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户的娇软娘子(重生) 作者:猫咪鱼池   本文文案:   上一世,江雨秋嫁给了村里的秀才孟九,成婚三载,婆婆磋磨,他却妻妾成群,最后孟九竟为了迎娶高门贵女害她惨死。   重活一世后,江雨秋想着,找个寻常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   思来想去,她选中了村里头的猎户。   原本她已经做好了吃苦的准备,谁知那猎户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   起初,人人都说她傻,劝她不要嫁给猎户,那人凶神恶煞,脾气残暴,嫁给他准没好日子过。   只有江雨秋知道,这人所有的温柔都给了她。   后来,人人都羡慕她,一路看着他们从家徒四壁到京城扎根。   小剧场:   成婚数载,江雨秋小日子过得滋润,谁知孟九后悔了。   那日,他身着绯红官袍,“秋儿,只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嫌你嫁过人,否则……”   言语中威胁的意味十足。   江雨秋正欲发作,偏巧这会儿宫里头来了辆马车,停在他们家门口。   下来的太监见了猎户便下跪,“殿下,终于找到你了!”   【食用指南】   1.种田文,外加婚后高甜日常,雷点应该都在文案里面了   2.喜欢的小可爱点一个收藏吖~   3.等我想到再写叭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爽爽文 市井生活   主角:江雨秋,沈安 ┃ 配角:《带着生存游戏穿越了》种田文求收藏~ ┃ 其它:《宫斗大佬穿成炮灰小可怜》求收藏~   一句话简介:与猎户成亲后的甜蜜日常   立意:相信生活是美好的 第1章 重生   鸡鸣三声,江雨秋从床上坐起身来,看着简陋的农舍、门外头粗糙的篱笆院子,忍不住一晃神。   外头天蒙蒙亮,她正愣神,听见外头熟悉的声音,“你这丫头,怎的这般惫懒,什么时辰了,还不起来?一会儿耽误了铁柱去学堂。”   这是她二婶的声音。   可她不是在回乡的路上被歹徒杀死了吗,怎么会在这边?   还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下一刻门就被推开了,房间过于窄小,她二婶两步就走到床边,戳着她的额头,“这还没出嫁,就端着架子,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儿呢!”   “你也别怪婶子对你严苛,孟家那是何等人家?供出了两个秀才,能看上你便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这般惫懒,日后嫁过去被孟家人嫌弃,不知道的还得说我们江家不会教女儿,到时荷花还怎么说人家?”   江雨秋眉头微微皱起,额头上传来的痛感是那么清晰,二婶的语气也是那么的熟悉,她这是回到了还未嫁给孟九之前?   看着面前二婶一副为她好的模样,低声道:“我这就起。”   一旁二婶还在叨叨,“你父母早亡,我与你二叔见你与枫儿可怜,这才求了老爷子将你们过继到我名下,这些年我给你们江家生儿育女伤了身子,你荷花妹妹还小,这些年才让你帮着家里多做些活儿。”   江雨秋还没缓过来,这会子也没接受自己重生到嫁给孟九之前这个事实。   她只觉得二婶今日有些不对。   往日她哪里会这么殷勤?平日里虽不会对她动辄打骂,可她但凡出了点错,她二婶一个白眼就过来了。   “以后若是嫁去孟家,可别忘了你二叔。”   江雨秋点头应下。   只是以后做不做得到,那就是另说了。   她回忆了一下,又道:“不是先看好了吴家么?”   刘桂花白了她一眼,“孟家人亲自上门了,还管他吴家作甚?聘礼都舍不得给!”   江雨秋心想,重点怕是聘礼没给足吧。   她起身像以前那样,烧水、煮一锅粥,然后去帮着她婶子做活,喂了鸡后去地里干活,下午得趁着天还没黑做些刺绣给二婶拿去卖,补贴家用。   等所有人都睡了,她才能睡,不然指不定他们还有什么事还会使唤她。   前几年,江雨秋她爹娘出了意外,两人去了一趟镇上,回来时像是中了毒,面色青紫,口不能言,镇上的大夫也来看了,说是没救。   江雨秋那会儿只有十岁,还有一个七岁的弟弟,爷奶年岁已高,便让她二叔二婶将他们养着。   她爹早年中了秀才,在村里头开了私塾,她家在村里头还算殷实,还有不少藏书,当初她爹娘出事时,一群亲戚不管远的近的都想将他们姐弟俩过继过去。   最后她爷奶见她二婶刘桂花情真意切,才点了头。   头两年还好,自从她爷奶走后,刘桂花索性将家里的活全都丢给她,家里若是哪天开了荤,她多夹一筷子便会被刘桂花耳提面命的训斥。   江雨秋深吸一口气,再忍忍,她总归是要成亲的,到时候少些往来便能解脱。   她那二叔江兴旺最爱面子,私底下刘桂花使唤她,他冷眼瞧着,从不多说一句话,在外人面前则收敛许多,恨不得全村人都知道他待自己好。   江雨秋就不信,以她二叔这德行,总不会在婚事上太过为难她。   江雨秋手脚麻利的将饭菜做好,也不知道孟九什么时候来提亲,她也不敢多问。   心中盘算着,重活一次,可不能嫁给他。   但她想起早上刘桂花对自己的态度,怕是与孟家那边说得差不多了。   ……   快到午间,江雨秋正欲去做饭,看见篱笆墙外看见她弟弟江枫急匆匆的跑回来,还喘着气。   江雨秋给他倒了杯水,“小枫,你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江枫灌下两大口水,这才说:“姐,我听说孟家人要来提亲?”   说着,他谨慎的看了一眼,二叔二婶都不在,这才继续:“姐,要是真的,那以后你就不用被婶子使唤,孟九已经考中了秀才,听说今年秋试很有可能考中举人,他们家还没什么重活儿,听说请了两个婆子……”   江雨秋看着他越说越兴奋,心中叹了口气,上一世,她也觉得这门亲事就像是天上掉馅饼,当时还觉得挺好。   孟家田地多,供出了两个读书人,孟九更是年纪轻轻中了秀才,这样的好人家,村里头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   偏偏孟九看上了她。   谁知孟家人看不上她,起初还有孟九帮她说两句话,可没两年,他中了进士。   孟九先是纳了妾,后来又想休了她,娶尚书家的大姑娘。   恰巧与他同榜的进士,被宰相家的千金看上,可他说什么也不休掉相貌普通、出身贫苦的结发妻子,落了个“糟糠之妻不下堂”的美名,还得了圣上的青睐。   这时候孟九再休妻可就不合适了,到时候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   他便哄江雨秋,说先让她假装暴毙,先回大河村,等一两年风头过去,再给她换个身份将她接回京城。   一个成过亲的的女子被赶回村,让别人怎么看她?   江雨秋不信他会在一两年后会信守承诺,她准备去大河村附近的下河村找她弟弟,到时候买些田地和仆从,日子倒也不会太难过。   谁料将她赶出京城只是个开始,等她出了京城没多久,就遇到一群蒙面人。   江雨秋将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拿出来,那群人不图钱财不图美色,只想让她死。   江雨秋也是那时才猛然意识到,孟九怎么会让她好好活着?   她的存在对他便是一种威胁。   江雨秋回过神来,对着江枫摇了摇头,“我与孟九,不合适。”   江枫一愣,笑容僵在脸上,“怎么就不合适了?”   他还在继续:“姐,咱们大河村的姑娘,可没有一个有你长得好看,只要孟九不是瞎子,还能看上别人不成?”   江雨秋只是笑着说:“若是见色起意,日后他中了进士,去了京城,到时见多了美人,而我却人老珠黄。”   她见江枫面色凝重起来,继续道:“若是咱们爹娘还在世,那我与孟九便是门当户对,如今我还得看着婶子的脸色讨生活,日后去了孟家,又怎知不是看着他们的脸色讨生活?”   “依我看,还不如在村里头找个人家嫁了便是。”   江枫皱着眉,“村里头可没有比孟九更好的了。”   江雨秋道:“怎么就没有?”   村里头哪个都比孟九好,至少人家不会杀妻求荣。   江枫摇了摇头,“且不说别的,如今你已经十六了……”   江雨秋看着面前十三岁的弟弟,心情好了不少。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小子,竟然操心起自己的婚事了。   不过也不怪他念叨。   村里头的姑娘都是十二三岁便开始说人家,如今她本该是与吴家定下,她婶子见孟家给的聘礼多,便得罪了吴家,日后见面都尴尬,更别提舔着脸回去找他们说亲事。   再则,她婶子与二叔江兴旺对她婚事不上心,只想给她找个条件好些的,好多收些聘礼贴补他们的儿子,哪管男方是人是狗?   江兴旺平日里在外人面装着,可一个村就这么巴掌大块地,哪家老母鸡下个蛋第二日全村都知道,他们夫妇打的什么主意,旁人心中岂会没数?   偏巧江雨秋模样好,皮肤白得不像是乡下姑娘,一双杏仁眼像是会说话,哪个男人看了不心动?   江兴旺就指着她嫁个好人家,到时候也好拿些好处。   “先不说这个,我回来时师父给我塞了些糕点,趁着婶子没回来赶紧吃了,一会儿我去打听打听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说着,江枫从小包袱里拿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东西,塞进江雨秋手中。   江雨秋道:“你去给人家当学徒,平时也没什么好吃的,自己留着吧。”   江枫笑着说:“阿姐,你放心吧,我现在能做一些简单的木工,每个月我师父会给我些银钱,够用的,你先吃着,我去帮你烧饭,晚些再去打听打听孟家是什么情况。”   江雨秋打开油纸包,看见里面有几块绿豆糕,做工还算精细,看着不像是自家做的,该不会是他拿了这个月的工钱去买的吧?   他只是个学徒,一个月没多少银子。   这些糕点可是稀罕物,镇上那些家里头富裕些的才舍得买。   江雨秋道:“你怎的这般浪费银子?你年岁也到了,日后成家哪哪都得用银子,二叔二婶再怎么说也不会短了我的吃食。”   这时外头一阵声响,依稀能听见有人道贺。   江枫忙道:“姐,你快把它收好,我去看看外头什么情况。”   江雨秋心中“咯噔”一下,该别是她二叔与孟家说定了。   这会儿哪里还惦记着手上这两块糕点?她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避开这门亲事。 第2章 娃娃亲   江雨秋冷静下来,继续想对策。   上一世,她俩这亲事结的并不顺利。   其一是孟九他娘看不上自己,她总觉得自家儿子年纪轻轻中了秀才,该配个官家大小姐,哪怕是配个公主郡主也不为过,眼见着孟九一门心思扑在自己身上,自然是百般不顺眼。   其二是她二叔江兴旺是个贪心的,见孟家家底厚,总想多讨些好处,一来二去,孟家更加厌烦。   当时孟九话说得漂亮,说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日后一定会待自己好,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江雨秋想得也简单,她嫁过去尽心尽力侍奉公婆,人心不是石头,日子久了,总该不会有那么多成见。   谁曾想,孟家人当真是捂不热的石头。   她嫁过去三年,婆婆说什么孟家是村里的大户,不比其他人家,规矩自是有的,她便每日三更睡五更起,稍有半分差池便会被耳提面命的训斥。   再则成亲后没几日,孟九就要去府城的官学读书,一年也回不来几次,回来时会帮着说几句,可等他走后,婆婆则会变本加厉。   起初还有个盼头,孟九回来会与她说,待考中进士,便能接她去京城享福。   只是她被婆婆磋磨了两年,容颜不比以往,渐渐的,孟九纳了个美妾,养在外头,对她更加不上心了。   往常孟九每个月都会回来一次,可有了小妾后,两三个月才回来一次,婆婆心里头不舒坦,可人不在跟前,又把这气撒在她身上。   江雨秋想起那些心酸的过往,这一世,她打死也不愿嫁给孟九了。   她只想平平稳稳的度过这一辈子,找个男人家底不用太厚,模样也可以差些,到底需要个知冷暖的。   江枫进来喊她:“姐,孟家人来了,但……”   江雨秋见他说话吞吞吐吐,眉头拧紧,想来是孟家人没给什么好脸色。   她一出去就看见孟九的母亲吴氏与他爹孟老爷坐在大堂上,孟老爷神色倒是正常,吴氏就差拿鼻孔看人了。   孟九也来了,还朝她笑。   江雨秋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厌恶与恨意,对着刘桂花道:“婶子,今儿个怎么来了这么多客?”   刘桂花笑得眉毛不见眼睛,“哪里是客,过几日便是亲家了!”   江雨秋眉头微微蹙起,一旁的江兴旺轻咳了一声提醒,这副模样,着实不好看。   一旁吴氏嗤了一声,眼神更加倨傲,就差将“轻蔑”二字写在脑门上。   江雨秋尴尬的笑了两声,故意装作不明白,“婶子,荷花妹妹还小,怎的这般着急?”   除了前两日孟九找人给她带话,成亲之前她与孟九并未说过几句话,她之前觉得这人与村里头其他人不一样,也没想凑上去讨没趣。   这么说倒是挑不出错处来。   孟九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母亲吴氏的表情更加难看,像是活吞了只苍蝇。   刘桂花面露不快,声音尖细,“你这死丫头,揣着明白装糊涂?”   江雨秋摇了摇头,“总不可能是给我说亲的,说起来我爹娘去得早,孟家我是万万高攀不上的,婶子快别开玩笑吧。”   吴氏冷笑一声,“算你有些自知之明,长了一副狐媚相,知道高攀不上就离我儿子远些。”   一旁的孟老爷连忙打圆场:“诶,话不能这么说,总得选个九儿喜欢的。”   江雨秋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更觉得孟家这些人蹬鼻子上脸,真当她求着孟九非他不可了?   “孟家婶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寻思着,平日里除了帮着我家婶子做活,也不怎么出门,怎的你家想上门说亲,倒成了我的不是?”   吴氏脸色愈发的阴沉,板着个脸,脸颊上深深的法令纹更显得她面相刻薄。   气氛有些僵,孟九伸手拉了一把吴氏的衣袖,咳了一声,对江雨秋道:“我们今日前来,是真心说亲的。”   “都怪我没考虑妥当,该请媒婆来说的,只是我娘说都是一个村的,不用这么麻烦,这才唐突了。”   孟九嗓音温润,加上他表情真挚,若是没重活一次,说不定她还真就晕头晕脑的信了他的鬼话。   不等江雨秋说话,江枫开口了:“说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阿姐哪里得罪了你们孟家,找上门来羞辱她,真当我阿姐非你们孟家不可?”   见他还想再说下去,江兴旺连忙将他拉到身后,示意他不许乱说。   刘桂花心疼那几箱子聘礼,连忙赔笑道:“小孩子不懂事,可别听她乱说,就算是镇上,也找不出几个模样比我家雨秋标志的。”   江雨秋心中一阵不适,她婶子这语气就像是村里头卖猪肉的要喝他家猪肉有多好。   孟家本就对这门亲事不是很满意,再加上她与江枫两人的态度,吴氏更加不满。   孟九两头说好话,一边安抚他老娘,一边对她表露心迹。   江雨秋看着他这陈恳的模样,心中一阵恍惚。   上一世她被婆婆磋磨,孟九小妾一个接着一个,最后还因为挡了他的路被追杀,这些事情都仿佛昨日发生的。   人心易变。   江雨秋没松口,江枫时不时刺他们两句,刘桂花一个劲谄媚也没用,孟九这会儿许是真心想求娶她,见场面有些控制不住,便带着孟家人先走,说是改日再来。   吴氏走的时候,还一副她不知好歹、错失一个大好的攀龙附凤机会的模样。   刘桂花瞪了她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就……”   江兴旺拉了她一把,语气倒是温和不少,“秋丫头,这可是个好机会,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我看孟家那小子是真心对你好,咱们可不能做得太过,男人嘛都喜欢温柔顺从些的。”   他这话里话外都是怪江雨秋拿乔,生怕这门亲事黄了。   江枫正欲说话,江雨秋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禁声,“叔,婶子,此事日后再说,眼下看孟家似乎是没那个意思了。”   眼下与他们两人说什么都没用,毕竟孟家那种大户,长子成亲聘礼定然不会少。   许是有求于她,刘桂花也没做得太过,便帮着她烧了菜,饭后又让荷花去洗碗,也不逼着她下午做些绣品拿去镇上卖。   江枫道:“姐,咱们要不去找春桃姐商量商量?她主意多。”   江雨秋点点头,眼下她是没什么法子。   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管她二叔二婶私底下对她如何,明面上都是她的养父母,再加上与孟家结亲,任谁看了都觉得是顶好的一门亲事。   若他们双方都有意,定下这门亲,她就算是万般不愿也只得嫁了。   江雨秋叹了口气,道:“我与吴家都说定了,婶子还能答应孟家,这事儿不好办,我且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与别人先成亲。”   江枫皱眉,“阿姐,村里头合适的都说了亲,隔壁村咱们也没个熟人,听说王媒婆人脉广,就是要的银子多,你且等我先攒攒。”   江雨秋笑着说:“其实我心中已经有个人选,只是……也不知如何开口,婶子他们定然不会同意的。”   “是谁啊?”   江枫好奇的看向她。   江雨秋摇摇头,没回答。   正说话间,两人就走到了她二叔的大女儿江春桃家,她背上背着孩子,在晾衣服。   见二人到了,露出个笑容,“二毛今天回来了?也不说一声,都没来得及让他爹去杀只鸡。”   江枫连忙道:“不用不用,这不是我姐婚事有些棘手,这才赶回来。”   江春桃一愣,面露不解,“孟家不是挺好么?村里头的大户,听说孟九模样也不错,这可是咱们村多少姑娘求都求不来的好亲事。”   再看他们姐弟二人面露苦笑,她继续道:“莫不是有什么别的顾虑?”   江雨秋将心中的顾虑告诉她,江枫来了一句,“孟家老太太厉害得很,我姐这性子嫁过去准受欺负。”   “就是婶子那边怕是不好说。”   说罢,江雨秋面露愁色,想起上一世她在孟家受过的苦,她宁愿出家当姑子。   江春桃收敛了笑容,“也对,得嫁个知冷暖的,最好还得踏实做活儿,日子总能红火起来。若是将要求放低些,村里头还是有不少合适的。”   说罢,她顿了顿,“我爹娘那边……且先好好说,若是不成,只能试试别的法子。”   “难不成还有别的法子?”   江雨秋是挠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了。   “你可记得,你小时候,你爹娘给你定了门亲事?”   江雨秋一愣,还有这等事?   她当真是活了两辈子都不记得。   只是等她再问的时候,江春桃又有些犹豫,“当真确定了不要这门亲事?那法子也得等到实在无路可走时才能用。”   江雨秋有些心急,又与她说了一番,还扯上她爹娘托梦,说孟九不是个好东西。   谁知,江春桃还是叹气,“若这人是别人也就罢了,只要过得去,我便不会这么犹豫。”   她顿了顿,继续道,“偏巧就是住在咱们村尾的那个猎户,那还不如嫁给孟九呢!” 第3章 他是个极好的人   江枫一听,连忙摇头,“那不成,咱们再想想法子。”   说起来,那猎户是他们村里头的“怪人”。   如今都二十三了,还没娶到媳妇,村里头谁经过他们家门口都要指指点点几句。   倒不是别的,他年纪轻轻一脸的胡子,眉尾处还有一道疤,身材壮实,平时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看着凶神恶煞。   他家两三亩地都荒了,他倒是会隔三差五便会去后头的小云山打猎,身上总是一股子血腥味,有的是猎物的血,有的是他自己的伤口。   总之村里头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他,见了他都是绕道走的。   一来觉得这人太凶了,成亲后准没好日子过,二来是庄稼人总觉得踏实种地才是正经事。   江春桃主意多,想了想,便说:“不如咱们给他些银子,在村里头再物色物色,找个合适的,咱们说是自小定下的娃娃亲,不好推拒。”   江枫想起来时她在路上说的话,“姐,你不是心中有了人选吗?刚才春桃姐一打岔我都忘了问。”   江雨秋有些尴尬,“其实,我说的那人,正是沈安。”   沈安便是住在他们村尾的猎户了。   两人皆是一愣,异口同声道:“你没说错?”   不怪两人反应这么大,沈安的风评着实不好。   江春桃连忙道:“那不成,这不明摆着嫁过去受苦吗?我看他平日里游手好闲,估摸着只有揭不开锅的时候才会去打猎,他家两三亩地都荒了,这样的人,不能嫁。”   庄稼人眼里都是地,要是哪家汉子让自家地荒废了,全村人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江枫皱着眉,“姐,你不会是魔怔了吧?”   江雨秋自然是没有魔怔的,沈安帮了她许多。   沈安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河村人,他这名字就与大河村的孩子不大一样。   约莫十年前他爹娘才将他从府城带回来,可以说是衣锦还乡。那会儿她爹开了家私塾,沈安还来上过学。   这么一来二去她家便和沈家熟了起来,只是那会儿她觉得沈安有些可怕,不敢靠近,两人关系也没好到那里去。   后来江雨秋她爹娘走后没几个月,沈安的父母也溺水身亡,本着同病相怜,她那会儿日子过得还算顺,想帮帮他,这人却不领情,几次都吃了个闭门羹。   江雨秋便不再去讨人嫌,两家再也没有什么联系。   再过两年她爷奶也走了,刘桂花开始露出本性,她每日都有干不完的活,大冷天的刘桂花让她去挑水,一个十二岁的女娃娃哪里挑的动?   冬天地上结了冰,她还摔了一跤,还看见沈安了。   那会儿村里头就有不少人说闲话,说他性格残暴,饮兽血、生吃兽肉。   总之,什么离谱的传言都有,离谱到说他的名字就能吓哭小孩。   当时江雨秋愣在地上,被吓得忘记起来,沈安便像是拎小鸡仔一样将她拉起来,又帮她提了两桶水回去。   还有夏日农忙,她一个人背着个大篓子去地里,偶尔撞见沈安,他也会帮着拿一下,有时还会给他塞几个果子。   但就是不与她说话。   像个哑巴。   等她想着礼尚往来时,偏巧这人又开始不领情,也不搭理她,见她敲门直接“砰”的一下将门锁上,她等急了那人还会吼她,让她离远点。   当时只觉得这人讨厌,简直不识好歹,现在想想,他每次帮忙时都挑着人少的时候,怕是担心自己的名声。   不止如此。   上一世,江雨秋从京城回来,一路颠簸,好不容易回到了他们村与上河村交界处,遇到一群蒙面人。   江雨秋正在绝望之时,沈安出来了。   沈安拼了性命也要与那群歹徒搏斗,还一直让她快些跑。   只可惜,来的歹徒太多,手上都是利刃,沈安一个人哪里打得过?   他临死前都死死的将自己护住。   沈安这般好的人,上一世为了她甚至都死了,这一世自己若是能嫁给他,虽说不能帮他别的,至少能让他日子好过些。   ……   江枫碰了她一下,江雨秋这才回过神来。   江春桃皱着眉,“咱们再想想旁的法子吧,那人性子不好,听说有媒婆上门说亲,直接被他赶了出来。”   江雨秋却摇头,“春桃姐,我就算出家当姑子也不愿嫁给孟九,你且听我说道说道再决定要不要找别人。”   两人狐疑的看向她,就差将“嫁沈安还不如嫁孟九”写在脸上。   “春桃姐,虽说咱们江家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户,咱们姐妹几个放在村里头也是不愁嫁的姑娘,沈安都二十多了,还娶不上媳妇,却闭口不提我们的娃娃亲,这便说明他这人品性好,若是嫁了个表面看着好的,日后有的受。”   “再则,沈家大房二房,自从他爹娘去了后,便少了来往,我嫁过去便不用应付婆婆,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你看看咱们村,哪个婶子是好相与的?”   这话说出来,她见面前二位神色都有所松动,心中也松了口气。   说他俩订过娃娃亲也得有个凭证,若是春桃不松口,不告诉她信物在哪,她还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然而……   她列举了这么多好处,春桃也只是犹豫了一番,随后便皱着眉倒:“你说得倒是轻巧,往后嫁过去揭不开锅可别过来找我哭!”   就连江枫也说:“这沈安是个懒汉,家里的地也不种,运气好还能打到几个猎物,运气不好你可拿他怎么办?若是要你嫁过去给他烧火煮饭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让你下地干活?”   江雨秋也不是没考虑过,她倒是不担心,这些年一直帮着刘桂花做些绣品拿去卖,上一世去京城后也跟着师傅学了些,倒也能能攒些银子。   不仅如此,沈安也会打猎,山里头的东西比家养的值钱,总不会饿着她。   好歹她上一世去过京城,是见过世面的,总归是有解决的法子。   不过这话不能与他们说。   江雨秋道:“他有些本事的,不然怎么供得起一个读书的弟弟?再则他也是个有担当的,总不至于饿着我,不管怎么着,能比在婶子家累?”   江春桃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便松了口。   接着又开始念叨她爹娘不守信用,拿了江雨秋她爹的好处,又这么待她。   等她说了一通之后,才对他们说起信物的事儿。   好在刘桂花没有做得太过,江雨秋的母亲给她们姐弟俩留了个首饰匣子,她没有动。   里面值钱的便只有一个玉坠和一套银首饰。   里头的玉坠便是当年沈家当年给的信物,首饰盒有个夹层,夹层下面收着沈安的生辰八字。   想必沈安那边也有她的生辰八字。   江雨秋找到后,心里头琢磨着怎么与沈安说这事儿,他之前那些举动,看起来是不太想娶自己的。   这会儿,正巧刘桂花回来了,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   见她正准备去做夕食,忙道:“你歇着去,我来便好。”   江雨秋自觉地过去帮她打下手,听她嘴里还在念叨,   “你放着吧,我来就好,孟家那小子对着你二叔好说歹说说了半天,说是再加一百两银子的聘礼,到时候八抬大轿把你迎进孟家。”   “你放心吧,我和你叔最是疼你,孟家的聘礼咱们一个铜子儿都不动。”   江雨秋听到这话,眸色沉了沉。   上一世她也是这么说的,可谁知,她偷偷昧下来一半的聘礼,改了聘礼单子,她去婆家随口提起那些聘礼江家人一分没动,都当做嫁妆带来了。   谁知三个月才知道刘桂花干的事儿,当时她与吴氏辩解时,孟家人都在,害得她完全下不了台。   江雨秋道:“婶子,我不想嫁给孟九,孟家看不上咱们,村里头不是还有不少后生可以嫁么?再不成隔壁村也有……”   不等她说完,刘桂花脸色一变,厉声道:“你这丫头懂什么?去了孟家吃香的喝辣的,吃些苦头算的了什么?”   江雨秋不再与她多说,心知他们是铁了心让自己嫁去孟家。   外头江枫还在偷听,小声道:“姐,这可怎么办?”   江雨秋想了想,道:“你且去沈家看看,能不能让他出来见我一面,小心些,别让人看见。”   说着,还将沈家当初的玉坠递给了江枫。   好在沈家住在村尾,平日里没什么人过去,江雨秋便挑着那儿与他说,免得说到一半被人坏了事。   江雨秋等了一会儿,沈安与江枫一起过来了。   江枫面上有些不情愿,沈安则是像以前那样也不说话,胡子几乎要将他半张脸挡住,看不出表情。   再加上沈安这身衣服,着实有些随意,上头还有血污,江雨秋微微皱了皱眉,倒也没说什么。   倒是他先开的口,“我不是说过,让你离我远些?”   江枫头一次见人这么对自己阿姐说话,脸色更加难看,拉着江雨秋就想走。   “罢了罢了,就当咱们江家与你家没过这茬,我姐的生辰八字你最好还给我们!”   听到这话,沈安神色一动。   江雨秋安抚住他,“别乱说,你且去一旁等我,我与他单独说几句。”   江枫自然是不乐意的,“不行,一会儿我走了他欺负你怎么办?”   江雨秋失笑,“怎么会呢?他是个极好的人,你放心吧。” 第4章 凉了   江枫狐疑的看向她,一副极其不理解的模样,面前这位满脸胡茬、凶神恶煞、衣服上满是血污还一副凶神恶煞的壮汉,哪里像是个极好的人?   不过他还是听话乖乖走了。   江雨秋看着面前的沈安,一时间不知道从何说起,直接说想与他成亲有些太过唐突,可若是弯弯绕绕,这人听不听得懂她意思还是个问题。   不过正当她思索该怎么说时,看见沈安眼神往一旁看去,手指也在摩挲着衣角,怎么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江雨秋便直接说:“我今日前来,是为了前些年我们两家父母定下的娃娃亲。”   沈安似乎是没想到她能说得这么直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沉默了半响,才说,   “不是说好了孟家?”   江雨秋摇摇头,“我不会与孟九成亲,先前是不知道咱们已经定下娃娃亲,既然我们爹娘都说好了,那便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吧。”   沈安又是一阵沉默。   江雨秋心中有些没谱,万一这人不愿意与自己成亲该如何是好?   只听他说:“好,你且等我几日。”   江雨秋松了口气,道:“也好,不过要快些,我婶子快与孟家说定了。”   正巧在这时,江枫发出一阵动静,她回头一看,瞧见刘桂花朝着这边走来。   刘桂花急忙赶来,看见这么一幕,直接吼了出来,“你这丫头,怎么,怎么……不知廉耻!”   江枫冷笑一声,“婶子还是小点声,省的把人都喊过来了。”   刘桂花气急了,走上前去想戳江雨秋的额头教训她。   这时,沈安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身后,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刘桂花也不敢上前。   “你们,你们……你可知道,我们已经与孟家说定了?”   江雨秋从沈安身后探出来半个身子,脸上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婶子,前些日子,咱们还与吴家说定了。”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沈安忽的开口,“婶子,秋儿如今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过两日我会上门来提亲,这些日子你且好好待她。”   刘桂花竟然听出一丝威胁的感觉来。   好在她瞬间就清醒过来,冷声道:“常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像你们这般儿戏?你这登徒子,可别败坏阿秋的名声!”   沈安挡在江雨秋面前,巍然不动,“家父生前与江伯伯定下了亲,有信物与结亲书为证。”   刘桂花脸色一变,语气缓和了不少,“秋丫头,婶子我也是过来人,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嫁去孟家便能不愁吃穿,嫁给他……”   “沈家那几亩地都荒了,你说说日后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江雨秋小声道:“婶子,你刚才还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爹娘给我定下了一门亲事,你怎的还要我去嫁给别人?”   刘桂花差点被她气得背过去。   江枫憋着笑,“婶子,我们先回去吧,天也不早了。”   当天晚上,江兴旺与刘桂花两人与她说了许久,江雨秋也不生气,只说着婚事是她爹定下的,便将刘桂花他们的所有话都给堵了回去。   江雨秋这回是铁了心的想要嫁给沈安,他们好说歹说都没松口。   只是她小看了孟家彩礼的诱惑,晚上起来喝水时,听见了隔壁房,刘桂花与江兴旺在说孟家的事儿怎么办。   “当真让秋丫头嫁给那猎户?别说彩礼了,别反过来让咱们赔进去嫁妆……”   “你这婆娘懂什么?嫁妆是必须赔的,当初咱们收了我大哥多少好处,一点也不拿出来难免让人笑话。”   “不成,那些都得留给荷花和狗蛋,过两年狗蛋还得开蒙,听说隔壁村的徐秀才教的不错,就是束脩也贵些。”   “先稳住,明日我去与孟九说说,等孟家下了聘,还愁她不嫁?这丫头就是没吃过苦,非要去过那苦日子,别回头说我们做叔叔婶子的,当时不好好给她把把关。”   “也是,孟家那聘礼单子……”   江雨秋听着心里头有些出火。   这会儿,江枫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看他这模样,像是想要进门与他们理论理论,好在她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江雨秋将他拉远一些,小声道:“不必生气,婶子他们不敢的,到时孟家将聘礼抬过来,咱们再将结亲书拿出来,到时候他们便会脸上无光,且让他们冷静冷静。”   江雨秋自然是不怕他们乱来。   不过江枫却有些不放心,看着江雨秋回屋睡下后,偷偷的溜出了篱笆门,往村尾方向走去。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还是高估了这两口子,听说江兴旺一早就去了孟家。   不过孟家只来了个孟九。   江雨秋眉头微微蹙起,“婶子,我不是……”   不等她说完,刘桂花连忙打断,“二毛,你去村口王婆子家买些酒回来,阿秋,一会儿咱们杀个鸡,你来给我打打下手。”   江雨秋不依不挠,“婶子,你这是准备留人在家里吃饭?难不成你们没想……”   她的话再一次被打断。   “当然是要留下来的,二毛你怎么还不去?”   江枫顶着个黑眼圈,道:“我有些困了,一会儿不用喊我,我不饿。”   说着回到屋里头倒头就睡。   江雨秋道:“婶子,还是把话说清楚吧,免得到时候两家面子上都难看。”   刘桂花面上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道:“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死脑筋?”   孟九面上笑容也维持不住,可看向她时,目光真挚,“我娘那日……实在是抱歉,我娶你进门,自然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刘桂花也来打圆场,“孟九年纪轻轻便中了秀才,明年乡试肯定能中,你怎的这么死脑筋?”   江雨秋心中暗自骂他,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孟九什么德行她不清楚?   后来每个小妾入门,他大概都会说同一句话。   江雨秋索性挑明了,“我也有我的苦衷,昨儿个才知道,我爹娘在我小时候,给我定了一门亲事。”   江兴旺这时候从外头回来,“说什么胡话,定是那无赖诓你。”   听见“无赖”二字,江雨秋心中有些不爽,无赖分明就是他与刘桂花这两人!   也不知江兴旺怎么与孟九说的,他道:“许是一时开的玩笑,当不得真。”   江雨秋摇了摇头,“这是我亡故的父母给我挑的亲事,我理应按照他们的意思来,当时全了我的一些念想。”   她这话说得漂亮,换做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没准还得夸她一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孟九是个明白人,应当不会继续胡搅蛮缠下去。   偏他继续说:“那猎户家徒四壁,一把年纪说不上个媳妇,你当真要嫁过去受苦?若是你当那话是个儿戏,我明日便来下聘,保管你风风光光的嫁到我们孟家。”   江雨秋正欲说什么,看见门口来了一人。   是沈安。   这回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头发也像是特意整理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了不少,这么一看,只觉得他五官还挺俊朗,额角处的那一道疤则增添了几分味道。   此时他一手提着只兔子,一手提着只山鸡。   想是听见了孟九的话,“日后我娶了秋儿,自然不会让她受苦。”   江雨秋脸颊泛红,往后退了两步。   低下头时,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他手上提着的东西。   莫不是来下聘的?   不是说要等几日吗?   刘桂花急忙走上前,将人往外推,“你这人……我昨日都说了让你别来找我家秋儿,别是看她好糊弄!”   说着,她眼神瞥向沈安手中的东西,表情极度不爽,“聘礼就这些?别说我这当婶子的不讲情面,不如咱们去村里说道说道,我给秋丫头寻一门好婚事,看看谁能给我挑出个不是来!”   沈安也不恼,道:“自然不会只有这些,送来给秋儿补补身子。”   刘桂花面色僵了僵,继续道:“总之,你别动歪心思,我不会让秋丫头嫁到你家去吃苦的。”   江雨秋拉了拉她的衣袖,柔声提醒,“婶子,有结亲书的。”   言下之意便是不管她同不同意,这门亲事都得结。   刘桂花当即脸都绿了。   这会儿江枫也出来,嚷嚷道:“沈大哥会打猎,姐姐嫁过去怎么会受苦?日日都有肉吃,咱们村哪家人能做到?”   任凭刘桂花心头再怎么气,这事儿也定下来了。   全程都没人搭理孟九。   孟九有些尴尬,可话都说到这份上来,再留下来也是讨人嫌。   江雨秋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人都走了,刘桂花将沈安送来的兔子和山鸡拿去厨房,听着里面传来乒铃乓啷的声音,便知道她心情是差到了极点。   江枫则是凑过去小声道:“沈大哥人还挺好,昨晚我担心,半夜去敲他们家们,与他说了二叔二婶的计划,他二话不说,提着家伙就去了山里头。”   江雨秋一愣,“他这是连夜去山里头打猎?”   江枫点点头,“可不是嘛,乌漆嘛黑的,不好找,废了老大得劲才猎到一个兔子和俩山鸡,还有一只山鸡,沈大哥说怕你吃的不尽兴,回头做好了,让我晚些去拿回来。” 第5章 新婚   江雨秋心头一暖,这人总是这样,想得那么周到。   完全招架不住。   江雨秋随口问了他一句:“你是不是在他面前说什么了?”   江枫挠了挠头,“除了昨日二叔二婶的话,便没再多说了。”   江雨秋便没有再问,心里想着这人当真细心。   今日沈安来过一次,当天整个村的人都知道他与江雨秋幼年时订过亲。   不少人在叹息说是她爹生前糊涂,那么早定亲,生生错过了孟九这位金龟婿。   也有不少人心中窃喜,孟九总归是要讨媳妇的,说不定哪日就轮到自家闺女。   后来沈安又来了一次,说是定好了日子,三日后来下聘,下月初一就成亲。   原本她刚满十六,不着急成亲。   沈安单独与她说了几句话。   他也没弄那么些花里胡哨的,只是塞给她一个首饰盒,“这是我娘留下来的镯子。”   江雨秋红着脸,只说了声谢谢。   沈安又说:“原本是想把家里头收拾收拾再迎你进门,你在江家日子不好过,阿枫也不能时长回来,便想着早点迎你进门,旁的事先不着急,慢慢来也成。”   江雨秋小声应下,“不必这么费事,我……”   她头回遇到这场面,哪怕是上一世与孟九定亲时,心跳的速度也没这么快过。   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沈安又来了一句,“能迎你进门,做什么都不费事。”   江雨秋的脸更加红了。   沈安还欲再交代些什么,被刘桂花给打断。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顶着个死人脸,“说完没?一会儿还有话要交代她。”   这便是变相下逐客令了。   索性离着下月初一也就半个月,沈安也没多说,便走了。   急也急不过这半个月。   没能嫁入孟家,江雨秋又回到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的日子,不过她也不在意,反正也没几日了。   沈安来得也勤快,隔一日来一次,每次来会带些果子或者猎物。   这本是送给江雨秋吃的,谁知他前脚送来一只兔子,刘桂花后脚就拿去给江铁柱交束脩,他便不再送了。   江雨秋也想着,哪里有日日都吃肉的?不如攒些银子下来。   日子眨眼就过去了,好在江枫提前与他说了刘桂花那嘴脸,沈安送聘礼时,送的是一只野猪,有三百来斤,两个壮汉都搬不动。   大河村并不富裕,并非每家都像孟家那般,寻常人家娶亲顶了天也就打个银手镯子,穷一点的还有送几框子地瓜便是聘礼了。   沈安送来的这头三百斤的野猪,拿去镇上的酒楼没准还能卖个五十两银子。   比不上孟家的聘礼,但放在大河村绝对是丰厚的。   只是这么一来,刘桂花二人便讨不着什么好。   不像孟家,聘礼少说也有上千两银子,就算给她置办丰厚的嫁妆也能捞到不少好处。   两人的婚事没有大办。   农村人没那么多讲究,再加上这门婚事在江家人眼中不怎么样,毕竟江雨秋原本能风风光光嫁进孟家,偏偏看上这穷猎户。   沈安则是早在父母死后,就与他家叔伯断了来往,逢年过节也不走动,成亲他们也不会来。   村里众人平日看着沈安更是绕道走,早些年什么样的传闻都有。   东拼西凑也就摆了一桌酒,只有江雨秋的二叔二婶一家子四人与她弟弟,再加上江春桃与她家男人,算上他家一岁的奶娃娃,总共也就十人。   这婚事办的多少有些潦草。   甚至于在江雨秋坐在花轿上时,都能听见那些闲言碎语。   然而江雨秋与沈安并没有太在意。   一个觉得能摆脱刘桂花与孟九,下半辈子便是平安顺遂;一个则是娶到了心仪许久的姑娘。   当晚也没人闹洞房,江枫心里难受着,江家那几人则是走个过场。   江雨秋一个人坐在新房里,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忐忑的,此时她头上盖着红盖头,听见门口的动静,便知道是沈安来了。   等人走近,江雨秋垂着头,看见他已经靠近。   过了一会儿,盖头被挑开,江雨秋脸颊泛着红晕,小声道,“你……我……”   此时她已经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沈安看着也有些局促,一双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就那么悬在半空中。   好一会儿才开口,   “你午间到现在都没吃什么,我去给你端些吃的来,是特地给你留的,本想早些送来,谁知耽搁了……”   说着他转身就离开了。   江雨秋失笑,哪有新婚之夜惦记着新娘子饿不饿的?   她真没想到,沈安一个大男人竟然也会这么紧张。   这时候她才能好好打量这屋子。   村里头的人都说他不种地、是个懒汉,并且家徒四壁。   江雨秋瞅了一眼,屋里头大多数家具都是旧的,但木料看着都还不错,一旁有新添置的桌子,上面放了个妆奁。   想来这些都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这时候,她鼻尖嗅到了一股香味,沈安推门而入,手上端着一个碟子。   待他走近,才看见碟子里装着两个兔腿,还有几块东坡肉。   “不够厨房里还有……”   江雨秋小声道:“我吃的不多……”   只是让她在夫君面前啃兔腿着实有些尴尬,毕竟新婚第一日。   江雨秋递给他一个,“你也吃,我饭量小,吃不了这么多的。”   沈安倒是不讲究,直接当着她的面啃起来。   江雨秋小口小口咬着,还别说,这味道真不错。   沈安又起身给她倒了一碗汤水。   她吃完后,正欲收拾碗筷,沈安抢先一步,“我来吧。”   江雨秋头一次有这待遇,正欲推辞,谁知他动作快,立马将东西收拾走。   那么接下来,等他回来便是……   江雨秋想着脸颊有些泛红。   本来还想回房的,到了门口折回去,又去漱口,就怕一会儿煞风景。   屋内烛火昏黄,烛光下沈安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看得有些不真切。   短短十几日,她偶尔还是会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真的嫁给了沈安,真的逃离了孟家?   沈安起身,朝着她走近,她这才回过神来。   江雨秋见沈安只穿着亵衣,领口松松垮垮的,露出里面健壮的肌肉,能看见有道疤,像是猛兽的抓痕,一直蔓延到衣服下面。   等人走到跟前,江雨秋才发觉原来沈安长得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魁梧,自己才到他的肩膀。   江雨秋不禁想,一会儿怎么受得住?   想着她脸颊微微一红,偏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谁知沈安忽的将她横抱起来,她下意识的搂住他的脖子,羞得她只得把头埋下去。   下一刻便被轻轻地放在床上。   …………   往日江雨秋雷打不动的五更起身,昨日被沈安折腾得硬是睡到日上三竿。   此时她只觉得浑身骨头像是散了架,昨晚沈安的动作小心翼翼,说得上是温柔,可……   可他毕竟没什么经验,又正是火气旺的时候,拉着她来了一次又一次,若不是她最后实在是不行,一个劲的讨饶,他才放过自己。   江雨秋回想起昨日,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沈安这人,平日里看着沉默寡言的,一到了做那事儿的时候,一会儿问她这样疼不疼,那样会不会舒服些。   事后还说下次再试试别的花样。   江雨秋从未想过,那事儿也能这般……花样百出。   都怪沈安,没羞没臊的!   “糟了……”   江雨秋这才意识到不对。   此时日头挂的老高,想来都快正午了。   平日里她五更便起来,新婚第一日便睡到日上三竿,虽说上头没有公婆,不用去敬茶,可睡到这个点,终究是不合适的。   江雨秋身上还有些酸疼,起身时还有些站不稳。   她身子倒是没那么娇贵,适应了一会儿便能正常走路。   还没到正午,她想着去烧火做饭,正好赶上做昼食。   沈安家也不大,总共就两间屋子,兄弟俩一人一间,厨房是几块木板搭起来的。   江雨秋一出门便看见小叔子沈明在炒菜,见她出来,还冲着她笑,“嫂子,你醒了?我哥他又去山里头的,说是看看能不能逮两个兔子回来,估摸着一会儿就能回来,你且等等。”   沈明动作熟练,丝毫没有让给她做的意思。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你先放着,我来吧,这烧火煮饭的,哪能让你们男人来?”   沈明失笑,“我家就我与我哥两人,平日里都是我们做的。”   说着,他将炒好的菜装碟,“已经做好了。”   江雨秋更加不好意思了,“日后我定然不会起这么晚。”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可此时她心里头升起一股子满足的感觉。   不管是在江家,或是上一世在孟家,她哪里会有这么轻松的日子过?   让男人做饭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江雨秋想着,既然她嫁过来了,沈安对自己又这么好,她得想法子让沈家的日子好过些,等找个机会与沈安说一说。   这会儿沈安恰巧回来,手里提着两只兔子,“不碍事,我家没那么多规矩,先吃吧,早上没吃,可别饿坏了。”   沈明看向那两只兔子,随口道:“嫂子来了就是好,日日都有肉吃,还别说,这段时间我哥勤快不少,日日往山里头跑,”   江雨秋看着桌上的红烧肉,是昨日留下的,可味道不错,晚上还要来只兔子?   她随口问道:“这兔子不是拿去卖的?”   沈安道:“嗯,留着吃。”   江雨秋看向这两兄弟,穿的粗布衣服,上头还有补丁,针脚歪歪扭扭的,实在是难以想象俩大男人对着衣服缝缝补补的模样。   这婚事沈安办的算是漂亮,无论是聘礼或是其他的,花了不少银子。   但看起来,沈家的日子并不宽裕,特别是沈明要读书,日后去私塾还得交束脩,笔墨书本都是大开销。   一想起昨晚看见沈安身上的伤痕,江雨秋心里头就不是滋味,山中打猎还是有些危险。   吃着饭,江雨秋也只是笑笑,没多说什么。   吃完后,正当她琢磨着怎么开口,沈安与她一起回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不少铜板,还有两块碎银子。   沈安道:“这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日后你给我管着,看看年底能不能起个新房子,这些天我勤快些,想来能攒到不少银子。”   江雨秋眉头微微皱着,摇了摇头,“新房子还是不着急,这屋子住着也不错。”   简陋了些,但也能住人。   唯一不方便的便是厨房,天气好便不碍事,也不着急起新房子,不然没个一百两银子也做不了多好的。   “钱先攒下来吧。”   说着,她顿了顿,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沈安看出来了她心中有事,便问道:“可还有顾虑?”   江雨秋这才说:“我想着,去山里头打猎,赶上天气好还成,若是有个刮风下雨,或是赶上天气冷,山里头没有猎物,总归是不稳妥的。”   她没说的是,还担心山中有危险。   这时候,外头传来沈明读书的声音。   江雨秋想起来,上一世,似乎没两年,沈明便考上了秀才。   她继续道:“还有小叔子,笔墨纸砚最是费银子,现在还能在家里读,日后还得去镇上的私塾,处处都得用银子,若是年尾还要盖新屋,怕是有些难。”   沈安沉思片刻,道:“我既娶了你,自然不会让你跟着我吃苦。”   也不知怎的,听了他这话,江雨秋只觉得心安。   沈安一贯如此,总能给她安全感。 第6章 为何不愿了   江雨秋垂着头,声音软软的,“日子苦些不要紧,这才刚成亲,往后日子总能越过越红火。”   她索性将她的想法都与沈安说了一遍。   “我想着,你打猎卖出去能攒下来不少银子,咱们在做些轻松的活儿,比如养些鸡仔,在咱们屋后面种些青菜,省的还要花银子去买,至于家里头荒的地,咱们可以租出去给别人种。”   江雨秋上一世也是去过京城,见过世面的,与一辈子都待在大河村的人不同,多少她能把账算明白。   村里头不少人都说沈安把沈家的地都荒了,是个懒汉,她算了笔账,实则打猎的收益要更高一些,只是容易招些闲言碎语。   沈安不在乎便也没什么。   沈安向她走近了两步,直接将人搂住,“都好,养些鸡倒是没问题,做绣品就不必了,伤眼睛。”   江雨秋脸颊红红的,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放,小声说:“不碍事的。”   沈安将她搂着,继续道:“我娘家里是开酒楼的,留下了不少菜谱,等咱们攒下银子,便去镇上开个小饭馆。盖房子要不了多少银子,这些天我勤快些便是。”   沈安除了打猎,也没想到旁的法子攒钱,当务之急得把房子盖了,之后才能考虑别的。   以前只有俩兄弟的时候倒是无所谓,可如今多了一人。   总不能下着雨还让江雨秋去木板子搭成的厨房烧火,也不能像之前那般一到雨天便吃干粮凑活着过。   再则没有堂屋,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江雨秋被他抱得久了,有些不好意思,将人推开,“咱们去买些石砖,先砌个厨房顶一阵子。”   沈安点头应下。   原本沈安打算明日与她一起去镇上买些东西,可明日要回门。   江雨秋心里头是一万个不乐意,改回去还是得回去。   虽说她二婶的大女儿江春桃成亲第二日是没有回的,可村里头的人都知道,刘桂花将她嫁给牛家那位克死了两个未过门的女人,是为了那十两银子的聘礼。   江雨秋到底是不一样的,不管怎么说,他们两口子算是她的养父母,若是嫁了人都不回去一趟,难免落人口舌。   要买的东西不少,两人一合计,便决定下午搭牛车去镇上。   沈安毕竟是个男人,平日里干什么都糙,对上她时再怎么心细在很多方面也会有些纰漏,正好过去一起买了。   出门时,江雨秋看见被捆着腿丢在墙边的两只兔子,肥的很。   原本想看看能不能养着,回头抱一窝的兔子,谁知这俩兔子都是公的,她便想拿去镇上的酒楼卖掉。   沈安只提了一只,“留一只吃吧。”   江雨秋摇摇头,想要把另外一只也拎起来,谁知那兔子突然蹬了一下腿,吓得她往后退了几步。   沈安在她后面,没忍住笑了一声。   江雨秋有些恼怒,见他还站在一旁笑,也不帮忙把兔子拎起来,便说:“将两只都拿去卖了吧,哪有天天吃肉的?回头攒下钱去买些布匹回来,给你们做身新衣服。”   沈安便应下了。   两人提着兔子往村口走去,江雨秋还小声与他说:“我是想着,咱们现在能省一些是一些,免得你日日往山里头跑,小云山里面没多少猎物,若是再声一点,听说里头有大虫,村里头王寡妇她男人进去后便再也没回来了。”   沈安心里一暖,道:“我不会进得那么深,放心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往日里还能打招呼的那些人此时见了她就走。   江雨秋还特地瞅了一眼沈安,他出门时换了身衣服,胡子也是干干净净的,额角的刀疤被碎发挡住,整个人看起来五官俊朗,穿着也清爽,怎么就见了他就跑?   说起来江雨秋还从未有过这待遇。   隐约间她还能听见那些姑娘们的对话。   “那猎户还能讨到老婆!我听说他残暴得很,连自家亲侄子也不放过,差点没把人打死。”   “他们看着处着还行?没准人家不打老婆呢。”   “狗改不了吃屎,他连小孩子都不放过,日后他媳妇哪里惹到他了,没准也是一顿毒打。”   “也是,这傻丫头放着孟家不要,偏嫁给……我猜不出三月,她便哭着闹着想要和离。”   江雨秋皱着眉,这些人简直越传越离谱,沈安怎会不辨是非连小孩都打的?   至少她是没见过的。   毕竟都是一个村的,哪家有个屁大的事,回头第二日全村都知道。   见沈安眉头皱起,面色有些难看,她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道:“别听她们的,我不会与你和离。”   沈安听了这话一愣,“你……你不担心他们说的是真的?”   江雨秋摇摇头,“你对我这么好,怎么会打我呢?明明是极好的一人,偏被他们说成这般不堪。”   沈安眼底微微一动,嘴唇蠕动,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只是看向江雨秋的目光愈发的温柔。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才到村口,牛车正停在那儿等着。   牛车一个人只需两个铜子儿,两人到时,已经有三人在车上坐着。   “快点,磨磨蹭蹭的,别误了我的时辰!”   说话这人江雨秋认识,是孟家帮着做事的吴婆子,出了孟家,对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另外两人则是她往日里见了面还能说上两句话的人,江雨秋与他们打招呼,“王婶子,王叔,你们也去镇上?”   两人应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吴婆子“嗤”了一声,表情更加不屑。   江雨秋朝着沈安挪了挪,心里一阵不适。   从这儿到镇上得半个时辰,沈安本就是个话少的,她不问他也便不说。   吴婆子盯着沈安手中的两只兔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这兔子是拿去镇上卖?”   沈安应了一声,也没多说话。   她又道:“省得专门往镇上跑一趟,不如卖给我,二两银子,还省几个铜板。”   江雨秋就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这么肥的两只兔子,还有口气,拿去酒楼卖少说也能卖个三两银子。   吴婆子张口就是二两,还一副让他们感恩戴德的模样。   江雨秋担心沈安与人在牛车上争执起来,拉了他一下,才对她说:“这是镇上的酒楼订的,说好了今日给送过去。”   吴婆子碰了个软钉子,只见她脸色更黑,“不识抬举。”   江雨秋只是笑笑,没有多说话。   沈安一手提着兔子,另一只则握住了她的手,“一会儿就到了。”   江雨秋点点头,这牛车一路颠簸坐着有些不舒服,可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靠在沈安身上,只得靠着旁边硬邦邦的木板子。   沈安看出来她面色不好,挨近了些,“你靠着我吧,舒服些,再忍忍,这段路走过去就没这么颠簸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时辰,江雨秋只觉得浑身骨头散了架。   腿脚都伸展不开,有些麻,起身时站都站不稳,还好沈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下来时,吴婆子冲着他们冷笑一声,“哟,这身子这般娇贵?可惜没那个命!”   江雨秋懒得搭理她,只对一旁的沈安道:“快些吧,天色不早了,一会儿还得赶回去。”   吴婆子见他们不搭理自己,又说:“何必呢,当初嫁给我家少爷,哪里还用受这苦头?缺什么知会一声,自有人帮你买。”   两人还是不搭理她。   只是沈安扶着江雨秋,温声道:“你身子不好,受不得这颠簸,日后想要什么与我说一声,我来便好。”   吴婆子翻了个白眼,兴致缺缺的走了。   江雨秋看她那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吴婆子,当真是……这无冤无仇的,偏要来自讨没趣。”   谁知沈安停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格外认真,“我会多挣些银子,不会让你后悔当初拒了孟家的亲事。”   江雨秋心跳的速度又快了些,旁边还有不少人看着,她红着脸也没敢抬起头,拉着沈安的衣袖随便找了个方向走。   “这么多人呢!”   沈安直接握住她的手,带她一起来到味香楼。   小二见了沈安便说:“你且等等,掌柜的在后头,一会儿就出来。”   说着还打量了江雨秋两眼。   没一会儿,来了个长得一脸福相,微微发胖的男人,个字不高,看着却平易近人。   沈安将兔子交给他,掌柜的便说:“这两只兔子不错,三两银子。”   说着,他又多看了江雨秋一眼,“这位是你家夫人吧?模样真好!”   江雨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说话。   掌柜的拿出一坛子酒,说是给他们的新婚贺礼,又说若是山里头还有山货,都可以给他们送来,有多少都吃得下。   三人聊得正好,掌柜的脸上笑容更甚,朝着他们身后看去,“哟,秀才来了!”   江雨秋一回头,看见孟九站在他俩身后,面色阴沉得可怕。   江雨秋眉头微微皱了皱,此时她看见这人心里头就不舒服,对着掌柜的笑了笑,“那我们先不打扰了。”   两人走时,孟九拉住了她的胳膊,目光灼灼:“为何不愿了?” 第7章 极品亲戚   江雨秋心里一惊,他问的不是“为何不嫁给我”或者是“为何不愿意”,而是“为何不愿了”。   也就是他知道自己原本是愿意的。   可自她重生回来,与他见面的次数都没多少,更没有表明过她愿意的意思。   莫非他也有上一世的记忆?   江雨秋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到了,显然不可能。   前些时日她与沈安定下来时,孟家便为他张罗亲事,孟九也没什么反应。   若是他还记得,自然知道他两年后会去京城,还能中状元,到时候宰相家的千金、尚书家的千金都中意于他。   又何必再娶个妻子,到时难以与京城的权贵们攀关系,自己还留个把柄。   沈安将她护在身后,“如今她是我的妻子。”   虽说他这会儿换了身衣服,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可长年累月在山里头与野兽搏斗,整个人便带着一股煞气。   孟九这么个文弱书生,还真不敢与他硬碰硬。   江雨秋道,“咱们先去买些东西,一会儿时辰过了,怕是回不去。”   孟九那双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盯着她,江雨秋心里头发毛,下意识的捏紧了沈安的手与他一起离开。   沈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路上都将她护得死死的。   有不少东西要买,江雨秋简直难以想象沈安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似乎什么东西都能将就。   买些日常用的东西花不了多少银子,值钱的还是笔墨纸砚。   家里头有个读书人,笔墨纸砚是万万不能断的,也没全买好纸,多数都是黄麻纸这些便宜的。   就差小鸡仔了,这得看运气,有时候不一定能买到。   江雨秋平日里出门少,对永安镇并不熟悉,只得跟着沈安一起走。   沈安将她带到糕点铺子,正准备买桃花酥。   江雨秋一看价格,两块便要十个铜板,于是连忙将他拉住,“今日花的银子也有不少了,不用了,还得留些银子去买小鸡仔。”   沈安沉默了片刻,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折回去,准备买些面粉。   也赶巧了,他们刚才来的时候,还没人卖小鸡仔,等他们买完面粉回去的时候,就有个妇人蹲在路旁,跟前放着篓子,里面全都是小鸡仔。   江雨秋跟着她婶子一起养过鸡,也是有经验的,看着面前这些品相都不错,便问,“这些怎么卖?”   那妇人看面相是个好说话的,冲着她们一笑,“这鸡仔都是好的,十个铜子儿一只,若是全要了,九个铜板一只还送个篓子。”   江雨秋数了数,约莫有二十只,多了些,原本她只想买十只,到时候等母鸡再抱一窝,能省下不少银子,不过她想着横竖也没什么经验,能养活几只也难说,这妇人卖的也不贵,索性都买了下来。   一下子花出去近两百文,江雨秋还是有些肉疼的,这么一来,卖兔子的三两银子基本上都花出去了。   等两人回到大河村,天已经擦黑了。   江雨秋见沈安提了一路的东西,她本想帮忙,他却说什么都不让自己提。   好不容易到了家,江雨秋想着让他先休息,她则是去将鸡仔都安顿好,只求着到时候活下来的能多一些。   等她回屋,见沈安拿着本书,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江雨秋笑着问他:“你也想去参加科举?”   沈安摇了摇头,“随便看看。”   沈安起身去洗澡,一路上沾了不少灰。   江雨秋这才看清,原来他是在看食谱,她随手翻了几页,讲的都是怎么做糕点。   想起白日在镇上时,沈安想买五文钱一块的桃花酥,难不成他一大男人喜欢吃甜腻腻的糕点?   江雨秋想着,没忍住笑了出声,沈安那副在外人眼中凶神恶煞的模样,谁曾想他竟然喜欢吃糕点。   江雨秋认识的字不多,好在这食谱上还画了图,能看清楚讲的什么。   细细一看,倒也不难,明日给他做些便是。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醒来时,见沈安正在擦他的弓箭,看样子似乎又想去打猎。   江雨秋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今日得回门,我素来不喜欢那婶子,只是同在一个村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也该去一下。”   沈安一愣,“我忘了。”   说着,他面上还有些愧疚。   “不打紧,我们早些去吧。”   不管怎么说,面子功夫得做足。   江雨秋包了几块糖,又把沈安昨日买的劣笔拿了两只,不值多少银子,却也拿得出手。   毕竟刘桂花也不知道这一支笔得要多少银子,总觉得文房四宝就是贵。   两人到时,江兴旺还知道做些表面功夫,看见两人时笑盈盈的。   倒是刘桂花,脸拉得老长,像是谁欠了她银子一般。   江雨秋该有的礼数做得到位,刘桂花也不好在大门口闹这么一出,不然被说闲话的可就是她了。   倒是江荷花,年龄小,平日里听了不少诋毁沈安的话,大半个身子藏在门后,露出一个小脑袋,怯怯的看着沈安。   等江雨秋与沈安进去时,江荷花连忙躲进屋子里。   江兴旺面上有些尴尬,“孩子小,不懂事。”   沈安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多说话。   江雨秋原本也只想着走个过场,没必要说那么些话,只等着一会儿吃过午膳就离开。   谁料没一会儿,又有不少人过来了。   自从江雨秋她爷奶走后,她与那些堂叔堂伯的联系也少了,且不在一个村子,平日见面的机会也少,这会儿一排人站在自己面前,她还真有些认不出来谁是谁。   前日她成亲时这些人一个也没露面,倒是回门时一个个都来了。   想必是来者不善。   江雨秋身形娇小,说话时声音也不大,看着便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也不知是哪家的堂姐,尖着嗓子道:“堂妹这什么眼神?我瞧过孟九,模样不错,家底子厚,自己也有本事,这门好一门亲事怎……”   江雨秋心知这几人便是来膈应自己的,想来是她没能顺他们的意嫁入孟家,没让他们捞着好。   “我还当是嫁了个多好的,原来是……”   “莫不是被人下了降头?”   面前这几位都是她叔伯长辈,不好顶撞,一旁的沈安面色有些难看,却顾虑着她,硬是一句话都没说。   江雨秋道:“是我高攀不上孟家,索性嫁个知冷暖的,他……待我极好,叔伯婶子堂兄堂姐们不必替我担忧。”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整个堂屋都静默了片刻。   江家这群人平日里出了门都是插着腰扯着嗓子在村口打骂的人,碰到这么一颗软钉子,一时间也没个好对策。   又有一人开口,“看来咱堂妹是真傻,还乐呵呵的,过两个月看她不后悔死!”   这人看着与她差不多的岁数,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堂姐。   一旁还有人装好人,“罢了罢了,都成亲了,还说这些晦气话作甚?咱们做叔伯的可是操了不少心,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日后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可细细一想,倒有些像是想要与她划清关系。   江雨秋心里头不是滋味,脸上笑容温婉,“侄女在此谢过了。”   她故意装作听不出来的模样,当年她爹娘开私塾时,他们送自家孩子来上学,束脩也不给,说是都是一家人,何必计较那么多。   她爹娘倒也没想收,只是他们的做法未免膈应人。   当初这群人可是说好了,受了她家的好处,日后有困难,兄弟几人齐心帮忙。   江雨秋看着面前这群人,年长些的只是微微皱眉,与她差不多大的,像是她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咱们这些年受过你爹娘的恩惠,自认待你不薄,费心替你挑选婚事,结果……既如此,日后若是有什么难处,咱们江家也帮不了你,路是你自己选的,可别怪叔伯们不帮忙。”   江雨秋垂着头,原本就没准备让他们帮衬什么,只是当面这么说出来,未免令人心寒。   一直沉默着的沈安开口了,他无视掉周围的所有人,眼中只有她一人,“你且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便不会让你为难到朝他人求助。”   江雨秋沉思半响,开口道:“既如此,我爹娘留下来的银子便算了,全了叔伯婶子这些年对我的养育之恩,只是我爹娘留下的其他东西,我想带走,全当留个念想。”   她爹娘留下来的东西着实不多,往日里东家借一些,西家借一些,从来也不见还,还剩着一些书,再加上不值什么钱的稀罕玩意儿。   刘桂花想也不想,直接开口道:“也好,你若是不嫌麻烦,都带走吧。只是那些银子,咱们可说明白了,婶子家不缺你一口吃的,阿枫去镇上学木工费了不少银子,还有你的嫁妆,原本就不剩几个子儿了。”   江雨秋心里门儿清,自然不是她说得这般,想来在场的也没人信。   不过更值钱的是她爹娘留下的书,正好沈明读书用得上。   若不是江枫一个字都看不进去,那些书也不会闲置到现在。   等沈安往外头搬时,却被人拦住。 第8章 发家致富   也不知道那几人小声商量了什么,原本说的好好的刘桂花变了脸。   “不行,这些你们不能拿走!”   江雨秋不解,“为何?”   刘桂花道:“你这赔钱货,还想把这些书拿去夫家?”   沈安也不搭理他,自顾自的往外头搬。   他身材魁梧,身上带着一股子煞气,只往那儿一站便给人一股子压迫感,愣是没人敢上前拦着。   只有刘桂花在后头嚷嚷着她是个败家子、赔钱货,不许拿走。   江雨秋父母留下来的书也有不少,装了两三个不大不小的箱子。   江家离着沈家隔着一段距离,恰巧春桃闻讯赶来,一见这架势,便准备帮忙。   江雨秋见她背上还背着个奶娃娃,便对她说:“春桃姐,你带着侄子不方便,让他来便好。”   江春桃道:“也好,我就在这帮你看着,没的让人平白无故欺负你。”   刘桂花尖着嗓子,“我刘桂花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一天天的净想着给人赔钱!”   江春桃可不是绵软性子,“赔钱?我看你是一天天净想着卖女儿求富贵!还有这些个叔叔伯伯,你们摸着良心,日后怎么有脸下去见小妹的爹娘?”   江家众人到底还是要脸的,梗着脖子也不说话,任凭她骂去。   两人吵起来,一时间周围来了不少人,还有没搞清楚原委的,听着刘桂花一口一个“赔钱的东西”,纷纷让她别被沈安给骗了。   江雨秋道:“婶子,这些书是我爹娘留下来的,眼瞧着几个叔伯准备与我和阿枫划清干系,我便不讨人嫌,这些书先搬去沈家,日后等枫儿再大些便留给他,莫不是婶子连这些书都不愿留给我?”   说话间,她眉间带着愁色,声音也是柔柔的,看着楚楚可怜。   刘桂花原本就不占理,一时间有些受过江雨秋父母恩惠的乡亲,忍不过都说了几句话。   “我看他们的心当真是黑透了,且不说江兴贵在时,对他们一家有多好,后来留下不少银钱不说,秋丫头什么活都帮着做,连嫁妆都舍不得给。”   “原本以为她够心黑,倒是没想到,连她爹娘的遗物都不给她带走。”   “江家人当真都是黑心肠,眼瞧着她没嫁入孟家便想与她撇清关系。”   ……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平日他们就看不惯刘桂花,这会儿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出来了。   江家那群人也不好再阻拦。   江雨秋只隐隐听见他们小声说话。   “可那些书一本都得好些银子,当真不要么?”   “就算不拿去卖,铁柱不是要读书么,留着他也好啊!”   江雨秋见他们正欲开口,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道:“谢过叔伯婶子们这么些年对我的照看,日后我定然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的。”   江春桃刚才从江荷花最里头套出话来,趁着现在人多,连忙道:“各位乡亲们可都看见了,我婶子见我家妹子没能嫁入孟家,正撇清关系呢!日后我妹子发达了,可别厚着脸皮找上门来!”   江家一人嗤笑道:“她?发家?可别成亲一两个月便哭闹着要和离,找我们去给她做主!”   江雨秋柔声道:“叔伯们都别吵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日后我定不给你们添麻烦。”   “最好如此!不争气的东西!”   沈安沉着脸,冲着那人冷声道:“日后她便是我沈家的人,与江家再无任何瓜葛,日后出了这门,让我瞧见谁这般欺辱她,走路当心些。”   他这番话中,威胁的意味十足。   早些年关于他的各种传闻在大河村以及隔壁的上河村都传遍了,再则他们是亲眼瞧见沈安猎了一头几百斤的野猪,没人敢与他硬碰硬。   一时间江家人都泄了气似的,大气都不敢出。   江雨秋倒是觉得没必要彻底的撕破脸,同在一个村子,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但沈安这般维护她,她便不再多说什么。   至于江春桃说的发家……   倒是不敢想的。   只要往后与婶子少了往来,安安稳稳度过这辈子,她便心满意足了。   好不容易才结束这场闹剧,饭都没吃两人便回去了。   江雨秋看着那几箱子的书,心中微微叹了口气,上头有她爹的批注,还有她小时候画的鬼画符。   一本书便宜的也得一两银子,还不好买,她爹也不恼,只是握着她的手教她把画画好看些,把字写好看些。   想着想着,眼眶便湿润了。   沈安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揽着她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江雨秋摇了摇头,“看着这些书,有些想我爹娘了。”   沈安不会安慰人,只是搂着她,半响都没说话。   直到看见沈明从屋里头出来,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人推开。   沈安眸子沉了沉,看起来新房子还是得盖,最好是让沈明单独住在老房子里,没的整天打搅他们新婚夫妇。   沈安正欲将箱子往他们屋里头搬,被江雨秋拦住了,“搬去沈明屋子里吧,这书咱们也用不上,还能给他看看。”   沈明眸子一亮,“多谢嫂子!”   沈明正欲帮着往里头搬,又对着江雨秋道:“嫂子,我哥让我给你做些绿豆糕,说你喜欢吃,快来尝尝,这可是我娘的独门秘方,比镇上糕点铺子卖的还要好吃,家里头还有些枣子、红豆,明日还能做些红豆糕、枣泥酥。”   江雨秋疑惑的看向沈安,“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说起来她与沈安接触并不多,才刚成亲没两天。   沈明道:“阿枫说的。”   江雨秋想起来什么,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你喜欢吃呢。”   沈明看了一眼自家大哥,又说,“我哥他以前吃什么都不讲究,这些甜食也不怎么吃,还是他说要娶亲后才开始把我娘留下来的食谱翻出来,生怕嫂子受半点委屈。”   江雨秋看向沈安,她自认为是个心细的人,却没想到沈安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为她做了这么多。   沈明适时退回房间。   沈安道:“他乱说的,我……”   他看着江雨秋许久,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说了,准备带些干粮。   江雨秋看着面前的绿豆糕,突然来了想法。   沈安见她一直盯着绿豆糕,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江雨秋看向他,“我之前便想过了,咱们得想些别的法子赚钱,毕竟山里头还是有些危险,不如咱们做些糕点拿去卖?”   江雨秋昨日在镇上的糕点铺子里头多看了一眼,价格贵的很,进去的人穿着都很讲究,糕点样式好看,价格也贵。   若是他们能卖便宜一些,没准还真能赚到银子。   只是怎么卖,在哪里卖可得费些心思。   只在大河村卖肯定是不行的,比较除了一个孟家,都不怎么富裕,能吃上白米饭就算好的了,更何况是这种糕点?   沈安想了想,似乎觉得不太靠谱,“可行么?”   江雨秋道:“可行,只是不能在咱们村卖,昨日咱们去镇上,中间有个榕树村,我瞧着还有人在屋门口支了个摊卖茶水,见那边人穿着打扮都比咱们大河村的要好。”   “就是远了些,咱们家也没牛车,得走过去,怕是要走大半个时辰呢。”   沈安道,“不妨事。”   江雨秋想想也是,平日他去山里头一来一回可不得大半个时辰?更何况山路也不好走。   她又尝了一口沈明做的绿豆糕,味道似乎真的比上回江枫带回来的要好。   这绿豆糕口感绵软,甜而不腻,也不知道加了什么还有一股子清香,唯一差的,便是外型了。   镇上陈记糕点铺子里头的糕点,无论味道如何,那模样看着便很精细。   这会儿沈安也提到了这个问题,“只是卖相不如陈记的。”   旁人不知道这糕点怎么做出来的,江雨秋上一世去京城后,见厨娘做过糕点,模样比陈记的还要精致。   是用个木头做得模具,把糕点往里头一压,形状便出来了,什么模样的都有。   江雨秋道:“咱们先卖着,若是可行,回头我画个花样,拿去镇上让阿枫做出来,到时候卖相想来不比陈记的差。”   沈安点点头,觉得可行。   他没有在家里头多待,吃过昼食后便去山里头打猎。   一整下午江雨秋便在家里头琢磨着那本食谱,想着多做些花样,也不用做那么多,明日拿过去,看看能不能卖掉,卖不掉还能留着自己吃。   做糕点是个小本买卖,也就糖贵些。   镇上五文钱一块的桃花酥还没拳头大,她算了算,若是那么大一块绿豆糕,就算是只买一文钱也是赚的。   江雨秋试着做了一遍,沈明在里头读书,她不好打扰,便自己钻研。   倒也不是太难,做出来味道差了些,但也不错,品相倒是没什么问题。   江雨秋做了不少,用纸包着。   沈安回来时,只带了只山鸡。   他走到屋后头的溪边时,看见江雨秋正在那儿准备提水回去。   也就小半桶水,江雨秋提得动,沈安连忙上前,接过水桶。   江雨秋笑得眉眼弯弯,“今日我做了不少绿豆糕呢,明日看看能不能拿去榕树村卖掉。”   沈安应了一声,“好。” 第9章 继续发家致富   江雨秋拉着沈安去看她做好的绿豆糕,用纸包着,“这一包里头有六块,分量是够的,咱们可以两个铜板一包,家里头绿豆不够,只做了二十包,且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这一包分量还挺多,镇上的糕点铺子就这么一包,得八文钱。   江雨秋原本是想定三文钱一包的,只是品相不好,又不知道卖不卖的出去,索性卖的便宜些。   再则做这些不费时间,只是面粉不够了,再加上送了些去江春桃家,剩下的只够二十包。   “我算了算,做这些花不到十个铜板,若是能全卖了,咱们还能赚不少,若是卖的好,回头做些花样卖得贵些。”   沈安点头应下。   吃过夕食,沈安早早的就洗漱,准备安置。   江雨秋还抱着那本食谱琢磨,她并不擅长做菜,味道只是过得去,想着看看能不能提高一下厨艺改善生活。   虽说沈明做的饭菜味道一绝,可总归是不好让他一大男人烧火做饭,更别说沈明还是读书人,日后能考中秀才举人的。   就算他们两兄弟不说什么,村里头那些喜欢嚼舌根的还不知道背地里会怎么传。   沈安直接熄了灯,嗓音低哑,“明日再看吧。”   说着将她搂住。   江雨秋面上一红,“你……明日还有要紧事,你别……”   昨晚他便想拉着自己胡来,要不是说今日一早得回门怕起不来,沈安哪里会放过她?   沈安道:“不打紧。”   江雨秋当真不像村里的姑娘,皮肤白皙细腻,像是羊脂玉。   她怕痒,沈安手上带着一层厚厚的茧,弄得她酥酥麻麻的,浑身都不对劲。   江雨秋半推半就的从了他。   ……   沈安这人哪哪都好,对她更是百般温柔,可偏偏在那事儿上,她实在是受不了。   昨日沈安把她折腾得眼皮子都快睁不开了,累得不行。   谁知沈安完事后将她抱住温存时,她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不对劲,这火气竟是还没下去。   到底担心把她折腾得太过,沈安便饶了她。   昨晚睡得早,江雨秋没有误了起来的时辰,煮了一锅地瓜粥,让沈安吃过后再去榕树村。   临走前,江雨秋想着把那只山鸡也带去,看看卖不卖的掉。   沈安道:“山鸡没有兔子值钱,若是糕点卖得好,留着吃吧。”   江雨秋想了想,点点头,“也好,省的还要去买肉,若是都卖出去了,你看看能不能带些糯米面粉、绿豆和油纸回来。”   沈安应下后便走了。   江雨秋喂了鸡后,家里也没什么事要做,索性将衣服拿去洗了。   大河村名字里虽有“大河”二字,那条河在村后头,离着田地近,村里头只有一条小溪,妇人们洗衣挑水都在那边。   这条溪便是在她家后头不远处。   大概是沈安凶名在外,不少妇人宁愿绕道走也不愿从她家门口经过。   江雨秋拿着木盆过去时,还听见不少人在议论她。   “可别说,江家那丫头当真是傻,昨日瞧着她来提水,胳膊上青青紫紫的,别是新婚没两天就被打了。”   “那猎户真不是东西,我叔本想把我妹子说给他的,说是反正也说不到好人家,看他家还有口吃的……谁知他直接把人赶出来了,我呸!还好没把妹子嫁过去!”   “倒也是个可怜人,听说江家与她划清关系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害,谁让她蠢,我家丫头做梦都想嫁给孟九,她自己选的人,打碎了牙也得活血吞。”   江雨秋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顿时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过去。   再则,她们说的胳膊上的青紫……   哪里是沈安打的,沈安一根指头都舍不得动她,待她更是百般的好,若是她烧火做饭,他与沈明都抢着去刷碗。   哪家男人会做这些事儿?   这青紫……   江雨秋想着,脸颊有些红,回头得好好与他说说,这人跟狗似的,哪里都想啃一口。   这会儿有人瞧见她,刻意的咳了两声,顿时安静下来。   江雨秋朝着她们一笑,打过招呼便寻了个角落洗衣服。   时不时的觉得有人瞟她一眼。   江雨秋也不在意旁人怎么看她,怎么说她,毕竟日子还是自己过的。   若是日后赚到了银子,回头在家里打口井,省的来这儿,被人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洗了衣服,江雨秋也不想在这儿多待,便回去了。   沈明正欲出门,江雨秋道:“可是有事?”   沈明道:“我刚才寻不到人……嫂子你去洗衣服了?日后与我说一声,我去把水挑回来便是,村里头那些个长舌妇,说话没个轻重。”   江雨秋笑着说:“不碍事,日后我与你哥赚了银子,打口井,省得麻烦。”   沈明笑得憨厚,接着回去读书。   ……   沈安下午就回来了,江雨秋见他提着不少东西回来,连忙上前去帮忙。   沈安将东西放好,与她说:“都卖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卖完了,我又去镇上采买了些东西,你看够不够。”   江雨秋有些惊讶,“这么多人买?他们榕树村怎么……”   沈安道:“我在榕树村村口卖的,咱们村与榕树村之间有不少村子,若是要去镇上,都得往那边走,这才卖得好。”   江雨秋偏过头去看他,沈安看着粗犷,还挺细心。   “那我今晚多做些,省的跑一趟只能赚几十个铜板。”   江雨秋说着,还清点了一下他买回来的东西,做糕点倒是够的,还买了不少油纸。   沈安握着她的手,“今日太迟了,少做点,明日得了空再做。”   江雨秋笑了笑,“今日还早着,横竖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做。”   来沈家后,她当真是轻松了不少。   原本在江家,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来沈家后,都不用起那么早。   今日她也就洗了个衣服、喂鸡、烧火做饭,午后她便看那个食谱。   江雨秋一心想着多挣些银子,与沈安一起去镇上开个小饭馆,最好是离大河村远远的。   这么想着,江雨秋动作麻利的做了起来。   沈安还想来帮忙,江雨秋道:“你且去一旁歇着,今日走了那么远的路,没的回来还要忙活。”   沈安起身帮她去挑水,“无妨。”   江雨秋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心底像是被填满了一样。   有沈安的帮忙,她做得轻松许多,傍晚时便做好了不少。   等她用油纸小心的包起来,只做了三十包,只想着明日能卖出去。   她见沈安在一旁喝茶,随口提起:“今日我洗衣服回来时,见着桃花开了,回头我去摘些桃花,做桃花糕看看,没日都卖一样的,没准过两日别人觉得不新鲜便不买了。”   沈安道:“多些花样也好。”   他心中却琢磨着,打猎不是日日都能有猎物,卖糕点今日去榕树村,明日去桃树村,换着花样卖,倒也能多挣下来不少银子。   今日做买卖开门红,江雨秋也没想省着,准备将那只鸡给杀了。   江雨秋只留了两个鸡腿,准备明天吃,剩下的与土豆抄了一盘子,骨头留着炖汤,小火熬着,晚些还能喝汤。   今日沈安许是累了,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江雨秋倒是睡不着,她真没想到这绿豆糕这么多人喜欢。   见卖的这么好,便想着可以让江枫做个模子,卖相好看些也能多卖点银子。   当晚江雨秋便将模子画出来,一个是长方形的,只有一些简单的花纹,另外一个则是桃花形状的,等他做好了,便能做桃花糕。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起了个早,煮粥时将昨日留下来的鸡腿切成肉丁做成酱肉饼,那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   江雨秋给沈安包了两大个饼子,道:“你带去路上吃,别饿着。”   说着,又将昨日画好的花样给他,让他带去镇上。   ……   午后,江春桃来了。   江雨秋笑着问:“春桃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还不是他爹,今日去镇上采买,回来在榕树村遇到了妹夫,妹夫当真不适合做买卖,我听他爹说的,差点没笑岔气。”   江春桃一边说着,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江雨秋被勾起了兴趣,问道:“你倒是与我说说,他怎的不适合做买卖?昨日还卖出去了不少呢。”   江春桃道:“得亏是你家卖的便宜,味道又好,不然就妹夫那样,怕是没人肯买。”   “他也不知道吆喝两声,就坐在石板子上,有人去问好不好吃,能不能尝一口,他一口否了,得亏一旁有人帮忙说着,说什么买了不亏,比镇上陈记的味道还要好。”   江雨秋想象着沈安做买卖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便算了,他爹还说,他身上带的酱肉饼,去隔壁买炊饼的那儿热了热,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香味,旁人问十文钱一个卖不卖,他说是媳妇给他做的,说什么都不卖。”   江雨秋没忍住笑出了声,“下回我与他一起去,还不知道他这么做买卖,亏了多少银子呢。”   江春桃又说,“说起来妹夫这人当真不错,肯踏实干事,只是村里头有人说他还对你动手了?真的假的?” 第10章 坐地起价   江雨秋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村里头那些长舌妇,当真是……   一天天的在背后嚼舌根,见不得旁人过得好。   江雨秋笑着说,“哪能呢?他待我是极好的,你见过哪家男人烧火做饭刷碗没?”   江春桃有些气恼:“那些个舌头长的,整天搬弄是非,害得我还以为……”   江雨秋只是一笑置之,“许是日子过得太难,总觉得旁人与她一般艰难。”   江春桃盯着她看了许久,舒了口气。   “我之前还担心妹夫人不行,眼下瞧着,当真不错,还有你小叔子,读书这般刻苦,日后定然是个有出息的,瞧着你日子过得顺,我便也放心了。”   江春桃没有待太久,坐了会儿便走了。   走时,江雨秋硬给她塞了一包绿豆糕。   晚些江春桃她男人便送来了一筐子菜,有白菜、土豆那些,能吃好些天。   江雨秋又想拿些什么给他,说什么都不收,只好作罢。   就这么卖了几日,沈安第一天去榕树村,第二日便去另一头稍微富裕些的村子泉树村。   头两天卖的快,只是过了两日卖起来要慢不少。   到底是村里头,再富裕也不能日日都吃糕点。   也是他们家卖的便宜,找的地儿好,这才能全都卖出去。   这日,江雨秋忙活完正准备去江春桃家,出门没走两步便看见沈安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个人。   这不是孟家的吴婆子?   也不知她对沈安说了什么,愣是一句都没搭理她,他只自顾自的往前走,见着江雨秋加快了步子,压根就没准备搭理身后那人。   江雨秋不明所以,便问道:“这是?”   沈安道:“先回去吧。”   吴婆子快步跟上,喘着气,“我说你们当真是不识抬举,咱们家少爷看得上你们做的糕点,那是你们的福气,怎的还不卖了?”   江雨秋疑惑道:“为何不卖?”   沈安沉默半响,才道:“卖完了。”   江雨秋知道,他与自己一样,心里头都膈应着,但开门做生意的,得知道变通。   “明日可以再做,按照陈记糕点铺子的两倍价,若是愿意,要多少明日都给你们送去。”   吴婆子扯着嗓子,“陈记两倍?也不看看你们配不配!”   沈安挡在江雨秋面前,冷着脸看向面前的婆子,已经不耐烦到极点。   “三倍。”   吴婆子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你们竟坐地起价!”   沈安皱着眉,不愿多说,“四倍。”   江雨秋朝着她笑了笑,“吴婆子,可别说我们不厚道,若是觉得陈记的划算,便去陈记买。”   吴婆子还欲再说什么,江雨秋道:“若是觉得咱们家的味道好些,按照我们出的价买便是,若是觉得不合适,便去陈记。”   吴婆子拉着一张脸,啐了一口,“两倍就两倍,明日起每隔两日送一斤过去,月尾结钱。”   沈安冷着一张脸,“四倍了。”   “可刚才……”   “五……”   不等沈安说完,吴婆子连忙道:“成,四倍,陈记一斤绿豆糕二十五文,四倍便是一百文,先送一斤去吧,若是味道好,还有赏。”   江雨秋咂舌,银子这么好赚的?   不过她还是有些担心,便说:“旁的都好说,只是月尾结钱怕是不合适,自当是给多少银子送多少糕点去,我也知道陈记的规矩,若是差人送上门,也得先付一半的定金。”   吴婆子简直要被气得吐血,若不是他们家二少爷孟州吵着说多少银子都要买回来,不然她哪里要受这个气?   原本孟州给她的银子也不少,本想捞些油水,谁知这两人这般不好说话。   但若是买不成,那可是一丁点儿油水都捞不着。   江雨秋也没想到,吴婆子当真拿了五十文出来,索性将今日做好的一斤给她。   吴婆子也不纠缠,又数了五十文出来。   只是回去时,沈安面色不怎么好。   江雨秋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生气了?”   沈安摇了摇头,“送上门的银子,自然是要赚的。”   “那你还黑着张脸?”   沈安道:“我是怕你一会儿回去继续做累着了。”   江雨秋摇摇头,“明日咱们不卖了,横竖今日也没做多少。”   “好。”   吃过夕食后,外头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得亏今日就将东西让吴婆子带走,不然明日路不好走,还得沾一脚泥。   回了屋,沈安道:“与阿枫说好,明日去拿模子,怕是不成了。”   江雨秋道:“不碍事,晚些也无妨,正好来算算咱们这些天赚了多少银子。”   江雨秋嫌记账麻烦,索性单独弄了个铁盒子,若是要买食材,便从里头拿,赚的银子都放进去。   这些日子,若是沈安回来得早,便会去山里头打猎,不是每日都能带回猎物,不过也逮着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   山鸡留着自己吃了,兔子比之前的瘦一些,只卖了一两银子。   沈安与她一起数,“单算卖糕点的,竟有一两二百文。”   江雨秋也有些惊讶,“这才半月,便有这么些……回头咱们花样做出来,岂不是能赚更多?”   江雨秋喜滋滋的看着面前的铁盒子,笑得眉眼弯弯,“没准咱们还真能在年尾起个新房子。”   沈安应了一声,盯着她的脸颊,目光幽深。   江雨秋这些日子与他相处久了便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红着脸将蜡烛熄灭了。   罢了,她今晚心情好,便由着他来,横竖明日下雨也不能出去。 第11章 多管闲事   第二日清晨,外头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   江雨秋长在床上,浑身酸软,完全不想起床。   此时天已经亮了时候也不找隔壁传来沈明的读书声,这会儿也该起了。   沈安感受到身旁的动静也跟着醒了,过来,看见她一脸挣扎的想要起床,直接把人又按了回去。   男人嗓音微微沙哑,“昨日睡得太晚了,今日晚些起吧。”   江雨秋面上再一次露出犹豫的神色,“可,可是……”   “你且先歇着,旁的事情不用你操心。咱们沈家不比旁人,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规矩。”   许是怕他不信,沈安又补了一句,“当年我娘陪着我爹回来的时候,我娘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洗衣做饭什么都不会。村里人也不讲究那么多,找不到丫鬟婆子,这些小事都是我爹来的。”   江雨秋听了这话,心中有些诧异。   她这会儿他上下眼皮子都还在打架,困的不行,索性接着睡了下去。   不一会儿她便睡熟了。   沈安原本想起身,可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忍不住侧过身子盯着她看。   江雨秋生的极好,皮肤白便不说了,五官也是极其精致。   平日里冲着他一笑,整个人便酥了大半。   那双水灵灵的杏仁眼像是会勾魂慑魄似的,只看一眼便挪不开眼神了。   难怪孟九放着县太爷的女儿不娶,执意要娶她。   沈安眸子沉的沉。   再看看面前熟睡的人,她睡着时是极乖巧的,像是没有一丝戒备心,睡得极其安稳。   沈安没忍住,伸手碰了碰她纤长的睫毛,江雨秋也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翻个身继续睡。   像只小猫,可爱极了。   沈安心底像是有什么被触动的一般,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给她。   她起身准备去煮点粥,等江雨秋睡醒了后一起吃。   许是昨晚折腾得太狠,江雨秋醒来时已经不早了。   恰巧在这时吴婆子来了。   吴婆子看见沈安便眉心一跳,便问他:“你媳妇呢?我有事与她说。”   江雨秋听见外头的动静,麻利的起身,冲着外头喊了一句,“等会儿,马上来。”   吴婆子便尴尬地坐在院子里头等。   沈安听见里头的动静,便从厨房把饭菜都拿出来摆在桌上。   不一会江雨秋也出来了,是还没来得及洗漱,这时候沈安已经备好热水,把打湿的热毛巾给她递过去。   江雨秋洗好脸后才回头问她:“可还有事?”   她心里头琢磨着,莫不是上回卖的价格太高,这是来找麻烦的吧。   吴婆子也没说正事,皱着眉看向她,“给人当媳妇的哪能这么懒,咱们大河村哪家女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还好咱们家少爷没娶你,咱们孟家规矩森严,每日晨昏定醒不能缺,你这懒婆娘怎的还让男人做饭?”   这吴婆子当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她一张嘴叨叨个不停,不等江雨秋说话,沈安便堵了回去,   “我媳妇几时起与你何干?”   吴婆子还是有点悚他的,生生讲话憋了回去。   江雨秋看着她也烦,便说:“若是没事请回吧,咱们家忙得很。”   吴婆子便说:“咱们家二少爷说你这糕点做的不错,明日再送一斤过去。”   说着她将五十个铜板放在桌上。   “明日我得去一趟镇上,不能来取,劳烦你亲自送一趟,若是沈安送……我担心他吓着孟家人。”   江雨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安哪里有那么吓人?   但只是送一些东西,孟九此时想必还在镇上的私塾苦读,横竖见不上面送一次也没事。   等她应下后,沈安脸色有些不太好,但也没说什么,直接回了屋。   许是见他不在,吴婆子又开始叨叨了,“老婆子我说这话你可别不爱听,我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可别仗着男人一时兴起……”   江雨秋知道,她又要把刚才那番话翻来覆去说上几遍。   吴婆子这人惯来用鼻孔看人,旁人都是背地里说三道四,偏她喜欢当面说。   江雨秋道:“若是没事,便先请回吧。”   吴婆子的脸拉得老长,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得亏孟九没有娶她这个懒婆娘,让他别去招惹孟九。   饶是江雨秋再好的脾气,此时也差一点就发怒。   她知道吴婆子一心想把孙女嫁入孟家,可她已经嫁给了沈安,又怎会与孟九还有瓜葛呢?   “要我说,既嫁了人便安安分分的过日子,没的让人休了,又四处求人。”   江雨秋被她这一通话弄得云里雾里,正欲赶人走,屋子里头丢出来一个扫帚,好巧不巧的砸在吴婆的身上。   “滚。”   沈安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面色也阴沉得可怕,“这生意我们不做了。”   吴婆子面露焦急之色,“既收了我的定金,便得将这一笔生意给做了,否则别怪老婆子我不厚道,说你们沈家做买卖的不守信义。”   江雨就皱着眉,这吴婆子惯会给人泼脏水,见沈安快要动手,连忙道:“罢了,便做这最后一次吧,日后莫要来我家了。”   江雨秋是准备长久做糕点生意的,没必要为了一时口舌之快,平白无故的被人泼脏水。   再则她卖给孟家的价格可不便宜。   ……   第二日,江雨秋将做好的绿豆糕送去孟家,却没料到,本该在学堂的孟九竟然在大门口等着她,似是有话要说。   江雨秋却不准备与他多说,只是将糕点递给一旁的婆子。   心里头还想着,难怪吴婆子昨日会说那番话,难不成她以为自己嫁了人后,还能与孟九有所牵连?   就算孟九有意,她也不可能回去。   沈家虽然穷了些,但沈安待她极好,尝过了蜜糖般的滋味,谁还愿意回去过那熬不出头的苦日子?   江雨秋转身就准备走。   却听见身后孟九的话,“秋娘,你等等,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   江雨秋如遭雷劈,“秋娘”是上一世她与孟九成婚后,孟九私底下对她的称呼。 第12章 发现人参   江雨秋掩去眸中的惊讶,面上覆着一层怒意,“你这登徒子,竟然……简直枉读圣贤书!”   孟九见她这反应,愣住了。   怎么会呢?   梦里是那么的真实,他提亲时江雨秋羞怯的表情,定下亲后两人偷偷见面时她眼中的窃喜……   他这几日每晚都会梦见江雨秋,只是每次等她入了洞房,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便醒来了。   虽是晚上梦见的,但孟九直觉告诉他,这并不只是梦,是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为何初次见面,江雨秋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疏离,像是很抗拒这门婚事。   孟九实在是想不通,为何宁愿嫁给那破落户,也不愿意嫁给他。   怎么说他也是永安镇最年轻的秀才,他们家虽说不在城里,好歹也有良田百亩,为何就不愿嫁给自己呢?   他不甘心!   江雨秋这般模样的,沈安哪里配得上?   在他愣神的功夫,江雨秋已经离开了。   孟九连忙追上去,“等一下。”   江雨秋顿住了步子,回头道:“站住,我已经嫁给了沈安,日后莫要来烦我。”   孟九皱着眉,“是他逼你的吗?若是你与他和离,我愿……”   江雨秋将他打断,“可是我不愿。”   还是柔柔的声音,孟九却听出来几分强硬。   她继续道:“日后莫要说些胡话,免得旁人误会我嫁了人还不安分。”   孟九连忙解释,“我没想这样,只是……”   话没说完,便被江雨秋打断,“罢了,别再说了。”   江雨秋转身时,眼底的恨意涌上来,为什么她已经嫁给沈安了,他还要纠缠?   这时,沈安过来接她,江雨秋眼中浮现出喜色,“你怎么来了?”   沈安握住她的手,宽大的手掌让她格外的心安。   沈安问道:“他没为难你?”   江雨秋摇摇头,“说了些奇怪的话,想来是被我拒了婚事,面子上过不去,日后不搭理便是。”   “好。”   孟九看着两人的背影,虽然没有过于亲密的动作,可两人之间总给人一种腻歪的氛围,孟九死死捏着拳头,心中依旧不甘。   沈安他怎么配?   然而江雨秋并没有注意到身后这道灼热的视线,一心想着赚钱大计。   沈安说过,想要去镇上开个铺子。   她便想,沈安早已经与沈家人断了来往,索性搬去远些的村子,离孟家远远的,省的日后麻烦。   “我回去再做些点心,看着要放晴了,明日去榕树村卖吧。”   沈安却说:“这两日你且休息,今日下了雨,明日山里头有笋子、蘑菇,镇上的酒楼收,比绿豆糕赚得多。”   江雨秋便说:“我与你一起去吧,横竖在家里呆着也没事。”   沈安皱了皱眉,“不必,山路不好走,你……”   江雨秋摇摇头,眉间有淡淡的愁色。   “其实……我还担心孟九找上门来,我这几日总担心……”   沈安应下,道:“我不会让他找你麻烦。”   江雨秋拉了拉他的衣袖,担心这人动粗,柔声道:“我离你近些便没事了,他不敢的,只是莫要找他麻烦,孟家人惯会颠倒黑白,孟九又与县太爷的女儿定下婚事……”   “好。”   今日路有些不好走,两人便想着明日再去。   好在雨下得不大,第二日地上便得差不多,走起来也不至于沾了一脚的泥。   江雨秋这是头回上山,一直都有人说,山里头有吃人的猛兽,她便不敢去。   大河村背靠着小云山,早些年村里头还有几个猎户,自从传出有人被老虎生吞了后,便没人再敢去了。   除了沈安。   不过这几年,似乎也没听说有什么厉害的猛兽,除了沈安猎回来的那头当作聘礼的野猪。   这些年又有人说,当初那人是进的太深,去了后头的大云山,才被里头的猛兽咬死。   小云山还是没有太大危险的。   她只知道村里头还有几家,常去山里头挖野菜、笋子,也没听说哪家出事。   小云山并不高,里头树林多,后头还有一片竹林,这时节能挖到笋子,能改善一下伙食。   前几日江春桃家送来的菜已经吃完了,家后头那块地上中了些青菜,只是还未长好,正好挖些野菜笋子回去吃。   香菇也不错,正好留着炖鸡吃。   江雨秋在她婶子家时,什么活儿都给她干,虽说她看着娇滴滴的,走些山路不在话下。   只是在两人走到小云山山脚下时,沈安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半响才开口,   “我背你上去。”   江雨秋连忙摇头,旁边没什么人,可□□的,臊得慌。   “小云山不高,我自己可以走。”   沈安道:“累了我再背。”   山路不好走,沈安握住了她的手,两人一起朝着上面走过去。   沈安时常来这儿,轻车熟路的将她带去挖竹笋。   江雨秋葱白的手指沾上泥后格外的明显,沈安怎么看怎么觉得刺眼。   沈安道:“我来便好。”   竹笋不好挖,一个不注意指甲缝里面全是泥,江雨秋索性去一旁摘蘑菇。   没一会儿便摘了一兜。   竹笋也挖了不少,沈安将竹篓拿过来,笋子上有泥土,便在上头盖了一层布,江雨秋便一股脑的将蘑菇都丢了进去。   “这是什么?”   江雨秋看见有一株红花,只觉得眼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便拉着沈安与她一起看。   沈安道:“是人参。”   江雨秋眼中有些惊讶,这可是稀罕东西,能卖不少银子。   沈安将它挖出来,只有大拇指大小,不过也能卖不少。   江雨秋提议道:“有了这人参,咱们可以买个骡子,到时候我与你一起去镇上摆个摊,还能顺带卖卖酱肉饼。”   沈安头回吃酱肉饼,那香味,都有人愿意花十个铜板买。   只是他们没有锅炉,酱肉饼冷了口感就没那么好,索性先不卖。   但有了骡车,方便去镇上不说,也能将锅炉一起拖过去,又是一大笔进项。   沈安觉得不错,道:“好,明日便去买。”   江雨秋还盘算着,若是按照这个速度,不用到年尾,怕是再过两个月便能起新房子。   只是两人回到家时,江家人来了,刚才的好心情瞬间便散了大半。 第13章 她如今是我沈家的人   江雨秋看见这两人,微微皱了皱眉。   可同在一个村子,该做的面子功夫还是得做,免得他们背后说闲话。   沈安将那一筐子东西放到一旁的厨房,冷着一张脸站在那,也不说话,刘桂花被他盯得瘆得慌。   江雨秋只是问,“婶子,你们今日怎的有空过来?也不提早说一声,家里头简陋,也没提前收拾,这桌子怕是不够咱们这么多人吃饭。”   “下次若是要来,婶子可得提前说说,省的旁人说咱们家连顿饭都不给人留。”   她这话说得客气,实则让他们赶紧离开。   刘桂花像是全然忘却了前些日子江家人说要与她撇清关系,笑脸盈盈,“这丫头,咱们又不是来蹭饭的,只是过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江雨秋也露出了温婉的笑容,“自我父母去了后,婶子为我百般操心,如今我已经嫁了人,哪敢再麻烦婶子?沈安待我极好,婶子不必担心。”   沈安不善待客,此时天色已晚,他们两人在山里头转悠了许久,这会儿肚子有些饿,他转身去厨房烧火。   横竖厨房是半敞开的,他也能瞧着,不让江雨秋被人欺负了去。   刘桂花面上有些尴尬,不过她脸皮子堪比城墙,又是笑着含糊过去。   东扯西拉了许久,她才说正题:“听说你们在做买卖?听说味道比镇上做的还要好,孟家都忍不住来买。”   江雨秋心里头了然,原是她见着自家能赚银子,开始打歪主意了。   江雨秋笑着说,“咱们家哪里能和陈记的比?许是他们陈记的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刘桂花自然不是真的想与她讨论哪家味道更好吃,“秋丫头,虽说你已经嫁出去了,但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这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婶子便也直说了,不少人都想买,婶子想着你们两口子忙不来,不如我与你二叔过来帮帮忙。”   一旁江兴旺附和道:“多个人搭把手也是好的,没准咱们还能把名号打出去。”   江雨秋疑惑道:“可婶子,前些日子江家的叔伯婶子们不是说要与我划清关系?”   她声音柔柔的,怎么看都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说出来的话却让刘桂花气得牙痒痒。   偏她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就没得谈了。   沈安转头道:“当日你们说得清清楚楚,日后与她再无瓜葛。村里头不少人也瞧见了,如今她是我沈家的人,与你们江家有何关系?”   沈安的话一点情面都不留,刘桂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饶是她脸皮子再厚,也被噎住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到底是刘桂花,又笑着说:“当日不过是她堂叔堂伯……”   话没说完便被江兴旺打断,“我们回去吧,日后有她后悔的,这男人嘛,有了银子谁还喜欢家里头的黄脸婆?”   刘桂花也变了脸色,“没了娘家撑腰,往后日子怕是不好过,秋丫头你仔细想想。”   沈安面色一沉,正欲说话,被江雨秋拦住。   江雨秋轻笑一声,“那咱们就更不能与你们一同做这笔买卖,免得日后二叔……”   刘桂花脸色一变,当着两人的面掐江兴旺的腰,骂骂咧咧的与他一起回去。   江雨秋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   沈安过来想搂住她,可一声的油烟味,两条胳膊又受了回去。   沈安看向她的目光很是郑重,“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像他说的那般。”   江雨秋面上一红,看着他这真诚的目光,颇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将他推开,“菜都快烧糊了。”   沈安一拍脑门,转身回去看锅里头的菜。   江雨秋面上又是一阵不自然,刚才忙着应付她二叔二婶,也没顾得上与沈安争执谁去烧火煮饭。   刚才人都走了,她却被撩拨得忘了正事。   怎的又让男人去烧火?   江雨秋意识到,她来沈家后,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沈家的男人与村里头的都不太一样,许是小时候便没了爹娘,事事都得自己做,等她入了门,许多本该女人做的事情他们都已经做了。   比如烧火洗碗,沈明空了下来,还会帮忙喂鸡。   沈安看她愣着,便说:“想什么?”   江雨秋摇摇头,没说什么,总觉得她现在的日子过得有些不真实,生怕哪天一觉睡醒又回到了过去。   ……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与沈安一起坐牛车去了镇上。   原本沈安担心她受不了路上的颠簸,让她回去歇着。   江雨秋却想着许久没见到江枫,怕他担心自己,便执意要一起去。   去时还做了些酱肉饼、绿豆糕,给他师父也备了一份,只希望看在这些的份上,他能对江枫好些。   两人先是去了一趟味香楼,江雨秋只留了些香菇和两块竹笋自家吃,剩下的都拿去卖了,倒是没想到这么一点东西便能卖一两银子。   只可惜山里头不是一直都有笋子和蘑菇,不然每日去一次,一次一两银子,多划算?   他们又去药铺卖掉人参,可惜年分不够,只卖了十两银子,但这些已经足够他们买个骡车,又买了个烧饼炉子,等天冷些,还能烤红薯卖。   正好屋后头那一块地还能种些红薯。   买这些花了十四两银子,得亏他们来时还带了些备用,只是他们这些天攒下的银子都没了。   江雨秋有些肉疼。   沈安安慰道:“日后咱们能来镇上卖酱肉饼,回头还能把糕点做出花样来,到时候能赚更多。”   江雨秋这才好受些,可又得咬牙去买绿豆红豆,晚些回去还得做糕点。   两人又去了趟木工铺子,江枫正在这当学徒。   两人走到门口,只闻到一股子木屑的味道,有些呛人。   江枫正在锯木头,看见两人,笑着说:“姐,姐夫,你们来了?我正想着模子都做好了,怎的还没人来拿。”   江雨秋脸上也止不住的喜悦,“你在这儿可还好?”   说着将一包酱肉饼和绿豆糕塞过去。   “你们怎的每次来都带这么些东西?姐夫隔三差五便会给我送绿豆糕,都吃腻了。”   江雨秋回头看向沈安,眼神有些诧异,这些日子,他怎么一句都没提过? 第14章 酱肉饼   江枫继续道:“你与姐夫赚点银子不容易,我在师父家一切都好,师父待我也好,日后不用送这么多东西来了。”   沈安道:“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都是自家做的。”   江雨秋见江枫一切安好,便放下心来。   江枫把木头模具拿过去,江雨秋瞧了一眼,雕刻得很精致,大小正好合适,一会儿回去便能用上。   ……   烧饼炉子、骡车都准备好了,两人一合计便准备去卖一天的酱肉饼试试。   天还没亮沈安就去村口王屠户家买了一斤瘦肉一斤五花肉,花了五十个铜板。   不过比起山鸡还是便宜不少。   趁着江雨秋在熬制酱料,沈安将肉洗净后切成泥。   不一会儿浓郁的香味便飘出去了,沈明从屋里头出来,“嫂子,你们又在搞什么好吃的?”   江雨秋笑着说:“酱肉饼,一会儿试试拿去镇上卖,看看能不能卖出去。”   接着,她把肉末下锅,酱料混着肉味香味更加浓郁。   江雨秋将肉包进面团中,这次她只准备卖三个铜板一个,五个铜板两个,只是里头的肉没有上次给沈安包得多,但味道绝对好。   等做好准备后,天已经亮了,江雨秋想着,明日可得起早些,若是晚了,大家都已经吃过,谁还来买他们家的?   有了骡车,江雨秋便与沈安一同去镇上,毕竟他做生意……   全凭他们家东西便宜美味。   去永安镇时要经过榕树村,沈安有段日子没有去了。   先是孟家定了一大笔,后头下雨路不好走,再加上雨后山里头的山货比卖糕点划算,一下子便耽搁了好几天。   有认识沈安的,连忙道:“卖糕点的,怎的今日也不来咱们村卖?”   “这是想去镇上吗?”   沈安驱赶着骡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江雨秋道:“不如咱们先在这儿卖一些?”   沈安这才将骡车停下,接着把车上的东西全都搬下来。   “这是你媳妇?模样真标志。”   江雨秋听了只是腼腆的笑笑,然后帮着沈安把酱肉饼拿出来,放进炉子里烤。   酱肉饼一块只有巴掌大,只比包子稍微大些,沈安买回来那两斤肉估摸着能做四五十个,就看今日能不能卖出去。   有眼尖的认出来了,“这是上回他说什么都不卖的酱肉饼吗?只闻着味道便觉得好吃。”   江雨秋笑着说,“前些日子不方便,这不去镇上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才拿出来卖。”   这话刚说完,便有三五个人凑过来了。   “这饼子怎么卖的?上回那绿豆糕还有么?”   江雨秋道:“三个铜板一个五个铜板两个,绿豆糕也有,只是做了些花样,一包得三文。”   “才三个铜板一个?上回我说十个铜板,他都不愿意卖的。”   江雨秋“噗嗤”一下笑出来,沈安面上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只是埋着头帮忙和面、做饼子。   说着,她打开一包绿豆糕,里头还是六块,做得方方正正的,上头有简单的花纹模样,看着比之前更加有食欲。   原本还有个桃花糕的模子,只是昨日回来的有些晚,没来得及去摘桃花,便只做了绿豆糕和酱肉饼。   两个铜板一包已经很便宜了,这回做得精致不少,只加了一个铜板,倒也没人说什么。   “我看这绿豆糕,做得比陈记糕点铺子还要精细,老板娘废了不少心思吧?”   江雨秋笑着点头,“回头还有桃花糕、红豆糕,等我得了空,琢磨琢磨。”   “好嘞,还别说,上回的桃花糕味道一绝,就等着什么时候再来两包。”   江雨秋一边应声一边做酱肉饼,沈安手上也没停着,没一会儿便卖出去二十个酱肉饼,绿豆糕也没剩几个。   她来之前还想着,沈安不会做买卖,到时候岂不是要她自己去吆喝?   没想到的是,完全都不用她与人叫卖,绿豆糕味道好,整个榕树村的人都知道了,再加上有段时日没来,他们有的人一买便是买两包三包。   而那些买了酱肉饼的,一个个猴急猴急的,都顾不上烫嘴,接过去便吃。   咬一口里头酱肉馅的香味飘出来,这香味,勾的人食指大动,都不用她说什么,摊子面前便围了不少人。   榕树村虽有钱,不过不少人吃过了,三文钱一块巴掌大的饼,有不少人都有些舍不得买。   这便有人问:“你们明日还来不?”   江雨秋一愣,“来吧,原本是准备做好了去镇上卖的,倒是没想到在这儿能卖这么好。”   那人又说:“明日可否来早些?要不是已经吃过,还真想来一块。”   江雨秋点头应下,摊子上的饼子就剩两块,两人忙活一上午有些饿了,便收摊准备留着自己吃。   回去时,看见有一辆骡车装着不少布匹往镇上的方向拉过去。   江雨秋有些奇怪,沈安便解释道:“榕树村有个布庄。”   她便了然,难怪他们村的人都这么有钱,与镇上差不了多少。   “不如咱们买些布匹回去,给你们俩兄弟做身新衣服,今日赚了不少银子呢。”   在这儿买布匹比镇上便宜些,只不过棉布要二十个铜板一尺,给他们俩各做一套那还有些贵,江雨秋只好作罢,准备多赚些银子再来买,也不差这两日。   当晚,江雨秋与沈安早早的将明日要卖的绿豆糕、酱肉饼都做好,江雨秋开始盘算着今日赚的银子。   酱肉饼卖了四十多个出去,一开始还有人只是尝尝味道来买的,后头知道两个能省一个铜板,他们便两人一起买,赚了一百二十文,绿豆糕全卖了,也赚了九十文。   “今日准备得太少了,早知道卖得这么快,便多买一些肉。”   沈安也坐到床上去,见她在锤自己的肩膀,便帮着她捏了两下,“今日买了四斤肉,明日在榕树村卖些,还能带些去镇上卖。”   沈安离她太近了,男人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上,江雨秋只觉得一阵酥麻,连忙道:“你离我远些,有点……有点,不舒服。”   江雨秋声音软软的,沈安眸色暗了暗,将烛火熄灭,声音沙哑道:“明日我一人去,今晚……” 第15章 脸疼   江雨秋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想着他们有好几日没有,便垂着头任凭他胡来。   这时沈安已经将衣服脱下,露出健壮的肌肉,依稀还能看见他身上的伤痕。   起初江雨秋只觉得这伤痕狰狞恐怖,可后来看习惯了,除了有些心疼,还觉得。这些伤疤给他添了几分味道。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她总觉得很心安。   江雨秋偷偷瞥了两眼,偏过头去,不再继续看,若是屋内燃着蜡烛,便能看见她脸蛋红扑扑的。   然而沈安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我是你男人,你若是想看便看吧。”   江雨秋听了这话,面上更加不自在,连忙将人推开。   可她这力气,哪里敌得过沈安?   她并非完全不喜欢沈安对自己做这些事情,若是一点儿都不舒服,她也不会这么……每次都轻易的由着他来。   可每次沈安要得太凶,她完全承受不住。   不仅如此,每次同房她都臊得慌。   也不知道他打哪儿学的,床下看着沉默寡言一本正经的人,到了床上像是换了个人。   且不说那力道,她好几次都以为这人要把她揉碎了融进他的骨血之中。   沈安还喜欢问东问西的,   “是这里吗?”   “我弄疼你了吗?要不要轻一点?”   ……   每到这时候,江雨秋都不知道怎么回应。   这人实在是没皮没脸。   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沈安眼中有多诱人。   沈安借着月光看向她,只觉得她整个人都软软的,说话声音软绵绵的,喊出的声音听着骨头都酥了。   他再也忍不住,吻上了她微微张开的唇。   一双手也不安分的伸进了她的衣襟。   沈安手上带着茧,江雨秋却是细皮嫩肉的,被他弄得身子一阵微微颤动。   ……   第二日,沈安天不亮便起身去了榕树村,江雨秋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沈明已经吃过了,正在屋里头读书。   江雨秋走出去看见厨房里的桌案上放着几个酱肉饼和一碗清粥,粥还是温的。   江雨秋吃过后,看着时候还早,便提了个竹篮,准备去后头摘一些桃花回来做桃花糕。   她家后头的小溪旁边便有几棵桃花树,这会儿正开着花。   再晚一些怕是没了桃花,不过到时候可以做荷花糕,莲子酥。   江雨秋去时,有几个妇人正在溪边洗衣服。   她微微皱了皱眉,正是上次说她闲话的那几个。   可总不能让沈安沈明两个大男人出来摘花,让旁人看了可不得笑掉大牙?   江雨秋想着快些摘完早些回去,便不用听她们在这边胡言乱语。   江雨秋去的时候动作很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顾着在那儿闷头摘花。   谁知道身后又走来一人,“哟,还出来摘花,咱们村里头哪个女人有她这么有闲工夫?”   这人故意尖着嗓子喊,生怕别人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一下子引得所有的妇人放下手中的活儿,回头看过来。   江雨秋认得说话的这人,忘记姓氏名谁了,只记得当初他们家想把自家女儿说给沈安,谁知道沈安直接将媒婆赶得出去。   这便结下了梁子,以至于江雨秋每次在村子里遇见这人,她都会时不时的刺她两句。   江雨秋原本是没将她放在心上,谁知每次见了都要膈应她两下。   她虽心中不适,脸上却还是挂着温婉的笑容,“拿回去做些桃花糕吃。”   面前的人语气更加尖酸刻薄,“哟,还吃得上桃花糕,别是孟家接济的。”   “王婆子,你怕是还不知道他们家在卖糕点呢。”   原来面前这位尖酸刻薄的人是王家的。   这会儿不少人都开始酸了起来。   “做买卖的,来钱快,亏的也快。”   “我看还是地里头的东西比较靠谱,前些年我表叔在镇上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谁知一夜之间全亏完了。”   江雨秋只是笑笑,没有说话,继续摘她的桃花。   明日若是能起早些,还能与沈安一同去镇上卖。   若是去镇上这糕点一包可得再加一文钱。   旁人都在酸,偏王婆子说:“做买卖当真能赚那么多银子?若是能赚,为何沈安一早不去赚?”   江雨秋温声道:“没有山里头打猎来钱快,只是山里头危险,我担心他受伤,这才想了个法子去做买卖。”   王婆子冷哼一声,“我看是你嫁了人还与孟家那位不清不楚,他竟然肯花五倍的价钱买你们家糕点,要说没什么,你问大伙信不信?”   这人当真是颠倒黑白,她与孟九明明没有什么,反倒是孟九一直缠着她。   江雨秋皱眉道:“我日日与我家男人在一起,你可别空口无凭说瞎话。”   平日里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出门稍微远一点,沈安也会陪着她,不少人都瞧着,便也没那么多人相信王婆子的话。   王婆子不咸不淡的又说了一句,“哪有日日防贼的,保不准会有疏忽。”   江雨秋声音冷了下来,“你可别胡说,孟家那位可是在学堂读书。”   原本众人有些微妙的表情,这会儿又变得正常了。   王婆子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候沈安回来了。   还不到正午,江雨秋倒是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快。   沈安一过来,众人本来还在七嘴八舌的说起了闲话,一看见他就禁声。   沈安本就看着凶狠,身上还带着一股的杀气,除了江雨秋没有谁不害怕他。   也只有江雨秋看见他才会露出笑颜,“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沈安道:“没有在榕树村多待,卖了些便去镇上,镇上卖的快。”   说着他还拿出来一个银簪子,“今日的都卖出去了,加上前两日猎的山鸡,正好给你买了根簪子。”   这还是一根银簪子,所有妇人眼中都有艳羡。   村里头除了孟家,哪家的婆娘能带银首饰?   毕竟大河村并不富裕。   有眼尖的在江雨秋抬手的时候,还看见她手腕上的银镯子。   这里头还有不少在背后嚼舌根子的,说沈安待她不好,还会动手打人,日后吃不饱穿不暖,没两个月便要和离。   可瞧瞧现在,江雨秋连银首饰都带上了。 第16章 江家人   江雨秋还不怎么习惯在人前那般亲密,只对他说:“我们先回去吧。”   沈安道:“多摘些,一会儿回去多做些,如今咱们家买了骡车,从榕树村卖到镇上,能卖出不少,每日都不够卖的。”   说着,他顿了顿,看向周围假装在干活实则偷偷打量他们的人,继续道:“我等你。”   有沈安在一旁,江雨秋心安不少,摘了半个竹篮这才准备回去。   江雨秋走得远些,还能听见身后的议论声。   “倒是没想到,这两口子做买卖还能赚这么多银子,骡车都有了。”   “江家丫头当真是命好的,没能嫁入孟家,谁知嫁给了那猎户也能发财。”   “哼,我看他们赚不了几日,这买卖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再说了,能赚银子又如何,新婚不过两日,沈安便对她动手,我看他们这好日子可不长久咯。”   “当真是看见他动手了?我冷眼瞧着,这两口子眼神里都带着蜜,怎可能动手?”   “前段时日她来洗衣服时,胳膊上全是淤青,可不是被打的?”   ……   后面的话江雨秋便没有听清楚了。   倒是沈安,回屋后便拉着她的胳膊看,上面还有些青紫交错的痕迹,是昨日留下来的。   江雨秋皮肤娇嫩,轻轻一碰便会留下印子,更何况晚上他那般……   沈安颇有些不好意思,“下回我注意些。”   江雨秋红着脸应下。   正准备去做明日要卖的糕点,沈安将却开始轻轻的揉她的胳膊,“疼么?”   江雨秋摇摇头,“不疼,只是下次……莫要在这么明显的地方。”   沈安轻笑一声,“好。”   江雨秋看着他这笑容,一晃神。   似乎很少见他笑,成亲这么久,除了成亲那晚,哪怕是捡到人参那日都不见他笑。   他可能就是不爱笑吧。   江雨秋见他还在揉自己的胳膊,连忙将手收回来。   这□□的,房门还没关,隔壁沈明还在,这举动实在是……   江雨秋道;“我去煮饭,家里头还有个竹笋,一会儿炒了吃,免得放久了坏掉。”   沈安则是在一旁帮忙,他回来时割了半斤五花肉,正好一起炒了。   一时间香味四溢。   不得不说,婆母留下来的食谱当真好用,无论是拿去卖还是做些家常菜,都用得上。   吃过后,江雨秋开始做桃花糕了,先是将桃花洗净,再捣碎了把汁水与面粉和在一起,碎掉的花瓣正好能点缀在上面。   粉嫩嫩的颜色,再用模子做个花样,看着就有食欲。   软糯香甜,她觉得卖三文钱实在是太便宜了,怎么着也得卖个四文。   下午,江春桃又来了,面带愁色。   江雨秋连忙放下手上的活儿,问道:“春桃姐,这是怎么了?”   江春桃这回来,没有带孩子,看这表情便知道是有什么要紧事。   “还不是江家那摊子烂事儿,上回堂叔堂伯们过来闹了一回,还记得那个说话带刺的堂妹么?兴财叔家的,穿着花布袄子的。”   江雨秋回忆了一下,她印象中,那几个年轻些的堂姐堂妹说话都带着刺,长得也像,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谁是谁。   “没想起来就算了,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听说要嫁到咱们村了。”   江雨秋只是微微皱眉,“往后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是嫁给哪家?前些日子叔伯婶子们说与我划清关系,我成亲也没来,她成亲我怕是不用去了。”   江春桃叹了口气,“若是旁人也就罢了,偏巧是嫁给王婆子家,就那个天天在背后说你闲话的王婆子。”   江雨秋有些惊讶,“日后这两人凑一起,指不准怎么说我。”   江春桃又说,“原本是觉得不用去的,只是我男人,说什么往后都是一个村的,总不能闹得太难看,免得旁人说闲话。”   江雨秋思忖片刻,道:“我成亲时他们没来,后头又说划清关系,当着全村人的面,我不去才是正常的,他们还能说我什么?”   江春桃道:“若你与妹夫过着寻常庄稼人的日子,那自然是没什么的。”   江雨秋皱眉看向她,她顿了顿,继续道,   “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你可不知道村里头有多少人议论你们,又是买骡车,又是买银簪子,除了孟家,咱们村哪家日子过得这么好?”   “你与妹夫要做买卖的,就怕坏了名声,王婆子与兴财叔家的堂妹都是舌头长的,到时候白的说成黑的,毁了你们的名声可怎么办?咱们得做得让人挑不出错来,”   村子不大,破事儿还挺多,江雨秋想着是这个理,便说:“多谢春桃姐提点,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江春桃拉着她的手道:“我知道你心里头不舒服,横竖只是过去吃顿饭,说不准他们拉不下面子,没准备请你过去呢。”   江雨秋点头应下,江春桃也匆忙回去了。   江雨秋心不在焉的喂鸡,想着这帮子亲戚怎么应付。   家里头的鸡都没长成,不过养了这么些时日,只死了两只,剩下的长得都挺好。   江雨秋就盯着这些鸡仔发呆,若是他们寻上门请自家过去,带两只小鸡仔去?   似乎有些便宜他们。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想什么?在这里站了半天。”   江雨秋回头,是沈安,手里还提着只山鸡。   他将竹篓放下来,走到鸡窝旁,“有什么不对劲?”   江雨秋摇摇头,“江家的事情,今日春桃姐来给我提了个醒,说是我堂妹要嫁过来,我琢磨着,她成亲时咱们送些什么东西过去比较容易糊弄。”   沈安了然,握住她的手道:“我回来时遇到了姐夫,他也与我说过,横竖不过是破财消灾,换个清净。”   江雨秋想着,这事儿都是说不准的,再则,先前他们说着划清关系,看自己又能做买卖赚银子,又贴上来,本就让人笑话,她一外嫁女,若是他们还狮子大开口,岂不是更加丢人?   不过是拿几个鸡蛋去随礼,倒也花不了几个银子。   若是拿几个鸡蛋能看出好戏,倒也不亏。   江雨秋像是往常一样,做糕点、酱肉饼,得了空与沈安一起去卖,一连好几日,都快到了他们成亲的日子,江家人还没来找她。   该不是不找了吧?   正当她松口气以为自己能省下几个鸡蛋钱的时候刘桂花找上门来了。 第17章 休想占便宜   刘桂花不是一人来的,来人还有一个瞧着有些面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婶子。   想来是那位堂妹江春林的娘。   江雨秋刚喂了鸡,这会儿沈安还没回来,沈明白日里在屋子里读书,若非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出来。   江雨秋放下手中的活儿,笑脸迎上去,“婶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刘桂花还是那副假笑,“这不是春林她娘,想着春林要嫁到咱们村,你们姐妹小时候一起玩大的,便想着与你说一声,到时候去喝杯喜酒。”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直白。   本以为他们会先套套近乎,再说当日的话,不过是恨铁不成钢,没有真的想与她断绝关系,然后再修补一番,最后再是提让她去喝江春林的喜酒。   当真是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拿捏。   不怪刘桂花与春林娘这么想,江雨秋鹅蛋脸,这些日子吃得好,有些婴儿肥,一双杏仁眼看起来格外无辜,声音软绵绵的,就是一副好欺负的模样。   江雨秋笑着应下,“好啊。”   两人皆是一愣,没想到她会那么快答应下来,毕竟她成亲时,江家除了刘桂花一家,谁都没来。   江雨秋柔声道:“说起来这些日子忙得很,有些时日没见着婶子了,自我父母过世后,就是婶子将我养大,我心里头是将婶子当做我娘亲的,有些体己话想与婶子说……”   春林她娘面上有些不自然。   江雨秋像是恍然,连忙道:“只是有些话想单独与我婶子说说,没别的意思。”   刘桂花拿不准她想说什么,若是两人当着春林娘进屋去说,总是有些不合适的,便说:“都是一家人,你三婶小时候还抱过你呢。”   江雨秋犹犹豫豫,许久才开口:“那婶子,我也就直说了,我初嫁人,也没个婆婆在一旁提点,很多规矩都是不懂的,还得向婶子请教请教。”   她这模样,当真就让人信了她是懵懂无知。   这一番话将刘桂花夸得飘飘然,做足了长辈架子,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你问便是。”   江雨秋这才说,“婶子过两日去吃酒,都带些什么?我好照着带过去。”   说着,还挺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春林她娘。   按照大河村的规矩,去吃酒带几个鸡蛋和红糖便好,毕竟大伙儿都没什么银子,若是换成刘桂花,怕是还要再削减一些。   江雨秋当着春林她娘的面问出来,便是让刘桂花骑虎难下。   给多了肉疼,给少了……当着人家的面,说出来岂不是更尴尬。   再则,今日问了这么一嘴,到时候她给多少随礼,全凭刘桂花,春林她家也不好再说什么。   春林娘与刘桂花两人相视一眼,一时间面色有些僵硬。   江雨秋只是坐在那,看着两人的表情,像是恍然发现什么,“都怪我,这话该私底下问的,只是咱们家最近忙得团团转,生怕来不及准备。”   江雨秋目光真挚,这两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刘桂花只把家里准备带去的随礼说了一遍,不多也不少,就是正常的随礼。   只是这些对于江雨秋来说,倒是不值什么钱。   春林娘有些急了,正欲说什么,沈安回来了。   沈安只是看了她俩一眼,“家里来了人?”   江雨秋应了一声,“今日回的有些晚了,可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沈安道:“昨日做得有些多,我想全卖了,这些东西不能放。”   江雨秋点点头,道:“婶子来了,我晚些再去烧火,与她说说话。”   沈安应下,也没回屋,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没对刘桂花说上一句话,只是沉着张脸看向她们。   每次他做出这副模样,连江雨秋都有些怕,看着就不好说话。   倒是春林娘,胆子挺大的,对江雨秋道:“侄女儿,听说你家在卖糕点?不如到时候帮着做些,也好拿去招待人?”   江雨秋脸上笑容僵了僵,一时间竟没想到她会厚着脸皮说得这么直白。   她一时间都没想好应对的说辞。   正当她卡壳时,沈安开口,“我家娘子近日劳累,身子不适,若是想要糕点招待人,我可以带你们去镇上买。”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收路费。”   江雨秋帮着找补了一句:“自家亲戚说什么路费不路费的,要不是咱们家骡车小,放了锅炉便坐不下人,不然日后婶子想去镇上咱们也能带。”   这话让人找不出错处,还堵了日后刘桂花想白坐她家骡车的口。   春林她娘面色一僵,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被刘桂花制止住了。   刘桂花笑容有些僵硬,“那我们先走了,屋里头还一摊子事等我去收拾呢。”   江雨秋笑盈盈的将她送出门,浑身舒坦。   先前沈安威胁了一通,想来刘桂花还是有些怕他,毕竟这些年村里头把沈安说得那般凶残,刘桂花轻易不敢惹。   外头,刘桂花一边走还一边与春林娘说话。   春林娘一脸不耐烦,“你怎的就回来了,我若是再说两句……”   刘桂花停下来,脸上也有些怒气,吼道:“你知道什么?真当沈安与那丫头一般好糊弄?”   春林娘冷哼一声,“什么好糊弄不好糊弄的,那丫头是你养大的,怎的嫁了人就忘了本?”   刘桂花横了她一眼,心道又是个没脑子的,还忘了本?   然而心里头这么想着,却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说:“目光放长远些,日后春林住得离她家近,还怕捞不到好处?偏要触沈安的眉头。”   春林娘一想,是这个理,便没有再多说话了。   江雨秋还不知道,自己在他们两人眼中成了好糊弄的肥羊,这会儿她被沈安拉回了屋。   她心中有些紧张,这□□的,他不会……   沈安让她坐到椅子上,只是站在她身后给她揉肩膀,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这两日卖的快,她在家也做得多了些,胳膊有些酸,昨日不过是说了一嘴,没想到沈安便记下来了。   他的力道恰到好处,缓解了江雨秋身上的酸疼。   沈安一边揉一边说,“我瞧着这几日都卖的不错,若不是咱们家离镇上太远,每日能赚更多银子,我还能与你一起。”   江雨秋想着也是,时间多半都是浪费在路上。   沈安天不亮便往镇上赶,卖完了又舍不得花银子,回来吃饭,这么一算,当真是浪费不少时间。   江雨秋道:“也是没法子,等咱们赚到银子,便去镇上,还清净些。”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最好是去远一些的清河镇,或是更远些的,离他们远些才好。”   沈安道:“好。” 第18章 住镇上划算些   江春林的婚事还有几日,江雨秋还是像往常那般,上午做些糕点,下午有空便与沈安一起去山里头。   小云山里头有不少野菜,偶尔摘些回来,比家里头种的那些青菜还要好吃。   江春桃又给她送了一篮子荠菜,江雨秋想着酱肉饼每日都是一个味道,就算是再好吃也会吃腻,便想着将荠菜或者野菜加进去。   还别说,荠菜本就好吃,再加上肉香和酱料,味道更香了,加野菜的味道也不错。   她便在屋后头那块地上又种了不少荠菜,味道更好不说,青菜总归是比肉便宜的。   野菜甚至都不用去种,她家旁边的那条小溪边就有不少,山里头更多,只是寻常人家不会去挖,大河村的人没几家日子过得好,可偏穷要面子。   生怕挖些野菜回去吃会被人说家里揭不开锅,穷到挖野菜。   江雨秋却不在乎这些,这野菜可比屋后头种的那些白菜地瓜味道要好上不少。   这么一来便有三种口味,在榕树村卖,价格还是三文一块,只是两块便不再便宜了,在镇上卖则是五文钱一块,前几日卖的还不错,五文也有不少人抢着买。   还别说那些家底稍微厚些、有几个丫鬟仆从使唤的,一买便是好几块。   原本沈安起得太早,江雨秋有好几日没与他一起去,昨日准备了新口味,往常每日就买三斤肉做肉馅,昨日沈安买了六斤,说是能卖完。   江雨秋倒是不担心能不能卖完,怕他一人忙不来,便想跟着一起去。   晚上,两人一起忙活到天擦黑才开始做夕食,第二日一早,沈安将她喊起来的时候,外头乌漆嘛黑的,江雨秋略微挣扎片刻便起身。   两人一起收拾,动作快了不少,吃过粥出门时,天也没那么黑。   四月的早上还是有些冷,江雨秋觉得有些凉,便穿了件厚衣服在外头,看着沈安穿着单薄,便问:“你穿这么少,咱们回去拿件衣服?”   沈安在前头赶着骡子,回头道:“不冷。”   江雨秋不信,怕他嫌麻烦,又伸手去探了探他的手,温热的,这才放下心来。   沈安见她这举动,心里头像是沁了蜜。   一路上无聊,这骡车也不大,放下一个大炉子,旁边堆着炭火、篓子,都快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坐着不算舒服,但她也没那么挑。   只想着旁的事。   他们家到镇上得一个时辰,到近些的榕树村也要小半个时辰,这些东西都得前一天准备。   天气凉快些还好,天气热了怕是会不新鲜,味道也没那么好。   前世江雨秋在京城时,便是有一家铺子前一日准备食材,第二日再卖,不少人吃了上吐下泻,那家铺子后来也没开了。   江雨秋便与沈安说了这茬,“我想着眼下天气凉着,到也不影响什么,只是再等两个月,东西放一晚上,怕是不新鲜。”   沈安道:“路上耽误太久,不划算,我原是想着找个机会与你说说,看看能不能在镇上租个房子。”   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江雨秋一早便有这个打算,但想着镇上的东西卖的贵,还得花银子去租房,且不一定能租到合适的,便就此作罢。   不过眼下看着这生意越做越好,若是能去镇上方便些,每日都能省下路上的半个时辰。   再则,镇上可以从早卖到晚,不像村里头主要靠干农活为生的,什么时候都有人来买。   江雨秋道:“不如咱们今日卖完了,便去问问租房得多少银子,若是太贵便算了,咱们在村里,还能自己种菜、挖野菜,若是便宜,那倒也划算。”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榕树村。   沈安轻车熟路的将东西卸下来,榕树村的人像是已经习惯了这个点沈安会过来,早早的便有不少人候在一旁。   来时沈安与她说了,他见卖得好,便涨了一文钱,糕点还是原来的价格。   江雨秋见人都围过来,笑盈盈道:“昨儿个我琢磨出来新口味,味道还不错,除了原本的,还有野菜酱肉馅和荠菜酱肉馅,价格都一样。”   有个精瘦的男人笑着说,“赶巧了,还有新口味,原来那口味味道好是好,可也遭不住日日吃,我都有两日没来买了,正巧赶上了,一样来一块吧。”   江雨秋笑着应了一声,“好嘞。”   馅料口味多,还真是麻烦了不少,外头长得都一样。   江雨秋索性包肉馅的时候便将荠菜或者野菜的叶子黏在饼子的外面,好分辨。   精瘦男人一个口味买了一块,他将旧口味包好收起来,许是带回去吃。   他一手拿着荠菜酱肉烧饼,另一手拿着野菜酱肉烧饼,也不讲究什么,一口咬一个口味,像是等不及了一样。   后头还有在排队的,不是谁都能一次性买三块。   便有人问道:“老陈,哪个口味好些?”   老陈还在咀嚼,似乎在细细品味这两个口味之中的区别。   下一批酱肉饼还在锅里面烧着,众人都盯着他,等着他回话。   老陈道:“各有各的好,要我说还是两个都买,老板娘,这俩新口味一样再给我各来两块吧。”   “害,还是没银子,不然就能像老陈那样一次性吃个够。”   老陈笑了两声,“有银子一个口味买一块,没银子今日吃了荠菜味的,明日再吃野菜味,买什么味道都好吃,横竖他们每日都会来一趟。”   不过半个时辰,便在榕树村卖掉了接近一半。   要知道今日的分量可是往常的两倍。   倒是绿豆糕和桃花糕,少卖了很多。   沈安收拾东西准备拉去镇上时,江雨秋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盒铜板,心里头忍不住感慨,还是他们村有钱,四个铜板一块的烧饼这么多人来买。   大河村太穷了,不然能在大河村攒些银子下来,沈安也不至于这么辛苦,每日起早贪黑的。   去镇上的路上,江雨秋又看了看剩下的馅料,今日酱肉馅的卖得不算好,大伙儿都想尝尝鲜,好在她野菜和荠菜馅的准备得比较多,这会儿还剩下不少。   江雨秋对沈安说:“咱们一天能赚不少银子,不如早些来镇上。”   沈安道:“好,晚些便去问问有没有地儿能租。” 第19章 准备去镇上了   沈安虽不善言辞,可他也摸到了一些门道,比如在哪里卖得快些,哪一片有钱的人多一些。   江雨秋与他一起过去时,镇上的人对他也眼熟了,听说有新口味,大多数人连犹豫都没有,直接一个口味来一块,有的甚至一次买好几块。   绿豆糕和桃花糕卖的也快。   他们家名气早就做出去了,这会儿早已经过了时辰,还能有这么多人来买,没一会儿就卖完了。   江雨秋头一次见这场面,不禁感慨,镇上的人当真是有钱,难怪陈记卖的那么贵,还有人去买。   还有来晚的,忍不住抱怨,“我说你家味道这么好,怎的不多做些?稍微来晚一点就没了。”   江雨秋笑着说,“今日已经多了不少,谁知卖的这么快,过些日子咱们搬来镇上,什么时候想吃都有的,到时候还能琢磨出新品呢。”   那人笑着说,“这感情好,什么时候过来?”   江雨秋道:“得先等等,还不知道镇上能不能租到房子,价格如何,怕是还得等些日子。”   说话这人看穿着不错,在镇上都算是好的,想来有些门路。   正想着,一旁又有人说,“得亏你们提了一嘴,他是咱们镇上的牙子,老吴,倒是靠谱,问他准没错。”   江雨秋一愣,没想到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   沈安在后头收拾东西,听见他们的对话,便问,“镇上房子可还好租?”   老吴道:“你们要什么样的?带铺子的小院还是与人合住的小院?”   江雨秋看了一眼沈安,她也没考虑好,与人合住便宜是便宜,可他们做买卖的,就担心旁人偷学了秘方。   沈安便问:“租金如何?”   老吴见他们真动了这心思,便说:“看地段,横竖都卖完了,不如去看看?”   两人应下,将骡车放到不远处木匠铺子门口,江枫说帮忙看着,让他们放心。   一边走老吴一边说:“咱们镇上的房子,租金还成,不算贵,偏一些的,三十两一年,像你家卖酱肉饼那地儿,五十两一年还不一定能租到,不带铺子会便宜些。”   “咱们镇上都是按年租的,不过若是你们想租,我可以与房东说说看能不能半年一租,若是中途想换也方便些。”   江雨秋又问:“有不带铺子的小院么?不和人合住。”   老吴想了想,“倒是有一间,二十两一年,不大不小,有三间房,住两人倒是有些空了,倒还不如租那间带铺子偏些的小院,虽说是偏了些,但咱们永安镇就这么大,城东走到城西还不用半个时辰,你家味道好,还愁卖不出去?”   江雨秋一想,是这个理,不过还是准备与他一起去看看。   一次性拿出来十几两,再买些别的东西,一时间手上周转的银子便不剩几个了。   更何况,地段太偏,多多少少还是会影响生意的。   江雨秋想,若是单租个小院,可以让江枫给他们做个小推车,推过去卖也是一样的,可到底还是有些不方便。   总之各有优劣,去看了才知道。   排除掉合住的小院,与那些地段好的,只剩下两家。   带铺子的那家,是个小院改建的,偏是真的偏,周围的人家看着也不像特别富裕的,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铺子开着门,再往里头走走,还有家棺材铺。   有些瘆得慌。   江雨秋直接把这院子给否了,又去看那家二十两银子一年的。   院子挺宽敞,住他们俩绰绰有余,厨房也宽敞,她家那厨房,站两个人便有些挤了,这个厨房倒是正好。   三间房有两间上了锁,没锁的那间空空的,里头却挺干净,也没灰尘。   老吴道:“另外两间还住着人,都与这间屋子一般大,他家说是要搬去府城,约莫半个月便能搬走。”   院子里头有口井,还有个磨盘,还有个堂屋,平日里若是来了人,也有地儿招呼。   江雨秋转头问沈安,“我瞧着这里不错。”   沈安道:“是挺好,只是还要等半个月。”   老吴道,“单独的院子不好租,原本咱们镇也不大,没几个人肯把屋子租出去,你们运气好,也是赶巧,昨日他们家说是要去府城,今日你们便说要来租房,若是再晚些,怕是要单独租出去了。”   小镇上租房的人也没多说,多数是读书人,这儿离着镇上的私塾近,有不少读书人来租房,很少有钱能租下一整个院子的,多数是一间一间的租。   江雨秋道:“咱们就租这儿,可需要给定金按手印?”   老吴笑着说,“老板娘是个爽快人,若是担心房主临时变卦,咱们也可签字画押,定金么,一两银子吧,只是他们估摸着得正午才能回来。”   江雨秋也不着急,说吃过后再来。   约好了时间,她便与沈安一起去把今日的铜板换成碎银子。   走着,她便问:“你觉得那院子怎么样?我瞧着有些大。”   沈安道:“不大,正好,若是那户人家去了府城,咱们还能将这屋子买下来,回头生几个娃娃,也能住的开。”   江雨秋红着脸,“哪有那么快……”   沈安道:“晚些也好,听说大些再生要好些。”   这□□的,江雨秋羞红了脸,“你别再说了。”   沈安偏头,看向她粉扑扑的面颊,只觉得喉咙有些干。   两人走到一家铺子,这儿能将铜板换成碎银子,沈安隔几日就会来换一次。   老板笑脸迎出来,“沈老板,又来换银子?”   沈安点点头,拿了两个布袋子出来,里头满满当当的装的都是铜板,是这几日赚的。   老板数了数,道:“二两银子,多了几个铜板,当是中间费。”   江雨秋略微有些惊讶,沈安基本上是三天换一次,除去采买食材的银子,每次带回来一两银子,还有次去镇上卖了只山鸡,凑二两给她买了一支银簪子。   江雨秋算了算,今日便赚了一千一百多个铜板,与平常三天赚的差不多。   也对,肉馅里加了不少野菜和荠菜,可不是节约了不少成本么?   出了铺子,江雨秋道:“没准咱们努努力,还真能将那院子买下来,这儿除了离大河村近了些,哪哪都好。”   沈安道:“等咱们多赚些银子,去府城。”   江雨秋微微有些惊讶,沈安竟想去府城?   不过别说,婆婆留下来的菜谱当真实用,上一世她在京城时,偶尔也吃过一些酒楼的菜品,按着那食谱做出来菜肴的味道,比起那些名扬京城的酒楼,也不差什么。   没准当真能在府城开个小饭馆,小酒楼,离江家人远远的。   沈安道:“今日咱们去味香楼吧,赚了不少银子,”   江雨秋有些心疼银子,“可是咱们租房子的钱够么?”   沈安道:“够的,原本便存了五两银子,这些日子咱们又赚了不少,总不能赚了那么多银子什么都舍不得买。”   江雨秋想着,是这个理。   便与他一起去了味香楼,算着时间,吃过后去那间院子正好合适。 第20章 房租   沈安与味香楼的掌柜是老熟人了,见面寒暄两句。   掌柜的笑着对江雨秋说,“沈老板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比先前看着精神多了,穿得也爽利了些,你是不知道,先前他来时,身上都带着一股子血腥味儿,衣服都没换,直接把东西给我送来。”   沈安道:“怕吓着她。”   听到这话,江雨秋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掌柜的又说:“说起来,你这些日子送的少了,不少招牌菜都没食材。”   沈安只说:“日后有空会送些来的。”   说着,掌柜的让小二带他们两人去二楼的雅间。   沈安报了几个菜名,小二连忙道:“好嘞,客官稍等。”   这掌柜的当真良心,与沈安熟识,菜里面全是肉,分量也多了不少。   还好只点了四个菜,要是再多些怕是吃不完。   江雨秋开玩笑道:“婆母留下来的食谱那么好,若是你当厨子,来味香楼,一个月也能挣不少吧。”   沈安道:“当时没想到,只想着打猎。”   也是,这菜谱还是江雨秋嫁过去,沈安想让她吃得好些才翻出来的。   以前都是压箱底的,都没拿出来过。   沈安总共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掌柜的还送了两碗甜汤,总共花了一百五十文。   江雨秋忍不住咂舌,来酒楼吃顿饭当真是大出血。   好在今日赚得多,银子总是能存下来的。   吃过后,见时辰差不多了,江雨秋与沈安便去杏林巷的那间小院。   两人到时,那家人刚回来,正准备烧火做饭。   老吴也在,笑着介绍,“这是卖酱肉饼的老板和老板娘,准备将你家这院子租下来,说是要给定金呢。”   那女人一听说是来租她家院子的,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先进来,先进来。”   老吴接着说,“我想着,这段时日离科考还远着,一时半会儿也不好租出去,若是分开租,难免会有空闲的时日,不如索性便宜些整个儿租给沈老板。”   “我瞧着他们是做长远生意的,半年结一次租金,两边都省力。”   那女人犹豫了片刻,道:“我与我男人商量商量。”   江雨秋一看稳了,老吴还帮着砍价,等人进屋了才对老吴说:“多谢了,下回铁定给你把酱肉饼留着。”   老吴被她这话逗乐,“我可是巴不得你们快些搬来,你是不知道,自打你们搬来后,有不少人开始卖酱肉饼,只是那味道……”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却是一脸嫌弃,一看便知道那些模仿他家做的,味道想必不怎么好。   江雨秋笑着说,“日后搬来便好。”   没一会儿,那女人也出来了,身后跟着她家男人。   两人都是微微发胖、面相和善的,与江雨秋他们说话间还带着小,看着就好说话。   老吴便问,“如何?”   那家的男人道:“行,半年一结,原本说好一年租金二十两银子,既然他们要整个儿长久租下来,便十八两银子一年。”   江雨秋与沈安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这家人这么好说话。   她笑盈盈的回话,“好,今日付了定金,看看是什么时候能搬来?”   “咱家铺子还有些事儿没处理完,不过快了,约莫十来天便能将东西搬走。”   江雨秋算着还行,交了一两银子的定金,照规矩,他们得给老吴三百文的介绍费,她银子给得爽快,只等着快些般过来。   ……   两人回到大河村,已经是下午,回去时,沈明就说方才江春桃来找她,说是有事。   江雨秋正准备去找她,江春桃又来了。   江雨秋笑着说:“正准备去找你呢。”   江春桃像是有些气恼,见着她便说,“你是不知道,我娘她,哎,算了不与你说了,明日可还要去镇上?”   江雨秋道:“婶子她又怎么了?明日要去的,可是有什么东西要帮着带?”   江春桃叹了口气,“明日帮我带两包糖回来吧,再有两日便是江春林成亲的日子,得包些糖,原本按着咱们村的规矩,只用带一包糖,再加五六个鸡蛋便好,谁知我娘昨日来了,说是要我按照她送的来,没的让人说咱们小家子气,说什么要两包糖,十个鸡蛋,还让我知会你一声。”   江雨秋一时无言。   没想到当日为了搪塞春林娘的一番对话,会把江春桃拉下水。   两包糖、十个鸡蛋,不过二十多文钱,对于她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她家糖也是常备的,随便包两包,缺斤少两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只是江春桃她家可不富裕。   她男人起早贪黑,除了地里的活,偶尔也会去山上砍些柴火拿去卖,也没多少银子。   且不说别的,当初他为了娶江春桃,找亲戚借了些银子,东拼西凑的,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还清,就算还清了,想必她家日子也不好过。   江雨秋道:“也是我的不是,原本随便拿些,我偏要多嘴,咱们家的糖多,回头给你包两包。”   江春桃非要给银子,说什么也不占她一分的便宜。   江雨秋拗不过她,只好把银子收下来。   今日回来得晚,江雨秋忙活完,天已经擦黑了。   回屋后,她将存钱的布袋拿出来,算算里头有多少银子。   沈安刚洗过澡,穿着亵衣躺在床上看她,“睡吧,不是说明日要与我一起去?”   江雨秋摇摇头,“等会儿,我先清点清点,免得到时候银子不够用。”   沈安起身,坐在桌边与她一起盘算。   “前两日买了些笔墨和纸,用去不少,咱们得留一两银子周转,剩下的只有五两,还差些。”   沈安道:“我之前还有些积蓄……里头约莫有三五两。”   江雨秋略微想了想,“不成,那银子不能动,先留着,若是咱们在镇上能攒到银子,这银子得留着把咱家厨房盖一下,咱们逢年过节还得回来。”   沈安想了想,道:“也成,这几日咱们多卖些,这银子留着不动,万一出了岔子,咱们还能回大河村。”   说着,沈安见她还乱想,直接将人横抱到床上去。   “睡吧,别多想了,银子肯定够。” 第21章 她嫁了个好男人   江雨秋被他这动作弄得有些不习惯,“我自己走,你干什么总是……”   说着她脸颊红扑扑的,成亲一个多月了,还是不习惯沈安这样。   沈安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将人抱在怀中,她身上软软的,抱着她身子就起了变化。   江雨秋连忙将他推开,“明日还得早些去榕树村,别误了正事。”   沈安应了一声,将人抱住便没有旁的动作。   许久,江雨秋才听见他闷声道:“咱们得快些去镇上。”   听了这话,江雨秋更觉得臊得慌,想将人推开,“你怎的整日都想这些?”   却没想到沈安嗓音更加沙哑,“别动。”   江雨秋立马不敢动弹,待在他怀里乖得不行。   沈安实在是太凶了,而且他身形健壮,她年岁尚小,身子还未长开,要得凶时,她根本就承受不住。   说完全不舒服是假的,可事后疼也是真的疼。   也不知道沈安哪里来的那么多精力,白日一刻都没歇着,晚上还这么有精神。   ……   第二日,两人像往常一样,先去的榕树村。   昨日卖的不错,今日准备的分量与昨日一样多,只是将荠菜馅和野菜馅的多做了些。   到村口,遇到了江春桃她家男人,挑着一筐子菜准备去隔壁村卖。   走近一瞧,全是荠菜,还有一些野菜,想来是昨日半夜趁着没人去挖的。   江雨秋笑着说:“姐夫,去卖菜?”   刘铁柱道:“是啊,怎的又去榕树村?”   江雨秋道:“姐夫,不如你将这菜卖给我家?我家卖酱肉饼正好用得上。”   刘铁柱直接爽快道:“一家人说什么卖不卖的,一会儿我给你家送去,省的我跑一趟。”   沈安道:“亲兄弟明算账,往后常要的,我家也省事,这么一篮子八文钱吧。”   说着他数出八个铜板塞给刘铁柱。   这一篮子菜能做两日的酱肉饼,若是拿去卖差不多也是这个价,沈安没有多说也没少说,该什么价就什么价。   刘铁柱没法推脱,只好收下。   江雨秋笑着说:“日后姐夫家有菜,像是荠菜、韭菜、野菜那些,直接卖给我家,都能省不少事,这酱肉饼拿去给春桃姐吧。”   她从兜里拿出来两块酱肉饼递给他,本来是准备路上吃的。   刘铁柱又是百般推脱,推辞不掉才收下来。   江雨秋这才去了榕树村。   等两人到时,老陈头一个过来,“一样给我来三个……不,五个吧。”   江雨秋有些惊讶,“怎的,买这么多?”   老陈叹了口气,“那可不,昨日便听说你们往后要搬去镇上,怕是不能来咱们榕树村,可不得趁现在多吃些?”   江雨秋昨日一整日都想着得快些搬去镇上,全然没想到榕树村这边该如何是好。   榕树村虽说只是个村子,但村里头的乡绅弄了个布庄,因此比旁的村子都有钱些,买什么都舍得。   可他们分身乏术,还没在镇上安顿好,总不能又来榕树村开个分号?   对了分号。   江雨秋笑着说:“还有好几日呢,往后若是能在镇上站稳脚,便想法子来榕树村开个分号。”   老陈眼睛一亮,“当真?别说是咱们村,就连镇上都没味道这么好的,就怕日后吃不到,咱们也不能常去镇上,若是能开个分号当真是好。”   江雨秋笑着说:“那可不,开个分号还能多赚些银子。”   原本榕树村的人还有些担心,听她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   不过今日还是卖的很多,毕竟他们不知道何时才能开分号。   江雨秋瞧着越来越少的馅料,还真担心不够这些人吃的。   这时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粗布衣服,一开口便是各来二十个,绿豆糕和桃花糕各要了十包。   江雨秋微微有些惊讶,看穿着也不像是家里头多富裕的,于是多问了一句:“怎的要这么多,你……”   那少年朝着她一笑,“我是那头清河镇的,听说你家烧饼好吃,听不少人说起来,便想着买些回去卖。”   江雨秋有些诧异,还能这样?   一旁立马有人附和,“回头咱们找个人去镇上帮咱们买!”   江雨秋只对那少年道:“还请等等。”   心中却是另有打算。   沈安动作麻利,没一会儿便将酱肉饼包好,江雨秋动作也麻利,看着这架势,怕是今日都不用去镇上,直接就将东西都卖完了。   与她想的没差,不过一个时辰,酱肉饼就卖完了,绿豆糕和桃花糕今日也卖的不错,剩着一包桃花糕,江雨秋准备带回去自己吃。   说起来日日做绿豆糕桃花糕,她平常却是吃得少。   做好了就包起来,包起来准能卖出去。   两人也没去镇上,只想着怕是明日还能再多卖一些,回去时,经过村口的屠户家,沈安又比先前多买了两斤猪肉。   一路上,江雨秋都在琢磨那个少年的话。   他们没法子立马开分号,分身乏术,又不好将配方告诉别人,毕竟是沈安娘留下来的。   倒是可以找个人便宜些卖给他,再让他带去旁的村子或者镇上买。   江雨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江春桃和她家男人。   回到家,她正准备与沈安说起这事儿,沈明听到动静出来了。   沈明道:“嫂子,刚才刘大哥送来了一筐子土豆,我放厨房了。”   江雨秋点点头,江春桃和她家男人一样,今日给个绿豆饼,明日便送来一筐子菜,今日给个酱肉饼,明日又送来些什么。   沈安道:“你堂姐与江家人不一样。”   江雨秋点点头,“可不是?早些年我二叔准备科考,去镇上读书,二婶跟着一起去,当时把春桃姐留家里,他们回来得少,便是我爹娘养着。”   “我二叔一连考了好几年,发现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这才作罢,算起来有四个年头,因着这层关系,我与春桃姐向来是最好的。”   沈安多嘴问了一句,“你婶子后头又生了两个,一个叫荷花,另外一个铁柱,你与他们相处如何?”   若是刚嫁过来那两日,江雨秋肯定会粉饰太平的说两句还好,可在沈安面前,没必要说那些,她便直说,“都不好,他们从未喊过我姐姐,许是我二叔二审常在他们跟前念叨,说我是赔钱货、白眼狼。”   沈安伸手将她揽进怀中,“日后便好了,不喜欢谁,咱们便不来往,横竖日后搬去镇上,不喜欢江家人,江春林的喜酒咱们也不喝,横竖日后要搬去镇上。”   江雨秋皱了皱眉,“我倒是不知该如何应对,就怕他们在背后编排,咱们还得做买卖的……咱们村离着永安镇坐牛车就一个时辰,还是少些麻烦,不过是几个鸡蛋和两包糖,回头咱们去到镇上,若再有这些,咱们便找个借口推脱说没时间去。”   说实话,若是能不去,她定然是不想去的。   沈安点头应下,“到时候我与你一起。”   江雨秋被他们这么一打岔,差点忘掉正是。   “我想着,咱们日后搬去镇上,若是有人能像清河镇那人一般,一次性从我们这儿买几十一百个酱肉饼过去榕树村卖……”   沈安道:“我也有这打算,便宜旁人不如让刘铁柱来做。”   江雨秋正有这个意思,正巧他们家骡车还空着,能借他们用用。   江雨秋道:“还早着,我与春桃姐说说,看他们愿不愿意。”   说着,江雨秋就出门了。   去到她家时,江春桃正在烧火做饭。   江春桃有些奇怪,“怎的这个时候过来?又让你家男人烧火?”   江雨秋摇摇头,“一会儿我回去再做,这不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与我们一起卖酱肉饼?”   江春桃一愣,连忙道:“还是算了,沈安待你好,可不能拿他的东西来补贴娘家。”   江春桃只当她是想帮衬自己,担心她让沈家人不快,便一口拒绝了。   听到她这话,江雨秋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解释道:“春桃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今日我们去榕树村,隔壁清河镇来了个人一口气买了六十个酱肉饼,说是要拿去他们镇上卖,我便想着,不如我每日多做些,便宜些卖给你们,你们再拿去别的地方卖,每日只算榕树村,咱们都卖了不少。”   江春桃想都没想,直接道:“可以,只是当真能给咱们家做?我男人得了空便去隔壁村卖菜,都听说你们家生意火爆,榕树村每日有不少人来买呢。”   江雨秋笑着说,“我们在镇上卖五文钱一个,去榕树村卖四文一个,若是你们愿意,酱肉饼我四文钱卖给你们,到时候咱们都卖五文钱,只是绿豆糕桃花糕那些,本就卖得便宜……到时候再看看。不说多的,每日只是卖酱肉饼,至少能多赚二三十文。”   说着,又担心江春桃嫌贵,解释道:“其实我也没算好卖多少咱们都能赚到银子,只想着,日后去镇上,我与沈安两人是忙不来的,会请个帮工,这才想将价格提上去。”   江春桃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只说,“我晓得,镇上不比村里头,处处都得花银子,多收些是应该的。”   她想的很简单,卖掉一个便是一文钱,就算一日只卖三十个,也能赚三十个铜板,他们家辛辛苦苦种菜、砍柴火,辛辛苦苦拿去卖,一整日也赚不到十个铜板。   江雨秋又说,“你家不是有一大片菜地?我想着我们做酱肉饼也得要不少菜,到时候让姐夫去时将菜送去,顺便将酱肉饼拿回去卖,也省了不少事。”   算下来,她们家一日还不止赚三十个铜板。   江春桃便说,“既如此,你家搬去镇上,想来那骡车也不常用,不如卖给我家。”   江雨秋连忙说:“我正想说呢,这骡车借给你家用,卖就不必,回头咱们回来还得用这骡车。”   江春桃知道她是想帮着自己,“那不成,咱们还是买下来吧,这骡车的价格我也清楚,十两银子,只是银子没法一次性给你们,先给二两,之后每个月再还一两。”   江雨秋正欲说什么,又被她打断,   “若是你不愿意,咱们家只能再借些银子,去镇上买个骡车。”   她都这么说了,江雨秋只好同意。   江雨秋又说,“春桃姐,你且放心,我是不会让你与姐夫做赔本的买卖。”   江春桃乐了,“多少人求不来的,你怎的还担心我怕赔本?一会儿留下来吃顿饭?”   江雨秋摇摇头,“我得回家烧火了,免得沈安又抢了去。”   江春桃见她面色红润,提起沈安时,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便知道这两口子日子过得挺好,也放下心来。   在她心中,总觉得这妹妹傻傻的,容易被人欺负,又不吭声。   只要沈安待她好便是最好的,当初还担心她嫁给沈安会受委屈呢,看起来是多想了。   ……   江雨秋从江春桃那儿回去,老远就闻到一股子肉香味。   肯定是她家的。   别家只有大日子时,才会沾些荤腥,不像沈安,几日不吃肉嘴里便觉得差些味道。   江雨秋也习惯了,好在他们家进项多,不差这些买肉的银子。   沈安见她回来,问道:“说得怎么样了?”   “春桃姐自然是同意的,还说要买我家骡车,每月付些银子,我还与她说了,让她直接把菜卖给我们,省不少事。”   沈安点点头,“只是家里这些鸡,到时候你与沈明说说要怎么喂。”   江雨秋一愣,“他不与我们一起去?”   这时,沈明闻着肉香味也出来了,对她说:“我就不去了,镇上吵闹,还不如在家呆着。”   江雨秋一想,是这个理。   平日里他们也会吵到沈明,不过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   若是去镇上,到时再找个帮工,说不定会更加吵闹。   这时,沈安将菜端出来,有竹笋炒肉片、炒野菜,还有一个蛋花汤,伙食可以说是相当的好。   江雨秋最喜欢的便是这道野菜了,旁人可能觉得只有穷得揭不开锅的才会去吃那野菜,可她却觉得这野菜味道一绝,微微发酸,加点盐怎么炒都好吃。   更何况是沈安炒的,他知道自己的口味,调料加的恰到好处。   沈安问道:“好吃么?”   江雨秋点点头,“怎的都是看菜谱来的,我做的就没你做的好吃?”   沈明没忍住笑了出来,“若是嫂子觉得我哥做得好吃,日后便让他来烧火。”   沈安道:“可以。”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哪能让他来,还是我来吧。”   正吃着,沈安往她碗里面夹肉。   还别说,这竹笋炒肉片味道也是极好的,肉很嫩,一点都不柴,还入味儿,沈安不去当厨子而是当猎户当真是可惜了。   江雨秋朝着他一笑,“你也多吃些,你这厨艺,咱们日后开个小饭馆,稳赚不赔。”   沈安道:“等咱们赚到银子,看看能不能在镇上买个铺子,我娘留下来的食谱不止这一本,回头我再去找找,我记得有好几本,原来是一起放在一个箱子里的,也不知怎的,一直找不到。” 第22章 让他们难堪(上)   江雨秋道:“前些日子,我把屋子里里外外的都收拾了个遍,大小箱笼都整理了一番,没瞧见有书。”   沈明咽下那块肉,这才说,“我记得我见过,许是与我那些书混到一起去了,回头我找找,约莫是在我那屋。”   江雨秋也不着急,说起来他们正在用的那本,里头有甜汤、糕点饼子和几道家常菜,瞧着都比较简单,只是不知道另外几本里头写的是什么。   第二日,是江春林成亲的日子,他俩便没有去卖酱肉饼。   因着上回她成亲,江家人也没来,江雨秋便没去送亲。   昨晚刘桂花便说,江春林是从她二叔家出嫁,让她去送亲。   江家那几位住上河村的,比他们大河村还穷,江春林她家还是土房子,雨天屋里头还会漏水,也不奇怪她为何会在江兴旺家出嫁。   死要面子。   也不想想都成亲了,王家怎会不知道她家情况?   若不是王家也穷,怎会看得上她家。   或许江春林她家道理都懂,就想要个体面。   然而他们左等右等,等不到江雨秋,江家那几个在屋里头有些急了。   刘桂花让她过去送礼是小,更重要的是让江春林与江雨秋套套近乎,到时候沈安进不来,她们大打感情牌,说是日后常走动,江雨秋定然推脱不掉。   这么一来,先前那次江家人闹着与她撇清关系这茬,便能揭过去。   谁曾想,她竟是来都不来,难不成只等江春林入了王家门后,吃酒时露个脸?   江雨秋与沈安两人在榕树村与镇上卖糕点酱肉饼早已经在村里头传遍了,就连隔壁上河村的人都知道,江家人谁不想搭上这条线?   偏偏她不来!   刘桂花心里头有些急,在屋里头走来走去,拉过江荷花道:“荷花,你去村尾把那丫头喊过来,这么大的日子,怎的能忘记?”   江荷花有些不情愿,“我不去。”   江春林穿着红色的喜服,给她抓了一把糖,“你去,回头少不了你的好处。”   江荷花不过七八岁,最是好哄,把糖揣兜里就跑去村尾。   昨晚两人便商量着,只在吃酒时露个面,免得看了江家人心烦。   想着今日不用早起,沈安便拉着她胡来。   素了好几日,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沈安哪里会放过?硬是到了后半夜才肯放过她。   这会儿还早着,没到午时,江雨秋睡得正香。   沈安早上喝了碗粥,还早着,趁着这空挡他又开始琢磨起那本食谱。   手上这本能翻出来,还是因为里头的菜式简单易上手,做出来味道也好。   昨日江雨秋与他提起过,往后去了镇上,哪哪都要花银子,一租便是半年,想中途回来也难,可不能只做那么几个口味的饼子,免得人家吃腻了。   再则镇上比起村里头要方便不少,后来江雨秋又打听了一下,他们那杏林巷也不算太偏。   而且读书人也多,读得起书的,还能在镇上租房,家里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家卖的比铺子里便宜些,到时候生意肯定不差。   更何况那院子又临街,到时候往外头走几步便能支个摊,方便的很,想做什么都能摆出去。   正看着,便听见一个小孩大声喊,“江雨秋出来!”   沈安一抬头,皱了皱眉,他认得江荷花。   竟然就直呼她的名字。   且不说江雨秋未出嫁时,江家里里外外的事都是她做得,村里头的人常说江荷花活的像镇上大户人家的小姐,什么都不用做。   若不是江雨秋什么都做了,轮得到她这般清闲?   江雨秋是她姐姐,怎的看她的语气像是喊她家下人?   沈安心里头窝着的那团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也不知道江雨秋在他看不见时又受了多少委屈,他站起身沉着脸朝江荷花走去。   正在她准备再喊一声时,沈安沉声道:“闭嘴,否则我把你丢山里头去喂狼。”   江荷花已经八岁了,不是那种懵懂无知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小孩,他们大河村不少七八岁的女娃娃帮着家里烧火煮饭,或是田间做活,算个小大人了。   偏只有江荷花这般蛮横无理。   沈安走近,江荷花脸上有些恐惧,但还是大着胆子说,“她人呢?我娘让她去送亲。”   “她是你姐姐,若是再这般没规矩……”   沈安话没说全,只是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十足。   江荷花撇了撇嘴,也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我娘让她去送亲。”   沈安直接道:“不送,莫要逼我赶你走。”   江荷花是刘桂花宠着长大的,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她转身便走,嘴里还嚷嚷着:“当真是白眼狼,我娘将她养大,到头来竟这般……”   沈安抄起家伙便想动手,江荷花一溜烟的跑了。   他只想着,日后江家人莫要再找上门了,否则别怪他不留情面。   沈安担心江雨秋被吵醒,又碍于名声去送亲,便进屋去看看。   江雨秋睡得迷迷糊糊的,见他进来,眼睛都没睁开,“我刚才听见有人喊我?”   沈安帮她把薄被盖好,“睡吧,还早,王家办酒得晚些,还有好几个时辰,若是饿的睡不着,我给你拿两块绿豆糕过来。”   江雨秋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绿豆糕都没吃,实在是太困了。   许是沈安刚才那凶神恶煞的模样太吓人,江家便没有再来人喊她去送亲。   毕竟是江春林大喜的日子,若是闹得太难看,面子上更加过不去。   等两人到王家时,已是傍晚。   正巧花轿刚进王家门,接着便是二人拜堂,江雨秋就没与江家人打过照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家人请的他们。   江雨秋隔着老远便看见刘桂花那张脸拉得老长,像是谁欠了她一万两银子。   她也不凑过去,就与村里头其他人说话。   正巧了,有个江雨秋熟识的,是吴家婶子,她向来与刘桂花不对付,上来就问:“你成亲除了你二叔一家,其余的都没来,你今日怎的来了?”   这话一出,江家人面上都有些难看,只想笑着糊弄过去。   可江雨秋是那种任人揉捏的么? 第23章 让他们难堪(下)   江兴旺与江春林她爹江兴财一起走来,江兴旺笑着说,“都是一家人,怎的不能来了?”   江兴财也在一旁道:“这孩子小时候与我家春林玩的可好,春林大喜的日子,自然是要过来的。”   沈安却说,“既然关系这般要好,为何我们成亲她没来?可是有事耽搁了?”   这话说得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这儿大多数人都知道江家人什么德行,也有和事佬笑着含糊,“你与你家娘子都是大度的,日后定能财源滚滚。”   江雨秋笑着说,“我想着也是,我本是不用来的,只是婶子说了好几次,想着婶子好歹养我一场,说起来我二叔家与几个堂叔堂伯家常有走动,这才过来的。”   这话虽没明说,但稍微有些脑子的都能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原本要与她断绝关系的江家人舔着脸找上门,她推脱不过才来的。   然而她一副温婉的模样,说话语气也温和,全然看不出来她是故意这么说的。   别说旁人了,就连江家人也拿不准她是不是故意的。   毕竟在她们眼中,江雨秋最是好拿捏。   上一世也是如此,江雨秋被他们拿捏得死死的,动不动便搬出来“养育之恩大于天”,逼着江雨秋从孟家拿好处给他们,因此没少招婆婆厌弃。   这一世江雨秋可不会任他们摆布。   屋内,众人看向江家人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但碍于今日是江春林的好日子,都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   但目光中的轻蔑倒是很明显,饶是刘桂花那种脸皮子厚的,都能感受到一些不自在。   吃酒时江雨秋与沈安坐在一起,正好与江春桃她家坐一桌,没有凑到刘桂花那一桌去与他们说话,也没人来找茬儿。   那头,江家人做了一桌,他们还小声嘀咕着。   “当真就这么算了?二嫂你可是把她养大的,怎么说也是咱们江家人,当真就这么算了?你瞧春桃与她关系好,他们家便直接将春桃家的菜都买了,若是咱们也能……”   刘桂花气不打一处来,冲着那人道:“若有办法,你当我会干坐在这?要说你去说,没瞧见沈安与春桃都在那边吗?”   一旁江兴旺也说,“春桃这丫头,脾气臭的很,若是谁敢去说一句,她能当着满屋子人的面将上回你们要与秋丫头断绝关系的话来回说上好几遍,丢脸事小,到时候春林怎么在咱们村抬起头?”   江春林他们家坐在主桌上,没与他们一桌,一旁人都说,“若是能搭上秋丫头家,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听说沈安他娘家里头是在江南做吃食生意的,家中就一个独女,想来留下了不少配方,若是用得好,那可都能换成真金白银。”   刘桂花听了这话,有些心动,可到底碍于江春桃与沈安都在,没敢去。   只是与他们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们家我是没法子去了,王家离他们家近,又是自家姐妹,总不能把人赶出来?到时候只在一旁瞧着那糕点怎么做,还怕学不到?”   几人都觉得她说得有理,便不再提。   另一边,江雨秋全然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同桌的有人问到:“你说你婶子养了你这么些年,你家生意做的这么好,没想着带你婶子一起?”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会有人问的这般直白,只说:“这菜谱是婆母留下的,是沈家的东西,没得拿回去贴补娘家。”   这话说得让人找不出错处来。   江春桃看不惯,直言道:“什么叫我娘养她这么些年?村里头谁不知道,自从我爷奶过世,我娘恨不得她里外一把罩,什么活儿都给她,还恩情?怕是找了个不要银子的下人,还不说他们拿了我大伯那么多银子。”   这在大河村不是什么秘密。   说话那人笑着打哈哈,“这不是随口一说么,都说秋丫头最是孝顺。”   另一人说:“江家着实不厚道,前些日子闹了一出,这会儿又舔着脸求上来,当真不要脸面了。”   江雨秋笑容温婉,也没多说什么。   江春林成亲,请了村里头大半的人,这会儿大伙都看着,江雨秋是什么态度,江家人是什么嘴脸,到时候哪怕他们背后嚼舌根子,也没人信。   吃过后,江雨秋没有多留,只说明日还要早起去摆摊,与沈安一同回去。   今日吃酒可比她想的要轻松不少,得亏了吴家婶子随口问的那句,一下子便让江家人面上无光。   大伙虽没说出来,可都心照不宣。   回屋后,还不算太晚,中午她起来时与沈安一起做了些绿豆糕,桃花过了季,便没有再做桃花糕。   荠菜也快过了时候,家里头还有些香菇,她便多做了个口味,只闻那味儿便觉得香。   只是外头香菇卖的贵,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他们是从山上摘的,家里也没剩多少,便定六个铜板一块,榕树村与镇上都卖一个价。   正当他们做着,沈明出来了。   江雨秋这才想起来,“你还没吃吧,怪我,事儿太多,都忘记了,一会儿给你做。”   沈明摇摇头道:“我吃过了,中午还剩着些。我刚才把娘留下来的食谱翻出来了,混在我那一堆书里头,封面都一个样,不拿出来根本不知道是食谱。”   加上他们先前看的一共四本。   沈明继续说,“不过翻出来也没用,咱们这边地儿太小,不少调料我都没听说过,还有糕点,工序繁琐,就算做出来,也不一定有人舍得买。”   江雨秋道:“先收好,可别弄丢了,说不定日后阿明考上进士,咱们都能跟着去京城呢。”   沈明挠了挠脑袋,“我,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江雨秋笃定道:“你行。”   说起来沈明上一世考中秀才时,年纪比孟九考中时还要小,孟九都能考中状元,沈明这天资,考个进士自然不在话下。   沈明道:“借嫂子吉言,回头我若是考中了,到时候带着你与我哥一起去京城。”   沈安又说:“尽力而为。”   沈明指着一个菜谱道:“哥,我记得小时候娘经常做杏仁酪,常送去江先生家,说是嫂子爱吃,正巧了,这食谱里头就有。”   沈安回头看向江雨秋,“还有桂花酥、枣泥糕,当时我便想,怎的有人这般能吃,见你长得白白胖胖的,瞧着可爱极了,谁曾想……也不知刘桂花脸皮怎的比城墙还厚,这些年瘦了不少。”   江雨秋头一次见他说这么多话,心里头还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只知道东西好吃,哪管胖不胖,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沈安还记得。   怪不好意思的。 第24章 恰巧遇见了   沈安道:“若是喜欢,日后我做给你吃。”   沈明很有眼力劲的回了屋。   江雨秋红着脸,“倒是没那么馋了,日后还是我学着做吧。”   没说话,只是第二日江雨秋与他一同去镇上将东西卖完时,沈安没急着回去。   原本她只以为他是想买些糯米粉回去做糕点,家里头剩的不多,只能用两日。   谁知沈安直接去买了一小袋子杏仁,花了五个铜板只有一小包。   当真是比肉还贵。   两人刚准备回去,遇到了牙人老吴。   老吴一脸笑意,对他们说:“正好刚才那家人说,铺子已经打点好了,他们过两日就能搬走,若是你们着急,可以这两日将东西搬过去。”   比计划的稍微快些。   不过江雨秋也不慌,昨日江春桃要买她家骡车,先给了二两银子,这些天赚的也多,除去那些不能动的银子,剩下的已经凑够了八两。   好在有老吴帮忙说话,还能便宜二两银子。   江雨秋对他说:“那我们明日来时顺便搬些东西过来,若是方便,咱们将炉子放去他家,也好带东西来。”   这锅炉实在是大,放在骡车上,占了大半的位置,再放些杂物,江雨秋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   老吴道:“也好,横竖你们来的也不早,他家起得也早。”   沈安提醒道:“榕树村不卖了?”   这倒是没考虑到。   江雨秋道:“算了吧,明日先将东西搬来,早些在镇上落脚也好,榕树村也不差这一天。”   说好后,老吴便走了。   江雨秋还说,“等咱们有钱了,便盘个铺子下来,我看着一块就不错了,离着味香楼远,地段也还行,没有富贵人家,但看他们穿着,家底子应该还算殷实。”   沈安道:“可以,听老吴说,若是只要铺子,一年租金三十两,若是要买下来,得几百两。”   江雨秋也不心急,目前小日子过得舒坦,慢慢攒总能攒下来的。   回去之前,她又去买了只鸡回去,家里头的鸡还没长成,她想着沈明一人在家,还要读书,想来是吃不好的,不如离开之前做一顿好吃的。   日后怕是不能常回来了。   江雨秋一想,又对沈安道:“若是山里头还能打到猎物,咱们做些好吃的,便不拿去卖了,往后好长一段时日,沈明都没得吃了。”   沈安道:“好。”   回到家,沈安将那只鸡给处理好了。   在刘桂花家,厨房里头的活儿都是江雨秋做的,可嫁给沈安后,只要他在,便不会让自己去做这些又脏又难办的活儿。   每回杀鸡都不让她在一旁看着,说是太过血腥怕她被吓着。   江雨秋倒是不觉得会吓着,只觉得心里暖暖的。   沈安待她格外用心,生怕她哪儿不舒服。   等沈安切好了,江雨秋道:“你歇着吧,忙了一上午,我来。”   沈安道:“我做出来的味道好些,你去将菜洗一洗。”   他知道,若是直接说自己做,江雨秋铁定不同意,得给她找些别的事情做。   江雨秋一瞧,家里头的缸里面没水了,横竖屋后头就是小溪,她便提着菜过去洗。   原本想着,村里头的妇人洗衣服要么是早上吃过饭,要么是下午,这时辰该回去烧火做饭了,想来那儿没什么人。   她实在是不喜欢往人堆里头凑。   这些日子她家越过越好,在榕树村做买卖的事情大伙儿都知道了,再加上沈安对她有多好,村里头的人都瞧得清楚,说闲话的少了不少,但总有人问东问西,问些她不想回答的问题,索性只等着人少的时候过去。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在溪边看见江春林。   江春林相貌平平,与她娘一样,嘴唇薄薄的,唇角上有一颗痣,看着就很精明。   江雨秋本不想搭理她,装作没认出来,横竖她们也没见过几次。   谁料她格外的热情,见着她就喊,“秋妹子,怎的出来洗菜?”   江雨秋点点头,“嗯。”   记忆中,上一次见面,江春林对她说话时语气刻薄,今日热情得让她十分不习惯。   “说起来我们姐妹有些日子没见了,正好我嫁过来了,日后要是得了空得常走动啊。”   江春林一脸笑意,只是看着这笑容,她有些头皮发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江雨秋含糊过去,“这些天也是忙,日后得了空一定过去。”   好在他们要搬去镇上的事情,没有与任何人说起,只有江春桃知道,她是不会乱说的。   大河村不像榕树村,离得镇上近,又有布庄隔一段时日便要送东西去镇上,多半都是那些十天半月都不去一次的,因此也没人知道他们在镇上租好了院子。   江雨秋想着,也就这两日,他们马上就要搬走,就算江春林想作妖也没得机会。   江春林笑着说:“听说你家男人上午去做买卖,吃过饭后又去山里头打猎,当真是勤快,不像我家那个懒货,回头我非得拉着他过来与沈安学学。”   她顿了顿,继续道:“说起来,今日他去山里头吗?”   江雨秋哪里不知道她的打算,分明是想找沈安不在时找麻烦。   她只说了个含糊不清的:“想来他这两日有些累了,说不准就不去了。”   江春林笑容僵了僵,不过立即回复正常,“正好了,一个大男人在,咱们姐妹也不好说体己话。”   说话间,她已经将菜洗好,江雨秋只朝她笑了笑,“我先回去,免得他等急了。”   江春林道:“我与你一起。”   江雨秋也不好推脱。   不过是几步路的距离,江春林一直叽叽喳喳吵得她脑仁疼,还得想法子应付她。   走到家门口,沈安炒菜的香味传来,是竹笋炒肉。   江春林道:“妹子,你家伙食当真是好,不如……”   恰巧在这时,王婆子的声音传来,“怎的洗个衣服磨磨蹭蹭的?还得我亲自来请!”   不等江春林说话,江雨秋连忙补了一句,“原本还想留你吃饭,只是你婆母亲自找过来,我也不好再留。” 第25章 看笑话   江雨秋瞧着王婆子那模样,新婚第二日便开始摆婆婆的架子,想来江春林日后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江春林也不是个好脾气的,只说,“这不来了?”   江雨秋拉了拉她的衣袖,“堂姐,可别这样,咱们嫁出去的不打紧,万一旁人说咱们江家的姑娘不敬婆母,日后几个堂妹可不好说亲。”   江春林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反驳,只是一副吞了苍蝇的模样。   江雨秋还在继续,“堂姐,堂叔婶子疼你,你不知道,成亲后没有娘家撑腰……”   她话没说完,只是瞥了一眼沈安,微微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但其中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看懂。   “堂姐,我看你婆母生气了,赶紧说两句软和话,王婆子向来都喜欢背后嚼舌根,若是她在外头乱说什么,连累了自家妹子……若是在婆家受了委屈,日后娘家人也不出头,岂不是……”   江春林只得生生吞下这口气,摆出一章笑脸朝着王婆子走过去,说了不少好话。   江雨秋见她吃瘪,心里头快活的很,没忍住笑了出声。   只是等人走后,却看见沈安连锅里头的菜都不管了,朝着她走过来,江雨秋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谁知身后就是墙。   将她抵在墙上,“没娘家撑腰怎么样?”   江雨秋身后无路可退,这□□的,还是篱笆院子,这要是被看见……   江雨秋羞红了脸,连忙将人推开,可沈安身体结实得像是一堵墙,根本就推不动。   “你先放开,我……等下别人看见了要笑话!”   “我方才只是想捉弄江春林。”   沈安没将她放开,江雨秋只感觉到一股压迫感。   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耳边,只听他又问:“没娘家撑腰会怎么样?”   江雨秋红着脸,“有你撑腰,不用娘家。”   听到满意的答案,沈安才将人放开,而江雨秋则是回到屋子里,怎么喊都不出来。   像是生怕他再闹一次。   直到吃饭时,沈明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疑惑道:“嫂子,我哥欺负你了?”   江雨秋摇摇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着江雨秋微微泛红的耳尖,沈安目光沉了沉,还是得早些搬去镇上,省的总是有人来破坏他们二人之间相处。   三人各怀心思,直到吃到沈安做得菜。   今日的菜两荤一素,有个竹笋炒肉、土豆焖鸡,剩下的一道便是江雨秋最喜欢的野菜。   江雨秋心里想着事,一直扒着面前的白饭,沈安夹了只鸡腿给她。   那还是特地给她留的一只腿,另外一只则是因为三人两只腿不好分,索性剁成块,谁夹到就是谁的。   江雨秋尝了一口,还别说,这味道简直绝了,很入味儿,味道也不会过于重。   沈安道:“别只顾着吃饭,多吃些菜,别浪费了。”   江雨秋应了一声,开始吃,鸡肉烧了这么久,一点儿都不柴,淋着酱汁鲜嫩可口,味道一绝。   土豆炖的恰到好处,也入了味。   另外两个菜,也是沈安的拿手好菜,味道一样的好。   江雨秋平日吃饭只吃八分饱,只是今日的菜实在是好吃,忍不住多吃了几口,这会儿还觉得有些撑,于是吃完在院子里消食。   沈明则是说,“若能开个饭馆,你这厨艺,别说一个味香楼,就算是府城的酒楼都比不过。”   江雨秋笑着说,“那是自然,咱们得快些赚银子,咱家房子还得重新起一个,做个大些的,最好能像孟家那般把院子围起来,省的那些有心人过来瞧我们东西怎么做的。”   还别说,她见过几次,人家都是躲在那悄悄看的,她家厨房也是用木板搭起来,好在她自从发现一次后,做东西时便谨慎了不少,尽量不让人瞧见。   不过日后去镇上,那院子只有他们两人住。   今日是沈安做的饭,方才他便去提了几桶水回来,将缸装满。   江雨秋就想着她去洗碗。   只不过在厨房看见还有一盘子鸡肉,骨头多些,还没炒。   沈安道:“准备留着晚些炖鸡汤,正巧还有些香菇。”   他们挣了银子后,院子里便添了个躺椅,洗过碗后,江雨秋不想动弹,便拿着食谱看。   她瞧着绿豆汤酸梅汤似乎都不错,清热解暑,食材也不贵,做法也简单,到时候他们吃过酱肉饼再来一碗甜汤,岂不美哉?   江雨秋想着,便与沈安说:“酸梅汤你喝过么?味道如何?”   沈安回想了一回儿,“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想喝么?回头买些乌梅回来。”   “我想着,这做法也不难,想着能拿去卖是最好的。”   江雨秋翻着翻着都快睡着了。   沈安没去山里头,而是将买的杏仁拿出来,做杏仁酪。   江雨秋听见身后的动静,回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沈安道:“杏仁酪,还得等一会儿,等我做好了,便去山里头碰碰运气。”   他这几日不是常去山里,每次去都很晚回来,不过这半个月来,只猎到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山鸡,笋子和香菇带回来的倒是挺多。   江雨秋道:“早些回来,下午我做好明日要卖的酱肉饼,便将咱们衣服收拾收拾,咱们早些睡,明日还得搬去镇上。”   沈安应了一声,在小火熬着杏仁酪的时候,开始将肉切成肉泥。   江雨秋也没歇着,开始做绿豆糕,原本是想着再加一样糕点,枣泥糕味道不错,只是骡车位置不够,放不下,索性等去镇上再一起做。   过了一会儿,杏仁酪香甜的味道传出来,江雨秋有些好奇,“这一小包杏仁能做多少杏仁酪?”   沈安道:“有不少,回头还能给春桃家送去两碗。”   江雨秋揭开锅一看,当真还有不少。   “哟,要给我家送些什么好东西过去?看起来我来的真是巧了。”   江雨秋回头,看见她背着一筐子菜进来。   江春桃笑着说:“我过来给你家送菜呢。”   江雨秋见她来了,“来的正巧,他在做杏仁酪,小时候咱们吃过的,也不知道他做出来的好不好吃,正说给你家送些过去。”   江春桃一听,索性就在这等着,拉着江雨秋说家常。   “你是不知道,江春林嫁的那人家当真是……”   江雨秋中午便见识过王婆子的厉害,又说:“可是听着什么了?”   江春桃冷笑一声,“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嫁给了王麻子。且不说他比江春林大了七八岁,那王家简直一团糟,王婆子是个不讲理的,听说新媳妇进门第二日一早便吵了一架,后头也不知怎的,江春林像是变了性子,王婆子说话都不带顶嘴的。”   江春桃继续道:“正巧了王麻子他大嫂又怀上了,家里头的活儿都落到她身上,王麻子不说帮着些,竟是连句话都没说。”   江雨秋有些惊讶,“今日瞧见她,还笑盈盈的,全然看不出。”   江春桃笑了笑,“哪能让你看出来?还不得打碎了牙齿和血吞,没的让人看笑话。” 第26章 跟着沈安学坏了   这时,沈安端了两碗杏仁酪出来。   江雨秋推给江春桃一碗,“春桃姐,尝尝沈安的手艺。”   说着她自己也尝了一口。   记忆中的杏仁酪甜而不腻,嫩滑可口。   沈安做的味道也不错,可感觉有些不太像?总觉得差些什么。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江春桃还说,“这杏仁酪味道真好,准备拿去卖么?”   沈安摇摇头,“味道不正,缺牛乳,咱们镇上没有卖的。”   江雨秋这才知道,缺点什么味道,原来就是那么一点牛乳。   “那便不卖吧,我想着,这杏仁酪得卖贵些,味道也得正,等日后寻到牛乳咱们再去卖。”   虽说他们镇上没几家有钱人,可保不准他们去过府城,吃过正宗的杏仁酪,回头说他们家味道不对。   沈安与她打了一声招呼便去山里头打猎。   江雨秋便与她说起,“差点忘了说,咱们后日便要搬去镇上,你与姐夫这两日可还有什么要紧事?若是没有,后日一早让姐夫与我们一同去镇上,将牛车拉回来,若是等得及,还能顺带拿些饼子回去卖。”   江春桃有些奇怪,“怎的这般着急?若是要搬去镇上,可不得闹出大动静,回头旁人都知道了,这一天两天也搬不完,回头我娘与江春林又凑过来讨好处,没准还要你们请他们吃酒。”   江雨秋自然是考虑到这些,只说:“放心吧,我们明日便将东西搬去,日后缺什么便让姐夫捎带过去。”   “这样也好,今晚回去我与他说说。”   江春桃说着便准备离开,江雨秋连忙将人留下,“带碗杏仁酪回去给姐夫吃吧,明日来咱们家吃顿饭,算是祝贺咱们日后生意兴隆。”   这时候,江春林正巧在门口,“妹子,啥生意兴隆?你这是准备与春桃姐一起搭伙做买卖?都是自家姐妹怎的不带上我?”   江春桃皱着眉,“可别让我说难听的话,声音小些,屋里头还有人在念书。”   江春林只是笑着说,“都是自家姐妹,怎的不带上我?”   听她这话,江雨秋便猜出来,她应该是刚来不久,没听见她先前说的那些话,免得增添不少麻烦。   江春桃道:“你家都没两亩地,自家吃都不够,妹子来我这收菜,你若是要卖,难不成还不收?只是你家有么?”   不愧是春桃姐,连刘桂花脸皮子那么厚的都要忌惮几分。   她一开口,江春林面上的笑容便维持不住了。   不过她没扣到些好处是不会罢休的,继续道:“听说你们准备将自家地租出去?正好租给我家,回头种上给你们一成的收成。”   且不说普遍将地租出去,每年得收两成以上的收成,多的还收三成。   她怕是租给江春林,回头一成都收不到。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春林姐,你来晚了些,我已经说好了让春桃姐去种,咱们家总共也没两亩地,实在是不好反悔。”   江春桃会意,只说,“别一口一个自家姐妹,你这门亲事我可高攀不起,说起来我与雨秋成亲你家都没过来,我们这次过去,不过是看在我娘的面子上,若是再胡乱攀扯,别怪我在人前不给你面子。”   她这话一说出口,江春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只是看向江雨秋,许是觉得她性子一贯温和,会说两句劝说的话。   谁知江雨秋压根不接话茬,只是委婉的说道:“说起来我与春桃姐从小一起长大,她自小就护着我,没得给别人好处不给她。”   江春林又说,“那我也不用你把田地租给我,不如咱们姐妹几个一起做吃食买卖?”   这时候,正巧有人几个人经过,江春桃大声道:“你怎的还惦记上人家的秘方?咱家妹子对你仁至义尽,她成亲你不来,你舔着脸想让她去吃你的喜酒,她人也去了,随礼比旁人都多,你怎的还眼馋人家的秘方?”   江雨秋连忙道:“这秘方若是我爹娘留下的,与你们说说倒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这是沈家的东西,堂姐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到时他也可以此为由休了我,日后我可怎么活?”   她说这话时,声音故意提高了几分,正巧能让旁人都看上,直接把想要她家食谱的帽子扣下去,日后看她还敢再来找麻烦?   这会儿那几个经过的人都放慢了脚步,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在装作不经意的看到这一出。   江春林当真是百口莫辩,解释道,“我不是要你家食谱,只想着咱们一起……”   这时,沈明走出来,他长得也算壮实,沉这一张脸,“一起?你多留个心眼便能偷学了去,当初你们如何待我嫂子的?现在又想来害她?这亲戚咱们不要也罢,日后可莫要来往。”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嫂子心思单纯,免得哪日被你忽悠了去。”   江雨秋颇有些抱歉,“春林姐,不是我不愿,我夫家的态度你也看见了,我实在是……”   几人闹了这么一出,那些个假装没有看戏的此时也指指点点。   “王家也是,闻到点好处就像苍蝇一样扑上去,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我看江家姑娘,除了春桃与雨秋,没一个好的,上回江荷花也是,没大没小,日后哪家敢要?”   “我只当是江荷花被骄纵这长大,还以为江家别的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前些日子刘桂花还与我提起过……我看啊,其他几个没嫁出去的,与王麻子媳妇一个样,上回他们说与江雨秋划清关系时,我便觉得那几个丫头一个比一个刻薄。”   “读书人教出来的姑娘,自然与旁人不一样,别说,刘铁柱媳妇看着凶了些,是个明事理的,我记得她小时候也是养在江秀才身边的。”   这几人你一眼我一语,江春林面色窘迫,只想着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可算是明白为何刘桂花不敢来,让她过来,沈家俩兄弟,就没一个好惹的。   再来个江春桃,简直要让她日后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江春林也不好多待,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等她走后,江春桃继续道:“等她回去,有她好果子吃的,那些个堂妹嫁不嫁的出去我可不管,回头那些叔伯要骂也是骂她江春林,当真是没脸没皮,这话怎的好意思说出口?”   江雨秋笑着说,“只盼着日后清静些,我早便提醒过她,别误了家中姐妹的前程。”   江春桃盯着她看了许久,“你这丫头,可算是跟着沈安学聪明了,遇见这种没脸没皮的,性子不能太绵软,别说几个鸡蛋,日后一文钱的便宜都不想让她占。”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小心思似乎被江春桃给发现了。 第27章 杏林巷的院子   江春桃继续道:“不过也好,多个心眼总比被人忽悠来得强。”   说着她便准备回去。   江雨秋连忙道:“春桃姐,咱家的地,你与姐夫若是有空便种着吧,横竖放在我家也是荒废了。”   江春桃这回没有推拒,直接应下。   江雨秋去做明日要卖的吃食,看着家里还剩些绿豆和面粉,索性全做完,省的还要将这些食材带去镇上,一来一回也是麻烦。   好在沈安离开前,将肉都切成了泥,省去她不少事儿。   做好后,江雨秋又去收拾明日要带走的东西,前两日她知道要走,便将春装都洗过一遍,这会儿能直接塞进去。   被褥也得带些过去,且不说他家会不会将东西全清空,旁人用过的被褥,她再接着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索性将家里的带过去。   还有洗漱的盆子与一些杂物,装起来也没多少。   至于旁的东西,去镇上再买。   她算过,交了租金,除却沈安存的盖房子的银子,还剩下五百文可以周转,明日后日生意还得继续做,银子是不缺的。   下午,她与江春桃来了这么一出,想来江家人短时间内是不会找上门来的。   后日便能搬去镇上,能剩下路上一个多时辰的功夫,还能琢磨些新花样,一想到这些,江雨秋心情格外的好,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还哼着小调。   沈安回来时便看见了她这模样,问道:“什么事这般开心?”   江雨秋笑着说,“你可不知道今日春桃姐与沈明有多厉害,直接让江春林颜面扫地,平日里只看他闷头读书,没想到这般厉害,还说日后咱家与她们家再也不会来往,少了不少麻烦呢。”   “还有咱们日后去到了镇上,能赚更多银子,想着便开心。”   沈安道:“今日运气好,猎到了两只兔子,咱们留一只自己吃,另一只明日拿去卖了,正好搬去镇上处处都得花钱。”   江雨秋笑得眉眼弯弯,“今日这运气当真是好,缺什么来什么,我还担心,只有五百个铜板,不够咱们周转,得动用盖房子的钱。”   沈安换了身衣服,道:“不会。”   江雨秋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去准备今晚的饭。   沈安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沈安道:“今日还捡了不少香菇回来,这几日香菇馅的卖的不错,再过些时日,野菜也没了,得做些新花样。”   江雨秋将中午留下来的鸡肉洗净,准备炖鸡汤,一边弄一边回他,“不急,还有些时日,回头再试试还有什么馅的好吃。”   第二日,两人还是像往常那般早起,天还没亮,这会儿还没几个人起来。   沈安将东西搬去骡车上,若是不仔细盯着看,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骡车上放的是什么东西。   他们若是去镇上,必定会经过往常在榕树村摆摊的地儿,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来等着。   江雨秋便让沈安将骡车停下。   她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众人道:“今日不卖了,我家要搬东西去镇上,没地儿放炉子,若是要买绿豆糕,今日还有不少。”   买不到酱肉饼的,只好退而求次,去买她家的绿豆糕。   还有人问:“那咱们啥时候才吃得到呢?莫不是要去镇上买,咱们村离镇上说远不远,说近不近……”   江雨秋听出了他的意思,为了一块饼子去镇上当真不值当。   于是她立即道:“明日就有得卖,只是得晚些,回头我让我姐夫来卖。”   听说明日就有的吃,众人也没拉着他们继续问,只说不耽误他们时间了。   沈安便驾着骡车往镇上去了。   两人到时,那家人正往外头搬东西,一箱子接着一箱子搬去马车上。   江雨秋有些惊讶,“今日就搬走?”   那家女主人道:“约莫明日一早动身,今日先将东西送去。”   江雨秋又与她说了几句,她便领着江雨秋去一间清空的房间,让他们将东西放下。   江雨秋只看了院子一眼,比上回来时空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只觉得宽敞了不少。   房间也比大河村的那间屋子要大些,铺的是石板砖,不会那么潮湿,中间的堂屋里头还有个大桌子他们没搬走,说是留给他们用。   往后可以在庭院里吃饭,也可以在堂屋里吃,厨房在侧边,连着屋子的走廊上头有屋檐遮雨,下雨天倒也方便。   江雨秋越看越觉得日后可以将这院子买下来。   正巧这时她看见地上有个木板,便问:“这是有用的么?”   女主人道:“也不知是哪儿的,正打算丢呢。”   “我瞧着还有些用处,不如给我拿去用吧。”   江雨秋又借了笔墨,在上头写了几个大字:酱肉饼日后在杏林巷口卖。   收拾好东西后,江雨秋便与沈安一同去原来摆摊的地方,离着杏林巷有段距离,她担心换了地方摆摊,别人不知道在哪买,索性写个牌子提醒一下。   到那儿时,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像是往常一样,沈安将东西摆好,江雨秋则将那块木板放在一旁,只要。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有不少人还不识字。   “老板娘,这木板写的是什么?难不成又有新花样了?”   江雨秋解释道:“明日咱们就要搬来镇上了,往后在杏林巷那边卖,回头有什么新花样也方便些。”   “哟,这么快?我还以为要等许久呢,日后岂不是想什么时候买什么时候买,也不用排这么长的队?”   江雨秋点头说是。   沈安道:“原本想着还来这儿卖,到时候准备卖甜汤,想着离家近些方便点。”   一听说还有甜汤,众人更加好奇了,都在猜测那甜汤是什么滋味的。   说起来江雨秋也不知道是何滋味,只听沈安说好喝。   今日的卖完后,江雨秋便想着回去做那酸梅汤,乌梅倒也不贵,一小袋便能煮一锅。   那食谱上也没写清楚,只说要放什么,有乌梅、山楂、甘草、陈皮,冰糖,却没说每样放多少。   江雨秋在哪看着沈安鼓捣,忍不住说:“陈皮和甘草似乎有些少……”   沈安道:“你且放心,我知道如何做。”   江雨秋在一旁瞧着,东西放下去便闷着煮,倒是没想到竟然这般容易。   她看着还多了点山楂,便对沈安说,“这里头还有山楂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她其实是想自己做的,她本就好酸甜这一口,可看着上头的工序实在是太复杂了,就连最简单的绿豆糕都是沈明先做了一次,她才跟着做的。   沈安理解了她的意思,道:“我做给你吃。”   江雨秋冲着他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还是你的手艺好。”   沈安瞧着她这娇憨的笑容,喉结滚动,只觉得嗓子有些干涩。 第28章 树大招风   沈安也不知怎的,一下子将她葱白的手指给握住,吓得江雨秋连忙往后退。   只是厨房狭小,她哪来的地方躲?   还不敢乱动,生怕这木头搭的厨房不牢靠,她动静大直接把厨房弄塌了,若是有人经过,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你怎的又……”   江雨秋这会儿一看见他这模样就害怕。   □□的,整日想着那档子事。   不过他们已经有几日没亲近,一门心思想着多赚些银子,早上要早起,晚上便只能忍着。   沈安正是火气旺的时候,哪里忍得住那么些天?   他将火弄小了些,直接拉着江雨秋回屋。   江雨秋还瞥了一眼院子周围,好在她家住的偏,平日里很少有人经过。   沈安将人拉进去后,直接把房门关上,还上了锁。   江雨秋红着脸,有些急,“你你你……这还是白日呢,一会儿沈明来找我们。”   沈安眉头微微皱起,又是沈明。   还好这小子有眼力劲,在他的暗示之下不去镇上。   沈安嗓音低哑,“他不会。”   沈安将她往后一推,宽大的手掌拖住她的后脑,俯身吻了下去。   许是白日,她顾虑的更多,沈安亲吻她时,她只觉得身上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了一般。   沈安另一只手探入了她的衣襟……   不过到底没有到最后那一步。   沈安将人放开,深吸一口气,道:“明日要早些搬过去,今日便算了吧。”   江雨秋红着脸整理衣襟,“往后白日不能这般胡来了。”   沈安应下,出去看酸梅汤煮的怎么样。   江雨秋这些日子也摸清楚他的脾性,正常情况下,他答应自己的事情从未食言过,可偏偏一到那档子事时,这回认错,下次还敢。   简直拿他没办法。   江雨秋整理好后,便出去瞧瞧,沈明的房间一直紧闭着门,只开了扇窗。   好在他一门心思只顾着读书,他俩偷偷做坏事没有被发现。   这会儿酸梅汤也熬好了,江雨秋尝了一口,味道酸甜可口,不像寻常的甜汤,喝多了会腻。   简直是喝了一碗还想再来一碗。   江雨秋道:“味道这般好,定然有不少人想要来买。”   锅里头这些至少能装八碗,东西只用了一半,约莫五个铜板。   沈安道:“回头咱们去买小一些的碗,一个铜板一碗。”   江雨秋提醒道:“说起来咱们还缺个帮工,若是要卖,还缺个人帮着洗碗,日后还得分些酱肉饼给春桃姐卖,咱们两个人怕是忙不来。”   “便请个帮工,回头打听打听请人一个月工钱有多少。”   江雨秋应了一声。   若是没记错,那些家底子殷实的人家,寻常请个烧火做饭洗衣的婆子,包饭,一个月的工钱有三百文。   味香楼或是其他铺子里的伙计也是这个价钱。   她家活儿多些,一个月五六百文估计能找到个合适的,若是后头再忙些,估计得请两个。   不过算下来,往常住村里头,一个月也能赚到二十两,请个人总是赚的。   ……   第二日天不亮,刘铁柱便等在门口,正好他俩也醒了。   江雨秋问道:“姐夫,怎的来这么早?吃过没?”   刘铁柱道:“有个烧饼,到时候路上吃,我怕来不及。”   江雨秋想着,今日还得提早做三十个给他拿去镇上卖,得快些过去,也没做吃的,给他递过去一包绿豆糕让他垫垫肚子,也没煮粥。   骡车位置不大,刘铁柱为避嫌,他便说去前头坐着,让沈安与江雨秋两人坐在后面。   空间狭小,江雨秋与沈安只能腿挨着腿,想坐得舒服些,两人身子还紧紧的靠着。   江雨秋有些不自在,只是递给他一块绿豆糕,“先吃点,回头咱们去到镇上再吃两块酱肉饼。”   谁知沈安直接就着她的手将绿豆糕吃下去,舌头还扫过她的指尖。   江雨秋像是触电般的将手缩回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碍于前面还坐着刘铁柱,不好说话。   可她却不知道,她凶人的模样在沈安眼中也格外动人,勾的他心痒痒。   沈安小声在她耳边道:“明日不用早起。”   江雨秋听到这话,一把将人推开,“别说了。”   今日起得有些早,这会儿身旁也有个人能靠着,她靠着还挺舒服,一个不留神就睡着了。   被沈安喊醒时,已经快到镇上了。   江雨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昨日去时,那家人已经把钥匙给他们了,他们准备今日一早就离开的。   江雨秋到时,院子门已经上了锁,里头也没人,想来是已经离开了。   这会儿还早,江雨秋将准备的酱肉饼拿出来烤,这会儿有酱肉馅、野菜馅和香菇馅的,也不知道好不好卖,一样做了十个给刘铁柱。   用油纸包着,放在竹篮里面,用厚厚的棉被捂着,等到了榕树村也不至于冷下来。   刘铁柱正准备给她钱,江雨秋说:“姐夫,你且拿去卖,卖出去明日来拿时再给我们。”   他家给了买骡车的二两银子,本就有些周转不过来,见江雨秋这么说,便也没有坚持要给。   等准备好后,江雨秋与沈安将东西搬出去。   租的这个院子临街,基本上就是在家门口做买卖,也有一块空地,过两日还能买几个小桌子过来摆着,横竖就在家门口,也没人说什么。   江雨秋昨日在原来那地儿摆摊时,便将那写着字的木板放在那边,若是瞧见,想来就知道往后在杏林巷口卖。   果然,他们刚将东西搬出去,便有不少人过来了。   刘铁柱带走了三十个,没多久就卖得差不多了,而后头还有不少人。   江雨秋颇有些抱歉的说:“实在是对不住,我们今日刚来,不少东西都还没准备好,下午还有卖的,还有酸梅汤,酸甜可口,只是有不少东西没准备好。”   众人一听,下午还有,而且还能买甜汤,便都没说什么,只准备下午再来。   他俩一边收拾,江雨秋还说,“咱们一会儿去买些碗回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招个人,然后……”   江雨秋顿住了,面前站了三四个人,只当是来买东西的,笑着说,“这会儿没有了,得等等。”   其中一人嗤笑一声,“你当我们是来买饼子的?既然在兄弟几个的地盘上摆摊,得给些银子意思意思?”   江雨秋一愣,从前只是给官府交些银子,也没多少,怎的还有地痞流氓要来收银子?   “赶紧的,一个月五两银子!”   哪有这般道理?   这几人直接无视一旁的沈安,直接朝着江雨秋走近,言语间有些轻佻,还准备动手动脚。   下一刻,沈安直接挡在江雨秋面前。 第29章 三合一   为首的那位,拧着沈安的衣襟,“给老子滚远些。”   说着一拳朝着沈安打过来。   后头那几人还在口出狂言,“小娘子,若是给不起银子,陪哥几个喝喝酒也不是不可以……”   下一刻,沈安直接一拳头砸在面前那人的肚子上,拎起他的衣服往旁边一甩,身高七尺的壮汉直接被掀翻在地。   自打成亲后,沈安整个人便没有以前看起来那般凶狠,像是宝剑收入了剑鞘,敛去锋芒。   而此时,他沉着脸,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煞气,冷声道:“要收保护费?”   面前那几人显然没想到沈安这么能打,看着地上扶着肩膀嚎叫的大哥,面面相觑。   地上那人吼道:“都给我上,你们几人还怕他一个不成?”   其中两人朝着沈安上去,另一人则是想将他们的东西给掀翻。   这锅炉可是花了他们不少银子的,江雨秋连忙过去将锅炉撑住,不让人将它掀翻。   而在江雨秋没有反应过来的瞬间,沈安将另外两人给撂倒。   只剩下一人……   结果他一溜烟跑了。   沈安对着地上的三人沉声道:“可还要来找麻烦?”   那三人没说话,只是狼狈的爬起来溜之大吉。   江雨秋拍着胸口,“吓死我了,还当每个月要多出那么些银子,总共就赚不了多少。”   沈安道:“不会。”   他们正在巷口,闹出来的动静将人都吸引来了。   有不少还是在他们家买过酱肉饼的。   “沈老板,刚才这是……”   那人脸上还有些震惊,显然没想到沈安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直接将人撂倒。   沈安道:“你们可认识那四人?说是他们的地盘,要我们每个月交五两银子。”   杏林巷口有不少人摆摊,只是离他们家稍微远了一些,有的还在另一头。   隔壁卖包子的徐老板说:“沈老板,怕不是得罪了人,咱们在这一块摆摊可从没遇见有谁来找麻烦。”   另一旁的人说:“杏林巷这边读书人多,再不就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平日里都见不到地痞流氓,当真是奇了怪。”   还有卖烧饼的老李,“可不是,沈老板家这生意我瞧着都眼馋,好在咱家烧饼卖的便宜,味道差了些,倒也能卖出去。”   江雨秋皱着眉,看向沈安,“你说,会是江家人,或者是……孟家人?”   孟九有些日子没来找她麻烦,只是江雨秋偶尔与他打照面时,看见他那眼神,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再则她当初拒绝孟家的婚事时,正在气头上,一点儿情面也没留,也说不准人家记恨在心里头。   除了这俩不想看见她好,也没有别的仇家想找她麻烦。   沈安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且放心,不会有事。”   卖包子的徐老板又说,“你们可得当心些,没准是被同行惦记上,两年前有家卖葱油饼的,味道极好,便被惦记上,今日有人说吃出来头发,明日有人说吃坏了肚子。”   “我也记得,不过那家去了隔壁的清河镇,这会儿卖的还不错,后头查出来是有人在耍阴招,后头就没有这种事了。”   江雨秋一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原来他们在村里头,每日只卖那么一会儿,没必要大费周章来找他们家麻烦。   可现在不同了,她家已经搬来了镇上,日日都在卖,还研究出不少新花样来,挡了不少人的道。   比如这包子铺的徐老板,住在她家隔壁,原本是在他们家待的这一块卖包子,味道也不错,素的一文一个,肉的两文一个,原本生意好得很,她家开始卖酱肉饼后,生意便没有往常那般好了。   都想着多花些银子买更好吃的酱肉饼,横竖只贵三个铜板,那味道,值这个价。   徐老板看着是个实诚的,被抢了生意,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自个儿挪个地继续卖,别人可就不一定了。   江雨秋对徐老板道了谢,说日后会注意。   众人散了后,两人将东西收拾好,两人便准备去买些碗回来,盛甜汤,最好再来两三张小桌子,往那一摆,人不多的时候还能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吃。   刘铁柱将骡车带回去了,他们去买东西不方便,于是在租的这小院里头翻找了下,看见了个东西,正好能帮上大忙。   一个扁担两头接着俩竹篓,正好要去买不少东西回来,不然还不够下午卖的。   江雨秋买了五十个碗,比家里头用的碗稍微小一些,但看起来却差不多,又买了别的花色留着自家用。   她想着,五十个应该是够的,到时候用到一半再让人去洗。   他们又去买了乌梅、山楂那些。   江雨秋多买了些山楂,昨日沈安做了山楂糕,味道也是极好的,就是做起来麻烦不少,也不知道一会儿来不来得及。   不过昨日的山楂糕还剩着些,回头可以拿出来切成小块让他们尝尝。   回去时,她便问沈安:“你可知去哪招人?还是去找老吴么?他应该知道吧。”   旁边一个妇人听见他们的谈话,问道:“沈老板,老板娘,你们这是忙不来要找帮工?”   江雨秋偏头看过去,这妇人身材微胖,单眼皮,眉尾有颗痣,约莫四十多岁,江雨秋看着眼熟,许是在她家买过酱肉饼。   江雨秋笑着说,“可不是,想着多卖些,我们俩忙不来。”   妇人道:“巧了,我有个侄女,手脚麻利,是个机灵的,正想着去别人家帮工,一时没找到合适的。”   江雨秋倒没想到这么巧,便说:“咱们家五百文一个月,若是做得好,只有多的,包饭,只是做的活儿有些多。”   那妇人道:“那感情好,正巧她婆婆病了,得不少银子治病,辛苦些没事,银子多就好。”   这会儿,屋里头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孩出来了,揉了揉眼,“娘,我要娘……”   妇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这是我那侄女的儿子,他们两口子在外头做帮工,我想着旁的也帮不上,便帮着他们带带孩子,你且放心,不会把孩子带过去耽误你们做生意。”   江雨秋有些不忍,便说,“那便让她来试试,若是做得多,咱们生意好,多给些工钱也行。”   妇人道:“老板娘当真心善,日后是有大福气的。估摸着她再过一个时辰回来,回来了我让她去你们那。”   江雨秋道:“也好,我们这会儿回去还有的忙,直接让她来杏林巷,右手边第一家便是我们家。”   回去后,沈安坐着歇会儿,江雨秋便上前去给他揉捏肩膀。   方才一路上那么重的东西,她想帮着拿,沈安非说不用,一路扛回来。   一边揉,她一边说,“我算了算,银子还够的,每日都能赚不少,只是这笔开销过了,咱们多攒些银子再去考虑盘个铺子的事儿。”   沈安伸手将她的手握住,道:“且看看,我想着最好买下来,租的总觉得心里头不踏实。”   “方才我们回来时,杏林巷前头不远便有铺子,地段不好不差,想来价格也不会太贵,若是五百两能买下来,咱们便买下来,到时候心里头就不会不踏实,等银子赚得多了,再去买个小院。”   江雨秋掰着手指头算,这没个近千两银子可别想弄下来。   却没想到沈安会说:“我也这么打算的,最好买个二进的院子,沈明要读书,省的打扰到他。”   然而他心里头想的是,别让沈明打扰到他俩。   每次江雨秋都顾忌着沈明在,放不开手脚,这下好了,直接买个二进的院子,省去不少麻烦。   江雨秋有些惊讶,“二进的院子可得花不少银子,咱们家人也不多,是不是太大了?”   沈安则是趁她不留神,直接搂着她的腰,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肚皮,“没准这里头还有一个两个的,到时候就不够住了。”   江雨秋羞红了脸,将人推开,“别胡闹!”   沈安却理直气壮,“咱们院子门关得紧紧的,四周又是围墙,怎的还怕人看见?屋里头就咱们俩。”   江雨秋又羞又恼,“那也不可以!”   沈安正经起来了,“好了,不胡闹了,咱们先将一会儿要卖的东西做好。”   江雨秋这才想着把买回来的东西帮着搬去厨房。   还别说,地儿宽敞就是好,里面站四五个人都不嫌挤。   听说这小院里头住的是兄弟两家人,能放下四口锅案台也大,换别人家或许觉得有些多余,可江雨秋却觉得正好。   这边一口锅煮着绿豆,另一口锅煮着酸梅汤,一会儿沈安将肉切好还能再做酱肉饼的馅料,同时还能炒菜。   节约柴火不说,还省时间。   江雨秋道:“还是镇上的人会过日子。”   沈安:“可不是,听说这家人原是做买卖的,每日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想到法子,多来几口锅,两个女人一起做饭,节省不少时间。”   江雨秋只当笑话听了。   不过方便是真的方便。   原本还担心时间不够,来不及做山楂糕,没想到锅一多起来,效率提高不少,山楂糕也做了不少。   江雨秋想着,等再来个帮工,岂不是要快不少?   锅里头的东西都做好了,一时间院子里香味四溢,哪怕是日日都会闻一次,可还是有些忍不住被勾起了馋虫。   酸梅汤已经煮好了,若是放凉味道会更好一些。   这么一锅酸梅汤,正好能放进坛子里面,她是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东西来装了,这坛子倒也方便。   院子里有好几个木桶大小坛子,他们走时想来不方便带走,便留着了,原来是放酒的,江雨秋洗净后正好装甜汤。   还有几个小坛子,洗净后用来装酱肉饼的馅料倒是正好。   很快,她便将绿豆糕做好,沈安则是在一旁做山楂糕。   江雨秋瞧了几次,慢慢的也能做了。   只是没他做得熟练。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江雨秋去开门,外头站着个女人,挽起了妇人的发髻,瞧着倒挺年轻,长相普通,有些瘦,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见着人,她便说,“我婶子让我来的,说是你们找帮工,五百文一个月?”   江雨秋笑着说,“是我们找的,平日里也没什么脏活重活儿,就是帮着洗洗碗烧火做饭,再帮着打下手,人多起来一日下来还有些累,先进来说吧。”   这女子名为刘玉凤,有些拘谨,只说,“累些没事,我原是在码头帮工,什么累活儿都能做。”   江雨秋有些惊讶,看她身形瘦小,还能去码头帮工?   那儿一箱子东西,有的成年男子搬着都有些勉强。   江雨秋道:“倒是没有码头那么累。”   说着她将刘玉凤带去厨房,给她示范了一下。   需要她做的,便是将绿豆糕用模子做成型,把馅料包进饼子里头,再就是到时候卖甜汤时,帮着洗碗,顺带帮着烧火煮饭,都不怎么难。   可能往后还要她帮着做些别的,只是一开始涉及到秘方的东西,不能交给她来,等确定了她没问题再提点工钱让她帮忙。   刘玉凤洗净了手,当即便上手做了一会儿。   果然如同她婶子说的一般,她手脚麻利,也是个伶俐的人,江雨秋瞧着可以,便说,“若是没问题,签个契,先来做十日,若是合适便继续,你且放心,这几日的工钱也会结。”   刘玉凤道:“老板娘,你且放心,我定然会好好做的。”   江雨秋看她像是个做事的人,动作又快。   尽管只打了一个照面,但江雨秋下意识的觉得那家人品性是不错的。   刘玉凤她婶子心甘情愿帮她带孩子,能让小俩口安心在外头赚银子,若是她不行,想必再好的婶子也不会愿意帮这个忙。   小孩子有多烦江雨秋是知道的,她婶子家两个孩子便是她帮着带的,又是搓屎尿布,又是得哄他们,不然一个不对就哭给你看。   说也没办法,人太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就算是听懂了她也不跟你讲道理。   江雨秋很爽快的与她签了契,若是十日后觉得可以,便是一年的长工,若想继续也是可以的。   特别是像他们家靠秘方做吃食生意的,最重视这契约,上头写好了不允许将秘方传出去,否则移交官府,轻则倾家荡产、往后都抬不起头,重则上酷刑,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岂不是亏大了?   有了这契约才敢招人,不然他们宁愿少赚些,自己多忙一会儿。   不然招了人把自家秘方泄露出去,别人都学起来了,日后生意都没法做。   签了契,江雨秋便让刘玉凤开始帮忙,“今日开始,也算工钱的,往后早些来,咱们得早些出摊,下午卖完了便可以早些回去。”   刘玉凤应下后,开始做了起来,起初她有些不熟练,却是能一直坐下来做。   江雨秋与沈安则是在一旁炒菜。   江雨秋问道:“你吃过没?”   刘玉凤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婶子说有活儿,急匆匆的就赶来了。”   “那你与我们一同吃。”   江雨秋回头对沈安道,“一会儿多煮些饭。”   沈安道:“阿枫知道我们今日来镇上么?晚上喊他一起,我去买只鸡,再炒个肉。”   江雨秋一拍脑门,“有些日子没见着他了,差点忘了这茬,倒不必特地弄那么些东西,回头我多给他些糕点让他带回去吃。”   沈安却坚持:“不缺那点银子,咱们既然在镇上,平日里给他送些糕点、酱肉饼过去,都方便,当学徒的,有苦又累,运气差些的都吃不饱,他在你面前又是个报喜不报忧的。”   江雨秋皱了皱眉,江枫的师父……   “倒不至于,他师父我见过几次,是个不错的人。”   刘玉凤便问道:“是在哪当学徒?我听说有两处差点把人饿出毛病来……若是那样,还不如来你们这儿当帮工,说起来你们家生意这般红火,实在是没必要去受那个罪。”   江雨秋回了一句:“是在木匠铺,只听说李师傅人是极好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   刘玉凤道:“李师傅人不错,只是听说他媳妇是个厉害的,横竖离着近,平日里多送些东西倒也没事。”   关系到自家弟弟,江雨秋急了,“他媳妇怎么了?”   刘玉凤想了想,才说,“人不是太坏,就是斤斤计较,去年有个学徒打碎了他们家的碗,扣了一个月工钱不说,还耳提面命的教训。”   “还不止呢,原本有不少人送孩子过去的,后头学一半都回来了,听说每日就吃两碗饭,十二三岁的男娃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哪能饿着?家里头住镇上的倒还好,听说有个村里的,他家里头穷,没法回去,李师傅他媳妇对他最是严苛。”   “不过我侄儿离开时,听说李师傅发了一通火,他家婆娘才收敛了不少,家里头住村里那个,倒是因祸得福,最受李师傅器重,每个月还多给五个铜板的工钱,寻常学徒哪能拿到铜板?不过后头如何便不知道了。”   江雨秋皱了皱眉,村里来的,家里穷,没办法回去,那不正是江枫么?   听见刘玉凤说的,她心里头就难受,也不知道江枫在那边受了多少苦,还省吃俭用把银子留下来给自己买绿豆糕。   想到这儿,江雨秋只觉得更加揪心,她在镇上,听人说李师傅人有多好,听江枫说师娘常给他做好吃的……   只是她还心存侥幸,“你说的那人,可知道名字?”   刘玉凤思索了片刻,道:“不知道,只知道姓江,住大河村,去年还是前年他病了,李师傅给他放了几日假,让他回家,他说怕家里头姐姐担心,这不,跟着我侄儿回去住了几天。”   “还别说,这孩子人是真好,回头给我侄儿家送了一筐子红薯过去。”   刘玉凤这表情,显然没有将面前生意红火的沈老板与乡下穷小子江枫联系起来,还在低着头忙活手头的事情。   江雨秋记得,那一筐子地瓜是江枫帮着她二叔做了不少活儿才换的,说是怕晚上肚子饿,带些过去烤着吃。   想到这儿,她眼眶有些红,沈安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放下手中的事,道:“苦日子都过去了,咱们家生意一日比一日红火,回头去问问他是想来帮着咱们做买卖,还是想继续去学木工,便让他住咱们家,起早些再过去,在自家总不至于饿着他。”   江雨秋吸了吸鼻子,道:“也好,我去找他吧,让他中午来与我们一起吃,咱家日日都有荤腥,也不怕他吃得多。”   刘玉凤有些惊讶,“莫不是……那人是你家亲戚?”   江雨秋忍住了泪意,道:“正是我弟弟,他从不在我面前说这些,还以为他过得不错。”   这会儿还没到正午,沈安道:“我去与他说一声,日后让他搬过来,离着不远,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到。”   正说着话的功夫,刘玉凤已经将绿豆糕全都做好了,沈安走时,山楂糕也做好了,江雨秋与她一起把这些都包起来,准备吃过饭后拿去卖。   另一边,沈安走到了木匠铺子。   李师傅又不在,里头只有江枫和另一个小学徒,看起来比江枫年纪还要小。   江枫见到沈安时,有些惊讶,“姐夫,你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沈安道:“我与你姐姐在镇上租了个院子,有些话想与你说,可否出来片刻?”   屋里头出来了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看着便有些刻薄。   那副表情仿佛在说:又在偷懒。   江枫便走了过去,“师娘,我姐夫来了,说要找我出去说说话,许是家里有什么事。”   木匠媳妇像是极其不情愿的说了句,“去吧。”   江枫面上颇有些尴尬,走远了才说:“师娘平日里人都不错,许是今日心情不好。”   沈安直接道,“我们都知道了,咱们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好,你是想继续学木工还是想与我们一起?”   江枫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我想着,不能处处靠你们,我师父待我不错,已经学了两年,再过两年便能去做些简单的木工活儿,我想着继续学吧。”   沈安也没说别的话,只说:“那你与师父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搬到我们家去,院子够宽敞,在自家住总比在别人家住来得好,平日也不会饿着你。”   江枫心里头止不住的感动,“姐夫,当真可以?”   沈安点点头。   江枫便说,“那我与师父说一声,想来他会同意的。”   沈安道:“一会儿去吃个饭吧,下午去把东西收拾收拾,晚上便搬过去,省的你姐担心。”   江枫与他师娘请过假后便跟沈安一起走。   沈安想着顺带买只鸡回去。   江枫问道:“听说这一块的院子租金很高,你们住这边?”   沈安摇摇头,“买菜。”   他直接买了一只鸡回去,又买了一些青菜。   江枫道:“怎的买这么多?”   “第一日,可不得庆祝庆祝?”   原本有一条近些的路,沈安想着带江枫认认路,便从木匠铺子门口绕过去。   回去时正巧就遇见李师傅。   江枫恭敬道:“师父。”   沈安也与他打了声招呼。   这还是沈安头回见到李师傅,四五十岁的模样,见着他们便露出笑容,看得出来是个好相与的。   李师傅道:“正巧我带回了只烤鸭,这回你有口福了,你姐夫也留下来一起吧。”   江枫有些抱歉道:“我姐今日刚搬来镇上,让我过去吃顿饭……”   李师傅面上有些不自在,又像是有些担心。   沈安便说:“正巧了,我们租了个院子也挺宽敞,我想让阿枫搬过去住,白日再过来学木工。”   李师傅松口气,“我还以为你家生意做起来了,要与我抢人,既然搬来了镇上,那便搬去自己家吧,只是回头别偷懒起晚了耽误正事。”   江枫没想到这么顺利,只说:“我姐他们起得早,定然不会让我睡懒觉的。”   说着江枫便与沈安一同回去了。   走到杏林巷时,沈安问道:“可还记得路?”   江枫点点头,“之前与师父一起来过,认得的。”   他一进去,便说,“姐夫,你们这生意做得当真是好,租这么好一个院子?”   江雨秋在里头听见了江枫的声音,放下手中的活儿就出来。   见到他便说,“又长高了不少,回头搬过来记得多吃些,你看你比你姐夫矮一个头呢。”   江枫有些不好意思,“我才十四,还能长。”   江雨秋说:“快进来,还空着两间房,你挑一间,只是没带那么多棉絮,一会儿让你姐夫去买。”   这会儿快到正午,再去杀鸡也来不及,沈安道:“晚上你回来再吃这鸡。”   没了鸡,但桌上的菜还是很丰富,香菇炒肉片、蛋花汤,还有两道青菜。   一盘子肉分量顶两盘,索性分了盘子装,谁都能夹到。   江雨秋还说,“今日第一天搬来,还有不少东西没准备好,等明日再多做些好吃的。”   她算了算,刚才做的那些若是全卖了,能赚二两银子,一只鸡约莫二百文,虽说不能日日有鸡吃,但日日吃肉倒是没问题的。   江枫一愣,“这已经是够丰盛的,若是我来了你们得日日破费,那我当真不好意思搬来。”   江雨秋只说,“你当时给你准备的?你姐夫喜欢,没肉他吃饭都没胃口。”   江枫自然懂她的意思,但到底也没有多说什么。   在江枫离开前,江雨秋给他塞了不少糕点,有绿豆糕、山楂糕,还有几块酱肉饼,让他自己留一些,多的拿去孝敬师父。   他们刚开门,就瞧见外头三三两两站着的一些人。   “老板娘,什么时候卖啊?我特地没吃饭,就等着你家的酱肉饼。”   “可算是等到你家搬来镇上,早上吃的那些还不够,还别说,香菇馅的当真好吃,都后悔买少了。”   江雨秋没想到他们会等在她家门口,便说,“一会儿就搬出来卖,还有酸梅汤和山楂糕,都可以尝尝。”   江枫笑着说,“姐,你家生意可真好,还有人人专门等着过来买呢。”   “那可不,我也是去过府城的,什么东西没吃过?偏这酱肉饼,还真没吃过比这更好吃的,可惜了荠菜这时节没有……”   江雨秋道:“那可得趁着喜欢多买些,再过些时日野菜也没了,我还想,到时候再做些什么馅的。”   “那成,野菜馅的给我来两个,香菇馅的来一个吧。”   这会儿,沈安已经将东西都搬出来,有刘玉凤帮忙,江雨秋还能在一旁收银子、卖酸梅汤。   可惜了他们没铺子,买的人只能端着喝。   “老板娘,你家生意这般好,怎的不去盘个铺子?这么端着喝,总是不方便的。”   沈安平日里话少,这些人要是有什么想问的,都只问江雨秋。   “等赚到银子再去。”   带铺子、地段有还成的院子不好租,单独的铺子也不好租。   他们只想着到时候直接买个铺子,像这样支个摊也挺不错,没必要一年再多花几十两银子。   还有人开玩笑,“还是你家酱肉饼卖的太便宜,不然早买个铺子了。”   江雨秋只是笑笑,她也没准备加价,就这样挺好的。   他们备了两锅酸梅汤,没想到都卖完了,还有等烧饼的,顺便买了碗酸梅汤一边喝一边等着。   “说起来,味香楼的甜汤也没味道这么好的。”   “别说味香楼,隔壁镇上不是有个专门卖甜汤的铺子?以前我还大老远赶过去买,这下可好,咱们镇上卖的更好喝。”   “还有山楂糕,比起陈记的细腻不少,酸甜可口味道也正好,还便宜,陈记这么大一包,得十个铜板,老板娘良心,只卖五个铜板。”   这人话一出口,旁人道:“当真这么好吃,我也来一包。”   “吃过就知道,说起来老板娘去开一家糕点铺子,还有陈记什么事儿?”   江雨秋谦虚道:“咱们家和陈记老牌铺子还是没得比。”   嘴上这么说着,心里乐滋滋的,原本还担心定价五个铜板买的人会比较少,一开始确实没卖出几包,直到那人在等酱肉饼的时候忍不住吃了一口,众人听见他的话才过来买。   山楂糕、绿豆糕这些,最多放两三日,她不敢做多了,今日这山楂糕也只做了五十包,早上卖了三十包绿豆糕,刚做的五十包也卖完了,看起来日后每样准备一百包应该是合适的。   至于酸梅汤……   “老板娘,酸梅汤再来一碗。”   江雨秋看着见底了的坛子,道:“今日没有了,也没想到能卖这么快,还怕卖不掉呢。”   “哪能啊,我一人就能喝三碗,回头我带几个竹筒过来,明日可得多准备些。”   江雨秋灵机一动,“横竖我这一勺子正好装一碗,你们若是嫌端着喝不方便,回头带竹筒、水囊过来都可以。”   又过了一会儿,她面前的山楂糕都卖完了,绿豆糕也没剩几包,她便说:“若是愿意等的,我再去煮两锅酸梅汤,只是热的没有凉的好喝。”   “有就行了,还管什么热的凉的。”   外头沈安与刘玉凤忙活着,她便去里头煮酸梅汤,见山楂糕卖得好,家里头还有不少山楂,她便试着开始做山楂糕。   山楂糕比起绿豆糕要麻烦不少,酸梅汤煮好后,她还没做完。   这会儿沈安也进来了,说是外头人没有那么多了。   沈安将两坛子酸梅汤端出去,“山楂糕还没做好,你去外头?”   江雨秋想着,她做出来的与沈安做的还有些差别,便去外头卖酱肉饼。   肉馅没剩多少了,要买的早买了,这会儿人不多,她与刘玉凤两人忙得来。   再晚些,便没有人过来了,还不到傍晚,东西便卖完了。   江雨秋开始盘算着一日到底能卖些什么。   今日来镇上第一天,绿豆糕卖了八十包,山楂糕前前后后一共做了一百包,都卖完了,酸梅汤卖了四坛子,一坛子约莫有二十碗。   不算酱肉饼就卖了八百二十文,这还是第一天没准备的情况下。   至于酱肉饼,比往常卖的都要多,以前买的都是六斤肉,今日又加了三斤,还都卖完了。   江雨秋看着这满满当当的铜板,忍不住说:“看起来咱们以后可以日日去换银子,今日卖的怕是不止二两银子。”   沈安道:“倒是没想到,镇上的生意这般好,该早些来的,哪怕是动了起房子的银子,没两日就能赚回来。”   江雨秋盯着面前的铜板,“回头咱们问问木匠铺那边的一个铺子多少钱,看看一年咱们能不能攒够银子。”   “那边的要贵些,但生意更好。”   今日中午,沈安买了只鸡她还有些心疼,只是看着这日渐红火的生意,江雨秋想着,二百个铜板算什么,要是往后生意都这般好,每天买一只都不心疼。   毕竟沈安做的烧鸡,味道一绝。   晚上江雨秋把江枫安顿好后,便准备睡了,虽说搬来了镇上,可早上还有的忙,得起来准备酱肉馅。   不得不说,在镇上就是方便不少,洗澡还有个专门的屋子。   虽说与沈安已经是夫妻了,可当着他的面洗澡,总觉得怪别扭的,每次都喊他出去等着也不合适,这下好了,有个专门的屋子,也避免了不少尴尬。   谁知,沈安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吓得江雨秋连忙把身子缩进浴桶,“你……你怎的进来的,等会儿……”   沈安看了一眼浴桶,只说,“这浴桶看着能洗两人。” 第30章   听到他这话的一瞬间,江雨秋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一时间脑子里竟是没反应过来沈安说的是什么。   他竟然说要一起洗?   江雨秋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安已经到了浴桶前面,正准备脱衣服。   江雨秋连忙道:“你先别过来,我……我很快就洗好了。”   她衣服挂在屏风上,这会儿她也不好起来,只是用手捂着要紧的部位。   沈安看着面前这副场景,喉结微动,“你我已是夫妻,为何不能一起?”   她脸羞得通红,竟找不到反驳的话。   江雨秋只说,“总之,就是不行。”   沈安指尖敲了敲浴桶的边缘,似乎还在犹豫是出去还是与她一起。   江雨秋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红着脸,小声道:“求你了。”   沈安叹了口气,“你我成亲这么久,何时才能习惯?”   江雨秋瞪了他一眼,“你当谁都与你这般没脸没皮?”   沈安轻笑一声,“今日便算了,只是一会儿……”   江雨秋红着脸,“你先出去。”   通常,她只要没拒绝,便是有戏。   沈安也不逼她,道:“我先出去。”   总之往后日子还长,许是成亲没多久,她脸皮子还很薄。   江雨秋则是在他出去后,久久都没缓过来。   她当真没想到沈安竟然这般……   可她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那场景,实在是令人面红耳赤。   江雨秋甩了甩脑袋,不能再想下去。   都怪沈安,她现在怀疑他故意买这么大一个浴桶,是早有预谋的。   应当不会吧?   江雨秋只觉得是恰巧,去的时候铺子里就剩着这么一个大的浴桶,另外的则是太小,别说沈安,她都觉得小了。   她有用清水拍了拍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等她穿好衣服出去,却看见沈安衣衫半敞着,露出结实的肌肉。   江雨秋将脸偏过去,“你早些洗,明日还得早起干活。”   “还有正事没做,明日不打紧,可以多睡一个时辰。”   江雨秋听了他这话,心中一紧,这人今晚又想干什么?!   当晚,沈安拉着她胡闹,当然顾忌着第二日还要出摊,到底没有做得太过,两人睡时,时候还不算太晚。   ……   第二日一早,许是沈安昨日没有太过分,江雨秋只觉得身子有些酸软,却没有先前那般难以忍受,倒也起得来。   沈安很自觉的将重活儿都揽下来,有刘玉凤的帮忙,三人忙活起来,速度快了不少。   他们还没开张,酱肉饼的馅料还差些野菜和香菇,家里头的都用得差不多了,好在这时候刘铁柱来了,还带来一筐子菜。   他直接将一个小布袋递给江雨秋,“你数数,这是昨日我在你们这儿买酱肉饼的钱,一百三十个铜板。”   他们家卖酱肉饼是野菜馅和酱肉馅的一样五文钱,香菇的则是六文钱。   每样便宜一个铜板给刘铁柱,横竖榕树村的人也有钱,真想吃酱肉饼的,也不差这一个两个铜板。   江雨秋也没数,只是问:“卖的怎么样了?”   刘铁柱露出一个笑容,“卖的可好了,一过去就卖完了,他们还问绿豆糕有没有卖的,说起来不止榕树村,还有隔壁清河镇的来打听,问能不能便宜些卖给他们,一天要三十个呢。”   “不过我说价格不能再低了,去镇上也是这个价。”   江雨秋笑着说,“倒是没想到,这么多人要,你且放心,给你家的是最便宜的价,若是旁人要来买,该多少还是多少。今日准备拿多少去?”   刘铁柱想了想,“一样二十个吧,我想着能卖出去,还有绿豆糕也要十包。”   江雨秋问:“要山楂糕么?只是有些贵,咱们卖的是五个铜板一包,给你还是便宜一个铜板。”   刘铁柱犹豫了一下,他尝到了甜头,知道他家的东西好卖,只是眼下实在是拿不出那么些银子来。   他是个憨厚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雨秋看出了他的为难之处,便说,“姐夫,起初这几日若是周转不开,你先拿货,回头卖了再把银子给我。”   刘铁柱颇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生意还得做,便说,“那好,山楂糕也要十包,不管卖不卖的掉,回头银子一定会补给你。”   江雨秋只是笑了笑,“姐夫的品性我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还得等等,今日也没想到你会要那么多,只一样准备了十个。”   好在请了个帮工,他们做刘铁柱要带去榕树村卖的酱肉饼,没一会儿就做完了,还没有耽误做山楂糕和绿豆糕的时间。   刘铁柱道:“若是有什么缺的,与我说一声,回头我从咱们村带过来。”   江雨秋也没客气,只说,“若是有需要姐夫帮忙的,我定然会开口。”   说着,刘铁柱便准备离开。   他今日来得早,外头天才刚亮,也不知道他何时起的。   江雨秋他们又做了些准备才出去摆摊,这会儿隔壁包子铺老板也刚出来,瞧见他们还打了声招呼。   “一大早就闻到你家的肉香味,难怪都想来买你家的,闻着就香。”   江雨秋朝他笑了笑,“你家包子味道也不错。”   徐老板只是嘿嘿一笑,索性勤快些,去远点的地儿,省的到时候被影响了生意。   这会儿人开始来了,昨日他们便准备了三张小桌子,摆在他们家门口的空地儿,还单独搬了张大桌子摆放糕点。   今日来的便有不少带了竹筒的,好在准备了四个坛子的酸梅汤,怎么也不会不够卖。   昨日第一次在杏林巷卖,还有不少人不知道,也是今日听了消息才赶过来,倒是没想到今日的生意比昨日还要好。   不过江雨秋知道,头天尝个新鲜,等日子久了,便不会有人特地赶过来买,不过在镇上,生意总不会太差就是。   ……   另一边,刘铁柱从他们那儿拿了货,便马不停蹄的往榕树村赶。   村里头不比镇上,今日吃不到酱肉饼、绿豆糕,还能去陈记、味香楼买,味道差些,但只要不是太挑嘴的都能吃。   榕树村里头虽说有个布庄,但卖吃食的还是很少,离镇上又不远不近,为了一口吃食大老远跑过去没必要。   好不容易等到刘铁柱过来卖,却没想到他只卖三十个。   且不说老陈家每天都得买好几个,还有隔壁村的过来抢着买,稍微来晚些的只能看着别人把最后一块买走。   最倒霉的还要数清河镇的那位少年,原本就好几日没赶上趟,谁知他卖的这般少,一开始他还因为涨价有些肉疼,可后头只觉得只要能买到,多少银子都不亏。   旁人都喊那少年虎子,今日他一早就等着。   “今日我来得早,一样给我来十个,今日有绿豆糕么?”   刘铁柱思忖了片刻,道:“一样只能给你五个,若是有多的可以给你,昨日不少人都让我留一块,只是今日一样只拿了二十个,你若是还想要,可以去永安镇上的杏林巷那儿买,什么时候都有。”   说着,他拿出两个竹篮,“这边是绿豆糕,另一个里头是山楂糕,山楂糕五文一包,新花样,吃过的人都说好。”   虎子犹豫片刻,道:“那一样五个,山楂糕也来五包,”   他只是怕晚了啥都拿不到。   刘铁柱将东西给他,虎子给银子也爽快,倒没走,只想着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多的。   像是香菇口味的比别的贵一文钱,不少人舍不得买。   谁知道,昨日有不少人没买到,前天沈安他们也没来出摊,馋了这么久,贵个一文钱算什么?   横竖村里头布庄缺人,大不了一天多做一个时辰。   虎子等的时候与刘铁柱聊起来了,“刘大哥,咱们镇离永安镇着实有些远,既然价格都一样,不如往后就在你这拿,每日一样十个,先给你十个铜板定金成不?”   这么两天,刘铁柱也与虎子熟识了,只说,“成,明日我多拿些。”   有了虎子,一次买十几二十个,刘铁柱本以为六十个酱肉饼很难卖出去,原本还打算去别的村子碰碰运气,谁知卖的这般好,再加上绿豆糕和山楂糕,今日的进账便是八十个铜板。   他去外头卖菜,辛苦一整日不说,运气好也才几个铜板,这银子就像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刘铁柱今日卖的不错,心情正好,想着明日再给江雨秋家送些菜过去,横竖他们家菜多,还租了她家的田地,也没说收几成。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拿多少都能卖完,有时候榕树村卖不完的,回头拖到桃花村去卖,横竖有骡车,又不用他自己走。   他心里头不禁想,沈安他娘留下来的食谱当真是好,在哪都不愁卖。   别说酱肉饼,瞧着这山楂糕,都快赶上肉饼的价,竟然还能卖的这般好。   往常每次他回去时,一听到动静江春桃便会凑过来问今日卖的怎么样,只是今日刘铁柱回屋,显然感觉到气氛不对。   江春桃皱着眉,在喂鸡,喂了半天手里头的东西也没放下去,那些鸡扑腾着翅膀,怎的也飞不起来。   刘铁柱将骡车拉进院子,问道:“怎的了这是?”   江春桃见他回来,也没问今日买卖做得如何,只说:“我娘她刚来过。”   说着,江春桃把刚才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原来是刘桂花看上了江雨秋家里头的那些书,说她弟弟要念书,正巧江雨秋把家里头的书都搬走了,她家也买不起书,一本要不少银子,这才将主意打到江雨秋身上。   却没想到,去了两次,都没见着人。   江春桃道:“借一两本书倒是无碍,只是我娘那人,心思多,就怕她发现雨秋去了镇上,还发现我家跟着他们一起做买卖,回头我娘也来掺和,又得让她为难。” 第31章   若是不带她们家,也能顺理成章的不带刘桂花。   江春林那边好拒绝,毕竟是堂叔的女儿,隔着一层,可刘桂花是她婶子,她担心江雨秋心软不好拒绝。   刘铁柱道,“咱们家做了,娘再来也不合适,且不说没有骡车,离着镇上又远,也不好过去找麻烦。”   江春桃道:“不说别的,我娘那人……若是执意闹到镇上,到时候影响妹子的生意就不好了,总之这事儿能瞒则蛮,先让她在那头站稳脚。”   刘铁柱道:“若是只想借两本书,不如去与沈明商量商量?”   两人一合计,觉得能拖则拖,还得与江雨秋那边传个信,好让她做个准备。   要分一杯羹还是小事,横竖刘桂花那儿没有骡车,来回也不方便,总不能一直蹭他们家的,当年将春桃嫁人,与刘桂花之间闹得有些难看,若是做得太过,便是白白让人看笑话。   江雨秋租的那院子也大,三个房间,若是刘桂花脸皮子再厚些,借口说她弟弟要读书,借住一段时间,那可真是麻烦大了。   ……   第二日一早,刘铁柱带了话来,   江雨秋只是手上动作一顿,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刘桂花这性子,她最是了解。   江雨秋道:“多谢姐夫提醒,我也想过了,当初是没有合适的院子,不然我与沈安用不了这么大的院子。”   沈安道:“眼下这院子有间空屋子,不好租出去,让沈明搬来吧。”   江雨秋又想了想,“也好,只是家里头那些鸡不好办,他一个人在村里头,我也不放心,若是读书忘了时辰,可别饿坏了。”   刘铁柱道:“不如这样,你家那些鸡,回头我做个记号,让春桃帮着养,今日回去我便与他说一声,让他抽空搬过来,可还有什么要带来的么?”   沈安却说:“不着急,等她婶子发现了,再让沈明搬来,让他记得将那些书都搬来。”   江雨秋也在一旁道:“家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也就那几箱子书……”   至于最值钱的食谱,他们早就带过来了,放在箱子里上了锁,也不怕人偷了去。   刘铁柱犹豫半响,才说:“还有个事儿,便是你与我家一起做买卖,若是你婶子开口……开了我们家这个口子,保不准他们日后要来让你带着一起。”   江雨秋想了想,只说:“你们且继续做着,只要她不搬过来与我们一起住,都不碍事。”   说着,她又想,其实将酱肉饼和糕点的生意分些给江春桃家,甜汤的生意也不是不能分给刘桂花。   给她点好处省去不少麻烦倒也不错,横竖她与沈安都是赚的,还省去不少麻烦。   只是她这人与江春桃夫妇不一样,今日刘铁柱说先拿货,明日再给银子,那银子是一个铜板都不会少的,还会再送一筐子菜过来。   但刘桂花,或许今日拿了东西,明日又说手头紧,先拖欠着,月末一起结,缺斤少两的给还算好的,就是她直接不给,江雨秋也觉得不稀奇。   毕竟她脸皮子厚得堪比城墙。   可若是她找来镇上,闹得太难看,终究是影响生意。   当天晚上,江雨秋洗漱后,坐在床上思索着该如何应对。   想了想,她便与沈安商量着,“我看,若是到时候推脱不过,把酸梅汤给她卖吧,一坛子酸梅汤能卖二十个铜板,到时候十五个铜板给她,不赊账,坛子与骡车也是她自己准备。”   沈安点头应下。   “既是在一个地方,全然没了来往也不可能,咱们家只要做到位,她拿不到太多好处不说,也不好找机会发作。”   江雨秋想着是这个理。   一锅酸梅汤成本不到五个铜板,东西放下去一煮也不用管,只是这般便能赚十个铜板当真是赚。   再则,这甜汤本就赚不了多少银子,也就是镇上的人舍得,换做村里头,一个铜板都有人嫌贵。   村里头的人节省,花一个铜板买酸梅汤还不如回家烧一锅水撒把糖喝。   原本她家只是将酸梅汤当做添头卖的,没指望着赚钱,想着没准人家只是想来喝个甜汤顺带买几块酱肉饼带回去呢。   若是他们松了口,带着刘桂花家里一起,她却没法子接下来,江雨秋做得仁至义尽,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至于江家的其他的,断也就断了,若是再找上门来,江雨秋只拿着那日回门,江家人已经与她断绝关系,夫家的生意断然不能拿回去贴补娘家。   这么想着,江雨秋心情好多了。   只是沈安熄了烛火准备睡时,江雨秋又说,“我想着,咱们这生意越发的红火,再琢磨些新花样一日能赚不少银子,你看今日就赚了三两。”   沈安道:“回头打听打听有没有庄子卖牛乳的,回头咱们做杏仁酪。”   “我想着,咱们先不花钱去租铺子,直接去府城,回头打听打听府城租个铺子要多少银子,在过半年,沈明考上秀才,说不定还能进府城的官学,到时候咱们这院子的租期也到了。”   沈安只说:“他考不考得上还另说,若是银子够,咱们去府城也可以,到时候把酱肉饼与绿豆糕交给刘铁柱,让他们来,正好也能照顾阿枫。”   江雨秋没想到他想得这般周到,处处为她、为她家人考虑。   她靠在沈安怀中,“为何要对我这么好呢?”   沈安搂着她,有些恍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或许是江雨秋扎着两个小揪揪时,他爹娘开玩笑说要把她娶回来给他做媳妇的时候?   还是他们换了信物与庚帖,他爹从小便说日后要对江雨秋好?   记不清了,只记得在他搬来大河村后,他便一直看着江雨秋,小小的一团,可爱极了,任谁都忍不住想要捏捏她的脸颊。   沈安道:“你是我费了不少心思娶回来的,自然得对你好,更何况,没有江春桃提醒,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订过亲?”   江雨秋戳了他两下,“你就不知道自己拿着信物过来找我?害我一个姑娘家的拉下面子去找你说,你一开始还不同意。”   沈安握住她乱动的手,“别动,明日又不想起来?”   江雨秋被她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昨日才来过,今天一早差点没起来。   沈安动作停下来。   正当她以为要准备睡觉时,沈安又说:“晚上咱们不是将明日的山楂糕与绿豆糕都做好了么?明日一早起来只需要做酱肉馅料、酸梅汤,我与刘玉凤两人便能做好,若是忙不开,再去请个人,免得你整日这般劳累。”   江雨秋听着话的意思……   下一刻,沈安就过来了。   江雨秋一点儿也不觉得做买卖劳累,最劳累的时候还是每晚被他拉着胡闹的时候。   折腾半宿也停不下来,简直要命。   沈安到底也没拉着她闹得太过,省的第二日起晚了旁人问起来她不好回答。   江雨秋脸皮子太薄,可别到时候把另一间房收拾出来要与他分房睡。   来他们家买酱肉饼的,也有做买卖的,认识的人多,江雨秋便向人打听哪里有卖牛乳的。   也不知怎的,自从上次沈安做了一次杏仁酪后,她便一直惦记着,那味道不纯正,她就想吃味道纯正的杏仁酪。   谁知问了一圈也没人知道,说是这一块没人养牛。   江雨秋也没准备一天两天就打听清楚,牛乳是稀罕东西,上一世她在京城时见过,可永安镇这小地方,还真难找。   江雨秋一边打听,一边给人盛酸梅汤。   抬头却看见是孟九。   江雨秋皱了皱眉,收了银子倒也没说什么。   谁知,他说:“我家有牛乳,若是想要,我传个信回去明日让人送来。”   江雨秋道:“不用。”   这时,沈安也走过去,将她护在身后,“我们家不做你的生意,日后莫要来了。”   孟九也不恼,只说,“只是来买个酱肉饼,倒也不必如此。”   沈安当即便沉下脸,看着有些可怕。   一旁来买酱肉饼的只觉得稀奇,江雨秋是个好性子,从不在人前红脸,沈安平日虽不说话,却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   众人都是头一回瞧见做买卖的说不做谁家的生意。   “莫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可是咱们镇上的大才子,年纪轻轻中了秀才,怎的就……”   “这孟秀才听说也是大河村的。”   江雨秋拉了拉沈安的衣袖,“还得做买卖呢,我身子不适先回屋去,你们两人可忙得来?看着这生意一日比一日好,还真得再请个人。”   沈安道:“也是,再请个人你便不用这般忙,早上可以多睡会儿。”   不知怎的,明明只是一句关心的话,江雨秋莫名其妙的觉得脸颊发烫。   都怪沈安,每天晚上都不正经。   一旁刘玉凤道:“索性让我家男人也过来,还能做些重活儿呢。”   江雨秋瞧着她手脚麻利,已经答应让她留下来,若是夫妻俩一起过来做帮工,倒也正好,应了一声便回去了。   一旁的孟九被忽视了个彻底。   他宽大衣袍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头。   这两日他又梦见了江雨秋,梦中每次他回去,江雨秋都会在孟家门口等着,喊他“九郎”。   梦中江雨秋温婉、体贴、懂事,那一幕幕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他甚至记得清楚,他与江雨秋许过的诺言。   可她现在是沈安的妻子。   面前的江雨秋,温婉,却也保留着少女的娇俏,看向沈安时,眼中满是依恋。   分明在梦中,江雨秋眼中只有他。   也不知怎的,他忽然来了一句,“她本该是我的妻子。” 第32章 一更   这话一说出口,原本还在劝说的人突然就禁了声。   就连孟九自己也愣住了,他怎的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话说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像是着了魔,疯狂的嫉妒沈安,刚才那一瞬间,心中的不甘于嫉妒一下子涌上来,便说了那么一番话。   众人皆是震惊,他们都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不过再看一旁准备进屋、面露尴尬的老板娘……   倒也不稀奇。   江雨秋模样好,皮肤也白,镇上找不出几个比她更标致的姑娘,此时她看向沈安,像是求助,那神情满是依赖,哪个男人受得了?   同时,众人心中还觉得,沈老板是真有本事。   镇上人谁不认识孟九?家中有良田百亩,自己也是个争气的,年纪轻轻考中秀才,连镇上的教书先生都对他赞不绝口,扬言他明年春闱一准能过。   沈老板竟然能从孟九手上抢到人,当真是厉害。   沈安冷声道:“如今她是我妻子,日后莫要动不该有的念想。”   孟九自知失言,只说了句:“是我失言,只是……”   他话没说完,顿住了。   也不知怎的,他就认定了江雨秋该是他的人。   也是,如今她已经嫁给了沈安,而他娘也在给他物色合适的人选。   他没有多说什么,压着心头的不甘,只好先离开,不能误了读书。   沈安见江雨秋神色不太好,这会儿人也没那么多,便让刘玉凤在外头帮忙看着,他则与江雨秋一起回去。   沈安将她搂住,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孟九,他在准备明年的科考,估摸着就住在这附近,若是不想瞧见他,等刘玉凤她男人过来,便不用你出来。”   他说话时,去厨房给她倒了杯热水。   江雨秋看着沈安,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开口孟九的事情。   重活一世的事情说起来太玄乎了,她都不敢与人说,哪怕是沈安。   沈安很快便看出来她有心事,便问:“可是有何顾虑?”   江雨秋摇摇头,到底是没说。   也不是担心沈安介意她上辈子嫁过人,上一世遇到山匪时,他们临死前挣扎了一番,眼瞧着就能逃脱。   当时沈安便与她说,若是能活着,他们俩搬去别的村子,好好过日子。   谁知最后还是没能逃过。   江雨秋愈发的觉得孟九奇怪,像是有上一世的记忆。   那沈安……   想来是没有的,不然他刚才孟九说那番话的时候,他不可能忍得住不动手。   沈安见她几次欲言又止,便说,“不愿说便不说,日后想与我说时再说,总之我在便不会让孟九碰到你一根指头。”   江雨秋眼中有些酸涩,自从她爹娘过世后,两辈子都没有人像沈安这般疼她。   于是她做了成亲以后,最大胆的一件事,在沈安正准备出门时,她将人紧紧抱住。   谁知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许是对上一世那些艰难日子的宣泄,或是只想单纯的哭一场。   还好她重活了一世,嫁给了沈安,在心里头不痛快时,还能抱着他哭一场。   沈安感受到衣服上的湿润,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   他完全不知道女人哭时他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哄。   沈安只是将人搂在怀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与我说,一切有我,不必忧心。”   江雨秋擦了擦眼泪,脑袋埋在他怀中不好意思抬头,只说,“没,就是想我爹娘了。”   沈安不信她说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只是等江雨秋哭累了说要歇会儿,早上起得早,这时候有些困。   沈安见她睡了,换了身衣服才出去。   外头还有人开玩笑,“怎的沈老板要把你家美娇娘给藏起来?”   沈安也不恼,只是说:“她性子软,容易被人欺负,她爹娘去得早,在婶子手下讨生活,她婶子差点就为了那一千两的聘礼把她卖去孟家。”   这便解释了江雨秋与孟家的纠葛,再则,往后刘桂花要过来找麻烦,怕是没那么容易。   成亲后,沈安行事与往常不同。   换做往常,他说都懒得说一句,但如今他有了顾虑,怕江雨秋被人非议。   “那怎的后来又嫁给你了?要我说,咱们镇上都有不少姑娘想嫁去孟家呢。”   沈安道:“她爹娘在时,与我家定下了亲事。”   “原来是这样,那她婶子当真不是个好人,定下了亲事还要说给别家。”   沈安没有解释其中的弯弯绕绕,任凭他们猜测,只是继续卖饼子。   他不说什么,旁人反倒觉得他不爱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子,更加觉得江雨秋那婶子,当真不是个人。   快到正午,沈安见江雨秋还睡着,让刘玉凤帮着煮饭,顺便炒两个青菜,他去买些东西回来。   早上买的肉都做了酱肉饼,他中午想吃些荤菜,顺便买些杏仁和水果回来。   江雨秋问牛乳估摸着是想吃杏仁酪了,虽说不加牛乳的味道没那般好,不过他做出来的味道也不错。   买好东西后,正巧经过味香楼。   味香楼的东家是府城的人,里头卖的东西也与寻常小饭馆不一样,不然也不会高价从他这儿收猎物。   沈安一进去,掌柜的便笑脸相迎,“沈老板有些日子没来,听说你家生意红火,怎的今日有空过来了。”   沈安道:“还可以,我来是想打听打听,有没有牛乳。”   掌柜的面露惊讶,别说沈安是大河村来的,就连镇上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牛乳。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正常,沈安是有几分本事的,不然也不会将生意做得这般好。   “有,只是比较少,也不知怎么弄才能把味道弄好,只能冲着这玩意儿稀罕拿去卖,沈老板这是又要做什么?”   沈安道:“我家娘子想吃杏仁酪,缺牛乳。”   掌柜的道:“巧了,有个庄子每日都会送些牛乳过来,我去瞧瞧厨房还有没有,只是不知这杏仁酪味道如何?”   沈安道:“味道不错,我家娘子爱吃,回头做了给你送一碗过来。”   掌柜的也是大方,“那感情好,还剩着一些,你拿去吧,横竖这东西也不怎么好卖。”   沈安要给他银子,掌柜的却是说什么也不收,便只好作罢。   回去时,刘玉凤已经煮好饭,还炒了两个青菜,沈安也没去喊江雨秋,只是又做了他最拿手的竹笋炒肉。   这会儿,江雨秋昏昏沉沉的睡醒了。   方才睡着时,一直都在做噩梦,梦见了她又回到上一世嫁给孟九后,在那个压抑的孟家,婆婆耳提面命的训斥她。   然后画面一转,转到她被迫回到大河村时,被黑衣人追杀,这回没有沈安出来帮忙,只有她一人,。   下一刻,刀子就落到她面前——   “不要,不要……”   江雨秋猛地一下被吓醒,这时,沈安正好来喊她起来吃饭。   她松了口气,“你来了。”   沈安眼中隐隐有些担忧,只说:“若是心里头不顺,与我说。”   江雨秋摇摇头,“我不知道该如何说,也没事,只是做了场噩梦罢了。”   也不知怎的,每次见着孟九,她心中都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说句不好听的,这人就是晦气,以后有多远离多远。   ……   吃过饭后,沈安也不急着出摊,去厨房煮了杏仁酪。   这回加了牛乳,杏仁酪做出来时,有一股奶香味儿,做的时候香味便飘出来了。   江雨秋躺久了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这会儿闻到味道,就朝着自家厨房过去,见沈安在里头鼓捣。   “这是在做杏仁酪么?怎的闻着味道与上次不太一样?”   沈安道:“今日我与味香楼的掌柜打听,有没有牛乳,他便说还剩些,都给我了,回头得给他送一碗杏仁酪过去。”   江雨秋就在一旁看着,“这味道闻着就好,可问清楚了,哪里有牛乳没?”   沈安楞了一下,“忘了,不妨事,一会儿送去时再打听打听。”   江雨秋道:“也好,我与你一起,我想着,孟九在这边,横竖这些日子有帮工,我想着给你们做身衣服。”   沈安却说,“三个人的衣服,你一人可忙得来?若是不行,咱们去成衣铺子买。”   “不碍事,虽说咱们家也赚了不少银子,回头得给官府交钱,还得攒钱去府城,横竖也是没事,买布匹回来自己做就是。”   更何况,镇上的食材不必村里头,肉一斤就要贵上好几文。   还有旁的开销,这银子可不得省着点花?   没一会儿,杏仁酪就做好了。   这边是南方,杏仁是甜的,沈安处理牛乳时废了些心思,一点儿奶腥味都没有,闻着就很好喝。   他给江雨秋盛了一碗,江雨秋喝了一口,只觉得甜而不腻,滑嫩可口,果然,就是缺这么一味牛乳,加上后,有一股奶香味。   正是记忆中杏仁酪的味道。   味道好不说,而且江雨秋上一世还听说杏仁酪还能养颜,京城里头那些贵人们都喜欢。   只可惜牛乳没多少,做出来的杏仁酪也只有三碗,江雨秋喝过后,沈安将另外两碗分成四份,一份他自己喝,一份送给味香楼的老板,剩下的两碗留给刘玉凤。   刚才刘玉凤用饭就急匆匆的去码头找她家男人,说是让他快些过来,码头那边又脏又累,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四百文,还不如早些来他们家做帮工。   这会儿人还没回来,她便与沈安一同将杏仁酪用食盒装着,给掌柜的送过去。   味香楼的掌柜姓李,听说不是本地人,是味香楼东家的家仆。   李掌柜见他俩进来,笑脸迎上去,“怎的不做生意了?”   沈安道:“晚些,不急。”   说着把食盒递到李掌柜的面前。   江雨秋还说:“这是咱们自家做的杏仁酪,特地送来给掌柜的尝尝。”   味香楼一楼人多眼杂,李掌柜也不着急,只打开瞧了一眼,闻到那味儿便对他们两人说:“二位可否与我一同去二楼的雅间?”   江雨秋与沈安对视一眼,难不成这人想买他们的方子?   虽说杏仁酪在京城挺常见,不少地方都有卖的,那些富贵人家自家的厨娘也会做。   可永安镇到底是小地方,别说杏仁酪的配方,怕是不少人都没见过。   江雨秋心中琢磨着,这方子是断然不能卖的,可万一他们开价高呢?   想着,她心中竟然有些犹豫。   两人心里头盘算着,但还是与李掌柜一起上去。   只是见李掌柜不说话,他们也沉住了气,也没急着问他到底将人喊上来是有什么事。   李掌柜将粗瓷碗端出来,拿着勺子尝了一口。   只这一口,他面色就变了。   分明有牛乳的香甜味,却没有那股子奶腥味,也不知沈安怎么做的,反正他家厨子是做不好的。   杏仁酪的火候掌控得是极好的,口感也好。   早些年李掌柜也是在府城待过的,尝过的杏仁酪也不及沈安做得好。   江雨秋笑着问道:“如何?”   李掌柜道:“自然是极好的。”   沈安却说,“一则是我娘留下来的秘方好,二则,是你们这儿的牛乳好。”   李掌柜笑道,“不愧是沈老板,果然有见识,这牛乳自然与寻常庄子上收的不同,是咱们东家的庄子上特地从北方运回来的两头牛,长得也与寻常的牛不同,味道自然是好的。”   江雨秋道:“那还得多谢李掌柜,不然还尝不到味道这般好的杏仁酪。”   沈安问道:“这牛乳,能卖么?”   李掌柜摇摇头,只说,“总共就两头牛,产出来的奶还得分一些送去隔壁清河镇的酒楼,听说那两头牛产子了,也不知能不能活下来,若是能成,估摸着再过几个月送来的牛乳更多。”   江雨秋看向沈安,有些为难。   说起来这牛乳不止能做杏仁酪,那四本食谱上,还有别的糕点菜式用得上。   不过这会儿李掌柜发话了,“这牛乳虽不能卖,不过每日送来的有一坛子,”   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估摸着就比他们家卖酸梅汤的坛子要小一点,那也有不少了。   李掌柜继续道:“虽不能直接卖给你们,但咱们两家可以搭伙,我出牛乳,你们每日给我送二十碗杏仁酪来,不过不是面前这种粗瓷碗装的,是咱们味香楼盛甜汤的小碗,一碗给你们十个铜板。”   江雨秋心里头微微有些惊讶,掌柜的不要秘方,只是与他们合作?   况且杏仁酪最贵的便是这牛乳,他倒好,出了牛乳不说,还一小碗给十个铜板。   她之前来喝甜汤时,见过味香楼的瓷碗,精致的很,上头还有雕花,只是分量却没有那么多,二十碗约摸着只需要用半坛子牛乳。   多的牛乳可以用来别的东西。   江雨秋便应了下来,方子他们不愿意卖,可买做好的杏仁酪她们却是乐意的。   李掌柜又说,“我给你们开的这价,可算是良心,只是还有个请求,到时候你们可别去卖杏仁酪,不然人都跑你家去,便没有咱们味香楼的事了。”   江雨秋道:“那是自然,咱们虽说是小本买卖,可也讲诚信。”   李掌柜笑着说:“沈老板与老板娘的品性我自然是信得过的。”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出来一趟还给他们家每日多赚了二百文,往后就算是日日买只肥鸡回去,她也是不心疼的。   两人正欲离开,李掌柜的却将人喊住。   江雨秋有些疑惑,莫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交代?   李掌柜道:“这段时日可有人去找麻烦?”   江雨秋想了想,觉得除了孟九,似乎没有旁的人了。   沈安道:“倒是有,不过被打回去了,怎的,掌柜的听说了什么?”   李掌柜道:“只是这两日听了一嘴,咱们家小二与陈记跑堂的熟识,听说你们家卖糕点挡了陈记的路。” 第33章 二更   话说到这儿,江雨秋也明白了,难怪上回会有地痞流氓过来找他家铺子的麻烦。   “多谢掌柜的提点,往后我们会小心的。”   只是这开门做生意,哪有千日防贼的,江雨秋心中隐隐有些担心,不过当沈安宽大的手掌握住她的手时,她只觉得,似乎也没什么好怕的。   一切都有沈安在前头挡着。   两人又去买了布,一匹是青灰色的,给家里头几个男人用,倒是不贵,一匹只花了五百文,沈安又给她挑了料子好的,浅青色的,衬得她皮肤白皙。   江雨秋便问:“多少钱一匹?”   那人道:“这可是好料子,得二两银子一匹。”   江雨秋连忙道:“不用了,咱们换普通的棉布便好。”   实在不行,她便去榕树村的布庄买,那儿肯定便宜些。   沈安道:“能卖半匹么?”   “能,多少都成,要么?要的话我裁了。”   沈安直接说:“要。”   那人像是生怕他们两人反悔,他刚说完“要”字,那人连忙将布匹裁了,像是生怕晚一步他们会后悔。   江雨秋:“……”   裁都裁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这布料摸着当真是柔软,颜色也好看,做出来的衣服定然是极好的。   若是没有那么贵就好了。   准备回去时,沈安道:“咱们家有好几日没有吃鸡肉了,不然再买只鸡回去?”   江雨秋道:“也好,今日与李掌柜谈好了,往后还能赚不少银子呢。”   回去时,有些晚了。   不少人都等在他们家门口,“沈老板,怎的还不出摊?”   沈安道:“就来。”   “莫不是见老板娘受了委屈,特地带她出去逛逛?”   “你瞧瞧人家沈老板,又会赚银子,对媳妇又好,刚才受了委屈,转头便带着她去买布匹买鸡,再看看你,当真是货比货得扔。”   “也不瞧瞧你,人家老板娘长得这般好看,你……”   说着那人便被他家婆娘揪着耳朵回去了,当着众人的面,一点面子都不给。   众人都忍不住笑。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与沈安一起进去,刘玉凤与她家男人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刘玉凤笑着说,“我想着做吃食买卖,可不得收拾干净些?便让我家男人梳洗了一番,还担心误了时辰。”   沈安道:“不打紧。”   这时候他们俩才细细打量她家男人,长得壮实,身上的衣服也干净,正好沈安每日切肉,晚上胳膊有些酸,江雨秋会帮他按摩,只是他胳膊上的肌肉硬邦邦的,捏得她手酸。   正巧可以让他帮着沈安切。   刘玉凤道:“本想着先做些,只是这馅料与糕点我还没学会,怕糟蹋了,便等你们回来。”   江雨秋将手上的东西放下,又将给他们俩留的杏仁酪递过去,“新弄的花样,你们尝尝。”   刘玉凤颇有些不好意思,来这儿做帮工,工钱多不说,每日都能见着荤腥,时不时的还有糕点吃,这杏仁酪一听就很贵。   江雨秋道:“日后常有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   刘玉凤与她男人周福这才开始吃。   “这味道当真是好,日后要拿去卖的么?准能卖个好价钱。”   江雨秋道:“不卖的,都送去味香楼,买不到牛乳,只有味香楼有上好的牛乳。”   这会儿,也都忙活起来了,绿豆糕和山楂糕早上准备的已经卖完了,正好周福帮着把肉切成肉泥,江雨秋则是与沈安一起做糕点,另外两口锅里头还煮着酸梅汤。   四个人做起来就是快,没一会儿酱肉馅料就做好了,江雨秋让沈安先将酱肉饼拿出去卖,他们三人则是在屋里头做准备。   这做买卖,每日都忙得团团转,若是哪日想休息,还有人找上门来,问今日怎的不卖了。   虽然这些天生意好了不少,可有时候做一百包绿豆糕卖不完,有时候剩着几包,她自己留一些,分一些让刘玉凤带回去,若是还有多的,便让江枫带过去给他师父吃。   下午,他们卖完便准备收摊,这时候,刘铁柱来了。   早上他们说菜不够了,让他得了空送些过来,也没想到,刘铁柱会这么急匆匆的下午就送来。   还带了几个鸡蛋。   江雨秋道:“姐夫,正巧,家里头有鸡,今日留下来用过夕食再走?”   刘铁柱道:“不了,我还得快些回去,你姐在屋里等着我回去。”   这会儿,沈安已经将鸡处理好,就差下锅,“等我炒好,一会儿带些回去给侄子吃。”   江雨秋也说:“这么肥一只鸡,你带些回去,我与他两人吃不完,回头放坏了。”   说实话,当初买时,就只捡着肥鸡挑,也没想到他们吃不吃得完这个问题。   刘玉凤夫妇没在她家吃夕食,只有早上中午两顿在他们家吃。   就算是加上江枫,一只肥鸡加上两个青菜,根本就吃不完。   江雨秋见刘铁柱进屋坐着,还给他端了一碗酸梅汤。   没一会儿,香味便传出来了,刘铁柱道:“妹夫这手艺当真是好,闻着就馋。”   江雨秋笑着说,“回头等我回大河村,我也教春桃姐做,也不知为何,我做出来的,就是没有他做的好吃。”   刘铁柱道:“那感情好,都不用你下厨了。”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安做好后,江雨秋分了两碗,另一碗让他带回去给沈明吃。   说起来她与沈安在镇上日日吃肉,也不知沈明一人在家是怎么过的。   原本早就想把沈明接过来,只是不想刘桂花这么快来镇上找麻烦,这还有个陈记惦记着呢,总之能拖一日是一日。   江雨秋问他:“我婶子这几日可有打听些什么?”   刘铁柱道:“听春桃说,她似乎想去找你,只是每日都被沈明给拦了回去,不过借了本书给她后,便消停了不少。”   江雨秋松口气,嘱咐道:“你且与春桃姐说说,看她能不能想法子把婶子瞒过去,听说咱们家生意红火,卖的又便宜,这不,被人惦记上。”   “我担心若是两边凑到一起,指不准憋出什么坏来。”   她想着,既然味香楼的掌柜提了一嘴,那便是近几日准备对他们家下手,若是刘桂花在这个节骨眼来了,只会更加添乱。   江雨秋一想到这两桩烦心事,饭都少吃了两口。   还是沈安安慰道:“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打不过我,若是耍阴招,咱们防也防不住,只等他们先出手再看。”   江雨秋有些疑惑,那日见沈安的动作,像是有些功夫在身,便问道“说起来,你这般身强力壮,可是习过武?” 第34章 一更   沈安道:“我爹还在时,每日都会教我一些,后头便没有再练了,不过像上回那样的小混混,不是我的对手。”   江雨秋一想也是,他身上有不少野兽的抓痕,若是没点功夫在身上,怎的敢去山里头打猎?   不说别的,就那只野猪,怕是三个壮汉对上都不一定能抓住。   这会儿江雨秋也安心多了,他们若敢动手,沈安也不是吃素的。   那边刘铁柱与他们说好,会想法子先将刘桂花给拖一拖,才离开。   晚上,江枫学木工回来,“阿姐,听说今日孟九又来找麻烦了。”   江雨秋道:“不碍事,他人前失言,这会儿旁人都在说他的不是。”   江枫知道她这是在安慰自己,有些恼怒,“孟家人当真没脸没皮,当初上门求亲的是他们,他老娘又对我阿姐万般羞辱,如今成了亲,还要没脸没皮的找上来,当真是不要脸!”   今日木匠那儿有些忙,他正午便留在那儿用饭,从一起做木工的学徒那儿得到消息,便狠狠的将孟九骂了一顿,还将当初孟九他娘来江家一脸不屑的模样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通。   还别说,木匠娘子是个大嘴巴,没一会儿附近的一片都知道了。   说起来镇上的人都认得孟家人,毕竟永安镇,多少年没出一个秀才,好不容易能有个这般年轻、前途无量的。   这不,去岁秋闱一放榜,孟九便在镇上人面前混了个脸熟。   还有他娘吴氏,惯来是个用鼻孔看人的,见了谁都一副不屑的模样,特别最近他家在给孟九寻一门亲事,吴氏对着谁家的姑娘都是挑挑拣拣,早已得罪了不少人。   只是看她是秀才娘,众人才不说什么。   江枫的这番话,众人自然是信的。   更何况,沈安还说过,孟家给的聘礼足够丰厚,丰厚到能让老板娘的婶子不顾她亡夫亡母定下的婚约,与孟家说亲。   就这样,老板娘还坚持要嫁给沈安,若非吴氏做得太过分,只要不是傻的,谁会放着这么好一门亲事不要?   孟家虽在大河村,可孟家地多,孟九还有个在外头做买卖的大伯,听说自从孟九考中秀才,他大伯家银子如流水般往他家送。   说起来,孟家比镇上的富裕人家不差什么。   没一会儿,消息便传遍了。   不至如此,这消息传着传着还传变了,不少人都把吴氏说得如豺狼猛兽一般,谁家姑娘嫁过去只有受气的份,眼下吴氏看着还硬朗,还不知道要熬多少年。   还有不少说江雨秋聪明的,知道找个知冷暖,疼媳妇的,沈安会赚银子不说,头上还没有婆婆立规矩,更别说沈安还有个读书的弟弟。   这话自然也传到孟家去了。   恰巧,吴氏今日来镇上看孟九,正好就听见了这番话。   她虽疼孟九,可还是忍不住念叨,“怎的还去找晦气?那婆娘长了一副狐媚相,看着便会影响你准备科考。”   “往日她没成亲也就罢了,如今已经嫁了人,怎的还凑上前去寻不痛快?如今她已非完璧,想入我孟家门,就算是当妾我也是不同意的。”   孟九这几日本就心烦,每日都做着同样的梦,醒来忍不住去杏林巷口看她,只见她与沈安两人浓情蜜意,脸上满是笑意。   除了在梦中,江雨秋对他可从来不会有笑脸。   孟九越想越憋闷,谁知他娘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这狐媚子别是对你用了什么邪门歪道,娘可是听说南疆那边有个蛊惑人心的法子,不行,我得找她去理论理论,既然嫁了人,日后便别再来找你。”   “砰——”   孟九猛地将茶盏放下来,沉声道:“娘,不要再去找她了。”   吴氏没想到,孟九会为了一个女人这么与她说话。   孟九似乎也察觉到刚才的态度不对,立即道:“娘,往后你不要去找她了,是我今日失言在先,若是还去找她家麻烦,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吴氏冷哼一声,“那你为何会去找她?不是对你用了蛊惑人心的法子,还是什么?”   孟九不说话了,他只觉得,那梦像是真实发生过的,并且还在继续,只是不知为何,每次要梦见即将发生什么,就会醒来。   或许过一段时日便会梦见后头的事情。   他对吴氏道:“娘,往后我不会去找她了,你也别去,回到镇上也不要说闲话,没的让人觉得我们孟家得寸进尺。”   吴氏面上还有些怒意,气急了,道:“你可知外头人怎么说的?说我刻薄,说日后若是谁嫁了你,有的苦日子过。”   吴氏还听见过说得更过的话,说什么孟九这般行径,往后考不考的中举人还是一说,那些想嫁入孟家的姑娘,还不如找个殷实人家嫁了去,免得受罪。   孟九道:“娘,是我失言在先,若你再去,往后哪家姑娘敢嫁来?再则,当日去江家说亲,若不是娘……”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再说也没用,只会让吴氏更加恼怒。   那些传闻他也听见了,能怪谁呢?只能怪当初他们去提亲时,拿准了江家会看在聘礼的份上把江雨秋嫁过来,谁知半路杀出来个沈安。   孟九深吸一口气,道:“娘,这两日闲言碎语搅得我无心读书,若是再闹出什么事端,只怕这闲言碎语会更加扰得我无心看书。”   往常只有涉及到念书时,吴氏才会让步。   果然,吴氏听了这话,便说:“成成成,我不去找她,也不在村里头说闲话。”   孟九这才松了口气。   吴氏原本准备在镇上小住一段时日,谁知不顺心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往常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将自家姑娘嫁入孟家,只有她挑挑拣拣的份,谁知这几日,相看好的几家要不是找借口说一句相看好了人家,就差下聘,要不就是狮子大开口,张口便要两千两的聘礼。   说什么没得给乡下的姑娘一千两,娶他们城里的姑娘还是一千两。   吴氏哪里舍得给一千两的聘礼?不过是想着江兴旺爱面子,怕村里头的人指指点点,回头这一千两的聘礼,大半都能回到孟家来,这才想着,多给些银子,他们孟家脸上也有光。   一千两她都有些心疼,更何况两千两?   还不知道到时候能收多少回来。   这么一来,吴氏便气出了病,在床上躺了两日都没好。   吴氏便与孟九道:“明日让人送我回大河村吧,我瞧着这好几日都没好,还是咱们家老宅的风水好,省的听这些风言风语。”   孟九直接应下,免得她日日念叨,什么难听的话都说。   他本就心烦,再来个吴氏,更加烦。   吴氏又开始了,“要我说,咱们老宅可是专门找了大师测过风水,是块风水宝地,不如咱们请个先生回去,你也回大河村?”   孟九惯来不信这些,只说:“在镇上方便些,回村里头,怕是不方便。”   吴氏却说,“不如回头让你大伯想想法子,把你送去府城的官学,那儿清净。”   孟九皱了皱眉,他虽年纪轻轻便考上科举,但他成绩并不算靠前,官学便没有进去,他又是不屑于用银子打点,免得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   横竖镇上的教书先生考上了举子,也不算太差,只等他考上举人,便能顺理成章的去官学,没必要大费周章,花了银子不说还被人看轻。   至于他为何觉得自己一定能考上举人,孟九自己也说不清。   孟九坚持不去官学,吴氏也没辙,只得作罢。   原本吴氏以为这种情况已经是够糟的,没想到更糟的还在后头。   ……   这日,下着雨,江雨秋便没有去外头摆摊。   每次下雨都是如此,刘铁柱也没来,只等着嘴馋的冒雨过来买。   闲来无事,江雨秋索性坐在堂屋里头一边嗑瓜子儿一边听着刘玉凤听来的消息。   “原本孟家可是香饽饽,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去打听消息,还别说,当真找到大河村来的人,只说当日吴氏在你家耍了好大的威风,这是去求亲的模样么?”   “这不,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嫁给孟九,吴氏被气出了毛病,在床上躺了好几日,原本健朗的身子,眼瞧着一下子老了不少,还有人说,吴氏身子怕是不行了,姑娘嫁过去,说不定熬不了几年就能熬出头,又有人去托媒婆说亲,吴氏一开始只觉得奇怪,听了其中缘由,还咳出了血,只能住镇上,每日汤药伺候着。”   江雨秋心情大好,若不是顾忌着旁人在,她只想与沈安说一声,这便是报应来了。   许是吴氏上一世亏心事做得太多,这一世,孟九还没娶到媳妇,她就被气病了。   江雨秋心里头舒坦得很,要说其中没有她推波助澜,吴氏也不会被气病。   她让刘铁柱给江春桃带话,让她平日里与那些妇人说闲话时,多说说孟九家在镇上的事儿,说是因着吴氏,孟九好好一个秀才,媳妇都讨不到。   还添油加醋的把那日孟家人来提亲的事儿说了一番。   再加上来镇上之前,她与沈安做得到位,哪怕是对着江家人的那副嘴脸,他们面子上都做得好。   村里头的人说起沈安夫妇,多半是说他们厚道的。   这才有了镇上人向大河村打听时,风向朝她家一边倒的场面。   当天晚上,外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往常雨天江雨秋只觉得发愁,生意不好做。   只是今日,她心情好得很。   沈安也感觉出来了,凑过去将她搂住,“想来明日又得下雨,横竖不用早起,不如……” 第35章 二更   屋内,昏黄的烛光摇曳,气氛一下子变得旖旎起来。   江雨秋垂着头,小声道:“你先将烛火熄了。”   往日里,沈安都会灭掉烛火,只能借着月色看她,可今晚没有月亮。   外头还在下雨,门窗已经关好,可雨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明显,江雨秋眼瞧着沈安越靠越近,完全没有熄灭烛火的意思。   江雨秋起身,想去将烛火熄了,谁知起身时沈安将她拦腰抱住,   “熄了看不清楚。”   江雨秋红着脸,他要看什么?   “你……你怎的这般……无,无赖?”   沈安搭在她腰间的手,不安分的动了起来,低哑着嗓音道:“想看着你。”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将人推开,“你白日里没看够?”   “白日穿着衣服,不一样。”   江雨秋脸色爆红,这人怎么一到了床上,像是变了个人?   净说些没皮没脸的话。   最后,沈安只是将床上的帷幔拉下来,本就昏暗的烛光透过帷幔显得更加朦胧。   等她衣服被沈安剥下,她只恨不得将他的眼睛捂得死死的。   下一刻,沈安俯身吻了下来。   这个吻霸道而又温柔,亲得她浑身酥软,胳膊搭在他身上,像是没了力气。   在某一瞬间,江雨秋只觉得整个人都要被分成两半。   短暂的不适应后,她渐渐的觉得舒服起来。   ……   晚上,江雨秋任由他折腾到了后半夜。   到最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嘴里还说:“怎的这般有精力,明日累活儿都给你,看你晚上还来折腾我。”   沈安却说:“你不喜欢么?刚才听你喊的舒服,这才多来了一会儿。”   江雨秋简直要被他这没皮没脸却又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模样气到,“你……你……”   她脸皮子终究还是太薄,有的话完全没有办法说出口,索性拉起被子背对着沈安准备睡觉。   她实在是太累了,别说洗漱,她只想睡觉。   最后还是沈安把她抱去洗了一遍,江雨秋虽不好意思,可她累的没法动弹。   江雨秋只觉得,自己迟早会被沈安给带偏。   ……   第二日,江雨秋醒来时,外头有些昏暗,还在下雨,只不过比昨晚要好些,只是小雨。   有些人走在外头,连油纸伞都不用,回了家用帕子擦擦头就好。   沈安这是在外头搭了个棚子,连着两日都在下雨,好不容易雨小了不少,都过来看看她家有没有出摊。   因此今日的生意倒是不错,和大晴天的也不差。   只不过乡间路不好走,刘铁柱今日也没来。   江雨秋刚醒,不知道这会儿什么时候,只觉得肯定不早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厨房只有刘玉凤在,帮着做绿豆糕和山楂糕。   刘玉凤见她来了,便说:“你起啦?今日李掌柜又送来了一坛子牛乳,还多着些,沈老板特地留了杏仁酪,说是给你起来先垫垫肚子,等到正午,他再做些你喜欢的菜。”   “说起来刘大哥还送来了不少野菜,还说估摸着是最后一茬,往后怕是再没有野菜了。”   江雨秋点头应了一声,还有些不好意思,头回起这么晚。   江雨秋琢磨着,野菜没了,只剩下香菇馅和肉馅两个馅料的。   虽说香菇也贵,但还是比肉便宜些的,若是只卖肉馅的,实在是有些亏。   再则日日都是那两个口味,迟早得吃腻。   这时候,江雨秋往院子外头看了一眼,来买酱肉饼的人没那么多,也不知道是飘着绵绵细雨还是有些晚了。   不一会儿,沈安便收摊进屋。   有刘玉凤帮着烧火,沈安便只需要炒个荤菜便好。   他们家是村里头出来的,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   江雨秋便问沈安:“这几日可有听李掌柜说过,他们这杏仁酪卖的如何?”   沈安道:“说是卖的不错,后来我去打听了,他们原来一碗牛乳五个铜板,味道还没这么好,后头改成杏仁酪,一碗卖三十文,每日只卖二十碗,听说还不够,李掌柜也没让我们多做。”   江雨秋想着,多做怕是卖不出这么贵的价钱。   “每日做完,牛乳还能剩着一半,我想着能不能做些新花样出来,我瞧着食谱上有个叫奶茶的东西,用牛乳或是羊乳加茶叶煮,味道是极好的。”   说起来,她上一世在京城时,有幸喝过一次奶茶,在这之前,只听人将奶茶夸得天上有地上无,说是味道极好,做法也简单。   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那次她喝的时候,总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还记得当时,他们直接把牛乳与家里头喝的茶叶一起煮。   不过她看食谱上,用的茶叶有讲究,做法也有讲究,最后还要放一些糖,想来味道应该是极好的。   沈安道:“今日牛乳不剩多少了,一会儿用牛乳煮个鱼,明日再做奶茶。”   江雨秋有些馋,不过想来今日沈安除去给味香楼送去的杏仁酪,他又做了不少留给自己,再做奶茶,怕是不够他们几个人喝的。   不过也就一日,她还等得起。   吃过饭后,便放晴了,沈安将棚子拆掉收回屋,周福则是帮着把炉子搬出去。   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人,沈安正问:“要什么味道的?”   也不知从哪窜出来几个人,捂着肚子,“你家饼是不是有问题?怎的吃了肚子疼死了……哎呦……疼啊!”   另一人也说,“我吃了你家的绿豆糕,莫不是做得不干净,吃出沙子不说,没一会儿肚子也开始疼了。”   江雨秋听见动静便出去了,一瞧,是两个生面孔。 第36章   江雨秋虽不能完全记住谁在她家买过酱肉饼,但若是常来的,她瞧着便不会这么面生。   毕竟永安镇只是个小镇,人并不多,江雨秋便笃定以前根本就没见过这两人。   一旁还有刚买到酱肉饼的,帮着她家说话。   “怎会呢,说起来我天天来他们家买酱肉饼,味道好不说,还卖的便宜,从没吃出过毛病,莫不是吃了别的才不舒服?”   “就是,我这也没吃出过问题,老板娘还比别家的讲究,特地用油纸包好,肉的味儿一尝便知,每日都是新鲜的。”   “沈老板天不亮就去屠户家买肉,大伙儿都瞧见了。”   江雨秋猜出来这些估计就是陈记派来找麻烦的人。   像吃食这种东西,只要有人这么说,旁人再来买,心里头定然会有些膈应,说不定就不买了。   虽然这会儿有不少人站出来帮着说话,可保不准大家心里头会留疙瘩,这事今日必须就办妥,免得日后隔三差五来些麻烦。   那两人还捂着肚子说:“我们都是穷苦人家,都说你家酱肉饼味道好,这才咬牙一人买了一个,这酱肉饼的价格着实贵,一个肉包子二文钱,你家一个肉饼就要五文,我们买了这,哪里还舍得去买别的东西吃?”   “是啊,今日我们就只吃了酱肉饼。”   沈安道:“方才不是说绿豆糕吃出了沙?”   那人立即改口,“自然是有沙的,我们没买,可旁人给了个我吃,吃了一口便觉得味道不对。”   人群中,有买过的道:“怕不是你们自己吃东西之前没净手,是自己手上的沙?”   可不知为何,原本只有帮她家说话的,这会儿,还有说他们家饼子有问题的。   “我也买过你家绿豆糕和山楂糕,昨日买的,我儿子还吃出了毛病,原本以为是别的东西,没想到是你家的!”   “当真是银子赚多了便糊弄我们!”   “原以为沈老板是个好人,谁知这般黑心。”   一时间有说好的也有说坏的。   他们知道,这些多半都是托,生面孔还不少。   也有几个熟识的,怕是被人带偏了。   江雨秋道:“我家的酱肉饼,卖了有段时日,从未出现问题,只是你们一口咬定是吃了我家的酱肉饼,才出的问题,不如先报官,我再去寻个大夫来给你们看看。”   一听说“报官”,这两人神色一僵。   其中一人道:“报官就不必,我们也不想把事儿闹大,你赔我些银子,这事就当过去了。”   江雨秋自然不会平白无故的赔人家银子,只说,“我们虽是小本买卖,可也知道诚信二字如何写,身正不怕影子斜,自有县太爷分辨是非。”   她敢这么说,一则她笃定了这几人是故意来找茬,二则他们这儿的衙门,倒是公正,没听说县太爷断过什么冤案。   更何况官府里的人,没欺负他们是村里头来的,收旁人多少银子,便收他们多少银子,也没因为他们生意好便区别对待。   江雨秋想着,衙门应当是信得过的。   “老板娘,我瞧着你们也是个讲理的,只需赔我一些银子,此事便就此揭过。”   “就是,若闹到官府,太难看了,到时候你们这生意怕是都做不成。”   言语间威胁的意味十足。   江雨秋只觉得好笑,分明是他们来找事,都不带心虚的,还敢这般威胁她。   “你们怎的这般阻挠我们报官?若真有问题,我们认罚便是,莫不是你们心虚不敢让我去报官?”   江雨秋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语调也轻柔,偏这话说出来,这两人只觉得心里头发慌。   别说真的理亏,就算是理不亏,寻常百姓也不愿去衙门的。   其实江雨秋心里头也不愿意去,只是不来这么一遭,到时候那些闲言碎语传出去,他们十张嘴也说不清。   她家离着衙门不远,周福一路跑过去报官。   而沈安则是拦着这两人不让走。   沈安道:“今日这事,必须有个说法,若当真是我们家的问题,日后这酱肉饼,我们不卖便是,若是你们有问题,我们也得讨个说法。”   “没的让你们平白无故的闹一场,毁了我们家名声。”   这会儿,没事儿做的人都留下来看热闹。   一开始还有人被带偏,这时候听见沈安说的这番话,以及他们执意要报官,这模样,绝不像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若是以前,入口的东西,不管是真是假,总不能只顾着好吃,把自己吃坏了,回头看大夫都要花不少银子不说,万一运气查些,人还没了。   可之前镇上便出过类似的事情。   卖包子的徐老板当时还与他们说过,说是有家卖葱油饼的,味道极好,这不被人惦记上,隔三差五,不是从饼子里头吃出来头发就是吃出别的毛病。   后头发现是另一家卖饼子的眼红人家生意好,故意让人过去找茬。   虽说不少人都要买他们家葱油饼,可人家老板不干了,索性去了隔壁的清河镇,若是再想吃一回葱油饼可就难了。   旁人也不是傻的,这种招数用了一次过后旁人便有了警惕。   他们自然担心,若是沈安被冤枉的,往后就没这么多好吃又便宜的酱肉饼了。   那两人见事情闹大,还准备离开,却被众人拦住。   “到底如何,还得县太爷断定了再说,可别急着走。”   “说起来,你们见过这两人么?我怎么瞧着有些面生?”   “我瞧着也面生,说起来你们有认识的吗?”   永安镇说到底,也就巴掌大块地,不少人可能连左邻右舍的远方亲戚都见过,若是都觉得面生,那便只有一种可能,这两人压根就不是他们镇上的。   或许眼下都不用报官,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人群中之前起哄说他们铺子卖的东西不对的,定然也有问题。   没多会儿,官兵来了,江雨秋请来的大夫也来了。   江雨秋道:“这两人说我家糕点和酱肉饼有问题,吃坏了肚子,大夫帮忙瞧瞧,看是怎么一回事。”   请来的王大夫,在镇上也是小有名气的。   只是面前说吃坏肚子的二位,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因为别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两人瞧着不对,还想跑走,只是众人都看得紧紧的,哪里有逃跑的余地?   这下倒好,都不用审问,便知道这两人有问题。   官兵直接将人带走,也省去了江雨秋对簿公堂的麻烦。   江雨秋道:“我琢磨着,这两人怕不是本地人,大老远的跑来找我家铺子的麻烦,背后可能有人指使,这般下三滥的手段,实在是可恨。”   好在他们镇上的县太爷是个好官,连带着手下的官兵也尽职尽责,只说,“老板娘放心,定然会查清楚。”   等人走后,隔壁包子铺徐老板也过来了,说要买两个酱肉饼回去吃。   等的时候还与他们聊了起来。   徐老板道:“前几日有人来找麻烦时,我便知道会有这么一日,还好老板娘说要报官,这两人才露出马脚。”   江雨秋笑着说,“多亏了徐老板提醒,不然若是来个措手不及,我们当真是百口莫辩。”   徐老板道:“哎,做买卖,就是这般难,卖得好容易被人惦记,卖的不好,吃饭的钱都没有,说起来自从你家过来卖烧饼,这儿来的人也多了,连带着我家的包子卖的也更好。”   他原本还以为沈安家的铺子会影响他们家生意,毕竟味道那么好。   谁知有不少人只买得起他们家的包子,而且一个成年男子,一块酱肉饼是填不饱肚子的,有的会买一个酱肉饼之后再去买一个素菜包子,这么一来他们家生意反而更好。   江雨秋笑着说,“难怪这几日瞧着你家摊子离我家又近了些。”   徐老板道,“往后你家食材可得多加小心,你瞧,我们家特地养了只狗,就怕有人做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回头生了崽,给你家送一只?”   江雨秋倒是挺喜欢猫阿狗啊这些小动物,只是不知道沈安如何。   她看向沈安,问道:“你觉得如何?”   沈安道:“也好,省的每日担心。”   江雨秋瞧着徐老板家的那只狗,往日他们家吃肉的时候会凑过来,大黄狗,看着有些凶,不过江雨秋喂过两次骨头后,那只狗见着她也不哈气了。   江雨秋只觉得好玩,可到底不是自家养的狗,也不敢真的上前去逗弄。   若是日后自家也养一只就好了。   ……   今日的麻烦是解决了,只是还有一桩事,便是那两人还没审问出来,只查出是离着永安镇不远处的兰江村的农民。   收了摊,江雨秋在厨房忙活晚上的饭,便与沈安说:“也不知能不能查出来是谁指使的,最有可能的便是陈记了。”   沈安道:“陈记的掌柜,当真愚蠢至极,找的这么两个人……想来他也没想到我们会报官,做事定然有不少纰漏,多半能查出来。”   江雨秋有些愁,只盼着当真能查出来。   没有千日防贼的,最好是一击毙命,省去往后的麻烦。   沈安道:“他们带了话,说一时半会儿问不出来,若是咱们有线索,随时告诉他们,那官兵说了,这两人是兰江村的人,回头我找人帮忙打听打听,有没有认识这两人的。”   江雨秋觉得可行,“也好,明日咱们打听打听,若有人愿意帮忙,送些酱肉饼与糕点给他们。”   说着,她又想起来,“说起来,还得感谢李掌柜,明日咱们做了奶茶,给他送些过去吧。” 第37章 一更   第二日,江雨秋感受到身边的动静,便起来了。   也有不少食客关心昨日那两人到底如何。   “沈老板,昨日那两人最后如何了?”   沈安道:“已经被看押,只知道是兰河村的人,只是还没问出来,官兵说,若我们有线索便告知他们。”   众人又开始愤愤不平了。   “要我说,他们当真是黑心肝的,自家生意不好好做,天天来找别人的麻烦。”   “可不是,还好老板娘硬气,知道报官。”   沈安道:“多谢昨日大伙对咱们家的信任,今早这些酱肉饼每人免费送一个。”   “那多不好意思?沈老板这是要亏本?”   沈安继续说:“这些日子多亏你们照顾我家生意,除去这些,还有个不情之请。”   “孟家那位,时不时来我家,找我家娘子不痛快,再则要做生意,一时走不开,若是各位有认识兰河村的,还请帮忙打听打听那两人的来路,正好一次查出来,省的往后多些麻烦。”   这时,众人都说好,只说定然帮他打听出来。   只是其中有个婆子指着江雨秋道:“这狐媚子算个什么东西?日后咱们少爷是要考上举人的,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江雨秋认得这婆子,是孟家一直伺候孟九的婆子,最是护主。   江雨秋上一世可没少在她手上吃亏。   她拉着沈安的衣袖,“这婆子说话当真……怎的他们还来我家买酱肉饼?”   沈安走到那婆子面前,目光凌厉,“你方才说什么?”   说话时,他身上带着一股子狠劲儿,更何况前几日他动手将来找茬的几人直接撂倒,传遍了整个永安镇。   那婆子退后两步,不知怎的就开始心虚,只是她想着,在这么多人面前,沈安应当不至于动手?   还在指着沈安继续道:“不然你以为我家少爷会看上嫁过人的女人?定是这狐媚子使了什么蛊惑人心的法子!”   沈安上前两步,狠狠地拧住她的胳膊,“你辱我妻子,若不是怕她替我担心,今日便让你横着回孟家。”   他语气中威胁的意味十足,手劲也大,那婆子面上的表情近乎扭曲,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滚回去与孟九说清楚,若是再让我听见这些话,我便是拼了命也不会让你们好过。”   那婆子只觉得自己的腕骨快要被他捏碎,等沈安放开,大气也不敢出。   要说她一下人,会说出这番话,定然是主子在她面前整日念叨。   江雨秋柔声道,“回去顺便带句话给孟家婶子,往后可得积点口福,听说昨日还咳血?莫不是平日里在背后嚼舌根多了,老天爷来了报应?”   说着,见那婆子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继续道:“要我说,人在做天在看,可别是刻薄惯了,老天爷也不想让她去磋磨别人家的姑娘,这才降下灾祸,只记得在村里头见着孟家婶子时,身子硬朗,一人能骂一个村,若非老天爷降罪,怎的会一病不起?眼瞧着人就要……”   那婆子被江雨秋气得破口大骂:“你这毒妇,怎的还咒人?”   江雨秋幽幽叹了口气,“是我失言,原本我也是想着,都是一个村的,好心提醒她两句罢了,说到底也不是自家长辈,她如何与我何干?到底是我多事了。”   一旁还有不少人帮着江雨秋说话。   “老板娘当真心善,要我说,就该让这刻薄的婆娘被老天爷折磨死算了,省的祸害别人家的姑娘。”   “可不是,孟九好好一个秀才公子,要不是他老娘太刻薄,怎的连亲都说不上?”   “这婆子这般刁蛮,没准孟九他娘背地里更加……不然这婆子怎的会说出这番话,定然是主子日日在她面前念叨。”   “别说,前两日屠户家的姑娘还想说给孟家,老天爷都看不惯孟九他娘的做法,我瞧着怕是连屠户都不愿将女儿嫁过去。”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过分。   江雨秋唇角微微扬起,不过瞬间便压了下来。   原本重活一世,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以卵击石,与孟家碰上,她们定然讨不到好果子吃,到时候还连累了沈安。   可谁知孟家人一个个的都不长眼似的凑上来,当真令人厌烦。   江枫无意间一番话,让吴氏被气得在床上躺了好几日,江雨秋不介意让她在床上多躺几日,最好让孟九说不到好亲事。   眼下她这番话,定然能让他们家的名声彻底坏掉,秀才公子又如何,还得让他讨不到媳妇!   沈安见那婆子还愣着那不动,操起门边的扫帚便说:“若是还不滚远些,可别怪我动手!不过是去衙门吃一顿板子的事儿,真当我不敢?”   江雨秋连忙将人拉住,“算了,将人赶走就是。”   不过是个下人,以吴氏那性子,她说的那番话传入吴氏的耳朵,定然会更加气恼,若是再咳出一口血,这婆子可就倒霉了。   到时候她自有人收拾。   她原本还想将上一世的事情寻个机会告诉沈安,只是她担心,以沈安的性子会上门寻麻烦,至少得等沈明考取了功名再说。   只是往后孟家再来寻麻烦,她绝不拦着沈安动手。   到时就算告到官府,他们也是占理的!   这时,沈安让她先回去休息,外头有他们三人就好。   江雨秋点点头便进去了,前几日买的布匹还没来得及做,正好这会儿过去将衣服给做了。   马上天气暖起来,得快些做出来才是。   还有江枫,个子长得快,前两日瞧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短,他非说在木匠铺里头,不用穿多好的。   外头,只剩下三人。   刘玉凤干活时便不怎么说话,她家男人更是闷头干活。   沈安就不说了,除非与他说起老板娘的事儿,他才会多说几句。   往日,不少食客等烧饼时,便与江雨秋聊了起来。   江雨秋声音好听,说话轻言细语的,又会接话茬,任谁都喜欢与她说话。   只是都怪那孟九来找麻烦,老板娘都不怎么出来。   有的人闲的无聊,便与沈安聊起来,聊得话题自然是他与江雨秋,不然没法聊下去。   “沈老板,你与你家娘子感情当真好,我家婆娘日日在我耳边念叨呢,说起来,平日里咱们见着孟家的仆从都得避让三分,你为了老板娘,竟敢与她动手。”   那人说话间语气中满是敬佩。   还有人起哄道:“要不怎么说沈老板与老板娘感情好呢?想是青梅竹马,咱们这听凭父母之命的,比不得。”   沈安一边忙着一边说:“我家娘子命苦,自然得对她好些。”   “这还命苦?若能嫁给沈老板这般好的男人,怕是做梦都得笑醒。”   沈安算着时日,想来刘铁柱他们也拖不了多久,刘桂花迟早会发现。   虽说上次江雨秋与他说过,到时将甜汤生意分些给她,赚不了几个银子,还能堵住她的口。   但他心里头明白,江雨秋也不愿这么做,只是担心她日日来闹,影响生意。   还有刘桂花那张嘴,那脸皮子厚得……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她担心有不少不明白情况的,听了她三言两语,影响他们家生意。   沈安道:“她爹娘去得早,爷奶在时她婶子还知道收敛,只是没两年,爷奶也跟着去了,她婶子便使唤她干活,饭都舍不得给她吃。”   说着沈安在他腰上比划了一下,“她十岁时,才这么高,寒冬腊月被使唤去提水回来,大冷天摔了一跤,就知道坐在地上哭,江家也没个人帮她撑腰。我帮的了一次,可也不能时时帮着,她婶子先是给村里头一家说了亲,见那家聘礼给的少,便一直拖着,后头又准备与孟家说下。”   众人开始说了,“她婶子当真不是个好东西,我村里头的侄子,十来岁也,家里头大人也没让他去提水。”   “老板娘当真可怜,只是你与老板娘不是自小定下亲事了么?”   沈安道:“许是她婶子见我家穷,我当时也不知道孟九他娘那般……只想着她嫁去孟家总比来我家受苦来得好,还是小舅子与我说,吴氏去她家提亲时,便万般挑剔,对她也出言不逊,这才去她家提亲。”   这会儿,有骂吴氏的,也有骂刘桂花不是东西的。   “秀才娘当真是……也不能仗着自己年纪大,对个小辈这般,哎,得亏当初他家没看上   这些事也没必要说假的,回头随便寻个大河村的人打听打听便能知道。   卖到正午,收摊了,正好江雨秋做了手里头的活儿,煮了饭,还炒好两个青菜,只等着沈安过来炒荤菜。   她听沈安说起外头的事儿,便说:“这感情好,回头我婶子过来,别说甜汤生意,都省了请她的茶水。”   沈安将早上剩的牛乳与红茶一起煮,另一个锅里头则是在炒菜。   正好吃过后还能喝奶茶。   沈安道:“我瞧着,镇上人与咱们村里头不一样。”   江雨秋有些疑惑,“这话怎么说?”   “咱们村,就算她亲女儿都不与她来往了,她那般对你,还来我家打秋风,村里头也没人说什么,多半觉得到底她养了你一场,只要做的不是太过,便不会指责她,顶多背后说两句她不厚道,不痛不痒的。”   “镇上则不一样,听说她得了你爹娘的好处,又那般对你,我便试探的说了两句,她想咱们做买卖带上她,众人都说她没脸没皮,这也好意思开口,差点没把她骂死。”   江雨秋眼睛一亮,“当真?”   只要不影响他们家名声,她一点儿都不想搭理刘桂花。 第38章 二更   沈安道:“当真。”   江雨秋舒了口气。   她心里头想着,许是刘桂花在村里头惯来就是个厚脸皮的,大伙都习惯了她的做派。   镇上人可不这么想,就不惯着她。   吃过后,两人将奶茶送去给李掌柜的,当做谢礼。   一进到味香楼,江雨秋便说,“掌柜的,这次得亏有你提醒,这不,咱们家弄出新花样就送来给你尝尝。”   原本牛乳味道不够好,卖不出高价,这回倒好,每日二十碗,一碗三十文,价格翻了好几番。   李掌柜一见他们过来,脸上便立马堆起了笑容,连忙道:“这次又是什么?”   沈安道:“奶茶,牛乳煮的。”   李掌柜又将他们带去二楼空着的雅间,一打开,奶茶的香味就飘出来了。   他喝了一口,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奶茶的味道,只是越喝越觉得味道好,喝了还想喝。   只可惜就这么一碗。   江雨秋上一世只在京城喝过奶茶,听说是北方草原那边传来的,像永安镇这种小地方,基本上很难见到。   李掌柜以前多半是没喝过。   他道:“这味道真不错,倒是没想到,沈老板这般厉害,这平平无奇的牛乳,都能被你做出这么些花样来,往后可否将这拿来咱们味香楼卖?”   沈安道:“倒是没问题,奶茶做起来比杏仁酪要方便不少,只是牛乳太少。”   江雨秋也说,“每日做完杏仁酪,剩下的牛乳还不够我们自家用。”   说着,她脸上有些惋惜。   比如今日想吃牛乳煮鱼,又想喝奶茶,还想吃杏仁酪,剩下的牛乳,根本就做不了这么多,更何况他们家人口多,总不能她一人吃独食。   若是能多些牛乳,还有不少菜能用得上呢。   李掌柜有些奇怪,“这牛乳可还能做什么?”   江雨秋道:“能做的可多了,能煮鱼、能做奶茶,还能做一些糕点,只可惜,咱们这边,牛乳少,回头看看有没有羊乳,味道应该是差不多的。”   李掌柜道:“若是要羊乳,咱们庄子也有,可以低价卖给你们,像牛乳那么大一坛子,二十个铜板。”   沈安道,“劳烦明日掌柜的让人一同送一坛子过来。”   说着他便拿出来二十个铜板递给他。   李掌柜问道:“不是说羊乳也能做奶茶?咱们这儿羊乳有不少呢。”   沈安道:“羊乳的味道没有牛乳好。”   听了这话,李掌柜也就此作罢,他想卖的便是个新奇,若是味道不好,那还是算了,横竖每日赚的银子也不少,不缺这三瓜两枣。   出去时,江雨秋忍不住问沈安,“这羊乳做出来的杏仁酪,味道怎样?”   等走远了,沈安才说,“吃过一次,差别不大,只是担心说可行,往后羊乳也要涨价。”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沈安会这么做。   不过眼下他们家赚钱的法子有不少,奶茶实在是没必要,甜汤这类的东西,她家没铺子不好卖,说不定多喝几回,听名字便能琢磨出来怎么做,不如杏仁酪那般复杂。   索性不卖,就留着自己家喝。   他们这边解决了心头大事,心里头一块石头落地,浑身说不出的舒坦。   另一边,孟家可就没这般松快。   江雨秋让她带的话她自然是不敢在吴氏面前说的,只是这话到底还是传入了吴氏的耳朵。   吴氏被气得不行,本来有些起色,愣是又咳出一口血来。   她只觉得自己与江雨秋两人命中犯冲,每次遇到,都没好事。   于是孟家便一阵兵荒马乱,又去将大夫请回来。   孟九头一次对自小看着他长大的婆子发火,“都说了买两块饼回来便好,怎的还多嘴多舌的?”   吴氏只觉得晦气,狠狠地训斥了那婆子,还怪她爱生事端,将人赶出了孟府。   孟九正在气头上,哪里顾得上什么后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解决了。   谁知第二日,吴氏除了落了个“刻薄”的名声外,还有不少人说她狠毒。   那日众人都瞧见了,虽说这人说话着实难听,可到底是为了护主。   主人家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将人赶了出去。   这婆子在孟家做了二十年,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养条狗也养出感情来了。   偏吴氏心肠硬,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这也就罢了,吴氏名声本就不好,可孟九是读过书的,做事也这般绝情,不少人说起孟九便摇头。   江雨秋得知这消息,别提多痛快。   沈安道:“想来他们以后是不敢过来找麻烦的。”   江雨秋小声道:“就算是来了,我也不怕的,不是还有你么?”   面前的男人,身材魁梧,平日里出了事,总是护在她前头,只要沈安在身边,她便有安全感,什么都不怕了。   ……   没两日,他们出摊时,便有人打听到了消息。   那人等酱肉饼时,便说:“我昨日就去打听过,兰河村是有这么两人,好几日都没回去,官兵也去过,却没问出什么来,还是我在那边有熟识的人,这才打听出来。”   “那两人离开兰河村时,便买了不少稀罕东西,还有糕点,别说他们家,就连他们村稍微富裕些的都舍不得买,也不知哪里来的钱。”   “他们是俩兄弟,家里头还有个哥哥,小时候家里头穷,被卖去镇上,给人当下人,只是没问出来是哪家的,他们家就兄弟俩,不见了这么久也没人在乎,只是觉得奇怪。”   “后头官兵来了,怕生事,也不敢乱说,这才没问出来什么。”   江雨秋觉那仆从,多半是陈记掌柜家的仆从,查下去定然能查出些什么来。   江雨秋谢过那人,又免费送了两个酱肉饼和酸梅汤,只准备一会儿去官府,看看顺着这些,能不能继续查出来什么。   还别说,这条消息送过去,审问的人便说,若是不招,只等查到他们的大哥,到时候一并严惩。   没一会儿,两人瞧着情势不对,便招了。   说是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的。   最后顺着查过去,还真就查到了陈记,他们眼红江雨秋家生意好,说什么买酱肉饼就买饼,不该插手糕点的生意。 第39章   江雨秋听了,便与沈安说:“哪有这般道理?若他开个包子铺,那老徐岂不是不用卖包子了?”   沈安道,“既已经查出来,想来往后不会有人敢再来找麻烦。”   江雨秋也是这么想的,当时她直接报官而不是私了,正是这个原因。   只不过原本陈记的掌柜免不了牢狱之灾,他捐了一千两的修桥的银子,挨了顿板子便完事了。   他花了一千两银子,江雨秋心里头别提多痛快。   像他们开铺子的,一年赚个三百两,生意已经算好的了,一下子给出去一千两,那不是大放血么?   像江雨秋他们摊子,生意比镇上不少铺子都要火爆,除去成本一天可能赚一两多一点,碰上下雨天还没得卖。   而且陈记掌柜捐的银子,会拿去修桥。   永安镇离江州城也不算太远,只是那座桥年久失修,已经断了。   倒是能坐船去对岸,只是做买卖便难了许多,马车还得从另一个镇上绕过去。   她家生意没受影响,还能造福镇上的百姓,当真不亏。   ……   这日下午,还早着,酱肉馅料还剩着一些没卖完,只是天色说变就变,只得提前收摊。   还剩着不少酱肉馅料,江雨秋索性包成饺子。   皮薄馅多,下锅也煮不开,酱肉的味儿被饺子皮锁在里头,一口一个别提多香了。   这酱肉饺子比酱肉饼还要好吃,饺子皮可比面饼的皮薄多了。   江雨秋也是头一回这么做饺子,原本还是担心浪费这些酱肉馅才这么做的。   沈安道:“这味道不错,往后卖不出去的酱肉馅料都可以这么做。”   江雨秋点头应下。   他们家晚上吃得并不清淡,偶尔还会来一只鸡。   于是沈安便想着煮点奶茶,省的太腻。   今日还买了半坛子的羊乳,一坛子太多,天气暖起来也不能久放,他们便隔两日就买半坛子,再加上剩下的一些牛乳,奶茶与杏仁酪都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了。   日日都能吃,吃的江雨秋脸越发的圆润了。   她在江家时,刘桂花舍不得给她多吃一口饭,因此她比同岁的看起来要瘦小些,这段时日,沈安得了空便给她做吃的,每日都能见着荤腥,还长高了。   这么一看,她比刚嫁给沈安时,身上多长了不少肉。   不过她只是肚皮上的肉稍微松软了些,身材还是好的,这肉都长在该长的地方,以前她看着是少女的娇俏,如今像是一颗熟透了的青梅,增添了几分风味。   晚上,沈安便盯着她肚子瞧。   江雨秋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他又想拉着她一起……   正准备去将烛火熄灭,谁知沈安冷不丁来一句,“你这几日,月事可来了?”   江雨秋起初是不好意思,只说,“没……”   不过下一刻,她就明白了沈安的意思,他这是觉得自己怀孕了?   谁知,沈安手掌覆上她的肚子,“你说……”   只不过江雨秋月事有些不准,还是嫁给沈安后才慢慢的每个月都来,原本两三个月都不来一次。   江雨秋有些发愁,她可不想这么早要孩子,他们家这会儿正是缺人的时候,她想着,最好是买了宅子再生两个娃娃。   沈安道:“不如明日让大夫来给你看看,你身子不好,得再调一调,这么早怀上到时亏了身子,若是真怀上了,找大夫开些补药也好。”   江雨秋点头应下。   第二日一早,只等刘玉凤夫妇来了,沈安这才与江雨秋一起去看大夫。   只是去王大夫那儿,恰巧遇见了孟家的人。   王大夫对着那人极其不耐烦,“说了没什么大毛病,只需放宽心,按照我开的方子否则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那婆子道:“我家夫人真不行了,没得因为她的病,影响了我家少爷明年春闱。”   只是孟家名声彻底坏了,原本只有人说吴氏的不是,可现在众人觉得有个这样不讲理的娘,养出来的儿子铁石心肠不说,没准还有其他的毛病。   最好是名落孙山,免得到时候去祸害一方百姓。   王大夫道:“若是信不过,你们去找别人,镇上的大夫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可别耽误我给别人诊治。”   沈安这才找到机会说话,“王大夫,你给我家娘子瞧瞧,看看有没有怀上。”   说着便将那婆子挤到一边去,扶着江雨秋坐在王大夫面前。   王大夫本就没准备再理会孟家的婆子,开始给江雨秋把脉。   只是,没一会儿,他眉头一皱,“你家娘子身子不大好,幸亏没怀上,不然恐怕……这些日子若是要行房事,记得带鱼鳔。”   王大夫顿了顿,继续道:“想来你家娘子是冬日受了寒气,有些体寒,月事也不准,我开个方子,回头一日喝一次,能缓解疼痛,日后半个月来我这儿看一次,不用太过忧心,能调理好,说不准再过几个月便能怀上个大胖小子。”   江雨秋月事一直都不准,来时会有刺痛的感觉,上回来时,她便忍着,不想让沈安忧心,谁知他还是看出了自己的异样。   那回便该来看的,只是那会儿江雨秋以为所有女子来月事都是那么疼,还是后来与刘玉凤说起,才知道一般女子只是轻微腹疼。   江雨秋谢过了王大夫,又问起平日里应该注意些什么。   孟家婆子见王大夫压根就不搭理她,只得先离开,寻别的大夫。   王大夫与她说过日后莫要贪凉,冬日注意些,说着说着就聊起了孟家。   “你们不知道,秀才娘前几日遭天谴,病了一糟,已经有好转了,又被气出毛病,我说了是郁结于心,让他们按照我开的方子来,找个舒心的地儿,偏要凑上去给自己寻不痛快。”   “孟家婆子一日来找三次,不是头疼就是胳膊疼,一去瞧,又没什么大毛病,昨日差点耽误了我给顾家老夫人看病,若是再拖上一盏茶的时间,怕是救不回来。”   江雨秋道:“许是老天爷不想让她好起来,也不知平日造了多少孽。”   王大夫道:“可不是?也瞧不出来有什么大毛病,只需放宽心便能好,我是不想趟这趟浑水,没得到时候治不好还倒打一耙,这孟家人惯会颠倒黑白。”   江雨秋知道眼下吴氏是个什么情况,心里头别提多舒坦。   比起孟九,她最讨厌的还是吴氏,整日里端着婆婆的架子,让她一日也没好过的。   看吧,报应来了。   江雨秋幽幽叹了口气:“可不是?我拒了孟家的亲事,我自然是想与我家夫君好好过日子的,谁知那吴氏隔三差五来找不痛快,分明是孟九不死心来找我,赶走了好几次,这吴氏偏说我对她儿子用了歪门邪道。”   “你说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我家夫君待我极好,何必自讨苦吃去与孟家人有纠葛?”   说来劲了,王大夫也说,“可不是?我瞧着整个永安镇都挑不出一个比沈老板更好的男人,上头还没有婆婆压着,又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那吴氏当真可笑,还当他们孟家是什么香饽饽?”   沈安道:“孟家这是欺负我家娘子性子软,好拿捏。”   王大夫道:“可不是,得亏是你,换个性子软些的男人,还真不敢与孟家碰上,怎么说孟九也是秀才。”   江雨秋道:“没准我家小叔子今年也能考中秀才呢?”   “那感情好,咱们永安镇便是风水宝地,年年都能出秀才。”   江雨秋笑着与他说了几句,这才准备回去做买卖。   沈安一路上还想着王大夫的话,“你的身子,还得好好养着,莫要忧心。”   江雨秋道:“也好,等我身子调好了,咱们手上也有银子,回头安定下来再生个孩子。”   好在两人也没准备这么早生孩子,反倒还庆幸提早发现她体寒,能趁早调理身子。   这几日孟家鸡飞狗跳,沈安担心孟家人来找麻烦,让她心里头不舒服,便没有让她在外头做买卖。   江雨秋得了空便去做衣裳。   这布料虽说不是上等的料子,可摸着也舒服,布料颜色没买那么多,做出来看着太素,江雨秋便花了些心思在上头绣一些花样。   上一世她专门学过刺绣,如今绣些简单地花纹更是得心应手。   那袖口的花纹绣的整整齐齐的,一点都不比成衣铺买来的差。   这件衣裳是给江枫做的,花纹便绣的简单些,横竖他在木匠铺也没必要穿那么好的。   她打算到时候给沈安那件衣裳绣时,多花些心思,毕竟他出门在外,人人见了都喊一声“沈老板”,不能穿得太次。   这边江雨秋小日子过得滋润,另一边,吴氏就没那么好受了。   调养了几日,身子也不见好,她忍不住就想打听外头怎么说她的,越听她这病就越好不了。   吴氏平日最怕影响自家儿子温书,虽孟九不说,可每次她头疼喝药孟九都会过来。   只等着她身子稍微利索了一点,便想着回大河村,说他们家宅子是块风水宝地,养人,没准回到那边就好了。   吴氏回去时,原本孟九还准备送的,只是她不想扰了孟九温书,说什么也不让他送。   只带着一个婆子,自己回去。   走到村口,刘桂花瞧见孟家的马车,便走过去与他们说话,“里头坐着的是吴氏么?正巧了,我家还有个侄女儿,模样生得标志……”   话还没说完,吴氏便掀开了帘子,面色苍白,脸上的法令纹更显刻薄,“你教养的好侄女,日后莫要来我家,晦气!”   说着马车走远了。   刘桂花碰了一鼻子灰,只是她细细思索吴氏的话,她是从镇上回来的,怎的就能被江雨秋气到? 第40章   吴氏片刻便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难怪她这几日去寻人,沈明都说还在外头做买卖。   原本她只知道江雨秋一家一直在榕树村卖酱肉饼,偶尔才会去镇上。   更何况,平日里他们很快便回来了。   再加上最近她瞧见江春桃家新买的骡车,便猜想,江雨秋莫不是搬去镇上了?还带着江春桃他们家一起做买卖。   难怪她说怎的这段时间江春桃经常去村口屠户家买肉,她的女儿她最清楚,恨不得能将一个铜板掰成两块花。   若不是手里头银子多了,又怎会舍得去买肉?   刘桂花原本只是下午去寻人,今日有了这个猜想后,她便晚些过去。   没有进门,只远远的在外头瞧了一眼,天擦黑了,还不见人回来,这才觉得他们定然是去镇上了。   也是沈安家里头偏,再加上沈家的地荒了,给江春桃夫妇种,村里头这才没人察觉到这两人已经去镇上许久了。   刘桂花心里头堵着一口气,且不说江雨秋是她养大的,搬去镇上这般重要的事情都不与她说一声。   这也就罢了,做买卖竟然带着江春桃家不带她!   简直是白眼狼。   第二日一早,刘桂花起了个早,隔着老远便瞧见刘铁柱天不亮便驾着骡车往大河村方向走去。   刘桂花坐不住了,她还真不信刘铁柱特地买个骡车是为了去卖菜的。   原本是想等着晚些等刘铁柱回来再去问的,可她到底按耐不住自己的性子,等一晚上已经是极限,她还担心刘铁柱将她糊弄过去。   只等到他们村的牛车开始拉人时,她便直接上了牛车,准备去镇上寻他们。   等牛车到榕树村时,刘桂花隔着老远便瞧见刘铁柱家的牛车,一群人围着。   “停一会儿,我下去瞧瞧。”   刘桂花这才打听到,原来江雨秋他们一早便搬去了镇上,榕树村的生意一直都由刘铁柱帮着卖。   只是没打听出来他能从里头赚多少银子。   刘桂花便坐牛车去了镇上。   江雨秋家生意火爆,稍一打听便打听出来在杏林巷。   这会儿已经过了早上做买卖的时辰,来买烧饼的人也没多少。   江雨秋在屋里头做衣服,外面只有沈安与刘玉凤夫妇两人招呼着摊子。   刘桂花上前去,问道:“秋丫头在哪?”   沈安见她一副来者不善的模样,语气生硬,像是憋着口气,便说:“在屋里头休息。”   说着,也不管她,只顾着做自己的生意。   沈安这般态度,一时间她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   不过以她脸皮子的厚度,还是开口道:“我进去寻她。”   这时,没等沈安说话,一旁有人问道:“沈老板,这人是谁啊?”   沈安头也不抬,语气淡淡的,“我家娘子的婶子。”   刘桂花正欲抬腿进去,听见沈安这话,眉头一皱,哪有这般与人介绍自家长辈的?   怎么说她也算沈安的半个岳母。   “就是那个贪了老板娘爹娘留下来的钱财、又将人当驴使的婶子?”   沈安点点头,应了一声。   刘桂花眼皮子一跳,怒斥那人道:“怎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人泼脏水?若不是我家收留她,她还带一个拖油瓶弟弟,别说寻一门好亲事,嫁不嫁的出去都另说呢!”   “怎的得了便宜还卖乖?老板娘这般好的人,摊上你这样的亲戚,当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事儿随便找个大河村的人问问便知道,还真当自己那些小心思旁人看不出来?”   “也不能瞧着老板娘性子好,闻到好处便凑上来。”   刘桂花一时哑口无言。   沈安回头对刘桂花道:“我家娘子身子不适,婶子过些日子再来吧。”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   只是面前这人是刘桂花,脸皮子厚得堪比城墙。   “哟,她这是怎么了?既然身子不适,我这做婶子的更应该进去瞧瞧。”   沈安便说,“大夫说了,是早两年落下的病根,冬日里受了寒气。自她爷奶去了后,我便瞧着,她大冷天的还在做活,穿得也单薄,倒是荷花妹子,从未缺衣短食过。”   “岳父留下来的银子,想来给她买身棉衣应当是够的?”   他这话一说出来,刘桂花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半响,她才说,“秋丫头平日里不爱说话,这不难免有些疏忽?”   沈安只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倒是旁人看不下去了,“怎的拿了别人亡故父母的银子,这般待她?就算是家里头的下人,天冷了不给身衣服?”   “当真是黑心肝的,眼瞧着老板娘日子越过越好,可别凑上来给人找不痛快了!”   沈安瞧着刘桂花这副模样,心里头一阵烦躁。   镇上不比村里头,镇上姑娘大多只在家里头做做针线活,帮着烧火煮饭洗衣。   他们大河村的姑娘命苦,就算是亲生的也得做不少活儿,不少人家都觉得姑娘家的都是赔钱货,江春桃自小便跟着江雨秋的爹娘,与刘桂花不亲,她甚至为了十两银子能将人“卖”给刘铁柱。   可别瞧着他们成亲后日子过得还不错,刘铁柱是个疼媳妇的。   在江桃花嫁过去之前,刘铁柱说了两门亲事,都黄了,俩姑娘一个落水一个染了风寒家里头没钱治。   这便传出来刘铁柱“克妻”的名声,村里头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二十岁还没讨到媳妇。   正因此刘桂花使唤江雨秋帮着做活,村里头的人顶多说两句不厚道,背地里说她是个懒婆娘,却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大的过错。   而镇上人听说江雨秋在江家过的什么日子,都觉得刘桂花是个黑心肠的,这会儿都帮着骂。   沈安瞧着差不多了,便说,“她嫁给了我,往后便是我沈家的人,我自会照顾好她,不劳你费心。”   江雨秋或许会碍于情面喊她一声婶子,可沈安不给她这个面子。   刘桂花变了脸色,“这是准备与我家断了来往?你做得这般绝,日后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一旁看热闹的都被刘桂花给逗乐了,   “哎,我怎么打听到,原本就是你们江家早已与人断了关系,只是眼瞧着沈老板家里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这才又凑上来?”   “咱们都不是蠢的,这亲戚不要也罢,留着给自己招不痛快么?大伙儿且说说,谁会戳沈老板的脊梁骨?”   沈安瞧着她这副被气到半死的模样,心里头还琢磨着,是不是该把江雨秋也喊出来一起瞧瞧?一准解气!   这时候,刘桂花也说,“你把她喊出来,怎么说我也是她婶子,我们当面说道说道。”   她便是拿准了沈安没有江雨秋好糊弄,只需等人出来,她再卖卖惨,以江雨秋的性子,没准还能捞到些好处。 第41章   这时候,江雨秋出来了。   瞧见了大伙的态度,她便觉得没必要做面子功夫,索性往后与她一刀两断,省的刘桂花日日来烦。   刘桂花见她出来,便拉着她的衣袖道:“秋丫头,你可知你家男人,说什么要与我断绝关系,怎么说我与你二叔都……”   江雨秋眉头微微皱起,这话她都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遍,怎的,贪了她爹娘留下来的银子,饭都不管饱,也算养育之恩?   江雨秋道:“婶子,往日我不过是一个孤女,寄人篱下,许多话不好说,如今我与你说清楚,免得往后让我夫君为难。”   “当年爷奶本没准备将我与阿枫过继到你家名下,是你对着咱们江家祖宗牌位起誓说日后会待我如亲闺女,断然不会让我受了委屈,爷奶这才同意,我爹娘留下来的银子,你当日也说,会留给我与阿枫成亲时给我们当做嫁妆聘礼,可如今怕是分文不剩了……”   见刘桂花表情铁青,江雨秋顿了顿。   她在想,该如何说。   沈安便直接道:“莫不是想她一辈子都给你江家做牛做马?”   刘桂花全然没想到,江雨秋会说出这番话。   当年她的确这么说过,可,哪家的姑娘不是像她这么过来的?   可众人指责的目光,已经小声议论,说她黑心肝,像是一个个巴掌抽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江雨秋道:“婶子,如今我已经嫁给沈安了,在镇上租好了宅子,不比往日在村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便不要来往了。”   刘桂花面色铁青,“你这白眼狼!”   江雨秋眉头微微皱起,继续道:“婶子,我自认在江家时,家里头的活计都是我做的,不说我爹娘留下来的银子,只当我这些年给你家做活换口饭吃。”   一旁有人看不下去了,不少人帮着江雨秋说话。   “你这黑心肠的,还有脸骂人家白眼狼?别说你拿了人家爹娘的银子,就算是侄女也没的让人做牛做马的道理。”   “快滚回去吧,别在这碍着沈老板做生意,我瞧着这亲戚断的好,当真没脸没皮的。”   “也就老板娘这般心善的,才会容忍你至今,换做我家婆娘,早就抄起家伙赶人了!”   刘桂花被众人这般指责,也没法子继续待下去,任她脸皮厚,也抵不过众人准备抄家伙动手。   江雨秋见她回去,可算是松了口气。   想来今日有这么一出,往后任她脸皮子厚,也不会再过来给她们找麻烦。   等人走后,江雨秋还说,“我瞧着如今两桩大事都解决好了,明日让沈明搬来吧。”   沈安应了一声,只说,“一会儿我去打听打听镇上的学堂如何能进。”   这时候一旁的人听见他们说话,便问道:“怎的打听学堂的事儿?可是家里头有人要准备科考?”   江雨秋点头应了一声,“可不是,我小叔子日日在家里头苦读,我想着还是来镇上找先生教要好些。”   那人道:“横竖咱们镇上也就一个教书先生,倒是不用怎么打听,听说教的不错,早些年考中了秀才在咱们镇上教了十几年,讲的挺清楚,不会让人听了云里雾里,只是能不能考上就看自己的造化。”   江雨秋道:“离咱们家进么?”   那人道:“近的很,在杏林巷另一个巷口。”   江雨秋谢过后,琢磨着,到时候笔墨纸砚又是一笔开销,没的旁人都用好纸,沈明还用劣笔和黄麻纸。   不过这些银子是该花的,省的让旁的事情影响沈明。   若是不出意外,他今年秋闱便能考中秀才。   正午,江雨秋与刘玉凤两人正在烧火做饭,谁知刘铁柱来了。   刘铁柱摸了一把额头的汗,一进来便说:“我今日卖酱肉饼时,听人说有个人来打听我,看着像是你婶子。”   江雨秋将今日的事儿说了一遍,刘铁柱这才松了口气。   “妹子如今日子越过越红火,可不能被她影响了,没事便好。”   江雨秋又说起,“我们家住镇上,倒是方便,只是你们住村里,时常要见面的,若是她找上去……”   刘铁柱道:“妹子不必忧心,白日里我见不到她,你春桃姐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么?能让她占了便宜去?”   江雨秋一想,也是这个理,江春桃那性子,说不干就不干,脾气上来,什么都不顾,若是非要给她找不痛快,那便两人一起不痛快。   这么一来,刘桂花从不敢触犯她的底线,顶多偶尔去她家摘两把菜。   这会儿正是正午,江雨秋留他用饭。   刘铁柱总说沈安做的菜好,这回沈安做时,便让他在一旁看着,要买什么调料也与他说了。   江雨秋瞧他学得认真,笑着说,“姐夫这是学着做给我春桃姐吃么?”   刘铁柱很实诚的点点头,“你春桃姐做的,实在是……”   江雨秋还开玩笑道:“你这么说,回头我与春桃姐告状。”   刘铁柱挠挠头,“这不是正在学么?回头不用她做了。”   原本沈安昨日买了一只鸡,只是没时间弄,中午时间赶,准备晚上弄的,这会儿刘铁柱来的正好。   大不了晚出摊片刻,横竖他们家生意不愁卖。   沈安做烧鸡时,还与刘铁柱说,该用什么火候,该炒多久,如何做才不会柴。   刘铁柱在一旁听着连连点头,只是不知道记下来多少。   沈安便说:“往后若是有哪不记得,可以来问我。”   ……   第二日一早,刘铁柱便带着沈明来了。   今日没带菜过来,只是把书都带来了,江雨秋早已把屋子收拾出来了,只等着他住进来。   沈明一来,看着这院子便稀奇道:“大哥,嫂子,这院子租金不便宜吧?怎的还租这般好的院子?”   沈明的记忆还停留在以前他们家还穷的时候,刚从大河村搬来的他,颇有些不习惯。   沈安道:“还成,不算贵,每日赚得多。”   说起来,他们家摊子比镇上不少铺子都要好。   江雨秋提醒道:“咱们家里头白日吵得很,给你找了个教书先生,就在咱们家后头,镇上的人都喊他于夫子,也是考中过秀才的,往后你在于夫子那儿,能静下心念书了。”   沈明一愣,“这怎么好?咱们家银子本就不多,都是大哥嫂子起早贪黑挣的辛苦钱,怎的还要去私塾?我自己在家里头学便好了。”   这会儿已经到出摊的点了,沈安便说:“束脩已经交了,没有再退的理。”   江雨秋见他态度强硬,拉了拉他的衣袖,温声对沈明道:“今日要赶我姐夫的骡车,起得这般早,是先休息半日还是随我一同去于夫子那儿?”   沈明心疼银子,道:“自然是先去于夫子那儿,昨日睡得早,今日起早些,不打紧。”   沈安在外头卖酱肉饼,江雨秋便带着他一起去于夫子那儿。   说起来,两边离着确实是近,片刻便到了。   这杏林巷当真租的好。   江雨秋去时,陆陆续续的有人到了。   于夫子就在自家宅子里头开了个学堂,约莫有十几个人,多是与沈明差不多年纪了,不过还有些年岁大些,蓄着两撇胡子,看上去像是成家了。   昨日江雨秋与沈安二人便来于夫子这边。   于夫子喜欢吃她家的酱肉饼,江雨秋今日来还特地给他带了两块。   于夫子如今约莫五十岁,鬓角花白,看着是个慈祥的老头,也不知教书是否严厉。   见江雨秋给他送酱肉饼,笑着说:“多谢老板娘。”   江雨秋和于夫子说了两句,便回去了。   原本江雨秋还担心,沈明平日里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怕他不适应于夫子那人多的地儿。   谁知才半日,沈明一回来便说,“哥,我同窗说咱们家出摊晚了些,来不及买酱肉饼,一会儿要二十个,随便什么馅的,说起来咱家酱肉饼是卖五文还是六文?我收的六文,回头把多的银子给他们。”   江雨秋有些颇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沈明竟然把他们家生意做到私塾里头去了。   沈明道:“我同窗还说,都怨嫂子给于夫子送的两块酱肉饼,馋虫都给勾出来了,哪有心思读书?”   自那以后,沈明每日去学堂都得带些酱肉饼过去。   得亏江雨秋做得讲究,卖酱肉饼时,便用油纸细心的包好,不会弄脏。   就算是那些讲究的读书人,拿着手上吃,也不用担心弄脏手。   这么一来,沈明每日从于夫子那儿回来,便会拿一个清单回来,什么口味的多少个,谁买的,都写的清清楚楚,第二日一早再带过去。   沈明只数着每日带回去的银子,便也没那么心疼交出去的束脩。   这日晚上,沈安洗过澡后躺在床上,江雨秋则是继续在衣袍上绣花样。   这件衣裳是给沈安做的,样式还算简单,只是她在袖口处用了些心思,绣出来的花纹精致却不显繁琐,腰带处也绣了花纹。   虽是极简单的款式,加了些点缀便觉得精细不少。   这会儿,她只剩着最后一个花纹,却不想,沈安将她的手给握住,“明日吧,别坏了眼睛。”   江雨秋柔声道:“不打紧,只想着早些做完,明日便能穿出去,一会儿绣好给你试试。”   沈安嗓音有些低哑,“再绣晚些明日怕是起不来了,我今日去买了些鱼鳔回来。”   江雨秋脸一红,差点被针扎到手。   沈安说的那东西她知道……   前几日,沈安一时半会儿没有找着鱼鳔哪里有卖的,这东西,又不好打听,再加上她月事来了,沈安一连素了十来日。   想来今日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42章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没能起得来,沈安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她原本还想着,昨日把沈安的新衣绣好,今日他便不用穿着那身旧衣服。   有不少人开玩笑,说沈老板太过节省。   看样子又要拖上一日了。   得了空,江雨秋便与沈安商量着:“算着时间,春桃姐的儿子也快满周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摆酒,回头咱们肯定得回去一趟。”   沈安道:“镇上离着村里头不远,是应该回去。”   江雨秋道:“等明日姐夫过来,咱们再问问清楚。”   也说不准江春桃会不会大办。   她家现在也跟着一起挣了不少银子,在大河村算是富裕的,孩子满周岁按理来说是要大办的。   只是刘铁柱与村里头其他人关系也不是很好,当初传出来他克妻的话来,他们家便与村里头其他人少了来往。   江春桃那性子……   旁人挑不出错来,可也都觉得她太刚硬,不爱与她来往,再加上她巴不得刘桂花找不到借口去她家打秋风,顾忌颇多,想来也是不愿大办,省的给自己招来不痛快。   也是巧了, 第二日一早,刘铁柱来时,把江春桃也带来了。   姐妹俩有段时日没见面,江雨秋怪想念的。   江雨秋捏了捏小外甥的脸颊,问道:“春桃姐,今日怎的有空过来?”   江春桃道:“地里头的活儿都做完了,我想着来镇上买些东西回去,正好来看看你。”   这些日子,江雨秋一直闷在屋子里,忙着帮他们做些糕点,再不就是忙着做衣服,正巧沈安的那件已经做好了,这会儿他正穿在身上。   今日正好与江春桃一起去镇上逛逛。   平日里生意忙,沈安抽不出空来,她一人过去也着实无趣。   早便听说镇上的茶楼有个说书先生,讲的故事倒是挺有意思的,有不少人专门为了听他说书,去茶楼喝一口茶。   沈安说他们三人能忙得来,江雨秋便带着江春桃和外甥一起去那家茶楼。   去时,沈安让她带上两包糕点,又给她煮了奶茶,放在水囊里面给她带过去。   一旁江春桃见了,“妹夫一直都是如此么?”   江雨秋点点头,“可不是?他总是想得这般周到。”   江春桃眼中掩饰不住的羡慕,一边走一边说,“当初我还觉得他不行,看起来是我看走眼,你这日子过得当真好,家里男人是个知冷暖的,也没婆婆在上头立规矩。”   说起来江春桃刚嫁给刘铁柱时,婆婆还与他们住在一起,她对这个东拼西凑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媳妇百般不满,处处给她找不痛快。   刘铁柱只是尽量护着,也不能时时瞧着,他忙着想法子赚银子,好早些把借来娶媳妇的银子还上。   后头婆婆见两口子日子过得好起来了,江春桃性子虽然烈了些,可对刘铁柱是好的,干活也利落,后头又生了个大胖小子,这才不摆婆婆架子。   后头也不想招人嫌,索性分了家,也是这之后,江春桃的日子才过得顺畅起来。   江雨秋笑着道:“横竖苦日子都过去了,前两日姐夫还在一旁学着炒菜,说是学会了做些好的给你尝尝呢。”   听了这话,江春桃心里头别提多舒畅,除了沈安,大河村就没一个男人肯进厨房。   她家男人虽说得了空会帮她干活儿,可还是不会炒菜,这不跟着沈安学过后,第二日便宰了一只鸡,说要做些好吃的给她。   且不说味道如何,他肯做便是最好吃的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去了茶楼。   江春桃带了个小孩,怕闹到旁人,江雨秋便多花了十个铜板去了二楼的雅间,只点了两杯茶,再加上一碟子花生。   这茶楼是靠着说书先生做起来的,里头的茶水、吃食,味道都一般,只是价格贵些,还不如吃自己带的。   这会儿他们来得早,说书先生还没来。   江雨秋便开始逗弄自家小外甥。   还没取名,说是等周岁再取,与旁的小孩不同,这孩子会咿咿呀呀的想与他们说话,但不会哭闹,看着就省心。   江雨秋将他抱着逗弄,“真乖,到时候可得取个好听些的名字,什么铁柱、狗蛋的,可不行。”   江春桃笑着说,“那可不?回头让你家小叔子来取,读过书的,比我们这些庄稼人肯定要取得好。”   “那感情好,回头取个好名字,没准往后长大了能考个功名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都围着还没取名字的小外甥来。   聊了一会儿,江春桃便问道:“你与沈安成亲有两三个月了吧?怎的这肚皮还是没动静?”   自家姐妹,江雨秋也没不好意思,只说,“前段日子他带我去看大夫,说是我身子虚,体寒,最好是等身子调理好再要孩子。”   江春桃神色一变,“怎的身子这般虚?可别是在我娘手底下那几年……”   江雨秋不想让她心里头不舒坦,只说,“也还好,大夫说能调理好,再则咱们家吃的不差,这牛乳羊乳也是大补的,我瞧着我这身子要好上不少。”   至少沈安这两日晚上折腾她的时候,第二日不会那么难受。   江雨秋又说,“说起来,这牛乳当真是好,后头我又问过大夫,牛乳羊乳喝了都好,小孩也能喝,只是小孩不能喝茶,一会儿回去看看还剩着多少,煮了给他喝。”   江春桃则是喝了一口奶茶。   第一口只觉得有些奇怪,可又想再喝一口,有些甜,却也不是那么甜,还有一股子奶香味,怪好喝的。   江春桃则是问道:“这羊乳,哪里有卖的?奶茶这般好喝,怎的不见你家去卖?”   江雨秋叹了口气,“这不是找不到哪儿有卖的,还是从味香楼买的,只想着往后寻到合适的再去卖。   江春桃便问,“这羊乳可贵么?若是价钱还成,我买些回去。”   “还成,二十文一坛子,咱们家每次买只买半坛子,若是想要,回头咱们家买时匀些给你,这奶茶的做法是沈家食谱里头瞧见的,我不便与你说,不过这羊乳味道也不错,煮的时候放些糖,味道当真是好。”   江春桃寻思着,这都快赶上肉价了,不过羊乳可是稀罕玩意儿,她从前都不知道羊乳还能喝,还能做成味道这般好的奶茶。   横竖也不是日日吃,隔段时间买一些解解馋也好。   江春桃道:“还有几日,我儿子便要满周岁,到时候买一坛子回来尝尝。”   正巧说到了周岁宴,江雨秋便问:“春桃姐,这周岁宴可准备大办,还是……”   江春桃叹了口气,“算了吧,横竖咱们村也没几家办周岁宴的,索性在家里头做些好吃的,凑合着也算过了,到时候你们来不来?”   江雨秋道:“自然是要来的,回头让沈安给做两桌好吃的。”   说起来,她打心底里认的亲戚,也就江春桃这么一个。   江春桃处处都替她着想,从不愿给她添麻烦,如今她们家眼瞧着红火起来了,便想着拉江春桃一把。   两人正说着,这时候说书先生也来了。   远远瞧过去,只见他长得清瘦,蓄着两撇胡子。   说着,他一拍惊堂木,开始讲了。   讲的是前朝后妃与大将军之间的情史。   原本那刘贵妃是要嫁给大将军的,就差下聘,谁知皇帝昏庸,夺了臣下的妻子。   江雨秋听得津津有味,这说书先生说的书,比话本都让人意想不到。   只两句话她便听得入了迷。   江雨秋心里头想,只可惜他们摊子忙,没空日日来听人说书。   正听着刘贵妃与大将军私会时,那说书先生却不讲了。   江雨秋看着时辰,也该回去吃饭。   只是她抓心挠肺的想要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路过书肆时,进去买了个话本,讲的正是前朝后妃的事儿。   回去时,她将话本放到床头,便出去吃饭。   这会儿刘铁柱去榕树村卖了酱肉饼回来,接他们娘俩回去,江雨秋便留他们用饭。   吃的时候,只听沈安道:“这几日榕树村的酱肉饼卖的如何?”   刘铁柱道:“只觉得没先前好卖了,许是只有两个口味的,大伙儿都吃腻了,不过每日六十个酱肉饼,都卖得出去,榕树村卖不完,还能去旁的村子。”   江雨秋道:“我家也是,许是吃的久了,没往常那般新鲜了,每日虽有得赚,可一则地方不好,二则价格不便宜,这便想着,还得做些新花样来卖钱。”   不过目前江雨秋是不慌的,目前虽说不像往常那般很快便被抢空,忙都忙不来,可日日都能卖出不少。   只是再不琢磨出一些新花样,怕是没这般赚钱了。   这些日子,她家开销着实是大,沈明去学堂念书,少不了一笔开销,而沈安则顾忌她的身体,花了不少银子买人参,还有旁的补品。   得想法子多赚些银子,不然等猴年马月才能买个小院。   江雨秋道:“姐夫可在路上瞧见那个村子里头养羊么?”   刘铁柱有些疑惑,“怎的,要做羊肉买卖?”   江雨秋摇摇头,“是想要羊乳。”   沈安道:“从味香楼买的牛乳羊乳,若是能卖出好价钱,必定得拿去味香楼卖,这两日我们便寻思着,看看能不能打听到还有哪儿有羊乳卖。”   说起来,拿去味香楼或许也能赚不少银子,可那么一来,旁人都跑去味香楼买了,没人来他们家。   虽说她家东西好吃,可也不会有人日日跑那么远来买。   若是能有个新花样他们大老远跑过来,可不得顺带买些别的东西? 第43章   江雨秋与沈安都是这般想的,前两日沈安便说想要弄些新的吃食。   眼下看着奶茶就不错。   煮起来方便,喝过的人没人说不好喝的。   只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哪里有养羊的人家,沈安也不好自己去打听,没得到时传到李掌柜那儿去,难免让人多想。   还得等刘铁柱一边卖烧饼时,一边慢慢打听。   江春桃没有在这儿多待,用过饭后没有多留,去买了些东西后就回大河村。   当天晚上,江雨秋坐在床上,与沈安道:“今日我与春桃姐去茶楼听书,有个想法。”   “我瞧着,那茶楼的茶水点心贵的很,味道也一般,那儿有不少人去听书,横竖过了早上最忙的时候,两个人便能忙活过来,不如让他俩把东西拿去茶楼门口卖?我瞧着那儿有不少卖吃食的,自己带吃的进去,也没见小二拦着。”   横竖银子不嫌多,能多卖些是一些。   沈安道:“我瞧着行,那一片地儿人都多,每日能多卖一些是一些。”   江雨秋又说:“我瞧着咱们手头上的银子也够,村里头的那屋,是不是该修修?只是我想着咱们回去的少,索性在城里买个宅子,多攒攒,总能攒到的。”   沈安点头应下,“我想着,往后咱们买了铺子,想来往后不会常回去,一年到头住不了几日,不如先买宅子,安稳下来再做打算。”   江雨秋想着是这个理,她盘点了这几日存下来的银子,竟然有不少。   来镇上快两个月,攒下来的银子有二十多两。   若不是要买大补的药给她补身子,再加上沈明的笔墨纸砚贵,想来能攒更多银子。   江雨秋去打听过,镇上的院子有些贵,像他们租的这院子,得花二百两银子,若是像沈安说的,要买二进的稍微大些的宅子,恐怕得要五百两银子。   还有的她们忙活的。   第二日一早,刘玉凤来时,江雨秋便与她说:“我琢磨着,这几日过了最忙的时候,你们带着这些吃食去茶楼那边卖?”   刘玉凤道:“也好,说起来,一开始老板娘说这儿活计有多忙,谁曾想,忙也只忙那一会儿,我们这一个月五百个铜板赚的还怪不好意思的。”   江雨秋知道她是个厚道的人,每日干活也勤快。   她男人周福也是,往常那些体力活都是沈安干的,周福来了后,剁肉的活计,还有早晨将锅炉搬到外头去,他都全包了。   有时忙不过来,他还会帮着沈安从屠户那儿拿肉。   说起来,自从请了这两人来帮工之后,他们夫妇俩的日子过得轻松了不少。   听说要拿吃食过去卖,周福道:“我家有个推车,咱们不拿那么多酱肉饼,还能再带一坛子酸梅汤过去。”   江雨秋道:“这样也好,咱们今日第一次这么做,且先试试,看看卖得如何。”   周福想着,这儿离他家也不远,便回屋去将那推车拿回来。   江雨秋帮着忙活了一会儿,等他们将东西都拿出去卖时,她便开始煮牛乳。   还别说,最近她煮牛乳时,没放茶叶,只加了些糖,这两日把控好了放多少糖,味道当真是好。   浓郁的奶香味里头带着淡淡的甜味,也不会腻。   有时候也会煮羊乳,味道与牛乳有些差别,不过各有各的好,她想着,到时候羊乳也能卖了。   他们镇上还没有专门的甜汤铺子,只有些小商贩摆摊卖卖绿豆汤,想来他们卖这些也不会影响谁家生意,来找他们麻烦。   不过就算影响了,有了陈记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先例,想来也没人来找麻烦。   江雨秋便与沈安说,“我瞧着,还是有个铺子好。”   沈安道:“等过些日子再看看,咱们镇上地小,寻常找不到合适的铺子,一租便是一年,到时候有个什么变动,都不好说。”   江雨秋想着也是,他们这院子只租了半年,万一那家人在府城的生意没做好,又或者是她们家有别的打算,那一年的租期实在是太长。   还不如先这样等等看。   江雨秋是没准备长久待在永安镇的。   一则离着江家人太近,瞧见了心烦,二则是她想去更大的地方。   至少是府城。   上一世她去过京城,见识过更广阔的天地,知道他们永安镇与府城是没得比的。   往后若是生了孩子,去到府城,能找更好的教书先生教。   而且做买卖也不方便,沈安爹娘留下来的食谱里头有不少调料她都没听说过,况且这永安镇的人也不算富裕,像是杏仁酪这种只能拿去味香楼那种地方去卖。   就算是陈记这种老字号铺子卖杏仁酪,也未必能卖出味香楼的价格。   沈安在外头忙活了一会儿,瞧着差不多了,便回来做今日的杏仁酪。   每日都是味香楼的小二跑过来拿,省去他们不少麻烦。   今日那小二来得有些晚,拿了道过谢便急匆匆离开。   有些人见着觉得奇怪,便问道:“沈老板,那人不是味香楼的?这几日似是常瞧见,莫不是你家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味香楼的掌柜都觉得稀奇?”   说起来,味香楼的掌柜不是本地人,在本地老百姓眼中,这人是从府城来的,见过世面。   还别说,味香楼什么好吃的没有,比酱肉饼味道好的不是没有,只是那价格,不是寻常百姓买得起的。   总不能是李掌柜日日惦记着她家的酱肉饼?   还有人忍不住问了,“莫不是你家有什么稀罕玩意儿,拿去味香楼卖?我瞧着便是这段时日,他们家开始卖杏仁酪。”   沈安便说,“我们将杏仁酪拿去卖。”   有人惊讶,“你说的杏仁酪,可是那三十文一碗的杏仁酪?”   沈安点点头。   “沈老板,你家怎的有这么多秘方?那杏仁酪味道是极好的,可还有什么是咱们没见过的?”   沈安道:“多了去,只是我家没铺子,不好卖。”   说起来,他听着旁人的吹捧,心中颇有些开心。   往常没觉得他娘留下来的食谱有太大的用,当时没想到可以先摆摊,一心想着攒银子去开个小饭馆。   还是江雨秋嫁过去后提醒他的,可以先攒攒银子。   这时候一旁卖包子的徐老板道:“还别说,我就住他家隔壁,每日都闻到沈老板家里头炒菜的香味儿,我家那臭小子日日闹着说咱们家的菜不好吃!”   众人笑了起来,“沈老板怎的有这般好的手艺?准备何时去开个小饭馆?我瞧着到时候生意说不定比味香楼还要好。”   沈安是小时候随爹娘一起搬到大河村来的,原本是住府城里的。   小时候的事情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他母亲的娘家便是在扬州开饭馆起家的,后头生意做大了,便去各地搜罗食谱,当时她家在江南那一带还算有些名气。   沈安他爹原本是个小官,也不知犯了何事被罢了官,随后便带着他们一家搬回大河村,倒是没留下多少财帛,只有一些书,最值钱的还是那四本食谱。   沈安回了那人道:“祖上传下来的手艺,等往后挣得银子多了,再去开饭馆。”   他也不欲多说旁的事情。   又有人道:“你家这生意,赚的还不多么?”   还有人说浑话,开玩笑道:“莫不是外头还养了个?我瞧着沈老板家里头的生意比镇上铺子的生意还要好。”   另一人道:“乱说什么,沈老板与老板娘感情这般好,旁人都羡慕不来的。”   “我这几日瞧见沈老板常去药铺,莫不是老板娘身子还未好?”   沈安道:“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还有些虚,便想着给她补补身子。”   “可不是,好几次我都瞧见沈老板去药铺里头买人参呢。”   旁人又是对沈安的一通夸赞,还有不少羡慕的,只恨自家男人没有沈安这般体贴,更恨自家男人没有他这般能赚银子。   ……   等这边忙活完了,没那么多人的时候,刘玉凤便与周福一起带着酱肉饼去卖。   还别说,有不少人瞧着他俩眼熟,一问才知道是把东西拿过来帮着卖的。   茶楼这边人多,也有嘴馋的出来买一个两个的去吃。   只是这酸梅汤,一开始还挺不好卖的,也不是人人出门都带个竹筒或是水囊,没那个必要。   顶多是去沈安那边买酱肉饼时,想起来就顺道带一个,想不起来便端着碗站在那喝,横竖人人都是如此,也没人笑话。   不过卖了两日后,来往的便都记得带个水囊。   还有不少人闻起来,何时出新品,日日都只有酸梅汤,都快喝腻了。   刘玉凤听了这话只是笑笑,这些人嘴上说着喝腻了,回头喝完还要再买的。 第44章   虽说他们都知道,尽管不少人让沈安卖些新花样,嘴上说着腻了,实际上该买还得买,他们就是想吃口新鲜的。   江雨秋甚至想着,若是寻不到羊奶,便做些别的出来。   虽说沈安母亲留下来的食谱有四本,可适合摆摊卖的却不多。   一则永安镇太小,很多东西都没有,再加上人也不富裕,不少糕点做起来太过复杂,卖着不划算,还有就是那种太过简单的,包子、烧饼、绿豆汤之类的,这些大伙儿都会做,镇上有不少人都是靠着这些挣口饭吃,再做也不合适,毕竟人家一家老小指着这些吃饭呢。   再不就是那种藕粉桂花糕之类的,味道软糯香甜,只是软趴趴的还淋着甜酱,不好拿,得用碟子装着吃。   这么算下来,适合卖的还真没几个。   最好是能有个铺子,这么一来,食客们有地方坐着吃不说,有了铺子卖的贵些也有人买账。   只是这些还得等过段时日再做打算,手里头得留些银子。   最好还是能找卖羊乳的,能有稳定并且量还比较大的羊乳,到时候不管是直接煮好或者是做成奶茶拿去卖,都能卖得好。   只是一连几日,刘铁柱都没打听到哪儿有羊乳卖。   倒是时不时的有人问起来,能不能单独卖个杏仁酪给他们,多少银子都成。   这日来的是他们镇上朱家的仆从,朱家在他们永安镇算得上富裕,听说有亲戚在府城做买卖,他们家便沾了光,在镇上卖醋。   这可是他们家的独门手艺,连隔壁几个镇上的,都从他们这儿买过去卖。   这会儿周福两口子在茶楼那儿卖酱肉饼,沈安则是去屠户那买肉,摊子就由江雨秋看着。   那仆从问道:“老板娘,我今日又没抢到味香楼的杏仁酪,听说是从你们这儿做的,可否做些给我家,多少银子都成。”   江雨秋认得这是朱家的仆从,往日里来他们家买酱肉饼一买就是好几个。   他说的那朱家少爷朱元她也见过,长得有些圆润,平日里见谁都笑呵呵的,也没架子,心情好买了吃食还会分给别人,虽说是个游手好闲的主,可镇上人说起他只有夸的。   那仆从说得可怜,“说起来也是我起晚了,已经两日没买到,若是今日又空着手回去,恐怕少爷又会责骂我。”   江雨秋一时间有些为难。   只是他们家已经与味香楼的掌柜的约定好,不自己拿去卖,只给他们味香楼卖。   可面前这人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她了。   江雨秋想了想,道,“这杏仁酪我们已经与李掌柜说好了,只给他们味香楼做,若是你家少爷当真想吃,回头等我家夫君回来,让他给你做道别的?”   那仆从连连道谢。   这时候,有看不下去的人便说:“你就欺负人家老板娘心软好说话,怎的不在沈老板在时说这话?”   另一人也说,“说起来,你今日一早便去味香楼门口等着,不是买了两碗回去?若不是后头的人不让,我瞧着你一人能把这二十碗全买下。”   “再说那朱少爷,性子极好,怎的会责骂你?我瞧着是嘴馋了,你们主仆二人便想了这法子诓骗老板娘。”   江雨秋听了这话一愣,“当真?”   那仆从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不是老板娘家的东西太好吃了么?方才老板娘答应的还作数么?”   江雨秋瞪了他一眼,“你这人,怎的这般戏弄人?”   这时,正巧沈安回来了,他还不知道其中缘由,只听江雨秋这话,直接将肉放在一旁的案板上,挡在江雨秋面前,冷声问道:“戏弄人?”   那仆从见着沈安,也不敢耍滑,一五一十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江雨秋也没恼,道觉得他们这般想买他们家吃食的模样,也是挖空了心思。   朱元这人倒是挺好,再则若是能与朱家结交,江雨秋索性做个顺水人情。   她道:“这次也就罢了,不过下次可不能这样。”   旁人都说:“沈老板,可不能只做他们一家的生意,怎么说也得给大伙都尝尝!”   沈安道:“可以,只是价格要贵些。”   朱家的仆从一瞧事儿成了,连忙道:“那是自然,耽误沈老板功夫,贵些是应当的。”   说这话时,他像是生怕沈安改了主意不卖似的。   沈安道:“等午时过了再来拿。”   虽说这会儿有刘玉凤夫妇将酱肉饼带些去茶楼那儿卖,可有的人就是喜欢吃刚出锅的,说是刚出锅的热乎,味道更好。   因此她家摊子生意倒也不错,也有几个家里头还算富裕的过来买,也不太看重价格,味道好就成。   等今日上午忙活完,江雨秋才忍不住问道:“你准备给他们做些什么?”   沈安只是去厨房瞧了瞧,道:“还有些羊乳,我瞧着能做几碗糖蒸酥酪。”   江雨秋记得,在食谱上瞧见过这道吃食,做法有些复杂,还得像杏仁酪那般放在碗里头吃,像他们这种在家门口支摊的,卖起来多有不便。   周福便去外头买了几个看着稍微精细一点的瓷碗回来,还带调羹,买了十套,一套三文钱。   有的人吃东西讲究,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索性连碗带糖蒸酥酪一起卖,省得麻烦。   这糖蒸酥酪,是在羊乳或者牛乳里头加糖,放在锅里头煮开,然后倒入一些甜酒再放入锅里头蒸。   只是眼下牛乳有价无市,他们只舍得用羊乳来做。   一直要盯着,火候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否则很容易就没法凝成型。   蒸好了还要用冰块给它降温凝固。   只是这永安镇,也没得冰块卖,便只能慢慢等它放凉。   早上他给江雨秋多煮了一碗杏仁酪,剩下的羊乳也不多,再则,自家能做的吃食,没的紧着自家人的道理,沈安便将糖蒸酥酪分成十六碗放在锅里面蒸。   只卖十碗,剩下的留着他们自家人吃。   这糖蒸酥酪做好了不能马上吃,得让它放凉。   六月份,天还有些热,沈安便将这十六碗放进食盒里头,用绳子掉在井里面,这样凉的快些。   江雨秋倒是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平日里也没见沈安做。   只是恰巧了,前两日买了些甜酒回来,江雨秋不胜酒力,沈安喝酒也不喜欢那股子甜腻的味道,还剩着半坛子,正好今日派上用场。   这不,一听说有新花样,他们饭都没吃完,便有十来个人在外头等着。   也不好让人在外头一直站着,索性让人来屋里头坐坐。   这一屋子的饭香味儿,勾的人馋虫都上来了。   “沈老板不开一家饭馆,当真是可惜了。”   “哎,这手艺,这味道,闻着比味香楼的都要好。”   “别说,要不是害怕来晚了抢不到,还真不想这么早来,闻着这味道,便觉得我家婆娘做的那饭菜,简直难以下咽。”   “嘿,老王,回头这话传到你家婆娘耳朵里头,看她回去怎么教训你。”   众人一你言我一语,这会儿江雨秋也吃完了。   沈安瞧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将食盒从井底捞出来。   他极为小心,担心里头有没做成的弄脏了食盒,这么多人瞧着,到时做好的被弄坏了,也没法卖。   好在他打开时,瞧见里头那些全是好的,这才放下心来。   食盒盖子一打开,便闻到一股子香甜的味道,还带着淡淡的酒香味,总之,就是特别好闻。   沈安道:“这是糖蒸酥酪,二十文一碗。”   众人有些惊讶,“就这么一小碗,二十文?”   “也不知味道比起杏仁酪哪个要好些……”   这时候,朱家的仆从来了,“你们嫌贵的话,我们朱家都要了,沈老板做的东西还有味道差的?”   这一番话将众人点醒,沈安家做的东西,哪样不好吃了?   江雨秋只觉得这人约莫是个缺心眼,哪有买东西的一直捧着别人?   就算东西好,也得憋在心里头不说出来,免得别人趁火打劫。   “东子,你可别来捣乱,还是按照老规矩,最多买两碗。”   这“老规矩”说的是味香楼卖杏仁酪的规矩。   江雨秋这才知道,朱家这仆从叫东子。   “咱们今日只卖十碗,这碗都是刚买回来,洗过的,连碗带着糖蒸酥酪一起卖。”   旁人瞧见有这么多碗,哪里知道他们家只卖十碗,便说:“那不成,没人最多就买一碗!”   别说,这是沈安头一次做的糖蒸酥酪,也没旁人尝过味道,江雨秋当真没想到,他们会为了连味道都没尝过的东西争执起来。   还别说这价格这么贵。   最后眼瞧着场面有些混乱,卖了十三碗出去,人人都有一碗。   沈安则说,他们六人分这三碗,明日等羊乳到了再做新的。   江雨秋尝了一口,味道酸酸甜甜的,还带着一些酒味,入口滑嫩。   吃第一口时,还没尝出滋味来,再尝一口,只觉得这糖蒸酥酪的奶味儿比奶茶和直接煮的羊乳味道更加浓郁,特别是甜中带着一点酸,比羊乳的滋味更加好。   简直吃了还想吃。   可她瞧见沈安只吃了一口便不吃,她就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这味道当真好,说起来,这几日杏仁酪和奶茶吃的有些多了,这糖蒸酥酪倒是极好的。”   沈安就着她递过来的勺子又尝了一口,“往后你喜欢的,都给你做。”   江雨秋面上有些红,好在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小声道:“你有喜欢吃的么?我也学着做。”   谁知,沈安也没说喜欢吃什么,只是一直盯着她看。 第45章   与他相处久了,江雨秋自然是懂他的意思。   也就是在屋里头,江雨秋只是瞪他一眼,将碗拿出去准备洗。   只是下午,周家来人了,是周福的大侄子周磊,约莫五六岁模样,瞧见周福便抹眼泪。   小孩儿擦了一把眼泪道:“叔,奶今日原本好好的,大夫说有了起色,只是她起来摔了一跤,我爹喊你回去。”   瞧着这模样,便知道事情不妙。   眼下正是忙得时候,刘玉凤夫妻俩也很是为难。   毕竟收着这么高的工钱,每逢下雨还轻松不少,前两日还因为下雨休息过半日,若是今日在这正忙的时候离开,着实有些不厚道。   可他俩瞧着周磊这模样,像是情况万分严重。   沈安见夫妻二人面上为难,便开口道:“你们先回去瞧瞧。”   江雨秋在院子里头也听见外面的动静,便出来瞧瞧,对着这二人道:“若是要找大夫,银子周转不开,可先将工钱付给你们。”   刘玉凤听到这话便红了眼眶,这年头哪里找这般好说话的雇主?   都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自从她婆婆重病,家里头的亲戚都不怎么来往,也就她婶子心善,帮着她带带孩子。   连自家亲戚都不愿帮忙,江雨秋夫妇俩给他们的工钱高不说,沈安沈安平时做了什么新吃食也都会分他们一些。   不说别的,就刚才那一碗糖蒸酥酪就值二十个铜板。   刘玉凤直接朝着他们夫妇二人跪下,好在江雨秋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不过是些举手之劳,怎的好意思让人行此大礼?   江雨秋道:“你且先回去看看,可别误了事。”   刘玉凤也没说别的,只是匆忙和她家男人一同回去了。   原本他们夫妇二人一起来帮工后,江雨秋便不必出来与他们一同卖,只需在他们忙时帮着做些绿豆糕、山楂糕,或者是煮点酸梅汤。   然而这会儿正忙着,江雨秋便与沈安一同卖。   旁人问起来,江雨秋只说她家中婆婆重病,倒也没说旁的。   等人少些,江雨秋道:“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回头瞧瞧去?旁的咱们帮不上,可送些东西去看望看望也好,这些日子他们两口子是个勤快人,有什么活计都揽下来了。”   沈安点点头,“理应去看看。”   眼瞧着今日的馅料剩着不多,后头又稀稀疏疏的没几个人,江雨秋把酱肉饼卖完便收摊,剩着几包糕点,准备留两包自家吃,多的一同带去。   两人去时,还带了一小坛子羊乳,江雨秋留了个心,带了块碎银子,有二两,横竖这个月的工钱也该发了,再给他们透支一个月的也好。   毕竟救人如救火。   两人去时,本以为里头气氛会是很严重,只站在院子门口便听见刘玉凤与她家人的说话声。   刘玉凤道:“眼下看着还早,咱们不如先去沈老板那儿?”   她家院子门没关上,江雨秋夫妇俩便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头的人这才发现他们。   刘玉凤连忙迎了过去,“怎的还亲自跑一趟,耽误你们时间。”   江雨秋将东西递过去,道:“也是来瞧瞧,大夫怎么说?”   不等刘玉凤回答,她便猜了个大概,瞧着这模样,许是没有什么大碍,不然这院子里头的氛围想来不会这般轻松。   一旁连忙有人把椅子搬来给他们坐,还倒了一碗热茶。   在周家人眼中,江雨秋与沈安夫妇俩就是活菩萨,若不是他们肯收留他们帮忙,上哪找这般轻松工钱又多的活做?   江雨秋实在是不习惯被他们这般对待,但也不好推拒,怕主人家心里头觉得他们夫妇二人是嫌弃他们家。   这时,刘玉凤便说:“好不容易才捡回来一条命,只是那腿废了,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聊着聊着才知道,原是她婆婆觉得身子利索了些,整日在床上,着实有些不舒服,只想着来院子里头走走,谁知摔了一跤,脑袋还磕到了石头。   这会儿江雨秋还能看见地上的血污,不难想刚才是什么模样,也难怪她侄子周磊被吓得哭着跑过来寻人。   也是这婆子命大,捡回来一条命。   只可惜,大夫说她那条腿摔折了,好好养着,往后兴许能走路。   但听他那话的意思,像是没有太大的可能。   也不知该说这婆子幸运还是不幸,也没太大的年纪,去岁刚过五十的寿辰,便久病在床,好不容易好了些,又摔了一跤差点连命都没了。   可磕着脑袋偏又能捡回一条命。   江雨秋便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往后你婆婆好日子长久着呢,我瞧着你儿子与这侄子都是机灵的,说不准日后有大出息。”   周家人见江雨秋这般心善,还没有架子,一个劲的说好话,心里头更是感激,于是留他们用饭。   这周家人着实热情,可江雨秋不想在这节骨眼打扰他们,只说:“往后再来吧,今日收摊早,还剩着些肉,准备回去包饺子吃,放到明日可就不新鲜了。”   她这般说了,周家人便不留。   离开时,沈安将那二两的碎银子递给他们,“你们且先拿着,估摸着有二两银子,算是提前发工钱了。”   他们夫妇二人对刘玉凤的脾性也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是开不了这口的,索性直接将银子给他们。   出了这事儿,想来她家也正是缺钱的档口。   回去的路上,江雨秋还说起了今晚的饺子,“我瞧着上次咱们用酱肉馅的馅料包饺子味道是极好的,不如一会儿麻烦些,做成酱肉馅再包?”   沈安道,“也好,只是今日留的肉有些多。”   他们家只有四口人,江雨秋胃口小,江枫他师父待他极好,有时家里头买了好吃的便留他用饭。   江雨秋道:“卖包子的老徐家,不是说要送只狗仔过来么?说是还小,得再等一段时日,横竖这饺子咱们也吃不完,不如咱们送些给他?”   说起来这老徐家,对他们家是挺照顾的,虽他嘴上总说着沈安家生意好,还能带着他家多卖两个包子。   平日里有人来找茬,老徐总是帮着说话,若是要打听什么,他知道的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正巧,走到了他们家门口,瞧见门口站着人在等他们。   是朱元与他家那仆从东子。   朱元笑着说,“老板娘又准备做什么好东西,吃不完卖给我啊!”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她与沈安说的话被他听了去,便说,“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儿,只是将酱肉馅做成饺子。”   朱元倒是喜欢她家酱肉饼的味道,“卖些给我呗。”   江雨秋似是在犹豫,这酱肉馅的饺子,卖什么价比较好?   当然,她顾忌的不只是这,还有开了这头,往后旁人要来她家买别的东西又如何是好?   今日东家买些,明日西家买些,他们收了摊还得卖。   若是哪天累了不想卖,旁人来一句怎的卖他不卖我,又得麻烦他们再做。   江雨秋没接这个话茬,只是问道:“怎的,这么晚来找我们有何贵干?”   朱元便说:“这不是听老徐说,每日都被你家飘过去的香味勾得起了馋虫,我想着,你家祖上传下来的菜谱当真是好,什么新鲜吃食都有,这不,再过几日便是我娘的寿辰,想着办桌酒,想请沈老板与老板娘过去掌勺。”   二人听了这话,心里头皆是有些惊讶,还能这般做?   往常镇上大户人家要开席面,请的都是味香楼的主厨去掌勺,哪有请他们小商贩去的?   江雨秋道:“咱们只能做些家常菜,不如请味香楼的?”   朱元却说,“我娘的寿辰,本就不欲大办,只一家人坐着吃顿饭,奈何我家厨子做饭实在是味道一般,这便想着请沈老板过去帮忙做一桌,八道菜再加些甜点便可,我知晓耽误你们做买卖了,若是你们愿意,我愿出二两银子。”   这朱元惯来是大方的,出手便是二两银子。   去他们家做个席面只需半日功夫,回来还能继续做买卖。   而且他们镇上有规矩,做席面断然不会饿着掌勺的人,虽是他们一家人坐着吃饭,可食材会多备些,到时候也好给掌勺的留一小桌菜。   这笔买卖当真是划算。   见他们不说话,朱元继续道:“可行?”   江雨秋有些为难,“只是怕当不起这二两银子……”   朱元道:“沈老板做的菜还有不好吃的么?今日那糖蒸酥酪我就吃了一勺,本想给我娘尝尝鲜,谁知她尝着尝着就吃了大半碗,剩下的我爹吃了。”   说这话时,朱元脸上一脸惋惜,只可惜做出来的太少,东子只拿回去一碗,根本就不够吃的。   江雨秋被他这模样逗乐了,当真是没想到这镇上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为了她家这一口吃的,被弄成这般模样。   只可惜她们家只有这么两人,又请不到合适的人,担心他们偷学了方子。   沈安道:“令堂喜欢何种口味?还有几日?我琢磨琢磨,瞧瞧能做些什么。”   朱元这才说,“我娘喜欢味道重些的,她吃酱肉饼只吃里头的馅料,喜欢吃辣,但又不能太辣,像那些糕点,她喜欢酸甜味的,像山楂糕和糖蒸酥酪她就挺喜欢。”   他顿了顿,继续道:“时间倒是不着急,还有十日,有什么稀罕玩意儿尽管做,我去给你寻食材,若是头一回做要练练手,我出食材,你分我一口吃的也好。”   沈安心中一动,“什么稀罕食材都能寻来?” 第46章   朱元颇有些得意道:“你别瞧着我家在镇上与孟家杜家没得比,我堂叔在府城做买卖的,偶尔也会去京城,若是京城没有的稀罕东西,想来旁的地方也没有。”   沈安道:“也可,明日你家仆从来时,我便会将需要的食材写好给他带回去。”   这八道菜也不是这一会儿就能想出来的,还不止这些菜呢,还有相配的糕点、甜汤,都得花时间琢磨。   朱元倒也不着急,横竖离他娘的生日还有十来天,还久着,眼下要紧的是他们家酱肉馅料的饺子。   “此事不急,只是一会儿你们做的酱肉馅料的饺子……”   江雨秋犹豫了片刻,朱元让她家帮着掌勺做席面,相当于给他们家送银子,二两银子的价格,请味香楼的主厨也请的来。   这会儿拒绝也不合适,可若是传出去,往后怕是没得空闲的时候了。   江雨秋道:“若是不嫌弃,一会儿留下来一起吃吧。”   朱元心知他们是不愿意卖,心里还有些可惜,不能带回去一些给他爹娘尝尝味。   他娘最喜欢的便是这酱肉馅料,这饺子皮薄馅多的,她定然喜欢。   可惜了,这是人家的独门秘方,不外传也就罢了,还不卖。   这会儿正好,沈明回来了,他在堂屋招待这二人,江雨秋则是去与沈安一同做饺子馅料。   做的时候江雨秋便问道:“你准备做些什么?我瞧着朱家少爷人也不错,也好我们家这一口吃的,若是能结交,说不定往后咱们能向他们打听打听牛乳羊乳这些哪里有卖的。”   沈安道:“这回的菜得做好些,若当真能有那门路,咱们往后做些吃食也不担心没食材。”   沈安手里头动作不停,这些天那几本菜谱他也时常翻看,心里头渐渐有了章程。   “既是寿辰,便做个寿桃,这便是一道菜了,再来个如意鸡和,若是他母亲喜欢味道重些的,那便再来个西湖醋鱼,这便当做主菜了,还能配几道冷荤菜和蒸菜。”   江雨秋瞧着不错,好在只是八道菜,不用那般耗费心神,只等今晚看了菜谱让朱元去准备食材便可。   剩下的一些糕点,便不用那么麻烦,用寻常的羊乳做些花样,或是做些糕点都可以。   横竖没那么多讲究。   至于甜汤,奶茶这种在他们南方小镇算是稀罕吃食,端上去绝对都说好。   江雨秋道:“西湖醋鱼,那是杭州那边的菜式?”   沈安道:“我娘是扬州人,离着杭州近,这食谱里头才有杭州的菜式。”   他们江州虽也是南方,但离那边有段距离,杭州的菜式放他们这小镇上也算是稀奇。   思及此,江雨秋又道:“朱家给了这么些银子,我想着定然不能叫他花冤枉钱,回头咱们得多弄些这边没有的,不然还不如请那味香楼的。”   “是这个理。”   两人在这边商量着,这饺子馅也得差不多。   江雨秋瞅了一眼,倒是没想到两块猪肉能做出这么多的馅料。   还好今日人多,她便与沈安一同包饺子。   她包的饺子精致的很,几个褶皱整整齐齐的,瞧着便好看。   沈安包的则要粗糙许多,只是将饺子两边的皮合在一起,随便捏两个褶皱。   虽是粗糙,却也不至于让里头的酱料跑出来。   江雨秋瞧着,只说:“一会儿咱们将包的好看些的送去给老徐家吧。”   不然拿不出手。   后头那半句话她没说出来,只是沈安早已从她的表情里头瞧出来。   只是沈安也没说什么,只说,“往后娘子可得多教教我。”   江雨秋面上一红,小声道:“你自己学!”   沈安原本是不会包饺子的,江雨秋便手把手教她。   当真是手把手,沈安怎么都不会,江雨秋便凑过去指导,谁知这人心思完全不在学包饺子上,瞧着瞧着就握住了她的手。   当时她手一抖,那饺子便掉到地上去了,一旁还有刘玉凤,也不知道她当时看没看见。   沈安道:“多学学也就会了。”   江雨秋可不听他的,只道:“那不成,今日还有朱家少爷等着,今日得快些包,丑也就丑些,想来他是不在意的。”   沈安想也是,他家酱肉饼也不怎么好看。   夫妻俩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不一会儿饺子便包得差不多了。   沈安包的不好看,他便去煮饺子,还调了蘸酱。   先下锅的是沈安包的,卖相差了些,可里头的肉都包的足量。   没一会儿,一盘子饺子端出去,沈安便招呼着沈明与朱家主仆二人来吃。   朱元只闻着那香味,哪里还顾得上饺子的卖相?   这饺子是煮熟后捞出来吃的,沈安擀的面皮,吃起来也筋道。   咬一口里头的的酱肉馅料都能流出汁,味道是极好的,竟比那烤出来的酱肉饼馅料的味道还要好上几分。   朱元一口一个,瞧着只有一盘子,也没好意思多吃,沈安又去里头煮了一锅。   沈明瞧着还觉得奇怪,这么壮实的一个成年男子,胃口怎的这般小,“怎的不吃?”   朱元颇有些不好意思,“尝个鲜便好。”   这时候,沈安又端出来一盘子饺子,道:“今日管饱。”   朱元更加不好意思,非说要给银子,还说这美味,连味香楼都是尝不到的。   沈安没收,心里头想着,请他们做席面,一两银子绰绰有余,偏他给的还多,这些饺子也不差他一口。横竖屋里头还有不少。   江雨秋将剩下的饺子都包好了,与沈安道:“我送一盘子去老徐家。”   说着,端起一盘饺子便去老徐家。   江雨秋敲了敲门,老徐家正在做夕食。   见她来了,老徐笑着说,“老板娘怎的有空过来?”   江雨秋将饺子递过去,“家里头做得,给你们尝尝。”   说着,还看见一旁的大黄狗,趴在屋檐下给小狗崽喂奶。   那些小狗崽圆头圆脑的,那么一小团,看着可爱极了。   老徐收过那盘饺子,道过谢后,瞧她一直盯着那三只小狗崽看,便问道:“正巧了,我准备自家留一只,剩下两只送人,正巧你今日来了,你挑一个,等几日我送过去。”   江雨秋凑近了瞧,有一只就是纯正的小黄狗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她,另外一只眼睛那儿有一块是黑的,前爪也是黑的瞧着倒是可爱,像两个黑眼圈,还穿了双鞋子。   另外一只就是个小黑狗,翻着肚皮打滚儿,看起来是个活泼的。   三只小狗各有各的可爱之处,江雨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挑选那一只。   这只狗妈妈太会生养了,一窝狗崽子都这般可爱。   江雨秋心里头犹豫的很,这时候,那只小黄狗凑上前来,蹭了蹭她的鞋尖,还用小爪子扒拉她的鞋子。   这只狗还太小,走路都有些摇摇晃晃的,看着可爱极了。   江雨秋道:“就这只吧。” 第47章   徐老板看着那只狗儿也是哭笑不得,这般殷勤,莫不是知道跟着江雨秋有肉吃?   江雨秋没忍住,摸了它两把,那只狗崽像是被她摸得舒服极了,翻着肚皮用它的小脑袋蹭她的掌心。   她只觉得这狗儿与她有缘,当真是很少见这般有灵性的狗了。   只是屋里头还有人等着她,也不好离开太久,只好先回去,横竖这只狗过两日也会送去她家。   沈安见她回来,刚好端出来一盘饺子,“吃吧。”   江雨秋应了一声,刚才逗过狗,手上有些脏,她洗净了手才去吃。   倒是没想到,朱元当真能吃,也不知是不是她家饺子味道过于美味。   这会儿沈明正与他聊天。   也不知怎的,两人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吃食上面去了。   “小时候的事儿我也记得不太清,只记得我爹娘会去山里头寻蜂蜜,不管是泡水还是放入吃食里头,味道都是极好的。”   朱元家境富裕,蜂蜜倒也见过几次,却说:“蜂蜜我吃过,甜的腻歪,却是不知还能泡水喝。”   沈明道:“藕粉桂花蜂蜜糕,味道是极好的,只可惜,这蜂蜜难寻,如今也没有桂花……”   还别说,只听味道,朱元便馋了。   他本就好甜口,听他们这么一说,更加想吃了。   只是,就算沈安愿意做,那桂花也不是当下时节的,只叹一声可惜,只盼着他们秋天能卖些藕粉桂花蜂蜜糕。   沈明又吃了一个饺子,说起这个时节适合吃的,“荷花千层糕味道也不错,味道清甜不说,还有三种口味,既能做得软糯香甜,又能做得嫩滑可口,还能做得有嚼劲,当年夏日,我便缠着我娘给我做,只可惜那会儿我还小,没学会,我家食谱上也没记着。”   江雨秋只记得有荷花糕,却不记得瞧见过荷花千层糕,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荷花糕她自己做过,只是手艺不成熟,   他颇有些可惜的看向沈安,“哥,你还记得怎么做吗?”   沈安回忆了一番,道:“应该是能做的,明日我去集市上寻寻看看能不能买到糯米粉,想来这段时日大伙儿吃绿豆糕都吃腻了,这些天都不好卖。”   江雨秋对着荷花千层糕也颇有些兴趣,只等着明日沈安有空做。   吃饱了肚子,江雨秋便觉得有些可惜,今日剩余的羊乳都送去了刘玉凤家,若是吃过饺子后,能再来一碗热腾腾的奶茶该有多好。   这般想着,她便看着面前这位,方才他说什么来着,京城里的稀罕物件都能寻来,指不准他知道哪儿有羊乳卖呢?   说不准他家就有。   听说永安镇附近有几个庄子,正是镇上富裕人家的,其中朱家就有两个。   江雨秋便问道:“朱少爷,你可知哪儿有羊乳卖?”   朱元有些惊讶,“那玩意儿还能吃?”   江雨秋瞧他那模样,也不知他知道先前他吃得糖蒸酥酪是羊乳做的会作何感想。   沈安便直接道:“糖蒸酥酪便是羊乳做的。”   朱元万万没想到,味道那般好的吃食,竟是羊乳做的。   他苦笑道,“你们可别诓我,羊乳那味儿我是知道的,实在是……”   说起来他小时候也是被家里头的长辈逗弄过的,骗他说,这玩意儿味道是极好的。   他大小便好一口吃的,家境虽富裕,却也不挑剔,有好吃的自然是要多吃些,没好吃的味道差些的也能将就,二叔瞧着可爱,便诓骗他说羊乳味道极好。   朱元那会儿也没什么心眼,猛喝一大口,那味道一辈子他都能记着。   那一股子奶腥味,实在是让他有些恶心,味道差也就罢了,那日他喝了以后肚子也不舒服,一直往茅厕跑,还是后头大夫来开了一剂药才舒服一些。   后来他便不敢碰这些了。   这小城镇上,除了沈安家也没人会拿牛乳羊乳做吃食,他那几个叔伯,心里眼里只有银子,对吃食这些不怎么讲究,因此朱元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羊乳还能做吃食。   这也就罢了,那用羊乳做出来的糖蒸酥酪味道竟是那般好。   不愧是沈老板。   沈安道:“确实是羊乳做的,若是有牛乳,味道会更好,只是咱们这儿是南边,不似北边……”   朱元道:“我家庄子上就有羊,还有不少,我明日让人挤了送来。”   他表面波澜不惊,心里头却在窃喜,若是能与他们达成买卖,自家吃些亏便也就吃了,横竖平日里那些羊乳也是浪费的。   若是打好关系能隔三差五能蹭点吃的,那是最好。   且不说别的,这酱肉馅的饺子、糖蒸酥酪,他们家平日里都是不卖的,偶尔能过来蹭上一两顿,解解馋也是好的。   偏沈安是个倔驴,脾气上来,给钱都不卖。   不过朱元算是摸清楚了,若是老板娘表现出想吃,他便会去做。   他们到底比不过他朱家家底厚,不少食材都寻摸不到,这便得让他来出食材,这便能顺理成章的蹭上一顿。   这么想着,朱元心里头美滋滋的,甚至还觉得自己血赚。   也是江雨秋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然会说一句,他格局小了。   不像味香楼的李掌柜,人虽好,心里头算盘也多,不会占他们便宜,却也要让自身利益最大化。   朱元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有些好奇,“你们这羊乳是哪儿买的,怎的不多买些?”   他家里头养了不少羊,也知道这一只羊能挤出来不少奶,卖个糖蒸酥酪是够的。   沈安见他坦诚,也没藏着掖着,只说:“这是从味香楼买的,只是从他们那买,做出来的东西也得在他们那边卖,这羊乳还是我家娘子喜欢,我便说只买些自家用。”   江雨秋也补了一句:“虽说拿去味香楼卖,或许能卖个好价钱,只是我们还指着多做些新奇玩意儿,回头好吸引食客。”   不只是这,她还想着,在味香楼卖高价,单看价格是挺赚的,还是不如他们自家卖,银子收的少些,回头多卖一点,还能赚更多。   商人逐利,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无可厚非。   再则沈安这边用了些心思低价买了他家的东西,另一边又去找别的货源也有些不厚道。   不过大伙儿都是商人,用些小心机无可厚非,更何况,他家的杏仁酪还给味香楼带去不少生意。   那些个日日去买他家杏仁酪的,也不是每日都去他们味香楼,大多数去了也不会只买一样东西,说起来还是他们味香楼赚得多。   朱元听了这话,便说,“那感情好,不说别的,咱们家羊虽不多,但能供应给你们的羊奶足以应付每日要卖的。”   沈安也不是那种瞧他人傻钱多就坑他的,便指着墙角的一个坛子说,“这羊乳,我们从味香楼那边买,这么大一个坛子,二十文一坛,在你家收,也这个价?”   朱元面上颇有些惊讶,像是没想到羊乳那玩意儿还能卖到这般价钱,便很爽快的同意了。   ……   送走朱元,江雨秋准备洗漱后便睡了。   谁知大门被敲响了。   出去一瞧,来人是朱家仆从东子。   东子笑嘻嘻的说,“我家少爷一回去便瞧见庄奴送来两筐子水果,便差我送些过来。”   江雨秋谢过后,将那一篮子说过拿进去瞧,才发现有不少稀罕玩意儿。   苹果梨子这些是常见的,还有几个水灵灵的桃儿,还有杏子。   这杏子可不是常见的水果,镇上偶尔有卖的,却也不多。   沈安洗过后,瞧见这桌上的一篮子水果,便说,“这朱家少爷,是个厚道的,也没什么心眼。”   江雨秋点点头,“若下次咱们琢磨出什么新鲜吃食,便做些送与他,来镇上这么久,当真没瞧见哪家少爷与他一般,丝毫没有少爷架子。”   江雨秋瞧见沈安翻了翻食谱,拿着笔写起了到时候朱家席面上需要用的食材。   看着这一幕,她这便安心的去洗澡。   倒不是为着别的,沈安隔一日便会拉着她胡闹,有时候兴致上来了,甚至到了后半夜,第二日她自然是起不来的。   也不知道沈安这身子是不是铁打的,怎的这般能折腾。   明明出力的是他,累得第二日起不来的却是自己。   原本以为今晚能躲过一劫,谁知出去时,见沈安已经收起了笔墨。   江雨秋有些惊讶,“怎的这般快?”   沈安道:“心里已经有章程,只将需要的食材写进去便可。”   江雨秋走近一瞧,沈安那字,也没可以练过,倒是不丑,写的龙飞凤舞的,上头有的食材常见,有的却是罕见。   像那种罕见一些的,沈安自己也没做过,单独用了一张纸,准备让朱元寻来食材,先练练手。   虽说看用的料便知做出来的味道不会差,可他还是想练练手,免得到朱家去丢了面子。   沈安将笔墨收好后,便准备今晚的“正事”了。   说起来,他破有些不爽,原本江枫搬进来时,两个房间之间隔着一个堂屋,也不担心他听了晚上闹出的动静。   但沈明搬来后,他在屋里头不小心摔了个什么东西,他们这边听得清清楚楚,晚上他想做的过分些时,江雨秋便说,一会儿沈明听见了,这样不好。   沈安恨得痒痒,每到这时,便想着,当初就不该把他接过来,平日里只管多送些银子便是。   不过毕竟是自家亲弟弟,也就这么一会儿嫌弃。   沈安只想着快些赚银子,换个二进的宅子,好安置这两个弟弟。   眼下瞧着,若是往后能常帮着别人做席面赚银子,那是最好不过,就是一两银子做一顿也是赚的。 第48章   江雨秋见他站在床边,盯着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便说,“今日早些睡吧。”   沈安应了一声,将衣服脱下挂在椅背上便上床。   只是今日的“早睡”只是相对而言早一点,该来的还是要来。   江雨秋身子还未长开,可沈安这般年龄,又正是火气旺盛时,家里头又没个填房、小妾,总不能让他忍得太狠了。   若是当真让沈安去找旁人,她心里头断然是不乐意的。   好在沈安也没这个意思。   想到这一层,江雨秋也没先前那般矜持,也许是成亲久了。   江雨秋见他凑过来,倒是顺从。   沈安哑着嗓子道:“你这身子何时好起来?我想要两个娃娃,最好是一儿一女。”   江雨秋叹了口气,“我倒也想,前两日大夫不是说要好了不少么?”   沈安吻了她一口,担心她有压力,道:“不急。”   说着往下吻下去。   相处许久,他也知道江雨秋身上哪处敏感,没一会儿,她便情动了。   ……   好在沈安也不是那般不克制,顾念着她未长开,只是偶尔胡闹到后半夜,平日里虽还未满足,可尝到味道便放过她。   第二日一早起来,江雨秋身子只是微微有些酸疼,横竖不用她去外头帮着一起卖,倒也不碍事。   今日她没起太晚,两个男人还在做沈明要带去学堂的酱肉饼,她便在一旁帮着煮粥。   别说,清粥就着酸萝卜,再来一个酱肉饼,滋味别提多好。   没一会儿朱家的羊乳就送来了,足足有四坛子,说是先记账,回头月尾一起结。   隔壁徐老板也起来了,瞧见这一坛子一坛子的送来,有些好奇道:“沈老板,今日这是准备新花样?”   沈安点点头,“羊乳。”   徐老板笑着说,“正巧了今日尝尝鲜,可得给我留一份。”   沈安道:“好。”   大夫说和羊乳牛乳对身子好,沈安每日便雷打不动的给江雨秋煮一碗牛乳,至于羊乳,她若是想吃杏仁酪,或是糖蒸酥酪亦或是奶茶,想吃啥给做啥。   还好这屋里头有四口锅,不然一早上还真来不及。   眼下天气渐渐热起来,江雨秋断然不敢头天晚上做好第二日拿去卖的,到时候别人吃坏肚子可是要来找她家麻烦的。   江雨秋便帮着去做些奶茶,奶茶与酸梅汤一般简单,只放锅里头煮就好,煮得也快,没一会儿两锅便出来了,接着便是酸梅汤,酸梅汤味道也好,天气正热,来一碗酸梅汤,滋味别提多好。   清热又解渴。   眼下还早着,江雨秋又煮好两锅酸梅汤,等它晾凉一些再拿去卖。   也就这吃饭的空挡,徐老板那儿传出去,说她家又开始卖新吃食了,这不,一出摊外头便挤满了人,就像他们刚搬来镇上那两日一般。   得亏有朱元送来的羊乳,江雨秋想着,这人是个厚道的人,没有什么心眼,待人也真诚,往后做了些什么新鲜吃食,可以送些去朱家。   人太多,实在是忙不来,沈安还得时不时的去里头准备酱肉饼的馅料,刘玉凤也得去帮着洗碗,不然这一茬食客喝过后,后头来的人便喝不上了。   忙的不行,江雨秋便在外头帮忙。   只听他们在后头等的,一边聊一边等。   “这奶茶味道如何?这味儿闻着就香,哎,也是我家离着沈老板这儿太远,听到消息时,你们都抢了先,也不知道后头还有没有。”   “这滋味当真是好,只是有些贵,三文钱一碗,不过这味道肯定是值这个价的,只可惜没银子多买两碗。”   “听说这是用羊乳做的,上回用羊乳做的糖蒸酥酪可是二十文一碗,去晚了给钱还买不到。”   “二十文?这般贵,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酸酸甜甜的,老板娘,何时再卖糖蒸酥酪啊?上回没吃够呢!”   江雨秋听着他们夸自家的吃食美味,心里头自然是开心的,笑着说,“不着急,等再过些日子,攒下银钱盘个铺子,能做的吃食就多了。”   只是这过些日子,可能会是一两个月。   如今她家开销大,若是直接拿出三五十两去弄铺子,赚的虽会更多,可手上没个银子周转。   应急的银子还是要留一些的。   而且铺子不好找,首先要离他家近,再则价格不能太贵,租期不能太久。   她前两日向牙人老吴打听过,没有合适的铺子,不是价格太高就是租期太久。   这还不如他们就这么摆个摊,只是赚的少些,风险要低很多。   江雨秋只觉得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慢点也不着急。   只是不知为何,沈安却是着急。   那人问道:“老板娘,过些日子是多久啊?上回去你家等的时候,那股子菜香味儿勾搭我馋虫都起来了,就指着你家开个小饭馆呢。”   沈安道:“快了,找到合适的铺子就置办起来。”   江雨秋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不过也没问,只是在一旁帮着卖糕点收钱。   果然,有了新花样就是不一样,今日准备的酱肉馅料早早的就用完了,中间周福又去买了几斤回来。   虽说朱家送了四坛子羊乳过来,可还是有些不够用。   才一早上,这四坛子就卖完了。   特别是朱家的仆从东子,来了好几趟,每次都拿着陶罐来装,这一陶罐可是能装五碗奶茶的。   想来这奶茶入了朱元的眼,想起他昨日听说是羊乳做的,那表情,有惊讶也有嫌弃。   倒是没想到,让他家仆从跑了一趟又一趟。   快收摊了,东子又来了,不过这回不是来问奶茶的,只是问她:“我家少爷说,这羊乳还有不少,只是怕你们用不了,这才先送了四坛子过来,若是还要的话,一会儿还能再送。”   江雨秋想了想,只却是摇了摇头,“每日四坛子就够了。”   这些天,江雨秋做买卖也发现了,像那些平日里过来不一定买得到的,有的人心里头心疼那银子,但怕下次过来就买不到,一咬牙也就买了。   可若是像酸梅汤这般,日日都有卖的,若是没了,只要愿意等,没一会儿又能出一锅。   这不,有不少人口袋里头有银子,就是舍不得买。   像这奶茶,一坛子羊乳约莫能做二十碗,成本二十个铜板,若是全卖了,四坛子能赚一百六十个铜板。   江雨秋估摸着,这是第一日,往后可就没这般火爆,三个铜板也不便宜,比不得酸梅汤只要一个铜板,想来就算管够的量也不会卖太多,还不如每日就只卖四坛子,卖完就没了。   也好让那些舍不得买的,咬咬牙给买了。   东子只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问太多,便问起了另一件事,“我家少爷说,今日送去的食材单子上的食材,都能找到,回头沈老板何时有空,他瞧着粉蒸羊排这道菜就不错。”   沈安道:“收了摊才有空。”   东子心里头一喜,平日里他跟着他家少爷也能饱饱口福,这粉蒸羊排听着味道就很好。   “这便去准备,晚些就送来,只是,这荷花千层糕,何时才能做?”   江雨秋瞧着,这段时日,奶茶的新鲜劲还在,卖银子大头还是得靠酱肉饼,他们摆摊的,卖不出好价钱,索性往后再卖。   江雨秋只说,“这荷花千层糕,暂且不卖,往后有了铺子再卖,不过若是你家少爷想吃,到时候做了便送些给他。”   东子这便回去回话。   江雨秋倒是心痒痒,问沈安:“你说这粉蒸羊排,滋味如何?”   沈安道:“味道极好。”   江雨秋还让刘玉凤夫妇俩晚些回去,到时候一起吃。   趁着空挡,只有江雨秋与沈安两人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咱们先前不是说好,晚些再弄铺子吗?手头好不容易攒些钱……”   沈安道:“你且放心,咱们这么好的生意,只有赚的,咱们摆摊的,多有不便,往后有个铺子也方便不少,我想了,咱们家东西卖的杂,寻常铺面可不够,得大些的,五十两银子一年也不算太多,咱们手头约莫有三十两,回头问问能不能半年一租。”   虽说沈安疼她,但家里头拿主意的还是沈安。   江雨秋求稳,沈安却求快,估摸着是想着,往后有了孩子,院子大些也住的开。   再则,沈明也快到了成婚的年龄,到时候人多起来,住这么小一个院落,白日里刘玉凤夫妇俩过来帮忙,这么一来,这院子就显得逼仄不少。   江雨秋便同意了沈安说的。   说起来他们夫妇二人在永安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她家东西卖的便宜,那些个富裕的人家也常说让他们盘个铺子,若是当真能说好租金半年一给,弄个大些的铺子,位置不用那么好,也有赚头。   江雨秋想想就有些心动,也留了个心眼,让人帮忙打听打听。   ……   今日东西卖得快,再则晚上与朱元有约,便早早的收了摊。   那些个没买到奶茶的都觉得可惜,不过一听说明日还有,再嘴馋也得等着。   没一会儿,朱元便与东子一起来了,东子手上提着一大块羊排,估摸着有好几斤,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朱元道:“庄子上刚宰的,还新鲜着。”   沈安便拿进去处理,他早就将糯米泡好,一会儿直接碾碎了,也要轻松不少。   江雨秋不会做这些,沈安说,这道菜,他一人就能做,做法并不复杂,她便留在外头与刘玉凤他们说话。   也不知怎的,聊到了往后开铺子的事情,朱元便问:“老板娘准备要什么样的铺面?”   江雨秋道:“大些的,咱们家卖的东西有些杂,最好是能坐好几桌人的那种,你可知道谁家愿意租这样的铺面?” 第49章   江雨秋想着,朱元家里头是做卖醋的生意,想来有些门路。   说不定还真能找到合适的铺子。   朱元道:“我二叔在镇上有个铺子,地段还行,他常年在江州城,一年回不来几次,那铺子便给我打理,我家又只会做卖醋的买卖,旁的是做不来,不如租给你们?”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朱元手上还有个铺子。   主要是他平日里游手好闲的,家里头的生意由他爹娘管着,江雨秋当真想不到他手头上还管着一个铺子。   江雨秋有些好奇,“那铺子是做什么买卖的?”   朱元挠了挠头,“卖水果的。”   江雨秋想起来了,“莫不是那个经常给人送水果的铺子?”   朱元:……   他有些不好意思说,因为经营不善,水果这东西没法子久放,烂掉了也可惜,索性送人。   江雨秋瞧见他面上的尴尬神情,便猜到一些东西。   说起来他们永安镇上,卖水果的不多,多是挑着担子蹲在路边卖的。   可到底买水果的还是不多,他家那位置虽好,可卖得比路边的贵一些,很多人宁愿多走一段路,也想买便宜些的。   若是江雨秋经营这铺子,断然不会在那边卖水果,就算是要卖,也是卖那种罕见些的,而非苹果梨子那些。   到底是不会经营,想来他这铺子一年到头不赔本就算好的,还不如租出去呢。   朱元沉默片刻,这才说起正事,“想来你也知道我家那铺子,位置宽敞不说,还是个两层的,第二层几个仆从住着,还放了些杂物,回头收拾收拾你们住进去也方便。”   江雨秋一听说是个两层的,便来了劲,“这若是直接在二楼摆几张桌子,到时也不担心咱们家卖的东西杂,就算是只买一碗奶茶,也能有地儿坐。”   朱元一拍脑门,“还是老板娘聪慧,瞧我,怎的就想不出来,给仆从们住当真是浪费。”   江雨秋只是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江雨秋心中却隐隐有些犯愁,这般好的地段,这铺面宽敞还是两层,这租金怕是不便宜。   厨房里头一阵阵香味飘出来,她心里头却是想着,若是家里头有个这般大的铺子,可以单独弄出一块地来卖酱肉饼和糕点,后头再弄个厨房,便可以开个饭馆。   说起来,那儿挨着茶楼,和味香楼还有一段距离。   江雨秋便闻起来,“这租金一年如何?我瞧着是不错的。”   却没想到,朱元却半响没说话。   江雨秋只当那铺子是他二叔的,他说不上话,便说,“若是拿不准,过两日与我说也好。”   谁知,朱元道:“不如这样,回头我将那铺面改改,改成二层的酒楼,到时也不用租金,要什么食材,我家庄子上的低价卖与你们,只是我要分三成的利。”   江雨秋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出这么个主意,但她一算,这么一来,他们家不亏,朱元也有的赚头。   这么个铺面若是要租下来,一年怕是得要百八十两银子,且不说还得装点一下,那水果铺子改成饭馆当真得花一番功夫。   地板得修缮一番,他们这普通的院子,只用木板铺一铺,外头的院子便是碎石铺的,像是讲究些的,会用青石板,像味香楼那种,用的是大理石板,从外地运来的,废了好大一番功夫。   但江雨秋去的久了,也知道,那石板好清理,特别是做吃食生意的,用木板,很容易显脏,也不好清理。   若是要将铺面修缮一番,可得花费不少银子。   且不说地板,就算能用原来的地板将就,桌椅板凳以及修缮厨房,也得花不少钱财,这下好了,朱元出地儿,他家的庄子上还有充足的食材,收三成的利于江雨秋而言并不多。   再则,她家只是摆个摊,每日生意便那般火爆,比寻常铺子还要挣钱,往后若是有个铺子,定然能赚不少,朱元一开始花些银子,往后只会有赚的。   朱元问道:“老板娘觉得可行?”   这般天上掉馅饼的,江雨秋自然是觉得可行的,只是……   “这铺子说到底还是你二叔的,若是没做几日便要收回去做别的营生,咱们也不好办。”   原来顾忌的是这。   朱元拍着胸脯保证,“老板娘放心,这铺子虽说是我二叔的,我回头央求他,定然能给我,他先前还开玩笑,说若等我成亲,他便再置办几个铺子给我。”   江雨秋得了他的保证,心里头觉得可行,只是家里拿主意的还是沈安,她便说:“我瞧着可以,回头与我夫君说一声,看看他是怎么想的。”   江雨秋觉得沈安不可能不同意,但在外人面前,到底还是要给足自家男人面子。   这时,正好沈安出来了,“再蒸一会。”   朱元便将刚才的事与沈安说了一遍,他自然是同意的,还省下了不少银子。   在等粉蒸羊排时,朱元便与他们说起了修缮一事。   “我瞧着,你们的手艺比味香楼不差什么,咱们不如把铺子修的好些,价格卖高点。”   论起经商,在座的还没有比江雨秋会的。   刘玉凤他们夫妇二人什么也不懂,就在一旁应和说什么都好。   沈安却是在犹豫,已经有味香楼,若是再卖的贵些,也不知有没有那么多客人。   江雨秋与他心中所想一样,便说,“不如这样,若是铺子够宽敞,一楼摆几张桌子,中间用屏风隔开,卖些便宜菜式,二楼则做几个雅间,专门给那些银子多又嘴馋的,做咱们江州城没有的吃食,什么稀罕做什么,卖得贵些。”   说着,她补了一句,“若是要去二楼的雅间,得多给一百个铜板的茶水费,想来有银子的不会在乎这些,没银子的也不会平白花这一百文上去占位置。”   朱元倒是没想到,这生意还能这般做。   以他的脑瓜子,做出最明智之举,便是与江雨秋夫妇二人一起开这饭馆。   朱元道:“是个好法子,只是这修缮,还得再等一段时日,我想着尽早做好。”   说起来,对这开酒楼的事儿,朱元比他们更心急。   像他们永安镇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他们玩起来都不爱带朱元。   一则是朱元没什么架子,和谁都聊得来,他们嫌掉份儿。   二则是他平日里也不干正事,整日净想着吃吃喝喝,不像他们,家里头逼着去考功名或是学着打点铺子。   这还真不怪朱元不学无术。   他家做的是卖醋的生意,整个江州城,只有他们朱家知道做醋的法子。   也无需什么经营的秘法,只需找几个得力的人看着铺子,朱元他爹娘便是如此。   但他爹娘是他爹娘,家里头有钱,也不差巴结的人,倒是朱元,表面虽大大咧咧的,心里头却是有些介意,书是读不进去的,只想着若是能做出点名堂来,想来大伙儿也不会背地里说他没用。   他二叔与他关系最好,瞧他有这打算,便将手头的铺子空出来,让他随意玩儿。   原本他是想着,庄子上那些水果正好拿来卖,却没想到,生意这般不好做,虽不至于亏,但也赚不到几个钱。   如今他与沈安夫妻二人一起搭伙开这酒楼,他却是能看得出来日后定然有赚头。   不说别的,老板娘做买卖的法子就与寻常人不同。   他家味道好是一回事,知道怎么才能卖的长久卖的更好。   就像这日的奶茶和荷花千层糕,没有一股脑一起做,只等着大伙儿的新鲜劲过去再出新花样。   这一点朱元自愧不如。   总之做买卖的事儿,听江雨秋的就好。   他们商量着差不多了,沈安便去厨房将粉蒸羊排拿出来。   原本盖着锅盖,只能隐隐闻到些香味,刚才他们心里头都想着要快些去开个酒楼,都快忘了那粉蒸羊排,这会儿锅盖一掀开,里头的香味溢出来,勾的人馋虫都起来了。   别说,只闻着味儿就知道好吃。   沈安没有将羊排切成块,只是分成两份,用了两个大盘子装,羊排整个儿被埋在蒸肉粉下面,蒸了这么久,早已入味。   沈安将那两个盘子端出来,放在堂屋的桌上,也不用煮饭,蒸肉粉是用糯米碾碎了蒸的,他特地做了不少,管饱。   又怕他们这会儿吃觉得腻,沈安又去煮了一锅奶茶。   这羊排直接把骨头拆了,用手拿着吃,众人也不是讲究的,一会儿就吃一块。   好在朱元带来的羊排分量足,够他们几人吃。   “这羊排下面的是什么?味道这般好,我以前可从未吃过。”   沈安解释道:“蒸肉粉,这口味如何?”   朱元道:“自然是极好,也不会太咸,总之,说不出的滋味,就是好吃!”   平日里饭量不大的江雨秋也吃了两碗,这蒸肉粉味道当真绝了。   明明是糯米做的,却有肉味儿,味道也是正好,蒸出来的羊肉,不像寻常的蒸菜味道清淡,里头放了足料,蒸出来的也入味,肉质鲜嫩,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吃过后,再来一碗热腾腾的奶茶,那滋味,简直绝了。   还剩着一些没吃完的,朱元说想带些回去给他爹娘尝尝味儿。   他也没忘了沈明与江枫,给他们也留了一些。   好在沈安做的蒸肉粉多,带些回去也够沈明他们吃的。   当天朱元离开,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去了木匠铺子那儿。   ……   第二日一早,朱元捣鼓他那铺子的消息便传遍了。   说起来,江雨秋来镇上晚,只知道他先前开了个水果铺子。   那些食客却开起了玩笑,说朱家少爷那铺子,隔段时间换个买卖,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挣银子。   江雨秋只是笑着没接话茬。 第50章   江雨秋没有与这群食客细说,毕竟一切都是没准的事儿,他们与朱元也没签契约,说好等铺子装修好再签。   这还是朱元提起来的。   江雨秋自然觉得如何都行。   也就几日的功夫,看着里头的摆设,众人便猜出来,朱元这是准备做酒楼。   当天镇上便传开了,江雨秋与沈安一同去集市上买些东西时,正巧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你们说,朱家那少爷怎的又想不开,莫非是嫌银子多,那地儿离着味香楼也不算远,怎的还准备与味香楼抢生意?”   “害,人家朱家银子多,家里头又只有这么一个独苗苗,自然是随他折腾。”   “这酒楼可不比旁的买卖,桌椅板凳都是银子,我瞧着那木头还不错,与咱们寻常用的桌椅不同,那都是上等的料子。”   “前两日听说他还定了一批屏风,看着花样,竟是比味香楼的还要好看几分,也不知道这回要往里头砸多少银子。”   瞧着这一片叫衰,江雨秋忍不住插了句嘴,“没准能做成呢?”   谁知那人摆摆手,“不可能,若是换做旁人或许还有可能,只是那朱家少爷,就不是块做买卖的料,还不如回去守着家里头那做醋的买卖。”   江雨秋也不与他们多说,毕竟朱元那边还憋着一口气,没说出来,估摸着他是准备憋个大的,让众人等开张那日惊掉下巴。   虽说听着这一片叫衰声,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膈应。   不过她对沈安的手艺,以及婆婆留下来的食谱,倒是颇为放心,到时候生意定然会好的。   这些天,朱元几乎隔一日就要拿些食材过来,想着让沈安做些新鲜的吃食。   做了粉蒸羊排后,又做了西湖醋鱼和烤乳鸽,今日准备做的便是那麻辣兔。   朱元倒也不似镇上人说的那般不行,至少在决定做吃食买卖后,又给他家庄子里头买了不少牲口。   他家那两个庄子,江雨秋与沈安去过一次,是去挑拣食材的,当时她瞧了,第一眼便是觉得浪费。   这么大一个庄子,农田只有稀稀疏疏的几块,若说不开垦要牧羊,可也没瞧见几只羊,也是这几日有母羊刚产仔,这才能供得上她家每日所需的羊乳。   许是朱元不怎么务农,不清楚地里头是个什么章程,江雨秋一瞧便觉得庄奴偷懒。   早闻不少庄子上庄奴日子不好过,每年交够主人家要的鸡鸭鱼肉后,自家吃都吃不饱。   可朱家是个宽厚的,平日里也不怎么管,只知道每年都能送过来些鸡鸭鱼肉与水果,不用去外头买。   毕竟不是自家庄子,江雨秋只提了一嘴,朱元便对此上心,买了不少牛羊与鸡鸭回来不说,还专门请了精通务农的过去指点一二。   庄子里头的事儿城里人自然是不知晓的,都在笑朱元不自量力想与味香楼争个高地。   而朱元则是让东子提着一篮子五花肉去了沈安家。   上回吃烤乳鸽的时候朱元赶巧吃上了荷花千层糕,那味道,甜而不腻,有淡淡荷花的清香,倒是没有沈明说的三种口味,吃起来只觉得软糯香甜。   上次回来就说,想尝尝东坡肉,沈安应下。   东坡肉倒不是什么罕见的菜式,味香楼就有,只是早年他尝过正宗东坡肉的滋味,总觉得他们家味道不正,只是打着东坡肉的名号卖五花肉。   也是聊天时他提了一嘴,沈安便说食谱上有,可以做来试试。   朱元是个厚道的,每回来都带足了量,沈家一家子人并刘玉凤夫妇,没回都能吃饱,朱元也不计较这些,猪肉对他家来说倒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他带的这一篮子五花肉估摸着有十来斤,这么一大群人吃够了,回头还能给他爹娘也带些回去。   他印象中的东坡肉,肥而不腻,多少他都吃得下,也不知这一篮子够不够。   沈安倒是没想到他会带这么多来,猪肉也不算太便宜,他还早先准备了些糯米,用水浸泡好,准备一会儿再做一些蒸肉粉,只是这回不蒸羊肉。   他准备用蒸肉粉蒸红薯与五花肉,正好做清淡些,配合着东坡肉吃,滋味也不错。   沈安仔细的将五花肉切成块,放了足量的调料,用小火慢慢煮着。   另一口锅里头蒸着蒸肉粉,倒也方便。   沈安弄了一下里头的柴火,便出来透透气。   这两日天热,在厨房里头待一下便热得不行。   这会儿江雨秋与沈明两人正与朱元说起了铺子的事儿。   “我瞧着沈明的字写得极好,不如到时候里头的装饰牌匾,若是要拿去刻字,你便写了?”   这等小事,沈明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只用写几个字,又不费什么时间。   江雨秋道:“我听闻你买的那些屏风,桌椅板凳,可都是极好的,怎的不怕亏银子?”   谁知朱元比她们更有信心,“有老板娘在一旁提点,再加上沈老板的手艺,还担心生意不好?”   江雨秋被他这话逗乐了,倒是有些钦佩朱元的魄力。   旁人只说朱元嫌家里头钱太多,江雨秋却不这么想,这么些天相处下来,只觉得他办事爽利,说好了要做酒楼第二日便开工。   说好要卖些贵的,也不心疼银子,什么都挑好的买。   朱元又说,“其实也无妨,万一往后用不上,搬去我家也成,说起来我也快成婚了,我爹娘在给我寻摸新房,到时候搬进去便是。”   这会儿,江雨秋也有些好奇,“怎的,要成婚?是哪家的姑娘?”   朱元挠了挠头,微胖的脸上颇有些不好意思,“这不是还没说成么?”   这么几日,他们也都熟了,更何况往后还要一起合作开铺子,他也不见外,“这不,条件稍微好些的,看不上我,条件差些的,我娘也瞧不上,还是等咱们这酒楼做起来了,再去成婚。”   这年头,成婚都早,不过也有男子先立业后成家。   江雨秋道:“那我与沈安可得好好努把力,争取让你娶个好媳妇。”   朱元也玩笑道:“那日后我的婚姻大事,便靠沈老板与老板娘了。”   江雨秋笑着应下。   沈安瞧他们说的这般热闹,他也有些心动,“说起来,这酒楼还有多久才能装好?”   朱元想了想,“若是赶一赶,三日内便能弄好,只是要散散味儿,估摸着要五六日才能开张。”   算着时间也快了,就算他们再心急也得等着,总得给食客们留下个好印象,回头端出什么新鲜吃食也能卖个好价格。   江雨秋却动了个念头,“外头都是叫衰的,三日后是你娘的寿辰,倒是可以趁机多摆几桌,这二两银子的掌勺费用咱们也不要,全当给咱们酒楼攒些名气。”   朱元拍手称好,“也好,免得到时候开张,他们只站在门口看热闹,免得尴尬。”   说着,他们又开始说起了经营的细节来。   江雨秋觉得单花一百个铜板定去二楼的雅间,也不太合适,有些计较的,觉得平白无故花一百个铜板,心里头不舒服,想着有没有旁的法子,好让那些点普通食材的,不去二楼。   朱元却说,“只要咱们做得好,还愁没人去?早些年,味香楼刚开张时,他们家的雅间也是要提前定的,后头去的人多了,久而久之,也不消弄些旁的,那些只买得起普通吃食的,断然不会去二楼。”   说着,他顿了顿,“那一百个铜板的茶水费,也不是平白无故收的,回头给他们做些茶水,也算收得合理。”   江雨秋想着,是这么个理。   也是她没亲手经营过酒楼买卖,不懂其中的关键。   接着,他们又谈论要卖什么菜式,成本多少,定价几何,沈明则是拿着纸笔在一旁记着。   他们还没定下来的,便用麻纸记着,敲定下来后,便用好些的纸誊写。   这几日他们还去了一趟朱家的两个庄子,不过短短几日,已经比先前要好多了,庄农看着勤快不少,庄子里也没那么空旷,简直大变样儿。   朱元还打算往后银子赚的多些,生意火爆,再去买个庄子。   正说话间,里头的东坡肉也好了。   等沈安端出来时,那香味,连隔壁老徐家的狗儿都循着味道找过来。   起初,江雨秋看着那全是肥肉的东坡肉,有些下不了嘴,她确实不喜欢肥肉这些有些腻味的东西,寻常沈安做,如非必要,一般都会用瘦肉来做菜。   可她瞧着他们几个吃得正香,一边吃一边还说好吃。   她便咬了一口,竟是一点儿也不嫌腻,肥瘦相间,味道好极了。   朱元更是夸张,顾不得形象,三两口便吃了一块。   吃完一块,他擦了擦手,道:“就是这滋味儿,前两日我与我娘还说起过,回头寿宴食谱上,可否加一道东坡肉?”   “哼,让他们吹捧味香楼,说我不自量力,回头就让他们瞧瞧,到底什么才是正宗的东坡肉!”   江雨秋瞧着他这模样,忍不住想笑。   她自是知道,味香楼的主厨手艺与沈安没得比。   或许放在永安镇上,味香楼的味道是极好的,毕竟永安镇地方小,那些富裕的人家与江南那边世代经商的没得比,手里头得到的食谱哪里比得过沈安他娘亲家里头传下来的?   只等他们酒楼开张,味香楼保不准要受到些冲击。   毕竟他们开的不是物廉价美的小饭馆,而是酒楼,在永安镇这么巴掌大一块地儿,一个酒楼便已是绰绰有余。   味香楼往后的生意如何,江雨秋也管不上,如今要紧的便是朱元他娘的寿辰宴,到时镇上有头有脸的都会请,可不能掉链子。 第51章   这几日,一家子人都有口福了。   原本天气热,沈安是不愿意在厨房多待的,也不想让江雨秋热着,做出来的菜便有几分仓促,也不是不好吃,只是没有以前那般费心思。   只是要办朱家的宴席,沈安为保险起见,将那些菜式都先做一遍,万一哪天有哪样菜式没做好,其他几道精心做的,可不就白做了?   江雨秋也觉得厨房太热,清晨还要好些,可一到正午,热的不行,索性在外头阴凉处给他搭了个简易的灶台。   院子门大敞着,吹来阵阵凉风,倒也没有那么热。   倒是苦了他家周围的邻居,今日做酱烧猪蹄、明日做如意鸡、醋熘肉片,那香味,无论自家买多好的食材,都觉得不香了。   偏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沈家蹭饭,心里头馋的不行。   这不,每日卖酱肉饼的时候,都有人撺掇他们早些去开个饭馆。   “沈老板,赶紧去开个饭馆吧,每日闻着你家飘过来的饭菜香味儿,馋的不行。”   说话这人是住在他家不远处的,江雨秋瞧着有几分面熟,笑着说:“快了快了。”   另一旁还有人说,“前些日子老板娘不是说,等银子攒够了就去开饭馆吗?前段时间还在寻摸哪里有合适的铺子呢。”   这时候,有人道:“老板娘来十个酱肉饼,我往后每日就买十个了,多的也吃不完,就盼着你家能快些开饭馆。”   江雨秋也不好提前将要与朱元合伙开酒楼的事儿与他们说,只说:“可别,吃多少买多少,开铺子也不急这一日两日的。”   那人道:“十个吃的完,我家人多。”   江雨秋这才作罢,给他包了十个。   后头又有人要三个五个的,像是巴不得她家快点儿去开饭馆。   江雨秋被他们弄得哭笑不得。   也是日日沈安给她做好吃的,不知道旁人馋她家美味那种心痒难耐的滋味儿。   而另一边,朱元则开始宴请镇上那些与他家有交情的人了。   就连每日多在他家买了一些醋的都请了。   有些人原本是看不上他的,不愿意去,担心去了这次,往后抹不开面子,少不得要常去他家新开的酒楼吃上一两顿。   不过后来一听说是请了沈安掌勺,本来还有些犹豫要不要去的,都准备过去。   这事儿不过半日便传开了。   特别是那些住在杏林巷附近、日日被沈家做饭时飘出来的香味折磨的人家,硬是想尽了法子也想去一趟,只想着能尝个味儿。   听说还有不少人为了挤进去,还特地去朱家买醋。   朱元也乐呵,倒不是别的,他可算是有个盼头,众人只听说是沈安掌勺,原本下贴时,那些人还有些犹豫,可现在,几乎是挤着往他家来。   朱家也是个大方的,更是不吝惜那些鸡鸭鱼肉,就等着给他们家的酒楼打好招牌。   朱元只觉得,自己仿佛能瞧见往后他们酒楼生意火爆的模样了。   在朱家夫人寿辰前一日,朱元又去了沈家。   这回来,朱元已经让家里头的仆从整理好宾客名单,估摸着得摆十来桌。   朱元道:“这两日,我已经将需要的食材都准备好,只是到时候辛苦你们二位,到时候再来几个给你们打下手。”   沈安夫妇二人早已做好了准备,当天晚上便随朱元一起去朱家做准备。   有的卤菜,得一晚上小火慢慢熬着,才能入味,还有的菜,得提前做准备,比如西湖醋鱼,得提前把它饿着,去了那股子土味才能做菜。   朱家的仆从前两日已经将这些鱼按照沈安说的给处理好了。   由于请的人太多,也不是所有的菜都由沈安来做,一些小菜便由朱家的厨子来做。   而且还分主桌和客桌。   客桌的菜有八样,分别是:西湖醋鱼、卤子鹅、东坡肉、粉蒸羊排、烤乳鸽、如意鸡、醋溜土豆、炒虾仁儿。   当然,不只是这些,还有糕点,比如荷花千层糕、茯苓饼。   除此之外,奶茶便当做甜汤了。   主桌则是多了一道牛乳蒸羊羔,以及每人多了一碗糖蒸酥酪。   当天晚上,江雨秋与沈安便开始鼓捣卤子鹅,顺便还卤了鸡蛋准备一并放在里头给食客吃。   他们只觉得这卤蛋往后早晨卖吃食时,也能一起搭着卖。   时下一个鸡蛋便能换一个铜板,他们便卖二文钱,往后还能放些豆腐干子进去,滋味儿一准好。   这卤味先前沈安没做过,但他吃过他娘亲做的,那滋味,简直绝了。   不说味道如何,那卤料的香味便能让人馋的流口水。   朱元循着味道便寻过来了。   江雨秋问道:“怎的,今儿个晚上没吃饱?”   朱元笑着说,“这不是,想瞧瞧今晚有没有夜宵么?”   他也来得正是时候,江雨秋他们来时只草草吃了两个酱肉饼垫肚子,想着晚上还有不少事儿得忙活,得快些过来。   谁知朱家的下人手脚麻利,还有两个厨子给他们打下手,刀工了得,沈安只需将备好的食材下锅弄熟便好,这十来桌的卤子鹅没一会儿就处理好了。   那些厨子本想将鹅杂丢掉,被江雨秋拦住。   这些东西处理干净,做成卤味,味道也是极好的,这不,锅里头正卤着。   鹅杂不比卤鹅肉,不需太久便能入味,再加上沈安的独门秘法,保管做出来一点儿异味都没有,味道也是一绝。   沈安与他说:“我瞧着这里头有个桂鱼,不如一会儿再做个松桂鱼?这用鹅杂做的卤味,怕是填不饱肚子。”   朱元心中欢喜,笑着说,“那是最好。”   只是他怎的记得,明日的菜式上,没有松桂鱼这一项?   朱元道:“这松桂鱼明日也要做么?”   沈安摇头,“做不成,只有这么两只桂鱼。”   朱元有些奇怪,“听闻沈老板是本地人?怎的做江南菜式这般得心应手?西湖醋鱼与松桂鱼都是江南那边的吧?还有荷叶千层糕……”   沈安便解释道:“我母亲是江南人,后头家里头没落了,与我爹一起回到这大河村。”   朱元也是个知分寸的,没有细问。   倒是觉得沈安这人,不简单。   江雨秋喜欢吃甜口的,他们大河村没有松桂鱼,想来这鱼也是朱元花了心思买来的。   也只有朱元了,寻常那些个馋嘴的,哪怕是喜欢吃,也不会在这一项上头花费那么多银子。   好在朱家的厨房大,比他们家的还要大。   这边罐子里头小火炖着卤鹅,还有几口锅沈安能用来做吃食。   他们这一行有规矩,若是别人使出绝活的时候,不能在一旁盯着瞧,学去了人家吃饭的法子,就算他不说,也总归是不好的。   方才沈安做卤子鹅的时候,朱家的厨子与下人也都退了出去。   这会儿朱元很自觉的离开,还吩咐人去取了桃子酿和一些糕点。   不多时,便在离厨房不远处的石桌上摆着,等沈安做好,便端出来,三个人一起吃。   那一盘子卤味,瞧着成色有些怪,连朱元这般馋嘴的,都有些不敢下筷子。   倒是沈安与江雨秋,往常吃过,也不计较那些,只夹了一筷子,味道当真是极好的。   也不知明日那卤子鹅是何等滋味。   朱元见他们吃得香,也忍不住夹了一筷子。   说起来这些鸡杂鸭杂,寻常没人吃,甚至还有人觉得是污秽,吃不得。   然而朱元只吃了一口,那口感,那滋味,简直一绝。   吃过一口还想再吃。   最后,他连那一盘子松桂鱼都没夹两筷子,只顾着吃鸡杂。   江雨秋道:“松桂鱼赶紧吃啊,一会儿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今日杀的鹅多,锅里头还有不少,待明日杀了鸡,那卤水不要倒掉,明日还可以接着让你家厨子卤。”   朱元一听,明日后日都能吃的着,便把目标转向松桂鱼了。   上头一层甜酱,味道是极好的,这松桂鱼炸得也好,外酥里嫩,就这么两只,也不够吃。   好在只有他们三人吃,也足够。   江雨秋道:“我瞧着这卤味也能单独做一道菜,味道当真是极好的,这松桂鱼嘛,我瞧着不错,只是也不知道咱们镇上的人,喜欢甜口的多不多,也可以端去卖,我瞧着味香楼是没有这些的。”   沈安则是问朱元,“你这桂鱼哪里寻来的,我瞧着咱们镇上也没卖的。”   朱元道:“从府城买来的,听说断桥那边有渔夫,偶尔也会卖,若是要卖松桂鱼,往后我去寻人,看看能不能便宜些买来。”   他做这些事还是挺靠谱的,沈安也放心。   酒足饭饱,他们便准备消消食休息了,明日席面在正午,还得早些起来做准备。   第二日一早,他俩就去厨房忙活。   朱家的仆从,怕是天不亮就起来,他们去时,那些鸡、鱼和乳鸽,全都是处理好了的,还有仆从蹲在那儿处理虾子。   说起来,这如意鸡做着当真麻烦,沈安弄第一次做时,弄坏了好几只,出骨时,不能划破皮。   面前摆放着十二只处理好的鸡,担心沈安出骨时失败,便多准备了两只。   不过他这一手功夫早就练出来了,没一会儿就做好了。   里头洗净后,又塞了香菇,到时候做出来的如意鸡味道别提多香。   昨日的卤子鹅也做好了,还是多做了两只,他拿出一只,试试味道,那些天不亮就起来干活的仆从,净手后也分得了一些。   这会儿还早,味道太重的都不怎么吃的进去,也是好在人多,这一只卤子鹅才没浪费。   没一会儿,又有仆从送来两只桂鱼,说是昨晚朱元吃完回去遇见了他爹娘,说起了那松桂鱼的滋味,这不,二老一大早便派人去断桥那边买,说是要给主桌加两道菜。 第52章   这桂鱼不好买,特别是眼下与府城的路没通的时候。   当初陈记捐了千两白银,江雨秋也听人说过,那座桥已经在开始修了,约莫还有一段时日,去府城会方便不少。   席面是正午开始,主桌和客桌的菜都是由沈安做的,像那种醋溜土豆则是交由府上的厨子来。   沈安尝了尝味道,只能说一般,但也不会特别差。   虽说这府上厨子厨艺与他有些差距,可刀工是极好的,切出来的土豆丝粗细均匀,比沈安的刀工要好上不少。   江雨秋则是在一旁帮着弄烤乳鸽。   他们用的特制的腌料,是沈安一早就调好带来的,江雨秋只需在烤制的时候,将调料撒在烤乳鸽上头。   这还只是第一道,等端上桌时,沈安还会准备蘸酱。   烤乳鸽外酥里嫩,配合着这蘸酱,味道想来是极好的。   除了东坡肉与醋溜土豆,其他几道菜,在永安镇都不常见。   而东坡肉虽然也有小饭馆在卖,那滋味,怕是今日这些人尝过沈安做的,整个永安镇卖东坡肉的,都做不下去了。   像炒虾仁儿、粉蒸羊羔,与江南那边的菜式,永安镇大多数人尝都没尝过,沈安做出来的,味道自然是极好。   等他们做好,准备去客座时,朱元直接让他们去主桌,特地留了两个位置给他们。   江雨秋还是头一次见着朱元他爹娘。   这两人与朱元一样,有些微胖,瞧着面容和善,待她也是极为热情。   “今日可算是等着了,往常阿元去你家蹭吃蹭喝的,还往家里头带……实在是没个规矩,也是我与他爹嘴馋,就好你家那些吃的。”   朱夫人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们。   江雨秋却说,“伯母可别说这话,往后若是想吃什么,只管让我们做便是。”   朱夫人笑开了怀,“也是,往后你二人与我家阿元一同开酒楼,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还能给你们酒楼拉点生意。”   江雨秋只是笑了笑,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那些菜陆陆续续都被端上来了,一开始端的是糖蒸酥酪,只有主桌上的人才有,客桌上则端的是荷花千层糕。   朱夫人一瞧见这糖蒸酥酪,心中大喜,“往后酒楼里头可有这糖蒸酥酪?”   江雨秋道:“自然是有的,若是伯母喜欢,一会儿我们离开之前再给你做些。”   朱夫人笑着应下。   接着,便上来一些糕点,随后才是那些重头戏。   原本沈安准备做个大寿桃,只是瞧着这主桌的菜式太多,便将大寿桃做成小寿桃,味道尚可,却也没有太出挑,倒是外型的寓意好,瞧着喜庆。   寿桃后头跟着东坡肉、烤乳鸽,这两样的香味儿,那叫一个浓郁,仆从们端着上来,闻着就香。   主桌还好,落座的要么是朱家人,要么便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吃相不至于太难看,那客座便炸开了锅。   粉蒸羊排与卤子鹅还没来得及端上来,那两盘子菜便见了底。   东坡肉的分量都是有数额的,一桌子十个人,一碟子就十块。   倒是烤乳鸽,每桌碟子上有一对,若是妇孺多的桌子那倒还好,男人多的桌子,那可就不够分。   余下几道菜式也是一端上来被一扫而空,那粉蒸羊排里头的蒸肉粉硬是被他们吃得一丁点儿都不剩。   这会儿谁也顾不得体面,横竖大伙都是那般狼吞虎咽。   等他们尝西湖醋鱼时,还有几分收敛,毕竟那里头都是刺,   倒不是这么多菜与糕点不够他们吃,这味道,实在是极好。   这时候有人对着主桌上的沈安道:“沈老板,你这手艺,当真不去开饭馆么?”   “就是啊,这一桌子菜,我都吃撑了,原本还觉着夏日炎炎没什么胃口,谁知吃了你做的菜,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   沈安道:“快了。”   他也没多说,而是将目光投向朱元。   朱元知道沈安这是给他做脸,立即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手里头还端着一杯酒,瞧着有模有样的。   只听他道:“诸位,今日设宴一则是我娘今日寿辰,二来嘛,是我家那酒楼过两日就要开张,到时候还请各位过来捧个场。”   朱元这会儿也没说请什么厨子,只想着先吊着众人胃口。   这不,立即有人道:“怎的,你请的哪家的厨子?可比味香楼要好?”   “还别说,我瞧着那酒楼装得不错,看着挺有雅兴,就是不知是那个厨子。”   说起来,这些日子,他们这酒楼,装的不错,里头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那灯笼也怪精致的,瞧着不像是只准备做一段时间就换掉的样子。   大伙儿心里都想着,是不是他去哪儿请了位大厨。   不过还没有人联系到沈家头上。   也是他们头一回吃沈安做的菜式,再加上之前他们夫妻二人便说日后赚了银子,便去经营一家小饭馆,前段时日还在到处打听铺子呢。   众人敲朱元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都来了兴致。   “莫不是真的请来了大厨?府城请来的?”   朱元笑着说,“倒也不是请来的大厨,只是与沈老板夫妇二人一同合伙经营罢了,今日我瞧着这菜式你们都挺喜欢的,瞧着我便放心了。”   这一句话如同一阵惊雷,在人群里炸开了锅。   “当真?”   “若是真的,这味香楼往后生意可不好办了。”   “怎的这么些天,沈老板与老板娘一声不吭的,就等着看我们笑话不是?”   这人说这话是,也有些开玩笑的味道。   江雨秋笑着说,“这不是,还没定下来吗?也是今日才与朱少爷签的契。”   沈安也道:“后日开张,开张第一日所有菜品八折,第二日,所有菜品九折。”   沈安这话,也是先前与朱元商量过的,谁家开业不便宜些?   倒是有些人又在一旁说:“只是那味香楼、五味斋开张,第一日可都是半价,怎的你家只给八折?”   旁边又有人问:“那你去是不去?”   “去啊,自然是要去的。”   “那不就是了吗?人家与沈老板合伙开的酒楼,还愁没客?八折就不错了!五折怕是从天不亮排到天黑都不一定有位置。”   这时,还有人问:“沈老板,我瞧着这桌上那淋着酱料的不错,可是松桂鱼?早些年,我去江南那边见过。”   沈安道:“这道便是松桂鱼,只是这鱼难寻,往后也是会卖的,价格就有些高了。”   他们这一代,桂鱼产量并不多,偶尔能碰这运气抓到一些。   那人道:“早些年尝过滋味,那叫一个绝,多少银子都买!”   “怎的还要等后日开张,我这可是一日都等不了了!” 第53章   尽管众人都期待着,只是还有些准备的工作没有做好,比如他们前些日子定制的一批碗筷碟子。   更重要的是那牌匾。   前几日几人商议,那酒楼的名字便叫“金玉楼”。   那牌匾前几日让木匠铺的李师傅去弄了,说是要明日才能送来。   而且他们酒楼的菜式也没写好呢。   这两日还得辛苦沈明,江雨秋琢磨着让他帮着把所有的菜式都写下来,后头标多少银钱一份。   他们金玉楼位置宽敞,只一楼便摆了八桌,二楼还有六个雅间,这边一共是十四桌,更别说江雨秋拟定的菜式还有些多。   倒不是别的,只是他们做的菜杂,定价低的平民老百姓都买得起,像那些素菜,基本都是十五个铜板,有贵些的,可也不过二十铜板。   但是荤菜则贵上不少。   那些香菇炒鸡块、土豆肉丝之类的,倒也不贵,五十个铜板,咬咬牙,也能买了。   但像如意鸡、卤子鹅那种,要将一整只做好端上去的,那可就贵了,得五百个铜板。   江雨秋准备拿去二楼卖。   倒不是她们家黑心,荤菜卖得这般贵。   只是时下蔬菜价贱,寻常乡下人家自己都吃不饱,也没余粮去喂鸡鸭鱼肉,这鸡肉价格便一直居高不下。   像沈安他们家之前买鸡肉,一般都在二百多个铜板。   虽说他买的都是肥鸡,像那些瘦一点的也能便宜一点,可也便宜不到哪里去。   而蔬菜,土豆一筐子只需几个铜板,旁的蔬菜也没那般贵。   这日,寿宴结束后,江雨秋也没急着回去,而是留在朱家与朱元商议那些事儿。   朱元他娘也在一旁,时不时插一嘴提个建议。   旁的还好说,只是那定价,江雨秋总觉得镇上的人不是人人都如朱元一般,舍得在吃食上花银子。   这会儿朱夫人在一旁,江雨秋便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你说,这一盘子菜,定价那般高,有人买么?一百铜板以内的都好说,咬咬牙我也就买了,可一盘子如意鸡,五百铜板怕是没人买?我瞧着,你家有庄子,我家阿姐也能常供应些鸡鸭,估摸着一只鸡一百五十个铜板便能买入,若是再卖那般贵……”   朱元道:“沈大哥,嫂子,你们信我,咱们这二楼的雅间,本就是给镇上有钱人专门弄的,你别瞧咱们镇上不富裕,确实没人为了两口吃的一掷千金,可五百个铜板,当真不贵。”   这会儿朱夫人也在一旁道:“可不是,那味香楼虽不像你们这般,只要肯花一百个铜板付二楼雅间的茶水费,可也是看菜下碟,有的菜式只说给特定的食客,比如那锅烧海参,便要一两银子,我瞧着他们也是常去买。”   她顿了顿,继续道,“且不说别的,咱们镇上像我们朱家这般的,还有不少,比如李家是开布庄的,每年能运不少布匹去外地卖,还有陈家,虽说开糕点铺子摆了你家一道,可他家还有别的营生,还有王家,听说老王他儿子在省城开赌坊,一年给他送不少银钱回来。”   朱夫人约莫数了四五家,每家干什么营生的,都与他说得清楚。   朱元对他们更为了解,甚至谁家哪房的老爷、少爷,是个嘴馋的,也与她说得清楚。   朱夫人还说,“且不说像咱们几家这样的,稍微次些的,一个月吃几回好的也是吃得起。”   江雨秋有了他们这话,心里头才放下心来。   说起来,她往常也鲜少打听镇上那些事,不知道镇上有哪些大户,只知道有不少食客买个酱肉饼都犹犹豫豫的。   也不怪江雨秋,她们便是小户之家,在镇上日子过得虽还不错,可比起朱家这般,背后有靠山、家里头有庄子铺子的,还真比不得。   她们也没那么大的脸,让味香楼的人将那些一两银子一盘的菜式与他们说,这便以为味香楼的菜式,多是几十个铜板的,贵些的也就一两百铜板。   这会儿,沈安想起清河镇那有人过来买他家酱肉饼拿过去卖,想必隔壁镇也有不少人就好这一口吃的。   便说:“也不一定只有咱们镇上的人过来,没准还有隔壁镇,或者挨着近些的乡绅,也是没准。”   江雨秋觉得有些道理,只管先开了再说。   只要味道做得好,镇上又有富裕人家,也不愁卖不出去。   再则他们家一楼的菜式不算贵,那些普通老百姓,也吃得起,大不了只做一楼的生意。   偶尔来个“冤大头”也是有得赚的。   这菜的价格便定了下来,江雨秋只等着回去找沈明帮着多写几份。   第二日,江雨秋夫妇二人与朱元一同去了断桥边。   那儿正在修新的桥梁,都不用走到断桥那儿,离他们永安镇也更近,只待修好,往后他们去江城府也更近。   江城府可是个好地方,那儿有个码头,从江城码头去福州府的码头,只需一日功夫,福州府临海,有不少海鲜,海鲜的滋味可是甚好。   江城府离着扬州府也不远,从北边来的不少好东西,江城府也能买到。   虽说比不上京城、扬州府那等富贵之地,却也算是挺好了。   路过修桥的地方,江雨秋便与沈安道:“等往后这桥修好,咱们便去省城瞧瞧。”   沈安应下来。   江雨秋放下了马车帘子,靠在软垫上,还别说,这马车就是与牛车不同,也不知怎么做的,坐着平稳不少。   有银子真好,她就只盼着金玉楼到时候生意火爆,好让他们家也能过过瘾。   不说旁的,就这马车与宅院,江雨秋只求有他们朱家一半好便是心满意足。   这回他们去断桥边,正是去瞧瞧,有什么鱼可以买回去做食材。   这些鱼贩子无论刮风下雨,都得在这等着人来买,离断桥最近的村子,原本是这十里八乡最富裕的,村中乡绅出钱修了桥,当时有不少人来这摆摊卖东西。   可后头这桥断了,附近镇子、村落的人若是想去府城,得绕着走,不经过这边。   渐渐的这村子便没那般富裕。   只有零零星星几人在这附近摆渡、卖鱼。   没一会儿,马车就到了。   江雨秋算着路程,这儿离永安镇也不算太远,坐马车一个来回约莫半个时辰。   朱元道:“你二位瞧瞧,看有什么做菜好吃的,回头我让家里的仆从来取,也省的他们每日摆摊还不一定能卖出去。”   那卖鱼的老翁与朱元有些熟识了,“又来买鱼?今儿个又捞上来几条桂鱼,”   说着,将水桶往他那儿一放,里头有三只桂鱼,还活蹦乱跳的。   另一只水桶里头也有别的鱼,那老翁继续道:“这松桂鱼不好捞,这才卖得贵,旁人问过价都不买了,今日就等着你来呢,倒是鲢子鱼和鲫鱼被人收走了。”   江雨秋瞧着桂鱼不错,道:“往后有这鱼,都给我家留着,这三只是什么价?”   老翁道:“一两银子。”   江雨秋看这三只桂鱼,个头都挺大,觉得这价格不算贵,就同意了。   “回头我子侄再碰着桂鱼,便都留给你们,多少都收么?”   这回是朱元抢先回答,“自然。”   他回头又与江雨秋道:“就算到时候食客们嫌贵不买,回头咱们自己吃!”   他们瞧着还有几条鲢鱼,便都一并买了,这些是用来做西湖醋鱼的。   鲢鱼倒是不贵,这一带也有不少,沈安手臂大的一条鲢鱼老翁只收了三十文。   正在他们准备走时,来了几个年轻的后生,有喊老翁爹的,也有喊爷爷的,提着半桶虾。   听他们言语间,江雨秋才知道,原来这老翁一大家子都在捕鱼,老翁年纪大了身子不利索,便在这边卖,那些年轻的后生则是去打鱼。   沈安道:“这虾我们全要了。”   今日他们满载而归,想来明日的松桂鱼、西湖醋鱼、虾仁豆腐这几个难寻摸食材的菜式,都有了。   不至于一开张买不到食材叫人看了笑话去。   别的食材,朱元他们家庄子里就有现成的,第二日一早自会送来。   离开的时候,朱元还对老翁说,以后有鲢鱼、桂鱼与虾,都给他们留着,有多少收多少。   那老翁也不是傻的,往日里他家后生捕捞上来的鱼,可不好卖,坐上一天也卖不出去几条,也是朱元这几日大手笔,只要他看上的,直接包圆,给钱也爽快。   老翁从他们言语间也能听出来,他们是开食肆的,心里头想着,他们要的这鱼,可不能轻易卖给旁人,万一弄的他们心里头不痛快,不买了怎的是好?   这么爽快,又是直接来拿货的主顾,上哪找去?   江雨秋不知道那老翁心里头所想,倒是盼着他们酒楼开张。   ……   这天一早,天不亮江雨秋便和沈安起身去金玉楼,到那儿,朱元也来了,要知道往日他可是要睡到日上三竿的。   今儿个可是开张的日子。   说起来也是这两天忙得脚不沾地的,江雨秋先前只是与沈安一同看了里头的摆设,心里觉得甚好,却没有细看那厨房。   朱元还把他们家厨子带来了,也是她们忙昏了头,忘记招几个刀工好的帮忙打下手。   朱元将他们领到后厨,江雨秋这才知道,原来这铺子后头还有个院子。   “这院子我改建了一下,怕你们忙活不来,往后那些个洗涮的、切菜的,打杂的,都能在这院子里头干活,里面的地儿可谓是寸土寸金,都得留着放桌子。”   这院子颇费了一番心思,院子中央搭着个凉亭模样的东西,下头是案板,能供两个师傅切菜,正好给他们遮风挡雨。   木板一直搭到厨房,供打杂的将菜端过去。   虽说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的,可实用就成,横竖也没几个食客会来后院看。   厨房虽是用青砖搭建的,可也在院子里头,朱元这是生怕浪费一丁点地方,耽误他们赚钱。   不过江雨秋觉得挺好的,这厨房盖得挺大,里头有四口锅,还有两个上头放着罐子,是给他们炖汤用的,灶台也宽敞,若是放在屋里头,至少得占去两桌的位置。   江雨秋越看越满意。   这时,门口有人高声喊:“朱老板,在么里头么?”   这声音还有几分耳熟。   朱元道:“估计是李师傅,给我们送牌匾和木牌子来了。”   牌匾是挂在门口的字号,那些木牌子上头则是雕刻着各式菜品,挂在木板上。   朱元让几个仆从将牌匾挂上去,这会儿便有起得早的过来瞧热闹,“朱老板,沈老板,这么早就开张?”   朱元笑着说:“早着,厨房还没开火呢,要进来尝尝?”   “这大清早的,吃不得油腻,往后酱肉饼也在这卖?那我来几个酱肉饼吧。”   江雨秋笑着说,“除了之前卖的,还有特色粥品与鲜虾馄饨,若是愿意等上片刻,便先请进来,今日咱们开业第一日,所有的菜品都八折。”   一听说早晨也能吃,那几人便进去占着位置。   不一会儿,刘玉凤夫妇二人也来了。   这鲜虾馄饨得做新鲜些的,那些虾也不好在昨日就给处理好,只得今日起早些一起来处理。   还没找着伙计,江雨秋便临时顶了上去。   里头也就稀稀疏疏坐了两桌,六个人。   每个桌上他们都提前放好了菜单,有人道:“怎的,换了个这么典雅的酒楼,酱肉饼还是原来那个价?倒是酸梅汤与奶茶贵了些。”   江雨秋笑着说,“可没怎么涨价,只是换了大碗装。”   这时,也有人皱眉,“这鲜虾馄饨二十五文也就罢了,里头都是实打实的肉,想来老板娘也不会拿小碗糊弄,怎的这粥也要二十文一碗?”   江雨秋也不恼,耐着性子解释道:“这粥可不是一碗,饭量大些的,估摸着够两人吃,饭量小些的,能吃三人呢。”   “原是这般,那给我们兄弟三人来一份皮蛋瘦肉粥,再来一份鲜虾馄饨。”   “大哥,咱胃口大,怕是不够,横竖今日八折,再来三个酱肉饼吧,香菇馅的!”   江雨秋记了下来,“好嘞,算你们五十个铜板。”   划下来一人才十几个铜板,虽说折扣力度不大,但这里头都是肉,家境稍稍殷实些的,都觉得划算。   另一桌的则是要了三碗鲜虾馄饨与酱肉饼。   后头马不停蹄的忙着,不一会儿虾仁便被处理好了。   这些日子刘玉凤与周福夫妻俩学了不少,酱肉饼的馅料也能做,沈安则是去调馄饨的馅料。   粥还得熬一熬,倒是鲜虾馄饨先端上去。   众人都有些好奇,这么贵的馄饨是什么滋味。   只等江雨秋将馄饨端过去时,果然没让他们失望。   且不说那一股子香味儿,就那一大碗,里头还都是猪肉与虾仁,别提多划算了。   后头陆陆续续来了人,都瞧着那四碗馄饨。   那一桌三兄弟直接就将那一大碗平分掉,鲜汤也是一滴不剩。   其中一人夹了一筷子,心里头有些急,也等不得馄饨放凉一些,吹了几口气直接就咬了。   那滋味,入口就能尝到虾仁的鲜味,肉馅也是鲜嫩多汁,这汤底别提多鲜了。   众人都盯着他,“怎的,这味道值二十五个铜板么?”   那人道:“自然是值的,也不知沈老板这手,怎的就这般神,做什么都好吃!这馄饨馅,鲜香可口,馄饨皮也薄,就是与那外头七八个铜板的不一样,值!”   另一人嘴里咬着馄饨,口齿不清道:“虾可不好买,沈老板这一碗的分量也是十足,你们要买的可得赶紧,回头买不到了!哎,老板娘,再来一碗鲜虾馄饨!”   “我也来一碗!” 第54章   一时间,酒楼里头的食客几乎是人人都想要尝尝那鲜虾馄饨。   担心虾不够,周福又去集市上采买,好在后头朱元家的仆从又去断桥那边的老翁那儿买了些鱼虾回来。   不仅带回来半桶虾,还有一条桂鱼。   这会儿也不早了,外头站着不少人,还有不少身上衣服看着不错的。   其中有个身着锦衣带着玉冠的人,约莫二十出头,看着挺年轻,让自家仆从帮他排着队,他则朝着江雨秋走过去。   江雨秋不认得,那人却知道她。   “老板娘,里头还有位置么?”   江雨秋道:“倒是还有雅间空着,只是……”   虽说生意火爆,但还没到饭点,二楼六个雅间,只被占了两个。   “那麻烦老板娘带我去雅间。”   一旁还有好心人给他解释:“这雅间可贵的很,茶水费就得一百个铜板,那茶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   平民老百姓觉得一百个铜板花的不值当,那人却说,“无妨。”   这时候,朱元也跟着出来,瞧见那人便说,“哟,这不是李少爷么?快请进快请进,也是你来得早,咱们这招牌菜松桂鱼,来晚了,可是有钱都买不着,拢共就四条桂鱼,这不,已经卖出去两条了。”   江雨秋一听是“李少爷”,想起来昨日朱夫人与她说得,猜到是布庄的那位。   李长冬便说:“带我去雅间吧,来一条松桂鱼,原本是想来吃鲜虾馄饨的,福子,去吧我爹娘兄嫂也喊来。”   朱元笑呵呵道:“这么多人?那不得来个牛乳蒸羊羔?大补,味道也鲜美,听说你嫂子怀孕了?来一个正好,这两道菜也不够,前日在我家寿宴上,我瞧着你吃卤子鹅和如意鸡吃的挺香的,要来一份么?”   李长冬这会儿也没看菜单,一口应下,进去前又补了句,“鲜虾馄饨可还有?记得给我留五碗。”   江雨秋觉得有些不对劲,撞了朱元的胳膊一下,谁知朱元又继续道:“不如把你二叔一家也喊来?这一百个铜板的茶水费,人多才划算,再则咱们这雅间位置宽敞,一会儿你二叔来了没位置,可得数落你这做晚辈的不是。”   这几日,朱元跟着江雨秋与沈安混久了,   李长冬哪有这么些弯弯绕绕,一拍脑门:“也是,朱元兄,你可是提醒我了。”   朱元继续道:“那不得再来个粉蒸羊排?只是这粉蒸羊排估摸着只够四人吃。”   李长冬大手一挥,“那便来两份,再来两对,不对,四对烤乳鸽,上回在你家吃的可不尽兴。”   只等这李长冬上去后,江雨秋才忍不住问:“咱们这样行么?那李少爷,连价格都没瞧一眼,一会儿说咱们讹他。”   朱元笑了笑,“你且放心,今日我忽悠着他点这么些,他定然会肉疼,只不过嘛,下回该来还得来。”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问道:“怎的,老板娘为何不在一楼卖松桂鱼?前日我也有幸去过朱家宴席,只是没那机会尝一口。”   江雨秋笑了笑,只说:“二楼位置有限,还收那般贵的茶水费,可不得卖些稀罕的?这桂鱼不好寻,只能供应二楼。”   说了这话,她便继续去里头招呼了。   外头那群食客还有人说,这松桂鱼一份价格不便宜,不是他们能吃得起的。   那边,江雨秋正准备给李长冬定下的雅间送茶水去。   这茶水是花茶,味道清香,带着些淡淡的甜味,只有雅间的客人才有。   朱元担心她应付不来李长冬,这便与她一同去。   这会儿李长冬也瞧见了菜单上的价格,忍不住道:“朱元兄,你们这酒楼,价格未免太过……”   江雨秋笑着说,“李少爷,等菜式端上来,您再瞧瞧?”   朱元也道:“可不是,瞧见了菜,你再说咱们这定价不合理。”   这时候,隔壁雅间的人吃完正欲离开。   那几个糙老爷们嗓门也大,许是还喝了两口,   “这些不吃完可浪费了!”   “害,谁知道分量这般足,我还当他们像是咱们省城的酒楼一般,一盘子菜夹几筷子就没了,净弄些华而不实的。”   “还是县城酒楼实惠!实在是吃撑了,可惜了……说起来这东坡肉与如意阁的有的一拼,价格还便宜不少。”   这时,江雨秋也出去了,一开始他们点菜时便觉得有些惊讶,原本见他们人高马大的,想来应是吃得完,谁知这般不中用。   这话她也就在心里头想想,却是出去笑着问道:“几位客官,若是觉得可惜,不如咱们给你们打包带回去,热一热味道也不差的。”   那几人身着锦衣,腰间的玉佩看着价值不菲。   他们先是犹豫一番,江雨秋往里头瞧了一眼,那牛乳蒸羊羔还剩着一小半呢,粉蒸羊排是先上的,他们嫌少,要了两份,羊排吃完了,还剩着不少蒸肉粉,东坡肉还剩着几块,倒是松桂鱼、烤乳鸽和如意鸡都被他们一扫而空。   江雨秋又说:“浪费了可就不好了,咱们家用的食材都是上等呢。”   那几人也顾不得面子,为首的那人便说,“那便麻烦老板娘帮我们打包带走,晚上回去热一热再吃。”   其中一个看着年轻些的,拉了拉那人的衣袖,“大哥,不是说晚上还要来么?这松桂鱼还没夹两筷子,便被你们一扫而空了。”   李长冬听了动静也出来了。   瞧见六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怎的不仅不嫌贵,还说划算?   李长冬也跟着看了一眼,却瞧见那最抢眼的牛乳蒸羊羔,原本瞧见要二两银子一道菜,心里头还有些心疼,可一瞧那么大一只羊羔,用牛乳蒸的,肉质鲜嫩,下面是用牛乳熬制的汤,瞧着便味道鲜美。   江雨秋去帮他们将这些东西打包装起来。   这时,那一行壮汉中为首那人又说:“那便再来一份松桂鱼,晚些送到你家对面的客栈去,与小二说一声,找白家人。”   这时候,又有一行人上了雅间,是由朱元家仆从带上来的。   仆从连忙道:“老板娘,这最后一份松桂鱼,被王家老爷子定下了。”   江雨秋便带着歉意道:“咱们永安镇上,桂鱼实在难寻,旁的鱼也做不出这般滋味来,拢共也就四条松桂鱼,也是你们来的早才赶上。”   那头王家老爷子乐了,“感情我们来的是正好,若是再晚一步,怕不是尝不到那松桂鱼的滋味了?”   江雨秋笑着说了声对不住。   朱元也在一旁打圆场,“这两日我再去寻摸寻摸,看看清河镇那边有没有卖的……”   这时,白家那位拿出一个碎银子,估摸着有一两左右,“老板娘,这两日我与弟兄们都在这永安镇,若是再有松桂鱼,劳烦给我们留一份。”   一旁王老爷子还没尝过那味儿,也有模有样的拿出一两的碎银子递过去,“记得给我老爷子也留一份,若是这桂鱼不好寻,回头我让我家那在府城的臭小子帮着寻摸寻摸。”   江雨秋颇为不好意思,但看他们盛情难却,也就收下。   原本还在嫌弃这松桂鱼着实太贵的李长冬,这回儿也开始后悔,刚才怎的不索性点两份?   等到李长冬瞧见端上来的如意鸡和东坡肉时,便也不嚷嚷着贵了。   单看价格,一次性花的是有些肉疼,可这如意鸡和卤子鹅,可都是一大只,鲜虾馄饨的也是一大碗。   他嫂子原本怀孕胃口有些不太好,可如今瞧着面前这些吃食,竟然吃下了不少。   江雨秋原本还担心,李长冬被忽悠着点了那么多菜,心里头会不好受。   谁知他们李家人吃完准备离开时,脸上笑盈盈的,那些个菜式被吃的一点儿都不剩,离开时也学着白家王家那两位,给了一两银子当做预定松桂鱼的钱。   算起来,他们买一条桂鱼也就三百多个铜板一条,原本卖八百文还有些担心贵,谁知,这桂鱼难寻,他们出手便是一两银子。   ……   起初开张那几日,江雨秋夫妇二人简直忙得团团转,这几日招了不少帮手,像是有几个饭馆开不下去的师傅,刀工不错,便留着帮他们在后头切菜。   朱元则是从他家挑了几个在厨房帮着打下手的过来帮忙,旁人也信不过,有他们的卖身契,自然是能信,再则这几个都是手脚麻利的,办事也让人省心。   人手不够,又没信得过的,江雨秋便让江春桃夫妇二人来铺子帮忙。   他们夫妇二人与人合租了个小院,孩子交由刘铁柱他娘帮忙带着。   刘铁柱帮着在后厨忙活,江春桃便在外头当伙计。   正好之前她们养的鸡也长得差不多了。   像那些简单的素菜,刘铁柱做得像模像样,只等让沈安再教个一段时日,那些一楼的荤菜也能让他帮着做。   江雨秋也能帮着做烤乳鸽、鲜虾馄饨那些,。   像酱肉饼,则交给刘玉凤夫妇来做,这么一来,沈安轻松了不少。   这日金玉楼早早的打了样,准备的那些食材都用得差不多了,沈安便比平常早些关了门。   不过他先前留了一只桂鱼,离开时将那条桂鱼一并提回去。   “你先前不是说咱们日日卖松桂鱼,你也想吃么?今日特地留了一个。”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那是她与朱元玩笑时说的话,却不料被沈安听了去,还记下来,偷偷给她藏了一只松桂鱼。   这会儿江枫与沈明都没回来,只有他们夫妻二人。   江雨秋在厨房给沈安打下手,忍不住说了一句:“说起来,自打咱们开了金玉楼,银子是一日比一日赚得多,可我们许久不曾像这般一起做做菜,说会儿话。”   沈安点了点头。   他手上动作却是不停,这架势像是要做一桌丰盛的。   这几日他们也都是在金玉楼那边与大伙一起吃了才回来。   全然没有今日这般……令人舒适。   沈安道:“往后可还有想吃的,与我说便是,没的自家开饭馆还馋着自家人。”   江雨秋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便再来个粉蒸肉吧。”   蒸肉粉制作的工序甚是麻烦,沈安也浑不在意,道:“好。”   江雨秋见他真准备做,便说:“明日咱们给人做粉蒸羊排的时候顺带给我们留一份便是,在外头那般辛苦,回来可别累着。”   沈安却说:“给你做饭,又怎会累着?我心中自是欢喜。”   也没等到明天,沈明刚回来,也没来得及将书袋放下,便被沈安打发去买羊排了。   傍晚,他们一家四口围着桌子吃饭。   江枫夹了一筷子松桂鱼,“姐夫,这可真好吃,又酥又脆,里头的肉也香,听说你们这松桂鱼,八百文一只?怎的觉得每吃一口,就是在吃银子?”   一桌子人被他这话给逗乐,沈安道:“你且放开肚皮吃,往后若想吃什么,与我说一声便是。”   江枫毕竟是江雨秋的弟弟,虽说沈安待他也不错,但他心里头有轻重,只觉得沈安做什么都好吃,便没有开口。   倒是沈明,“明日吃糖醋排骨吧,还有如意鸡。”   他又夹了一筷子松桂鱼,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见嫂子也挺喜欢吃这两样的。”   他心中的小九九江雨秋看得一清二楚,便与沈安道:“明日若是得了空,便做这两样吧。”   沈安点头应下。   江雨秋与沈明江枫道:“前些日子酒楼里头忙,没顾得上你们,倒是还要沈明在家里头烧火做饭,明日起你俩便去咱们酒楼吃吧,那儿离着木匠铺子也近。”   两人应下。   ……   夫妻俩洗漱过后,江雨秋盘腿坐在床上与沈安说话。   “说起来咱们酒楼当真赚钱,除去那些人的工钱与成本,再与朱元分一分,咱们也能分到不少呢,我瞧着,咱们年尾,也能去买个大些的宅子了。”   江雨秋想着那红火的生意,每日都有人在他们金玉楼门口排队等着,生意别提多好,嘴角不由自主的就翘了起来。   谁知这时,沈安一把将她搂进怀中,“你瞧,咱们银子赚得多了,日后马车、宅子也是说买就能买的,前两日王大夫也说你的补药多,身子也好了不少,你瞧咱们是不是该要个孩子了?”   江雨秋脖子一缩,算起来,自打开业以来今日可是最轻松的一日,从厨子到打杂的,全都安排好了人手。   如今他素了这么些天,今晚怕是……   江雨秋连忙道:“可明日还要早些起来。”   “早晨也就来吃鲜虾馄饨、特色粥品的,我们忙得来,酒楼里头人手也够。”   江雨秋红着脸,一想到明日春桃问她怎的起晚了,或是看出什么拉着她说那些令人羞臊的闺房话,她这会儿只是想想,就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可沈安不给她机会,三两下便将她的衣襟挑开。   江雨秋便也不推拒,顺着他来。   两人觉得现在也是时候要个孩子,沈安便没有再戴鱼鳔。   说实话,那东西有些小,沈安戴上去有些不舒服。   只是这么一晚上,沈安背后的抓痕比往常多了不少,他却浑不在意,尽数都给了江雨秋。   ……   第二日,江雨秋起来时扶着腰,身旁是沈安给她放的干净衣物。   她下床时,腿还在打颤,差点就没站稳,沈安当真不是个东西!   舒服的时候是真舒服,可,可他也太放纵了!   江雨秋嘴里碎碎念着,穿好衣物却在桌上瞧见沈安留的字条。   上头写着:娘子,厨房有糖蒸酥酪、鲜虾饺,你且垫垫肚子,晚些来金玉楼,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第55章   江雨秋心里头想着,昨晚他那般过分,今日可别以为做些吃的,便能让她就这么算了。   只是去厨房瞧见精致的点心以及沈安给她摆放好的鲜虾饺,心里头舒服不少。   吃过后,江雨秋盯着自己的肚子。   上一回去看大夫时,王大夫说她身子比从前要好了不少,如今她来月事时也没那般疼,瞧着是要好不少。   江雨秋琢磨着,就这般,再生个大胖小子,也是不错的。   她总觉得家里头人口太少,是时候该添个丁。   心里头这般想着,便往金玉楼那边走去。   里头众人正在忙活着,江雨秋从后头院子门那儿进去的,准备去厨房帮忙。   如今前头有江春桃做伙计,朱元日日也会来,也就是忽悠着那些个有钱去二楼雅间的多买几个菜。   朱元回后头准备喝口水,见江雨秋来了,连忙道:“嫂子,你可不知道,大伙儿都馋沈大哥的手艺,刚才给二楼雅间端了个素菜过去,是刘大哥做的,他们一吃便知道不是沈大哥做的。”   江雨秋听了这话,心里头还挺舒坦,谁不喜欢听人夸自家丈夫?   那边刘铁柱听了,破位不好意思道,“是我学艺不精。”   江雨秋却摇头,“那可不一定,我与我家夫君,同样的食材同样的火候,放同样的调料,就是觉得他做出来的好吃一些。”   朱元乐呵呵的说,“神了,不如这样,今日还得劳烦沈明兄弟再写一份菜单,那些素菜,由沈大哥做的,都要贵上十个铜板!”   江雨秋一愣,“这……怕是不合适?”   总感觉他们这金玉楼,越来越像黑店了。   朱元道:“怎的不合适?旁的酒楼请主厨掌勺,都是得多花钱的。”   江雨秋没做过酒店的营生,平日里也去的少,听他这么一说,这才点了头。   朱元在后头与江雨秋说着,眼神瞥向大门口,便放下手中的茶盏,对江雨秋道:“嫂子你先忙,肥羊来了,今日定然要他大出血!让他之前坑了我那么多银子!”   江雨秋便朝着门口走过去,瞧见是布庄的李少爷李长冬。   这几日他可没少来,若是有松桂鱼与烤乳鸽,他便去二楼雅间,若是来得晚卖完了,他便在一楼点写东坡肉、糖醋排骨之类的。   江雨秋也渐渐的摸清楚了这位少爷的性子,家里头有钱,但挺省的,每次想省些钱,但都被朱元忽悠着多点了不少菜式打包回去。   前几日,朱元将他们酒楼各式菜品给他推了个遍,说什么带些回去给他大哥大嫂爹娘尝尝,把人哄开心了,还愁往后他们不给月钱?   总之,就这么连哄带骗,总是让那李少爷“满载而归”。   江雨秋做包鲜虾馄饨的时候,忍不住与沈安说起来,“怎的朱元专门盯着李少爷坑……不对,是专门逮着他让他多花银子?”   沈安平日里就是个闷棍,话少,对这些无伤大雅的事儿,平日里也不怎么上心。   见江雨秋问,他便说:“回头我帮你问问。”   倒是一旁帮着干活的刘玉凤道:“害,前几日我瞧着朱少爷这般,看不过眼便问了两句,平日里他可是极温和的,怎的会这般坑人?后头他便与我解释了一番,说去岁年尾,他府城的表妹回来,人生地不熟,就这么被李家的人坑去花高价买了几匹寻常的布料,这不,想着多从他身上赚一些么?”   江雨秋心道,难怪朱元会这般,不过他们也没高价收李长冬的银子,顶多就是他想预定松桂鱼时,只需八百文,他通常会给一两银子,不过旁人也是如此,也算不得坑。   江雨秋朝外头看过去,原本李长冬想坐在一楼吃些寻常的菜式,这不,被朱元一通说,又定了二楼雅间。   她瞧着觉得有些好笑,不过这银子赚到手,心里头也是开心的。   正午时分,他们正是忙的时候,他们这酒楼,也不知是刚开张,还是怎的,里头桌子都坐满了,外头竟还有人等着。   就连二楼雅间也得排队来吃。   沈安是主厨,他比旁人都要忙,中间也就吃了几口,只等到未时快过,才得空正儿八经的吃一顿。   这会儿基本上只剩下几个人,江雨秋将一个桌子收拾出来,那边沈安与她道:“你且等等,说好的要给你做糖醋排骨和粉蒸羊排,还想吃些什么?”   江雨秋想了想,“再来一碗糖蒸酥酪?”   沈安点头应下,“你一旁歇着去,一会儿就好。”   江雨秋哪里肯让他自己一个人在那忙活,帮着沈安把糯米碾碎,又去炖了一罐子莲藕排骨汤。   等饭菜做好时,江雨秋端去了那个最小的雅间。   原本江春桃夫妇二人想给他们留些单独的空间,让小俩口说说体己话,都忙活这么久了,指不定有不少话要说。   江雨秋看着一盘子菜的分量,便说:“春桃姐,姐夫,你们也一起吧。”   说起来,他们这阵子忙得很,也就是这几日过了新鲜劲,前些日子从早到晚那生意可是没停过。   江雨秋盛了一碗蒸肉粉,沈安又给她夹了一块糖醋排骨。   这糖醋排骨,火候可谓是出神入化,这肉都入了味,也不知怎么做的,烧出来也不觉得柴,一口咬下去,滋味刚刚好,也不会太甜腻。   沈安知道她口味偏甜,这糖醋排骨便做了一大盘子。   也是他们几人胃口好,没一会儿便吃了一半。   他们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边吃着一边说起了家常。   江雨秋道:“说起来,咱们有些日子没回大河村,小侄子交给他奶可还好?有没有书信递过来?”   江春桃却是笑着说,“怎的,这才几日就要书信?再说他们刘家都是庄稼汉,大字不识几个……我那婆婆你且放心,为人刻薄了些,不过待她孙子却是极好。”   江雨秋也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常放在家中也不是个事儿。   她便说:“春桃姐,往后姐夫能帮着做些简单的荤菜,便将阿宝接过来吧,到时候你也不用忙前忙后,姐夫能赚的银子到时候也多些。”   江春桃倒觉得可行:“我也舍不得我家阿宝,只是你这边这般忙,那伙计怎么办?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听妹夫说你们准备要个孩子了,往后也不能总是靠着你进进出出。”   江雨秋也在犯愁,这当伙计的,要机灵会看人眼色,也要手脚麻利,这也就算了,最要紧的是,伙计手里头还得过银子,除了江春桃,她还一时半刻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人。   她倒是也可以,只是往后准备要孩子,沈安怕是每晚都不得消停,往后怀上更是不能常来,这儿人多,得仔细些别被磕着碰着。   沈安道:“先不急,过些日子再看看。”   江春桃沉默了片刻,便与刘铁柱道:“横竖咱们那间屋子,只租了一个月,等过些日子,咱们把娘接过来,租个宽敞些的院子……”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她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从成亲那日便与婆婆不对付,这要是接过来一起过日子……   江雨秋想都不敢想,上一世她被孟九他娘折腾得,明明才二十岁,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憔悴得不成人形。   江春桃看出她心中顾虑,便说,“你且放心,你姐我又不是那种绵软性子,再则我与你姐夫能赚到银子,她还能多说什么不成?”   江雨秋一想,是这个理,“说起来,这伙计的活儿交给旁人我还不放心,若是不用你们与儿子分开,把婆婆接来也无妨。”   ……   这么些天,还以为日子久了,这生意虽还火爆,却不会像往常那般忙,原本朱元还准备躲懒,有一日早晨睡了个懒觉,结果店里头有些忙不开,又把他喊了去。   这都过去了一个月,还是整日都有忙得。   江雨秋只觉得沈安着实辛苦,索性提议他们酒楼每月逢五便休息一日,当然,像是端午节、中秋节那种日子,是不打烊的。   金玉楼门口还专门挂了个木牌子专门告知那些食客这件事儿。   得知后,不少人都叫苦不迭,特别是镇上那些老饕,每日都得来他们酒楼吃点什么,荤菜贵了些,但卤鸡杂鸭杂那些味道好不说,价格还便宜,一碟子才二十个铜板。   他家就连清炒白菜都比别人家做得好吃。   更何况他家素菜便宜实惠,十几个铜板就是一大盘子。   然而再多人反对都没用,他们酒楼一个月能赚不少银子,自然是得让主厨休息休息的,哪有日日劳碌的?日子已经渐渐好起来,一个月赚那么多银子,也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七月底分账时,她家分得了三百两银子,朱元也有一百多两,心里别提多痛快。   这不,他们拿了银子,立即去买了辆马车。   他们挑中的不大不小,挤一挤能坐六人,四人便很宽敞了,这便花去一百两银子,江雨秋心疼得不行,原本还想把银子攒起来,买个大些的宅子呢。   还是沈安说,银子慢慢的总能攒起来,这马车却是实在。   更何况,他们赚了银子,这小院的租期还没到,岂不是浪费银子?   这么一想,她心中才舒坦不少。   没几日便到了八月初四,明日便是逢五的日子,忙活一天可算有个盼头了。   江春桃他们租的地方就在杏林巷附近,他们四人便一同坐马车回去。   还别说,他们杏林巷离着金玉楼不算远,但也不近,走路快些也得一盏茶的时间。   早晨还好,一天忙下来,整个人已经累得不行,还得再走那么久,当真更累了。   没买马车的时候还好说,每日不就是那么过来的?   可一买了马车,若是再让他们走回去,那是万万不可的。   这不,他们四人坐上马车,江雨秋便问:“明日是逢五的日子,你们可有何打算?”   江春桃道:“那自然是回去瞧瞧我家宝儿,这两日也寻摸了合适的房子,下次再回去时,便将我娘与宝儿接过来。”   江雨秋可不想回桃花村,可待在家里实在闷得慌。   便与沈安说:“明日我们去茶楼听书?”   不等沈安回答,江春桃便笑着说,“哟,还去茶楼,没瞧见今日咱们关门时,那么多人都候着,说明日也想吃咱们金玉楼的菜,没准你们明日去茶楼就被这一大群人‘请’回酒楼给他们做菜呢!”   她这话虽是玩笑话,可江雨秋也不愿好容易得了空,又被人搅和了,还不如在家里头睡大觉呢!   沈安道:“明日我们去江州城。”   江雨秋心中一喜,不过又问道:“那桥可是修好了?”   沈安摇摇头,“左右不过是绕些路,估摸着一个多时辰便能到。”   说实话,路上来回花近三个时辰还是有些久,不过起早些也就还好。   今晚他们早早的就睡了,沈安也没折腾她,第二日可是要早起的。   虽说今日不用去酒楼做菜,夫妻二人还是天刚蒙蒙亮就起来了,去厨房准备了些糕点、酱肉饼,准备路上饿了吃。   去省城对江雨秋来说,可算是“出远门”了。   天气倒是好,只是马车里头有些闷热,沈安在前头没什么感觉,马车里头却是有些闷热。   江雨秋索性将两边的帘子都掀起来,清风吹进来,别提多舒爽。   这乡间的景致也好,晴空万里,地里的庄稼这时候还没长成,可一阵风吹过去,那场面看着便让人心境辽阔。   再往前走些,便看见翻滚的江水。   说起来,他们往日里过来挑鱼的时候也见过,那会儿赶时间,哪有空欣赏这么些别致的景色。   早晨她起得有些早,没一会儿,马车摇摇晃晃,又吹着风,她便觉得有些乏,靠着软垫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他们已经到了江州城。   这会儿太阳挂的老高,已经有些热。   她隔着老远就瞧见江州城巍峨的城门,城门上那“江州城”三个字,苍劲有力,看着便给人一种庄严之感。   她上一世,虽说去过京城,可处处拘谨着,也没机会像今日这般好好逛。   他们找了一处地方将马车停下来,只需给人一些看管的费用即可。   省城与他们县城就是不一样,随便找家铺子,里头的装修便比镇上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沈安道:“我带你去买些胭脂水粉。”   江雨秋连忙将人拉住,“咱们永安镇也有,江州城的多贵啊……”   沈安直接拉住她进了那家胭脂水粉。   一开始江雨秋还心疼钱,可没一会儿便被里头的脂粉香膏给迷住了。   说来也奇怪,原本他们夫妻二人还以为里头来的多是女子,谁知竟还有不少男子。   其中一个穿着白袍的读书人,瞧着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他身旁那几人却是笑得神秘兮兮的。   “文竹兄,不给嫂子也买一盒?我家娘子用了一盒,说是极好呢!”   只是瞧着他这神色,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江雨秋便指着离他们远些的香膏说:“夫君,我去那边瞧瞧。”   沈安点点头,“我帮你去看脂粉。”   却听见那几个人继续道:“你可不知,这胭脂盒另有乾坤,只待用完……”   说着,那人又是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   沈安也猜到了些什么,便走了过去,也拿了一盒。   只看这盒子的外观,只是上头的花纹比旁的精致些,也看不出别的来,一盒却要一两银子。   他看方才那几人的模样,便猜出来,这盒子底下画的怕是一副江雨秋瞧见了会脸红的图。   沈安也不嫌贵,直接买了下来。 第56章   江雨秋倒是没发现什么异常,在那儿挑选香膏。   她们县城的胭脂水粉店可没有这般味道好的香膏,那香味,淡淡的,却又能持续许久,江雨秋便挑了两盒带回去。   一盒子可不便宜,要一百文。   若不是她实在是喜欢这味道,一盒又挺耐用,不然这么一小盒收这个价,她定然是不买的。   如果让她知道,沈安花了一两银子给她买胭脂,保不准就会让人这会儿就将胭脂给退掉。   沈安是背着她给银子的,当即就收到袖口里面去,只等回去再给她,免得她问起掌柜的,知道价格心疼银子。   她们俩也只是在这省城里头转了转,沈安原本还想给她买个簪子,那么小小的一根,做工虽精致,却十五两银子,江雨秋自然是不同意的。   说是先等买了宅子再去买这些。   江雨秋虽说是挺省银子的,不过该花银子的地方,她是绝对不会含糊的。   就比如他们走到一个看着不错的酒楼,上头写着“一品楼”。   口气还不小。   江雨秋朝里头瞧了一眼,装饰不错,瞧着生意也挺好,就是不知道这味道如何。   “我们进去尝尝?今日可带够了银子,我想去瞧瞧省城的酒楼有些什么花样,咱们也可以学着些,虽说味道是好,可毕竟还有个味香楼……”   说起来,她原本以为味香楼的李掌柜是个不错的人,虽说两家有竞争关系,可菜式上却大有不同。   她家有的菜都是寻常食材,贵也贵不到哪儿去。   味香楼却不一般,也是听朱元说,他们家卖的贵的菜,都是些罕见的食材,比如獐子肉、燕窝、海鲜之类的。   她家更接地气,味香楼则是图个稀罕,若是他们自家能做好,还在乎他们开酒楼?喜欢他们那些稀罕食材的,自然会去他们家。   谁知他们开张第一日,李掌柜便说往后便不再从他们这儿买杏仁酪了。   原本江雨秋还没放在心上,他们也很为难,他们同为开酒楼的,这么个东西自家不能卖要拿去别家,总觉得怪怪的。   李掌柜这回让人传话过来,往后倒是不必那般为难,用羊乳也是一样做的。   可谁知,那人走之前,还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你们倒是见风使舵,当初咱们掌柜怎么待你们的,如今……”   江雨秋被这话弄的一头雾水,他们怎么了?   就算如今不与朱元合伙开酒楼,往后她们也是要开小饭馆的,这在永安镇上可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总不能因为顾忌这些,连饭馆都不开了?   再则,他们之前与李掌柜,是有些交易,怎的就成李掌柜于他们有恩?难不成那杏仁酪端过去,没在他们那边卖出好价钱?   或是以前沈安去山里头猎的野味没让他们卖出好价钱?   江雨秋只觉得那跑腿的简直无理取闹。   难不成他们开了一家酒楼就不许旁人开了?   原本江雨秋他们想菜品时,有意避开味香楼那些,毕竟有些交情。   可如今,江雨秋哪里还顾忌这些,自然是该卖什么卖什么,不过前些日子忙得晕头转向,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别提再琢磨别的菜式。   不过今日休息一日,得了空也能琢磨琢磨,再则,好不容易来了趟府城,可不得学些东西回去?   他们永安镇的人提起味香楼都说里头菜式雅致,如今他们自然也不好再去那边,免得遭人口舌,这府城的酒楼想必也是不错的。   沈安今日带足了银子,刚才一路看下来,江雨秋是个节省会过日子的,没花出去多少,这会儿他手上还剩着三十两。   哪怕是山珍海味也吃得起。   两人进了一品楼,也没去雅间,就在一楼挨着窗户的桌子坐下,偏头看过去,景色还不错。   让江雨秋没想到的是,他们落座后,小二给他们一个册子,上头写着各式菜品以及价格。   这册子用的是上好的宣纸,精心装订起来的,看着还不错。   她第一反应便是先瞧瞧价格。   要说府城到底是府城,这一碟子清炒白菜就要三十铜板,是她家的两倍,就算分量再多,也就是个白菜而已。   那些荤菜就贵了,动辄几百个铜板,好在他们今日带的银子多。   沈安道:“娘子,多点几个招牌菜。”   江雨秋点点头,她也没准备在这上头省银子,只看了一眼,便瞧出来,他们这食材,竟是连鹿肉都有。   鹿肉可不好寻,像他们镇上,根本就没得卖。   江雨秋点了个烤乳猪、砂锅煨鹿筋、红烧鳝鱼、砂锅茄子、再来了个水果拼盘。   就这么四道菜,花了他们七两银子。   不过鹿肉是比较罕见的食材,烤乳猪又是一整只乳猪,卖得贵些也无妨。   他们上菜的速度当真迅速,这边刚点菜没多久,水果拼盘就端上来了。   这可是让江雨秋大开眼界。   这水果拼盘要五百个铜板,江雨秋怪心疼的,原本是想着点了太多味道重的,怕腻味,这才来个水果拼盘,六两银子都花了,还差这五百个铜板?   这便点了一个。   这水果拼盘,用两个盘子装的,苹果切片后,摆成了天鹅的形状,提子则是在上头划了个口子,又从另一个提子上削了一小块下来,做成兔耳朵的形状,塞进划的那个口子里头,便成了兔子形状。   怪可爱的。   里头点缀着几个草莓,切成了花的形状,摆放得极好看。   另一盘则是摆了个花的形状,把橘子瓣从中间切开,成圆形,摆在中间。   外头则是摆了一圈绿色切片的果子,江雨秋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上一世见过却没能吃上,听人说是酸酸甜甜的。   等那小二走后,江雨秋忍不住对沈安说,“你瞧着摆盘,当真别致,咱们也可以学学,回头给我们家的那些菜、水果都摆好一点儿,像是糖蒸酥酪上头可以摆个花出来,糕点也可以做些旁的形状,摆出这模样。”   沈安道:“好,这苹果摆成的天鹅我也能做出来。”   江雨秋破有些惊讶,像那盘简单地且先不说,但那苹果天鹅却是极考验刀工的,不是她信不过沈安,每一片都得切的均匀,不然就不好看了。   沈安道:“回去试试,若是做不出来,做些旁的简单些的也行,我瞧着就这么稍微摆放一下,每一盘能赚的银子就上来了。”   江雨秋点点头,是这个理。   回头他们家就算不涨价,往后新品若是要卖出好价格,一个得味道好,一个还得卖相好。   两人瞧着那水果拼盘,竟是许久都没舍得吃。   还是江雨秋给沈安塞了一个被切成花状的草莓。   又等了一会儿,小二将红烧鳝鱼与砂锅茄子端上来。   砂锅茄子瞧着平平无奇,味道尚可,却也不出挑,估摸着就是寻常的小菜。   倒是红烧鳝鱼味道不错。   这道菜他们也会做,但鳝鱼这东西,喜欢的非常喜欢,不喜欢的,连吃都不会吃一口,瞧着就头皮发麻。   江雨秋倒是很喜欢这道菜。   鳝鱼肉质鲜嫩,只有一根大刺,又很容易入味,口味清淡些的,便吃清蒸鳝鱼,口味重些的,便红烧,总之,怎么做都好吃。   他们原本也想加上这么一道菜的,不过已经过了鳝鱼最肥美的时节,再加上镇上每日能买到的量实在是少,索性作罢,只买了回来解解嘴馋。   只等着到了时节,再加上一道红烧鳝鱼。   砂锅煨鹿筋味道也不错,只是鹿筋难得,他们那偏僻小镇便不用想,若是往后那石桥修好,只需半个时辰道府城,省了一大半的路程,那时候多买些食材才是最好的。   要说最让她惊喜的,除了水果拼盘便是烤乳猪。   他们酒楼的食客都说喜欢烤乳鸽,可那鸽子个头太小,吃得不尽兴。   江雨秋敞着这烤乳猪的味道,外酥里嫩,调料放的也是恰到好处,乳猪的肉还嫩着,也不知是用了什么腌制手法,这肉里头也入了味。   回头他们也弄些烤乳猪、烤全羊什么的,什么好吃烤什么。   食客们都喜欢吃烤的那味道。   最后这只三两银子的烤乳猪,他们两人都吃撑了,也不好浪费。   实在是可惜那银子。   最后小二端来一碟子消食的果子与甜汤,说是赠给他们的。   江雨秋消食的时候,就瞧着旁边桌上端上来的菜品。   这儿的萝卜都雕成了精致的模样,竟然还能将鱼肉切成薄片做成花的形状摆在碟子里给人端上来蘸酱吃,那鱼肉竟然还是橘红色的。   沈安解释道:“那鱼,许是从北边运来的,是鳟鱼,里头只有一根大刺,鱼肉的颜色也鲜艳,最适合做成这种精致的菜式。”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府城竟然还有这般珍稀的鱼。”   “怕不是府城的,估摸着他们有自己的门路,比如咱们镇上的味香楼,听朱元说他们家常有人去码头边取货,不过一会儿咱们能去集市上碰碰运气,看有没有什么稀罕食材,回去做了给你打打牙祭。”   江雨秋露出一个笑容,“夫君,你真好。”   她平日都挺内敛,哪怕心里头喜欢,也不会直接说出来。   若是沈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话,保不准她还会脸红,羞得不行,可今日她这般直白,弄的沈安都有些不适应。   沈安面容有些不自在,手里头便开始盘弄些东西,等他回过味来,才发现他一直把玩的,是给江雨秋买的胭脂。   不知怎的,他脑海中就浮现出江雨秋用完这盒脂粉后瞧见下面那张图的模样……   江雨秋说过那话后,又觉得有些不对,这才说,“我……你……咱们一会儿去瞧瞧吧。”   她竟也没发现,沈安这会儿的不正常。   两人又在这酒楼里头坐了一会儿,江雨秋看着各式菜品端上去,估摸着这一品楼便是江城府数一数二的好酒楼。   味道还挺好,主要卖相还精致,一眼看过去便觉得好吃。   他们金玉楼要说味道不比他们差,那几个招牌菜味道甚至比他们更好,可差就差在卖相上,若是回头能改进一些,想来那些食客花钱也会更加痛快。   江雨秋瞧着差不多,便与沈安一同去集市上碰运气。   来过一次省城,江雨秋便觉得这儿哪里都好,特别是这儿买菜的也多,有不少他们县城都没有呢。   他们运气好,碰到了鳟鱼,沈安买了一条壮实的回去,花了不少银子。   还有卖獐子的,沈安想着往日县城里头买不到,买了只小的回去,一会儿回去估摸着天黑前能到家,回头再把朱元与江春桃夫妇请来,大伙儿正好能美餐一顿。   准备回去时,又瞧见卖兔子的,江雨秋随口说了一句,“夫君,昨日我在食谱上瞧见巴蜀那边的特色菜,麻辣兔,也不知是何滋味。”   沈安便将那几只肥兔子买了回去,与她道:“回头做给你吃。”   沈安将这些东西都放到马车里头,又想起来,还有些调料没买,便让江雨秋在这边等他。   这一马车的东西,江雨秋也不敢交由不认识的帮忙看着,便在这边帮忙看着。   沈安快步走到香料铺子,好容易来一趟,他昨日还特地翻了食谱,将那些镇上买不到的香料都记下来,挨个的问伙计,还真找到不少。   不然江雨秋想吃的那麻辣兔还吃不到。   这回沈安买了不少,这些香料都是能放的,只是他回去的路上经过一个卖布匹的铺子,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还在外头吆喝。   许是见他多瞧了几眼,便说:“来瞧瞧咱们家的布,刚从扬州到了几匹蚕丝布,那布料又柔顺又轻薄,回去做成里衣,又凉快又舒坦。”   沈安想着,这几日江雨秋总是说热,又时常在厨房忙活,便想去看几眼。   谁知,一进去瞧见那布匹薄如蝉翼,这穿着和没穿有何区别?   这时候,沈安怀中的胭脂盒子不小心掉了出来,他打开一瞧,没有摔坏,又收了回去。   谁知这老板娘是个识货的,一副过来人的模样,“这是给你家娘子买的吧?”   沈安点点头,没有多说话。   那老板娘又说,“咱们铺子里头也卖成衣,都是上好的料子,还有些……”   说着,她拿出来一套做好的里衣,还有女子的肚兜,上头绣着精致的花纹,只是那布料,怎的这般透?   “我瞧着你与你家娘子是恩爱的,不如给你娘子买一套回去?也不贵,要二两银子,不过我瞧你有缘,便少收你五百个铜板。”   沈安瞧着面前这套衣服,若是江雨秋穿上……   打住,不能再想下去。   这么半遮半掩的,实在是诱人。   沈安便将这套衣服买下来,让老板娘给包好,只等着回去想法子哄她穿上。   而这时,远在城门口守着马车的江雨秋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   这天气还热着,总不能是染了风寒?   许是谁在背后念叨她。   等她瞧见沈安,连忙招手。   沈安加快了步子,“等急了吧?”   江雨秋摇摇头,“不着急,只是担心今晚回去晚了,误了吃饭,明日又得去酒楼忙活了。”   “越忙越是赚银子。”   马车里头堆了不少东西,江雨秋便与沈安一起坐在前头,吹着凉风倒也舒坦。   她靠在沈安身上,就这么不紧不慢的回到永安镇。   这会儿还没天黑,他们刚回家,便开始收拾在镇上买的东西,那些香料都得放在罐子里头,江雨秋则是将其他的物件收拾收拾。   沈安在外头收拾买回来的食材,江雨秋则是在马车里头摸到一包软软的东西,拿着也轻巧,便与其他东西一起拿回去,也不知沈安买的是什么。 第57章   江雨秋猜想便是沈安独自买调料时去买的东西,也没多想,便放在桌上。   一会儿朱元他们要来,她还得出去帮沈安一起做饭呢。   没一会儿,沈明从于夫子那边回来,离乡试也就一个月,他这几天在学堂念书,晚上回来也要温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江雨秋便让江枫去朱家跑一趟,请朱元过来吃顿饭,她则去了不远处的江春桃租的院子。   他们说今日要回一趟大河村,她想着晚上山路不好走,明日一早又要忙活,或许现在已经回来。   果然,江雨秋去时,他们刚回来,板凳都没坐热乎呢。   江雨秋笑着说,“一会儿去我家吃个饭,咱们从省城带回来不少食材呢,我在县城是见都没见过的。”   江春桃面露喜色,“回的早不如回的巧,这不,今晚又有口福?可是准备给金玉楼做的菜?”   江雨秋摇摇头,这些食材并不好买,獐子还好说,能买到,可路途遥远,不划算,那桥估摸着还有个把月才能完工,至于鳟鱼,那是十分难得的食材,也是他们运气好才买到的。   他们一起去了沈家院子,江春桃和刘铁柱两人也在帮着处理食材,买了四只兔子,这只獐子虽是挑小的买,可也有挺大一只,今晚不一定吃的完。   兔子只处理了两只,留了两只准备过两日有空再做成麻辣兔。   这条鳟鱼足够大,可以用两种法子做。   人多忙活的快,没等太晚,几道菜便做好了——清蒸鳟鱼、干烧鳟鱼、麻辣兔、红烧獐子肉,外加几个青菜。   朱元来时,也没空着手过来,又带来一筐子水果,沈安做天鹅苹果失败了,可兔儿形状的提子倒是好做,又有模有样的摆了个花状的拼盘,瞧着倒是好看。   朱元见他们将菜端出来,便说:“你们这去一趟省城,怎的将人家饭馆的菜都给学来了?还有这水果拼盘,瞧着与他家大厨做出来的,没什么差啊……”   说着,他还夹了一片清蒸鳟鱼片,沾了酱,“只不过嘛,这酱料的味道有些不同,各有各的好,你们这酱料也好。”   江雨秋笑着说,“咱们只是试一试,也是瞧见人家那一桌摆放的挺好看,看着就想吃。”   鳟鱼的味道好,清蒸的口感嫩,红烧的入味,哪个都好吃。   “只可惜了,这鳟鱼难见,也不知一品楼哪里来的这么多鳟鱼。”   朱元却是摇摇头,“他们那儿能弄到的也不多,一碟子也就用鱼片卷成几朵花,那么丁点的分量卖三两银子,还不如烤乳猪呢!”   他提到烤乳猪,江雨秋便说,“这烤乳猪咱们也能做,还有烤全羊也能做,先前不少人都说烤乳鸽太小了,吃的不够味。”   朱元立即道:“回头就在庄子里头养几只母猪,也省了从别人手里头买还卖得贵。”   江雨秋夹了一块獐子肉,“肉质紧实,我尝着不错,等下月桥修好,这道菜也能加上去。”   江春桃则是吃了块麻辣兔肉,被辣的不行。   也是她没吃习惯辣味,沈安今日做的并不算太辣,倒是有些麻麻的,江雨秋很喜欢这麻辣味,再加上兔肉特殊的口感……   兔兔那么可爱,连肉都是这么美味。   朱元指着这麻辣兔道:“早些年,我与我二叔去蜀地时,吃过,就是这味儿!这兔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不如添到咱们酒楼的菜单里头?”   沈安点头应下。   吃着吃着,朱元便说起了他今日的惨状。   “得亏你们把我喊出来,说起来,李家那位,一直与我不对付,平日里他们几人玩也不带上我,今日来我家殷勤得很,也是我不会烧火做饭,不然看他那架势,怕是要把我拉进厨房里头给他做一桌子菜!”   “还有王家老爷子,他儿子在府城有些门路,咱们轻易不敢得罪,我好说歹说他才相信你们是去了府城……别说,咱们每月才休息三日,他们简直要上天!”   沈安冷静得很,“等他们习惯了便好。”   江春桃夫妇二人想孩子想得紧,便问:“你们说,再过十日便是中秋节,到时候要做席面的多,听说不少大户人家会让你们把菜做好,不在酒楼吃,让仆从取回家里去吃。”   江雨秋道:“那可不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到时候咱们得多备些食材,特别是桂鱼那些,不如十八再休息一日。”   刘铁柱也在一旁应和,“我瞧着好,正好咱们还有几日才到租期,十八那日回去可以把我娘也接来。”   他们夫妻二人一个月也能赚不少银子,比从前卖酱肉饼赚得多,夫妻俩一个月加起来也有二两银子,再加上之前的积蓄,租个小一点的院子也租得起。   江枫也插了句嘴,“姐,前几日味香楼的找我师父定制了一些月饼模具,是新花样,你可要卖些月饼?”   江雨秋点点头,“自然是要的,不同的馅料用不同的模子。”   接下来这几日可有的忙活了。   中秋节将近,已经有人开始卖月饼了,江雨秋也琢磨着卖一些,做成糕点端上去也是好的。   饭后,他们几人又商议了一番,朱元从清河镇寻了个鱼贩子,他每日也能捕捞到桂鱼,朱元一并都收了。   每日都能有好几只桂鱼,也不愁有价无市。   ……   入夜,两人洗过后,正准备睡,江雨秋瞥见了桌上那个包裹,便问:“那里头买的是什么啊?”   沈安忙着忙着差点忘了这茬。   沈安也没急着打开,只是问:“娘子,往后你喜欢吃什么,与我说,我想尽法子也会给你做出来。”   江雨秋脸微微泛红,“怎的突然说起这些?不过……夫君,你真好,能嫁给你,是我三生有幸。”   这几日江雨秋的嘴吧越发的甜了,每句话都甜到他心窝。   沈安问她,“娘子,可否满足我一个要求……”   江雨秋心知他不会害自己,便一口答应,“可以啊。”   沈安道:“我今日去买香料时,路过一家布庄,瞧见里头有件衣裳极好看,便买下来,我想看你穿着。”   江雨秋哪里知道他心里头的弯弯绕绕,毕竟还是太年轻,一口就应下。   瞧着今日还早,她便起身将那包裹打开。   见他这般心急,就算是现在穿给他看也无妨。   谁知一打开那包裹,里头那薄如蝉翼的衣服,这这这……   这能遮住些什么?   反而是肚兜上面的鸳鸯图,半遮不遮的,还不如全透明呢!   呸呸呸!   哪个脑子不清醒的想出这种衣服的? 第58章   江雨秋瞧着那都不能算是衣裳的布料,脸羞得通红,难不成沈安的意思是让她换上这一套衣服?   她一把将东西扔朝着沈安砸过去,可布料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不疼不痒的。   沈安道:“可好?”   江雨秋先前答应过满足他一个要求,却是没想到他会让自己做这些事情……   沈安道:“娘子,不可食言,明日给你做糖醋里脊、红焖虾。”   江雨秋红着脸,这哪里是吃食的问题?   不过他们俩成婚这么久,她被折腾得昏睡过去被沈安抱进去泡澡的时候多了去,她像是有了抵抗力一般,见沈安这副模样,便说,“只有今日这一次……”   ……   这几日,金玉楼又忙得团团转,原本生意就火爆,再加上中秋节将近,还有不少人从他们这儿定月饼。   在模子做好的当日,江雨秋便让人把菜单重新写了一遍,加了三种口味的月饼,有莲蓉咸蛋黄馅、果蔬馅和海鲜馅。   他们永安镇多是吃豆沙馅的,红豆沙绿豆沙,甜的腻歪,不过沈安还记得小时候他们在府城吃过果蔬馅的,便想着做些新鲜的。   沈安提出来用果蔬当馅料时,他们几人除了朱元听说过,别的人竟是连听都没听过。   江雨秋则是随口说了一句:“我常听人说不喜欢太甜腻的,像那些人吃个月饼不过是为了应景,却不是真的喜欢,若是咱们做别的口味,说不定买的人会更多。”   江雨秋这话,众人都觉得有道理。   特别是周福,“你们是不知道我娘每年中秋都逼着我吃好些月饼,翻来覆去不是红豆沙就是绿豆沙,甜的腻味,实在是难以下口。”   江雨秋虽喜欢吃甜口的,糖醋里脊,糖醋排骨都是她的心头好,可外头卖的那些甜腻腻的月饼,她是一点都不喜欢的。   “咱们多做几个口味,豆沙馅的就不必了,我瞧着也头疼。”   朱元说这话时,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江雨秋想了想又说:“咱们可以试试那些新鲜的食材,比如说海鲜。”   她说这话时倒也不是随便乱想的,“咱们得给雅间的客人单独准备一种口味,要味道好还要稀罕,这海鲜口味的不是正好吗?”   朱元与沈安都觉得她说得在理,毕竟永安镇还是很少见到海鲜。   而江城府只有码头那边才有卖的,每日都有,但是量不是很大,到时候可以让他朱元家仆从骑马过去买些回来。   这么定下来之后,他们便开始着手做月饼。   第一日也没准备那么多,那些海鱼大多都进了他们的肚子,特别是朱元一个劲的说卖不掉卖不掉,还不如给他们做些好吃的。   海鲜月饼只有雅间的客人才能买,购买门槛都给他定高了,没想到还能卖出那么多。   江雨秋他们准备了六十个海鲜月饼,谁知你李家的公子李长冬一来,就买了二十个回去。   王老爷子他家人丁比较少的,只买了五六块,另外几个雅间各点了一盘子,六十块很快就没了。   那些听了旁人说,他们家开始卖新口味月饼的人赶过去时,已经没得卖,只说让他们等明天再来,或者是看看店铺里的其他月饼。   朱元当真是没想到。一块月饼定价两百个铜板,竟然还被抢购一空。   他恨不得将今日吃过的海鲜全都吐出来,那些若是都做成海鲜月饼也不知能卖多少银子。   此时他心里后悔的不行,就不该贪嘴。   不过其他口味的月饼卖的也不错。   喜欢甜口的,有莲蓉咸蛋黄馅的,比豆沙馅那股甜腻腻的味道要好上不少,咸蛋黄的味道又能调和一下,不至于让人吃着觉得腻。   果蔬味的卖的也不错,本来不少人,一听说用果蔬做馅都觉得很难吃,毕竟要放上去烤,那些果子一烤味道就变了。   谁知道吃下来味道竟然还不错,这还没到中秋节,他们便往家里头买了不少月饼。   江雨秋他们一天到晚除了做菜端菜,就是忙着帮忙包月饼,根本就忙不过来。   江雨秋一边包一边还与他们说:“早知道就将这价钱定得贵一些,咱们都快忙活不过来了。”   这时候将春桃进来帮着端菜,听见这话便笑着说:“等你们晚上回去算账的时候,便不会觉得累了,若我每天都能赚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怕是连睡觉的时候都要笑得合不拢嘴。”   能赚这么多银子江雨秋心里头自然是欢喜的,也不用等太久,他们家就能买一个大宅子了。   中秋节那日,江雨秋忙得脚不沾地,这两日一回来他们吃过饭倒头就睡,第二日继续去金玉楼忙。   两口子这几日的交流都变少了很多,江雨秋觉得怪不习惯的,可她知道沈安忙,便也没有多说什么,不想给他添乱。   毕竟他们这里头最忙的就是沈安。   他平日里很少吭声,可江雨秋把他的辛苦看在眼里,沈安不仅要给食客做饭,还要每日变着花样让她吃好。   八月十五、十六日是最忙的时候,有不少大户人家的亲戚都来走动。   往年他们都喜欢订味香楼的饭菜,只是今年他们金玉楼开了,都从他们这边来。   这两日味香楼的小二,见着他们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这么一来可把他们忙活坏了,等到十七日那天才稍微轻松一点。   只是江雨秋在厨房时不知怎地,差点就晕倒了,把沈安给吓坏了,直接将人带去王大夫那。   此时江雨秋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王大夫给她诊脉后才说:“沈老板不必忧心,你家夫人这是月信来了,这两天又过于劳累,一时身体吃不消。”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家夫人这身子我瞧着比之前要好了不少,只是万万马虎不得,这两日便好好休息,我再写个方子,回去给他煎药喝一晚,明日就能好。”   听了这话,沈安才放下心来,只是想着往后金玉楼的生意可不能再这么拼命。   他们回去时,沈安将人背在背上,江雨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只觉得一阵心安。   说起来往常她来月事时,每次都疼得要死要活的,这段时间沈安一直在给她补身子,再加上有王大夫开的方子,这两个月倒是不怎么疼,只觉得身子有些疲乏。   回去后,沈安将人放在床上,又去给她煮了鸡蛋红糖汤。   一整碗喝完,江雨秋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夫君你急匆匆的把我带出来,那些食客久久等不到菜会不会闹起来?”   沈安沉默片刻才说:“想来是不会的,这会儿也没几个人,等下他们出去解释一下,那些人应该不会闹起来。”   他也没准备继续去金玉楼,只准备守在江雨秋旁边与她说说话。   这会儿江雨秋也没有刚才那般难受,靠在床上与他说话。   “明日咱们又能休息一日,你可有何打算?”   沈安想了想,“想去府城吗?还是就留在家里头休息?”   江雨秋摇摇头,“夫君,你这几日是不是忙昏了头忘记了要紧事。”   沈安苦思冥想,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忘记了什么关键的事情。   江雨秋见他这副模样便提醒道:“秋闱快到了。”   沈安被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是他弟弟,马上就要考试。   要说他们家其实压力也不大,沈安开了这么个酒楼,那些食谱自然有沈明的一半。   沈安甚至觉得不管沈明能不能考上,问题都不算太大。   倒不是说沈安对沈明毫不关心,毕竟他弟弟寒窗苦读这么多年,心里头自然是想他考上。   只是压力没有那么大,就算考不上回来还有个酒楼呢。   江雨秋是从活一世的人,他知道上一世沈明是能考过的。   这一世沈家的日子过得好,他给沈明请了镇上教的不错的夫子,江雨秋觉得他这次八成能过。   至于剩下的两成……   那就是家里的日子过得好了,沈明不用将担子都压在自己的肩头。   江雨秋索性不再想这些,而是对沈安说:“过几日他只会越来越忙,整天都埋着头读书,不如咱们明天给他做一顿好的,再请几个人。”   沈安点头应下来,“到时候做几道有寓意的菜,讨个好彩头。”   江雨秋看他脸上有些疲惫,想来这几日是累坏了,于是拉了拉他的衣袖,“这会儿还早着,他们两个还有很久才回来,不如咱们先睡一觉,睡醒了再去烧火做饭。”   沈安点点头,脱了外袍在她旁边躺下来。   不知怎的江雨秋今日格外的黏人,拉着他一起睡也就罢了,还要枕着他的胳膊,整个人都钻进他怀中。   沈安心里头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似的,那种幸福感都要溢出来了。   江雨秋平日脸皮子薄不会做太过亲密的动作,可今日她身子不适,屋子里面又只有她与沈安两个人,她这会儿就想黏着人,反正是她自家的夫君,也不怕人笑话。   谁知这时候外面响起了两道声音。   “哥,嫂子没事吧?”   “听说我姐都快晕倒了,我师傅特地给我放了一日的假,让我回来照顾她。” 第59章   正准备休息了,两人听见他们的声音只好又起来了。   沈安道:“没有大碍,大夫说她身子只是有些虚,休息休息便能好,你们若还有事便先去吧。”   沈明因为考试在即,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宝贵,他立即回了于夫子那边。   倒是江枫好不容易能有一日偷闲的时候,就呆在家里。   江雨秋对他说:“阿枫一会儿我与你姐夫先睡一觉,这两日他也累了,若是肚子饿,厨房里头有吃的,自己热一热就好,今晚要等我们醒了才去做饭。”   江枫体贴道:“阿姐不用担心,今晚我来做。”   江雨秋沉默片刻,想了想,委婉道:“没事,今晚晚点吃,你姐夫睡一会儿就好了。”   等江枫离开之后,江雨秋才说:“你是不知道阿枫做饭味道真难吃,能把饭菜煮熟都是好的。”   “无妨,我睡一会儿就起。”   只是等两人再睡下时,全无刚才的那些旖旎氛围,只是躺在床上睡觉。   江枫这会儿还不知道他做的饭菜被自家阿姐嫌弃了,心里头就琢磨着今天晚上吃什么。   他这段日子在沈家吃得好睡得好,那些攒下来的工钱也有不少了,如今他师父也将一些简单的木工活儿交给他,有时候还能额外挣一些银子。   他现在手里头也攒了不少银子,横竖在家里呆着也是无聊,便想着去集市买些东西给江雨秋吃。   银耳可是个好东西,不少人都说它是上等的补品,一小袋就要一两银子。   江枫手里头攒下来的不过二两银子,他花了一两又五百铜板买了一小包银耳,估摸着也就煮一顿,家里还有几只鸡,能炖个鸡汤给她补补。   江雨秋醒来时,便闻到一股子香甜的味道,也不知道沈安煮的是什么,怪好闻的。   她睡之前喝了王大夫开的药,休息了一下午,这会儿已经是傍晚,精神好了不少,身子也没那般不舒服。   倒是将两个弟弟给吓坏了。   沈明竟然还在时间这般紧急的情况下回家看她。   江雨秋心里头有些感动的,不过更多的是想着将身子养好。   而且沈安也不能太累了。   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这般劳累,从早忙到晚,没一刻消停的。   她坐在床上,没有立即起身,而是想着往后可不能这般,早上鲜虾馄饨、鲜肉馄饨她与刘玉凤都能帮着来,周福还能帮忙把肉馅给剁成肉泥,那些简单的菜式已经分出来一些给刘铁柱做,可还是有不少食客宁愿加价也要沈安做的。   江雨秋想着,往后过了午间那段最忙的时候,她便与沈安一起回来,金玉楼里头的事情交由他们管理。   不说别的,就朱元往日成天游手好闲的,自打金玉楼开张,那是日日都待在里头帮着招呼食客,在他们忙不开的时候帮忙照看着,他早就嚷嚷着想要好好休息了。   江雨秋也不贪心,不求能短时间内大富大贵,就这样,每日只给雅间的客人做做菜,又轻松,赚的银子还多。   这么想着,她便出去瞧瞧看外头到底在炖什么。   江雨秋瞧见锅里头白花花的东西,有些惊讶,“你怎的还买银耳回来了,这东西多贵啊……”   沈安见她站在门口,道:“不是我买的,是阿枫买的,估摸着花了不少银子,前两日我去集市,瞧见一小包就要几两银子。”   知道是江枫买的,江雨秋心里头涌上一股暖流,她这弟弟,自小就对她好。   沈安继续道:“晚些还有鸡汤,一会儿给你做青菜鸡丝粥。”   江雨秋月事来时,胃口不好,什么都不想吃,特别是那些油的。   沈安给她盛了一碗银耳莲子汤,里头加了冰糖,银耳也炖烂了,口感绵密,难怪卖那么贵。   这么一小包银耳一人吃一碗,一锅也就没了。   沈安做菜本就仔细,更何况是给江雨秋做的,更是要加倍的仔细。   沈安用小火慢慢熬着鸡丝粥,另一边的灶台上炖着鸡汤。   他们家这些鸡是小鸡仔就开始养的,养了这么久,也养肥了不少,鸡汤上头浮着一层油,沈安全都给舀出来了,剩下的汤味道好,又不油腻,那土豆也是炖了许久,一口咬下去,绵软的很,又入味,江雨秋最喜欢吃。   饭菜做好,四人围着桌子吃饭时,江枫忍不住说了一句,“姐夫,还好我姐嫁给你了,若是嫁给旁人,保不准要说她娇气。”   沈安被他逗乐,“我老婆本就该娇养着。”   江雨秋戳了他一下,当着两个弟弟的面,怎的还说这些话?   沈明与江枫这会儿还在偷着笑。   江雨秋却是转移话题,“说起来,沈明也该到了说亲的年纪?”   沈明一愣,“不着急,不着急,先等我考取功名。”   他显然是不想这会儿谈婚论嫁。   江雨秋道:“那是自然,也是提醒一下,平日你我与你哥忙,怕忙起来疏忽了。”   沈安也说:“不急,我娶你时,已经二十多了。”   江雨秋沉默了,她没好意思说,当时沈安那名声……怕是三十多都不好说亲。   沈明道:“我倒是有个中意的姑娘,只是……只是等我考取功名再说,我们也没见过几次,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过去提亲也不好。”   不过怎么问他都不肯说是哪家姑娘,最后被逼得急了,匆匆吃了两口便说回屋温书。   江雨秋瞧着好笑,但也没说什么。   她又从罐子里头盛了三碗鸡汤,对沈安道:“一会儿与我一同送去春桃姐家吧,说起来这几只鸡他们帮着养了许久呢。”   沈安应了下来,特地给沈明又留了一碗,怕他没吃饱,晚上肚子饿了。   江春桃他们搬去了新租的院子,里头都收拾妥帖,就等着明日把她儿子与婆婆接过来。   江雨秋与她说:“春桃姐,你们这是准备回大河村?”   江春桃点点头,道:“得赶紧回去把我阿宝接来,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总是不放心。”   江雨秋笑着说,“那你们明日何时回来?我想着再过些日子,沈明便要下场科考,我们想着明日摆桌酒,盼着他能考过。”   江春桃道:“这可是大事!我瞧着他是个聪明的,又肯下功夫,没准还真能考取功名。”   听到这话,她也只是笑笑,但愿沈明能考上,往后他有功名在身,又是这般年轻,谁想来找他家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孟家人为何在永安镇能那般嚣张?   还不是因为孟九走了狗屎运,年纪轻轻考中了秀才。   江春桃便与她家男人商量着,一会儿就往大河村赶回去,然后明日一早就来,还能赶上。   ……   第二日一早,沈安便骑马去了省城码头那边,碰运气买到了一条鳟鱼,又买了几条鲤鱼、猪蹄,还买了几斤上好的牛肉回去。   鳟鱼纯属是因为江雨秋喜欢,鲤鱼、猪蹄和牛肉,则是今日的主菜。   这回也没请那么多人,就请了江春桃一家、刘玉凤夫妇俩,还有朱元。   朱元来时,还带了个小姑娘,说是他的表妹,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永安镇,听说他家有席面,便嚷嚷着要过来。   江雨秋瞧着她长相清秀,许是年纪还小,不过看着倒是活泼得很,想来家里人都宠她。   江雨秋笑着说,“来了人也好,回头沈安做一桌子菜吃不完可就浪费了,他可是天不亮就起来,特地去府城买的食材。”   他们永安镇,不说别的,想吃个牛肉都得算着日子去买。   卖牛肉的隔好几天才出一次摊。   朱元的表妹柳萱儿笑着说,“看起来今日有口福了,还好今日我厚着脸皮央求表哥带我过来。”   江雨秋瞧着这姑娘眼熟,怕是没少去照顾他们家生意,只是他们原先说好,若是朱家人要去味香楼吃,只需付一半的价钱。   这姑娘似乎也没提……   江雨秋便问朱元,“怎的,你表妹去咱们酒楼吃饭,还不给人家收便宜些?”   柳萱儿笑着说,“姨母给的银子,这银子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到自己家,更何况你们酒楼这菜品,当真是美味。”   江雨秋还与她开玩笑说,往后若是想吃,只等她表哥来蹭饭时,一起过来便是。   人都来齐了,沈明也从屋里头出来,瞧见这么多人,脸上表情还不太自然。   江雨秋道:“今日咱们也没请太多人,只请了相熟的,这位姑娘是朱元的表妹。”   沈明与她打了一声招呼,便落座,只是表情有些僵硬。   这时候,柳萱儿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是上回那个分了我一半炒虾仁的公子,我说怎的你面前的菜,都是菜单上没有的,原来是沈老板的弟弟。”   江雨秋没想到这两人还都认识,只是笑了笑,与他们说:“先落座吧,今日的菜可都是在金玉楼吃不着的。”   说着,她一一解说:“这是红烧鲤鱼,寓意鲤鱼跃龙门,这是蹄花汤,寓意金榜题名,这道菜是爆炒牛肉,寓意牛气冲天,希望咱们家沈明这次能考中秀才!”   接着,众人都是一片祝贺之词,连江春桃家那个不好相与的婆婆今日都格外好说话,一个劲的夸沈明,说是能成为他们永安镇最年轻的秀才。   倒是朱家表妹,说过几句祝贺的话后,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这一碟子菜里头了。   朱元开玩笑道:“你这般喜欢,索性嫁给沈家兄弟,往后日日都有这么多好吃的。”   若是来个寻常的姑娘,肯定羞得面红耳赤,偏柳萱儿笑着说,“好啊!”   沈明差点被呛到,这姑娘是真敢说啊……   沈安道:“我瞧着可行,再过段时日咱们家也要换个大些的宅子,到时候顺带将婚事也给办了吧。” 第60章   江雨秋撞了他一下,小声道:“乱说什么?他不是说已经有心仪之人?”   不过这话一说出来,心里头便明白了什么……   想来这姑娘便是他的心仪之人。   瞧着是个性子不错的,朱元则是有些下不来台,倒也不是瞧不上他们沈家,只是这毕竟是她表妹的亲事,他这个当哥哥的不能做主,只说等明日回去与她爹娘商议一番。   江春桃笑着说,“这感情好,只等沈明兄弟考过了,那便是双喜临门。”   沈明被他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这都是说不准的呢……”   一顿饭吃下来,一家人心里都舒坦,且不说这科考能不能过,至少沈明的终生大事是定下来了。   ……   这边沈明忙着准备下场考试,金玉楼的生意可是越来越好。   前些日子他们卖的月饼硬是火到府城去了。   他们酒楼开张第一日,恰巧府城白家的人过来办事,在他们酒楼酒吃过松桂鱼后,因着最小的那位嚷嚷着要吃,他们更是花了大价钱预定。   这不,中秋节前几日又来了他们永安镇一趟,这回看上了月饼。   他们当即去买了不少食盒,让江雨秋他们多卖些月饼给他们,张口就要几百个,除此之外,他们瞧着酱肉饼味道不错,也顺带买了一些。   后来朱元去打听了,那几人留了一半月饼自家人吃,剩下一半便拿去府城高价卖了,他们家二百个铜板的,他们能卖上一两银子。   还有不少人抢着买。   吃惯了甜腻腻的月饼,好不容易有味道好的,贵就贵些。   府城有钱人可不在乎这点银子。   不过府城的人也不是傻的,只需稍微一打听,便知道这新奇吃食,是从永安镇的金玉楼买的。   永安镇也有人去府城那边做买卖。   县城人去到府城,难免会被人看轻,只是这回他们县城里头出了个金玉楼,卖出来的月饼那些府城的人都抢起来了。   不说月饼了,就连酱肉饼被炒到十几个铜板一块,都有人买。   这回永安镇的人可算是扬眉吐气,旁人问起金玉楼,都一个劲的夸。   “要说金玉楼沈老板的手艺,我瞧着一品楼的主厨与之相比,也差几分火候,只不过咱们县地儿小,食材不多,若是来府城开一家金玉楼,我看一品楼都要做不下去咯!”   话虽有些夸张,可倒也不假,沈安的手艺可不是一般的好。   一个人这么说,旁人也是不信,只当那些个永安镇来的人,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谁知白家人去一品楼吃饭时,与人闲聊起来。   那会儿人多,白家兄弟两人便与江城府林家大少爷拼了一桌,两家最近往来颇多,也算是熟识。   若是江雨秋在这儿,便能认出来,这两位白家人,看着年长些的,便是那日为首的那人,小些的,便是嚷嚷着晚些还要来她家吃松桂鱼的小郎君。   白家在江城府颇有些地位,这人便是白家大少爷白子安,年少些的便是他胞弟白子阳。   林家大少爷林彦也是个颇爱美食的,这人在江城府也算是出名,最出名的事儿还是在码头听闻扬州府的菜如何美味,当即便找上要去扬州府的船,就为了那一口吃的。   这不,大伙都说永安镇金玉楼的饭菜美味,白子安前些日子还从那边买了不少月饼过来倒卖,他便问这二人,“说起来,永安镇金玉楼的菜当真有他们传的那般神?”   白子安沉稳些,平日话也没那么多,只说了一句:“当真。”   倒是白子阳来了兴致,“林大哥,你可不知,那金玉楼虽小,可里头的菜味道当真好,你瞧这一品楼的味道也算好吃,不过是占了食材的便宜,像是羊肉、鸡肉,味道就没有金玉楼的好。”   “我找遍了咱们江城府所有的酒楼,就是没有卖粉蒸羊排的,还有如意鸡,总觉得差些味道,还是他家的好吃,吃腻味了,还有糖蒸酥酪,甜中带着一点酸,比一品楼的要美味不少,还有奶茶,听闻只有北方那边才有,那滋味,当真是好,桥也修好了,往后咱们去永安镇,只需半个多时辰,过两日我还想去呢。”   林彦心里头颇有些好奇,那种小地方,怎的会有这么多美食?   这白子阳连一品楼的菜式都能挑出这么多毛病来,也不知他赞不绝口的金玉楼,味道到底有多好。   林彦便说:“再等两日,我与你一同前去。”   白子阳也乐了,“那感情好,我哥还不让我一人过去呢。”   白子安道:“我与你们一同去。”   白子阳有些疑惑,“前几日咱们不是去过永安镇的铺子么?还是与往常一般,我与林大哥一起去便好。”   “得了空,近日无事,正好去金玉楼那边吃一顿。”   若说白子阳为了一口吃的能大老远跑去永安镇,这白子安不重口腹之欲的还想去,当真是稀奇。   一品楼里头他们这番对话很快便传了出去。   开始还有些不信的,连白家两个少爷都这般说,有些嘴馋的,第二日就去了永安镇。   这几天,江雨秋也发现了不少生面孔,有的是隔壁清河镇过来的,也有附近村子里的乡绅,府城来人除了白家是过来办事顺带来她家吃饭的,她还是第一次见有府城的人专门赶过来吃他们家的饭菜。   当真是稀奇。   那些人有的条件好些,直接去雅间,有的则是在一楼与他们一起吃。   “这便是白家少爷赞不绝口的粉蒸羊排?味道当真是好,特别是这下面的蒸肉粉,这滋味,难怪他们惦记着呢,只是肉末茄子和土豆肉丝味道虽也不错,我瞧着也不像他们夸得那般好。”   “这位兄弟可是第一次过来?金玉楼沈老板是主厨,做的最好吃,刘厨子刚学几个月,做出这般味道已是不错,若是想要沈老板掌勺,那得多加银子,或是专门挑那些贵的点,像是糖醋排骨、西湖醋鱼、东坡肉都是沈老板掌勺。”   “原是这般,那再来一份糖醋排骨和东坡肉,一会儿快吃完时再来两碗奶茶,不是说还有糖蒸酥酪与如意鸡么?怎的在菜单上没瞧见?”   “那是二楼雅间才有的菜,要想去得多付两百个铜板,原先只用一百个,谁知近日生意火爆,又涨价了。”   “兄弟,大老远跑一趟,怎的不去雅间?”这人正从二楼下来,“他们家的烤乳猪,比一品楼的滋味更好,价钱还便宜一些。就是松桂鱼只让点一份,还不够我们兄弟几人塞牙缝呢。”   有些外地来的,犹豫这那两百铜板的茶水费要不要去,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犹豫,直接去了二楼。   后头,江雨秋在厨房里帮着做一些简单的菜式,比如凉拌皮蛋、鲜虾馄饨和特色粥品。   她还与沈安说:“咱们这生意,可算是做到府城去了?当真是没想到,那么远的路途,还有人专门从省城跑过来。”   沈安道:“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咱们这生意当真不错。也可能是那座桥修好了。”   “既如此,咱们便每日派人去府城买些菜回来?日日都是这些菜式,我还怕他们吃腻,你瞧瞧人家一品楼,那写菜品的手札都有好几页。”   正巧朱元进来了,“我正有此意,需要做什么新鲜吃食?回头我去府城瞧瞧,过几日又可以休息,正好鼓捣鼓捣?”   江雨秋知道他这是吃腻了这些菜式,想去吃些新鲜的。   沈安道:“今晚我先回去想先,如今咱们有了铺子,这糕点能多做些。”   江雨秋也说:“可不,没有荷花了,还是先前留下来的荷花粉,这些时日桂花也开了,咱们可以做蜂蜜桂花糕、枣泥酥,味道都好。”   这说着说着,朱元都快馋死了,“那得早日提上日程,桂花我让我家仆从们得了空帮着摘一些,红枣咱们自家庄子上就有,都好说。”   沈安道:“如今天气凉下来,再等些时日,可以着手做一些熏肉、腊肉,味道也是不错。”   朱元道:“咱们酒楼的汤品会不会太少了些,我瞧着只有个排骨炖藕汤,过些时日藕也要没了,我瞧着上次吃的蹄花汤就不错。”   “还可以加一道土豆炖鸡汤、山药排骨汤,味道都不错。”   朱元点头应下,“还有红烧獐子肉,待我打听打听鳟鱼的渠道,咱们再来一道招牌菜,就用这鳟鱼!咱们这菜单也要重新做了,我瞧着还得根据时令来做,做得精致些,外头那些人都拿我们跟省城的一品楼比呢。”   江雨秋瞧着他这模样,哪里有当日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模样,对这些经营之事比他们更加上心。   前两日还开玩笑说要扩大铺面呢。   平日里,雅间也不是时时能坐满的,可自打这桥修好了,府城常有人过来吃,名气传出去了,不仅是隔壁的清河镇,还有更远一点的安宁镇都有人过来。   本地那些富裕人家,来过几次抢不到位置,再加上沈安每日下午便收工回家,只有刘铁柱做的几道菜,他们又实在馋得很,便让沈安做好端过去,虽少了两百个铜板的茶水费,那些人家也知晓他们酒楼里生意忙,每次都会多给一些辛苦费。   江雨秋倒是乐见其成,每日清闲不少,还能多赚些银子。   这名声可是越来越好了。   白家兄弟俩与林彦两人被他们说得心里痒痒,可奈何手上有事走不开。   好容易得了空来永安镇,却得知今日逢五,酒楼打烊。   他们三人实在是不甘心,打听到沈家,还没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子香味。 第61章   沈安与朱元早便约定好要做些新鲜吃食,给他们金玉楼增添几道菜式,一起来到还有他母亲朱夫人。   表妹的婚事朱元没法子做主,但她这个做姨母的也能说得上话。   朱夫人倒是看好沈家,还给自家妹妹写了书信,将沈家两兄弟夸了一顿,还说沈安是如何宠他媳妇的,想来往后沈明也不差。   不过这种事情,女方家里头不能太主动,朱夫人只是将沈安与江雨秋大肆的夸了一番,看得出来她心里头是真的高兴。   金玉楼生意如何且不说,原本她觉得有味香楼一半生意便心满意足,如今这生意火爆不说,名声都传到府城去了,这回朱元可是在他那群堂兄弟面前出了风头,朱夫人能不高兴么?   这边沈安在厨房做饭,江雨秋便与朱夫人聊家常。   “你家沈明今日怎的不在?过几日便要下场考试了吧,可有把握?”   江雨秋笑着说:“别说你们了,我与我家夫君这两日也是日日找不到人,他这几日恨不得觉都不睡,一直抱着书啃,这会儿估摸着在于夫子那边。”   朱夫人破有些惊讶,要说沈家如今也算不错,金玉楼才开张不过两个月,生意这般火爆,沈安有这门手艺,往后定然不会比永安镇上的几个富户差。   然而镇上那几个公子哥,就算有心科考,哪个能像沈明这般对自己也狠得下心,一门心思的苦读?   柳萱儿心思单纯,朱元一句玩笑话,这姑娘一回去便说沈明是个极好的人,那些好吃的都愿意分她一半,说是嫁过去也不错。   朱夫人没有女儿,好容易侄女来了一趟,人长得可人不说,还比家里头的臭小子会哄人开心,她心里头一边想着把侄女许配给自家儿子,一边又觉得柳萱儿配自家儿子实在是浪费,听说了沈明这人,她便去打听。   于夫子提起沈明便只有夸的,说是他肯下苦功夫,人又机灵,往后有大作为。   这么一来,朱夫人更满意沈明了。   两人又说了些别的,江雨秋瞧出朱夫人的意思,也不兜圈子,便直接说:“说起来,我家沈明与柳萱儿是有缘的,谁能想到他们不过是在咱们酒楼遇见过几次,便看对了眼。”   见朱夫人眼中颇有些惊讶,江雨秋便解释道:“这事儿本该我们家提的,只是沈明面子薄,又觉得咱们家条件配不上萱儿,这不,想着若是能考中秀才便去提亲么。”   朱夫人笑着说,“哪里的话,你与沈老板这手艺,往后别说一个小小的永安镇,就是去江城府甚至是京城,都能立住,我瞧着沈明也是个不错的,往后有大出息,不过他还年轻,咱们镇上最年轻的秀才孟九也是十九岁才考中。”   江雨秋笑着说,“沈明今年才十七呢。”   她听出来了,朱夫人这是有些心急了。   江雨秋端出来两碗糖蒸酥酪,与她一边吃一边说。   “若是朱夫人觉得可以,不如咱们就将这亲事定下?年尾成亲,咱们也好先置办个大宅子,总不能让萱儿过来吃亏。”   朱夫人笑眯眯道:“那我便在家等你们的好消息了。”   这时候,外头的门被敲响。   隔壁老徐家前些日子将小狗送来了,江雨秋便养在院子里头,时不时的给个骨头。   这不,一瞧见生人就开始叫唤起来,吓得那三个公子哥都不敢往里头凑。   江雨秋认得白家兄弟,制止住小狗狗的叫唤,让它去屋里头玩,便去招呼这三人进来。   “三位今日前来,可是有事?”   白子阳最是沉不住气,“老板娘,怎的今日金玉楼不开张了?咱们特地从府城赶过来……”   从府城赶过来也就罢了,怎的还找上门来了?   江雨秋有些抱歉道:“咱们酒楼逢五便打烊一日。”   今日正好是八月二十五。   白子安早就想好了说辞,“咱们今日过来,不全是为了吃饭。”   江雨秋想着,除了从他们这边大批量买糕点酱肉饼,还能是为了什么?   不过她有些好奇,这白家家大业大的,怎的还大费周折来他们家,算起来,利润也不是很高。   白子安道:“听闻你家酒楼位置偏僻,不少食材都难买到,我家在永安镇、清河镇都有铺面,时不时的要来一趟,把江南、北边的稀罕物件都运来,若是老板娘愿意,我们可以顺便送些食材过来,一品楼的不少食材,都是从我家买过去的。”   那些稀罕食材都贵的很,特别是外地运过来的,白家能从中赚不少银子。   不过让江雨秋意外的是,他出的价,都不是很贵,比如鳟鱼,他们在码头碰运气买的那几次,都很贵,白子安给的价则是低一些。   除了鳟鱼,还有旁的一些食材,比如鱿鱼、椰子这些只有海边才有的,还有北边的食材,总之,怎么看都是他们赚。   朱元又说了一些沈安平日里与他说过的罕见食材,问有没有,白子安都说有,而且还没抬价。   朱夫人在一旁看着一愣一愣的,“这三人莫不是活菩萨?”   江雨秋也觉得奇怪,平白无故的怎的对自家酒楼这么好?   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三人是看上了他们家酒楼的菜肴,每三日他们便会送一批食材过来,顺便还会让他们做好了菜给他们带回去。   特别是那些个罕见的食材,爆炒鱿鱼、椰子烧鸡、椰子冻、红烧鳟鱼,都是白家兄弟俩长点的菜。   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现在,人家远道而来,还送上门这么好的一笔买卖,没有让人白跑一趟的道理。   江雨秋便说:“今日你们来的也是巧,我们正琢磨着做几道新菜式,若是不嫌弃,一起来尝尝?”   他们三人就等着江雨秋这句话呢,当即便点头应下来。   江雨秋便说:“你们还想吃什么,我让他去加两道菜。”   这三人都说随意,也不好在这会儿还点菜,也不知道主人家有没有准备好食材。   原本准备做的菜有红烧猪蹄、麻辣兔丁、辣子鸡、爆炒牛肉,在加上两道素菜和山药排骨汤,也够他们几人吃,不过又来了三人,沈安便加了一个糖醋排骨和灯笼茄子,只是担心这么些人,不够吃,又来了一道京酱肉丝。   这还没完,他把菜端出来时,在锅里头蒸了糖蒸酥酪,准备一会儿吃完的时候给他们端上去。   他们这一带的人,吃辣的少,沈安便少放了些辣椒,有辣味,却不会让人吃了受不了。   不只是辣味,里头还放了花椒,有些麻麻的,一开始会有点不适应,后头那盘麻辣兔丁和辣子鸡都被扫了个光。   还有灯笼茄子,茄子切成一段一段的,中间又切几刀,不切断,往里头塞肉,沈安用的肉是准备晚上给江雨秋包鲜虾馄饨的肉,里头还有虾,味道别提有多鲜。   沈安原本担心一盘子这么一大桌人不够吃,还特地多做了些,分作两盘,还是不够吃,最后一块还是白子阳嘴里叼着一灯笼茄子,眼疾手快将最后一块给夹过来,若是晚上片刻,就被林彦给抢走。   再说这京酱肉丝,摆盘极好看,中间是肉丝,旁边摆着一圈面皮,还有胡萝卜做点缀,用面皮包着萝卜和肉丝吃起来,味道那叫一个好。   特别是酱料,里头带着一些甜,像他们这些口味偏甜的,差点把盘子里头的酱料也吃完了。   等沈安将糖蒸酥酪端出来时,他们都吃撑了。   朱元便问:“这京酱肉丝和灯笼茄子你先前没说,准备一并加上去么?”   沈安道:“加上去吧,灯笼茄子只待调好肉馅,寻常的厨子也能做。”   也就是不用他掌勺,刘铁柱眼下还忙得来。   像是京酱肉丝,一次可以做不少,到时候再让人帮着把面皮蔬菜卷起来,切好摆在盘子里,也好看。   江雨秋道:“往后咱们酒楼能做的菜可就多了去,有了食材,咱们比府城那些大酒楼,也差不了多少。”   白子阳吃得心满意足,刚刚还尝了一口糖蒸酥酪,笑着说,“当真是想把你家酒楼搬去府城才好,味道这般好,偏来一次还不容易。”   江雨秋只说让他们得了空常来,说不准银子赚多了就去府城也开一家。   在他们走时,江雨秋还送给了他们不少糕点,甜口的咸口的都有,都是沈安今日一早做给她吃的,准备拿去当饭后甜点给食客们吃。   ……   忙活完一天,江雨秋倒还好,估计沈安累着了,晚饭都不准备吃,吃了几块糕点便准备休息。   江雨秋便让他坐在床上,帮着他按摩肩膀,时不时的还帮他锤一下胳膊,一整日都没得空闲。   她想着,沈安那饭量,这么些糕点定然是不够的,想起厨房里头还有一些肉馅,原是留着包馄饨的,不过中午他们吃的太撑,还留了一些山药排骨汤,傍晚时分便不怎么饿。   不过一会儿天黑了估摸着会饿,江雨秋便擀了面皮,包了几个馄饨,正好够他们夫妻俩当夜宵。   两人在烛火下吃着两碗馄饨,倒是有几分温馨。   江雨秋心里头生出一个念头,若是再来个孩子,便完美了。   不过片刻,她便将这个念头甩出去,眼下要紧的是沈明的婚事。   江雨秋道:“你说咱们往后弄个大些的宅子吧,若是沈明也要成亲,总不能让人家姑娘受委屈,阿枫估摸着在出师之前还得与我们住一起呢。”   沈安却说,“自然是要买大些的,往后娘子还要生几个娃娃,院子小了住不开,我瞧着城西有个宅子不错,与朱家离着不远,是个三进的院落,估摸着再过几个月银子就够了。” 第62章   江雨秋来了兴致,也不知沈安什么时候在外头寻摸房子,便问道:“那宅子,你可去看过?”   沈安点点头,“看过,有咱们这小院好几个大,里头有游廊、凉亭,房间也多,往后就算咱们儿子成亲,也能住得下。”   江雨秋一把将他推开,弟弟都还没成亲,就考虑起儿子的亲事了。   不过沈安说得她很是心动,也不知那宅子是如何的好。   她便问道:“要多少银子?”   沈安道:“两千两。”   江雨秋差点被馄饨的汤水给呛住,“怎的这般贵?”   “哪日我与你一同去看看,便知值这两千两银子。”   江雨秋连忙摇头,“不行不行,咱们用不上这般大的,买个二进的宅子便足够,最好是一千两能买下来的。”   沈安摇头,“一千两不成,一千两的宅子,都没有那个一半大,看里头的装饰也不好,旧了些,咱们还得另外花银子修缮,这银子用来买宅院,往后若是手里头缺钱还能卖出去,若是把银票捏在自己手里头,总是不踏实。”   江雨秋觉得他说的在理,只是沈安准备年尾买下来,他们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银子,实在是……   沈安看出了她的担忧,便说:“你且放心,这人常来咱们家酒楼吃饭,说是信得过我们,若真想要,这些银子可以先给一部分,回头银子够了,给他剩下的便是。”   若是能分开给,那自然是最好,有些肉疼,但若是往后银子够了,却没有这般好的宅子,那多可惜。   沈安道:“若是想去瞧瞧,等得了空,我带你去。”   接下来这几日,他们酒楼可是忙得不可开交。   白家兄弟与林彦三人回到江城府时,有个少年将他们拦住。   这人素来与白家兄弟不和,还说起了风凉话,“你们是从永安镇回来的吧?你们怎的不知,那边没逢五便打烊一日,还颠颠的跑过去。”   说话那人存了坏心眼,他们三人今日去时还说得早些去,免得晚了占不到位置。   白子阳冷哼一声:“你个不要脸的,知道他们打烊还不与我们说?”   见他面上笑容越来越得意,周围还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白子阳笑着说:“不过也是赶巧了,正巧他家今日在做新菜式,那味道,简直一绝,说出来你们怕是不信,我头一回见人将茄子做得那般美味,摆在盘子里也好看。”   那人有些不信,“沈老板与你们也不算熟,怎的会请你们去吃?”   白子阳见他面色有些难看,颇有些得意,“这不,永安镇地方偏,不少食材都难买,往后府城酒楼在我家定的稀罕食材,都会给他们送过去,这不,沈老板一高兴,又加了几个菜,里头加了辣椒,吃过一次便停不下来,若是你们往后要去,记得点个辣子鸡和麻辣兔丁。”   众人见他说得有模有样,心里头痒痒,越发想尝尝他们家的新菜式。   更别提,往后白家人还会给他们送那些稀罕的食材过去。   别说,吃过金玉楼的菜,便知道同样都是鸡肉、羊肉这些寻常的肉,偏沈安做的口感更好。   就拿一品楼的炖羊肉、红焖羊肉、干锅羊肉来说,那些肉有时候没炖烂,牙口不好的可就难受了,有时候又觉得肉太柴,先前没有对比,都觉得好吃,这回有了对比,只一个粉蒸羊排,便将一品楼这些菜式都比了下去。   还有那烤乳猪,金玉楼的明显更好,肉质鲜嫩,里头也入了味,味道咸淡刚刚好,还配置了各种酱料,可根据口味蘸酱吃。   也不知若是他们得了稀罕的食材,又会做出怎样的美味来。   白子阳在城门口与人闹了一番,旁人的关注点却全在金玉楼上头,这不,第二日城中便有不少人结伴去永安镇,上午还早着,雅间便坐满了。   江雨秋还有些奇怪,往日里虽然每次休息过后,便会坐满食客,可那些人像是府城人,进来便去雅间,身上衣裳的布料、花色看着也好。   今日一早,白家人便送来了不少食材,说是三日后再来一趟,到时候的食材会更多,需要多少与他们说一声便好。   那人交了货也没走,问沈安:“沈老板,可否点几个菜给我家少爷带回去?”   江雨秋看着那些食材,道:“那是自然。”   “那来一份红烧鳟鱼和红烧獐子肉,两份灯笼茄子,还有松桂鱼,麻辣兔丁,爆炒鱿鱼能做么?”   沈安道:“能做。”   他们说好了,食材月末结账,他们这回送了东西,银子还没收到,又给沈安送了不少银子。   等他去外头等候时,厨房里头的人都围过来了,看他们送来的食材。   有五条鳟鱼、十几条桂鱼,还有江雨秋没见过的,沈安说是鱿鱼,还有一些扇贝,个头大,只是里头的肉却小。   再看另外一筐子黑不溜秋的球,江雨秋认得,是椰子。   昨日下午,他们便将食谱重新写了一遍,只是那会儿还不知道白家会送来什么便没有加上去。   沈安原本是想着菜写少一些,到时候可以两份一起做,还方便不少。   可后来府城来了人,多数是夸他们酒楼菜好吃的,可也有不少人说菜式太少。   那些个愿意为了一口吃的大老远跑过来的,多是府城的富户,只要味道好,多少银子都愿意给,沈安这便觉得多加一些菜式好。   朱元瞧着这生意越发的好,还将隔壁的一件铺子盘下来,准备将这酒楼做大一些,把那房子推了,连院子一起改建成一个大些的二层房子,挨着他们金玉楼,只等建成时,把两边都打通,到时候也不必担心那些人在外头等许久也没等到个空位置。   朱元家的有好几个厨子,签的不是卖身契,只是长工,一听说能来金玉楼,没一个不愿意的。   他们不比刘铁柱,本就是靠着这门手艺糊口,沈安稍微说了一些做法,他们便能做得八九不离十,只是火候、调料的把控,比不上沈安。   大概这就是天赋。   有了这两个厨子帮忙,沈安轻松不少。   下午人比较少的时候,只留了个小二在外头照看着,沈安做了一桌子菜,准备吃完后带江雨秋去看那宅子。   桌上都是新菜式,白家的船又带回来不少海鲜。   那些扇贝价钱不便宜,一碟子端上去就要卖二两银子,毕竟是从老远的地方运过来的,路上还有损耗,只看成本就挺高了。   今日也是朱元馋得很,便说把剩下的都做了端上来自己吃。   还有这爆炒鱿鱼,只剩着一条的时候,朱元便说卖完了,就等着今日做了打牙祭呢。   前两天白家来的第一日,那些人也不管价格有多高,直接把鱿鱼给买空了,朱元馋的不行。   永安镇的人也没吃过,府城的人则是想瞧瞧这鱿鱼在沈安手里头能做出什么花来。   还别说,味道确实不错,有烤鱿鱼、爆炒鱿鱼、红烧鱿鱼,怎么做都好吃。   还有那些椰子,椰汁味道甘甜,直接端上去就能喝,卖的贵也有人买账。   沈安也不浪费,椰子肉做成糕点,不少人都爱吃,他便让白家的人下回多送些椰子过来。   江雨秋给沈安夹了一块麻辣兔丁,“你别只顾着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   朱元刘铁柱这两人饭量大得很,一个不留神就容易被他们把菜都扫空。   朱元夹了一个灯笼茄子,“咱们一碟子灯笼茄子才卖八十个铜板,味道这般好,我瞧着卖一百个铜板也不贵!还有鲜虾馄饨,都不赚钱的。”   江雨秋道:“咱们可不能急着涨价,要说挣钱,还是那些个大菜赚钱,他们也舍得。”   朱元这才作罢,不过又提起来他们要买宅子的事儿,“怎的我听人说你们准备买宅子了?”   “可不,家里人往后只会越来越多,回头沈明也要娶亲,一个小院住不开。”   沈安也说:“我瞧着城西的宅子不错,准备吃完带我家娘子一起去看看。”   朱元门路广,他也有些了解,“多少银子?莫不是还给了人定金?我娘原本准备买下来给我表妹当陪嫁,只是那人说有人定下来了。”   沈安道:“两千两,他说留给我,只是不放心,这才给了一百两的定金。”   朱元咽下嘴里的肉,继续道:“两千两倒是划算,不过那人当真是不错,收了一百两定金,便拒了我娘,说什么也不卖,加到两千三百两也不卖,不过兜兜转转,还是自家人买的。”   江雨秋心里头却是有些惊讶,连朱家都看上的宅子,想来是不错。   吃过后,她便与沈安一同过去瞧。   大门上的牌匾写着“李府”二字,只瞧着门口两个石狮子便觉得气派,在外头粗略看一眼,宅子挺大的,门口的朱漆也新,不像之前他们一起去看过的一千两的宅子,看着挺旧。   到底是多一些银子,宅子看起来要好不少。   李老爷今日不在家,留下来的是官家,见两人过来便将他们引进去。 第63章   江雨秋一进去,眼前一亮。   这宅子里头也没什么名贵的太湖石、花草树木,都是普普通通在他们这儿能见着的,却觉得里头的布置非常好。   位置也宽敞,进门就是一整排房子,可以待客用,还有个前院,里头种着桂花树,这会儿能闻到桂花浓郁的香味。   这前院就不小,管家与他们说道:“日后这前院可以再改改,少爷小姐若是想要玩耍,位置也宽敞。”   接着,他领着他们夫妇二人去了内院。   这庭院空间可就更大了,中间有用青石板扑成的路,多余的地方则是一片草坪。   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大房间,最为巧妙的是,这房间与正房有一堵墙隔开,不过正中间有个拱门,想来若是往后江枫与沈明住在这边,也不会没事就跑去他们的小院子。   江雨秋本以为这宅子前院与内院都这般大,正房前头的小院空间定然会很小。   不过即便这样,她也心满意足,毕竟有一个小院,算是有了私人空间,往后沈安大白日想做什么荒唐事,也不用担心弟弟们突然过来。   更别说之前每次两人闹出什么动静时,也得憋着,总觉得会有人听见。   一进去,江雨秋看见宽敞的院子,像是捡了个大便宜后又发现还有赠礼。   这院子比前面的庭院更大,正房两边是耳房,不过由于这院子比较大,两边也各有一个房间,江雨秋粗略看了一眼,这屋子被分成两个部分,有门帘隔开,里间睡觉用的,外间可做成书房或是摆个桌子与闺中密友说说话,都是极好的。   正房更加宽敞,特别是里头的床,江雨秋粗略看一眼,估摸着能睡下好几个人。   再往后,便是一排后罩房,厨房便在那儿。   管家道:“前头进门那一排房子与这后罩房,都可给仆从住,或是放杂物,夫人可还满意?”   江雨秋笑着说:“自然是满意的。”   沈安也放下心来,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少,若是江雨秋不喜欢,买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在她很喜欢。   沈安便与她说:“我与李老爷商量好了,只等付了一千两银子便能搬进来,余下的每月给他二百两便好。里头的家具李老爷不方便带走,便都留给我们。”   江雨秋算了算自家存着的银子,再算算每月能分到的钱,约莫着下个月便能住进来。   说起来她家租的小院也快到期,只剩两个月了。   这时候,李老爷从府城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仆从,手里还提着个大篮子。   这李老爷身着褐色衣袍,袖口与衣服上都绣着精致的花纹,简洁大方却能显得衣服更加精巧。   不像有的暴发户,恨不得十根手指上头都戴满戒指,只有大拇指上头有一个羊脂玉的扳指。   见沈安与江雨秋在,笑呵呵的说:“巧了,我还准备去你家找你们的。”   说着,他让仆从将篮子里的东西递给沈安看。   江雨秋一看,“这……这是螃蟹?”   只是寻常螃蟹,稍微大些的,也就巴掌大,可这一篮子的螃蟹,小的有盘子大,大些的有脸盆大。   沈安道:“这可是海螃蟹?”   李老爷笑着说:“这不,今儿个我家那小子从海边回来,带回来不少好东西,除了这螃蟹,还有一些扇贝、水果,在后头的马车里头,不如一会儿沈老板留下来与夫人一起吃顿饭?”   李老爷话说的委婉,实则就是想要沈安来做一顿,毕竟府上的厨子,哪里会弄这些海鲜?   沈安点头应下。   没一会儿,外头陆陆续续的搬进来一些食材,江雨秋瞧见还有两只兔子。   想来是李老爷想吃麻辣兔丁了,前几次他去金玉楼时,里头爆满,根本就没位置,后来有差仆从过去取菜,正巧这兔子没了。   李老爷又说:“你们可知道琼崖那边的美食椰子鸡?今日我听我家那小子说过,说味道鲜美,还带着一股子椰汁的甘甜,可他说要花大价钱买方子,人家还不卖。”   沈安回想了一下,道:“倒是有类似的菜,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是咸口的,有些鲜。”   江雨秋在一旁,实在是想不出来,这甜味的鸡汤是什么味道的,“当真有甜的鸡汤?那滋味怕是……”   话没说完,但大伙都能感同身受,甜的鸡汤想想就可怕。   李老爷解释道:“倒不是甜的,只是用椰汁煮,口味咸鲜,回味有些甘甜。”   这才正常嘛。   李老爷又说:“说起来,过几日我搬去府城,往后可就吃不到这般美味的菜了。”   江雨秋面上带着笑,“江城府不是也有不少人过来么?”   李老爷摇摇头,“那不成,来一趟虽容易,我去过几次,没算好时间,这不连位置都没有?”   沈安道:“咱们酒楼在扩建,往后若是想来,差人来说一声,定然把位置给你留好。”   “这感情好,往后你家这食材可得多备着些,像是麻辣兔丁卖的好,便多备着些,我就好这口。”   李老爷惦记麻辣兔丁许久了,他又叹口气,“说起来,也就你家辣味的菜好吃,我这几日去府城吃了一圈,不是太辣便是只有辣味没有别的味,也是咱们这一带的人不怎么吃辣。”   江雨秋道:“回头咱们做些辣酱,能放许久,你可以带去府城,等厨子炒菜时放些进去,味道不错。”   李老爷一听,笑得眉毛不见眼睛。   他虽没有镇上那些老饕好这口,可好吃的东西,谁不喜欢?   江雨秋与沈安先前便吃过,不过这儿有不少海鲜,还能再吃不少。   李老爷子让沈安将这些都煮了吃,不用担心放着浪费,晚上他儿子还要回来。   那么大一只的海螃蟹,有六只,这海边的东西,本就带着咸味,只用清蒸味道就已经很好了。   若是口味重些的,沈安还会再做几种酱料,有甜辣味和香辣味的,总之不管怎么吃都好吃。   那些扇贝沈安直接做蒜蓉的,去腥味,还能保留扇贝的鲜味,再往里头放一些蒸肉粉或是粉丝之类的,味道也不错。   重头戏椰子鸡来了,听说他儿子晚些还要回来,沈安便做了两只,选了两个最大的椰子,里头的椰汁甜的很。   乌鸡补气血,味道比寻常的鸡更好,沈安原本是想买些给江雨秋的,只是他们这儿乌鸡少,去府城也要碰运气,不是常有卖的。   只等这一桌子菜端上去,那香味,守在一旁的仆从都要流口水。   沈安问道:“李老爷,我瞧着你这次回来带了不少乌鸡,哪买的?”   李老爷道:“我侄子家里头就是养乌鸡的,这次来江城府给我带了不少,怎的,往后你们酒楼也要卖椰子鸡?”   沈安道:“若是乌鸡够,加一道椰子鸡也无妨,若是不够,买回来给我娘子补补身子也好。”   李老爷瞧他们两人这模样,笑着说:“回头帮你们问问,只是我侄子家在逢宁镇,北边,离咱们这还有些远,乌鸡运过来,路上的成本就要不少。”   “贵些无妨。”   江雨秋准备回头也问问白家有没有乌鸡,毕竟白家有船,常年在运河两边跑的。   李老爷也没顾着那么大一只的海螃蟹,只是将椰子鸡汤舀了一勺,尝了一口,“好!”   “也不知是不是正宗的椰子鸡,味道竟是这般好,乌鸡也嫩,啧,我还是帮你们去打听打听乌鸡,回头来你们金玉楼吃!”   江雨秋也尝了一口,味道入口咸鲜,可回味时能感受到一股子甘甜,那乌鸡是用椰汁炖的,肉质鲜嫩,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特别是鸡汤,说不出的好。   沈安给她开了一个螃蟹,两人来之前已经吃过,便一起吃一只,里头蟹黄鲜美,带着海产特有的咸味。   这海螃蟹比他们往常吃的螃蟹都好,个头大,吃的过瘾。   只是李老爷打开一个,“诶,里头的蟹黄呢?”   沈安道:“我瞧着这蟹黄够多,便取出蟹黄做了一道蟹黄粉丝煲,味道也不错。”   被一桌子大菜迷了眼的李老爷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头的蟹黄粉丝煲,看着确实平平无奇,可吃一口,有蟹黄的鲜美,也有粉丝特有的味道,当真是不错。   再来一口麻辣兔丁,舌头都是麻麻的,可吃了一口还想再吃!   不愧是他惦记了好几天的麻辣兔丁,碟子就放在他面前,一个不留神就吃了大半碟。   再说扇贝,这回个头都大,担心这碟子装不下,沈安直接将肉取出来,一个扇贝里头都被塞满了肉,吃得当真是爽。   往常吃那些扇贝,一碟子也就几个,先不说味道如何,分量太少,吃得都不爽,一碟子那么贵,一桌人围着吃,一人也吃不了两个。   这顿饭,两人都快吃撑了。   离开时,李老爷见他们只吃了一个海螃蟹便不吃,硬是给他们塞了一个,说是给未来的状元郎沈明尝尝。   两人回去时,沈安还盘算起了以后。   “我瞧着这三进的院子,里头房子颇多,正房侧面的两个房间,一个可以用作书房,一个给咱们孩子住。”   江雨秋笑着说:“好啊,我瞧着后头还有一片花园,李老爷说后头的宅基地都是他们家的,一并卖给我们,到时候咱们家人丁多了,再起个房子。”   不过等他们家人丁多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至少现在这屋子是足够的,沈安想着,往后在那拱门处做个门,这宅子便完美了。 第64章   弟弟们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沈安已经将他们安排的明明白白,这会儿在家喜滋滋的啃着他带回来的大螃蟹呢。   只是这俩没口福吃椰子鸡。   江枫一边吃还一边说:“姐,往后你们要搬去大房子么?”   沈安纠正道:“是咱们一起搬去。”   江雨秋笑着说:“那院子够大,内院有一堵墙隔开,屋子也多,到时候挑喜欢的屋子住。”   她顿了顿,又说,“后座房前面也有个小院子,只是没有前头的屋子好,回头修缮一番,想来也是不错的。”   沈安也说:“若是想要单独的小院,回头将那些屋子修缮修缮,将厨房改建到前面去。”   沈明却嫌麻烦,三进的院子,他往常是想都不敢想的,如今能住进去,还有那么大的房间,外头有院子,怎的还要单独的院子?   “倒是不必。”   晚上,江雨秋与沈安两人回到屋里头盘点手头的银子,眼下快到九月,离他们饭馆开张也有两个月了。   八月有个中秋节,那段时间大赚了一笔,估摸着等两日分红,分到的能有四百多两。   七月他们分到三百多两,零零碎碎用了些,沈安还拿了一百两当做定金,零零碎碎用了一些,给江雨秋补身子的银子是大头,再加上他们家也没刻意省着,沈安偶尔也会去府城买些稀罕的食材与旁的东西。   比如他给江雨秋买的胭脂水粉就很贵。   特别是那个盒子底部刻着图的的胭脂,沈安后面又买了两盒,老板说是出了新的图。   这么一来,上月得的银子只剩下一百八十两,加上之前存的,有二百多两。   看起来,十月初便能搬进去,等一切安置妥当,杏林巷的小院也到租期。   这天晚上,江雨秋没睡觉,而是拿着食谱琢磨。   沈安以为她又想吃什么,便说:“这回看中什么了?我做给你吃。”   江雨秋摇摇头,“倒不是看中什么,我想着,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让咱们多赚点钱,这宅子我瞧着处处都好,就是要花这么些银子……两千两银子,短期内咱们得把这银子还给人家,不然住着也是不踏实的。”   她顿了顿,神色有些复杂,犹豫片刻还是继续说:“再则便是沈明的婚事,父母不在,他的婚事便由我们来操持。”   沈安道:“是这个理,上次你与朱夫人说,年尾将喜事给办了?”   江雨秋记得不太清,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可她却有些苦恼,“原本我只当柳家与朱家沾亲带故,能瞧上咱们家,许是不如朱家,谁知我一打听,听说柳家是府城的,比朱元家还要好上几分,就算咱们沈明考取功名,到时候聘礼也不能太薄了,免得说咱们轻视她家姑娘。”   也不只是担心他们觉得自家不重视,还有一层,柳家姑娘是个没心没肺的,可长辈却不傻。   没的让柳家人看轻他们沈家。   沈安顿了顿,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这么一来,年尾似乎有些仓促。   且不说沈明能不能考上秀才,就是考上了,迎娶柳家姑娘,没个两三千两的聘礼,怎的好意思?   朱元那日也说了,原本朱夫人准备将他们瞧上的宅子买下来给柳萱儿当做聘礼。   沈安道:“横竖咱们也没定下日子,他们顾忌着沈明过两日要去考试,担心他分心,便没多提,不如找个合适的时候,与他们说说,最好是明年再办。”   江雨秋觉得可行。   只是怎么快速赚钱,是个大事。   江雨秋想了想,与沈安说,“咱们酒楼不少酱料都不错,特别是肉酱,那香味……有的客人还专门为了酱料去点菜呢,不如咱们找人做一些小罐子,做得精致些,里头就放这些肉酱,还有蟹黄酱,味道当真是好,上回你做过一次,现在还忘不掉那滋味。”   沈安想了想,这酱料制作也不算太麻烦,若是能拖去府城与其他的镇上去卖,那又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   第二日一早,白家人来送菜时,江雨秋便与他们打听,有没有乌鸡。   那人只说要回去问问管事的。   不过白家这边没问清楚,李老爷又来了。   也是不凑巧,今日这人也满了,江雨秋颇有些抱歉的与他说,“实在对不住,今日人又满了,只需再等些日子,隔壁便能建好。”   李老爷笑呵呵的说,“不打紧,让沈老板炒个麻辣兔丁,多炒些,最好是五份的分量,回头用瓦罐装着,一会儿我得带去府城给我家那几个小子尝尝。”   江雨秋一愣,头回见人一次买这么多麻辣兔丁的。   还好前些日子麻辣兔丁脱销时,他们便买了不少,暂时养在朱元家的庄子里,每日送些过来,若是瞧着快不够了,便差人去庄子里头再捉几对过来。   李老爷继续道:“昨日我侄子也跟着一起来了,我便问了他乌鸡的事情,他说他们那边不少人都在养,比寻常的鸡贵些,却也没贵的离谱,只是路途遥远,不好运送,这不,他们带了几只过来留种,准备在这边养着。”   若是能在本地繁育,那是最好,乌鸡的口感确实要更好一些。   李老爷道:“这次他们来带了不少,若是你们要,一会儿送几只过来?”   江雨秋道:“这次能卖与我们多少只?有多少要多少。”   李老爷笑着说,“那倒是没有那么多,能送五只来,剩下的要留种。”   五只也有很多了,不过一只乌鸡要五百文。   寻常一只鸡只要二百文,确实要贵些,江雨秋知道,李老爷没收她贵的。   李老爷又等了一会儿,五份麻辣兔丁也做好了,放在罐子里头,还挺大一罐。   江雨秋道:“这麻辣兔丁,就算是冷了也是好吃的。”   李老爷也不在意,他就好这口,冷的热的都无所谓,“无妨,等下我便让人将乌鸡送来。”   巧了,这会儿布庄二少爷李长冬刚吃完,从雅间下来。   瞧他走路这姿势,便知道,又吃撑了。   比起第一次瞧见李长冬,瘦瘦高高的少年模样,如今也圆润了不少,看着挺接地气的,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公子哥模样。   李长冬凑过来,“这罐子里头又是什么新鲜吃食?还有你们说的乌鸡可是新菜式?”   这时候,也有不少人凑过来了。   江雨秋解释道:“这就是麻辣兔丁,李老爷准备带去府城,这才用罐子装起来,至于新菜式,是椰子鸡,不过得等往后能买到乌鸡时再做。”   “乌鸡,那是什么?”   “与寻常的鸡不一样,我也只听过,却没见过,听说肉质鲜美,炖汤那可是大补。”   “这新菜式,听着怎的怪怪的?不过沈老板这手艺,做什么都好吃。”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不过一想到暂时还买不到乌鸡,吃不到这椰子鸡,都觉得有些可惜。   刚才江雨秋与李老爷说话时就站在楼梯边,李长冬听得清楚,“我可听清了,李老爷说一会儿送来。”   江雨秋颇有些无奈,这人长了个狗鼻子就算了,怎的耳朵还这般灵?   她没有回李长冬,便岔开话题,“我想着,不少都是从府城过来的,大伙来一趟都不容易,我想着能不能将菜装进干净的罐子里头,回头让人拖去府城卖,大家买回去热一热就能吃。”   也是今日李老爷说要用罐子装着带过去,她才想到这茬。   酱料可以卖,这些菜也可以。   那种汤汤水水的不方便运过去,但东坡肉、辣子鸡、红烧獐子肉、麻辣兔丁这些,大部分都是能装罐头里去卖的。   那些府城来的一听就乐了,也不管那椰子鸡,追着江雨秋问。   “老板娘说的可是真的?说起来这一来一回当真不容易,你家酒楼还经常没位置,若是能送去府城,那自然是最好。”   “每日的量可够?别到时候抢不到还得坐半个多时辰的马车来永安镇。”   江雨秋笑着说,“且先看看能卖出多少,不过先说好,这罐子里头装的,味道可不比刚出锅的,回头别说咱们酒楼坑骗你们。”   “哪能?你们这边菜的滋味是真好,就算是凉了再热一遍,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可惜,能送去的菜没那么多,像是烤乳猪就没法送去。”   不少人都说江雨秋做生意实诚,大伙都知道罐头里的口感多少会差些,可这话谁会当着人的面说出来?   再说若是做得好,像麻辣兔丁那种,放凉了味道口感依然很好。   这时候,只有李长冬还记得那椰子鸡,在众人议论之时,小声问道:“那椰子鸡……”   江雨秋还没来得及说话,朱元便抢了先,“我也是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给你留一只,晚些过来,给你做椰子鸡,你莫要与旁人说,之时这价格会贵些,毕竟这鸡在咱们这儿可买不着,废了老大的功夫……”   李长冬连忙道:“不打紧,多少银子都成。”   朱元笑眯眯的将人送走,接着王老爷子、徐家的人来时,又是这番话。   江雨秋拉了拉他,“拢共也就五只,你悠着点,得留两只。”   朱元一愣,“怎的要留两只,这道菜今日我准备卖二两银子,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咱们吃一只就成。”   江雨秋沉默片刻,这才说,“晚上咱们人少了,你回去把你爹娘喊来吧,找个时间咱们去见一见柳家人,剩下一只乌鸡,便留给他们,回头再让白家人送些稀罕食材过来。”   朱元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茬,我一会儿让人回去与我娘说一说,若是知道有新菜式,怕是乐得合不拢嘴。” 第65章   正午过后,李老爷家的人便送来了五只乌鸡,个头都挺大。   江雨秋挑了两只最肥的留了下来。   一只椰子鸡卖二两银子,江雨秋替人心疼银子的毛病又犯了,不过她瞧着李长冬他们吃完后出来时银子给得爽快,还说往后若是再有椰子鸡,一定要给他们留着,多少银子都成。   江雨秋心里头还觉得不错,这些人一开始来时会嫌他们家饭菜贵,可往后连位置都抢不到时,谁还在乎那些银子?   只在乎旁人能吃到的,自己能不能吃到。   往常这个时候过后,沈安便不会在做菜,但刘铁柱会留下来做些简单的菜,这时候还有人,却不多。   这时候,朱元说他爹娘快来了,不过这回没带柳萱儿。   沈安便在厨房里头准备晚上的菜。   这回他做得丰盛,还做了个烤乳猪端上去,除此之外,便是椰子鸡、灯笼茄子、蒜茸扇贝、东坡肉、如意鸡、爆炒鱿鱼、烤乳鸽,外带两个素菜,凑了十道菜。   除此之外,沈安还准备了杏仁酪与糖蒸酥酪。   朱夫人与朱老爷来时,笑得那叫一个见牙不见眼,眼睛一直盯着那一桌菜。   江雨秋笑着说,“先吃饭。”   朱家虽是镇上的富户,却也没那么多规矩,特别是朱夫人,就喜欢沈安做的菜。   朱夫人笑着说,“今日这菜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吧。”   江雨秋也说,“难得来一次,可不得做得丰盛些,还有糖蒸酥酪,要多少有多少,沈安做了不少呢。”   众人都动筷了,朱夫人夹了一个灯笼茄子,只尝了一口便说:“是沈老板亲自做的,这味道就是不一样。”   朱老爷则是盛了一碗椰子鸡,“今儿个李家那小子还与我说,这椰子鸡的汤汁是用椰汁熬制的,味道咸鲜,回味甘甜,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又甜又咸的,这是什么味儿?这尝到才知道滋味好!”   说着,朱夫人也盛了一碗,赞不绝口。   她又夹了一筷子烤乳猪,配着酱料吃得别提多香。   沈安最近做烤乳猪时,在腌制时废了不少功夫,用竹签在肉上面扎满了洞,然后在用调料腌制,这样腌制出来的入味,不配着酱料滋味也不错。   若是有口味上的喜好,配上酱料,别提多美味。   江雨秋也吃得津津有味,配上糖蒸酥酪,吃着吃着就停不下来了。   她原本是想着氛围活络些,再谈沈明的婚事,谁知朱夫人吃得起劲,还嫌人少了不够热闹,让朱元去将刘铁柱与江春桃喊进来一起吃。   这一大桌子菜硬是被这几人吃得干干净净,她也没来得及提那事儿。   不过朱夫人心里头也清楚,没有吃完就走,而是留下来与江雨秋话家常。   江春桃知道今日江雨秋与他们是有要事商量,他们几人将桌子收拾好后,江春桃便没有再进来。   江雨秋又端上来几碗糖蒸酥酪,这才说起了正事。   “这次来,本是想与你们商量商量沈明与萱儿的婚事。”   朱夫人笑着说,“我瞧着沈明模样好,又是个勤奋的,我与萱儿她娘,瞧着都好,再则,我瞧着他们俩处着也不错,萱儿在家里头日日念叨着沈明,这不,想着尽快把婚事给办了。”   江雨秋笑眯眯的说,“这门亲事来得好,我也是想着尽快办了,只不过嘛……”   她顿了顿,见朱夫人脸色一僵,连忙道:“我也是将你们当做自家人,这才与你们说,沈明这婚事,自然是要大办,不能委屈了萱儿,只是咱们沈家也不是大富大贵的,也是与朱元一起将这酒楼做起来才慢慢攒了些银子,只想着过些时日,我想着,到时多攒些银子备一份丰厚的聘礼,没的让人说咱们沈家不重视萱儿。”   朱夫人脸上立即露出笑容,“你们有心了,回头我与萱儿她娘说说。”   柳萱儿嫁给沈家,确实是低嫁,柳家是府城的富户,更何况沈明也没个功名在身。   朱夫人原本与她妹妹说,别看沈家如今不行,可他们手里头有真本事,往后还愁没银子赚?更何况沈家兄弟俩父母早亡,嫁过去也没有婆婆在上头压着,多好的一门亲事?   再则朱元的转变他们也是看得清楚,和她们一起合伙开金玉楼后,整个人都不像从前那般,家里头的亲戚都对他刮目相看。   柳夫人原本还有些犹豫,毕竟家里头就这么一个心肝,从小那是当做眼珠子疼的,朱夫人又说让她去永安镇随便打听打听沈安是如何对他家媳妇的,全镇的女子都羡慕。   这一打听,柳夫人才知道他们几个月前不过是个摆摊卖酱肉饼的,可如今酒楼生意火爆,连府城的人都常去,再则沈安对江雨秋那不是一般的好。   打听完后柳夫人又想起了自己家夫君,虽对她好,可家里头几个妾侍也是闹心,这不对着他夫君发了一通火,也不要沈家给多丰厚的聘礼,这便与朱夫人说定了。   如今朱夫人听见江雨秋说,等过些日子,多攒些聘礼再去下聘,心里头自然是高兴,往后柳萱儿嫁过去日子定然会越过越好。   江雨秋笑着说,“不如这样,等放榜了,咱们再亲自登门下聘?沈明那小子发了狠,日夜的用功,说是没考上秀才也没脸去提亲。”   听着这话,朱夫人笑得都看不见眼睛,“也别累着,沈明这孩子是个好的,往后定然能中。”   又寒暄了几句,江雨秋话里头的意思是想找个时间去与柳萱儿爹娘见一面,一起吃个饭。   只是不好让她家里的人为了这事大老远往永安镇跑一趟。   朱夫人便说:“这不,下月初八他们要来一趟,那天晚上便让他们过来一起吃顿饭,我妹子听说金玉楼的饭菜味道好,早就想过来吃,只是一直没空走不开。”   江雨秋觉得可行。   估摸着朱夫人是算好了时间,女方家里也不好太过主动便找了个借口。   两天后便是九月初二,到时沈明便要去考试,一天一场,连着考五场,考完便是初六,正好还有两日修整的时间,到时候也能精精神神的见人。   沈明的终生大事也算定下来了一半。   接下来要忙的便是那些罐头。   江雨秋昨晚便想好了酱料罐头,朱元当即便去找人定了几百个,因着要做工精细些,要十个铜板一个。   下午,朱元又找人定了一批稍大些的,能装得下一碟子菜的,也定制了几百个,做工粗糙些,还是十个铜板。   说是要等些时日才能送来。   江雨秋也不着急,还有不少事儿要做。   沈安准备多做一些凉菜,比如牛肉片、椒盐花生之类的。   九月份一到,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可以开始做熏肉、腊肉,最常用的还是猪肉了。   江雨秋听沈安说,还能用鸡肉鸭肉与鱼做,味道也不错。   前些日子她还在食谱上瞧见有一道菜是莲藕炖腊鸭,也不知是何滋味,到时候他们酒楼的汤品又要增添一个。   九月初二,沈明去考场,等五天后才能出来。   当天晚上,朱元家的庄子上送来了不少鸡鸭与猪肉,又从断桥那边的老翁那处买了二十条草鱼,晚上沈安便开始做了。   刘玉凤夫妇俩与江春桃夫妇俩都过来帮忙。   他们将鸡鸭鱼处理好,再由沈安腌制。   沈安舍得用料,一大把盐撒下去都不带心疼的,那些花椒、辣椒也放的足。   这么腌制三五天后便可以挂起来晾着。   鸡鸭鱼都做成腊肉,像猪肉一半做成腊肉一半做成熏肉。   不过永安镇附近也有人做腊肉,只不过那些人舍不得用料,多半是加些盐就完事,沈安则是要加不少调料,这么一来,想必他们家腊肉也有挺多人愿意买。   忙活一晚上才把这些都弄好,只等腌制五天后,再拿出来放在阴凉的地方晾着。   第二日晚上,他们也不知从哪弄回来一些竹竿,沈安与刘铁柱两人就在那把竹竿做成架子,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等着过几日晾熏肉。   忙活完后,沈安将江雨秋脸色有些苍白,算着时间,便问道:“可是月事来了?”   江雨秋点点头,“晚了几天,不过想来是不碍事的,没有往常那般疼,只是觉得有些乏。”   见她要起身,沈安直接将她横抱进房间,“你且好好休息,这两日也没什么要忙的,”   想起来晚上她没吃多少,沈安又折去厨房,煮了两个荷包蛋,里头放了红糖和生姜,喝了肚子会舒服一些。   江雨秋没什么胃口,不过看他为了自己忙前忙后,便都吃下。   果然,她觉得肚子里头暖暖的,也没有刚才那般难受。   她嘴唇也有了血色。   江雨秋看着他收拾碗筷出去,忽的有些恍惚。   离她重生也有段日子了,起初还会梦见前世的那些糟心事,可如今有沈安陪着,心里头也踏实。   如今生意做大了,沈安还是那般的好。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掐了自己一把,担心这是黄粱一梦。   “嘶——”   江雨秋被自己掐得疼了,这才有几分真实的感觉。   沈安进来就瞧见这一幕,连忙走过去,“怎的,自己掐自己?”   江雨秋靠在他怀中,小声道:“我总担心这是在做梦,夫君,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沈安将她抱紧,“你是我娘子,自然要待你好。”   沈安听大夫说,女人来月信这几日,情绪会有些不对,多注意这些,他记在心里头,便一直陪着江雨秋,“还疼吗?”   江雨秋下意识想说不疼,可话到嘴边却成了:“有点儿。” 第66章   沈安将被子拉开,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肚子,力道轻柔的给她揉了揉。   江雨秋脸颊有些红,有些不好意思,可她贪恋沈安对她的温柔。   ……   说起来,这几日沈明在考场,江雨秋与沈安也没那般紧张。   沈安是觉得一切随缘,江雨秋则是有上一世的记忆,觉得沈明多半是能中。   毕竟她给沈明找了好的夫子,又将她爹娘留下来的书给他看,上头有不少她爹的批注。   她原本还想着,因她重活一世,不少事情都因此改变,比如沈安家里头原本要等沈明出人头地才有好日子,可如今不到一年他们便在镇上站稳了脚跟。   比如上一世她从京城回来,原本该去镇上过好日子的沈安又回到了大河村,穿着粗布麻衣,看起来日子并不是很好过。   可如今夫妻俩手头上有积蓄,还买了大宅院,日子越过越红火,往后断然不会沦落到那般田地。   说起来,江雨秋一直想不通的便是沈安有着这么一手好厨艺,可为何上一世见他最后一面时,还是那般模样。   当时被人追杀,她也没那个心思细细询问。   不过想不通索性不想,走一步算一步,如今沈明即将考上秀才,他们也在镇上买了宅院,只需稍微谨慎些,往后都是好日子。   他们夫妻俩不着急,但别人却是急的不行。   江春桃日日念叨着,沈明这般聪明,一定能过,白家人送来椰子、海螃蟹,她说不卖,等沈明考完出来给他吃。   柳萱儿也来了几次,没有去二楼雅间,但几次都拉着朱元问东问西。   朱元有时候嫌她碍事,便从厨房里头给她端了几盘子菜出来,这才将她的嘴给堵上。   ……   九月初四那日,江雨秋便在门口的木板上写了,明日不打烊,初六打烊一日,便是为了沈明考完后,好好犒劳他一番。   那日,她与沈安一起去接沈明。   连着考五日,估摸着他整个人都很疲惫。   九月初分了钱后,江雨秋便找了个长工,帮着驾马车,平常还在她家做些杂务,管吃管住。   这车夫不是他们镇上的,是离永安镇不远处的村子里头的人,他起初还想把他老婆婆孩子也接来一起帮忙,不过江雨秋只能在那小院里头收拾出一间杂物间出来,摆了一张木板床,甚是简陋。   说要等往后搬去大宅子里头,缺人手再把人接来。   江雨秋与沈安坐在马车里头去接沈明,下马车时,还没考完,不过外头等着不少人。   不少人与她熟识,便说:“沈老板,老板娘,今儿个特地打烊来接你家兄弟?”   沈安只点头应了一声。   倒是江雨秋心情好,笑着与他说:“可不是,连着考这么些天,怕是累得很,没的让他一个人抱着褥子大老远走回去。”   倒是沈安,浑不在意的说了一句:“哪有那么娇贵。”   不过在沈明出来时,沈安还是立即过去将被褥杂物都接过来,帮他拿到马车上去。   江雨秋也没问考的怎么样,只等一旬后放榜再看看。   不过瞧着他的神色,想来应是发挥的不错。   谁知这时,好巧不巧遇到了来接孟九弟弟孟州的吴氏。   吴氏还是那么一副鼻孔看人的模样,身旁还有不少人奉承。   “还是你会教,两儿子都是读书人,孟九已经是咱们镇上最年轻的秀才,没准他弟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   “就是,没准这回孟州也能考过,他今年才十八吧,也到了娶妻的年龄……”   其中一个穿着麻布的妇人“什么叫没准?这回孟州定然是能考过的!”   这话说到吴氏心坎上,吴氏便说:“我家州儿日夜苦读,定然是能考过的。”   这时候,吴氏也瞧见了江雨秋夫妇俩,也是巧了,吴氏正好就在她们停放马车的位置旁。   走过去时,只听吴氏又是一副不屑的模样,“什么乡野刁民也好意思来考试,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   江雨秋瞥了她一眼,语气不卑不吭,“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说什么乡野刁民?”   她性子虽温和,可也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搓。   这会儿还有沈安在一旁,就算她将人得罪的恨不得上来剥她的皮,来几个沈安打几个。   吴氏脸色难看,不过她也是要体面的人,只是冷哼一声,“这人与人,生来便不是一样的。”   江雨秋又接了一句:“哎,您这么一说,我越发的想念我那过世的婆母,我记得她小时候待我极好,家里头做了什么好吃的,都让我爹拿回来给我吃。”   这番话,江雨秋虽是思念亡故的婆母,可句句都往吴氏心窝上捅刀子。   前些时日他们孟家来找麻烦,吴氏“恶婆婆”的名声便在他们永安镇传遍了。   不说永安镇孟家人在这一片都有不少人都认识的。   隔壁清河镇都听闻了吴氏的恶名。   江雨秋这话的意思,便是都是人家的婆婆,一个宽和,一个刻薄,吴氏便是生来就刻薄的。   奉承的那些人,看着穿着打扮都不像是镇上的,这不,有人认出来了。   “怎的,你以为奉承她几句,就能将你女儿嫁进孟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想卖女儿呢!”   “旁的不说,沈明日夜苦读,连于夫子都对他赞不绝口,你家小儿子是孟州?那个来学堂没学几日便嫌苦嫌累嚷嚷着要回去的那个?”   吴氏冷哼一声,“分明是于夫子教的不好,我家专门请了夫子去教!”   这时,一旁有人嗤笑道:“这不是拉不出屎怪茅坑么?”   话糙理不糙,一旁的人都笑得不行,还有不少于夫子的学生站出来帮着说话。   吴氏肺都要气炸了,可她不能发作。   上回发作连带着孟九的名声也不好,原本说好的几家姑娘都不愿意嫁过来,说什么这般人品都能考上秀才,往后她们嫁了人督促夫君好好温书,定然也能考上,又不是没脑子,谁愿意去孟家被恶婆婆磋磨?   这可把吴氏气坏了,要不是碍于孟九的名声,她能跑去他们家理论。   这次也是,原本只想不轻不重的刺江雨秋两下,谁知镇上这群人都帮着他们说话。   江雨秋也是,往日里看着挺温顺的,谁知这般牙尖嘴利。   吴氏便不说旁的,只说,“哼,这般蛮横,当心日后被休了!”   不等江雨秋说话,沈安便挡在她面前,“我惯的。”   一旁也有看不下去的,“人家小两口感情可好,你非说这晦气话,要我是孟老爷,第一个休了你,脑子不清不楚的,惯会给孟家找事。”   “苦了你那儿子,年纪轻轻考上秀才,眼瞅着前途无量,生生被你这个娘断了姻缘,怎的还想继续败坏他名声?”   吴氏被这几人说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这时候孟州也出来了,瞧着这一堆人,只对着江雨秋说:“等我哥乡试放榜,有你后悔的,我与我哥前程好着,不止眼下的秀才,往后还要考举人,进士也不是不可能。”   瞧他这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吴氏也顾不得生气,只问道:“考得如何?”   孟州颇有些得意的说,“还成。”   江雨秋拉了拉沈安的衣袖,“我们先回去,沈明辛苦了这么久,回去洗个澡,一会儿有不少好吃的。”   沈明笑着应下,他们几人索性全将孟家人当做空气。   坐在马车上,江雨秋想着孟州说的那话,便觉得好笑,若是没记错,上一世孟州考了很多年,直到去了京城,才勉强考上秀才。   至于举人,反正她直到死都没听说孟州考上过。   毕竟他那会儿考上秀才便洋洋得意,又是纳妾又是养外室,吴氏宠小儿子,也不好狠狠教训。   江雨秋只想着等放榜时与沈安一起去,到时候再看看孟家的笑话。   不过她心情还是不错的,全然没有因为吴氏那个小插曲败坏心情。   回到小院,里头有不少人,江春桃夫妇与刘玉凤夫妇都在,朱老爷与朱夫人都来了,朱元还带来两坛子好酒。   江雨秋随口问道:“感觉如何?”   沈明便说:“尚可。”   不过他没有说别的,旁人也都没多问,反正看着他这模样,便知道发挥的不算太差,能不能过就看主考官了。   这时候,沈安先上了一些甜品,有朱夫人最喜欢的糖蒸酥酪。   朱夫人笑着说,“沈明考完了,咱们跟着一起沾光,我瞧着今日又有不少好吃的。”   虽是吃不到那椰子鸡,可旁的东西也不差。   沈安今日一早便去了府城,买回来一些鹿筋,还买了牛肉与腊鸭,那几个个头大的海螃蟹也给他留着,鸡鸭鱼这些更是不用说,朱元他家庄子里多得是。   沈明不挑,辣的不辣的都吃,沈安做的他都喜欢吃。   这日不只是之前的菜式,沈安还做了新菜式。   也是那日江雨秋说,这乳猪和鸽子都能烤着吃,也不知海鲜能不能烤。   那些大螃蟹还是得用蒸的。   鱿鱼、海鱼倒是可以用烤的,滋味还不错。   只是这腊鸭,是别人做的,沈安做成了莲藕腊鸭汤,尝了一口觉得味道差了些,他又往里头加了一些料,让汤水更加鲜美。   再过些时日没有莲藕,用白萝卜或者土豆炖都可以。   这回没有做那么多的菜式,江雨秋说是要等放榜那日再庆祝。   除去烤海鲜,沈安还做了砂锅鹿筋、番茄土豆牛腩煲、红焖螃蟹、蟹黄粉丝煲,再来两个水果拼盘。   菜式虽不多,可分量却是十足的。   砂锅鹿筋是他们从没吃过的,沈安头回做,味道也不错,鹿筋劲道,味道也不错,咬一口,那滋味,当真是好。   那些大螃蟹,不管是清蒸还是红焖,怎么做都好吃。   原本沈安还想做一道醉蟹或是醉虾,不过江雨秋得知那做法不用火,相当于是生吃,她心里头觉得怪怪的,还是做熟了再吃。   这不,朱元笑着说:“今日便做的这般丰盛,过两天放榜庆祝那得来些什么?”   江雨秋道:“吃暖锅吧,那会儿天气也该凉了。”   朱元听说过暖锅,喜滋滋的说:“好啊,以前咱们家去府城时也吃过暖锅,那个锅底味道不错,挺鲜的,但是肉不怎么好吃。”   江雨秋笑着说,“放心吧,到时候咱们将肉切成薄片,用酱料腌制好,只需放进锅底一烫,肉质那叫一个嫩,也入味儿,我只听着都觉得好吃呢。”   别说,这几人挺江雨秋的描述便觉得滋味一定很好,都快流口水了。   江雨秋见他们这副模样,便说:“不着急,咱们这不是还有不少吃的么?只等放榜那日,便能做暖锅了。”   馋归馋,不过面前这些菜,色香味俱全。   就那烤海鲜,小一些的鱿鱼用竹签穿起来,整个儿烤得外酥里嫩,再加上上头淋的酱汁,味道那叫一个好。   还有番茄土豆牛腩煲,牛腩那叫一个嫩,也是入了味的,一口咬下去,鲜嫩多汁,那土豆炖烂了,入口绵软。   朱夫人道:“往后这菜可是能在金玉楼买到?我觉得味道是真的好。”   沈安说是会做。   朱元又说了一句:“我瞧着这番茄土豆牛腩煲用罐头装着拿去卖,阿昏应该是极好的,明日第一批罐子便能送来,今晚咱们把做肉酱的食材都备好,明日先去府城瞅瞅是个什么情况。”   沈安应下来,只盼着这回能多赚些银子,回头也好让江雨秋别那么忧心。   ……   晚上,江雨秋在缝制新衣,天气转凉,也该做些秋日的衣裳。   如今沈安是金玉楼的东家,出门自然得穿好些,江雨秋这回没有省着,都挑的是上好的布料。   外袍用的是锦缎,平日里在厨房便将外袍收起来,出门见人则穿上,到时候脸上也有光。   如今银子赚得多了,江雨秋给自己做衣裳也舍得用好料子,不似往常那般,沈安给她买一两银子的绸缎回来都要心疼许久。   这时,沈安刚洗完,走进来,瞧见她正在衣服上绣花,便说:“别熬坏了眼睛,衣服简陋些也无妨,回头咱们去成衣铺买一套也可以,别累着。”   江雨秋面上露出笑容,还与他打趣:“常言道人靠衣装,好歹也是金玉楼的东家,旁人见了都得喊一声沈老板,衣裳怎的能简陋?”   沈安将她搂住,“明日带老板娘去成衣店买一套衣服?”   江雨秋红了脸,将人一把推开,将手头的针线都收拾好,放在一旁的桌上,这才起身。   谁知下一刻,沈安直接将人大横抱起来。   只听耳边传来他低哑的嗓音,“前几日王大夫说你身子已经好了,我瞧着,咱们是不是该……”   江雨秋身子一僵,她心里头知道沈安想要个孩子,她自己也想要,只是这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不过孩子来不来,夫妻两人都比较随缘,横竖现在还年轻着,王大夫又说了没有什么大问题。   沈安甚至觉得,许是孩子觉得家里头还不算富裕,这才不肯过来,没准往后日子过顺了,孩子接着就能来。   成婚也有半年,如今江雨秋脸皮子虽然薄了些,可也不似一开始那般。   沈安想玩些花样,她虽红着脸嘴上说着不愿意,实则还是配合着他来。   这不,今晚他没有将烛火熄灭。   只是将帷幔放下来。   烛光透过薄纱做的帷幔,这狭小的空间中,愈发显得旖旎。   昏黄的烛火中,沈安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   昨晚他们睡得早,没耽误早上起来。   江雨秋刚睡醒,伸了个懒腰,她扶着酸软的腰,不轻不重的掐了沈安一把。   都怪这男人,说了不行还要继续。   一点都不知道节制。   沈安帮她揉了揉腰,又帮她将里衣穿上。   江雨秋有些不习惯,可也没有抗拒,任由沈安帮她。   谁知,没一会儿,这人又俯身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昨晚都那么努力了,这孩子该来了吧。”   江雨秋一把将人推开,“一大早不正经。”   江雨秋起身梳妆打扮,沈安在一旁洗漱。   她将那一两银子买的胭脂拿出来,瞧不出与别的胭脂有什么区别,只是这盒子要精致不少。   看着这精致的盒子,她甚至怀疑这是专门卖盒子的,里头的胭脂只是附带的。   还真让她猜对了。   江雨秋轻轻抹了一点,却没想到,没用多久竟然已经能看见盒子底了。   “这胭脂咱们下次还是不要买了,才多久就见了底,往日我买的那胭脂也好用,才二百文,还一大盒呢。”   沈安过去瞧了瞧,听她说,“这盒子底还有花纹……”   “咱们家也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往后便不买这种中看不中用的。”   江雨秋还在心疼那一两银子。   不过她倒是挺喜欢买回来的香膏,分不清是什么花的味道,只闻到一股子淡淡的幽香,走近了才能闻到。   沈安就特别喜欢这味道。   江雨秋刚把香膏涂抹在脖子上,这人像狗似的埋进她脖颈间,狠狠地吸了一口。   “别闹,一会儿还得早点过去做酱料呢。”   两人来到金玉楼,瞧见那一个个罐头,有成年男子巴掌大,能装不少,估摸着三五天就能吃完,正好这些肉酱也不能放久了。   沈安准备先做两种酱,一种是牛肉酱,不切碎,能直接吃牛肉粒,味道有些重,但下饭。   另外一种则是剁碎的肉酱,拿去炒菜、拌饭味道都不错。   江雨秋想着节省成本,这罐头不用定制那么多,回头别人洗干净送回来也是要退人家十个铜板的。   江雨秋粗略的数了数,大一点的陶罐有一百五十个,小罐子有两百个。   今日的应该是够用。   早上的时候沈安并不忙,来的人多半是点酱肉饼或者鲜虾馄饨,或是来个特色粥品外带两个素菜,别的厨子都能做的下来。   沈安便开始熬制酱料。   前些天他生意火爆的时候,基本上一个人要照看着四口锅,每一锅端出来味道都不会出半分差池。   这不,一口锅里头熬制着牛肉酱,另一边他开始用小陶罐做番茄土豆牛腩煲。   另一边一个师傅将兔肉处理好,切成兔丁,等另外两道菜做熟时,沈安还能胭脂兔肉。   江雨秋则是在一旁帮着包馄饨,“我想着,往后天气冷些,这馄饨能冻上,咱们也能拉出去卖。”   沈安应了一声,手里动作不停。   没一会儿就做了不少麻辣兔丁、辣子鸡,先是装在盘子里头,一罐子正好装一盘。   眼瞧着装了不少罐头,江雨秋道:“不如我拿去府城卖,一会儿忙起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只能做些简单的菜式。”   沈安便说:“让沈明与你一起去。” 第67章   江雨秋应下,沈明他刚考完,心里惦记着过几日放榜的结果,无心念书,索性来酒楼帮忙。   一听说要去府城,便应下了。   他们二人走时,沈安还嘱咐:“不要去府城买布料,咱们的衣服都做好了,等他回来,带他与阿枫去成衣铺做两身。”   江雨秋应下,沈安却还在操心,“若是省城的饭菜吃着不习惯,你先吃酱肉饼垫垫肚子,回来的时候给你做些好吃的。”   说这话时,沈安还煮了牛乳倒入水囊里面让她带去路上喝。   若是卖的快,想来回来时正好过了金玉楼最忙的时候,那时候沈安也能做些好吃的。   江雨秋笑着说:“好,那我们回来一起吃。”   要装不少罐子,怕路上颠簸,他们便将那些罐头放在箱笼里面。   每个箱笼力都是不同的菜式。   这次时间紧,准备的菜式有:麻辣兔丁、辣子鸡、番茄土豆牛腩煲、凉拌牛肉、糖醋排骨。   那些装酱料的罐子也不全装的是酱料,一共两百个罐子,沈安留了五十罐酱料在金玉楼卖,三十罐做了糖蒸酥酪,卖五十个铜板一罐,罐子的价钱还得另算,若是买一罐糖蒸酥酪得给他们六十个铜板,若把罐子退回来,便能退给他们十个铜板。   剩下的一百二十个小罐子则是装的牛肉酱与普通的肉酱。   牛肉酱卖的贵些,巴掌大的罐头就要五百文,不过里头的牛肉放的多,肉酱则是三百文。   剩下的那些稍大些的罐子里头装的菜,都比店里头卖得贵一点。   不过省了他们不少事情,不用大老远往永安镇跑一趟。   江雨秋头回来,也没带个木板什么的,就在稍微繁华一些的街道旁边支个摊,将罐子都拿出来,每个箱子上头都有个木板,上头写了菜的名字以及价格。   有认识江雨秋的,连忙过来打招呼。   “老板娘,这是前几日说的,要把菜装在罐子里头拿来城镇卖吗?”   江雨秋笑着应了一声:“是啊。”   这时,周围都围了不少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问着。   “老板娘,这菜式有些少啊……”   “是啊,我最喜欢吃东坡肉和灯笼茄子,怎的没瞧见。”   “往后是日日都来么?还有糖蒸酥酪……卖的有些贵,不过我家娘子就喜欢这味道。”   江雨秋一一耐心回答:“往后只要不是下大雨便都会来,每日的菜式都不一样,除了那些不好带出来的,比如汤水、豆腐,都会轮着拿来卖。这每个罐子退给我,只要没磕着碰着,能给你们十个铜板。”   不过像那些素菜,十几个铜板一盘子的,她便想着不要拿过来了。   “那感情好,糖醋排骨来一份。”   “番茄土豆牛腩煲?怎的没听过,给我来一份吧。”   江雨秋便说:“这是新菜式,回去热一热便能吃,这道菜不会影响口感。”   一听说是新菜式,也不管贵不贵,不少人都买了。   江雨秋原本还以为糖蒸酥酪卖得这般贵,应该是卖不出去,只让沈安做了三十个用小罐子装着。   除去罐子的钱,也要五十个铜板,买一小罐甜品这个价格,着实有些贵了。   不过在众人眼中,往日想去吃一次糖蒸酥酪,得花二百铜板的茶水费,只供应给二楼的客人。   瞧着这一个罐子的量似乎比一碗的量要多些,不用多花那茶水费,五十铜板便能买回去,多划算?   没一会儿糖蒸酥酪就被买完了,有的人一次还买好几罐子,说是家里人多,一罐子不够分。   这些罐头装的菜都卖的不错。   今儿个还发生了一件让江雨秋哭笑不得的事情。   说起来也是好笑,今日不是白家送食材的日子,得明日才能送,可白家那白子阳馋得很,听说他们今日来府城卖,便与仆从一起过来买。   寻常人都是买个一罐两罐的,说是先回去尝尝味道,担心口感会差很多,毕竟一罐子的价格也不低。   这些肉多的,价格都不便宜,最便宜的糖醋排骨和辣子鸡也都卖到两百个铜板。   牛肉那些更不消说,一坛子几乎都是肉,便也卖了五百个铜板。   比镇上酒楼肯定是要便宜一些的,可到底不知道味道与他们金玉楼的差多少,便只想着先买一点回去尝尝,若是好吃,下回再多买些。   不过白子阳不心疼这点银子,平时让带回去的菜也是放凉了再热一热,味道虽说比不上刚出锅热乎的,可也没差多少。   白子阳来时,番茄牛腩只剩下最后一罐子,毕竟是新菜式,另外四道各剩着四五坛子。   他这会儿来时,糖蒸酥酪已经没有了,肉酱也卖完了,只剩着三罐子牛肉酱。   白子阳大手一挥:“剩下的我全都要了。”   江雨秋笑着应下,正准备让人将东西给他搬上马车,谁知这时候后头又跑来两个人。   真的就是跑来的。   “等等,等等,给我留两罐子。”   那两人跑的气喘吁吁,“这不,回去尝了一下,味道不差什么,横竖这边还有不少,给我匀两罐子呗。”   白子阳护住那一罐子番茄土豆牛腩煲,“这个我要了,糖醋排骨我与我哥喜欢,其他的你们一人挑一罐子吧,不许多了。”   他们就在这开始扯皮了。   “其他的四种菜品每样都剩着四五罐子,你们吃得完?”   白子阳便说:“还要分两罐子给林家大哥,我白家人口多,多买两坛子自然是吃得完,谁让你们来的这么晚?”   江雨秋道:“明日还有……”   只是他们三人争执起来,那两个后头来的非要一人拿两个罐头。   这不,周围的人立马就围了过来。   听说是金玉楼的菜式,味道极好,不少人都说要。   “索性一人一坛子,也给我匀一点。”   “老板娘,每日就卖这么点,怎的不限购?最好是没人每样只能买一坛子。”   一听见旁人还要过来抢,白子阳皱着眉,“成成成,一人两坛子,别拿一个口味,剩下的我家都要了。”   他最里头还小声嘀咕:“只好先对不起林大哥了。”   江雨秋只觉得好笑,与他们说:“晚上还有一趟,不过剩下的罐子不多了。”   先前卖的时候便有人问她,罐子什么时候收,还是下次来买时收,江雨秋便说先前这两日,都是下午收,不然明日没罐子卖了。   这几日做的一批罐子才几百个,根本就不够用,朱元又派人跑了不少地方去收差不多大小的,也不知道能收回来多少。   她与沈明在这边卖着,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住得近的人将罐子洗净送了回来,下午还能再来卖一趟。   那些没赶上趟的这才没闹,下午就过来等着,一定能买到。   江雨秋想着,明日还要来卖,粗略的点了一下收回来的罐子,发现稍微大一些的,约莫五十个,还有一百个没收回来。   生意这般好,今日的人吃过后若是觉得味道不错,明日想来会卖的更多。   只是这罐子不够。   沈明便提议:“我瞧着虽然大多数人是买一个罐头回去,可也有不少富户,家里头人多,有时候一个菜品买两个罐头,不然咱们回头去看看有没有现成的,能装两盘菜的罐子,也能应急。”   江雨秋觉得他说的在理。   府城什么都贵些,他们决定先回永安镇再买,就算没买到,让他们再等些时日也无妨。   回去时,已经过了最忙的时候,朱元见她进来,笑眯眯的说,“这牛肉酱,我原本寻思着五百铜板会不会有些贵,谁知他们尝过一点儿后,都说要买,倒是比普通肉酱卖的还要好些,还有家里头富裕的,一次还买两三罐子,回头我去催催他们,赶紧把咱们罐子做好。”   江雨秋道:“我想着,再弄个大点的坛子,装两份的量,这种坛子好找么?”   朱元道:“好找,大些的有现成的,准备要多少?”   江雨秋想了想,“先买一百个吧,我瞧着生意不错,”   朱元又念叨着:“那些人不催不行,咱们这牛肉酱卖的快,明日还得多做些,这不一直催着,说是明日能各送五十个过来,若是着急,一会儿我便差人去买一百个稍微大一点的,就是寻常酒坛子那般大的么?”   江雨秋想了想,道:“那么大的应该是差不多。”   这时候,沈安将准备好的菜端出来,他们几人去二楼的雅间吃。   朱元也是等着与他们一起,中午饿的时候就吃了两个酱肉饼垫垫肚子。   沈安道:“我试着用做麻辣兔丁的法子做了麻辣獐子肉,獐子肉虽是和兔肉差不多的价格,两样肉质都好,不过兔肉有时候难买,一只獐子能做好几盘,府城的集市上也容易买,我想着往后再做一道麻辣獐子肉。”   这回他麻辣兔丁和麻辣獐子肉都做了,江雨秋对比了一下,能尝出来味道有些不一样,可都是挺好吃的。   还有一道红烧鸡翅。   都是做辣子鸡剩下来的,鸡翅味道嫩,红烧的滋味也好,不过没办法端上去卖,只能自家吃。   江雨秋倒是很喜欢这鸡翅的味道,之前沈安还做过糖醋的,带点甜,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这一顿饭吃得有滋有味,饭后再来个椰汁,简直不要太爽。   其他人也没多待,知道这小两口这会儿许是有话要说。   江雨秋将门带上,给他捏了捏肩膀,“一会儿咱们再做些出去卖吧,还是上午的菜式,顺便把罐子都收回来,若是晚上也卖得好,咱们往后能一日卖两次。”   沈安应下,能多赚银子自然是要多赚的。 第68章   两人出门时,还早着,估摸着天黑之前能回到永安镇。   担心晚上卖不出去太多,再加上时间有些干,他们便也没有做那么多,只想着往后做出来再瞧瞧能卖出多少,到时候做分量差不多的,就算没卖出去留着自家吃或是给那些打杂的、厨子们吃也是好的。   不过江雨秋他们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刚到那儿便瞧见一群人在等着,有的是来送空罐子的,怕今日没送过来,明日上午抢不到。   瞧见他们过来,那些个等了许久的,没一会儿就将他们带来的菜洗劫一空。   今日只算在外头卖的菜,便挣了十几两银子,除去成本,也有不少,若是每日都这样来送两趟,他们酒楼也不会人满为患,还能挣得不少银子。   回去的时候,江雨秋坐在马车上,与沈安道:“咱们家那食谱上不是有做暖锅锅底的法子么?若是隔壁酒楼扩建了,不如分出来一片地方,给他们吃暖锅?”   沈安皱眉,“倒是可以,只是暖锅的桌子不好弄。”   江雨秋又说:“朱元先前不是说过,在府城有家暖锅店么?回头瞧瞧他们那桌子是怎么弄的。”   若是能解决桌子的问题,往后专门弄一层给人吃暖锅,倒也省事。   只需把底料熬制好,再让刀功好的厨子把肉切成薄薄的一片,或是弄些肉丸子、肉串和蔬菜,只需在锅里头,能省不少事。   至于底料,分辣的和不辣的,江雨秋也喝过海鲜汤,觉得用海鲜汤当做锅底也不错。   原本江雨秋想要快些去问朱元暖锅该怎么摆放才好,只是第二日便是他们约定好要见柳萱儿她爹娘。   起初江雨秋还担心她爹娘会对他们家有些不满。   谁知见了面后,才觉得柳萱儿她爹娘也是个和善的人,只一条要求,希望沈明待她好。   双方都谈的不错,江雨秋心里头的石头也落地了。   沈安起的头,说是明年五月把婚事办了,柳萱儿她爹娘也同意,说是回头交换庚帖,算是定亲。   原本江雨秋还担心,那宅院的银子没还完,便这么着急办沈明的婚事,聘礼到时候攒不够可就要闹大笑话。   不过这几天在府城的生意挺好,只需交些许银钱那摊位便是他们的。   每日能额外赚不少银子,沈安只需在酒楼清闲的时候做几道菜,也不耽误什么。   他们先前与朱元说的暖锅专用桌子他也画了草图送去给镇上的木匠做,这会儿也做好了,一大早便送了过来。   正好今日九月十五,是放榜的日子,也是他们酒楼不开张的日子。   江雨秋一大早便起来了,虽说心里头觉得沈明多半能过,可总归亲眼瞧见心里头才踏实。   沈安准备与她一起过去,倒是沈明,临场却有些不敢去看。   毕竟他们一开始言语间的意思是他必定能过。   八字没一撇的事儿连“庆功宴”都准备好了,虽说他们弄这暖锅十有八九是他们自己馋。   放榜的地方离着杏林巷不远,他们便没有坐马车,两人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到的时候那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不过大多数都是哭丧着一张脸,有不少人嘴里还念叨着,明年一定能过。   江雨秋还瞧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瞧他那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江雨秋还以为是他儿孙中了秀才,谁知是他自己中了。   江雨秋一时也不知该钦佩他的毅力还是该为他感到可惜,这么一大把年纪才考中秀才,往后的出路多半是在村里面开私塾教孩子念书。   毕竟一大把岁数,记忆力不如年轻人,也没年轻人这般能折腾,稍微熬晚些,身子便会觉得不适。   不过江雨秋还急着看沈明的名字。   前面人多,他们两人也挤不进去,只等着他们看完后散了再去瞧瞧。   谁知这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让开,都让开!”   这不是孟家的婆子么?   江雨秋瞧见吴氏带着孟州一起过来。   孟州神情倨傲,特别是目光扫过她与沈安时,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不屑”二字。   镇上虽有不少人对孟家人不喜,可大多还是觉得招惹不起,索性就让开,横竖也就是等一会儿。   孟州嘴里还小声嘀咕,“莫不是有的人觉得能过?这科举可不容易。”   不过下一刻,他们脸上的表情便僵住了。   吴氏眉头紧锁,“怎的,是不是这告示贴错了?”   一旁有人道:“没贴错,就是没过。”   江雨秋将他的话原原本本还回去,“这科举可不容易。”   这时,还有站的近的,问江雨秋:“老板娘,你家那兄弟,可是叫沈明?”   江雨秋还没反应过来,习惯性的回了一句:“是啊。”   那人道:“中了!沈明考中了!”   他那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自己中了呢!   人群中还有沈明的同窗,他与江雨秋说:“你们不知道,平日里沈明便得于夫子青眼,说他有悟性,也肯下苦功夫,他若是不过,咱们便没有人能过了。”   说着,那人又挠挠头,“是我学艺不精,还差些,不过沈明兄弟是个大方的,回头再有不懂我便去问问他。”   半响,江雨秋才回过味来,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回头与沈安说:“沈明他中了!”   沈安心中也是欣喜,罕见的露出笑容,“回去多做些好吃的给他。”   本来挺开心的事儿,偏有人要过来破坏氛围。   孟州一脸不爽的模样,“他怎么会过?定然是这告示贴错了。”   沈安那张脸立马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不耐烦,“你自己也知晓,科举不易,莫不是觉得自己能考中?”   吴氏正欲扯着嗓子与他们争论,被一旁的婆子拦下。   江雨秋认得,是孟家的老人了。   她耳朵灵,听见那婆子说什么大少爷的名声,然后吴氏垮着一张脸,像是谁欠了她银子,一把将孟州拉走。   江雨秋笑着说:“一次不中很正常,回头多考几次,总是能中的。”   这话看着像是安慰,旁人也都假模假样的安慰着,让吴氏与孟州看开些。   江雨秋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说孟州不中用,要考很多次才能考上。   虽然上一世也是如此。   这话在吴氏耳朵里头别提多刺耳,偏这回又是孟州先挑的事,她顾忌着孟九的名声,也不想与她多说,这丫头牙尖嘴利的,瞧着就不像个好东西,偏她运气好,找了个眼瞎的,竟是浑不在意。   身后沈安还在与她说:“今日咱们做两个锅底,一个海鲜味的,一个麻辣的,想吃什么肉,一会儿我去买,现在去府城还能在正午之前赶回来。”   吴氏更气了。 第69章   那边,沈明心中紧张不敢去看,往年每次过的人数一整个镇加上周边的村子都只有一两个,他没这个自信能挤进去。   这次科举结果对他来说格外重要,毕竟若是没考中,他们沈家这情况,配柳家着实有些委屈人家姑娘了。   不过等江雨秋她们回来时,他却忍不住问。   沈安还是那副表情,倒是江雨秋,不等他问出来,便直接说:“你中了!”   沈明愣了片刻,问道:“可是中了秀才?”   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都是空白的。   他竟然真的就中了秀才?   沈明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江雨秋也是着实为他高兴,笑着说:“也得亏咱们提前准备,不然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庆祝。”   做些寻常的菜式,那也显得太不隆重。   用暖锅却是恰到好处,从前他们家也没吃过,不过听沈安说,那滋味,是相当的好。   暖锅也是用的特制的暖锅,中间是个小炉子,旁边能放汤水。   只是唯一有个不好的便是,那就是这锅炉放桌上会有些高,吃着不方便,朱元让人定制的桌子,中间那一块便是凹下去的,暖锅正好在合适的高度,像是寻常吃菜一般。   他们这暖锅也是特地找工匠做的,沈安说要做两种味道的,让工匠做的尺寸比寻常的也要大些,中间有个铁片隔开,两边分别放不同味道的汤。   他们一家都喜欢吃辣,沈安这就准备了麻辣的锅底,不会太辣,但辣得恰到好处,里头也不止一种辣味,还加了其他的香料,只闻着汤底便觉得香。   另一个锅底原本想用鸡汤熬,不过半途朱元来了,带了不少海鲜,说是来祝贺,沈安索性弄了个海鲜锅底。   朱元一进来便祝贺沈明。   其实他并非一开始就那么游手好闲,当年他也是有个状元梦,奈何现实太残酷,他爹娘索性也放弃了,就这么由着他来。   这会儿朱元瞧见沈明一次考过,心中又是羡慕又是钦佩,倒是真心为他感到开心,特地将家里头的存货都给拿来了。   这海鲜平日去府城也不是每次都能买到上好的。   沈安在里头忙活,朱夫人帮不上什么忙,便与江雨秋说起了闲话。   “我早先便瞧着沈明是个好的,倒是没想到这般出息,倒是我家萱儿高攀了。”   朱夫人说的客气话,江雨秋自然不好顺着杆往上爬,谦虚道:“哪里的话,萱儿这般好的姑娘,倒是我家沈明占了便宜,要我说,萱儿配个举人、进士都是好的,也是咱们沈明运气好。”   两人这般你来我往,一个个脸上都是笑容。   江雨秋与朱夫人说话心里头也舒坦,虽说金玉楼生意红火,全靠他们手艺好,可她家有如今有这样的生活全靠朱元一开始肯往他们身上砸钱,不然把一个小饭馆经营成那个规模,怕是不容易。   朱夫人也不端着,与她说话时语气和善,笑盈盈的,看得出来是真的开心。   与这样子的人相处最是舒心。   江雨秋上一世在孟家、在江家,都得小心翼翼的看着人脸色行事,像这般与人笑着闹着的时间着实不多。   真好。   没一会儿,沈安将锅底端出来,将海鲜、牛肉羊肉都切成薄片。   这些日子沈安的刀工也练出来了,切出来的肉片薄如蝉翼,只需在锅里涮一下便能拿出来吃。   这些薄如蝉翼的肉他也没腌制,到时候沾了汤底的味道,那叫一个鲜。   不止有肉片,还有肉丸子、肉串、鱿鱼。   这些肉要厚一些,沈安便用腌制好的肉来做。   不止如此,还有土豆、青菜,外带两大盘水果拼盘,菜品丰盛,一次便能吃得尽兴。   一盘子接一盘的菜端出来,沈安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吃得尽兴,里头还有。”   这时候沈明也把于夫子给接来了,他能一次考中秀才,必然是要感谢恩师。   于夫子也不似那些迂腐先生,倒是平易近人,没一会儿便与他们聊开了,一个劲的夸沈明。   把他弄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江雨秋一边应着声一边吃涮牛肉片,她头一次吃,倒是觉得新鲜。   若是让她说辣锅和海鲜锅哪个更好吃,一时间还真分不出来。   寻常一个锅底味道重,另一个锅底味道淡些,很容易便觉得重一些的味道更好,再吃淡的,会觉得嘴里没味儿。   可这海鲜锅底,熬得极为浓,保留了海鲜的鲜味,却又不会太咸。   沈安在做锅底的时候,江雨秋就在一旁瞧着,也不知为何,一个锅底要加那么多香料,像是不要钱似的往里头放。   直到吃到嘴里的时候,才知道为何要那么做。   味道是真的好。   至于食材,除了肉片之外,沈安还做了海鲜丸子、牛肉丸子、羊肉丸子,还有牛肉串、羊肉串、海鲜串。   江雨秋一时间看得眼花缭乱。   她最喜欢的还是牛肉片,牛肉肉质好,切成薄薄的一片,只需在锅里面烫一烫就熟了。   肉也嫩,还入味儿,当真是好滋味。   像海鲜串放入辣锅里头也好吃,本身就自带咸味,放进海鲜锅底也不错,只是没辣锅的好。   还有那些丸子,味道都好,江雨秋尤其喜欢海鲜丸子,味道咸鲜,里头料也足,肉质鲜嫩,咬一口里头还有汁水。   吃了一个就停不下来。   沈安道:“这海鲜丸子做鲜虾饺的时候放几个进去是最好的,配上味道淡的汤水也好吃。”   江雨秋也没空与她说话,只顾着吃了。   沈安还担心她噎着,“慢点儿,里头还有。”   江雨秋这吃法还算好的了,再看看朱元沈明江枫他们,一个个吃起来也顾不得形象,生怕慢一步就没得吃。   于夫子和朱夫人原本还有些矜持,可一看大家都埋头苦干,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没一会儿盘子里头的肉片就见了底。   朱夫人笑着说:“这滋味当真是好,没一会儿就吃完了。”   沈安道:“里头还有,只是桌上位置不够。”   说着又端出来几盘子肉片,他年幼时听他娘形容过暖锅的味道,只听说肉片涮着好吃,便想着他们也喜欢,就多备了一些。   倒是朱元,如今时时都想着赚银子,尝着味道好,便与他们说:“咱们往后还能卖锅底,用罐子装着,卖贵一点,横竖别人也不知道咱们的秘方。”   江雨秋在一旁道:“是个好主意,不只是锅底,这丸子也能卖,平时煮个清汤面加进去也好吃。” 第70章   当天晚上,江雨秋见沈安面色有些凝重,便忍不住问他,“怎的,有烦心事?”   沈安摇摇头,“沈明如今考上秀才,理应回大河村祭典爹娘,与他们说一声。”   江雨秋也收起笑容,正色道:“是应该回去一趟。”   话说完,又想起沈家的情况不比他们江家好多少,若是要回去一趟,保不齐要在村里头办一桌酒席,到时候全村的人都请,到时候没准同村人的亲戚也要过来。   若是没记错,当年孟九考中状元,村里的理正起的头各家带上碗筷,一家出几道菜,在村后头的荒地摆了三十桌。   那会儿也不管与孟家熟不熟,也不管是不是他们大河村的,来了不少人,吃的虽说不怎么尽兴,可一个村里头出了个才子,村里的风水都觉得不太一样了。   谁不想来蹭蹭喜气?   当年孟家大办,如今他们沈家自然也是要大办的,不然也说不过去。   没的让人说他们沈家比不上孟家。   只是这么一来到时候她二叔二婶,还有沈家那几个长辈都要过来。   想到这儿,江雨秋有点头大,本该是件喜事,愣是被这些个断了来往的亲戚弄得心里头不舒坦。   可总不能因为这几个烦人的,让沈明没有排面。   江雨秋便安慰沈安:“横竖都是要回去的,既是断了往来的亲戚,到时候便如寻常人相待,如今沈明有了功名在身,旁人也不敢轻易得罪。”   沈安应下,道:“也好,咱们若是要办酒,到时休息两日。”   ……   沈明考中秀才后,当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他们永安镇原本最年轻的秀才是孟九,当年孟九不过十九岁,便考中秀才,他们镇多少年没出过这种青年才俊。   当时众人也将他捧得极高,哪怕有个恶名远扬的娘,众人提起他都往好的说。   虽然有部分人拿上回孟九赶走家里头的忠仆做文章,说他过于铁石心肠,不讲情义,可也不碍于旁人夸他有真才实学。   毕竟以往他们永安镇上只有孟九这般年轻便考上秀才,往后前程还远着。   对于那些镇上寻常百姓来说,孟九便是大才子,整个永安镇这么多年,只有他一个人是头一份。   可是如今,又出来了个沈明,比孟九当年考中秀才时还年轻两岁。   当初大伙都觉得孟九像是遥不可及、天边的人,可如今再来一看,厉害确实是厉害,可与旁的年纪轻轻考中秀才的也没太大区别。   这不,今年考中的三人,除了那头发花白的与沈明二位,另外一个听说年纪也不大。   再加上孟州放榜那日闹了大笑话,自此之后,孟家人来镇上都不再像往常那般受追捧。   孟九他娘吴氏都不敢将这些说与他听。   因为他也要下场了。   在燕国,科举分别为院试、乡试、会试、殿试。   院试每年一次,在秋季举行,县城里面考,乡试三年一次,也是秋季举行,比院试晚些,不过是在府城举行,会试则是在京城,而殿试还得进宫。   今年正好是三年一次的乡试。   这个节骨眼吴氏可不敢让孟九分心,更不想让他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说他们孟家的。   外头处处都在说,还好江雨秋是个守信的,嫁给了沈安,如今沈安酒楼开着,他兄弟科举也过了,上头没婆婆,一进门便能自己拿主意,也不用立规矩,人家沈安还宠她宠得全县城的女子都羡慕。   当真是好福气。   若是她当初被歹毒婶子逼着嫁给孟九,那可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还有说江雨秋身子骨弱,能不能在吴氏手下撑过三年还是另说。   这些话听得吴氏差点又病倒,这么几日,孟家也是鸡飞狗跳的。   吴氏只是庆幸还好有先见之明,让孟九先去府城他叔父家住着,免得临近考试住着不习惯,影响他发挥。   这也就罢了,孟九的婚事更是让吴氏头疼。   原本还有人愿意将女儿嫁去孟家,只说熬几年,只等着媳妇熬成婆,到时候就好过了。   可如今有个沈明,虽说沈家不如年纪轻轻便考中秀才,上头还没婆婆压着,不少人便打起了沈明的主意。   镇上富户便不说了,还有不少府城来的,想说这门亲事,就连县太爷都想将自家女儿嫁给沈明。   柳家人也没想到沈明会这么抢手,一时间还担心沈明悔婚。   不过没两天,沈明与沈安便放出了话,早先便与柳家小姐柳萱儿定好了婚事,就差走下聘这一趟,沈明也不会娶旁人。   那些人才歇了心思。   放榜后的那两日,旁人见了人便说金玉楼东家沈老板的弟弟如何如何厉害,如今几日过去,也不似先前那般一直聊个不停。   这时候,酒楼也扩建好了。   趁着休息那日,将中间那堵墙给打穿。   隔壁那间是直接连院子一起做成的,位置别提多宽敞。   朱元特地找人做了暖锅专用的桌子,若是客人不想吃暖锅,那便在中间凹下去的地方盖上盖子,当成正常的桌子吃菜。   江雨秋很喜欢这个设计,想吃什么都可以。   至于那一边的二楼,只有一半弄成雅间,两边用一堵墙隔开,也不会扰了贵客吃饭。   这不,短短的几日,沈安又琢磨出来新的食材和锅底。   除了上回吃的麻辣锅底和海鲜锅底,又多了三鲜鸡汤锅底、高汤锅底和特辣锅底。   江雨秋最近有事没事都想来吃个暖锅。   沈安有时得了空陪她,没空时她就与沈明和柳萱儿一起吃。   这暖锅一个人吃没意思,得多些吃才好。   这不,原本预计九月二十五回一趟大河村,可理正特地来了一趟,说这是大事,得提前一些日子筹备,让他们十月初过去。   原本说是要打烊,结果又开了张,江雨秋便与沈明和柳萱儿两人一起吃暖锅。   江雨秋只觉得胃口还不错,吃了还想吃,特别是沈安给她准备的李子,她专门挑青色的吃。   柳萱儿还未过门,便喊江雨秋阿姐。   “阿姐,你最近胃口似乎不错?还爱吃酸?” 第71章   江雨秋听见她说的这话,当时就愣住了。   这段时间她倒是没怎么注意,好像确实是胃口比较大。   至于吃酸的,好像也是,那些水果,她都挑酸的吃。   胃口增大、喜欢吃酸,这莫非是有了?   沈明还没反应过来,江雨秋却有些无措,“我……我好像是……”   这时候,沈安推门进来,忙了一天,他本来是想和江雨秋一起吃暖锅,却看见她这般模样。   于是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算着时间,她月信应该也快了。   不过她每月来的时间不太准,有时候会推迟几日也是正常。   沈安估摸着就是这两天,担心她不舒服,想带她回去。   江雨秋心里头知道沈安很想要个孩子,她自己何尝又不想?   只是担心她最近吃酸的胃口才会变好,让沈安空欢喜一场,便说:“没有哪里不舒服,一起吃吧。”   见沈安不放心,便接着说:“若是不放心,一会儿吃完去王大夫那边瞧瞧。”   沈安点头应下,与他们一起吃。   沈明不明白,只埋头接着吃,倒是柳萱儿猜出来了些什么,见江雨秋不愿意多说,小两口的事她也就没说什么。   只有沈安一人觉得江雨秋许是有事没有与他说,不过想着,这边还有沈明与柳萱儿,怕是有些不好开口。   江雨秋刚才已经吃了不少,这会儿见沈安端上来一大盘子水晶鱼片,又觉得味道不错,吃得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这鱼叫什么名字,是白家送来的,每次送来的有不少,也够用。   这鱼只有大刺,肉质也嫩,带着点淡淡的咸味,不用腌制,只需将大一些的刺剔除,再切成小块就好。   不止能下火锅,直接切块炒着吃、烤着吃,都好吃。   江雨秋挺喜欢这种鱼,平常她也是喜欢吃鱼的,只是不喜欢里头的刺,专门挑那种刺少的鱼吃。   这种鱼口感嫩滑,沈安会让厨子在切好的鱼块上划拉两刀,不切断只是为了更好的让汤底的味道融入进去。   沈安见她吃的香,又让人送了一碟子上来。   不止是这鱼,还有土豆片也是江雨秋的心头好。   比这土豆比寻常土豆切的要薄一些,需要在锅里面煮一下,江雨秋头一回吃的时候,就觉得好吃。   这会儿她只觉得不管什么锅底,放土豆片下去煮味道都好吃。   这一顿可以说是吃的心满意足,沈安瞧着她不像是有哪里不舒服的模样,原本准备先回去,谁知江雨秋提出要去王大夫那边瞧瞧。   他们先前是半个月过来瞧一次,先前王大夫就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沈安肯花银子给她买补品调理身子。   这会儿王大夫看见他们俩过来,便问:“老板娘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江雨秋只说:“劳烦大夫先我把脉看看。”   王大夫便让她坐下,开始把脉。   这一把脉,王大夫便露出了个笑容,“恭喜沈老板,恭喜老板娘,这脉象,是怀上了。”   听王大夫也这般说,江雨秋心里头也踏实了,果然是有孩子了。   倒是沈安听到这消息之后,有片刻的呆滞,随后脸上露出笑容,“这可是真的?我娘子她怀上了?”   江雨秋看见他这副有些呆傻的模样,忍不住笑,“原本是萱儿说我最近吃的有些多,我便猜想着,只是担心你失望,便没有与你说,大夫都说怀上了,那定然是怀上了。”   王大夫也笑着说,“怀上了,不过三个月后还得再来看一次。”   得到看肯定的回答,沈安心里头又是惊讶又是开心。   不过高兴之余,他还记得问王大夫,“我家娘子身子怎么样了?可还好?若是怀孕会有何不适么?会不会……”   沈安这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江雨秋只拉了拉他的衣袖,别人都瞧着呢。   王大夫被他弄得哭笑不得,“若是我说会影响,难不成这孩子还不要了?”   谁知沈安说的斩钉截铁,“那是自然。”   江雨秋眼眶有些温热,垂着头,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在她们燕国,女子怀孕生子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儿,镇上还好,像稍微穷一点的村里面,因为怀孕而死或者留下病根的女人多了去。   若是命好些,在稍微富裕些的人家,生产后留下病根,便没有什么重活,命不好,还得与寻常乡下妇人一般下地干活。   当下人大多注重传宗接代,在那些大户人家中,侍妾的地位远远比不上庶出的子女。   因为媳妇身子不适合怀孕而不要胎儿的人,当真是凤毛麟角。   沈安这番话也引来了众人的注目,就连王大夫也是一愣,他见多了听多了那种难产家里男人婆婆坚持保小的事儿,如今见有人竟是为了媳妇身子不要孩子,当真觉得稀奇。   王大夫连忙道:“不必担心,老板娘身子已经比从前好了不少,怀孕自是不会影响她的身子。”   听到这话,夫妻二人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江雨秋被众人盯着,脸上还有些红,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拉着沈安的衣袖,“咱们先回去吧。”   不过沈安也不急着走,问王大夫:“大夫,孕妇可有什么不能吃的?平日里可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王大夫也不嫌麻烦,一一与他说。   比如多吃些蔬菜、肉,还有牛乳每日都可以喝一点,平时多走动走动,到时候有利于胎儿生产。   比如不能吃太过辛辣的,也不能吃太多甜食,还有一些补品也不能吃。   沈安担心记不下来,便随手拿了纸笔一一记下来。   王大夫与他交代了许久,两人都不嫌麻烦,旁人看在眼里别提多羡慕。   “老板娘当真是好福气,能有这般又能干又体贴的夫君。”   “哎,我们是没这个好命。”   沈安听了,停下手中的动作,回头与那几人说,“我娘子旺夫,若是没她,也不知沈明能不能考中秀才,也不知咱们家是不是还住那破漏的屋子。”   在沈安眼中,是江雨秋嫁给他后,他们沈家日子才慢慢过好的。   往常他只知道要攒下来银子,往后开个小饭馆,从未想过还能先做些糕点拿去卖。   倒不是沈安笨,只是他在大河村长大,他娘亲也没教他经商之道,再加上他心思不在这上面,还要去山里头打猎,便没想到。   一开始便是江雨秋与他说,哪个村富裕,如何卖会卖得更好。   后头把菜装在罐子里头拿去镇上卖也是她想出来的。   若是沈安真缺钱缺狠了,大底会直接将食谱拿去卖,而不是想这许多法子想办法做出来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大抵是天赋,沈安真的觉得江雨秋在经商这一块当真是有天赋,也没人教,也就是上一世的阅历再加上她自己琢磨,这银子一日赚的比一日多。   若不是他家日子过好了,哪有银子供沈明读书?   请的是镇上最好的教书先生于夫子,笔墨纸砚以及书本都没亏着他,沈安甚至觉得,若非江雨秋来了,沈明还不一定能读得下去。   毕竟供一个读书人不容易,他家里也就那个情况。   江雨秋被他说得不好意思,忙道:“那是夫君你勤恳踏实,不然咱们家怎的会有这般好的日子?”   沈安没说话,只是揽着她慢慢往外走,生怕她磕着碰着。   江雨秋不习惯这般,好在马车就在门口,走两步就到了。   沈安还嘱咐车夫慢些不要紧,尽量平稳一点,怕颠着江雨秋与她肚里的孩子。   江雨秋有些好笑,“你怎的这般谨慎?不过是怀个孕,女人都要经历这么一遭,哪有那般要紧?”   沈安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当年我娘怀上沈明的时候,三天两头犯恶心,一个不小心就会动了胎气。”   江雨秋也见过她二婶怀孕,虽说没有沈安说的这般恐怖,可到底也是遭了不少罪。   不过那是她二叔舍不得花银子请个好点的大夫。   沈安待她是极好的,想来到时候不会那么遭罪。   再则江雨秋听说寻常怀孕头三个月会很不舒服,不过江雨秋怀上也快一个月了,倒是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只是胃口好了不少。   两人回去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刚才吃过饭,沈安让江雨秋在屋里休息。   她喜欢吃酸的,沈安便准备去做一些山楂糕,特地放少了糖,让她一会儿馋了就吃几口。   大夫说要多走动走动,江雨秋也担心自己吃得太多,到时候长胖了瘦不下来,便想着多走动走动。   他们租的这小院不大不小,走两圈江雨秋也不见疲惫,倒是沈安担心的不行。   江雨秋去吃了一块酸枣糕,这酸味,正和她心意。   这时,沈明也回来了,瞧见桌上的糕点,随手就拿了一块,差点没把他的牙给酸倒。   “哥,你怎么做这么酸的……也不怕把嫂子的牙给吃坏了。”   沈明深谙如今在沈家的生存之道,若是说把自己的牙酸倒,沈安理都懒得理他。   沈安道:“你嫂子怀孕了,喜欢吃酸的。”   江雨秋笑着说:“下次一半做甜,一半做酸,可别把他们给酸到。”   沈安点头应下。   这时候江枫也回来了,一脸惊讶,“阿姐,你怀上了?!”   江雨秋点点头,“怀上了。”   江枫笑着说:“如今我也学了不少手艺,回头给我侄子做个床。”   这可是三喜临门。   下个月分了银子,还要搬进新宅,乔迁之喜也是一大喜事。   沈明也说:“咱们沈家最近喜事多,这孩子来的也真是时候,往后生下来是个有福气的。”   江枫也笑道:“也不知是侄子还是侄女。”   沈安道觉得生儿生女都挺好。   倒是沈明,提起了下月初回村里头事情。   “哥,嫂子如今怀孕,江家与我们家……不如咱们不办这酒了。”   沈安与江雨秋还沉浸在有个孩子的喜悦之中,一时间竟是忘了这茬。   江雨秋略作思忖,道:“不行,不能因为我肚子里这孩子,害的这酒办不成,没的让人家说闲话,说我这做嫂子的太不会做人。”   沈家上面没有父母,如今长兄长嫂便应该担起这担子。   到时候摆酒席的时候,他们没到场,到时候也不知道会说出什么样的闲话来。   倒不是说怕别人在后头议论,江雨秋则是更在意沈明心中的想法。   平日里虽然这两兄弟相处,比寻常兄弟要冷淡些,许是沈安平日不怎么说话,可她看的出来,沈安对沈明也是维护的。   摆酒席沈明自然是要到场的,到时候她们没去,村里头嚼舌根说她们摆谱道没什么,说些闲言碎语让沈明心里不自在,平白让兄弟俩生了嫌隙。   就算不会心生嫌隙,也不应该在这大好的日子里被人坏了心情。   若是她和沈安一起回去,还能顶在前头。   江雨秋自己觉得怀个孕没什么太要紧的,也不是七八个月大着肚子,平日沈安对她照顾得仔细,总不会出事。   再则她肚子里这个,看着是个乖巧懂事的,旁人怀孕头三个月害喜,吐得吃也吃不好,她肚子里揣着的这个,乖得不像话。   一点也没给她找不自在。   沈安沉默半响,江雨秋估摸着他也是觉得不去也不合适,却又不想让她去。   江雨秋便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且放心,他们也不会那么不长眼给咱们家找不自在,就算他们想,村里头那么多人不得拦着?咱家日子越过越红火,沈明也考中秀才,谁想与咱们家结仇不成?”   沈安没说话,倒是沈明面露忧色:“可嫂子,这路途颠簸……”   沈明这么担心也是有原因的,他到现在还记得,小时候他爹常在他耳边说,一定不能惹他娘生气,他娘怀孕时,差点去了半条命,都是他这臭小子给害的。   导致如今他瞧见江雨秋怀孕,总担心磕着碰着出个什么事。   到时候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沈安不把他剥层皮都是好的。   江雨秋道:“咱家如今买了马车,到时候让车夫慢些,又能颠簸到哪里去,再说了,我这怀孕了,还不得回去与咱们爹娘报个喜?”   沈安道:“咱们后日下午回去,免得一回去便有一堆人过来,提前与村里的理正打声招呼,到时候将叔伯婶子与江家人安排得远一些。”   江雨秋觉得可行。   这么大个事儿,他们回去三日也无妨。   不过也不是完全打烊,只是没了那些招牌菜罢了。   这几日他们金玉楼的暖锅卖得可好了。   可以先将锅底多做一些出来,只需让刀功好的厨子将肉切成薄片,这些他们招的厨子都能做。   这回他们既然要回去,那可就得把这酒席给办好。   第二日,沈安忙活完便去集市采买香料,村里人做菜都省,多用一星半点油沫子都舍不得。   虽说这酒席,是各家各户每家出几道菜拼凑起来的,但作为主家,沈安他们还是要准备每个桌上的大菜,与主桌上的菜,上回孟家只给每个桌子准备了一道红烧肉。   这已经算很好了,每一盘分量都足,三十桌那得三十多斤猪肉呢。   沈安与江雨秋琢磨着,这银子不能省,至少不能让旁人比了下去。   每一桌他们出两个荤菜,主桌要请村里的理正、再就是他们一家四人,外带江春桃两口子。   前两天他们提到的时候,朱元也说要去,这么一来,主桌还能坐两个村里头德高望重,平日里又没给他家找不痛快的人。   朱元家的马车要好些,比他们家买的稳当不少。   朱元便将马车让给江雨秋夫妇俩,他自己和江枫、沈明挤江家的马车。   原本柳萱儿也嚷嚷着要去,可她还未过门,不好出面,只等朱元说回来给她单独做一桌好吃的才肯作罢。   沈明被逗乐,昨日沈安给江雨秋做了枣泥酥和酸枣酥,吃着与糕是两个口感,味道都是不错的,他拿了几个,自己吃一个,其他的用油纸包着,偷偷塞给了柳萱儿后才肯上马车。   江雨秋没注意到,只与沈安说着话。   等马车行使出了永安镇城门,那一段的路有些不平整,可这马车坐着只能感受到一些轻微的晃动,也不碍事。   沈安搂着她,道:“到时候咱们家也去买个这么好的马车,我问过朱元,不要马,只需三百两银子。”   江雨秋眼皮子一跳,三百两还只需?   沈安飘了。   也是这月分到的银子多,又是卖暖锅,又是将菜拿去府城卖,加上这两边的进项,当真多了不少。   上月分了三百多两,这个月直接分了五百多两。   江雨秋心里头很是满足,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竟是能赚这么多银子。   如果她们家开销能再小一点,那就更好了。   江雨秋道:“横竖我也不怎么出门,城里头的路也平坦,咱家那马车还能再顶一段时日,先将沈明的婚事与咱们家那宅子的银子填平再买吧。”   沈安点点头,也没提再买什么贵东西的事。   马车比骡车牛车都要快上不少,两人说着话,江雨秋又靠着沈安眯了一会儿,就到了。   估摸着也就半个多时辰。   回到熟悉的大河村,马车停在破旧的院子门口,江雨秋心里头说不上来的滋味。   往常在大河村时,时常有不长眼的说闲话,说她眼瞎,说沈安比不上孟九的脚指头。   可如今,他们也算衣锦还乡了。   村里人在村口看见他们,都围到了沈家院子门口。   现在还有哪个说她眼瞎?都说她好福气,说还好当初选了沈安,如今好日子过着,男人疼他,小叔子又争气,年纪轻轻考上秀才。   还是先前那批人,似乎全然忘了先前是怎么议论他们沈家的。   沈安看出江雨秋兴致缺缺,脸上还有些疲惫。   但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往常在村里头独来独往的孤僻猎户了,一些该说的场面话还是会说。   “我家娘子如今怀了孕,又是一路颠簸,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与你们叙旧。”   这天色也晚了,旁人恭喜过沈安夫妇俩后,便识趣的离开。   江雨秋这才松了口气,沈安将院子里那把椅子擦了擦,才让她坐下。   “明日摆酒席,今晚阿枫与朱元先去理正家凑合一晚可好?” 第72章   朱元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公子哥,也没嫌弃她们家农舍简陋。   他们只说先吃过饭再去里正家。   他们沈家算是彻底搬去镇上了,家里米缸也没剩什么米。   估计就算有米也生了虫。   江春桃夫妇二人带着孩子,坐牛车回来的,这会儿也到了。   担心他家没米,还特地从自家拿了一些过来。   他们回来的时候,担心没吃的,除了香料,还特地带了一些菜回来,用罐子装着。   还别说,当真是方便。   沈安知道江雨秋喜欢吃番茄土豆牛腩煲,特地用大罐子装了带回来,里头没加辣椒,少些味道可依旧很好吃。   另外几个罐子是随手拿的也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江雨秋先前最喜欢吃辣子鸡和麻辣兔丁,怕是也吃不成了。   打开另外的罐头一看,里面有烤乳鸽、凉拌牛肉和灯笼茄子。   四个菜,也够他们吃。   没一会儿,江春桃又过来了,手上提着两只鸽子。   “这是他兄弟养的,说是多亏了你对咱们家多有照拂,这不,让我送了一对鸽子来,说给你补身子。”   江雨秋也没推拒。   刘铁柱他们夫妇二人来镇上后,她们家那些田地都租给他家兄弟种了,这不,还有钱养鸽子。   鸽子可不便宜。   江雨秋让她帮着谢过后便留江春桃一起吃饭。   这两只鸽子看着是专门挑肥的拿过来,分量足,够他们吃。   也是今日沈安有先见之明,晚些回来,这会儿也不兴大晚上的登门拜访,这才躲了清闲。   沈安见那两只鸽子肥,便准备炖鸽子汤。   江雨秋原本想过去帮着他把其他的菜热一热,沈明连忙过去让她坐下,手脚麻利的把那些菜都收拾妥当。   朱元穿着锦缎做的衣裳,蹲在他家院子里头帮着沈安一起拔掉鸽子毛。   这会儿他抬头,瞧见沈明动作利落,便忍不住问:“沈明兄弟也会做饭么?”   沈安只“嗯”了一声。   江雨秋与他说:“会,手艺还不错,我进门头一日便是他做饭,弄得我还有些不好意思,后头那绿豆糕他也做,我还是他教的呢。”   朱元更加惊讶,“你们沈家男人都这般好?”   沈明有些不好意思,继续炒菜,许久才憋出一句:“只是会做些简单的菜。”   沈安则是埋头拔鸽子毛。   江雨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就放一万个心,往后萱儿嫁过来是不会受苦的。”   朱元也笑着回了一句:“那我自然是放心的,瞧着你过的日子,便知道萱儿是个有福气的。”   这回换江雨秋不好意思了。   看着沈安在那儿忙前忙后,也不肯让她帮着做一点儿事情,心里头的满足都快溢出来了。   她也是个做不住的,她便与江春桃一起将屋里简单的收拾收拾。   那些要紧的东西全被搬去镇上了,只有几床旧棉絮和旧衣服。   旧衣服是用不上了,原本他们去镇上的时候还舍不得丢,如今都换上了好衣服,再看这些缝缝补补过的、或是袖口磨破了的衣裳,她觉得还是挑个时间拿去丢了比较好。   两人一边收拾着,一边说起明日办酒的事。   “我听我家小叔子说了这段时日,我娘没去镇上找你们,倒是没少去刘家,又是在村里头到处说你的不是,不过大伙都知道我娘那人……都没往心里去。”   江雨秋叹了口气,“罢了,由她去吧,就算她如今再闹到金玉楼,我也是不怕的。”   “倒是不影响旁的,就是糟心,不过听说沈明考上秀才,我娘估摸着也不敢乱来,我也只是听了一耳朵就来你家了,听说今日里正召集了咱们村的人去他们家说明日的事儿,却是没想到荷花竟然也跟着去添乱……”   江春桃从来都不喊江荷花“妹子”,她自小被爹娘丢给大伯养着,与江雨秋最是亲厚,至于江荷花……   江荷花是后头生的,被她爹娘宠得无法无天,全然不像养在村里头的姑娘,而她自己却是被刘桂花给“卖”到她夫家的,江春桃瞧在眼里,心里头格外不舒坦。   都是一个娘生的,怎的差别这般大?   不过她也不至于迁怒于小孩,原本想着与江荷花好歹也算姐妹一场,想尽量对她好些,谁知这丫头片子连她这个长姐都不放在眼里,索性也懒得搭理她,横竖她嫁给刘铁柱后,去镇上之前又与刘桂花大闹了一场,算是与江家彻底断了。   江春桃喝了口水,继续道:“昨日荷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嘴碎,这不,被里正狠狠地呵斥了一番,心里记着仇,明日若是瞧见她,离她远些。”   江雨秋皱了皱眉,江荷花如今也算懂事的年龄的,还是这般……   往后怕是说不到人家。   偏刘桂花宠着,也不知这一味的宠怕是会惯得她越发的无法无天,往后这便是害了她。   不过江雨秋没准备提醒刘桂花,往日在江家,江荷花可没少给她找麻烦。   江雨秋道:“不过是个小娃子,沈安他们看我看得紧呢。”   江春桃道:“你怕不是忘了,去岁冬天,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她直接一把将你推倒在地,疼的都站不起来,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可得处处小心,怀孕头三个月还不稳。”   江雨秋点点头,只说会小心些。   刚从里正家回来的江枫皱着眉,“那丫头片子,我早就瞧她不顺眼,若是明日她敢对你不敬,我直接将她丢进塘里去。”   江雨秋被他这表情给逗乐。   先前他们姐弟二人寄人篱下时,好几次江枫都想直接动手把江荷花狠狠地揍一顿,不过那会儿他们还得看人脸色行事,江雨秋不想多生事端,把人给拦住了。   不过如今若是江荷花再烦到她眼前来,若是沈安与江枫训斥,她可不拦。   至于为何江荷花会对她意见这么大,江雨秋听人说过,自己也猜到了。   原本在江家时,刘桂花日日说她是赔钱货,日日说她是白眼狼,孩子小,是非不分,也都在一旁听什么学什么。   后头江雨秋走了,江家的重活儿脏活儿得分一些给江荷花与她哥哥一起做,导致她怨念格外大。   江雨秋还听人说起,刘桂花说若是她嫁去孟家,怕是她家也请得起婆子,哪里还用亲自做那些活儿。   估摸着就是这句话让江荷花记恨上了。   江雨秋对这一家子人实在是……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好在如今她也不用与这群亲戚接触了。   倒是江枫安慰起她来,“阿姐也不必担心,我特意嘱咐过里正,将他们安排得远远的,到时咱们坐村口的主桌。”   江雨秋看向自家弟弟,再过两年怕是该给他说亲了。   外头飘进来一阵饭菜的香味,江雨秋如今胃口好,闻着香味,一下子将弟弟的人生大事抛在脑后,准备出去吃饭。   天已经有些暗,他们家院子简陋,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去,众人赶紧开始吃。   沈安给她夹了一些牛腩。   江雨秋吃了一口,味道与刚出锅的基本没什么差别,还有蒸肉粉,是她的心头好。   就算不做粉蒸羊排,偶尔也会用来蒸瘦肉和红薯。   “不如咱们明日做一道粉蒸肉吧,估摸着没有人会不喜欢蒸肉粉的味道。”   明明是糯米做的,却能吃出肉味儿来,分量也足,不怕到时候不够吃。   不做粉蒸羊排也是没有提前准备好,只从村口屠户那边定了些猪肉。   沈安道:“那另外一道便做东坡肉,滋味好,卖相也好。”   至于主桌别的菜,沈安到时候瞧瞧有什么食材,总得让人吃了念念不忘。   第二日一早,他们家的人便起来忙活。   沈明也没空着,倒是一旁的村人瞧不过眼。   “怎的能让秀才进厨房?”   沈明抬头,回了一句:“不碍事,我兄嫂忙,得帮着些。”   刘桂花他们得知被安排的位置,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就算去不了主桌也得去个近些的不是?   可先前江雨秋放了话,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提了一篮子野果过来找他们。   江雨秋瞧见便微微蹙眉。   不过好在,她一走进,便被村里头的人赶了回去。   “你来填什么乱?还想来攀扯亲戚?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当真是个嫌贫爱富的,又想来捞什么好处?听说雨秋身子不适,你可别过来气着她。”   江雨秋胎还未坐稳,便没有到处去说她这会儿已经怀了孕,只有相熟的知道,再就是里正了。   她也硬气了一回,“当初咱们可是说好了的,你可莫要再过来,还有你那女儿,若是来我面前找不痛快,到时别说咱们欺负她年岁小。”   村里其他人也帮着说话。   “哪小了?也就是她惯的,她屡次冲撞了沈家人,明日可是沈家的大日子,别让她出来惹事端。”   江雨秋只是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话,进了屋。   这时,沈安让她先进屋坐着,外头有他应付,沈明手里头的动作也没停下,将肉切成四四方方的,还用绳子绑好。   只等刘桂花走后,众人才忍不住问:“你家这shi做的什么?瞧着还挺工整好看的。”   他们村不富裕,能去镇上酒楼吃一顿的基本上没有。   沈明便说:“这是东坡肉。”   “听说有两道菜,另一道……”   “粉蒸肉,味道挺好。”   “这可比孟家那次气派,沈家肯花银子!咱们家一会儿也端个荤菜上去!”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瞧着沈家拿这么好的菜来招待,回去杀鸡的杀鸡,买肉的买肉,热闹得很。 第73章   这酒席热闹得很。   大河村的人虽说比不上前头榕树村的那般富裕,今年风调雨顺的,大家伙日子过得也不算太艰难,还有像沈安那般胆子大的,做些吃食拿去卖,虽说生意不太好,可到底也能赚些银子。   像这种重要日子,一般人家都能拿出些肉来。   家里头条件差的,也都拿出了鸡蛋。   毕竟他们在沈家门口瞧着,那猪肉都有不少,两道大菜瞧着分量就很足。   沈安做这些菜的时候,没有直接做大锅菜,包括之前在金玉楼里面赶时间做装在罐子里的菜时,也是分锅做,一锅的分量不会超过两盘子的量。   不管他手艺有多么好,炒大锅菜的滋味会淡很多。   而且一般煮大锅菜的地方,若是求快,大多数都是用煮的,然后再捞起来炒一遍,那味道,说不上来的奇怪。   总之就是不好吃。   沈安每次宁愿多忙活一点,也不愿意做大锅菜。   也苦了他们这院子,厨房破破烂烂的,灶台也不够,像粉蒸肉这种,对火候时间的要求不高,做好后分碟子一起蒸就好了,只等他做好准备,刘铁柱会过来把盘子端过去,放在他家蒸。   这会儿太阳逐渐大起来,离正午估摸只有一个时辰。   沈明已经将都肉块都弄好,正在腌制,只等一会儿沈安来做。   东坡肉的做法有些复杂,只弄得味道好还不够,更重要的是要保证它的色泽也好看。   沈安已经做出经验来了,没一锅出来的东坡肉香味、色泽都挺好,江雨秋看着就想吃。   沈安做饭时怎么会饿着她,给她端了一小碟过去。   江雨秋最近胃口大,便与沈安说:“你忙得来么?一会儿我先吃着垫垫肚子,没的到众人面前去失了礼数。”   好在他们的食材准备的充分。   里正他们准备了牛肉、鸡肉,刘铁柱家里又给了两只鸽子,再加上那些猪肉,能做好几道大菜。   这些食材也都充足,锅里煮着东坡肉,沈安则是在一旁的小灶上又给她做了个京酱肉丝和糖醋排骨,再加上一些粉蒸肉。   菜式虽多,不过每一碟子的分量都比较少,那是沈安炒好专门分出来一些先给她尝。   沈明在一旁瞧着,有些馋,不过手上还忙活着,想着一会儿就能吃了。   倒是江枫,说话也没那么多讲究,只说:“阿姐,你不担心日日多吃这么多,回头长胖了……”   江雨秋虽说吃得有些快,但她的吃相并不难看,甚至让人瞧了觉得有食欲。   她吃完糖醋排骨,理直气壮道:“如今我是两个人吃,怎的能说我吃得多?”   沈安道:“吃多些无妨。”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我力气大,抱得动。”   江雨秋闹了个脸红,沈安怎的在弟弟们面前也说这般话……   沈明与江枫倒是见怪不怪,一个个还乐的很。   特别是江枫,“也就姐夫惯着你。”   江雨秋喜滋滋的将面前这些菜吃完。   今日她吃的时候忍不住咂舌,“今日这京酱肉丝,味道当真是好,特别是肉,嫩得很,差点以为不是猪肉做的。”   沈安解释道:“往常没有条件,一整块肉切哪是哪,今日屠户杀了猪,我特地让他将最嫩的几块肉单独给我装出来。”   江雨秋舔了舔唇,还在回味刚才那带着些甜味的京酱肉丝。   这肉丝,之前沈安用了不同的肉做过,比如獐子肉、兔肉、鸡肉、牛肉,她还是觉得这些口味,除了牛肉之外,便是今日吃的最好吃。   没一会儿,里正家的几个儿子来了,帮着沈安他们将菜都端出去。   今日他们大河村热闹得很,往常都是正午过后一点才吃饭,这会儿不少人都出来了,争着抢着说要帮忙。   沈安则是护着江雨秋,怕人多起来不小心冲撞了。   大伙儿都觉得沈明的手金贵,哪里是端菜烧火的手,都争着帮他拿。   他们很快走到村口,一路上也没碰上来攀亲的沈家人,也没瞧见刘桂花母女俩。   再看村口,那是个八仙桌,能坐不少人。   江雨秋心中暗自庆幸,还好沈安准备的菜充足,也还好在吃之前她先填了肚子,不然一会儿吃起来,比他们男人吃得还多,那多尴尬?   再看其余桌上的,菜式也是丰富,只是没有他们主桌的菜卖相好看。   一看菜式,丰盛得很,有的桌上是牛肉,有的桌上是鸡肉鸭肉,还有红烧鱼。   不过每一桌上面最抢眼的还是东坡肉。   沈明切的比他们在酒楼卖的要小一些,每一桌上都是满满的一大盘子,那一盘子可全都是肉!   是个大菜还不说,这色泽,这香味,他们大河村的人哪里见过这般美味的菜?   也是村长与里正没说要开席,众人馋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愣是没人动筷子。   而主桌嘛,大伙瞧着都眼馋,只是他们平日里与沈家又不亲厚,之前还说过沈安比不上孟九,如今人家能拿出这两道硬菜出来,那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接下来,一道道菜端上主桌。   大部分食材是他们坐主桌的提供,说是不好意思瞧着村里的人都拿了这么多大菜出来,他们不出菜也就罢了,食材得出。   食盒一打开便闻到香味。   酱烧猪蹄,寓意着金榜题名,希望沈明回头乡试的时候,还能再次高中,这道菜是必做的。   接着便是番茄土豆牛腩煲、烤乳鸽一对、如意鸡、京酱肉丝、糖醋排骨,再加上东坡肉和粉蒸肉。   由于要十全十美,这糖醋排骨和牛腩煲便分作两份,凑了十道菜。   原本这主桌上要请村里头德高望重的、或者是大户,可他们沈家与孟家结了梁子,索性作罢,里正也没提这个事,估摸着没请他们孟家来。   江雨秋倒是乐得清闲,毕竟若是要请过来,总不能安排的太远,得在主桌下面单独给孟家安排一桌,让她对着吴氏那张丧脸,想来是会影响心情的。   至于沈家,离她们家远,也没听说要过来,江雨秋自然是   里正笑着说:“咱们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前几日我去镇上时,进去那金玉楼,那味道,我闻着就馋,今儿个可算是有口福了!”   江雨秋笑着说:“那日让你留下吃个饭再走,你还偏不,这会儿后悔了吧?”   里正被她逗乐了,“那不是赶时间么?若是晚了,怕是没有回来的牛车。”   里正也不是爱贪便宜的,知晓他们不会收自己银子,而自己没出力也没出食材,索性不去吃,直接回来。   不过这会儿就当玩笑似的说出来,倒也无妨。   里正刚坐下动筷子,这时后头桌子的人瞧见便开始了。   众人早就馋那两道菜,一听说可以开动,那场面,瞬间就混乱起来。   平日里鸡鸭鱼肉他们都吃得少,可如今有了东坡肉和粉蒸肉,谁还想吃那些?要吃也是等吃完这两道菜再吃!   有的桌上有长者,由他们分给众人,一圈轮下了,每人碗里都能分到三块东坡肉,若是还有多的,便商量着分。   粉蒸肉也是,一人就那么些,里头有五花肉和红薯,一盘子分量也是足。   若是没长辈压着,比如一些稍微年轻些的都坐在一桌,乡下人吃东西也不讲就,还有舔碗底的,有几个桌子上差点儿打起来,就为了谁能多吃一块东坡肉。   还好大伙都顾忌着这是重要的酒席,也不能太失了脸面。   有年长的站起来帮着呵斥两句,那些闹哄哄的便安静下来,只得乖乖的分,至于那两三块多出来的……   那就各凭本事抢了。   本来好不容易制止住的场面,又开始闹起来了。   沈明瞧见了,笑着说:“热闹些好。”   这时候朱元也与他搭话:“我娘也喜欢热闹,总是说想来你家,可又怕扰了你们的清净。”   江雨秋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怎的会?说起来,我也想向朱夫人请教请教,也是不好意思上门叨扰。”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朱元说得了空一定和她娘一起来沈家。   沈安在一旁道:“还等什么?咱们家也快搬进新宅子了,到时候做顿好的,算是庆祝咱们的乔迁之喜。”   他们这边都说吃,倒是里正比较关心沈明的学业。   “说起来,咱们村短时间内出了两个秀才,当真是块风水宝地,咱们村风水养人啊!只是还得加把劲,争取三年后考个举人。”   沈明表情郑重,认真道:“我会努力准备三年后的乡试。”   他不像孟九当年,直接说这三年,他会埋头苦读,三年后一定要考中举人。   里正笑着说:“是个踏实勤学的。”   这边欢声笑语,氛围好得不得了。   可在后头,沈家人与江家人都被安排到最靠后的地方了。   气氛僵得不行。   也是沈安当时做的绝,沈家来的人还凑不齐一桌,他们原本想套近乎的,谁知被安排得这么远。   旁人不愿意与刘桂花他们一家子坐在一起,虽说表面上不显,可有的人宁愿挤着坐,也不愿来她们桌,倒是来了下河村江家人,听说这边办席面,便过来,空着手也没带什么。   大伙也不是傻的,只消扫一眼刘桂花带出来的东西是什么,便觉得就算挤一挤,她们带的荤菜也够吃。   也多亏了沈安他们大方,瞧见那桌子人多,便会多往里头加几块东坡肉。   旁的桌上一家出两道菜,丰盛得很,而他们桌子上,也就两道大菜和刘桂花做的清炒白菜和一个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到鸡蛋的韭菜炒鸡蛋。   这一桌的菜显得格外的寒酸,而且他们隐隐有吵起来的意思。 第74章   那边沈家的桌子气氛诡异的安静,桌上倒是有几道荤菜,只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说这东坡肉的味道是真的不错,可这会儿他们哪有心思吃?   不过这边还算是比较太平。   江家那桌则闹得有些难看。   原本众人就吵吵嚷嚷,互相推诿责任。   江雨秋堂叔堂伯们这会儿在怪刘桂花当初不对江雨秋好一点。   “我说兴旺媳妇,你日日将你对秋丫头有养育之恩挂在嘴边,如今却闹得那么僵,还不是因为你待人刻薄,恨不得让她里外一把罩,瞧瞧你把你家荷花惯成啥样了,我在隔壁村都能听人说她的不是。”   刘桂花火气上来了:“谁敢说荷花的不是?”   不过片刻,她就冷静下来,这会儿重点哪里在江荷花身上?   刘桂花瞧着面前这些嘴脸,嗤笑一声,“怎的怪起我来了?当日是谁怕她往后是个拖油瓶,执意要与她断了关系?若是没有那日的一出,如今就算是碍于情面她也不会对我们这个态度。”   不说别的,刘桂花一想起她去镇上找江雨秋时被赶出来还受众人指点的模样,实在是太过狼狈不堪。   往常她脸皮子再后,村里头的人说话都只是背后说两句,顶多也就当面给个白眼,哪里会像镇上那般,什么话都骂的出来,一点情面都不留。   而且镇上人说的话,那可是字字扎心,让她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饶是她脸皮这么厚,也实在是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怎的,现在是怪我们?又是谁年年都说秋丫头是个拖油瓶,养着不易,连岁末的祭品都要缺斤少两,怎的你家用手段拿了他们家那么多银子,怎的就多她一张嘴不成?”   刘桂花冷笑一声,“那银子都拿去当她嫁妆了!”   那人嗤笑,“你可敢对着祖宗发誓,一分好处没捞到她家的?”   这时候江兴旺说话了,“都吵吵什么?没瞧见他们都盯着我们看么?你们这是嫌看咱们江家笑话的人太少了么?”   这时候隔壁桌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人开口了。   “既然没有缘分便别再强求,就算是亲女儿又如何?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今这赚钱的法子都是沈家的,考中秀才的也是沈家的人,若是姑爷愿意,那是人大度,若是不愿,就算嫁过去的是你亲女儿,又能怎么着?”   这人话说的委婉,可每一句都让他们脸上火辣辣的疼。   话里话外都在说,毕竟不是亲女儿,甚至这人还听到过刚才他们吵架的内容。   江家人只觉得脸上无光,这顿饭也吃的索然无味,端着碗就准备离开。   至于那两个装了韭菜和白菜的盘子刘桂花拿回去了,其他人也没好意思多留,众人见盘子里还剩着两三块东坡肉,尝过那滋味,肥而不腻,料给的足,那滋味……   也没人在意是别人吃剩下的,趁身边的人一个不留神夹着碗里头就跑。   至于沈家人……   “瞧见没,你还让我去?”   “怎么说沈明也是咱们沈家的,怎的考中秀才连叔伯都不认了么?”   “你怎么不把这话拿沈安面前去说?别瞧他平时话少,你看真找上去他给不给你留面子,永林小时候还被他打了一顿,不就是弄坏个字画,下手是真的重。”   “瞧,永林他们一家都没来,还不是怕了他,我就说还是别来,瞧他们怎么对江家的,又是这么多年没来往,能给咱们什么好脸色?”   越说越没意思。   沈家与江家不同,江雨秋爹娘死的早,在她没法保住那些钱财时,被婶娘拿捏得死死的,很多事情都抹不开情面。   倒是沈安,那年他已经不小了,虽有些钱财没保住,可至少留了不少,不然沈明也不可能有银子去读书。   对待沈家那些亲戚,一贯的强势,若是敢多说什么,说不定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账都能扯出来,没准沈安手上还有欠条,只是懒得计较。   若真逼得他们把先前“借”沈安他爹娘的银子拿出来,这银子对沈安他们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庄稼人来说,那可是一笔巨款。   索性不再去找他们麻烦。   沈家早先在沈安手里头吃了亏,也不愿再惹些麻烦,毕竟他们还欠着人家银子,若是凑上去,没讨到好不说,还要平白拿出来一些银子。   如今沈安不比以往,沈明也中了秀才,算是有功名在身,就连镇上的朱家都过来给他们做脸。   这时候再去找他们兄弟俩的不痛快,这是嫌命太长?   沈家人就比江家要清醒的多,也不太能抹开脸,倒是省了江雨秋他们不少麻烦。   大概除了江家与沈家,这顿饭宾主尽欢。   江雨秋甚至还有些不习惯,回来一趟刘桂花竟然不给她找事。   不过她心里头还是舒爽的,她也不是没事就喜欢给自己找事的人。   吃完后,一个后生连忙过来,“这些哪能让秀才动手收拾?你们且先放着,我们来就好。”   说着那后生与一个夫人三下两下手脚麻利的将这些东西都给收拾好。   江雨秋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这东西就都处理妥当了。   也是沈安做的饭菜好吃,都给吃得干干净净,最后连牛腩煲里的汤汁都没放过,一人直接倒在饭里头拌饭吃,说是味道好。   朱元与江枫回镇上了,江春桃夫妇二人也说是要早些回去,酒楼的生意可不能耽搁。   江雨秋他们则是要祭拜爹娘,估摸着得很晚才弄好,若是再赶回镇上,怕是时间来不及,索性等明日一早再赶回去,还能赶上金玉楼最忙的时候多赚些银子。   沈安先前与朱元商量好,他们买宅缺一点银子,也不算太多,索性这个月初十就把银子分一分,江雨秋怀孕,住进新宅院,再把车夫他妻儿接过来帮他们做些琐事,比如洗衣之类的。   原先他们的衣服是江雨秋洗的,沈安沈明两人负责将水挑上来,不过自从得知她怀孕后,这事儿便由他三个大男人分工。   沈安洗他和江雨秋两人的,沈明江枫则是各洗各的。   江雨秋总觉得,这也不是个事儿,谁家男人还自己洗衣服?   这不,若是早些能搬进去,位置宽敞,倒也方便。   还有院子里的洒扫,他们几人没事的时候,见着院子里乱了就扫一扫,可有时候酒楼里头忙,实在是累得很,这活儿便都由沈明接手了。   如今他考中秀才,排名没能去省城的官学,不过他便自己在屋里念书,却不像原先那般恨不得不分白天黑夜的读,得了空就出来收拾。   像村里人说的这样,怎么能让秀才做这些事情?   江雨秋还是觉得早些让车夫一家子过来,看着是个老实人,平日踏踏实实做事,也不多问。   能在这月中旬搬过去自然是极好,那房子里头什么都有,家具的木料都还不错,江雨秋只瞧一眼便觉得喜欢。   这天晚上,祭拜完沈安爹娘后,回去的路上,不知怎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安将她搂住,“怎么?可是那里不舒服?”   江雨秋摇了摇头,这才说:“爹娘那般好的人……”   她就是去墓碑处,有些触景伤情罢了。   沈安搂住她,“以后我们要好好过日子,爹娘在天有灵想来也会欣慰不少。”   ……   回到镇上,没等他们乔迁之喜,朱夫人便备了礼来看她。   听说她怀孕了,朱夫人特地带了燕窝过来给她补身子。   这几日沈安也不让她去酒楼帮忙,若是去了,就让她坐在一旁看着,或是做些好吃的给她。   江雨秋只觉得自己过去也是添乱,索性留在家里给还未出世的孩子绣衣服。   这会儿见朱夫人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朱夫人瞧见她便露出笑容:“这些日子瞧着长好了不少,当真是个有福气的,连孩子都舍不得来折腾你,当年我怀朱元是,可遭罪了,这不他爹也没让我再生一个,说一个就好了。”   江雨秋轻轻抚摸了自己的肚子,笑着说:“我不求他多聪明,只求生下来是个乖巧体贴爹娘的,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便好。”   朱夫人又与她说了些怀孕相关的。   “这平日里得多走动走动,到时候生产时也容易些,我这次来还带了一副画像,我瞧着你与沈安都是模样顶好的,往后孩子模样肯定也好看,不过我听人说,若是日日盯着这模样俊俏的娃娃,往后会生的更好看。”   说着,朱夫人让人将画像给送过来。   江雨秋听过这样的说法,她又问朱夫人,“我听闻,若是怀孕时多听些诗书,往后也会聪明些?”   朱夫人煞有介事道:“可不是?你可不知,我怀孕时,朱元他爹便日日在我面前说哪儿的说书先生说得好,哪个新开的酒楼好吃,你瞧瞧!”   越说她还越生气,看那架势,仿佛要立马回去将朱老爷给揍一顿。   江雨秋连忙道:“往后朱元成亲,逼着他给自个儿的媳妇念书,让孩子也能听见。”   朱夫人也道:“是该如此。”   这时候,沈安也回来了,带了不少菜。   “今晚我念给你听。”   说着,还留朱夫人一起吃饭。   朱夫人哪里想打扰人家小两口相处,找了借口说是要回去。   江雨秋拿着那布料继续绣下去,上好的绸缎,她绣的时候也万分小心,断然不能扎到孩子。   沈安将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拿了她这两日最喜欢的酸枣糕,伸手喂给她。   沈安瞧她瞧得心痒痒,特别是江雨秋的唇不小心碰到他的指尖……   再看看她那双手…… 第75章 一更   江雨秋红着脸,小声说:“专门让孩子学些不好的。”   沈安这人,一提到那事儿就老不正经,“他还小,懂个什么,还未成型。”   “可是……”   不等她拒绝,沈安直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帮帮我,不用很久的,可以么?”   江雨秋急的一把将人推开,自己回了里间。   这让她怎么回答?   这人怎的总是问她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沈安跟着一起走了进来,将床上的帷幔放了下来,轻轻将她揽进怀中。   沈安温香软玉在怀,昏暗的光线能瞧见她闪躲的眸子。   他沉着嗓子:“帮帮我好不好?”   这声音像是蛊惑。   江雨秋心里头像是被羽毛挠了似的,听见他这嗓音便觉得身子有些软。   ……   天还未完全暗下去,江雨秋起身去洗手。   起来时没忍住踹了沈安一脚,这狗男人!   方才她只吃了些糕点,还是酸的,肚子更饿了,江雨秋便出去将食盒打开。   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只是这会儿已经有些凉了。   沈安这时候从屋里出来,“我去给你热一热。”   热过一遍的口感没有刚出锅的好,沈安便说往后还是在家做给她吃。   江雨秋吃着面前的美味佳肴,忍不住咂舌:“若是能来点辣就好了。”   不过之前大夫特地嘱咐过,忌辛辣。   沈安道:“忍一忍,等孩子生下来,想吃什么都给你做,若是吃了辣,怕是对你身子不好。”   江雨秋瞧见面前男人满眼都只有自己,对上自己时,格外的有耐心,心中一片柔软,小声道:“我就随口说说。”   她说过后,也就将这事儿抛在脑后,横竖沈安做的菜好吃,加不加辣都无所谓。   不过沈安却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第二日江雨秋还是留在家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衣服,他独自从酒楼回来,车夫原本想要直接回家,他掀开帘子,道:“去王大夫那边。”   说起来,沈安对江雨秋怀孕这事儿格外的重视,隔一段时间就要来一次,不过往常都是两人来的,这回却只有他一人。   王大夫颇有些惊讶,“今儿个沈老板一人来?老板娘呢?”   沈安道:“她在家,我这回是来问问,她说想吃辣的,可否能吃些?”   他记得他娘亲怀孕时,他爹偶尔也会做些辣的。   不过沈安不知道江雨秋不能吃辣是她体质特殊,还是所有孕妇都是如此,也有可能是他娘亲怀孕时,他年龄太小记错了。   王大夫先是沉默,看向他的表情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   旁人不知道他的苦处,王大夫的老妻虽然年岁已经大了,可有一颗年轻的心,每次在后头瞧见沈安过来,回去都要逮着他好一通说。   他甚至能猜想到,一会儿沈安走了,他妻子要揪着他耳朵耳提面命道:“当初我怀孕你可是万般不耐,你瞧瞧人家沈老板,对自己老婆孩子这般上心!”   沈安瞧见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问:“不能么?”   说着还露出失望的神色。   王大夫叹了口气,心里头一边想着今晚自己的惨状,一边对他道:“你且放心,我给你家娘子把脉,瞧着身体也调理好了,若是想吃辣,可以偶尔吃一些解解馋,只是不宜太辣。”   沈安点头,谢过王大夫之后就回去了。   得了王大夫的话,沈安决定今晚加个菜,做麻辣兔丁。   自从江雨秋怀孕后,家里的辣椒都没有了,他便去集市上买。   他挑了一只肥兔子,又去买了辣椒,路过屠户那边的时候顺便买了一斤排骨。   江雨秋还挺喜欢吃他做的糖醋排骨,说是入味儿,肉也不会烧得太过。   回到家的时候,江雨秋正在院子里头拿着一本《诗经》读。   家里那条狗就躺在她腿边。   这场景瞧见实在是惬意得很。   那只狗瞧见他,原本懒洋洋的躺着,连忙摇着尾巴朝他走过去。   江雨秋见沈安回来,朝着他一笑,“怎的今晚做这么丰盛?”   沈安道:“想做给你吃。”   江雨秋听到这话,还有些不自然,心跳加速了那么一下。   沈安这人平时就是这般,也不太会说情话,可无意间说的话却是最能撩拨人心。   江雨秋又瞧见他手上提的辣椒,“怎的还买辣椒回来?”   沈安便说:“我去问了王大夫,他说偶尔吃些没有关系。”   江雨秋嗔怪道:“难不成还专门为这事儿往王大夫那边跑一趟?也不怕旁人笑话。”   沈安不解:“为何要笑话?”   江雨秋红着脸,没好意思说出来。   这些天她没去酒楼里帮忙,闲来无事便在这边走动走动。   这不,一走出去,旁人便会说福气好找了个会疼人的。   这也就罢了,还有人那些酸她的,说也不知她有什么本事,竟是能把男人抓得死死的,怀孕了也不知道给他安排个妾室。   还不等她说什么,旁人就说,整个永安镇谁看不出来,沈安眼中就只有江雨秋一人,怎的还会去找妾?   那些风月场所,他是去都不会去看一眼的。   酸她的又说,沈安当真不是个男人,竟然这般怕老婆。   江雨秋想起这些话,脸颊便微微泛红。   这年头男人有妾室很正常,也不消多富裕,像是家里头稍微宽裕些的,就算没有妾室也会有那种丫鬟。   像那些大户人家的女子自小便受教育,万万不可善妒。   她倒是宁愿当个妒妇也不愿沈安去碰别的女人,更别说带回家当妾。   许是瞧她出神,沈安问道:“在想什么?”   江雨秋也直接问:“怀孕十月,我们都不能……你会去找个妾室吗?”   她心里虽知道沈安不是这种人,可怀孕时,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总会想些乱七八糟的。   沈安一愣,明显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来。   江雨秋解释道:“我听人说,男人大抵都会如此,如今咱们家如今日子也好过了,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   她说话时,自己也没注意到语气越来越不是滋味。   沈安却直接说:“你可是听旁人说了些什么?你为我生子,受十月怀胎之苦,我又怎会做出那般昧良心的事情,只顾自己快活?”   江雨秋瞬间就被他这一番话给安抚到了。   她又何德何能,遇到沈安这般好的人。   沈安也看出她心中不安,将手上东西放在桌上,坐到她旁边去,轻轻揽住她,“往后莫要再听那些人说的话,此生能娶到你,是我的福气,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江雨秋靠在他宽阔的肩膀上,心中只觉得很踏实。   谁知,这么好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推门而入的沈明给打破了。   江雨秋连忙将沈安给推开,瞧着门口的沈明与柳萱儿,脸上还有些不自然。   她红着脸,将那些绣品都拿回去,“我先回屋歇着。”   沈安黑着张脸,直接将兔子提到厨房去处理,心里头琢磨着,再过两日就到了与朱元说好的提前分账的日子,到时候赶紧搬去新宅院,省的做个什么都被沈明这臭小子给打扰到了。   柳萱儿讪讪道:“咱们坏了沈大哥的好事,一会儿不会有事吧?不如咱们还是去金玉楼吃暖锅……”   沈明挠了挠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应该不至于吧,又不是头一次了,咱们一会儿该吃吃,我瞧见我哥手上还提着不少好东西,今晚咱们有口福了。”   说着,他便进厨房和沈安一起忙活。   柳萱儿也是个心大的,一听说有好吃的连忙应下说要去把朱元也喊过来一起吃。   每次朱元来都不会空着手,这回他提了猪肚过来,孕妇吃了可是大有好处。   沈安又加了一道肚片汤。   往常朱元来时,沈安与他说不用帮忙,他瞧着沈明和江雨秋都在外头,还能厚着脸皮不过去帮忙,如今秀才都进去了,他哪里还有白吃饭的道理?   于是进去一起帮忙。   沈安还是那张脸,沈明便说,“哥,咱们什么时候搬去新宅院?每次都撞见你与嫂子亲热,怪不好意思的。”   沈安原本缓和了一些的脸,一时间又垮了下去,“你好意思说?”   沈明挠了挠头,“可,我也没想到嫂子那般容易害羞的,会让你在院子里头抱着她。”   一旁的朱元原本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原本还以为沈明撞见了什么劲爆的事情,原来只是寻常的搂搂抱抱。   他便插了句嘴:“这有什么?我爹娘还不是时常在院子里头搂搂抱抱,也不担心我瞧见不好,也是嫂子面皮薄,得与我娘学学。”   沈安沉默了。   若只是撞见搂抱也就罢了,偏这小子没个心眼,人家读书人都是文质彬彬,举止有礼。   只有沈明动作大得很,有时候他与江雨秋正在兴头上,想做个什么,隔壁便传来“砰”的声音,兴致全没了。   越想沈安的脸越黑。   也不知往常这没分寸的坏了他多少好事,偏这种事情也不好当面说。   沈明大概现在才发现自家大哥对自己偶尔态度大转变的原因。   原本还以为是他把心思都放在嫂子身上了,原来是自己坏了他们的事。   沈安道:“你也是快成亲的人了,可得注意些。”   沈明颇为不好意思,“哥,你之前为何不与我直说?”   沈安像小时候那般敲他的头,“榆木脑袋,自己不会看?”   那种私密的事情,如何与人说出口?   朱元一边帮忙洗菜,一边说:“哈哈,往后也不用刻意去看,说起来你们看中的那宅院不是挺大么?庭院里头还有一堵墙,隔开两个院子,我听李老爷说,你还特地去让人装了一道门?”   沈明越发的不好意思,“大哥,我以后一定会尽量……”   饶是他连秀才都一次考中,可一时间窘迫得什么词都找不出来。   三个人一起,虽然朱元没排上什么大用处,这菜还是很快就做好了。   江雨秋还在和柳萱儿说话。   这姑娘像是对什么都好奇,一直盯着她的肚子瞧。   “里头真的有宝宝吗?我瞧见旁的妇人怀孕肚子都大,你的怎么这么小。”   江雨秋习惯性的摸了摸平坦的腹部,这会儿还不显怀,可她却能明显的感受到里头还有一个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   她笑着说:“才一个多月,怎么能看出来?要等到三四个月之后才明显。”   柳萱儿摸了摸她的肚子,又摸了摸自己的,“我怎的觉得我的比你的还要大?莫不是怀了沈明的宝宝?”   江雨秋差点被口水呛到。   柳萱儿也没压着声音,外头三个男人听见,笑容顿时就僵住了。 第76章 二更   朱元差点与沈明打了一架。   “你对我表妹做了什么?!”   沈明虽没经历过,到底也还是懂的,“我没有!”   沈安将两人拉开,“他日日都回来,与萱儿在一起时,我们也都看着,怎么会……”   朱元这才冷静下来。   江雨秋没控制住,“我瞧着,你是这两日吃得太好了。”   闹了个不大不小的误会,被江雨秋这么一说,气氛也活络起来,朱元和沈明迅速忘了刚才的尴尬,只盯着桌上的菜。   今日的菜有沈明帮忙,沈安也废了一番功夫,无论是香味还是成色,都是极好的。   麻辣兔丁沈安也是斟酌了辣椒的用量,没有平时做的那么辣,不过其他的料放的足,再带着些轻微的辣,加上金黄的色泽,众人都食指大动。   这味道实在是好。   特别是江雨秋许久没有吃辣,这会儿再吃带着些微微辣味的,过了瘾不说,还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影响。   除去麻辣兔丁,还有糖醋排骨。   这糖醋排骨里头带着些甜味,与此同时,咸味也不会被掩盖住,总之每一种味道都处理得恰到好处。   还有这成色,也不知沈安怎么做到的,色泽红亮,看这糖醋排骨的卖相都觉得胃口又好了几分。   再咬一口,肉里带着又甜又咸的汤汁,这一盘子怕是不够他们吃。   还好不止这两个菜,原本家里就有鸡和一块獐子肉,沈安见人多了便加了一道红烧鸡块,鸡肉入味却不显得柴。   獐子肉肉质紧致,不管是红烧还是炒个青菜,味道都不错,有了红烧鸡块,沈安便用青菜炒了獐子肉。   他提前腌制了许久去掉腥味,腌制好后又用生粉裹着,能让这肉更加鲜嫩入味,随便炒个青菜都觉得滋味好。   吃饱喝足再加上一道肚片汤,那滋味简直赛过活神仙。   江雨秋吃饱后,又没忍住靠着椅子,若不是众人在,她甚至还想摊着。   倒也不怪她不讲究,实在是吃的太好了,吃过后又觉得分外惬意,一动也不想动。   不只是她,其余几人也是坐没坐相。   也得亏他们这几人都熟识了,不会讲究那么多。   再看面前的盘子,都空空的,也是这几人日日都吃沈安做的饭菜,早就有了抵抗力,不至于将盘子底下的汁水都吃得干干净净。   像先前他们回到大河村的时候,主桌那一桌还算是有些见识的,在村里也算比较宽裕的人家,盘底也是干干净净的,就差把盘子拿起来舔干净。   也是碍着颜面。   江雨秋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们在自己家,怕是要将这盘子低舔得干干净净。   像其他桌的,当真就有人去舔东坡肉的盘子。   还好那盘子不是他们家的,不然江雨秋和沈安两人都是讲究人,断然接受不了吃别人舔过的盘子。   沈明很自觉地将盘子都收好,也得亏他们吃得干净,收拾起来不麻烦。   不过碗却是没有收,肚片汤还剩着不少,也够这些人一人分得一碗,这会儿他们吃撑了,他们坐着没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这便是在让肚子歇一会儿。   等下缓过来还要再喝一碗肚片汤的。   这已经是在她们沈家吃饭的常规操作了,寻常人家吃个饭三下五除二便能吃好,也就是他们家,每次都得吃撑。   只是吃撑还不行,还要等肚皮缓过来之后再加个餐。   这会儿,朱元又说起来从旁的地方听到的新菜。   “也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北边有个吃食叫羊肉串,也是烤的,不过不像咱们这一整只鸽子或是猪和羊拿去烤,而是在小铁炉里面放上炭火,把肉切成条用竹签串起来烤。”   沈安倒是没听过这种做法,不过上回他似乎也用这法子烤过海鲜,当初也是图个方便,再加上他们挑选的海鲜也不算大。   他还没见过切成小块的串起来烤。   朱元一边说还一边给他比划,“串起来的肉,大些的也就一截指头的大小,也可以做小一点的,他们那炉子也是奇怪,四四方方的,一边长一些。”   看他比划的这么认真,心里头大致也有个想法了。   “我大致知道该怎么做了。”   朱元又说:“不止如此,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料,京城人称它是孜然,就算是在江城府也是买不到的,不过我二叔刚从京城回来,给我们带了一些,要研磨成粉末,若是尝着味道好,你那个拿去卖,下回我让他多带一些回来。”   沈安道:“那孜然没尝过,明日我便开始试着做。”   朱元笑得见眉不见眼。   又有新的吃食了,这孜然还是京城那边的,寻常人就算吃也吃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回头做出来肯定能大卖。   说不定还能去府城赚一笔银子。   他们这宅院不便宜,欠着人家银子住起来心里总归是不踏实的。   大伙儿都喜欢新鲜的东西,往往新东西出现的头几天,若是别人等不及了,一掷千金的也不是没有。   原本那松鼠桂鱼没有与白家合作时,只卖八百铜板,那些买不到的宁愿花一两多的银子预定也要吃。   如今多了起来,倒也有很多人吃,总归是比不上之前那么好卖。   现在是没有人愿意花一两银子预定了。   再看那新菜,每次出来都是直接被抢空,先前的麻辣兔丁也有人争着抢着要买,现在朱元他家庄子里头东西都齐全了,养了不少兔子,虽说有时候还是供应不上,却也不像之前那般,一堆人抢着要。   那些人的心理江雨秋都懂。   于是她又说了一句:“这孜然不好弄吧?”   朱元想了想,才说:“肯花银子,也是好弄的,只是这东西是从波斯那边传来的,多了肯定就没有,不过卖贵些,想来也不会用那么多。”   江雨秋心里头有了底。   都说一孕傻三年,不过江雨秋怀孕后却半分没有变傻。   只是在沈安面前会有些小情绪,那也是因为她心里头比较依赖他,有什么都与他说,沈安也乐意纵着她,差点将她宠的无法无天。   江雨秋想了想,道:“咱们不如这样,也不用日日都卖,卖得贵些咱们镇上的人哪有那么多银子买?咱们可以这般,每逢五去府城卖,逢十在镇上卖,咱们这金玉楼,原本还离不开沈安,如今有了暖锅,只消把底料做好,也不是走不开的。”   朱元想着,“这样也好,咱们可以卖得贵一些,可如果咱们日日卖,赚的银子倒也有不少。”   江雨秋便问:“孜然一两多少银子。”   一两也就一小包,用不了多久。   这东西波斯传过来的,就算当地卖的便宜,可几经周折,那些胡商跨越了大漠拿到他们中原来卖,可不得贵不少银子?   朱元回答道:“这么一小包估摸着要五百铜板,若是量大,得从旁人那边转两道卖,更贵了。而且这孜然还没种子,都是处理好了拿过来,那些个胡商狡猾得很。”   江雨秋只说:“毕竟人家来一趟不容易,若是运气差些,说不定还会丢了命。”   说着,她顿了顿,“我想着,若是每隔五日卖一次,那些身上有银子却又舍不得买的,知晓若下次再要来买,又要等上好几日,还不一定买的着,那可不一咬牙就买了?”   她想起来,上一世她在孟府做绣品也能攒些银子,不多,不过攒下来只等她每月能出一次门的日子,能在京都买些想要的东西。   她喜欢锦绣斋的绣品,特别是那桃花模样的帕子,绣的栩栩如生,比她的绣工好了不知道多少,这么一方帕子就要二两银子。   虽说这丝绸做成的帕子,绣工又这般精致,二两银子一点儿也不贵。   只是那会儿孟九已经对她冷淡,除去屋里的娇妾,外头还有外室,吴氏掌中馈,刻意克扣她的银钱,除去必要的开销,基本不剩什么了。   她一个月也就能攒下三百个铜板,运气好能有五百,毕竟吴氏时时刻刻都盯着她,一会儿让端茶递水,一会儿让捏肩捶腿,明明有丫鬟婆子,偏要她这个做儿媳的伺候,像是让旁人伺候掉分一样。   她只能慢慢的做,好在她绣工好,一个月也能攒下三百多个铜板。   一方帕子可要攒大半年。   若平常,她是瞧都不会瞧一眼的,可那铺子说,这帕子是陈小娘绣的,量不多,她还要绣旁的绣品,没个月也就那么一两方。   那日江雨秋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陈小娘刚送帕子过来,当即便有人出了一两买下,还给了陈小娘几十个铜板的辛苦费。   眼瞅着剩下一方要卖完,江雨秋实在是喜欢的紧,她不能常出门,又不知道下次再能赶上是什么时候,索性就咬牙把这帕子买了下来。   买了之后心疼了许久,可心里头喜欢得紧。   她便学的有模有样,一个月少卖些,沈安也不至于那么累,还能赚到不少银子,何乐而不为?   朱元笑着说:“还是嫂子脑子好使,换我,压根就想不到这些,没的还要累着沈大哥。”   江雨秋笑着没有说话。   不过她心里头又想了不少,上一世买个帕子都如此艰难,如今虽说买个二两银子的好布料做衣裳她也是会心疼的,可沈安却毫不心疼,说买就买。   如今她也是习惯了。   也不知沈安哪里来的歪理,说什么怀孕了吃穿住行都得讲究,提前把所有银子拿出来给李老爷也就罢了,自己穿着普普通通的布料说是他常年在厨房,没必要穿那么好。   可她自己何尝不是?   怀着孕又不怎么出门,顶多在院子里头走动走动,贴身的衣物买好的也就罢了,连外袍沈安也讲究,偏要买好的。   买下来了她也无法,只能由着他去,总不能买回来供着一次也不穿。   男人克扣也有烦恼,太过大方,还是烦恼。   这可把江雨秋愁的。   不过好在他们家能赚不少银子,去布庄李少爷也会给他们便宜一些,说是下次做菜时多放些肉就好。   这可把江雨秋弄得哭笑不得。   两日后,沈安查了账目,银子也够了。   他便去了李家,正好李老爷也在。   沈安将九百两银子递过去,“加上之前的定金,一共是一千两,我娘子怀孕了,先住进来,回头每月至少带二百两银子去。”   李老爷当即道:“倒是不用这般,若是手头紧,慢些不着急的。”   李老爷笑呵呵的,原本就说好了的,再加上沈明这般年纪就考中秀才,他自然是想结交的,没过两日就说若是想先搬进去也无妨。   沈安自然是不同意。   沈安却正色道:“自然是按照先前说好的来,也多亏了你愿意给咱们家缓缓,这宅院我娘子当真是喜欢。”   两人寒暄过后,李老爷当时就想坐马车去府城儿子那边,不过沈安瞧着天色晚,说是让他先收拾,过两日搬进来也无妨。   这宅院里头常有人打扫,就算是没怎么用的屋子里面也是干干净净的,知晓沈安要买也快凑齐银子,李老爷也不常住,偶尔回来一趟与老友下下棋,在屋子里头住一两日,也没放太多东西。   临走前将宅子又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第二日在金玉楼用过饭才去府城那边,还特地与沈安说了一声,随时可以去,将钥匙也给他了。   沈安想着,当然是越早越好,那逼仄的小院里头,实在是不够住,不能委屈江雨秋。   江雨秋也不着急,沈安回去时还早,便与她说了这事。   一般沈安走了,金玉楼里头也没那么忙,也用不上朱元,他便喊来家里头两个壮实的仆从,准备过来搬东西。   不过这会儿也不是早上,朱元这人也有些迷信,随手翻了翻黄历,“哟,今日不算太合适,你们瞧,明日是个好日子,瞧着也不会下雨,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沈安是一刻也忍不了他与江雨秋温存时被弟弟们打断的场面,又看向江雨秋:“今日去吧。”   江雨秋点点头,“说起来我也有两日没怎么出门,不如让他们用马车将东西载过去,你与我一起走走?顺便悄悄还有什么要添置的,正好要经过集市。”   沈安道:“也好。”   朱元虽然信这些,不过见他们二人有些心急,便没有再说什么,让自家仆从帮着将那些箱笼搬上马车。   朱元也不与他们两口子一起,只拉着沈明讨论一些从旁的地方听来的新鲜吃食。   两人走的是不同的路,谁知江雨秋正与沈安说笑着,回头就瞧见孟九站在不远处,面色阴沉的盯着他们两个。 第77章 一更   江雨秋看见他第一反应便是皱着眉将沈安拉走,想避开这人。   晦气。   果然就像朱元说的那样,今日不是宜乔迁的日子,否则怎么会这么倒霉,竟然还能瞧见孟九。   说起来有好长一段时日没见着孟九了,算着时间,孟九前段日子应该去府城准备考试,许是刚考完就回来了。   说起来乡试放榜约莫在半月后,快一些十天就成,一般家里头有条件的,都会在府城等着,省的来回跑。   一般像孟九这种家里头在府城有宅院的,更不会这么快回来。   如果过了,会有专门的差役骑马来报喜,可若是放榜当日着急的可以直接去看,哪里还用再等两三日?   这考试可是关乎到自身前程,又有谁会不着急呢?   江雨秋对这些不甚了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快就能在县城遇见孟九,只知道乡试是在沈明考试后几天才开始,若是沈明有这个意思,当即便可以去府城考试。   不过沈明自然不会有这个打算,甚至没有在她们面前提起过,毕竟天才难得,像他这种家境,十七岁便考上秀才的本就是凤毛麟角。   那种连着都考中的人,着实不多,估摸着京城世家子弟或许能做到。   倒不是说世家子弟更优秀,只不过像沈明他们读书都难,京城的世家子弟却是能轻易找到最好的夫子。   沈明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江雨秋和沈安他们也没有对他的课业多做要求,逼着他没日没夜的念书,全靠他自觉。   想着想着,江雨秋的思绪就飘远了。   沈安感受到江雨秋情绪的变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感觉她不想与那人牵扯上任何关系,便说:“正好,我们去集市瞧瞧,今日朱元他们帮了忙,总得准备一桌好吃的招待。”   江雨秋点头应下,没有多给孟九任何眼神。   倒是站在远处的孟九,看着沈安将她扶着走开,心中格外不是滋味。   特别是他还注意到了江雨秋的手总是无意间搭在肚子上,像极了怀孕的妇人。   怀孕的妇人……   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孟九如遭雷劈,江雨秋竟然怀了别人的孩子?!   他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好一会儿,实在是无法接受,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女人,此时怀上了别的男人的孩子。   不,不应该说原本应该属于他,而是本就是他的女人。   在他出了考场后,回去便昏昏沉沉的,脑袋沾着枕头就睡着了,孟家人全然没发现异常。   他又做了一个长长的、能预知未来的梦。   梦中他焦急的等放榜的日子,这十来天却是没有回大河村陪江雨秋。   他回去时,才听说江雨秋染了风寒,前两天才好了一些,整个人憔悴了不少,面色苍白,不知怎的,他却是从她那模样中品出了几分弱柳扶风的病弱美感。   甚至有种想要欺凌的冲动。   孟九原本准备多陪同她的,夫妻好几个月未见,他确实是有些心急,想与她同房。   梦中像是自动窜出来的记忆一般,他与江雨秋成婚近半年,她的肚子却一直没有动静,这可愁坏了孟母。   他也想快点让江雨秋怀上,至少往后吴氏不会再拿她生不出孩子来说事。   谁知吴氏说江雨秋风寒还未好,怕把病气过给他,坚持要求他们分房睡,孟九也没多坚持,因为这回一起回来的还有他养在外头的外室,说是准备抬为妾,这次带回来敬江雨秋一杯茶。   等江雨秋风寒痊愈,孟九也踏上了去府城官学的路上。   在燕国,但凡考中举人,无论年龄,无论出身,都能在里头读书,孟九自然是要去的。   他却没想到这一分别就是许久,在醒来之前,他还梦见自己进京赶考之前回家看了一眼江雨秋。   与他记忆中温婉动人、看向他时眼中带着光的女子完全不同。   只见她面容枯槁,眼中黯淡无光,瞧见他只定定的站在那,不似往常那般笑着迎出来。   正准备走上前去说些什么,他就醒了。   孟九实在难以想象,那人是江雨秋?   怎会那般……   那时她还不到二十岁,怎么会……   孟九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这年头也有一些二十多岁的女子看着像是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多岁,可孟家不比旁的小门小户,虽说他回去少,可江雨秋嫁入孟家,日子总归不会太难过。   他们家每年农忙时都会请人去帮着弄,不用江雨秋下地干重活儿,横竖就是伺候他娘。   虽说他娘有些难相处,可谁家媳妇不是这般过来的。   孟九想着,估摸着是最后那一眼他看错了人,要么就是江雨秋原本身子就不大好,滑过一次胎后,亏了身子,所以才会这样。   至于在梦中出现的别的女子,比如那个准备抬为妾室的外室,在孟九看来,这些都是小事,无伤大雅,哪个男人没个妾室,更何况是他们孟家这样的。   他醒来后甚至不记得那些女子的面容。   他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   只是这个梦做完后,他瞧见面前这一幕,心中更不是滋味。   那些梦里很多细节在未来的某一日都会应验。   除了江雨秋是个变数。   按照梦中的那些回忆,他本来也应该是娶了江雨秋回孟家的,可不知为何,除了这一点之外,其他的都能对上。   孟九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次做梦后,也不知为何,脑子里蹦出一个荒唐的念头,难不成这就是话本中写的前世今生?   原本江雨秋上辈子该嫁给他的,可不知怎的,出了个沈安。   当时沈安那副模样,村里的姑娘都避着走,江雨秋怎么会看得上?!   难不成江雨秋也会做这样的梦?   孟九僵在原地,直到旁边有人喊他,也没搭理。   像是失了魂似的走进不远处的味香楼。   大概全镇的人,除了孟九,若是有的选,都会选金玉楼而不是味香楼。   不过他与沈家关系尴尬,索性不去也罢。   他不重口腹之欲。   坐在雅间里头,孟九更是想不通了。   好歹上辈子是夫妻,若是江雨秋记得这一切,为何又会选择沈安而不是他?   他这回没留在府城而是直接回来,就是因为通过梦中的蛛丝马迹得知,他会考中秀才,就是在今年。   甚至心里头隐隐还有一种感觉,他的前程不止于此。   他平日里翻书的时候,有的书明明之前没看过,却总是有一股子熟悉感,那些旁人觉得晦涩难懂的,他却很轻松的就能理解并且背下来。   但有的书他却没有这种感觉。   孟九有八成把握,他往后的会试、殿试,结果都不会让他失望。   所以江雨秋若是记得,为何不愿嫁给他?当真是因为他母亲吴氏?   可在梦中,他问起江雨秋,她从来都没提过吴氏的不好。   想不通,他看着面前摆放讲究的菜肴,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让随从去查一下沈家在哪,心中有了打算。   ……   另一边,江雨秋和沈安正挑菜,在人多些的地方,沈安还会护着她,很快他们就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江雨秋心里更是清楚,孟九这回定然能考中举人,待不了多久就回去府城的官学,过年也不一定会回来。   离明年的会试也不远了,他得抓紧时间好好温书。   这么想想,她心里头那块压着的石头可算是放下来了。   只可惜,这会儿集市上的肉已经剩的不多了,只有猪肉,沈安道:“咱们酒楼厨房好像还有牛肉,横竖放到明日也不新鲜,一会儿去瞧瞧还剩不剩。”   那个肉没有动,只是担心晚些有人要点小炒牛肉。   这会儿他们请的厨子按照沈安的法子,都能做些简单的荤菜,不过大菜还是江雨秋他们做。   晚上他们商量着,碰运气,若是能买到羊肉就做羊肉串,若是买不到,那就只能做暖锅了。   不过最后还是被他们寻到羊肉了,沈安直接买了五斤。   一会儿要做羊肉串,也许还要将羊肉片成薄片涮火锅,索性多买些。   这儿离他们酒楼也不算太远,两人走着走着就到了,这会儿人不多,一楼大厅里稀稀拉拉坐着几桌,来吃馄饨的。   隔壁吃暖锅的也少,大伙儿都知道,这个点基本上没什么菜了。   他们金玉楼的食材基本上每日都有定量,特别是肉类,天气还未完全冷下来,江雨秋担心食材不新鲜影响口感,每日宁愿少卖一点也不愿一下子准备太多食材。   万一吃出毛病还要他们赔。   江雨秋去的时候,还有一大块牛肉。   往常这种多的肉不会太多,他们若是没吃,便做一桌好的一起吃,或者腌制后炸了放到第二日吃。   江雨秋只想着等往后天气冷一些,这些肉能放,到时候一天就多准备一些,吃不了还能放到第二日。   沈安道:“今日暖锅和羊肉串都吃,你到时候尝尝更喜欢哪个。”   江雨秋,没尝过羊肉串的味道,不过吃过羊肉,她不是特别喜欢羊肉的味道,便说:“我还是更喜欢暖锅。”   沈安也知晓她的口味,还好牛肉够多,到时候单独做两串牛肉的烤串给大伙儿尝尝,若是好吃,下回就吃牛肉。   两人走到那宅子的时候,朱元竟然候在门口,大门口一边站一个壮汉,凶神恶煞的,明明刚才帮着他们搬东西的时候还会笑着与他们说话。   江雨秋有些不解:“你们这是……”   朱元“呸”了一口,像是对着江雨秋说,又像是对着别的人说,“还不是看见个不要脸的,整天盯着别人媳妇看,真真是不要脸!亏他还是秀才呢,怎的这般不知廉耻?” 第78章 二更   原本江雨秋还有些沉闷的心情,被他这话给逗乐了。   左看看右看看,她也没瞧见孟九的身影,不在也好,省的来找麻烦。   若是躲在某个角落,那她只想说一句骂的好!   虽是不知道孟九在不在,可这附近的宅院却是有人的。   时下没有什么娱乐,大伙儿都闲得发慌,特别是这种两个男人争一个女人的戏码,其中还有一个是年纪轻轻的秀才,另外一个白手起家,也算是家大业大,家里头还有个弟弟考取了功名。   这情况,哪个女人心里头不羡慕江雨秋?   更刺激的是,江雨秋已经嫁给了沈安,孟九竟然还念念不忘,找上门来还被骂了回去。   想来这事儿第二天就会在这个小镇上传开。   江雨秋可不管旁人怎么说,这事儿总是她们家占理的,大伙儿也都瞧着,自从她们一家来镇上后,她们夫妻二人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要么便是江雨秋一个人在家里头,孟九准备乡试也不怎么露面。   这情况下,除非那些嫉妒她嫉妒得不行的人,会往她身上泼脏水,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觉得是江雨秋的问题。   就是那孟九胡搅蛮缠。   第二天镇上人说起这事,也是像江雨秋想的那般,都指责孟九的不是,说他品行不端,竟然整日惦记着别人的老婆,就这还秀才,最好是让他连考取功名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这是后话。   这会儿江雨秋瞧见朱元破口大骂的模样,道:“歇会儿,咱们今日买了羊肉,一会儿吃暖锅,做羊肉串。”   一提到吃,朱元脸上的怒气顿时就消散了,“今日做得这般丰盛,可算是乔迁的酒宴?”   江雨秋笑着说:“哪能?过两日咱们将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妥当,还得正式办一个,到时候把你爹娘都请来,还有刘玉凤夫妇俩,咱们在镇上交情好的也不多。”   江春桃两口子还在酒楼里忙活,说是一会儿忙完了再过来,若是还剩着不能放到明日的食材,也会一并带来。   这会儿他们已经开始准备忙活了。   沈安见江雨秋走了这么久的路,担心她累着,便扶着她去了正房,里头的棉絮被褥也都摆放好了,沈安扶着她过去坐在床边。   给她脱了鞋,想让她先躺着休息一会儿。   沈安动作利落,倒是把江雨秋闹了个红脸,“我还不到两个月,自己可以的,你不要……不要……”   大白天的被他脱去鞋袜实在是尴尬的很。   沈安却说:“就算没有怀孕,累了一整日,这些小事帮着做也是正常,你我成亲也快半年,不必这么生分。”   江雨秋红着脸,“我也不是与你生分,只是到底这些事情让大男人做,不妥当。”   倒是沈安一脸不解,“为何不妥?”   江雨秋偏过头去,红着脸也没说话。   她似乎想起了,她爹娘在世的时候,也是这般恩爱,换做她二叔会使唤她二婶去端洗脚水,可他爹似乎从来就没有,有时候也会帮她娘端洗脚水。   估摸着沈安他爹娘也是如此。   果然,下一刻沈安就说:“我瞧着我爹也常这般,他常说,若是喜欢得紧了,什么都愿意,哪里还管旁人说什么闲话?”   江雨秋红着脸,沈安他怎么又在大白日的撩拨自己?!   她忍不住做了一个出格的举动,拉住沈安的衣服,把他朝自己这边带过来。   男人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却很配合的凑了过去,谁知下一刻,江雨秋的脸在她面前放大,然后一个吻落到了他的唇上。   只碰触了一瞬间,江雨秋就缩到床里头去了,还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沈安呆愣在原地,嘴唇上似乎还留着刚才柔软的触感。   她竟然亲了自己,不是脸颊,而是唇。   以前同房的时候不是没有深入亲吻过,可现在他却像个愣头青,只是被她轻轻吻了一下唇,心跳止不住的加速。   江雨秋那般害羞的女子,得是多喜欢才能鼓起勇气亲自己?!   沈安的脸,头一次不争气的红了。   不过他迅速就冷静了下来,怕江雨秋在被子里把自己给闷到了,拍了拍被子,“别闷坏了,我……”   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刺激来得实在是太大了。   过了一会儿,他想着估计是江雨秋实在是害羞得紧,不好意思,他担心蒙在被子里把人给闷坏,便说:“我先出去,一会儿再做一道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片刻,江雨秋听见渐远的脚步声,又没听到动静,想着应该是他离开了,这才把被子松开。   眼下天气还不算太冷,刚才她穿的也多,差点没热死。   又想起沈安临走前那不知所措的话语,实在是说不出心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总之这种感觉她很喜欢。   江雨秋没有在屋里呆着,不过她不想给他们添乱,便坐在厢房里的桌子旁,这屋子开了窗正好能看见厨房那边,沈安正在切排骨,分量不多,还是从她家厨房带来的。   沈安一回头就与她对视上。   刚才发生那么一幕,江雨秋脸上表情还有些不自然。   尽管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面前这位是自己的男人,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亲一下又怎么呢?   江雨秋就这么支着下巴看他们三个大男人在厨房里头忙。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安端过来一碟子糖醋排骨,从窗口递进去,“今日忙了些,比往常吃得晚,你先垫垫肚子。”   江雨秋什么忙都没帮上,还在这儿吃独食,颇有些不好意思,“不如一起吃?”   沈安道:“朱元差人去买排骨了,一会儿再给他们做。”   江雨秋:……   不愧是沈安。   不过他还有事儿忙着,将盘子放在窗台上,又去厨房忙活。   也不知为何,江雨秋吃着这糖醋排骨,总觉得比往常的更好吃,也不知道沈安在里头加了什么料。   她又看见他们三人在搬一个案板出来,只不过这案板比寻常的桌子要小很多,接着又瞧见他们搬了一块大石板上来,这高度才像正常的桌子。   没一会儿,又搬来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条铁皮盒子,看着挺大一个,里头装了炭火。   这炭火虽不是上好的炭火,烤出来也不会有呛人的烟味。   还能听见朱元的声音。   “我听说是将肉串好放上去烤,要不要腌制我也不清楚,不过沈大哥做菜这么好吃,全凭感觉来就是了。”   沈安道:“腌制一下,只让肉带着点淡淡的味道,到时候烤出来滋味好一点。”   沈明也插了一句:“也是,如果里头的肉不入味,那也不好吃,若是味道重了,外头又是放孜然又是放辣椒粉的,味道或许太重了些。”   江雨秋听他们说着,就开始馋。   明明刚刚还吃了一小盘糖醋排骨,这会儿又饿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点燃了炭火,她只见沈安将串起来的肉放上去,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朱元还在一旁指挥:“听说要往上头刷一层油,这刷子是洗干净了带来的。”   这是用猪肉先试试,里头还带着点肥肉,正在往炭火下面滴油,原本没有烟的炭火这会儿发出了呛人的烟味,沈明和朱元一人手里头拿着一把扇子将这呛人的浓烟往旁边扇过去。   江雨秋离他们那边还是有些远的,只问道一点儿那个味道,怎么说呢,和呛人的炭火味道不同,甚至还能从里头问道一些香味。   不知怎的,沈安放下手中的东西朝她这边走来。   沈安道:“烟味有些浓,不然关了窗回屋先歇息一会儿?”   江雨秋摇摇头,“我这边哪里闻得到什么浓烟,只觉得挺香的,我就看着你做。”   沈安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回去看那肉串有没有烤坏。   有那么一瞬间,江雨秋觉得这宅子买的真好,她怀孕不便去后面厨房那边,若是就能坐在这儿瞧着他做饭,还真不错。   渐渐地,江雨秋闻到了一股子香味,特别是沈安将孜然研磨成的粉末洒在上面时,那香味,隔着老远她都能闻到。   实在是太香了,和往常那些或炒或炸的菜都不一样,是另一种香味,她不自觉的吞咽口水,太想尝一口了。   烤好后,沈安立马给她送了几串过来,“你先尝尝味道,这是用猪肉试手的肉串,也不知道一会儿别的肉是个什么滋味。”   说着,他就站在这边看她吃。   江雨秋分给他一串,咬了一口肉下来,入口就是孜然的味道,有点重,但真的非常好吃。   肉也不柴,里头因为腌制过,口感好,味道不咸不淡,一切都是刚刚好。   “慢点吃,等下还有羊肉串和牛肉串,还有暖锅,这回我只加一点辣。” 第79章 一更   哪怕江雨秋知道一会儿还有更好吃的,可她是头一次吃到这烤串,头一次尝到孜然的香味。   闻着有点呛人,可谁知道吃到嘴里去这么好吃!   特别是烤制出来的肉,和炒的、红烧的、清蒸的都不一样,是一种独特的味道。   原本她是非常不喜欢吃肥肉的,一丁点儿都沾不得,倒不是交情,那股子肥腻的味道一口咬下去,实在是令人不适。   当然,除了东坡肉的肥肉。   不过这个烤出来的五花肉和东坡肉的滋味又不一样,外头烤焦了,肥肉部分也不是很多,尝起来脆脆的,还不错。   手上还有两串,味道虽好,可她也没忘了沈安,这最后两串一人一串。   不然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沈安道:“那我再去烤一些,一会儿尝尝牛肉烤出来的味道,若是喜欢,明日试试兔肉和獐子肉,海鲜也不错。”   他自然是记得这所有肉里头,江雨秋比较喜欢吃牛肉与兔肉。   江雨秋笑着应了一声,“得了空做,可别累着。”   沈安嘴角微微上扬,“不累。”   这笑容江雨秋瞧见了却是一愣神。   沈安五官有些锋利,平日里不苟言笑时,不熟的人瞧见会觉得这人看着就有点凶。   江雨秋很少看见他这么笑,哪怕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却给人一种冰雪消融之感。   也不知怎的,她的情绪仿佛也被感染,冲着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沈安盯着她的唇,若不是这□□的,若不是身后还有沈明与朱元瞧着……   他喉结微微滚动,嗓音带着些沙哑,“我再去给你烤一些。”   江雨秋没有发现任何异样,笑着看他离开。   没一会儿,江枫回来了,坐牛车过来的,牛车上拉着一个吃暖锅的桌子。   沈安他们提前说了今日会搬家,搬家前他们就不止一次提过那宅院大,屋子也多,厨房旁就有不少空着的房子,稍微修缮一下可以在那吃饭,也不用担心刮风下雨的,没有多余的屋子还得在院子里吃。   他们便在木匠那边又定了个大一点的吃暖锅的桌子,也是赶巧,今日正好做好。   江枫他师父没跟着一起过来,原本还想着若是一起过来,还能一起吃。   这时,江枫嗅了嗅,“怎的这么香?姐夫又在做什么好吃的?”   江雨秋便说:“他在做羊肉串,不过还有牛肉串,你要是回来晚一点怕是没有牛肉串了。”   正说着,沈安的烤牛肉串也做好了。   牛肉果然和别的肉不一样,是她喜欢的味道,烤出来外焦里嫩,撒上孜然味道也很棒。   江枫只吃了一小口,眼睛就亮晶晶的看向沈安。   江雨秋笑着又给他拿了一串。   一开始她只觉得这烤牛肉串想来是所有肉里面最好吃的,若是还有更好吃的,那必然是獐子肉串或者是兔肉串,在她心中也只有这两个肉能与牛肉相比。   可谁知,当她吃到羊肉串的时候,整个人眼睛都瞪大了。   她一直都觉得羊肉吃起来怪怪的,哪怕沈安已经去了腥味,可还是有哪里说不上来的感觉,也不能说难吃,只是她单纯的不喜欢这个味道。   之前沈安一直说要弄烤全羊,却因为他们厨房比较小,没有这个机会只好作罢,江雨秋之前也没吃过烤羊肉。   下意识地觉得羊肉就是没有牛肉好吃,甚至还比不上猪肉,哪怕它比猪肉稍微贵些。   可如今,她吃过了烤羊肉串,才知道,这羊肉,果然还是烤出来的最好吃。   羊肉实在是太适合烤了,特别是腌制过后,里头的肉鲜嫩不说,还有腌制过后的味道,不算太重。   也没有之前那些奇怪的、却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之就是哪哪都好。   或许是羊肉就是适合烤制,或许是羊肉搭配上孜然就是绝配。   许是她吃的时候表情太香了,沈安问道:“羊肉串最好吃?”   江雨秋用力的点点头,“当真如此,竟是比牛肉更好。”   沈安道:“沈明在里头做火锅底料,一会儿让他过来烤,我去将火锅食材做好,很快就能吃。”   他们差点吃羊肉串都吃饱了,再来一个火锅……   不过众人纷纷表示,他们往常吃东西就慢,不介意在这边多走动两圈,就当多吃个夜宵了。   不得不说,这一家子加上朱元他们,都是吃货。   没一会儿,江春桃夫妇两人也来了。   手里还提着没卖完的丸子和一些处理过的蔬菜,不宜多放,索性一起拿过来。   江雨秋瞧见了,还笑着说:“今晚当真是有口福,大伙儿不吃撑不准走!”   “哈哈,不吃撑我们那里舍得走?”   如今刘铁柱的刀工也练出来了。   虽说不能将肉像沈安那般切的薄如蝉翼,但也能切的工工整整。   有了帮手,快了不少,那边暖锅里头传来诱人的香味,另一边沈明烤的羊肉串也飘散开来浓郁的香味,虽然有些呛人。   可只要一想起那滋味,管他什么呛人不呛人的,就是香!   不一会儿,暖锅的桌上便摆满了食材,荤素搭配得很不错。   但今日最吸引人的还是这羊肉串。   众人三三两两的坐了下来,开始吃暖锅,羊肉串还要等一会儿。   今日的麻辣锅底,深得人心。   不算辣,却又比鲜汤锅底多了几分滋味。   果然暖锅还是与嫩牛肉最配,无论是切成条状还是切成薄片,就是好吃。   那口感,绝了。   吃过后,出门天已经完全黑了,朱元他们索性不坐马车,直接走回去。   好在他们小县城没有宵禁,倒是自在。   江雨秋也与沈安一起在院子里消食,不过这宅院多出来的院子位置也算宽敞,但他们想多走走,免得日日吃好的,又不动弹,担心长胖。   他们便去了外头走走。   没有宵禁就是好,燕国也对经商没有太大的限制,毕竟这几年风调雨顺的,他们燕国肥沃的土地也多,不用担心都去经商,没有人种地粮食短缺。   特别是像土豆、玉米这些易生长不挑地儿的作物自打前朝就传了进来,虽然有的地方农民的日子还是不好过,可总不至于填补饱肚子要去卖儿卖女。   像他们大河村的,在这一片都算穷的,卖儿卖女去别人家当丫鬟的却是少。   而像朱家这种大户人家,家里的丫鬟仆从很少是签的卖身契,多是签了契当长工,这对双方都好。   这不,他们这种小县城,晚上还有夜市。   不过卖的东西比不得白日的,也就一些姑娘们喜欢的小玩意儿,或者是一些卖吃食的小商贩。   不算热闹,却也不会过于冷清。   这还是江雨秋头一次见入了夜的永安镇,往常他们从金玉楼回来哪里都不去,那一片在杏林巷,离着集市也有一段路程。   江雨秋看见一个小商贩用草编织蚱蜢,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只见他手指翻飞,不一会儿便出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蚱蜢。   再看旁边挂着的一串,有蚱蜢、有青蛙还有小鸟。   沈安道:“这几个都要了,多少银子?”   小商贩道:“五个铜板一个。”   沈安将这三种各给江雨秋买了一个,只要十五个铜板,也不多,她瞧着还挺精致。   过来瞧的人多,可真正买的人却少。   五个铜板买个没什么太大用处的东西,一般人也是舍不得的。   一下子卖出去三个,那商贩显然也挺高兴,还送了江雨秋一个迷你的小鸟,看着小巧可爱。   沈安瞧她这也看一下,那也看一下,便说:“若是喜欢,明日我也带你过来。”   江雨秋点点头,“也是咱们平日里不怎么出门,顶多就是去集市上买些必要的东西,倒是没想到,还有夜市。”   她顿了顿,眼中带着些期待,“府城只会更好,听说那边的夜市上还有波斯那边的珍宝呢!”   “赚了钱去府城开酒楼。”   江雨秋别提多期待了,虽说上一世她是连京城都去过的,可却总是待在府中,不好出门,哪里能像今日这般尽兴。   两人转了一圈,只要是江雨秋多看上两眼的东西,沈安二话不说直接就买了下来。   也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江雨秋也没劝着,只是她看向沈安的眼中,多了几分温柔。   瞧着街上的人渐渐少了,他们两人也没有多留。   夜市离着他们新买的宅子很近,以后想来随时都可以来。   这两日,沈安陆陆续续的将原来的宅子里头的东西慢慢的都搬了过去,还没到租期,倒也不着急,只是与牙人老吴打了一声招呼,让他可以提前去寻人进来住。   这几天,想着江雨秋喜欢去集市,也不是什么都买,就是想去瞧瞧,沈安便每晚都陪她一起,王大夫也说了,多走动走动,以后胎儿生产会顺利一些。   沈安还会特地早些做饭,变着花样做,吃过后,便去夜市逛一圈,每日都是如此,也不嫌腻。   江雨秋很享受沈安陪同在旁边的时光。   沈安很照顾她的感受,比如今日他们玩的久了些,江雨秋走着走着觉得有些累,不过这里离家里不愿,走回去也不妨事。   谁知沈安看出了她的不舒服,二话不说直接将她背了起来。   江雨秋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心里头别提多踏实,甚至都顾不上羞赧。   说起来她与沈安一起待久了,脸皮子也是越来越厚。   只是,没想到他们快走到门口时,瞧见孟九在前头。   沈安手中提着灯笼,这微弱的光线下,江雨秋隐约能瞧见他面上表情扭曲,竟然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 第80章 二更   江雨秋不理解,他嫉妒什么?   总不能是嫉妒沈安吧。   难不成是嫉妒她与沈安成亲后日子过得格外滋润?   不能吧。   江雨秋现在也拿不准,孟九是不是有前世的记忆。   怎么总觉得不太像。   活了两世,她还没单纯到以为孟九爱她。   自她被迫离开京城,她就知道,若非要说孟九喜欢谁,那一定是他自己。   他只爱权势,至于女人……   不过是消遣的玩意儿。   或者是他往上爬的垫板。   江雨秋清醒得很,她是打心底里对孟九百般厌恶,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他。   “我们回去吧,我有些困了,别耽误时间,明日一早你还要去金玉楼忙活呢。”   “好。”   说着,沈安往一旁的巷子里一拐,从这边也能回家。   两人很有默契,都不给孟九一个眼神,直接把他当空气。   孟九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往常只有别人捧着他的分,就算不喜欢他们孟家的,还不是得笑脸迎着,就怕得罪他。   更别说像他们这种直接无视自己的。   这两日,孟九原本不想再来找,只准备等考中举人后看江雨秋后悔,甚至还想着,若是这女人愿意来求自己,就算吴氏不喜,他也会给她一个名分。   就当全了上一世他们夫妻的情谊。   只是这两天,孟九一直梦见江雨秋的模样,实在是太真实了,他贪恋江雨秋的温柔,也喜欢她那张脸,也别是那双灵动的眸子,像是会说话。   梦中江雨秋眼中只有他自己,醒来后他却满脑子都是她与沈安在一起的模样,她眼中只有沈安,甚至还怀了他的孩子。   孟九恍惚间有种被什么东西分裂的感觉。   这才没忍住又来找江雨秋。   却是没想到,沈安竟然将她背回来。   孟九看见江雨秋趴在他背上时,满脸都是依恋的模样,心里头就燃起一股子无名的怒火。   他实在是不能忍受,明明是属于他的女人,却对别的男人露出那种神情。   “秋娘,等等,我有话与你说。”   沈安步子一顿。   江雨秋平日里待人温和,见谁都是笑脸迎着,这时候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语气中极度不耐烦,甚至还带着几分厌恶。   这是江雨秋?   不只是孟九,连沈安都愣了一下。   沈安轻声安抚:“别气坏了身子,若是不喜欢他……”   说着,压低了声音,“回头我与沈明拿个麻袋将他套住,打一顿给你解气。”   这声音很小,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噗嗤。”   江雨秋没忍住,笑了出声。   孟九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可前一刻,她用那种语气与他说话,只听着那声音他仿佛都能瞧见江雨秋那张温婉的脸上露出了极度不耐烦的神情。   可沈安怎的,一句话就让她笑了出来?   孟九几乎是被气到表情扭曲,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股子火气里头还夹杂着几分嫉妒。   “等等!”   “朱雀桥,洛河画舫,前朝的王妃与将军……你可记得?”   孟九情急之下,不知怎的,就说出这翻话来。   不知道的听了只觉得是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这朱雀桥与洛河画舫都在江城府,是孟九他娘生辰,他们去府城二叔家住了一段时间。   那几日,他带着江雨秋去了朱雀桥,对她许下诺言,还带她去了洛河画舫。   后来江雨秋生辰,正巧他回来,又带她去了茶楼听书,正巧那次说书先生讲的也是前朝妃子的故事。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实在是想不出来,还与她一同去过什么地方,送过她什么东西。   好像没有了。   “你记得?”   江雨秋顿了顿,“若你记得,为何还有脸过来找我?如今我已经成亲,与夫君恩爱的很,你可莫要再来纠缠,我夫君会生气。”   沈安虽然听不懂孟九说的是什么,可听到江雨秋这番话,他有了头绪,莫不是江雨秋与他一起去过的地方?   在永安镇?   可他记得朱雀桥与洛河似乎在府城。   沈安思来想去,江雨秋从未与他提过孟九,一说起这人,就算她性子再好,也忍不住会露出厌恶与不耐烦的神色。   索性他也不多问,免得让她想起不愉快的事情。   孟九身子一僵,整个人近乎崩溃,“你都知道,你都知道……”   他像是疯了一样反复的重复那一句话。   最后怒吼出声,“那你为何还要嫁给沈安?你明明应该嫁给我的!”   江雨秋嗤笑一声,在这空旷的夜色中,格外明显。   孟九听出来她这声笑里面的嘲讽与不屑。   他孟九在江雨秋心中当真这般不堪?她甚至愿意嫁给沈安也不愿意嫁给自己?   孟九不甘心的说:“那你可知道我会考中举人,我的前程远不止于此,你为何……为何……”   “与我有什么关系?”   江雨秋的语气中带着些漠不关心,仿佛是与一个陌生人说话。   不对,她对陌生人说话的语气怎会这般冷漠?   孟九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僵在原地,许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雨秋什么都知道,她什么都记得,却是那般冷漠。   他自认待她不薄,可她怎的还是要嫁给沈安?   直到两人走远,孟九还没缓过来。   这时候,他身边的门突然被打开,里头走出一人,往外泼了一盆污水。   那人连忙道歉:“对不住对不住,我也是糊涂了,没瞧见外头还站这个人,公子你……”   说着孟九直接走了。   却不知第二日,这番话又被传遍了,众人狠狠地奚落了孟九一番,有人说他□□的做梦呢,还有人说他不知羞耻,对人家沈夫人三番五次的死缠烂打。   当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孟九听到后,气不打一处来,甚至怀疑昨天那人是故意泼他一盆水。   当然这是后话。   这会儿,沈安正背着江雨秋往回走。   他不会安慰人,只知道江雨秋这会儿肯定是睡不着的,往常这时候还要回去吃些糕点。   “一会儿我给你做糖醋排骨?或者京酱肉丝?想吃什么?”   江雨秋闷声道:“可是咱们家还有肉么?”   沈安道:“有,晚上多了些排骨和肉,准备明日再做,兔丁也可以,可以放一点点辣。”   昨日下了场雨,骤然冷了下来,这肉也能放久一点。   江雨秋心情明显好了一些:“可以都吃么?咱们家人也多,一起吃。”   沈安应了一声,也不嫌麻烦。   他不会安慰人,但他知道每次江雨秋吃过他做的东西,都会露出一脸幸福的模样,说是味道太好吃了。   就算是有不顺心的事情,也会抛在脑后。   沈安想着,这两天频繁的见到孟九,江雨秋心里头想来特别不舒服,不如明日中午做一顿好的,让她吃个够。   回到家,沈安动作很轻的将她放在床上,“我去给你做些吃的来。”   江雨秋却有些奇怪,一路上回来,他都没问她与孟九的事情。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沈安摇了摇头,“若是心里头不愉快,便不要提,或者哪天你想与我说,我听着。”   听到这话,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看见他离开的背影,不知怎的,江雨秋只觉得眼眶发酸。   沈安向来都是如此,一直都纵着她。   她想,往后得找个机会与沈安说一下这件事情。   他向来都是个有什么事情都要憋在心里的人,也只有她时常与他黏在一起,才会发现一些端倪。   晚上,沈安将她背回来的时候,他听见她与孟九之间那一番对话,身子确实僵了一下。   江雨秋叹了口气,一个人在屋子里头乱想。   一边想着,这件事情该怎么与沈安说。   他又不是傻子,孟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   再则她如今怀了孕,也不会时常走动,若是孟九单独找上沈安,说了那么一番荒唐的话,沈安会不会信呢?   若是沈安信了,把自己当成妖怪又该如何?   江雨秋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该这么乱想,可她实在是控制不住。   这时候,沈安端着两盘子菜进来,正好就瞧见她叹气。   江雨秋刚才发呆的时候,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想,头大。   沈安问道:“在想什么?”   江雨秋下意识的回答:“若我是妖怪……你会休妻吗?”   沈安也愣住了,他也听王大夫说过,怀孕的人总是忍不住想些乱七八糟的,倒是没想到,江雨秋会觉得自己是妖怪。   不过他还真当着江雨秋的面认真思索了一番。   最后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妻子。”   江雨秋心中一动,正感动着,又听见他问,“你当真是妖怪?”   江雨秋被他这认真的模样给逗乐了,“当然……”   “不是。”   中间停顿的那一会儿,甚至还能看见沈安面上的震惊。   说出不是之后男人也没有松口气之类的动作,就是很寻常的,语气还算平和,“莫要乱想了,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你与我说。”   江雨秋道:“我知道外头有些不好的话,孟九这般纠缠,我想若是可以,我与他说清楚,免得往后又来打扰。”   沈安道:“外头的人说的话,也不必管,无论你之前与他有过什么纠葛,如今你都是我的妻子。”   江雨秋只觉得一阵心安,但她也听出了沈安的意思,不想她与孟九在见面。   “你且放心,我与他说过后,他想来是不会继续纠缠。”   其实她也想过很多,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孟九他还没有完全记起来,若是知道往后他殿试上得了宰相的青眼,又怎会想娶她?   清清白白的去迎娶人家宰相家的小姐对他来说是最有利的。   沈安大概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糟心,莫要多想,若是想要与他说清楚,便说吧。”   江雨秋点了点头,开始吃沈安端来的菜。   分量都不多,却够他们两人吃。   这两道菜都是偏甜口,沈安越来越有经验了,做出来京酱肉丝嫩得很。   果然吃美食会让人心情愉悦,江雨秋吃着就将孟九抛在脑后。   “明日是十月三十,是不是要做烤羊肉串了?”   沈安点点头,“明日要去瞧瞧么?”   江雨秋一边吃着一边点头。   她很喜欢去看这些场面,特别是别人抢着买他家东西的模样,那可都是银子!   江雨秋又问:“可想好了价格?”   沈安道:“十个铜板一串,若是去府城卖,那得十二个铜板。”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这么贵?”   她知道,一串上面的肉说不上多,多是想吃得尽兴,那不得不来个二三十串……   别说抢了,她都怀疑这个价能不能卖出去,又不是人人都像府城的人那般出手阔绰。 第81章 一更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与沈安一起来到酒楼。   沈明一大早便起来读书,等到中午时才会过去一起吃饭,若是萱儿来了,他下午便与柳萱儿一起,若是没来,便接着回去念书。   这生活不得不说很规律。   他们两人要去金玉楼忙活,准备晚些去卖羊肉串,得提前将肉切好,还得腌制半个时辰,在腌制的时候就要去掉羊肉的腥味。   没想到沈明比他们起得更早,还准备好了早饭,是牛乳配上鸡蛋软饼。   沈明也喜欢钻研美食,不过他不像沈安这般,日日待在厨房里头,他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读书上,偶尔在书上看见一道美味的菜,若是有空就会自己琢磨着做出来。   若是没空,那么他会与江雨秋说,绘声绘色的从食材到口感都与江雨秋说一遍,这么一来她就会与沈安说。   沈安知晓她感兴趣,便会做出来。   比如今天的鸡蛋软饼,也是沈明从杂书上瞧了一眼,就自己给做了出来。   江雨秋闻着味儿便觉得香。   再看这刚出锅的软饼呈金黄色,上面撒了葱花,不仅是吃起来口感更香,看着也更好看。   沈明做了不少,一开始都是破的,他自己吃了,剩下的都是一整块圆饼,只看卖相都觉得不错。   沈明笑着说:“嫂子,大哥,你们尝尝,刚从一本书上看见的,做法也简单,鸡蛋与面粉加水搅拌就行,然后在里头加一点盐,我还加了一点牛乳,感觉味道更好了。”   说着他将两个盘子摆在二人面前。   “这一盘里面薄一点烙的时间也久,另外一盘则松软一些,尝尝看,更喜欢哪个。”   江雨秋往自己碗里一样夹了一块。   还别说,两种口味虽然一样,可这口感却是完全不同。   薄一点的脆些,厚一点的入口松软,尝起来都还不错。   沈安则是拿过来一罐子酱料,“搭配着吃想来会更好。”   还别说,这两大盘子的软饼他们三人吃完竟是觉得不够尽兴。   江雨秋意犹未尽,只吃了个八分饱。   沈安像是会读心术,“先吃了垫垫肚子,等一会儿过了早上忙的时候,我再做面条给你吃。”   江雨秋点点头,还露出了一个笑容。   还别说,沈安做的面当真是好吃。   外头也有卖面条的,不过一点儿也不好吃,滋味寡淡,就算是扳着酱吃,味道也不是很好。   但沈安做的不一样,先是和面,然后再擀成薄片,卷起来用刀切成细细的面条。   听说这是北方的做法,北方人喊作手擀面。   江雨秋最是喜欢这种擀面,口感好,有嚼劲,沈安再放一些调料,煮出来的汤水滋味那叫一个好,若是再来点蘸酱。   不行不行,不能想下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江雨秋和沈安一起坐马车过去,瞧见朱元家庄子上送食材过来。   先前都是从后头院子门里进去的,不过今日后头那边有人修院子,杂物多,灰尘也大,那条路不好走,便从前面送来了。   先前都是宰了再送来,这回直接拉来了两头羊。   也有不少人瞧见了,有些奇怪,“怎的今日这么多羊肉?我平日来瞧见大伙点的都是牛肉啊,涮火锅也没牛肉好,炒起来没有兔肉獐子肉好。”   他们着实是被这羊给吓到了。   别说他们,江雨秋都有些愣,瞧着面前两只羊,她当真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沈安道:“今日有新菜式,晚些便会上。”   没一会儿就传遍了。   听说有新菜式,大伙儿都来了精神,他们这羊还没杀,这一块都传遍了。   自打酒楼扩建后,很少能瞧见这副为了吃个饭还要排老长的队的盛况。   江雨秋心中盘算着,往后还是要多推出一些新菜式,这样更能吸引人。   不过也是他们家每次出新花样都能带给大伙儿惊喜,因此大家也都信她们能做出好的菜式。   沈安说后头厨房要宰羊,场面会有些血腥,让她不用去后头帮忙,在前面坐着就好。   江雨秋便和他们聊起来了。   大伙儿知道她怀着孕,也没麻烦她,只是想吃什么都与江春桃说。   倒是有不少人都觉得可惜了。   “你们说,这天气冷下来,连鲜虾馄饨都没有了,既然有海鲜,怎的不弄个海鲜馄饨?”   “对啊,我就喜欢吃那些海鲜的味儿,做成馄饨想来应该挺好吃。”   江雨秋倒是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拿来纸笔认真的记下来。   还冲他们笑着说:“若是还有什么提议,都与我们说,我们会尽量满足。”   大伙来了劲,瞧她写的像模像样的,有不少人不识字,却也能看出来她自己娟秀,看着就很舒服。   只是估摸着不常写,就是写着有点慢。   大伙儿又开始提建议了。   “说起来,若是赶上我家铺子忙起来的时候,晚上过来想吃个暖锅,可他们说没有肉。”   江雨秋解释道:“咱们这边每日的肉都有定量,怕卖不出去,第二天浪费了。”   这时候不少人都纷纷表示,来他们家酒楼吃着也放心。   也有人提议。   “其实,不少人都因为你家晚上到了点就没有肉,不少人想来吃都只能作罢,不如索性多准备些,这天气也冷下来,也能放到第二日去。”   “我倒是有个想法,大伙不是一直都念叨着什么时候再做些肉酱出去卖么,天气稍微热一点的时候,用不完的肉可以做成酱料。”   甚至还有人提起来江雨秋他们家做的熏肉与腊肉。   “老板娘家里头不是还做了腊肉么?怎的菜单上到这会儿还没有?那些肉若是剩的多,做不了那么多酱料,就算是做成腊肉也是好的。”   “还别说,咱们住府城的一直惦记着肉酱,只是上回卖过一次后,一直都没有再卖了,那滋味,我做梦梦到都会流口水呢。”   江雨秋拿笔记下来,又与江春桃说:“都记得是谁提的建议么?若是我记下了,约摸午时,一人送一盘子羊肉串。”   江春桃笑着应下。   接着便有不少人提建议,还有人问羊肉串是什么,好不好吃。   江雨秋只说一会儿尝过就知道了。   “沈老板做的东西还担心味道好不好?”   “不说别的,你就算是去府城吃一圈,看看谁家的羊肉做的比沈老板家做的好。”   早上大伙儿过来都是吃馄饨、特色粥品、酱肉饼之类的小食,沈安主要做的则是把运去府城的菜做好。   这么些天也摸到了规律,虽说火锅底料也有不少人买,不过更多的则是来她们酒楼吃,说是没法把肉片得那么薄。   还有的肉是腌制过的,她们怎么也做不到。   这段时间每次都是五道菜,上午和下午拖过去的都是一样的菜式,只不过会提前拿个木牌子写好明日的菜式,这么一来,若是有特别喜欢吃那道菜的,便会提前做好准备。   头回去时,每样菜只有三十罐子,如今他们大致也清楚了哪些菜更受欢迎,便多做一些。   上午拖去的有两百个罐子,下午则少一些,这个月还扩建了,不说来她们酒楼吃暖锅的,只算那些卖罐装菜的,都有不少进账。   今儿个沈安除了做这些菜之外,还要将羊肉腌制一下。   好在人手够,专门在厨房里给他打下手的就有俩,是刘铁柱和刘玉凤的男人周福。   往常都是这两人在厨房帮着他,其他的都不算太熟悉,不知其品性,这两人都是信得过的。   外头的厨子已经将羊宰了,那些皮毛是一整块,沈安没舍得让他们丢,说是江雨秋晚上怕冷,准备拿回去洗干净后再缝补起来,等冬日垫在床上,别提多暖和。   朱元庄子上的那些羊皮原本也都是拿去当杂物丢掉的,倒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于是他也跟着吩咐下去。   将这些肉腌制好后,离中午最忙的时候估摸着还有不到半个时辰,沈安洗净手,准备做面条。   他们吃饭不像别的人,每天定时定点吃三餐或是两餐,都是跟着时间来,旁人吃饭时他们做饭,等客人吃完他们才有空一起吃。   于是每天早上会吃点,中午之前也会吃一些垫垫肚子,过了午间,若是得空,他们会吃一顿丰盛的。   沈安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把面团给擀好了。   动作麻利的擀成薄片后又卷起来切成面条。   不一会儿一锅面就做好了。   这还没完,虽然里头番茄青菜都有,算是比较丰富的,不过他还觉得不够。   他又取了牛肉,切成片,放在另外一个锅里面煎,里头放了各种调料,闻着味道就觉得香。   沈安将面捞起来后,犹豫了一下,捞了四碗出来,每一碗里头的面都不算多。   两碗做成拌面,闻着就香,一碗则是盛了汤水,里头的面汤滋味也不错。   最后在每一碗上面都摆了几片牛肉。   他原本也没想做拌面,只是临时起意,也不知道江雨秋更喜欢吃哪个。   等沈安将面端出去时,就瞧见江雨秋在那儿写什么东西。   他走过去,入眼是娟秀的字迹,上头却写着各种菜名以及一些建议。   见沈安走近,江雨秋才收起来,冲着众人一笑,说是下次有空的时候再这么做,现在她要和沈安一起吃饭。   说着她眼中带着一些期待:“吃什么?”   说着,也不等他回答,直接站起来,看见这四碗牛肉面,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见他端了四碗过去,朱元就凑过来,问:“这是给大伙一起吃的么?怎么只有四碗?分量也少,我一人就能吃两碗。” 第82章 二更   沈安看了他半响,才说:“我与我娘子也是正好一人吃两碗。”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   朱元面上有些尴尬,“算了,我找厨子给我做也是一样的。”   江雨秋瞧着只觉得有些滑稽,就开始尝这两碗面。   “怎的今日还弄了两碗?不是说这会儿还得忙吗?等下又是要炒菜又是要做羊肉串,也不趁着有空多休息会儿。”   沈安道:“不麻烦。”   他们两人吃着,旁边的人闻着味道就忍不住咽口水。   先不说那面条好不好吃,就上面的几块牛肉片看着是真的香。   “老板娘,往后早上会有这种面么?”   江雨秋想了想,这做法确实有些复杂,也不好替沈安应下。   若是把人累着了她还会心疼。   沈安道:“可以。”   回了他们之后,他又去问江雨秋:“你是更喜欢干拌的还是有面汤的?”   江雨秋吃了一口拌面,拌得均匀,味道重一点儿更符合她的口味,可是这面汤……   还别说,这面汤滋味真好,拌面太干搭配着喝还解渴。   江雨秋笑着说:“拌面加上面汤。”   “明日我给你做。”   旁边的人看了忍不住咽口水:“沈老板,还有我们的别忘了啊!”   沈安应了一声,把碗筷都收走,回了后面,再过一会儿估摸着就要忙起来了,正好回后面去准备准备。   那边还有一只羊,还没杀,说若是不够再杀。   江雨秋皱了皱眉,与朱元说:“不然还是每日将肉送过来,若是不够,再让庄子上的人处理?”   朱元一拍脑门,“对对对,是我疏忽了,也是这几日瞧着你没过来,以为往后都在家休养,回头就与他们说一声,可别吓着肚子里的孩子。”   江雨秋被他这模样逗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羊瞧着倒是挺可爱的。”   朱元:“兔子不可爱么?我看大伙似乎都更喜欢吃兔肉。”   江雨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倒是沈安从厨房里头走出来,“不去前面坐坐吗?”   江雨秋摇摇头,“我来帮你,若是帮不上忙,就看着你做。”   朱元看着这两人腻歪,还是选择去大门口帮着招揽客人,今儿个有烤串,到时候李家少爷王家老爷,看他不忽悠这几人把荷包里的银子花完再回去。   江雨秋则是帮着做一些简单的活儿,比如择菜。   有一搭没一搭的与沈安说话。   也不知怎的,提起了孟九。   沈安问她:“你准备什么时候与他说?在哪说?我若是不能在场……”   若是单听这话,只觉得沈安这般刨根问底就是不信任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沈安巴不得时时刻刻掌握着他娘子。   只是江雨秋清楚地看见了他眼底的担忧。   沈安补了一句:“只是觉得你似乎很讨厌他,甚至还有些怕?”   江雨秋眼底微微一动,她倒是没想到沈安连这些都发现了。   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   江雨秋确实是有点怕孟九的,上一世的记忆实在是太……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荒唐了。   她害怕与孟家扯上任何关系,害怕哪天醒来发现这些美好幸福的日子不过是黄粱一梦。   没有见到孟九的时候还觉得没什么,她只觉得身旁有沈安,一切都好。   可每次遇见孟九,她不可避免的想起上一世那些不愉快的记忆,总觉得如今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江雨秋在心底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事儿还是快些做个了断比较好,免得他隔三差五就来她面前晃悠,实在是烦得很。   “今日中午我们先吃点好的,我再让人去孟府带个话,让他来咱们雅间,也不用上菜,只是待在这边我心里踏实一些。”   沈安应了一声,又问:“想吃什么?暖锅还是烤串还是炒几个你喜欢的菜?”   江雨秋一时还真选不出来,“你看着来吧,我觉得都可以。”   只要是沈安做的,不管什么味道都好。   沈安又在一旁补了一句:“若是下午与他说过之后,心里头还不舒服,晚上再吃一顿好的,若是他再纠缠不休,我们把他绑了打一顿。”   江雨秋笑得眉眼弯弯,刚才眉间的愁绪顿时一扫而空,“好,最好谨慎些,别让人知道是我们家动了手,听说他二叔家里有些关系,咱们……”   沈安应了下来。   开始琢磨着晚上吃什么。   只是没想到,吃过后,沈安让车夫回了一趟家,特地把家里那条狗给带来了。   这只狗挺可爱的,原本取了个挺好听的名字,可不管怎么喊都不应,那天江枫开玩笑似的喊了一句“旺财”,它就摇着尾巴走了进来。   后来这名字就成了“旺财”。   两三个月过去,旺财没长得太大,不过很是护主。   平时乖巧的时候,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盯着,可若是有人想来对他们不利,能追着人家跑两条街,可凶了。   有回孟家的仆从走过他们家门口,对着江雨秋“呸”了一口,就被追着跑了好几条街。   亏了人家婆子,一大把年纪还要受这种累。   旺财身上有狗绳,沈安将绳子递到江雨秋手中,“你带他上去,若是他敢对你动手,旺财也能护着你。”   原本她因为要见孟九,情绪有些低落,被沈安这么一闹,又想起上次旺财帮着她教训了孟家的婆子,一时间只想笑。   刚才他们吃的是火锅,沈安说晚上炒几个小菜,配上海鲜粥,夜宵再吃点烤串。   这么一整日的东西都被安排好了,江雨秋想着晚上的美食,竟是没发现,雅间的门被推开了。   来人是孟九,此时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看着文质彬彬的。   只是他眼中有红血丝,眼底也是一片青黑,想来昨晚没睡好。   孟九盯着她看了许久,“你肯与我说话了?”   江雨秋皱了皱眉,也不知为何,上一世她竟然觉得这门婚事还不错。   这会儿才觉得孟九这人,当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   什么叫做“你肯与我说话了”?   显得像是她在无理取闹一般。   江雨秋冷着脸正色道:“孟九,过几日旁人见了你,都要喊一声举人老爷,说话怎的还这般轻浮?如今我与沈安成亲了,若非被你纠缠,我又怎会想与你单独说?”   孟九像是被打击到,实在是不敢相信,梦中温婉贤淑的江雨秋,如今冷着脸让自己注意分寸。   江雨秋继续说:“我大概猜到,你也想起来上一世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应该不知晓后面的。”   孟九皱着眉,“你也梦见了?”   江雨秋一愣,倒是没想到,孟九是慢慢的梦见的。   不过她没有说别的。   江雨秋只是说:“不止这些,我还梦见往后你会通过会试,在殿试上被宰相看中。”   若是换做别的人,身边出了个这么有才干的,一定会一个劲儿的上去讨好巴结。   可江雨秋呢,她只是语气平淡的说了这番话,从头到尾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她继续道:“不止如此,宰相还会将自己女儿许配给你。”   这番话在孟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心中隐隐有感觉,可实在是没想到,他的前程会是这般……   不过他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毕竟只听江雨秋说,还是用这般语气说出来,他一点儿真实感都没有。   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若是宰相有意将女儿许配给自己,无论是嫡女还是庶女,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诱惑,那江雨秋呢?   孟九这才说:“所以你不愿意嫁给我?”   江雨秋点头,如今也没准备再给孟家留体面,正欲再说些关于吴氏的话,可又一想,为何要说?   还不如就让吴氏一直这般下去,无法无天惯了,磋磨儿媳成了习惯,往后宰相家的小姐,能忍么?受气的还是吴氏。   孟九皱着眉,“可我们毕竟做过夫妻,你……”   “如今你已非完璧,把肚子里的孩子打掉,我能许你一个贵妾的名分。”   江雨秋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   像是看傻子。   偏孟九还一脸不解:“你不愿?往后我平步青云,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江雨秋不耐烦的将人打断,“与我何干?”   见他还要继续说,她也继续了。   “原本宰相只想将庶女嫁给你,当个平妻,谁知你与他家嫡女好上了,那嫡女约莫是眼瞎,宁愿当妾也要嫁给你。”   “你为了能给她腾出位置,先是与我说好,让我先假死回大河村避避风头,我听你的,原本就不对你抱有任何希望,谁知,快到村里的时候,你竟然还派人来杀我,想要绝了这后患。”   “好在重来了一次,我不必要去死,你也没必要去祸害别家的姑娘,安安心心的娶了相府嫡小姐,往后莫要来找我了。”   见孟九一脸震惊,还一副不肯相信的模样,嘴里一直反复说:“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江雨秋嗤笑一声,“我被你娘磋磨,中间落过胎,伤了身子,又得拖着病体去你娘跟前伺候,没有银子也没有时间去梳妆打扮,哪里比得过外头的莺莺燕燕?舍弃我换来一条平步青云的大道,倒也确实是个划算的买卖。”   江雨秋语气中嘲讽的意味更明显了。   “我所求不多,好好活着便好,沈安却让我安心,让我过上好日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让我放着好好的沈夫人不做,去给你当妾?”   孟九却是猛然站起身子,朝着江雨秋过去,想要抓住她。   谁知这时候旺财发出凶狠的叫声,把他吓得退到门边。 第83章   自打孟九进来,他就只顾着与江雨秋说话,他一直以为这狭小的房间里面只有他们两个人,甚至不知道还有一只狗。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进来的?   孟九就这么被这只狗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   江雨秋冷着声,语气中格外的厌恶,“上辈子的事情是上辈子,如今我与沈安恩爱的很,不想让旁人来打扰。”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想着,孟大少爷身边不缺女人,往后还会被宰相看上,何必日日与我纠缠?你娘又不喜欢我,何必非要把我娶回去给她添堵?”   孟九面上表情不善,可瞧着江雨秋紧紧拽住的狗绳,那只凶狠的狗崽子冲着他嘶吼,像是要扑上来把他的血肉撕咬下来。   可更令他接受不了的,是江雨秋的那番话。   话语中嘲讽的意味,就差说出来,上辈子她是瞎了眼才嫁给自己,有那么一瞬间,孟九心中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当真有这般不堪?   江雨秋明知道自己往后前程大着,却还是不愿意嫁给自己。   孟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想继续问一些什么,可又怕自取其辱。   江雨秋冷着脸,“若是下次再见,你还对我这般胡搅蛮缠,我定然不会放过你!”   江雨秋实在是烦得很,想起前世的种种,她恨不得让人把孟九沉江。   可无奈,孟家势大,他们沈家如今虽说也不错,可到底也是这么一年才起来的,不像孟家,从孟九祖父那一代便开始发迹。   孟家不会对他们动手,一来是两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二来是要花费的代价很大。   他们沈家对上孟家,可以说是以卵击石。   江雨秋想要过好这一世,这口气只能先咽下。   如今她只盼着孟九不要在这个时候来烦她,至少不会弄得她情绪低落让沈安担心。   孟九皱着眉,“这一世,我不会伤害你。”   江雨秋被这人的操作给惊到了,她活了两辈子,当真不知道孟九的脸皮竟是这般厚。   这话也能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差点把她给气笑了,“那我还得感谢孟大少爷的不杀之恩?”   “你……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雨秋冷着脸,“慢走不送,往后莫要纠缠不休,别让我看不起你。”   孟九却是嗤笑一声,“若是沈安知道你上辈子嫁给了我,我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只可惜没有平安出世……”   “你说他会怎么想?”   江雨秋直接起身,朝着他走过去。   她趁着孟九还没反应过来时,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他的脸上。   江雨秋的指甲有些长,用了狠劲,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伤痕,在孟九白净的脸上显得格外惨烈。   孟九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你打我?”   “啪——”   又是一声更响亮的巴掌的声音。   这下好了,孟九的两边脸一边一个巴掌,看起来倒是挺对称。   江雨秋像是看什么令她厌恶至极的东西,一脸的不耐烦,“以后莫要来烦我,我不想与你扯上任何关系,甚至听见你的名字我都会犯恶心。”   这时候,孟九想要抓住她的肩膀,旺财又凶狠的发出了“汪汪汪”的声音。   沈安他们听到动静立马赶了上来。   谁知,一开门众人就看见瑟缩在角落的孟九,脸上带着两个巴掌印,还有几道指甲划出来的伤痕,惨烈中竟还有几分滑稽。   “噗嗤——”   也不知是谁先笑了出来。   江春桃还在说:“这不是日日惦记着别人媳妇的秀才么?啧啧,这脸,当真是……”   沈明帮她想好了词:“别致。”   他们手上不是拿着擀面杖就是锅铲、棍子,怪吓人的。   孟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差点没被气得背过去。   他盯着沈安,表情阴冷,“你可知……”   沈安沉着脸,“你可知,再说一句话,你怕是要横着出去。”   “滚!”   许是见他们人多势众,孟九压根就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好灰溜溜的先走了。   “妹子,那不要脸的,没有伤到你吧?”   “嫂子,你没事吧?”   尽管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孟九那惨状,可还是忍不住对江雨秋问出这番话。   孟九这人,实在是太不要脸了,一直阴魂不散还不说,还总是做白日梦想要娶江雨秋,这不怪大家都格外紧张。   江雨秋摇摇头,“有旺财在呢,他不敢对我动手。”   沈安则是将她的手握紧,“疼不疼?”   江雨秋摇摇头,“挺爽的。”   沈安沉默片刻,只说了一句:“好。”   江雨秋不明白,这句好是什么个意思,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今天可算是恶狠狠的出了一口气。   她终于做了上辈子一直没机会做的事情。   甚至还意犹未尽,觉得两巴掌不够,还要再来几下。   江雨秋心情舒畅,下去准备看看他们的羊肉串生意。   众人见她下来,也没有人问孟九的事情,都只顾着羊肉串。   “老板娘,这可是第一日,往常有新菜式不是都得便宜一些么?”   “羊肉串味道也还行,就是太贵了。”   江雨秋瞧着他面前那一堆竹签,这羊肉串味道平平无奇,也就还行,怎的就吃了这么多?   那人被江雨秋瞧见,还颇有些不好意思,“味道是不错,实在是贵,我还想给我兄嫂带些回去呢。”   不等江雨秋说话,一旁的朱元就有话说了。   “这羊肉串做起来着实是麻烦,要将香料研磨成粉,后头那么多厨子,一整日就忙活这个了,上头你们说好吃的那粉末,价格实在是贵得很,听说只有京城才有,有银子也不一定能买到,这还是沈大哥托人高价买回来的……”   “再说羊肉的腌制,你们说说,平日里吃的那些羊肉,味道如何?”   这时,竟然还有人应和:“一股子怪味儿,不过便宜。”   刚说完,就有人捂住他的嘴,“说起来,羊肉那般便宜,你们金玉楼当真是不厚道!”   朱元顺着杆子往下走:“羊肉是便宜,可腌制羊肉的香料可不便宜,还有这么多厨子跟着一起忙活呢,不说别的,咱们在永安镇卖,十个铜板一串,去府城可不是这个价,得卖十二个铜板。”   虽然买的多也给便宜些。   众人一听说,府城去买就这么一串,还要十二个铜板,心中隐隐有些动摇。   朱元又说:“香料难得,这一天的用量就不少,咱们这道羊肉串,可不是日日都能卖的,只有每月逢十在这边金玉楼卖,每月逢五去府城卖。”   朱元这话一说出口,众人都有点惊讶,竟然一个月只在他们这边卖三天!   在坐的有不少都是府城来的。   虽然他们会把菜拖到府城去卖,可有钱时间又多的,肯定是想要吃刚出锅新鲜的,再加上这边还有暖锅,不少人为了这暖锅也会赶来。   他们穿着都不错,能大老远跑一趟的也是愿意在吃食上花银子。   原本还有不少人嫌贵,一听说不能经常吃,索性一次吃个够。   这么一来,原本卖的还有些慢的羊肉串,一下子就卖出去了不少。   最后一只羊也宰了,沈安说多了一只羊腿,晚上烤着给她吃。   不过江雨秋合理怀疑,他是瞧着那块羊腿肉太好,索性留着自家吃。   毕竟外头还有不少从府城听了消息赶来的,说是有多少买多少,沈安却让人说,一人最多买二十串。   当真是亏,住好一点的客栈一晚上都不止这个银子。   这么晚了也不方便回江城府。   不过江雨秋闻到那烤羊腿的味道……   差点没流口水。 第84章   烤羊腿只看色泽就令人食指大动,更别说还传来这么诱人的香味。   沈安一边考一边与她说:“烤羊腿味道想来不错,我腌制过的,里头的肉也入了味。”   不止是腌制过,江雨秋还瞧见他在羊腿上划了几道划痕。   沈安见她馋,便用刀割下来一块肉,瞧见熟了,就让她先尝一口。   里面的肉刚刚烤熟,还是嫩的,腌制过后就算不沾酱料滋味也好。   若是能配上酱料,烤肉特有的味道加上酱料的鲜香,她今晚饭都不想吃,就吃这烤羊腿。   原本牛肉酱和普通的肉酱都带着些辣味,自从江雨秋怀孕后,沈安便想别的法子做不辣的酱。   比如黄豆酱,味道不错,江雨秋吃鸡蛋软饼的时候喜欢蘸着吃,这会儿还发现烤羊肉蘸着这酱料,味道竟然也不错。   不过还是肉酱更好吃一点。   这黄豆酱做起来并不算复杂,而且不需要肉,这时候黄豆也便宜,一罐子黄豆酱只卖50个铜板,天气冷下来,这些酱料也能多放一段时日,那些不富裕的人家也买得起。   说起来,自打他们家酒楼生意坐起来,不少府城人过来吃东西,永安镇的人日子好过了不少。   不说别的,府城人或是别的镇上的人大老远过来,有时候要待几日,在这边没有房子,要么就是住客栈,要么就是租本地人的房子应付几日。   这么一来客栈需要帮手,或者把屋子租出去,都能赚到银子。   他们酒楼有暖锅和辣菜,不过他们酒楼的汤水卖的都贵,绿豆汤那些根本就没有做,利润低,不划算,还要占一口锅的位置。   正好外头有人卖绿豆汤,江雨秋也不介意别人在她酒楼里的食客出去买绿豆汤,只一点要求,得干净,她与那些人说好了,若是吃出什么问题,下回便不让酒楼里的食客出去买。   因此那些小商贩为了往后的财路,一个个的都仔细的很,一点纰漏都不敢出,不然他们这些在酒楼门口卖小食、卖甜汤、卖糖葫芦和糖人的,所有的小商贩往后生意都难做。   不说这些,还有他们酒楼从他们手上买蔬菜、鸡鸭,价格给的还算公道,他们永安镇的人也舍得吃。   往常买一个酱肉饼都要犹豫的,这会儿连羊肉串都是十串一买,估摸着是手上宽裕了。   前段时间江雨秋还提议在本地的农户手里头买鸡鸭和蔬菜,原本朱元是准备去府城的集市买,不过她却说在本地农户手里买比较好。   到时候他们手上有银子了,回头瞧见他们酒楼有什么好吃的,也不会看什么都舍不得买。   她盘算着,朱元家庄子上供应的鸡鸭鱼肉也不太够,去集市买还得碰运气,很容易遇到买不到的情况,还不如直接与人说好,到了时间直接去拿,两边都省心。   后来江雨秋想着,穷一点的农户家里头没养鸡,一是舍不得花银子,二来是担心不好卖。   他们农户进一趟城也不容易,走老远的路不说,还要蹲在街边不停的叫卖,卖不卖的出去也难说。   不是逢年过节,家里头想要一点应急的银子,也不好卖,索性就不花这个钱,存起来不会变多,可钱还是在那。   不过自从江雨秋他们说过之后,不少人家里头都开始养鸡鸭了,他们酒楼的用量实在是太多,说是有多少收多少。   瞧着镇上的人日子都渐渐好过起来,江雨秋再看他们酒楼的食谱,似乎也没有太贵。   镇上的人,有不少心里头门清,知道如今日子好过,也是江雨秋他们人好,如今外头有卖甜汤的,他们酒楼连酸梅汤都没卖了,也不拦着食客去外头买甜汤。   若是沈老板想,他们这甜汤就算是外头的两倍的价格,那滋味,也有人抢着要买,可他们没有,有人还听金玉楼里打杂的说,是老板娘担心抢了那些小商贩的生意,说他们酒楼横竖也不差这些去赚银子,大伙儿一起赚才好。   那些受了恩惠的,都对江雨秋有些感激。   就算是没有直接被他们帮到,而是沾了光得到了些好处的,心里也是念着他们的好。   这不,那天孟九脸上带着两道巴掌印出去,在这儿吃饭的都瞧见了,不过他们都很有眼色的没有多说什么。   谁不知道金玉楼的老板娘性子温婉,待人和善?   若是她动手了,那必定是气急了,也不知孟九都考上秀才了,若是想娶妻,府城那些模样好家世好的姑娘也不是娶不到,怎的就在一棵树上吊死?   偏沈安待江雨秋也是极好的,上头也没个婆婆压着,孟九他那老娘肯让嫁过人的女人给他当正室么?   就算点了头,那想来也是百般不情愿,江雨秋如今日子过得好,又怎么会去孟家受那个罪?   不少人心里都清楚得很,这两天街头巷尾都传遍了。   “你们说那孟九,这般作态,莫不是想毁了老板娘的一生?得亏沈老板心里跟明镜似的,若是换个脑袋不清醒的,说不定还闹着要休妻。”   “也是,沈老板的弟弟不也年纪轻轻的就考上秀才了?前程远着呢,如今老板娘也怀了孕,他们家赚得多,等孩子大些,也能去府城找好的夫子教,往后若是想走科举这条路子,想来也容易不少。”   “还是孟九没脑子,若真喜欢人家姑娘,那也得在人家成亲之前争取一下,如今姑娘嫁了人,日子也过得好,再找上门来,当真是……罢了罢了他这脑子都能考上秀才,明日我也去买两本书回来看看,没准也能考上。”   他们虽然没说脏话,可这一句一句让人听着,心里都不是滋味,特别是孟家,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被人这戳心窝子,孟家哪里受得了?   特别是第二天吴氏问讯来镇上,瞧见孟九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时。   当即骂骂咧咧的出了院子,“都是那狐媚子,成亲了还不消停!”   这时候一个院子门打开了,那妇人直接一盆水泼过去,倒也没往吴氏身上泼,只是堪堪溅到了她的衣裙。   吴氏当即火气就上来了,还没骂出口就被堵了回去。   “你儿子天天去缠着人家,你这婆子还怪人老板娘,平日里老板娘见了他都绕道走,他偏要凑上去,当真是一家子都不讲理!”   他们这一片,家里头日子都还挺好过,每家都有宅院,手头的银子却也没有到宽裕的程度,还是这段时间金玉楼做起来了,又是收蔬菜又是收鸡鸭,还经常有人来租房子住。   这时候隔壁一家的门也开了,“我说是谁一大早就来这儿放屁呢,原来是……哎,奇了怪了,人家老板娘不是在家里就是在酒楼里帮忙,如今还怀了孕,孟九考完就回来缠着老板娘,怎的还怪起别人来了?”   另一个妇人语调阴阳怪气的,“可不是,自家儿子长歪了,还怪别人,这脸皮子堪比城墙了。”   孟九沉着一张脸走了出来,原本白净的脸上一边有几道淡淡的指印,还有结痂的伤痕,看着当真是有几分滑稽。   “回去,别丢人了。”   吴氏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她也不知为何孟九从沈家回来就是这般,一副对她爱答不理的样子。   以往孟九怎么会对着她直白的说这种话?   她可是孟九的亲娘!   但吴氏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好跟着他一起进去。   远在金玉楼的江雨秋,吃暖锅的时候听了一嘴,只是笑了一声,没有多管,继续涮牛肉片吃。   当真是美味。 第85章 一更   没一会儿沈安又端上来一盘子菜,也不知道是什么肉被切成了泥,但没有做成肉丸的模样。   沈安见她盯着上头瞧,便说:“白家送了些虾过来,我看数量不多,也不好拿去卖,索性就我们几人吃了,我将虾切成泥,到时候要吃,直接用挖一勺丢进汤底里面,味道不错,回头试试用别的海鲜,看看有没有这般美味。”   江雨秋听着就觉得稀奇,还有这种吃法。   也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还是虾肉本来就是这样,捞起来直接像是个丸子一样。   沈安还说:“原本是想做成丸子的,只是这肉实在不合适,索性就这样端上来,等明年到了虾蟹多的时节,再端出来卖,就叫虾泥。”   江雨秋点点头,他们酒楼取名字不像别的酒楼,什么珍珠翡翠白玉汤,清炒个萝卜也能喊作“翠玉萝卜”。   他们就直接清炒土豆丝,清炒萝卜,土豆炖鸡,辣子鸡,虾肉做成泥,那不喊作虾泥喊什么?   倒是朱元在一旁嘀咕了一句:“未免太接地气,卖不出好价格。”   不过以他肚子里那点墨水,到底是想不出来什么文雅又应景的名字,索性就这样了。   朱元又提了孟九的事情,“昨日吴氏不是要来么,被大伙儿拦了回去,这不,我听说孟九他考中了举人,不过那些个真心祝贺的倒也没多少,多数人还在后面说他们孟家不厚道,大伙还是惦记着咱们金玉楼的好。”   朱元见他们两人表情都很淡漠,只有一旁的柳萱儿和沈明稍微惊讶了一会儿。   “怎的,孟九考中举人你们都不惊讶?咱们觉得你们好像都知道了一样。”   沈安皱了皱眉,只说:“考中举人去官学,想来就没工夫纠缠我娘子。”   柳萱儿来了气,“这种人也能考中举人?就该让他连考的资格都没有!”   朱元接着说:“特别是吴氏,那番话简直蛮不讲理,你被孟九纠缠也就罢了,她还要倒打一耙,不过孟九那二叔脑子还算清醒,把孟九他娘数落了一顿,还说为了他明年的会试,要赶紧将他接去府城,说是打通了关系要提前入学。”   他喝了一杯水,继续道:“不过你且放心,我不会让孟九好过的,在咱们永安镇他们孟家还说得上两句话,不过嘛,去了府城可就不一般了,我有个关系不错的堂兄今年也考中了,我与他说一声,只消将他们孟家做过的亏心事儿在府学里头传一传,保准他在府学同窗面前都抬不起头。”   江雨秋露出一个笑容,这感情好,饶是孟九脸皮子再厚,有朱元他堂兄煽风点火,还想过来烦她?那必然不可能的。   “替我谢过你堂兄,若是得了空,让他来金玉楼吃一顿,我让沈安给他做一桌好的。”   朱元也乐呵呵的,“那感情好,我那几个堂兄堂弟都想过来尝尝,不过家里头管得紧,被逼着在家苦读。”   本来聊的好好的,也不知怎的,沈安突然问了一句:“你可知孟九什么时候去府城?”   朱元想了想,“明日吧,我听说他们挺急的,原本想今日就走,不过吴氏心疼儿子,索性就说明日一大早走,说起来我能听到这些,还是他们为了哪日走吵得不可开交,孟家二叔直接对他嫂子黑了脸,可把我乐的,只可惜咱们酒楼一日比一日忙,没能亲眼瞧见。”   沈安又问:“明日何时走?”   朱元表情有些震惊,“莫非,你……你……”   沈安道:“咱们永安镇去府城,要经过清江。”   朱元立马懂了沈安的意思,连忙道:“说是天不亮就走,今晚我派人盯着,若是他们要走,立马就派人给你们传信,好在你们家里孟家比较近,需要人手说一声就好。”   沈安摇摇头,“人多眼杂,他们想来也没带多少人?”   朱元想了想,“好像是,说是来的急,连仆从都没带……孟家二叔是骑马来的,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急个什么。”   沈明在一旁分析道:“我朝科举比前朝相对来说要简单一些,因此对官员的品行要求较高,若是孟九继续呆在咱们镇上,传出什么不好的话,说不定连科举都难考。”   江雨秋点点头,“他品行确实不怎么样。”   朱元也有些愤慨,“孟家一家脑子都不清醒,孟老爷怎的连老妻都管不住,天天出来兴风作浪,我要是孟九,定然恨极了他娘,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子脑子都有毛病。”   江雨秋也隐隐知道沈安的计划了,好在这个时间酒楼里没什么人,他们在雅间吃,说的这番话也没别的人能听见。   第二天酒楼不打烊,若是特地因为这时间要打烊,岂不是告诉大伙儿这件事情就是他们做的?   今天她们回家后,沈安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一身黑衣。   想来沈安早就有这个想法了,连行头都准备好了。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衣服竟然还有两身。   “你明日辛苦些,起早与我一起去,到时候让你解了气再回来。”   江雨秋笑着看向沈安:“能看见他被打,一点儿也不辛苦。”   这时候,沈明也走了进来,笑着说:“哥,我去给你打下手。”   沈安点点头,“还得再去准备一份,或者你躲起来,用弹弓往他们脸上打。”   这个时候再去找一份夜行衣也不合适,担心引人注目。   索性就像沈安安排的那样。   江雨秋心中隐隐还有些期待。   她打孟九那两巴掌是真的爽,仿佛两辈子窝在心口的气都找到一个宣泄的口子了。   虽然事后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只是两巴掌,完全不解气。   他们晚上睡得早,就是为了第二日做准备。   沈安平日里虽不修边幅,对什么都不怎么上心,可到了关键时刻很是靠谱,比如他们身上戴的东西,全都给摘了下来,换上一身平日里不怎么穿的衣服,什么配饰都不戴。   再比如他特地准备了两双比较大的新鞋子,一双给他一双给江雨秋,至于沈明的,他不露面,仔细些,想来就不会被发现。   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就有朱家的人过来了。   “他们又吵起来了,孟九说要在这儿多留几日,至少要办个席面,孟家二叔偏不信,许是怕横生枝节,索性就早些过来。”   江雨秋想着,若不是孟家二叔将人拖走,想来孟九肯定会找机会再来找她一次,到时候传出什么坏他名声的话可就不得而知。   她想着,甚至觉得有些可惜,没能让孟九彻底失去科考的资格,实在是有些可惜。   不过江雨秋又想,若不是孟九要去府城,一直呆在镇上,也不回大河村,她还真的难找到机会去将人痛打一顿。   他们没坐马车,而是骑马离开的,也不是从城门口走的,而是城墙有一段有缺口,修桥用了不少银子,再加上那里隐蔽,索性就没有再拨银子修。   沈安会骑马,不过沈明不会,朱家来的那下人倒是会,于是让他带着沈明一起过去。   如今快入冬了,早上有些冷。   沈安将人紧紧的护在怀中,还拿了个披风出来,生怕把她冻着。   他们走到清江的桥上,这里是去府城的必经之路。   这会儿天还没亮,来往的行人也少。   沈安他们骑马快,很快就在桥边等着,身上还带着他打猎用的弓箭,后头有一片树林,沈明正好能藏在树后,用弹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江雨秋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过来传信的是朱元的信得过的仆从,胡三,也是他们家的老人了,这时候提醒道:“想来是他们起了争执,孟九不愿来,只好坐马车过来。”   “我离开的时候,还听见孟九违抗的话,只是他二叔问他还想不想去明年的会试,他这才松了口,我想着他二叔若是怕他半途走,想来坐马车过去,得多等一会儿。”   沈安点点头,小声说:“一会儿他们坐马车正好,你们两人将麻绳拉起来,胡三到时候趁人多把孟家二叔捆起来,绑在树上。”   江雨秋拿出早就备好的麻袋,“等下别把人打死了,只要人不死,想来他们也不会废那么大的力去查。”   正说着,听见一阵马蹄的声音。   原本坐在马车里头,他们还担心打错了人,也是巧了,孟九正好掀开了帘子透气。   江雨秋还能听见两人的对话。   “我只是想去见她一面,有些话想与她说。”   “那个女人成亲了!你清醒一点,你知不知道别人在外面都是这么说你的?”   “那又何干,往后我……”   “往后,往后,你若是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哪里来的往后?”   然后就没声音了。   这桥不算太宽敞,特别是大一点的马车要通过时,一定要走慢点,不然很容易撞到桥梁。   正在这时,沈明与胡三将麻绳拉直,那匹马儿被绊了一下,马车剧烈的摇晃了一下。   孟九皱了皱眉,本以为是遇到不平的路了,谁知马车直接停了下来。   他本就一肚子火,走出来时面沉如水,“怎么回事?”   正在这时,一箭射过去,贴着车夫的脸,射在了他的右手臂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孟九差点疼晕过去。   孟家二叔也被吓到了,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躲在马车里头不敢出来,“谁!要银子好说,我这就给你们,只求好汉放在下一马。” 第86章 二更   沈安也不说话,那车夫也被冷箭吓懵了,滚下来坐在一旁的地上蒙着头不敢起来。   沈安穿着一身黑衣,还蒙着脸,一把将沈安拽下马车。   下一刻,胡三立即出来,脱下鞋,将自己的袜子拖下来揉成一团塞进孟九的嘴里,那一瞬间,他差点就晕过去了,那味道实在是太冲了。   只是他手臂上的伤口生疼,疼的他不得不清醒过来。   沈安迅速用麻袋将他套起来,拖到后面的小树林里面去了。   孟家二叔也急了,这可是他们孟家的希望,连忙追了出去。   “要多少银子都好说……”   这时候一个石头朝他的脸飞过来,打在脸上生疼,还没反应过来,胡三就把另一只袜子塞到孟家二叔嘴里,还把人绑了起来。   那边,小树林。   这才刚开始,沈安怕他伤口流血过多身亡,索性将随身带的药撒上去,然后再扯了布给他包扎起来。   当然,还没忘记顺带往伤口上撒一把盐,不会让伤口恶化,只是会疼的要命。   止住血后,他一个动作,示意江雨秋也一起出来。   拳头一个接一个的落到了孟九身上,这拳头像铁做的一样,一拳砸下来生疼。   一开始孟九还发出惨叫,可后来,嗓子喊得都嘶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晕过去。   沈安将麻袋掀开,看他像是有些晕,从旁边的池塘里面取来水,直接泼在他脸上。   孟九刚清醒,然后就再一次被套上了麻袋,这回没有一下比一下更重的拳头,只感觉有人隔着麻袋狠狠地打了他两耳光。   谁知下一刻,他那处最重要的地方,感受到一股子钻心的疼痛,疼的他快说不出话来了。   江雨秋狠狠地踩了下去,这还不够,还要狠狠碾压一番,然后踢两脚才肯作罢。   地上的孟九又再一次疼得晕了过去。   一旁的沈安与沈明看了她这动作,都觉得那处一凉,听着这杀猪般的声音就觉得可怕。   他们一连震惊,怕被听出声音,到底还是没有在他面前说话。   沈安见她出了气,正准备离开,可又想起来,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江雨秋这么温善的性子,下这么重的手,往后孟九能不能正常人道都难说。   一定是孟九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让她这般生气。   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下一刻,沈安就把麻袋拿下,将他的衣服提起来,直接将他拖到一旁的水池旁边,狠狠地往水里面压下去。   直到他快要窒息而死时,才让他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等他缓了一口气,又将他死死往水里面按。   如此反复,直到江雨秋拉了拉他的衣袖,这才作罢。   这会儿孟九还有一口气,只是呛了些水,不过他这模样看着实在是狼狈。   头发已经被水浸湿了,鼻青脸肿的,手臂上的伤口因为挣扎鲜血流的更严重了,还浸了水。   江雨秋也是担心闹出人命才拉了拉他的衣袖。   她比沈安更想让面前这人死。   可是不能,她不能为了解气,让沈安背上人命。   如果孟九没死,他们做得干净,拿不到证据是他们对孟九出的手,最后只好不了了之,毕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也不能直接对他们沈家动手。   沈明身上还有功名呢。   若是孟九死了,孟家想来会拼个鱼死网破,拼尽全力也要他们家偿命。   实在是不划算。   沈安将孟九提起来,直接丢到面色惨白的孟家二叔的面前,给他和车夫松了绑,然后骑着马车朝别的方向走了。   当然,只是绕了一圈,把夜行衣与大了不少的靴子给脱下,里头还塞了东西,直接一把火给烧了。   于是他们几人回到了永安镇,作为答谢,沈安拿出一贯钱,“你们晚上放哨辛苦了,拿回去与兄弟几人分一分。”   胡三连忙推拒,“这哪使得?平日你们与朱少爷可没少给我们好处,昨日咱们还沾了光吃了一桌暖锅,哪能再收钱?”   沈安想了想,“二十五那日,你与我们一起去府城卖羊肉串,到时候羊肉串管饱。”   胡三这才应下。   回去之后他们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从后门进了沈府。   换了一身衣服,沈安又让江雨秋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拿来两块糕点给她垫肚子,说一会儿让沈明做些鸡蛋软饼拿过来给她吃。   沈安则是自己去了酒楼,比寻常稍微晚一点,却也不是太晚,而且还是从后门进去的,这谁都不会多想。   只是那些拿去府城卖的菜,一点都不能马虎,也不能少,也不能晚太久送过去,以免让人怀疑。   虽然孟九除了他们家,也没有别的可以怀疑的对象。   只是他不想让江雨秋受到任何牵连,一切的一切都得做得完美,让人挑不出刺来。   昨天提前浸好了糯米,外头那些帮忙的厨子也把糯米碾碎,只需要加些调料放在罐子里头蒸就好,如此他便可以做别的菜了。   今日的五个菜都是做那些方便的,往常他最多一锅炒三盘子,怕味道不够,不过今天情况特殊,一次炒四盘子,尝了尝,味道其实差的也不多,有些许的差别,不过放在罐子里头冷了再热口感也会差些,索性就这样。   江雨秋今日要在家休息,沈安中午便抽了空做了两荤一素,荤菜是牛腩煲和红烧獐子肉,素菜则是番茄炒蛋,准备让沈明一会儿给带回去。   江雨秋如今胃口好,一顿饭吃的也多,双层的食盒都快塞不下了,沈安硬是在里面塞了一碗糖蒸酥酪。   沈明离开之前,沈安还将人喊住,“一会儿去问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你抽空去集市上买回来。”   说着,还拿出一贯钱给他。   沈明被兄嫂秀了一脸,却也知道他心中担心的是什么。   江雨秋那副模样实在与她平时不太一样,那股子凶劲儿恨不得要把人弄死。   想来就算狠狠地教训了孟九一顿,她心里还是不舒服的,这会儿沈安定然是很担心江雨秋此时情绪不太对,可没办法,不能露出马脚,只能先给她做些好吃的。   沈明很听话的把食盒拿回去。   他家车夫的媳妇,都喊她许嫂子,这会儿正好在院子里头洒扫,见沈明来了,连忙将食盒接过来。   “我还想着一会儿去给夫人做些吃食,又担心她吃不惯我做的,这不,正好回来了。”   说着,许嫂子像是松了口气,又将食盒端进去,里头溢出来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了,江雨秋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许嫂子只说一会儿需要的时候喊她一声就好,随后就退了下去。   江雨秋看着里头色香味俱全的菜,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一下子就被面前的美食吸引住。   沈安果然是最懂她的口味,这些菜的味道和味香楼卖出去的有些许差别,这牛腩煲有点微微的辣,却也不会太辣,红烧獐子肉里面放了些糖来提鲜,番茄炒蛋里面也放了不少糖,带着些甜味,当真好吃。   牛腩被炖烂了,还入味儿,咬一口满口都是鲜香,肉质也嫩。   獐子肉是红烧的,没烧烂,可却另有一番滋味。   面前两盘子菜她一个人就吃得干干净净,吃过后再来一碗糖蒸酥酪,这日子简直比神仙过的还要滋润。   江雨秋吃过后,许嫂子很快就将东西都给收拾好了。   她走到院子外面,只准备随便走几圈。   倒是沈明,今日下午也没有读书的心思,只是问:“嫂子,你怎么样?需要我把大哥喊回来吗?”   江雨秋摇了摇头,中午吃过沈安给她做的饭,心里头别提多舒服。   一想到孟九被打成那个鬼样子,她心里说不出的畅快。   像是一只堵在她心口的气,一下子就通顺了。   她今天心情失落,不过是因为见到了孟九又想起来往常那些令人不舒服的回忆罢了。   总之这会儿她心情好得很。   沈明又问:“嫂子晚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江雨秋瞧着院子里的那些腊肉和熏肉,便问道:“这腊肉和熏肉,都能吃了么?”   这些东西一直放在院子里的阴凉处,看习惯了竟然有时候还会将它忽略掉。   每次做饭的时候都会忘掉这腊肉。   江雨秋想着,就今日吃了。   当时看沈安做的时候就觉得滋味一定挺不错的。   江雨秋笑着说:“倒也不用特地去买什么菜,今晚就吃腊肉,家里头还有些青菜,青菜炒腊肉倒也不错。”   沈明想了想,又说,“只这一道菜怕是不够,这些日子春桃姐和朱元他们也会一起过来,不过家里还有两只鸡。”   江雨秋想着,“那你去买两只兔子回来,要活的,若是没有,就去酒楼从朱元他们家庄子里买,若是酒楼里还剩着不少菜,便不用了杀,可以留着明日再吃。”   这法子稳妥。   江雨秋瞧着院子里头晾的腊肉,忍不住咽了口水,不说别的,这色泽,上头沾着的香料……   怎的以前总是忽略掉这个腊肉呢?   ……   这两天,一直都相安无事,孟家没有找上门来,也没听说孟九那边的消息,江雨秋倒是觉得心里头有点不踏实。   倒不是不想孟九赶紧死,只是担心沈安身上背着一条人命。   那天孟九的状况实在是有些惨,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去。   她又想着,说不定是孟家二叔怕惹上杀身之祸干脆就不管孟九。   不过这天过了中午最忙的时候,他们正围在一起吃饭,便听见朱元说了他从府城带来的消息。   他还生怕别人听到,检查好门窗已经关好,这才问道:“你们那天到底做了什么?” 第87章 一更   这会儿沈安江雨秋和沈明他们都在。   不过三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   那天朱元的仆从胡三没有去林子里面,只听到惨叫,也不知道沈安到底做了什么。   再加上胡三收了沈安的好处,每次都避着这个问题,他说他也不知道沈安到底想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   这么一来,朱元就更加好奇了,索性亲自来问。   谁知这三人没一个人肯说话。   朱元才说:“你们……差一点就闹出人命了,听说孟九一身的伤回到府城,回去就昏迷着,听诊治的大夫说,身上全都是伤,若是再晚一个时辰找大夫,说不定那条胳膊都要废掉,特别是那处……说是往后怕是不能人道,大夫也没将话说死,说是若能找到精通的大夫,说不定有希望。”   “中途孟九醒来过一次,听了这话又晕了过去,我可是花了重金才让那大夫开口,说是换了别人,谁问都不说。”   朱元以为是沈安做的,看向他的表情一言难尽。   不过想想也是,自家老婆一直被别人惦记着,哪个男人能忍?   不把他沉江都算好的,沈安只是让他不能人道罢了,说一句本性纯善也不为过。   沈安也没想让人知道是江雨秋做的,万一事情败露,她也能独善其身。   只说:“没死就好。”   朱元又开始幸灾乐祸了,“精通……的大夫可不好找,若是孟家放出消息,岂不是众人都知道了,那感情好,就看看往后谁还敢嫁给孟九,当真是大快人心,让他纠缠嫂子。”   沈安又问:“那大夫可说过,孟九可否有生命危险?”   朱元摇了摇头,“倒是没有,说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江雨秋听了这话,只是抿了一口茶,心中说不畅快是假的。   没闹出人命,没有性命之忧,唯一的隐患便是男人最难以启齿的那处,想来日后就算是要报官,让仵作验身,想来也拉不下这个脸。   更何况往后还要四处找大夫给他诊治,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肯定大伙儿都会知道,估计到时候孟九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吧。   江雨秋心情更好了。   再看看面前的菜,今日没有吃暖锅,是沈安炒的几个菜,都是硬菜。   有腊鸭汤、腊味合蒸、鱼香茄子、松鼠桂鱼,这两天一直没有府城那边的消息,江雨秋有些担心,沈安为了让她宽心甚至还做了一道烤乳猪。   朱元问了话之后,又把江春桃夫妇两人喊上来一起吃。   今日的菜实在是丰盛。   至于不让江春桃他们知道孟九这事儿,也是考虑到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分祸端,再则这事儿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朱元他家仆从搀和进来了,若是有个万一,他也难辞其咎。   好在沈安做事仔细,孟家人要查,也查不出个什么来。   江雨秋夹了一筷子腊肉,倒也没有太硬,蒸出来的口感要好一些。   特别是腊鸭,这滋味,比上回买的要好,是咸的,味道有些重,不过煮成汤味道就会淡一些。   咬一口,入了味,确实是好吃。   江雨秋笑着说:“这腊鸭汤装进罐头里面想来会卖的好,不过就是怕路上撒了。”   朱元分到一个小腿,刚吃完,还在回味,“这有什么,人家酒窖不一样是运过去卖的?回头用软木塞子塞着,多收一些钱就好。”   是这个理。   沈安用刀子割了一块烤乳猪上的肉下来,又切成小块,上头淋了酱,再将盘子递到江雨秋面前,“你尝尝。”   江雨秋尝了一口,不管是淋了酱的还是没有淋酱的,味道都不错。   沈安又说,“明日想吃什么,正好庆祝一下。”   他们沈家就是如此,但凡有一点儿值得开心的事情,就会做一桌好的庆祝一番。   虽然平日里吃的也好,每天吃的都是硬菜。   江雨秋想了想,“今晚我有些事想与你说,不过孟……他……这般模样,我想着得弄些新花样来庆祝。”   沈安想了想,这些日子做了不少菜式,甚至连暖锅和羊肉串都做了。   这时候沈明开了口:“不如吃烤肉,拿一个铁板放在炭火上,把腌制好的肉放上去烤,一边烤一边吃。”   江雨秋觉得有些稀奇,“这是哪里的做法?”   沈明道:“前朝的做法,书上有记载,有的实用铁板架在炭火上,有的则是用石板,具体的也没说,估摸着是他们不知道提前将肉腌制好,或者是蘸酱料吃,觉得不好吃,到了我朝就没的见过多少人这么做。”   他又继续解释,说是可以一边烤一边吃,正好自己也能感受一下做菜。   虽然只是简单的将腌制好的肉翻个面。   江雨秋觉得还不错,“不如今晚就吃这个?只是铁板不好找。”   朱元笑着说:“这有何难的?找铁匠定制一个,横竖只有一块铁皮,不过若是要做菜,还是要做点深度,免得油滴出去。”   说做就去做,这铁皮说着简单,不过还是要按照炒菜的铁锅那般做。   朱元对着人家好说歹说,最早明日才能拿到。   江雨秋颇有些惋惜,只说:“这几日都吃的太好了,晚上吃特色粥品,再来两道蔬菜吧,听王大夫说,不能日日都吃肉,往后咱们中午吃菜荤素对半分。”   朱元没什么意见,“也好,反正沈大哥做的菜,就算是个清炒土豆丝都比别人做的要好吃。”   江雨秋被他这话给逗乐,“那也确实,外头一个炒青菜哪里舍得放调料?”   如今快入冬了,那些青菜少得很,有家里头有暖棚的,日日炭火烧着,这蔬菜的价也翻了两倍,还不一定买的着,他们家酒楼炒青菜也翻了几倍。   这几日还有些冬瓜,还需再等半个多月,才能有荠菜,到时候能吃荠菜味的酱肉饼。   不过这几日还是凑合一下。   实在不行,就吃肉。   晚上他们吃的是海鲜粥,上面还飘着些青菜叶子。   滋味自是不错,沈安还炒了个冬瓜,江雨秋原本不喜欢冬瓜的味道,经过沈安的手,滋味确实是不错。   吃饱喝足才准备回去,江雨秋也准备把上一世发生的事情与他再说一遍。   他们回到小院里面,将门关上,这样沈明没法直接进来。   院子里有一个石桌,这几日天气晴朗,也没下雨,石桌上被许嫂子擦得干干净净,石凳上垫了个羊毛垫子,沈安怕伤着江雨秋的眼睛,量好了座椅的尺寸,他就拿去给裁缝缝成了一个坐垫,正好能套在石凳上。   只等下雨再收进去,倒也方便。   这样的坐垫沈安做了不少,屋里的木凳也用这法子给垫了坐垫,坐上去舒服,也不觉得冷。   江雨秋这几日身子容易发酸,她坐在石凳上,沈安就站在她身后揉了揉她的肩膀与胳膊。   沈安终究是没忍住,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事情,“你为何那么恨孟九。”   说着,又担心提起来让她恼怒。   “你不愿说便不说吧,咱们先回屋,外头风大。”   回到房间里,沈安坐在她身边,任由自己捏着他的手,这让她感到心安。   江雨秋这才说起:“其实,这件事情我一直都想告诉你,但我担心……”   沈安轻轻将她搂在怀中,“不愿意说不说也好。”   他甚至想过最坏的打算,比如孟九那登徒子趁着江雨秋年少,占了她的便宜。   江雨秋叹了口气,这才说:“你相信有上辈子这一说吗?”   沈安一愣,没想到她说的会是这个。   “我说出来怕你觉得我是妖怪,其实我有上辈子的记忆,不是做梦,因为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上辈子,我不知道我们爹娘在我们年幼时定下了亲事,全听婶子的,嫁给了孟九。”   江雨秋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神色,仰起头就看见沈安那双带着些震惊的眸子。   只是他的那双手,却将自己搂得更紧,一只手还安抚的拍自己的背。   她继续说:“这事儿说起来也荒诞,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呢?我嫁给孟九后,被吴氏磋磨,孟九开始还好,知道护着,可后来他外头养了外室,家中妾室也是一个接一个,吴氏心里一有不爽就拿我撒气,我也无法,二叔二婶背着我做了不少事……”   “先前我还会顶两句,只是每次我开口,吴氏便会说起我靠着孟家贴补娘家到头来还不肯侍奉公婆,估摸着是累得很了,落了胎,大夫说很难再怀上,后来孟九去京城,得了宰相的青眼,宰相家的嫡女说什么也要嫁给他,孟九怕落人口舌,让我假死出京,好腾出位置来给人家姑娘做正室。”   “只是后来,没想到回到大河村附近时,他派的刺客也到了,倒是连累了你……”   说着,她还觉得有些可惜,“当时你拼死也要护在我面前,说若是能逃离此劫,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过日子……可最后……”   江雨秋想着就来气,“若是他这一世,什么都不记得也就罢了,偏他慢慢的都想起来了,还要纠缠不休,当日就该直接让他断子绝孙。”   说完,她看向沈安,男人面上有震惊,有愤怒,只是最后看向自己时,那双眼中有着化不开的怜惜。   沈安嗓音沙哑,“我会护好你,咱们沈家家风严,我爹自幼便说不能娶妾,不能与外头的女人纠缠不清,一颗心只能容下一个人,你且放心。”   不知怎的,江雨秋听了这话,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索性埋在他怀中一直哭个不停。   沈安胸腔中满是怒火,怎么就没把人直接沉了塘? 第88章 二更   沈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他若是再敢回镇上,被我逮到……”   江雨秋哭狠了,又把眼泪擦干,抽噎着说:“你别亲自动手,”   她擦了擦眼泪,继续道:“闹了这么一出,孟九明年的会试想来是没戏了,这回错过又要等三年,咱们沈明也是个有出息的,回头咱们多花些银子,给沈明找个好一些的夫子,他脑子好,也肯用功,没准明年就能考中举人?”   “我说这么多,只是想着,万事莫要冲动,万万不可背上人命,如今咱们家也没个依仗……上辈子我虽不受重视,却也知道他为了往上爬,手上也不干净,到时候咱们找着理由,让官府发落,肯定落不到什么好处。”   沈安点了点头,江雨秋知道他心里头不舒服,又抱着他说了会儿话,准备去洗澡。   谁知刚进去,沈安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江雨秋还有些不自在,“你怎的也进来了。”   沈安坐在一旁,“我瞧着你,心里才觉得踏实。”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可也知道,她刚重生那段时间,也是心里不踏实,总觉得一切都是假的。   如今沈安刚知道,心里或许有很多疑问,或许还有恐慌……   江雨秋盯着他的脸,平时男人的小情绪她都能捕捉到,这回一直瞧下去,却没有看见任何恐慌的神色。   江雨秋红着脸,“那你背过身去。”   浴桶上还飘着花瓣,沈安看不到水下的光景,只能瞧见她羊脂玉般白皙圆润的肩膀。   沈安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下一刻,他说:“一会儿我沐浴,你定然是不会进来的。”   江雨秋还没反应过来,她确实是不好意思进来陪着沈安一起。   沈安将中衣脱下,直接抬腿跨进了浴桶。   江雨秋心跳漏了两拍,他他他直接进来了!   江雨秋下意识的往后退,可她的后背已经紧紧的贴在浴桶上面了。   沈安只是轻轻的抱住她,“王大夫说,前三个月不能同房……我只是抱一抱你。”   不知怎的,江雨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两人就这么紧紧贴着,她的手臂悬在空中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嗓音,“只有抱着你,才有真实感。”   ……   这个澡洗的实在是艰难,江雨秋浑身都是红的。   这时候,她忍不住又想,这是不是说,以后每次洗澡都会这样?   应当是不会的吧……   她怀孕还不到三个月,沈安忍得格外艰难,最后是拉着她的手才缓下来的。   想起刚才,她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后还是被沈安抱着回了房间。   实在是……   活了两辈子,江雨秋也不太能接受这种……   晚上沈安想要抱她的时候,江雨秋脸上都有些不自在。   直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才缓过来。   第二日一早,沈安道:“今日要去酒楼么?人有些多,朱元说他的堂兄堂弟都要过来,说是惦记咱们家的暖锅很久了。”   江雨秋笑着拿出那一盒胭脂,“那我得梳妆打扮一番。”   沈安握住了她的手,“王大夫说,怀孕不能用脂粉。”   江雨秋笑着摇头,“那些制作粗糙的脂粉自然是不能用的,上回朱夫人来咱们家瞧过了,说这家铺子的脂粉怀孕也能用,你放心好了。”   沈安手上动作一僵,“她瞧过?可有说什么?”   江雨秋也没多想,“也没瞧,朱夫人只听说是府城那个脂粉铺子买的,便说那个铺子里头的脂粉做得好,”   沈安只说,“那……用着吧。”   谁知,这时候院子外头“砰”的一声,吓得江雨秋手上动作一抖,脂粉盒子跟着就摔了下来。   原本的脂粉剩的就不多,只堪堪露出一层铁皮,只能窥见一点儿花纹,看不出全貌。   这下好了,里面的脂粉摔碎了散落出来,掉了一地。   江雨秋还没来得及心疼这一两银子买的胭脂,随手捡起脂粉盒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这木盒子做工倒是不错,都没摔……”   话没说完,她就瞧清楚上面刻着的画了。   竟然是鸳鸯戏水图。   不是那种名为鸳鸯的动物……   江雨秋的脸颊一下子就红了,猛地想起了昨日一起沐浴的场景。   沈安回头,他们院门是敞开的,正好瞥见沈明将晾衣服的架子弄倒,眸中一片晦暗不明。   他原本想着,这些脂粉等江雨秋慢慢用,等用完时,早就过了头三个月,到时候瞧见这画面两人自然的就……   谁知沈明给他闹了这么一出! 第89章   江雨秋红着脸将胭脂盒子收好,红着脸不让沈安发现里头的异样。   “下次咱们不买这种胭脂了,一两银子贵的很,咱们往后就买便宜的吧……”   说着她顿了顿,“还是去另一家铺子,听说值那个价。”   沈安嘴角微微扬起,不过片刻就被压了回去。   “好。”   一早上的闹剧很快就过去了,江雨秋去外头准备瞧瞧今天一早吃什么。   这几天早上沈明都会起得很早准备吃的,今日让江雨秋有些意外的是碗手擀面,和沈安做出来的味道差不了太多,只是上头少了几块牛肉片,不过放的是腊肉片。   沈明没有准备做拌面,家里不比酒楼,什么调料都有,若是要做拌面还差些调料,索性做成汤面。   江雨秋尝了一口,大清早吃不下什么油腻的,这碗面的味道就恰到好处。   不会太油腻,也不会太清淡。   正吃着,沈明又来了一句:“说起来,铁匠说若是快的话,今日就能将东西做好。”   在他提起烤肉这件事之后,江雨秋心里头那一丝丝的尴尬也立即烟消云散,心中隐隐有些期待,那烤肉到底是什么滋味。   沈安过来的时候面无表情,坐下来开始吃面。   这时候,江雨秋又去厨房准备再找些别的吃的,这时候沈明开口了,“哥,今天嫂子怎么有点……眼眶红红的,昨晚哭过?”   沈安“嗯”了一声。   沈明又问:“怎么了?是因为孟九?”   不提还好,一提沈安脸色便沉了下来。   “往后咱们许是会与孟家对上,如今孟九已经是举人,今年闹了这么一出,如今还在床上昏迷着,怕是没法参加会试,只能等三年后,若是他入朝为官……”   江雨秋正朝着这边走,沈安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在燕国,举人也能当官,不过只能当个地方官,没法接触到京城的圈子,只有那种考了十几年都考不上进士的,会想去混个地方官当当。   像沈明、孟九这种   倒是沈明,说了句没头没尾的,“我想去府城找好些的夫子教我,如今咱们家也有些家底,我想着这三年努努力,争取三年后考上举人。”   正好江雨秋走过来就听到这番话。   她道:“读书的银子不能省,确实是要去找个好些的夫子,只是咱们人也不在府城,往后你若是去那边,要带上萱儿么?”   沈明犹豫了几番,道:“我听闻府城有些学府每旬休息一日,萱儿与我一起,我担心照顾不好她,每旬回来一日,逢年过节得空的时间也多,横竖咱们家也有马车,酒楼也有人日日去府城卖酒,回来一趟也方便。”   沈安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思考。   接着,他说:“你与柳萱儿商量一番。”   沈明又叹了口气,道:“也好,这事儿是该与她说一声。”   江雨秋又想着,“说起来,咱们这边离府城也不远,有不少人大老远过来吃暖锅,镇上的人想过来吃都得排队,有不少人不想等就没有买,不如咱们去府城开个暖锅店,咱们找个信得过的教他汤底,再找几个刀工好的厨子也可以。”   她们也想过去府城,不过如今江雨秋怀了孕,又刚买了宅子,便想着暂时不去,只开个暖锅铺子收收红利。   再则,她也不想在哪天遇到了孟九,原本好好的心情又被破坏。   这会儿他们与镇上的人关系都打好了,回头孟家人找上门来,还不用等吴氏走到他们面前来,说不定出门就会被人泼一身的污水。   可府城就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   虽说府城白家那两兄弟经常来她们这边吃,可到底也不是太熟的关系,真出了什么事儿是靠不住的。   至少在永安镇,若是他们敢过来寻麻烦,不说官府帮不帮,那些受过恩惠的百姓都不一定能答应。   人都不是傻的,如今他们酒楼生意红火,时常有别的地方的人过来,久而久之,原本像一潭死水的永安镇渐渐的有了生气。   若是金玉楼倒了,且不说他们往后能不能吃到价格不算太离谱的美味,甚至不知道能不能靠着在她们酒楼外头做点小本买卖。   江雨秋如今怀孕也有两个多月,不是时常去酒楼那边,这两日就在家里给孩子做新衣服。   那边沈明要做个烤肉的铁盘子,要求颇多,铁匠只说一天打不出来,后头还有不少工序,至少要等个两三天。   江雨秋等着等着都快忘了烤肉这回事儿,就在这时候,沈安定做的烤肉桌子也好了。   烤肉是用炭火烤的,因此这桌子中间有个方形的洞,正好能把烤盘放上去,下面则是有个炭火盆,装炭火。   夏天吃就有点热了,不过秋冬正好。   今日不是休息的日子,白天酒楼还有的忙,他们准备晚上吃。   江雨秋在院子里走着,许嫂子时不时的与她说一句话,走到外头大一点的庭院里面,左侧是沈明的屋子。   位置算宽敞,后头有一片空地,当初买宅子的时候,李老爷就与他们说,这一片宅基地都是他们的,往后若是人丁多,还可以再改改。   江雨秋便与许嫂子说:“我瞧着往后可以将他们屋里的墙打通,做个小院,也免得成了亲还要与江枫一个院子。”   许嫂子虽是农妇出身,却也是个明白人,“也是,若是他们两口子住一块还好说,偏沈明还要去府城念书,说起来,小枫也快到说亲的年龄了?”   江雨秋摇摇头,“不着急,男儿先立业后成家,往后日子过顺了,若是瞧见个喜欢的姑娘,也不会让人看轻。”   许嫂子也说:“是这个理,我还想着,沈明一人去府城,身边缺不缺个书童?我瞧着我儿子是块读书的料,不如让他跟着一起过去?在他跟前端茶倒水磨个墨也好。”   江雨秋想着,“咱们也是农户出身,哪有那么娇气,还专门弄个书童,你们夫妻二人不是攒了些银子送他去于夫子那边念书么?当书童怕不是会耽误了……”   许嫂子却说:“他一个人出门在外,身边不能没有人,再说,他脑子好使,我家儿子是个一根筋的,只会读死书。”   两人商量了一番,这事儿也就定下来了。   屋里头沈明的读书声还在继续。   江雨秋纳闷了:“也不知他这两日是怎么了,每天都像是回到准备考试的前一个月,萱儿来找也只说要念书想明年考上举人。”   许嫂子只是笑着,“可不是,如今他也是快成亲的人了,可不得好好努把力,毕竟柳家也不是什么小门小户,总得立起来,好让人家姑娘安心。”   正说着话,沈安与朱元就来了。   定制的桌子与烤肉的铁盘子早就已经送过来了。   江雨秋瞧着他们提过来的肉,有獐子肉,有牛肉羊肉,还有鱼,江雨秋认得,那鱼是煮鱼粥的,没有刺,肉也嫩,海鲜也有一些。   朱元一进来就说:“也不知道这海鲜烤出来是个什么滋味,特地留了些海鲜,李长冬那小子说就馋那海鲜的味儿,说是加钱也要今日吃上,啧,二两银子啊……”   沈安道:“今日你吃了,去外头一说,这海鲜烤肉的滋味如何如何好,回头这些银子不就回来了?”   说着,他们就开始处理食材。   沈安刀工没的说,这些肉都切成薄片,然后再腌制,一种肉都能做出好几种不同的口味。   有甜辣的,有香辣的,有麻辣的,考虑到江雨秋不能吃太辣的,便都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第90章 一更   这回没有弄烤羊肉串之类的东西,江雨秋就坐在后头小院的是板凳上看着沈安在那边将肉腌制好。   今天没有喊沈明,他原本是准备过来一起帮忙的,被沈安打发过去继续读书。   这回江春桃夫妇二人也没在那边久留,一起过来帮忙。   沈安的酱料都是现做的,新鲜美味。   晚上准备吃烤肉,就没有做肉酱,只准备了咸口的黄豆酱和甜辣酱。   不过没做那么多,原本这些肉片成薄片之后,都腌制过一次。   沈明与他们说过,这烤肉,能烤薄的,也能烤厚的,只是听书中的描述,却是不知道哪个口感更好,只能先尝试一下。   江雨秋还瞧见他在切土豆片,有些好奇,“这土豆要腌制吗?”   沈安摇了摇头,“蘸酱吃,我瞧你喜欢吃土豆,想试试切一些素菜,土豆、茄子和洋葱,到时候尝尝味道如何。”   江雨秋应下来了。   原本是想等烤肉腌制好之后再一起烤着吃的,只是朱元实在是忍不住,再瞧着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江雨秋便说:“这些肉得腌制半个时辰,不然不入味儿,若是饿了,咱们先吃烤土豆片和茄子?”   朱元只好退而求次,好在他们家还有一罐子肉酱,正好搭配着素菜吃。   烤盘里面刷了一层薄薄的油,将土豆放下去便发出“滋滋”的声音。   估计是火比较大,没一会儿就土豆片周围就溅起了油星子,不多,也没有溅到她们身上来。   土豆片切得很薄,很快外面一层就被烤焦了,她们几人用公筷翻了个面,继续烤着。   江雨秋说:“说起来,这烤出来的土豆和暖锅煮出来的,也不知道口感有多少差别。”   也就翻了两个面,朱元便急匆匆的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我帮你们尝尝,看熟了没有。”   众人只是笑笑,他们这几人都喜欢吃,尤其是朱元,别说他了,另外几人也都纷纷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面来。   一个个都馋的不行的模样。   毕竟是新花样,似乎所有的菜在沈安手中,做出来的味道都不错。   特别是这烤土豆的香味儿,让人忍不住就想尝一口。   不过烤的时间太短了,外面那一层烤的微微发焦,口感倒也还不错,但里头却没有烤的软烂,但也不脆,有种半生不熟的味道。   烤盘里头还有一大半,沈安又在上面刷了一层薄薄的油,还在上头撒了一层调料,看着味道更好了。   又烤了一会儿,他们才夹起来吃。   这回当真是不错,烤好的土豆片带着些咸味儿,外头一层有点焦,里面已经烤的软软的,熟透了。   江雨秋尝过一口,便觉得好吃,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刚才那般期待烤肉的味道了。   这烤土豆片的味道当真是人间美味。   以前怎么没发现土豆这么好吃呢。   朱元也说:“这还吃什么烤肉?咱们今晚就吃这烤土豆片,有甜辣酱、肉酱和黄豆酱,换着味儿吃!”   江雨秋笑着说:“少吃些,没准烤肉的滋味更好呢?”   朱元正准备去洗几个土豆让他们切的,刚起身又坐了下来,“也是,没准滋味更好。”   江雨秋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说起来,我就觉得这烤土豆的滋味最好,烤茄子就一般了,不如灯笼茄子味道好,回头咱们烤山药试试。”   江春桃似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不是还有些红薯么?还有几个个头大些的,是白家特地从北边运来的,说那边水土好,养出来的红薯也甜,不如咱们切了烤着吃?”   沈安道:“也好,这些肉还要腌制一会儿。”   说着他动作麻利的将烤红薯切了端上来。   不像土豆那样切成薄片,而是有些厚度,毕竟烤红薯吃的就是一个甜味儿。   切得要厚些,烤的时间自然也要长一点,朱元提议说是海鲜自带着一股鲜味,可以不腌制。   沈安差点忘了海鲜,只是简单地祛了腥味切成厚薄均匀的大小就开始烤。   也没放太多调料,原本海鲜就带着些淡淡的咸味,若是再放其他的重口味的调料,反而会掩盖住海鲜原本的鲜香。   好在这烤盘大,一半放烤红薯一半放鱿鱼海鲜,味道倒也不错。   海鲜的滋味好,江雨秋也喜欢,特别是烤鱿鱼,那叫一个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   烤红薯的味道也不错。   不过怎么说呢,入口难免会带着一些先前烤过土豆粘在烤盘上的酱料的味道,第一口咬下去最先尝到的是咸味儿。   不过这感觉竟然也不差,甜中带着一点咸,吃习惯了也还好。   只是……   朱元总结:“我怎么觉得这烤红薯滋味好得很,但若是整个儿烤方便不说,味道应该会更好。”   众人都觉得有道理。   不过烤肉嘛,一来是口味与其他煎炒烹炸蒸煮做出来的不一样,二来是大家一起,都能有一种参与感。   像是吃自己做出来的菜一样。   很是满足。   不过众人都没有再提用烤盘烤红薯了,剩下的几个从北方带来的红薯在这之后在第二天烤酱肉饼的时候一并烤了,还别说,滋味真不错。   这时候,肉已经腌制好了。   厚的薄的都有,像是涮暖锅一样,江雨秋喜欢吃薄的,一下子就能熟,不用等,烤肉也是这样。   只等肉变了色,翻个面便能拿起来吃。   腌制过后的牛肉片羊肉片是一点儿腥味都没有,腌制过后,甜辣的麻辣的、带着淡淡咸味的,滋味都不错,想吃嫩一点的,烤一会儿翻个面就能拿起来吃,若是想吃烤得老一点的,多放一下便是。   不过靠出来的嫩牛肉块滋味也是相当不错,沈安对火候的把握那真是没的说,烤出来的嫩牛肉口感当真是嫩,也不会一口咬下去里面没有熟。   要说最喜欢的,还是烤的鱼块。   这种鱼,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江雨秋他们平常喊的时候就喊没有刺的鱼。   不只是没有刺,口感也嫩,切成块腌制后端上去在暖锅里头煮一煮,味道也不错,口感好,卖的很快,哪怕白家每次都会加量,却还是不够他们吃的。   这回能留下两条肥美的,也是不容易。   沈安没有放重的香料,担心香料的味道掩盖了这鱼的鲜味,若是嫌味道淡了,可以蘸酱料吃,若是喜欢吃口味淡的,什么酱料都不放,就这么吃正好。   这一顿吃得尽兴。   江雨秋顺势就提起来去府城开个分号的事儿。   “我琢磨着,府城每日都有不少人过来吃,能大老远跑过来的毕竟是少数,若是能在那边开一家分号,只卖暖锅和烤肉,咱们找个信得过的去那边,想来生意会不错的。”   朱元想了想,“我瞧着行,只是咱们人不在那边,难免会有些疏漏,万一到时候方子泄露出去了……”   沈安也考虑过这个问题,只说:“找个信得过的,想来会好一些。”   可这挑挑拣拣的,谁信得过呢?   江雨秋道:“如今有官府的契约约束着,若是想要将方子泄露出去,后果怕是不能承受的,只是有不少人眼馋咱们家的秘方,旁的还好说,烤肉这腌制的法子,若是让人学了去,怕是很多东西都能依样画葫芦的做出来。”   这时候,一直没开口的沈明说话了,“府城人多,有钱的人也多,你们瞧着那些隔三差五来咱们镇上,就为一口吃的……到时候生意只会更好,稳赚不亏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秘方,也是上次瞧见我哥将一种香料研磨成粉,到时候咱们把要用的香料都磨成粉,就算是舌头再灵的厨子也难分辨其中加了什么。”   江雨秋觉得这法子可行,只是她皱着眉,若是这样,那口感多少会有些区别。   沈安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也提起了这事儿,“只是这样,可能研制出来的味道没有那么好。”   沈明却说:“这也没什么,倒也不是人人的舌头都那般灵,味道差些正好,总得弄些府城没有的,让他们来咱们镇上,这样镇上人日子过得也能舒坦一些。”   众人一合计,都觉得可行。   特别是朱元,“那些个挑剔的,也不管远不远方不方便,舍得花时间花银子来咱们镇上吃,倒是有不少没那么高要求又特别想吃的,这些人的银子可以赚。”   朱元当了几个月的东家,也没了往常那不着调的模样,说什么就做什么。   他一开始准备开金玉楼的时候,朱老爷朱夫人只当他又是像以前那般随便玩玩,道是没想到能把名气做到府城去。   于是朱元提起想去府城开个分店二人都格外支持,这分成还是按照原本的三七分,朱元三,沈安七。   府城的铺子是要贵一些,不过朱家产业大,在府城也有产业,不怎么赚钱,也是没法,索性租了出去。   一个月也就一百多两银子,还不如在镇上的分成来得多。   到时候若是将铺子改成酒楼,到时候这银子肯定比镇上赚的多。   他们商量好,十一月初五的时候去府城看一下,也不用多好的装修,先将铺子收拾出来,若是能赚到不少银子,那么在过年那几日正好将里头装点一下,不说要多高的格调,至少不能太差。   正好十一月到二月天气冷,正好适合吃暖锅和烤肉。   夏天就太热了。   原本计划着让沈安快些去府城的学堂,不过他们与白家关系好,白家也有人在学府读书,他们送食材的时候还特地将府学的书给沈明带了一份过来,说是第一年要学的。   这第一年不是过了年到年尾的一年,而是院试过后的九月中旬到第二年的九月初。   江城府有两所有名的学堂,一个衡鹿学府,一个官学。   衡鹿学府便是沈明准备去的,里头的夫子都是一等一的好,还有隔壁府城的人大老远跑过来求学。   沈明第一年若是过去,要成亲难免会冷落了柳萱儿,索性等第二年的时候再过去。   也是因为第一年学的书并不难,于夫子先前就与他讲过一遍,不难理解。   不过等第二年可就有点难度了,他们没有带书过来,只是提了一嘴到底有哪些书,沈明在于夫子那儿瞧了一眼,确实要晦涩不少,于夫子讲着,他也是一知半解,索性明年去。   就这么安排好了后,到了十一月初五,他们便坐着马车去府城。   原本江雨秋因为怀孕,还不是很想到处走动,不过朱元家的马车宽敞又舒适,沈安说可以多住一日,第二日带她去到处逛逛。 第91章 二更   永安镇江雨秋每日晚上都会出来走动走动,说起来也就这么巴掌大块地方,也没什么好玩的。   那个说书先生讲的故事翻来覆去都是差不多的套路,还不如话本来的爽。   听说府城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更好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就算不去听书,还有别的,比如去清江上泛舟,两人一起随便走走看看府城的风光也不错。   朱元这回带来的马车是朱夫人的专用马车,里面又大有宽敞,垫了两层垫子,坐上去别提多舒坦。   一路上坐着都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很快就到了朱元家里的那间铺子。   江雨秋瞅了一眼,位置说不上太好,但胜在宽敞。   这儿离他们卖罐子装的菜有段距离,不过这离着衡鹿学府很近,若是沈明那天想吃些好的,到这边来也方便。   或是人情往来,请同窗过来吃个一两顿,也不是什么难事。   虽说位置不是江城府最繁华的地带,城里头的路都是平整的,来这儿吃一次可比大老远跑去永安镇要好上不少。   江雨秋进去后,才发现这位置何止是宽敞,后头还有个院子,还挺宽敞,改成厨房也不错。   也是个两层的小楼,只是二楼原本预计给朱元落脚的,只是他这段时间来府城来得少,里头家具齐全,却堆了一层灰。   这儿的二楼也能改成雅间,像是在永安镇那边的一样。   这铺子看着有些旧,不过不显脏乱,临时在这儿开个酒楼倒也不错。   原本在这儿租的人直接交了两年的银子,准备大干一番,谁知后来事与愿违,只能勉强维持收支,是以当朱元提出要收回铺子并且赔偿他们一个月的租金是,那人不带犹豫的直接同意。   甚至在走的时候还把这儿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那日商量之后,他就让人去做烤肉和暖锅的桌子。   已经过去了五日,府城的木匠铺子效率就是再高,也没法短时间内做出那么多来,两家木匠铺到今日只做了六张桌子。   还不够一楼摆的。   于是朱元就找人在这几日将二楼收拾出来。   这间铺子比扩建之前的金玉楼要大不少,一楼能摆十二张桌子,不显拥挤,二楼则是能做成八个雅间。   这里地段没那么好,二楼的紧致却很是不错,一边能瞧见清江,另一边则是能瞧见鳞次栉比的屋檐,能看见楼下熙熙攘攘的行人。   不过他们开酒楼的,重点还是口味。   永安镇那边金玉楼也开始卖烤肉,不少人都对这烤肉感兴趣。   没有火锅来的方便,但是省去了底料的银子。   银子多的,上来不要钱似的买嫩牛肉块、牛肉薄片、羊肉薄片,一边吃一边还一边点。   一盘子牛肉薄片才一百文,有半斤,看着一盘挺多,可吃起来怎么都觉得不过瘾。   江雨秋他们也没收的特别贵,毕竟这外头一斤牛肉就要七八十文,他们厨子刀工好,还要腌制,当然要收得稍微贵一些,不能白忙活。   猪肉则稍微便宜一些,五花肉卖的不错,一盘子才四十文。   像素菜就要便宜不少了,特别是土豆片,十五文一盘子,分量足不说,烤出来的味道还好,不少人买不起太贵的,就买两盘子土豆加个五花肉,加上酱料、茶水费,也才一百文。   不过这样的人少,有的食客瞧见这样的人难免会多说两句,说他们点一桌子素菜,耽误老板做生意。   后来这些人就挑着生意不忙的时候来。   江雨秋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开门做生意,有人点了一桌素菜占了别的客人的位置也是常有的,但总归还是赚的要多。   倒是食客的意见比较大。   他们这边没有多的位置专门搞烤肉区,索性就将桌子挪了挪,腾出一些位置出来。   倒也没有食客嫌位置逼仄。   那些个每次过来都要排很久队的,巴不得这边多弄几个桌子,位置挤就挤点,真正的讲究人直接去雅间。   说起来,雅间的桌子单独定了个圆形的烤盘,火锅和烤肉都能吃。   只不过这种桌子改起来有些麻烦,烤肉的利润确实没有火锅高,索性就只弄那么几桌烤肉。   不过府城那边是烤肉和暖锅是对半分的。   在价格上面做了文章。   土豆价格一盘子就是三十文,五花肉、牛肉那些也适当地加了一些价格,显得素菜不是那么的贵。   这么一来利润也就上去了。   毕竟土豆外头一筐子土豆花不了几文钱,这一盘子土豆就要三十文,食客也不是傻子。   还不如就买肉,肉价多贵,一盘子五花肉在府城那边卖五十文,味道还好。   到了时间,沈安他们又去了府城,这些天已经将所有的准备都做好了,从食材到厨子,所有的都安排好了。   府城好找人,账房先生、伙计、厨子都好找。   前两日他们拖罐子去府城卖的时候,就将招人的牌子放在一旁,当即便有人来问是不是准备在府城开一家酒楼。   去卖罐装菜的人也是个机灵的,说了要卖暖锅和烤肉,还说了位置。   这不,金玉楼分号开张的那日,沈安他们还没到,外面便围满了人,比金玉楼开张那日更热闹。   好在他们食材备的足,当天就有不少人排队,也没个座位,不少人嘴上抱怨着,可就是不肯挪开步子。   “我说这沈老板也是,瞧瞧人家一品楼,做的菜味道也就那样,也不是每日都坐满,那叫一个气派,你们这新开的酒楼也太小了吧。”   “就是,咱们还要等这么久……别说了,这香味传出来,我肚子都饿了,早上都没吃什么。”   小二脑子转的很快,立即过去笑着说:“咱们这儿也卖酱肉饼、鸡蛋软饼、擀面,客官要么?我去给你拿。”   “哟,还有酱肉饼!什么价?什么馅的?”   “只有肉馅的,十个铜板一个。”   这酱肉饼虽卖的比永安镇卖的贵,不过之前白家带过一些去府城卖,也不是热乎的,一个还要卖到十五个铜板,这会儿是个铜板都觉得不是很贵。   府城什么都贵,像一品楼或是其他在繁华地段的铺子,一个素烧饼就要两个铜板,肉包子也贵,这么对比下来,味道好的酱肉饼只卖十个铜板,当真是划算。   “给我来两个!”   “我要一个,别吃太多,一会儿就排到了,到时候去吃些好的!”   “对对对,我不要两个,只要一个!”   ……   这日,从早上开张到现在,酒楼里一直热热闹闹的,也没人嫌弃这儿没好好装修一番。   只是不少人都说这里位置少了。   第一日打八折,虽然利润少了一些,可抵不住府城的人热情,今天一天就赚了不少银子。   说起来也好笑,白家人知道他们家要在这边开酒楼,立即将旁边一个铺子盘下来,改成了茶楼,说是往后那些人等得不耐烦可以去茶楼喝口茶,顺便坐着等。   江雨秋得知后哭笑不得,“我说,咱们怎么就没提前想到呢,让朱家或是柳家去开个茶楼岂不是大赚?”   朱元一脸惋惜:“可不是,我家不是拿不出银子,就是没想到!”   不过朱元他二叔也是个做事麻利的,几乎是与白家一前一后买了金玉楼分号一左一右与对面的几间铺子。   又是茶楼又是首饰铺子还有糕点蜜饯铺子。   等江雨秋得了空与沈安一起过去的时候,发现那边完全变了个样,不似以往的冷冷清清,倒是热闹了不少。   那天正好是分账的日子,到了十一月底,永安镇的酒楼分到三百多两银子,比之前分到的要少一些,毕竟那些个肯花银子的大多数是府城来的。   但这个进项也不错了。   不过府城那边的进项也有不少,分到了四百多两银子,当真是赚,那儿基本一刻都没停歇的。   再加上去府城卖的罐装菜,他们这个月也赚了不少,李老爷的银子还了大半,剩下的就是给沈明攒去老婆的银子。   或许是第一个月,后头赚的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当然也可能是一开始什么都没准备好,往后菜式多起来,食材贵一些,赚的更多也说不定。   沈安不在那边,赚银子的大菜没人做,头一个月赚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至于朱元那边,分到了二百两,只比租出去多赚几十两,不过他也乐呵呵的,说往后赚的肯定更多。   当天晚上,江雨秋与沈安盘腿坐在床上,数好了这个月的银子。   也不知怎的,他突然盯着自己的肚子,没头没尾来了一句:“三个月了。” 第92章 一更   江雨秋一愣,“什么三个月?是怀孕么?好像是有三个月了。”   她看着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一时间分不清是显怀了还是最近吃得有些好。   沈安的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揉了揉,“里面当真有个孩子?”   江雨秋点点头,甚至能感受到她与这个小生命血脉相连,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一想到还有六个多月才能与这个小宝宝想见,她心中便有些期待。   她正想与沈安说往后家里添丁,房间该怎么布置、要做什么样的衣服,谁知抬眼就对上了他幽深的眸子。   与沈安成亲这么久,这人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雨秋眼神闪躲:“我还怀着孕。”   说着她立马就懂沈安刚才为什么提三个月了。   王大夫说,怀孕前三个月与后三个月不能同房,别的时间倒是可以,只是不要太剧烈。   江雨秋当时听着面红耳赤,倒是沈安悄悄记下来了。   有时候他关注的细节太多。   沈安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嗓音沙哑,“莫不是要我是十个月的素?”   江雨秋的手不经意间与他有碰触,像是被烫到一样,沈安应该忍得很辛苦……   她轻轻应下:“好……”   随后她又补了一句:“那你要轻点,别……别……”   她说不下去了。   实在是难以启齿。   两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沈安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轻声说:“我忍了三个月,这臭小子若是出世后还不听话惹你不开心,看我怎么收拾他!”   江雨秋被他这话给逗乐,“若是个闺女……”   沈安沉默了片刻,一时间也想不出来。   不过他手上动作没停,直到听见江雨秋“嗯”了一声,才继续。   ……   第二天一早,江雨秋醒来时腰已经不是自己的腰了,浑身酸软,明明昨晚沈安动作温柔,一早上起来身子就是更加不适。   腰更酸了。   江雨秋将衣服穿上,揉着自己的腰,这时候,沈安端了一碗面进来。   然后朝着她走近,帮她揉,他的手宽大有力,没一会儿那些不适的感觉全都消散。   沈安道:“一会儿我要去酒楼看看,今日我会早些回来,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江雨秋想了想,“吃烤肉。”   现在是冬天,永安镇冬天虽不至于冻死人,可也冷得很。   是那种带着湿意的冷,冷得刺骨。   沈安揉了揉她的头,道:“好,还是微辣?”   江雨秋点点头,“腊月了,今年咱们回大河村么?”   沈安摇了摇头。   这院子大,沈安找了一间房将他爹娘的排位供着,也不用特地回一趟大河村。   江雨秋不喜欢大河村,更不喜欢江家的那些亲戚,一想到回去就头皮发麻,还怀着孕呢,没的弄出一堆糟心事。   沈安这么说了,她便说:“那咱们过年吃些好的。”   沈安应了一声后,就去了金玉楼。   年关将近,永安镇上热闹了不少。   有从府城做生意回来的人,还有在附近找活做的,都想着过年的时候回来与家里的亲人一起聚一聚。   还有不少人是几年才回一次永安镇的。   江雨秋也听说过,原本那些人是给人做脚夫,很久才能回来一趟,有时候两三年都没回来,不过每年都往家里寄银子,听说赚的也不错。   金玉楼内,众人都说永安镇的变化太大了。   “我今年年初是过了十五才走的,家里头的人也不识字不会写信,当真是没想到永安镇竟然还有味道这般好的酒楼。”   “可不是,我好几年没回来了,正好今年赶回来,还想与我兄弟几个说道说道我在府城吃的那些好东西,谁知一回来就开了眼!扬州府大伙儿都知道吧,只比京城差那么一点,我平常去吃的那些酒楼做出来的饭菜都没这金玉楼做得好。”   “你可别诓我,扬州府谁不知道,比咱们江城府可要好多了。”   “怎么说呢,我没能去扬州府顶好的酒楼,可大大小小的也去了好几家,当时吃只觉得好,可如今吃了金玉楼的,谁还想花那么多银子去扬州府吃?”   江雨秋一进去就听见他们在夸自家酒楼,心里别提多开心。   扬州府那是什么地方,除了京城怕是找不到比扬州府更繁华的省城。   能得到食客这种赞誉,她心里也是欢喜的。   沈安见她来了,带她去后头的厨房找了个地方让她坐着。   如今她怀了孕,站一会儿就容易觉得累,可大夫又说要多走动走动。   江雨秋笑着说,“咱们这生意可是越做越好了,扬州府的厨子都比不上咱们。”   这话也是开玩笑的说出来的。   他们酒楼主要还是菜式多,当年沈安母亲她娘家也是颇有些本事的,各地的食谱都弄到了,这么一来,不用去那么远的地方,就能吃到当地的特色菜,这也是金玉楼主生意好的根源。   不止如此,像沈明从书里瞧见有什么美味佳肴,都记下来,他们都是爱折腾的,像烤肉整个江城府只有他们一家有。   沈安道:“幸好娶了你。”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偏过头,没有多说什么。   只不过每日看着一天比一天多的客人,心里就开心的很,这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   腊月似乎过得格外的快,天亮得晚黑得早,再加上江雨秋怀孕有些嗜睡,总一天一晃眼就过去了。   今日是腊月二十八,江雨秋迷迷糊糊的从床上起来,身下是厚实的羊毛垫子,身上的棉被也是新的,别提多暖和。   今天她们要提前吃一顿饭,二十九江春桃他们就要回大河村了,朱元他们也要去府城和朱家人一起过年。   索性就在今日一起在金玉楼吃顿好的。   酒楼已经打烊了,倒是府城那边的还开着,听说不少人定了年三十和初一的桌子,这几日的菜比寻常卖的都贵,食客也大方,只想着过年吃些好的。   朱夫人这回没将柳萱儿带出来,两人定好了日子,三月初成亲,这两个月还是不见面来得好。   横竖也没多久了。   这顿饭可以说是非常丰盛,做的都是硬菜,中间放着一盆烤乳猪,他们金玉楼的招牌菜也上了,松鼠桂鱼、烤乳鸽、红烧獐子肉、清蒸鳟鱼……   一共凑了十盘子,寓意十全十美。   当然,还没算饭后的甜点,各种糕点,还有朱夫人最喜欢的糖蒸酥酪。   朱元喝了两杯,大着舌头说:“咱们金玉楼开了不到半年,不是日进斗金,却也不错!咱们往后要把烤肉、暖锅开分号,回头咱们就去扬州府开一个,京城也要开!”   这是喝得有些醉了。   不过沈安与江雨秋两人格外配合,都应下,还说要将分好开遍大江南北。   朱元约莫是之前想干一番事业,却处处碰壁,可以说除了钱他一无所有,甚至没有算得上朋友的人。   谁知道表面与他关系好的,背地里会不会骂他是只会靠家里的废物。   也是与江雨秋他们合伙开酒楼后,大伙儿对他的看法才改了不少,特别是他几个堂兄弟,如今哪个看他的眼神不羡慕?   朱家本家家大业大,可那也是好几代积攒起来的,与朱元同一辈的,开始接手家里的铺子,那可都是老字号,两个铺子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他一家酒楼分的多。   瞧着朱元眼瞧着眼泪就要掉下来的模样,朱夫人心里头也不是滋味,又拉着江雨秋说了不少的话。   “也是多亏了你们家,不然我家朱元还不知道要被他们怎么笑话,现在倒好,轮到咱们家坑他们的钱了。”   朱老爷在一旁插嘴:“怎么能说是坑他们的银子?他们心甘情愿来这边吃好的,那些稀罕食材可不是谁家给的银子多卖给谁?咱们自家还要留些吃呢。”   江雨秋只觉得这一家人说不出的和谐,一家子都是这种和善性子,不与人明争暗斗,赚了开心,不赚也觉得没什么。   有点过于随性了。   不过他们背靠着省城的朱家,朱夫人娘家也是不错的,就算他们一家三口天天在家里躺着,也有钱往他们荷包里面掉。   江雨秋也说:“还得感谢你家朱元,都不知道开饭馆能不能回本,直接下血本去开酒楼,说起来这修缮的银子、买桌椅板凳的银子还没收回来吧?”   说起来,一开始这些开销都是朱元出的,不过后来酒楼盈利之后,后头定做桌子,都是走酒楼的公账,扣除之后再分的。   朱夫人笑着说,“怕是早就赚回来了,每个月朱元都能分不少回去,前后估摸着没有一千两也有□□百两,早就回本了,寻常做生意的哪有这么快回本的?也就他运气好。”   双方互相恭维了一番,才开始吃这一桌子的美味。   朱元还在那边说:“往后还要托二叔从北方带些好食材回来,咱们日子过好了,别回头吃个一品燕窝都扣扣搜搜的。”   这番话将他们都给逗乐了。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我都要尝尝,别以后一天天的说我只贪那一口吃的,若不是贪这一口吃的,又怎会遇到沈老板他们?”   这话……无法反驳。   这时候朱夫人有问:“过年你们不回大河村,要去江城府么?每年二弟家都要包下画舫,到时候咱们沿着清江下去,没准还能去扬州府玩玩。”   江雨秋有些心动,说起来,去一次画舫不容易,像那种大门大户直接包下来的画舫,估摸着还会请舞姬过来跳舞,没准还能请芳华斋的姑娘过来弹一首小曲。   沈安问道:“我家娘子怀孕……” 第93章 二更   朱夫人瞧着她的肚子,“怕是有三个多月了吧?”   看着江雨秋期待的眼神,沈安问道:“可以去么?”   他问的是朱夫人,毕竟她也是生过孩子的,有经验。   朱夫人想了想,“可以去画舫,头三个月还没坐稳你们就去了府城,想来她坐马车应当是不晕的,回头让她与我坐一辆马车,我那马车舒坦。”   沈安颇有些不好意思,连连道谢。   江雨秋脸上也有些不自在,也不知怎的,活了两辈子,有的东西分明都已经刻到她骨子里去了,比如顺从夫君,不能在外抛头露面。   偏在沈安面前,她忍不住耍小性子,他也乐的纵容自己。   这种感觉不知道该如何说,有些奇怪,有些不适应,却不会觉得难受。   江雨秋拉了拉他的衣袖,想张口说些什么,怕自己到时候不舒服,拖累的还是沈安,又怕沈安过于担心自己,不能玩得尽兴。   不过这些话也就过了一遍脑子,她也没有问出来。   他们是夫妻。   江雨秋开口的话变成了:“到时候我要穿得好看些,免得你被画舫上的美人勾了魂去。”   沈安没有说话,只是将人搂住。   朱夫人在一旁瞧着,掩唇一笑,“你瞧瞧,你家沈老板眼中除了你哪里还看得见别的女人?”   说着,她语气颇为羡慕,“说起来,与我交好的几个姐妹,怀孕不是胃口增大一下子长胖,就是什么都吃不下,也就你,什么不良反应都没有,也没见胖,身材也好,难怪沈老板眼中容不下别的女子,我要是他,我得盖个金屋把你藏进去。”   江雨秋乐得不行,“哪有你说的这般好,还是胖了些。”   约莫是年纪大了,就喜欢长相圆润的,觉得有福气。   朱夫人笑着说,“那不叫胖,那叫圆润,这是福气!”   江雨秋之前太瘦了些,怀孕之前沈安给她补了补身子,长好了一点,却也不明显,还是鹅蛋脸,穿什么裙子都好看。   不过这会儿脸颊上有些婴儿肥,看着倒也没胖多少。   也是她每天吃完都会与沈安一起出去走动走动。   沈安也喝了两杯,不至于醉,眼中还是清明的,却是在朱夫人他们走之后,捏了捏她有点婴儿肥的脸。   “不胖,还要多吃点。”   江雨秋脸上还有点热,戳了戳沈安的胳膊,上面一丝赘肉都没有,硬邦邦的,她又戳了戳其他的地方,似乎他身上每一处都没有多余的赘肉。   身材好得令人羡慕。   江雨秋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开始发愁。   却是没看见沈安变得幽暗的眼睛。   没一会儿他们也坐上马车回家。   在马车上,江雨秋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说话,沈安也应。   旁边还有沈明与江枫,江雨秋靠在他身上,沈安一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特别是她疲乏后还带着些慵懒的嗓音,那微微上扬的尾音像个猫爪子似的在他心口挠啊挠。   这一路都像是煎熬,沈安只是轻轻的捏着她的手,软软的,和她整个人一样。   酒气上来,一回到他们的房间,沈安关了门便把江雨秋抵在门上,对着她的唇吻了下去。   沈安身上还有些酒味,平时他在江雨秋面前是滴酒不沾的,这个带着点淡淡酒味的吻,还是第一次。   江雨秋被吻得晕晕乎乎的,却不觉得难受,她下意识的抱住了面前的男人。   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只等沈安将她抱着往里面走的时候,江雨秋才看见他眼中的占有欲。   “等等,明天……明天咱们与朱夫人约好要去府城……”   沈安哑着嗓子,“明日午后才去,不碍事。”   ……   好在第二天没有事要做,也不用带太多东西过去,也就两三日的时间,不用特地清点行礼。   说是等吃过饭后再过去,朱夫人想吃烤肉了。   江雨秋算着也有好几天没有吃烤肉,倒是暖锅吃的多。   他们起来时,朱元正好来找他们。   这会儿离午时还有段时间,还早着,沈明端了几碗面过来,问朱元:“要来一碗么?锅里还有一些。”   朱元笑嘻嘻的说:“那感情好,正好加个餐,我自己来。”   他来时碗里面没有盛太多,估计是怕一会儿吃不下烤肉了,一边吃着一边还与他们说听来的八卦。   “沈大哥这一手当真是好,听说孟九这会儿快疯了,整个人都有些魔怔,一天到晚说些稀奇古怪的话,知道的以为他心高气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失心疯。”   江雨秋并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提起孟九,当然除了这种说他怎么倒霉的事儿。   “他说什么呢?”   朱元的笑带着些嘲讽,“就是说他一定要去参加会试,就今年必须去,说他一定能拿到第二名,若是运气好殿试上说不定还会被陛下钦点为状元……这会试还没过呢,就想着殿试,当真有些不知轻重,就他这疯魔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他二叔也不知抽什么风,说什么也不要他去京城参加科考,说一定要他修养一段时日。”   江雨秋与沈安两人都没说什么,关于前世的事情,她都与沈安说了一遍。   孟九上一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能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这一世有了一些记忆,没准还真能成为状元。   不过沈安那天来的这么一出当真是好。   若不是如此,说不定明年孟九就会过来找他们麻烦。   不过现在嘛,这段日子江雨秋断断续续的听说了,孟九回去后就一直发热,虽然脱离了性命危险,却还是要在家静养一段时间。   再加上那段时间天气反复无常,又冷了下来,孟九的风寒现在还没好。   不过一场风寒罢了,怎的就不能去参加科考呢?   江雨秋有些奇怪,便问了出来:“只是风寒,何至于疯魔?春闱要等到三月份,马上天气渐渐暖起来,若是他执意要去考,也不是不成。”   朱元解释道:“也不是别的,只是听说孟九精神失常,他们担心若是孟九考上会试,御前失仪,那可是砍头的大罪。”   别说是江雨秋,就连沈安那张常年没有多余表情的脸上,都浮现出了一丝惊讶。   “说起来也是巧,我听我娘的丫鬟桃儿提了一嘴,她表姐被孟家买了去……”   不过朱元顿了顿,又看向江雨秋,接下来的话,她在这边可就不好说出来了。   “嫂子不如先去收拾一下衣物,咱们吃过烤肉就去府城。”   江雨秋心中有些好奇,不过她隐隐约约的似乎是猜到了些什么,索性回屋,一会儿她问沈安,他肯定会说。   等江雨秋进了屋,关上门,朱元才压低了声音说:“他们买桃儿的表姐不是去当丫鬟的,是给孟九当通房的,不过没几天就被发卖了,原本是想卖去青楼,桃儿问咱们家借了些银子才把她表姐赎出来。”   “这事儿她也不敢去乱说,就在我面前提了一嘴,说孟九那儿不行了,找了不少大夫瞧过,倒是有些起色,不过还不如完全不行,说是没两下就……所以这才厌上了桃儿她表姐。”   饶是沈安,也差点被面汤给呛到。   当真是没想到压死孟九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江雨秋的那两脚。   沈安开口问了一句:“莫非是因为这,孟九才发疯?”   朱元点点头,“估摸着是,估计孟家都知道了,哪个男人能忍,这还不如直接进宫做太监,说起来,孟家想多找几个大夫,不过找的越多,孟九就越……这事儿总不能找一个大夫就杀一个,找的大夫多了难免会走漏风声。”   沈明正好过来,他也要一起过去,索性不读书,来与他们闲聊。   “你们在说什么找大夫?”   朱元表情颇有些同情,不过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儿也不留情面,“被你嫂子踹了几脚,不能人道,到处找大夫治呢。”   沈明表情更加同情了,“这……因果报应。”   朱元差点没笑出声来。   沈明表情却有些严肃:“我们要带嫂子去府城,也不知孟家在府城是个什么地位,若是来找麻烦……上回咱们那么做,他们肯定猜到是我们做的。”   朱元却是毫不在意,“猜到了又如何,孟家在永安镇说得上两句话,可去了府城,谁还管他孟家?府城的举人可不少,不稀罕他一个,我有个堂兄不也考上了举人么?有本事让他们拿出证据,咱们官府见。”   沈明又说:“若是他们耍阴招呢?”   朱元道:“放心,你就看孟九敢不敢出来见人,至于孟家的人……我二叔家的宅子里养了不少护卫,不会让你们出现任何闪失。”   江雨秋这时候从屋里出来,“总不能因为孟家,连家门都不出了。” 第94章   这会儿,孟九不过是个举人,孟家在府城并不算有权势。   若是事情败露,孟九这辈子可以说算是毁了。   江雨秋不认为他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   这是她第一次与沈安过年,想过个好年。   若是留在镇上,许嫂子一家说是过年要回村里去,等过了初三再来,他们便只有冷冷清清的四个人。   还不如就与朱元家一起去府城。   朱元吃过后,瞧着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先去瞧瞧庄子上送的食材。”   沈安应了一声,说是一会儿就去。   虽说不用收拾什么行礼,却也要带一身衣服过去替换。   他们住不了几天,初四就要开张,不少人都催着。   等人走后,只剩他们俩在屋里收拾衣服,江雨秋便问他:“孟九到底怎么了?”   沈安言简意赅:“他因为不能人道,魔怔了。”   江雨秋先是一愣,似乎在意料之中,似乎又觉得不正常。   不过她没有再多问孟九的事儿,知道他过得不好就已经很开心了。   江雨秋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过年这几日怕是没办法吃到烤肉,今日他们吃烤肉时间格外的长。   吃完他们一刻也不耽搁,直接往府城那边赶。   顾及到江雨秋身子不适,马车行驶的也没有那么快,只想着在天黑之前进城。   还有两日就要过年,外头劫匪也多,得白天赶到,晚上指不定有什么危险。   说不定经过那段比较荒的地,还有狼在山里头找不到吃的,出来吃人。   江雨秋靠在沈安的身上,一路上就这么睡过去了。   等到了府城,天已经擦黑了。   朱元他们直接把他们四人带去朱家宅院里面,不得不说,府城的房子,就是气派。   一进去就是一个大花园,是朱元他二叔亲自过来招待他们,笑脸盈盈的,不似其他商贾,多少有点发福。   朱元他二叔朱永旭穿着一身青衣长袍,是上好的料子,加上他身材高挺,多了几分儒商的气息。   是那种笑起来看着挺和善温雅的中年男子,相处起来会比较舒服。   弯弯绕绕的绕过几个院子,终于来到了给他们安排的两个小院,这两个院子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一堵墙,开了个拱门。   院子里头种着松竹,哪怕冬日也依旧显得挺拔青葱。   朱永旭还颇为不好意思道:“朱元这小子也是,不提前打个招呼,没能提前收拾个好些的院子出来。”   沈安道:“是我们打扰了。”   江雨秋也因为突然来打扰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主动提起:“说起来,明日得吃年夜饭吧?若是不嫌弃,让我夫君露一手。”   朱永旭似乎就等着这句话,“那感情好,早就听说金玉楼的味道好,只是一直没空去镇上,倒是去府城的分号吃了几次,那滋味,当真没的说,京城的厨子都比不得沈老板的手艺。”   沈安也罕见的露出了笑容,“当真?”   朱永旭道:“那可不,至少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暖锅,至于烤肉,我只在北方见过烤串,倒是没见过要自己动手的烤肉。”   江雨秋很想知道他们有钱人家心里头的想法,当然,除了朱元之外。   朱元为了一口吃的,说不定能上刀山下火海。   “朱二爷,平日里去咱们那儿吃,自己动手时,会觉得麻烦么?还是觉得自己烤出来的更好吃?”   朱永旭立即道:“不麻烦不麻烦,味道好不说,有时候自己把握着火候,想吃嫩一点的老一点的都可以。”   一旁一个少年也开口:“我也喜欢吃自己烤出来的,我爹烤的味道都不合我胃口。”   说话这人估摸着是朱元的堂弟。   江雨秋原本还计划着在雅间安排一下专门帮那些公子哥烤肉的人,这会儿看起来,似乎是不用了?   好像也没几个人说他们家烤肉太麻烦。   这天晚上,他们一路坐马车过来,多少有些疲惫,晚膳是朱家的厨子做的,味道说不上有多好,不过也不难吃。   吃过后没多久就准备休息,说是明日白天要去画舫上,到时候可能还会有白家的人要来。   ……   另一边,大河村。   今年风调雨顺的,再加上江雨秋他们酒楼时不时回来收个鸡鸭收些蔬菜,日子过得都不错,甚至还有学着他们去做吃食卖的,虽然生意不行,可也能赚一点铜板回来。   说起来,自从出了两个年轻秀才之后,大河村的风水似乎都变了个样。   是以今年过年家家户户院子里头都挂着腊肉,杀鸡杀鸭都不带心疼的,日子过得别提多滋润。   每家屋里头都喜气洋洋的,大伙儿脸上的笑就没停下来过。   只有江家小院,只敷衍的在门口贴了两张“福”字,院子里连腊肉都没挂,还没到年三十,别人家多少都能吃些荤腥,也就他们家,晚上吃的还是清粥白菜。   江荷花哭闹着说:“娘,我要吃肉,狗蛋他们家都吃肉了,他们家那么穷……”   刘桂花将碗往桌子上一放,“你嫁妆要不要银子?你弟弟读书要不要银子?你爹又是个只会种田的,都怪江雨秋那死丫头,咱们把她养大,别说肉了,汤都不给我们留一口。”   江荷花嘴巴一撇,也不说话了。   刘桂花还在念叨:“那死丫头出嫁咱们还贴了不少嫁妆,还有江枫,说什么往后不用咱们养着,把他爹留下成亲的银子给他,这一来二去也不知再交两年的束脩,还能剩多少银子,他爹,你咋就不知道每日多做些活儿,往后荷花的嫁妆可怎么弄!”   江兴旺叹了口气,“我哪有什么法子,也不知他们收不收咱们家的鸡,实在不行,养些鸡再养只猪,总不能……秋丫头瞧着也不像是能帮咱们一把的。”   刘桂花尖着嗓子,“他们一个月赚那么多银子,都买上大宅子了,咱们还要在这儿面朝黄土背朝天,这死丫头白养了!”   江兴旺再一次叹气,似乎连话都不想说,“原本还以为他们过年要回来,咱们上门送个礼也好,谁知道他们竟是连大河村都不回了。”   刘桂花想起什么似的,“对,逢年过节不得走动走动?咱们明日带一包红糖,瞧瞧还剩几个鸡蛋,明日我亲自去府城一趟。”   江兴旺眼皮子动了动,道:“也好,我与你一起,把俩孩子也带上,总不能让咱们连口热茶都喝不上吧。”   刘桂花想着也是,明日带着礼过去,一家子站在门口,就算看不上他们两个老的,看在俩孩子的份上也能进去吃顿好的。 第95章   刘桂花这么想着,招呼着几个小孩赶紧去睡,想着明日一早要去镇上,一定得赶早,万一回头沈家那群人比他们先去,连话都说不上,那可真是白跑一趟。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见江荷花还在闹腾,连忙道:“你还想不想吃肉了?想不想要嫁妆了?”   江荷花年岁还小,抵不住别人日日在耳边念叨嫁妆嫁妆,她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嫁妆的重要性,连忙道:“想要。”   刘桂花继续说:“前几天我听了一耳朵,沈家那边的人也提起过沈安的名字,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过去跟着一起喝点汤水。”   江兴旺放下手中的粗瓷碗,正色道:“那明日得去早些,不能让沈家人抢了先。”   江荷花嘴巴一撇,“过年咱们要守岁,年三十还不让人睡个好觉……”   她看见刘桂花那张脸垮下来,立马就改了口,“那明日起早些吧。”   村里别人家都一片热闹,大有一种要聊到明日一早的架势,也就只有刘桂花他们家,早早地熄了灯火。   冬日天亮的晚,一睁眼外头都是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是什么时辰。   刘桂花把一屋子人喊醒之后,吃了饭天还没亮。   江荷花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娘,我们要这么早过去?”   刘桂花嫌她动作慢,直接过去帮她梳头,疼的她嗷嗷直叫。   “你这懒婆娘,都过年了还不洗头!平日里也不好好梳,疼不死你!”   江荷花也不敢多说什么,怕她娘扯着她去洗头再走。   外头冷得不行,晚上还飘了一晚的雪,没准洗了头出去走一圈回来就结成了冰。   正说着话,刘桂花突然道:“他爹,你赶紧去村口瞧瞧,也不知道今日有没有去府城的牛车。”   江兴旺一拍脑门,两人一晚上都想着第二日去镇上见着江雨秋夫妻两人时的说辞,却没想着要怎么过去。   原本江春桃一家没有搬去镇上时,他们时不时还能蹭个车,可谁知他们一家都去了镇上,想打个秋风刘铁柱他娘一个劲的说当时说好的收了这十几两银子的聘礼,往后便于江春桃没有关系。   当时还闹大了,住在她们家周围的,早就听说了刘桂花有多黑心肝,差点害的江雨秋与沈安都没法在一起。   左邻右舍你一言我一语,那些话句句戳着刘桂花的心窝,她也得知卖惨没法靠着他人的言语给江春桃施压,碰了几次灰后也就歇了心思。   这回她也是想着,说不定时间过去了这么久,江雨秋心肠软,气也该消了,瞧见亲戚过得这么落魄,肯从指缝里洒出些银子给他们,也够他们过上好日子。   没一会儿,江兴旺就回来了,坐着喘了两口气才开始喝茶,“我说,今日也太贵了些……往日,往日都一个铜板一人,今日他们不拉人过去,说什么若是硬要去,得加钱。”   刘桂花重重的将碗往桌上一放:“他怎么不去抢?咱们一家子过去,要多少银子?”   江兴旺“呸”了一声,“要一百个铜板,我呸,还收这么贵,说什么大过年的天又冷,外头一层的雪,不想出去,就是想坑咱们的银子!”   一听说要一百个铜板,刘桂花那张脸便拉得老长,“我们走过去!也不是很远,若是这会儿去,走的快些还能过去说说理吃顿饭。”   江兴旺叹了口气,“好。”   说起来,他们家也不是拿不出这一百个铜板,只是太膈应人了,平日小孩都不算钱的,这可是生生翻了二十倍!   这些铜板都可以割两斤肉回来了,她可舍不得拿去坐牛车。   一来一回可就是二百个铜板,这谁受得了?   他们也是说走就走,只是这一路实在是有些长,因为带着俩孩子,小孩子走的慢,花了近三时辰才走到。   天不亮出发,等一家人瞧见镇上的大门时,都已经午时了。   江荷花和她弟弟都是没吃过苦的,走到后面走两步就说累,实在是走不动,最后一段路还是刘桂花和江兴旺一人背一个。   再加上他们手上背着   他们怕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了,等去的时候,江雨秋他们甚至不在家。   刘桂花他们两人后面一脚深一脚浅的踩着雪,鞋子都被雪水给浸湿了,大冬天的,走得浑身发热,鞋子里面却是湿漉漉的,格外不舒服。   只是等他们到了沈家宅院的时候,俩小孩也不顾忌那么多,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刘桂花也有些受不住,跟着他们一起坐上去,江兴旺过去敲门,却一直没有人应。   “秋丫头,我是你二叔,快来开个门,我们进去坐会儿。”   只是他们就这么一直喊,里头也没个人应声。   坐的有些久了,冬日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着雪往他们脸上招呼,没一会儿,他们就有些遭不住了。   身上穿得倒是厚实,也感受不到什么,只是这天寒地冻的,鞋子都被打湿了,没一会儿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从脚底蔓延到腿上,整个腿都被冻的没了知觉。   这时候,隔壁的那户人家似乎是受不了他们这么吵,直接开门出来道:“他们去府城了,昨日与朱家一起过去的。”   刘桂花脑子“嗡”的一下,差点没被气得背过去。   “那他们何时回来?”   江兴旺想着,去府城总不能去那么久,或许等等,今晚太晚了不方便回府城,说不定也能在这边住一晚上,那样有的话就更好说了。   谁知,隔壁那人下一句便是:“听说要等到过完年,你们也别在这浪费时间,他们也不知道何时回来,金玉楼都好几天没开,我就等着过年去吃些好的呢。”   说着,那人关了门。   刘桂花气急败坏的骂骂咧咧,只是他们再气也没办法,只好原路返回。   回去晚了路上会有狼,若是不回去,且不说能不能找到没打烊的客栈,就算是住宿的银子也要不少。   听说府城的人来了之后,那些客栈都涨价了。   ……   另一边,江城府,清江。   江雨秋看完歌舞后回屋歇息,她靠坐在软榻上,身上是厚实的披风,屋内燃着炭火,手上抱着暖炉,暖融融的,丝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寒意。   窗外江上飘着雪,倒是有几分意境,江雨秋看得出神。   沈安在一旁帮她揉腿,问道:“冷么?要关窗吗?”   江雨秋摇摇头,“暖和的很,我还想再看看雪呢。”   沈安捏了捏她的脸颊,“今晚不守岁了,明日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第96章   江雨秋笑着看向沈安:“咱们去茶楼吧,”   茶楼是个好地方,有说书先生讲故事,说书先生讲累了去休息,还有旁边的人说些八卦。   原本在永安镇时,江雨秋就只当故事听,觉得还挺有意思的,比如王家的闺女看上哪个穷书生,死活都要嫁过去,原本一家子都不同意还要断绝关系,最后书生奋发图强一举考上进士,两人日子如今过得滋润得很。   比如李家的婆婆出了名的难相处,也不知怎的,去了个厉害的儿媳妇,不动声色的将婆婆伺候得服服帖帖,处处都挑不出刺来,有气也没地儿撒,要撒气还被拿出来说她当年如何如何。   江雨秋很喜欢听这样的故事,就是觉得听人家家庭美满很开心。   她希望她和沈安也能一直这样。   不过日子久了,沈安会变么?   江雨秋侧过身子,偏头看向身侧的男人,目光里满是温柔与专注,她想,沈安心里应该容不下旁的人吧。   沈安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脑袋,问道:“在想什么?”   江雨秋心里头被一种名为满足的情绪填满,她摇了摇头,“没想什么,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摸我的头。”   这种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明明不是很亲密的动作,只是看着沈安的眼神,她有一瞬的心跳加速。   沈安似乎是想了一下,才认真的说:“许是我爹经常这么对我娘。”   说着,沈安将她扶到屋内的床上,俯身将她的鞋袜都脱掉。   江雨秋才三个多月,肚子只是微微凸起,不过这种弯腰的事儿沈安都不让她做,能代劳的全部都代劳了。   “今晚早些睡,明日一早咱们吃过后让他们停靠在茶楼边,咱们两人一起去。”   江雨秋点头应下,也准备早点去睡。   也就是在府城了,若是在镇上,谁愿意大年初一顶着风雪出来说书。   江雨秋想着,也就这几天她能和沈安一起在府城到处看看,平日里都忙得很。   明日得好好看看,往后若是银子攒够了,便来府城买个宅院。   县城虽好,可到底比不得府城方便。   ……   另一边,大河村。   刘桂花他们走到村里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他们一路上又累又饿,去的时候还好,回来的时候当真是要命。   特别是一开始从沈府往回走,脚冻的已经不是自己的脚了,每走一步都带着刺痛,那股子冷意像是冰锥一样刺到股子里面去了。   等回到大河村时,已经精疲力竭。   回去后还不能消停,两个孩子还小,走了一天的路,回去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往床上一躺。   刘桂花也顾不得先给自己换衣服,得把俩小的给顾上。   等给他们换了衣服,瞧着他们上床躺着,刘桂花这会儿才觉得自己身子冷冰冰的。   准备去洗个热水澡,一出门,篱笆院子根本就挡不住北风,吹得她一个哆嗦。   等全弄好后,咸菜就着杂粮饼胡乱应付几口就睡过去了。   哪里还顾得上守岁?   以至于第二天门板子被拍的震天响时,刘桂花他们睡得不愿起来。   “兴旺,兴旺媳妇,开门!”   刘桂花一肚子火,听出门外是他堂兄的声音,怒道:“天杀的,一大早拍什么门板!”   江兴旺皱着眉,“年初一,别说晦气话。”   刘桂花火气上来哪里管今日是初一还是十五,“平日里都不走动,有些什么好处就凑上来,若不是他们说要断绝关系,那死丫头如今还敢对我们这般么?”   江兴旺叹了口气,“消消火,大年初一的,再怎么样也得拿出个好脸色来,不能与人置气,没的一整年都受气!”   刘桂花这会儿也清醒了,不再多想那么多,只穿好衣服出去迎人进来。   再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总是要将人迎进门来,没的大年初一给自己找晦气。   出门看见小小的篱笆院子里面站满了人,江家那边的族兄都来了,还拖家带口的,一下子显得他们家这小院格外的逼仄。   刘桂花勉强挤出个笑脸,“怎的一大早都来了?”   这时,他们这一辈最年长的一位站出来了,“咱们同为江家人,若是得了什么好处,得兄弟几个一起分,毕竟当初咱们对你们家也颇有照应。”   这时,一旁还有几个稍微年轻些的开了口。   “可不是,怎的能一人将好处全占了?”   “也是秋丫头心善,就是故意年三十过去,好让人家没法拉下脸是吧?”   刘桂花这才回过未来,“合着你们以为我们昨天过去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捞着了不少好处?”   若非万不得已,她实在是不想将这丢人的事儿拿出来再说一遍。   江家那群人看刘桂花的反应也是觉得有些奇怪,众人对视一眼。   这时那最为年长的开口了,“怎的,碰了钉子?还当天就回来了?这寒冬腊月的,若不是他们给银子打发你们,怎么会当天就回来?”   刘桂花被气得胸口发疼,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   倒是一旁的江兴旺开口,“我们昨日没见着人,他们去了府城没回来。”   这……   众人面面相觑,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大伙儿想过各种结果,比如他们被赶回去,比如沈安他们给一些银子搪塞过去,比如他们吵着闹着要待在那边看看能不能弄出点油水来。   可当真是没想到,江雨秋过年都不在家,还跑去府城。   这不是故意躲着是什么?   这时候,有人就问了:“你们课知道,他们去府城哪里了?”   刘桂花铁青着脸:“不知道,你们还想去找?去呗,且看看年初一有没有牛车载你们去,就算去了,挨家挨户的找?也不怕人家把你们直接赶出来。”   “兴旺媳妇,你怎么说话的?”   “就是,你们家那么待秋丫头,人家能好好对你们吗?”   “她小时候我还给她带了一套红袄子,不然她那年冬天可是要冻死!”   刘桂花冷笑一声,“呵,那不是你家三丫头穿剩下的?破成那样也亏得你好意思给出去。”   江兴旺这时候站出来了,“都别吵吵,大家都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怎的能自己就吵起来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依我看,秋丫头那边不好说,毕竟沈安不是个省油的灯。”   这时候,一片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吵得人头皮发麻。   “那怎么办?”   “总不能她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咱们江家人过着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日子?”   “就是,咱们说她也是从咱们江家出去的。”   “昨日,还是不能忘本。”   刘桂花瞧着他们都这么说的,想着若只是他们一家,怕是难说,江家人都过去,酒楼难免缺个洒扫的、送菜的、跑腿的,没准还真能捞到一些油水。   他们这么多人都想去,一人出些铜板,可不就能去府城了么?   正欲说些什么,谁知江兴旺将她往后一拉,“也是,秋丫头不该忘本,不过咱们做叔叔婶子的,也没多的愿望,只盼着她能把日子过顺,不过秋丫头心善,若是你们找上门去说道说道,没准还真能给个什么差你们做。”   刘桂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可奈何因为江兴旺这态度,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骂骂咧咧的离开,说是一定要去府城找江雨秋说个明白。   等人一走,刘桂花整个人像是点了火一样。   “你怎的还让他们亲自过去!万一他们得了好处,轮不到咱们可如何是好?”   刘桂花有点急眼了。   江兴旺冷笑一声,“你且看他们能不能拉下那个脸面去府城找人。”   说着他又开始教训自家媳妇了,“你能不能别听风就是雨?秋丫头和他们隔着好几层,若真能拉下脸过去,又何必拉着你去分一杯羹?”   刘桂花平日里脾气向来是暴躁,可这会儿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江兴旺说得在理。   道理她都懂,可就是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   “那咱们往后就这样了吗?”   江兴旺坐在门口的板凳上一口一口抽着烟,叹了口气,“不然咋样?咱们手上还有些银子,有的东西拿去变卖,总不至于日子过不下去,就算找上门她们还能给好脸色?”   刘桂花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可是还有何私藏?”   江兴旺将一个玉佩拿了出来,“这玉可是好玉,我也瞧不出来值多少银子,总之够咱们往后过活。”   刘桂花忍不住问:“这玉是哪来的?”   “秋丫头的,沈安他们家当时给的信物,我在大哥书房瞧见过,当时咱们不缺银子,我瞧着这玉好,他们又不怎么动,平日里藏得严严实实的,自己都舍不得打开看,说是等秋丫头长大了让她自己收着,我就换了个次一点的玉进去。”   后来他们意外身亡,江雨秋压根不知道这事儿,那匣子一直由从未见过那玉佩的江春桃帮忙看着,这事儿一直都没被发现。   刘桂花看着这玉,瞧着模样好,雕工精细,只是这玉好与坏,他们庄户人一时间也分不清楚。   江兴旺是想着,能有这般精细的雕工,上头的花纹雕刻的栩栩如生,这玉看着也没杂质,总不能是次品?   刘桂花问道:“那咱们去卖掉?”   江兴旺想了想,“不急这一时,咱们家里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还有这玉呢。”   刘桂花絮絮叨叨的说:“沈家原来是干什么,怎的有这么好的玉?” 第97章   江兴旺皱着眉,“你管他干什么的,这玉拿去还给他们又捞不着什么好,卖了再说,我听说上好的玉,一块能卖上千两银子。”   说着,江兴旺又从一旁许久没人打理的屋子里去,拿出两本书,“还有我大哥留下来的书,就剩这两本,我瞧着有些旧,上面有不少注解,听说这样的书能卖得还要贵一些呢。”   他们都不识字,只知道这些书卖出去都是银子。   却不知这两本哪里是那些寻常能见到的书,而是两本食谱。   原本是江雨秋她爹娘还活着时,他们家与沈家交好,当时开玩笑说想学些厨艺,回头做好吃的给江雨秋吃。   沈安他娘听了,二话不说就把这两本食谱送来了,还说她恨不得江雨秋是她的亲闺女,再三嘱咐可得多做些好吃的给她吃。   只是没多久两家人都出了事,这两本书就那么放着,江家也没个能识字的人。   ……   大年初三,沈安与江雨秋两人将府城能玩的都玩了。   朱元只说有些可惜,若说府城最热闹的时候,还是上元节的时候,有猜灯谜,放河灯,到时候大伙儿都可以一起去玩玩。   正好他们酒楼逢五就休息一日。   初四他们开张,沈安又做了一桌子的菜,他们这几天在府城不是吃烤肉就是吃暖锅,偶尔也要换换口味。   年三十要吃年夜饭,初一要吃好一些的还要迎客,初二又是朱元一个堂弟的生辰,初三他们要从府城回来,临行前又吃一顿好的。   总之这几日嘴巴都没停过。   江雨秋觉得她这几天怕是要长胖不少。   瞧着面前一桌子的硬菜,她忍不住说:“等过了年,咱们吃半个月的素菜吧。”   沈安笑着说,“怎的,怕自己长胖?”   江雨秋点点头,“原本怀孕就容易胖,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瘦下来。”   沈安揉了揉她的头,“不管是胖些还是瘦些,娘子都是最好看的。”   江雨秋红着脸别开了头,众人都捂着嘴笑着看向他们两人。   气氛正好呢,大伙儿都有一句没一句的开着玩笑,谁知这时候进来了一个小厮,是朱元身边的人,“少爷,我们的人瞧见老板娘那黑心肝的婶子和二叔了,模样鬼鬼祟祟的,怀里还揣着东西……”   江雨秋听完后,皱着眉,“莫不是又在给我们找什么麻烦?”   那人继续道:“他们两人还嘀咕,说什么过个年花了不少银子,正好把那两本书卖了,咱们这边有人听说他们从老板娘那儿得到了不少好处,想着这书许是老板娘爹娘留下的,便把人扣下了。”   沈安道:“我们先过去瞧瞧,虽说两本书不值几个银子,到底是你爹娘留下来的东西。”   他们也不着急吃东西,直接就去了朱家那个别院。   那别院不是他们自家人住的,只是瞧着不错便买了下来,一直空着,只有几个仆从打扫。   里面干净整洁,只是有点小。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刘桂花尖细的声音,“你们到底是谁!还有没有王法了!竟然私自将我们扣住,你们知道我侄女是谁吗?金玉楼老板娘!快把我放出去,不然……”   里面看守的护卫面无表情,任由她闹,根本就不带搭理她的。   江雨秋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是问:“那两本书呢?”   这时候立马就有人过去将放在桌上的两本书拿过来。   上面只写这两个字:宋记。   刘桂花也看见了她,“秋丫头,你怎么在这?快救我出去,他们简直……”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兴旺给拉了一把。   刘桂花这才冷静下来,看见那些护卫对江雨秋毕恭毕敬,身旁除了沈安还有另外一个男人。   刘桂花脸色一变,“难不成……”   江雨秋被沈安扶着,她一手扶着肚子,脸上没有平日里的笑容,只是看着她:“这两本书是我爹娘留下来的吧?”   刘桂花正准备冲上来对她动手,一旁的护卫立马将腰间的刀拔出来。   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寒芒,也不知怎的,刘桂花心里一慌,也不敢再一次上前。   江雨秋再一次问:“这书是我爹留下来的吧?”   他们夫妻两人瞧着这架势,相互看了一眼,才说:“是你爹留下来的,我们准备带过来还给你们。”   江雨秋将书收下来了,冷着脸说:“我爹留下的银钱也就罢了,你们用也就用了,我不与你们计较,若是有旁的什么你们敢拿去变卖,当心我翻脸不认人。”   刘桂花他们头回见到江雨秋这般模样,哪里有往日里的温吞模样?   江兴旺连忙道:“你爹娘留下来的东西我自是不会占为己有,只是你也知道咱们老江家是个什么样的,有不少东西都堆在一间屋子里面,多是你爷奶留下的东西,没准里面就放了些你爹娘留下的,若是有空,回头去清点清点?”   江雨秋狐疑的看向他们,当真有这么老实?   不他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一直将人扣下,便说:“行,我们得了空便回去。”   说着就准备离开,让朱元将他们放回去。   这时候,刘桂花笑着说,“秋丫头,你看我和你二叔两人来一趟不容易,你家又是有马车的,能派个人将咱们送回去么?”   沈安没有接话,道:“我家娘子身子不适,先回去了。”   朱元虽是个温和的性子,可对上刘桂花一家也是没什么好脸色,早就知道他们有多过分,冷笑一声,“可是要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那些护卫身体一个个壮得很,长得凶神恶煞的,腰间还佩戴长刀。   江兴旺只瞧了一眼,便说:“我们自己回去就是,不劳烦你们了。”   朱元这才离开。   走出朱家别院时,刘桂花和江兴旺腿还在打颤。   也是永安镇这一块不比旁的镇子,很多像朱家这般家底的人,出个纨绔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也不罕见,旁人是大气不敢出。   特别是遇到官商勾结的,吃能打碎牙齿和血吞,去官方也没法,也就是永安镇的父母官为人刚直,再加上这些富户也不是那么难相处的,永安镇百姓日子过得还不错。   江兴旺他们还是头回见着这么个阵仗,差点被吓得当街尿裤子。   ……   另一边,江雨秋她们回到金玉楼后,她闲得无聊,将这两本书翻出来瞧瞧,不看还没将这事儿当成大事,一看不得了。   这两本书竟然是食谱!   上面写着批注,不过江雨秋认得,这不是他爹的字。   她很明白,江家祖上三代都是庄户人家,她娘也是普通的小户人家,也就是她爹争气,考中了秀才,回来在乡里面开了个私塾。   那段时间他们家日子虽好过,可也不像是能买得起这种食谱的。   这时候,沈安正好上来雅间,江雨秋便问:“你瞧瞧,这本书你可认识?我瞧着不像是我爹娘留下来的。”   沈安看了一眼,“看着像是我娘的字。”   两人翻了翻,瞧着有不少菜江雨秋都比较熟悉,有的是小时候吃过的,有的是沈安给她做过的。   比如糯米藕,比如牛肉煲。   沈安道:“还好这食谱没让他们卖出去,不然咱们酒楼的生意怕是会被影响。”   江雨秋翻看了一下,酒楼里有不少菜式都能按照这食谱来。   比如灯笼茄子,比如粉蒸羊排,比如烤乳鸽之类的。   这食谱若是真的被卖了,怕是亏大了。   这时候朱元也进来了,“你们说什么生意会被影响?”   江雨秋给朱元看了看这两本书,道:“差点就被他们卖了。”   朱元面色凝重下来,“这些日子我派人盯紧点,你们想想,还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留在江家了?或者是不见了?没准都在他们手上。”   江雨秋摇摇头,“我家估计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都给带过来了。”   倒是沈安,面色凝重,“我不见了一个玉佩。”   江雨秋笑着说:“我小时候听婆母说,你有个玉佩,可宝贝了,说什么都不愿意给别人瞧,上面刻着团云,倒是挺好看的,是那块么?”   沈安点点头。   江雨秋道:“那块玉佩被你爹当做定亲的信物送给我家了。”   沈安面色凝重,“不是那块。”   江雨秋的胭脂用完了,他那日正想着将将新的胭脂盒给她放进去,正好看见了那一枚玉佩。   旁人不知道,沈安却是清楚,他的玉佩玉质通透,没有一丝的杂质,是羊脂玉雕刻而成,绝对不是她妆盒里面的那一块。   江雨秋皱着眉:“我爹娘在世时,我二叔也经常往他屋里跑,不是少根毛笔就是少点别的东西,我爹也不计较,说是亲兄弟,算了。”   说着,她心里头有点不是滋味,她知道沈安很看重那枚玉佩,却又被江兴旺他们给拿走了。   除了他们,实在是想不到还有别的人。   这么一想,江雨秋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沈安揉了揉她的头,“不用想太多,许是沈家那边的亲戚给顺走了的,一枚玉佩而已,回头咱们赚了银子再去买。”   江雨秋点点头,只是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这时,沈安与她一起去厨房,“想吃什么,一会儿去给你做。”   这时候,刘桂花他们站在门口,磨磨蹭蹭的,想要进来却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也不进来。   刘桂花看见江雨秋,挤出一个笑容:“你看看,咱们回大河村的牛车还没准备走,身上也没个银子……”   江雨秋笑着说,“今日咱们不开张,若是要来吃饭,得明日。” 第98章   刘桂花是万万没想到,在这儿吃个饭,江雨秋竟然会开口要银子。   只把他们当成客人一般,一点儿情面都不留。   刘桂花插着腰:“这是连口热饭都不愿意给我们吃么?当真是狼心狗肺,白养你们这么大了!”   江雨秋还没说什么,一旁走过的人就看不下去了。   刘桂花正好就站在门口,一旁就有人说:“你们这种人,还卖闺女,说好了断绝关系,怎的还要厚着脸皮舔上来?”   “就是,得亏老板娘运气好,不然当真被你们卖到孟家去了。”   “啧,我听说孟家最近出了事,最近都不怎么太平……”   “我也听说了,这黑心肝的,还想把老板娘卖去受苦,这会儿还好意思舔着脸过来要东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刘桂花压根就横不起来。   那些养育之恩也就是挂在嘴边说说的,对江雨秋根本就没什么恩情。   刘桂花夫妇二人只好灰溜溜的走了。   江雨秋原本只想给一块烧饼打发掉的,想了想还是算了。   这烧饼就算自己不吃,拿去送给那些叫花子也比送给刘桂花他们要好。   沈安根本就不想搭理这两人,只是把江雨秋扶到一边去,“别动怒,当心气坏身子。”   等刘桂花他们走后,沈安这才开始忙活厨房里面的事情。   前两天火锅吃腻了,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句想吃几道硬菜,朱元当即就说,庄子里的牛羊随便挑。   沈安便想着来一道烤全羊,当然不是那么大的羊,而是羊羔。   他们这儿人并不多,再则这菜也不止这么一道肉菜,烤一整只成年的羊实在是有些浪费。   但朱元又成天在耳边念叨着想要吃烤全羊,索性就来一道烤羊羔,若是做法不算太难,并且味道很不错的话,往后他们酒楼又可以加一道硬菜。   江雨秋这几日念叨着,说想要吃野菜,就长在他们大河村那破破的小院子后面的那条河旁边的野菜。   味道好不说,一张一大片,沿着河岸往下走去都能挖到。   价格还便宜。   这不,刘铁柱他弟弟见着那边的野菜长了一些出来,就挖了一筐子送菜时顺带给他们送过来。   许久没尝到野菜的滋味,江雨秋当真是有些想念。   原本酱肉饼都吃腻了,这回可好,还能继续做野菜馅料的,想想就要馋的流口水。   说起来,过了年,这天气就渐渐转暖,荠菜也快出来了,荠菜馅的酱肉饼味道也不错,只是单独用来炒菜味道就有些奇怪了。   江雨秋还挺喜欢吃荠菜馅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和野菜馅的换着吃。   不过最近的新宠是鸡蛋软饼和擀面。   永安镇这个不算南也不算北的地方,面食和米大伙儿都吃,镇上的人对这些也都能接受。   因此他们生意格外好做。   江雨秋吃了一口沈安炒的野菜,这么些天吃的都是荤菜,油也放的多,换个胃口,简直觉得这平平无奇的炒野菜甚至比昨日那一盘子烤肉滋味要好上不少。   也是考虑到他们这段时日都吃的太好了,做了一个烤羊羔、红烧獐子肉,再加上一个微辣的麻辣兔丁,这三道硬菜,分了两盘子装。   其余的都是素菜。   用朱元的话来说,便是沈安做什么都做得好吃,哪怕给他一个青菜萝卜都能炒出一品居雅间专供食材的味道。   这不,朱元刚吃了一口糯米藕,就赞不绝口:“这糯米藕粉丸子的味道当真是好,软糯可口,加上里面的糯米入了味,简直都不用吃米饭了。”   说着,他又觉得浪费米,想了想,才说:“不然今晚做泡饭吧。”   这泡饭,就是把饭盒汤一起煮,里面放写别的食材,比如海鲜、比如猪肝土豆片之类的。   也是上回他们去府城卖了一次烤羊肉串,实在是累得不行,别说做饭了,连吃都懒得动嘴吃,实在是累得很。   沈安直接将多的食材切片,把饭放进汤里泡。   还别说,那滋味当真是不错,味道清淡却不显得寡淡,总之他们一群人吃的有滋有味。   也不是特地去做的,甚至连名字都取的格外的敷衍,但江雨秋听朱元提了这么一嘴,就有些忍不住了。   “好,我想在里面加牛肉和土豆,最好在来个鸡蛋。”   沈安捏了捏她胳膊上的软肉,“还想加什么,要海鲜么?”   江雨秋点点头,“来一点儿。”   两人又说了一些闲话,说话间沈安总是不经意间碰触她的头,或者是拉着她一起挑食材。   江雨秋这样倒也挺有意思的。   这么一顿饭吃下来,江雨秋看了看还有一筐子野菜,没准备卖,只想着明日过来继续吃。   江春桃看出她喜欢吃野菜,便说:“我小叔子还没走,若是喜欢吃,让他下次多挖一点过来,回头吃个够。”   江雨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原本她是标准的鹅蛋脸,这会儿只觉得脸上的肉有点多了。   “也好,这几日吃点清淡的,眼瞧着越长越胖……”   江春桃瞪了她一眼,“乱说什么?你这模样才是最好的,不会显胖,却又不会太瘦,我瞧着妹夫把你照顾得挺好,当年我怀孩子的时候,是没有你这个福气,怎的还会担心自己长胖呢?”   沈安也没忍住,捏了捏她带点婴儿肥的脸颊,“不胖。”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的别过头去,“春桃姐他们还在呢,别捏。”   沈安低声说了句:“忍不住。”   这会儿屋内大伙都各说各的话,也没人注意到沈安说的这一句,只有坐在他旁边的江雨秋听得清清楚楚。   她的脸颊忍不住红了红,沈安总是这样,不经意间总能拨动她心底的那根弦。   江雨秋忍不住看了看他的侧脸,线条硬朗,平日里总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有她见过沈安笑起来的模样。   她看了一会儿,又顾忌着旁边还有这么多人,总担心表现的这么明显不太好,于是她看一下就将眼神挪开一下。   一顿饭大伙儿都吃撑了,江雨秋却只吃了个八分饱。   另外两分都是忍不住分神看沈安去了。   她本来以为这事儿做得挺隐秘的,可谁知等他们走后,沈安说了一句:“若是想看,直接来看便是。”   江雨秋原本平复下来的心情,瞬间起了波澜。   “我没……”   沈安还是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你我是夫妻,不必这般,咱们就是再亲密的事也都做过……若是想看,不想让旁人瞧见,你与我一起出去便是。”   江雨秋实在是想不到,为何他总是能用这么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出这些话来。   她垂着头,眼神闪躲,不敢去与沈安对视。   沈安轻轻搂住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他们两人如今已经有默契了,基本上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要干什么。   江雨秋心中像是被蜜糖填满了一样,看着面前的男人,只想着日子往后就这么下去,倒也挺不错。   这天晚上,江雨秋也没吃成泡饭。   她说想吃些清淡的,沈安便给她煮了一锅海鲜汤,味道鲜美,海鲜的肉质也好,咬一口都能咬出浓浓的汤汁。   江雨秋觉得这种味道刚刚好。   正吃着,大门被敲响了。   江雨秋也没出去,只坐在庭院的石板凳上吃着海鲜汤,却没想到沈安回来时身后跟着几个人,站在中间的是个清瘦少年,身后则是跟着两个人高马大的汉子。   江雨秋被这气势给吓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群人是过来找他们家麻烦的。   谁知那少年开口就是:“表嫂。”   江雨秋冷了一下,开口道:“这是?”   沈安面上没有表情,看不出喜怒,她瞧着面前这人的表情,一时间也猜不出来这群人是不是善茬。   沈安便与她一一介绍:“这是我表舅、舅妈,这是我我表弟,说是有事经过永安镇,其他两人是随行的护卫,来咱们这借住两日。”   江雨秋有些狐疑的看向面前这几人。   对于沈安母亲那边的亲戚,江雨秋虽然没见过,心中却也有个大致的猜想。   想着许是江南那边的富商,不然哪来的银子买这么多食谱?   就算家道中落,只要食谱一日在手,一日就有翻身的机会。   只是面前这几人,看不出来是那种从小锦衣玉食的贵公子,甚至透露着几分穷酸气。   若说赶路衣服脏了还能理解,只是那袖口都磨破了,衣服有几个地方绣了粗糙的花纹,与整个衣服看着格外不搭。   江雨秋给沈安缝补过衣服,也喜欢用一些花样来将那些破的地方补上,显然补衣服的人手法不怎么好,显得整个衣服都有些奇怪。   江雨秋对沈安露出一个笑容,“是表舅和舅妈啊,好不容易来一趟,便多住几日吧?”   “那感情好,咱们就是准备在这儿多住几日的,我与你婆母自幼关系就好,她还说往后若是去了扬州城那边,还要给我单独盘个铺子给我经营呢。”   江雨秋脸上笑容一僵,她刚才说的那番话,明显是客套话,倒也没想到这三人会这么蹬鼻子上脸。   江雨秋笑容有些僵硬,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安则是直接开口问了:“堂舅,舅妈你们准备住几日?”   说起来他们都是没什么亲人的,一时间喊表舅和舅妈还真有些别扭,特别是还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没见过的表弟。   这孩子看着倒是有些可怜,身材瘦弱,忍不住心生怜悯。   只是刚才那两人话让江雨秋那一丝同情心都没有,她下意识地感觉到了,他们两人绝对是来者不善。   “咱们从陇州一路过来,准备去扬州,但是路上遇到劫匪,把咱们银子给抢走了,想着能不能在这边住一段时日,正好我和他娘还有这俩护卫一起去做些零工赚银子。”   江雨秋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前些日子她还与沈安说起,往后要将金玉楼开到哪里哪里去,当时看了地图,正好想着,陇州那边可以发展一下,也记下了位置。   那儿去扬州,若是一定要途径永安镇,那得绕好大一个圈子。   但凡找个靠谱一些的镖局,都不会带着他们这么走。   江雨秋皱了皱眉,心中总有种不安的预感,可又说不上来,索性便不再去想,只是说:“咱们这宅子也住不开,不如帮你们去租个?”   沈安又补了一句:“头一个月咱们帮你们交银子,也不用还。”   说起来,他们也没什么关系,自打沈安有记忆的时候就没见过这两人。   是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那个男人脸色立即就变了,“我与你娘感情那般好,就不能给舅舅一条活路吗?怎的还把舅舅往外赶?”   沈安不说话了。   他们关系到底好不好,他也不知道。   他只能隐隐感受到这两人来者不善。   江雨秋苦笑着说:“我马上就要生产了,回头要请产婆要添一些仆从,到时候咱们这院子当真是小,回头沈明还要成亲……”   这时候,那年纪有些大的女人一拍大腿,“那感情好,沈明这孩子,刚出生时我还抱过呢,如今都要成亲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真的是一晃就过去了,还想着小时候呢……”   不过沈明出生时,沈安已经有了记忆,他毫不留情的戳穿,“沈明在大河村长大,我没见过你们。”   这……   这话没法聊下去了。   江雨秋捂着唇,没让他们瞧见她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实在是可笑,攀亲戚也不带这样的。   这两人面上表情很僵硬,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江雨秋瞧见了只觉得可笑。   沈安又说:“你们当真是我舅舅?我记得我堂舅小时候出手阔绰,一给就是一袋子金豆,怎的会这般……”   那人表情更僵了,“也是咱们郑家不比往日,哎,当年的盛况也不知何时才能复现。”   江雨秋明白了,这是家道中落想要过来投奔亲戚。   不过江家那些人都没让他们占到便宜,怎的能让他们占到便宜呢?   素未谋面的,一上来就这般语气,任谁都忍不了。   江雨秋怀孕后,性情有些变化,总之不愿意和这些人这些事纠缠过多。   好在这时候朱元过来了,“咱们家别院多,若是想免费住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要帮着打扫打扫,总不能让我家又出宅子又出仆从的……”   江雨秋正欲说什么,朱元似乎有所感觉,直接说:“嫂子让他们住过去吧,离着外面还有一段距离,不是很近,也扰不了你的清闲,放一万个心就是。”   好不容易将这群人给请走,江雨秋实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朱元瞧见她,欲言又止,便说:“嫂子放心,这些人我会处置妥当的,不然去休息休息,我准备找沈大哥说两句话。”   江雨秋从来都不多问他们私底下说什么,反正沈安之后都会单独与他说。   朱元便说:“不是盯着嫂子她二婶吗?也不知怎的就遇到了这群人,刚才正好就看见这群人刚才在争执,好像还有沈家人。”   沈明不解,“沈家人?他们怎么会扯上关系,这天南海北的,都没见过。” 第99章   等沈安与她提起这事儿的时候,江雨秋却说:“你们可还记得,之前有人给我们提醒过,说是有几人鬼鬼祟祟的去找我二叔二婶?”   沈安皱了皱眉,道:“似乎是听人说起过,你怀疑那人是我舅舅?”   江雨秋点了点头。   说实话,她对沈安表舅和舅母印象并不好,总感觉他们这群人来者不善。   若是说过来投奔,偏还带两个人高马大的护卫,瞧他们穿着便知不富裕,都这样了,还要养两个护卫,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不过她也没有放在心上,横竖又不用他们出银子。   这时候,沈明问道:“哥,为何感觉你对舅舅舅母二人的态度,着实有些冷淡?”   沈安这才说:“他们不是善茬,当时你年岁小,不记事,爹娘在世时,他们便经常来信,说日子不好过,想要娘给他们一本食谱,原本爹还有些心软,不过后来咱们收到小舅的来信,说表舅一家卖惨去苏家酒楼帮忙,结果偷学了厨艺不说,还在外头诋毁苏家酒楼。”   江雨秋“呸”了一声,“当真不是个东西。”   说起来,她一直对沈安娘亲那边比较感兴趣,趁着这个机会,她又问起来苏家那边的情况。   按理说有这些食谱,不说比起京城那些大家族,至少也能比得上府城白家。   以前江雨秋没有细问,只以为婆母和她娘家闹了矛盾,便没有在沈安面前提起这些事情来,免得他伤感,让她没想到的却是,婆母来到大河村后,与那边还有书信往来,想来关系没有太僵。   怎么说,沈安也不至于沦落到上一世那般落魄模样。   沈安便说起了扬州的苏家。   二十年前,苏家在扬州还是能排的上号的,也算是富甲一方,沈安他爹也不差,年少便崭露锋芒,被先帝钦点为探花郎时不过十九。   本来大伙都以为沈安他爹会迎娶权贵之女,谁知回乡娶了苏家大小姐。   不过几年后,朝中出了变故,沈安他爹从京城一路下放到地方,后来也不知犯了什么事,直接辞官回了大河村。   要说大河村也不是他爹长大的地方,他生在扬州,长在扬州,可最后却带着妻儿回了大河村。   一开始,苏家还好好的,不过传家的食谱已经当做了嫁妆给了唯一的女儿,那都是沈安他外祖父走南闯北得到的,苏家其他人也没意见。   后来苏家便家道中落了,听说是外公过世后,出了几个不成器的后辈,得罪了当官的,当家人又嗜赌,偌大一个苏家,说倒就倒。   其中具体缘由,沈安也不清楚,只知道个大概。   提及此,沈安又说:“说起来,苏家当真是命途多舛,若是堂叔堂伯寻上门,咱们还能帮一把,只是得罪了当官的,也不知他们如今在何处,想来有手艺也不至于过得太差。”   江雨秋在一旁听着,也觉得唏嘘不已,“还好咱们还有食谱,还能翻个身,想来苏家也不止这些私藏,手艺还在,总有东山再起之日,说不定是去哪里避风头去了。”   沈安颔首,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只是想到这些天实在是太过麻烦朱元,又单独往朱家跑了一趟。   沈安到朱家后,随意的说了两句后,就给他塞了一个荷包。   他连忙推拒,“沈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怎的突然给我银子,莫不是租那宅院的银子?横竖只是个破宅子,平日疏于打理,也就借给他们住一段时日,不碍事的。”   有一部分是宅院的租金,不过更多地却是他这段时日帮忙盯着江家那边,又帮他们安置表舅,忙前忙后,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沈安道:“这些天劳烦那些弟兄们帮忙看着,不然江家那边弄出什么幺蛾子,咱们也来不及应付。”   朱元还在推拒,沈安只说拿去请他们吃酒,这才收下。   朱元想了想,又说,“你表舅他们也意图不轨,回头我派几个下人过去,说是你们帮忙出的银子,回头与邻里说道说道,若是他们像刘桂花那般闹事,到时候大伙儿自然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说起来,你表舅表舅母怎么称呼?”   沈安道:“只知道表舅姓徐,旁的便不知了。”   ……   忙活许久,江雨秋有些乏了,早早的躺在床上准备休息。   沈安则是在一旁清点了如今剩下来的银子。   眼瞅着年关已过,沈明的婚事也得提上日程,到时候去下聘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   沈安算了算银子,又问江雨秋,“如今咱们手上银子也有近一千两,这两个月分成还有不少,我计划着到时候下聘咱们给两千两银子,再添置一些旁的东西,想来也过得去,只是这么一来,这些日子咱们可得省着些花,娘子可有意见?”   江雨秋笑着摇头,“我能有什么意见?怎么说沈明也是镇上最年轻的秀才公子,怎的能太寒酸?银子是赚不完的,也幸亏咱们如今拿得出这么些银子。”   这时,沈明正在门口准备送甜汤。   听到这番话,将甜汤放在桌上,郑重的对沈安和江雨秋行了个礼。   江雨秋还没反应过来,连忙将人扶着,“你这是干什么?咱们一家人,怎的还生分起来了?”   沈安平日里不爱说那些矫情话,一把将他提起来,“若是心疼你嫂子,早日金榜题名,也好接咱们去京城享福。”   沈明没有多说什么,又对江雨秋鞠了一躬,这才回去继续温书。   他想的很简单,若是沈安还未成亲,供他读书、成家都好说,亲兄弟哪有那么多计较?   可沈安成了亲,这银子便是他们家的,供他读书已经让他很不好意思了,可还要拿这么多银子出来让他成亲。   不说旁的,下聘这么多钱,办酒估计还得花一笔银子。   听说这两个月江雨秋的补品都减了大半。   往后江雨秋生产,家里要请人,处处都要花银子,也是因着这一层关系,他心中更加歉疚,只想着往后考取功名,定然好好待兄嫂。   人走后,江雨秋却是对沈安说:“怎的还逼他赶紧金榜题名?”   沈安道:“随口一说罢了,只是你上一世,可见着他考中举人了?”   江雨秋想了想,摇头,“倒是没有。”   那会儿她足不出户,也没人跟她说大河村的事情,不过想来若是有同村人考中,孟九想来也会提一嘴,毕竟那会儿沈家与孟家也没仇。   既是同乡又是同僚,在官场上总能相互帮扶一下。   不过她又说,“许是消息不灵通。”   沈安却是摇了摇头,“举人没那么容易考,说不定他福气在后头。”   两人对这事儿看得很开,沈明这么年轻便考中秀才,两人心中一紧很满足。   ……   这两日,沈安的表舅徐显一家住在朱元家倒是安安分分的,没有弄什么幺蛾子出来。   只是早上中午去了金玉楼,想来混一顿饭吃。   他们来时便是最忙的时候,连桌子都没有,只好作罢。   来了两日发现无从下手,便索性不来了。   江雨秋还奇怪,与沈安说:“不是说他们偷学到了一些本事吗?开个小饭馆,也能有不少糊口银子,怎的这般……”   这时候朱元在一旁直白道出:“怕是有更多的图谋,这两日瞧着还算安分,再等两日瞧瞧,若是有歪主意,立马给他掐了,若是没有,当真是被迫来投奔,咱们朱家铺子多,也不是不能安排一两个闲职。”   沈安摇了摇头,“不必。”   如今提供宅院给他们住,已经是心善。   主要把他们放在眼皮子底下心里头踏实一些,也不至于遭人话柄。   ……   另一边,朱家别院。   此时徐家一家三口加上两个护卫正围在桌边商议。   其中一个护卫开口:“叔,咱们还是去一趟大河村,毕竟与他隔着好几层,不比沈家那边,关系亲。”   徐显皱着眉,“那姓沈的不是个好东西,说什么事成要分他们一杯羹,若是想要些银钱也就罢了,偏他还打食谱的主意。”   徐显他媳妇这时候开口了,“要我说,这时候咱们进退两难,扬州也回不去,陇州也没法去了,这宅院不知他们能借到何时,这些日子你也与沈家那几个聊了不少,我瞧着他们那模样,像是有什么把柄在手。”   这会儿那个少年一言不发,就坐在那儿,倒是另外两个护卫一起跟着撺掇。   正在这时候,朱家人来了,是朱元身边那小厮,带着几个护卫和仆从,笑眯眯的与他们拱手,   “徐老爷,这几日镇上可不安生,不少人家里失窃,咱们家少爷听了这事便吩咐小的送几个护卫过来,又想着,没个人搭把手帮着做些杂活,又派了两个下人过来。”   一共也就四人,徐显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袖子,心中直觉突然送人过来没什么好事。   不过眼下他们寄住在朱家,人家还笑脸盈盈的过来送仆从,总不能把人家往外赶,到时候别说等他们在沈安那儿讨到好处,连永安镇都待不下去。   徐显笑容勉强,“替我谢谢朱家少爷,又是送仆从,又是送护卫,咱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收下。”   “哪能呢?你们大老远过来,总不能让人说沈老板怠慢亲戚,他银子都给了,还是收下吧。”   两人推拒了一番,徐显实在是没法拒绝,只好咬牙让这几人先留下,准备以后再做商议。   等人走后,打发那些仆从护卫让他们去忙活自己的,徐显脸色就垮了下来。 第100章   徐显一手拍在桌上:“欺人太甚,到底是送下人过来伺候咱们,还是派人过来盯着!”   屋内一群人面色都不好看。   最后还是他夫人没忍住问了出来:“那咱们还要去找沈家人么?”   徐显啐了一口,“找什么?还不知道那几个老东西知道些什么,要我说,若真有能让沈安开不了这金玉楼的法子,他们自己怎么不上?别到时候咱们去找那几个老东西,得不到什么消息,打草惊蛇,估摸着沈安会直接把我们赶出永安镇。”   他如今虽落魄得很,不过他的话,在徐家显然很有分量,一屋子人大气都不敢喘。   这时候,徐显又开始念叨:“还有你这婆娘,怎的一开始什么都与他们说?就差把沈安他外祖的生辰八字告诉人家。”   徐显媳妇嗫嚅着,许久才小声道:“我这不是想着两家合作能快些……”   “哼,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怎的就娶了你这么个蠢婆娘,生个儿子也是这般无能!”   妇人低着头,便不再说话。   好一会儿,他情绪也缓过来了,“咱们明日去一趟沈家。”   朱家下人走时,说的是沈安给了银子,这一趟他们不管怎么样,都得去,免得遭人口实。   徐显媳妇又说:“咱们怎么说也是他舅舅舅母,那么大一个酒楼,怎的咱们过来也不给接风洗尘?”   还别说,他们在来到江城府之前就听说了这边金玉楼菜式新奇,味道也好,早就想尝尝,谁知一来便被安置到这朱家的别院。   ……   另一边,江雨秋和沈安也在想这事儿。   江雨秋皱着眉又问:“咱们可不用给他们准备酒席接风洗尘吧?你当真确定他就是你表舅?”   沈安点点头,“小时候见过,况且他与我母亲长得有几分相似。不必准备酒席,不熟。”   说着,沈安又想到什么,道:“娘子不必顾忌太多,若是他们开口要银子,回了便是。”   离开大河村后,江雨秋性子也硬气了不少。   且不说他们与沈安隔着好几层,大伙儿可都是认理不认人。   就算要食谱,那也得是沈安他娘的亲兄弟来要,再不济他堂伯堂叔也更方便开这个口,至于给不给那都是沈安说了算。   这突然冒出来个表舅打他们家主意,镇上人听了估计都只会一笑而过。   有了沈安这话,若是表舅一家再找上门来,江雨秋也有法子应对。   这两日酒楼正是忙的时候,平日午时还能过去吃饭,或者等一等,过了最忙的时辰还能去二楼雅间小聚,可他们关了这么久的门,那些嘴馋的片刻都忍不住。   简直要一天忙到晚。   江雨秋正怀着孕,沈家一家子都仔细的很,这烧火做饭的活计便落到了沈明头上,许嫂子在一旁帮着打下手。   她原本也想过去帮帮忙的,却被两人拦住,说是做好了来吃就是。   徐显他们一家来时正是上午,许嫂子正准备出门买菜,“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去买回来。”   这时候徐显和他媳妇直接推门进到内院,“今日前来,没有打扰你们吧?”   江雨秋微微扯动嘴角,按下心中的不快,道:“不妨事,只是今日当家的不在,酒楼正忙着。”   徐显笑着说:“无妨无妨,昨日朱家送来两个仆从,听说是你们出的银子,这怎么好意思?咱们又是借住,又是用他们家的仆从,这多不好?”   江雨秋笑着说:“表舅舅母远道而来,好不容易来一趟永安镇,这段时日咱们自然是要招待周全的。”   她也没多的心思与这几人周旋,索性就直接不给他们台阶下,话里话外都是说他们不会待多久,这么一段时间,好好招待也无妨。   徐显和他媳妇都不傻,片刻便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谁知这时候,徐显叹了口气,“我与你舅母,两人一生漂泊,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早些咱们徐家在扬州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知沈家生了变故,咱们被波及,无法只好去陇州。”   说着,他顿了顿,像是回想起什么伤感的往事,继续道:“谁知陇州那边也不好过,去年那场旱灾,咱们差点没赔进去,这才想回扬州瞧瞧……咱们听说扬州那边也没几个亲戚在了,这不途中正好听说了你们在永安镇么?这儿也不错,便想着在这边安顿下来。”   江雨秋听后皱皱眉,脸皮子当真这么厚,当初可说好的是准备去扬州途径他们这儿。   这时候徐显媳妇有点沉不住气,笑着说:“沈安媳妇,听说你们家金玉楼都开到府城去了,生意火爆,可还缺人手,正好咱们一家也能过去帮忙打打下手。”   徐显又补了一句:“若是不缺,咱们再去镇上瞧瞧有没有什么活计,攒到银子,就从朱家别院搬出去,免得你们又花那么多银子。”   江雨秋心中只觉得奇怪,这两人竟然没有开口要银子?   竟然还要自力更生,自己出银子租房住?   江雨秋只觉得奇怪,沈家与江家那些人,谁不是上来就想捞到好处,突然来个温和些的,她还有些不适应。   要不是沈安之前与她说过,他们偷学过苏家的食谱,她说不定还真会心软。   偷学也就罢了,他们还在外头去诋毁苏家酒楼,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江雨秋只是笑着说好,也没说留他们吃顿饭,显然是懒得应付。   徐显冲着他媳妇使了个眼色,她媳妇颇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秋儿,也别嫌婶子不要脸面,只是这一路上,咱们遇到劫匪,盘缠都丢了,还将身上值钱的衣服首饰都当了,这几日着实有些揭不开锅……”   这时候徐显就开始唱红脸了,“你这婆娘,人家好心借地方住,怎的还能拿这些小事来麻烦人家秋丫头?”   江雨秋眼皮子一跳,话都说到这份上来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面上笑容假的很,“婶子,今日留下来一起用饭吧,我让人去把表弟也喊来。”   两人推拒许久,这才留了下来。   沈明也没弄多复杂的,毕竟他也不喜欢这些亲戚。   也就是家常便饭,香菇炒肉片,糖醋排骨,清炒野菜,酸辣土豆丝,再加一个汤。   一桌子五个人,这么些菜也够。   谁知吃到这酸辣土豆丝的时候,徐显脸上留下两行泪,“像极了表姐的手艺,这味道,实在是……”   说着说着,徐显擦了擦眼泪,“见笑了,今日着实是没控制住,也是许久没吃到这么好的菜了,今日我就去找份零工,明日瞧瞧还有什么可以典当的,总不能日日来麻烦。”   江雨秋沉默了片刻,道:“也好,咱们永安镇不比旁的镇子,如今府城来人多,活计好找不说,银子还给的多。”   徐显一愣,显然是没想到他们卖惨卖到这份上,江雨秋这丫头竟然还能油盐不进。   不过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原本也是想蹭一下金玉楼的吃食……   罢了罢了,以后说不定金玉楼都是他们家的,不必计较眼前的得失。   江雨秋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定然要骂一句不要脸。   一桌子人各有各的心思,沈明也不说话,一副嫂子怎么说就怎么来的模样,可把徐显气坏了,偏还不能表现出来。   吃过饭江雨秋说乏了,沈明也借口要温书,徐显他们只得先走。   等沈安回来,江雨秋才将这事儿与他说了一通。   “要我说,他们肯定有别的谋划,若是想像我二婶那样占些便宜,断然不会这般迂回。”   沈安点点头,“的确如此。”   江雨秋还想起来,他们刚来时,话里头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了,说什么沈安他娘在世时就想给他们开一间铺子。   开玩笑呢,表兄妹之间能好到这份上?   沈安又说:“这几日我与朱元说一声,让朱家那些人盯紧些,可别弄出什么事情来。”   这些日子沈安心里头一直觉得有些不安,他隐隐猜到为何他爹辞官后没回扬州,而是来了大河村,为何他爹娘会死时有些不正常,沈家人却没有报官。   想来他爹娘是得罪了什么人,沈安就怕这两人招来什么祸端。   江雨秋见他愁眉不展,便问道:“怎的,心里头可是装了事?”   沈安摇摇头,“你可觉得我爹娘死的有些蹊跷?”   那会儿江雨秋还小,也就是听旁人说一嘴。   “你觉得有蹊跷?我听他们说,是运气不好,遇到劫匪。”   沈安道:“可身上钱财没有丢,也没人敢去报官。”   江雨秋皱了皱眉,“莫不是有仇家?倒是不必担心,过去了那么久,咱们酒楼也做得风生水起,若是有仇家早就找上门来了。”   说着,她顿了顿,“既是不敢报官,说不定他们觉得那仇家位高权重,咱们家只有沈明是个秀才,说到底一个秀才在那些高官眼中,不算什么,若是想要查下去,不妨再等等,等他有个一官半职在身……”   沈安面色凝重,却说:“我倒不是想要这个时候翻旧账,只是担心他们与沈家人密谋,到时候招来仇家……咱们家好不容易有些起色。”   说罢,他叹了口气。   沈安平时很少露出这般丧气模样,基本有什么事情他都会自己先解决,免得让江雨秋烦心。   只是这会儿,江雨秋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中想,大概小时候的事情给他留下了不少阴影,毕竟那会儿他才十二三岁,还是被沈家夫妇捧在手心里的少爷。 第101章 一更   江雨秋走过去,轻轻将面前的男人抱住,安慰道:“不妨事的,再则他们两家谋的是一个利字,若真引来仇家,这银子他们还要不要了?”   沈安沉思了片刻,道:“言之有理。”   之后沈安便没有再提起这些事情,神色正常。   只是自那以后,沈安每日早起一个时辰,雷打不动的在院子里头打拳,不止如此,还在院子里头放了个靶子,有事没事就练练射箭。   江雨秋心里头知道,虽然他虽然什么都不说,可心里头还是有些担心的。   好在朱元那边看的紧,徐家几次都想让人去大河村与沈家那边的人交接,每次一被护卫发现,就作罢。   永安镇并不算靠北,过了年后,天气慢慢的就暖起来了。   江雨秋这肚子也渐渐的大起来了,一家子人都宝贵的很,沈家人丁少,就等着江雨秋生下长子或长女,给沈家添点人气。   不过他们紧张归紧张,江雨秋该操的心那是一点儿都不少。   这日,朱家夫人就来了,还带了不少安胎的药材。   江雨秋笑盈盈的过去,可算是有人陪她来说会儿话了,沈安怕她累着,都不怎么让她去酒楼那边,有什么好吃的,都差人送回来,再不就让沈明在家自己做,可把她憋坏了。   瞧见朱夫人,她便笑着说:“可算是盼了个人过来,如今我闲得要发霉了,想做些什么都不要我动手。”   朱夫人也笑得开怀,“你这孩子,莫不是在你那黑心肝的婶子那边忙里忙外忙成了习惯?若是出去与人说说,谁不说一句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雨秋摇摇头,“倒不是这些,主要是很多事儿,沈安沈明两个大老爷们,心思没那么细,难免出纰漏,就说沈明这婚事,估摸着还有一个月,不少事儿都没准备好,没得到时候让人说咱们不重视萱儿。”   朱夫人失笑,“咱们朱家与柳家,当真没那些个大家族讲究,我与萱儿她娘亲都知道你们沈家家风好,沈明也是个争气的,往后断然不会亏待她,至于那些虚的,倒是没必要那么讲究。”   时下大伙都说,嫁女儿不能上赶着,得让男方求娶,这样他们才会珍惜。   只不过朱夫人却是不敢让他们家“求娶”,她心里知道,沈安江雨秋这两人在生意上算是比较精明的,可对待亲朋好友却是真心的。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他们提出什么要求,这俩口子砸锅卖铁都得填上。   再说沈明与柳萱儿两人倒是合拍,比起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一起的,多了几分感情,想来日后日子也会越过越好。   江雨秋摇摇头,“那不行,该有的礼节必须得有,总不能让萱儿嫁来咱们沈家吃苦。”   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朱夫人给逗乐了,“说的哪里话,这丫头还没过门,天天过来蹭吃蹭喝,原本瘦瘦的,这都圆了不少。”   江雨秋也跟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像是怕她担忧,朱夫人还说:“不止如此,你家沈明那般争气,说不定过几年还能考个举人回来!说起来是柳家高攀了。”   江雨秋忙道:“朱夫人说的哪里话,这是沈安的福气。”   这时候沈明过来敲门,“嫂子,今日酒楼那边忙不来,正好朱夫人也来了,想吃什么我去做些。”   江雨秋想着,平日里朱夫人出门少,像是那些菜都能直接送去朱家,但暖锅和烤肉却是不方便,特别是烤肉,对厨子刀工要求极高。   朱夫人道:“随便吃几道菜便好。”   江雨秋知道她是不想耽误沈明的时间,只说:“那可不成,你可是好久都不来一趟,这不得多做些好吃的。”   约莫还有一个月柳萱儿与沈明就要成亲,这不,被带回江城府了,说是这段时间最好不要见面。   城里头的人就是讲究。   连朱夫人都说:“可惜了,这些日子,萱儿日日与我说馋得很,总觉得府城那边的金玉楼差些火候,若是她在就好了。”   沈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江雨秋便提议:“不然去酒楼拿些暖锅底料过来,咱们吃鸳鸯锅,就用那个烤肉暖锅能一起吃的桌子,正好朱夫人来了,平日我一个人来时,还总觉得这般吃有些浪费。”   沈明说了句“好嘞”便急匆匆的出去拿食材和暖锅底料。   沈明做菜的味道不赖,毕竟是读书人,刀工不太行,得用酒楼那些厨子切好的拿来烤,不然许久都熟不了。   朱夫人有些惊讶,“咱们吃得下这么多么?没得浪费了!”   江雨秋笑着回她:“夫人放心,这桌子可是近两日李师傅那边新做好的。“   说着,把她引到后院的火锅桌子那边去。   还别说,这小院里头最多的就是桌子,要么是只放烤盘或者暖锅的,要么就是一个大桌子,暖锅和烤盘都有。   江雨秋指着一个稍微小些的桌子说:“你瞧瞧这个,平日里咱们自己想烤肉暖锅一起吃,就用这个小的,沈明知道该拿多少分量的锅底和菜回来,不会浪费。”   朱夫人瞧了半天,笑着说,“哟,这感情好,往后咱们家也弄一个,回头我与朱元他爹两人一起围着吃。”   江雨秋笑着说,“回头我让阿枫给你们送个过去。”   朱夫人颇有些惊讶,“难不成这桌子是阿枫做的?这么快就能做桌子了?”   弟弟被夸,江雨秋心情也是不错的,笑着说:“那可不,学了好些年了,还说往后若是咱们要去府城,他就去府城开个木匠铺子。”   朱夫人笑着说:“那感情好,小小年纪就有志向,我瞧着不错。”   两人又互相寒暄了一番,朱夫人便说外头风大,让她去屋里歇着。   两人便聊起了沈明的婚事。   谁知这时候,徐显来了,这回来的只有他一个人。   江雨秋正好就说到二月十七是个好日子,婚事就在这会儿办了。   徐显不把自己当外人,手上提着几个鸡蛋和一包红糖,笑着说:“阿明要成家了。”   说罢又笑着说:“我可是听镇上人说,不少大户人家都想把闺女嫁入沈家,我瞧着正好沈家人丁稀薄,到时候纳个妾,为咱们沈家开枝散叶!”   他正说着朱夫人脸上笑意就敛去了。   江雨秋连忙道:“不劳表舅费心,这事儿咱们心中自有章程。”   这话就差直接说让她别多管闲事。   徐显这人,本事不大,心气还挺高,以前沈安在时,还会在江雨秋面前装一装,这会儿直接摆长辈谱,“你公爹婆母不在,如今沈家也没个能说上话的长辈,往后这些小事,我与你舅母也能帮着提点一二。”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起来,我妹子还有个闺女,年方十四,尚未婚嫁……秋丫头,如今你怀着孕,行事不便,沈安身边总得有个伺候的人……”   江雨秋面色一僵,随后笑了笑,“表舅请回吧,今日我夫君有些忙,怕是很晚回来。”   徐显只把篮子往桌上一放,“不妨事,就是这两日找到活计了,想着你们一家对我们帮助颇多,来送些薄礼。”   江雨秋在他刚进来的时候,还想着恐怕又抹不开面子要留他一起吃饭,如今想来是不必了。   “表舅说的哪里话,横竖是朱家出的宅院,就当全了婆母与你的姐弟情谊,只是今日我在招待贵客,怕是难以分神招待……”   徐显脸色变了,又匆忙道:“这就走,你舅母还在家等我,只是你们刚才提起沈明快到成亲的日子了?到时候不得把沈家人也一起请来?免得关系闹得太僵。”   江雨秋只说:“回头我与夫君商议一番,我做不得主。”   徐显只好先走。   离开后,朱夫人就“呸”了一声,“当真是不要脸,还想让你亲自开口给沈安纳妾。”   江雨秋叹了口气,“他说的话不作数,毕竟是隔了好几层关系的表舅,只是咱们家没个看家护院的,每次敲了门许嫂子一开门就冲进来,回头我得让沈安招几个壮丁守在门口。”   朱夫人也赞同,“如今你们家树大招风,难免引人注意,还有这表舅,太不像话了,还端起长辈的做派来!”   江雨秋也是无奈,“别说,他们最近日日想与沈家人见面,这也就罢了,还想避着咱们,指不定背后弄什么幺蛾子,一时间也不好撕破脸,只得等先查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朱夫人与她关系再好,毕竟还是外人,又是一起与朱家开的金玉楼,江雨秋没把他们家可能有仇家的事儿与朱夫人说,没必要弄的人心惶惶。   朱夫人到底没多想,只说:“总不是惦记着那些食谱么?你们可得藏好些,我瞧着旺财也长大了不少,也能看家护院。”   正说着,旺财过来在他们脚边打了个滚,又起来冲着人作揖,那模样可爱极了。   这时候沈明也回来了,“嫂子,今日有口福了!”   江雨秋出去一瞧,他拿了个大食盒回来,里头有牛肉薄片,还有鲜虾丸子。   这时节,虾可不好弄。   沈明却说:“嫂子,除了这鲜虾丸子还有海螃蟹制成的丸子,只需烫一下,入口嫩滑,还有海鲜的味道,好吃得很!大哥特地给你弄了两大盘子。”   “不止呢,还有不少海味,连鳟鱼都有,片了一大盘子的鳟鱼片呢。”   朱夫人在一旁笑着说,“沈老板有心了,你们二位感情可真好,有什么新鲜吃食,头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江雨秋都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有贵客来了。”   偏沈明在旁加了一句:“我没说朱夫人今日要来,朱元也不知道,还说要带些回去给朱夫人吃。”   江雨秋面色微微一红,不过一旁朱夫人关注点在朱元身上,“这小子有心了,没白疼他。”   两人正在院子里头聊着,没一会儿就闻到后院飘来的暖锅香味。   江雨秋鼻子灵,“今儿个是海鲜锅底和麻辣锅底,就是这辣味有些不足。”   朱夫人笑着说:“你这怀着孕呢,偶尔能沾点辣就不错了!”   江雨秋苦兮兮的说:“可不是,我都许久没有吃辣,就等着今天呢。”   好不容易等到能开锅了,江雨秋惦记着涮鳟鱼片吃,那滋味,在清汤锅里头涮出来的鲜美,在辣锅里头涮出来的滋味也不错,鲜中带着些辣。   朱夫人咬了一口,“这滋味,怎的比我在家吃的要好上不少?难怪萱儿一直惦记着。” 第102章 二更   江雨秋吃了一口蟹肉丸子,一入口就知道,蟹肉是足量的。   海螃蟹可是稀罕物件,平日里都不够卖的,沈安竟然做成了丸子,咬一口当真是肉疼。   可肉疼归肉疼,那肉质那滋味,吃了一口还想吃。   朱夫人这个年纪,比较注意身材了,好几次都说不吃了不吃了,可瞧见江雨秋吃得香,她终究还是忍不住。   朱夫人没有多留,下午与江雨秋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   怀孕后,江雨秋容易疲乏,总觉得睡不够,这不,朱夫人刚走,她只准备在床上躺一会儿的,没想到一觉醒来,都瞧见夕阳了。   再一看,沈安背对着她在桌上不知道写些什么。   估摸是听见动静,沈安回头,“你醒了?”   江雨秋点点头,“没想到一下子又睡了这么久……”   沈安将她扶起来,又提起:“听说下午表舅来了?”   江雨秋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沈安道:“他们散布消息,说你善妒,不肯给我纳妾,往后不必担心表舅上门了,我与他们说了,若是有事,直接去金玉楼找我。”   江雨秋点头应下,本身她也没放在心上。   沈安继续,“如今他们也没银子租个宅院,他们五口人,也没法租太小的院子,还得靠着朱家的宅院,他们不敢乱来,至于那个表妹,我从未见过,也不会见她。”   “不只是表妹,旁的女子我也不会多瞧一眼。”   江雨秋没忍住笑了出声,“你这是要坐实我善妒的名声?”   沈安摇摇头,罕见的露出了笑容,“怎会?你可知旁人怎么说的?”   “怎么说?”   “旁人说表舅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说咱们帮他安排宅院,帮忙找活计,反倒来编排老板娘的不是。”   江雨秋“噗嗤”一下,掩着唇,“当真?”   沈安点头,“当真。”   江雨秋说:“就算他们说我善妒,我也不会让你纳妾,免得进门给我添堵。”   沈安摸了摸她的肚子,“不会。”   江雨秋心满意足的靠在他怀中,又提起了沈明的婚事。   这时候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安写的字,正是忙活沈明的婚事。   “说起来,表舅还说,最好把沈家人也请来,说什么同姓的不好闹得太僵,总之我是没准备把江家那群人请来,最多请个春桃姐。”   沈安道:“不请,明日我让老许帮忙跑一趟,免得他们擅作主张去请人。”   江雨秋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这些事情上沈安向来处理得很好,不必她多费心。   沈安便问:“今日这暖锅,滋味如何?我瞧着那些食客都说挺好,可惜这次白家送来的不算多。”   江雨秋点点头,转而又想到今天一边吃一边肉疼,当真是难受得紧。   “怎的拿回家那么多?也不知道多卖一点,如今咱们家正是缺银子的档口,怎的能都吃了?”   沈安轻轻抚摸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你且放心,白家往常不敢弄那么多海产回来,一来是怕坏了,二来是咱们这儿的人没有吃海味的习惯,只是咱们家酒楼生意好,朱元与他们提了几次,这才决定多运些海味。”   沈安又说起他们那船,来往得勤快,白家船又多,也不能次次都把船装满。   这不,正好他们家金玉楼做海味做的好,其他酒楼纷纷效仿,江城府吃海味的人也越来越多了,白家自然愿意运些海鲜回来赚银子。   沈安继续道:“朱元与他们磨了许久,往后这海味往咱们这金玉楼运,要便宜不少。”   江雨秋一听说银子少了许多,也不肉疼了,“明日继续吃暖锅,我发现那鳟鱼还有蟹肉丸子放在烤盘里头,那滋味也不错。”   沈安又说:“听说还有生蚝,那个壳硬的很,他们送了不少过来,说是一般酒楼不要那么多,咱们晚上可以继续开门,卖些烤羊肉串、烤海味,那生蚝烤出来味道不错,只是不能用烤盘考,得架在炭火上烤。”   江雨秋被他说得馋了,“我听说过有生蚝这东西,听起来有人说味道好极了,有的人却说有一股子腥味。”   沈安道:“用蒜蓉去腥,再来些酱料,味道不错,还能保留生蚝的鲜味。”   江雨秋上一世在京城的时候,就听说过不少稀罕吃食,像生蚝,只听说每年会有贡品送去宫内,像那些一品大臣还有能分到不少,像孟九那种,也就只有运气特别好的时候才会被分到。   她记得好像有那么一次,孟九分到了一小盆,她是一口也没尝到。   沈安道:“咱们江城府顺着清江往下便是杨州,一日便能到,听说扬州到福州更近,若是喜欢吃海味,往后我与白家人说说,让他们多弄些回来,我想法子给你弄得好吃些。”   “就是可惜了,不少海味都不能放久,得赶紧吃完。”   江雨秋露出一个笑容,“好。”   沈安又提起来正事,“咱们这儿的孜然也用完了,做烧烤还得要些别的香料,我想着过几日与朱元一起去府城购一批香料,还得去找庄子商量买肉、牛乳和羊乳,估摸着最少两日才能回来。”   江雨秋点头应下,又让他不必担忧家中,最好是找个护卫回来,也不必担心徐显又找上门来给人添堵。   沈安又皱着眉,“沈明也是快成家的人了,若是这两日有什么拿不准注意,你与他商议,若是有人来找麻烦,你且让他去扛着。”   正说着,沈明过来问他们晚上想吃什么。   沈安白日便与朱元商量过晚上卖烤肉,还有那生蚝,白家人卖不出去,都低价卖给他们了,总不能放坏。   沈安道:“去金玉楼,咱们今晚吃烧烤。”   朱元办事也是快,他们家原本有几个烧烤架子的,是朱夫人有时候嘴馋让厨子给她做。   虽说味道差了些,总比在外头和别人一起撸串要好。   这下好了,都派上了用场。   像是竹签,原本就准备了不少,准备逢五逢十的日子去卖羊肉串,这下都拿出来提前用上,朱元又找人去连夜赶制。   江雨秋许久没有来金玉楼了,别说沈安他们,瞧着她微微隆起的腹部,换做谁都紧张。   朱元刚送走王老爷,连忙让人去把二楼的雅间收拾出来。   吩咐完后,他又转头对沈安夫妇二人道:“听说晚上有海鲜烧烤,不少人都过来等着,二楼雅间也都满了,也就王老爷,家中有急事,留了个下人等在这边,说是一会儿准备做烧烤直接让人买回去,多少银子都成。”   沈安正准备扶着她上去,这时候李长冬来了。   朱元也不是与他不对付,就是常坑他的银子,不过人家也不在乎,吃的爽了,给多少都成。   李长冬道:“去二楼雅间。”   说着,他就准备往楼上走。   朱元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这两日生意火爆,二楼雅间实在是没位置,你们李家不是在府城也有铺面么,怎的不去府城的金玉楼,那儿雅间管够!”   李长冬有些疑惑,“那儿也有海鲜烧烤么?”   “那倒是没有……不过吃海鲜烧烤也不用去二楼,随便找个位置与他们拼一桌,想吃啥说一声,咱们这交情,肯定得先上你的菜。”   李长冬颇有些抗拒。   李家小少爷,平日里就是娇生惯养的,让他去和这些大老粗拼一桌?   当真是想多了。   江雨秋正欲说话,被朱元抢了先,“不过咱们这儿位置也不够,不如像王老爷那般让下人帮忙候着,带个食盒过来,回头去家里吃,不比雅间好?”   李长冬压根就不是朱元的对手,总之这雅间他是去不成了。   “成成成,到时候我派人来买,有些什么东西,多少银子?”   朱元这价格还没算出来了,只说不会太贵,啥都有。   这会儿还早着,有不少人来这边吃暖锅和烤肉,他们正好上去商量一下具体的。   至于生蚝长什么样,江雨秋也没见过,只听朱元在那比划。   “这一个生蚝壳有巴掌大,可里头的肉也没多少,和扇贝差不多,就是大一些。”   江雨秋大致能猜想到长什么样了。   朱元继续说:“这一大框子估摸着有三百来个,收咱们二两银子一筐,瞧着都挺新鲜的,估摸着三文一个,生蚝壳有些大,得用大盘子,能装十个,一盘子卖个三百文,咱们能赚不少。”   沈安道:“卖这么贵,能卖完么?听说不能放久了,最多再过两三日……除去在路上的时间,咱们得尽快给它弄完。”   朱元一拍脑门,“只想着便宜,没想到不能放久,我当时与他们说买了好机筐呢!”   江雨秋一问才知道,朱元一口气买了五筐。   虽说才一两银子一筐,可这么多,着实是有些浪费。   这会儿不少人都没听过生蚝,想来也不知道不能放那么久,连江雨秋也是这会儿才知道的。   原本她只知道在京城的生蚝价格贵的很,想来就是因为不好存放,福州过去得花不少时日,而青州也靠海,那边离京城近,可冷得很,不方便弄,产量也低。   江雨秋这会儿觉得江城府当真是好,离福州、扬州近,离京城也不远,正好在中间,哪哪都方便。   沈安道:“不慌,咱们十个暂且卖二百个铜板,也不算太贵,白家人原本就说这生蚝卖给那些酒楼都是按个卖,一个十几个铜板,给咱们便宜了一半还不止。”   江雨秋叹了口气,十两银子不多,这般鲜美的生蚝当真是可惜。   “咱们这些天准备卖什么?”   朱元想了想,说:“烤羊肉串,海鲜串,再就是生蚝了。”   说着,又开始叹气,原本他一个朱家少爷,为了一口吃的直接砸十两银子也不稀奇,只是如今他自己当家做主,总觉得心疼。 第103章 三更   江雨秋道:“不妨加点素菜,我瞧着烤肉不少人都喜欢烤土豆片,还有茄子、香菇那些,不然咱们做烧烤也加进去?免得有些人只想要一两个生蚝尝尝鲜,桌上摆着不好看。”   这时候,朱元提议,“烤素菜让那些厨子烤吧,别吧沈大哥累着了,免得嫂子也操心。”   江雨秋觉得可行,横竖卖的便宜,总不能要求那么高不是?   还别说,这儿的厨子并不多,除了沈安之外,也就刘玉凤她家男人和刘铁柱,他们两人都是信得过的,沈安也愿意将手艺传出去,这么久过去,他们能做的菜式越来越多,味道也不错。   就他们两人烤出来的素串滋味也不差。   朱元也没闲着,当即拿了酱料和沈安做的蒜蓉,再加上两筐生蚝,让人连忙送去府城,那儿有钱人多,就卖三百文一盘。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生蚝卖的还不错。   他们金玉楼来的府城人比往常少了很多,可时常有人过来,愿意为一口吃的过来,自然是吃得多,见多识广,便与他们说起了这生蚝。   “说起来,我还真有些好奇沈老板会怎么处理这生蚝,我曾听老友说过,他去福州那边,吃过滋味不错的,一丁点儿腥味都没有,鲜的很,上头的调料也不错,只可惜,只听过却没吃过,也不知沈老板做出来的滋味如何。”   这时候有人好奇了。   “难不成府城那么多大酒楼,都没做得好的?”   “那自然是有的,我记得当时一品楼请了个厨子过来,那段时间,她们酒楼的生蚝特好吃,只是贵的很,要是早知道那个厨子待不了多久,我肯定得趁着人在多吃一些。”   “那沈老板卖的生蚝岂不是很贵……”   这时候朱元正好出来,笑眯眯的说:“不贵,一大盘子才二百文,都是个头顶大的,一盘子里头有十个。”   这时候就有人来说贵了,划下来一个就得二十个铜板。   不过府城来的那些人,到底是见多识广,说起了府城的价位。   “我记得那会儿一品楼一盘子就装八个,若是一桌子多坐一个人还不够呢,好像那会儿要五百文还是多少……”   “你记错了,五百文是后来降价才从前不如盘子才收五百文,福州厨子还在时,一盘子都要一两银子了!”   这下大伙都知道沈安他们做生意也没收高价,都说两百文也不算太贵。   到底是永安镇,不比府城那边,有钱人少,沈安他们想快点卖出去,只得把价格降低一些。   不过算算成本,也能赚不少,朱元也没计较那么多。   朱元与他们说:“生蚝不比牛羊咱们能自己养,今日是这个价,明日是那个价,也都说不准,咱们金玉楼做买卖一向实诚,不会收那么高的价,让大伙儿都能吃上!”   这么一来,众人便不会觉得这生蚝贵了,朱元这番话也说明了往后价格会浮动,不过总不会提太高就是。   一开始都是一盘子一盘子的卖,有的人买不起一盘,只好与同桌的拼一桌。   后头觉得麻烦,索性按个卖,一个二十文。   这才一晚上就卖了一筐半,明日再把剩下的卖掉,想来这些生蚝就不会浪费了。   这天晚上,江雨秋也过足了瘾,他们自己就吃了不少,吃得可香了。   江雨秋说:“卖不掉就卖不掉,咱们自己吃,这生蚝味道好,肉也不多,我瞧着他们有钱的,一次性要了好几盘。”   “可不是,李长冬那小子一开始只要了一盘,最后竟然又让人过来买了五盘回去。”   而且今日的素串卖的也不错,价格没有定的太低,不然他们也不划算,主要还是靠海鲜串、羊肉串和生蚝赚银子。   这两日烤串生意好得很,连带着府城那边也有不少饭馆酒楼卖生蚝。   不过白家够意思,虽然要生蚝的人多了,可还是卖他们原来的价。   两日后,就到了沈安去府城的日子了。   江雨秋自从怀孕后,醒的就有些晚,不过这一日,她还是早早地起来。   昨晚就已经给沈安把东西备好,可总是担心他一个人在外头不能照顾好自己。   这人过得很糙,只有在对她的时候会稍微精细一点。   两人成亲后,也有许久了,从没分开过这么久,江雨秋还颇有些不习惯。   “去了府城,别省着,大夫也说,我身子好了,不用那么多补品,沈明的亲事也不差那几两银子,在外头别委屈了自己。”   江雨秋叮嘱了他不少,沈安一一记下来。   江雨秋直到他上了马车才肯回去继续休息。   这两日家中也有了护卫,人高马大的两个壮汉,往门口一站便气势十足。   不过这两人看着凶神恶煞的,私底下却是挺随和的脾气,对吃住都不讲究。   有一次徐家人过来,沈安不在,这两人往那一站,他们都不敢来敲门。   江雨秋也放下心来,至少沈安不在的这段时间,不会有人来找茬。   只是她想着,若是可以的话,她也想去府城瞧瞧,一直呆在永安镇,着实有些无聊。   别说永安镇了,如今她日日呆在家中,也是无趣的很。   倒是这两日,金玉楼没了沈安,那些客人一听说沈老板要两天才能回来,一个个的都开始嚷嚷了。   谁来金玉楼不是冲着沈安的手艺来的?   不过来都来了,只好尝尝刘铁柱和周福两人的手艺,一尝,差些火候,可滋味也不错,不说别的,食材新鲜,香料也是沈安弄好了的,只剩下火候的把控和调料的多少。   不过火锅和烤肉那些不影响,生意还是挺好。   少了沈安和朱元,金玉楼的客人虽少了一些,可还是忙不过来,索性就让沈明在家做着。   ……   江城府。   沈安与朱元两人与人谈好了香料,都是由两人精挑细选出来的,说若是好,能长久合作。   卖香料的也乐意,金玉楼可是块金字招牌,只需说金玉楼的香料都是从他们家进的,还愁生意不好么?   沈安也没把价格压得很低,双方都有赚的,合作算是相当愉快。   他们又去了不少庄子上看了,主要是鸡鸭鱼猪和牛羊,牛羊还比较少。   朱元他二叔的庄子里头产奶的牛产子了,只等再过一段时日,小牛长大,再去北方买个种牛回来,到时候牛乳的产量也能提上来。   只是一个庄子还不够,朱元打算等开春,再去隔壁清河镇开个分号,那儿铺子便宜,又是一笔进项。   不过有个大庄子的主人家说是还在扬州,家里人做不得主,得明日才能回来,沈安他们索性就在府城多待一天。   府城当真是个好地方,随便转转都能瞧见一些从未见过的东西。   沈安不禁想,那京城得是何等的繁华。   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跟朱元一起走到了茶楼。   “表哥!”   两人听着这声音只觉得耳熟,顺着声音一瞧,是柳萱儿,身旁跟着两个护卫一个丫鬟,冲着他们笑呢。   沈安与她打过招呼,和朱元一起走向她那桌。   谁知这丫头第一句话就是:“表哥,你问没问,我什么时候才能嫁进沈家?算了,我直接问沈大哥好了。”   朱元瞪了她一眼:“姑娘家的,乱说什么?”   哪有这般上赶着的?   柳萱儿心思单纯,沈安便回她了:“二月十七。”   柳萱儿整个人都不好了,耷拉着脸,“怎的还有一个月……那我岂不是一个月都吃不到金玉楼的东西了?”   朱元忍无可忍,敲了一下她脑袋:“你一天天的想什么,府城不是有个金玉楼,还不够你吃的?”   “可是府城的金玉楼什么都没有,还有那个生蚝,我尝着府城的厨子都能做的这么好,那沈大哥做的岂不是更好?”   沈安道:“正好今日也无事,我们明日才会去,今晚我们去金玉楼做,我下厨。”   柳萱儿像是变脸一般,整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朱元看不下去了,“你是嫁给沈大哥他弟弟沈明的,沈明的手艺……”   不等他说完,柳萱儿忙道:“那也是极好的,你没吃过吧?”   朱元沉默片刻,“好像是没吃过。”   一会儿能吃到美食,柳萱儿邀请他们一起坐下来听书。   沈安对说书先生讲的这些没有很感兴趣,只是想着江雨秋喜欢听,又正好是个新鲜的故事,他便记下来准备回去讲给她听。   不过这故事只讲了一半,说是明天下午继续。   柳萱儿不想那么早回家,又缠着他们说再坐会儿。   这茶楼里的茶不说有多好喝,来这儿的不是听书就是听些八卦。   如今江城府最出名的,不是富甲一方的白家,不是金玉楼,不是与最年轻的秀才定了亲的柳家。   而是孟家。   没了说书先生,又有那些“万事通”继续讲。   “万事通”啥都知道,若是一些比较重要的消息,那得给银子,若只是坊间的八卦,旁人听得开心了,一般会请他吃个茶。   只见那个穿着有些邋遢,蓬头垢面的人,喝了一口茶道:“最近倒是听到了个消息,是孟家的。”   这时候有人问他了,“可是孟九孟举人的?”   “正是孟举人的。”   “嗨,这两天都说烂了,不就是想去京城被拦住了么?天天痴人说梦说能金榜题名。”   “我还想着,若是能听个新鲜有意思的,别说一口茶,就算是烧鸡都行!”   万事通喝完杯中的茶,这才说:“我像是那种捡别人说烂的的事儿说的人么?”   “莫非是孟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孟九跑了还是他们同意他去春闱了?”   “快说快说!”   只是万事通像没事人似的,吊足了胃口也不说。 第104章 一更   等大伙都急眼了,万事通才开口:“最近孟家不是一直找大夫么?这不正巧,找的大夫是我表舅的姨母的孙女婿的大伯。”   这关系可够绕的。   没人关心这些,只是一个劲的问他到底什么情况。   “是孟家那老太婆又遭天谴了?”   “怎的还有几天日子过?若是没了那老太婆我还是挺乐意把闺女嫁过去,毕竟是这么年轻的举人老爷!”   万事通摆摆手,“想什么呢?孟家那泼妇身子骨健壮着,若真把闺女嫁过去,说不定你闺女都熬不过她。”   “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若是那泼妇身子骨健壮,谁愿意送闺女过去受罪?”   万事通等他们吵吵够了,安静下来,才继续道:“这回出问题的是孟九,原本咱们以为孟家请大夫,是给他治脑子的,谁曾想,是治那儿的……”   说着他眼睛朝着面前一人的腹部下处扫过去。   “说起来,我之前还很好奇,怎的好好的,被人打一顿就像是魔怔了一般,原来是……这也就说的通了。”   这茶楼里有妇人也有未出阁的女子,有人疑惑是治哪里,也有人一下子就懂了,偷着笑呢。   不少妇人都“呸”了一声,“乱说什么呢!”   万事通继续道:“说起来,我当时还不信,可后来又去打听过,那些大夫都闭口不提,可哪里有不透风的墙,听说治的时候买了不少姑娘过去,不是被卖去外地的青楼就是被人牙子卖去山里头给人当媳妇。”   “那可都是清清白白的姑娘,本想着去孟家当丫鬟,银子攒够再走,谁知孟家当真不是个东西,我隔壁那户人家,她家闺女差点被卖了。”   这话一出口,大伙都开始骂孟家不是东西。   大燕与前朝不同,前朝不把丫鬟仆从当人看,可大燕不是,除了那些被抄了家的罪臣或是前朝欲孽会被划入奴籍,身不由己,其他清白人家的姑娘去大户人家当丫鬟,做够了时间,或者攒够了银子去留随意。   也有不少家里头周转不开的将仆从卖走,不过都是得经过官府的。   像孟家这种随意将丫鬟卖去青楼或是卖进山里头确实是罕见,若是报官肯花银子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但终究是不好的,大伙儿一听见就嗤之以鼻。   “当真不要脸面,伺候不好卖给别家或者将人赶走都没问题,怎的还要卖去青楼和山里头?”   问这话的是个年轻些的姑娘,想来还未出阁。   这时候一旁有人就说:“姑娘,这你就不懂了,约莫是买来伺候孟九的,结果他那处不行,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闹心,拿去卖了又担心她乱说,这才想把人卖去山里头。”   “什么不行?”   接着就是一阵哄笑。   那姑娘也不知反应过来没有,羞红了脸,也没再多问什么。   倒是柳萱儿一直拉着朱元问七问八的,“我怎么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孟九如今惨得很……表哥,可否与我说说……”   不等她问完,朱元直接道:“别问!回家!”   “那今晚沈大哥做的菜……”   “再问就没了,别问就有。”   柳萱儿最终还是败在吃上面了,闭口不再问这些了。   三人离开的时候还听见后面闹哄哄的。   “如今科举不仅要求品行、长相,还要求不能残疾,你们说孟九第三条腿儿残了,还有戏吗?”   “哈哈哈哈哈,这谁知道残没残呢?”   身后接着是万事通的声音:“我听说没准还有救,也不一定……”   “这黑心肝的,让他做官祸害百姓?没完全残也得给他弄残咯!”   去金玉楼时,柳萱儿坐她家的马车,沈安和朱元同坐一辆马车。   朱元笑着说:“这下好了,大伙都知道孟九不行,解气么?”   男人都要脸面,特别是孟九这般有头有脸的,格外好面子,为了隐瞒不惜冒险将那些姑娘都卖去那些腌臜地方。   沈安冷笑一声:“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想起他对江雨秋的伤害,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   说这话时,沈安周身气压低得很,朱元打了个寒颤,“不至于,不至于,他这不没机会骚扰嫂子了么?”   沈安也觉得刚才有些失态,毕竟朱元不知道江雨秋竟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他声音缓和了些,“这下可好,孟九面子全无,只是可惜了那些姑娘。”   朱元道:“说起来孟家人当真不是个东西,咱们燕国不到一百年,听说孟家有先辈在前朝为官,孟家多少带了些前朝的恶习,不少百年大家族都是如此,上头一直在管,可毕竟时间太短了,只能慢慢来。”   沈安点点头,没有多说话,毕竟只是升斗小民,还没那个能力去管那么多,只能把金玉楼做好,做大,让那些穷苦人家人有事可做,便不至于卖儿卖女去给人当仆从。   朱元又开始絮絮叨叨了,“说起来,这竹签也不够用,做竹签的铺子还招了不少人削竹签,到时候得多买些回去,总不能让人用别人用过舔过的,那些个有钱人,讲究得很。”   等他们走到金玉楼,一进去就瞧见一个穿着锦衣的公子哥,把一锭银子往桌上一放,“听说今日沈老板来了府城,今日我就想尝尝沈老板的手艺,这么多够么?”   这种事情小二做不了主,正巧就看见沈安在这了。   “沈老板,这可行么……”   沈安点点头,最近也是缺银子,能赚一些是一些。   旁人一听,都觉得自己嘴里的菜不香了,有沈老板亲自做的,哪里还想吃旁人做的?   最后沈安做了许久的菜,都是高价,晚上还做了烧烤。   沈安尝了一下这儿厨子做出来的生蚝,味道也不错,总觉得差些什么,不过鲜味还是有的,也不腥,价格虽开的有些贵,可府城有钱人多,两筐子很快就卖完了。   沈安今晚做的还是白家一早送来的。   “完了,沈老板,今日吃了你做的生蚝,往后还怎么吃别人做的?总觉得差些什么,还是沈老板手艺最好!”   “去永安镇吃,那儿的生蚝一个还便宜一些铜板,滋味又好。”   “这不是走不开?要是能去永安镇,谁还来这儿?”   听着他们叽叽喳喳的吵,沈安到也没觉得有什么,只瞧着荷包里的银子,就觉得心中舒坦。   沈安又问朱元:“明日咱们与刘庄的人谈好后,先不急回去,咱们先去茶楼,再去首饰店。”   朱元了然,笑着说:“嫂子真有服气,出门忙成这样还不忘了她。”   至于为何要去茶楼,沈安想将那没听完的半段听完回去讲给江雨秋听,免得她在家闷得很。   ……   永安镇。   江雨秋虽然有些不习惯沈安一走就是这么久,可倒也没有想过让他快些回来。   如今金玉楼生意越来越好,菜式也多,沈安对做菜要求极其严格,那些香料必须亲自去看看才能决定买不买。   毕竟不能砸了金玉楼的招牌。   只是沈安刚走的那天,朱家的仆从上门了,说那天疏忽了,徐显与沈家人在茶楼里碰了头,他们还是听旁人提起来的,都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具体说了什么。   只听那些人说,也不知道他们在密谋什么大事,弄得紧张兮兮的,说是要找沈家能说的上话的人。   这不,朱家的护卫一直盯着两边,两天后沈安他大伯来了,朱家人听他们在谈价钱,说什么事成之后要他们家的一本食谱,徐显没答应,只说回头再考虑考虑。   听他们说话那样子,徐显并不完全相信沈家人,沈家也不松口,两家人就这么僵持不下。   江雨秋只想着等沈安回来再商议一番。   谁知他说去两三日,都已经过了三日,还没回来。   朱家送去徐显那儿的下人也一直说他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有绝对能让沈安将金玉楼拱手让出去的法子。   江雨秋急的不行,沈明则是让她放宽心,甚至亲自将那些食谱抄写了一遍,放在铁制的匣子里面,藏得紧紧的。   除此之外,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甚至也想不通他们除了偷和抢,能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家食谱弄走。   可偏偏上一世她回永安镇的时候,沈安还是那般落魄,还在山里面打猎,这就说明很有可能就是徐显他们想法子害的沈安没法在镇上开铺子赚钱。   好容易,等到晚上,才等到沈安从府城回来。   江雨秋心中焦急,连忙过去将人抱紧,这才有了主心骨。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没法解决?”   江雨秋叹了口气,“是徐显他们,也不知他们手中有什么把柄,非说能让咱们把金玉楼拱手相让,甚至还说起了这食谱该怎么分。”   沈安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只说:“放心,不会有事。”   江雨秋摇了摇头,“我上一世……我觉得他们许是有法子的,咱们得谨慎一些,没多久就要办沈明的亲事,这档口可别出什么岔子。”   沈安点点头,江雨秋明显能感受到他似乎认真了不少。   “放心,我会让人盯着他们。”   江雨秋心里头想,如今她重活了一世,很多事情都比之前有所改变,比如金玉楼,比如他们买了宅院,比如他们与朱家关系好。   想来这一世徐显他们应该是讨不到什么好。   江雨秋朝着旺财丢了一块骨头,实在不行,还有这看家护院的旺财。   想偷食谱也得看旺财同不同意。   沈明婚期将近,沈安这些天也想法子多赚了一点银子,总之不能丢了面子。   江雨秋则想着,她与沈安成亲的时候没那个条件,随便凑合这礼也就成了。   但如今不一样,他们沈家现在不缺银子,沈明还是最年轻的秀才公子,再则弄的太寒酸,对不起柳萱儿,也让人看轻他们沈家。   总之银子还能再赚,这喜事错过了这次可就没了下次,总之这婚事要办的风风光光的。   江雨秋这些天在写请柬。   她的字工整娟秀,写出来的请柬也好看。   镇上的人没全请,金玉楼也坐不下,只请了相熟的,府城那边会来些柳家的亲戚熟人。   算来算去,这些熟识的人也不少,光是请柬就够她忙的。   这些天沈明也没怎么温书,一直和江雨秋一起忙活着写请柬、做其他的准备。   江雨秋看着那长长的名单,心想好在他们金玉楼扩建了,不然还坐不下那么多人。   只是写到徐显一家的时候,江雨秋颇有些犹豫,甚至还想,不请沈家的人当真没有关系么。 第105章 二更   沈安回来时,便瞧见她迟迟不肯落笔。   “怎的,可是有不想请却又必须得请的?”   江雨秋叹了口气,“沈家人大伙儿也都知道,咱们家与他们早就没了往来,这回沈明成亲请不请他们都无所谓,就是表舅一家,我总觉得他们不是善茬,担心弄出什么幺蛾子。”   她倒是没有提沈家,毕竟也不知道沈安与沈家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安道:“请吧,听朱家人说,他与沈家商议的事,不过是怎么从我们这边弄到食谱,想来不会引来仇家,咱们最坏的打算都做了,瞧瞧他们准备干什么。”   江雨秋一想也是,沈明都将食谱重新抄写了一份,原来的食谱也保管的好好的。   就算他们真有法子弄到食谱,江雨秋他们大不了重新开个酒楼,横竖有手艺,沈安和沈明也喜欢弄一些新花样,还愁往后日子没法过么?   沈安想了想,“这事早些解决,请柬也给沈家写两张,这些天我让朱元他们暗中盯着,我倒要瞧瞧他们准备干什么。”   江雨秋瞧着他有应对之策,便安下心来。   原本她觉得沈安想让他们快些把事情弄完,有些冲动,可又一想,哪有日日防贼的?   还不如看看他们的底牌,免得夜长梦多。   ……   日子很快就到了沈明即将成亲的时候了。   他们已经下过聘,两千两银子,对柳家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如今沈家来镇上才多久,金玉楼才开多久?   沈家能拿出这么多,已经很有诚意了。   柳家老爷与柳夫人嫁女儿心中有千般不舍,可瞧着沈家这态度,心里头也安心。   柳萱儿嫁妆不少,不过大燕女子的嫁妆,夫家是断然不能插手的,往后和离、被休,那些嫁妆都得跟着一起带走。   就算夫妻和睦的过了一辈子,女人过世后,那些嫁妆便会留给自己亲生子女,旁人是断然不能插手的,否则会被人笑话。   时下大多数人也爱面子,但凡有一丁点儿法子,也不会去打嫁妆的主意。   柳萱儿的嫁妆有江城府的一个宅院,还有城郊的两处大庄子,外加几个铺面,这些都由她自己打理,后头柳夫人又再镇上买了个小宅院,准备给两口子过日子去,免得劳烦兄嫂。   不过朱元问过她的意思,她想与江雨秋住在一起的,那宅院便租了出去。   至于为什么,那丫头说,沈安从来不会亏待江雨秋,她打好嫂子的关系,有什么好吃的,还会落下她么?   众人听了后,都哭笑不得,这丫头除了好这一口吃的,还没有旁的爱好了。   好在沈家宅院也不算小,住他们也没什么。   沈安还花了一百两银子,在院子外的宅基地上又扩建了个小院。   还有三日便是两人成亲的日子,沈安联系了白家人,多送来不少那些稀罕的食材。   海鲜、鹿筋、乌鸡……   像是不要银子一样。   这银子自然不能从金玉楼的开支里头算,只算这些食材,都花了近二百两银子。   还不算别的,这婚事弄下来,沈家算是大出血。   有些精明能算数的特地还算了算,说是沈安他们为了沈明的婚事,几乎是用光了老底。   这不,江雨秋实在是在家坐不住,来了金玉楼。   上头雅间坐满了,江雨秋也不是那么讲究的人,也想着多赚一些银子,索性就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来。   她还挺想吃沈安做的炒面,不过送那么远,回到家再吃,没有刚出锅的口感好,放的时间久一点,面会黏在一起,看着不是很舒服,还影响口感。   这不,沈安在给她做的时候,一旁的人都凑过来了。   “老板娘,要我说你们只是兄嫂,怎的还为了弟弟做到这份上来?你心里头就没气么?”   “嘿你个老东西,乱说个什么劲儿?那是人家兄弟关系好,愿意给这个银子,怎的你还要乱管?”   “怎的,你与你兄弟关系也不错,莫不是能把家底都拿去给他娶媳妇?”   那人不说话了。   江雨秋笑了一下,“倒不是你们想的这般,哪里真的将家底都拿出去,这不是还有金玉楼么?”   旁边的人更加惊讶了,“怎的,你们当真把所有的现银拿去当聘礼了?”   江雨秋点点头,“好在能拿的出这么多银子,不枉我夫君每日晚上都过来卖烧烤。”   众人都觉得有些不能理解。   “花了这么多银子给兄弟娶妻,怎的老板娘心里头一点儿怨言都没有?”   江雨秋道:“一家人本就互相扶持,说起来他往后若是能谋得一官半职,自然也不会亏待咱们家。”   她顿了顿,继续道:“咱们沈家不比镇上的人,大河村里的那老房子,漏风漏雨的,本就是这么艰苦的互相扶持过来,一些银子算不得什么,每月都有进项,这个月花了下个月还有赚的。”   “再说,如今我夫君忙得很,还得多亏了小叔子照拂,平日我在沈家连厨房都进不了,还能有何怨言?”   众人只当沈安宠老婆,却是没有想到,沈明对嫂子也这么敬重。   不说别的,读书人肯进厨房做饭,那可真不容易。   还别说,一开始不少人说江雨秋傻得很,不知道把银子攥在自己手上,谁知道她这番话一出来,众人更加羡慕,心里头都在泛酸。   众人丝毫不怀疑江雨秋的话,沈明沈安两兄弟关系确实是好,往后沈明出息了,沈安夫妇俩也能沾不少光。   更有知情的与他们说,原本沈安在大河村当打猎的时候,赚不了几个银子,都给这兄弟买笔墨纸砚,供他读书了。   这般感情,也得亏沈明争气,年纪轻轻便是他们镇上最年轻的秀才。   也只有江州城那些大家族才能养的出来这般年轻有才的人。   江雨秋听着他们的话,不禁失笑,若是沈明对她和沈安不好,他们又怎么会在这段日子劳神费心的凑足两千两银子呢?   这时候,沈安端了一碗海鲜炒面出来,“尝尝味道,牛肉用完了还没送来,不过海鲜的味道倒是好。”   江雨秋也是头一回见人用海鲜和面一起炒,尝了一口,竟然觉得还不错。   沈安道:“他们说的话,你可有放在心上?”   江雨秋摇摇头,“你别多虑,银子是赚不完的。”   沈安知晓她心中当真是毫无芥蒂,这才坐下来与她说会儿话。   “过两日可有的忙,我会与朱夫人请教该注意些什么,你怀孕身子不便,到时候可别乱操心,好好的待在屋里,吃席的时候再出来。”   江雨秋点点头,平常她喜欢操心只是因为觉得沈安他们两个大男人操持不好,现在什么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人多,万一磕着碰着她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得不偿失。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那边沈家的人也到了几个,没来太多,直接就与徐显一家坐到一起了。   当真是一点都不避嫌。   江雨秋隔着远,瞧见他们一桌聊得有些尴尬,到底没有多管,总不至于在这么众目睽睽之下商议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倒是他们那桌,坐着柳萱儿的爹娘,还有朱家人,再加上他们一家,当真是喜庆。   江家也只来了江春桃夫妇俩,与江雨秋他们一起坐在主桌,还颇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沈明的婚事,江春桃出了不少力,江雨秋如今是双身子,很多事情都有些不便,江春桃对她这个妹子可是能帮就帮的。   柳家人与江家人一般和善,对江春桃一家也是很和善,一点架子都没有。   想来是真心满意这门亲事。   这边一团和气,大伙脸上都带着笑,那边徐显那一桌子却有些尴尬。   有人好奇,“老徐,原来你是沈老板的亲戚,怎的还去码头做苦活儿,沈老板就没给些什么好处?”   若是徐显来一句,家里关系隔着远,不好处处劳烦沈安一家,还能引起众人同情。   偏他来了一句,“哎,说是没有活计给我,只好先去码头那边做着,不然日子揭不开锅。”   徐夫人在一旁煽风点火,“你啊,就是太好,怎么说就是他舅舅,竟然还让你去码头……”   语气中颇有些责备的意味。   这话听到耳朵里可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有不少得了沈家恩惠的,语调阴阳怪气,“可不是,沈老板人当真好,不过是个没见过几面的远房表舅,竟然还能做到这般,又是帮忙找宅子又是出银子送仆从过去。”   徐显一时语塞,显然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发展。   一旁还有人说:“沈老板当真这么好?”   “可不是,你瞧瞧江春桃一家,是老板娘那边的亲戚,手艺都教给他们了,如今日子过得也不错,听说他们寻思着去买个小一点的宅院。”   徐显叹了口气,“哎……”   众人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说再多帮忙的话。   毕竟沈安一家的为人他们都是看在眼中,若你对他们三分好,他们定会还十分。   至于为什么沈安能给他们住宅院,能给仆从,却不让他们进金玉楼帮忙,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他们可都还记得,当时江雨秋她婶子刘桂花来闹事的样子。   不少人都不想牵扯上麻烦,来人都是与沈家朱家相熟的,自然不想与他们表现的太过亲近,免得惹主人家不快。   还好这儿桌子够,随便挤一挤都行。   等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徐显才与沈家那个稍微年长一些的人开口道:“如今这情况你也瞧见了,咱们若是想讨到好处,可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   “一本食谱。”   徐显一咬牙,“成,不过你们得答应,十年内,不在江城府以外的地方开分号。” 第106章 三更   江雨秋没有注到这边发生的事情,只是心想着往后柳萱儿与她一起,一个人也不会那么闷,心中欢喜。   其他人也是如此。   等到晚上闹洞房的时候,也没闹得那么凶,大伙儿都是点到即止。   主要还是心心念念沈老板做的饭菜,下午吃过一次还没吃够,沈安说晚上还有,多是烧烤那些,滋味好得很。   随礼送了那么多银子,他们总得吃回来不是?   今日热热闹闹的,江雨秋却因为怀孕身子乏力,在外面招呼宾客弄了许久,实在是撑不住才回屋休息。   身子疲惫,可心里头却是说不出的欢喜。   沈家可算是能热闹一些了。   如今唯一还能让她操心的事情,便是她弟弟江枫的婚事,不过不碍事,江枫还小,大燕男子不少都先立业,后成家,不着急。   江雨秋睡了个好觉,醒来时天刚蒙蒙亮。   沈安就睡在她身旁,一只手还搭在她身上,此时男人正在打呼噜。   沈安平日里不会打呼噜,想来昨日是累极了。   江雨秋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的就朝他伸手,把他嘴巴合住。   又没忍住,将他鼻子捏了一下。   沈安没醒,不过他没有继续打呼噜,只是翻了个身,把江雨秋抱得更紧。   男人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碰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时,会下意识的将腿往下放一点。   怕压到孩子,也怕她不舒服。   也不知为何,不用沈安做什么,只用他躺在那边,两人挨着在一起,江雨秋心中就觉得格外的满足。   她看着沈安紧闭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今日他想晚些起来便晚些起来吧,金玉楼那边也不缺这一早上。   周福与刘铁柱两人做些简单的炒面、手擀面、馄饨,都已经得心应手,做出来的味道不比沈安差多少。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大亮,看见江雨秋睁眼瞧着自己,便问:“怎么醒了不喊我起来?”   江雨秋笑着说:“你昨天累得很,多休息一会儿,还有好几日才能休息呢。”   沈安起身瞧着时辰不算太晚,准备去酒楼,不然一会儿拉去府城的罐头不够卖。   他离开前便问:“一会儿想吃些什么?我给你做。”   “昨日什么都吃过了,今日倒是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你若是得了空自己休息一会儿,晚些让沈明做吃的。”   沈安点点头,这才去了金玉楼。   沈明起得比他们要早些,已经做了擀面,只等江雨秋和柳萱儿起来再放进锅里面煮。   沈明还有些奇怪,“嫂子你今日起这么晚?”   “早醒了,怕吵着你哥。”   沈明又说:“萱儿昨天没吃什么东西,刚才嚷嚷着什么都要吃,还有生蚝烤肉,嫂子今日想吃什么?一会儿我去做。”   江雨秋道:“我都可以,昨日倒是苦了萱儿,还是许嫂子想起来去给她送一些吃的过去,今日可得好好让她吃些好的。”   要说沈明也厉害,自小和沈安轮着做饭,手艺也练出来了。   中午吃的是暖锅和烤生蚝。   暖锅倒是看不出什么手艺来,就是这烤生蚝,味道和沈安做出来的几乎没有差别。   三人围在一起正吃着,江雨秋忍不住说:“若是你和你哥一起,一人经营府城的酒楼一人经营镇上的,咱们这生意,还愁什么?”   沈明笑着说:“若是往后没法考取功名,那便回来开酒楼。”   柳萱儿连“呸”了好几声,“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过沈明是有几分才华的,开酒楼也可惜。   这顿饭三人吃的都很尽兴。   柳萱儿是个坐不住的人,下午便来找江雨秋。   一个坐不住,一个又是闷了太久的,两人一合计,就准备去外头转转。   江雨秋五个月的肚子也不算太大,柳萱儿也担心她走累了,索性带人去茶楼。   这不去还好,却是没想到一去茶楼,就听到了不少关于她们沈家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沈家兄弟,竟然不是亲兄弟!”   “什么?”   “听说沈安是被沈明他爹娘捡回来的,这金玉楼也该是他沈明的产业。”   别说旁人了,就是江雨秋整个人都僵住,沈明和沈安不是亲兄弟?   可她与沈安相处这么久,也没听他提起过,显然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么一回事儿。   江雨秋倒是沉得住气,柳萱儿却不依。   起身就想去问个明白,被江雨秋一把拉住,“等会儿,再听听。”   还好那群人说得热火朝天的,这么劲爆的消息,也没人关注他们两个。   “这不是昨日沈家办喜事么,正巧了,徐显,就码头那个,不是沈老板的舅舅吗,昨日沈家人也来了,这不两人凑一桌,正好就聊上了。”   “是啊,我也听说,说什么两人一合计,算出来沈老板出生的日子不对,沈家有与沈老板他娘熟识的,有一次她说漏了嘴,不过那会儿沈家人没放心上,谁知如今与徐显一对,果然有问题。”   江雨秋皱了皱眉,听他们这意思,是她婆母不小心说漏嘴,把沈安的生辰说出来了。   沈安不是在大河村出生的,小孩十岁十一岁,也看不大出来,旁人只当许是家中富裕,养得比较好,因此生辰如何,沈家人也无从考证。   但是徐显清楚。   沈夫人生下沈安时并不在扬州,只是有年回扬州,正好办三岁的生辰宴。   沈夫人怀孕也确实是真的,当时还有一次动了胎气,孩子差点就没了,那会儿苏家人弄了挺大的阵仗,还差点将人接回来。   况且沈家那人记得清楚,当时沈夫人表情有些慌乱,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   这让徐显更加笃定沈安的身世一定有问题。   至于沈夫人为何隐瞒沈安真实生辰,沈安他爹是个什么想法,他们全都不在意,只知道,沈安不是亲生的,金玉楼原本与沈安毫无关系,都该是沈明的。   茶楼里,江雨秋还在听他们说着,竟然还扯到沈明身上去了。   “他们说沈明如今年岁尚小,这金玉楼和沈家的食谱都该由长辈代为保管。”   不过江雨秋不知道的是,徐显和沈家人已经联合起来,想要将沈明给抓住。   徐显一开始也想过挑拨离间,可他们兄弟感情实在是太好,沈安先前又倾尽所有帮沈明娶妻。   如今他们想要拿到沈家这些东西,则是应该在沈明与沈安滴血认亲后将沈明控制住。   最好是沈明“意外身亡”,那些好处才轮得到他们这几个关系比较远的亲戚。   而此时江雨秋却没有考虑那么多,她只想着快些回去。   柳萱儿扶着她,两人一起回到沈家,这时候沈家院子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沈明则被围在中间,冲着他们怒道:“滴血认亲?那是我亲哥,滴什么血?”   身旁众人则是叽叽喳喳,一个劲的说那本该全都是他的家产,却被沈安抢了去。   沈明瞧见她们两人回来,连忙道:“嫂子,萱儿,你们先回屋歇着。”   他看起来有些焦头烂额,继续道:“丁一,丁二,快送客!”   丁一丁二正是她家的两个看门护卫,   徐显就坐在那里,仗着人多,两个护卫肯定没法应付。   这时候朱元和沈安也一起回来了。   沈安沉着脸,也没说话,只是看向沈明,显然没准备开口。   他这一声,徐显和沈家人,特别是那些在他手上吃过亏的沈家人,一时间都有些不敢上。   徐显见沈家人一个个跟缩头乌龟一样,只好上前来说:“你鸠占鹊巢,抢了沈明的东西,他年岁尚小,不懂得分辨,可我们做叔伯的却不能眼看着他误入歧途。”   沈明被烦的不行,“我自小就是哥哥把我拉扯大的,供我读书,出银子给我娶妻,如今来与我说这番话?”   也是他们脸皮子太厚,好意思过来。   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大的利益,若是不成,像往常那般没什么损失,顶多就是名声受损,不过他们沈家人与村里头那些人都不怎么来往,索性也还好。   徐显则是破罐子破摔,稳赚不亏,这才想出这法子来。   沈明道:“再不走就报官了。”   沈安看向沈明时,眸中微微一动。   这时候徐显有些急,“报官就报官!沈安他不是我表姐所出,却用了我阿姐的食谱,简直不孝,对不起我阿姐对他的养育之恩。”   徐显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沈安的亲舅舅。   最后双方争执不下,还是去了公堂。   沈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江雨秋自然是不会听他们的坐在家里头等消息,与他们一同过去了。   让她完全没想到的是,徐显上来就痛哭流涕,像是受到了什么天大的不公一般。   又说起沈安,说他占了他阿姐亲儿子的位置,鸠占鹊巢还用苏家的食谱做买卖。   沈家那群人也跟着一起起哄,说什么沈安不该开这金玉楼。   县令颇有些头大,问徐显:“你与苏氏是何关系?”   徐显道:“苏氏是我表姐。”   众人表情变得有些微妙。   合着只是个表舅啊,刚才一口一个“阿姐”喊着,当真以为他也是苏家人。   那么沈安不是苏氏亲生的,这食谱还真有徐显的一份。   县令又问:“这食谱只是苏家的与沈家五官?”   徐显忙道:“对,就是苏家的。”   县令这才说:“既如此,你并非苏家人,而食谱又与沈家无关……”   这时,县令又转向堂下站立的沈明:“你是如何想的,可要滴血认亲?”   这时,沈明冲着县令行了一礼,“不必,他就是我亲哥。”   江雨秋微微诧异,这是连滴血验亲都跳过了?   大伙儿都准备散了,这完全就像是一场闹剧。   “沈老板是什么人,他如何对沈明的咱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纷纷附和。   只是徐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显然没想就此作罢。 第107章   江雨秋她压根就懒得管徐显她们一家子日后会如何,瞧见他们跟着她有一段路了,便让丁一丁二将他们拦住,免得又是一阵死缠烂打。   沈安倒也没有做出什么表示,还是如同往常一般的神情,都懒得搭理这两人。   倒是那些凑过来看热闹的百姓看向他们的眼神怎么都不对劲,有轻蔑的,有看热闹的。   “昨日老陈被邀请过去,当天他家那一片都知道了,沈秀才成亲的酒席排场大得很,那桌上,摆的全是乌鸡、海味、鹿筋、牛乳之类的菜,那可是摆满了一整个金玉楼!”   “人家兄弟俩关系这么好,不是亲生的胜似亲生,何必闹这么一通?”   “还不是馋人家金玉楼生意好。”   “所以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管他是不是呢?沈老板还当猎户的时候,就供沈秀才读书,供一个读书人那得多少银子,别听人说什么猎户赚钱,一只野兔子都要那么贵,那都是冒着性命危险去猎回来的,听说大河村那边的山里头还有猛兽,不好对付。”   “还是太贪了,沈家提供住的还花银子帮着雇下人,结果倒差点被反咬一口。”   那些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近日永安镇没什么新鲜事,没想到沈家闹出这些事儿来,大伙茶余饭后都在说。   倒是沈家,还是如往常一般安安静静的。   江雨秋问道:“徐显一家你准备如何处置?”   沈安面色沉了下来,“他们能住进去,不过是朱家看在咱们的情面上,才暂时允了将别院借给他们住一段时日,如今他们闹这么一出,便让他们早些离开。”   江雨秋瞧着外头,还早着,虽说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合适的宅院,会吃些苦头,但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如今才二月,外头冷得很,就算他们当真这么做了,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毕竟是徐显与沈家不讲情面在先。   江雨秋是怕闹出人命。   前几日还听说附近的村子里头有村民因为挨不住这冬日,冻死了。   如今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得为孩子攒些服气,万事不可做得太绝。   徐显一家得知这个消息,在沈府大门口又是哭又是跪地求饶,这架势,怕是想要逼得沈安他们不得不帮忙。   “阿明,舅舅知道这些事情对不住你们兄弟俩,可舅舅也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啊!”   “舅舅也是为你好,你讨厌我也就罢了,可你表弟还小,你舅母向来是疼你的……”   门外在哭天喊地,江雨秋他们能听见些声音,今日大伙都很有默契不去提他们,像是直接将他们当空气了一般。   任凭外面怎么吵闹,沈安他也没有多回头看一眼,只是问沈明:“当真不用滴血?”   说着还去拿了一碗清水出来,直接将手指咬破,将血滴在那碗水里面。   沈明平日瞧着是个温和的性子,沈安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谁知他竟然直接将那一碗水给洒在地上。   “不必了,你就是我亲哥。”   沈安原本还顾忌他一时不能接受,或者是在公堂上怕生事端,所以才说不愿意滴血验亲。   可如今他都这般做了,关起门来,只需要沈明滴一滴血进来,便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兄弟。   沈明表情微微有些错愕,没想到沈明会是这个反应。   江雨秋这时候说:“我还记得幼时婆母看向夫君的眼神,很温柔,想来是真的将夫君当做亲生儿子。”   沈明笑着说,“我哥又何尝不是把我当亲弟弟?当时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还去山里头打了一只兔子回来,换了粗粮烧饼,多的银子全给我买笔墨纸砚……”   沈明笑着笑着,眼眶便有些湿润,像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   一直没说话的柳萱儿这时候开口了,“本就是亲兄弟,还验什么血?往后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事再也不提了!”   庭院里的几人都点点头,沈安也将那瓷碗收了进去。   这事儿解决后,便觉得外头那一声赛过一声的凄厉哭喊声有些刺耳。   江雨秋揉了揉脑袋,准备回房歇着,那儿离着远,门一关声音就会小很多。   不过柳萱儿可看不惯,“嫂子可是外头的人吵得你没法休息?我这就去把他们打发走。”   说着,她招招手将丁一丁二喊过来,又把她从柳家带来的仆从一同都带上,一行人颇有气势的来到了沈府门口。   “你们在我家门口嚷嚷什么?”   那哭丧的声音瞬间就停了,“我……我找阿明。”   “不必了,你们先在背后使绊子忘恩负义,如今咱们给足了时间让你们另寻住处,若是人手不足,还能让两个家丁帮你们一起般,做到这份上还要来咱们沈家门口诉苦吗?”   柳萱儿虽有些孩子气,可到底也是被柳家人当眼珠子捧着的大小姐,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更何况身后还跟着那么多人。   “不不不,我们没有忘恩负义,只是想帮我的亲外甥拿回他的一切,你们柳家生意做得不错,可若是有了那些锦上添花,恐怕……”   柳萱儿倒是没想到这人会当面挑拨离间,于是大声的喊:   “大伙都来瞧瞧,这无赖泼皮,闹了这么一出后,还想厚着脸皮过来讨要好处,简直痴人说梦!”   这时候天色还早,没一会儿沈家门口就围了不少过来看热闹的。   看热闹不说,还要发表两句言论。   这永安镇什么人都有,粗俗些的有,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也有,你一言我一句,硬是把徐显这厚脸皮给说得涨红了脸,憋着一口气却又无法反驳。   徐显瞧着情况不对,连忙想要制止柳萱儿,可奈何这时候人越来越多,那些仆从都把徐家的人给制止住了。   柳萱儿这才继续道:“也就是瞧着我嫂子性子软,专门找她不痛快,前几日还想把自家侄女塞给大哥做妾呢!”   “咱们沈家给足了你面前,没立刻让下人们直接将东西丢出去,嫂子心善还说可以帮着你们一起收拾,谁知你们压根就没想走,一直都想继续过来占便宜是不是?”   “敬酒不吃吃罚酒!丁一丁二,往朱家宅院去一趟,直接将他们东西丢出来,爱去哪去哪,咱们沈家不伺候了!”   大伙没一个说他们冷血无情的,都在指责徐显。   毕竟公道自在人心。   江雨秋原本没有催的那么着急,可谁知徐显一家得寸进尺,瞧见柳萱儿这做派,心里头大为畅快。   瞧见她回来了,江雨秋笑着说:“还是你有本事,我原本没打算搭理他们的。”   柳萱儿也冲她笑了笑,又回到自己那屋去,进去就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舒服得很。   一旁的嬷嬷连忙过来,“小姐,这万万不可,等下姑爷瞧见了……”   柳萱儿冲着她摆摆手,“不碍事,不碍事,他不会管这么多的。”   说起来她嫁入沈家后,觉得挺快乐的,除了昨天晚上有些疼,平日里要什么沈明做什么,瞧见她偷偷看往日的旧话本,甚至还特地去让下人多买几本新的回来。   想到这儿,柳萱儿眼珠子一转,“王嬷嬷,我想起来,先前我娘怀孕时可是你在一旁伺候?”   王嬷嬷一愣,显然是不知道她提这话准备干什么,不过还是很老实的点点头。   柳萱儿笑着说:“如今沈家最要紧的便是嫂子快生了,沈大哥忙得很,夫君定然会帮着分担,我可不想让夫君浪费太多时间在这上面,不然还怎么温书考状元?不如这样,这几个月你来帮帮忙。”   王嬷嬷看她话说到这份上,也不好多说什么,也只好先过去伺候江雨秋。   她想着,柳萱儿来沈家,帮他们家这么多,总不能还受亏待吧?   不过王嬷嬷确实是想多了,江雨秋先前就喜欢柳萱儿,如今她过了门,带她出去玩不说,还送嬷嬷过来。   她本来有些不好意思的,可柳萱儿情真意切,也就不好意思的收下了。   再则有个经验足的嬷嬷在一旁看着,倒也不错。   ……   这几日徐显过得确实不如意,一开始是找地方住,不少人家,不是那么缺钱,就不愿意让他住自己家,说是晦气,不想脏了自己家的家门。   可到底还是要过日子的,这一个多月他们几个男丁都出去找活计,也赚了一些银子,可是他们想着,这朱家能住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说不定在他们搬走之前,沈安就没有办法,而他们已经将这金玉楼收入囊中。   到时候还管在哪住?   什么宅子住不起,到时候租什么,直接买!   因此他们也没刻意省着用钱,该吃吃该喝喝,加上之前剩下的银子,竟然还不到二两。   这在府城租房子都不够,他们一大家子人呢。   别说去客栈将就一晚上,他们这几人至少得要两个房间,一晚上就是几十个铜板,实在是不愿!   最后大半夜的在永安镇附近农舍里头住了下来,还是因为那户人实在是揭不开锅,他们怕人家不给住,租金也给的多,这才让人应下来了。   要是他们一开始就去寻摸房子,还没这么惨,可偏偏在沈家门口又是哭又是闹的,耽误了不少时间,大半夜差点被人当成贼,乱棍打出去。   更惨的还不是找住处,而是去镇上找活计。   徐显来到原来干活的码头,别人一次背两袋子,他只用背一袋,价钱给的也比旁人稍微多一点,这回那人直接说旁人怎么样他就怎么样。   徐显以前也是被人喊一声“徐老爷”的人,如今来做苦力不说,有优待的时候还要好些,如今没了优待,这谁顶得住?   一次性搬那么多东西,这实在有些受不了,竟然还要降低价格!   徐显与人理论:“说好的价钱,怎么能说改就改?一次还给我这么多……”   那人嗤笑一声,“怎的,还嫌少?先前不过是看在沈老板的面子上,给你行些方便之事,如今你忘恩负义,若不是咱们码头实在是缺人还当真不想要你,一个月三百个铜板,爱做不做!”   徐显咬牙切齿,竟然比正常的还少一百文!   原本可以让那两个护卫去做的,可他们毕竟不是真的护卫,是徐显的外甥,昨日就开始心怀不满了。   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法去别的地方找活计,只得咬牙留在码头,他也没想到永安镇的人对沈家人这般好,只因自己闹了一通,房子都不租,更何况找活计?   他咬了咬牙,只决定等休息那日,再去一趟沈家。 第108章   沈安他们这些天也有听见徐显做的那些事儿,江雨秋只说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大伙儿都幸灾乐祸,徐显竟然还真的三百文一个月,去码头做苦力,想来日子确实不好过。   这一日,他们小聚,朱元和江春桃夫妇俩也来了。   沈明道:“我出去时,见过他们一次,着实有些惨,想来是连走的银子都没有。”   朱元笑眯眯的说:“还是让人盯着些好,还不走,留在这干嘛呢?不过你们且放心,他敢闹这么一出,往后待在永安镇可惨咯。”   沈安也觉得将他们盯着些好,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招,毕竟就算这件事儿败露了,他们也就没有留在永安镇的必要。   可那会徐显过来哭闹的时候,只是求别把他们赶走,放他们一条生路,只字不提要回陇州或者是扬州。   还是得防。   这几天,沈安减少了去金玉楼的时间,只是中午去做几个时辰,下午就回来了。   不过早上大伙儿吃些面、粥,再不就来两个肉馅的饼子,实际上用不上沈安。   只是他去那么早,是要做菜拉去府城卖,下午呆久了也是得做这些,一日卖两趟。   一趟差不多有近两百个罐子,每日靠这些赚的就有不少。   这一项也没停下来,只是数量减半。   至于晚上的烧烤,也是加了银子让原来的厨子来做,香料沈安都做好了,口感会差一些,但是也不会差得太多。   好在周福和刘铁柱如今也能做几道荤菜,尝了味道,差不了太多,因此沈安就只需要做一些大菜,轻松不少,还能抽空给江雨秋做些吃的。   这吃的可不是他随心做的,而是去找了一趟王大夫,详细的定下来江雨秋每日都要吃些什么,依着食谱做。   里头还会加一些中药,但是沈安处理的很好,基本上尝不出来,一丁点苦味都没有。   朱元这几日也翻看了以下账目,银子确实少了一些。   一个是拉去府城的罐子菜收入减少了很多,再一个就是晚上的烧烤。   而且中午来吃饭的也少了一些,估摸着是试出来味道和沈安做的不太像。   正好这几日大伙儿都忙,徐显闹了一通不说,沈安还要陪江雨秋,他们能聚一聚的时间少了很多。   趁着这次聚一聚,朱元便提起来:“我在想,清河镇的人也来的少了,咱们不如去清河镇开个分号?”   这事儿年前大伙就提过,说是开春再考虑。   毕竟当时沈安手头也没多少银子了。   再开分号,也理应从金玉楼的收成里面拿出来开,断然不能再让朱元又出铺子又装修,这也是他们说好了的。   沈安道:“倒是可以,还是像府城那样,主要做暖锅和烤肉,再招个厨艺不错的厨子,做些菜式,烧烤也可以学,横竖香料是从我们这里出的。”   里面有不少香料是江城府都买不到的,得在朱元他二叔去府城的时候,特地给他们带回来。   江雨秋管家里的银子,如今他们手上就剩下几十两银子,沈安花银子也大方,她买的补药每个月也要不少,沈明的开销也大,估摸着就是这个月月底得去买些笔墨纸砚。   若是再开个分号,又得花不少银子,也不知下月的分红能剩几个子。   朱元是个细心的很快就发现江雨秋表情不对,连忙问道:“可是觉得还有哪里不行?”   江雨秋摇了摇头,这分号能开则开,能多赚一些银子,日后沈安也不必为了赚银子像之前一个月这般忙活。   眼下刚入春,这时节正好,若是等到七月最热的时候,到时候热得很,还有谁愿意吃暖锅和烤肉?   大夏天的围着炭火,为了一口吃的实在是没必要。   若是不能现在开,那得等过了夏天。   于是她问:“我是担心要的银子太多,不知道清河镇若是要开个酒楼得花多少银子。”   朱元早早的就做好了准备,“咱们如今名号打出去了,也不用挑那些特别好的地方,我瞧着有个比较偏的铺面,位置还算宽敞,有二层楼,稍微修缮一下便好,咱们说好,半年给一次租金,只需要三百两银子半年。”   江雨秋算了算,这租金还是挺划算的,二层楼的铺面,一个月划下来也就五十多两,位置偏也就偏点,横竖清河镇也不是很大。   朱元继续道:“咱们也是去李木匠那儿定了不少桌子的,百两能成,前些天我去问了李师傅,他说旧桌椅能改,那些旧的一直堆在咱们家库房呢,便宜不少,我瞧着清河镇那边也不用弄什么雅间,稍微修缮一下加上桌椅板凳,怎么也不会超过一百两。”   总共也不到四百两,江雨秋算了算,这段时间加上府城那边的酒楼,每个月能分到六百两,二月生意也不错,为了沈明成亲,预支了一百五十两,再出这三百多两开新酒楼的银子,手上还能分得一百多两。   倒也不错。   江雨秋道:“那可得快些,木匠这边桌椅多久能弄好?可不能拖久了……”   “不久,旧桌椅还有六套,全改了也用不了两天,再让他这边做个四套新桌椅再做个四套,清河镇那边做六套,也差不多了,楼上楼下我瞧着是能摆八个桌子的,约莫十来天吧,实在不行,咱们先把生意做着,桌椅慢慢的添。”   江雨秋觉得可行,事情就这么敲定下来,如今看来得做攒一些银子,酒楼分号成本确实不高,毕竟他们名号已经做出去了,往后若是忙的开,这分号估计还能多开几家。   这天晚上,江雨秋摸着自己的肚子,已经隆起来了,看着特别明显。   她将手放上去,还能感受到里面有一些动静。   甚至就像这么平躺着,就能感受到里面有个小生命与她血脉相连。   沈安脱了衣服,躺在床上,一个翻身,侧卧着看向江雨秋。   “还有四个多月……”   江雨秋笑着说,“还有四个多月,咱们就能见到孩子了。”   沈安摸了摸她的肚子,隆起还不算太大,“里头当真有个小孩?那生出来得有多小,猫儿都比他大。”   江雨秋笑着说:“还会长的,应该比猫儿大一些。”   沈安叹了口气,“还有四个月才出世……”   江雨秋也有些急,叹了口气,“是啊,还有四个月才能见到他呢。”   只是抬头对上沈安那双眸子,看见里面隐含的欲念,她……   江雨秋红了脸。   他们两人之间很有默契,她一个眼神沈安就知道她什么想法,同样的,虽然旁人一直说沈安都是那么一副表情,可她还是可以看出区别的。   只是偶尔她也会觉得这么有默契当真不好,比如现在这个时候。   江雨秋红着脸,偏过头去,不再去看沈安那么炙热的表情。   沈安轻笑一声,“放心不,我舍不得。”   说着,便拉过了她的手,轻声在她耳边说:“帮帮我。”   耳垂带着热气,江雨秋羞红了脸:“你说话就好好说话,怎的还这般……这般……”   偏男人还在继续,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哪般?娘子不喜欢吗……”   江雨秋最后晕晕乎乎的被他拉过了手,最后稀里糊涂的……   只知道手有些酸。   江雨秋瞪了他一眼,起身去洗手。   沈安起身与她一起,从背后将人抱住,江雨秋走到哪他跟到哪,恨不得两个人一直黏着。   最后被他是在弄得有些无奈,“睡吧。”   沈安最后还是放过她了。   自从她怀孕之后,沈安格外的克制,几次氛围到了,他都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江雨秋每次想起来,男人目光炙热,嗓音带着些许隐忍,又带着些许凶狠,在她耳边说:“等孩子生出来,看我不把你……”   江雨秋每次想到这些,再想到怀孕之前沈安他对自己那般……   不,不能想了。   她打了个寒颤,闭着眼睛逼自己入睡。   ……   这几天,沈家一团和气,解决了徐显那边,沈明又刚成亲,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   这妯娌江雨秋喜欢得紧,没什么心眼,嘴巴又甜,平时与她相处就很放松。   江雨秋正坐在院子里头看旺财在那儿自己和自己玩,许是无聊得过了头,自己在那玩玩具。   那还是江枫给他做的,木头做成了骨头的形状,可爱的很。   还有几个球,江雨秋丢出去旺财很快就能捡回来。   正玩着,听到柳萱儿的声音,还带着哭腔,“你再这样我告诉嫂子你凶我!”   “我没有,你……”   江雨秋有些奇怪,这小俩口这两天腻歪得很,若是自己不在,恐怕只会更过头。   正准备走出去,两人就进来了。   “嫂子,呜呜呜,沈明他欺负我……”   沈明站在一旁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颇有些苦恼的样子。   江雨秋疑惑道:“你俩这是怎么了?好好的这么就吵起来了。”   “嫂子,是……”   “呜呜呜——”   沈明正准备说什么,柳萱儿的哭声更大了,江雨秋连忙搂着她安慰。   沈明无奈,叹了口气,“好好好,都依你,先别哭了。”   下一刻柳萱儿像是变脸似的,擦干净眼泪就问他:“当真?”   沈明无奈道:“当真。”   下一刻,人就扑到他怀里去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欺负我。”   “这也算欺负?你先松开,嫂子还在呢,你……”   这小两口说话跟打哑谜似的,江雨秋从他们吵架到这会儿,都没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便问:“你们这是?” 第109章   柳萱儿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笑着与江雨秋说:“嫂子,饭做好了,咱们一边吃一边说,今日沈明做了不少好吃的呢,有红烧鳟鱼,麻辣兔丁,嫂子放心,不怎么辣的,还有海螃蟹和鲜虾丸子。”   江雨秋被拉着过去吃饭,这时候柳萱儿才说起了刚才的事儿。   原来是沈明准备去府城那边去读书,柳萱儿不愿意,说什么还有两年半,时间充足的很,没必要新婚两人就分居。   江雨秋道:“是这个理,不是说要过段时间再去么?”   沈明道,“我与她说四月初再去。”   之前他们就有这个计划,柳萱儿当时怎么说来着?   “四月?会不会有些晚,耽误了读书,我堂兄他们可都是早早的就去了。”   沈明当时说不着急,在家也能自己读一段时间,多陪陪她。   江雨秋失笑,没想到如今是个这般模样。   她问沈明,“你准备何时再去?”   沈明想了想,“六月吧。”   “六月天热,也不差这两个月,九月吧。”   沈明表情颇有些无奈,“好,都听你的。”   柳萱儿欢喜的很,“那我给你请个夫子吧。”   江雨秋看着这一对,活宝似的,于是笑着问,“读书可不是儿戏,到时候九月可别拦着他。”   柳萱儿笑着说:“那是自然,我怎么会拦着他?”   沈明也说:“说起来,我也是才知道,私学和官学不一样,府学那边一旬才放一天假,听说是因为那边只有极少的廪生,多是是考上举人的,马上就要准备明年的春闱,因此才会这般紧着。”   “白蘅书院不一样,多是秀才,每旬都由两天假,过节也会放假,咱们家有马车,只要一放假,我就回来,可好?”   柳萱儿脸上有些失落,叹了口气道:“也好,那你得答应我,不能苦着自己,就住在我娘给我置办的宅子里面,离书院也近的很。”   都这样了,沈明自然是什么都依着他来。   江雨秋有些疑惑,“可以不用住书院里吗?”   沈明点点头,“自然是可以,萱儿那宅子离得近,倒也没什么差的。”   “那为何萱儿不愿意去府城与你一起住?”   柳萱儿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一个人住着闷不说,与嫂子一起还能日日吃到沈大哥做的菜。”   江雨秋颇有些震惊,还有些同情沈明,人家姑娘竟然觉得美食更重要。   沈明也懂江雨秋这个眼神的意思,“我也不愿让她跟着一起,我怕到时候读书太忙,顾不上她,在家里总是有个照应。”   想到这儿,柳萱儿又觉得有些失落,“那不是九月之后见一面都难,你还得坐马车来回奔波。”   江雨秋瞧着她这模样,又委屈又可爱,笑着说:“倒也不必这么忧愁,原本我与夫君早就想去府城那边,毕竟人多,银子也多,可正巧就怀孕了,若是能攒到银子去府城买宅子,自然是会去的,说不定明年就去府城了呢?”   柳萱儿笑着说:“那好啊,嫂子我与你讲,府城好玩的可多了呢,回头我带你去!”   江雨秋心里头欢喜,心中更是期待府城那边了。   吃过后,柳萱儿小心试探:“嫂子,咱们已经好几天没吃生蚝了,你想吃么?”   江雨秋失笑,这模样,简直和沈明一模一样,想吃什么不直接与沈安说,而是拐弯抹角的过来问她。   “想吃。”   柳萱儿开心得很,不过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头冲着沈明道:“你今晚不许吃……算了,只许吃一个。”   江雨秋颇有些不解,怎的吃住还管上了?   谁知柳萱儿又看向她,“嫂子,你怀孕都五个月了……那沈大哥也不能吃,咱们说不管用,一会儿你看着点。”   沈明小声道:“这事儿你怎么还在嫂子面前说,你……”   江雨秋瞬间明白到底是为什么,涨红了脸,也没继续在这边呆着,只是说:“好。”   然后就匆匆离开。   她当真不知道还有这么多讲究,难怪一开始沈安吃的特别多,那几天晚上他都有些控制不住,好在还有理智在,没有要得太狠,倒是她的手酸的不行。   后面沈安好像也不怎么吃了,估计是想到了些什么。   江雨秋心中暗自决定,今晚沈安可别想吃生蚝,别说一个了,半个都不给吃。   吃些海鲜烧烤、烤羊肉串牛肉串还有土豆串和香菇味道都不错。   只可惜了那生蚝。   这天沈安回来后,江雨秋也与他说了沈明准备去府城的事儿,沈安也不能说不上心,只是对沈明的态度一贯是,他自己考虑便好,不做太多的干涉。   沈明既然决定九月再去白蘅书院,那便九月过去。   他又问:“晚上想吃些什么?我瞧着你好像挺喜欢吃海鲜面的,正好今日多了些海鲜没有卖完。”   江雨秋则是说:“不然做烧烤吃,我还挺喜欢吃烤生蚝的,还有多的么?”   沈安道:“还有,这段时日府城那边的酒楼也开始做烤生蚝了,白家那边的生蚝也涨了些价,不过给咱们还是原来的价格卖给我们,朱元一个开心,又买多了。”   江雨秋失笑,朱元总喜欢做这种事儿,不过好在没多少银子,倒也不妨事。   沈安道:“晚上去金玉楼么?给你们烤,顺带将那些生蚝多卖一些。”   只是这生蚝吃的时候味道不错,但是一到了晚上快要入睡的时候……   江雨秋总觉得男人抱着她的时候,身体格外的热,还有某处异样的变化,让她心中紧张。   原本说好了,不要沈安吃的,可是一桌子人围在一起,生蚝又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上端,沈安就在一旁瞧着,虽然他不是个重口腹之欲的人,江雨秋瞧着还是觉得良心不安。   最后沈安也吃了好几个。   再加上这段时间因为她怀孕,一直没有尽兴,导致沈安吃了几个生蚝就开始有些控制不住了。   好在他动作温柔,事后还给她揉腰。   可……   第二日,江雨秋扶着酸软的腰,决定往后再也不听他们的,再也不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怕它味道再好。   这段时间沈安早上不用去那么早,还有时间给她做吃的。   今日做的就是海鲜粥加上鸡蛋烙饼。   江雨秋闻着那香味,再瞧瞧鸡蛋烙饼,色泽金黄,瞧着味道就不错,还有海鲜粥,卖相好看不说,看里面的分量就知道海鲜不少。   沈安面上有些愧疚,“多吃一些不补身子,往后我会尽量克制。”   虽说三个月后就能行房事,沈安动作也轻,没有要得太狠,可他还是觉得江雨秋如今肚子越来越大,再这样怕是不合适了。   江雨秋瞧他这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不过再过一段时日,怕是真的要好好克制了,听说怀孕后三个月也不能行房事。”   沈安应下。   没一会儿,沈安正准备出门,朱家的人又来了。   那人穿着布衣,走街上不仔细看还真想不到这人竟然是朱家的护卫,看着与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他交给沈安一个银镯子,看着有些旧,上面还在发黑。   “沈老板,老板娘,我们一直盯着刘桂花夫妇俩,他们今日一大早去清河镇那边当这个银镯子,我们觉得不对劲,便将东西先拿来给您瞧瞧。”   江雨秋拿过来这银镯子,看了着上面的雕花,道:“这镯子好像是我奶的,当时宝贝的紧。”   江雨秋叹了口气,将镯子还给那护卫,道:“这镯子并非我爹娘留下的。”   护卫道:“那我给他们送过去。”   江雨秋道了一声谢,便送沈安上了马车。   沈安问道:“怎的不将那银镯子拿回来?”   江雨秋摇摇头,“那是我奶的,没说要给我,我不喜欢二叔二婶,如今他们在村里头人憎狗嫌,倒是没必要做让自己良心不安的事。”   沈安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边咱们还得抓紧盯着,我那玉佩……万一在他们手中。”   不过他又补了一句:“那玉佩倒也没那么值钱,只是当时我爹娘随手给我买的一块小玩意儿,他们夫妇二人那般对你,我不想便宜他们。”   沈安故意说得这么轻松,就是不愿意让江雨秋多想。   江雨秋点点头,倒:“那便继续盯着。”   沈安这才离开,而远在大河村的刘桂花与江兴旺却是把江雨秋骂的狗血淋头。   刘桂花刚一回到大河村,哪怕他们已经将银镯子给还回去,心中还是难以咽下那口气,“这死丫头,竟然还敢盯着咱们,看我怎么收拾她!”   江兴旺冷着脸,“你能把她怎么办?如今咱们名声也差了,若是他们一口咬定那是他们的东西,你看咱们村的人帮咱们还是帮她?”   刘桂花咬着牙,“这死丫头,白养了!我可算是明白当时她怎么那么好说话,一开始咱们提什么要求,都应下,断了来往也愿意吃江春林成亲的酒,竟是等着今日!”   江兴旺冷笑一声,“你这蠢婆娘,今日才知道?她心眼多着呢,当真以为全是沈安的法子?如今她将这镯子还回来,往后咱们再卖什么,那不都是她说什么旁人就信什么?”   刘桂花气恼得很,心中还生出一丝无力的感觉,如今村里的人瞧见他们都躲着,生怕和他们扯上一点关系,她去洗衣服的时候,还听见旁人议论,说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   刘桂花心中那团火窝着,难受的紧,又问:“那玉佩呢?” 第110章   江兴旺心中怒气更盛:“你这蠢婆娘,还想着玉佩?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去清河镇都能被人逮到,你还想要玉佩?等,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年吗?”   刘桂花又与他吵吵起来,“你怎么早不卖?换成银子藏起来,不比什么好?”   江兴旺脸上满是不耐烦,“蠢婆娘,自然有我的道理。”   那会儿江兴旺可不敢这么跟刘桂花说话,一口一个蠢婆娘的,要不是这段时日她错处太多,被他拿来做文章,刘桂花那泼妇定然会撒泼似的来闹他。   那会儿他不敢说,也正是如此,家里的钱都由刘桂花管着,他卖了玉佩手上拿不到银子不说还要被人猜忌,多亏?   谁知一拖再拖,拖到了现在。   刘桂花这会儿也不敢对他蛮横了,毕竟不占理。   江兴旺又蹲在一旁抽旱烟,叹了口气,“清点清点,咱们家还有多少家当,再过两年,我就不信他们能盯那么久,实在不行,咱们跑远些,江城府他们说了算,难不成在别的地方也能只手遮天?”   刘桂花皱着眉,“那咱们还能去哪?”   江兴旺没回她,只骂了一句:“蠢婆娘。”   ……   江雨秋这会儿忙得很,也无暇顾及江家那些人,很快早上的事儿便抛在脑后,琢磨着清河镇那边的生意。   今日午间,沈安从金玉楼那边让人送了一些小食过来,让他们先垫垫肚子,晚些他忙够了做一桌好的,大伙儿一起吃,顺带聊一聊在清河镇那边开分好的事。   朱元笑着说:“说起来咱们金玉楼开了这么久,分号也准备开两家,当真是多亏了沈老板和老板娘,若不是有这么些新奇的菜式,想来那些人也不愿意掏钱来买。”   江雨秋摇摇头,“若不是当初你愿意与我家一起开这个酒楼,怕是咱们家现在都得租个宅子住。”   又客套了一翻,才说起正事。   朱元正色道:“我想着,清河镇那边得有个主事的人,厨子我想好了,招一个主厨,再来几个刀功好的,主要还是做暖锅和烤肉,烧烤顺带着,旁的都好说,这主事的不好找。”   一旁江春桃也说:“对,主事的得机灵不说,还要衷心。”   朱元笑着说:“春桃姐,你想去么?”   江春桃立即摇摇头,“我可不想,这儿挺好的,再说,我妹子这时候哪离得开人?再过两个月快生产那段日子,我连这儿都不待了,得回去照顾我妹子!”   她是吃过生产的苦,当时他们刘家穷得很,月子也没坐完,躺了几日就下地干活了。   身子落下病根,现在还时不时的肚子疼,有时候累着了,来月事的时候当真是要命,如今赚的银子是多,但是大夫开的药也多,处处都要花银子,好容易看上个便宜点的宅子,她男人说是要先给她买药,宅子不急。   江雨秋身子本来就弱,可得修养好。   江雨秋听了这话,心里头一热,笑着说,“我那儿有婆子伺候着,哪还要麻烦你啊,你一家老小的,忙活完可得赶紧回去歇着。”   江春桃却坚持,“外人哪比得上自家人?我不放心。”   这时候柳萱儿只顾着吃,“你们放心不,王嬷嬷是个细心的,我娘常常在我面前夸她呢,嫂子不必多虑,若是有需要的,尽管与她开口就是。”   江春桃表情有些微妙,原来那婆子是柳萱儿给江雨秋的。   江雨秋与她对视一眼,笑了笑,又扯到分号上来。   她们二人倒不是对柳萱儿有什么不满,到底是农户人家出身,很多事儿都想得比较多。   这门婚事两家自然是欢喜的,柳萱儿她爹娘也万般满意,江雨秋瞧见过她写回去的家书,几本都是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说沈明还有兄嫂都对她好。   当时瞧着她还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为了一口吃的不愿意去府城的性子。   只是那些下人倒是有些不好说了。   柳萱儿来时带了不少下人,她那小院里面只留了一半,其他的就留在沈家帮着弄一些杂活。   只是他们家宅院小,得两三个人挤一间,当初他们去朱家二叔那边的时候,一个丫鬟的住处都好的很。   这段时日王嬷嬷虽然客客气气的,但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不是照顾不周到,江雨秋倒是不太好意思使唤她了。   桌上这群人没将他们的眼神交流放在心上,都在琢磨这个人选。   江雨秋直接说:“你们觉得刘玉凤夫妇俩如何?我瞧着刘玉凤办事麻利,她男人周福也是个老实本分的,学做菜有些慢,但到底还是学了这么多,让他俩一起过去,刘玉凤管外,周福管厨房,你们觉得如何?”   大伙都同意了。   倒是朱元颇有些可惜,“就是咱们这边又开始确人手了。”   江雨秋道:“不要紧,我瞧着当时你家出来的那两个厨子不错,可以开始跟着学一些,回头再请两个刀工好的厨子。”   这事就这么定下,江雨秋对沈安道:“回头咱们也得多挑些人了,回头若是手头上银子够,又想开分号,到时候没个合心意的人,这分号也开不下去。”   江春桃知道她的意思,便说:“妹子,这些天不在酒楼,许是不清楚,我不是说等你怀孕,这边的活计得先停几个月,我就在物色合适的人选,我瞧着虎子不错,当小二着实有些屈才。”   江雨秋有些诧异,能被江春桃这般夸的,还真有些难得。   江春桃办事麻利,眼里容不下沙子,要求严苛的很,若真有做的好的,私下问她,只会说尚可,倒是头一次瞧见她这般夸一个人。   朱元也说,“我瞧着他不错,不说别的,能记下来常来咱们雅间那几个客人的喜好,与他们聊两句,那人荷包准要放血。”   江雨秋也吃饱了,正想下去瞧瞧。   就站在走廊边往下看,这时候才注意到虎子,估摸着还不到二十岁,长相清秀,见人就笑。   这会儿手脚麻利的将桌子收拾好,又瞧见李长冬进来了,笑眯眯的迎上去,“李少爷,二楼还有雅间,可要上去坐会儿?今儿个白家人又送了些新鲜的海味过来,要尝尝么?还有生蚝也是刚送来的,新鲜着,要来一份么?”   “那给我来三份生蚝,”说着,李长冬有转头看向跟在一旁的小厮,“你去把大哥大嫂也喊来。”   说着又问:“往后白日也能卖生蚝?”   虎子点点头,“可不是,若是李少爷来得早些,那生蚝可是咱们沈老板做的,味道好的很呢!”   说着李长冬便掏出一块碎银子,“记得给我留三盘生蚝,雅间也留出一间。”   没一会儿,王老爷也来了,身旁还跟着几个人。   虎子又上前去,“王老爷,今儿个怎的来得有些晚?”   “他们说想吃暖锅。”   虎子又说:“那赶巧了,平日虾总是不够,今日正好,鲜虾丸子蟹肉丸子多得很,若是等明日怕是没有了。”   “成,给我多来几盘!”   江雨秋又回去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我瞧着挺机灵的,咱们再招个信得过的来,让虎子带一带。”   这时候柳萱儿连忙道:“让陈三过来,原本带他过来是帮着伺候夫君的,谁知他整日除了读书就是读书,也不出门,屋里还有个许石头帮着,陈三整日就像个门神堵在门口,索性让他过来当小二。”   江雨秋想了想,正欲推辞,柳萱儿却不给机会。   “嫂子,我想了想,我着实不需要那么多丫鬟婆子伺候,既然都从娘家带出来了,也没有送回去的道理,王嬷嬷先留在嫂子跟前帮着伺候,陈嬷嬷办事妥当,我派她过去帮我打理那两个庄子,再就是陈三和陈二俩兄弟,办事麻利,如今整日在我那小院门口当门神,估摸着他们二人也闲得慌。”   “陈二帮着陈嬷嬷一起去打理庄子,就剩下陈三了,还好没有带那么多丫鬟,一个就够了,其他的杂役倒是不要紧,帮着做些杂事,若是嫂子缺人的,尽管差遣便是。”   江雨秋便应下,“那感情好,我还怕咱们家里小,带来的那些人住不开,不过你身边少了那么多人,会不会有些不习惯?”   柳萱儿连忙摇头。   倒是沈明帮她解释:“萱儿本就是个无拘无束的性子,偏岳母怕她坏了规矩,将身旁两个得力的嬷嬷送过来管教,她拿受得住?身旁有个得力的伺候就好。”   江雨秋笑着看向柳萱儿,“倒是不必担忧,咱们沈家对媳妇没什么规矩,那些食不言寝不语三从四德之类的前朝旧规矩都不消管,自己自在便好。”   这时候酒楼里也跟着忙起来了,沈安和朱元他们下去招呼客人。   江雨秋吃的有些饱,想继续坐一会儿。   这时候倒是沈明开口了:“还有一事……我,嫂子,如今你在这,我想……”   柳萱儿见他吞吞吐吐的,皱眉问道:“怎的,我在这儿你还不方便与嫂子说?你有事瞒着我?”   江雨秋道:“咱们一家人,有什么事直接说,可别闷在心里头,没的弄出不少矛盾。”   沈明这才说起,柳萱儿那个丫鬟云儿。   “云儿几次想我收了她,说是岳母的意思,我知晓这些陪嫁的丫鬟是干什么的,只是咱爹说了,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云儿说她没想当妾,只想当个通房,我本是不愿,又怕弗了岳母的面子。”   柳萱儿一拍桌:“我娘怎么能……” 第111章   江雨秋连忙安抚下她,想起那个云儿,平日里存在感低得很,穿着一身素衣,只跟在柳萱儿身后,长相平平,没什么出挑的。   很快江雨秋便想通其中的关键,“你娘这是为了你好,想着横竖都是要纳妾的,还不如用自家人,免得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沈明连忙道:“我不愿,我爹,我爷也没纳妾,外祖也没纳妾,沈家家风如此,我不能坏了规矩,再则我心中只有萱儿一人,容不下旁人。”   江雨秋点头,道:“确实如此,你与萱儿年少夫妻,往后又是要相处一世的,断然不能因为这些小事闹得夫妻离心。”   她想了想,又说,“萱儿,不如今日写一封家书,与你娘亲说明缘由,瞧瞧能不能把人送回去,若是身边缺个伺候的,我再去给你寻个丫鬟。”   沈明连忙摆手,丫鬟不成,要婆子。   柳萱儿却说:“婆子不成,啰嗦的很,又没个眼力劲,话本也不要我看。”   江雨秋可算是明白为何柳萱儿急匆匆的将王嬷嬷往她这儿塞,感情是觉得王嬷嬷束缚了她。   “倒也不必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回头寻摸个称心如意的,不行再换。”   ……   大河村,沈家。   徐显辛苦忙活许久,才得了一天的休假,便马不停蹄的往沈家那边赶,不为别的,他不甘心,那些东西明明唾手可得,他费尽心思也要拿到。   他们不是第一次去大河村,知道要避着村里人,怕别人看见了去跟沈安他们说些什么,到时候他们盯紧了可就不好办。   这次来的只有徐显一个人,因为另外两个侄子说,最近老感觉有人盯着他们,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多想了。   就只是一个感觉罢了,回头又看不见人影子,沈安开金玉楼还不到一年,他们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徐显还是让他们先留在镇上,假装他们还在镇上休息一日继续帮工。   徐显穿的衣服都是下人的衣服,脸上也稍微涂抹了一翻,一般不熟悉的人基本上都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他从沈家后门过去,差点就被赶了出去,他都快磨破了嘴皮子,可沈家人依旧无动于衷,好一会儿才对他们说:“最后一次。”   “你可有十足的把握?”   “有,我打听到了,再过几个月,沈明就要去府城,我攒一笔银子,就去清河镇那边,到时候沈安那婆娘也生了,娃娃小正是最闹人的时候,只要杀了沈明,咱们就有机会。”   “要杀人?”   “不然银子从天上掉下来?你们且好好想想,若是事成,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他们开这酒楼这么短的时日,说一句日进斗金都不为过。四月初我们要去清河镇那边,到时候待两个月,咱们少见面,让他们放松警惕。”   沈家人这回没有一口回绝,但也没有应下来。   徐显临走前还说:“若非我们人手不够,也不会与你们商议,如今这食谱算是沈明一人的,若是他死了,你们沈家最少也能分到一半,当时苏家可搜集了不少食谱呢。”   这时候沈家人面上已经有犹豫之色了。   “不急,四月初一之前成不成都与我说,只是我不做赔本买卖,若是你们沈家不动,我也不动,没的冒险出力到时候还被你们威胁。”   说着,徐显就离开了。   虽然沈家人没有明确表态,但他知道,这事儿成了。   他自以为聪明,却没想到,他刚从沈家出来,还没回到镇上,江雨秋他们就得知他继续去找江家沈家人的事情了。   “这次不是咱们发现的,是在大河村附近盯着刘桂花夫妇二人的弟兄发现的,这次他小心的很,换了打扮,想来这次又有打算。”   沈安将一块碎银塞给他,“请兄弟们喝酒的。”   待人走后,江雨秋皱着眉,“我这快生产了,很多事都顾不来,到时候沈明再去府城那边,若他们再来闹事,怕是忙不开。”   沈安将人揽在怀中,“放心,会好的,我不会让他再有机会。”   江雨秋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今日正好是三月初五,逢五的日子他们便可以休息一日,但想着平日里不方便去清河镇那边,就决定今日清河镇的分号开张。   江雨秋这些天待在家里有点闷,再加上心里头一直有事,总觉得徐显他们不怀好意。   沈安准备带她出去散散心,“你可想去清河镇?这儿到清河镇的路倒是平坦,坐朱家的马车,也不会觉得不舒服,要去么?”   江雨秋点点头,“我还没去过清河镇呢,也不知道酒楼最后修缮成什么模样。”   清河镇比他们永安镇大一点,江雨秋只知道酒楼的位置很偏,但没想到偏得绕了几个弯,过了清河镇最繁华的地方,才找到那酒楼。   得亏他们金玉楼的名声大,这些天要在清河镇开分号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开,今日他们去的时候门口还站了不少人。   “沈老板,老板娘,什么时候开张?我可等了好几日呢!”   “就是啊,往后怕是不用再去永安镇了,说起来你们这儿有啥吃的,请的厨子能做得和沈老板一般好吗?”   江雨秋一一给她们解答,“一会儿就开张了,咱们先进去准备准备,这里有暖锅和烤肉,再加上一些菜式,菜单与永安镇的金玉楼一般,只是那些大菜咱们会请厨子来做,味道如何大伙儿尝了就知道。”   众人也没拉着他们一直问,只想快些让他们准备好,然后早点开张,他们也能早点吃上。   进屋后,朱元有些疑惑,“为何要把这儿的食谱弄得和咱们永安镇的一模一样,万一他们不买账可如何是好?”   江雨秋摇摇头,“不会的。”   瞧她这么笃定,柳萱儿在一旁忍不住问:“嫂子,这是为何?既然永安镇的食谱能弄得一样,为何府城那边的不行?”   江雨秋笑着解释:“你还记得前两日你表哥说,来清河镇采买的时候,找了这儿最好的酒楼,味道当真是,连朱家的厨子都比不上。”   说着,她还模仿起当时朱元那一脸嫌弃的表情。   她继续道:“这儿与府城不一样,府城随便找个酒楼味道都不错,咱们这回让周福过来掌勺,他知道这儿大菜的做法,就算味道差些也比其他酒楼的味道好。”   朱元这才明白,“我就说,嫂子考虑事情总是那么周到,看起来咱们在这永安镇上还有的赚头。”   正说着,江雨秋在一楼二楼转了个遍。   他们准备到现在也没几日,到了清河镇的分号时,江雨秋才觉得有些空旷,一楼只放了六个桌子,二楼也就五个。   朱元先前来过几次,便解释道:“也是时间赶得很,桌子还没做全,这边正催着,只等再过几日他们做好就好,咱们生意得先坐着,一天租金要不少呢。”   江雨秋想着也是,先开张再说。   他们没准备开张那么早,因为菜单上会有虾和海鲜之类的,前几日与白家的人提了一嘴,一听说要开分号,清河镇也不是很远,他们便很爽快的答应下来,说是可以送,就在今日。   只是估摸着得晚些。   江雨秋想着,一会儿还有的忙,便说:“今日快到午时再开门,估摸着有的忙,咱们先把肚子填饱,吃了再说。”   一行人走到后院去,没想到半年三百两的租金,后头竟然还有一个院子。   厨房很宽敞,听朱元说是打通了两间房子做起来的,再往里走,还有几个房间,正好给那些帮工的提供住宿,还有个后门,白家送食材都会往这边送。   江雨秋很满意租的这地方,除了偏了一点,没别的毛病。   但她又一想,当时在府城为了省租金,也是用朱元那个比较偏的铺面,这会儿倒好,那边首饰店、茶楼、成衣铺,什么都有,那条件现在可热闹,一点儿都没有往日的萧索。   再看那些厨子早就在后面开始忙了,将肉片成薄片,土豆也切好了,怕颜色不对,先用水泡着再说。   他们决定吃的简单一些,沈安炒了个江雨秋最喜欢的糖醋排骨,一群人便围在一起吃烤肉。   一旁的暖锅里咕噜噜的冒泡,可惜了,不是辣锅,是大骨熬制的锅底。   味道虽然好,可江雨秋还是想吃点辣的。   她摸了摸隆起的小腹,心中暗暗想,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好让她能早日能吃辣。   江雨秋一个眼神,沈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揉了揉她的肚子,“快了,不着急,等孩子出世,想吃什么吃什么。”   江雨秋笑着说:“这锅汤也不错,味道很浓,大骨和鸡熬的汤底?我倒是挺喜欢的。”   朱元笑着说:“嫂子舌头可真灵,就是这么做的,这鸡还是老母鸡呢,大补。”   她没急着吃糖醋排骨,这个味道重,暖锅底料的味道淡些,先吃暖锅。   白家的海鲜还没送来,不过家里还剩着一点,来的时候便都一起带来了,江雨秋吃的喜滋滋的。   再尝尝那盘子糖醋排骨,许久没吃了,还真挺想念的,肉质不柴也不老,咬一口入口鲜嫩,还有点甜,还是以前的味道。   许久,白家的人可算是在他们准备开门之前赶到了。   他们也不知道清河镇有没有那么多喜欢在吃上面花银子的人,江雨秋瞧着那一筐子接一筐子的生蚝,还有不少海鲜和稀罕食材,就有些心疼。   “万一卖不掉……算了,卖不掉让他们送到永安镇去。” 第112章 一更   这时候,朱元在一旁笑着说:“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不,要我说,清河镇的人当真是银子多的没地方花,他们可比咱们永安镇要有钱得多。”   江雨秋有些疑惑:“为何这儿没有味香楼,按理说他们那么喜欢赚银子,肯定得在这边开一家分号。”   朱元有些疑惑:“不是开了吗?哦,忘记说了,尾箱楼的分号与咱们不一样,咱们是懒得取名字,所以全都叫金玉楼,味香楼可以不一样,他们在清河镇的分号叫做云间阁。”   江雨秋这才知道,原来味香楼分号虽多,却不是同一个名字。   不过想想也觉得没什么不能理解的,毕竟味香楼也没有那么出名,味道尚可,价格定得也比较贵,去那儿就相当于一个牌面,出去请人吃饭也格外有面子。   倒不是为着他们的味道。   朱元继续道:“他们每个酒楼名字都不一样,是因为每次开分号都在当地找厨子,会教一些当地没有的做菜的法子,会弄一些很贵的食材,味道怎么样就另当别论了。”   江雨秋明白了,既然能用不一样的名号赚那么多银子,也没什么特色的吸引外地人过来吃,也就是卖个牌面,这样还方便不少。   免得有人吃过后说,你家这味道怎的与府城的差那么多?竟然还收一样的价,难不成是骗子?   “当真是想的好法子,不过咱们酒楼的菜味道好,还经常能想出一些新花样来,倒是可以把名号做出去,到时候还能节省不少租金呢。”   江雨秋想着,这下可好,与味香楼的梁子结大了。   原本在永安镇的时候,掌柜的没说什么,只是与他们家的关系冷了下来,如今他们在永安镇有分号,他们又来永安镇开个酒楼,总归是不太好的。   江雨秋提起来这事儿:“这边又有味香楼,咱们又开酒楼,当真……”   朱元摆摆手:“这儿的掌柜又不是永安镇的那个,总不能因为他们在这儿开了酒楼,咱们就不赚银子?再说了,味香楼在江城府这一带,基本上稍微大一点的县城都有,咱们可不能因此不开分号。”   江雨秋想着有道理,便准备开门了。   外面的人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他们要开新的酒楼,门口都围满了人,江雨秋看了看里头的桌子,这够么?   这回朱元长了个心眼,笑着与他们说:“我在租下这边酒楼的时候,在旁边也盘了几个铺子下来,便宜得很,不过想想咱们府城那边开的酒楼,铺面都赚了不少,买铺面的银子价格也低,这是咱们没钱,回头银子够了,咱们再开分号,就直接买下来。”   江雨秋也觉得在理。   今日他们没有在清河镇多呆,沈安是考虑到江雨秋双身子很多事情都不方便,索性就先回去。   不过她瞧着面前热闹的场面,心中舒坦的很,家里的银子也越来越多了。   回去时她与沈安同坐一辆马车,是朱家的,宽敞又舒服,她还能躺在上面。   她忍不住与一旁的男人道:“如今我也算长了见识,来过清河镇,去过江城府。”   沈安疑惑,“你上一世不是去过京城么?”   江雨秋摇摇头,“不一样的。”   上一世除了对永安镇稍微熟一点之外,别的地方哪里会像现在这般,都是匆匆赶路,就算是去了京城,也是只在那一块走动,去远了,吴氏可又要多说了。   江雨秋不想去回忆这些过往,对沈安说:“我是想着,咱们永安镇终究是太小了,原本准备在这儿多住一段时日,可又想着,府城多好啊,好吃的好玩的多得很。”   沈安问道,“这是想去府城了?先前咱们说在镇上呆个一两年再过去,如今怎的这般着急?”   江雨秋笑着说:“算了一笔账,咱们在永安镇不划算。”   说着她将府城那边的菜式的定价与沈安说了一遍,基本上都比镇上要贵一些,毕竟有钱的人也多,都是做一样的菜式,在府城一天能多赚不少呢。   江雨秋又说:“还有,萱儿说府城那边处处都好玩,如今在这永安镇,说书先生翻来覆去都是那么几个故事,想听个曲子也没有……还是府城来得好。”   沈安握住了她的手,“好,等你生产后过一段时日,咱们就去府城租个宅子。”   江雨秋炸了眨眼,倒是没想到沈安这么快就答应了。   等他们回到永安镇,门口来了个穿着下人打扮的小厮,一直等在门口。   原来来人是柳家人,过来传话,说是柳夫人想过来看看女儿。   江雨秋想,许是因为柳萱儿的回的家书他们收到了。   柳萱儿脑子“嗡”的一下,差点眼前一黑。   若是让她娘知道,她在沈家过的什么日子,沈明甚至因为她闹了一通连白蘅书院都不去了,那不得拿棍子打她?   若是知道她把王嬷嬷派去江雨秋那边,她自个儿在屋里快活,整日想做什么做什么,坐没坐相,站没站相,还不知道她娘会怎么念叨呢。   她本欲劝阻,可江雨秋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说若是有空将她父兄也带来,专门给他们做一桌好的。   柳萱儿连忙拉了拉她的衣袖,对那小厮说:“这就不麻烦了,你跟我娘说,最近忙得很,嫂子快要生产,又开始弄新的分号,沈明忙着温书,谁有空招待她们?”   小厮面露难色,江雨秋只当她记恨着她娘给沈明塞个通房丫鬟,连忙安抚她,“不妨事,你与你娘亲许久没见,想来她应该很想你。”   江雨秋对小厮示意,让他先离开,又说,“哪一日来都可以,咱们都有空。”   说完,小厮一溜烟走了,生怕柳萱儿再说什么,连江雨秋也跟着说没时间。   见柳萱儿耷拉着脸,江雨秋拉过她的手,与她一起去了他们的小院。   在江雨秋心中,她还只是个孩子,于是耐着性子与她说:“萱儿,母女之间哪有什么过不去的?你娘亲不了解咱们家的家风,这才像别家那般……”   她却没想到,柳萱儿只是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我表姐堂姐他们也都有陪嫁的丫鬟,后来都被姐夫他们收入了房中。”   “那你这是……不想见见你娘亲吗?”   柳萱儿耷拉着脸,“不想,她肯定又要说我了,那些伺候我的人,一个个的都帮着她把我盯得死死地,回头她过来,都给她告状可如何是好?”   江雨秋笑着说:“不会,谁去与你娘说你这些天不规矩?你是怕云儿她心生不满,回去与你娘说?”   柳萱儿点点头,“我还发现我娘给她写信呢,上头还问了我最近如何,说起来,云儿前两日还暗示我,让我依着我娘的意思来。”   江雨秋有些头大,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柳夫人到底怎么想的,毕竟自家女儿是个不省心的,换做别的人家,讲究一些的,估摸着会被婆婆处处找不痛快。   “云儿呢,让她过来。”   江雨秋这才头一次看清楚云儿到底长什么样,虽说长相不算顶好的,也算是清秀,眼角有一颗泪痣,竟是越瞧越觉得耐看。   江雨秋笑着塞给她一块碎银子,“这些日子你尽心尽力照顾萱儿,这是我的一些新意,明日柳夫人要过来,到时问起萱儿,你尽管说好便是。”   云儿也没收下那碎银子,只是跪在地上,“夫人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云儿声音柔柔的,江雨秋心中忍不住可怜,也不知日后与柳夫人回到柳家后会不会如何,于是硬是将那碎银子给她塞了过去。   碎银子虽不多,但也有二三两,对云儿来说倒是很多。   柳萱儿瞧见后,连忙抱住江雨秋的胳膊,“嫂子你可真好,我……我,等你日后生产了,我带你去府城,不,带你去扬州玩!”   江雨秋过年时,想着有机会就去扬州玩玩,可惜,当时时间紧,没有去成。   于是她笑着说:“好,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去扬州瞧瞧。”   柳萱儿拍着胸脯保证,“嫂子你且放心,不只是府城,像扬州苏州那边,我熟得很,小时候经常坐船过去。”   江雨秋笑着揉揉她的脑袋,“好,那嫂子等你。”   说着便回去休息。   第二日,柳夫人就来了,柳老爷也跟着一起,不过再没有别人了。   江雨秋笑着将他们迎进来,柳夫人连忙扶着她,“你身子重,可别折腾了,我原本想着你身子不便,家中又没婆母,不便打扰,若不是今日……”   “不妨事,若是想萱儿了,随时来就是,横竖府城和这儿离得也不远。”   柳夫人又与她寒暄几句,这才说:“我进去与萱儿说两句话。”   江雨秋想着,这母女俩之间,许是该好好聊聊。   江雨秋招呼着柳老爷坐下,对许嫂子招招手,小声与她说:“你去酒楼瞧瞧,看夫君忙不忙,若是不忙让他先回来,若是走不开,拿些暖锅底料回来……不成,去拿些新鲜的稀罕食材回来,让沈明做吧。”   原本是想用暖锅烤肉招待,但一想,他们在府城吃惯了,好不容易来一趟县城,让沈明做一顿好的。   柳老爷连忙道:“不麻烦你们,我夫人就是过来处理些事儿,若是沈老板忙不开,等下咱们随便应付一下就是。”   江雨秋摇摇头,“那哪成?好容易来一趟,可不得把招牌菜都给你们做一遍?”   柳老爷张嘴正欲说什么,听到了一声惨叫。   “啊——”   这还是从柳萱儿房间传来的,似乎不是她的声音。 第113章 二更   江雨秋连忙过去,生怕柳萱儿出了什么事,与她娘亲争执起来。   却没想到推门进去,瞧见云儿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脸,哭的像个泪人似的。   这什么情况?   看着和善的柳夫人竟然动手打了云儿?   只是,才一巴掌而已,云儿怎么发出那么凄厉的喊声,弄得她以为多大的事情。   柳夫人回头看向她,又换成一副温和的模样,“实在是对不住,我这教训下人,惊扰到了你。”   江雨秋摇摇头,“倒是没有惊扰到,只是……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是江雨秋,连柳萱儿都颇有些惊讶,头一回见到她娘亲这般模样。   见柳夫人不说话,江雨秋连忙让王嬷嬷扶她出去先歇着,然后转头小声问柳萱儿:“怎么回事?”   柳萱儿神情还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娘亲一进来就让她跪着,问她有没有想说的,云儿一直也不说话,然后我娘就一巴掌甩过去了,我还是头一回见我娘发这么大的火。”   江雨秋心中隐隐有了什么猜测,于是和她一起去外面,正好就瞧见柳夫人坐在石桌旁与柳老爷说话。   许是见他们来了,柳夫人擦了擦眼角,叹口气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丫头心这么大。”   江雨秋她与柳萱儿一起坐下,听她继续说。   “原本沈明这孩子就说过不会纳妾,我不疑有他,只是待到萱儿出嫁前我心里头有些乱,想着,还是放个贴心的丫鬟在她跟前,若是萱儿怀孕或者是身子不适……”   “我当时是怎么与她说的,让她见机行事,若是有那个苗头,再……我与她说了,若是当真走到那一步,萱儿自不会亏待她,若是萱儿与沈明感情好,往后我自会给她一个好归宿,谁知这丫头,心这么大,这才几天,就忍不住了。”   “倒也不是不信沈明,只是当年不管有多少海誓山盟,到头来……实在是对不住。”   江雨秋发现柳老爷面色有些不自然,心里头猜出来了些什么。   柳家的事,江雨秋也不了解,但柳夫人这么做,她是理解的,哪家父母不为孩子操心?也不是凭他们一张嘴柳家就能相信。   府城如何,她不知道,只记得上一世在京城不少人都这么做。   江雨秋笑着说:“说什么对不住,我倒是也想有个这般处处为我打算的娘,不过柳夫人放心,他们感情好的很呢。”   柳夫人正欲说什么,可又笑着说:“就是怕俩孩子两地分居……”   江雨秋脸色一变,很是理解,别说什么寒窗苦读没心思寻欢作乐,上一世孟九就……   更气人的是他一路高升,最后还被陛下钦点为探花郎,后来在朝中也颇受器重。   柳夫人瞧见江雨秋这般体贴,那神态不似作假,心中更加不好意思。   正欲再说什么,沈明从后头出来了。   “岳父,岳母,”说着他行了个礼,然后又问,“怎的来了也没个人去与我说一声?”   江雨秋笑着说:“这不是一早上过来,他们母女俩要说些话么?还有些事儿耽误了,这才忘记去喊你。”   沈明语调轻松道:“岳父,岳母,二位大老远赶来,今日可有什么想吃的?这一趟可不能让你们白来一趟。”   柳家二老自然是说什么都好。   沈明又说:“那我做几道拿手菜吧,也是咱们金玉楼的招牌菜,都这个时辰,我得快些去酒楼那儿拿些新鲜食材回来,若是去晚了,怕是要没了。”   说着他就去酒楼那边。   刚才发生了那些事,江雨秋差点都忘了已经让许嫂子去准备,想起来时沈明已经走远了。   柳夫人与柳老爷颇有些奇怪,“他怎的还没去白蘅书院?”   江雨秋瞧着身旁人心虚的模样,便帮她说:“瞧着还早,他们新婚燕尔的,总不能让人分居两地。”   柳夫人疑惑,“萱儿她也可以一起去府城。”   不过话一出口,柳夫人脸色就变了,自家女儿自己还不明白?   柳夫人不过片刻便想出其中关键,只是当着江雨秋的面,不好训斥女儿。   江雨秋瞧着场面有些不对,便说:“这事儿是我与沈安说好的,沈明脑子聪明,自个儿在家也能念书,只是最近家中事情比较多,便想着,他们兄弟二人都在镇上,也好有个照应,回头请个夫子在家来教他便好。”   柳夫人也不是傻的,知道肯定不像是她说的这样,有个什么朱家一大家子不比沈明管用?   其中定然与柳萱儿有关系,毕竟是她闺女,瞧着她那副心虚的模样,柳夫人很快便想到了。   瞧见江雨秋这般维护柳萱儿,也放下心来,笑着说:“也好,正巧咱们族学的夫子教的不错,孩子们都大了,陆陆续续的进了府学,正好把这夫子喊过来教他。”   她是想着,如今这般,沈家肯定不会动用柳萱儿的嫁妆,如今他们为了沈明娶亲都大费周章,动用了家里的不少现银,又听说他们去开了个分号,正是缺钱的档口。   去白蘅书院可不用那么多银子,凭着他这么年轻就考上秀才,说不定笔墨纸砚都给他出了。   柳夫人这才像,索性出银子给他们请夫子。   也是怪自家这女儿,什么都由着性子来,可得好好说说她。   江雨秋瞧着柳夫人给了台阶,立马就下,银子都是小事,回头可别好容易来一趟,母女间还产生了嫌隙。   这边正商量着,柳夫人觉得宜早不宜迟,就在这几日就得把夫子的事情给弄成。   这时候沈明与许嫂子一起回来了,两人手上都提着不少东西。   瞧见他直接往厨房走,柳家二老有些惊讶,“这是……沈明他下厨?”   江雨秋一愣,随后才明白过来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便笑着说:“偶尔我夫君忙不来的时候,他会做一些,只可惜,我手艺不行,大家都吃不惯我做的菜。”   柳夫人听见这番话,也说不出别的来,只想着可得回去继续教育教育闺女,可别弄的人家厌烦。   ……   原本江雨秋想多留他们住一晚上的,可柳老爷说府城那边还有事,他一时间走不开。   江雨秋送他们走后,柳萱儿叹了口气,“可算是走了,你可不知道,今日一整个下午,我娘都在教导我,实在是有些……处处注意,那还是人么?”   瞧着面前还有些孩子气的人,江雨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柳萱儿像是被顺了毛一般,笑着说:“还是嫂子待我最好。”   江雨秋失笑,见过柳夫人之后却又明白,柳夫人到底担心的是什么。   她正色道:“虽说在咱们家,由着性子来就好,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可往后阿明考了举人,甚至是进士,做了官你便是官太太,到时候与那些夫人小聚,可不能失了面子,让人看轻你们夫妻,说不懂规矩。”   说着,她微微叹了口气,都是前世吃过的亏。   如今在外头谁瞧见她不夸两句,还有不少人说她像是大家小姐呢。   这都是吃了亏受过伤,才慢慢学起来的。   柳萱儿瞪大了眼,“还有这一层关系……我娘只说要我学规矩,可又没说为何要学,若是不学会让夫君丢了面子,那我便学吧。”   江雨秋笑着说:“那好,等我生产后,便让王嬷嬷回去继续跟着你。”   瞧见柳萱儿苦着个小脸,她便说:“学好规矩后,在家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需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就好。”   王嬷嬷站在一旁也不说话,柳萱儿倒是开心。   好容易将她哄好,等人走后,江雨秋才拿出一旁的肚兜拿出来绣。   这肚兜做工没有那么精致,可针脚均匀,将那些扎人的边边角角都仔细的包裹好,江雨秋想着,孩子皮肤嫩,外头买的都有些   可没多久沈安就回来了,将那些东西全都收走,“别伤着眼睛了,要绣也是在日头大的时候拿去外面绣。”   江雨秋将东西放在一旁,“今日似乎格外的忙?”   沈安点点头,“是有些,我想快去府城了,再过一个月,我怕是午间连酒楼都去不成,就在家陪着你,这段时日一直在教刘铁柱做菜。”   他顿了顿,又说:“还去府城那边寻摸了宅子,价格有些贵,不过租着住也不碍事。”   江雨秋想了想,“既如此,咱们这宅子是卖还是不卖?急着出手怕是要亏,更何况咱们往后还要回到这边来……”   沈安说:“不着急,先不卖,租着住。”   如今他们一个月的进项也有不少,两个分号虽然赚的没有那么多,可加起来当真是不少。   江雨秋点头应下,“先租着再说,府城宅子买着也不划算。”   已经有一个不错的宅子,当时是想着她怀孕,租的地方又住不开,正好有个合适的宅子,这才买下,若是再买一个,又得伤筋动骨。   江雨秋这会儿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沈明九月就要去府城念书,到时候咱们也一起搬过去吧,到时候孩子估摸着快三个月了,也能带着一起走动。”   沈安俯身,将耳朵贴在江雨秋肚子上,“也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我倒是希望是个男孩,然后再生个女儿。”   沈安揉了揉她的肚子,忍不住说:“只是我怎么觉得,这肚子比寻常怀孕要大些?”   江雨秋也很苦恼,平时如厕都不方便,“许是吃的太好,就是担心往后生产不顺利,这段时日我得听大夫的,多走动走动。” 第114章 三更   沈安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个头太大,到时候生产不顺利,又带她去看了一次大夫。   不过王大夫瞧着脉象,先是皱眉,然后展颜笑着说:“没大碍。”   江雨秋心本来都提到嗓子眼了,可这会儿听了王大夫的话却是松了口气。   原本还以为王大夫说她吃的补品过多,得多走走之类的话,却没想到——   “我瞧着这脉象,许是双胎,恭喜沈老板,恭喜老板娘。”   江雨秋与沈安面上都露出喜色,“原来如此,我还担心了许久呢。”   沈家以下添两个孩子,往后可算是能热闹一些了。   回去后,沈安早早的就从金玉楼回来,给她做好吃的,大伙儿都跟着过来恭喜他们俩。   只有柳萱儿这没心没肺的,盯着她的肚子瞧,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唉,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   江雨秋瞧着两人这浓情蜜意的模样,笑着说:“想来应该快了。”   其他人都在外面,要么是坐在庭院里与人说话,要么是在后厨帮忙,于是她俩就在院子里瞧瞧说闺房话。   柳萱儿摇摇头,小声对江雨秋说:“我昨日偷偷看了我娘留给我的压箱底的画了,平日里夫君都不要我看,说是我年岁尚小,看不得,昨日看了才知道……”   江雨秋一愣,那些压箱底的画,不就是刚成亲时提前看一眼免得到时候不知所措么?   这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话本有什么不能看的?   江雨秋心想,柳萱儿是嫁过来当妻的,往后分家,上面没婆母,那她可就是当家主母,可不是像妾那般要以色侍人,柳夫人怎么也不可能给太过头的画册她。   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样,“你们没同房?”   柳萱儿摇摇头,“怎么会呢,我每晚都和他睡一起。”   江雨秋只觉得奇怪,又多问了一句:“做了话本上的事吗?”   就算她再没心没肺,当听到这句话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太没羞没臊了,都不穿衣服,怎么会做那种事?”   江雨秋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又想起就算怀着孕,沈安弄的那些花样,她的脸也红了,这两天简直是没羞没臊……   想起昨日,她又恨的牙痒痒,明明不到三个月就要生产,她本以为沈安能安分一段时日,可谁知道,做那事儿,有时候根本就不用进去,也能让人浑身颤栗。   “嫂子……”   江雨秋这才想起来,柳萱儿还在旁边呢,赶紧挥散脑海中乱七八糟的事情,继续与她说话。   “沈明,他是怎么说的?”   说这话时,她心理有些忧愁,不怪她多想,放着娇妻不同房,还不允许看那种图,若是需要看大夫那得赶紧去看。   说着她还在想,到时候该怎么与沈安提起这事。   柳萱儿想了想,才说:“夫君说,我年岁太小,这画本得等我长大了再看。”   江雨秋一愣,便问她:“你如今多少岁?”   时下女子成亲都早,有的十二三岁就成亲了,像江雨秋这种,十六岁嫁人的比较多。   她瞧着柳萱儿,孩子心性,看模样想着已经十五六岁了,许是比较喜欢吃,脸圆圆的看着才显得小,柳家人这么疼女儿,肯定想多留两年。   也是,当时说亲也没细问,生辰八字只让朱元把沈安的带去,说是八字合了六字,这门亲事好的很,便没有细问年龄。   柳萱儿这才说:“十四,年前刚过的生辰呢。”   江雨秋一愣,“十四?怎的十四就出嫁了?”   柳萱儿心里藏不住话,见她问,便直接一股脑都说了:“我堂姐她们有的是及笄后出嫁,也有几个是十四五岁就出嫁,这样不行么?”   江雨秋摇摇头,上一世她没在江城府呆过,只知道大河村嫁女儿都早,因为家里头没钱,再就是京城了,那儿的姑娘多半都是及笄后再出嫁。   “没有不行,我也不清楚,镇上的姑娘都何时嫁人。”   这时候上头没有婆母的坏处就出来了,江雨秋成亲不过一年,很多事儿都不好去与别人说,脸皮子太薄了。   柳萱儿这才说:“我娘亲说早嫁晚嫁都是嫁,万一家里再留我两年,夫君娶了别人,那我就亏大发了。”   江雨秋被她这话给逗乐,“看不出来,沈明还是香饽饽。”   柳萱儿很认真道:“嫂子你不知道,白家也想把女儿嫁过来呢,还有不少人家,说是沈明不知道比孟九好多少,这年纪就考上秀才,说不定三年后举人也没问题,而且沈家比孟家好,都是年轻秀才,可沈家上面没婆婆压着,不像孟家。”   江雨秋失笑,又多问了一嘴:“吴氏的恶名都传到府城去了?”   柳萱儿笑着说:“可不是?当真是个毒妇,大伙儿如今都避着他们孟家走呢,说是吴氏作恶多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还说她连累了孟九,有段时间,孟老爷差点把她休了。”   聊着聊着话题就扯远了,不过柳萱儿还记得,“嫂子,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孩子。”   江雨秋觉得她自己就是个孩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这事情你要去问沈明,我也不知道。”   她还觉得沈明当真是厉害,正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媳妇就躺在身边都能坐怀不乱。   正想着,沈明就敲门,“嫂子,萱儿,大哥把饭菜做好了,快出来吃吧。”   两人刚一出去,柳萱儿就问他:“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孩子啊?我也想要小宝宝。”   沈明脚下一个踉跄,“书上说,太早怀孕对女子身体不好,嫂子十七八岁才怀上的,你也得等到这个时候。”   柳萱儿叹了口气,“好吧,那就再等等。”   反正在沈家时间过得快,吃吃喝喝有空再出去玩一下,一晃就过去了。   这时候沈安过来扶住江雨秋,瞧着弟弟弟妹走出去,附在她耳边说起了浑话:“你瞧他们小俩口多好?咱们生了这双胎,往后就不遭罪了,等你出了月子,我想……”   江雨秋拍了他一下,“一边去,也不知道学学沈明。”   沈安随口就问:“沈明他怎么了?”   江雨秋又好气又好笑,对他说:“沈明知道疼媳妇,瞧着萱儿年岁尚小,都没碰她,哪像你,上来就猴急猴急的,哪有你这样的?”   这下沈安脸色变了:“你说什么?他们还没……”   这事儿本该是婆婆管的,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庄户人家,都是如此,如今他俩现在才知道,也是因为兄嫂不好过问他们的房中事。   沈安也没顾得上吃饭,沈明屁股还没坐热就被他拉了起来,“出去一趟,回来再吃。”   一桌子人不明所以,江雨秋也觉得奇怪得很,“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众人都摇摇头,“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说沈明喜欢吃獐子肉,沈老板特地做了红烧獐子肉呢。”   江雨秋更加疑惑,沈明来时也没说什么……   等等,该不会是因为她刚才提了一句他们俩现在还没同房吧。   这时候她大着肚子也没法跑出去追这两人。   被强行拉出去的沈明,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平日里对他的事儿不怎么干涉的大哥,直接拉着他来医馆,又让他去隔壁间,不知道沈安说了一堆什么,他只以为是沈安身子不适。   谁知后来王大夫进来对他一通望闻问切,还问一些奇怪的话,说是没事,沈安就把他领走了。   大伙儿也没动筷子,就等着他们两个回去一起吃。   江雨秋小声与沈安说话:“你这人,怎的话都不听完就直接拉着人走了,你不会带他去医馆了?”   沈安也压低了声音:“爹娘就这一根独苗,他若是……”   江雨秋又说:“那是她顾及着萱儿年岁尚小呢。”   沈安不解,“十四,哪里小了?”   江雨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时候,朱元他们笑着说:“沈大哥和嫂子的感情当真是好,咱们都羡慕不来呢。”   江雨秋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就知道打趣我。”   说着沈安往她碗里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尝尝。”   江雨秋却将目光放在麻辣兔上面了。   这回可不是把兔肉切成丁,二十一整只兔子,瞧着好吃的很。   沈安无奈,只得给她夹了一块兔腿,“还好,不算太辣。”   ……   转眼就到了四月,沈家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静,每天都是那般,沈明好好温书,江雨秋养胎,柳萱儿吃吃喝喝,得了空就去买话本看,还去茶楼听书。   若说有什么是不一样的,听说茶楼换了个说书先生,这说书先生不得了,讲的故事都很新,是江雨秋没听过的。   柳萱儿听了后,会在她散步的时候陪着她,两人一边走柳萱儿就与她说那些故事。   她有时候喜欢躺着,沈安得了空就念话本给她听。   这段时间太安逸了,都快忘了徐显这号人。   这段时间徐显低调得很,在码头尽心尽力的办事,基本上与沈家人见不到面。   只是他这段时间过得惨得很,连带着两个侄子也惨,他们的工钱都降低了,农户家离镇上有点远,他们三人得天不亮就起身去镇上,累了一天,还要走很远的路回到村里。   吃饭都成问题,还是徐显媳妇大老远做好送过去,有时候冷了还得被骂一顿。   可没办法,镇上不要她去帮忙,说他们一家都黑心肝,怕被赖上。   徐显现在还恨的牙痒痒,也不知道沈家人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四月初一,农户家,徐家一群人围在一起。   “叔,可不能在这么下去了,我瞧着镇上的人都对咱们意见很大,若是继续做下去,恐怕到时还要再压低价格,咱们这身子也熬不住那么久啊。”   徐显当然知道,叹了口气道:“再等等,万一明天沈家人就找上门来了。”   只是他转头对向自家婆娘的时候,又开始发怒了:“我说你这婆娘,看事机灵点,咱们手上银子可不多了,还不知道去清河镇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活,别到时候沈家人想避开那些盯着咱们的人过来,你这蠢婆娘没发现。”   徐显媳妇唯唯诺诺道:“不会的,我每日都有到处瞧瞧。”   徐显烦得很,还想着那么大的利益,沈家人怎么不心动呢?   明日四月初二,农户这边却是不好再拖,别人早就不耐烦,想要赶人走,因为自从上次给的那些银子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给过。   他们说好四月初三再离开,只是都过去好久,沈家人还没找上门。   徐显不甘心,在四月初三上午,他们准备走时,沈家来人了,是沈安的堂兄,也是如今沈家当家人的长子。 第115章 一更   徐显一看就知道有戏,不过他还得端着,一副不咸不淡的语气问道:“考虑得如何?”   沈家那位便说:“可,只是什么时候?”   徐显这段时间也打听了沈家的事情,只可惜沈明平日里若是没事,便不会出门,他媳妇倒是常出门,只可惜她精得很,每次都去人多的地方,身边总会跟着两个护卫,不太好下手。   徐显便说:“原本准备四月初,沈明去府城读书的时候在路上把人绑了,谁知他们又请了个夫子过来教他,我也是听了一耳朵,听说九月他们准备去府城,那时候沈安媳妇刚生,一家子宝贵得很,只等他们顾不来的时候,咱们将沈明……”   说着,他的手比划了一个割脖子的动作。   沈家那人道:“也好,我爹说这段时间咱们会注意沈家的,他们在清水镇开了分号,你们便不要再去,可以去白石镇,那儿离得稍微远些,若是咱们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会让人去找你们。”   徐显瞧着这两人诚意挺足,便准备离开。   但是离开之前,徐显又压低了声音提醒了一句:“你在这里多留一下,他们警惕的很,不知道躲哪,怕是脸上再涂抹两层泥也会被发现,一会儿这户人家回来你可机灵着点。”   他们雇不起马车,只得靠一双腿,到白石镇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这一次,沈家那边做得谨慎,沈家大郎每日都会去学堂读书,因此他出个门,也没人盯着。   再加上他平日里不怎么露面,这回又特地在路上乔装了一翻,在徐家人走后,又是帮着收拾厨房又是帮忙做些别的,等农户两口子回来他们还一直聊着,一口一个叔和大侄子,那些看守的人只当他是农户家的亲戚。   江雨秋倒是松了口气,“可算是走了,不然他们一直在镇上,咱们还得时时刻刻防备着,还真有些吃不消。”   沈安道:“他们去了白石镇,那方向,估摸着是回扬州的,许是身上银子不够,这才在那边继续呆着。”   好在这段日子,三个酒楼生意都好的很,他们家也不缺银子,一直让人盯着。   徐显上次闹得那一通,倒是没有对他们家造成太大的影响,只是江雨秋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将金玉楼分得的银子与沈明五五分。   如今他已经成了家,柳萱儿开销大,他也不好意思伸手问哥嫂要钱,连笔墨纸砚都是江雨秋发现不够自己主动给他买的。   沈明面皮真的很薄。   江雨秋提起这事的时候沈安当即就同意了。   不过沈明说什么都不同意,最后双方争执之下,只拿了三成,甚至还让江雨秋觉得很有道理。   就像是他说的这样,若是拿五成,对沈安不公平。   沈明当时说:“既然哥也是我爹娘养的,这食谱该是由我和他一人一半的,我就只拿这一部分的食谱的银子,毕竟咱们镇上的金玉楼生意这般好,都是冲着我哥的手艺来的。”   江雨秋也没在这件事上纠结太多,便同意了。   只想着在旁的地方给他补回去,若是明面上算账算得太明白,那可就生分了。   ……   时间眨眼就过,六月初的时候,江雨秋生产,是一儿一女,巧了,与她心愿一样,是男孩先出来的。   一儿一女正好凑一个“好”字。   江雨秋有些虚弱,看着产婆将这俩孩子抱到跟前,皱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皱着眉对沈安道:“这孩子不像我,像你。”   沈安坐在她旁边,笑着说:“像我,像我。”   沈安平时挺稳重一人,看着俩孩子又看着自己媳妇,恨不得长三双手,一双手抱一个。   他瞧着江雨秋面色虚弱,将她搂在怀中,“还难受么?要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再睡?奶娘和嬷嬷也找好了,倒是不必忧心。”   平日里生一个孩子就挺要命的,她一次生了俩,本来想好好抱抱他们的,可实在是太虚弱了。   不过心里头却是满意的,她生产时,沈安不顾人阻挠,都说晦气,他也不管不顾,硬是要进来陪着她。   这会儿沈安端着一碗参汤喂她,“这段时日你生产亏了身子,可得好好补回来。”   江雨秋与他说着说着,就渐渐睡着了。   沈家没有父母长辈,一应的事项都是沈安一人操持,朱家柳家原本想登门祝贺,可想到这茬,便都决定等过一段时日再去亲自道贺,只是在江雨秋生产的第二日,送了礼过去。   因此这会儿沈家也没几个人,倒是乐得清闲。   沈安则是寸步不离,江雨秋要干什么他都亲力亲为。   江枫还打了一个摇床给外甥和外甥女,比寻常摇床要大一些,就算让这俩小侄子侄女睡到四五岁都不成问题。   沈安一边摇着摇床哄孩子睡觉,一边问江雨秋:“几日过去了,可还有不舒服的?”   江雨秋摇摇头,“我现在哪哪都好,要不是王大夫千叮咛万嘱咐,我可不想坐足这月子,你瞧瞧,不说咱们大河村,就连这镇上也没有这样的,谁不是休息好了就起来干活?”   这时候,王嬷嬷正好端着鸽子汤过来,“哪有你这么说的,现在年轻,身子骨好,自然是不觉得有什么,原本我再柳家时,柳老太太年轻时吃过苦,这不亏了身子,到老了才知道厉害。”   自从王嬷嬷说了这话后,沈安便更加认真,又问起来:“饮食方面可有注意?需要什么食材我让白家送来。”   平日里王嬷嬷话不多,不过这次沈安问的时候,她说了许久,事无巨细,沈安一开始还用脑子记,后面便写下来,让她慢慢说。   王嬷嬷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沈安还会写字。   江雨秋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一直想着,竟然有这么多要注意的事情,还有那些大补的药材,听着名字就觉得肉疼。   她一直都想多存些银子,不需要放在手上,去买个铺面,或是买宅子田地都可以,最好还能存下一笔银子。   江雨秋看向沈安,见他写的认真,心中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样,满足的很。   这时候,沈安问王嬷嬷:“听闻银耳燕窝是大补,要每日来一碗么?”   银子哪里是这么花的?   江雨秋瞪了他一眼,“燕窝、银耳贵得很,每日都要来一碗,恐怕吃不了一个月,咱们家就要穷了,我再集市上瞧见过燕窝,一个燕窝盏就要十几两银子,若是日日吃,那咱们家日子还过不过了?”   这时候王嬷嬷笑着说:“夫人多虑了,吃燕窝自然是对身子有益,那一个燕窝盏,能吃上好几日呢,每日只需吃一点,每月花销几十两足矣,只等吃两三个月起色会好很多。”   然后江雨秋就瞧见沈安在纸上写着:燕窝,每日都吃。   王嬷嬷又说:“若是定好了,最好请镇上的顾大夫来瞧瞧,给夫人把脉后,再看这些补品合不合适。”   虽说这些都是好东西,寻常妇人都会吃这些,但是谁家都不像沈家这般,一股脑的都给江雨秋补,像是不要银子一样。   江雨秋想了想:“确实应该稍微找大夫帮着看一看,以免出什么差错。”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上一世最后那一年,简直如同噩梦一般,病痛缠身的感觉并不好,江雨秋再心疼银子,听到王嬷嬷这般说,花费的银子没有那么多,这才觉得应该好好补一补。   原本她身子就不好,这回产下两个孩子,身子大亏。   江雨秋这次没嫌麻烦,只说尽快去府城请大夫过来瞧瞧。   ……   还没出月子,过来看她的人不少,不过都没有打扰她,聊一会儿就走了,因此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没办法,躺着就容易犯困。   别人家刚生产完的妇人是没办法睡好觉的,因为孩子会哭闹,会闹着要娘,晚上还要换屎尿布。   不过江雨秋完全没有这个烦恼,也不知道这俩孩子像谁,乖巧的很,奶娘喂够了奶水,他们便乖乖的,有时嚷嚷两声,沈安就把他们从江雨秋身边抱去摇床,一摇就老实了。   午后,江雨秋小憩一会,睁眼就看见沈安一边摇着摇篮,一边在那看书,还小声念出来。   江雨秋也读过书,听他读的是三字经,忍不住问:“怎的,不想开酒楼,想去考科举?”   沈安听到她的声音摇摇头,“没准备,我这个年龄,不比沈明他们,记得快。”   江雨秋有些疑惑的看向他,没事读什么三字经,还不如看些《诗经》、《大学》之类的书。   这种启蒙类的书,她虽和沈安没怎么读过书,但也没必要继续读这种简单的。   沈安神色温柔的看向这两孩子,“往后让老大好好念书,我这边读者,他肯定也能学到一些,我也是才听人说的,不然你怀孕的时候,我也要读给他们听。”   江雨秋失笑,这就是从娘胎里开始学习?   她瞧见沈安又接着念下去,她“噗嗤”一声笑出来,“当真有用么?”   沈安顿了顿,又开始想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是头回当爹,“我也不知道,不过沈明小时候我爹也这么读过。”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爹还会做这些么?”   沈安点点头,又说:“那会儿沈明笨得很,我爹一边读,他也不管什么意思,只是一直说‘爹爹再读一遍’,后来我爹翻来覆去把千字文读了十几遍,他还没记下来。”   江雨秋笑着说:“那会儿他才多大?”   沈安回忆了一下:“两三岁,但我娘说我在他这么大就会背了。”   江雨秋看着摇床上的两个小豆丁陷入了沉思,若是真的有用,那确实有空要多念念书,说不定念着念着,这俩小孩就记下来了呢? 第116章 二更   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八月底。   前段日子是最热的时候,如今已经渐渐凉爽起来。   这几天沈家忙得很,沈安已经在府城租好了宅院,就在金玉楼附近,还别说他们酒楼做起来后,那边的宅子顺带着也涨了价,好在租金没有涨太多。   他们租的宅院不大,沈明和柳萱儿并不与他们一起住。   柳萱儿的陪嫁里头就有一个小宅院,比他们在镇上的稍微小一点,估摸着只够住他们一家人。   原本沈安也是想去租大一点的宅院,一家人都住在一起,但是那一块能租出去的宅院都比较小,愿意租的人家也少。   倒是有一家大宅院,里头房间也多,就是贵得很。   几人坐在一起一合计,还是决定租个挨在一起的小宅院,还没家里宅子的一半大,比柳萱儿他们那个还要小。   其实柳萱儿那宅院小是小了点,也不至于住不下他们几个。   不过江雨秋还当真有些不好意思住进去,他家不算太富裕,可也不至于处处要靠着弟媳的嫁妆,租一个小院也不贵,索性就这么来。   沈安特地租的是柳萱儿那宅院对面的一个小院,走几步路就能到,这儿离着白蘅书院和金玉楼都不远,倒是块好地方。   他们一直都在收拾东西,好在自家买了马车,车夫老许一天能跑两趟。   沈家那些东西特别多,一个是书多,再就是沈安总喜欢给江雨秋买东西,不知不觉就买了那么多。   她的首饰和新衣服有很多,装都装不完。   再过几个月又要入冬了,他们准备索性就在这几日把那些厚棉衣也带过去,免得到时候又来回折腾一翻。   原本他们以为九月初就能把一切都弄妥善,谁知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复杂很多。   比如沈家一家子都喜欢吃,这桌椅都是找木工师傅定做的,要搬去府城可不容易,而且还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回来,逢年过节的,亲朋好友都在这,虽说不多,也就江春桃他们一家,可到底还是他们最熟悉的地方。   于是便没有把桌椅都搬去,只是花了银子,让人将摇床拖了过去,那些吃烤肉暖锅的桌子,则是让府城的木匠师傅赶制。   柳萱儿她知道留在这里也是给他们夫妇俩添乱,便说先回娘家小住几日。   江雨秋笑着应下,知道她是孩子心性。   沈明那边却等不了。   白蘅书院那边他得早些过去,先前沈安与他一起去过一趟,交了束脩,也说好了要去的时日,不能失约。   沈安这会儿一边忙着金玉楼,一边忙着帮江雨秋收拾那些东西,每天晚上还得给俩小孩读读书,忙得很。   沈明便提出自己先去府城那边,再则柳萱儿出嫁了,在娘家待太久不太好。   江雨秋道:“让你哥送你过去吧。”   沈明摇摇头,“上次已经送过一次了,嫂子放心,如今我都成家了,自己去吧,这些天你们还有的忙呢。”   江雨秋想想也是,都这么大个人了。   沈明离开后,大伙儿都各忙各的,倒是朱元比较细心,见沈家人忙不开,便让两个身强力壮的下人过去帮着沈明一起收拾。   沈明那身板子,看着有些单薄,而他那些行李,多半都是书,一箱子接着一箱子的,重的很,也因此朱元才让自家下人跟着一起。   当然最后沈家还是给了他们一些银子,毕竟是朱家的下人,总不能当自家的一般使唤。   朱家的下人也乐得帮沈家做事,毕竟在哪做不是做?   帮沈家虽然累了些,但沈老板向来是个大方的,帮他们干活要么能吃一顿好的,要么能拿到一些工钱。   送走沈明后,江雨秋又开始和沈安一起收拾东西。   江雨秋打开箱笼,里面有不少绸缎衣服,也有一些半新不旧的,“这衣服看着还算新,咱们也一起带上吧。”   沈安摇摇头,“把去年新做的都带上吧,其他的就算了,去府城再买新的。”   说着,他又补了一句:“如今咱们家不比以往,每月进项都只有多的,咱们沈家人也不多,银子够用,倒是往后咱们出去见人,可不能穿的太差。”   江雨秋一想,是这个理。   不过她回头一看,瞧见沈安正把以前的旧衣服往箱子里面塞,立马就将那些衣服都拿开,“你都是三家酒楼的东家,怎的还穿这些旧衣服?”   沈明道:“我常出入厨房,若是用好衣服,怕是没两日就不能穿去见人,只需见客的时候再穿好的。”   江雨秋一想也是,沈安经常在厨房里面忙活,衣服上时不时就要溅上一点油污,难洗得很,有的根本就洗不掉。   最后她还是留了一些旧一点的衣服,那些太旧的,直接丢掉。   沈安这人,平日里给江雨秋花银子大方得很,隔一段时间就会去买布料、妆粉,每月拿到酒楼分到的银子,沈安则会去给她买些首饰。   江雨秋看着本就娴静,不像是村里日日干重活的村妇,这么一打扮,头上带着白玉簪子,珠钗都是简单的款式,不显得华丽,却刚刚好。   她平日里穿衣服也不是那么重的颜色,就像今日,因为他们准备离开,朱夫人请她去家中玩。   今日她是精心打扮了一翻的,身上是水红色的绸缎衣裳,颜色不艳丽也不老气,倒是衬得她肌肤如雪。   沈安又去收拾其他一些物件。   像那些大件,都已经处置妥当,沈安正准备一会儿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金玉楼那边空下来,再去府城,尽快将东西都弄好,然后接江雨秋和俩孩子接过去。   奈何镇上那些老顾客,一个个的别提多舍不得,能留沈安一日是一日,他也是没办法,这才答应今日下午再去府城。   沈安想着最后一日早些过去,江雨秋想着朱家对自家帮的挺多,也想早点过去,于是两人一起出门。   谁知刚到门口,就瞧见匆匆赶来的朱家的护卫。   “不好了,沈家和徐显他们,想对沈公子不利,就在去府城的路上……”   沈安瞧见他骑的马,拿上那把打猎的弓箭,匆匆赶了出去。   江雨秋眼前一黑,似乎明白了什么。   就说为何上一世,沈安握着食谱,为何最后还是得靠打猎为生,她算过,沈家省吃俭用,在沈明考上秀才之后,也应该能很快的攒下一笔银子,在镇上开个小饭馆不在话下。   她却是万万没有想到,徐显竟然敢联合沈家人,做这种杀人的勾当。   为了银子也是疯了。   显然上一世他们是成功了的。   怪不得她说为何许久没有听到沈明的消息,想来是人已经不在了。   江雨秋心中开始焦急。   她便问:“报官了吗?”   那人显然是忘记了,立即道:“夫人别忧心,我得知后便快马加鞭赶回来,想来应该不会出事,那边人不多,也就十个人左右,还有个弟兄过去帮忙了。”   江雨秋也慢慢冷静下来,这毕竟不是上一世,肯定不会有那么糟糕的情况。   不说别的,朱元早先让两个身强体壮的过去帮他搬东西,再加上一个护卫和一个车夫,人够的。   他说着,有匆忙跑去报官。   江雨秋这才慢慢冷静下来,沈明想来是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万一缺胳膊少腿,成了残疾,一辈子可就毁了。   大燕规定,残疾者不能入仕。   江雨秋咬咬牙,往后断然不能优柔寡断,若是再有这种亲戚上门,她绝对不会息事宁人,比如这次,若是早知道他们心肠这般歹毒,她哪里会顾及那么多?   她或许会直接与沈安商量着,把他们做的那些“好事”闹得人尽皆知,把他们名声弄臭,最好是让他们没法在永安镇待下去。   这时候朱元和朱夫人也都过来了。   “你可还好?放心吧,已经报了官,咱们家护卫身手也还可以……”   只是说着说着,朱夫人又开始心虚了,毕竟那边那么多人呢,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继续安慰江雨秋。   江雨秋叹了口气,“怪我,不该这般瞻前顾后。”   朱夫人拉着她的手往一旁坐下去,道:“不一样的,你爹娘去的早,沈家也没个老人,许多规矩,都得由老一辈的教,再说,那人毕竟是长辈,哪怕不亲近,做晚辈的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时候,江雨秋面色才好看一些。   朱夫人继续道:“咱们家已经派了护卫过去,县令也派差役过去了,一会儿将人抓回来,再去衙门瞧瞧。”   江雨秋这时候也缓了过来,只准备再等等看。   另一边,沈安快马加鞭赶过去时,他们已经打作一团。   朱家护卫本事虽好,可双拳难敌四手,沈明也是个读书人,倒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可对上他们常年在地里干活的,难免有些吃力。   沈明这会儿还有些站不稳,从地上拿了棍子与他们打了起来,双方都没讨到好。   朱家那几人将沈明护住,但对面那些人手里头都扛着棍子,还有两人手上拿着刀。   那两人似乎有些犹豫,可没犹豫多久,就拿着刀往沈明身上砍过去。   沈安当时眼睛就红了,从马背上翻身跳下来,一支利箭“嗖”的一下瞬间就射中了那人的胳膊。   “啊——”   那人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鲜血瞬间晕开,没一会儿众人都顺着看过来。   也就是这么一瞬的时间,沈安沉着脸又拔出一支箭,射中了另一个手持刀的人,没有往要害射,但足以让那人没法动手。 第117章 三更   这么片刻的功夫那群人严重立即浮现出恐慌之色。   朱家那几个壮实的护卫,趁他们不备,连忙将这几人给拿下,然后用麻绳给绑了起来。   这麻绳还是徐显他们给带的呢。   沈家那人都蒙着面,可往日里在大河村时常能见到,就算是蒙着面沈安也能认出谁是谁。   果然,他走过去将他们面上的黑布都扯下来,正是他堂伯一家和徐显他们几人。   那两个手上拿刀被射伤的,是徐显那两个侄子,不应该说是伪装成护卫的侄子。   沈安看着这儿人太多,马车又坐不下,这两人流血太多,沈安本不想背上人命,可这几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若是他再来晚一步,沈明就算没有性命之忧,也可能废掉一条胳膊。   沈安冷着脸,只看着他们伤口一直流血。   这时候徐显央求:“沈安,是舅舅对不起你,我们也是一念之差不小心走了弯路,只是这两人……你可否帮着止血,或是先送去县城找大夫?横竖咱们都被绑住,也跑不掉。”   沈安冷着脸,偏过头去,只是看向沈明,“你意下如何?”   沈明偏过头,不去看那两人的伤口,只说:“大哥,我刚才差点就……”   “生死有命。”   沈安留下这句话,便坐在一旁去了。   这时候,徐显还在问:“你们准备把他们耗死吗?”   沈明平日里温和的很,这时候却忍不住上前去踹了他两脚,“再吵把你沉江。”   他们选择动手的地方,就靠着江边,也是为了把他尸体抛下去比较方便。   沈安道:“你想把他丢下去就丢,到时候官差来了,就说打斗间他不小心掉下去的。”   徐显脸色一变,看沈安的眼神像是看魔鬼一样。   倒是沈家那边几人,面色没什么变化,像是习惯了一样。   沈明道:“他们如何,自有律法来定,若是万一被查出来……”   沈安也知道,他是有大志向的,若是以后这些事被人翻出来,可就不好说了。   这时候,那两人面色苍白,一直发出痛苦的声音,不过都没人搭理他们就是,徐显再三哀求也没用。   徐显叹了口气,对他说:“这两人可是你们的表兄,他们也是因为听了我的话才动手的,你们行行好,就算是做点善事,你们娘亲在天上也不愿意瞧见……”   话还没说完,沈明就一脚踹他脸上去了,把人整个儿的踹到地上去。   沈安瞧着他,只是眼皮子一动,没有多说什么。   沈明道:“你也配提我娘?挑拨我们兄弟间的关系不说,如今还想对我痛下杀手,如今新账旧账一起算。”   徐显连忙道:“这事儿咱们私了,别去报官……”   沈安在一旁冷冷开口,“我来时他们肯定会去报官。”   沈家几人,虽说大多都认识字,可也只是认识,对律法并不算熟悉。   沈安便问他:“他们这般,官府会怎么判?”   沈明想了想,才说:“这十人,肯定免不了牢狱之灾,最少也得十年,若有主谋,应当会更久,或是流放。”   这话刚说出来,众人就有些慌乱。   先前他们只以为被抓住顶多被打一顿,再坏一些名声,毕竟都是同族,就算县太爷判案念及这一层关系,应当也会轻判。   可如今告诉他们至少要坐十年的牢,还可能被流放,那可如何是好?   沈家又不是什么大家族,不过是寻常农家罢了,如今说得上话的就是沈安的大堂伯,正一脸菜色的坐在那。   另外几个堂兄有三个是他大堂伯的,二堂伯家来了两个,三堂叔家也来了一个,正是健壮劳动力。   若是一下子都下狱,对沈家来说可是伤筋动骨的。   除去这几人大半都是老弱妇孺,不消之前过得如何,若是不肯放弃他们几人,免不了要用银子打点,若是要放弃,就等着坐吃山空。   没一会儿,县衙的人就将他们都带回去了。   沈安他们还好,马车也算宽敞,挤一挤能坐下,就是徐显一行人可就惨了。   差役只简单的将那两人的伤口包扎了一翻,又有人将那些棍子和刀收起来,然后那一行十人轮番的将他们两个受伤的背回去。   等回到永安镇的时候,他们没能直接回家,沈安射伤了人,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去被问两句,还有沈明和朱家那几人,得去检查一下,看看伤的如何,好定怎么判。   沈明伤的有些重,这会儿只能瞧见脸上有不少淤青,身上还有不少,他们用棍子时受伤没个轻重,也不知有没有内伤。   这一查还当真有些危险,沈明这会儿瞧着没有什么大碍,可伤的也是真重。   身上一片接一片的淤青不说,说是有内伤,得好好在家休养一段时日,短期内想要去白蘅书院也是不太可能。   江雨秋瞧见沈明脸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叹了口气,心疼的不行,她已经把沈明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了,如今被人打成这样,心里头也不好受。   “我可不知道怎么和萱儿交代,她瞧见你这模样肯定要哭鼻子。”   一直忙活到午时,他们才能回去。   刚才神经一直紧绷着,沈明只觉得还好,可如今,一躺下,觉得哪哪都疼,只得躺在床上,连饭都吃不下去。   朱家那些人伤的也重,沈安给了不少银子,若不是他们拼死挡在面前,只怕沈明会伤的更严重。   回到家,只让人去金玉楼拿了一些饭菜回来,没有特地去做什么。   江雨秋则是问起来,“衙门的大夫说沈明伤的不轻,咱们这大夫医术有限,再则那些下人都去了府城,咱们这边的东西也都快搬空了……”   说着,她皱了皱眉,说起来简单,可如今沈明伤得有些重,再去府城就算是坐朱元家的马车也有些颠簸。   谁知他自己开了口:“没大碍,只是被打的地方有些疼,床有些硬,睡着难受,不如先去府城,我方才坐车回来时也没觉得又多难受。”   江雨秋心道他这是那会儿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这时候放松下来,可不得觉得疼么?   不过她想着也是,家里东西基本上都被搬走,府城那儿大夫医术好不说,药材也更多一些,她便准备吃完鱼沈安他们一起过去。   不然到时候两个大男人,指不定要一阵手忙脚乱。   当然还有别的……   她担心柳萱儿知道后哭个不停,两个男人也不不会安慰人。   至于沈家这些人,官府还没个定论,只听差役说,他们这几人,最轻的也得下狱,竟然起了歪心思,想杀人,这可不是小事。   不过这事儿认证物质都在,他们跑是跑不掉的,也就这几日会出结果。   听差役说了这事儿,江雨秋他们便都去了府城。   永安镇离府城并不远,坐马车一个时辰就能到,不过那儿东西都堆在屋子里还没收拾,她带着两个孩子不方便,原本想沈安收好了再过去。   不过眼瞧着事情有些乱,索性先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再说。   ……   第二日的时候,江雨秋才和沈安一起去柳家把柳萱儿接回来。   路上她还奇怪,“怎么夫君没来,他是去学堂了吗?”   江雨秋这才将昨日的事情与她说了一遍。   柳家与他们租的小院距离不是很远,等她说完的时候,已经快到家。   知识柳萱儿眼眶红红的,“夫君伤的严重吗?”   江雨秋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与她说。   沈明昨日是住在他们这边的小院,柳萱儿一下来就冲了进去。   小院不大,站在门口就能闻到里面的药味,一个仆从正帮沈明敷药,一晚上过去,他背上和胳膊上的痕迹都显露出来,看着格外吓人。   沈明疼得很,看见柳萱儿过来,也不哼唧,被揉的时候再疼,他也不喊出来。   柳萱儿哭着问:“大夫怎么说,严重么?会不会留下病根?”   沈明摇摇头:“都是皮外伤,他们哪里敢下狠手?等这淤青散了就好。”   谁知,说着说着,就开始咳了起来,帕子上还带着血丝,柳萱儿一下子就急眼了,谁说都不听,一定要把府城那位最好的大夫请来。   他们原本也是想请的,不过这会儿人家在孟府,估摸着是在给孟九看隐疾。   柳萱儿不管不顾,直接上了孟家的门把人请出来。   这回大夫的诊断和原来的有些不一样,只说没有柳萱儿想到那般严重,休息一段时日就能好,这些天不能干重活儿,要静养,情绪不宜变动太大。   又写了一张新的药方,外加不少补品。   柳萱儿这才将人送出去,又取了他们分得的银子,对江雨秋说:“我娘常年吃补品,知道哪儿买最好,我先去买些补品回来,你们帮我看着些他,别让他又去读书。”   江雨秋也想着,不差这两日,去书院那边请了假。   还以为柳萱儿中午能回来,却没想到她一直没回,不过她出去时有护卫和王嬷嬷跟着,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倒是沈明那边,这会儿趴着也不是躺着也不是,哪怕床褥已经垫了很厚一层,他还是疼得很,翻身都难。   江雨秋叹了口气,只能这么熬着,等过两天,这些淤血散去了才会好些。   等晚上,柳家一家子人都来了,包括柳萱儿常年不见人影的大哥。   这回他们手上提着不少东西,江雨秋连忙出去招呼人,“劳烦柳夫人柳老爷跑一趟,怎的还带这么多东西?”   柳夫人瞧见沈明躺在床上,脸色有些白,便说:“可不得来一趟,伤的这么严重,可不能让他们好过!”   江雨秋也咬牙骂道:“那群人当真不是东西,还一口一个外甥的叫着,哪有当舅舅还要外甥的性命?”   柳家大哥又问道:“官府那边可有定论?”   江雨秋摇摇头:“说是要过两日,不过肯定不会好。”   柳家大哥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想什么,不过没有多说。   江雨秋又招待他们一起吃饭,这两天他们已经将东西全都收拾好了,沈安也得了空。   柳家那边原本没准备多留,放下东西就想走,这两日他们刚搬过来,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呢,再加上沈明又受伤,沈家定然是忙作一团的。   江雨秋倒是不嫌麻烦,事情都已经弄好,多一些人一起来吃饭,也热闹一点。   这新搬来的宅院,还当真有些安静呢。   原本还有萱儿和沈明两人,可这会儿一个瘫床上,一个又闷闷不乐,再过两天他们就要搬到对面去了,免不得会清静不少。   倒是苦了沈明,一大家子在那吃好喝好,他却只能喝一点清淡的肚片汤,倒是大补,但总觉得嘴巴里面少一点味道。   当晚,江雨秋不知道的是,他们走后,柳家大哥没有回柳家,而是连夜赶到了永安镇。 第118章   这两天,沈安慢慢的开始了解府城这边金玉楼的状况了,而且他们一家搬到府城来,消息已经传开,甚至还有人到他们家门口来问,什么时候能去酒楼做菜。   沈安只说快了,却也没有给个具体的时日。   也是因为他们商量着,府城的菜式怎么定价。   别说,这儿的猪肉都比镇上贵两文,他们的菜式好吃,又不缺客人,可不得比镇上卖得贵些?   那些生蚝、暖锅和烤肉一贯如此,镇上那些人也没说什么,因此是可行的。   江雨秋索性按着永安镇那边的食谱来,只是价格都网上提了二成,像是那些素材,价格也重新定了一下。   没办法,府城不比镇上,寸土寸金不说,来往客人还多,那些衣着稍微普通一些人进来都能点两个荤菜。   若是再像镇上那般,能随便点俩素菜坐一中午,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之前镇上轻松的就能买下隔壁那家铺子,两家打通位置宽敞不少,可府城却没法这么做。   不同往日,如今这一片热闹不少,铺面的价格也涨了上去。   他们几人在小院里面商量了一会儿,决定今日休息,明天再正事开工。   正在这时,镇上的差役过来报信,屋里只有江雨秋一人在,沈安去了庄子上,准备与人谈买卖。   江雨秋连忙将人请进来,又给他端了一碗酸梅汤和一碟子点心。   那人连忙摆手,“不必麻烦,我喝口水就好,沈明方便走一趟么?那几人已经有了决断。”   江雨秋犹豫了一下,他们搬来镇上才三日,沈明这情况有些严重,得静养。   差役又说:“你家没有父母在上,大哥过去也是可以的。”   江雨秋道:“那我让他哥去走一趟,只是……县太爷决定怎么办?”   差役很爽快的就回答了,“你小叔子福气好,原本沈家人是想变卖家产,将沈家那几人捞出来,不过嘛……”   江雨秋顶着差役的脸,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可别真让沈家得逞,闹了这么一通,若是没个教训,下回还来怎么办?   他脸上犹豫片刻,最后没有说多的,只是一五一十说了县太爷怎么判的。   由于沈明和几个家丁伤的比较重,拿刀的那两人直接被判了绞刑,不过他们已经中了箭,家中若是没有余钱,也不知道能不能在地牢里面挨过去。   沈家那几人与徐显一起害人,绳子棍子那些都是他们家农居上拆下来的,一人被判了十五年。   至于主谋,最后认定是徐显,被判了流放,流放之地是北边,那儿风沙重,冬日又冷,是去那边开矿石的,累得很,听别人说若是被流放到那边去,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沈家其他人也没能好过,听说依照他们的伤势,沈家还得赔他们五十两银子呢。   说起来江雨秋就心疼,之后沈明修养的这一个月,他们要花出去的哪里只有五十两?更别说另外三个朱家的护卫和他们家赶车的老许都受了伤。   朱家护卫有个胳膊断了,沈安他们给了十两银子,另外两人伤的轻,可身上也都是一片接着一片的青紫,一人给了五两,老许伤的轻些,不过江雨秋还是给了他一些碎银子,估摸着有二三两。   再加上沈明这两日看大夫和抓药的银子,至少花了二十五两。   还不说之后的药,人参贵得很,她之前与沈安挖的一小只,都卖了十两银子,如今这两个月日日都要吃,可得花不少。   江雨秋将人送走后,当天晚上沈安回来,便说让他去那边走一趟。   原本只预计着让沈安一人回去,江雨秋总是不放心孩子离开她的视线,不过她一想,来的时候匆忙,也没来得及与江枫说一声,只是与江春桃她说了一声,让她帮着照看些。   江枫如今能跟着木匠师傅赚一些银子,不过每个月的都不多。   于是她决定把孩子都带上。   奶妈和吴嬷嬷跟着一起,一人抱一个孩子,江雨秋倒是觉得这马车有些狭窄了,等赚了银子得买个宽敞些的,不用每次都蹭朱元家。   沈安跑了一趟衙门,也不知道要他去干啥,反正他是识字的,总不能被人坑了去。   让她一直不解的就是为何这次会被判得这么重。   她去木匠铺那边的路上就听人说了,都没想到沈家家底那么厚,为了捞这几人,凑了一百两银子出来。   按理说他们有着一层关系,都是同族,沈明也没性命之忧,不少人懒得管这亲戚之间的事,怕到时候人家回头和好还要来闹一出,索性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就算当真有个铁面无私的,他们想着最多也就十年,可这回直接判了十五年。   沈安他堂叔能不能再活十五年都难说,倒是沈家那几个与沈安同辈的,十五年过后,三十多岁了,媳妇都说不上,书也读不成,这一辈子算是毁了。   不过县太爷判案,说不定就是看心情判的。   这时候也走到木匠铺门口,瞧见江枫,便与他说:“前两日沈明出事,我怕你姐夫一人应付不来,就与他一同去了府城。”   江枫瞧见她就笑:“姐,你在府城住着可还习惯?再等一年我就能出师,到时候我也去府城的木匠铺找份活计……说起来,还有个东西忘了给你,还好你今日回来了一趟,你等等我啊。”   说着,他转身往里面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半天都没出来。   她正站在门口,有人瞧见了,有些惊喜:“老板娘,你们又回镇上了?”   江雨秋摇摇头,“这次是我夫君得去县衙那边,我跟着一起,晚些就回去了。”   府城的生意可不能不做,他们已经计划好了,如今银子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从得多些进项。   那妇人笑着说:“前两日的事情咱们都听说了,那几人当真不是个东西,不过说起来也好笑,咱们这两日每天都听见那些人骂骂咧咧,都在骂沈家人。”   江雨秋奇怪:“谁在骂啊?”   “还不是常去你家的那几个,说这下好了,沈老板也不在,往后要吃那些好的,得去府城,本来都想着最后一日,下血本多吃点好的,谁知出了这事,银子也没花出去。”   江雨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如今这厨子也不差的。”   那两个妇人还在继续说:“我是尝不出来差别的,都好吃!”   “你们可听说了,沈家人准备搬走,搬去陇州。”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去陇州?那儿可远了……好好的怎么跑那么远?被流放了?”   可陇州虽然穷苦了点,也不是流放之地啊。   妇人道:“他们在村里哪里还过得下去?出个门就要被喊打喊骂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如今沈家又没什么男丁,几个老弱妇孺留着还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这才走了。”   江雨秋心中舒坦了不少。   说是老弱妇孺,沈家那几个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小时候她们瞧见过这群人怎么对刚搬过来的沈安一家。   后来消停了,也是沈安强势,十几岁的少年郎,撸起袖子一个能打十个,不要命一样的打,招招打中要害,连成年男子都没法子。   沈安那几个婶子,可没少占他们家便宜,刻薄的很。   江雨秋想着,搬走也好,免得夜长梦多,虽说剩下的人不足为惧,可看着还是闹心,最好呆不下去才好。   等她与这两个妇人说完,她们结伴去买菜,江雨秋才看见江枫从屋内出来。   江雨秋还有些奇怪,“怎的要这么久?”   江枫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是我学艺不精,刚才一直都在修这个。”   江雨秋这才发现,他手上这么一个大家伙,原来是妆奁。   “你怎的做这么大一个……”   江枫笑着说,“我想着姐夫常给你买些首饰,做一个大些的,能用好多年呢,都是上好的木料,上面的雕花我弄了许久。”   江雨秋心中暖暖的,与他说:“你一人在镇上……”   江枫摇摇头:“如今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春桃姐在吗?师父说,我也算学到了一些本事,往后不忙的时候,不必日日来,到时候就有空去府城找你们了。”   江雨秋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叮嘱了好几句,才准备离开。   回去时,沈安正好也从县衙回来,瞧见江雨秋拿着这么大一个家伙,连忙接过来,嘴里还说:“看起来小舅子是嫌我给你买的首饰太少,特地打了一个大妆奁让我填满。”   江雨秋推了他一把,“哪能?银子多省一点,孩子都大了,可不得多做些打算?”   沈安便问:“娘子有何打算?”   江雨秋道:“这俩孩子总得读书不是?这就得废不少,还有平日里吃穿不能太差,等往后俩孩子再大些,咱们不得买个大些的宅院?”   说着,她叹了口气,“唉,处处都要花银子。”   沈安安慰道:“我能挣。”   当天下午他们就回了府城,沈安去衙门跑一趟便是领那五十两银子和做一些供述。   江雨秋倒是有些期待,明日沈安去酒楼做一些大菜,也不知这个价格,府城那边的人买不买账。   第二日一早,他们早早的就起来了。   往日这酒楼只卖暖锅和烤肉,早上也没什么客人,江城府早点花样多,包子烧麦豆皮豆浆豆花,还有烤红薯烤柿子,只是听着名字就觉得好吃。   不过如今不同,沈安来后,鲜虾馄饨、手擀面、海鲜面、海鲜粥,原先将肉饼也有卖的,不过这会儿野菜也渐渐长出来,再晚些还有荠菜,不仅如此,他们这儿还有牛乳制品,比如早上吃了些干的,再来一碗糖蒸酥酪或是杏仁酪。   就算只冲着沈老板的名号,也要过来尝尝。 第119章   早上江雨秋没有去酒楼,等到巳时再过去。   却没想到瞧见他们在弄一些奇怪的东西。   江雨秋瞧见暖锅里放着一堆竹签,竹签上串了一些肉,也有素串。   江雨秋瞧着稀奇,便问道:“这是谁想出来的法子?”   这时候,一个厨子站了出来,有些犹豫道:“是我与管事的说……”   江雨秋刚才也看见,那些食客很熟练的将串好的肉串拿出来,都用筷子给弄到碗里去,像是做了无数遍一样。   “为何要这般?咱们生意这么好,一个月得用多少竹签子。”   江雨秋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没有责备的意思,只是觉得多少有些浪费,这些竹签子,都是人一个个削出来的。   要的量很大,因此他们先前去府城那些作坊都没能一次性买到多少,若是赶上农忙时节,那只会更难买,若还想买大量,得出高价。   她进来时便听人说过,这竹签子方便,不像以前那样一小块肉下去到时候还要捞半天,要么就是筷子夹着下去,也多有不便。   还是如今这般用签子方便。   那人心中有些忐忑,不过江雨秋名声在外,大伙都知道她是个温和的性子。   “夫人,我是想着,这些肉能串起来作烧烤,想必也能放进暖锅里面煮。”   一旁管事的也插了句嘴:“咱们算过一笔账,这竹签穿上后,定价还贵些,客人们也觉得方便。”   那厨子也说:“正是,而且这竹签,煮过的洗洗涮涮还能接着用,倒也节省,咱们洗的仔细。”   江雨秋这么一听,粗略算了算,便觉得他这法子挺好,还多赚了不少钱。   她一贯是赏罚分明的,便提了那厨子的工钱,便说往后谁有好点子都有赏。   沈安在一旁瞧着,便说:“今日午食便试试这到底有何不同。”   江雨秋点点头,她也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差别。   等那一盘子菜端上来时,她才发现,这一串串的竹签,比她们做烧烤的要小很多,上头的肉也没有串那么多。   也是正巧,整根放进暖锅里,汤底正好能没过串串上的肉。   不过像牛肉片羊肉片那种放进去烫一下就熟的,还是一盘一盘的端上来,那些需要煮久一点的肉正好就能放在一旁煮。   这下倒是方便。   府城这边酒楼虽然不大,可要忙活的事情多了去。   他们这边位置并不算很好,那些富贵人家住的远,但抵不过他们家菜式新奇,味道好,不少人都会差自家仆从过来排队买一份回去。   前段时间沈安在永安镇弄烧烤,那些个烤生蚝被传来传去,都快要吹到天上去了。   他们吃过后,沈安刚露面,有认出来的,便问:“沈老板,有烤生蚝么?”   沈安点头,“有。”   “如今咱们对着这菜式点,可都是沈老板做的?”   沈安顿了顿,才说:“二楼雅间都是我做的,除外还有一些大菜是我做。”   “什么大菜?那几样?”   沈安一时间没看见菜谱,也不知道有哪些,正巧,他瞧着有些面熟的一人帮他回答。   “选贵的买就是了,那些个家常菜,寻常厨子也能做,永安镇那边我可没少跑,啥菜没吃过,味道也不错,这儿的厨子厨艺更好,味道也更好,可惜了,和沈老板比还是差一截的。”   府城这些人,多少家里都是有些底子的,也不是日日来吃,有人就想图个新鲜,一次花这么多银子,倒也没有太心疼。   就是沈安有的忙了。   他们刚过来第一日,生意就火爆,很多事儿江雨秋做惯了,她也想帮帮忙,不过家中还有两个孩子,她便只好作罢。   朱元当即便招了两个机灵的小二,这才轻松不少。   ……   柳萱儿他们还在他们家小院住着,倒是那些仆从,晚上都住在对面的柳家别院。   江雨秋想着,沈明这会儿还没修养好,大夫也说尽量躺床上,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他偷偷爬起来看书。   柳萱儿索性也与他住在一起。   因此晚上会时不时的响起几声惨叫,那是柳萱儿睡觉不老实,不小心碰到了沈明的伤。   江雨秋回去时,便听见他们在对话。   柳萱儿说:“不如我今日就睡旁边的塌上,免得又把你弄疼了。”   “不妨事,你睡我旁边,我心里踏实些,再说,日日涂药,淤血也散去不少,没那么疼的。”   江雨秋听着有些乐,疼成这样还要抱着媳妇睡觉。   沈明也是头一个。   她笑着说:“你们午食吃过了么?”   柳萱儿点点头,“吃过,是厨娘做的药膳,没有大哥做的好吃。”   江雨秋瞧她竟然为了沈明不去金玉楼,还觉得稀奇,便说:“没事,晚上有好吃的,晚些让人送回来,咱们一起吃。”   柳萱儿点点头。   这两天她一直呆在家里,也没出门,只是每日都瞧着两个丁点大的孩子,心中说不出的满足。   只可惜,这俩小孩,多半时候都是睡觉。   柳萱儿偶尔也来逗弄一下,不过时间久了,就懒得逗。   原本江雨秋还觉得她能日日呆在家里有些稀奇,没两天,她便照过来,“嫂子,府城好玩的课多了,要与我一起去瞧瞧么?”   江雨秋有些犹豫的看向躺在摇床里的孩子。   柳萱儿道:“放心,一会儿让人将摇床搬去我夫君房中,再让王嬷嬷照看着,不会有事的。”   江雨秋最后还是没耐住柳萱儿的软磨硬泡,决定与她一起过去。   原本以为她要去的是茶楼,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谁知出了门后,她神秘兮兮的把自己拉到对面的别院去,竟然还要扮男装。   “你……你这是,准备带我去哪?”   柳萱儿熟练的换好一身衣服,看着就像个俊俏的小公子。   她道:“放心,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只是穿着这身衣服方便不少,有不少地方规矩多,若是女子进去,得戴面纱,还引人注目。”   江雨秋想了想,既然女子能进,那应该不会是赌场或是青楼之类的地方。   也是她没见识,哪怕活了两世,多半时间都在后宅,也不知外头有什么好玩的,只知道那些男人最爱去的是秦楼楚馆,再不就是诗会或是各家的宴席。   像府城她知道好玩的也就画舫和茶楼。   江雨秋换好衣服后,这才开始打量柳萱儿的房间,里面布置的很好,架子上摆的多是一些精巧的摆件,倒也放了几本书。   一旁还有一把琴,瞧着做工精致,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弹。   她盯着那把琴出神,柳萱儿则是在一旁问:“嫂子,你喜欢音律?”   江雨秋眼中带着些许羡慕,免不得想起前世那些事儿。   在京城,不说世家小姐,就连家境稍微好些的,都会让女子去认字、学音律,若是条件更好些的还会教女子书画、调香、插花。   她上一世在京城呆过,每次瞧见这些就忍不住羡慕,当时孟九的妾室都略通一二。   江雨秋喜欢这些倒不是想用这些去与那些女子做比较,只是单纯的羡慕,若是她爹在世,说不定她也能如此……   江雨秋笑着回她一句:“喜欢,可惜了,一直没机会学,再学,又过了那年龄。”   柳萱儿有些不解:“嫂子,你还想学呀?我倒是挺喜欢听人弹曲子的,只是不喜欢弹,当年我娘没少念叨我,整日说,不好好学往后说不到好人家。”   江雨秋没忍住,笑了一声,“若是想嫁入好一点的人家,这些确实是必备的。”   柳萱儿叹了口气,显然觉得有些头疼,“不说这些了,嫂子,我带你去红绡院。”   江雨秋皱了皱眉,怎么听着名字,不像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可一想,柳萱儿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是她想岔了吧。   好在她一边走还一边与她解释,“嫂子,我与你说,咱们江城府最有名的两个乐坊,一个是月鹤坊,一个便是这红绡院了。”   “他们听曲子都喜欢去月鹤坊,不过琴我听不太懂,听着太寡淡,我倒是更喜欢琵琶,红绡院的兰芝姑娘琵琶弹得极好,还能一边跳舞一边弹呢,可惜了,我娘不让我学琵琶。”   江雨秋这才知道,原来这红绡院是乐坊。   红绡院是正经地方,可……   可它旁边那条街不太正经。   江雨秋只匆匆瞥见一个牌匾,上头写着“满春院”。   她虽没去过,却也是听过的,这会儿经过,忍不住脸红,最后还是和柳萱儿一起走。   柳萱儿回过头,眼睛亮晶晶的,问道:“嫂子,你想去满春院吗?”   江雨秋板着脸,“不许胡闹!”   柳萱儿吐了吐舌,这才规规矩矩的与她一起进去。   难怪她要换男装过来,这里不是没有小娘子进来,多半都要戴个帷帽。   柳萱儿是来这边听曲子的,可这红绡院最出名的却是舞,她忍不住想,隔着一层纱,能看清楚舞姿么?   再一看周围,她瞧着也有几个长相清秀、个子比较小的小“少爷”,心想,难怪呢。   柳萱儿小声在她耳边说:“嫂子,回去可别与夫君和沈大哥说,咱们来这种地方,若是我娘知道,肯定又要训我。”   江雨秋点点头,“这儿不是正经看歌舞的地方么?”   柳萱儿沉默片刻道:“再晚些就不正经了。”   江雨秋猜到些什么,有不少地方白日做着正经营生,晚上嘛……   她看了一会儿,这里姑娘的舞技倒是真不错,弹的琵琶声音也好听,可惜柳萱儿说的那位兰芝姑娘今日身子不适。   两人正准备回家吃烧烤,江雨秋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人。   “我怎么看见夫君在这了?” 第120章   可是再一回头,江雨秋却没有瞧见什么。   柳萱儿也回头看,摇摇头,“嫂子可别是想多了,大哥怎么会来这里?”   江雨秋一想也是,沈安糙得很,又不是那种附庸风雅的性子,想来是眼花了。   就算是与朋友一起来听个曲,也是无妨的,毕竟也不是什么不正经的地方,只要晚上回来就成。   心里头虽然这么想,可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大燕与前朝不同,前朝对女子拘束的很,上下尊卑分得很清楚,这些是不好的,可前朝也有前朝的好。   像那种红绡院是绝对不会存在的,特别是那种不正经的营生,还会堂而皇之的摆在明面上。   官府不追究,那些达官贵人也喜欢这种地方。   后来对女子拘束得少了,戴着帷帽也能在白日出入红绡院。   江雨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柳萱儿看出她心情不好,便说:“不如咱们一会儿换了衣服就去金玉楼,看看想吃什么,回头咱们给夫君带一些回去。”   江雨秋点点头,加快了步子。   她倒是想快点解决心中疑惑,沈安到底会不会在那边。   去的时候,连朱元也没看见。   江雨秋便问管事的,“我夫君与朱元去哪了?”   管事的这才说:“少爷堂兄带着几个同窗找来了,说是那同窗是北方人,家里做香料生意,有不少连京城都难得找,他们谈了一会儿便走了。”   江雨秋点点头,原来是去办正事去了。   她就说,沈安怎么会去那种地方呢。   眼瞧着天色渐暗,她想今晚沈安应当是没空给做烧烤,就开始吃串串了。   要说府城请的厨子当真不同凡响,人家见过的花样多,弄出来的样式也稀奇。   上回她商了那位想法子把肉串在竹签上的厨子后,没两天,又有厨子研制出新的酱料来。   她们俩吃的时候,小二特地送了一小碟过来,说卖的可好了。   柳萱儿道:“嫂子你尝尝这个新的酱料,甜中带着些辣,又觉得有点儿咸,你配烤肉尝尝,我觉得这锅底的味道就不错了,再加酱料反而没那么好。”   江雨秋一开始就是用涮过暖锅的肉蘸酱料,味道说不上有多好,只当是口味不太符合。   只是她试着用没有腌制过活着是味道很淡的烤肉,烤好后蘸酱,那味道,当真是好。   她本就喜欢吃甜的,像什么糖醋排骨就是她的心头好,这回的甜辣酱,配着烤肉味道当真不错。   江雨秋便问旁边的柳萱儿:“咱们这酒楼,酱料也要单独算银子么?”   柳萱儿点点头,“可不是,便宜的两文一小碟,贵些的十文,不过也好,不会浪费。”   江雨秋想了想,既然这么卖……   “你觉得往后若是他们研究出新的酱料,不如没一碟都分一点儿给厨子?往后几家分号都如此。”   柳萱儿忍不住赞叹:“嫂子当真是厉害,这么一来,那些个厨子为了多赚一点银子,肯定会想法子多弄一些新花样,咱们家酒楼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好,大哥他们也能轻松一些。”   江雨秋笑着没说话,倒不是她想的法子,那是孟九当时管理家中铺子的法子,正好拿过来用。   此时已经入秋,那些螃蟹都已经很肥美。   小二刚送了酱料,又乐呵呵的问:“夫人可要来一盘子清蒸螃蟹?咱们今日收的,正新鲜着。”   换做其他的时节,若是他们想要吃螃蟹,那可得看时机,得等白家人送的海螃蟹多了,才能敞开肚皮吃。   若是白家那边也没收到海螃蟹,那只能馋着。   柳萱儿咽了咽口水,笑着说:“那来一盘,要清蒸的,我不喜欢吃红烧的,那样就没有蟹肉的鲜味了。”   小二接着说:“行,小的再拿些酱料过来,也不知他们是怎么做出来的,淋在蟹黄上,那滋味,简直了!”   江雨秋原本心中还有些堵,听见小二这么说,也忍不住,“多拿两只上来,回头给沈明带俩回去。”   柳萱儿点点头,   等到那一大盘子大闸蟹拿上来,瞧着黄橙橙的蟹壳,个头比男子拳头还要大,这可是上等的好螃蟹。   他们家开酒楼的,自然没有亏着自家人的道理,不过蟹肉吃多了也不好,江雨秋只吃了三只就没有再继续下去。   毕竟这暖锅滋味也不错。   柳萱儿有些控制不住,“嫂子,你说咱们家酒楼生意这般好,往后咱们还能这么吃螃蟹吗?”   江雨秋想了想,又看了一下周围,每一桌上可都点了一大盘子,不过他们的分量没有这么多,有的桌上甚至直接点了两盘子。   江雨秋很不解,“咱们酒楼蟹肉卖的可不便宜,一盘子就要几百文,若是自己去街上买,回家自己弄,可不比来这儿划算?”   柳萱儿小声道:“有不少人家不知道怎么处理蟹肉呢,就算知道,他们能点这么多,应该是家里不缺钱,咱们这儿酱料滋味又好,那些有钱人家不会计较这些银子的。”   江雨秋想起当初她与沈安一起赚银子的时候,都是一文两文慢慢攒下来的,到这会儿,还有些不真切的感觉。   不过府城人这么大手笔,她自然是开心的,毕竟他们越大方,他们家银子也就赚的越多。   这顿饭他们吃的尽兴,不过因为沈安今日有事出门,厨房里食材又不够,剩下的生蚝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索性都给朱元拿了回去。   今晚提早收工。   江雨秋这时候才发现厨房有不少剩饭,他们断然是不会把不新鲜的留到第二日,于是多嘴问了一句:“这些剩饭都如何处理的?”   管事的道:“会有人低价买,咱们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   柳萱儿也在一旁问:“这些多的菜和汤底也都卖出去?”   管事的有些紧张,便说:“是……是啊,总比浪费了好。”   江雨秋道:“卖给谁家?可知道人家是拿回去自己吃,还是作何用处?”   管事的也答不上来。   江雨秋便想着,如今她与沈安能有今日,沈明也能逃过一劫,想来是上天眷顾,他们不能只拿好处,于是没有什么犹豫,便说:“往后这些没法过夜的,都拿去送给那些吃不起东西的吧。”   柳萱儿也在一旁说:“对,就应当如此,我们柳家做买卖也是,宁愿丢了也不能拿去低价卖给别人。”   江雨秋原本还没想着有什么关系的,只是听柳萱儿这么一提,才觉得似乎是这个理。   中间经手了一道,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从中牟利,若是碰着个黑心的,每日都想着多浪费更多的食材好晚上拿去卖……   江雨秋看了管事一眼,知道朱元他们精挑细选的人,应当不会做这种勾当,可人心最是经不住考验,能杜绝一开始便杜绝了。   说起人心……   江雨秋刚才吃了蟹肉的好心情又沉了沉。   此时天色已晚,若是一会儿回去没瞧见沈安的人,如果他还在红绡院,如果他一晚上没有回来……   “嫂子,在想什么?”   江雨秋这才回神,道:“在想咱们酒楼往后该怎么做大。”   柳萱儿笑着说:“大哥厨艺这么好,咱们酒楼新样式也多,还愁没人来吃?”   江雨秋想着:“也是,最好到时候沈明考个功名,咱们能在京城也有产业,一家子搬去京城。”   外头天已经黑了,江雨秋的表情看不真切。   柳萱儿果然没有多想,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说起京城如何繁华。   不过回到那小院后,江雨秋便说让她先去看着沈明,她要休息了。   沈明这会儿行动还有些不便,很多事情得有人帮着来,五脏六腑也有些疼。   等两口子关上了门,江雨秋才觉得有些冷清。   屋内一片漆黑,下人见她过来,连忙点了灯,还将两个小孩给抱来了。   已经几个月过去,孩子也长开了一些,不像一开始那样皱巴巴的,五官渐渐有了沈安的轮廓。   江雨秋瞧着觉得心里头更不舒服,便招了招手,让奶娘将两个小孩抱了下去。   她垂下眼,心中却是想着,若是沈安今晚敢不回来……   她就是被人戳脊梁骨,说她善妒、品行不佳,她也要让沈安退层皮下来,看他往后还敢去!   ……   另一边,红绡院内,沈安却是头皮发麻。   原本是与朱元说好,与他堂兄的同窗一起出来玩玩,朱家二叔管得严,他堂兄早便回去了,最后里头只剩下朱元,沈安,与那同窗纪良三人。   朱元平日里不来府城,要来也是过年过节的时候来,只是谁大过节的不与家人团聚,来这儿听歌舞?   想听也是他二叔花银子把人请回家来。   沈安这可是头回来这种地方,纪良是外乡人,对江城府也不是很熟悉。   因此他们三人就没有一个人知道,入夜后红绡院是个什么场景。   特别是纪良,他心里头舒服得很,好不容易帮他爹拉到这么大一个主顾,正想着回去后他爹会怎么嘉奖他呢。   朱元心理也舒坦,与纪家搭上关系,往后去那边开分号,也容易不少。   而且纪家做香料的,什么样的都有,他们家还与胡商熟识,因此买香料的价格也不会太贵。   因此纪良很大手笔的开了个包间,还请了这儿歌舞最好的姑娘。   沈安看着时辰,便说:“我娘子在家等我。”   这便是要走的意思。   朱元瞧着也晚了,“明日一早还要去忙活。”   纪良却笑着说:“还早呢,怎的二位都惧内?”   还不等回答,谁知下一刻,那两个还在一边跳舞一边弹琵琶的,靠了过来,整个身子都倚在他们身上。 第121章   沈安吓了一跳,连忙将人甩出去,“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姑娘媚眼如丝,“爷,你们可别装正经了,哪个正经人大晚上还来咱们红绡院?”   另一个姑娘也贴上了沈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身量看着比旁边两个要好。   “爷,咱们这花样多,保管家里头的好,不如试试嘛~”   沈安沉着脸,烦不胜烦。   朱元和纪良两人都呆了,显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沈安又一是一把将人推开,正准备走,回头看了一眼这两人:“还不走?”   朱元和纪良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的跑了。   这时候,这儿的妈妈来了,笑着与沈安道:“爷,可是怕这儿的姑娘不干净?咱们有鱼鳔……”   沈安不为所动,正准备走。   但那位妈妈月娘认出了沈安正是金玉楼的老板,那可是江城府的新贵,不用两年,沈家就能起来,沈安赚银子,沈明考学,这么年轻有为,往后说不定也能某得一官半职。   这人她可不能放走。   月娘在这地方呆了二十多年,知道那些表面看着正经的老爷们,私底下不知道怎么玩呢。   又说:“咱们这姑娘花样多,沈老板当真不想尝尝鲜么?”   沈安脸当即就阴了下来,“我不打女人,你们别逼我动手。”   众姑娘瞧着他这模样,也不敢动手,连忙退后好几步。   月娘脸色一变,原本她想着,既然大晚上的往他们这跑,定然是动了心思的,原本想着是抹不开面儿,谁知竟是真的不想过来。   月娘不想结下这个仇,挥挥手让姑娘们都散开,笑着与沈安道:“沈老板,是我会错了意。”   沈安皱眉,“你们这儿不是听歌舞的?还瞧见不少小娘子。”   月娘这才解释一番,瞧着他神色越来越不对,便解释道:“咱们不知道沈老板刚来府城,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还请见谅,没想到沈老板与夫人感情这般好,如今闹了个大乌龙……”   说着,她一咬牙,往沈安怀中塞了个小匣子,笑着说:“当做赔罪了,不少人都偷偷像我打听这些玩意儿,能不能买呢,旁人我可不卖。”   沈老板没有打开匣子,也能猜到里面是什么,不过他没有多留,只是先离开了。   外头朱元和纪良还等着,两人似乎还在争执。   “你把我们带来的,你去将人捞出来。”   “你怎么不去,我与沈老板也不熟,万一他真的想……”   “你可别害我,回头我怎么与我嫂子交代?你快进去!”   这两人提起红绡院时,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谁都不想进去,恐怕往后的许久,连听个曲都不敢过来。   沈安将匣子收好,走了过去,“回去吧。”   朱元松了口气,“还好出来了,若是被扣在里面,回头我肯定要掉层皮。”   纪良颇为同情的看了一眼沈安,“原来嫂子这般……”   沈安瞪回去,“我家娘子最是温婉。”   朱元在一旁点头,“对对对,嫂子性子最好,若今日换作沈明来了这儿,我表妹肯定要提刀过去找人。”   纪良挠了挠头,不是很懂,“还是晚些成亲好,像咱们那就不同了,女子处处都听夫君的,养几个妾室也是正常,说起来我认识的几个同窗,很少有人家里有妾室。”   朱元道:“也有,没准是家风不好,没能进府学呢?”   纪良愣愣道:“也至于吧……”   正说着,三人便走出了这条巷子,准备分开回家。   沈安走到家中的时候,其实也不算太晚,只是比他平时回来的要晚些。   瞧见屋内烛火还亮着,不知怎的,心中“咯噔”一下,总觉得今晚要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特别是当他看见江雨秋坐在桌边沉着脸看书,更觉得不妙。   江雨秋甚至都没问他这么晚去哪里了。   只是走道她跟前时,一句话也没说,在他正要开口时,江雨秋“啪”的一下将书放在桌上,直接上床去睡觉,不再理他。   不过他正准备过去时,江雨秋闷声道:“一股子脂粉味,今晚不许睡这里。”   沈安低头闻了闻,连忙将外袍脱下,这才走过去与她细细解释。   “娘子你听我说,今日我和朱元一起去谈一笔买卖,那人手上有不少稀罕香料,又是朱元他堂兄的同窗,说要请咱们去听曲我便同意了,谁知那处晚上开始就……我们三人都不知情,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出来。”   江雨秋回头,“当真?”   沈安点头,“当真。”   江雨秋心里头还是窝着一团火,狠狠地在他腰间掐了以下,这才放过他。   沈安闷哼一声,任由她发泄。   好一会儿才将人搂住,道:“娘子你且放心,往后我不会去那种地方了,哪怕是要与人谈生意也不去。”   江雨秋缓和了脸色:“那也不必,只是不许再去那些地方,若是要去,也是去正经的乐坊。”   “我平日对这些不感兴趣,往后也不听。”   江雨秋这才被他哄好。   沈安洗漱后,才将那小匣子拿到江雨秋面前,“这是红绡院月娘给我的,说是赔罪。”   江雨秋有些奇怪,“给你这个干什么?”   打开一开,她就连忙将盒子盖住,往旁边一丢:“你……你……怎么还拿回来!”   沈安笑着将那东西给收好,低声在她耳边问道:“想不想试试?听楼里的姑娘说很舒服。”   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垂,那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实在是要命。   ……   ……   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江雨秋只觉得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身子了。   自从成亲之后,沈安很少像这般荒唐,竟然害得她今天差点下不来床!   江雨秋心中有些愤愤的,也不知道他昨天犯的什么病,像是吃了猛药一般,怎么讨饶都不肯停下来。   沈安更是过分,说什么怕她担心自己在外面乱来,不多来几次,怕她心中怀疑。   结果害得她嗓子哑了,早上也下不来床。   是沈安端来东西伺候她洗漱,又给她端来一些吃的,颇有些心虚,“我先去酒楼了,若是想吃什么,让下人去与我说一声。”   江雨秋等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沈安摸了摸鼻子,又是哄了一翻,这才离开。   半响,屋里的下人才将两个小孩抱来,倒是一旁的柳萱儿,却是半响没有过来。   往日这丫头若是觉得闷,肯定第一个来找她说话。   好一会儿江雨秋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他们这小院,真的是太小了,柳萱儿和沈明两人就住在隔壁,也不知道听到什么没有。   江雨秋沉默着,反正都是已经成亲的人了,听见就听见。   中午,柳萱儿面色如常,听说江雨秋身子不适,特地让人去酒楼拿了些清淡的吃食过来,端过来与她一起吃。   还提起沈明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需要静养,柳家的别院也收拾出来了,今日就准备搬过去。   江雨秋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答应。   或许是巧合?   就当是巧合吧,不然以后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俩夫妇呢。   这时候奶娘将俩孩子抱上来。   孩子是六月出生的,还小,他们夫妇二人也没来得及取名字,平常就“大宝”、“二宝”的喊着,想着周岁宴的时候再取个好听的名字。   俩孩子都乖得很,不哭不闹的,江雨秋也喜欢。   奶妈将两个孩子抱到床上,他们还小,可与平常孩子不同,只要换了干爽的屎尿布,又把他们喂饱,就乖乖的,不哭也不闹,就瞪着两个圆眼睛看江雨秋。   有时候她把手指头伸过去,孩子也会拉过她的手指玩。   若不是她嗓子有些哑,每日都会给他们念一下书的。   快到午时,柳萱儿过来与她一起吃饭,笑着说:“昨日大哥去了一趟红绡院,今日大街上就传遍了,大哥惧内。”   江雨秋一愣:“惧内?我没瞧着他有多怕我。”   柳萱儿笑的眉眼弯弯,“那还不是疼你?今儿个一早我去酒楼吃早食,就听他们说,沈老板昨晚人都到了红绡院,愣是不敢碰那些人一下,平日里看着凶悍得很,谁知……”   说着她又笑嘻嘻的,“不过还有人说,你俩感情好,沈老板是不知道规矩晚上才不小心去的。”   江雨秋点点头,“他确实是不知道规矩。”   不过心中却是想,往后沈安若是再去那种地方,肯定不会像昨天那般轻易饶过他。   休息了一上午,江雨秋只觉得那处没那么难受,能到处走动走动,不过柳萱儿再一次约她去听曲,她没有答应。   只想着在家多休息休息,她可不想走那么远。   红绡院离他们家也不算太远,坐马车又有些麻烦。   下午,江雨秋去了沈明那边,他们还没搬走,说是准备吃过晚食后再离开。   这几天,每天都有专门的婆子给沈明上药,上的是活血化瘀的药,也是好在身上没什么伤口,不然只能等慢慢好。   上药的时候,还会将那淤血揉散,这样好的快些,只是揉的时候,时不时能听到那边房里传出来的惨叫声。   长痛不如短痛,也是这会儿给他揉散了,现在身上倒是没什么淤青。   大夫把脉后,道:“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日,不过好转的很快,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想着没什么大问题就去造作自己身子。”   沈明连连应下。   江雨秋见状,等大夫走后,才与柳萱儿说:“平日里让人看着他,可别万事都亲力亲为,等大夫松口了再说。”   柳萱儿点点头,“行,都听嫂子的,那今日夫君可不能出门会友。”   江雨秋眼皮子一跳,“会哪个友?” 第122章   不怪她多问,沈明的交友圈子她知道,平日里会和镇上那几个学生多说一下,可他刚来府城,连书院都没去过,这几天都趴在床上,哪来的朋友?   沈明道:“也是原来的同窗,听说我过来了,想约我喝酒,不好推拒。”   眼瞧着江雨秋脸色越来越差,他连忙找补:“我是想着这段时日身子已经大好,若是今日大夫诊断后,我是断然不会去的。”   然后还说起了他这两天虽然大多的时间都躺着,可也会和以前的好友有书信往来,问起沈明的伤势,只说是皮外伤,没想着让人担心。   这不众人就想着请他一起喝个酒,往后也会是同窗,也好有个照应。   沈明挠了挠头,“大夫可说了,我这段时日不能饮酒吗?”   江雨秋和柳萱儿两人都没想到这茬,都是下意识的觉得,生病了不能饮酒。   沈明又说:“往后我要在府城读个两年的书再去考学,出门在外的总是避不开,我平日里也会翻一翻医书,说是就算病好全了也要忌口修养。”   江雨秋想着是这个理,便让下人去大夫那儿问。   还别说,一问才知道,不能喝烈酒,寻常的花酒、果酒待一个月后是可以喝的。   不过柳萱儿担心他,索性让他这段时间什么酒都别喝,最好等到过年大伙儿团聚的时候,兴致起来了才许喝。   沈明本就不怎么喜欢喝酒,爽快的应下。   江雨秋原本准备小憩一会儿,柳萱儿戳了戳她的胳膊,小声说:“嫂子,咱们家可准备做腊肉?”   这段时日天气是有些凉,只是腊肉不都是腊月再吃的么?   柳萱儿道:“嫂子,可以挖藕了,我那别院里头的池子里有不少藕呢,去岁秋日在家吃过腊鸭炖藕汤,味道好的很,若是等到腊月,这莲藕还不知道剩着多少呢。”   还别说,提起吃的,江雨秋也不困了,“也好,晚些过了日头大的时候,便去酒楼找夫君,让他这两日将腊肉都弄起来。”   不过说起莲藕,江雨秋想起来了,她记得苏家的食谱上似乎有一道做藕的菜。   好像是糯米藕?   在藕里面塞糯米蒸好,再切成片吃,上面还要淋蜂蜜酱,淋那些咸味的酱也可以。   还别说,江雨秋想着就有些馋了。   于是提起:“这藕已经长好了么?我倒是想起一道菜,糯米藕,甜口的咸口的都可以,味道应该不错。”   柳萱儿笑眯眯的说:“我尝过,味道可好啦,软软糯糯的,不过稍微有点甜,想来自己家做的,应当是要好上不少。”   江雨秋与柳萱儿口味差不多,若是她觉得甜过了头,那可真的是太甜了,好在沈安做的菜和她胃口。   沈明就在屋内躺着,对他们说:“说着我也想吃了,我娘做的糯米藕味道最好,等大哥回来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犹豫,不过也就是这片刻功夫,两人便达成共识。   “不行,大夫说你要静养。”   沈明失笑,“平日我到处走动也没见着你们说什么,这糯米藕是蒸出来的,也不需要翻炒,找个人给我打下手,我动动嘴皮子不就好了?”   还别说,三人都有些馋这糯米藕,没犹豫多久就同意了。   没多久,便有几个家丁挖出来一些藕,沈明就动着嘴皮子指导家里的下人。   回头又问:“甜口咸口都弄一点?”   江雨秋点点头,“那是自然,不过不用弄那么多,就当下午的点心吃了,晚些咱们还能再吃个烧烤。”   昨天就想吃了,只是沈安没时间。   沈明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少蒸,那几截粗壮的藕都被他让人处理了,毕竟大夫可是说了,他最近最好就吃些清淡的。   那烧烤是决计不能吃的。   他们沈家吃的东西也不少,哪怕是清淡的也能做出花样来。   只是他瞧着另外几人好吃好喝的,又是辣味的暖锅又是烧烤,这让他能不馋吗?   沈明有些恨恨的想,都怪他表舅,若是不闹这么一出,如今他们一家几口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商量着吃重辣的暖锅呢。   当天下午,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江雨秋便去了酒楼。   这会儿过了最忙的时候,他们正在说话。   江雨秋只听到“柳家大哥”和“徐家”。   她便问:“怎的,他们一家不是被流放了?那两个护卫还被斩首……”   朱元这才说:“嫂子,他们夫妇俩是被流放了,可还有个孩子呢。”   江雨秋也想起来,那个存在感一直都很低的少年,不过当时他跑得快,还带走了家里的所有银子,官兵搜查不到,江雨秋想着不过是个孩子,那些事情想来与他无关,便就此作罢。   朱元继续道:“这孩子看着不声不响的,谁知晚上给差役下了药,想把他爹娘救走呢,还好柳大哥派了人跟着,把他也给一起抓了。”   江雨秋心头一颤,不过是个十三四的少年,还有这胆量给差役下药?   朱元道:“还好嫂子留了心,家里的护卫多,还有旺财。”   江雨秋想想也觉得有些后怕,若是再等几年,等他长大,等他们放松警惕。   沈安也说:“这次多亏了柳家大哥,砸了不少银子,否则沈家、徐家还不会被判得那么重,原本是想将人流放到闽南的,那儿离着近,沈家那几人也判不了十五年。”   江雨秋略微有些惊讶,“这得花多少银子……”   朱元笑着说:“这倒不用担心,他们柳家有银子,这回更是伤了他们柳家的姑爷,可不得好好治治?”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沈明也是沈安的亲弟弟。   于是她当即吩咐下去,每日都往柳家送些小食过去。   这样既不会生分,柳家人心里也开心。   毕竟柳家每次来他们家时,一听说沈安或是沈明亲自下厨,嘴上说着不麻烦他们,脸上的笑容却能看出来他们心里很欢喜。   等弄好这一切后,沈安才问:“怎么这会儿过来?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平时这个时候,江雨秋要么在家陪孩子,要么出去玩。   江雨秋来的时候是带了食盒的,不过这会儿里面也不剩几块糯米藕了,“不如今年咱们早些做腊肉,听萱儿说腊鸭炖藕汤很好吃,说着我都馋了。”   沈安点点头,“也好,顺便做些熏肉,我记得你喜欢吃。”   当天,不少庄子都往金玉楼送肉过来。   有鸡鸭鱼和羊肉猪肉,好在厨子多,当天下午不忙的时候,就在后头把这些东西都给弄好。   沈安腌制肉的时候,一贯都很舍得放香料,因此去年在镇上的时候,他们家腊肉一直卖的很好,毕竟镇上大多数人都心疼那些香料,也没法像他家这般,各种香料都有一些。   只是不知道府城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江雨秋对沈安的厨艺很有信心,他们又不是卖腊肉的,菜做出来味道好就好。   他们这儿人多,又是合作惯了的,也就花了两个时辰,就将那些肉给处理好了,这会儿还需要腌制几天,过个几天再拿出来放到阴凉处晾晒。   他们后面这么大的动静,外面的人也纷纷开始猜测。   等沈安忙活完,还没吃什么呢,正好大伙儿提议吃烧烤。   后厨在忙活,沈安让江雨秋在外面坐着歇会儿,这时候便有不少人上来问。   “老板娘,沈老板这又是在做什么?我瞧着那么大一车的肉直接就送进去,今日卖的完吗?”   “莫不是在弄些什么新的吃食?”   “说起来你们酒楼有段日子没卖肉酱了,我家那小子馋得很。”   “我看是你馋了吧。”   说着又是一阵哄笑声。   江雨秋与他们解释道:“倒也不是什么新的吃食,去岁在镇上卖过,在做腊肉和熏肉呢,这东西能放,回头卖不好,咱们自家人多,也能慢慢吃完。”   “去岁的熏肉,我吃过,味道确实是好,腊肉味道也比咱们自家做的要好吃一些,也不知道沈老板放的什么香料,别说,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有些馋呢。”   “腊肉不都差不多么?总不过是有的咸了一点,有的淡了一点,回头炒一炒煮一煮不就好了?”   “不一样的,沈老板做出来的腊肉味道就是要好些,回头做出来你们尝尝就是。”   没多久,沈安便带着一盘子烧烤出来了,是烤的羊肉串和生蚝。   江雨秋想起昨晚的场景,连忙道:“这生蚝你可不能再吃了,羊肉也少吃一点,嗯……就吃素串吧,香菇土豆,晚些回去再喝一点给沈明炖的肚片汤。”   沈安笑着应下。   这时候江雨秋听见一旁小声的议论声。   “我说沈老板惧内你还不信,连吃什么都管的这么紧,更别说去外头偷腥了。”   “胡说,那明明是感情好。”   “感情好也不至于连吃的都管啊……”   江雨秋脸颊微微泛红,而知道实情的沈安则是对着他们道:“我娘子这是关心我。”   江雨秋脸颊更红了,怎么还与他们争论起来?   偏偏他们还很喜欢听这种事儿。   “我瞧着也是,老板娘看着柔柔弱弱的,若是沈老板不愿,还能逼他不成?”   沈安小声与江雨秋说:“你想我做什么,或是不愿我做什么,与我说一声便是,不用逼的,我自己就会做好。”   看着面前表情郑重的男人,江雨秋也说不清这是个什么感觉,总之,很舒坦。   虽说心情不错,可她嗔怪着看向沈安,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怪你,如今我的名声可算是坏了。” 第123章 一更   这段时日,沈明安心在家里休养,只有一次有个关系较好的朋友来他家,当时大夫也在,自那之后那个朋友也不怎么来了,只是偶尔差人送些猪肚片、鸽子之类的东西。   江雨秋也才知道,原来那人靠着沈明给他在书上圈点一些东西,考上了秀才,马上两人就是同窗了。   原本她还想着,既然有着这么一层关系,想请来家里酒楼吃顿饭,毕竟送了这么些东西过来,不过那人却坚持,要等沈明好了再说。   不过很快,江雨秋就把这事儿抛在脑后。   这些天,他们日日都等着腊鸭晾晒好,她每次去后厨总要“无意间”走到腊鸭面前,然后捏了捏,看还没有晾好,才失望的离开。   柳萱儿也忍不住,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没像江雨秋那样,直接拉着人就问:“这腊肉还有多久才能好。”   把众人都给逗乐了。   可算是等到腊鸭都晾晒好了,柳萱儿生怕这些东西还没晾好,塘里面就没有藕了。   这段时间糯米藕卖的挺好,若是腊鸭还没有晾好,说不定过段时间还真就找不到藕,就算是有,也是非常老的,口感不好。   他们几人隔三差五就喜欢聚在一次吃一顿好的,正好昨日大夫给沈明看了看,说是已经好全了,别吃辛辣的和烈酒就好。   昨晚若不是柳萱儿拦着,沈明差点将那一桌子菜都吃了下去。   今日的菜也丰盛,不过没有暖锅和烤肉就是了。   大伙儿都在等着那一锅腊鸭炖藕汤呢。   一大家子人早就围成了一堆,就等着那一锅汤煮熟。   江雨秋没吃过腊鸭炖藕,去年做的晚,只有萝卜之类的,味道不怎么好,倒是排骨炖藕以前也吃过,藕炖的软软糯糯的,她就喜欢这个口感,想着若是用藕炖腊鸭,那滋味想必更好。   还好他么家一家子的口味都差不多,听说有的人喜欢吃脆一点的藕,江雨秋就很不喜欢这种,因此每次都让沈安炖得烂一点。   听沈安说还要等好一会儿,江雨秋则和柳萱儿两人一起去屋里面说说话。   那几个大男人怕吵到小孩睡觉,也没过去。   柳萱儿随口问了一句:“嫂子,咱们手上也存有不少银子,要不要考虑一下,去盘个糕点铺子,我瞧着咱们家不少小食和糕点卖的不错。”   江雨秋自然是想过的,“我还想着,咱们手上也有些银子,要不先去买个宅院,可又一想,这么租个小院也挺好,免得一时间要拿银子,手上没有。”   柳萱儿想了想,道:“嫂子,不如咱们省一点,往后夫君考了功名,咱们去京城岂不是更好?咱们家的银子得花在刀刃上,买铺子能钱生钱,买宅子恐怕就……”   江雨秋当即便在心里算了笔账,这宅院,租一年才一百两银子,若是在府城买一个,没个几千两可买不下来,若是想买他们在镇上的那个宅院,可就更贵了。   想起他们在永安镇买的那个宅院,如今一家子都搬走了,倒也没这么住。   若是想卖掉,也舍不得,毕竟留给儿孙,也是一些产业不是?   江雨秋点点头,如今她手上也有一些银子,若真要买宅院,也买的下来,不过到底是没有住在这个小院里面方便。   也就两年功夫,索性就租在这了。   她又问柳萱儿:“你可知道这府城的铺子都什么价?”   柳萱儿想了想,“那得买的急不急,若是不着急慢慢挑选,两千两便能买个不错的,地段尚可,位置还算宽敞,这得碰运气,我大哥比较熟,若是要买的话,我让他帮着留意一下。”   江雨秋想着,这他们家欠柳家的人情也不少,毕竟用的是苏家的食谱,到时候这收益分沈明三成。   这么一想,事情也就定下来了。   江雨秋还琢磨着,手上银子若是拿那么多,若是下次瞧见有人要卖庄子,也买一个回来,毕竟庄子铺子捏在手上可比银子踏实。   倒是一打岔,忘记了炉子上还蹲着腊鸭藕汤,直到他们过来喊的时候,才想起来。   柳萱儿一溜烟的跑了,就等着她心心念念的腊鸭呢。   江雨秋也跟着一起出去,沈安给她盛了一晚,都是上好的肉,还有炖的软软糯糯的莲藕。   腊肉是晾晒过的,这会儿虽然炖了汤,可口感还是比较紧实的,他们都很喜欢这个口感,倒是苦了那些牙口不好的,就算免费端到他们面前,也没法吃。   再吃这莲藕,炖了许久,已经入了味,汤汁也是不咸不淡,除了咸味还有其他调料的味道,吃过的都说好吃。   除了腊鸭之外,沈安还做了不少腊肉,没有晾晒得太干,随便配着一点青菜炒味道就已经很好了。   江雨秋也就咬了一小口,眼睛一亮,“明日咱们还吃这腊肉,再来个咸口的糯米藕。”   沈明立即应和,“就听嫂子的,这些日子,我忌口实在是太过难受。”   沈明如今已经成家,也不是那种为了一口吃的能惦记好几日的人,只是这会儿大伙都在吃好的,只有他,只能吃些清汤寡水,虽说这清汤寡水里头有肉,肉还不少,可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他到底没忍住。   这时,他同窗易安也忍不住:“平日里深兄可是稳重的很,似乎只会读书认字,不曾想,竟然还有这么一面。”   沈明叹了口气,“若是日后你需要忌口……不,最好还是不要有那个时候。”   江雨秋也没说什么,只是冲着他们笑笑。   她自然是知道沈明的感受,又说:“也不能突然就吃辛辣、重口味,总得慢慢的调过来,否则你脾胃哪里受得住?”   沈明幽幽叹了口气,只好应下。   易安便说:“沈兄这是好全了?可要去书院?”   沈明点点头,“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如今好全了,自然是要早些过去的。”   易安又说:“可惜了,咱们离府学只差那么一步,只盼着能早日考中举人。”   沈明便开始安慰:“易兄放心,以你的资质,若是肯再多下一些功夫,考举人是没问题的。”   易安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你不用安慰我,我自己几斤几两心里头清楚,从小我爹就没少拿我与孟九比,如今又拿我与你比。”   这话题猝不及防的就提到了孟九。   易安又接着说:“虽说孟九不是个东西,可他家门路真的广啊,听说他们找人托关系,给他一本举荐信,要去京城寻名师指点了。”   江雨秋嗤笑一声,“咱们江城府出的进士可不少,哪里缺名师了?怕不是名声彻底臭了,这才没办法,要去京城。”   易安颇有些兴奋,仿佛找到了同道之人,“对对对,就是这样,我与我爹说,他还不信呢。”   江雨秋笑着说:“也不知哪个名师这般倒霉,摊上了孟九。”   易安想也没想,便直接将打听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他们。   说是名师,倒也不是京城最好、最有名气的,不过以孟家的关系,想要找那么优秀的先生,要么去国子监,要么只能通过送礼疏通关系。   国子监那寻常人想都不用想,多半都是达官贵人的子孙进去的,寻常人想考,就算是有门路,也难得很。   江雨秋想着,孟九这般恶心人,不给点教训算是轻的,毕竟他若是谋得了一官半职,往后他们家便是鱼肉,任他欺辱。   若是孟九名声有瑕,不说他能不能做官,就算做了,也要从最底层慢慢往上爬。   就他那隐疾,哪个大官愿意将自家闺女许配给他?那不是把闺女往火坑里推么?   思及此,江雨秋又问:“孟九那隐疾治好了?”   一桌子男人正在喝着酒,闻言都被呛了一口。   “嫂子,你……”   “娘子,这种事情若是想知道,私底下与我说,我去帮你打听。”   连易安都呆了一下。   不过他迅速回过神来,孟九的八卦他最是喜欢到处说,毕竟小时候都是在孟九的阴影下长大的。   “外头传着说是治好了,如今孟家卖下人,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天下总有不透风的墙,我们前两日才知道,原来孟九还是不行。”   江雨秋“噗嗤”一下笑了出声,接着大伙儿又开始吃吃喝喝,只当这是个小插曲。   等将人送走后,她小声与沈安说:“夫君,我心中咽不下那口气……”   若是换做以前,她哪里想得到斩草要除根?   若不是听朱元说徐显那儿子,不过十三四岁就敢给差役下药,若是留下来了,还不知道往后要怎么报复他们家呢。   孟九的品行她更是信不过,以他们家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孟家抗衡,更别说孟九如今是举人,若是想起以前的事儿,两年后的春闱,必定能考中。   她想着,总得给沈明一些成长的时间,如今只能先拖着,让孟九晚些考中。   沈安将她揽进怀中,“我明日去解决。”   于是第二日,江雨秋与柳萱儿去茶楼的时候,便听到了孟九的传闻。   “孟家好面子,非说孟九治好了,可谁知道,还不是就那样?”   “啧啧,他们可想到被拆穿的后果?”   “这有什么,孟家不是一贯都这么厚脸皮吗?”   江雨秋听得津津有味,还与一旁的柳萱儿道:“可惜走不开,若是走得开,等孟九声名鹊起时,在京城散步一下……”   柳萱儿吃了一块糕点,擦了擦手,与她说:“这有何难的,朱二叔每月都会去一趟京城。” 第124章 二更   孟家。   自从孟家传出那些传言之后,孟九性情大变,变得有些阴郁,每日都沉着一张脸,他那小院里面的下人每天都人心惶惶。   如今这些后宅的阴私事情又被传了出去,他院子里的下人跪了一地。   吴氏也开始撒泼:“你们在外头不知道管着自己的嘴?不知道再过两日少爷就要去京城求学么?”   孟九他大伯当即就进来,将这些下人差遣到别的院子里面去了。   嘴上却是说得好听:“还是用自家的人信得过。”   若是再待下去,这些人不死也要退层皮,到时候还不知道外面怎么传他孟家呢。   孟家大伯又说:“我想着,早些让九儿去京城吧。”   吴氏也觉得应该早些过去,远离这些是非, 第二日他们便启程。   走的时候还没避着人,江城府的人都知道了。   江城府离着京城不算太远,原本他们想走水路的,但考虑到孟九的身子,最后还是决定走陆路。   孟九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快点去京城,这次殿试他势在必得,而且只会比之前做得更好。   上一世他只拿了个探花郎,这一回,他要当状元。   毕竟他记性好着,这两次殿试考的是什么,他记得清楚。   等孟家人到京城已经是十天后了。   一路车上很颠簸,孟九自然是不能在车上做事情的,于是他花了两日,从他前世里的记忆梳理清楚如今京城的局势,又挑了两首好一些的诗句参加诗会。   这些诗是孟九上辈子琢磨了好久才作出来的,当时一写出来,便有一片叫好声。   他拿去参加诗会,果然拔得了头筹,还花了一些银子让人去传诗。   没两天,孟九的名声便起来了,有人说看诗便知道其人不仅有才,还正直。   不过他没开心几日,朱家二叔便来了京城。   于是大街小巷提起孟九都没什么好话。   “孟九当真不是个东西,能写出这种诗,怎的是这么个阴狠之人,想对人家清清白白的姑娘动手不说,自个儿不行,还要把人卖去山里面。”   “不止呢,听说还有把人家清白姑娘卖去外地的秦楼楚馆,真真是有苦说不出!”   “怎会如此!那么好的诗……”   “切,他人品这般差,这诗是不是他写的还另说呢。”   “也不一定,这么年轻便考中了举人,说肚子里没货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估摸着是那处不行,影响了性情。”   “也有可能,那处不行,性子是会变的……”   他们传话的时候,特意避着江雨秋夫妇,只挑着孟家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说。   有不少高官世家都乐意将闺女许配给有才的年轻人,哪怕没有考中进士,举人也是很抢手的,特别是孟九这般长相好、又年轻的举人。   家里闺女多的,只要压中一个,往后他们家在朝中就有了依仗。   原本还有不少人来孟家提这茬,这些消息一传出去,便都歇了心思,谁愿意将闺女嫁过去受苦?   一开始,茶肆酒楼里说得热火朝天的,大伙其实都是半信半疑,只当个乐子。   只是传话的人说孟家这些事,在江城府可有名了。   江城府与京城时常有来往的商人,有多事的就去打听,还有京城的商贩朝着江城府那边去,也就短短十来天,孟九从声名鹊起到名声扫地。   京城中多半是笑话他那处不行的人,若只是如此,大伙只当个笑话听了,毕竟孟九在京城也是找过大夫的,隐隐有风声传出,说还有救。   可孟家私自将下人卖去山里头或是青楼,大伙纷纷表示鄙夷,特别是那些读书人,格外注重名声,瞧见孟家的马车,都要避着走。   生怕大伙以为自己与孟九有交情。   孟家人恨得牙痒痒,却怎么也查不到背后嚼舌根的人,吴氏气的天天摔茶盏,在屋里教训下人。   他们在京城租的院子也不大,为了方便孟九读书,特地挑了书院旁边的房子。   那儿屋子挨着屋子,稍微大点声隔壁就能听见,更何况是吴氏这般天天摔杯子、教训下人的?   没多久,吴氏的名声便臭到了京城,都说她刻薄,待下人如此,日后孟家儿媳不好过。   孟九本就难说亲,如今又闹了这么一出,更难了。   孟家的名声也更臭了,孟九气急败坏,直接让吴氏回了老家,让她别再连累自己。   ……   江城府到京城走陆路有些远,坐马车得走十天。   不过走水路要近一些,能节省一大半的时间。   不到半个月,江城府这边就传遍了孟九的消息,有不少人都狠狠地出了一口气,不少人都与孟家有过节,特别是亲朋好友家的女儿被孟家拿去卖了的。   算起来,孟家还得罪了不少人。   江雨秋这时候正在家中给两个孩子读书,她倒是读得津津有味,大宝和二宝却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二宝还砸吧着嘴,不知道在梦里头吃什么好吃的。   柳萱儿从隔壁跑过来,笑着与江雨秋说起镇上都在传的事儿。   江雨秋松了口气,“想来这两年,孟九是没法找我们家麻烦的。”   只希望下一次的科考,沈明能考中进士。   不过这话她没说,怕说出来沈明心里头压力太大,反而适得其反。   柳萱儿则是坐下来与她说话,“嫂子,年关将近,咱们留在府城呢,还是准备回老家去拜拜爹娘?”   江雨秋放下手中的活计,想着如今沈明成亲,她两个孩子也出世了,似乎是该回家祭祖。   若是隔着远一些,几年回去一次倒也说得过去,可他们府城离着大河村并不算太远,坐马车走大半日就能到。   不过她又想了想家里那破烂的茅草屋,到时候柳萱儿定然住不习惯。   不说他们了,那儿许久没人,就这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怕是也受不住。   江雨秋与她说:“我还得与夫君商量一下,许是要回去的,只是有不少事得做些准备。”   柳萱儿点头应下,“若是要回去,得回去多久?”   “估摸着一两日吧,夫君如今在大河村没有亲戚,我家那些亲戚……”   江雨秋叹了口气,不说也罢。   柳萱儿一下子便开心起来,“那我去与我大哥说说,晚两日再去包那画舫,最好还能去一趟扬州,嫂子,到时候我带你去玩,扬州比咱们江城府还要繁华呢。”   江雨秋心中一动,“会不会太耽误时间了?”   柳萱儿摇摇头,“哪能呢,扬州不算远,快些的一日就能到,回来可能要两日。”   江雨秋心里盘算着,生意固然重要,可忙活一年,总得休息不是?   若是要回大河村祭祖,怕是年三十就要回去,然后在家里住一晚上,初一去江春桃家拜个年,去村长、里正家送一些腊肉,下午便能出门回府城。   等到初二再去扬州,玩个三五天,回来也就初八初九的样子。   还别说,她真的挺心动的。   当天晚上,沈安回来江雨秋便提起了过年的事儿。   如今还有一个月才过年呢,沈安便问:“还有一个月,不着急,到时候再看看情况?”   江雨秋摇摇头:“哪里不着急了?咱们虽然不怎么回大河村了,可每逢爹娘的忌日、过年不得回去一段时日?”   沈安点点头。   江雨秋继续道:“如今不只是咱们家,沈明也成了亲,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若是等他们再添新丁,那破烂的房子怎么住得下?”   沈安这才想起来,“你是想修一下咱们的宅院?”   江雨秋道:“直接起一个新房子吧,我算了算,咱们买了铺子后,手上还有不少银子呢。”   乡下做房子,要不了多少银子,特别是他们也没准备做孟家那种大宅院,只想着盖两个青石房子。   最好带一个大院子,然后多来几间房屋,今年住不了那么久,往后却是说不准的。   江雨秋大致算了算,估摸着要一百两银子,沈安只是略微想了想,便应下。   他们手上银子还不少。   一百两对他们来说,并不多,更何况是盖房子这种大事。   其实若是时间不那么着急,便宜一点也是能盖好的,可是如今一家子人多了起来,那些下人总得跟去一两个,那间小院实在是住不开。   那必须得临近年关的时候盖了。   都快过年了,这工钱肯定不能比平日少,还有那些砖瓦要得急,因此也比平日里要贵一些。   要忙活不少,沈安便说这段时间不呆在酒楼,说是有急事。   沈明也知道他们要回家盖房子,说什么也要塞给他们五十两银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若是再推,那就不好看了。   一般人家盖房子,一天三十个铜板,还管吃,沈安找了二十个青壮,每天三十五个铜板,每日的饭管够,还有荤腥。   大伙儿都上前去报名,只要不是与江兴旺他们家有些关系的,都收下了。   刘桂花原本想过来当厨娘的,被一口否决。   沈安在府城有生意,自然是不能呆在这边监工,只找了个靠谱的下人在这边帮忙盯着。   江雨秋倒是会时不时的来一趟,每次都会带一些腊肉,或是罐子菜,给他们加餐,这些人也格外的卖力。   原本预计着整整一个月才能做好的房子,愣是二十天就做好了。   江雨秋倒是满意,家具运进去后,看着屋子更加满意了。   想着扫把、棉絮村里人都有种,再去镇上般回来也麻烦,索性就从村里人这边收购。   让她比较满意的一点就是刘桂花他们家了。   江雨秋从前很抗拒回大河村,便是因为刘桂花他们一家在这边。   脸皮厚不说,总想着拿着往日的恩情想从她家占一些便宜,说话还理直气壮。   只是这段时间,除了想要过来当厨娘之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也没来她们家找她。   难不成是因为朱元这段时间一直让人盯着他们,她们家害怕?   往常盯着他们的那些人还要琢磨着怎么不被发现,这个月沈家在盖房子,那几人在村里也混了个眼熟。   江雨秋便喊来他们问话。   “这些天他们可有什么异样?”   盯着江兴旺他们一家的护卫这才说:“倒是老实了不少,把家里的旧床都搬去卖了,也是今日听说他们准备卖田地,说是要去投奔他们的亲戚。”   江雨秋心中一动,她也想买些田地呢。   江家田地可不少,还有一半该是她爹的,而且田地都连在一起,到时候再买一下旁边的田地,或是找人开垦,置办一个庄子倒也不错。   她老早就馋朱家的庄子了,可以养鸡鸭牛羊,也可以挖个池塘养鱼和藕。   不过她这会儿没想那么多,差点就忘记打听刘桂花要投奔的亲戚是谁。   于是她便问:“你们可知道,刘桂花要投奔谁?还要把地给卖了。”   “是刘家二爷,是刘桂花的二叔,做买卖赚了不少银子,举家搬去了离石镇,说是缺个帮工,就让刘桂花一家若是有意,明年一起搬去。”   江雨秋点头应下,这也并非是件坏事。   刘桂花一家过得如何她可不管,只要别在跟前碍眼就是了。   江雨秋也没多管刘桂花一家,要走赶紧走,往后逢年过节还能回来一趟。   虽说大河村没几个相熟的,她却是想要回来祭拜爹娘。   刘桂花他们卖地卖的有些急,再加上他们家的地多,村里人一时间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江雨秋便动了心思。   准备往江家跑一趟。   也不怕他们狮子大开口,毕竟这地,有一部分是她爹的,就算人不在,江枫不是还在么? 第125章 三更   江雨秋百八十年不上一次门,如今闹得这么僵,她突然来到老江家,刘桂花是有些慌乱的。   毕竟他们正在做着亏心事。   再瞧瞧江雨秋,头上戴着首饰,穿的衣服也好,就算是村里最有钱的孟老太太吴氏,也没她穿的这么好。   从她穿着便可窥见沈家对她是如何重视的,想起之前她们对江雨秋那么……   刘桂花更加心虚。   江雨秋皱着眉,“你们家要卖地?”   刘桂花点点头,“是准备卖?怎的你家要买?”   江雨秋摇摇头,“你们可还记得,这地有一半是我爹的,说是等江枫成亲后再给他,先帮着打理。”   往常刘桂花他们没想着卖地,江枫年岁尚小,还不着急,可如今要卖地了,那就不一样。   江雨秋道:“我出一半的银子,还有挨着的山头,一并卖了吧。”   刘桂花脸上先是难看的很,等到江雨秋提到那山头,脸上这才好看了些许。   江雨秋报了个比较公道,却又不太低的价钱,刘桂花便应了下来。   只是给银子的时候,山头的钱她少给了一半,“爷奶留下的,总是要分给二叔与我爹,我爹已经不在,那自然有江枫的一半。”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刘桂花二话不说,直接应下。   江雨秋觉得有些蹊跷,看起来等他们去了离石镇,还是得继续盯着,左右不过多花一些银子。   不过今日买了不少田地,她倒是开心得很,江家的地加起来有六十亩,他们沈家的也有二十亩,零碎着没有连成一片,中间的给村里头交一些银子,就当把这块地买下,做个庄子也不错。   江雨秋心中开心,晚上回去府城就跟沈安说了这事儿。   买田地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沈安只点了点头,又说:“那这些银子得拿出来一半给江枫,且看他是要田地还是要银子。”   江雨秋只顾着开心,却忘了这茬。   这时候她才说:“过两日再看看,也不知道他往后是想要在府城立足,还是想回去,不过有些家产总归是好的。”   江雨秋不太好让沈安帮着自家弟弟出太多银钱,江家那些地良莠不齐,好的要十两银子一亩,差的也要五两,划下来差不多是八两一亩。   给江枫的差不多是二百四十两。   这些银子倒是可以在府城周边买些良田下来,若是想买一个小宅院,那可差得远了。   江雨秋想着,正好也快过年,回头再问问江枫倒是是个什么准备。   离过年还有好几日,江雨秋便问沈安:“家里一切都安置好了,我们要提前几日回去么?我瞧着我二叔二婶也没准备再来找麻烦,沈明如今考中秀才,不在也就罢了,咱们回去不得请村长他们来咱们家吃个饭?”   说着她看了看身上穿的绸缎,又对沈安说:“当年咱们成亲,那些原本与我玩得好的几个姑娘,连酒席都没来吃,回头我可得穿着这身新衣在村里多晃悠两圈……不成不成,那衣服都旧了,还是得穿稍微旧一点的衣服。”   谁知沈安来了一句:“怕不是因为孟家放出话,想替孟九求娶你,这才想要和你打好关系。”   江雨秋点头,想着也是,她没爹没娘的,平日里婶子对她也不好,可不就会被人看轻么?   如今他们在大河村建了房子,庄子也快弄起来了,也算是衣锦还乡。   更别说沈明还是十里八乡最年轻的秀才,前途不可限量。   沈安心中也有一口气,不管他愿不愿意娶人家,村里的姑娘见到他都绕道走,村里那些娶不着媳妇的没少笑话他。   他心里头也不好受。   不过如今嘛,他娶了贤妻,家里日子越过越红火,儿女双全,日子过得好的很,还在家里盖了青砖瓦房,比村长家都气派。   若不是不常回来住,指不定要盖得比孟家还气派。   沈安也是想回去后多去村里转悠转悠。   他们回去还得带上车夫和两个婆子丫鬟,沈安索性又去买了一辆宽敞的马车,比朱家的那个还要好,坐上去一点都不颠簸,舒服得很。   腊月二十六,沈家人便都回去了,沈明夫妇俩和他们同坐一辆车。   原来的旧马车则是装了两个大箱笼和带回去过年的腊肉。   柳家也给柳萱儿准备了马车,那一辆则是坐了不少仆从。   过年自然是要杀鸡宰羊的,只是他们家人丁少,加上江枫也才五个,另外俩孩子还小呢,肉都没办法吃。   不过好在带回来的家丁比较多,也不担心宰了羊之后他们吃不完。   他们先是去了一趟永安镇,把江枫也接回来,顺便给了他师父一些腊肉。   正巧,江春桃夫妇准备过两日再回去,不过他们家有不少东西要带呢,江雨秋他们这回是三辆马车,正好帮他们把箱笼之类的都带回去。   别说大河村的人了,就连江枫都忍不住咂舌。   “姐,姐夫,你们回村过个年,这么大的阵仗?”   江雨秋笑着说:“东西太多了,一辆马车带不下。”   江枫忍不住感叹:“三辆马车啊……”   连江枫都如此,更何况村里人。   瞧着这阵仗比孟家还气派,不少人都来村口看热闹。   马车进了村,还有人一路跟着呢,直到马车停在新盖的青砖瓦房前面,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沈安一家。   想着都回村过年了,还带了一些下人回来,不用他们怎么干活,都穿着好衣裳。   沈安和沈明比较节省,说什么也不肯买绸缎做的衣服,只买了细棉布,这在大河村可是稀罕物件,除了孟家,就没见过谁家还穿过细棉布衣服。   就是最近赚了不少银子的江春桃一家,也没见他们穿过。   柳萱儿一向是不会苦着自己的主,旁人穿棉袄都是又圆又肥,她这衣服里面还掺了不少鹅绒,保暖的很,布料还是缎面的,鹅黄色的短袄加上水红色的长裙,瞧着娇俏可人。   江雨秋出来时也精心打扮过的,如今她也是两个孩子的娘了,也就没有穿那么明艳的衣服,蓝色的袍子看着清爽又端庄。   首饰倒是简约,没有用那么多夸张的步摇,只一个简单的白玉簪子加上素色的珠钗做点缀,配着这水蓝色的袍子看着清丽温婉。   众人都呆了。   “这……这是江家那闺女?”   “我怎么觉着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少奶奶……”   “如今沈家可不就是富贵人家?”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也有人说起柳萱儿,众人便传开了,说是沈明好福气,娶到了大户人家的小姐,看着也是知书达理的。   柳萱儿自然是听到了这些话,此时她脸颊有些红,也没咋咋呼呼的拉着江雨秋去玩,只是规规矩矩的和他们一起进了屋。   江雨秋笑着说:“可算是出了口气。”   他们这两排青砖瓦房位置宽敞,面前还有一块空地,最后还建了围墙,倒是没做那么气派的门,当时只想着挡一挡风。   果然进来后,没有呼啸的北风,就没有那么冷了。   进屋后,下人们点燃了炭火,他们便坐在堂屋里面说话。   沈安看了看江枫的衣服,便对沈明说:“不是准备了好几身衣服,给一套小枫过年穿着。”   江雨秋当然也想到了这个弟弟,不过考虑的不算周全,只准备了一身衣服,没考虑到换洗的问题。   江枫连忙摆手:“我阿姐给我准备的那一套就足够了,我一年到头都是要在木匠铺子做工的,平日里也穿不上。”   江雨秋道:“总有休息的时候,不是说过节休假要去府城找我们玩么?”   沈明已经将衣服拿出来,放进了江枫的房间,他这才手下。   他们休息了一会儿,身子暖了之后,几个男人出去,和下人们一起将竹竿支好,把腊肉晾在上面。   他们想着,回来也有好几日,人也多,总不能他们吃好喝好,让那些下人大过年的吃素,因此多带了不少腊肉。   朱家在永安镇附近有庄子,大河村过去不算很远,明日还得派个人去那边买几对兔子和鸡鸭。   马车一路颠簸,江雨秋习惯了倒也还好,柳萱儿却是有些不舒服,已经回屋歇着,沈明进去陪着她。   江枫也有不少玩得好的,如今要么都说亲了,要么已经成亲了,他便出去找那些朋友。   江雨秋则和沈安一起商量着过年的人情往来。   江雨秋道:“咱们前些年已经做足了功夫,村里人也知道我婶子人不行,今年过年的礼便不送他们家,倒是春桃姐家,去年一年咱们也算是互相帮扶,可得给他们家多送些,两条腊肉、一对腊鸭,再带一篮子鸡蛋吧。”   沈安点点头,“他们家人多,是得多送些。”   江雨秋又说:“村长和里正家也是要送的,各送两只腊鸭如何?”   沈安想了一会儿,如今已经没有莲藕,腊鸭不如腊肉和熏肉受欢迎,送出六只,他们自家还留有四只,更别说明日还要去朱家的庄子上买不少新鲜的肉和菜蔬。   还好他们带的腊肉够,不然还要回去府城拿,那可就太麻烦了。   江雨秋让人将他们准备送出的腊肉单独分出来,瞧着剩下的还有不少,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吃完呢。   原本他们以为刘桂花可能会上门来讨些好处的,可是让人意外的是,都两天过去了,他们家安静得很,一点儿都没有要上门找好处的意思。   当天晚上,沈安皱着眉:“事出反常必有妖。” 第126章 一更   别说是沈安夫妇俩了,连江枫和沈明他们都觉得奇怪。   刘桂花像是刻意避着他们一样,这么些天都不来上门。   当然江家也是思虑再三了的。   刘桂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盯着咱们的人什么时候才能走,手上有一大笔银子,却不敢用,这可当真是……”   他们偷偷的将玉佩拿出去问了人的,当时在当别的东西,只找了熟识的人问那玉佩值多少钱,那人说这雕工这质地,少说一千两银子。   当时刘桂花便乐开了花,一千两银子完全够他们挥霍许久了,到时候找个地方置办一些田地,再盖个气派的小院,雇一些人来帮着侍弄庄稼,他们老江家的日子可算是能好起来了。   只是这银子,只能想想,那些人盯得太紧,若是被发现,这玉佩肯定就会被江雨秋他们收回去。   江兴旺苦笑两声:“算了,横竖咱们手上卖了田产,也有两百多两银子。”   刘桂花想着就有些怄气:“这死丫头,原本可以更多的!可毕竟玉佩才是大头,说不定咱们讲讲价,卖一千多两都成。”   江兴旺叹了口气:“这田地咱们也种不完,原本就是要给他们家一半的,如今换了银子,也算是好的。”   刘桂花又说:“你瞧见他们那三辆马车回村了么?我远远看了一眼,其中一车都是些腊肉、箱笼,下人都坐了一车。”   “你想都不要想,若是这个档口再去给人找不快,咱们就算是去了离石县,他们也能盯着。”   刘桂花又闷声道:“可如今咱们家不上门讨点好处,他们不会怀疑么?”   她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但江兴旺却是一下子精神起来,从床上坐起,与她说:“倒也是,往常哪次他们回来你不去讨些好处?横竖他们也不知道这玉佩是不是在咱们家……说起来他们怀疑沈家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沈家当初为了捞人当了不少东西。”   那玉佩旁人可不知道要多少银子的。   在永安镇,买一块玉镯子也只需要十几两,谁能想到一块小小的玉佩能卖上千两呢?   刘桂花便说:“那我明日提一筐子菜,再捡几个鸡蛋过去。”   江兴旺点头应下,也没让她拿太多,多了难免他们会多想。   ……   刘桂花去时,江雨秋正坐在院子里面看沈安和沈明抱着俩孩子玩闹,她正与柳萱儿说着闲话。   “到时候还得你家沈明帮着取个好听的名字呢,毕竟是读过书的,我和夫君肚子里都没什么墨水。”   “才不是呢,我可瞧见了,你们日日都会给大宝和二宝念书听呢,读的书可也不少,至少比我的多。”   江雨秋正笑着与她说话,门口便来了个人。   她笑容一顿,刘桂花倒也沉得住气,今日才来。   刘桂花笑着说:“秋丫头,回来了?这两日我们江家忙得很,你弟弟妹妹都去了学堂,前两日一直盯着他们做先生布置下来的作业呢,这一拖才到今日过来看你。”   说话时,她还一直盯着江雨秋身上的衣服瞧,和先前水蓝色的衣袍不同,这回穿的是绛紫色的,看着端庄大气。   刘桂花再看看自己身上的旧棉袄,心中更不是滋味。   “咱们往后要去离石县了,那儿离着府城还有些远,坐马车得两日呢,往后怕是不常见面,想着往后见不了几次面,这难得过年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个饭?我想着这几日正是最忙的时候,不如年初三待了客再一千吃一顿?”   说着她眼角的余光还扫过了架子上的两排腊肉。   那可是整整两排!   再看窗边的角落,笼子里还有两对兔子,一个小栅栏里面围着不少鸡。   他们这年,过得当真是滋润!   不说拿回去多收啊,就是能在这边吃一顿也是赚的。   更别说沈安的手艺比他们的好上太多。   江雨秋想都没想,点头应下,“多谢婶娘了。”   刘桂花一愣,这么容易?   江雨秋将人送走,倒也没给回礼,也没准备给回礼。   他们占了自家多少便宜,如今这些鸡蛋和菜蔬她可没准备还回去。   至于年初三……   他们年初二就要去府城,刘桂花还能为了一口吃的,大老远拖家带口来到府城向她讨要?   柳萱儿笑着说:“嫂子,你这么讨厌她?也不告诉她咱们年初二就准备走呢。”   江雨秋道:“这亲戚,不必来往。”   江雨秋没有多说,毕竟说了柳萱儿也不能理解。   这些天她说自己小时候每天都要去提一桶水,有时候撞见沈安,他会帮着提一下,这丫头都不信呢。   当时她怎么说来着,“嫂子生来就像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会做那种粗活?”   江雨秋还乐了好一会儿,竟然连柳萱儿都觉得她是大家闺秀。   沈安倒是没理会她们之间的话,年三十的时候,沈安便开始各处送礼,忙得很。   如今他们在大河村也是有产业的,像他们这样直接买地圈起来围城一个庄子的,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和村里打好关系,这事情便能私了。   毕竟村长把那些钱都分了下去,分到每户不多,却是天上白掉下来的银子。   若是与他们关系不好,往后有心人去说他们这庄子不合规矩,他们家没同意,这地也就没法买了。   因此得让沈安亲自跑一趟。   如今他穿着细棉布做的衣服,他担心把衣服弄坏,便让下人提着免得弄坏了衣服。   去了之后也断然不能放下东西就走,那也太不给面子了。   于是沈安去一家几乎是用了半天的时间,还被留下来吃饭。   好在也没几家需要他们送礼。   至于江春桃家,是年三十的时候,沈安和江雨秋一起去送的。   刘家人客气的很,原本江春桃她婆婆是有些不喜欢她们江家的,可如今却不一样,帮着江春桃带孩子不说,家里的杂活她身体康健便帮着他们做。   刘家几个兄弟也不是贪得无厌的,沈家的田地给他们种了这么久,他们也开心,还有余粮养鸽子。   江春桃拉着江雨秋的手:“妹子,今日可得留在咱们家吃一顿好的,你家没几个人,年夜饭吃的也不热闹,索性咱们两家一起吃了!”   江雨秋想想他们刘家人多,他们家人虽少,可柳萱儿和沈明却是不太方便带来的,便说:“那不成,咱们好容易回来一趟,年夜饭自然是要一起吃的,明日是年初一,不如你与姐夫和几个兄嫂一起过来咱们家吃?正好还要请村长他们呢,咱们家桌子不够,得从你们家借。”   江春桃便应下,“可是明日晚上?村长家早上怕是忙不开,晚上咱们还能过去搭把手。”   江雨秋想想也是,大年初一,家家户户都忙得很,不过忙也是忙早上,下午大伙儿都闲下来了。   大河村就这么大块地方,若是要拜年,一上午就能拜完,再远一些的,那就是初二初三去拜了。   不过他们回去的时候,听说他们出去时,刘家人来送了礼。   一筐子鸡蛋,个头都是顶大的,还送了一对鸽子和两只鸡。   在他们大河村,这些东西已经非常丰厚了,听说也是他们家腊肉多,不然江春桃他们还准备再送一些腊肉过来。   江雨秋想着,还好他们家送过去的礼不算太轻。   这会儿才午时,早上吃得晚,因此这会儿才准备做午食。   江雨秋和柳萱儿两人不约而同看向那几只兔子和鸽子。   明日准备宴请村长他们,还宰了一只羊。   沈安便说:“今日吃烤肉吧,咱们回来这么久,烧烤和暖锅都没法弄,不过烤肉还是能吃的。”   说着便有人将鸽子和兔子给处理好,沈安想了想,便切了两个羊后腿。   送了礼后,腊肉也没剩多少,这么两天应该是能吃完的。   实在是吃不完,送去刘家,省得还要带回去麻烦。   沈安做烤肉也不知他怎么处理的,外酥里嫩,肉质不干不柴,里头还入了味。   肉的腌制倒是不难学,只是一边烤一边放调料,什么时候加油什么时候加香料,都得把控好。   沈安自个儿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凭感觉。   沈安一边烤,一边将肉切下来,一群人都围在一旁,他最先给了江雨秋,毕竟不能饿着他媳妇。   然后才是给柳萱儿他们分下去。   烤乳鸽味道最好,不过刘家送礼不可能送乳鸽,那样拿出去多没面子?   他们家是专门挑肥的送来,也得亏是大鸽子,不然一人吃一只还不够呢。   没一会儿,他们家便有香味飘出去,他们家大门是敞开的,有不少人假装经过,就想瞧瞧里面在做什么好吃的,味道这么香。   不过也没人开口讨要,只是江雨秋瞧着有几个小孩总是在门口晃悠,便招他们进来,一人分了一块烤羊腿肉。   这还是中午,年夜饭更加丰盛,不只是要给他们做的,还要端一些鸡鸭鱼去祭奠爹娘和祖宗。   江雨秋随口便问:“咱们家年夜饭吃什么?”   沈安便报了一长串的菜名,沈明还在一旁补充。   接下来可有的他们忙。   晚上要吃的丰盛,那就得早些准备,不然到时候黑灯瞎火,就算有蜡烛也不顶用。   虽然忙的不行,可过年还是很愉快的。   江雨秋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点儿鼓。   自从生产后,她这肚子好不容易瘦下来了一些,可过个年又要胖回去。   想起明天还要请村长他们来吃一顿,饭桌上全是大菜,她叹了口气,感觉每多吃一口便是罪恶。   瞧着沈安刚躺下,她便说:“咱们出去走走吧,我这吃多了,有点撑。”   说着,她揉了揉沈安的肚子,也鼓起来了一块,不过和她软趴趴的肚皮肉不同,沈安的肉结实得很。   沈安给她拿来披风,“外面冷。”   走着走着,两人瞧见前面就是那条流经他们村的河,便转头回去,村里人都说,晚上不宜在河边走。   沈安握着她的手,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随便走走。   走到老江家门口,他们也没多停留,灯都熄了,想来已经睡下。   也不知怎的,走着走着远远就看见离老江家不远处的池塘。   江雨秋指着那池塘说:“当时我还没到你腰这么高,每年冬天我婶子都让我去提水回来,也不知是碰巧还是怎的,经常能遇到你,然后你给我提了回去。”   沈安道:“我在那等你。”   江雨秋笑着说:“你都特地等我了,怎的还是那么一副凶巴巴的模样?”   沈安摸了摸鼻子,“那会儿咱们家的钱财都被叔伯占了,拿不出聘礼,免得你回去被你婶子骂。”   江雨秋笑着没有回话,低头拉着身旁人的手一直往前走。   谁知走着走着,就到了孟家的宅子了。   江雨秋下意识的皱眉,不是很愿意看见和孟九一切相关的东西。   偏孟九今年去京城受阻,灰溜溜的回来了,也不知道在不在他们村里面。   “我们回去吧。”   沈安也是才回过神来,发现走岔了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只是这边夜深人静,一点点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更何况是里面的人在大声吼叫呢?   “都怪这毒妇,京城的消息定然是她派人散布了,我初三就去府城,看我不掀了他们金玉楼!”   江雨秋看了沈安一眼,“想来不会有事吧。”   说真的,开酒楼做生意,还是很怕这种故意找事的,不说别的,往里面放一些头发苍蝇,就能让他们酒楼名声变臭。   里面还在吵。   “反正九儿的名声已经是坏了,看我不与他们挣个鱼死网破!” 第127章 二更   江雨秋眼皮子一跳,没有走开,还想再听听墙角。   她还小声与沈安说:“本朝用官似乎颇为注重品行,孟九这是没救了?”   沈安摇摇头,“本朝与前朝还有一样不同,便是废除了前朝的连坐,孟家人做的事情,怕是不会牵连到孟九。”   江雨秋心中觉得有些可惜,不过她也不贪心,闹了这么一出,孟九也别想靠着娶个贵女平步青云。   沈安与她往回走时,还说:“这几日咱们酒楼且先不开门了。”   要说大河村到底是小,若是真的想打听,谁家老母鸡昨天下没下蛋都能问出来。   更何况昨天晚上孟九他娘吴氏气急败坏,说话声音难免有些大。   于是第二天住他们家不远处的人便传的满村都是。   正是年初一,大家伙都要去拜年的,拜年熟一点的会留下来吃顿饭,关系不是特别好的或是要拜好几家的,也会坐着说会儿话再走。   而这段时间的谈资,无外乎沈家如今衣锦还乡、沈明年纪轻轻考上秀才往后前途无量,沈家眼瞧着就要起来了。   还有个热门的话题,便是孟家。   孟九在以前,也算是抢手货,可惜有吴氏。   大伙儿都爱谈孟家,更别说已经一两个月过去,加上沈安他们推波助澜,孟九在京城的遭遇也都被传遍了。   谈着谈着就说道吴氏不仁不义,还要找沈家麻烦。   这不,下午村长里正他们去沈家的时候,就与他们说了这话。   村长如今年岁已高,头发花白,握着烟斗叹了口气,“要说咱们村最有出息的便是你家沈明和孟家孟九,我瞧过他们家二子,远不及他们。”   里正何尝不愁?   “咱们村连着出两个秀才,可见咱们村的风水很是不错,可惜了,若是你们两家关系好,不说往后能去府学当同窗,更进一步说,往后同朝为官,在朝堂上也好有个照应。”   村长又吸了一口旱烟,“孟家原本就是乡绅,眼瞧着供出一个孟九,都怪吴氏这毒妇,误了孟九啊!”   可不是么?   一开始便是吴氏得理不饶人,非要凑上前去给自己招不痛快,在他们眼中,沈家夫妇不争不抢,为人宽和,没瞧见他们来这儿这么久,他们夫妇俩却是闭口比提孟家的坏话。   村长道:“若是今年孟家二叔要过来,想来会来我家和里正家坐坐,我得好好与他说道说道,不能让这毒妇坏了孟九的前程啊!”   江雨秋连连点头,背后虽有他们推波助澜,但毕竟只是加快了流言传播的速度,倒也没有造谣,不过她还是不想让吴氏做得太过。   吴氏心肠歹毒,她上一世就见识过了。   若是真的让她毫无忌惮的对沈家的生意下手,她定然是不愿的,这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如今他们家处处都要用银子,日子过得快得很,翻年再过几个月便到了俩孩子的生辰,往后他们长大了,这么小的一个院子,实在是住不开。   不过以防万一,江雨秋他们决定还是先关掉府城和镇上的铺面,等他们从扬州回来再开也不迟。   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真的有人打听出来,说是因为孟九他娘说要与沈安他们家来个鱼死网破,要对他们家酒楼下手,正巧沈安夫妇俩准备出一趟远门,照顾不到,这才不敢开门。   大伙儿都传遍了,众人更加对孟家厌恶至极,一时间什么样的传言都有。   有说吴氏不好的,也有说孟九不好的,还有说孟九是因为那处不行,和宫内的阉人差不多,这才性情大变。   总之吴氏又被气病了。   当然这是后话,再说现在。   村长和里正是有些愁的,不过总不能按着沈家的头去与孟家交好,更何况这些事情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孟家的不是。   于是这两人对着一桌子的美味,还是忍不住叹气。   江雨秋则开解道:“凡事都得讲个缘分,这是咱们家与孟家无缘,倒也不必庸人自扰,且看眼前这些美味,这可都是我夫君亲手做的,味道那是不用说的,可别因为一些小事,连美味都不吃,那可真是亏大发了。”   瞧着她这轻松的模样,里正和村长心里头更加不是滋味,两人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惋惜和更深层的想法。   但凡吴氏有江雨秋一半的胸襟,两家何至于要走到这般地步?   不过江雨秋是不知道他们心里头在想什么的,若是知道,定然臊得慌,毕竟她也是人,很多事情不必计较,孟家都这般过分了,再不计较那就不是胸襟宽广,而是傻子。   江雨秋从不喜欢那种以德报怨的说法,冤有头债有主,她不做亏心事,若是有人骑到她头上来,肯定是不能轻易罢休的。   不过现在嘛,几人还是开始埋头吃肉。   大河村不像他们沈家,自家就是开酒楼的,总不能饿着自家人,每天都吃的不错,顿顿有荤腥,哪怕是早上吃一碗简单的面,上面也是要飘着几块肉片的。   大河村哪怕是村长家,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多吃些肉,平日里只有农忙前后才会有荤腥,不然就是隔段时间一家子人坐一起吃两个鸡蛋就算吃了荤菜。   村长家都如此,更何况旁人?   刘家那几个兄弟和村长的孙子儿子坐了一桌,那一桌当真是惨不忍睹,江雨秋瞧着都有些怕他们吃坏肚子。   村长自己吃饱了,才抬头看了看他的儿孙,吃像倒也不是那么难看,可就像是打架一样,也没多好看。   他气的吹胡子瞪眼,最后索性将头撇开,来个眼不见为净。   临走前,江雨秋看着还没吃完的一些糕点,有两盘子,她分别包了给村长和里正两家,他们明日一早就要走,早上也不能吃得太荤腥,不然胃不舒服。   还有不少汤水没有端上来,索性一家装了一罐子给带回去分给小孩吃,倒是餐桌上的其他的大菜,已经都被一扫而空。   剩些汤水也不好让人带走,索性自己处理掉。   等村长他们走后,江春桃一家帮着收拾碗筷,江雨秋瞧着院子里还挂着两条腊肉和一个腊鸭,索性都给了刘家。   一切安排妥当后,瞧着屋里还有些食材,沈安又做了一些糕点,准备明日一大早回府城这糕点便能带路上吃。   至于之前答应刘桂花要与他们一起吃一顿饭……   事有轻重缓急,这不是正好吴氏放出话来要想法子给他们家酒楼招不痛快,他们这也是没办法才火急火燎的准备回府城去。   江雨秋是知道的,刘桂花他们初二会回隔壁上河村刘家一趟,天不亮就得走,不然也不会和他们说初三再一起吃。   江雨秋还是觉得有些不妥,索性给了隔壁的人家一小筐子鸡蛋和一些没吃完的菜蔬,不好带去府城,索性就给了那人。   说是担心铺子出了差错,只好先回去,让他们明日去刘家与他们说一下。   手上带了不少礼,那户人家自然是欣然答应。   江雨秋熟悉刘桂花他们一家,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和他们驾车去府城。   马车宽敞,坐五个人倒也没关系。   江雨秋便问江枫:“你师父说过没有,何时再回去?”   江枫想了想,道:“师父说我的功夫已经不错了,但我想着,若是可行,我想府城与沈明商议商议,他说书上看见的一些东西,做出来能赚不少银子。”   江雨秋有些疑惑的回头看向沈明,“书上还讲木工?”   沈明笑着说:“这书嘛,自然是什么都有,不仅有记录前朝封家的木工,还有一些农书,就是教种地的。”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封家?前朝御用的木匠,多出自封家,若是有书记载,那小枫不是能做出不少精巧的物件?”   沈明却摇摇头,“那自然不是的,有不少书页有缺损,得琢磨,还有不少比较难,就算是有图纸也得琢磨好久才能弄出来,且这书还不是我的,是易安的,他家藏书可不少。”   江雨秋记得易安,上次还一起吃过饭,这人在沈明还没好的时候隔三差五送东西,说是给沈明补身体,还说是因为沈明给他画了重点押了题,他才能考中秀才呢。   “这么重要的书,人家能借给我么?”   江枫没见过易安,心里总是忍不住有些怀疑。   毕竟他也不能给易安什么好处。   沈明道:“应当是愿意的,易安他一直对这些感兴趣,甚至还自己上手做,若是你能与他一起琢磨,他肯定乐意。”   江枫便决定今年暂时先不回镇上了。   于是他们直接去了府城。   大河村和府城离得还是有些远的,快午时的时候,他们才到。   朱元早就等不及了,派小厮在城门口等着,一瞧见他们的马车就找了上去,让他们直接去朱家吃过午食就可以去船上。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朱元这么心急,便直接去了朱家。   正好朱家准备吃午食,让他们有些意外的是,桌上大多数都是素食。   这大过年的。   朱夫人笑着说:“一起吃吧,我想着大家伙儿这段时日油水吃的多,吃些清淡的素菜,免得船上不适,也别吃饱,一会儿去了船上还有的吃呢。”   江雨秋也不客气,本来这段时间的荤腥吃得太多会有些不舒服,正好来点素材刮刮油。   朱家也不是那些规矩重的人家,一边吃还一边说话。   “好些年没去扬州了,如今忙起来,也就过年才能去一趟,若是快的话,明日一早就能到。” 第128章 三更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扬州离他们这么近。   众人看见她脸上的惊讶,解释道:“若是走陆路,那没个五天是到不了的,走水路才能这么近,还是咱们不敢走快,像那些运货赶时间的,一早出发,晚上就能到呢。”   “不过回程逆着江水,要慢不少。”   江雨秋当真是有些惊讶的,只知道很近,却没想到会这么近。   柳萱儿也是眼睛亮晶晶的,她也好久没有去扬州玩了。   除去京城,扬州便是最繁华的地方了,且不说那些乐坊里的歌女一个个长得好看,弹出来的曲子也好听。   再说那些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扬州城的种类可比他们这儿丰富多了。   若是运气好,还能买到贡品呢。   江雨秋倒是没有想到扬州有多繁华,就想出去转悠转悠,说不定就能遇到一些没吃过没见过的食材呢,若是能收到一些香料那自然是最好的。   几人说着说着,就说远了。   “说起来,你们想去琼州岛玩么?听说那儿四季都很热,白家送来的椰子都是那边运来的,还有芒果、火龙果,味道都不错,可惜了,后两样不方便保存,运到江城府这边来,要折损大半,还不新鲜。”   还别说,江雨秋当真是有些心动。   朱夫人也与朱元说:“你们那酒楼,派人过去管着就是,忙活一年好容易能休息休息,可不得多走走长长见识?”   这话是对朱元说的,可江雨秋听着觉得在理。   如今她手上有田庄,只等开春再去经营一翻,不说田庄,就是铺子也买了一个,倒是没有做买卖,那铺子地段不错,江雨秋暂且租了出去,毕竟他们经营者三家酒楼,一时间也有些忙不过来,准备租一年后他们看看能不能做些别的买卖。   一年忙到头,她倒是还好,就是沈安有些累。   江雨秋便说:“这儿离着琼州远么?坐船快的话得多久?萱儿要去,沈明自然是要跟着一起的。”   柳萱儿道:“估摸着最少得三日,还是走水路。”   江雨秋和沈安对视一眼后,两人都看向沈明。   两人都挺想去琼州那边,最好能小住几天,都心动的很。   这时候他们才想起,沈明在书院的假期。   大过年的,先生们也要回去与家人团圆,正月十六过去就好。   已经是初二了,他们总得赶在十五之前回来,路上若是有个意外,那还得把日程提前两天,以防万一。   也就是说,他们只有十天玩的时间了。   着实是有些赶。   沈明便说:“白家有商船,咱们与白家素来关系好,等在扬州玩够了,时间来得及就去琼州,若是来不急,我与白家人先回来。”   众人都觉得可行。   既然要去琼州,那得多准备一些衣物,最好是夏日穿的,一去去那么久,金玉楼的生意肯定也是要继续做的,都得安排下去。   他们正准备回屋收拾箱笼,易安听说沈明回来,便上门拜访,还送了年礼。   倒是没想到,原来他与沈明是同窗,最后却与江枫聊得来。   江枫一咬牙,最后也没和他们去扬州,说是以后有的是机会,他得趁着易安还在府城,多钻研钻研木工。   江雨秋也没勉强,便去了酒楼,沈明则是去白家说一声,毕竟他们酒楼那些稀罕的食材都是白家从外地运来的,总要打声招呼。   金玉楼如今是没有关门的。   过年生意好的很,给的工钱又多,厨子们想多赚一些银子,便决定留在酒楼里面继续干活。   沈安夫妇俩到的时候,管事、小二和厨子都去了后院,横竖也就两句话的事,也不耽误做生意。   江雨秋便说:“这酒楼得关门几日,你们得了空麻烦与永安镇和清河镇的铺子说一声,白家那边也要打招呼。”   这时候管事的就问:“夫人,这酒楼要关多久?”   江雨秋想了想,“过了初十再开,算了,过了十五再开吧,大伙儿过年都辛苦了,就当是休息,工钱照发。”   管事的有些肉疼,“夫人,这段时间府城可热闹得很,大过年的大家花银子都舍得,一年就这么几天,若是关门,怕是要损失不少银钱。”   江雨秋摇摇头,“我与夫君在也就罢了,可如今咱们准备去外地一趟,朱元也要去,若是出了什么大事,这边没有能做主的,沈明想来能十五之前赶回来。”   不过沈明还要上学,没多少心力管到这边。   管事的一看他们这郑重的模样,便猜想没有这么简单,都要关门这么久……   江雨秋笑着说:“咱们回来,估摸着能做不少新菜式。”   安排妥当后,他们便带了几个仆从去码头边了。   这回要去的人不少,有沈安在,朱二叔也要跟着一起去玩玩,大伙儿都想着能吃不少好吃的,柳萱儿她爹娘也是要跟着一起的。   原本柳家大哥也要去,不过他被留在府城打理柳家的生意,没那个口福。   朱二叔经常来往江城府和京城运送货物,家里是有船的,他挑了个稍小一些的船,带着众人一起往扬州那边赶。   不过这回没有请人来歌舞,没多久就能到扬州城,没必要费这个事,直接去扬州乐坊看歌舞岂不美哉?   这船刚从北边回来,载了一些牛羊和鹿,都是准备卖的,不过朱二叔留了几只,说是等去扬州别院再做了吃。   又从白家刚到的船那边买了一些果蔬,便出发了。   这船和画舫可不一般,画舫也没停在清江上的,多半是在湖上,风浪小,也稳。   江雨秋还想着,上次坐船的时候没有什么不舒服,可谁知这一次,坐在船上,一开始还好,最后有些头晕,便躺在塌上小憩。   说起来今日一上午都在马车上,这会儿还没来得及休息,就开始坐船,正好睡一觉。   约莫睡了一个多时辰,她就被沈安给推醒了。   江雨秋迷迷瞪瞪的睁开眼,“怎的……”   沈安道:“现在睡久了,怕是晚些睡不着。”   江雨秋又问:“大宝二宝呢?有没有不舒服?”   沈安摇摇头:“一开始苦了一会儿,后来奶妈把人哄好了,这会儿正睡着。”   江雨秋也觉得睡久了不太好,便与沈安一起到甲板上。   还别说,这江上的景致当真好看,两边都是水,偶尔能看见来往的商船。   江雨秋头回见过这般景致,以前出门都是走陆路。   这时候朱二叔也出来了,笑着说:“今晚不如吃鹿肉?我尝着味道不错,肉质紧实,比猪肉羊肉都要好。”   还别说江雨秋也馋了。   不过她还记得问一句:“厨子可是中午那个……”   朱二叔点点头,“也是我考虑不周,家里还有老太太,不能离了厨子。”   江雨秋也知道朱家二叔这是什么意思,她想着沈安做菜那般好吃,好不容易才能吃上鹿肉,听说也就留了一只,可不能糟践。   她戳了戳沈安的胳膊,暗示的意味明显。   沈安道:“好,我去做,不知朱二叔喜欢烤的还是红烧的,还是做羹汤?”   朱二叔得了他这句话,笑着说:“那自然是看沈老板的意思,沈老板随便做的味道都好。”   沈安应下。   这天气水虽然没有结冰,可还是挺冷的,他们几人也吃不完一整只鹿肉,这天气也放不坏,可以留着到了扬州的时候再吃。   这船虽然看着还可以,但不少调料都缺,也不方便。   江雨秋站在甲板上,船有些颠簸,站久了还有些晕,这时候下人端来一盘子桔子,她便随手剥了一个。   差点没把她酸倒。   这时候,那丫鬟道:“夫人,吃些酸的就没有那么晕了。”   江雨秋忍着酸将这一整个桔子都吃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觉得那股子晕晕乎乎的感觉要好了不少。   “夫人,少爷和小姐都醒了。”   江雨秋还以为这俩孩子又是哪里不舒服在闹,去的时候瞧见这俩小孩乖得很。   一旁有经验的嬷嬷就上前一步与她说话:“小少爷和小姐身子健壮得很,很少有来船上也不哭不闹的,喂了些桔子糕,瞧着要好上不少,这会儿应该没有不舒服。”   江雨秋看着也是,这么小的小孩,不舒服了也不能说,只会哇哇大哭,看着现在这模样,应该还好。   不过她却对桔子糕感兴趣。   “桔子糕味道如何?吃了后可能治晕船?”   嬷嬷道:“若是没那么不舒服,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像夫人这般,还是得吃酸桔子。”   江雨秋幽幽叹了口气,好吧,酸以下能让自己舒坦不少,倒也不错。   由于是在船上,像她这种晕船的,就不能吃得太饱,否则会更加难受。   甲板上生火到底是有些危险的,厨房里倒还好一些。   此时天上已经开始飘雪,不是那种鹅毛大雪,是很小的雪。   因此他们动了一边赏雪一边吃烤肉的心思,可又怕在甲板上会出事,索性也就让沈安在厨房烤好,他们就在厨房旁的屋里用餐。   没办法,江上风大,还冷,若是等下人端着盘子送去早就凉透了,烤肉还是要趁着热乎的吃比较好。   沈安也不是只做了烤肉,还有桔子糕,也是他听厨娘说,这桔子糕对晕船有些作用,比起厨娘做的偏甜口的,他则是保留了桔子的酸味,却又不那么酸,酸酸甜甜的想来江雨秋会很喜欢。   毕竟在扬州玩够了,他们还要去琼州,他可得好好琢磨桔子糕怎么做才对晕船更好,并且味道不会差太多。 第129章   没多久,他们就准备去吃烤肉,除了烤肉,沈安担心味道太重,还做了一碗鳟鱼汤,味道鲜得很。   江雨秋颇有些可惜,“还好鹿肉剩着一半,等找到歇脚的地方,咱们再一边赏雪一边吃。”   别说她了,连除了吃眼中没有其他的朱元都说:“就是不知道明日到扬州时,还会不会下雪,还别说,扬州的雪景当真是好看。”   江城府也下雪,不过清江只是挨着城中流过,而不是穿城而过,因此城中只有一些比较小的河流,湖也不大,城内的湖也就比乡下的池塘大一些。   扬州可不一样,那儿有一条河流流经扬州城,河流缓和,最是适合泛舟。   除外还有个瘦西湖,下雪时那儿的景致特别好。   湖心还有个亭子,时不时的就有文人墨客在那边办诗会。   江雨秋对诗会不怎么感兴趣,毕竟她也只是认识一些字,读过几本书,这种诗会她可没法凑热闹。   不过沈明挺感兴趣,一直都在提这些事儿呢。   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站在船上,已经能看见扬州城的轮廓了。   朱二叔说两刻钟就能到。   说起来,沈安他爹娘可都是在扬州城长大的呢。   想到这茬,江雨秋回头看向沈安,只见他目光一直盯着扬州城的方向,手指紧紧捏着船舷,骨节分明。   江雨秋拉了拉他的衣袖,“夫君小时候可去过扬州?”   沈安想了想,“许是去过几次的……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在扬州寻到亲,表舅一家虽然……可记忆中苏家几个堂舅对我不错。”   江雨秋想也是,毕竟她婆母的堂兄弟是知道苏家的食谱都给了婆母当做嫁妆,那也算是苏家的东西,若是他们有心,来一趟永安镇也能寻到人,他们过来要食谱回扬州开酒楼,可比徐显他们一家直接盯上他们的酒楼要好得多。   沈明听见他们的对话,也插了句嘴,“小时候还收到过堂舅送的礼呢,是个玉坠,看着有些贵重,说是给我留着娶媳妇用。”   柳萱儿也听到了,“难不成就是你送我的那块玉坠?我带回去时我娘还说呢,你家愿意拿出这么贵重的玉坠,随手送与我,那说明是真的对我上心。”   沈安回头看向沈明:“堂舅还送了你玉?”   沈明摸了摸鼻子:“不是也送了你么?我瞧着两块玉看着有些像,娘还说这玉坠要贴身带着,保平安。”   沈安回想了一下,似乎是有这么回事,可那玉坠就没到他手上。   “我的许是被堂伯他们拿走了。”   沈明颇有些同情的看向他。   不过他们堂伯一家可没少占他们便宜,不然那么多田地怎么来的?   江雨秋忍不住问了一句:“这玉坠,值多少钱?”   柳萱儿没多想,便说:“要好几百两吧,那雕工,可不简单,玉也是上好的蓝田玉。”   沈明倒吸一口气,“好几百两?”   “嗯,小了点,若是再大一点,千两都难买到。”   不过她狐疑的看向沈明,“夫君,若你早知道这玉坠这么贵,怕是不会随手送我。”   这语气怎么听怎么怪。   倒有些送命题的意味了。   沈明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天知道这玉坠是家里还没说定的时候,他就偷偷送给柳萱儿了,反正除了他娘,家里也没人知道他有这么个宝贝。   他斟酌一番:“那还是得送的,堂舅都说了,那是给我娶媳妇的。”   柳萱儿觉得这答案不算太满意,只拧了他一下,就去找她爹娘去了。   没多久便到了扬州城。   沈安他们在扬州城没有产业,倒是柳家和朱家,一个个的都财大气粗,都有别院。   最后大伙咦合集,都住在朱二叔的别院里,这儿离着瘦西湖很近,景致很是不错,去那些酒楼茶肆也方便。   江雨秋也就在周围晃悠了一圈,心中忍不住感慨,还是朱二叔有钱呐,地段这么好的宅子,只当做偶尔住一下的别院,当真是暴殄天物。   他们坐了一路的船,众人脸上都有些疲惫,这几人就算是再馋,也不好意思朝着沈安开口。   朱二叔索性大手一挥,在扬州城最有名的颐福苑定了一个大包厢。   沈安的娘亲苏氏就是扬州人,因此那几本食谱里扬州菜比较多。   这回他们在菜单上看见的菜式也觉得有些亲切。   朱二叔便问:“听闻令堂是扬州人,沈老板要去寻亲么?”   沈安没有说话,只是回头看向沈明。   沈明喝了一口汤,没想到看见别人都回头看向自己,愣了愣,才说:“都过去这么久了,想来是寻不到了吧。”   “沈公子可别这么说,万一呢?当年苏家在扬州城可算是富甲一方,根基深厚,怎么会寻不到?毕竟是同族,如今咱们金玉楼也弄出了名堂,若是有同族,能拉一把便拉一把,往后互相有个照应。”   朱二叔喝了两口,没忍住多说了几句。   他瞧着沈明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又说了一句,“唉,我这人老了就爱念叨,也是想着你与我儿子年岁差不多大,这才没忍住。”   沈明则是起身对他行了一礼,“多谢朱二叔提点,原本想着过去这么多年,苏家人早就四散开来,如今再找恐怕也难,若是能找到,自然是要一起的。”   江雨秋也点点头,“夫君印象中那几个堂舅似乎都不错。”   他们正说着话,小二又来上菜,脸色却不太正常,放下汤水的时候,手一个不稳溅到了江枫身上。   那小二煞白着脸连连赔罪,江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   几人都没将这事儿放在心上,只当是还过年呢,小二手忙脚乱差点误了事。   等人走后,他们又开始点评桌上的菜式来。   ……   吃过后,江雨秋他们觉得有些疲惫,都说先回别院去休息一下,等晚上再烤剩下那半块鹿肉,只盼着晚些能下雪,到时候景致一定很好。   坐在船上,睡得不是很安稳,江雨秋回到别院后,就有些疲惫,奶娘将两个孩子抱了出来。   在别院不比在家有摇床,江雨秋只能将两个孩子放在自己的身旁。   睡着前,她还问了沈安一句:“你想去找你那几个堂舅么?”   沈安点点头,“去找找吧,或许关于我的身世,能找到些线索。”   江雨秋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就精神了,直接坐起来,问道:“你想找你亲生爹娘吗?”   沈安一愣,随后又摇摇头,自他有记忆起,便是沈家将他养大,他爹娘是否在世还是一说。   他道:“我这段时日想了许多,爹娘将我养大,并且瞒着所有的人,或许我是他们故人之子,我爹娘死的蹊跷,且时隔太久,若是查到我的生父母,或许也是一条线索。”   江雨秋点点头,“婆母是个极好的人,如今沈明也出息了,若是能查下去,咱们也可以尽早做准备。”   两人这才睡下。   这一觉就睡了一个多时辰,再晚起一些,可以直接吃晚食了。   他们刚准备出去与朱二叔说起晚上吃鹿肉时,柳夫人柳老爷两人找过来了。   “外头有人找,不过下午你们在休息,便没有让人打扰,朱二爷出去访友了,说是等你们醒了帮忙说一声。”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便对柳夫人道:“外头天冷,劳烦夫人特地跑一趟,差个嬷嬷来说一声便好。”   柳夫人又有些犹豫,才说:“原本那人是来找女婿的,只是……也不知说了什么,最后两人竟是在大堂吵了一架,女婿就让家丁将人赶了出去,这会儿那人将他家长辈也带来了。”   这会儿家中没有长辈的坏处就显现出来了。   江雨秋夫妇俩对视一眼,便才出来许是他们来扬州的事情传出去,扬州的亲戚找上门来了。   看这架势,怕是有些不好办。   不过到底如何,总得先出去看看。   走到正堂,她便看见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男人,一旁还有个稍微年轻些的,两人都穿着粗布衣服,江雨秋只觉得那年轻些的看着有点眼熟。   沈安盯着那年长的一直看着,许久也没说出什么话来。   倒是那位年长的,瞧见他们便说:“你……你是沈安?芷妹的大儿子?”   沈安点点头,他母亲名讳便是苏芷,有些不确定的问面前这人:“你是我堂舅?”   那人一听,便红了眼眶,“当真是芷妹的儿子……好啊……好啊……可惜了你大堂舅去年就……不然还能见你与小明一面。”   正当这人准备上前拉住他的手细细看的时候,谁知后面那少年不服气道:“他明明就不是……”   说着,男人面色一变,一脚踹在他的腿上,压着他跪下来给沈安赔罪,“你表弟年岁还小,不懂事,可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沈安却说:“堂舅,我们早已知道。”   说着,苏丁面色一变,“你们……你们知道了多少?”   沈安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想着,他的身世果然有问题,便说:“都知道得差不多了,只是想了解一下爹娘生前的事,想与堂舅说说话。”   说着,将人引进了一旁的堂屋,柳家人带着下人一起退开,不过到底没有去喊沈明过来。   倒是他表弟苏简却跟着一起,走在他们身后一瘸一拐的,想来刚才那一脚踢得不轻。   苏丁坐下后,盯着他看了许久,叹了口气,才说:“你是如何知道的?”   沈安斟酌着开口:“起初是爹娘死得蹊跷,再就是后来表舅找到了我们。” 第130章   苏丁听了他的话,起初脸上颇有些震惊,随后变成了无奈与叹息。   好一会儿,他才对沈安说:“你爹娘的死你也不必太愧疚,他们是真将你当做亲生儿子……最后惨死也怪不得你,毕竟你当时还小,出生没多久就被芷妹养在身边。”   这时候,一旁的苏简实在是忍不住了,“若不是他爹娘,姑父又怎会回大河村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小姑和姑父又怎会惨死?明明都是因为他,为何你们这般维护?”   苏简说的“爹娘”,便是沈安的生父生母了。   “啪——”   苏丁一巴掌下去,又盯着他许久,最后看了看自己的手,忍不住叹息,“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怎能无故迁怒于人?你的书都白读了!你对的起咱们家老小供你一人读书么!”   苏简捂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他爹。   那一巴掌直接把他给打蒙了,他爹一点力气都没留,这会儿他脑袋里面还在“嗡嗡嗡”的叫,他红着眼,声嘶力竭道:“若不是他,我苏家又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说着,他冲出门,狠狠地将门甩上,发出“哐”的一声。   沈明听说沈安他过来见苏家人时,连忙赶过来,正好看见苏简发了一通火,往外跑去。   沈明皱了皱眉,刚才这人过来时,开始是喊他表兄的,原本以为找到了亲人,两人谈的不错,甚至他还说,那颐福苑的主厨就是他爹,苏家虽不比往日,却也不错,往后若是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是。   直到说起了沈安,苏简脸色大变,直接问怎么没有把人赶走。   还说他爹娘惨死都是因为沈安,最好是将人赶出去。   当时沈明就觉得他是来挑拨兄弟关系的,直接与人吵了一架,苏简说的话他心中存疑,他心中有些矛盾,可沈安当时那么小,甚至不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再则没有沈安,他爹娘走时,他年纪并不大,几次病了都是沈安帮他,更别说后来还供他读书。   可他爹娘横死,他心中到底有些不舒服的。   这时候,他走到门边,没有进去,里面人说话他却听得清楚。   “芷妹说,你爹当官为人正直,官场上得罪了不少人,都是你爹出手相助,当时他们将你抱回来抚养,便猜到会有不测,每月都会与咱们苏家通信,说咱们苏家可能被牵连,让咱们早做准备。”   “因为我生父母,害得苏家……”   苏丁道:“与你关系不大,到底是那些不肖儿孙经不住诱惑,就算是没你,往后苏家怕是也会逐渐衰微,更何况,当年苏家能富甲一方,也是因为你爹的官威,旁人轻易不敢对咱们苏家动手,若是你生父母不帮他们,估计咱们苏家早就……”   沈安道:“你可知我生父母是谁?查下去说不定能查到杀害爹娘的凶手。”   “谁都不知道,当年芷妹谁也没说,说什么若是我们知道,怕是会有灭顶之灾,索性什么都不与我们说,唉,冤冤相报何时了?你与阿明根基尚浅,那些人想来是京城的贵人,若是追究下去……”   屋内屋外几人都开始沉思了。   沈明他爹生前官职不小,也做到了四品,更何况那时候还年轻,就算是辞官回乡,难保何时会再被启用,若是敢对他们动手,想必身份地位一定不低。   别说是四品大官,哪怕来个九品芝麻官,他们家只有沈明一个秀才,双方对上,只怕是以卵击石。   沈明已经根据他们的话补全了前因后果,沈安他生父几次救了他爹娘,后来他爹娘也因为沈安而死,这说不上谁对谁错。   沈明叹了口气,见里面的人还没出来,直接转身就走,只当今日的话他没听到。   他觉得苏丁说得很对,他们现在没办法查下去,若是以后想查,怕是得等他日后在朝堂上能有一席之地……   只能先忍着,总不能让他爹娘绝后,平白添几条人命进去。   屋内。   沈安原本想留苏丁一起用饭,可一想跑出去的苏简,便没有留他,只说过两日,等颐福苑的生意不怎么忙,再上门拜访。   回屋后,江雨秋看见他表情不对,便安慰道:“夫君,别多想。”   沈安看向她,许久,才应了一声。   “好。”   当天晚上,烤鹿肉的时候,沈安明显心不在焉,罕见的将鹿肉烤焦了一点,盐巴还放多了。   不过一院子的人都知道些什么,没有与他们多说话,哪怕吃到的烤鹿肉味道有些不对,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沈明将烤肉的活接过去,味道可算是好了一些。   等众人散开,准备各自回屋的时候,沈明才与沈安说了句话。   “哥……别多想。”   沈安一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说:“好。”   兄弟之间像是有什么默契一样,说了这话后,氛围一下子就好了不少。   江雨秋是知道前因后果的,柳萱儿还是如同之前一般,什么都不想。   不过走到小院后,沈明提起来,“我想着,已经耽误了许久,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我来时也没带几本书,都看完了。”   沈安皱了皱眉,便问他:“你听到了?”   原本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偏沈明还应下来,“听到了。”   沈安顿了顿,“你看着来,也不差这么几天,若是有什么要与我们商议,可以把信给白家人,让他们带来。”   沈明应下,“好,咱们找个时间去与堂舅吃顿饭,然后我再回去。”   不过他走了两步后,回头道:“只与堂舅吃,可别把那个苏简也一起请来。”   沈安想起那个少年,皱了皱眉,算了,大过年的,不给自己找不痛快,“好。”   江雨秋忍不住问:“夫君,听说瘦西湖的景致不错,瞧着明日是要下雪,正好去瘦西湖游玩,我估摸着还得两日,堂舅他们才会轻松一点。”   正好一起去散散心。   说起来也奇怪,寻常村镇的酒楼饭馆一般都是过年过节的生意比较差,大伙都想回家与家人团聚,可像是江城府、扬州这种地方,就有些奇怪。   这儿逢年过节可都不回自己在家吃,大伙儿都想着去酒楼吃顿好的。   还有扬州城府学的学生,过年过节都喜欢去酒楼弄什么诗会。   第二天一早,外面就飘起了小雪,柳夫人身子不适,便留在别院里面,柳萱儿原本想带着江雨秋去扬州城的画舫上去看美姬歌舞,见柳夫人身子不适,再加上江雨秋夫妇二人想去湖心亭那儿赏雪,便留在家中陪她娘亲。   沈明则是去了颐福苑举办的诗会。   他们一大早就去了,瘦西湖并不是很大,但景致很好,特别是在湖心亭赏雪,亭子上和画舫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雪,放眼望去,一片苍茫。   早上人少,亭子很大,里面坐着一个人,身后跟着随从,看着身份不低,只是面色有些白,看起来身子有些弱。   江雨秋被沈安拉着手,一起坐到亭子里去,亭子里那人看了看他们便起身打招呼,还请他们一起去喝茶。   好在他们身上带了一些糕点,分给那人。   正好这会儿人少,他们便聊起了天。   那人道:“在下燕宁,京城人,家中有些产业在扬州,也是听闻扬州景色好,便多留了一段时间。”   哪有上来没说过几句话就自报家门的?   江雨秋和沈安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谨慎。   燕宁却是一笑,“是在下失礼,看着这位兄台觉得有些亲切,这才多说了两句。”   于是面前两人看向他的目光更加谨慎了。   他若是说江雨秋看着亲切,像他哪个妹子倒是更加可信。   偏他说沈安亲切,如今沈安做生意后,知晓一些人情世故,可平日里他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这都能看着亲切?   燕宁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失笑道:“兄台不知,我家家业大,人也多,身边就没一个信得过的,人人都是笑面虎,面上笑盈盈,不知什么时候会背后捅一刀子,平日里接触的人也多是那些老狐狸,如今看见兄台,这才觉得亲切。”   江雨秋上一世也是在后宅里呆过的,颇有些理解,便说:“总有些人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公子看着良善,可得处处小心。”   沈安则是感受到她情绪的变化,握紧了她的手。   许是燕宁长相好,看着比沈明还要瘦弱,一点攻击力都没有,他们两人自然是没什么戒心,反倒是愿意与燕宁多说几句话。   江雨秋忍不住与燕宁打探了几句京城的情况,说起那些后宅的阴私事儿,两人颇有同感。   沈安在一旁听得一愣一愣的,想起上一世,江雨秋的经历,他咬了咬后槽牙,现在恨不得立马去江城府,将孟九狠狠地打一顿。   燕宁身后那下人,看着是有情有义的,便忍不住与他们说:“我家少爷觉得你们亲近,也是因为看他长得像我家表少爷,少爷向来与他亲厚,只是去年被人害的去了半条命,这会儿还躺在床上修养。”   江雨秋颇有些同情他,后宅的手段多得很,看着面前这位年纪也不大,想来他表兄年龄也不大,如今卧病在床,倒真有些可惜。   江雨秋对这些事情颇有些心得:“若是一直好不了,不妨去别的地方找大夫,或是找那些云游的名医。”   燕宁恍然,“多谢夫人提点,方才听你们提起京城,往后若是准备过去,若有用得上的,可以去找我。”   说着,他写下自家地方,又给了他们一个信物。 第131章   江雨秋将这些收下,她前世听吴氏说过,在京城给孟九上下打点,找先生、租房子,都需要门路,若是有个本地人愿意帮忙引荐,那自然是更好。   说起来,沈家到底是比不上孟家几十年积攒的家底,往后沈明若是走仕途,那必定要用银子打点,以免去不少麻烦。   江雨秋对他说:“我们是江城府的人,若是公子去那儿,咱们定然盛情招待。”   说着,她又补了一句:“咱们家开酒楼的,都说咱家味道好。”   燕宁眼睛一亮:“莫不是金玉楼?”   江雨秋也有些惊讶,“咱们家酒楼名声传到京城去了?”   燕宁笑着说:“也是孟九名气大,大家议论时顺便带上了你们金玉楼,说起这金玉楼,只有说味道好的,若不是不方便,我早就想去尝尝。”   沈安道:“这几日我们都在扬州,若是公子不嫌弃,可来永宁巷朱家,冬日最适合吃暖锅。”   沈安这是准备与他交好,正好来的时候朱家也把暖锅要用的东西都带上了。   燕宁应下。   这时候,人渐渐的多了,那位下人说燕宁喜静,瞧见人多便不再多留,明日再上门拜访。   沈安正想与她说会儿画,便上画舫要了一个小包厢,里头燃着木炭暖融融的。   江雨秋瞧着他欲言又止,便问:“夫君,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有什么想问的么?”   沈安点点头,对她说:“京城那边的后宅,当真那般……”   江雨秋便说:“那是自然,咱们这边稍微和睦一些,养妾室的少,就是朱二叔那么大的家业,也只有一个夫人,咱们江城府大多如此,因此后宅比较安宁,就算是堂叔堂伯要争利,那毕竟还是隔着一层。”   “北方一些地方,却不是这样,有正方太太专门给老爷纳妾,长辈也爱送这些妾室,若是当家太太有本事,那后宅自然是安宁的,若是老爷偏宠,当家太太又缺点能耐,便会像燕公子这般。”   沈安眼皮子一跳,“咱们日后要去京城……”   江雨秋握住他的手,笑着说:“夫君不会变的,京城那边只是大多数人家如此,就我知道的,也有不少大人家风严正,四十无子方可纳妾。”   提起孩子,沈安皱了皱眉,“萱儿入门也挺久了,这肚子还没动静……”   江雨秋道:“萱儿还小,不着急,最好若是沈明两年后考上举人,咱们便去京城给他找先生,若是这两年萱儿生产,她和孩子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不过也有可能沈明两年后考不中举人。   若真考不过,那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第二日,燕宁当真就登门拜访,不过手上还提着一些礼,有京城的特产,也有一些扬州的特产。   沈安他们昨日回去后便与朱二叔说过此事,听说沈安要下厨待客,他甚至都没有出去会友。   这两天江雨秋他们还是有些忙的,原本预计呆两日就去琼州,最后准备推迟几日再去。   计划中,沈安压根就没想到过短短几天内真的能找到苏家的亲戚,并且还牵扯出一桩大事出来,他和江雨秋商议一番,决定在这儿多留几日。   但是沈明挺不喜欢苏简,偏苏丁又想让他们修复关系,好说歹说都没用,每次都惹得沈明不愉快,在初八的时候沈明就坐了白家的商船回到江城府。   一起同行的还有柳家夫妇和柳萱儿,说是琼州路远,他们在来扬州的   沈安则是准备多呆一段时间。   一来,苏家堂舅对他与沈明一直不错,虽然中途担心他们兄弟俩被牵连,一直不敢联系,但如今他们见了面,他盛情邀请,总得多留几日。   再则沈明回了江城府后,那边是好是坏,如今孟九如何了,都得由他回一声。   当时沈安只是随口说了一句,他们心中都知道,吴氏那天晚上说要弄个鱼死网破,要来他们酒楼找麻烦,定然只是气话。   若真有这打算,她也只会私下里与孟老爷商量一翻,哪里还会那么大声的嚷嚷出来?   这下倒好,全村都知道她有这个打算,若是他们金玉楼出事,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他孟家下的毒手。   三天后,白家人将信送来时,江雨秋和沈安两人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乐呵的很,两人商议着再有几个月,孩子便满周岁,将来周岁宴怎么安排。   这时候收到信,沈安便将孩子递给一旁的奶娘,拆了信看。   江雨秋见他眉头紧锁,便问道:“这是出事了?”   沈安点点头道:“不过不是咱们家,是二叔二婶,他们去离石镇拜年的路上出事,听说已经找到了尸首,刘铁柱帮着收敛了尸体,已经下葬了。”   江雨秋一愣,她当真是没想到,她二叔二婶竟然……   虽然一直都不喜欢他们,可到底死者为大。   江雨秋便说:“那咱们要不回去给她上柱香?”   沈安摇摇头,“这个时候咱们别回去,堂弟堂妹还活着,离石镇路途遥远,他们出行便没将人带上,这俩孩子年岁不大,听说二叔这回去离石镇带了卖田地的银子,准备去那儿买个小院,如今他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江家那些人也不愿养这俩孩子,都想推给咱们家。”   江雨秋皱了皱眉,说实话,她私心是不愿意把这俩孩子养大的,江荷花今年才八岁,她弟弟还要再小一岁,若是养到他们能自力更生,那还有的熬。   原本她婶子待她不好,这事儿不应该牵扯孩子,若他们姐弟俩稍微懂事些,不对着她一口一个白眼狼,把她当奴仆使唤,不想养也会给些铜钱,让她们不至于过得太惨。   江雨秋道:“想推给咱们家?咱们村谁不知道江荷花怎么与我说话的,也都知道我婶子把我当奴仆一样使唤,一会儿写封信与沈明说,若是要我们养,婶子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他们,看他们愿不愿意过来。”   沈安点点头,“我也不愿,银子倒是无所谓,信上还说,江荷花说你……对你出言不逊。”   江雨秋将孩子交给另外一个老嬷嬷,直接将信拿过来。   她只是扫了一眼,除却前面的,便是江荷花说她爹娘惨死都是因为自己,还说她就是扫把星,害得他们家一直不幸,因此她得好好的养着她,直到她出嫁。   江雨秋差点没被气笑,她“啪”的一下将信纸拍在桌上。   若是旁人说,她还只当那人是添油加醋的说,偏是沈明说的,想来那丫头骂的更狠,只是沈明没有写出来罢了。   江雨秋道:“既然这话能传到沈明二中,想来有不少人都听见了,如今我是外嫁女,婶子的儿女自然与我无关。”   说着,就给沈明写了一封回信,说让他一个铜板都不给她们,简直无理取闹。   沈安看着这封信忍不住笑,将她的手握住,“娘子,不必动怒,如今他们有这下场,也是自作孽。”   江雨秋点点头,确实动怒不值当。   ……   大河村。   如今还没到十五,书院没开学,沈明便代他兄嫂去了一趟大河村。   他已经收到了江雨秋的回信,说实话,他也确实挺不喜欢江荷花这个孩子,实在是太不懂事,如今想求着他们沈家收养,竟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江兴旺家的小院里面,来了不少人,不过多是年长的,都是江荷花他们姐弟的叔伯婶子们,一群人就坐在那儿扯皮。   “养俩孩子不易,如今我家三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马上二丫要说亲,这嫁妆还没商量个章程出来,给多了,三丫往后还说不说了,给少了,难免被夫家看低了去,如今实在是没法再收养俩个。”   说着,那妇人还拿手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我也心疼这俩孩子,可……我家与他二伯家差不了多少,等着给大柱娶媳妇,唉,人家姑娘傲得很,要不少聘礼呢,差点把咱们家家底掏空。”   说着,众人齐刷刷的看向沈明和江春桃二人。   江春桃冷笑一声:“叔伯们看我作甚?莫不是想要我养?说句不好听的,我爹娘算是把我卖给了刘家,如今出银子给他们下葬已经情至意尽,你们瞧瞧他们两个,我可没听他们喊过我一声阿姐。”   偏到了这个时候,江荷花还出言不逊:“娘白养你一场,果然像娘说的一样,你就是吃里扒外,那白眼狼给你点好处你就不认亲娘了!”   这话差点没把江春桃气得吐血。   她正要伸手给她一耳光,被柳萱儿拉住了。   她小声安抚,“若是动手将人打坏,指不准还会赖上你呢。”   这时候众人就看向沈明,“好歹是嫡亲的堂兄妹,沈家如今富裕,若是能帮就帮一把,总不能为了这么些小事得了个不仁不义的名声。”   有的话沈明不好说,柳萱儿便帮他说:“不仁不义?怕不是在说笑?她爹娘什么名声,随便拉个乡亲问问就知道是谁不仁不义。   “我们沈家是不缺银子,养个阿猫阿狗还能讨人欢心,养这两个东西……怕是带回去气嫂子的!”   这段时间她可是问清楚了,江雨秋原来在江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时候又有人说:“毕竟荷花她娘把秋丫头养大的,这俩孩子还是由秋丫头来养比较好。”   沈明就知道他们会提这一茬。   不过他态度也坚决:“我嫂子说了,当初她在江家过得什么日子,这俩孩子如今去了沈家就得过什么日子。”   说着,他转头看向俩孩子,“你们可愿意?” 第132章   江荷花脸色一变,“你们怎么能这样!”   江春桃冷笑着说:“你觉得应该怎么样?旁人又不是你爹娘,凭什么养你?”   江荷花也不说话了,那些江家来的人也开始沉默。   他们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情况。   这时候有人便提议,“既如此那咱们一家出些铜板,再瞧瞧他们家有什么能卖的,总不能这么小的孩子自己在家。”   沈明点点头,“既如此,你们江家人商议便好,我已经将嫂子的意思带到了,之后如何便与我们沈家无关。”   江春桃也起身就走。   话都说道这份上,那些原本想着他们两家财大气粗,就算给些银钱那也不错。   毕竟他们手上有银子,又是自家弟弟妹妹,说不定一人就给个二三两银子呢?   养俩小孩,嫁江荷花可以少些嫁妆,至于她弟弟,把他养大就成了,谁还管他娶媳妇?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两家竟是做得这么绝。   正巧,刚走没几步,这时候刘铁柱找上门来了。   “你怎的出个门还丢三落四的,不是说要给他们俩准备一点银子?怎么说也是亲姐弟,咱们没那个精力去养便多出些银子,我知晓你怕我娘说闲话,我又偷偷多添了三两银子,五两怎么也够他们长大。”   说着他又对沈明说:“这银子不用你们沈家出,毕竟小姨子在他们手上吃了亏,银子事小,主要是心里不舒服。”   江春桃直接将那碎银子拿过来,“给什么给,留着给大宝读书用。”   说着就气呼呼的走了。   刘铁柱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   柳萱儿直接道:“江荷花把她骂了一顿,说她吃里扒外,跟了我嫂子这个白眼狼得了些好处,就不认亲娘。”   刘铁柱脸上原本还有憨厚的笑容,就这么一句话的功夫脸就垮下去了。   说着他冲着里头大声的骂了一句:“你平日里对你姐不敬只当你是小孩子不计较,如今还能说出这话来,往后就算是饿死在外头咱们刘家也不会给你一个铜子儿,咱们刘家与江家的关系早就该断了,往后莫要过来惹我们。”   柳萱儿道:“当真是不要脸,才七岁的孩子,怎的跟她娘亲学了这些……嫂子在他们手底下讨生活,当真是不容易。”   沈明叹了口气,“嫂子是个苦命人,她那么温柔的性子,如今都能说出一个铜板都不给的话,想来是真的怒了。”   他们一边说着小话,一边上了马车。   柳萱儿道:“来都来了,索性去清河镇那边的铺子瞧瞧。”   沈明应下,让车夫往那边走去。   江家出了这事儿,江兴旺夫妇俩下葬都是江春桃他们操办的,因此他们家一直都没有时间去管永安镇的铺子。   刘铁柱说只等着忙活完了,明日就去镇上,还提了一嘴不用担心孟家人,孟九他们已经去了京城,这回吴氏没跟着一起,不过孟二叔大过年狠狠地将吴氏训了一顿,孟老爷也没给他老妻留面子,当着里正的面保证说不会再去做损害沈家的事情。   想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来找麻烦。   两人天没亮就来大河村,实在是不能拖了,明日府城的书院就要开学,他今晚回去还要好好准备准备。   早上没睡够,这会儿在车上摇摇晃晃的,就睡着了。   再醒来时,已经到了清河镇的金玉楼后院。   这儿没有弄雅间,于是两人挑了二楼的位置,已经过了午时,酒楼内只有零星几人,正说着闲话。   “唉,你们家被查了吗?”   “查了啊,大晚上的都准备睡了,还非要我脱了裤子看我屁股蛋,有什么好看的?”   “听说是找人,屁股上有个胎记。”   “咱们镇上,多少年都是这样,除了村里来的,也没别人过来,大伙儿都乐意去隔壁永安镇,怎么就突然的来查呢?听说隔壁村的也在查。”   “许是谁得罪了人吧,估计是私仇,有个衙役就住我隔壁,他家也进人查了。”   “还真是稀奇……”   “听说是有人在当铺当了个顶好的玉佩,说不定是查贼寇呢。”   “怎的,能脱了贼的裤子看他屁股上的胎记,还不能捉住人?”   下面那几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沈明却是脸色煞白。   柳萱儿看出他的不适,便问:“夫君,你怎么了……”   沈明也顾不得吃饭,压低了声音,“快回府城,他们说的可能和我家有些关系,一会儿边去白家瞧瞧,看看有没有船去扬州,若是没有,咱们坐马车去。”   别看柳萱儿平日里小孩子模样,到底也是柳家出身,柳家在江城府可算是大家了,只是她爹没有纳妾,到了她这一代,分家后,柳家人丁并不兴旺。   柳萱儿也不傻,没有这个时候问,只是等两人上了马车,她才压低了声音问:“夫君,怎么回事?”   沈明这才说:“我爹当年死的蹊跷,大哥怀疑是家中有仇人,他们说的玉佩,是大哥的,想来是那俩夫妇昧下,拿到了当铺,换了不少银子,这才遭人惦记上了。”   柳萱儿愣了许久,才说:“那他们是死有应得?”   沈明沉默了一下,这才说:“死者为大。”   柳萱儿这才不说什么了,一会儿回到清河镇她还得和她爹娘知会一声。   听到那些人说的话后,沈明担心他们顺藤摸瓜查到了江城府,赶紧让车夫驾车回去。   钱财什么的不要紧,江雨秋当初与他说过,家里没多少银子,大多都置办了田产和铺子,只需要派人过去打理就行。   要紧的是那几本食谱和房契地契,好在这些大事,在他们得知沈安生父母有仇家时,就告诉他藏在哪了。   这次回来,沈明便差了一人去码头那边问白家今晚可否有商船,又让另外一人去柳家知会一声。   趁着这时间,他们连忙收拾东西,也没带多少,只带了些轻便的银票,再捡了几件衣裳,至于那些值钱的首饰……   一来,沈明和柳萱儿两人不方便去拿,二来,这些东西又多又杂,先把命保住再说,有了食谱,再多的银子也是能赚回来的。   也没多久,等那问话的仆从一个来回,告知他们白家这两天家中来了贵客,暂时先不出船。   沈明皱着眉,也不知那贵客是沈安生父的仇人还是白家在京城的亲戚。   那仆从道:“姑爷放心,小的已经打点好了,只当今日咱们家没去问过,想来这段时间送信的事儿也不会有人说。”   沈明这才放下心来,也不管这会儿快傍晚,直接带两个壮实的护卫就准备离开,这两人还是朱家人呢,一直帮着他们盯刘桂花夫妇俩,今日正好过来了。   “我们在城外等着,你们先去易家把小枫接回来。”   这时候门外一道声音传来:“我回来了,只是你们这是准备去哪?”   沈明瞧见刚回来的江枫,道:“出事了,咱们先去扬州避一避,你赶紧去收拾两件衣服出来,带上重要的东西,然后咱们就走。”   江枫应了一声,小跑着回屋去收拾行李,也就是这院子小,没一会儿他就出来,啥都不问,直接跟着他们两人上车。   他们三人坐一辆车,那两个护卫坐另外一辆,这次车上没有带什么东西,因此行驶很快。   ……   另一边,扬州。   江雨秋这两天可有些着急,白家那边的人一直没有过来,她担心沈明一个人在那边被人欺负了去,最后又怕自己担心,自掏腰包给他们银子。   五两银子对于农户人家就挺多了,那孩子说话难听,江雨秋实在是不愿意把这银子给她。   不过也就两天的功夫,她便没有再去想这些事情了,扬州城到底繁华,花灯节从正月十四到十七,连着三天,一到晚上,城内不管是小商贩还是有店铺的,都会参与。   富贵人家会花银子弄个大灯塔,上面全挂着花灯,猜对了就送。   灯塔周围便有不少商铺或小贩摆摊,那些东西可以买,猜对了灯谜也能送,好不热闹。   今日是正月十七,是花灯节最后一天,江雨秋前两日惦记着大河村的事,再加上花灯节人多得很,她便没有去,只想着今晚一定得去看看。   像永安镇是没有这种灯会的,江城府倒是有,但是他们平常都不在。   江雨秋和沈安一手抱着一个孩子,却被朱夫人给拦下了。   “可不能带孩子去,到时候人多眼杂的,昨儿个还有拍花子,丢了个孩子,还好找回来了,可去年前年被拍花子拍走的,可没这么幸运。”   江雨秋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害怕,便嘱咐嬷嬷和奶娘将孩子照看好。   这些天一直在扬州城,他们对扬州城的路也熟了,朱夫人甚至遇到了嫁来扬州的闺中密友,两人相谈甚欢,几乎每天都要往她那跑。   再加上其他人,都对花灯节不怎么感兴趣,毕竟江城府年年都有,人挤人的,烦得很。   倒是朱元,正准备去,可又一想,还是不去打扰人家小两口。 第133章   果然,出了这条街,江雨秋便觉得有些拥挤。   沈安将人拉住,“可得小心些。”   听说路上还有拍花子,虽然拍花子抓的多半都是小孩,可沈安低头看了看江雨秋微微泛红的脸,觉得自己可得把人看紧一点,免得被人牵走了。   听说那些拍花子的手段阴险的很,把药放在帕子上,只要被捂住口鼻,整个人便浑浑噩噩的,他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不过江雨秋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一看见那些花灯,便忍不住凑上去。   小商贩一看他们衣着不凡,便说:“这位公子和夫人,可是要来猜灯谜的?若是猜中,这灯便送给你们了。”   这儿大部分灯谜都很简单,只要识字,脑子稍微灵光一些的,就能猜出来,不过大部分花灯都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像那几个精致一些的,灯谜就比较难了。   沈安虽然识字,可也只是识字,简单一些的他看一眼就能猜出来,沈安猜了个迷,赢了一个莲花花灯给她提着。   倒是江雨秋看中了一个精致的兔子花灯,在隔壁摊位,不少人都说难,猜了半天没有猜到。   江雨秋眼睛一亮,指着那个兔子花灯道:“夫君,我要那个兔子灯。”   沈安便凑过去,谜面是:中秋归来。   就这四个字,没有旁的提醒了。   有些难,一旁不少人都说丧气话。   “这么难的迷,想来也是猜不中的,隔壁徐记的糕点铺子也在弄灯谜,猜中了不只有花灯,还有糕点呢,啥不比吃的来的实在?”   这么一说,众人都准备去徐记糕点铺的摊位。   沈安刚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八归”,似乎是个词牌名,他却是记得不太清楚了。   正想说,旁边却传来一道声音:“是八归。”   可惜被人抢了先。   两人回头一看,正好对上燕宁的那双眼睛,他身后一群护卫,还跟着个小姑娘,可爱极了,瓷娃娃似的。   江雨秋笑着说:“真巧,花灯节这么多人都能遇上。”   燕宁将兔子花灯递给小姑娘,谁知那小姑娘直接冲着江雨秋过来,将花灯递到她手上。   小姑娘笑着说:“姐姐这个花灯给你。”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总不能与一个小姑娘争花灯。   谁知,下一刻那小姑娘道:“姐姐,我用着花灯和你换这个大哥哥好不好?”   江雨秋眼中有些错愕,“换他?小姑娘,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那小姑娘却一板一眼道:“我没有开玩笑,别喊我小姑娘,我如今已经十岁了,我就是想与你换这个大哥哥。”   燕宁这才将人拉回来,笑着与他们解释:“这是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许是看着沈兄像她表兄,这才……”   江雨秋想起来了,燕宁说过,沈安长得有些像他家表少爷,那位如今因为家族内部斗争,身受重伤至今下不来床,且多数时候都昏昏沉沉的没有意识。   燕宁道:“月儿,还不快赔罪?”   江雨秋见小姑娘嘴巴一撇,有些委屈,她便说:“燕公子言重了,月儿,你想借他去做什么?”   燕月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看向她,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可以陪我放花灯吗?表兄去年还说,要陪我放花灯。”   江雨秋便对沈安小声道:“小姑娘也挺可怜。”   这丫头看起来才十岁,总不能让她吃一个十岁小丫头的醋,她便暗示沈安。   沈安便点头应下。   还别说,这会儿人真多,燕家的下人去买了不少河灯过来,他们一行人便去放河灯。   燕月在字条上写了希望表哥早日康复。   因为有旁人在,江雨秋和沈安的字条上写的都比较隐晦,多是一些寻常人家都会有的愿望。   燕宁颇有些不好意思,“小妹不懂事,还劳烦沈兄和嫂子大老远跑一趟。”   这会儿功夫,他们已经和燕月混熟了,江雨秋捏了捏她的脸蛋儿,道:“不妨事,我也是头回放河灯,稀奇得很。”   燕月眨巴眨巴大大的眼睛,又说:“姐姐,你喜不喜欢珠宝首饰?明日能让大哥哥陪我去打猎吗?”   江雨秋笑着说:“若是得了空,便可以,不过我不用你的珠宝首饰。”   这小姑娘声音甜甜软软的,被她喊一声姐姐,心都软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瞧着天色不早了,她便准备回家。   回来时,江雨秋提了一个兔子花灯,沈安则帮着她把其他的东西提着。   却没想到,遇见了刚到扬州城的沈明。   江雨秋一愣:“你不是要去书院念书么?怎的这时候来扬州了?”   等她走近了,才看见几人面上的疲惫之色。   “怎的也不先去休息休息,若是有事,明日再说也是一样的。”   沈明道:“哥,嫂子,你们不是说丢了个玉佩么?一直被江家夫妇收着,那玉佩被拿去清河镇当了,也不知道是他们当的还是盗匪当的,总之他们在清河镇附近寻人。”   江雨秋便问:“你可见过那玉佩?怎的就确定是来找咱们的?”   沈明的视线在这一屋子人里面扫视了一圈,有些沉默。   堂屋内不仅有他们沈家人,朱元和朱夫人也都在这边呢。   沈明小声道:“哥,咱们回那个小院再说吧。”   这时候众人了然,谁没个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儿呢?   等江枫和柳萱儿进去休息后,沈明才说:“我听人说,他们在找一个屁股上有胎记的人。”   什么样的胎记也没人知道,单单是这一个胎记,沈明也不能确定是在找他们家,偏偏有刘桂花昧下的玉佩、他爹娘蹊跷的死因,这些加起来,便有很大的概率就是他们家了。   江雨秋皱着眉道:“我怎么不知道夫君身上还有一块胎记?我没瞧见……”   说着,她又觉得这话不该当着小叔子的面说。   可一提到这些关乎到性命的事儿,她便没多想。   沈安面上有些尴尬,不过他说:“胎记被爹娘烫了。”   沈明有些恍惚,道:“是这样么……那咱们家往后可怎么办?总不能躲一辈子。”   可若是不躲着,只要一直查下去,总能根据路引查到。   因此沈明必须得考上官,否则别提替他爹娘伸冤,怕是连报仇都做不到。   江雨秋便问他:“当时那些人怎么说的?可是私底下寻人?我想爹他就算得罪了人,也不至于要连他也一起杀了,十几年过去还要这么大费周章,也不知是为何。”   不过她想起来,当初徐显为了利益也能对沈明下毒手。   这么一想,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了。   很多事情江雨秋都有些想不通,索性就不想。   沈明回答道:“私底下寻人,听说连官差家里都被查了,不过我想他们既然没有通过官府查,想来是有所顾忌。”   江雨秋便若有所思起来。   沈明又问:“嫂子,我猜那些人是京城的贵人,不然也不敢如此放肆,我们得知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在查清河镇附近了,这么些天过去,也不知道会不会查到我们沈家头上来。”   他们路上格外的谨慎,从不在城里面落脚,中途都是在农户人家休息,住一晚上天不亮就出发。   江雨秋便说:“先不着急,如今扬州城也没什么动静,就算是要查,快马加鞭也没办法查的这么快。”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沈安开口:“不如去京城。”   江雨秋和沈明两人齐齐看向他,“京城?”   明知道是京城的人想要害他们,怎的还要去京城?   那不是送到人面前去让人宰割么?   沈安道:“当今不比前朝,既然他们畏手畏脚,不如咱们直接去京城,一来他们没有实际的证据,不能确定,要动手定然考虑会很多,二来若是咱们主动过去,反而会降低他们的顾虑,毕竟咱家只有个读书人,若是过去,他们心中定然会有疑虑。”   江雨秋心底觉得沈安说的很有道理,上辈子她也在京城呆过,若是没记错,京城两个县的县令和京兆尹都是为官清廉,并且还很细致的人。   京城治理极其严格,毕竟京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就可能是皇亲国戚,或是有亲戚当官的。   不仔细些不行。   可是,除了拿到明面上的手段,那些私底下的手段,也是令人头疼,说不定哪天就有人给沈安下毒,或是在路上把人给杀了,或者是栽赃个别的罪名……   这些都是说不准的。   沈安道:“不必担心那么多,若真要一辈子躲躲藏藏,那还不如报官,让官差帮着解决,旁人会怕京官,京兆尹总不会怕?”   江雨秋想着也是。   如今他们也就两个去处,要么去京城,那儿那些人动手会有顾虑,要么去偏一点的村子里隐姓埋名一辈子。   江雨秋是不太愿意躲一辈子的,沈明的前程怎么办?   早晚都是要经历这么一遭的,若是他们当真躲着,不说日子过得怎么样,沈明寒窗苦读数年,努力都白费了。   江雨秋便说:“那咱们明日便动身去京城吧。”   沈明提议道:“咱们多雇一些身手好的,最好和商队镖局一起走,尽量不经过城池,进出都要路引,扬州去京城得十来天,说不定消息就传到了。”   江雨秋想了想,道:“不妥,夫君说了,咱们主动过去,他们可能就会减轻咱们的怀疑,若是咱们一路从扬州故意避着人,那岂不是更造人怀疑?”   沈安也说:“到时候放出话去,咱们准备在京城开分号,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怀疑了。” 第134章 一更   沈明还有些犹豫,“不然咱们快些吧,坐船过去,也就三五日的功夫,可若是车马行走,那可能得等十天半个月。”   沈安道:“若是坐船,朱家人肯定要送咱们过去,如今咱们也不知道那些人底细如何,到底是什么官,若是牵连了朱家……”   江雨秋他们想着也是,“更何况,坐船还会经过江城府。”   这么一说,他们便商量着,准备明日一早就走。   说完,沈明就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江雨秋便起来和沈安一起做带在路上的干粮了。   如今天还冷着,可以带一些生肉过去,在路上烤着吃煮着吃都不错,江雨秋甚至买了个小锅炉,到时候路上若是平坦,还能熬个粥。   他们当真是不会在吃上面委屈自己。   江雨秋他们准备好了一应物品,已经是日上三竿,正好沈明他们舟车劳顿,起的晚,早食吃得晚,准备早些离开,路上带些吃的,找到落脚的地方再吃晚食。   也是巧了,正好今日燕宁过来了。   瞧见沈明他还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时不时过来一下,前几天还听说沈安他弟弟已经回了江城府读书,怎的又过来了。   燕宁手上还提着肉,显然是想过来蹭饭的。   江雨秋颇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动身出发了,今日怕是不能招待。”   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替我给月儿说声抱歉,昨日回来到今日一大早,准备行李有些匆忙,差点忘了昨日许诺带她去打猎,都没派个人过去说一声。”   燕宁不解:“怎的这么着急?带着毛皮……这是准备去北方?”   江雨秋确实是提过他们准备在扬州待一段时间就去琼州的,琼州显然用不上皮毛做的披风。   也是朱夫人说京城天冷,怕他们冻坏了,这才去买毛皮。   江雨秋便直接与他说:“我们准备去京城了。”   燕宁便笑着说:“正好我准备过两日回京城,不如一起?咱们家船大,也快,估摸着四天就能到。”   若是没有仇人,江雨秋他们还是很乐意的,不过燕宁与他们相识并不久,没必要将人拉下水。   江雨秋便找了个由头说:“我们准备坐马车过去,坐船太久,晕的不行。”   不过燕宁到底也不傻看出来这是他们的借口,猜想许是遇到变故,但也没用多说,毕竟交情还浅,没那个必要。   这情况,也不好继续留着蹭饭,临走前燕宁对他们说:“这段时日我也蹭了沈老板不少饭,若是去了京城,有什么不方便的,只需派个人过去与我说一声。”   江雨秋和沈安谢过他,不过心里头却是没这个打算,实在是不愿意拖无辜之人下水。   也是江雨秋和柳萱儿不会骑马,若是会,去京城的路途还能缩减一半。   好在马车宽敞,他们都挑管道走,中途都在府城落脚,他们可不敢在县城过夜,就是怕有人专门盯着他们的通关文书,通过官府行便利。   至于府城,看他们偷偷摸摸的,不敢惊动府城这边,就知道他们顾忌颇多。   从扬州城到京城,路途遥远,可中间能歇脚的府城却不多,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在农户家休息的。   还别说,农户家虽然住着有些不方便,房屋破破烂烂的,可他们有锅灶,沈安和沈明心疼媳妇,每次经过府城都会买一些肉。   等晚上找个村子落脚,便开始生火做饭。   已经过了七天,一路上都没有追兵,但他们都没有放松,头上像是悬着一把刀一样。   这几天的伙食虽然比不上在府城和扬州城那会儿,不过也挺不错的。   越往北天气越冷,沈安炖了一锅羊肉汤。   从这儿到京城得走两天,这羊肉还是昨日在府城买的。   北方的肉好吃,到了冬天,肉甚至比米面还要便宜,做法也很多,腌制的羊腿,腊羊肉,都比较方便携带。   从这边去往京城途中还会经过宜州城,只是他们猜想沈安生父母的仇人是京城的贵人,宜州城离得这么近,难免会有人专门在这边等着。   索性绕过去直接去京城,好在这两个地方离得也不远,约莫半日功夫的路程。   吃过羊肉汤后,他们坐着聊一会儿天,便商量着晚上轮流守夜,万一都睡死了,也没个人报信,回头被人给一锅端了。   沈安特地把自己安排到最后一轮。   他们每日天刚蒙蒙亮就动身出发,沈安应当值守的,天还乌漆嘛黑的,不过他手艺最好,正好一大早给大家炖一锅肉粥,再把腊肉切成片,中午放在炉火上烤一烤就能吃。   在马车上可不好切东西,一晃一晃的,在路上专门去切,也不太方便,因此他们若是能在农家留宿,沈安或是沈明轮流准备饭食,都会把中午的准备好。   中午吃的随便一些,晚上时间够就能吃好点了。   等他们几人抱着热腾腾的粥时,柳萱儿差点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嫂子你不知道,当时我们从江城府去扬州的时候可惨了,每日就只有干粮,咱们走的那个路颠簸的很,还担心遇到山匪。”   江雨秋有些心疼,夹了一块腌羊腿放在她碗里,“多吃点儿,也不知道最后两日快到京城,会不会没时间吃东西。”   柳萱儿多吃了一些,又说:“说起来这段时间吃得太荤腥了,回头到了京城我要吃小米南瓜粥,沈明做的可好吃了,就是这会儿没南瓜,那还是人家农户存了许久舍不得吃的,花了不少铜板才肯卖给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天气,京城附近有没有人卖果蔬。”   江雨秋笑着说:“自然是有的,不少人家都用暖棚,能长些青菜,除了贵点就是没应季的好吃。”   他们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准备离开。   ……   这边他们急着进京城,江城府那边却是在沈明走后几天到现在,一直都一团乱。   开始是永安镇的人,一提都说沈老板如何如何好,可惜去了别的地方,问了都说不知道,说是沈老板分号开了许多家,谁知道在哪呢。   江雨秋他们一直与镇上的人关系融洽,若是和颜悦色的来打听,众人自然是愿意推荐他们去府城帮着江雨秋他们多拉拉生意。   可这些人一看就不好惹。   一个个凶神恶煞的,那些人自然都说不知道。   有了几个人开头,别人也不怕,如今县太爷为官清明,还是块硬骨头,总不能将他们镇上的人都杀干净?   不过要是细细打听,也不是很难打听的事儿,过了几天他们便打听到沈安一家去了江城府,如今一直在那边住着,沈明还在那边的书院读书。   府城的人和镇上的人都差不多,更别说柳家和白家这种大家,在京城也是有亲戚做官的,根本就不怕这些私底下过来查的人。   朱元只说是准备去北方寻些番邦送来的香料,别的便闭口不说。   周围的人也是有样学样,怎么问也不说。   既然他们已经怀疑沈安兄弟俩,要是有心要查下去,倒也不难。   不过旁人不愿意细细说,要打听到就得花费不少时间。   如今沈安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几天后,那群人很快就查到了那玉佩是刘桂花夫妇身上出去的,而沈安和刘桂花他们关系就更密切了,沈安的媳妇是养在刘桂花名下的侄女,这么一来,沈家人更加可疑,于是一群人将大河村团团围住。   村里人都说沈安去了府城做大买卖,一年也就回来一趟。   当其中的头目拿出一块上好的羊脂玉时,一村子人都惊呆了。   原本被这一群腰间佩刀的人围着,村里不少人说话都开始打颤,胆小的甚至都大小便失禁,顿时一股腥臊味传开。   不过等众人看见那玉佩时,还当他们找错了人。   “乖乖,这是刘桂花夫妇俩的?官爷你们可别唬我们,往日里刘桂花是一点便宜都不肯让人占的,还喜欢占别人的便宜,两个铜板能换三个鸡蛋,去年我家有十个蛋,她非要六文包圆!”   “他们有这玉佩,还天天去找沈安的麻烦?这玉佩少说也值几百两,拿去当了买几十亩田地雇人帮着种,或是去镇上买个铺子再买个小院,就是吃租子也够他们家过得体面。”   那位头目看向大河村的众人,或许会有一部分村民与沈安关系好,会骗他,但不可能所有人都一个表情。   他记得清楚,一开始来的时候就没一个人能把话说利索,若是真做了亏心事,不可能全村的口径都如此统一。   一旁另一个人对头目道:“头,就这么算了?咱们好不容易有一点线索,这玉佩听说是他们夫妇俩去当的,出了清河镇不远就被杀了。”   村长开口道:“沈家和江家在咱们大河村几十年了,若真有这家当,早就去享清福了,当初沈安聘江家丫头,还是连夜去山里头猎了一头猪,这才有娶媳妇的银子。”   一旁还有人说:“他们说要去离石镇找亲戚,拉自己一把,这江老二手脚不干净,往常就喜欢偷他大哥的东西,听说他们离石镇的亲戚还挺有钱,他们一家没少吹嘘,说过了年就要去找刘二爷过好日去。”   好在线索没有断干净,那头目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只是租了一家农户,兵分两路,一边去离石镇打听,一边继续留在大河村,说不定哪天这夫妻两就回来了。   见他们还会租农户,而非强行征用,村里人对他们一家的戒备也就少了不少。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江春桃他们也回来了。   江春桃见他们要租一些屋子,便说:“咱们村最好的两处住处还得是孟家。”   还特地指了个方向。   江春桃这些年跟着江雨秋他们见识多了,自然也不会害怕这些,若是这群人留在他们家,主人家定然会不自在。   但孟家就无所顾虑了。   那群人便往孟家方向去了。   只是……   孟老爷能收他们这个钱吗?   他还没这个胆子,只得恭恭敬敬将人迎了进来。   江春桃刚回去关好门窗就压低了声音对刘铁柱说:“你赶紧去府城一趟,前些日子朱元回来,说他们发现不对劲去了京城,你看看他能不能帮忙带个话什么的,人已经找到咱们村来了。”   刘铁柱没想那么多,正准备走。   江春桃又觉得没那个必要,将他拉了回来,“先不着急,回头等人走了咱们再去府城问问朱元他们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横竖他们暂时在咱们这儿,等有了消息再说。” 第135章 二更   刘铁柱应下,说是让她先待在家中,他还得去照顾铺子的生意。   江春桃觉得也是,若是他们一家生意都不做了,就待在这边,当真是引人注目。   因为平时他们除了过年,过节都很少回来。   这边在村里面,她也只是江雨秋的亲戚,听着他们话里的意思,只想对沈安不利,江雨秋和沈明他们都是顺带的。   江春桃想了这些,心里也安定下来。   甚至想为他们拖延一些时间,在官差找上来时,问起沈家。   “沈安一家什么时候搬来的?”   江春桃道:“他们就是村里人,原本村里还有个沈家呢,不过后来犯了事,为了把金玉楼抢过去,想谋害沈安他弟弟,这才被县太爷下了打牢,剩下的老弱病残听说去陇州了。”   这时候,头目便招了招手,“你们两个去与陇州那边的人接个头。”   这时候,江春桃故意装作脸色大变,后面再任由官差问什么,她都只说:“沈安是犯了什么事儿吗?怎么说她也是我堂妹夫,我可不能害他。”   说这话时,她心跳加快,当时真的怕极了,生怕那几人动怒,起了反作用。   不过好在那些人没与她计较,许是觉得她只是一个村妇,没必要。   倒是更加相信了江春桃的话,还让那人快些去陇州寻人。   江春桃毕竟见识有限,除了这些也没用更好的法子,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多给江雨秋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也是好在他们分了一些人手去离石县查,离石县远得很,就算是骑马来回也得两天。   原本他们人就不是很多,问了村里人后一拨去了离石县,一拨又回到府城那儿继续查,还有两个去了陇州,余下的也没几个。   那几个还有个是这些人的头,平日里就站在那看着手下干活。   他们还会在村里面到处找人打听,好在沈安他们不怎么回村,和村里人都不熟,那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问起江春桃一家,那也是说沈安人好,还带着大姨子做买卖,家里的地都租给他们刘家种,只收三成的租子,那可都是肥地。   至于别的勾当,是万万不会做的。   那群人看不出什么,也就第一天问问。   剩下几天就等着离石县那边的人回来。   让江春桃有些意外的是,她原本预计着至少能拖住四五天,谁知道才两天功夫人就回来了。   听说还是摸黑赶路,一大早赶回来的。   他们说离石县的人说刘桂花他们一家根本就没有去过那边,还像邻居打听过,刘二爷在府城做大买卖,那会儿正忙着京城和府城的生意,压根就不在离石县。   但村里人口径都一样,有的说起来甚至还要骂刘桂花两句,哪怕人死了,还是得骂,毕竟生前做得太过分。   原本以为这事就要糊弄过去,谁知道,刘桂花她女儿江荷花,这时候从江家的小院出来了。   如今她是没娘养的,同族也说他们不懂事,往后铁定是个白眼狼,才不养,倒是她弟弟有人养,说年纪还小,还上过学,瞧着比他姐姐要稍微好一点,还是男孩,有一家收养了。   如今江荷花也就在村里自己过活,八岁也不算太小,至少烧火煮饭一开始有隔壁的婶子带着,那还是因为江家人送了一筐子鸡蛋,过了几天看她能把东西弄熟也不再管她了。   毕竟江荷花那嘴巴,谁愿意与她说话?   那群人一看是个邋里邋遢的小女孩,顿时嫌弃的走远。   江荷花道:“我知道玉佩的事情。”   江春桃正好在旁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这死丫头!   其中一人面上很是不快,估摸着是这几日搜查失败,心里头那口气不顺,便冲着她凶神恶煞道:“莫不是框我们?若是敢骗我们,小心用你们全村陪葬!”   江荷花脖子一缩,小声道:“我偷听到爹娘说的话了。”   “你爹娘是谁?”   “刘桂花和江兴旺。”   两人一问一答,江春桃冷汗都要冒出来了,绝对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在隐瞒,否则全村人都有可能跟着陪葬。   本来要走的一群人顿时就停住了脚步,“你与我们说说,若是对我们有用,自然不会亏待你。”   江荷花想了想,“你们给我一些银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行。”   江荷花这才说:“这玉佩是我爹从大伯那里拿的,听说是沈安他爹给那白眼狼,就是江雨秋的聘礼,听说是小时候给的,一直被大伯收着,不过大伯死的早,那里面的玉佩被我爹拿去换了。”   “都怪他们,原本我爹娘不用兜那么大个圈子去离石镇那边,直接在永安镇就能卖掉,也不会遭遇劫匪。”   有人便忍不住问:“那玉佩本就不是你们的,怎的还怪起他们来了?”   江荷花道:“那玉佩我爹拿了,便是我爹的,他们一直也没要,也是有一日突然找上门来说有东西丢了,是个挺值钱的玉佩,我爹说没有,他们便一直派人盯着我们,也就是过年的时候他们放松警惕,才能拿去当掉。”   领头的问她:“他们何时来要的玉佩?”   “前两年吧,沈安他们成亲后发现玉佩不见了,这才怀疑上我家。”   有人小声凑到头目面前道:“或许沈安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这玉佩意味着什么。”   “不过他们这意思,这玉佩就是沈安的,好歹知道了是谁,再找下去也不难。”   江荷花指着江春桃道:“她和沈安他们是一伙的,永安镇的金玉就是她和她男人一起打理的。”   江春桃看见了江荷花严重的一丝怨毒。   这时候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所以沈安他们在哪?”   江春桃将说好的口供与他们说:“初二去了扬州,说是要去琼州看看,这一两月怕是不会回来,不过前些日子朱家人回来了,说沈安不去,琼州那地方纵是有万般美味,吃着也不爽快,去哪也没具体与我们说,就提了一嘴,说是遇到个家里头卖香料的,若是沈安愿意与他们一起去北方,他愿意引荐胡商。”   那头目正准备对着江春桃动刀子,这时候一旁有人将他拦下:“头,万万不可,咱们之前在清河镇闹出的动静已经引人注目了,如今这永安镇的县太爷是谢家子侄过来历练,怕是不好在他的底盘上闹出太大的动静。”   那人这才将刀收了回去,丢出一锭银子给江荷花,冷笑一声:“年纪不大,心肠却歹毒。”   说着一行人就骑马离开。   江春桃等人走后,像是脱力一般,那刀子可都是开过锋的,一刀子下去她怕是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等她缓过来后,她一母同胞的妹妹,竟然洋洋得意的看向自己。   刚才那群人可是真刀实枪的准备对自己动手!   差点因为这句话连累了整个大河村的人!   还有刚才她说的,江雨秋害死她爹娘,他爹拿到的就是她爹的,这是人话?   江春桃面色沉下来,看向她。   江荷花立马就准备跑掉,可一下子就被人逮住衣服。   江春桃性子虽泼辣,可对上小孩子一直都有耐心,也不愿意太与小孩子计较。   可是这回,她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了江荷花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动静大的村里人都能听到。   江荷花手上不稳,刚得来的银子就掉到地上去了。   过了许久,江荷花许是反应过来脸上的疼痛,哭的昏天黑地,这动静可不小,听见的都凑了过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动手?这一巴掌怎的打得那么重?”   “我看还打轻了!这要是我家闺女,我直接把她沉塘!你们可不知道,这丫头片子刚才说的什么,差点害了咱们全村人的性命。”   这时候有人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他们都说了一遍,原本都不愿意和一个小孩子太计较,这会儿全村都容不下她了。   村长索性让人将她送去上河村,相当于是将她赶出村子,以后是生是死都与他们村无关。   至于那一锭银子,自然是不能让她带走,村长说留着算是赔偿沈安家的那一块玉佩钱,让乡亲做个见证,等沈安回来就还给他。   江春桃马不停蹄的,那边人刚走,她便坐上骡车去找她男人。   那群人还有一些在府城和永安镇探听消息,不过他们做得隐秘,只等朱二叔上京做买卖顺便再把话带过去。   他们敢这么大胆,也是江春桃想起他们说的,不好在这边犯事,看着顾虑颇多。   ……   多亏了他们在这边帮着拖延时间,等到江雨秋他们已经到了京城,租好了宅院,给沈明找好学堂,他们夫妻俩甚至花银子租了个小铺子开饭馆,还是挂的金玉楼的招牌。   这些都办妥帖后,才听闻京城附近的村子都被盘查,有人四处打听他们夫妻。   想来那群人有所顾忌,都不好通过京兆尹查他们的路引,甚至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京城。   听说码头那边查的紧。   江雨秋也放心了不少,虽然他们以后会找个由头顺带查一下的,可京城的管理,当真是让她安心。   更别说她当时租宅院,咬牙租了个书院旁边的房子,这儿都是各地来求学的学子,也有京城本地有背景的人家。   管的可严了。   以当今圣上对读书人的看重,除非幕后之人就是皇帝,换谁都没办法对他们明目张胆的搜查。   江雨秋他们租下的铺子离住处有些远。   如今他们也打听过,京城这些酒楼,要么是味道平平,价格平平,生意也一般的,要么就是那种大酒楼,里面的菜贵得很,但是京城从不缺有钱人,该去就去。   江雨秋她清点了自己手上的银子,租房子和铺子花去不少,原本手上现银就少,还得等下月朱元差人送分红过来。   索性决定先做小饭馆,先租一年,朱元知道他们手上没铺子,只说一时他管不到这边,也没出银两厨子,这边先不要那三成的利。   只等江雨秋他们在京城站稳了脚,江城府那边银子够了,再拿出银子来在京城开一家。   江雨秋也想着处处要打点,便没有推辞。   他们找铺子也是朱二叔做中间人,帮忙找的铺子,只说先租一年,往后再看看。   原本他们还觉得金玉楼在京城不怎么出名,这边饭馆酒店又多,想来就算价格定得不高,也没什么生意。   谁知还没开张,牌匾才挂上去,便有人凑上来问:“可是江城府那边的金玉楼?” 第136章 三更   江雨秋他们安顿好并且把酒楼布置好后已经是到京城后的第五日了。   这几天安静的有些不同寻常,他们甚至觉得是不是猜错了,想谋害他们的人,并不是京城的官儿。   直到开张前一天,朱二叔又过来了,还带来了江城府那边的消息。   昨晚他出来时还特地乔装打扮一番,虽说他来的时候那群人应该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盯着他们朱家,以防万一他还是小心谨慎。   江雨秋连忙将人请到家中,问道:“如今那边怎么样呢,可有人找咱们金玉楼的麻烦,朱家有没有受到牵连?”   朱二叔一一替她解答。   “你们不必担心我朱家,我们在朝堂中也是有人的,况且听说那边的人顾虑很多,想来也不敢对我们动手。”   朱二叔说完又看一下江雨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开口,“倒是你们在京城可得处处小心些,原本那些人只是怀疑,可如今看来他们已经是确定了的。”   说着他又把江荷花说的那些话说给他们听。   其实当初江雨秋他们敢来京城,就是觉得那群人不知道沈安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主动来也能减低一些对方的怀疑。   可谁知道江荷花这死丫头,当真是蛇蝎心肠,小小年纪怎的这般歹毒,恨不得让自己和她亲姐姐死。   柳萱儿一听说,拍桌而起,“我当时与夫君去大河村的时候,就觉得这丫头当真是……”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明明只有八岁的小姑娘,可怎么就有那么一副恶毒的心肠呢?   说年纪小不懂事,可她已经八岁了,关乎性命的大事,岂能做儿戏?   也不知道平时刘桂花是怎么教他的,好好一个小姑娘竟然长成这个性子。   下一刻,柳萱儿又有些担心:“嫂子,咱们可该如何是好?”   江雨秋一时有些担忧,若是他们已经确认沈安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仇人之子,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不过朱二叔出言安慰她,“倒也不必太过忧心,毕竟是天子脚下,他们哪里敢这么猖狂,最要紧的是让沈明早些考中进士,在皇帝面前露了脸,想来他们顾虑会更多。”   江雨秋他们只准备走一步算一步。   如今那群人不能明着来,或许会用下毒之类的肮脏手段,不过她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家惯来不用丫鬟仆从,柳萱儿虽然在柳家长大,却也不怎么想用丫鬟,特别是之前贴身照顾的丫鬟还对沈明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因此他们家只有一个奶娘和一个王嬷嬷,再加上许嫂子一家,朱元家的两个护卫护送他们来京城后便回去了。   这些人都是信得过的,不怕被收买,只要他们不随便带人回来,也不怕他们下毒。   至于找刺客……   这附近可都是读书人,有很多都是秀才举人,甚至有不少是官宦子弟,若是这边有了刺客,官府肯定会加强对这边的巡逻。   这么一想,似乎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如今最要紧的还是把金玉楼开起来,他们手上银钱不多,在京城处处都要花钱,京城的蔬菜都比旁的地方贵上不少。   更别说家中还有个读书人。   京城的夫子虽然多,但沈明中意的并不多,他没有提起,但是江雨秋自然也想把他往好的地方送。   江雨秋看上的也就两个书院,都挺贵的,这还不算上沈明出去参加诗会的那些开销。   他们读书人主要是学费贵,笔墨纸砚贵,京城可不比江城府,时常会办一些诗会或者是宴席,一群人一起交流谈天论地,若只有沈明不去,那岂不是不合群?   而且那群人有不少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江雨秋也希望他能和这些人一起交流一番,说不定对往后的考试也有利。   江雨秋和沈安商量着,早些把铺子开起来,利润少些也无所谓,主要是要把名气做出去。   到时候就算他们惨遭毒手,也不会就这么糊弄过去,幕后之人定然会被追究。   那边码头刚开始严查,江雨秋他们已经准备好开张了。   这些食材都还没有送过来,只有一些面粉和米,再就是比较常见的羊肉和鸡肉,原本是准备快到午时的时候再开张,谁知有不少人都围过来,让江雨秋他们提前开张。   “若当真是江城府那边的几率,听说面和粥味道都颇为不错,价格也实惠。”   “沈老板和老板娘不准备卖早食吗?当时我外甥说你们家的酱肉饼和牛肉面可好吃了,还有那什么海鲜粥,听他说的我都馋了。”   江雨秋看他们都这么说,便决定早一些开张,只是颇为不好意思地说:“不过咱们今天早上还没有准备那么多,还请大伙先等等,今日咱们饭馆的饭菜都打七折。”   打七折可不容易,他们酒楼本来收的价格就不高,利润也少,除去工钱再打个七折,可能也就没有什么赚头了。   还是京城的菜蔬和肉实在是太贵了,他们刚过来,人生地不熟的一时间,也没有谈拢价格合适的商贩。   一进去就有人开始问,这店铺怎么这么小,还有之前去过他们将城府的问着桌子,为什么不像江城府那边的那样中间能放暖锅。   主要是江雨秋他手上的现钱不多,再加上也没能想到他们金玉楼的名号在京城这般响亮。   后厨的事情将雨秋帮不上太多的忙,前两天请了两个厨师过来帮工,她则在外面做起了掌柜的活计。   开酒楼的一大好处便是消息灵通。   江雨秋便有些好奇地问他们:“咱们江城府离得京城也有很长一段距离,你们怎么像是都听说过了咱们家的酒楼?”   她是真的很奇怪,毕竟他们家在北方一点的地方没有开分号。   而且他们开酒楼的时间也不是很长,这么短的时间整的京城都人尽皆知了。   “是因为孟九吧,前段时间他在咱们这一片挺有名的。”   江雨秋想到这一片,多是书生,往后要参与科举考试,或许会进朝为官的。   他们素来爱惜名声,对这些事情很是不耻,也多亏了圣上对人才的品行要求很高。   “去年孟九的名声就毁坏了,他灰溜溜的回到了江城府,本来以为这事儿也就过去了,谁知道今年开春他又来了京城也不知怎的被三皇子奉为座上宾。”   “想起来就来起孟九那种人,怎么也能一步登天?”   “可别把话题扯远了,老板娘这是问为何他们酒楼这么出名呢!”   “谁都知道孟九那不要脸的对老板娘心心念念,他出名了,金玉楼可不得跟着一起出名吗?”   江雨秋脸色微微一变,怎么还和他扯上关系了?   也不奇怪,当时他们传话时虽然有意避开了自己,不过有些人若是想查他们之间的恩怨,肯定也会说出去。   “老板娘也是惨,听说他们家还有一个恶婆娘,几次是孟九不知检点,他娘竟然还把脏水泼到老板娘身上。”   “他们那一家子简直就是没脸没皮!”   江雨秋当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出名。   不过看起来还好,众人都在说孟九的不是,也没人说自己什么。   江雨秋忙里偷闲,他们说闲话时,她还听了一耳朵。   上一世就知道孟九跟了三皇子,他当时还娶了相府嫡女,宰相正是三皇子嫡亲的舅舅。   不过这一世孟九没能走科举仕途,直接站在了三皇子那边,等他登基后或许还有机会入朝为官。   他们酒楼什么人都有,说不定里头坐着的就有哪位大官的亲戚。   “原本以为孟家算是完了,谁知道孟九怎么得了三皇子的青眼,听说要不是他那儿不行,三皇子都想把自己的表妹许配给他。”   “不是说治好了么?”   “这个我知道,我舅姥爷亲自过去给他看的,好是好了……也不能算是完全好,传宗接代没问题,就是不太行。”   江雨秋听得面红耳赤,京城人都这么粗犷吗?这种事情直接拿到台面上来说。   那个说舅姥爷治过孟九的,还是个妇人。   “河北干旱,三皇子赈灾有功,还拔出了不少蛀虫,听说孟九出了不少力,因此才得了重用。”   “啧,这人肚子里有点东西,可这品性嘛……还不如那些阉人呢。”   江雨秋这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过她也没听太久,刚开张忙的很,小二是刚雇的,笨手笨脚,不太会来事,这只能靠着江雨秋和柳萱儿。   也是有些匆忙,没想到生意还不错,人手有些不够。   还是等许嫂子过来一起帮忙,才轻松不少。   这次菜单上只有一些简单的菜,像烤乳猪那些,后厨位置不够,便没有做。   他们定价并不高,二三十文的家常菜寻常人家都吃得起。   酒楼生意比江雨秋想的还要好。   起初是因为提起孟九就有人提起江城府,要说江城府最值得说道的就是他们家的暖锅和烤肉,就算是京城也没有烤肉,更别说后面还有人提起孟九对江雨秋心怀不轨,吴氏甚至还倒打一耙说江雨秋给他儿子下了蛊。   孟九沦为笑柄,但江雨秋他们家酒楼却是跟着一起火起来了。 第137章 一更   起初大家就是奔着这名头来尝尝味道,谁知这儿菜便宜大碗,而且味道还好。   回去后又有人告诉自己的亲朋,一来二去,他们酒楼的生意越来越火爆,有时候甚至都忙不过来。   距离朱二叔过来传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也就是说那群人指导他们在京城已经超过半个月了,可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江雨秋只觉得稀奇。   这几天,江雨秋想的很多,她尽力去想上一世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能查出来一些东西。   可惜了,上一世她死的早,又被困于后宅,孟九又不是什么事情都与她说。   沈安这几天也是每日酒楼和租的小院两边跑,也没去别的地方,他们几人看着都很轻松,实际上心里头都有些惶惶不安。   头顶悬着的利刃也不知道何时会掉下来。   他们在京城做买卖,自然也不会天天去上工,每旬逢五就要休息,过节也得休息,还是因为暖锅和烤肉没能在这边弄起来,因此利润并不高。   主要是沈安是主厨,也没带出来个像样的厨子,只能慢慢的让他们多练练手,主要做菜的还是沈安,他一个人隐隐有些忙不过来的架势。   平日忙一些,总得多留些时间休息。   正好第二日就是二月二十五,是休息的日子。   因此今日准备的食材并不多,用完了就准备收摊回去。   大伙都觉得不差这么一天,反正沈老板人都来了京城,还怕他跑了不成?   经常来金玉楼的便知道沈安平日里到底有多忙,因此也担心他们嫌太忙,直接关店不做。   毕竟这边规模小,大伙都知道那些菜的价格,再结合沈安他们菜谱上的价格,便觉得当真是不怎么赚钱,别说他们酒楼还有三个分号,听说那边不用沈老板亲自掌勺,生意也红火。   不过江雨秋他们倒是算了算,利润虽然薄了点,耐不住京城人多,收入还当真不错。   人走的差不多了,江雨秋帮着沈安收拾桌子,谁料这个时候来了个不该来的人。   江雨秋看着孟九,只觉得有些恍惚。   他们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见面,江雨秋也不像与他见面,因为上一世的记忆,不知道为何,像是刻进了她的骨子里,只要看见孟九就会想起来,实在是烦得很。   孟九此时衣着不凡,是东宫属官的打扮。   江雨秋眼皮子一跳,如今外头还没有任何消息,这太子就换成三皇子了?   不过细细一看,似乎又有些区别?   江雨秋她记不太清了。   孟九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向沈安,“你若是当真喜欢她,便别害她。”   江雨秋皱着眉:“你知道些什么?”   孟九盯着她的眼睛,脸上尽是阴冷:“我什么都知道,只有我才能帮你,跟着沈安只有死路一条。”   江雨秋冷笑一声:“我们夫妻一体,他死了,我怎能独活?”   孟九盯着她许久,“你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应当知道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你我原本就该是夫妻,如今怎的不愿意从了?又不是没……”   沈安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却又想着,在京城不能斗殴,若是事情闹大,官府来抓人可就不好办了。   孟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道:“你当真不愿?如今以我的本事,就算他不死,我也有法子让你们这酒楼没法在京城立足,当真愿意跟着他吃苦?”   江雨秋嗤笑一声:“不然跟着你被你和你娘磋磨至死?”   孟九一时语塞,可……他想要的女人,何时失手过?   这时,沈安目光从上往下扫视他一眼,特别是那眼神还特地停留在某一处。   沈安目光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像是与孟九这种人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时间。   可落在孟九眼中却不是这样。   孟九狠狠的盯着他,只见沈安目光在自己那难以启齿处停留,转而眼中满是不屑,这就很有意味了。   就差没将“不举”二字说出来。   这是孟九的逆鳞。   特别还是当着江雨秋的面,这般蔑视他,无异于将他作为男人的尊严狠狠地在地上践踏。   孟九捂着肚子,疼的很,可他如今气的理智不清,恨不得将沈安千刀万剐。   他目光中有一丝狠毒一闪而过,冷笑着说:“你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江雨秋眸色一变,想起来上一世三皇子的皇位来得不正,偶尔从孟九的只言片语中还能听出来,他们准备屯兵。   不过似乎没用上,一则三皇子在孟九的帮助下,名声威望逐渐超过太子,二则是太子暴毙,其他皇子要么性子软弱,要么死了。   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因为皇帝这会儿还健壮着,三皇子离坐上皇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只等沈明这几年科考中进士,得个一官半职……   于是江雨秋根本就不把孟九的话放在欣赏,嘲讽地看向他,“你怕是好长时间都没过好日子吧?如今你家那点事儿丢人都丢到京城来了,但凡你是个健全的男人,来我面前提这些,我都不至于这般看不起你。”   她这段时间在饭馆的浑话听多了,横竖这酒楼里除了他们几人也没旁的人,她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的喜欢?娶我回去活守寡?图我儿女双全?”   这三连问让孟九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江雨秋都说出这种话了,孟九脸上阴沉的都能滴出墨汁来。   可偏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雨秋轻声道:“孟九,你若是不想明日这些话传得人尽皆知,尽早滚远些。”   孟九沉着脸,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没多说什么,一甩袖子直接离开。   只是那表情明晃晃写着,今日之事,定然不能善罢甘休。   江雨秋像是泄了气一般坐在椅子上,小声与沈安抱怨,“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都这样了,还惦记着……”   沈安道:“如今是京城,他想动手也不容易。”   江雨秋气的咬牙,“当初怎么就没一刀把那物件给割下来,免得他总是……”   沈安道:“如今割不割也没差,不如让他有个念想,却又迟迟没法子解决,这中钝刀切肉,最是折磨人。”   江雨秋打了个冷颤,“也是。”   正准备回去,却没想到又遇到一个熟人。   正是燕宁。   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了,燕宁如今看着气色好了一些,江雨秋笑着招呼他进来,“也是巧了,若是明日来,咱们可不开门。”   燕宁笑着说:“原本听说这金玉楼,只当是谁为了赚银子不择手段,没想到当真是你们。”   也不怪他想岔,他们夫妇二人之前那般模样,一看就像是家中出了变故,还以为说去京城只是托词,却没想到两人当真来了,还开了一家铺子。   江雨秋对他说:“谁没事做用我们家的名号?也是不凑巧,今日食材都没了,后日若是有空过来,我们请你吃暖锅。”   燕宁眼睛一亮,道:“我把月儿也带来。”   江雨秋应下,瞧着这模样,像是想要快些回家。   燕宁也没忘记这次过来的目的,笑着与她说:“还得多谢嫂子提点,我给表弟换了大夫,他身子瞧着比之前要好上不少,听说是屋内有不干净的东西,可惜没查出来,最后换了个住处,伺候的下人都换了个遍,瞧着渐渐就要好起来了。”   江雨秋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该替他开心,还是想着他们生活的环境实在是复杂,亲兄弟都可能会要自己的命,这般日日提防着,又有什么意思?   燕宁继续道:“我替表弟查一些事,正好查到了孟九头上,他在帮人做事,方才看他出来时有些不快,不知道与你们说了什么。”   江雨秋颇有些惊讶,不过面上没有表露得太明显。   孟九可是在帮着三皇子办事啊……   燕宁看向他们,也看出来他们心中所想,叹了口气,“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的,我家里确实有些背景,在外行走不太方便,这才……”   江雨秋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说来也不怕燕公子笑话,我与孟九有一段孽缘,他如今还不死心……刚才来咱们这儿一通威胁。”   燕宁倒是比他们还要惊讶,“他不是……”不行?   话没说完,其中的意思江雨秋却是知道,不过燕宁这人,看着文雅得很,有的话她当着燕宁的面当真是说不出来。   她索性岔开话题,“若说哪里奇怪,倒是有一点我觉得有些蹊跷,孟九他很笃定,说我若是不从,我们家便没几日好日子过。如今陛下清明,哪怕是一品大官来咱们这儿吃饭也是给了银子再走的,断然不会拿官威逼人,如今在天子脚下,孟九还说出这番话,他的为人我了解,不是那种逞一时口舌之快的人。”   江雨秋就差没把三皇子屯兵准备造反的事儿与他挑明了说。   燕宁皱着眉:“我会查的。”   说着就准备告辞离开,走前还说:“若你们在京城遇到什么困难,只管与我说,毕竟白吃了你家这么多饭。”   江雨秋失笑,这人明明每次都会带不少东西过来。   不过她像是想起什么了一样,试探性的问:“我们在京城确实是遇到了些难处,却不是孟九……”   她犹豫半响才问:“敢问燕公子家中长辈官至几品?倒不是我有意冒犯,只是咱们得罪的人有些厉害,怕牵连了燕公子。”   燕宁想了想,“可惜了我祖父已经辞官回乡,我爹在户部挂了个闲职……我大哥倒是不错,不过他也是前年考上的进士。”   他看着江雨秋和沈安的面色沉了下去,眼中隐隐有些失落,便继续道:“不过我家与皇帝沾点亲,若你们有什么冤屈,说不定我也能帮上一二。”   与皇帝沾点亲……   江雨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虽说只是沾点亲,到底是亲戚。   沈安请他去二楼细细说。   这时候,沈安才说:“实不相瞒,当初我们匆匆来京城,是因为我爹得罪了人,死前将我托付给他好友,如今那群人循着蛛丝马迹找到了我,在江城府附近大肆搜查,但查的时候我们只觉得他们有些顾忌,便想,不如来京城,天子脚下,量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雨秋补充了一句:“也不知孟九从哪得来的消息,说我夫君命不久矣。”   这时候,燕宁表情有些错愕,他们知道三皇子一直在寻个什么东西,却不知竟是找的沈安。   江雨秋道:“燕公子可愿意帮我们查一查,品阶稍高的官员,哪个和三皇子走得比较近?” 第138章 二更   孟九找上门来时,她不是没怀疑过,三皇子可能是幕后凶手。   可一想,怎么可能?   算着年岁,如今三皇子也就与沈明差不多大,怎么可能与沈安的生父有仇怨?   只可能是与三皇子走得近的大臣,通过三皇子帮忙,恰巧又让孟九知道了。   燕宁忍不住问:“你们一直在江城府?”   沈安摇摇头:“我自有记忆开始便是跟着我养父母,养母是扬州人,我们是在养父被罢官后才回的江城府下面的一个小村镇。”   燕宁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可是这么多年都没发现,怎么正巧就在今年发现?”   沈安沉默着没说话。   倒是江雨秋叹了口气,脸上有愧疚之色,“也是我家亲戚不好,将他送与我定亲的玉佩拿去当了,谁知那玉佩是他生父留下的,这才引出祸端。”   燕宁眼皮子一跳,三皇子这段时间的动静格外的大,而且再加上一个玉佩……   “我帮你们去打听打听,当今圣上为人公正,若是当真有人公报私仇,定然不会纵容。”   说着他拱手行了一礼就准备离开。   原本是想查一查三皇子是不是有所异动,比如……造反。   可他却是直接去了东宫。   如今太子李衍身子还没好全,坐在床边看着很是虚弱。   “你怎么来了?”   燕宁走得有些急,喘了几口气,接过太子递过来的茶水道:“我可能找到表哥了。”   说着他又抬头盯着太子看,之前没发现,如今越看越觉得太子眉眼间与沈安有几分相似,不过太子长得像皇后,也许沈安长得像皇帝呢?   至于皇帝陛下,哪怕他姑姑是皇后,他平日里也不敢直勾勾的盯着皇帝。   李衍苍白的脸一愣,“表哥?”   燕宁回过神来,压低了声音:“当初陛下根基不稳,姑姑产子后大出血,差点没了命,当初朝中都是杨家说了算,陛下担心长子,不是将他送去给关大人了?”   听了这话,他手一个不稳,茶水滚落到衣袍上,烫的李衍一个机灵。   不过他也没管,只是想着燕宁说的话。   当初他们都以为,关大人死后,他大哥自然是凶多吉少,一开始皇帝还不信,派人去找,却连连碰壁,根本就找不到。   李衍一字一句道:“你是说,我大哥还活着?”   燕宁点头:“不过还不太确定,单看长相,不太像,还需要借一下你的玉佩。”   李衍道:“我与你一起去。”   燕宁却将他拦住:“不可,如今你身子还未好全,不能奔波,再则,你得好好查查李恒,我怀疑他最近有别的动作。”   李衍皱眉应下,到底没有与他一起过去。   燕宁耐不住性子,拿了玉佩直接去沈安那边。   这玉佩还有些来历,是太后留给皇帝的,皇帝又给了长子,谁知长子生死未卜,又差人用一样的玉料打了相同的样式,给了李衍。   一个来回,也不算太远,燕宁去时,江雨秋他们还坐在院子里面说话。   燕宁拿着玉佩便问沈安:“这玉佩可是你丢的那块?”   昏暗的烛光下,沈安看得不是很清楚,可只看那玉佩的大小和质地,倒是有些像。   便说:“好像是我的。”   不过他接过去,用手指摩挲,皱了皱眉,“不是,只是有些像,我的那块上有缺口,而且更圆润一些。”   燕宁听他这话,心中却是安稳了大半,觉得沈安的身份差不多就如他猜想的一般,不过他面色不改,直视问他哪里有缺口,沈安粗粗的指了一下。   燕宁连礼数都没顾上,直接骑马再次去了东宫。   不过也不知怎的,这事情就惊动了帝后。   太子年岁还小,到底很多事情不清楚,比如当时大皇子带走的玉佩,到底是什么样的。   也是皇帝来后,燕宁指了一下沈安说的缺口所在的位置,当时皇帝脸色就变了。   也趁着这空档,燕宁这才偷偷去看龙颜,还别说,和沈安长得还有点像,特别是那双眼睛,他在扬州第一眼也没看出来,可如今已经有了想法,便觉得他们两人越看越像。   皇后面色也不太自然,燕宁道:“或许真的是表哥……”   这些年来,皇帝皇后一次次有了希望,却又一次次的失望。   如今真的来了个特别有可能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儿子,帝后两人心中百感交集,又是期待又是害怕,怕这次的期待也落空。   燕宁小声道:“陛下,可以查查三皇子,如今听说表兄……不,沈兄他们说,他们一直藏着,便是因为他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似乎和三皇子那边有些关系。”   太子也在一旁煽风点火:“父皇,如今对外宣称,我昏迷不醒,恐怕不日就要……三哥最近动作有些大,若是我不在了,大哥也惨遭毒手,恐怕……”   皇帝儿子并不多,二皇子生母是杨氏嫡女,当年他们杨氏把持朝政,害得皇帝连长子都弄丢了,已经是个废的,如今正在贫瘠的封地,无诏不得回京。   三皇子母亲也是出身大家,除去他,如今宫中只剩下两个还未满周岁的皇子,能不能长成还是一说。   皇帝皱着眉,太子这才将燕宁从江雨秋那边听来的话又给皇帝说了一遍。   眼瞧着他的面色越发的阴沉,皇后在一旁道:“燕宁,你可确定你说的那人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孩子?”   燕宁也没把话说满:“八九不离十。”   不过他也趁着这个机会看了一下皇帝的眼睛,才说:“若是姑姑亲自去瞧一瞧,怕是也会这么觉得,他那双眼睛和陛下有几分像,再加上年龄、玉佩都对得上,最近还在被人找麻烦,若是寻常的身世,谁会找他麻烦?”   皇帝被他们说的有些心动,恨不得自己能过去瞧瞧。   等回了寝宫,才与皇后说:“不然我们后日微服私访,去瞧瞧?”   皇后却正了脸色:“陛下,不可。”   不过当晚,夫妻俩一琢磨,准备先从要杀害沈安的人查起。   一查可就不得了,竟然发现有三皇子有不少人在永安镇那一带大肆搜查,不仅如此,三皇子的手还伸到了京城,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做小动作。   ……   宫内局势瞬息万变。   近来皇帝心情看着很不好,朝中人人自危。   不过江雨秋他们这小饭馆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地方不是皇城的正中心,虽然有不少当官的来他们这边吃饭,也能听一嘴,但江雨秋他们的感觉倒不是太大。   毕竟皇帝当官距离他们还是太过遥远。   又是许久过去,他们已经托人传了口信给朱元说是京城的铺子可以开,也是因祸得福,他们酒楼在京城出了名。   朱元也只等着其他几家铺子赚到银子,就来京城盘个铺子,毕竟租的铺子总归是不太放心。   谁知道刚送走朱二叔,孟九又过来了。   这回他带了不少人,将他们酒楼围住。   孟九站在最前面,冷眼盯着江雨秋:“秋娘,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若是不愿跟着我,那便是死路一条!”   江雨秋心头一跳,孟九他怎么敢?   在京城的大道上,没有理由就将人抓住,那可是要问罪的。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皇帝不行了。   这时候,江雨秋忍不住想起燕宁仆从口中的“表少爷”,说是一直昏迷着,只是最近有所好转。   江雨秋眼皮子一跳,想起这段时间在酒楼里听到的话,当朝太子也是受了重伤,随着三皇子的声望越来越大,有些来他们酒楼吃饭的人也提到过此事。   当时他们怎么说的?   “我瞧着三皇子也不错,虽不是嫡出,却也为咱们大燕的江山作出了不少贡献,平定过寇匪、赈灾时还拔出了一群毒瘤,若他能当上太子,往后咱们还能过好日子!”   难不成是皇帝不行了,太子也不行了?   孟九他们提前动手,准备逼着皇帝传位?   江雨秋不敢细想,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感受到沈安握紧了自己的手,只有这个时候才觉得有几分安心的感觉。   江雨秋道:“你们为何抓我们?我与夫君是良民。”   孟九甚至连个理由都懒得给,“奉三皇子之命。”   江雨秋咬牙,沈安面上也有些错愕。   他们都想过,他爹的仇敌可能是朝中的大官,许是担心他爹留下什么罪证,担心他们复仇。   但万万没想到他们的仇人竟然是三皇子。   三皇子如今才多大啊?   听说比沈明还小几个月,怎么可能与沈安的父亲有深仇大恨,甚至恨不得把沈安也给杀了?   孟九再一次问:“当真不愿跟了我?”   江雨秋眼中满是不屑:“不跟,我不愿活守寡。”   孟九最难以启齿的话,竟然被她当着众下属的面说了出来,无异于当众给他一耳光。   孟九恨的咬牙切齿,“你不从也得从,今晚我就让你知道……”   如今太医已经将他治好,只是不知为何,他对别的女人很难提起兴趣,可若是江雨秋……   他不觉得他不行,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折磨人的法子可多了去。   江雨秋被他那阴冷的眼神吓到,特别是那眼神中还带着三分欲念,似乎是想将她生吞活剥。   沈安将人往身后一拉,目光中带着威胁。   孟九对着身后的人道:“你们将沈安带去给殿下,这女人我来处置。”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孟九那儿不行,可在宫中,那些阉人多半性情都不太正常,那些个有权有势的私底下玩弄女人也不是稀罕事。   江雨秋看着这群人朝他们走来,心中一凛。 第139章 三更   沈安道:“国有国法,若是想要抓我们,总得给个理由,你不在意名声,你主子也不在意?”   那群人有一瞬间的犹豫。   江雨秋也看出来了。   三皇子这位子来得不正,自然是会多顾虑一些名声的。   于是双方就这么对峙着,许久没了动静。   江雨秋不是没有逃跑的打算,可这条巷子都没有人,空荡荡的,显然是他们清了一遍。   许久,孟九才说:“沈安卖的东西不干净,食客带回去给孩子吃,去了半条命,因此被人报复,若有人站出来替殿下成事,赏金千两。”   众人开始蠢蠢欲动。   可还是没有人站出来。   孟九继续道:“只是受些牢狱之灾,便能换来黄金千两,没人愿意?”   这时候就有一人站了出来,直接将外袍脱下,露出里面的粗布衣服,朝着沈安冲了过去。   谁知下一刻就被沈安给一拳打倒在地。   正有人继续准备扑上来时,围在巷子口的府兵一阵骚动。   这时候,听着动静不小,江雨秋回头看去,又来了一支精兵,都骑马穿着软甲,为首一人竟然是个太监。   江雨秋看穿着打扮就知道这两拨人不是同一伙人。   而孟九那边也听了动作。   江雨秋只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起那是御林军。   御林军可是皇帝的亲兵。   那太监年纪不大,但看穿着,应该在宫中地位很高,身上衣服那布料,比江雨秋身上的还要好。   孟九换了副脸面,笑着说:“原来是汪公公来了,不巧,小的在这给三皇子办事……”   谁知那太监竟然理都不理他,见了沈安便跪下来,“殿下,奴才可算是找到你了!”   接着,身后的御林军齐刷刷的跪了一片。   别说江雨秋夫妇俩了,连孟九都有些错愕。   “殿下?”   沈安还没回过神来,刚才那太监的话是对他说的么?   此时沈安没让人起来,这些人也都没个动静。   江雨秋最先回神,连忙撞了一下沈安,小声道:“夫君,让他们先起来。”   沈安只说了一句起来,这几个御林军便迅速将孟九拿下,一旁还有御林军统领大声喊道:“外头都是御林军,若是束手就擒,不波及家人,若是敢逃,诛三族!”   汪公公带着些讨好,“殿下,不如先与我一起回宫去见见陛下和娘娘?”   沈安看了看江雨秋,似乎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成了这个发展。   江雨秋比他更懵。   沈安竟然是皇子?   怎么说也是被人救了一命,人家还一直带着笑。   沈安便问他:“你们莫非是找错人了?”   汪公公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笑着说:“殿下看看,这枚玉佩可眼熟?不管是不是找错了,不如先去看一眼,说不定就是真的呢?”   沈安接过玉佩,这玉质地很好,只是有个地方有一个很小的缺口,往常他隔段时间就会清理一下,虽然不明显,可他不喜欢让那脏污把玉佩弄坏。   可这玉佩在江兴旺那边放了许久,也不知道他将玉佩藏在哪里,缺口处堆了不少脏污。   沈安便想着,去一趟就是,听他舅舅说,他生父是个大官,说不定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好歹知道他生父母姓甚名谁,往后也好祭拜。   外面备着马车,这马车极为好话,帘子的面料竟是用的蜀绣,上面还镶着珍珠。   进了马车后,只觉得里面更加华贵。   里面有一张小桌,是紫檀制成,坐的地方是个软塌,坐着躺着靠着都舒服。   紫檀制成的小桌上还放着一盘子点心。   这点心盘设置的很巧妙,中间凸起一块,呈“米”字型,一个大盘子分成了好几个区,装着格式糕点蜜饯肉脯。   江雨秋拿了一块蜜饯,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   又看了那肉干,嚼起来有点费劲,但味道很好。   像是牛肉干,放的料味道并不重,却是刚刚好,不愧是御厨,走这一趟能吃上这等美味,倒是赚了。   江雨秋便塞了一个放到沈安嘴里:“夫君,你尝尝这牛肉干,味道可好,回头试试能不能做出来。”   外面汪公公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自然是听到了这话。   她刚刚说什么来着,让嫡出的皇长子给她做牛肉干吃?   偏偏过了一会儿,里头又传出了沈安的声音,“不难做,明日做给你吃。”   偏汪公公也不好这个时候过去打扰人家小俩口,免得他们以为自己故意偷听。   马车到了宫殿,因为是汪公公亲自带人,又有皇帝打过招呼,便没有人盘查,江雨秋感受到马车慢了一些,便掀开了车窗帘子。   回头看见巍峨的宫门。   再看那些恢弘的建筑,江雨秋这才有了些真实感。   他们到了皇宫。   可是她心中忍不住又有些想法。   到时候沈安是皇子,她可是知道她爹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秀才。   沈安自然是喜欢自己的,她还给沈安生了两个孩子,可若沈安真的是皇子,往后皇帝皇后会不会给他塞女人,会不会嫌她家世太差,给他选个更好的女子当他夫人?   没有太久的时间让她胡思乱想,坐着马车再走一段路,汪公公便恭敬的让他们下马车,换乘步辇。   江雨秋心里想,这皇宫真的是大,没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巍峨的宫殿门口,是太极殿,江雨秋知道,这是帝后居住的地方。   汪公公在前面带路,离得越是近,江雨秋就越是担心,她马上就要见到沈安的生父了,这两人还是皇帝和皇后,她紧张是难免的。   正在这时,沈安握住了她的手,像是发现她的不安,江雨秋回头还对上他安抚的眼神。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进了太极殿。   江雨秋本想将手抽回来的,却被沈安握得牢牢的。   一到殿中,本来会以为既然是见帝后,那场面应该是隆重而又严肃的,谁知看见帝后二人穿着常服,里面也没有宫女太监,倒是亲和不少。   本来还以为会有滴血认亲之类的环节,不过她看见皇帝的那双眼睛,便觉得八九不离十。   想到这儿,她心中更加忐忑。   汪公公识趣的退下去,屋内只有他们四人,双方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气氛就这么沉默下来了。   还是皇后,对他们说:“想来来时汪公公已经与你们说过了……”   沈安道:“当真不是找错了人?”   看他这反应,不知怎的,皇帝皇后都被逗乐了。   往常只有他们会有这个怀疑,却是没想到人找到了,却怀疑他们找错了。   皇后失笑,“你与你父皇长得有几分相似,又带着母后留下的玉佩,怎么会找错?”   倒是皇帝,有些不满,他是查了又查,已经确定了沈安就是他流落在外的长子,这小子竟然还不想认?   比起皇后的温和,皇帝倒是直接的很,拉着沈安就往内间走去,“找没找错看看你的胎记不就知道了?”   想起那处尴尬的位置,江雨秋知道后不止一次的想要看,沈安一大男人只觉得臊得慌。   这会儿皇帝亲自开口说要看的,沈安也顾不得犯上之罪,连忙挣脱开来,退后两步,怎么也不肯跟皇帝一起进去。   皇帝看向皇后,“我就说是他,不可能找错,那胎记在屁股上,这孩子不好意思了。”   沈安颇有些窘迫,他想过许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皇帝这么不正经。   江雨秋很少看见他这反应,“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还是皇后想起来,不能冷落了这个儿媳妇。   原本她还以为,沈安长在乡野,娶的同村的姑娘,应当是上不得台面的,她已经做好了各种打算,想着他们夫妻俩一路走来不容易,不管人怎么样,只要儿子喜欢,他们也不插手。   毕竟不是养在身边的,总不能刚回来就有了隔阂。   却没想到,江雨秋倒是比她想象中好太多,看着知书达理,颇有些大户人家当家大夫人的模样,来到皇宫后也没有失礼。   皇后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戴到她手上,“这些年,你们吃了苦,好在你们都是有本事的……”   皇后又拉着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不少,说当初情况紧急,眼瞧着杨氏就要对皇长子动手,好让二皇子顺理成章的坐上太子之位。   又说这着年找沈安找得艰辛,差点以为这孩子当年就死了。   说着眼眶就湿了,拿帕子去擦眼角的泪水。   江雨秋只觉得皇后是个很温柔的人,看她难受心中也有些不忍心。   江雨秋看沈安站在那边不知所措,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过来。   沈安走过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喊了一句:“娘。”   皇帝看到了他们夫妻俩之间的小动作,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暗自笑了一声,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然能让儿子对她言听计从。   想着,不由得在心底叹了口气,许是他们李家男人的通病?   瞧着皇后对谁不是一副和气的模样,偏将自己拿捏得死死的。   皇后严重含着泪,半晌没说话。   好容易等皇后缓了缓,皇帝才说:“我准备过几日告知百官,找到了皇长子,按理说娶了妻应当去富商,只是早些虽建了安王府,却多年没有人打理,还得修缮一翻,这些天不如住在东宫?正好你与太子兄弟俩增进增进感情。”   皇帝语气已经尽量的温和,与他们说话都是用“我”而不是“朕”。   江雨秋和沈安都是一愣,怎么还要住进宫中?   沈安道:“我们来时没有告知家人,若是晚上没回去,怕他们担心。”   皇帝想了想,“一起接到宫中?正好太子大病痊愈,过段时间准备挑个伴读。”   江雨秋瞧着皇帝皇后这样,便应了下来,沈安自然是听她的。   皇帝又顺着说下去,“既然要昭告百官,你是皇长子,这姓还是要改回来,当初我给你取名为‘安’一为国泰民安,二是愿你平安顺遂。”   沈安倒是没想到这一处,皇后瞪了他一眼,昨晚不是商量好了,等晚些再说?   至少也得先培养培养感情。   皇后拉着江雨秋的手与皇帝道:“你们父子俩好好说会儿话,我与儿媳妇说说,免得有不长眼的欺负他们俩,说起来,三皇子想害我儿,必须给个说法。”   江雨秋看着皇后,原本看着很和气,谁知道竟是说翻脸就翻脸。   皇帝看着还有些心虚?   江雨秋叹了口气,妻妾多了,就是麻烦。   说着跟皇后一起去了偏殿,也不知道皇后准备与她说什么。 第140章   殿内,皇帝和沈安两人干瞪着眼,也不知道该与对方说些什么。   皇帝没想到自家大儿子这么闷,竟然能就这么干坐着与他大眼瞪小眼。   许久,他才说:“若是得了空,明日去瞧瞧安王府,看满不满意,若是不满意,选个合适的位置再建一个就是。”   沈安道:“明日有些忙。”   皇帝微微一愣,他能忙什么?   转而又想到他们开的那个金玉楼,但又一想,不应当,他老子都是皇帝,要什么没有,何必去开个小饭馆?   只是他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是要去忙活那个小饭馆吗?”   沈安点点头。   皇帝:……   于是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   实在是多年没见,于沈安来说,他和皇后都算半个陌生人。   倒是里面皇后和江雨秋,和谐多了。   江雨秋说了一些小时候与沈安的趣事,比如很小的时候,沈安在苏氏给他们做好吃的时候,会央求苏氏多做一份,可苏氏让他自个儿送来,他却说什么都不同意。   再长大些,她被刘桂花使唤,沈安总会默默的给她帮忙,有时候是帮她提水,有时候是给她塞几个野果子就跑。   皇后听着直乐,开心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心酸。   皇后拉着江雨秋的手,道:“如今那些苦日子都过去了,往后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与我说一声,这是你们刚进宫住着,怕是有诸多事情不习惯,也好在咱们宫中规矩少,也不会那么不自在,过几日大朝会上你父皇会与告知百官,到时候你便是大皇子妃,若是有不长眼的拿你身份做文章,不用顾忌你父皇那边。”   江雨秋心中有些忐忑,“要长久住在宫中么?我在乡野长大,怕是不太懂宫中的规矩。”   皇后笑着说:“哪管那些规矩不规矩的,当初我与你父皇成亲时,正逢乱世,三书六礼都没走,直接摆了几桌酒席拜了天地就算成亲。”   说着,皇后又送了江雨秋不少首饰,都是比较素净适合小姑娘带的。   “这些首饰你先戴着,回头再让人给你打几套新的,这衣服喜欢什么款式,到时候差个人说一声,让他们去做。”   江雨秋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婆婆她这么和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皇后想着先让他们安置下来。   谁知外头氛围有些不对。   皇帝坚持道:“那什么饭馆开着就开着,皇长子亲自下厨给人做饭,像什么样子?”   沈安则是说:“我不住在宫内。”   皇帝又说:“行,你先找厨子,找不到我给你派个御厨过去。”   沈安也退一步:“我不住东宫。”   皇帝来气了,“不住东宫莫非是想住我的后宫?”   沈安一愣,“这么大的宫殿,没有别的地方?”   皇帝想了想,“那你们住太极殿的偏殿吧。”   沈安:“我瞧着东宫不错。”   也不怪皇帝小气不给他住的地方,本朝除了太子能住在东宫,其他皇子则是和母妃住一起,成年娶妻后,便在外开府,若是要回来自然也是在母妃那边小住。   本来成年皇子就少,一个流落在外,一个被发落去了贫瘠的封地,剩下两个是太子和三皇子,因此规矩也就没有那么严。   江雨秋没想到这父子俩在一起说话,竟是这个模样。   倒是皇后,笑着说:“安儿和他爹简直是一个臭脾气。”   皇帝听到皇后的话,回头对上皇后,面上还有些心虚。   皇后已经和他说过很多次,要徐徐图之,不能一下子就当自个儿亲生儿子那般对待。   可皇帝对沈安的感情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   那可是他发妻拼了半条命才生下来的孩子,当初也是因为他无能害得他流落在外。   皇后只让他们先好好休息,今日受了惊吓,皇帝还有三皇子的事儿没有处理好。   江雨秋能听出来皇后有些逼迫的意思。   她也能猜到,估计是三皇子也受宠,手心手背都是肉,罚自然是要罚,可是皇后想罚的重一些,皇帝有些舍不得。   江雨秋也没多久,便准备和沈安一起去东宫。   皇后拨给他们几个小宫女,看着是机灵的。   东宫离太极殿也不算很远,他们两人走着走着,眼瞧着东宫就在面前,江雨秋却说:“也不知道太子是个什么性子,好不好相处,你们虽是亲兄弟,可毕竟没有见面……”   沈安宽慰道:“咱们也不是一定要住宫中,我那个安王府不是已经在修缮了吗?想来过几日就能住进去。”   江雨秋摇摇头,“皇帝皇后刚把你找回来,自然是想与你多培养培养感情,若是王府大些,修缮得慢一点,拖个几月半年也是正常。”   沈安道:“我会与他好好相处。”   一旁宫人看着他们这相处的,模样,心生羡慕。   其中一个机灵的,与他们说:“殿下王妃放心,太子殿下为人宽和,性子随了皇后娘娘,最是好相处。”   江雨秋与沈安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这时候,他们已经到了东宫。   如今天还冷着,刚进东宫的门,就看见院子里站这个少年,身上披了一件狐裘,面色看着有些苍白,不过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想来这人就是太子。   谁知李衍对着他们行了一礼,“大哥,大嫂。”   像是寻常人家一般,没有喊皇兄,倒是更显得亲切。   沈安连将人扶起来。   李衍便对他们说,“你们瞧瞧看喜欢哪个院子。”   这会儿太子还没成亲,东宫修建得也大,江雨秋原本想挑个偏僻些的,谁知太子眼瞧着他们就要去那最偏僻的院落,便指着一个院子道:“不如住这边?若是有什么缺的,我再让人送来。”   沈安便应了下来。   说起来,他们这会儿还没吃饭呢。   江雨秋惦记着那个牛肉干,虽说皇后说,要什么直接与她说一声,可到底是皇宫,又不是那么的亲厚。   倒是沈安想得周道,对一个小宫女说:“你去拿些牛肉干过来。”   宫女立即就走了。   沈安又说:“这两天瞧你思虑过重,胃口有些不好,先吃牛肉干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去给你熬粥。”   江雨秋点点头,“想吃肉粥。”   几个宫女欲言又止。   沈安自然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只说:“你们先去外面,平日里我们用不上下人的。”   不过沈安答应了江雨秋,要和太子搞好关系,他还真的过去找太子了。   太子重伤未愈,沈安走近便能闻到一股子药味,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了太子将一碗要知倒在了窗边的淤泥里面。   两人骤然对视一眼,太子目光闪躲,没想到还会被沈安看个正着。   沈安直接进了他的寝殿,也没说旁的,只是问:“你身子好些没有?”   太子道:“好多了,方才这药……”   沈安便说:“若是不喜欢,我给你做药膳,味道要好很多,你嫂子也不喜欢喝药,嫌苦。”   太子眼睛一亮:“多谢大哥。”   沈安应了一声,又让他把太医喊来,毕竟是做药膳,他不懂医理,有个太医在一旁指点要好很多。   江雨秋明显能看出来,沈安出去一趟后,这兄弟俩之间的氛围不像刚才那么疏离了。   没过多久,沈明他们也过来了,皇帝都开了口,沈明往后就是太子伴读,宫中有最好的先生,往后沈明的仕途是不用担心的。   太子看见这么些人过来,也只是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还没娶妻,身边一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太子今年才十五岁,比沈安小了一轮。   也是皇后身子弱,调理了好久才怀上太子。   原本十五岁,身边可能就要安排晓事的宫女,不过他在床上躺了一年,如今还未痊愈,因此这东宫就显得有些冷清了。   沈明他们选了靠在沈安旁边的那处院子,倒是江枫,前些日子找了个京城里明气特别大的木匠,说是可以免费帮工,只是已经有了师父,不能再拜师。   换做旁人估计早被打出去了,也不知怎的,那木匠竟然也不计较,就把人当徒弟一样教。   因此今日江枫没有过来。   倒是沈明和柳萱儿,颇有些惊讶,“大哥,你竟然是皇子?”   沈安点点头,“我也没想到,只是可惜了,没法继续去当厨子。”   江雨秋戳了戳他:“不用当厨子还不好?忙的时候整日都不见人影,又苦又累。”   沈安刚才和太医聊了一会儿,这药膳也是能做的,他们这些人都还没吃晚食,等着沈安一起,也是好在东宫有个小厨房,沈安便进去准备做饭。   他们倒是没想到,李衍也要跟着一起。   李衍忍不住问:“大哥,你要亲自下厨?”   沈安点点头,一旁江雨秋道:“他厨艺可好,一会儿殿下尝过就知道。”   李衍道:“嫂子不必这般客气,喊我阿衍就好。”   江雨秋应下,也没用讲究那么多,她是真的能感受到皇帝皇后以及太子他们三人对自己和沈安释放的善意,毕竟是骨肉至亲,总不能一直都那么生分。   江雨秋想吃粥,沈安索性给大家都做了粥,瞧着有皮蛋,便做了皮蛋瘦肉粥。   另外还有一小锅,里面放了不少药材,这是给太子做的药膳粥。   沈明那边也没停下来,正准备晚上做一些烤串,正在腌肉,还好小厨房内什么香料都有,甚至还有不少是他们没见过的。   不愧是东宫。   李衍忍不住道:“太医说,我偶尔吃些味道重的也无妨。”   江雨秋失笑,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听太医说,因为这伤,太子已经忌口快一年了。 第141章   不过最后太子的那一份烤肉串,还是沈安给单独做的,分量不多,味道要淡很多,像是辣椒粉之类的就没有放了。   李衍接过药膳粥,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味,不过更多的是实物的香味。   尝一口,没有药的苦,入口鲜香,味道虽然清淡了些,可比那一碗乌漆嘛黑药汁好上太多。   一群人吃过后,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太子回寝殿后,柳萱儿和沈明才过去找沈安他们。   柳萱儿吃饱喝足,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嫂子,大哥他怎么突然就变成大皇子了……往后咱们是要一直住在宫中吗?”   江雨秋道:“应当是不用的,等沈安的王府建好了,咱们就回去,不过若是沈明要给太子当伴读,怕是得等个一两年,不过每旬都能休沐,到时候也能回来。”   柳萱儿又说:“嫂子,你快掐一下我,总感觉不太真实。”   江雨秋忍不住笑,这丫头,吃饱喝足后才在这儿说,觉得不真实。   “谁说不是,前几日还有一把刀悬在头上,今日这刀没了不说,还捡了个大便宜,倒是没想到皇后娘娘这般好相处,我还怕她们嫌弃我出身寒微,配不上沈安呢。”   沈安听到这话,便说:“别说胡话,你是我结发妻子,没有人能越过你去。”   江雨秋面色一边,这话夫妻俩私底下说也就罢了,如今宫内还有丫鬟呢,让皇帝皇后听了,心中作何感想?   皇帝皇后听到后,还真没太大的感想,毕竟这儿子不是从小长在身边的,与江雨秋几经生死,敬她爱她也无可厚非。   不过倒是柳萱儿想多了,“大哥,你说这话,莫不是想纳妾?先前还说你们沈家家风正,不会纳妾。”   柳萱儿语气有些不太好,毕竟沈安说的那话,容易引人误会,他们不是一起进宫的,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私底下与他们说过什么,总之柳萱儿就是下意识的觉得沈安想纳妾,不会让妾越过江雨秋。   江雨秋和沈安这时候反应过来,“不是你想的那般,我没准备纳妾。”   柳萱儿平日里也不会去想这些弯弯绕绕,便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当了皇子就想要纳妾呢。”   沈安自然是没这个打算,他说:“一颗心的位置只有那么大,装了娘子,就容不下旁人。”   这话江雨秋心中听得熨帖,拉着沈安的衣袖道:“明日抱着孩子去见见爹娘?”   她这会儿还不习惯喊“父皇”、“母后”,一是因为帝后二人太过亲切,二则是江雨秋还没适应如今的身份。   ……   那边,皇帝已经商量出了章程,三皇子意图谋害皇子,再加上太子送上去他私自屯兵的证据,原本皇帝对这儿子还有几分心疼,再加上沈安到底没有出事,想着发配去偏远的封地,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谁知太子呈上了他屯兵的证据。   皇帝这回丝毫也不心软,直接将人关入天牢,而他的生母琪贵妃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   皇后心里头舒坦了,对上谁都和颜悦色。   不过晚上,正准备入睡时,沈安在东宫下厨的事儿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皇帝冷哼一声,“倔脾气,不让他去那个小饭馆鼓捣,就在东宫小厨房鼓捣,回头把小厨房给他拆了。”   皇后到底是心疼儿子:“怎的,太子重伤刚好,就想苛待他?”   皇帝皱着眉,“堂堂皇子亲自下厨算什么话?他还是太子长兄,亲自给弟弟做吃的?又不是没有下人。”   皇后幽幽叹了口气,“罢了,这兄弟二人感情像现在这般已经很好了,亲兄弟没那么多讲究,再则原本这太子之位就是该给安儿的,可他流落在外多年,衍儿出生便是太子,若是废了他的太子……”   皇帝皱了皱眉,当朝立太子是立嫡立长,如今沈安是嫡长子,可太子……   不过他想了想,又说;“我瞧着安儿不像是想当皇帝的样子,再说瞧他说的那话,媳妇都越过你我了,还指望他纳妾?别说我们同不同意,就朝堂上那几个老古板,不得用唾沫把他淹死?”   皇后道:“且先这么瞧着,看他们兄弟二人相处的好,太子之位就算不给他,往后咱们在旁的地方多补偿一二。”   于是两人开始清点嫁妆和私库,皇帝想着,也就俩嫡子,索性给沈安一半,其他两个小皇子若是能长成,便从太子的那份里面弄一小份出来。   皇后则是想着往后李衍是太子,往后天下都是他的,索性将嫁妆拿了一大半出来给沈安。   江雨秋这会儿在东宫的大床上,这床垫软软的,她都忍不住打了个滚。   别说当真是舒服。   这房间大得很,宫内什么都有,还有个大摇床被褥软和,面料也是精挑细选过的,摸着可舒服,孩子皮肤嫩,躺上去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沈安轻轻把江雨秋揽住,“今日早些睡,宫中规矩多,皇后虽说咱们不必太讲规矩,可寻常人家的媳妇也是要去请安,咱们不用日日去,隔两日去一趟就好,若是有人说什么闲话,我亲自去她宫中给她做些宫中没有的糕点,咱们夫妻一体,我尽了孝道,也有你的一份。”   江雨秋握紧他的手,小声道:“你怎么待我这么好……”   沈安将人抱紧,“你是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妻子,不对你好对谁好?”   两人相拥而眠,虽然身体很疲惫,但睡得早,起的也早。   这时候天刚亮。   两人洗漱过后,沈安便问她:“今日想吃什么?想吃面还是粥?”   江雨秋笑眯眯的说:“不然吃炒面,再喝一碗粥?”   沈安自然是应下。   今日来是,倒是看见小厨房里有个御厨,那御厨恭恭敬敬的,也不肯让沈安动手。   沈安便找了些活给他做,比如清理虾,又比如做豆浆、蒸肉粉,都是需要人力细细的磨,不难,就是费事。   这会儿沈安才能专心的揉面团。   他揉出来的面团劲道,最适合做炒面,口感也很好。   另一边锅上熬着小米粥,江雨秋吃粥喜欢吃咸口的,说不用吃菜,只喝粥就能喝上一大碗,因此沈安用稍微大一点的砂锅熬了一锅海鲜粥,有用太子专用的小砂锅给他熬了海鲜药膳粥。   如今太子身上的外伤都已经慢慢愈合,就是身子还亏着,需要吃药调理。   沈安昨日问过太医他不能吃什么,尽量把味道弄得好吃些。   毕竟他昨日偷偷倒药的模样看着实在是有些可怜。   江雨秋便说:“不如今日咱们将这炒面和海鲜粥带些给皇后喝?”   沈安点点头,那边厨子也没白忙活,还能再带一小碗豆浆过去,这样早食也算是丰盛。   这些东西有些多,放在食盒里面江雨秋还担心洒了。   不过这些事情也用不着他们做,两个宫女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还有一个提着食盒,走路不紧不慢,那食盒却是稳得很。   沈安走过一次,记得路,也没让人在前面领路。   没一会儿就能到太极殿。   江雨秋倒是没想到,她这边过来请安,还会遇到皇帝其他的妃嫔。   江雨秋也不知道该不该行礼,毕竟不知道面前这人的位份。   这时候,提着食盒的小宫女上前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江雨秋和沈安就那么直愣愣的站着,没有说话,只等着淑妃先走。   谁知淑妃变了脸色,“怎的,见了本宫也不知道行礼?”   沈安微微躬身,“见过淑妃娘娘。”   江雨秋也有样学样。   可把淑妃给气坏了,沈安也就罢了,江雨秋如今还没被封为大皇子妃,见了她只是微微躬身?   淑妃一张精致的脸气得不行,“小门小户,没个规矩。”   这时候太子不紧不慢的走来,对着江雨秋和沈安行了一礼,“大哥,大嫂。”   他们出门的时候,太子可还没起来,江雨秋便将一个孩子抱过来,对着宫女道:“将太子的药膳一并拿上。”   沈安上前两步将人扶住:“你是太子,我虽是你大哥,倒也不用行礼。”   李衍点头应下,然后看向淑妃。   本朝太子地位尊贵,除了皇后和皇贵妃,四妃见到是得行礼的。   淑妃面色有些僵,不过到底还是对着太子行礼。   江雨秋看他穿着厚实的披风,道:“你身子还未好全,怎的就出来了?”   李衍道:“正好去看看母后。”   江雨秋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是感激,若不是太子过来解围,他们当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毕竟这宫中规矩多得很,江雨秋是知道的,她们没有女官教,或许就算是恭恭敬敬的行礼,也能被挑出刺来。   有太子一起,他们这一行人可算是轻松不少。   慢悠悠的走着,刚到了太极殿,便看见淑妃请安后离开。   不过这回她可没有找不痛快。   沈安进去时,还抱着孩子,太子看着那软乎乎的一团,便问沈安:“大哥,我能抱抱他吗?”   沈安便将孩子递过去,这是二宝,是个小姑娘,还没取名,就二宝二宝的喊着。   皇后出来时就看见他们兄弟俩的氛围和睦,心中也开心。   等再看见两个孙子孙女时,心中更加开心。   皇后从太子手中接过二宝:“长得真好看,往后是个有福气的。”   大宝在宫女怀中招手,一直咿咿呀呀的,可把皇后给逗乐了,“这是瞧着咱们都不理他,生气了?”   太子则是逗着二宝,“喊声皇叔听听。”   二宝还不会说话,只是咿咿呀呀的说了两句,太子却坚持说,她在喊自己皇叔,还说要把自己名下的几个铺子给她当嫁妆。 第142章   逗了好一会儿的孩子,皇后说让孩子先在太极殿玩玩,晚些皇帝下朝回来看见心里定然开心。   江雨秋则是将宫女手上拿的食盒递过去。   一旁太子就说:“母后,这是大哥一大早起来给你做的早膳。”   皇后这会儿还没用饭,便让人拿上来一些点心,招呼他们一起过来吃。   江雨秋笑着说:“我们在屋里吃过了,这些是给母后的,分量不多。”   见皇后还准备将本来不多的粥分给太子一小碗,沈安道:“你的药膳宫女回去拿了,这海鲜粥味道重,还是吃药膳粥吧。”   太子有些失望,不过他一向收礼,就那么看着皇后吃。   皇后这些天胃口有些不好,更别说宫里早食都寡淡的很。   如今尝了这海鲜粥,味道比宫里的重一些,可也不算太重,海鲜鲜香,咬一口,海鲜肉里的汁水都流出来了,竟然让她的胃口好了不少。   再说这炒面,面条劲道,炒出来也没黏在一起,味道不重不轻,配上一口豆浆……   皇后难得胃口大开。   “这豆浆竟然是甜的,不过味道倒是不错。”   太子在一旁看着,忌口一年了,本就有些馋嘴,他本觉得自己不重口腹之欲,可耐不住沈安他们在他面前吃好的,皇后如今吃得也香。   过了好一会儿,可算是把回去取药膳粥的宫女等到了。   太子看着里面的海鲜,到底是比那些药要好上太多。   尝过一口,味道虽淡,不过还是很好吃的,比起御膳房那位专门做粥的御厨,也是不差的。   不过一想到这是他大哥给做的,李衍尝着便觉得更好吃了。   说起来,血缘这东西当真有些玄乎,李衍会忍不住的亲近沈安,知道这人是他大哥,沈安也会不由得对他多出几分关照。   皇后瞧着兄弟俩这模样,心中倒是欢心。   江雨秋想起朱元他们,如今他们许久没有回去,那日被孟九带着人团团围住,也不知道外面传成什么样,若是他们知道沈安已经当上皇子那还好,若是不知道……   指不定会急成什么样呢。   江雨秋便对皇后道:“母后,我们今日要出宫一趟。”   皇后也没问什么事情,直接给了她一个令牌,对她说:“要把大宝二宝带去么?”   江雨秋摇摇头,“只是原本我们和别人一起开酒楼的,突然就没了人影,总得与人说一声。”   皇后看着他们兄弟俩在逗孩子,又看了看江雨秋,给宫女使了个眼色。   大宫女直接去了寝殿拿出一个小匣子,皇后交到她手中:“如今出门处处要银子,我与你父皇送的那些东西,不太顶用,这些银子你且先拿着。”   江雨秋掂量了一下,只觉得沉得很,里头怕是有不少银子。   她还有些不好一起,皇后则是说:“等过两日册封后,你便是安王妃,手上怎么能没有银子?”   江雨秋只好应下。   沈安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又继续去逗弄孩子。   皇后便说:“你们今日要出宫,索性把孩子放在这儿,唉,衍儿身子还没养好,等你们出了宫,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孙子。”   沈安便说:“我们会经常进宫看你的。”   皇后先是一愣,然后才觉得这孩子其实挺贴心的。   可能还是太生分,过段时间就好了。   江雨秋没有多待,想着早些出去,早些回来。   于是就错过了皇帝。   皇帝回来时太子的粥还没吃完,还别说,这药膳粥味道好的很,能闻到淡淡的药香,却又一点苦味都没有,因此他吃了两碗,正准备盛第三碗。   皇帝道:“什么闻着这么香?给朕也来一碗。”   皇后瞪了他一眼,“这个年纪了,怎么还跟儿子抢药膳?”   皇帝一愣,“药膳?这不是就是海鲜粥么?”   太子这才说:“父皇,是大皇兄给我做的药膳粥,今日你要上早朝,他便只准备了母后的那份。”   皇后心里是真的开心,还与皇帝说:“味道是真的不错,比起御厨也不差的。”   皇帝心里头有些泛酸。   “也不知道是谁昨日一个劲的说他堂堂皇子,不能下厨。”   好吧,酸都没办法酸了。   ……   江雨秋和沈安出了宫门,宫人已经备好了马车,还是上次来的那一辆,不过里面的零嘴却是换了,牛肉干最多,还有凤梨酥,这两样都是她上次吃得比较多的,其他的则是上次没有点心。   还别说,这宫中的宫人还真是贴心。   江雨秋早上吃得有些饱,不过再看眼前这些零嘴,她还是没忍住,又吃了一些牛肉干。   金玉楼因为昨日他们不在,今天便没有开张,皇帝说要派个御厨过来,自然是不能当真的。   皇帝和皇后两人几次在朝堂在后宫严令禁止与民争利。   沈安情况特殊,他原本就不是皇子,只是被找回去的,如今要让他啥都不做,直接把这些产业给卖了,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毕竟他们在京城也没什么根基。   他们自己这么做也就算了了,言官们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若是皇帝真的派了御厨过来,那可就是另外一个性质了。   今日金玉楼没有开张,不过朱二叔如今还在京城。   他们夫妻二人先是去了朱二叔那边。   朱二叔此时有些焦急,看见他们俩,先是一愣,然后才说:“可算是等到了,我还以为你们……孟九他们没有为难你们吧?”   沈安道:“孟九如今应当是在天牢。”   朱二叔拍桌而起,“好,这杂碎,就该被关大牢!”   江雨秋便将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与他们说了一遍,眼瞧着朱二叔的表情越来越震惊。   江雨秋对他说:“往后咱们得低调些,这铺子还得请朱元帮着打理一二,如今咱们手上有银子,回头去置办一个位置好些的铺面。”   朱二叔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哪里还顾得上酒楼的事情?   那金玉楼几家分号加起来的收益也比不得他们家的船跑一趟福州。   这会儿他瞧着沈安和江雨秋,腿一软,就要跪下去行礼,被沈安一把扶住,“朱二叔,先前在江城府还多亏了你们朱家照应,往后见了面咱们私底下还是朋友,不必行此大礼。”   朱二叔应下,显然是还没缓过来。   好一会儿他才拿出一张银票,“这是这段时间金玉楼的分红,朱元让我带给你们的。”   江雨秋再看这些分红,想了想,“京城铺面贵,地段好一些的怕是要万两,租不划算,正好等天气凉下来,明年入了秋再来这边开一家。”   毕竟多少是个进项。   安排好这一切后,江雨秋又想起了江枫。   沈安道:“不如把他带去宫中,我去太子说一声,他对木匠活计感兴趣,把他送去工部找那些老工匠学一学?”   江雨秋想着可行,毕竟他们在宫中,很多事情照应不来。   不过这还得有太子的同意才行。   他们今日只是去找江枫问了一下,江枫在震惊之余说可行。   ……   说起来,沈安的身份原本皇帝够重视,想要在几日后的大朝会宣布的,一来是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在,二来是沈安的衣服还没做好。   可没想到,他们今日在宫中转了一圈,又出宫又进宫,不少有心人都发现了。   门路广的,家里有女儿在宫中做娘娘的那些人家自然是最早知道。   第二天的小朝会上就有人提起来。   于是沈安的身份在朝中便不是秘密,皇帝只说三日后的大朝会上册封。   到了那一日,沈安也上了朝,就站在太子身后。   有了前几日小朝会的铺垫,众人也都见怪不怪。   都接受了皇帝封他为安王,赐府邸。   本以为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就能完事,谁知道有个大臣站出来,“陛下,我朝是立嫡长子为太子,如今嫡长子已经找回来了,应当立安王为太子。”   接着,他身后便跪了一片,齐声道:“请陛下立安王为太子。”   沈安知道这些人肯定没安好心,毕竟他刚回朝堂,怎么可能连招呼都不打,就有这么多人来帮他?   皇帝脸色一变,沈安则是看向太子。   从太子脸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喜怒。   沈安便上前一步,道:“我不会当太子。”   大殿内突然变得安静。   不会?   那些为他说话的百官也懵了。   这些日子已经足够他们查清楚沈安,乡野长大,被认回来当皇子之前还是个厨子,按理说有这么大一个馅饼摆在他面前,怎么可能不心动?   众人想过他会犹豫,会心动,可能不会应下,最有可能的还是会沉默着。   谁知他都没想过,直接就说不想当。   太子也愣住,“皇兄,你不想当太子?”   百官更懵,这兄弟俩看着关系竟然还不错?   沈安道:“不当,而且安王之位,若是往后父皇逼着我纳妾,我也不当。”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夫人身子不好,如今生了双胎,身子大亏,若是这俩孩子能长成,往后怕是不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不少人都怒其不争,怎能为一个女人放弃大好江山? 第143章   那些人想要挑拨离间,沈安如何看不出来?   他想的很简单,当个闲散王爷,总比当太子好,先不说太子被算计在床上躺了一年,宫内都没有能信任的,还是搬到太极殿后才渐渐痊愈。   再说他小时候便没有学这些东西,学了识字不过也只是认识字,小时候学的论语那些完全都不记得了,这个年纪,再让他读书,自然是读不进去的。   这般怎么能当个好皇帝?   更别说往后还要应付三宫六院,他被沈家夫妇收养,自然学的是他养父的那一套,不会去娶三妻四妾,更会敬重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的发妻。   沈安已经表明了态度,不愿意当太子,一不愿意纳妾,二不愿意让江雨秋再冒着风险去生一个孩子。   这基本上与皇位无缘了。   皇帝也没想到,这个儿子会在朝堂之上说出这番话。   他有些汗颜,他与皇后也是年少夫妻,当时自然是有过海誓山盟的,一开始是为了拉拢一些势力,不得不娶杨家女为侧妃,跟着便是琪贵妃。   后来也有旁人送的美女,也有重臣的女儿。   如今瞧着沈安这模样,他突然觉得自己对发妻还不够好,虽然给了皇后足够的敬重,心底最爱的也是皇后。   可琪贵妃敢对嫡长子不敬,平日去请安时,也多有敷衍,俨然不将这皇后放在眼中。   是该敲打敲打了。   总不能让她觉得有了个皇子被封为贵妃,在这宫中就能为所欲为。   还有个皇后在上头呢。   皇帝盯着大儿子看了许久,才说:“朕不会逼着你纳妾。”   有了这句话,沈安也放下心来,毕竟皇帝金口玉言,说出去的话也不会反悔。   皇帝当场赏赐了沈安不少东西,还寻了个由头把琪贵妃的父亲给训斥了一顿,最后决定外放,平级外放。   这可算是贬官。   一时间也没人敢提让沈安当太子的事情。   不过搞事情的人永远也不会少,他们想着可以曲线救国至少先让沈安心中有那个妄念。   这边怂恿沈安当太子不行,主要是因为他们没人能接触得到他,毕竟人在东宫,也不喜欢别的女人,想安插人都没法安排。   总得等人出了宫,才可以慢慢商议,最好是让他们鹬蚌相争。   于是这时候就有人站出来了,“既如此,安王一家住在东宫,于理不合。”   沈安便怼回去:“不然住我父皇的后宫?”   这还是皇帝当初说沈安的。   他如今也不急着离开皇宫,皇后和皇帝对他们两人很好,时不时的会教江雨秋一些管理庶务的法子,还有一些京城里后宅的规矩。   这会儿住在宫中,江雨秋时不时的过去找皇后说说闲话,皇后还能帮着她带孩子,倒也不错,因此就不着急离开。   那朝臣被沈安这句话逼得涨红了脸,“自然是住安王府。”   沈安道:“安王府还没修缮好,等修缮好,我自然会过去。”   太子也在一旁帮腔:“毕竟是嫡长子,王府的规制不能太差,安王府也得精心布置一翻,皇兄在外受苦多年,总不能回来后衣食住行的规制处处比不上三皇子。”   这下可好,一群大臣被说的哑口无言。   皇帝也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直接退朝。   直到走出了大殿,太子才对沈安说:“多谢大哥。”   沈安不解:“谢我什么?”   太子轻声道:“这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   沈安摇头,“我不愿,想来你嫂子也不愿意让我当。”   太子还真有些惊讶,知道这个皇兄宠嫂子,没想到这么宠。   “她不愿意你就不当?”   沈安点点头,“原本我就不是这块料子,若是当了皇帝会让她心里不舒服,索性也就不为难自己,更何况你自小便是太子,总不能把你从这位置上拉下来。”   太子一怔,许久都没说话。   只是跟在沈安身后不急不慢的走着。   快到东宫时,太子开口:“大哥,今日御膳房送来了上等的生蚝,还有椰子和海螃蟹。”   沈安道:“我做给你吃,只是不能多吃,你的身子还要养着。”   李衍点头应下。   等沈安回到东宫,江雨秋刚从皇后那边回来,正在里头等着,瞧见沈安穿着一身亲王的衣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果然人靠衣装,平日里穿着布衣只觉得他长相俊朗,却不觉得有多经验,如今换了身衣服,倒是显得有些夺目。   沈安走过去,轻轻将她搂住,“喜欢?”   江雨秋下意识的就点点头,“喜欢。”   结果沈安一个吻落下,趁着江雨秋晕晕乎乎之时,把人带进了内殿。   好不容易把那两个小的送到皇后那边去,没人打扰。   沈安道:“听说宫内有不少西域进贡的玩意儿,父皇给了我一些……”   江雨秋身子一颤,“你轻点,晚些还要去母后那边,母后让人给我做了几套新衣服,你别在我身上留下痕迹。”   可情到浓时,有的事情确实就变得不可控了。   原本要了一次热水,可不知怎的,两人抱着温存时,江雨秋听到他说起朝堂上的事儿,心里一热,一起洗澡时,她头一次做了出格的事儿,抱着沈安亲了一口。   于是……   ……   第二天,沈安就被弹劾了,说他在宫中白日宣淫。   沈安自然是不在乎的,他又不当官,又不是作奸犯科,和自己媳妇亲热亲热怎么了?   这话辗转到了皇帝耳中,他还笑着与皇后说:“安儿倒是豁达,难怪不愿意当太子,没了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可不就自在的很?”   宫内的日子过得不错,宫中稀罕的东西也多,比如那些水果,都是他们往常只听过没见过的,沈安厨艺本来就好,有了宫中这些顶尖的食材,他做出来的东西,滋味那是不用说,比御厨做的还好。   皇帝也不说什么堂堂皇子不能下厨的话,时不时来东宫蹭饭。   这日子过得倒也舒坦。   眨眼三个月过去,安王府那边拖拖拉拉的,一直没有修好,每次有朝臣提起,都被皇帝搪塞过去。   他只觉得应该多和长子亲近亲近。   毕竟是骨肉至亲,三个多月的时间,沈安和他们亲厚了不少。   那边也拖不了太久,估摸着最多再过两月沈安就得搬进去了。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大宝和二宝的周岁宴。   说起来,大宝可是长孙,这周岁宴皇帝准备大办。   还有一旬便是他们的生日了,这些天江雨秋往太极殿那边跑得勤,每次还会带一些东西。   比如她和沈安一起做的小点心,或者是早上过去,多做些早食给皇后和皇帝带一份去。   今日,江雨秋便提着南瓜小米粥过去,还带了一碟子沈安做的牛肉干。   这牛肉干比宫中的味道要重一些,嚼起来没有那么硬,皇后牙口不太好,吃不得太硬的东西,沈安特地做得软一点,味道也是不错的。   皇后咬了一口,听说是沈安特地做的,心中只觉得熨帖。   她又说:“这牛肉干做起来可不容易,安儿有心了。”   江雨秋笑笑,说:“母后待我们这般好,可不得多上些心?”   皇后又说:“我想着,等大宝周岁宴时,咱们大半,一来是让那些个不长眼的都瞧清楚,安儿是我们的嫡长子,你是安王妃,往后说话做事可得注意一些,二来,是衍儿年岁到了,该挑选太子妃了。”   江雨秋自然是应下。   皇后又让宫人将新做的华服拿来,笑着与她说:“到时候可得打扮的好看一些。”   江雨秋应下,又听皇后说起一些到时候该注意的事情,宫中,虽然不用他们讲究那么多规矩,可小皇孙的周岁宴要来不少人。   后宫摆一桌席面,前面皇帝也要宴请百官的。   到时候要面对那些从小学规矩的,江雨秋是万万不能出错的。   皇后倒也温和,一个月前才决定这周岁宴要大办,便提前让嬷嬷教她一些规矩,每日学一点,只保证到时候不出丑就行。   皇后对她到底没有那么严苛,毕竟他们从小便不是长在京城的,再过一两个月,沈安便得去他的安王府。   说起来,沈安改姓的事儿,皇帝皇后都没提,只是将他入了族谱,沈安也没提这茬。   但小皇孙和小郡主的姓却是定好的。   还是前几日皇帝心血来潮给他们俩取名字。   大宝叫李颢,二宝叫李涵。   都是皇帝精挑细选的名字,沈安原本想自己取的,可一想,他多年没读书,肚子里没多少墨水,再取也没法取个更好的,索性就这样。   一切都定下来后,皇后原本想多留她一会儿的,还是让她先回去,“免得安儿又怪我把你留着学那些折磨人的规矩。”   她这话是开玩笑说的。   江雨秋也乐了,“母后说的哪里话?他还怕我总是带着两个孩子过来闹你呢。”   这话皇后爱听。   婆媳两人之间关系融洽,江雨秋便想着,“母后,不如一起去吃暖锅,等过些日子天气热起来,可就没法吃了。”   这还是前段时间江雨秋说馋,太子便让工部的人去做了个暖锅桌子。   皇后许久没有出宫,便问:“暖锅是什么?为何天热就不能吃?”   江雨秋便解释道:“暖锅底下是炭火烧的,天热了,那火烤着人不舒服。”   皇后便与她一起去了。   太子和沈安看见皇后来了皆是一愣。   皇后也愣住了。   她没想到素来稳重的太子竟然会缠着沈安允许他吃辣的。   一时间,四目相对,氛围有些尴尬。 第144章   皇后轻咳一声,“衍儿,不得胡闹。”   太子眼神就像是黏在沈安身上一样,只说:“好,鸳鸯锅就鸳鸯锅。”   沈安道:“我不放那么多辣,你别多吃。”   沈安也是被他弄得没办法,这才松了口。   看着太子忌口这模样,他就想起了江雨秋怀孕那段时间,特别想吃味道重的,特想吃辣的,可是不能多吃,只能隔三差五的,把味道做淡一点给她吃。   太子卧床近一年才好,身子要慢慢调理,太医说,至少要再等三个月才能吃重口味的东西,当然,吃什么都不能贪多。   皇后有些震惊,但到底还是满意他们兄弟俩之间的相处氛围。   太子似乎在这个哥哥面前,会表现的有些依赖,反而是在她和皇帝面前有些拘谨。   今日也就太子和沈安他们在东宫,也是巧,今天沈明和柳萱儿出了宫,说是柳夫人和柳老爷来京城,准备在这边小住几日,太子便很大方的将人放走。   如今他们一群人围在暖锅周围,原本觉得晚上有些凉意的,却没想到坐在暖锅旁边还有些暖和。   等吃到辣锅的东西时,那就不是暖和,只觉得有些热。   江雨秋让人端了冰盆过来,一旁还有宫女在打扇子,皇后穿的有些多,却也不觉得热。   天气暖起来,有不少食材呢。   江雨秋喜欢吃肥牛片,涮辣锅味道正好,皇后则是喜欢吃鲜虾丸子、蟹肉丸子这些海鲜。   咬一口有海鲜的汁水,也有辣锅的辣味。   皇后吃得挺开心的,还问沈安:“这桌子和暖锅,是怎么做的?做个小些的,往后我与你父皇在太极殿也能吃上。”   沈安便说:“回头我让工部做个小一些的送去。”   皇后心满意足。   吃过后,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不然晚了,宫门要下钥。   皇帝头回忙完政事后,回去没瞧见皇后,今日他还准备好了和她一起用晚膳,特地把折子放在一边,只等着吃过晚膳后再忙活,谁知道压根就没见到皇后的人影子。   等来等去,还是宫人与他说,皇后去了太子那边,和他们一起用饭,听安王妃说,是暖锅,听起来很好吃。   皇帝就有些不乐意了,怎么这些事情总是不喊上他?   皇后回来时还笑盈盈的,不等皇帝说话,她就笑着说:“今儿个去安儿那边,吃的暖锅,他还说要让工部做一个给我们送来,到时候在太极殿也能吃上,免得我们去东宫那边,几个孩子不自在。”   皇帝心情好了不少,“滋味如何?”   皇后道:“味道不错,倒也没有多惊艳,只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那个氛围便到了。”   皇帝便有些心动,决定一会儿派个人去催,让工部的人快些做。   ……   沈安如今好歹也算个王爷,因此小皇子周岁宴的时候,都由宫中御厨准备,皇帝在前面宴请百官,还将小皇孙抱在怀中。   如今李颢已经会喊几个简单的字了,一开始是“爹、娘”,然后再是“爷、奶”。   让他喊皇祖父,可奈何这孩子只会单个字的发音。   原本皇帝用饭时,是想交给一旁的太监帮着抱一会儿,可谁知小皇孙被皇帝抱着的时候就咯咯的笑,挥舞着两个嫩藕似的胳膊喊“爷”。   被递给太监后,他也不哭不闹,只是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他。   倒是沈安,快速吃了两口后,走到皇帝那边去,“父皇,我来抱一会儿。”   皇帝有些舍不得,毕竟平时都是皇后在帮着他们带孩子,他政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不过小皇孙喜欢他,偶尔抱着的时候,还会扯他的胡子,倒也不疼。   这会儿皇帝有些饿,便将孩子递给他,只想着等下吃完再继续抱着。   瞧着他这架势,百官已经知道,沈安很受宠,沈安他儿子也受宠,往后遇到得恭敬些。   不过另外一些人也动了歪心思,沈安这么受宠,怂恿他去当太子,让他和李衍斗起来,岂不是更妙?   前面这些人各怀鬼胎,后宫皇后那边氛围却是融洽不少。   江雨秋只是乖巧的站在皇后身边,坐的位置比四妃还要靠前。   按照本朝的制度,沈安是亲王,那江雨秋便是亲王妃,原本亲王妃能被册封为从一品,或者二品。   不过皇帝喜欢自己这个儿子,给江雨秋封的的从一品亲王妃。   原本宫中还有个正一品的皇贵妃,正是三皇子生母,如今在冷宫,接着就是从一品的琪贵妃了,不过她惹怒了皇后,再加上皇帝看着三宫六院觉得对不起皇后,便降了她的品级。   如今江雨秋算是位份比较高的,皇后将她安排得这么靠前,也无可厚非。   宴席开始,皇后便悄声对江雨秋道:“秋儿,你瞧着这哪家姑娘好?”   江雨秋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便与皇后道:“母后,太子若是要娶妻,怎不过问他自己的意思?要我说,若想夫妻俩日子过得好,那得是看对眼的,若是咱们挑中一个他不喜欢的,往后夫妻时常吵闹,日子怕是不好过。”   说着,她顿了顿,继续道:“不过也不能全凭着他的性子来,如今只是太子妃,往后便是皇后,是国母,那还得母后帮着挑选一二。”   皇后觉得是这个理,不过她迅速剔除了几个明争暗斗的姑娘。   正如同江雨秋所说的,要给太子挑选的是未来的国母,得有容人之量,自家姐妹都容不下,往后这三宫六院佳丽三千怎能容得下?   有与皇后关系好的过来瞧这小郡主,逗一下她便朝着人笑。   若是看见长得好看的,还要挥舞着小胳膊要人家抱一下。   江雨秋与这些夫人王妃说起话来,都是柔柔的,温和的很。   不过有人提起家里庶出的女儿不错,还能给沈安开枝散叶,便被她不软不硬的顶了回去。   皇后也皱了眉,“安儿和秋儿感情好的很,是容不下旁人的,要送个庶女过来,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姑娘?”   那人便不说话了。   江雨秋对谁都笑盈盈的,看不出她的喜好,不少人想通过她搭上沈安这条线,也只能作罢。   一时间,所有的夫人都对这个农户出身的安王妃,没了之前的轻视。   有人对她心生忌惮,也有和皇后关系好的,对她多了几分重视。   江雨秋这时候才庆幸,还好上一世在后宅与人争斗过,还好皇后对她好,什么都愿意教。   因此应付这些夫人们,一点儿难处都没有。   就是累。   这三个月皇后偶尔会在宫中设宴,请三五个人过来,江雨秋得每个人都记下来,不能弄混,不然闹出个大乌龙可就尴尬了。   这几个月还都得学规矩,她想着,等周岁宴过后,便在家中闭门不出,免得要去与人应酬,累得慌。   沈安这些天也不容易,一开始皇帝只是想让他当个闲散王爷,可没得老子还在烦恼政事,儿子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些天他逼着沈安和太子一起读书,准备过段时间等他搬出东宫后,便在户部给他安排个职位。   江雨秋只想着等安王府赶紧修缮好,回头她好与沈安一起过去。   宫中也不错,但到底还是外头自在。   这一场周岁宴,江雨秋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散架了,第二日睡过了头,没有去和皇后请安。   皇后昨日便说过,让她今天好好休息。   今日太子也休息一天,正好他们商量着去马场。   江雨秋还没去过呢,便问他们:“女子也能去?”   太子笑着说:“自然是可以的,咱们皇家的马场大,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段时间说不定能组织一场马球比赛呢。”   这些都是江雨秋不曾接触过的东西,她如今也想试一下。   不过他们要出门骑马,总不能带上两个孩子,江雨秋便想着,“咱们送去给母后吧。”   其实她找皇后还有别的事情。   太子便没有和她们一起过去,等到了太极殿,发现皇帝也在。   今日皇帝也罢工了?   皇帝看见两个孙子孙女开心得很,坐在软榻上,一手抱一个,沈安则是被江雨秋留在外头陪皇帝说话。   江雨秋进去和皇后提议:“母后,昨儿个不是正发愁怎么给太子挑看的对眼的姑娘么?”   皇后愁眉不展,“可不是,我能想到的法子,便是办诗会、赏花宴,可那些个场合,外男过来多有拘谨。”   江雨秋笑眯眯的说:“不如过段时间趁着天还没热起来,举办一场马球比赛,不分男女,只要是报名的,都能参加。”   也是燕朝的男女之防不严苛,因此这马球比赛也是能举办下去的,就算那些姑娘不打马球,在一旁看着太子心中便能有数。   不过也有前朝那些世家大族,迂腐得很,不过她觉得太子应当也不会选那种迂腐刻板的来当自己的太子妃,也不适合当未来的国母。   皇后眼睛一亮,便对江雨秋说:“这事儿便交给你了。”   江雨秋点头应下。   皇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有意抬举江雨秋,毕竟他们不会在宫中久住,若是到了宫外,很多事情他们都不便插手。   这也是皇帝为何要派沈安去户部的原因。   也是为了让他们有个依靠。   只等江雨秋办个马球大赛,众人看见她的能力,便不会有那些个不长眼的当着江雨秋的面给沈安介绍自家庶女。   皇后倒不是觉得自家儿子就该只有江雨秋这么一个女人,只是因为沈安态度强硬,若是再有那么些个不长眼的,便是不把他们夫妇俩放在眼中。 第145章   江雨秋这边与皇后说好后,就离开了。   皇帝政务繁忙,便没有去马场,再加上这马场,虽然皇帝有恩典,允许一些大臣去,可一般人若是没事,便不会过去。   这偌大的马场里面,只有几个护卫。   沈安给江雨秋准备了帷帽,这儿树荫少,怕她晒着。   六月还不算特别热,不过到了午后,这太阳可就开始毒辣了。   还好他们去的早,江雨秋算着,早上骑马下午出宫见柳萱儿和朱元他们。   几个月过去,江雨秋他们手上有不少银子,还有两个庄子,一直是由皇后他们管的,因为办小皇子的周岁宴要准备不少东西,江雨秋自己也还要去记那些夫人学规矩,一直抽不出空来,便没有管。   江雨秋便对沈安道:“正好有空,这两日咱们便不住在宫中吧,许久没有与他们见面,这次春桃姐她也来了,我想与她多说会儿话,还有父皇和母后给我们的那些庄子和铺子,总得去看一看。”   沈安正好也不想天天呆在东宫,和太子一起学那些高深的东西。   他没有太大的抱负,倒不是他不争取,不上进,而是目前这情况,不允许他上进。   这段时间,他与太子日日呆在一块,虽然前面有十几年的空白,可到底是亲兄弟,太子对他很敬重,对江雨秋也客气,从不拿身份说话。   而且他得到奇珍异宝后,就会分给他们夫妻俩一份。   特别是对上两个小侄子时,李衍更是大方,小孩需要的不需要的,他都给准备。   兄弟俩感情渐渐好起来,沈安自知不是那块料,坐上皇位还有诸多束缚,索性就与江雨秋一起。   他想好了,等两个孩子再长大一些,便能带着江雨秋到处去玩玩。   上回没有去成琼州,江雨秋可惜了好久。   没一会儿,就到了马场,还早着,马场那边有风,吹着很凉爽。   太子笑着对他们说:“若是嫂子喜欢,往后可以常来,不过天气渐渐热起来,怕是得等到秋后,早些学会骑马,到时候秋猎也能用上。”   江雨秋笑着说:“好。”   沈安倒是会骑马,那些马上的功夫花里胡哨的,沈安不准备学,江雨秋倒是喜欢看,但她没那个胆儿。   太子亲自给江雨秋挑选了一匹枣红色的马,不算上等的马,但性子温顺。   江雨秋走过去伸手想要摸摸它的脑袋,这马儿竟然还用脑袋轻轻拱她的手掌心。   沈安便将马牵出来,“你上去试试。”   这马虽然温顺,江雨秋身形娇小,上马不熟练,还得靠着沈安帮忙。   一旁的内侍连忙上前,“王爷,奴才帮王妃牵马。”   开玩笑,这事儿怎么能让王爷亲自动手?   沈安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一声“王爷”喊的是自己。   这些天他很少与外臣接触,皇帝皇后也只喊他“安儿”,太子一口一个大哥,连“皇兄”都不喊,说是觉得生分,至于那些宫女……他们大多数时候都不说话。   沈安道:“我来就好。”   江雨秋在马上与他说话,“夫君,让我自己来试试,你骑个马跟在我身后?”   沈安点点头,不过没有回去拿马,而是翻身上马,将她搂在怀中,“这样呢?”   江雨秋脸颊通红,“你先将我放开,太子还在呢,一会儿被人瞧见了。”   沈安轻笑一声,“他不会介意的。”   太子自然不会介意,他只觉得羞得慌,派了个侍卫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便自己在马场跑了起来。   当然,沈安也没“不务正业”,他只是将人抱在怀中,并没有去牵缰绳,让江雨秋自己控制,若是马儿跑得快一些,她受不了,沈安就会顺手把缰绳接住。   一个上午,江雨秋可算是学会了,至少能骑着马绕一圈。   玩的有些过头,沈安便说:“我们在马场吃烧烤吧。”   太子盯着他,沈安便知道他的意思,“好,我单独给你烤,不放那么多辣。”   这时候就有内侍去取新鲜的食材,还有一堆竹签子。   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御厨和两个帮厨,负责给沈安打下手。   那些肉需要腌制,因此沈安最先烤的是素菜。   没一会儿御厨就把土豆片给切好,两个帮厨则是帮着串起来。   宫中食材多,素串有烤土豆片、烤香菇,还有蒜蓉茄子。   哪怕是素菜,他们都吃得津津有味。   沈安还在一旁说:“少吃些,一会儿还有生蚝、羊肉。”   这会儿御厨忙完了,便接过沈安手上的事,过去帮着烤,这个御厨跟着沈安学过一些烤肉的方法,加上天赋也不错,烤出来的的味道也很棒,江雨秋他们都是尝过的。   送来的食材除去这些需要烤的,还有几个椰子。   帮厨利落的将椰子处理好,一旁还有芦苇,可以用来吸椰子汁。   太子道:“这椰子味道不错,可惜,琼州到京城远得很,椰子个头大,运一次有些不方便,送来了还要与人分,不能敞开了肚皮吃。”   沈安道:“你身子不好,什么都不能敞开肚皮吃。”   太子幽幽叹了口气。   吃了一口烤土豆片又吸一口椰子汁,心满意足。   江雨秋也喜欢椰子的味道,便与沈安说:“也不知这里有没有乌鸡,我想吃椰子鸡了,上回吃还是在江城府呢。”   太子也是头回听说这道菜,“可以做?”   沈安点点头,“要乌鸡。”   这时候一旁的御厨开口道:“御膳房倒是有乌鸡,不过那被庄妃要去了。”   江雨秋疑惑,“御膳房还有乌鸡?前几次咱们去问怎么说没有?”   后宫皇后管的严,后宫嫔妃每月的份例都是固定的,若是特别喜欢什么,那与御膳房说一声,可以拿份例去换。   太子身份尊贵,像这些吃食,只要不是太过分,御膳房的食材随便他拿。   像庄妃这样直接将乌鸡“包圆”的,还真是罕见。   御厨犹豫半响才说:“御膳房总管是庄妃的人。”   沈安皱了皱眉,便说:“这主管该换了,我说怎么有时候拿着太子的令牌去御膳房拿食材,都会被告知没有。”   太子怒了,“有这等事?定然是这帮人瞧着我对吃食不怎么上心……”   太子直接将这个御厨提为总管,那些椰子鸡让他与庄妃说,东宫都要了。   “说起来,前些年母后忧心过度,身子不好,便渐渐的放权,父皇也不愿她劳累,索性就让贵妃与四妃协助,倒是没想到,这帮人竟然处处安插自己的人手。”   食材事小,不敬太子事大,乌鸡也不算是多稀罕的食材,宫中的贵人倒是更喜欢吃海鲜,因此乌鸡有没有都不怎么在意。   可沈安已经让人拿着太子令牌去要,还骗人说没有,这群人是不把太子放在眼中?   李衍办事效率很高,当即就让跟在身边伺候的徐公公去办,还只会皇后一声。   这边肉串已经烤好了,按照他们的口味放的香料,味道好的很。   就是有的串比较辣,咬一口就想喝椰子汁,甘甜可口,还带着丝丝凉意,喝了一口还想喝。   还好椰子多,管够。   沈安又让御厨将椰子对半弄开,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椰肉。   太子头回见到,“原来椰子里面长这样。”   沈安递给他一个勺子,“椰肉也很好吃。”   正巧,这时候燕宁来了。   太子瞧见,便冲着他喊了一声:“表哥,你回来了?”   燕宁在沈安回来之后不久,就跟着他爹一起去了前线,他身子弱,但脑子好使,更是熟读兵书,在军中当军师,帮着出谋划策。   燕宁点点头,又看见沈安,笑着行礼:“表兄。”   沈安道:“原来是缘分。”   燕宁又说:“说起来,你们走的突然,月儿总念叨你们呢,这些天我不在家,她也没法出来。”   沈安便说:“吃过后,我就准备出宫几日,到时候去看看她。”   太子有些惊讶,“你们要出宫几日?”   沈安点点头,“朋友都来了。”   太子有些失落,“那我把乌鸡都留着,回头等你回来再吃椰子鸡。”   沈安便问他:“一直呆在宫中不闷么?不如一起出来玩。”   太子年岁还小,不过十五岁,皇后又管的严,他做什么都规规矩矩的,于是问了一句:“可以么?”   沈安点头应下,“派个宫人去说一声,若是不行,他们自会派人找我们回去。”   还,还能这样?   太子点点头,准备和沈安一起翘课。   燕宁补充了一句:“若是顾忌身份,在外便说是我表弟就好。”   几人一合计,就准备出宫。   皇后得知时,有些无奈,不过随着他们去了。   这时候沈安已经到了宫外的金玉楼。   这酒楼还是他们这些天盘下来的铺子,京城铺子贵,这几个月三个金玉楼的收益都买不下来,索性自己出了一些,朱家也出了一些。   这铺子算是他们两家一起的。   位置好的很,正在闹市,地方也宽敞,有三层楼,花了一万五千两银子。   买的时候,江雨秋没瞧见这铺面,不过听朱元说好的很,她咬咬牙就买了,如今来这边一看,才觉得这铺子买的是真的好。   里面的桌椅板凳都给他们留着,回头入了入秋就找人改改,便又能吃暖锅,又能吃烤肉,两样都不想吃,那就把木头盖上,就炒几个菜上去。   朱元先前也是与他们见过面的,没有第一次的拘谨,只当沈安还是他们在永安镇遇到的那个沈安。   倒是江春桃,看见江雨秋就忍不住流泪,“妹子,我可算是来到进城了。” 第146章   原本江雨秋还好好的,许久没见江春桃,也是忍不住落泪。   过年那段时间,江春桃一家可算是心惊肉跳的,生怕哪天那些仇家又找上门来了。   更别说江荷花那一句,直接将火引到他们夫妻两人身上,她当真是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到。   京城离永安镇远,江雨秋虽有书信,可等她收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如今再看江雨秋,可不就得落泪吗?   江雨秋这段时间在宫中虽然有些辛苦,可帝后亲和,不知为什么,她就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这次他们出宫,把两个孩子都带了出来,江雨秋便对江春桃道:“孩子已经周岁,我们便带了出来。”   江春桃也连忙将眼泪擦干净,拉着江雨秋去了金玉楼后头的一个宅院,那是他们暂时租下的院子,与她说姐妹之间的话。   瞧见江雨秋流泪,太子也有些愣住,小声问沈安:“大哥,莫不是嫂子在宫中被欺负了?若是有哪个不长眼的,你与我说,我去帮你们教训他们。”   沈安道:“没有,她只是许久没见到她阿姐。”   朱元没一会儿也到了,不同于第一次得知沈安身份时的拘谨,这回就随意多了。   沈安与他介绍:“这位燕宁,是国公府的柿子,这位……是他表弟。”   李衍还朝着他一笑,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是太子,只当是哪家小少爷。   朱元之前见过燕宁,笑着与他说:“当时便觉得燕兄不像是商户人家,倒像是世家少爷,没想到,这身份比我想的还要尊贵不少。”   燕宁与他说话,只觉得轻松,又扯了不少,最后才说到美食上来。   朱元道:“这回过来,是坐的我二叔家的船,带过来不少宝贝呢。”   说着,朱元指着堆在角落的一堆椰子生蚝,竟然还有火龙果和芒果。   朱元道:“原本带了不少,可惜路上损坏了太多,只剩下这些。”   不过他颇有些可惜道:“就是这乌鸡,本来就难得,这回来得匆忙,怕这些水果坏掉,就没有带,还想吃椰子鸡呢。”   太子也来劲了,“我家有。”   说着就让人回宫中去拿。   ……   另一边,江雨秋则是和江春桃说起了大河村。   江春桃道:“村里一切都好,孟九与三皇子一起被关入天牢后,孟家人便搬出了大河村,倒是孟家,听人说那块地方是他们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他家如今不行了,想低价把宅子卖掉,我男人就买下来了,想着给他爹娘住。”   江雨秋是知道内情的,“那宅子花多少银子都不亏,倒是你们,买了宅子后,手上银钱可还够用?我们倒是有两处别院……”   江春桃连忙摆手,“我们是准备长期呆在京城的,这些宅子院子,可不能太补贴我们,没得让人说你闲话,我想着在京城,往后老大读书也方便,老二是个丫头,还不方便带来,只想等着长大一些再说。”   说着,她脸上带着些愁容:“他爹脑子不好使,也不知道这孩子以后读书能不能读出来。”   江雨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找个好些的先生开蒙,往后入朝为官应当是不难的。”   “还入朝为官呢,我想着能考个秀才回去给人教书就好。”   两姐妹就这么聊着,吃过饭后,她便对沈安说:“咱们明日去庄子铺子上瞧瞧,今晚我与春桃姐一起睡。”   沈安有些失落,不过想着他们姐妹俩难得见面,便没有多说什么,还自觉地将大宝和二宝接过去。   姐妹俩说了许久话,两人在一起话像是说不完一样。   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这天晚上,太子与他们一起住在一个大宅院里,这是江春桃、朱家与柳家三家一起合租的大院子。   太子长年累月习惯了早起,哪怕昨天有些累,今日一大早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了,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江雨秋和沈安到这会儿还没醒。   起得最早的还是朱二叔和刘铁柱。   两人笑眯眯的看向太子,“李公子,起这么早?”   太子便冲着他们一笑,打过招呼,便准备等沈安他们。   他最近吃习惯了沈安做的饭菜,特别是早上的药膳粥,吃了这么久还不腻味。   谁知刘铁柱进了厨房,准备一大家子的吃食。   今日一早,刘铁柱做的是炒面,沈安手把手教他做菜,一些简单的菜式他做的味道还是挺不错的。   原本太子在宫中要忌口,只能吃清淡的,不过刘铁柱不知道,因此时隔一年多,他吃到了味道稍微重一点的炒面,哪怕只有七分好,他也觉得有十分。   谁知等刘铁柱忙活完,他也吃完,沈安醒了,也吃完了,江雨秋倒是还没起来。   这要是宫中哪个娘娘睡到日上三竿,哪怕是再受宠也要被训斥的。   等江雨秋醒来时,洗漱过后才出来,对着沈安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还是宫外自在,想睡到什么时候就能睡到什么时候。”   让太子更震惊的是沈安竟然还很赞成:“过不了多久,王府就能修缮好了。”   他终于是忍不住,问了出声,“大……表哥,这么宠嫂子?”   差点还喊错了。   沈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自己的媳妇,自然要宠着。”   沈安便问江雨秋:“要先去庄子上瞧瞧么?你喜欢吃麻辣兔丁,到时候让庄户养一些兔子,再养一些产奶的牛,到时候想吃什么都能给你做。”   一旁太子也听到了,“表哥,我能吃么?”   沈安想了想,才说:“不能。”   太子要忌口,像这种辛辣的最好少吃,而麻辣兔丁少了一些辣味,便少了灵魂。   朱元正好在一旁,乐呵呵的道:“怎的这般小气,看把孩子给馋的,不就是麻辣兔丁么,他不做一会儿让刘铁柱给你做。”   沈安道:“他大病初愈,在忌口。”   朱元有些同情的看向他,忌口没关系,要紧的是忌口的时候周围的人全都在吃好吃的。   特别是沈安他们,就是靠着一手好厨艺从大河村来到京城。   朱元看着他那表情,便安慰道:“没关系,不吃辣的就好,像椰子鸡,粉蒸羊排,牛乳蒸羊羔,都是味道不重的。”   ……   沈安和江雨秋没有在这边呆太久,吃过早食后就一起去看皇帝皇后给他们的庄子。   江雨秋当时做梦都想有一个庄子,里面挖池塘,种莲藕养鱼,想吃什么就让人养什么,獐子肉质紧密,不管怎么做都好吃,于是决定养一些。   听说还有人会养鹿,江雨秋也挺喜欢吃的,于是又与沈安说要养鹿。   田埂上还能养一些螃蟹,江雨秋想起来都觉得有些馋,也不知道庄子里有没有。   若是有,正好再等一两个月从宫中搬去安王府,正是螃蟹肥美的日子。   龙虾也能养一养,鲜虾饺子、鲜虾丸子、油焖大虾、玉米虾仁……   想想都觉得馋。   那些菜蔬也是要种一些的,皇帝皇后给他们的两个大庄子都挺大的,听说原本是好几个庄子合并起来的。   不止这些呢,听说往后去了安王府,还要送他们不少东西。   直到两人到庄子上时,才知道他们说的“挺大”到底有多大。   一眼望不到头,只觉得这庄子有他们两三个大河村那么大,田地也不能用亩来计算,得用顷,而且这还不包括三个小山头和一大片空地。   只是,瞧一眼就觉得这些庄户干活不算很积极。   江雨秋和沈安都出身农户,自然是知道庄稼应该怎么侍弄。   这算是皇庄,那些庄户比起其他庄户倒是用心,但到底不是自家地。   还有空着的一大片地,江雨秋看着就觉得心疼,总觉得得种点什么,不然这么大一个庄子,多浪费啊?   让她有些惊喜的是,庄子里还真的有螃蟹,不过他们不会吃,每年都头疼得很。   池塘两个庄子都有,还不小,其中一个庄子里还有两个池塘呢。   若是都能种上莲藕,夏天还能吃莲蓬。   江雨秋只交代了让他们到时候记得送莲蓬和莲藕,还有螃蟹可得好好养着。   今日她也没准备耽误太多时间在庄子上,只是看一眼,总得知道是个什么状况才好回去细细想章程,不过她总不会让那么一大片地荒着就是,还有庄子上的产出,除去固定给庄户们的粗粮,地里的产量也得分给他们三成。   有了利,总不能让田地里长杂草。   至于那几个铺子,江雨秋瞧了一眼,都租出去了,价格还算公道,都是三年一租,还有一年才到期呢,索性就这么租着。   转了一圈后,时辰也不早了,原本江雨秋计划着在天黑之前绕道去安王府瞅瞅,眼下估计只能明日再去。   等回到了他们租的院子,还没进门,就问到一股子香味。   江雨秋看着这高门大院,想起今日看的庄子和铺子,又回头看向沈安:“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日,也没想到,馅饼砸咱们头上,一夜之间有权又有钱,还不用自请下堂。”   沈安被她逗乐了,“想什么呢?” 第147章 大结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起进了屋。   屋内有两个婴儿的座椅大宝二宝一人一个,江春桃正在给他们喂吃的呢。   瞧见他们回来,江春桃便问:“怎的这个时候才回来?”   江雨秋昨日也与她说过,暂时皇后皇帝只给了六七个铺子和两个庄子,这两桩子还是连在前一起的。   她想着,坐马车去京郊快得很,江雨秋说只是去看一眼,又不是要把一切都打理好,说是等他们出宫后,正好赶上秋收,到时候再去处理。   谁知几人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索性先吃了。   江雨秋道:“这庄子,有点大。”   江春桃有些惊讶,心想,耽误了这么久,怕不是有点大,应该是非常大。   不过她没有问太多,只招呼他们快来一起吃饭。   沈安一看暖锅里的辣油,便看向太子,“你吃了?”   太子摇摇头:“没,我吃的骨汤锅的。”   朱元颇有些同情的看向太子,刚才吃的时候,这孩子眼睛就没离开过辣锅,更别说大伙还都在吃呢。   也不是故意馋他,只是刘铁柱做的时候忘记了,再加上燕宁在一旁说他想吃辣锅,这才做成鸳鸯锅。   朱元便与他说:“不急,没几天就要热起来,到时候也不适合吃暖锅,等九月份天气凉下来,你也不用忌口的时候,来咱们金玉楼,想吃什么锅底都管够。”   太子颇有些可惜,无奈昨日吃了点辣的,今日是断然不能吃,只能作罢。   吃过后,江雨秋去了沈安住的小院,太子也跟着一起。   他可是头回自己一个人出宫,身旁没带太监侍卫,偏皇后也没人来寻他。   太子有些心虚,等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的时候,太子才问:“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宫啊?这么出来,父皇母后不会生气么?”   沈安想了想:“应当不会生气,明日我准备与你嫂子一起去看看安王府,瞧瞧还有没有需要添置的,然后再去一趟春风楼,后日吃过午食再回宫。”   江雨秋戳了戳他,“你可别带着太子去。”   沈安不解:“我都带你了,为何不能带他?”   江雨秋小声道:“咱们宫中白日……都能被参一本,若是你带着太子去那儿,就算咱们不做什么,也能被人逮着说一通,说咱们也就罢了,横竖这官咱不当了,回头好好经营那两个庄子和几个铺子,供大宝读书,也不碍事,但若是让人参太子……”   她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皇帝就这么两个嫡子,其他皇子要么没长成,对太子还当真没什么影响。   沈安便说:“也没什么大碍。”   说着,又转头问他:“你想去么?听说那儿有个姑娘琵琶弹得不错。”   这还是他们回来时在路上听的,江雨秋就心痒痒,沈安便说带她去听听。   太子涨红了脸,知道他们说的是哪里,才小声说:“还是不去。”   江雨秋瞪了沈安一眼,这会儿才想起来,太子的头等大事:“他如今还未娶妻,若是去那些地方坏了名声,哪有好姑娘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他?就算是被家里头逼着嫁了,往后夫妻两看相厌,苦的还不是他?”   太子点点头,“大哥,你也别去了。”   沈安看了看江雨秋,“是她想去。”   太子有些疑惑:“只是想听曲,为何不把人请到家中来?”   江雨秋震惊:“还能请到家中?人家能同意?得花多少银子?”   太子道:“不知道,之前和三哥关系好的时候,看他打赏人家姑娘挺大方,”   他顿了顿,至于怎么个大方……   “我记得商了人家一个金元宝。”   江雨秋有些心痛,一个金元宝少说也有十两,那可是百两啊!   她摇摇头,“不成不成,咱们随便找个地方去听听就成,我打听过了,只需要二三两银子就好,明晚柳姑娘还会在大堂里表演呢,柳姑娘那一手琵琶弹得当真是好。”   太子在一旁提醒道:“嫂子若是想省银子,再等几日就是父皇的生辰,听说国库紧的很,没准备大办,到时候有人歌舞,胡姬也有。”   江雨秋点点头:“那明日咱们看过了安王府再去茶楼,还是后日再回去。”   沈安又问她:“你不是说宫中呆着不自在?早上想多睡会儿?正好春桃姐也来了,安王府那边修缮咱们看着差不多就行了……”   他们夫妻俩说着话,简直不把太子当外人。   江雨秋久违的睡了一个懒觉,要是回到宫中又要那么早起,还当真有些不习惯。   不说这些,有时候晚上多要了几次热水,就有多事的会去参沈安一本,说什么他专宠,不利于皇家开枝散叶。   太子也无法,总不能自己先回去。   若是和沈安他们一起,皇帝皇后心里头有火气,也有大哥挡在前面不是?   第二日,他们三人便一起去了安王府。   还别说,这王府建得相当的气派。   占地面积大不说,位置还好,离闹市近,离皇宫也不远。   走进去,两人都愣住了,原本他们说要修缮那么久,还以为皇帝是因为沈安自幼就走丢了,皇帝他们没想着会把人找回来,大概这留作念想的王府不会很大,里面的布置想来也不会很好。   谁知一进去,里面大不说,青石板被擦得锃亮,柱子上的红漆很新,但他们却能看出来肯定不是近两年刷上去的。   江雨秋和沈安两人对视一眼,又往里面走去。   好家伙,进去后一点儿异味都没有,那些桌椅板凳上面都雕了花,看木材,都是上等的木料,房间里的那么大一张床,都是紫檀木做成的。   里面可真的是相当奢华。   若是沈安自小长在皇帝身边,可是没这个规格的。   当初皇帝怎么说来着,说他儿子都没了,还不让把王府修好一点?   众朝臣只能同意。   再往后走,隐约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你说这哪里找的这么轻松的活?除去一开始的两个月忙一点,后面就是擦擦桌子擦擦石头,这些花花草草都不怎么需要打理呢。”   “可不是?这银子来得太轻松了些,今儿个我拿着抹布把青石板都擦了一遍。”   俩夫妻对视一眼。   一旁的太子笑着说:“许是父皇母后想多留你们一段时日,这些年大哥在外头,不知道父皇时不时的就会念叨两句。”   江雨秋便说:“既如此,那咱们早些……”   不等她说完,太子连忙道:“不妥,不妥,过几天就是父皇的生辰,不如……”   沈安摆摆手:“哪能呢,以前是没修缮好,我们才厚着脸皮住在东宫,如今你要说亲了,我们再住着不合适。”   江雨秋也说:“咱们都在宫中,想要出来玩玩都找不到理由,回头咱们在宫外,你隔三差五就能出来玩玩。”   沈安和江雨秋是真的愁。   一个一大把年纪,不想读书,一个是家里姐妹都来了,柳萱儿已经许久没有住在宫中,她日日也没个说话的人。   太子也愁啊,在宫中,那些御厨都惜命得很,生怕哪里出了差池,太医说忌口,他便一丁点油都见不着,更别说辣的。   沈安在宫中,他只需瞪大了眼,一直盯着他看,沈安便会松口。   太子道:“往后我可以经常过来么?”   沈安点点头:“那是自然,只要有空就可以过来。”   江雨秋也小声与他说:“宫中很多东西都不能用,往后做了好吃的定然让人送一份过去。”   太子同意了,还说会在帝后面前帮着他们说话。   其实也不用他们多说,沈安不想今天回去就是因为明天有小朝会,他在东宫,大小朝会就都得去,若是在外头,那明日的小朝会就能躲过去。   不过他没准备躲,当天晚上就回去与皇后说了一声,第二天小朝会提起来,皇帝也没法。   不过到底还是留了他们三天,江雨秋没有推脱。   皇后还一个劲的难受,拉着江雨秋的手,说往后要经常带小皇孙和小郡主来宫中陪她。   这时候,沈安就在一旁开口道:“若是母后喜欢,往后我们去别的地方,大宝和二宝都能送进宫中来,我们还想着,这两年怕是走不动,如今有母后帮我们,想来过段时间就能到处去看看。”   皇后瞪了他一眼,“哪有你这样当爹的?”   沈安笑了笑,没有说话。   江雨秋那颗心也是不上不下的,怎的在皇后面前就这么直接的说了出来?   不过皇后也就瞪了他一眼,“我倒是想一直把大宝二宝留在宫中呢。”   皇后年纪渐长,再加上皇帝因为沈安在朝堂上那番话,回来就清理了后宫,如今宫里头安生的很,她便想抱孙子。   可太子年岁还小,只能指望着沈安。   她也就一开始觉得沈安不着调,可又想,沈安走了,岂不是能把孙子养在身边么?   不说十天半个月,哪怕三五天也是好的。   皇后道:“你们刚开府,多有不便,颢儿和涵儿,先留在我这边吧。”   沈安点点头,“那过段时日再来接他们回去。”   沈安面不改色,只等出了坤宁宫,他才讨饶:“娘子轻点儿……”   江雨秋瞪着他,虽说有时候是觉得俩孩子麻烦,可就这么直接丢给皇后了?   “你就不想想,把孩子丢给母后,咱们若是想了,可如何是好?”   沈安道:“不会,过几天就给接回来,咱们刚开府,确实是有很多不便。”   江雨秋气的又想揪他。   不过忍住了。   三天后,安王府里面都已经安排妥当,被褥什么都是新的,趁着太阳大还晒过。   他们原本没想到这王府会有这么大,两人住这么大一个院落,当真是空荡荡的。   原本沈明不愿意住在安王府,耐不住沈安坚持,只好同意。   于是给柳家爹娘也准备了一个小院子,来时就有地方歇脚,他们也不是常来京城,毕竟根还在江城府。   可这还是太空了,于是又提起让江春桃他们也住进来。   还想着正好往后请个先生,到时候给俩孩子开蒙的时候,也能顺带教他们家孩子,江春桃心动了,就也跟着搬进来。   先生自然也是住在安王府的。   这么一来,府里有了人气,热闹多了。   沈安和江雨秋住在主院,别说,这一个院子就比在永安镇上买的那个宅子要大很多,里面有个小池塘,假山也有。   沈安拉着她的手:“娘子,你瞧瞧,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江雨秋摇摇头,对着沈安道:“有你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