他犹豫,女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请随我来,祁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见见你而已。”   是福不是祸。   肖冶跟着女人往行政楼走。   他前脚刚离开,后脚便有一群人杀到,气喘吁吁地互相质问:“人呢?”   “刚刚明明还在这的。”   “还有人拍照片了呢,你看,就是这,大热天的坐在太阳底下,也不怕中暑。”   “谁知道他有什么毛病!”   “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找呗!你想被那位爷踹?”   几人又开始新一轮寻找。   行政楼接待室内,巨大的茶几上摆着各种茶水饮料、水果糕点。   祁琰筠站在窗边目视外面逐渐靠近的青年。   一直到看不见人影后,他坐到沙发上拿出手机,点开熟悉的猫咪头像,朋友圈依然是一道横线。   没有委屈不甘,没有怨天尤人,也没有矫揉造作的自我包装,只有一道简简单单的横线。   似乎生活的苦难从来不曾压垮他。   坚韧,平和,一如初见那天滴落在地板上的眼泪,明明伤心到失魂,却还忍着不哭,直到眼泪自己流下来。   又或者这道横线只是简单地屏蔽了他。   敲门声响起,祁琰筠收起手机:“进。”   门打开,助理让青年进入后便关门离开。   祁琰筠站起来伸出手:“最近生活如何?”   肖冶被问得一愣,双手捏着书包带:“很好,谢谢。”   手悬在空中片刻后被收回:“兼职还顺利吗?听说你被蓝海会所辞退了。”   “是,但是因祸得福了。”   寒暄两句之后,祁琰筠才意识到两人还站着,他指指身旁的沙发:“坐吧。”   肖冶看了看,为表示尊重坐在稍远的位置上:“请问您找我是?”   祁琰筠十指交叉,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看起来却很有力量。   他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将水果推过去:“边吃边聊。”   肖冶仿佛受到蛊惑一般,听话地拿起果叉。   祁琰筠微微侧过身子问他:“演讲有收获吗?” 第16章   肖冶闻言,一口水果直接呛在嗓子眼里,锤着胸口咳嗽不止,憋得脸都红了。   祁琰筠急忙走过去轻拍他的后背。   “吐出来,别硬撑。”   肖冶捂着嘴,几步跑到垃圾桶跟前将嘴里的食物吐了。   眼角被呛出生理性泪水,唇周也残留些津液。   他心里窘迫不止,低着头伸出一只手在茶几上摸纸巾盒,探了好几下都没够到。   刚想抬起头看看,冷不防有几张纸巾被人塞到他手里。   双眼一扫,手工定制的高档皮鞋,垂坠挺括的高定西裤……   就站在他旁边。   肖冶感觉更加窘迫了,他仍旧低着头:“谢谢。”   手接过纸巾,磨磨蹭蹭地蹲在垃圾桶旁边擦了好久。   见他久久不起来,祁琰筠关切道:“怎么样?用不用去医院?”   肖冶摇摇头。   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太丢人了,吃个水果还能呛到。   但是也不能一直蹲在垃圾桶旁边,那样更不像话。   无奈之下,他深吸一口气,平复好自己的心境,终于站起来。   脸上的红润已经渐渐褪去,白皙的皮肤残留着淡淡的粉色,仿佛鲜嫩的水蜜桃。   眼泪虽然被擦去,但右眼眼尾那颗朱砂痣却依旧带着些雾气,湿漉漉的,让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过去。   他微微一笑,淡红色的朱砂痣随之一动,活色生香的样子好像春日里绽放的花蕾。   “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   说完低下头,双手拘谨地交扣在身前。   祁琰筠瞳孔微不可察地放大,旋即收回目光,指着对面的沙发:“坐下说话吧。”   肖冶抬起头,看看他又看看沙发,听话地走过去端正坐好,双手十指交握,大拇指相互转着圈。   他犹豫良久,刚要解释些什么,就见祁琰筠将一瓶水递到他面前:“喝点水。”   “呃…谢谢。”   他接过水,发现瓶盖已经被拧开了,还不等反应,就听对面说:“刚拧开的。”   肖冶讪讪笑笑:“谢谢。”   然后仰头喝了一口水。   纤瘦的脖颈上喉结分外突出,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起伏。   一下一下地。   祁琰筠双目低垂,浓密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道弧形的阴影。   等肖冶放下水瓶,他才抬起眼帘:“从进来到现在,你好像一直在说谢谢。”   肖冶捏着瓶子,不知如何作答。   “是我该向你道歉,突如其来的问题把你吓到了。”   “不会不会!是我吃得太急了。”   他紧握着矿泉水瓶子:“演讲很精彩,关于人工智能的哲学思考也很有前瞻性…”   说话的过程中,祁琰筠认真地听着,时而提出一些问题。   两人的目光不时交汇,频率不多不少,既不会让人产生被盯得发毛的感觉,又不会给人留下傲慢的印象。   尊重又欣赏,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你更倾向于哪个观点?”   肖冶知道祁琰筠问的是人工智能的两个观点,强人工智能和弱人工智能。   随着话匣子打开,他的手已经渐渐放松。   听见这个问题后,他把矿泉水瓶放在茶几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首先这两个观点并不是相互对立的,其次随着时代的进展,强或弱人工智能的范畴也会发生改变,现在的弱人工智能在百年之前也许是强人工智能…”   “所以,我不否认人工智能的发展上限,同时也不批判它的下限,只要能为社会服务,在技术与产能上提高人类的创造力,强弱有什么可争辩的呢。”   祁琰筠看着他,忽然笑了。   与演讲时严肃认真的样子判若两人,周身的气场也变得更具亲和力。   肖冶一时间有些懵,摸不清这位祁董为什么笑,又为什么和他聊这么多。   他又开始十指交叉,大拇指转圈。   祁琰筠手肘撑在膝盖上:“你不用紧张,我很欣赏你的观点…”   “你知道吗,当你说那些专业内容时,你的眼睛里仿佛贮满星光。”   肖冶转圈的大拇指叠在一起,难以置信地看向对面:“您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噢?你是怎么想象我的?”   肖冶脑海中冒出祁爵在祁琰筠面前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气场很强的霸道总裁。”   说完他小心地觑着对面的脸色:“是褒义词。”   “那现在又是什么印象?”   肖冶斟酌着词句,最后说:“和善的…长辈…”   闻言,祁琰筠向后靠着沙发背,唇角扯出一个微笑:“按年龄来算,确实是长辈。”   肖冶没听出这句话里的情绪,赞同地点点头。   气氛忽然有些尴尬,他正想找离开的借口,敲门声响起,祁琰筠冷冷说一声:“进。”   助理打开门,朝肖冶点头问候,然后看向祁琰筠:“祁董,周董的助理让我转达歉意,周董临时有事只能缺席今天的晚宴,您看餐厅是取消还是?”   肖冶如坐针毡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   这种时候他是不是应该回避?   祁琰筠不着痕迹地看他一眼,对助理道:“我考虑一下。”   助理关门出去。   肖冶站起身来:“谢谢您对我的赏识,我就不打扰您了。”   “等等,”祁琰筠也站起来,“和你聊天很放松,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不是疑问句,也不是命令的语气。   仿佛两个老朋友之间随口一说,却不给人拒绝的余地。   见肖冶不说话,他又补充道:“霸道总裁也是要吃晚饭的,你应该也没吃,一起吧。”   肖冶略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霸道总裁竟然也会开玩笑?   他再一次对这位祁董产生了新的认识。   但是跟对方一起吃饭,总让他有种占便宜的感觉。   似乎是看出他的心思,祁琰筠一边开门一边说:“一个人吃饭多少有些落寞,你就当陪陪我。”   话已至此,肖冶不好再拒绝,大不了改天回请一顿。   因此他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改天我请您。”   祁琰筠让肖冶先出门,然后才离开接待室:“总听人说‘改天’是个敷衍的词…”   说完薄唇微弯:“你应该不会吧?”   肖冶脚步轻快地跟着他走:“不会不会,您哪天有空?”   两人进入电梯,祁琰筠顿了顿说:“我得让助理查查我的行程,到时候微信联系。”   “好。”肖冶满口答应。   电梯抵达一楼大厅时司机早已将车停在大门正中。   助理正要打开车门时,祁琰筠两步走过去抢先将车门打开,一手挡在车顶:“上车吧。”   肖冶急忙推辞:“这怎么能行?您先上。”   “不用在意那些,上车吧,就当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   这句话一出,肖冶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只能听话地进入车里。   他在左侧落座,祁琰筠后脚进来坐在右侧。   助理坐在副驾驶位上拉下驾驶室的挡板。   大几千万的豪车空间宽敞,内饰简约而不简单。   车子缓缓驶离行政楼,微微擦黑的校园里,祁爵正对着一群人破口大骂。   “一个人你们都找不着,干什么吃的!”   “祁少,我们真的哪哪都翻遍了,连人影都没见着。”   “有没有可能是他回家了?”   “说不定是你们张牙舞爪的样子把人吓跑了!”   “要真是这样,你们就给我等着!”   祁爵瞪那几人一眼,急匆匆地掏出手机打电话:“把车给我开过来。”   等待的过程中他又拨通另一个号码:“你还有什么方法赶紧使出来。”   电话那头声音柔得似水:“知道了,不过你至于这么上心吗?”   雾蓝色的Aventador停在一旁,祁爵把司机拽出来,狠狠关上车门:“老子追一年,交往一年,两年都没吃到,你说我至于吗?”   “哈哈,”电话那头的人轻笑两声,“原来是因为没吃着到手的鸭子。”   “别那么多废话,接下来怎么办?”   祁爵甩上车门,拧着眉毛发动跑车。   顾竹年在电话里劝慰:“我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按兵不动,你非得时不时去招惹,还弄得手被猫抓了…”   “对了,你今天该打第二针破伤风了吧?”   祁爵看着手背上的抓痕:“对,差点忘了。”   “医院见吧,到时候我和你说说接下来的行动。”   顾竹年放下手机,哼着轻快的调子盛装打扮、整理发型,然后对着满墙的限量版球鞋自拍,最后选了一张最好看的照片上传到各个网络媒体,配文【去见朋友,穿哪双鞋好?】   发完之后他收起手机,背着限量款斜挎包下楼。   “妈,我去找祁爵,晚上不回来了。”   苏溪无奈笑笑:“天天就知道找祁爵,我看你快成祁家的儿子了!”   顾竹年张开双臂抱住她:“嘿嘿,妈咪你才舍不得我呢,放心吧,我永远是苏溪女士的儿子!”   苏溪拍拍他的头:“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回家前说一声,好让厨师准备你的饭。”   一旁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撅着嘴:“妈妈,为什么二哥可以挑食?”   身着中式唐装的男人爽朗一笑:“那是因为你二哥成年了,等你成年了你也可以挑喜欢的吃。”   顾竹年一边往玄关走一边说:“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你不是最喜欢那家私人烘焙工坊的蛋糕吗,哥哥给你买。”   顾兰泱跟过来笑着欢呼:“耶!二哥哥最好了!”   顾竹年刮刮她的鼻子:“有利可图的时候我是二哥哥,没利可图的时候我就是二哥,你分得还真清楚。”   “嘿嘿,二哥哥你快走吧,明天等你回来噢。”   “知道了。”   顾竹年进入车库,挑了同款雾蓝色Avendator向医院驶去。   祁氏集团经营着一家私人医院,祁爵来这里就像进入自己家,直接进入专属病房等护士来打针。   他正盯着手机犹豫要不要给肖冶打电话的时候,有人推门进来。   祁爵头也不抬,不耐烦道:“你就不能敲敲门?”   “我跟你还得敲门?祁爵,我现在可是帮你办事,你谱别太大了。”   “啊行行行,你赶紧说,接下来怎么做?兼职没了,奖学金没了,我以为今天他是来找我的,结果一下午都找不到人影,家也没回,你说他还能去哪?”   祁爵有些抓狂地揉着头发:“你的方法到底管不管用?”   顾竹年坐在他旁边,一手搭在他膝盖上:“绝对管用,你放心好了。”   “如果他被所有人欺负,这个时候只有你能保护他,你猜他会不会哭着求你?”   祁爵托腮侧头:“要怎么欺负他?”   顾竹年故作为难地搓着手:“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但这都是为你,我实在想不出温和的办法了…”   “你他妈别那么多废话,出了事算我的,跟你无关,赶紧说!”   祁爵不耐烦地揉着头发,一副随时要爆炸的样子。   “你跟我好好说话!”   顾竹年忍着心里的不快,循循善诱:“得让他在锦城生活不下去…”   他话还没说完,祁爵不乐意了:“他在锦城生活不下去还怎么找我?这就是你想的好主意?这不是诚心把他往外推吗?”   “你傻啊?他在锦城待不下去,在别的地方又举目无亲,到时候你从天而降英雄救美,直接把他养在隔壁城不就行了…”   顾竹年一直胳膊搭在祁爵肩膀上,扬扬下巴:   “不让他跟外界接触,他不就永远都是你的了?” 第17章   祁爵闻言激动地猛拍一下沙发扶手:“对啊!好主意!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他站起来在病房里踱步,然后严肃地看向顾竹年,“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有一条…”   “你说。”顾竹年双腿打开,上半身陷进沙发里,唇角挂着笑意。   祁爵无视他颇有些撩人的姿势,用食指指着他:“别让任何人碰他,这是我死穴,明白吗?”   “这还用你说?我会用那些龌龊的手段?咱俩从小一起长大,我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顾竹年嗔怪地瞪他一眼。   祁爵又一屁股坐回沙发上:“不会最好,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知道了。”   顾竹年走到祁爵对面,双腿贴着对方膝盖,一手抬起下巴,勾人一笑:“我买了新玩具,要一起玩吗?”   “怎么?”祁爵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挑眉,“真要和我做FWB?”   “各取所需喽。”   手顺着下巴滑落到喉结,轻轻挠了挠。   祁爵一手搭在他腰上:“你就甘心?你也知道我玩得花吧。”   顾竹年敛住眼底的讥讽:那群野鸭子怎么能跟自己比?   守在祁爵身边的人一直都是他,以后也会是他。   祁爵注定只能是他顾竹年的。   饭桌上菜品五花八门,主食却永远只有那几样。   那群人不过是一群下酒菜而已。   他唇角一弯,躬身凑在祁爵耳边吐气如兰:“最新款的玩具,你真的不感兴趣?”   “这可是你主动要求的。”   正要开始,护士敲门进来。   祁爵盯一眼顾竹年,两人分开。   医院里人多眼杂,保不齐谁是祁老爷子的人。   老人家思想保守,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和男人搞在一起,指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爷爷对自己宠爱至极,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送他。   祁爵可不想让爷爷气出病来。   私底下玩得再花,这些东西可不能传进爷爷耳朵里。   这一点顾竹年也知道。   祁爷爷现在对他还算和善,但要是让他老人家知道自己和祁爵搞在一起,恐怕会直接断绝两家的往来。   这事得慢慢合计,他可不想一个不小心中途夭折。   机会多的是,现在还是收敛点好。   他规矩地坐在沙发上朝护士笑笑。   没人不喜欢帅哥的笑容。   果不其然,即使带着口罩,依然能看见护士嫣红的面颊。   人一害羞就没心思关注其他事情了。   护士打完针离开后,顾竹年迫不及待地攀在祁爵身上:“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就这里吧,懒得动了。”   说着,他将顾竹年的头往下推,“开始吧。”   顾竹年撇撇嘴,却还是蹲了下去。   即将开始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祁爵的。   他伸长胳膊接通电话。   顾竹年动得更加起劲。   “真的?”祁爵眉梢一凛,质问对面,“没看错?”   对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祁爵马上推开顾竹年,对电话里的人说:“你先在那盯着,等我过去确认。”   说完他拉好拉链转身离开。   顾竹年在身后老大不乐意地拽他胳膊:“去哪?”   祁爵甩开他的手:“有人在酒店看见小野了,我得过去确认。”   “不是说了让你按兵不动吗?”顾竹年拽着他的衣服。   “你他妈松手,要是他真和别的野男人去了酒店,我还按兵不动?!”   祁爵再次甩开他:“那不是把他往别的男人床上送吗?”   他走到门口背对着顾竹年,满口嘲讽:“我之所以还搭理你,完全是因为你说你有办法让小野回来求我…”   顾竹年愣在原地。   祁爵回头,眉眼间带一丝厌恶:“你别忘了,是你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是看在咱俩一起长大的份上,你以为你还能好好站在这里?”   说完他狠狠甩门离开。   顾竹年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得疼,好像祁爵刚刚甩得不是门,是他的脸。   委屈和气愤令他难过得几乎站不住。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胸中有一股猛烈的怒意驱使他纵声大喊:   “啊!”   “啊!!”   “啊!!!”   他一边嘶吼一边发了疯似地摔病房里能看见的一切,茶具、电视、花瓶、心电监护仪……   大大小小的东西全被他砸到地上,狼藉一片。   摔到没力气之后他仰头捂着眼睛苦笑。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肖冶凭什么让祁爵这么惦记?!   就凭那张脸吗?   苦兮兮的长相,寒酸的穿着,还有眼尾那颗碍眼的朱砂痣,哪一样比得上自己?   两行清泪滑落到耳廓。   他站在一片狼籍中恶狠狠地想:既然这样,就别怪他无情了。   肖冶必须离开锦城,还不能让祁爵找到。   只有自己才配站在祁爵身边……   -   另一端,迈巴赫平稳停在一家高级酒店门厅前。   门童打开车门,祁琰筠下车,然后扶着车顶让肖冶下来。   这个酒店也是祁氏集团的产业。   听说祁董要来,酒店总经理特意亲自来迎接:“祁董,包厢和菜品都已经准备好了,请随我来。”   肖冶内心震撼于这样的排场,表面却波澜不兴地跟着祁琰筠走进酒店。   大厅里巨大的喷泉池流水淙淙,中央有一樽美妙绝伦的美人鱼雕像。   细腻洁白的石膏雕刻得栩栩如生,身上的薄纱、鱼尾的鳞片都清晰可见。   肖冶睁大眼睛观察了很久。   酒店总经理带两人来到VIP电梯厅,然后搭乘电梯一路升至最高层。   三位数的楼层。   原来真的有这么高的楼,他心里暗想。   上升途中,他问:“助理姐姐和司机呢?”   祁琰筠淡淡笑笑:“他们单独吃。”   两人来到充满法式浪漫主义的包厢里,总经理要为祁琰筠拉开椅子,却被他阻止。   “依次上餐吧。”   总经理点头离开,祁琰筠为肖冶拉开椅子:“请坐。”   “谢谢。”   肖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听话地坐下。   法餐讲究很多,什么餐配什么餐具都有明确要求,因此桌面上摆满了各式餐具。   似乎是看出肖冶的困惑,祁琰筠说:“从外到内用,一份餐点换一套餐具,酒杯也是,不同的酒用不同的杯子。”   “谢谢。”肖冶憨笑,掩饰住心里的想法。   祁琰筠却仿佛能看透他一样,温和一笑:“是挺麻烦的。”   “哈哈,”肖冶笑出声,“谢谢您带我见世面。”   “毕竟我是长辈。”   两人相视一笑。   祁琰筠问:“喝酒吗?”   肖冶摇头:“不会喝,不好意思。”   “正好,喝酒误事。”   说话间侍者送来开胃菜,两人开始用餐。   席间很安静,偶尔能听见一些刀叉与碗碟轻微碰撞的声音。   两人边吃边交谈,肖冶越来越放松。   虽然不知道祁董为什么会找他,又为什么会请他来这种高档的地方吃这么高级的晚餐,但是从交谈内容来看似乎只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祁琰筠问了他的生活和学业,问了他对以后的规划,还适时提出一些中肯的建议。   当他说想要读博的时候,祁琰筠认真地看着他:“希望以后祁氏集团能有幸聘请你。”   肖冶一口食物差点噎在喉咙里,他拍拍心口将食物咽下去:“您这么说我可太惭愧了,能进祁氏集团是我的荣幸才对。”   祁琰筠端起酒杯:“那就希望我们双向奔赴。”   “双向奔赴。”肖冶跟着举杯,里面是鲜榨果汁。   他们吃饭的时候,祁爵火急火燎地驱车来到酒店。   酒店员工对他都不陌生,大堂经理上前迎接他:“祁少。”   祁爵没有搭理他,兴冲冲地跑进去找到给他报信的人。   “哪呢?人在哪呢?”   “我不敢跟太紧,只知道他跟着一个人去电梯厅了,说不定…”   “你他妈闭嘴!”祁爵没好气地骂他。   他打了一个电话,不会儿一群人走进来。   祁爵展示手机里肖冶的照片:“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那群人看看手机,然后鞠躬:“是。”   一群人刚出动,收到消息的总经理笑着走来:“祁少,今天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祁爵瞥他一眼:“找人,不行吗?”   “您要找人肯定没问题,就是,”总经理为难地左右看看,“就是…”   “有屁赶紧放。”   经理斟酌着说:“只是今天祁董来了,您看…”   闻言,祁爵身上的戾气瞬间收敛:“真的?”   “我还能骗您不成?正在顶楼的法餐厅用餐,要不您上去瞅瞅?”   总经理将手指向电梯厅。   祁爵闻言一顿。   小叔在这?   别说见面,光是提起小叔这两个字他都觉得胆寒。   不知道为什么,小叔总给他一种深不可测的威严感,面无表情的时候令人害怕,微微皱眉的时候更是令人胆颤。   在整个祁家,他无法无天谁都不怕,却唯独在面对小叔的时候怂得不行。   小叔看他的眼神永远都是冷冰冰的,仿佛他是一只随时会被他捏死的蚂蚁。   祁爵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他成年之后曾经不服不忿地反抗过,换来的结果是小叔踩着他的肩背,淡漠地说:“这是最后一次。”   祁爵人高马大,还系统地学习过散打,对格斗很有自信,也是为什么他敢挑衅的原因。   结果小叔不仅比他高出6厘米,西装底下的身材还比他更结实,一拳锤过来的时候差点把他牙打掉。   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起过忤逆的心思。   武斗打不过,智斗更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他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因此他让那群人回去,又问总经理:“算了,酒店监控都开着呢吧?”   “开着呢,这么大的酒店,不开监控哪行啊。”   祁爵瞪他一眼:“别那么多废话!”   “你找人给我看看,”他解锁手机,亮出肖冶的照片,“这个人有没有来过这,跟谁来的,几点来的,去了哪个房间,我要那个人清晰的照片。”   “给你一个小时。”   总经理擦擦额头上的冷汗,照片上的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好像是…   祁董带来的那位年轻人?   什么情况?侄子找叔叔带来的人?   总经理心里惶恐,不敢再细想。   哪个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思索片刻,他陪着笑:“唉呀,祁少,您也知道酒店每天的客流量有多少,一个小时肯定找不出来的。”   “您看这样行不行,今天晚上我派人加班,明天给您消息,怎么样?”   “明天?”祁爵一手叉着腰,“你在跟我讨价还价?”   等到明天生米都煮成熟饭了,还有什么意义?   总经理的腰几乎要弯到地上:“真不是,您消消气,一个小时真的找不出来,您再多宽限我几个小时,成吗?”   祁爵看看腕表:“现在开始派人给我找,我在这盯着,监控室在哪,带我过去。”   总经理:“!” 第18章   总经理陷入两难境地。   直说吗?   刚刚看照片的时候没有当场指出来,这个时候再说反而有故意帮人隐瞒的嫌疑;   去监控室吗?   监控画面肯定一帧不落地显示出是自己带祁董和那位年轻人走进电梯,还一路护送到顶楼餐厅的。   无论怎样做,得罪的都是两个人。   小的他得罪不起,那是祁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   大的他更不敢得罪,那是祁氏集团现在的太子爷。   说太子爷都有些不恰当,如今上一任祁董因为身体原因让贤多年,集团的事务全都交给现在的祁董处理。   这感觉就像太上皇把皇位提前传给了皇帝。   总经理额头上冷汗如雨。   他也知道两害相权取其轻,可问题是这两害哪个都不轻啊!   向前是深渊,向后是地狱。   这可如何是好?   楼下僵持的时候,顶楼的肖冶和祁琰筠用完餐向电梯厅走去。   手机提示音响起,祁琰筠拿出来一看,是助理发来的,说楼下有情况。   他打了几个字,然后不动声色地问:“要不要去吹吹海风?”   肖冶看了眼时间:“抱歉祁董,下次可以吗,今天还有学习任务没完成。”   “用功学习,很好,那就下次。”   说完,祁琰筠又给助理发了一条消息。   VIP电梯只给少数人使用,因此电梯上来的很快,门一打开,侍应摁住开门键。   肖冶和祁琰筠同时做出请的手势:   “进去吧。”   “您先进。”   话音一落,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祁琰筠眉眼间流露出柔和的笑意,深邃狭长的双眼中满是温暖的光,与平时判若两人。   “一起吧。”   电梯轿厢很大,的确可以让两个人同时进入,但也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些肢体碰触。   并肩而行的时候,肖冶的肩膀擦到了祁琰筠上臂。   很奇怪,没有异样的感觉。   一般情况下,即使隔着衣料,他还是会觉得有些别扭。   怎么这次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   他纳闷的时候,祁琰筠的手机又响了。   “不好意思,我回个消息。”   肖冶收回思绪:“您请。”   -   酒店一楼,祁爵正在发疯了似地骂人。   “你他妈那两只眼睛是摆设吗?这都能看错?”   被骂的人畏畏缩缩:“祁少,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太像了…”   “像个鬼,他妈的!”   祁爵猛地踹那人一脚:“滚!”   直到那人屁滚尿流地跑远,他还在骂骂咧咧:“妈的耽误老子大事。”   酒店总经理在他身旁看得惊魂甫定,心里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一难,他这老胳膊老腿要是让祁少这样一踹,那不得在医院躺个半年?   见祁爵脸色稍微缓和后,他才壮着胆子问:“祁少,那监控…还查吗?”   祁爵瞥他一眼,不耐烦地晃着领口扇风:“你这空调怎么开的,这么热?”   “我这就让人把空调温度调低。”   他朝大堂经理招手,吩咐了几句,然后再次面向祁爵,犹豫要不要再问一次。   祁爵冷冷看他一眼:“给我盯着点,以后这个人要是来了,随时…”   话还没说完,手机铃声响了,他神色一凛。   这个铃声是他特意为小叔助理设置的,目的就是能及时接通助理的电话。   他急忙止住话头接通电话:“程姐姐,什么事?”   几秒钟之后,他说:“好的,我这就去做。”   挂断电话,他朝总经理说:“把我车开来。”   总经理擦着冷汗急忙安排。   祁爵奔向酒店大门,在泊车员将车开过来的瞬间拉开车门,不等对方下来就把人拽出驾驶位,急匆匆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泊车员被他拽得险些摔倒在地,却不敢抱怨半句。   总经理扶起泊车员,安慰地拍拍他,心里却松了口气。   还好祁少有事离开了,不然他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有惊无险!   祁爵的车尾气还没在他鼻尖散开的时候,肖冶和祁琰筠抵达一楼。   酒店总经理悄悄地仔细打量。   祁琰筠感受到视线,漫不经心地看过去,他马上收回视线,走上前,满脸堆笑:“祁董,刚刚…”   “我知道,”祁琰筠打断他,“做得好。”   知道?做得好?意思是祁少是祁董安排人支走的?   那这位…?   什么关系?   片刻后,他又想:管他什么关系呢,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祁董夸他做得好。   总经理马上顺杆爬:“应该的,有什么需要您随时吩咐,我唯您马首是瞻。”   祁琰筠看他一眼:“有事联系助理。”   说完,他打开车门让肖冶进去。   肖冶再次觉得不妥。   按身份人家是鼎鼎大名的祁氏集团董事长,按辈份虽然没有亲缘关系,却跟长辈同龄,怎么能如此无礼?   “这不合适,您先上车吧。”   祁琰筠不为所动:“没什么不合适的,照顾喜欢的晚辈而已,你不用多想。”   “那…谢谢您。”   肖冶不便再多说什么,听话地坐进车里。   祁琰筠上车之后,总经理殷勤地为他关上车门:“祁董,您慢走。”   迈巴赫缓缓驶离酒店,司机问:“祁董,回哪里?”   祁琰筠看向肖冶,明知故问:“你家在哪?”   “把我放在附近的地铁站就好,谢谢。”   “这怎么能行?好歹我也是长辈,怎么也得把欣赏的晚辈送到家才行。”   说这话的时候,他唇边绽出浅浅的笑意。   肖冶侧头看过去,跟着一笑:“我家离这里太远了,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用和我客气,就当是我在为集团未来的人才做投资。”   肖冶不好继续推辞,只能说出租住小区的地址。   “这样才对。”   祁琰筠目光温柔,手肘支在扶手上,一派惬意。   肖冶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的灯光从璀璨到晦暗,密集到稀疏。   锦城的贫富差距在夜晚更加明显。   有人挥金如土,有人食不果腹;有人群星环绕,有人暗淡无光。   忽然的感叹令他垂下头颅。   他在心里劝慰自己的时候,祁琰筠坐正身子:“否极泰来,坚持下去一定能看见希望。”   肖冶侧头看向他。   否极泰来。   前几天他才刚刚切身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含义,如今竟然从一位站在云端的人嘴里说出来。   这个人也会遇到困境吗?   祁琰筠见他发愣,笑着问:“怎么了?”   肖冶脱口而出:“祁董也会有烦恼吗?”   “有啊,比如现在,我就在烦恼你为什么不叫我祁叔叔…” 第19章   肖冶:“?”   猝不及防的玩笑令他错愕:祁爵为什么会怕这个人?   睿智,温柔,虽然不怒自威却没有一点长辈架子,还会开玩笑,有这样的叔叔应该是人生中最幸运的事吧?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可以吗?”   自己可以吗?可以相信这个人吗?   没有亲属关系,仅有的接触不过是蓝海会所那次和今天的聊天吃饭,虽然对方给他很亲切的感觉,但是他能因此忽略显而易见的事实吗?   这个人姓祁,是祁爵的叔叔啊。   就算祁爵再畏惧他,他们血浓于水的关系摆在那,这是无论如何都割舍不掉的。   他找自己聊天吃饭的目的是什么?是真如他所说的欣赏后辈还是别有所图?有没有可能是在帮祁爵整自己?   肖冶很讨厌像这样用最大的恶意揣测他人,但是过往的经历又让他无法轻易相信人心。   祁爵和顾竹年也曾对自己很亲切,亲切到一开始他都有些招架不住。   可结果呢,不过是水中月和镜中花。   这两个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   万一这温暖又是下一个深渊,他的下场只会比现在还要凄惨吧?   他真的怕了。   他得保护自己,他得知道对方接近自己的真实目的,两个他都要。   长时间的观察才能得出结论,现阶段只能顺着对方,谋而后动。   肖冶甜甜一笑:“祁叔叔。”   祁琰筠闻言,漆黑的瞳孔微光闪烁,然后轻轻应了一声。   他有些始料未及,一是没想到自己会话赶话地说出那么没有分寸感的话,二是没想到肖冶竟然真的会叫他叔叔。   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明显口不应心。   商场沉浮多年,再加上从小的成长经历,祁琰筠能轻易识破藏在面具底下的真心。   今天的努力功亏一篑,肖冶对他起了警惕心。   不过也好,这样至少说明他不会轻易被人欺骗。   但接下来的路就有些艰难了,得想办法取得肖冶的信任。   融洽的气氛忽然变得沉闷,仿佛有什么物质凝固在车厢里,阻绝了他们的交流。   祁琰筠率先打破尴尬:“其实我更希望你不叫我叔叔。”   肖冶疑惑地看着他:“嗯?”   “感觉会把我叫老了,”祁琰筠呵呵一笑,“原谅我不合时宜的玩笑,你随意就好。”   汽车逐渐驶向远郊,窗外的树影婆娑朦胧,在黯淡的路灯下透出一种诡秘的感觉。   肖冶看着祁琰筠,忽然产生一个念头:祁董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和祁爵的关系?如果他们两人在自己租住的小区相遇会是什么场面?   他马上否决了这个想法。   再观察一下,不能因为血亲关系就给人盖棺定论,五根手指都有长有短,更何况人心呢?   总是有参差的。   无论如何,因为蓝海会所的事,肖冶对祁董的印象很好,看似冰冷,却意外地体贴。   没有一点上位者的架子,与祁爵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深沉,一个轻佻;一个温和有礼,一个目中无人。   再观察观察,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定了定神,跟着笑笑:“有个叔叔也挺不错的。”   听见他的回答,祁琰筠轻声一笑:“在这边住安全吗?”   “嗯?”话题的突然改变令肖冶一愣。   祁琰筠解释:“这周围没什么监控,路灯也不怎么亮。”   “没关系的,”肖冶狡黠一笑,“有黑猫警长保护我。”   “黑猫警长?”   “一只特别可爱的流浪猫,前几天它还帮我抓伤了一个人。”   提到小猫,肖冶笑得幅度更大了:“我只是偶尔喂喂它,它就在我被坏人拦住的时候冲出来保护我,还被坏人打了一拳,幸好好没受伤,谁说小猫不懂感恩…”   祁琰筠赞同地点点头:“有机会让我看看你的黑猫警长。”   肖冶灵动的猫眼微弯:“好。”   说话间汽车行驶到小区门前,时间比较晚,门口的人不多,但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好几千万的豪车里下来两个人,年纪大的那个给年纪小的那个开车门。   不正常。   如果小的那个地位高,绝对不会住在这种地方;如果两人有亲戚关系,那也得是小的伺候老的那个。   很不正常。   小区对面的小吃店里,有人往地上吐口唾沫:“卖屁股的玩意儿,呸!”   旁边的人嘲笑:“你想卖还没那模样呢,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   “切,我羡慕那个干什么,再卖不也得住在这种地方…”   肖冶下车后左右打量一眼,没看见祁爵的车,心里莫名松一口气。   他向祁琰筠鞠躬,腰刚要弯下,就被对方抬了起来。   “没必要这样,自在一点,虽然你叫我叔叔,但其实我们是平等的。”   肖冶感觉到一股暖流涌入心间,他点点头:“好,谢谢祁叔叔。”   与此同时,他又有些愧疚感:自己真的要怀疑这个人的动机吗?   祁琰筠拍拍他脑袋:“又在说谢谢了。”   肖冶笑出声:“好,不说了,祁叔叔再见。”   “进去吧。”   祁琰筠挥挥手,看着肖冶转身进入小区,一直到人影消失之后才上车。   肖冶回到出租屋收拾一番后坐在书桌前打开本子,在“祁爵”的上方写下“祁琰筠”三个字。   他又打开电脑,浏览官方的企业资质网站。   也许在这里能找到些需要的信息。   祁氏集团下辖大大小小的公司几百家,涉及到各行各业,不仅在锦城,在全国各地都有分公司,更有不少公司开在其他国家。   这么多信息手动查找太过耗时费力,肖冶决定编个程序。   编程对他来说手到擒来,没一会,程序编译好,自动开始搜索归纳他需要的信息。   双手获得解放后,他把一根火腿肠弄碎放在门外,白加黑饿了会自己过来吃。   然后他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查找猫咪用品。   租住的房子很小,放不下太多猫爬架之类的东西,再说白加黑更喜欢爬真实的树木,因此他只看了一些猫粮和猫砂,其他的都能找现成的东西解决。   将东西放进购物车之后,他没有马上付款。   还得再看看,要挑选性价比最高的才行。   精打细算是肖冶一贯的消费观念。   他正要继续浏览,微信弹出消息。   是祁琰筠:【到家了,早点休息。】   肖冶礼貌回复:【今天多谢祁叔叔款待,您也早点休息。】   手在键盘上停留片刻,算了,明天再问祁董什么时候有空吧。   发现那里有小红点提示,肖冶心念一动…   他平时很少看朋友圈,一是没时间,二是他并不好奇别的人的生活。   不过现在不同了。   他得关注顾竹年和祁爵的一举一动。   点击顾竹年的头像进入个人主页。   最新的朋友圈是一张自拍,身体靠墙,侧头看向窗外,一行清莹的泪珠在脸颊滑落,嘴唇微微撅着,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文案是【是我错怪你了,我也发澄清贴了,你原谅我吧,我们还做最好的朋友好不好?@小野】   底下一大堆人发来安慰,肖冶大概看了一下,无非就是骂自己不识抬举和安慰顾竹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胃里开始翻腾,恶心得不行。   他往下滑。   下一条朋友圈是开心的要去见朋友,底下一堆人夸他帅气漂亮,羡慕他的朋友。   两条朋友圈一对比,很容易让人认为顾竹年一定是去找自己,结果却被自己狠狠拒绝,这才伤心落泪的。   他翻开院校论坛。   果不其然,论坛里再度高楼叠起,全是对他的谩骂。   不识抬举、小家子气、咄咄逼人、得理不饶人、不念旧情……   以前的肖冶看到这种帖子会气到双手发抖,会纳闷这群人为什么不问清事实就倒打一耙?会委屈到不想吃饭、不想睡觉。   但是现在,他已经毫无反应,只想冷笑。   这群人也许是顾竹年请的水军,也许是被蒙蔽的正义之士,也许是为骂而骂的专业网喷,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关心事实。   在这种无尽的谩骂中,有人得到了金钱,有人自以为维护了正义,有人抒发了心中的恶气。   换个角度想想,他们真的是在骂他吗?   是,但也不是。如果换个对象,他们依然会乐此不疲。   骂的是谁不重要,重要的通过骂人这一行为,他们都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躲在这群人背后的顾竹年,更是坐收渔翁之利。   温柔善良人见人爱的校草形象屹立不倒,却借别人之口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最关键的是,这位幕后黑手全程都没有参与此事的痕迹。   真是位高手。   跟这样的人较量,自己得慎之又慎。 第20章   不一会儿功夫,《夜的第七章 》前奏响起,这是肖冶设置的任务完成提示音。   诡谲又浪漫的音乐与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有人在黑暗中窥探着一切。   电风扇送来柔柔的凉风,肖冶放下手机来到电脑前。   程序运行得很完美,出色地完成了任务,将祁氏集团大大小小各个公司的信息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   肖冶仔细浏览,祁氏集团虽然旗下公司众多,但重要的股东人数却多有重合,除了最大股东俞芝晩,其余绝大多数都是姓祁的。   这个俞芝晩究竟是谁?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却是祁氏集团最大的股东。   他记下这个疑问,继续往下看。   祁家的谱系很容易分辨,名字都是按辈分来的,老一辈是“晟”字,下一辈是“琰”字,再往下也许是因为年代变迁,就没有这个讲究了。   “晟”字辈的有两人,一个是祁氏集团名誉董事,另一个只是股东,不参与经营。   肖冶分析那位名誉董事应该就是祁琰筠的父亲,也就是祁氏集团上一任董事长。   和祁琰筠同辈的人名字也很有特点,除了姓名中第二个字是“琰”字外,第三个字虽然不同,却也有相同点,一个是“竹字头”,另一个是“木字旁”。   答案显而易见,同辈不同源。   “竹字头”的应该是上一任董事长祁晟霆的孩子,“木字旁”的则是祁晟霆兄弟的孩子。   据此看来,祁晟霆有三个孩子,祁琰筠、祁琰筝和祁琰笙。   祁爵只可能是祁琰笙或祁琰筝的孩子。   那么接下来就是要查出这两个人的年龄,除非他们二人同龄,不然根据年龄就能推断出祁爵的父亲究竟是谁。   这些信息网上没有,得想办法深挖,还得继续编译程序。   做完这些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肖冶关上电脑,上床睡觉。   -   10月份的锦城,夜里依旧有些闷热,办公楼里开足了冷气,祁爵却依然觉得燥热。   办公室外面,一群人正在加班加点地修改润色标书,而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焦急地等着。   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高中一毕业他央求爷爷给他投资,开办了这家机器人公司,规模不大,但因为他的身份,合作伙伴上赶着来。   不过那些合作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   他开公司的目的不是为了赚钱,钱他有的是;也不是为了结识更多人,多的是人想要结识他。   也许是自尊心作祟,他想用这家公司的经营业绩得到小叔的肯定。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对他极尽宠爱,爷爷、爸爸、姑姑甚至从来都没给他脸色看过。   哦不对,姑姑除外,姑姑虽然没给他脸色看过,但是她会突然暴躁地摔东西,经常把他吓得不知所措。   但大部分时候,姑姑对他都是千依百顺的。   总而言之,祁爵从来都是要天得天,要地得地,所有人都捧着他。   除了小叔。   小叔总是带着一种戏虐的眼神看他,仿佛在看一只还没完全进化的猴子。   他不服,不忿,小叔却冷冷一笑:“没了祁这个姓氏,你还能做成什么事?”   这句话激起他的斗志,他要证明给小叔看,让小叔认可他。   于是在集团酒店为智能机器人招标的时候,他让公司的人递了标书。   但标书递上去之后它就后悔了。   小叔一定会觉得他考虑事情不够周全,在故意给他找麻烦。   凭他们俩的关系,无论最终结果如何,都会有人在私底下诟病小叔。   他竞标成功,是小叔暗箱操作;   他竞标失败,是小叔不近人情。   当着面没人敢说,但背地里的议论谁都逃不了。   他本以为小叔肯定会让他在竞标前主动撤标,却没想到小叔竟然让助理联系他,让他把标书再好好修改一下。   这是个信号,是天大的好事。   这说明从前不拿正眼看他的小叔开始给他展示自己的机会了。   没什么比这更重要。   当然小野也很重要,但是有顾竹年帮助,小野早晚会回到他身边。   无论投标成功与否,只要让小叔承认他的能力就行了,这样小叔也会放心地将集团交给他。   小叔曾经在家族晚宴上公开说过他不会结婚,不结婚就不会有孩子,那集团的继承权肯定会落到自己头上。   毕竟自己是小叔的亲侄子。   爷爷和爸爸也是这么说得,让他好好表现,获得小叔的青睐,最好能提前立好遗嘱。   因此接到电话后,他马不停蹄地联系公司高管全体加班,无论多晚,一定要在第二天早上八点把投标文书从头到尾修改润色一遍。   为了不让这些人划水摸鱼,他必须得在公司盯着。   至于小野,既然那个人看错了,小野只能是在家了。   今晚肯定是没时间过去确认,等第二天吧。   他刚坐到扶手椅上,顾竹年发来一条消息:【我开始行动了,这一次你可千万别再上赶着找他了】   他回复:【知道了】   另一条消息又进来:【别心疼,等着最后英雄救美就好了】   【嗯】   他烦躁地支着额头,燃起一根香烟,小野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一次机会?连小叔都开始用正眼看他了,小野为什么看不到他的努力呢?   ……   夜色渐深,锦城中心区的灯光依旧华美,摩天大楼外墙闪烁着各种绚丽的图案,比白天还要热闹。   高级酒店总统套房内,顾竹年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放下手机,看着窗外瑰丽的夜景。   明光闪烁,一如他指尖的香烟。   万宝路浓薄荷,祁爵一直抽的牌子。   猛烈地吸一口,浓浓的薄荷味送来满齿清凉,舌尖被凉意灼得微微发麻。   祁爵总是抽这款烟,说话时候的吐息都是薄荷和烟草夹杂在一起的味道。   吻也是。   但是他并没有怎么体验过。   祁爵不和别人接吻,每次都是干净利落地直接干,也不会有什么温柔地爱抚。   一切都只是为了泄欲而已。   这都是他从祁爵那些炮友口中打听到的。   顾竹年就是因为这个才对那些人毫不在意。   一群泄欲的工具罢了,没什么值得担心的。   但是肖冶不一样。   顾竹年了解祁爵。   他和祁爵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但是因为一岁的年龄差,他高三时,祁爵在上大一。   虽然不在一个学校,两人依然频繁见面,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祁爵口中总是会出现“肖冶”的名字。   一开始顾竹年没当回事。   祁爵身边从来不缺人,他以为对方又在玩什么别出心裁的狩猎游戏。   可是当他高考结束来到锦城大学,亲眼看见祁爵对肖冶的种种爱护之后,他就知道这次不一样。   这绝对不是游戏,祁爵认真了。   可能连祁爵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对肖冶的在意程度有多深。   放在从前,堂堂祁家少爷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一切都依着对方,宠着对方,甚至因为对方的一句讨厌,忍着自己的冲动不碰对方。   怎么可能?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祁爵吗?   竟然宁愿憋着自己也不愿意强迫委屈他人?!   如果不是极度在意,如果不是真心爱护,还有什么能让一个阅人无数的花花公子管住自己的下半身?   顾竹年想不到其他可能。   他眼睁睁看看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掏心掏肺地对另一个人好,心都要滴出血来。   他以为自己会是那个一直陪在祁爵身边的人。   凭什么?   凭什么突然出现一个人就让他多年来的隐忍等待化为泡沫?   他好不容易考上祁爵所在的大学,好不容易成年了,为什么祁爵就被别人勾住了心魂?   凭什么?   他狠狠抽一口烟,舌尖微微的麻痛让他清醒,口中凉意满满的薄荷味让他回味无穷。   那是他和祁爵接吻的味道。   薄荷裹挟着烟草,清凉和苦涩之中隐隐夹杂着丝丝甜意。   顾竹年忘不掉那种感觉。   那是他和祁爵唯一一次接吻,就在肖冶撞破他们的那天。   那个吻很美妙,令人沉醉,偶一回想,就意乱情迷。   只可惜接吻的时候,祁爵嘴里呢喃的却是“小野”两个字。   妈的!   他们的吻还要有肖冶的存在!   碍眼!   全是因为肖冶!   他原本设想的一切全是因为肖冶被毁了!   最后一口烟抽完,他狠狠地把烟掐灭,盯着落地窗外的光影发呆。   片刻后,他拿出另一个手机发了条消息:【开始行动吧】   【收到】   然后,他又拿出第三部手机,给一个人发消息:【上次的东西不够猛,还有更浓的吗?】   对面发来一张照片,产品、功能、时效都标得清清楚楚。   顾竹年编辑图片,在一个产品上画一个红圈发过去:【这个】   对面问:【还是原来的交货方式?】   【对】   做完这些之后,他把手机收起来。   顾竹年有三部手机,不同的牌子和型号;六个号码,不同的号主和IP地址。   两个号码是他自己的,其余四个全是高价买的。   很多人不知道手机号码的重要性,只要给钱,他们恨不得办一百个手机号卖给别人,这倒是给顾竹年提供了便利。   三部手机一部日常联系用,一部做见不得光的事情,一部买见不得光的东西。   为了避免麻烦,他还专门找人把三部手机的IP定位设置在不同的地方。   那些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事,都是其他人的手机号码做的,所以都是其他人做的。   与他没关系。   他会一直是那个待人亲和、受人喜爱的顾竹年。   做完这些安排,他躺在大床上,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明天,肖冶会收到一份大礼吧?   呵呵…   -   第二天一早,肖冶起床吃过早饭,按部就班地去学校上课。   去往地铁站的路上,他垂头沉思,没注意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黑色轿车。   地铁进站,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机翻看朋友圈。   顾竹年是个“假人”,偶像包袱很重,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自己真实的一面被外人看见。   因此,对付顾竹年,最对症的办法就是在众人面前戳破他的虚伪面具。   但是这又是很难做到的。   先不说顾竹年的那群追随者,单是“第一印象”这四个字,就足够肖冶下一番苦功夫。   人很容易先入为主,这也是为什么大家普遍看中第一印象的原因。   要想改变这个,既得循序渐进,又要突如其来。   埋下质疑的种子,让罪恶的树破土而出,赫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只有这样对方才没有机会补救提防。   唯有如此。 第21章   不出意外,顾竹年的朋友圈让肖冶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这一次,暗中涌动着更多火药味。   如果说之前大部分同学都是看客,顶多言语奚落一番,那么这次他们开始用行动表明对肖冶的厌恶了。   肖冶走进教室的时候,很多人正聚集在教室前面,明显在讨论什么的样子,却在他进门的瞬间回过头看他,眼神中的鄙夷和嘲讽呼之欲出。   浓烈外露的敌意很难不让人察觉。   但是肖冶毫不在意,他依旧坐在靠近后门的角落位置。   刚放下书包准备拿出课本,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气势汹汹道:“让你坐这了吗?”   肖冶隐忍着:“不好意思,这有人吗?”   眼镜男吹胡子瞪眼睛地:“你说呢?”   迟疑了一下,肖冶还是开口道:“呃…我没看见这里有人,还是说你能看见我看不见的人?”   那男生先是被问得一噎,然后气愤地指着他鼻子:“你他妈说的什么鬼话?老子说这里有人,你明白吗?赶紧滚一边去!”   肖冶看着他的手指,心里想了无数种应对方式,最终还是决定让位。   倒不是怂,只是为了最终的目的,没必要跟这种旁枝末节的人较劲。   顾竹年惯常使用的方法就是拿别人当枪使,这些枪其实什么都不懂,说到底也是可怜人。   他往左边挪了一个位置。   眼镜男看着他这么逆来顺受,反而更加变本加厉:“这里也有人,继续滚!”   肖冶攥着书包:“这位同学,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你们究竟有几个人?”   男生再次被问得一愣,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你他妈哪这么多话?让你挪你就挪!”   肖冶上下打量他一眼,直接走向最里面靠窗的位置。   眼镜男还要继续刁难,上课铃响了,他攥着拳头朝肖冶比划一下,然后撇撇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肖冶知道这人就是故意找茬,如果自己反抗正好合了对方的心意。   他不想和枪演一出好戏给其余枪看。   没必要因为不痛不痒的事情浪费自己的情绪,完成学业比什么都重要。   课间的时候,他给祁琰筠发了一条消息:【祁叔叔,您的日程确定了吗?】   消息发过去他就把手机放在一边,却没想到马上就收到回复:【周五晚上怎么样?】   肖冶回复:【可以,我定好餐厅了告诉您】   【好】   收到回复之后,他顺手打开校园论坛。   虽然昨天夜里已经看过一次,但是经过一晚上的发酵,谁能猜到事情究竟会发展到什么方向?   肖冶看着论坛内容发出一声轻笑。   如今的他再次成为校园论坛里人人喊打喊杀的老鼠,甚至有人发起一个请愿帖,说肖冶败坏校园风气,不仅学术不端,还私生活混乱,这样的人不配占用锦城大学的资源,学校领导应该为学校的声誉考虑而开除他。   肖冶捏着签字笔的手微微一紧。   其他的欺凌他都能忍受,但是将他开除这一点,他无法接受。   学习是他改变现状的唯一出路。   虽然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是像他这样的孤儿,没有学历没有技术,又没什么力气,他很可能会死在通往罗马的路上。   不能让学校开除他!   得想办法。   虽然能猜到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顾竹年,但是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黑进别人的电子产品里窥探对方隐私……   真要这样做吗?   《网络安全》是他大一就开始学习的课程,一切的计算机技术、网络通讯都要在维护网络安全的范围内进行。   他真的要突破自己的道德约束黑进别人的手机或电脑里吗?   沉思间下半节课开始,肖冶将思绪放下,认真听课。   两个小时后,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哄哄嚷嚷地收拾东西,肖冶等他们都离开后才缓缓走出教室。   餐厅里,他再次接受到无数冲满鄙夷的注目礼。   当他端着餐盘路过的时候,同学们斜眼看他,唇角挂着讥诮的微笑:“真不知道他怎么还有脸待在这。”   “锦城大学难道就任由这种劣迹斑斑的学生污染学校的清誉?”   “就是说,要知道多少大企业就冲着我们的口碑和生源才和学校有人才交流合作呢,要是他这样的人长期在学校,那些大企业还会看中我们吗?”   “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恶心。”   说闲话的人总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说话的声音既要小,又要恰好让闲话的主人公听得清清楚楚,还得在说的时候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借此说明他不想这么说的,实在是闲话的主人公太过分了,他才不得不发动正义的嘴仗义执言。   大义凛然,又用心良苦。   肖冶面色不变,假装没听到,端着餐盘从那些人跟前走过。   反应越大,这群人越高兴,因为他们可以说你狗急跳墙,说你心虚,趁此机会发动三寸不烂之舌把你贬得一文不值。   你越辩驳,他们越来劲。   肖冶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他能避就避。   他端着餐盘来到餐厅角落,刚一落座,周围的人马上离他好几米远,好像他身上有瘟疫一样。   这样更好。   肖冶乐得自在,用勺子将西红柿炒鸡蛋盖在米饭上,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食堂的西红柿炒鸡蛋甜中带咸,鸡蛋块又大,西红柿也炒的很碎,配米饭吃一绝,肖冶很喜欢。   他一边吃饭,一边翻出手机跟祁婧沟通这周的上课时间。   祁婧知道他住的地方距离自己家比较远,体贴地让肖冶每周只去一趟,一次上课4个小时,从13:00开始上到17:30,中间休息三十分钟。   如此一来每周一次家教就能赚六千块钱,一个月就是两万四,对肖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足够他攒很多钱。   一个月至少能攒下两万。   想到这个,目前经历的一切对肖冶来说都算不了什么。   有困难想办法解决就好了。   否极泰来。   他正打算看看顾竹年的其他社交账号,一个人忽然坐到他对面。   “你昨天是不是来找我了?”   祁爵穿着一件熟悉的T恤看着他,眉心紧皱。   肖冶看见那件T恤就觉得恶心,别开头:“没有。”   祁爵换了个姿势正对着他:“怎么?怕看见我心软?”   肖冶一口饭差点呕出来,没回复他。   “你应该感受到学校的氛围了,”祁爵自以为良好地低头看看身上的衣服,这可是他为了让肖冶回心转意特意穿的,“我是真的想帮你,小野,但是你也得给我机会啊…”   肖冶低头专心吃饭,不搭理他。   祁爵正要再做劝说,电话响了。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不客气:“祁爵,我说没说过事成之前你不要找他?”   “顾竹年,你找人盯着我?”   听见对方的话,祁爵反而更加愤怒,他咬牙切齿地回复,仿佛蕴含着猛烈的暴风雨。   肖冶听见之后反而纳闷起来。   这俩人的关系怎么好像没有以前那么好了?   从前他和祁爵还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三人一起行动,祁爵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顾竹年说过话。   再说,情侣之间在一起之后互相查看对方的行程也算正常吧?   曾经的祁爵总是追问他的踪迹,直到他把自己所有的打工地址发给他之后才罢休。   怎么到顾竹年这里反而换了个相处模式?   他不动声色地一边吃饭一边听祁爵讲电话。   顾竹年远远地盯着餐厅角落里的两人,握着手机的手狠狠用力。   “你就不能听我的吗?明明计划得好好的,你在这捣什么乱?”   他看着祁爵的背影晃动一下:“你用你的方法没问题,但是万一不用做得那么绝就能达成目的呢?那不是更好吗?”   “祁爵…”顾竹年深吸一口气,远远地瞪了一眼埋头吃饭的肖冶,“你心这么软是成不了事的。”   “呵…”听筒里传来一声呵笑,“顾竹年,要不是我心软,咱俩的关系早就没了。”   说完这句话,祁爵挂断电话,朝肖冶邀功:“小野,你看,我跟他真的没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昨天一定是来找我的吧?我在剧院看见你了。”   肖冶餐盘里的饭吃得干干净净。   他端正地坐着,终于正视祁爵:“第一,你和他什么关系与我无关;第二,我昨天只是去听演讲,不是找你;第三,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肖冶,你就这么绝情?我的手都被猫划伤了。”祁爵面带委屈地看着他。   肖冶被他无理取闹的模样逗笑了:“祁少,我脸上的疤还完全消掉呢,你手上的伤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祁爵阴沉着脸:“你没发现这些日子看不见那几个人了吗?他们都住院了。”   “他们住院我脸上的伤就能马上愈合了?祁大少爷,皮肉伤很难愈合,心上的伤不可能愈合。”   肖冶背好书包,端起餐盘:“所以,你还是别费力气了,和顾竹年好好相处吧。”   祁爵跟着他站起身,隔着衣袖捏着他胳膊:“肖冶!”   肖冶胃里一阵翻腾,脸色瞬间变得灰白,好像随时要吐一样,祁爵一惊,马上松手。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一松手,肖冶心中的不适感就消失不见,他端着餐盘往前走:“不见。”   不远处的顾竹年不错眼地盯着这一幕,心里的恨意更浓了……   午间休息的时候肖冶一如既往地去图书馆学习。   今年已经大三了,虽然他的专业是本硕连读,也不能掉以轻心,再说他真的很喜欢学习的感觉。   那种沉浸在文字或实验室的时光是他最放松的时刻,没有外界干扰,只有他和书本、电脑,或者各种机器。   图书馆自然也有不少戏虐的眼神,但是没人会破坏图书管的安静,所以很多人就算再看不顺眼,也不会在这里找他麻烦。   肖冶因此能得到片刻安宁。   他总是喜欢找角落的位置坐,教室如此,图书馆如此,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只有在角落里他才觉得安心,只有身后没有人他才觉得安全。   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安静地看书。   下午的课程开始之前,他收拾东西离开图书馆,看见了许教授发来的消息,让他下课后去找他一趟。   肖冶马上回复:【好】   下午有两节课,《算法设计》和《人工智能:原理与技术》,都是搭建人工智能机器人的基础。   这一次走进教室依然有人找他麻烦,肖冶依旧用上午的方法应付。   对方和上午的眼镜男一样,说不上多好,也算不少多坏,反而被肖冶的反应弄得怔愣很久,一直到老师进来上课才愤愤不平地瞪他一眼返回座位。   肖冶忙于学习,没有时间看手机,很多没课或不认真听课的同学则是吃瓜吃得飞起。   校园论坛里的帖子层出不穷,全是关于他的。   最近的一条帖子不知道是哪位正义之士发的,还帖了一条照片,标题是:   【搞不懂,曾经肖对祁爱答不理,怎么现在祁和顾在一起之后,肖反而上赶着找祁呢?】   下面的回答五花八门。   【有的人呢就是觉得别人的才是最好的,XJ】   【之前还是好朋友呢,现在就抢人家的男朋友,确实XJ】   【有没有可能他就是为了祁才和顾做朋友,然后在一起之后觉得不刺激,故意撮合祁和顾在一起,他再勾搭祁?】   【楼上的你可真是个人才,是个人都没有这个脑回路】   【那我觉得楼上说得有道理,他根本就不是人所以有这个脑回路多正常】   【河南拔智齿】   【……】   有的人一边刷校园论坛,一边回头看肖冶,发出哧哧的笑声。   肖冶余光意识到不对,但是正在听课,他无心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下课后再处理就好了。   等下午的课全部上完,他直接去许教授办公室。   许教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究,年近花甲,但依旧精神奕奕,老花镜的镜片都挡不住他眼中的精光。   看见肖冶,许教授很高兴:“你来了,小肖。”   “许教授,最近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上上课、做做实验、对对数据,你呢,我听说你最近遇到不少麻烦事。”   肖冶笑笑:“是有些麻烦事,不过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有这个心态就对了。”许教授伸手指向椅子,“坐着聊吧。”   肖冶坐下后,许教授掀开搪瓷杯盖吹了吹茶:“今年的全国大学生机器人比赛又要开始了,我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你来带队参赛最合适。”   肖冶:“?”   自己可以啊?   全国大学生机器人大赛是科技控们最关注的比赛,但凡是理工科相关的专业,没有人不想参加。   在大学生眼中,能参加这个比赛不仅是对自己能力的肯定,还是一场开拓视野的宝贵经历,即使不得奖也能有无数宝贵收获。   如果能当领队,那更是对这个人专业素质水准和团队带领能力的肯定。   肖冶曾经参加过前两届的机器人比赛,但那时的他仅仅是以队员身份参加的。   这次如果能以领队的身份参赛,别说未来的就业机会,对考研和读博也是个重大的加分项。   人工智能学院的任何人都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肖冶自然也不例外。   而且,如果能带队参加比赛,学校就肯定不会开除他,至少不会在比赛结束之前。   他很心动,但是也很担忧。   现在的他被人称为“老鼠屎”,还会有人愿意跟他一同参加比赛吗?如果许教授把这个重任交给他,他能顺利地完成吗?许教授会不会因为他的失败而被人诟病?   一连串的问题促使他脸上愁云密布。   许教授也看出来了,喝一口茶后安慰他:“你不用担心那些,世界就是个大染缸,什么样的人都有,日久才能见人心…”   肖冶抿抿嘴唇,想说出心里的担忧,许教授却没给他机会:“机器人比赛看中的是专业能力和带队指挥能力,不是那些风言风语,也不是去交朋友的。”   “但是…”   如果队员不配合,他一个人也无法完成任务吧?   许教授正视他:“小肖,有顾虑正常,不过遇事的时候不要先被困难吓退,人工智能学院不可能没有一个明辨是非的孩子,你就应该多和大家接触,这样同学们才能知道你的为人…”   “再说,很多人为了比赛荣誉,也不会故意刁难的,都是成年人,个人偏见是一方面,个人发展又是另一方面,大家都分得很清楚。”   肖冶略微思考片刻:“谢谢许教授,我明白了,我听您的,无论如何我都会想办法让大家以比赛任务为先,让锦城大学再次取得冠军。”   许教授这才温和一笑,慈眉善目道:“成绩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在这次的经历中有所收获。”   许教授没有告诉肖冶,当他把推荐的领队名单提交上去之后,很多校领导强烈反对,说他现在的情况不利于稳定团队精神,容易发生危险。   机器人比赛具有一定危险性,由各个学校参赛团队自主研发机器人进行战斗,   因此很多机器人都自带杀伤性武器,如果不注意的话很容易造成人员受伤。   之前的比赛就曾经发生过流血事件。   校领导的考量也是有道理的,但是许教授认为整个锦城大学,再也没有人比肖冶更适合带领团队参加比赛。   论专业知识,肖冶在整个学校都是佼佼者,虽然有学术造假的处分,但作为亲自教导过肖冶的人,许教授更相信自己的识人能力;   论人际往来,肖冶基本上没朋友,这样的人周围没有利益共同体,不会在带领团队的过程中做出厚此薄彼的事影响团队和谐;   论创新精神,肖冶的头脑异常灵活,曾经无数次在实验陷入僵局的时候从另一个角度提出新见解,在比赛中这种精神极为重要。   肖冶站起身向许教授鞠躬:“谢谢您教授,谢谢您还愿意相信我。”   许教授笑着摆摆手:“好了,去忙吧,参赛人员我一会儿发给你,你自己筛选最终名单。”   “好。”   肖冶离开办公室。   路上,过往的同学都带着有色眼镜看他,有人口中还不屑地骂:“还真的挺XJ的…”   肖冶不为所动。   如果被骂能对他有损失的话,他早就是一滩烂泥了。   不过他们的谩骂倒是提醒了他,肖冶拿出手机查看校园论坛,看见了那个断章取义移花接木的帖子。   发帖的人应该会成为新闻高手吧,他有些自嘲地想。   想到中午祁爵对顾竹年的态度,肖冶忽然觉得也许可以用这个帖子试探一下这两个人现在的关系究竟如何。   他把帖子内容转发给祁爵。   走出校园,刚要收起手机,微信提示音响了,是祁董:【怎么这么晚还没回家?】   肖冶茫然地看看周围,发现祁琰筠在马路对面的车旁笑着朝他招手。   他点头笑笑走过去。   祁琰筠语气平常:“办事路过,没想到碰见你了,上车吧,送你回家。”   肖冶习惯性推辞:“这多麻烦您,太谢谢了,不过…”   “上车吧,不麻烦。”祁琰筠拉开车门,等着他进去。   “太谢谢您了。”   车里,祁琰筠问:“学校里有麻烦事?”   肖冶低头:“嗯。”   “需要帮助吗?”   肖冶摇头:“谢谢您,不过我想靠自己解决。”   祁琰筠淡淡一笑:“好,需要帮助随时联系我。”   静谧片刻,肖冶忽然问:“祁叔叔,在合理快捷但不合法和合理合法但不快捷之间,您会选哪个?”   祁琰筠轻笑一声,带着些宠溺的意味:“怎么?你现在处在法律的边缘?”   肖冶跟着唇角上翘,车里的氛围顿时轻松起来:“也没有。”   祁琰筠垂眸看他:“我相信你能找到合理合法又快捷的处理方式。”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又状似无意地说道:“很多时候,敌人都会自漏马脚的。”   自漏马脚,肖冶心里呢喃,让敌人放松警惕自漏马脚。   幻影抵达肖冶租住的小区,两人在车旁道别,祁琰筠一直目送肖冶走进单元门才收回视线。   是什么事让你这样纠结?   坐回车里后,他打了一个电话……   -   肖冶回家收拾完后,微信朋友圈那里显示了一个红色的1,他点进去查看。   是顾竹年的朋友圈,精致的着装精致的妆容,笑得天真无邪,文案是:   【我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我最好的朋友,你愿意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吗?@小野】   肖冶呵笑。   顾竹年每年都会邀请他参加生日party,但是肖冶总是忙于打工,再加上他自认为他的身份不配出现在那种名流派对上,于是每次都婉拒。   他推断顾竹年应该是认定他这次还会拒绝才敢这么发的。   毕竟如今两人虽然没有公开撕破脸,但是从那天起没再说过一句话,在加上有祁爵的事在先,任何人都不会参加情敌的生日会吧?   无论肖冶回复不去还是不回复,都会成为校园论坛里再次声讨他的材料。   这种校园软暴力的手段肖冶已经心知肚明了。   他得出其不意才行。   因此,他在回复框里输入:【感谢年年的邀请,我一定会参加你的生日party的!】 第22章   第二天一早, 肖冶起床后拿起手一看,祁爵在半夜回复了一条消息:   【我跟他没在一起】   他没有回复,登陆校园论坛, 那个讨论他们三人关系的帖子被删了。   但是其他谩骂他的帖子依旧在,而且热度不减。   肖冶据此推断祁爵可能真的没有和顾竹年在一起。   那就说明这个人更恶劣了,和人家发生关系却不负责。   竟然还好意思骂白加黑是畜生,可笑,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而谩骂他的帖子依然存在很有可能有祁爵的推波助澜,换句话说,顾竹年做的这些事是祁爵默许的。   目的是什么?   为了让他认输, 让他转身求饶,再次回到他的怀抱。   但是这样推断又有矛盾:顾竹年喜欢祁爵,怎么会甘愿让自己回到祁爵身边?   有没有可能是顾竹年借祁爵挽回自己的名义, 进行欺凌自己的事实?   按顾竹年的演技, 这个可能是存在的, 但是还需要印证。   参加生日会是个极好的机会, 祁家应该也会有不少人出席, 到时候一石二鸟, 他没准还能增加对祁家的了解。   朋友圈里顾竹年回复他:【哇!小野,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如此激动的语气,仿佛手机屏幕另一端的人在激动地跳舞一样。   肖冶忍着恶心陪他演一出兄弟情深:【是你对我最好了!】   好到用各种方式诋毁。   学校里, 也许是因为朋友圈两个人又展现出相亲相爱的场面来, 今天的校园格外和煦,所有人都慈眉善目的,也没人找肖冶麻烦。   中午吃饭的时候, 顾竹年找到他。   “小野,我太高兴了, 这么多年,你终于要来参加我的生日party了,你都不知道我早上起来看见你的应约回复有多激动!”   肖冶笑笑:“我们是好朋友,应该的。”   听到回答的顾竹年明显一愣,热情洋溢的脸瞬间垮掉,他靠近肖冶:“你别想给我搞事情!”   肖冶淡淡弯唇,声音赫然增大:“年年,我是真心想要为你庆生的,我们的关系那么好,你还不相信我吗?”   顾竹年马上环顾四周查看有没有人注意这里,在看到有人打量的时候,他甜甜地朝那些人笑一下,然后转头对肖冶说:“小野,你果然是我的好朋友!”   说完,他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翘起一边嘴角,讥诮地笑着:“到时候别穿的太寒酸,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是扶贫的呢。”   “放心,我一定会给你长脸的。”   没有得到预想中的反应,顾竹年脸上的表情险些控制不住,但这是在外面,他必须忍住,不能破坏维持已久的完美形象。   但是没能气到肖冶又让他很不舒服,所以在临走之前,他凑到肖冶耳边,小声说了一句:“对了,小野,祁爵的吻是薄荷味的,你一定不知道吧?”   “他可不会随便跟别人接吻的。”   留下这句话,他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施施然走远。   肖冶撇撇嘴,背上书包将餐盘放在回收处。   一个被扔在回收处的人而已,他的吻什么味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不过从顾竹年得意洋洋的表情来看,祁爵肯定会去参加他的生日会。   而且,顾竹年似乎笃定他和祁爵的种种会让自己气急败坏。   那不如将计就计,做他认为自己会做的事情?   满足敌人的预期,让他放松警惕,这样自己才能做别的布置。   不过顾竹年的话提醒了他,他得准备一套参加生日会的礼服。   买一套的代价太高了,不如租一套划算。   但是转念一想,以自己的经济实力和周身气质,穿顶奢品牌也会显得廉价吧?   无论是买还是租,都会被那群人嘲讽自己不自量力,打肿脸充胖子,甚至可能还会说他穿的是假货。   与其那样还不如坦诚一点,以真实面貌出现,这样他们的嘲讽就是富人对穷人的鄙夷。   如果现场有媒体的话,这将成为最好的新闻素材:阶级对立是最好的热度。   肖冶做好了决定。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许教授让他过去找他。   肖冶到达办公室后,许教授给他一个文件夹:“这里是这次参加全国大学生机器人比赛的名单,各个年级各个专业的人都有,怎么把他们组织起来就看你了。”   “好好干,我看好你。”   “谢谢许教授。”肖冶鞠躬离开。   研发机器人需要各个领域协同合作,尤其是智能机器人,外观结构、软件硬件、组织调度、资金支持等等更是缺一不可。   因此,参赛人员不仅有人工智能专业的学生,还有机械类、电气类、计算机类等各个领域的学生,甚至还有金融系的学生。   肖冶在空教室将名单仔细看了一遍,然后逐一联系他们到教室集合。   出人意料的是人来得很齐,不一会儿就到了。   但不巧的是里面有熟人——晁呈。   这人被祁爵打得现在脸上还有些青肿的痕迹。   所有人都在教室里坐下之后,他不忿地看着肖冶:“学校是没人了吗?居然让你领队?我看今年的比赛要完蛋。”   肖冶没有回应他的冷嘲热讽,他站在讲台上对着其他同学说:“感谢大家积极配合,我们先商定一个统一的备赛时间吧,大家都什么时候有空?”   所有人目光里全是审视,没有一个人回答他。   教室里安静得只能听见空调电机的声音。   晁呈笑了:“切,什么领队,你看看有人搭理你吗?”   肖冶瞥他一眼,冷静地站在讲台上等待着。   过一会儿,一个双手抱臂,头戴鸭舌帽的人问:“你真的学术造假了?”   肖冶摊手:“我说我没有你们相信吗?”   有人小声说:“可是听说有证据。”   肖冶反问:“证据就一定是真的吗?”   现场再次陷入安静。   又过一会儿,一个梳着高马尾,耳朵上戴着夸张耳饰的女生问:“那个帖子是你让删除的吗?”   肖冶再次摊手:“我要是有那个能量,校园论坛里还会有骂我的帖子存在?”   “如果我说的不一定是真相,那么别人说的就一定是真相吗?”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   肖冶环顾一周:“既然是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我们不如先把个人成见放在一边,等事情结束后再分辨。”   台下的学生们沉默着。   没有反对的声音,就是默认,肖冶自动理解为他们赞同自己的观点。   于是他拿出手机:“我们面对面建个群,如果你们不想添加我微信,可以直接在群里找我,正好大家也说说自己的空余时间,我根据你们的时间协调一下备赛安排。”   他说出一个建群号码,不一会儿,二十人的微信群创建完成,参赛人员都进来了。   “谢谢大家的配合,那我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说完,所有人稀稀拉拉地离开教室,肖冶也跟着走出去。   晁呈是最后出去的,他盯着肖冶的背影微微皱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另一头,顾竹年暗中派人联系所有的奢侈品店和二手奢侈品店,拒绝接待肖冶。   他不信肖冶还能从别的途径租到衣服,他也不信肖冶能舍得花大价钱买名牌。   一身穷酸的样子出现在他的生日party上,虽然会影响自己的脸面,但那画面想想就觉得很好笑。   强烈的反差,备受宠爱的王子和落魄的乞丐,哈哈,越想越有些期待了呢。   虽然也有一些担忧,但是能亲眼目睹肖冶窘迫的样子肯定更有趣!   -   肖冶晚上回到家后,根据队员们发来的日程表选出三个时间段,一个是周二16:00以后,一个是周五14:00以后,另一个就是周日。   他本以为开会的时候大家不说话就是默认会配合,没想到当他把时间发到群里后,每个人都找出了无数种理由让他重新选。   【每周日我都有约会】   【为什么没有周三下午?周三下午我没课啊,领队,你好好看我的日程表了吗?】   【周二下午16:00以后,等弄完天都黑了,你难道没有生活吗?】   【周五下午我要回家的,我每周五下午都回家】   【……】   肖冶看着那些回复一阵无语。   你们的时间表里明明没有说那些附加事项,现在又来马后炮,早干嘛了?   为了团队和谐,他叹口气,再次询问大家各种生活和学习日程,然后再次寻找出所有人都有空的时间。   晁呈盯着手机笑,他就知道事情一定会演变成这样。   他把这件事说给顾竹年听。   顾竹年在电话那头表现地很心疼:“这项工作这么麻烦,你到时候能帮着点小野吗?”   晁呈眉尾一挑:“帮?当然可以。”   不过我的帮和你的帮可就不一样了……   人一多,事情就很碎,众口难调,肖冶一直忙到晚上也没有找出合适的备赛时间。   他有些心急。   机器人比赛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不能这么耽误时间。   不如分批备赛,把二十人分成不同的组,每个组负责不同的内容,这样一来人数变少,共同的时间就很好协调,同时还能提高效率。   于是他开始查看许教授给他的参赛人员资料。   他将参赛人员分成四个组——   设计组,负责设计外观和结构;   硬件组,负责各种零件的组装制作和调试;   软件组,负责编写程序;   外联组,负责宣发和拉投资。   这样一安排,基本上每个组都是一个学院的,肖冶很快找到各组备赛的时间,然后将信息发到群里。   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复,肖冶一看时间,已经晚上11:00了。   他洗澡、睡觉,等第二天再看回复。   翌日一早,微信群消息狂轰乱炸直接把肖冶吵醒了。   他拿起手机一看,群里正在吵架。   有人质问肖冶为什么把他和某某分在一组,另一个人马上回怼,于是群里全是他们俩互骂的内容。   肖冶摸摸额头,怎么状况频发?   他不能让这俩人继续吵下去,作为领队,维护团队和谐是一项基本任务。   坐进地铁之后,他添加那两人的微信分别私聊。   群里终于安静下来。   肖冶了解清楚那两人的恩怨情仇,颇有些无奈。   这两人是双胞胎,从小就开始互看不顺眼,因此任何一件事都能成为他们吵架的引信。   肖冶不明白为什么亲兄弟要这样剑拔弩张,有个哥哥或弟弟是件多幸福的事啊。   他给第一个人发:【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又给第二个人发:【中午一起吃饭吧】   第二个人也同意了。   中午的时候,肖冶故意比约定的时间晚到十分钟,他想给这两人好好沟通的机会。   结果他进入餐厅,那兄弟俩双臂交叠在胸前,扬着下巴不忿地互相对视。   肖冶急忙走过去道歉:“哎呀,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你们这是巧遇?”   那俩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他:“你别装了。”   肖冶笑笑,拉开椅子坐下:“我只是想给你们一个冷静沟通的机会…”   他话未说完,兄弟俩同时双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谁要跟他沟通!”   肖冶打量一眼他们相同的神态和动作,有些想笑,却不好意思笑出来,只能憋着。   “那我跟你们沟通,我来替你们说出心里话。”   他拿出手机,打开弟弟的聊天框对着哥哥念:“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就是想要生气看看他会怎么做。”   没等弟弟反应过来,他又打开哥哥的聊天框,对弟弟念:“我知道他就是想让我哄他,那我生气他怎么不来哄我呢?”   两个人忽然脸色一红,也顾不上抢肖冶手机了,马上低头:“他骗人!”   同样是异口同声。   肖冶端起餐盘:“嗯,我骗人,你们互相声讨我吧,我先走了。”   他离开后,那两人盯着各自的餐盘,忽然笑了。   “行吧,我原谅你了。”   “这次我就先放过你。”   肖冶回头看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松了口气。   麻烦解决。   他再次把分组名单发到群里询问大家的意见,这一次,再没有人发出不同的声音,连晁呈都很配合地回复了一个“1”。   肖冶高兴的同时心里隐隐有些担忧。   晁呈有些太配合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会不会在酝酿什么阴谋?   得万事小心,他提醒自己。   -   生活逐渐被学业和比赛填满,空闲下来的时候,肖冶还得为生日会做准备。   以他对顾竹年的了解,对方肯定会觉得自己会去各大奢侈品店租礼服,那他自然要顺着对方的猜测去吃吃闭门羹。   于是这天下课后,他就来到锦城最繁华的商圈。   果不其然,高档奢侈品店和二手店的店员不仅对他爱答不理,很多店铺甚至还会将他赶出去。   也多亏了顾竹年如此费心。   全部逛完一圈之后,肖冶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悠哉地走向地铁站。   身后忽然有人叫住他:“好巧,又碰见了。”   肖冶回头,是祁琰筠,他笑着打招呼:“祁叔叔好。”   祁琰筠点头:“来逛街?”   “嗯,您是来?”   “来定套衣服,过几天有个宴会,不得不参加,帮我参谋参谋?”   宴会?是顾竹年的生日会吗?   “我?”肖冶问道,“我可以吗?”   祁琰筠笑着说:“我相信你的眼光,来吧。”   “那我就献丑了。”   两人聊着天走进一家高定时装店,门口的店员彬彬有礼地朝两人鞠躬:“欢迎光临。”   一进入店铺,店长就赶上来迎接:“祁董,您怎么亲自来了,要定制的话我们可以登门啊…”   话没说完,他看见肖冶,迟疑着问:“呦,这位是?”   祁琰筠避而不答:“两套礼服。”   肖冶还在心里纳闷为什么店长说的和祁叔叔说的不太一样的时候,就被店长带到了量体间。   店长是个人精,很多时候不用客人说透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再加上这是他第一次见祁琰筠带人过来,足以见得肖冶的重要性。   他殷切道:“哎呀小弟弟,你别担心,只是量体裁衣,我们店里的衣服那都是一人一版,纯手工缝制,你一定会满意的,来,把胳膊展开…”   肖冶不明所以:“是祁叔叔要定,不是我。”   他正要走出量体间,祁琰筠迈步进来,站定看着他:“是你定。”   “我定不起这个的,”肖冶直言,“而且我也没有穿这种衣服的场合,祁叔叔,谢谢您,不过不用,真的。”   祁琰筠肩膀靠着墙:“相信我,你会用得上的。”   “真的不用了,祁叔叔。”   祁琰筠无奈一笑:“过几天我有个私人晚宴,找不到人陪我去,你就当帮我个忙可以吗?”   见肖冶仍旧迟疑,他补充道:“一个人去得话会被别人嘲笑的。”   “真的?”   “真的,你也不想我被别人嘲笑吧?”   店长听见这番对话,更加确定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一般。   祁董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温柔风趣过?   表现的机会来了!   肖冶还在思考的时候,他见缝插针道:“现在很多晚宴都要求带伴侣陪同的,不然真的会被人嘲笑,就算是祁董也不例外。”   他说完,还讨好地看一眼祁琰筠,见对方表情没变华,放下心来。   “来,胳膊展开。”   肖冶顺从地伸直胳膊。   店长一边量体,一边记录尺寸,祁琰筠听着听着眉心越皱越紧:“太瘦了。”   肖冶微微一愣,旋即笑道:“长不胖。”   “不信。”   “真的,我很能吃的。”   “可是上次在法餐厅你并没有吃多少。” 第23章   肖冶抿了抿唇, 没有马上回答。   祁琰筠又问:“平时喜欢吃什么?”   突然的发问令肖冶反而想不起自己平常喜欢吃什么,他不挑食,只要能填饱肚子, 他什么都吃。   看着祁琰筠等待的目光,不知道为什么他脑海中突然冒出一道菜:“西红柿炒鸡蛋。”   闻言,祁琰筠微愣一下,然后笑了:“那我们今天就去吃西红柿炒鸡蛋,怎么样?”   想起两人的周五之约,肖冶提议道:“好啊,那我们今天就去我订的那家餐厅?”   祁琰筠不假思索:“你订的那家还是周五吃, 今天我们随便吃点。”   肖冶点头:“听祁叔叔的。”   祁琰筠会心地笑笑。   量完尺寸,店长拿出色板让两人挑颜色。   肖冶拿不定主意,看向祁琰筠。   对方接收到他的目光后似乎很高兴, 笑着走过来站在他身旁跟着一起看。   “喜欢哪个颜色?”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 我穿衣服考虑更多的是耐久度, 所以基本上都选择深色的。”   祁琰筠伸手指向米色:“你皮肤很白, 穿什么颜色都很好看, 也许可以尝试一下浅色?”   肖冶对着色板, 有些犹豫,浅色系不耐脏啊。   祁琰筠深邃狭长的双眸注视着他,里面华光闪烁。   肖冶心念电转, 这套礼服是为了陪祁叔叔参加晚宴才订的, 当让要以对方的意见为准,既然祁叔叔喜欢米色,那就米色好了。   没等他说话, 店长又拿出几套样衣:“可以试试看的,不同版型搭配不同颜色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他拿出一件双排扣西装给肖冶穿上:“果然, 我就说小弟弟你的形象和气质穿驳领双排扣最合适不过了。”   肖冶照着镜子,祁琰筠正看向镜子里的他。   两人的视线在镜中相遇,肖冶笑问:“祁叔叔觉得怎么样?”   祁琰筠点头:“很好。”   “我就说嘛,那版型就确定了,再多选几个颜色吧。”   肖冶再次从镜子里看过去:“颜色就选米色吧,祁叔叔。”   祁琰筠唇角弯了弯,然后坐在沙发上:“都试一下看看吧。”   “好好好,那就都试一下。”店长喜笑颜开地安排店员把样衣架子推过来。   不等肖冶推脱,满架子不同颜色的礼服已经推到他跟前。   本想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祁琰筠唇边挂着笑意坐在沙发上,他忽然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既然祁叔叔高兴,那就试试吧。   于是店长亲自为肖冶更换样衣,祁琰筠认真地看着,不时发表一下看法:   “不错。”   “很显白净。”   “很衬气质。”   “别有趣味。”   “光彩照人。”   “更显小了。”   “……”   随着祁琰筠一句句评价说出口,肖冶的脸越来越红。   他很不明白这种奇异的感觉来自何处,从前也有不少人夸过他的长相和气质,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但是在祁叔叔这里,他越听越觉得难为情。   羞涩,又带着些欣喜,还有些不知所措。   而祁琰筠坐在沙发上看着面色逐渐变红的肖冶,强忍着不断上翘的唇角。   得循序渐进,他告诫自己,不能把人吓跑。   到最后,所有样衣全部试完,店长问:“挑中那些颜色了?”   祁琰筠问肖冶:“你觉得哪个颜色好?”   肖冶全程都沉浸在羞涩的情绪里,根本没心思仔细看,于是便随意指着身上还没来得及褪下的样衣说:“这个颜色吧。”   “丝绒黑,也很好,低调又高雅。”   祁琰筠转头对店长说:“先做米色和丝绒黑,剩下的不着急。”   “好嘞,放心吧,肯定给您加班加点赶制出来。”   肖冶没有听懂祁琰筠的意思,以为只要了米色和丝绒黑两套礼服,他心里默默数着自己的存款,然后问:“多少钱?”   “你不用管,算我送你的。”   两人再次在镜子里对视。   “这怎么行,这么贵重。”肖冶脱下礼服,转过身面对祁琰筠推辞道。   “是我请你帮忙,行头自然得由我提供。”   祁琰筠微扬着下巴说完后站起来,安抚地拍拍肖冶的肩膀:“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西红柿炒鸡蛋吧。”   肖冶还想再坚持坚持,祁琰筠却已经做出请的手势,他只能听话地跟着他离开。   -   他试衣服的这段时间,顾竹年在满世界巡找给祁爵制作礼服的高定店铺。   他问牌子,祁爵的回复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在那家店里定,不是我瞧不起你,你们顾家还不够格,就算我告诉你地址,你去了也只会被赶出来,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别的地方定。”   顾竹年不服气,他一定要找到那家店,然后定一套和祁爵同款的礼服,这样才能在生日会上让别人对他和祁爵的关系产生猜测。   有了风言风语,他才好继续推进自己的计划,嫁给祁爵。   虽然祁爷爷肯定会暴怒,但是他那么疼爱祁爵,怎么会忍心让自己的孙子放弃自己爱的人呢?   所以他一定会嫁给祁爵的。   顾竹年有这个信心。   不仅他自己在找,很多人也帮他在锦城各大商圈搜罗,结果全都一无所获。   最后他没了耐心,再次联系祁爵:“那家店到底在哪?”   “你是不是有病?一个礼服,在哪定不行?”   顾竹年一手叉腰:“我只想在那家店定,你要是不告诉我牌子,生日party那天你就别想看见肖冶!”   祁爵骂道:“有病!行,我告诉你,在…”   得到地址的顾竹年满心欢喜地赶过去,结果却看见店门口挂上了暂停营业的标识。   他恨恨地攥了攥拳,气愤不已地回家。   一进家门,妹妹顾兰泱跑过来抱怨:“二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那家蛋糕?”   顾竹年这才想起来他答应要给妹妹买私人烘焙工坊的蛋糕,结果因为祁爵的突然离开气性大发,忘得一干二净。   他马上道歉:“对不起,泱泱,二哥哥这几天太忙了,明天给你买行吗?”   “二哥,你总是忘,每次都忘,既然会忘,你为什么又要给我希望?”   顾兰泱小跑着登上楼梯:“我以后再也不要和二哥说话了!”   顾竹年本想追上去哄,但是现在他也很烦躁,根本没精力哄别人。   于是他没有管妹妹,回到自己的房间瘫倒在床上。   这几天唯一高兴的事就是肖冶被参加机器人比赛的队员针对了。   他打开微信问晁呈:【小野的领队做得很辛苦吧?】   没一会儿消息进来:【辛苦?那不是他应得的吗?】   顾竹年好言相劝:【你也别老对人家有意见,都是同学】   【我没有他这种同学】   【唉,算了,说不过你,反正你别太针对他了,小野也很苦的。】   不一会儿,对面打来电话:“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今天早上起来,我看见群里全是消息,你猜怎么着……”   -   公路上,祁琰筠开着载着肖冶前往目的地。   “祁叔叔今天自己开车来的?”   祁琰筠修长的双手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怎么?害怕霸道总裁开车?”   “哈哈,”肖冶被逗笑,“不是,就是没想到霸道总裁也会自己开车。”   “霸道总裁确实不会自己开车,”顿了顿,祁琰筠唇角漾着笑意,“但是这不是有你吗?”   肖冶:“?”   他疑惑地看向左边。   祁琰筠转着方向盘:“开个玩笑,巧合而已。”   肖冶笑笑,问:“我们去哪?”   “去一家做西红柿炒鸡蛋最好吃的地方。”   肖冶眉眼弯弯:“我们学校餐厅做的就很好吃。”   “好啊,那有机会你带我尝尝学校餐厅的,今天我带你尝尝我吃过最好吃的。”   “好。”   肖冶忽然问:“祁叔叔喜欢吃咸口还是甜口?”   “我啊,我喜欢吃咸甜口的。”   “真的吗?我也喜欢吃咸甜口的!”   祁琰筠大拇指在方向盘上拍了两下,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这么巧?”   “真的很巧。”   不一会儿,墨绿色的欧陆停在一家小餐馆门前,两人下车。   餐馆平平无奇,不像是霸道总裁会来的地方。   肖冶诧异地看过去:“这里是?”   “小时候曾经吃过的餐馆,开了有…十几年?”   “来尝尝吧,看看我的品味如何。”祁琰筠笑着打开餐馆的门。   肖冶心中暗想:霸道总裁也吃过家常菜?   一进门,老板非常高兴地迎过来:“欢迎光临,里面坐,吃点什么?”   两人点了一盘西红柿炒鸡蛋,祁琰筠还推荐了干煸豆角和水煮牛肉。   饭菜一上,香味扑鼻,一看就很下饭。   “快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肖冶说完,拿起筷子开吃。   “唔,这个西红柿炒鸡蛋真的很好吃,比餐厅做的还好吃,咸中带甜刚刚好。”   祁琰筠笑着看他:“看来我的品味很合你胃口。”   “很合,超级合,干煸豆角也很好吃,麻麻的。”   “尝尝水煮牛肉。”   肖冶夹起一筷子:“好吃!味道好,肉质也好,祁叔叔你也吃啊。”   他本想着给祁琰筠夹一筷子水煮牛肉,但是又怕对方不喜欢,因此放弃:“没有公筷,我就不给您夹菜了,您也吃。”   祁琰筠笑笑说好,拿起筷子又放下:“其实我没那么多讲究的。”   闻言,肖冶打量他一眼,尝试着夹了几片水煮牛肉放到祁琰筠碗里:“祁叔叔多吃点。”   “嗯。”祁琰筠低头应一声,唇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最后盘干碗净的时候,肖冶有些得意地说:“怎么样,祁叔叔,我不是吹牛吧?”   祁琰筠笑笑:“确认了,不是吹牛,确实很能吃,就是不长肉。”   结账的时候肖冶抢先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今天这顿我来请吧。”   祁琰筠笑着挡住他的胳膊:“已经结过账了,今天纯属巧合,你周五请我就行。”   “那周五我请您。”   送肖冶回家的路上,祁琰筠问:“你上次纠结的问题有答案了吗?”   “嗯?”肖冶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然后惭愧地笑笑,“有了。”   “是什么?”   肖冶看向前方:“坚守本心。”   祁琰筠唇角上翘:“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嗯?祁叔叔以为我是什么样的人?”肖冶侧头看过去。   祁琰筠在等红灯的间隙与他对视:“本心善良的…人。”   他本来想说本心善良的可怜人,话到嘴边又缩回去了。   肖冶这么努力地生活,不会愿意从别人嘴里听见“可怜”两个字吧。   如果可以,谁想当可怜人呢?   听见答案,肖冶笑笑:“祁叔叔高看我了,其实我也会有阴暗的想法。”   “那不重要,谁都会萌生阴暗的想法,重要的是你会不会把那些想法付诸实践,而你显然不会,不仅不会,你还会因为产生那些想法而觉得惭愧,这难能可贵。”   肖冶注视着不断流逝的路灯:“祁叔叔,谢谢您。”   车厢里一阵静谧,两个人各有心事,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到达肖冶租住的小区后,祁琰筠拿出一个手提袋:“几支祛疤的药膏,据说效果很好,你试试看。”   “谢谢祁叔叔。”   祁琰筠的手抬了抬,然后又放下:“别老说谢谢了,疼爱喜欢的小辈,这不是长辈应该做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   分别后,祁琰筠目送着肖冶走进单元门,然后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帮我在10月28日准备一个私人晚宴,不用邀请任何人…”   程一在电话那头回答:“好的,祁董。”   她刚想问还有别的要求吗,祁琰筠又说:“再准备一些礼物…”   “好的,明白。”   挂断电话,祁琰筠看着五楼一户窗户亮起昏黄的灯光后才坐进车里掉头离开。   -   肖冶进家之后打开手提袋,里面是好几支药膏,还有一个便签,上面贴心地写着注意事项。   他鼻头一酸,自己都不在意的事情竟然被祁叔叔这么关注。   从小到大,他几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   祁爵根本就不会注意这些细节。   眼眶感觉暖暖的,下一秒,一行热泪划过脸颊,原来是哭了。   他拿出一盒药膏,将剩下的收进抽屉里,洗漱过后挤了一些抹在脸上,清清凉凉的,还带着些微刺痛感,也许是药物渗透造成的。   睡觉之前,他给祁琰筠发了一条消息:【药膏很好用,谢谢祁叔叔,晚安】   没过一会儿,聊天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肖冶等待片刻,看见对方回复的【晚安】之后,他放下手机,进入梦乡。   -   之后的几天,肖冶忙着学习和机器人比赛的事,偶尔的空闲时间还要思考如何在生日会上让顾竹年激动得忘记伪装。   这是个不小的挑战,因为顾竹年的演技真的精湛到家了。   而机器人比赛备赛阶段也是矛盾频出,各个小组轮番出现问题,肖冶不停地奔波在各个小组之间解决问题,都快忙成陀螺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这群队员的家长,每天不停地解决孩子之间发生的各种情况,心力交瘁。   虽然忙碌且心累,但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至少队员们对他的信任感逐渐提高,这其中以贺参和贺商为代表。   经过那顿午饭,这俩人莫名对肖冶心生好感,一有时间就以各种理由找他。   其中最常见的理由就是吵架,这俩人的关系就如同参与商一样,只有相互隔开才能相安无事。   他们每次理由都出奇的一致:谁找肖冶的次数太多了。   肖冶在学校分拨出来的备赛教室查看各个组的进度,这俩人就在他面前针尖对麦芒地拌嘴。   “你没事吗?老找肖冶干什么?”   “你才没事吧?你老找肖冶干什么?”   “你管我?!”   “那你管我?!”   有时候肖冶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劝他们:“你们来找我就是让我看你们吵架的?”   两人同时住口看向他:   “不是,是他要跟我吵。”   “明明是他要跟我吵。”   “我很忙,你们俩要是没事帮我看看这个线路图?”   “好好好!我来!”   “凭什么你来?肖冶,我来给你看!”   “我来!”   肖冶:“……”   他敲敲桌子:“好了,你们别争了,贺参你帮我看线路图,贺商你帮我看结构图。”   领了任务的两人互相瞪对方一眼,然后抢走自己要看的图纸一个在教室这头,一个在教室那头认真检查。   他们选的位置与肖冶之间形成一个等腰三角形,仿佛精准地测量过一样。   肖冶无暇关注到这些,他认真的查看其他模块的内容。   机器人比赛不仅需要专业知识,还要有足量的资金投入,这就是外联组存在的意义。   没有钱,一切都无从谈起,更何况制作机器人需要的钱只多不少,而且因为是作战型比赛,每一个机器人都面临被对手打坏的风险,因此这就成为一项非常烧钱的比赛。   其他几个组的设计思路基本出来之后,外联组拉的赞助资金就要到位了。   肖冶在群里圈了外联组的四个人:【图纸和材料基本上敲定了,还得辛苦你们继续拉赞助】   四个人里有三人回复:【收到】   一个人没有回复。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晁呈。   肖冶并不觉得意外,这个人要是不找麻烦那才是真的意外。   原本那几天的风平浪静他就觉得不太放心,果不其然,对方在这里等着呢。   他继续在群里圈晁呈。   许久都没有回复后,他放下手机思考对方这样做的用意。   他还没理出头绪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晁呈的回复:【前段时间不是刚拉过一笔赞助吗?这么快用完了?你没有贪那笔钱吧?】 第24章   群里面鸦雀无声。   教室里, 查看图纸的双胞胎兄弟俩大气不敢出,小心翼翼地看向肖冶。   一时之间,仿佛无论线下还是线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即使隔着手机也能想象他们吃瓜的表情。   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   肖冶对此习以为常。   他其实很高兴,高兴对方平铺直叙的露出獠牙,简单直率,与顾竹年完全是两个风格。   这种质问可太容易解决了,幸好他早有防备。   制作机器人需要很多钱,凡事只要跟钱扯上关系那就要万事小心, 尤其是他们这个临时组建的团队,队员之间还处在磨合期,信任和默契更是无从谈起。   在这样的团队里, 一旦有人对资金的用途产生怀疑, 对团队凝聚力是巨大打击。   晁呈就是利用这一点才故意在群里质问他。   差不多整个锦城大学的人都知道肖冶是孤儿, 上学的学费全靠奖学金, 而他因为学术造假被剥夺奖学金资格的事更是公开的事实。   如此一来很多人就会产生一个合理的猜测:肖冶会不会私自挪用比赛经费?   质疑的下一步就是求证, 一旦找到证据, 就会成为压倒肖冶的另一根稻草。   不过没关系。   肖冶正要拿起手机,双胞胎说话了:“我们相信你。”   他朝两人笑笑:“谢谢。”   低头看时,群里有人发了一份文件并@晁呈:   【比赛经费有专门的账户, 支取流程和收支情况请查看文件, 另外为了避免你不看文案,特别提示一下:一个人是无法支取比赛经费的。】   发言的人是吴骁,外联组组长, 常年带着鸭舌帽,财经专业大三学生, 年龄比肖冶大一岁,队员们第一次集合开会时就是他冷冷地发出疑问。   肖冶没想到吴骁会主动站出来说明事实。   晁呈在锦城大学还算小有名气的,一般人都不敢或不会得罪他。   一方面这人是顾竹年身边的人,虽然脾气有些暴躁,但是顾竹年的朋友又能有多差?   另一方面这人家境优渥,也是锦城有名的富二代,说不定自己毕业之后还得去他家的公司当社畜,何苦得罪未来上司?   肖冶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在群里回应,感觉他说什么都会给吴骁带来麻烦,要是让晁呈认为自己和吴骁关系匪浅,恐怕又会增加一个可怜人。   手机那头的晁呈恐怕已经气疯了。   他正苦思冥想怎么巧妙地帮吴骁引开战火的时候,微信群里又出现一条消息。   还是吴骁发的:   【有些人占用参赛者的名额不干活,自然不知道领队从始至终没有参与过任何经费收支事项】   【建议这些人发言之前过过脑子,不知道的事情别乱喷,否则会显得我们外联组很菜】   这一下,肖冶更是吃惊地下巴微张:这吴骁也太勇了吧?!   他的对面,贺参和贺商早己经激动地捶桌子了:“6!这哥们儿真6!”   “太敢了!佩服佩服!”   不用说,群里其他人肯定也是吃惊的状态,但是他们的表情就不得而知了。   肖冶劝和的文字还没来得及发过去,晁呈发来好几条语音消息,每一条都是59秒,接连不断,一看就是气极了。   这也就是隔着手机,如果是在现场,估计早就开始动手了。   肖冶没听那些语音消息,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骂人的话,可能还会带着些威胁,警告吴骁在学校等着他之类的。   他将编辑好的文字发在群里:   【首先感谢吴骁同学帮我证明清白,其次都是同学,也是一起参加比赛的队友,我们还是要以和为贵】   消息发出去仿佛石沉大海,没有一丝波澜。   肖冶以为这事应该是翻篇了,没想到几分钟后群里又来消息了,是吴骁:   【你的嘴连着□□呢,说话这么肮脏。】   【有个词叫无能狂怒你听过吗?应该没有,我给你解释一下,意思就是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愤怒,明白了吗?】   肖冶:“!”   这个吴骁骂人的功力真的是…心平气和地把人气死啊!   贺参和贺商都感叹:“这哥们真敢说。”   “强龙不压地头蛇,他这是完全把地头蛇的嘴了,以后的日子,危!”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怂?”   “你才怂!你全家都怂!”   “我看你不仅怂,你还傻,爸妈怎么生了你,直接拉低我们全家的智商。”   “你才傻,全家你最傻!”   在一旁被迫听着他们斗嘴的肖冶:“……”   为什么有一种自己是幼儿园老师的感觉?   见他一言不发,兄弟俩这才停止斗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你们继续查图纸吧。”   两人坐回位置上之后,肖冶给吴骁发了条消息:【谢谢】   吴骁很快回复:【你不用感动,我不是为了你,我只为事实】   肖冶打字:【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你,以后晁呈会找你麻烦的,如果有需要我会全力帮你】   那便没再回复,肖冶放下手机。   许教授说的没错,整个锦城大学肯定存在很多明辨是非的人,自己确实应该走进人群里,让大家亲眼见证事实,而不是从别人嘴里听到虚言。   这一刻,暗黑的大海仿佛被阳光穿透,丝丝缕缕的光照在肖冶身上,温暖而明亮。   希望重新燃起。   只要自己不放弃,未来还是会来的吧…   他心里满怀希冀的时候,捏着手机无处发泄怒气的晁呈几乎要疯了。   晁呈原本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肖冶再次烂大街,他好借此机会在顾竹年那边卖好,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吴骁,坏了他的计划不说,居然还把他损了一顿!   这口气憋得他猛地把手机往墙一扔,“嘭!”一声,手机被磕得边角凹进去,屏幕也跟着碎裂。   他还是不解气,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踹一脚椅子,却忘了椅子是带轱辘的,撞墙之后又被弹回来,直直地冲向他!   晁呈又一脚踹开,然后猛地摔门离开。   肖冶、吴骁,他咬牙切齿地想,一定要让这两人跪着向他求饶!   -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   上学的路上,肖冶给祁琰筠发了餐厅定位,然后说【到时候见】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就回复【我去学校接你】   【方便吗?我坐地铁到那里很快的】   祁琰筠回复【很方便】   肖冶便没有再推辞。   他其实很怕亏欠别人,再加上祁爵和顾竹年的经历,会让他自然而然地拒绝别人的示好。   但是在祁琰筠这里,他下意识的拒绝会让对方皱眉。   肖冶不想让祁叔叔不开心,他偶尔也会莫名生出想要靠近对方的想法。   于是他就会任由自己接受祁叔叔的好意。   接受帮助后,会产生亏欠。   因为亏欠,所以会想尽办法报答;因为报答,所以会增加二人之间的相处。   理智告诉肖冶要提高警惕,但感情却让他不由自主地靠近这份温暖。   祁叔叔给他的感觉很温暖,宽宏有力,仿佛蕴藏着无尽能量,不仅给予他生活上的帮助,还给他人生上的指引。   睿智而温柔,与平常冰冷肃杀的气质判若两人。   能被这样的人欣赏,真的是一件极为幸运的事吧……   下午的课上完,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肖冶决定去实验室看看机器人的制作进度。   锦城大学人工智能学院有几栋专门的实验楼,根据功能不同分成大大小小几百个实验室。   学校给他们安排有两个实验室,一个是软件方面的,里面有许多电脑和一组小型的服务器;另一个是机械和电气方面的,里面分门别类放置着各种工具,宛如一座小型的机电工坊。   肖冶走向机电实验室。   巨大的空间里只有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女生头戴护目镜,手拿电焊枪进行零件的组装。   女生名叫高杉,是电气类专业的学生,今年大二,是系里有名的“系花”。   之所以带着引号,是因为高杉在学习和各种活动中,比男生厉害得多。   长得漂亮,能力还强到无人能出其右的程度,因此这“系花”两个字就带上了无人敢亵渎的意味。   放下电焊枪检查焊接效果的时候,她瞥见肖冶的身影,扬扬下巴算作招呼,然后低头继续忙碌。   肖冶走过去拿起电焊枪准备帮她:“你没回家?”   高杉又抬头看他一眼,嚼着泡泡糖,面色有些不悦地拿走电焊枪:“你不是也没回?”   肖冶手里一空,也不好再去跟她抢电焊枪,只能用工具帮她固定住部件:“我记得你说你每周五都要回家。”   高杉无所谓地耸耸肩,递给他一个护目镜,然后打开电焊枪:“不能临时改主意?”   “…能。”   整个过程中,高杉对肖冶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又会在该注意的地方给他护具。   等到时间来到17:00后,肖冶道别离开,高杉也只是点点头就继续干活了。   离开实验室后,肖冶终于明白为什么高杉被称为“系花”了,不仅仅是因为不容亵渎,还因为高杉自带一种高岭之花的气质。   系花的全称应该是“系的高岭之花”。   他往外走的时候,祁琰筠发来消息【在正门】   肖冶回复【好】,然后脚步轻快地往正门走去。   快到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见祁琰筠站在车前朝他招手。   这个时间点学校里的人不算多,但周围依旧有不少人打量。   豪车和帅哥,永远是吸引目光的一大利器。   肖冶笑着举起手,刚要超过肩膀,旁边的教学楼里走出来一个人。   是祁爵。   看着他的双眼明显一亮,刚才还紧皱的眉心逐渐舒展,露出笑容。   “小野,你是来找我的吗?”   肖冶还没完全举起的手瞬间落下,目光看向祁爵身后。   祁叔叔会不会回避?   如果回避,是不是就能说明祁叔叔知道他和祁爵曾经的关系?   说明祁叔叔心里有猫腻?   但如果不回避,也不一定能证明他心无旁骛,万一是伙同祁爵演戏呢?   肖冶状似无意地观察祁琰筠的反应。   对方仍旧站在原地,安静地看着这里,坦荡无比。   那祁叔叔究竟有没有认出祁爵的背影呢?   是没认出来,还是无所谓?   肖冶摸不透,他又看向祁爵。   如果祁爵知道自己的叔叔来找他,会是什么反应?   是像平常一样震怒,还是会像在后台那样不敢说一个字?   见他看着自己,祁爵明显心情更好了:“小野?你是来找我的对吧?”   肖冶后撤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不是。”   说完他又往祁爵身后瞥去:“我要去…”   话还没说完,祁爵的手机铃声响了,他双眼猛地睁大,急忙掏出手机:“程姐姐…”   肖冶的后半句话就这样被打断。   算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略过忙着讲电话的祁爵,继续朝正门走去。   不远处,祁琰筠依旧微笑着站在车旁。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肖冶心里想,但该确认的事还是要确认的。   走到门口,他甜甜地笑一下:“祁叔叔。”   祁琰筠点点头,拉开副驾驶的门:“上车吧。”   “谢谢祁叔叔。”   “还是这么客气。”   语气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仿佛是长辈拿孩子没办法一样。   肖冶呵呵一笑,转而问道:“今天也是碰巧自己开车?”   “今天不是。”   祁琰筠手握方向盘,在车子启动前看向右边:“今天是特意自己开车的。”   见肖冶不明所以的表情,他目视前方,踩下油门:“有时候也想要自己掌握方向盘。”   “司机叔叔不是会送您去您想去的地方吗?”   祁琰筠微微叹口气,然后轻声一笑:“有些事情是不允许有第三个人在场的。”   肖冶满脸问号,但还是应和道:“也对。”   “呵呵,你现在肯定还不懂,以后就会明白了。”   大约30分钟后,两人抵达目的地。   吃饭的地方并不高档,但厨师的手艺很高,在锦城小有名气,很多人慕名而来。   两人下车后径直走进饭店,正是晚饭的时间,里面坐满了人,空调的风都吹不散那蒸腾的烟火气。   站在门口的两人瞬间吸引了不少目光,喧嚣声都跟着变小。   祁琰筠眼眸中寒光一凛,向前迈一步站在肖冶身前,打量的眼神这才悻悻而散,氛围却仍旧沉浸在低气压中。   肖冶拽了一下身前人的衣角,凑到耳边:“祁叔叔如果不习惯,我们可以去别家。”   祁琰筠身体微微向后倾,摇摇头:“不用换。”   门口的服务生觑着脸色带两人走进肖冶提前订好的包间,门一关,外面又恢复喧嚣。   包间的布置很简单,一张圆桌几把椅子,圆桌中间摆着一捧假花。   祁琰筠坐定之后环顾一圈:“挺不错的。”   “祁叔叔喜欢就好。”   肖冶从服务生手里拿过菜单放到祁琰筠面前:“您看看吃些什么?”   两人正一起看菜单,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敲门进来,看见肖冶就开朗大笑:“小野,你都多久没来了?终于想起来看看你张姨了?”   肖冶笑着站起来:“张姨,好久不见,您这里生意还是这么好。”   张姨摆摆手:“嗐,瞎忙呗,吃点什么?这位是?”   “这是祁叔叔,祁叔叔,这是张姨。”   祁琰筠站起身点了点头:“幸会。”   “幸会幸会。”   张姨的目光在祁琰筠和肖冶身上来回扫视几轮,最后道:“小野啊,最近收银机总是出故障,你既然来了就帮张姨看看呗?”   肖冶没有觉出异样:“好啊,那祁叔叔您先点菜,我去去就来。”   张姨带他来到柜台后面,一进去就有些警惕地问:“那是谁?干什么的?怎么认识的?”   肖冶听着这一连串的问题,知道张姨担心他,于是笑着解释:“是一位对我很好的长辈,生意人,机缘巧合下认识的。”   见对面仍旧秀眉紧拧,他又急忙安抚:“张姨您放心,他不是坏人。”   张姨看了看他,语重心长道:“小野,不是张姨多心,实在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这模样就注定少不了被人盯着,所以,你得小心任何一个靠近你的人,尤其是这种…”   她手敲一下太阳穴,思考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最后随口说道:“尤其是这种西装革履的老男人!”   肖冶:“……”   幸好祁叔叔不在这。   见张姨满脸担忧,他露出一副烂漫的笑容:“谢谢张姨的关心,不过您放心吧,祁叔叔不是那种人,他就是一位对后辈很友好的叔叔。”   张女士上下扫量他一眼:“年轻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只欣赏你?当然,你是个好孩子,还长得特别好看,但是他那种…对,他那种老油条吃人都不吐骨头的,你能信他的话?” 第25章   肖冶像孩子一样认同地点点头:“张姨, 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放心吧。”   “行了行了, 去吧,”张女士对乖巧的肖冶完全没有招架能力,挥手让他离开,“记住我说的,擦亮双眼。”   “好。”   肖冶走进包间,门一打开就看见祁琰筠一手支在桌子上托着脸颊,另一手随意地转着饭店的笔, 目光仅仅盯着门口,似乎在焦急地等着什么人进来。   见他推门而入,祁琰筠手中的笔掉到桌面上, 另一只手也不托着脸颊了, 朝他笑笑:“聊完了?”   “聊完了, 点了些什么菜?”   肖冶在旁边坐下。   低头的瞬间, 自己脚上的普通休闲鞋与旁边那双油光铮亮的高档皮鞋形成鲜明对比。   张姨的话瞬间浮现在心底:这个人会像张姨说的那样, 是别有用心接近自己的吗?   她的话也有道理, 年轻人这么多,祁叔叔为什么只关照自己?   但话又说回来,他又怎么确定祁叔叔没有关照其他的晚辈?   自己的怀疑加上别人的提醒, 很容易让他产生探究的想法。   该信任这个人吗?   思考间, 祁琰筠将菜单推过来:“点了白灼菜心和干锅花菜,你再看看别的?”   肖冶笑了:“祁叔叔也喜欢菜心和花菜?”   “嗯,喜欢这两种烹饪方式, 一个清淡,一个麻辣。”   “两个极端的口味。”肖冶翻看菜单, 在番茄牛腩的旁边写了个“1”。   “再次印证了我们的口味——”   祁琰筠的话还没说完,肖冶忽然冷不丁问:“祁叔叔结婚了吗?”   琥珀色的眸子寒芒一闪,紧紧盯着对面那双深邃而狭长的双眼,仿佛猫科动物瞪着猎物随时准备发动致命攻击一样。   旋即,那道寒芒便消失不见,速度快得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幻视了。   肖冶是故意这样突然发问的,一个人即使伪装得再好,也会在突如其来的情况下暴露自己的真实想法。   语言和表情都会说谎,但紧急关头的反应骗不了人。   这是肖冶被祁爵和顾竹年欺骗之后临时学到的识人技巧,从前他没想着用这种方法试探祁叔叔,既然今天张姨也那样提醒了,那就姑且一试。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祁琰筠脸上,等待对方的答案。   包间的冷气开得很足,可他的手心却起了一层薄汗。   祁琰筠视线与他交汇,先是出现错愕,之后双眼不躲避,不闪烁,目光柔和,唇角微微上翘,眼尾现出些细小的笑纹,神态放松而自然:   “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怎么突然关心我的私事了?”   闻言,肖冶反而尴尬。   冲动了。   这个问题问得突兀而失礼,自己不应该这样的。   怎么突然就头脑一热做了这样的举动?   他局促地将手掌放在大腿上擦汗,呵呵一笑:“我是不是问了不该问的?抱歉啊,祁叔叔。”   祁琰筠注意到他的动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我反而很高兴。”   肖冶擦汗的动作停住,纳闷地看着他:“?”   祁琰筠将烫好的餐具放在他面前:“高兴你终于对我有些好奇心了。”   肖冶:“…?”   服务生的到来及时缓解了他的尴尬,他忙不迭地将菜单递给服务生,然后端起杯子喝了口茶。   祁琰筠看着他的动作,眉眼间的笑意更浓了,他主动转移话题:“你和老板很熟?”   “嗯,福利院离这很近,小时候来这里刷过盘子。”   放下水杯,他才注意到眼前散发着热气的碗碟,一看就是用开水烫过。   祁叔叔烫的?   他眼睛看向祁琰筠面前的碗碟,同样的摆放方式,同样冒着热气。   “谢谢祁叔叔。”   听见他突然道谢,祁琰筠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说:“客气什么,我比你大很多,照顾你是应该的。”   他的话随意而平常,肖冶听了却心里满怀愧疚。   祁叔叔对自己这么细致,他还要怀疑对方的用意,是不是有些不识好歹?   这可是祁氏集团的董事长,去哪里不是无数人前呼后拥地伺候着,结果到他这里一点善意都被曲解为别有所图?   不应该,太不应该。   也许是自己被祁爵和顾竹年伤怕了,以至于对任何温暖都抱有警惕心。   可是仔细想想,从接触到现在,祁叔叔除了和祁爵是叔侄关系外,还有其他值得怀疑的地方吗?说的话和做的事有破绽吗?   没有。   这个答案意味着两个可能,祁叔叔确实没有别的心思,或者祁叔叔是个顶级的伪装者,以自己的道行根本看不出来。   事实究竟会是哪一种呢?   肖冶肯定是期待第一种的,可是,自己真的值得拥有不求回报的真挚温暖吗?   服务生敲门送菜打断了肖冶的思考,两人开始用餐。   祁琰筠给肖冶盛了一碗西红柿牛腩:“你多大就开始打工了?”   “谢谢祁叔叔,初中的时候就开始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不算童工,张姨给我布置的任务很少,就像在家里做家务一样,不多的。”   祁琰筠笑笑:“放心,我不会说什么的。”   肖冶放松下来,喝了一勺汤,然后幸福地微微眯起眼睛:“还是原来的味道,祁叔叔你快尝尝。”   说着,他盛了一碗汤端给祁琰筠。   “谢谢,终于轮到我说谢谢了。”   两人相视一笑。   “确实很不错,”祁琰筠尝了一口后夸赞道,“看来这位女士对你很好。”   肖冶点头:“特别好,张姨经常给我开小灶,我小时候个子很矮的,能长这么高全是张姨的功劳。”   祁琰筠试探着问:“福利院吃不饱?”   “也没有,主要是我青春期的时候太能吃了,比现在还能吃。”   说完,肖冶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又给祁琰筠夹了一筷子干锅花菜。   祁琰筠道过谢又问:“那你小时候打工是为了?”   “为了买学习资料,那些需要另外的钱。”   饭桌上忽然没了声音,两人安静用餐,似乎各有心事。   期间祁琰筠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提议:“今天的学习任务完成了吗?要不要去海边散散步?”   听见这个问题,肖冶有些惭愧。   上一次祁叔叔这样问的时候,他借口要学习,其实是为了调查祁氏集团的事,不成想祁叔叔竟然将这个借口信以为真。   他低头擦了下鼻尖:“完成了,去散散步吧。”   祁琰筠笑着说好,然后又给他喝空的茶杯里添茶。   两人边吃边聊,到最后三道菜吃得干干净净。   肖冶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但凡吃饭,必定光盘。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挨过饿,所以他总是会担心吃完这顿没有下顿。   因此每一次吃饭,他都将这顿饭当成最后一顿吃得津津有味、盆干碗净。   祁琰筠全程看得心疼不已,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肖冶,为什么没有在他最艰难的时候帮助肖冶?   亏欠和自责的情绪早已在心里扎根,如果早点遇到,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如果能早点遇到,肖冶应该会成为真正乐观开朗的孩子吧,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明明在笑,眼睛里却含着泪花。   看着肖冶瘦弱的胳膊,他心里更加酸涩了。   吃完饭,肖冶去柜台结账,张女士却说账早就结过了。   “哎呀,小野,刚刚我试探了一下你带来的那个人,看着冷漠,倒是蛮有礼数的…”   “不过你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男人的嘴那可真的是骗人的鬼,该提防还是要提防。”   肖冶在心里庆幸还好祁叔叔没有跟他来,不然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张姨,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张女士会心一笑:“这就对了,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两人吃完饭刚好是晚上七点,祁琰筠驱车带肖冶去往海边。   锦城三面临海,海边还修建了漂亮的步行道,每到傍晚就会有很多人来这里跑步或是散步。   每次肖冶在打工途中路过这里的时候,都会羡慕这些人闲适的生活,快乐自在,不用为生计发愁,朝气蓬勃的脸上展现出对未来的期待和信心。   肖冶只会偶尔产生这种期待,最近更是时时担忧不已,仿佛身边定时炸弹环伺,随时准备着把自己炸成血沫。   什么时候能真正拆除那些炸弹,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放松下来享受生活。   祁琰筠的车越开越快,到最后直接上了高速。   肖冶疑惑地朝窗外打量,然后又看向左边。   祁琰筠感受到他的目光,笑着问:“害怕吗?”   肖冶摇摇头:“不怕。”   “这么相信我?”祁琰筠看一眼右侧的后视镜,微不可察地挑起一边眉毛。   “嗯,相信。”   肖冶有些心虚,饭桌上自己还在猜测对方靠近自己的目的,现在却在说这种话。   但无论如何,他倒是真的不担心祁叔叔会把他带到什么危险的地方。   这是一种莫名而来的信任,肖冶根本想不清楚,但他选择遵从本心。   他托着下巴:“不知道为什么,您给我的感觉很温暖,就像…”   祁琰筠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起,苍劲而有力。   他控制着声音,平稳地追问:“像什么?”   “像…”肖冶一时半刻找不到恰当的形容词,最后只好说,“像温厚的长辈。”   祁琰筠:“……·”   抓紧方向盘的手瞬间放松,内心激荡的情绪也归于平静,甚至有些消沉。   还是长辈。   不过没关系,有的是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信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慢慢来。   他唇角一弯:“其实我也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你就心生欣赏,想要更多地了解你,了解得越多越就越欣赏你,甚至想要把我心底的秘密分享给你。”   肖冶不好意思地搓着手:“我也没有那么好…”   祁琰筠挑眉:“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哈哈,”肖冶被逗笑,“不敢不敢。”   他话锋一转,问道:“祁叔叔心底有什么秘密呢?”   “太多了,”祁琰筠目视前方,“以后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到时候可不要嫌我烦。”   肖冶看着他:“怎么会呢?只要祁叔叔说,我洗耳恭听。”   语气说不清道不明,似喜似悲,似期待又似惭愧,纠结得如同他的心一样。   汽车又行驶一阵后离大海越来越近,肖冶看着窗外:“我还以为是去沿海的步行道散步。”   祁琰筠转动方向盘驶入匝道:“双脚不接触沙滩和大海,怎么能叫海边散步呢?”   片刻后,车子驶入一个类似庄园的地方,大门识别车牌号后自动打开。   祁琰筠一直往离开,直到停在距离沙滩最近的地方。   他们下车后,等在一旁的一群人低头鞠躬,领头的中年男人向前迈一步后说道:“先生,都已经准备好了。”   祁琰筠点点头,然后手伸向沙滩的方向对肖冶说:“这边。”   海风轻轻地吹来,带着抚平一切的魔力,肖冶亦步亦趋地跟着对方走。   不到一百米就走到沙滩,椰子树底下有个提前支起的遮阳伞,伞下并排放着两张沙滩椅,中间有一张精致的小圆桌,上面摆着饮料和水果。   祁琰筠率先坐在沙滩椅上:“把鞋脱了吧,不然会进沙子。”   肖冶便听话地坐在另一张沙滩椅上脱鞋:“这里是?”   “我个人的一片度假海滩,你要是喜欢可以常来玩。”   祁琰筠将高档的皮鞋随意放在一边,然后问:“会游泳吗?”   肖冶一边脱袜子一边摇头:“不会。”   “有机会我教你。”   祁琰筠低头,皙白而漂亮的脚冲破袜子的束缚,完完全全地落进他眼睛里。   完美的希腊脚,瘦而薄,左脚脚背上一颗鲜明的痣摄人心魄。   肖冶继续脱另一只袜子,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祁叔叔是不是呼吸凝滞了一下?是心脏或呼吸有问题吗?   应该不会吧,祁叔叔才三十岁,看起来也很健康,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也许是海浪的声音吧。   下一秒,祁琰筠弯下腰,卷起了肖冶的裤脚… 第26章   苍劲有力而指节分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卷起肖冶的牛仔裤裤腿。   动作轻柔而谨慎, 没有任何肌肤接触,整个行为显得既虔诚又认真,不带丝毫亵渎或玩弄的意味。   一切自然得仿佛理所应当, 肖冶都来不及反应,等他意识到的时候,祁琰筠已经为他卷好了一边的裤脚。   肖冶常年身着长裤,下半身几乎没晒过太阳,所以腿上和脚上的皮肤比脸上的还要白很多。   微微擦黑的夜色里,纤白劲瘦的小腿仿佛在发光,脚踝处仅仅被一层皮肤包裹, 骨骼的轮廓分外明晰,给人一种很锋利的感觉。   突然,祁琰筠的手顿住, 空气一瞬间仿佛凝固, 耳边只有海浪和飞鸟的声音。   “怦怦!”   “怦怦!”   心跳声从胸腔传来, 莫名加快的律动让肖冶血色上涌, 脸颊逐渐红晕, 连带着眼尾的朱砂痣都变得鲜红欲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 两人都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过一会儿, 祁琰筠率先反应过来, 站起身来,却因为动作太迅速而有些头晕。   他扶着额头,等眩晕缓解后马上道歉:“不好意思, 失礼了。”   肖冶抿抿嘴唇,弯下腰卷起另一边的裤腿, 带到心跳声没有那样剧烈后才说:“祁叔叔也是好意。”   之后两人默契地都没再说话,不约而同地将这件看似不起眼的小误会遗忘。   祁琰筠对着大海站了一会,然后转身面向肖冶:“来吧,让双脚感受一下海浪。”   肖冶站起身走向对方,两人并肩走在沙滩上。   十月的锦城天气仍旧是热的,好在晚上气温会稍稍降低些,再加上海风的吹拂,反而让人觉得惬意自在。   脚底的感觉很微妙。   如果肖冶说自己之前从来没有来过沙滩,很多锦城人肯定是不会信的。   但这是事实。   成年前他在福利院忙碌,成年后他为了生计奔波于各个打工场所,根本没有时间像今晚这样闲适地在沙滩上散步。   沙子细软而发白,表面微凉,踩到深处还能感受到里面贮藏的太阳的热量。   越往海边走,沙子越湿润,渐渐地偶尔会有海浪轻拂脚面。   祁琰筠走在靠海的那侧,转过头看他:“是不是感觉很舒服?”   肖冶笑着侧头:“非常舒服。”   海水带着洁白的泡沫,不断欢闹着冲向沙滩,笑呵呵地轻挠行人的双脚,仿佛在与人做游戏。   肖冶不由自主地露出一个微笑,在不胜浓郁的夜色中,这抹微笑比天边的圆月还要闪亮。   祁琰筠忽然就晃了神。   他很少有这种控制不住失神的时刻,但是在肖冶这里他总会控制不住,总是需要更多的理智才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他都想要轻轻拍拍对方的肩膀,给予他安慰和鼓励;   他都想要告诉肖冶,无论有什么需要他都可以来找他,他一定会帮忙解决;   他想要直抒胸臆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问他能不能接受他……   但是他知道这样不行。   从短暂的接触和了解中,他知道肖冶是个受过很多伤、经历过很多苦,哪怕现在心里也有很多苦衷的人,他坚强,但也敏感,他会对一切靠近的人抱有警惕心。   被那样背叛过,谁还会相信别人突如其来的好意?   所以祁琰筠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等肖冶对他产生信任之后慢慢向他展开心扉。   现阶段,他只能默默站在肖冶身边,在暗中给予他力量,在背后保护他。   他知道肖冶很要强,他也相信他能够自己解决问题,他愿意成全肖冶的报复。   这种成功向曾经欺凌过、背叛过自己的人复仇所带来的成就感是别人无法给予的。   所以他会站在肖冶身后,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对待肖冶,祁琰筠有一种极为复杂的情感,进一步他怕吓跑对方,退一步他怕两人再也没有交集。   因此,他只能每天想尽办法出现在对方的身边,让他先习惯他的存在,让他知道有个人全身心地欣赏他,愿意倾其所能帮助他。   祁琰筠看着肖冶明媚的笑容,状似平常地吐出一句:“我帮你拍点照片吧。”   “谢谢祁叔叔。”   在肖冶要从口袋里掏手机的时候,他晃晃自己的手机:“用我的就行,拍完发你。”   “好。”   于是,夜色中的沙滩上,一天一海两轮明月遥遥相望,一如肖冶和祁琰筠。   一个羞赧地摆着各种pose,一个不停地找角度拍照。   肖冶在祁琰筠的指导下各种凹造型,而祁琰筠则西装革履地在沙滩上光着脚,宛如专业摄影师一样不停地摁着快门。   到最后数不清拍了多少张照片,肖冶只记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回程的路上气氛依旧融洽。   从海滩到肖冶租住的地方要一个小时车程,两人在车里聊着天,音响里放着节奏欢快的法语歌曲,浪漫的语调仿佛在车内铺满粉红色的泡泡。   晚上十点,车辆抵达城郊的老破小区。   临分别前,祁琰筠主动道:“晚上我会把照片发你,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保留一张我们的合照,其余的都可以删除。”   “嗯?”   肖冶不明白祁琰筠为何会这样说,在他印象里朋友之间互相有对方照片是很正常的事。   朋友…   这个词令他震惊,他从什么时候起将祁叔叔当成朋友了?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身份还是年龄,都无法成为朋友吧?   心里忽然有些怅然,他垂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祁叔叔可以自行处理,我没意见。”   “好。”   两人分别后,肖冶晃晃脑袋驱散自己心中不合时宜的想法。   什么朋友,明明是董事长、是长辈、是…祁叔叔。   他定下心神,从快递箱里取出这几天买的猫咪用品。   一共好几个箱子,摞在一起分量不算轻,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手臂上的肌肉都绷紧了。   五楼的楼道口,白加黑心有灵犀般守在门前,见他来了热情地蹭他的裤脚,发出欢快的呼噜声。   肖冶眉眼一弯,将快递箱子放在地上,空出手开门,仅仅一个小缝,白加黑就飞也似地窜进去。   肖冶又是一笑,随即将快递一件件搬进屋。   锁好门后,还不等他张罗,白加黑自动围在猫罐头的纸箱周围,身姿婀娜地蹭蹭纸箱又蹭蹭肖冶。   没人能拒绝猫咪的撒娇。   肖冶无奈地笑笑,取出一盒猫罐头打开放在地上。   白加黑瞬间就将自己的头埋进罐头盒里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发出幸福的呼噜声。   肖冶被逗得不行,轻轻拂几下它的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收拾其他快递。   猫粮、猫砂、简易玩具,东西不多,但每一样都是他精心挑选的高性价比好物。   其实白加黑更多的时候都是待在户外,猫砂也许都用不着,但是稳妥起见,肖冶还是准备了一些。   他把猫砂倒在卫生间空置的大盆里。   接着,又从厨房取出一个碗碟放在书桌旁边,倒些猫粮进去。   最后,他将剩余的物品封好口,全部收进柜子里后,白加黑已经将一整盒猫罐头吃得干干净净,正在地上餍足地舔自己的爪子。   肖冶揉揉它的肚皮:“还真是谁养的随谁啊,吃得这么干净。”   白加黑朝他叫一声,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满意。   肖冶笑着去浴室洗澡。   另一边,回到家的祁琰筠盯着手机,斟酌再三还是没有删掉那些照片。   是肖冶让他自行处置的,那么他就可以留着。   看着久久没有回复的微信对话框,他发了两个字【晚安】,然后就放下手机准备休息。   过一会儿,消息提示音响起,祁琰筠从床上坐起,拿过手机。   是肖冶发来的【晚安】,他盯着那两个字,唇角微翘,终于安心睡觉。   远郊的出租屋内,肖冶放下手机,转脸一看,白加黑优雅地躺在床上,好像在等他一样。   他开心地笑出声,抱着猫咪钻进被窝。   -   之后几天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平静无波,让一直以来时刻保持警惕的肖冶都有些不适应。   直到有一天贺商神秘兮兮地来找他,带着些试探问:“肖冶,你…你和吴骁?”   “我和吴骁?怎么了?”   肖冶看着他一脸为难的样子更觉得奇怪,“有什么话你直说就好。”   贺商打量一下周围,见附近没人后才不好意思地问:“你跟吴骁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啊,怎么了?”   “那个,我不是那种喜欢在背后说别人八卦的人,所以我就当面过来问你,你别介意啊。”   提到八卦,肖冶首先想到的就是校园论坛,这几天的风平浪静终于还是迎来了暴风雨。   “是不是校园论坛又出新帖子了?”   “对对对!你之前不知道吗?”贺商急忙点头。   肖冶拿出手机:“我很少看这个,全是些捕风捉影的内容。”   闻言,贺商感觉自己脸颊有些烫:“我,我也很少看,这次完全是因为帖子热度太高了…”   校园论坛里果然又出现一个高楼叠起的帖子,标题是【机器人比赛领队卖身外联组组长侵吞比赛资金!】   楼下自然是各种不堪入目的鄙夷和谩骂,连带着将肖冶曾经的“丰功伟绩”都被人重新提起。   贺商小心地安慰:“你放心,我们都不信的。”   肖冶笑笑:“没事,我早已经习惯了,你们找过另一位主人公没有?”   “吴骁?”   “对。”   贺商摇头:“他这个人冷冰冰的,谁敢去找他啊。”   肖冶迈开步子:“关于这件事我有个主意,但是得先问问他的意见,先走了。” 第27章   贺商在后面喊他:“那个…你, 你真的和…算了,我和你一起吧。”   肖冶不懂他的欲言又止,但见他执意要跟着, 便也随他。   路上,贺商又问:“你知道是谁发的帖子?”   “不知道,”肖冶摇头,“看我不顺眼的人太多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消沉,贺商急忙安慰:“你也别这么想,还是、还是有人欣赏你的。”   欣赏。   两个字让肖冶想起那位温柔的叔叔。   他目光变得柔和,笑着看向贺商:“谢谢。”   有人欣赏, 有人相信,这就足够了,足够他有信心去对抗那些反对他的力量。   两人在财经学院找到吴骁说明事件始末。   吴骁听后满不在乎:“无所谓, 清者自清, 随便传。”   贺商面色不虞, 但又不太敢反驳, 只好小声嘟囔:“你是无所谓, 肖冶可是被抹黑最多的那个…”   吴骁正一下帽檐, 冷冷看他一眼:“那你说怎么办?”   “你——”贺商语塞,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也在帖子里为两人辩解过,但是很快就被人嘲讽说他是肖冶的小号, 然后底下一大堆人就认定肖冶心虚了, 所以才来帖子里解释。   结果就是越描越黑,气得他开始举报帖子,可是无论他以什么理由举报, 管理员都以证据不足驳回他的删帖请求。   贺商简直无语,论坛的规矩都是摆设吗?   他正要吐槽, 肖冶插入话题:“你们听我说,这件事确实不能听之任之。”   两个人都看着他。   “虽然不知道发帖人是谁,但是联系前几天的事情和帖子内容,我很容易就想到一个人…”   吴骁冷嗤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贺商来回看看两人:“谁啊?”   “你们搞人工智能的把智商都给机器了?”吴骁上眼皮微微耷拉着看向贺商,给人一种轻蔑的感觉。   说完这句话,他又抬起眼对肖冶说:“No offense.”   “None taken.”   “你!”   肖冶继续从中调和:“无论如何,他们可能会想办法伪造证据,到时候别说我,你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你这边需要把比赛资金的每一笔收支上报许教授,先让他收到真实资料…”   吴骁点头:“这个没问题,然后呢?”   “对,然后呢?”   肖冶看向吴骁,斟酌着词句:“然后,我得跟你借个东西…”   三人商定之后,吴骁着手处理比赛经费收支报表的事,肖冶这边则准备开启第一次试水。   从前他一直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顾竹年和祁爵别再虚情假意地对待他,他甚至可以祝福他们百年好合。   可是顾竹年仿佛打定主意要把他往死里整,身后还有祁爵的纵容。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校园论坛是学生们畅所欲言的地方,但很多帖子都容易石沉大海,比如说肖冶曾经发过的澄清帖,不仅没有掀起一丝水花,还直接被删帖封号。   而那些造谣、抹黑他的帖子却在每个恰当的时候出现在论坛里,并且每一次都被顶成热贴。   巧合出现的次数多了就绝对不是偶然。   监管校园论坛的人很可能与顾竹年或祁爵有关系。   要想证实就需要在论坛里发帖,但肖冶的账号直接被封,而校园论坛又是一人一号,不能重复注册的制度。   如此,他只能借用别人的账号,最好还是跟事件相关人员的,否则就会有炒作的嫌疑,影响帖子的可信度。   因为他并不想法什么正经地澄清帖,恰恰相反,他要发的是自己的瓜。   经过他连日以来的观察,只要是八卦相关的帖子,都会在发布之后的几分钟内成为热贴。   枯燥的学习生活似乎让学生们无比渴望瓜的滋润。   于是肖冶借用吴骁的论坛账号发布了一个帖子:【拒绝了富二代追求,结果富二代抹黑我和别人有一腿,还涉及权钱交易,怎么办?】   标题醒目,关键词吸睛,这种猎奇的内容已经曝光就迅速成为热帖,热度瞬间盖过所有帖子。   再加上另一个说肖冶【卖身】的帖子,很容易激起人们的探究欲,于是马不停蹄地点进去看,结果里面不光有文字说明,还有微信聊天截图。   一个有理有据的瓜,还是当事人之一帮忙发出来的,绝对是真的啊!   肖冶知道这是一个险招,同时还有些自恋和妄想症的嫌疑:谁会为了造谣自己和别人的绯闻连夜P图啊?   那不是有病吗?   但是,除了用一个谣言打败另一个谣言,肖冶再也想不出别的方法来对抗层出不穷的造谣了。   他想看看能不能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放弃这种泼脏水的龌龊做法。   只是第一次尝试,结果还未可知。   帖子经过一上午的发酵,肖冶发现事情果然不怎么顺利。   帖子里虽然高楼迭起,但基本上没有谩骂晁呈的内容,学生们忽然变得很克制,只是单纯地讨论八卦——   【原来他喜欢男的…】   【虽然是强制爱,但是有点好嗑怎么回事?】   【浪荡富二代和清贫学霸,唔…这很难不让人嗑】   【y1s1,who上who下?】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富二代上啊】   【可是你们不觉得学霸在上更好嗑吗?!】   【美人攻和暴躁受…同学,你有点东西666】   【……】   之后底下就是层出不穷的猜测,什么说法都有,还有人脑补出两人的相识过往、相处片段,到最后甚至开启了剧情接力。   看着论坛里逐渐诡异的画风,肖冶:“……”   为什么事情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想到晁呈的家世以及各种霸凌行为,肖冶大致明白了原因。   学校里有不少人被晁呈欺负过,但是对这种八卦帖子声讨他不仅不解决问题,保不齐还会被晁呈盯上,后面的日子更不好过。   所以,大家只能图个乐呵,开开心心吃瓜。   帖子的热度高居不下,很快就被有关人士注意到,没过多久,那个帖子就被管理员以“传播不实信息”为由删除了。   通过这个,肖冶确认校园论坛里肯定有顾竹年或祁爵的人。   同时,帖子被删反而印证了内容的真实性——富二代晁呈因为心虚发挥了钞能力。   越否认的事往往越有可能是真实的。   帖子虽然被删,口耳相传的人却越来越多,一时之间学校里但凡知道晁呈和肖冶的人都在讨论这件事。   “那个晁呈看起来确实像会搞强制爱的。”   “好可怕,得不到就毁掉?”   “这种人好极端,被他盯上的肖冶好可怜。”   “唉,连吴骁都被泼了脏水,富二代真的是…”   “你们说前几次肖冶被冲会不会也跟晁呈有关系?”   “这还真说不好。”   “……”   吃过午饭,肖冶找到吴骁:“谢谢。”   吴骁严肃地看着他:“从这件事中你学到了什么?”   肖冶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住:“学到了什么?”   吴骁轻点下颌:“对。”   “学到了什么…”肖冶向后靠在椅背上,托着下巴思考。   片刻后,他身体向前:“控评!”   “没错。”   肖冶赞叹:“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吴骁面无表情,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因为我们财经界有的是瓜。”   肖冶:“……”   好像也是。   而另一端,晁呈快要气疯了。   好不容易想出来的整肖冶的方法滑铁卢了不说,自己竟然还搭进去成为瓜主了!   最过分的是,那群人是闲的没事吗?一个个地编他和肖冶的故事?!   喜欢他?!   我呸!   强制爱?!   去他大爷的!!   爱个锤子!   最最最令他气愤的是,有人竟然认为他是下面那个?!   还有好多人赞同?!   他们的眼睛怕不是瞎了吧?   他?晁呈?下面的?!   他们是怎么把这三个词联系在一起的?!   他气得再次举起手机往墙上仍,却在即将扔出去前停了手:先给年年说一下……   -   第二天是机器人比赛的小组会议,大家聚在一起汇报各组的项目进展。   开会的地点是会议室,除了晁呈,所有人都到齐了。   肖冶决定不再等,先开始。   他刚说几句话,“嘭!”一声,晁呈踹门而入,气势嚣张地朝他喊:“我来了吗就开始?你这个领队也太不尊重队员了吧?”   许多人都被震得一惊。   肖冶冷冷看着晁呈:“开会时间是下午四点,你迟到了。”   吴骁瞥晁呈一眼,唇角露出一抹讥讽:“该不会是表坏了吧?”   “你他妈放屁!老子几百万的表能坏?”   晁呈龇着牙,向所有人展示他的腕表。   吴骁轻描淡写地说:“噢,那就是脑子坏了。”   “你!”   会议室里,贺参与贺商悄悄朝吴骁竖了个大拇指。   “你他妈别以为我不会动你!”   吴骁轻蔑一瞥:“你当然会了,你可是得不到就毁掉的富二代。”   这话一出,肖冶明显能感觉到会议室响起吸气声,然后是尽量控制的呼气声。   晁呈几步走到吴骁面前,居高临下地攥着对方衣领,另一手举起拳头:“你他妈住嘴!”   肖冶急忙跑过去阻拦:“晁呈!你放手!这里是会议室!”   吴骁微微一笑:“领队,你不用管。”   晁呈却瞬间放开他,一步步地靠近肖冶,边走边威胁:“姓肖的,你有手段啊。”   肖冶一边后退,一边迎着他的目光讥笑:“怎么?只许你发帖子污蔑别人,不允许别人发帖子说实话?”   “实话个屁!我看你是皮痒了吧?嗯?脸上的伤刚好你就忘记自己曾经的怂样了?”晁呈揪着肖冶的衣领举起拳头。   会议室里,除了高杉百无聊赖地嚼着泡泡糖,其余人都胆战心惊地围过来劝解。   “你他妈真是有病!”   说完,晁呈恶狠狠地环视一圈:“你们谁敢靠近,我就打谁!”   然后他的拳头就超肖冶捶去!   许多人惊恐地睁大眼睛,胆子小地担忧地惊呼,胆子大一些地伸手阻拦。   肖冶做好了挨这一劝的准备。   会议室有摄像头,如果能拍下这个画面将会是晁呈校园霸凌最好的证据。   他闭上了双眼。   然而想象中的拳头却没有落到脸上,千钧一发之际,高杉四两拨千斤地反制住晁呈,直接将他的手臂拧向后背!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你要喜欢人家,就用正常的方式。”   晁呈痛苦地皱眉,愤怒嘶吼:“我他妈不喜欢他!”   高杉满不在乎地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嗯,你不喜欢他。”   眼见预想的情节没有发生,肖冶虽然有些失落,但更多的却是感激。   在场的这么多队员,所有人都很关心他,连平时对他爱答不理的高杉都伸出援手。   心里暖融融的。   “谢谢,谢谢大家。”   “没什么。”众人摆手,高杉毫不在意地吹爆一个泡泡。   晁呈揉着酸痛的手臂饭狠话:“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我等着。”   这次的尝试结果虽然不太尽如人意,但至少给肖冶提供了一个宝贵的经验,那就是利用论坛舆论反制对方的想法是可行的,当然前提是控制好舆论风向,不然就会发展到难以预料的方向。   同时还得找出论坛管理员的真实身份。   不过虽然对方会删帖,但人的记忆他们删不掉,只要帖子内容够猎奇就会有热度,有热度就会引起人们的讨论,讨论的人多了事情就会传播的越广。   如此一来,孰真孰假就很难分辨,自己的那些黑料反而会因为对方删帖的行为而变得不那么真实。   反噬在任何场景都存在,利用舆论的人终将被舆论所利用。   既然现在已经埋下怀疑的种子,那么接下来就是浇水施肥的时刻。   -   在肖冶不知道的地方,他这次的行动还取得了另一个效果。   当天下午,准备开车回家的晁呈被一伙人用黑布蒙住头拖进车里。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身上的冷汗爆出:“大哥,你们谁啊!要钱吗?直说啊,别这么吓人行不行?”   车里静谧非常,没有人回应他。   安静有时候是最可怕的,尤其在这种被蒙住眼睛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去什么地方的情况下。   晁呈觉得自己的膀胱都要炸了:“大哥,我求求你们,你们到底要什么?”   依旧没人理他。   车子在路上平缓行驶,然后进入一段颠簸的路程,坑坑洼洼的路令车子弹来弹去。   晁呈在车后座上躺不不是躺,坐不是坐,膀胱还越发肿胀,再经这么一颠簸,很快就控制不住,一股暖流缓缓冲出体外。   车里闻到味道的其他人:“……”   晁呈:“……”   别让他知道是哪个孙子这么整他,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一会儿之后,汽车停下,一伙人三步一拽、两步一踹地将他往不知名的地方带,然后把他绑在椅子上。   “你…你们…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说话啊!说话!”   他惊恐地大喊大叫,却依然没人回应他。   片刻后一串皮鞋声音响起,然后是一句满含怒意和嘲讽的话:“什么玩意儿这么骚!”   头上的罩子被人揭开,忽然的亮光令晁呈睁不开眼睛,适应好一会儿才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以及眼前的人是谁。   废旧的工厂亮着惨白的灯光,祁爵叉腰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眉头紧拧,满脸嫌恶。   晁呈诚惶诚恐:“祁少!祁少你这是干嘛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整这出?”   祁爵走过来一脚踩在他腿上:“我跟你好好说话?凭什么?你谁啊?嗯?”   “艹,真他妈骚!”   然后,他猛地踹一脚,晁呈直接带着椅子被踹翻在地,头“咚!”地一声撞向地面,瞬间有些眩晕。   旁边站着的几个人把他扶起来。   祁爵捏着鼻子:“就你这种怂货还玩强制爱?你他妈也配?”   晁呈满脸都是泪痕,哭求:“我不配,祁少,我不配,我没有啊,那是肖冶他自己发的帖子…”   “他为什么发这种帖子?谁会给自己身上泼脏水?他有病啊?”   祁爵拿起一根棒球棍:“说小野卖身的帖子是不是你发的?”   晁呈泪眼汪汪,忙不迭点头:“是,是我发的。”   “你他妈当我不存在啊!”祁爵猛地一挥棍,晁呈再次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   “你胆子倒是不小,不知道我不允许小野和别人牵扯在一起?嗯?”   晁呈疼得直发抖,恐惧令他的声音打颤:“不是您允许的吗?我发帖前特意问了的…”   祁爵双眼微眯:“问了?你问谁了?”   “问…问…”晁呈看着对面的脸色,心里想着自己的承诺,不想说,又不敢不说。   祁爵可没时间等他,拍打着棒球棍又问一遍:“谁?”   单单一个字却比一句话更有震慑力,仿佛下一秒听不见答案,那根棒球棍就会落在他脑袋上。   晁呈觉得自己的膀胱又开始发胀了。   他吞咽一口唾沫,对疼痛的畏惧终于战胜遵守诺言的决心,低下头小声道:“年年。”   “谁?”祁爵没听清楚,又问一遍。   晁呈将头垂得更低了,声音略微加大:“年年。”   “呵。”   祁爵发出一声轻笑,用棒球棍托起晁呈的下巴,嘲弄道:“你还真是顾竹年的狗啊。”   “你知道他平时怎么跟我形容你的吗?”   晁呈双眼中闪烁着恐惧的光芒,生怕祁爵一个不乐意就用棒球棍敲他的头。   “不…不知道。”   祁爵歪起一边嘴角:“他说你是puppy啊。”   说完,他将棒球棍往地上一扔:“以后别让我看见小野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不然…”   他回头看向晁呈潮湿的裤子,“不然我让你尿三泡,puppy。”   晁呈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尿了,脸上顿时羞臊无比。   但是不等他纠结自己的脸面,那群人再次蒙住他的头,三拖两拽地将他拉进车里,然后又驶上一段颠簸的路。   车后座上,晁呈心里无比悲愤地想,年年为什么要骗他?   -   之后的日子又进入平淡期,仿佛之前的波涛汹涌都是一场梦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晁呈对肖冶的态度变化很大,从上次的剑拔弩张变成了冷漠相待,一副停战的模样。   肖冶还等着他说的“没完”呢,却没想到没了后文。   他虽然不懂晁呈为什么突然好像变了个人,但对方不再给他找麻烦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准备。   10月28日是顾竹年举办生日会的日子,也是肖冶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顾氏和祁氏两家关系的时候。   那天刚好是周六,生日会晚上八点开始,肖冶刚好可以给祁婧上完课再过去。   想起生日会,他就联想到祁叔叔说的晚宴。   不知道晚宴是什么时候。   他曾经问过祁叔叔,但是却没得到具体的时间,反而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到时候我会提前接你。”   这个回答很奇怪,就好像祁叔叔笃定自己到时候肯定有时间一样。   但是肖冶不是刨根问底的人,在加上祁叔叔一直给他很可靠的感觉,他也就安心等着。   周六晚上给祁婧上完课,两人一同下楼时,他在一楼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祁叔叔。   他还在诧异的时候,祁婧直接走过去打招呼:“表叔。”   表叔?   祁叔叔是祁婧的表叔?那祁先生就是祁叔叔的表兄?   他的目光在三人中来回打量。   虽然他也曾这样猜测过,毕竟祁先生家不是一般的富贵,很有可能就是祁氏集团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机会知道祁先生的姓名,于是一直不敢确定。   谁知真相竟然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眼前。   肖冶有些错愕。   一直以来想要了解的家庭关系就这样突如其来地掀开了迷雾的一角?   虽然只是一小部分,那也是很大的收获。   不远处,祁琰筠正面带微笑地看着他:“好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祁婧狐疑地看一眼他:“表叔,原来你会笑啊。”   坐在一旁的祁琰桢急忙站起来:“哎呦我的闺女,你怎么敢这么跟你表叔说话?”   “我实话实说而已。”祁婧瞥他父亲一眼,坐在沙发上。   肖冶笑着上前打招呼:“祁叔叔。”   祁琰桢和祁婧父女俩观察他们两人的表情,同时问:“你们认识?”   两人同时点头:“认识。”   “有缘有缘。”祁琰桢点头叹道。   肖冶向所有人道别:“祁先生,祁叔叔,你们聊着,我就先告辞了,再见。”   他还没转身,祁琰筠就阻止道:“等等,礼服做好了,说来也巧,晚宴刚好在今晚,我就在这遇见你了,你换好礼服我们一起出发吧。” 第28章   加长的迈巴赫缓缓驶入一座庄园酒店, 停在恢弘的门廊前,门童笑着拉开车门:“欢迎光临。”   下车前,祁琰筠侧过头叮嘱青年:“祝你成功, 晚点我来接你。”   “谢谢祁叔叔。”   肖冶下车,等车子开远后他才意识到对方说的话有些不对劲,参加生日会为什么要祝他成功?不应该是玩得快乐吗?   祁叔叔是说错了还是?   但是现在来不及思考其中的深意,他要在祁叔叔的晚宴开始前结束今天的任务。   几个小时前,他在祁叔叔、祁先生和祁婧的强烈要求下,让祁婧的御用造型师做了个造型,并在客房更换了礼服。   在交谈中, 肖冶得知他们也收到了顾竹年的邀请,但是祁叔叔从来不会参与这种活动,祁婧也不喜欢这种场合, 因此他们都婉拒了邀约。   “你怎么会和他做朋友?”做造型的时候, 祁婧坐在一旁不解地问道。   “命数吧。”肖冶没有解释太多。   现在, 他穿着纯手工定制的高档礼服, 发型也经由造型师的双手焕然一新, 甚至脚上还有祁叔叔提前为他准备好的皮鞋。   恰好是他的尺码。   很神奇, 但时间紧任务重,肖冶没有来得及细问。   双脚踩在红色地毯上逐阶往上走,楼梯两边穿着礼宾服的工作人员们微笑着向他打招呼。   来来往往全是人。   这场生日会俨然一场名流派对, 足以可见顾家对顾竹年的疼爱。   也能在侧面说明顾家在锦城的财富和地位, 虽然不及祁家,却依然有着让人望尘莫及的影响力。   走进电梯抵达82楼,肖冶走向01号宴会厅。   被花团缠绕的拱门前, 几位身着燕尾服的礼宾双手交叠在身前,礼貌地向每位来宾微笑:“您好, 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肖冶顿住脚步:邀请函?   顾竹年并没有给他邀请函,但是却专门把举办生日会的地址发给他。   又是这种小伎俩。   表面上邀请他出席生日会,实际上却等着他来吃闭门羹,而他的缺席刚好又能让顾竹年借题发挥,哭天抹泪地控诉:“说好的朋友呢?我的生日会你怎么没来?”   肖冶都能想象到照片里那滴欲坠不坠的眼泪。   又是这种暗地里的算计。   无聊至极。   给礼宾看顾竹年的朋友圈吗?   不太妥,顾竹年肯定会让一群人把自己赶出去,估计还会闹出不小的动静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吃一堑长一智,他不会再让对方的轨迹得逞。   肖冶站在一边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沉在最底下的聊天框。   【在哪?】   刚好可以试试祁爵对顾竹年的态度。   消息一发出去马上就收到回复,然而肖冶任提示音狂轰乱炸也不看手机。   过一会儿,一个步履焦急的人走出来,在看见肖冶的那一刻,表情明显放松:“小野,我就猜到你应该在这里。”   “想来道声祝福。”   祁爵朝他招手:“快跟我进来吧,马上就要开始了。”   肖冶略过他的手走在旁边。   路过门口礼宾的时候,有人恭恭敬敬道:“您好,请出示一下邀请函。”   不等肖冶说什么,祁爵直接开骂:“没长眼睛啊?看不见他是跟着我来的吗?”   礼宾急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客人,是我眼拙,对不起”   肖冶转脸看祁爵一眼,堵住他接下来要说的脏话:“先进去吧。”   祁爵马上讨好地笑着:“好好,先进去。”   进入宴会厅的一瞬间,肖冶再次感受到上流社会的奢靡。   宴会厅里造型精美的水晶吊灯光芒熠熠,四周的餐点台上摆满了各种糕点和酒饮。   厅内大概能有三层楼那么高,最里侧是一个宽大的楼梯,延伸到二楼的走廊,尽头有一个欧式风格的门。   肖冶观察环境的同时,宴会厅的人却在观察他。   谈天说地的声音渐小,只剩下轻快的古典音乐在厅内回荡。   门口的青年身量高挑瘦削,身着一套黑色丝绒礼服,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高档面料,垂坠感十足的同时还保有完美的廓形,极为精巧地勾勒出青年匀称修长的身姿。   面料反着光,却远不及青年吸睛。   那样优秀的体态,那样出众的样貌,任何人都想多看几眼。   浅棕色的头发柔顺亮泽,向后背着露出宛如雕塑一般的额头,双眼灵动而皎洁,再加上琥珀色的瞳孔,很容易给人一种猫的感觉,右眼眼尾的朱砂痣又为青年增添一抹媚而不骄的诱惑力。   这是哪家的矜贵少爷?怎么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很多人心里发出猜测,双眼舍不得从肖冶身上挪开一秒。   祁爵见状自然是八百个不乐意,他上前一步站在肖冶身前,警惕地盯着宴会厅里的所有人。   好像在宣誓领地一般。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位矜贵的少爷是祁爵带来的,慌忙将视线移开,自顾自地聊一些不相干的事,双眼却总是不受控制地往肖冶身上打量。   祁少的…什么人?   祁爵回头,脸上满是嗤之以鼻:“你别介意,这帮人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肖冶嗤笑一下: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倒是见过不少坏东西。”   祁爵不明所以,肖冶也不解释,继续说:“帮我个忙。”   对面马上喜不自胜:“小野,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肖冶抬手挡住他想要靠近的动作:“那个再说,忙帮不帮?”   “帮帮帮!你跟我还客气什么,你直接说你要什么,天上的星星我都能给你摘下来。”   管不住自己的人,说得话却那么好听,真讽刺。   肖冶压抑着心里的鄙夷看着对面:“那你就假装我不在这里,也别告诉顾竹年我来了。”   祁爵毫不犹豫:“没问题,我不会告诉他的,但是怎么假装你不在这?”   “很简单,”肖冶笑笑,“你陪着他就行。”   祁爵:“……”   “你是不是还没原谅我?不然为什么不让我站在你旁边?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盯着你呢吗?我们说话的每一个瞬间都有好几个人看过来。”   肖冶歪头:“所以你不想帮忙?”   对视片刻,祁爵无奈摇头:“想,你等一下,我马上过去找他。”   他打了个电话,宴会厅进来几名保全人员,叮嘱几句后,他又不放心地对肖冶说:“你别走远,不然我会担心的。”   肖冶摆手:“快去吧。”   祁爵走后,果然有不少人看他的目光更加肆意 ,还有人直接走过来递给肖冶一杯香槟:“新到锦城来的?”   肖冶摆摆手拒绝:“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那人悻悻收回手,却又不离开,继续聊其他话题:“你和祁少是朋友?”   “不好意思,您和祁少是什么关系?”   来人被问住,没有回答,刚要说些别的,肖冶又问:“那您和顾少是什么关系?”   “顾少?你是问老大还是老二?”   “当然是今天的主角。”   “我和老二没交集,但是我认识老大,我们这个圈子嘛,朋友的弟弟就是自己的弟弟。”   “那顾家的大哥一定很疼弟弟吧?”   那人喝一口香槟:“那肯定啊,从小就宠着惯着,他弟弟也可爱,当然,悄悄一说,跟你没法比。”   “您过誉了。”   肖冶笑笑,不再说话,那人将两杯香槟都喝了,再找不到其他继续待着的理由便离开了。   过不一会儿,又有人走过来和肖冶攀谈,他借此了解到很多顾家的事,有的人甚至还不等他发问就主动披露顾家和祁家的事给他。   说得话多了,肖冶觉得有些口干,于是从饮品台上拿了一瓶矿泉水。   他看一眼包装,虽然没有售价,但这个矿泉水牌子是祁爵经常喝的,几千块一小瓶。   别的饮料肖冶不敢喝,开了瓶的酒水,万一里面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怎么办?   还是包装完好的矿泉水安全些。   等了一会儿后,生日会终于正式开始。   乐队开始演奏欢快的音乐,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间里依次走出来几个人。   都是肖冶熟悉的,晁呈、谢翱和盛轩。   他们三个人西装革履神采奕奕地走在前面,不断地朝一楼欢呼。   一楼的众人听见欢呼声也跟着鼓掌欢呼,宴会厅内满是欢闹的氛围。   在一片期待而欣喜的欢呼声中,生日会的主人公顾竹年终于在祁爵的陪同下从二楼的门内走出,一边笑着朝一楼的众人挥手,一边步履轻快而缓慢地往一楼走。   瞬间掌声雷动,还有不少人吹着口哨大声呼叫顾竹年的小名。   肖冶在远处冷眼看着,还真是一派人见人爱的模样。   他扔掉手中的空瓶子,缓缓地从人群最后面往前走。   宴会厅很大,从最后面往前走需要不少时间,肖冶并不着急,他走得很缓慢。   一路上似乎有一种拨云见日的感觉,好像越靠近顾竹年,很多潜藏在深处的事实就越发清晰。   不着急,等待最佳时机,等待能让顾竹年瞬间变脸的最佳时机。   楼梯上,顾竹年梳着精致的发型,脸上还化了淡妆,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礼服,完美地勾勒出他纤细的腰肢。   他脸上的笑容亲切而纯善,如同那洁白的礼服一样不沾染一丝污浊。   他挽着祁爵的手臂是那样得意,仿佛在向所有人宣誓自己的身份。   但是他身边的祁爵却不断在人群中搜寻肖冶的身影。   顾竹年春风得意的笑容微顿,但是在众人面前他尽自己最大所能保持住微笑,状似随意地问祁爵:“你看什么呢?”   祁爵皱着眉头,语气充满不耐烦:“没什么,你快点,走那么慢干什么?”   顾竹年耐着性子,撒娇道:“今天是我生日,你说过都依着我的。”   “你快点的吧,我还有事呢!”   两人小声说完,继续缓慢地拾阶而下。   一楼的楼梯口,侍应生推来一人高的巨型蛋糕。   另一边,一对中年夫妇笑着朝楼梯上的人看,他们身边各有一男一女陪着。   肖冶认出来那是顾竹年的父母和兄妹。   这一家人倒是很好辨认:除了顾竹年父亲外,其余人都是浅棕色头发和琥珀色瞳孔,特征非常明显。   他们笑津津地看着楼梯上的顾竹年。   在经久不绝的欢呼声中,先是晁呈、谢翱和盛轩走下楼梯,然后才是打扮得宛如王子一般的顾竹年挽着祁爵的胳膊走到一楼。   欢呼声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顾竹年笑得肆意,向所有人挥手,然后从侍应生手里接过刀。   刀接触蛋糕的刹那,“嘭!”一声,礼花在宴会厅绽放,无数彩色的飘带飘向空中又徐徐落下。   众人齐声唱起生日快乐歌,顾竹年跟着节奏笑着舞动身体。   侍应生将蛋糕推到一边,由专门人员切好再分发给宾客。   楼梯口便出现一片空地,然后所有人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位身着黑色丝绒礼服的漂亮青年忽然出现在顾竹年面前。   一直笑脸相迎的顾竹年仿佛吃了一惊,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猝不及防间,祁爵扯掉了顾竹年挽着他的胳膊,面色有些紧张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顾竹年的眉心仿佛皱了一皱,速度很快,让人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下一秒,会心的微笑重新回到顾竹年脸上,他笑着拥抱面前的青年:“小野!你真的来了!我太高兴了!”   语气欢欣雀跃,仿佛是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   肖冶忍着心里的恶心回抱他,然后开心地大声说:“生日快乐,年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怎么能忘记给我邀请函呢?要不是祁爵我还真进不来,还是不是朋友了?”   顾竹年的脸此刻正面向一众客人们,纵使心里白眼翻得再厉害,他也不能在面上显露出来。   于是他松开肖冶,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哈哈哈,也许是我忘了?不过你能来就好。”   另一边,顾氏夫妇看见肖冶后倒抽一口凉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说话。   祁爵站在肖冶身边,用有些求饶的语气小声说:“小野,你别误会,他就是挽着我胳膊,礼节而已。”   肖冶并不看他,直视顾竹年笑着说:“年年,我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送你,既然你一直暗恋我的男朋友祁爵,那我就把他送你好了,你说说你,早告诉我你喜欢他不就好了,何必安排一场让我抓奸的戏码呢…”   话没说完,宴会厅内却已经满是轩然大波。   这一席话足以引发祁、顾两家的关系发生难以估量的动荡!   谁都知道祁老爷子最宠爱自己的孙子,谁都知道祁老爷子最厌恶同性恋,谁都知道祁老爷子对自己的孙子抱以厚望。   结果祁少不仅是个同性恋,还周旋在青梅竹马和前男友之间?   听这意思,顾家二少爷早就对祁少芳心暗许了,甚至还勾引祁少恋期出轨?   顾氏夫妇听了之后更是惊恐地张开嘴巴。   苏溪扶着额头差点晕过去,全靠顾兰泱及时拖住她。   事出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情况,连顾竹年都愣在原地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宴会厅依旧华光璀璨,只是现在,耀眼的光芒反而映衬出人心的丑恶。   在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的时候,肖冶微微一笑,转身往外走。   人群自觉给他让出一条通道。   顾竹年盯着他的背影,心里的恨意如果有实质,早就能把肖冶撕碎。   祁爵迈开步子要追过去,却被顾竹年一把拉住手腕。   他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还去干嘛?没听见吗?他把你送给我了。”   祁爵眉毛下压:“顾竹年,你松手。”   顾竹年依旧紧紧攥着他的手腕,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   祁爵再次咬牙切齿道:“都是人,别怪我不给你面子,最后一次,松手。”   他们说话的时候,晁呈、盛轩和谢翱更是满脸诧异地看着这两人。   他们想不到完美无瑕的年年竟然会知三当三。   这种事在他们这个圈子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一个堂堂贵公子知三当三还真是让人觉得辣眼睛。   更何况还被对方捉奸在床。   想到顾竹年曾经对他们说的话,三个人心里五味杂陈。   晁呈:妈的老子还真他妈是个puppy!所以顾竹年是故意让自己抹黑肖冶的?   谢翱:虽然如此,但是家世在这摆着,管它真相是什么呢。   盛轩:我他妈就是个舔狗啊!   另一边,肖冶的步子越走越快,渐渐地直接跑起来,直接冲出宴会厅。   在推门而出的那一刻,有个人出现在他面前,拉着他的胳膊进入电梯下行到10楼。   然后,肖冶又被那人带到28号宴会厅。   里面布置得像是另一个生日宴会。   屋顶上只亮着射灯,无数的气球飘着彩带吸在上面,将射灯洁白的光变换成各种绚烂的颜色。   宴会厅正中的电子显示屏上展示着“祝肖冶19岁生日快乐”几个字,前面不远处,是一个精致的生日蛋糕,上面插着1和9两个数字型的蜡烛。   蛋糕旁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盒子,上面用多种多样的彩带绑着蝴蝶结。   肖冶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有些不敢相信。   “祁叔叔?”   他琥珀色的瞳孔流出欣喜和害怕两种情绪,既激动于眼前看见的一切,又害怕这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   祁琰筠的手直到现在还在拉着肖冶的人手腕。   他唇角上扬,另一只手拿出打火机点燃蛋糕上的蜡烛:“生日快乐。”   短短四个字,肖冶却觉得自己听见了世界上最动听的话。   生日快乐。   有多久没听见这四个字了?   似乎是很久很久了,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的生日竟然也是今天。   眼眶中泪光点点,他微微仰起脸看向对面:“谢谢,谢谢您。”   祁叔叔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   他感激又惶恐。   这份亏欠似乎有些太过宏大,宏大到肖冶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偿还。   或者以后为祁叔叔养老?   祁琰筠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松开肖冶的手腕,端起蛋糕:“许个愿吧。”   肖冶抹净眼泪,开心地闭上眼睛,双手握拳在胸前默默许愿。   然后他睁开眼,祁琰筠正笑吟吟地看着他:“快吹蜡烛。”   肖冶点头,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吐出,吹灭那两根代表他已经19周岁的蜡烛。   祁琰筠又将刀递给他:“可否有幸品尝到寿星切的蛋糕?”   肖冶瞬间笑得开怀,切了一块表面画着小猫的蛋糕给他。   “这么大方把你喜欢的猫给我?”   “嗯,喜欢的东西可以分享给祁叔叔。”   祁琰筠瞳光一晃,最终温和地笑笑:“我不会忘记你这句话的。”   -   他们在10楼其乐融融地吃蛋糕的时候,82楼01号宴会厅却乱成一锅粥。   因为顾竹年执意不松手,祁爵直接在众人面前甩开他直奔向外面。   这些许多人更是通过这种行为判断他们二人的关系真的如那位青年所说,顾家二少爷喜欢祁少。   但是祁少貌似不怎么喜欢顾二少?不仅不喜欢,甚至还带着些嫌弃?   客人们端着香槟津津乐道这个八卦的时候,顾常锋发话了:“今天谢谢大家来参加爱子的生日宴,因为事出突然,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改日我顾常锋会再次宴请大家,届时还请大伙儿给我个面子。”   所有人要离开的时候,顾竹年却很快调整过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从憎恨变得开朗:“Surprise!刚刚那是肖冶在逗弄大家,可能是他既羡慕我又嫉妒我吧,他说的都是假的,大家都别当真…”   宾客们疑惑地看向顾竹年。   亲眼见证自己的二哥瞬间变脸的样子,顾兰泱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她一直觉得自己的二哥是个喜怒都行于色的人,从来没有任何遮掩,今天却看见对方脸上的表情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从前的笑容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他笑着答应自己各种要求的时候是不是心里极其不耐烦,所以才会多次食言?   顾兰泱拽着大哥的衣袖,呼吸都有些不通畅了。   顾梅寒急忙拍妹妹的后背顺气:“别想那么多,说不定是误会呢。”   顾常锋忍着怒意打断顾竹年,然后让顾寒梅将顾竹年带走。   “今天就辛苦各位将此事保密,我顾常锋会给祁家一个交代,慢走。”   -   另一边,祁爵在酒店里面外面疯了似地找肖冶。   没有人看见他往哪个方向跑了,也没有车开出停车场。   在收到保镖们的汇报后,祁爵抽着烟,将目光转向眼前这间他唯一没有检查过的宴会厅:1028。 第29章   门内, 祁琰筠递给肖冶几个盒子:“既然是新宴会,介不介意换一身新礼服?”   深邃的眉眼满含笑意地看着对面的青年。   肖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礼服,又看看祁琰筠手中的盒子, 最后伸手:“祁叔叔稍等。”   他走进宴会厅里的化妆间。   打开纸箱,赫然入眼的是那套米白色礼服,角落里还有个精巧的首饰盒。   肖冶打开一看,是一对宝石袖口,上面的宝石他不认识,但是看起来润而亮,油而透, 绝对不是凡品。   另一个箱子里是和礼服同色系的皮鞋,用料也是极其考究,尺码依然异常合脚。   他换好礼服和鞋子后迟迟没有出去, 他很惶恐。   祁叔叔怎么知道今天是他生日?又为什么要给他庆祝?真的只是因为欣赏?   还有这两套礼服和尺码出奇合适的皮鞋, 为什么有一种对方早就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感觉?   那天在商业区的碰面真的是偶遇吗?   当时祁叔叔说的是有一个晚宴必须要两个人出席, 难道说的就是这场晚宴?   可是祁叔叔又怎么料到自己今天会出席顾竹年的生日会呢?   而且, 在自己冲出宴会厅的时候, 为什么祁叔叔恰好就在门口, 还拉着他的手腕跑进电梯,就好像他知道那个时候自己急需离开一样。   巧合出现的次数多了就不得不让人怀疑这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故意。   如果是天意,那只能说明两个人真的很有缘份, 但如果是人为故意, 祁叔叔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只是因为欣赏?还是…像张姨说的那样动机不纯?   脑海中各种纷繁复杂的思绪纠缠在一起,越缠越紧。   算了,不猜了, 直接问吧。   宴会厅外,祁爵掐灭香烟, 迈步走向紧闭的大门。   门口站着好几个西装革履的保全人员,祁爵看也不看,直接将手伸向门把手。   下一刻,有人拦住他:“不好意思先生,里面是私人晚宴,非请勿入。”   祁爵斜眼看过去,桀骜道:“私人晚宴怎么了?这世上还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声音陡然拔高,透出一股不容置喙的威严。   拦住他的人却并不胆怯,依旧礼貌道:“不好意思先生,请您配合。”   其余保全也围拢过来,直接将祁爵圈住。   跟着祁爵的保镖一看情况不对,马上冲上前去想要切开那个圆圈:“祁少!祁少!”   祁爵怎么会怕这种情况?   他抬手握拳,照着面前的人就是一拳!   那人却在即将被拳头击中的时候将头微微一偏,完美躲过拳风。   而祁爵却在惯性的作用下往前踉跄了一下,顿时更加愤怒,血色从胸膛一直上涌到额头,头发似乎都竖了起来。   “你哪的?叫什么?老子的事你也敢管?你上面是谁?把他给我叫出来!”   祁爵整个人宛如一头发怒的猛兽,嘶吼着,咆哮着,一副要将猎物撕碎的样子。   他的保镖趁机把他拖到后面,然后派出代表与那群保全人员交涉。   “还他妈说什么?!直接上去干啊!”   祁爵在后面气得叫嚣。   宴会厅的大门厚重,又用隔音材料包裹,因此无论祁爵在外面叫得如何嚣张,门内的人一丝声音都听不到。   两队保镖仍旧没有交涉出个所以然来,一方执意让祁爵离开,另一方不断要求让祁爵进去看一眼。   而祁爵在后面气得来回踱步,恨恨地咬牙。   眼见双方僵持不下,一个人拿起手机拨打了一通电话。   祁爵直接开骂:“你他妈早打电话不就行了?非得找骂是吧?!”   那人看一眼他没有回应,小声地与电话另一头的人交谈。   片刻后,他挂断电话,生硬却礼貌地对祁爵说:“不好意思这位先生,上面的人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祁爵直接飞起一脚冲过去,照着那人面门就踹!   然而还没等他的脚碰到对方,他整个人就被自己的保镖们抱着后退。   “他们他妈的!!”   祁爵直接用手肘撞击身后的人。   就在这里闹腾的时候,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所有人包括祁爵都安静地看过去。   来人身着一身时尚又得体的职业装,面带微笑地走近他们。   祁爵嚣张的气焰顿时被熄灭,向对方打招呼:“程姐姐。”   程一红唇一弯:“您抬举我了祁少,我哪能当您姐姐呢?”   祁爵端正站好,往宴会厅瞥一眼,然后问:“里面是小叔?”   程一点头:“祁董正在里面举办私人晚宴,您要进去看看吗?”   闻言,祁爵慌忙摇头:“不不不,不了。”   他轻蔑地瞥一眼那群保全人员:“你们早说是小叔在里面啊,还非得把程姐姐请过来!”   程一低头鞠躬:“实在抱歉,祁少,他们只负责不让外人进去,不知道具体情况,稍后我会跟他们沟通的,那我现在让人送您离开?”   祁爵摆手,迈步转身:“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他走后,程一给祁琰筠发消息:【祁董,祁少出现在门口,沟通过后离开了。】   宴会厅内,祁琰筠看过后回复:【好】   抬眼,换完礼服的肖冶从化妆间走出来。   米白色虽然不如正白色明亮,却给人一种自内而外的澄澈感,反而衬得青年更加纯白。   祁琰筠忽然觉得今天很幸运,见到了两个不一样的肖冶。   穿黑色礼服时,是衿骄清冷的贵公子;穿米白色礼服时,则变成了轻逸脱俗不沾染任何杂质的温润王子。   祁琰筠少见地怔在原地,心中涌出这四个字。   白玉无瑕。   他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肖冶,如果能早些时候认识,他一定会成为人见人爱的温润王子。   明明是个极其纯善漂亮的人,却因为人生际遇变成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谁看了会不心疼?   见他不说话,肖冶还以为是自己的穿着有问题,急忙低下头仔细检查。   扣子没问题,袖扣也没问题,鞋子也穿对了。   那为什么这么看着他?   他试探着询问:“祁叔叔觉得如何?”   祁琰筠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一声:“很好,来拆礼物吧。”   肖冶走过去站在他对面:“好,不过祁叔叔,拆礼物之前我有话想要问您。”   祁琰筠端详着他的表情,并没有见到明显的对抗和敌视情绪,因而说道:“问吧。”   “那祁叔叔可一定要说实话。”   “一定。”   肖冶不错眼地看向祁琰筠:“祁叔叔,您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咚!”   平静的湖面上忽然落进一颗石头,石头很小,根本没激起什么浪花来,很快就沉入湖底。   但是只有湖心知道,它一向平静的表面因为这颗石子荡起多少涟漪。   祁琰筠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肖冶会直接发问。   他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实话实说还是找个借口?   肖冶能接受真实的答案吗?   现在和盘托出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他脑海里推演出无数种可能,其中大部分答案都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   刚经历过一段令人失望的感情,受的伤还没愈合,自己怎么能再扯肖冶的伤疤?   更何况自己还是那个混账的叔叔。   祁琰筠更加痛恨自己身上另一半的血脉了。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对面琥珀色的瞳孔,那里面仿佛天上的星河一般微光闪闪,右眼的朱砂痣好像一滴欲泣不泣的血泪。   血泪啊…   他轻叹一声:“也许是因为爱…怜吧。”   肖正色道:“祁叔叔,我知道您很同情我,但是我真的很满意现在的生活,有欣赏我的叔叔,有信任我的同学,还有陪伴我的白加黑,已经很幸福了。”   “所以,祁叔叔,您不要对我这么好了。”   祁琰筠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这是出生礼物,你为什么要拒绝我对你的好意呢?”   手中的盒子很小,肖冶本来是想婉拒的,但是他又想到这是祁叔叔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用心为别人准备的礼物被拒绝,任何人都会失落吧?   他不想让祁叔叔失落。   于是肖冶接过盒子,打开蝴蝶结:“因为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报答这份的恩情。”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奶嘴。   肖冶:“?”   祁琰筠:“…不喜欢吗?小朋友都有这个的。”   肖冶直接笑出声,眉眼弯弯地:“喜欢。”   祁琰筠又拿起另一个礼物给他:“一岁的。”   趁着肖冶拆礼物的时候,他又将话题接上:“我不需要你的报答。”   拆开粉色的蝴蝶结,盒子里装着一套天蓝色的婴儿服。   肖冶:“…?”   祁琰筠很淡然:“小朋友都有的。”   “谢谢。”   肖冶再次发出笑声,没想到祁叔叔会送他这么有趣的生日礼物。   祁琰筠倒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然后又拿给他另一个盒子:“2岁生日快乐。”   这次肖冶带着些期待地接过盒子,打开蝴蝶结,一套色彩绚烂的七巧板赫然映入眼帘。   这个礼物倒是没有前两个那么引人发笑。   肖冶又开始继续他们的话题:“我知道您不求回报,但是我会觉得很亏欠。”   “3岁礼物,”祁琰筠再次拿给肖冶一个盒子,“你不用觉得亏欠,也不用诚惶诚恐,我对你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不是因为我想要你的回报…”   “我想向你证明,这个世界是存在不求回报的爱…怜的。”   肖冶打开礼盒,里面是一套发条小汽车,小时候曾经看别人玩过。   他拿起一辆红色的小汽车,在桌子上往后转动几圈车轮,然后松手,小汽车就飞速向前驶去。   肖冶开心地拍着手大笑。   祁琰筠看着他的笑容,终于确定自己的礼物选对了。   他原本想把这世界上最昂贵珍重的礼物送给肖冶,他也确实买了,但是在最后关头,他改了主意。   肖冶不是贪图奢侈品的人,同时也不愿意欠人情,如果自己送了那些昂贵的东西,以对方的性格肯定会想尽办法回赠价值差不多的礼物。   那些办法肯定是节衣缩食、疯狂打工。   如果事情演变成那样,自己送的礼物就是罪魁祸首,送那些礼物的自己就是罪人。   幸好自己的选择是对的,肖冶对这些礼物毫无顾虑,笑得很开心。   礼物一件件拆完,肖冶笑得肚子都有些痛,他实在想象不到尊贵的祁叔叔竟然会知道这么多有趣可爱的小物件。   奶嘴、七巧板已经不算稀奇了,竟然还有洋娃娃和超轻粘土,最最令他吃惊的是,竟然还有一小箱手工串珠礼盒!   肖冶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祁叔叔,您真的太让我意外了。”   祁琰筠表面跟着他笑,心却揪着。   要不是小时候没有玩过这些,谁会在19岁生日的时候看见这些不起眼的小物件笑得这么开心?   “好的意外还是坏的意外?”   肖冶笑着说:“当然是好的意外,不过您对我这么好…”   迟疑一下,他还是说出心中的想法,“我真的有些诚惶诚恐。”   祁琰筠认真地看着他:“你不用觉得惶恐,小冶,我为你做这些是因为我想让你开心,你的笑容就是对我最大的回馈。”   肖冶呢喃:“真的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亏欠,我不能给您同等价值的回报…”   祁琰筠终于忍不住微微弓着肩背,将双手放在他肩上,目光真挚而严肃:“这世界上并不是什么事情都需要等价交换的,比如…”   肖冶微微仰头看他,双眼又圆又亮,瞳孔中光华闪烁:“比如什么?”   “比如…”祁琰筠双手松开他,视线落在一旁的礼物上,“比如我对你的…欣赏。”   “它不需要等价交换,这是我单方面对你的欣赏,你不用回馈给我,你甚至可以讨厌我…”   “可是我也很欣赏祁叔叔。”   “…什么?”祁琰筠的视线从礼物上移开。   “我说我也很欣赏祁叔叔,”肖冶坦诚地述说自己的内心,“我欣赏祁叔叔的为人,表面冰冷但内心温暖,很宽厚,很让人安心…”   “祁叔叔是我的人生榜样,我以后也想成为您这样的人。”   祁琰筠专注地看着肖冶,久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叹息一声:“我送你回家。”   他带着肖冶离开宴会厅,保镖拿着礼物跟在后面。   车库里,坐在车里抽烟的祁爵抬眼一扫,看见自己的叔叔带着一个身穿白色礼服的人坐进车里。   那人是谁?怎么背影有些眼熟?跟小叔是什么关系?   -   另外一边,在19岁生日会上颜面尽失的顾竹年一进家门就不管不顾地往楼上冲,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任顾梅寒如何敲门都不理会。   “年年,你开门,有事情我们好好沟通,你把你的苦衷说给哥哥听。”   顾竹年靠着门板屈腿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还说什么?有什么好沟通的?   完了,一切都完了。   十几年来他苦苦经营的形象一下子全完了!   不仅形象没了,连他和祁爵的那点事都被肖冶那个贱货广而告之了!   现在参加生日会的这群人怕是早就把这件事传开了吧?!   没什么可说的了,全毁了…   肖冶…   肖冶!   他忽然急匆匆地跑到卫生间照镜子,然后对着镜子擦干净脸上晕乱的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自己不会被这点小麻烦打倒,一定有解决办法,一定有解决办法…   他跌跌撞撞地从卫生间出来,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双手颤颤巍巍地好不容易才点着烟。   烟雾迷蒙中,他渐渐变得冷静。   要想办法……   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出来,顾家的其他人都要急坏了。   苏溪被顾常锋扶着坐在沙发上,夫妇俩满面愁容。   “年年怎么会?”   顾梅寒从楼上下来,听见自己的母亲这么说,急忙开解道:“爸妈,你们也别相信那个人的话,我们等等年年的说法。”   苏溪扶着额头靠在沙发里:“寒寒说的对,我们得问问年年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兰泱坐在一边撇嘴:“事情还不明显吗?”   顾梅寒摁住妹妹的肩膀:“泱泱,无论如何,我们应该先相信自己的家人。”   “对,你大哥说的不错,”顾常锋递给苏溪一杯蜂蜜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得先听听你二哥怎么说。”   说完,他让管家去叫顾竹年。   顾梅寒摇头道:“先别叫了,让年年冷静冷静吧,生日会被搞成这样,他肯定很难过。”   “我刚刚上楼去找他,怎么敲门都不开,也不回应。”   苏溪忽然坐直身子:“他不会、年年不会?”   顾梅寒急忙安慰:“不会的,妈,你放心吧,年年是个坚强的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轻生的。”   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心里其实还是很担忧的,因此没说几句话他就找了个借口返回楼上。   “年年,你开门,有什么话跟哥说。”   “年年?”   “你再不开门我找人把门卸了啊!”   正要联系管家拿备用钥匙的时候,顾竹年打开门,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哥…”   话音未落,两股热泪就从眼眶里涌出来。   顾梅寒急忙抱住他:“没事的,年年,没事的,有什么你和哥说,我都会帮你的。”   他吸吸鼻子,房间里有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年年,你、抽烟了?”   顾竹年哭得更伤心了:“哥,我太难过了,真的…”   “好好好,没事没事,抽烟也没事,”顾梅寒慌忙轻拍他的后背,“只要少抽点就行,别伤害身体。”   抽抽嗒嗒地哭了好一会儿后,顾竹年才终于止住眼泪。   “跟哥下楼?爸妈和泱泱都很担心你呢。”   顾竹年点点头:“好。”   一楼。   苏溪看见顾竹年哭红的双眼后,眼眶跟着一红:“年年啊…”   她想问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自己的宝贝儿子为什么好端端地要去当别人感情里的第三者,还被人捉奸在床,可是这种话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她既觉得丢人,又害怕万一事情不是这样,那得多伤孩子的心?   顾常锋拍拍妻子的手,耐心地等着顾竹年自己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另一个沙发上的顾兰泱则冷眼瞧着楚楚可怜的二哥,心里不知道为何始终徘徊着一个字——假。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竹年抽一下鼻子,开始讲述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他和祁爵是地下恋,和肖冶是朋友。   肖冶喜欢祁爵。   顾竹年为了不伤害友谊,没有把自己和祁爵的恋情告诉肖冶,反而支持对方追祁爵。   然而没想到肖冶偶然看见他们亲热的画面,笃定是他们背叛了他。   故事的最后,顾竹年声泪俱下:“我,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是为了保护他的感受才瞒着他的,早知道这样…”   顾梅寒拍拍他的膝盖:“不是你的错,你是为他好,是他恩将仇报。”   他皱着眉头,另一只手紧紧攥在一起:“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抹黑你,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年年,你放心,哥哥会给你做主的。”   顾常锋也说:“对,年年,爸爸也会为你做主的,敢污蔑我顾常锋的孩子,这事没完!”   苏溪拍了拍他的手:“冷静点,对方还是个孩子,批评教育就行了。”   她问顾竹年:“你那位朋友家住哪里?我们去找他父母谈谈。”   “爸妈,他是孤儿,你们别找他了,我会跟他解释清楚的,这件事是我引起的当然得由我解决,你们放心吧。”   苏溪和顾常锋对视一眼,最终点点头:“好,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有困难了再找我们。”   顾梅寒转脸看向顾竹年:“哥哥帮你吧,你这个人总是说不出狠话,关键时刻还是得让对方看看你的厉害。”   “…行,”顾竹年低头想了想,然后将头靠在对方肩膀上,“哥你对我真好。”   顾梅寒揉揉他的头发:“我是你哥,我不对你好对谁好?”   坐在一旁的顾兰泱忽然问道:“那为什么生日会的时候祁哥哥抛下你去追那个人?”   “嗯?”   她这句话一问出口,方才其乐融融的氛围瞬间消失,除了顾竹年外,其余人都面露疑惑。   “对啊,那个时候小祁确实去追那个孩子去了,年年,这是怎么回事啊?”   顾竹年坐正身子,面露难色道:“可能是因为我们今天吵架了,他刚好借着那个理由出去安静安静吧…”   “吵架?今天你生日他还跟你吵架?”顾梅寒第一个不乐意。   “他想跟祁爷爷公开我们的关系,但是我怕气到老人家,一直不同意,所以就…”   顾常锋叹气:“祁老爷子,确实棘手啊…” 第30章   祁老爷子的光辉事迹在富豪圈几乎等于传说的存在, 他对同性恋的厌恶程度更是所有人的共识。   退一万步讲,就算祁老爷子接受同性恋,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宝贝孙子和男人结婚。   一个带把儿的怎么生孩子?   “豪门多种马”这句话并不仅仅是调侃, 更是一个现实,越富贵的人家越在乎血脉传承,正妻要生,正妻生的不够那就找外面的女人生。   多子多福,枝繁叶茂财富才能源远流长。   像祁家、顾家这种从来没被爆出私生子丑闻的家庭已经算是一股清流了。   在这个前提下,祁爵作为祁家年轻一代唯一的嫡系子孙即使能和男人结婚,婚后肯定也得找几个女人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那祁叔叔为什么可以不结婚不生孩子?”   顾常锋看向自己的女儿:“泱泱, 你还小,别听这些,去学习吧。”   顾兰泱梗着脖子:“我马上就17岁了, 不小了。”   “那也还是16岁, ”顾竹年刮一下她的鼻子, “听话。”   顾兰泱反射性地皱皱鼻子, 然后看看自己的二哥, 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知道了。”   她一走, 顾常锋就接着说:“那位祁董可不是好惹的,不然怎么才30岁就接手了整个祁氏集团,要知道他上面还有个哥哥呢, 他想不想结婚和谁结婚祁老爷子哪管得了?”   顾竹年搓着手:“爸妈, 我不会让祁爵惹祁爷爷生气的,我…我可以等…”   “等?等什么?”苏溪语重心长道,“年年, 妈妈还是要劝劝你,你们两个不可能, 就算那孩子真的爱你,他真的能抵抗住家族的压力吗?再说你们现在都年轻,谁知道他是不是三分钟热度?你得想清楚,妈妈不想让你当一个在家抹眼泪的人。”   顾常锋附和:“对啊年年,你妈妈说的有道理,你得好好想清楚,爸爸妈妈都不是老古板,只要你喜欢,男人女人无所谓,但是对于祁爵这个孩子你得慎重,你们两个要是谈恋爱一定会遇到非常大的阻力,先别说两家实力,单单考虑到未来,你觉得祁爵会娶你当正妻还是会娶一个女人当正妻?”   “爸妈,你们别这么说,”顾梅寒听不下去了,出声劝阻,“万一祁爵就是认定年年了呢?年年这么优秀能嫁给他那是他的福气,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妄想家里一个外面好几个?他做什么美梦?!”   顾竹年高兴地搂住顾梅寒的胳膊:“谢谢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顾常锋和苏溪互相对视一眼,摇头叹气:“我们是你的父母,难听的话该说就得说,年年,忠言逆耳利于行,爸爸妈妈不会逼你,但是,你得自己想清楚。”   “爸妈,我知道的,你们放心吧,我会幸福的。”顾竹年腼腆地看着父母。   回到房间后,他站在窗边燃起一支烟。   倒是多亏了肖冶,现在不仅知道了爸妈的态度,还获得了大哥的支持。   谁才是第三者,还不明显吗?   -   通往锦城远郊的汽车上,车顶如银河一般群星闪耀。   肖冶和祁琰筠并排坐在后座。   “今天开心吗?”   “开心,很开心,谢谢您祁叔叔。”   “又在说谢谢了。”   肖冶眉眼弯弯:“因为我真很感谢您,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祁琰筠柔和地笑着:“什么问题?”   “您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很简单,祁氏集团在锦城大学设立了奖学金,学校会把奖学金获得者的资料同步给集团。”   “啊,原来是这样。”   “那祁叔叔也会这样对待其他获得奖学金的学生吗?”   祁琰筠声音变得愉悦,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担心我对其他人也这样?”   肖冶耳上一红,摇头:“没有没有,就是问一下。”   短暂地安静片刻后,祁琰筠认真地看着他:“我欣赏的人只有你。”   闻言,肖冶不知道是他自作多情还是确有其事,他总觉得这句话里暗含深意。   但是他不敢细想。   有些东西就像潘多拉魔盒,不打开永远不知到盒子里的东西是好是坏,既然无法预料,还不如让它保持原状。   他笑着回复:“我欣赏的长辈也只有您。”   这是句心里话。   虽然有质疑,但欣赏的感觉也是真的。   车内忽然陷入静谧,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肖冶转头看向窗外的婆娑树影,祁琰筠则转头看着车窗上倒映出来的人影。   同一条路上,明黄色的迈凯伦呼啸驰过,很快连残影都看不见。   祁琰筠从玻璃窗上收回视线,发了条信息给助理。   在路上飞驰电掣的祁爵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明明小野都说要原谅他了,怎么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那点破事说出来?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那点风花雪月被众人知道,关键是爷爷。   爷爷是绝对不允许自己和一个男人搅在一起的,所以自从初尝禁果之后,他都是偷着来,从来没让爷爷听见过一点风声。   这下好了,那么多人听见,保不齐哪个不想活的把这件事告诉爷爷。   倒也不是怕挨打挨骂,爷爷根本舍不得动他,主要是会不自由。   从小到大,只要他犯了错事,爷爷就会增加安排在他身边的保镖数量,看管的也会更加严密。   他们明面上是保镖,实际上是爷爷的眼线,专门看着他的。   现在就经常有四五个保镖跟着他,要是再增加人手,他还怎么随心所欲地找小野?   等红灯的间隙,他看一眼副驾驶上放着的礼物。   原本在酒店找不到小野之后他就打算去城郊找的,结果当他把手放在方向盘上的一瞬间,他赫然想起今天是小野的生日。   幸好想起来了!   他就说小野今天怎么打扮得这么出挑,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立马让人买了一份礼物送过来。   拿着礼物过去,再说说好话,小野就一定会投入自己怀抱的。   这可是普通人做梦都不敢梦见的东西。   绿灯亮了,他踩油门直冲出去。   迈凯伦驶出去没几秒,电话铃声响了,祁爵瞬间感觉有些头大。   这通电话耽误不得,他马上挂上蓝牙耳机:“程姐姐,什么事?”   “好,我马上过去准备。”   妈的,怎么又是投标,回回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让他改标书!   怎么就那么寸!   他咬一下牙,踩着油门继续往前。   先把礼物放在门口,不然就要错过今天的时机了。   生日礼物不能拖到第二天再送。   油门轰鸣,车子迅速飞远。   没几分钟,迈凯伦抵达肖冶租住的小区,他拿着礼物下车,然后快步跑进单元门,又三个台阶一步地爬上五楼,将礼物放在肖冶家门口。   放完之后,他环视一圈,感觉就这样放在门口有些危险,万一被别人拿走怎么办?   于是他从楼道堆放的杂物里翻东找西,结果一个黑中带白的身影突然窜出来,伸着爪子就直冲他面门!   祁爵被吓一跳,猛然向后一撤躲开猫咪的利爪:“他妈的!”   白加黑蹲在地上朝他呲牙,样子凶狠无比。   “滚!别等我踹你!”祁爵伸出脚佯作踢腿的动作。   白加黑依旧不为所动,浑身的毛发竖起瞪着他。   见它这样,祁爵忽然觉得礼物不会被偷走了。   他把盒子放在门口,然后对白加黑说:“看见没有?我送小野的礼物,你看着点,谁要是要动它,你就得像现在这样挠他知道吗?”   白加黑依旧呲着牙,不悦地晃动着尾巴,一副随时准备进攻的样子。   祁爵反而放下心来:“交给你了。”   他走下楼梯,然后坐进车里返回来时的路。   一来一往的两条马路上,劳斯莱斯与迈凯伦擦肩而过。   同时,祁琰筠收到助理发来的消息:【已处理】   他收起手机,再次看向车窗上的剪影。   那辆迈凯伦是祁爵18岁生日的时候祁老爷子送的定制款,全球只有一辆。   幸好被他看见了,不然好好的生日就会变成修罗场。   等汽车平稳抵达小区后,祁琰筠给肖冶拉开车门。   “礼物有点多,我帮你提到门口吧。”   很克制很守礼的一句话,不是送到你家,而是送到门口,既打消了肖冶对他目的不纯的怀疑,又可以避免肖冶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   肖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中隐含的信息,道谢着说好。   两人一人手里拎着几个袋子并肩往单元门走。   楼道很窄,没办法并肩,他们只能一前一后地上楼。   肖冶作为主人自然是走在前面,祁琰筠跟在后面。   越往上走,他就越心疼肖冶现在的生活,恨不得现在就告诉对方:我来帮你吧,你不应该这么辛苦的。   但是他知道不能这么说,肖冶性格坚韧要强,绝对不愿意做别人家里的金丝雀。   他也不愿意以那样的身份看待肖冶。   在他心中,两人是平等的,是并肩而立的,不存在任何依附关系,以后也不会存在。   他知道肖冶要成长,他愿意见证对方的成长,痛苦和伤痕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他会心疼,但是不会干涉。   他要做肖冶即将摔落高空命悬一线时的翅膀,做肖冶深潜海底求生无望时的浮木。   他恨自己不能做更多,又怕自己做得太多。   等来到五楼,肖冶忽然笑出声:“白加黑!你在外面玩够了知道回家了?”   祁琰筠低头看去,精瘦有力的奶牛猫:“还真是个黑猫警长。”   肖冶把猫抱在怀里,有些骄傲地回头:“是吧,我就说很像。”   刚露出笑脸,他又猛然道:“啊,祁叔叔,这套礼服不能沾上猫毛吧?”   祁琰筠忍不住拍拍他的发顶:“想什么呢?衣服那里有人和动物矜贵?”   “可是…”   “不要在意这些,今天你穿着它出席宴会就是它最好的归宿,也算它完成了使命。”   说完,他朝门的方向看看:“不赶紧开门让黑猫警长进去?”   肖冶这才意识到对方手里还提着好多袋子,慌忙掏出钥匙开门:“不好意思,祁叔叔,家里很小,您别嫌弃啊。”   “不会。”   门打开,肖冶顺手摁下门口的电灯开关。   圆盘形的白炽灯瞬间照得房间亮如白昼,屋内空间虽然不大,但是布置得井井有条。   放眼望去,各种家居用品都很精简,没有一件冗余的东西,台面上除了电脑和书本文具,再没有别的杂物。   肖冶进门之后放下白加黑,转身:“祁叔叔进来坐会儿吧,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您直接进来就行。”   祁琰筠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地上:“没关系,我可以光脚。”   “不用不用,真的,”肖冶急忙阻止,“不用脱鞋,地面并不干净,毕竟有黑猫警长在,随处都是猫毛和灰尘,直接进来就行。”   祁琰筠这才缓缓走进来。   肖冶要关门的时候,白加黑忽然从门口叼出来一个东西,他好奇地蹲下去:“这是什么?”   他揉揉白加黑,把东西拿在手里关上门。   家里很小,没有沙发和茶几,本就高大的祁琰筠站着这里显得更加高大。   因为是一个人住,肖冶的所有东西都是单人的,根本没有会客用的东西。   “让祁叔叔见笑了,您坐床上吧,或者椅子也行,随便挑。”   祁琰筠打量一番,最后走向书桌。   “不看看那是什么?”他拉开椅子坐下。   肖冶到一杯水放在他面前后坐在床尾端详着那个小盒子,表面方方正正,像是个首饰盒。   肯定不是自己的东西。   他蹲下身问白加黑:“这是你从外面叼回来的吗?”   白加黑没理会他的问题,反而瘫倒在地上露出肚皮等他抚摸。   肖冶笑着撸猫,扬脸回道:“不是我的东西,我就不打开看了,明天问问是不是小区里哪家人丢的。”   祁琰筠眼前浮现出那辆迈凯伦,心里对这个盒子的来历猜得七七八八。   不拆也好。   他没有再说什么,反而看向书桌上两台电脑:“一台不够用?”   肖冶不好意思地笑笑:“一台还真不够用,大部分时候我会左右开弓。”   “可以一心二用,怪不得是学霸。”   肖冶撸着猫腼腆一笑。   祁琰筠看一眼手表,已经快晚上11:00了,他站起来:“我先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不再待会儿了吗?”   “不了,年轻人还是要早睡早起啊。”祁琰筠走到门口,说了句玩笑话。   肖冶跟过去:“好,那祁叔叔也早点休息。”   “嗯,再见。”祁琰筠推门出去,在楼道里道别。   “再见。”肖冶站在屋内向对面笑着挥手。   祁琰筠点一下头,往楼下走去。   肖冶伸出头看着对方的背影,一直到祁琰筠拐到下一层后,他才关门进屋。   靠在门板上,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为什么今天总是有些心动过速呢?   奇怪。   他摇摇头,开始收拾祁琰筠送他的那些礼物。   因为住的地方小,他准备的很多家具都有很强的收纳功能,也会保留比较结实的快递纸箱,为的就是装东西。   他从架子上翻出一个大箱子将这些礼物全部放进去,然后用胶带封好箱子,最后用马克笔在箱子正面和侧面写上“祁叔叔送的生日礼物”几个字。   看着箱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迹,他莫名觉得好笑。   白加黑走到他脚边,娇滴滴地叫个不停。   肖冶猜他又馋小冻干了,于是从罐子里倒出来两个,一个一个地放在手心里喂。   小猫的舌头带着刺,每舔一下手心里就痒一下,肖冶笑得不行。   喂完白加黑之后,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澡。   临睡前,他再次打开那本笔记本,在顾竹年和祁爵那里扩充自己今天得到的信息。   不一会儿,手机弹出消息,他猜测应该是祁叔叔到家了,拿起手机查看。   【到家了,早点休息,生日快乐。】   肖冶笑着回复:【谢谢,祁叔叔也早点休息,sweet dreams】   退出聊天框,还有几条未读消息,其中有祁爵的:   【小野,迟到的生日快乐,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来得及在零点给你唱生日快乐歌,也没给你办一场像样的生日会,对不起】   【我给你买了一块腕表,是定制款,价格你就别问了,戴着就行,绝对适合你的气质】   【对了,你今天太让我惊艳了,为什么我从前没看见这样的你?以后多这样打扮打扮】   【还有,我跟顾竹年就是发小,没有你想的那些关系,我也不喜欢他,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烦】   【今天你干嘛要说那些呢?虽然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算是给我捅了篓子吧,我还得跟我爷爷去解释,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回来我身边,这都不算什么…】   【……】   肖冶白一眼,没再往下看,直接把联系人拖进黑名单。   眼不见为净。   再退出,还有几条消息,是顾竹年的狗腿子们发来的,内容基本上都是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肖冶也没回复。   真真假假,全看他们想要真还是想要假了。   他放下手机,继续梳理今天得到的信息,然后上床睡觉。   另一边,祁爵在公司里好不容易按照程一的要求改完标书,见时间刚过凌晨,刚想去找肖冶,却接到爷爷打来的电话。   “在哪里?”   爷爷跟他说话从来都是慈祥和善的,这次竟然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这说明爷爷非常生气!   在老爷子说出第二句话之前,他马上卖乖:“爷爷,我刚弄完给小叔的标书,这就回去看您。”   “嗯。”老爷子只淡淡地应一声就挂断电话。   祁爵不敢再耽搁,开着车飞速向祁家老宅驶去。   祁家有很多房产,祁老爷子年纪大了之后就喜欢在老宅住着。   老宅建在半山腰上,无论从宅子里还是从花园里都能看见海,景色特别宜人。   祁爵赶到的时候,灯火通明的祁家老宅却笼罩着一股令人畏惧的低气压,上至管家下至佣人,全都大气不敢出。   他把车子交给佣人,马不停蹄地跑进去。   “爷爷,我来了。”   主厅内,须发皆白却不掩威严气度的祁晟霆半躺着坐在金丝楠木沙发椅上,一手黏着佛珠,似乎是闭目养神,从脸上完全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但祁爵知道这样的爷爷是真的生气了。   越平静,气得程度越高,后果越严重。   他跑着半跪到老人旁边:“爷爷。”   祁晟霆睁开眼,双瞳中精光毕现,只淡淡一扫,祁爵就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还知道回来啊。”   “爷爷,我知道错了。”   祁晟霆从沙发椅上坐起,面带淡淡微笑:“错哪了?”   “错,错在,”祁爵觑着老爷子的脸色,“错在不应该和顾竹年搞在一起。”   “还有吗?”   祁爵低下头:“不应该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能断吗?”   “爷爷…”祁爵又抬起头,语气中带着哀求,“我不会耽误大事的。”   “不耽误大事?你知道今天这事多棘手吗?!”   祁晟霆忽然猛地一拍沙发扶手,佛珠被巨大的力道拍散,噼噼叭叭地滚落一地。   “你以为你的婚姻仅仅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啊?!”   祁爵肩膀瑟缩一下,忙安慰道:“爷爷,您别生气,消消气。”   “消气?我怎么消气?我从前和你说的那些话都喂了狗吗?祁爵,我们这种人家做事前要考虑什么?”   “…利益最大化。”   “你还记得啊?那你告诉我,你跟男人乱搞的事情如今人尽皆知,你的婚姻还怎么利益最大化?!哪个家世相当的千金会愿意嫁给你?啊?”   祁爵的头越来越低:“我知道错了爷爷。”   祁晟霆靠回沙发背上:“能断吗?”   “爷爷…”   “你要是想让我消气,就给我个准确的答复,别吞吞吐吐的。”   两道精光射在祁爵脸上,他不得不咬咬牙:“能!”   “这就对了,”祁晟霆的声音瞬间变得慈祥,一手轻轻抚着祁爵的头,“这才是我的好孙儿,乖,爷爷一定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漂亮姑娘。”   祁爵趁着对方心情转好,央求道:“那爷爷,您撤两个保镖呗,天天一群人跟着我,烦都烦死了。”   “撤?没问题,那群人我会全部撤掉…”   “爷爷,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祁晟霆微笑:“别急着高兴,爷爷会给你换一批更称职的保镖,好好保护我的宝贝孙子…”   “还有那个大闹生日会的孩子,他的好日子到头了。”   祁爵猛地站起大声喊:“爷爷!” 第31章   祁晟霆怒其不争地瞥他一眼:“怎么?舍不得?”   见祁爵急赤白脸的样子, 他语重心长道:“孩子,我知道你心软,但是你要知道, 在这个社会,做错事情就是要付出代价。”   “爷爷,以后您让我干什么我都答应您,只求别找小野麻烦…”   “你看看你,遇见这么点儿小事都能哭出来,我怎么放心让你小叔把集团交给你?”   “爷爷…”   祁晟霆瞪他一眼:“叫小野是吧?我听说他曾经还骗过奖学金?”   “爷爷!您已经调查他了?”祁爵情绪变得更加激动,双拳紧握。   “呵呵, 孩子啊,你以为爷爷整天在这老宅里真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个孤儿也能搅出这么大动静,要是等他以后羽翼丰满了…”   “爷爷!我保证听话, 您放过他吧, 行吗?好多事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但是那些都不重要, 您放过他吧, 我求您了。”   祁爵双手握着祁晟霆胳膊, 满脸焦急恳切。   祁晟霆很是吃惊,自己的宝贝孙子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地求过人?   竟然能为了一个男人做到这种程度?!   年轻人动了真感情,那可是要命啊!   这孩子绝对留不得!   祁晟霆拍拍祁爵的手, 和蔼地安慰:“好, 爷爷答应你,只要你乖乖听爷爷的安排,爷爷就放过他。”   祁爵这才放下心来, 露出笑容:“谢谢爷爷。”   “嗯,”祁晟霆松开手, 漫不经心地随口,“你和顾家那小子…”   “他不重要,爷爷,他就是个…嗯,是个…”   祁晟霆又瞥他一眼:“行了,我知道,你们玩归玩,别动感情,也别让那小子动了要嫁进祁家的心。”   “不会的,爷爷你放心。”   “乖,你在外面怎么玩爷爷不管,前提是别让人家抓到你的把柄,别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你未来的婚姻,只要做到这点,其余的爷爷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祁晟霆拉过祁爵的手,语重心长地拍拍。   “我知道了,爷爷。”   祁爵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幸好劝住了爷爷,不然他肯定再也找不到小冶了。   只是以后要怎么办?   爷爷肯定会派更多的保镖看着他,到时候更难甩开那群人,他真的要和小野断绝往来吗?   双手的拳头握紧,做不到,他做不到。   他得想个办法既能瞒过爷爷,又能让小野回到他身边。   如果小野还在蓝海会所就好了,他就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去找他。   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让姑姑开了小野?   -   周日下午,城郊一家快餐店里,肖冶抿一口咖啡看着对面的人。   那人的穿着打扮与这家快餐店格格不入,神情中还透着各种不自在。   肖冶微微一笑:“顾先生,如果不习惯这里,我们也可以去别的地方。”   顾梅寒如释重负地呼一口气:“那就出去走走吧。”   “你确定?”肖冶双眼睁大,看着对面的精致西装。   “怎么了?不是你说的可以去别的地方?”   “好,那就去外面走走。”   两人离开快餐店。   肖冶捧着那杯没有喝完的冰咖啡,顾梅寒则空着手。   那咖啡他仅仅喝了一口就撇在一边,从来没喝过这么难喝的咖啡,简直是毒药!   这个人竟然还喝得津津有味,真是没见过世面!   10月底的锦城,热量和紫外线依旧有不容小觑的威力,尤其是下午的时候,不仅温度高,路上还鲜有树荫。   两人虽然走得不快,但抗不过太阳热辣的火力。   肖冶穿着半袖和长裤,体感还好;   顾梅寒就惨了,高档西装里面全是汗,后背都已经被汗渍洇湿了。   高贵不复存在,反而显得狼狈。   他用手背抹一把脸上的汗,终于明白肖冶为什么会问出那句“你确定”了。   这种气温在外面散步,确实有些不正常。   “那个…我们去车里待着吧。”   他看看身边的人,发现对方脸上仅仅出了一层薄汗,完全不像自己一样大汗淋漓。   难道是冰咖啡的原因?   “好。”肖冶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纸杯扔进垃圾桶,坐进车里。   顾梅寒将空调开到最大,等到冷气充满整个空间后,他才终于道出自己此行的目的。   “年年都和我们说了,你也是个可怜人,但即使如此,你也不能恩将仇报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等等,”肖冶打断他,“恩将仇报?顾竹年是怎么和你们说的?”   顾梅寒有些不悦,这人怎么回事?   这么没有礼貌,随意打断别人的话,真是没有教养!   啊,他是孤儿,好吧,这也正常。   顾梅寒恻隐之心忽起,耐心将他听说的故事复述给肖冶听。   今天他是只身前来的,没有告诉任何人,他想单独会会这个将别人的善意踩在脚下、倒打一耙的人。   地址和联系方式很好查到,事情很顺利,对方竟然同意见面聊,这令他有些意外。   按理来说心里有愧的人最怕对簿公堂,这人怎么不怕?   顾梅寒仔细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肖冶听完他的话后呵笑一声:“他是这么说的?”   还真是低估了顾竹年颠倒黑白的能力,这都能洗!   自己辛辛苦苦筹谋一番,结果竟然成了因嫉妒而污蔑他人的第三者?   高!实在是高!   顾梅寒对肖冶的反应很不满意,冷睨着他:“怎么?你笑什么?”   肖冶歪头看过去:“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和他道歉,替他澄清真相?”   “对,年轻人要勇于承认错误,勇于接受惩罚。”   “哈哈哈哈…”肖冶再也忍不住,嘲讽地大笑。   顾梅寒眉头拧紧:“你笑什么?”   肖冶揉着肚子:“请原谅,我只是觉得滑稽。”   “滑稽?”   “对啊,事实从另一个人的嘴里变了个样,听见谎言的人却信以为真,还来批判说真话的人…不滑稽吗?”   顾梅寒双眉一凛:“你什么意思?年年说的是假的?”   肖冶一手放在车门上:“是真是假您问问第三位当事人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拉开车门:“告辞。”   顾梅寒猝不及防,想推开车门追上,却又恐惧于外面的高温,气得直摁喇叭。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年年在说谎?   年年怎么会说谎?   他愤恨地瞪着肖冶离开的背影,然后启动汽车离开这个他再也不想踏足的地方。   阳光烤得地面像煎锅一样,人们就像是待烤得食物,肖冶却不觉得酷热难捱,相反他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有种阴霾渐渐消散的感觉。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拿出来查看,是房东发来的消息:   【不好意思,从11月起这间房子我们要自住,你尽快搬出去吧,押金我们会如数退给你】   肖冶盯着手机,方才阴霾渐去的感觉瞬间消失,怎么这么突然?   他给房东拨打语音电话,无人接通;   拨打视频通话,无人接听;   拨打电话,正在通话中。   指尖扎进指腹,他边往家走,边继续联系房东。   快到小区门口时,房东又来消息:【实在是不好意思,家里有急事需要这间房子,你理解理解我们,实在不行我们多退你一个月的房租。】   话已至此,肖冶知道再无转圜余地,只能答应。   好在今天是周日,他还有时间找房子。   先看看这个小区还有没有房子出租。   他并不想搬去其他地方,这个小区虽然破旧,但好在价格便宜,而且离地铁站近,同等条件下再也找不到比这里更便宜的地方了。   他先去问物业,得到的答案是不知道哪家出租。   他又在小区里一个单元一个单元地查看,有些房东会将租房信息贴在门口或者单元门上。   确实看到不少房屋出租信息,虽然价格比现在的贵,但还在他能够承受的范围内。   然而他打了一圈电话,不是房子已出租就是坐地涨租金,还有几个压根不接电话。   肖冶没有放弃,继续找着,结果直到天黑他也没有找到一间合适的房源。   他坐在黑漆漆的楼道里,恍惚间有种自己再次被抛弃的感觉。   世界那么大,连一间小小的房子都不肯租给他。   叹口气,他站起身往小区外面走。   既然自己找不着,那就只能花中介费寻找专业人士的帮助了。   小区对面就有一家房屋租赁中介,肖冶推门进去。   “附近有价钱合适的单间出租吗?”   店里的中介从热干面里抬眼看他,摇摇头:“没有,不好意思,合租你能接受吗?有两室出租。”   两室…肖冶沉默。   他咬咬牙:“另一个租户什么情况,房租多少?”   中介吃完最后一口热干面:“一对情侣,房租两千。”   “合租还要两千?”   “那个小区很高档的,两千一点都不贵,附近只有这个最便宜了,不信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没有更便宜的了?”   中介摇头:“这是最后一间了,剩下的就是三室的,你肯定不会租。”   “那就,”肖冶捏捏掌心,“那就去看看。”   两千,先过渡一下,搬过去之后再找合适的。   看过房子之后,肖冶心灰意冷。   小区是高档,高层一梯两户,格局也不错,但是那对情侣的生活方式令肖冶无法接受。   从进门开始随处可见各种外卖包装,垃圾遍布各个角落,恶臭在房子里弥漫,因为空调温度开得低,倒是没有乱飞的苍蝇,但即使这样还是让肖冶忍不住想吐。   和这样的邻居合租,还得花两千块钱,这跟慢性自杀有什么区别?   算了,再想想办法,今天是10月29日,还有两天就到十一月了,只能明天请假找。   虽然很不想耽误功课,但时间紧任务重,得优先解决看房搬家的事。   回到家后他在海鲜市场发了一条求租的帖子,虽然不一定有用,但姑且一试。   他又浏览房屋租赁网站上的信息,遇到合适的就打电话给中介,然后根据地理位置约好看房时间,一直忙碌到晚上十一点。   周一早上肖冶起得很早,跟老师请完假之后就来到离他住的地方最近的一个小区,跟着这里的中介看房。   第一户户型可以,采光可以,邻居可以,但是租金太贵;   第二户租金可以,但是邻居看他的眼神令人胆寒发毛。   之后他离开第一个小区,去第二个小区。   这个小区里有三户出租的,但是看来看去依然没有一家合适的。   虽然有个单间,但是还没装修好,整个房间全是水泥。   去第三个小区的路上,肖冶心里盘算着如果最后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就租那个毛坯单间,重工业风格也不错。   令他惊喜的是,第三个小区有一个很合适的单间,然而在预备签合同的时候,中介忽然告诉他有人已经在网上签约了。   “网上签约?”   “对,有些人看着图片觉得不错就会直接网络签约。”   “他们不实地看看吗?”   “咱们是大品牌中介公司,很多人信任我们的真实性,所以看图片就签约了,这样的人有很多呢。”   肖冶心里叹息,大半天过去,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合适的房子,结果却被人抢先签约了。   运气差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告别中介的时候已经过了午饭时间,肖冶在路边的小店里随便点了碗面。   等待的间隙,他拿出手机打开海鲜市场,竟然有人回了他的帖子。   肖冶开始与那人交谈。   吃饭的过程中他和对面的人约定好三点去看房子。   心中有了期待,面条也变得有滋有味。   吃完饭已经快两点多,他急匆匆地进入地铁站去往目的地。   到达小区门前时,看着这片小区,肖冶停下了脚步。   这么高档的小区月租只要两千五?   该不会遇到骗子了吧?   他开始有些迟疑要不要进去。   咬唇思考的时候,手机传来清脆的声响,是祁叔叔:【在做什么?】   肖冶据实以报:【看房子】   祁琰筠发来一个问号。   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肖冶直接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说明始末。   片刻后,祁琰筠回复:【在哪里?我和你一起看】   踟躇一会儿后肖冶还是把地址发过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祁琰筠不到十分钟就过来了。   “祁叔叔,这么快?”   祁琰筠从迈巴赫上下来:“刚好在附近办事。”   “走吧,我们去看看房子。”   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在肖冶听来好像是要买房子一样。   两人并肩走进电梯,祁琰筠忽然说:“其实我有很多房子…”   “啊,我知道,”肖冶面带感激,“但是祁叔叔帮助我的次数太多了,我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您,您能来跟我看房子我已经很感谢了。”   “叮”电梯门打开,祁琰筠拦着电梯门让肖冶先出去:“既然如此,如果看房顺利的话,我们的晚餐就靠你解决了。”   肖冶笑笑:“没问题,不顺利我也解决我们的晚餐。”   两人站在门前,肖冶摁响门铃,过一会儿,门打开,里面的竟然是熟人。   “祁总?!”   对面的人也很吃惊:“肖冶?!原来是你!”   肖冶有些不好意思地蹭蹭鼻子,竟然是祁总,亏他还不放心地把祁叔叔请过来陪他。   他刚想介绍两人,就看见祁琰筝朝祁琰筠一抬下巴:“你怎么在这?”   肖冶身边的男人语气平静无波:“我来和小冶看房子。”   祁琰筝上下扫视一眼:“啧啧,大姑娘出嫁…”   肖冶的目光从两人身上逡巡,迟疑着问:“那个…祁总和祁叔叔认识?”   祁琰筝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别在门口站着了,先进来吧。”   她拉开门将两人往里请:“穿着鞋进来就行。”   “谢谢。”   关上门后她才说:“你口中的祁叔叔是早我一秒钟出生的哥哥,就因为这一秒钟我就低他一等。”   肖冶不知如何答复,只能憨憨一笑。   祁琰筠也没有说话,任她调侃。   “啊,好了好了,肖冶,快看房子吧。”   肖冶被祁琰筝推着看房。   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公寓,装修简约低调,家具家电齐全,还有一个巨大的阳台,光线特别好。   肖冶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仍旧难以置信:“这么好的房子租金两千五?”   “嗯,两千五,不包水电费,物业费T…呃我来交就行。”   “这我感觉有点占您便宜了。”肖冶摸摸后脑勺。   “什么占便宜?”祁琰筝反驳,“房子老空置着就废了,我要是顾人帮我照看房子还得倒贴钱,租给你我既有钱拿又有人帮我看房子,一举两得,反而是我占便宜呢。”   “真的…吗?”   肖冶觉得对方说的有道理,但是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有问题,因而迷茫地看向祁琰筠。   “她说的没错。”祁琰筠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   “看吧,你看上了就租吧,我也要收押金的噢,市场行情,押二付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那我们签约?”   “好好。”   于是祁琰筝从书架上拿出两份房屋租赁合同,令肖冶意外的是她竟然还准备了印泥。   为什么有一种对方有备而来的感觉?   他晃晃脑袋挥去脑海中的疑惑,签字、摁手印,然后收好合同。   祁琰筝看一眼祁琰筠,然后往玄关走:“以后这间房子就靠你了,帮我看好它。”   “您放心,我一定会看好它的,”肖冶讷讷地跟过去,“我能在这里养猫吗?”   “当然可以,你说了算,”祁琰筝指着门口的柜子,“钥匙全在这里,密码锁的设置方式我微信发你,你们随便待着,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不等挽留,她直接关门离开。   肖冶的手悬在空中,张着嘴巴没来得及说出挽留的话,转脸看向祁琰筠:“祁叔叔,祁总还挺…”   “她就是这样,你不用在意。”   祁琰筠抬起手腕看时间:“时间还早,我们先去你家收拾东西?”   “我自己来就行,到时候租个箱货就可以,就不麻烦您了。”   “不麻烦,”祁琰筠走到玄关,“走吧。”   肖冶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忽然发觉虽然祁叔叔和祁总长相气质完全不同,行事风格却有些相似的地方。   都有些…霸道?   但是这种霸道却又恰到好处,不会让人觉得不被尊重,反而会给人一种被关怀的温暖感。   肖冶不自觉一笑,跟着祁琰筠离开。   回到出租屋,他们开始打包各种东西。   因为有平时积攒的纸箱,零散的东西装起来很方便。   祁琰筠站在他改装的货架衣柜前帮他把衣服一件件叠好放进干净的纸箱里。   肖冶在厨房收拾锅碗瓢盆,忽然,他好像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衣服!   他急忙跑到衣柜前:“那个,祁叔叔,衣服我自己来整理就…”   话音未落,看见祁琰筠手上的东西,他瞬间感觉自己的脸要被烫熟:“…好。”   祁琰筠唇角微不可察地一翘,若无其事地将衣服叠好,码放整齐:“怎么了?”   看着衣服上的蜡笔小新印花,肖冶的脖子都红了,一瞬间不知所措。   时间仿佛静止一样,他伫立在原地,当祁琰筠将衣服放进纸箱里,又拿起一件印有皮卡丘的衣服时,肖冶猛地走过去,后知后觉地迅速抢走那件衣服。   “那个…呃…我自己来就好,谢…谢谢祁叔叔。”他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对方的双眼。   慌乱地将所有衣服揉在一起放进纸箱里。   他弯腰低头的时候,脖子后面都是粉红色的。   肖冶的皮肤很白又很透,所以血色一上涌就很明显,怎么遮也遮不住。   眼睛瞥见衣领下方的皮肤,祁琰筠立马收回视线。   “对不起,是我越界了。”   肖冶站起身:“不是不是,不是祁叔叔的问题,是我没有考虑周全…”   双颊粉红依旧,带着耳朵都泛起薄红,粉嫩嫩的,让人有些口渴。   祁琰筠移开视线:“我去厨房。”   “啊,好,谢谢您。”   两人短暂分开,各自收拾手边的物品。   肖冶东西不算多,几个大纸箱就装完了,最大的物品就是电脑和挂衣服的货架。   他和祁琰筠一起把那个货架拆了放在墙边。   此时天色已黑,两人都忙得满头大汗。   直到这时,肖冶才想起来应该留两套衣服在外面。   他拿着剪刀蹲到放衣服的箱子面前:“祁叔叔去冲个凉吧,我给您找套衣服。”   祁琰筠拿出手机:“不用找衣服,我早有安排。”   片刻后,有人敲门送来一个手提袋。   祁琰筠接过之后走进卫生间:“那我先去洗了,里面还有一套衣服,到时候你洗完换上。” 第32章   老房子墙板很薄, 再加上空间不大,浴室里哗啦啦的流水声一丝不落地传进肖冶耳中。   忽然感觉有些热,但是电扇已经收起来了, 他只能打开空调,冷气吹来身上顿觉干爽。   他拿出手机。   一天没去学校,不知道发没发生难以预料的事。   解锁的一瞬间,无数条消息纷至沓来,差点把手机弄卡。   他点开一一查看。   很多是机器人比赛队员发来的——   贺参:【你今天怎么请假了?没事吧?】   贺商:【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会来吗?】   吴骁:【新的赞助到位了,请知悉。】   高杉:【机器组装好了,就等你们的程序了】   在这之后没多久, 晁呈在群里问【有没有人知道肖冶在哪?】   回答他的是一连串的【不知道】   晁呈在群里直接发了一个竖中指的表情包,其余人都回以<微笑>。   再然后,大约是他们在收拾东西的时候, 贺商单独发给他一个校园论坛链接: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又有人说你是祁爵和顾竹年之间的小三?】   同一时间, 贺参发来【无论如何, 我都相信你】   肖冶点开那个链接, 上面的说法和顾梅寒转述的差不多, 只不过言辞更加犀利, 仿佛是将肖冶挂在耻辱柱上一样,底下自然是跟帖众多,充满对他的抨击。   不过令他意外的是论坛主页竟然有一个持不同观点的帖子, 而且热度竟然并不比隔壁的帖子低。   主帖以客观的视角完美复述出顾竹年生日会当天的种种细节, 甚至连祁爵最后跑出去追肖冶的细节都有。   全篇只还原当天事实,不带一丝个人观点,楼下全是跟帖人的理智推断, 不带任何人格羞辱的意味。   肖冶看一眼发帖人昵称,感觉有些眼熟, 但是又不敢确认。   为了隐藏身份,大部分学生在论坛里的昵称都是极为相同的字母,这样很难被人一眼认出,毕竟谁也不想实名冲浪。   现在没有时间,等有空了再找出这位恩人也不迟。   他退出校园论坛,无数的陌生通话和短信还等着他查看。   【你他妈把我拉黑了?不是说原谅我吗?肖冶,你他妈玩我?!】   【你今天去哪了?躲着我?我他妈满世界找不着你!】   【你有本事接电话!!!】   【……】   肖冶一一将那些号码全部拉进黑名单。   他心里忽然清醒,搬家也好。   其实之前祁爵频繁来找他的时候他就想过搬家,但当时他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在加上很难找到这么合适的房租,因此搬家的想法就被他摁住了。   没想到绕一圈,他还是逃不过搬家的命运,不过这样倒可以避开祁爵的骚扰。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打开朋友圈,果不其然,顾竹年又更新动态了。   完美的发型,完美的妆容,晶莹的泪珠闪烁着太阳的光辉,配文【清者自清,不要从别人嘴里了解我】   呵呵。   说得还挺理直气壮。   总听人说骗人的最高级形式就是骗自己,按照这个观点来看,顾竹年肯定是个骗人高手,什么谎话都能说得煞有其事。   佩服,相当佩服!   不过肖冶怀疑的种子在这一刻破土而出,鲜嫩的幼苗正茁壮地成长着。   顾竹年朋友圈底下的回复和点赞明显比往日少了很多,最可喜可贺的是底下还有一些带有戏虐意味的评论。   【哇,要不我们深入了解了解?】   【好奇怪,为什么你每次都能抓拍到这么美的流泪照,就好像摆拍一样】   【那我问问你:祁爵看起来完全不在乎你啊,你真的上位成动了吗?】   【……】   肖冶看着那些评论,心情说不出的微妙。   要说高兴,肯定有,但是又有一点悲凉。   虽然这一切是顾竹年应得的,但是从另一个层面上却不难发现一个令人叹惋的现实:人心易变。   这些人曾经多么追捧顾竹年,现在却这样毫无顾忌地公开奚落他。   可真是人心难料。   他正感慨的时候,祁琰筠洗完澡出来了。   向来一丝不苟的精致背头随意地散着,发丝湿答答的还有些滴水,深邃狭长的双眼被刘海微微遮住,柔和了不少戾气,即使唇角向下却依然让人觉得有些温柔。   休闲款印花半袖衬衫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黑色长裤包裹着窄腰和长腿,整个人看起来既时尚又年轻。   从霸道总裁变成了高冷男大。   肖冶瞬间愣住,直到祁琰筠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很怪吗?”   “啊!呵呵,”他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没有没有,祁叔叔这样打扮很好看,很有活力。”   祁琰筠用一次性毛巾擦着头发,心情很好地挑一下眉毛:“那你还叫我叔叔?”   “呃…”肖冶语塞,那叫…哥哥?   见他思考得认真,祁琰筠唇角弯曲的幅度加大:“逗你的,快去冲凉吧。”   肖冶火速冲进浴室。   洗完澡,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走出浴室看见祁琰筠之后,肖冶明白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了。   两套衣服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印花不同。   肖冶:“……”   该不该说出来呢?   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祁琰筠率先发话:“竟然是同款,不好意思,你要是介意我让助理重新买一套送来。”   “不用不用,没关系的,这样也挺好的,”肖冶急忙摆手,“我们这是叔侄…”   脸微微上仰,注意到祁琰筠的嘴角有向下的趋势,他马上改口:“兄弟装?”   “那行吧,兄弟装,”祁琰筠盯着他,“怎么没吹头发?”   “祁叔叔不是也没吹?”   “我不喜欢吹风机。”   “我也不喜欢,我更喜欢让头发自然晾干。”   “又是一个共同点,”祁琰筠拿起一块新的一次性毛巾,“不过你擦头发的技术还不行,过来我帮你擦擦。”   肖冶:“…这不太合适吧?”   这不是爸爸妈妈会对孩子做的事吗?   祁琰筠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表情走过去,不等肖冶说话就将毛巾拢在他头上,轻柔地擦拭。   “长辈给小辈擦头发有什么不合适的?”   也许是因为离得近,他的声音说得很轻。   肖冶只觉得仿佛有羽毛在他耳边瘙痒一样,带着些痒痒麻麻的感觉。   他低着头,听话地人对方擦拭,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视线自然向下,宽松的半袖衬衫领口有些大,他的目光刚好落在祁琰筠鼓起的胸肌上,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也足够窥见整体的风貌。   肖冶有些别扭,视线继续下行…   最后,他选择了闭眼。   给他擦拭头发的祁琰筠双眸中露出餍足的光,似乎很享受这一刻。   很久,久到不能再拖了之后,他才扔下毛巾,帮肖冶梳理头发:“没有水分了,去吃饭?”   “好。”肖冶转过身佯装收拾东西,轻呼出一口气。   两人去小区对面的美食街觅食。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路上有不少人朝他们打量,再加上他们穿着同款衣服,难免会让人想入非非。   肖冶带祁琰筠进入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饭店。   一进门就迎来无数视线,祁琰筠不着痕迹地向前走了一步,冷眸一凛,目光全消。   点菜的时候,服务生热络地将菜单拿给肖冶:“两位吃点什么?今天是我们店周年庆,情侣可以免费领一个卡通公仔噢!”   “那个…”肖冶从菜单里抬头,看看对面又看看服务生,“我们不…”   “是”字还没说出口,祁琰筠忽然搭腔:“结账的时候领吗?”   “对的,结账的时候做个默契小游戏,通过的话就能领。”   “好,谢谢。”   点完菜之后,肖冶问:“祁叔叔喜欢毛绒玩具?”   “不喜欢。”   “?”   祁琰筠双手托着下巴,愉悦道:“给你当作乔迁礼物,顺便…”   肖冶等着后面的话。   祁琰筠挑眉笑一下:“顺便感受一下薅羊毛的感觉。”   “噗!”   肖冶的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只不过跟祁叔叔说了几次薅羊毛的经历,这位霸道总裁竟然会主动提出要薅羊毛。   “这套衣服多少钱,我转给祁叔叔吧。”他拿出手机。   祁琰筠摆手:“不用,我让助理薅羊毛买的,很便宜,一套才几十,你付这顿饭钱就好了。”   “真的?”   穿着感觉用料很讲究啊…   “真的,”祁琰筠面不改色,“不然怎么会连个吊牌都没有。”   肖冶看着茶杯:“好吧,那祁叔叔一会儿可别再抢着结账了。”   “不会。”   吃饭的过程中,肖冶忽然笑了:“这两套衣服确实有点像情侣装…”   祁琰筠低头,隐藏住眉眼间的喜色:“是啊,也许这就是薅羊毛的弊端?过后我好好问问助理。”   肖冶夹一筷子菜放到对面的碗里:“衣服而已,不用在意。”   两人吃完饭后来到一楼柜台,这次祁琰筠确实没有抢着买单。   结账过后,服务生带两人做默契小游戏。   游戏是你问我答,主持人询问A有关B的喜好,两人同时在题板上写答案,连续三次出现相同答案就能获得礼物。   “二位谁来写自己的答案呢?”   祁琰筠看着肖冶:“他写。”   于是服务生开始提问:“您的恋人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   “您的恋人能不能吃辣?”   “您的恋人身高多少?”   三道题问完之后,服务生开始核对两人的答案,前两道题答案一致,但是到最后一题的时候答案出现偏差。   肖冶写的是“185”,祁琰筠写的是“185.83”。   服务生看着相似又有些区别的数字,问肖冶:“这位客人,您身高保留两位小数点是多少?”   肖冶毫不迟疑地:“185.83。”   “那就没问题,三道题全部答对,二位真是非常有默契的情侣呢,这是卡通公仔,请收好,祝两位长长久久。”   看着那个跳光屁屁外星人舞蹈的蜡笔小新公仔,肖冶脸颊一红,低头接过来:“谢…谢谢。”   说完他把蜡笔小新抱在怀里,急匆匆往外走,直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脸上的红晕才渐渐消散。   他的身后,祁琰筠轻轻笑出声,保持一定距离跟着。   估摸着肖冶缓解过来之后,他走过去抢走那个蜡笔小新公仔:“要不送我吧。”   “?”   “给家里年纪小的孩子们玩。”   肖冶不疑有他:“好。”   往回走的路上,他拿出手机准备联系箱货,却被祁琰筠告知早已经有车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祁叔叔,我可以自己来的。”   祁琰筠侧头看他:“我知道,我只是怕你今天太过劳累耽误明天的课程。”   理由无懈可击,肖冶只好接受这份好意:“谢谢祁叔叔。”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跟我这么客气?”祁琰筠笑着轻叹。   两人并肩向前走着,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肖冶有些忐忑地环视一圈,在确认没有祁爵的身影之后,他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要搬家,他可不想让祁爵在这个节骨眼来烦他。   当然其他时候也别来才好。   两人回到出租屋打开门,搬家公司的人一件件将他的东西搬到车里。   当最后一个箱子被搬走之后,肖冶站在门边看着这个他曾经住过很久的小房间,眉眼间闪过一抹眷恋:再见。   无论如何,这都是他第一个家。   他抱起白加黑,与祁琰筠一起坐上迈巴赫,跟着搬家公司的车一起驶向新家。   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1:00。   祁琰筠从纸箱里取出床品一边铺床一边说:“时间太晚了,你赶紧去洗个澡,有时间再收拾东西。”   肖冶急忙过去阻拦:“祁叔叔,我自己来就行。”   “没事,你快去洗澡,我给你铺好床也就走了。”   两人拽着床单僵持不下,祁琰筠不得不发挥长辈的威严:“听话。”   肖冶松手:“那就辛苦祁叔叔了。”   “嗯乖。”   听着那个哄孩子一般的字,肖冶莫名又红了脸。   他低下头找出换洗衣服走进浴室。   进程天气炎热,有时会一天要冲好几次凉,等他洗好出来的时候祁琰筠果然离开了。   他擦着头发,在房间里打量一圈,除了床的位置,空地上堆满纸箱。   祁琰筠把床铺得很整齐,就像肖冶平日里铺得一样,床单上没有一丝褶皱,被子也平整地摊在床上。   被子正中央,那个蜡笔小新公仔调皮地站在床头摇着屁股。   肖冶脸红的同时又笑出声,今天真是太丢人了。   微信提示音响起,是祁琰筠的:【好好休息,改日来为你暖房。】   【好,祁叔叔晚安,期待您的到来。】   他笑着放下手机,白加黑走过来蹭他腿。   “饿了?”   猫咪仰着脸朝他撒娇,肖冶从纸箱里翻出猫粮倒出来一些,然后躺在平整的床上,安然睡去。   -   祁爵从来没过过这么憋屈的日子。   首先是爷爷现在竟然派了八个保镖跟着他,八个!   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不说,甚至还开始干涉他的行动,妈的保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权利了?!   其次是他给肖冶打电话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拉黑了,而且是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不是说好会考虑原谅他吗?就是这样考虑的?!   他不信邪,换了无数号码给肖冶打电话接不通,他又发无数条短信,结果石沉大海,一条都没回复,等他再次等不及打电话的时候,号码全被拉黑了!   这些还不够令他崩溃,最令他崩溃的是当他终于避开保镖的监视逃出来找肖冶的时候,竟然没人给他开门?!   这他妈都是什么事?!   诚心跟他过不去是吧?!   他瞬间爆发出最大的力气敲门,甚至已经抬起脚准备踹门了的时候,对面的人推门出来,破口大骂:“吵什么?!扰民啊知不知道!”   看见一身贵气、气焰嚣张的祁爵后,那人瞬间萎顿,变得恭敬无比:“您好啊,找对面什么事?”   祁爵瞥他一眼:“这屋里人呢?”   “噢,这屋里人啊,搬家了。”   “搬家了?”   “对,搬家了,您是他什么人?他没告诉您吗?”   “搬去哪了?”   “唉呦,这我哪里知道,我就是看见一群人在他这里进进出出搬了好几趟东西,其中有个人还跟他穿着一样的衣服,好像现在流行的情…情侣装!”   祁爵双眼瞪大:“情侣装?!”   “对,现在年轻人好像很流行这个…”   不等对方絮叨完,祁爵猛地捏住肩膀:“那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样?”   对面的邻居被他捏得生疼,又被他一脸狂怒的样子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身体直哆嗦。   “说啊!”祁爵怒吼着一推,对方的后背“砰!”地一声撞在门板上,整个楼道的声控灯瞬间全都亮了!   在祁爵挥着拳头要锤过去的瞬间,那人终于恢复些胆量,闭着眼大喊:“男的!个字很高!”   “继续说。”祁爵的拳头缓缓垂下。   “看着…挺年轻的,不过…肯定得有二十多岁,个子特别高,跟…跟您差不多!”   “还有吗?”   “没了…没了,我也就看见一眼,知道的不多…”   “滚!”   那人马上进屋关门。   祁爵愤愤不平地往楼下走去。   肖冶!   肖冶!!!   肖冶竟然背着他找狗了!?   他妈的无论是肖冶还是那条狗,那两个人都别想过得安生!   老子的东西只能是老子的…   快走出小区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他接通电话:   “喂?你他妈又找我干什么?你给我听着,以后我不用你帮我追回肖冶了,老子我要自己动手,懂吗?你那点小伎俩还是省省吧!”   “大晚上这个时候你想要了?你想要了找谁不行?告诉我干什么?呵呵,顾竹年,你他妈可真是骚啊。”   片刻后:“艹,你他妈别后悔,地址发来!”   祁爵恨恨开车走远,不远处,一辆保姆车跟着,车里有人正在打电话汇报着什么…   -   第二天肖冶起床后没有着急出门上学。   新家距离学校很近,走路只要二十分钟,大大缩短了他的路程。   吃早饭的时候他登陆校园论坛查看帖子,经过一夜的发酵,出现很多批判肖冶的帖子,而那个陈述事实的帖子则慢慢冷清下来。   似乎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得尽快找到校园论坛的管理员。   锦城大学的校领导为了保护学生们的言论自由,将校园论坛的监管工作全权交给学生负责,甚至自由到连后台监管人员的身份都可以不报备给学校相关部门。   因此肖冶若想在不动用黑客手段的前提下找出这些人,那真的是非常困难。   不过没关系,总有一种程序可以帮他筛选出管理员们各自的上岗时间,同时联系到各个系的课程表,再通过一些复杂的对比算法,至少能缩小不少范围。   没有程序,他可以自己制作程序。   距离上午的课还有几个小时,他首先将电脑收拾出来编写程序。   白加黑“喵喵”地蹲在脚边,见他忙得没空理他,腾地一下跳到他腿上,然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在上面打呼噜。   肖冶的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间隙还不忘撸一下怀里的猫。   程序的编译没有那么快,眼瞅着要上课了,他将编好的内容存档,然后出门去学校。   拐过弯刚要往校门口走,他就看见祁爵在那一边骂人一边抽烟,明显怒气冲天。   肖冶捏紧书包带,趁对方没看见他的时候绕过正门,往侧门跑去。   正门离他要上课的教学楼近,但是比起距离,他更不想遇见祁爵。   紧跑了几步之后,他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进入教室坐在最后排的角落。   刚把书拿出来,两个人凑到他身边挑着眉毛笑。   肖冶朝他们打声招呼,然后指指讲台上的教授:“听课。”   贺参和贺商没办法,只能忍住心里的诸多问题耐心上课。   当老教授发出下课指令后,肖冶收拾书包离开,那俩人也急忙跟上。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我才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我的多。”   “我的更多。”   眼看着又要进入无限循环模式,肖冶急忙打断他们:“好了,一起吃饭,你们俩同时说。”   两人这才悻悻闭嘴。   到了餐厅,三人排队打完饭坐在角落的位置上,肖冶吃了几口饭之后才问:“你们俩要说什么?”   贺商:“我先说!”   贺参:“我先说!”   肖冶无奈扶额:“贺参先说。”   贺商闷闷不乐:“噢。”   贺参得意一笑:“你昨天怎么请假了?你不知道,昨天祁爵疯了似地满学校找你。” 第33章   肖冶对于这个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以祁爵的性格,发现自己被拉黑肯定会发疯。   但贺参和贺商两个人如此兴高采烈地来找他,肯定不只因为这个。   将口中的饭咽进去后, 他问:“然后呢?”   “然后,哈哈,然后可太大快人心了!”贺参摩拳擦掌地笑着。   肖冶静静等着后面的话。   一旁的贺商看不下去了,推他一把:“就会卖关子!”   他抢过话头:“昨天祁爵和顾竹年大吵一架,好多人都看见了,不过这不重要…”   “你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这个时候,被推到一边的贺参见缝插针:“就知道卖关子!”   他一脸得意地瞥一眼旁边的弟弟, 然后看向对面的肖冶:“重要的是他们的吵架内容。”   肖冶摆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贺参清清嗓子,正要开口,一个庞大的身影带着一群人将他们三人的餐桌围了起来。   几人抬眼看去, 领头不是别人, 正是他们讨论的主人公之一——祁爵。   祁爵眉心间蓄满怒意, 一只手摁着餐桌, 肩背微微拱起, 声音低缓却暗含着澎湃的愠怒:“你昨天去哪了?”   肖冶与他视线相对, 那双瞳仁中的仿佛燃着熊熊烈火,准备着随时将他燃烧殆尽。   心中一惊,指尖不自觉嵌进指腹。   这个人几次三番地来找他, 这次竟然还用这个态度?!   凭什么?!   就因为他从前的退让吗?   呵呵, 人善被人欺。   他仰头瞪过去,眼神中的厌恶和愤恨呼之欲出:“跟你有什么关系?”   祁爵一愣,没想到肖冶会用这种表情和语气和他说话。   下一秒, 手高高扬起,硕大的巴掌带着呼啸的风声迅猛袭来!   肖冶却避也不避, 直直地看向对面。   “祁爵,”巴掌即将落下之前,他冷哼一声,琥珀色的瞳孔中散发出森然的冷意,“把你脖子上的痕迹遮好了再来跟我撒泼。”   说完不屑地剜一眼,他低头继续吃饭,对面的贺参和贺商则如坐针毡,不知道怎么给肖冶解围,心里又急又气。   肖冶朝他们笑笑:“吃饭。”   “是,是。”两人便不再看祁爵,拿起筷子开始扒饭。   祁爵的气势被肖冶那冷冷的一瞥冻住,扬起的巴掌在空中晃了一圈,最后颓丧着落下。   他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这才看见脖子上殷红的印记。   妈的!顾竹年!   艹!   不知为何看见这个之后他更觉得理亏,顿时一点嚣张的气焰都没了。   按理来说不应该,他潇洒惯了,怎么会因为跟别人上床而亏欠肖冶?   肖冶不过是他的所有物,他怎会对一个所有物产生愧疚?!   这不应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艹!   指甲狠狠地在脖子上挠着,他满脸不耐烦地让人把肖冶对面的双胞胎兄弟拖走。   两兄弟:“唉?你们这是干嘛?”   祁爵想起肖冶刚才对这两人露出笑脸就气不打一出来,恶狠狠地啐一口:“一边待着去!”   “肖冶!你别怕,我们在这里看着,有事你就大叫!”   实在无法逃脱祁爵带来的那群人的桎梏,两兄弟只能坐在旁边的桌子上。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肖冶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双胞胎身上,暖心地安慰。   祁爵直接坐在对面挡住他的视线:“蚊子咬的。”   肖冶的筷子停顿片刻,然后继续夹菜:“与我无关。”   “你别误会,真的是蚊子咬的。”   “我说了与我无关。”   祁爵此时态度完全大变,竟然带着祈求的语气说话:“你昨天怎么没来学校?为什么拉黑我?搬家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有,”他好像是下定决定一般,终于问出心里最在意的问题,“你跟别人好了?”   果然,肖冶心里冷笑,幸好搬家了,不然以后还得被这个人渣没完没了的找麻烦。   吃完最后一口饭菜,他将筷子放在餐盘里:“第一,我们没关系,我干什么、去哪儿了、有没有跟别人好都与你无关;第二,你的联系对我来说是一种骚扰,尤其是那种狂轰滥炸的短信和电话;第三,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跟顾竹年好好过吧。”   祁爵忽然“砰!”地拍一下餐桌:“肖冶!”   肖冶向后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厌弃地瞥眼:“怎么?难道昨天晚上的人不是顾竹年?”   闻言,祁爵的手蜷曲着,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微微发抖,另一只手不自在地捂着脖子上的印记:“你…你误会了。”   “误会,所以昨天睡在顾竹年旁边的另有其人?”肖冶漫不经心地拿出手机,翻到顾竹年最新的朋友圈展示着,“但是长得和你好像啊,一模一样呢。”   照片里,祁爵在床上睡得香甜,脖子上的痕迹比现在还要明显,照片的一角,顾竹年琥珀色的眸子闪耀着得意的光芒,笑容满面。   配文是:【这不是第一晚,也不是最后一晚,薄荷味的吻永远让人流连忘返】   “多么般配的一对璧人。”   祁爵闻言瞬间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他妈的顾竹年!”   “唉,你怎么能骂人家呢,”肖冶皮笑肉不笑,“不知道这条朋友圈是仅我可见还是所有人都可见,如果是后者,大概率很多人都知道你们是一对了。”   “所以你不要再来找我,”肖冶端起餐盘,垂眸看着祁爵,“我可消受不起你爷爷和顾竹年两个人的折磨。”   祁爵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狠狠摁着桌面,抬头:“我要是不呢?”   肖冶笑:“反正我也活不了,那就鱼死网破。”   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走向餐盘回收处,旁边桌子上的双胞胎也急忙起身跟上。   祁爵漠然地坐在原地,久久无神,完全忘了自己此行最重要的目的——问肖冶那个野男人是谁。   他现在恨不得把顾竹年撕碎了!   妈的竟然利用他!艹!   区区一个床伴也敢拍拍照,甚至还发出去,真他妈一点脸都不要了!   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恶心!   他拿出手机打开顾竹年的朋友圈。   祁爵平时从来不看这个,自己的生活足够丰富多彩,哪有功夫关注别人?   结果他扑了个空,怎么都没找到那张床照。   想到肖冶的话,他拧着眉毛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晁呈满脸堆笑地过来,祁爵冷冷伸出手:“手机拿来。”   晁呈不明所以,但依旧照办。   祁爵打开晁呈的微信,查看顾竹年的朋友圈,结果还是没有那条动态。   难不成是仅小野可见?   顾竹年为了气小野故意这样?   可是这风险也太大了吧?   万一小野拿这张照片做文章怎么办?   还是他确定小野不会这样做?   思考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顾梅寒,祁爵暗骂一声接通电话。   “喂?”   电话那头,顾梅寒很有礼数地提出要和他当面聊聊。   祁爵挑眉笑笑:“好啊,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说。”   挂断电话后他起身前往目的地。   顾竹年在背后这么阴他,那就别怪他让别人看看他那副两面派的嘴脸……   -   肖冶离开餐厅后去往实验室,昨天一天没来,小组里又汇报了那么多进展,他得利用中午的时间查看一下。   贺参和贺商兄弟二人跟着他。   三人过去的时候,实验室里刚好没人,肖冶将门关上。   “你们刚才说昨天祁爵和顾竹年吵架了?”   “对对,刚刚就是想和你说这件事的,被祁爵打断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说了什么?”   贺商摸摸后脑勺:“吵得可凶了,祁爵直接上手抽了顾竹年一巴掌!”   “对,当时顾竹年的脸就红肿起来,可吓人了!”   肖冶纳闷:“他为什么抽顾竹年?”   “因为一句话。”   “?”   贺参抢先回答:“因为顾竹年说你一定是被包养了才能穿上那套顶奢高定礼服。”   肖冶想起那套黑色丝绒的礼服,确实,要不是祁叔叔慷慨相助,他肯定穿不了那么精致的礼服。   但是包养…还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   贺商接着说:“对对,其实他们私底下吵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怪就怪在顾竹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拔高了音量,这下子所有人都往他们那边看去。”   “然后,祁爵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抽了顾竹年一巴掌,还指着他鼻子骂:掂量清楚你的身份,你他妈也配说小野?”   “你还不知道这一句话的含金量,就这一句话,听见的人就推测出祁爵喜欢你,顾竹年喜欢祁爵而不得,所以故意找你麻烦…”   “还有还有,很多看过他们吵架的人都开始觉得顾竹年有点假,跟他以前的形象有很大的割裂感。”   “可不是吗,放在以前,温良纯善的顾竹年怎么会说出这么侮辱人的话?还包养,多恶毒!”   “然后校园论坛就出现那个还原事实的帖子了……”   肖冶很疑惑:“他们为什么要在外面吵架?”   顾竹年绝对不是这么没脑子的人。   贺参和贺商对视一眼,非常默契的异口同声:“因为祁爵满学校找你,顾竹年追着阻止祁爵找你,祁爵就骂了他几句,原话挺脏的,我们就不复述了,反正最后顾竹年也许是被祁爵的脏话气疯了吧,张嘴就来那么一句…”   “so,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两人说完,还默契地互看一眼,拍掌摊手。   肖冶暗自庆幸,感谢对手自乱阵脚的助攻。   看来挑动祁爵和顾竹年之间的矛盾的确是个一石二鸟的办法。   下午下课后,他登陆校园论坛,发现风向再次发生改变。   批判他的帖子全被删除,只剩下那个陈述客观事实的帖子。   这个变化令肖冶感到意外的同时又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在校园论坛背后运筹帷幄控制风向的人一定不是顾竹年。   至于是不是祁爵,还有待确认。   等程序编译完,他就能大致筛查出管理员的范围,再通过交叉比对,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处理,那就是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栽赃陷害是个技术活,对方能以那些证据锤死他,说明学术造假这件事不是空穴来风,一定是有人真的考试作弊了。   既然如此就得好好确认一下那些举报材料。   之前事发突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中间又因为各种事情忙得没有时间处理这件事,现在不能耽误了。   他来到行政楼找院长:“我想再看看那些举报材料,可以吗?”   院长对他的印象一直很好,因此给他开了绿灯,但是要求他不能走出这个门,不能给资料拍照。   肖冶点头说好。   院长办公室有个小型的会议桌,他坐在那里一条一条地仔细查看,然后在本子上记下关键的时间节点以及相关事件。   院长见了,张开嘴巴想要阻止,最终还是没出声。   他其实也不相信肖冶会犯那些错误,全国高考状元,但凡用点心就能考个好成绩,何苦做这违规违纪的事?   但证据就是证据,更何况还是被学校学术部证实过的证据,他再不信也没办法。   证据材料里还有视频,肖冶和院长借电脑查看。   这个视频是“肖冶”在大学英语六级考试期间替别人考试的证据。   视频中一个酷似肖冶的人拿着准考证进入考场,坐在考生的位置上。   时间显示是大二下学期,那个时候肖冶肯定忙于兼职,再说就算不忙于兼职,他也不会做这种违规的事情。   大学英语也能替考?这不是全国性的等级考试吗?   吃惊之余他还是仔细查看着视频画面,力求看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但可惜的是视频清晰度不够,再加上距离又远,只能依稀看出轮廓。   他问院长:“既然我被人说替考,那么被替考的学生是谁呢?”   院长轻咳一下:“那个不重要,那个学校已经处理了。”   肖冶表面道谢,心里却觉得找出那个被替考的人才是关键。   如果视频证据被证明是伪证,那其他纸质证据就更不可信了。   “他有被处分吗?”   单拎出这件事来看,一个是协助作弊,一个主动作弊,两个人都违反了考试纪律,没道理只有自己被处分。   院长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那个孩子因为抑郁症加重,已经退学了。”   肖冶沉默片刻,又问:“我能去看看他吗?”   “他的家长要求我们对这件事保密,”院长望着窗外,悠悠道,“肖冶啊,很多时候学校也得考虑学生和家长的人身安全,因为这件事逼迫一个抑郁症的孩子,唉…希望你能明白。”   话已至此,肖冶只能点头:“我明白,谢谢院长。”   查看完所有资料后,他心中涌起一股钝痛。   这次的行动好像找到了线索,又好像没找到线索。   那些证据错漏百出,学术部门是如何确认其真实性的?   如果他不能看望那位患抑郁症的同学,学术部门的老师又是如何得到证词的?   如果证词是那位学生提供的,那问题就出在那名学生身上。   如果证词不是那位学生提供的,那学术部就一定有问题。   肖冶思来想去,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被一堆根本就不严密的证据给了个莫须有的罪名,在自证清白的过程中还各种受阻。   这还是在学校,在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全国高等学府,竟然能发生这种无处申冤的事。   平时的考试被污蔑作弊,全国性的等级考试也能被污蔑替考,一堆伪证被证明为真,甚至不给当事人申辩的机会就武断地进行处分。   自己究竟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蝼蚁?   晚上回到家,肖冶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一种无力感逐渐弥漫全身。   自己就是一只任人欺压的蝼蚁。   无力感的尽头是不甘和愤慨。   既然大学校园都不是净土,那他坚持自己的原则还有什么意义?   别人利用一切污浊的手段往他身上抹灰,他却做着妄想通过正当行为证明自己清白的美梦。   这不是天真是什么?!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黑与白又有什么区别,早晚都会被同化。   正出神地想着,门铃声响起。   他走到玄关透过猫眼往外看,祁叔叔怎么来了?   打开门,祁琰筠提着一个手提袋:“还没吃饭吧,我带了晚餐,吃完我们一起收拾。”   肖冶恍然间被一束光照亮,刚才心里那些阴暗的、愤愤不平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总会有办法的,否极泰来。   “谢谢祁叔叔。”   祁琰筠把披萨放在餐桌上:“又这么客气。”   “猜到你一忙起来就会忘记吃饭,看来我来对了。”   肖冶憨笑着坐下:“又让祁叔叔操心了。”   祁琰筠递给他一块披萨:“怎么?学校里发生不快乐的事了?”   “?”   祁叔叔怎么猜到的?   仿佛能读懂他的表情一般,祁琰筠解释:“你是个学生,又没有其他社交活动,还能有什么事令你烦心。”   肖冶先用手背蹭一下鼻子:“没事了。”   看着他一脸不想多说的样子,祁琰筠没有追问:“那就快吃吧。”   两人迅速解决了晚饭,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祁琰筠帮肖冶拆箱子、整理物品,又一起将那个货架组装起来,虽然现在的家里有衣柜,但是做收纳柜也不错。   人多力量大,再加上肖冶东西少,他们很快就将房子收拾得七七八八。   最后祁琰筠抱着音箱走向电脑桌,放好之后,一本摊开的笔记本吸引了他的注意。   肖冶的心瞬间悬起!   是那本记录祁家和顾家各种关系的笔记本!   自己怎么这么马虎!竟然忘了在祁叔叔进门前把它收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   他僵立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走过去合上笔记本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还是如实说出自己的目的。   这件事他没什么不对的,若真想找出披露,也只能是不应该把祁叔叔写在上面。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祁叔叔对他的关心和帮助都是真真切切的,没有给人别有用心的感觉。   他咬着嘴唇,狠下心来,说吧!   正要开口的时候,祁琰筠假装没看见一样从笔记本上移开视线。   那一刻,肖冶松了一口气!   没看见,祁叔叔没看见,太好了…   可是不知为何,松气的同时,他心里又有一丝失落:祁叔叔为什么不问他?   任何当事人看见那样的记录肯定都会生气、都会质问的吧,祁叔叔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还装作没看见,是因为不在乎吗?   不在乎,所以对这些无所谓;   不在乎,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随即他就摒弃了这个想法。   怎么能仅仅通过一件事就否定别人对自己的好呢?   若是不在乎,那之前那些帮助又是什么?   一个霸道总裁每天肯定忙得不可开交,却总有时间帮自己的忙,这是不在乎?   绝对不是。   肖冶忽然涌出一股冲动,他想和盘托出。   祁叔叔对他这么体贴,他没必要再对祁叔叔隐瞒。   但是张口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   他和祁叔叔认识才多长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吧?   虽然这半个多月以来两人经常碰面,但是他就能保证祁叔叔在得知自己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之后,还会继续信任自己吗?   他有些不舍,半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使他产生依赖。   他好像已经习惯这位睿智又温柔的叔叔陪在他身边了。   是习惯还是依赖?又或者二者皆有?   他分不清,但他知道,他不想失去。   肖冶走到电脑桌前,拿起那个笔记本。   都已经这样了,祁叔叔不会起疑吗?   就算自己现在不说,将来祁叔叔自己查出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   指尖扎进指腹。   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忐忑地等待不可知的未来,还不如现在把自己最阴暗的一面展现出来,到时候是去是留都由祁叔叔定夺。   反正…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被人抛弃的存在。   肖冶心一横,终于下定决心:“祁叔叔,我有些事要和您说。”   祁琰筠双目注视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闻言身子一僵,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过身来:“什么事?”   “坐下说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餐桌上。   肖冶亮出笔记本:“这里面的内容相信您已经看到了。”   祁琰筠看一眼上面端正工整的字迹,微微颔首:“嗯。”   “您就不好奇吗?”   “你一定有你的原因。”   “那您想听听我的原因吗?”   祁琰筠双眸认真地看过去,柔和中透着疼惜:“等到你真正准备好要告诉的时候,我再听就行。”   肖冶被那道目光和话语戳中,怔然无话。   祁叔叔似乎对笔记本上的内容完全不吃惊,甚至还在给自己保留秘密的机会,话语中掩藏的信息似乎在说“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只要你愿意,你做什么都行;只要你愿意,你什么时候告诉我都行。   肖冶瞬间眼眶泛红:“我准备好了。”   祁琰筠从口袋里拿出手帕递给他:“不用勉强,我可以装作没看见,我还是会时不时来找你…”   “不勉强,我想告诉祁叔叔,”肖冶接过手帕,“我不想再对祁叔叔有所隐瞒了。”   “我想和您做朋友,可以分享秘密的那种,祁叔叔,我可以吗?”   白皙的皮肤通透漂亮,秀眉微皱,琥珀色的瞳孔中泪光闪烁。   祁琰筠瞬间梦回二人初见的那天,眼前人垂着头撞进他怀里,然后扬起满眶清泪的脸向他道歉。   地板上滴落的泪珠仿佛变成一朵朵冷艳而美丽的花,在他心底悄然绽放。   祁琰筠目光灼灼:“我求之不得。” 第34章   听着肖冶将自己的过往娓娓道来, 祁琰筠心底的深潭暗流汹涌。   原来,还有那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故事说到最后,肖冶喝了口水, 然后静静看着祁琰筠的反应。   任何人都不能接受自己的侄子被人这样暗中谋划算计吧,哪怕那个侄子确实罪有应得,大部分人也会本能地保护自己的血肉至亲。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血浓于水。   他双手紧紧扣着水杯。   没关系,无论结果如何都没事,反正从他打算说出这一切的时候起,他就做好了失去的准备。   没关系。   祁琰筠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扣了两下,然后看向对面低头不语、握紧水杯的人:“我来帮你。”   “知道了, 这段时间谢谢…”话音未落,肖冶猛地抬起头,“您说什么?”   “我来帮你。”   “?”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祁叔叔说要帮他?!   帮着外人报复自己的侄子?这是真的会发生的事吗?这个时候不应该愤怒地要求他停手或者质问他为什么不能大度一点吗?   然而祁叔叔说的竟然是“我来帮你”?!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真…的?”   祁琰筠坚定地回望着他:“真的。”   “可是那是…”   后面的话徘徊在嘴边, 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来。   祁琰筠没给他迟疑的机会:“无论是帮礼还是帮亲, 我帮的都是你。”   这句话有些歧义, 肖冶很是不解, 帮礼帮他正常, 但是帮亲为什么也帮他?   那句话终于吐出来:“他不是您的亲侄子吗?”   祁琰筠双手交叉放在餐桌上:“我的家庭关系比较复杂,具体情况我以后会带你了解,不过现在你需要知道的就是, 对我来说你比那些人重要得多。”   “你猜测得不错, 祁爵是祁琰笙的孩子,祁琰笙比我年长,与我同父异母。”   肖冶注意到他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直呼对方名字的, 这在另一种层面上印证了祁琰筠所说的关系不好。   “而祁爵这个人,他身上具有我所厌恶的一切特质, 我相信他也不喜欢我,他只是怕我不把遗产给他而已。”   “原来祁叔叔也有这么多烦恼,”他紧握水杯的手缓缓放松,柔声安慰,“怪不得大部分时候都是冷冰冰的。”   祁琰筠忽然笑了:“我平常对你冷冰冰的?”   “那倒没有,”肖冶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祁叔叔平常对我超级温柔。”   脸上莫名有些发热,他正想怎么继续话题的时候,祁琰筠指着本子上的一个名字:“你圈起来的这个人是我母亲,她见到你应该会很高兴。”   “?”   祁叔叔要带他去见他母亲?   还没想明白,祁琰筠又说:“既然我们是可以分享秘密的朋友了,那你以后是不是可以不叫我祁叔叔了?”   “那我叫您?”   两人陷入沉默,都在思考改成什么称呼。   这时候白加黑窜进肖冶怀里撒娇,“喵喵”地叫个不停,眼睛还警惕地瞪着对面的人,好像在警告什么一样。   祁琰筠看着猫咪,挑眉:“叫哥哥吧。”   “哥哥,”肖冶抚弄着猫咪,嘴里喃喃,“好,那就祁哥哥。”   “嗯。”   心里忽然想到有趣的地方,他笑着问:“那祁爵以后是不是还要管我叫小叔?”   祁琰筠弯唇,托腮想了想:“也许不止。”   肖冶以为他指的是不止叫小叔,也有可能叫叔叔,笑得更畅快了。   心中没有隔阂后,两个人的相处更加自在。   肖冶将自己的计划如实相告,祁琰筠用自己丰富的阅历和社会经验向他提出很多建议。   最后,他还是问道:“真的不用我帮忙?”   “不用,”肖冶摇头,“我知道有祁叔…哥哥的帮助肯定能事半功倍,但是我还是想自己来,如果最后失败了,我再来求你,到时候祁哥哥可不要笑话我。”   祁琰筠垂在身侧的食指微微弯曲,特别想去刮对面的鼻子。   有些时候身体是不会受大脑控制的,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食指已经放在了肖冶鼻子上。   嘴自然而然吐出:“我怎么会笑话你。”   手指亲昵地刮了两下透骨挺翘的鼻子。   四目相触间,一双仓惶,一双疑惑。   两人同时失声,移开目光。   最后还是白加黑打破尴尬,伸着爪子就朝祁琰筠的手挠去!   肖冶急忙将猫抱远,祁琰筠则是迅速躲开。   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白加黑扑了个空,跳到桌面上蹲卧在肖冶面前,俨然一位守护城池的将军。   祁琰筠和肖冶同时被逗笑。   “你的黑猫警长似乎不喜欢我?”   “可能是认生,多熟悉熟悉就好了。”   “那我以后可得多来。”   “欢迎祁哥哥常来。”   -   同一时间,顾梅寒却犹遭晴天霹雳。   他闷闷不乐地在酒吧灌酒,嘈杂的音乐都无法阻止他脑海里纷乱的思绪。   三个人的故事,其中两个人的说法都是一致的,只有一个人口中的故事是另一个版本,那故事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一口烈酒入喉,他让调酒师又调一杯。   作为家中长子,顾梅寒非常宠爱弟弟妹妹,甚至可以用溺爱来形容。   他比顾竹年大五岁,说是看着他长大的也不为过。   一个五岁的男孩,看着妈妈怀里抱着那样一位白白小小的婴儿,他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吃醋的情绪,完全是对弟弟的喜爱。   谁不想拥有一个白净漂亮得如同洋娃娃一般的弟弟呢?   在顾梅寒心里,顾竹年一直都是那个白净漂亮的洋娃娃,善良纯真,是世界上最高洁的存在。   然而今天,在祁爵的话里,他却听见了一个与自己所知截然不同的顾竹年!   他的弟弟,他印象里纯白无暇的弟弟竟然是个谎话连篇、诡计多端、□□他人的人?!   信念的崩塌比什么都更令人绝望,当场他就朝祁爵挥出一拳,结果却被那群保镖拦住。   他有些哽咽地质问:“年年那么喜欢你,你竟然这样说他?”   祁爵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事实,你爱信不信。”   顾梅寒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他实在难以相信他的弟弟竟然藏着这么多不堪的秘密。   见他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祁爵站起身拍拍他肩膀:“这还只是我知道的,他还有很多我都不知道事呢。”   说完,祁爵潇洒离开,留顾梅寒失神地坐在原地。   他的弟弟,他纯真无比的弟弟怎么会做这些事?   整个世界瞬间天旋地转,晕晕乎乎之间顾梅寒来到酒吧,在吧台上一杯又一杯地灌酒。   期间父母打来几通电话,他挂断之后发短信说今天有事,晚上不回家了。   手机安静之后,他继续喝酒。   顾梅寒之前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他其实酒量很好,但是他不喜欢酒精麻痹大脑的感觉。   然而今天,他却觉得微醺的感觉无比美妙,在这种状态下,他能忘记所有烦恼,心中只剩下愉悦,长久的愉悦。   肖冶洗完澡正要上床睡觉的时候,接到了一通电话,对面的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   “喂,肖冶,你…你…”   听着对面的醉话,肖冶又看一眼来电号码,是顾梅寒的,他正打算挂断,那头的声音变了:   “您好,请问您能来接一下这位客人吗?他现在醉得不省人事了。”   “不好意思,”肖冶正打算拒绝,却心念一动改了主意,“请您说一下地址。”   说不定可以趁这个机会观察观察,如果他的猜测没问题,顾梅寒应该就是他打开顾家大门的钥匙。   不知道这家人得知顾竹年的真实面目后会怎么做?   赶到酒吧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好在如今住的地方离市中心比较近,出行还算方便。   酒吧里霓虹闪烁,人们肆意扭动着身躯,肖冶艰难地挤进去找到趴在吧台上的顾梅寒。   他向调酒师道谢,然后架着顾梅寒往车库走。   幸好穿着长袖来的,他在心里庆幸,不然这样的接触他恐怕要将晚饭吐个干净。   摁了一下车钥匙,他根据声音辨别车的位置,艰难地拖着顾梅寒走到车旁边,然后把人放在后座上,扣好安全带。   顾梅寒全程都是不省人事的状态,肖冶也不知道顾家的具体位置,正在驾驶位上看行车记录仪时,后座上顾梅寒的电话响了。   肖冶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温柔的女声:“寒寒,你今天一天没回家,也没去公司,妈有点不放心,你现在在哪,我派人过去接你吧…”   看来是顾竹年的妈妈,肖冶礼貌道:“您好,我是肖冶,顾先生喝醉了,您把家里地址发过来吧,我送他回去。”   手机对面一顿,好一会儿才回应:“好好,那就辛苦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电话挂断,肖冶查看完地址后启动汽车。   顾梅寒的车虽然也是豪车,但是跟顾竹年的比起来就要低调得多。   车开得很平稳,后座上的人睡得也很安生。   汽车在安静的夜色中行驶大概二十分钟后,终于抵达顾家。   虽然曾经是顾竹年的朋友,但这还是肖冶第一次来顾家。   顾家住的地方离祁婧家不算远,车开进院子里之后,有人亲切地打开车门,看着装应该管家或帮佣,将顾梅寒从车里扶出来走进别墅。   顾常锋和苏溪并肩站在别墅门口,忧心地瞧一眼。   “记得让他喝杯蜂蜜水。”   “放心吧,夫人。”   等顾梅寒杯扶着走远,顾常锋和苏溪这才将视线落在肖冶身上,带着诧异和试探的神色。   “二位好,既然人送到了,那我这就离开,二位不必觉得为难。”   说完话,他徒步往外走,却被苏溪叫住:“等等,孩子,我们派人把你送回去。”   “不用了。”肖冶推辞道别。   顾常锋这时走到他面前:“你大老远的把人送来,我们肯定要表示表示,不然心里也过意不去。”   说话间,一辆车停在面前,顾常锋拉开车门:“上车吧。”   看这架势是有话要问他,肖冶便不再推辞,直接做到左后座上。   果不其然,他坐进去之后,顾常锋也跟着坐在后面。   肖冶说完地址后,司机启动汽车。   “嗬!那个小区,房价不低吧?”   “还行吧,房租可以。”   顾常锋不说话了。   肖冶说的地址是个高档小区,光月租就要一万二一个月,他一个孤儿怎么租得起这么贵的房子?   该不会像年年所说的一样被包养了?   他小心地瞄着旁边的人。   肖冶对他的行为一清二楚,主动打破沉默:“顾叔叔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见他如此坦率,顾常锋也不拐弯抹角,正正衣襟开始劝慰:   “那我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你和年年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年轻人嘛,感情纠纷是常有的事,不过年年和祁爵相互喜欢,你何必要挡在他们中间当第三者呢?”   “您直说就好。”   “我给你两百万,你以后不要再找年年和祁爵的麻烦,否则…”他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肖冶。   二百万,多少人赚一辈子钱都赚不来二百万,应该足够让这个孩子放弃了。   他正期待着对面点头,没成想肖冶淡淡一笑:“顾叔叔,当局者迷。”   他转脸与顾常锋对视:“您可能并不了解您的孩子,当然也有可能您很了解,只不过因为舐犊情深,主观判断自己孩子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是想要成全他们的,但是那两个人一直在找我麻烦,不然我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些话?”   “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会愿意把自己的伤疤掰开了给人看?我虽然是个孤儿,您以为我愿意成为流言的中心?”   顾常锋忽然不说话了,定定地看着肖冶,那可是二百万啊,真的不要?   好久,他试探着问:“你说得都是真的?”   肖冶轻笑一下:“我骗您这些有什么用呢?顾家大公子喝醉了为什么给我打电话?是巧合还是有难言的隐痛想要和我说?”   “寒寒喝醉了给你打的电话?”   “对,不过喂了两声他就睡着了,后面全是调酒师和我说的。”   “谢谢,谢谢你把寒寒送回来。”   “不客气,我还要谢谢您这么晚送我回家。”   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肖冶道别下车,然后走进小区。   进入大门后,他停下脚步站在墙边,见顾常锋的车开走后,他又从这个小区出来,通过手机软件打车去往自己真正的家。   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告诉司机他真正的地址,而是给了一个附近小区的位置。   谁知道顾家一家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品性,根据遗传定理来看,能养育出顾竹年这种阴暗性格的人家大概率不是知书达理的。   他可不敢拿自己未来的平静生活冒险。   回到家已经快凌晨两点了,肖冶快速收拾一下后进入梦乡。   -   顾常锋在回去的路上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沉思。   不知为何,肖冶这个孩子总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们本就应该认识一样。   这种感觉很微妙。   那天在年年生日会上看见肖冶的时候,他和夫人同时吃惊:这孩子怎么也是淡棕色头发和琥珀色瞳孔?!   当然这种震惊有些空穴来风,世界上长相相似的陌生人多的是,更何况发色和瞳色。   所以当时他们虽然觉得吃惊,却也没当回事。   但是方才在车里,肖冶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是那么熟悉,熟悉到令顾常锋惶恐。   难道是苏溪的?   他和苏溪就那三个孩子,那这个孩子…苏溪背着他和别人好过?   可是这不可能啊,他和苏溪都是初恋,不存在前任。   难道是出轨?   不可能,这更不可能了,苏溪绝对不是会出轨的人,就算她真的对自己没感情了,也只会坦言相待,然后和平离婚再找别人。   这种私生子的狗血剧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和苏溪任何一人身上。   那就只能是巧合了。   只有这个原因成立。   年年,难道年年那天抹着眼泪和他们说的那些全是谎话?   想到当天顾兰泱的诘问,顾常锋忽然发觉他真的有些偏听偏信,遗漏了很多信息。   可是如果年年说的是谎话,他这个当父亲的又该怎么做?   是严厉谴责还是佯装不知?   车子离家越来越近,顾常锋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自己和夫人怎么会养出这样的孩子?   -   第二天上午,肖冶收到祁琰筠的消息:【周五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   【我妈生日要到了,这次她不想只和我们兄妹二人过,非要我们各自带个朋友。】   兄妹二人,肖冶脑海中浮现出祁琰筝调侃祁琰筠的画面,依然觉得很有趣。   【哈哈,原来是这样,我很荣幸^o^】   【那周五下午3:00我去接你】   【好】   之后的几天,肖冶忙着机器人比赛的事,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思考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   冷静下来后,他发现事情的关键也许不在那个退学的学生身上。   学校上层才是问题所在。   全国性的等级考试都会有准考证,准考证上还有照片,进场还要察看身份证,如此严密的检查下还有替考的事情出现,那只能说明一点——   有人已经打点好一切,所以上至校领导,下至监考老师,所有人都在开绿灯。   而考试期间的监控视频因为设备落后拍不清晰,即使将视频上传给考试院审核,也基本上查不出问题。   常言道“拿钱好办事”,这其中应该有一条利益链。   提出替考的学生出钱,校领导和监考老师放水,替考的学生出力,完美的闭环形成,所有的人都有收获。   而肖冶,既不在这个利益链里,也从没想过学校这片乐土竟然会存在舞弊的现象,却成为了替罪羊。   说白了还是欺负他孤苦伶仃,无父无母无靠山,又和福利院断绝了联系。   肖冶觉得事情的关键就是揪出这条利益链,然后举报给上级教育部门,一网打尽。   等等,不能举报给上级教育部门,谁知道有没有人只手遮天?   得想个不给对方任何一丝包庇机会的办法。   肖冶慌慌脑袋,眼下先找出证据才是最重要的,之后再考虑如何揭发吧。   这期间参赛队已经制作完成第一个战斗性机器人,它的外形很简单,就是一个低矮的圆柱体,但柱体两侧装有两个锋利的刀片,在程序控制下刀片飞速旋转,瞬间就能将对手削烂。   机器人组装好就要实验一下,因为危险系数高,实验过程中肖冶非常注意安全问题,一直要求所有队员远离实验中心。   等到实验结果表明这个机器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后,所有队员包括晁呈都很高兴。   实验结束,大家一起商量外出参加比赛的事。   今年的机器人比赛在隔壁漫城举办,所有参赛队都得去那里进行赛前筹备。   “比赛11月中旬开始,我们下周就得动身出发了。”   “那就由外联部的队员做好后备支持工作,租车、订酒店之类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两个异口同声“没问题”。   肖冶抬头一看,说话的人一个是吴骁,另一个竟然是晁呈。   吴骁轻蔑地看一眼晁呈:“呦,这位不怎么出力的队员现在倒是挺积极,是因为很期待去漫城这个娱乐之都吗?”   漫城是全国数一数二以娱乐产业闻名的城市,遍地都是明星网红,是无数追星人必去的打卡地。   晁呈瞪一眼吴骁:“瞎说什么,我是为了我们的比赛,你懂吗?”   “好了,大家都是为了比赛,别吵架,商量好出发时间,然后我们各自准备东西,还得跟系里的老师请假。”   最后众人商定11月10日出发去漫城,大赛举办方会准备酒店,各参赛队只要带齐比赛用品就行。   平静的生活总是隐藏着风波。   很多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自动会来找你。   这么多天不见顾竹年的动静,肖冶还以为对方偃旗息鼓了,却没想到原来是被关起来了。   放出来的第一时间,顾竹年就约肖冶见面,厉声斥问他究竟和自己的父母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   看着肖冶一脸坦荡淡然的表情,顾竹年更加气愤,他左右扫视一眼,见前后都没有人,猛地抬起手就要扇肖冶巴掌!   肖冶心中无语:这群人是只会扇巴掌吗?能不能有点新意?   他向上指一下摄像头:“我倒是不介意自己被打的视频传出去。”   闻言,顾竹年身形一顿,仰头看一眼墙角工作中的摄像头,愤愤不平地放下手。   “你是不是把我朋友圈给祁爵看了?”   他拽着肖冶的衣领:“你还真豁得出去,什么都给祁爵看,怎么?为了讨说法?”   肖冶轻松掰开他的手,经常干活的人虽然瘦但是有力气。   顾竹年就不一样了,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又注重身材又不爱运动,身子骨自然要弱很多。   “你不是更豁得出去,竟然能把自己的床照发给我,你就不怕我把照片发到网上?”   顾竹年冷笑一声:“你发啊,你有本事倒是发啊!”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目的,”肖冶低头睨他,“我一旦把照片发到网络平台,你就有借口控告我侵犯隐私了吧?”   被说中心事的顾竹年一顿,正想说反驳的话,肖冶却继续嘲讽道:“甚至一石二鸟,你还能借祁爵爷爷的手除掉我…”   “你想的可真美,顾竹年,计划落空的感觉怎么样?” 第35章   顾竹年面露不屑:“不要因为一时占了上风就沾沾自喜, 后面的路还长着呢!”   “好啊,”肖冶无谓地耸耸肩,“那不如你先把祁爵搞定, 别让他总来骚扰我。”   他带着一股威压向前一步:“别人扔掉的垃圾你都捡不起来,你得意什么?”   顾竹年被他的话呛住,一时想不起怎么扳回一局。   嘴上失利,脚上也被吓住,不自觉地向后撤。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肖冶已经带着鄙夷扬长而去。   顾竹年看着他的背影,愤恨地在原地跺脚大喊, 直到有人经过才急忙闭嘴。   他低头急步离开实验室。   肖冶,咱们走着瞧!   -   因为要去漫城参加比赛,这段时间的肖冶忙得连轴转, 既要准备比赛事宜, 又要处理自己被诬陷作弊的事。   不过似乎是“得道者多助”的原因, 在这件事上竟然有很多人主动帮助他。   看来学校舞弊的事虽然是在暗地里进行, 但是明眼人还是有很多的。   当他偶尔提起替考的话题时, 机器人比赛的队员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我早就注意到了, 有一次我室友明明报了四级考试,结果考试时间我却在商场里碰见他…”   “我也是,我室友在考四级的时间出现在电影院, 最奇怪的是那次他四级通过了…”   “我室友是考计算机证书的时候被我看见了…”   “……”   如此一来, 替考这件事绝对是产业链。   肖冶趁机又问了很多,但是大学室友间的交往有的不怎么密切,而且这种事傻子才会广而告之, 所以当时他并没有更多收获。   结果转天就有人来找他。   这人是外语学院大二的学生,家境普通但成绩优异, 因为这个原因被某位副院长利用而不得不明知故犯。   “他怎么威胁你?”   “要么拿钱办事,要么他让我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肖冶沉默一会,然后看着对面男生:“可是如果你曝光这件事你也会受到影响,你真的想好了吗?”   男生捏捏手指,然后点头:“我心里一直在唾弃自己,如果你能有办法揭露这件事,我也算解脱了,那些钱我都没用,都存了起来,随时能退…”   “如果我是被逼迫的,学校应该不会开除我吧…”   肖冶垂头:“你让我想想…”   “有副院长逼迫你的证据吗?录音或者文字信息?还有你都参加过那些考试、分别是给谁替考的你还记得吗?”   男生拿出手机:“每次去见他我都留了个心眼,录音有,短信也有,替考的那些准考证我也都拍了照片。”   肖冶拿在手里查看,然后看见一个眼熟的考试时间和场次:“这场考试也是你替考的?”   男生点头:“对。”   “那诬陷我给别人替考的事情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只知道有人质疑他的成绩,举报到学术部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再一次佐证学术部有问题,肖冶看着照片沉思。   片刻后,他问:“你确定你能承担后果?”   男生抹把脸,坚定地看着他:“我不想再被负罪感折磨了,也不想再被人要挟了。”   “好,谢谢你。”   -   几天后,肖冶拿着一叠资料来到校长办公室。   “校长,我举报方副院长与考试科、学术部舞弊谋财。”   原本漫不经心的校长顿时正色起来:“你说什么?”   肖冶拿出证明材料重复一遍:“这些证据是复制版,原件我藏在了一个地方。”   校长慌乱地打开文件袋,一目十行地翻看那些资料,几分钟后,他怅然失语,呆坐在办公椅上。   “上到副院长,下到监考老师,形成了一条完整的利益链,不仅影响考风考纪,还亵渎了考试的公正性,甚至还有学生被逼成为替考者,心理压力何其之大…   而且,在事情败露后,他们竟然还拿我当替罪羊,不仅诬陷我考试作弊,还把替考的罪名移花接木到我头上,希望您能秉公办事…”   校长回过神,目光如炬:“我会如实反映,如果确有其事,学校会撤销你的处分。”   临走前,肖冶朝校长鞠躬,先礼后兵:“我对学校有很深的憧憬,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学校名声,但如果这件事情不了了之,如今网络媒体很发达…身为一校之长,我相信您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校长捏着太阳穴:“放心。”   于是又过几天,学校公示了一份决议,撤销对肖冶的一切处分,同时恢复他的奖学金资格。   剩下的事情在暗中进行,虽然没有公示出来,但是副校长、考试科和学术部都进行了大换血,许多老师也不再出现。   同学之间还出现了怨声载道的消息:很多人的成绩被取消,需要重新考试。   而替考的那些人,据那位男生所说,不仅需要退还全部替考所得钱款,还被记了大过。   “记大过已经算是从轻处理了,我都做好被开除的准备了,幸好…”   这次的事情可谓是大快人心,很多感到不公的学生都拍手称快,在论坛里讨论着揭露这件事的人究竟是谁。   肖冶嘱咐知道的人对此保密。   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连日以来的阴雨都不再让人郁闷,反而燃起拨云见日的希望。   他给祁琰筠发了条消息:【祁哥哥,今晚有空吗?】   很快收到回信:【有空,什么事?】   肖冶笑着打字:【今晚请祁哥哥来家里吃火锅^o^】   【好,我准时到】   放下手机,他撑伞走在雨中,步调轻缓地向超市走去。   雨天,火锅,朋友,没什么比这更令人觉得幸福了吧?   他往身后看看,没有人跟着,遂放心地进入超市采购。   最近这几天祁爵虽然没来找他麻烦,却一直不间断地派人跟踪他。   为了保护自己,每次回家他都会绕一大圈去附近的小区,等跟着的人走了才回到真正的家。   也许今天是雨天,跟踪的人偷懒,这样也好。   从超市出来后他打了个车,然后从地库下车直接坐电梯上楼。   同一时间,祁爵出现在肖冶家附近的小区。   他坐在车里皱着眉头:“你确定他住在这里?”   小野住在这里?怎么可能?该不会是真的像顾竹年说的那样被人包养了吧?   艹!   谁他妈敢动他的人?!   找死?!   主驾上的人卖着笑脸:“确定,他每天都回这来。”   祁爵没再说话,盯着外面的雨。   左侧的道路上,一辆迈巴赫在雨幕中驶过。   车里的祁琰筠看见马路对面的车,面无表情地打了个电话。   片刻后,祁爵接到爷爷的电话:“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祁爵攥着手机不说话。   祁晟霆平缓的语调中透着满满的威胁:“之前我看在你苦苦哀求的份上没搭理他,但你要是再执迷不悟,可别怪爷爷翻脸不认人…”   “别!别!爷爷,”祁爵慌乱祈求,催促旁边的人开车,“我这就回家,这就回家。”   另一边,祁琰筠到达肖冶家,两人一同在厨房忙碌。   一人洗菜,一人摆盘。   “怎么突然想要吃火锅?”   “因为有好事发生,想要和祁哥哥一起庆祝。”   祁琰筠切菜的刀停顿一下:“…什么事?”   肖冶将洗干净的蔬菜装进沥水篮里狡黠一笑:“一会儿吃火锅的时候再说,先卖个关子。”   餐桌上,清汤锅底围着一圈沙茶酱、蒜酥、小米椒末、葱花香菜、辣椒面,再外围是一圈现切牛肉、虾滑丸子和蔬菜,热气腾腾,食欲大开。   两人就座用餐,调蘸料的方式出奇得一致,每一样都放进碗里后再加一勺滚开的汤底,细细搅拌,诱人而馨香。   肖冶注意到祁琰筠的步骤,不由一笑:“想不到祁哥哥也是这样吃火锅的。”   “嗯?”   “我以为霸道总裁吃火锅会有更高级的蘸料调制方法。”   祁琰筠调侃:“那我们应该经常一起吃饭,打破你对霸道总裁的固化思维。”   两人相视一笑。   祁琰筠把笊篱搭在锅上放牛肉片进去,拨棱几下将薄嫩的肉片烫熟,然后夹给肖冶。   “快吃吧。”   肖冶本想推让,却被他的下一句话打断:“吃完告诉我好消息是什么。”   “好。”   现切的牛肉经过滚水一烫就熟,再加上有滋有味的蘸料,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肖冶吃完一口后把今天的事告诉祁琰筠。   “总之就是,我的那些处分都被撤销了,可以干干净净地去漫城参加比赛。”   祁琰筠深邃的双眼中满是笑意,端起饮料:“恭喜你取得初步胜利,同时预祝你未来持续胜利!”   “谢谢祁哥哥!”   两人吃饭的时候,白加黑非常自觉地趴在餐盘前吃猫粮,肖冶还特意给他加了一些小冻干。   一猫两人各自吃着美食,温馨而适意。   肖冶看一眼猫,然后不好意思地觑着祁琰筠:“祁哥哥,我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当然可以。”   “太好了,”肖冶双目欣喜地看着对面,“可以请你帮我照看一下白加黑吗?过段时间我要去漫城参加比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祁琰筠侧头看一眼吃饱喝足后舔毛的猫:“没问题。”   “谢谢祁哥哥,那一会儿我把密码和备用钥匙都给你。”   “好。”   祁琰筠端起饮料喝一口,压下不断上弯的嘴角,然后问:“你们去漫城大概要多久?主办方是哪家公司?酒店安排好了吗?”   肖冶一一回答:“不确定,如果能一直晋级的话估计要待一个多月,如果中途被淘汰那很快就回来,主办方我记得是叫宙石集团,酒店也是主办方提供的,祁哥哥放心吧。”   祁琰筠食指在桌上轻叩:宙石集团…   吃完饭,肖冶起身要收拾碗盘,祁琰筠直接阻拦:“我来吧。”   “这怎么可以,祁哥哥是客人。”   “这么见外?还分客人主人?”   “啊,也不是,主要是这不合适。”   “没什么不合适的,你看,黑猫警长准备好了。”   肖冶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白加黑往地上一摊,露出雪白的肚皮,一副等着被人抚摸的样子。   肖冶噗嗤一笑,不再和祁琰筠客气,转而蹲在地上肆意撸猫,直到猫毛满天飞之后才停下。   白加黑享受够了自己跑开,肖冶则是拿起小型吸尘器清理猫毛。   养猫很快乐,猫毛也是真多,很多次他都能看见祁哥哥来这里之后,一尘不染的西装上沾满猫毛。   那画面令他有些忍俊不禁,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地笑出声。   祁琰筠收拾好碗盘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这一幕——肖冶一边吸猫毛,一边开心地笑。   明明是很平常的画面,甚至平常到有些俗气,却因为肖冶的笑容而变得不同寻常。   心中欲壑难填。   他想每天都能看见这样的画面,每天早晚都能看见画里的人。   歪着身子靠在门边,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眼前美丽的风景,手伸向桌面上的手机。   想把这个画面拍下来。   之前的那些照片根本不够。   然而刚碰到手机一角,肖冶吸完猫毛转过头来:“祁哥哥,收拾好了?辛苦了,坐下吃点水果吧。”   祁琰筠不得不将手机放回桌面,坐在沙发上。   “来的路上我在附近的小区看见祁爵的车了。”   肖冶低头:“他果然还是找到了那里。”   “虽然你给了他假信息,但总这样躲着不是办法。”   “祁哥哥有什么建议?”   祁琰筠剥好一个山竹放在肖冶手心:“我觉得,既然是朋友,你可以适当利用利用我。”   “?”   “祁爵很怕我,所以,如果他知道你和我关系很好,应该就不敢再找你麻烦了。”   肖冶想起那次在剧院后台祁爵大气不敢喘的样子,祁哥哥说得有道理。   但是…   “可是,祁哥哥,”肖冶凝思着吃完一口山竹,“这样会不会造成误会?祁爵现在有些癫狂,任何靠近我的男人都会被他说成野男人…”   说完,他感觉自己脸上莫名有些发热,急忙再次低头吃山竹。   祁琰筠却愉悦地翘起唇角:“这样不是更好?让他误会去,这样他再也不敢找你了。”   “可是,”肖冶用手给脸颊降温,“这样对祁哥哥的名声不太好吧。”   “我无所谓名声,看你意愿。”   说完他靠在沙发背上,静静地等待肖冶的答案。   表面云淡风轻,不断敲击大腿的食指却暴露出心底的急躁。   “和侄子的前男友传绯闻,祁哥哥真的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求之不得。”   “?”   食指终于安静地放在大腿上,祁琰筠干咳一声解释:“我是指弄坏自己的名声。”   “为什么?”   “拥有坏名声才能独善其身。”   肖冶托腮看着他笑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不用客气。”   “那我们怎么让他发现呢?”   “周五吧,周五我去接你的时候,想办法让他看见你上我的车。”   肖冶眸光流转,莫名觉得这件事很有趣:“好。”   心中开始期待周五的到来。   之后两天,顾竹年依旧来找肖冶麻烦,但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伎俩,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自从他的假面被戳破后,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还是有不少人被他的家世和颜值吸引,但却没有人再去相信他说的话了。   校园里的舆论忽然间变了个风向,吹捧肖冶的人越来越多,仿佛之前辱骂他的那些帖子都是一场梦一般。   甚至还有帖子专门说祁爵和肖冶的虐恋情深,深受学生们追捧。   一个好几天都没出现在学校里的人,却成为热帖的主人公,不用猜也能知道事祁爵在后方坐镇指挥,至于前线的士兵是谁,肖冶已经有了推测。   他编译的程序最终筛选出三个人,分别来自金融系、体育系和哲学系,这三个人在戏里都属于边缘人物,管理校园论坛纯属拿钱办事。   肖冶略施小计,他们就如实交代出自己听命于谁。   不出意外,他们不直接与祁爵联系,而是听命于谢翱。   谢翱,哲学系大三学生,家中是做房地产生意的,锦城大大小小的楼盘和房屋租赁机构都有谢家的身影。   这人曾经也是顾竹年的追随者。   肖冶心中疑虑四起:自己被房东退租这件事会不会是谢翱的手笔?如果有,谢翱是听命于谁?   从目前已知的情况来看,校园论坛肯定是在祁爵手中,但是被迫搬家这件事却不像是他所为。   从祁爵的表现来看,他对自己搬家的事很是震惊,甚至还很生气。   自己猜测毫无进展,不如直接找当事人聊一聊。   但是他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只能通过晁呈间接联系。   等待晁呈回复的时候,他偶然间点开了祁琰筠的头像,进入对方的朋友圈。   祁琰筠的朋友圈空无一物,但封面却变了。   之前灰白的封面变成一只奶牛猫,傲娇地侧躺在地上睥睨地看着镜头。   肖冶眉眼一弯,原来祁哥哥也喜欢白加黑。   太好了,这下完全放心了。   每次祁哥哥来家里,白加黑都有些护主,总是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窜到两人中间。   他还担心他不在的时候祁哥哥和白加黑相处不好,现在看来纯属多虑。   不知道祁哥哥什么时候拍的,还挺好看。   这时候晁呈的消息来了,说谢翱拒绝见面。   没关系,再想别的办法。   肖冶向晁呈道谢,然后不再逗留,往校门走去。   这段时间晁呈倒是改变不少,不仅不再说那些难听的话,还对备赛的事情越来越上心,参与度持续提高。   这是好现象。   肖冶走到门口,却看见等在那里的顾梅寒。   “你有时间吗?吃个饭?”   “有什么事吗?如果是道谢就不必了,那天晚上你父母已经道过谢了。”   顾梅寒一手插兜:“我等了你好几个小时,不赏个脸?”   “不了,谢谢。”   肖冶转身要走之际,顾梅寒在他身后闷声说:“我爸妈想见见你。”   “那我就要见?”   肖冶回头,难以置信地问:“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你们这是请我还是命令我?”   说完他直接离开,留顾梅寒在原地愣神。   等好久,顾梅寒才坐进车里给苏溪打电话:“妈,他不愿意见我们。”   电话那头,苏溪捏着手机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了,你回来吧。”   她的身边,顾兰泱靠着她肩膀:“妈妈,你怎么了?二哥现在不是知错在改吗?”   苏溪缕着她的发丝,笑着拍拍她:“没事,妈妈没事。”   嘴上说着没事,脑海里却在回忆前几天去福利院和院长的对话。   从见到肖冶的那天起,苏溪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孩子很熟悉,带着自己的影子。   她有三个孩子,每个孩子身上都或多或少的有着她的影子,但没有一个人像肖冶那样多。   这令她诧异,也令顾常锋诧异,尤其是在听说肖冶是孤儿后,他们更是震惊到无以复加。   因此在肖冶送顾梅寒到家的第二天,他们就找人调查。   一个孤儿,调查起来很简单,只是这一调查不仅知道了肖冶的事,还知道了自己的二儿子顾竹年做得更多恶劣的事。   甚至还包括勾结学校领导污蔑肖冶考试作弊、替考。   两人倍感失望。   巧合的是肖冶和顾竹年不仅在同一个医院出生,出生时间也相同,都是10月28日晚上八点多。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萌生。   会不会,肖冶会不会?   那自己的二儿子又是谁?   没人愿意相信自己生养多年的孩子不是自己骨肉,尤其是当母亲的。   这几天惆怅将苏溪包围得密不透风,要不是顾常锋不时地劝慰,她恐怕早就控制不住要去亲自见肖冶了。   不过没想到这孩子会拒绝寒寒的邀请,倒是个硬骨头,这一点和自己也很像。   傲骨铮铮的,看着闷声不语,却自有主意。   苏溪越想越觉得自己是个坏母亲,她哄着顾兰泱去写作业,然后上楼去找顾竹年。   这些日子在他们的劝说下,顾竹年好歹暂时放弃了找祁爵的想法,只是对肖冶的敌意越来越深。   苏溪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针对一个人,更何况那人还是孤儿。   都说言传身教,她自认为自己从未做过这样的表率,怎么自己的孩子却成长为这样一个人,即惦记别人的男朋友,又使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中伤一个好好学习的苦孩子。   该有的同情心和同理心在哪里?   苏溪心里愈发自责,认为是自己没有教育好孩子。   敲门,房间里却没有人回应。   她加大力度:“年年,开门!”   还是没有回应。   心中一惊,她急忙喊来管家拿备用钥匙开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浓重的烟味呛得她咳嗽不断,灰蒙蒙的烟雾中,顾竹年坐在窗边,一手夹着香烟,眼中泪水涟涟:   “妈,你和爸爸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苏溪忧心忡忡:“怎么会?年年?爸爸妈妈怎么会不要你?”   顾竹年委屈地哭喊:“我知道你们在找肖冶,你们为什么要找他?你们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吗?”   “!”   苏溪心中一惊,他们的行动都是悄悄进行的,这孩子怎么知道的?   “没有,没有,爸爸妈妈只是想找他了解了解情况,你别多想,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孩子。”   她缓缓地向前走一步。   管家眼疾手快,一边让旁边的帮佣联系顾常锋,一边陪在苏溪身边劝顾竹年。   “二少爷,好端端地怎么想不开呢?先生和夫人多疼你啊,你们三兄妹中,他们最疼的就是你,连大少爷和小姐都对你百依百顺呢,这个家你是最受宠的…”   “可是他们现在在找肖冶,他们竟然在找肖冶这个学人精!” 第36章   苏溪很是不解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会对一个同龄人有那么大恶意, 但现在事态紧急,没功夫询问这个。   别墅虽然只有四层楼,但是每层都挑得很高, 顾竹年现在就坐在窗台上,一不小心就会跌下去!   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后果不堪设想,谁也不敢冒这个险。   她紧张地看着窗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人,忧心不已:“不找,我们不找,年年, 你听妈妈说,你先下来,听话…”   顾竹年仍旧抗拒着、哭喊着, 发泄着心里的不满:“骗子, 妈妈是骗子!”   他光顾着指责, 没有意识到指间持续燃烧的香烟, 直到烧灼感传来痛得他发出尖叫:   “嘶!啊!”   疼痛和愤懑令他不管不顾地迅速甩开烟蒂, 点点火星坠落在高档木质地板上。   管家眉心皱起:“二少爷, 手烫到了吧?来,下来,我带你去抹药。”   他向顾竹年伸出手。   苏溪这时也伸出手:“年年, 妈妈带你去抹药, 还记得你小时候腿磕伤了哭着喊着找妈妈的事吗?”   顾竹年看着苏溪担忧的脸和颤抖的手,抽抽鼻子,抹了抹眼泪, 终于从窗户上下来,破涕为笑:“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 妈妈怎么还提。”   苏溪心有余悸地紧紧拉住他的手:“小时候的事怎么了,你身上发生的每件事都是妈妈宝贵的记忆。”   两人出去后,管家急忙将还没燃烧殆尽的烟蒂捡起来跑到卫生间用水冲灭,扔进垃圾桶。   高档的实木地板上被烫黑的痕迹分外明显。   他叹口气,二少爷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得马上联系人修整地板。   苏溪带着顾竹年下楼找到医药箱,拿出纸烫伤的药膏抹在他手指间。   “以后还是别抽烟了,可以吗?”   顾竹年抽泣一下:“好,只要爸爸妈妈不再去找那个人。”   “好,妈妈答应你。”   苏溪认真地用棉签将药膏抹匀:“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找他也只是为了替你道歉,不是为了别的。”   “我可以自己和他道歉,事情是我做的,理应由我道歉。”   顾竹年看着母亲认真为他抹药的样子,放下心来,妈妈果然还是爱他的,今天受的伤值了。   无论如何,一定要阻止爸妈去找肖冶那个贱人!   苏溪笑着抚顺他散乱的发丝:“勇于承担责任,这才是我的好孩子,这样妈妈就放心了,以后好好学习,好好和同学相处,知道吗?”   正在这时,从公司赶来的顾常锋推门而入,看见母慈子孝的画面松了口气,心有余悸地走过去:“对,要听妈妈的话,年年一直都是最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顾竹年看着自己的父母,笑得纯善而天真:“好,我会做爸爸妈妈最喜欢的孩子的。”   顾氏夫妇俩抱住他:“这才是爸爸/妈妈的好孩子。”   一家三口相拥在一起,顾竹年的头搭在父母的肩膀上,他唇角上翘,目光却透出令人不寒而栗的狠戾……   -   时间很快来到周五,肖冶下课后走向学校正门。   路上他意识到有人尾随他,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早在课堂上他就看见祁爵出现在教室外面,周围还有一群保镖跟着。   这么大阵仗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但这也正和他和祁哥哥的意,所以他假装无觉地继续走着。   祁爵这几天可谓是过得窝囊不已。   因为上一次他说话不算话,这次无论他怎么劝,爷爷都要跟肖冶聊聊。   这哪行?!   爷爷的聊聊怎么会是单纯的聊天,肖冶非得褪层皮不可!   于是他使劲浑身解数撒娇撒泼,做了无数个保证,爸爸和姑姑也帮着他说话,这才稍稍平息老爷子的怒火,但还是将他关了几天才放出来。   人虽然出来了,跟着他的保镖却更多了,以前是八个,现在增加到十个。   这是摆明了要严密监视他。   逃脱难度更大了。   祁爵无奈,但难度再大他也得找到肖冶,他必须要知道包养肖冶的野男人究竟是谁!   哪个人比他面子还大,竟然能让拒绝过他无数回的肖冶甘愿被包养?!   妈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老子弄死他!   祁爵借口上卫生间,然后费尽力气从卫生间窗户里翻出来,幸好这群保镖没什么脑子,不知道来窗户这看着。   翻出来后,他按照提前得知的肖冶每天回家的路线往学校正门的甬路上跑去,果不其然找到了肖冶。   注视着那个清瘦的背影,他下意识地想要叫住对方,话到嘴边又住了口。   还是先找野男人!   于是他悄悄尾随着肖冶,从教学楼一路跟到学校正门。   然后就撞见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一幕。   学校的正门停着辆迈巴赫,一看就是老男人的专属爱车,祁爵顶瞧不上这种车,是男人怎么能不开跑车?   肖冶的野男人该不会开这种车吧?!   如果是的话,那他也太不挑食了,竟然能接受老男人的包养?!   那他妈自己曾经的迁就不就是个笑话?!   不过也说不准,万一不是呢,学校这么大,这种你情我愿的关系多了去了。   祁爵心里莫名慌乱不已,强自镇定地继续在暗处跟着。   走着走着,他看见肖冶径直走向那辆车,心里顿时暗骂:还真他妈是饿了,什么都吃得下!不要脸!   下一秒,看见那个笑着为肖冶打开车门的男人,祁爵冻在原地。   小叔?!!   他揉揉眼睛,没错,是小叔。   怎么会是小叔?!   这不可能!!!   他又揉一次眼睛,这回看得更清晰了。   的确是他小叔,他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叔笑着和肖冶说话,体贴地拉开车门一手护着肖冶的头,然后轻轻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两人的行为和表情绝对不是初次见面,一定接触有段时间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肖冶该不会绿了他吧?!   艹!   祁爵双眼睁大,双腿仿佛灌满了铅,连意识都有些迷离。   小叔,竟然是…小叔?!   竟然、他妈的、是、小叔!?   肖冶,你他妈竟然喜欢的是那种老男人?!   艹!   他妈的真是艹了!   直到迈巴赫扬长而去,他才反应过来:妈的!愣着干什么!追!   双脚忽然有了力气,飞速奔到停车场启动车子追上去。   油门踩到底,扶着方向盘的手因激烈的情绪而颤抖。   怎么可能?!   小叔怎么会和肖冶碰到一起,明明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   怎么可能!   气愤、紧张、恐慌、不甘、嫉妒,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把他逼得几乎疯狂。   妈的自己身上竟然会发生这种事,叔叔抢侄子的人,艹!   真他妈狗血!   颤抖的手紧紧扣住方向盘,车里不知什么时候播放的躁动音乐更是令他心烦意乱。   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超跑在马路上飞驰,他目视前方搜寻着那辆他口中老男人才会开的迈巴赫。   然而他反应的时间终究是慢了很多,纵使超跑再快没有方向也只能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晃。   极速行驶间,他终于看见了那辆分外碍眼的迈巴赫。   祁爵猛踩油门飞速冲过去。   他倒是要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人一旦沉浸在某种情绪中的时候,理性就很难占据上风。   祁爵一心想要追上祁琰筠的迈巴赫,自然就意识不到路上的限速标识,也意识不到油门的轰鸣声几乎要将路人的耳膜震聋。   追逐的过程中,警笛声由远及近传来,祁爵心无旁骛继续向前冲,一直到好几辆警车将他包围!   眼看着即将撞上去,他这才惊恐地睁大双眼紧急制动!   然而惯性还是让他撞到好几辆警车之后才停下来。   他在车里被撞得左颠右倒,眼睛里却还是那辆早已看不见车尾的迈巴赫。   额头被撞破,鲜血淌下来,他浑然不觉,双手愤恨地拍着方向盘:“艹!”   这他妈是什么事?!   这比得知包养肖冶的人是杂碎还让他难受。   其他人他至少还能靠着祁家的势力狠狠教训那人一顿,可小叔呢?   他妈的他怎么敢教训小叔?   爷爷都管不了的人,他怎么跟小叔抢?!他拿什么跟小叔抢?!   这个世界疯了,妈的!   艹!最近没一件顺心的事!   他颓丧地揉着头发,在交警的催促下开门下车。   “我要联系我的律师。”   另一边,坐在迈巴赫后座的肖冶回头看着后方发生的车祸,心里有些担心:“不会出事吧?”   祁琰筠安慰他:“放心,出不了事。”   肖冶坐正,还是有些不放心:“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现在估计要被气疯了。”   “没关系,疯了更好。”   “就怕他会找你麻烦。”   祁琰筠淡定地微笑:“他?他还没这个本事。”   说完,他一手支着下巴,侧过头看着肖冶:“紧张吗?”   “哈哈,”肖冶手背蹭一下鼻尖笑笑,“是有点。”   “不用想那么多,只是吃顿饭,我母亲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肖冶垂眉:“我还是第一次见朋友的母亲。”   “那以后我多带你来见我母亲,”祁琰筠忽然庆幸:“幸好你改了称呼,不然今天你就得称呼我母亲为…”   他没说出那个词,两人却互看着对方笑起来。   车子很快抵达沿海别墅。   祁琰筠带肖冶下车:“我母亲自从隐退后一直住在这里。”   感觉到身边人的紧张,他笑着宽慰:“她一定会很喜欢你的,放心吧。”   肖冶点点头,对自己莫名产生的紧张情绪很不解又很无奈。   两人走进别墅。   整个房子是中式装修风格,随处可见名家书画、珍宝古玩。   肖冶看着琳琅满目的多宝阁,感叹祁琰筠母亲高雅的品味。   两人换上管家早已准备好的拖鞋走进会客厅。   祁琰筝看着并肩进来的两人,脸上扬起一抹果不其然的笑容:“妈,你看祁琰筠带谁回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女士闻言转身,在看见肖冶的瞬间笑靥如花地招手:“快过来,孩子,让我好好瞧瞧。”   肖冶马上笑着跑过去将手中的鲜花送给俞芝晩:“阿姨您好,生日快乐!”   俞芝晩笑着接过花:“好好好,谢谢,快坐下,肖冶是吧?常听琰筠提起你。”   肖冶坐在沙发上,不好意思地与祁琰筠对视一眼:“哈哈,是吗?”   “可不是嘛,他不常来我这里,但是每次一来都会和我说他新认识的小朋友多么多么可爱,多么多么优秀,今天一看,他说得还有些委婉…”   两人聊天的功夫,祁琰筠走过来坐在肖冶旁边。   “妈,你悠着点,别把小冶吓着。”   母子俩仿佛仅仅通过四目相对就能完成信息交换一般,俞芝晩后来的谈话内容就变成了常规的学习和生活,没再过多提及祁琰筠对肖冶的评价。   祁琰筝在一旁揶揄:“这么体贴?真是芝麻掉到了针尖上。”   祁琰筠不理会她的调侃:“你带来的朋友呢?”   “路上呢,堵车。”   几人说了会话后,一位时髦帅气的男人走进会客厅。   “周五的锦城是真堵车啊…”   男人吐槽完,向房间里的人一一打招呼。   肖冶瞬间惊喜:“何璨哥?!”   “肖冶弟!”   何璨自来熟,直接朝肖冶伸开双臂做拥抱状。   结果半路,祁琰筠直接拦在中间:“去洗手,马上开饭了。”   何璨了然地笑笑,朝肖冶眨下眼去了洗手间。   餐桌上,俞芝晩坐主位,肖冶和祁琰筠坐在一侧,何璨和祁琰筝坐在另一侧。   晚餐是厨师做的生日宴,都是俞芝晩喜欢的菜色。   肖冶看着桌上密集的辣味菜肴,笑着说:“怪不得祁哥哥喜欢吃辣的,原来是来自您的优良传统。”   俞芝晩开心地大笑:“你这孩子可太会说了。”   “我只用事实说话。”肖冶羞涩笑笑。   吃饭的过程中,他了解到何璨和祁琰筝是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好朋友,也介绍了自己与何璨的相识过程,当然隐去了他被顾竹年那群狗腿子欺辱的部分。   那些破坏气氛的事没必要说。   何璨也很默契地没有提起。   俞芝晩笑着看向所有人,发出感慨:“真好啊,你们都长大了,希望下次生日琰筝能像琰筠一样带…”   祁琰筠适时轻咳一声,她话锋一转,“带朋友来,还有你何璨,下次直接带着你先生来…”   肖冶没注意到她话锋的转变,反而被何璨的先生吸引:“何璨哥结婚了?”   “嗯,结婚了,不过没办婚礼,所以就没和你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何璨毫不在意地撇撇嘴。   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想多提结婚的事,肖冶将徘徊在嘴边的“新婚快乐”憋了回去:“我下周要去漫城了,何璨哥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打卡圣地?”   何璨本就是漫城人,一说到这个自然侃侃而谈。   偶尔说到好笑的地方,肖冶开怀大笑看向祁琰筠,对方与他相视一笑,然后将剥好的螃蟹放在他餐盘里。   “多吃点。”   “嗯。”   坐在主位上的俞芝晩看着两人的互动,笑得十分称意。   他们对面的祁琰筝百无聊赖地吃着澳龙,仿佛吃到了一股狗粮味。   何璨倒是怡然自得,乐见其成地享受狗粮,甚至还主动要求加粮:“祁董,我发现你和小野身上有个共同点。”   所有人都看向他,何璨放好鱼钩,开始钓鱼:“你们俩身上都有猫毛。”   说完,他得意地朝朝俞芝晩和祁琰筝笑笑。   肖冶不解他话里的深意,直接解释:“因为我家里有猫…”   “噢!”何璨故意拉了个长音,“我懂了,一起养猫了?”   祁琰筝得意一笑,爆料出她知道的内容:“何止啊,他们还…”   忽然感觉到一记眼刀子,她马上调转话头,“这个澳龙味道不错,妈你多吃点…”   肖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解他们为什么欲言又止。   祁琰筠一边剥澳龙一边说:“她们说话就是这样无厘头,你别在意,认真吃饭就行。”   被指责无厘头的两人:“……”   祁琰筝不屑翻了个白眼:“我谢谢你啊,革命尚未成功就已经不认人了。”   何璨放下酒杯:“诶诶,可不是哦,我的话听着无厘头,每一个字都值得细品…”   肖冶一边吃一边满脑海地想什么革命,细品什么?   用完晚餐休息片刻后,管家推来生日蛋糕。   餐厅里的灯被关闭,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几人拍着手清唱《生日快乐》歌,俞芝晩闭上眼睛对着蜡烛许愿,然后将蜡烛吹灭。   到送礼物的环节时,肖冶拿出他准备的礼物:“阿姨,生日快乐,这是我做的诗词歌赋小能手,哈哈,其实就是个会背诗的机器人,您可以给它设置名字,然后跟它对话,它就能根据您的要求背诗,磨合得多了之后它还能猜出您的喜好,希望您喜欢。”   “喜欢,我太喜欢了!”俞芝晩接过那个机器人,“你自己做?外形很精致呢,像个古代的娃娃。”   肖冶腼腆一笑:“建模、编程再3D打印就好了,您喜欢就好。”   “喜欢喜欢,这可是独一无二的礼物呢,买都买不到,小野,谢谢你。”   俞芝晩将机器人抱在怀里不撒手,笑着表达感谢。   送完礼物后,所有人聚在一起吃蛋糕,凉凉的冰激凌搭配各种贵价水果,香甜可口。   最后玩闹到九点多,临近俞芝晩休息的时间,众人便告辞离开。   临走前,何璨在院子里故意问:“小野,我送你回家啊?”   不等肖冶回答,祁琰筠主动站出来:“不麻烦了,我送。”   何璨看看肖冶和祁琰筠,又与祁琰筝对视,两人同时露出一副心照不宣的笑容。   “噢,那你们加快行驶,注意安全。”   这句话很奇怪,好好得谁会嘱咐对方加快行驶?   还有,不知为什么,肖冶总觉得何璨说“注意安全”这四个字的语气仿佛意有所指,似乎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眉心带着问号看过去,何璨却狡黠一笑朝他道别,然后与祁琰筝分别驱车离开。   肖冶无奈地将疑问埋在心底,坐上祁琰筠的车。   车辆在锦城的夜路上平稳行驶,两人坐在后座里聊天,连日以来的忙碌令肖冶有些困倦,说着说着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等半天不见回应的祁琰筠侧过脸就看见合上眼帘的肖冶,长长的睫毛浓密而卷翘,眼尾的朱砂痣在睫毛投射的阴影下变成暗淡的红色,仿佛陈酿的红酒,让人看着都有些微熏。   祁琰筠视线贪婪地逡巡着,在肖冶不断点头的时候及时托住他的下巴,然后身体挪过去,扶着肖冶的头搭在自己肩膀上。   似乎是找到了舒适的姿势,睡梦中的人自然而然地挽着祁琰筠的手臂,脸颊在对方肩膀上蹭蹭,发出香甜的梦呓。   他在睡梦中对此无所知觉,清醒的祁琰筠却觉得自己醉得酩酊,眼底尽是疯狂翻涌的欲望。   他喉结上下颤动,另一支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复抬起,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顺了顺肖冶柔软的头发,仿佛安抚一只受伤的小猫。   我该拿你怎么办?   每一次不由自主地靠近都是对自制力的极大考验。   冷硬的心因你变得温柔又小心翼翼。   肖冶啊,你何时才能明白我的心意?   又能否接受这份亟待已久的感情?   ……   祁琰筠看着窗外的夜色,然而入目的却是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肖冶马上就要去漫城了,不知道要分开多长时间。   他拿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安排10号去漫城的行程】   放下手机,看着身边人的睡颜,他唇角控制不住地微弯:我带着白加黑去找你好不好?你应该会很高兴吧?   迈巴赫在路上行驶,路过肖冶家附近小区的时候,祁琰筠又瞥见祁爵的超跑。   从警局处理完一切后,祁爵就让司机带他来这个地方等着。   既然车没追上,他就在终点等着。   他就不行那俩奸夫淫夫会彻夜不归!   小叔的家他也安排人守着了,到时候捉奸见双,看他们怎么狡辩!   小叔怎么了?碰了他的人就是不行!   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包养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大学生,爷爷知道了就算管不了他也得骂他!   哪个当叔叔的会碰自己侄子的人?!   老男人玩什么悬溺!   祁爵皱着眉头坐在车里,车窗外是堆积成山的烟蒂,一旁的司机被呛得不行,却敢怒不敢言。   祁琰筠毫不在意地略过那辆超跑,仿佛看一只蚂蚁一样不带任何情感。   车子驶入小区车库的时候经过路障,纵使司机发挥了最大的车技,肖冶仍旧被癫醒了。   他先是迷迷糊糊地睁眼,然后意识到自己正靠着一个人的肩膀,之后又看到自己的双臂挽着一个人的手臂…   最后视线往上扫,熟悉的轮廓印入眼帘,视觉回复后嗅觉也恢复了,鼻息间熟悉的木质香再次提醒他身边的人是谁。   他腾地弹起,头险些磕到车顶! 第37章   祁琰筠的手护着他, 轻声一笑:“怎么了这是?”   肖冶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与对方对视。   羞涩肯定是有的,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对别人做出这种举动。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与羞涩一同产生的是震惊——   靠在祁哥哥肩上的时候, 他觉得无与伦比的安心。   这很不正常。   往常的他一旦和旁人有肢体接触,哪怕仅仅是握手也会产生不舒服的感觉,隔着衣服虽然好一些,但也并不觉得自在,偶尔严重的时候胃里还会产生翻江倒海的感觉。   比如祁爵靠近他的时候,真的很想吐。   但是靠在祁哥哥肩膀上的时候,他整个人仿佛被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 心中只有舒适而惬意的喜悦,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   很满足,却又很空虚, 似乎只有靠得更近才能消除那种空虚感。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这种微妙而奇异的情愫, 非常陌生, 陌生到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长久相处以来的信赖吗?   好像的确如此, 但又有些不同。   相知相惜的友情?   似乎是正确答案, 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车辆在电梯厅停下, 祁琰筠为他打开车门:“想什么呢?”   肖冶这才从纷繁的思绪中抽离,脸颊依旧有些红润,却不像一开始那般一直红到锁骨。   他拍拍脸颊, 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   “祁哥哥就别上去了, 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家休息。”   祁琰筠眸中波光微闪:“确认你安全到家后我再离开。”   肖冶摸着又变得红烫的脸颊走进电梯厅:“那就辛苦祁哥哥了。”   两人进入电梯。   祁琰筠身姿魁伟,注视着镜子里的肖冶:“其实没什么的, 朋友之间靠下肩膀很正常。”   顿了顿,他又说:“挽手臂也是常有的事。”   “啊, 哈哈,”肖冶干笑两声,不好意思地捏着手,“主要是怕你觉得我越界。”   祁琰筠透过电梯里的镜子看着他:“你的任何行为在我这里都算不上越界。”   目光似乎带着火热的温度,让肖冶的脸颊再度红润起来,他不得不低下头掩饰自己的慌乱。   电梯抵达10楼,两人走向肖冶家。   都到门口了不请人进来坐坐总有些不合礼数:“祁哥哥进来喝杯水再走吧。”   祁琰筠却拒绝了:“看你安全到家我就放心了,早点休息。”   肖冶摁开密码锁:“那祁哥哥也早点回去休息。”   “好,”祁琰筠应一声,忽然又仿佛临时起意一般说:“你送我母亲的礼物很好,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幸运收到你独一无二的礼物?”   “哈哈,肯定有。”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却没一个人迈步。   肖冶手扶着门把手:“祁哥哥快回家吧。”   祁琰筠向他笑笑:“你先进去我再走。”   最后僵持不下,肖冶不得不听祁琰筠的话先进去。   关门声响起,肖冶靠在门板上缓缓蹲下去,早就守在门口的白加黑蹭着他的裤脚。   他把猫抱在怀里,心底呢喃,好像从一开始他就对祁哥哥的接触很…喜欢?   -   祁琰筠站在楼道看着紧闭的房门,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   门关了,但有的门似乎开了…   他心情很好地下楼、上车。   再次路过附近小区的时候,祁爵的车还等在那里。   祁琰筠从车窗看着那辆在夜色中分外显眼的超跑,嘴角一撇别开视线。   祁爵一直等在小区门口。   他知道爷爷的保镖盯着他,也知道那群保镖会把他的行程报告给爷爷,但是他控制不住。   对于某些事,他执着的程度几近疯狂,哪怕撞了南墙也绝不回头。   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窗外,直到有人给他打电话说小叔到家了,他才收回视线。   肖冶,你他妈可真要脸,竟然跟着老男人回家。   呵呵,合着之前跟他全是在装清高呗。   什么不舒服,什么恶心,还不是会对老男人张开双腿。   亏他还视若珍宝舍不得碰,原来也不过是个浪货。   拇指和食指一捻将烟头掐灭,他踹一脚旁边的司机:“开车!”   祁爵目光中的疯狂已经变成阴狠:绿我?你们两个谁都别想好过!   小叔怎么了?狗急还跳墙呢!   给老子等着!   他朝旁边的司机嚷:“开快点!”   司机吓得额上冒汗,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在超速的边缘行驶。   超跑在夜色中呼啸,很快就来到祁琰筠家。   这是锦城有名的精品楼盘,从车库里停的豪车就能窥见业主们雄厚的财力。   超跑停在电梯厅前,祁爵推门直奔电梯。   他身后,一群保镖紧随其后。   既然是爷爷安排给他的人,该用就得用。   “叮”一声,电梯抵达顶层,祁爵气势汹汹地走出来,却在摁门铃之前掩饰好自己的怒容,换上平日常见的笑容。   保镖们按他的要求藏在门两侧。   “咯哒”一声,门被推开,祁爵眼疾手快地扳住门板,牟足了劲儿往里冲!   捉奸在双,他倒要看看肖冶这贱人还有没有脸指责他不忠!   两边的保镖们也按他的指令准备往里冲。   然而祁琰筠一个眼神看过去,那群保镖顿时动也不敢动。   祁爵还在那推着门叫嚣:“妈的你们赶紧推门啊!”   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助力,他伸进门里的脚却被人狠狠碾踩!   他正吃痛地骂街,一个凌厉的拳头又以雷霆之势袭来!   鼻梁骨瞬间被拳头击中,难以忍受的酸痛让祁爵瞬间吼叫出声:“艹!”   顾不得脚上的疼痛,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涌出,他用手一抹,浓稠的红色液体触目惊心:“血!”   保镖们急忙将他围起来。   祁爵抬头,撞上祁琰筠故作吃惊的表情。   “怎么是你?”   他揉着手指关节走近祁爵:“招呼都不打就往里冲,我还以为来贼了。”   “幸好只打了一拳。”   “你们就是这么保护他的?”他斜眼看向这群保镖,“还不赶紧带人去医院,不然一会儿该哭着喊妈了。”   明显戏虐的话语令祁爵瞬间忘却疼痛,满心满脑只有深深的怒火:“小叔!”   祁琰筠讥诮一笑,拨开面前的保镖,伸手又是一拳捶向祁爵的颧骨:“谁给你勇气这么跟我说话的?”   祁爵被锤得眼冒金星,头也晕晕的歪向一边,嘴里有股浓重的血腥味,用舌头一抵,嘴里面破了。   他晃晃脑袋,吐出一口血沫,然后用自己最大的愤怒嘶吼着冲过去:“你凭什么碰我的人!?”   祁琰筠抬起长腿狠狠一踹,巨大的力量直接将祁爵踹翻在地!   “咚!”地一声,是后脑勺磕在地板上的声音,听着就疼得瘆人。   保镖们登时面面相觑,哪里见过这阵仗,顿时六神无主,愣在原地。   祁爵脑子里嗡鸣不已,好几处伤加在一起疼得他呲牙咧嘴。   祁琰筠却还没放过他,直接踩着胸膛,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你在说什么?谁是你的人?”   祁爵身体不住地挣扎,双手不断捶打对方的脚踝想要挣脱束缚。   那群保镖这才反应过来想要劝阻。   祁琰筠冷冷环视一圈:“家务事。”   他声音寒得似冰,即使在锦城近三十度的夜晚也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保镖们不敢再靠近,后退一步站在一边。   祁爵气得大骂:“一帮废物!”   祁琰筠脚上用力下压,微微弯腰低头:“说清楚。”   “哈哈哈,”祁爵忽然笑了,“你还不知道啊,小叔,看来你也是可怜人…”   “别废话。”祁琰筠又狠狠踩往下踩几下。   祁爵疼得怒吼:“你他妈就是个野男人,懂吗!你他妈被他利用了,懂吗!他是我的人,懂吗!”   他生出一只手指着祁琰筠,咧开嘴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你是不是以为他特别纯真特别善良,我告诉,那都是假的,他随时能对别人打开双腿…”   话没说完,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无比冰冷。   祁琰筠一脚一脚地踹祁爵,每一脚都仿佛用了千钧重的力气,踹了好几脚之后,他又觉得不够解气,蹲下去一拳一拳地往祁爵脸上猛锤。   过程中保镖再次想要劝阻,仍旧被那道凌厉的目光吓退。   祁琰筠一直打到到祁爵脸上看不见一点完好的皮肉后才停手。   他站起来拿出手帕擦拭手背上的血,声音听着平静,却莫名让人觉得无比可怖:“嘴巴放干净点,否则下一次我会打得更狠。”   祁爵痛得蜷缩在地上闷哼。   祁琰筠再次一脚踩在他胸膛上:“以后你骚扰他,我打你;你那个所谓的朋友骚扰他,我也打你。”   脚用力向下压:“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祁爵身上不可一世的气概忽然间全部溃散,整个人慌乱不已。   泪水从眼眶溢出,顺着太阳穴流淌到地面,鼻腔里血液和粘液裹缠在一起,带着他的声音都仿佛披上一层薄膜:   “小叔,你把他还给我吧,求你,把他还给我…”   祁琰筠蹲下去,狭长的双眼中满是轻蔑:“还给你?你把他当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具?你谁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拍祁爵的脸,力道不大,却有极强的侮辱意味,仿佛在敲打一只不听话的狗。   “凭什么?你配吗?你有资格吗?”   “记住我的话,别再骚扰他。”   说完,他站起身,凌厉的目光扫向那群低头不语的保镖:“把人带走。”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家门。   保镖们直到他关上房门才敢行动,急忙将祁爵扶起来。   祁爵现在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瘪瘪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任由保镖们拖拽着他进入电梯下到一楼,再坐进车里。   直到司机带他驶离地库,他都没有从怔愣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没资格,哈哈,小叔竟然说他没资格?!   怎么?他那个老男人就有资格了?   抢侄子的人,算什么男人?   平时不把他看在眼里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明目张胆的抢自己的人。   好啊,既然小叔这么不要老脸,那就别怪他这个当侄子的不给他脸!   生意场上尔虞我诈,他以为自己的地位固若金汤吗?   可笑!   他狠狠地朝前挥出一拳,巨大的碰撞声吓得一旁的司机一个激灵。   祁爵眼神渐渐变得疯狂。   妈的,走着瞧!   回到祁家老宅,管家和佣人们依旧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   管家一见他的脸吓一大跳,急忙给他紧急处理伤口,然后才说:“少爷,老爷让你回来去书房找他。”   祁爵知道风雨欲来,但他此时此刻已经无所畏惧了。   就想小野说的那样,鱼死网破。   大不了就鱼死网破。   他忍着疼痛趔趄地走进书房。   祁晟霆面沉如霜,双眼里全然没有往日的慈爱,看向祁爵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块废掉的铁。   “爷爷。”祁爵站在书桌前。   祁晟霆瞥他一眼:“挨打了?”   “嗯。”   “谁打的?”   “小叔。”   “该!连你小叔都对你这副混账样子看不下去了!”   祁爵手背在身后:“爷爷,您知道什么?”   “你什么意思?怎么跟我说话的?”   “看来爷爷您还不知道啊,”祁爵苦笑一声,“您不是自以为无所不知吗?”   他手撑着桌子坐下:“您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不对,我可真是有个好叔叔。”   祁晟霆冷笑:“倒是长本事了,敢跟你爷爷这么说话,你就不怕我找你那个小妖精的麻烦?”   “您找吧,随便找,”祁爵双手放在桌子上,靠近对面的人,“我倒是要看看您跟小叔谁能斗得过谁”   祁晟霆冷静地盯着他几秒,问:“你究竟在说什么?”   “看来您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还是说我小叔的事您探听不到?”   祁爵跷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算了,我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您吧。”   “我小叔,是肖冶的,野男人。”   “怎么?很吃惊?!哈哈哈哈,我也很吃惊,我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都快吃惊死了!什么样的人会抢侄子的男人?!”   “咱们祁家还真是人才辈出啊,不愧是豪门圈的传说!这劲爆消息要是爆料出去,又是满城风雨啊!”   “您说我是爆料给那家媒体好呢?要不直接买热搜?”   祁晟霆瞬间失去理智,站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你说什么!”   “爷爷,我本来是想放弃的,”祁爵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对面,双眼满是癫狂,“我本来都要放弃了,我不想让您找他麻烦,但是我现在改主意了。”   祁晟霆眉心紧皱,不解地看着他。   “小叔都能抢侄子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娶男人为妻?您要找小野麻烦,行啊,那就看我跟小叔谁更能保护小野…”   他的话没说完,祁晟霆忽然冷静下来,做回座椅上。   “你小叔看上那个孩子了?”   祁爵诧异于爷爷突然的转变,却还是应道:“嗯。”   “你小叔虽然明确说过他不结婚,但是还没有立遗嘱,未来的事都说不好。”   “嗯。嗯?”   “你还不明白?”   看着祁爵懵懂的表情,祁晟霆叹气:“美人计也是计啊,大丈夫要敢于取舍。”   “您是说?”   爷孙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祁爵猛然站起:“爷爷,不行!”   “什么不行?是硕大的家业重要还是一个男人重要?”   “都重要!”   祁晟霆瞬间震怒:“不争气的东西!和你爸一个德行!为了一个人就死去活来的!活该被人拿捏!”   他背着手走向门口:“你给我在这里闭门思过,想通了再来找我!”   -   时间很快来到11月30日。   参加机器人比赛的队员整装出发,因为人数众多,需要携带的东西也多,外联组直接租了一辆中巴。   出发的那天原本是个晴天,半路上却开始下雨,肖冶一边庆幸搬动东西的时候没淋到雨,一边听着歌。   不一会儿手机收到消息,是祁琰筠发来的:【出发了吗?】   【出发了】   【注意安全,比赛顺利】   肖冶刚要回个表情,就看见对面发来白加黑吃东西的照片,顿时轻声一笑。   贺参与贺商拌嘴的时候刚好看见,急忙八卦:“肖冶,你在笑什么?是不是在跟男朋友聊天?”   肖冶脸上一红,慌忙发过去一个表情收起手机:“没有,别瞎说。”   “你脸红了呦,肯定有!”   两兄弟不断起哄:“说说呗,谁?什么时候认识的?发展到哪一步了?”   肖冶的脸越来越红,连忙推脱:“没有没有…”   应付完贺参贺商两兄弟,他闭上眼睛。   音乐、雨声、中巴,非常完美的出行三件套。   耳机里是节奏轻快的歌曲,窗外是绵绵的大雨,中巴里是齐心协力的队员,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进展。   中巴驶进检查站的时候遇到点麻烦。   因为制作比赛机器人使用的是一些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因此警警察检查得格外仔细,为确保安全还将肖冶等人请下车去分别盘问那些工具的用法。   原本两个多小时就能抵达的路程最终用时三个小时。   后半段路程肖冶在车里睡得昏天黑地,要不是贺参和贺商两兄弟叫他,他都不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   “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恋爱使人瞌睡,我们懂。”   肖冶:“……”   比赛的场地就在主办方安排的这家酒店里,队员们合力将东西搬去比赛会场后去前台办理登记手续,然后拿着各自的房卡搭乘电梯。   他们都被安排在一个楼层。   一共二十位学生参赛,肖冶单独居住,单出来的那位同学和其他学校的参赛队员住在一起。   “这种安排真是奇怪。”   “也许是统一安排吧,领队住单间,队员住标间。”   “还真说不好。”   肖冶捏着房卡,他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安排,就算是队长也没什么搞特殊的理由,但既然人家这样安排,他也只能服从。   不过他也很感谢主办方这样安排,因为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和别人住在一个房间。   电梯抵达后队员们依次向各自的房间走去。   报到当天有一个破冰活动,一是为了详细介绍比赛流程,二是让各个代表队熟悉环境。   破冰活动晚上八点开始,各参赛队员可以在酒店的自助餐厅用完晚饭再去会场。   肖冶刚将东西收拾好,贺参和贺商就来敲门:“让我们看看领队住的地方。”   两人笑哈哈地进来逛一圈:“好大的床!”   “好大的浴缸!”   “好大的落地窗!”   “领队住的地方果然不一样!”   肖冶笑着看他们一副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然后提议:“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   于是几人在微信群里一招呼,全体队员响应,一同去自助餐厅用餐。   肖冶的外形和气质在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哪怕在人员嘈杂的自助餐厅也不例外。   自从他进入餐厅,就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有人小声交谈,有些胆大的还故意走到肖冶身边制造各种巧合。   比如夹餐的时候故意拿一个夹子,故意夹同一个食物,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你也喜欢吃这个,好巧…”   肖冶笑笑,心里不知为何想起了祁哥哥。   他跟祁哥哥就经常巧遇,在各种习惯上也都有重合。   有人被他的笑容吸引,走过来要联系方式,他抬起手,不经意地拨一下头发,露出中指上的情侣戒指。   这是俞芝晩生日第二天祁琰筠拿来给他的,说是演戏演全套,这样才能增加可信度。   肖冶虽然觉得不妥,却又有些道理,因此接受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派上用场。   戒指一亮,好多人便自觉退却。   不过总有些不管不顾的,这种时候肖冶只能委婉谢绝。   队员们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磨合已经熟悉不少,吃饭的时候说着笑着,气氛融洽而美好。   肖冶越来越感谢许教授对他的信任。   晚上的破冰活动队员们一起做游戏,还与其他学校的参赛队伍相互游戏,拘束的氛围一下子消散不少。   活动结束时所有人笑着离开会场。   回到房间后肖冶先是联系了祁琰筠:【祁叔叔,怎么样,白加黑听话吗?】   消息发过去,却等半天不见回应。   应该是在忙,肖冶放下手机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正要查看来没来消息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他以为又是贺参和贺商两兄弟,没多问就开门了,结果门口站着的人令他愣在原地。   来人西装革履,头发向后背起,喷着冷调香水,手捧一大束红玫瑰,满脸笑容地看着他。   肖冶心中警铃大作:怎么是祁爵?! 第38章   自从那晚被小叔教训了一顿之后, 祁爵一脸好几天都过得浑浑僵僵。   脸上身上的疼痛暂且不提,这些他都能忍受。   他唯一不解的是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他费劲千辛万苦才把人追到,一年啊, 整整追了一年!   虽然追求的过程中也没耽误他觅野食,但人这一生中有几个一年?   他祁爵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么用心过?   结果呢,才分手多长时间,肖冶就找到别人了,那个人还是他小叔。   这他妈是在开玩笑吗?   一年的追求和一年的陪伴都抵不过一个老男人是吧?   老男人有什么好的?   除了会甩脸子打人指使人还会干什么?   无数的埋怨在他脑海里冒出来,怨恨让他越来越气愤。   凭什么!?   他付出了这么多却竹篮打水一场空,小叔又做了什么, 凭什么坐享其成?!   不甘的情绪逐渐蔓延,之后又变成悔恨。   如果,如果没有顾竹年那个贱货, 小野绝对不会和他分手!   顾竹年, 他妈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贱货!   这会不会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   如果自己没有那些花花草草,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对小野一心一意,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敲门声响起, 管家又派人来送吃的了。   祁爵依旧蜷缩在书房的地毯上,对那些精致的食物看都不看一眼。   一连好几天他就这样躺在地上不吃不喝,即使祁晟霆来劝, 他依然如此。   还吃什么饭喝什么水?   在无数情绪的交缠裹挟下他的双眼渐渐盈满泪水。   小野都和小叔在一起了, 这世界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遗产、家业,那是爷爷在乎的东西。   他在乎吗?有更好,没有也无所谓, 小野没有这些东西不是活得很好。   但是没有小野……   眼泪夺眶而出,伴随着痛不欲生的嘶吼。   小野…小野…   他最大的耐心全给了小野, 为什么他却跟了小叔?!   一个三十多岁的未婚老男人凭什么入了小野的眼?!   小叔说他不配,可他就配吗?   谁知道这么多年他玩过多少人?   这个圈子里就没有干干净净的人,更何况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人。   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小野?!   泪水仿佛决了堤,止不住地往外流,直接把地毯打湿。   祁爵哭得越来越歇斯底里。   小野只能是他的,必须是他的。   就算以前的自己配不上他,现在的自己也足够配了,因为小野已经不干净了。   不过没关系,虽然他跟过小叔,但是自己可以给他一次机会,原谅他唯一一次的失足,只要他以后一心一意对自己就行。   只要小野愿意回到他身边……   但是小叔必须要付出代价!   必须要让他付出代价!   谁都不能碰自己的人,即使是小叔也不行!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倒是要看看小叔从金字塔顶端摔下来是个什么光景……   祁爵一手放在双眼上挡住明亮的光线,黑暗带给他冷静的力量。   越想越冷静,越冷静,他越意识到自己对肖冶那近乎疯狂的执着。   冥想间,书房的门被人打开,电动轮椅的声音传进耳膜。   是爸爸来了。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静静地听着越来越大的轮椅声。   好久,轮椅上的男人才终于出声:“你如果饿死了,什么也得不到。”   祁爵的音色闷闷的:“我不死就能得到了吗?您两条腿都断了,又得到了什么?”   祁琰笙被他的话气到,扶着轮椅的手瞬间攥紧,愤怒道:“我至少护住了我爱的人,你呢,躲在这里哭哭唧唧,像什么男人!”   “爸,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祁爵挨了骂却不怒反哭,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在地上翻滚。   见他这副样子,祁琰叹口气:“跟我具体说说。”   父子俩一个坐着一个躺着,祁爵时而怒骂时而爆哭,情绪在两级之间不断反转。   祁琰笙全程耐心听着。   故事说完,祁爵已经泣不成声。   祁琰笙操控轮椅遥控器到他跟前:“要我说你小叔说的没错。”   “爸!”   “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   祁爵:“?”   祁琰笙又叹一口气:“你爱而不自知啊!”   “爱?怎么可能?我爱他?”祁爵瞬间从地上坐起,背靠在书桌上看着轮椅上的男人,“爱是什么?谁会碰那玩意儿?”   他视线落在对面人的双腿上:“我可不想跟您一样后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   祁琰笙这时却对他的无礼不急不恼,嘲讽一笑:“你当人跟我不同,谁会跟你似得亲手把自己心爱的人推给别人。”   “爸!”   “我说错了吗?桩桩件件哪件事你让那孩子感觉到你的爱了?出轨被抓还不知悔改,还继续跟顾家那孩子沆瀣一气,他能容忍你那么久说明那个孩子脾气真好…”   “爸!”   “怎么?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那你就好好看着你小叔跟那孩子双宿双飞吧。”   “爸。”   祁琰笙话锋一转:“认识到自己错误就好,下一步就是好好弥补…”   “爷爷那怎么办?”   “年轻人玩一场风花雪月的游戏有什么好阻止的,你只要让你爷爷相信你只是在玩,没动真心就行。”   见祁爵面露不解,祁琰笙似笑非笑地看过去:“你爷爷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他能管多久?”   ……   于是祁爵忽然间仿佛变了个人,他开始吃饭、锻炼,认真给脸上的伤口抹药。   在祁晟霆面前表现出一副痛彻心扉,对肖冶毫不在意的模样,成功打消祁晟霆的戒心。   经过一系列准备后,祁爵以焕然一新的面貌出现在肖冶面前。   他手捧着玫瑰花,脸上挂着笑容,目光中透出浓浓的爱意,整个人变化大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被夺舍了。   肖冶惊惑不已地看着眼前仿佛中邪的人。   祁爵一脚挡在门边,一手拦住门框,露出标准笑容:“小野,从前是我…”   话没说完,肖冶像祁琰筠一样猛地踩住祁爵的脚!   结果如出一辙,祁爵疼得呲牙,瞬间缩回脚:“艹!”   猝不及防间,肖冶不管不顾地迅速关门!   祁爵惊恐地睁大双眼!   在手指即将被门夹住的瞬间猛然撤回手!   “砰!”一声,房间门被紧紧关死,肖冶合上所有的锁。   晦气。   他走向床头拿起手机,祁琰筠还没有回消息,一时有些担忧,祁哥哥该不会出事了吧?   门外,祁爵气得直扯头发,玫瑰花被他扔在地上。   他疯狂敲门:“小野!小野!你开门啊小野!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你了!”   锦城大学的参赛队员们都住在附近,听见声音纷纷开门。   看见是祁爵后,各自脸上浮现出不一样的表情,有不屑的,有厌烦的,有无奈的,还有害怕的……   祁爵凶狠地朝那群人瞪去,有人瞬间回屋,有人却依旧在门边试图阻止他。   “祁少,明天比赛,你让领队早点休息呗。”   “对啊,有什么事等比完赛再说。”   “你们懂什么!”祁爵朝那几人吼完,继续敲门。   肖冶本来就因为联系不上祁琰筠而有些心慌,再经他这样吵闹,顿时心烦意乱,直接拨打报警电话。   祁家在锦城一家独大,在漫城的势力可就没那么强了。   不一会儿,几名警察赶来将祁爵带走,任凭祁爵如何嚣张地呐喊,警察们都不为所动。   楼道里顿时安静下来。   留在门外的几名队员对视一眼纷纷进入自己的房间。   微信群里,队员们发来各种安慰的话,劝肖冶不要在意,专心准备明天的比赛。   肖冶一一道谢,又给队员们打气,最后放下手机躺倒在床上。   想睡,却睡不着。   心里惦念的全是祁琰筠。   他举起胳膊看中指上的情侣戒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为了做戏才戴的,却每每一看都有一种甜意从心底散开。   其实自从那晚他将头搭在祁琰筠肩膀上之后,他就总会不自觉地盯着对方肩膀看。   有些怀念。   “?”   意识到这个情况后他着实被吓了一跳。   怀念?!   自己在怀念什么?   靠着祁哥哥肩膀吗?   那种温暖而安心的感觉确实令人怀念。   可是…   朋友之间会产生这种眷恋的情愫吗?   肖冶此生唯一交过的朋友就是顾竹年,结果被背刺。   这个经历很直白地告诉他:朋友之间绝对不会存在眷恋的感觉。   可是那他是因为什么对祁哥哥产生这种感觉的呢?   唯一一次失败的恋爱经历也给不出答案,至少他对祁爵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他也不好意思问队员们这个问题,虽然关系处得不错,但也还没有密切到能说心里话的程度。   原本他想过要不要问问何璨,但是上次见面他明显能感觉到何璨虽然表面欢笑,内心其实也有不少烦恼,因此他也没有去打扰对方。   于是这个问题就一直搁置到现在。   中指上的戒指很简单,铂金素圈,戒圈大小特别合适,仿佛是量身打造的一样。   肖冶忽然又想起参加宴会时的那两双皮鞋,鞋码也异常合脚。   奖学金获得者的资料里应该不包括鞋码和戒圈吧。   肯定不包括啊!   那祁哥哥怎么会对这些了如指掌?   他正凝神猜测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起。   肖冶以为还是祁爵,没有搭理,翻身用被子蒙住脑袋。   结果手机铃声响起,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起手机一看,是祁哥哥!   “小冶,开下门,是我。”   “?!”   他急匆匆下床,小跑着来到门口,稳妥起见还透过猫眼看了看,见果然是祁琰筠的身影,顿时松一口气。   打开所有的门锁,旋开门把手,唇角是热情洋溢的笑容:“祁哥哥,你怎么来了?”   祁琰筠看着他,双眼温柔一弯:“来给你个惊喜。”   他伸出手:“跟我来。”   鬼使神差地,肖冶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祁琰筠双眼弯曲的幅度更甚,抓住他的手腕向电梯走去。   路上,肖冶想要问去哪里,话刚要冒头,祁琰筠将另一手放在嘴边:“保证你见了一定会很高兴。”   看着他期待的表情,肖冶把话咽进肚子里。   手腕上被抓握的触感是那样明显,再次提醒着他,他对祁哥哥的感觉很不一般。   宽大的掌心环住盈盈一握的手腕,没有隔着布料,两人的肌肤正在真真切切地接触。   他却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不适感。   恰恰相反,他满心满脑都在感受这种被人抓着手腕的感觉,脸渐渐染上薄红。   祁哥哥的掌心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汲取更多。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祁琰筠笑着拉肖冶走出电梯,来到一间客房前。   他掏出房卡。   开门的瞬间,一只白绒绒的爪子急切地从门缝里伸出来,紧接着是一声娇俏的猫叫。   肖冶瞬间大喜过望:“白加黑!”   他迫不及待地往里走,祁琰筠这时才送开他的手,宽大的手掌却不舍地攥着拳。   “白加黑,这么快就想我了?”   祁琰筠笑着接话,仿佛在替猫回答:“当然。”   说完,两人都是一愣。   房间里瞬间安静,仿佛有什么薄膜一般的物质隔在两人中间,等待着被戳破的那天。   肖冶红着脸低头逗弄白加黑。   祁琰筠率先反应过来:“我是说猫。”   说完话他却并不看白加黑,反而定定地注视着肖冶。   “不好意思,今天有些事耽搁了,不然能早到的,你也就不会被祁爵骚扰…”   “祁哥哥知道他来了?”   “他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只不过这次没来得及阻止,让你受惊了。”   “没关系的祁哥哥。”肖冶一边抚摸猫咪,一边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情况,逗得祁琰筠笑出声。   “他找我那晚我也是狠狠踩他脚。”   “哈哈哈,祁哥哥和我还真是有默契!”   肖冶笑得开怀,又问:“不过你这么晚来,晚上还要回去?”   祁琰筠带着他坐到沙发上:“不回了,正好在漫城有些业务,这段时间都会在这。”   肖冶瞬间兴高采烈:“那太好了!那祁哥哥有没有时间来看我们的比赛?”   “对你我永远有时间。”   又是一阵静谧。   祁琰筠见状转移话题:“怎么样?喜欢这个惊喜吗?”   “喜欢,特别喜欢,”肖冶的目光从白加黑身上移开,“不过酒店让带宠物吗?”   “这是我的长租套房,所以管理不会那么严格,你想看猫随时来就行。”   “那太好了,谢谢祁哥哥!”   “又在跟我客气了,”祁琰筠宠溺一笑,轻轻拍拍他的头,“不过还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   “什么忙?我都可以。”   祁琰筠双手十指交叉,中指上的铂金戒指闪闪发亮,笑问:“还没说什么忙你就答应了?”   “祁哥哥说的我都会答应。”   时间仿佛忽然凝固,两人的动作同时停顿,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不足一秒,祁琰筠轻咳一声继续说道:   “祁爵在警察局待不了多久,出来之后肯定又会找你,而你的安危是我最关心的事,所以为了能让我安心,你能不能搬到这里来住?”   他观察着对面的表情,又补充道:“当然我也想过再开一套房间,但是办理入住需要登记身份信息,这些东西一查就能查到…”   “不过你放心,这间房是套间,有两间卧室,刚好我们一人一间…”   祁琰筠知道这是一招险棋,一旦时机把握的不对,整盘棋都得打翻重来。   但事急从权,祁爵既然已经追到漫城,自然会在比赛期间紧粘着肖冶。   想办法让祁爵滚回锦城是一定的,但是在此之前,必须得保证肖冶的安全。   那孩子如今跟疯了一样,从张牙舞爪的畜生变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进化的速度太快,难免质量堪忧。   肖冶不同意也没关系,不同意他就只能另出奇招让周瀚辰这个地头蛇出马了。   房间内除了白加黑偶尔发出的叫声再没有别的声音。   祁琰筠平静却忐忑地等着答案。   过一会儿,肖冶放下猫往门口走。   祁琰筠绷直的身体瞬间松懈:果然还是要推翻重来…   他看着肖冶的背影站起来:“没——”   话未说完,肖冶回过头朝他甜甜一笑:“祁哥哥,我去收拾行李。”   “关系…嗯?”   巨大的喜悦充斥心间,失落感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澎湃的甜蜜。   他同意了!   祁琰筠走过去:“我跟你一起去,安全一些。”   “好。”   两人又并肩搭乘电梯下楼。   抵达肖冶房间所在的楼层后,恰逢贺参和贺商外出闲逛回来。   “欸?领队,这位是?”   “我记得,这不是来学校做过演讲的祁董吗?”   肖冶看向祁琰筠,正发愁如何介绍的时候,贺商眼尖地瞧见二人手上的同款戒指:“啊啊啊,该不会,该不会?”   贺参看着弟弟:“该不会什么?”   祁琰筠淡淡笑着一言不发,肖冶面颊微红不知做何解答。   贺商指着两人的手,说着一点也不隐蔽的悄悄话:“你看啊,他们俩的手!”   贺参明目张胆地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二人瞬间肃然起敬:“原来您是领队的恋人,失敬失敬。”   恋人?这两个字倒是用得不错。   祁琰筠点头笑笑:“感谢你们平时对小冶的帮助。”   “不用不用,应该的,领队这么优秀,能做他的队员是我们的福气。”   肖冶在一旁听着,越听脸越红、头越低,到最后完全不知道说些什么。   好在祁琰筠及时注意到他的窘迫:“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贺参和贺商两兄弟忙不迭:“好的好的,您忙,领队,明天见。”   “再见。”   回到房间后,肖冶呼出一口气。   祁琰筠却眉开眼笑地看着他:“怎么不好意思了?”   肖冶:“……”   这很难解释啊。   他呵呵一笑躲过这个问题,然后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大部分物品都还在行李箱里,因此他只简单地将洗漱用品和书包笔记本收起来就好。   临出门前,他回头检查有没有忘记的东西,祁琰筠安慰道:“没关系,房间不退,忘了什么随时来拿就行。”   肖冶觉得有些浪费,因此问道:“能不能让其他队员来住?”   不等祁琰筠说,他直接摇头:“算了,还是不要了,搞不好还要被祁爵找麻烦。”   两人又返回套房。   真正在这里住下,肖冶才第一次知道原来酒店还有这么大的客房。   套房的格局是五室两厅三卫,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间运动室和一间保姆房。   祁琰筠直接要求他住在主卧。   “你是为了帮我的忙才住进来的,当然得住主卧。”   肖冶看着对面认真的神情,脑海中的疑惑越来越大:这真的合理吗?   不等他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祁琰筠又说:“你看,白加黑都让你住这里。”   顺着他的手往床上一瞧,白加黑餍足地躺卧在被子上,优雅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肖冶不由得一笑,只好同意:“那就谢谢祁哥哥了。”   祁琰筠满意地笑笑,伸出手揉揉肖冶的头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和我说谢谢了。”   “那怎么可以,祁哥哥帮了我这么多。”   “你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的帮助。”   说完,他定定地看了会肖冶,然后走到主卧门口,“早点休息吧,明天一起吃早餐?”   “好。”   来回折腾一通,肖冶确实有些困倦,因此一粘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洗漱好出去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丰盛的早餐。   祁琰筠正坐在沙发上看报表,见他出来露出一抹笑容:“早。”   肖冶不知为何又有些脸热,讪笑着回答:“早。”   祁琰筠起身邀请他走到餐桌旁坐下:“清晨见到朋友的感觉如何?”   “嗯…啊?”   肖冶被他突如其来的话问到,愣一会儿神才反应过来,讷讷地说:“很好很好。”   他迷茫又羞涩的表情让祁琰筠不得不用手遮住唇角,轻咳一下后才恢复如初。   微信群里,有队员呼叫肖冶一起去餐厅吃饭,贺商及时发言:【领队有自己的二人早餐,去去去,别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   群里的消息一下子炸了,八卦四起,好多人起哄让肖冶带神秘男友见见大家。   他正琢磨怎么回复的时候,祁琰筠将培根煎蛋放在他面前的餐盘里:“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去比赛现场。”   “好,”肖冶放下手机,怔愣地拿起餐具用餐。   他现在非常困惑,非常羞愧。   早上迈出主卧房门看见端坐在沙发上的祁琰筠和餐桌上摆好的早餐时,他产生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仿佛这个画面,这个场景他曾经经历过,或者说梦到过。   这种似梦似幻又似真的感觉在祁琰筠跟他说早之后变得更加真实。   他曾经听过一个说法,人的灵魂会在人睡着的时候飘去未来,因此有些时候人们会发出“我好像曾经梦到过这个场景”的感叹。   但那不是梦境的未卜先知,而是灵魂的时空穿越。   如果这个说法真的成立,那就说明祁哥哥和他注定会住在同一间酒店的同一个房间,然后在早上互道早安,之后又一起吃饭。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环境、话语,全都印证成功。   所以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肖冶想不明白。   命运的轨迹纷乱又迷离,在一切真实发生之前,任何人都窥不透天机。   两人吃完饭搭乘电梯下楼的时候,肖冶拿出手机,看着界面上红色的99+,他心里更乱了:   一会儿和祁哥哥到比赛会场,他要怎么介绍…… 第39章   祁琰筠拍拍他的后背。   坚实而温暖的力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进来, 顿时令肖冶摒弃掉心中的纠结与慌乱。   祁哥哥说过做戏做全套。   到达比赛会场时,外形出众的两人自然而然成为备受瞩目的焦点。   这种注目礼在他们进入主办方安排的备赛房间后达到顶峰。   是时候为早上的99+消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肖冶在众人几乎按捺不住的情绪中掌心向上指向身边的人,笑着介绍:“我男朋友, 祁琰筠。”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中似有情意绵绵。   在那深邃而狭长的双眼中,肖冶似乎看见了一抹认真的含义,但还没等他细细回味,那道目光就倏然而逝。   仿佛刚才看见的一切都是错觉。   可是,他为什么会产生这种错觉?   凝思中, 队员们看见两人互动的神情,欢呼声呈井喷式爆发。   然后便是三三两两的小声议论。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看到那眼神了吗?”   “真·拉丝,今日我可算是瞧见什么叫拉丝了。”   “呜呜呜, 太他妈好嗑了!”   “祁董原来也是会笑的。”   “谁不会笑, 只不过是不会对一般人笑罢了。”   “唉, 爱情啊, 甜甜的爱情什么时候才能降临到我身上?”   “是啊是啊, 我也想尝尝爱情的苦……”   “别瞎说, 领队的爱情怎么会有苦?”   “……”   虽然心里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做戏,但是听见这些声音,肖冶还是不由自主地脸颊泛红, 小心地仰起头偷瞄身边人。   祁琰筠微微颔首, 双眼一弯:“比赛加油,我会找时间亲自过来为你打气。”   “好。”   “对了,比赛的时候也许你会没时间看手机, 联系不到你怎么办?”   不等肖冶回答,贺商就跑过来奉上二维码:“加我加我, 到时候我拉个群,有事您在里边招呼一声就行。”   肖冶:“……”   祁琰筠一只手仍旧放在肖冶肩膀上,另一手拿出手机扫码:“多谢。”   “别客气别客气。”   收回手机,祁琰筠再次朝肖冶笑笑:“晚上见。”   “晚上见。”   肖冶挥手告别,一直到祁琰筠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拐角才收回视线。   但思绪仍然跟着对方飘远。   拍后背、搭肩膀,两个正常到不起眼的小动作再一次提醒他,他对祁哥哥的肢体接触不排斥。   不仅不排斥,甚至还有些回味。   “!?”   不行,不能想这些,要认真准备比赛。   他拍拍发热的脸颊,让理智回笼,然后与队员们一起忙碌。   -   宙石集团总部大楼,秘书带着祁琰筠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周董,祁董到了。”   周瀚辰站起身看看腕表:“还不到九点,出师不利?”   祁琰筠坐在沙发上,左手端起咖啡:“婚后还这么敬业,感情不顺?”   此时阳光大盛,铂金戒指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亮,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情侣戒指?突飞猛进啊。”周瀚辰也坐在沙发上,金丝边眼镜反射出然的光芒。   “稳步推进中而已。”祁琰筠状似漫不经心地放下咖啡,修长的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周瀚辰无所谓地笑笑:“要不要暗箱操作助力一下?”   “不用,”祁琰筠靠在沙发背上,“小冶不需要这些就能夺冠。”   “这么有信心?”   “你对你的人没信心?”   周瀚辰没理这茬,转移道:“你打算怎么对付你侄子?”   祁琰筠目光看向远方:“想办法让他在警察局多关几天,至少让小冶心无旁骛地比完赛。”   “这个好说,”周瀚辰推一下眼镜,“只要你舍得你这位宝贝侄子就行。”   “没什么舍不得的。”   -   宙石酒店内,全国机器人大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   此次比赛采用晋级制,各参赛队伍抽签两两对抗,最终决出十六强、八强、四强和冠亚军。   肖冶所带的锦城大学代表队出师顺利,对局开始没多久就将对方的机器人砍了个稀巴烂。   比赛结束之后,队员们正在欢呼雀跃,肖冶注意到刚才的对手正向他们走过来。   领头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看起来气势汹汹,队员们个个拧着眉毛。   肖冶顿觉情况不妙,马上提醒队员们将比赛用具收拾好,尤其是那些极具危险性的钢刀。   队员们紧锣密鼓地刚收拾好,那队人就已经将众人围了起来。   肖冶站起身挡在一众队员前面,冷静看着对面的光头。   双方似乎进入气势的较量中,没有人说话,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是警惕和威胁的表情。   蚊子都不敢飞在他们中间,生怕被那吓人的气势击毙。   静静听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就在众人琢磨要不要抄家伙上报比赛仲裁委员会的时候,对面的光头忽然伸出右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暗中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结果,对面的光头咧嘴露出白牙:“肖领队吗?认识一下,我是张强,你们的机器人也太厉害了!怎么做到这么厉害的?”   锦城大学代表队的诸人:“……”   啊?就这?   吓人一跳!   气氛一下子变得和缓,贺商主动上前说:“那什么不好意思,我们领队不方便跟别人握手,你要是不嫌弃,”   他在衣服上蹭蹭掌心里的汗,然后伸出右手,“跟我握手吧。”   对面的张强:“?”   锦城大学代表队牛啊,还有专门替领队握手的队员。   于是两人握手,两个代表队开始热切的交谈。   大部分聊的都是机器人制作有关的内容,什么材质、建模、线路、程序之类的,间或包括一些对各自学校的介绍。   维城大学的同学们虽然看着高大彪悍,实际接触起来却热情可爱,他们会在谈话间隙邀请肖冶他们有时间去维城玩,两拨人还相互添加了联系方式。   肖冶回想自己的反应,不由得自嘲:自己的警惕心太强了。   机器人比赛是很耗费时间的。   虽然每场比赛的时间才不过七分钟,但是因为比赛具有强烈的对抗性,每个学校的参赛队伍都会给自己的机器人装备杀伤性武器,导致每场比赛无论输赢都会对机器人造成不小的损伤。   因此每场比赛结束,队员们都得花大量的时间给机器人做维护,有些时候是维修,有些时候则需要重新组装。   整体算下来维护时间是比赛时间的数倍。   虽然开局获胜,但是机器人表面依然被维城大学代表队的机器人打出不少伤痕。   高杉带领硬件组的队员拿着各种工具给机器人做保养,贺参和贺商所在的设计组检查机器人各个零部件的稳定性,肖冶负责带软件组的队员根据这场比赛的经验修改程序,吴骁带领外联组的队员做好后勤保障工作。   一忙碌就是一上午,中午统一在酒店餐厅用饭。   下午的时候,主办方给所有参赛队员和工作人员准备了下午茶点和饮料。   肖冶看着咖啡杯上“Shine Coffee”的字样,猛然想起他忘记告诉何璨自己到漫城了。   心里暗自懊恼他的坏记性。   拿起手机,打开与何璨的聊天框,上一次聊天还是几天前,两人说好比赛间隙抽时间漫城有名的影视基地转转。   肖冶正要发消息,有人让他过去看看程序运行状况,于是他不得不放下手机。   下午的比赛过程有些曲折。   对手制作的机器人不知道采用了什么硬度极高的材料,防御能力非常强悍,以至于肖冶他们的机器人在攻击对方的时候反而给自己造成损伤,刀片上被磕出无数豁口,杀伤力就会大打折扣。   战局胶着,队员们密切配合,不断寻找对方的破绽。   对方的机器人虽然防御力高,但攻击性能很差。   最后在全体队员的努力下,肖冶操控机器人来了一招釜底抽薪,成功将对方机器人的信号接收器打掉。   当比赛结束铃声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振奋的高声欢呼、击掌庆贺!   但顾虑到肖冶的习惯,击掌到他这里换成了轻轻撞一下肩膀。   就在这时,肖冶心底忽然产生一个想法,如果他并不反感祁哥哥的接触,是不是说明他对其他人的接触也不会反感?   于是他主动与所有队员击掌庆贺,一开始还是高兴的,但是随着击掌次数的增多,喜悦的情绪下还是会产生别扭,那种皮肉相互触碰的感觉令他分外难受。   果然,自己只能接受祁哥哥的身体触碰。   这个结果既令他清明,又让他迷茫,他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还是坏。   心里被复杂的情绪所填满。   他其实一直都知道这是心理障碍,但是他从来没有想过去纠正或者缓解它,有些时候他甚至因为这个而感到庆幸,因为他可以借此避免与所有人发生肢体接触。   一开始他以为是这个障碍不攻自破,但现在看来,心理障碍仍旧存在,只不过对一个人特殊罢了。   在祁哥哥身上,他的心理障碍荡然无存。   为什么?   他在队员们热闹的欢呼声中沉思,没有注意到从远处走来的人。   祁琰筠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看来你们果然大获全胜了。”   队员们纷纷跑过来应和:“当然!”   肖冶感受着肩膀上的温度,在一众声音中低下头。   前一秒还在回想和祁哥哥之间发生的肢体接触,后一秒对方就走到了自己跟前,说不羞涩是不可能的。   好在队员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给祁琰筠描述比赛情形,完美地缓解了他的尴尬和羞赧。   在队员们的分享结束后,他抬起头有些明知故问:“祁哥哥下班了?”   祁琰筠笑着看他:“是,下班了。”   主持人在这个时候事实宣布今天的比赛结束,已经完成比赛的队伍可以自行活动。   队员们欢闹着收拾东西,三三两两地商量着去哪里玩。   祁琰筠看向肖冶:“今晚有安排吗?”   “没有。”   于是祁琰筠提议:“那你介意认识一下我的朋友吗?”   “?”   “算是帮我个忙,他看见我的戒指,非要看看你。”   肖冶有些不解地睁大了双眼。   祁琰筠见此,微微弓着身子低下头,凑到对方耳边:“做戏做全套,这件事最好还是别让第三个人知道,你觉得呢?”   耳朵感受到温热气息的吹拂,那一刻肖冶再来不及多想,有些困窘地后撤一步:“祁哥哥说得对。”   于是两人搭乘电梯上楼。   电梯里,祁琰筠看着镜子里的人:“其实你曾经见过他,不过我先卖个关子,到时候再揭晓。”   肖冶憨憨一笑:“好。”   两人并肩回到套房。   漫城的气候比锦城还要和煦一些,即使到了11月中旬依旧是穿半袖的季节。   一天紧张激烈的比赛下来,就连平时一贯畏寒的肖冶都出了不少汗。   他回到主卧里的卫生间冲凉,祁琰筠则去了客卧。   片刻过后,两人同时从房间出来。   结果一打照面,他们竟然穿了同款衣服——   上次搬家后祁琰筠助理送来的那两套衣服,印花稍有区别的半袖衬衫加黑色长裤。   两人互看一眼同时笑出声。   “没想到祁哥哥还会保留这套衣服。”   “没想到我们竟然如此心有灵犀。”   祁琰筠开着玩笑:“上次你说是叔侄装,那这次是什么?”   肖冶不好意思地笑笑:“祁哥哥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祁琰筠粲然一笑,没有说出心中所想,抬起腕表看一眼时间:“那我们出发?”   “好。”   车库里,肖冶发现祁琰筠又换车了,这次是一辆双人座敞篷跑车。   晚上的漫城微风习习,两人在沿海道路上缓慢地行驶,尽情地感受海风的吹拂,一路开到海港停车场。   漫城作为全国最大的娱乐产业城,拥有数之不尽的旅游资源。   锦城有建在海里的蓝海会所,漫城有建在游轮上的碧湾酒店。   肖冶跟着祁琰筠走进游轮。   整个游轮集餐饮、娱乐、休闲为一体,晚餐时间停在港口等待会员上船,等人数齐了之后启航前往深海,夜晚再次停靠在港口,待需要下船的会员离开后再次驶向大海,剩余的会员则在游轮上的客房里休息。   侍应生带两人走进餐厅。   肖冶注意到包厢内准备了四份餐具,因此问:“祁哥哥的朋友也会带朋友来?”   祁琰筠笑看着他:“没错,不过他带的不是朋友,而是夫人。”   “夫人?”   “对。”   “他结婚之后总是和夫人共同出席各种场合,所以吃饭的时候你还得帮我个忙,可以吗?”   肖冶毫不犹豫道:“当然可以,什么忙?”   祁琰筠眉眼柔和:“如果他们秀恩爱,你配合我一下可以吗?”   此时晚霞透过游轮的窗户照在肖冶脸上,浓郁而炽热的光线稍稍遮掩他逐渐红润的面颊。   祁琰筠耐心地等待回答。   肖冶看向窗外的夕阳:“当然可以。”   他以为掩饰的很好,但红润的耳廓却暴露出一切心思。   祁琰筠朝他看去,那披满霞光的耳轮直入眼底,唇角渐渐止不住地上翘,直到侍应生来敲门。   “您好,二位等的客人到了。”   肖冶抬眼望去,祁琰筠的朋友携夫人款步进入包厢。   心底闪过惊奇,这世界好小,祁哥哥的朋友他见过,朋友的夫人他也认识。   周瀚辰一身高定西装,带着身着精致时装的何璨向他们打招呼。   金丝边眼镜在暖色调的灯光下反射着预谋的光:“嗬,穿着情侣装来的?又见面了,没想到那一杯红酒洒出了一段姻缘。”   肖冶低头微笑:“您好,没想到您就是何璨哥的先生。”   “噢?你们也认识?”   何璨熟络地打招呼:“肖冶是我弟弟,另一位是我朋友的弟弟。”   周瀚辰笑着给他拉开椅子:“看来我才是应该被介绍的那个。”   祁琰筠则是将肖冶连人带椅子地拉近自己身侧。   低头羞涩的肖冶:“……”   四人落座后不久,侍应生端上菜肴。   碧湾游轮酒店以现钓现烹的海鲜而闻名,因此晚餐都是一些肖冶从来没有见过的海味。   在游轮的缓慢漂行中,四人开始用餐。   祁琰筠给肖冶剥开各种海鲜的壳:“多吃一些,你太瘦了,我刚刚轻轻一拉你就过来了。”   肖冶面颊红润:“好。”   祁琰筠轻轻拍一下他的后背:“乖。”   这时,周瀚辰将食物切好小块推给何璨:“老婆,这是你最爱吃的蓝鳍金枪鱼,你看我给你切的,一口一块刚刚好。”   何璨看看对面,又看看身边,心领神会一般:“老公你真好,你也吃,啊。”   肖冶:“……”   他怎么记得上次见面时何璨还对婚后生活讳莫如深,怎么这么短时间就浓情蜜意成这样?   不等他想明白,祁琰筠用手帕擦去他嘴角的食物残渣,宠溺一笑。   周瀚辰刚要有所行动,何璨就将身子歪向他,脸直接搭在肩膀上:“老公,你多吃点生蚝呗。”   周瀚辰微微一顿,转过头轻抚一下何璨的脸颊:“老婆让吃,我一定多吃。”   祁琰筠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的夫夫秀恩爱,忽然将手搭在肖冶肩膀上:“晚上要不要体验一下在海上入睡的感觉?”   肖冶转头,抬起手握住肩膀上那只修长的手:“好啊。”   手被握住的瞬间,祁琰筠的呼吸都凝滞了。   即使心里清楚这是肖冶在配合他演出,那也阻止不了他心中的惊讶。   这么久以来,小冶对他的接触仅限于隔着布料,但即使是这样他也很知足,因为他知道肖冶不喜欢肢体接触。   平常他也很克制地不让自己触碰到肖冶,以免对方反感。   直到母亲生日那晚,当肖冶主动挽着他的手臂,又在睡梦中蹭他的肩膀时,他才产生一些侥幸的想法:也许小冶并不反感和自己发生身体接触?   虽然有猜测,但他一直不敢尝试,因为一旦猜测错误,那将会使肖冶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   因此他一直隐忍不发。   但是现在,肖冶主动握住了他的手,还朝他笑,眼神也并没有闪躲,只有微微红润的面颊透露出他的羞涩。   也许…   他回握住肖冶的手,放在桌面上摩挲,仿佛对待一块爱不释手的宝物。   视线不再看向对面故作恩爱的两人,而是专属地看着两只牵在一起的手。   肖冶此时在心里暗自惊叹,自己怎么能如此大胆?!   竟然去握祁哥哥的手!   虽然做戏要做全套,可是万一祁哥哥不喜欢怎么办?   在看见对面瞳孔微怔之后,他以为自己过界了,正想收回手,却被对面反握在手里。   看来祁哥哥也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牵手,这样才能显得比他的朋友还恩爱。   可是……   不断摩挲的手总给他一种事情没这么简单的感觉。   手背感觉麻麻痒痒的,仿佛猫的爪子在他心底挠啊挠,绒毛柔柔软软的,很舒服,却也有些难以言表的感受。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   对面的何璨见他低着头,贴心地转移话题:“小野弟弟,来漫城怎么都没告诉我?我还一直等着你呢。”   肖冶这才想起来好几次他要给何璨发消息的时候都被各种紧急事情耽搁了,愧疚感瞬间占领情感的高地,羞赧的感觉暂时落了下风。   他马上道歉:“不好意思何璨哥…”   但相握在一起的手仍然令他难以忽视。   何璨笑着摆手:“我逗你的,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四人继续吃饭,祁琰筠终于舍得松开手。   席间,他们都决定留在游轮上,明早再回去。   吃完饭后,几人在游轮上各处闲逛。   因为是临时决定住下,他们都没有带换洗衣物过来,好在游轮上有很多奢侈品店,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   试衣间内,肖冶问:“酒店应该有干洗服务吧?”   祁琰筠让店员把衣服送过去:“有,但是你想让我输给我朋友吗?”   肖冶沉默一会儿,接过衣服进去试穿。   买完衣服,四人来到游轮顶部的花园,躺在躺椅上欣赏海上星空。   远离都市的尘嚣和灯光,海面上的星星格外明亮,点点光芒映照在海面上,美轮美奂。   这一次,祁琰筠主动握住肖冶的手,正想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旁边的周瀚辰看见他们交握的双手,揽住了何璨的肩膀:“老婆,此时此刻我只有一句话想说。”   “什么话?”   “群星涌入大海,就像你拥入我怀。”   何璨:“……”   没完了是吧?   祁琰筠拉着肖冶坐起来:“小冶,我们回房间吧。”   肖冶忍着笑意红着脸:“好。” 第40章   豪华游轮的各种设施是非常齐全的, 但不知是船舱规模还是设计原因,即使是顶级客房也只有一个卧室。   这次住宿本就是临时起意,在加上此次会面期间祁琰筠和周瀚辰都在暗自较劲, 所以肖冶只能认同祁琰筠只订一个房间的请求。   两人各含心思地走进房间。   忽然的二人世界令他们都有些尴尬,不过好在祁琰筠不着痕迹地与肖冶聊了一些关于比赛的话题,打开话匣子之后,房间里的气氛才稍稍恢复。   闲聊片刻之后,祁琰筠催促肖冶去洗澡:“你明天还有比赛,好好休息。”   “好。”   肖冶虽然听话地拿着睡袍去卫生间,但心里一直在纠结晚上应该怎么休息, 毕竟只有一个卧室一张床。   虽然他和祁哥哥是朋友,但是这几天,那些麻麻痒痒的想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   安全起见, 在他还没想明白的时候保持距离是最好的。   流水如注, 洗完澡后他展开睡袍。   睡袍是肖冶花钱买的, 他不能总让祁哥哥花钱。   虽然这点钱对祁哥哥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但朋友之间该付出还是要付出。   因为是睡袍, 买的时候没有试穿, 直接让店员按尺码拿的。   结果等肖冶穿上时他才意识到这睡袍是有多么宽大,细细的腰带根本固定不住深V的领口。   他想起上次在出租屋时两人洗澡的经历,那次穿的是正儿八经的衣服。   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想表现的太过扭捏, 好像对祁哥哥不放心一样。   任何人都不会防着自己的朋友吧?   于是他定定神走出卫生间。   也许是天性使然, 虽然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但当他真的走到客厅的时候,他还是害羞地低下头。   低垂的头颅无法得知沙发上的男人正在用怎样的眼神注视他。   细软的头发还残留着水汽, 一缕一缕的,耳根白中透着粉红, 暴露出青年人的羞赧。   祁琰筠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   他看着肖冶故作无谓地用毛巾擦拭头发,琥珀色的双眼雾蒙蒙的,既清透又迷离,让人不自觉地深陷进去。   宽大的睡袍包裹着青年瘦削的身躯,难以系紧的领口泄露无限风光。   肌肤洁白胜雪,锁骨漂亮得令人心颤,好像一柄美丽又危险的利刃随时能将人的手割破一般。。   腰带缚不住领口,却展现出盈盈一握的纤腰。   祁琰筠感觉自己喉咙有些干哑。   目光瞥见线条优美的小腿和骨干分明的双脚,他瞬间回想到沙滩散步那一晚。   别开视线,轻咳一声:“你先去卧室休息,我去洗澡,今晚我在沙发上休息就行。”   “不用——”   肖冶正要把卧室让给祁琰筠,然而话没说完就看见对方毫不犹豫地奔向卫生间。   他不解地看着那道背影,摇摇头,然后为了节省时间用吹风机吹干头发。   头发吹干后他打电话给前台,让客饭服务再送一床被子过来。   然后他拿一个枕头放在沙发上,钻进被子里很快就睡着了。   祁琰筠洗完澡出来看见睡在沙发上的绝美青年时,不由得轻笑出声。   青年呼吸轻浅,身体像只流浪的小猫一样蜷缩成一团。   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眉心微微皱着。   哪怕在睡梦中依然有烦恼无数。   祁琰筠叹一口气,动作轻柔地将人抱起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调整空调温度。   然后他站在床边,手不自觉地伸向肖冶的脸,大拇指指腹轻柔地揉开紧蹙的眉心。   “晚安,明天见。”   他轻轻托起肖冶的手,在手背上落下轻柔一吻。   最后轻轻关好卧室的房门,走向客厅。   沙发的被子里带着肖冶的味道,清新却醉人,仿佛陈酿的甘醇令人迷恋。   他躺在沙发上,抱着肖冶盖过的被子渐渐睡去。   卧室里,肖冶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的他在大海里沉浮,无数水藻拽着他的小腿,不断地将他往海底拉,窒息的感觉令他越来越绝望。   太阳将光芒毫不吝啬地照进水底,肖冶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他的身体越来越冷,渐渐下沉。   直到一个人忽然扎进水底撕碎那些海藻,拖着他的身体不断往海面上游。   梦里的他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能依稀感受到那人宽阔的胸膛和有力的臂膀,散发着比阳光还要温暖的热量。   那是一种令他熟悉而安心的感觉。   他不自觉地靠向那个肩膀……   次日清晨,肖冶睁开双眼后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他恍惚地揉着头发回想昨夜的事。   明明记得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难道是夜里梦游了?   他起床开门,几乎是情景重现一般,祁琰筠依然端坐在沙发上,听见开门声后转过头来看向他:   “早,小冶。”   笑意满满,看起来心情很好,比海上的阳光还要明朗。   肖冶再次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里回想起自己昨夜的种种行为,不由脸上泛红,喃喃:“早,祁哥哥。”   两人今天穿的是昨天买的衣服,依然是同款,仿佛情侣装。   祁琰筠再次邀请肖冶坐在餐桌旁:“快吃吧,这家酒店的早餐也都是海味。”   低头看去,精致的餐点琳琅满目,连饮品都有好几种。   肖冶有些口干,先喝了杯牛奶。   刚放下杯子,祁琰筠将抹好鱼子酱的吐司放在他跟前的餐盘里:“尝尝。”   “好。”   刀叉在手中交替工作,肖冶切下一小块吐司放进口中。   “祁哥哥…”   祁琰筠喝着咖啡等待他的下文。   “昨天晚上我怎么去的卧室?”   “关于这个,我要向你道歉,”祁琰筠放下咖啡,“是我自作主张把你抱进卧室的。”   说话的时候,他双眼认真地看着对方,神情分外诚恳。   肖冶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没关系,不是我梦游把祁哥哥挤出去的就行。”   祁琰筠瞬间发笑:“噢?你会梦游?”   一口吐司差点把肖冶噎到,他急忙捶着胸口,祁琰筠第一时间把牛奶推到他面前:“慢点吃,不着急。”   肖冶端起牛奶喝了一大口这才缓解。   他有些微哂:“我应该不梦游吧…”   祁琰筠笑着坐回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别生我气就好。”   “怎么会呢,祁哥哥是为我好,只是你在沙发上没睡好吧?”   这个问题令祁琰筠回忆起昨晚的情形。   他确实没睡好,但不是因为沙发,而是因为肖冶昨夜在梦里的惊呼声。   似乎是做了一场恐怖至极的噩梦,肖冶的尖叫声透过卧室的门板传到客厅,祁琰筠急忙进去查看。   他没有开顶灯,仅仅打开地面的夜灯。   昏暗的光线下,青年脸上好不容易被他揉开的眉心再度紧蹙起来,眼球快速地转动着,睫毛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大,身体在床上不停地挣扎。   仿佛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手脚一般。   祁琰筠急忙跑到床边。   一开始他想把肖冶抱在怀里安抚,但是理智告诉他这有些趁人之危,如果肖冶知道了该怎么想他?   来不及过多思考,他握住肖冶的手。   出人意料的是,两手交握的那一刻,惊呼声停止,挣扎不再,好像梦魇瞬间消失一样。   随之而来的是安宁,眉心不再紧蹙,眼睫不再颤抖,呼吸也渐渐趋于平缓。   祁琰筠奇异于这样的转变,却又欣喜于自己能够驱散肖冶的噩梦。   他就这样握着肖冶的手坐在床边,待了许久。   到后面见对方睡得平稳,他起身准备离开,却发现肖冶紧紧攥着他的手不放。   祁琰筠反而不恼,他甚至觉得高兴。   如果肖冶现实中也像梦里这样离不开他就好了。   他继续坐在床边,珍而重之地感受这种被极度需要的感觉。   一直到深夜。   困倦是有的,但是他并不愿意这样睡去。   一是害怕肖冶早上看见两人都在床上会误会,二是好不容易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心上人,他怎么舍得睡觉。   于是他就这样坐着,坐着,直到肖冶睡得天昏地暗,在翻身的时候主动松开了紧握的手。   那一刻,笼罩在祁琰筠心里的不是庆幸,而是怅然若失。   他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肖冶与他十指相握的时候。   空出来的手在空中抓了又握,紧了又松,他温柔地看着沉睡的人,最后终于舍得离开房间。   回到客厅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三点。   但是对他来说,这是一个愉快的夜晚。   他联系客房服务定好早上的餐点,这才躺回沙发睡去。   整个晚上也就睡了三个小时,但此刻的他依旧精神奕奕。   看着面前认真的青年,他微微一笑:“睡得很好,这家酒店的沙发很舒服。”   肖冶知道他是在宽慰他,但是听他这么说竟然也放下心来。   两人融洽地吃完早饭,在甲板上与何璨和周瀚辰汇合。   这一回,夫夫和情侣穿着各自的情侣装,继续着关于恩爱的比赛。   何璨挽着周瀚辰的手臂,祁琰筠与肖冶十指紧扣;   周瀚辰为何璨打开车门,祁琰筠给肖冶系好安全带…   直到两拨人分别坐进车里扬长而去,这场关于恩爱的比赛才终于告一段落。   回去的路上,肖冶长舒口气。   祁琰筠见状,通过后视镜看他一眼:“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不知道他们看没看出来。”   方才手指紧扣的手仍旧残留着祁哥哥的温度,肖冶手指自然弯曲着放在大腿上,感觉有些脸热。   祁琰筠适时开解:“肯定看不出来,我们看起来比他们恩爱多了。”   “谢谢你,没让我输给朋友。”   肖冶脑海里全是“我们看起来比他们恩爱多了”这句话。   这意思是他们表现的很像真情侣?   手掌心的温度,系安全带时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身体,还有昨天晚上的种种,一切看起来似乎真的与一对恩爱的情侣无异。   在肖冶有限的恋爱经历里,和祁哥哥进行的这场关于恩爱的较量比他曾经的经历还要…   甜蜜。   这是对的吗?   如果他从中感受到甜蜜,这是对的吗?是正常的吗?   清晨的海风吹不散他脑海中的思绪,直到祁琰筠把他送到宙石酒店。   两人在比赛会场告别:“比赛加油,今天也是获胜的一天!”   肖冶发自内心地笑:“谢谢祁哥哥。”   备赛房间里,队员们揶揄的目光纷纷向他扫来:“嗯,换了一身衣服?”   “是从酒店外边来的。”   “领队这是出去幸福了一夜?”   玩笑与八卦齐飞,肖冶羞红着脸让队员们专注于比赛。   专心为比赛做准备的时候,理智在大脑中占据主动权,他再没心思猜测那些拿不定主意的是是与非非。   锦城大学代表队接连获胜,一场场比赛下来逐渐在所有参赛队伍中脱颖而出。   原本锦城大学就是全国有名的院校,其他学校代表队的人都会紧紧盯着。   获胜,是应当应分的;失败,是绝对不该的。   队员们虽然表面嘻嘻哈哈,心里的压力却不是一般的大,谁都不想在关键时刻掉链子,为学校抹黑。   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比赛进行几天后,从一开始的单个机器人对抗逐渐变成团队作战。   团战过程类似于塔防游戏,两支队伍通过操纵五个机器人推到对方的战旗决出胜负。   五个机器人需要密切配合,各司其职,飞行机器人负责高空作战、机动机器人负责随时补位、射手机器人负责远程攻击、两个近战机器人负责贴身战斗。   这样的比赛更加考验团队协作能力和领队的战术指挥能力。   紧张激烈的比赛几乎占据了肖冶全部心神。   他每天早上最早进入备赛房间,晚上比赛结束后还会和队员们一起研究战术、完善机器人各个部件,有时候还会忙碌到深夜。   这期间祁琰筠来观看过几场比赛,何璨也来过几次,不过因为肖冶忙着指挥战斗,他们也仅仅是坐在观众席观看战况。   有时候肖冶结束的早,祁琰筠就会和他一起吃晚饭,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日渐紧密的接触中越来越亲近。   连白加黑都对祁琰筠的态度有所转变,不再像以前那样怀有敌意,有些时候还会向他撒娇。   偶尔疲惫的时候,肖冶就会在房间里穿珠串。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祁哥哥送给他的珠串礼盒跟着他来到漫城,最后成为他平静心神的工具。   一开始肖冶是考虑用那些珠子给机器人做装饰,因为美观度也是机器人比赛的一项评分指标。   不过随着对战的激烈以及锦城大学代表队取得胜利的次数增多,很多公司都来主动提出购买冠名权。   这是一个很好的招商方式,公司通过冠名将自己产品的logo贴在机器人身上,在赛况转播中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而各个参赛队伍则可以获得比赛资金以便于购买更好的材料制作机器人,取得更多胜利。   于是渐渐地,肖冶他们手中的资金越来越多,就不用再考虑用珠子做装饰了。   一次偶然,当他将珠子一个个串进弹力绳的时候,他发现这个活动可以帮助他抛去杂念,理清思路。   因此当他头脑中思绪纷乱的时候,这个珠串礼盒发挥了莫大的作用。   肖冶不知道这些珠子的材质,只知道它们表面的花纹特别漂亮,像一个又一个神秘绚烂的星球,色彩缤纷的。   大部分时候他会挑颜色相近的串在一起,偶尔又会特意挑色差很大珠子的串在一起,渐渐地客房里就多了很多手串。   每天互道早安然后一起吃早饭的生活已经让他习以为常。   有天早上,当他笑着坐在餐桌上接过祁琰筠递来的咖啡时,赫然看见对方手腕上价值连城的腕表旁边带着一串彩色手串。   他看着那个手串:“祁哥哥…”   祁琰筠注意到他的视线,用手摸了摸珠子:“这个啊,你不会介意吧?”   “不不,不会,我只是觉得祁哥哥不像是会戴这种手串的人。”   整个手串都是五彩缤纷的珠子,没有一个相近的颜色,完全不像是霸道总裁会佩戴的饰物,更何况是和售价近九位数的腕表搭配在一起。   祁琰筠笑笑:“看来你对我的了解又多了一分。”   他顿一顿继续说:“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看见这串珠子觉得很好看,就当你送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怎么样?”   “祁哥哥喜欢就好。”   肖冶心里依然诧异,想不到祁哥哥喜欢这个,那就再给祁哥哥串个最漂亮的。   两人吃完早饭,祁琰筠将肖冶送到比赛会场后就离开了。   宙石集团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祁琰筠伸出左手看腕表:“感觉腕表的时间不太准,你的手表现在是几点。”   周瀚辰假装看不见他腕表上的珠串:“表不准?去店里校准一下。”   “你看看是不是不准?”见他不上当,祁琰筠故意将手腕伸过去。   “我看不太出来,你还是得找专业人士。”   祁琰筠抚摸彩色的珠子:“也许是珠子辐射的,不过没关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面:“毕竟是小冶亲手给我串的,手表坏了就坏了。”   周瀚辰:“…你侄子在警察局快关不住了。”   “?”   “你再秀我就放他出来。”   祁琰筠不再接茬,放下手腕:“能把他关到比赛结束吧?”   “还得让他再惹次麻烦才行,”周瀚辰推一下眼镜,“上次我安排人激怒他,让他刚被放出去就在警察局门口打人,又被关进去几天,这次得想些别的办法。”   他们商量的时候,不远处的宙石酒店机器人比赛会场,一个戴着帽兜的男人悄摸摸地走进锦城大学代表队的备赛房间。   那人径直走向队员们的电脑。   他进入的时间非常巧妙,备赛房间里空无一人,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聚集在对战斗场地。   那人拿出随身准备的移动硬盘连接电脑,然后将电脑上的数据全部拷贝进去。   整个过程中他紧张地啃咬指甲,不停地查看门外的状况。   因为电脑内的文件非常庞大,所以拷贝需要的时间也很长,以至于那个人全程都处在异常紧张的状态中,一点风吹草动都能令他慌乱不已。   当进度条终于进展到百分之百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弹出移动硬盘,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去。   几分钟之后,再一次获胜的肖冶和队员们兴高采烈地回到备赛房间,为下一场比赛做准备。   队员们各司其职,配合越来越默契,当一切都处理好之后,下一场比赛正式开始。   毫无意外地他们又取得胜利,然后继续等待新的对抗。   当肖冶和队员们再次进入比赛场地开始又一场较量的时候,所有人眉头紧皱。   这次的对手无论是程序设置还是对战策略都和他们异常相像。   很多人都隐隐觉得不对劲。   起初肖冶并没有把事情往坏的方向想,以为只是巧合,但是随着比赛进展,他渐渐确认这绝对不是巧合。   程序设置和作战策略一致也许是巧合,但是一些细微的设计细节如果重合,那就绝对不可能是巧合了。   肖野在设计程序的时候为了好玩,有时候会添加一些与实际功能无关的特性,比如这次的程序,他就在里面增加了白加黑的叫声。   也就是在比赛过程中,他们的机器人会在攻击的时候发出猫叫,而且还是白加黑的声音。   这在其他比赛队伍中是从来没有出现的。   然而在这场比赛中,肖冶明显听到对方的机器人发出了熟悉的猫叫。   一开始他以为是自己幻听,为了确认,他故意引导对方机器人发出声音,最后事实告诉他那确实是白加黑的声音。   这绝对不是巧合。   肖冶一边指挥作战,一边让队员将情况上报给比赛仲裁会员会。   最终这场对抗赛还没有分出胜负,就被比赛仲裁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叫停。   对方代表队瞬间震怒,不断咒骂着肖冶他们,有些人甚至直接冲过来要动手,最后还是比赛场地的保全人员将两拨人拉开才避免双方斗殴。   因为事出蹊跷,比赛仲裁委员会直接要求锦城大学代表队和另一方带队表暂停比赛,等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判定双方是否有继续参加比赛的资格。   对方代表队自然对这个决议不满,但也无计可施。   肖冶的目光在对方队员脸上一一扫过,企图寻找出可疑之人。   扫视一圈下来,他看见一个人不停地回避着他的视线。   半袖兜帽,很少见。   他暗暗记下这个人的特征,也许是个突破口。   比赛仲裁委员开展调查的时候,肖冶和队员们也没有闲着。 第41章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 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非常快,不到24小时就成功解决。   其实细细一想也并不稀奇。   如此大型的比赛前期筹备期间肯定做好了各种保障方案,不仅要保障与会人员安全, 还得保障比赛公正性。   因此会场各处包括各个参赛队伍的备赛房间,都安装了无数360度无死角摄像头。   一来可以保护参赛队伍的财产安全,二来可以避免有人浑水摸鱼破坏比赛公平性。   谁能想到竟然真有人明知故犯,还是这种无比低级的错误。   比赛仲裁委员会调查监控后直接宣判尤奈蒂德大学代表队违规,取消他们所有比赛成绩,取消他们今后的参赛资格,同时将情况反馈给尤奈蒂德大学校领导。   尤奈蒂德大学是外资大学, 因此在各种政策上都和国内普通大学不一样,享受了很多政策上的扶持。   这个特殊也体现在这次的处理结果上。   如果是国内大学代表队做出这种违反比赛公正的事,结果将是直接取消这个大学今后的参赛资格。   得知结果的锦城大学队员们自然是一边嘲笑尤奈蒂德大学队员们的智商, 一边痛斥社会不公, 只有肖冶陷入沉思。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自取灭亡的行为。   如果尤奈蒂德大学不这样做, 说不定能拿个全国32强, 所以他们为什么要做这种自断双足的事情?   一个队伍二十人, 又是什么样的理由让队员们集体降智, 不仅给自己抹黑,还给自己的学校抹黑?   这种事情理论上也许可行,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观点和想法, 实践起来肯定难上加难。   背后撺掇这件事的人究竟有着怎样强悍的游说能力?   又或者…许下了什么样的好处?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抬头看看房顶角落的摄像头, 又看一眼队员们的电脑,叫停了欢闹的人群。   “贺参、贺商,我们得修改一下电脑密码, 设置一个保密系数最高的,同时查一查电脑里有没有木马, 另外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入侵过我们的电脑。”   “好,不过昨天就修改过了,今天还要继续改?”   “改,你们把软件组的人都叫过来,我们一起弄几个程序…”   其他队员虽然不明白肖冶这样谨慎的原因,但还是受到他的感染,纷纷认真起来。   所有人各司其职地忙碌着。   另一边,浅棕色头发的青年驱车进入漫城。   粉色的F12后面跟着一辆浅蓝色的幻影,祁婧坐在后面对司机说:“跟着他。”   由于比赛要持续一段时间,肖冶不得不跟祁婧商量暂停家教几次,但是都被拒绝了。   祁婧原本就很关注这次的比赛,再加上她和肖冶亦师亦友的关系,她主动提出来漫城上课,顺便观看比赛。   肖冶原本担心她的安全,毕竟祁婧还是名初中生,一个人跨城游还是太危险。   哪知祁琰桢全权支持:【让她去吧,再说她表叔不是也在,很安全。】   肖冶无法,只能答应。   于是周五下午放学后,司机载着祁婧往漫城来,没想到竟在半路看见那辆粉红色的F12。   这辆车她认识,车的主人她也认识。   这人来漫城绝对没什么好事。   她给肖冶发消息:【半路看见顾竹年,真晦气,我先跟着他看看他去哪,晚点再汇合】   祁婧早就觉得顾竹年这个人假,因此没什么好感,仅仅看在顾兰泱的面子上不多说什么。   但是最近圈子里风言风语增多,再加上顾兰泱最近总是很消沉,她不由得更看不起这个人了。   哪有当哥哥的持续给妹妹画大饼?   还有那颠倒黑白的故事,真是笑掉大牙,说的时候难道不会脸红吗?   果然第一眼看着不顺眼的人肯定人品有问题。   她倒要看看这个假人来漫城打的什么算盘。   汽车一路行驶,七万八绕之后来到警察局,司机将车停在隐秘的地方。   祁婧坐在车里看着顾竹年从粉红色的F12上下来,急匆匆跑进警局大厅。   然后他跟着另一个人走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表哥祁爵。   两人一前一后,祁爵在前面气冲冲地走,顾竹年在后面贱兮兮地追。   祁婧无语嗤笑一声,然后拍了张祁爵推顾竹年的照片。   “走吧。”   鸡与鸭吵,没什么好看的。   一声令下,淡蓝色的幻影驶离警局。   门口,祁爵和顾竹年果然正在激烈争吵。   “你他妈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哪来的脸?”   “祁爵,我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你啊。”   “为我?我要挽回小野,结果呢,在你的帮助下小野离我越来越远,现在直接跑到我小叔身边去了,你说你这是为我?”   “什么?你小叔?他…他跟你小叔在一起了?”   “你他妈还不知道啊?对,他,肖冶,现在跟我小叔在一起了!”   “你现在满意了?我他妈现在要跟我小叔抢人,全他妈拜你所赐!”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小叔怎么会看上他?”   “你他妈什么意思?看不上小野难道看上你?你算什么东西!”   “祁爵,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对你的真心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谁他妈稀罕你的真心?要不是你上赶着咱俩连朋友都没得做,你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啊?!”   “还是说那帮狗腿子的奉承让你忘记自己是什么货色了?”   顾竹年瞬间怔愣在原地:“祁爵…你…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怎么说你了,我说的是事实,怎么?一直活在幻想中接受不了现实了?”   祁爵厌烦地看他一眼,“你赶紧滚,别让我跟你动手,这他妈还是警察局门口,他妈的刚出来就碰上你,真晦气!”   顾竹年怔愣在原地,眼泪潺潺流出,模糊的视线中,他看见祁爵毫无留恋地绝尘而去。   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种屈辱?   唯一的真心给了祁爵,对方不仅不珍惜还对他恶语相向…   他的世界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爱而不得这种事竟然也会发生在他身上?!   不可饶恕。   不可饶恕!   肖冶!不可饶恕!   一切都是因为肖冶,如果没有肖冶,他就不会遭受这些屈辱!   双手紧紧攥拳,牙齿用力地咬住下唇,腥咸的血液渗出来。   顾竹年舔一下嘴唇,目光阴狠而冰冷地坐进车里……   司机很快将祁婧送到宙石酒店。   肖冶正在前厅等待。   两人一碰面,祁婧扬扬眉毛:“肖老师,先带我参观参观?”   这个时候刚好有一场对抗赛正在进行,肖冶笑着带祁婧进场观赛。   虽然网上也有赛况直播,但是跟现场观看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现场更能感受到比赛激烈的氛围,参赛队员们紧张地交锋无时无刻不在感染着观看比赛的人。   比赛结束后,肖冶又带祁婧去看他们队的机器人。   因为赛事直播的原因,祁婧也知道他们被盗取参赛数据的事。   “房顶的摄像头不会造成数据泄露吗?”   肖冶抬头看一眼墙角的摄像头:“比赛组织方监管严格就不会,不严格的话就说不好了。”   “如果主办方是宙石集团的话,监管不是问题,但难保下面的人不会被蝇头小利买通。”   肖冶再次感叹祁婧人小鬼大:“有时候我都会怀疑你身体里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祁婧耸耸肩:“说不定真的噢。”   两人从比赛会场出来,祁婧提出想去看看肖冶的猫,于是两人搭乘电梯上楼,进入祁琰筠的长订套房。   门口,祁婧见肖冶熟稔地用房卡开门,直接确认了两人的关系:“看来以后我得叫你小叔,或者小婶?”   肖冶脸颊瞬间绯红:“你还小,别琢磨这些。”   “好的,小婶老师。”祁婧得逞一笑,走进房间。   因为祁琰筠还在公司忙碌,两人在客房里逗弄一会儿白加黑之后,决定带小猫出去转转,顺便等祁琰筠一起吃饭。   肖冶给白加黑套上遛猫绳,然后装进猫包里。   他们前往漫城最有名的海滩公园。   到地方之后,肖冶将白加黑从猫包里放出来,和祁婧一起纤绳遛猫。   这个公园很大,布局也很合理,大海、沙滩、草坪、步道、自行车道依次排开,人来人往地很热闹。   两人一边谈论着人工智能相关的事情一边看着白加黑在步道上迈着优雅的猫步,昂首挺胸的样子宛如一位得胜归来的将军。   半路上祁琰筠打来电话,肖冶将位置发给他。   白山黑作为一只曾经的流浪猫,非常喜欢外面的世界,因此好奇地这看看那嗅嗅,活泼异常。   忽然,一辆自行车不知为何从自行车道冲过来,速度飞快地驶向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肖冶使劲拉遛猫绳,同时把祁婧护在身后。   然而他的速度终究没有行进中的自行车快。   在他惊恐的目光中,自行车完全没有刹车,硬生生从白加黑身上压了过去!   “!!!”   肖冶瞬间惊慌失措,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仿佛一块枯朽的木头僵立在原地,除了泛红的眼圈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在他身后,祁婧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地上的猫咪,急促地呼吸着。   围观之人的声音传进耳膜,将肖冶的意识渐渐拉回。   他慌乱地扑倒在地上查看白加黑的情况,双手颤抖着不知如何是好。   刚刚还调皮欢闹的奶牛猫现在卧倒在地上,肚子上能明显看见一道轮胎的印记,血从嘴里流出来,地面上一团红色的液体越来越大。   白加黑眼神涣散,奄奄一息地看着肖冶,喉咙里发出痛苦的闷哼。   自行车道外面就是停车场,祁琰筠赶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这一幕,他急忙跑到肖冶身边。   骑自行车的人早已不见踪迹。   肖冶听见脚步声,侧头一看,眼泪瞬间夺眶涌出:“祁哥哥…”   嗓音沙哑哽咽,三个字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   祁琰筠蹲下去拍着他的后背安慰,一边查看猫的情况。   肖冶抓住他胳膊,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不肯松手,双眼中泪光点点:“祁哥哥,我…求你…救救他…”   声音依然哽咽嘶哑,蕴含着无尽的悲凉与恐慌,令人听了都不自觉落泪。   祁琰筠一只手包裹住他的手:“放心,马上去宠物医院。”   掌心的温度和沉静的话语似乎给肖冶带来力量:“对,去宠物医院。”   他向路人借来能用的硬纸壳,小心翼翼地用纸壳拖着白加黑,然后在祁琰筠的陪同下坐进车里。   这期间,他还不忘安抚惊吓中的祁婧:“没事,别担心。”   车上祁婧坐在副驾上。肖冶和祁琰筠坐在后面。   肖冶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加黑,坚强冷静的外表下,眼泪却将衣衫打湿。   祁琰筠握着他的手,看他因哽咽而颤抖的身体,终于控制不住将他抱在怀里:“没事的,白加黑会没事的。”   拥抱带来的束缚感意外地让肖冶觉得安心,他的呼吸渐趋平稳,哽咽渐渐消失,只剩下不断涌出的眼泪诉说着他难以言表的忧心和着急。   祁琰筠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白加黑一定会没事的,别担心,一定会没事的。”   肖冶靠在他怀里,眼泪依旧止不住地流。   “祁哥哥…都怪我…都怪我…”   “不怪你,小冶,不怪你,是肇事者的错,你相信我,白加黑一定不会有事的。”   祁琰筠双手搭在肖冶肩膀上,认真地看向他:“你听我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别自责,白加黑也不会愿意你这么自责的,你看着我,小冶,你相信我吗?”   仿佛带着魔力一般,肖冶听见这句话之后顺从地将目光从白加黑身上挪到祁琰筠脸上,双眼水雾濛濛地看着对面。   四目相对,两人虽然没有再说什么,却仿佛已经明了对方心中的一切。   肖冶哽咽地抽泣一下,然后抹抹眼泪:“信,我相信祁哥哥。”   副驾驶上,祁婧没有心思关注后座上发生的一切,她的心被愧疚填满。   如果不是她提议带猫出去玩,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都是她的错…   宠物医院内,工作人员一看肖冶那样抱着猫就知道事情不妙,马上给白加黑进行检查。   检查完,宠物医生开了单子让他们去缴费。   祁琰筠刚要伸手接过,肖冶直接将缴费单拿在手里:“祁哥哥,我自己来。”   语气坚定,不容转圜。   “好。”祁琰筠眼底满是心疼,但是在这种时候,他不想增加对方的烦恼。   肖冶拿着缴费单去窗口缴费,几万块的住院费几乎掏光了他最近攒的钱。   但是没关系,白加黑更重要。   缴完费,医护人员将白加黑推进手术室。   肖冶忐忑不安地盯着手术室门前亮起的灯,焦急地在原地打转。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如果白加黑没了怎么办?   是他带它来到这个地方的,也是他剥夺了白加黑的自由,将他从一只野猫养成了家猫。   现在竟然发生这样的事情,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自己。   明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他搬了新家,给白加黑创造了更好的生活环境,还给它买了更多的猫咪用品,各种玩具都在逐渐增加。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为什么现在会变成这样?   他已经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这一刻开始,他从一个无神论者变得有些迷信。   他虔诚地祈祷,如果白加黑能够顺利渡过这一关,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祁婧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她心里更是自责和愧疚。   这种感觉积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原本想要安慰肖冶的话绕了一圈又咽进肚子里。   说那些有什么用呢?即使说出来事情真的会像自己希望的那样变好吗?还不如通过其他的方式来补救。   祁琰筠一手搭在肖冶的肩膀上,轻声安慰:“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放心,你先坐下,白加黑不会希望你累倒。”   似乎是他的安慰产生了奇效,肖冶真的感觉到一丝心安。   他坐在椅子上,注意到惴惴不安的祁婧。   “没关系的,小婧。不是你的错来,来,你过来陪我坐一会儿。”   祁婧听话地走到他跟前坐下:“肖老师,对不起,我会找到那个肇事者的。”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全是那个骑自行车的人,那辆车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   她无法向肖冶保证白加黑一定没事,但是她能保证自己一定会让肇事者付出代价。   肖冶安慰的话语传来:“与你无关,不是你的错,不要担心。”   祁婧的决心又增加一分。   祁琰筠握着肖冶的手,三个人一同盯着手术室的门。   就在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时候,宠物医生推门而出,手术服上还带着点点血迹。   “生命无碍,但是因为内脏破裂,今后需要非常精心的调养,每月都要到宠物医院检查,同时吃的用的都马虎不得…”   他看向肖冶:“那将会是一大笔费用,需要你有足够的经济实力,不然,我建议你还是…”   不等宠物医生再说什么,肖冶恳求:“救,无论如何,求您一定治好它,费用我会想办法,只求您救救它…”   说着说着,他又哽咽起来,祁琰筠走到跟前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着。   宠物医生见状,点头说好,然后返回手术室。   不多时手术完成,宠物医生和护士推着白加黑出来,又送进观察室。   “还需要在医院观察一下,等到确认没有其他危险之后才能出院。”   肖冶在观察室看着仍旧昏迷的白加黑,忧心的同时却又觉得松一口气。   还好,还好,救过来了,活着就好,他还有机会。   钱没了可以再赚,但是生命没了,无论如何都弥补不过来。   宠物医生让他们先回去,有事情会通知他们。   肖冶恋恋不舍地看了又看,最终在祁琰筠和祁婧的陪伴下离开宠物医院。   这个时候时间已经接近晚上10点,三人都还饿着肚子。   生活总还是要继续的。   肖冶抹抹眼泪笑一下:“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吃个饭吧,我请客。”   祁琰筠和祁婧看着他故作坚强的模样,四目相对,都决定陪着他。   三人没有走远,就在宠物医院附近的大排档用餐。   漫城的夜生活和锦城一样丰富多彩,一到晚上大大小小的烧烤摊琳琅满目地摆在路边,炙烤的香味飘荡在大街小巷。   三人点了一份砂锅粥和一些简单的烧烤,在服务员将菜单取走之前肖冶忽然说再来一打啤酒。   祁琰筠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肖冶苦笑一下:“最近压力太大了,想喝点。”   祁婧刚想说什么就被祁琰筠摆摆手,暂停了。   他满目柔情地看向肖冶:“喝吧,放开了喝,一切有我。”   于是三人撸串喝粥,肖冶和祁琰筠喝着啤酒。   两人似乎都很能喝,一打喝完之后又点了一打后才酒足饭饱。   肖冶的酒量着实让祁琰筠吃了一惊,他明明记得眼前的青年曾说过他不会喝酒。   可是今晚一打多的啤酒全被肖冶一人喝光,他却脸不红心不跳的仿佛没事人一般,醉态全无。   临走之前他们又回到宠物医院看了眼白加黑,然后返回酒店。   进入大厅,未曾想祁爵竟然抱着一束花在这里等着。   几人碰面,祁爵先是纳闷地看着祁婧:“你怎么在这儿?”   祁婧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在这儿?”   祁琰筠面无表情的揽着肖冶肩膀往电梯厅走。   这个时候他并不想搭理祁爵,照顾肖冶更重要。   然而就在他们走的时候,祁爵竟然拦在两人身前。   他用尽全力忽视祁琰筠的存在,送上手中的鲜花:“小野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小叔不适合你,真的。”   祁琰筠目光狠厉地看过去,祁爵的肩膀瞬间瑟缩一下。   就在他抬脚要走的时候,肖冶忽然像发怒的猛兽一般朝祁爵扑过去!   拳打脚踢、撕扯猛踹,平日里看起来温顺非常的人突然变得凶狠异常,身上充满令人畏惧的力量。   在所有人的震惊中,祁爵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护住头不断求饶。   祁琰筠及时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拉偏架,避免祁爵伤到肖冶。   最后仿佛是打累了一般,肖冶用最大的力气一脚将祁爵踹远,然后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最后一次,离我远点。”   说完他再也不看祁爵一眼,径直朝电梯厅走去。   祁琰筠和祁婧急忙跟上。   酒店大厅里,被打蒙的祁爵难以置信地看着散落的鲜花。   “这他妈还是他曾经认识的小野吗?”   祁婧订的套房和他们在同一层楼。   三人走出电梯后回到各自的房间。   房间里,祁婧打开电脑,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另一边,肖冶像没事人一样去卫生间洗澡,然后端着电脑去书房敲敲打打。   没有存款,再加上需要一大笔钱给白加黑调养身体,他不能再用普通的方式赚钱了。   要想别的办法。   忙碌间,祁琰筠敲门:“小冶。”   肖冶盯着电脑屏幕:“门没锁。”   祁琰筠旋开门把手,把一杯热牛奶放在书桌上,然后坐在肖冶对面。   “谢谢祁哥哥。”   肖冶向他笑笑,然后继续注视电脑屏幕。   静谧的书房中,两人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久到肖冶以为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书房去休息的时候,祁琰筠十指交叉,中指上的铂金戒指反射着明亮的光。   他双目平静却暗含风暴:“小冶,你可以再次利用我的…”   闻言,肖冶从电脑屏幕上抬头,眸光清澈:“祁哥哥,你对我究竟是友情还是…?” 第42章   漆黑的瞳孔中璀璨的光点微微晃动, 仿佛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祁琰筠定定心神,试探地看过去:“如果我说不是友情,你会怎么做?”   闻言, 肖冶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也并不回避对面的目光。   盯着看了一会儿之后,他靠在椅背上,一手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   然后视线落在祁琰筠的手腕上,不知看的是腕表还是手串。   接着,他再次迎上对面的视线:“祁哥哥希望我怎么做?”   还不等祁琰筠回复,他又追问:“又或者说, 祁哥哥认为我会怎么做?”   说话的时候,他双眉轻轻上扬,眼睛睁大, 琥珀色的瞳孔波光流转, 给人一种狡黠逗弄的感觉。   宛如诱捕猎物的猫, 装作不经意地舔着爪子, 视线却紧紧盯着目标不放。   见惯了大场面的祁琰筠头一次不知该如何是好。   生意场上的那些尔虞我诈、杀伐果决在这里完全应用不上。   此刻的他既迫切, 又忐忑;既贪恋, 又克制。   他不知道肖冶这句话是单纯的问题还是试探。   如果是试探,是否意味着对方在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但万一不是呢?   前进的结果究竟是万丈深渊还是柳暗花明?   祁琰筠没有把握。   他只知道他不想再让肖冶为难,不想再给肖冶增添烦恼。   心爱的小猫被撞入院, 再得知信任的哥哥对他怀着那样的心思, 怕是会雪上加霜吧?   如果他如实说出自己的想法,将会面临怎样的结果?   是失望地离开,还是愤懑地指责?   又或者像对待祁爵那样, 对自己拳打脚踢?   但是有没有可能会是好结果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两人的关系越来越融洽, 他能明显感觉到肖冶对自己的羞涩。   这会不会是心动的信号?   他学着肖冶的样子摩挲戴在中指的戒指。   四目相对之间,仿佛一场意念的较量蓄势待发。   最终,祁琰筠缴械投降,尽数倾诉着自己内心的想法。   “我原本并不打算今天向你坦白的,当然我也没有想好应该哪天说,你的人生已经足够艰难,我不想在这种时候增加你的烦恼。”   “我只想这样简单的陪着你,帮你解决那些数不尽的麻烦,至于其他的,我想着也许时间长了你就能接受我吧。”   “因为我和祁爵的关系,我无法预料你在知道我对你真正的想法之后会是什么反应,所以我只能先和你做朋友,然后…”   肖冶认真地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没错,我对你的情感绝非单纯的友情。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长辈对晚辈的欣赏…”   “我带着目的不断与你接触,步步为营,小心试探,逐渐从叔叔变成哥哥…”   “简单的欣赏怎么可能做到这种地步,你早已对此有所猜测了吧?”   肖冶并不回答他的问题。   祁琰筠也没有期待他会回答。   他不再摩挲戒指,而是十指交叉着放在桌子上,深邃的双眼真诚地看着对方:   “我对你的感情不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之情,也不是友情,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感情,是难以克制的贪念,是蓬勃生长的欲望,是绵绵不尽的…爱恋。”   目光交汇处,无数的光斑闪烁崩裂,似乎有无尽的能量在其中交汇、碰撞、绽放火花。   出乎他意料的是,肖冶听完这些话后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诧异,仿佛早已对此心知肚明一样。   更令他意外的是,那对琥珀色的瞳孔中似乎还闪过一抹果然如此的光芒。   肖冶双手支撑着下巴支在桌子上:“那么祁哥哥,请问你是什么时候对我有这种感情的?”   祁琰筠很坦诚:“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我只记得见到你之后,我的心变得越来越柔软,越来越想要靠近你。”   说完,他又补充道:“无论你是否喜欢,我只希望你不要因此远离我,你可以拒绝,但我仍然会选择站在你身后。”   肖冶站起来:“好的,我知道了。”   他走到祁琰筠跟前,握住对方的左手取下中指上的戒指,然后又把自己手上戴着的戒指摘下来放在对方手里。   祁琰筠瞬间意冷心灰。   虽然对此早有准备,但是当拒绝真的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受挫。   被拒绝自然会失落,但是比起这个,更令他惆怅的是两人今后的关系。   肖冶以后会如何对待他?这段期间会不会从这里搬出去?如果搬出去的话遇到祁爵该怎么办?自己应该通过什么方式保护他?   一连串问题盘亘在他脑海。   不过没关系,总会有办法的,真心经得起考验。   自己一定会找到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帮助肖冶,又不让肖冶厌恶他。   两个人不能走在一起也没关系,至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   肖冶应该不会再拒绝这个请求吧?   脑海里思绪乱飞之际,肖冶朝他伸出左手:“我们重新带一下戒指吧。”   祁琰筠看着那只漂亮而修长的手,又抬头看看对面的双眼,没有明白对方的用意:“?”   肖冶直接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对方掌心,又重复一遍:“我们重新带一下戒指。”   “?!”   祁琰筠这才明白肖冶这句话隐藏的含义。   巨大的喜悦如海浪一般汹涌澎湃地在他心里激荡,眉眼间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唇角控制不住地向上翘,仿佛从来没有笑的这么开心过。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时间节点产生这样的结果。   毫不犹豫地,他一手捏着戒指,一手握着肖冶的手,珍而重之地戴在中指上。   整个过程中,双眼满是柔情,痴迷地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瞳眸。   视线久久不离,手也紧紧不放。   出乎他意料的是,平常惯于害羞的肖冶这一次竟然没有脸红,也不回避他的视线,甚至略带挑逗意味地迎着他。   他以为这是肖冶对他彻底敞开心扉的表现,因此更加高兴了。   在他灼灼地注视下,肖冶将另一枚戒指戴在他的中指上。   两只手十指紧扣,铂金戒指在灯光下闪耀着瑰丽而冰冷的光芒。   相握在一起的手传却递着彼此的温度。   祁琰筠将肖冶的手背贴近自己的嘴唇,轻轻印上一吻:“小冶。”   预想中的害羞闪躲没有发生,肖冶另一手轻放在他脸上:“祁哥哥,这一次我们是认真地给对方戴上情侣戒指,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们的关系会是认真的吗?”   祁琰筠的手覆在他手上,大手扣着小手,深邃的双眼注视着清亮的眼眸,白皙的脸上,那粒殷红的朱砂痣更加摄人心魄。   “我对你永远报以真心和赤诚。”   微微一笑,宛若冬日的灿阳驱寒送暖:“好,那祁哥哥先去休息吧。”   “时间太晚了,你不休息吗?”   肖冶柔情似水地看着他:“我要抓紧时间找出赚钱的办法,祁哥哥先休息吧。”   祁琰筠用自己的脸蹭对方的掌心:“真的不考虑利用利用我?”   肖冶灿然一笑:“等我真的走投无路了再利用祁哥哥,我知道你永远是我坚强的后盾,对吗?”   神情微顿,祁琰筠吃惊于对方如此相信自己。   片刻后他点点头,依依不舍地再次亲吻肖冶的手背。   然后,他展开双臂想要抱一下对方,又考虑到两人刚确立关系,这个举动会显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便将双手收回。   却不想肖冶竟然直接抱住了他!?   手覆在他背上轻拍:“祁哥哥,晚安,快去休息吧。”   仿佛着了魔一般,祁琰筠顺从地离开了书房。   见他离开,肖冶朝着他的背影笑了笑,然后继续在书房里敲击键盘,一直忙碌到凌晨。   第二天没有比赛,再加上熬夜,他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去宠物医院看白加黑。   推开门,祁琰筠依旧坐在沙发上看报表,餐桌上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唯一不同的是祁婧也坐在一旁。   见他出来,祁琰筠和煦地笑着走向他,然后亲昵地拥抱他,春风拂面:“早。”   淡淡的薄红从脸颊逐渐蔓延的耳廓,连脖子都被绯红侵染。   肖冶只觉得全身血液沸腾上涌,一股灼热席卷而来,体温似乎都有些变高。   他不理解祁哥哥为什么要抱他,但是顾及到祁婧的存在,他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也许只是朋友之间的简单拥抱吧,或者是为了让他不要太过伤心。   无论是哪种,祁哥哥的初心都是好的。   因此他回抱祁琰筠,双臂揽住对方的腰。   好深的背沟,好结实的肌肉。   “!”   内心震荡的时候,祁琰筠拉着他的手走向餐桌,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快吃吧,吃完我们去看看白加黑。”   肖冶低着头,羞赧地不敢直视祁琰筠的眼睛:“好。”   饭桌上因为有祁婧在,两人不时聊一些专业方面的事,稍稍缓解了肖冶的尴尬。   祁琰筠看着他害羞的样子,淡淡笑笑,昨天的勇敢劲儿去哪了?   吃完饭,三人一同前往宠物医院。   白加黑经过一晚上的观察救治,成功度过危险期,意识也恢复清明,只是因为伤势过重,身体仍然很虚弱。   三人围着治疗箱看着白加黑,祁琰筠轻轻把手搭在肖冶肩膀上:“会好的,别担心。”   宽大而温暖的掌心似乎有奇异的力量,竟然真的让肖冶安下心来。   宠物医生说因为伤势较重,白加黑需要在宠物医院观察三天,再视情况决定是否能出院。   三人在治疗箱旁边陪白加黑待了片刻后,离开宠物医院。   肖冶还有很多事要做。   昨天的他沉浸在悲痛中,没有精力去关注那位肇事者,但是今天是时候找到那位肇事者了。   三个人想到了一起。   坐上车后,还没等肖冶说出口,祁琰筠就让司机开去昨天的那个公园。   他们找到公园保卫处说明来意,然后在保安的陪同下查看监控。   三个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终于在视频中看见了那辆突然冲向步行道的自行车,但遗憾的是骑自行车的人带着头盔和面罩,他们无法看清那人的长相。   肖冶只能记下那辆自行车和那个人的外表特征。   他本打算拷贝监控视频,却被保卫处的工作人员断然拒绝:“监控视频只有警察才能拷,你们拷贝做什么?而且就算你们拷贝了也没用,那不过是一只猫。”   是啊,肖冶心灰意冷地想,那不过是一只猫,即使报警也只能被当做私人财产受到侵害来处理。   像白加黑这种本来就是流浪猫的非高贵品种,哪怕那人把它压死,也只能以侵害他人财产来定罪,而惩罚措施不过是罚款或者拘留。   这种惩罚怎么能抵消白加黑收到的伤害?   祁琰筠想要动用钞能力,被肖冶劝阻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从公园出来,三人已经被烈日晒得浑身是汗。   肖冶不好意思耽误祁琰筠和祁婧的时间,因此推脱着让他们各自去忙,两个人却同时拒绝了他。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也得出力。”   苦劝无果,肖冶只能依着他们三人一起行动。   因为伤害的不是保护动物,只是一个常见的宠物,所以加害者不用承担任何刑事责任。   怪不得总能听说流浪猫或流浪狗被残忍虐待的新闻。   既然不用负刑事责任,那是不是应该承受一下道德上的谴责?   肖冶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早已经狂风肆虐,一把烈火熊熊燃烧着,他必须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三个人没有在外面逗留,直接返回酒店。   祁婧搬着自己的电脑来找肖冶,两人一起在书房里运用自己的电脑技术搜查各种信息。   现代社会,任何人都不可能在网上毫无踪迹,只要根据网络上已有的信息查找,总能找出蛛丝马迹。   在他们锲而不舍的努力下,果然找到一个可疑的人。   这个人酷爱骑车,同时也喜欢收藏各种名贵自行车,从网络上发布的各项内容来看还是个爱猫人士,拥有不少粉丝。   然而通过各种信息的交差比对,这个人在一个非法虐待动物的视频网站上也有账号,定期发布虐猫、虐狗的视频,视频底下的点赞数和打赏人数触目惊心。   更令肖冶难过的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人竟然有很高的社会地位。   肖冶和祁婧查找这些信息的时候,祁琰筠一直在旁边陪着,时不时送来茶水、饮料,偶尔还会给肖冶捏肩膀。   这种举动自然令肖冶更加不解,但是考虑到在一旁的祁婧,他没有好意思问出来。   但同时,心里隐隐生出的甜意又让他很眷恋这种感觉。   为什么一夜之间,祁哥哥对他的态度有如此大的转变?   好像从朋友变成了其他的…什么人。   他既好奇这个转变发生的原因,又害怕这一切只是他的臆想。   具体是什么人,肖冶心里有个猜想,但是不敢确认,那太过自恋了。   还是专注于正事吧。   趁周末没有比赛,抓紧时间找资料、想赚钱的办法。   白加黑的调养是一笔很大的支出,他必须想办法赚钱。   好在通过这次机器人比赛,肖冶既收获了一群信任他的队员,又了解到一些招商投资的渠道和方式。   有了这个前提,他才有赚钱的门路。   他打算开发一款免费小游戏,通过广告的形式进行营收。   但是这个项目他无法一个人完成,需要队员们的帮助。   因此在找到肇事者的相关资料后,他又和队员们沟通了开发游戏的事。   结果顺利得大大超乎寻常,所有队员都很支持他的想法,都愿意出一份力,有技术的出技术,有金钱的出金钱。   虽然开局顺利,但是一个计划从提出到实施再到取得成果,需要的时间是无法估量的,再加上他们现在还得专注于机器人比赛,所以小游戏还处在起步阶段。   肖冶只是简单的将游戏开发和运营分成不同的板块,交给不同的队员负责,等机器人比赛结束再正式开展。   于是一个小型初创公司基本成型,只不过公司还处在口头契约阶段,很多事项并没有落实在合同上,所有人都秉持着初心和信任聚在一起合作。   晚上,祁婧回到她的套房,房间里面只剩下肖冶和祁琰筠两人。   终于有机会问祁哥哥今天为什么会做出那么多不同寻常的举动了。   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不过与平时不同的是祁琰筠紧握着肖冶的手,满眼含情。   肖冶面红耳赤地盯着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心里惶惑不已,难道还在进行恩爱的比试?   可现在何璨哥和周董也不在这里,祁哥哥这样做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抿着嘴唇,心里犹豫不决。   问出口会不会伤害祁哥哥的心?万一祁哥哥真的只是为了安抚自己呢?   可是不问出口这个疑惑会一直哽在心底,总有脱口而出的那一天。   虽然有些喜欢祁哥哥对他做出这种亲密的举动,但是自己总要清楚地知道原因吧?   思考良久,他终于将心里憋了一天的问题说出来。   “祁哥哥,你这是?”   他没有直白地说出具体动作,目光却直白地示意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   祁琰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微微一笑,以为他是害羞了:“这样不行吗?”   肖冶反而更加迷惑了:“这样…行吗?”   祁琰筠拉着他的手凑在唇边轻吻一下手背:“这样有什么不行的?”   瞳光剧烈晃动,仿佛瞳孔发生地震一样:祁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柔软的嘴唇接触手背的瞬间,他只觉得身体某个地方莫名产生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   手背上被轻吻的地方微微发热,然后又带着些凉意。   那种轻如羽毛般的触感为什么久久逡巡不去?   脸颊和耳廓瞬间通红,比中午还要红上好多。   祁哥哥为什么亲他的手背?   自己又为什么因为这个行为而产生…悸动?   没错,悸动,是悸动。   这种酥酥麻麻、如真似幻、心慌意乱的感觉只能用悸动形容。   自己为什么会对祁哥哥产生悸动?   他们不是朋友吗?   脑海里曾经想不通的问题纷纷涌出来,自己为什么不排斥祁哥哥的接触,甚至有些喜欢?   是因为悸动吗?   那祁哥哥对他做出这种举动的原因又是什么?   他看向对面笑意盈盈的人:“祁哥哥,为什么会对我…做这些?”   看着他晃动的眸子,祁琰筠将他的手握进手心,宠溺地笑着:“是觉得进展太快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我们可以放缓。”   肖冶更加懵懂了:“什么…进展?”   他迷茫的表情和问题让祁琰筠恍然间意识到一个始料未及的问题。   眼前这个会害羞,会不好意思的人是他平时认识的肖冶,但昨天晚上那个极度冷静理智、毫不忸怩的人似乎…?   他镇定的看看肖冶,试探着问:“你还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吗?”   “昨天,”肖冶陷入回忆,“昨天我和祁婧去了公园,白加黑被一辆自行车压到,伤得很重,然后我们去宠物医院,医生治好了白加黑,但是得留院观察,所以我们吃过饭就返回酒店休息。”   看起来似乎不是失忆,但保险起见,祁琰筠又问一句:“那你记得在酒店大厅看见谁,你们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肖冶双眼中尽是迷茫:“酒店大厅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个回答令祁琰筠瞬间怅然若失。   如果肖冶不记得在酒店大厅看见谁、做了什么事,那是不是说明他也不记得两人在书房的对话?   “昨天晚上回到房间你都做什么了?”   肖冶摇摇头:“没什么印象,我应该进来就休息了,我昨天做了什么吗?”   祁琰筠顿时哭笑不得。   怪不得昨天的肖冶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原来是喝醉了。   也就是说,昨天的肖冶虽然看起来与平常无异,甚至比平常还要冷静理智,但其实,那是肖冶喝醉的表现。   所以他才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所以他才会问自己为什么这样对他。   想起昨天那个冷静到极致的肖冶,想起昨天自己那一番赤城真挚的坦白,想起那个拥抱…   不然让小冶再喝点酒?   算了,算了,绝对不行,以后一定要阻止小冶喝酒。   那现在该怎么做?   好不容易向前迈出一步,结果方向错了,反而在后退。   祁琰筠苦笑着轻叹一口气,松开肖冶的手。   不行,既然已经向前,就绝对不能后退。   他又握住肖冶的手。   忘记了没关系,他可以让昨日重现。 第43章   掌心里的手轻轻颤抖, 琥珀色的眸子里瞳光微微晃动,眉心微蹙,神情中透着不解和困惑。   祁琰筠惯常冷肃的脸浮现出温柔的笑容, 深邃而狭长的双眼饱含深情地看着对面。   他拉过对方的左手:“昨天晚上,你就是这样…”   轻轻摘下肖冶手上的戒指。   “然后又这样…”   又将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摘下来。   他没有继续接下来的动作,而是双目炽热地看着肖冶:“我曾经说过这对戒指只是为了做戏…”   肖冶感觉自己心跳加速,鼓噪的心脏仿佛随时就能跳出胸膛。   对于祁琰筠的举动和话语,他既好奇又紧张,还带着些期待。   在期待什么?   他的脖子开始变红,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染上一种被人细细搓磨过的薄红。   祁琰筠一手捏起戒指:“但是今天, 我想向你坦白一件事。”   套房内非常静谧,两人的呼吸声缠绕在对方耳际。   然而在这种安静的环境里,不知道为什么, 肖冶迫切地想要做吞咽的动作。   他本来想等到祁琰筠说完话再咽,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的原因, 口水越积越多。   祁琰筠目光依然凝在他脸上, 握着他手的动作不变:“其实从一开始, 我就抱有私心, 这对戒指对我来说一直都是真的,不是做戏…”   “这就是情侣戒指,小冶, 你愿意和我当真情侣吗?”   “咕咚!”一声, 肖冶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下,口中的唾液没了。   然而他却更加窘迫了!   那声音也太大了!房间里为什么这么安静!   祁哥哥没听到吧?   这么大的声音怎么可能听不见?   等等,祁哥哥说要和自己做真情侣?!   ?!   惊诧的目光中, 祁琰筠满眼含笑:“没关系,你不用紧张, 也不用觉得有压力,喜欢你是我的意愿,你可以选择接受,也可以选择不接受,这都是你的自由…”   “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你拒绝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对吧?”   肖冶睁大眼睛看着对面,睫毛轻颤。   祁琰筠将原本戴在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放在肖冶掌心里,然后又扣上他的手:“决定权在你,不用急着回答,等你想好了再告诉我。”   掌心里的铂金戒指带着金属特有的冷硬质感,肖冶却不知为何从那里感受到阵阵温暖,仿佛是佩戴者的温度。   祁琰筠松开他的手,站起身准备离开,给他一个独处的思考空间。   转身要走的时候,手被人拽住:“祁哥哥。”   回头,肖冶正略带娇羞地看着他,上扬的脸有着极为好看的弧度,明亮而皎洁的双眼闪烁着莹莹星光。   他抿抿唇,从沙发上起身,站在祁琰筠对面。   “祁哥哥,其实我…早就想好了…”   祁琰筠的心脏停止跳动,他屏住呼吸,生怕别的声音盖过了对面的回答。   一手握着拳头,紧紧攥着那枚暂时失去主人的戒指。   肖冶托起他的左手,害羞地低着头:“我觉得…这样…”   拇指和食指捏着戒指,迅速而认真地套在修长的中指上:“也挺好的…”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向对面,晃动的瞳光中带着满满的期待。   左手伸出来:“祁哥哥觉得呢?”   祁琰筠心里的感受与上一次完全不同。   细细回想,昨晚的他虽然满心欢喜,但是隐隐总有种不安的预感,只是被喜悦的情绪盖过而忽略了。   但是现在,激动、欣喜、满足、幸福,种种感受交织在一起,全部都是实打实的甜蜜,没有不安,没有疑虑。   肖冶戴戒指时滑过皮肤的触感仍旧在心里荡漾,那是被肯定、被承认、被喜欢的感觉。   肖冶确实也喜欢他。   肖冶真的也喜欢他。   他们是双向奔赴。   没有再犹豫,祁琰筠松开掌心,拿出那枚被他攥热的戒指,虔诚而认真地戴在肖冶中指上。   “我觉得特别好。”   戴上戒指,他与肖冶十指紧扣,然后将对方搂进怀里,下颌挨着肖冶的发顶,轻轻落上一吻。   “谢谢你,我的恋人…”   唇角微微扬起,恋人,这还是小冶的队友说的。   的确是个非常传神的词。   肖冶耳根已然红透,仿佛一颗娇艳欲滴的樱桃:“是我要谢谢祁哥哥。”   祁哥哥,虽然听着也不错,终归是差了点亲密的意味。   不过不着急…   祁琰筠满足地深吸一口气,然后松开肖冶,拿出手机对着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拍了张照片,还特意将情侣对戒照上。   接着,他当着肖冶的面把自己朋友圈的封面换成这张照片。   解锁手机的瞬间,肖冶再度面红耳赤。   祁哥哥的手机屏锁是自己的照片;祁哥哥的手机密码是自己的生日;祁哥哥的手机壁纸还是自己的照片;祁哥哥置顶了自己的聊天……   这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仿佛猜出他满脑的疑惑,祁琰筠换完朋友圈背景后笑着解释:“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你会介意吗?”   肖冶摇摇头,红着脸转头看向地板。   “不介意就好。”   祁琰筠又抱紧他,拍拍后背,然后牵着手送他来到卧室门前:“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肖冶一时间还没有适应这种突然转变的身份,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   他娇羞地笑笑:“嗯,祁哥哥也是,晚安。”   “晚安。”   祁琰筠在床边牵着他的手摩挲着手背,又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然后给他掖好被子,关灯离开。   从始至终,温柔缱绻,笑意盈盈。   肖冶在黑暗中回想方才的过程,越想脸越红,越想心跳的速度越快。   当时不应该那样说的,应该直接说……   不应该那样做,应该……   苦恼纠结半天,他将头埋在被子里,懊悔自己的不坦诚,懊悔自己没有直接把心里话告诉祁琰筠。   祁哥哥……   算了,不想了。   木已成舟,以后再说也可以吧。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拿起手机,结果又陷入懊悔的情绪。   他没有祁哥哥的照片。   不过好在他知道祁哥哥的生日。   于是打开设置,将手机密码设置成1226,又把祁琰筠的聊天框置顶。   朋友圈…等明天拍一张照片再换。   刚要放下手机,他又想起一事,给祁琰筠改了个备注。   最后,看着聊天框上的备注,他甜甜一笑,放下手机安心睡觉。   第二天是周日。   早上起床,肖冶如平常一样换好衣服、洗完漱、打开卧室的门去客厅。   然后,看见笑着朝他走来,又拉着他的手带他走到餐桌旁坐下的祁琰筠,他有些诧异。   坐在椅子上想了好一会儿,昨晚的记忆浮现在脑海,他才终于意识到他们现在是一对真情侣了。   顿时薄红满面,低头看着面前的食物。   和他们一起吃饭的祁婧见状,纳闷地问:“表叔,你怎么把肖老师弄得脸这么红?”   祁琰筠淡淡瞥她一眼没有回答,转而将一杯牛油果奶昔放在肖冶手边:“尝尝味道如何。”   肖冶羞赧地接过,轻抿一口,然后不自觉地一饮而尽,放下杯子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   祁琰筠唇边漾着笑意,又给他倒了一杯。   肖冶腼腆地拿在手里,然后看向祁婧手里的果汁:“小婧不喝吗?”   祁婧淡定地放下酒店送来的鲜榨果汁:“噢,不喝,我不喜欢牛油果的味道。”   说完,她舀一勺牛油果肉送进嘴里。   肖冶:“?”   “不用管她,你爱喝的话我随时给你做。”   一句话,肖冶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再次微微泛红,好一会儿才有所缓解。   吃过早饭,他们又去宠物医院看望白加黑,然后依依不舍地返回酒店。   结果,祁爵又等在酒店大厅。   看着两只紧扣在一起的手,祁爵心里简直要气得发狂!   追求一年,在一起一年,碰都没让他碰过,凭什么就能跟小叔牵着手?   还在这种公众场合,大庭广众之下,秀恩爱给谁看?要不要点脸?   不是说跟人产生肌肤接触就恶心吗?怎么?只恶心他不恶心小叔?   自己还这么死皮赖脸地上赶着讨好他,凭什么?!   肖冶凭什么这么践踏自己的心意?   他瞬间勃然大怒,愤恨地将手中捧着的鲜花扔在地上。   酒店大厅明可鉴人的地板上被撒了一地花瓣,原本美丽的鲜花只剩下花枝孤零零地插在花捧里,鲜花上的水珠甩落在地面上,仿佛地板沁出的泪滴。   “你他妈的!”   他几步走过去,伸出手就朝肖冶招呼过去,满脸都是屈辱不甘,质问的语气呼之欲出。   “你他妈!”   大厅里的人都朝他们看过来,有些好事的还拿出手机对准他们。   肖冶握着祁琰筠的手些微一紧,另一只胳膊抬起来格挡住祁爵的巴掌。   他身子骨很瘦,最近虽然长了点肉,变得结实了一些却依然被祁爵的掌风震得身子一晃。   祁琰筠松开手扶住他的后背,另一手攥着衣领直接把祁爵推到墙角。   手在祁爵脸上轻轻拍两下,仿佛在教训一条狗:“我和你说的话忘了?”   祁爵被他控制得动弹不得,心里又急又恼,远远看着肖冶忧心忡忡地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果然,小野还是在乎他的。   破天荒地,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祁琰筠的双眼:“抢侄子的人,呸!真不要脸!”   看一圈周围举起来的手机,他歪嘴一下笑,朝肖冶大喊:“小野!你说,是不是小叔强迫了你!你不要怕,我给你报仇!”   说完他猛地弓着腰低头,拼尽全力推祁琰筠。   祁琰筠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推得频频后退,险些跌倒在地!   旋即,他后撤一步稳住重心,承接住祁爵的冲击力,然后推着脖子将祁爵往一边扭。   祁爵奋力反抗,但是他哪里是祁琰筠的对手。   他只能一边寻衅攻击,一边拉拢肖冶:“小野,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从小叔的魔爪里救回来的!”   围观的人举着手机发出轻呼,祁婧急忙跑去找酒店经理。   就在祁爵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得意洋洋的时候,肖冶走到他们旁边,用一种充满厌恶的眼神看过去。   他放大声音呵斥:“够了!”   两人听见他的声音,扭打在一起的动作纷纷停住,同时诧异地看着他。   肖冶从来没有在公众场合这么大声说话过!   在他们以及周围一群看客的目光中,肖冶左手举起祁琰筠的左手,展示明晃晃的戒指给祁爵看:“看见没有,情侣戒指,我们是情侣,我喜欢祁哥哥,懂吗?!”   “我们为什么分手你心里没数吗?明明是你出轨在先,又在这装什么深情!”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让人恶心至极!”   说完,他直接拉着祁琰筠的手就走,又叫上半路赶来的祁婧,三人一起走向电梯厅。   祁琰筠全程意外又欣喜地看着肖冶,无论如何都控制不住上翘的嘴角。   肖冶离开方才的环境,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情急之下都说了些什么,顿时羞红了脸,连电梯里的镜子都不敢看,只能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和他们一起搭乘电梯的祁婧透过镜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电梯里。   到达楼层后,她直接回到自己房间。   以后还是尽量别当电灯泡的好。   大厅里,看了一场好戏的人群纷纷意犹未尽地摇头收起手机。   被肖冶几句话问懵的祁爵这时才反应过来:“录了视频的给我把手机交出来!”   所有人都只当他在发疯,根本都不理睬他。   这个时候,急得满头大汗的保镖们这才通过那些发布到网上的视频找到他。   祁爵自恃帮手来了,态度更是嚣张:“我再说一遍,把手机都给我交出来!”   人群依然不理他。   祁爵顿时暴怒!   今天干什么都不顺,找小野被小野训一顿,还白白被小叔锤了几拳,还让小野把他出轨的事情说了出去。   他们拍视频无所谓,小叔抢侄子男朋友,这是多好的素材啊!   但是自己出轨的事情绝对不能被爆出去,否则很多事情都不好处理,说不定还会影响到他的继承权。   谁会同意把遗产赠给一个劣迹斑斑的人?   绝对不能给小叔这个借口!   他命令那群保镖:“把他们都给我控制住!不交出手机谁都不准出去!”   保镖队长有些迟疑,想着如何规劝,可祁爵直接横眉冷对:“你想造反?我爷爷应该嘱咐过你们不能让我受伤吧?我现在身上可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保镖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任命地将人群围在起来。   另一边,在套房里收到消息的祁琰筠回复:“关起来的理由这不就有了?”   不多时,一队荷枪实弹的警察进入酒店,严阵以待,经过一番激烈的交锋,终于把祁爵和保镖们带去警局。   祁琰筠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消息说给肖冶听。   “谢谢祁哥哥。”   肖冶从电脑中抬起头,看一眼之后又立即转移视线。   祁琰筠笑着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轻咳一声:“你能重复一遍你刚才说的话吗?”   “谢谢祁哥哥?”   “不是这句,是在大厅说的那句。”   肖冶又是一阵脸红耳热,喏喏着:“祁哥哥…”   祁琰筠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逗你的,我只是很高兴听到你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说。”   肖冶仰脸看过去。   祁琰筠满目柔情:“你说与不说,我都知道你一定是喜欢我的,对吗?”   两人深情注视,肖冶没有马上回答问题,而是捻着那串和腕表戴在一起的手串:   “祁哥哥,我再给你串一副手串吧。”   祁琰筠笑着搂住身前的人:“求之不得。”   下午的时候,祁婧还是控制不住地来找肖冶,两人在一起共同忙碌比一个要有效率得多。   经过他们的努力,终于将那人的信息搜集齐全。   等到晚上,祁婧必须返回锦城,她周一还要上课。   临别前,两人共同谋划好让那人身败名裂的计划,然后在暗中一一展开。   另一边,祁琰筠收到助理的汇报:“网上的视频目前已经被平台限流,传播并不多,发布视频的人也都已经找到,随时可以删除。”   祁琰筠不假思索:“原视频存档,其余删除。”   挂断电话,他看着窗外冥思,然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转天,机器人比赛照常进行。   一场场比赛下来,锦城大学代表队已经进入全国32强,继续迈向下一个阶段。   随着比赛进展,后面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   队员们密切配合,每一场比赛前都会根据敌方的各项赛场数据进行针对性的作战部署,同时还会专门对机器人进行特异性改装,使其能完美对抗对方的机器人。   同时,他们还得防备对手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   整个比赛越来越有战场厮杀的感觉,虽然忙碌,但每个人都很亢奋。   在这期间,网络上一则虐待小动物的视频经过一段时间的发酵成为城市热门。   视频中的男子带着口罩,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方式虐待小动物,直到那可怜的生命在痛苦中死去。   视频最后,那人还用谄媚的声音卖力祈求观众打赏。   虽然视频中被虐杀的动物打了马赛克,人们无法看见小动物被虐杀的真实情况,但是那痛苦无力的呜咽声却宣告着无尽的惨状。   没有一个人能够面无表情地将视频看完,很多人甚至只看个开头就难受地哭出来,还有人直接被吓得干呕。   视频在网上引发轩然大波,各路能人异士开始根据画面里的信息分析视频里虐待动物的人究竟是谁。   着装时髦得体、戴着名表——经济条件应该不错;   身材保持得很好——应该有定期运动的习惯;   视频里让观众打赏——原视频很可能是发布在非法网站上的;   录制视频的背景里能看到很多自行车——应该是爱好骑行的人;   ……   无数网友根据视频里的信息分析得头头是道,当然其中还有肖冶和祁婧故意透露的蛛丝马迹。   在刻意引导下,网友们成功扒出虐待动物的人姓甚名谁、家庭住址和工作单位。   很多爱护小动物的人自发组织到那人工作的地方示威,还往他住的地方扔大粪,有些激进者直接撬锁冲进他家里大肆破坏。   公司无法再继续雇佣他,他所居住的小区住户合起伙来要求他搬离这个小区,不要影响这里的房价。   那人被网友们弄得战战兢兢,心神俱疲,不断地躲避着随时可能袭来的粪弹。   他躲在卫生间里,精神恍惚,不断拨打着一个电话,对面却永远都是忙音。   他绝望地掩面而泣,耳边全是各种谩骂的声音,他嘶吼着捂住耳朵,直到一个人打开了卫生的门。   事情还没有结束,这个人还不能崩溃。   肖冶在祁琰筠的陪同下来到这人家里,满屋的狼藉证明这人正在遭受无尽的折磨。   虽然他现在受到了道德的谴责,但是没用。   他虐杀的都是常见的宠物,有些甚至还是人们普遍惧怕的老鼠,警方不可能因为这些给他定罪。   况且这种人就算在这里受挫,换个地方照样可以继续通过在非法网站上发布虐待动物的视频获得打赏苟延残喘。   得找出这个非法网站的营运组织,或者营运人,同时还得找出这个网站其他违法信息,尤其是那些需要负刑事责任的违法行为。   肖冶和祁婧为此在电脑上查了许久,但是因为时间有限,两人又不想通过黑客技术获得不能被当做证据的信息,因此才想出这个计策。   先击溃一个人,然后通过这个人了解非法网站的一切。   非法网站为了保证生存会严格筛查用户,新用户要想获得信任极其不容易,说不准还会被逼迫做出一些惨无人道的事。   与其那样,不如直接利用这个已经获得信赖的用户。   那人抬起涕泗横流的脸看向他们,闭上眼睛又睁开,忽然嘴唇颤抖地指着肖冶,声音嘶哑难听:“是你?一定是你对不对?一定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   他猛地从马桶旁边站起来,气冲冲地向肖冶扑过来!   祁琰筠微微皱眉,身后一群保镖迅速进来把那人控制住。   “你不得好死!把我害成这样,你不得好死!”   肖冶反而疑惑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认识我?”   此话一出,那人瞬间安静下来,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呼吸声。   保镖把他绑在椅子上。   肖冶走近他,再次发问:“你怎么会认识我?”   那人身子一震,惊恐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第44章   话刚一出口, 肖冶就发现他问的话有歧义。   这人撞猫当天他就在现场,肯定是见过他的。   但这个人为什么一见到他就笃定是自己把他害成这样的?   他沉默地盯着坐在椅子上不断发抖的人,将脑海中的思绪梳理一番后质问:“我什么话都还没说, 你怎么确定我是来找你算账的?”   “因为…因为…”那人这才意识到他刚刚的话有些不打自招了,顿时眼珠乱飞,磕巴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肖冶走近几步,声音平淡却直中要害:“你平时都是发虐猫的视频,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轧猫这种事?”   那人牙齿发颤,抬眼打量一眼对面,又心虚地垂下眼皮:“心血来潮…, 心血来潮…”   “你我无冤无仇,你也没有录轧猫的视频,跟轧猫相比, 明显虐猫能给你带来更多快感和收益,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容易暴露自己的事呢?”   肖冶绕着那人走一圈, 然后忽然低下头:“我看不是你心血来潮, 是有人指使吧?”   男人瑟瑟发抖地低下头:“不是, 没有…没有人指使我…”   “那你解释一下, 为什么一个普通公司的普通职员竟然有海外账户,而且这个海外账户在前几天忽然被转入几十万?”   “我…你…”男人忽然眼珠睁大,瞪着肖冶, “你调查我?”   肖冶负手而立:“原来那个海外账户背后的户主真的是你啊。”   一句话, 男人就意识到自己被套出实话了,嚣张愤怒的表情顿时收敛,仿佛被人抓到痛处一般开始讨饶。   “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求求你放过我, 求求你。”   这时候保镖搬来椅子,肖冶和祁琰筠并排坐下。   在那人惊惧又带着些期待的目光中, 肖冶缓缓道:“那就先从谁让你轧猫说起…”   短暂地停顿几秒后,男人抿抿嘴唇,深吸几口气,开始述说自己的故事。   男人名叫洪哲伟,在漫城一家小型企业做出纳,因为收入不多又爱慕虚荣,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一家非法网站,并在上面得知有人会打赏发布虐待动物视频的博主,洪哲伟认为这是个发财的机会。   他在那个网站上注册账号,经过一段时间的网站考察后成为一名视频博主,定期发布虐待动物的视频。   一开始他只敢虐待诸如老鼠、蛇之类令人害怕的动物,但是这些视频看的人很少,收到的打赏也少。   渐渐地,洪哲伟不满足于那三瓜俩枣,见网友们追捧虐待宠物的视频,他也开始了初次尝试。   很多事情只要开始就会永无止境。   第一次虐待宠物猫的视频获得成功后,他心里的恻隐之心完全消失,开始定期发布虐待各种宠物的视频,获得无数打赏的同时,还收获了很多粉丝。   为了提高粉丝粘性并增加打赏金额,洪哲伟想出一个办法:每个月满足当月榜一粉丝的一个心愿。   有一个粉丝就是在活动开启后出现的。   一开始那个粉丝只是不间断地在他每个视频下面打赏少量金额,但是一进入11月,尤其是月底,那名粉丝打赏的金额直线提高,直接比榜二的打赏金额多出一倍多!   榜二肯定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追赏这么多金额,再加上也到月底了,榜单也不会再出现什么变化,洪哲伟就在网站内联系这位粉丝,询问对方有什么心愿。   他以为对方的心愿不过就是让他虐待什么样的宠物,没想到对方直接发来两张照片,一张是肖冶的照片,一张是奶牛猫的照片。   【博主敢不敢帮我弄死这个人的这只猫?】   迟疑间,那边又发来消息:【不是杀人噢,只是杀猫而已】   洪哲伟没有接到过这么具体的心愿,正想如何回复时,对面又说:   【事成之后还会打赏你八十万,如果你不想要网站抽成的话…】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洪哲伟本身也并不是因为任务本身而迟疑,他接受了这个任务,并且和这位粉丝交换了联系方式。   根据粉丝给的信息,洪哲伟在酒店里蹲守好几天,奈何宙石酒店的安保级别非常高,没有房卡他连电梯都无法使用,好不容易咬咬牙花重金开了一间房后,却发现照片里的人住在酒店顶层,那里有专属的房卡,他的房卡依然没用,唯一有可能通过的消防通道门口还有人24小时值守。   没有机会进入房间,洪哲伟只能在酒店外面等待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好几天的蹲守,他终于看见照片里的人带着猫离开酒店。   他一路追踪,跟着他们来到公园,然后戴着口罩骑上自行车,找了个合适的时机硬生生地从那只奶牛猫身上轧过去。   人的重量加上自行车的重量,那只猫只能凶多吉少。   做完这些他带着忐忑的心情扬长而去。   宠物猫而已,就算真的死了也不过是赔点钱,那个品种的猫顶多赔个几万块。   事情办完之后,粉丝非常满意,如约打了八十万到他的海外账户上。   一切圆满结束。   就在他沾沾自喜猫主人竟然没来告他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网络上发布了他虐待动物的视频,然后事件开始发酵,他失去了工作,失去了家人和朋友,失去了一切。   一开始洪哲伟怀疑是那个粉丝阳奉阴违,他打电话质问,没想到对方的电话却打不通了。   直到看见肖冶,他瞬间明白过来。   猫主人不是不告他,而是觉得告他并不解气。   故事说到最后,洪哲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放过我吧,我只是为了钱…”   肖冶看着对面涕泗横流的脸,脑海里却在猜测洪哲伟口中的那个“粉丝”是谁。   答案似乎很明显,除了他没有人会如此记恨他。   但是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恨他?   因为祁爵?   他明明已经退出他们三个人的故事了;   因为生日会?   不过是当众吃了一回瘪就记恨成这样?   究竟是什么原因能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猫痛下杀手?   还不惜花费八十万重金。   这得是多么大的仇恨和恶意。   肖冶心里苦涩难言,指尖深深嵌进指腹,痛觉令他保持清醒和冷静。   旋即,祁琰筠站在他面前,拉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中断了肖冶近乎自残的行为。   祁琰筠将他的手拉到自己嘴边轻吻:“有我在。”   短短三个字,却仿佛给肖冶灌注了无尽力量,令他顿时心安。   有祁哥哥在…   是的,有祁哥哥在。   以前他孤身一人对抗那些黑暗,现在有祁哥哥陪他。   两人对视一眼,向对方笑笑。   祁琰筠揽过肖冶的肩膀,让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   洪哲伟惴惴不安地打量着他们。   过一会儿,两人分开,肖冶站正,拿出手机放在洪哲伟眼前摁下播放键。   看着视频里的画面,洪哲伟脸上的表情明显慌乱不堪,几乎可以用惊恐来形容。   “你…你想干什么?”   肖冶收起手机:“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要你自己走进警察局,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警察,包括视频里的内容…”   见洪哲伟的肩膀颤颤巍巍,他冷冷一笑:“自首可能还会获得宽大处理,如果让我把这些证据交给警方,你知道你要被判多久吗?”   他没再继续说下去,也没有等待回答。   现在该搜集的证据都已经到手,网络上关于虐待动物和非法网站的热度久久不降,那个非法网站又关联着暗网,里面黄赌毒都有,只要交给警方,他们一定会根据这些线索端掉非法网站和背后的暗网。   专业的事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做。   原本肖冶和祁婧还想着让洪哲伟继续潜在非法网站深挖更多信息,没想到洪哲伟直接堕落个彻底,竟然还是暗网的常客。   怪不得他一个普通公司的普通职员竟然有这么大胃口,要不择手段地赚这么多钱。   倒是替他们省了事。   唯一的遗憾是无法证明联系洪哲伟的那个粉丝就是顾竹年,但即使能证明,买凶杀宠物猫又能让顾竹年损失什么呢?   还是得继续守株待兔。   既然顾竹年这么恨他,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还会通过其他的方式找自己的不痛快。   那就拭目以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洪哲伟脸上的汗珠一滴一滴落下,不断在脑海里盘算其中的利害关系,最后,他双手瑟瑟发抖:“我自首。”   “好。”   保镖把洪哲伟从椅子上提起来押进保姆车里。   肖冶跟着祁琰筠坐进迈巴赫。   两辆车同时向警察局驶去。   车里,肖冶靠在祁琰筠肩膀上,挽着对方的手臂:“祁哥哥,我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不用顾虑太多,”祁琰筠握住他的手,“当下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选择。”   “好。”   两人依偎在一起,在确认洪哲伟进入警局后返回酒店。   房间内,白加黑经过治疗虽然出院了,但身体依旧羸弱,完全没有往日的意气风发,但它依然会蹲在门口等待肖冶。   看着那副瘦弱的身躯,肖冶心里酸酸胀胀的。   他蹲下去把白加黑抱在怀里,轻轻地用自己的脸颊蹭它的鼻子,白加黑则宠溺地伸出舌头舔肖冶的脸。   自从白加黑出院以来,这个行为仿佛成为固定的欢迎仪式。   每一次肖冶回到酒店房间都会和白加黑亲昵一番,祁琰筠就会在这个时候将一人一猫揽在怀里。   仿佛一家三口。   洪哲伟的事情处理完成的同时,机器人比赛仍旧在如火如荼地进行。   随着比赛日程的进展,后面的战况越来越激烈。   肖冶带领着队员们同仇敌忾,团结一心,在一轮又一轮的比赛角逐中直接杀入全国八强。   接下来就是更加激烈的战斗。   在争夺全国四强的比赛中,队员们终于意识到肖冶的高瞻远瞩,明白了他为什么提前让他们做那么多准备。   他们的对手是一家外国独资的高等院校——柯睿恩大学。   巧合的是柯睿恩大学与前期因剽窃被判失去比赛资格的尤奈蒂德大学是兄弟学校。   更加巧合的是,柯睿恩大学代表队似乎对锦城大学代表队的战略部署、机器人特性等内部信息了如指掌,专门逮着锦城大学薄弱的地方发动攻击。   对战陷入胶着状态,锦城大学的机器人被他们咬死不放,一步一步逼近最后的战旗区域,眼看着下一步就要推倒锦城大学的战旗!   柯睿恩大学的队员们各个面露喜色,说着别人一听就能明白的家乡话,仿佛他们拿的不是全国四强,是全国冠军一样。   就在他们的机器人即将抵达锦城大学代表队队旗底下的时候,肖冶和队员们互相对视一眼,同时朝柯睿恩大学代表队的队员露出讥讽的笑容。   绝地反击开始!   风驰电掣之间,肖冶带领队员们操纵原本已经被打散的机器人在敌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冲对方战旗,以势如破竹的气势和速度将柯睿恩大学的战旗推倒,然后还用车轮来回碾压旗面,侮辱和嘲讽意味极强!   柯睿恩大学代表队的队员们各个惊诧不已,激烈的争吵声和谩骂声从对面传来,有的人直接气势汹汹地朝肖冶他们冲过来,情绪激愤,似有要大打一场的架势。   就在对方将拳头伸向他们的时候,机器人比赛仲裁委员会的工作人员分开了两拨人,同时将柯睿恩大学代表队的众人请走。   那些人的脸上瞬间显现出慌乱的神色,虽然很快就掩饰起来,但这一切都没有躲过锦城大学代表队队员们的眼睛。   “领队,你也真是神了,这也能发现。”   “要么你是领队,我们是队员呢。”   转天,机器人比赛仲裁委员会公布了一份调查结果及仲裁报告。   报告中细数柯睿恩大学代表队在比赛期间所做的种种有违比赛公正的行为,同时包括他们与尤奈蒂德大学代表队之间暗中勾结的事实。   尤奈蒂德大学队员明面上拷贝锦城大学代表队的比赛数据,暗中却在锦城大学代表队队员的电脑中植入病毒,帮助柯睿恩大学代表队窃取锦城代表队后续的一切比赛数据。   公告一经发布,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这样做,尤其是尤奈蒂德大学为什么要通过这种自斩双足的行为帮助另一个大学。   “这不是给自己学校抹黑吗?”   “对啊,哪个想不通的会做这种事?”   “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议论声不绝于耳,包括锦城大学代表队的队员们也纷纷表示不解。   “领队,你怎么看出尤奈蒂德大学代表队的诡计的?”   “因为他们犯的错误太低级了,低级到不可思议,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队员们回忆一番,觉得肖冶说得在理。   “确实,谁会在明晃晃的摄像头底下拷贝其他队的资料啊,那不是纯纯犯傻码。”   “所以我就觉得这事不简单,肯定还会有猫腻,也幸亏你们虽然不明白,但是也按着我的意思做好了准备,不然我们不可能这么顺利地揪出背后的阴谋。”   “都是大家的功劳。”   “领队,你也太谦虚了。”   至于尤奈蒂德大学和柯睿恩大学之间的那些蝇营狗苟,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只当是两个学校同仇敌忾,都想要挫一挫锦城大学的锐气。   第二天没有比赛。   队员们自从来到漫城之后一直都处在比赛时共同筹备比赛、比赛后各玩各的状态中,再加上肖冶一直在处理各种突发情况,所以整个代表队还从来没有集体出动过。   好不容易杀进全国四强,肖冶最近又没遇到什么麻烦,队员们便商量着一起出去玩玩。   拗不过队员们的热情邀请,肖冶只好应约。   他在微信上给祁琰筠分享他们进入全国四强的好消息,又报备他们接下来的行程,然后就和队员们前往一家锦城比较知名的自助餐厅。   这家自助餐厅均消1888元,对于他们这群学生来说不算低,对于肖冶来说就更高了,不过有吴骁他们拉来的赞助,完全可以当做比赛团建费的支出。   餐厅里环境优美,供应的食材新鲜,各种贵价海蟹河鲜更是目不暇接,酒水也可随意饮用,二十人吃得不亦乐乎。   吃饭过程中,队员们说说笑笑,有些人兴起还喝了点酒。   肖冶端着饮料站起身:“我以饮料代酒,感谢同学们这段时间以来对我的帮助…”   说完话,他刚要将饮料一饮而尽,就有人站出来压住他的杯子:“领队,这就不厚道了,我们都是酒,你怎么能喝饮料呢,是不是看不起我们?”   肖冶转脸一看,说话的是晁呈。   “大家都是学生,没有酒桌上的那些讲究,想喝什么喝什么就好。”   贺参站起来主动帮肖冶解围。   然而晁呈却并不让步:“领队你看,喝饮料的都是女生,男生拿的都是酒杯,你说说作为一队之长,你好意思让我们男生丢脸?”   贺商拍一下桌子站起身:“晁呈你什么意思?高杉喝的也是酒你怎么不说?”   “连女生都喝酒了,领队更得喝酒了,对不对?”   吴骁直接抢过晁呈递给肖冶的酒杯:“我替领队喝,行了吧?”   晁呈急忙将酒杯抢回手里:“你谁啊你,你跟领队什么关系,凭什么替领队喝?”   说完,他换一副面孔,堆着笑地将酒杯推给肖冶:“领队,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吴骁和贺参贺商兄弟俩都围过来挡酒。   肖冶按住他们,也没接晁呈的酒,直接往一个空杯子里倒了一杯葡萄酒。   他举起酒杯:“我喝这个,不算不给你面子吧?”   晁呈表情莫名顿顿,仿佛有些失望,但还是举起自己的酒杯:“不算不算,是酒就行,领队大气!”   两人碰杯,同时仰头将酒喝干净。   经此一事,所有队员仿佛得到某种指示一样,轮着圈地找晁呈敬酒,理由还五花八门得让人无法拒绝。   整个饭桌上,晁呈好像成为最核心的人物,没多久就喝醉了,瘫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吃完饭,很多人提议去漫城最著名的酒吧玩玩,听说里面时不时会有明星出没。   看着很多队员跃跃欲试的样子,肖冶笑着跟大家一起打车前往酒吧。   在车上,他把行程发给祁琰筠,对方只叮嘱他【注意安全,少喝点酒】后就没再多说什么。   一瞬间,肖冶回想起曾经他和祁爵在一起时,祁爵对他各种行程的控制和不满,哪怕他只是去兼职,祁爵也要说一大堆诸如“为什么又去兼职,别朝别人笑,别人都对你心怀不轨…”诸如此类的话,让人觉得非常窒息。   他给祁琰筠发了一个笑着说好的表情包,然后将手机收进口袋里。   也许这就是和成熟男人恋爱的松弛感。   彼此有空间,有信任,我支持你的一切,也相信你玩累了自然会回来找我。   肖冶觉得这种感觉很惬意。   但他其实不知道,另一头的祁琰筠在得知他要去酒吧的消息后,瞬间从沙发上站起来,步履匆匆地联系司机准备出发。   他当然对肖冶很放心,但酒吧里那么多人,谁知道会有多少心术不正的人,更何况据他所知,顾竹年最近一直逗留在漫城。   他不会阻止肖冶去各种地方,这是他的自由,但是他得在旁边保护他。   司机擦着限速将车开到酒吧。   刚一下车,他就看见肖冶在队员们的簇拥下进去。   同一时间几位保镖也到了。   祁琰筠迈开长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酒吧。   一进入大门,燥而闹的音乐就叩击着他的耳膜,他在里面穿行,目光不断地寻找那抹清瘦的身影。   毫不费力地,他在一组卡座上看见了肖冶,他正和队员们坐着,茶几上摆着无数鸡尾酒和啤酒,似乎是要大喝一场的架势。   祁琰筠在楼上开了一个包厢,从玻璃门里正好能看见肖冶他们的一举一动。   保镖们分散在酒吧各处,机警地盯着一切。   祁琰筠看见肖冶端起酒杯,笑着和队员们畅饮,他自己也举起酒杯,遥遥往肖冶的方向一碰,然后一饮而尽。   完了一会儿骰子之后,晁呈仿佛酒醒了,向众人提议:“咱们跳舞去啊!”   好多队员早就按耐不住地在沙发上跟着节奏摆动身体了,经他一提,兴奋地朝舞池走去。   贺参喜欢热闹,伸出手:“肖冶,走啊,到酒吧不跳舞等于白来。”   二楼包厢内的祁琰筠看见这一幕,倏然推门而出…… 第45章   从楼上到肖冶所在的卡座需要走过一段过道, 然后走下楼梯,再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最后才能抵达目的地。   他还没赶过去的时候, 肖冶婉拒了贺参的邀约。   来喝酒还行,但是让他去拥挤的舞池里跳舞,他真的接受无能。   先别说他能不能放得开,单是身处在这种人挤人的环境中,就能让他胃里翻江倒海。   见他拒绝,贺参也没有多想,开开心心地跑去舞池和队员们团聚。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 一群人在DJ的带动下肆意扭动身体,跟着节奏做各种动作,看起来亢奋不已。   肖冶独自一人坐在卡座看着舞池, 这时候, 旁边卡座的一个人端着酒杯走过来, 满脸带笑地问:“一个人?”   当祁琰筠迈着长腿、加快脚程, 几步经过走道, 又三步并作两步从楼梯上跳下来, 再靠着生人勿进的气场拨开挤在一团的人群,终于到达肖冶所在的位置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眼见那个人要坐在肖冶旁边, 祁琰筠急忙抢先坐过去, 硬生生将那人和肖冶隔开。   那人看一眼他,不虞地叫喊道:“不是,哥们儿, 你什么意思?先来后到懂不懂?”   祁琰筠搂住肖冶肩膀,唇角微翘, 眼神中却带着杀意:“滚。”   他没有嚷出来,但是根据口型也能明显看出他说的是什么字。   对面的男人怒从中起,刚要发火,蓦然发现有两只手摁在他肩膀上,隐隐施着压,捏得生疼。   他瞬间明白对方不好惹,马上换了副姿态:“大哥,得罪了,不好意思!”   见他低头认错,祁琰筠也没再为难他,朝保镖示意一下放他离开。   肩膀上一松,那人马上缩着尾巴离开。   那人离开之后,肖冶挽着祁琰筠的胳膊,头凑在对方耳边问:“祁哥哥,你怎么来了?”   祁琰筠转过头,轻轻抚一下对面的脸,仔细查看肖冶的状态,见他面色如常后才放下心来。   “工作完刚好路过,就进来看看。”   两人十指紧握,一起靠在沙发背上。   肖冶笑笑:“幸好你进来了。”   祁琰筠笑着表示赞同:“是啊,幸好我进来了。”   说完他环视一圈,那些偶尔瞥向肖冶的目光纷纷躲闪。   酒吧环境封闭,通风系统也不好,空气中混杂着各种甜腻的香水味,还有很多人抽电子烟,烟雾虽然是水果味的,却比烟草味更加刺鼻,呼吸得多了让人不停咳嗽。   肖冶一边挥手驱赶烟雾,一边用酒水润喉。   祁琰筠实在看不下去了,凑在他耳边问:“我们回去?”   “好。”   肖冶点点头,他其实也不太习惯这种吵吵闹闹的环境,要不是不想扫队员们的兴,他根本不会来。   两人正要离开,晁呈眼尖地看过来,见他们要动身,急忙从舞池里挤出来走回卡座:“领队,要回去?”   “嗯,你们玩吧,记得早点回去。”   肖冶拉着祁琰筠的手,抬脚往外走,却被晁呈拦住。   “领队,既然要走,那喝个辞别酒呗?”   他眼神瑟缩着不敢看祁琰筠,只看着肖冶。   肖冶觉出些不对劲。   晁呈今天晚上似乎额外想要让自己喝酒,在自助餐厅的时候就无赖式劝酒,现在见自己要走又来劝酒。   他眸光一凛,冷冷看过去:“你想跟我喝酒?”   晁呈点头:“对!”   然后递给肖冶一杯酒。   祁琰筠正要伸手接过代肖冶喝了,却被拦住。   两人对视一眼,瞬间明了彼此的心思。   祁琰筠便收回手不再干涉,安心在身旁陪着。   肖冶接过晁呈的酒,在即将入口前忽然又放下:“我换个轩尼诗。”   于是他当着晁呈的面取一支空酒杯,又夹几块冰放到酒杯里,然后亲自往酒杯里倒酒,端起酒杯微微摇晃,让酒液与冰块更好地融合在一起,最后把酒递给晁呈。   “咱俩都喝这个,没问题吧?”   晁呈却面露难色,似乎是要拒绝,却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眼神飘忽不定地在酒吧里乱扫一圈后还是接过酒杯:“好。”   肖冶又如法炮制给自己倒了一杯轩尼诗,两人轻轻碰杯,然后一饮而尽。   这下晁呈再也找不到借口挽留肖冶,只能放人离开。   “你们继续。”   说完这句话,肖冶和祁琰筠手拉手往外走。   走出酒吧大门后,他还不忘在群里叮嘱大家注意安全、早点回去。   坐进车里,祁琰筠有些不放心地问肖冶今晚喝的是哪些酒、喝多少,同时双眼一眨不眨地观察肖冶的状态。   “不多不多,自助餐厅一杯红酒,酒吧几瓶啤酒,然后就是刚才喝的轩尼诗,我心里有数,祁哥哥放心。”   祁琰筠将人揽在怀里:“还记得曾经你说自己不喝酒的。”   肖冶面上没有醉态,本就白皙的脸色却变得更加白皙。   他靠在祁琰筠肩头,一手玩弄着对方中指上的戒指:“喝过一次之后发现微醺的状态也不错。”   祁琰筠笑着抚弄一下他的发顶:“还记得你第一次喝醉那晚发生的事吗?”   闻言,肖冶陷入迷茫。   虽然他隐约知道自己喝醉了,但是对当晚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印象。   他也曾问过祁婧,但是对方只说了他在酒店大厅大打祁爵的故事,别的她也不知道了。   他也问过祁琰筠,但对方总是神秘一笑就不再多言。   于是那晚他究竟还做了哪些事便成了一桩悬案。   他忽然坐正身子,有些忐忑地看向过去:“那晚还发生了什么事?”   祁琰筠看他紧张的样子不由得一笑,伸手刮刮他的鼻子:“别担心,你什么都没做…”   肖冶放松地吸一口气,正要呼气的时候,祁琰筠悠然道:“只不过好像变了个人…”   气哽在胸腔,要说的话和呼出的气缠在一块从嘴里吐出,仿佛轻哼:“…啊?”   祁琰筠只觉得更加有趣:“变得非常大胆…”   肖冶眉心微微蹙起,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疑惑,想问又不敢再问地抿抿唇。   看着他的表情,祁琰筠唇角不住地往上翘,笑过之后又觉得莫名空虚,好像嘴唇想要触碰什么一样。   他拉起肖冶的手,认真而专注地亲吻对方手背,停顿好一会儿,那种空虚的感觉才稍稍缓解。   然后,他揉揉肖冶柔软的发丝,眉眼含笑:“逗你的,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   肖冶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害羞,红着脸问:“那就是做了不过分的事?”   “倒也没有,”莞尔,祁琰筠眉梢一挑,“你真想知道?”   “嗯,想知道。”   祁琰筠指指自己的手串:“用新的手串换怎么样?”   肖冶这才想起来他曾经说过要专门给祁哥哥一个新手串,结果最近事情太多就忘了。   “没问题!”   他满口答应,就算祁哥哥不告诉自己醉酒后的事情,他也会做成这件事的。   说到就要做到。   在他们前往酒店的途中,晁呈正在酒吧后巷里遭受猛烈的殴打。   一伙人将他围起来连踢带踹,他不得不用手护住头。   一拳难敌四手,纵使他平日里再嚣张跋扈,被群殴的时候还是毫无招架之力。   旁边,着装精致漂亮的男人两指夹着香烟送到嘴边,猛吸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空气中飘散着烟草的味道和淡淡的薄荷香气。   他冷冷地看着蜷缩在地上挨打的人,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那群人又殴打片刻后,他说了声“先停下”。   获得解脱的晁呈马上匍匐到男人脚边,抱着他的脚腕求饶:“年年,我这次是真的没找到时机下手,你不知道那个祁董的眼神多可怕,我要是再找茬,我…我怕我都没命见你啊…”   顾竹年呼出一口烟,缓缓蹲下,抬起晁呈的下巴:“所以你更怕他不怕我?”   看着对方因为恐慌而颤动的瞳孔,他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就对了,他能让你没命,我也能,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手里…”   晁呈瑟缩着点头。   顾竹年放下他的下巴,又吸一口烟,然后将还没燃烬的烟头戳在晁呈手背上。   “呲啦”一声,空气中飘荡着皮肉被灼烧的味道,还有晁呈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顾竹年深吸一口气,笑得更满足了。   他扔掉烟头,站起身,又抬脚踩在晁呈被烫伤的手背上,边踩边碾,边笑出眼泪。   “哈哈哈哈,记住了,完不成任务,不仅你的秘密守不住,我还会废掉你这只手!”   “我记住了!我记住了!”   “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但是,别让我等太久,”顾竹年抬起脚放过晁呈的手,“还有,如果让我知道你和其他人瞎说什么不该说的…”   他猛地往晁呈腹部踢去,“我照样废了你的手!”   “明白吗?”   聊下这句话,他带着那群人扬长而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晁呈忍着身上的疼痛爬到墙边,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又是烫伤,又是碾痕,手心手背早已血肉模糊。   作为一个喜欢玩飞镖的人,他相当珍视自己的手,他也曾经对顾竹年表达过这个意思,却没想到自己珍视的东西竟然成为对方威胁自己的武器。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祁爵让他提供有关肖冶的一切信息,顾竹年又让他给肖冶下药。   这俩人哪个都不好惹,他帮这个就会被那个打。   可是顾竹年掌握着他的把柄,他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但如果他真的给肖冶下药,祁董估计直接会扒了他的皮吧?哦不,祁董可能会直接扒了整个晁家的皮。   怎么办才好?   他抱着受伤的手嚎啕大哭。   酒吧门口,出来透气的吴骁听见哭声,四下搜寻一圈,终于将目光锁定在暗巷。   他走去过,站在巷口往里看,却因为光线昏暗看不清里面的人。   肖冶提前离开,虽然在群里说是和男朋友一起走的,但吴骁还是有些担心,害怕暗巷里哭的人是肖冶。   他借着星光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见的却是坐在墙边抱着手痛哭流涕的晁呈。   见此情景,他暗嗤一声,假装没看见,转身就要走。   结果墙角的哭声越来越凄厉,上气不接下气的,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过气去。   吴骁终究还是忍不下心。   万般无奈之下,他走到晁呈对面,蹲下去问:“怎么了?”   声音不疾不徐,听不出什么情绪。   对面的哭声瞬间停止,晁呈抬眼看着这位头戴鸭舌帽、平常总爱拿话怼他的同学,眸光轻晃,满脸诧异……   另一边,肖冶和祁琰筠回到酒店。   一进门,白加黑依然等在门口,肖冶抱起猫咪亲昵片刻,然后又往餐盘里添些猫粮,再给白加黑喂药,最后才将猫放下来。   祁琰筠此时完全摸不透肖冶这是醉了还是没醉,只好一眼不错地观察。   只见肖冶神色如常地进入卧室,过一会儿之后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地走到客厅,手里还拿着珠串礼盒。   在这期间,祁琰筠也刚好洗完澡出来。   两人指指对方相视一笑,他们穿的都是前几天在游轮上买的睡袍。   肖冶摇摇手中的珠串礼盒:“说到做到,现在就给祁哥哥串。”   说完,他曲腿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祁琰筠怕他着凉,又给他垫了个垫子。   睡衣松垮,青年消瘦,再加上双臂向前的姿势,自然春光无限。   白皙的脖颈搭配漂亮的锁骨,V字领口露出的肌肤不多,却足以让人浮想联翩。   祁琰筠干咳一声,拿了条薄毯给肖冶盖上:“空调温度低,小心着凉。”   肖冶看看他,没有多想,任由他把薄毯反着披在自己胸前。   他确实畏寒。   “祁哥哥冷吗?不然把空调温度调高几度?”   祁琰筠坐在他身边:“不,我不冷,主要是怕你冷。”   “谢谢祁哥哥。”肖冶头一歪搭在祁琰筠肩上,亲昵地蹭蹭。   接着他打开珠串礼盒,把里面不同颜色的珠子展示给身边的人看:“祁哥哥喜欢哪个颜色?”   “只要是你串的,我都喜欢。”   “那祁哥哥可别后悔。”   “绝不后悔。”   两人相视,眉眼弯弯。   肖冶一手拿着弹力绳,一手在盒子里挑选好看的珠子。   祁琰筠看了一会之后也拿起弹力绳:“如果我给你串一个,你会戴吗?”   肖冶停下手上的动作,娇俏一笑:“如果我说我不戴,祁哥哥就不串了吗?”   “…你啊。”祁琰筠顿了一下才摇摇头宠溺地看着他笑出声来。   肖冶更是笑得眉眼完成月牙,眼角的朱砂痣都漾出笑意。   两人说说闹闹好一会儿后,各自都串好一条手串。   看着肖冶手中的手串,祁琰筠瞬间明白过来为什么他会提前打预防针让自己不要后悔。   与现在手腕上五颜六色的手串不同,新的手串上面全是粉色系的珠子。   虽然都是粉色,但还是有深浅明暗的区别,肖冶很仔细地将珠子的颜色由浅至深又由深至浅排列起来,最后的成品其实非常漂亮。   就是…戴在自己手腕上会有一种违和感。   祁琰筠看着手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肖冶侧头偷瞄身边人的表情,掩嘴偷笑。   实在憋不住之后,他将头靠在祁琰筠肩膀上,另一手拿过对方手中的手串:   “祁哥哥为什么给我串的都是白色珠子?”   祁琰筠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肩膀:“没什么原因,单纯觉得你与白色最相称。”   “怎么说?”   “你皮肤白白的,”祁琰筠揉揉他的肩膀,“整个人仿佛自带高光,无论在哪里我都能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你…”   肖冶不好意思地笑笑,双手圈住他的胳膊,然后将一个手串套在他手腕上。   感觉到一阵珠子带来的凉意,祁琰筠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串黑色珠子手串。   他有些喜出望外:“你什么时候串的?我怎么没发现?”   肖冶甜甜一笑:“早就串好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给你戴上。”   看着那个笑容,祁琰筠感觉自己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欲望了。   他右手拿着白色手串戴在肖冶左手上,然后两只手紧扣在一起。   另一边,原本被抱在怀里的左胳膊抽出来托着肖冶的脖颈,与对方额头相抵。   这是二人相恋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   深邃而狭长的双眼对上尾端上翘的猫眼,黑色的瞳眸对上琥珀色的眸子。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肖冶瞬间面颊绯红,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视线不自觉地往下看,描绘着那片棱角分明的嘴唇。   “!!!”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他瞳孔中的星光都开始晃动,仿佛非常震惊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   而后,喉结不自觉地上下起伏,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是那样明显。   他心里更慌了,完全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对面,祁琰筠痴迷地盯着他,视线从瞳仁一路向下,最后停驻在那两瓣粉红色的嘴唇上。   唇瓣娇软,透着淡淡的粉,看起来分外诱人,让他忍不住想要一品芳泽。   看着对面逐渐羞红的脸,祁琰筠仍旧在犹豫是否要继续进行下去,直到他听见肖冶喉结滑动的声音。   既然喜欢,应该不会讨厌吧?   既然喜欢,应该不会拒绝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祁琰筠的身体往前倾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也许应该问一问肖冶的想法,但他又觉得这种事情在情到深处的时候自然而然地发生更好,没必要多此一举,将选择权交给对方。   再说以他对肖冶的了解,一旦自己问出那句话,对方很有可能会羞涩的拒绝。   那还不如不问。   他微微转了一下身子,左手将肖冶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因为他的举动,肖冶的脸颊越来越红,连脖子上都浸染着一抹淡淡的粉红色。   祁琰筠不忍了。   他调整角度错开两人的鼻子,然后轻轻触碰那对令他魂牵梦萦的唇瓣。   软而娇,薄而透,如蜜糖一般泛着丝丝甜意,又像果冻一般Q弹柔嫩。   令他爱不释口。   只是简单的轻轻贴在一起就能让他产生无限遐想,这短短的甜蜜被无限放大,从内心生出的幸福之感瞬间将两人包围。   肖冶似乎对此早有期待,亦或者说对此早有准备,他并不意外祁琰筠突然的举动。   当嘴唇被触碰的那一刻,他睁大的双眼中全是祁琰筠深邃的眼眶和纤长浓密的睫毛,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能从对方紧闭的双眼中感受到深情。   那似乎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情意,肖冶因为这种感觉缓缓闭上双眼。   而当他闭上眼睛后,祁琰筠却睁开了双眼。   看着对方轻颤的眼睫,紧闭的双眸中莫名透出一种认真的神色,他心里的欣喜之情无以复加。   这种感觉比告白的时候获得对方的同意更令他激动。   两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这种柔情蜜意中,连呼吸的声音都微不可察。   短短几秒钟的亲吻却在两人心里烙下深深的印痕,谁都不忍心终结它。   片刻后,祁琰筠不得不离开那两片令他渴求不已的嘴唇,再贴下去,他担心自己会控制不住做出更多亲昵的举动。   虽然小冶没有拒绝,但是还要浅尝辄止。   慢慢来。   两人的初吻就这样蜻蜓点水般地结束,彼此间却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   肖冶面红耳赤的转过身,羞答答地不敢看祁琰筠的眼睛。   刚刚发生的一切令他有些眩晕,又有些沉沦,甚至还有些…眷恋。   他双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企图让脸上的红晕尽快消退。   而祁琰筠却在一旁唇角漾着笑意,一手捻着手腕上黑色的手串。   他轻咳一声:“会觉得厌恶吗?”   闻言,肖冶胸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快的情绪。   相处这么久,祁哥哥难道还不明白他的心意?为什么要这么问?   在微微愠怒的驱使下,他做了一个出乎预料的疯狂举动。   肖冶忽然拽住祁琰筠睡袍的领子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然后闭上双眼,主动吻了上去!   这下轮到祁琰筠诧异地睁着眼看他,缓过劲来之后才闭上双眼。   紧紧贴在一起的双唇都无法掩盖他上翘的嘴角。   他托着肖冶的后背,两人的身体越靠越近,渐渐紧紧贴在一起。   每一次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带着淡淡的甜意。   时间仿佛凝固,又似乎仅仅只过了一瞬,相触的嘴唇分开,两人深情的望着对方,旋即视线又落在对面的嘴唇上。   肖冶无意识地轻咬下唇。   对面,祁琰筠忽然将人抱在怀里,声音略带嘶哑地在对方耳边呢喃:“小冶啊…” 第46章   新的一周, 机器人比赛进入全国四强的角逐。   在肖冶的带领下,锦城大学代表队再一次取得胜利,进入冠亚军的争夺。   随着赛程的一路进展, 队员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亲近,感情也愈发熟络。   甚至连曾经针尖对麦芒的吴骁和晁呈都能够心平气和地相处,甚至偶尔还会躲在一边说悄悄话。   发现这个情况的肖冶觉得既新奇,又欣慰,毕竟团队和谐才能再争上游。   决战的另一方是希城大学代表队,这是一支实力强劲的队伍,各项综合实力与肖冶所在的队伍不相上下。   但决赛的难度不仅仅来自于对手, 还来自于升级后的评分细则。   在之前的比赛中,对抗赛的成绩占据主导地位,外形成绩只是一个加分项。   但是在决赛中, 对抗成绩和外形成绩同等重要。   也就是说, 肖冶他们不仅要快速推到对方的战旗, 还要保证自己制作的机器人具备较高的美观度。   换句话说, 既要有内涵, 又要有外表。   这不仅考验队员们的专业知识与技能, 还考验他们的审美能力,以及对大众审美的领悟能力。   毕竟一款机器人产品面向的是广大消费者,设计师自己认为好看并不一定是真的好看。   比赛进行到这个阶段, 所有机器人相关行业都万分期待着决赛的战况。   有些公司是为了借此机会推广自己的产品, 有些公司则是想要在其中寻找优秀的新生力量纳入自己的人才库。   所以参赛选手们自然对这场比赛格外看中,因为这不仅关乎学校荣誉、个人荣誉,还与他们的未来息息相关。   两支参赛队伍都用尽全力部署作战计划, 同时因为前几次赛场出现的疏漏,举办方对赛程监管和仲裁管理进行了更为严密的布控, 为的就是让两支队伍进行干干净净的比赛。   大赛举办方在决赛前准备了一场预热演出,同时邀请宙石集团董事上台发言,为选手们打气。   看见台上那位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肖冶开始在会场各处搜寻何璨的身影。   既然周瀚辰来了,那何璨肯定就在周围,毕竟这俩人总是如影随形。   果然不出他所料,前方不远的VIP席位果然坐着何璨,但令肖冶有些意外的是祁琰筠也坐在那里。   祁哥哥不是说去工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他疑惑地看着祁琰筠的后脑勺,终于在整个演出结束后拿出手机发消息:【祁哥哥,你在哪里?】   发完消息,他抬头看向VIP席,只见祁琰筠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回头向后扫视,在看见他的时候笑着离开座位,向他走来。   这时候会场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肖冶便也向前走去。   两个人在过道相遇,开心地抱在一起。   何璨也从座位上走过来,一手竖起大拇指:“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夺冠,期待你的好消息啊!”   说完他又凑在肖冶耳边:“拿到冠军记得请我吃大餐,我还记得你欠我一顿饭呢。”   肖冶笑着点点头:“没问题,不拿冠军也请你。”   “去去去!不吉利,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必须夺冠!”   “好好好,一定夺冠。”   两人开怀一笑。   肖冶勾着祁琰筠的手指:“祁哥哥怎么在这?”   “怎么?小野你不知道?”何璨抱着手臂揶揄,“啧啧,祁董竟然不报备行程?”   祁琰筠握住肖冶的手:“临时被周董叫过来的,本想着给你个惊喜。”   “哇噢,好会找理由,小野,我跟你说,你不要太相信老男人说的…”   话音未落,周瀚辰突然从身后抱住他:“老婆,老男人不好吗?”   何璨脸上红晕忽现,又带着些说坏话被逮住的惭愧:“好好好,特别好。”   肖冶把头抵在祁琰筠肩膀上偷偷抿嘴笑。   时间刚好是12:00,四人便一同前往酒店楼上的西餐厅吃饭。   落座后,何璨看着肖冶的手腕问:“手串不错,哪儿买的?”   “我亲手串的,”祁琰筠抢先回答,同时展示自己的黑色手串,“这是小冶给我串的,你们没有吧。”   肖冶有些不好意思地扥扥他衣袖,却依然阻止不了这位豪门总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对面的两人面色略微顿住。   周瀚辰马上反应过来,拍拍何璨放在桌子上的手:“老婆,我们不是有特制的银色手镯吗?”   祁琰筠没说话,但眼神却在两人手腕上打量,眉梢一挑,似是询问:“手镯呢?”   何璨托着下巴,万种风情地一笑:“那镯子只适合在卧室戴…”   说完还朝着疑惑不解的肖冶眨眨眼。   祁琰筠轻抿一口柠檬水,然后拉起肖冶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先吃饭吧。”   “对,先吃饭。”   四人边聊边吃,祁琰筠拿过肖冶的盘子,将牛排切成刚好入口的小块后再次放在肖冶面前:“多吃点。”   周瀚辰打趣:“老婆,你不知道祁董年轻的时候因为性情冷漠弄哭过多少男男女女,谁能想到他会有如此温柔的一天。”   “那是因为我遇见了对的人。”   肖冶面颊羞红,叉起一块牛排送到祁琰筠嘴边。   何璨如法炮制,举起叉子送到周瀚辰嘴边:“来,老公,多吃东西少说话,保存体力。”   看着对面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肖冶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何璨的话了。   吃完饭四人分别,肖冶前往备赛房间与队员们汇合,一起为下午的决赛做准备。   从比赛开始到现在,因为他们一贯的出色表现,很多企业慕名而来要给他们赞助,外联组的队员们人在酒店坐,赞助费从天上来,直接超额完成任务,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的。   因为经费充足,锦城大学代表队可以采购更多优质材料,制作更为精密漂亮的机器人。   很多时候在一个团队中,谁能为大家带来收益谁就更受欢迎。   虽然赞助增多得益于每位队员的努力,但是作为拉赞助重要部门,外联组的队员们还是受到了更多拥戴,就连原本不怎么招人待见的晁呈都变得有些受欢迎。   再加上他近日以来兢兢业业,没有找肖冶麻烦,高杉都开始对他和颜悦色起来。   肖冶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于他而言,晁呈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团队的凝聚力。   不过令他好奇的是最近在与晁呈沟通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有些心虚,目光一直在回避自己,好像在隐瞒什么一样。   不过,因为他既要忙于比赛,又要筹备小游戏,同时还要照顾白加黑,分身乏术,便也没有心思细想这背后的玄机。   在队员们精心地筹备下,决赛终于拉开帷幕。   赛场上人声鼎沸,观赛人数较以往增加好几倍,观看赛况直播的人数更是水涨船高。   各大高校、高精尖企业都将目光对准这场比赛。   尤其是锦城大学和另一只决赛队伍希城大学。   希城大学代表队也是夺冠热门,他们的综合实力非常强,在整个比赛过程中表现都可圈可点。   与锦城大学代表队相比,希城大学代表队并不逊色,在某些方面甚至还要强于肖冶他们。   两支队伍不分伯仲,没有人敢说自己能百分百获胜。   锦城大学代表队更是不敢有一丝懈怠。   比赛一开始,双方需要列队展示自己的机器人。   这个环节没有激烈的对抗,主要是为了全方位展示两支队伍各自研发的机器人,在工业设计理念和审美水平上一较高下。   展示的形式类似于军训时候的阅兵仪式,队员们操控各自的机器人排队入场,然后在评委席前操控机器人全方位展示自己的特性,展示时长大概一分钟。   首先上场的是希城大学代表队的机器人。   在飞行机器人的带领下,机动机器人、射手机器人和近战机器人依次走向评委席。   全体站定后,所有机器人跳了一个充满魔性的鬼畜舞。   程序加操控,若想完成这种舞蹈其实并不简单,不仅要求程序运行流畅无差错,同时还要求机器人各种部件灵活无阻塞。   表演已结束,比赛会场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   对方的优异表现给肖冶和队员们非常大的压力。   但很多时候压力就是动力,因为这份压力,队员们个个牟足全力,不求尽善尽美,但求无愧于心。   肖冶和队员们拍手打气之后,操纵机器人缓步前往评委席。   没人能预知最终结果,他们只能放手一搏。   在所有观众和评委们期待的目光中,锦城大学代表队的机器人表演了一个令人始料未及的节目——   太极拳。   当那首脍炙人口的背景音乐结束的时候,整个会场鸦雀无声,然后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好!”,这才唤醒经久不绝的掌声、喝彩声,在场的评委都跟着一起鼓掌。   让机器人运动不难,难的是让机器人做出这种精准、缓慢而自带力道的动作,这非常考验设计师的设计能力、工程师的制造能力以及软件工程师的程序编译能力。   前期筹备阶段,所有队员都认为这是一个险招,但思量再三他们还是决定采用肖冶的建议,出奇制胜。   事实证明险招必胜。   但这场展示仅仅是决赛的一部分,掌声热烈并不代表得分高,更何况后面还有更加激烈的对抗战等着他们。   而展示环节的的失利肯定会让希城大学代表队奋起直追。   因此,所有队员都意识到接下来的对抗赛肯定比他们预计的还要困难重重。   第一场展示结束,所有人都回到备赛房间为接下来的对战做准备。   期间,肖冶赫然发现射手机器人的武器有问题。   射手机器人负责远程弹射,最远射程是10米,然而肖冶在赛前试验中却发现它的射程严重缩短,竟然连2米都不到。   幸好提前发现了,不然如果在对局中才发现,那将会对比赛结果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所有队员都很诧异:   “这机器人原来好好的呀,怎么突然之间射程变这么短了?”   “对呀,该不会是希城代表队的队员偷偷做了手脚吧?”   阵阵的议论声中,有一个人眼神躲躲闪闪,站在最后面一言不发。   而他的旁边,戴着鸭舌帽的吴骁正瞪着他,目光中仿佛带有催促的意味。   这个时候肖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顾竹年到会场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会注意的,谢谢祁哥哥。】   回完消息,他扫视一圈神色各异的队员们,然后又看看那个被破坏的射手机器人:“现在时间紧急,我们先把背后的原因放下,尽快找到解决办法。”   在他的带领下,队员们分工协作查找射程变短的原因。   设计组核对各项设计数值和结构,硬件组检查各个零部件是否有被人调整过的痕迹,软件组核查程序设置是否被人改动过,外联组则是随时协助记录查找结果。   在密切、严谨又认真的协同配合下,硬件组发现武器弹射装置的零件被人动过,这才导致弹射距离大大缩短。   时间紧,任务重,肖冶认为当务之急是紧急更换零件,等比赛结束再寻找幕后真凶。   队员们一致认可这个提议。   就在肖冶上前拆除零件的时候,晁呈忽然从人群外围一步跃进正当间,展开双臂挡在肖冶面前!   所有人都疑惑不解之际,一个尖头螺丝猛地从被拆除的零件上飞射出来,直直弹向晁呈的脸!   锐利的尖头螺丝加上弹射的冲击力,一旦触碰到皮肤必然会流血。   众目睽睽之下,尖头螺丝划破晁呈的脸颊,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上溢出,逐渐汇聚成血珠,顺着脸颊滚落。   队员们俱是一惊:“什么情况?怎么忽然会有螺丝弹出来?”   “对啊,这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我们还是赶紧上报比赛仲裁委员会吧!”   议论之声不绝于耳的时候,吴骁正了正帽檐,犀利的目光直视晁呈。   虽然没有说话,无形的威压却令晁呈惶恐至极,连脸上的伤痛都忘了。   在他犹豫不决之下,队员们有的拿纱布,有的拿棉签,纷纷上前给他处理伤口,还有人准备离开备赛房间将这一情况上报给仲裁委。   暖意从心底渐渐涌出,晁呈随意用一块纱布压住伤口,把所有人叫住,然后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   比赛之前,顾竹年曾经找过他,要求他想办法在机器人身上动手脚,让肖冶受伤。   “最好是脸上受伤。”这是顾竹年的原话。   把柄在对方手上,晁呈没有拒绝的权利。   “可我学的是金融,我怎么会在机器人身上动手脚?”   “我不管那些,我只要结果,该怎么做是你要操心的事。”   万般无奈之下,晁呈开始借各种机会找队员们取经,通过巧妙的问题套出改动机器人的关键方法,然后找准时把那枚尖头螺丝装在了弹射机器人身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改装如此巧妙,居然没有在展示表演的时候出问题。   也许是因为自己改装失败。   “我还挺庆幸的,以为失败就不会有任何影响,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我对不起肖冶,也对不起大家对我的信任。”   故事说完,他真诚地向所有人道歉。   肖冶却看向吴骁:“你提前知道?”   “没错,我在给他机会,如果到最后他还是不说出来,我就会揭发他。”   比赛的关键阶段发生这种事,肖冶其实是很生气的,但是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只能等比赛结束再算账。   他让晁呈去医务室检查伤口,然后安排队员们紧急修理射手机器人。   等待的间隙,他想到祁琰筠发来的消息,瞬间把事件前后联系在一起。   怪不得顾竹年这种对理工科一窍不通的人会突然来观看机器人比赛,原来观战是假,看自己受伤是真。   既然如此,干脆将计就计。   “有没有会化妆的?”   队员们卧虎藏龙,还真有会化妆的,甚至技术高超到能化战损装。   “那你帮我在脸上化个伤口,要和晁呈的伤口位置一样。”   化完妆之后,肖冶和队员们纷纷感慨:“绝了,你这妆化得直接以假乱真。”   那名队员得意一笑:“我可是专门给coser化妆的。”   肖冶又让队员帮他给胳膊缠上绷带,佯做负伤严重的样子。   既然将计就计,那就让顾竹年更高兴一点,这样后面才能狠狠打他脸。   受了伤肯定不能上场,机动机器人的控制权就交到高杉手上。   作为硬件组组长,高杉此前一直都没有上过场,因此没有任何比赛队伍有她的数据。   但虽然不上场,在备赛阶段高杉一直都是排头兵,表现并不比上场的队员差。   于是当比赛正式开始的时候,肖冶胳膊上缠着绷带坐在替补席上,高杉则站在操控区。   观众席上熙熙攘攘,肖冶一时间没有找到顾竹年的身影,但是他知道对方一定在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忽然间,一直手落在他肩膀上。   肖冶心里一震:顾竹年发现了?   不等他回头,关切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你怎么受伤了?”   转脸仰头,是祁哥哥,顿时放下心来,刚要解释,却想起顾竹年的存在。   不能说,至少不能在这里说。   于是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对面,一手捂住脸上的“伤口”,哽咽地低头:“祁哥哥。”   祁琰筠怒从中起,周身气势凛冽而森然,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必须要让这个人付出代价!   但是现在得治好小冶的伤。   他收敛起怒意,温柔地将肖冶揽进怀里:“没事的,会好的,一定不会留疤的,胳膊也会好的,我一定不会放过对方的。”   肖冶的头挨着祁琰筠的腹部,有些担心脸上的妆会被蹭掉,正要站起来的时候却被祁琰筠扶起:“先去医院看看。”   话音一落便不由分说地护着肖冶离开比赛会场。   观众席上的顾竹年看见这一幕,不屑地一瞥,转瞬又露出得意地笑容。   那张令人讨厌的脸终于被划花了!   离开会场后,肖冶马上想祁琰筠解释:“祁哥哥,我没受伤,这都是假的。”   “没受伤?真的是假的?”   “真的是假的,脸上的是妆,胳膊是故意缠成这样的。”   祁琰筠仍然不放心,扣住他的肩膀左看右看,还是问:“真的不用去医院?”   “真的不用,”肖冶扫视一下,见周围没人才放心地拉着祁琰筠的手,“到医务室祁哥哥就明白了。”   祁琰筠不放心地看看他,却还是跟着他走。   一进门,真正受伤的晁呈正在里面由护士处理伤口,吴骁陪在一边。   见他们俩进来,晁呈回避着视线不敢看祁琰筠,吴骁与平常无异打声招呼。   肖冶关上医务室的门,然后晃动着被缠住的胳膊,又指指脸上的伤口:“我真的没受伤。”   祁琰筠看看眼前的人,又扫一眼不敢看他的晁呈,顿时明白过来。   他把人搂在怀里,亲昵地层层对方鼻子:“都骗到我了,说说吧,要怎么补偿我?”   看着他佯装生气的样子,肖冶偷偷笑一下,勾着祁琰筠的手指,身体左右晃晃,微微仰起脸,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央求道:“祁哥哥…”   祁琰筠垂眸看他一眼,然后转过脸:“你的伤是假的,可我的担心是真的,你得补偿我。”   肖冶左右看看医务室里的人,见没有人关注他们,于是微微踮起脚尖,轻啄一下祁琰筠的脸。   “这样行吗祁哥哥?”   祁琰筠依然不满足,将另一边脸转过来:“不够。”   见他示意得这么明显,肖冶抿唇轻笑,又在另一边脸颊上亲了一口。   “那这样呢?”   祁琰筠忍着笑意,仍旧不看他,而是指着自己的嘴唇:“还是不够。”   肖冶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没有人看着他们,但这里毕竟还是公共场合。   他娇羞地低头靠在祁琰筠肩头,用一种略带撒娇的语气央求:“回到房间再补行吗?”   见自己的目的达到,祁琰筠也不再故意使坏。   他眉眼含着笑意搂住身前的人:“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要提前跟我说,不,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肖冶回抱着他:“祁哥哥放心,以后不会了。”   两人在医务室黏糊得医生都看不下去了:“不好意思两位,你们有没有受伤?没有的话请离开这里。”   刚要往外走,晁呈在吴骁的陪伴下鼓起勇气站在祁琰筠面前。   他张开嘴,比赛结束的钟声和巨大的掌声响彻整个会场,盖住他的声音。   肖冶的心瞬间悬了起来。 第47章   三个人的手机提示音同时响起。   肖冶拿出来一看, 是队员们在群里艾特他们三个:   【快点集合,准备领奖啦!】   领奖?是了,这一战无论输赢, 他们都会领奖,唯一的不同只不过是冠军还是亚军。   即使看了群消息,肖冶的心依旧忐忑。   他当然想赢,没有人不想赢。   但是他也不怕输,至少奋斗过,哪怕输了他们也是全国亚军,队员们依然有被心仪的大企业看中的机会。   他把胳膊上的纱布缠回去, 然后又照镜子检查自己的妆。   还好,没花。   确认妥当后,他对晁呈和吴骁说:“我们走吧。”   晁呈还站在祁琰筠面前, 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 正想要推辞, 肖冶又劝解:“无论冠军还是亚军, 既然是一个团队, 我们就得整整齐齐地站在领奖台上。”   “没错, 你可以先去领奖,如果有想说的,领完奖再来找我。”   见祁琰筠也如是说, 晁呈点点头, 眸光里带着些感激和畏缩,最后还是吴骁硬生生把他拉了出去。   “祁哥哥,你和我一起走吗?”   “当然。”   四个人一起离开医务室往领奖台的方向走, 祁琰筠跟在他们身后,目送着肖冶与队员们集合。   他则走向观众席自己的座位。   这个位置是他找周瀚辰派人特意安排的, 视角极佳,正对着比赛场地和领奖台。   刚一坐定,主持人声音昂扬地宣布最终结果。   首先颁发的是个人奖。   全国机器人比赛赛程时间长,赛制复杂,所以奖项也尤其多,其中个人奖就有最佳领队、最佳队员、最佳操控手、最佳外观、最佳编程、最佳招商经理和最佳工业设计。   每个奖项不仅有奖牌,还有一万元的奖金。   随着主持人的宣布,锦城大学代表队的队员们爆发出激动的欢呼声。   虽然获奖人数众多,但没有哪个代表队像他们一样几乎包揽所有个人奖!   肖冶获得最佳领队奖、最佳编程奖;高杉获得最佳模具奖;吴骁获得最佳招商经理奖;贺参获得最佳工业设计奖;贺商获得最佳外观奖。   队员们喜不自胜中,主持人开始宣布亚军花落谁家。   “30个日日夜夜,128支代表队,2560位选手,无数幕后工作人员,经过一轮又一轮精彩万分的角逐…”   “下面我宣布,获得第33届全国机器人大赛亚军的队伍是——”   “希城大学代表队!有请参赛选手上台领奖,有请全国机器人研究协会主任级研究员为我们的亚军颁奖!”   激动昂扬的音乐声中,肖冶和队员们热泪盈眶地围在一起,很多队员相互拥抱,然后灿笑着与肖冶碰拳相贺。   主持人说的话何尝不是他们心里的想法,30天,再加上前期在学校筹备的那些日子,他们一直为着一个目标奋斗,因为这个目标聚在一起,又因为这个目标惺惺相惜。   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但最多的就是喜悦和感激的情绪。   尤其是肖冶心里,他的感激之情快要溢出胸膛。   感谢许教授将带队的重任交给他,感谢队员们对他的信任,感谢大家日益增长的默契,感谢一路以来的不离不弃。   感谢…祁哥哥这段时间对他的陪伴,如果没有他,他不会这么心无旁骛地奋斗在第一线。   亚军颁奖结束后,伴随着久久不绝的掌声,支持人开始宣布获得冠军的队伍。   其实答案早已不言自明。   肖冶和队员们脸上洋溢着笑容,脚后跟已经渐渐远离地面,随时准备登台。   在他们期盼的表情中,主持人终于说道:“请我们的冠军——锦城大学代表队的队员们上台领奖!”   话音一落,如海潮一般汹涌不息的掌声响彻整个会场。   颁奖的乐声中,肖冶和队员们依次走上领奖台,队员们纷纷让肖冶站在C位,在几次三番的谦让下,肖冶只能站在最中间,贺参和贺商兄弟俩争抢着站在他旁边。   等他们站定,主持人又朗声宣布:“有请全国机器人协会会长、全国人工智能联合会会长、宙石集团董事长以及漫城高新产业局局长为冠军们颁奖!”   随着主持人的邀请,一位又一位嘉宾上台为肖冶他们颁奖。   冠军队伍的奖品是每人一个纯金打造的奖牌、一张获奖证书,整个队伍一个巨型金色奖杯、一张四十万元整的巨型支票。   当所有人胸带金牌,手持证书之后,周瀚辰和高新产业局局长共同拿起奖杯和支票,结果却发现肖冶一手绑着绷带,另一手拿着证书。   这时候,队员们心领神会地围在一起,一部分接过那个沉甸甸、金灿灿的奖杯,另一部分扶住那张硕大的支票。   然后,在无数闪光灯的照耀下,队员们簇拥着肖冶绽出神采飞扬的笑容。   距离颁奖台不远处的祁琰筠一直在用手机为肖冶拍照、录像,记录下每一个精彩瞬间。   紧接着,主持人请漫城高新产业局局长讲话,然后宣布颁奖仪式结束,第33届全国机器人大赛圆满成功!   晚上,大赛主办方举办在宙石酒店内举办庆功宴,是自助餐的形式,大家可以随意畅饮。   在一片热烈的氛围中,观众席上一位浅棕色头发的男人却越来越沉闷。   早知道就应该让晁呈弄断肖冶的腿,省得他有机会出这个风头。   奖项、掌声凭什么属于他!   祁爵至今还被关在里面,他有什么资格领奖,又有什么资格笑得那么开心!   还有祁叔叔,这世界上那么多人,祁叔叔为什么偏偏喜欢他!   一定是假的,一定是游戏,祁叔叔一定在拿他当玩具!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认真的又如何?   祁爵告诉过他,祁叔叔早年曾在家族晚宴中当众声明自己不结婚,也不打算要孩子。   就是因为这样,祁爷爷才甘愿把集团暂时交给祁叔叔打理。   否则,就算累死在董事长的位置上,祁爷爷也绝对不会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跟自己一点都不亲的二儿子。   所以,就算真喜欢又如何,想嫁入豪门?   做梦吧!   好在晁呈终于办成了一回事,可算是让肖冶脸上受伤了。   顾竹年轻哼一声,他没告诉晁呈那尖头螺丝上有抑制伤口愈合的药,只要碰到就一定会形成伤疤。   到时候顶着脸上的疤,看他还敢不敢做嫁入豪门的梦。   简直是痴心妄想。   现在得意就得意吧,到最后有他哭的时候。   顾竹年不屑地瞥一眼被人群包围的肖冶,轻嗤一声离开会场。   晚上的庆功宴既是一场晚宴,也是一场人才交流会。   因为宴会的主体都是学生生,主办方并没有要求与会人员身着正装,而是为了方便区分,要求队员们戴上自己的队牌,这样有意向的企业就可以根据队牌寻找自己中意的人才。   毫无意外地,肖冶成为这场晚宴当之无愧的主角。   无数企业的人事或猎头纷纷找他交谈,在得知他短时间内不考虑工作,要准备考研之后,他们也没有放弃,而是将公司名片递给他,让他研究生毕业之后再与自己联系。   为表示礼貌,肖冶一一接过那些名片。   渐渐地,一晚上,他晚餐没吃多少,名片却收了不少,摞起来足足有一个拳头那么高。   队员们自然是为他高兴的,但别的参赛队员则多多少少有些酸,尤其是个别学校的领队。   同样的身份,只不过得了冠军就能获得这样的关注度,自然有人不服气。   有的表现为指责自己的队员不争气,有的则是直接拿尖酸刻薄的话语针对肖冶。   “脸上挂伤、胳膊缠绷带还不忘上台领奖,肖领队还真爱出风头。”   肖冶放下叉子:“这位领队,你是嫉妒我夺了你的风头?那你也带着队员夺冠不就好了。”   “有些人就是爱现,可找着表现的机会了,不过我听说他这个奖是靠着卖屁股拿来的。”   现场爆发出几声讥笑。   肖冶刚要回怼,一双手搭在他肩膀上:“你说什么?卖屁股?卖给谁?卖给我老公?”   他转头一看,只见何璨笑着朝他眨眨眼,然后看向远处。   “老公!你快过来!这有人说你暗箱操作,潜规则参赛选手,你快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正在与蜂拥而上找他攀谈的人群周旋的周瀚辰听见呼声,急忙走过来:“怎么了老婆?”   他一过来,刚才那个满嘴编八卦的人马上不敢吭声了。   “我…我可没说是卖给周董…”   “哦?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我眼皮子底下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   金丝边眼镜上一抹冷光闪过,“说来听听,究竟是谁,我会调查清楚。”   “没…没谁…”   肖冶这时候站起身来:“人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的,这次你满嘴胡诌,随意诬陷我,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你得向两位当事人道歉吧?”   他给个台阶,对方马上顺杆爬,不仅向周瀚辰夫夫道歉,还深深地鞠躬向肖冶道歉。   “你呀,就是太善良。”何璨摇头笑笑,坐在肖冶身边一同用餐。   热闹的环境里,没有人注意到宴会厅里少了两个人。   晁呈和吴骁在宴会开始前就找到祁琰筠,要求单独聊聊。   祁琰筠原本是想陪在肖冶身边的,但是见他周围有人陪着,便带着那两人离开宴会厅,来到顶楼的套房。   宙石酒店虽然是周瀚辰的,但是保不齐隔墙有耳,还是自己的套房里最安全。   客厅里,祁琰筠坐在一边,晁呈和吴骁并肩坐在另一边。   “要说什么?”   对面的两人对视一眼,吴骁催促地推一下晁呈。   “祁董,那个…有事求您。”   祁琰筠一手托着下巴,看着晁呈脸上的伤:“求我?那就先把你知道的事说清楚。”   话音一落,晁呈睁大眼睛停顿片刻,然后又看向吴骁。   吴骁摊摊手:“让你说你就赶紧说。”   晁呈忐忑地咽一口唾液,一一细数自己知道的一切。   故事说完,祁琰筠没有马上回应。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夜色,好一会儿才转过头,淡淡地看着晁呈:“你继续假装受到他们挟制,至于你口中的那点把柄,我来处理。”   “好好好!没问题!”   晁呈的头还没点完,祁琰筠又补充:“你加我助理微信,随时随地汇报那两人的消息。”   “好的好的!”   说完这一切,晁呈和吴骁离开,祁琰筠联系助理程一,在电话里安排了一些事情。   “好的,我这就去办。”   挂断电话,他离开套房前往宴会厅。   到达的时候,方才的闹剧已经结束,肖冶与何璨坐在一起,周瀚辰则是再次周旋在各种阿谀奉承中。   祁琰筠走过去,双手从后面环住肖冶,两人脸挨着脸。   “怎么样?是不是没吃好?”   看着那高高一沓的名片也能推测出肖冶这一晚上肯定没什么时间好好吃饭。   熟悉的香味萦绕鼻间,肖冶用没有“受伤”的手拍拍祁琰筠胳膊:“吃好了,吃的很多。”   祁琰筠放开他,在旁边坐下:“最后一晚了,我想单独带你看看风景。”   仔细想想,虽然漫城是全国有名的旅游胜地,但是他们似乎并没有怎么出去玩过,每天不是沉浸在比赛中就是忙于解决各种突发情况,唯一的几次出游还都是和其他人一起,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出去过。   肖冶笑笑:“好啊,去哪里?”   与祁哥哥在一起,无论去哪里他都愿意。   祁琰筠笑而不答,拉起他的手就要往外走。   肖冶急忙与何璨道别,又叮嘱队员们好好玩,然后将收到的那堆名片收起来。   “先回去换身衣服吧,”祁琰筠带他走向电梯厅,“现在那两套衣服终于可以被叫做情侣装了。”   肖冶想到自己曾经起“叔侄装”、“兄弟装”的名字,直接笑出声:“好。”   忽然间心念电转想起张姨说过的话,所以祁哥哥果然如张姨猜测的那样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有意了吗?   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上一辈的人生智慧。   不过奇怪的是,他并不反感祁哥哥的别有用心,相反,只觉得甜蜜。   虽然对方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一个谎言,但是在一切都未明了之前,祁哥哥从来没有越雷池半步。   正是这份克制让自己产生信赖,也恰恰是因为这份克制,自己才会不自觉地被祁哥哥吸引吧?   他笑着看向两人的手串和情侣戒指,头轻轻靠在祁琰筠肩膀上:“祁哥哥,以后我们还会有更多的情侣装,还会有情侣鞋,换都换不完。”   祁琰筠看着电梯镜子里两人紧紧挨在一起的身影,唇角是满足的笑容:“换都换不完。”   两人换好衣服,司机送他们去了漫城最大的游乐场。   正是晚上,按理说应该人满为患的,但奇怪的是整个游乐场除了工作人员外再没有多余的人。   肖冶觉得奇怪,四处看看,祁琰筠掰正他的头看向自己:“我不想让别人打扰我们。”   包场?那得多少钱?   肖冶有些瞠目:“这也太破费了吧。”   祁琰筠牵起他的手:“我们安心地在这里玩比什么都重要,万一人群中混进不该有的人怎么办。”   肖冶瞬间明白对方在担心什么,虽然祁爵还没放出来,但是顾竹年却在外面,再加上刚刚经历的事,祁哥哥的担心不无道理。   “那今天其他的支出全部由我买单,我赚了奖金!”   “好。”   这是肖冶第一次来游乐园玩,往常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机会。   两人手牵着手在里面逛,看见一个游乐设施就上去玩。   肖冶看见什么都是新鲜的,尤其对那些刺激的游乐设施抱有非常大的兴趣。   他拉着祁琰筠的手一起坐上过山车,在无尽的旋转与飞驰中激动高呼。   玩过一次还不过瘾,两人一连玩了好几次过山车,直到头晕目眩才停下。   之后肖冶买了两个甜筒,两人坐在长椅上一边吃甜筒一边休息。   看着肖冶舔甜筒的样子,祁琰筠忽然轻咳一声别开眼睛,转移注意力:“接下来玩什么?”   肖冶一边吃甜筒,一边看手机上的游乐园介绍,然后锁定下一个目标:“我们去玩跳楼机!”   依然是这种令人肾上腺素飙升的游乐设施。   祁琰筠笑着摇摇头,嘴上却说:“好。”   两人吃完甜筒便起身前往跳楼机。   工作人员给他们系好安全带,又仔细检查安全装置,然后才启动机器。   在急速的上下浮动中,肖冶只觉得刺激又过瘾,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提醒他自己还活着,机器高速运行时产生的风打乱他的头发,地面上的物体变大又变小,一切都是那样有趣又迷离。   从跳楼机上下来,他们又在游乐园的纪念品铺子旁流连。   祁琰筠拿起一个猫耳朵发箍给肖冶戴上:“可爱极了。”   肖冶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镜子照照,黑色的猫耳朵中间是粉色的桃心,看起来确实很可爱。   他笑着买单,又不忘给祁琰筠戴上一个黑白配色的猫耳朵。   “祁哥哥也得戴,这叫情侣发箍。”   祁琰筠觉得自己不适合这种风格,但是看着眼前人伸出的手和微微踮起的脚,他笑着叹口气,躬身低头顺从地接受了这个加冕。   于是两人戴着猫耳朵发箍在游乐园晃荡,肖冶又在路边买了几个甜甜圈。   刚吃完,眼前出现一座鬼屋。   看着肖冶期待的眼神,祁琰筠宠溺地抚抚他的头发:“走吧。”   两人拉着手进入鬼屋。   令祁琰筠没想到的是,刚才还在外面一脸期待的人进入鬼屋没多久就被各种环创和NPC吓得畏畏缩缩,连尖叫声都变小了。   整个人都缩进自己怀里,不敢再迈出一步,喉咙里还发出呜咽的声音。   祁琰筠只觉得既可爱又可怜。   又怂又爱玩。   他笑着轻拍肖冶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没事,不怕,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还能走路吗?”   肖冶感觉自己的眼泪都被吓出来了,头靠在祁琰筠肩膀上,瓮声瓮气地:“腿软。”   闻言,祁琰筠更是有些乐不可支,紧紧地把人抱进怀里。   “你闭上眼睛,我抱着你走出去。”   “嗯。”   肖冶把头埋进祁琰筠颈窝里,答应得也瓮声瓮气的。   然后,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祁琰筠托着他的大腿,像抱小孩一样把他抱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不怕,马上就出去了。”   沉浸在恐惧氛围的肖冶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动作有多令人羞涩。   他紧紧搂住祁琰筠的脖子,腿圈住对方,带着哭腔应一声:“嗯。”   黑暗中,恐怖的音乐萦绕在耳边,不时还有令人毛骨悚然的狷狂笑声。   但是在祁琰筠怀里,肖冶莫名觉得安心,任由对方抱着他往外走,仿佛靠在这个人的怀里就是投进了避风港,周遭的一切危险与黑暗都不复存在。   祁琰筠就这样抱着肖冶往出口走。   不知为什么,后面的NPC虽然依旧坚守本职工作,拼尽全力做出吓人的举动,但是在收到祁琰筠冷冷的视线后都微微一颤,悻悻然地给两人让路。   明明是鬼屋,本该占主导地位的NPC却反而受到了惊吓。   终于,在祁琰筠的安抚和拥抱下,两人成功走出来。   耳边恐怖音乐消失的瞬间,肖冶仍旧不敢睁开眼睛,他害怕这还是鬼屋的一部分。   直到祁琰筠在他耳边温声道:“就这样抱着吧,我很喜欢。”   这个时候肖冶才终于确认他们从鬼屋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缓缓睁开双眼,入目是游乐场的各种夜灯和游乐设施。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被祁哥哥以一种极度令人羞涩的姿势抱着。   “……”   若不是夜色的遮掩,他脸上的红晕恐怕要比日暮的晚霞还要明艳。   “祁哥哥…放我下来吧。”   “腿不软了吗?”   祁琰筠微微低头看着他,两人的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肖冶的脸更红了:“不软了。”   “刚软过不能马上走路的,容易受伤,我再抱着你走一会儿。”   “真的不用,真的不软了,很重的。”肖冶低下头,别开脸。   祁琰筠托着他的身体往上颠了一下:“一点都不重。”   突如其来的颠簸吓得肖冶急忙搂紧他的脖子,腿上也用力,生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祁琰筠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抱着怀里的人继续往前走。   “接下来我们玩什么呢?”   他的话成功转移了肖冶的注意力:“玩个舒缓一些的吧。”   “迷宫怎么样?”   “好。” 第48章   祁琰筠一路抱着肖冶走到迷宫门前后才舍得把人放下。   游乐园的迷宫是由一人高的灌木丛组成的, 远远看去好像一座花园。   虽然亮着灯,但是灯光在高高的灌木的加持下透着莹莹的绿色,反而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肖冶站在门口看着, 胳膊上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   他急忙用手去抚平。   祁琰筠见状将人搂进怀里:“你等等。”   他走到一边叫来工作人员,两人在角落里沟通片刻后又折返回来。   肖冶看着他脸上略显期待的笑容有些不解:“怎么?”   “惊喜,”祁琰筠一手蒙住他的眼睛,“等等你就知道了。”   “数到三睁开眼,准备好了吗?”   肖冶笑着答:“准备好了。”   三二一的声音在耳际响起,到“一”的时候,温暖的大手撤去, 他缓缓睁开眼睛。   结果眼前一片漆黑,肖冶惊恐地投进身边人的怀里。   “祁哥哥!我怎么什么都看不见了!”   祁琰筠轻抚他的后背:“没事没事,不是看不见, 是惊喜还没准备好。”   他托起肖冶下巴, 轻碰一下唇瓣, 然后让对方正对迷宫入口:“现在看看还害怕吗?”   转过身的瞬间, 肖冶直接惊呼出声:“哇!”   与刚才的诡秘相比, 现在的迷宫宛如一座梦幻花园。   令人毛骨悚然的莹莹绿光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五彩斑斓的灯带,还有形状各异的彩灯,有的是星星, 有的是桃心, 有的是笑脸……林林总总,不尽相同。   这些灯带和彩灯错落有致地挂在灌木丛上,既不过于密集, 也不过分稀疏,全都发着柔柔的光晕, 让人觉得无比浪漫。   肖冶双眸中透着光彩,激动地跳进祁琰筠怀里:“谢谢,谢谢祁哥哥。”   “光口头道谢?”   心知对方所要为何,肖冶害羞地抿抿唇,然后轻轻吻过去,停顿片刻才离开。   祁琰筠却并不满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吻是补偿吧。”   “是补偿,我不耍赖。”   说着,肖冶搂紧对方脖子,再次献上一吻。   分开的时候,祁琰筠却追着他的嘴唇,然后才意犹未尽地笑笑:“虽然不够,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肖冶拉住他的手往迷宫里走,回头嘲笑他:“祁哥哥好贪心。”   祁琰筠跟上去,搂住他肩膀:“是你让我上瘾。”   两人笑着进入迷宫,置身于彩灯中寻找出口。   灌木丛散发着植物特有的清新香气,灯带和彩灯有的常亮,有的一闪一闪的,嵌地式扬声器里播放着浪漫欢快的音乐。   他们顺着灌木丛组成的甬道往前走,一路上兜兜转转,偶尔走进死胡同又折返回来,就这样来回走了大概有一个小时。   肖冶都有些累了,祁琰筠却依旧神采奕奕的。   再一次走进死胡同后,见他有些气喘,祁琰筠提议:“休息一下吧。”   “好。”   迷宫的设计师很贴心,每个死胡同里都有一把长椅,两人便坐下休息。   11月的漫城平均气温高,但温差大,夜晚比较偏凉。   祁琰筠握住肖冶有些冰凉的手:“冷吗?”   “不冷,”肖冶摇头,“走这么久反而热了。”   见祁琰筠仍旧在摩挲他的手,他笑着解释:“天生手脚冰凉,夏天也这样。”   “我发现了。”   两人看着眼前发出柔光的彩灯,祁琰筠将肖冶搂进怀里,亲吻着他的发顶。   搂着搂着,两人视线交汇在一起,不知怎么宛如起了化学反应一般,两张脸越离越近,到最后直接紧紧相贴。   鼻尖好像在滑滑梯,不断地你来我往,已经分不清彼此的呼吸。   猛烈的心跳声在静谧的迷宫里无所遁形,两人专心地品尝着对方触感绵软的嘴唇。   一切仿佛都发生在不经意间,谁也没有料到会这样。   也许是暖融融的灯光,也许是浪漫欢快的音乐,也许是幽暗而甜蜜的氛围,总之一切就这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舌尖探进嘴里,Q软嫩滑,肖冶不自觉地与对方玩起舌尖游戏,你追我赶地缠绕着、翻腾着……   直到一个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嘤咛声将两人的意识唤醒,他们才终于恋恋不舍地分开。   肖冶低下头,双手捧着火辣辣的脸颊,害羞得不知道何是好。   祁琰筠却托起他的下巴,拇指轻轻揉摁着他的下唇,深邃的眉眼中似有一团燃烧的火焰,又仿若正在经历一场暴风雪。   但他的眉目却是温柔的,含着笑意,似乎刚得到梦寐以求的宝贝一般。   他再次轻轻触碰肖冶的嘴唇,然后站起身来:“我们继续吧。”   再坐下去恐怕不止这样了。   他的提议成功缓解了肖冶的尴尬,他跟着站起来:“嗯。”   之后两人不再闲逛,而是发动脑筋在迷宫里左冲右突,最后终于在不断地尝试中找到出口,成功从迷宫里出来。   肖冶又在路边买了两杯奶茶。   两人又玩了些别的游乐设施后才返回酒店。   回到房间时已经过了凌晨,祁琰筠关心地问:“明天跟我的车回去吧。”   “祁哥哥明天也回锦城?”   “对,这边的工作刚好结束了。”   “好,那我和队员们说一下,谢谢祁哥哥。”   祁琰筠佯装不高兴地眯眯眼:“又和我说谢谢?”   肖冶急忙踮脚献上香吻,这才将人哄好。   两人互道晚安后各自返回自己的房间。   洗过澡躺在床上后,肖冶脑海里忽然回味起迷宫里的那个吻来。   缱绻情深,温软如绵,令人沉沦。   他瞬间面红耳赤,害羞得直接把头缩进被子里,好像黑暗中有人在嘲笑他一样。   回忆逡巡不去,他不得不想些别的事情转移注意力,一直折腾到很晚才终于睡着。   翌日睁眼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如果他估计无误,队员们应该已经到学校了。   他急忙起床洗漱换衣服,推开卧室门,祁琰筠正在让白加黑走进特制的猫包里。   重伤之后的白加黑还需要好生照料,普通的猫包可能会对创口造成二次伤害,因此肖冶特意从网上定制了一个猫包。   经过多日的喂养,白加黑已经祁琰筠言听计从,因此听话地慢步挪进猫包里。   祁琰筠一边夸它,一边拉上猫包的拉链。   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的肖冶只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有祁哥哥,有白加黑,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人一毛还相处得如此和谐,人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吧?   他走过去抱住祁琰筠的脖子:“祁哥哥早。”   然后轻轻一吻。   惊喜于他的主动,祁琰筠瞳光都在颤动,却依旧镇定自若地笑着答:“早,都中午了。”   他蹭蹭肖冶鼻尖,然后抱着对方来到餐桌旁。   依然是提前准备好的午餐,还有专属的祁琰筠牌牛油果奶昔。   两人吃过饭休息片刻后就动身前往锦城。   机器人比赛已经结束且收获颇丰,接下来肖冶要专注于学业和他的小游戏开发工作。   车上,祁琰筠牵着他的手:“能不能去看看我母亲?”   “好啊。”   满口答应之后,肖冶又有些打退堂鼓,他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   “都帮你准备好了,你只要人过去就行。”   祁琰筠拍拍他的手背安抚。   肖冶转过脸:“祁哥哥,怎么我不说话你都能明白我的一举一动?”   祁琰筠笑着轻抚他的脸颊:“因为我在意你啊,所以对你的一举一动都格外留心,观察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刚要感动,他又说:“再说,我年纪比较大,当然懂得也比较多。”   “哈哈…”肖冶瞬间破涕为笑,轻轻锤一下他的胸膛,“祁哥哥。”   祁琰筠笑着把他搂在怀里:“说真的,你不用衡量我们之间谁付出的多,谁付出的少,为你做这些都是我自愿的,我甘之如饴,你要是计较这个,我反而不高兴。”   “为什么?”   “因为你没拿我当自己人,不想亏欠我。”   肖冶没有说话,祁琰筠贴着他的耳朵:“还记得蓝海会所的那笔账吗?”   “嗯?”   “我故意把还账时间拖那么久,就是为了来日方长,现在,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别还那笔钱。”   “好啊,祁哥哥,你果然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肖冶直起身,假装生气地双手交叉在胸前:“我就知道。”   祁琰筠却根本不上当,笑着将脸凑过来:“我就知道你在给我机会。”   迈巴赫车内空间很大,但也禁不住两人这么闹腾,肖冶马上就被挤在祁琰筠臂弯里。   “祁哥哥…”   他脸颊再度泛起红晕。   知道他脸皮薄,祁琰筠没有做更多亲昵的动作,轻轻吻一下就放开了他。   前面还有司机在,他也不想让人看到小冶魅惑的画面。   车子几个小时之后抵达沿海别墅,两人陪俞芝晚吃过晚饭,祁琰筠又送肖冶回家,确认一切安好之后才离开。   一个月没回来,家里却依旧纤尘不染,不用猜,肯定是祁哥哥提前派人来打扫过。   肖冶安置好白加黑,然后打开电脑编写小游戏的程序。   时间不等人,日后多的是用钱的地方,现在他们刚刚获得机器人大赛的冠军,在圈子里也算稍微有些名气,这个时候最好抓住时机,趁热打铁。   编写途中,手机提示音响起,打开一看,是祁琰筠发来的:【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肖冶一笑:【祁哥哥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因为我了解你】   【那祁哥哥猜猜我在做什么?】   【猜对有奖吗?】   【有】   【编程序】   肖冶看着手机笑出声,猫窝里的白加黑见怪不怪地呼噜一声调整姿势继续睡觉。   【猜对了吗?】   【祁哥哥猜猜你猜对了没?】   【肯定对了,说吧,奖励我什么?先说好,一般的奖励可不会让我满意。】   【LOL.见面送奖,保管祁哥哥满意】   【那我小小期待一下,早点睡吧】   【好,祁哥哥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肖冶听话地去卧室睡觉。   第二天到学校,他和队员们一起找许教授汇报这次比赛的成果。   其实都不用他们主动汇报,学校领导早就已经知道他们带着冠军的荣誉回来了。   校领导特意安排了一场全校大会,用以表彰他们为校争光的荣誉。   锦城大学其他院系对于机器人大赛并不怎么关注,但对于校园论坛的常客肖冶,大部分人还是有所耳闻的,因此都积极地来到会场,想要一睹“瓜主”风采。   校园大会上,首先是校领导发言,然后所有队员上台接受表彰。   众目睽睽之下,胳膊上缠着绷带,脸上挂彩的肖冶自然成为关注的重心。   为了让顾竹年放松警惕,他打算假装受伤一段时间,省得对方变本加厉地用各种诡计暗算他。   却没想到这个举动竟然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同学们看见他的战损妆和手上的胳膊,不由得产生钦佩和爱怜之意。   有的觉得他受伤了都能带领队员夺冠,实力相当可怖;有的觉得他脸上被划破却依然那么好看,怪不得会让祁爵念念不忘。   一时间,曾经受人追捧又被人当众揭穿谎言的顾竹年成为过街老鼠。   在校领导宣布赛比获得的奖金全部归参赛者个人所有,同时学校还会出资奖励参赛队员每人五千元奖金的时候,很多开小差的同学已经在校园论坛里刷楼了。   【有的时候颜值就是正义,更何况之前那个瓜本来就是有人故意颠倒黑白】   【就是就是,我要是祁爵我也追肖冶】   【虽然楼上话没错,但是没点资本哪里配追人家】   【还追呢,做什么美梦,没看见人家戴着戒指呢】   【一个戒指而已,又不能说明什么】   【那可是左手中指,什么含义还用明说吗】   【我有一个朋友说过他确实有男朋友,对方是个大佬,超级无敌帅的那种】   【不是超级无敌帅的大佬怎么能打动肖冶的心】   【那当初祁爵是怎么追到的?】   【还能怎么追到的,天之骄子哪有追不到的人?】   【可惜了,好不容易追到人家,结果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活该】   【可怜肖冶被双双辜负,不过当时年纪小,不会识人也正常】   【嗐,这年头谁还没遇到过渣男】   【……】   肖冶和队员们站在台上领奖,对校园论坛里讨论的事情一无所知,不过对他来说那些虚名本来就不重要。   学生大会结束,他找到许教授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许教授笑着摆手:“归根结底还是你争气,不然我把这瓷器活给你也白搭。”   “那也是您给我这个机会,没有舞台,我哪里有这个机会获得荣誉和队员们的信任。”   “我就说日久见人心,好好学,以后还会有更大更宽广的舞台等着你的。”   肖冶鞠躬:“谢谢您。”   告别许教授之后,课余时间他与几位队员凑在一起协商小游戏的事情。   吴骁和晁呈负责为小游戏推广、拉投资,肖冶负责编程,其他几位队员负责各自的部分。   肖冶将庆功宴收到的那沓名片给吴骁:“你试试看这些公司有没有愿意投资的。”   “想到一块儿去了,”吴骁接过名片,“昨天我还想提醒你收到名片别扔,也许有用呢,没想到英雄所见略同了。”   肖冶他们踌躇满志地准备小游戏,有人却满面愁容。   一个是顾竹年。   他万万没想到花了脸、伤了胳膊还能让肖冶出风头,更没想到校园论坛的风向一变再变,自己竟然成为全校嘲讽的对象。   掌握校园论坛管理权的祁爵现在还没被放出来,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找谁删掉那些帖子!   哪怕他假装水军在里面发出不同的声音也无济于事,他的发言很快就其他言论盖住,连水花都没掀起来。   有的贴子里确实有人注意到他的发言,结果却是如潮水般汹涌的谩骂袭向他,看着那些越来越不堪的文字,顾竹年气得直接把手机摔向地面。   “啪!”的一声,手机屏幕被摔个粉碎。   好巧不巧,此时却响起铃声,他捡起手机,屏幕上看不见来电之人是谁,触控功能又失灵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接通电话。   愤怒促使他再次将手机摔地上,这一次,手机直接被摔得稀烂,来电铃声也在一堆残墟中消失。   顾竹年愤愤不平地攥紧拳头,他就不信自己扳不倒一个孤儿!   另一头,祁家老宅里,祁晟霆捻着手串,心情却越来越浮躁,竟然直接把手串捏断!   一个不过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竟然让自己的宝贝孙子栽这么大的跟头,还跟自己的小儿子不清不楚的,他必须得会会这个人。   虽然答应了祁爵不找对方麻烦,可是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己的孙子都被关进去了,难道还要他干巴巴地看着?   久不出山,还真当他睡着了?   “管家。”   “老爷。”   “派人去锦城大学把那个孩子给我带来。”   “是。”   下午下课后,走在回家路上的肖冶被一辆欧陆拦住,驾驶座上的人打开车门下车。   “那个…肖冶…”说话的人犹犹豫豫的,好像有难言之隐一样。   肖冶沉默地看着对方:“有事还请您直说。”   对方将散落的发丝抚到耳后,试探着问:“可以和你吃顿晚饭吗?”   不等肖冶拒绝,她急忙摆摆手:“你不要多心,就是吃顿饭,你也知道我家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实在找不到人倾诉…”   看着对方愁容满面的脸,肖冶终究不忍心拒绝。   纵使顾竹年对自己那么恶劣,眼前的这个人始终没有找过他麻烦,不像是那种无端宠溺孩子的人。   祁哥哥今晚有事不能来找他,也许可以听听她想说什么?   “那我请您吧。”   “不用不用,我请就好。”   “还是我来吧,不然就当您没来找我过我。”   “那…好吧。”   两人坐进车里,肖冶给苏溪指路,一路开到张姨的饭店。   “我的经济能力也就只能请您吃这个了,还请您别介意。”   “不会。”   两人走进餐馆,张姨迎上来:“小野,这次怎么突然来了,也没打声招呼?这位是?”   打量的目光落在苏溪身上,她也同时打量着对方。   这个人看起来和肖冶很熟,是什么关系?   “张姨,这位是同学的母亲,有些事要找我谈谈,我就临时带她过来了,还有包间吗?”   “噢,这样啊,包间有,只要你来,就是没有我也得给你折腾一间出来。”   肖冶笑言:“张姨对我最好了。”   两人进入包间后点菜喝茶,气氛有些清冷。   苏溪捧着茶杯捂手,犹豫片刻后终于问:“哪位老板是?”   “一位对我很好的阿姨。”   肖冶喝一口热茶,如实解释着两人的关系。   “您找我是想要说什么?”   闻言,苏溪眼神略微暗淡一下,旋即又满含歉意地笑笑:“你胳膊上的伤…还有脸上…”   “很抱歉,我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孩子。”   肖冶善解人意地宽慰:“这不是您的错,您能过来找我说这些就证明路是顾竹年自己走的,与您的教养没关系…”   苏溪仿佛打开话匣子,双眼含着眼泪:“我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之前明明特别乖巧听话,兄妹三人里我们最疼的就是他,他从小…”   她忽然捂住嘴,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您,我只能说您代他向我道歉没用,他永远不会放弃找我麻烦的,因此,我也不会坐以待毙…”   “今天这顿饭我之所以想请您,主要是想先跟你说声抱歉,日后如果有什么得罪顾竹年的地方,请您明白我是被他逼的不得不出手。”   苏溪握着茶杯,眼睛盯着茶汤,忽然问:“听说你从小就在孤儿院?”   肖冶有些愣住,没想到她会突然转移话题。   看来再明事理的人面对自己的孩子还是会无理由偏袒的。   不过没关系,他不怕。   于是他顺着对方的问题讲述自己幼时的经历,却没想到对方听着听着竟然哭出声来。   “阿姨,您怎么了?”   苏溪用纸巾擦拭眼泪:“没事,可能因为共情吧,没有一个当妈的听见你的故事会无动于衷。”   “都过去了,我现在生活得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苏溪擦干净眼泪,“有想过寻找自己的父母吗?”   肖冶摇摇头:“没什么必要,都快二十年了,何必打扰他们的生活呢,再说人海茫茫,我又如何能找得到他们?还不如自己好好生活。”   “对,你说的…也对。”   苏溪垂眸看着茶杯,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49章   直到两人吃完饭离开, 苏溪也没有说几句自己的烦恼,反倒是一直在问肖冶问题。   从童年到现在,从学业到生活, 一五一十问得非常细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做什么调查。   肖冶虽然不解,但考虑到对方是长辈好不让她下不来台,因此只捡着一些不要紧的事说。   怕苏溪因为他的过往经历再次流泪,他还特意略去那些比较悲惨的事情。   这顿饭吃了快有两个小时,但其实他们都没吃多少,倒是喝了不少茶。   两人离开后, 服务生来房间收拾餐盘,却发现少了个杯子。   “也许是摔碎了吧。”   “可是地上并没有玻璃渣子啊。”   “管他呢,一个杯子而已, 老板也不会计较的…”   肖冶和苏溪吃饭的这段时间里, 祁家老宅正在经历一场血雨腥风。   保镖们架着一个人往里冲, 祁琰筠面无表情地走在后面。   管家见状心知不妙, 急忙上前劝慰:“二爷, 这是怎么了?”   祁琰筠瞥他一眼, 目光好像利刃一般泛着冷光:“人是你派去的?”   “呃…是,老爷让我派人…”管家浑身一激灵,忙不迭低头。   “人总得为自己考虑后路, 我言尽于此。”   撂下这句话, 祁琰筠款步走进玄关。   餐厅里,祁晟霆和祁琰笙正在吃晚饭,餐桌上摆满了各式佳肴, 丰盛异常。   然而两人却都没吃饭,齐齐看向站在一边被保镖架着的人, 然后就见祁琰筠沉着脸走进来。   “人我拦住了,如果你想安度晚年的话,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祁晟霆瞬间把刀叉摔在餐桌上:“翅膀硬了是吧?!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   “是啊,二弟,你对爸态度好一点。”   坐在一旁的祁琰笙使着眼色劝和:“有什么话好好说,爸身体不好,别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祁琰筠拉开椅子坐下,位置刚好正对着祁晟霆。   佣人急忙给他送来一套餐具。   他一手拿着餐刀,双眼盯着祁琰笙:“说起来这事跟你也有关系。”   祁琰笙一脸不解:“跟我有什么关系?”   “锵!”一声,餐刀直直扎进牛排里!   祁琰筠肆意切割着牛排:“你养了个好儿子,还为虎作伥招惹不该惹的人。”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你心里没数?还让他去招惹清清白白的人?安的什么心?”   祁琰笙语塞着不知如何作答,祁晟霆却怒气冲天地一掌重重排在餐桌上,碗碟都被震得跳了起来:“那可是你侄子!”   “那也是人渣。”   不等对面说话,祁琰筠冷笑一声:“不愧是你一手带大的。”   “二弟,你不该这样…”   “祁琰笙,说起来你儿子还挺像你的,”祁琰筠靠近餐桌,“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他的腿弄瘸?”   “你!”   “你好大的胆子!你动一下他试试!?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我也得——”   祁晟霆瞬间勃然大怒,气血上涌,一口气直接憋在气管里上不去也下不来,生生哽住,不停地捶打胸口。   观察情况的管家见状急忙跑进来轻拍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唉呀老爷,您何苦动这么大气…”   祁琰笙也急忙转动轮椅过去:“爸,消消气,二弟跟您闹着玩呢。”   祁琰筠站起来,双手搭在餐桌上:“我没有开玩笑,无论是谁,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找小冶麻烦,再有下次,我让祁爵永远待在监狱里。”   “你!你!”   祁晟霆瞬间急火攻心,竟然直接被气晕过去!   这下所有人都陷入慌乱,管家急忙让佣人拿药过来,祁琰笙急忙拿手机呼叫家庭医生,餐厅里全是来来往往奔走的人。   在一片忙乱中,祁琰筠悠然离开老宅。   车里,他忽然让司机改道去肖冶家。   老爷子这边处理了,不知道学校里还有没有其他虎视眈眈的人,还是见一面才能放心。   他拿出手机:【在干嘛?】   不一会儿,收到回复:【祁哥哥猜猜?】   祁琰筠笑笑:【不怕我要奖励?】   【不怕,奖励可以欠着】   可以欠着?开窍了?看来车里的话没白说。   他挑眉打字:【欠着可以,得付利息】   【利息是什么?】   【一会儿见面告诉你】   【祁哥哥忙完了?】   【嗯,已经在去你家的路上了】   【好,注意安全,一会儿见】   【一会儿见】   片刻后,祁琰筠输入密码解锁,进门的瞬间,瘦削高挑的身影便跃进怀里。   他一手拧好门锁,一手将人紧紧抱住。   两人的拥抱从玄关一直持续到客厅沙发,然后拥抱变成亲吻,重现迷宫那晚的舌尖游戏。   拥吻持续好久,直到肖冶有些气滞才停下。   祁琰筠捏着他的下巴笑笑,然后将人抱在怀里:“今天怎么样?有人找你麻烦吗?”   “没有,今天很快乐,不过下课后看见顾竹年母亲了…”   肖冶将今天的事情一一说给祁琰筠听。   “你是说他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对。”   得到肯定的回答,祁琰筠目光看向远处沉思。   肖冶以为他是在担心,急忙告诉他:“我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祁哥哥放心,该有的防备心我还是有的。”   “好,那就好。”   祁琰筠停下思绪,笑着在他脸颊上亲一口。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后,祁琰筠见时间不早便动身离开。   肖冶把人送到门口:“祁哥哥家在哪?这样来回跑好辛苦。”   “不远,顺路的,”祁琰筠弓腰低头,轻轻吻着他的嘴唇,然后是额头,最后紧搂着他,“我走了,你锁好门。”   “好。”   直到目送祁琰筠走进电梯,肖冶才把门关上。   飞驰的汽车里,祁琰筠估摸着肖冶平时睡觉的时候给他发【到家了,早点休息,晚安】   【祁哥哥也是,晚安】   祁琰筠收回手机,一个半小时后,司机把他送到家。   这个时候肖冶早已经进入梦乡。   几百平的大平层装修简约雅致,不知是不是因为主人的原因,整个空间都透出一种淡漠凛冽的感觉,就连灯光都是冷色调的。   祁琰筠走到吧台,从冰箱里取出佣人提前冻好的球状冰块放进酒杯里摇晃半晌,然后倒了一杯白兰地。   他端着酒走到露台,在夜色中看着不远处的大海。   幽黑的海面被晚风吹得一皱一皱的,他忽然觉得落寞,觉得这套房子太大了。   一口酒入喉,他更加怀念漫城的那件套房,两人虽然不住在一个房间,至少每天早晚都能面对面地互道早晚,比通过手机发消息要好得多。   他不否认自己心里那头即将挣破牢笼的猛兽,面对喜欢的人谁会没有兽性?   但是他想的与兽性无关,全都是小冶的安全,只有每天早晚都能看见对方,他才能放心。   现在除了自己和祁琰筝,再没有人直到小冶的住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派人24小时保护他。   最好的办法还是两人住在一起,这样外出有保镖暗中跟着,回到家有自己守着,如此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两人在一起多久了?这个时候提出这个提议会不会让小冶厌恶?   是循序渐进还是一步到位……   日子在平静中度过,这期间顾竹年仍旧是不是来找茬,但因为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学校里再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所以也没掀出什么水花来。   肖冶和队员们的小游戏开发顺利地进行着,吴骁还真在那一沓名片中找到不少愿意给他们投资的企业。   小游戏开发起来不是很困难,再加上众人的帮助,没过多长时间就顺利上线各大网络平台。   晁呈出了个点子,找小的流量博主打广告,花不了多少钱却能打响知名度。   众人一合计,觉得可行。   于是在流量博主的带动下,不少人开始玩他们开发的小游戏。   前期收益并不明显,但是随着玩的人越来越多,收益远远超出预期,甚至是预期的好几倍!   扣除一切成本,每个人赚得盆满钵满。   这点钱对晁呈来说算不得什么,但这是他第一次通过自己的劳动获得收益,那种满足感和自豪感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当他激动得热泪盈眶的时候,对肖冶的愧疚之心也达到巅峰。   要不是肖冶不计前嫌,他怎么有这个机会?   他摸摸脸颊上的疤,顾竹年的心是真黑,居然在螺丝上抹药,怪不得脸上的伤口愈合得那么慢!   他又有些后怕,幸好自己临时反悔,不然这伤疤要是真的长在肖冶脸上,祁董怕不是能让他灰飞烟灭?!   还好,还好吴骁点醒了他。   他看向一旁带着鸭舌帽正在核算每人分成的男生,忽然说:“我的那份分给大家吧。”   握着鼠标的手一顿,吴骁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良心发现还是做慈善?”   “就当是良心发现吧,我之前给大家添了很多麻烦。”   “你也有今天,还算有长进,”吴骁转过头,“不过也用不着出手这么阔绰,请所有人吃顿饭就行了。”   “请肯定是要请,但分也还是要分。”   “随你。”   “圣诞节的时候怎么样?”   “可以啊。”   于是晁呈在群里发起邀请,圣诞节晚上请吃饭,出人意料的是所有人都同意了,于是行程已定,专等圣诞节的到来。   肖冶回复完消息陷入沉思,圣诞节第二天就是祁哥哥生日,该如何庆生?   自己生日的时候,祁哥哥为了弥补他19年没有好好庆生的遗憾,送了他19份礼物,从1岁到19岁,每一年都有适合那个年纪的礼物。   真的弥补了他幼时的遗憾。   祁哥哥那么用心地为自己过生日,自己也得用尽心思才行。   但是送什么礼物呢?   如法炮制送30份礼物?   感觉没什么新意,祁哥哥从小到大锦衣玉食,肯定年年都能收到无数份礼物。   虽然现在小游戏赚了不少钱,但是这些钱连祁哥哥的一只手表都买不了,与其花费大价钱买一些对方根本就不缺的奢侈品,不如送一些能让他记忆犹新的礼物。   那究竟送什么好呢?   他苦苦思考的时候,白加黑跳进他的怀里。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养,白加黑基本上已经能够活动自如,跳上跳下没有问题。   肖冶抱着猫,轻轻抚摸着猫咪柔顺的毛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主意,然后一手撸猫,另一手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周六的时候他依然去给祁婧上课,因为白加黑的事情,祁婧一直觉得很有所亏欠,言谈中也总在表达歉意,为了打消她的歉疚,肖冶这次打算带着白加黑过去。   因为赚了钱,再加上考虑到时间成本,他买了一辆代步车。   原本祁琰筠是要送他的,但是被他好言谢绝了。   “谢谢祁哥哥,但是我还是想用自己赚的钱买,开自己买的车和开祁哥哥送的车感觉不一样,当然我不是说开祁哥哥送的车感觉不好,我只是不想在自己还没有经济能力的时候接受这么昂贵的礼物,我相信祁哥哥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对吗?”   祁琰筠本来就知道肖冶独立又要强,因此也不过分强求,转而将他拥在怀里:“对,我明白,那我等着你送我一辆车,怎么样?”   肖冶笑着搂紧他的腰:“没问题。”   让白加黑走进猫包里,然后又把猫包放在后座上后,他启动汽车出发。   同一时间,顾常锋和苏溪夫妇看着鉴定结果发愣。   “竟然…真的是…这样?”   苏溪颤抖着双手再一次仔仔细细地查看鉴定报告,最后跌坐在沙发掩面而泣。   “老公啊……”   顾常锋沉闷地叹气,将报告来来回回地又看一遍,然后目光停留在尾页的结果上。   良久,他一手安慰地拍着苏溪的后背,喃喃道:“真的抱错了?”   苏溪已经泣不成声,哽咽地转头看向他:“老公,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顾常锋将她揽在怀里,轻声安慰:“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你别担心。”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是养了十九年的孩子,一个是在外流落十九年的亲生骨肉。   十九年啊,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九年,这十九年错过的时光如何能弥补得过来?   他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是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他得撑着,他得为妻子撑着。   两人正难过地相拥而泣时,顾兰泱从楼上下来,看见这幅情形忧心地问:“爸妈,你们怎么了?”   顾常锋急忙将茶几上的鉴定报告折起来放在手心里:“没事,就是你妈妈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可是爸,你也愁容满面的,是不是二哥又闯祸了?”   她不提顾竹年还好,一提,顾常锋想起最近的事,气不打一处来。   顾氏集团主做药品生意,像他们这种拥有无数种药剂和化学制品的药企管理起来最为麻烦,因为一旦危险药剂或化学品泄露将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所以国家一直对药企施行严格的全面管控,每一种药剂和化学品的出库入库都需要精确报备给药监局,有些危险系数高的还必须将单位精确到毫克。   顾氏集团自然全面遵守国家的政策,在企业管理上更是严苛,不仅有细致的入职培训,每月还会进行考核。   在这样严格的管控下本应万无一失,然而前段时间忽然有人惴惴不安地汇报说有一种抑制表皮生长的药剂少了一克。   这种药虽然不属于重点监测药品,但是因为功能的特殊性仍然被监管局高度重视着。   别说一克,就是有一毫克对不上都得严查。   库存加上出库量不等于入库量,这在药企中是重大问题!   公司立即展开调查,然后锁定了一个实验员。   实验员又供出实验室主管,实验室主管又供出药品部经理。   找药品部经理谈话的时候,对方吞吞吐吐半天不肯说出实情,直到顾常锋威胁要把他送到药监局他才坦白。   “是二公子…”   顾常锋大为不解:“你在说什么?年年怎么会找到你?”   “因为…顾董,您听我说…”药品部经理踟蹰半晌终于开口,“您知道非法赌博吗?”   “你究竟要说什么?”顾常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催促对方尽快说清楚。   “我…我为了赚钱,在公海开了个赌场…”   “什么?!”   “您先听我说,家里要用钱的地方太多了,我不得不想办法,就…”   “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我也是没办法,老母亲病重,每天住院费、医药费流水似的没,我只能…出此下策。”   “你继续说。”   “二公子抓住了这个把柄,借此要求我给他提供那个药,我也是一时糊涂竟然答应了他,本来我是想着先把药给他,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缺的部分补上,谁知道市面上根本没人敢私下把这个药卖给我…”   “我这心里正发愁呢,又正好赶上库存盘点,于是就…就东窗事发了”   “那实验员和实验室主管是你买通的?”   “是,这事怪我,但我也没办法,他们必须入局,没有他们的签名和钥匙,我根本没办法把这东西拿出来…”   “顾董,我是真不想坐牢啊,我家里那么多人等着我呢,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答应二公子然后再想办法…”   顾常锋听完眉心越皱越紧:“年年怎么会知道你开非法赌场?拿这个药又为了什么?”   经理先是低头不说话,片刻后犹豫道:“这…您还是自己问二公子吧…”   “我会问的,”顾常锋思忖,“现在要处理药品的事,你们三个公司是不能用了…”   “顾董!别啊,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经理哭天抢地地道歉认错,“您放过我这一次,我以后老老实实的…”   “你为了赚钱都能铤而走险,我怎么敢继续用你?药企本来就是刀尖上起舞的买卖,年年的事我会调查清楚,至于你开赌场的事情我不想多说,希望你也别多说,明白我意思吗?”   “顾董…”   “你去和那两个人说,如果不想被行业除名就主动离职,我会让人事部给你们一笔补偿金,其他话就别说了。”   说完,顾常锋叫保安进来将药品部经理拖出去。   之后费了好大一番力气,又是拉关系又是暗中补货才终于把那一克的亏空补齐。   事情解决之后他本想找顾竹年聊聊,结果那段时间对方竟然去了漫城,这种事电话上又说不清楚,他只能等对方回家。   这件事他没敢告诉苏溪,自己的妻子什么品性他很清楚,要是知道自己百般疼爱的孩子做出这种事,苏溪肯定会难过得寝食难安。   他正筹谋如何跟顾竹年沟通,苏溪却在一天晚上忽然哭起来。   顾常锋急忙安慰,劝了半天,对方才止住哭泣。   看着那双哭红的眼睛,他心急如焚:“老婆,究竟怎么了?”   苏溪抹抹眼泪,指尖扎着指腹,直到顾常锋握住她的手才停止。   “老婆,到底怎么了?”   “老公,你…你有没有怀疑过…年年的…”她蹙着眉,努力好久才终于把话说完全,“身世。”   闻言,顾常锋急忙将卧室的门窗关紧,然后折返回来:“老婆,这件事我们不是早就沟通过了吗?你怎么又开始怀疑了?”   “我越想越不对劲,怎么会这么巧合?”   顾常锋心有触动,却依然没有动摇:“天底下巧合的事多了,无巧不成书嘛,你别多想,不过是出生的地点、时间重合,一天当中多少孩子出生呢。”   苏溪的指尖再次扎进指腹,顾常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那个孩子的发色和瞳色跟你的一模一样,我也顾虑过,但是老婆,你想想,也许年年是随我呢。”   “我也这么想过的,老公,但是你知道吗,我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寒寒和泱泱一样,你明白那种感觉吗?”   两人互相望着,都没有再说话。   片刻后,顾常锋拍拍苏溪的手:“我知道这段时间年年的变化太过巨大,但他到底是我们养大的孩子,你别多想,一切有我。”   “不,老公,你别再哄我了,”苏溪抓住他的手,“我知道你是怕我忧思过重才这么说的,我不信你看见调查结果之后没有怀疑,你瞒不过我的。”   闻言,顾常锋不得不如实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送他回家那晚我就有一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老婆,你知道的,寒寒和泱泱虽然继承了你的发色和瞳色,但是他们的性情与你完全不同,可那个孩子,我竟然在那个孩子身上看见了你的影子…”   苏溪眼圈通红地看着他:“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老公,怎么办啊…我…我心里一旦有这个想法我就…我就想要知道结果…”   顾常锋不忍地抱住她:“没关系,老婆,那我们再查查,你别着急,等我想办法,好吗?”   两人依偎在一起,苏溪闭上双眼,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滚落:“好。”   那晚过后苏溪一直在等顾常锋的结果,然而却总被搪塞,于是她等不及了,自己开车找到肖冶,又借口吃饭偷了饭店的水杯。   当她把水杯和他们夫妻俩的发丝交给鉴定机构的时候,苏溪心里是非常惶恐的,她既期待那个答案,又恐惧那个答案。   顾常锋得知她的举动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相处几十载,他又怎么不知道自己老婆心里的苦涩,他只是不敢打开这个潘多拉的魔盒。   事已至此,夫妇俩忐忑不安地等待结果,然后魔盒被打开,无数苦厄萦绕在两人心间。   没有多想,没有误会,就是抱错了。   因为失误,他们的孩子变成被弃养的婴儿在福利院长大,而那个被弃养的婴儿却成为顾家二公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   是天意弄人还是他们上辈子造过什么孽?   为什么要承受这种痛苦?   顾常锋揽着苏溪,一手捏紧鉴定报告:“泱泱,没事的,你妈妈就是…突然间多愁善感了,没事,你继续学习去吧。”   顾兰泱盯着父亲手里被叠成一沓的纸,又看看伤心欲绝的母亲,嘴唇动了动,最终却只说出一个“好”来。   她没有回楼上,而是说:“爸妈,我想去找祁婧玩。”   苏溪在顾常锋怀里把眼泪擦干净,朝楼梯上的女儿笑笑:“好,去吧,让司机送你过去,晚上早点回来。”   “知道了。”   两家距离不远,没多久司机就把顾兰泱送到祁婧家。   管家把她带到会客室:“您稍等片刻,小姐正在书房上课,我去看看下课了没。”   上课?   确实听祁婧说过最近一直在上人工智能课,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位老师竟然能入得祁婧的眼。   她从沙发上起身:“不用麻烦了,我也听听课去。”   “欸?”管家迟疑片刻,然后伸手道:“请。”   进入书房的那一刻,顾兰泱诧异地睁大双眼:怎么是他? 第50章   顾兰泱过去的时候, 两人刚好上完课,正在和白加黑玩。   奶牛猫慵懒地给祁婧展示它的肚皮,脸上似乎带着些无奈和宠溺, 然而祁婧伸手要摸的时候,白加黑却眼疾手快地用毛茸茸的爪子挡住她的手,逗得祁婧不停地调换位置,却总是被白加黑眼疾手快地挡住。   两人因为这个场面笑得格外开心。   见她进来,祁婧用手背擦掉笑出来的眼泪:“兰泱姐,你怎么来了?”   顾兰泱站在原地没动:“家里太闷了,打扰到你们没?”   祁婧与肖冶对视一眼, 而后走过去拉顾兰泱到白加黑跟前:“课程刚结束,这位是肖老师。”   “这位是兰泱姐,我们一个中学的, 玩得比较好, 你们应该见过。”   肖冶点头笑笑:“见过, 在你二哥的生日会上, 抱歉啊, 搞成那个样子。”   “你道什么歉, 明明是顾竹年咎由自取,”祁婧不悦地反驳,然后看向顾兰泱, “兰泱姐, 我实话实说,你别介意。”   “不会,确实是我二哥的问题。”顾兰泱摆摆手。   肖冶有些许诧异。   目前为止顾家的所有人他都见过了, 除了顾兰泱,其余人在知道顾竹年的所作所为之后, 第一反应全是为他辩解,之后才不太情愿地承认那是顾竹年的错。   连反驳都不反驳的人,顾兰泱是头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更令他惊讶的是,祁婧当面指责顾竹年,她竟然毫不生气地全盘接受。   如果不是和顾竹年一样天生会演,那就是真真正正的帮理不帮亲。   但看祁婧对她的态度,应该不是那种虚与委蛇之人,只能是后者。   “你不会介意我让你二哥…”   顾兰泱蹲在地上看着猫,然后抬头问:“我可以抱抱它吗?”   “嗯?噢,可以可以,抱吧,不过它有些认生,可能会躲,你…”   话音未落,白加黑嗅嗅顾兰泱的手,然后爬起来蹭她的小腿,一边蹭还一边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肖冶更是吃惊:“想不到它竟然对你一见如故?”   “真是稀奇,我跟它熟悉好久它才不躲我的。”   “这还算好了,你表哥还曾经被它抓伤过,就连你表叔都曾经被它炸毛威胁过。”   祁婧赞许地点点头:“不愧是白加黑。”   他们说话的时候,奶牛猫在顾兰泱怀里优雅地舔着爪子,脸上甚至依稀能够看见幸福惬意的表情,这在肖冶抱它的时候都很少见到。   “它真的很喜欢你。”   顾兰泱低头浅浅一笑,手轻轻抚着白加黑柔软的毛发:“我也很喜欢它。”   肖冶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的问题。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逗猫,待过片刻之后肖冶便带着白加黑离开,顾兰泱和祁婧单独聊会儿天之后也回到家。   顾家别墅里,顾兰泱和父母分享下午的经历,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不时露出这段时间都没怎么见过的笑容。   苏溪温柔地笑着听她讲。   顾兰泱从小一直都很喜欢猫,不只是她,顾家人都很喜欢猫,曾经也养过好几只。   不过遗憾的是这些猫总是会莫名消失,或者突然生病,有时候甚至还会受很重的伤。   每一次猫生病,对顾家人来说都是一种折磨,时间长了他们认为是自己家与猫无缘,自此就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宠物。   这次能跟白加黑玩这么长时间,不仅让顾兰泱过了把撸猫的瘾,还成功驱散了她近日的烦闷。   “你们不知道,那只猫跟我可亲了,就好像认识我一样…”   闻言,苏溪和顾常锋只能勉强笑笑,心里的苦涩令笑容都有些僵硬。   虽然可能是巧合,但是他们不得不多想。   都说猫狗通人性,那只猫是不是能够嗅出来他们是一家人,所以才对泱泱如此亲近?   两人陪着笑脸,直到顾兰泱上楼回房后才长吁短叹地回到自己房间。   药剂的事一直压在顾常锋心头,他想找顾竹年谈谈,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这孩子在忙什么,不是早出晚归就是根本不着家,即使打电话让他回来也总是被他敷衍地搪塞过去。   一种隐隐的担忧在顾常锋心间升起,他必须得想办法见到顾竹年。   时间很快来到平安夜,当天恰好是周五。   白天的时候祁琰筠忽然发微信问他:【还想知道我家地址吗?】   肖冶想起自己曾经因为心疼他来回奔波,所以问过地址,后来祁哥哥也说过要带他去家里看看,结果一直没找到机会。   交往这么久,他还不知道自己男朋友的家庭住址,不明所以的人要是知道这个情况肯定更加认为自己是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生活是自己的,他又不是活在流言里。   他笑着回复:【依然非常非常想】   不一会儿,对面发来:【那今晚的平安夜在我家过】   【好】   下午下课后,肖冶回到家里给白加黑洗澡、添粮、换猫砂,一切收拾停当后继续准备礼物。   晚上的时候,门口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他将电脑息屏,然后走到玄关。   开门,拥抱,接吻,非常热情的欢迎三件套直接让祁琰筠的嘴角上翘到从未有过的高度。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肖冶拿上准备好的个人物品就和祁琰筠一道关门离开。   房间里,白加黑看着门口的方向轻唤一声,然后翻个身继续打呼噜。   他们对耶稣没有信仰,一起过平安夜只是为了聚在一起。   街道上,圣诞的氛围还是很浓厚的,马路两旁的商铺都做着圣诞布置,店门口摆着圣诞树,上面缠绕着一闪一闪的彩灯,还挂着很多装饰物,音响里播放着欢乐的圣诞歌曲。   两人在车里拉着手,30分钟之后抵达一处海边的高级公寓,名字叫碧海蓝湾公馆。   公馆内灯光璀璨,米黄色的外墙散发出淡淡的柔光,抬眼望去,每一层都有一个巨大的弧形露台正对着大海。   肖冶发出赞叹:“这里的设计真好!”   祁琰筠揽着他肩膀带他搭乘电梯:“进门之后你会更喜欢的。”   整个公馆的建筑并不是很高,只有10层,但是每一层都是普通楼房的两三层高。   两人抵达10楼,内里一梯一户。   祁琰筠带肖冶走到门前,然后做出“请”的手势:“输入密码?”   “嗯?”   祁琰筠微笑着拉过他的手:“你生日。”   肖冶懵懵地输入1024,然后就听见“滴”的一声,门锁打开。   祁琰筠推着他进去。   两人在玄关站定,地上是两双情侣拖鞋,一大一小并排摆在一起。   换好鞋,祁琰筠拉着他的手:“我带你转转。”   房子整体都是现代简约的装修风格,一应装潢布置和家具家电虽然看着简单,却造价不菲。   房子面积很大,分上下两层。   楼下是会客室、书房、餐厅、厨房、游戏房、健身房,还有一间设备堪比专业级影院的影音房;   楼上则全部是休息功能,光卧室就有好几间,每间卧室里还有单独的巨型衣帽间。   不过最令肖冶叹为观止的是楼下的巨型露台。   半弧形的露台面积广大,沿着露台边缘摆放着无数花花草草,散发出植物特有的馨香,一侧放着一组圆桌和藤椅,另一侧着放着一架望远镜。   抬起头,从楼上的卧室里伸出的阳台刚好就在露台上方。   露台上的阳台?   肖冶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特别的建筑风格。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清晨,他拉开纱帘,站在阳台上往下看,祁哥哥正坐在露台的藤椅上端着咖啡看向他,笑容朗朗,含情脉脉。   脸忽然就红了。   自己怎么能想这些?这太让人难为情了。   暗自羞恼的时候,祁琰筠从身后环住他的肩膀,贴着他走到露台面向大海。   “你看海面上的星星。”   吐息吹拂着耳廓,痒痒麻麻的,肖冶不由自主地又是一阵羞赧,耳根直接红了。   但他还是顺着祁琰筠的话看向远处。   浓黑的夜色中,群星异常亮眼,这里虽然不是远郊,却因为黯淡无光的海面而凸显星光的璀璨。   明亮的星星闪啊闪的,随着海浪在海面上悦动起舞。   这一瞬间肖冶忽然就明白那幅《星月夜》里的奇幻色彩。   确实美轮美奂。   怔愣的时候,祁琰筠歪头亲一下他的脸颊:“来吃饭。”   说完就拉着他的手走向餐桌。   晚餐是厨师提前做好的,一直放在炉火上温着。   祁琰筠点燃餐桌上的红烛,然后通过智能语音系统将灯光调暗。   “烛光晚餐,怎么样?”   肖冶笑着坐下:“复古?”   祁琰筠愉悦地笑笑:“还以为你会说老套。”   “我才不会那么说祁哥哥。”   “不要以为换个说法我就听不出来了。”   祁琰筠笑着拍拍他的发顶,然后坐下。   “那我们开始?”   “好。”   红彤彤的烛光下,两人开始用餐。   客厅里,圣诞树上的彩灯一闪一闪,好像天上的星星;   餐厅里,摇曳的红烛发出温暖的光晕,好像瞳孔里炽热的情意。   酒足饭饱后两人在影音房里看电影。   是一部浪漫的爱情片,主人公跨越千难万险终于和自己心爱的人相守在一起。   影片结尾,看着相拥而泣的主人公,肖冶感动得泪流满面。   祁琰筠他把搂在怀里安慰,一只大手不断轻抚后背。   然后不知怎的,他开始亲吻肖冶眼角的泪珠,微咸的眼泪却好似令人上瘾的蜜糖,一旦品尝就一发不可收拾。   渐渐地,只吻眼泪已经无法满足心中的渴望,两人在电影结束的背景音乐中拥吻,直到音乐结束好久之后都没有停止。   之后不知是谁的手机响了,他们这才分开彼此。   两人同时拿出手机,是肖冶收到了群消息。   晁呈发来的,提醒大家明天晚上不见不散。   回复完消息,肖冶收起手机,祁琰筠拉着他的手站起来:“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两人离开影音房,走上楼梯前往主卧:“这间房归你。”   放眼望去,主卧正是那个肖冶幻想的有阳台的房间,白色的纱帘正在随海风轻摇慢舞。   肖冶回过头:“归我?”   “嗯,归你。”   祁琰筠一手放在他脸上,颔首低眉,双眸中缱绻而情深。   肖冶懵懂地看过去:“祁哥哥这是?”   “这个地方离你学校不是很远,离我的集团也很近,我想以后每天都能面对面地和你说早安晚安,可以吗?”   听见这话,肖冶明白过来:“祁哥哥这是邀请我住进来?”   祁琰筠笑着双手捧着他的脸,轻轻蹭一蹭鼻尖:“就像在酒店一样,你住在这里,我住隔壁。”   住在一起,像酒店那样,肖冶心里呢喃。   他当然也想和祁□□日守在一起,但是两人才刚恋爱没多久,这合适吗?   再说,这段关系里自己仿佛一直都是获利的那个,他不想这样。   但是…   祁哥哥曾经说过他会因为自己不想亏欠他而不高兴。   仔细一想,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觉得亏欠对方,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付出的不够多,所有拼尽全力想给对方最好的。   自己如此,祁哥哥亦是这样。   于是才有那19份不重样的生日礼物,于是自己才会挖空心思想要给祁哥哥一份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未来还长,自己努力拼搏,将来也会有实力送祁哥哥车子房子吧?   心念电转,他攀上祁琰筠的脖子,轻轻碰一下柔凉的薄唇,然后松开,微微一笑。   “那以后我们就要从早见到晚了。”   闻言,祁琰筠高兴地将人拦腰抱起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两人笑着闹着,最后在肖冶略带娇羞的催促下,他才将人放下来。   “晚安。”祁琰筠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揽着他纤细的腰,深情一吻。   “晚安。”肖冶仰头,双手缠住对方脖子,阖眸轻嗅。   两人不舍地分开,在各自的房间异床同梦。   第二天,在肖冶给祁婧上课的时候,祁琰筠已经安排人将他的物品全部搬到碧海蓝湾公馆。   既然答应了就要趁热打铁,以防肖冶回过味来反悔。   为了白加黑的安全,他还让人给露台和飘窗装上细密且透明的防护网,从远看装若无物,离近了才能看见特质材料上的反光。   因为当晚有聚会,肖冶上完课后没回家,直接前往约定好的庄园。   为了表达对队员们的感激,晁呈着实不少下少功夫,又是挑选饭店,又是寻找适合20人玩乐的地方,最后找来找去,选在了盛轩家开的庄园,里面既能吃饭,又能休闲娱乐,私密性也足。   一行人在巨大的包厢内吃饭,席间推杯换盏欢闹之极。   自从比赛结束,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全员聚在一起,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因此点了不少酒。   大家吃着饭,喝着酒,聊着天,喜乐融融。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玩飞镖,晁呈第一时间看向肖冶,眼神有些发虚。   他其实一直都记得他曾经用飞镖划伤了肖冶的脸,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在顾竹年口中肖冶就是个攀龙附凤一心想要钓富二代的拜金男,这种人伤了脸才能给他教训。   即使后来祁爵因为这件事狠狠朝他发了一通脾气,让他这辈子都不愿意再回想起那段记忆,他依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还因此将矛头对准肖冶。   一定是这个人在搞鬼,不然祁少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但是后来在参加机器人比赛时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他逐渐明白肖冶真正的为人,也识破了顾竹年曾经做的那些伪装和说的那些谎话。   尤其是顾竹年最后竟然装都不装了,开始利用把柄要挟他做伤害肖冶的事。   自那之后,他一直对肖冶怀有一种既欣赏又歉疚的感情,尤其是提到“飞镖”二字,歉疚之情直线飙升,他很担心肖冶会对这两个字应激。   令他没想到的是,肖冶竟然毫无芥蒂地支持这个提议。   晁呈当即就坐不住了,走到肖冶旁边:“那个…当时,对不起啊…我可能也是…”   肖冶抬手打住他:“你不用多说,我原谅你,脸上的伤能愈合吗?”   直到今天,晁呈脸上的那道疤依然赫赫在目,虽然不大,但是因为位置正处在脸颊上,所以异常明显。   晁呈捏紧拳头:“愈合不了,要么做植皮手术,要么就只能顶着这个丑陋的疤。”   “是我连累了你…”   “不,这件事跟你无关,是我咎由自取,但是罪魁祸首是顾竹年,我只庆幸这疤没在你脸上。”   “尽快做植皮手术吧。”   “嗯,走吧,一起去玩。”   一行人在一起笑着闹着的时候,有一人气势汹汹地推门走进包厢,身后还跟着一个着急忙慌的人。   玩闹的众人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那俩人却站在门口紧紧盯着人群中心的人。   顾竹年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大自己的双眼:“你没受伤?!”   他的惊呼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齐齐向声音来源看去,然后就看见目眦欲裂的祁爵和满脸诧异的顾竹年。   “你没受伤?!”   顾竹年再次发问,气愤地看向晁呈:“他没受伤?!”   晁呈本来就对他有一肚子气,之前害怕完全是因为顾竹年手里有他的把柄,现在有祁董帮他解决,他哪里还会怕?   这人凭什么对自己颐指气使的,还拿他当狗呢?!   他一手指过去,厉声呵斥:“顾竹年,你可真恶毒,螺丝钉上抹毒药的事你都办的出来!”   “我问你他怎么没受伤!”   “怎么没受伤?被我挡住了,你看看我的脸,”晁呈走到顾竹年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看看我的脸!都是拜你所赐!”   “我让你弄他,谁让你挡住的?你挡住你就活该受伤!”   愤怒总是使人失去理智,即使是演技再高的演员,遇到紧急事件后也无法做到完全隐藏自己的情绪,更何况最近这段日子频频受挫的顾竹年,他早已近乎癫狂,说话也口无遮拦起来。   话说出口之后他都没有意识到旁边的祁爵正看着他,拳头咯咯作响。   “你说你让晁呈弄伤小野?”   浓眉竖起危险的形状,双眼中投射出令人胆寒的光,一步一步把顾竹年逼到墙角。   “说啊!这就是你答应我的不为难小野?!”   见此情形,包厢里所有人都不再出声,全神贯注地看戏,有些胆子大的还直接拿出手机录像。   顾竹年被祁爵堵在墙角,瑟缩着身体,却倔强地仰起脸:“这不算为难他吧,我只是想让他受个伤而已,他是什么绝世之宝吗,受个伤都不行?”   “受伤?我他妈先让你受伤!”话音未落,一记重拳就砸向顾竹年面门!   “咚!”地一声重响,不仅有拳头垂在鼻梁骨上的声音,还有后脑勺磕在墙上的声音!   忽如其来的攻击令顾竹年诧异,前后夹击的疼痛又令他直接哭出来。   从小到大他哪里受过这种殴打?更何况还是在众人面前?!   这种屈辱让他如何承受的了?!   都是肖冶,都怪肖冶这个学人精!   忽然间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祁爵,直冲冲地展开巴掌就袭向肖冶!   队员们纷纷挡在前面,气得他直接出口辱骂,话语脏得连一直以来习惯骂人的祁爵都听不下去,冲上前来攥住他扬起的手。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犯贱的是你,上赶着要嫁给我的也是你,我他妈稍微在你跟前晃悠晃悠你就迫不及待地打开双腿迎接我,你他妈有什么资格骂小野?!”   “祁爵!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不然你以为呢?哪次不是主动的,啊?”   祁爵厌恶地把他往旁边一推,朝着人群瞪一眼,奇怪的是这次却没人再畏惧他,反而坚定地挡在肖冶身前。   “你们他妈的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挡老子的路?”   队员们却没人搭理他,继续站在前面。   “祁少,肖冶不喜欢你,放弃吧。”   “你他妈懂什么?你的账我后面再慢慢找你算!”   这个时候,被推在一边的顾竹年仿佛想起来什么,又跑到祁爵旁边:“祁爵,我有办法让晁呈这只狗听你的,只要你跟我结婚。”   祁爵一脸不耐烦地再次甩开他:“你他妈还没放弃!草!我他妈真服了!你换个人喜欢行吗?!”   之后还厌恶地拍拍被碰过的地方,仿佛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顾竹年踉跄着身子撞在牌桌上,手刚好碰到飞镖。   眼底阴暗的光一闪而过,他悄悄攥紧飞镖,然后猛地冲向人群,靠着纤瘦的身体钻进去,举起飞镖就往肖冶脸上扎!   所有人都对这一场面始料未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时候,一群黑衣男人忽然涌入包厢,齐齐冲向肖冶。   与此同时,另一队更为严肃的黑衣男人紧随其后,人数比第一批多出好几倍,瞬间将第一批黑衣人团团围住。   就在众人诧异不已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顾竹年得了空挡成功窜到肖冶跟前!   千钧一发间,肖冶眼疾手快地攥住顾竹年手腕,一条腿屈膝猛地顶向顾竹年肚子,一连用膝盖顶好几下,疼得顾竹年吱哇乱叫,边叫边骂,污言秽语尽出。   肖冶却并因此失去理智,反而愈发使劲地攻击他的肚子,直到他痛地松开飞镖后又一脚将他踹出去。   队员们略带吃惊又过瘾地看着这一幕,相熟的几位队员直接竖起大拇指。   顾竹年跌倒在地的瞬间,几位保镖架着他的胳膊牢牢锁住他,让他再动不得分毫。   与此同时,包厢里传来一阵掌声。   肖冶喘着气,顺着声音转头,然后高兴地扑过去:“祁哥哥!” 第51章   祁琰筠笑着抱住肖冶:“我没来晚吧?”   “没有, 我用你教我的方法轻松制住了他!”   看见祁琰筠,晁呈马上有些忐忑:“祁董,我…我没告诉他。”   “我知道。”   顾竹年这时候好像发疯了一样, 不断用各种不堪的话咒骂肖冶,所有人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看着祁琰筠明显不悦地神色,保镖急忙用胶布封住顾竹年的嘴。   而被控制住的祁爵则是呆愣在原地。   自从看见肖冶扑向祁琰筠的那幕起,他嘴里一直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从前一被自己触碰就犯恶心的小野怎么会主动拥抱别人!?   那个人还是他小叔!   虽然曾经见过两人牵手的样子,但那也可能是被小叔胁迫的。   可是,可是刚刚,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 小野是笑着扑向小叔的…   笑着…扑向…小叔…   这他妈怎么可能?!   小野怎么会主动拥抱别人!?   怎么可能?!   这还是他记忆中的小野吗?   亏他在漫城监狱的时候一直惦记着他,他就这么投进别人的怀抱?!   脸呢?!   愤怒、委屈和不甘瞬间将祁爵淹没,他痛苦地嘶吼:“肖冶!我他妈对你那么好你连手都不让我碰一下, 现在却上赶着抱我小叔?!你他妈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众目睽睽之下, 肖冶做出一个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举动。   他踮起脚轻轻吻一下祁琰筠的侧脸, 然后冷漠地看向祁爵:“我没骗你, 你确实让我觉得恶心至极。”   看见这一幕的队员们内心非常激动, 却因为当事人在场而不好意思也不敢轻呼出声, 只能紧紧地抿着嘴唇,暗自在心里疯狂大叫。   祁琰筠则是吃惊又甜蜜,笑着把人搂在怀里, 连看向祁爵和顾竹年的目光都有些和善起来。   顾竹年心里的怒气和嫉妒把他折磨得愈加疯狂, 无数诅咒和谩骂蓬勃而出,却因为嘴巴被胶带封住而说不出来。   他想撕烂肖冶的脸,拔掉他的头发, 戳瞎他的双眼,像对待猫那样慢慢把肖冶折磨死!   可是这群不知好歹的保镖捏得他胳膊生疼, 任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他妈的肖冶!   你别得意的太早!   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另一边的祁爵却仿佛被人施了哑咒,漠然地低头不语。   所有人纳闷的时候,却看见地板上渐渐出现一片洇湿的痕迹,视线往上,泪水从祁爵眼眶中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地流。   然后,无声哭泣变成嚎啕大哭,嘶哑的声音折磨着每个人的耳膜。   这次不用祁琰筠皱眉,保镖直接缠住祁爵的嘴。   第一步批进来的保镖集体被控制住,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这一切。   祁琰筠抬抬手,保镖们押着人鱼贯而出。   紧接着,庄园老板压着自己的儿子进来。   “祁董,不好意思,犬子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祁琰筠淡淡瞥一眼低头鞠躬的两人:“你们不应该向我道歉…”   没等他说完,盛轩马上向肖冶低头:“对不起,以前是我不懂事!”   “那现在呢?祁爵是怎么知道小冶在这里的?”   闻言,晁呈先怒了:“盛轩!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他掐着我脖子问我,我不得不…”盛轩找着借口,然后在祁琰筠逼视的目光下放弃,“我…我错了!”   肖冶拍拍祁琰筠的手:“祁哥哥,算了。”   庄园老板马上压着盛轩脑袋:“还不赶紧向人家道谢!”   “对…对不起,谢谢。”   肖冶摆摆手。   祁琰筠抬眼示意他们离开,然后面向队员们:“抱歉,打扰到你们的聚会了。”   “没事没事。”   “你们继续,小冶和我还有事,可以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二位慢走。”   在队员们歆羡的目光中,两人肩并肩地离开。   走在路上,祁琰筠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肖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祁哥哥…”   祁琰筠收住笑:“不好意思,你当众亲我,我怎么能不高兴?”   “一时冲动。”肖冶低头扣手。   祁琰筠握住他的手:“那以后多冲动冲动,我喜欢。”   “祁哥哥!”   “好好好,不逗你了。”   肖冶这才抬起头来:“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惊喜。”   “好,我安排一下。”   他向不远处的人招手,程一急忙跑过来:“祁董,什么吩咐?”   “后面的事交给你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您放心。”   程一离开后,肖冶兴冲冲地带祁琰筠走向自己的车:“我开车。”   “好。”祁琰筠笑着坐进副驾。   车子一路行驶,最终抵达的竟然是两人第一次去过的海滩。   肖冶提前和这里的管家打过招呼,因此他们到的时候并没有出现第一次夹道欢迎的场景。   祁琰筠转头笑着:“没想到竟然是这里。”   “这里应该算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吧。”   “约会”两个字令祁琰筠笑逐颜开:“算。”   “故地重游,有什么感觉?”   两人十指紧扣走在沙滩上,祁琰筠转头看向他,眉目温柔:“幸运又幸福。”   肖冶娇俏一笑:“我也是。”   12月的漫城已经到了需要穿外套的季节。   肖冶畏寒,已经开始穿穿夹棉的薄外套了。   害怕他冷,祁琰筠牵着他的手放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   肖冶笑笑:“不冷,很舒服。”   “那也这样牵着。”   天空中星光点点,海面上浪花阵阵,不时还有海鸟的啼鸣声。   沙滩上,肖冶提前找人做了一番布置。   木桩和细密的灯带组成的巨大“心”型灯幕中有一顶米色的帐篷,橘色调的灯光映照得帐篷发出温暖的光晕。   祁琰筠微微垂头:“这是你为我准备的?”   “进来看看。”   肖冶看一眼手机,马上就要到12月26日零时了,他急忙带祁琰筠走进帐篷。   里面的空间不大不小,有一张野餐桌和两把椅子,桌面上放着一个蛋糕、一瓶红酒、两支高脚杯还有一些餐点。   蛋糕是肖冶亲手做的。   他让祁琰筠坐下,然后打开包装盒,把蜡烛插在上面用打火机点燃。   之后,他把蛋糕摆在桌子正中央,又关掉照明灯。   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烛火在不时吹来的海风中摇曳,影影绰绰的。   烛光对面,肖冶的脸在强烈的明暗对比中显得更加精致。   “祁哥哥,生日快乐!”   他灿烂地笑着,起身走到祁琰筠身后,从背后抱住对方,然后在脸颊上轻轻一吻。   “祁哥哥,许愿吧。”   他没有换地方,仍然从身后抱着祁琰筠,双臂前伸握住对方的手做出许愿的姿势。   祁琰筠转脸亲他一口,然后才对着蜡烛许愿。   片刻后,他将蜡烛吹灭。   帐篷陷入黑暗,肖冶松开他准备打开照明灯,然而还没迈开脚步,他就被人拉进怀里,坐在一双结实有力的大腿上。   “!”   吃惊的瞬间,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抱着他,温润的嘴唇凑过来,轻轻贴着他的嘴唇。   一切发生的有些突然,直到祁琰筠的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旋即闭上眼睛接受对方浓烈的爱意。   “小冶…”   接吻的间隙,祁琰筠在他耳边呢喃,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又带着些魅惑的意味。   肖冶被他叫得心神荡漾,任由他的吻从嘴唇一路滑向耳际,最终停留在耳垂上。   一种奇异的感觉从体内升起,尾骨处仿佛被人通了电,酥酥麻麻得令他身子发软,整个人直接靠进温暖宽厚的怀里。   一阵极其舒适惬意又勾人的声音从他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   祁琰筠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再吮吸肖冶的耳垂,转而轻轻吻一下脸颊,然后把头搭在对方肩膀上,紧紧抱着不再有进一步的举动。   肖冶同样紧抱着他,两人就这样在黑暗的帐篷里紧密地拥抱着。   片刻后,肖冶摸摸红烫的脸颊,直到感觉脸上没那么热之后才起身打开照明灯。   忽然的明亮令他有些不敢看祁琰筠的眼睛。   也不知道祁哥哥听没听见自己发出的那个声音,希望没听见。   这样想的时候,脸颊又再度泛起红晕。   祁琰筠愉悦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我很开心。”   肖冶低下头掩饰自己的羞涩,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一个包装盒递给他:“希望祁哥哥看见这份礼物后会更开心。”   祁琰筠笑着接过:“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开心。”   打开蝴蝶结丝带,掀开盖子,层层的拉菲草上放着一个棉花娃娃,浅棕色头发,琥珀色瞳孔,身上的衣服是两人第一套情侣装的款式。   棉花娃娃是肖冶亲手做的,衣服是从网上定制的。   祁琰筠挑眉看过去:“这是把你送给我?”   肖冶脸蛋红红:“祁哥哥拍拍他,不同的部位会发出不同的声音噢。”   话还没说完,祁琰筠就迫不及待地轻轻拍了拍娃娃的头。   然后一道经过处理的声音从棉花娃娃胸腔里传出来:“早上好呀祁哥哥,今天又是有你的一天!”   声音听起来像是肖冶的,却又带着一股萌萌的娇俏之意,宛如撒娇。   祁琰筠先是瞳孔颤颤,然后笑着回答:“早上好小野,今天又是有你的一天。”   肖冶害羞地捂住脸:“祁哥哥还是一个人的时候再探索吧。”   他没想到再次听见自己发出这样的声音会这么难为情,明明录制合成的时候还好好的。   祁琰筠笑着把棉花娃娃收起来,然后揽腰抱住他:“谢谢,你的礼物我超级喜欢。”   肖冶抱着他的脖子,说出似曾相识的话:“可否有幸品尝到寿星切的蛋糕?” 第52章   他们在沙滩庆生的时候, 程一带着保镖将祁爵和顾竹年送回各自家。   第一站是顾竹年家。   顾常锋看见自己的儿子嘴被胶带粘住,胳膊被人押着进来,登时愤怒:“你们谁?怎么敢这么对我儿子?!信不信我报警告你们绑架!?”   他话音刚落, 程一从保镖们身后缓缓走出,进门的第一时间就向顾常锋鞠躬。   “顾董,不好意思,顾二公子在祁董那里犯了些错误,祁董一时没忍住替您出手教训了一下,具体因为什么事我想您应该清楚,听说贵公司药品部一连有三位人才离职…”   不等顾常锋反应, 她再次鞠躬:“祁董让我提醒您,真相远远比您所知道的要严重。”   “您留步。”   说完,她带保镖离开顾家, 前往祁家老宅。   祁家老宅内早就是水深火热的状态。   自从听说祁爵从漫城回来的消息后, 祁晟霆一直在联系祁爵, 然而无论他打多少电话, 等待他的永远都是对方无法接通。   祁晟霆心急如焚, 不得不派人出去找, 结果一直等到现在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祁爵算是他的命根子,从小就宝贝的不行,如今却杳无音讯, 他这个当爷爷的自然是坐立不安, 连带着脾气也变差,不是打翻佣人端过来的茶水,就是掀翻桌子, 有时候还将火气撒到保镖身上。   祁琰笙当着说客不停劝慰,却根本无济于事, 甚至还会遭到斥责。   “你个窝囊废,把好好的儿子都养废了。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估计他早就步了你的后尘,你还好意思劝我?!为了一个女人摔断腿的玩意儿!”   祁琰笙瞬间沉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片刻后,他仰起头,不甘地望着祁晟霆:“我如今这样都是拜谁所赐?还不是您一手造成的!要不是您,阿珂怎么会离开?!您老自己头婚克死我妈,转眼就能跟俞家联姻,到现在竟然好意思对我呼三喝四的?”   “爸,您不觉得无论是丈夫还是父亲,您都特别失败吗?”   “你!你!你!”   祁晟霆勃然大怒,随手抓起一个东西就向祁琰笙砸去!   好在东西不重,还没到跟前就轻飘飘地落到地上。   “你凭什么这么跟我说话?!你妈的死我也很伤心。”   “伤心也没阻止您娶别人。”   祁晟霆愤怒地跺脚:“管家!管家!”   “来了来了,老爷,怎么了?”   “给我,给我把这个不孝子推出去!”   “不劳您费心,我自己会走!”   话音落,祁琰笙摁着轮椅遥控器就要离开。   这个时候,程一刚好带着保镖们进来,最前面是被人用胶布封着嘴的祁爵。   祁琰笙的手离开遥控器:“这是?”   “祁总。”   祁琰笙虽然不参与集团的经营,但到底是有股份的,因此集团员工都这么称呼他。   程一手伸向前方,保镖们将祁爵押送到人群中央。   “祁董。”   祁晟霆如今虽然没有实际权力,却顶着荣誉董事的头衔,集团员工仍旧如此称呼他。   听见这个称呼,祁晟霆方才怒发冲冠的样子消失不见,转而冷静下来。   “怎么回事,呈秘书?”   “祁董,是这样的,祁少从漫城回来后又惹事了,祁董找人摆平后让我交给您,他说该怎么教训您自己心里明白,您要是下不去手的话,他会亲自教训。”   祁晟霆被这段话听得一噎,一口气严严实实地堵在胸口。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指向程一:“你!他!”   程一不卑不亢:“祁董,我也是听令办事,先告辞了。”   另一边,肖冶和祁琰筠已经返回碧海蓝湾公馆。   一进门,白加黑就亲昵地蹭过来,肖冶既惊喜又纳闷:“祁哥哥?”   他一边抱起白加黑,一边换上拖鞋,然后就发现客厅里大变样,摆着许多他自己的东西。   转过身,祁琰筠将手中的礼盒放在柜子上,笑着朝他走来:“我有效率吧?”   肖冶难以置信:“都搬过来了?”   “对,都搬过来了,来,看看你的书房。”   他推着肖冶往书房走。   楼下两间书房挨着,祁琰筠把窗外景致最好的那间给了他。   书房里满书柜的藏书,从肖冶家搬来的书籍统统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巨大的书桌上放着两台电脑,看起来好像新的。   “祁哥哥?”   见瞒不过他,祁琰筠和盘托出:“你的小游戏取得成功,以后肯定要经常升级更新,好设备才能提升效率,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替你换了两台性能最强的,你要是介意的话,那…”   “好了,”肖冶走过去抱住他,“谢谢祁哥哥,谢谢。”   “你接受了?”   “这么好的心意我还不接受,那不是不识抬举吗?再说,今天是你生日,你高兴,怎么都好。”   祁琰筠抵着他额头,轻轻触碰鼻尖:“那你再来看看白加黑的卧室?”   “白加黑的卧室?”   “对。”   两人来到二楼的房间。   甫一进去,仿佛进入猫咪游乐园。   卧室里从上到下都包裹着便于猫咪攀爬的麻绳,还有秋千、人工树、各种猫爬架等等,衣帽间被当成猫咪库房,用来储存各种猫咪食品、物品。卫生间放着自动猫砂盆。   “天!”   肖冶不自觉地发出感叹:这简直是猫咪天堂吧?   他把白加黑放在猫咪跑轮上,本来就好动的奶牛猫立刻迈开步子跑动。   肖冶看得直笑,祁琰筠温和地站在他身旁。   看完房间,时间已经不早,他们又逗弄白加黑一会儿后就各自回房洗澡睡觉。   卧室里,祁琰筠开始探索肖冶送他的棉花娃娃,逐渐乐不可支。   不知道小冶从哪找来的那么多情话,听得他心里暖暖的。   握住左手:“祁哥哥,我们的心紧紧贴在一起”;   握住右手:“祁哥哥,我们是彼此的左膀右臂”;   拍拍肚子:“祁哥哥,我的心因为有你才真正跳动起来”;   拍拍后背:“祁哥哥,你曾说过你永远都是我最坚实的依靠,但其实我也想做你的依靠”。   他又拍了拍双脚,结果无事发生。   也许就这些吧。   祁琰筠脸上带着笑意,描绘着棉花娃娃大笑的嘴唇,却没想到里面竟然传来小冶的声音,不似之前的撒娇,全是认真诚恳的语调:   “祁哥哥,你是我即将沉溺于大海时忽然出现的浮木,因为你我才能重获新生,祁哥哥,我爱你…”   闻言,祁琰筠握着娃娃久久愣住。   他从来没想过“我爱你”这三个字竟然是小冶先说出来的,哪怕不是当面,那也证明小冶比他勇敢。   心里一时之间满是亏欠,自己怎么能让小冶先于他说出来?   太不称职了,作为小冶的恋人,他太不称职了。   想着想着,他将脸转向肖冶房间的位置。   不,不是恋人,是爱人,小冶爱他。   小冶爱自己…   小冶爱他!   巨大的喜悦仿佛延迟爆发,直到这时他才感受到澎湃的喜悦,久久无法入眠。   既然睡不着,索性做些事。   他打开台灯,给棉花娃娃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选了一张最好看最可爱的设置成头像。   等程一办完事准备汇报工作的时候,盯着那个头像还以为自己忙得眼花了,确认好几遍之后才敢打开对话框。   祁琰筠看完结果只回复了一个“嗯”字。   然后,在程一准备息屏收起手机的时候,手机震动一下。   她打开微信,点击那个棉花娃娃头像,看见祁琰筠问他:【这个娃娃怎么样?】   程一:“?”   反应一会儿之后,她马上回复:【特别好,可爱非常,一看就是您爱人送的】   【你很有眼光,确实是他送的,辛苦了,早点休息】   程一诧异地看着屏幕,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祁董从来不会问她工作之外的事,也不会给她发这么一长串文字,平时只要有工作安排,要么言简意赅,要么直接通话。   如今这一出似乎是在…秀?   另一头,顾家别墅内的争吵并不比祁家老宅少,甚至还多出许多哭声。   书房里,顾常锋和苏溪坐在沙发上,顾竹年在他们面前站着,旁边是顾梅寒。   顾兰泱因为年龄还小被他们关在书房外面,由佣人看着尽早入睡。   “爸妈,你们相信我,真的是肖冶打的我!”   “他怎么不打别人!现在是谁打你的问题吗?!”   顾常锋首先崩不住了,本来他就因为药剂的事情一直生着气,程一的话更是令他心有余悸。   祁董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那三个人泄露的?   但现在不是猜测这个的时候,祁董的话似是而非,还有那句“真相远远比您所知道的要严重”,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偷药背后还潜藏着更多秘密?   他还没想明白,思绪就被顾竹年的哭声打断:“爸,你怎么能…你怎么这么凶我?”   眼泪肆意涌出,不一会儿就打湿整张脸。   “年年,你别哭啊,要哭也先把隐形眼镜摘了,这样对眼睛不好的。”   顾梅寒心软,忙着安慰他。   可是顾竹年听见这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瞬间怒吼出声:“顾梅寒,你在暗示什么!?”   顾梅寒抿抿唇,拍拍他肩膀:“年年,你别多想,我是为你的眼睛考虑。”   “为我好?我看你是在提醒我,我跟你们不一样!”   顾竹年突然爆发,双手直戳戳地伸向顾梅寒的双眼:“不就是琥珀色的瞳孔吗,你们得意什么?!”   千钧一发之际,顾梅寒后撤一步躲开他,顾常锋和苏溪赶过去拉开两人。   “我看你是疯了!”   顾常锋一巴掌扇过去,“啪!”地一声,顾竹年的脸歪向一侧,两片亮晶晶的东西落到地面。   他嗤笑一声用手背蹭蹭鼻子,转脸看向顾常锋,黑如深潭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   “什么?” 第53章 ·正文完   从记事起顾竹年就发现自己与大哥和妹妹不一样, 兄妹三人,独他自己是黑色头发、黑色眼睛。   虽然很多人说这是因为他随爸爸,但是仔细观察一下就能发现, 即使都是黑头发黑眼睛,他跟爸爸的也有点区别。   上小学的时候,同学们私底下总会议论这件事。   那时顾家还没发迹,学生年龄虽小,却也会根据自己的家庭情况分出三六九等,很多人言谈间都会嘲笑他是捡来的孩子。   顾竹年为此哭过好多回,后来还是因为祁爵的帮助, 才断绝了这些流言蜚语。   祁爵是唯一一个不会对他的样貌品头论足的人。   从那时候起,他就把祁爵当做自己的救星。   虽然学校的事情顺利解决,可是质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   即使爸爸妈妈和哥哥妹妹再宠他, 他也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局外人。   到后来再长大一些, 他学了艺术, 学了人体结构和轮廓, 更加认识到自己和家人的轮廓是不一样的。   这个发现让他惶恐不已, 生怕哪天家人会抛弃他。   于是他开始染发, 开始戴琥珀色的美瞳,有时候甚至疯魔到睡觉都不肯摘。   这种事他无法告诉别人,也不能和祁爵说, 只能闷在心里。   于是越憋闷, 越难受,以至于他一定要找出些缓解的法子才行。   渐渐地,他看着家里养尊处优的猫气愤不已。   不过是一只猫, 就因为被不同的人家养而获得不同的生活。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他心里升起,仿佛是对自己不满, 又仿佛是单纯的发泄。   他开始虐猫。   那种掌控对方生命的感觉令他无比快乐,使他短暂地抛却烦恼,获得满足。   家里的猫接二连三受伤失踪后便再也不养猫了。   顾竹年又开始通过非法网站观看虐猫的视频,虽然不能亲自上手,但是他可以通过打赏让主播按照自己的要求做。   这又带给他另一种快乐。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仅仅观看虐猫的视频已经无法满足他了。   他又开始接触赌博。   那种一局定生死的感觉再次令他肾上腺素飙升,直接沉迷在这种纸醉金迷中。   但人总是想要更多。   到后来,他开始接触各种彩色药片。   他很聪明,也很克制,精准地控制服用剂量和频率。   他知道这样做违法,所以为了不让警察抓到,每一次他都让人把药放在人流量大的超市储物柜里,然后再找别的人把药拿出来,最后倒过好几次手才能到他这里。   多亏他为了方便行事买的那些手机号码。   这群蠢货估计还不知道他们身上背着多少罪。   他就这样在清醒和沉迷中度过一段日子,直到祁爵说他看上了一个人。   这没什么,祁爵看上的人多了,总是用完就踹。   可是当他进入锦城大学,看见肖冶,看见祁爵望着肖冶的眼神,他的心忽然空了。   肖冶的轮廓里有顾家人的影子,祁爵的眼神里有爱慕的样子。   他处心积虑地和肖冶成为朋友,借此收集对方的毛发,然后送去鉴定。   结果如他所料。   他在无尽的疯狂中沉溺于药片带来的快乐,清醒后又继续沉沦。   如此循环往复之下,理智逐渐被疯狂取代。   既然是孤儿,那就不应该和自己抢,人不行,家也不行!   疯狂的行径接二连三地展开,看着肖冶遭受的一切,顾竹年心里那种满足感再次升起。   他,要一直折磨肖冶!   可是结果却永远与他预想的方向背道而驰。   他的哥哥、母亲、爸爸、妹妹都开始背着他悄悄去见肖冶。   甚至就连祁爵都一直对肖冶念念不忘。   还有那个祁琰筠,一个曾当众说过自己不结婚的人怎么会看上肖冶?!   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在和他作对?   晁呈这条曾经对他最忠心耿耿的狗都开始背着他对肖冶好。   呵呵,既然所有人都向着他,那就让他消失吧……   顾竹年开始谋划如何约肖冶见面,地点最好选择海边或者马路边,然后他轻轻一推……   世界将会恢复曾经的美好。   他准备实施一切的时候,苏溪和顾常锋找到肖冶。   自从知道肖冶的真实身份,夫妻俩对他总是怀有一种愧疚之情。   他们想把实情说出来,又怕肖冶会难以接受,因此一直在犹豫。   但最终,对亲生骨肉的怀念战胜了理智的思考。   听他们讲述完,肖冶沉默很久。   其实不是没有预感,从第一次在生日会见面的时候,他就产生过隐隐的熟悉之感。   但是当惯了孤儿的他只当这是一种对亲情的渴望,在萌芽之初就将这种感觉压制下去。   直到后来苏溪再次来找他,吃饭的时候问的那些问题,以及几天后张姨跟他说丢了一只杯子……   那种猜测再次浮上心头。   他握着水杯,如苏溪一般通过热茶捂手。   顾常锋观察到这点,试探着说:“你看你和…你阿姨的习惯一样,是不是常年手脚冰凉?”   肖冶沉吟片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叔叔阿姨,我现在过得很好。”   听见这话后,苏溪的眼泪瞬间涌出:“孩子,你是不是嫌我们来晚了?”   “不是,阿姨,我是想让你们放心,我现在过得很好,开了公司,也赚了钱,你们不用对我有任何愧疚,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我没有怪罪过你们,从来没有…”   他眼底是温柔而坚定的力量,和苏溪如出一辙。   顾常锋叹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是我们唐突了。”   “那以后?”苏溪哽咽着看向对面。   肖冶温和一笑:“以后我会经常看望你们的。”   “好,好…”   “谢谢,谢谢…”   夫妻俩欣慰地赶回家,想要再规劝规劝顾竹年,一群警察不期而至。   “这是警官证、搜查令和逮捕令,请你们一同跟我们去警局接受调查。”   在惊诧的目光中,顾家一家五口包括管家和佣人们全被带去警局。   除了顾竹年,所有人在问讯中才逐渐了解到一切。   原来他们眼中天真无暇的孩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残忍的瘾君子?!   在一切证据面前,顾竹年交代了全部真相。   但是因为他交代的那一切只属于违法,不涉及犯罪,在司法机关认定之后仅仅将他关进拘留所。   他笑得正得意的时候,晁呈聘请了专业的律师团队控告他故意伤害。   在好几轮审判中,顾竹年的罪名由违法变成犯罪,需要在监狱服刑三年。   终审那天顾家人都到了。   他们平静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儿子、弟弟、兄长因罪恶多端被判入狱。   顾竹年在等候宣判的间隙回过头看向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心灰意冷的表情,似乎对他失望至极。   还不都是他们害得!   要不是他们,自己怎么会因为难受碰那些东西?!又怎么会因为惧怕而不断找肖冶麻烦?!   他怒吼,尖叫,被法警牢牢摁住。   所有人中,只有苏溪红着眼圈看他一眼,然后就别开了脸。   顾竹年心底的光彻底灭了……   同样是终审这天,祁爵被祁晟霆强制送去国外,勒令随从严加看管他,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回国。   飞机呼啸着升向天际,祁爵看着空中厚重而柔软的云层,落下两滴眼泪。   如果可以,他多希望时间可以重来,回到他第一次见肖冶的时候,他一定会好好珍惜,不会再做出那么多混账事。   不,不能回到那时候,要回到小学所有人嘲讽顾竹年的时候,他会冷冷地看着,什么也不做,从根源上斩断这份孽缘。   云层之下,全世界著名的观光旅游胜地瓦伦缇诺岛此时正是晚上。   群星隐曜的背景中,数万架无人机在空中盘旋,组成了巨大的、闪烁火光的字:   Will you marry me,my love?   字体缓缓舞动,仿佛萤火虫在天际起舞,绚烂而漂亮,灵动而有趣。   灯火通明的别墅楼顶上,乐队正在演奏浪漫的曲调。   何璨周瀚辰夫夫、贺参贺商两兄弟、高杉、吴骁、晁呈等队员们、郑教授、张姨、祁婧、祁琰筝、俞芝晚还有无数曾经对肖冶施以善意的人围在一起,激动万分地看着人群中的两位主人公。   地面上摆满各种颜色的玫瑰花束,组成漂亮的心形。   祁琰筠身着礼服,单膝跪地,手上托着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那是他在拍卖会上花费数亿得来的全世界最珍贵的海蓝色钻戒,特意找设计师重新打造戒托,改成了适合肖冶的尺寸。   他仰头看着面前有些怔愣又面带欣喜的青年,笑着说:“你还年轻,婚事不着急,但是以后我想以未婚妻的身份介绍你,不知道是否可以?”   周瀚辰推推眼镜:“你这话说得似是而非啊。”   何璨也跟着附和:“就是,你把话说明白,别让人猜。”   祁琰筠依旧看着肖冶,目光缱绻而情深:“小冶,嫁给我好吗?”   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似乎都从肖冶耳边散去,只剩下这句话萦绕在耳际。   心脏砰砰地跳动,眼泪不知怎么就夺眶而出。   他朝祁琰筠伸出左手:“好。”   欢呼声中,祁琰筠笑着给他戴上戒指,然后站起身擦去他脸上的泪痕,深情地亲吻他的额头。   围观的亲朋好友中,何璨双手做喇叭状:“Kiss him!Kiss him!”   人群也开始起哄。   祁琰筠望向他们的目光少有的柔和,在众人的簇拥中,笑着问肖冶:“可以吗?”   有些话不用多问,只要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在肖冶羞红的脸颊中,他揽着他的腰,深情地吻向薄软的嘴唇。   欢呼声更大了,音乐也变得更加热情浪漫。   星光和灯火,乐曲与花朵,好友伴亲朋……一切的一切都见证着两人的幸福。   心酸早已成为过去,苦难终将迎来快乐。   未来正在用明媚的笑脸欢迎着他们。   “祁哥哥,谢谢你,我爱你。”肖冶悄声在对方耳际告白。   两人松开怀抱,双手相握,祁琰筠眉眼含笑:“是我该谢谢你,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爱上我,小冶,我爱你,这份爱始于初见,没有终期…”   闻言,琥珀色的眸子中光点闪烁,祁琰筠拭去他的眼角的泪珠,笑着说:“以后你是不是可以…”   他凑近对方耳边悄悄说:“叫我老公了?”   肖冶噗嗤一笑,娇俏地锤他一下,眼中似是嗔怪,又像撒娇:“祁哥哥…”   音乐进行到高潮阶段,所有人跟着节奏翩然起舞。   肖冶靠着祁琰筠肩膀,在欢快的音乐中忽然唤了一声:“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