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使我富贵荣华   作者:茶茶花开   文案:   沈佑穿越了。   穿成一个农夫的遗腹子。   家里一个寡妇娘,风韵犹存,泼辣能干。   上头三个姐姐,全是扶弟魔。   大姐,嫁了个家暴男。   二姐,嫁了个妈宝男。   三姐,被凤凰男退了亲。   上辈子过劳死的沈佑本来想好好享受生活,过上退休生活。没办法,生活所迫,为了家里爱他的四个女人,他只能奋发图强,走上了科举路,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国之重臣。   且看现代学霸穿越古代,制霸科举的舒爽人生。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科举 朝堂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佑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学霸的科举人生   立意:努力拼搏,青云直上 第1章   “小佑,到了。”   沈佑眼睛一眨,感觉整个人不再是轻飘飘的,落到实处的感觉。他终于从混沌的意识里冲了出来,掌控了这具身体的控制。这两三日,他只是如提线木偶一般,被人牵拉着,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应对。   “小佑?”   见沈佑没有反应,说话的人又喊了一声。   沈佑抬眸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妇人身上荆钗布裙,面上有些憔悴,此刻带着疑惑看着沈佑。   沈佑初初来到这个身体的时候,就是因为脑袋里面太过庞大的记忆,才会混混沌沌的。如今,理清了记忆,人就清醒了。   自然知晓这妇人是这个身体的娘亲秦氏了。   他就接口道:“我们这就下去吧。”   沈佑当先下了骡车,转身要扶秦氏,却见秦氏自己也已经紧跟着下了马车。   秦氏给了车钱,那骡车就走了。   母子二人此次是来嫁到镇子上的大姐家来的,下个月就是县试的日子,家里却是没有多余的钱,母子二人这是来借钱的。   骡车停的地方是一个巷子口,沈家大女儿沈碧的夫家就是住在这条巷子。   这条巷子叫建业巷,巷子里面的房屋错落有致,都是齐整的青砖大瓦房,能够住在这里的人,家境都是不差的。   沈碧的夫家孙家在镇子上有一个卖糕点的铺面营生,不算很富,但日子却是很滋润的。   沈碧是七年前嫁给孙家的大儿子孙绍的。按说沈家这样的乡下人家,加之沈家男人十五年前进山打猎的时候被猛虎咬死了,全是靠秦氏一人以及秦氏娘家接济一些,才撑起来的,日子那是过得极苦的。这样人家的姑娘,一般人家都不太愿意。更别说镇子上的孙家了,但谁让沈碧长得好看呢。当年和秦氏去镇子上交绣活,被孙绍一眼相中,非沈碧不娶。孙家起先自然是不肯的,娶个这样人家的姑娘,不说助力了,那肯定还得被拖累的。但奈不住孙绍就是要娶,僵持了半年,孙家也就点头了。   孙家糕点铺子如今是孙家的当家男人孙老头管着的,家里则是孙老太当家。孙家有两子一女,大儿子孙绍娶了沈碧,小儿子孙阳去年娶了孙老太的娘家侄女,女儿孙小月十四岁到了说亲年龄,孙家最近都在张罗着给她说亲。   沈佑心里一边理着关于孙家的情况,脚步却是未停,跟着秦氏走,不一会就到了一户门前,正是孙家。   秦氏上前敲了门,略等了一会,就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是一个大腹便便的年轻孕妇,这是孙家的二儿媳李氏了。   李氏看到是秦氏和沈佑,伸手摸了摸肚子,笑着将两人让了进来。   “秦伯母和沈兄弟来了呀,快进来,大嫂今日肯定很想你们。”   这话说得奇怪。   沈佑倒是多看了李氏一眼,就见对方眼中的笑意带着几分恶意。   两人跟着李氏往堂屋的方向去,只是还没到,就先被一声熟悉的惨叫声给止住了脚步。   熟悉是因为声音熟悉,这是沈碧的声音。   “啊!”   “贱人!还敢躲!”   “大郎你注意一些,别给打死了,为娶这个女人,可是花了十两银子呢。”   “娘,我省的。”   “夫君,饶了我吧。”   “饶了你?老子今天偏要打你,不给你多吃几个拳头,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听话。”   “啊!”   沈佑和秦氏均是面色大变,两人一点犹豫都没,顺着声音的方向就跑过去了。   李氏见了,假惺惺的在后面喊着:“哎呀,那里是后院,可不好乱去的……”   沈佑和秦氏两人很快就到了后院一间房门外,房间的门半开着,孙老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偶尔还要掺和两句。   而房间里,膀大腰圆的孙绍,正满面凶狠的,将拳头不停的砸向一个身穿姜黄色衣裳的少妇。那少妇吓的疼的到处躲着,不时发出呜咽之声,间或抬眸跟那施暴者求情。但却是换不来半点怜惜,反而是更加凶残的,雨点般的拳头。   “阿碧!”   秦氏一声惊叫,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这一声惊叫,就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画面像是被定格了一样。   孙老太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孙绍打人的动作也停了,挥出去的拳头停在半空中,沈碧躲避的身子也是一僵,停在了那里。   而秦氏惊叫一声后,人已经冲了进去,伸手将沈碧紧紧的抱入怀中。   因为秦氏的这个动作,众人均是反应了过来。   孙老太顿时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可吓死老娘了,突然出声,跟个鬼一样。”   里头孙绍也是不悦的抖了抖拳头,收回手,面上神色不是很好看,颇有些没打过瘾的样子。听到脚步声,转头去看,就看到沈佑大步走了进来,顿时眼睛眯了一下,然后就笑道:“小舅子,这是来……借钱的吧?”   不怪孙绍这样说,自沈碧嫁入孙家,沈佑总共来过孙家七次,每次都是借钱读书。   在沈碧刚嫁入孙家的时候,孙绍还很爱重对方,对沈佑倒是客客气气的。但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沈碧一无所出,沈佑也没任何功名,还回回来借钱,早就磨光了孙绍和孙家的耐性,因此看到沈佑这个读书人,孙家人不仅不重视,反而嫌弃得很。   孙绍见沈佑面无表情,不发一言,就转头对着沈碧呵斥道:“臭娘们,没看到家里来客人了,还赖在地上干什么?还不赶紧的麻利的给老子起来去泡茶?”   沈碧身子顿时抖了一下,然后悄悄用袖子擦了脸上的泪,低着脑袋起身。   秦氏一把拉住沈碧,“阿碧!”   秦氏在村子里最是泼辣的一个人,虽然是寡妇,但因为脾气够泼辣,行事也豁得开,也是没人敢欺负的。如今看着女儿受这样的欺负,顿时难受不已。   沈碧没回头,低低道:“娘,我没事,弟弟下个月还要参加考试。”   语调却是沙哑的。   她伸手拨开秦氏的手,快步往门口而去。   却是在路过沈佑的时候,被拉住了。   “大姐。”   这一声,很沉。   沈碧驻足。   “跟我回去。”   这话,沈碧梦中听过很多次。梦中,沈佑科举顺利,有了功名,是个秀才,来救她于苦海,带他回家,孙家的人点头哈腰,半点不敢拦。   但如今的现实却是,沈佑还什么功名都没有,下个月参加县试的银钱还没凑齐,孙家在这红豆镇上也是不好相与的人家。   虽然被打很疼,但是为了弟弟,她能忍。   等过几日孙绍心情好了,她就求他资助弟弟一些银子。   沈碧咬了咬唇,迈开脚继续走。   孙绍看到这,顿时笑得张狂,“叫她跟你回家?沈碧她哪里舍得?孙家这样好的日子,她沈碧哪里舍得?沈碧就像是一条癞皮狗,怎么打都还是要赖在我们孙家呢。”   沈碧的脚却是再也迈不动了,她整个人都轻轻颤抖起来。疼她可以忍,但是这样的侮辱,她几乎咬碎了牙齿才忍着没有大哭出声。   “你说什么?”   沈佑转头,脸色很沉,眼神很冷。   只是,孙绍却是半点不怵。   他沈佑算个什么东西?连续考了三年,连个童生都没中。连书院的夫子都劝他不要浪费银钱了,偏沈佑不死心,还是到处借钱要参加考试。整一个废物,还是个麻烦精。   不过,谁让人家好命,有个好娘,三个好姐姐呢。   “我说你姐姐就像……啊!”   那个字还没说出来,迎面就是一个拳头揍过来。   突如其来的,意料之外的一个拳头,将孙绍给打蒙了。   剧烈的疼痛从嘴角蔓延,有腥甜的味道在嘴里肆虐。   “你他妈的……啊!”   还没骂完,又是一脚踹过来。   然后,又是好几脚。   “啊!沈佑你干什么?打人了!快来人!二郎快来啊,你哥要被打死了。”   “小佑!”   “小佑,你别打了。”   场面一时颇为混乱。   但沈佑却觉得打得很过瘾,这该死的畜生,真想直接给打死了。   不过看着冲自己过来的秦氏和沈碧,沈佑怕伤到她们两,就停了手。   而孙绍已经被沈佑打得起不来身了。   这个时候,孙绍的弟弟孙阳也赶了过来。还有大着肚子的李氏,也跟着过来看热闹了,实在是这边的动静不小。   孙老太一看到孙阳来了,顿时咋呼起来,“二郎,快来帮忙,那沈家小儿要打死你哥哥呀。”   孙绍生得膀大腰圆的,孙阳却是瘦瘦弱弱的。   他过来一看,自家大哥正被沈佑一脚踩在胸口上,在地上都起不来了。真没看出来,这沈佑还是个狠角色,自己这身板,哪里能是对手。偷偷看了沈碧一眼,鼻青脸肿的,也是把人逼的狠了。   都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呢,整天打骂,这不人家弟弟看不下去了。   “娘,都是亲戚关系,不要搞僵了。看沈家兄弟火气这样大,还是让他回去消消火再说吧。”   孙老太不想就这么算了,但是看着心爱的小儿子不停的给她打眼色,而且怀孕的侄女也伸手轻轻掐了掐她,就忍不住拉长了脸,盯着沈碧骂了一句,“丧门星,快给我滚。”   【作者有话说】   走过路过的小仙女们收藏个吧~ 第2章   秦氏和沈佑带了沈碧回去,好在到家的时候是饭点,路上倒是正好没有碰到人。   沈佑家在桃溪村,靠着村尾那个茅草屋顶的土培房就是了。   进了院子,就看到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娘,小佑你们回来了。大姐怎么样?”   这是沈佑的三界,沈绿。   沈绿走到近前,就看到了跟在秦氏身后的沈碧,顿时惊喜不已,几步上前,抓着沈碧的手,“大姐,你回来了呀。”   只是才碰到沈碧的手,沈碧就像是被吓到的兔子一般,慌的一下收回了手,头埋得更低了。   沈绿也是被吓了一跳,大姐沈碧最是温柔婉约的一个人,平日里看到她,总是笑盈盈的拉着她说话的。今日这般,实在是古怪。   沈绿正要问呢,眸光却是不期然看到沈碧掩在发间的颊边,那里青紫一片。   沈绿不敢相信,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她猛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沈碧的头给抬了起来。   在看清沈碧的脸的时候,沈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再出口的声音都带着颤意,“大姐,这、这是谁弄的。”   只是看着,眼眶就忍不住又酸又涩。   只见,沈碧白净的面容上满是青紫瘀伤,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沈绿又伸手去拉沈碧的手,将袖子往上卷了一些,果然也是伤痕累累。   沈绿顿时眼泪就掉下来了,她拉着沈碧的手,嘴里哽咽的喊着,“大姐,大姐。”   “先进去吧。”   秦氏一手推一个,将两人给推了进去。   进了堂屋,桌上已经有沈绿做好的饭菜,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只是这会,谁也没有心情吃饭了。   到了这里,不只是沈绿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秦氏和沈佑也想知道沈碧在孙家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看着家人关切的眼神,沈碧终是哽咽的将这些年的委屈都说了出来。   沈碧模样生得好,孙绍一开始是真喜欢,才会将人给求娶回去的。而沈碧性子也好,温柔贤惠,嫁入孙家后孝顺公婆,伺候丈夫,打理家事,都做得很好。第一年,夫妻两个也是恩爱不已的。只是,随着时日长,沈碧一直没能怀上孩子,这就招了恨了。更别说李氏一进门就怀孕,这不让孙绍觉得自尊心受挫,稍有不顺就打沈碧出气了。若是沈碧有个得力的娘家,孙家也不敢这般过分。但可惜,沈碧家里就一个寡妇娘,一个没出息的废物弟弟。他们孙家自然是可劲的欺负沈碧了。而沈碧性子最是温顺善良,不想让家人担心,一直都是死死瞒着的。还有一个则是,孙家确实有点钱财,她想着借一些让弟弟读书考试用,所以即使经常被打得下不来床,还是安安分分的待在孙家伺候那一家子大大小小。   “大姐,那个孙家别回去了,都是一窝子的畜生。”   秦氏三个女儿,都继承了秦氏的美貌,性子却是各不相同。大女儿沈碧温柔贤惠,二女儿沈青娴静温雅,小女儿沈绿继承了秦氏的泼辣能干。   沈绿眼里最是揉不得沙子的,得知大姐被打,当即支持大姐,再不让回去那个豺狼窝。   “是啊大姐,别回去了,小佑养着你。”   沈佑也忙表态。   听到这话,沈碧顿时痛哭出声,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秦氏和沈绿将沈碧扶回房间,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痕,给揉了药酒,将人安抚着睡下。   而沈佑则是一个人踱步到了院子里,看着院子里那生着几颗青枣的枣树出神。   他沈佑在现代一直都是别人家的孩子,少年天才,接连跳级读书,十五岁就考上了京大,十八岁本科毕业,二十岁研究生毕业,二十三岁博士毕业。毕业后出国深造,三十岁回国,是京大的特约教授,专注于古代历史的研究,是行走的中国历史书。这次,他在撰写一个关于古代科举的书本的时候,连续一周没有好好休息,结果就过劳死了。   上辈子,他一直都在读书读书,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生活就挂掉了。这辈子,他不想要再读书了,他想好好的享受生活,过过普通人的日子。   而现在他穿越了,穿越的这个身体也叫沈佑。   他穿越的这个身体,也叫沈佑,是大田村沈家三房沈大力那支的。   沈家三房当家的沈大力是沈佑的爷爷。   沈大力先娶妻小水村的陈氏,生有一子一女。陈氏在生儿子的时候难产而去,留下才三岁的女儿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家里有两个小孩子,其中一个还在吃奶,家里头没个女人操持是肯定不行的,遂经人说合,娶了陈氏的表妹王氏,一个带着一岁女儿的寡妇。后来,王氏给沈大力生了一子一女。沈家人丁虽然不算兴旺,但有两子两女也算是不单薄了。   而随着两子两女以及王氏带来的孩子相继长大,都成家生子后,沈家就更加热闹了。   原配陈氏的长女沈芝嫁给了镇上的一个童生为妻,生有一子两女,那童生几年后又考中了秀才,陈芝如今成了秀才夫人,很是风光。即使是外嫁女,但在沈家以及沈大力面前还是很说得上话的。   原配陈氏的次子沈望娶了同村老童生的女儿姚氏,生有二子一女。长子沈余在镇子上做账房先生,娶妻邻近赤水村的邵氏,生有一子。次子沈琦在县里读书,如今已经是童生了,尚未娶妻。幺女沈秀已经定亲,定的是沈琦的同窗张楚,家里是镇子上开绸缎铺的。   王氏带来的女儿王莲花嫁到了外地,已经十几年没有来往了。王氏和沈大力生的长子沈石,娶的是小秦庄的秦氏,生有三女一子。次女沈槐花嫁了隔壁村的铁匠牛大壮,生了三个女儿,在牛家日子很不好过。   沈石十五年前上山打猎的时候被猛虎给咬死了,当时沈家人就以秦氏命不好将秦氏给休出了沈家。被休出来的秦氏随后发现怀有身孕,在娘家的帮助下,在村尾盖了一个茅草土培房。一个女人怀着孩子,还带着三个女儿,日子极为艰难。当时被赶出来的时候,除了几身衣裳,其它的是一个不肯让秦氏带走的。这些年,秦氏是既当男人又当女人的熬过来的。当然,还有秦家的接济。   后面沈佑长大了,看到大房的孩子有书读,他也闹着要读书。秦氏没办法,拒绝不了亡夫唯一的孩子,咬了咬牙去娘家借了钱让沈佑读书。只是读书花费大,很快银子却是不够了。这时候沈碧嫁入了孙家,三年后沈青也嫁入了镇子上包子铺的田家,聘礼全给沈佑读书了。   而沈佑之所以会穿来,是因为前面连续熬夜读书,伤了身子,直接就挂了。   沈佑自八岁开始读书,到如今已经有七年了,参加县市也有两三次了,但是从未得中。都说事不过三,三次参加县试都没过,定然是考不上的。但沈佑却是不肯放弃,这次也是发了狠要中,下了死劲读书,结果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说起来,这原身沈佑也不是个好东西。   他和沈琦一直互相看不对眼,小的时候沈琦去读书,他也闹着要去。大了,沈琦去考试,他也要去。沈琦第一次参加县市就考中了童生,沈佑却是年年都没中。沈琦青年才俊,有人资助其念书,自是不愁的。但沈佑却是不然,他第一次参加县试完,家里就没有银子继续给他读书了。   但这人却是发了狠,一定要超过沈琦的。所以,一年一年的靠着去舅家,两个姐夫家借钱,也考了三次 。而这次沈佑就读书院的院长可是发了话,这次再不中,以后也不用再去书院读书了。因此这是沈佑最后的机会了,这也是原身为什么会如此不分昼夜,拼命读书的缘故了。   那是原身,拼命想要考中县试,想要超过大房的沈琦。但换了现在的沈佑,他却是想过退休的生活,不想再读书了。   遂,等秦氏和沈绿安慰完沈碧出来后,沈佑就说了自己的想法。   “娘,我不想读书了。”   秦氏一怔,抬头看着沈佑,“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我确实不是读书的料,连考了三次都不中,不要再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银子了。”   “那你以后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秦氏听了,眼眶红了红,然后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好,不读了。”   “即使不读书,小佑一样会让娘过上好日子的。”   “娘相信,小佑长大了。”   沈佑说会让秦氏过上好日子,真不是随便说说的。   他心里已经想好了赚钱的法子,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这个家赚钱,然后改善伙食,盖新房子,给大姐做主。那孙家,不就是仗着有点钱吗,他们沈家会更有钱的。   他在现代的时候,偶尔闲暇时会看一些杂书,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他记得有一本书是讲美食的制作,如今倒是刚好拿出来。 第3章   这里是桃溪村,因为每家每户都种了不少桃树,从远处看去,可见山上一片桃林,桃林之下自然桃溪村最不缺的就是桃树了。   沈佑打算做桃花糕来卖,而桃溪村自是最不缺的就是桃花了。   沈碧休息了一晚上,加上秦氏和沈绿的开导,倒是想通了几分,虽然看着还是郁郁寡欢,但到底没有了刚回来的那种哀恸绝望。   这会,一家人正一起吃早饭。   早饭是沈绿做的,因为家里银钱吃紧,所以早饭是极简单的,地瓜野菜粥,加上一碟子咸菜。   但沈佑却是吃得津津有味,粥里带了地瓜的甜,野菜的鲜,咸菜也极有风味。   沈家里,沈绿的厨艺最好,一样的食材在沈绿手里做出来的味道就是最好的。就是腌个咸菜,味道也比别人家的好。和秦氏交好的妇人,每年都喜欢找秦氏让沈绿帮着腌制一些咸菜。   吃完早饭,沈佑就说了自己的想法,他打算做点桃花糕来卖。一   来因地制宜,桃花就是现成的。二来,这里是桃溪村,若是做得好了,以后也是利于乡里的一件事情。倒不是他多么伟大,而是有了村人的好感,以后行事就会更加便利。   “桃花糕?”   听了沈佑的话,秦氏,沈碧,沈绿都转过头来,满脸疑惑。   她们从来没听过这样的糕点。   孙家就是做糕点生意的,是镇子上最大的糕点铺了,里面卖的都是些家常的糕点,如绿豆糕,红豆糕,花生糖,芝麻糖,小肉饼,桂花糕等,是从来没有卖过桃花糕的。   “材料是桃花、羊奶、藕粉、白糖。”   本来该是牛奶的,只是牛奶却是难得,反而是羊奶隔壁村就有专门养羊的大户,羊奶去那里就很好买。   “小佑,你怎么知道桃花糕的?”   秦氏很是诧异,沈佑原先只是拼命读书,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什么时候懂了桃花糕的。   “书上看到的。”   得了这个回答,秦氏也就不多问了,书上写的,那定然是错不了的。既这般,家里几个女人就动了起来。真若是成了,那可是家里的好进项了。   平日里,家里就靠秦氏和沈绿接一些绣活,买一些蔬菜瓜果的赚钱,非常辛苦。   材料都是好得的,上午的时候,家里几人分工去备齐,下午就开始做起了桃花糕。   以前孙家生意好忙不过来的时候,沈碧也帮忙打下手做过糕点。不过也只是限于打下手了,具体设计配方比例的,孙家是绝对不会让沈碧插手的。那可是孙家赖以生存的宝贝,断然不会让沈碧这个外姓人知道的。   虽然不会做孙家的那些糕点,但是打下手沈碧却是在行的。   因此做桃花糕的时候,主要就是沈佑说,沈碧动手操作了。   先将羊奶去腥,加了杏仁,桂花。   沈佑打算要做就尽量做到最好,所以他还抽空用木板打了好看的模子。模子名为喜鹊登枝,是一只颜色鲜活,活灵活现的喜鹊跃上枝头。枝头上刚冒出新绿来,春意盎然。他还亲自上山找了各种有颜色的花草,不断调试,终于做出了色彩鲜明的喜鹊登枝来。   到了黄昏时候,桃花糕就做好了。   颜色粉嫩如桃花,其上跃然是喜鹊登枝的精美图案,这款桃花糕不说味道,就这外形,在这古代就是精品中的精品。   还未放到鼻尖,就能够闻到其上清雅的桃花香,清香醉人。   色、香已全,接着就是味了,若是味一关也过,那这桃花糕就算是做成功了。   “大家都来尝一尝,看看哪里需要修改的。”   本来看着这样好看精致的糕点,沈家的三个女人是舍不得吃的。但听了沈佑的话,想着还要靠这赚点银钱,就都拿了一个试吃。   每一个桃花糕,都是小巧精致的,一口就能吃下。   沈家的女人们却是舍不得一口就将这桃花糕给吃了,皆是一口一口小口的吃着。   沈佑为了好好试试味道,也是一小口一小口的试着。   恩,味道和口感都极佳,应该是古代纯天然的食材加成的缘故。   色香味俱全,不愁这桃花糕不好卖。   秦氏和沈碧沈绿尝了之后,也是大为惊喜。   秦氏眼眶微红,“这桃花糕不仅好看还好吃,定然能赚得银钱来的。”   “可以的,这个镇子上都没有卖的,口味又这样好,不输孙家的糕点。”   沈碧也是笑着说道,只是说到孙家两字的时候,眸中却是难掩黯然。   “那该怎么卖呢?”   沈绿脸上满是激动。前面为了赚钱,她也经常挎着个篮子去镇子上卖自己做的一些小吃食。虽然她手艺好,但做的吃食都是寻常人会做的,镇子上早有那做了几十年的老摊子了,因此也只能赚个三瓜两枣的罢了。   “我们去县里卖。”   听了这话,三个女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家中之人除了沈佑去参加县试去过县里,其余人却是从来没有去过的。因此,听到要去县里卖,顿时有些踌躇。   县里倒是不远,坐牛车去的话,一个时辰就到了,但从来没去过的地方,他们心头自然很是惶恐。   “这个桃花糕,我打算做个盒子来装,一盒装十二个,卖一百文。”   刚才说去县里,三个女人是惊讶的话,现在听到十二块糕点就要卖一百文,那三个女人就是震惊了。   沈碧嫁的孙家开的孙记糕点铺就是镇子上最出名的糕点铺了,他们最出名的糕点是茯苓糕,一包也是十二块,卖二十文,这在寻常的庄户人家来说,那就是天价,就算是过年都不会舍得买的。   天下初定,也才太平两三年,前面还四处是盗匪,洪灾,蝗灾,旱灾。好在当今天子勤政爱民,这几年降了赋税,鼓励生产,日子才慢慢好过了起来。而沈佑所处的这个淮洲,也是个极偏远的地方了,富人是有,但更多的还是奔波在温饱路上的贫苦百姓。   这样的时局之下,糙米也才两文一斤,二十文都能买十斤糙米了,够家人吃好几天呢。所以,那糕点也就是镇子上有些富裕人家偶尔买来吃吃的。对于庄户人家,那是不敢想的。如今沈佑倒好,竟然提出了一百文,更是天价。   “所以去县里卖,去书院门口卖。”   喜鹊登枝可是好的兆头,喜事临门之意。县试临近,县里书院的书生很多家里是不缺钱的,就为了买个好兆头也值啊。   秦氏和两个女儿还是觉得不妥当,但沈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说话素来是分量重的,最后都依了他。   次日,沈佑则是专心做装糕点的盒子,而秦氏母女三人则是做足三十六盒桃花糕,取六六大顺之意。   沈佑也就是凭个创意赚个新鲜钱,先解决了如今家里窘困的燃眉之急再说,后面的事情再慢慢计划就是。   为了尽量减少成本,沈佑包装材料选择了竹子。   在桃溪村旁边的半山坡上有一片小竹林,沈佑就去那里砍了一些竹子回来。   他打算编竹篮来装。   当然,编竹篮这种手巧的活计,沈佑是干不来的。   所以,沈佑就设计了样式,然后由秦氏带着沈碧和沈绿来编。   沈绿用细细的青色竹篾编成了一个带盖子的圆形竹盒,在竹盒之上,沈佑用刻刀刻了喜鹊登枝的图案。桃花糕上的缩小版喜鹊登枝是精巧可爱的话,那么在竹盒之上,因为版面足够的话,其上的喜鹊登枝就是灵气逼人,意境悠远了。   沈佑看了看,犹觉得不够,又带着沈绿去山上采摘了一些野草野花,搭配着在竹盒的角落进行了艺术性的插花。   顿时,这个盒子说不出的雅致好看。   秦氏和沈碧沈绿三人都看呆了。   “若是我有足够的银子,我愿意买这样一盒桃花糕的。不论是糕点还是装的盒子,都是独一无二的。”   此时,三人倒是对这一百文的桃花糕有了些信心。   沈佑看着最后的成品,心头却是暗暗叹了一口气,他的画作,在现代那也是十万起步的。到了这古代倒好,竟然沦为了插画一般的存在。算了,不多想了,形势比人强,好好活着,让身边的人活好,是最重要的。   三十六盒桃花糕已经做好,也计划好了,明日一早由秦氏和沈佑一起去县城里贩卖。   到了晚上,沈佑虽然睡不习惯床,但翻了几下,也慢慢睡着了。   倒是秦氏睡不着了,她犹然觉得不真实。   “娘,你是不是在想小佑的事情?”   旁边传来了沈碧的声音。   因为担心沈碧想不开,所以晚上都是秦氏带着沈碧一起睡的。   看到沈碧也没睡,秦氏就转过身子,和沈碧面对面,道:“你说小佑真的不想读书了吗?”   前几日,沈佑还为了读书通宵达旦,简直拼了命一般,结果还得了风寒。谁知一场风寒好了,沈佑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懂事了,但却是不再碰书本了。   “要是桃花糕好卖,有了银钱,小佑不管想不想读书,都会好过一些的。”   沈碧轻声道。   秦氏听了,也只能先睡觉了,说到底还是因为家里太穷了。要是家财万贯,唯一的儿子想读书,就算没有任何功名,她也愿意供儿子读一辈子的书。 第4章   次日,天才蒙蒙亮,沈佑一家四口就起来忙活了。   他们要先花费半个时辰去秦氏娘家的村子小秦庄,去那里坐牛车。   小秦庄里有一户人家装门做骡车生意的,相邻七八个村子的人有去镇上或是县城都会去小秦庄坐车。前日沈佑和秦氏去镇上孙家借钱,也是坐的那辆车。若是单靠双腿走的话,到镇子上要走一个时辰。去县城里那就更远了,得走三个时辰。   真要用走的,沈佑觉得自己估计就倒在县城了,那腿也别要了。   虽然家贫,但该花的钱还是得花的。   走了约莫一刻多钟的功夫,就到了小秦庄,此时天色尚早,天空才微微泛起鱼肚白。秦氏先带着沈佑去了秦大山家,“大山叔给留三个位置。”   位置不先订下来,遇到生意好的时候,可能就没位置了。   秦大山和秦氏娘家是没出五服的亲戚,也是从小看着秦氏长大的,对秦氏一直很是慈爱。   听到秦氏的声音,他抬头就要应下,却只看到秦氏和沈佑两人,诧异道:“还有人没到?”   秦氏指了指自己以及沈佑身后的背篓,“这也得占一个位置呢。”   乡下人一般去买东西,一次性也买不了太多。就算买多了,压自己身上,挤一挤就好了,没那么多讲究,还特意给东西买个座位。乡下人日子不好过,没这样花钱的。   秦大山知道沈佑家的情况,也知道沈佑那个孩子的德行,顿时觉得这定然是沈佑的意思。本不想理会的,但想到秦氏那样漂亮能干的女人,却是被个沈石和沈佑拖累成这样,就不落忍,瞪着沈佑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撑起一个家了,让你娘也松快松快吧。”   莫名被教训了一顿,沈佑无辜的摸了摸鼻子。   秦氏忙解释道:“大山叔,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背的这些东西是要去县城里卖钱的,怕被压坏掉。”   秦大山好奇的探了探脑袋,看到那些包装精美的竹盒,尤其是上面画着的鸟,怪好看的。   “这卖的是什么?”   “桃花糕,都是自己做的。”   说起桃花糕,秦氏眉眼就带出了笑意。   秦大山想了想,就问:“你这多少钱一盒?”   看秦氏家中不容易,他咬牙帮着买一盒吧。一来帮帮秦氏,二来桃花糕听着怪新鲜的,买来给家里尝尝。”   “五十文一盒。”   秦氏还没应,沈佑就先给回答了。沈佑记忆里也是有秦大山这个人的,待他们家不错,所以就报了一半的价格。   秦大山唬了一跳,啥精贵玩意,竟然要五十文,莫不是金子做的。   “这有人要?”   秦大山一下没忍住就将心里的话说出来了。本来他想着,卖的糕点,包装又好看,可能要五文一盒,他咬咬牙也就买了。但五十文的话,他一个月拉车也才赚六百文呢。   “我们去试试看。”   被秦大山这样直白一问,秦氏火热的心倒是冷静了几分,是啊,这么贵真有人买吗?   “娘,我们不是要去看舅舅吗?”   秦氏被提醒了一下,就和秦大山道:“大山叔,给我们留三个位置,我带着小佑先去我娘家一下。”   “好的,你们去吧。”   秦大山爽快的挥挥手,让母子两人放心去。   秦氏带着沈佑就去了秦氏娘家。   秦氏娘家在村子中间,院子里面种了三颗枣树的那个就是了。   到了秦家,还没敲门,大门却是恰好从里面打开了。秦氏的嫂子云氏端着个木盆出来,正好要去河边洗衣服。   云氏看到秦氏,脸上先就露了笑意,忙空出一只手来,“小妹回来了,快进来,爹他们在堂屋呢。”   秦氏顺着云氏的力道进了门,沈佑也跟着进去了。   云氏这才注意到沈佑也来了,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笑盈盈的拉着秦氏去了堂屋。   沈佑摸了摸鼻子,看来原身很不招人待见啊。   堂屋里,秦家人都在呢。   秦氏娘家当家做主的是秦氏的爹秦老汉。   秦老汉娶妻田氏,田氏生了三子一女,分别是秦忠,秦孝,秦顺,秦氏秦小柔,秦氏排行第二。   秦忠娶妻云氏,云氏是逃荒过来的,那时云氏才八岁,田氏就做主留下了,当做童养媳养大了。秦忠和云氏生有一子一女,分别是秦朗和秦红药。秦朗娶妻同村何氏,如今膝下一子,十三岁的秦天。秦红药嫁到了镇子上卖豆腐的许家,据说日子过得不错。   秦孝娶妻徐氏,徐氏娘家是深山人家,据说当时只花了一两银子的聘礼就将徐氏给娶回来了。两人生了两个女儿,大女儿秦红棉已经出嫁,嫁了旁边上元村的林家。小女儿秦红叶今年十四岁,正到了说亲的年纪。   秦顺娶小田氏,是田氏娘家的侄女,如今膝下一对七岁的龙凤胎,分别是秦海和秦红花。   如今,一家子的人都在,热热闹闹的。   秦氏进来的时候,田氏正在逗那对龙凤胎,夹杂着小孩子的童言稚语。   “娘,快看看谁来了?”   云氏笑盈盈的说着。   顿时大家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到是秦氏,面上都露出了笑意来。   尤其是田氏,更是直接起身,几步到了秦氏跟前,仔细端详秦氏的面色,“憔悴了。”   田氏心疼的说着,伸出粗糙的大手摸了摸秦氏的脸,满眼心疼。   落后一步的沈佑目光悄然扫过各人,见大家面上的笑意都很真诚,知道这家人是真的关心疼爱秦氏。记忆之中,他小的时候也最喜欢来秦家了,在这里他感受到的都是温暖。   田氏当年生了秦忠后,隔了十年才生了秦氏。有了秦氏后,秦家像是走运了一般,日子也好过了,接着浭水三年抱两,生了秦孝和秦顺。所以,秦氏既是秦家唯一的女儿,又是小福星一般,最是得秦老汉和田氏的喜欢,看做眼珠子一般。   “家里做了一些桃花糕要去县里卖,就过来坐车。看着时间还早,就过来看看爹娘。”   秦氏爽利的笑着,两句话的功夫就将事情说清楚了。   大家顿时好奇的围过来,看着两人背后背着的桃花糕,大为惊奇。   不管味道好不好,反正这包装是赢了。   秦氏伸手从身后的背篓里掏出一个普通的没有雕花的篮子里,将其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了两层宫二十块桃花糕。   “这是做得多的,带过来给爹娘尝尝。”   众人凑过去一看,被唬了一跳,就见那糕点颜色粉嫩,当真如那桃花瓣一般妍丽鲜亮的粉色。而糕点之上更是印着好看的图案,一只喜鹊正站在一支枝头,看着就喜庆高兴。这么好看的糕点,她们哪里舍得吃。   “快收回去,留着一起卖。这样好看精致的糕点,指定好卖。如今家里境况不好,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小佑又准备去考试,正是需要钱的时候,可得攒着点。”   田氏伸手将桃花糕给推了回去。   听了这话,秦氏眼眶悄然湿了湿,她快速眨了两下眼睛,将眼中的湿润眨去,才笑着道:“准备卖的是我们身后这些,这些卖不上价。”   这么好看,哪里卖不上价了。   田氏心里头一边嘀咕,一边转身看了看其背篓,然后瞪大了眼睛。我的乖乖,那盒子可真漂亮。这样一看,手上这个盒子确实粗糙简陋了一些。   “就算是卖不上,也可以自己留着……”   只是话没说完,秦氏已将将桃花糕塞田氏怀里了,“娘,快别掰扯了,我们还赶着要去坐车呢。”   田氏这才没继续,转而拉了秦氏一下,“晚上下了车,来家里吃饭。”   “不了,阿碧和阿绿还在家里呢。”   “没事,待会让你三弟去接过来就是。”   “可是……”   “你也别跟我争了,你桃花糕娘都收下了。”   “好。”   看着田氏满面慈爱,秦氏笑眯眯的应了。   看着天色不早了,秦氏就带着沈佑告辞出门了。   秦氏和沈佑回到了秦大山的骡车旁,这里已经或坐或站七八人了。   秦大山本来在和一个坐车的同村的说话,余光见到秦氏母子到了,就大声道:“人都到齐了,大家上车,准备出发了。”   秦氏和沈佑上了车,两个人将背篓叠在一起放,占了一个位置,顿时引来无数围观。   但大家都知道,秦氏是个泼辣性子,可不好惹,并不当面说,但眼神里却满是嘲弄。   这秦氏竟干些出格事,家里穷得叮当响,还送儿子去念书。念书也就是了,明明没那个天赋,还要去参加考试。去了一次又一次,使劲的将钱往水里扔。这一家子,可是几个村子远见闻名了。 第5章   这些怪异的目光对于秦氏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倒是不在意。她担心儿子受不了,转头去看沈佑,却见其微微垂着脑袋,眼睛似睁未睁,竟像是在打盹的样子。   看样子,是没有在意的。   这就好。   她家的这根独苗苗,平日里最是心高气傲,受不得半点气的。小时候,因为刚刚失去夫君,忧思过度,沈佑从生下来就体弱,大夫说得好好养着,受不得大喜大悲。本就是亡夫唯一的根苗了,又是这般体弱,秦氏自然是精心养着呵护着。家里的三个姐姐也是看着护着,这就形成了沈佑这般的性子。   秦氏思绪一下子飘远了,想到了沈佑刚出生时候的事情。那段时间,日子真是难过啊。   “到了。”   秦大山的声音让秦氏拉回了思绪,她回过神来的第一时间忙就去看了沈佑,见其正好也看过来,顿时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至少,现在一切都好好的不是吗。   沈佑当先下了车,然后回过身来,扶着秦氏下了车。   旁边的村人看了,倒是大为惊奇。   这沈佑,竟然还有这般体贴孝顺的时候,今日的太阳莫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对于众人诧异的目光,沈佑没有在意,付了车钱,沈佑和秦氏就背着背篓匆匆往西街街尾赶去,那里有一片空地,有从镇子上去各处地方的车都是在那里坐。   两人快步走到的时候,平地上已经颇为热闹了。   车主的揽客吆喝声,客人讨教还价的念叨声,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的市井之象。   这一刻,沈佑呼吸着这里带着草木香带着点点汗臭味的空气,整个人觉得真实了很多,身体好像终于落到了实处一般。   “临县,去临县的过来坐车,最后两个位置,马上就要出发了。”   怔然间,那边传来了车主揽客的声音。   临县,正是他们要去的县城,两人闻声,忙快步走了过去。   车主看到两人,忙就热情问到底:“两位可是要坐车去县城?”   差两个就满了,因为时间到的缘故也就要出发了。少两个人,损失的可都是银钱。这下,看到沈佑刚好是两人,车主顿时双眼放光。   沈佑听只剩两个位置了,抬头看了看车内,也是一辆裸车,做了车厢,挂着青布帘子,比秦大山那只搭了板子铺了稻草的车舒适保暖。而且车里位置之间隔得更开一些,这样两个人坐着,抱着背篓,倒是不容易挤到。   沈佑先扶了秦氏上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上车。   人已经满了,车主一甩鞭子,骡车就开始了。   到了县里的时候,日头已经升得很高了。   “小佑,我们去集市上卖吗?”   看着繁华陌生的县城,秦氏有些不知所措。   沈佑心里却是早有打算,他这一批桃花糕可是早就定好目标的。喜鹊登枝,君子之竹,虽然贵些,但那些马上要参加县试的考生,想来是不介意的,买个好兆头也是好的。   “我们去书院门口卖。”   秦氏素来就听沈佑的话,此刻看沈佑胸有成竹的样子,更是信服。   母子二人到了县城的其中一家书院,这家书院是一个举人开的,是县城里面最有名的书院了。下个月就是县试,即将参加县试的学生近来都不用上课了,让在家自己整理温习,若是遇到不懂的,可来书院与同学讨论或是请教师长。因此,书院不时会有书生来去。   沈佑站了一会,看到一个身穿绸缎,旁边还带着一个小厮的胖子,就伸手稍微拦了拦。   那人当即停下,一双小眼睛眯着,将沈佑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故作风流的将手中的扇子一开,问道:“找本公子何事?”   沈佑从身后背篓取出一盒桃花糕,普一出场,就镇压全场,胖子看着盒子上雕刻的图案,顿时啧啧称奇,“喜鹊登枝,真是活灵活现,感觉喜鹊下一刻就会飞走一般。”   一边说着,胖子还伸手去摸了摸喜鹊的羽毛,那颜色鲜亮的羽毛极有层次感,简直跟真的一样。   不是真的呀,胖子心里这般想着,收回了手。   “你是来卖这画的吗?”   反正他不缺钱,这可以买,喜鹊登枝又是好兆头。他待会多买些,给书院的夫子,交好的同学,家里有孩子念书的亲戚都送一送,肯定非常有面子,看还有谁说他长得满身铜臭味的。   胖子心里已经在想合适的价位了,不要太离谱都可以接受。   “不,我是卖桃花糕的。”   啥?   胖子这才发现雕刻着喜鹊登枝漂亮图案的是一个盒子,里面应该装有东西。他不是很感兴趣的打开,他家里有钱,是县城首富,什么糕点没吃过。桃花糕,也是吃过的,就是颜色不一样,和普通糕点没什么区别。   盖子一开,里面整整齐齐的码着两层共十二块桃花糕。   好吧,胖子觉得自己被打脸了。   不说味道好不好,就从这颜值,就香了。   再加上传来的淡淡的桃花幽香,胖子忍不住道一句真香。   “你这多少钱一盒?”   胖子心中早就心潮澎湃了,但面上却还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很是随意的问道。   “一百文一盒,共三十六盒。公子,你要几盒?”   才一百文一盒,还要几盒,当然是全要了。   “看你也不容易,本公子就照顾下你生意,全要了。”   听了这话,沈佑心底忍不住浮出喜意,初入这个陌生的时空,心底总是虚的。如今赚了银钱,心才踏实一些,这样至少不会饿死了。   而秦氏,更是喜形于色,藏都藏不住。这样就卖出去了,实在是太顺利了。   胖子眼角余光看到远处三三两两走过来一群书生,就转头对小厮说道:“付钱。”   小厮就开始数钱了,沈佑接过钱,正好三两六钱,才让秦氏收好,那边结伴走过来的书生也到了近前。   “二婶,三堂弟。”   一声诧异的声音响起,循着声音望过去,是记忆中熟悉的一张脸。   那是沈家大房次子,那个在村子里有神童之名,去年考上童生的沈琦,沈佑的对照组。   沈佑在外人眼里有多烂泥扶不上墙,沈琦在外人眼里就有多优秀多前途无量。   秦氏看到沈琦,当即就先去看沈佑的面色,怕他受刺激。看到沈佑面上神色如常,心中才悄悄舒出一口气。   “是琦哥儿啊。”   秦氏也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二堂哥。”   沈佑也客气的打了招呼。   胖子顿时多看了沈佑几眼,没想到这人竟然是沈琦的堂弟,竟然沦落到来卖糕点谋生。   看那沈琦,一派风光霁月的样子,出手也颇为阔绰,没想到家中亲戚生活竟然这样窘迫。   “你们来此?”   沈琦微微皱眉,在想沈佑是不是又起了幺蛾子。   “我们来卖桃花糕,赚点铜板做嚼用。”   沈佑神态自若的说着。   沈琦顿时惊诧的多看了沈佑一眼,这个堂弟很是平庸,根本不是读书的料,但为了和自己较劲,也是一年一年的跟着读书。明明什么都没读出来,但却受不得别人说。从懂事起,这个堂弟都是不事生产的,终日装出一副读书人的清高样子。可如今眼前之人,竟然将赚钱生活说得这般自然,简直跟换了个人一样。   这废物堂弟,莫不是突然变懂事了。   沈琦目光搜寻一圈,想要看看沈佑卖的是什么,却见两个背篓已经被同窗周大金的小厮给背着了,前后各背一个,最上面还用帕子给盖住了。那两个帕子是沈大金刚刚才快速给盖上去的,这可是个宝贝,可不能先露脸,得后面留着做惊喜。   看到沈琦的目光,周大金心中窃笑一下,然后笑眯眯道:“卖的桃花糕,我觉得不错,就全都买了。”一副我财大气粗,我能吃是富的样子。   沈琦顿时没了兴趣,他还忙着呢,姑父说要给他引见杨彦秀才公,那位当年可是十四岁中了秀才,在临县极为有名,听说文采一流。最重要的是,此人和知府公子是好友,若是他的文章能够得到杨秀才的提点,此次参加府试,院试,就十拿九稳了。   遂沈琦对着秦氏和沈佑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落,也不待两人反应,和几个同窗就匆匆走了。   而周大金也带着小厮走了,回去想着要怎么送礼呢。反正考试他是不行了,但是他可以交好那些前途光明的同窗啊。   桃花糕成功卖出去,沈佑和秦氏都极为高兴。   秦氏顿时计划着买些吃的用的,“有些东西县城里反而便宜一些,我们逛逛看看?”   秦氏有些小心的问着,以前沈佑最是不耐烦这些了,但近来沈佑懂事了,秦氏就忍不住试探下。   “好啊。”   沈佑当即应下,他也趁机看看古代的商铺,看看有没有其它的赚钱门路。   母子二人就开始逛了起来,县城里面的麻布棉布都比镇上便宜一些,毕竟镇上的铺子还是从县城里进货的。有了银子,秦氏就买了一些麻布和棉布回去做衣裳,麻布是给自己和女儿准备的,棉布则是给沈佑准备的。   买了布匹,秦氏还打算去看看粮食。   沈佑一边陪着,手上是从秦氏手里抢过来的东西,不然秦氏是舍不得他提东西的。   正走着,秦氏脚步却是突然停了。   沈佑也跟着停下,顺着秦氏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对年轻的男女正站在一个风筝摊前说笑。   沈佑目光一凝,那男子是三姐沈绿的未婚夫赵长安。而那女子,却是眼生。 第6章   因为看到了孙长安,接下来秦氏就没有什么心思逛街了,和沈佑沉默的搭车回去了。   回到了小秦庄,秦氏转头对沈佑说道:“小佑,刚才看到的事情先不要和阿绿说。”   “恩。”   沈佑点了点头,秦氏应该有自己的打算。   到了秦家门口,原本沉默的秦氏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笑意。两人进门,一路到了堂屋,田氏第一个就看到了。当即起身过来,“饿了吧,晚饭已经做好了,你们去擦擦脸,就可以过来吃饭了。”   其时沈碧和沈绿也已经被接了过来,此时正和秦二舅家的亲红叶一起坐着说话。   秦氏和沈佑去洗了手,擦了擦脸,人倒是清爽了几分。   再回到堂屋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秦家日子也不好过,也就靠着几亩薄田度日,日子很是艰难。近来,听说三舅舅秦顺在捣鼓卖菜,不知道具体经营得如何了。   桌子上摆着的是芹菜炒腊肉,白菜炖豆腐,烧豆角,丝瓜汤,炒鸡蛋,蒸野菜。每盘菜的分量都很足,这样有肉有鸡蛋有豆腐的一桌菜,在庄户人家里,是极体面的了,一般是过节才会这样吃的。   田氏自己没怎么吃,不停的给秦氏,沈佑沈碧沈绿几人夹菜,恨不得将不多的腊肉片,炒鸡蛋,豆腐都给夹到几人碗里才开心。   对这,秦家其他人面上都是带着善意的笑,并没有不忿那些不好的情绪。   受秦老汉和田氏宽厚善良的影响,秦家的人多心善开朗。沈佑感受了浓浓的温暖,感受到的都是善意,心情很是不错。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半个时辰才结束。田氏要留秦氏母子四人睡一晚,明日吃过早饭再回去。但秦氏心中藏着事,给推了,趁着天色还早,母子四人赶回了桃溪村。   到了家里,秦氏看着背篓里的布,顿时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这里有几尺细棉布是给爹娘买的,竟然忘记拿出来了。”   “明早我送过去吧。”   沈佑听到就接话道。   秦氏想了想,点了点头,从背篓里面取出那块给秦老汉和田氏的细棉布,放在了桌子上。   今日一天赶车也是累了,秦氏心里又藏着事,也不想多说话,早早的就睡了。   沈碧和沈绿就抓着沈佑问话,“小佑,今日的桃花糕卖得怎么样?”   “有个有钱的胖子直接就给包圆了。”   早前看到秦氏买布匹,就知道定然是卖得不错的,不然秦氏不会舍得买那些布匹。如今听到沈佑确切的回答,沈碧和沈绿两人顿时呼出一口气,抿着嘴角笑了。   “那我们还继续卖吗?”   沈绿想着,一盒就卖一百文,她们辛苦点,每天做出一百盒,甚至是两百盒,那得赚多少银子呀?与之相比,孙家的糕点铺都不算什么了。   “暂时不卖了,今日会好卖,那是胜在数量少,有新意。要是量多了,价就贱了。”   “那我们卖便宜一些……”   沈绿小声的说着,但很快就想到,才一天功夫就卖便宜了,那今日买的人不得找他们算账啊。   这可真是愁煞人也,卖贵了没人买,卖便宜了怕今日买的人找过来算账。早知道就卖便宜些了,做个长远的买卖,多卖些也能赚到钱。   沈绿想着,一张清秀的脸蛋都快皱成包子了。沈佑看着沈绿,十五岁的少女,在现代还是读书的小姑娘,如今却是为了生计发出,露出这样的容色来,看着实在是可怜又可爱。   沈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沈绿鼓着的脸颊,“别想这么多了,钱慢慢赚都会有的,想要的慢慢的都能得到。”   沈绿抬头去看沈佑,觉得有种很别扭的感觉,自家孤僻自负敏感的小弟似乎长大了,此刻在自己眼前的不像是小弟,倒像是一个大哥哥一般。   沈绿动了动脑袋,甩开这个奇怪的想法。而此时,沈佑已经伸手从背后推沈绿,将她往房间的方向推,“快去睡吧,晚睡容易变丑哦。”   这话比任何话都有效果,沈绿顿时什么都不想了,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路回了房间,没一会就吹灯睡下了。   次日。   沈佑吃了早饭,就拿着秦氏特意拿出的那匹白色的细棉布去小秦庄了。   还没到秦老汉家的时候,远远的就已经看到秦老汉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   沈佑面色一动,忙小跑过去。   离得近了,就听得到秦家院子里传来的争执声。   “那赵家,素来都是收我们家的菜,你秦老九去凑什么热闹?这不是明摆着和我们家对着干嘛。”   “我们没有特意去赵家门口卖菜,而是赵家管家在路上看到我们的菜水灵买的。难道人家赵家要卖菜,我还能不卖给他吗?”   “你这说的什么意思?你们的菜水灵,我们的菜就见不得人是吗?你这是嘲笑我们家的菜吗?”   ……   “这赖头七也是蛮不讲理,这都能找上秦家算账,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赖头七的外甥女上个月嫁了镇上于老秀才为填房了,赖头七有了这靠山,可不就嚣张起来了。”   “啥?于秀才?那都快六十了吧?我记得好像是胡子花白,都能做爷爷了。”   “那于秀才是镇子上唯一书院成才书院的夫子,教书二十余年,可是教出了十二个童生,五个秀才,一个举人的。在镇子上也算是德高望重,就算是镇长做什么决定都要听听于秀才的意见的。赖头七攀上了这样一个靠山,也难怪要来踩一踩秦家了。那赖头七的儿子,去岁来求取秦家的秦红叶不是被回绝了,估计一直怀恨在心呢。”   ……   通过里面的争执声,外面的谈论声,沈佑大概知道了发生的事情。   他这就挤了进去。   看到他来,大家面上神色顿时变得精彩起来了。   因为原身,就是在镇上于秀才的书院读书。想要参加县试,还得于秀才给做担保。   而且原身最是听于秀才的话,此刻进去,怕不是来劝秦家识相的吧。   不过,秦家也是倒霉,赖头七过于跋扈了,但谁人家如今势大呢。   沈佑进来的时候,争执已经到了尾声。   “给你们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如果还让我看到你们在镇上卖菜,要你们好看。”   抛下这样一句威胁的话语,赖头七转身迈大步离开了,和沈佑擦身而过,连个眼神都没给沈佑。   沈佑倒是回头看了对方一眼,见是个眉眼凶横的中年汉子,头上有几块疤。   此时秦家一片唉声叹气,尤其是沈佑的外公秦老汉,更像是突然老了好几岁一般,眉目之间的皱纹更加深刻了,精气神都好像被抽走了。   秦家的人正在劝慰秦老汉,见沈佑过来了,秦老汉暂时收起了面上的颓丧之色,率先进屋。   大家都进了堂屋,田氏勉强打起精神看向沈佑,道:“小佑来了啊。”   沈佑拿出了布匹递给田氏,“昨儿个娘去镇子上买来送给外公外婆的,结果昨天忘记了。”   田氏勉强挤出个笑脸来,“这么柔软的棉布,你们自己留着做衣服。”   沈佑却是没接这茬,将布塞到田氏怀中,转而问起今日的事情来。   “那赖头七当真无法无天吗?他若是太过分,我们可以去报官。”   听了沈佑的话,秦家诸人却是无动于衷,依旧一脸难过的样子。   “律法规定,平民告状,若无有功名者为其担保,需先重大三十大板方可控告。我们若是去状告赖头七,就得先挨三十打板。若是能够求得公道,我也愿意挨这三十大板。而审案结束后,若是结果是我们冤枉对方,要再打三十大板。再一个,如果对方是有秀才及以上有功名者的担保的话,那还要再加三十大板。那赖头七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有所依仗,结果怕是不尽如人意。”   说话的是大房长孙秦天,说完还很纳闷的看着沈佑,一副你一个读书人还不懂这些的样子。   好吧,他还真没注意这个。被秦天一提醒,沈佑忙翻了翻记忆。   如今的朝代是大陈朝,现下当政的是陈惠帝,最是重文。他曾经为求有大贤之名的司马章为相,而于其茅草屋外诚心诚意相候一日一夜,感动了司马章,让其不再归隐,再次出世。司马章入朝为官后,给陈惠帝提了很多意见,大多都是维护读书人的,很是得惠帝的认可。也因此,而诞生了一系列提高读书人地位的律法。   诸如,普通人状告有秀才及其以上功名者担保的人打六十大板,普通人状告有功名者,重打九十大板。   按照司马章的说话,有功名者皆是寒窗苦读,习得圣贤书之人,该是更明辨是非,遵纪守法的人。   总之,有功名者在这个朝代的地位空前高涨。   沈佑只觉得心头一股沉郁之情,平明百姓就低人一等吗?   在这样的背景下,沈佑也不敢再劝说秦家报官,否则怕到时候公道没求得,大板子先落在身上。   沈佑离开了秦家后,一路沉默的回了桃溪村。   正默默的走在路上,却不妨被人拍了下肩膀,抬头一看是个中年妇人。   “花婶。”   这是沈家的邻居,沈佑缓和面色打了个招呼。   花婶却是着急道:“小佑你快回去吧,赵家的人来退亲了,你三姐不甘受辱,撞柱子了。”   什么!   沈佑耳边已经听不到任何东西了,脑袋一空,人已经下意识的疯狂跑了起来。 第7章   沈佑赶回家的时候,只见家门口也围了一圈人,有的人面上是幸灾乐祸,有的是关心。人生百态,不一而足。   围着的村民看到沈佑过来,忙让开一条道,沈佑有些头重脚轻的往里走去。   虽然才来这里不过几日,但是沈家的人,秦家的人都给了他温暖,才让他不至于在这个陌生的时空彷徨无助。犹然记得,自己昨夜还亲昵的弹沈绿的额头,推着她让她不要多想,早点睡觉,不然会变丑。   那样鲜活,如花朵一般的少女,竟然撞柱了。   沈佑脚步都凌乱了几分,才进门,就已经隐约能够听到里面的呜咽声了。   待进了堂屋,里面的景象就清晰的映入眼帘。   秦氏跪坐在地上,怀里抱着沈绿。   原本妍丽鲜活的沈绿,此刻却像是离了水的鱼。额角破了,正涓涓冒着血液,无助而绝望的微微睁着眼睛,眼角有泪水缓缓流下来。此时此刻,她的嘴里依旧喃喃的说着,“是我眼瞎,竟信赵水德的话,如今还受此屈辱,是我眼瞎……”   “阿绿,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秦氏绝望而无助的抱紧了沈绿,仿佛一松手,沈绿就会离开一般。   秦氏旁边地上沈碧同样跪着,此刻沈碧已经是满面泪水。她双手颤抖的想要去摸沈绿,想要去安慰沈绿,但一张口,却只剩下哽咽。   此情此景,狠狠的击中了沈佑的心口。虽然和秦氏母女两人只相处不过短短时日,但却是他这无根浮萍的依托。他觉得眼睛有些发热,轻轻眨了眨眼睛,将眼中水汽眨去。   他走到秦氏身边,蹲下身子,将秦氏母女三人都给抱入怀中,眸光越发坚定了,“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既是在安慰秦氏和沈碧,也是在安慰自己。   “有去请大夫吗?”   感受到儿子的拥抱,秦氏从中汲取到了一些力量,绝望散去了一些,人恢复了些许平静,道:“隔壁的文叔帮忙去请大夫了。”   “那先给三姐包扎一下。”   如今秦氏六神无主,自然是沈佑说什么是什么了。   沈佑帮着沈绿包扎好了额头,血倒是止住了。他又让秦氏泡了点糖水,喂了沈绿喝了点。这个时候,文叔帮忙请的大夫也到了。   大夫胡子花白,气喘吁吁的赶来,也没耽搁,上来就给沈绿看诊。   “没有性命之忧。但损耗过于厉害,需要好好将养,不然恐对寿数有碍。”   然后大夫开了一堆药,要价颇高,昨日赚的三两六钱银子都搭了进去依旧不够,还跟文叔借了半两银子才够的。   如今,又是一贫如洗了,但是人没事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送走了大夫,沈碧就去熬药了,沈绿也累得昏睡过去了,秦氏在一边看着。   沈佑也从秦氏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完整经过。   果然,那赵水德见异思迁,昨日就被他们看到了。只是,昨日秦氏还没想好怎么跟沈绿说。只是这么一耽搁,今日赵家的人就来退亲了,直接将沈绿羞辱得撞了竹子,差点要了卿卿性命。   沈绿和赵水德的婚约,说起来还有些戏剧性。两年前,沈绿路过村外的河里,见河中有个人挣扎,四处呼喊无人,她就跳下了河里,用木棍拉着那人上来。因此,沈绿的名节有损,赵家就上门提亲,给两个孩子定下婚事,这样那些流言蜚语就自然消弭了。当时秦氏是很不高兴的,因为赵家真的一贫如洗,家里五个小子,为了娶媳妇欠了一屁股债。到了赵水德这个老小的时候,怕是家里再没有银钱置办婚事了。但赵水德的娘赵大娘她一张嘴能说呀,说赵家虽然穷,但兄弟多,不怕人欺负。人心又齐,能将日子给过好的。而赵水德是最小的,他们老两口最疼的就是这个最小的,以后亏不了。而且沈绿对赵水德有救命之恩,他们家肯定都捧着沈绿。最后,赵水德也是有读书的,读得晚就是了,十岁才开始读。念几年,不管最后能不能考上功名,总能找个账房先生的伙计做着,日子总是差不了的。   外面风言风语的传着,没办法,秦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两人的婚事就订下了。   而订婚后,赵家那边每年农忙或是有喜事的时候都会找理由让沈绿过去帮忙做饭。因为沈绿一手好厨艺,远近闻名,乡下人家有喜事的时候,也会找沈绿去帮着掌勺,赚点钱零花。发展到后面,赵家亲戚有喜事,都喊沈绿去做白功。需要的时候,将人给用到了极致。不需要的时候,就将人弃之敝履。赵家这事,做的委实寒掺。   “那赵家,定然是攀上了更好的人家了。那日县城里,和赵水德一起的姑娘看着就不普通。那女子身上的衣服是鲜亮的绸缎,耳朵上缀着金耳饰,手上戴着碧绿的手镯。”   秦氏这会心情平复了一些,将事情一琢磨,就琢磨出了猫腻来了。明明是赵家攀附上更好的了,竟然还以两人八字不合为理由。只说八字不合也就罢了,竟然还说沈绿的八字不好,是克父克母克家人的。赵家这是自己不要沈绿,还要让沈绿再嫁不成别人,委实狠毒至极。   沈佑暗暗握紧了拳头,总有一天,他要为沈绿出了这口恶气。   这一晚,沈家的人都没有睡,都守着沈绿。   次日,吃过早饭,沈家二姐沈青和其夫君田小生就赶了来。   沈青嫁的是镇子上包子铺田家,田家夫妇早年逃荒到这里的,靠着一手包子手艺在镇上扎根下来,后面生了一子一女,日子也跟着红红火火起来。沈青三年前嫁给田小生,次年就生下了一对龙凤胎,可把田家上下乐坏了。而且,田小生最是喜欢沈青,不管沈青去哪里都是要粘着的。因此,沈青的日子,该是不错的。   沈青夫妻二人是驾着家里的驴车过来的,田小生才将马车停好,沈青就急急从车里跳了下来。她最是娴静温柔的性子,此时却是拎着裙子,一路快跑进了堂屋,见没人,就又往沈绿的房间跑去。   “娘,三妹。”   沈青边跑边喊。   听到动静,沈佑就出来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二姐。   沈青穿着一身青色棉布裙,头发用一根银色簪子挽着,整个人淡雅如菊,看着就很好相处。   “二姐。”   沈青看到沈佑,伸手就抓着沈佑的手,“我听说小妹被赵家退亲愤而撞柱了?”   “恩,三姐现在没有性命之忧,在床上养着。”   听了沈佑的答案,沈青面上依旧很是担忧,她推开门进去,看到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沈绿那样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秦氏和沈碧满面悲伤疲倦的守着,眼睛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沈佑看着,也觉得眼眶有些酸,心里有个念头在生根发芽。   他转身出了房间,正好看到走过来的二姐夫田小生,就拉了他去堂屋里喝茶。   沈家如今这般,沈青实在是放心不下,就留了下来,打算陪着沈绿几日,待沈绿恢复了一些再走。   沈青本意是要自己留下来,让田小生回去的。但田小生却是不肯,自成婚以后,他就没和沈青分开超过三个时辰的。   没办法,夫妻两个就都留了下来。   次日,沈绿醒了来,沈家上下都很开心,在陪着沈绿说话。这时候,外面却是有人喊,出去一看,是村子里的屠夫张虎。   沈佑扶着秦氏出来,“是张家大哥啊,有什么事吗?”   张虎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过秦氏,几年前他婆娘上山摘野果子,不慎摔下山摔死了,如今是个鳏夫,两个女儿都已经出嫁了,家里如今就他孤家寡人。如今乍一看到秦氏,依旧风韵犹存,加上此刻面容憔悴,更是我见犹怜,说话都没平时那么爽朗利落了。   “是镇子上包子铺田家让我帮忙传话呢,说是沈青她婆婆摔倒了,伤了腿,让他们夫妻二人回去呢。”   沈青在堂屋里也听到了,跟着走了出来,面上则是为难之色。   大姐身上都是伤,被赶出家门。小妹刚刚撞柱,才醒过来。小弟前些日子熬夜读书,得了风寒,也是才缓过劲来。平日里爽利的娘亲,如今也是满面憔悴,勉力撑着了。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离开?   “小生,家里这边离不得人,我留下来。你回去看看娘怎么样了?”   田小生却是抓着沈青的手,“青儿,娘摔倒了,不知道情况如何,你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吧。”   “小生,我……”   “娘平日里身子就不好,如今又摔倒了,不知道严不严重,可有请大夫?”   “你先回去看看,若是严重你传口信过来,我就回去。”   “娘摔倒了,肯定很疼,这时候肯定是很想见我们的,所以才传信过来,青儿我们快些走吧。回去看看娘怎么说,若是娘让我们过来,我们再过来吧。”   一边的沈佑听着夫妻二人的对话,顿时眯着了眼睛。   这二姐夫,好像有点妈宝啊。 第8章   “青儿你跟我回去吧,娘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昨日出来,我也是答应了娘,会尽快回去的。”   “青儿,再不回去,娘该伤心了。”   那田小生恍若无人的在那里碎碎念,沈青眉目之间满是纠结为难。   一边的秦氏面上也是出现了烦躁之色,本来就心情郁结,再听到那田小生的话,只觉得一股燥意涌上心头。   沈佑看着,只能打圆场,“二姐,你就先和姐夫回去吧,家里这边有我看着。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就找人给你带话。”   沈青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她家婆婆是个厉害的。自家男人虽然对自己好,但却最是听他娘的话的。家和万事兴,她也只能忍忍了。   沈青就和田小生坐车回去了。   秦氏看着驴车渐渐远去,有些疲倦的摸了摸脑袋,转身就要回去。   “秦家妹子。”   秦氏停下脚步,诧异张虎竟然还没走。   张虎搓了搓手,道:“今日我去临河村杀猪,就跟那主顾打听了一下。原来那赵水德是攀上了县城里的富户陈家的小姐,所以这才退了和阿青的婚事。”   秦氏一听,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气血一岔,人就直直晕过去了。   晕倒前,那双眼眸都是血红的,嘴里大喊一声,“欺人太甚!”   场面顿时一片混乱,张虎脸上慌乱,过来蹲下身子就要将秦氏抱起。还是沈佑眼疾手快,用手挡了一下,看着张虎的眼神带了警告。   沈佑弯腰抱起秦氏,将人给抱进了屋子。   张虎想跟上去来着,但想到什么又止住了步子,来日方长,不急在这一时。   沈佑看着昏迷的秦氏,心内也跟着一痛。   他似乎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这个时空的不同,这是个阶级森严的封建社会。在这里,读书人的地位空前高涨。而他若只是个白丁平民,只能任人鱼肉,任人宰割。他家现下的状况不就是最好的证明。若他是有功名的读书人,家眷都会因他而好过。否则,就算他赚再多的银钱,怕是都护不住家里的四个女人。   好,读书,他读书,他要出人头地,要金榜题名,要让家中女眷都能在他的庇护之下安宁度日。   如今家里的事情都已成定局,再说其他也无甚用处。   既然决定读书,那就要赶上下个月的县试了。既然定下来了,那就去做。   沈佑交代了沈碧一番,让她看着秦氏看着家里,他就匆匆的出门去了。   沈碧眼眶红红的看着沈佑快速离去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这样的情况之下,小弟还要出去,她心里忍不住悲凉又绝望。原先因为卖桃花糕而升起的欣喜和希望在这一刻的窘境之下褪散而尽。往事一幕幕,划过脑海,沈碧的眼泪簌簌而落。泪眼朦胧之中,沈佑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再也看不见。   ……   花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沈佑赶到了镇子上唯一的一家书院,就是他原本就读的成才书院,是秀才于望天开的。   于望天已经是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为人最是刻薄严苛。当然若是你家有权有势,他对你将会如春天般温暖。原来的沈佑,家里无权无势,自己本身又没才华,得到的就是秋风扫落叶般的冷酷了。连续考了三次都没中,那于秀才看到原身已经很不耐烦了,遂放出话来,这次再没中,以后别说做原身的保人了,就是来书院读书都是不肯的。   就在原身穿来的前两日,县署已经公布了考期,就在下个月十六。而现在已经是二十八了,也不剩下多少日子了。   而报名参加县试的期限就是到这个月结束,包括今日也就剩下三日了。时间很是紧迫,沈佑心头有了紧张感。   沈佑要在三天内向县署的礼房报名,并且填写填写亲供、互结、具结,县署审核合格后,方为报名成功,届时会发放诸如现代准考证的东西。   亲供即核查报名者的履历,含姓名,年岁,籍贯,体格,以及容貌特征等基础信息。同时填写自曾祖父母,到父母三代的存殁情况。需出身清白,不是倡优皂隶的后代。   亲供的话,原身是没问题的。   互结即是同考的五人,共写五童互结保单,若其中出现作弊者,则五人连坐,一同取消考试资格。前面三次考试,和原身互结的是同学院的同窗。虽然原身不出众,但一样不出众的还有一些人。   具保则是请本县的秀才作保,保证其填写的基本信息无误,保证其身家清白,即所填写的亲供无误。若发现秀才具保的考生亲供有误,则考生取消考试资格,并视其情况而定,轻者取消考试资格三年,重者剥夺考试资格终生,甚至可入刑。而为其具保的秀才,轻者取消秀才资格,重者亦可入刑。因此,一般秀才作保,考生都会缴纳保银的。   往年,于秀才对其学院的学生收取二两银子的保银,非书院的学生收取五两银子的保银。   沈佑心头过着这些基本信息,人已经到了成才书院门口。此时,书院门口冷冷清清的,他大步而入,直接去找了于秀才。   彼时,于秀才正在指点学生张名望。   张名望今年十三岁,是镇子上吉祥酒楼的少东家。此人极为聪颖,是于秀才的得意门生,是冲着此次的案首而去的。   张名望生的清秀俊逸,一身蓝色锦衣,衬得人越发俊朗不凡。他站在于秀才面前,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眉目自信。而素来刻薄的于秀才,此刻也是不时点头,面上带笑,目中皆是满意之色。   沈佑就在这个时候落入于秀才眼中,对方当即皱眉,目中皆是不喜的神色,本能的厌恶和被打扰的不悦。   “何事?”   但于秀才素来自持身份,不轻易与那些他看不上的人动怒,那样有失身份。   沈佑上前,先行了一个学生礼,后方道:“学生想要参加下个月的县试,现打算报名,希望老师能做学生的保人。”   是这事。于秀才无所谓的摆摆手,“准。具体你去叶学正那里报备。”   沈佑拜谢后就退了出来,往叶学正那里去。叶学正是个老童生,在学院里面负责给刚入学的孩子启蒙,期间也为于秀才打理一应杂事。诸如做保人,得到于秀才的应允,就可以到叶学正那里缴纳保银,次日再来取保书。而五人联保的事情,叶学正也会一并安排妥当。叶学正此人极为热忱,他为了让学生们有更多的时间在读书备考上,一应杂事能做的都尽量为学生做了。所以,去县署的礼房报名的事宜,叶学正也会办妥。   叶学正果然如印象中是个慈爱的老者,沈佑办理得很顺利。这样一来,沈佑手头的银子不足半两了。   那日也才赚了三两六,给沈绿秦氏请大夫花了一两多的银子,依然是快要耗光了。   只希望一切顺利,顺利取得功名,能够护得住家人,扶持家人。   沈佑脚步轻快的回了家里,彼时已经是日落黄昏,天色昏暗了。   沈佑到家的时候,却见家里一片昏暗,并未点灯。   沈佑心头一跳,忙快步进了屋中,却见堂屋一片凌乱,面色一慌。他快步的去各个房间搜索,终于在沈绿的房间里找到了母女三人。   沈绿靠坐在床上,头上包着纱布。秦氏和沈绿则搬了凳子坐在旁边。   三人皆是沉默的坐着,像是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   沈佑小心的喊道:“娘,大姐,三姐。”   听到沈佑的声音,沈碧却是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绝望凄厉。 第9章   “娘,大姐,三姐。”   听到沈佑的声音,沈碧却是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绝望凄厉。   “大姐!”   沈佑一惊,忙几步过去,将沈碧揽入怀中,给予她安慰。   沈碧在沈佑怀中,大哭了约莫有一刻钟的时间。哭声渐渐消失,然后就一把推开沈佑,自己站了起来。   她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原先的温婉柔和,反而带了股狠厉。   沈碧起身,手紧握成群,头发披散下来,眼神发狠。   “以后,再也没人能欺我,辱我!”   沈佑觉得,自家大姐可能是受太大刺激了,这下的样子简直跟黑化了一样。   才这样想呢,沈碧已经转过头来看他。   “小弟,你今天去哪里了?”   问这话的时候,沈碧面上是带着笑意的,但是沈佑却无端觉得身子发凉。   “恩?”   见沈佑没有回答,沈碧逼近一步,重复了一句。   “我今天去了镇上书院,去办理报名下个月县试的相关事宜。”   若说原来的沈碧给沈佑的感觉是知心大姐姐的话,那么现在的沈碧就是黑化女王了。   “你还要参加考试,吸我们的血还吸不够吗?非要将我们吸成人干才罢休吗?”   沈碧对沈佑从来都是疼爱,甚至溺爱的。若是以往,只要沈佑开口,沈碧并会上前献上自己能献上的一切。但现在的沈碧,却是言辞犀利,丝毫不给沈佑留脸了。   但,沈碧的话,却是没错的。   沈佑默了一下,在沈碧犀利透彻的目光之下,道:“大姐,我知道以前让你们失望了。我已经知道   错了,也在努力改正,大姐你可以拭目以待。”   沈碧神色微顿,想到了前面沈佑折腾的桃花糕卖出的三两六钱银子,那并不是胡闹,而是很认真的在做。而他现在说要参加县试,毕竟读了那么多年书了,再让他试一次就是了。   沈碧没在说反对的话,间接默认了。   沈碧看了沈佑一眼,然后就出门去做晚饭了。   沈佑这才有时间问秦氏,前面发生的事情。   却原来今日那孙家的人竟然来了,是来休妻的,以七年无所出为由。不止如此,那孙绍更是猖狂的带了新欢来,那新欢不是别人,竟然是沈家隔壁邻居,沈碧的好姐妹张玉娘。   张玉娘当年和沈碧一样嫁入夫家,生了一个女儿,后面丈夫就得痨病过世了,她就被夫家赶了出来,娘家也不让她回去。张玉娘无处可去,就带着女儿在镇子上租了个地方住,找了些零碎活计干,再加上沈碧的帮忙也算是安顿了下来。这些年,张玉娘和沈碧时常走动着。   因为孙家是做糕点生意的,所以家里糕点倒是不缺的。有那卖不掉的,沈碧就会装一些带去给张玉娘和她女儿吃。而张玉娘有时候也会带着女儿上门来玩,两人感情好的跟亲姐妹似的。   但现在孙绍竟然要休了沈碧,另娶张玉娘。而张玉娘今日竟然也跟着来了,柔柔弱弱的依偎在孙绍怀里,欲语泪先流,嘴里跟沈碧说对不起,说他们是情难自禁,但身子却是更深的往孙绍怀里钻。而素来对她冷言恶语,拳脚相加的孙绍,也是一脸怜惜,万般心疼的诱哄着,拿出一纸休书就朝沈碧脸上扔。   沈碧那一刻跟被刺激了一般,哗啦一下冲了起来,就朝孙绍厮打去。沈碧这一刻,心里的所有坚持坚守都破裂了,只觉得什么都不顾,也顾不上了,就想随心所欲一回,不要命一般的去厮打孙绍。   孙绍被她这种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到了,带着张玉娘落荒而逃。   沈佑心里满是心疼和怜惜,沈碧多么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子,最终却是被逼得如此。待他有所成就,定当为其讨回公道。   沈佑简单的和秦氏说了下自己的打算,在秦氏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回了房间。   原身前科累累,他此刻多说什么解释都是无用的。还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读书,取得一个好的名次才是正理。   沈佑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是家里最宽敞,光线最好的了。这也是秦氏破费了一番心思布置出来让原身读书的。   房间里面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小书架,一张书桌,虽然简单,但是这却是秦氏尽自己所能给布置出来的。   沈佑此番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考过这次县试,获得功名。   县试的考试内容为四书五经文,圣谕广训,试帖诗,赋等。   原身对此也是下过苦工的,四书已经是背得滚瓜烂熟的。五经原身选的是《易经》,也已经是熟读背下了的。原身用功足够,但是在读书一道上天分确实是差了些的。于背诵上皆是游刃有余,但于理解和需要天分的释意以及诗赋上就不行了。这也是为何原身读书七年,考试三次都未中的缘故。有时,有些事情确实是需要天分的,并不是只努力就足够的。   但对现在的沈佑来说,却是不同了。沈佑在现代就是学霸的存在,可能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存在,但是在念书上,那真的是老天爷赏饭吃的那一类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熟读几遍就能记下的能人。沈佑在现代也是学富五车,知识渊博之辈,但到底是没经历过科举,遂还是要做好万全准备,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所谓尽人事听天命了。   沈佑就此开启了苦读备考之旅。   夜色深了,沈佑房中的烛火依旧未熄。   沈碧眼睛微微眯着,看着沈佑的房间,神色晦暗莫名。   一边站着的秦氏小心道:“小佑最近懂事了很多,我们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遭受重大打击的沈碧,如今变得乖戾,阴晴不定,就是秦氏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的。   沈碧心头烦闷,她一方面清醒的知道自家小弟根本不是读书的料,否则不会考了一次又一次都不中。真正的会读书的,是沈琦,那个和沈佑同龄,如今已经是童生了。据说此次下场,就是冲着秀才去的。就连沈琦的老师都说沈琦此次把握很大,十拿九稳的。   但情感上,沈碧还是心疼这个小弟,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罢了罢了,且再给最后一次机会吧。   那么多年,都心甘情愿的宠过来了,又何必纠结这一次呢。   说不定,老天就开眼了,看到了他们家吃的苦了。   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沈佑想起来,该去书院领取自己的考号了。   这几日,他都沉浸在四书里,可是把自己念得头昏脑涨的。除了出来吃饭和如厕,其他时候都没出过房间门,这猛然一出来,只觉得外面的空气可真好。沈佑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微微眯眼,这古代的纯天然无污染的空气,呼吸着都觉得心灵像是被净化了一般,整个人都清爽了。   沈佑推开院门就要往外而去,却是正好撞上要进来的王氏,也就是原身的奶奶。   沈佑要出去的脚步就顿住了,他怕家人吃亏,也想要看看王氏想要做什么。   王氏看到沈佑,眼睛明显亮了,看着沈佑的神情里面满满都是作为奶奶的慈爱。   “小佑啊,要出门吗?”   “没什么事,本来想出去走走的。奶奶进来吧,娘亲在堂屋。”   王氏想到自己要说的事情和沈佑有关,就随着沈佑进了门,去了堂屋。   彼时,才吃过早饭,沈碧和秦氏一起在收拾。而沈绿因为伤在头部,还没有完全恢复好,人依旧是昏昏沉沉的,就在床上将养,平日饭菜也是端到床上去吃的。   秦氏看到王氏,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当年,在沈家老爷子沈大力开口说要将秦氏赶出去的时候,王氏一言不发,一副默认的样子。但也是在后面知道秦氏怀孕并生下沈佑后,暗中接济了一些。   秦氏是想要有骨气的不接受的,但家中还有四个孩子要养,没办法她还是接受了。   所以,她对王氏的感觉一直是很复杂的。   王氏今年五十几岁,看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些。头发花白,脸上皱纹也很深,整个人看着就很软和。她带着女儿嫁入沈家,这些年来任劳任怨,对待前面留下的孩子比自己的孩子还要好。在外面素来有好名声,无论是谁说起王氏,都要竖起一下大拇指。   但,唯有秦氏心里是怒且恨的。   王氏对待谁都好,唯独对自己的孩子孙子够狠。   这些年王氏过来,秦氏不赶人,但也不热脸迎接,很是冷淡,王氏早就习惯了。   反正王氏也不是过来联络感情的,她过来是有事要说的。   “小佑都已经参加县试三次了,都未中,确实是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就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了。这次,就不要去参加考试了,这也是他爷爷的意思。”   这话一落,秦氏心中陡然就升起了无数怒气来。   只是,她还未发作呢,那边沈碧就先不客气了。   “小佑有爷爷吗?” 第10章   “小佑有爷爷吗?”   沈碧这话是非常不客气了。   秦氏听了心里觉得很是解气,这话是秦氏心里想说,但一直忍着没说的。此刻被沈碧说出来,真是觉得心头畅快不已。   王氏当即皱了眉,不赞同道:“柔娘,阿碧的事情我都听说了,那孙家不顾七年情分休妻,自是有不对之处。但阿碧未必就没有错,就单看现在长辈在说话,她就无故插嘴,还都是不敬之语,只这就是嫁去任何一家,长辈都是容不下的。”   秦氏面色当即难看了下来,她的女儿她心疼都来不及,哪里容得王氏在这里说三道四。   “其他人家容不容得下尚且不好说,只沈家是肯定容不下的,这事十五年前我们一家就知道了的。”   沈碧说的这是十五年前那个凛冽的寒冬,父亲刚刚过世不到一个月,她和两个妹妹以及母亲就被赶出了家门,以母亲八字硬,克夫的名声。   被点到往事,王氏脸上神色有一瞬间僵硬,似有后悔,又似执迷不悟。她不欲纠缠于往事,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至少在发生的时候是最好的安排。只是没有想到后面会发生的变数,那也无妨,一切都来得及,有转圜的余地。   “好了,我这次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的。”   王氏面色正了正。   秦氏却是有几分不耐,她这个婆婆最是没主见,最会委曲求全的一个人,一直都被沈老爷子给拿捏得死死的。否则当年也不会在唯一的亲生儿子尸骨未寒的情况下,将儿媳和三个孙女赶出家门了。   “说吧。”   秦氏语气冷淡,且不耐烦。   她倒是想将人给赶出去,但是真如此的话,怕是影响家中姑娘的名声。   “我听说小佑去参加县试了。”   沈佑意外的挑了挑眉,这事情竟然传得这么快吗,连王氏这样一个乡下老太太都知道了。   “小佑没有这方面的天分就别去参加了,免得惹人笑话。不仅如此,还连累琦哥儿。”   可算是说出了目的了。   王氏此番来,竟然是因为沈佑去参加县试,让沈琦被人笑话了。   这可真是亲奶奶!   王氏看了看秦氏,又看了看沈碧,再看了看沈佑,见大家面上都是隐忍的怒气,顿时长叹一口气。   “我这都是为你们好,你们怎么就不理解呢。”   “十五年前赶我们出来,也是为我们好吗?”   沈碧顿时挑了一句。   王氏沉默了一下,就在大家以为她心虚回答不出来的时候,王氏说话了。   “当年的事情,确实是为了石头和你们娘几个好。”   “具体说说看。”   沈碧还就不信王氏能将那样冷血无情的举动说出花来。   “当年石头走得急,没有留下一个香火。当时老头子就发话,要让大房的琦哥儿过继到石头名下,让他有后,在下面不至于是孤魂野鬼,没个继承香火的。但那个时候石头身体康健,突然就那样没了,大房的人都怕得很,觉得是柔娘你八字不好。就提出来,过继可以,但是你们娘四个不能留在家里。我和你们爹想着,你们先出去。到时候等琦哥儿过继到了石头名下,再过个几年,事情过去了,再将你们接回来。那个时候,对大家不都是最好的吗?石头也有后,你们娘四个也有个靠啊。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你们好。你们怎么就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   也是直到此时,秦氏几人才知道了当年被赶走的一些细节。   所以王氏会默认此事,是因为沈老头说下了要将大房的琦哥儿过继到夫君名下,所以将他们娘四个赶出了家门。   说什么克夫克亲,那就是想要霸占他们二房的财产吧。   当年她的夫君是个极能干的人,打猎种田都是数一数二的,手还很巧,会接一些木工活做,攒下了一笔不菲的家业。沈老头和大房倒是盯得紧,只是前面为了多贴补大房,已经早早的分了家,所以也只能眼馋着。万万没想到,死后还被惦记着。说什么怕夫君没人继承香火,不就是想要名正言顺的拿走那些银子吗。   想到过往种种,秦氏几乎要落下泪来。   犹然记得,那个时候夫君总是笑眯眯的说着,他苦点累点没什么,要赚很多很多钱,让他们娘几个享福的。   秦氏沉浸在过往的悲伤当中,但沈碧还清醒着,战斗力还在呢。   “后来娘不是有了小佑了?”   这个,王氏当时也是提过,但老头子说秦氏都被赶出门了,这个孩子是不是老二的还不好说。   不过这话,王氏此下还是有点理智的,知道不该说。   见王氏沉默,沈碧却是不放过她。   “那沈琦现在是爹的儿子吗?”   还真不是!大房当初以沈琦是二房的儿子,将二房留下的银钱和房屋都给花用了,供了沈琦读书。如今沈琦读出头了,年纪轻轻就是童生,很快怕是就是秀才了。这样有出息的沈琦,大房怎么可能还会肯过继给二房,反正二房的钱财都花光了,也吐不出来了。   王氏就想到了来之前老头子说的话来,“沈佑听话,不要再做出惹人笑话的事,就让他们娘五个回二房。”   有了沈老爷子的话,王氏觉得这是个对大家都好的事情,就笑着说道:“如今石头膝下已经有了小佑,就不用琦哥儿了。你们爹发话了,只要你们最近安生些,不惹出事情来,到年底的时候择个日子,让小佑认祖归宗,也让你们娘几个回二房。”   这话说得,像是给他们多大恩典一样。   “娘,夫君留下的那些财产应该给小佑继承吧?”   这!   王氏眼神闪躲,这事情好说不好听。   “那些银钱都资助给琦哥儿读书了。如今琦哥儿有了功名,光宗耀祖,是整个沈家的喜事。想来,石头泉下有知,应该也会很欣慰的。”   “我爹在下面要是知道,他的银钱养了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却是挨饿受冻,险些饿死了,怕是能气活过来。”   沈碧一点不客气的戳破了王氏令人反胃的话。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王氏是大房的亲娘,她们二房的后娘呢。   王氏被一个小辈这样几乎是指着鼻子骂,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难看不已。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当初带着女儿刚嫁进沈家的柔弱寡妇了。这么多年的付出,如今在沈家里,也有了地位和说话的地了,走在村里,哪个看见她不笑脸相迎。   “秦氏,你平日里就是这样教导女儿的吗?一点尊卑不懂,一点女儿家的温柔知礼都没有。”   王氏气得已经换了称呼了。   “我的阿碧,她很好。就算有不好的地方,那也是被那些无耻的人逼的。”   王氏哗啦一下起身,“好,好,好。你们的事我不管了,也管不了的。好心当作驴肝肺,你们好自为之。”   王氏话落,人就怒气冲冲的离开了。   而堂屋里,秦氏眼泪却是突然落了下来,“夫君……”   声音里饱含思念和悲痛。   刚才还战力满满的沈碧见素来要强的秦氏落泪了,顿时也无措起来,忙蹲下身子,“娘亲,你还有我们呢。爹也不会孤单,他有娘一直记着,有我们一直念着。”   这话似乎起了作用,秦氏的眼泪倒是没有流得那么凶了。   沈佑在一边看着,袖子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想安慰来着,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见沈碧将秦氏安慰好了,也就罢了。他只是在心里默默记着,来日,定当好好算算这笔账,让秦氏母女四人有所依,再无人敢欺。   接下来的日子倒是风平浪静。   沈佑顺利报名县试,拿到了考号。一切就绪,剩下的就是他的努力了。   沈佑日日呆在房间里温书,日以继夜的,让秦氏和沈碧几人看着颇为心疼。   如今沈绿也已经大好了,有了沈碧精辟独到的劝解,沈绿也看开了,不再沉迷于那件悲伤的事情了,只当做是遇人不淑,下次好好擦亮眼睛仔细找了。再不行,就像是沈碧所说的,她们姐妹两个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搭伙过日子,岂不比给那些畜生一样的男人劳心劳力还不得善终强。   沈佑觉得被自家大姐这样一教导,他们沈家以后出来的都是女战士。   但沈佑觉得这样的改变还是挺好的,女子先要学会爱自己,别人才会爱她们。以后等他有能力了,一定给家里的姐妹好好挑一跳如意郎君。   家里的氛围轻松了些,沈佑觉得读书也更有劲头了。   这般,就到了三月初六,这个月十六就是县试的日子。县试在县城举行,他得提前一天去,需要住宿,也熟悉熟悉考场,那就是十四那日他就要出发了,这样算下来,都不到十天的日子了,时间很是紧迫。   这样紧迫的时间里,沈佑觉得读书的时间都不够了,毕竟没参加过古代的考试,心里总是有些没底,觉得多读些总是更有安全感的。但这日,秦家却是出事了,事情还是因沈佑而起,又是因为他参加县试的事情。 第11章   这日晌午秦天就满头大汗的跑到了沈家来,彼时沈家的人刚吃完午饭,正坐着拉回家 。   “姑奶奶,爷爷让你回去一趟,家里出事了,让小表舅也一起去。”   听到这话,秦氏哗啦一下站了起来,“出了什么事情?”   因为近来家里总是出事,秦氏都神经衰落了,此刻一听又出事了,顿时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眼神表情都怪吓人的。   秦天也被秦氏这反应吓得后退了一步。   沈碧忙伸手拉了下秦氏,直接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一时间说不清楚,你们还是先跟我回去吧。”   秦天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眼神还是下意识的扫了沈佑一眼。   在场的人都察觉到了,顿时都看向了沈佑。沈佑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看来这事情还和自己有关啊。   “我们这就过去吧,到了自然就知道什么事情了。免得待会秦天说不清楚,既耽误工夫,又更加担心。”   这话有道理,秦氏几人就不看秦天了,转而快步出门一路往秦家而去了。   被忽视的秦天,顿时不高兴的瞪了瞪沈佑。   沈佑总有种无辜躺枪的感觉,无奈的笑了一下,也赶紧跟上了。   几人赶到秦家的时候,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有哭声传来。有小孩子的嚎啕大哭,有妇人压抑恐惧的哭声。   几人不敢耽搁,快步进去了,院子里没人空荡荡的,几步转去了堂屋,就看到堂屋里面一片愁云惨淡。   几个妇人眼角都有些红,尤其是三舅妈小田氏,眼睛都肿了,此刻还在拿着帕子哭着。而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女,此刻也是扑在田氏怀里嚎啕大哭,闹着要爹爹。   秦氏一进屋就看到这情形,慌的一下脸色都白了,爹、娘,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先是看向秦氏,然后目光就全部落在了沈佑身上。   好吧,看来事情真和他有关,难道是原身留下了什么烂摊子。   沈碧就直接多了,“外公外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和小佑有关?是不是小佑惹了什么麻烦?”   听到这话,正在哭的三舅母第一个忍不住,当先就跳了出来,“就是你们家的沈佑惹的麻烦。他明明就没有读书的天分,为什么要去参加科举考试?都参加了三次,能中早就中了,再多参加一次有什么用?肯定中不了的,还平白连累别人。”   所以是因为他要参加科举考试惹的?   “别的不说。就说连累人这件事,我们家小佑去参加考试,连累谁了?”   这确实是,沈佑也觉得自己很冤枉。自己不就报名参加了个县试,怎么好像天怒人怨一样。先是亲奶奶跳出来不让他参加考试,现在外公外婆这里也出事了,都怪他去参加考试。沈佑也觉得自己很委屈很冤枉,他一没偷二没抢的,不就是参加个考试,怎么人人都怪他了。   三舅母听了沈碧的话,更是气愤难挡,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直接走到近前,指着沈佑的鼻子骂:“连累谁了?连累相公了。因为沈佑去参加县试,被赖头七知道了,他就诬陷了相公,将相公抓进大牢了。他说只要沈佑没去参加县试,相公自然会好好的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这也行!   还不等沈佑做出回应,三舅母小田氏已经靠近了他,伸手去抓他的衣襟,眼神执拗而冒着光,“你快去取消报名,这样赖头七就会放了你三舅了。”   “小佑,你三舅那么疼你。小时候,你三舅总是背着你,举着你,带你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他那么疼你,你肯定舍不得他受苦的对吧?”   “三舅母,考试一旦报名,不能取消。”   随着小田氏的述说,沈佑脑海里真的就浮现出了孩童时开心的画面来。因为他跟三舅的年龄比较接近,就差七岁,所以两人感情很是要好。如今听到三舅因他之过,而深陷囫囵,他心中亦不好受。   小田氏听了沈佑的话,整个人楞了一下,然后就有些奔溃的迹象。她伸手狠狠去推沈佑,“那要怎么办?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去参加考试?为什么要害人?那牢房里面不知道有多危险,会不会有人打他,会不会有人动刑,会不会冷到,会不会饿到,会不会……呜呜呜……”   说到后面小田氏已经是说不下去了,那些画面她只要想一想,就觉得整个人要疯掉了。   她和秦顺从小青梅竹马,感情要好。成亲后两人也是举案齐眉,感情甚笃,如今突遭此难,小田氏觉得自己根本受不了。   “好了!”   秦老头原本想着小田氏此番受了如此惊吓,就没制止她说出具体事由。但听她越说越离谱,还全都怪在外孙身上,就出言制止了。这件事情,他知道,怪不了沈佑。   沈佑要去参加科举,人家赖头七看不过眼,要拿秦家人出气,说到底还是他们秦家太弱了,才会任人欺凌。想到此,秦老头忍不住心头悲凉,满是沧桑的面容上更是多了几分无助和悲愤。若是他们秦家厉害,有个童生甚至是秀才,他赖头七看到秦家人,别说随意欺凌,怕是还会点头哈腰。   秦老头在秦家的威望还是很高的,他的话一出,小田氏心头再对怨恨,此时也只能忍着了,她退回去重新坐下,只是眼眶更红,眼泪落得更凶。   沈佑心里也不好受,他看向秦老头,问出了心中的一个疑惑,“我去参加县试,那赖头七为何这般反对?”   秦老头此刻精气神似乎都卸掉了一半,听到这话,声音沙哑道:“那赖头七素来就是个无赖,行事霸道小心眼爱记仇。他已经和秦家结仇,如今看到和秦家有关的你去参加县试,觉得是对他的威胁和挑衅,所以做下了这等事情。反正,阻止你去参加县试,对他总是没有坏处的。而对我们,就是一点点翻身的机会也要打碎。”   沈佑懂了。   他垂眉思索了一番,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参加县试,是就此妥协,让赖头七将三舅给放出来。还是该一往无前,考取功名,庇护家人?   不,他不应该犹豫的!   宝剑既然已经出鞘,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就该一路披荆斩棘,到底彼端,方能护得住身边之人。否则,妥协的过了今日,还会有明日,后日的麻烦。弱小,只能被欺负。妥协治标不治本,真正的让人不敢欺,就要强大起来。只要他强大了,对方连欺压的念头都不敢有。   谁也不能阻挡他科举的路。而他只要坚持科举,逐渐强大,家人就能安好幸福。   而他,在现代也不是凡人,一直都是超学霸的存在,到了这里也不会差的。   沈佑眼眸之中燃起了一簇簇火苗,熊熊燃烧,那是野心,那是自信,那是一往无前,那是势不可挡。   沈佑就这样抬头,毫不退避的看着秦老头。   “外公,我会去参加县试,还会参加府试,院试。请您相信我,我会变强,无人可挡。”   秦老头原本灰败的心,一瞬间似乎被一丛烈火点燃,烧得全身都热了起来。只是看着那双坚定的眼睛,他竟然有种热血沸腾,未来可期的感觉。   那一刻,他决定相信对方一次。给对方,也给秦家一个机会。   “好,你去做吧。”   秦老头的这话,就相当于盖棺定论了。   小田氏顿时惊叫一声,“爹!”   秦老头一个眼神过去,小田氏的身子顿时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却又不甘的再次出声, “爹,您的儿子还在牢狱之中受苦,都是被沈佑所牵连。就这般,您还要支持他吗?您忘记了赖头七的话吗?若是沈佑去参加了县试,他就让相公横着出来。”   “反正沈佑都是不可能考中的,那就不要去参加了,何必让夫君冒险呢?”   “爹,那是您儿子,亲儿子啊,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外孙吗?”   小田氏的话,一句一句,颇为诛心。   但秦老头也是个有主意的人,他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要去试一试。只不过这之前,他还需要沈佑证明给他你,证明自己是有这个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否则就像是小田氏所说的,去了也是考不上的,心性不够。   沈佑接收到了秦老头的目光,当即道:“此事由我亲自去解决,定然保证三舅在我参加考试期间安然无恙。”   “你的保证又能值多少钱?”   小田氏面上依旧是愤愤不平。   “待我考试之后,三舅舅身上有何损伤,我双倍奉还。若是三舅舅还在牢狱之中,那我就用自己换他出来。反正赖头七这件事情针对的是我。”   沈佑这番话倒是有理有据,小田氏心头稍微舒服了一些,但是危机并没有解除。   “你又不是赖头七,他又不会你说如何就如何?”   小田氏步步紧逼,分毫不让。   “他会的,他这样的人物,最是知道规避风险的,他赌不起,赌不起我一路科举,青云直上。”   这话,沈佑说得分外自然,一股锐意从他身上散发。   秦家众人恍然发现,沈佑似乎变了。 第12章   沈佑在秦家人面前保证完就出发去找了赖头七。   循着记忆之中的路线,沈佑找到了赖头七的家。彼时,赖头七正和几个朋友在家里喝酒,桌上有酒有肉,几个朋友谈笑风生,好不快活。   赖头七已经有了几分醉意,他听到自家娘子过来说沈佑过来了,眼睛动了动,打了个酒嗝,道:“你说啥?谁来了?”   “沈佑来了。就是秦顺的外甥,那个参加了县试的沈佑。”   赖头七倒是清醒了几分,他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眸微微眯着,似乎在思索。   一杯酒的功夫,赖头七放下酒杯,对着几个朋友道:“有点事情,今日就到这里了。改日得了空,依旧我做东,请大家过来喝酒吃肉。”   “好,说定了。”   几个朋友也是有眼色之人,看赖头七这样,是有事情,当即顺着下了话。毕竟赖头七如今势头不小,外甥女竟然嫁得一个秀才,可是让赖头七跟着得势起来了。   几个朋友相继离开,出门口的时候,自然就看到了候在那里的沈佑,顿时都不约而同的顿了顿,多看了沈佑几眼。   沈佑淡定自若的站着,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般,客人们才走出不过十数步,那赖头七的妻子就来请了沈佑进去。   沈佑进去的时候,赖头七光着膀子,正翘着一只脚坐在那里,一手端酒壶,一手拿筷子大口吃肉。没了客人,赖头七反而更肆意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似乎是没注意到沈佑进来,也可能注意到了。   沈佑也不恼,他在赖头七对面的位置坐下,在桌子上寻了一个干净的空碗,然后一把夺过赖头七手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碗酒,然后尝了一口。   恩,这酒挺烈的,很香醇,很纯天然。   沈佑尝了一口之后,觉得味道不错,直接一碗饮尽,然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赖头七从被夺了酒杯后,就停下了动作,看着沈佑,见沈佑如此随意,忍不住诧异。   “你和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最后,赖头七得了这样一个答案。   沈佑这时候抬眸,笑道:“人都是会变的,不同的环境会有不同的反应。你以为我是随意宰杀的羔羊,却不知道我也可能化身为不要命的饿狼。你以为我是饿狼,我也可能变成温顺的马匹。”   这话,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赖头七轻轻摩擦着手里的筷子,若有所思。在秦顺这件事情上,也许他该调整一下。在这乡下地头,他日子一直能够过得滋润,那都是因为他很会审时度势,知道什么时候该退让,什么时候该进击。有的时候,他宁可是自己胆小怕事,也不愿惹来麻烦。能欺负的,他尽可使劲欺负。但若是骨头有点难啃的,他也不会执拗就是了。   只是,这个一无是处,靠着卖姐姐读书的沈佑会是个不好惹的人吗?   毕竟,那人可是出了十两银子呢,就买沈佑不能参加考试。起先,他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只觉得这银子也太好赚了吧。现在的话,这件事情变得有点意思了。   “你不就想救你舅舅吗?你要是好好的求我,我还有可能可怜可怜你,放过你舅舅。谁知道,你竟然在这里跟我拽文。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场吗?”   沈佑却是没有被吓到,“我是在救你。”   “什么?!”   赖头七听到了一句很不可思议的话,这沈佑莫不是脑子不好使。自己将他的舅舅送进了监狱里,对方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可怜兮兮的来求自己放过秦顺吗?或者愤怒的过来找自己拼命吗?   在他的设想之中,沈佑的反应只可能是这两种。   万万没想到,竟然还有第三种,还是这种不可思议的第三种。   “你在耍我?”   赖头七危险的眯起了眼睛,他放下筷子,手用力握了握,手上顿时肌肉虬扎,看着就不好惹的恶霸模样。   这个时候,要是真的原身在这里,怕是真的要吓坏了。   但沈佑不是,他在现代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那是在十万观众现场进行过演讲而面不改色的人。面对赖头七这点小事,实在不算什么。   “你敢动我舅舅,不就是因为我没有功名,无权无势吗?可要是我考取了功名呢的,你确定要和一个有功名的,未来不可限量的读书人结下深仇大恨吗?”   “哈哈,你在说笑吗?”   赖头七却是放声大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吗?你连续考了三次都没有中,怎么,这次还能回光返照不成?”   “这次的考试,我有把握。”   听到这话,赖头七就要讽刺上几句,却是被沈佑先给堵上了。   “你又何必这么早就下定论,将事情做绝,将路走死呢?一切,大可等我考试完,是否有成绩在做决定不是更好?若是我真的没成绩,那么我任你处置?你最终的目标,不是我舅舅不是吗?”   赖头七不言语了,显然将沈佑这话听进去了几分。   沈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该说的他都说了,重点都已经摆出来了,至于其他的多说无益。以他对赖头七的生平所知,赖头七是个不折不扣的很会审时度势,见风使舵的小人,他知道如何做出最利于自己的选择。   沈佑将酒一口喝尽,赞了句:“好酒。”   然后就起身,利落的离开了这里。答案,他已经知道了,不需要赖头七亲口说出来。   赖头七看着沈佑远去的背影,眸色动了动,有种奇异的感觉。此子此次若是真的能够借助县试而翻身,怕是要一飞冲天,非等闲之物。   秦顺在他手中,一切本该是他的主场,结果到最后反而是他被牵着鼻子走了。   半个时辰后,沈佑回来了。   秦家诸人依旧在堂屋等着,个个面色沉着。尤其是小田氏,面上神色极为精彩,一会愤怒,一会惊惧,一会期待,一会讽刺,不一而足,变幻莫测。   待门外响起了动静,秦家诸人当即一震。随即就看到沈佑缓步而入,从容不迫。大片的阳光在他身后洒落,他像是行走在人间的使者一般。   秦老头的目光一下子就落了过去,目光期待而锐利。   这样的时刻沈佑也不卖官司,道:“那赖头七的目标只是因为不想让我去参加县试,如今我摆明态度,我是一定会去参加的,而且很有把握。这般,他倒是要重新估量这件事情了。现在做什么,总是要冒风险的,还不如等我成绩出来,再做决定稳妥。到时候,是杀是剐,我自会上门去。”   小田氏仍有不满,她要的是她的夫君立刻回来。她心爱的夫君一直呆在牢狱之中,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此刻她的婆婆田氏却是坐在她的身边,在她要发作的时候,重重的压住了她的手。   老头子已经做下的决定,素来都是不容更改的。这是老头子作为一家之主的体面和威严。而且,她相信老头子的决定不会有错。这么多年来,老头子做事情总是很慎重的。   “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外传,就让外面的人猜测,不知道我到底会不会参加考试就好。”   最后沈佑特别交代了一下。   秦家这边,因为有秦老头震慑,自然是不会出纰漏的。   小田氏虽然不甘,但她知道夫君最是孝顺的一个人,自己若是忤逆公公婆婆,怕是要和夫君生了嫌隙。好,她就等等看,若最后结果对夫君不好,她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不会让那些恶人好过的。最后,小田氏眼中闪过一道狠意。   这件事情,到这下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沈佑回到家中,继续刻苦攻读。   他未来的路已经很清晰明了了,他要做的就是不畏险阻,一往无前,直到攀登上山峰,俯瞰众生。他所求,只是安身立命,庇护家人罢了。这份初心,永不相忘。   沈佑接下来的日子就是深居简出,在家里专心苦读了。   秦氏和沈碧沈绿三个女人也不懂科举那些东西,只是一心照顾好沈佑,让他免于生活起居上的烦恼。   这日,是三月初十,距离考试不足六日了。   家里的几个女人已经在给他盘点行礼了,而沈佑的学习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他翻阅了原身收集的一些前面考试的优秀文章,心中有了章程,对此次考试更加有把握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考试到来,等待龙门开启了。   这日才吃过早饭,沈佑在院子里面散步消食,心中也在暗暗理着最近所得,耳边就听到有人唤他。他砖头一看,就看到原身的堂哥,也就是大房的沈琦站在门口。那个沈家的希望,大房的心尖尖。   “小佑。”   声音温和,面上满是关心。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沈佑脑海里面浮现出很多画面来,皆是这个堂兄的关切。每次考前,这个堂兄都会关心他,同他讨论考试的一些事宜,分享他得到的一些内部消息。   这个堂兄,似乎是个好人? 第13章   原身和这个堂哥感情随着年纪越发淡了,但对方却像是一无所觉,倒是偶尔会来关心原身的学业。尤其是考试临近的时候,不仅关心原身的学业情况,考试准备情况,还会鼓励原身,提供一些他得到的信息。   记忆里看,这个堂兄似乎真的是个温和宽广之人,友爱堂弟。   但沈佑却是从中嗅出了一点蹊跷来。   原身一开始读书是很有天分的,比沈琦还有天分。那个时候,两人都在镇子上读书,第一次参加县试的时候,原身是很有希望的,但原身拉肚子了。   第二次原身参加考试,身体倒是没问题,但他理解错了考官的意图,成绩比第一次还差。   第三次参加考试,原身压力很大,考前更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考试的时候心态一崩,依旧没考好。   所以,原身还能坚持考第四次,也很是需要勇气的。   沈佑脑海里快速掠过那些回忆的画面,面上却是半点不显。他开了门,让沈琦进来。   两人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坐下,秦氏拿了茶水瓜果来。不说其他因素,秦氏还是挺喜欢这个性格温和,读书又好的侄子的。   院子里就剩下沈佑和沈琦了,沈佑决定以静制动,不管这个堂兄是真好心还是内里藏奸,他稳住自己就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一接着,一一反击就是。   沈琦先是上下打量了沈佑一番,然后很是安慰道:“小佑你果然是大好了,就不会耽误接下来的考试了。”   “这次考试,我还不知道是否要参加。前路难,人世间诸多妨碍,我似乎真的不是这块料。倒不如好好做点小买卖,攒点银子,以后老了也能做个红火的富家翁。”   这话,沈佑说得很是认真,似乎真是这样想的。刚刚来到这个陌生世界的时候,沈佑真是这样想的。   得了这话,沈琦很是讶异,“小佑,你读书上颇有天赋,这样放弃未免太可惜了。”   “我发现我做生意也很有天赋。”   沈佑却是笑着,坦荡荡的说着。   上次沈佑去县学门口卖桃花糕,还恰好被沈琦撞见了,沈琦事后自然是以关心堂弟的名义去和周大金打听了,所以也是知道了沈佑做的买卖,和赚的银钱。   “小佑,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无愧于心就好,我都支持你。”   沈琦思索了一息,然后这般道,一双眼眸里面满是兄长对弟弟的宽容和疼爱。   “谢谢二堂哥了。”   沈佑面上含笑,感激的很是真心实意。但是他却是记得,自己一家几口被赶出来,最终得益者是沈琦。那些银钱,都供了沈琦读书。这些,沈琦不能不知道。所以,他的身份应该是很尴尬的。但就这样,他还是时常过来表现兄弟情深,究竟意欲何为呢,是为了好名声?   接着两人没有再说考试的事情,反而是说起了旁的无关的生活琐事来。   这时,沈琦道:“周姑娘下个月生辰,书院里好多书生都给周姑娘准备了礼物。”   周姑娘!   这话竟像是一道开关,开启了沈佑一直不得见的,被原身埋藏在心底的一段秘密,一段求而不得,心心念念,几乎要成为心魔的姑娘。   周姑娘,全名周琳琅,是县令的独女。   周琳琅生的貌美,若琼花玉树一般,是这个小县城的学子们从未见过的仙姿玉貌。不仅如此,周琳琅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此才貌双全的女子,自然是县城里无数男子的梦中情人了。原身,也不例外。   原身深深爱上了周琳琅,只他自己知道自己配不上周琳琅,所以一直深深埋藏在心底。但这个,不知道何时被沈琦给看了出来。此刻提起,岂不是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沈佑想了下原身体可能的反应,当即做出了一副黯然神伤,意志消沉的模样。   沈琦看着,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小佑莫要如此,振作起来,还是有希望的。”   沈佑却是无奈一笑。   沈琦见此,就不再多说,告辞离开了。   而沈佑也起身,大步往房间而去。至于沈琦提的周琳琅,与他何干?都说世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周琳琅这样才貌双全的官家千金,天之骄女,不是他理想的结婚对象。他理想的结婚对象,应该是能理解他,支持他,爱他的女子。当然,真正具象化还是要等那个人出现才知道。   这般,日子就到了十四日。   这日,沈佑吃过早饭,没再念书了,而是四处走走,登高望远,调节一下心境。   待到快午饭的时候回来,秦氏一边招呼他吃饭,一边说道:“刚刚琦哥儿过来了,他约好了马车去县城,打算叫你一起去的。”   沈佑神色一顿,抬眸问道:“那娘你怎么说的?”   秦氏平时看着挺喜欢沈琦的,不知道会不会都和对方说了。   似乎读懂了沈佑的意思,秦氏顿时白了对方一眼,“我是你娘,再喜欢别人家的孩子,那也是别人家的孩子,这个我还是分得清的。”   好吧,沈佑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里所想的被秦氏一眼看透,还被怼了回来,真有点尴尬。   “我说不知道你要去参加考试啊,然后他就走了。”   沈佑忙就给秦氏伸了个大拇指。   ……   沈佑今日自是也要赶往县城的,但他却是下午去。前些日子去订往县城去的车时,恰好就遇到了前些日子买他桃花糕的周大金。得知他的意图后,当即就笑着揽着他的肩膀表示还订什么车啊,到时候跟他一起去就是了。而沈佑确实囊中羞涩,此番能省则省,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沈佑下午先搭了车到镇上,到了和周大金约定的地点。   那周大金也是镇子上的人家,只是后面家里有钱了就去县城置办了产业,在县城读书,但老宅还在县城。此番也是临考前回到祖宅,闭关苦读几日的。   沈佑是提前到的,略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大金就来了。   周大金普一出场,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实在是他的那辆马车太拉风了。   沈佑顿时无奈的抚额,早知道就不该为了省银子而乘免费马车了。   只见那辆马车用了大红色的帘子,四只角上都插满了红色的旗子,而旗子上更是有惊人之语。   “观世音保佑此次县试得中”、“佛祖保佑此次县试考个好名次”、“三清祖师保佑此次考试顺利”、“德云老祖保佑此次考试一鸣惊人”。   沈佑微微垂着脑袋,想要降低一些存在感,但却不能如愿。   只见周大金坐在车头,小眼睛很有神,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之中的沈佑,顿时大喊一声,“沈佑这里!”   好吧,躲不过了,沈佑只能佯装自若的往周大金的方向而去。   到了马车前,沈佑觉得自己有些眼晕,整只马车上好像都围绕着神佛保佑,他觉得自己有些   腿软,上不去。   “来,快上来。”   周大金伸手,将沈佑给拉了上来。   沈佑一上马车,就要往马车里面钻,他想要静静,想要低调。   但这个行为又被周大金给阻止了,他拦着沈佑,“进去做什么,就坐在外面,外面多畅快啊,里面憋闷得很。而且,我们两个坐一块,还能聊聊天。”   于是,沈佑只能和周大金一起坐在车头,接受着众人奇异目光的洗礼。   到后面,沈佑已经麻木了。   还好赶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大金这辆马车也成功的隐入月色之中,沈佑也跟着暗暗呼出一口气。他觉得,他的脸还能抢救一下。   马车进了城门,也就是沈佑才松一口气的时候,周大金转过头来,安慰道:“你不用叹气,我还有后招呢。”   沈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然后,就看到周大金从车厢里拿出四个宫灯,分别给马车四个角挂上去,然后再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纷纷点亮。   这下,简直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沈佑无奈的抚额,这个沈大金哪里是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这是去走秀的吧。   于是,白日里那如影随形的关注又来了,而且有更加瞩目的感觉。此刻,若是有张帕子,他都想将脸蒙起来。   “呀,张大千。”   “黄有为也来了。”   “那是林承业。”   耳边传来周大金激动的大呼小叫声,沈佑转头去看,就看到周大金在那里手舞足蹈,很是欢快的到处打招呼,整得跟明星出行一般。   终于,马车在一家客栈面前停了下来。   “沈佑兄可不要和我推辞,房间我已经定好了,你若是不住,钱也是没得退的。”   感觉和周大金经历了这场盛大出行,两人之间也不是一般的关系了,沈佑也不扭捏了,就在周大金安排的房间住下了。周大金,看他那体型外貌和名字,就知道不是缺钱的主,订的房间也是客栈里最好的上房。   好好的睡了一觉,第二天一大早周大金就来拍门了。   “怎么了?”   沈佑打着哈欠问着,因为昨晚到了后洗漱后躺在床上,他有所得,半夜又起来点灯写了   一篇文章,天光时分才睡下的,这下还真是困。   “今天在临阳楼有个聚会,各地有名的学子都会去,大家互相认识认识,说不定你新交的朋友就是案首了。”   读书周大金可能没有那么厉害,但交际周大金可是热络擅长得很。这种可以交朋友拉关系的时候,怎么能少了他周大金呢。   “我就不去了,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再温习温习功课。”   周大金听了这话,顿时恨铁不成钢的数落道:“你呀,就会死读书,难道还能差今天这一天不成?我跟你说啊,临阳楼那里,今日据说周姑娘也会去呢。”   又是周琳琅,这可真是元安县的女神啊。   “我今日真要读书。”   沈佑依旧是同样的答案。   周大金看着,顿时不可思议,一副女神可能会去的聚会你竟然不去,简直是疯了的样子。   “朽木不可雕也。”   周大金摇头晃脑的打趣了一句,然后就摇着折扇,迈着风流倜傥的步子离开了。   沈佑摇头失笑,然后关上房门,回去继续睡觉。   什么周琳琅,他不感兴趣,他现在只对科举有兴趣。   到了夜晚,沈佑才吃过晚饭正在客栈后面的院子里散步消食,就正好撞见了身形摇晃,一步三踉跄回来的周大金了。   沈佑看到他那个样子,步子不稳,随时有可能摔倒的样子,忙走上前去扶住他。   周大金眯着眼睛认真看了一下,然后笑道:“呀,是沈佑兄啊。”   “恩,我扶你回房。”沈佑心头有些无奈,这个周大金看来只是来混个场的,哪里是来正经考试的,不然考试前一天还敢喝得这么醉。   “我跟你说啊,今日周姑娘真的来了。天哪,我以前只听说过周姑娘生得仙姿玉貌,美丽不可方物,一直只存在于想象中。今日得以亲见,那怕是比月宫仙子还要秀美绝伦。就是可惜,面上带着白纱,看不清面容。”   沈佑差点没把周大金给丢出去,夸半天竟然根本没看清人长什么样,那还夸什么。   周大金依旧在碎碎念着。   “今日来的有号称元安三杰的三个学子来,分别是郑一鸣,沈琦,张名望。这三人,怕是要拿下此次县试的前三。至于案首是谁,还有得角逐。如今县里各个赌坊都开了盘口,都在赌这三人中究竟谁能拿下县试案首呢。”   “要我说,还是那郑一鸣最有希望。他可是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作得一手好诗。今日看到周姑娘,更是当场做了一首诗,很是厉害。”   “恩,沈琦也厉害,厚积薄发,很是沉稳。那张名望没在县里的书院倒是不清楚,但他做的文章被传到书院的老师那里,都说很有灵气,有秀才之姿。”   “沈佑兄,你也是来见见世面的吧。我跟你说,你得跟我学学,读书不行,就手段来凑。咱不能做案首,不能做秀才。但可以成为案首的朋友,秀才的朋友啊。”   “恩,你说得都有理。”   “那当然,我是谁,我是周大金,威风凛凛的周大金。”   两人声音越来越小,被吹在夜风里,缓缓散去。   周大金哪里知道,他一语成谶,真诚了案首的朋友,秀才的朋友,更是状元的朋友。 第14章   县试的日子终于是来临了。   天空才微微露出了个鱼肚白,整个县城却都已经动了起来,有种热烈的气氛在酝酿。   县试的时间是四天,每日一场。   沈佑也是早早的起来了,洗漱好,打点好行李,周大金也过来找他了。   周大金昨夜醉酒,早上看着却是没有宿醉后的疲倦。他精神焕发的,雄赳赳气昂昂的,像是去领取嘉奖一般。   周大金眯着一双小眼睛,伸手就揽着沈佑的肩膀,笑道:“走吧,哥带你去见见世面。”   周大金觉得这沈佑看着就是个默默无闻的料,就算侥幸得中,也是吊车尾的。而且吧,他觉得沈佑挺有生意头脑的,和他很是投缘,他愿意拉拔对方一把,说不定两人以后还能双剑合璧,大杀四方,赚遍天下呢。   沈佑这么早起来,就是想避开周大金,打算自己去参加考试的。反正这里距离考试地点也不远了,一盏茶多点的功夫就到了。没想到,出身未捷身先死,才在门口就和周大金遇个正着,沈佑认命的和周大金去吃了早餐,然后认命的搭上了那辆拉风马车。   昨日因为是下午赶路,晚上到的县城,虽然招摇,但那个时候人不多,所以沈佑体会到的是目光瞩目。今日考试,街上热闹得很,背着书箱赶考的学子,送考的亲朋好友,以及趁机做买卖的小商小贩,总之街上熙熙攘攘,热闹得很。   这样热闹的街道中,突然驶来一辆招摇过市的马车,沈佑顿时感受到了万众瞩目,如坐针毡。   经历过昨日,沈佑虽然心头依旧不是很自在,但是到底面上已经能够波澜不兴了。他木着脸坐在那里,外人看着就是一副端方持重的模样。   周大金的人缘果然很好,一路上都能听见他招呼人的声音。可见这家伙真不是来考试的,就是来拉关系的。   马车到了考试地点,是一处有些年头的建筑了。元安县地贫,是个有名的贫困县,一般人只要会打点关系的都不会被派到这里当县令。有那没门路,不幸被指派到这里的,也是灰心丧气,努力熬年头,争取调离这里。所以,元安县一直贫困着,各处朝廷建筑都颇为破旧。就这考试的地方也是,看着就很有年头了,四处斑驳脱落,要是晚上来,能用来演凶宅片。   不过,这都不算什么,他是来考试的,不是来度假的。   考场前面有一处大院,此刻已经熙熙攘攘的站满了人。而很凑巧的,沈佑看到了沈琦。   沈琦也看到了沈佑,很有意思的,看到沈佑的时候,沈琦的眼睛轻轻眯了一下。但很快沈琦面上就露出了笑意,大步朝着沈佑这边走来,开心道:“小佑你来了,我昨日早上还去找你,想要与你一同来。”   “这不,我给你拉来了。”   周大金一看到沈琦,眼睛顿时亮了,这个也是很有希望夺魁的呀。   “感激。”   沈琦顿时朝着周大金作了一个礼。   周大金胖胖的身子灵活的避开了,“可不敢,这是举手之劳,而且我和沈佑兄实在很投缘。”   沈琦还想说几句话,那边却是锣响了。这是考场即将开门的信号!霎时间,考场前面的小广场先是安静了一瞬间,然后下一刻就爆发出了巨大的响声,是激动,是紧张,是期待,是雀跃,是跃跃欲试。   这一进去,再出来,有的人依旧籍籍无名,有的人却是一飞冲天。   沈佑抬头,恰好看到天空之中云层尽散,一轮火红的太阳完全露了出来。   阴霾尽散,朝阳当横空出世。   沈琦和沈佑周大金告了声罪,就去了他那个小团队那里。   而周大金这个时候竟然也很兴奋,兴奋的做起了解说员来。   “你看那个穿蓝衫的,长的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那个就是郑一鸣了。此人是我的同窗,学院的老师都说他最有案首之姿。你看他的神态,是不是很稳重,看着就是胜券在握的样子。不像其他小杂鱼,在那里活蹦乱跳的。   被周大金这样一说,沈佑还真就很认真的去看了下郑一鸣以及其周围的人的状态。顿时觉得周大金解说的颇为到位,郑一鸣赫然就像是一只鹤一般优雅自如的站在那里,旁边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在那里不停的蹦跶。   周遭的人,有的激动的直转圈圈,有的抱着亲朋,紧张慌乱的很。   “沈琦我就不说了,那是你堂兄,你应该很清楚了。我们老师说了,也很有希望角逐这次的案首。”   沈佑听着周大金的声音,目光看向了沈琦,就见沈琦此时正看向考场大门的方向,目光火热,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沈佑似乎看到了对方的势在必得。   “再看那个,张名望。这个人你应该知道,是你同窗,也是此次的风云人物。”   沈佑想起了那日于秀才的迥异态度,目光看向了张名望,那是个张扬的少年,自有一番自信风采。   “哥们,跟着哥混,咱做不成童生秀才,咱做童生秀才的朋友。”   周大金一副哥两好的样子,伸手揽着沈佑的肩膀。   沈佑但笑不语,周大金的这个心愿,他倒是可以帮着完成。   接着,沈佑也没心思听周大金说八卦了。他看到考场的大门徐徐打开,里面有衙役鱼贯而出,分列两边,每边各站了五个。   这就是古代的科举考试,要正式开场了。   沈佑心中突然就涌现了一种特别的感动来,周围是莘莘学子,都等着这场考试的筛选,那种热闹激情似乎也感染了他。他沈佑,也将在这里大放异彩。   大门前,学生们已经自发的排起了长队,要进行搜子环节,也就是搜查考生全身,防止怀挟抄写等纸张入场。   看到这个,沈佑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很快又松开了。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文化,他需要学会理解。   他和周大金也走上前去排队了,两人前后站着,周大金依旧很放松,还能说笑。   “我跟你说啊,这是我第五次来参加县试了。我老爹说的,从十二岁开始就送我来,送我考到五十岁,总有一次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让我中一下吧?”   听到这话,沈佑没绷住,笑了一下,“然后你不会真准备考到五十岁吧。”   周大金顿时神秘一笑,“老子怎么可能干这种无聊又毫无意义的事情?我都想好了,我这两年就开始说亲了,到时候有了儿子,就让我儿子去考。那个时候老头子应该不会意见,反正有人去考,有个希望在就好了。参加考试一点都不好玩,周围的人都在奋笔疾书,你也不好意思睡觉啊,就得硬撑着,干撑着,等时间差不多了再交卷。不然太早交卷被我家老头子派在外面守着的人看到,回去又是一场家法。”   好吧,这周大金果然是个妙人,竟然已经想好让自己还没影的儿子接班,替自己继续考试了。   “大胆,竟然敢夹带小抄!”   突然前面一声衙役的大喝声传来,将在场的人都震住了,大家纷纷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前面一个大概三十左右的男子满脸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不是,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夹带小抄呢?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证据确凿,岂容你狡辩!”   衙役冰冷无情的声音传来,周围为之一静。   “不,差大爷,你听我解释,我是冤枉的,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我衣服里会有这个啊。”   “拖下去!”   那人还在那里求情,却已经被衙役无情的拖了下去。   那人被拖了下去,考场四周一片安静,落针可闻,无人敢再多说话。   而为首的衙役,此时冷冽的目光也是四下一扫,震慑警示的意味很明显了。   就连一向乐观豁达的逗比周大金,这会都噤若寒蝉,小心的缩紧了自己胖胖的身子,很小声很小声的念叨着,“吓死我了,好凶,好怕怕。”   话落,又将自己胖胖的身子拼命往沈佑的背后挤去。   沈佑:……   这个小插曲过后,后面倒是顺利,没有再发生什么特殊情况。很快就到了沈佑,沈佑从容上前。然后衙役那双手就粗暴的撸了上来,非常生硬的全身用力摸了一遍,最后面无表情的以下一个三个字为结尾。   这个感觉不是很舒适,不美好,让沈佑微微皱了皱眉头。   他想到刚才胖纸就吓得不行,这会被粗暴无情对待,会不会又成了弱鸡小可怜。沈佑转头去看,差点没吐血,只见那衙役对待胖纸和自己简直是判若两人。如果说对自己是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粗暴,那对胖纸就是和风细雨的温柔了。肉眼可见的力道比较轻柔,搜得也很随意。   然后,他还看到了胖纸暗中给对方打眼色。   好吧,这胖纸肯定是暗中做了金钱交易了。只有他一个人,纯洁又弱小,忍不住想要保住这样柔弱可怜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0-05-13 12:10:01~2020-05-17 16:37: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之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搜子后,大家依次入内。   考场从外面看已经很破败了,没想到里面更是破旧不堪。   这,考试环境有点超出想象。   周大金在一边小声道:“我跟你说啊,考试还有点运气的说法。有的考棚,还会漏雨的。你要是被分配到一个漏雨的考棚,再加上一个漏雨的天气,那你就自求多福了。”   沈佑一听,心头一跳,想着应该不会这么惨吧。   待人全部进入考场,又是一声锣响,考场的大门被重重关上。   沈佑回头看了一眼,那厚重的大门,充满了年代感。此一进,当奋勇争先,再一出,该青云直上。   接着就是县官点名的环节了。   沈佑手里提着考篮,篮子里装着笔墨砚,准考证,以及食物和水。   食物和水,都是周大金买好的。这些客栈都会准备,毕竟客栈里住着的都是考生,这生意可不能让白白跑掉。   元安县县令姓周,叫周峰,来自京城,去年秋才上任,到如今还不过半年光景。   沈佑心里转着自己听到的县令的信息,那边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就看到一行人缓步过来。为首的是个中年美大叔,脸上留着胡须,略微有些发福,脸上很是白净,看着就很温和好说话的样子。   这人,该就是周县令了。   周县令到了众考生面前,微笑点头,看着和善,笑眯眯的像是弥勒佛一样。   他到了中间的屋子坐下,目光可以看到众位考生。他扫视一周,然后笑着开口,“本官是此次元安县县试的主考官周峰。本官去年才到元安县,看到此地文风颇盛,很是欣慰。今次科考,本官期待你们的表现。”   话落,他就招手,让旁边的文书点名。   点名的事情本该县令来做,但这事情繁琐,县令一般都会让身边的人做的。   文书这就开始点名,点到的考生拿着自己的考篮站在中间,文书会高声念出为该考生作保的秀才,秀才在侯于县令下首位置,听其声确认无误的高声应诺,这就是唱保了。   唱保结束后,考生进场,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这般,花费了差不多两盏茶的功夫,所有的考生都进入了考场。   到了开考的点,一声锣响,周县令道开考,县试就开始了。   有衙役高举着纸板,其上列了县试的题目,在场内巡回展示。   而桌上已经分发了素白的考纸,沈佑填上了自己的基本信息,然后就抬头去看行走的题目。   看着行走的题目,沈佑有点无奈,这是因为这个朝代印刷术还未普及,也为了考试的严密性,就采取这样原始的方式。沈佑心中暗暗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了,他普及一下印刷术,让科举考试不必如此艰难。   不过这都是题外话了,沈佑心头掠过这个念头,然后就认真的开始审题了。   这第一场的题目倒是中规中矩,只要知识扎实的人都不会出太多错。沈佑这些日子稳扎稳打,好好过了一遍,此刻看到这些题目,倒是轻松的,都是会的。四书五经的中内容的默写,圣谕广训的默写,一首关于春日的试帖诗一首。   这些题目都很寻常,没有半点刁钻。看了题目,大多数人面色都比较自然。大家陆陆续续的都开始动笔了,沈佑也从考篮里拿出了自己的笔墨砚,开始答题。   正写着呢,突然纸上一道白光。他诧异的抬头去看,就看到顶上的瓦片缺了一半,那阳光正好就是从这缺的半片瓦上漏下来的。沈佑忍不住想象了一下下雨的场景,到时候肯定得从这里落下来,淋湿他的考纸。   沈佑有些惆怅,他这算不算运气不好,怎么就搞了这样一个考场?   不过很快又释然了,应该没那么倒霉,只要天气好漏点阳光进来还好。   这般想着,沈佑继续答题,答得很是顺畅,一口气答下来,有种酣畅淋漓的舒爽。   正答着,耳边就听到一声惊呼,原来是旁边的那位仁兄惊慌得打慌了自己的墨汁。   沈佑被打断了思路,转头去看,就看到那位二十出头,身材壮实如牛的仁兄正满脸惊慌的看着一个方向,沈佑好奇的也顺着那个目光看过去,就看到那里已经有人交卷了,交卷的人他也认识,就是张名望,于秀才的得意门生。   这考试时间才过半,就已经有人交卷了,这样的速度,确实很快。这张名望,果然不是一般人。他提早这么多交卷,自然是迎来了一大片诧异紧张的目光。因为他的提早交卷,好多人瞬间觉得时间很紧,更加奋笔疾书了。   只是旁边那位仁兄比较倒霉了,竟然污了卷子。   沈佑也有些可怜这个仁兄,这个时候卷子被污了,重新答过的话,就怕时间有些不够用。这样重要的时刻,出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紧张的。   沈佑看到那位仁兄肩膀颤了几下,脸上苦着,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沈佑挺想安慰一下对方的。   “啊……”   沈佑转回头,正要继续答题,却是再次被打断,他旁边那位仁兄似乎是受不了那样大的压力,直接一声大吼,吼声震天,这回吓得可不止沈佑一个人了。   “考场纸上不得喧哗,拉下去。”   县令看到有人扰乱考场秩序,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厉声道:“考场喧哗,拉出去,取消考试资格。”   当即有两个衙役上来,捂住其嘴,不让其发出声音,将其架了出去。   考场之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落针可闻,大家的心都忍不住提起来,没想到刚第一场就出现这么多变故。   沈佑心里也跟着有些发毛,这里的考试甚是严格,动不动就拉出去取消资格,不逊色于现代。不过念头只是转瞬之间,他就没有过多念头想这些,继续聚精会神做题了。   于是沈佑安心答了半个时辰,旁边却是忽然有阵臭味传来,沈佑当即感到不妙。   抬头一看,却是前方仁兄把恭桶打翻了,满地脏物,恶臭四起。   沈佑眼泪差点掉下来,这到底是来考试,还是来修炼的?????? 第16章   那位将马桶弄倒的仁兄,自己倒是安之若素,丝毫不受影响,泰然自若的继续答题,连个眉毛都没皱下。倒是苦了旁边的人了,旁边围着做一圈的人简直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一般这种情况,是没人理会的。只有每场考试结束,全部考生出了考场,这里才会被清理。   而现在嘛,那只能受着了。   沈佑默默的沉下心,让自己将思绪放在考试中,不要被外物所影响。这般,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沈佑倒是平静了下来,再次投入答题中。   接下来,偶尔也会有人提前交卷,但这都没有再影响沈佑在距离。沈佑按着自己的节奏,稳扎稳打,在距离考试还有半个时辰结束的时候交卷。这个时候,交卷的人已经过半。   沈佑出了考场,尚未来得及看外面的环境,就先被人叫住了。   “小佑。”   沈佑抬头一看,原来是沈琦。刚刚考完,也许很是考试轻松的缘故,沈琦看着精神状态不错。   这也正常,才只是第一场,前面周大金也说过沈琦也是夺得案首有力人选,且稳扎稳打类型,积累深厚,厚积薄发。心下想着这些,也不过一呼吸时间。   沈琦已笑着走到近前,沈琦将手搭在沈佑肩上,亲昵说道:“小佑,今天考得如何,累不累?”   这话听着好生熟悉,似演绎过无数遍一般。心头这般想着时候,脑海里已闪现过好多似曾相识的画面。   这难道似乎真是个好兄长,每次从备考到最后的考试情况都关心不已。   “小佑,怎么了,怎么在那里发呆?”   沈佑脑海里过着那些画面的时候,沈琦伸手轻拍了他一下。   沈佑谋者神色一闪,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没事,只是我考试的地方状况频现,几次被打乱,很是心神不宁。”   沈琦蛮关心道:“怎么啦,发生了何事?”   沈佑顿时懊恼道:“怕是流年不利,才一进考场,就发现座位顶上瓦片少了一片,刺眼阳光落下,很是影响考试,本以为万事开头难,这也就过去了,没想到接二连三的状况频出,有人打翻了砚台,有人打翻了恭桶,有人受了刺激高声喧哗,搞得我心烦意乱,怕是只次考试又要打水漂了。”   “小佑,你不用担心,不管结果如何,我都支持你。”   “哎呀,总算出来了,累死老子了。”突然一阵夸张的声音传来,不用看也知道是谁了,只要那拉风的胖子——周大金,还能有谁。   一看到周大金,沈佑就情不自禁露出轻松笑容来。虽然和这人不过相处两日,却很是融洽,也许这就是缘分吧。   反而是沈琦,两人明明是堂兄弟,关系是极亲近的,但好像是中间隔着什么,反而不如和周大金相处来得自然轻松。   “你们两在这里说什么呢?别说考试的话题了,咱们去大吃一顿,爷请客。”   然后周大金就不容分说的把两人拉走了,走出好一段路,还能听到周大金嬉皮笑脸的声音,丝毫不被这考试所影响。   周大金果然说到做到,把他们带到元安县最大的酒楼吃了最贵的一桌菜。   吃饱喝足,沈琦就告辞,回了他自己的客栈。   沈佑和周大金则是不约而同的摸着肚子,慢慢踱步回去。   “哎呀,这酒楼的菜果然名不虚传,好吃,贵有贵的道理,瞧把爷给吃撑了,都走不动路了。”   沈佑转头看着周大金那本就胖的身子,如今更是圆润了一圈,看着很是喜感。   他一片看着周大金耍宝,一边看着自己吃撑了的肚子。感觉很是自在,心情颇为愉悦。   第二天,沈佑就笑着出来了。   他看着天上哗啦啦的大雨,感觉很是不真实。转头看向周大金,道:“这是下雨了?”   周大金莫名其妙的看着沈佑,道:“我说兄弟,你这不是楞了,这不就是下雨,难道是下太阳。”   好吧,下雨就下雨吧,没啥大不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雨还能急死人不成。   抱着一副壮士心态,沈佑进了考场,然后他就如愿的见到了他那张被淋湿的桌子。沈佑站在桌子旁,来回转了一圈,想着要如何用最少的最有限的材料给搭一个小棚子将雨给阻挡住才行啊。   沈佑想象了一下,待会大家开始考试,他就先花半个时辰休整一下考试环境。脑子里面才想好了对策,眼角余光却是看到一个衙役走近。   “你,跟我来。”   沈佑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好好的坐着,于是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对,就是你,跟我来。”   “可是我还要考试呢。”   “你不用在这里考试了。”   什么!   沈佑一惊,不用考试了,这怎么行。任何困难他都可以克服,但前提是路要是通的。路都被堵住了,那么一切都白搭了。沈佑顿时急了,“差大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我不用考试了?”   衙役却是很不耐烦,“快些走吧,别耽误了别人考试。”   沈佑袖子下的手紧紧握着,用了极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失态。他沉默的跟着衙役往外走,只觉得周身的温度都低了,那种凉意从外透到里。   他脑海里不受控制的闪过很多画面,有沈碧被孙绍打的,有沈绿被退亲的,有沈青无奈上车的,有秦氏的各种苦涩。他多想能够好好考试,取得好成绩,改变现状,让亲近的人不再受到伤害,但现在这一切都变成了泡沫、幻影。   沈佑一边想,一边跟着衙役走,却猛然撞到什么。   “想什么呢,你的考试座位被挪到了这里,你快坐下,考试马上就开始了。”   话音未落,衙役就离开了。   沈佑迷迷糊糊的坐下,过了好一会才晃过神来,他看了看四周,前面沈宽阔的院子,后面是考生的考场,而他这里是中间的走廊。   沈佑转头看了好几眼,才消化了这结果,唇角慢慢上扬,若说昨天状况频出,颇为倒霉。那今天就是幸运之神降临了。   这考试环境也太诗情画意了吧。前面是雨幕潇潇,周围皆是宽敞氛围,还没开始答题,沈佑心情已大悦,真是天助他也   突然一阵锣响,沈佑当即坐直了身子,这是开始的锣声了。   锣声停,拿着考牌的衙役已经这考场里面穿梭了。   沈佑少了眼题目,一就中规中矩,比第一场难度略深了一点。   沈佑心下想好,这才动笔答题   开始答题,沈佑已经完全没有注意周遭环境。   在回神时,方察觉身边站了一人,转头一看,是个非常俊秀的少年。   “你是?”沈佑很是诧异,考场上怎么会有寻常人等出入。   那少年听了却是笑了,笑声如银铃,清脆悦耳。   “你道是个聪明人,还知道欲擒故纵,装作不知道我谁?”   落下这话,那少年已大跨步转身离开了。   沈佑觉得莫名其妙,很快将这档子事抛之脑后,继续答题。   接下来倒是顺利,沈佑满意的将卷子答完,上交了,就走出了考场。   才一出考场,就看到好几个颇有盛名的考生,就包括那三个最有希望夺得案首的,皆围在刚才那少年周边,都是一片殷勤的样子。   沈佑也只是心里奇怪了下,然后就不在意的离开了。   次日,却是没有再下雨,不晴不雨了,天上黑沉沉的,一个非常压抑的早晨。   第三场考试,试卷画风突变,急转直下,难度突增,令人猝不及防。 第17章   第三场考试的题目难度突增。   原先默写的内容较多,也都是常规的一些圣人名句,都是脍炙人口的。但此番考试,考的内容竟很是偏门,若不是全文背诵流畅的话,怕是这场考试有点悬。   这次考试天气阴沉沉的,没有下雨,沈佑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座位上。他看了题目,倒是觉得还好。说到这点,他倒是很意外。原主的基础非常的扎实,可以说固若金汤。这样的基础,不应该每每败北于县试。不过此刻正在考试当中,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佑忙收回心神,重新投入考试当中。   沈佑不求快,但求稳,笔力沉沉,漂亮的字体跃然纸上。   这次考试倒是顺利,中间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沈佑一气呵成,心头只觉得一阵畅快。放下笔,待要舒一口气的时候,却是被砰一声响给吓了一跳。手上还拿着笔,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考生晕倒过去了。   那考生是在考试的过程中突然就倒下了,往旁边一歪倒,惊得旁边的人失手打翻了墨汁,快要答完的卷子顿时就黑乎乎一块,不能入目了。   这下好了,惊呼声,呜咽声交织,场面一时间有些小小的混乱。   县令周峰都被惊动了,他领着一群衙役,快步走来。   “发生了何事?”   与前面介绍时笑眯眯的亲和不同,此时的周峰面上满是严肃。   衙役就在一边小声的将事情解释了一遍。   周峰听了,微微皱了皱眉。   见她皱眉,事情似乎有转机。那个卷子被污了的考生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周峰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哭喊着,“大人,我是被连累的,我本来已经答完了,如今被污了卷子,功亏一篑,不是我的过错啊。”   那人哭喊得声嘶力竭,声音里都是痛楚,看着极为可怜。在考试的学生们都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同病相怜之感,十年寒窗,却碰上这样的意外,这么一耽搁,就是一年半载,实在是无妄之灾。   周峰见此人这般,当即低声喝道,“考场喧哗,无视考场纪律,带下去。”   周峰的话语方一落下,立刻就有衙役冲上前来用帕子塞住那考生的嘴,反剪双手给拖了下去。那晕倒的老考生也一并被抬了下去,一系列的动作可谓快准狠。在场的考生无不被震慑到,一个个都目露惶然,显然担心被遭受池鱼之殃。   周峰方才面上还一副疾风骤雨,严厉非常的样子。下一刻看向众考生,却又瞬间春风化雨,一如初见时的慈和,白净的面上带着笑意,宽慰道:“诸位学子不必惊慌,刚才那考生扰乱考场秩序,当罚。本官知你们觉得本官该法外容情,但此事有一就有二,若是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跪求本官,本官都同情的准了,那对其他考生不公平。考试,本就是凭本事,且也有一定运道存在的。况且,刚才那个考生若是足够机敏稳妥,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好了,考试时间还剩下一个时辰,大家安心继续考试吧。”   经过周峰这样软硬兼施的一宽慰,考生们倒是安心下来继续考试了,一切又恢复如常。   而沈佑呢,至始至终都没受影响,他始终在安安静静的答自己的题。   考试的时候,其它的时间都不是他能操心,能管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答题,做好自己的卷子,争取考个好成绩,为家里的四个女人撑起一片天。   考场之上的考生,或多或少都会受影响。有那成绩一般的,心有戚戚,有那成绩优异的,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所以,刚才发生那一幕的时候,考生都忍不住或多或少的看了那场热闹。待热闹一结束,又匆匆忙忙的继续答题。而安之若素,置身事外的沈佑,顿时显得很是鹤立鸡群了。   周峰的目光也是看向了沈佑。   这个年轻人的心性,很是不错,不为外物所扰,是个能做事的。此子,若是此次考试成绩不错,他愿意提携对方一下。此时的小小举动,也许能在将来给自己带来某些意想不到的好处也未可知。   沈佑答题的时候,感觉有一道深邃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抬头,循着感知的方向去看,只看到周峰双手背后离开的画面。   沈佑不疑有他,继续答题,即将收尾。   此次考试也算是小风波不断了,因为刚才的插曲,今日早交卷的人倒是不多。沈佑这场交卷的时候,时间倒颇早,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   交了卷,出去的时候,倒是没有遇到熟人。不论是沈琦还是周大金,都没看到人影。沈佑略怔楞一下,就打起了精神来。他也不着急,此时正是黄昏,太阳余晖尚在,周围的绿树都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辉,看着很有种悠闲的意趣。   沈佑缓缓踱步,感受一下难得的慢时光。慢慢的,来到了元安县的街道,两边商铺林立。有客似云来的酒楼,有姹紫嫣红的绸缎铺,有古色古香的书肆,沈佑一个一个看过去,倒是兴致盎然。   走过繁华热闹的主街,来到了狭长拥挤嘈杂的菜市场。   这里人员就颇为复杂了,有卖猪肉的,卖野味的,卖菜的,卖小吃的,卖小玩意的。反正沈佑是大开了眼界,不得不说古人也有智慧超群的,瞧路边那个做糖人的,栩栩如生,很是传神,这份手艺极为不凡。   沈佑一边走一边叹为观止,不一会看到前面有一堆人围着,也好奇的上前去看,原来是杂耍。   是一个腿脚不方便的老人家带了一个小孙女以及一只机灵的猴子在那里表演,那猴子极聪慧,很通人性,随着老人家的指令给人作揖,翻跟斗,逗得旁边围观的人哈哈大笑。小姑娘就拿着个锣盘求赏钱,难得的这里的民风淳朴,有看的的都会掏上一些。不拘多少,一文两文都有。小姑娘也很伶俐,始终带着灿烂的笑容,嘴里说着感激讨喜的话。   沈佑也掏了三文钱,他如今囊中羞涩,也只能聊表心意了。   “你小子还在这里看热闹。”   沈佑正看着猴子机灵的在表演穿衣服呢,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下。   不用回头,就这声音,这力道,他已经知道是谁了。   “今日考得如何?”   沈佑转头,笑着和周大金打招呼。   周大金却是垮着脸,“别问,问就不是朋友了。”   沈佑顿时笑得不行。   这货真的不是来参加考试的,是来渡劫的,而且还准备将这传承给他的儿子。   周大金今日实在撑不住,上午就交卷了,也没人玩,就回客栈睡觉了。醒了就一路过来找沈佑了,“走,去吃饭。哥哥今天带你去吃点不一样的。”   每次和周大金相处,沈佑都觉得很放松很自在,可以肆意的享受人生。他是真当周大金当朋友,就不去想那些贫富差距了,心下记住周大金的这份心意,以后再好好报答就是了,沈佑如今也只能这样光棍的想着了。   周大金这次带沈佑去的不是豪华富贵的酒楼,而是一家巷子深处的小饭馆,那是一对老夫妻开的饭馆。   在那里,都是一些家常菜,但吃着却很是舒服。有老夫妻自己酿的酒,酒香醇厚,沈佑也忍不住喝了几杯。   酒足饭饱,沈佑和周大金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在街上。此时月上中天,夜色微凉,沈佑有种想要对酒当歌的幻觉。   反正最后沈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回的客栈,醒来的时候倒是还好,没什么后遗症。那老夫妻酿的酒虽然醇美,但度数不高,倒是还好。   沈佑坐起身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倒是尚早,就不慌不忙的起身。一边穿衣,一边忍不住失笑,没想到他也有这样放纵的时候,还是在最后一场考试的前夜。自从来到这里,他始终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少了前世的洒脱和放肆。昨夜,倒是特别难得。   人生苦短,该纵情高歌。   沈佑只觉得胸口处豁然开朗,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变了。   早上周大金过来找沈佑去吃早饭,也是啧啧称奇,觉得沈佑似乎变得更加精神了。   “看来,参加考试你心里也虚着。这不,喝了酒,壮了胆,人都变精神了。”   对于这话,沈佑不置可否。   最后一场考试,竟然只有一题,众人哗然,小小的惊呼声四起。   沈佑也是一惊,按照往常惯例,最后一场考试的题型和前面三场是差不多的,只是难度略深深一些,这样才会有筛选度。   但此刻,衙役高举的牌子上只有一题,而且题目很简短,就是一句话。   《论贫困村楼兰村的原因和解决办法》。   楼兰村是哪个村?考生如果说不知道,那你也太不关心周边政事了,那不会答也是活该,正好这场直接零分处理。   毕竟,如今的科举考试开始倾向于政事了,这也是当朝内阁首辅司马章由儒相转为权相的标志。   楼兰村是哪个村?这个村很贫困吗?这个村为什么贫困?   沈佑心中发出了灵魂的呐喊,他真的不知道啊。他也是初来乍到,还不到一月的时间啊。这一个月里,他先是经历各种心路历程,好不容易接受现实。然后就是牟足了劲读书,准备考试,哪里有功夫去了解什么楼兰村啊。这下,沈佑真是忍不住麻爪了。、   不懂就得交白卷,那这次考试肯定前功尽弃了。这可不行!   沈佑陷入了思考,他觉得天下问题大同小异,答出本质就好了,楼兰村是其中一个例子,往里面套就好了。   沈佑开始在心里不断组织语言,准备著一篇锦绣华章。   与此同时,考场的众多考生,有的露出果然如此,胜券在握的轻微笑意。有的眉头深锁,不知如何下笔的踌躇。当然,也有像沈佑这样一点状况都搞不明白的考生。   这场考试,倒是没有人急于动笔,都在草稿纸里面不停的列着要点。   这可不能操之过急,得徐徐构之,最后再一气呵成,铸就一篇好文章。   转眼,考试就过去了一个时辰,已经有人开始动笔了。   这个时候,县令周峰也缓缓在场中踱步巡视。偶尔看到有动笔的考生,也会驻足观看一二,或点头,或含笑,或面无表情。   他踱步来到了沈佑面前,认出这是昨日那个给他留下了印象的淡定考生面前。往其卷子上一看,好吧,确实是个淡定的考生,不说考卷上一字没有,就是稿纸上也一字没有。   这绝对是考场上独一人。再不济,什么都不懂的,也已经在草稿之上胡编乱造的一些内容了。   这人,不然就是有大才,不然就是空空如也的酒囊饭袋。究竟是人才还是蠢材,他且拭目以待。 第18章   沈佑如今脑子里想着的是如何空手套白狼,在对楼兰村一无所知的情况之下,能够将答案答到主考官的心坎里去。遂,在心里多费了一些时间思量。这一思量,考试时间就过半了。   周峰第二次踱步到沈佑面前时,见他稿纸和试卷上依旧一片空白,不禁在心中摇头。考试都过半了,就算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的考生,稿纸上也是写了七七八八了。   这人,看来只是来混个场的。   周峰心下不免失望,转身离开了。却是不知,在他转身的刹那,沈佑就动笔了,运笔如飞,心念所达之间,其内容已经跃然纸上。   周峰离开考场,就到旁边的偏房中休息。   仆从给他上了茶,他取过杯子,人微微往后仰,靠在椅子上,轻轻品了一口茶,微微眯着眼睛,稍微放松了一会。   正这时,却是有一双柔弱无骨的手轻轻放在周峰肩膀上,不轻不重的揉捏着。周峰微微眯着的眼睛,轻轻开了一下,染上些许笑意,又闭上了,笑道:“还是琳琅你心疼爹爹,是爹爹的乖女儿。”   “那当然,琳琅永远都是爹爹的好女儿。”   周琳琅巧笑倩兮,顾盼神飞,即使身着男装,也可以看得出身姿玲珑,窈窕动人。这就是令元安县无数学子趋之若鹜的梦中女神周琳琅了。   周琳琅给周峰按了一会肩膀,周峰的疲惫倒是缓解了一些,就睁开了眼睛,“今日怎么过来了?”   周琳琅顺势在周峰下首的位置坐下,眨了眨那双清凌凌的大眼睛,“爹爹,我就想知道这贫瘠的元安县是否会出现优秀的人才?毕竟,这题目关于楼兰的解决办法,我也是一筹莫展。”   听了此话,周峰了然的笑了。他这个女儿素来聪慧,学识不比男儿差。若不是不允许女子考科举,他觉得他家闺女兴许能给他考个状元回来。   因为女儿聪慧,时常能够给他启发和帮助,因此他都会将女儿带在身边,亲自教导。这次的楼兰村问题,也是困扰他的一个难题,女儿也是知晓的。他们父女二人,也是没有想出可行有效的办法来。恰逢县试,干脆拿出来,集思广益,既可以看看元安县学子的水平,也可以多些思路,倒是一举多得。   “为父刚才看了一圈,有几个的思路,倒是可圈可点。看来,这元安县虽然贫瘠,但也不乏人才。”   周琳琅听了,顿时眼前一亮,“我很期待。”   周琳琅素来骄傲,她学识不输男儿,她未来的夫婿也该是个有大才之人,能够让他折服的。一般庸才,别说娶她,靠近她,对于她来说都是一种亵渎。   因为周琳琅的到来,父女两个聊得不错,周峰就没再去考场转悠了。等看着时间差不多,周琳琅离开回后衙后,周峰这才慢悠悠的又踱步去了考场,看看考生们的答题情况。   周峰回来的时候,距离考试结束就剩下不到半个时辰了,已经有一些学生交卷了。但还不算多,十分之一吧。   而沈佑,在一盏茶前已经交卷了。   周峰随意的扫了扫考场,果然没看到那个令他有些印象的年轻人,顿时就抛开一边。想来是肚子里一点货没有,什么都答不出来,就提前交卷了。他信步走到刚才颇为看好的几个考生旁边,见都答得差不多,且写得一手锦绣文章,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科举素来如此,如大浪淘沙,将糟粕抛弃,留下优秀的金子。   却说沈佑一气呵成将题目答完,就交了卷子。这份答案他已经在心中构思良久,条条框框都搭建得很完善,没有什么错漏之处。答卷,只是将心中已经完整的答案写出来罢了。所以没有什么必要检查了,他答完就交了卷子。   出考场的时候,就看到周大金正在外面呆着呢。而且,其身边还围绕着好几个人,聊得颇为欢快的样子。   周大金虽然在聊天,扩展人脉,但眼睛却是一直看着考场门口的。他可是还记得新结交的小弟还没出来呢,最后一场考完了,他得带着新小弟去好好放松放松。遂沈佑才一出考场门口,就被周大金给看到了。   周大金虽然一双眼睛很小,但却利得很,一看到沈佑,就伸手大声招呼了起来,“这里!”   沈佑失笑,这周大金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   未免太过招摇,沈佑忙快步到了周大金面前。定睛一看,和周大金聊天的都是此次参加考试的考生,至于是谁,什么样的人物,他就不得而知了。他脑海里面贫瘠的印象,装的都是些负面情绪,和拼命读书,对于人际交往素来匮乏。   虽然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物,但看其中一两个,神情颇为倨傲,怕是成绩斐然。   周大金见沈佑到了近前,伸手一揽,虽然个子不够,但气场来凑,将沈佑给弄到了身边,开心的介绍道:“给大家介绍下,这是我的好哥们沈佑。”   周大金这般介绍了,众人也纷纷介绍了自己。   “我来自县城,周树人。”   “我来自柳安镇,钱戊。”   “我来自临安镇,张诚。”   “我来自槐花镇,林楷。”   “陈修。”   最后一人,也就是那表情带着几分倨傲之人,并未说来自哪里,只报了名字。一副名字一出,天下无人不识君的做派。   周大金看到,就笑着补充道:“陈修可是个人物,我们是有幸才能结识陈修。陈修来自梅花镇,学问极好,在整个元安县都是极有名的,这次考试也是有希望问鼎前三的。”   “幸会幸会。”   沈佑很给周大金面子的,对陈修拱了拱手。   陈修却是倨傲的微微抬了抬下巴,从容的受了沈佑这个礼。   沈佑面上虽然依旧带着笑,但是心里却是对这个叫陈修的产生了极大的恶感。这人,还没怎么有成绩呢,人就先飘起来了,也不怕到时候立不住。这样的人,怕是难成大器,顶多小有本事罢了。不过,也只是萍水相逢,不打算深交,不必过多在意。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陈修只一拱手,说完话,也不等别人回应,转身就离开了,姿态拿的很高。   但其他人却是不在意,连连和周大金沈佑告辞,然后匆匆追上陈修。显然都被陈修的名声所惊艳,想着趁着县试成绩出来之前先行交好,否则真等成绩出来了,怕是轮不到他们了。反正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子,总是没有坏处的。   一下子,人就走光了,就剩下周大金和沈佑了。   周大金看着几人走远,这才不高兴的在原地跺了下脚,“哼,有什么了不起,老子还认识郑一鸣,沈琦呢,那可都是此次案首的有力角逐对象。那陈修,虽然名气也大,但远不如这两人,一个是荧荧之光,一个是皓月之光,萤火焉能与皓月争光?”   沈佑当即对周大金侧目,目露惊讶。   周大金纳闷,“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奇怪你竟然也能出口成章。”   周大金顿时装作羞恼的伸手捶了沈佑一下,道:“过分了啊。老子好歹也是读书人,在县学里是人中龙凤。”   “好好好,人中龙凤。”   沈佑笑着附和了一句。   “怎么听,怎么觉得你说这话语气怪怪的?”   “没有,你想多了,我很真诚的。”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远去。   沈琦一出考场,看到的就是沈佑和周大金两人相谈甚欢,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禁眯起了眼睛。   这沈佑和周大金两人的交情似乎很好?   不过转而想到此次县试最后一场考试的题目,就露出了释然的笑意来。再聪慧又如何,终究会泯然众人矣。只有他沈琦,才是走到最后,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他沈琦才是沈家最大的荣光,唯一的荣耀,其他人都只能沦为陪衬。   ……   “大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放松放松如何?”   沈佑和周大金两人吃完了特色菜,周大金就贼兮兮的凑到沈佑耳边吹气说道。   沈佑顿时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伸手将周大金推开了一些,“有话就说话,莫挨这么近。”   周大金就退开了一些,但那笑容,看着更猥琐了,颇有种贱兮兮的味道。   沈佑有不好的预感,“说事。”   周大金先伸手捂嘴笑了一下,笑得很荡漾。   “先跟你说啊,我以前也是没去过的。是听去过的朋友说的,据说那是人间天堂,能把你的魂都留下呢。”   什么地方能称之为人间天堂?   沈佑在脑子里想了一下,但却是想不出什么来。   “万花楼。”   沈佑顿时震惊的,面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花楼,古代的花楼……   然后,沈佑的耳根子都红了。   沈佑在现代虽然是个大龄男青年,但他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献给了研究,所以他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呢。乍一听周大金说要去花楼,顿时羞涩得不行。   周大金一看沈佑这个样子,顿时乐了,伸手过来拉沈佑的胳膊,一副哥两好的样子,道:“没事,哥也是第一次去,刚好有伴。”   “我跟你说啊,据说万花楼的头牌花魁柳叶生得跟女妖精似的,美得只要是个男人看到,都走不动道。当时我就很是怀疑,真的有那么美吗?今晚,我就要去亲自看看,验证验证这传闻究竟是真是假。”   周大金说话的时候倒是一本正经,但是话一说完,又露出了那贱兮兮的笑容,甚是猥琐。   “我不去,不去。”   沈佑却是被吓到了一般,对于女子,他实在没什么想法。尤其现在还是去有一群花枝招展,争奇斗艳的女人的花楼,想想他竟然有些害怕。   唉,他还是个纯洁的宝宝呢。   周大金见此,自然是不肯轻易放弃的,在旁边游说了一番。可惜,沈佑也是固执得很,说不去就不去。   最后没办法,周大金就自己去了。   沈佑乐得自在,早早的就上床去睡觉了。   次日起来,打开房门,却先听到咚的一声,然后就是一个重物砸在自己的脚上。   他低头去看,顿时好气又好笑,这个周大金,怎么睡在自己房门口,也不怕着凉生病。   沈佑弯腰,想要扶对方回房,却是被对方身上那浓烈的混合着酒水和脂粉的浓郁味道给吓退了。   好吧,沈佑忙站起身,走开一步远,然后抬脚踢了踢对方。   周大金迷迷糊糊的醒了,一睁眼看到沈佑,顿时觉得安全感十足。在沈佑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人就冲过去抱住沈佑的腿,大声嚎道:兄弟,我可算是回来了,太可怕了,女人都是老虎啊,我再也不敢去了。”   在周大金鬼哭狼嚎的声音中,沈佑勉强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周大金财大气粗,一下子点了好几个漂亮花娘给自己表演。那些花娘见周大金这么有钱,这么豪爽,顿时一个个都往其身上挤,想要多得些好处。最后更是一言不合,几个花娘还打了起来,可把周大金给看得目瞪口呆,醉醺醺的他直接被吓跑了。   这事情闹得,够沈佑笑话周大金一个月。   周大金在沈佑似笑非笑的眼神下落荒而逃,赶着去洗洗睡觉补眠了。   而沈佑则是一个人去街上溜达。县试的成绩是在三天后公布,这三天颇为空闲,沈佑就想到处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路子,好改善一下家里的状况。   在各个热闹的街道坊市里转了转,沈佑发现最好做,比较赚钱,不需要很大本钱的还是吃食买卖。刚开始,随便大树下就能起个简单的摊子。   恩,也许,他们家也能掺和一股,搞个吃食买卖。 第19章   因为还有三天就会公布考试成绩,这中间的三天若是回家,路上的花费就极不合算。遂沈佑就呆在了县城里,继续蹭着周大金的住宿了。   三天的时间也不能闲着,沈佑定下了要做吃食买卖后,就开始了细细的考察。   做吃食买卖有几个档次,第一档就是路上挑着担子卖的,这种成本最低了,除去食材人工成本外,就是一副担子。这在乡下,都不用特意去置办,家里现成的就有。   这种模式的优点就是先期成本低且操作简单,随时都能开工。缺点就是客流量不稳定,无法固定一个客户群体,需要时常窜街走巷吆喝叫卖,极不稳定。   第二档就是租个小摊位来卖吃食。这个模式的优点就是可以建立一定稳定的客户群体,打出口碑,积攒人气。缺点就是成本比较高了,还要加上摊子费以及相应的桌椅,搭起摊子,都是需要一定的成本费。   第三档的销售模式就是租个小店面,这个模式的优点就是不惧天气的变化,有个遮风挡雨的铺面,这对客人的舒适度更高,可以有更多的发挥的机会。缺点就是成本再次升了一个级别,租店面的费用肯定是不低的,这个对于目前的沈家和秦家来说,怕都是不能承受的。   第四档,那就是买下一个店面,将其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定的定向装修,更加吸引顾客,这个的优点自然是有更大的吸引力,而店面本身就具有很强的宣传效果了。缺点那无疑又是资金上的巨大支出了,这个于目前而言就是无法想象的。   第五,也是最后一档,那就是建立一个自己的酒楼。双层小楼的结构,可以对顾客进行定向分割,既有向高端客户开展的雅间定制,也有向普通百姓开放的大唐桌食。这个的优点自然是更人性化更好的设计,可以意随心动了。缺点依然是资金上的,却是于目前而言还不敢想象的。   对于目前而言,于沈家和秦家可选择的范围也只是第一档和第二档而已,具体该选哪个,做哪一种吃食,他还需要回去再考察一番,看他们容易获得且廉价的食材是哪些,又可做哪些简单上手,容易做好贩卖的糕点吃食。   眨眼就过去了两天的时间,明日就是考试结果揭示的时间。这两日周大金碌也忙着,他和来这里考试的考生,颇多都有认识,所以去参加各种聚会了,每次都是吃得脑满肠肥的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大金每每晚上喝醉了回来都是靠沈佑的房间门上就睡着了。   只要每天早上起来看到倒在自己门口睡着的周大金,沈佑总是哭笑不得。没有办法,交友如此,他只能兢兢业业地将人给拖回房间去,帮着简单的擦洗一番,将其安顿睡下。   到了这第三日,整个云安县城里就开始涌动起了一股紧张焦躁兴奋的气氛来。明日考试结果将会揭晓,不知有谁会一飞冲天,又有谁将黯然失色?   这样的日子,周大军也没有再出去聚会了,因为大家都心思焦躁难耐,都在忙着叫人各种打听消息,都想要立刻早些知道最后的结果。对此就算是成绩不好的周大金,都心痒难耐。他想要看看,他投资的那几个考生里有几个高中,看一下他此次的投资回报究竟是多少。而沈佑就显得淡定多了,反正该做的他都已经努力做了,至于最后的结果,那就看天意了,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是夜天上星子明亮,月光皎洁,是个极好的天气。此时县衙内灯火通明,在县令的书房里,县令敛眉而思,端坐在书案后面,而书案上摆满了考生的卷子,总共五十份,这是此次县试出来的佼佼者。   此次考试共录取五十名,这五十名考生的卷子都在这里了。其中四十份卷子堆于周峰的左手侧,另外十份堆于周峰的右手侧,高下立见。其中四十份,是后四十名。而那十份则是前十名,对于后四十名的人选已经没有问题,但前十名的具体编排和名次,周峰还在斟酌之中。   周峰素来是个极为圆滑之人,家世也不凡,按说他这样的人才在京城当中应该也很混得开,该平步青云才是。会来此地,却是因为女儿周琳琳了。   周琳琅生得貌美,是京城无数英杰的梦中女神。但她心中自有沟壑,不愿嫁一般男子。而周家势大,孙辈又只有这一个女孩,自然是疼着宠着,由着对方的性子了。却不想,一次诗会,周琳琅被三皇子看中。三皇子虽然是苏贵妃的儿子,但本人却是极为平庸,才能平平。周琳琅看不上,誓死不嫁。周峰妻子几年前去世了,他将全部的心思都投到了唯一的女儿身上,自然是不愿意让女儿难过的。遂使了法子,家里付出一定的代价,才解决了这件事情。后为避其锋芒,周峰就带着女儿来这小小的元安县当县令了。否则周峰十五年前也是状元之才,手腕圆滑,本该谋到尚书之职的。   周峰此人不论在哪里做事,都会斟酌再三,力求圆满。所以,即使这贫瘠的小小的元安县的县试的前十名,他也是权衡利弊,斟酌再三,务求做到最好。他心里总是想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为今日的筹谋得到回报。当时三皇子的事情能够得到圆满的解决,也是因为当年的一次无意之举。   正在周峰思索名次编排的时候,门被人推开了。   周峰当即皱眉,抬头却看到是周琳琅,面上的怒意当即消散,变成了宠溺的笑意。   周琳琅身着一身绯色裙衫,本就艳若桃李的面容,此刻更是盛若牡丹。她嘴角含笑,目中盈着星光,轻快地走到周峰身边,感兴趣道:“爹爹,今日名次应该已经定了吧,此次三甲是何人,让女儿先睹为快吧?”   周琳琅倒是不觉得元安县这个贫困的小地方能够出什么好人才,如今也只是好奇一下这里的文人水平罢了。   周峰抬眼看着自家宝贝女儿,在他心中,无论周琳琅长得如何,在他心中都是小仙女一般,何况她女儿本就长得好看,乃是京城双珠之一。   “前十名是定了,但具体名次编排,爹爹还在商榷之中。”   “爹爹可是有何困扰?”   周峰素来对自家女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遂就道:“此次考试,这贫瘠的云安县虽然小,但却是不缺人也不缺财。其中有两个考生,一人家中给爹送了一副张居子的春山图,这幅图可是张居子的得意之作,多少人求而不得,爹甚是喜欢。还有一人,也是不凡,竟然得了武义侯的亲笔书信,让爹爹关照一二。琳琅你该知道,武义侯的世子年前和当年平阳公主定亲,武义侯府水涨船高,不好轻易得罪。所以这两个名次有待商榷,这俩人定然是要排到前十的,都想拔得头筹,这已经让爹爹颇为犹豫了。这两人的成绩倒是不偏不倚,如果是一般的考试,拿了第一,倒是因为无人非议。但此次却是不同,有一人文章极为惊艳。乃是大有大才之人,怕是好好培养,将来也许能够问鼎状元之位,所以爹爹很是犹豫。”   前面那些话,周琳琅尚在思索当中,很快却被周峰最后一句话带走了心神,诧异道:“是何人既然能得到的爹这样高的评价,有状元之才。”   周峰道:“此人爹爹先前却从未听说过,因为在到来之时,爹爹也曾派人打探了一下此地的文风情况。颇有名声的科举考生,爹爹心中都有数,但却没有此人。可见此人原新籍籍无名,此次考试却是大放异彩。”   “当真有这般厉害?”周琳琅越发好奇。   周峰说道:“琳琅,虽然你聪慧,爹爹也曾觉得若你是男儿,怕是有状元之才。但现在也不得不承认,此人此次这篇文章堪称龙章凤姿,霞光满纸。你且看看。”   周琳琅有些不服气,微微咬了咬唇,接过周峰递过来的考卷,先是漫不经心的看,很快却心神沉浸其中。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文章,文风犀利,条理清晰,全篇满纸未说楼兰村一字,但却将所有的有效的解决方法以及各种可能出现的问题都详细预估,简直是一份完美的答案。而且这不仅能用于楼兰村,更能用于所有的贫困村。这份答案简直完美的无可挑剔,也是她从未见过的解答方法,这份答案有这份才华,若是不得第一,也是说不过去。   “琳琅如何?爹爹说过,这篇文章有大才,如今,你可承认?”   此刻周琳琅心下不得不承认此人才华确实了得,但她素来高傲,却是不可能因为一篇文章而承认自己输于此人,遂狡黠道:“一时胜负罢了,女儿未必输于他。”   周峰听到此话顿时哈哈笑了:“琳琅,你还是一样好强啊。甚好甚好,就该有不服输的态度,才能有进步的空间。”   “那么爹爹此人是此次的第一吗?”   再次回到了周峰的困扰,周峰顿时皱眉道:“若是平心而论,此人该第一。但是另外两人爹爹也有不得不给第一的理由,一个是平阳公主府的夫家,武义侯府如今可是鲜花著锦。而另外一人送的张居子的春山图,却是当朝司马太傅心念已久的东西。爹爹若是得到此物,他日回到京城中当是一大助力。”   周琳琅也沉默了,她没想到在元安县这样的小地方竟然也能出现这样棘手的情况。本以为应该是人才平平,没什么可取之处的小破地方,竟然还能出现和武义侯关系密切之人。而且竟然还有人暗中收藏了张居子的春山图这样的宝物,这图就算是在京城也是炙手可热,万金难求的。这两人若是一般时候,这样的筹谋拿个县试第一,当是轻而易举的。但,却遭遇了相争局面,两相撞必须取其一,第一只有一个,该取何人?是选武义侯,还是选司马是首辅,这是一个为难的问题。如今司马首辅势力如日中天,和当今圣上隐隐有了对抗之势。他选了谁,对以后的战队都有影响。这本也是一个困扰的问题,谁知这次考试竟然还横空出世了沈佑这样一匹黑马。   周峰颇为纠结,这人确实是个人才。只这一次他的答卷无可厚非,无可挑替,以他十几年前的状元之才来看此文章,文采思路在他之上,至少他答不出来这样的卷子。今日若是将他舍弃,他日此子若是登顶,也许会对他有所影响。但那也都是以后的事情,关系还甚小。   “爹爹应当是在武义侯和司马首辅之间选其一吧。”   周琳琅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周峰抚掌而笑,“琳琅,还是你最懂爹爹。不错,爹爹虽然惜才,但此人却还没有达到让爹爹放弃两个特殊的机遇的前提下去保住他的第一名。”   那么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已定,其余的就好说了。   周峰的初步设想是让与武艺侯关系密切的那位考生得第一,而藏有春山图的那个考生第二,沈佑第三。此前三名次一定,剩余七个名次,那就再好说不过了,都没有什么特别关系,那就以真才实学来说话了。   周峰说了自己心中的名次编排,周琳琅顿时诧异道:“爹爹,你最后是选择司马首辅吗?放弃战队武义侯向陛下表忠心的机会了吗?”   周峰却是轻轻一笑,“琳琅,你虽聪慧,但官场上的这些道道你却还不够老辣。若真是泾渭分明的站队,那么爹爹却是会选择中立,反而更能自保。而此次并没有极为分明的说,爹爹一定要站在哪一队。那藏有春山图的人家爹爹也已查过,只是个普通的有些钱财的人。这幅春山图也是其先祖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一代一代传下来,此次为了稳拿县试第一,就献了上来。而且爹爹已经给了他第二名,再取他的春山图,他若是有意见也好摆平,毕竟势力不够大。但那武义侯的关系却是实实在在的,该拿第一。否则爹爹明面上就直接得罪了武义侯。所以名次该当这般。前面,爹爹也是想岔了。这么一想通,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琳琅受教了,还是爹爹想得周到。”对于她爹爹的官场文化,周琳琅很是崇拜。即使是一场小小的考试,也能悟出这般道理。   这周峰若是回到京城,怕是用不了几年就能混成一代奸臣。   既名次已定,周峰取出一张红纸,打算书写前三名。至于后四十七名的名单,则呆会儿由文书过来抄写。就是前三名由他亲自隽写,这也是他对于前三名的嘉奖和肯定。周锋提笔在当先一个位置上就要写下第一名的名字,却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老爷是我,周三。”   这是周三的亲随,如果不是有重要的急事,不会这么晚了还过来。周峰笔一顿,红纸上立刻有一点,他当即搁下笔。先是看了一下周琳琅,周琳琅当即心领神会准备退到后面隔间,那是周峰偶尔公务劳累之后会歇息的地方。周琳琅退下,周峰就对着外面喊一声进来。那周三当即进来,小声禀报道:“启禀老爷,那春山图已被司马首辅那边获得。”   周峰面上顿时闪过愕然之色,失声道:“怎么会?”   看着周三的样子,不是作假。忙道:“你且细细说来。”   于是周三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却原来,那司马首辅的亲信,也是司马府的大管家回乡祭祖,恰好经过元安县,听说这里有人藏了春山图便过来。没想到竟然是真迹,当即就以司马府的名义拿到了。   “那张大管家,如今在哪里。”   司马府上的大管家,也是司马首辅的亲信,这可了不得,他说上一句话,抵得上旁人一车话,就算是周峰也怠慢不得。   周三听了立刻回道:“在赶来的路上了。张大管家听说了这春山图,原本要被大人所得,遂要过来和大人解释呢。先让人过来递了话,人也在赶来的路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周三禀报完,周峰就让其退下去了。周峰低头看了看手边的红纸,上面有一点未干的墨迹,那是他刚才差一点写下的第一名,如今怕是又有变数了。   现下因为张大管家的介入,他怕是真要陷入最初设想的那种两难局面了。武义侯和司马首辅,他是否当真要择其一。这不是他的行事情之道,他做事素来讲究圆滑如意,四处通达,竟然不让自己和人树敌。   周峰当真是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元安县县试的第一名,竟然还一波三折。最后,究竟谁是第一名,他这个能做主的主考官,这下也不敢确定了。这,也是一个怪事了。   一盏茶的功夫后,下人来禀,司马府的张大管家来了。 第20章   司马府的张大管家来了后,也只逗留了一盏茶的功夫罢了。说完了要说的话,人就告辞离开了。   张大管家,作为司马府的大管家,司马首府的心腹亲信,为人自然是傲气的。如今周峰虽在京城出身显赫,但如今也只被发配到元安县这个小地方,做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他能亲自来,已然是给足了面子的。张大管家走了,周峰重新回到书房,再次对着桌上的那张红纸出神。   “爹爹,张大管家说什么了?”原来周琳琅一直在偏间等着,并未离开。她觉得此次的科举名次扑朔迷离,倒是搞得她心痒痒的,很想知道最终结果。究竟谁能拿到第一?在各种权衡利弊之下,谁最后能够拔得这个头筹?   周峰看见周琳琅,面上的怒色倒是消散几分。轻声道:“他张大管家还能说什么,不就是他们收了人家的春山图,却要我们来还这份恩情。还一副上位者的态度,他张大管家算个什么东西?一点身份势力关系也没有,只是因为是司马府的大管家罢了。也不过是占着主人的势罢了,方能在外面如此猖狂乱吠。”   周峰刚才在张大管家面前时,面容和煦,说话客气,给足了张大管家的面子。张大管家一走,周峰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的,他在京城也是家世显赫,势力颇大,差点要问居尚书之位。他这样的人物也只有司马首辅一等公卿那样的人物能让他客气几分。可如今形势比人强,它被发配到这里,连张大管家这样的一条狗,也能给他脸色看,果然是权势代表一切。   周峰刚才在张大管家在场的时候也说了忠义侯府手书亲笔信的事情,说了自己的顾虑,但张大管家并不耐烦听这个,一句话,司马府受了这份情,他周峰务必要帮着还这份情。周峰今日的这份举动,他定会在司马首辅面前多多美言的。   “爹爹最后是要选择司马首辅吗?”   这样的形势下,他无论选择哪边都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因为帮助的那边未必会全心维护他,对立的那面却必定含恨在心,他日必给他穿小鞋。毕竟据他所知,那两方人马,都不是善茬,都不是心胸豁达之人。   周峰沉吟一番,然后弯唇而笑道:“倒不如谁也不帮,祸水东引也好。”   听到此话,周琳琅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爹爹的意思是?”   “那沈佑文采斐然,本就是此次第一,不是吗?”   这一句话,颇为耐人寻味。   周琳琅自在心间绕了几圈,才恍然大悟。她失声喊道:“爹爹……”   这后面的未尽之言,却是再未出口,她转而想到,这如今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而且对于沈佑来说,也未必不是好事。他本就是第一,此次保住他的第一本就是对他的帮助了。至于带来的后续麻烦,那小小的沈佑是否会受到忠义侯府和司马府的刁难,这却不是他们需要关心的了。周琳琅时常跟在周峰身边,耳濡目染之下,也学会了周峰那套圆滑自保的行为准则。死道友不死贫道,关键是保住自己。   “那沈佑既有如此大才,也该当有相对的心计,否则怎么能匹配且保护住它的功名呢。爹爹这也是提早在训练他。当然,此事他却是无辜受牵累,为了表达对他的亏欠,爹爹会收他为徒,亲自教导。”   “爹爹果然欣赏爱惜人才,沈佑能够待在爹爹身边乃是他的福气。爹爹可是承德三年的状元,其知识积累以及阅历见识,当那份沈佑的老师,那沈佑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积了几世的功德才能得到这样的福报。”   周峰对沈佑的这份才华,倒是颇为欣赏,加以好好调教,将来若是能再去拿一个状元,倒是不枉费他的一番苦心呢。   “爹爹可要写下名字?”周琳琅问道。   此次考试名次一波三折,若不是最后定下,她总觉得好像还会有变数。   周峰神秘一笑,“名次究竟如何,却不是本官给的,而是上天给的。”   “虽然第一名已定,但第二第三也是有名次上的的差别。这,爹爹也是不愿白惹上这麻烦,倒不如在后日亲自面试,最后定下名次,让众人观场。这般也算是给了他们再一次机会,最后究竟如何,那就各凭本事了,也看天意如何了。”   “爹爹果然高招。”   周琳琅顿时赞道。   事情就这般定了下来,父女两个相视一笑。而那张本要隽写名次的红纸,依旧空空如也,只有那一点墨迹跃然而上,在跳跃的烛火当中显得格外突兀。   夜色渐浓,黑夜过去,白日来临,天空慢慢的泛起了鱼肚白,元安这个小小的县城也慢慢的动了起来。   尤其是各个住了考生的客栈,更是弥漫着一股躁动兴奋的气氛。前三日考生们才考完试,大多都沉浸在醉生梦死中,好好歇息。今日却一个个都早早的起来,吃了早饭就相互结伴往现县衙的方向而去。今日县衙门口会粘贴此次县试得中的名单。此次县试录取前五十名,不知谁会是这些幸运儿呢。   日日喝醉,次日早上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的周大金也起了个大早。天方才蒙蒙亮,他就去敲沈佑的房门。   砰砰砰。   沈佑被急切的敲门声吵醒,他闭着眼睛,眉头轻轻一皱,然后睁开了眼睛,坐起了身子。听到外面是周大金的声音,这才将眉头松开,将外衣披上就打开了门。   周大金正敲得激动,猛然面房门被打开,猝不及防之下,收势不住周大金胖胖的身子就朝里面跌去。   周大金顿时吓得哇哇乱叫,沈佑嫌弃的一只手捂住耳朵,一只手伸过去,扶住了周大金肥胖的身子。周大金好不容易站稳,这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心口的位置,道:“好险好险,差点把爷这张帅脸给摔到了,那可不得了。得让元安县城多少芳龄姑娘伤心呀。”   听到这话,沈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翻白眼的冲动。这周大金确实是个人才,非一般人的自信啊。   周大金耍完活宝,才说起了正事,“我的天啊,大哥你竟然还在睡,整个客栈的人都起来走了。”   沈佑茫然,“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这话,周大金面上神色更加夸张了,“我的天,大哥,你是来参加考试的吗?”   紧接着,周大金又是理解般的伸手拍了拍沈佑的肩膀,“好吧,哥们,看来你跟我一样是来混场子的。但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啊。你看看,我一来就目标明确,咱不指望能考上,但希望能够结交上那些能考上的考生啊。这样也不白来啊。”   “像你这般,人白白来了,却一无所获,那可是极为亏本的买卖呢,这可做不得。”   沈佑才反应过来,对啊,今天是考试结果揭晓的日子呢。他也有些好奇自己究竟能得几名呢,这也是为他以后继续科举奠定基础,看他还需要付出多少努力,以及努力的方向呢。   “你稍等一下,我洗漱一番就跟你去。”   “好吧,你快些。”   周大金就在房间正中央的桌子上坐下,一边喝茶,一边等着,期间还要碎碎念。   “不知道最后谁会是此次县试案首呢?”   “是郑一鸣?”   “沈琦?”   “反正不能是陈修那个家伙!”   “陈修那个家伙眼睛长在头顶上,简直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如果这次老天不长眼,让那人得了第一名,那陈修怕是更不得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吧。”   显然,周大军对于那次陈修不给面子,也是一直怀恨在心呢。   沈佑听了也只是微微失笑,最后结果还是等看了告示为准,此刻多想也是无益。   沈佑洗漱好,就和周大金一起往县衙方向去了。   等到了县衙门口的时候,就发现这边人山人海,简直比考试那天还要热闹。他诧异道:“这怎么这么多人了,考试那天也没这么多人啊。”   周大金听了道:“那可不,今日当然比考试的时候人多了,这里不仅有考生,还有考生的亲朋好友。以及各路商人,赌坊的人。你忘了这次考试可是还开了盘口的,多少人关注着呢。而且这次县试的前几名怕是在接下来的府试中也是佼佼者。此番提前来恭贺,说不定能拉拢一些,那就赚到了,自然有不少人来凑这个热闹了。”   沈佑听了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两人站在外面想要往里挤一步都难。实在是前面被围得水泄不通,别说看什么榜单了,县衙大门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黑压压的人头。   “好吧,我们去旁边等着吧。既然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了。”   周大金想了想,也点头。他这帅气的身材,本就怕热,又加上这么多人挤着,真是热的狠。怕还没等到结果出来,自己就被挤成肉饼了。   两人退到旁边的大树下,这里空旷,三三两两的,没什么人,顿时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俩人也不讲究了,席地而坐,清风习习,很是惬意。再去看前面挤的密密麻麻的人,都替他们热的慌。前面挤着的那些人,面上满是狂热之色,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说的话题大都是此次的名次。   突然咚的一声锣响,县衙的门已经打开,有两个衙役出来。其中一人手里拿着锣,一人手上握着红纸。大家顿时精神一振,阵阵吸气声不时响起,结果就要揭晓了。   那衙役拿着红纸在县衙前面一块空地上早就立好的一块空白的板上贴去。贴好之后并未走远,而是和那拿着锣的衙役一起站在县衙门口。   红纸贴上,人群轰隆一下炸开了,顿时纷纷往那边涌去。   “快看谁是此次第一,是不是郑一鸣?”   “不,应该是沈琦。”   “不对,也可能是张名望。”   “并没有名次,而是一个圆榜。看不出谁是第一,谁是末名。”   “这可真是奇怪,这是什么榜单,怎么没有名次?”   挤在前面的人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红榜,顿时诧异出声。   也就是这时,那拿着锣的衙役再次砰砰砰敲了起了锣。现场顿时安静,知道对方有话要说。   “大家安静一下,这次这贴出来的红榜并没有名次,而是此次录取的前五十名,不分先后。而具体名次,还待明日县令老爷亲自面试后再行定夺。并且请红榜上的五十名考生于明日红榜上的要求时间,准时到县衙门口集合。届时自会有人引你们入内,面见县令大人,由县令大人亲自考问,最后定出名次。”   那衙役传完话就退回了县衙的大门,重新关上大门。而县衙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却像是沸腾的水一般,顿时喧啸不已,大家都很是震惊。往年,也曾有过这样的例子,先出圆榜不出名次,再有县令现场考问,最后定出名次。但这样的考试颇为费时费力,容易惹人诟病,毕竟主观性太大,所以这样的方式已经很久未用,却不想这次新来的县令竟然再次采取这样的方式。本以为今日就能看到名次,却不想还要多等一日。   不过喧嚣的人很快就又平静了下来,再次涌向红榜,虽然名次未定,但是人头经定。前五十名就是这五十人无疑。   “快看看都有谁?”   “有没有我朱才生呀?”   “我竟然上了,天呐,我考了三十年,总算是上了。一定是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的保佑啊。”“好,郑一鸣,沈琦,张名望,这三个呼声最高的人果然不负众望,都上了。”   “陈修也上了,此子也是声名在外。”   “不错,林才也上了,这是个极勤勉的学子。”   “咦,这红豆镇倒是不错,竟然中了三人。张名望,沈琦,沈佑。”   “这沈佑是何人?从未听说过啊。”   “可有红豆镇的学子,能否说一下沈佑又是谁?”   “我是红豆镇的学子。这沈佑,我倒是知道。这已经是他第四次考试了,往常从来都是没有名次的,此次居然上了,果然是天道酬勤,不负苦心,只要坚持就会有结果。此次,我回去还得更加努力,来年再来下场。”   沈佑和周大金原先站在树下,看到人群一会冲上前一会沸腾一会又仿佛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退开了一些,然后又再次回去。而这会儿就跟油炸开了一般。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隐约中有各种名字传出,周大金顿时也心痒难耐起来。   “兄弟,我们也去围观一下吧,实在好奇,到底花落谁家呢?”   沈佑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有些踌躇,“这,我也想看,但挤不进去呀”   周大金却是神秘一笑,“你放心,这个哥哥我早有准备。”   一边说着,周大金一边甩了甩手上提着的一个包袱,顿时叮叮当当的响声从包袱里面传来。沈佑这才注意到周大金一路上确实提着一个包袱,原先不知道装的是什么,这会儿听这声音有点像是铜板的声音。   不会吧,沈佑心想,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很快沈佑的猜测被证实。周大金果然财大气粗,行事率性而为,总是出人意表,果然是个活宝。   周大金转头对沈佑道:“跟上,可别丢了。”   沈佑此刻很想拿一块帕子把自己的脸给蒙起来,再次感受到了那次和周大金同车时的困扰。这周大金果然不是常人,总是做万众瞩目的事情。但此刻,他也是骑虎难下,退后不得了。所以沈佑只能木着一张脸,跟在周大金的身后。   周大金提着个包袱走到人群里,然后伸手往包里一抓,就是一把铜板往前面一撒,顿时叮叮当当,一堆铜板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顿时试图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霎时间,大家看着地下都是铜板,不论有钱没钱,至少看到钱总是会下意识地弯腰去捡。这样一来就让出一些位置,周大金忙带着沈佑往前挤去,一路上一边挤一边撒钱,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到了红榜面前。   周大金凑到红榜面前,他以前也是看过几次榜单的,此时也看出了不同。先是咦了一声,心下纳闷,这次榜单怎么是原版圆榜,好像没有名次啊。   刚才衙役的声音太远,他们也听不清楚,只能听到衙役咚咚咚的敲锣声。   周大金纳闷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将心中的困惑给说了出来。旁边的人听了就给他解惑,“这次圆榜只显示录取的五十人名字,而具体名次还要待明日县令大人亲自考问再行定夺。”   “竟然是这样,谢谢这位大叔的解惑啦。”   得到了答案,周大金就认真的看起榜单,然后就高兴的不停的嚷着了。   “果然郑一鸣,张名望,沈琦三人名不虚传,赫然都在榜上。”   “哎呀,那个承修陈修竟然也在。”   周大金喊完,方觉说错话,忙伸手捂住了嘴,左右一看,没有发现陈修的身影才算是放心了一些。却是依旧伸手捂着嘴,不敢再乱说话了,生怕自己这个大嘴巴给自己招来麻烦。   他继续扫视榜单,看到熟悉的人都会忍不住点头微笑,跟个领导视察一样。   周大金看着看着,却突然眼睛睁大,目光落在一处,那上面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他却怎么看怎么不懂,整个人都定在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是沈佑二字吗? 第21章   回到客栈,周大金依然有些懵懵的。   他恍恍惚惚的问道:“沈佑,你咋就考上了呢?”   沈佑笑道:“也许是我运气好吧。”   周大金免强接受了这个理由,感慨的伸手拍了拍沈佑的肩膀,“你小子运气可真好,这样都能中,我咋就没这样的运气呢?我也考四五次呢,一次都没中。”   沈佑听了,但笑不语。   周大金继续道:“哥们儿,你到时候能拿第几名呢?”   能拿第几名?   沈佑也很好奇呢,不过这个还要等到明日才能知晓结果呢。   热闹的一日就过去了,新的一天到了。   沈佑醒来的时候,洗漱好推开房门,就发现周大金那货竟然安安静静的站在他的房门口,正靠着旁边的柱子打瞌睡呢。沈佑走过去,伸手推了推周大金。周大金猛然醒了,看到是沈佑,道:“你醒了呀。”   “是啊,我醒了,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周大金顿时豪爽的伸手拍了拍胸膛,道:“今日我哥们就要去争取名次,我身为你兄弟可不得捧场,做你坚强的后盾,让你一睁眼就看到我,这样你心里才能踏实,安心去面试。”   话落,还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拍得砰砰作响。   沈佑面上失笑,心里头却是暖呼呼的。这个周大金,虽然每次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很是招摇,但对自己也颇为仗义,这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他会很珍惜的。   周大金看到沈佑眸中流动的光泽,笑道:“是不是很感动啊?被哥这帅气的样子帅到了吧。”   说完话,周大金还适时的甩了甩自己的头发。   好吧,那些许感动瞬间被周大金这活宝给冲散了。   两人相携着吃了早饭,就一路往县衙去了。到了县衙的时候,门口已经三三两两的站着有二十来个考生了。沈佑到的时间,不早不晚的。考生们旁边陪同的也有不少人,尤其是有些考生旁边更是陪了有七八个人,怕是七大姑八大姨都来了,阵仗很大。   周大金左右看了看,发现果然没有落单的考生,多的七八人陪着,少的也是一两人。沈佑只有自己陪着,略显得有些单薄。周大金顿时迈开一些步子,让自己强壮和宽广的身子伫立沈佑旁边,一副守护金刚的姿态。顿时沈佑这边就不显得单薄了,反而显得很突兀,很引人瞩目。   沈佑看着周大金这行为,顿时哭笑不得,他就知道,只要带着周大金就不要想低调平凡,注定要被人关注,引人瞩目。   很快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考生,场上也渐渐的骚动了起来,大家小声的说话,低声讨论着。那日女不欢而散的陈修此时也来了,而且还带着书童小厮,旁边更有捧场的落榜的考生,众星拱月般,显得派头很大。   此次呼声很高的郑一鸣,张名望,沈琦三人也都到了。其中,张名望和沈琦他是知道的,一个是他的同窗,一个是他的堂兄。而郑一鸣据说是县学的院长的得意门生,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郑一鸣人如其名,长相出众,有种很凌厉的惊艳之感。据说此人文采斐然,有案首之姿,一看就是姿态非凡。   陈修看到周大金和沈佑,就朝着这两人略抬了抬下巴,神情依旧倨傲,眸色睥睨。   周大金此番因为沈佑也进入了前五十名,倒是有了些底气,决定随着自己的心意走,并没有理睬陈修。那个人眼睛都长在头顶上了,这会儿更是尾巴都翘的老高,要翘到天上去了。这样一抬下巴,就跟招猫逗狗一样,他才不去呢,他也是有原则的人。而沈佑就当没看见,他也没有兴趣,对别人奴颜谄媚,卑躬屈膝的。而且他并不需要讨好别人,他自有自己的底气。   陈修本以为自己只要一招手,那两人应当立刻笑嘻嘻的赶紧奔过来讨好自己,却没想到自己丢出的橄榄枝,竟像是丢进了,没有河里一般,一点水花都没有冒,顿时心下生出一股郁气。他陈修学识非凡,此次案首已是囊中之物。如今给他们机会竟然还不接着,简直是不识好歹。   好吧,只是两个小人物罢了,不值得动怒。他一时的善心大发,既然那两人没有接住,他们以后也只能庸碌无为,平淡一生了。他陈修可是忠义侯的干外甥,凭借自这股东风,他日必将青云直上,长啸九天。这下倒不要与这些小人物置气,随即挪开目光,不再看那两只蝼蚁。   幸好周大金和沈佑不知道陈修心中所想,不然怕是要给他翻两个白眼。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很是热闹,五十人早已到齐,很快有衙役出来,手上拿着一个名单。衙役将名单展开,一个一个点名,确定人都到齐了之后就开始引入衙内。   “尔等,且跟我来,去面见县令大人。”   衙役迈步入了县衙,考生亦跟着衙役往里儿走。   在即将迈步入内的时候,沈佑感受到一股目光落过来。他转过头去,正对上沈琦幽深的目光,沈佑顿时眉梢一挑,沈琦这目光有点意思啊,看来这个堂兄藏得很深呐。   沈琦看了一眼,目光眨眼之间又变得很是关心,一如往常表现的如一个亲切的堂兄一般。沈佑也很熟稔的隔空对着他轻轻一笑,也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堂弟一般。   沈佑跟着一群考生一起到了一个厅堂,那衙役转头,让大家先等着,他则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又出来了,领着大家进去。   大家看到县令周峰正高坐在上首,纷纷弯腰行礼。   “学生拜见县令大人。”   周峰含笑伸手虚扶大家一把,“倒不必多礼,尔等都是此次的优秀学子,快些起来。”   诸位考生起身,周峰笑盈盈地看着众人道:“本官第一次来元安县,就被这里独特的地理文化所吸引。果然这样的山水福地就该出人才,你们果然没有让本官失望,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他日必有所为。”   考生们听了周峰这样肯定的话语,一个个面色激动,眼神明亮。   “好了,闲话暂且不说,等此次县试结束,本官会在衙内设宴邀请诸位考生一起饮宴交流。到时我们再畅谈一番,此番先进入正题,你们都是本次县试的佼佼者,此番考试成绩将会作为你们最终的排名。本官这里有一题,你们且认真听着。”   周峰话落,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等着周峰的题目。   周峰扫视一圈就道:“元安小县,山清水秀,景致独特,地处偏远,物产贫瘠。如此小县,何以发展,以何物为依托,诸生何解?”   “此为此次题目,给大家三个时辰的思考时间。本官会在旁边的偏厅等候,只要理好思路就可以过来直接答题。此次为了公平起见,本官邀请了元安县内有功名的举人,秀才前来旁听,以示公正。”   听到这话,众人顿时神情一凛,这确实很公平公正,是难得的机会啊,不用担心有人从中做手脚。   人群之中有两人神情格外耐人寻味,其中一人就是陈修。其面上满是志在必得,眸中神色带着了然,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袖子下的手微动,这考题,他昨日就已经知晓,早已经在心头打了无数腹稿。今日第一个答题的会是他,答案最完美的会是他,最终夺得案首的还是他。殊不知,在场中还有一人也同样神情特别。   此人是颜书豪,此人倒不是很聪明,在学习一道上,也不是那等天赋很好的人。但其家境优渥,往上数几代更是颇有家学渊源。而颜书豪就是那个家中藏有春山图的考生,昨日也已经得到了考题。一得到考题,家中就花了钱找了一位有名的举人做题,此举人名胡庚,此时也在拼旁听之列。   由举人为其捉刀,写的答案自然是严谨非常,意境不凡。想到那篇文章,颜书豪平平无奇的脸上带上一种扬眉吐气的笑容。他颜书豪也要翻身做主了,在大家眼中那个平平无奇的考生,也要闻名遐迩,一鸣惊人了。而那什么郑一鸣,已经是过去的天才了。未来是属于他颜书豪的,他要金榜题名,一举拿下案首之位,被所有人所仰望。   考题才发布,考场之上,就已经有些风云涌动了。   对这个题目沈佑倒是没什么压力,凭借着前沿的眼界,这个题材,他能写出十篇稿,而且肯定是严谨,条理清晰,字字珠玑的。   周峰公布完考题,人就已经去了偏厅。而场中就留下几个衙役维持秩序,以防出现舞弊现象。毕竟,上一届的沈琦案至今诸人还没有淡忘。   周峰到了之后,就和等候在那边的诸位举人,秀才聊天说话,说些元安县以及周边小镇的风土人情,各种人文趣事,气氛倒是热络不已。   而这边正厅中,诸位考生,正小心谨慎的在心中的打着腹稿。更甚者,有些考生紧张得额头冒汗,很是紧张。这不仅要组织好语言,还要当着县令以及诸位举人秀才的面发言,实在有些心慌。   半个时辰后,有两位考生踱步而出,这顿时惊动了正在沉思的众人。众人的目光纷纷落过去,看到其中一位是陈修,大家面色倒是还好。但看到颜书豪,好些人就神色古怪了,带着怀疑和打量。   而此时陈修和颜书豪的目光,已经对上,一人大名鼎鼎,一人平平无奇,两人一人目光高傲,一人目光带着敌意,两人目光在空中已经交锋上乐。   陈修心中暗想,这人怕是肚里没货,想要占个先机,抢个第一名,给县令心里留下不一样的印象吧。   颜书豪心中暗想,你陈修再才华横溢,还能比得过成名已久的胡庚胡举人吗?   “原来是陈修同学,在下颜书豪,对陈修同学闻名已久。此番在下心中有所得,陈修同学能否让在下先去,否则怕待会紧张的给忘记了?想来,以陈修同学的才华,定然不会和在下抢这个答题机会吧?”   这话就这般被当众问出来,陈修若是执意与这个小人物抢,倒是显得自己很没有胸襟气度了。陈修面色一沉,甩着袖子退后而去。心中暗道,这小子竟然先抢先,那就让他先。估计,几句话的功夫就落荒而逃了,何必与之计较。   看到陈修退后,颜书豪原本悬在心上的石头顿时放松下来。这就好,谁也不能阻挡他完美的拿走案首之位。想罢,感觉自己已经是案首一般,颜书豪顿时抬头挺胸大步走入偏厅。   一盏茶的功夫后,颜书豪回来了,满面红光,眼神发亮。   发生了什么,不会是被夸奖了吧,可惜大家却听不到偏厅的动静,不知道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陈修看了,丝毫不觉得在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还有人能超越他。所以在颜书豪走出来之后,他也是微微仰着头,一副自信非凡,胜券在握的样子走进偏厅。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陈修也回来了无独有偶,陈修也是满面红光,眼神炽热,仿佛案首已经到他手中。这个真奇怪,莫非偏厅有什么独特?怎么一个个的去了都是这般高兴的回来。   受了这两人刺激,大家顿时加紧了速度,赶紧在心里组织语言,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纷纷出场。而沈佑却不为所动,他缓缓地在心中勾勒出他的答案。上次因为楼兰村的事情他一窍不通,所以这次回去在考察吃食生意的中间,他也好好的打听了一番元安县的各类信息。   所以对元安县的风土概览也是有一些了解,凭着周峰在题目中表达的意思,沈佑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脉络,如今只要在这个脉络上添枝加叶,就可以形成一株参天大树。   沈佑是差不多中间的位置去了偏厅,他似乎总是这样不紧不慢。   走进偏厅的时候就看到周峰坐在上首位置,两边分列有大概二三十人,这应该就是此次旁听考试的举人和秀才们了。沈佑看到了熟悉的老师于秀才,于秀才看到他,眼神也很是诧异。他没想到这样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就要被他赶出书院的学生,竟然也过了县试。不过于秀才心头并未有什么后悔的情绪,不过是一次走了大运罢了,并不能与他的得意门生张名望相提并论。   张名望,在前面已经答完了,答得很是出彩,于秀才很是满意。这等才华,拿前三可能有点悬,前十是必然的。这次县试也不知道为何横空杀出两人,就是第一第二进来的陈修和颜书豪,答案都很出色。   沈佑先给周峰行礼,“学生沈佑拜见县令大人。”   听到此话,原本没什么精神,轻抚着额头似在思索什么的周峰顿时抬了抬眼皮,恍然转过头来,低头去看下面的考生,这就是沈佑!咦,这不就是那日在考场中颇为淡定,迟迟未下笔的考生。没想到这人竟然就是沈佑,看来此人是胸有大才心有沟壑者。先是在心中勾勒布局,一旦敲定,下笔就是一气呵成。此子,不凡。   周峰期待着沈佑是否会给自己带来惊喜,自己可是费劲心思给了他今日这样公平公正的机会,希望他能好好抓住。   沈佑开始答题:“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云南小县,地处偏僻,物产贫瘠,青山绿水,始为上天馈赠。珍之重之,宣之传之,……”   滔滔之语从沈佑口中而出,尽都是些新的言论,令人耳目一新。众人不自觉的跟着沈佑的节奏走,一个个都出了神。众人等沈佑答完才反应过来,纷纷对望,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奇。精彩,实在是精彩。这考生很是不一般啊,此番答案精彩纷呈。前面已经出现了好几个才华横溢的考生,大家觉得案首已经出了。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来了这样一个惊才绝艳之辈。此次县试热闹啊,案首之争,何人问鼎,大家纷纷来了热情和兴致。 第22章   继沈佑之后, 后面似乎再无人才。虽然有几个答得不错的,但在沈佑的精彩绝艳之下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接下来各个听众都有些意兴阑珊,精神不济。陆陆续续的,考生们都回答完了。   考生们都回答完, 就有衙役引着出了县衙。明日一早, 县衙门口将会再次贴出红榜, 此次红榜就是最终结果, 到时红榜之上列出此次中了县试的前五十人的具体名次。   诸位考生被引着出了县衙, 个个都有些不舍的回头望去, 那里似乎有无限可能。沈佑也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心中还未做出感慨,就已经被周大金一个大力给揽了过去。   “今天的考试怎么样了?答得如何?没事不用紧张, 不管答得如何,哥都请你吃饭。走, 我们去吃顿好吃的庆祝一下,反正明天红榜上总是有你的。”   沈佑无奈的笑笑, 也不再说考试的事情, 就随着周大金去早就订好的酒楼吃饭了。   而此刻在偏厅内却开始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名次之争正式开始。周峰扫视一圈, 道:“刚才诸位考生的回答大家也都听了, 想来心中有数。大家再次核对一下考生的名次, 确认无误了就可以交上来了。”   在各举人和秀才到场的时候, 周峰已经命令衙役给他们都分发了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一到五十号考生的名字。他们将会在每位考生答题完毕之后,在其名字后面打上相应的分数。此番全部考生答题结束, 大家确认打的分数无误后, 周峰就让人将这些纸张收上来, 作为重要的参考。   很快,五十人的名次就被统计出来了。周峰看着手上最后统计出来的结果,略作了一些更改,就确定了此次考试的名次。周峰将这最后的结果递给文书,由文书书写红榜。   文书将红榜隽写完,重新递交给周峰。周峰接过红纸,就看到上面后四十七名已经被写下,前三名的位置却是空着。   前三名,将由他亲自书写,以示重视和嘉奖。他在第三名的位置上写下了陈修二字,这代表着陈修中了此次县试第三名,再无更改,已成定局。接着是第二名,他写下颜书豪三字,力透纸背,最后就是第一名,此次案首。   周峰忍不住神色一顿,随之手上的笔也动了一下。此次县试,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暗潮汹涌,风云涌动,最后赢家就是沈佑。似乎从头到尾案首都是他,这似乎早就注定一般。周峰忍不住有几分恍然,是否真才实学就是受老天看重,不管多少阴谋诡计,他门都得逞不了,最后还是沈佑以其优秀的才华力压群雄。   周峰心下一番感慨,回过神后不再犹豫,提笔写下沈佑二字,入木三分。心思所动,他忍不住用上了几分力道,代表着他很不一样的心情。案首沈佑已然诞生,他也很期待此子能能走多远。红榜已经写好,周峰让人拿去在举人和秀才之间传阅。   因为有了前面沈佑精彩绝伦的表演,所以此刻看到沈佑二字时,大家心中都了然。似乎早在沈佑答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果。   但沈佑二字,在他们进偏厅之前却是一无所知,原来怕是籍籍无名之辈。此刻却是大放异彩,横扫千军,一骑绝尘,独立于高山之巅,需众学子仰望。众人面上多是唏嘘之色,唯其中有一人面色阴沉,眸光暗暗闪着冷光,此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举人,名胡庚。他就是替颜书豪捉刀的那名举人,他昨日就已经知道了考题,而且也已经做下了心理准备,今日案首必是颜书豪,那是他费了一日的功夫所做出的文章,其质量岂是这些初入考场的毛头小子能比的。但事实就在眼前,他胡庚的脸被深深打肿。他胡庚三十年的老举人了,费心所作的文章竟然比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这若是传出去,岂不笑掉人的大牙?他胡庚又将颜面何存?   胡庚手上拿着那张红纸,忍不住微微用力,指尖泛白。若不是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怕是会忍不住将此红纸撕碎。他胡庚从来不是一个心胸豁达之人,往常也曾因为一点小事就陷人于家破人亡。此番被下了这样大的面子,早已将沈佑深深映刻在心下,想着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辈什么是做人的道理。   胡庚手中握着那张红纸久久未动,这引起了他下手一位的举人的注意。他伸手,轻轻敲敲胡庚的胳膊,道:“可是看到了熟悉的子弟,所以看得入神。”   胡庚忙收起了脸上的异色,笑道:“哪里?我胡家族中最近却是没有科举的考生呢,我只是在看这第一名,此前从未听说,心下很是好奇。”   “说起第一名沈佑,确实让人唏嘘不已。这沈佑原先却是声名不显,如今一飞冲天,声名赫赫。怕是不用到明日,整个云安县城都知道了沈佑此人。”   那人这般说着,也顺势接过了胡庚递过来的红纸。他一个一个看去,不时的点评几句其中他所认识的一些考生。   很快红纸传到了于秀才的手中,于秀才看到第一名沈佑,眼眸忍不住睁大,依旧觉得恍然,这怎么可能呢。这个即将要被他赶出书院的学生如今竟然拿了县试第一案首,这简直是他做梦都不会想到的事情啊。反而是他最看好的,委以重任的学生张名望,此番却只得了个第六名。按说他一个小小红豆镇上的秀才,竟然教出了两个优秀学子,一个案首一个第六名,不知道得引起多少人的眼红。怕是消息一经公布,他的书院就要被人挤破脑袋了。但他却不是很高兴,因为这跟他所期待的相差甚远。他所期待的只是张名望,希望他能夺得案首,再不济也能得个前三。所以看到这个结果,他心头竟没有那么喜悦,反而有些不尴不尬的难受。忍不住去想,若是拿到案首的是张名望多好。   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张名望拿到案首,而沈佑只是拿个末名,这样他定然会开心不已,回去就要开酒庆祝。   不过却是没人在乎于秀才这样复杂的心理,那张红纸已经在众多举人和秀才之间传阅了一遍,大家也都对这次县试的名次有了了解。这次考试的确如县令周峰所说,公平公正,并无半点徇私舞弊。因为这份红榜上的名次,大家看了并无异议,每一个都是实至名归。   虽然此次旁听已经结束,但大家并未立刻离开,反而是相互交谈着,说些认识的考生,但大多数谈论的目标还是沈佑这个太出人意料的存在了。   这个晚上,一个消息飞快传开来。   沈佑案首!   次日,太阳冉冉升起,竟然是个格外好的天气。   周大金再次早早的起来,一醒来就冲到了沈佑的门前,砰砰砰地敲着沈佑的房门。   沈佑睡眼惺松的打开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周大金看着沈佑睡得这样舒适,顿时诧异道:“你不紧张吗?好多学子昨夜都睡不着,就等着今日结果揭晓呢。你倒是好,竟然睡得这样好,是太有把握了还是完全放弃了呢?”   昨夜沈佑确实因为一场考试结束,精神放松,自是睡得格外香甜惬意。   沈佑伸了个懒腰,然后眯着眼睛道:“结果已经注定,我睡得早还是晚又有什么影响呢?倒不如好好的睡个觉。”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朱大金心里想着,所以一不小心就跟着沈佑的节奏走了。两个人晃悠的吃完早饭,再晃悠悠地过去,发现那县衙门外和昨日一样沸沸扬扬,挤得满满的都是人。   周大金顿时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哎呀,今日忘记带铜板了,这下可是挤不进去了。”   听到周大金的话,沈佑心里反而暗暗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周大金终于没有再做引人注目的事情了。   谁知,沈佑才放下去的心,却是被周大金的下一句话给惊得再次悬空。   “虽然没带铜板,但是我带考试符了。这还是我奶奶给我求的,为了保证我能考上,都给我一些保佑,我奶奶足足求了一百张考试符,保佑我此次县试能中。”   这,周大金的奶奶,也是个奇人呢。别人求符,是按张来的,她却是按打的来。   周大金说完,就开始伸手从衣服里面掏,果然掏出一把又一把的符来。每个符都很小巧,上面绣着得中县试四个字。如果不是数量多得令沈佑咂舌的话,沈佑倒是会夸赞一下周大金奶奶的慈爱之心。但因为这数量,沈佑只想说真不愧是祖孙两,肯定是家传的。   周大金就要再次出手惊人的开始扔考试符的时候,那边却是传来一声凄厉的声音。   “谁是沈佑!”   声音凄厉,带着无尽的怒意和恨意。 第23章   “沈佑!沈佑!”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长空。   周大金和沈佑都被惊到了, 周大金更是被吓的,胖胖的身子抖了抖。但是下一刻,他就站在了沈佑前面,用庞大的身体挡住对方。他自己的兄弟, 他得护住他才行, 不然他这个大哥可不白做了。   沈佑凝神听了一下, 这声音有点耳熟。   周大金也跟着听了一下, “这声音好像是陈修的啊。”   听到周大金的话, 旁边也有来观看红榜的早来的考生就道:“那确实是陈修的声音。他无法接受自己不是案首的事实, 此刻正在红榜前发疯呢。”   周大金听了心中了然, 那倒是,那陈修眼高于顶, 心高气傲的。此番却被别人抢了先,那性子疯了也不奇怪。   只是他为啥提沈佑呢?   于是问道:“那他一直叫沈佑做什么?”   听到此话, 那人很是奇怪的看着周大金,“你还没看过红榜, 也没听到昨夜传出的消息吧?”   周大金更加觉得纳闷了, 怎么的好像沈佑很出名啊。   他转头悄无生息的打量沈佑,这哥们长得虽然还可以吧, 但也比自己差了一点, 怎么突然就出名了呢?   被周大金这样看, 沈佑莫名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想, 他大概可能知道原因了。   而周大金则继续转回去问:“大哥,看来你很了解内情啊,能不能给我说一下呀?”   周大金长得胖乎乎的, 笑起来的时候跟弥勒佛一样, 很有亲和力。那人此次成绩还可以, 第三十二名,心情不错,也不嫌周大金啰嗦愚笨,就跟周大金说了开来。   “你不知道啊,这个沈佑可是出大名了。不过想来,你原先也没听过这个名字吧。不过以后这人怕是要扬名元安县了,这人悄无生息的可是拿了案首之位啊。”   周大金瞬间震惊的张大了嘴巴,那张大的嘴巴里都能赛下一颗鸡蛋。   “案……&首?!”   周大金说话都结巴了,他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来,哆哆嗦嗦的免强不磕巴的问道:“你是说沈佑拿了此次县试第一名,案首之位吗?”   回答的那人诧异了,暗中多看了周大金好几眼。这人看着挺正常的呀,怎么说的话一直听不懂。不过还是耐心的给回答道:“对呀,沈佑,案首。”   砰的一声,周大金直接给震惊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佑看到,吓了一跳,忙去扶周大金。   周大金的身子却是重如千金,他一直用力居然扶不起来,顿时有些尴尬。他的这幅身子原先也只是一天到晚读书,没干过农活的,确实力气小。   周大金坐在地上,缓缓地像是电影的慢动作一般回过头去看着沈佑,嘴唇依旧忍不住有点哆嗦,“我说大哥啊,你考上了,还是案首啊。”好吧,称呼都改了,已经从他大哥变成了他小弟了。   沈佑想了想道:“可能是吧,我们也上前面去看一下。”   “好的。”周大金忙起身,也不用人扶,那庞大的身子灵活得很,嗖的一下就蹦起来了。周大金气势汹汹的在前面开路,颇有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英雄气概。   刚才回答问题的那个人此刻也是张大了嘴巴,刚才听那话的意思是,那胖子旁边那人就是此次县试的案首。   哎呀,刚才怎么没有抓住机遇好好说两句话呢。等等,他刚才回答问题的时候应该很耐心,很温柔吧,应该不会被给案首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而周大金因为受了刺激,一定要亲眼看到红榜,所以用那肥胖的身子拼了命的往前挤,也不扔符了,纯武力开道。   这倒真的给他挤出了一条路,而他的蒲扇般的大手则是紧紧的抓着沈佑,带着他往前而去。   终于被他给挤到了前面,周大金终于到了红榜面前。他将自己胖胖的脸凑到了红榜面前,第一下看到的自然是摆在第一的位置,那边写着案首沈佑。所以这是真的了,周大金只觉得恍恍惚惚,红红火火,脑袋里有无数烟花炸开,只觉得人生咋这么不真实啊。   然后就是巨大的惊喜涌上心头,天呐,他竟然和案首成了好哥们,这要是让他家老爷子知道不得跟着乐昏了。   他周大金果然不是一般人,虽然自己成绩不好,但是他就是有这个本事,有这个运气呀,和案首成为了朋友,跟自己中的县试也是不遑多让啊。   完美,周大金心里开心,转身就狠狠的抱住了沈佑,“好哥们,厉害啊,竟然拿下了案首之位。”   旁边才发完疯的陈修,原本正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旁边围了一圈安慰的小厮同窗。   此刻突然听到周大金的话,瞬间来了精神,眼睛都有了聚焦,哗啦一下就冲到了沈佑和周大金面前。“谁是沈佑?”陈修刚才背对着周大金和沈佑,也搞不清楚谁是沈佑。   听到陈修的话周大金差点没气个倒仰,上次考试完,他可是对着陈修给介绍过沈佑的,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根本没听到心里去,现在还问出这种话。   周大金心下气氛,就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故意道:“我就是沈佑,你奈我何?”   “我杀了你。杀了你我就是案首了。你这个小人,肯定是用用歪门邪道的办法得到的案首之位。”陈修心里认定,这个贫瘠的小县城,只有他才有这个才华能拿案首,其他人的才华都不够,若是得了,定然是走旁门左道。   想到对方用阴谋诡计抢走了自己的案首之位,陈修一双眼珠子都染上了疯狂,顿时伸手过去,狠狠掐住了周大金的脖子。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可惜他想错了,周大金可不是个软包子,他瞬间抬起腿狠狠一踹,就将陈修狠狠地踹飞出去,重重的跌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   现场顿时一片安静,落针可闻,大家都睁大眼睛看着这戏剧化的一幕。   此时,旁观许久的颜书豪也走了过来,他看着陈修这个样子,愤愤的心情倒是能冷静几分。   就算心头多少怨怼也得藏着,他可不想像陈修这般,脸面丢尽。   他看着沈佑眸中冷光闪烁,但他知道此人并没有走歪门邪道,是真才实学。   昨日他就已经去拜会过胡庚胡举人了,胡庚虽然心头也对沈佑万般不满,但他虽然心胸狭窄,但还做不出来说谎这种事情,还是实话实说。   告诉颜书豪,沈佑是有真才实学,毕竟以他个这水平亲自为颜书豪捉刀,且精心做下的文章,元安县内能够超过他的绝对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而那两三人都是孤傲之人,最激讲原则,就是亲儿子考试,也不会徇私舞弊的。   所以沈佑的文章,基本可以确定是自己做的。而且,因为胡庚已经调查清楚了,沈佑只是一个乡野小子,半点身份背景也没有。   就连书院的老师于秀才,曾经也一点都不看好,还曾放话,若是此次没中,就要将他赶出书院。昨日那于秀才脸色也是极其精彩,想来也没想到沈佑也会有一飞冲天的时候,看来是厚积薄发,后发制人。   颜书豪因为已经平凡惯了,所以虽然这次机会没有抓住,但他尚且能够忍耐。   因为他这次没有拿到案首,那司马府的张大管家承诺,他会在府试上再次帮他美言,让他不用担心。这样府试之时,即使风云涌动,他也能够有着不败之地。   摔倒在地上的陈修面上依旧是疯狂之色,还要挣扎着冲过来,却是被人给摁住了,那些早就看不惯他的同窗们想要将他送进县衙,让他好看的时候,就有一辆华丽马车赶到。   一个身着素色衣裳的美妇人快步下来,看到陈修的样子,眼眶微微发红,“修儿……”   一声满含关切的声音从她嘴里喊出,然后人已经快步到了陈修面前。陈修看到她人,顿时忍不住痛苦的抱着脑袋道:“娘亲,修儿让你失望了。”   那美妇人却是摇头,“不会的,修儿在娘心中永远都是最优秀的。”   “修儿,我们回去吧。”   陈修乖巧的点头,在美妇人面前,陈修像是个孩童一般乖巧。   而美妇人则是伸手,帮着陈修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衣裳,整理好之后,就扶着陈修上了马车。   旁边刚才帮着按住陈修的学子们想要阻拦,但被随着美妇人而来的有七八个身材壮士的护卫吓退。   看着陈修上了马车,离开了此地,颜书豪面上也只是冷冷的。他再次转头认真看了看沈佑,将这个人记住,下次府试之上狭路相逢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颜书豪暗哼了一声,转身也离开了此地。已经没有什么好看的,他该回去准备府试的事情了。   碍眼的人都走了,只觉得场地都空旷了起来,周大金尽情的美了一会。他双眼微眯,在红榜面前一副陶醉的样子,让沈佑小心的挪开几步,想要装作不认识这个荡漾的胖纸。 第24章   周大金整个人都觉得飘飘然的, 没想到有一天自己还能成为案首的兄弟,果然是老天开眼了。   “大哥你安心的躺着就好,其他一切杂事就交给小弟我来代劳。”   由大哥到小弟的身份身份转变,周大金做得非常自如, 无半点滞涩。   沈佑看着忍不住笑了笑, 这周大金的确是个人才。要是能有这样的人才给他打理杂事, 那当真如虎添翼, 免去他一切后顾之忧, 不用为俗务所扰。   考试虽然结束, 但周峰于昨日就已经说下了话, 他将会在红榜公示的这日晚上设宴款待中了县试的五十名考生,就在县衙之内。   沈佑二人既然已经看了榜单, 就不多留回了客栈。好好休息休息,等待晚上的宴会。为着这周大金跟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忙碌了起来, 张罗着要给沈佑准备一副鞋子。说到底就是要好好装扮装扮,第一次亮相可不能丢了案首的场子。   “大哥你好好捯饬捯饬, 肯定俊秀不凡。咱第一次亮相, 可不能丢了场子。一定要帅气,亮亮瞎他们的眼睛。”   沈佑无奈失笑, 道:“别搞那么麻烦, 我只是想平平凡凡, 低调做人, 不要那般招摇。科举考试靠的是肚子里的墨水,靠的是真才实学,而不是这些胡里花哨的外表的东西。”   “好吧。”周大金如今是小弟, 那自然是沈佑说什么什么有道理的。   夜幕降临, 华灯初上, 沈佑穿了一件青色的袍子,这是他从家中带来的算是比较新的,但也只有六七成新,已经洗得有些泛白,边角也有些起毛了。但沈佑却是神态自若,就如他自己所说的,他真的将之看做外物,不为所扰。   周大金看着沈佑,不再执着要让沈佑换上华贵的衣服了。即使穿着这样简单的旧衣,他看着半点不显得落魄,反倒有种很独特的气质。他就站在那里,让人首先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的人,不会注意到他那有些泛旧的衣裳。   周大金笑嘻嘻围绕着沈佑转了几圈,“大哥,你真不愧是我周大金的大哥,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这周大金自从知道他得了案首后,就不停的在他耳边吹彩虹屁,也是厉害了。一开始沈佑还会听得很不好意思,而现在听着,竟然觉得还挺舒服。   两人换好衣裳,就坐上了周大金安排好的马车,一路往县衙而去了。   作为给前三名的嘉奖,周峰特别允许前三名学子可以带一名同伴进场。而沈佑在元安县又不认识其他人,这名同伴毋庸置疑,自然就是周大金了。   周大金很是兴奋,“哈哈,老子也有机会去参加县令举办的宴会,这样的美事等回去了,可是值得好好吹嘘吹嘘。”   “不知道今日是否能看到周姑娘,如果真的能看到,那我晚上做梦都会笑醒的。真希望有一天老子也能走上人生巅峰,并抱得美人归。”   周大金双眼微微眯着,双手交握放在胸前,一副陷入自己幻想的陶醉模样,荡漾得不行。沈佑都不忍心去看了,也不知道这货想到什么事情,能有这样的神情,索性撇开头去,眼不见为净。   今夜的县衙,灯火通明,丝竹缭绕。学子们一个个都装扮一新的坐着马车,纷纷到了县衙门口。到此纷纷下了马车,由着县衙府上的小厮引进了后院的花园之中。这边已经搭建起了一座台子,呆会儿会有表演,周边也摆满了桌椅板凳,瓜果酒水也已经上了。   有清雅的幽香传来,带着清冽的酒香,掺着芬芳的花香。而今夜月色很好,皎皎月光,点点星子,天公格外作美。   已经先到的学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攀谈,气氛热络。他们不时会扫一眼沈佑,眸光之中带着好奇,带着试探,似乎想要上来攀谈。不一会儿就有人上来找沈佑说话了,想来是想要结交沈佑这个案首。有了案首之名,沈佑再不是那个籍籍无名的乡野小子了。   “这位,就是沈佑同学了吧?果然气宇轩昂,人中龙凤。”上来说话的学子也是个妙人,上来先就将沈佑夸了个遍。接着,又说了一堆漂亮话。说得沈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在他看来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优秀的人大有人在。   而此时守在沈佑身边的周大金脸色就黑了,这人怎么抢了他的活。这些漂亮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周大金目光上上下下的扫视着此人,这人他有印象,是叫许达。   这次刚好考了个末位,正好第五十名,稍有不慎就得来年再考了。考个最后一名,看着也是个是没啥希望的,一定也是抱着和自己一样的心思来混场子的,实际是想抱金大腿的。   想抱金大腿就算了,现在还跟自己看上了同一根,这就过分了。自己可是因为慧眼识珠,才抱上了这根金大腿。而这许达算什么?沈佑如今已经出人头地,他许达倒是撞上来捡现成的了,怎么不美死他?   于是周大金出场了,悠然站起来,端着杯酒,道:“这位是此次县试第五十名的许达同学吧,你好你好,我是周大金,上次在吉安酒楼上的聚会上见过的。”   周大金话语落下,就看向了许达,而许达也回望着周大金,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互相瞬间读懂得来自对方的敌意。   就算是一边原本正安静嗑瓜子的沈佑,都察觉到了两人不同寻常的意味,问道:“你们两既然认识,就一起坐下说话吧。”   “不认识。”   “好啊。”   两人瞬间回答,只是回答的答案却是大相径庭。   沈佑诧异的这人看看,那人看看,以他的脑袋,实在想不出这两人为什么闹矛盾。于是,他继续低头嗑瓜子。   当事人一副不在状况内的样子,倒是让两个本来要硝烟四起的人偃旗息鼓了。但许达却是没有放弃,还是在沈佑的边上坐下了。   而也是这个时候,县令周峰到了,与此同时他的身侧还站着一个带着面纱,身姿绰约的妙龄少女。 第25章   那女子一出现, 周大金整个人都兴奋了,胖胖的手,胖胖的脚都忍不住小心的抖动了一下。若不是基于这样的场合,周大金怕是要要冲到周琳琅面前示爱。   在场的其他学子们也不遑多让, 一个个面色都微微泛着潮红, 眼神热切。果然这周琳琅不愧为元安县城无数学子心中的梦中女神, 一出场就是焦点。场中怕是只要沈佑一人, 眸色正常, 眼神平淡了。   而这份独特让周琳琅, 一吓就注意到了沈佑。而且他坐的位置也让人知道这个人就是此次县试第一名, 县试案首沈佑。这人早在见之前,周琳琅心中就已经好奇不已, 此刻见到真人又对自己这般不假辞色,倒是越发觉得有趣了。他周琳琅天姿国色, 才智无双,在京城中也是独一无二的, 就算是皇亲国戚都为她倾倒。而这小小的县城的一个小小案首竟然对她神色冷淡, 怕是欲拒还迎。至于说那个在考场之上的一瞥,周琳琅早就已经淡忘了。她从小就生得貌美伶俐, 无论在哪里都是人群的焦点, 遂能够让她记住并且留有印象的人实在太少。   周峰到了, 宴会也就正式开始了, 周琳琅坐在周峰旁边。   周峰举杯,与众学子共饮一杯,然后笑道“元安县, 果然人杰地灵, 有你们这些优秀的学子, 何愁此地文风不盛。本官期待你们在府试上的表现,再创辉煌。”   众学子,被周峰这话说的热血沸腾,纷纷又喝了一杯酒。   沈佑周围看了一圈,却发现第二名第三名竟然没来,其他人倒是都到了。第二名颜书豪,第三名陈修。沈佑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他总觉得这两人不来应该和他有关系,是不是因为他拿了这案首之位招了人恨啊,不过这些倒不会影响他的心情,他的目标是科举,一路科举,为给家人带来庇护。   周琳琅看着沈佑大快朵颐,半点目光也未曾分给自己,顿时美丽的杏眸一眯。   桌上美酒佳肴,而台上也开始缓缓响起丝竹之声,有漂亮的舞姬在上面翩翩起舞,气氛正好。   周峰看着众学子提议道:“我们这些文人聚会,可不能光吃饭喝酒看表演,还是要来点文人的游戏,以助风雅。本官这里有准备一点彩头,谁最后胜出就能得到这个彩头。本官这里会出一个诗题,谁做的诗最好谁就能得到本官所准备的彩头。”   周峰话落,伸手从旁边随从的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当着大家的面打开,里面是一个玉树,而且是桂树。   “这桂树寓意蟾宫折桂,是本官对你们的期许和祝福。”听到周峰这话,再看到周峰旁边坐的美貌无比的周琳琅,众学子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周峰目光四下一扫,道:”今日月色很好,就以月为题作一首诗。“   周峰话落,众学子顿时开始绞尽脑汁,在心中想着定然要做出一首精妙绝伦的诗来,让周琳琅刮目相看。   别人在苦思冥想作诗,沈佑却是依旧在吃东西。而坐在他身边的周大金已经激动得要手舞足蹈了,偏头一看,沈佑跟没事人一样在那里,周大金顿时悄悄伸手扯了扯沈佑的胳膊道:“大哥,你作一首诗吗?你本就是案首,有着得天独厚的机会,可不能浪费掉。大哥你加油,争取得到周姑娘的亲睐,早日抱得美人归。”   他周大金是没有机会了,但能让梦中女神作大嫂也是不错的,他将更全心全意辅佐大哥,尊敬仰慕大嫂。周大金心里这话若是被沈佑知道,怕是要被被拍扁胖脸,这心里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我没兴趣,我只想好好安静的吃东西。”沈佑连多一秒的时间都没浪费,他一边吃东西,脑中一边不停的闪烁着灵感,想着能做什么吃食买卖,忙得很,哪里有空在这里做劳什子诗。他还是得先解决温饱问题,再来谈什么风花雪月吧。   好吧,周大金看着沈佑无动于衷的样子,觉得自家大哥真的是没救了。算了,就随他去吧。周大金正打算看看其他人作诗,谁知沈佑吃着吃着,突然又抬起头来大,对着周大金道:“要不然你作一首。”   周大金一听想了想,是啊,作诗嘛他也是会的。说不定他这下就灵感爆发,一鸣惊人呢。遂周大金也加入了绞尽脑子的行列,在心中想着月色为题,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月中有美貌无比的周琳琅。周大金这么一陷入幻想,再也没有心思打扰沈佑吃东西了。沈佑嘴角一弯,安安心心的继续他的吃货生活了。   于是,不一会,就陆陆续续的有人起来赋诗了。做的诗中规中矩,不差,但也不惊艳。周峰每每都会含笑点评几句。而周琳琅却是安静的坐在一边,因为蒙着面纱,谁也看不出她是何表情,是赞扬还是不满。只露出一双清凌凌的杏眸,格外动人心魂。   期间周峰也看了沈佑几眼,可惜沈佑完全没有接收到对方的眼神,依旧在吃东西。   周峰眸色动了动,这人是在家里没吃过好东西吧。这样的人,怕是给他一点点温暖,就会对自己感激涕零,为自己所用吧。   周峰心头转了几个弯绕,面上依旧带着和气的笑容。   周峰看了看天色觉得差不多了,想着再让沈佑压轴出场,就让宴会接近尾声的时候,周大金猛然站了起来,因为体型过于庞大,且人也过于激动,方一站起来,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桌子,让桌子都晃荡了一下。   这动静,瞬间将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那些考生看到周大金一个胖纸,顿时露出兴味的笑容来。就这胖纸,不会也肖想周姑娘吧。   周大金好不容才想到一首好诗,此刻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有失仪态,忙就念道:“天上月亮高高挂,月中仙子俏嫦娥,人间绝色不输此,姝色无双周琳琅。”   周大金感觉自己今日当真是爆发了最大的灵感做了这样一首诗,念完,就目光痴痴的看着周琳琅。   而周琳琅差点没吐出来,这个胖纸做的这叫什么?这也叫诗?这胖纸是哪里混进来的,念这样恶心的诗,简直是对她的亵渎。   而其余学子听了这诗,先是一愣,然后就忍不住爆发出了笑声。   周大金先是茫然的四周看了一下,然后脸色瞬间爆红起来,他怯怯的看了周琳琅一眼,却只看到对方清冷的眼神,顿时人更加无措起来。   恰在此时,沈佑在旁边用着只有周大金能听到的声音念道:“尘中见月心亦闲,况是清秋仙府间。凝光悠悠寒露坠,此时立在最高山。”   周大金眼睛一亮,也念道:“尘中见月心亦闲,……”   场中原本的讥笑声一顿,就连周峰和周琳琅两人都忍不住看了过来。显然这首诗做得很出彩,是目前最好的。   周大金就嘚瑟道:“刚才只是前奏,这才是我作的诗。”   顿时峰回路转,周大金微微仰头,意气风华,感觉自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周峰眸色微微闪烁,然后笑道:“果然大才。好了,此次作诗魁首已出,将本官准备的彩头拿下去。”   顿时就有小厮将那颗玉雕桂树给了周大金,周大金忙小心翼翼的接过来。这可是沈佑的东西,他得保管好了,等出了就还给沈佑。   天色已晚,宴会到此就结束了,学子们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开。   沈佑和周大金也相携着往外走,却是被一个小厮伸手拦住了。   两人停步。   那小厮道:“请沈案首留步,县令大人请沈案首去书房说话。”   周大金瞬间看向沈佑,询问他的意思。   “你先回去吧,我晚点回来。”   沈佑道。   话落,沈佑就跟着小厮去见了周峰。   周峰在书房里等着沈佑,沈佑进去的时候,周峰正背对着他。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着沈佑,笑道:“你很有才华,不要辜负本官的一片苦心。为了让你得到你应该得的案首之位,本官就算是得罪忠义侯和司马首辅也无妨。”   沈佑一来,周峰就扔下了这句信息量很大的话,差点没就将沈佑给砸懵掉。 第26章   沈佑没有防备, 突然听到周峰说这话。   沈佑适时的表现出震惊的神情,呆愣在那里,双眼睁大的看着周峰,等着周峰的解释。   周峰迈步走到沈佑近前, 伸手拍了拍沈佑的肩膀, 道:“今日早上在县衙门口红榜前发生的事情, 本官已经知晓了。”   周峰说到这里, 略微顿了下。   “那陈修和颜书豪会如此这般表现, 却也是有原因的。   在红榜揭晓的前一日, 本官这里同时接到了两个人的命令。   一个是忠义侯, 另一个则是司马首辅。这两人一人支持陈修,一人支持颜书豪, 他们都欲让其支持的对象拿案首之位。但此次县试所有卷子本官都有认真看过去,唯有沈佑你的文章堪称大才, 有案首之姿。   本官实在不能这样让他人用阴谋诡计夺了你的案首之位,所以本官就加了一道面试, 众目睽睽之下, 你的才华完全说服了众人。   最后,你实至名归的得了案首之位。而陈修本以为案首之位乃是他的囊中之物, 最后却并没有拿到。   遂, 人有点疯魔。而颜书豪也是如此, 但他性子较平稳一些, 倒是表现得冷静些,并未作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听了周峰这些话,沈佑心下转了几转, 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这周峰真有这般惜才?甚至为自己得罪忠义侯和司马首辅, 怎么看周峰不像是这样的圣人心性。   遂沈佑心下做了保留, 觉得周峰此话听一听就算了,如果真是当真,怕就把自己给赔出去了。心中虽然这样想,但沈佑面上却是感激涕零的表情,“多谢大人。”   周峰观察沈佑,面色极其真挚,是感激之色,周峰眸中闪过满意之色。   周峰面上含笑,上下打量一番沈佑,道:“沈佑,你才华横溢,本官很是欣赏。本官想收你为弟子,你可愿意?”   周峰话落,沈佑面上立刻表现出震惊、诧异的神色,而心头同样震惊。这周峰怎的对他这般在意,若不是真的一心耿直,怕是另有所图。   只他一个小人物,也没什么可图的呀。   拜师这样重大的事情,沈佑却是犹豫了。诚然,在等级森严的古代,沈佑若是真的拜了周,峰为师,得他指点和提携,科举之路将会更加顺遂。   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甚至付出的要比得到的更多。   而且他可是知道,在古代师徒名分一定那可不一般,毕竟天地君亲师除了父母就是老师了。到时若是一个不慎,周峰就能以老师的身份辖制他,倒是会为他未来埋下后患。   在没有了解周峰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的情况之下,沈佑是不会拜他为师的。   心里虽这样想,沈佑面上却是诚惶诚恐道:“大人厚爱,小生受宠若惊。大人肯收小生为弟子,是小生的幸运。但小生却早已有老师,当年拜师的时候曾说过,若是再拜师,会在征得他的同意的情况下。   周峰听了,眸中快速闪过一道不悦。在他的认知里,他既然开口说了要收沈佑为弟子,沈佑应当立刻感激涕零,欢喜雀跃的立刻跪下拜师才是。周峰的态度,一直都是高的。   但沈佑这样说,就是相当于间接的拒绝自己。   这让周峰觉得有些失了面子,所以语气立刻冷淡下来,道:“既然如此,那这倒是不急了,容后再说。”   沈佑能显而易见的感受到,周峰的态度可见的冷淡疏离下来。   这事就此揭过,周峰虽然很看好沈佑,但沈佑一个无权无势的寒门小子,若是没有他的提携和教导,他也走不了多远。   毕竟这科举一道再也不是当时刚刚兴起时候的那般一股清流清正了。如今朝堂上势力复杂,其枝丫早已延伸进科举考场之上。   科举考试,要有才华,但你也得有一定的依仗,否则一个不慎就将错失本该到手的功名,会被别人夺走。   此次就是最好的说明。他倒是不急,虽然看中沈佑之才,但前面也是一时兴起。如今倒是冷静下来,若真想收沈佑为弟子,倒是等后面沈佑受了挫折,再回头求他就是了。   他今日抛下机会,对方不接,来日可就没这么容易了。他周峰倒是看看沈佑能够走多远,若是真的能够走得远,他倒是不介意扶他一把,而现在嘛就让这个愣头青好好的感受一下权力的倾轧吧。   因为收徒这个话题,气氛有些冷场,周峰也没了兴致和沈佑说话,随意叮嘱几句就让沈佑退下了。   沈佑出了县衙,却发现周大金靠在马车上,半睡半醒的,依然在等着自己。原本心思纷乱的沈佑立刻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有股暖暖的感觉对。   周大金这个朋友,无论什么时候都在,他只要回头就能看到对方等在那里。沈佑笑着大步走过去,周大金听到脚步声,立刻睁开了眼睛,看到沈佑当即笑眯了眼。   “你可是出来了,我刚在这里等你,好多学子过来打听你呢,都在说要邀请你一起聚聚呢。”沈佑听了,道:“聚聚,怕是不能了,我打算明日就启程回去了。”   周大金听了很是诧异,“如今取得了好成绩,考试结束,你不在此地好好逛一逛,休息放松一下吗?”   “不了,家中还有事,以及母亲和三个姐姐都在等着我回去呢。”   周大金就点了点头,既然对方着急回去见亲人,和亲人分享好消息也是在情理之中。   “那我也一起回去了。”   两人就这般说下了明日离开县城回家的事情。   一夜无话,倒是好眠。   次日,沈佑两人吃过早饭就搭了马车,启程回去了。   周大金一路将沈佑送到镇子上,本来还要将其送回桃溪村的。但沈佑却是拒绝了,“无妨,我自己搭车回去就好了。   感觉像是很久没有回来,我想坐在牛车上感受一下家乡的亲切。”   好吧,周大金听了沈佑如此说,就不再勉强,乘着马车离开了。   而沈佑则是徒步走到了乘车的地方,果然看到大山叔已经在那里了。车上已经坐了两三个人,都是来赶集采买的村人,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看到沈佑,顿时惊讶道:“佑小子,你回来啦?考试完了?”   “是啊,已经考试完了,我就回来了。”   “考的如何啊?可是中了?”   那人虽然这样问着,面上却只是淡淡的表情,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沈佑也不是第一次参加考试了,结果如何他们早就在心里已经下了定义。   此番一问,也没打算能得到回答,毕竟没中这种话也是不好出口的。以前他们也这样问过沈佑,然后沈佑都是沉默的低头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但此下沈佑却是淡淡笑道,这次:“侥幸得中了。”   “这也没事,下次再努力吧,……咦……”   那人本是下意识的回答,回答到一半却猛然反应过来沈佑所说的话的意思。刚才沈佑说的好像是中了的意思?   那人立刻与其他人相互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这沈佑说中了,是真是假,一时大家倒是有些搞不清楚。   刚才问沈佑话的那人就不确定的又看向沈佑,“小佑啊,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给我说句实话,这次县试,你到底中了没中啊?”   这话,问着已经有些不是很客气了,那人心里觉得沈佑说的不像真话,语气里面就带出来一点长辈的语气。   他觉得沈佑是没中的,对方肯定是不好意思才这般说了大话。   沈佑面上依旧笑着,神态温和,回答道:“的确是中了,再过一两日,报喜的衙役就该到了。”   还报喜的衙役,看来这沈佑真真切切的是说假话无疑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中了县试哪里会有报喜啊。听听沈佑说的话,他以为是中状元啊,还有人来报喜。   他们这附近又不是没有人中过县试,就他那堂兄沈琦前年不就中了县试,考上了童生,也没有衙役来报喜呀。看来沈佑已经是自暴自弃了,说的话半点不靠谱。   不过说起来,他那堂兄沈琦倒是个有才华的,只是有些时运不济了。   此人和沈琪的母亲家有亲戚关系,遂对沈琦的那件事情倒是了解的很清楚的。   那年沈琦中了县试,有了童生功名,意气风发,风头无两。   后面带着众人的期望,满怀信心的去参加府试。大家都在等着,若是沈琦能一举拿下秀才,那可是了不得了,十里八乡都有出名的。只是,天有不测风云。   参加府试的时候,其中和沈琦互保的同窗,竟然在考试的时候夹带小抄,据说是藏在饭团里面,没有被检查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半点没有回转余地。   主考官大怒,当即就将作弊的考生拿下候审了。   而考试后,沈琦这个与被发现作弊者互保的考生也一并被牵连了,直接被取消了考试资格,后面更是追究,被剥夺其功名,童生功名被取消。   这可算是天降横祸了,当时整个沈家上下一片愁云惨淡。   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自然不会大肆宣扬。遂此事并没有传扬开来,只是很亲近的亲戚朋友才会得知。   而因为是府试,因此是在府城作出的判决,所以这件事情没有传到桃溪村这个小地方。   因此大多数人,还不知道,依旧只知沈琦还是童生,前途无量。不过沈琦那般有才华,和沈佑不同,是有真才实学的。   虽然上天给了他这个磨难,但他依旧会再站起来的。所以今年他又重新参加考试,有了前面的成功,这次县试也是信手拈来。   遂若是此刻沈琦回来说他县试中了,那肯定是毫无疑问,不会假的。   众人心下都当沈佑是说谎了,所以没有人再和沈佑说话。沈佑也乐的清闲,交了坐车费,就上了马车。   而收钱的大山叔看着沈佑,却是暗中摇了摇头。   秦氏辛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以为能把沈佑供出头,有了出头之日,没想到却是进入了更悲惨的境地。   生了沈佑这个没出息且不孝的儿子,怕是以后日子有的苦了。   他犹然记得秦氏当年被赶出沈家的时候,虽然秦家有所接济,但秦家毕竟一大家子,那么多张嘴等着吃饭,能帮的也有限。   而秦氏那时又身孕,家里还有三个年幼的女儿要带,不能出去做工。   遂,都是接一些浆洗衣服的活计。秦氏未嫁人的时候,可是这远近好几个村出了名的美人,身子窈窕,一双手虽然也是干活,但秦家爱重这个女儿,也没干很多粗活重活。一双手倒是颇为细嫩,但只在那一年浆洗衣服的过程中,那两只手瞬间粗糙红肿不堪。   随着孩子长大以及沈佑的出生,浆洗衣物已经不能够满足家里的需求了。   遂秦氏就偷偷跟一远房表叔学习了捉蛇的手艺,每个月会上山一两次去抓蛇来卖。这个倒是进账很快,尤其是抓到稀有的毒蛇的话,但是也极其危险,稍有不慎命就没了。   秦氏此事一直瞒着别人,也只自己偷偷去干。毕竟若是让秦家人知道定然是不肯让这唯一的女儿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的。   而他会知道,也是一次在山上偶然撞见秦氏在抓蛇,那时才知道秦氏的生活已经艰难若此。   秦氏当时就拜托他不要对外人说,这么多年他当真没有说。他知道,秦氏极为好强,不想让别人知道。   所以沈佑,他是从来不知道她娘为了供养他长大,供养他读书到底付出了多少,经历了什么。   这个沈佑说他不幸,也确实不幸。还未出生,父亲就已经过世,家境贫寒。   但说他幸,也的确幸,他有一个爱她如命的母亲,努力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他赚取更好的环境。   上面还有三个姐姐,也是极爱惜他的,即使嫁人了,也依然在不停的补贴他。   这样的四个女人都在保护他,而沈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本该为其母女四人撑起一片天,最后却要在四个女人的庇护下生活,实在是令人不齿。   上次看对方跟着秦氏一起出去,说是卖东西,还以为已经变好了,开始上进了,没想到却也只是昙花一现,如今又恢复了常态,竟然又去参加县试。   没有天赋去参加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将银子扔水里飘吧。   报名费,路上的车费,在县城里的吃喝,哪个不要钱,这些钱不知道秦氏几个女儿要多艰难才挤得出来吧。   不过这也都是他人的事,他虽然心里看不惯,但也只能摇头叹一叹了。   慢慢的又有几人过来坐车,大概半个时辰,车就被坐满了。秦大山一甩牛鞭就启程了,车上坐的满满当当的都是人,不仅有人,还有物更有活的小鸡仔小鸭仔,都是附近的村民买回去养的。   可想而知这车上是多拥挤,味道多不好闻了。   沈佑突然觉得脚痒痒的,低头一看,却原来是有一只小鸡仔的脑袋挤出竹筐在他脚上蹭啊蹭的。沈佑不禁哭笑不得,看着这只捣乱的小鸡仔,萌萌的黄色,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好吧,沈佑一个大男人竟然也被它给萌到了。   沈佑这边被一只小鸡仔给萌到,车上的其他人却都在悄悄地打量他,有的人更是小声的议论着,以为沈佑听不到,说的左不过是又去参加县试,然后无功而返,拖累了秦家母女等。   沈佑只当耳旁风,他微微闭上眼睛,假寐一番。他自有自己的路,不必在意无关紧要的人的话语。   很快车子就在在小秦庄停下了,沈佑既然到了小秦庄,自然是要去秦家走一下的。   没有理由说来了秦家门而过,一面不见的道理。   沈佑到了秦家的时候,正是傍晚的时候。   秦家女人们在厨房里做饭,男人们刚下地回来,正坐在庭院里说话乘凉。秦老汉正抽着旱烟,啪嗒啪嗒的,满是沟壑发黄的脸在烟雾之中若隐若现。   刚结束了一天的体力活,秦老汉也很是疲惫。毕竟他已经这个年纪了,但他性子素来倔不服老,即使这样年纪也要跟儿子孙子们一起下田干活。   “外公,大舅,二舅。”   沈佑笑着走了进来,倒是让秦家诸人一楞。   看到沈佑,秦老汉先是一怔,然后眼睛就定定的看着沈佑,一双眼眸里面隐隐有炽热的光在跳动,有期待在闪烁。   沈佑感受到了外公激动期待又小心翼翼的情绪,就迎上了他的目光,笑容和煦,语气轻柔,“小佑幸不辱命,此次县试得中。”   只这句话,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串联在一起,秦家人一时间倒像是听不懂一般,愣了一下。待消化完了这句话后,秦家顿时都是惊呼声,吸气声。   “当真?”   秦老汉双眼爆发出精光,死死的盯着沈佑。   “当真。”   沈佑双眼直视秦老汉,里面坦坦荡荡,没有丝毫作假。   秦老汉顿时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们秦家终于也有读书人了,以后再也不是任人欺凌而只能无能的窝囊着了。   县试中了,真好,这是秦家人的心声。 第27章   秦家人自然想要留下沈佑, 吃顿晚饭进而在这边睡觉,休息好了明天再回去。   但沈佑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和家中的四个女人分享这个好消息,所以就快速告辞离开了。   从秦家出来的时候, 也已经是傍晚时分, 天色已经很暗下来了, 沈佑快步的往家里赶去。进入桃溪村的时候,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路上已经没有人了, 村中人早已经回家吃饭休息了。沈佑走在桃溪村的道路上, 借着月色, 看着旁边山上满树桃花,只觉得异常亲切。归家的心情越发急切了, 甚至忍不住小跑起来,一路跑到了家门口。   沈佑到了家门口, 却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他脑海中想着的都是往昔被这四个女人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的记忆,他曾经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考取功名, 庇护这四个女人。但此刻他真正踏出了第一步,心头却有些慌乱, 又有些激动, 想要和她们分享这个好消息, 让她们开心一下。   正在沈佑一个人踌躇不已的时候, 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却是沈绿,人站到了门边,头却还转回去, 对着后面快速回道:“娘啊, 哪里有什么人?这个点了, 你想多了吧。怎么可能是小佑呢,他还在考试吧,还在县城呢。”   话落正要关上门,头也转了过来,正好对上了沈佑的眼睛。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倒是没了话语。不过下一瞬,沈绿却是啊的叫了一声,:“天呐,小佑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沈绿高兴的,在原地转圈。   沈佑好笑不已,伸手过去拍了拍沈绿的肩膀,道:“三姐,我回来了。”   走时承载你们的希望,回时带着希望的果实。   “好,快快进来,娘刚才还在说,好像听到你回来了,我们还取笑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没想到还真是,你们果然是母子连心啊。”   沈佑进了门,沈绿门关上,两人就一路往堂屋而去。而早就已经听到外面动静的秦氏和沈碧也已经快步走了出来,沈佑看到,顿时打了招呼,“娘。大姐。”   然后却是意外的看到了沈碧身后也缓缓走出来的沈青,原本温婉美丽的沈青,此刻脸上却是颇为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心有愁绪没有睡好。   见此,沈佑猜测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这里没有看到二姐夫田小生,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心下暗暗给田小生记了一笔。想着有机会肯定是要为二姐撑腰的,他读书考功名,所求不过是为了庇护在乎之人罢了。若是还让在乎之人受委屈,那他所求又有何意义呢?   几人知沈佑心中已经转过这么多个念头,看到他回来皆是高兴不已,关心备至,“小佑,你饿不饿,渴不渴?”   沈佑这才发现自己确实饿了,吃中午饭的时候是在马车上吃的干粮。之后到现在还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呢。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害羞道:“确实饿了。”   秦氏一听,当即就心疼的不行。忙就兴冲冲的跑到后厨去给沈佑煮面了,不一会,秦氏就端着热腾腾的汤面上来了。沈佑接过,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这面和周大金带他去酒楼吃的那些自然是不能比的,但却独有一番属于家的味道。   那是家的味道,沈佑吃的很安心,很满足。不一会儿,就将一整碗面,连面带汤都吃光了。   秦氏看了更加心疼,“在外面没吃好吧?”   “还好。因为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些日子的吃喝住行都是他打理的,都是极好的。吃饭这么急,实在是因为,为了赶回来,想快些见到娘亲和姐姐们,所以晚饭没吃。加上娘做的东西实在太好吃了,这才吃得急了些。”   听到沈佑如此说,秦氏和三个姐姐才算是放下心来。   秦氏几人虽然对县试结果好奇,但却并没有问沈佑考得如何,不想给他增加负担。但沈佑却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几个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娘亲、大姐、二姐、三姐,此次县试小佑侥幸得中。”   此话一出,轰的一声像是平地起了一声惊雷,屋中的四个女人都呆住了,脸上表情是不可置信,很快又转换成了惊喜。   “小佑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秦氏恍然梦中,顿时伸手紧紧抓住沈佑的胳膊,让他再说一遍,只觉得刚才那话太不真实了。于是沈佑耐心的笑着坚定道:“此次县试小佑中了,而且还是第一名,县试案首。”   “这竟然是真的。”秦氏喃喃道。   沈碧沈青沈绿也不遑多让,依旧很不敢相信的样子。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四个女人才似乎完全消化了这个消息。   然后就是巨大的喜悦笼罩了几人。   中了,终于中了。只要中了,前面的苦都不算什么,她们家终于苦尽甘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尤其是秦氏当时就激动的落下泪来。这么多年,无论多苦,无论多累,所有都是默默一个人扛,默默一个人咽下,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的狼狈,即使是娘家她也是瞒着,那么些年,她总是偷偷上山去抓蛇,一般女子看到蛇,尤其是毒蛇,跑都来不及。但她为了家里的几个孩子,却不仅没跑,反而要迎难而上。一次次,她有时也怕自己会回不来,但是看着家里的几个孩子,她实在舍不得让她们忍饥挨冻。   沈佑如今终于出头了,她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不会再有人说她老无所依,养了一个废物。她就知道她的小佑小时候那般聪明伶俐,那般乖巧可爱,怎么会是他们口中那等无用之人呢,看如今可不就出头了,她家小佑就是这般厉害。   不光秦氏如此,沈碧沈青沈绿三人也都觉得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沈佑是她们家唯一的男丁,是她们三人的依靠。沈佑好了,她们三人才能好。当然虽然她们一直为沈佑付出,却从没有想过要回报。但此刻沈佑立了起来,她们也是由衷的感到欢喜。   秦氏缓了一会,那种激动的情绪才冷静了一些,她道:“这样的好消息,明日就上山,说给你爹听。他在泉下有知,一定也很开心的。”   沈佑听了点了点头,“好,明天我和娘一起去。”   接着众人都累了,也就洗洗睡了。   沈佑却是找到了秦氏,问关于二姐沈青的事情。   沈清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而且还在这里过夜了。她那个无论是沈青去到哪里都要追着的二姐夫田小生去哪里了呢。   说起这事,秦氏顿时满脸愤恨。如果说原先是无可奈何的悲伤,那现在就是扬眉吐气的愤怒了。   “那田家现在可了不得了,就那样一个家庭,不过在镇子上有小破院子,做着包子生意,那可是个起早贪黑,还赚不了几个钱的。这样的家庭,竟然还闹着要娶平妻。”   听到这话,沈佑惊呆了,“什么?二姐夫还要娶平妻?平日看着他对二姐紧张的很,离开一时半刻都得去找,应该是极爱重姐姐的。而且姐姐还为他生了一子一女,怎么都不该娶平妻呀。”   秦氏听了道:“那田小生对你二姐倒是还好,但他耳根子软,他娘又是个强势的性子。他又极孝顺,总是听他娘的。他娘不知从哪里接了一个逃荒来的远房表外甥女,那女子据说是未婚夫意外而亡,家乡又遭遇大水,实在过不下去就来投奔田家老太婆这个表姨。田家那老太婆子,看那女子生得清秀可人,又聪慧孝顺,就要让她做田小生的平妻。那田小生开始没有一口答应,但后面也禁不住他娘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就接受了。更过分的是,两人有一日喝醉了,竟然直接滚到了一起。你二姐看了,当即就跑回了家里来。”   说完了沈青的事情,秦氏就看着沈佑道:“小佑你三个姐姐待你如何,想来你自己是心中有数的。从小大大,她们都是将你放在手心里疼的,生怕你磕着碰着,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先给你吃的。如今你有了出息,可不能忘了三个姐姐。当你还是小树苗的时候,是她们精心呵护着你长大,生怕你受一点委屈。如今你已经长成了大树,你会好好庇护她们三人吗?”   沈佑忙回答:“娘,我知道的。我这般努力也是为了庇护你和三个姐姐不再受委屈。”   “那就好。”秦氏看着沈佑认真又急切的模样,顿时笑了。这就好,儿女们相亲相爱,这是她最愿看到的。   秦氏伸手拍了拍沈佑的手背就回去睡觉了,而沈又沈佑一回去也睡下了。确实是有些累了,如今躺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被子。虽然简陋,但他却觉得异常安心,不一会就沉沉睡去。次日天气却不是很好,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阴沉沉。路上都没有几个人,这样的日子也不好出去干活,大家就都待在家中打发时间了。   所以沈佑和秦氏打着伞去山上祭拜沈石的时候,却是恰好没有遇到人。两人到了沈石的墓前,秦氏素来要强的一个人,此时却是一下子就绷不住,眼眶当即就红了,哽咽道“夫君,我带小佑来看你了,小佑如今可出息了,他中了县试,还是第一名呢。这该是遗传遗传了我的聪明劲,像你那般木纳,可生不出这样聪慧厉害的儿子。”   此时秦氏说起话来带着一点娇俏亲密的味道,像是沈石就站在她面前一般。   沈佑想着,若是沈石还在,两人该是极恩爱的一对夫妻。   秦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话,从几个儿女说到家长里短,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结束。   秦氏说完话就开始给沈石烧纸钱,沈佑就上前说道:“爹,你放心,如今小佑有了功名,后面还会继续科考,一定会让娘和三个姐姐过上好日子,再不受人欺负。”   娘俩祭拜完就又回去了,回去的路上,天却是换晴了。   因为天气转好的缘故,路上有三三两两扛着锄头出来干活的村人。秦氏和沈佑从山上下来,正好就撞上了。   “小佑回来了,考得如何?”有那八卦的不见外的,直接就问了。   沈佑道:“这次侥幸考中了。”   那人一愣,考中了?这是真的?那人心下转了几下,却觉得不像是真的。   那人愣在那里,旁边路过的,远处聊天的也都凑了过来。   “怎么了?”   那人道:“小佑说,他县试考中了。”   “什么?考中了?沈佑你在开玩笑吗?”   沈佑无奈一笑,不做解释,信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多说什么都没用。   秦氏看着生气,就要和他们吵起来,却是被沈佑一拉,“娘,我们回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你在这里吵也是白费力气,而且怒气伤身。”   沈佑拉着秦氏回去了。   众人看到沈佑这副样子,以为是为了逃避。想就知道必然是撒谎的,于是众人议论纷纷。   “这沈佑真是越来越过分了,以前废物就算了,现在还学会撒谎了。这谎撒的真是太没意思了,一下就会被戳穿的,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怕是考试太多次,有些魔怔了吧。”   “这沈佑和沈琦真是一个天一个地,一个是那天上的太阳,一个是那地上的烂泥。”   “这沈家出了个沈琦,是大幸。出了沈佑,又是不幸。果然当初沈家沈大力想要将沈琦过继给二房沈石是对的。那沈石,也不知道积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有沈琦这个过继子。”   “后面不是说沈望不同意了吗?毕竟生了两个儿子,沈琦是最出息的一个,怎么可能舍得让其过继到二房呢。”   “这事我也听说了,是我也不肯。但另一个是长子,这个也不可能过继。这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这个我倒是听说了一些。据说他们又想让沈佑回归,如果沈佑认祖归宗,这样大房一个儿子都不用少。”   “可是这怎么行呢?当年他沈琦读书花的钱可都是沈石留下的呀,那沈石当年可是很能赚钱,应该留下不少东西。这些都让大房花了吧,现在钱花了,却又舍不得儿子,又说让人认祖归宗,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这有啥?这也怪秦氏不争气,早不怀孕,晚不怀孕,赶出了家门才怀孕,这又能怎么办呢?”“还有沈佑,如今也是一无是处,却还可以让他认祖归宗,已经是大恩德了。”   这些话沈佑却是不知道的,他回了家,说起了要做小生意的事情。他一路科举,后面花费会越来越大,这对这个家来说是个巨大的负担。所以做生意赚银子还是得提上日程,有了银子不止他科举更加顺畅,而且他们家的生活质量也能够改善,最后也能让秦氏跟三个姐姐腰杆子更硬。   “那我们还是做桃花糕吗?”   沈绿可是记得上次桃花糕的巨大成功,一瞬间就赚了好几两银子。而所需的原料以及耗费的时间和力气也不多。   沈佑道:“上次也只是取巧罢了。这次我们还是要做一个比较稳定的买卖。因为如今,家里银钱不够,我们开始还需要辛苦些,挑担走街串巷的卖。待有一定的收入,在看哪里合适租个摊子。”   秦氏接道:“辛苦点,却是不怕的,只要能有收入,累点苦点不算什么。”   这算什么苦累?再苦再累再危险的她都干过,只要能让孩子过上好日子,她什么都不怕。   既然如此,沈佑就说了他最近想好的两个吃食,“现在刚好天气热了,我打算做两个吃食,一个是凉皮,还有一个就是烧仙草奶茶,两个搭配着卖。”   凉皮,烧仙草奶茶,这两个都是从未听说过的,但有了上次桃花糕的前例在,她们还是很相信沈佑的。听到沈佑这般说,众人踌躇满志。就连沈青的脸上也微微有了点生气,另外两个姐姐更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好吧,说干就干,反正也无事,一家几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凉皮的主要原来就是面粉了,这个家里倒是有一些。当然,还需要一些配菜,像是都要,海带丝,黄瓜丝,面筋,再来点辣椒,调好味,那在这有点热的天气里,就是一道美食啊。只是想着,沈佑都觉得自己想吃得紧。好吧,暂时先不想着卖的事情,先将凉皮做出来,让娘亲和三个姐姐尝尝才是正理。   因为秦氏四人从未听说过凉皮,毫无头绪,遂一切都有沈佑全权负责。   和面,醒面,洗面,上锅蒸,出凉皮。   过程中,顺便还做了面筋。   将凉皮切成一条一条的,放入现摘的黄瓜丝,刚做好的面筋,加调料,一碗风味独特的凉皮就做好了。   秦氏母女四人看着自己面前放着的一碗据说是叫凉皮的东西,那凉皮白莹莹的,看着就很可口。   “吃吧,来品鉴一下看这凉皮是否可以做吃食买卖。” 第28章   “如何?”   沈佑看着几人吃, 小心翼翼的问着。   虽然他自己觉得凉皮这道菜在这样的天气吃应该很是不错,但也要看这边人的接受度,所以心下还是有些小紧张的。   而几人并没有回答,依旧吃着凉皮, 待全部吃完, 最后连一口汤汁都不剩的时候, 这才满足地喟叹一声, 脸上皆是满足。   “好吃好吃, 吃的痛快, 浑身都舒爽不已。”这是心直口快的沈绿, 对凉皮大加赞赏。而其余几人虽然没说话,但也纷纷点头表示对这道菜的充分肯定。   看到大家给予这样的高度赞赏, 沈佑心方才落定下来。看来这凉皮生意确实是可以做的,那么另一个就是烧仙草奶茶也可以着手做起来了。   “下一个, 我们来做烧仙草奶茶吧。”   听到沈佑说起烧仙草奶茶,这又一个没听过的东西。若是起先说起的话, 怕是会有些不确定性。但是前面已经尝过凉皮, 如今对着烧仙草奶茶,几人心头都充满了热切的期待, 想着定然也是一道好吃的东西。尤其是沈绿, 一双眼睛都冒了金光, 沈佑这才发现这沈佑还是个小吃货呢。   要做烧仙草奶茶, 首先就要去找烧仙草的原料。这他原先上山的时候就看到过,所以才会在此刻想起了做烧仙草的生意。毕竟慢慢的天气越来越热,来一碗凉凉的烧仙草, 定然是神仙滋味。   沈佑对几人描述了一下烧仙草的样子, 秦氏几人都是上过山的, 尤其是秦氏经常上山找蛇,对各种植物都颇为熟悉,遂沈佑一说她就知道是什么了,也知道在哪里有。但此刻天色已晚,几人就先吃了饭,待明日一早再去找。   次日,天气还好,不冷不热的,几人反正在家也无事,都背上背篓去山上找烧仙草了。   因为秦氏记忆中有烧仙草的具体位置,所以几人一上山就直接朝着目的地而去,很快就看到了一大片的烧仙草。形状类似薄荷叶,翠绿小巧。   秦氏转头问沈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烧仙草吗?”   “正是。”沈佑颇为欢喜道。   秦氏认真看了看那植物,道:“这东西娘曾经喝过,倒是觉得比较清爽,但这味道却很是古怪。这。卖这个会有人吃吗?”   听了此话,沈佑却是神秘一笑,“这是个什么味道,好不好吃,我先卖个关子。等做出来了,你们尝过再来跟我说这好不好吃,我现在说了也只是空话罢了。”   建见沈佑卖关子,沈绿顿时小声道:“小气,居然还卖关子,肯定不好吃。”   沈佑听到,顿时笑道:“话可不要说得太快,太忙哦。呆会儿别自己咬到舌头啊。”   好吧,想到刚才凉皮的味道,沈绿忙住了嘴,她可真怕自己待会打脸。   几人说说笑笑的就开始摘这个烧仙草了,本就是野生的无主之物,而且也轻便,几人来了就都将背篓里装满了,这才下山。   下山的路上碰到了一些村人,他们看到沈佑一家五人都背着背篓,而背篓里面全都装着那不知名的叶子,虽然不知道那个叫什么,但是却是知道那叶子的。那草叶子有清热解暑的作用,但味道也不好,偶尔会有人摘一些回去晒干留作消暑之用。但这几人摘的也太多了吧,一般消暑泡几片叶子就好了,这得吃个几年呢,莫不是这沈佑考不上,大家几人为了逗他开心,就一大早的浪费功夫上山摘着玩吧。虽然很匪夷所思,但这真的像是秦氏和三个女儿做得出来的事情。   在村人各种复杂的眼神下,沈佑几人无动于衷的离开了。秦氏几人,那是因为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些复杂的目光,带着怜悯,带着嘲讽,带着看戏,不一而足。曾经她落魄的时候,遭受这些目光的时候,只能死死忍住,当做若无其事的大度。但现在,她却是觉得真的不算什么。只要她的孩子们好就行,其他人都无关紧要。   而沈佑真的是不在乎,他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要考科举,要一路青云,要做生意,要家财万贯,哪里有空去关心这些人的心思呢。而且他们的想法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几人到了家里就开始处理烧仙草了,洗洗晾晾。   正常的话,用烧仙草干来做原料更好,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沈佑就暂且先用新鲜的烧仙草试一下。将烧仙草放在水里去煮,慢慢熬煮,然后将煮过的水放凉放在水井下冰冻一下。   几人看着沈佑将之放在井水中,之后就不动了,顿时诧异道:“没有了吗。不需要做其他的操作吗?”   沈佑道:“自然是还有其他步骤的,但此刻我们先休息一下等等。”   遂几个人就耐下性子来慢慢等着了。刚好也到了中午饭的时间,待做了午饭,吃过午饭之后就差不多了。   沈佑将其从井水中拎出来,几人顿时围上去看,然后就是惊呼一片,“这是什么,怎么是灰黑色的?”   “晶莹剔透的,看着就让人很有戳一戳的欲望。”   这般说着,沈绿当真伸手去戳了戳,软软的,弹弹的,很特别的触感。   “这能吃吗?”沈绿小吃货敢感受完了质感,立刻开始关心最重要的味道了。   沈佑看着沈绿这可爱的动作,顿时哭笑不得。知道几人好奇期待得紧,就将其挖出来,分装在几个碗里,加了糖,让几人尝一尝。   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几人在尝过一口之后,顿时双眼睁大,然后就继续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眯眼享受。   几人已经被烧仙草征服了,但沈佑犹觉不够,让去找了羊奶来,煮了奶茶,再加入烧仙草。   顿时,那无与伦比的特殊美味,一下子就虏获了秦氏几人的味蕾。   这般,几人对做吃食买卖再无异议,立刻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了起来。   正在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做吃食买卖,另一边沈琦回来了,此次只拿了县试第四名。而上次,他却是拿了第二名。 第29章   沈家老宅之中, 沈琦沉默不语的站着,微微低着脑袋,身上气息有些落寞萧瑟。而在他对面背对着他站着的是沈。沈大力此时正啪嗒啪嗒的抽着旱烟,从他那快速抽大烟的动作可以看出他此刻心情是多么的烦躁, 满是沟壑的脸上都是无奈和沧桑。   “爷爷, 对不起, 是孙儿让您失望了。”沈琦依旧低着脑袋, 低低的这样说了一句。   听到此话, 沈大力转过身来, 已经老迈的脸庞在烟雾缭绕中越发显得沧桑。   沈大力道:“小琪, 你要知道,你承载了我们沈家的希望和荣耀。而你曾经也表现得很好, 不枉费我为你做的这许多,为何你这次会败还是败在沈佑手上?”   说到这个, 沈琦的眸中忍不住闪过深深的痛苦之色。他从小就知道他占了沈佑的一切,所以他知道他一定要过得比沈佑好, 一定要比他优秀, 否则他占了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会沦为笑柄。曾经为了他那些阴暗的心思, 耍些小手段都成功了, 他比沈佑更优秀, 他是天上的云, 沈佑是地上的泥。所有人说起他沈琦,都道他沈琦是沈家的希望,所有的付出在他身上都是值得的。   但是现在他却输了, 输给了沈佑。他此刻只觉得挫败, 痛苦的想要狠狠抓自己的头发。   沈大力本来想要敲打一下沈琦, 但此刻看着自己最得意,最疼爱的孙儿这样,顿时又觉得不忍心,很是心疼。   “你下去冷静一下吧,这次挫折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你要知道你还是有很多可以努力的地方。县试不应该是你的终点,而是你的起点,下面还有府试院试。爷爷希望你能够重新振作,不要让爷爷失望。”   听到沈大力这般说,沈琦抬起头来慎重的点头,“爷爷放心,孙儿一定会努力,不会让爷爷失望的。”   沈大力没有说话,只用着一双晦涩莫名的眼神看着沈琦,目光里藏了太多情绪,沉淀了太多感情。   沈琦就退了下去,他确实需要冷静一下。沈佑的突然崛起带给他的震惊和打击都太大了。   沈琦退了下去,沈大力长长叹息一声,推开门出去透气散心了。没人后,从拐角的柱子后面闪出一个人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沈琦的娘亲姚氏。此刻她满脸怨恨,目光阴狠,她愤愤的推开门,气势汹汹的大步往沈佑家去了。   姚氏是村里教书启蒙的老童生的女儿,因为其父亲的关系,姚氏在村里也很有人缘,很是得人看重。她也素来当自己是耕读之家的女儿,平日行事做派都很是讲究。而且,她儿子也很争气,她觉得儿子是沈家改换门楣的希望。她这般优秀的儿子,却是在那个克父的沈佑手上栽了跟头,简直是该死。果然,那个克父的小崽子,当初就不该出生。当时还没出生就克了父亲,如今出生了就克沈家。   姚氏心里一边想着沈佑的种种不该,脚步却是不慢,步履匆匆的酒到了沈佑家门前。   篱笆门却是关着,姚氏就在外面砰砰敲门,却是没人回应。   姚氏注重身份,做不出来踹门的事情,遂只能面沉如水的站在那里,身上是勃发的怒气。   但却是有人愿意凑上来为她效劳,那人是村口卖豆腐的杜寡妇。   她远远的看见姚氏,就快步过来了,这下正好凑上来,“啊呀,这不是兰娘吗,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姚氏见是杜寡妇,眼珠子一转,就道:“原来是杜嫂子啊,你来的倒是正好。你可是有看到秦氏和沈佑?我这都敲了半天门了,也不见个人来开门。”   姚氏一直都很恨秦氏,谁让秦氏和自己的名字里都有一个兰字。姚氏从很早以前就被人拿来和秦氏对比,而秦氏美貌出众,在十里八乡都闻名,一直让姚氏深恨不已。   听到姚氏这样说,杜寡妇忙疾步上前,伸脚一踹,就将那本就不是很牢固的篱笆门给踹开了。然后她转向姚氏道:“对付这种没礼貌的人,不要客气。兰娘,快进去吧,看看他们在做些什么。”   姚氏面上顿时露出笑意来,杜寡妇这行为深得她心,看着杜寡妇的眼神很是满意。既然门开了,两人就说说笑笑的进去了,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有人,看来这秦氏一家子是真不在家,倒不是故意不开门。   那自己岂不是白来了,姚氏有些不甘心,看到旁边地上放了一盆黑乎乎的东西,走过去不经意间给踢倒了。姚氏退开几步,歉疚道:“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杜寡妇忙在一边附和道:“这有什么的,这家里穷酸的很。就这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倒是别脏了你的鞋呢。”   “这秦氏,既然不在,我们就走吧。”这会姚氏倒是没那么生气了。   姚氏就走出了沈佑家的门,施施然的回去了,那杜寡妇随后几步走了出来,想了想,又悄悄退回去,从厨房里摸了一袋米,扛在肩膀上,看到外面没人,就赶紧扛着从后门一路跑回自己家中了。   而此时秦氏和沈佑几人正在镇子上卖凉皮和烧仙草呢,生意倒是不错。   沈佑先是搞了试吃,吃过的人都说好,很快的都会掏钱再买一份。   几人先是挑着担子卖的,后面找到一颗大树下发现位置还好,就在那里卖了。到了傍晚,就将今天准备的凉皮和烧仙草都卖光了。   一家人今天心情很好,就去菜市场多买了些菜,打算晚上好好庆祝一下。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拎着菜回了家,好心情再看到歪歪斜斜的篱笆门的时候就没了。几人忙进家门,就看到放在廊下晾着的明日用的一大盆烧仙草全部被倾倒在地上,盆也歪歪的倒在不远处。再进厨房一看,米少了一袋。   这是遭贼了吗?   “简直欺人太甚!”   秦氏恨恨的握紧了手。   沈佑上前,握着秦氏的手,“娘,这件事情不会这般轻易算了的。” 第30章   这件事情自然不能就这样算了, 否则听之任之,他日怕是房子都给人搬空了或者烧毁了。   所以沈佑当即就带着秦氏和三个姐姐往村长家去了。彼时,村长家恰好来了亲戚,是村长的舅舅一家过来做客, 还有与舅舅一家同村的一户人家。这次, 村长舅舅是作为媒人, 给村的长孙议亲的。这可不是小事, 早两三日前就开始准备了。   如今两下见面, 双方都很满意。   两家相谈甚欢的时候, 沈佑带着一家子过来了。村长金正听到沈佑过来, 当即就对着进来传话的小孙女金凤道:“就说家里有事,让他改日再来, 今日这样,家里这样的大事可是不能出岔子。”   小孙女金凤听了就转身出去了, 对着在外面等着的沈佑就道:“爷爷说了家中有事,让你改日再来。”金凤的语气也不是很高兴。里面马上就要开席了, 她可是知道今天有很多珍贵菜色的, 难得吃到的羊肉都有。她可是想吃的紧呐,这中间还被沈佑打断了, 她自然是不高兴得很。   说完这句话, 都不等沈佑回答, 转身就要进去。   而沈佑的面色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家发生这样的事情,村长问都不问,就一句话打发了人。沈佑当即快步上前, 在前面伸手一拦, 将金凤给拦住了, “我家今日真的有事要找村长。”   本来颇为美好的心情被沈佑这么一拦,金凤也恼了:“有什么事情明天不能说,而且就你家能有什么事情?就你那家里穷酸的很,而且你一个废物,能发生什么?能有什么事?是没饭吃了?还是没钱花了?想要找我家借钱,还是说要让村里的人接济你?”   金凤这话说的可谓刻薄,她作为村长的小孙女,虽然没有男丁受宠,但在村里也是颇为不同的。现在被沈佑这个出了名的废物,这帮拦截顶撞,顿时觉得被下了面子。情绪一上来,说话就不管不顾了。   沈佑被这样说,眸中寒意凛冽,沈佑尚未来得及做什么,三个姐姐先就受不了了。这是她们家里唯一的男孩,从小都是捧着护着的。原来不成器的时候尚且爱护有加,如今好不容易懂事了,有作为了,她们更是护的跟眼珠子一样,哪里容得金凤这样说沈佑。   沈绿泼辣,当即就冲上前去伸手一推,气愤道:“不会说话,你就不要讲话,说的是人话吗?快把你那张臭嘴给缝上吧。我们家有事情来找村长求助,怎么还不行了?穷就不能进你们家门了吗?”   金凤被这样一推,顿时感觉受到了莫大侮辱,整个人都要跳起来了一样。她就上前要去打沈绿,但是沈绿哪里是这么好欺负的。沈绿当即还手,而这个时候,沈碧也冲上前来了。   沈碧自那次之后性情大变,谁也不能欺负她和她在乎的人。她用力狠狠的抓住金凤的手腕,沈碧做惯了活的人,力气自然大,与某些男子也不输了。狠狠抓着金凤的手腕,金凤顿时疼的满脸苍白,话都说不出来。这边的动静不小,顿时吸引了家里家外的好多人,一下子围成了一圈。   “这是怎么了?”村人们看着这场景,多是诧异,不知道沈佑一家子怎么闹上村长家了。他们很多人知道,今日村长家中可是有大事的。被这样搅合,怕是得罪村长一家了。   村人们目光多次看向金凤,更有人上前做和事老卖好,“碧姐儿你快放手,你弄疼凤姐啦。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   村长在村子里威望很高,村人大多看到这样两方起争执,自然是偏向村长家的。更有人想在金凤面前卖个好,所以上前说了好话,出声就是斥责沈碧。但沈碧可不是好惹的,当即就怼道:“我们家招贼了,我们就过来找村长,想请他主持公道。可是这金凤却说,我们家穷,不配来这里,听听这话是人说的吗?不仅如此她还要打人,我阻止她,这就有错了?村长家就了不得了?我们家穷就进不了这个门了?”   沈碧这话说的声音可不小,连在村长家里坐着的客人也都听到了。村长面色顿时很是难看,一双眼眸里闪过道道冷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两边正在商议好日子了,谁知就这样被打扰了,沈佑那一家子真是没个消停。   就那沈佑废物一个,他要是养这样的一个儿子,早就丢水里溺死了,哪里还让他在这外面丢人现眼。   村长金正当即对着客人道:“真是不好意思,就是村子里秦小柔是带着四个儿女的那家,也不知怎么了,今日又闹出了事,我这就出去看看。”   说秦小柔带着四个儿女这话,客人当即就知道谁了,秦氏这一家子,在几个村附近都是出了名的,那人了然的点了点头,可见这一家人在周围的名声都不好。   村长告罪一声,果然就出了门,其长孙金书也跟着。   金叔,也就是今日议亲的对象,对方家的姑娘模样周正,也识得几个字,做的一手好绣活,看到他就羞红了脸,他很是满意。这样的好日子里,被沈佑那个废物打搅了。他心里当即就憋着一股火,所以跟着金正出来了。他也在县里读书,跟沈琦关系颇好,毕竟沈琦读书很有天分,也是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要交好的对象。他日沈琦一飞冲天,他们金家也能跟着沾光。   所以跟沈琦交好的同时,他也是对沈佑鄙薄不已,能踩就踩。毕竟沈琦和沈佑的关系颇为微妙,他可是知道其中的关窍的。   村长走了出来,看到沈佑家人以及金凤,当即就呵斥道:“闹什么,有话不能好好说?还非得动起手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能随便撒野的吗?好歹也是一个姑娘家,这样子没有教养,也不知道爹娘是怎么教的。”   说这话的时候,金正的目光是看向沈碧的,只怕说谁不言而喻。   这样子公然的场合,金正没问原由,直接就这般斥责一个姑娘家,若是未嫁的传出去,以后还有谁敢娶。就算是嫁人的,怕是被夫家知道也得赶出门来。若是先前性情柔顺的沈碧,此刻怕是也要羞愤欲死。可惜是黑化过的沈碧,听了这话,当即冷冷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贵人事忙的村长大人终于出来了,一出来不问事情就骂人,这修养也是没谁了。”   村长没有想到沈碧一个柔弱弱的姑娘家,竟然张嘴就这般驳斥自己,让自己颜面无关,顿时脸色更差。这沈佑一家真的是没救了,男的废物,女的泼辣,真是一点教养都没有,这样的人与其生气实在是不值得。   金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缓和语气道:“你们有事上门,我自然是要好好接待的。但今日家中有事,我已让孙女跟你们好好说了,若是无重要的事情可晚点过来。就是一时半会儿都等不了吗?”   沈佑就回道:“这话说的倒是我们的不是了。刚才金凤可不是这样说的,刚才可是说了我们家穷,踏不得你这地,家里穷都是小事入不得你们家人的耳朵。”   金正当即转头瞪了金凤一眼,知道这今日是不好解决这一家子泼皮无赖了,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家势弱,他自然是不怕的,但被一只臭虫给黏住了,也是个恶心的狠的事情。   村长忍着脾气问道:“那你们究竟是有什么事情?”   沈碧冷冷一笑道:“跟你们好好说话就不好好说话,这下才肯好好说话。”   这话说的金真正的脸色更黑,金凤就要说话,被金正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沈佑看村长一家脸色很黑,多纠缠下去也没意思,就道:“我家遭贼了,我们今天一家去镇子上了,回来门也被踹开了,家里的米也被偷了,地上放着的吃食也被踢倒了。这样在村长治理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情,村长不管管吗?否则这住在村里实在没有安全感,怕是哪天家里被烧了,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周围几人心里也有些颤了一下,就如沈佑所说,村里发生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好好查清楚,加以惩戒,怕这样的事情某一天也会轮到自己吧,遂都紧张了起来,纷纷看向金正,等着对方的回答。   金正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金书却立刻道:“我就说句实话,好不不好听的你们也不要放在心上.要说偷东西也是偷我们家,偷更有钱财的人,上你们家能偷什么呢?就为了偷你们半袋米?”   这话说的也很有道理,周围原先颇为担忧紧张的众人,立刻放松下来,对呀这小偷偷到全村最穷的家里头,这怕不是自己脑子有病吧,顿时大家又看向沈佑,这怕不是来找事的吧?   金书一句话立刻扭转了局势。   听着这样带着嘲讽,侮辱性的话,沈佑很生气,眼神顿时变了。若说沈佑原本周身气质若流水一般温和,没有威胁性,那么此刻周身气势就像是出了鞘的宝剑一般锋锐,周围人看他都会觉得眼睛有些刺痛的感觉。沈佑一双眼黑沉沉的看向金正和金书道:“难道家穷遭了小偷就活该吗?这能算是理由吗?家穷就不配申诉冤屈吗?村长就是这样子管理村子的?”   金正当了多年的村长积威已深,如今被一个废物小辈这般当面诘问,顿时也动了怒气,原先想着一个小臭虫罢了,懒得与他计较,但是这只臭虫却不依不挠硬要纠缠,那就没得客气了。金正怒道:“你不好好做事谋生,却在这里与我胡搅蛮缠又有什么意思呢?”   “胡搅蛮缠?”沈佑念着这四个字,一字一字,带着特别的意味。   金正总觉得沈佑念完,嘴角甚至还勾了一下,面上露出了笑意,那笑意带了危险的味道,金正无端觉得心头一寒,但很快却是调整过来,只是错觉。一个废物罢了,读书读不成,做事做不成,他还能有什么前途?他的未来怕是就靠着卖三个姐姐过活了,故也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永远孤家寡人一个罢了。   一边的金书也不悦道:“这次去考试,貌似受了什么打击,如此反常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金书这话顿时提醒了众人,众人想起了沈佑说这次县试中了的事情,顿时就联想到怕不是此次考试又落榜了,受的打击太大,所以心气不顺,成天的找事吧。前面还总说自己中了,中了这可不就撒谎了,一点风声都没有。   沈佑最后看了一眼村长,“今日进了这里讨不了公道,我沈佑以后再不会踏足这里。”   话落,转身对着秦氏和三个姐姐道:“好了我们走吧。公道,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我跟你们保证。”秦氏和沈碧三姐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佑,那般慎重却又坚定的保证着,让她们觉得很安心,像是找到了依靠一般,纷纷点头跟着沈佑出了村长家的门。   她们一行五人来时寂寥,走时依旧寂寥。无人出声帮忙,无人相送,只有嘲笑怜悯的目光相随。   怜悯,呵,他沈佑不需要怜悯。   他沈佑,终将强大,自己讨公道。   没了碍眼的人,村长面上的怒色也消散了,对着大家笑道:“让大家见笑了,他是小辈,性子有些古怪,我也不会与他计较的。”   大家顿时就夸赞,“村长仁义,脾气好,胸襟宽广。”   村长听了,脸色越发缓和,都笑着接下这些好话。   这边事情结束,村长当即又高兴地折回去,要继续与那客人商议两个孩子的事呢。只是才转身,还未走出一步呢,一只脚才抬起来,就听到远处锣鼓喧天,阵仗很大的样子。   金正顿时就停下了脚步,周围原本要散去的人也停住了脚步,纷纷猜测:“这是怎么了?这么大动静?还有我鼓声!今日村里没有人办喜事啊?”   正诧异的时候,有一人跑进来,气喘如牛。   “可不得了了,可不得了了。”她连说了两个可不得了了,顿时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和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大家着急道:“七婶,到底发生何事?怎么远处有那么大的锣鼓声?这么大的响动,发生了何事,怎么不得了,快说,别卖关子了,可急死我们了。”   七婶顺了一下气,这就道:“那是报喜的锣鼓声。”   “报喜?报什么喜?”   “所以我才说了不得了。这是县试案首的报喜声。我们村竟然出了一个县试案首。县试案首你们知道吗?那就是县试第一名。整个县里的学生参加科举考试,得了第一名啊。没想到这第一名竟然出在我们村。你们说,这是不是了不得。”   “衙役是从县里来报喜的,这个只有县试第一名才独有的殊荣呢。报喜的几个衙役刚刚进村,我就先跑过来跟你们说了,大家快去看热闹,这怕是百年难得一见,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头纷纷想到这第一名是琦哥儿吗?他上次考了县试第二名,这次再去就考了第一名吗?村人们大多对县试的规则不是很懂,就这般猜测着。   而金正金书却是知道内情的,制知道沈琦被剥夺了功名,需重新参加县试。此刻这个报喜说县试第一名在桃溪村,那必然是沈琦无疑了。毕竟这次村里参加县试的,就两个沈琦和沈佑。然后这个答案完全不用动脑子,猜都知道这报喜对象是谁了。   一窝人忙就跟着涌出去,要去看报喜了。   这在桃溪村短短百年的历史上,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错过了今日,怕是这辈子都看不到了。   还有的心思活泛的人,却是朝着沈琦家的方向跑。想着先去报信,让沈琦家里有个准备,卖个好。这沈琦这般厉害,未来弄不好得当官的。如今好好巴结巴结,将来随便帮扶一下,他们也跟着鸡犬升天了。   金正和金书对视一眼,正要转身和客人告罪一声,也要出去呢。毕竟这样大的事情,他身为桃溪村的村长,肯定是帮着接待招呼的。这既是他村长的体面,也是对桃溪村最有前途的学生的示好。   客人听到外面的动静,早就已经出来了,此刻笑道:“我们的事情不急。正事要紧,刚好今日来得巧,我也跟着去凑凑热闹。”   这却是极好的了。   当即金正金书带着客人一起,都往那锣鼓声的方向而去了。   走得近了,就看到几个穿着红衣的衙役正被人引着往沈琦家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还有小孩子欢呼的蹦蹦跳跳的跟着。   很快,一大帮人就到了沈大力家。   彼时,沈大力去走亲戚了,也才回来,就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圈子的人。   众人发现了沈大力一行人,顿时欢呼道:“快让让,琦哥儿回来了,我们的文曲星来了。” 第31章   沈琦心里受挫, 沈大力想着让他心情缓一缓,所以中午就带着一家人去的隔壁村沈大力的妹妹家吃饭去了,到了傍晚这下一家人才回来。一回来就看到家门口围了一圈的人,顿时纳闷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走近就听到人群的欢呼声。   “快让让, 琦哥儿回来了, 我们的文曲星来了。”   琦哥儿, 文曲星这两个字眼, 沈家人却是一下子就捕捉到了, 姚氏听了倒是欢喜不已, 这话说的没错,她家琦哥儿就是文曲星下凡, 如今只是遭了小人的道,以后必然会大放异彩。   姚氏只以为大家是听到了琦哥儿中了县试的风声, 所以过来道喜的,就笑着一一道谢:“大家过誉了, 我们家琦哥儿只是较他人勤奋一些, 并没有那般好。   “什么文曲星啊,可别说了。我们琦哥儿还没有那么厉害。”虽然心下是这般想的, 但是表面上嘴里却是不敢认的, 以免让人觉得太狂傲自大。   众人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金正和金书属两人却是已经走到了近前, 对着沈大力拱手道:“沈老哥好福气呀,这次琦哥儿可是中了县试案首啊。如今报喜的衙役经到了,快快准备着吧。”   这话顿时如五雷轰顶般砸在沈大力脑袋上, 也砸在了沈琦以及一众沈家人的脑袋上, 他们可是知道的, 这次案首是沈佑,他们家寄予厚望的琦哥儿只是拿了个第四名,而现在居然还有报喜的衙役,县试也有报喜的衙役吗?这可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而姚氏的面色也是一瞬间变得难看无比,要让她说,第一名不是她们家琦哥儿,而是沈佑那个小贱种,她实在是说不出口,袖子下的手都抖得厉害,那是气的怒的。   如果此刻沈佑在她面前的话,她恨不得手撕了沈佑。   而众人还在等着看沈家的大喜事呢,但被议论的主人公此刻却是半点没有喜色。站在人群中的沈琦,一瞬间,只觉得难堪无比,第一,第四名,虽然只差了三名,但却是天与地的差别。   金正说完话,却见沈家人的面色一瞬间都变了,没有喜色,反而有种很难看的意思,顿时诧异道:“这是怎么了,衙役经在门外了,快去准备吧,别怠慢了衙役。”   这种时候还是得沈大力,这个当家人拿出魄力来,他面上满是沧桑,眼角的皱纹更深了。他道:“这个事情却是弄错了,琦哥儿这次只是考了第四名,考第一名的是沈佑,他家在那边,你们是知道的。”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   什么沈佑是第一名,这不是在开玩笑吧,还是他们没睡醒呢?   “琦哥儿才只是考了第四名?”   “而沈佑却考了第一名?”   “这怎么可能?”   “沈老哥,你可不要开玩笑。”金正可不相信,怎么会是沈佑,又怎么能是沈佑。他可是刚将沈佑一家得罪的死死的,一转身,沈佑却是第一名,前途大好,那他晚上还如何安眠。   “没有开玩笑,这就是事实。”沈大力颓然道。虽然都是他的孙子,他本来该一样高兴的。但一步错,步步错。当年做出了选择,如今咬牙也得走下去。   而这个时候,衙役也已经走上前来了,笑道:“这可是沈佑老爷的家?”   这话已然奠定了沈佑就是这个被报喜的第一名的事实,大家顿时哗然一片。   “沈佑!真的是沈佑!”   “原来他没有说谎,他竟然真的中了县试,而且还是第一名。”   众人震惊,不敢置信,匪夷所思。   “是否有人可以带路去沈佑老爷家?”   衙役就看向了众人,问道。   他们可不管这其中的官司,他们的任务就是给县试案首报喜。   众人当即反应了过来,纷纷应和。   “我来带路。”   “我来,我家和沈佑老爷家很近的。”   “我来,我和沈佑老爷的娘亲秦娘子熟得很。”   “我和沈佑老爷还是儿时好玩伴呢。”   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沈佑就从人人嫌弃的废物,连谈起都不愿意谈起,到现在的争相拉关系。   衙役在众人的簇拥下往沈佑家的方向去了,而沈琦这里瞬间变得冷冷清清,诸人脸色都很不好看。素来都是门厅若市的沈大力家,今日却是门可罗雀。而素来都是无人问津的沈佑家,今日怕是要蓬荜生辉了。   沈琦面上满是复杂之色,眸光黯了黯,转身就进去了。   姚氏看着,心中说不出的心疼,转身也赶紧跟着进去了。   沈家大房的人陆陆续续的都进去了,就剩下金正和金书爷孙两个。   金书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爷爷,我们要去沈佑家吗?”   都说风水轮流转,但今天也转得太快了吧。上一刻还是他们家胜券在握,下一刻沈佑却已经逆风翻盘。   此刻,他们似乎要低头?   金书素来都是信奉他爷爷的话的,如今也等着他爷爷的态度行事。   金正眸光闪烁了几下,想着前面在家里所发生的事情,沈佑临走之时所说的话,心头一寒。他今日就算是低头了,也许能够得到沈佑的不追究,但却绝对占不到好处。这般,他不仅颜面扫地,还得不到半点好处,这个买卖做得实在是很亏。   而且,那沈佑都废物那么多年了,难道还真的能一飞冲天不成。如今只是个县试罢了,也许沈佑只是灵光乍现罢了,待府试就原形毕露了。   而沈琦虽然此次失手,但未来未必会差。毕竟沈琦的姑父可是秀才,在红豆镇上颇有名气。而且,他们家在沈琦身上也颇花费了一番功夫。此次若是投诚沈佑,那前面所花费的功夫就全部白费了。   金正心中一思量,最后笃定道:“还是站沈琦。”   金书得了爷爷的话,心中就安定了许多,也清楚了自己后面该怎么做。   却说另一边,沈佑几人回到家中,看到破败的篱笆门,原本赚钱的开心荡然无存,反而心里憋着一口气,怎么都出不来。   “这里,就是这里了。”   沈佑正要安慰几人,却是听到杂乱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往这边过来了,就走出门去,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就看到了一大波人正往这里赶,感觉半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了。而其中有五个身影格外特别,他们穿着红色的衙役服。这衣服沈佑很是熟悉了,在参加县试的时候,考场里面维护秩序的衙役穿着的都是这样的衣服。   所以,这些衙役是县衙来的?   听到动静的秦氏和沈碧姐妹三人也走了出来,看到有一群人朝着这里过来,没想到会是来自己家,只以为村中发生了什么事。想着待会,等人走近了,找相熟的人问问。   一群人终于走近了,立刻有一道粗壮的身影率先突破重围,先跑了过来。   “花婶。”   看到是熟人,而且还是和自家交好的花婶,沈佑当即客气的叫了一声。   听到沈佑的招呼声,花婶顿时笑得一张脸跟菊花一样,“哎呀,小佑你可真是客气。”   沈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平日都是这样喊花婶的,但花婶今日好像格外的开心?   沈佑正纳闷的时候,那五个衙役已经走到了近前来,“这位是沈佑老爷吧?”   “恩,我是。”   衙役得到确切答案,当即笑着道:“我们是县衙的衙役,此次来乃是奉了县令大人之命报喜来的。恭喜沈佑老爷,此次获得县试第一名,县试案首。” 第32章   听到这确切的答案, 秦氏和沈碧三姐妹顿时惊讶,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虽然她们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此刻这样的答案被确确实实地公布出来, 在证据确凿再无错的可能的时候, 这种欢喜才真正的落到了实处。秦氏更是热泪盈框, 她的小又真的长大了, 变优秀了, 是所有人眼中的那个好少年了。看看, 原本对小佑不屑一顾都有多贬低的村人此刻却是满满的敬佩,甚至讨好。   沈碧三姐妹也是欢喜的不行, 她们从小呵护备至长大的小弟终于成长了,成长为一棵茁壮的大树, 可以庇护这个家了,再也不用她们柔弱的肩膀去撑起这个似乎要支离破碎的小家。   沈佑转头看看秦氏道:“娘, 快请两位衙役大哥进去喝茶。”   秦氏这才反应过来, 悄悄擦了眼角的泪,忙笑着将衙役给迎了进去。衙役也不是第一次报喜了, 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 自然有富贵不已的, 也有贫穷落魄的。秦氏几人的模样他们只做没看见, 如常地随着几人入内,看到破败的门以及远处倒在地上的黑乎乎的,好像是吃食类的东西, 也只是闪过一抹异色, 然后很快就恢复如常。   站在人群中的杜寡妇脸都白了, 肩膀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怎么会?沈佑怎么突然就成了案首?那么他以后会不会是秀才举人或者会不会当官?那她怎么办?早知道她就不为了讨好姚氏而来破坏沈佑的家了,最后更因为一个贪心偷拿了他们家的大米。刚才在村长家她也是有在的,当时还很幸灾乐祸呢,觉得沈佑不自量力,还跑去打搅村长,结果一无所获。不就一袋米吗?有什么值当的?   刚才有多幸灾乐祸,多得意忘形,此刻内心就有多害怕多惶恐,她战战兢兢的,悄悄的脚步往后退,就想要逃开这里,却被人一把伸手抵住了后背,她顿时吓的猛然转身往后看,然后免强笑道:“原来是于婶子啊,你怎么在这里呀?”   于婶笑眯眯道:“我可是看见了,你从沈案首家扛了一袋米出来的。”   这话也没避着人,声音如常,周围的人顿时都听到了,一下子就围了过来。   都震惊,“原来是你,竟然偷了沈案首家的大米。”   这下可不得了了。   这回可是彻底包不住了,在场多少人都听到了。而且沈佑如今势头正盛,有的是人去告诉他,她这下梁子可算是和沈佑结下了。杜寡妇战战兢兢的想着,忙挤开人群,小跑了回去,她得赶紧把那袋大米还回去,再诚心诚意的道个歉,可千万不能被记恨,她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想小心翼翼的过着她自己的日子,养着她的儿子,可不想被搞得家破人亡。杜寡妇此人虽然贪财爱占小便宜,但她胆子也小,看到沈佑一下子发达了就吓得不轻。   衙役进了沈佑家也只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喝了茶,吃了点果子就离开了。   衙役虽然离开了,但衙役所带来的震撼却是久久未息,整个桃溪村都轰动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个废物沈佑突然崛起了,得了县试第一名,超过了他那个少年英才的堂兄沈琦。   沈佑家就此热闹起来,到了晚边不时的,有街坊邻里的过来送一些东西,或送一把菜,或送几个鸡蛋,表示一下祝贺之意,也想着办法拉拉关系,这可是第一名,以后说不得就发达了呢,反正也就是一把菜,几个鸡蛋的事。但秦氏这人要强,她最困难的时候也没接受乡亲的接济,此刻更不会了,所以都一一婉拒了。   而杜寡妇也来了,她吓得直接扛了五袋米过来,可怜兮兮的道歉忏悔着。沈佑看她可怜,而且也赔偿了,如果再继续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就和杜寡妇一笔勾销了,杜寡妇忙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杜寡妇这事虽然算了,但他那个好大伯母姚氏却是不能这样轻易算了。如今细细想来曾经的一些事情,那沈琦也是包藏祸心,每每都在考试前给他使绊子,或心理暗示或暗中下药,手段实在肮脏,彻底毁了原身体,这笔账他会替原身慢慢的算的。   那沈家大房,也就是沈琦一家得了他父亲的便宜,得了他父亲遗留下来的全部财产,供了沈琦读书,还要反过来压制原身的考试,其心可诛!这次却不能这么算了,他的娘亲,三个姐姐所受的委屈也不能这般算了,总有一天要让她们将苦苦吞下的委屈再痛痛快快的吐出来。   只是,老宅那边占了个长辈的身份,处理起来还是颇为麻烦。这事,他还得好好思量思量。   而此时在沈家老宅中,王氏小心地看着沈大力道:“老头子,如今小佑得了县试第一名,也很是前途无量,我们该把他认回来,这样石头在泉下也好安心不是。”   听着这话,沈大力眸中快速的闪动着暗芒,他低下头抽了一口旱烟,啪嗒啪嗒,然后就点了点头,“也是,你去说吧。”   王氏顿时高兴不已,转身就往沈佑家去了。   只是,这次王氏却是没进门,就刚好被去买肉回来的沈碧给撞见了。沈碧一看王氏,一点不客气的就怼道:“怎么了,这是看小佑中了县试第一名,这就又来说认祖归宗的事情了?这是厉害了就是儿子?不厉害了就赶走?”   一句话怼得王氏老脸通红,事情被沈碧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王氏在这里也呆不住了。确实前面十几年不闻不问,如今一朝中了县试第一名,就上赶着来认亲,怎么做都不好看,是她太急了些。但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沈佑一家子好,为了让他认祖归宗,为了让秦氏娘几个不再孤立无援。她的一片苦心,又有谁能懂。王氏只能叹了叹气,在沈碧通透嘲讽的目光下转身离开了。   而沈佑家里,此时正在接待秦家人。秦家外公,几个舅舅,舅母表哥都来了。也包括那个被冤枉入狱的三舅也来了,人看着憔悴些,瘦了些,但精神头还好。这般,沈佑才算是放心了些。   赖头七前昨日就从于秀才那里得了消息,当时就赶紧将人给放了。赖头七虽然未说一字,但将人给安然无恙的放了回来,且还送了一大筐子的礼物来,就已经能说明很多东西了。当时秦家人没立刻过来,却是因为给秦顺请大夫,好好看了看身子,有没有在狱中亏损了,折腾了两日才清静下来。早上就过来了,结果人没在家。后面听到了衙役报喜的事情,就赶紧收拾了东西过来了。   秦老汉先指了地上的大筐子,里面有几斤猪肉,一篮子鸡蛋,两条大鲤鱼,一只鸡,一只鸭,几匹棉布,一包干果蜜饯,几包点心,一包红糖,“这是赖头七送来的,该是你得的。我们给你带来。”   听到这话,沈佑原本正笑眯眯的,听到此处忙说道:“这可使不得,这乃是赖头七给三舅舅赔礼压惊的,我怎么能收。”   秦老汉还要说话却被沈佑伸手压了压,“外公,这些东西我是万万不能收的。这些东西是给三舅舅的以及您跟外婆二人好好的补补身子。”   见沈佑态度坚持,秦老汉就不再争了。   既然秦家人都来了,沈佑就说起了做吃食生意的事情,经过今日的打头阵,卖凉皮跟烧仙草,生意不错。不过生意是做不完的,秦家一家人大可在周边的村子,旁边的镇上都可以做,对他们家不会有影响。   所以沈佑就将此事讲了,秦老汉顿时很是触动,摇手道:“这可不行,这不是抢了你们的生意吗?”   沈佑道:“怎么会?生意哪里做得完?周边村子,旁边镇子,甚至是县城里都可以卖。我们家就这几个人,哪里做的完?”   秦氏也跟着劝,那些年秦氏可是受了秦家不少的帮助支持,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报答,而且沈佑又说的很有道理,也就跟着劝秦家人了。秦老汉见此就接受了,待吃完饭离开的时候就留下了几个舅母跟田氏下来,跟着学做这两个吃食,也好早日开张做起来。   临走之前,就说起了沈佑继续考试的事情。秦老汉掏出五两银子来,“我们别的没有,也只能凑出这些给你做府试的费用。”   这钱虽然不多,但当真是秦老汉掏了老本啊。毕竟,秦家什么情况,沈佑还是知道一些的。   沈佑如今确实缺钱就接下了,县试是第一名,虽然领了银子,但此去府城更远,一路花费还是要多备些才好,所以就接下了,“外公放心,小佑一定努力,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了。”   此刻秦家人再听沈佑讲话只觉得很是稳妥,再没了曾经的浮夸感。   接下来的日子,沈佑偶尔陪着秦氏几人去挑担卖吃食,有时则是在家里读书。府试的日子临近,也不剩下多少日子了,不足半月。   这般又呆了几日,沈佑却是收到一封信,原来是周大经寄来的。他说府试的时候,他也要跟着去涨涨见识。   看到周大金这封信,沈佑忍不住笑了,这感情好,有了周大金,他一路上可算是无忧了,又可以搭顺风车了。   很快就到了四月二十三,离府试日期四月三十也就七日的功夫了,此处出发去府城一路坐车的话也要三日的功夫,这样在安顿下来一下,时间却也差不多了,所以沈佑就写了信和周大金定了日子,这就背上行囊出发了。   秦氏几人依依不舍的将沈佑送到了镇上,送到了周大金那里,看着沈佑上了周大金的马车,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而周大金看到沈佑的第一眼,却是惊讶道:“大哥,你这最近养的好啊。”   沈佑无奈的摸了摸自己有一点点的肚子,也是无奈。因为他即将要来考试,所以秦氏以及三个姐姐都努力的给他做好吃的,努力的喂养他。没办法,好意难辜负,盛情难却,只能多吃点,没想到就悄悄的胖了一圈。   沈佑也上下打量了一番周大金,“和你比,还是相差甚远的。”   周大金却一点不生气,反而笑哈哈,“那是!我是谁?我是周大金,县城胖哥,无人能敌。”   在一路的欢笑声中,两人花了三日的功夫,终于到了府城。 第33章   沈佑和周大金坐着马车, 晃晃悠悠的入了府城。   周大金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听说府城这边有很多好吃的,我们都得尝一遍,不枉费来走这一遭。”   沈佑嘴角抽了抽, “我来这府城是为了参加考试的, 不是来试吃的。”   周大金顿时收起脸上一副想到美食要流口水的表情, 正色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我刚才只是说个笑话调节一些你紧张的心情。”   沈佑也不戳破他。   周大金也不需要沈佑配合, 自动的已经转入下一个话题了, 完全的无缝衔接。   他正说着听到的关于府城的异事, “府城叫牡丹城,这个以花为名的城池, 却是颇有来历,和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有关。”   “这个城原本是叫三元城, 后面才改的叫牡丹城。还是三元城的时候,城中出生了一个貌美的姑娘, 她可爱伶俐。她和一个穷书生相恋了, 但家里人却誓要将她嫁给一个有权有势的老头子,姑娘却是不从, 悄悄的和书生相恋, 私定终身。书生要进京赶考, 博取未来, 牡丹姑娘就承诺此生非他不嫁,一定会等他回来。”   “但是在走书生走的一个月后,牡丹姑娘家里人就要强行将她嫁出去。牡丹姑娘就穿着一身嫁衣, 走到城门口的护城河上往下一跃, 香消玉殒。”   “待那书生考中了回来, 衣锦还乡。但佳人已经不在,书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也站在河边往下一跃殉情了。后来,在两人殉情的河边开满了牡丹花,牡丹城由此而得名。”   明明是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从周大金嘴里说出来,莫名带了油腻腻的味道。   砰!突然一声巨响,两人坐的马车狠狠地晃荡了一下,前面的马儿也狠狠地扬起了马蹄子,幸好驾车的是个老师傅好把式,稳住了马车。   两人忙探出头去一看,就见马车撞倒了人。   周大金连忙伸出胖手护住自己的小心口,道:“这真是出门不利,才进牡丹城就遇到这种事情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   沈佑瞪了周大金一眼,“就你想那么多。”   瞪完周大金,沈佑忙下了马车去查看那被撞倒的人。那人趴在地上,身上穿着的是青色的袍子,袍子很新,料子也很好,一头墨发如云,用一根青色的玉簪簪着。只看这个后背,只觉得清俊挺拔。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人也正好双手撑地,缓缓地抬起头来,霎时间,一张清俊如玉的面容就印入眼中。   这是一个极俊俏的公子,只是这公子面容很凶。本是生的一张温和秀雅的面容,但那一双眉却格外凌厉,而他面色又很是冰冷,有种距人于千里之外的霜雪。   他抬起头来,瞪着眼睛道:“你们这怎么驾的马车?”   沈佑还没来得及说抱歉,周大金就匆匆赶了过来。   他人以到,顿时就发挥了他财大气粗的本色来。   “是我的驾车师傅,刚才没有注意到你。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这是五十两银子,你勿多纠缠,此事一笔勾销。”   说话的功夫,周大金从怀里掏出一个银元宝,恰好是是五十两,这份量确实不轻。不过周大金却不是对谁都这么大方呢,他也是看清了对方的衣着饰物,所以给出的这个五十两了。若是换了一般人,他也就顶多出五两,不过花钱消灾,能够好好解决这事也是好事。   但对方显然不是好打发的主,顿时气得面色涨红,整个人看去更凶了,他喝道:“竟然用这些阿堵物来侮辱我?你太过分了,如果你们诚心诚意好好道歉,这事也就算了,但你们却这般委实过分,今天不让我满意,我们就去府衙。”   周大金也恼怒了,“你这人怎么胡搅蛮缠啊,我们赔了银子,你还想怎么样?也要我们给你撞一下才行吗?那好吧,既然你成心找事,那我就给你撞下吧。”   周大金动了动自己肥胖的身子,顿时让对方更生气了。本就锋利的眉毛更是倒竖了一般,他就要说话的时候,却是被沈佑给拦住了,“这位公子,真是抱歉,确实是我们的错,我这位朋友也是无心之失,还望不要与他计较。这银子确实不能完全弥补你受的伤害,但我们确实诚心诚意的,还望不要跟我们计较。”   那人见沈佑生的秀气,讲话也算中听就罢了。挥挥手表示没事,然后就转身快步离开了。显然他也不想多做纠缠,刚才会那般,怕也是被周大金给气的。但对方临走之前还是狠狠地瞪了周大金一眼,显然看周大金很不顺眼了。   在那人走得远了一些,周大金这才跳出来恶狠狠道:“那么凶,好像谁欠他钱一样。但给他钱又不要,跑的比兔子还快,难道我还能讹他不成?”   沈佑很是无奈的揉揉脑袋,“快别说了,确实是我们的错,好好的把人家给撞了,说不定人家也是来考试的,这要是把人家手给撞了可不得了。:”   周大金一听确实有理,就不再提了,心里这才生出无数后怕来。   两人重新上了马车,找个客栈安心住下。   倒是一夜好梦,第二日下来吃早饭的时候,发现大堂里已经坐满了人,大部分是考生。   大家正在一边吃早饭,一边听着在大堂中央立起的一个台子上的说书人说话。这说书人此刻说的不是话本不是故事,却是此次府试的风云人物。   “此次考试还得说说牡丹五秀,个个人中龙凤,乃是此次夺魁热门人选。”   “还牡丹五秀,来势凶猛的样子。”周大金在一边小声道。   沈佑面色却是如常,眸中隐隐有兴趣闪过。   这倒是有意思,他不喜欢没有挑战性的东西。那种才做了开头就知道结果的事情,他没有兴趣。对手越强,他才能越发努力,这个考试才会越精彩。   “好好听听,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沈佑轻轻敲了敲周大金的手臂,让他不要浮躁。   周大金这才也认真的听了起来,他可是励志要当状元府的管家,现在就要开始努力认真起来,不能在将来给沈佑丢脸。   没错,因为沈佑县试得了第一名,周大金对沈佑产生了迷之自信,觉得沈佑将来也能当状元。 第34章   只听那说书人继续说道:“牡丹城五秀, 不只是才华横溢有夺魁之才,更是因为这五人生的俊秀不凡。”   听了这话,周大金忍不住在一边小声嘀咕道:“这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选美的?还俊秀不凡?”   沈佑心中也暗暗点头。   “牡丹五秀, 这第五秀乃是牡丹城的钱儒, 这人却已经是过了而立之年, 依旧能够入选牡丹五秀, 自然是因为有其过人之处了。   此人乃是个才名远扬的书生, 但少时却是痴情, 因妻子身体弱, 一直不忍心去考,舍不得离开妻子半步。遂都在家中陪伴, 未曾参加过科举考试。虽然未曾下过场,但经他指点的考生, 都取得过不错的成绩,遂他也名气不小。   如今这钱儒的妻子身体稳健了, 这才来参加考试。而他膝下已经是一双儿女了, 都已经到了开蒙的年纪。   此人当年也是俊美非凡,是牡丹城的无数少女的梦中情人, 遂钱儒也入选了牡丹五秀。   第四秀靖安县谢凯, 当年参加县试得了第一, 本该一举参加俯试院试, 夺得秀才之位,但却因家中祖父过世而耽搁了三年。   如今已十八岁,也是声望很高的人选, 据说生的貌若潘安, 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这第三秀则是谢俊, 今年十八岁,前面从未参加过考试,盖因此子才华横溢,灵气气逼人,遂被其老师一直押着。   其老师乃是已经退隐乡野的前礼部侍郎,他觉得谢俊很有希望,有状元之才,遂一直压着,直到今年十八岁,才让其下场。希望谢俊能够一举连中六元,拿下状元的佳话。   第二秀则是连岳县的梁满,此子年方十二岁,怕是此次参加府试年龄最小的了。他已经是连岳县的县案首,此次若是能够接连拿下府试院试第一名,一举拿下小三元,怕是要震惊整个牡丹城了。   第一秀则是牡丹城花家花无类,一听这名字大家应该都有所耳闻了。花家好出美人,如今就有一位在宫中据说深得陛下宠爱,所以这花家在牡丹城可谓地位不轻。   而这花无类,虽为男子,但生的也是俊秀不已,据说貌美的女子在他面前都要低头。而这花无类不仅学识不凡,还写得一手好字,一手簪花小楷非常秀气漂亮。   说书的说完了牡丹五秀,就开始说起了别的故事。说的是一个绣娘和书生的爱情故事,说两人偷偷恋爱,后面被拆散,最后那书生高中归来,两人终成眷属。说书的口才不错,一段故事被他说得绘声绘色,下面的人均是听得津津有味,连连鼓掌,不停叫好。   沈佑却是从中听出了一些商机来,就这故事,他听的实在是平平无奇,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地方,这些人竟也听得津津有味。那他倒是也可以写几个发本子来。   沈佑因为心中突然有所得,所以就快快吃了早饭,就要回房去了。周大金一看,顿时诧异道:“怎么就走了,这故事挺好听的呀。,虽然考试临近,但是也可以放松放松,不必这般紧张,过度劳累呀。”   沈佑笑道什:“不是,只是我突然心中有所得,要上去整理一番。”   一听这话,周大金忙就做出一个推的动作,“那你快去,这里我给你盯着,帮你收集消息。”沈佑无奈一笑,转身就快步上楼了,他匆匆往楼上走去,因为想着心中的故事,所以没注意到,顿时和一个人撞了满怀。   沈佑下意识的伸手一搂,顿时将那人给抱住,将人给压在了楼梯旁边的扶手上。沈佑只觉得手下的腰肢很细很软,若柳枝一般。一低头,一看竟是昨日发生冲突的那位少年,少年此刻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一般,伸手狠狠一推就将沈佑给推到了旁边,沈佑一个不妨,砰的一下坐在了地上。   感受到到屁股和手心传来的微微疼痛,沈佑也有些恼了:“我只是无心之矢,你又何必这般粗鲁。”   因为这边动静不小,此时已经有很多目光落了过来,周大金也快步走过来。那人看到,恨恨的瞪了沈佑一眼,低低咒骂了一声混账东西,然后就快速往回跑,回了楼上了。   沈佑莫名其妙,周大金此时也走了过来:“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你继续听吧,我回房了。”沈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下的灰尘就继续回房了,刚才的小插曲已经被他抛在脑后了。   沈佑想写一系列的故事,遂一下子就想到了聊斋志异这个很有名气脍炙人口的各种故事。沈佑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然后提笔就开始写,很快第一个个小故事就写好了。   在署名的时候,沈佑没有任何犹豫就写上了蒲松龄三个字,他只是一个传达者,并不想去掠夺别人的劳动成果。   他写的第一个故事是画皮,一边写,沈佑一边感受着其中的故事魅力,待写完,只觉得酣畅淋漓,有一种难言的舒畅感   到吃午饭的时候,周大金见沈佑还没出来就过来找他,就见沈佑恰好将笔搁下,正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上满是痛快之色。顿时笑道:“怎么,这是得了一篇好文章?”   沈佑摇摇头,神秘一笑道:“我乃是在梦中得人点化,那人说他毕生所作文章无数,却不来不及公开就去世,很是遗憾,所以让我帮他公布出去,让更多的人看到那些文章,也不枉费他来这世间走一遭。”   周大金一听,很是震惊,“竟然还有这等好事,我怎么就没碰到。”   沈佑只觉得喉头一哽,差点没吐出血。   而周大金感慨完了,就走到了沈佑身边道:“就是这桌上的这个吗?”   见沈佑点头,周大金就拿起来看,慢慢的看完之后也,觉得心情激荡,故事真是跌宕起伏,引人入胜。再想想刚才在下面听的那个故事,那是什么故事啊,只觉得乏善可陈。   这样好的故事,周大金身为一个商人,看到的一瞬间,心中就已经勾勒出了如何宣传贩卖的法子了,遂对着沈佑拍了拍胸脯道:“这样好的故事定能大卖,你就交给我吧,这种杂事我来帮你打理好,你就专心好好读书吧。”   沈佑听了就点头,他也觉得此事还是交由周大金去打理更为妥善,让他自己去的话却是不知道从何门而入呢。   接下来几天,周大金每日早出晚归的开始推销这故事来。   而沈佑写完那个故事就没有再写了,他等看看反响再说。   这几日他有时跟周大金出去走走逛逛,其他的时间则是呆在房中整理脑中的思绪,要考试了,他也是紧张的,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这日念完书,他走出房门,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恰好旁边的门也开了,有一人走出来。这可真是不巧,有点冤家路窄的感觉,走出来的这人竟然和他有两次冲突的少年,没想到对方竟然就住在他旁边,这也是太过神奇的缘分啊。   而对方一看到他,眼睛顿时狠狠一瞪,恨恨不已。沈佑无奈的摸了摸鼻子,他们两个也算是孽缘了,不知咋的,每次见面都有点不欢而散的味道,沈佑想着出门在外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不必就此结下梁子,所以想说两句缓和一下气氛,却见对方已经重重哼了一声,然后就转身回房,砰的一下在沈佑面前将门给重重关上了。   好吧,沈佑无奈的的笑笑,这些小事也就随风而去了。   这般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府试的日子就到了。 第35章   府试的日子终于来了, 这天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太阳微微露出了鱼肚白。沈佑是一夜好眠,睡得心满意足,他起身先是伸了个懒腰, 然后换了衣服, 洗漱好, 背上书箱就出了门。   一打开房门, 却是看到一个球状物, 扑通滚进来。   一看, 原来是周大金呀。这家伙昨天晚上又坐在他房门前睡着了。   而周大金自己则是翻了翻身, 身子动了动,猛然惊醒, 翻身坐起,看到沈佑已经穿好衣服, 背上书箱,就道:“我怕你迟到, 所以昨天半夜醒来不放心就坐在门前守着了, 没想到就睡过去了。”   好吧,沈佑还是蛮感动的, 伸手拍了拍周大金的肩膀道:“好兄弟。”   周大金顿时开心了, 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一张脸跟菊花一样。能够得到沈佑的一句好兄弟, 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了,他周大金没有读书天赋,但是交一个有读书天赋的兄弟, 也是很厉害了。   两人下楼去吃早饭, 发现这里已经坐满了人, 大家都正吃着早饭。沈佑看了看,只有一张桌子空着,但是那桌子边上也坐着一人呢,正是住在他隔壁的那位兄弟。   此时若是出去再去找吃的地方,怕耽搁时间。   沈佑想了想,还是上前道:“同是考生,能否行个方便,让个座位?”   那人不说话,看了沈佑一眼,就低头继续吃自己的东西了。   既然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了。两人就坐了下来,沈佑余光中看到那人吃饭很是秀气,一小口一小口的。   吃完饭,俩人就出门了,周大金驾了马车过来。沈佑上了马车,就看到隔壁的那位兄弟正站在一辆马车旁边,皱起了眉。而那辆马车的车夫正弯腰在马车下不停得捣鼓着,看来是马车坏了。   沈佑对周大金道:“不如我们捎他一程吧,免得耽误了考试。”   这种时候,周大金还是蛮识大体的。就走到前面跟那位兄弟说了这话,那兄弟就跟在周大金的身后过来了。   他面色复杂地看了沈佑一眼,然后就歉然一笑道:“是我狭隘了,前面的事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此次感谢你们出手相助了。”   沈佑笑道:“不必客气。”   三人就分别上了马车,马车因为赶去考场也要小半个时辰,三人就聊天了,开始自是先自我介绍了。   “你们好,我是靖安县谢凯。”   谢凯介绍完自己脸却微微有些泛红,那颇为锋利的美貌此刻似乎也带了柔软幅度,整个人看去安静美好。   听到这话的周大金顿时轻呼一声:“呀,原来你就是牡丹五秀中的第四秀谢凯呀。果然生的不错。”   沈佑也是多看了谢凯一眼,不是因为对方容貌,而是因为对方才名远播。这人定有非凡之处,否则也不会被评为牡丹五秀之一了。   只是谢凯看去还颇为稚嫩,就有十五岁了吗?看着倒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啊,沈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两人打量着,谢俊的脸更烫一些了,他微微抿了抿嘴,撇开头,脸变成了一副冰山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般。   沈佑忙移开了目光,道了声抱歉。   谢俊倒不是真生气,道:“我性子就是这般,比较冷淡,你们不要在意才好。”   周大金是个颜控,此刻近距离看谢凯觉得这人生的果然貌若潘安,就倒戈了。   接着周大金也介绍了自己,“你好,我是周大金,来自元安县,此次来是陪着我们元安县的案首沈佑来考试的。恩,我旁边这位就是沈佑了。”   谢俊听了,也是看了沈佑一眼。沈佑却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感觉周大金这样将自己的案首之名挂在嘴边,实在颇为尴尬。毕竟,在牡丹城下有三十多个县,光是县案首就能有三十几个。   而元安县乃是属于贫瘠小县,文化底蕴在整个牡丹城都是倒数的。他来牡丹城后,就有听说过曾经有个元安县的案首,来这里却是差点连府试都没过。   三人自我介绍之后,也算是相互认识了,接着就说起了各自地方的一些趣事,慢慢的马车就到了考场外。   三人下了马车,先是站在考场外的广场上等待考场开门。   考场外是一大块平地,人山人海的,其场面比在元安县更为浩大。而这牡丹城的考场也是更为好一些,不像是元安县的看着像是要倒塌了一般。   三人到了这里,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里面贡院的大门就开了,有两排鱼贯而出。然后就是敲锣声响,衙役高声道开始进场。   这就开始进场了,一入贡院,要考试全部结束,三天后方能出来了。   进入贡院首先要先接受搜子也就是搜身了,沈佑因为和谢俊一起进的,所以沈佑就排在了谢俊后面。   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怕搜子收到他们也要一定的时间,沈佑就想着可以小声的交流一会。   但是谢俊似乎没这个心情,脸色很沉,很难看,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沈佑忙关心道:“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谢俊勉强笑道:“无事,只是有些热,有些闷,不想说话。”   沈佑这就没有说话,默默地等着,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前面那个人随搜子队伍的接近,脸色越来越难看。   差不多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就轮到了他们了,到了谢俊搜子时,衙役道:“站前面些来。”   谢俊就走上前去,那衙役伸出手就要往前去搜谢俊的身子。   谢俊却是猛然伸手握住那衙役的手,衙役眸色一动,闪过一抹暗芒。谢俊就小声道:“我是靖安县谢俊,自小身子弱,麻烦大哥不要太粗暴,动手轻些。”   这话听着总是带着一种很奇怪的意味,沈佑忍不住多看了谢俊跟那衙役一眼。   只是谢俊声音小,倒是只有旁边的沈佑听到,其他人未曾注意到。那衙役似乎当真就放轻了力道,而谢俊似乎有意避着衙役,那衙役也就面面上搜了一下,也不怎么碰得到。   谢俊的搜身很快就结束了,到了沈佑的时候,他想到上次搜身也不是很美好,那衙役粗糙的大手在他身上轮流搜刮一圈,也有点不舒服,膈应难受。沈佑想着前面的衙役似乎挺好说话的,也跟着道:“衙役大哥,我身子不适,麻烦轻一些。”   衙役抬头看着沈佑,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既然身子不适,你还考什么试?你到底要不要考试?不要考试的话就走开,不要耽误别人。要考试的话,就给我好好站着,不要废话。还是你有夹带小抄,还想让我放水?”   衙役的声音很大,很凶横的样子。   沈佑顿时脸一黑,不说话了,默默的站在那里,心里却是在留宽面条泪。咋差别就这么大?因为人家长得好看,他长得丑吗?   在沈佑沉默的时候,那衙役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感觉比上次县试的力道还要重,狠狠地揉搓着。沈佑想着怕是被他揉过的地方已经红了,早知道就不多嘴了。   搜子结束,沈佑也进去了,接着就是点名核对身份的环节了。   接下来,沈佑也有些心情低落,没什么兴趣的低着个头。   等全部环节结束,正式进入考场,找到自己的考棚坐下,听到考试开始的锣声,沈佑才来了精神。   他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考棚,恩挺新的,看着是有经常打理维护的,应该不会出现什么自然事故,这样他就放心了。   接着他就看向过道里,有衙役双手高举考题牌正在来回走着。   沈佑看了看,想着有空可以把活字印刷术给折腾出来,不然感觉总这样看题目,太   累了,脖子受不了。他每次都要伸着脖子去看题目,而且这对眼睛不好的考生,实在是很不友好。这要是近视,可咋办呢。   心中题外话了一下,沈佑忙转入正题。第一道题目,乃是基础的四书五经的诵记,这个沈佑基础扎实,倒是不怕的。   而显然能够过了县试,来到牡丹城参加府试的,都是基础还好的,大家面色如常,都答的很快,一个个运笔如飞。   答题的时候,聚精会神的,也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沈佑感觉饥肠辘辘。他忙看向外边的日头,看着应该是下午两三点的时间了,顿时惊诧时间过得这么快,都到了下午了,难怪饿了。   他也就早上在客栈里吃了早饭,之后可是滴水未沾,滴米未进呢。   沈佑拖出自己的考箱,拿了一块干饼子吃,吃了几口,只觉得拉嗓子,忙喝了几口水才算是缓解过来。   接下来沈佑一边沉思一边吃饼子,他的口粮是客栈准备的,这是耐放,且味道不错的咸白面饼,很受考生的欢迎。   但这对于沈佑来说,却是有些难过。本来要在这里呆上三天两夜,已然是不美好的经历了,如今还要吃这些东西,实在是更不美好了。   他想着,等出去了,有时间了,他还要研究一些适合考场上吃的吃食来。不然后面还有好几场考试,到时候可怎么过呢。 第36章   在沈佑看来, 这次府试的题目倒是中规中矩,有几个题型也是往年常考的府试类型。沈佑做起来,很是游刃有余。   此次怕真正的拉风题目是在最后一天的策问上,果不其然最后的策论有些出人意料。   策论的题目, 倒是颇有意思, 乃是一道夹杂着算数和农事的题目。   讲的是牡丹城郊外一个村庄的土地和粮食去今两年的情况, 让考生算出产量和估算户收入, 以及分析出其中增产或是减产的可能缘由以及有效解决措施。   这题倒是很贴合实际, 若是只死读圣贤书的, 怕是不好答。   果然, 到了最后一天的时候,好些考生都拧紧了眉头, 甚是为难的样子。而这道题对于沈佑来说却是颇为简单,当即动笔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一大篇, 漂亮的字跃然纸上。   带着他精悍而有效的法子。沈佑答完又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卷子,觉得没有什么问题, 就交了卷。沈佑交卷算是颇早的,   彼时还不到十分之一的人交卷,所以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瞩目, 但沈佑的面孔, 对于多数人来说却是陌生的, 毕竟牡丹城下三十多个县, 元安县实在是排名倒数的,那元安县一个小县的案首确实是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沈佑出了考场的大门,一下子就看到了周大金。   周大金将马车停在广场上, 自己则抱臂坐在马车前, 手里拿着一张大肉饼屏正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 一边不时地往考场的方向看。   在看到沈佑的身影时,顿时一下子就跳了下来,胖胖的身子异常敏捷,嗖的一下就窜到了沈佑身边,关心道:“大哥你出来了,考的如何?可有为难之处?有没有饿了?要不要吃这个大饼?我也只啃了几口,可以撕下另一半没啃过的给你。”   沈佑顿时哭笑不得,但吃了三天的没有什么味道的刚刚硬硬的咸味大饼之后,猛然闻到这带着微热气息的有点酥有点香的葱油大饼,沈佑顿时不争气地轻轻吸了吸鼻子,然后就不客气地夺过了周大金手中的大饼,将他没吃的另一半撕下来就啃了起来。   周大金看了,顿时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大哥,你受苦了。”   看着周大金那表情,沈佑伸手过去,就将周大金的胖脸给挪开了,一边吃一边走,“请我吃一顿好的吧,犒劳一下我这饱受摧残的身心。”   周大金立刻狗腿般的跟上了,“好的,保准你吃得撑得走不动道。”   牡丹城资源丰富,在美食一项上比元安县好的太多。好吃的也很多,沈佑在周大金的带领下,果然美美的吃了一顿,回去好好洗漱一番,睡了个好觉。   府试出成绩却是要在五日后,虽然五日颇长。   但是一般人都会留下来等候考试结果公布,否则这一路路途遥远,再回去也挂着心,等到最后消息一层一层到达手上的时候,怕是要半个月之久,所以大部分人还是留下来等着五日后的放榜,而沈佑权衡之下也留了下来。   次日沈佑睡到自然醒,出门却是没有看到周大金,还颇为奇怪了一下。沈佑起得颇晚,再半个时辰午饭都吃得了,就随意点了一些东西。   吃完,他就去客栈的后院走着,却看到谢凯正坐在一棵桂树下看书。沈佑就走了过去,打招呼道:“谢凯兄在看书呀。”   谢凯抬头看了一眼是沈佑,就轻轻抿嘴笑了一下。   然后拿出手中的东西说:“不是,是早上出去闲逛的时候,看到一家书斋在卖这话本子。而且这个话本子卖得很火,我就拿了一本回来看当做消遣,果然故事很是引人入胜,不知不觉就看入迷了去。”   听到此话,沈佑也是好奇的低头一看,额,这确是他写的画本子画皮。   没想到已经开始售卖了,而且还卖得颇好的样子。这周大金果然是一个天生的商人,将此事运转的很好。   谢凯见沈佑盯着自己手上的话本子看,就将其递了过去,“沈佑兄是也感兴趣吗?”   沈佑摇摇头,“不用,这个故事我已经看过了。”   谢凯微睁大了眼睛,仿佛找到了同道中人一般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沈佑坐下来,想要与其一起探讨。   沈佑本来没什么兴趣和人探讨这个故事的,但看着谢凯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一双眼睛瞪大,里面清凌凌的煞是好看,不自觉的就觉得心神一动。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了谢凯身旁。   既然都已经坐下了,那就当做打发时间聊聊天就是了,沈佑就和谢凯聊起了这个话题,聊着聊着沈佑发现谢凯与这里的人似乎都有些不同。   谢凯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心思更加细腻,感情很是丰富,对故事里面的主人公或同情或气愤或感同身受,很有共情的能力。   而谢凯也是微微诧异的看着沈佑,觉得沈佑也与其他人不同,他不流于世俗,和一般的男子的观点都不同,两人慢慢的就聊得越发投机了。   两人聊得热络的时候,却是被周大金的招呼声给拉回了思绪。   周大金看到沈佑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直接忽略了谢凯,欢喜道“大哥,你写的这个画皮可是太好看了,非常引人入胜。   那书斋老板当时一接到我的画本子就不让我走了,一定要卖给他,价钱都好商量,果然经过我和他的一番商量之后,在今日开始售卖,一开卖就直接售空了。”   沈佑无奈的看了周大金一眼,周大金纳闷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而谢凯已经瞪大眼睛,失声道:“这故事竟然是沈佑兄写的!”   周大金似乎这下才反应过来,原来旁边还有一个人,顿时呐呐无言了。   而沈佑忙道:“不是,这是我一隐居乡野的朋友写的,我只是帮他出售罢了。”   听到此话,谢凯也就罢了。   三个人既然聚在了一起,就一起去吃了饭,谢凯在牡丹城也是人生地不熟,也没有什么好友,所以接下来几日都是与沈佑跟周大金两人在一起,三人相处的颇为愉快。   或是去牡丹城有名的景点,或是去闻名遐迩的酒楼饭小饭馆吃饭。   相处久了,沈佑发现谢凯也是一个少年心性,笑的时候当真是天真无邪。   他看到一朵花,看到一朵云都能诗兴大发,当场作诗一首,作的诗很是灵气逼人,令沈佑自叹弗如。心中每每赞叹,此人果然是个才华横溢,不负盛名。   间匆匆而过,很快就要到考试结果公布的时间了。   这一日就是考试公布的时间了,三人前一日就相约好,次日一早一起去看榜单。   早上醒来沈佑打开房门,恰好谢凯也从旁边打开房门,两人相视一笑。谢凯道:“沈佑兄定然可以高中的。”   沈佑接道:“同愿。”   两人正说着话,周大金也走了过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三人就匆匆拿了一个饼子就上了马车,因为此次放榜必定是人山人海,得早点去占个位置,不然怕是到晚上都看不到消息了。   是以三人早做准备,已经早起赶过来了,但到达放榜的广场的时候依旧是人挤人。   周大金看着前面已经堵得满满的人,顿时也有些头大,他往身上摸了摸,顿时懊恼道:“呀,铜钱没带,也没有附身符,这次可咋办?而且这次的人比上次还多,看着都是有钱的样子,怕是不好进去啊。”   谢凯天听了顿时诧异道:“铜钱?护身符?怎么这个有什么说法吗?”   听到谢凯的问话,沈佑抽了抽嘴角。   周大金却是得意地拍了拍胸脯,“可不有大用吗?你想啊,众人挤在一起把前面都挤满了,我进不去。   但是这个时候我伸手撒一把铜钱在前面,大家可不都忙着捡钱嘛,我这不就顺顺利利的进去了吗?护身符也是同样的道理。”   好吧,谢凯也是开了眼界了。   他也是很奇怪,周大金这样浮夸搞笑的性子,而沈佑却是内敛清雅的一个人,两人到底是怎么成为好友的?无论是从外形还是内里来说,两人都是天差地别。   不过虽然相差很大,但是两人站在一起,也是无端的有一种很和谐的感觉。   周大金开完了玩笑,然后很郑重的说道:“放心,我早有准备。昨日我就已经出门雇好了来看榜的人。所以等榜一贴好,他们会分别记下名字过来背给我听。”   沈佑跟谢凯顿时诧异道:“那可是一百个个名字啊,能背得下来吗?”   周大金笃定道:“那怎么不能?一个人背十个名字都背不下来,那他还有何用。”   听到这话,两人顿时无话可说。好吧,这家伙竟然雇了十个人,就为了给他背名次,也是绝了,果然财大气粗,有情人的想法当真是想象不到。   好吧,沈佑默默的啃着自己的饼子,他还以为自己今日要艰苦卓绝的冲到前线去看名字的,没想到却依旧是在幕后坐收渔翁之利呀。   周大金道:“走吧,我们去旁边的树下坐一会儿,大概还要半个时辰的工夫,红榜板才会粘贴出来呢。”   沈佑啃饼的动作一顿,“既如此,我们这么早来做什么?”   周大金顿时笑道:“来感受一下气氛啊,呆会儿轻轻松松得知全部名字的时候,才会感觉到格外的畅快。   否则你悠悠然然的过来,然后会觉得没有那种感受的。”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于是三人就坐在树下,周大金还很应景地捧出一把瓜子来,不过谢凯跟沈佑却都没有兴趣,只周大金一个人一边啃一边在那里说话。   “这次各大盘口可是都开了。都在赌谁是前三呢?当然他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大哥你,所以没人押你。我可是压了大哥你,保证一本万利。”   沈佑无奈地摸摸鼻子,“你可别把全部希望寄在我身上。”   周大金拍了拍沈佑安慰道:“没事,不用紧张,输了赢了也不过是一些黄白之物罢了。”   沈佑心头才升起一点点小感动,周大金就已经转头笑眯眯,甚至有些小谄媚的对着谢凯道:“不过这次谢哥就厉害了,这次赌坊开了能拿前三的盘口,可是给谢哥开了一个四比五,这已经是极高的希望了,可见谢哥呼声很高啊,不愧是牡丹五秀之一啊。   我周大金果然是个运气极好之人,在元安县就遇到了我大哥,如今来了牡丹城又结识了谢哥,果然是天赋异禀啊。”   沈佑已经撇开头去,装作不认识这人了。   谢凯忙伸手摇了摇,抿嘴笑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眸里也含着笑意,显然认识沈佑和周大金两人,他也很开心。   “放榜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顿时跟一滴水落入沸腾的油锅里,砰的一下炸开了。   沈佑的心也是一紧,看向了广场那边,那里原本紧闭的府衙大门正在缓缓打开。   在众人期待而火热的目光之下,府衙的大门缓缓打开,直至完全打开。   然后有两排衙役鱼贯而出,当先走出一排维持秩序,让人远离张榜处一仗远。然后就有一个似乎是为首的衙役手里捧着一卷红纸,慢慢踱步过来。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个被衙役捧着的红纸上了,那里面有着此次府试的名次。一个个,心都跳得快了,快得似乎要跳出心口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感染,沈佑也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了些。   那衙役将红纸往旁边的一块立着的有人高的木板上粘贴红榜,随着他的动作,红榜被慢慢展开,随之展开的是一些人不一样的人生。   是龙是蛇,见之分晓。   当红榜完全粘贴好,衙役纷纷退回府衙内,现场却是轰的一下被点燃了一般。   大家疯狂的朝着红榜的方向涌去,急于想要知道结果。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有一个人跑到了周大金身边来。   这是周大金雇来看榜的其中一人,顿时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去。 第37章   周大金雇了十个人, 有胖有瘦,有老有幼,有老实有油滑,甚至有乞儿。反正他不在乎雇佣的是什么人, 只在乎雇佣的人的办事效果。最后谁能最快完成任务, 谁就能获得最高报酬。他如今可是沈佑的外事管家, 自然地帮他打理好这些杂务。他打算好好试验下, 看如何能够最高效的获得信息。他家兄弟只要负责好好读书科举, 其他的一切外务, 他都会给打理妥当。   最先跑出来的是周大金雇佣的一个小乞丐, 名叫大顺,取六六大顺之意。小乞丐今日看着应该是有特别梳洗一番了, 虽然衣服破破烂烂,但是没有怪味道, 面容也是白白嫩嫩的。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很是机灵,看着可能只有八九岁, 个子矮矮的。怕就是凭借着小小的个子才能在人山人海中游刃有余。   周大金看到大顺, 就笑了,“因为大顺年级小, 我当时不太看好, 就让他负责看最后十名的名次。如今看来, 倒是我眼拙了。”   “好了大顺, 汇报下你的战果吧。”   大顺这就口齿伶俐的开始汇报他背下来的最后十名人员,“第一百名,槐花县张才, ……第九十一名, 清远县沈禹。”   意料之中的陌生名单, 周大金很是爽快的给了大顺五两银子,大顺立刻欢欢喜喜的领着银子跑开了。   而周大金这时转过头,笑道:“你们二位可都是高手,定然不会在这末位里的。”   沈佑和谢俊心里都颇为平静,也觉得自己不在此列。   有了第一个跑出来的人,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九个。   就差最后一个没出来,也正好差的是前十名的名单了。   而后面九十名里,都没有出现谢俊和沈佑的名字。不过倒是出现了沈琦和张名望,以及郑一鸣的名字。沈琦第二十三名,名词还颇为不错,只要院试再发挥得好,拿下秀才的功名还是很稳的。而张名望和郑一鸣也不错,一个四十一名,一个四十六名,也都是很有希望过院试的。   这三人在县试的时候科都是在沈佑之下的,此番他们都有这样的名次,那沈佑定然更在之上。周大金心头一片火热,期待着沈佑再次创造一个奇迹,增加新的辉煌。   就差前十名了,沈佑下意识的看了谢俊一眼,却恰好撞上谢俊看过来的目光。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一撞,然后又快速分开。   那一瞬间,目光相撞的刹那,沈佑觉得心头一动,似乎产生了什么涟漪。   而谢俊也是不自在的转开目光,在周大金和沈佑看不到的角落,他的面色还微微泛红。不过很快,就被他自己调整过来,面色变得正常。但其耳朵却还是红红的,暗藏其内心的不平静。   谢俊和沈佑这突然的暗涌,周大金却是丝毫没有感受到。此刻他正转着他肥胖的小身子,在原地打着圈圈,很是紧张交际,胖胖的手遮住面庞,不断往前看,嘴里喃喃道:“怎么还没出来?怎么还没出来?”   听到周大金的话,沈佑和谢凯也往那个方向看去,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终于看到一个又瘦又小的老头挤开层层人群,如拨云见月般往这边冲来。   一看到他,周大金的双眼立刻亮了,兴奋道:“就是他,最后一个就是他,前十名就要揭晓了。”   周大金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他将要揭晓眼前二人谢凯和沈佑的名次了。   那老头终于跑到了近前,看到他沈佑都忍不住咋舌,只因这老头头发花白,面上满是皱纹,这看着怕是年纪的六十往上数了吧,就这竟然也干这看榜的活儿。要知道那前面人山人海的,可是挤着几千人,那这要从那里面突出重围出来,可见得耗费多少体力。   此时这老头已到了近前,都没来得急说话就已经大喘气的不行了。粗重的喘息像是拉破的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   沈佑看着,虽然心里好奇,也都不忍心催促他了。   周大金本来想催促,但看到这个样子也就住了嘴,他真怕再催促呆会闹出人命。   过了一会儿,老头终于喘匀了气,周大金这才忙道:“如何?前十是谁?”   老头就开始念道:“第十名,牡丹城魏甲。……第三名,牡丹城花无类。第二名靖安县谢凯。第一名元安县颜书豪。好了,这前十的名单小老儿已经背诵完了。”   那老头念完前十顿时名单,顿时眼巴巴的看下向周大金,就等着打赏了。   而周大金却整个人都愣在那里,他不相信道:“你可是没记错,这就是前十的名单?”   那老头被质疑也很生气,道:“怎么可能?小老儿虽然年纪大了,但就怕自己记错,所以耗耗费了半个时辰,在那边不停的记忆,绝对不可能出错。”   好吧,周大金心头有些难受。随意扔了五两银子给那老头,老头立刻欢天喜地的离开了了。   周大金就转头去看沈佑,就见沈佑整人也是愣在那里,脸上是不可置信,怕是也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获得好名次,还落榜了。   谢凯虽然获得了好名次,但看着身边沈佑这般失魂落魄,不敢相信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竟然没有半点喜悦的情绪,反而有些涩涩的难受。他自以为是因为近来和周大金沈佑两人相处得好,已经是朋友了,看到朋友难受,他也跟着难受是正常的。   周大金走到沈佑身边,伸手拍了拍沈佑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哥们明年再来,又是一条好汉。”   沈佑深深的闭了一下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再睁开眼睛,里面一片沉静,一片冷然。   沈佑面上看去似乎平静了下来,但内心却是风云涌动。他不相信,他这次府试中虽然不能保证拿到绝好的名字,但是他觉得上榜是没有问题的。前面答的四书五经那些死记硬背的,他敢保证都能拿分,而最后一篇策论他觉得自己答得也是入情入理。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沈佑依然不能接受自己这次落榜的事实。   既然榜单也已经看完了,沈佑又这般心情不好,几人就走了。   周大金和谢凯都不时安慰沈佑,深怕他难过。周大金想着吃点好吃的就能解千愁了,就带着沈佑去吃好吃的,可是沈佑心里藏着事情,却是没有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然后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周大金和谢凯站在门外,两人无奈地对望一眼,眼里都是对沈佑的担心,但这事情还是要沈佑自己想开才行。   等到傍晚的时候,沈佑自己打开了房门,意外的发现周大金和谢凯两人竟然就坐在门外,一看到他纷纷起身,满面关切。   看到两人这般,沈佑心头微暖,这就是朋友呢,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在背后支持他。   沈佑就将两人请进了房间中,他拿出自己下午默写的在考试中的那篇策论给谢凯看。   谢凯疑惑的接过,在看到其题目以及前面几行内容的时候,当即神色微顿,就开始认真看了下去。   待看完,顿时满面震惊,“这是你在考试的时候写的。”   谢凯震惊的问道。   沈佑点点头,谢凯手上捏着薄薄的几张纸,虽然轻飘飘的,但他却觉得像是有了特别的重量,手忍不住微微一紧,道:“这样的文章堪称惊才绝艳,不可能不中。你前面其他的题目答得如何?”   沈佑道:“四书五经,我倒背如流。章义解释,我也自觉颇为熟练。”   谢凯敛了敛眉,“这般的话恐怕事有蹊跷,我们还需从长计议。我们先坐下来冷静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查探这件事情。”   周大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两人的对话中也微微猜测出了事情,所以也坐在旁边。周大金道:“我别的没有,但是就是钱多,我可以花钱去府衙里打探,看一下有没有有用的消息。”   谢凯也跟着道:“我有一亲戚在府衙当差,我也可以找他帮忙打听一下。”   沈佑顿时面上都是感激之色,“好的,麻烦你们了。”   “不要说这话,我们都是朋友。”   谢凯笑着道。   周大金也是伸手拍了拍沈佑的肩膀,表示无限的支持。   沈佑看着两人暖心一笑。   周大金和谢凯忙就分头去打探消息了   到了晚上,当真有消息传了过来。因为周大金出够了银钱,当即有一人给了一个骇人的消息。周大金得到这个消息后,顿时满面震怒,激动地冲进了沈佑的房间。   听到动静的谢凯也跟着进了房间,周大金保持着最后的理智,将房门关上,走到沈佑身边道:“打扫书房的小厮给了我消息,他原先看到过一张红榜,第一名就是元安县沈佑。第二名则是元安县颜书豪。第三名是靖安县谢凯。但是后面他说在知府大人即将要将这张红榜封进盒子里的时候,却是有一人过来拜访,那人声称自己是武义侯府的人。然后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反正最后榜单就变成了现今这般模样。”   周大金走到沈佑身边,气愤道:“看来这榜是被篡改了,就是那如今的第一名,颜书豪抢了大哥你的位置了。就说那颜书豪,跟我是同窗,平常平平无奇,就是基本的四书五经,虽然总是下很大功夫,但是他依旧没能很好掌握。他就是那种看着很努力,但确实没有什么天赋的人,每次考试都是跟我这混日子的差不多。当时得了第二名我就诧异呢,但也没多想。此番看来,怕是他走了什么旁门左道了。这回还拿了府试第一,怕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夺了大哥你的第一名。”   沈佑听了,面色也是越发沉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事情,他发觉得事有蹊跷,怕是有阴谋。这件事情他必然要查清楚的,不能平白受这口恶气,被别人轻易玩弄于股掌之中。 第38章   有了突破口, 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很多了。   谢凯家里似乎颇有背景,很快就打听出了比较确实的消息出来。   事情已经颇为清楚了,沈佑的确是招了别人的暗手。   谢凯、周大金和沈佑三人坐在房中,相对沉默。这件事情牵涉颇广, 倒是有些棘手。   却原来沈佑前面当真是第一名, 为何会被出榜, 则是因为武义侯府的人找了蔡知府。   虽然具体说话内容不得而知, 但结果就是蔡知府见过武义侯府的人之后, 将沈佑给踢出了榜单。   然后第二名颜书豪顺势而成了第一名, 后面都往前挪了一位。到时候让第一百零一名的考生捡了这个便宜。   谢凯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内心却是松了一口气。沈佑果然才华不凡,不是那等普通之人, 虽然名次实际在他之上,他却没有半点不忿的心情。平常的交流讨论中, 他就已经对沈佑的才华和见识甘拜下风了。   他素来也是个高傲的性子,不服于忍下的, 但这个人若是沈佑的话, 他又觉得理所当然,心下没有半点不甘。   周大金气的胖胖的身子不停地抖动着, 一张脸胀红, 一双小眼睛本就小, 此刻气愤的眯了起来, 显得更小了。他猛然起身,砰的一下一掌拍在桌上,道:“这事绝对忍不了, 我们去向上他的上峰举报他。”   沈佑依旧低着头, 微微沉默, 心里却是快速在想着法子,这口气他绝对不会忍,这事情也不能就这般轻易算了,他的未来,他的功名不能就这般断绝在某些人的一言堂之下。   谢凯在一边倒道:“向知府的上峰举报,却怕是石沉大海,再无音讯。牡丹城的知府,已经在任好几年了,和上峰的关系怕是也已经打理的不错,我们写上去的信,怕是会被上面直接压下来。”   “那怎么办?难道还要忍下这口气?”周大金在一边道。   谢凯抬手摇了摇,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周大金和沈佑。这可当真是验证了那句话,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沈佑倒是冷静得很,而周大金却是急得头顶都要冒烟了。   “这口气肯定不会这般轻易咽下的。这也算是沈佑兄的运气了,几日后会有巡查使到达牡丹城进行科举巡查。这就是沈佑兄的机会了,到时候可以求见巡查使进行伸冤了。”   “巡查使?”   沈佑和周大金同时出声,他们对这个却是孤陋寡闻了。   谢凯当即耐心解释:“每年在各地科举考试的时候,会有巡查使在各地巡查。这也是每年的惯例了,巡查使在各地考试期间走访,看是否有存在科举舞弊的情况,也给各学子一个上述的机会。”   听了此话沈佑眼前一亮,“那这巡察使是谁的人?”   谢凯听了沈佑的话,顿时眉眼弯弯笑了,这话问的很是一针见血,“那巡查使是当今陛下亲自选派的人,不在任何势力范围内。”   沈佑这才缓缓松出一口气,看到了得以重见天日的希望,心头的郁气都跟着散去了几分。他侧过头去,看着旁边的谢凯,只觉得那少年郎生得眉眼雅致,眉眼弯弯一笑的时候,更是有种动人心扉的美丽,无关男女。   这般男子,才华横溢,又见识广博,性子沉静,不知道未来有怎样的女子才能配得上呢。   一时间,沈佑看着谢凯出了身。   察觉到沈佑的目光,谢凯的面就是一烫,然后忙侧开眸光去。   也就周大金对于其中的微妙涌动毫无所觉了。他此刻很是高兴,“那好,那我们就好好的准备着,等着巡查使的到来了。”   接下来几日,倒是风平浪静,三人就呆在客栈中,想着到时巡察使来了如何能够见上巡查使,如何能够自证清白。   而这日,却是有一人找上门来,却是沈佑的堂兄沈琦。   沈佑听到沈琦来访,先是微微一怔,如今自己落榜,而对方榜上有名,怕不是来炫耀的吧。   那就出去见见他吧,且看对方又想耍什么花招。   沈佑在后院与沈琦见面,沈琦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头上戴着方巾,一派云淡风轻,书生意气。   沈琦看着沈佑,笑道:“小佑你莫要伤心,明年还可以再来考。”   听到这话,再看沈琦那笑的很真情实意的面容,以及藏在眼睛里的笑意,沈佑确定沈琦确实是来看自己笑话的。   怕是在元安县的县试上,沈琦憋气得很,此刻终于是要好好发作发作了。   “成王败寇,还是要看到最后,莫要笑得太早,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这话说得沈琦的脸色沉了沉,本来是想来看沈佑笑话的。结果被沈佑这样一说,倒显得自己沉不住气了。   “那小佑你先要走到最后才行。”   “堂兄且看着就是。”   沈佑不疾不徐,半点未受影响,淡然而对。   这倒是让沈琦觉得很没意思,就告辞离开了。   而沈佑看着沈琦离去的沈佑,却是眸光微亮。现在就高兴了,后面可是有哭的时候了。还想看他哭,他却要叫对方好好尝尝永远仰望的苦楚才好。   次日,沈佑还在睡觉,就被砰砰砰的急切敲门声给惊醒了。他猛然坐起来,随便披上一件衣服就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正敲门的谢凯一看到沈佑,忙道:“巡查使今日就会到牡丹城,沈佑兄你快做好准备……”   话说到这里却是戛然而止,谢凯的眼睛在看到沈佑只着里衣,外袍只是随意的披在外面的时候,猛然瞪大,然后忙转过身去,急道:“快把衣服穿好来。”   沈佑纳闷的低头看着自己,这不是穿得好好的吗,连个胳膊都没露。这要是在现代,就他这身,可以说是很保守的穿着了。好吧,可能古代的人都比较含蓄吧。   沈佑将外袍穿好,然后周大金也兴奋的来了。   巡查使到达牡丹城的消息不是秘密,相反还会被宣扬开,否则考生们怎么能够找到巡查使告状伸冤。   所以周大金一大早也知道了巡查使今日就会到的消息,忙就高兴的冲过来要和沈佑分享了。   得到确切的消息,沈佑就开始筹谋要如何自证清白了。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巡查使这股东风降临牡丹城了。 第39章   果然, 在将近午时的时候,科举巡查使终于到达了牡丹城。   科技巡查使来得比较低调,是人已经进了府衙,外面才得到了一些消息。   当即沈佑谢凯周大金, 三个人就集聚在沈佑的房中一起商讨相关事宜。谢凯对相关事情比较熟悉, 巡查使按照惯例巡查时, 会在到达的次日, 在府衙中等候, 到时候府衙之门大开, 所有考生都可直接进入, 面见巡查使进行申诉。   “那就是在明日府衙的大门会开,大哥你可以直接进去找巡察使大人进行申诉。”周大金颇为兴奋地在一边说道, 话落想了想又举起拳头道:“哼哼,那个狗官知府竟然这般陷害大哥, 大哥明日可要好好的告他一状,身为主考官却不公正严明, 这是对科举考试的最大亵渎, 巡察使大人岂能容他?”   沈佑心中自然也是深恨牡丹城知府的,这个人毁他功名, 甚至可能毁了他的人生, 他心里自然也是恨的。如果有办法, 在不伤自己和家人的情况下, 他自也是想要狠狠收拾一顿那个狗知府的。   相较于周大金的嫉恶如仇,谢凯就比较沉静内敛一些了。他思索的比较周到,他道:“沈佑兄, 可有想好明天见巡察使大人如何取证?”   沈佑对此却是自信, 道:“只要那个巡察使大人是公正的, 那么我就有办法自证,毕竟我的才华就在这里。”   沈佑一边说一边自信而笑,伸手指着脑袋,意思是他的所有证明都在这里。   听得此话,谢凯先是一愣,然后就也跟着笑了。   这般就是万事俱备,就等明日的东风了,一切静待明日了。   次日天气不是很好,从半夜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到了早上路上已经都湿了,遇到一些不好走的路就很是泥泞,这样的天气一般人是不喜欢出门的。即便打着伞也很容易将衣服打湿,但这日沈佑却是必须要出门的。   而周大金和谢凯也早就准备好了,是一定要陪沈佑去府衙的。沈佑无奈一笑,自然是想推拒的,这件事情他一个人去就好,毕竟也是直接得罪知府的事情,谁知道会不会受到什么牵连。但两人却是坚持,尤其是周大金更是拍了拍胸脯道:“这种时候我们肯定是要陪着你去的,虽然做不了什么,但是给你壮壮胆也是好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总是在这里的,倒是那狗官要是做出什么事你就喊一声,小弟立马冲进去。”   听了此话,沈佑心下自然是无比动容,周大金虽然行事颇为特立独行,人也大大咧咧,但真的很讲义气,他也是三生有幸,交到这样一个朋友。而交到谢凯这个朋友,也是他的幸运,虽然谢凯有时不会像周大金这样说这些话,但他默默的站在那里就是一种支持。   三人这就上了马车,一路往府衙而去了。   而此时在府衙内,巡查使张青也起来了,此时张青正和知府蔡瑁说话。   张青今年已经过了不惑的年纪,头上也已经有了些许白发。他一直是个很正直的人,行事很有章法。因为他做事很是公正,有时候公正到有些古板,本该被排挤的。但他又是当今陛下的恩师,所以在朝中也是极有威望的。因为他的正直古板,有时当今天子的老师,所以极得天子信任。   明年初的会试将会由他主持,而这次也是他主动跟当今陛下惠帝请缨要来巡查各地考试,肃清不好的考试风气的。他这个人一直比较公正,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看不得那些用旁门左道的考生。   蔡瑁是属于中间派的,他既不在天子那一边,也不在司马首辅府那边,但他也不与两边为敌,游走于两派势力之间,倒是也混得风生水起。   而此次考试,他收到了忠义侯和司马府的两封信,忠义侯府的内容就一个,沈佑不能上榜,这个好办,沈佑这个名字听都没听过,必然是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但他行事素来谨慎,以防万一,还是派人去打听了一番,果然是个无权无势的乡野小儿,只是突然脑袋开光罢了。既如此,那么这个沈佑虽然此次拿了第一,他也只能无声无息让对方出榜,所以这个自然是很好办的事情了。   另一封来自司马府的信,是要求让颜书豪考个好成绩,司马府来的信写着好成绩,什么样的成绩是好成绩?那自然是第一名案首了。   于是这两个任务蔡瑁都很好的完成了。   沈佑出榜,颜书豪第一。   这般这次考试也已经圆满落幕,榜单也公布出去了,他的任务也完成了,本在府中好好的玩乐放松两日,却是却没想到竟然迎来了张青这尊大佛。   张青可是当今天子之师,这次来怕是替天子巡视天下。而他知道张青这个人最是公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而他又刚干了这样的事,心里到底有些虚。   但他想着这件事情,他只是动了第一名。   因为颜书豪本来是没上榜的,所以只是将第一名给替换了下,其他的名次都是没有问题的。而颜书豪是得利者,自然是无事的。   而沈佑的话,一个乡野小子,应该没这个胆子来闹,毕竟他不知道自己被换了名次。这件事情,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了。   所以只要无人揭发,自是相安无事。   而且他也刻意没有对外宣传巡察使到来。   蔡瑁心头掠过许多想法,面上却是笑着让张青多吃:“大人尝尝这道菜,这是我们牡丹城的特色菜,叫国色天香。主要材料就是牡丹花,入口芬芳,回味无穷。”   张青听了,很是惊奇,这个竟然是牡丹花做的,竟是半点看不出来。于是他果真尝了一下,当真是满口芬芳,“不错不错。”   张青点点头,眸中满是满意之色。   这道菜确实很不错,蔡瑁就道:“这菜是我们牡丹城的名菜,等大人走的时候,下官给大人装一袋子牡丹花,再将菜方子写上,到时大人回了京城。将其交给后厨,照样也能在家中吃上国色天香这道菜了。”   听了此话,张青却是摆摆手,“不,这方子定然是珍贵的,本官岂能岂能无功受之。这菜也就在牡丹城这边吃着才有意思,如果带回去吃的话,怕是没几天就腻了,倒是失去了它的独特呢。”   听着这话,蔡瑁也就笑笑,不再多说什么。他自然是早就打听清楚了张青的为人,他最是古板,不会接受这些,再多说反而吃力不讨好了,所以蔡瑁也就住了口,转了其他话题,说起了牡丹城的一些趣事来。   两人吃完早饭,蔡瑁建议道:“大人可要去去后花园走走消消食?”   张青却是摇摇头,“我们去府衙等着吧,本官今日会在府衙待到黄昏过后。若是无事本官明日就要去往下一个地方了。”   蔡瑁当即满脸诧异:“竟这样赶,大人可真是辛苦了。”   “这算不得什么。”张青随意道。   所以两人就到了府衙上坐着了,蔡瑁让下人上了茶水点心,两人就一边喝茶一边说话一边等着看是否有考生前来。   张青对牡丹城的文化水平颇为好奇,就问了蔡瑁此次考试的情况。蔡瑁就简单地说了一下,此次考试前三名,“第一名是颜书豪,虽然来自一个小县城,但此次也是厉害,力压一众考生,得了案首。第二名是谢凯,来自靖安县。第三名是花无类,牡丹城考生。”   “谢凯。”   张青喃喃念着这两个字,似在思索什么。   蔡瑁看到张青出神了一会,就在一边唤道:“大人?”   张青回过神来,笑道:“无事,只是恰好想起一个姓谢的故人。”   蔡瑁心头暗暗猜测,这个谢凯莫非有什么背景不成,会否和张青有什么关联。还是真的只是因为姓谢,让张青想起别的故人。   蔡瑁心头正猜测着,耳边却是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哒哒哒!   很是有节奏,不急不缓的脚步声,来人坚定又从容。   虽然未见到人,但只因为这个脚步声,听到的人就会下意识的循着脚步声看过去。   然后,蔡瑁和张青当真同时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想要见一见这个脚步声的主人。   只见逆光中,有一个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清秀的少年走过来。   那人眸光粲然,面容平和,面上满是自信,看着就是一个特别的人。   终于那人进了府衙,对着张青和蔡瑁行礼道:“学生牡丹城下辖元安县沈佑,拜见巡查使大人和知府大人。”   原本漫不经心带着好奇看向沈佑的蔡瑁听到这话,魂差点吓没了,握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茶杯里面的茶汤就溅出了好些,沾湿了他的袖子,烫伤了他的手心。   但这些他却是毫无所觉,他只一双眼眸又惊又怒的看向沈佑,眸中满是警告之色。   是无意,亦或有意,在蔡瑁看向沈佑的时候,沈佑也恰好转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蔡瑁的惊怒在眸中翻出波涛,而沈佑的从容却是在眼中沉浸出湖泊来。   沈佑对着蔡瑁微微一笑,勾了勾唇角,眸中却满是坚定的姿态,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看到这样的眼神,蔡瑁心头无端有些不好的预感。   但此刻张青就坐在旁边,他不敢轻举妄动。   而张青此时正了正身子,肃了肃面色,看下沈佑道:“你是此次牡丹城府试的考生?”   “学生正是。”   沈佑恭敬的回道。   张青点了点头,然后道:“你此番来,可是有事要禀?”   沈佑道:“正是。学生不才此次未能上榜,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学生之才,虽说不不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说是状元之才太过夸夸其谈。   但学生以为学生之才拿下秀才之位应该是很稳当的,却在府试之上,意外的落榜,实在匪夷所思。学生不信,所以听闻巡查使大人来到牡丹城。学生就斗胆前来,想要求得一个明白的答案。”   听了这话,蔡瑁心头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很快又翻起了无边怒气。这么一个乡野小子罢了,落榜了就落榜了,下次再考就是,竟然还不死心,真以为自己旷世之才不成。   而另一边张青听了,心头也有几分不悦,此人一边说着似乎是自谦的话,但却依旧是自大的话。毕竟此子今日过来,和自己禀了这质疑的话,就已经是自信到自大了。   若是每个考生都如此子这般,那得耽误多他多少时间。但此人既然来了,而自己又是巡查使,那必然是得给对方一个明白的答案的。   所以他先转头看向蔡瑁道:“蔡大人,你可是对此子有印象?”   蔡瑁当即做出一副思索状,然后摇摇头道:“此次考试考生一千多名将近两千名,中者只一百名,剩下的也是一千多,下官实在没有印象,毕竟考生实在太多了。”   听了此话,张青并未有半点不悦,这是实话,一千多个学生,谁能每个都记得?自然是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被记住了,比如此次考试的前三前十。   若说问起此次府试前三,蔡瑁不知,那张青自然是要大发雷霆的。问一个落榜的考生,没印象也是在常理之中。   张青想了想道:“你去将沈佑的卷子取出拿过来,本官亲自看看。”   蔡瑁听到此话,袖子下的手当即抖了起来。   沈佑之才,他可是见过的,当真是有真才实学的,他一开始见之也是心喜的。这样的大才,他日若是拿下状元,可也他的一笔好政绩。   只是后面收到了忠义侯的指示,才将其踢出榜单。但在此之前,他确实对此人的才华满心肯定的。   那个文章堪称满纸云霞,这份卷子如果真当真给张青看到了,他蔡瑁就得出大问题了。   蔡瑁一个犹豫,仍旧坐在那里没有动。   张青顿时有些不悦,声音高一些道:“蔡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蔡瑁当即回过神来,背上已经出了密密的一层汗,他忙就起身道:“下官这就去找。”   蔡瑁快步走到了后院,到了书房,看着那一叠试卷陷入了沉思,他快步地在书房里来回走着,心中不停的想着策略,这该如何是好?这个卷子自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张青看到的,否则他就完了。   既然不能看到,那就只能毁掉了。蔡瑁当即点火烧毁了含沈佑在内的几十份卷子,然后人就匆匆的往前堂方向而去了。   到了大堂,蔡瑁面上满是愧疚,对着张青禀报道:“确实是下官失职。管理试卷的衙役,不小心失手打翻了火烛,烧了几十份落榜的卷子,而沈佑的卷子恰好就在其中。”   蔡瑁说完,就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过头去,看到沈佑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眸中似乎是一种料中了的神色,蔡瑁心头一冷,感觉到了自己被深深地冒犯了,看着沈佑的目光,冒着冷意,藏着杀气。   此子很是桀骜不驯,此番这般记恨自己。若是让对方出头,怕是自己以后得一个大麻烦。   张青眉头皱了起来,这倒是为难了。   如今卷子毁了,无凭无据的,倒是不好下判断了。张青当即瞪了蔡瑁一眼,蔡瑁立刻做出失职的愧疚来。   而沈佑却是在这时出声,“卷子毁了倒是无妨,在下可以再背诵出卷子的内容。”   听了此话,蔡瑁嘴角却是悄悄勾了勾,如今无凭无据的,沈佑还能怎么翻身。   而背诵出来,这考试都过去几天了,沈佑背诵出来的内容就不会是他后面找人代笔的吗?没了卷子,没了证据,一切都枉然。   蔡瑁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如今他稳坐钓鱼台,就看沈佑在水里随便蹦跶,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张青也是想到了这点,道:“这倒是不妥当。”   沈佑却是半点没有被打击到,他道:“不如两位大人现场出题考考在下。”   这法子倒是可行。   蔡瑁却是在此时插言道:“此法虽然可行,但也存在问题。毕竟每次考试的题目难度有所不同,也与考生的心态准备有关。此番出题,无论你答得如何,都不能代表你前几日的考试。”   这个也是有道理的,张青点头。   沈佑却依旧不疾不徐,面上没有出现慌乱愤怒的神色。   这样的风轻云淡,倒是显得蔡瑁过于急躁了些,而蔡瑁心头当即有了几分燥意,他没想到沈佑还有些难缠,不依不饶的,始终不肯认清现实。   “学生对自己才华有信心,也素来有信心。此番两位大人先考考在下,考了之后再说。若是考完,两位大人依旧觉得学生不能入榜,学生再无二话。”   这个倒是也可,反正此下没有别的学生前来,也是有时间,就考考再说,也看看这个学生究竟有几斤几两,张青就点头,表示同意了。   蔡瑁有些慌,很快又镇定下来,待会他一定会找出沈佑答题中的各种问题来的。 第40章   张青心下既然想定了, 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当即就开始考教起了沈佑的学问来。   他先是从最简单的四书五经的诵记开始,刚开始的题目是些朗朗上口,脍炙人口的语句。而他每次的题目语句方落下, 沈佑就接上了。   渐渐的难度提高, 开始出一些比较偏的语句, 但沈佑答题的速度跟结果都是一样的, 都是又快又准, 这让张青心下的不悦倒是淡去了几分。   不管如何, 此子许是自大还是狂妄, 但至少这基本功是扎实的。   张青于是不仅加快了考校的速度,更加大了难度, 更是随意断章,有时更是截取其中偏门的半句, 沈佑也能很快接下。   这让张清新下明了,于四书五经, 沈佑已然是倒背如流了, 否则不会答得这样快这样流畅。那四书五经的诵记默写这块沈佑拿分是没问题的。   这般,考试那日, 他只要不是缺考或是身体极度不适, 这块应该都是能拿满分的。   那接下来就是一些章句的理解了, 这个却跟努力没有关系, 和天分有很大的关系。   有些人一点就透,有些人却是榆木疙瘩,这是真的真实存在的。如此考校也是由易到难, 由慢到快, 从简单的语句到偏门的语句的理解。   张青越是听眉目越是舒展开来, 此子的确很有天赋,对章节释意的理解,都有独到的见解,却又句句在点上,连他都忍不住时时为其惊叹折服。   四书五经的诵记以及经义的理解,这一块沈佑都完好地诠释了他的优秀。   蔡瑁在一边也是聚精会神地看着他,致力于想要找出沈佑的缺点,但他发现在这一块上,沈佑当真是铁板一块,无懈可击。   那没关系,还有接下来的诗词策论,尤其是策论一道上,还是有很多短处可抓的,他就不信那样的文章,沈佑还能再答一次,让人无可挑剔。   只要他能找出毛病来挑出来,这次就算让此子暂时占得上风,他也不至于落下太多难处。   到了诗词这一项,沈佑虽然有些天分,但却不是那耐等非常有灵气的人,所以沈佑就先向张青禀报道:“大人,诗赋上,学生的天分倒是一般,大人不要见笑。”   经过前面的考较,沈佑此番又这般说话,张青就觉得沈佑格外可爱,诚实谦虚。而且他也一直以为,诗词歌赋这些都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罢了。   会不会的倒是不是很重要。只要前面的四书五经掌握的好,以及策问做得好,这就是大头了。   “本官这里出一个题目,你且做答着看看。”   果然,张青也没有为难沈佑,出了一个比较普通的题目,就是只要平常有专研诗词,这都能套上,起码基本的诗句是能够做得出来的,而沈佑的确如他自己所说的,没有灵气逼人,但也不算普通,做出了中规中矩的一首符合要求应景的诗。   不多拿分,但是也不少拿分。   张青点头,接着就到了最重要的一块策论上了。这种时候也定然不可能给沈佑很多时间去做出一大篇文章来,所以采取的是一问一答式的,关键是看沈佑的思路。   张青因为前面沈佑的表现,此刻对沈佑倒是没有那般偏见了,心平气和的和沈佑说起一些实时政事,让沈佑答自己的看法。   而沈佑果然都能够很好的答出,而且见解独特,有理有据。很多想法都是连他都想不到的,最后张青道:“你初进来所说之话,本官以为你狂妄自大,年轻气盛。   但此番过后,本官却觉得你颇为诚实,实话实说,你确实有真才实学。这样的才学,落榜了,确实该质疑。   本官期待你后面的表现,此次此番以你的水平,就算是在本官曾经主考下的科举,考上那是必然,就算是第一也是在理的。只是此番榜单已出,这倒是有些为难了。”   而此时旁边的蔡瑁冷汗已经湿了衣裳,他没想到此子当真厉害,确实惊才绝艳,他还想挑出错处,结果发现自己还是免张尊口为好,否则怕是只能贻笑大方,因为沈佑的很多见解都是格外的好,而且在他能思考的范围之上,他若是反驳,怕是献丑于人,他还是藏拙为好。   而此番他看到张青看过来的眼神带着质疑,毕竟沈佑这样的水平的确拿第一都是没问题的,更别说还落榜了,这确实很是让人生疑虑。更何况沈佑的卷子还被毁了,这更是让人怀疑了。   所以张青道:“此子的才华本官很是认同。如今他究竟该第几名,因为没有卷子,倒是无从评断。不如这般,你将前十名都喊过来,在现场由本官亲自考教一遍,最后论出名次来,这样也算是公平公正了。”   但这话蔡瑁是万万不敢接的,毕竟那第一名颜书豪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他原先答的那份卷子,简直是一团乱麻,不堪入目。   别说落榜了,最后一名都该他拿的,那实在是很差。这人一来一张嘴不立马原形毕露。   此下,蔡瑁骑虎难下,有些为难,心中对沈佑更是大恨。   蔡瑁眼珠子一转,索性弯腰跪下道:“大人,此事确实是下官失查失职了,这沈佑的卷子却不是在改的时候烧毁的,而是在考试结束,在还没有批阅之前就已经废掉了。所以下官并不知道沈佑有此才华,否则也定然不会让其落榜,这样的才华确是能拿此次第一的。”   张青深深看着蔡瑁,他这个人最是古板,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此番出现这样的状况,确实对考生不公,他面上出现了怒容,就要出言废止这次的考试,重新开考一次。   但蔡瑁确不想事情闹得这样大,若是重新开考,那这次科举的失误就完全系在他的身上,他罢官都是小的,怕是都得有牢狱之灾。遂蔡瑁想了想道:“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下官有重要的事情禀报。”   张青当即皱紧了眉头,这话听着,好像是要私下里跟他说些什么,张青本不予理会,但看蔡瑁眼神恳切,似乎真有什么重要的缘故要说,张青想想,罢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兴许真有什么内情,所以跟着蔡瑁到了后堂。   蔡瑁当即掏出两封信来,一封信是忠义侯的手书,一封信是盖着司马首辅的印章的信件。这两封信一出,张青当即变色。虽然是天子之师,威望很高,但这两人的分量加在一起也是足够撼动朝廷。   若是这两个人的意思,那蔡瑁也算是有些冤枉了,毕竟他这样的小人物的确也拗不过这两根大腿啊。   蔡瑁见张青变色,当即知机跪下道:“大人,下官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不从,下官以及下官的家人又该当如何?”   他说着已经红了眼眶,万般为难。   张青看了也忍不住有几分动容,确实,如今朝廷一派硝烟,争斗程度不亚于战场,党派林立,就算是他行事也多有顾虑,也有许多为难之处,如今他又何必为难蔡瑁。   但科举舞弊这样的事情,却也不可能一笔勾销。张青想了想道:“此事本官不立即发落于你,但是此事本官会向陛下禀报。具体该当如何惩处,自有陛下亲自定夺。”   蔡瑁当即叩首,这已经是极好的结果了,事后他自可以找忠义侯和司马首辅求援。   蔡瑁的失职自有陛下亲自定夺,但此次考试的名次却还要重新编排。   张青,此时虽然对蔡瑁动了几分恻隐之心,但是蔡瑁的确犯下大错,后面他就让他的人接管了此次科举考试的所有卷子,亲自批阅。   无论蔡瑁再说什么,都再不入耳。而蔡瑁当时因为心急并未真的毁掉沈佑的卷子。   所以张青带着人将所有的卷子重新批阅过一遍,基本上名次和蔡瑁所批的大差不离。只在第一名上有着匪夷所思的差异,蔡瑁批的第一名颜书豪的卷子简直不堪入目。   这样的卷子这样答,这样的人怕是县试都过不了,竟然还能到府试来,而且还拿了第一,这简直是科举考试的奇耻大辱。   张青做事也是雷厉风行,其他都大差不离就不打算动了,只改了第一名的人选。遂在黄昏时分,估着没有人再来申诉了,就将最新出的红榜贴了出去,在第一名上格外圈了起来。   此事对于沈佑来说也算是得到了圆满的解决,他拜谢张青一番后就告辞离开了。而张青看着沈佑离开的背影,心下莫名动了动,也许未来他们还会相遇。这个年轻人非池中之物。   沈佑走出府衙就看到周大金和谢凯果然一直在外面等着,一看到沈佑出来,周大金和谢凯忙就上前来关切道:“如何?”   沈佑正要回答,就看到有一排衙役鱼贯而出,手上拿着红榜,顿时就伸手指了指衙役手上的红榜,正等着回答的谢凯和周大金,当即转头去看,见是红榜,均是眼眸增大,然后就不再问沈佑了。   反而是跟着衙役的方向而去。   到了近前,就见衙役在原先的红榜上重新覆盖了这张红榜。而此时也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看榜,见此顿时很是诧异,就问道:“差大哥这是何意?”   衙役就道:“此次府试,有一巡察使大人亲自重新批阅所有卷子,重新确定了名次。其余都无问题,只第一名换了人选。”   因张青身边带着带着一二十号的人,个个都是出自翰林,所以批阅卷子很快,才能在傍晚出红榜。   周大金和谢凯已经凑到前面去看,就看到了第一名已经换了人选,从颜书豪到沈佑,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在两人的眼中迸发出了巨大的喜悦。   周大金更是高兴的在原地蹦了三下,“太好了,太好了,果然还是我家大哥厉害,又是第一名,哈哈哈哈,回去一定好好庆祝一番呢。”   谢凯也很开心,袖子下的手暗暗握了起来,握着拳头道:“真好,真好。” 第41章   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 然后他自己却是为着这莫名的喜悦而感到一阵奇怪了,这竟比他自己得了第一名还要高兴,这是从未有过的心情,虽然和沈佑是朋友, 但也不该这般喜悦才是。   谢凯心下一动, 偷偷转头去看了沈佑一眼, 面色就可疑的红了红, 然后又转回头来, 悄悄伸手理了理发丝, 掩盖着自己的可疑状态。   而这些沈佑和周大金都没有注意到, 因为周大金正拉着沈佑在商量晚上要去哪里吃好吃的,去好好庆祝一番。   沈佑经过此事, 也是觉得人生得意须尽欢,有此知己确实该一醉方休, 然后谢凯也被拉着一起去了。   而现场却是炸开了锅,什么?第一名竟然换人了?   此次考试有猫腻, 巡察使大人重新阅卷, 很快这样的消息就一传十,十传百, 迅速传遍了整个牡丹城。   很快, 无数的学子又重新涌了过来, 观看这张榜单上的名次, 看看自己有没有还在上面。没上榜的,也抱着侥幸的心态过来看一看自己是不是前面被遗漏了,这会儿又加上了。名字在前面的, 也赶紧看看自己的名字是否有变。   这让已经沉寂了几天的府衙广场前又热闹起来, 众人吵吵嚷嚷的, 都快要将广场给掀翻了。   而沈佑和周大金、谢凯三人却是已经到了牡丹城颇为有名的酒楼牡丹阁里面吃饭了,这里当真是富丽堂皇,丝竹悦耳,美酒佳肴,应有尽有。   三人此番心情都很美好,因为都得到了好的结局在此次科举考试上。   沈佑拿了属于自己的第一名,心情自是畅快。   而谢凯虽然一开始也是冲着第一名来的,但最后只拿了个第二名,他也不觉得难过什么的,他对于沈佑的才华,刚败下风。   而周大金也是求仁得仁了,他未来目标就是成为状元的管家小弟。如今沈佑取得了好成绩,他自然是开心得很。叫了一坛子的陈年佳酿牡丹醉,不停的劝着沈佑和谢凯多喝。   周大金不用劝,自己已经喝得快掉到碗里去了。而沈佑因为今日心情高兴,想到蔡瑁当时那个脸色,他就觉得畅快,也跟着多喝了几杯。   而谢凯,本来是一点酒都不想沾的,但奈何周大金和沈佑两人今日兴致都很高,不停的劝着,也就喝了几杯。到后面喝醉了后,不用人劝,他自己也吵吵着喝了起来。   ……   次日,天方才蒙蒙亮,沈佑悠悠转醒,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伸手摸了摸脑袋,依旧没有得到缓解,他撑着头缓缓坐起身子,却感觉腿上被什么东西压着,转头一看,却原来是谢凯也在床上,一只腿正搭在他的腿上,沈佑当即失笑,看对方睡得香甜,也不忍打扰,转身就要下床。   因为腿被对方压着,他就抽了抽自己的腿,却因此谢凯皱了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茫茫然的四周一看,在看到沈佑的时候就轻轻一笑道:“沈佑兄,早啊。”   沈佑也笑道:“谢凯兄,你醒了。”   听到此话,谢凯愣了愣。   醒了!醒了!醒了!然后他立刻坐起身来,转头四顾,这竟然在床上,他和沈佑在同一张床上,他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有些凌乱,领口微微张开,顿时面色大变,瞬间发白,眸中满是惊骇。   沈佑看对方面色一下子就变了,关切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谢凯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定定的看着沈佑,沈佑看对方这样越发担心,伸手上前就要摸摸谢凯的额头看是否有发热。   谁知道迎来的却是谢凯猛的一巴掌,“混账东西!”   谢凯怒喝道。   沈佑整个人都懵掉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温文尔雅的谢凯突然会这般对自己。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记得昨日一起去庆祝,然后可能是喝醉了,两人走错了,都进了他的房间罢了,其他的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谢凯此时眼眶发红,恨恨的瞪了沈佑一眼,然后紧紧的抓住衣襟,人就下床奔走了。   沈佑忙追了出去,只是追了一会,没追上就又返回了房间,坐在那里愣了一会儿,仔细想了想,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遗漏,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到快中午的时候,周大金也起来了。   周大金大步迈进沈佑样的房间,道:“昨夜当真是喝多了,我睡到这会儿才醒来,此刻头还有些痛。你觉得如如何?我刚才让伙计去煮了三碗醒酒汤,待会若是都还有些醉意的话,就喝一些,会舒服很多。”   周大金说完转头四顾,没看到谢凯,就道:“谢凯还没醒吗?那小子看着就不胜酒力的样子,怕是昨天也喝多了,我去喊他。早饭都没吃,午饭还是要吃的,否则胃就该伤了。”   周大金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就要出去,而此时却是被沈佑给挡住了,“不用去了,他跑出客栈了。”   周大金吃惊道:“怎么了?一大早的他去哪里?”   沈佑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依旧很是纳闷,“我也不知道为何他突然就生那么大的气,竟然跑了。”   周大金听了顿时觉得有猫腻,就笑道:“大哥,你真不知道?莫不是你看人家谢凯长得眉清目秀的一个小哥儿,就忍不住在晚上趁着酒醉偷偷占了人家的便宜。”   听了这话,沈佑顿时瞪大眼睛,然后伸手重重的拍了拍周大金的胳膊一下道:“休要胡说,我们都是男人,哪里能有那种龌龊的思想,你可别乱说。”   周大金这就住了嘴巴,“就开个玩笑而已。”   到了午饭的时候,谢凯还没有回来,沈佑就有些着急了,两人就想着要去找一找,但牡丹城这么大,他们完全不知道去哪里找好。但是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没办法两人就架着马车在牡丹城里面到处转着,转到了傍晚才回来,依旧一无所获。   而此时客栈掌柜却是叫住了两人,道:“你们可是在找谢凯公子?”   听到这话,两人步子当即顿住。沈佑惊喜道:“可是谢凯回来了?”   掌柜道:“一个时辰前,谢凯公子回来了,结了帐,拿了行李就离开了。”   离开了。   沈佑如遭晴天霹雳,走了,就这样走了吗?他们还会相见吗?沈佑莫名的觉得心里很是些失落。   周大金却是颇为大大咧咧的,也很乐观,安慰道:“没事的,你们都过了府试,还要参加院试,还能再相见的。”   也只能这样了,否则他们也无从去找谢凯。   因为谢凯走了,沈佑也没有什么心思再在牡丹城里呆着,俩人又呆了一天,确认谢恺真的再不会回来,两人就架着马车离开了牡丹城回家了。   ……   此时沈琦恰好回到桃溪村中,此番回来,他的状态和去之前大为不同,若说去之前还有些郁气的话,那此番回来已然是郁气全消,神清气爽。   此番府试名次不错,他很是有把握再过院试,取得秀才功名。而沈佑却已经在府试中被踢下了,无缘院试,已是昨日黄花,再不配和他沈琦相提并论了。   沈琦的马车一进入桃溪村,立刻引来了各方注目。大家都知道他是去参加了府试考功名的,当即就有嘴快的人问道:“琦哥儿回来了,此次考得如何啊?”   沈琦抿嘴笑道:“尚可,这次回来准备再潜心苦读,参加下个月的院试。”   “这般厉害,府试又过了,那可就等着做秀才公了。”顿时有人笑道。   沈琦忙道:“大家可别这么说,一切还是等院试结束再说。”   沈琦的谦虚顿时又引起一片赞誉声。   沐浴在赞誉声中,沈琦觉得全身都舒服极了。这些赞誉和关注本该就是属于他的,而沈佑只是个侥幸误入其中的小人物罢了。如今,这个小人物不就出局了。   沈琦心中想着沈佑,村人也很快就问起了沈佑,“小佑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不曾。堂弟此番心情不佳,不愿这般快回来,我也不好勉强。”   心情不佳,听到此话,大家立刻被这几个字眼吸引了心神。   顿时有人道:“他为何心情不佳?”   沈琦面上的笑意当即淡了些,露出为难和担忧的神情,道:“怕是因为落榜了,所以心情差,毕竟小佑此次是以县试第一名的身份去参加的考试。显然是抱着很大的期望的,没有想到却会落榜单,难免心下失衡接受不了。”   沈琦话语落下,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县试拿了第一,超过沈琦的沈佑,这回却是落榜了。   原先捧着沈佑的人,此刻顿时变了脸色道:“我就说嘛,那沈佑平常最是废物的一个,那县试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运考了个第一名,如今不就原形毕露了。倒是琦哥儿一直都是厉害着呢,从小读书勤奋又有天分,这可不就中了吧。”   村人大多都知道沈琦和沈佑的微妙关系,此刻沈琦前途一片光明,而沈佑却是打回原形,自然有人踩沈佑捧沈琦了。   沈琦看效果达到了,就不再多说,赶着马车回了家。顿时在沈家又是一片热热闹闹,这回只要在院试上不发挥失常,就是稳稳的秀才公呢,这下沈家可是要改换门楣了。   因为沈琦带回来的消息,桃溪村的风向立刻就变了。   原先捧着讨好着沈佑家人的,此刻都变了脸色,不时还要嚼舌根,说些沈佑的酸话难听话。   沈碧如今性子厉害,可是不受气的,谁敢说,她当场就给撅回去。但沈青和沈绿面皮比较薄,倒是经常被人说得眼泪汪汪的回来。   这般静静的过了几日时间,王氏又走进了沈佑家,找了秦氏说认回沈佑的话。   “你看如今琦哥儿有出息了,也不忘记小佑。让小佑认祖归宗,以后有琦哥儿帮着,也不会差的。你是小佑亲娘,你不想着他好吗?”   这话说得秦氏心头一颤,眼眶一红。   她能不盼着沈佑好吗,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为了儿子好,她恨不得将心都掏出来给他。但是,让儿子认祖归宗,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当初,她被安着克夫的名声赶出沈家,什么都没给她,就那般在寒冬腊月里将她赶了出来。半点亲情都不念,她当时就发誓,此生再不入沈家的门,也不会让儿子回去的。   但是王氏说的话也有一定道理,沈佑若是认回去,和沈琦的关系更近,以后的路会更顺些。   秦氏一颗心左右摇摆,万般煎熬着。   王氏继续敲打,“机会可是难得,如今大房那位好不容易被琦哥儿劝动了,不再阻拦了,你可别犟,否则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秦氏委屈愤恨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若只是自己,她立刻就能将人给赶出去,但涉及到儿子的话,她犹豫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佑踏进了家门。   秦氏恰好抬眼,就看到沈佑正背着行礼,大步走进来,人就愣在了那里。眼中本就有泪光,此刻猛然看到沈佑站在自己面前,一个没忍住,眼泪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王氏猛然看到秦氏落泪,也是吓了一跳,她是过来劝说的,可没想把事情搞大。   “你……”   王氏话还没说完,就见秦氏眼睛看着一个方向,喊道:“小佑你回来了。”   王氏也转过头来,看到是沈佑,想挤出一个笑容来,但沈佑却是无视她,快步到了秦氏身边,拿出一张帕子给秦氏擦眼泪。   “娘,别哭,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小佑都在。”   秦氏说不出话来,只是点头,虽然眼中还有泪,但却没在落泪了,泪中带了笑。   她的小佑长大了,知道保护娘亲了。   “娘亲快开心起来,小佑此次府试可是又拿了第一,值得高兴的事呢。”   这话一出,不说秦氏愣了,就是王氏也愣了。   沈佑看两人表情,有些纳闷,这个消息有这么不好接受吗?   而王氏也是在这个时候尖声道:“小崽子不学好,还学会撒谎了。” 第42章   可不觉得沈佑在说谎吗?   沈琦早就已经回来了, 也说了沈佑落榜了,她们自然是相信沈琦的话了。而且这个是几乎已经成了事实,不仅桃溪村,就连周围七八个村都知道了。而现在沈佑回来了, 竟然还说自己中了, 这可不就是在撒谎吗。   听了王氏的话, 沈佑当即看了过来, 眸色微寒, 一点都不像是看着奶奶的眼神, 倒好像是看着一个无关紧要又碍眼的人罢了。   王氏被这眼神看的一愣。记忆之中沈佑总是躲在小角落里, 一脸孺慕的看着自己,多么渴望自己给一个笑脸, 一个好脸色。这样的孙儿,又没本事, 同样是去念书,沈琦就总是被老师夸奖, 而沈佑却只是废物一个。该亲近谁, 王氏心中自是有一杆秤的。但无论她如何忽视沈佑,沈佑都是对她充满期待的。   而此刻, 那些期待都化为乌有, 有的只是冷漠, 像是看陌生人一样。   王氏似乎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又似乎是惊到了,剐了秦氏和沈佑一眼,然后人就甩袖离开了。   而沈佑却是伸手拍了拍秦氏的肩膀表示安慰, “娘, 无关紧要的人不需要为她置气, 没必要。”听了这话秦氏还没如何反应,沈绿倒是高兴道:“小佑,你这话说的真是太中听了。”   沈绿三姐妹自然也是讨厌王氏的,因为她们有些记忆的时候就被赶了出来,后面再没得到过王氏的任何温暖,如今却隔三差五的想过来插手她们家的事,简直是令人厌恶的很。   碍眼的人走了,沈家的气氛就好了。秦氏看着沈佑,面上就出现了笑容,她认认真真的看着念叨道:“瘦了瘦了。”   沈碧却是在一边笑道:“娘,你可真是睁眼说瞎话了,小佑明明胖了的,这比走时都胖了快一圈了。”   沈佑顿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色微微发红,这还真是。跟周大金一起出发,一路上周大金都是找好吃的,他也被喂的胖了一些,所以他这回真的是胖了,这是事实。   秦氏却是佯装怒道:“我说瘦了就是瘦了,在娘眼里孩子永远都是瘦的,哪里有太胖的。”   “好好好,你说的对,都对。”沈碧也无奈的道,说不过胡搅蛮缠的娘亲。   一家人顿时其乐融融,沈绿这时候插嘴道:“小佑你这回真的中了吗?”   沈佑哭笑不得的点点头道:“中了,自然是中了的,这我怎么会开玩笑呢。”   听得这话沈绿顿时满面笑意,“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家小佑最厉害了。”   而这时候沈佑也反应过来,道:“这是怎么的?怎么都觉得我没中呢。”   沈绿就呱啦呱啦的将神奇回来所说的消息都说了一遍,沈佑道:“这就难怪了。”   “怎么沈琦故意传你没中的消息呢,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中了就是中了,他的谎言不是一下子就不攻自破了吗。”沈绿很是奇怪。   沈佑回道:“其实沈琦说的也没错,因为牡丹城的知府大人判卷有误,我一开始的确是落榜了。沈琦说的就是那个时候的消息,估计他前面就离开了,后面巡察使大人巡查时发现了这个问题,亲自重新阅卷,重新批阅,定了我为此次府试的第一名。”   “第一名,天呐,小佑你太厉害了。”   就连一向娴静少语的沈青也都忍不住大声惊呼道,一双手捂住嘴,一双眼眸增大,显然太过惊讶,亦是太过惊喜了。她们家的小佑终于长大了,能够为她们撑起一片天地了。   听了这话,沈碧也开心的笑了,“这倒是好,这回那沈琦可是打脸了,还到处传,说你没中。   传的十里八乡都知道了,如今你得了第一名,到时候又有衙役来报喜,那时看他脸色得多好看。这事情我们得保密,低调一些,大家都不要说,等衙役来了再看。”   沈碧坏坏的打计划着,沈青跟沈绿竟然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秦氏无奈一笑道:“你们啊。”   却是没有说反对的话。   而沈佑也是笑了笑,好吧,只要三个姐姐开心就好。   于是沈佑回来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桃溪村,甚至周围的几个村子都知道了。   沈佑并没有出来澄清,或者说什么,大家越发当了真,都道沈佑当真落榜了,不想出来说话。遂外面传的沸沸扬扬的,越发多的人去沈家老宅讨好沈琦,讨好过程中说话免不了都是踩着沈佑。一时间,原本颇为热闹的沈佑家,就变成门可罗雀,无人问津了,但沈佑一家子却是觉得清静舒服了,他们如今也忙得很,没空理会那些想着占点便宜的人。   沈佑上次去考试之前就研究出了烧仙草和凉皮,让秦氏几人做着,也让秦家的人跟着做了。这次回来沈佑自然是关心起了这个生意来,就问道:“生意如何?”   秦氏听到,就道:“甚是不错,就你们舅舅家那边也卖得很好,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能够攒够赢钱租一个小摊位了,不用再走街串巷了。”   听到这话沈佑心下也跟着高兴,只要秦氏跟三个姐姐好了,秦家好了他才奋斗的更有劲头,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自己为了家人活的更好。   秦家的生意稳定了,他就不想让大家再这么累了,想让她们有一个稳定的小店铺,能够遮风挡雨,不然三个姐姐跟秦氏都是女子,这般风吹日晒,挑担走街串巷,实在太过辛苦了,于是他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但秦氏却是皱了皱眉头,“这还算早,我们先攒钱,你读书也需要花用,不如今没有必要,开个店铺还是有有些难度的。”   沈佑却是笑可,眉目之间自有一番自信风采,“无妨,我们将凉皮跟烧仙草的方子卖了,就能够开一家店铺了,到时候我们和外公家一起干。”   这样子的未来确实很美好的,但要将烧仙草和凉皮的方子卖了,这却是秦氏不能接受的。   那两个方子,多难得啊,是可以作为传家宝的,一代一代传下去,只要勤快,一代一代都是不愁吃喝的。有了这两个方子,紧紧抓在手里,不愁没有银钱,慢慢就可以赚到,虽然现在开不了店面,但是过个三年五年自然就攒够了钱了。而且方子卖了,虽然一下子能得不少银子,但却断了根源,不是好事。   秦氏用力摇头,“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这方子不能卖,得留着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沈佑顿时哭笑不得,这方子还要传下去,像传家宝一样,沈佑道:“哎呀,娘你不用担心的,卖了这两个,我脑子里还有好多吃食的方子呢,怕你到时候做都来不及,何须在意这两个呢?用这两个小方子能够换来安逸的环境,这个买卖卖怎么做不得呢?”   听着沈佑得大话,秦氏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小方子,这还是小方子,这可是大家从未见过的吃食呢,一到街上可好卖了,大家吃过的人都说好,而且这都是别人模仿不出来,做不出来的。”   沈佑回道:“娘亲真不用担心,这样吧,我现在就和你们一起再做几个吃食出来,你就知道这真的微不足道。我们做什么好呢?可以做瘦肉羹,寿司,手抓饼,杂粮煎饼,烧烤,麻辣烫。”   一个一个的吃食名称念出来,直接把秦氏跟三姐妹给砸的晕头转向。   这些她们都没听过呀,“这些都是好吃的?这么多个?”   沈佑笑着点点头,“自然是的。”   沈佑想着那就主打卖烧烤跟麻辣烫吧,有了烧烤麻辣烫那也少不了好酒啊,在现代那自然是配啤酒的,虽然啤酒他也能够做得出来,但感觉少了现在那些机器倒是颇为麻烦,倒是可以在古代的这些酒上进行加工。可以做鸡尾酒,想想那调制酒的过程,那各种花样,绚丽的色彩,定然能够吸引无数人的眼球。   沈佑想罢,就开始指挥起了家里的四个女人。秦氏沈碧沈青沈绿四人被沈佑指挥的团团转,一会儿干这个,一会儿干那个,在最后成品出来依旧晕乎乎的,看着桌子上摆着一排的自己做的成果,她们四人犹然感觉在梦中,这就这是她们做的,真是难以想像。   沈佑道:“来尝尝吧。”   几人就开始尝了起来,开始还一小口一小口,后面就有几分狼吞虎咽了。不用问好不好吃,看几人吃东西的模样和速度就知道了。   寿司很有风味,而且做的算是最快的,因为没有紫菜,所以就做的偏向于饭团,但这也已经很不错了。   秦氏道:“这个可以在菜上也可以做一些调整,卖给那些在码头做苦力的,或是搬运东西的,都是管饱顶饿的,味道也不错。”   沈佑顿时赞道:“娘亲真是聪明,很有生意头脑。”   秦氏被沈佑夸得面色微红,“就你还打趣娘亲啊。”   沈碧沈青沈绿几人也开始说起了其他几样食物的优点来。   “杂粮煎饼也很是美味酥脆,瘦肉羹细腻好吃,但还是这个麻辣烫跟烧烤最有风味,让人吃的欲罢不能,吃了还想吃,我都吃撑了,还忍不住要再吃一两口呢。”这是沈碧说的话,狠狠吃了好几串才作出评价。   沈碧说完,另外几人也是跟着点头。   这些沈佑早就知道结果了,这烧烤跟麻辣烫在现代也是风靡一时,他都想好了,到时候开个店面,秦氏几人在里面做麻辣烫,秦家的人在店铺门口卖烧烤,生意定然是好极了的。   如今有了这几个,再去看烧仙草跟凉皮,确实没那么心疼了,而且如果真的能有一个店面,那自然是很是不错的,秦氏顿时就心动了。   沈佑道:“去将外公他们叫来一起商量吧。”   “我去吧。”沈碧当即点头,转身就去了小秦庄,将秦老汉田氏跟三个舅舅舅母都叫了过来,说有事商量。   如今沈佑在秦家的地位可不一般,因为他是读书人,又有了功名,而且还想出了烧仙草跟凉皮的方子,让秦家也跟着赚了钱,如今沈佑一说话,秦家的人立刻就忙跟着过来了,不管手上有事没事都是立刻扔下过来的。   秦老汉虽然年纪颇大了,但是依然精神很好,如今做了生意更是显得神采奕奕,他大步走进来,看到沈佑就高兴道:“听说我的乖外孙回来了,外公特意来看看。不错不错,依然是那个俊秀的少年呢。怎么样?这次考试考得如何?”   沈佑笑道:“幸不辱命,依旧是第一名。”   这话一出,可把秦家的人都给震到了。   虽然前面就听沈碧说了沈佑此次考试的结果,他们已经震惊过了,但此刻听到沈佑再次确认,他们依旧觉得很震惊。这也是他们秦家的孩子啊,原本默默无名,有朝一日一飞冲天。沈佑的未来是他们想象不到的,也不敢想。   秦老汉怔了怔,然后伸手拍了拍沈佑的肩膀,“很好,努力的去考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外公说。”   沈佑回道:“好的,外公最疼我了。”   接着就说起了做生意的事情,有了前面的例子,沈佑就没有先说要卖烧仙草跟凉皮的方子,而是让他们先去试吃桌子上的吃食,这是秦氏几人刚才又重新做的。   顿时秦家人都被这美食给征服了,其他的事都不重要,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着。   吃完之后沈佑问道:“怎么样?我们卖这些吃食你们觉得有赚头吗?”   “哇,那自然是有的赚了,赚的盆满钵满。”   小舅秦顺立刻接口,嘴里还咬着一个烧烤串。   沈佑听了就笑道:“那我们就将烧仙草跟凉皮的方子卖了,然后盘一家店面,由两家一起合作主打卖这个烧烤跟麻辣烫,其余的几个也作为店里的招牌招牌吃食卖着。”   秦家几人听了,脸上顿时有了挣扎之色,想要劝说,毕竟烧仙草跟凉皮也是一道好吃,好做又好卖的吃食,如今突然卖了,他们心里可是很难受。但看了看桌子上的吃食,自己手上的吃食,嘴里的味道,那些话语一下又卡住了。   “没事,万事小佑在,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沈佑的这句话似乎是带了特殊的魔力一般,反正秦家人听了,不安躁动害怕的心就安了定了,然后都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沈佑,带着信任,带着微不可察的依赖。   而秦氏和三个姐姐也是满眼亮晶晶的看着沈佑,眼中都是欣喜。   这是她们家的小佑呢,越来越优秀了,已然能够撑起一片天了,成长为一颗大树,不再是需要她们细心呵护的小树苗了。   这事情就这般说定了,具体杂事自有秦家人揽着去打理了。   而这日,府试报喜的衙役终于是来了。   又是一阵锣鼓喧天,穿着红衣的,一看就是喜气洋洋的几个衙役进了桃溪村。   顿时,整个村子又轰动了。   这,村子又发生啥大事了?   是因为沈琦中了吗?   一定是的。大家都这般想着。 第43章   衙役进入桃溪村的时候, 沈佑一家人正热火朝天地在家里学做烧烤跟麻辣烫。   秦家的人也直接在沈佑家这边住下,学做麻辣烫跟烧烤更加方便些。   而卖方子的事情已经由亲秦老汉带着小儿子秦顺去办理了,三个儿子中秦顺算是最为机灵的一个了,这个事情交给他办, 最为妥当了, 其余两个儿子都是老实的庄稼汉子, 怕去了被人将方子给哄骗走了。   另一边衙役敲锣打鼓, 阵仗颇大的到了桃溪村门口。然后就被看到的村民给包围了起来, 有胆大的老妇人就笑着问道:“可是要给沈老爷报喜?”   “正是。大娘可知道沈老爷的家在哪里呢?”   说话的衙役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情况是很常见的。一般这时候他们还未说出是谁, 大家就已经心知肚明是谁了,毕竟一个村里也就出这么一个厉害人物了。   那说话的老妇人被点名带路, 立刻开心的不行,当即就跑到前面带路了。然后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人在旁边一边介绍沈老爷的从小到大的聪明事迹,一边往沈家老宅的方向去, 后面还跟着一长串的村民, 锣鼓熏天中,就已经到了沈家老宅。   而此时沈家诸人正好都在家中, 因为今日沈家大房嫁出去的女儿也就是沈琪的姑姑跟姑父回来了, 特来给沈琦贺喜, 毕竟沈琦在府试中取得了不错的名次, 只要后面发挥的好,在院试中是极有希望的中榜的。那个时候,他们沈家就要出一个秀才了, 而且是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秀才。再苦心钻研几年, 未必不能考中一个举人。那个时候, 不仅是沈家,就是和沈家沾亲带故的人家都要跟着发达起来了。   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音,沈家的人一溜的都出来了。   脚步最快的当属姚氏这个平日里装贤惠性子沉稳的大房媳妇了,她这回可算是扬眉吐气了,沈佑那个小崽子府试没中,但是她儿子却是中了。看吧,她儿子才是沈家最优秀的那个。而沈佑上回,那也就是发梦了一下吧。   听这个声音,怕是有人来给她儿子报喜吧。   果然,一出来就看到了几个身穿红色衣裳的衙役,以及一众看热闹的父老乡亲。   姚氏忙调整了步伐,面上带出笑意,笑眯眯道:“几位差大哥可是来给府试中者报喜的?”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但衙役并没有多想,反而想着这人怕是沈案首的家眷,甚至可能是长辈,就客气回道:“正是,我们是来给讨喜村的沈老爷报喜的。”   一般这就是铁定的秀才了,他们一个小小的衙役不好直呼案首老爷的名讳。   姚氏顿时面上笑意更盛了,忙伸手将人给让进去。   “快快进来,我是你们口中沈老爷的娘亲。你们一路辛苦了,进来喝点茶水吃点点心歇歇脚吧。”   这是惯例了,报喜的衙役都会进报喜的主家里歇歇脚,然后领下赏银再回程。   衙役这就笑着进去了。   沈大力也是满面笑意,看着沈琦的眸中皆是满意的神色。   而沈琦却是有些楞,他没听说过中了府试的都有衙役报喜啊。沈琦疑惑的看向姑父王秀才,王秀才摇摇头,表示也没见过这种。他记得,只有案首才会有衙役报喜这样的殊荣的。   但是,这衙役口口声声说来给桃溪村的沈老爷报喜,这桃溪村里面姓沈的去参加府试的,也只有沈琦和沈佑了。而沈佑不可能中的,这次府试是他陪着沈琦去的,红榜也是他跟着一起看的,确确实实没有沈佑的名字,沈佑实实在在的落榜了。那么,桃溪村会被报喜的沈老爷,只有可能是沈琦了。   这么一想,一分析,王秀才人就跟着安心了下来,也许是新出规定也可能。毕竟,自从司马首辅当势后,就出了很多惠好读书人的规定,多加这一条也不是什么奇事。   王秀才想通了后,就对着沈琦点了点头。   有了王秀才这一点头,沈琦心里就有了底气,面上也出现了浓浓的笑意,迈步往里而去,去享受这属于他的荣光时刻。   此时此刻,沈琦心里忍不住想着,他在这里享受着荣耀。而沈佑却只能窝在阴暗的角落里面舔伤口吧,毕竟是县试案首,如今却是名落孙山。因为想到这个落差对比,沈琦心里的快乐竟然有种加倍的感觉。果然,踩着沈佑上去的感觉,始终那么美好。他从小就喜欢拿抢沈佑的东西,那些东西只有在他身上才会有效果,在沈佑身上也是浪费罢了。   一众人拥着沈琦和衙役进了沈家老宅的堂屋,让衙役坐下,给上了点心茶水。   上的是从王秀才家拿的茶叶点心,都是品相不错的。毕竟招待的是从牡丹城来的衙役,不慎重不行。   衙役也很给面子,毕竟这沈老爷也是厉害,竟然直接面见巡查使,质疑自己的成绩。听说,可是得了巡查使的亲眼了,未来怕是了不得了。遂,衙役夸赞的话也是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倒。   “沈老爷可是少年有为,如今这般年纪就拿了这样好的成绩,未来不可限量啊。”   “哪里哪里,差大哥过奖了。”   沈琦谦虚的说着,眸中却满是得色和自信。   果然,他的天赋无与伦比,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就算是府城来的衙役,也都赞口不绝。   衙役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可谓是宾主尽欢。一个夸,一个听,气氛格外热络。这般时间差不多了,几个衙役就提出了告辞,沈家诸人忙将人送了出来。   此时,门口还聚着好些乡亲们呢。一看衙役老爷出来了,就又凑得近了些,想多听些最新消息呢。   而这个时候,恰好去镇子上办事的村长金正带着孙子金书也赶了过来。   他大步过来,先是给衙役道:“几位差大哥好,在下是这桃溪村的。今日恰好有事,来迟了,有什么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金村长太过客气了。”   与衙役说过话,金正就转头看向沈琦,赞道:“琦哥儿,干得好,是我们桃溪村的骄傲。”   沈琦抿嘴一笑,态度谦和,又赢得了一片赞誉。   金正顿时感慨道:“沈家之兴,还是系于沈琦身上啊。”   众人都跟着点头,不关沈家之兴,还有桃溪村之兴也是系于沈琦之身啊。   而这个时候,衙役终于听出了一点眉目来,犹豫问道:“沈琦是何人?”   这话问得很是突兀,场上一时间都静了一下。然后是金正反应过来,道:“几位差大哥真会说笑,沈琦琦哥儿,不就是你们此次来报喜的对象。”   而衙役却是面色一变,道:“可不能开玩笑,这位少年名字叫沈琦,不叫沈佑吗?”   这种时候,可不管直呼案首老爷名讳会不会不好了。相比而言,报喜报错对象,那更是要人命了。   这下,全场更是安静了,怕是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沈家大房的人,一个个都傻掉了,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的,这衙役是什么意思呢。   而沈琦更是,面色剧变,冷声道:“难道你们报喜报的是沈佑吗?”   怎么可能,那张红榜他可是看了不下三遍,上面的的确确没有沈佑二字。沈佑二字,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得出来,如何能够看错。   然而衙役却是给了沈琦一个最为荒谬的答案,“正是啊,我们此次来正是给此次府试的第一名,府试案首沈佑老爷报喜的。”   什么!   这句话简直像是将一颗大石,狠狠的砸向平静的湖面,瞬间满是涟漪,一圈一圈扩散开来。   桃溪村的村民都愣住了,一下子有些回不过神来,没有完全消化完这句话。   这意思是,报喜的对象弄错了,根本不是沈琦,而是沈佑。   而且,沈佑此次还是考了第一名!   天哪,这是真的吗?   而沈琦一张脸却是涨成了猪肝色,一股浓烈的愤怒从心底蔓延,直冲脑门。   他愤怒道:“怎么可能是沈佑?他此次明明落榜了,最后一名都不是,怎么会是第一名?”   是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   沈琦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几位衙役,一定要衙役给个交代。   而几个衙役也很是不高兴,都是因为眼前这个人,自己考多少名都不知道,他们来报喜,那肯定是给第一名案首报喜的啊,这人跑出来捣什么乱。如今倒是耽搁了给真正的沈佑老爷报喜,不知道是否会让真正的沈佑老爷动怒。   这人叫沈琦,反正他们没印象。此次府试的前十名他们都有遛一遍,肯定没这个人,也无需太过奉承了,当即语气就变了,不客气道:“后面巡查使大人,也就是天子之师张青张大人巡查到牡丹城,发现原牡丹城知府大人蔡瑁判卷有误,遂重新判卷,重新定了第一名为沈佑沈老爷。”   这怎么可能!   沈琦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情!   考试已经结束,红榜已经贴出,如何还能更改?   “不,这不是真的。”   沈琦却是不肯相信,不能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而衙役却是不再理会沈琦了,二是转头看向村民,问道:“可有人知道沈佑老爷的家在哪里?”   村民们如梦初醒,可不跟做梦一样吗。当真是一波三折,跟唱戏一样。原本以为沈琦又变得厉害起来了,沈佑被打回原形。结果,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沈佑依旧那般厉害,这次更不得了,连府试都拿第一了。老天爷啊,参加府试得多少人,沈佑就那么厉害,拿了第一名呀。晚点得送点鸡蛋蔬果的过去给秦氏,赔罪一下,以前可没少在背后说秦氏和其四个儿女的话,希望现在补救还来得及。   于是大家一边热情的给衙役带路,心里一边想着自己以前是否有对沈佑一家做过过分的事情。   然后很快,他们就想到,最过分的该是沈佑那三个姐夫了。   然后,衙役以及一溜村民,就来到了沈佑家门前。还没见到人,就先闻到了一股霸道的极香极勾人的味道。 第44章   今日的桃溪村自然是很热闹的, 但是沈佑一家人却都忙着做烧烤,研究麻辣烫,以及各种吃食,哪里有空以及心思去关注那些热闹。   直到有村民带着报喜的衙役敲响了沈佑家的门, 才将在热火朝天的做美食, 试吃美食的沈家以及秦家诸人给唤醒了。来开门的是沈碧, 她打开门一看, 是熟悉的穿着红色衣裳的衙役, 就是一喜。毕竟一回生二回熟, 上次已经经历过了, 这次再看到这样的情景,不用猜, 就已经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这定然又是给小佑考试报喜的, 她家小佑果然厉害,每次参加考试都是拿着第一名回来, 然后还有衙役亲自来报喜。   那个沈琦说着什么神童, 天才少年,如今不是也在小佑之后, 沈碧心中只觉得又开心又痛快, 笑容染满脸庞, 一双眼眸也是异常明亮。她打开了门, 将衙役请入内,“各位衙役大哥,可是来给我们家小佑报喜的, 快请进吧。”   听到一个佑字, 衙役心才微微落了落。但有了前面的乌龙, 还是要确认一下为好,“请问这里,可是桃溪村沈佑沈老爷的家。”   “正是。”   听到此确定的二字,衙役才算是放下心来,要是在报错一次,他们怕是不用活了。   衙役进了沈家的大门,几个爱看热闹的村民也想跟着进去,谁知沈碧如今却不再是以前那样柔弱的性子,反而很是泼辣,在几个衙役进入后,砰的一下将家门给关住了。   这动静,连走在前面的几个衙役都转过头来,诧异的看了一眼,沈碧笑眯眯道:“怕闲杂人等打扰到几位大哥,所以今日就闭门谢客了。”   这些衙役此次来,就是为了报喜的,还是府试的案首老爷,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自然是不会得罪的,而且这跟他们也没啥关系就笑着点了点头。   被关在门外的村民就讪讪的走到了不远不近的那个大树下聚在一起,往这边看,想看一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他们却是不敢再挑衅沈家了,毕竟前面为了捧沈琦,可是没少拉踩沈佑,说了不少的坏话。如今不得罪已经是不错的,可不敢再胡乱招惹。   衙役进入了沈家后,那股浓浓霸道的味道愈发勾人了,其中一个衙役笑道:“这是什么味道这样香?”   “这是我们家在研究新的吃食,此下也做了不少,几位大哥可以帮着试吃一下,品评一番,看一下是否好卖呢,这也是帮了我们一个忙。”   那几个衙役当即露出感兴趣的神色,被沈碧引着进入了后院。那边地上摆了两个铁架子一样的东西,下面做了一个临时灶台,里面放满了炭火,上面铁架子则摆着一串串的用细竹签子串着的肉青菜。   看到有客人来了,秦家几人就帮着忙活开了,给挑了一些肉青菜蘑菇的,各挑了一盘给报喜的衙役,衙役当即尝了一口,顿时惊为天了。天呐,这是什么神仙吃食,这样好吃,从未吃过这样好滋味的食物,吃完一盘几位衙役很不好意思地又要了一些,而秦家跟沈家的人都很热情,当即就给他们又拿了一盘,更是贴心的又上了一些烧仙草奶茶,吃完烧烤再喝了一点烧仙草奶茶,顿时都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这趟报喜真是来得值了,虽然前面有一些乌龙,但此刻有了这些美食的慰藉,真是好吃的都不想走了。不过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如果此刻还不动身的话,怕是就要赶不回去要在此过夜了。所以几个衙役就起身告辞,而沈家诸人就给准备了一些小礼物,是一些能够带走的吃食,比如说寿司,凉皮,烧仙草奶茶等。   这趟可谓是宾主尽欢了,吃着美食,说着好话,两边都乐呵呵的。   衙役走了,沈家和秦家的人也做下来商量事情了。   如今沈佑前途一片大好,买卖这些琐碎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操心,都让沈佑安心读书,好吃好喝的就是了。   接着秦老汉就说起了是否要办酒庆祝一下的事情来,这主要是考虑到秦氏几人多年的憋屈生活,此刻办酒,一来冲冲以前的晦气,二来也扬眉吐气一番,让村人好好看看,如今沈家可是大不相同了。   秦氏却是看向沈佑,她尊重儿子的决定。   沈佑笑着道:“我都可以的,主要看娘和几个姐姐的意思。”   秦氏想了想就道:“也不必那么麻烦了,就摆一桌,买些好酒好菜,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就是了。其它的都是虚的,一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秦氏说完看了看沈佑,见沈佑也含笑点头,顿时面上笑意更加真实了。再去看看沈碧几人,也是笑着的,看来大家都不是那等喜欢张扬的性子。   这般,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明天一早,秦家几个嫂子会去镇子上采购食材,到时候回来就开始准备。   想着明日还有得忙,秦家的人就告辞回去了,休息好了,明日好好整治一桌丰盛的晚餐来。   这般,很快就到了第二日,秦家人分两批,一批去镇上采购食物,一批则是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帮忙的。   本来该是很好的氛围,谁知却是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原来是沈家族长并几位族老和沈大力来了,看着这个架势,怕是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了。   看到这一帮人过来,秦老汉当即站起身来,面色凝重。   秦氏更是眼眶红了,她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心爱的夫君刚刚过世,她尚且在伤心欲绝之中。也是沈大力和王氏请来了这几人,说着道貌岸然的话,最后给了她一纸休书,让她带着三个女儿,身无分文的在最寒冷的冬季里离开沈家。   那个时候,多苦多难,她从未忘却过。   那种苦涩,似乎都融进了她的血液里面,每每想起,依旧觉得涩然的疼。   而现在这群人又来了,想干什么。 第45章   如今族长带着几个族老和沈大力又来了, 秦氏的心里立刻就不平静了,想起了曾经的往事,眼眶发红,眼眸中也带着不甘和怨恨, 那么多的累, 那么多的苦, 她都咬牙熬过来了, 如今终于过上了平静的生活, 而这些人又来了, 是想怎么样?想再次打破她平静的生活?打破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快乐的日子吗?   秦氏袖子下的手立刻就抖动了起来, 她很用力的握着,紧紧的握着双手, 否则她怕忍不住上前厮打那些人,那些人曾经毁了她的幸福, 如今又想要再次毁掉她的幸福吗?   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动,沈佑走过来, 伸手握住秦氏的手, 一只手在她的后背上轻轻的拍着,慢慢安抚她的情绪, 感受着握着自己的手上传来的坚定的力道, 以及背后轻轻轻柔的安抚的力道, 双重力道下秦氏慢慢的冷静下来了。   没关系, 曾经年少时受的苦,她再不会去轻易吞咽了,反正她是不怕的, 这些人一个个还是要名声的, 大不了她破罐子破摔, 什么都不要了,反正绝对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们。   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秦氏整个人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已经能够很坦然的看着这些人了。   而几人却是没有注意到秦氏的变化,他们已经在秦老汉的带领下到堂屋坐下了。   因为沈家中没有长辈,秦老汉是秦氏的父亲,也是沈佑的外公,也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沈大力看着秦老汉的目光却很是不善,但秦老汉也不是吃素的,一身气势坐在那里也是不容欺辱的,而沈佑此时也扶着秦氏进来在秦老汉下手坐下。   两方人马对立而坐,似乎形成了一种对峙之势。而此时沈族长却是说话了,想要缓解一下这紧张的气氛,道:“我们此次来是来恭贺小佑的,小佑当真是我们沈家的荣光啊,不仅取得了县试第一,如今又取得了府试第一,这样下次若是再取得了院试第一,那可真是了不得的,不仅是我们桃溪村,红豆镇,甚至是元安县,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啊,小佑这是得了我们祖上的庇佑啊,他日若是在一路高歌猛进,直上青云,那也也当庇护我族啊。”   按沈族长这话说的,沈佑的功劳倒像是还要感谢沈家祖先的庇佑,这话说的秦氏以及秦老汉都皱紧了眉头。   沈家三姐妹却是不能进来的,因为在这古代,女子地位还是比较低的。因为沈佑的父亲不在了,而秦氏是因为算是沈佑的唯一的血亲了,而且秦氏又辛苦拉拔沈佑十五年,无论在情在理秦氏都应该在场。   沈族长话说完了,对面秦老汉秦氏,以及沈佑都没有人接腔,倒是显得有些尴尬。   还是几位族老出来打圆场道:“那是自然,小佑从小就最是感恩的一个孩子,怎么会不知道呢?”   “此次小佑考得这么好,是不是要摆一桌庆贺啊?这钱财方面,你们不必担心,自有我们沈家族人凑分子。”   “给小佑庆功啊,这倒是不必了,我们已经定下了日子,食材也准备好了,就打算请至亲的家人,也就我父亲秦家一家人随意吃点庆祝一下就可以了。”   秦氏这话一出,沈族长的面色就有点沉了下来。当年的事情虽然有些不妥,但他毕竟是沈族的族长,而且后面也为她周旋了一二,否则,秦氏当年怕是要直接被赶出桃溪村,如何还能分到一个房子住。虽然房子有些简陋,但好歹遮风挡雨啊。而且这些年如果没有他的默认,秦氏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能好好的在村中生活吗?怕不是早被人欺负死了。   如今她已经委婉的求和了,可这秦氏却是这样硬邦邦的顶回来,让沈族长很是不喜。   果然妇人就是妇人,一脸短视,小家子气,看不到未来,沈佑想要走仕途,自然是需要一个好名声的,没有沈族为他营造好名声,他沈佑孤家寡人的,能走多远,到时候要是传出不孝不悌的名声来,他沈佑还有何前途,怕是一朝就被踩到泥地里去了,这秦氏真是一点形势都看不懂。   所以沈族长就沉了面色坐在一边,闭嘴不语,借此表达出了他的愤怒。   他是一族之长,此时已经弯下了身段来求和,但对方这样不给面子,他也不会太委曲求全的。   这时候沈大力出场了,他的道:“秦氏,这是族里和沈家的决定,你一个妇道人家,不需多言,这事我就说下了,就在三日后,沈家族人凑分子钱为沈佑庆功。”   这样的蛮横和无理,一如当年,秦氏气红了眼睛,眼泪几乎要掉下来,身子动了动,就要上前去与其理论,却是同时被两只手抓住,却原来是秦老汉跟沈佑两人同时抓住秦氏的手。   目光也恰好撞在一起,秦老汉对着沈佑投来了安抚的眼神,让其稍安勿躁,他自有解决方法。既如此,沈佑就收了收往前迈了一点点的步子,反而转身安抚秦氏情绪来。   而此时秦老汉幽幽地开口了,“若是我没有记错,当年我女儿以及几个孩子都已经被休出沈家,被沈族从族谱中除名了吧。”   这话一出,不说沈族长面色变了变,就是几个族老目光也闪烁了起来。   而沈大力也是眼眸狠狠一缩,他也因为时间过得太久,也已经有些忘记了当年的事情,只记得秦氏被他赶出家门,只想着如今他伸出了手,秦氏应该感激涕零的带着沈佑认祖归宗,而如今被秦老汉这样一提示,他才猛然想起来,好像当年秦氏不只是被赶出门,是被休出门的。沈大力面色变了变,但是很快也平静了下来。   秦氏一个妇道人家还能怎样?如今这般也不过是发泄一下当年被赶出门的愤怒罢了,不然沈佑还能如何?与沈族决裂,彻底脱离沈族不成,这是不可能的。   尤其沈佑还要考功名,走科举之路,就更是要爱惜名声,不可能走到这一步的。这般想通了后,沈大力整个人就静了下来,坐在那里不动如山,有种稳坐钓鱼台的泰然了。   而其余几人似乎也慢慢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也好好的坐着,不动了。   秦老汉一看对方几人这架势,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这些人这沈族当真是无耻之尤,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当年以那莫须有的克夫之名将一家人赶出,如今看到人家出息了,又想将人认回去,天下间哪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当年那份休书,我如今还保留着呢。当年我就带了休书去见我们秦族族长,你们也知道秦族族长恰好是我大伯,他当年就已经是很是气愤,毕竟他也最是疼爱我这个女儿了,当时就说下了话,让小柔带着几个孩子记在秦家族族谱之下,只是当年小柔还记挂着石头,和石头的情分,所以不愿意这事。如今小佑也长大了,这事小佑也可以做主了。小佑,你是否愿意随我们去秦族,记在秦族之下。”   次话一出,满堂哗然,沈族族长顿时坐不住了,道:“这怎么可以?沈佑是沈族之人,怎么可能记在秦族名下。沈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这样背族离家,怕是不要功名了。”   软的不行就上硬的,沈族长直接威胁了起来。   而沈佑此时却是笑眯眯的道:“这倒是不错,这话就到哪里说,都是可行的。当年是你们将我娘亲休出家,彻底剔出族谱。我们如今入了秦族又有何关系?去哪里也是有道理的呀。”   沈族长和几位族老只能保持沉默,而沈大力却是怒的涨红了脸,如果沈佑当真在发达之后入了秦族的族谱,他这沈佑的爷爷怕是以后在族里都要抬不起头来了。”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秦氏和沈佑,想要让对方知情识趣一些,可惜没有任何人在意他的想法,他一个老顽固当年那般狠心绝情,如今还想要别人顾惜他的感受,何其天真何其妄想。沈佑看着两边剑拔弩,似乎就要吵起来了,就缓了声音道:“只是这事情倒是不急,我还要考科举,如今正是要安心读书的时候,不想理会这些琐事。待我参加了考试,有时间停下来了,再好好说这些事情。娘亲当年并没有立刻去往秦族,也是顾念着和我父亲以及沈家的情分,所以也希望沈族能够顾念我们的感受。此事,还是待后面再慢慢商量。”   本来以为已经没有希望的事情,如今沈佑这样缓和了,语气也没有那般强硬说绝,沈族来人也冷静了下来,沈族长当即道:“那好,我们也就是过来恭喜一下小佑。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沈族族长一开始气势汹汹而来,最后却是铩羽而归,有些灰溜溜离开的意味儿。沈大力很想发火,却是被沈族长理智的拉走了。   一群而秦氏几人沉默,沈碧就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怒道:“曾经,他们对我们不屑一顾,恨不得赶走我们这些人,如今一朝小佑出息了,却又想将我们认回去,哪里有这样好的事情。”沈佑此时却是道:“一切,还等我考试完再说。”   众人就不再说话了,的确如今沈佑的考试最为重要,在沈佑又参加完院试再说,到时候有秀才的功名,一切都好说了。   离开之后,秦氏当即转头看向沈佑低声道:“小佑,你当真想认祖归宗吗?”   话落又赶紧补充道:“也是,你该认祖归宗的。”   沈佑却是伸手拍了拍秦氏的肩膀道:“我知道娘跟姐姐受的苦,是不会这般轻易了结的。娘当年已经离开了沈家,如今就不会再让你们回去的。”   秦氏道:“那你想如何?”   沈佑道:“分家。”   秦氏当即惊呼出声。   这事情却是在沈家沈石未曾出事情时,秦氏一直很想的。如今沈石已经离开,又如何还能分家。就是沈大力那个老顽固,第一个就不会同意。   此时沈碧三姐妹也已经走了进来,看到堂屋里气氛沉默,沈碧就道:“他们来,怕是想要让小佑认祖归宗吧。这事情一点都不难猜,几位族老来,这样大的排场,加上如今小佑前途无量,所来为何,一猜便知。”   沈家几人的到来,一开始虽然有些影响心情,但后面很快也放开了。   大家就开始热火朝天的准备晚上的庆功宴了,到了晚上,整治了一大桌子的菜,分了两桌,男的一桌,女人小孩一桌,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这样高兴的时候,免不了要喝些酒,秦老汉喝的满脸通红,笑道:“小佑,外公很期待你的成长,不知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沈佑在这样好的气氛下,也跟着喝了几杯。   此刻也是面色微红,有了几分醉意,就将心中的豪情壮志漏了一些,“外公,一切拭目以待,走的只会比你想的更远。”   这话好生霸气,好生自信,震得在场的人都有几分激动,血液都微微沸腾起来。比他们想的还要远,那是有多远?他们的确期待着,盼望着。   科举一道当真是改善人生的最佳捷径,他沈佑能走多远?沈家秦家就能跟着他走多远,这一晚众人梦中似乎都是不一样的天地。   沈佑考了这样好的成绩,他那三个姐夫怕是心里也不平静吧。   似乎才想起那三个姐夫来,次日就真见到了人。   来的是沈佑的二姐夫,沈青的夫君田小生,那个和远房表妹滚到一起的男人。   田老婆子亲自带着田小生前来,还拎了不少礼物来。   这可是稀奇了,当初沈青看到田小生和那个叫阮娘的女人滚到一起的时候,当即愤怒的说了几句狠话,就收拾了东西要回沈家。那个时候呢,田老婆子可还是站在门口放话,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田老婆子却是带着儿子,拎着礼物亲自上门来了。   果然,家里撑腰的人腰杆子硬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46章   田婆子和田小生在秦氏的冷脸下进了沈家堂屋, 田老婆子此刻满脸堆着笑道:“这些日子,小青一直住在沈家,打扰亲家母了。这不小青一直没回来,我这儿子素来就是个疼爱媳妇的, 可念叨的不行。前些日子吵了些嘴, 那小青气的离家了, 如今我就带着儿子亲自来接了。亲家母可是不要舍不得人啊。”   田婆子这话说的喜气洋洋的, 倒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那些发生的事情又怎么可能当做看不见呢, 沈家几个人面色都很是不好看, 沈青也是眼眶红红,其间好几次哀怨地看着田小生。   看到自家二姐这般模样, 沈佑觉得既无奈又心酸,这不是二姐的错, 而是这个时代背景下的缩影,女人依附男人生存, 这是她们受周围环境的影响而产生的正常反应。   沈佑虽然很想做些什么, 但他知道,凭他如今微小的力量是无法改变这个大环境的, 如今他能做的只是让沈青在能够得到的情况下得到最好的。   遂沈佑板着脸, 目光锐利, 如剑一般地看着田小生道:“你已经有了新欢, 要娶平妻,如今此来又是为何?”   若是放在半年前,沈佑这般说话, 田小生看在沈青的份上, 是会好声好气的说几句话缓和一番, 换田婆子了,怕是直接就能将沈佑给骂上,但如今却是大不相同,沈佑连考两次第一,秀才功名似乎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和一个秀才老爷说话就算是田婆子这般年纪阅历也不免有些气短。   而田小生更是嘴唇蠕动着,呐呐无言,半天才吞吞吐吐道:“这,我,我和阮娘并没有什么的,那次只是意外。我心里一直喜欢的,想要的妻子一直是小青。”   田婆子也在一边帮腔道:“那次事情确实是意外,是喝了点酒并不是本意,而因为喝了酒,睡在一起这也是没有料到的事情。阮娘的清白和声誉已经没了,若是小生不娶她进门,她还哪里能活。”   沈佑就冷笑道:“既然这般爱惜那叫阮娘的女子,那你们就娶她为妻吧。话也没错,人家好好的一个大闺女也不能白白的被你儿子占便宜吧。这般,直接娶了她做妻子吧,这样你们都顺心如意了。我二姐也不差你们家一口饭,我直接接回来就是,省得你们麻烦。”   沈佑此话一出,田婆子当即变色。田小生更是目中有泪,痴痴的看着沈青,嘴里喃喃的喊着:“小青,小青……”   沈青被这样看着,这件喊着,只觉得眼眶发热,险些落下泪来。   看到自家二姐这样,沈佑差点没吐血,早知道这般的话,这种时候就应该将二姐赶回房间去,如今这不是乱来嘛,看到了这个软肋,果然人老成精的田婆子立刻就苦口婆心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小生实在是爱惨了你二姐,如让他们分开,就是要了我们家小生的命啊,而且你二姐也是对小生很有感情,真的分开了,你二姐怕是也没法活了,我们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呢。”   “这般阮娘已经没有了清白之身,这是事实,但我们也要顾及着你二姐的感受,这样我这就说下了话,也就此定下了。我们纳阮娘为妾,你二姐是正房,是大娘子,谁也越不过去的,这样那阮娘以后,就低眉顺眼的好好的伺候着你二姐跟小生,这样也皆大欢喜。可好?这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实在不行那是要了三条命了。”   这话说的,沈家的人都忍不了,面色极其难看。说到最后,这田家最大的让步,竟然还是要纳那阮娘为妾。反正不管怎么样,最后享受的都是那田小生,委屈的都是女人。   秦氏也是一双眼睛恨恨的瞪着母子两个,但却说不出其他的话,实在也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解决。   可以说,田家捏出了沈青,这件事情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只能如此了。最后在沈佑的再三警告之下,田家母子连连保证之后,沈佑才松了口。最后沈佑发下话来,留沈青在家中几日,到时候他会亲自将沈青送回田家,田家母子却是实连连表示可不敢麻烦未来的秀才老爷,定下日子,他们到时候会前来迎接沈青。   这事情就这样定下了,沈青经过这些日子的煎熬,似乎也想通了几分,如今得了这个结果,面色倒是微微露出了一点笑容,面容也致微微舒展了一些,虽然眸中还有一些愁苦,但是相比前几日已经好很多了。   沈佑无奈,他能够做的只能让自己更加强大,所以如今已经算是尚可了,若是放在半年前他一无是处的情况下,田家焉能这般?那时沈青受到的伤害只会更大,只会更加委曲求全。   过了三五日的时间,到了约定的那日,田婆子当真带着田小生来接沈青了。   而沈佑却如他那天所说的,要亲自送沈青回去。   他虽然还没有长成参天大树,但也终于能够腰杆子直起来给姐姐撑腰了。所以,沈佑亲自将沈青送回了田家。更是在田家,当真众人的面,再三和沈青交代,受了委屈不必忍,直接回家就是。只要他在,就容不得别人欺负她。若是他去参加考试了,等他考试回来也一样为她做主。反正一句话,他沈佑的姐姐,谁也不能欺负。   这样霸气的话,可是将田家的人给震慑得不轻,一个个老老实实的不敢多说话。就算是那有点姿色的阮娘,在沈佑锐利的目光下也老老实实的在一边窝着了。   沈佑看到这个效果还算是满意,婉拒了田家留饭,由着众人送出田家,这才转身回了家。   接下来倒是颇为平静,也就是秦家人经常会过来,一起商量着做吃食的事情,倒是搞得热火朝天的。   而烧仙草奶茶和凉皮的方子已经卖了,卖了一个不错的价钱,总共五十两,已经能够在镇子上不繁华的地段租一个小店面了。   而经过两家人的考察和商量,最后就选中了红豆镇上西街巷子口的一个小店面。那店面真挺小的,也只能摆个两三张桌子,怕是多要做打包外卖,堂食的话就有些施展不开了。虽然这在沈佑看来,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在秦氏和秦家看来,这已经是极好的了,毕竟他们两家曾经都是乡下的泥腿子,有朝一日能够在镇子上有个店面,这简直就是不敢想的事情。   就这店面,已经比田婆子的包子铺大了,大了将近一倍呢。   店面直接记在了秦氏名下,因为沈佑要考功名,不能记在他的名下。   有了店铺,接着就开始收拾整理一番好早日开张了。   然后两家就兴奋的对这间店铺开始改造,不过半月就在店铺里做上了生意,看着沈家秦家两家这样欣欣向荣的景象,沈佑觉得既放心又满足,这样他才能够更加安心地沉下心来读书,去考科举。   这般,两家热热闹闹的做生意,沈佑则是在家中闭门沉心读书,日子悠忽而过,很快就要到了院试的日子了,也不过就剩下十天的功夫了。   沈佑就打算启程了,而此次毫不例外地周大金依旧要跟着去的。两人依旧是搭乘周大金的马车,一路顺风顺水的到了青城,这个素有小江南的秀丽之地。青城,素来出才子美人,这里是一个繁华之地,此次院试必将又是一场龙争虎斗。 第47章   两人到了青城, 就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距离考试也就五日的功夫了,这两人来了青城,自然也不会整日呆在客栈之中, 时常会出去走走逛逛, 一来了解一下青城的风土人情, 二来也当作是散散心了。   而周大金的主要目的还是多吃吃青城的美食, 多看看青城的美人, 也是玩的不亦乐乎啊。   而沈佑却是心情有些低落, 走在青城的街道上, 目光也时常四处搜寻,想要去找寻记忆中的那道身影。周大金看到, 就道:“怎么,在想谢凯吗?”   沈佑回道:“是啊。上次那件事情也不知道是个什么误会, 让他那般生气地走了,这次院试他肯定也会来的, 还是想要和他好好的说清楚, 毕竟也是个不错的朋友,性情相同, 很是难得了。”   可惜在街上, 往来的身影之中并没有看到谢凯, 沈佑心头难免有些失望。   周大金却是没心没肺, 玩得不亦乐乎,这青城当真不愧小江南之称,果然风景秀丽, 处处精致, 就是人都生的和元安县的不同。尤其是女子, 貌美者不计其数,让周大金看的眼花缭乱,直直感叹,以后要老了就在此定居,就算啥也不干,在青城的街道上逛上几圈,看一下这里的美景,美人也是一种极大的享受啊。   沈佑简直哭笑不得,这周大金果然是个活宝,不管到哪都能自得其乐,真是个好性子。   这般,这次因为两人住的客栈在比较偏一些的地方,因为两人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有很多客栈早已经被人订满了,所以住的比较偏一些,那里住的考生比较少,倒是都是比较远的地方来的,也都是默默的在房中温书,或者出去散散步,倒是没有什么人谈论其他科举厉害人物,偶有谈论考试的情况,但并没有特别过多的谈论,因此对于此次考试的人物倒是一无所知。   这般很快就到了院试考试的日子了,这日沈佑跟周大金都早早的起来,整装待发,沈佑背了一个书箱,里面装着吃食和一些考试文具用品,换洗外衫也有准备一两套,以备不时之需。   院试,要在里面一连呆上三天,上次那个硬锅锅的饼子,他可是吃的都产生了心理阴影,当时就想着下次定然要准备不一样的吃食。所以这闲散的几日,他也是指导这里的厨房帮着做了一些吃食,首先就有寿司,这个可以放得住一些的,然后还有奶茶粉,到时候开水一泡就是一杯浓浓的醇香味美的奶茶了。   既然要在院试的考棚里面呆上三天,那这个备着的干粮里自然少不了泡面,这个在现代风靡一时的速食食品,在古代做泡面也还算可以,新做的鸡蛋面,再把它炸一下,也算是个盗版的泡面吧。然后到时候再跟里面的衙役要些热水,一泡就是一碗热腾腾的面了,至于调料则是自己准备的,有一些干香菇啊,干肉末,干蔬菜粒啊之类的,到时候往里一泡就是一碗谁也吃不到的香喷喷的泡面了。   看到这个周大金当即惊为天人了,就跟沈佑要了方子说要一起合作,做这个泡面。   说起做生意就得提起上次沈佑写的话本子周大军给帮忙卖,卖的很是不错。已经有了一笔钱,这次周大金都给带来了,有一百多两,这还只是卖了一本。沈佑决定等院试结束了,他打算再写聊斋的第二个故事,而这笔银两他打算到时候带回去给沈家和秦家做资金开更大的店面。   上次的画本子让沈佑尝到了甜头,这次周大金一说要做泡面生意,沈佑自然是很是配合,给说了几种经典的泡面,以及做法。周大金拿着小本本给记下了,于是在沈佑准备考试的时候,周大金就出去跑着走访调查了,看看到时候在哪里开一个工厂,好好开始做这生意。应该很是不错,不仅可以卖给考试的考生们,还能卖给跑商的人,生意定然是不错的。   而此刻沈佑的书箱里装着的吃食是独一无二的,到时在考场上怕是会馋哭不少人。   这次又是做了周大金的马车,两人一路往考场而去。因为距离较远,两人赶到的时候,天也已经不早了,考场之外,人人山人海的,一眼看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两人下了马车,   就找了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呆着了。   周大金一只手拿着水,一只手拿着扇子,在一边轻轻的给沈佑扇风,不时的还关切的问一问是否口渴,这贴心程度,简直了。   沈佑无奈道:“不用这样,你自己扇吧。”   实在是周大金胖,自然比旁人怕热,今日又很热,周大金看着衣服都快全湿了。就这样,他还卖力地扑腾着手在给沈佑扇风,这也太过贴心了,搞得沈佑极不好意思。   周大金却是道:“没关系。先给扇会儿,你进去了,我就回去洗澡,换身衣服就好了,但你要是热的出一身汗进去得多难受啊。”   这话说的沈佑真是太感动了。   等了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贡院的大门就开了,场内当即就是轰然一声跟水瞬间沸腾开了一般。   大家先是惊呼,然后慢慢的就紧张激动起来,开始准备入场了。   大家就自觉地排好了队,开始进贡院。也就在这个时候,沈佑终于看到了心中一直惦念着的谢凯在前面,估计是来得早,在比较前面的队伍里。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谢凯此时也转过头来,依旧是那张精致漂亮的脸。   一双眼眸看到他时微微闪烁了一下,然后脸就微微红了,抿着嘴轻轻笑了一下就赶紧转回头去。沈佑看到对方这个样子,忍不住想到了林间的小鹿。忍不住笑了笑,想着看谢凯这个样子,应该已经没有再生气了吧,在进入考场的时候,沈佑的脑海中似乎还留着谢凯那回眸一笑的样子。   此次院试的题目有些难度,怕也与此地的文化水平有关,青城素有小江南之称,不仅与此地的景色有关,也与此地的文化底蕴有关。青城素来也是出文学大豪之地,此地曾经就出过状元探花榜眼有一手之数,所以出的卷子也是有些难度的,否则区分不出名次字来,但沈佑早就做了十足的准备,所以看到这样的卷子也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考场之内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但也都很快的就投入到了紧张的答卷之中,毕竟都是过了县试和府试的人,也是有一两把刷子的。   沈佑答着卷子,觉得颇为顺畅,就也没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正沙沙的写着呢,旁边就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这声音极为粗糙,有些磨耳朵,他顿时停下了,搁下了笔,好奇地转头去看,就看到旁边有位仁兄手上正拿着一个大饼喀喀的吃着,听那声音,沈佑都替都对方感到牙疼。   这个时候他也觉得肚子有些饿,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正常的午饭时间已经过了好一会儿,所以他也拿出了自己的午餐,一份寿司加上奶茶,搭配吃着应该很是不错。   一口寿司,一口奶茶的搭配着吃,只觉得舒畅极了的,那股浓郁的带着一点甜的醇厚香味瞬间传遍了他旁边的范围内,于是正在答题的考生纷纷抬头,看向沈佑的方向,然后就震惊的看着这家伙这吃的啥,大家都是吃的硬饼子硬馒头,怎么就他搞得像还像是在客栈里享受美食一样,一口一口地看着很精致,应该味道也不错,尤其是那个喝的那带着一点淡淡的甜,浓浓的香,勾人的很。   这个时候若是来上一口,怕是能瞬间精力满满的答题吧,这般原本没吃饭的人也开始吃饭了,吃着自己的硬饼子,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那个香味,似乎也当做自己吃了。   要是以为这样的惊喜,就这样结束了,那就高兴得太早了。到了晚上,沈佑又搞出了新花样,只见他正在拌着一个宽宽的,白白的,像是面条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黄瓜丝,豆芽丝,一点点红红的辣椒沫,就看他在那里拿着一双筷子拌着,闻着酸酸辣辣的香味,只觉得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了起来了,好些考生都咬牙切齿的瞪着沈佑,这家伙到底是来考试的还是来害人哪,这样香,这还让人怎么答卷。   晚上吃的是凉皮,这个因为是冷食,而且也就是晚上吃也还算新鲜为。待拌好凉皮,沈佑一口一口的吃着,也是觉得非常的美味,答题也更加顺畅了,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人对他的如剑一般的目光,带着杀气一样儿。   次日沈佑就开始吃起了泡面,热水一冲,那股浓郁的霸道的味道更是席卷一番天地,对他带着杀气的目光的人更多了。   不过沈佑都没察觉到,他觉得这次的考试经历感受很好。认认真真吃美食,严严谨瑾答题,有种酣畅淋漓的满足舒爽感。   沈佑是享受了,怕是这场考试结束,沈佑就得出名了,这家伙在考场里吃个东西都吃出了各种花样,至于考试成绩如何倒是看不出来,看着怕是个酒囊饭袋,否则心思都用在考试上了,哪里还能整出这么多花样来。于是,考场内,大家已经将沈佑和酒囊饭袋打上了等号。   很快,就到了第三日的考试。   前面都是考一些基础题目,只要下了功夫,都能够答得还好,不是最能显示优差的题目。只要经历过寒窗苦读,应该都能答得不错。   最后一日的题目,是策问,只一道题。   题目也很简单,就只寥寥几字。   土地兼并和税法改革。   看到这个题目,沈佑的眸光微微一凝。   这个题目,可答范围就很广了。   没想到,这次院试的题目会是这个,政治性颇强。   沈佑手上拿着笔,陷入了沉思。他得先将当下的一些国情形势政策捋一遍,方好对答。   考场之中,陷入沉思的考生不止沈佑一个,显然这次的题目确实很有深度和广度。 第48章   土地兼并可以说是中国历朝厉代的一大顽疾难题了, 每一个朝代的开始都会进行土地的分封,慢慢的到了朝代的后期就会演变为土地兼并,农民手上的土地会被大地主或者官僚渐渐夺走兼并,而这也就引起了税法改革。   沈佑最后着入点采用土地兼并所形成的原因以及本质, 然后再写解决的策略, 也就是税法改革, 通过税法改革来有效地控制, 降低土地兼并, 维持国家的稳定。   税法改革, 沈佑在心中筛选了上下五千年历史不断发展下的各种税法制度, 再结合时下的国情,最后定下了两税法。   最后, 沈佑通过对两税法的具体阐述,步步深入进行答题。   这般一口气答下来, 沈佑只觉得浑身都汗湿了,背上的衣服也因为汗湿而贴在了肌肤上, 看来刚才答题太过投入, 精神高度集中,这猛然一放松下来, 倒是觉得脱力了一般, 果然这考试不仅是脑力活, 也是个体力活啊。   再转头四顾, 发现好多人也正在埋头苦答呢。   沈佑没有看到谢凯的身影,不免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 呆会儿出去了就在门口等着, 希望能够等到谢凯。   这般想着沈佑就快速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卷子, 确认没有问题就交了卷,出了考场,果真就在门口等着了。   而也还没看到周大金的身影,大抵应该也已经在路上了,沈佑站在门口等着,陆陆续续的也有个把考生考完出来了,看到沈佑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那是在自己前面提前交卷的人,不答不来提早就卷,就是水平太高,也许就是自己的对手啊。   人一个一个的出来,沈佑终于看到了那道湖蓝色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湖蓝色的棉布袍子,像是天空一般的颜色。那人一双眼眸剔透,此时眉毛却是没有画的再那把锋利,反而微微柔和一下,使整张脸看去都柔和了几分。   沈佑看着总觉得是莫名的舒服,格外的好看。   那人正是谢凯,而此时解凯也看到了沈佑。他眨了眨眼睛,耳朵悄悄的红了红,然后就快步的朝着沈佑走来,沈佑也是加快脚步往谢凯的方向而去,两人快步走,很快在半中间相遇,互相对望着,眸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沈佑是纯然的喜悦,只觉得像是朋友久别重逢之后的欢喜。   谢恺看着沈佑也是非常喜悦,但喜悦背后却藏着一股浓烈的,热烈的火焰,但却被他很好的藏住了。   沈佑道:“当时你不告而别,我们可是找了几天,却没有找到。不过还好,想着你也要来参加院试,我们倒是不至于就此见不到,否则该要抱憾终生了。”   听到这话,谢凯抬起头来,一双眼眸清凌凌的,有种欲说还休的味道,里面藏着一种沈佑读不懂的情绪,沈佑茫茫然的看着谢凯,而谢恺却是转开头道:“你这个呆子。”   沈佑却很是纳闷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不懂自己哪里呆了,自己博古通今,知识渊博,怎么会是呆子呢?但想到上次谢凯莫名其妙的生气,想着兴许是个比较敏感易生气的人,想了想还是不与其争辩了,免得对方又动怒。   而这个时候,周大金也驾着他的马车到了,远远的看到两人就下了车也小跑过来,胖胖的身子的身上的肉抖啊抖的,看着格外的喜感。   谢凯看到周大金也是露出了笑意来。   周大金到了近前伸手就要去拍谢凯的肩膀,却是被谢凯眼疾手快,赶紧给躲到了沈佑的身后,只露出一张脑袋来瞪着周大金道:“说话就说话,可别动手动脚。”   周大金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好吧,你是大爷,我惹不起。”   沈佑在一边笑着打圆场,三人一会儿就上了周大金的马车,往周大金早就定好的酒楼去,这是周大金的惯例了,每次考完试必要带沈佑去大吃一顿,美其名曰先庆祝一下。   三个人去酒楼美美的大吃了一顿,而周大金却是有事先去忙了,他这几天也在青城中走访,在寻摸着找一家适合贩卖沈佑的话本子的书肆,如今刚才在出了酒楼的路上就看到了一家他很看好的书肆的掌柜,那人也看到了周大金,这可是送上门的缘分啊,周大金就忙拉着他去喝茶了,顺便聊聊贩卖话本子的事情,于是这边就剩下了沈佑跟谢凯两人。   沈佑和谢凯两人都微微喝了一点酒,又吃的挺撑,就也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在青城颇为有名的清河边慢慢地走着。   晚风微微吹过来,吹的两人发丝微扬,身上的衣衫微动,凉爽的风让酒意都微微醒了一些。这风吹得人很是舒服,谢凯就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这次你打算在青城呆几日啊?”   呆几日?这个沈佑倒是没有认真想过,他想着的事就是过来参加院试,然后等结果公布了就回去了,毕竟家里也有一些事情要忙,他希望能够为家里规划好一条赚钱的路子,让沈家跟秦家的生活都稳定下来。所以如今除了科学,他当真没有心思再去做其他的事情,所以沈佑就老实道应:“该是结果公布出来,略修整一两天就回去了吧。”   听到这话谢凯眸中当即闪过几分失落,但却没有表现出来,他转头看一下沈佑,咬了咬唇,道:“这次回去,我准备了一份礼物给你,当作是赔礼,上次早上我是因为做了噩梦,猛然一看到你这才气愤的动粗,望你不要介意啊。”   原来是这般,沈佑也没多想就接受了这个理由,忙道:“这没什么,你也不用介怀,我皮糙肉厚的不耐事。”   但谢凯还是从袖子里扯出了一个平安符,只见这个平安符做得极为精致,一面是绣着平安的祥云图案,另一面则是绣着一幅图,画着蟾宫折桂的图案。   而在沈佑看到这个平安符的时候,心头第一个升起来的就是喜欢,无论是做工寓意他都很喜欢,就接了过来,“既如此,那我就厚颜收下了。”   看到沈佑将平安符收下,谢凯顿时露出了笑脸,俏皮道:“你接受了我的礼物,你也得给我准备一份礼物。”   沈佑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便道:“那好,这自是应该的,礼尚往来嘛。你喜欢什么?”   一副你开口说喜欢什么,我就给你准备什么礼物的样子。   谢凯道:“哪里能这样直白的问人家呢,你是要给我准备礼物,自然要用心一些,好好准备,只要是你用心准备了的,我都会喜欢的。”   沈佑将这记在心里,想着接下来等院试的结果揭晓,时间也还有几日,倒是可以慢慢琢磨一番,看如何为其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然后谢凯就问起了沈佑家乡的情况,这个沈佑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好地介绍了一番,最后谢凯露出向往的神情,“如若有机会,希望能够去你的家乡拜访一番。”   沈佑听了当即道:“若是不介意的话,院试考完就跟我一起回去。那里景色尚可,你可以当做是放松了。”   听了这话,谢凯面色却是立即红了,不说话,转而快步的往前走。   这,沈佑不知其意,也跟在其身后走着。   都说女人心思难猜,沈佑想着,男人心思也很难猜。   接下来,两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走回了客栈,此时周大金还没回来,怕是今晚上不知几时才能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等待院试的结果公布了,院试的结果将会在六日后公布。此次考完试之后,考生们极少数有回去的,大多都会在此等候结果公布了再回去。   所以一时间,青城内格外的热闹,大街上都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考生们,到处也都是在谈论此次院试的事情,说的热火朝天,有的眉飞色舞的,看来应该是考得不错。有的愁眉不展,、貌似没有发挥好。   而沈佑和谢凯两人都是比较自然的神色,既然考都考完了,结果已经注定,开心忧愁都是一样的结果,何不开心一些。   这次考完试之后,过了三日功夫,周大金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沈佑的第二个话本子,也就是聊斋的第二个故事阿宝,也找好了卖家,那人出了三百两来买阿宝在青城的售卖权。   果然青城跟牡丹城就是不一样,这边地灵人杰,多有富庶,出手也阔绰,这3三百两周大金当即都给了沈佑。   沈佑却是推拒,想要跟周大金一人一半,周大金却是连说不可,“这个本身就完全是属于你的,我如何能拿这银子?你若跟我这般客气,那以后我可是不好意思占你便宜了。所以我们的泡面生意做起来了,你再多分我一些股份也就是了。”   周大金都这样说了,沈佑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收下了这个银子。有了这个银子,沈佑在镇子上开一个两层小酒楼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心情一好,三人就决定出去吃一顿庆祝一下,因为想着路不远不近的,也就不麻烦坐马车了,而是慢悠悠的走着晃过去。   这样也可以逛街看看周围的景物呢,好好看看青城的人文地理。谢凯对街道两边的小商贩摊子上卖的一些小物品尤其感兴趣,沈佑想起来说要给谢凯准备礼物的事情,就格外的注意了一下谢凯的举动,然后发现谢凯尤其喜欢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反正就是漂亮的东西,他都喜欢。那这倒是好办,沈佑心里记下了,他得好好想一想,看究竟给谢凯准备一个怎么样的礼物。   三人一边走一边看,冷不丁的就看到对面行来一群人,十几号人,颇具气势。   为首的人头上术着白玉冠,一身银色锦袍,看着就是非富即贵的。但这不是最吸引人的,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人眉目之间的狂傲和自信。   周大金看了,就在一边解释道:“院试结果还没出来,这人却已经先放出话来说此次院试解元非他莫属了。”   听了此话,沈佑微微挑眉。   谢凯看了看,道:“确实是,这人我也知道,叫吕狂,也不负这个名字,性子确实很狂傲。这人是青城书院院长的孙子,也是连拿县试府试双案首,这次更是考试完直接就说要拿小三元了,极度狂傲。”   好吧,沈佑也忍不住多看了那人几眼,反正就是从头到脚都写出了不可一世的感觉来。   沈佑三人本想低调的从旁边绕过去,谁知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行人中的一人和周大金撞在了一起。   然后,两边都停下了,摩擦一触即发。 第49章   “哦, 不关我的事,谁让你长那么胖,还出来碍路。”   周大金被人猛的一撞,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屁股蹲摔得很疼, 疼得他都眼冒金星了。谁知道, 这疼痛还没缓解过来呢, 那边就听到了如此侮辱人的话语, 顿时眼珠子都红了。   虽然周大金平时总是笑眯眯的, 跟个弥勒佛一样, 但他也是个有脾气的人,当下就像是被人戳到痛处一般, 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像是个发怒的公牛一般冲到了那人近前, “你说什么?”   那人没想到这个看着最好欺负的胖子,竟然还有这样的时候, 看着有点瘆人。   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 他怕什么,他们这边十几个人呢, 而且还有着未来的院试案首元东明也在, 他也不是好惹的。   遂, 那人当即就怼回去, “我说什么,是个人都听得懂。你听不懂了,不躲起来反思, 还敢问出口, 真是丢人现眼的东西。”   这话实在是有些狠了, 周大金的眼珠子更红了,呼吸都变得粗重了,噗呲噗呲的。显然他也在拼命克制,否则的话怕是要冲上前去和人厮打起来。   他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知道不宜闹手,否则他的处境怕是会更加难堪。   但是这样的屈辱,是个男人,都不能忍。   在周大金心里焦灼,痛苦不堪的忍耐的时候,却是感觉到自己紧紧握着的,死死克制的手被人给握住了,他转头一看,就看到是沈佑,一双眼眸也是充满了愤怒,并未看他,而是看向对面的人。   原本内心的愤怒正无可奈何的时候,手被人坚定的握住,就像是在无垠的荒漠里突然看到一片绿洲,瞬间有了方向。   沈佑看着对方,对方也看着沈佑几人,两方人马就这样立在街道中央,顿时引起了不少瞩目。   正在周大金谢凯和沈佑与对方十几人,隐隐形成对峙之势的时候,沈佑的目光却是看向那一个明显为首的人物。   而元少安原本只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发现沈佑的目光之后,就随意的转过头来,对上了沈佑带着怒意的目光,顿时觉得有些意思了,勾了勾嘴角。   在他看来,周大金沈佑谢凯不过是一个个小卒子罢了,仿若地上的一只蚂蚁,他平常都是懒得搭理的,但今日居然不小心踩了,那也就踩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心里是这般想着的,元少安也就这样说了,漫不经心道:“这事就到这里吧,这话是我元少安说的。”   话落就随意的转开了头,似乎答案不重要,亦或是觉得答案早就已经注定了。   听到这话,沈佑几乎气笑了,这人莫不是太子或是什么皇亲国戚,说算了就算了。不过就算对方真是什么皇亲国戚,他今天也要为周大金讨个公道。   周大金是他的朋友,为人古道热肠,给了他许多帮助。今日受此欺辱,他岂能视而不见,所以沈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认真道:“道歉,此事可揭过。”   次话一落,只觉得瞬间,场内的气氛似乎都为之一滞。   道歉是不可能的,在元少安的字典里就没有道歉二字。他元少安自出生起,素来都是家中长辈以及师长的宠儿,从未受过委屈,怎么可能道歉,虽然不是他道歉,只是他的一个追随者道歉,但这也是不可能的。今日此人追随于他,他如果道歉,也是折了他的面子,他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青城中走动。   对面的人终于是惹怒了元少安,他的眼睛终于看向对面的三人。   不是因为重视,而是因为气愤,这三个小卒子竟然还不识时务,委实让他大开眼界。   “你可知我是谁?”   元少安眼睛眯了起来,里面满满都是不悦的光芒。准备再给对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对方识时务,这件事情还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毕竟,他元少安声名在外,也不想闹得太看,对他的名声也是不好的。   只可惜,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只见沈佑有些无语道:“你刚才不是说你叫元少安了,怎么了?我不认识你。是否你还要详细介绍一下你自己,介绍完了再来论刚才这个道歉的问题?”   沈佑此话一落,元少安只觉得脸像是被人拉下来,在地上踩一般,他自以为自己应该是非常有名,毕竟是青城院试的解元,来参加考试的学子怎么会有不认识他的?但这人的态度确实就是一副他是谁,他们不认识的样子,这实在让他恼火。   但他是文化文人,也不像是那些武夫,说不上两句就动起手来。但这口气要如何才能出呢?于是元少安看了后面几人,目光隐晦的传达着想要表达的意思。这些人也都是青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也有些势力,要收拾几个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无名小子,这应该是不会吹飞之力不费吹灰之力的。   而沈佑自然也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微微猜到对方的意图,眸色一动道:“如此事情既然僵持不下,那我们不如就来个比试,输的人任赢的人处置如何?”   比试什么?   元少安看向对面三人,看这三人应该也是考试的,既然说比试应该也是与考试有关或者文一类的东西,如果真是这般,那也是自己的强项了,既然对方要找不痛快,自己何不成全了他。也在院试之前宣扬宣扬,自己的名气这般,等到院试结果公布出来,也是自己名声大噪的时候,想罢,元少安已经心动了,心下也同意了这次比试。   这是对方要找不痛快,送到自己手上的把柄,自己可得接住了。   “既然我们都刚考试结束,不如比试考试内容认输如何?”   沈佑率先说出了规则。   “什么意思?比试那些考试内容,比如四书五经的,再作诗作赋,最后再写个策问的话岂不是很浪费时间,难道又还搞个三天,再给你们准备几个考棚?”对面中就有一人立刻提出了反对的声音。   沈佑淡定道:“自然不是。我们就考那些都没什么意思,四书五经这些,能来院试的,想来都是不差的,这个是基本功了。作诗作赋的这些也只是一些雅兴之事,也做不得数。我们就比策问吧,好好的完整的作一篇策问的话,自然是要耗费一天的功夫,但我们不用完整地叙述下来,我们只列提纲,这样将阐述的观点列出来,这样总是很快了吧。”   听到这话,元少安眸中闪过亮光和兴趣,这倒是颇有意思了,若是真这样比试起来,也能让人看看他是如何的才思敏捷,妙语连珠,倒是于他有利。   至于对面这个人,反正他是不知道,毕竟在有望夺得此次院士前十的那些人,他都是略有印象,而对面这三人,他可是半点印象也没有,怕只是小卒子罢了,过来混个场子陪考的罢了,顶多幸运一些,到时候拿个末名,就这也是走大运了吧。   这般元少安转头看下旁边的同窗,眼神中传达出了他同意的意思。   于是那人就道:“倒是可以比,你们这边是出谁来比试?”   听了这话,沈佑转头看了看谢凯。   而谢凯此刻也是满面含霜,眸中含着怒意道,“算我一个。”   周大金顿时很是感动,在后面小声的说着谢谢。   沈佑没说话,可却是转身拍了拍周大金的肩膀。   而谢凯却是道:“这本就是我们身为朋友应该做的,周大金,你放心,今日这场子我和沈佑一定为你找回来,绝对不会让你白白受这口恶气的。”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周大金差点感动哭了。他顿时在心中将谢凯的名字也记上了,以后这个也是他大哥,他必定要好好的照顾着。   最后沈佑这边出两人,那么对面呢。   沈佑挑了挑眉看向对方,对方如今就确定了元少安一个人,另一个的话元少安眸光扫视一圈,就伸手指了一个人,到:“林宽,你来。”   林宽也是很有名气的,也是有望拿到前十的人物。林宽生的也是相貌堂堂,眉目清朗,是一个英俊的美男子,他听到元少安的话,手中原本握着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手,然后刷的一下展开,人也跟着走了出来,道:“好的,那我就和元少你好好陪对面的玩一玩了。”   林宽说这话的语气很是轻松,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碾压式的比试,可不就是玩一玩吗?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这两个看到他们还不绕路走,非要在这里硬磕,那就让他们长长教训,知道下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既如此,我们现在就去吧。”比试内容定下,事情就好办了,元少安就直接发话了。   这话沈佑谢凯和周大金都是没有意见的,出气当然要趁早,否则憋着可不得成内伤了,所以就跟着那一群人往前面而去了。   元少安还想要此事宣扬开来的,几个跟随着者都看出来了,所以立刻几人分头行事,有人去青城最大的酒楼喜鹊楼给定下了位置,和掌柜说好了。   另外几人则是将消息宣扬开来,等这些人浩浩荡荡,到喜鹊楼的时候,那边也已经聚集了不少了,都是在附近听到消息立刻赶过来的人,顿时跟着这些人进入喜鹊楼。   喜鹊楼的掌柜是一个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也是一个美艳寡妇,她穿着素色的衣裳,头发半挽着,笑眯眯的走过来道:“几位客官今日好雅兴,倒是也是让我们喜鹊楼蓬荜生辉了。一楼的高台已经搭好,也布置好了,几位请跟我来。”   几人就跟着老板娘往前走去,转过一个楼梯,前面豁然开朗,果然有一个搭建好的台子。   这中间的台子,平常是给一些准备表演的说书的,或者是有的时候举办诗会呀什么的,都会在这个台子上举行。   喜鹊楼也是有名的文宴之地,听到说有人前来以文会友,老板娘立刻就叫小二给准备上了,因为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很有经验,立刻就布置好了,也就是旁边摆上一些增添雅兴的翠竹啊,花卉呀,看着更文雅一些,以及在立几个文雅的屏风。   看到这个场景,元少安心里颇为满意,这才符合他的身份。青城最大的酒楼,文雅的高台,正是他扬名之地呀。   元少安看了林宽一眼,林宽点了点头,两人就上了台子。   沈佑和谢凯对视一眼,两人随后也上了高台。   两方人马在两边站好,一副随时开战的样子。   沈佑转头和谢凯对视,两人眼中都是怒意,不用说话,两人心中都知道对方的意思,此次必定要狠狠的打下对方的脸来踩在地上,以出此恶气。   他们也不是庸人,笔试什么的,也不带怕的。他们心中自有一股傲气,是要在科举一路上披荆斩棘,狠狠爬上山峰之巅的,如今这只是路上的一些小波折罢了。拦路者,乱他们心智志者,纷纷狠狠踩之,碾碎就是。   两方人马都站好了,正好分立两边,形成对峙之势。   而台下位于元少安跟林宽这边的,是好些人,后面赶来的学子也多是站在那边。而另一边只是周大金一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可怜。   此刻周大金内心却是火热不已,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和勇气。他有两个为他挺身而出的好兄弟,他也不能弱了去。遂周大金站在那里,气鼓鼓的样子,一双眼睛努力瞪大,看着还真有几分凶悍的气势,输人不输阵,他一人顶十个,不能让对方小瞧了去。   慢慢的,也有一些像是周大金几人来自偏远地方,又闭门读书,根本不认识元少安一行人的,看着那边人少,视野更好,就站了过去观看。   刚好院试完,等着院试结果公布,这中间也没其他事情可干,这不就有笔试可看,大家可不都高兴的涌了过来了,权当个乐子了,消磨一下时间。 第50章   越来越多的人往喜鹊楼过来了, 老板娘看到都笑眯眯的,眼睛示意小二上茶水等等,莫要怠慢了这些客人。   那台子上也是已经是剑拔弩张了,四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隐隐的也有了几分厮杀的意味。   元少安看着周围的气氛也差不多了, 就开口道:“这般, 我们就开始吧。”   “题目的话, 就我们互相出一题, 最后在场中找一人给我们出一题, 三局两胜。答案的话, 我们互相品鉴,以及在场的观众也帮忙品鉴, 想来这样的公共场合,答案是高是低, 应该是立见的,也不会出现什么波折吧。毕竟, 我相信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听到这个比试规则, 在场的人顿时兴奋了。   这下可有意思,让他们来做评判, 这倒是也可以的, 虽然说他们未必能写出好的文章, 看一篇文章是好是坏, 这能力他们还是有的,好歹都是能来参加院试的考生。   这般元少安那边就道:“那我就一体吧当先先出一题了。”   他想着要借这次的事,大出风头, 遂就说了自己平常在家里琢磨的最好的一个策问来。   “题目是奇货可居, 题目是这个, 我们各自半盏茶的思考时间。”   元少安话落,沈佑跟谢凯互相对视,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信,没有半分踌躇就放心了。   高台上顿时安静了下来,而下面围观的人却是很小声的的谈论着。   “这题目却是有些偏了。”   “这题目有些偏,没想到元少安会提出,怕是之前早有准备过,这对于对方倒是不太公平了。这元少安好歹也是此次青城院试解元的最热门的人选,这般欺负几个看着就是卒子一般的人物,实在是有些失了心性了。”   “我也觉得是,那元少安就算是真的有本事,但这样的心性,也是德不配位了。”   但是也立刻有人反驳,“这有什么关系,我倒是觉得这样很好,难得能够现场看到元少安做策问,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啊,还得感谢那几个小卒子了。”   旁边的人听到这话,顿时都是精神一振,确实,这可得好好听听,元少安现场做策问,可是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呢,可得好好听听,看元少安是如何破题的。   喜鹊楼的伙计早就准备好了计时的香烟,时间一到立刻就高声唱道:“一盏茶的功夫到。”   这声音一出,顿时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一颗石头一般,荡漾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原本微微闭着眼睛的元少安就睁开了眼睛,看着对方,笑道:“那我就先来了,也算多给你们一点点时间了。”   这话说的,反正好话都让他说了,沈佑这边还能说什么。   毕竟他先说了了,有些观点他说了,那后面说的人再说就有些献丑了。   话落,元少安就去看沈佑和谢凯的神色。想看看两人是什么反应。若是无动于衷,那么他就顺势先说,说的出彩,说的精彩纷呈,说得对方根本张不了口继续献丑。当然,也有可能对方要抢着先说,占个先机。那也没关系,对方先说,先将这个平平无奇给展现了。到时候他再说出他的锦绣文章,更有对比性,高下立见,更能衬托出他的不凡来。   这般想着,元少安只觉得这是个双赢的局,面色越发自然了。   但沈佑和谢凯却很是淡定,似乎对此毫无所知,不知道是因为没有想到,还是因为根本不在乎,很有自信把握。   元少安都不管这些,他开始对奇货可居进行阐述。   元少安主要围绕着稀缺珍贵这个中心来展开,大致意思就是普通人做普通的东西,而聪明人则是做精致的,独一无二的,特别的,与众不同的,以此获得更大利益。   有理有据,入情入理,元少安的阐述果然赢得满堂彩。喜鹊楼上上下下因为人站满了,还把二楼都给包围了,上上下下全都是鼓掌的,一个个脸色胀红,眼眸之中满是崇拜跟惊叹。   元少安看到这样的气氛也算是满意的,这可是他私下里最得意的一篇文章为,未曾在人前表现过,倒不是他谦虚,而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如今倒是个恰当的机会,终于让这篇文章大放异彩,名声大噪。   元少安做完了阐述,当即笑道;“元某献丑了,这个题目也是刚才偶然灵光一闪想到了。   所以就出了这样一个题目,元某一些拙见倒是让大家见笑了。”   这话一出,场上的人顿时更加沸腾了,竟然是临时所做,并不是先前准备,这可真是了不得,不愧是元少安,青城书院山长的得意门生,是最有希望夺得魁首的人。当真是名不虚传,非浪得虚名之辈。   元少安答完了,接着就轮到了沈佑这边了。   谢凯跟沈佑互相对望一眼,谢凯道:“沈兄,你先来吧。”   沈佑点了点头,迈步上前,也开始阐述自己的观点来,论题同样是奇货可居。   大家原本是漫不经心的,没有怎么注意去听,毕竟看着就是名不经传的,能说出什么来,感觉听了也是浪费时间。但是只是短短几句话而已,大家就被吸引了,惊叹于对方的观点,竟然还能破题,这样展开。   原本有些躁动闹哄哄的大堂顿时就变得安静下来,落针可闻,大家安静的听着,像是着了魔一般。而元少安听着听着,脸上表情就跟见了鬼一般的看着沈佑。   心里是满满的难以置信,这小子有这种本事是凑巧吧,恰好他也早就做了这个题,而且应该是早就看了某些大家之作,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倒是便宜他了。   元少安心中愤愤的看着大家那震惊的,惊叹的目光,心中的愤怒就如火山一般。   他的本意是想为自己扬名,如今倒是让对方踩了这个梯子,自然是气愤难当。元少安忍了忍,不过没关系,还有第二第三呢,后面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沈佑此番破题和元少安的观点截然不同,元少安的观点是花费大力气去找特别的,以此来达到奇货可居的目的。而沈佑的论点却是抓住手中本就有的,让平平无奇变成奇货可居。比如,将北方满大街的东西运到南方,这不就变得稀缺了。以此展开,通过地理时间环境各种因素的调控和影响,以此达到目的。其中也是数经具典,让在场的人都大饱了耳福。   这一局,显而易见的,是沈佑赢了。   元少安即便很不想承认,想要将沈佑的脸狠狠踩在地上,一泄心头之恨,但还是咬牙,勉强笑着道:“这局,是我输了,果然人外有人。”   元少安还是要自己的形象的,知道这种时候,嘴硬只会显得输不起,显得更难看。反倒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下来,还能博得一个谦虚的好名声。而且这文章听着就不可能是对方一个小人物能够做出来的,毕竟这样的文章,这样的思路,他元少安都做不出来。就算是,他元少安的老师,青城书院的院长,也是曾经会试第九名,都未必能做出来。   所以,他元少安输给这篇文章不晕。   他输的是文章,是做文章的某位前辈,而不是对面那个人,元少安心中这样开解自己,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   这般,第二局就开始了。   第二局,自然是由林宽对阵谢凯了。   因为第一场比试的反转,观众们对第二场笔试也充满了期待。   这第二局会怎么样,赢的会是声明在外的林宽吗,还是对方同样名不见传的小人物再次给大家来一个绝地反击,临时反转。   在万众期待中,第二场开始了,这场自然该是由沈佑这方出题了。   刚才元少安出题的时候,谢凯就猜出来了,这题定然是对方暗地里早就准备好的文章,否则不可能那般侃侃而谈。这,也就沈佑才有这般的才思,如此敏捷的应对。   而他谢凯,也不是那等愚人,既然对方这般做了,那他也要相应对上才是,毕竟来而不往非礼也。   遂,谢凯也出了一个自己平日里做的一个甚是满意的题目。   “第二局的题目是,民与地。”   这题目乍一听,林宽竟然不知道从何入手。实在是这题目太广太宽了,一时间没想到什么切入点为好。   这倒是麻烦了,他总不能输给对方吧。   对方那人定然是拿了平日里面早就做好的一篇好文章来为难自己。自己此刻还有苦说不出,毕竟自己说对方早有准备的话,对方肯定也会顺势一巴掌拍向元少安。   而且规则是早就定下来的,就是这般的,不能更改的。林宽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其他的。他的水平和底子在这里,对方就算是再花费一个月的时间做的文章也比不过他的。   这般想着,林宽的心里似乎安慰了一些,人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认真的思考这个题目了。   “一盏茶的时间到。”   怎么会这么快!   这是林宽心中瞬间升起的念头,感觉就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怎么会如此之快。   而这个时候谢凯还笑着问道:“林宽兄是要先答还是后答?”   自然是后答了,还能再有一点点时间多思索一下。对方到时候答得不好,他的就算是有些瑕疵,也能够很好的被掩盖过去。   “前面已经是我们先答了,此番还是让与你们先答。”   听了这话,谢凯笑了,嘴角微微勾起,眸中涌动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谢凯这个神情,林宽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心下一慌,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我就不客气了。”   谢凯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点笑意,很是悦耳,有种介于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声音,非常独特。   谢凯果真就当仁不让的答题了,而他的答案也同样非常不客气,妙语连珠,引人入胜,反正在场的人都听呆了。   谢凯答完,道:“谢谢大家,献丑了。”   话落,就看向林宽,等着林宽的阐述了。   而林宽此时手都在抖,对方的答案简直就是完美,优秀到就算是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都想不出这样的破题论述方式。更何况,此刻还是只给他一盏茶的功夫。   众目睽睽之下,林宽只觉得如坐针毡,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这会,他终于深刻认识到了何为献丑。他此刻只要张嘴,就是献丑了。此刻,他实在张不开这个嘴。但是,若是不张嘴,那简直就是不战而败,同样是丢人现眼。   好在,这个时刻有人解救了他。   “不公平,你这肯定是得了哪位老师的好文章,这会倒是拿出来充数了,太欺负人了。” 第51章   “不公平, 你这肯定是得了哪位老师的好文章,这会倒是拿出来充数了,太欺负人了。”   在林宽觉得遇到了此生最为尴尬窘迫难堪的时刻,有人解救了他, 他转头去看, 是元少安身边的一人, 素来以元少安马首是瞻, 最是听元少安的话, 只怕也是元少授意之下所以说的这话。   而这正是他心中最想说的话, 正中他下怀, 但这话他想说,却不能说, 说了就显得他输不起,太过小气, 也是间接的承认对方的水平太高了。   但此刻有人说出了他的心声,他倒是得到了暂时喘息的机会, 解救他于这窘迫的时刻。   “因为是我出的题目, 所以你说我作弊吗?那上一场是你们说的题目,你们输了就无话可说, 是这样子吗?”此话一落, 元少安那边的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他们若这场输了, 第三场根本就没有必要比,可以说是惨败。   这样的惨败是元少安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的事情,他元少安和林宽也是院试的佼佼者, 就这样他们两个人还败在两个名不经传的人手上, 这让他们在后面榜单揭晓, 怕是也会得到别人的质疑,所以今天这场无论如何也不能输,就算他们没有作弊,也必须作弊。   元少安心中想罢,就对着身边跟随的几个人传达了自己的意思,那几个人立刻就开始起哄了,“你出的题目你说不是作弊?我们元少可是青城书院院长的得意门生,才华横溢,那样的文章本就是他做的出来,而你们籍籍无名做出这样的文章,我们怀疑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沈佑简直被他们的无耻嘴脸给气笑了。   周大金更是气愤,谢凯和沈佑为了他才有了这场比试,此刻却受到对方这样的攻击,周大金顿时也气得不行,胖胖的大手狠狠的拍在旁边的台子上,砰砰作响,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移过去了,这种时候周大金的气场简直是两米八,他瞪着一双眼睛高声道:“规则是你们出的,现在又说出这样的话,那到底还比不比了,说是作弊,那你们倒是拿出证据来,这篇文章曾经谁做过?只是因为文章太好,所以你们就说作弊这样的话吗?”   这话倒是真的,对方还真是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   元少安那边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而谢凯此时却是轻声嗤道:“既然如此,你们再出题吧,我和他再比试一场,免得你们这么多话。”   谢凯的语气极为不在乎,好像答题于他来说,简直是吃饭喝水那般简单。   这话落下,对面的林宽脸色也很不好看。但此时骑虎难下,他肯定要再比试的,不然就显得他们这边无理取闹,到时候还有什么颜面。而且林宽也觉得对方不能做出这样的文章,肯定是有备而来。这般自己再出题,出个自己擅长的偏门的,对方定方然会露出马甲。   林宽脑中快速的转了转,很快就想出了一道题目,“既如此,那我这边就出一题,题目为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次题目一出,对面谢凯的面色却是非常难看,面罩寒霜,眼神也几乎能喷出火来,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愤怒地看着对面的林宽。   林宽只觉得是自己这次题目出的好,对方就露出了马脚,做不出来了。   所以林宽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面上又露出了他惯常的温文尔雅来。   对面的谢凯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嘴角也勾起一个冷笑道:“好。”   既然如此,那我他也不用再客气了,必定让对方知道什么是后悔,什么是不该挑衅。   谢凯看向林宽道:“你先来。”   林宽当即就不客气,引经据典,围绕着此题目阐述的淋漓尽致,观点中彰显着他瞧不起女性的观点,赢得了在场无数大男子的崇拜和掌声。   林宽答完,看到在场的人的热烈回应,顿时心下安了,浅笑着环视一圈道:“献丑了。”   看到他这番姿态,说这样的话,谢凯心中暗道,确实是献丑了。   “那就该轮到我了。”   于是谢凯开始答题,也是引经据典,从正面反面衬托,将这个题目说出了中性甚至是褒义的意思来,而不是像对面的林宽将此话说成了贬义。   历史上,无论是神话中还是历史上杰出的女性无数,这些人或为人妻为人母,都让谢凯阐述出了一种骄傲的观点,在场的人听了都沉默了,确实这些角色中让他们有种代入感,或是他们的母亲,或是妹妹,或是妻子这般优秀,也当是值得自豪的。他们不该那般狭隘,该骄傲才是。   是以慢慢的就有掌声响起,越来越热烈,最后全场都为其鼓掌,这是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的观点,但却直击他们的心扉。   就连喜鹊楼的掌柜美艳老板娘,目光都忍不住胶着在了谢凯,带着光亮和热度。   林宽的脸色再次很难看了下来,甚至隐隐发白。   谢凯答完,看向对面的林宽道:“你是否服气?还要再比试吗?如果再要比试,依旧你出题,反正今日我是奉陪到底,比到你最后甘拜下风为止。”   这话说的傲气,若是比试前这样说,怕是只会被人耻笑。毕竟一个是声名在外的青年才俊,一个是籍籍无名的外来小子。   但如今情况却是无可辩驳,林宽算是看出来了,对方确实有几把刷子,他若是再出下去只会承得对方更加优秀,自己更加平庸,本来还算不错的文章,在对方的文章的衬托下,简直是不堪入目。   而这时,周大金也是看出了其中的关键了,大声道:“怎么样?比两场你们不服,现在比了三场,你们还是不服吗?”   此时沈佑也上台了,道:“这样,元少你是不是也要再出一题?我们可以再比一场,只要这场你赢了,就算你赢了整个比试,如何?”   这个提议确实让人很心动,元少安上钩了,他不得不如此,这起码还是一个机会,否则他就只能认输,既如此还不如拼一拼。遂元少安再次上场了,他想了想,再次出了一个他曾经做过的刁钻的题目。   但结果无一例外依旧是被狠狠的打脸了,在下面的观众看得却是满面红光,直呼过瘾。   这真是今天比试之前没想到的,两个院试的热门人物,竟然输在了两个籍籍无名的小子身上,而且是接连惨败,简直就是毫无还手之力,这可真是好生精彩的一出戏。   元少安这方,却是暂时说不出任何质疑的话来。   沈佑此时道:“道歉,兑现你的承诺,向我的朋友道歉。”   元少安觉得此生都没有这样的屈辱过,知道形势如此,那个原本撞了周大金的书生走出来低声道:“抱歉。”然后就移开了脸,抿紧嘴巴不再说话,似乎说出这两个字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而这话落下,转身一行人就准备赶紧离开这里了。   但沈佑却是目光寒凉,语气冷了下来,“就这样而已吗?请你们认真的跟我朋友道歉,不要一副输不起的架势。”   这话说的元少安只能狠狠的瞪了瞪那个道歉的人,那人只能硬着头皮咬着牙,眼眶也是发红,愤怒的红,闭着眼睛大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撞了你,我在这里慎重的跟你道歉了,请你原谅我。”   周大金得了这话已经算是很满意的,高兴道:“好吧,小爷就不跟你一般见识了,看你这丧气样子,科举就像是考不好的样子。”   这话简直就是戳心,但他却不敢还嘴,免得又是一场官司使用。   但这却还没完,沈佑就看向元少安,道:“元少?”   元少安先是疑惑,然后却是猛然增大眼睛,不可置信,但在沈佑的逼视下,只能狼狈道:“抱歉,是我们这方的不是。”   话落,也不管对方能说出什么话,反正他是呆不下去的。一行人就浩浩荡荡而来,最后却是落荒而逃。   而沈佑这边已经有人走过来准备攀谈,但沈佑几人都是图清静的性子,不喜欢这些交际,所以也是快步离开了喜鹊楼。   虽然几人离开了,但喜鹊楼却是依旧热闹,因为有很多听说的人又赶过来,虽然看不成,但是听到这些在场的描述,绘声绘色的也觉得很是有趣,只是有些遗憾,刚才没有及时赶来观看,据说出了两个奇人,将元少安跟林宽给答得哑口无言,毫无反手之力。   另一边沈佑谢凯周大金三人经过这些,心情很好,就去找了地方吃饭,放松放松。   接下来青城内倒还算平静,只是偶尔会有些人传着着那日喜鹊楼的比试,依旧被人津津乐道着。   这般,就到了院试揭榜的前一日。   这一晚,青城府衙内灯火通明,青城知府周鲁正在做最后的检阅,待确定最后的榜单就可以封存起来,明日让衙役张贴出去公就可以了。   这个时候却是有下人急匆匆而来,拿了一封信进来,“大人,京城的急信。” 第52章   青城的急信, 听到此话周鲁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周鲁是个极为刚正不阿的一个人,虽然他的老师是当今帝师张青,可谓在他刚中了状元之后,那时候正是张青势力最盛的时候, 但他到如今也只是做到了知府这一位置。   这和他的性格有关, 他性子直, 不会曲意逢迎, 不会那套圆融如意的官场之道, 融不进其他的圈子, 自然是被人排挤打压的。虽然如此, 他也从来不肯弯腰,遂即使位置上不去, 也一直兢兢业业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此次主持青城的院试,期间收到过几封来信, 皆是暗示给其后辈一个好的名次。对此,周鲁全部不予理会。   在他看来, 若说朝廷还有最后一片净土的话, 那就是科举了。这里是用真本事说话的,而不是靠曲意逢迎, 靠结党营私。所以, 谁的话在他这里都不好使, 他已经评好了名次,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可能改的。   遂听到有信来,周鲁立刻皱眉,也以为是那些要玷污科举清净的信。所以头都没抬, 道:“不看。”   “大人, 这是张青太傅的信。”   下人话一落, 周鲁立刻抬起头来,面上满是诧异之色,竟然是老师的信。   “拿来,我看看。”   下人连忙将信递过去,周鲁接过,下人就退了下去。   周鲁从头看下来,眼眸睁大,然后连忙抽出自己才写好的红榜,目光看着上面的第一行的名字,再看看信上提的名字,来回游移着,似乎在确认着是否真的是同一人。   然后,周鲁将信放在桌子上,忍不住抚掌而笑,“好啊,老师的眼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啊,慧眼识珠。”   却原来,张青来信是询问关于沈佑的事情,让其将沈佑的文章寄给他。信中更是夸奖了沈佑,言其文采斐然,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   被周鲁放在桌子上的红榜,第一行赫然写着的就是沈佑二字。   看过沈佑的文章,周鲁也是对此人极为欣赏。此刻再加上张青的话,周鲁对沈佑也很是好奇起来。想着,到时候,可以让人请过来看看。这样好的少年,他也心痒痒,想要与其论文一番。   至于说举办什么宴会,他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又过于铺张浪费,到最后也是靡靡之音,皆是些丝竹乱耳。   想到沈佑的文章,周鲁顿时又来了兴致,将沈佑的卷子翻了出来。先不看内容,只看那一笔好字,就忍不住眼前一亮,要为其喝彩一番了。再看其内容,当真是叫人拍案惊觉。   想到老师的吩咐,张青就要将卷子折起来放入信封中寄给老师。但看着那笔好字,那个内容,周鲁顿时很是舍不得,遂忙找了张纸,自己给抄录一遍。最后两相对比之下,周鲁还是决定将自己抄录的寄给老师。反正老师只是说想要看看沈佑的文章,并没有说一定要原卷。   嗯,就这样办了。   周鲁将信封好,找了下人先吩咐下去,明日一早就找人寄往京城。   ……   今日是揭榜的日子。   整个青城似乎都沸腾了起来,今日可是院试发榜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少人将一飞冲天,又有多少人将黯然失色,而这一日最沸腾的自然是早就将院士案首视为囊中之物,志在必得的元少安了。前面的比试让他丢尽脸面,今日可算是要扬眉吐气了。   而另一头沈佑这边也出发了,要一起去看红榜揭晓。   走在街道上的时候,听到的都是在说今日院试的话,大多都在猜测今日案首是元少安,而对于第二名第三名的人选也是猜测不已。   听到这些话,周大金却是皱了皱眉道:“这些人真没眼光啊,那个什么元少安哪里比得上沈佑和谢凯你们两个呢。”   听了周大金这话,沈佑笑着调侃道:“你对我们这样高的期待,可不能让你失望了。”   谢凯也跟着接道:“亦然。”   周大金顿时开心了,听着这两位大佬的话,看来这两人心中很有把握啊。那他可以好好期待一下接下来的榜单了,说不定又是了不得的结果。上次这两个大佬可就是包揽了府试的第一第二,这次要是再包了第一第二,那可真就是了不得了。   只是想想,周大金这个局外人都跟着激动起来,一颗心火热滚烫,走着路呢,胖胖的身子都要抖起来了。   看着周大金那一副要抖起来的样子,沈佑觉得很是不忍直视。   这般,三人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府衙门口。   然后,却发现情景好像和想象中的不一样呀。   想象中应该是和往常一样,一大批人挤在那里,等着红榜揭晓才是。   但现实却是,到处都是喧哗,此起彼伏,这里一处,那里一处。   有嚎叫声,有悲痛声,有喝骂声,有高歌声。   反正就是尽显悲欢离合,喜怒哀乐。   “这场面,看着怎么像是榜单已经公布了?”   周大金看了看这人间最真实的景象,奇怪的问道。   沈佑和谢凯也有这种感觉,皆是茫然的往前望去。   然后前面就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转过头来,面上神色满是黯然,眸中又带着几分解脱,回答三人的疑问,“今天的榜单确实已经揭晓了,小半个时辰前就贴了出来。”   这!   未等三人疑惑,那老头就继续道:“青城的规矩,都是在天空微微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就粘贴榜单,预示着红榜之上的学子都是那要冉冉升起的朝阳。”   那这青城的知府大人还真是特别。   沈佑心下暗道。   不过,此时却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榜单竟然已经揭晓了,那岂不是立刻就能知道名次了。   饶是沈佑心性已经比较淡然了,此刻也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而周大金更是激动了,他那胖胖的身子已经爆发出了巨大的潜力,竟然嗖的一下就窜到了前面去了。   因为榜单已经贴出了半个时辰了,大多数人都看了榜单,所以此刻还真就让周大金给钻到了前面去。   既然周大金已经在前面了,那沈佑和谢凯两人就在后面等着了。   只是还没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听到前面嗷的一声,跟炸锅了一般。   而这声音,明显就是周大金的声音。   沈佑和谢凯吓了一跳,以为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面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凝重而担忧。两人对望一眼,就要往前走去。   谁知道刚走两步呢,就看到周大金一遍嗷嗷叫一边往他们两个这边冲过来。   怎么形容那种画面呢,沈佑觉得就像是看到了一只撒欢的哈士奇正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因为榜单揭晓,所以在场的人各种奇形怪状都有。   但即使如此,周大吉这个表现也很独特了。   那么大一个身子,一遍嗷嗷叫,一遍摇摇晃晃的跑着。看那样子,是兴奋的身子都在晃动,朝着这边疯狂跑过来。   就像是一股龙卷风卷过来,周大金就到了近前,他一双小眼睛此刻却是瞪得挺大,不停的看着沈佑,又看看谢凯,来回扫视着,跟看什么珍惜动物一般。   被周大金这样看着,沈佑觉得有几分不自在,而谢凯直接脸红了,忙避开了脸。   “有事说事。”   沈佑看到谢凯不自在的脸红了,就伸手拍了拍周大金的肩膀,让其好好说事。   周大金却是抬起头来,哈哈哈的大笑几声。   于是,好多目光都落了过来,沈佑讪讪的笑了一下。然后忙伸手将周大金给拉到了一边没人的角落里,免得一直被人围观。   而此时周大金虽然没有大笑,但也在嘻嘻的傻笑着。   沈佑准备掐一下周大金,让对方好好回回神的时候,对方却是猛然看向两人,公布了答案,“我看到了,一过去本来就想先看下第一名是不是那个元少安。谁知道,一下子就看到了沈佑你的名字,然后是谢凯的名字。你们两个,再次和在牡丹城的时候一样,一个拿了第一,一个拿了第二,你们两个可真是厉害,不给别人留活路了。”   “对了,那个元少安第三名,正正好被你们给压在下面,哈哈哈。”   周大金只觉得畅快无比,全身的毛孔似乎都舒张开来了。   好兄弟包揽了第一第二,讨厌的人被压在了底下,这可不就是人生一大乐事。   而此刻沈佑和谢凯听了,也是高兴不已。   又是第一,沈佑心中想着要是娘亲和几个姐姐知道,一定也非常开心吧,想到她们开心的样子,沈佑抿着嘴角笑了。   而谢凯得了第二也挺开心的,他转头看向沈佑,眼睛里面有着光亮,是欣赏是喜爱。   而这个时候,元少安一行人也恰好从里面走出来,目光不经意扫过来,像是看到了他们,步子微微顿了顿,周大金顿时胸脯一挺,就要上前炫耀几句,却是被沈佑给及时拉住了。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不要节外生枝了,他那样的性子此次吃了大亏,怕是对以后科举都有影响了。”   听了此话,周大金去看元少安,果然见对方眼珠子发红,随时有发疯的可能,忙捂住自己的嘴巴。今天可是好日子,可别被疯狗咬了。   他忙拉着沈佑和谢凯道:“走了,走了,我们去庆祝一番。”   老规矩,三人又去找家酒楼庆祝一番。   今天是个好日子,三人心情都极好,周大金就提议要找个地方游玩一番。   沈佑和谢凯都得没有异议,遂就定下了要去玩,具体地点由周大金选择,一应事情由周大金安排。   次日一早,沈佑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坐起了身子,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脑袋,昨日喝了些酒,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就这样睡着了,怕是浑身酒臭味道了吧。   沈佑低头闻了闻,竟然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莲花的清冷淡香,嘴里也是淡淡的茶水味。   奇怪了,这是谁照顾了他?   沈佑左右看了看,却是空无一人。不过这些都是小事,也有可能小二看到给随手照顾的,就将至之抛之脑后了。   他快速整理了一下衣裳,打开房门就看到有两个衙役在外面。   “沈公子,大人有请。” 第53章   直到沈佑从府衙里面出来, 他整个人还是有些懵懵的。   所以知府大人找他去,就是为了和他探讨几个当下的时事问题。花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的功夫,知府大人考校完了之后,就点了点头, 让他离开了, 其他的没有话。   沈佑站在府衙门口, 还有些搞不明白这个周知府的意图。不过, 算了, 可能只是看他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子拿了第一名, 有些不相信, 所以找人过来现场考校一番。   来的时候,坐的是衙役搭的车, 回去只能自己搭辆车了。   沈佑原本以为回去面对的是周大金和谢凯的关心和担忧,没想到回去一看, 那两人竟然都还在睡觉。   沈佑顿时哭笑不得。   这要是周大金,他还相信。但谢凯竟然也还没起, 睡到这个时候, 就让沈佑有些奇怪了。   不过,这都午饭时间了, 早饭没吃, 午饭还是要吃的。   遂沈佑一个一个的将周大金和谢凯给挖了起来, 三人叫了一桌子饭菜, 就在周大金的屋里吃。就这个奇葩要求,还是周大金要求的。他刚睡醒,不想动弹, 强烈要求在他房间里吃饭。否则, 他都想直接在床上吃饭。   三人一起吃饭, 谢凯吃了几口,就开口道:“昨日不是说好的要去游玩?”   这事情,昨日还是周大金提的,但周大金这货睡了一觉给忘记了,经谢凯一提醒,才想起来,忙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对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差点给忘记了。放心,这个交给我吧,吃完饭我就出去打听,看看附近哪里好玩,晚上给规划好,争取明日就出发。”   听到周大金这话,谢凯面上顿时露出笑意来,一双眼眸里面也满是期待和星光,甜甜的应道:“好。”   快快的吃完饭,周大金当即就出去打听了,到了晚饭的时候回来的。   周大金狠狠喝了一大口茶,这才说道:“我打听过了,这青城附近好玩的地方还挺多,但有些路程比较远。综合考虑了下,最后选定了距离青城五里外的华阳山上的月老庙。”   听到这话,沈佑微微挑了挑眉梢,他没想到周大金最后竟然会选了这么一个地方。   “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也可能是月老庙的素斋很好吃,沈佑心中暗暗想着。   谢凯也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原本满眼的星光此刻都黯淡了几分,他只低头吃菜。   周大金却是贼兮兮的一笑,“我这不是替你们两个考虑嘛。你看你们两个如此出众,如此优秀,将来定然是一路青云的。你们一路青云的路上,自然少不了一个红袖添香的佳人了。所以我选了这月老庙,这可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姻缘庙。据说去那里诚心求姻缘的,最后都心想事成了。”   这个理由,够强大。   沈佑嘴角抽了抽,道:“周大金,我看是你想娶妻了吧。”   “大家都尚未娶妻,心里肯定都想着能够有一个美貌佳人吧。”   周大金却是半点不好意思也没有,笑得有几分意味深长的看着沈佑和谢凯。   沈佑对这个实在不是很感兴趣,他看向谢凯道:“谢凯兄,你意下如何?”   虽然这样问着,但沈佑觉得对方应该也不想去。毕竟,谢凯平常看着就是一个沉静内敛的人,应该也是不会喜欢去干这样胡里花哨的事情吧。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谢凯竟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眸亮晶晶的道:“应该挺有趣的,我们去吧。”   说完话,谢凯就低下了头,露出的侧脸微红。   沈佑看了看周大金,又看了看谢凯,很是有些莫名其妙。   但,两人都想去,他一个人也不好搞特殊,也只能跟着去了。   就当做是涨涨见识了,可能古代的寺庙确实有什么独特之处呢。   至于说姻缘,这个沈佑还真没想过,他现在就是一心想要考功名的,没有其余的心思。   地点既然已经定了,那么自然是越快去越好了,早点去完,他还要赶着回去报喜呢,想要快些和家中的秦氏以及三个姐姐分享这个喜悦。   家里三个姐姐的姻缘不畅,这回去月老庙,不求自己,倒是可以给三个姐姐求下姻缘。   遂,沈佑对这月老庙也有了几分期待。   次日一大早,三人就整装出发了,坐着周大金的马车,带了水果零食干粮,一边吃,一边悠悠的往华阳山而去了。   马车行驶了一个时辰就到了华阳山下,华阳山陡峭,马车上不去,到了这里,就要靠脚走上去了。   抬头望了望,是一望无际的台阶,周大金吓得腿软,先就直接坐在地上了,哀嚎道:“早知道是这样艰难,我就不来了。”   沈佑很是嫌弃的看了周大金一眼,然后就抬脚往前走,开始上山了。   谢凯也是紧随其后,袖子下的手握成拳头,一副期待的样子,干劲满满。   而周大金看到两人不理他,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爬起来,跟着往上走了。没办法,谁让这个地方是他选的呢,如今就算是哭着也要走完呀。   整整爬了一个多时辰,才爬到了华阳山顶,到了月老庙门口。   周大金浑身都汗湿了,胖乎乎的脸上都是汗,汗水汇聚成小河流一样,哗啦哗啦的往下流。他伸出胖胖的手,一下一下的给自己擦着汗。虽然很想吐槽几句,但是此刻却是累得说不出话来,几乎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这月老庙建在这么高的山上,实在是对他这样的胖纸很不友好。   不止周大金累,沈佑和谢凯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平日里面都是读书,没怎么运动过,此刻也是累的不行。   三人就在月老庙门口的石椅上坐下歇息了,拿出水壶糕点吃,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才感觉是缓过来了。   三人缓过来后,就起身要进月老庙了。   临进去前,周大金这家伙还要先在外面求神拜佛一番,保佑他这番进去能够求得一个美貌娘子。看到他这样子,沈佑忍俊不禁。   这般,三人就进了月老庙。 第54章   姻缘庙里面倒是很清静, 古意盎然,宽阔的院子里种满了参天大树,一颗颗努力往上生长,似乎要穿透云端一般。   再往前走, 就可以看到一个颇为雅致的庙宇, 里面供奉的正是月老仙。   月老仙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 手上拿着一团红线, 目光望向下方, 似乎看着下方的信徒, 嘴角也是噙着笑意, 宛若长辈一般,在想着要给晚辈牵一段好姻缘。   一看这老者, 周大金顿时一哆嗦,人就扑通的一下跪了下来, 双手合十,非常虔诚求道:“月老仙月老仙, 最帅气最俊美的月老仙, 请赐给我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吧。最好就是周琳琅那样的,若是能如愿的话, 信徒定然前来为仙人重塑金身, 多多捐香火。求求月老仙了, ……”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恭维之话, 说的天花烂醉。反正只要是能如愿,周大金还愿意给月老仙烧各种东西,房子美人丫鬟等等纸扎供奉。   沈佑在一边听得眉头直跳, 心里很是无语, 早知道如此, 就不该和周大金来。这里哪里好玩了,肯定是周大金出去打听,听说这里求姻缘很灵,才说要来的。没想到这周大金还是个痴心的,竟然还惦记着那周琳琅。   嗯,说起周琳琳,沈佑竟然有点想不起来那周琳琅长什么样子了。   沈佑努力的想了想,还是觉得轮廓有些模糊。当时他也没认真去看,只是扫了几眼,竟然没记住人家长什么样子。沈佑有些奇怪的,轻轻皱了皱眉。   谢凯走到沈佑身边,轻声道:“在想什么?”   “在想周姑娘的样子。”   沈佑:“!!!”   这真是个误会!   沈佑看向谢凯,就见谢凯眸中满是不敢置信,眸中含着伤心和难过。   那眼神看得沈佑心头闷闷的,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却见谢凯已经转身小跑出去了。   沈佑低头看了看还在那里念念有词,要让月老仙赐给他一个美貌娘子的周大金,也跟着转身快步出去了。   出来却是没看到谢凯,沈佑心下一个咯噔。这荒郊野岭的,谢凯要是乱跑,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沈佑忙在周边找了起来,找了半盏茶的功夫,总算是找到了谢凯。就见对方手上拿着一个柳条枝,正对着一颗大树抽着,一边抽着,嘴里一边还念念有词。   但声音很小,沈佑也不是听得很清楚。   沈佑就快步走过去,走得近了,才听得清楚一些,在说什么花心,什么大萝卜之类的。   额,沈佑想了想,这好像说的是他花心大萝卜。沈佑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真不是因为儿女之事而去想的周琳琅。实在是因为自己竟然记不得对方的样子,觉得有些惊奇,才会稍稍回想了一下。   然后这个时候恰好被谢凯问了一嘴,下意识的就给回了,真没有其他意思。   听到脚步声,谢凯转过头来,看到是沈佑,眼眸之中闪过一抹心虚,忙撇开头去。   沈佑走到近前,虽然心下也觉得有几分奇怪,但还是解释道:“我口中说的周姑娘,就是周大金嘴里刚才念念有词的周琳琅姑娘。因为听周大金说起,我就会想了一下,竟然想不起对方长什么样子,有些奇怪,就稍稍想了想。你那时问我,我就顺嘴说了。”   听了这个解释,谢凯面上努力装作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却是亮了。   他转过头来,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傲娇的样子,道:“你给我解释这些做什么,我管你心里想的谁,什么周姑娘王姑娘的,你有本事以后就纳十个八个美人,也让我这个做兄弟的跟着饱饱眼福。”   沈佑哭笑不得,道:“我可没想过找那么多个女人。要真的遇上喜欢的姑娘,那我一辈子守着她一个人就够了。”   听了这话,谢凯猛然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的,“可是你娶了妻子,以后也许会遇到比你妻子更好更美的女人呢?”   “我的心已经装满了一个人,哪里还能再容得下其她人?而且,她也只有我一个人。我只希望能够遇到一个志趣相投,与我携手白头,岁月静好之人足矣。”   沈佑说完,看向谢凯道:“谢凯兄你呢,你以后想找个什么样子的妻子?”   谢凯低下头,道:“与沈佑兄一样的就好。”   听到此话,沈佑顿时道:“那怎么行,那我们到时候喜欢同一个人在怎么办?”   谢凯抬起头来,满脸愕然,显然没有想到沈佑会说出这番话来。一时间愣在那里,呆呆的,样子看着有点傻。   “我不会跟你抢的。”   谢凯说完这句话,忙转过头去,耳根子却是悄悄红了。   沈佑这时候却是被旁边的一棵树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菩提树。   沈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有些出神。   谢凯却是站在一边道:“沈兄是否有婚约在身?”   “尚未。”   “我……家中有一个……妹妹,年方二八,生得……容貌不俗,秀雅温柔。我看沈佑兄一表人才,又是个专情的,觉得这门婚事不错,沈兄以为如何?”   话落下,谢凯似乎有几分不好意思,就低下头去了。   而沈佑听了,心不知怎么的一动,道:“你妹妹生得和你一般容貌吗?”   “是的。”   “你妹妹和你一样学识渊博吗?”   “是的。”   谢凯也不知道是因为听了夸自己的话脸红,还是回答妹妹的问题脸红。总之是低着脑袋,脸红红的,声音很低。   “你妹妹和你一般性格可爱好相处吗?”   “是的。”   谢凯觉得脸很热。   然后沈佑却是没说话了,她偷偷抬起头来,就看到沈佑正陷入思索的样子。   “如何?”   谢凯忙问了一句。   而沈佑也在很认真的思索这个问题。   他脑海之中在描绘着谢凯妹妹的模样,就是谢凯穿着女装的样子,想到那个模样,沈佑只觉得心都被勾了起来,痒痒的,麻麻的。然后,他嘴巴好像也被黏住了,说不出话来。   谢凯始终等不到沈佑的回答,就抬起头来,欲问个清楚,却恰好撞进沈佑的眼眸之中,同时传来的还有对方的话语,“可以。” 第55章   谢凯心里才涌现出惊喜来, 就听到沈佑的未尽之语,“考虑。”   所以连起来就是可以考虑。   巨大的落差不外如是,谢凯只觉得脸上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他双眼发红, 怒道:“你耍我?”   沈佑有些莫名其妙, “我没有啊, 婚姻之事, 关乎一生, 能够草率行之。得看两人性格是否相合, 而这些都需要相处了才知道。”   谢凯却是听不进去, 只觉得自己一片痴心错付,自己这般暗示了, 对方若是还听不出来就是傻子了。对方,这就是拒绝了自己, 在耍弄自己的感情。   谢凯刚才鼓足了多少勇气,这下心头就有多少怒气和恨意, 他恨恨的看了沈佑一眼, 冷冷道:“沈解元很好,你很优秀, 很出众, 我们谢家高攀不上。”   话落, 已经转身快步离开, 往山下而去了。   沈佑追了一段,追上了人,去拉谢凯的手臂。却是被对方狠狠一甩, 猝不及防之下, 沈佑撞到一遍的大树, 谢凯却像是没看见一般,只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没了阻碍,他快步往山下而去了。   而沈佑此时却是面露痛苦之色,手摸向自己的腰部,那里被撞得狠了,生疼生疼的。   他此刻心头也浮现了怒意来,这谢凯过于情绪化,情绪一上来,就不管不顾,谁劝说都没有。上次府试的时候就是如此,生气的不告而别。这次,也不知道自己哪句话伤到他了。就因为没有一口答应和他妹妹的婚事就这般吗?未免太过儿戏了!   这样的朋友,相处起来太累。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触动对方敏感的神经,引发了一场情绪海啸。   这若是以后的妻子是这样的性格,他怕是宁愿单身一个人自在舒服。   沈佑在原地一遍揉腰,一边胡思乱想起来。而周大金这个时候也是匆匆的抖着胖胖的身子跑了下来,他到了沈佑身边,惊讶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刚才在大殿里面都听到了。谢凯怎么了,自己就走了吗?不会又不告而别吧?”   还真有可能!   沈佑心里顿时就浮现了这个念头。   然后等周大金扶着沈佑下了山,回了客栈,发现谢凯果然已经退房离开了。   “这个谢凯,怎么跟个女人一样?一生气就不告而别,娘娘唧唧的。”   饶是周大金这样的好性儿,此刻也有了几分怒气来。实在是谢凯平日看着做事还是稳妥,但每次总是莫名其妙的生气,一生气起来还就闹失踪,一次就罢了,这又来了一次,实在是让人有些烦躁。   沈佑也很烦躁。   原本心里头的几分说不清道不明,抓不住的奇妙感觉,此刻也因为这份烦躁散去了几分,让他越发抓不住了。   因为闹了这样一出,沈佑和周大金两人都没了心情,也就不继续呆在青城了,而是收拾了东西,也跟着上了马车离开了。   ……   这次周大金直接将沈佑给送回了桃溪村。   桃溪村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山水田园的如画景象,农人们扛着锄头,忙着农事,看着就觉得很满足很充实。   沈佑掀开帘子,靠在窗边往外看去,只觉得心头的所有烦躁和愁绪都被抚平了。   过往的路人看到沈佑,当即停下了脚步,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沈佑。   沈佑没注意这些人的目光,此刻他内心雀跃欣喜,想要快些回家和家人们分享自己再次高中的好消息,如今自己已经是秀才了,有了一定的说话权,他们家再不是那般柔弱可欺了。他庇护家人的目标已经走出去了一步,未来可期。   周大金带着沈佑到了家门口,沈佑说什么都要拉着周大金进去休息一番。周大金却是不好意思的摇着胖胖的手拒绝,“不用了,我也赶着回去给我家老头子报喜,告诉他你又得了第一名。老头子定然也会夸赞我眼光好的。”   沈佑正要继续劝说两句,就这个时候却是从沈家传出了一股霸道的香味。   周大金要往外走的脚步顿时就挪不动了,他站在原地,鼻子使劲嗅了嗅,道:“这是什么味道?这么香,要了老命了。”   好吧,沈佑也松了手,这下不用他邀请了,周大金自己都舍不得走了。他怎么给忘记了,周大金这货,就好吃这一口。   周大金不用人说,不用人带路,自己就跟狗鼻子一样,循着味道进去了,很快就到了后院的地方。   原来是秦氏和秦家人正在烤串呢,此时正好是夕阳将落,正是黄昏的时候,大家就打算做些烧烤,奶茶,凉皮来当做晚饭,好吃又过瘾。他们自己就时常忍不住,三五逢时的要做些来吃,更别说拿出去卖,那些买的人了,好多都吃上了瘾,天天都要来买,生意火爆得不得了。   如今沈家和秦家都不愁银钱了,手里抓着这些个金母鸡,日日都能生蛋,家计是不愁的。如今他们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再没有比现在日子更好过的了。   他们如今就期待着沈佑取得好成绩,改换门楣了。   这不,一遍吃着烤串,大家一边又说起了沈佑。算着时间,就该这两日回来才是。   想到沈家老宅那边昨日拜的宴席,几人脸色都很是不好看。   那沈琦,竟然中了秀才,着实让人高兴不起来。   情绪正低落着呢,沈绿心不在焉的翻着烤架上的里脊肉,一个错神,手上烤得入味正要拿起来的里脊肉串就被人一把拿走了。   沈绿吓得惊呼一声,转头去看,就看到一个穿着富贵的胖子正拿着烤串呼哧呼哧的吃着,一边烫得使劲哈气,一边又忍不住一口一口的吃着。吃完了,又眼巴巴的看着沈绿手上其他的烤串。   看着那眼巴巴的样子,还怪可爱的,沈绿噗嗤一声笑了,将手上的递给他,“吃吧。”   周大金立刻一把抓过,就开始享受起了他的美味来。   “小佑。”   而这个时候,众人也发现了沈佑回来了,纷纷惊呼出声。 第56章   沈佑先是被众人围着各种打量, 看是否有黑了瘦了。   而周大金呢,则是忙着吃,可惜自己不会烤,被烫了一下。沈绿看不过去, 就留下来给周大金烤吃的了。沈绿对于做吃食很有兴趣和热情, 而周大金呢又是个忠实的美食家。他吃到美味的时候会露出那种陶醉的神情来, 让做吃食的人很有成就感, 越发有干劲了。所以, 沈绿和被投喂的周大金两人都不亦乐乎。   而另一边关心完了沈佑的身体状况, 大家就开始用着期待的目光看向沈佑。   被十数双眼睛盯着, 沈佑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在聚光灯下。   他清了清嗓子,道:“小佑不辱使命, 院试第一。”   此八字一出,现场顿时就是一片寂静, 然后就是巨大的惊呼声。   秦氏捂住嘴巴,眼中忍不住泪光闪烁, 她的儿子果然是最优秀的, 又是第一,他曾经的辛苦都不算什么, 儿子有了此刻的成功, 一切都是值得的。   沈绿也是高兴的不行, 这下也没有心思给周大金烤串了, 她高兴的也围到了沈佑身边,看着沈佑的目光,满满是星光。   无奈的周大金只能自力更生, 摸索着考串了, 虽然不好吃, 但他相信定然会越烤越好的。   沈佑报喜完,大家开心了一会,秦氏就说起了沈琦的事情。   沈琦三天前就回来了,他此次也中了,也是秀才的身份啊,沈家老宅那边高兴的不行,昨日就给办了酒。   “沈琦考了多少名?”   只知道是中了,以后就是秀才了,但具体多少名次沈家那边却是没透露,因此大家都好奇的看向沈佑。   这个沈佑还真不知道,他没仔细看过榜单,摇了摇头。   正在吃东西的周大金却是举了手,“我知道。后面我又找人去隽抄一份,所以知道每个人的名次。那个沈琦也是幸运,既然得了最后一名,不多不少,正好挂在末位。这也确实值得庆贺一下了,这得多大的运气才能以最后一名中了秀才。”   周大金话落,沈绿顿时眉目都舒展开了,笑道:“当时全村的人都过来给他庆贺,如今对比起来,就他那个名次竟然也好意思办酒。”   沈绿话语才落下,当即就被旁边的秦氏给拍了一下肩膀,道:“注意说话。”   好歹也是个姑娘家,说话这么刻薄,被人听了去,以后还怎么说婆家。如今儿子出息了,不用她操心了,但是三个女儿的婚事,却是她心头的大山了。   沈绿被说了也不恼,反而吐了吐舌头,俏皮的躲到了沈碧身后去。   好吧,看到大女儿,秦氏彻底没话了。大女儿简直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她是万万说不过的,说话只有被怼的份。   沈琦那样都要操办,秦家人顿时也来了心气,当即就说要出钱,请全村的人过来给沈佑庆贺。   却是被沈佑拒绝了,他的荣光,只要和在乎他的以及他在乎的人分享,其他不相干的人不打紧,不必在乎,没有什么意义。   既然不大办,但小办还是要的,买了好菜好酒,两家人坐一块,热热闹闹的吃一顿,也很是美好,没有多余的人在旁边,说话也很随意。   周大金也被邀请了,吃得心满意足直接就住下了,实在是离不开这里的美食。   沈佑回家后,就一直猫在家中,并没有出过门。村人只以为沈佑是没有中,加上沈琦中了,所以不好意思出门了。   只是,三天后,却是再次有一群身穿官差服的衙役前来报喜。   这阵仗,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大家顿时都震惊了,看着报喜的人去了沈佑家,顿时整个桃溪村再次轰动了起来。真的是沈佑,这是又拿了第一,竟然一点风声都不露。   沈家老宅的人看到沈佑再次拿了第一,顿时一个个都咬牙切齿的,却是不敢当面说些什么。沈佑可是今非昔比了,已经连拿了三次第一,怕是中举人也不是难事。一旦沈佑中了举人,那光景将大不一样。   官差报喜完的次日,沈青和田小生就提着礼物回来了。   田小生就在前院和秦家的几个舅舅说话,而沈青则是在后院和秦氏几人呆一块。   沈佑原本是在房间看书的,他在准备乡试,不敢有丝毫松懈。看累了,他就将书本放下,出了门,循着声音到了后院,他好久没有看到沈青了,想着过去和对方说说话。几日前请沈青来吃庆贺饭,沈青说是不舒服没有来,当即大家就颇为担忧了。   沈佑到了后院,就见沈青正柔柔的和秦氏几人说话。虽然面上带着笑容,但整个人看着气色却是不好,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没睡好。   沈佑看着,忙就走过去,关心道:“二姐身子还没大好吗?”   听到沈佑的声音,大家当即都抬头看了沈佑一眼,然后也都关切的看向沈青。   沈青被这么多人看着,不知道怎么的眼圈就红了。   这模样,顿时让大家更是担忧。   而沈碧直接犀利的问道:“是不是田小生欺负你了?”   就这一句话,沈青就绷不住了,眼泪扑簌簌的往下落。但她紧紧的咬着嘴唇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掉眼泪。   这模样,可把秦氏心疼坏了。她连忙将人给搂进怀中,道:“青儿你是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娘亲说,娘亲给你做主。你这样不说话,娘亲很担心。”   秦氏的话似乎给沈青很大的触动,沈青当即投入秦氏怀中,哭出了声音来。   这边的动静不小,有哭声,很快就吸引了前院的人过来。   田小生也过来了,一看到沈青在哭,当即就快步走过来,面上满是苦色,道:“青儿,这事情我也不想的。你不要难过,你这般,我心也跟着难受。”   “你也不想?”   沈青还没说话,沈佑当即目光沉沉的看向田小生。   田小生在沈佑沉沉的目光下倍感压力,嗫嚅道:“我也不知道阮娘怎么就有了孩子……”   这话简直跟一道惊雷一般,在院子里炸开了。 第57章   “我也不知道阮娘怎么就怀孕了……”   田小生话语落下, 就目光期艾的看向沈青。   沈青却是委屈的红了眼眶,咬着唇瓣,不说话。   沈青这幅样子,可是把沈家人心疼坏了。但想着, 大概是第一次醉酒的时候怀上的孩子, 既然那个时候已经揭过了此事, 此时也不好大做文章, 但教训一下还是要的。   如今沈家因为沈佑的功名, 以及家里做生意有了银钱, 底气可是很足的, 可以给沈青撑腰了。   “你们田家的人也太好性子了吧,那阮娘竟然是你的妾, 如今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 该沉塘才是。”   沈碧当即就讶异出声,很是替田家抱不平。   听了这话, 田小生忙道:“那是我的孩子。”   “那按时间算, 现在也都快五个月了吧,肚子显怀了, 怎么到今日才告诉我们?你们田家, 这是不重视自己的子嗣呢, 还是不将我们沈家看在眼里?”   不重视子嗣, 这是不可能的,田小生是田家独子,田婆子还指望着能给自己生十个八个孙子的。因此阮娘这一怀了孩子, 田婆子立刻就眉开眼笑的, 见天的给对方做好吃的, 说要多补养补养,将来生出的孙子才会白白胖胖。   至于说不将沈家看在眼里,那也是不可能的。沈家如今可是厉害了,沈佑连中三元,都说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前途无量,他们田家如今供着都来不及,哪里敢看不起沈家。   “没有,我们也是才知道的,也才两个月。”   遂田小生忙出口解释,这一解释可不得了,现场都安静了,落针可闻。   沈青似乎也觉得委屈,这会只听得到她的低泣声。   这不是第一次那次醉酒后怀上的,而是后面怀上的,沈家人当即面色都难看了下来。   沈佑面色也很是难看了下来,他看向沈青,道:“二姐,和他和离,我帮你找个更好的。”   沈佑话语一落下,沈青顿时惊愕的抬起头来,泪水还挂在眼睛,面上满是震惊,似乎没想过这个可能。   而田小生也是慌了。   他是真的喜欢沈青的,慌忙就到沈青身边,语调都带了哽咽,“青儿,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了,还有两个孩子呢,你可不能离开我,离开了我可就活不了了。”   沈青却是转过脑袋,不去看田小生,她心里也是有气有恨的。   沈佑知道自家这个二姐性子柔软,忙就对沈碧使了个眼色,沈碧当即会意,起身就将沈青给拉走了。   此刻沈青六神无主,都没了自己的思考,就被沈碧给拉走了。   现场顿时就留下田小生面对沈家人,感觉自己跟被六堂会审一样,紧张得不行,又记挂着沈青,望着沈青走的方向,眼巴巴的,看着怪可怜的。   但沈佑却不会心软,也不觉得他可怜,就是他搞出了眼前的局面,让他的二姐深陷在这个混乱难堪的局面下。   而且看这田小生性子也软,那田婆子又被那阮娘笼络了去,以后沈青可有的委屈受了。沈佑觉得此刻沈青就该快刀斩乱麻,斩断这份感情,免得越陷越深,弥足深陷于这个泥潭之中。   沈青这样的性子,就该找个老实的,自己能做主的,和和美美的过小日子。   沈佑看着田小生,道:“你既然已经有了阮娘了,就不要再伤害我二姐了,你们两个和离吧。”   和离!   这两个字就跟一把大锤头一般,狠狠的砸在了田小生脑袋上。他身子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住。他拼命摇头,眼泪都出来了,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和青儿感情很好,我们不能分开的,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通知你。”   就田小生这样的性子,和他好好说话,让他点头同意,怕是说到明年去都没有结果,这种时候就应该强硬一点。   沈佑话落,田小生更加用力的摇头,眼泪落了满脸,往前走去,要去找沈青。   这个时候秦家的几个舅舅就出马了,将人给推搡着出了沈家,砰的一下就将大门给关上了。   田小生犹不死心,在外面一直喊着沈青的名字。   这边的动静这样大,很快就吸引了不少村人的目光。尤其沈佑连中三元,可是桃溪村的红人,谁人不关注,当即就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小声的议论着。   “这个不是沈佑二姐夫吗?这是怎么了,就被赶出来了吗?”   “不会是发达了,想要换个姐夫吧?”   “这你们可是误会了,这个我知道。这田小生竟然在家里养了个妾,那个妾还有喜了。”   “啊!”   这下众人都震惊了,万万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天哪,真是看不出来,这田小生看着很老实,对沈青也是一心一意,体贴备至的啊,竟然养了一个妾。而且,那田家虽然说家境好一点,但也没到能纳妾的啊。啧啧啧,难怪秀才公生气要将人给赶出来了。”   “是我,我也赶出来,秀才的姐姐,就算是和离了,也是能找到夫家的。我娘家侄子去年死了婆娘,家里就一个五岁的丫头片子碍不着什么,若是沈青真的和田小生和离了,到时候就让我娘家侄子来求娶。”   “你那娘家侄子据说喝了酒就爱打人,他那婆娘都说是被他打死的。这样的人家,你也敢给秀才公的姐姐介绍?你这怕不是结亲,是结仇吧。倒不如我那个远房外甥,虽然有一只腿有些跛,但没成过亲,也没有孩子,更加合适。”   ……   周围的人说着说着,纷纷就说起了自己家里哪些亲戚和沈青合适的。   田小生听得,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然后就吓得跑走了,看来是要回去找田婆子商量了。   而家里这边,全家都在劝说沈青和离。因为就目前的形式,实在是个烂摊子。到时候那阮娘肚子里面蹦出来一个又一个的孩子,沈青怕是哭都哭不出来。 第58章   当日傍晚, 田小生又来了,不止自己来了,他老娘田婆子和两个孩子也来了。   沈青嫁给田小生的次年就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又是个好性, 勤劳能干的。刚嫁过去的时候, 田婆子也是见人就夸这个儿媳妇的。但是随着沈佑一年一年不中的, 田婆子就变了脸色。但田小生就喜欢沈青, 一直护着, 沈青倒是也没有受什么大委屈。   只是如今沈佑势如破竹, 按理来说田家应该很宝贝沈青才对, 谁知道竟然还搞出一个阮娘这样的糟心事情来。   田小生驾着马车在沈家门口停下,田婆子就下了车, 抱下来两个哭着的约莫五六岁的男孩。   男孩一边哭一边喊娘亲。   田婆子也是在一遍哽咽道:“青儿,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当时不该一时心善,看阮娘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就将她接过来, 结果闹出这么多事情来, 都是娘的错啊。但这和小生无关啊,小生对你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你想想, 自从你嫁过来, 小生多疼你, 多护着你啊。不管你去哪里, 他都是紧紧跟着的,离了一刻就跟丢了魂一样的。还有你不看小生的面,也看看小文小武的面啊, 他们两个才五岁, 离了娘可怎么得了。”   被秦氏和沈碧几人劝说了一下午, 最后也点头要和田小生和离的沈青,听到外面孩子的哭声,还有田婆子的话,当即就忍不住跑了出来。   冲到面前,就将田婆子和田小生怀里的孩子抱过来,一手一个,搂得紧紧的。   田婆子一看,也跟着在一遍擦泪,劝说道:“青儿,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不要怪小生和两个孩子,他们都是无辜,都是被我牵连的。”   沈青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在一遍流眼泪。   她心里还是舍不得的。   这个时候,沈佑出来了,伸手将沈青给护到了身后,道:“田小生竟然阮娘已经怀了孩子,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个孩子。但小文和小武是我二姐的命根子,你就将小文和小武给我二姐吧。在我们家,我们会好好的将小文小武养大,送他们去读书。我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去培养他们两个。”   沈佑如今势头正好,他说会倾尽全力培养两个外甥,那两个外甥以后也是前途无量的。所以,两孩子跟着沈青,比在田家更好。   但是田婆子和田小生怎么可能会肯。   田小生只是摇头哭,嘴里喃喃着道,不行不行的。   而田婆子目光闪烁了几下,也不直接对上沈佑,而是对着沈青道:“青儿,你真的这么狠心吗?小生那么喜欢你,你要是离开他,他真就活不成了。”   “这样,我将阮娘送走,这样一切就能回到从前了。”   这话一落,沈青就看向了田婆子,眼泪都忘记掉了。   田婆子就道:“我在附近找一个村子,将阮娘安置下来,以后就给她一些银钱,保证阮娘和孩子衣食无忧就是了。当然这些我都会安排,不会让小生和阮娘见面的。青儿,你看这样可好?”   沈青就看向了沈佑,如今沈家当家做主的就是沈佑了。   沈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沈青这是已经做下了决定。   “二姐,他们若是欺负你,你尽管回来,不用怕什么,小佑一直都在。”   听到这话,田婆子暗松一口气。   而沈青却是忍不住眼泪落得更凶了。   田老婆子和田小生当日就留在了沈家吃完饭,吃完晚饭就带着沈青回去了。临走之前,田婆子和田小生和沈家人保证,一定不会让沈青受委屈的。   看着远去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沈佑面上出现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有些事情,终究不是他能够控制的。   原本以为接下来就是平静的日子了,谁知道第二日孙家的人也来了。   孙老婆子带着孙绍来了,而且孙绍背上还背着荆条,一副负荆请罪的样子。   孙家终于也按耐不住了,此刻也跳了出来。   不过沈碧和从前可不一样了,但最终是否能被孙家感动接回去,还要看最后结果才知道。反正在沈青身上,沈佑是觉得颇为颓败的。   沈家人都出来了,就看到孙绍跪在地上,背上背着荆条,满面真挚,跟沈佑初见时的暴戾判若两人。孙婆子也不是初见时的事不关己,冷漠刻薄了。此刻眼眶微红,在一边低声数落着自己的儿子。   “我以前就是太纵着你了,让你犯浑,碧儿那么好的人,你竟然舍得欺负她。你今日就给我跪在这里,任沈家人打骂出气,让碧儿原谅你,跟你回去。若是碧儿不原谅你,你就一直跪在这里,不用回孙家了,我孙家也没你这个儿子。”   “是,娘,儿子知道了。以前是儿子不懂事,做错了事,惹得碧儿生气离开。儿子今日开始就一直跪在这里,任打任骂,一定求得碧儿回去。”   这母子两个在外面一唱一和的,倒还真是哄得几个心软的妇人在一边说着什么夫妻没有隔夜仇之类的话了。   沈碧看了,眸色微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沈佑一看,心头一跳,暗想不好,不会这么倒霉吧,他三个姐姐都难过感情关不成。   “先让她们进来吧。”   这个时候,秦氏发话了,声音冷淡。   在外面待会要是闹得难看了,也是让村人看笑话,要做什么,关起门来再说。   孙婆子眸色一暗,但还是装作诚惶诚恐的样子去拉孙绍起来,“儿子快起来,进去说话。都说亲家母最是和善的一个人,果然不假呢。”   这话说的,秦氏请他们进去,意思是要说和两人呢。   孙婆子这话落下,沈家人的脸色都很是难看。但沈碧却没有,面上反而划过几分兴味的神色,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孙婆子和孙绍进了沈家,沈家人就将门给关上了,隔绝了外面人的窥探。   将人给请进了后院,秦氏还没来得及发话呢,沈碧就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真的可以打他吗?像他说的,任我打骂,打到我气消原谅他为止吗?” 第59章   “我真的可以打他吗?像他说的, 任我打骂,打到我气消原谅他为止吗?”   沈碧这话一落,孙婆子奇怪的看了沈碧一眼。这语气听着有点怪怪的,她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沈碧在孙家时候的样子, 说话细细柔柔的, 一看就是好性好拿捏的, 何时有过这样鲜活生动的样子。   但孙婆子诧异也是一瞬间而已, 很快就抛开了。想着可能是高兴的, 毕竟这个台阶过了, 她就可以回到孙家了。虽然说沈家如今门楣不一样了, 但是沈碧毕竟是嫁过人的,不是黄花大闺女, 可不是那么好找夫家的。这样一比较,他们孙家还是最合适的。   想通了其中关节, 孙婆子就笑着道:“自然是的,碧儿你可别手软, 使劲打, 让孙绍他记住自己犯的错,以后才不会犯浑。你放心, 娘是站在你这边的。他要是敢反抗, 娘第一个饶不了他。”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 只是不知道真回了孙家, 关起了门,孙婆子是不是还这样和善好说话。   沈碧听了,面上当即露出了感动的神色来, “娘, 还是你疼我。我心里也是惦记着你和夫君的, 但我这心里就是有道坎过不去。我在孙家里一直伺候夫君,孝顺公婆,自认为该做的都做到了,却落不得好,还总是被夫君打。说我七年无所出,可是我被夫君打掉了两个孩子啊。怕影响夫君的名声,这些都没往外说。所有的委屈和误会我都自己一个人咽下去了,但这样并没有换回夫君的怜惜,反而对我拳脚相加,我心里实在是过不去。”   一边说着沈碧的眼圈也红了,眼泪落下来,声泪俱下,楚楚可怜。   当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沈家人和秦家人顿时都用杀气腾腾的目光看着孙绍和孙婆子,恨不得将两人给就地正法了。   而这个时候,沈碧终于走到了孙绍身边道:“你打我七年,我打你七天,只要你能忍下来,那从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我跟你回孙家好好过日子。”   这话听着,真的很委曲求全啊。   孙婆子觉得沈碧说这么多,还是舍不得他们家孙绍的。遂悄伸手推了推孙绍,孙绍当即会意,“碧儿,你打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打我吧,狠狠的打。”   “好,那我就开始了。”   沈碧伸手抽出孙绍背上的荆条,在沈家和秦家人的期待中落下去。   力道不是很重,孙绍只感觉到一点点疼,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见到这样的结果,沈家和秦家人当即都皱起了眉头,看来沈碧还是放不下孙绍,想跟孙绍回去呀。这力道,不是跟挠痒痒一样嘛。   而孙婆子和孙绍则是内心窃喜,只是这喜悦还没持续一个呼吸,就感觉耳边有一道破空之声。   然后就是一道衣服破裂的声音以及男人的闷哼声响起。   众人定睛一看,好家伙,沈碧这下可真是使了大力气了,竟然将人衣服都打破了,上面直接一道血痕,就这一下,孙绍的额头就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看来这下真的很疼啊。   沈家人和秦家人顿时都舒坦了,心情也跟着好了一点。   孙婆子心疼的才要说点什么呢,那边沈碧就已经劈头盖脸,不给半点喘息机会的打了起来。   孙绍一开始是被打懵了,后面反应过来就哎呦哎呦的叫唤着,四处要躲。但沈碧的荆条就跟长了眼睛一样,都能准确无误的打在他身上。   这般一番疾风骤雨的鞭打下,孙绍的叫唤声已经越来越小了。   孙婆子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过来要拦,却是被秦家的几个舅舅给拦住了。   沈碧打累了,就扔了荆条,身上已经出了层汗了,但却觉得浑身舒坦,身心舒畅,真是过瘾。   而此时孙婆子已经扑倒了歪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孙绍身边,“儿子你没事吧?儿子,你不要吓娘啊。你婆娘可真狠心啊,竟然这么用力的打,这是要打出人命呀。”   而沈碧似乎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看向地面的孙绍,顿时不敢相信的后退一步,手捧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震惊道:“这是我打的吗?”   “我怎么可能会舍得?”   “不,我刚才陷入了疯魔了,想到我的孩子,想到我那些年挨的打,所以控制不住。”   “我不知道会这样。”   “快请大夫。”   很快大夫就请了过来,给孙绍看了,都是皮外伤,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孙婆子就放心了,对沈碧的怒气又重新藏回心里去了,过去想拉着沈碧的手说几句体己话,以照顾孙绍为由,让沈碧今日就跟着回去。   沈碧却是先开口了,“刚才既说了七日就是七日,否则我心里那道坎一直都在,以后就算回去了,也怕两人难以长久。”   孙婆子和孙绍咬了咬牙,七日就七日,忍一忍就过去了。   于是,孙婆子就带着受伤的孙绍回去了。   然后,第二日又来了。   又被沈碧打了一顿,请了大夫。   一直坚持到了第七日。   这个时候,孙绍都是被人抬着来的,浑身上下都是伤,都被上了药。   坚持着孙婆子和孙绍的意志的是想着打不能白挨,不就七天,忍一忍就过了。等把人接回去哄住了,再打回来就是了。打怕了打服了,再放出来,再让她见沈家的人。抱着这样的想法和安慰,孙婆子和孙绍一天又一天的来了。   主要是每次打完,沈碧总是会做出一副痛苦后悔舍不得的样子,这也让孙婆子和孙绍坚信沈碧心里还是有孙绍的,是愿意跟他们回去的,才坚持了七天。   最后一天,沈碧也不负众望,悄悄在荆条上沾了辣椒水,将孙绍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起码七天的打是挨完了,孙绍面上露出一点放松的神色,心里已经在想着要如何虐打调教沈碧的,一定要将沈碧调教得跟狗一样乖巧,让其每天跪在地上吃饭,给他洗脚。   只要想想未来的画面,孙绍就觉得身上也不是那么痛了,就等着接沈碧回去了。   孙婆子这个时候也走过来,擦着眼泪道:“碧儿现在七天也过了,你气也消了吧。”   沈碧抬起了头,然后眼眶又红了,道:“气消了,这些天我也很后悔,不知道怎么的就这样了,但想着曾经受的苦就控制不住。”   孙婆子就安慰道:“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一定将你当亲生女儿,孙绍要是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打断他的腿。”   “嗯,好,我跟娘回去。”   沈碧如此说道,孙婆子和孙绍大喜。   沈佑眸色一暗,正要劝说,就听到沈碧又说话了。   “但是我被打怕了,不敢回去。”   “没事的,娘跟你保证。”   孙婆子接着又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沈碧才松口,“这样,让夫君写一个保证,保证以后不打我,每天我都要回沈家一趟,一旦我身上有伤,就让沈家和秦家人冲到孙家讨公道。”   这个忍了!   先忍一段时间,将人彻底安抚住了,不再闹着每天回娘家再动手。   “好,我们写。”   当即找了纸笔,孙绍写好了,让沈碧看一遍。   沈碧点了点头,“好。”   孙婆子就要张罗着回去的时候,沈碧又怯怯道:“因为以前被夫君打得太狠,我心里留下了阴影,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就像这七日,我其实只是想轻轻打几下就算了。但身体却是不听使唤,疯了一样的要打夫君,想要将人打死了才能平复心里的恨意。我怕回去了控制不住自己,将夫君给打死了。这样夫君再写个声明,如果被我不小心打死了,不追究我任何责任,那我就回去。”   这话落下,沈佑笑了。   但孙婆子和孙绍两人的脸却绿了。   这个不可能写,写下去真怕就没命活了。   沈碧打得有多狠,孙绍这个挨打的人再清楚不过了。   “走,快走。”   孙绍忙捶打身下的床,让孙婆子快些带他离开,他怕晚一点命都没有了。   就在刚才,沈碧说完那番话后,竟然回头对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诡异渗人的狠。   他终于知道,如今的沈碧再不是从前的沈碧了,再不是那个任他打骂的可怜女人了。如今的沈碧简直是个恶鬼,关键这个恶鬼身后还有靠山,动不得。   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快走快走,孙绍拼命催促孙婆子。   孙婆子本来还想要做做努力的,但是看着儿子吓成这样,而且事情也一下子僵住了,就告罪几声,先把人弄回去,后面再来吧。   孙绍母子走了,沈碧却心情大好,张罗着要给大家做好吃的。   看着她当真是放下了,心情不错的样子,沈佑彻底放下心来。这样就好,大姐值得更好的。若是遇不到,他也愿意一辈子养着大姐,让大姐一辈子无忧无虑。   没想到,回来还发生了这许多事情。沈佑平复了一下心情,静下心来准备乡试了。 第60章   这次出发去乡试, 周大金竟然没有要求同去,他目光闪烁的说是家中有事,所以不能陪伴沈佑同去。   沈佑不疑有他,毕竟这事也颇为麻烦对方, 既然对方有事, 那自己去也是使得的。   只是乡试的地点, 是在鲁宁府, 距离此地很远, 需要花费七八日的功夫, 而且人生地不熟, 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所以距离考试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沈佑就出发了。   虽然周大金没有同去,但是他还是给沈佑安排好了。给找了个熟门熟路的老车夫, 安排了马车,找了个机灵的小厮跟着一起去, 以便路上给沈佑打理琐事。   周大金安排得这样妥帖, 沈佑非常感动。   走的时候有多感动,待回来, 知道周大金的目的后, 沈佑就有多咬牙切齿。   但现在, 沈佑却是满心动容的出发了。   一路往鲁宁府而去, 一路上山好水好,倒是心情不错。这般,花费了七日的功夫, 沈佑就到了此次乡试的地点鲁宁府了。   到了鲁宁府, 就往早就打听好的客栈而去, 安顿好了也到了傍晚,吃了晚饭,沈佑就带着小厮小六出门逛逛了。   这鲁宁府果然气派,街道干净整洁,路上行走的百姓也是面色红润,衣着整洁得体。而因为接近乡试的时间,路上也有颇多背着书箱的考生,双眼明亮,朝气蓬勃的。沈佑也被感染了,在路上走走逛逛,看到好看的小玩意也会买些,到时候回家了当做礼物。偶尔遇到卖小食的,他也会停下来尝一尝。   逛了一两个时辰,沈佑觉得有些乏累了,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心下难免有些失望。没有遇见谢凯,毕竟曾经也一起相处过,并肩战斗过,是个难得的朋友,若是就此断了,难免可惜。   接下来的几日时间,沈佑或是在客栈里面温书,或是出去找找,看看鲁宁府的风土人情,也看下是否能遇见谢凯。   可惜,鲁宁府太大了,人海茫茫的,哪里那么容易碰到。   这次没有周大金在身边,沈佑还很有些不习惯,感觉太安静了,平日有周大金在耳边叽叽喳喳的,如今人不在,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这般,就到了乡试的日子了。   沈佑早早的就起来了,收拾好东西,就坐了马车往考场的方向而去了。   到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考场外面挤挤攘攘的都是人。有参加考试的考生,有送行的亲朋,安抚声,鼓励声,很是热闹生动。   沈佑看了看,考生小的有十三四岁的小少年,大的有头发胡子花白的,果然是学无止境,考无止境。   沈佑四处看了看,看下是否会像上次那般突然看到谢凯的身影,结果却是没有。沈佑这就丢开了,朋友能遇见自是好的,遇不上也是缘分不够,强求不得。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贡院的大门就打开了。   这些程序都已经很熟练了,众人排好队,点名验明身份,搜身,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沈佑才坐到了考场之上。   坐在了考棚内,沈佑心里忍不住感叹,就是考棚,鲁宁府的都更加豪华一些。忍不住想起了当初在元安县那个漏雨的考棚,然后才恍然发觉,他竟然已经走出好一段距离了,如今走到了鲁宁府,还会走进京城,入宫阙,登翰林。   乡试的卷子果然和院试的卷子不可同日而语。   乡试举行的日子是在八月,所以也成为秋闱,一旦过了乡试,那就是举人了,这在桃溪村是从来没有过的,就算是在红豆镇上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一旦过了乡试,沈佑在桃溪村不论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都无人敢置榷了。   而沈佑,他心里真的有事情压着一直想做呢。   心头浮现了几个念头,然后又被压下去了,他端正坐姿,等着开考。   乡试共分三场,每场三天,想到三日都要呆在这里,沈佑忍不住脸色发苦,这三天吃喝拉撒都要在这里了。   一声锣响,乡试第一场开始了。   第一场考试的题目,试以《中庸》一文,《大学》一文,每个皆要默写两百字以上;《春秋》一文,《尚书》一文,经义考试要求三百字以上;五言八韵诗两首;策问一题。   沈佑先将题目浏览一遍,做到心中有数,然后闭目养神,在心头过了一遍,这才睁开眼睛。他先是喝了一口水,然后就开始动笔。   一旦动笔,就是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   三场考试结束后,沈佑觉得自己已经成了梅菜干了。   这回考试结束出考场没有周大金等着了,而是个机灵嘴甜的小六了。   小六一看到沈佑的身影,当即蹬蹬的跑到沈佑身边,伸手扶住了沈佑。   沈佑感觉自己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也就顺着力道,让小六扶着一点了。这要是没有一个好身体,还真的撑不下来。就他这年轻力壮的,考试完都一副要升天的样子了。   他回去洗漱一番要先去床上好好睡一觉,将精神补回来。醒了之后再吃点好吃的,然后他就又生龙活虎了。   心里这般想着,目光随意往前面一看,然后就顿住了。   前面那个身影有些眼熟,那衣服,是谢凯的!   然后沈佑就让小六松了手,快步往前走,一边喊道:“谢凯!”   前面那人随着沈佑的话落,果然顿住了脚步,然后缓缓转过头来。   随着前面那人转过身来,看清了对方的脸,沈佑的脚步也停住了。   这人很像是谢凯,长得很像,但却不是谢凯。   谢凯个子没这么高,眉眼没这么凌厉,目光也没这么冷。   “你叫我?”   那人声音很冷,带着股敌意。   “你是谢凯?”   沈佑声音里满是疑惑。   “我是靖安县谢凯,有问题吗?”   “没有。”   沈佑涩然说出这两个字。   前面的人冷哼了一声,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而沈佑却是怔愣在原地,很多以前没注意的细节在心底浮现,原先觉得奇怪的东西,此刻似乎都想明白了。但随着想明白了,他心下越发骇然。   此谢凯已经不是他认识的谢凯了。   他认识的谢凯,应该说是谢凯的妹妹。那日,谢凯说的替妹说亲,是在替她自己说亲。   沈佑直到回到客栈,还是觉得恍恍惚惚的,对于谢凯的妹妹,他是觉得有些不一样的。但是真的要共度一生的话,他觉得还没有那种想法,两人也没有那般深刻的感情。   沈佑烦躁的揉了揉脑袋,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随心出发就是了。   这般,过了两日,有人来找沈佑。   沈佑一看,是谢凯,真的谢凯,不是他曾朝夕相处的朋友谢凯。   两人在客栈后院的一处凉亭里面相对而坐。   谢凯面色冷然,自带一股傲气,看着沈佑的目光很是不善,他抬了抬下巴,很是倨傲,“你是沈佑?”   “正是。”   沈佑神色平淡,不卑不亢。   谢凯却是带了怒气,“也不过如此。”   这话,委实不好听。   沈佑与真谢凯无亲无故,也不惯他这毛病,睥睨的看了对方一眼,起身就要走。   谢凯被对方这眼神看得心头火蹭蹭冒起,也起身,道:“你前面是挺幸运的,但也到此为止了,不要肖想不应该肖想的人,你高攀不上的。”   话落,大步离开,背影一如来时的高傲和不可一世。   沈佑简直莫名其妙,本来今日心情挺好的,结果这谢凯莫名奇妙的上门来,感觉就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一般。罢了,不必计较,有失身份。   接下来的日子,沈佑也是在鲁宁府内逛街找美食,他的胃被周大金养刁了。周遭自然少不了谈论此次乡试的事情了,提到最多的就是一个叫陈荆南的人,说是此人有惊世之才,与京城的方硕合称双骄,是明年春闱状元的人选。由此可见,陈荆南的声名有多显赫了。   对此,沈佑也就是听听了。   他对自己有信心,但若是真的没有拿第一,也不会气馁,毕竟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很快就到了放榜这日。   周大金没在,沈佑也没那么积极了。在他看来,结果已定,早看晚看都是一样的,倒是不用急于一时,非要在那人山人海里挤。   于是,他那日睡到自然醒,然后再精神抖擞的往贡院方向而去。   等到了贡院门口的时候,人还是很多,但却没有人山人海那么夸张了,毕竟乡试榜单已经张贴了半个多时辰了,着急看的人都看完了。   这里还这么多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当然还有些不能接受的,也在那里站着了。   沈佑看着前面还是那么多人,有些踌躇,这么多人,也不好挤进去啊。要不然他先回去吃个午饭,那个时候再过来,应该就没人了。   只是,心头才起了这个念头,就感觉到一股杀气过来。顺着这个感觉看过去,就看到谢凯杀气腾腾的走过来了。   沈佑一挑眉梢,暗道这人不会又犯病了吧。 第61章   “沈佑!”   谢凯咬牙切齿的念出这两个字, 面上是风雨密布的怒气,眸中的暗涌几乎要喷薄而出。   这突如其来的针对,简直令沈佑莫名其妙,这个人莫不是脑子不好使, 回回都要过来挑衅。而此番又是为了啥?   “有事?”   沈佑很是不耐烦的, 根本不想理对方。   只是这回还没等谢凯说什么, 周遭却仿佛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般, 都静止了, 安静了。   像是慢动作一般, 大家缓慢的转头看向沈佑, 目光之中满是震惊。   然后就形成了一个以沈佑为中心的包围圈,大家都看着沈佑, 目光奇异。   这是怎么了?   沈佑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好好想了想, 自己这几天都很是安静的在客栈里休息,或是在街上随便逛逛, 一点没有做出格的事情。   所以不该是自己惹了事情才对。   那么造成这种效果的是乡试么。   沈佑心头火热, 能让这么多人记得自己,定然是名列前茅的。心头莫名的就期待起来, 想要快些看到最终的名次。   他笑着出声道:“大家能让让吗, 在下想过去看下榜单。”   沈佑话落, 大家不仅没有移开, 反而更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沈佑。   而谢凯这下却是气急败坏的说道:“装什么装?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龌蹉的不耻的手段取得了此次乡试第一名,但既然已经做下了,怕是榜单公布之前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吧, 如今倒是在这里装起来了。”   谢凯这话不可谓不毒了, 沈佑耐心散失殆尽, 冷声道:“你这人也是莫名其妙,怎么逮住人就咬,我是招你惹你了?”   听了这话,谢凯面色顿时黑的,正要反驳,却是被沈佑堵住了话。   “还有,说的像是我作弊一样?你这是质疑主考官大人的人品吗?而且此次乡试不仅有主考官,更有巡查使坐镇。所以你这是在怀疑大家都给我开后门吗?”   涉及主考官巡抚大人以及巡查使,谢凯当即白了脸色。他刚才一时嘴快,说得倒是痛快了,倒是说了不该说的话,一个不好倒是能惹来大祸。谢凯当即脸色非常难看的描补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说你这个人,看着就是个斯文败类?”   “你的意思是主考官和巡查使大人选出的第一名是斯文败类?”   这还真是怎么说怎么错。   谢凯眼睛都有几分红了,看着沈佑的目光恨不得将对方碎尸万段。   沈佑看着对方难看的脸色,发红的眼睛,很不厚道的觉得心里爽了。   然后他就关心起了此次的乡试成绩,听谢凯的意思,以及众人的反应,所料不差的话,他此次应该还是拿的第一名。想到这个结果,沈佑心头顿时也感觉甜了。拿了第一,妥妥的举人老爷,再不是桃溪村里面那个人人可欺负的乡野小子了。这次回去,有些事情也可以做了。   而有了这个基础,沈家和秦家的事业可以更上一层楼了。   沈佑在万众瞩目中走到了红榜前,果然看到了第一名的位置处写着沈佑二字,第二名则是闻名遐迩的陈荆南,第三名则是谢凯了。   看来这真谢凯肚子里也是有货的,只是性子实在太差,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看不起任何人的姿态。   既然来了,沈佑就顺便把整张榜单都看完了,很好,没有沈琦,那他就放心了。   看完榜单,准备回去的时候,才发现他自己被围观了。有人悄悄看他,暗暗的和自己的同伴小声谈论着。沈佑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焦点人物。   他素来不喜欢太过高调,当即没有多留,挤出人群,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回到客栈,他就计划着要回去了。这次没有周大金在旁边,总觉得就算是逛街都少了几分乐趣。而且,他也想念家人,想回去得紧,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呢。   反正此次来参加乡试,也已经圆满结束了。再留下来,怕是等人打听清楚了他,就要有人找麻烦了。他素来喜静,不喜欢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比试纷争。上次会参加比试,也是因为周大金受辱,他为周大金而战,要为其讨回公道。   这边行李很快收拾好,就到了傍晚时分,再如何也要明日一早回去了。   遂沈佑让小二送了饭菜上来,简单的吃了几口,然后就倚靠在床边,拿着本杂记随便看看,打发打发时间了。   到了夜色彻底落下来之后,有人敲门。   “沈公子在吗?”   沈佑放下书本,起身开了门,是客栈里的小二。   “沈公子,有位姑娘让小的交给你的。”   姑娘送的,这可接不得,免得沾惹麻烦。沈佑正想拒绝,却是意外的被信上的字迹勾住了心神。   这是那人的字迹。   鬼使神差的沈佑道了谢,接过信件,里面写着许久未见,约他在距离客栈不远处的河边最大的那颗榕树下见面,叙叙旧。   对方既然是女子,沈佑就不该继续和对方来往,于谁都不好。但,毕竟曾经朝夕相处,真心相待,视作挚友,他心中实在有很多疑惑,想要解开,遂沈佑换了身衣裳就出门了。   走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人因稀少的河边。鼻尖是河水的淡淡腥味,以及花木的怡人香气。走在昏暗的河边,有种走不到尽头的茫然感。   “沈兄。”   正这个时候,前方却是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抬头看去,就见十几步远的地方,有一身着绯色衣裳,头上一根碧玉簪,耳间环佩叮当,极为貌美的少女于月光下灿然而笑。   那一瞬间,沈佑脑海里面想到的就是那句诗。   众里寻她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   沈佑缓步走到了近前,那绯衣女子当即笑得更灿烂了。   她在沈佑跟前轻轻转了个圈,然后抿嘴羞涩道:“重新介绍一下,我叫谢蹁跹,是谢凯的妹妹。”   话落,她就害羞的看着沈佑,如画一般的眉目上皆是少女的羞涩。   对此,沈佑神色淡淡的,眸光之中有淡淡的复杂之情。   谢蹁跹那日被间接拒绝,当时愤怒异常,但随着时间过去,她又开始想念沈佑了。终究是耐不住思念,她这次跟着哥哥来了。她喜欢这个人,就想做他的妻子。从小到大,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做不成的。   遂她鼓足勇气道:“沈佑,我心悦你,你呢?”   沈佑却是答非所问,道:“你为何会代替你哥哥来参加科举?”   沈佑心中的答案应该是谢蹁跹有什么苦衷,也许是谢凯病重起不了身,然后家中遭逢剧变,必须靠功名才能维持住,在不得已的苦衷下参加的科举。   毕竟在这样封建的古代,就算是男子替别人考科举,一旦抓住,都是死罪。更何况是女子?   谢蹁跹熟读诗书和律法,更应该知道才是。   谢蹁跹听了沈佑的问话,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然后道:“我自幼聪慧,熟读诗书,不输男儿,所以就前来参加考试,证明自己啊。沈兄,你看,我是不是不输男儿?”   话落,还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但此刻,沈佑的心头却是升起了一种名为厌恶的感觉。   谢蹁跹竟然这般的自以为是,以自我为中心,丝毫不顾及家人的安危,如此肆意妄为。   但沈佑很快就想通了,谢蹁跹的行为不是早就有迹可循吗?她关注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感受,不去在乎其他。所以每每有事,她都不高而且。然后下一次,又若无其事的出现。   这样的女子,虽然才华不俗,又拥有无比美貌,但他却是敬谢不敏。   “沈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谢蹁跹此时却是满面娇羞的提醒沈佑。   沈佑沉声道:“抱歉,我一心科举,没有其他的心思。”   这话落下,现场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当中。谢蹁跹很慢很慢的抬起头来,她轻轻动了动耳朵,有些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这怎么可能,她的表白被人拒绝了?   她才貌双全,见过她的男子,哪一个不是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而沈佑,竟然拒绝她的表白。   谢蹁跹的面色先是一白,然后很快就变得僵硬铁青,她这般骄傲的一个人,竟也会有这样的地步,她的眼眸之中有暗光涌动。   她深深的看着沈佑,道:“很好,沈佑,你很好,我不会忘记你的。”   这句话,谢蹁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来的。   她不再争辩,她的骄傲不允许她继续低头了。男人嘛,要多少有多少,她何必要吊死在沈佑这棵树上呢。   今日,她受沈佑这般羞辱。来日,她一定让沈佑加倍奉化,后悔今日所为。   谢蹁跹话落,转身就大步离开了。   远处谢凯正等着她,听她说了什么,顿时就怒气勃发的要往这边冲,却是被谢蹁跹拦住,两人经过一番短暂争执,也很快离开了。   沈佑站在原地愣了一会,脑子里面慢慢回放着和谢蹁跹的过往。   回忆完了之后,他释然一笑,转身离开,步伐坚定从容,他不后悔今日所为。再重来一次,也是如此,不会改变。 第62章   既然此间事了, 沈佑就没有再多作停留此地了,次日一大早就启程回去了。这也避免了许多风波,在沈佑离开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好些人明里暗里地找到了这家客栈, 打听沈佑的情况, 在得知沈佑离开后, 也就离开了。   来时花费了七八日的功夫, 回去也同样花了七八日。这般沈佑坐着马车就回到了桃溪村, 这次沈佑是在接榜的次日就启程回来了。而且坐的马车是周大金特意找的上好的马车, 马也是健壮的, 跑得快,所以比沈琦还要回来的早。   沈佑到桃溪村的时候, 正是午后太阳最热的时候,大多数人都正好吃完了午饭, 在家里歇息一会儿,待到太阳不那么热了再出去干活。   遂路上恰好没人, 沈佑就这般静悄悄的, 到了自家门口。   沈佑下了马车,本是要留两车夫和小厮在家中吃饭的, 但两人死活不肯, 说着要赶回去复命, 沈佑也就不多留, 给两人包了银子,让车夫跟小厮自行回去,车夫和小厮两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而沈佑则是推开了门, 此时院子里也是安静的很, 看来大家也都在休息。沈佑就不打算打扰大家了, 打算也悄悄地走回自己的房间,只是走到一半,却听到后院有微微声音,神色一诧,就往后院而去,然后就让他看到了咬牙切齿的一幕。   只见那个说家中有事,不能陪他去考科举的周大金,此刻正在对自己的三姐沈绿献殷勤。   周大金今日穿了一身黄色的以上,头发扎得很利索,人看着还比原来胖了一些,圆滚滚的。此刻手上捧着一大把野花,往沈绿跟前送,脸红红的说道:“这是我一上午在山上采的,就想送给你。”   沈绿低下头,看不清面色,只看得见红红的耳朵,小声道:“你以前是不是没少送姑娘花?”   周大金连忙空出一只手往上举,道:“我周大金对天发誓,真的是人生第一次给姑娘送花,在我眼里心里,只有你才值得我送花。若是你给我机会,我愿意天天给你送花。”   这话说的,沈绿当即耳朵更红了,她微微抬眼,就装入了周大金那双情意绵绵的眼眸里去。然后两个人就这样互相对望着,眼中都是对方的影子,满满都是甜蜜的气氛。   在这样美好的时候,沈佑很煞风景的走了出来,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这声音一出,瞬间将周大金和沈绿的魂都给吓没了。   两人心头有不好的预感,双双回头,就看到沈佑黑沉着个脸站在那里。   周大金脸色先是一白,然后又佯装镇定,高兴道:“大哥你回来了呀。”   听到这话,沈佑只是冷笑一声,道:“可不敢当,我看你是想当我大哥。”   可不是,周大金要是真的和沈绿修成正果了,就是沈佑的姐夫,还真就成了沈佑的大哥了。   周大金忙说没有没有,哪里的话,忙着打哈哈呢。   而沈绿此刻真是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没想到竟然被自家弟弟给看了个正着,想想都羞恼得很。于是她低低说了句,我去告诉娘她们你回来了,然后就提着裙子,小跑离开了。   而周大金还在围着沈佑转圈圈呢,不停地双手作揖,让沈佑一定成全他和沈绿。   “我和沈姑娘真的是真心相爱的,你一定要成全我们。”   “我可是记得上次在月老庙里,你还不停的求月老仙,让月老仙成全你和周姑娘来着,说想要周姑娘做娘子的。这才多久,你就变心了?”   沈佑挑了挑眉梢,目光里面带着寒意。   就算周大金和他情如兄弟,但是也不能伤害他姐姐。   周大金顿时举起手,发誓道:“我那时候没有遇见喜欢的姑娘,只是看见美的东西,天生向往之,那不是喜欢。我对沈姑娘真心一片,天地可鉴。”   此时此刻,周大金恨不得将心给掏出来来证明自己。   但沈佑还是觉得周大金不可靠,不适合托付终身。正要说话让周大金安分一些,不要来招惹他三姐。毕竟他三个姐姐的感情都不顺,他不想她们再受到伤害了。   只是话到了嘴边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那边秦氏及沈碧已经匆匆过来了,看到沈佑果然回来了,当即大喜,围过来关心。   秦氏左看看右看看,看沈佑是否黑了瘦了,然后念叨着待会要给沈佑做些什么好吃的补补。   而沈碧也是满眼笑意的看着沈佑,脸上是明媚的神色,看来近来过得还好。   而沈绿已经悄悄躲到秦氏身后去了,就怕沈佑提刚才的事情。   这种重逢的时候,沈佑不打算说这个话题,想着等过后再打听一下,看下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几人拥着沈佑进去了,秦氏就去厨房忙着做好吃的了,沈绿也借口跟着去了。   而周大金看看厨房的方向,又看看沈佑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跟在沈佑身边。一双小眼睛里面藏满了话,不时的就要看上沈佑一眼,一副欲说还休的样子,让沈佑心里毛毛的。   一边的沈碧当即看出了两人的眉眼官司,当即抿嘴而笑。   好吧,沈佑就直接看向沈碧,问道:“大姐,周大金和三姐是怎么回事啊?”   沈碧道:“还能怎么回事,这还不是你招惹来的人。自从你那日带回来吃了一顿烧烤后,天天上门来蹭吃蹭喝。”   周大金忙在一边补充道:“我没有白吃白喝的。我每次都带了很多礼物,还帮忙干活了。”   周大金紧张的,额头都冒汗了,正伸着胖胖的手擦汗呢。   “对,我刚忘记了,是带了礼物了,而且这礼物还花了心思的。尤其是绿儿的,加起来几十个礼物了,还都不一样,当真是费尽心思了。干活吗,也干了,每天帮忙试吃,看他这身上多的肉肉,就知道这段时间没少帮忙干活了。”   周大金忙把自己的腰带勒了勒,努力想要勒出一个细腰来。   “你先回去吧。”   此刻,沈佑很是不待见周大金,这个想要哄骗自己姐姐的人,怎么看都不顺眼。   周大金期期艾艾的往厨房那边望去,好像离开一会都舍不得的样子。   而且很凑巧的,沈绿竟然也站在厨房窗户那边往这边望过来,然后两个人就这样遥遥相望,跟牛郎织女一样。就是这个牛郎,有点胖。   沈佑简直被这两人搞得哭笑不得,转身回房了,眼不见心不烦。   然后周大金就乐颠颠的跑去厨房,笑眯眯的说要帮忙,给秦氏烧火打下手,已经干得有模有样了。然后秦氏看着周大金的目光也非常温柔慈爱,一副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越看越喜欢。   秦氏先简单的煮了碗面给沈佑垫垫肚子,然后就让沈佑去洗漱一番先去休息了,她则是带着两个女儿在厨房忙着张罗好吃的,打算晚上好好喂喂沈佑,看着都瘦了点,可把秦氏给心疼坏了。   周大金也趁机一直呆在厨房,偷偷的和沈绿交换几个小眼神,心情美丽得很。   到了晚上,秦家人收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一家人外加一个周大金,热热闹闹的坐了两桌子,桌子上是好酒好菜。   如今沈家和秦家可是不缺钱了,因为沈佑在科举之路上高歌猛进,他们的生意也没人敢惹事,开得很顺当。加上味道好,又是从来没见过的,可谓是开得风生水起,红红火火的。所以,置办起吃食来,也是不心疼的。因此沈佑看到了桌子上竟然有难得的海鱼干,烤全羊,牛肉,螃蟹,反正是丰盛得很。而且味道也很好,不输给那些酒楼。   看到沈家和秦家人脸上真切的喜悦笑容,沈佑就放心了。家人过得好,他走过的路才值得,也才有动力继续前行,走得更远。   当然,也有碍眼的,就是不知道啥时候悄默默坐在沈绿旁边的周大金,此刻正大献殷勤的给沈绿剥螃蟹。   沈佑瞪了周大金一眼,周大金顿时悄悄缩了缩脖子,然后依旧笑嘻嘻的给沈绿弄吃的。   再看沈绿,脸上的笑容明媚喜悦,眼睛里面藏着星光,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开心,打心眼里面开心。   唉,有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了。   不,他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沈佑就道:“此次乡试,小佑侥幸得中解元,不负大家所期。”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喜上眉梢,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此次回来,我有一件事情要做,就是分家。”   分家?   秦家的人都一脸疑惑和不解,分家分啥家,不就秦氏和三个女儿以及沈佑,怎么分家。   但秦氏和沈碧沈绿却是听懂了。   秦氏当即眼眶就湿了,这是她想了那么多年的事情了,没想到竟然能有实现的一天。   往昔的屈辱似乎还在昨日,如今终于到了能够讨回公道的时候了吗。   沈佑走到秦氏身边,伸手握住了秦氏有些颤抖的手,道:“以后我撑着家,做你和姐姐们的依靠。” 第63章   说分家这件事情, 沈佑打算在官差来报喜的那日做,那样效果最好,能最快让族长和各位族老同意。   秦氏自从得知了沈佑这个打算后,整个人都跟焕发了新生一样, 面容红润, 双眼明亮, 期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那一刻她等了很久, 她不是被赶出来的, 而是自愿分家出来的。她和沈石以及四个孩子才是一家人。   在暗潮汹涌来临之前, 桃溪村是诡异的安静。   沈佑事先并没有往外说考中功名的时候,大家虽然好奇, 也只敢看到秦氏或者秦家女眷的时候,拉着唠嗑唠嗑, 打探一下消息罢了,不敢上门去打扰沈佑。那位可是实打实的秀才, 说不定已经是举人老爷了。   要是真的成了举人, 那可了不得了。   在沈佑回来的两日后,沈琦也回来了。   沈佑又是头名, 而他此次却是连中都没中。他回来了, 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回到家里, 就将自己关在房中。不用说,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此次的考试结果了。不过也没有多失望就是了,毕竟沈琦还年轻,如今也已经是秀才了, 还有很多机会, 早晚能考上举人的。沈家人还是好好的安慰沈琦一番, 但沈琦依旧怎么都笑不出来,只一句话也让沈家老宅众人高兴不起来了。沈佑此次又考了第一名,这对于沈家老宅众人来说不是好消息,反而是坏消息。   沈佑过得约好,只会代表他们当初做的事情越错。   尤其是沈老汉,更是眉头紧锁,他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这般风平浪静的又过了两日,桃溪村再一次迎来了报喜的人。这已经是第四波操作了,大家早就熟悉得不行了,一看到那穿着红色衣服的衙役身影,大家顿时一个激灵,忙就往回奔,去告诉亲朋好友了。   “沈佑又拿第一名了,报喜的人都来了。”   不疑有他,三次都是沈佑,这次拿第一的肯定还是沈佑。   若是沈琦的话,怕是沈琦娘亲姚氏那性子早就要嚷嚷得整个村子都知道了。能这般低调的,也就沈佑这突然跟被神仙点化的一般了。   秦氏家如今可是不一样了,自己和娘家做着生意,那银子可是哗啦啦的赚着。原先不懂事混账的儿子,现在也是开窍了一般,这如今都是举人老爷了。要说这秦氏,前半生那是真惨,但这人也不能一开始就说死了,这不就后幅来了。   不用衙役说话,村民们就笑嘻嘻的说着,“是给沈佑老爷报喜的吧?沈佑老爷家往那边走,小人带各位大人去。”   衙役听了名号对得上,就笑着应了,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这样的小村落,竟然出了个乡试案首,那人必然是闻名不已的,否则怎么能够力压鲁宁府一众人物呢。   被乡亲们簇拥着到了沈家,秦氏这边早就准备好了茶水点心,还让沈绿快速的整治了几样吃食,红包也给备了,甚至拿了一大包糖出来,让秦家来帮忙的几个孩子拿出去分发前来凑热闹的乡邻,大家一起沾沾喜气。   而报喜的衙役早就被请了进去,茶水点心有,奶茶烤串寿司也有,几个衙役吃得都停不下来。最后还是其中那个年长的衙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提出要走了,不然可是赶不上进城了。   走的时候,秦氏不仅给包了红包,还给装了一些吃食,报喜的衙役挺着溜圆的肚子,带着吃食,高高兴兴的走了。   而这边,秦家人还在帮忙分发糖果呢,有来的都给分一些,反正两家生意做得好,不差钱。今天是难得的高兴日子,大家都豪横得很。   沈佑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已经是举人老爷,是桃溪村族长和族老们不敢得罪的人了。这样的大喜的日子里,族老和几位族老自然也是到场恭贺的。   沈佑等的就是他们,他等这一日很久了,而秦氏等的也太久了。   “族长和几位族老请进来吧。”   沈佑亲自上前邀请,几人当即受宠若惊,笑着进去了。   而沈佑则是对着沈碧使了个眼色,沈碧当即会意,马上就转身往沈家老宅的方向而去额,她去请沈老汉,这个事情,最后肯定还是要他点头的。   族长和几位族老进了沈家后,秦氏也给上了茶水点心,表面一派其乐融融。   族长开口夸赞道:“小时候我看佑哥儿就生得不同,看去非常伶俐。”   “正是,我也是这般觉得的,看着就与普通人不一样,如今可不就不一样了,一飞冲天,是举人老爷了。”   “秦氏你如今也是享福了。”   “我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孙子,做梦都能笑醒。”   几人夸赞着,沈佑并没有接话,只是在一遍谦虚的笑着。   茶水喝了两杯,沈老汉就来了,面色很是难看。   族长和几位族老看到,却是笑着打招呼,心里想着沈大力确实该来。如今沈佑这般有出息,可不能再让对方离心了,得好好笼络住。有了沈佑在,以后谁还敢欺负他们桃溪村的人。甚至,沈佑以后如果更进一步,当了官,那他们桃溪村也要跟着沾光了,那他这个族长也有出名了,去了地底下,也要被先辈夸赞了。   族长就笑着开口和沈大力说话,“大力,佑哥儿如今这样出息,我们该开祠堂,告慰老祖宗一番。还有,我们族长出钱,办酒席庆祝一下,让全村的人都来,沾沾喜气。尤其是家里有小娃的,说不定以后我们桃溪村还能出更多秀才举人呢。”   族长说着说着,自己都要被自己说描述的未来感动了。   但沈大力却是没有高兴起来,他心中早就有不好的预感,也知道秦氏和沈佑心里想的什么,可不会以为这次找他来是为了冰释前嫌的。他前半辈子做的孽,今日怕是就要还了。   果然,这边沈大力还没有落座,沈佑轻飘飘的话就砸了过来。   “此次请大家过来,是想要让大家为我们沈家二房做个见证。” 第64章   “此次请大家过来, 是想要让大家为我们沈家二房做个见证。”   见证?见证沈佑回归老宅吗?   正该如此。   族长和几位族老以为沈佑是想要借此机会认祖归宗,让秦氏回老宅,遂面上都露出了笑意来。   族长更是直接说沈大力,“大力, 当年就是你的不对。秦氏孤儿寡母的被你们赶出来, 可是吃尽了苦头。此番认祖归宗, 你可得好好补偿他们。”   沈大力嘴里泛苦, 要是真的这样就好了, 那他肯定欢欢喜喜的将秦氏几人迎回去。但当他看到沈佑那冷漠犀利似乎看透一切的目光的时候, 心就冷静了下来。   沈佑这是在怪他呢, 怎么可能会这般轻易原谅。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了。   “那么, 族长和各位族老这是同意了?”   沈佑清声问道。   族长和几位族老纷纷笑着点头,如今沈佑如日中天, 可是举人的身份,将来甚至可能做官, 这时候不讨好, 何时讨好。遂都纷纷点头赞同,深怕点慢了, 让举人老爷误会了。   沈大力看着族长和几位族老都表态了, 搓了搓手, 做了最后的挣扎, 道:“族长和几位族老不要误会了,沈佑他是想分家。”   这话一出,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可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分家分啥家, 沈石都不在了, 还分啥家。   几人看向沈佑,却见沈佑老实在在的坐在那里,此刻正捧起一杯茶,慢条斯理的喝着。   没有说反驳的话,这是默认了,竟然真的是想要分家。   虽然理解的意思大相径庭,但族长和几位族老却是没有忙着说话表态。如今说话决定都要慎重,免得得罪了举人老爷,那可不好办。遂几人互相看了几眼,暗暗传递着意思。   最后,由族长出面,看向沈佑道:“小佑啊,你的意思是什么,你说说看。”   反正主要不除族,依然是沈族一族的人,那其他要求都好说话。分家就分家,对他们沈族没有什么影响。   就像当年,沈家要将秦氏母女几人赶出去一般。那沈家大房的人暗暗给族长几人都送了银钱,所以他们坐视不管。反正秦氏母女四个,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送到手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而如今也是一样,只要沈佑还是沈族的人就可,和沈大力的关系好不好,能不能修复也不重要。   沈佑早就看透族里的这些人了,都是些唯利是图之辈,否则当年也不会冷眼看待沈大力将秦氏几人在寒冬腊月里,沈石尸骨未寒的时候赶出来。   沈佑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其实当年我的父亲就有这个意思,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说人就去了。后来,我母亲更是受冤被赶了出来。二房的财产彻底被侵占,这些年来,日子有多艰难,想必族长和几位族老应该心里有数。那些钱财就算是,就充作是养老的银子了,想来是够的。”   这意思,就是要彻底和沈家老宅划清关系了,毕竟分家后,也就沈大力和王氏这两个长辈的生病和过世需要过问一下了,至于养老孝敬,已经将当年被侵吞的银子抵了。   这个结果,于沈大力而言是最糟糕的,从此以后,他们一家怕是会沦为桃溪村的笑话。   他嘴唇颤抖着,还是舍不得这张老脸,故作争辩道:“当年是我错了,我不该相信那游方道士的话,认为你娘克夫。那时候我痛失儿子,巨大的悲痛之下忍不住信了也情有可原。毕竟,石头那个时候那般年轻,身体也好,怎么突然就没了。”   说这话,眼睛发红,不知道是悔的还是恨的。   但沈佑却是不会心软,秦氏一个女人,要带大四个孩子,即使在现代也是千难万难,何况是这古代,那当真是呕心沥血,敖干了身子骨。这十几年的艰难以及当年被赶出来的辛酸和绝望,不是沈大力的悔悟可以揭过的。   沈佑并不答沈大力的话,只是看向族长和几位族老,态度很坚决,意思很明确了。   族长和几位族老对视几眼,然后族长就清了清嗓子,道:“既如此,那就分家吧,树大分支,这是常理,村子里面也不少分家的。大力你如今年纪大了,就等着享清福就是了,不要过于执着了。”   这也是在敲打沈大力了,这下遂了沈佑的心意,以后过个几年说不定沈佑和秦氏气消了,两家关系也有缓和的可能。否则这样扭着,也是吃力不讨好,谁也不会帮沈大力的,毕竟沈佑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沈大力看了看沈佑,一身清隽,眼眸明亮,小小年纪已经是举人老爷,还是解元,将来更进一步的话,那就是官爷了。这么优秀的孩子,本该是他沈家的荣耀,他本来能做老太爷的。结果,一切都被毁了,被毁了啊。   都怪姚氏那个贱人,石头才走,就整天在说秦氏的不好,又说沈琦是好苗子,好好培养将来一定能光宗耀祖。结果呢,光宗耀祖的是沈佑,可却和他再没有关系了。   沈大力悔的恨的,一颗心抓挠着难受,整个人像是丧了精气神一般,老了十几岁。一下子,像是没了心气一般。   族长和几位族老却是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看到一般。   这件事情就这样说定了,很快立了文书,落了手印,事已成定局。   族长和几位族老被送了出去,随之也给拿了些吃食。这样的日子里面,正常的应该要留几人吃饭的。但沈佑并不想,这样开心的日子,他只想一家人好好吃吃喝喝,不想与族长等人虚与委蛇。   沈大力走的时候,慢吞吞,行将就木一般,最后跨出门的时候更是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回去当晚就病了,这一病之后,身子骨就差了,往后也没什么特别的消息传出来,仿佛彻底沉寂了一般。   而这边,沈佑一家人却是欢喜得很。   秦氏喜极而泣,她不再是被赶出家门的女人,而是分家出来的。她秦氏堂堂正正,她几个女人也光明正大。   真好啊,儿子出息,女儿孝顺,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第65章   分家次日, 沈青和田小生回来了。   田小生驾着马车来的,到的时候,非常小心的扶着沈青下来。而沈青也很是小心,一手扶着田小生, 一手扶着自己的腰, 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这幅样子, 过来人秦氏当即面上露出喜色来, 过去握着沈青的手, 小声问道:“有了?”   沈青当即面颊泛红, 娇羞的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看田小生,然后就幸福的低下头来。   得到沈青的回复, 秦氏当即大喜,挽着沈青就进去了。   沈佑虽然也高兴, 但心里却想到了更多其他的事情,那田小生和那阮娘还不清楚, 并且有孩子那件事情过去也没有多久, 沈青这边就心无芥蒂的和他在一起,并且有了孩子。本来就心软的沈青, 这方怕是更被田家拿捏的死死的了。   不过沈佑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沈青就认定了田小生, 幸福就系于他身上, 若是离了对方,怕是也不行。   不过好在,他现在也有了护住沈青的能力了。只要他还在, 量他田家也不敢太过分。   沈佑也跟着进了堂屋, 里面大家已经热热闹闹的坐下来了。除了镇子上看铺子的几个秦家舅舅, 其她的人都坐在这了,喝茶吃点心,说说笑笑的,日子别提多舒适安逸了。   坐着的大多都是生养过的女人,一看沈青那个样子,哪里还有猜不到的,纷纷都祝贺沈青。   小舅母心直口快,笑着问道:“青儿前面已经生了两个皮小子了,这胎是想继续要个皮小子,还是乖闺女呢?”   沈青转头看了看田小生,田小生当即就开心道:“我和青儿都想要个粉嫩嫩的闺女,最好长得像青儿一样漂亮温柔。”   这是将沈青也给夸克,沈青当即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要是没有阮娘那件事情,沈青和田小生当真是挺般配的一对。他们两时常都是甜甜蜜蜜的,像是新婚燕尔一般。   但事情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如今沈青还能笑得毫无阴霾,那么他们也只能祝福了。   接着堂屋中的人就说起了家中儿女小时候的趣事,气氛一片热络,不时有笑声传来。   沈佑觉得听着没什么意思,就自去房中看书了。   待到午饭的时候再出来吃饭。   吃饭的时候,田小生也极为体贴,全程都温柔体贴,沈青目光落在哪道菜上,他就会给夹过去。   吃完饭,秦氏让沈青不用那般快离开,在家里歇息一下,睡个午觉再走,这个时候的太阳也挺晒的。沈青就应了,秦氏就高兴的去安排了。   而沈青却是趁着这个时候,找到了沈佑。   “小佑。”   沈青悄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走到沈佑身边坐下。   沈佑吃完饭正在后院的瓜架下坐着消食,意外的看到沈青过来。   此时,大家都在堂屋或是前院说话,这后院里面恰好就沈佑和沈青两人。   “二姐。”   沈佑也笑着唤了一声,这个二姐的确是三姐妹里面性子最软和最温柔的一个,从小待沈佑也是极好的。就算是嫁人后,也没少被原身拔羊毛。所以沈佑一直都想着要走科举路,让自己更加强大,能够让家里的四个女人过上好日子,能够庇护家人。   沈青坐下后,却是半天没有说话,低着头,双手搅着。显然是有事要说,却一直说不出口。   “二姐,是有什么事情吗?”   被这样问一下,沈青就抬起头来,道:“是这样的,你看田家人就靠着一个小包子铺营生。那么小的一个铺面,两个人都挪不开身,一年四季,白天黑夜的做着包子,也卖不上几个钱。公婆年纪大了,总这样干着也吃不消,我看着心疼。”   沈佑眸中的神色顿时变淡了几分,但嘴角还是笑着的。   “二姐,不用急,你现在还怀着身孕,慢慢说。”沈佑给沈青倒了杯茶,让她慢慢说。   沈青也就不再紧张了,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了。   “我看娘和外公他们在镇子上开的吃食铺子,生意很好,都忙不过来。这样,不如让田家也跟着卖一些吧。”   这田家倒是厉害得很,阮娘的事情还没多久,这边就想要沈家的生意了,担子当真是大得很。   沈佑却是道:“这生意我是交给了外公和几个舅舅打理的。他们一开始就投入了全部身家,也劳心劳力的干了那么久,如今生意才起来了,却说要分出去一些。这事情,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和外公舅舅他们说。”   听到沈佑如此说,沈青当即愣了一下,然后眼眶就红了,很是委屈,低着头起身,哽咽了一句,“那没事,我回去了。”   然后人就快步跑走了。   沈佑在身后起身,有些莫名其妙的,很是摸不着头脑。   他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吗,他就实话实说啊。那田家现在说包子铺小了,原来不是得意得很,说在镇子上有家包子铺,每次说出来那种炫耀和得意。没想到,这还没多久,竟然也能用包子铺来卖惨了。   然后,他这个二姐,耳根子也很软。竟然一说一个准。   沈青本来说好的晌午要在沈家歇息的,结果现在竟然眼泪汪汪的要回去了,可是把田小生心疼坏的,不停的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氏等人也是担忧不已,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高高兴兴的,怎么突然就委屈了,哭了。但沈青不说话,只是委委屈屈的哽咽的不停的说没事。   这,让大家更加担心了。   沈佑这个时候走了过来,“额,好像是我的错。”   沈佑话语一出,大家顿时都看了过来,无数双眼睛扫过来,沈佑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错了。   沈青这下咬着嘴唇,不说话,一副倔强的样子。   这模样,还真是沈佑惹的。   沈佑就将沈青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补充道:“我是看年前,田家来送年礼的时候,那田婆子话里话外不是还说她们镇子上的包子铺很厉害得吗。”   这,大家顿时都很是一言难尽。 第66章   这田家也太迫不及待了吧。   沈青看到大家没有帮着她说话, 顿时委屈的眼眶里面又溢满泪水。   而田小生在一边小声的哄着,“不要动气,你肚子里面还怀着娃呢。”   “夫君,我们回去吧。”   秦氏拉着沈青挽留一番, 沈青还是要走。   然后田小生就扶着沈青上了马车, 两人扬长而去。   秦氏看向沈佑, “拒绝是要拒绝的, 但你二姐怀着沈佑, 你说话能不能委婉一些。”   “我就说了一句有点为难, 二姐她就哭着跑了。”   嗯, 这就一言难尽了。   但沈佑也没错,沈青这要求确实有些过了。哪里有一张口, 就想要将家中的生意分出去的。犹然记得过年前那会,那田婆子还嘚瑟得很, 说自家在镇子上有个包子铺呢。那个时候,自己家想要跟田家借些银钱, 不知道看了多少田婆子的脸色呢。没想到一转眼, 田家竟然开始哭穷,说自家生计艰难, 打起了沈家和田家铺子的生意来了。   对这, 秦家的人倒是没有说话。毕竟那些吃食方子都是沈佑想出来的, 沈佑如今身份又不一般, 他若是心疼姐姐,想要把生意分出去,秦家人也没话可说。毕竟他们也清楚, 如今赚得盆满钵满, 那也是沾了沈佑的光。但此刻沈佑拒绝了沈青, 他们心里还是莫名的高兴的。   而秦氏则是不知道如何是好,一边是有了身孕的女儿,一边是风光无限的儿子。   唉,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秦氏回房歇着去了。就这一会,她就觉得脑袋疼。   本来以为这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大家都想着沈青回去想清楚了就好。   谁知道,过了两日,田小生又来了,一个人驾着车来的。   一来,就急急忙忙的找了秦氏。   “青儿她病了,娘你快跟我去看看。”   病了!   怀孕日子尚浅,这还病了,实在令人担忧。不放心之下,秦氏带着沈碧沈绿去了,沈佑眸色一动,也跟着去了。   赶车的是自告奋勇,异常积极的周大金。   车上秦氏让周大金快些,她很是担忧,虽然说沈青已经生养过两个孩子了,但女人怀孩子,还是危险的,一个不好,大人小孩都有危险。   紧赶慢赶的赶到了镇子上,去了田家,田婆子似乎早在那里候着了,车一停,田婆子也没顾得上看天小生还没赶到呢,就抹了一把眼睛,过去拉着秦氏的手,道:“亲家母你可来了,青儿她这两日病着,吃不下睡不着的,躺在床上眼看着人都瘦了一圈了。你快去看看吧,可怜见的,我们小生担心的不知如何是好。”   听到田婆子的话,秦氏更担忧了,也不用田婆子带路,她自己就熟得很,直接往沈青的房间去了。   到了房间,有淡淡的药味,窗户也关着,有些暗,有个人在床上躺着。   听到动静,床上的人转过头来,果然是那憔悴不已的沈青,脸有些白,气色也差,人看着果真和前两日瘦了不少。秦氏看着,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青儿这是怎么了,怎么病了?前两日不是好好的。”   沈青就撑着秦氏的力道坐了起来,笑着道:“没事,可能有些着了风寒,养两日就好了,累得娘亲担心了。”   秦氏伸手摸了摸沈青的脸,道:“说什么傻话呢,娘不担心你担心谁。”   沈青就抿唇笑了笑。   这个时候田婆子提了茶壶进来,给几人倒了茶,她自己也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下,叹息道:“青儿这孩子就是心思重,大夫说她这是心病,这是心理存了事了。青儿就是那日回来就这样了,看着总是一副忧虑的样子。问了,她也不说,我们家如今都可着青儿呢。只要她开口,定然要让她如愿的。可她就是不说,我们实在没有办法。亲家母你来了可就好了,快劝劝她。”   田婆子这样,看着当真是心疼沈青的。   秦氏心里受用,就拍了拍沈青的手,问道:“你心里在琢磨些什么,不要闷在心里。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不能这样。不为自己想,也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听了这话,沈青的眼泪当即一串串落下来,哽咽道:“我就是心里难受,看着爹娘和夫君这般劳累辛苦,我心里难受。”   沈青这话一出,秦氏几人都愣了。   沈绿诧异道:“田家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她暗中看了看田婆子,身上衣服光鲜,面容虽然带着愁苦,但那面色可是红润着呢,怎么看也不像是受苦的样子啊。   沈青继续道:“爹娘每日天不亮就要起来做包子,年纪那般大了,这样劳累下去,如何受到了。夫君也是,还要去布坊算账,每日也是很晚回来。他们这样辛苦,我看着难受。”   好吧,这下大家都知道沈青是什么意思了。   这还是和前几日的意思一样,想要让沈秦两家分点生意给田家呢。   田婆子这个时候一拍大腿,道:“青儿,原来你心里竟然是闷着这事情呢。这有什么的,我和你爹身子骨还可以,做得动的。为了文哥儿武哥儿,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囧囧,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沈青却不说话,用一双含泪的眼眸看着秦氏,说不出的可怜。   但秦氏的手却在此时轻轻放开了沈青的手,为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都说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这二女儿如今当真是向着田家去了。   田家的日子哪里到了难过的时候,真正难过的日子沈青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真正难过的日子是,稀饭稀得里面都看不到米粒,冬天身上的衣服薄得怕被风吹破。这些,沈青都是经历过得,但如今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沈家和秦家的日子也才好了短短几个月罢了,就被田家惦记上了。   秦氏心里难受得很,她不敢去看沈佑,不知道如何开口。   沈佑此时眼睛也冷了下来,他深深看了沈青一眼,道:“如此,就将奶茶和寿司的声音给田家做吧。二姐以后别这样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有种意味深长的意思,沈青直觉得有什么东西失去了一般,心里空落落的。但,她还是咬着唇瓣,没有说话,如今沈家那么好了,田家及不上,伸手帮一帮,只是顺手的事。 第67章   沈佑以为沈青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为田家牟利是他此次回家最为郁闷的事情了, 没想到隔五六日,来了一件更让他郁闷的事情。   那就是周大金带着爷奶爹娘来家里提亲了。   周大金是周家的独苗苗,周家爷奶的宝贝疙瘩。周大金的婚事,可不就是周家的头等大事。周老太爷, 周老太太, 周老爷, 周夫人, 一个个盛装打扮, 亲自上阵。这还只是提亲呢, 就已经拉了三辆马车的礼物来。绫罗绸缎, 茶叶礼饼等,反正是小镇子上以及县城里能够买得到的稀罕物都给买了。   周家四位长辈都很有福相, 一看就知道和周大金是一家人,都是肉乎乎的。因为今天高兴, 喜事临门,周家长辈都笑眯眯的, 一个个看着跟弥勒佛一样。   秦氏早就暗中点头了, 否则周大金今日也不能把爷奶爹娘都带过来。所以此刻秦氏看到周家这样重视自家女儿,面上也满是笑意, 一行人就笑着进了堂屋。   这样重大的事情, 沈佑自然是在场的。   他心里郁闷得很, 面上还要露出笑容来。   这个周大金, 趁着自己去参加乡试的时候,将自己的姐姐给拐走了。想想,就火冒三丈, 想要将人给吊起来打一顿, 方能解气。   沈佑这边是很烦闷, 但堂屋中其他人却都是欢喜着。在沈绿含羞带怯的目光下,周大金欢天喜地的神色里面,两家长辈将周大金和沈绿的婚事说定了。   婚事定下,接着就是商议婚期了。   这个周家却说是要拿两人的生辰八字,找人算一下好日子。   周家几人在秦氏的盛情邀请下留下来吃了午饭离开的,待一离开,沈佑就赶紧找了秦氏,劝说秦氏让两人的婚期延后一些,定在他会试回来。到时候他更上一层楼,他们沈家门楣更高一些,沈绿出嫁也更有底气一些。于沈绿来说,自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反正,沈佑如今看到周大金就很烦躁,就是不想让他这么快将自家姐姐给拐走。能晚一天就晚一天,就喜欢看周大金挠心挠肺的难受。   秦氏听了,觉得有道理,但她还是要问问沈绿的意见。   结果,沈佑差点没有一口血吐出来。果然是女大不中留,沈绿竟然羞羞答答的表现出了想要尽快嫁给周大金的意思。   但是沈佑不松口,要让他心甘情愿的这么快就将姐姐嫁给周大金,他实在是气不顺。   周大金得知了沈佑不松口之后,简直如遭雷击,当即收拾了包袱过来。表示从今以后,他就做沈佑的小厮了,寸步不离,贴身伺候,直到沈佑满意,将姐姐嫁给他为止。   从那日开始,沈佑一醒来,就看到周大金已经端着个盆拿着个毛巾在旁边候着了。一张脸笑得跟菊花一样,差点没让沈佑吓回床上。接下来,当真是寸步不离的贴身伺候。就是沈佑上个茅房,周大金都要在外面候着。   好吧,沈佑一天都坚持不住,就松口了。   周大金顿时欢天喜地的回去准备成亲的东西了。   沈佑也去找了秦氏。   “三姐的陪嫁,娘亲准备好了吗?”   沈佑过去的时候,秦氏正好也在清点沈绿的嫁妆。沈绿这是赶上好时候了,前面沈碧和沈青成亲的时候,陪嫁都是从聘礼那里抠出来一些的。但大部分聘礼还是被留了下来,那时候家里实在艰难,沈佑又在读书,花销大。那个时候,真的差不多是卖女儿。   今时不同往日,沈家家境好了,沈佑也出头了。即使周家有钱,但是举人的姐姐嫁过去,那也是低嫁了的。只要沈佑在,这就是沈绿最好的嫁妆了。   不过毕竟如今家里家境好了,秦氏还是给备了不少嫁妆,正好列了一张单子。沈佑拿过来看了,零零碎碎的很不少了。能力范围内,秦氏还是很疼爱女儿的。   压箱底的银子有十两,金钗一支,银头面一副,其它的布匹家具零零碎碎的还很些。   “娘打算,到时候周大金抬过来的聘礼,我们再全部返回去。如今家里赚了银钱,你将来的路也会越来越顺,你三个姐姐都跟着我吃了多年的苦,如今难得有机会补偿一下。”   这些话,秦氏还是要说的,她担心沈佑会心有芥蒂。   沈佑却是笑着接道:“很是应该的。”   沈佑想了想,道:“再在镇子上置办一个铺面作为陪嫁吧。”   秦氏讶然抬头,“这般的话,家里的银钱就去了一大半了。”   “无妨,家里日子只会越来越好,但姐姐嫁人却是只有这一次了。”   秦氏就点了头,开心的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微微湿润。   这样,可真好。   接下来,置办铺面,以及筹备婚事一应有秦氏操办,秦家人也会过来帮忙,倒是不显得慌乱,井井有条的进行着。   而随着会试日子临近,沈佑却是越发专心刻苦的钻研学问了。   在年前,一个明媚的天气里,沈绿出嫁了。   沈绿的嫁妆在桃溪村里是头一份的,得来了不少人的羡慕。可谓是出嫁在最好的年华里了,弟弟是举人,以后还可能做官,娘家又这般看中她,夫家也极重视,看那花轿,那聘礼,一路红妆,可真是羡煞旁人。   然后,田老婆子看了就酸了,对沈青说道:“你娘未免也太偏心了吧,你当年出嫁的时候可就两床棉被,两套衣裳,几个木椅子,其它啥也没有。你看看,你妹妹出嫁,那多少嫁妆啊,还陪嫁一个铺子。再看你,求一个方子,怀着身孕呢,都还难得很。”   沈青听了,心下难受,也觉得自己委屈得很。自己只是想要个方子,就那么难,但是三妹却是能陪嫁一个铺子。沈青这心里一难受,身子就不舒服了,觉得肚子也不舒服了。   田婆子当即就惊呼一声,声音大的都快压过锣鼓声了,顿时这边引起了一阵小骚动。   当即将人送到了房里休息着,忙得脚不沾地的秦氏也赶过来看。但沈青就是不说话,只躺在床上默默流眼泪。 第68章   到底是心爱的女儿, 又怀着身孕,如今哭得跟个泪人一样,秦氏即使心里再焦灼关注外面的事情,还是好声好气的哄了几句。   “青儿你怎么了, 可是哪里不舒服?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 可是马虎不得。若是身体有不舒服, 一定要跟娘说, 娘帮你找大夫来看下。”   秦氏才说完几句话呢, 小舅母田氏就匆匆的跑了进来。   因着沈佑如今是举人, 加上周家有钱, 所以请了整个桃溪村的人,还有小秦庄的亲朋好友, 镇子上县里也来了好些员外乡绅,所以今日的婚礼格外的热闹, 秦氏今日也是忙得晕头转向,恨不得能够分身。这种时候, 沈青却又出事了, 可不是得焦头烂额。   这会外面又来了重要的客人,是县里的一个举人老爷, 这身份可不一般。其它的事情秦家舅母还能帮忙, 但这个却是不好替代了, 遂小舅母就过来了。   秦氏一看小舅母, 只觉得头更大了。   似乎是有所察觉,沈青就哽咽道:“娘,我没事的, 你出去操办三妹的婚事吧。”   虽然说着这样的话, 但沈青眼泪却没断, 这让秦氏如何能够安心。   还是一边的田婆子这个时候忧伤的开口道:“青儿这是想起了以前的苦日子了。那个时候多难啊,青儿成亲的时候,嫁妆就一口箱子全装下了。和沈绿真是不能比啊,那一口一口的箱子,这头都抬出村了,那头还没看到尾呢。不过也难免的,家里老幺,总会受宠一些的。”   田婆子这话一落,秦氏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转过头来,去看沈青。   这个时候,沈青也抬起头来,双眸含泪的看着秦氏,眼眸之中有委屈有期盼。她希望能够得到娘亲的安慰,她希望娘亲能够懂得她的委屈。   秦氏这个时候袖子下的手都轻轻抖了起来,心下很冷。今天是她妹妹的大喜日子,这样的日子沈青还要闹,就因为嫁妆不同吗。都是一样的女儿,秦氏不可能厚此薄彼,后面她肯定会想办法补上的。而且,前些日子,沈青不是才帮着田家要了吃食方子吗。   秦氏觉得脑袋一阵眩晕,然后对着小舅母田氏说道:“三弟妹,青儿这边麻烦你照顾下。”   “好,你放心。”   秦氏点了点头,人就出去了,未曾再看沈青一眼。   和上次一样的感觉,感觉有什么东西抓不住了,沈青却依旧不明白,她的眼泪继续落着,但这会秦氏却是没在身边了。   ……   过了几日,这个事情沈佑也知道了,心里也跟着难受了一下。然后就和秦氏商量着,也给沈青置办了一个铺子在镇子上,以及相应的金钗银头面等,让其和沈绿一样。而沈碧那里,则是说了银钱不够,等过段日子有了再置办。沈碧却是摆手,说她不需要这些。   沈青那边拿了这些东西却依旧不开心,那日抬出来的嫁妆她都看到了,何止这些东西,光是衣裳布匹就好几箱呢。   果然,娘最疼的还是三妹。   不过这次田家人见好就收,没有再撺掇沈青了,也得到了很多东西了,都是意外之喜,不敢太多,待会惹了厌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沈家那边不知道沈青这边的后续,否则又得生气一场了。   沈绿的婚事结束,就到了过年的时候。   如今沈家和亲家关系极好,生意一起做,过年干脆也一起过了,也热闹。否则秦氏这边就四个人,怪冷清的,过着也没有意思。   两家人一起过年,果然热闹,沈佑在家里窝得舒服,平日里就是吃吃好吃的,准备考试。   时间就这般一晃而过,到了二月中旬,沈佑这就准备出发去京城参加会试了。会试在三月初,现在出发正好。迟了,若是路上有个什么耽搁,就容易赶不上了。   为了这个会试,秦氏和秦老汉两人都关心得很,早前就给沈佑买了个识点字的小厮和一个跑腿的,置办了舒服的马车。   不仅如此,还准备着好些能够放得住的吃食。衣裳啥的,都是准备齐全的。反正这些杂事沈佑不用操心一星半点,他只要负责读书就好。   到了日子,沈佑背着他的书箱上了马车,车上已经备好了一应东西。车前坐着一个小厮和一个跑腿。   沈佑,这就出发往京城而去了。   赶了半个月的路程,水路陆路交替,终于是赶到了京城。   都说穷家富路,果不其然,在路上花费的银钱够普通庄户人家吃喝一两年了。   好在沈家如今做着生意,收入不错,家境尚可,否则也是承担不起这样的花费的。   到了京城,国之重地,果然不同凡响,建筑皆是雕栏画筑,路也更宽更平坦。京城的百姓穿的也更加体面,一个脸上都是朝气。   当然往来的,也有好些背着书箱的考生,像是沈佑这般。这些都是从外地来的,他们望着京城紫禁城的方向,目露向往和希冀,想借助此次会试,能够让自己留下来,从此一飞冲天,青云直上,走上人生巅峰。   来之前,沈佑就有去拜访过几位举人,打听了一番会试和京城的情况,所以此刻倒是不会太过忙乱。先去了风评不错的云来客栈安顿下来,好好洗漱一番,洗去一身风尘仆仆,整个人都舒坦了。叫了一桌招牌菜,和书童如意以及跑腿小六子一起吃的。沈佑毕竟来自现代,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所以心里没有主仆的等级概念。一般这种时候,都是主子自己吃饭,书童小厮则是在给旁边叫一些此等的饭菜,就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主子了。更经常的是,主人吃完了,下人们就捡些残羹剩饭随便吃一些。   像沈佑这种,和下人一桌吃饭的实在是很突兀,旁边不少人都暗暗打量。   沈佑还暗暗纳闷的,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自己这容貌虽然尚可,也没达到这般引人注目的地步吧。   吃完饭,沈佑就回了房间休息了。   而如意和小六子则是另外叫了一间房,沈佑也让他们去休息了。   睡饱了觉,沈佑就起来了,如意和小六子早就候着了。   沈佑就带着两人出去逛街了。   难得来京城一趟,自然是要好好逛逛的,等到会试结束,还要买些特产和稀罕玩意回去作为礼物送给家人。想着想着,沈佑不觉失笑,搞得像是出来旅游,买点特产回去一般。   此时恰是傍晚黄昏的时候,街道上热闹得很。旁边商铺林立,热闹非凡。京城本就是天子脚下,自是人流如织,如今加之会试临近,外地无数学子涌入,这里更是人潮涌动。   走在街道上,沈佑也看到了很多书生打扮的人。他们或三五成群,或独自闲逛。   “却说那花妖见书生长得清隽……”   沈佑走动的脚步就顿了下,然后就停下来听了听,这不就是他前面写过的小故事吗,这竟然都传到了京城了。   沈佑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那是一座茶楼,不大不小的双层茶楼,名字叫东风来茶楼。茶楼虽然不大,但人却很多,挤挤攘攘的。一楼二楼的位置都坐满了,还好些站着的人。一楼大堂中间搭了个圆形的台子,上面放了个小桌子,有个长胡子的老头正坐在桌子背后说书,说的就是沈佑写的故事花妖和书生的爱恨情仇。   此刻正说到高潮处,花妖和书生甜甜蜜蜜的时候,却是被天师看到了,天师要收了花妖,不许其危害人间。   楼上楼下掌声雷动,好评如潮,看得出这个故事极受欢迎。   看着,沈佑忍不住笑了。想着等以后他老了,也找个茶楼当说书先生,应该也很有意思。让自己的语言带动听众的情绪,勾起听众的喜怒哀乐,想想都觉得很有意思。   沈佑就站在那里听了一会,发现身边的如意和小六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就干脆也进了额茶楼,近距离感受一下。 第69章   接下来两日, 沈佑都是带着如意和小六子在京城四处走走逛逛,近距离感受着京城的地理文化。   这日,沈佑才从外面归来,就被掌柜的喊住了。   “沈公子, 这位是紫衣侯府的管事, 已经在此等候您多时了。”   沈佑顿住了脚步, 诧异的看向那边身穿绸缎, 一脸倨傲的中年男子, 疑惑的挑了挑眉梢, 他不记得自己和紫衣侯府有什么瓜葛。   那管事就走近了几步, 从袖口里面掏出一张粉色的请帖,“我家郡主将在三日后在聚贤楼举办文会, 广邀天下学子一起以文会友,沈佑公子乃是鲁宁府解元, 自然也是少年英才,也在邀请之列, 请沈佑公子到时准时参加。”   话落, 并不给沈佑说话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在这个管事看来, 沈佑此刻定然是受宠若惊, 也是说些感激的话语, 他不甚在意。鲁宁府的解元罢了, 还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沈佑张了张口,想说他没兴趣去什么文会的。但是话还没说出口,对方却已经走了, 只来得及看到对方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门口。   罢了, 待会让小六子跑一趟就是了。   沈佑当即回房间写了一封道歉的帖子, 表示自己初到京城,水土不服,为了大家好,那日就不便去参加了。帖子写好,就交给了小六子,让其送去紫衣侯府长乐郡主那里。   小六子自然是立即出发了,也很顺利的说明来意,将帖子交给了门房。   门房将帖子递给了长乐郡主身边的管事,那管事也就是将帖子一搁,一起的还一大摞帖子呢。都是那些接到邀请的书生写来的感谢的帖子,郡主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看那些人的帖子。这些都是交给管事管理的,管事开始还看一看,只是看来看去都是那几个意思,无疑是夸赞感谢之类的话,看得管事也烦了。到了后面也不看了,只是随手扔一堆也就是了。   ……   四日后,沈佑正在窗前温书,房门就被一阵莽力给撞开了。   然后走进来一行人,为首的男子锦衣玉冠,气势非凡。身后呼啦啦跟着好些随从,一个个也是威武雄壮,气势汹汹的。   那男子目光一下子就锁定了沈佑,冷声道:“你就是沈佑。”   沈佑眸色淡淡,轻轻点头。知道对方是来者不善了,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小子眼睛放亮点,这是我们工部尚书之子廖俊公子。”   沈佑神色依旧淡然。   廖俊大步走到沈佑身边,怒道:“就是你,一个小小的举人,竟然还敢拒绝长乐郡主的文会邀请,简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胆,害得长乐郡主和清华公主的打赌输了,就差你这么一个不识抬举的乡巴佬。”   廖俊心仪长乐郡主已久,只是长乐郡主貌美高贵,是无数京城少年英才的梦中情人,想要如愿以偿可不容易,遂廖俊自然是牟足了劲的在长乐郡主面前表现的。此时此刻,他会站在这里,也是想要拔得头筹,给长乐郡主出气了,否则就被别人给抢了。要知道,想要献殷勤的人可是不在少数的。   沈佑只觉得一片荒唐,他只是拒绝参加一个文会而已,哪里有这么多事情。   沈佑直言道:“我初来京城,水土不服,实在不方便前去参加郡主的文会,怕过了病气给他人就不好了。为此,我也是很抱歉,也早就写了致歉的帖子送去郡主府了。”   这话听着半点毛病都没有,入情入理,也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   但是廖俊听着心里就不舒坦了。   他是来给长乐郡主出气的,可不能铩羽而归,无功而返。   反正对方只是个无权无势的乡巴佬,教训了对方,对方也不能怎么样,遂强硬道:“这样,你跟我前去和郡主负荆请罪,这件事情也就算了。”   这也是因为沈佑刚才的理由站得住脚,言之有理,所以廖俊才好说话了一些。否则,若是沈佑态度不好,廖俊想直接叫人废了沈佑的手来着。   但是在廖俊看来已经是放过沈佑的做法,在沈佑看来,却是岂有此理。   他有什么错,还需要负荆请罪。   他觉得自己已经很好的脾气了,毕竟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做事已经比较谨慎小心了。但是这人却是硬要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茬,实在是过分了。   “在下还要赶着温书备考,实在是无可奉陪。”   这已经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他没兴趣陪这人去见什么郡主。   但这话却是捅了马蜂窝了,廖俊脸色当即黑了。   他在京城也算是一号人物了,工部尚书府唯一的嫡子,走出来也是无数人捧着敬着的。而在自己看来,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这个乡巴佬竟然不给自己面子,这就不能忍了。   廖俊眼神阴沉下来,深深看了看沈佑,道:“你可是想好了,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佑心下一沉,依然爱坚持道:“在下初来京城,水土不服,如今依旧不舒服。且会试在即,还要温书。”   但这话,廖俊怎么肯听,怎么肯理会。   他顿时露出狰狞的表情,眼神也变得狠厉起来,他招了招手,跟着来的一群手下顿时呼啦啦的将沈佑给围了起来,“给我好好教教这个乡巴佬,什么是规矩。”   打手顿时一拥而上,将沈佑给围在了中间。   沈佑心下暗叫糟糕,怕是今天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   谁知这个时候,却是又有一群人冲了进来,为首之人生得白净,面白无须,他的声音也很特别,有些娘娘腔,“慢着。”   廖俊回头一看,当即面色大变。   “富公公。”   廖俊谄媚笑着喊了一声。   那男子伸手招了招,廖俊当即走到近前,男子凑在廖俊耳边说了几句话,廖俊的面色顿时变得很精彩,最后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而那阴柔男子则是深深看了沈佑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廖俊恶狠狠的瞪了沈佑一眼,也转身离开了。   沈佑暗呼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这劫却是过了。 第70章   因为经了刚才廖俊的事情, 沈佑心下也是有几分不痛快,刚才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实在是很差,在这天子脚下,他只是拒绝了一个郡主参加文会的请求罢了, 竟还招着人上门寻事, 竟然还要押着他去负荆请罪, 这委实太过令他匪夷所思。   如若不是后面有那一行人的相帮, 他怕是今日真要被抓去, 怕是连科举都要错失了。   心下烦闷, 看着外面春光正好, 沈佑已无心读书,不想在房中待着, 遂起身带着如意和小六子一起出去走走。   不过以防万一,他可不敢去偏僻的地方, 就怕那廖俊不肯罢休,还在暗中等着教训他。   在路上走着, 沈佑也比较注意, 也担心遇到上次在牡丹城的事情,可即便如此, 还是有人故意撞了上来, 将沈佑撞了一个踉跄, 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抬起头来,就看到对面五六个眼中带着挑衅,脸上明显是故意的人, 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就等着沈佑说一句话, 他们就会上来寻衅滋事,将沈玥沈佑揍一顿一般。   沈佑一看这状况顿时暗道不好,这难道是那廖俊留的后手。此刻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跑,却是瞬间被对面的几人给团团围住了。   “怎么的,撞了人就想跑?”   沈佑忍了忍,压了压心头的恶气,从怀里掏了两锭银子,“这算是在下的赔礼了。”   几个混混没想到这人还就挺识趣的,就接了银子。送到手的银子不要白不要嘛,但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这就够了,?你可知道我这位大哥可不是一般人,你这撞上了他,岂是这区区一点银子就能解决的?”   沈佑看对方这样不依不饶,知道无论自己如何,对方都是不可能放过自己。遂也不再委曲求全,瞬间大喝道:“那你们待如何?你们是谁指使的?如此来加害我?我只是走在路上,你们故意撞上来,我为了息事宁人也赔了银子,你们一句不罢休就要怎么的?你们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我害死吗。”   这声音很大很响,瞬间周围的人都停了下来,慢慢围了过来,毕竟一看就有热闹。   而那几个混混也是愣了一下,没想到沈佑突然会来了这样的一出,倒是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但他们也不是普通人,也只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几人互相对视一眼瞬间就达成了共识。为首的混混顿时也跟着大喝道:“怎么的,你欠钱不还有理了,?我当时也是看你长得人模狗样的,信任你的说辞说是借钱去考科举。可如今你却是进了赌坊,我们几次三番上门都碰不到你的人,好不容易碰上了,自是要好好掰扯掰扯。可你这是如何?这是要赖账不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到哪里我们都是站理的。”   这人话一落,周围的人顿时都点了点头,觉得很有道理,沈佑立刻要说话,却是被人一把大力给扯了开去,瞬间被人掐了一下,痛的他嗷了一声,然后就被推搡着瞬间往旁边走了。   而那位大哥还在拱手对着众人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扰了诸位,这是我们私人的事情,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掰扯清楚就好了。我们只是要还钱,并不会伤害他。否则,当时也不会说看他态度良好,就借钱给他了。”   周围的百姓有的相信的就走开了,有的虽不信,但也不想惹麻烦,遂几个混混就这样走了,也没有人出来帮忙。   沈佑就这般被人拖到了小巷子里,而小六子和如意也是被拖了进去。到了小巷子里面,沈佑顿时心情很是糟糕,想到今日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不死也得脱成皮儿,果然那几个混混都恶狠狠的,摩拳擦掌地准备上来教训沈佑。   沈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就准备挨打了,谁知这时候却是再次传来一声犹如天籁的声音,“住手。”   然后就看到对面有一个带刀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过来,“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伤人。”   几个混混正要拿出刚才那套说辞,谁知那人却不等他说话,瞬间过来将几人都打趴下了。几人知道不敌,就要搬出幕后之人,却见那男子从袖子里快速甩出一块令牌。那几个混混看了,瞬间面色苍白,吓得肝胆俱裂,纷纷逃跑了。   而那男子也走到了近前道:“沈公子,你无事吧?”   “在下无事,请问阁下是?”   这人竟然认识自己,而且恰好赶来救自己,沈佑遂好奇对方的身份。   对方答道:“在下九公主身边的侍卫扶风。”   九公主!   沈佑一听,心下更是震惊,这九公主为何会救自己,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举人罢了,和九公主这样的天之娇女,天潢贵胄该是无任何交集才对。   似乎看出了对方的疑惑,扶风解释道:“昨日长乐公主举办的文会沈公子应该是知道的,文会之前长乐郡主和九公主打赌,她下发帖子广邀所有来参加考试的各地案首。定然是会全部到达,但却独独缺了你一人,这个赌局算是长乐郡主输,当时长乐郡主脸色就极为难看。九公主回去之后甚是懊恼,怕是会连累你这无辜之人,遂今日就派了人过来保护你,刚才在客栈里已经解决了廖俊的刁难,而此番这人是忠义侯府的打手。”   听了此话,沈佑先是了然的点头,后面则是诧异,“忠义侯府?在下不曾得罪啊。”   别说是得罪了,就连认识都不认识,他此前从未听过那人。   扶风奉了九公主的命令,此刻自然是要提点清楚沈佑了,“这次你确实是无妄之灾,在元安县的时候,元安县现实县试的时候,那次你本就是第一,但那次忠义侯府和司马首辅也都传了消息过去要让其推荐的人得中头名儿。最后那周峰本着两边都不得罪的办法,所以还是坚持让你得了第一,你这也算是间接的得罪了忠义侯府和司马首辅。在元安县的时候,他们鞭长莫及,且你当时也是个小人物,他们也懒得理会。谁知你竟实力不俗,走到了京城,这都是他们的地盘,遂就打算给你点颜色看看,而今日就是忠义侯出手了,司马首辅的教训,怕是也很快就会到来。该说的我也都已经说了,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扶风话落,人就离开了。   沈佑看着扶风离开的背影,心下五味杂陈。   心情自然是不好的,他这当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降。什么都没干,只是拿自己该得的成绩,就这样也能得罪这些权贵。而这些权贵,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教训他。但是还好,有九公主此番出手,这份人情他却是记下来,有机会自是要报答一番的。   扶风离开后,沈佑也不敢在外多逗留,连忙带着小六子和如意回去了。   回到客栈,坐在屋中,他忍不住苦笑一声,“他也真够倒霉的,什么事都没做,就这已经得罪了长乐郡主,工部尚书的嫡子,忠义侯府和司马首辅,一个一个的都不凡,随便一个都能轻易捏死他,而他这还得罪了一串。这般不说此次科举如何,怕是性命担忧。   沈佑忍不住在房中来回踱步,在想办法,此番他必须得找个人庇护,否则怕是举步维艰,而他认识的人实在有限,最后也只能想到天子之师太傅张青,此人是官员中的一股清流,极为清正耿直,也爱惜人才,而在前面的接触中也的确如此,上次也是因为他才保住了自己的功名。   沈佑思虑一番,决定就选择张青了。既已定下,沈佑就不再犹豫,忙就修书一封,让如意立刻赶去送到了太傅府中。   那封信很快到了张青手中,张青看了信上内容,眸中先是闪过怒色,然后就是喜色。   最后高兴的抚掌而笑,“好,好,好!”   张青连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对沈佑此番来投他,心中是有多欢喜的。   自从初初见到沈佑,他就一直关注着沈佑,而对方也没有让他失望,一直表现很惊艳。   张青忙就找了管家,让其下去安排,半个时辰后,太傅府的管家就带了人亲自去了沈佑安顿的客栈,将沈佑接走。   对此,张青并没有半点要藏着掖着的意思,直言这是去接自己新收的小弟子的。遂,消息瞬间就传开了,沈佑这是得了太傅张青的庇护了。   张青虽然实权不多,但威望很高,又是天子之师,既是他庇护的人,一般人也不会为了沈佑这样一个小人物去触怒张青。因此,本来打算出手教训沈佑的人都住手了,就算要教训也是后面再找机会,当下却是不好出手了。   沈佑入了太傅府,也没见上张青的面,被安排了住处,沈佑就专心投入备考中。   这般,很快就到了会试这一天,顿时风云涌动,是龙是蛇,就看这一朝了。 第71章   会试开始, 沈佑出发去考场,自有太傅府的随从护院相随,自是一路无虞,顺利入了考场。   坐在考场之上, 看着此次的题目, 前面都是一些基础的诵记题目, 考校对于四书五经的熟悉程度。这些对于沈佑来说自是极简单的, 对于四书五经, 他早已是背得滚瓜烂熟, 胸有成竹。   而此番能够入进入会试的都是其中的佼佼者, 这些简单的题目都不足以体现出差距,真正能够体现出差距的自然是策论的题目了。   沈佑的目光也终于落在了策论的题目上, 此次策论的题目倒是比较详细。不像前面几次科举考试都是简单的几个字,所以答题的时候, 首先要通过字面的意思去挖掘,发现其涵盖的内容, 而此番却是有一段详细的描述, 这倒是让沈佑舒了一口气,否则他这后世之人就怕漏了什么, 连题目都没点破, 如何能达答?   而此次的策论题目是剿匪, 具体内容则是讲了当下在江浙一带沿海海盗猖獗, 屡禁不止,当今朝廷也派了好几波剿匪的人,但是那边的海域宽广, 线路复杂, 那些海盗极为狡猾, 擅长隐藏,每每去征缴都是无功而返,劳民伤财。但那些海盗不解决又不行,搞得当地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对此朝廷使劲了办法,已经成效见微,实在是毫无办法了,惠帝干脆让主持此次考试的主考官将此次的科举题目设为此题,集思广益,看一下大家会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   对此,沈佑倒是点了点头,他早就听说当今天子勤政爱民,是个关心百姓的好皇帝,而他通过他听说的一些事例也的确如此。当今陛下一直在致力于降低赋税,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而此下,这个匪患也一直是惠帝的心头大患。   沈佑眉目舒展,嘴角微勾,今日这个大患他沈佑就帮其解决了吧,也趁此机会摘下会试的桂冠。沈佑先是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在其上打上稿子,点题破题以及将要阐述的几个方面,侧入步骤都详细写出,将这篇文章的枝枝叶叶添加清楚,确定无遗漏了,就开始下笔,围绕着这些纲要详细阐述。   整整将近五个时辰,沈佑始终未停下思考,一气呵成,只觉得心头窜畅快,长长呼出一口气,这才发放下笔,才发现手臂酸软无力,精神一下放松下来,整个人也觉得极为疲惫虚弱。沈佑就坐在那里好好休息的一会儿,缓了小半个时辰的功夫,人才缓过劲来,他将卷子再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就提前交了卷子,这引起了在场考生的注意,也略微引起了考官的注意,因为沈佑伺是这会试第一个交卷的人。   毕竟能来到费事会试的都是佼佼者,无论如何都会珍惜时间,多检查几遍也是好的,一般会坚持到最后,而沈佑这考试时间才过了大半多一些而已,他就交卷了,这若不是天赋奇才,那就是破罐子破摔了,看着沈佑这张陌生的脸,并不是什么出名的人物,毕竟那出名的像是京城以及江南几个文风鼎盛的大地方的出挑人物都是有些印象的,但沈佑明显不是,一张生面孔,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侥幸得中的。若是那些人还情有可原,但这小人物大家也没当回事,只是摇摇头一笑而过罢了,小人物不足挂齿,大家继续答自己的题。   而沈佑出了考场,就看到如意和小六子已经等着了。张家的几个随从也一直等着,沈佑也没多留,当即上了马车就回去了,然后洗漱一番就歇下了。   在考场三日,可谓是度日如年啊,而张青也第一时间得知了沈佑出考场的时间,他顿时眉头微微皱起,即使很有把握,也该当谨慎起见啊。   不过,张青事务繁忙,也只是心头略过这个想法,过了也就罢了,毕竟事已成定局,而沈佑此次会试是成是败,且看他自己的命罢了,所以张青就丢开不管。   这般会试就落下了帷幕,就等着会试揭榜的时候,方知此次是谁能一飞冲天,又是谁黯然失色。   沈佑在等待揭榜的日子,也不出去瞎逛了,就和张青借了本书在后院带着,看看打发时间。其余有时间的话,他则是又开始写起了话本子。这次写话本子,他却不是再写前世那些脍炙人口的故事,而是写一些自己的故事。沈佑前世见识广泛,随便写个小故事,自是信手拈来。一来自是为了赚些银钱,毕竟谁也不会嫌钱多,二来自己笔下的故事能够被大众喜爱,也是一种独特的乐趣呢。   沈佑就此呆在太傅府中,可谓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子只做自己事。他不时看些话本、杂记、游记、各地的风土人情、轶事见闻,然后或是写写有感而发,写写读后感,亦或是小故事,日子可谓很是悠哉。   这般到了会试揭榜那天,沈佑就懒得出去看成绩,因为他昨日看的那本游记才看了一半,看接下来的后半段可比去看榜单有意思多了。毕竟成绩如何已成定数,早看晚看都是一样的。先看了也未必能如何,还不如先干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他只打发了小六子出去看榜,而他则是继续待在家中看他的游记。   小六子初来乍到京城,而且沈佑吩咐他的时候,时间也不是很早,等他赶到放榜的广场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把一个榜单包围的水泄不通,他是如何也挤不进去了。他只能急得在外面跳脚,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这京城里一个个都是不好惹的,说不定哪个就是什么大官的后辈,所以他也不敢莽撞的使命往前挤,只能在外抓耳挠腮的干着急,就想着等着前面的人看完了,人散去了再说,所以就老老实实的在后面等着了。   这边小六子还没看到结果,那边沈佑这两个字已经出名了。 第72章   这边小六子还没看到榜单, 没将消息传回来,却已经有衙役去张府报喜了。   沈佑此次又拿了会试第一名,得到消息的张青也是大为惊讶,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去见沈佑, 而是去贡院看了沈佑的卷子, 当即拊掌而叹, 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好!”   他忍不住拍案叫绝, 这果然是沈佑的风格, 素来是快准狠的, 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而不是那些无病呻吟繁花似锦的装饰,这当真是及时雨啊。沈佑这样的人才果然是最闪耀的明珠, 不是任何人可以遮盖得住的。   这边沈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得了会试第一,那边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的, 差不多整个京城有些权势的人家都知道了。   而当今天子惠帝,本来就关心着这次的春闱。一来春闱本就是大事, 乃是选贤任能的时候。二来, 此次出的压轴题目,本就是他所关心在意的。遂考试一结束, 成绩出来的时候, 就让人将前十名的卷子给送进宫里来。   虽然有关心, 但还没有特别重视。毕竟, 那些学子多是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人,对于海盗这样的难题, 怕是也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此番, 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看下能不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法子触发,兴许就能有意外之喜呢。   这边惠帝吩咐下去,让将前十的卷子送进宫来,那边惠帝就接近了户部的几个大臣。   最近户部也是满头包,近两年天公不作美,百姓收获不丰。加之边关各异族蠢蠢欲动,连年战事,消耗巨大。如今国库空虚,相形见绌,若是还没有办法缓解的话,容易出大乱子。只是思来想去,却是没有什么可行的办法。怕是最后没有办法,也只能盘剥百姓,加收苛捐杂税了。   这,却是天下大乱之始,是惠帝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惠帝近来颇有种后继无力之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励精图治,想要让百姓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奈何内忧外患,处处皆是麻烦。   惠帝看着户部尚书半百的头发,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想做好,都不容易。惠帝挥了挥手,让人退了下去。   待所有人退了下去,宫殿的大门缓缓关上,似乎也将光明给关上了一般。他微微垂着脑袋,单手支住额头,他需要缓缓。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惠帝抬起头来,眸中又是一片平静淡然了。   他对着外面道:“泡茶。”   惠帝话落,太监总管当即小跑进来,动作麻利的给惠帝泡了一杯茶。   惠帝需要清醒一些,才能更有精神的解决问题。他端着茶,慢慢的喝着。   这边太监就禀报道:“陛下,此次会试前十名的卷子已经拿过来了,陛下可要现在批阅?”   惠帝微微抬了抬眸,“哦,拿上来。”   看看,是否会有一点点不同。   太监忙应下,退了下去,不过一会就又捧着卷子回来了。   惠帝从第十名开始看。   看了惠帝就后悔了,浪费时间,而且平白给自己找气受。   瞧瞧,这说的什么,还议和?还彰显朝廷仁德?   如果那个考生在他面前的话,惠帝一定会将卷子给砸在那人脸上的。海盗穷凶极恶,不知道害了多少无辜百姓,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竟然还要以高官厚禄招安,简直是岂有此理,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惠帝看完,自己倒是气了一场。但是榜单已经发布了,如今再去更改,也是麻烦事。不过,自然是还有其他办法,让这人吃点教训,长点阅历的。他看了看卷子上的名字,记下了此人,有机会就要给对方一个教训,教导对方做人。   调整了一下心态,惠帝继续观看。   接下来倒是再没有这么让人生气的文章了,但也没有让惠帝心情变好,都是一堆无用的废话。   惠帝失望的一份又一份的扫过去,很快桌子上就剩下最后一份了。   惠帝本不欲再看了,觉得也是浪费时间。但是想着九份都看过了,也不差这一份了。而且这一份能够夺得第一名,也许就有其独领风骚之处呢。   惠帝这就拿起最后一份卷子,也是此次会试第一名的卷子。   本是打着随便扫一眼的心态来的,谁知道才粗粗看了一眼,就陷了进去。待全部看完,惠帝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   惠帝喊了一声好,只觉得心头畅快许多。   他此刻就很想召见对方,但想着明日就是殿试,就可以见到对方,倒是不急于一时,遂按捺住了想要见到对方的心情。   ……   另一头张青看完了卷子,也是觉得意犹未尽,也就立刻赶回府中,找了沈佑进行进一步探讨。   毕竟答卷篇幅有限,所描述内容自然是有限的。他很想和沈佑当面探讨,知道沈佑更详细的想法。   然后一激动之下,张青就和沈佑谈到了深夜。这时才反应过来沈佑明日殿试,顿时很是抱歉的告辞离开了。   沈佑却没觉得什么,和张青这样一番探讨,他也学会了很多东西。看了看外面,夜色已深,沈佑就略微修整一番,也就躺床上睡觉了。   次日被如意喊起来的时候,只觉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忙让打了冷水,湿了帕子,在脸上敷了一下,这才觉得整个人精神了一些。   今日可是殿试,马虎不得,沈佑也开始准备起来。   而一大早张青那边也派了人过来关心沈佑,看是否有需要帮忙的。沈佑自是感谢一番,但确实没什么需要帮忙的。他换好衣裳,洗漱一番,简单的吃了点干的早餐,就和张青一起坐了马车往皇宫而去了。   待到达大殿门口后,张青就先进去了,沈佑则是在外面等候。殿试要在朝会末才进行,还有得一段时间等,但是诸多考生却是已经到了。   因为在大殿之外,大家不敢造次,也不敢扎堆,都规规矩矩的站着。   但沈佑一到,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落在他身上。 第73章   这些人看着沈佑, 自然是因为认出了沈佑。虽然沈佑在之前籍籍无名,在这京城地头,除了那几个结仇的,其他真没人认识。但谁让沈佑厉害呢, 直接拿下了会试第一, 就这下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于是, 自然有人去查沈佑的底细了。   然后很快的, 沈佑的基本情况, 身高相貌, 家里基本情况都有了, 更是贴心的还配了一张沈佑的小像。所以虽然沈佑不认识这里候着的好些人,但是人家都认识沈佑啊。   所以一边规矩的站着, 一边悄悄的打量沈佑。   而沈佑感受到好几道目光,奇怪的悄悄用余光去看, 嗯,不认识。   沈佑转回头去, 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老老实实的等着。   这样等了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太监走过来了。   “皇上有旨, 殿试开始, 请诸位准备随杂家入殿吧。”   这话一落, 场内顿时就有种特别的气氛, 就好像安静的氛围里面响起了一首很燃的歌一般。   “依照名次排好队伍。”   那太监目光扫视了一圈,然后就从袖子里面掏出一张纸来,开始按照上面的名次点名。   第一个自然是沈佑, 不论是其他考生, 就连那点名的太监都多看了沈佑几眼。   很快, 十人点齐,就随太监入了大殿。   沈佑一直低着头,谨记着在张府学过的规矩,丝毫不敢逾距。这可是天子面前,若有失仪,后果不堪设想,沈佑自是不敢大意的。   一行人一入内,惠帝的目光就立刻锁定了站在第一个的沈佑。   这就是沈佑,那份精彩绝伦的答卷的考生,果然是沉静内敛,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所谓爱屋及乌就是如此了,惠帝喜欢上沈佑的文章,再来看沈佑这个人,都觉得百般顺眼了。   但惠帝还是知道这是在朝堂之上的,遂轻轻转开了目光,先是扫视了一圈人,然后目光就落在了第十名身上,目光之中带了一点重量。   这就是那个第十名,答出议和的人,果然人看着就贼眉鼠眼的。这种人,就是一把软骨头,以后要是有个什么事情,这人怕是第一个通敌卖国,弃城投降之辈。   那第十名感受到了惠帝看重的目光,顿时心下欢喜,嘴角都忍不住悄悄勾了勾。看来,陛下还是最看重他的。他就说,以他的才华,怎么可能才第十名,那是那些考官有眼无珠,不识人才。这不,当今圣上就慧眼识珠了。   而此时惠帝心里想的却是,待会无论这人答什么,他都要挑出毛病来。   惠帝收回目光,就出声道:“此次殿试题目为征丁,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思索,时间到之后从第十名开始作答。”   惠帝话落,当即有人抱了一个香炉来,上面点了香,香尽为止。   在场的考生,立刻开始思索了起来,一炷香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可要把我住时间和机会。   而沈佑也是陷入了思考,征丁这实在太过广泛了,既没有说起因缘由,也没有说结果,只是直白的阐述这两个字,可发挥的空间很大,但同样的能抓住的信息和线索又实在很少,好些人都一筹莫展。   沈佑决定另辟蹊径,从富国的角度出发,减少无偿增丁。有了中心,接下来就是丰富一些细枝末节了。沈佑在心里将其完善好了,也不过一会,时间也就到了。   香炉中的香燃尽,捧着香炉的太监立刻尖着嗓子高喊,“时间到。”   原本正低头批阅奏折的惠帝当即就抬起头来,淡淡扫视一圈,然后沉声道:“开始吧。”   惠帝话落,第十名忙就越众而出,先是躬身回答道:“考生第十名林功名。”   “征丁乃国之大事,自是社稷之中,百姓当勉力从之,……”   反正就试一个思想,百姓无论对苦多累,都应该服从朝廷的安排,朝廷的威信不可侵犯。   惠帝听着,脸色越来越差,此子当真是哪哪都不合他心意,讲出来的话总是与他的初衷背道而驰。他是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来盘剥压榨老百姓的。要是取了此子,让此子掌了权势,怕是辖下再无宁日,苛捐杂税,百姓将,民不聊生。   “你如此说,心中也是如此想的吗?”   林功名话落,正要退回去,就听到了惠帝的问话,当即顿住了要离开的脚步,禀报道:“正是,若考生在乡野之中遇到此事,就算有千难万难,也定然服从安排,亲身往之。”   “那好,果真是一片赤诚之心,朕就遂了你的心愿。”   啊?   林功名诧异的微微抬头,不知道惠帝何意。   很快,惠帝就说出了让他这辈子都惊惧莫名的话,过后每每想起都觉得全身发冷。   “兵部尚书,将此人征召至前线,遂了他一腔赤忱。”   林功名吓得肝胆俱裂,就要开口求饶,却是立刻被人捂着嘴拖下去了。   这一出,简直是吓坏了剩下的几名考生。一言不合,就将人送到前线,实在是太可怕了。他们是文生,手无缚鸡之力,这送去战场,跟去送死有什么区别。   “下一位。”   在场的考生半天没有动静,惠帝不耐的出声。   第九名哆哆嗦嗦的走出来,禀报道:‘在下……在下……第九名……薛奇。”   “大胆,如此口齿不清的人也能来考科举!”   惠帝当即怒声。   那人吓的脸色一白,直接晕了过去。   惠帝脸色更差,要是任命了这样的人为官,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一点点事情就吓得半死,还如何能指望他好好帮他治理国家。   惠帝心下失望,脸上难看的神色越发明显。   不过接下来的人可能心智都稍微好一些,倒是没有再出现晕倒的人,也勉强不结巴,但是到底多数都受了影响,发挥的时候难免失了几分。   这般,终于轮到了沈佑。   惠帝都悄然坐直了几分,他就等看这个人的观点了。   “考生第一名沈佑。”   然后沈佑就开始答题,他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旧侃侃而谈,惠帝听着练练点头。   待答完,惠帝抚掌而叹,“好,深得朕心。”   此话一落,此次春闱也落下帷幕,状元花落谁家已然瓜熟蒂落。 第74章   沈佑被惠帝钦点为此次的新科状元。   新科状元按例, 换上状元红袍,跨马游街。   沈佑年少清俊,普一出现,就引起了不少的骚动, 这样年轻的状元郎可是难得一见。旁边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 一个个都羞红了脸颊, 也不知道状元郎可有婚配。看着这般年轻, 该是没有婚配的吧。   榜眼是个五十多岁, 头发半百的老头。   探花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大叔, 容貌普通, 就是那种放在人堆里面,都很难找出来的那种普通。   沈佑在这两个人的衬托之下, 越发显得神清骨秀,一枝独秀, 怕是这个月京城无数闺中少女的如意郎君人选了。   沈佑高坐于马上,随着队伍绕城一圈, 感受着周遭人的。羡慕崇拜, 只觉得心头也跟着升起了一种豪气。他沈佑的辛苦没有白费,没有辜负家人的期望和付出, 终于是走到了今日这一步。沈佑面容舒展, 也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来。他慢慢的骑着马, 随着人流慢慢的前进, 此刻是他感受胜利果实的时刻。   而此时,在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二楼雅间窗户边,正站着一个身穿嫩黄色衣裳的少女。少女头上戴着黄色的玉冠, 整个人明艳非凡, 也贵气无双。此刻这少女正单手支着下巴, 目光看向下面的街道,神色淡淡的。突然,她目光一顿,落在了沈佑身上。   一直到沈佑消失在实现尽头,少女的目光依旧没有收回。她怔愣了一会,然后伸手摸向自己的肚子,神色慢慢变得坚定,似乎下定了眸中决心一般。   ……   沈佑如愿得了状元,如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去和家人分享了。但现实却是不允许,他必须留在此地,等待上面的分派。多半是入翰林,慢慢熬资历,对此他如今倒是还没有多大感受。毕竟还没进去,不知道具体做些什么,一切且先等着看就是了。   只是,沈佑的工作还没安排下来,那边却是有人想要先给他安排婚事了。   也就是策马游街的三日后吧,沈佑被张青叫到了书房去。   沈佑才进书房,张青就给他扔了一个炸弹。   “早上紫衣侯府的管家过来了,想要招你为胥。”   一只脚方才迈进书房的沈佑差点没绊倒在地上,他并没有这个想法,他就想回家。   至于紫衣侯府,听着好像有点耳熟,他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无妄之灾长乐郡主的紫衣侯府吗?   沈佑心头一动,问道:“说的姑娘是?”   张青这样严肃刻板的人听了沈佑的问话,都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揶揄道:“你倒是艳福不浅,得了长乐郡主的青眼。长乐郡主无论是姿容才情还是身份地位,那都是顶尖的,多少京城才俊都求而不得,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便宜了你小子。”   可以说,沈佑如今当真是春风得意,先是中状元,这马上就要娶美娘子了。   谁知道沈佑却是摇了摇头,“学生如今并无娶妻之意。”   张青面色一愣,没想到沈佑竟然会是这个答案。   “你是认真的?”   “是。”   沈佑认真的点头,他若要娶妻,定然要找自己真心喜欢的,心意相通的。而长乐郡主,不说前面因他而受的无妄之灾吧,就说两人素不相识,他也无法应下这桩婚事。   张青认真端详了一番沈佑的面色,见其是认真的,没有说假话的意思,越发好奇了:“长乐郡主这样姿容才情你都看不上?”   长乐郡主,张青也见过,是个极为难得的小辈。而且这长乐郡主还是司马首辅的关门弟子,很得那老家伙的宠爱。可以说娶了长乐郡主,美色与权势唾手可得。   可是这样一步登天的机会,沈佑竟然放弃了,没有半分犹豫,实在是令人惊诧。   沈佑神色却是淡然,并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什么,坦然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学生只想找一个心意相通的女子为妻。”   张青看着沈佑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认真,眸中一片清澈和赤忱,没有半分虚言,越发欣赏沈佑了。   从古自今,有才之人不在少数,但是入了这名利场后,能够守住本心的却是没有多少。而沈佑,在面对这样巨大诱惑的时候,依旧一颗赤诚之心,实在难得。   “好,这事情老夫定会为你周旋,不会让你因此而受到牵连。”   沈佑当即拱手感谢,他心中正有这个顾虑呢。就担心,平白的又惹一身骚,无端生出无数麻烦来,那实在又是一场无妄之灾。   张青得到了沈佑肯定的回复,就让沈佑下去了,而他则是在房中踱步,然后亲笔写了一份信给紫衣侯,言辞恳切,说沈佑想要先立业再成家,暂无婚配想法,委婉的拒绝这桩婚事。   写完,就让人将信送到了紫衣侯。   果然,这件事情惹怒了紫衣侯府,甚至是司马首辅那里也动了怒气。顿时有传出风声,沈佑这个才新鲜出炉的新科状元要凉掉了。怕是一辈子的前途都要毁掉了,暗中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哪个不笑话,本来该是人人称羡的好事,如今看着却是要成为灭顶之灾了。   但沈佑却是一点都不后悔,他心中有自己的底线,绝对不会为了什么权势前途,而屈从于权势之下。   这般,过了五六日的功夫,张青找到了沈佑,道:“你拒婚,惹怒了司马首辅和紫衣侯,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不少长乐郡主的爱慕者。这样的情况之下,你呆在京城之中怕是麻烦不断,也无出头之日。”   说到这里,张青看了看沈佑,见其面色依旧淡然,并没有后悔的情绪,继续说道:“我面见了圣上,圣上也很是喜欢你的才华。但如今朝中形势复杂,离开反而更好。陛下的意思是将你外放出去,先做个小县令,积累一些政绩。待这边事情淡了,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将你召回来。你以为如何?”   沈佑心中也在衡量张青的话。 第75章   外放也是条出路, 而且他也能更好的施展自己的才能。天高皇帝远,没有错综复杂的权贵关系,他可以一心打造他心中的乐园。这未尝不是一条他理想的青云路。   只是,外放的地方, 他想要是元安县。   那里是他的家乡, 能够在家人身边, 那就是极好的了。   只是, 这也只能想想了, 毕竟那元安县的县令周峰, 看着就来头不小的样子。   沈佑抬眸看向张青, 点了点头,“学生也愿意外放。”   张青点头, 他还担心沈佑想不开,要在这京城死磕到底呢。如今还好, 这人也不是那等迂腐性子,知道暂避锋芒。   “如今倒是有个好去处, 正适合你, 想来你也会喜欢的。”   沈佑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心中想着除了元安县, 其他的都是一样的。   张青继续说道:“那周峰的女儿和司马首辅的嫡孙定亲, 周峰不日将回京述职, 元安县县令位置空缺出来, 倒是正好合适你。这也许就是天意,不早不晚,正正好。早了, 轮不到你。晚了, 你就去其他地方了。可见, 这元安县就等着你回去治理呢。”   沈佑听了,顿时忍不住笑了,这还真是,不早不晚,恰到好处的合适和欢喜。   他拱手,真心实意的感谢,“感谢大人。”   “不必多礼,你若是真要感谢,那就将元安县治理好,他日携荣誉而归,也不枉费今日我为你所费的一番苦心和思量以及陛下的期待。”   “定不负所望。”   沈佑一双目光前所未有的明亮,这才是他大展宏图的地方。给他三年时间,他定然给这个朝代一份大礼。   ……   定下了此事之后,接下来张青也帮着打理妥当了。   一切尘埃落定后,沈佑欢喜的带着如意和小六子回去了。   他打算先回家一趟,然后再去元安县走马上任。   因着归家心切,沈佑路上都没怎么耽搁,风藏露宿,比来时快了四五日功夫。   在沈佑回去之前,沈佑高中状元的消息早就已经传到了桃溪村。   因此沈佑的马车才一入村口,立刻就有人认出来,大家顿时奔走相告,开心的跟着沈佑的马车走,一声一声状元爷的叫着。   想想都很是唏嘘,一年之前,沈佑还是一个令人叹息不已的废人,觉得秦氏一辈子都白费了,未来无望。可谁又能够想到,不过一年的功夫,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曾经最被看好的沈琦,在沈佑的衬托之下黯淡无光。而人人摇头的沈佑,如今却已经是高中状元,连中六元,精彩绝艳至此,当真是今非昔比。   被人一路簇拥着从村口往家的方向而去,途中经过沈家老宅。恰好沈大力和王氏以及大房也是听到动静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看到沈佑的马车经过。   沈琦看向马车,而马车里沈佑单手掀开帘子,目光也恰好掠过来。   那一眼,冷淡至极,仿若在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只一眼就让沈琦无地自容的低下头去,再不敢抬起来。   那人,和他已经是天壤之别,他此刻连嫉恨都生不起来了。那人已经走到了他此生都到达不了的高度,注定可望而不可即,他连恨都不敢有了。   沈佑还没到家里,听了消息的秦氏和沈碧已经小跑过来了。   沈佑看到秦氏和沈碧过来了,也就从马车上下来了。几步上前到了秦氏身边,秦氏看到沈佑,只觉得满腔的话要说,到最后也只是汇成了几个字,“好,好,好,回来就好。”   除了说好字,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似乎其它的话都不能体现出她此刻想要表达的意思。   秦氏当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她的儿子有一天能够这样优秀。   而沈碧此刻也是眼眶红红的,里面一片水汪汪的,显然也是高兴激动的。   她们沈家当真是出头了,一飞冲天。   想想那次衙役来报喜,她们自是高兴得不行,想着小佑又中了进士了。万万没想到,不是进士,竟然是状元。   状元啊,在她们眼里,那不就是文曲星下凡。千万人中才能得一个的天才啊,竟然出自她们家。   不止是沈家高兴坏了,就是整个桃溪村也是在那天奔走相告,高兴坏了。   他们桃溪村以前出过最厉害的也就是个秀才,没想到今年竟然出了个状元,这可真是了不得了。   此刻,沈佑也是满心欢喜,远离了京城的尔虞我诈,看着家人真心的关切,沈佑觉得一颗心都暖呼呼的。   这般,在一帮人的簇拥之下,沈佑扶着秦氏和沈碧一起回去了。   到了家里,村人们还没有散去,围在外面三三两两的说着话,都在感叹着,即使过了这好些日子了,他们依旧恍然在梦中一般,他们村竟然出了个状元文曲星。这可真是了不得,就是元安县史上都没有出过状元的。这中了状元,以后可是要做官老爷的。现在可得好好表现,给未来的官老爷留下个好印象。   而此时沈佑和秦氏沈碧已经进了堂屋,几人坐下,秦氏却是忙关切的问道:“可是渴了?或是饿了?”   说这话,秦氏就要起身去给沈佑准备吃的喝的。   沈碧忙按着秦氏,“娘你就坐在这里,这些我去做就好了。”   沈佑却是笑着摆手,“不用麻烦了,马车上都有备着吃的喝的,我不渴也不饿。”   沈碧和秦氏这才好好的坐下了,进而关心起了沈佑在京城的事情,是否习惯,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沈佑并没有和家人说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都是往好的方面来说,宽慰家人。   秦氏和沈碧听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自从沈佑去了京城,她们就一直担心着,怕对方在京城里吃不好睡不好。虽然沈佑如此说,秦氏还是心疼的看着沈佑,红了眼眶道:“瘦了。”   听了这两个字,沈佑眼眶一热,竟然也差点落下泪来。   “我在京城挺好的。对了,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我的调任已经下来了,任命为元安县县令。”   顿时,秦氏和沈碧也来不及关心了,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 第76章   沈佑将自己要当县令的消息扔下来, 砸得秦氏和沈碧晕乎乎的,而他自己则是回了房间,躺下睡觉了。一路上归心似箭,虽然都是坐在马车里面, 但一路颠簸的,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还是先赶紧睡睡, 否则再一会该有很多人来了。像是秦外公那边的亲戚, 二姐三姐两家人怕是一得到消息也往这边赶来了。   沈佑才休息了半个时辰, 外面就闹哄哄的。补了一觉, 人稍微有了些精神, 沈佑也就起身了,洗了把脸, 换了身衣裳就去了客厅,果然这边已经很多人了。   二姐一家, 三姐一家,秦家一家, 还有其他的一些沾亲带故的亲戚都来了。乍一看, 只觉得大堂都是人。这不可像是前面沈佑回来那会,来的都是村子的人, 也就在外面看看就是了。这些都是亲戚, 有些还是长辈, 自然都得迎进来招待的。   不过大家也是来道喜的, 是个开心的事情,围着秦氏,好话不要钱一般的往外蹦, 哄得秦氏笑容就没断过。如今的秦氏面上再无愁苦之色, 眉目舒展, 精神饱满,看着都年轻了好几岁。   大家正说着贺喜的话,看到沈佑来了,顿时更加卖力夸赞了。   “状元爷来了。”   然后沈佑就被包围住了。   好吧,早知道刚才就应该躲出去清净一下了,这下子是别想走了。   沈佑被包围在中间,耳边全是夸赞的话,沈佑只能应着了。   不过好在秦氏看出了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就将人拉了出来,“小佑一路赶回来,风尘仆仆的,先让他去洗洗,好好休息一番。”   既这样说了,大家就忙让开,沈佑得到解救,就离开了这里,正好那边沈碧来拉他,说是水烧好了,让他去洗洗。沈佑这就去洗澡了,一路上到还真是风尘仆仆的额,确实觉得身上不大双利了。   这边沈佑离开了,但大家依旧热情高涨,此刻都在说着要凑钱摆酒,庆贺沈佑高中状元。   摆酒那肯定是要的,不仅要请亲朋好友,还要请全村的人。这样大的喜事,怕是还要开祠堂,立碑。   这边才想着,那边沈氏一族的族长和几位族老就过来了。果然是为了摆酒庆贺以及开祠堂立碑等事情而来。   这些事情,秦氏做不了主的,就去问了沈佑,沈佑却是让秦氏看着办就好。在这古代,宗族也很重要的,而且如今族长和几个族老都很识趣,那么做些锦上添花的事情也可。   这些事情,沈佑却是交给了秦氏全权处理,秦氏若是拿不定主意,还可以和秦老汉等人商量。   而沈佑自己呢,则是有更多事情要忙。过几日他就要去元安县了上任了,他心中的那些想法和抱负都可以施展了。   他心中有太多想法了,他想研究杂交水稻,想要提高粮食产量,让百姓不再受饥饿之苦。想要研究水车,让百姓干活更加轻松。想要发展特色产业,让元安县的经济得以发展。遂,沈佑就在房间里面开始想着去元安县上任后,一步一步要做的事情了。   沈佑呆在房中,也没有人打扰,到了晚饭的时候,秦氏亲自过来喊的沈佑去吃饭。   今晚上,就已经先整治了几桌,过来贺喜的亲朋好友先聚在一起吃了。   沈佑到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坐好了,秦氏本想让沈佑去长辈那一桌坐,毕竟沈佑如今身份不同,以后还是官身。但沈佑却是拒绝了,他坐到了几个姐姐姐夫那一桌,都是同辈,他会比较自在,不会太累。   周大金和沈绿自是回来了,两人坐在一起,一看就是如胶似漆的。   沈佑嘴角弯了弯,虽然这周大金以前看起来不靠谱,但却是个很会疼人的老公。就看,周大金一如既往的给沈绿挑好吃的,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而再看二姐沈青,此时肚子已经很大了,该是快临盆了。一边的田小生也是体贴的,但却是没有了当初的那种感觉。当初田小生眼里全心全意的只有沈青,而如今的田小生看向沈青,却是再没有了那种星光满满的感觉了。   而沈青也不是当时的那个小女儿姿态了,眉目之间笼罩着淡淡轻愁,即使是笑,也带着一点忧郁。   只是这些沈佑也管不了了,一切都是自己选择的,是苦是甜,也只能自己承受了。   这顿晚饭,自然是宾主尽欢的。吃完饭,略坐一会,大家就告辞了。毕竟还要赶回去,基本都是靠脚走回去的,这么远的距离,还是要早点出发。   因此不一会人就差不多都走光了,就沈青夫妻和沈绿夫妻留下来了。她们会在沈家住下,住到沈家摆酒完,也免得来回折腾了。而且,沈佑如今身份不一般,能在家里呆着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不趁着这样的机会多相处,以后怕是见一面都很难。因此,就都住下了。   晚上一家人,就坐在堂屋里面拉家常。   秦氏看着几个孩子,眼角的笑意都抑制不住。只是很快,当目光扫过沈碧的时候,嘴角就抽了抽。如今就是沈碧,成了秦氏的担忧了。   沈碧察觉到了秦氏的目光,忙就摇手笑道:“娘,你就饶了我吧,我觉得现在挺好的。”   “哪里好了?你现在是舒服了,以后老了怎么办?”   “恩,老了也不怕。”   沈碧却是不以为然。   秦氏却是来气了,就要继续数落,还是沈碧看到先讨饶道:“娘,你真不用担心我。我都想好了,我觉得现在一个人真的挺好,是真的不想再成亲了。等过些日子,我去收养一个孩子,好好培养一番,以后老了就不会孤苦伶仃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秦氏还是想要让沈碧找个人一起过日子,但看沈碧那拒绝的目光。再想到沈碧在上一桩婚姻里面吃的苦,也就住了口。   罢了,再找一个就一定能够遇到好的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就不操心了,也许过段时间沈碧自己就想开了也有可能。   不说沈碧的事情,就说起沈佑后面的安排来。   都是自家人,沈佑也没有隐瞒,就将自己要去元安县赴任的事情说了。   大家顿时开心一番,尤其是周大金更是乐开了话,马屁不要钱一样一个一个的蹦着,“呀,大哥你可是厉害了,以后就是元安县的头头了。太好了,那我们家的生意也得跟着做到县里去了。”   “当初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面容独特,有大富大贵之像。果然啊,如今就中了状元。”   “……”   好吧,周大金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但是吧,这话听着还是挺舒坦的。他算是知道,古代君王为何会宠信那些花言巧语的逆臣了。这周大金若是好好培养培养,也可能成为和珅一样的人物。   而坐在周大金身边的沈绿,却是面容如常,在一边笑眯眯的听着。偶尔还给递一杯茶,似乎怕对方话说太多渴了。   这两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小佑你要何时去赴任?”   秦氏刚去烧了水,重新沏了一壶茶来,刚才的茶水有些冷了。   听了秦氏的话,沈佑道:“打算七日后。”   七日后,秦氏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这样接下来的事情才好安排,不能误了沈佑的事情。   沈佑想了想,道:“我此番去赴任,想要带几个能人去,还请娘亲帮我掌掌眼。”   沈佑这话出,大家都被吸引了主意力,想着沈佑找的什么能人,还需要秦氏掌眼。   秦氏也是有些无所适从,“小佑,娘亲不认识什么厉害人物,可能帮不上忙。”   “娘亲帮得上。”   沈佑却是笑着道。   沈佑既这样说了,秦氏就露出倾听的神情来。   “我需要几个擅长种庄稼的人跟我去元安县。还要几个擅长做木工的人,几个擅长打铁制作农具的人。”   这些的话,秦氏确实还是能知道一些的。   “种田的话,就你外公那边的小村庄有两个人,还有靠山村那里也有一个,莲花村那边也有一个,这几个都是很厉害的庄稼把式。一样的稻种,他们种出来的就是更高,稻子也更加饱满。”   “木工的话,是石磨村里有父子两个,听说非常厉害。”   “打铁的,就是镇子上有一个叫魏老汉的,也很厉害。”   “这些人,人品如何?”   不仅要技术好,人品也要好。   “这个娘托人去打听打听。”   “恩。”   这件事情,沈佑就麻烦秦氏了。   她知道秦氏肯定会找秦家商量的,到时候他肯定要带几个亲近的人去的,秦家里面选几个,还有的话,让周大金再帮忙看着找几个机灵的。   他此去元安县,是有很多事情要干的,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的。   天色挺晚了,大家也就散去各自回房了。   而沈青目光不时扫过沈佑,起身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见沈佑已经转身回了自己房间。沈青站在原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第77章   沈佑需要找的能人, 花费了五六日的功夫都寻摸好了。他要手艺好,且人品过关的人才带走。若是人品不行,手艺再好他也是不用的。若只是手艺不够一些,还能通过努力弥补。但若是人品不行的话, 那就没有办法了。   这五六日的功夫, 桃溪村连续摆了三日的流水席, 大宴宾客, 好不热闹。更是开了祠堂, 祭拜祖先, 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祖先。不仅如此, 更是找了人刻碑,打算立在村口的。不仅如此, 族长本来还想着要将村名也给改了的,想改成状元村, 还是被沈佑给阻止了的。他觉得桃溪村就挺好听的,改什么状元村, 反正沈佑就接受不了, 觉得太浮夸了。   此间事了,沈佑就带着秦家的两个小辈, 以及找好的能人上路去元安县赴任了。   元安县里, 上一任县令周峰早就离任了。他女儿要嫁入司马府, 自己也要升官了, 如何还耐烦继续窝在这个破烂的小县城,等新来的县令做交接。所以人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离开了,反正师爷主簿这些还是在的, 县衙里面的事情他们都清楚, 也不怕什么的。   沈佑到了县衙, 就见县衙里面有些乱糟糟的,人也稀稀拉拉的,不知道去哪里了。   沈佑也不生气,就让在场的人集合一下,不让去叫其他人,让身边的人给登记了下,然后就开始忙着搬运行李,安排入住事宜了。   可是有得忙的,既要安置行李,又要将带来的人给安置妥当。   沈佑这边正忙着,那边陆陆续续的也有人赶回来了。看到沈佑,有的上前来帮忙,有的看了看,见沈佑神色温和,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也就走开,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   忙了一个下午,总算是安顿了下来。   沈佑大手一挥,请大家去酒楼里吃饭。   酒足饭饱,也累了一天,洗漱一番,回房间沾床就睡了。   次日,暖暖的太阳晒进了房间,沈佑伸了个懒腰,用冷帕子洗了脸,顿时精神得很好。   他往外看了看,外面天气正好,可以好好干活了,受了这天气影响,沈佑心情颇。   吃了早饭,沈佑就去衙门了。   今日,人到了基本都到了,但是依旧有几个钉子户没到。其中犹以师爷的身份最高了,直到现在都没露脸。   沈佑早在来之前,就派人打听了县衙里面的情况,尤其是其中的人员背景和情况。   这师爷是本地人,出自本地一个大家族,此人在县衙里面做了二十几年的师爷了,可谓是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师爷。县令都换了十几个了,但师爷还是他。这个师爷也是个厉害人物了,惯会看菜下碟,若是新来的县令是个有背景的,他定然提前将县衙给打点的妥妥当当的迎接新县令,以期给新县令留下个好印象。若是个没身份背景的,那不好意思,他就会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先杀了对方的锐气,这样以后在县衙里面说话才有分量,才压得住新县令。   而很不巧,沈佑就是那个师爷陈留眼里的软柿子了。   沈佑眸中带着兴味的笑意,手里拿着的是县衙的花名册。   他将花名册扔给身边的人点名,他自己则是单手托腮,含笑的看着。   大家看着,都觉得新来的县令应该是个性子软的,这县衙以后怕是师爷的天下了。   才这般想着的时候,那边点名已经点完了,沈佑就发话了。   这是他赴任以来,第一次说话,声音温润,听着就像是三月春风一般,但是内容却一点也不春风。   “今日未曾路面的七人,待会请一个大夫去看看,有病就给好好看看,没病就赶紧起来另找一份工作,我们县衙可是养不起了。昨日没在衙门的那些,扣一个月月钱,今日迟到的扣一个月月钱。”   沈佑话语一落,下面顿时嗡嗡的议论起来,几个被扣了钱的人脸色都很是难看。新来的县令一般都会笼络一下衙门的老人,这样以后才办事情。这个新县令是怎么回事,听说原来就是元安县下面一个贫困村子里面的破落罢了,还是寡母带大的,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背景。初来乍到的,不好好笼络住他们这些老人,竟然还敢拿乔。   几人气愤过后,见沈佑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互相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笑意来。且等着吧,师爷那里哪里能善了,他们且等着就是了。师爷找回了场子,他们这边也就不算是事了。   这般想着,几人就低下头去,好像是认乖了一般。   沈佑就坐在那里,别的地方也没去,等着去诊治的大夫回来。   大夫说那几人都微恙,过两日就好了。看这样子,明显就是被收买了。   听到大夫这样说,刚才被扣了钱的人,这会也纷纷嚷起来,都说自己昨日病了,所以才没来。今日好一些了,就拖着病体来了。   沈佑笑了笑,将花名册拿过来,道:“师爷年纪也确实大了,如今身体又不好,就不要再劳累了,在家里颐养天年吧。”   说着话,沈佑伸手将其上的名字给划掉了。   他之前就打听过了,这个师爷陈留不仅人擅钻研,还不是好东西,做的坏事可不少,纵着家里小辈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少干。这样的人,留着可别恶心自己了。   沈佑将师爷的名字划去之后,又将另外几个没来说病了的人也一并划去。这几个人的名字,他都有印象,都是衙门里面的厉害角色,欺软怕硬的人。   沈佑干完这些,抬起头来,问道:“刚谁说自己也病着来着?”   没有人回答了,大家都像是被吓到一般使劲摇头。   不是这个新县令疯了,就是他们疯了。   “嗯,好了,现在我来说下我的规矩。”   接着沈佑就让人将自己整理的规矩给说了一遍,比如迟到几次扣多少钱,欺压百姓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干的等等。   这边沈佑宣读了自己的规矩,也了解了一番县衙的运作,就让人退下去各忙各的事情了。而他则是将自己的带的几个农人招了过来,他要着手研究杂交水稻,一刻都不想耽误。 第78章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沈佑赴任第二天就给烧了一把大火,竟然将干了快三十年的师爷给赶走了,这可是不得了,捅了马蜂窝了。   反正陈家那边是闹翻天了, 陈留今年五十多岁了, 留着个山羊胡, 为人不苟言笑, 自视甚高, 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本来试假病, 这会是真的病了, 被气病了。他也就真的老老实实呆在家里养着,不出门了。他倒是要看看, 没有了他,这县衙能转的动不。   而师爷的党羽, 也就是另外几个一起被赶走的几人,素来都是以陈师爷马首是瞻的, 因此也就不动了。他们知道, 以陈师爷狭小的气量,定然是忍不下这口气的。因此, 也就都呆在家里, 等着看了。   另一边, 沈佑和几个农人初步构思了一番杂交水稻的事情。他一开始没说最后的结果, 能够亩产多少,免得显得太过荒诞,让他们以为是天方夜谭, 反而没有劲头了。他只说自己是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 可以以试。   几位农人就信了, 想着能够提高一些产量,虽然不高,但也是值得一试的。遂一切都听沈佑指示,准备好好试试。多一点产量,说不定就能多养活一口人呢。粮食就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啊,那是爱惜极了。如今听说有办法,让粮食产量增加一些,自然是期待又卖力的。   为此,沈佑在后院专门给几人划出了一块地来。前面是实验田,后面是居住的地方。   这就开始了杂交水稻的研究。   因为沈佑早上的一把火,县衙里面留下的人倒是老实了一些,上午也没出什么岔子。   但是到了下午,却是出事了,有人击鼓鸣冤。   沈佑当即换了官服到了前堂升堂,然后就发现两边的衙役稀稀拉拉的,一数少了三个人,看着就不够规矩的样子,还左右不对称,看着就不正规的样子。沈佑这才想起来,还没重新招人呢,待会这边案子结了,他得招让下面的人张贴告示,招几个人来。   不过,现在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情来。   升堂后,外面击鼓鸣冤的人被带了上来,是一男一女,看着应该是一对母子。   男的二十出头,女的看着三十多岁,两人身上衣服都是绸缎的,看着家境应该不错。   “下跪何人,有何冤屈?”   “民妇薛李氏,是县城里薛记杂货铺的老板娘,这是民妇的儿子薛贵。民妇此番击鼓鸣冤,却是因为民妇家儿媳跟她表哥私奔了,还卷走了我家不少银钱,请大人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呀。”   沈佑听了,面上表情如故,看不出他是何态度。   听完薛李氏的话,沈佑就让衙役下去传唤相关人等了,分别是薛李氏的儿媳崔家,还有薛李氏口中和其儿媳一起私奔的表格王家。   两家都在镇子上,一盏茶的功夫,两边的人就都到了。   可以看见,崔家和王家人的面色都很不好看,也不敢看薛李氏和薛贵,面上似有愧色。   沈佑问了两家的人,崔家和王家的人对此事却是都不知晓,只知道女儿和王家小子失踪了一个月之久了,一点音信都没有。一开始他们还坚信自家孩子是有什么苦衷,不可能做出私奔这样的事情的。但随着时间过去,也不得不信了。   所以被沈佑问起来,崔家和王家的人都是呐呐无言,都是老实人,这会也觉得是真的,自家不占理,嘴巴笨拙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你们薛家是想要找王家河崔家补偿吗?”   沈佑问道。   薛李氏当即就道:“正是,当初我们迎娶他崔家的女儿,可是费了不少银钱,如今这就跟人私奔了,这也会影响我儿子以后的婚事的。这样,将他们的染布坊拿来抵债。”   这话一出,原本低着头跪着的崔家人和王家人当即不干了,面上也出现了怒色。   “要我们的染布坊,想都不要想。真要我们赔偿,我们两个老的将命赔给你们就是了。”   薛李氏却是不管,她当即在公堂上抹起了眼泪,“老头子你去得早啊,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被人欺负啊。看看,嫁过来的儿媳妇跟着她表哥跑了,他们家还这样强势啊。”   哭完,又对着上面沈佑拜了拜,“大人,一定要给民妇做主呀。”   那边王家崔家的人也急了,忙禀报道:“大人,这件事情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赔偿过了。那个时候,是由陈师爷主持的,我们两家凑了一百五十两赔给他们薛家。这一百五十两,可是掏光了我们两家的家底了。如今两家就指着染布坊过活了,现在还要将染布坊赔偿出去,那我们两家哪里还有活路。真这样的话,不如我们两家都吊死算了。”   崔家和王家又难过又心灰意冷,也怪那两个不肖子孙做出这等事情来,连累两家人。那薛家一次又一次的逼迫,一副不把他们两家人逼死不罢休的架势。而且,据说薛家后面是有陈师爷做靠山的,他们哪里斗得过。一时间,两家人垂头丧气,心灰意冷,就等着沈佑断案了,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   沈佑看了看薛李氏和薛贵,见两人面上是愤怒的神色,但却眸光闪烁,尤其是那薛李氏眼中,更是偶尔有精光闪过,沈佑眸光转了转,道:“此事,本官会派人查证,待查明属实,再行宣判,退堂。”   听到这个结果,薛李氏面上顿时闪过失望的神色,然后一行人就退了下去。   这事情,沈佑就派了身边机灵的人去打探,也指点了几下,让其如何打听线索,如何不露声色的打探消息。   退堂后,沈佑就说了招人的事情,让下面的人去办了。他则是起身去了后衙,看着衙门颇为破败。再想起来时,一路所见所闻,这个元安县是真的穷。还是要抓经济,经济上去了,才能做更多事情,到时候修桥铺路,造水车,盖学堂,慈孤院这些,没有钱这些事情都开展不起来。   那做什么能快速赚到银钱,改善一些元安县的经济呢。沈佑坐着,一只手在旁边的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脑子里在想着做什么赚钱比较快。他倒是可以研制出一些这里没有的东西,不如玻璃,水泥,肥皂等。但这些东西都太先进了一些,现在拿出来有些打眼。还是要一步一步来,那做些什么好呢。   脑子里面想着做什么赚钱,突然就掠过刚才在公堂上,那薛家想要崔家和王家的染布坊来着。沈佑神色就是一顿,染布!   对,他可以染布卖。染这边没有的颜色,这样做起来也很快,只要调出好看的颜色就可以了。这样他花个几日的功夫调好颜色,布匹马上就能出产,来钱快。   嗯,沈佑当即开始琢磨起适合的颜色来。   目前这边染布坊的颜色还比较单调,是赤橙黄绿青蓝紫这些简单的颜色,那他可运作的空间就很大了。   沈佑当即就先琢磨出了几个颜色来,他打算染海棠红,妩媚娇艳的海棠红色,一定会很受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喜爱的。还有藕色,浅灰而略带红的颜色,既独特,又很高级。还有水绿色,那清新淡雅的颜色,就像是春天的嫩芽一般。到时候成品出来,他要先给家里的娘亲和三个姐姐都寄一些。这些颜色一旦问世,一定会造成一场轰动的。   沈佑在脑子里面先构思好了如何染色,需要什么原谅,然后就睡觉了。   次日一早,沈佑就让人先去打听了县里的染布坊,他打算找一家信誉好的合作。毕竟,他如今官身,开染布坊也不合适。   才吃过早饭,去后院看了一下研究水稻的几个人,见他们一切都妥当,沈佑就放心的回了前衙,开始翻阅县衙的资料和档案。看了大概一个时辰的功夫,出去打听染布坊的人就回来了。   “大人,小人打听过了,县城里信誉最好的染布坊是红双喜染布坊,而县城里最大的染布坊则是锦绣染布坊,县城里最受欢迎的染布坊却是崔王染布坊,他们家的布染得颜色最为均匀,色泽也更亮一些,据说是有祖上传下来的秘方。而这崔王两家,也正是昨日堂上的被高崔王两家。”   沈佑点了点头,让那人将打听到的消息的纸张留下,他再细细看看。   那人将纸张留下,人就退下去了。   而沈佑则是拿着纸,细细的看了一番,然后就换上常服,打算自己去看看了。   最后,他定了红双喜这家染布坊。这家染布坊的规模不大不小,管事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据说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但也很讲信用,从不耍花样。   沈佑又犹豫了,他要人品可靠是不假,但若是太过固执执拗,半点不圆滑那也不行。   沈佑这一犹豫,人就在双喜染布坊门口站住了,眉头微微皱着。   “公子可是要染布?”   正这个时候,有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少妇走了出来,看到沈佑就问了一声。   沈佑正要说话呢,就见旁边里面突然走过来一个人,一下子将那女子给撞到了。   “你个克夫的小贱人,不去当尼姑赎罪,还敢来这里抛头露面?” 第79章   “你个克夫的小贱人, 不去当尼姑赎罪,还敢来这里抛头露面?”   撞人的是个膀大腰圆的妇人,看着就很壮实,一双三角眼, 很是凶悍, 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看着就很是不好惹。   沈佑预想之中的, 这应该是单方面的碾压, 接下来应该就是这胖妇人的羞辱了。   谁知, 那被撞倒在地上的年轻妇人却是突然起身,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推了那胖妇人一把。那胖妇人也没有料到会有这一遭,顿时摔了个屁股蹲, 只觉得屁股都摔八瓣了,疼得她不停的嘶嘶出声。   而那年轻的小妇人此刻却是眉目飞扬, 本就秀丽的面容,此刻看着越发生动明艳了。她伸出纤纤玉手, 指着那胖妇人道:“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才会和你侄子定亲,结果没想到, 才拜完堂, 他就和人打架没了性命, 害的我就这样成了寡妇。我没找你们的麻烦, 你还敢来惹我?当我是泥捏的吗?”   那胖妇人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往日里面看着好性子,一副好欺负的女人, 今日竟然这样大发神威, 简直跟母老虎一般, 叫人大开了眼界。   她颤抖着手,指着那年轻的妇人,“你、你、你……”半天了却是组不成一个完整的句子,可见其内心是多么的震惊。   “怎么的,还想要继续闹吗?”   那年轻的妇人说着这话的时候,染布坊里面走出来两个壮汉,都是在染布坊里面做活的,此刻都站了出来,虎视眈眈的看着那胖妇。那胖妇今日本来是想要来借着教训这个年轻妇人的机会,顺便从染布坊里面捞点好处的,没想到却是碰到了硬茬,顿时就蔫了,怏怏的走开了。   那年轻的妇人这才转身看向沈佑,继续刚才的问题,“公子可是要染布?”   沈佑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子,此人是双喜染布坊老板的独女叫何欢欢。平日是个温柔好性的人,但却是颇为不幸。说亲了一户人家,是一个地主家的小儿子。谁知道成亲那日才拜堂完,那新郎和客人因为一个姑娘起了口角,打了起来,新郎不小心脚下一滑,磕到了桌角,直接就没气了。这何欢欢就这样成了寡妇,那家人还嫌弃她克夫,将其赶了出来。   何欢欢背着这样的名声,以后婚事也是艰难了。   但此刻看着眼前的女子,却是满脸豁达,倒是颇为意外。   沈佑道:“我欲要订一匹布。”   何欢欢当即露了笑意,“公子先跟我进染布坊,先看货,若觉得合适再做决定。”   沈佑也正有此意。   沈佑就随着何欢欢进了染布坊,看到这个染布坊还挺大的,里面有十几个人在忙活。其中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家很是显目,这个应该就是染布坊的主人,据说极为固执的何成祖了。这个何成祖曾经有一个儿子,也就是何欢欢的爹。那个时候双喜染布坊还是县城里最大的染布坊,但何欢欢的爹却是个败家子,将染布坊里的定金都给输光了,而他自己也是在醉酒后不小心落水而亡了。这样的情况下,何成祖若是不认那些订单也是情有可原的。因为那些订单,都是何欢欢的爹为了骗取赌资而去骗取的定金。   毕竟那个时候,何成祖刚刚失去了唯一的儿子,孙女还只有三岁,儿媳妇跑了,老宅也被不孝子赌掉了。染布坊里面发不出工钱,工人都跑了。何成祖一夜白了头,这样的情况下,那些被骗了钱的人也不忍心了,纷纷就说算了。不然能怎么样,一个一无所有的老头子,和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孩,还能怎么样呢,总不能逼死人吧。   可谁知道何成祖却是半点不放弃,没有工人,他就自己染布。一点点的攒钱,将孙女养大,将不孝子欠的钱一点点换完,将老宅给买了回来,染布坊也慢慢的有了起色,慢慢的招了人帮忙。   所以,都说双喜染布坊是县城里面信誉最好的了。   而说何成祖固执呢,则是因为当时有人出了高价要买何成祖染布的方子。何成祖那个时候大可以将方子卖了,拿了钱去其他地方好好养大孙女,不必这般辛苦。   沈佑听了故事,对何成祖很是钦佩,所以他想要亲自过来看看。   沈佑走到何成祖身边,虽然从来没见过,但他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何成祖。   何成祖察觉到有人过来,淡淡的瞥了一眼,然后就继续手中的活了。待完成手上的活计后,才看向沈佑,道:“买布?”   沈佑笑着摇头。   何成祖正要发火,就听到沈佑说道:“我想要和你合作。”   何成祖转头就要走,他对这些没有兴趣,他这辈子就对染布感兴趣。   沈佑也不恼,而是拿了银子出来给何欢欢,让她给准备染布的东西,他想要染一点布。   何欢欢不明所以,但看着对方一出手就是五两银子,这银子不要白不要嘛。只是准备一些染布的用具罢了,给他一些旧的,就算弄坏了也就一二两银子。   很快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沈佑就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捣鼓。一开始还有人围在那边看,后边见没什么意思,就离开了。   一个时辰后。   沈佑退开一步,两只手拍了拍,顿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   许成祖原本正皱着头想事情,被沈佑这样一打岔,就要发火,下一刻目光触及到沈佑身前的那块布匹上,当即眼睛就挪不动了。   不只是他,此刻布坊里面的所有人目光都挪不动了。   天哪,那是什么颜色,那样妍丽娇艳,说不出的好看,像是少女娇羞的面容,那要是做成衣服肯定好看得不得了。   许成祖立刻就走到沈佑身边,将那块布拿起来,从不同角度去看,染色很均匀,颜色很漂亮很独特,是他从未见过。不是厚重的大红色,也不是浅薄的粉色,而是一种新颜色。   “这……”   “许老,如今可以谈合作了吗?” 第80章   见识了海棠色, 何成祖瞬间再没有二话,而是跟在沈佑身后,求着要合作了,再不是先前那高冷的模样。   这何成祖为人果然特别, 不为名不为利, 就是喜欢研究新的染色。沈佑既然决定了要和双喜染布坊合作, 就让何成祖和何欢欢一起跟着去他家商量具体的合作事宜。   当两人跟着沈佑到了县衙门口的饿时候, 才反应过来两人跟着到了哪里。正要张口问问是不是走错了, 就看到沈佑已经走进了县衙, 而门口两边守卫的衙役, 不仅不阻拦,还躬身行礼道县令大人, 两人顿时面色变幻不停,这人竟是新上任的县令大人, 新科状元郎沈佑。两人恍恍惚惚的跟着沈佑到了后衙。沈佑也不废话,当即就摆出了自己调制好的颜色, 颜色有海棠色, 藕色,水绿色。   这些颜色之惊艳, 让何成祖这个经验丰富的人也忍不住拍案叫绝, 叹为观止。而何欢欢这小姑娘那直接就是挪不开眼了, 恨不得立刻将其变为衣服披在身上。   这样的颜色, 一旦投入生产,再卖出去,怕是会引起一番轰动。   有了成果, 就跟有一根胡萝卜在前面吊着一般, 那么接下来的谈合作都好说了。何成祖不停的点头连说好, 只要能够让他参与研究这新的染色,他什么都好说。   因此,两人相谈甚欢,在沈佑的书房里面敲定了合作方案,以及双喜染布坊的未来规划。不过现在双喜染布坊已经不叫双喜染布坊了,而是改成元安布坊了,以县之名称冠之,这样这些布匹一旦扬名,元安县也会跟着扬名,这也是沈佑的目的。   而染布坊的收益呢,则是四六分,沈佑六,何成祖四。毕竟沈佑提供了核心技术,并且他后续还要推出很多系列,不仅在颜色下功夫,还要在图案上也下功夫。再到后面,则是要研制新材料,让元安染布坊扬名天下,成为刷钱机。   两边都没有异议,合作就这样定下了,双喜染布坊当天晚上就换了牌匾,变成了元安染布坊。而次日一早,就开始研制新颜色了,于是新的颜色就投入了生产。   这边元安染布坊的新染色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已经生产出了第一批的产品,准备运往县外销售。而这边薛王崔三家的案子也有了眉目,那去打听的人花费了几日功夫,已经将事情差不多都打听清楚了,回来整理成资料,跟沈佑进行了汇报。   沈佑听了后,则是在心中好好串连一番,心中已经有了猜测,所以在次日再次升堂,将那三家人都传唤了过来。   薛李氏则是露了笑意,以为这新来的县令老爷终于要判决了,他们薛家终于可以拿到崔王两两家的方子了。谁知,沈佑却是将薛贵给隔开带入后堂,由另一个亲信进行审问。   而大堂这边,沈佑则是自己亲自审问薛李氏,让新来的师爷在一边做好记录。   对的,前面被赶走的人,都已经全部补上了空缺。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县衙的人都是满的,那些被赶走的人可是再也回不来了。新县令一点布买账,那陈留等人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造反吧。暗恨心头,也只能找机会再刁难刁难这个新县令,给他点苦头吃吃,就知道地头蛇不是好惹的。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到时候就会知道他的好处,将他再重新迎回县衙了。   县衙的内库都已经空了,他就不信了,一个穷县令,县衙又没钱,他还能成什么事。   沈佑问了薛李氏那崔家女什么时候失踪,失踪之前见过的最后一面是什么时候,穿的什么衣服,当时人在做什么。问得很详细,薛李氏一开始还淡定自若,后面就有些支支吾吾了,但到底是将问题磕磕巴巴的都给回答完了。   这边薛李氏将问题回答完了,暗暗松了一口气,那边薛贵也被带了回来,同样也是一份询问后的证词,被呈放在了沈佑前面的案桌上。   沈佑将凉份证词对照着看,然后目光就在薛贵和薛李氏两人之间流转。   薛贵和薛李氏被沈佑这样的目光看着,莫名觉得心慌。   然后果然预感很快就被验证了,只见沈佑猛的一拍惊堂木,薛贵和薛李氏皆是重重一抖。   沈佑顿时喝道:“还不速速招来,你们是如何残害崔三娘和王五郎的?”   这话一出,薛贵和薛李氏差点魂飞魄散,而崔家和王家的人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薛贵和薛李氏。   薛李氏暗中掐了掐自己,然后就哭喊道:“大人冤枉啊,冤枉啊。”   “怎么,是要本官将你薛家后院的牡丹花下面的土挖开你们才肯承认吗?”   这话一出,薛李氏当即软了身子,而薛贵也是煞白了脸色。   薛李氏忙就向前跪了一步,道:“大人,民妇招,民妇招。”   “都是那崔三娘水性杨花,时常和王五郎一起独处,民妇看不过去,就教训了崔三娘。谁知被王五郎知道了,那王五郎就来替崔三娘讨公道,民妇和他起了争执,失手将他打死了,就埋在后院的牡丹花下面。而崔三娘,则是被民妇卖给过路的商旅。”   顿时一片哗然,崔家和王家的人脸上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是震惊,接着就是滔天的怒意。这人,怎么能这样狠,明明两个人,一个被他杀了,一个被她卖了,结果竟然还冤枉两个人私奔了。不止如此,还以此要挟两家赔偿。赔偿犹显不够,还想要人的方子。这不就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结果倒是被新来的县令查出了真相了。   “都是那奸夫□□,本来就是要浸猪笼的两个人,民妇这样做也算是情有可原。”   沈佑看向薛李氏的目光越发冷了,看向薛贵的目光也是。   “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佑冷斥一声,然后道:“薛贵你当真不招吗?你以为你不招,就能娶了陈留家那刚刚守寡的小女儿吗?”   这话一出,顿时石破天惊,吓得薛贵身子抖如筛糠。 第81章   “薛贵你当真不招吗?你以为你不招, 就能娶了陈留家那刚刚守寡的小女儿吗?”   这话一出,顿时石破天惊,吓得薛贵身子抖如筛糠。   看薛贵那样子,已经招架不住了。   沈佑当即命人用刑, 只是刑具还没摆上来, 那边薛贵就坚持不住, 给招了。   原来, 那薛贵暗中和前师爷陈留刚刚守寡归家的小女儿勾搭上了, 并且那人还怀了身孕。那边是年轻俏丽, 且家世背景不俗的小寡妇。而自己身边则是容貌普通, 性格懦弱的糟糠妻,薛贵自然做好了选择。但是崔二娘却是不肯的, 她给薛贵生了一儿一女,还侍奉过薛老头, 给薛老头办的丧事。她在三不出里面,想着自己不肯, 薛家没有理由让自己下堂。而那边陈家娘子等不了, 兴许很快就嫁人了。虽然她现在恼了婆婆和夫君,但是她以后会更加贤惠, 让婆婆和夫君不再记恨自己。   但她没想到薛贵和薛李氏却是打定了主意, 要趁此机会傍上陈家的大腿, 所以在一日就强行拿了崔二娘, 按着她在和离书上签了字,并且威胁对方若是还敢闹事,就将她打死。崔二娘暗中找了机会, 见到了自家表哥王五郎, 打算让他回家报信, 让家人过来主持公道,反正她手里捏着那陈家寡妇有孕的把柄,总是不会输的。谁知道,这彻底惹恼了薛贵,当时薛贵也喝了点酒,就和王五郎发生了争执,失手将王五郎给杀了。   这下可不好办了,薛贵也是害怕了一阵时间,而崔二娘也是死死的被关押着。最后,薛李氏给出了主意,一不做二不休,将崔二娘也杀了,再嫁祸他们两个私奔。但薛贵第一次杀人,那也是失手,如今再让他故意杀人,他没那个胆子,薛李氏也不敢。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偷偷将崔二娘给远远卖了,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是一样的。这样他们既不用再沾染一条人命,又可以拿一笔银子,虽然不多,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所以,在王五郎死后第二天,崔二娘也被卖了,卖给了路过的要去西北的行商,崔二娘一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了,一个被人糟蹋过的女人,还有脸活下来吗,还有人信她的话吗?   做戏做全套,两个人突然失踪,总得找个由头,不然不是惹人怀疑。因此,母子两个窜通一番,就有了王五郎和崔二娘私奔的事情。然后再趁机捞点好处,事情实在是太完美了。不过,薛家人贪得无厌,从中吃到了甜头,后面又想要崔王两家赖以生存的秘方。也是因为此,结果却是被查出了真相,赔了自己。   这件案子当真是扑朔迷离,骇人听闻,瞬间传遍了整个县城。这可是把有闺女的人家吓坏了,这可真是一匹狼啊,太狠毒了。   而这件案子也很快就结了,具体判决结果,沈佑已经向上递交给刑部了,就等刑部的批复了。但薛贵犯了杀人罪,不出意外就是秋后处决了。   这边案子结束,可是让围观的百姓吃了一个大瓜,堪比一出大戏,剧情跌宕起伏,结局大快人心,也令人唏嘘不已。   这事情一出,陈家自然也是受到了牵连,威望大减。陈留本来还想给沈佑整点事情的,结果因为这件事情,如今自己都是满头包了。一些有底蕴的人家,都不跟他们家往来了。实在是陈家女儿太不讲究了,这才守寡不到三个月,就和人有染还怀了孽种,更是逼得人家杀人卖妻。这样的人家谁敢往来,就怕小辈被教坏了。否则稍微有所牵连,影响家中小辈的婚事。   而陈家却是对外宣称,都是那薛贵胡扯,他们家女儿根本和对方没有私情,也没有怀孕。但都没有用了,陈家做事素来霸道,那陈家小女儿更是,平日里面没少和薛贵幽会,自是有人看见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做了,就不可能没人知道。如今,陈家只能关紧门,夹着尾巴过日子了,更别说去整治新来的县令了。   陈留这边消停了,其他人都是小喽啰,更不敢以身犯险了,因此沈佑竟然因为一桩案子而得到了平静。   这样很好,他可是忙得很,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呢。他忙着看杂交水稻的研究,忙着染布坊新颜色的生产,忙着那些布匹的销售,忙着让元安县变得更好。   新生产的颜色,独特又好看,一出现,就被抢购一空,瞬间打出了名声,订单源源不断如同雪花一般飞来,双喜染布坊一个小小的染布坊根本就承接不过来。因此,沈佑忙就召集了县里所有的染布坊主事人过来,要送这些人一场造化。   他要将这些染布坊整合在一起,成立一个庞大的元安染布坊,为全国各地提供布匹。假以时日,元安县出产的布匹将会风靡全球。   在看到那新出的海棠色,藕色,水绿色,加上沈佑后面又研究的湖水蓝,豆沙红等几款新的颜色,那些染布坊的主事人立刻就爽快的点头了。这还有什么好不同意的,就这不然是稳赚不赔的,而且还是跟县令合作,那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至于那些有秘方的染布坊,在看到沈佑拿出来的成品,都没话说了。人家那布染出来,那才叫色泽均匀,靓丽如新。   元安染布坊就这样成立了,因为订单不断增加,人手和产地都不够。因此,在郊外选了一块地,准备盖一个大产房,也在招人。   不过短短三个月,郊外的染布坊就盖好了,人手也跟上了,日夜不停的赶工做活,都忙不过来。这般的辛苦,回报自然也是丰厚的,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属于沈佑的那部分银子,沈佑早就惦记着了。他打算将水泥给研制出来,然后修路盖房子,都用得到。   等沈佑将水泥也研究出来并且用到修路上的时候,也已经到了年末,要过年的时候了。 第82章   到了年关, 沈佑这边忙得分身乏术,肯定是没办法去桃溪村过年的。但,自从赴任以来,这都大半年时间没回去了, 他也很想念家人。因此一琢磨, 干脆派了人前去, 将家人接过来一起过年了。   如今沈佑在元安县的威望很高, 虽然才来上任还不足一年, 但他能力强。期间也经历了不少案子, 都断得很清楚明白, 有百姓给他起了个沈青天的外号。不仅如此,沈佑一来就成立了元安县布坊, 更是传授了诸多技艺,不过几月, 就已经在天下打出了名号去,赚了数之不尽的银钱, 拉动了整个元安县的经济。元安县的布坊不仅招男子, 还招女子,有专门的女工布坊厂, 管理这个厂的也是女子, 就是那何欢欢。因此, 那等家里生活不好过的都会送人来干活, 布坊的待遇极好,解决了很多家庭的生计问题。因此,有百姓送了沈佑沈财神的称号。   沈佑将水泥给研制了出来, 当即就招了人来商量, 看如何修路。   这元安县其实地理为主不差, 算是比较中心的位置,但就是这里的交通不便,山高水长的。但这些对于沈佑来说,都是可以克服的。路长,他就修路。水远,他就打造交通枢纽,打造坚固船只。如此,到时候还可以发展航运,倒是一举两得。   沈佑和下面的人开会商讨了好几次,做好了完整的规划,就等年后大量招人来修路了。   而这边,离过年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去桃溪村接人的人也回来。接回来的有秦氏和沈碧,还有沈青和田家一帮人。   这就很有意思了。   沈佑原本笑着的脸,再看到沈青拖家带口的前来,脸上的笑意就淡了很多,在场的人都感觉出了沈佑的情绪变化。   田婆子忙就笑着上前,她手上还抱着一个六七个月大的小婴儿,乌溜溜的眼睛正到处看着,脸颊却是冻得通红。   田婆子将小孩子凑到沈佑跟前,道:“沈大人快看看,这是你小外甥呢,去年八月份青儿给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就想着你这都大半年没有回去,从来没见过这小外甥呢,心里肯定念得紧,我们这就给抱过来了。但孩子毕竟小,我们就多来几个人,方便照顾。”   这话说得,倒是很用心良苦了。   沈佑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很多,但到底是快过年的,他也只能压了压这股无名火。他本来以为他对沈青的情绪变化应该很淡了,但此刻他发现他还是会因为沈青而非常愤怒。   秦氏到底不想儿子和女儿闹得太难看,就出来打圆场道:“我们还是先安置,将东西放好了再说吧。”   沈佑这就转了面色,吩咐人带大家去安置了,秦氏和沈碧自是在沈佑旁边的院子,而沈青等人则是带到了客房。田婆子看到是客房,脸色当即就拉了下来。但沈佑如今是官身,她得罪不起,也不敢在外面乱说,只能到沈青耳边说。沈青听了,就是低头抹泪,却也不敢去找沈佑了。   生了孩子后,沈青更加敏感了,今日沈佑的面色已经让她很难堪了。   看到沈青这没用的样子,田婆子顿时觉得索然无味,也不浪费口水了,二是和田小生一起在县衙里面溜达起来,她从来没进过县衙呢。这县衙可真是气派,不愧是官老爷住的地方。真是幸运,当时拗不过儿子,让其娶了沈青,这都和县太爷成了亲戚了。不过田婆子转而又想,当初要是没娶沈青,而是娶了沈绿就好了。看沈绿那爽利劲,定然更能旺他们田家。而且一看沈大人和沈绿关系就更好,更亲近,他们田家也就能得到更多好处。   这个年过得,沈佑就觉得特别憋气。沈青也没提过分要求,但总是动不动就红着眼睛,低着头不说话,一副被谁欺负了的样子。你说一家子人一起吃饭,有一个人低着头红着眼睛,明显很委屈的样子,别人还怎么能安心吃饭。   过了大年初二,秦氏就借着家里还有生意要看顾,告辞要离开了。   田婆子还不想走呢,她还没好好在元安县逛逛呢。而且她原本可是打算好了,想借机会让儿子留下来,以后跟在沈佑身边,也是个出息。但是秦氏要走,她留着也不好意思。于是她就赶紧去沈青耳边吹风了,让沈青去找沈佑,要将田小生留下。   沈青还真被说动了,真的去找了沈佑。   “小佑,你看你二姐夫怎么样?”   沈佑当时正低头翻看杂交水稻的数据,听了沈青的话,眉眼都没抬,直接道:“不怎么样,性子懦弱,没有主见,不是个能做事的人。”   沈青后面要说的话说不出来了,她本来想要说的田小生朴实勤快机灵的赞美的话说不出来了。她就垂着头,想着为什么小弟对自己的夫君会是这样的印象。明明夫君以前对小弟很好的,那个时候小弟念书不好,但夫君还是肯借钱给小弟念书啊。所以真的是像婆婆说的那样,小弟如今发达了当官了,就看不上她们这些穷亲戚了吗?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沈青就觉得很委屈,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着。   沈佑本来呢正在研究杂交水稻的数据,这个东西他一直都跟着的,这个是关系到老百姓肚子温饱的事情,可以说是头等大事了,早一天研究出来,早一天造福百姓。因此一时间也没注意到沈青,过了好一会才发现旁边没了声音,遂转头去看,就发现人正搁旁边,低着头掉眼泪呢。   沈佑嘴角抽了抽,这玻璃心的。   而这个时候,田婆子也拉着田小生过来了,一看沈青掉眼泪,眸光一闪,然后就到了沈佑身边,悲伤道:“老婆子知道我们一家子身份低微,不配做大人的亲戚,这就带着田家人离开,希望大人不要迁怒于青儿,她毕竟是你姐姐。”   话落,就拉着田小生走了,沈青赶忙追上去。   田婆子就等着沈佑将人给喊回去,然后他们一家子就可以顺势留下来了。 第83章   然后田婆子想多了, 根本没人来追,他们一家子就这样一边回头一边没办法的走了。   沈佑自然是没有叫人将她们喊回来,而是叫人暗中跟着,等人安全到家了再回来就是。   不然, 这样的人, 给她们点好脸, 她们肯定会蹬鼻子上脸的。   秦氏也觉得很无奈, 遂也带着沈碧回去了。   年一过, 沈佑就又忙起来了。   水泥厂也建了起来, 修路的事情提上了议程, 如火如荼的干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也是沈佑到任一年的时期, 上面有人下来考核。   来的是知府左灿,此人是京城紫衣侯府的庶子, 算是那长乐郡主的叔叔了。此番万万没想到,沈佑会落到他手里, 在他辖下当县令, 可不就是落到他手里了。所以,这不任期一年一到, 他就赶紧的过来了, 准备要抓住沈佑的十大罪状, 好呈上去, 最好让沈佑罢官流放。这样可不就替长乐郡主出了这口恶气了。他在这个知府的位置上干了三四年了,想要挪一挪了。本来以为怕是还要再干个三五年才成,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好事送到眼前来, 这个沈佑可是来得及时了。   那沈佑也是非常不识好歹, 长乐郡主这样好的妻子不要, 看他还能找到什么样的。不过,长乐郡主后面也找了今科第八名为胥,也是个年轻俊美的少年郎,并不比沈佑差什么。小两口恩爱着呢,一成亲就有了喜事,就是后面没注意,摔了一跤,八个月早产了。不过好在,孩子在肚子里面就养得极好,虽然瘦了一点,但非常健康。   左灿一开始并没有给元安县消息,说自己什么时候去,然后就挑了个日子,带着人手乔装打扮的去了元安县。   进了元安县的地界,就听外面一声惊呼。   左灿当即一个机灵,来了精神,这是外面发生了事情吗,是命案还是抢劫?他已经想好了,要给沈佑安一个治理不严,办事不利的罪名了。这般想着,人也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就见前面干干净净,没有命案,没有土匪。   害他白高兴一场,他顿时怒了,道:“你们瞎咋呼啥?”   随从当即禀报道:“大人,您看这地。”   地有啥好看的,虽然心中这样想,目光还是落在了地上,然后目光就顿住了。   这不是泥巴路,也不是青石板路,但却很平整,上面也没有泥土的尘土飞扬,难怪他觉得进入元安地界之后,马车很是平稳,舒服得他眯着眼睛,差点睡着了,所以关键是在这路上吗?   左灿当即下了马车,亲自上前,仔细端详这路面,成色偏暗,看着是整体。他伸手摸了摸,很坚硬,很平整,是他不知道的,也从未听说的材质。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想到什么,左灿连忙起身,往马车的后面看去,竟然半个车轮印字都没看见,依旧平整如新。这条可是官道,经过的车辆不再少数,可见这铺路的材料的质量之好了。左灿心下瞬间闪过很多念头,如果他能够将这个占为己有,再将这个方子献上去,那么他定然会飞黄腾达的。   此刻,左灿不想着要如何整垮沈佑了,而是想着要怎么样先将这个方子搞到手。   他当即不再耽误,上了马车,让人赶紧赶车,早点进城,早点找到沈佑,让其将方子献上。   只是行了半个时辰,随从又将马车给停了。   这会在车上,左灿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得到方子后他要怎么运作,怎么让自己利益最大化,怎么让自己借此加官进爵,整个人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想着恨不得能变出一双翅膀,赶紧飞到沈佑身边,让对方交出方子,再威逼利诱一番,让对方老实的守住秘密。正想得美呢,那边马车又停下了,左灿当即探出头去,这下不用下属指引,他已经看到了令下属惊讶的停下马车的缘由了。   只见视野所及,那里有一片巨大的建筑,像是一片小村庄,上面有个牌子,写着元安县布坊。   这些都不足以令人惊讶,染布吗,不足为奇。真正令人惊讶的是位于那染布坊中间的一栋三层小楼。那是一个圆形的三层小楼,白墙绿瓦,有一面墙上有大片大片的镜子样的东西。阳光直接洒落进去,能够看清楚里面的东西。   左灿简直恍若梦中,那又是什么神仙屋子,若是不亲眼所见,他根本不敢想象世间竟然还有这样的屋子。   左灿心中立刻又有了一件和讨要水泥方子一般紧迫的事情,那就是要这个屋子建造的方子。尤其是那屋子上的大片大片的像是镜子,但比镜子更加通透明亮的东西的方子。有了那个做窗户,岂不是窗明几净,美妙无比。这个又是一个宝物,只要献上去,赏赐定然丰厚。   这个元安县,究竟是个什么好地方呀。元安县不是都说是个穷困潦倒的地方吗,若是有这些宝贝,怎么可能籍籍无名,早就应该闻名于天下才是。不过近来元安县的布匹很出名倒是真的,他来之前,也想着看能不能捞着这个染布的方子呢。   真是奇怪了,元安县前面来了那么多个县令,没一个人发现这些吗?   带着这样的一会,马车终于是进入了县城,县城的路自然也已经都铺了水泥地,看着极为简洁。   “大人我们要找客栈住下吗?”   这是左灿一开始的打算,想要悄悄的收集沈佑的错处,好将人给弄下来。但是如今,却不一样了,他想要将那些宝物弄到手。如果沈佑识时务,好好的将那些东西献上来,他就不和沈佑计较了,让沈佑好好的当他的县令了。当然,如果沈佑不识相的话,那就别怪他下手无情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左灿入了县衙。   立刻有人通报了沈佑,彼时沈佑正在研究水车,他想要提高一些生产力。 第84章   水车对于提高生产力极有帮助, 他打算把这个研究出来,也让那些庄户人家能够轻松一些。   他来的时候,就带了好的木匠来了,是一对父子, 林木匠和林小木匠。父亲已经过了不惑之年, 头发半百, 但人看着依旧很是精神。而林小木匠虽然被喊小木匠, 年纪却是不小的, 已经过了而立之年, 家里孩子都两三个了, 大的都要准备说亲了。会被喊林小木匠,是因为和父亲林木匠区分开来。这父子两个品行都很不错, 是十里八乡都认可的。而沈佑与对方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也了解了一些对方的品行和性格了。父子个人都比较木讷, 不善言辞,但做活却是极细致的。   而这下, 沈佑就在房中和这二人商讨关于制作水车的事情。有了沈佑的设计图纸, 就连尺寸比例都描绘了出来,要制造出来的难度已经大大降低了。两个木匠此时正拿着图纸研究, 遇到不懂的地方, 就现场问沈佑, 也很快就有了大概的脉络了。两人心中有数后, 就准备告退下去准备了。   人还没走呢,门就被人从外面被大力推开了。   沈佑眉头一皱,然后转过身去, 就看到门口立着一行人, 为首的是一个面容偏白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一双绿豆眼睛, 里面满是精光,此刻正上下打量着房间,然后目光又落到了沈佑身上,像是在估量货品一般,沈佑心头很是不舒服,面色也是冷沉着。   而左灿已经走了进来,他旁边的随从立刻傲气介绍道:“这是汝宁府知府左灿大人,还不快快过来见礼。”   是汝宁府知府,沈佑心下略微一转,就知道了,这是来考核自己表现的。   因为知府下辖一般好些县,因此有些忙碌的知府就让手下的去考核,甚至有一些连人都没派,而是让人将相关的资料报送上来,他再进行评估就是。   没想到如今这个知府自己竟然亲自跑来了,这也很是看得起自己了。好在他早有准备,前面他上任没多久,张青那边就派人将知府的资料送了过来,让他心中有数,免得被人算计了去。   所以,他知道这知府左灿是紫衣侯府的庶子,是那长乐郡主的叔叔。所以,他素日行事,更是谨慎小心,以免留下把柄。   沈佑上前来,给左灿行了个礼。   礼行完了,左灿这才笑着道:“不必多礼。”   然后人就到了前面,在书桌后面的主位上坐下,俨然主人的姿态,他目光扫了扫,道:“刚你们在商量什么?”   说着话,他就直接看向了两个木匠,那当官多年的威严,瞬间将两个木匠吓得不行,哆哆嗦嗦回道:“在……在……商量……水车。”   “水车?”   左灿眼眸当即闪了闪,感兴趣道:“哦,水车?那是什么?”   他如今可不会小看沈佑了,一路上所见所闻,让他对沈佑刮目相看。这人在位不过一年,却是让元安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且总有奇思妙想,发明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就像那铺路的东西,他仔细看过了,当真是厉害得很,若是能够将这个房子买下来,推广到各地,这得是多大的政绩啊。左灿想想就心头火热。   而如今,这人似乎又发现了什么东西。   左灿当即缓和了面色,让自己看着更加和善一些,“水车,可是利于百姓的器具?沈县令的才干,本官早已经闻名已久了。此番一路过来,所见所闻,无不适沈县令的功劳啊。来,跟本官好好说说这水车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了,他顺便也把这个水车领走。   这个沈佑果然是个人才,这样的人才,他已经舍不得弄死了。这样的人才带在身边,他何愁没有政绩。嗯,若是这沈佑是个识时务的话,那么就带在身边好好栽培一番。   沈佑差点没被这人的厚颜无耻给气笑了,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遂为难道:“这个图纸我早前已经进献圣上了,圣上看了很感兴趣,遂下了密令,让下官早日研制出来,秘密送进京城去,不得泄露。这,怕是不方便为外人道。”   左灿一愣,已经献给皇上了。他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那铺地的那个东西你也献给皇上了?”   “正是。”   左灿只觉得胸口一堵,一口气没喘上来,脸上涨红,一双眼睛几乎要鼓出来。他一路上想得有多美好,此刻就有多狼狈,多难受。   左灿此刻几乎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他想要狠狠的甩袖离开,但多年为官经验,让他知道凡事不可妄下判断,不可过早做出决定。此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且再看看吧。遂,他勉强说道:“本官一路赶来,风尘仆仆,先去休息一番。”   沈佑立刻就笑着给左灿安排住宿了。   而左灿却是让沈佑不用亲自送,继续忙自己的事情,让下人带路就好。而左灿一回了房,立刻就写信回京,询问此事了。此事若是为真,那处理沈佑就棘手了。若是为假,那他处理起沈佑来,定然是不会有丝毫手软的。   而另一边那左灿走后,两个木匠还战战兢兢的,感觉那位大人走的时候,身上阴气森森的。   “无事,你们下去研究水车吧,争取早日将水车研制出来。”   两个木匠如蒙大赦,当即就下去忙活了。相比于这些弯弯绕绕,利弊取舍,他们还是喜欢做简单的木工活,好好的钻研自己喜欢的东西。   两个木匠下去后,沈佑则是坐在书桌后,单手撑着额头,在思索。水泥和玻璃的方子,他的确是已经寄去了京城,但并不是给惠帝,而是给张青,他还没办法直接呈给惠帝,但给张青,他也是放心的。   免不了的,他也将卷入这些纷争当中了。   与其被动卷入,到时候做殃及池鱼的鱼,他还不如主动出击,先掌握主动权。   沈佑的一双眼眸里面闪现出星光。 第85章   那么大的一块肥肉, 左灿看见了,如何能够忍住不吃,遂虽然听到沈佑说已经将方子献给皇上了,他还是留了个心眼。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 哪里就有那通天的本事了, 还能将方子献给皇上, 这会不会是对方打的幌子, 就为了让自己打消夺走方子的心。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遂左灿就写信进了京, 让人帮忙查探。而他本人呢, 则是就住下了,等一切有了结果再做定夺。   反正他人都来了, 可不能白跑一趟。   人住下了,左灿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就是四处走动,到处看看, 然后越发觉得像是进了聚宝盆一样。这个沈佑可真是了不得, 也不知道那脑袋怎么长得,随便拿一点东西出来, 都能震惊天下。他看到了那绚丽的布匹, 还有再生产各种花布, 那些图案都是他没见过的, 但怎么看怎么有韵味。越是看,左灿越是想要占为己有,人越发不想走了。   他心下打算着, 这沈佑就算真的将东西给献上去了, 总不可能全部都献上去吧。大的捞不着, 拿一点小的总可以吧。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元安县处处都是难得一见的东西。六七年前,他也来过元安县,那个时候的元安县,他如今脑海里面还有一些印象,那就是个破破烂烂的地方,当时住在县城里面的百姓也过得不富裕,走在街上,看到身上穿的衣服麻布的还不少,有的甚至打补丁。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这里的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很好看,一个个面色红润,眼神明亮,看着就生机勃勃的。   这沈佑的确是个人才,可惜非他一类,如若有机会还是除去为好。否则一旦养成,怕是会给自己以及紫衣侯府带来麻烦。   左灿就这样在县衙住了下来,也不用沈佑招待,他自己四处溜达。   而沈佑这边也是忙得很,一堆事情等着处理,杂交水稻的研究一直进行着,那里水车的研究也在实验中。还有修路,修码头,这些也要开始安排起来。他每日忙得不可开交,还真的是没有功夫招待那左灿。那左灿的风评可不好,最是会找借口和理由盘剥百姓,收刮民脂民膏之辈的。所以,沈佑也不耐烦应付他。   至于说对方可能会将这里一些新进的东西给拿走,那也没事。这些研制出来,他本就是为了让百姓过上更加轻松的好日子的,一开始就打算分享给大家的。而那左灿要是偷偷拿走,他就会公布天下。一个人人都知道的东西,哪里还会稀罕,哪里还能是秘密。这个左灿注定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在元安县里面待了半个月,京城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沈佑确实跟当今圣上递了好些稀罕东西。每一个都是利国利民的好东西,当今圣上可是时常称赞不已的。沈佑在元安县怕是呆不久了,不日就要升迁回去了。   得到这个消息,左灿只觉得心口拔凉拔凉的。越是在元安县待着,他就越是舍不得,那么多好东西,看得到沾不得,可不得让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难受。但,他也打听出来了,沈佑的靠山是张青。张青那个老家伙,可是个硬骨头,就算是如日中天的司马首辅都不敢随便去惹他,毕竟人家硬骨头豁得出去,啥事都可能做出来,一般人都不敢去硬碰硬。   遂,连司马首辅都不敢轻易得罪的人,他左灿一个紫衣侯府庶子也不敢去惹。左灿只能眼不见心烦,开心的来闹心的走了。而对于沈佑的考核,他还不能写得太差,毕竟那是当今圣上都交口称赞的人,他要是写得太差,到时候引得上面派钦差下来调查。沈佑是不怕的,但他左灿怕啊。他手上可是不干净,身为庶子,且是个边缘庶子,是分不到多少家产的。但平日里面花钱的地方那么多,送年礼节礼,还有上下打点,花钱如流水。可他没钱啊,没钱能怎么办,只能去捞啊。所以为了捞钱,他在任期间可没少干事情,不说民怨沸腾,但是身上肯定是不干净的,一查一个准,根本经不起查的。   遂,人虽然走了,但走之前,左灿还是在沈佑面前好好刷了一波存在感,说了不少好话。反正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如果不惹来沈佑的怀疑,何乐而不为。   左灿走了,沈佑还是松了一口气的。毕竟那么个一看不是个好人的人一直杵在县衙里,他哪里能舒坦。尤其是他后院里面就有着大秘密,杂交水稻的研究,这个可是他花费了最多心血和精力的,可容不得马虎。要是因为左灿有什么闪失的话,他生撕了左灿的心都有。如今这个碍眼的家伙走了,沈佑才算是舒服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做自己想做的东西,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去改变这个地方,让这里的人更好的生活。   沈佑确实没说谎,他每发明一个东西,在当地实验一番后,确认不错了就会寄到京城。一来让旁人不敢染指。二来,则是为推广到全国去。好东西自然是要分享出去的,他可不想要独占,靠着这些牟取暴利。至于说银钱的话,够花就好了,否则再多的银钱,也只是堆在那里的死物罢了。   惠帝本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一心就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所以收到沈佑寄的东西和方子,立刻就让下面的人去实验了,然后也着手,找了信任的人迅速推广到全国。一时间,整个国家都轰动了,这些都是什么神仙东西。   自此再不用那个看不清楚人影的铜镜了,二是那清晰得将人看得清清楚楚的玻璃镜了。玻璃果然是个好东西,不仅可以做窗户,让房间窗明几净,不像原来都是糊窗纸,容易破,经常要补,而且透光性也不够好。但这个玻璃就不用了,不要太好用哦,看着就好看得紧。而且,这样的好东西,他还不贵,瞬间风靡了全国。   在自己的领土内,自然是尽量惠及百姓了。而卖给其他国家,那自然是可劲的捞钱了。   就这样,原本空虚的国库,慢慢的有了收入,不再入不敷出了。惠帝很是高兴,当即下了旨意,要招沈佑回京,给他升官。   虽然很是不符合规矩,毕竟沈佑在任才一年,但谁让沈佑有这样大的功劳,破格提拔也是情有可原。如今天下百姓谁不认识沈佑,这个改变了很多人生活的人。   圣旨到了元安县的时候,沈佑正在后院里面看杂交水稻呢。   杂家水稻经过一年的研究和培养,到了如今可以进入初步试验阶段了。   “大人,这水稻产量当真增加了三成。”   院子里面的一亩地,被分批分块种了很多水稻,每一块小区域上面都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各种数据,一块区域一块区域进行比对,立刻可以看出其中一块区域比正常的水稻增产三成。这可是不得了,增长的这些粮食,得多养活多少人啊。一年实验的时间就能增长这么多,如果再根据大人的办法实验几年了,到那个时候,粮食又能增长多少?简直不敢想,想就觉得心潮澎湃,呼吸困难。   “嗯,不错,这批的种子先拿出来。在郊区找一块田地试种,看如何。剩下的一些种子继续进行试验。”   几个种植水稻的庄稼汉连连点头,眼眶里面忍不住湿润了一些。他们激动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参与研究水稻增产,这可真是福及百姓,惠及万世的好事啊。而他何其有幸,竟然能够遇到沈佑这样的好官。真的是好官,有人有冤屈,他都会认认真真查案,尽心尽力的给老百姓一个公道。不像他听说过的官员,只会欺压百姓,都说官字两个口,没钱别进来。谁人受了冤屈,不都是能忍就忍了。都不会想到去县衙伸冤,不然冤屈没得到伸张,还要将家底掏空了。但如今却是不一样了,谁不知道元安县县令是个青天大老爷,为人刚直不阿,不管你是富商还是家里有背景,只要犯了事,就是谁来说话求情贿赂都不好使,他都要给你审得明明白白,还人一个公道,给这世道一个太平清静。   几个庄稼汉正在收拾水稻呢,那边就见管家匆匆忙忙跑进来,脸上满是慌乱惊吓,眼睛里面却都是激动,“大人,大人。”   素来沉稳的管家此刻却是跑进来,头发都乱了几分。   沈佑此刻也站在地里呢,手上脚上都是泥,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就看到管家一副激动不已的模样,笑道:“怎么了?”   管家立刻兴奋惊喜道:“大人,有圣旨。”   恩,这可是大事,宣旨可是要请香案,整个县衙跪拜接旨的。沈佑当即也不敢耽搁,快速的和几个庄稼汉交代了几句,自己就去梳洗换衣裳了,这边则是和管家快速交代几句,让其做好安排。 第86章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兹元安县县令沈佑在任期间,德才兼备,治理有方, 泽被苍生, ……即诏入京, 加封京城府尹, 钦此。”   竟然是嘉奖升官的圣旨, 沈佑心头一动, 但身上动作却是未停, 利落的接旨谢恩,给颁发“圣旨的太监塞红包, 让管家安排落脚。   那太监翘着兰花指,笑眯眯道:“沈大人当真是年轻有为, 年纪轻轻就得陛下看重,前途无量啊。”   沈佑当即谦虚道:“哪里, 哪里, 都是陛下厚爱了。”   那公公道:“怎么会是谬赞呢?陛下时常夸赞沈大人您呢,沈大人您当真是少年英才, 足智多谋, 奇思妙想, 递上的那些方子如今可是惠及整个天下, 让老百姓都得到了实惠,而朝廷的国库也得到了充盈。现在无论是朝堂上下都夸赞您呢,百姓也念着您的好, 如今陛下说要升您的官职, 都无人反对呢, 大人您这一去以后就是平步青云了。”   这公公这样卖力夸赞沈佑也是有道理的,沈佑如今已经在惠帝那边挂了名号,背后又有张青作靠山,那张青就是为沈佑递方子的人,而沈佑自己又有能力,新科状元郎出身,毫无背景的乡野小子,当初能被那长乐郡主看上,看来确实有几分不一样的。如今凭借着自己发明的那玻璃跟水泥这两个东风,他是要扶摇直上,直上九天,鹏程万里的,这般公公自然是好好的捧着,说不定以后哪里就有用得着的地方呢。   这边寒暄完,公公就跟着管家下去安顿了。   而沈佑却是捧着圣旨回了书房,他需要静一静,也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并不想入京城入那权力的中心。他一年前才从哪地方安然归来,在这里过得有滋有味,极安逸舒适,一点也不想再去京城。而且,随着圣旨去了京城,他怕以后会被动的不得不参与那些党派斗争之中,毕竟不是你不想别人就会不予理会你的。   他想做的只是尽自己所能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里才是他的天空,而他这一年在这边也过的很好,努力施展自己的才能,不用顾虑太多,而且看着这边的百姓,因为自己的努力生活一点一点的变好,他非常满足。   只是都说君无戏言,如今惠帝已经下了圣旨,他若不去的话,是否会有欺君之罪,这可大可小,他自己也许可以不怕,但他还有家人,家中还有娘亲和几位姐姐,还有外公一家人,若是被连累,他后悔莫及。   这古代可不像是现代那般平等自由,这是个封建社会,一个不慎就有可能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这般沈佑却是拿不定主意了,他不想自己家人受到自己的牵连,却也不想违背本心去入那权力中心。   这般沈佑颇多纠结,最后决定还是试探一下,所以当即写信。一封写给张青,一封信写给惠帝,都表明了自己的心意,自己想要在这里多担任几年。这里熟悉的风土人情能够给予他丰富的灵感,让他发明更多利国利民的好东西。而主要的就是,他的杂交水稻已经研究出了一点眉目,已经增产三成,他决定再接再厉,努力做出那最理想的能够增长一倍甚至是两倍三倍的水稻稻种来,让国家再无饥饿,百姓都能够过上饱腹的日子。   沈佑将两封信写好折好,就将写给张青的那封信立刻吩咐下面的人用最快的速度飞鸽传书,尽快传给给张青。而剩下的一封他打算让来传旨的公公帮忙转为递给惠帝。   那公公会住下,也是因为在等沈佑收拾一番,随自己入京。而沈佑却在午饭后找到了那位公公,面露为难之色,恳切道:“本官在这元安县中,诸多事情,却一时抽不开身,还需要安顿打理一番,毕竟这边好些事情都是在下牵头做主的,一旦这般仓促离开,怕是有许多麻烦,所以本官还需在此多逗留一段时日,等一切安排妥当了,在入京给陛下谢罪,还望公公代为回禀。”   那公公听了也觉得在情在理,而且沈佑很是不一般,是惠帝如今看重的人才。兴许惠帝就给对方这个恩典了,所以公公听后,就点头说一定会如实跟跟惠帝禀报的,然后就趁着天色还早要赶路离开了。   沈佑当即让管家将准备好的特产送上,也亲自给送到了城外。送走了传旨的公公,沈佑面上有几分愁色,但很快就淡化了,算了,想那么多做什么。船到桥头自然直,且行且看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且看后面发展如何。再说了,现在多想,担忧再多,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自我开解一番,心中愁绪瞬间淡去了,担忧烦恼也被沈佑给丢到了角落里,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这首先第一件就是将杂交水稻第一批试验出来的杂交水稻种上。   于是,沈佑带着几个庄户以及衙门里的人去了郊外走访查看,看各处农田的土壤湿度水分,看看哪里更适合培养这杂交水稻。   如今沈佑可是很出名的,往常有案子沈佑都是公开审理,百姓可在外面围观,而平常修路,装窗户各种事务,沈佑虽然不亲自上场,但也都会亲自在旁边督促检查,所以好些百姓都是见过沈佑本人的。因此沈佑一到田边地头,被人这一看,一下子就给认出来了。   周围的农户们看到,顿时都激动莫名,也热情异常,沈佑可是个好官,百姓也非常的爱戴他,大家看到他顿时奔走相告,也小心翼翼的靠近。   沈佑看了,就笑着和乡亲们打招呼,大家顿时更加欢喜了。大家也就放开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和沈佑打着招呼。   沈佑点了点头,然后就说自己还有事情,先忙,待会有空再和乡亲们聊聊。   看到淳朴老实憨厚,身上都是劳苦痕迹的乡亲们,沈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他只是一味自己埋头苦干,没有去倾听,去交流。他得安排出时间,听听各方的声音,才知道自己哪里还需要改进的,才能做得更好。 第87章   沈佑在元安县城周边的几个村落郊区都走了一遍, 终于选定了比较合适的一块地方来种植这杂交水稻,自然这些稻田都是有主的,他就找了其主人进行商议。愿意按照当年的稻田正常的出息补偿于人家,那几家人家听到不用出力也能有相应的粮食补偿, 自然是愿意的, 这样他们还省出了时间, 可以进城里打工, 赚一些银钱贴补家用, 这样的好事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   早就往京城里的, 而他也终于能够去洗洗好。   而且提出这要求的是沈佑,那几家人家自然是再放心不过了, 这可是青天大老爷,素来都是为民伸张正义, 也不过在任才一年就为这番百姓做了很多好事,所以他一开口, 几家人也即放心的就这般将事情说定了, 而沈佑带来的几个庄户也会在这村子里住下,跟进这块稻田。   这件事情定下之后, 沈佑就又开始着手到改良交通的事情上了, 水泥发明出来之后, 他已经铺了一些路, 像是县城里面的街道都铺好了,郊区外也有一些主干的官道也铺了,但还是有很多没有铺。遂沈佑决定好好规范一番, 把能铺的都铺上。以及一些偏僻的地方, 他也打算走访一下, 看看那些深山里是否还有村落,尽量将交通打开,能修路开路,就帮着修路开路,都说要想富先修路,否则交通不便利,很难富裕起来。   沈佑,当初将方子献上去的时候,惠帝自然是让相关的部门负责这件事,但是也不会限制沈佑自己这边制作贩卖赚钱,毕竟是人家研究上来的方子,没得让人自己还不能制作的,那就寒了人心了,以后谁还为他卖命。所以元安县城里也有专门的水泥厂和玻璃厂,也是赚得盆满钵满的。沈佑因此并不缺钱,所以说要改造完善交通,自然是尽心尽力,不用在乎银钱的问题,可以可劲的根据沈佑的心意来造。   沈佑招来了大量的民工,当然是给工钱的,就此开始了对整个云安县以及辖下的各村路进行改造,遂水一条条的水泥路蜿蜒而生,各处山上能开路的也开路,这般花费了小半年的时间,整个元安县更是大不同了,不论去哪里都极为方便。   既然路已经修通了,沈佑遂又进一步决定开始建造码头,修通水路了。   当然这个其间惠帝收到了沈佑的信后,也作了回复,他很欣赏沈佑的这方对百姓的情怀,虽允了他的请求,允许其继续留任元安县县令,让他好好研究杂交水稻,若需要任何帮助,可直接向上递话,他定会与他各种便利。   也是如此,所以沈佑在元安县内大动干戈,到处修路开路,这样大的动静也再没有人敢过来指手划脚或者瞎掺和了,一切都进行的非常顺利。   而这边水水路的修建也很是顺利,各处码头也修了起来。既然水路陆路都修通了,沈佑遂召集了几个人,拿着地图开始要修建客运站,也就是交通中转站。   他决定组建一个官方的车队和船队,进行定点定时的运输,彻底盘活这个交通枢纽,当然他也不会断了其他人的赚钱门路,所以如果以往做运输生意的那些人,若是愿意并入官方的话也是可以的,这般还是大部分的人愿意并入的,以后有了官府做保障,生意也更好做,也算是领了半个铁饭碗,这般各路车站都如火如荼的开始建了起来。   不过一月的功夫就都建好了,因此,百姓要坐车都固定的时间到固定的车站,等着就是了,这极大地方便了各处百姓的生活。   而因为各种赚钱的营生,沈佑不缺钱,所以对车站进行了一半的补贴,所以收费也极为低廉,这番百姓出门可是大大的方便的,因为交通的改善,人流的盘活,各处经济也变得异常活跃起来,到处都是各种集市,夜市。整个元安县一片欣欣向荣,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元安县城的百姓幸福度极高,只觉得日子当真是有奔头,越过越好了。   这般就到了秋季的时候,稻谷丰收的季节,也是杂交水稻验收成果的时候了,这个时候沈佑也极为激动。   在到了秋季的时候,沈佑就开始等着了,等着杂交水稻的丰收,等着验收成果了。   当负责看守杂交水稻的庄户过来禀报说,杂交水稻的那部分田地已经到了收割的时候,沈佑当即大喜,放下手中的事务,立刻带着衙门里的人驱车前往那杂交水稻的地方。   这样大的阵仗顿时引起了周围好人的关注,村民们也纷纷围绕了过来观看热闹,这要是其他的官员,百姓们自是怕得很,不敢靠近,但是沈佑那就不一样了。沈佑素来亲和,没有丝毫官架子,待百姓极为和善,又时常下乡走访,查看百姓们的生活状况,对于特别贫苦的也会给予慰问,帮忙改善生活。也因此,沈佑最近还在想着要办一个扶贫的部门,专门负责这些事宜。当然,这个等杂交水稻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再来细细考虑,细细周详。   而此下沈佑则是开始让人开始收割稻子了,看着那金灿灿的稻谷,沈佑心下油然生出一股极喜悦的心情,他也拿了一个镰刀,也下到地里开始收割。   这是丰收的喜悦,让人不由自主的高兴。   而周围的百姓也是看得高兴,竟连自己田地里的活都不顾了,他们早已经注意这块稻田很久了,实在是这块稻田长势尤其好,那稻谷会非常饱满,沉甸甸的。看着就比旁边的任何一个稻田的产量还要高,但具体能高多少,还要看这称出来之后的产量了,所以此刻都在旁边看着热闹,看着他们动了,那些村民们想了想,也回家拿了镰刀下到地里帮忙收割。   这么多的下到稻田里帮忙,那块稻田里看去跟下饺子一般,到处都是人帮忙,不过几个时辰稻谷就割完了,割完了也还不到中午呢,沈佑顿时一挥手,大家顿时就又开始干了起来,晾晒脱粒,称重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大家干的热火朝天,最后产量出来,周围的人都惊呆了,这竟然足足高了三成,这可了不得,要是能多三成,这对有的家庭来说,还能再多养活两口人。若是有这样的产量,那好多人都能吃饱了,不用每到青黄交接的时候,就全家勒紧裤腰带,少吃一些扛着了。多了这三成,就能吃饱饭了。围观着的村民,其中有好些老人,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热泪盈眶了。这产量要是稳定的话,老百姓可就能吃饱饭了,再也不用饿肚子了。这个县令大人,莫不是上天派下来拯救他们这些穷苦的老百姓的吧,否则怎么那样厉害呢。   对于这些人心中的波动,沈佑自然是不知道的,他所知道的就是,尽自己的努力,让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更好罢了。   沈佑对这个也算满意了,那么这次产出来的粮食自然是继续作为稻种了,这次可以覆盖一个村子了。   这边忙完了,沈佑回去,却没有休息。坐在书房里,顿时觉得腰酸背痛,果然没怎么干体力活,那下太过喜悦,全程参与了收割稻谷,原来心情兴奋高兴的没有觉得什么,这会儿却是觉得哪都疼,尤其是手腕,简直酸软的不行。   此刻最想做的自然是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再找人给揉捏,睡个好觉了。   但沈佑却是没有睡,他还有要事要干,心知惠帝允了他能继续连任元安县县令,就是很看好他研究的杂交水稻,希望他能够将这个惠及后世,福泽百姓的事情做出来,如今已经有了成绩,沈佑自然是要将整个事情的过程以及结果好好的写个报告,跟惠帝上报,也不辜负惠帝的期待和格外宽容了。   花费了两个时辰,沈佑将这份报告写好,就吩咐了下面的人,明日一早将其送往京城,呈给陛下。而他则是累得很,此刻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坚持着给自己快速洗了个澡,一沾床,就睡熟了。   沈佑近些日子累得狠了,所以接下来几日他就好好修养一番了。反正身边的人都跟着他一年多的时间了,很多事情没有他也能做得很好了,所以他也就偷得浮生半日闲,每日吃吃喝喝,顺便出去逛逛了。   这日,恰巧逛到一处茶馆,看里面很是热闹,他也就进去了。   当即有人认出他来,要过来行礼,沈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以免大家看不好,放不开,他就跟着茶楼掌柜上了二楼的雅间,这样大家才有重新说笑看戏了。   此时茶馆里中间的台子上,正有人在唱戏呢,唱的是一出衣锦还乡的戏码。沈佑看了,觉得故事还不够生动,不够丰富,一下子心痒痒了,然后一发不可收拾。他想着,何不组建一个元安戏班子,写些带着元安色彩的故事,让这个戏班子走向天下各地。 第88章   沈佑在那茶馆里面听了一会戏曲, 渐渐出了神,进入了自己的思绪。待下面台子上的戏曲唱了一出又一出,已经到了午饭的时候,沈佑还坐在那里。他有时候陷入自己的思绪, 有时候又将目光投向下面的台子上, 看看这里的表现力和感染力。这么一来, 时间就过得很快了。等回神的时候, 还是被外面的敲门声给唤回了思绪。   他去开了门, 见是这茶楼的掌柜, 面上出现了诧异的神色。   “看大人已经在里面呆了两个时辰, 这都过了饭点了,小人就过来问问大人是否需要在此用饭?”   被茶楼掌柜这么一提醒, 沈佑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有些饿了。   “那就将你们这边的招牌菜给我来一些吧, 两菜一汤就可。”   他就一个人,点多了也吃不完, 就浪费了。   茶楼掌柜当即下去安排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端了五菜一汤上来, 有荤有素, 看着就很是封神可口。   沈佑看了, 当即无奈的笑着看了茶楼掌柜一眼, 认真道:“待会必须收我的银钱。”   茶楼掌柜当即笑着点头,心里却想着,收完钱过会, 他就让人将这些银钱给送回县衙去。   这县令大人可是个好官, 因为他, 可是惠及整个元安县城的百姓。就说他这个茶楼,原来都倒闭了,因为元安县城整个就不富裕,来茶楼喝茶听戏的人少,他当时也打算着将茶楼卖了,回家去种田了。没想到,这个新县令来以后,做了很多大事,整个元安县城的人都富裕起来了,他家的生意也好了起来。他心里自是极感激沈佑的,此刻难得有机会报答一二,自然是极尽所能了。   沈佑在茶楼里吃完饭,就回去了,回去后就扎入书房中了。   他这人果然是个闲不住的,说着喊着要好好休息几日,但这会又兢兢业业的坐在书房里面准备写剧本了。他先写几个脍炙人口的故事,然后组建一个戏班子,然后将这个戏班子推向各地。   他只是一想,脑子里面就冒出来好多个戏本子了,都是流传的经典,有《西厢记》、《天仙配》、《白蛇传》等,想好了就去做,沈佑当即就提笔开始写了,他打算先写天仙配,这个仙子和凡人结合的故事,极为戏剧性,又跌宕起伏,应该会很受欢迎的。   沈佑花了三天的功夫,将天仙配给写了出来。戏本子有了,接下来就是找合适的人来演绎了。这个事情,沈佑如今已经不用亲力亲为了,在任一年多的时间,他也培养出了一批得力的人手,凡事自己不用再那般都自己做了。吩咐下去,自然有人能够办得妥当。   遂,又花了三日的时间,他想要的新的戏班子就组建好了。里面都是很有天分的人,自然品行也都是好的,有那等老鼠屎害群之马,还是极早的给剔除出去了,以免引来后患。   戏班子也找好了,沈佑就将《天仙配》的戏本子给出去了。那负责戏班子的老帮主看了这剧本,顿时很是激动,已经是胡子花白的老人家了,还激动喜悦得手舞足蹈,直言这个故事实在是太好太妙了,一定会受到大家的喜爱的。得了这个戏本子,那个老帮主本就是个戏痴,当即就开始日以继夜的琢磨着,精心的指导着徒弟们开始拍戏。   拍戏的人有了这样好的戏本子,自然也是卖力得很,知道这是自己的机会来了,好好表现,将来就能出人头地,遂都很卖力的拍戏。   这样,过了半个月,《天仙配》就准备在元安县登台表演了。为此,沈佑早两三日,就让人在县城内找了一块空地,搭了一个巨大的台子,到时候就在这上面表演了。   《天仙配》虽然还没有演出,但是名声早就传到外面去了,所以得了准确的演出日子,那日广场上就聚满了人,等着看演出呢。   《天仙配》篇幅较长,一幕是演不完的,沈佑为其分了六段,遂戏班子得演出六次,这个故事才算完。   第一出终于是在万众期待里演出了,不论是角色还是故事,都很不错,观众们看得极为着迷,纷纷鼓掌。   正看得津津有味,高潮迭起,心潮澎湃的时候,故事竟然戛然而止,而且还是停止在最激动人心的地方,顿时一个个都傻眼了。这个时候已经谢幕了,老班主亲自出来,给大家说明了这出戏子一共是有六幕,今日第一幕已经结束。欲知后事如何,请明日再同一个时间过来。   大家顿时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心中都想着明日还要趁早来,占个好位置才行。   而也是今日,在《天仙配》演出的这日,沈佑彻底名声大噪,传遍大江南北,因为水泥,因为玻璃,更因为沈佑研究出了高产的稻谷。这些功绩,已经足以让沈佑载入史册,名扬千古了。沈佑如今在民间的声望已经很高了,不仅是达官贵人,就是民间百姓,地头农户都知道了沈佑的名字了。毕竟提高粮食产量,这可真是太大的功绩了,以后再也不会有饿死的人了。   而且,粮食增产不会止步于此,沈佑还会继续研究。也许将来,粮食产量甚至能增加一倍,那个时候,得是什么好日子啊。遂,沈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和地位很是高大。怕是沈佑造反,他们都不会有意见。   ……   京城里面,也时常有人在谈论沈佑。就连闺阁中的小姐,也对沈佑的事情知之甚详,这就不免让人想起了长乐郡主曾经在沈佑中了新科状元郎,跨马游街时看中对方,欲招对方为胥的事情来。本以为是一桩郎才女貌的美满姻缘,没想到竟然被拒绝了。而且拒绝了紫衣侯府和长乐郡主后,沈佑还能全身而退,这就有些厉害了。   长乐郡主后面只能退而求其次,选了个年轻俊秀的进士嫁了,后面更是生了一个儿子,听说如今日子也过得不错。长乐郡主因为沈佑丢了这么一回丑,最后也还没教训到人,心头早就憋着一股气了,如今听到沈佑连连传来好消息,到处都是夸赞沈佑的人,更是恨得不行,在家里都撕碎了多少张帕子了。但也没办法,原来就没办法教训沈佑,更何况沈佑如今如日中天,更是不敢去动,否则平白就要惹来一身骚了。正是因为如此,长乐郡主越发不爱出门了,整日呆在家中,等着看哪天沈佑能落在她手上,定然要叫对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另一边,清华公主因为当初和长乐郡主打赌,总觉得是自己的缘故连累了沈佑,因此一直都有在关注沈佑的情况。   越是关注,越是知道,越是清楚了解,清华公主越是对这个人感兴趣。她的心已经被对方勾了起来,她想要近距离的接触对方,想要去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和传闻中的一般惊才绝艳,世外无双,无人能出其右。他想要去亲自看看,心中起了这个念头后,很快就生根发芽,慢慢的生长着。   而当天仙配传入京城,清华公主去观看了天仙配后,那颗慢慢生长的小树苗瞬间长大,成了一棵大树。她心中的这个念头,也成了执念,她想要去见一见那个人,只是见一见就好。这般,清华公主就真的打算去了。   只是,如今已近年关,这种时候她肯定是去不了的。任惠帝如何宠爱她,也不会让她这个时候出宫,去远在千里之外的元安县了。那么,只能等过完年后再找机会了。也只能如此了,清华公主将这个心思按捺住,一天一天的数着日子,等着过完年,等着去见她心头一直好奇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有想象中的那般好。   而沈佑这边,他也在琢磨过年的事情,他在想是依旧将人接过来过年,还是自己回去过年。想想,也很久没有回去了。如今手上的事情,倒是也没有特别急的,回家过年呆个几日的时间也还是抽得出来的。他常年在外的,也没有陪伴家人,如今过年了,再让人赶过来,也太不合适了,他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遂沈佑决定今年回去过年,在家里好好热闹热闹。到时候,将外公一家请过来,将姐姐姐夫也都请过来,大家热热闹闹的一起过年。   想到又是一年没见,沈佑心头当初对沈青的那种愤懑不满都淡化了。毕竟是血脉至亲,当初沈青也是竭尽所能的帮助过原身的。而且,沈青的这种性格,大概就是谁弱谁有理,她就倾向于谁的性格。那也没办法了,谁让是自己的姐姐了,能帮的就帮一些吧,一家子还是和和美美的好,不然他倒是舒服了,可怜的还是秦氏。   沈佑打算回去,好好的敲打敲打那田家,好好的将这又长又臭的恍若裹脚布一般的田家给规整规整,别再给自己一家子招烦就是了。   这般,沈佑收拾了一番,带了好些特产,弄了两个马车,就悄悄的往桃溪村去了,想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第89章   临近年关, 桃溪村里面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忙忙碌碌的准备着过年的东西呢。   沈佑前面大兴修路,自然是少不了桃溪村的。而且因为自己就是出自桃溪村, 心爱的家人都在桃溪村, 所以对于桃溪村自然是有着特别的感情, 更加重视的。这般, 在规划桃溪村的路线, 以及修路的时候, 沈佑就是亲自上阵的。而且, 他本身出自桃溪村,对当地的地形就更加熟悉, 所以自己设计修建起来,也是更加得心应手。   路修通了, 生活便利了,桃溪村的村民好多都得到了好处。他们可以将吃不完的蔬菜水果弄到镇子上去卖, 因为有固定的车辆, 车费也很便宜,也能卖点银钱, 让生活更好上一些。而且, 沈佑不仅将桃溪村的路好好兴修一番, 还在桃溪村里面设计建造了一些公园景点, 在纯天然的基础上进行一些简单的艺术加工,让本就漂亮的桃溪村,越发建造得跟仙境一般。   这般桃溪村竟然有很多外人过来游玩, 一来是这里的景色独特, 是个踏青出游的好地方。二来这里是沈佑的老家, 大家都想要来看看是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培养出沈佑这样的人才来。所以桃溪村平日里面还挺多人过来游玩的,这也就是到了年关的时候,大家都呆在家里准备过年了,才没怎么看到外人了。   桃溪村的村民因为这些改变,也是得到了好些实惠的好处的。就比如有人来玩吧,那累了不得吃喝休息,桃溪村的村民当即就有那脑袋灵活的,给准备了山泉水,再泡些山里摘的野茶,准备上一些自己种的瓜果或是山上摘的野果,让来玩的人也能休息一下。休息了,到了饭点不得吃饭,那就果园多摘点菜,家里的鸡蛋辈上,鸡鸭杀一杀,客人吃好喝好心满意足的离开,桃溪村的村民也开心的数着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有了第一个人这样做,后面自然有跟着学的了,慢慢的招待得好了,桃溪村越发出名了。不仅有县城里面的人来玩,甚至还有更远的人来,这不就让桃溪村村民的生活更加好过了。   有了钱,大家就都将自家的房子给好好修一修了。不然房子不好看,那些来游玩的客人,看不上嫌弃的话,都不爱来他们家里,那他们还做什么生意,赚什么银子。所以,这点钱自然是得出的,反正房子修好了,主要也是给自己住的。   一个人修房子,其他人看了,不也得跟着修房子,可不能落后了去,落后了就少了进项了。这不,大家都修房子,可不就得好好比比,看谁修得好看了。这般一番操作下来,桃溪村整个看去越发好看了,崭新平坦的水泥路,一栋栋修得好看整齐的房子,一段路一处的景致,都让桃溪村变得格外好看。   当沈佑到达桃溪村的时候,几乎不敢认。   这简直就跟现代的特色新农村一般,看着就好看得紧,呼吸之间一股清新的自然气息,沈佑觉得格外熟悉。沈佑入了村子,并没有就下马车,而是坐在车上,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去,所以村子三三两两附近的人并没有看到沈佑,只以为又是来游玩的人。顿时一个个牟足了劲头要表现,在他们眼里,这可都是银子啊。只要将人给接住了,那到时候到点了吃饭休息点心水果的,这不都需要银子。   沈佑从车里往外看的时候,只是伸出一只手指微微挑开一个缝往外看,毕竟如今天气很冷,开的大的话,是有风呼呼呼啦啦地往里吹,也是很冷的,遂沈佑只轻轻拉开一条缝,所以并没有村民看到。   而此刻竟有几个村民热情地笑着往这边围过来,沈佑看到也跟着笑了,这就被人认出来了,那他也躲不了了。原本打算悄悄的回家,不想大动干戈,没想到才在村口就被人给认出来了。正准备掀开车帘下马车,就听到外面有村民说话了,“几位客官是从何处来。是是否因为听闻了这里景色别致,特意过来观赏的?小老儿在这边居住了几十年了,最是了解不过哪里好看,哪里景致独特,都了如指掌,几位不妨让小老儿当向导,为你们带路,定然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这!沈佑当即嘴角抽了抽,虽说他远不如人家在这村子住了几十年这么长久,但他好歹也是在这桃溪村长大的,也是住了十几年,哪条路不熟啊?这次回来,竟还有人要过来给他当向导,这乌龙开大了。   只是沈佑尚未来得及反应呢,那边又有一个大娘紧跟着过来,她先是瞪了一眼刚说话的那老头,然后小声怼道:“平日里干什么都看你慢吞吞的,抢生意的时候腿脚倒是利索的很,跑得比谁都快。五六日前那伙客人就被你们家给抢了,如今又想抢。你们大口吃肉,这是连点点汤底都不让别人喝了吗?”   那老头也小声的怼回去,“这也能怪我,这是个人的本事,我也没拦着你,自己抢不过还能怪我了?”   那老大娘也不是个脾气好的,被老头一说,心火也被拱了起来,顿时气得要打人。两人站在那里剑拔弩张的,就要打起来了。   沈佑无奈的出了马车,好笑道:“你们不用吵了,桃溪村我熟悉得很,我就这里长大的,不用人带路。我还赶着回家呢,你们不用争,不用吵了。”   这声音有点耳熟啊。   两人瞬间回头,然后就看到了沈佑那张风尘仆仆,依旧俊秀不已的脸,两人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就被吓到了。   “大人……”   喊完就给跪下了,沈佑忙伸手抬了抬,道:“不必多礼,天气冷,地上冰,不用行这虚礼。无事,我还要回家呢,先失陪了。”   沈佑又放下车帘子,让车夫赶车,往沈家的方向而去。   而在原地怔愣住的不仅刚刚争执的两人,还要围观的几个村民。   顿时有人反应过来,呐呐道:“刚那个是沈佑……,额,不不不,是沈大人,回来了?”   “对啊,是沈大人,我看得真真的。”   “呀,竟然是沈大人回来了。可不得了,我得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   “我也是,我得去告诉我岳父一家,他平日里面总是赞颂沈大人,如今真人回来了,肯定也想见的。”   然后一下子,在场的人都作鸟兽散了,纷纷去通知亲朋好友了。   沈佑却是不知道这些的,此时他的马车已经到了沈家。   沈家和他离开之前也大不一样了,变得更新了,房子被重新翻盖了,红墙绿瓦,院子里面栽满了竹子,极为清新雅致。看到这些竹子,沈佑脑子里面顿时想起来,他曾经说过自己喜欢竹子。没想到家人就记下来了,还给变为了现实。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本该是冷的,但站在屋外,沈佑却觉得一颗心火热的,甚至蔓延到了全身。他就站在门口,不进不出的,满心激动期待,又有几分近乡情怯。   而此时,在屋中的厨房里面,沈碧和秦氏正在做午饭。秦氏显得没有什么精神,切菜的时候,也很是心不在焉的。   沈碧看了,就忍不住问了出来,“娘,你是不是想小佑了。”   听到这话,秦氏就放下了手中的刀,道:“想啊,怎么能不想呢,都一年没见呢。上次见面,还是在元安县的时候,那个时候小佑接我们去过年。”   似乎是想到了那次的见面,想到了沈佑的模样,秦氏面上微微露出了笑意来,一双眼睛也微微弯了弯,眼角已经爬上了好些皱纹。但却无损她的气质,有种岁月静好的美丽。   “娘你要是真想小佑,我们就去元安县看小佑,和他一起过年吧。”   沈碧也挺想沈佑的,就这样建议。   秦氏却是摇了摇手,“还是不要了,贸然前去,若是小佑在忙,又要招待照顾我们,那岂不是不好。”   沈碧听了,也有些犹豫,正好这个时候,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就转头去看,然后就看到微薄的阳光中,有个少年缓步而来。   那少年一身青衫,面容俊秀,此刻正停步于门口,面上带着暖暖的笑意。   那副画面,真美,真暖,也很甜,甜到了心里。   沈碧顿时也跟着勾了勾嘴角,露出了笑意来。   她转头去看秦氏,想要看下自家娘亲突然看到小弟回来,怕是得露出不敢置信,欣喜若狂的表情吧。谁知道转头看到的,却是秦氏正低头切菜呢。刚刚明明已经将刀放下了,这会怎么又拿起来切菜了。而且依旧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一边切一边走神,完全不知道旁边发生了什么。   沈碧好笑不已,促狭道:“娘亲,你先将刀放下,然后转过头来看看。”   “看什么?”   秦氏一边说,一边按照沈碧的话将刀给放下了,然后转过头去,然后人就愣在了那里。   秦氏不敢相信,她好像看到了日思夜想的小儿子站在那里。不真实得像是个梦,她眨了眨眼睛,人依旧在呢,还对着她笑。   秦氏不确定的唤道:“小佑?”   “娘亲,是我,你的小佑回来了。”   秦氏顿时激动的伸手捂住嘴巴,面上露出了笑意,但眼睛里面却满是泪光。   “小佑,是你,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秦氏上前几步,上上下下的看着沈佑,一寸一寸的打量着对方,看看是不是有瘦了。   沈佑这一年忙得事情很多,有的时候饭都没时间吃,人是真的瘦了。   秦氏看着,眼泪就忍不住了,“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无妨,我精神头很好的,娘亲不用担心。”   秦氏怎么可能不担心,拉着沈佑的手,看着沈佑瘦了,心疼得跟什么一样。   沈佑就笑着岔开话题,道:“午饭好了吗,赶了一路,都是吃的饼子,又干又硬。如今回了家,就想吃一口娘亲你做的热乎的饭菜。”   听到这话,秦氏当即收起了那些情绪,急急道:“饭菜还没好呢,你先去洗漱一番,娘这就做饭,很快就好的。”   话落,人就急急的回了厨房。   沈佑和沈碧相视一笑,沈碧也转身去帮秦氏的忙了。   而沈佑则是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带来的东西安排好。行礼放下整顿好,将带的特产礼物拿出来分好,待下午有空了,就去外公家送礼,也邀请外公一家一起过来过年。   沈佑这边东西才整理好,那边秦氏和沈碧就已经做了五六道菜了。秦氏恨不得做一桌满汉全席出来,将沈佑给喂胖。但又怕耽搁太久,沈佑给饿坏了,所以就捡些好做的快的菜给做了,所以才能够这般快的就整治好了。   沈佑到了桌边,看着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觉得特别亲切,肚子也饿了。   总共是六菜一汤,分别是蒜香茄子、蒜苗炒腊肉、糖醋排骨,酸辣白菜、木耳炒鸡蛋、红烧肉大骨萝卜汤。   沈佑前面说的也是真的,急着赶回来,沈佑路上都没怎么停下好好吃饭,而是吃的干粮。如今看见这一桌子菜,觉得这简直是神仙好菜。沈佑当即给自己盛了一碗汤,然后就开始吃饭,足足吃了三碗饭,吃的肚子溜圆才不舍的放下筷子。这日子,真是神仙生活啊。   吃完了午饭,沈佑就在院子里面躺着了,晒着微暖的太阳,整个人就昏昏欲睡了。然后,沈佑真的就舒舒服服的睡着了。   秦氏看到,给沈佑盖了一层毯子,让其睡得更好。   沈佑这一觉睡得很好,醒过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了。他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这也睡得太久了,直接从午饭后睡到了晚饭。不知道是因为今天天气太好,太温暖舒服,还是因为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睡得满足。   沈佑醒来,秦氏就喊沈佑去了堂屋,原来是外公秦老汉一家已经过来了。   看到外公秦老汉过来,沈佑自然是欢喜得很,众人一起在堂屋坐下,热热闹闹的聊起天来,秦家人看到沈佑都很开心,激动得很,沈佑如今可是不一般,名声远扬,人人都羡慕着他们秦家的,能有沈佑这样厉害的一个外甥。   看着大家这样高兴,沈佑就说起来大家一起过年的话,秦家人自然是高兴的。秦氏和沈碧也高兴,平日里面家里面就她们娘两,冷清得很。这下好了,家里热热闹闹的,充满人气,团团圆圆的,这样才好呢。   秦家人说了到时候买菜,准备材料他们都会张罗,不会让他沈佑和秦氏操心的。   说要一起过年,大家都兴奋得很,纷纷就开始讨论起了过年的菜色,有的说那天要吃烤全羊,买一只羊回来,到时候去了毛洗干净,放在火上烤,一片一片的肉片下来,定然是鲜嫩多汁的。也有人说要去买鱼,到时候将鱼肉片下来,吃鱼锅也是美味的。还有人说想吃叫花鸡,想想那滋味也是一绝。最后争执不下,沈佑干脆就道:“那就都吃吧。”   这话落,大家一想也是,如今生意做得好,确实不差这些钱,所以都做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想吃的都做,过年难得一次嘛,自然是要吃好喝好,开开心心才是。   看天色不早了,秦家的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等到次日,也就是大年二十八这日,秦家又赶了过来,得商量一下采买的清单,赶紧去买,否则要赶来不及了。   而得到消息的周大金以及沈青夫妻二人也来了。   周大金自己一个人来 ,因为沈绿才生产完不久,虽然出了月子,但如今天气冷得很,到底是不方便出门的,以免伤了身子,那可不得了了,所以就周大金一个人来了。周大金刚刚得了儿子,很是意气风发,整个人看去好像更胖了,但那精神头却是极好的,眉眼都是笑,话都没说,就先笑开了。   而田小生和沈青两人就跟周大金是对照组一般,那神情看着就不大好的样子。   沈青依旧是是眉眼带着忧郁,站在那里就很强的存在感。看着就像有很多话要说的样子,一副受了委屈,忍辱负重的模样儿。而田小生整个人看着气色也不是很好,很是愁绪的样子,这夫妻两个往那一站真是很破坏气氛。   还好沈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做了打算,否则这会看到这俩人,怕是又得自己给自己找气受了。沈佑看着田小生,眸光转了转,嘴角就勾了起来。   罢了,谁让这是自己的亲姐姐呢,只能自己担着了,他就努力的给这个姐姐改造一个好夫君吧。沈佑心里已经有了计划,想着等要走的时候将田小生给拎到元安县去,放在自己身边亲手调教,什么时候调教好了,脑袋清楚了,知道分好歹识时务了,再把人放回来。否则,那就在他身边好好的接受着打磨吧。想着以后,但凡想起这田家的不顺,就将气撒在田小生身上,沈佑莫名的心里就畅快了起来。   而田小生也感受到了沈佑的目光,莫名觉得凉飕飕的,抬头一看,就看到了如今已经是了不得的人物的沈佑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头顿时大喜,这个厉害得不得了的小舅子终于肯正眼看自己了,田小生顿时眉间愁绪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神清气爽,容光焕发了起来。   他拉着沈青到了沈佑身边跟对方聊天儿,而沈佑似乎今天心情也很好的样子,和两人聊了起来。   气氛倒是融洽,沈佑就让田小生和沈青大年三十那天一起过来吃饭。   周大金和沈绿自然也是在邀请之列的,但周大金却是舍不得沈绿奔波劳累,就拒绝了。而他自己也舍不得妻子、儿子,也就婉言拒绝了。在这边吃过午饭,周大金就赶紧告辞,急匆匆的要赶回去了。才离开一个上午,他就想念家的妻子和儿子了。看着周大金那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沈佑忍俊不禁,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来。   这个姐夫,他原先是不看好的,但没想到却做的这样好。   沈佑也跟着开心起来,只是很快沈佑就笑不出来 ,因为在大年三十这天,沈佑被催婚了。   万万没想到,沈佑也有被催婚的一天 。在前世,沈佑四十好几了也没想着要结婚啊。而到了这里,这身体才十八岁啊,竟然就被催婚了,沈佑顿时有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第90章   沈佑没有想到, 在大年三十的这个晚上,明明是美食满桌,到处飘香的时候,这些人竟然还有心思关心他的终身大事, 竟然催婚起来。   秦氏就说着沈佑年纪也不小了, 是该找个姑娘成家了, 让外公秦老汉帮着参谋参谋说。起这个, 顿时几个舅母都来了兴致, 很有话说了, 纷纷都帮着说要给沈佑找一个怎么样的媳妇。   然后她们就开始热火朝天的说了起来, 要给沈佑找个好看的姑娘,毕竟沈佑在她们眼中就是长得很好看, 俊秀不凡。然后还要这个姑娘,还得知书达礼, 温文尔雅。能够帮忙沈佑打理好后宅,让沈佑无后顾之忧。最后总结出来就是, 这个姑娘得是美丽, 善良,孝顺, 勤快, 懂事, 有才华有手腕。   反正就是要没有缺点, 哪里都好的。毕竟在她们眼中沈佑就是最好的,自然要找个最好的才能够配得上。   沈佑很是无奈,不说话了, 只默默的吃着美食, 今日的羊肉片极为鲜嫩, 这鱼锅也很是不错。也是奇怪了,这些人只顾着讨论他的婚事,这么多美食都不感兴趣吗?算了,他还是继续吃吧,吃着吃着,沈佑突然想起一事,然后就转头去看沈碧。   确见对方也正淡然地吃着东西,沈佑诧异不已,顿时朝着对方眨眨眼睛,意思是为什么她们没有给你找对象?沈碧看到了也领会了沈佑要表达的意思,对着他勾了勾唇角。刚开始的时候秦氏当然有了,她们都不死心的要给她找对象。但是她早就练就了一颗金刚不坏之心,只要秦氏一说,她就卖惨说,曾经在孙家过的日子就是噩梦一般,一提起婚事,她晚上就做噩梦,吃不好睡不好,满是恐惧,都有了轻生的念头。   听这话可不得了,女儿好不容易从那噩梦中走出,如今渐渐开朗起来,可不能再逼她,否则逼出个好歹来,她追悔莫及。所以秦氏就不再说了,想着可能过个几年女儿自己想开了就好了,这般自我安慰下,沈碧也自此耳根清净,得了自由。   沈佑以为大年三十这晚过去就好了,但没想到接下来的几日她们都在讨论,并且已经开始讨论到了具体的人选了。都在说那镇上的某某员外的女儿如何秀外慧中,如何才貌双全,拐弯抹角的想让沈佑去相看一番。   没办法,沈佑真是怕了这些人了,所以到了初三这日,就赶紧收拾了东西,说公务繁忙,要赶车回去了。于是在众人恋恋不舍的目光中,沈佑坐上了马车,带上了一堆家里给准备的吃食特产,就往元安县赶回去了。坐在马车上,沈佑长出一口气,终于离开了,不用在一堆女人的狂轰滥炸中呆着了。心里忍不住发出灵魂的呐喊,为何一定要娶妻呢?一个人他不香吗,沈佑很是不明白。   离了桃溪村,沈佑在车上突然就觉得心头有点别离的情绪,有几分惆怅。但是想着还是要出发的,就将这种情绪给压了下去。   沈佑调整好了情绪,一路马不停蹄的往元安县城而去。真的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来时花费的时间差不多,如今再回去的时间也是差不多,都是无心周围的景色,想要快些赶到目的地。   差不多到的时候,正是傍晚黄昏的时候。沈佑原本想着如今天气冷,路上的行人应该比较少。但却是与所猜相反,街道上却是热闹的很。大家裹着厚厚的大衣,带着帽子,穿梭在街道上。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流正往一处涌去,那是县衙前面的那个大台子。自从搭了这个台子之后,每隔几天就会有一场戏在那里表演。   原来风靡一时的天仙配已经表演完了。如今正表演的是白蛇传。大家原本以为天仙配已经是好看不已了,让人家拍案叫绝,故事跌宕起伏。却没想到这白蛇传一出,更是老少皆宜。无论是老人,中年人,小孩都爱看的狠。新白蛇转如今正到了高潮部分,演到了那法海要将白素贞抓进雷锋塔中。众人看了真是跟着心潮澎湃,紧张不已,有些多愁善感的老大娘们更是眼泪汪汪的。沈佑一路走来,大街上都在讨论白蛇传。   看着这繁荣热闹的场景,沈佑只觉得心口原本的那股郁气也全部散开了。他就喜欢这样的岁月静好,一派安然。   沈佑下了马车,融入人群中,去感受这人间烟火。只见周围的人都穿的好,吃得好,面色红润。如今街道上已经看不到乞讨的人了,因为沈佑从赚的银子里面取出一部分,开了养老院和孤儿院。做到了,让老有所依,幼有所养。   接下来的日子,沈佑倒是让自己清闲了一会儿。没有去忙活其他的事情,而是开始就在整个元安县城里面到处走走,看看是否有需要改善提高的地方。闲暇的时候呢就写写戏本子,然后去衙门前面的大广场那里去看戏。看一下在自己笔下写出来的,跟实际表演出来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看自己的文字功底是否有所提高。   就这样时间悠悠而过,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正是春暖花开,草长莺飞的好时节。元安县越发热闹了,有很多人慕名而来此处踏青。   只是在这样的一个好时节里,县衙里面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就是师爷出门巡查的时候,惊了马,从马上摔下来,摔折了腿。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三个月定然是不成的。师爷自然是没办法再来县衙上工的,必须得在家里躺着养伤了。但县衙里缺了师爷也是不行的,这帮也只能赶紧的另找一人来先补上了。等师爷好了,再说其他了。遂,招师爷的公告很快就张贴出去了。来应聘的人还不少,如今天下谁人不识沈佑,难得有个机会,自是想要在沈佑身边待上一待,看看沈佑这个传奇人物是不是真的有那般厉害。所以来应聘的不仅有本地的人,也有一些外地慕名而来的。 第91章   县衙里面招师爷, 来的人自然不会少。单纯就是冲着这份工作来的,想要养家糊口的有,也有的是冲着沈佑来的。比较沈佑如今可是个传奇人物,大江南北无人不知, 无人不晓。上至天子, 下至地里刨食的庄稼汉, 都对这个名字极为熟悉。   虽然沈佑年纪轻轻, 又无身份背景, 只是一个小小的元安县县令, 但却总是能拿出好东西来。随便一件都令人震撼不已, 何况还是好几件。尤其是那震撼无比的杂交水稻,据说产量是能比原先多三层。更是说过再给他一些时间, 他能够将杂交水稻研究出更好的水平,到时候产量能翻两倍。   这样的人才, 是能够名垂青史的人物。能够在他身边做事,做其左右手, 兴许也能够在历史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以基本来应聘的人加起来能有两百多个, 这简直是出乎沈佑的意料之外。虽然他知道肯定应该不会像初来之时那般,几乎只有三三两两的人, 不到一手之数的人来应聘, 但是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夸张。毕竟他就招一个人, 这来得也太多了吧。   好吧, 人多就人多吧,原本简单粗暴的面试就得改改了。这么多人,面试不过来, 既然这样那就先笔试吧。于是沈佑就出了一张卷子, 然后将来应聘的人都召集在一起。为了省事就在科举考试的考棚内进行了。   总共考试的有二百五十七人, 第一场考试结束,批阅完卷子,筛去了三分之二早的人,还剩下了八十多人。沈佑看了看,想了想还是多,这到时候要是一个一个的面试,还不得花几天时间。遂,干脆再安排一场笔试,题目更加深了一些。不仅是文字上的学问的问题,也有一些对一些各种情况的应对处理。这么一场考下来,终于就剩下了十个人了。好了,十个不多不少,可以了,沈佑就安排了面试。   自然是由他亲自面试的,第一个走进来的是一个留着长长的胡子的中年人。应该算是一个美大叔了,看着气质极为儒雅,说话也很是风趣幽默,沈佑就开始考较他。此人学识不凡,处理问题也尚可,应变能力强。但有一点不打完美的地方,那就是过于完美,过于理想主义。   看这人应该是一心只读圣贤书,做学问做师诗赋做那种锦绣文章的人。   这样的人考科举做文章参加诗会倒是很合适,但不是很适合去帮他处理那些杂事。这个人不是特别合适,所以沈佑就决定再看看。若是是后面没有合适的人,那就留下这个人了,可以让他专门帮忙写宣传稿,宣传元安县宣传各种特色。至于师爷的话,他到时候再从手下的几个人中挑一个来就是了。   接着接下来面试的其他人,都各有特色,但始终没有找到让他特别满意的那个。所以到最后一个的时候,沈佑已经有了几分乏意,也没有抱很大希望了。   他微微支着脑袋,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向了何处。直到耳边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音,他这才回神,缓缓抬起头来,然后就愣住了。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呢?就好像是昏暗的天空突然投来了一抹天青色的光芒一般,瞬间点亮了周围的景物。   那是一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样子。是的,神清骨秀,琉璃剔透,是极好看的一个男孩。一双眼睛更是明澈如水,只是看着你就让人忍不住心软。这真是一个太好看的人,沈佑忍不住想,这若是个女子,怕是得是个祸水吧。   想到女子,沈佑瞬间想到了女扮男装去考科举的谢凯的妹妹。   遂沈佑就开始认真的去打量这个少年,就见她的容貌确实生的有些过于好看了,这不会又是一个女扮男装的吧。沈佑如今对女扮男装有些抵触,他看见对方的脖子处没有喉结,平淡如初,却并未放下心来。毕竟上次谢凯已经做得比较天衣无缝,如果不是她自己暴露,他怕是始终不会知道的,会永远被蒙在鼓里。   “大人可开始出题了?”   在沈佑心头掠过无数念头的时候,那少年疑惑出声。   声如其人,一样清澈透亮,并不娇柔,是那种雌雄莫辩的中性声音。那声音好听的,像是挠在心间的羽毛,怕是能让人怀孕。   沈佑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这样很失礼。忙敛了敛面上的神色,开始提问,   无论难易,无论问题多刁钻,那少年都对答如流。   沈佑顿时开始问更多问题,各种突发状况的解决等,对方都不疾不徐的答着,恍若三月的春风一般。对方的答案很符合沈佑的期待,沈佑顿时纠结犹豫。这人是目前为止最符合他的要求的,但是又因为谢凯的事情。沈佑心里总有一些芥蒂,生怕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但看对方这双清透的眼睛,沈佑觉得是否是自己想多了,反正他是招师爷,对方符合要求,那他就招了就是了。他会不会想太多,太过草木皆兵了?   沈佑心里想了很多念头,但面上却是看不出来,他淡淡道:“你退下去吧。”   那少年就退了下去,而沈佑则是想了想,然后就找了几个人去调查最后面试的那十个人,根据对方提供的信息去调查,一来查证信息是否属实,二来则是打听一下对方的品行和人际关系之类的。最后在综合考虑要聘用谁,当然沈佑还是最看好最后一个少年,打算若是那少年确实家世清白,没有问题,那么他就留下他。不会让自己的偏见影响自己的思考,但若真有问题,那自然也不会聘用了。   过了五六日的功夫,那十个人的信息都打探清楚了。那最后一个少年,名叫张九,乃是元安县隔壁的怀远县的人。家庭很清白,是怀远县下白杨镇的普通家庭中的人。家里是开杂货铺的,家中还有一个姐姐。他今年十六岁,前面一直在读书,但后面因为和夫子的女儿互生情愫,两家准备商谈亲事的时候,被富商之子横插一脚,那女子琵琶别抱,投了富商之子的怀抱。张九伤心失意之下,无心科举,遂远走他乡,离开了那个伤心地。也是巧了,到了元安县,看见沈佑招师爷,就来应聘了。想到那个清透琉璃如雪一般的少年竟然有这样的遭遇,沈佑有些心疼他,也是可怜人。   沈佑看消息没有问题,不是他想象中的存在阴谋诡计。他这才放下心来,决定就录用张九了。招师爷的事情结束,沈佑又开始将心思投入到杂交水稻上了,丰收的季节马上就要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刻又要来临了。   而新师爷张九在录用的那天就开始走马上任了,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沈佑还是很满意的。他吩咐的事情,对方能很好的完成。但有一点,在生活的一些琐事上却很是不同,按现代话来说,那就是一个生活白痴。   ……   在开始忙杂交水稻的事情的时候,沈佑想起来自己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了。自己在过年的时候还想着是要将田小生带到身边进行调教的。田家就田小生这一个儿子,只要将田小生弄到自己身边来让对方起不了什么幺蛾子了,田婆子就闹不起来,沈青这也就乖了不会再闹。   这件事情本该是离开家的时候,就将田小生带上的,结果被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这催婚催得,自己就给吓跑了,忘了这件事情。   不过也无妨,自己现在写一封信回去就是了。沈佑想着,田家那边一收到信,应该会很开心,很快就会收拾东西,往这边赶来吧。   沈佑写的信很快就到了田家手中,当时田家看到是沈佑的来信,大家心中都以为是给沈青的,但那又如何了?沈青没有秘密,所以关于沈青的事情没有什么是田家人不能知道的。所以,这封信,田小生是当着整个田家人都在场的时候念的。   这个全家自然是包括了所有人,阮娘也是在的。   念了信,没想到这信竟然不是给沈青的。也不说是具体给谁的,应该说是给他们整个田家的。信的大致内容就是说要将田小生带去,带去自己身边历练。   信读完,整个田家的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巨大的喜悦笼罩而来。田婆子更是激动高兴的伸手啪的一下,就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激动道:“果然血脉至亲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是最亲的人,就该互帮互助,沈大人还是记着我们的。”   “小生啊,你这过去可是要好好的干,可不能坏事啊。”田婆子开心完,忙就拉着田小生的手殷殷嘱托了。   田小生立刻挺胸抬头,砰砰砰砰的拍着胸脯保证:“娘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不会给咱沈大人丢脸的。”   说完停下,又走到身边,伸手拉着沈青的手,动情地说道:“青儿,谢谢你。”   这样一句饱含感情的话,和那样温柔的眼光。沈青也回握住田小生的手,“这没什么,只要你们都好好的,我就高兴。” 第92章   沈青此下心里真的是非常高兴, 原先总是为两家冰冷的关系而烦恼。如今可算是好了,小佑终于理解她了,肯帮扶田家了。亲戚之间本该里就如此,就该一起富贵, 一起过好日子。而不应该一边过着富裕的生活, 却看着另一方还在困苦里面苦苦挣扎, 强的本就应该帮着弱的。沈青如今可算是心满意足了, 也开开心心的哼着小曲去给田小生收拾衣服了, 自然也要收拾自己的行礼了。在小佑那边做事, 她自然也是要跟着过去的。可以帮助田小生打理内务, 让丈夫在外面更好的做事。   沈青这边打倒是打算的好,想着夫君去自家小弟那边做事, 自己也跟着去照顾。就不用在这边跟婆婆还有那个阮娘相处了,那个阮娘人倒是和善, 说话温温柔柔的,但沈青就觉得跟她在一起, 心里不舒服。这下好了, 去了元安县城,也少有回来。就他和夫君, 还有几个孩子, 想想都觉得生活美的很。   沈青是高兴了, 但阮娘却是不高兴呢。真让沈青跟着去了, 怕是这家里以后就没她什么事了。所以她在自己的房间里跺了跺脚,来回走了一会。最后想了一个法子,就悄悄的去田婆子的房间, 在里面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的时候, 面上带上淡淡的笑意。   次日, 田小生就打算要出发了,沈青也提着自己的包裹,但这个时候却是被田婆子给拦住了。“青儿你就不要去了。”   沈青听了,整个人就定在了那里。面上是惊愕的神色,甚至因为震惊,眼睛睁大,看着田婆子,完全没有想到田婆子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阻止她去元安县城。   他瞬间不安又着急的道:“娘,怎么了?我和相公一起去,还能照顾相公啊。”   田婆子的眸光快速闪了闪,然后说道:“小生毕竟是去做事的,是要去好好表现的。你跟去了,那几个孩子也得跟去。哪里有去做事,还那么多人跟去的。家里有媳妇婆孩子,总吵吵闹闹的,会影响他。你看小生难得如今有这样的机会,自该好好表现,还是让他一个人去为好,你就留在家里。而且我老婆子这两年身体越发不好了,你要是带着孩子们走了,这家里空荡荡,冷清清的,我和老头子怪难受的。而且吧,这要是有个万一的。我就怕我,呜呜呜。”   田婆子这样一说,沈青顿时脑海中就浮现了那些画面。想着家里没有了他跟夫君,没有了几个孩子,只婆婆和公公两个人。白发苍苍的守在门口,往远处看。那可怜模样顿时让沈青心里跟着难受,她想婆婆说的有道理。她们两个年纪都大了,如今还要忍受儿孙分离,确实有些不妥的。   沈青想通了就道:“婆婆说的是,是青儿想岔了,青儿不走了,依然在家中陪着婆婆。”   既然决定留下来了,那沈青自然是也有话要跟田小生说,就跟田小生回的房间,细细交代了一些事情,主要是一些生活上的。她怕没有个女人在身边,田小生自己忙不过来。所以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生怕说少了,田小生自己就能自理了。   而田小生却没有想这么多,他想到的是自己将要出人头地了。他一定要好好干,做个像小舅子那样名声远播的人,那样让人提起都会竖起大拇指的人。   这般在一家人期望的目光中,田小生就出发了。   田小生到了沈佑那边,沈佑当即就笑了。可算是来了,如果不把这小子调教出个人样来,他是绝对不会放他离开的。沈佑当即找了几个手下来,对其交代了一下,让大家帮忙一起将他的这个姐夫调教成爱娘子爱孩子的好男人,不会愚孝,不会乱搞那些小妾呀什么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手下的人领会了沈佑的意思之后,自然是会尽心尽力的给照着做了。为此田小生开始了他最痛苦的一段日子。   且不说这边,话分两头,说起如今终于到了丰收的时候。沈佑自然要再次去那杂交水稻的试验田里第一时间进行查看的。他的小师爷张九,自然也是跟着去的。上次的杂交水稻只种了一些,这次却是多了很多。依然是同样的步骤,依旧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好时候。   而此时,因为杂交水稻已经比较多人知道了。所以这次比上次更加热闹,不仅是本村的,就连旁边的村子听到了,都纷纷拿着镰刀冲过来帮忙。收获的时候,那个景象,哪里是割稻子,简直是人挤人,每人割上两三把就没有了。   村民们看着自己干割下的稻谷,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看着那沉甸甸的稻谷,颗颗饱满,忍不住拿到嘴里咬开,感受着里面带着一点涩,带着点甘甜的味道,留下了满足喜悦的泪水。这是丰收啊,代表着他们来年可以吃饱了,日子真是越过越好的。   张九站在沈佑身边,也将这一幕幕看在眼中。也觉得心头激荡,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如此真实,如此接地气的一幕,却也深深的感染了他。让他跟着激动,跟着喜悦。也到此时,他才更加深刻的体会了那些赞颂农民辛劳的诗句,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果然如此,每一粒稻谷都经历了农人无数的汗水,才有那一碗香喷喷的米饭。粮食当真是上天最好的馈赠,馈赠与老百姓的辛勤劳作。   最后结果出来,粮食产量提高了五层。这样的好成绩,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沸腾了。他们欢欣鼓舞的庆贺着,奔走相告。提高五层呀,那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因为吃不饱饿死了,再也不用死死的勒紧裤腰带了。再也不用在夜里饿醒来,然后只能猛灌凉水了。那种饿的感觉,他们尝试过,那是多么难受,多么折磨人的。但以后不会了,有了这个沈大人,神仙一般的人物,他们以后都会过的很好,都能吃饱饭了。   张九转过头看着沈佑,看着这个人。清风玉树般的男子,一双清澈眼眸里面有光在闪烁。这个男子当真是不同,他是独一无二的,如此让人怦然心动。   似乎察觉到了目光打量,沈佑转过头来,就对上了张九那闪亮亮的眼眸,本就好看明亮的眼睛此刻更是动人心扉,沈佑嘴唇动了动,正想要夸赞的时候,张九却已经快速转开了目光。面色如常的去帮忙将粮食收起来了。   沈佑就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也转开了目光。刚才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他的心漏掉了一拍。不过他却也没有在意,只是以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毕竟人都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的。   稻谷丰收了,沈佑自然又要开始写他的报告了。他花费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充分总结了经验。将优点缺点,有什么需要继续提高,规避的地方等都写入了报告里。将报告写完,他人已经很疲惫了。就将张九叫来,让其帮忙校核一下,看是否有错字,他自己则去去睡觉了。   等沈佑睡醒了,张九那边也校核好了,确认有错字的地方都帮着修改了。沈佑就眷写一份,让人快马送往京城,呈交于陛下。这自然又将是一个轰动天下的大事了。   这些沈佑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能够为百姓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当下正是丰收的季节,花费了五六日天的功夫,沈佑就将打谷机折腾出来了。毕竟古代的能力资源都有限,所以沈佑制造了一个比较简单一些的打谷机。效果自然不能跟现代比的,但是也能提高这边的生产力了,减轻农民的负担了。   打谷机一造好,他立刻让整个县城里面的铁匠铺都集中帮忙打造这个打谷机。批量达打造好后,沈佑就将打谷机分配下去,免费让百姓们使用了。按照各个村进行分配,比如说一个按照村的这个人口还要农田面积来综合考虑是分配五台,六台亦或是三台,让整个村子轮流使用。自打谷机分下去之后,整个元安县城的百姓都惊呆了,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果然是让他们大大的轻松了,他们对于沈佑的称颂爱戴,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而分发打谷机这些事情,沈佑都是交给张九统筹管理的。因为他也发现张九很有大局观,处理起事情来很大气好看,是他很满意的一个助手。   而另一边,沈佑的那份报告自然是已经到了惠帝的手中,很是满意。看到沈佑信中说粮食增产还有进一步的空间,让惠帝继续等着他明年的好消息。   经过前面一段时间的发酵,因为玻璃和水泥,国库已经充盈了不少。而国库的充盈对边关战事也是有了极重要的作用,可谓是相辅相成。惠帝心中对于沈佑自是越发看重了,又动了想要将沈佑调回京城的念头来。正在想要不要拟一道圣旨的时候,却有一个太监走进来,给他递了一封信,惠帝疑惑的看一下,就见上面写着父皇亲启四个字,惠帝顿时把信接过来拆开看。   好吧,果然是那不孝女的信件。看完信上的内容,惠帝顿时哭笑不得。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啊,然后就将沈佑调回京城的事,暂且压下了。就看天意吧,若是能成,他也乐见其成啊,若是不成,额,等一下,不可能不成的。   他那样优秀的女兒,还能拿不下一个男子。   另一边沈佑将报告递上去之后也在想惠帝会不会又动了心思,想要将他调回去作为嘉奖吧。他这里还没待够呢,想在这边一直待着。这里离家又近,感觉这属于他一个人的领三一般。去了京城他就不能做这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了,怕是入了那权力中心,整天争来争去,斗来斗去的。一个不慎,就可能被殃及池鱼,实在不美。 第93章   沈佑的担心是多余的, 过了半个月,一个月,他想象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沈佑这才放下心来,怕是如今惠帝已经忘记他了, 这就好。沈佑可不想被调到京城去升官, 他只想好好的窝在这里, 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写写戏本子, 做一些小发明, 这样的生活别提多美了。   丰收完了, 沈佑操心完了一波事情,就又闲下来了。于是他又想着写一个画本子啊, 白蛇传的故事早就演完了,也是风靡一时。那段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讨论白蛇传, 如今时间过的久了,热度才降了一些下去。大家都在期待沈佑有新的故事。   原先沈佑是没空, 这会倒是有一些时间。而且看大家对他写的故事都还是很捧场, 就想宠一宠他管理下的百姓们,决定再写一个。他在脑子里搜索了一番, 想了一下, 决定写西厢记这个一样脍炙人口的故事。   写西厢记的时候, 他倒是没有呆在书房里从头写到尾。而是坐在后院里, 那个大海棠树下,心情好就写一些,心情不好就不写当做是给自己放假了。写好的话本子呢, 就放在桌上。他这日沈佑吃完了饭, 溜溜哒哒的来到了院子里, 准备继续写,就看到张九站在那里,手上正拿着话本子在看了。   而且看的还挺认真,低垂的脸上尽然是安宁的神色。那长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颤着,漂亮极的让沈佑一时间看得有几分失神。但很快的,沈佑就回过神来。他看着张九,心头起了几分促狭之意,所以走过去突然在咱张九的背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顿时将人吓了一跳,张九被吓到,这么一下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一步,就这般撞入所沈佑的怀里。脑袋正好撞在沈佑的下巴。沈佑只觉得一个温热的,软软的带着淡淡香味的身体落了自己的怀中,还没来得及感受呢,就感觉下巴被狠狠的撞了一下,瞬间痛得他眼睛里都浸染出几点泪意。然后他人也跟着,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伸手摸摸自己的下巴,差点被张九给撞脱臼了。然后他抬起头来,正要说张九几句却见对方已经红着脸跑开了,只留桌子上看了一半的西厢记。   好吧,确实是他自己的不对,他不该突然站在人家背后拍人家肩膀,把人家给吓到,这苦果只能自己吞下了。   沈佑缓了好半天,下巴上的痛才减缓,才坐下来继续写他的西厢记。   三日后,西厢记写好,沈佑就将戏本给了元安戏班子的老帮主。   接到西厢记的剧本,戏班子又加班加点了,开始排演了。如今大家都知道,只要是沈佑出品的戏本子,无一不是精品,无一不是经典。前面的天仙配和白蛇传到如今还令人念念不忘。经常还催着让他们再演,他们百看不腻呢。   而西厢记也不负所望,让人看的欲罢不能,尤其是那些少男少女,更是看的入迷。其中张九也很喜欢看,一场都不落下。不仅是西厢记,天仙配白蛇传,张九也喜欢看,反正沈佑写的他都喜欢看。   就这样,接下来的日子,沈佑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日子却依旧过得有滋有味的。他不时发明一些小工具小玩意。还有空呢就写写话本子,又增加了西游记、红楼梦、三国演义和水浒传,将四大名著也搬过来了。当然因为四大名著篇幅较长,可有的演了,如今正在演的是西游记。这西游记可有的演了,一出又一出的。能看到明年去,但在场观看的却一点不嫌烦,只觉得好看的很。那些妖魔鬼怪的,九九八十一难,都让大家着迷,欲罢不能,恨不得一直看下去。   这般时间很快过去,时间就到了年关,要过年了。   到了要过年的时候,张九就提出他要回家过年了。张九说要离开的时候,沈佑才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沈佑已经和张九相处八九个月了,百日里两个人一直形影不离,他走到哪里都带着张九。如今两人已经很是默契,经常沈佑要做什么事情,还未出口,张九就已经能够知道了,并给他办得好好的了。   这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有个人日日和你形影不离的,你做什么事情都带着他,平常不觉得什么,好像就是这样的,正常的像呼吸一般。猛然间这个人说要走了,沈佑顿时就觉得不习惯了。   沈佑一听,回家过年,当即就道:“回家过年,要呆几天?”   张九道:“一个月吧。”这还是最快的,最顺利的情况才一个月呢。毕竟一来一回都要二十多天呢。恩,还没走呢,就开始舍不得走了,他可真是完了。不过不走也是不行的,等一下被压回去了,就更不好了。   张九就对着沈佑解释道:“家里有老父亲,一直催着让我回去呢。而且我都没在身边尽孝,难得回去,自然是要多呆几天的。”   沈佑听了也只能点头同意。他总不能拦着人家回家过年,拦着人家回家给老父亲尽孝吧。张九很快就打包离开了,他一离开,沈佑就觉得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致。   张九走了,沈佑顿时觉得人空落落的,心里好像缺了一块一般。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张九对于他这么重要,若是没有张九,他不知道他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却不敢去想更深层的东西,张九就是他的师爷,也只是他的师爷,是他的左膀右臂,是他的好帮手,更是他的朋友好兄弟,其他的却是没有了,也不能有了。   张九离开后,沈佑好好的调节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般离过年也就越发近了。今年沈佑又将秦氏和几个姐姐给接过来了,一家子在元安县城过年。依旧的,沈绿又没来,说是沈绿又怀上了,自然是不好干路来这么远的地方过年了。听到这个消息,沈佑差点没气吐血。这个周大金真是太过分了,看着人模人样的,竟然这样欺负他姐姐。沈绿前年年底才生的孩子,如今这又怀上了,这周大金真是欠揍。还好周大金这下不在他身边,不然他怕是要好好的将周大金给揍一顿。   沈绿没来,但田家一家人又来了。真的是一家人,就连那阮娘也来了。对此,沈佑倒是还好,反正沈青都不难受了,他还要替沈青难受不成。而那阮娘也很乖觉,在沈佑面前,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半点不起幺蛾子的,反正沈佑看着还好,没有让他不舒服。   田婆子依旧八九个月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自然是想念得很。前面几次也是想要过来看看田小生的,毕竟儿子从来没有出远门这么久过,又是唯一的儿子,哪里能够放心。但每每过来,都让沈佑以各种理由挡住了。   沈佑经常说田小生如今表现得很好,正是关键时刻,他要给田小生加工资,做更好的事情了。这种时候,家人最好不要过来看,以免让人觉得田小生是靠关系,不是靠自己的能力,对田小生以后的发展很不好的。   这般,田婆子也就打消了来看得念头了。而沈青,那就更好说服了。田小生偶尔还是有写信回去的,信上都会简单的写一切都好。不过,毕竟人是放在沈佑这边,不看僧面看佛面啊,沈青总是沈佑的亲姐姐,沈佑还能对田小生这个姐夫做什么。这般,田家人也还是放心的。   只是,到底是太久没见了,如今有机会自然是要来的。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田小生却已经蜕变了,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变得成熟稳重,变得不再优柔寡断。变得爱媳妇,爱孩子,就是不爱阮娘了。   将田小生带在身边,沈佑也是真心实意的教他的,因此田小生可不是曾经那个傻乎乎的傻小子了,他如今已经知道分辨好坏,知道好歹了。所以联想一下当初,就知道阮娘是个什么样的人了,打算以后要远着了。真正对他好的,只有他的妻子沈青。   这般,沈青终于获得了一个好夫君。   这次过年,倒是热热闹闹,气氛也好。但沈佑心里总是有几分不得劲,张九不在,生活就很没意思了。   秦氏几人过完年,初六就走了。沈佑则是开始数日子,数着日子,看张九还有多少天回来。   千辛万苦的终于过了一个月,但是张九并没有如约而至。   没事,今天才刚刚满一个月呢,也不一定就那么准时的,沈佑这样安慰自己,然后继续等待。   结果,就等了一天,两天,十天,一个月。   然后,沈佑整个人就很不好了。   这都已经比说的一个月还多了一个月,为什么人还没回来。   沈佑坐不住了,他要去张九的家找人。好歹是他招的师爷,他去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第94章   沈佑将县衙里的事情安排一番, 自己就去了怀远县下的白杨镇,找到了张九的家。   花费了一番功夫终于见到了张九,张九依旧神清骨秀,剔透如水晶一般的少年郎。只是看上一眼, 沈佑的心就安了。沈佑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的位置, 再抬头看向张九, 似乎懂得了那种寝食难安, 心无所依的缘由了。他, 这是心动了。   而张九看到沈佑来接他, 很是惊喜, 一张眼眸亮晶晶的。   张九解释道,没有回去报道是因为家里有事情, 所以被耽搁了。前些日子,张父的身体不太好。张九不放心就留了下来, 而虽然着急上任的事情,但是相隔比较远就只能让人带了口信给沈佑。   而张九这才知道沈佑竟然没有收到那人的口信, 不过如今两人见面, 确定无事了,那也不是什么大事, 也就算了, 没有再追究。   而如今张父身体已经大好了, 没什么大碍, 张九就跟随沈佑去元安县了。   到了元安县,两人相处起来,似乎跟以前一样, 似乎又不一样。跟以前一样, 是两人一起合作公事的时候, 默契十足,效率很高。不一样的是,两人之间偶尔眼神相对,总会像是触电一般快速闪开。然后两个人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气氛怪异。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到了阳春三月,四处花开,姹紫嫣红。   只是,在这样美好的时里,边关却有不好的消息接连传来。   那就是,边关接连战败,边城连连失守,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在这样的阴霾笼罩下,楚国上下都处在一种惶惶不安中,没有国,何以家。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楚国被攻破,他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就连元安县这样的偏僻小县的人都受到了感染,街道上的人再没有了笑脸,眼中都是担忧。   在这样的时候,沈佑白日里愁眉不展,夜里辗转反侧。就算是张九,也沉浸在自己的忧愁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里面都是烦恼和担忧。遂,他也没有察觉到沈佑的变化。   纠结了几日,张九终于是下定了决心,他收拾了行李,准备要离开。他将东西收拾好,坐在桌子前,铺纸研墨,写下了辞呈信,只是待信写好了,他看了看,到底是不舍得,又一把给撕开了。转而,又重新研墨,写了一张请假书。写好后,他就去找了沈佑。   而沈佑彼时正坐在院子里的那颗大树下,任树上的花瓣落了他满身,说不出的君子如玉,赏心悦目。   张九就愣在了那里,手里还捏着那份请假书。所有的决心责任和坚持,在看到那人的时候,瞬间溃不成军,他舍不得,真的是舍不得。   而此时,似乎是察觉到有人靠近,沈佑转过身来,就看到张九手里正捏着一封信立在那里,目光之中满是痛楚。   沈佑当即起身,几步到了张九身前,“怎么了,阿九?”   这是沈佑给张九取的昵称,他只觉得只是这样叫着对方的昵称,心口都是满满的,嘴角里也都是甜意。   而听着这声阿九,张九那双漂亮的眼眸里面竟然落下了泪来。   一颗颗,若珍珠一般,瞬间烫着了沈佑的心。沈佑忙伸手去,胡乱的给张九擦眼泪。   “不要哭,不要哭,你别哭,你哭了,我看着心疼。”   这话,却让张九瞬间止住了眼泪,他猛然抬起头来,看向沈佑。   “沈佑,你是不是喜欢我?”   说这话的时候,张九语气很轻,一双眼眸却是紧紧的盯着对方。   沈佑被对方这样一问,先是一怔,但很快就回过神来,他低下头去,想要掩盖住自己的心思。但很快,却又抬起头来。即使对方会就此离开,他也认了。至少,他曾经说出口过。   “是的。”   沈佑点头,很慎重很认真的答道。   沈佑以为张九会勃然变色,会满脸厌恶,会冰冷的怒斥他,会愤而甩袖离开。   但都没有,张九在沈佑的目光之中,竟然破涕为笑。   他一双眼眸含笑,因为泪水的洗涤,越发清澈动人。   沈佑听到对方笑着回道,“正好,我也喜欢你呢。”   这声音简直如天籁一般,沈佑一颗心瞬间从地上飞到了天上。   “阿九?”   沈佑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张九却是咬着唇瓣,为难道:“沈佑,我是真心的喜欢你的。但是有些事情,我瞒了你,我现在把一切都告诉你。若是你不介意,我们就在一起,一生一世再不分离。若是你介意,那我就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生活中。”   沈佑屏住呼吸,等着对方的下文。   张九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这张九不是男子,竟然是女子,又是个女扮男装的。不仅如此,这人竟然还是当朝九公主,封号清华公主的楚清华。   楚清华当初因为和长乐郡主打赌,牵连无辜沈佑,一直心头有愧,所以在京城的时候,曾经出手相助。后面又听闻沈佑的多方传言,对沈佑很是好奇,略有仰慕,遂就千里迢迢过来,想要看看沈佑是否真如传闻中那般天纵奇才。然后,她就沦陷了,由好奇到钦慕到喜欢。   而过年那会会迟来,则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动了心,就开始踌躇犹豫是否要继续到沈佑身边。最后,就去了白杨镇,看下沈佑是否会紧张自己,亲自寻来。若是,他就跟随对方去,继续做对方的小跟班,让自己继续陷下去。   听到这些,沈佑有些无奈。当初第一次见的时候,他就觉得对方长得过分漂亮,会不会又是个女扮男装的。但因为看不出破绽,调查家世也正常,就以为自己是对漂亮的人有偏见。现在看来,自己的直觉还是很准的。   “沈佑?”   见沈佑不说话,楚清华小心的喊了一声。   沈佑这才抬起头来,一双眼眸灿若星光,“我不介意,所以我们在一起吧。”   不因为你是公主,只是因为你是阿九,对我那么多时日的陪伴。 第95章   沈佑和楚清华互相表明心迹之后,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不同了。   这时候张九也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她收拾好了行李,打算要回京城,替他的父皇惠帝分忧。她是当朝的九公主, 才华横溢, 一颗菩萨心肠。很是体恤百姓, 时常为惠帝出谋划策, 惠及民生。   而此番边城连连战败, 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 陷入苦难般的生活, 她自是看不得,所以本来就打算要回京城, 为惠帝绸缪。说完自己的打算,九公主转头看一下沈佑, 一双清澈明眸,轻轻的眨了眨。道:“我离开了。你呢?”   私心里, 楚清华是希望沈佑能够跟自己一起走的, 但他也不想逼迫沈佑。   沈佑听了此话,略一思索就点头, 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楚清华顿时高兴不已。一张原本有些暗淡的脸, 此刻却是溢满光辉。她一双眼眸增大, 欢喜道:“真的?你愿意跟我回去?”   沈佑看到对方这样的样子, 也是忍不住笑了,伸手点了点对方的鼻子,道:“那是自然。人家都是夫唱妇随, 到我们这里就只能是妇唱夫随了。”   楚清华顿时高兴不已。   只是长久的礼教却让她做不出出格的事情, 于是她只伸出两根手指, 轻轻的捏着沈佑袖子上的衣服,左右扯了扯。这样可爱的亲密的动作瞬间让沈佑这一颗心感觉像是被什么塞满了一般,满满的,热热的,暖暖的。   沈佑既然决定回去了,那自然是及早准备为好了,毕竟边关告急,稍有差池,就是城毁人亡,无数百姓的噩梦。   遂两人收拾一番,次日一早就坐了马车,快速的往京城而去。在车上的时候,沈佑就开始琢磨了如何对付边关那些敌军的办法。   一个自然是改良楚国的武器,以及提高这边士兵的战斗力了。而目前最快的解决战争,结束这场灾难的方法,那就是制造出有很大杀伤力的武器了。沈佑想一想,杀伤力很大的武器,那么自然就该说起火药跟炸弹了。   这个对于沈佑来说,倒是还好,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   沈佑当即就写下了方子,若是原先沈佑做事情倒是会有一些受阻。但如今却是不同了。有九公主在旁边的帮忙,一切自然是非常的顺利了。九公主担心来不及,遂先将方子飞鸽传书进入京城。先给惠帝过目,到时候惠帝自然会安排人先将所有的原料材料准备好,这样沈佑一入京城,立刻就能着手制造了。否则等她们到了京城,再开始着手,那自然是浪费了很多时间。   这样一路快马加鞭,终于在半个多月后到了京城。再到京城这边,也已经和原来不太一样了。虽然说这边距离边关有很大的距离,但终究是受了战争的影响,走在街道上的百姓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他们的脸上的笑容也没有那般的肆意自由了。   楚清华就要拉着沈佑去见惠帝,却是人才了京城呢,立刻就被人给拦住了。原来是惠帝早就火急火燎的盼着她们的到来了。所以京城这边早早的就安排了人在城门口等待,让一看到人,就立刻将人带回宫里去了。   于是沈佑跟楚清华就一起跟着来接她们的人,入了宫殿,入了御书房,见到了惠帝。   惠帝看到沈佑和楚清华极为高兴,在楚清华寄回来的方子里,大概说了沈佑打算制造的东西之后,也悄悄的说明了自己跟沈佑的关系。   惠帝看了立即高兴不已,沈佑这样的绝世天才,当真是世所罕见,就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他的阿九。   如今惠帝再看沈佑却是越看越满意了,本就是他欣赏的人才,如今再看也觉得长得也很顺眼。   不是那种过分漂亮,容易沾花惹草的,但也不会丑。只觉的这样的容貌,当真是刚刚好。多一分太过,少一分太淡,就这样就是他完美的女婿人选,当真是越看越满意。   嗯,不过这个都是后话吧,且先将眼前的难关解决了再说。等到边关获得安宁,他再来为这两人赐婚,给他们一场盛大的婚礼。   所以惠帝拉住沈佑就开始问了:“爱卿可算是到了。朕盼了你很久。如今你要的东西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开始制造火药了。”   沈佑听了自然是点头,“定不负陛下所托。”   沈佑如今再看惠帝其实也不一样,原先被封建制度所影响,必须要表现出对帝王的尊敬。但现在却是不一样了,这个是以后未来的岳父,沈佑自然是从里到外的对对方极为的尊敬。毕竟,他可是想要从人家手上将辛辛苦苦,如珠如宝养大的女儿娶走的心思呢。   于是几人立刻一块去了惠帝给沈佑打造好的一个小院内,里面都是一些准备好的材料。四周有重兵把守,闲杂人等不可入内。这一旦成功,就是他们楚国的大杀器。   沈佑当真是一路风尘仆仆,连口气都没歇,就立刻开始了研究。   而楚清华看着对方这样辛苦,舍不得,极为心疼。也没有听惠帝的话回去休息,而是在旁边给沈佑打下手。   他们两个呆在一起惯了,而且她还给沈佑当助手也惯了,一切都很是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她怕换成别人沈佑不习惯,影响对方的速度。   惠帝看着这两人这样的形影不离,可当真是天赐良缘。   沈佑花费了三日的功夫,就将简易版的手榴弹给制造出来了。   制造出来的那一刻,沈佑看着手上的东西,有些茫然,有些怔愣。   这个东西,这样早的从他手上出来,是好是坏呢。   这或许会是一个改变历史进程的东西,也会改变这个天下的格局。   是好是坏,沈佑不得而知,一切且看后面发展吧。   世间上总是没有那么完美的事情,没有那么完美的东西,凡事都有两面性,都有利有弊,一切且让历史去慢慢验证。若是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再解决就是了。 第96章   简易版的手榴弹发明出来, 惠帝当即就带着自己的心腹过来了。在沈佑这里问清楚了使用方法,和可能的威力,然后就带着众人去了京城郊外的一处空地上。周围让重兵把守,而他们则是在里面进行试验, 试验手榴弹的威力。   这样危险的事情, 惠帝自然是不会亲自上阵的, 二是由兵部的一个小官来试验的。那个小官很是害怕, 但这是惠帝的命令, 他虽然害怕,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遂脸有些白白的, 手里拿着那个手榴弹,就跟拿了个烫手山芋一般, 站到了远离众人十几步远的地方。   惠帝看了看,点了点头, 就等着看结果了。   只是,等了十几个呼吸, 那个小官都没有一点动静。惠帝顿时脸色不好看了, 冷声道:“还不扔,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那人被惠帝的话一吓, 然后手榴弹就给下意识的扔出去了。   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跟山崩地裂一般, 吓坏了众人。   “护驾!护驾!护驾!”   众人连忙大喝, 都被这动静给吓坏了,忙要保护惠帝。   惠帝也是被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动静这样大。但他毕竟心里早有准备, 所以也就吓了一下, 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然后就定睛往前看去,看那手榴弹投放的地方。只见那里一个巨大的坑,里面满是乌黑。惠帝看着看着,眼眸里面顿时迸射出一道道精光,嘴角也勾了起来。有了这样的武器,他们还怕那些蛮夷吗?   那些个蛮夷,生性残暴好战,竟然肆意屠戮他的子民,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今有了机会可以一雪前耻了,定然要打得那些蛮夷屁滚尿流,落花流水。   而且,此次却也是一个他将那司马首辅拉下马的好时机。   前面握有兵马的好几个都是司马首辅的心腹,这也是为什么司马首辅能够这般猖獗的缘故。而此番,边关接连失守,司马首辅手下的三个得力干将死的死伤的伤。让他找到了机会,趁机收回了一部分兵权。若是此次他的人能够打胜仗,而且打得漂亮,那么在军中的威望就会提高。此消彼长之下,他将会有可能大大的削弱司马首辅的势力。进而,让司马首辅那边失去一家独大的局面。弄个几年,他将完全掌握朝中大局。毕竟,他手上握着这样的好东西。这就是他的底气,不仅是对那些蛮夷,也是对司马首辅。   那司马老贼,年纪一大把了,早该退休了。   惠帝是开心,他很快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未来了。   而现场的骚动也停止了下来,大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看向那边造成的后果,顿时惊讶,震惊的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竟然能够造成这样大的效果。   这次的试验,自然是非常成功的。惠帝很满意,下面的人也是看的很满意,这样他们就放心了,看来边关的战事很块就会结束了。   这边,既然手榴弹生产了出来,那么自然是要马上用到边关上去了。   于是,兵部那边立刻就安排了人去大量生产手榴弹了。有了方子,也有人指导,这个自然是很快的了。于是,一批又一批的手榴弹被生产了出来。手榴弹生产出来后,自然是要赶紧的运往边关的,但却不能大张旗鼓的运过去。惠帝打算给那些蛮夷一个惊喜,在他们最是开心的时候,然后给他们重重一击。这样他们的印象才会深刻,才会知道害怕,才会远远退走,才会再也不敢打他们楚国的主意。   让他们知道,他们楚国是雄狮,是不可惹的。惹怒这头雄狮的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另一个,则是给司马首辅一个惊喜,让对方知道,他是帝王,永远是帝王,是主子,是能够主宰他命运的人。   这般,手榴弹被快速的秘密的送往了边关。   而此时边关的战事已经打到了燕城,这里是边关十六城的倒数第六个城池,这说明边关这里已经接连失去了十城,百姓死伤无数,这里遍地都是死亡,简直是人间地狱。   攻打楚国的是一个草原王国,那里的人都是游牧民族,好战弑杀。但个个都勇猛无比,又是骑兵攻城,所以一开始功城,就打得楚国节节败退,连连失守。主帅乃是他们的太子耶律奇,他生的极为魁梧,残暴好色,每次城破,他都要挑选漂亮姑娘,好好享受一番。不仅如此,他更是喜欢看好好的人,在他面前被虐杀的快感。他喜欢听着别人痛苦的声音,各种人间惨像,都能够让他兴奋,让他快乐。他是边关那些楚国将领心中的阎罗王,所过之处,一片生灵涂炭,寸草不生。所以,众人都被打到胆寒,那耶律奇的兵马还没到,众人就已经被吓到胆寒了。   而这回,则是前面一个城池才失守的第三天,燕城的守城将领名叫陈留的,已经两天没怎么睡觉了。反正就是前面那城失守几日,他就几日没怎么睡觉了。实在是怕的,怕那些没有人性的蛮夷杀到,怕自己活了今天就没明天。怕身边一起战斗的士兵们没了性命,怕身后那一城的百姓。他害怕,他担忧,但他又无能为力。这个城池不算大,兵力不足。在兵力足够的情况下,尚且不知道能不能打赢,更别说如今这样兵力不足,士气不振的情况了。   但是陈留也很无奈,他此刻正坐在城墙上,头靠在后面的石头,仰头看着天空。   此时正是半夜时分,四周静谧无声。万籁俱寂,似乎只听得到风吹过耳边的声音,越发显得凄凉了。陈留看着天上的月亮,眼眶发热,他想家里的婆娘孩子,想家里的热炕头。但是,也许他以后再也见不到家里的婆娘和孩子了,再也睡不了热炕头了。只是这样想一想,就觉得心头难受,眼眶发热。都是那些该死的蛮夷,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来攻城略地。   陈留想想,心头就恨得不行。反正,他就算是死了,也一定要杀够本,多杀几个蛮夷陪葬。   这样想着,心头似乎好受了一些,但一腔热血还是难受不已。   就是这个时候,有下面的士兵来禀报。   “将军,京城来的密信,以及十车的兵器。”   陈留听了,倒是楞了一下,主要都被那士兵的后半句话给吸引了心神。   十车的武器,这朝廷倒是奇怪,送武器有用吗,该增派兵马才是。武器的话,他下面的那些兵马都有武器啊。不过,想着可能是些好用的武器。   陈留不抱什么希望的要去看一下,要是还可以,就让士兵换一下吧,更加锋利的武器,总是能多杀一些蛮夷,也能更解气一些。这样,也不枉费来这人世间一遭了。至于密信,他此刻实在不想看,想来也跟往常兵部一样的信件,一定要死守燕城的话。   陈留去了库房,看到了刚刚运进来的东西。他让人打开箱子,就看到一个个灰溜溜的短短的木棍一样的东西。   就这个?   陈留好悬没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就这个武器,这是要让自己手下的士兵拿这个当武器,然后到时候就这个去敲对方的脑袋吗?怕是还被敲到对方的脑袋,自己就先被对方给一刀劈开了。陈留心下更凉,果然是一点点期待都不能有。   陈留就准备让人将箱子盖上,然后继续回去守着他的城墙,多看看天上的月亮,多思念思念家人,免得后面就没有机会了。谁知道是明天,还是后天,他可能就没了性命了。   但这个时候,负责运送这些武器的一个将领却是伸手拦了拦。   陈留定睛看了看,目光沉沉。   “陈将军,请借一步说话。”   陈留不是很耐烦,但还是跟着去了旁边。   然后就听到那人说:“将军,您应该听过沈佑沈状元的名字吧?”   这,自然是听过的。只是,这个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这箱子里的东西,就是沈状元发明的。”   嗯?   陈留来了点精神。   这东西莫非是个什么机关,有什么名堂。沈佑发明的东西,那可以期待一下了。   于是,陈留洗耳恭听。   那人继续说道:“这个东西,沈状元称之为手榴弹,剧烈碰撞就会爆炸,爆炸即相当于剧烈的山崩地裂一样的。”   这些话,分开一个字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但是这合在一起,他就听不懂了。   这是他听的那个意思吗?   “那我拿来试一下?”   真的有那样神奇,陈留忍不住心痒痒想要试一试了。若真是那般厉害,那他可就有新信心了。虽然觉得天荒夜谈,但他还是忍不住去相信。因为对方说这东西是沈佑发明的,沈佑何人,那可是发明了水泥玻璃,打谷机,杂交水稻的人,他造出了太多的奇迹了,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遂,也许,真的有奇迹要发生了。 第97章   陈留是很想要试一下的, 但是对方说了,这个动静很大,很容易引起那些蛮夷的警觉,到时候效果就不好了。   于是, 陈留按压下了内心的好奇, 静静的根据对方的介绍, 偷偷找了人来教导。   ……   三天后, 耶律奇带了人马前来攻城。   他非常嚣张, 因为前面的胜利, 因为燕城的弱小。所以他竟然带着爱妾前来叫阵, 坐在华丽的马车里面,单手抱着爱妾, 另一只手则是拿着一把巨大的刀。他今日带着女人前来,就是要让楚国看看, 杀他们楚国人在他眼里,就跟杀鸡一眼, 并不影响他享用美人。   这幅嚣张狂妄的样子, 简直是看得陈留目赤欲裂。   但他忍下了,且等着, 且要让这些蛮夷好好看看, 他们楚国人不是他们眼中的弱鸡。   陈留让弓箭手准备, 做出了一副迎敌的架势来。   这幅样子, 让耶律奇看了,顿时哈哈大笑,十足的瞧不起。然后, 就派了一对人马上前攻击。   陈留同样让人开始迎敌对战, 大量的弓箭石头不断的扔下。大概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陈留这边的人马似乎显示出了疲态来,有些后继无力。   耶律奇看到,顿时舔了舔唇,似乎能够预见楚国那边很快血流成河的场面。以及马上就会有很多鲜嫩的小美人任他享用了。所以,他喜欢战争,因为战争就代表着他可以肆意杀戮,肆意凌辱,肆意享受。   那些都是鲜活的生命,鲜嫩的美人,想想都让人兴奋了。   他本来就没将燕城这个小城看在眼中,他可是打算拿下整个楚国的。所以,如今这边的人马才一交战,就露出这个样子,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不多想。在他眼中,这楚国的兵马,就跟两脚羊一般,毫无攻击力,是可以任他宰杀的。   遂看准了楚国那边兵马疲惫的这个时机,耶律奇当即下令猛攻,欲要一举拿下燕城。   大量的人马涌了过来,乌泱泱的,给人一种极强的视觉冲击,和极大的心里压力。楚国这边的兵马,当即有些腿软。陈留的心也有些抖了,这么多人,实在是有些吓人。但他还是努力稳住了。不怕,他还有那神秘的武器呢。他刚才特意给对方制造了机会,不就是等待这一刻吗。   于是,陈留当即给手下的人使了颜色,很快有一些人马拿着手榴弹,掺杂在了弓箭手当中。   一直观察这边的耶律奇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疑惑的皱了皱眉,那些人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石头吗?   难道是弓箭不够了,就拿石头来凑了?已经到了这样穷途末路的时候了吗?   在耶律奇疑惑的目光中,陈留这边的人马将手榴弹给扔了下去。   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多人一起扔。   看到果然是这样的操作,耶律奇顿时嗤笑了一声,这些人真是傻得可以,以为扔石头就能阻挡他们这边勇士进攻的脚步吗?简直天真!   但是很快,耶律奇就知道,天真的是他了。   因为,那一个个像是石头一样的东西,砸下来之后,那个场面,简直跟天降神罚,神雷降世一样,让人惊惧害怕不已。   只是一轮的手榴弹,对方的人马就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当然,死伤也是无数。   那耶律奇带来的爱妾更是被余波给当场炸死了,耶律侥幸躲开,倒是没有性命之忧,但也是受了伤。   耶律奇不敢置信的,猛然抬头看向城墙之上,那里他原本瞧不上的那些人,此刻手上正又拿着那一个个像是石头一样灰不溜秋的东西,准备要往下扔了。就是那个东西,造成了巨大的破坏力。他眼中以为任他宰杀的两脚羊,突然就露出了獠牙,如此的猝不及防。   只是,现在说着一些都晚了,在这样的形势之下,耶律奇只能快速撤兵了。   待地方的人马跑得干干净净,陈留这边的人马立刻发出了欢呼声。而陈留这个时候,也才松开了手,他竟紧张的下意识一直紧紧的握着手。这一刻看到敌军退去,以及城门下,那些破碎的敌军的尸体,他才真实的感受到了他们是赢了,将敌军给打跑了,吓跑了。   这一战,让楚国的兵马找回了信心。   而且,手榴弹还在源源不断的送来。然后陈留就有了胆,不仅守住了燕城,更是开始反攻,要一个一个的夺回他们楚国失去的城池。而这,因为有了手榴弹,竟然不是梦,而是真的能够实现,能够完成的。   然后仅仅花了一个月的时间,陈留就带着人马收复了被丢失的十个城池。   这样的消息一传回京城,瞬间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街上的百姓纷纷庆贺。   这可真的是个大喜事啊,惠帝原本不好的脸色,如今日日都带着笑意。他就知道,这个手榴弹会成为一个大杀器。而如今这个手榴弹的方子他可是牢牢的捏着的,生产手榴弹的地方,一直都是派人重兵把守的,也是让心腹去看管的。只要掌着这个,他就捏住了命脉。   果然,惠帝这边的势力一时水涨船高,欣欣向荣。而司马首辅那边,最近则是低调安分很多,不敢再随便起幺蛾子,毕竟如今惠帝那边势头很盛。   这样,边关那边的事情,也不用沈佑担忧了,自然有惠帝统一安排。而且具体的行军大战,他也不懂。他如今做的就是陪着九公主,毕竟是刚陷入爱河的两个人,恨不得日日黏在一起。沈佑心中,也是计划着,一步一步来,先相处多一些时间,让九公主习惯了自己,两人的感情彻底稳定之后,他们再步入婚姻的殿堂。   边关战事稳定之后,惠帝却是没有停止,反而让人乘胜追击,想要将版图扩张。   沈佑就知道,这个手榴弹一旦拿出来,就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改变了惠帝的野心。他从想要保住楚国的土地,到如今想要扩张楚国的土地。   也是在楚国兵马如火如荼的追着火烈国的人打的时候,京城里面却是爆发了一出丑闻。 第98章   那是一日, 那长乐郡主的夫君,也是一个翰林院的小官,竟然在一个清晨去了府衙击鼓鸣冤,将长乐郡主和司马首辅给告了。   那府尹升堂后, 听到那人要告的人后, 好悬差点没晕过去。   这告的人, 来头一个比一个大, 哪里是他这样一个小官能断的?但此人击鼓鸣冤的时候, 动静闹得很大, 而且此刻还是公开审理, 外面都是百姓看着,不审也得审, 那府尹只能硬着头皮问了。   然后,就爆出了一桩惊天丑闻, 当真是骇人听闻。   那长乐郡主在婚前就已经失贞有孕,与人珠胎暗结。而那男方则是德高望重的司马首辅, 桃林满天下的一朝首辅大人。更关键的是, 长乐郡主可是那司马首辅的女弟子啊。司马首辅更是曾多次在外面夸赞长乐郡主天资聪颖,才情不凡, 他很是看重, 一直当女儿一样教导的。这当女儿一样教导, 就教导到床上去了?而且, 两人做下如此天理难容的丑事后,竟然还遮遮掩掩,找人做冤大头。此事如果是真的话, 那前来状告的那小官确实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毕竟这种事情如果没发现, 真的就此被蒙蔽下去, 那死了到地下都不得安宁,实在是欺人太甚,也难怪此人要来告状了。   府尹如今也是骑虎难下,心里慌得不行,本是想要压下此事的。但当时正好惠帝就带着几个朝臣微服私访,途径此处。当即就进了衙内,接手了这个案子,而司马首辅当时也赫然陪伴在侧。   然后那状告的小官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铁证,有在长乐郡主生产时请的大夫,招认了当时长乐郡主并未早产,就是足月生产的,接生的稳婆也同样可以作证。更有长乐郡主的贴身丫鬟,也指认长乐郡主早就身怀有孕,所以当初才会急急的要嫁人,一开始看中的还是沈佑。只是沈佑,后面有太傅张青帮忙,才逃过一劫。而你丫鬟更是说出,长乐郡主奸夫的名字,竟然是当朝司马首辅,而且拿出了了好些两人的情诗。一封封,当真是铁证如山。   人证物证确凿,长乐郡主似乎认命了,也供认不讳。   此案,似乎已经成了铁案。   惠帝看向司马首辅,这个在前面十几年在朝中翻云覆雨的人,此刻却是满脸灰白,一双眼眸里面也是复杂的神色,不知道是悔还是恨。他一世英名,最后却是毁于长乐郡主。当初,不该起了那等恶念,如今终于是到了遭报应的时候了。   司马首辅不说话,也差不多是默认了。   惠帝当即宣判,长乐郡主终生软禁于郊外的念慈庵。而司马首辅,念起往昔功劳以及年纪老迈,从轻发落,卸去一切官职,重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此案就此结束,司马首辅一派的大厦彻底倾塌。   因为惠帝对兵权的重新掌控,司马首辅在朝中的势力本就削减很多,已经呈现了弱势。如今,加上这个案子,司马首辅是彻底没有了翻身之地。一来,司马首辅形象毁于一旦,而来长乐郡主曾经竟然想要带着孽种逼嫁给沈佑,这无疑也是一个触怒天下百姓的点。毕竟,沈佑何人,那是个少年英才,为百姓发明了不少好用的农具,最重要的是他提高了粮食产量,他是百姓心中的圣人,地位犹在司马首辅之上。   司马首辅一完,惠帝立刻对其势力进行清剿,朝中的官员被清洗了一遍,惠帝重新掌权,完全掌控着他的国家。   而那被长乐郡主戴了绿帽子的小官,因其能力不俗,也被惠帝提拔重用。   这些,沈佑后面听说了,心头也就轻轻感慨一番了。没想到,当初他还真是躲过一劫,否则就该陷入那长乐郡主和司马首辅的爱恨情仇当中了。当初,他就觉得那长乐郡主一定要嫁给他,以及后面又另嫁他人,时间那般紧迫,很是蹊跷,果然是暗藏猫腻啊。   不过,那些都与他无关了。   他如今有了喜欢的人,只想和她修成正果,白头偕老。   沈佑来了京城,也不可能一直当个闲人,反正惠帝是不肯的。沈佑这样的才能,若是浪费了,那可是天下的损失。惠帝看他在研制手榴弹的才能后,想要让他去兵部任职,直接就从兵部侍郎做起。沈佑想了想,就同意了。他也打算研究一切其他的冷兵器,手榴弹杀伤力太大,而且有的时候也容易误伤自己这方的人,所以还是需要继续改良发明一些其他的东西。   所以沈佑对如今士兵常用的一些刀枪,弓箭都进行了改良,瞬间提高了作战能力。   有了沈佑的帮助,惠帝自然是如虎添翼,剑之所指,兵之所至,楚国的版图随之扩大。   当然,若是惠帝是个好战之人,沈佑是不会如此帮助他的。   惠帝是个有野心,但也还怀有仁慈的君王。他曾经下严令,所攻破的城池,不可滥杀无辜。所以,沈佑才会尽心尽力的辅佐对方。沈佑相信,在惠帝的领导和他的帮助下,楚国将会繁荣太平,百姓也将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而这,也是他做事的源头。   这般,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年关的时候。   惠帝也找了沈佑,说了打算赐婚的事情。沈佑自然是欢喜的,他和楚清华两情相悦,心意相通,也相处了大半年的时间,两人三观性格都相投,彼此都确定,对方就是自己想要相守一生的人。   既如此,惠帝自然是开心的下了赐婚圣旨,让钦天监择日完婚。   既然要决定成亲,这么重大的事情,沈佑打算亲自回去和秦氏等人说。   至于婚事的地点,京城这边肯定是要办的。但桃溪村那边,也是要办的。   得了惠帝的允许,沈佑打算带着楚清华一起回去,见见秦氏和几个姐姐。楚清华自然也是高兴的,收拾妥当,就出发了。虽然已经轻车简从,但依旧有不少队伍。 第99章   沈佑回来之前, 已经先写了信回去,这可把秦氏等人给惊得不轻。   当朝的九公主要来,这儿子一直不肯成亲,猛然要成亲, 对象还是皇帝的女儿, 这可真是太刺激了。   收到沈佑的信, 秦氏自然是欢喜激动不已的, 但是看完信的内容, 秦氏却是惊得差点晕过去。她这是要给公主做婆婆了, 她紧张得不行, 就怕给儿子惹事。   沈碧虽然如今性子变得厉害了些,但听到未来弟媳是公主, 也是惊得不行。而沈青和沈绿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紧张慌乱得不行。   在秦氏收到信之后, 立刻就先将几个孩子和其家属以及秦家一家子都找了过来,商议事情。   听到小舅子竟然尚了公主, 一个个嘴巴惊得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   然后大家就开始商议了起来, 既然公主要来,那定然要先准备着了。总不能等公主来了, 就让人住这房子, 吃着普通饭菜吧。虽然他们肯定也弄不出皇宫御厨的样子来, 但总是尽了心的。   信里说还有一个月会到家, 那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准备准备,不慌不慌。   于是,大家都急慌慌的忙了起来。   这样的事情, 秦氏也不瞒着族里, 找了族长和族老过来, 这样一说,其中有个年纪大的族老,当场就给吓晕过去了。能不晕吗,他们这个小地方,来过最大的人物就是沈佑了,状元爷县令老爷了。如今这猛然来个公主,可不得将人给吓半死。   不过,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大家冷静下来了,好歹能正常沟通了。   于是,这会不只是沈家这边要修缮。族长和族老们一商量,也得将村子再好好修理一下。这样给公主殿下留下个好印象,到时候也能够给他们村子打出好名声,吸引更多的人来游玩,这也是他们的福气呀。以后,走到哪里都是有底气的,他们可是见过公主的人了。   秦氏这边将房子给好好的修缮了一番,也准备了一些珍稀难得的食材。万事俱备,就等着那九公主来了。   ……   此时,沈佑和楚清华已经到了红豆镇了,距离桃溪村也就半个时辰的车程了。在车里,楚清华就找了沈佑,“佑哥哥,我打算让这些人马在这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就我和你一起回去吧。”   说到最后的话的时候,楚清华忍不住红了脸,她这是要去见未来婆婆的,可不是去摆公主架子的。她早就知道了,沈佑是遗腹子,是由寡母和几个姐姐带大的,和她们的感情很深。所以,她也想要给她们留下一个好印象。她是真的很喜欢沈佑,想要和沈佑共度一生的。   沈佑也立即就领会了楚清华的意思,他当即动容的握着楚清华的手。   就这一个动作,楚清华的耳朵瞬间红得不行,面上也满是红霞,但心里却是甜蜜得很。   “阿九,此生能够遇见你,和你相识相知相许,是我之幸。”   “我也是。”   楚清华抬起头来,玉颜如花,活色生香,一双眼眸里面璀璨生辉,看得沈佑心头火热。如果不是此时此地,他也许会想要吻下去。   沈佑忙压了压这股欲念,但是握着对方手的力道却是不小心加重了。   楚清华诧异的去看沈佑,就见沈佑眸中一片波涛汹涌,然后心里砰的一下就炸开了。她随着意识,轻轻的靠了过去,靠在沈佑的怀里。沈佑立刻伸手,将对方抱入怀中,深深的,紧紧的。车厢里面气温似乎都在升高,让人面红耳热。   过了一会,又或者是很久,两人才轻轻松开。   面色绯红,两人目光都不敢对视,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楚清华就出去交代了一声,让随行人马在红豆镇子上安顿下来,她自己则是和沈佑去桃溪村。   楚清华换下一身锦衣华服,换上了一身普通的素色衣裳。   但即便如此,她依旧是绝色天成,秀雅绝伦,姝色无双。   乌发如墨,肤如凝脂,明眸生辉,美丽不可方物。   沈佑眸中满是宠溺的神色,伸手点了点楚清华的鼻子,“果然我媳妇穿什么都美得跟个仙子似的。”   楚清华顿时瞪了对方一眼,“油嘴滑舌。”   两人这就出发了,楚清华想要更加了解一下沈佑出生长大的地方,就提议走过来了。她虽然养尊处优,但是自从跟在沈佑身边的时候,也是锻炼了不少,如今这路也不算什么。   沈佑也就由着对方了,两人就这样慢慢的走着。   原本一个时辰的路程,给两人走了一个半时辰,走到桃溪村的时候,都已经是黄昏,夕阳西下的时候了。   因为冬季,又是年关,大家没有什么伙计,所以都是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说话,或是做些纳鞋底的手工活了。而也因为近年关,所以也没有人过来游玩了。   村口的那颗大树下,就围坐着一群婆子小媳妇的,在那里一边聊天,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一边做着手上的活。也是在这个时候,沈佑和楚清华相携着走进了桃溪村。   两人一落入视野的时候,大家都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一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人。   实在是楚清华生得很美,比她们所能够想象的还要美。这莫不是仙女下凡了。   众人的注意都被楚清华给吸引去了,倒是忘记看其旁边的沈佑了。   “小佑?”   而这个时候,还是有人出声,打断了大家的思绪。   说话的是秦老汉,他今天恰好过来走走,看看这边准备得有没有错漏的,然后就看到外孙沈佑已经到了。而外孙身边,还站着一个美丽的女子。   那女子是真的美,美到让人都不敢直视了。   沈佑看到是外公秦老汉,当即开心的领着楚清华去了秦老汉身边。   “外公,这是阿九。”   阿九?   秦老汉有些反应不过来,这又是哪位姑娘?外孙不是要带着未来外孙媳妇公主回来吗,这怎么又带了一个姑娘。而这姑娘生得这样好,公主能容得下吗?   秦老汉因为替沈佑担心,眉头都皱得跟川字一样了,但是这是在外面,也不好说什么,也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好歹缓和了一些脸色,然后说了句,“快些回家吧,你娘早就等着了。”   沈佑就带着楚清华,跟在秦老汉身后回了沈家。   而村子里的人也不在树下呆着了,而是纷纷起身,往沈佑离开的方向看去,心里都跟被猫挠了一样好奇,那美丽的女子究竟是谁,不是都说沈佑要娶公主了吗。   她们可没想到那人就是公主,毕竟她们可是听过说书,公主出行,奴仆马车无数,那等阵仗,据说声势浩大的,那可是公主,又不是寻常百姓的女子,会这般就跟着沈佑入了村。所以大家都很好奇,这沈佑怎么又带了一个美貌女子来了。   而此刻,沈佑几人也已经回了沈家。沈佑将人带进堂屋,秦氏几人惊疑不定,上下打量楚清华,眸中有惊艳也有疑惑。   而楚清华则是落落大方的被人打量着,半点不忸怩。   沈佑这也跟着介绍道:“娘,这是您未来的儿媳阿九。”   啥阿九?   秦氏满心的疑问,看向沈佑,眸中满是困惑。   沈佑笑着道:“娘,我信中不是写过了吗?”   “可你信中不是说公主……”   话说到一半,秦氏猛然反应过来,然后颤颤巍巍道:“小佑,这个是公……主……”   楚清华这个时候也上前一步,道:“我虽然是九公主,但我也是您未来的儿媳妇,伯母您不用拘束。”   “啊!”   顿时,一个又一个的低呼声传出。   然后就是噗通噗通跪地的声音。   就连秦氏也给跪地上了。   秦老汉也吓得不轻,老天爷呀,这竟然就是公主殿下。亏他刚才好像还打量对方来着,还在猜测这人是怎么和外孙扯上关系的。乖乖呀,他这不会就犯了死罪吧。   楚清华没有带那些随从来,就是怕大家拘束,没想到大家还是拘束了。   楚清华忙笑着将人一个个扶起来,“真的不必多礼,我都在佑哥哥身边当了一年的小随从跟班,帮着佑哥哥做了不少杂事呢。”   楚清华这话一说,秦氏几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沈佑,见沈佑满脸宠溺,脸上眼中都是笑意。再看九公主,娇俏美丽,平易近人,大家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然后楚清华就在沈家住了下来,和楚家的人一起过年。到了后面,大家也都害怕紧张了,因为楚清华的性子很好,和谁都处得来,可把秦氏高兴坏了。秦氏还偷偷找了沈佑,让他早点将人给娶进门,这样就万无一失了。这样好的媳妇,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沈佑自是应了下来。   楚清华在桃溪村过得非常开心,觉得这个村子简直跟仙境一样漂亮。这里的村民也很淳朴,她过得很开心,乐不思蜀,都不想回京城了。她就想着,在这里搭个竹楼,然后再生两三个孩子,平日里就踏青钓鱼四处游玩,日子定然是极美的。不过这个念头也就想想了,才刚刚过完年,大年初五呢,就收到了京城里惠帝送来的信,让沈佑要早点回京。   因为沈佑上次说过的兴修水利,造大船的事情,惠帝想要布置下去了。   没办法,楚清华只能恋恋不舍的和沈佑一起回了京城。   回了京城后,沈佑就忙了起来,如今内忧外患都已经解决,惠帝又是个有野心有社稷的帝王,沈佑也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此地的百姓生活得更好,遂就开始了他协助惠帝的改革之路。   当然,虽然他忙着各种事情,但是婚事是一点不耽误,惠帝都给他安排得妥妥的。毕竟这样优秀的人才,可不得好好笼络着。遂,在阳春四月,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沈佑和楚清华大婚,轰动天下。   那时,秦氏等一众亲朋好友,也都有专门的人去亲自接来参加婚礼。   那日的京城,全城的百姓都在围观这场盛世婚礼,所有的人都为他们送上祝福。   才成亲,都还没度几日蜜月,沈佑就又被惠帝给喊去做事了。沈佑无奈,谁让对方是自己的岳父,谁让自己娶了人家的掌上明珠,这不就要好好的干活了。   于是,在沈佑的推动下,整个楚国的经济政治文化都蒸蒸日上。楚国海晏河清,歌舞升平,惠帝成为一代传奇帝王。而沈佑也是一代传奇,他是连中六元,惊才绝艳的状元郎。更是一路从小县令到兵部侍郎,到工部尚书,最后到一朝宰辅,成为国之重臣,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沈佑注定不凡,在各个领域。无数百姓都记着他,是这个人让百姓不再饿肚子,能够吃饱饭。也是这个大力发展种植棉花,让大家能够穿暖,不在挨冻。也是这个人,发明了玻璃水泥,让大家的生活更加便利。这个人,在百姓心中是圣人一般的存在。   但沈佑也就给惠帝干了二十年,然后他就不干了,要退休了,不顾惠帝的挽留,不想再做老黄牛,给惠帝当长工了。他毅然决然的告老还乡了,带着妻子回了桃溪村。而一儿一女则是留在京城,继承他的衣钵,继续为楚国发光发热。   即使过去二十年,沈佑和楚清华却没怎么变老,依旧是神仙眷属一般的人物。他们果真如楚清华当年期望的一般,在这里建了一座小楼,坐看闲庭,看花开花落,听云卷云舒,日子何其悠哉。   他们约定好了,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然后就出发开始游览天下,去看最美的风景,吃最美味的食物,过最悠闲的日子。反正,有了彼此,走到哪里都是甜的。   而沈佑果然也改不了自己的劳碌命,走到哪里,看到哪里不够好,总会忍不住想点办理,给人改善生活。所以,沈佑和楚清华走过之地也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