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九零离婚前》
作者：姜丝煮酒


第1章 重生了
　　沈青城怎么也没有想到，相濡以沫十年的妻子，在他公司上市的那天，跟他提出离婚，还说：“要是能回到从前，我情愿你没有救过我。”
　　没有救过林若，她便不用嫁给他。
　　认识若若之前，沈青城丧偶，儿子十岁，退伍转业回乡，走累了在河堤上歇脚，救了落水的林若。
　　夏□□裳单薄，林若体弱，在水里紧紧扣着他后腰，上岸后她羞的脸色通红，只敢背对着他。
　　那年乡下还很保守，好在四下无人看见，他寻思这小姑娘怕风言风语，便许诺不跟人说。
　　从包里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他催她快快回家。
　　林若拢了拢身上的外套，扭头问他叫什么，哪个村的，日后好还衣裳。
　　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四周安静的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声。
　　她的皮肤很白，腰肢很细，在河里捞她的时候，细腰一只手都能圈过来。
　　那么美好的姑娘，如果不是落水，是他一辈子都不敢去触碰的花朵。
　　他垂了眉眼，起身拎起地上的行李，低着嗓音，“大河村沈青城，衣服不用还了。”
　　若若还是来还衣服了，是媒人来还的，媒人把那件叠得整齐的外套交还，说林家村林若，愿意嫁过来。
　　那年他二十九，林若刚满二十，他结过一次婚，有个十岁的儿子，若若嫁过来就要给小刺头当后妈，太难了，他没同意。
　　但若若还是嫁了。
　　他嘴上没说，心里却很欢喜，能娶到若若那样美好温暖的女孩子，哪个男人不欢喜呢。
　　现在，若若要跟他离婚。
　　儿子进来了，儿子跟后妈感情像亲母子，倒是跟他这个生父像后爹。
　　儿子说：“你们离婚，我想跟我妈走。”
　　沈青城鼻子一酸，连儿子都不要他了。
　　他麻木的起身，出门，漫无目的走在大街上，走到双.腿发酸都没有想明白，若若为什么要离婚。
　　他转业分配了工作，婚后把若若和家人都接到了城里，工资每月上交。
　　后来下海经商，给家里换了大房子，不抽烟也不在外头找女人，到底是哪儿让若若心灰意冷了呢？
　　若若说情愿他没救过她，换句话说，如果能重来一次，若若情愿那时候死了，也不想再嫁一次他。
　　沈青城嗓子眼腥甜，嘴里有血腥味，眼前越来越黑，重重的栽了下去，他想起来继续往前走，浑身使不上力气。
　　耳边有人叫他，清脆温暖像春天破冰的第一道溪水，那样悦耳动听。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是若若的声音。
　　若若还在？
　　再次睁开眼睛，回到了十年前。
　　回到了他跟若若结婚的第五个月，那天他加班很晚到家，没看到若若，妈跟他说，若若使小性子回娘家了。
　　现在，他就在若若的娘家，他成了若若。
　　身体是若若的，但灵魂实实在在是他的灵魂，如果他回到了若若的身体里，那若若呢？
　　若若会不会在他的身体里？
　　*
　　沈青城急急忙忙的下床，才出了房间，迎头碰到若若爸下班回家。
　　若若爸一手报纸，一手茶杯，看到女儿红了眼睛出来，气的哼了一声，“当初叫你别嫁，你偏要嫁，后悔了吧？”
　　沈青城怔怔回味着老丈人的话，若若这时候就后悔了？
　　他急着回去问问若若，是不是现在就后悔了。
　　丈母娘饶慧晓得女儿在婆家受了气，刚到家就走，婆家更看轻她。
　　“你住一晚，叫沈青城来接你，你自个儿回去算怎么回事？”
　　若若家人口也多，她原先的单间侄子搬进去住了。
　　他换了身体，跟谁住都不方便。
　　丈母娘还拦着，老丈人重重磕了下茶杯，冷声冷气，“赖在娘家就不丢人了？让她走别拦着，当初我就说过，嫁过去就别再认这个娘家。”
　　女儿这门婚事，林海国真是气得要死，回趟外婆家还能掉河里去，被转业回乡的沈青城给救了。
　　那时候家里恰好要给林若说亲，相中了卷烟厂条件不错的孙家，就等着若若回来相看。
　　等若若从乡下外婆家回来，就说要嫁给沈青城。
　　一打听条件，沈青城丧偶、有子，比若若大九岁。
　　为此，结婚那天，娘家只有大哥一人过去送亲。
　　丈母娘送他到楼下，叹口气，像是说若若，又像是说她自己。
　　“女人啊，没工作，伸手朝男人要钱就是受气，你看妈下岗这两年，你爸的脾气是越来越旺。”
　　沈青城跟林若结婚商议婚事，若若娘家对他态度都很冷淡，只有丈母娘和大舅哥嘱咐他们好好过日子。
　　婚后若若独自回了两次娘家，每次回来眼睛红红的，他问要不要陪她回去，若若都说不用。
　　他也不知道要怎么接丈母娘这个话茬子。
　　转业之后，他进了卷烟厂任办公室副主任，分了两室一厅的房子，从来不用若若开口要钱，发了工资主动上交。
　　他跟老丈人不同，结婚五个月没跟若若说过一句重话，那若若的气从哪来的呢？
　　沈青城实在没想明白。
　　*
　　从若若娘家的食品厂家属楼出来，坐五路公交车转二十九路，一共十二站路，他坐的恶心反胃，伸手摸了摸肚子，若若肚子里的宝宝，这时候该两个多月了。
　　上辈子这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又要做父亲了。
　　他从来不晕车的，以前在部队开一天一夜长途都没事，这时候受不住，提前一站下车，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才好受了点。
　　一站路，走了二十分钟，到了曾经工作过的东海卷烟厂。
　　他进不去，他现在是若若。
　　若若之前来过几次，门卫赵大爷认识，当初小姑娘还抓了一大把喜糖给他呢。
　　都不用他开口，赵大爷笑呵呵的问：“是来找沈副主任的吧，我给你叫去。”
　　沈青城只能默认了，之前若若也来接过他几次，惹的厂里的小年轻们艳羡不已。
　　沈青城还怪不好意思的，跟若若说过一回，叫她下回别来了，有这时间不如在家歇歇。
　　后来若若就没来接过，他这会想，当时随口的那么一句话，若若虽然没吱声，心里是不是骂他了？
　　赵大爷出来说，沈副主任在处理分房的纠纷，一会就出来，让他进门卫室等一会。
　　九十年代下岗潮，云市好多企业职工下岗，若若妈是纺织厂女工，还没等到子女接替就下岗了。
　　但是卷烟厂效益好，一直没受什么影响，卷烟厂一直到后来都是效益越来越好的单位，多少人挤破脑袋都进不来。
　　沈青城想起来了，单位新盖的一批家属楼竣工，正闹分房子的纠纷呢。
　　他不想进传达室，因为不知道怎么应付赵大爷的热情。
　　若若倒是爱聊天，老老少少都跟她亲，儿子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后来只认若若当亲妈。
　　人际关系上，若若比他强。
　　没等一会，若若出来了，若若迈着大步，用着他的身体，朝他走过来。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紧张。
　　传达室老赵还跟若若打了个招呼，老赵以为那是他，若若也热情了回问了老赵。
　　老赵明显楞了一下，以前的沈副主任轻易是不会笑的。
　　沈副主任有副好皮囊，身姿挺拔像棵朝气蓬勃的青松，十九岁参军，在部队里锤炼了十年，虽说二十九了，瞧上去也不过二十四五。
　　军人出身的气度素质，可不是厂里小年轻的身板能比得了的，老赵心里叹息，要是没结婚没孩子，跟若若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过现在也不差，转业进厂就是办公室副主任，若若就是不上班，他也养得起，人又俊俏沉稳。
　　他自身的条件好，是招小姑娘喜欢的。
　　所以若若当初选了沈副主任，没选孙副厂长家的小儿子。
　　老赵把门卫室的窗户关上，让小两口自在说话。
　　*
　　沈青城确定对面的人是若若，他现在的身高跟若若掉了个，需要仰头才能注视她的眼睛。
　　“若若？”他试着喊了一声，不知道这是现在的若若，还是十年后的若若。
　　“嗯。”
　　若若承认了，简单几句，都确定了对方是从十年前回来的。
　　“咱们什么时候能换回来？”若若问他。
　　沈青城也不知道，没法回答若若，若若的眼睛又红了，他想，若若才跟他提离婚，一眨眼回到十年前，还换了身体。
　　十年的时间若若都没上过班，没交际，在家相夫教子的若若，一回来就要面对厂里分房的大事，肯定应付不来吧？
　　他忙道：“别慌，有我呢。”
　　若若推开他的手，缓了一会说：“已经换了身体，也没法子了，先把眼巴前的难关渡过去再说。”
　　沈青城怔了怔，若若不怕吗，她还要继续回到厂里处理分房子的纠纷，她能行吗？
　　“是老伍家和老刘家，在争那套三室一厅吧？”
　　上辈子，这两家打的头破血流，沈青城事情虽然处理的公正，为此也得罪了好几个人。
　　若若点点头，里面吵得不可开交，厂里领导谁都不肯当这个恶人，就把皮球踢到资历最浅的沈青城这。
　　“你先回去吧。”若若说：“我能处理好。”
　　沈青城很担忧，但是他现在的身体帮不上若若，在这里只会给她添麻烦。
　　还没走两步，若若又叫住了他。
　　“沈青城，你等一下。”
　　沈青城眼眶一热，若若好久没有这样叫他了。
　　他转过身，好想现在就问问，上辈子若若为什么要跟他提离婚？
　　

第2章 运动鞋
　　但是这话他没问出口，因为若若先开口了。
　　若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叫住他，提醒他回去别冲儿子发火。
　　“小南拿家里钱了，你别急着打骂，先问问他为什么要拿钱。”
　　沈青城转业之前，统共回来没几次，孩子跟他不亲。
　　上辈子若若没跟他提过小南偷偷拿钱的事，她这是怕他回家不问青红皂白给孩子一顿胖揍。
　　事实上，如果是他一头撞见了，估计也是一顿教训，打小偷针，长大偷金，家里的东西没问过大人，那也算偷，不能惯着。
　　但是他印象中的小南秉性非常好，那年在路上捡到一个包，包里三千块钱，小南二话不说送去派出所。
　　后来才知道，那是别人凑的来市里看病的救命钱。
　　孩子的教育一直是若若操心，若若把小南教的很好，上辈子儿子也说，如果他们真离婚，他要跟妈。
　　“好，我先问问他。”沈青城说道。
　　“还有，五斗柜里有我给他买的运动鞋，本来想过生日送他的，今天就拿出来给他吧。”
　　交代完，若若又回了厂子。
　　沈青城知道今天厂子里特别忙，上辈子的今天，他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家，到家没见到若若，才晓得若若赌气回娘家了。
　　他当时要去接若若，妈说太晚了，明天再去接，第二天，若若自己回来了，两天没跟他说话。
　　沈青城回到阔别十年的烟厂家属楼，这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结了婚之后，乡下的寡母要跟过来照顾他们，他把主卧隔了两个小单间，给妈和小南住。
　　他跟若若住次卧，若若把房间收拾的很温馨，床头柜的小花瓶里，永远有一束不知她从哪儿采来的野花。
　　他在单位无论遇到多少糟心事，下班回来，看到若若、看到这束花，心情都会好。
　　但是此刻他的心情不太好，刚进屋，看到小南撅着腚翻床头柜的抽屉，沈青城的火气“腾”的一下上来。
　　听若若说他还能心平气和，亲眼见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小南已经四年级，居然还闯进父母的的卧室翻柜子拿钱，他猛然喝了一声，“小南，你在做什么！”
　　语气是他严厉的语气，声音是若若柔美没什么威力的声音，中和一下，没发挥出他之前的三分威力。
　　但孩子还是吓到了，可能是第一次偷钱，心虚惊慌，转身的时候把床头柜上的小花瓶撞翻了。
　　沈青城眼疾手快接住花瓶，洒了点水，瓶子没碎，不然若若回家该心疼了。
　　这是扯证那天在商场柜台，他问若若还想要什么，若若指着这个五彩凤蝶的小花瓶，说想买个花瓶回家插花。
　　他当时就觉得这是个很会生活的姑娘，二话不说给买了。
　　花瓶里的水沁凉，沈青城猛的冷静下来，他现在用的是若若的身体，现在的小南，对若若这位后妈依然抵触。
　　他耐着性子，用若若轻柔的语气问他，“小南，你拿钱要去做什么？”
　　孩子跟后妈还很生疏，又被后妈当场捉到翻柜子，涨红了脸不知所措。
　　沈青城想到若若的交代，好声好气的引导孩子说真话。
　　小南原本一直低着头，后妈没发火没打他，抬头瞅了眼后妈，脸上也没有怒气，他胆子大了一点。
　　“学校要举办运动会，我报名了长跑和四百米接力赛，想拿钱买双运动鞋。”
　　“那你怎么不跟我或者你爸爸说呢？”
　　“我跟爸爸说了，他说过几个月再买。”
　　至于小妈，他也不想说，她是后妈，怎么可能给他买好几十块的运动鞋，爸爸虽然答应了，但是要等好几个月，那时候运动会早就结束了。
　　他早都跟同学们吹嘘过，运动会之前，爸爸会给他买双星最新款的运动鞋，爸爸却说要过几个月，他好失望。
　　沈青城想起来了，之前儿子是提过一次，他答应了，但没说什么时候买。
　　家里摆了酒、结婚给彩礼，妈也跟着过来，只有他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四张嘴，手头上确实紧张。
　　工资是每月上交的，他想着年底发奖金的时候，再给儿子买。
　　没想到一双鞋子，儿子那么执着，动起了偷钱的念头。
　　他跟儿子讲了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以后想买什么，一定要跟大人沟通，合理的、能给他的，尽量满足。
　　儿子想买运动鞋，他没跟若若说过，但是若若心细，恐怕早就察觉了小刺头的心愿。
　　他翻了下五斗柜，果然找到一个双星的新鞋盒子，难怪若若叫他今天就把鞋子给儿子。
　　鞋子是今年才推出的新款，白蓝相间的运动鞋，快赶上他三分之一的工资了，贵也是真的贵。
　　家里的每一分钱，若若都是计划着用的，这恐怕是若若省了好几个月，才攒下来的零用钱。
　　“鞋子给你买好了，本来想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
　　他把若若跟他说的话，又跟儿子复述了一遍。
　　小南捧着新款的运动鞋开心疯了，在后妈面前也不拘束了，鞋底垫着报纸试了下，大了半指，里面再加双鞋垫子正好。
　　小孩子脚长的快，买大点能多穿一年，如果是他的话想不到这一层，若若比他心细。
　　“谢谢小妈，我等运动会那天再穿，”小南小脸通红，这次是兴奋开心的。
　　早知道小妈给他买了运动鞋，打死他都不会偷钱去买鞋，他也是被小叔叔给忽悠的。
　　小孩可能是想在后妈这里找一些信任回来，解释了一通。
　　“奶奶中午带我去学校找小叔叔和小姑姑，我们在饭店吃中饭的时候，小叔叔听说爸爸没给我买鞋，说爸爸的钱都在你这，叫我回家自己拿，还说爸爸的钱我不用，都被小妈补贴给娘家了，不拿白不拿。”
　　小叔叔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而且，吃了饭奶奶还给小叔买了双七十多的篮球鞋，我想要，奶说让我找爸爸要，小叔就说，爸爸的钱以前都给奶奶的，现在不给奶奶了，就叫我回家直接拿。”
　　沈青城的双胞胎弟妹，在市里念高三，小南嘴里的小叔叔，是妈心头宝贝疙瘩。
　　沈青城心里有些闷气，他退伍前每年的津贴都寄回家，要不就凭妈一个人，无论如何都供不起两个在市里念书的孩子。
　　那些年妈帮他带孩子，他的津贴寄回家，妈手上攒了不少钱。
　　小南说想买鞋的时候，他不好跟若若张嘴，是跟妈说过的，想从她那先拿三十五块，给小南买双鞋，年底的时候再还她。
　　他以为这点小事都不用商量，妈在乡下用的全是他的津贴，过的比村里哪家都好。
　　但是妈说没有。
　　他虽然知道妈手里一两千肯定是有的，但是老太太说没有，他也只好作罢。
　　现在呢，给她老儿子买了双七十多的篮球鞋，眼睛都不眨。
　　这也就算了，沈宝安挑拨小南跟后妈的关系，要小南回家偷钱，性子这么恶劣，妈后来居然都没跟他提过哪怕一次。
　　所以，妈也觉得她小儿子说的没错？
　　觉得若若拿钱补贴娘家了？
　　他每个月的工资两百出头，家里四张嘴，吃穿用度都是钱，结婚之后若若每月给他看账本，每一笔花销精打细算，就这样一个月也存不下来多少钱。
　　攒了这几个月，才给孩子买了双心心念念的运动鞋。
　　妈居然这样由着老儿子在孙子面前说若若。
　　沈小南看后妈脸色越来越差，吓的往后缩，后悔不该说这么多，要是小妈跟爸爸说，爸爸肯定要打死他。
　　“小妈，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偷钱了，你能不能不要跟爸爸说，求求你了。”
　　孩子怕他怕成这样，沈青城也闹不明白为什么。
　　都不用看见，提到“你爸来了”，小孩就吓的瑟瑟发抖，他寻思他也没对儿子怎么样啊？
　　他想，可能是他在部队一线淬炼出来的煞气，叫孩子本能的害怕吧。
　　而且这孩子打小没见过他几面，奶奶从小吓唬他，“再不听话叫你爸回来打死你”，估计也让小孩条件反射的害怕他了。
　　沈青城想，若若当时一定是答应了小南，不告诉他爸爸。
　　因为后来若若一次都没有提过，小南试图偷过钱的事，这是若若跟小南之间的秘密吧？
　　小孩子是很看重秘密的，若若为了遵守跟小南的诺言，所以连小叔子背后的坏话都没跟他提过。
　　这次要不是交换了身体，必须是他回家重新经历一次，他还不知道里面有这样的曲折呢。
　　“好，我保证不告诉你爸爸。”沈青城这样跟儿子说。
　　儿子开开心心捧着新的运动鞋子，跟小伙伴炫耀去了。
　　沈青城打开床头柜，里面是若若放零钱的小匣子，上了锁，孩子其实也拿不到，除非连匣子一起抱走，他估计小南也没一锅端的胆子。
　　他从五斗柜里摸出铜制的小钥匙，对了，这描花的小匣子，也是扯证那天，他领着若若买结婚用品，若若自己挑的。
　　若若就喜欢买这些不贵又实用的小物件。
　　打开匣子数了数，里面还有五十多块，婚后他上交工资，若若五个多月才攒下一百多，儿子一双运动鞋，花掉一半。
　　幸好今天又是发工资的日子。
　　沈青城拿了张十块的出来，又把匣子锁好放进去。
　　他现在成了若若，若若替他上班，他得替若若买菜做饭。


第3章 听我媳妇的
　　猛然回到十年前，沈青城觉得九十年代初期的物价，比九十年代末要便宜不少，不眨眼的功夫，十块钱就全花掉了。
　　等他拎着手里的蔬菜肉蛋，觉得能吃个两三天。
　　到了家他傻眼了，他做饭的水平还停留在入伍之前，饭是能做熟，谈不上美味，就是现在学，也不可能一天之内进步的。
　　若若今天在单位肯定心力憔悴，他想让若若吃的好点。
　　恰好妈回来了，沈青城说道：“妈，今天你来做饭吧。”
　　很自然的一句话。
　　“青城爱吃你做的饭菜，还是你来做吧。”
　　叶双花也是很自然的一句话。
　　沈青城猛然想起来，他现在是“儿媳妇”的身份，不是儿子了。
　　跟若若交换了身体，可没有继承若若的好厨艺，他暂时还不想在妈跟前露馅。
　　他道：“我今天不舒服，不想做饭了。”
　　叶双花想了想，儿媳妇恐怕还是为那件事生气，没让儿子去接自个儿回来，心里气还没顺。
　　说到这个儿媳妇，当初说亲的时候，她是比较满意的。
　　城里户口，未婚漂亮，儿子虽然是再婚，但是儿子条件也不差啊，转业安排了工作，还分了房子呢。
　　婚后，她跟着儿子儿媳来城里住，村里人也挺羡慕的。
　　儿媳妇也有不好的地方，以前儿子的津贴都是交给她，除掉全家的花销，她其实还能存下来不少。
　　结婚后，儿子的工资就全给了儿媳妇，老太太等于断了收入。
　　“青城回来的话，那个事你别跟他说。”叶双花说道。
　　“哪个事？”
　　沈青城有点懵，是小叔子在背后怂恿小南偷钱的事？
　　叶双花以为儿媳妇在装糊涂，心里有点不高兴，没吱声。
　　两人提的压根就不是一件事儿。
　　沈青城误会了，还以为妈说的是偷钱的事，心想若若当初答应了小南，这次他也答应了，这事遮过去算了。
　　不为别的，只为了对小南信守承诺。
　　饭菜做好的时候，儿子从学校回来，若若也从单位回来了。
　　沈青城心里惊讶，上辈子分房子的纠纷，可是闹到了半夜，若若却在下班点准时到家。
　　可能是她处理不好，又把皮球扔回给厂领导那里。
　　这样也好，免得若若受气。
　　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回来，若若还得在卷烟厂上班，那两家都泼辣，上辈子他把那套三室一厅分给了老伍家，老刘家闹腾了他几个月。
　　饭桌上，叶双花问儿子，“你们厂又分房子了吧，这次咱们能换个三室一厅的不？”
　　林若现在用着沈青城的身体，就是婆婆的“儿子”了，她这十年来，头一天上班，确实有点累，但还好，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当儿子的待遇就是好，饭盛到桌上，筷子递到手里，坐下就吃饭，这是以前从来没享受过的。
　　她也不客气，红烧肉一尝就是婆婆的手艺，也是，沈青城做饭那水平，绝对谈不上好吃。
　　林若晓得婆婆催着换大房子，是想把小叔子小姑子都接过来住。
　　上辈子两室一厅的时候，婆婆就提过一次，林若不同意，婆婆说的话挺难听的，她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让婆婆自己跟儿子提。
　　她那时候想，沈青城要是敢答应，她就不回来了。
　　但是娘家早没了她睡觉的地方，她爸说话比婆婆更难听，又听说沈青城在单位，被领导推上去解决谁都不愿意碰的麻烦，她不放心，又回了家。
　　婆婆看儿子心力憔悴半夜才回家，也就没再提让小叔子小姑子过来住的事。
　　这辈子她回来的早，婆婆果然又开始提。
　　林若道：“厂里多少人等着分房子，我们家才分的，凭啥换啊。”
　　“那你不是副主任吗？”在婆婆眼里，这就是大官了。
　　林若好笑，卷烟厂多少部门，主任都几十个，别提副主任了。
　　“我们科室主任家也才两室一厅，要换也轮不到我们。”
　　婆婆这才歇了。
　　小南也尝出今晚的饭菜是奶奶做的，“奶奶，今天怎么你做饭啊？”
　　小孩子随口一句，叶双花可逮着理由，要在儿子面前说道说道，“你后妈说，她今天身体不舒服呢。”
　　不舒服，还大口吃肉，以前儿媳妇可不这样，肉都是紧着男人和孩子先吃。
　　沈青城愣住了，妈非要挑拨一句干什么呢？
　　小孩子心思到底还单纯，今天又得了后妈一双新运动鞋，加上奶奶给小叔叔买鞋，不给他买，奶奶的钱，那也是爸爸这几年寄回家的呢。
　　小孩这次心里向着一点后妈，“我知道了，肯定是你跟小妈说，让小叔叔和小姑姑暑假来家里住，小妈才不舒服的吧？”
　　说实在话，小南心里也不舒服，奶奶要他把隔出来的单间让给小叔叔，叫他跟爸爸和小妈住一屋。
　　他怕爸爸怕的要死，才不想跟他睡一屋。
　　再说了，这是他家，干嘛要把房间让给小叔，奶奶偏心。
　　既然孙子把这话抖出来，叶双花想问问儿子的意见，她还不知道此刻孝顺的“儿子”，芯子里是儿媳妇。
　　林若不可能让小叔子和小姑子过来，来小住就会变成常住，接着就会让沈青城帮弟弟妹妹安排工作。
　　现在下岗的一批接一批，工作哪有那么好安排，沈青城只是个副主任，又不是私企老板。
　　她道：“家里就两间房，他们过来咋住，放假了还是回乡下吧。”
　　那对双胞胎高三，都不是能考上大学的料，回乡下很难再回城，叶双花有自己的小心思，先住下来，再让大儿子想办法安排工作。
　　她争辩道：“前面那栋楼的老宋家，一室一厅还住了六口人呢，我寻思着小南跟你们住一屋，我在客厅架个单人床，那两个小单间，正好给他们姐弟两个睡一个暑假。”
　　老太太觉得自己的安排没问题，这住的不比老宋家宽敞？
　　她充满期待的看着“沈青城”，“儿子，你说呢？”
　　她殷切期盼的儿子，此刻正是林若。
　　林若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青城，上辈子他不知道这事，这辈子知道了，看他什么态度。
　　她用沈青城的语气说：“那我听我媳妇的吧。”
　　被若若叫媳妇，虽然这是换了身体没办法的事，沈青城脸色依旧发烫。
　　上辈子婆婆和媳妇包括孩子，都没跟他提过双胞胎弟妹打算来家住的事。
　　提了他也不会同意。
　　家里就这么大的地方，双胞胎已经十八了，那是住两个月就能打发的了吗？
　　住下了，可就再送不走了。
　　他跟若若结了婚回城工作，妈说跟他们来城里，住几个月照顾俩孩子上学，双胞胎毕业就回去。
　　现在呢，妈不提回去的事，反而要把弟妹都留下来。
　　沈青城心里有些不痛快，妈确实太偏心了，难怪上辈子若若气的回了娘家。
　　他只能用林若的语气说：“沈青城一个月工资就这么点，再添两张嘴怎么养活得了，放假还是让他们回老家吧。”
　　叶双花心里不高兴，双胞胎今年高三了，放暑假意味着要出来工作，回了老家想再来，那估计就难了。
　　老大也是的，娶了媳妇就忘了弟妹，她本来还指望大儿子给小儿子也安排进卷烟厂。
　　那可是个好单位，小儿子如果进了卷烟厂，有了稳定工作，过几年再分房，说亲就不愁了。
　　吃了饭，叶双花把大孙子拉到小房间里，悄声问他，“你是不是把奶奶给小叔买鞋子的事告诉你后妈，然后你后妈才给你买鞋子的？”
　　她这大孙子太好哄了，一双运动鞋，今天说话就向着后妈。
　　老太太手里有钱，但是她只舍得给小儿子花，大孙子有爹，拿的工资又高，全给了媳妇，她才叫大孙子回家找他爸爸要去。
　　别娶了媳妇，连儿子都抛到脑后了。
　　小南宝贝他的新运动鞋，现在是舍不得穿的，要等运动会再穿。
　　他把宝贝鞋子拿袖子擦了擦，又放回去，才说道：“才不是，小妈早就买好了，本来是留着生日那天给我，我一说运动会，她就提前拿出来了。”
　　叶双花撇撇嘴，林若居然舍得给小南买这么贵的鞋子。
　　“你小叔叫你回家拿钱的事，千万别告诉你爸，不然他打死你。”
　　这事大儿子要是知道了，更不可能帮弟弟安排工作，老太太交代孙子别说。
　　小南也学着她的样子撇撇嘴，奶奶天天吓唬他，爸爸真的会打死自己的儿子吗，他都不敢确定了。
　　小妈说过不告诉爸爸，看爸爸今天回来没揍他，小妈肯定没说，她信守承诺了。
　　林若回房间的时候，沈青城已经打了盆热水给她泡脚，上辈子刚结婚那会，她每次例假手脚冰凉，沈青城也会打热水给他泡脚。
　　婆婆看见了说了几回，她就没让沈青城给她打过洗脚水，后来换了大别墅有二十四小时的热水，更用不着。
　　林若双脚泡在热水里，才缓过来一点。
　　沈青城见媳妇低头不说话，上辈子他每回下班，若若都缠着跟他说话，说家里的事、说儿子的事，还问他厂里的事。
　　从什么时候开始，若若已经不跟他聊这些柴米油盐、家长里短呢？
　　沈青城很怀念那时候的日子，钱是没多少，但是有家的温馨。
　　他跟若若交换了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回去，沈青城心想，若若应该不会在换回身体前提离婚的。
　　他会慢慢搞清楚，上辈子若若为什么要离婚。
　　盆里的水凉了，他叫若若抬脚，兑了点热水进去，“厂里分房的纠纷，你咋处理的？”
　　作者有话说：
　　继续掉落小红


第4章 分房纠纷
　　老伍家和老刘家分房的纠纷，上辈子愣是吵到了半夜，他按照厂里的规定，把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分给了老伍家。
　　但老刘家跟孙副厂长是姻亲，秉公办理也得罪人，不晓得若若把房子分给了谁？
　　林若道：“今天没分，我说明天的事儿明天办，到点我就回来了。”
　　林若又不是傻子，厂里谁都不接的麻烦球踢给她，她得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办的不好，又像上辈子那样被人堵着门骂。
　　上辈子她就劝过沈青城，别忙着分，晾一个晚上，回家夫妻两个商量，她能给他出出主意。
　　沈青城没听，把房子分给了老伍家。
　　最后呢，老伍家也没念沈青城的好，老刘家还恨死了他，老刘老婆和儿媳妇，堵着家里门骂了两三天。
　　沈青城怔了一下，上辈子若若去接他下班的时候，听门卫老赵提分房子的事，就叫他别忙着处理，先下班回家。
　　他办事情不过夜，这是当初在部队养成的习惯，加上老伍家和老刘家吵的不可开交，他就叫若若先回家。
　　若若说能帮他的话，他也就听听没当真。
　　厂领导们都解决不掉的麻烦，若若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他担心若若明天过去会把房子分给副厂长家的亲戚，说道：“房子分给老刘家麻烦更大。”
　　工人如果举报，他这个副主任恐怕都要免职，他担心若若瞅不见这里面的浑水。
　　要不厂领导班子，也不会把这个皮球踢到刚进厂半年的他这里。
　　林若一点也没为难，“我心里有数，你别问了，反正你现在也帮不上我的忙。”
　　沈青城被噎住了，当初他就是这样跟若若说的，说若若帮不上他的忙。
　　这会，他心里挺难受，毕竟处理过一回，好歹能给若若点意见，她怎么就觉得自己帮不上忙呢？
　　他叹口气，帮若若把洗脚水给倒了，然后自己打水梳洗。
　　若若的身体，他用着其实并不习惯，但是他看若若适应能力还挺快的，若若都能克服困难，他也能。
　　回到房间看若若在数她装钱的小匣子，他忙把今天花的钱如实上报，“我今天拿了十块钱买菜，账都记在本子上。”
　　林若：“你一下子买了十块钱的菜？”
　　沈青城的工资一个月两百出头，在九十年代初期算高的，但他们家不是双职工，要这么花钱，一个月工资都不够伙食费。
　　沈青城猛然回到十年前，看什么都便宜的不像话，一买就买多了，他道：“我看那些菜能吃两三天。”
　　他没买别的，应该也不算浪费吧？
　　林若笑笑，明天沈青城就不会这样想了。
　　她把刚领的工资交给沈青城，又把账本给他，叫他花钱的时候，对着账本来计划。
　　“咱们家现在就你一个人的工资养四口人，伙食费呢，你按天买不能超支，家里的菜钱水电煤气，小孩的吃穿用度，家庭开销每一项，我都列了个明细，你在这个明细内花钱，别超支了。”
　　沈青城从来没管过钱，“工资就别给我了，还是你管着吧。”
　　林若不想管，不当家不知道艰难，让他自己管钱，“我上班累死了，不想再操心开销的事。”
　　沈青城没吱声了。
　　第二天一早，若若要代替他上班，自然是他做早饭，本来想出去买早饭的，看到账本上若若记的明细，早饭自己熬粥，外头买白馍、油条、肉包子。
　　肉包子儿子爱吃，他爱吃油条，若若跟妈吃白馍。
　　这天早上，沈青城买了四个白馍，儿子有些不高兴，“我肉包子呢？”
　　沈青城道：“以后都吃一样的，刚给你买了鞋子要节省一点，以后每周吃一次肉包子，其他时间都吃馒头。”
　　儿子听了这话没意见，开开心心的上学去了。
　　若若好像对他的安排也没意见，啃了个白馍去上班。
　　沈青城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这样的安排没问题，他刷了碗做了家务，又晃荡到厂里去了。
　　门房老赵看到他，比上次还热情，这是晌午并不是上下班的点，以为他来有急事。
　　“来找沈副主任？我给你叫去。”
　　沈青城忙说不用，“昨天听到有分房子的纠纷，不放心过来看看。”
　　厂里分房，老刘家和老伍家人口多，也都排到资格分三室一厅。
　　但是三室一厅就剩这一套空房，厂领导谁都不想当这个恶人，便把难题甩到刚来半年的沈副主任手里。
　　新媳妇担心沈副主任，老赵理解，叫她别操心，“分房的纠纷办妥啦，沈副主任都分好了。”
　　这才半个上午的时间，这就办好了？
　　沈青城有点不敢相信，上次他可是一直调解到半夜，虽然强行分好了房子，但是两家都怨恨上了他。
　　他问老赵，“沈青城”把房子分给伍家还是刘家？
　　“都不是，沈副主任把最后那套三室一厅，分给了赵平原。”
　　赵平原在厂里的资历比那两家还够，但他为人老实，又没什么后台，不懂巴结领导，每次分房子都轮不到他家。
　　赵平原还是门房老赵的远方堂弟，他把刚剥好的毛豆倒了一半在塑料袋里，硬往“林若”手里塞。
　　“自家种的，带一点回去尝尝，比外头买的鲜嫩。”
　　沈青城推却不过，恰好这时候老伍和老刘两家的家属，黑着脸出来，看到他也没好脸色，但是居然没有上来开骂。
　　这倒是稀奇了，上辈子，没分到三室一厅的老刘家属，堵上门骂了好几天，那几天若若心情特别不好，怪他没有听她的话。
　　他那时候想，若若哪里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他已经是将分房带来的影响降低到最少了。
　　实在没有想到，若若会把房子分给了赵平原，然后让老刘家和老伍家优先去挑剩下的房源。
　　楼层、户型都可以挑，晚一步好楼层可就被别人挑走了。
　　那两家想，反正大家都是两室一厅，铆足劲要选个好楼层，急着去选房子去了，居然没闹。
　　这次，不会再有人堵着家门骂了。
　　他就这样思索着回到家，在想他之前的思维是不是错了，带兵和管理安抚厂里的工人那可不一样，前者服从命令，后者只是普通的百姓，他把带兵的那一套，用到工厂里来了。
　　少了些人情世故。
　　一路想着走着没坐车，到家儿子放学回来了。
　　半大的小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进门就喊饿，“小妈，我等不及做饭了，你下碗面给我吃吧，下午我还要上学呢。”
　　沈青城看了看手里剥好的毛豆，昨天买了两斤五花肉，妈只舍得切了半斤烧了晚饭，还剩下一斤多呢，给儿子做个毛豆肉丝面。
　　翻了下菜篮子，里面只有几个昨天买的土豆、一把芹菜、七八个青椒，肉都不见了，才买的二十个鸡蛋，也只剩下十个。
　　这是咋回事？
　　还能有人进家来借菜的？
　　家属院对面就是菜市场，不至于吧？
　　那是进小偷了？
　　他忙进卧室，抽屉里装钱的小匣子还在。
　　他问儿子，“你回来的时候你奶不在家？”
　　“不在，我自己开的门。”
　　“家里肉不见了，你说奇不奇怪？”沈青城自言自语了一句。
　　儿子跑到厨房，一副破案了的表情，“我知道了，肯定是奶奶趁你不在家，把家里的肉炖了送去给小叔叔吃了。”
　　“你怎么知道？”
　　沈青城诧异，难道妈之前也这么做过？
　　儿子也诧异的抬头看这位小妈，她今天怎么了？
　　这有什么难猜的，刚搬来城里头两个月，奶奶就趁她不在家，把肉啊鱼啊做好了往学校送。
　　小妈说了两次，奶奶就说：“没分家呢，上学的弟弟妹妹，念书正是费脑子的时候，吃你们几块肉咋了？”
　　后来小妈只买够当天的菜，绝不多买。
　　“都是我爸不好，你叫我爸跟奶奶提一下，我爸还说无所谓，你下次可少买点儿。”
　　虽然奶奶说小妈是外人，但是小叔叔吃的是本该他碗里的肉，小孩有点不高兴，偷偷在小妈面前抱怨了一下爸爸。
　　沈青城给了儿子零钱，叫他出去吃大排面，小孩一看小妈给的零钱足够买两碗肉丝面。
　　他可以不吃大排面，改吃肉丝面，然后省下来的零钱，还可以买一根奶油冰棍！
　　他开开心心的揣兜里出门了。
　　沈青城郁闷的不想做饭，恰好妈回来了，他实在忍不住，“妈，你把家里肉都给宝安送去了？”
　　老太太理亏，说道：“小安说食堂的饭菜没油水，我看你买的肉多，现在天热放不住要坏的。”
　　“那鸡蛋呢？”
　　“银芽上回就说想吃我做的茶叶蛋，我正好卤了十个送过去。”
　　银芽是双胞胎里的闺女，实际上，七个到了小儿子嘴里，剩下三个给了闺女。
　　小儿子比大孙子更能吃，土鸡蛋也不大，两口一个，还夸妈妈做的茶叶蛋好吃。
　　看宝贝疙瘩小儿子吃的那么欢，老太太也高兴，晓得回来儿媳妇要说嘴，主动把饭给做了。
　　沈青城又不好因为二斤肉跟妈发火。
　　他气就气在，老太太手里有钱，想给小儿子加餐，出门去菜市场买二斤肉不行吗？
　　明知道这么做大儿子儿媳会互相埋怨，她说都没说一声，就这么做了。
　　隔了十年了，他记不太清，好像刚结婚那会，若若是提过一次，说妈没跟她打招呼，就把家里的肉菜送去给小叔子吃。
　　她是新媳妇不好张嘴，叫他说说妈。
　　他入伍十年，妈守寡带大五个孩子，他一直心疼妈辛苦，媳妇和妈之间有矛盾，他在中间也挺为难的，说妈只在家住几个月，忍忍吧。
　　那时候他是这么说的。
　　这会事情经历到自己头上，才知道心里有多委屈，妈难道不知道大儿子这会也艰难吗？
　　她知道，但是她更爱小儿子。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若若为什么要他一次只买一天的菜。


第5章 前因后果
　　沈青城下午把卫生搞了，呆在家里没什么事，越坐越焦急，就想着去接若若下班好了。
　　才走到楼下又犹豫了起来，若若以前接他下班的时候，他说叫若若在家里歇着。
　　可歇着真的很着急。
　　他让若若别去接他下班，若若心里一定很难过，沈青城心里这样想着，就没迈动步子。
　　不自己亲身体验一遍，他体会不到若若当时的心情。
　　正犹豫的时候，老赵媳妇骑着自行车回来，车把手上还挂着两条大鲤鱼，鲤鱼还在蹦呢。
　　看到他，赵婶子停下了自行车，拿下一根串鱼的草绳往他手里塞，说多亏了沈副主任，他们家分到了三室一厅的房子。
　　还有个喜事，儿子的婚事今天敲定了，真是双喜临门。
　　“我家那小子，要搞什么自由恋爱，自己在外头谈了个女朋友，我们都不知道呢，家里分了房子他才坦白。”
　　赵婶子喜上眉梢，儿子谈的对象是市长秘书家的侄女。
　　原本分房子还有人跑厂长那里投诉，一听他儿子找的对象，叔叔是市长秘书，连厂长都把嫉妒红眼睛的人给骂走了。
　　本来他家条件就够，只是老赵是个老实疙瘩，不争不抢。
　　听儿子说，如果这次家里没分到房子，那女孩家里绝对不会同意他们谈对象。
　　也是人之常情，老赵媳妇怪不上女方家里。
　　现在好了，有了敞亮的房子，老母亲和女儿住一间，儿子结婚给他们留间最大的，她跟老赵还能有一间，单独的厨房卫生间，这日子只会越过越红火。
　　沈青城到底没接那条鲤鱼，若若把那套有争议的三室一厅分给老赵，是已经知道老赵儿子谈的对象是市长秘书的侄女吗？
　　两个年轻人谈恋爱的关系都还没确定，就算确定了，市长秘书也不可能干预侄女对象家分房子的事。
　　但是老赵家条件符合，分给他了，有他儿子对象家的这层关系网，就连厂领导都要给几分面子。
　　上辈子若若想跟他说的，就是老赵儿子对象家的事情吧？
　　若若家是城里的，人际关系肯定要比他这个转业回来半年的外来户要强。
　　是他自大没有听若若，害的若若被老刘家属堵着门骂了两三天。
　　想了想，还是去了厂门口接若若下班。
　　若若又是准点下班。
　　他记得那时候分房闹了半个月，他经常加班处理工人的纠纷，给他们做思想工作，若若能准点下班，说明厂领导推给她的麻烦事，她处理的很快很好。
　　“出门的时候碰到赵婶子了。”
　　沈青城说道：“赵婶子说她儿子的婚事也定了，上辈子，你要跟我说的就是这事吧？”
　　林若点点头，上辈子沈青城不叫她来接他下班，她在家里又不想跟婆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就喜欢出去逛逛。
　　有一次逛到电影院门口，想看电影，可是自己一个人看又没意思，沈青城的弟妹一到周末就来家，他还有个儿子，所以周末的时候并不属于他们俩。
　　林若就这么站了一会，七想八想的时候，看到赵婶子儿子和他自由恋爱的女朋友来看电影。
　　两个年轻人说话，女孩叫男孩争取换个大房子，结婚要是没有独立的房间当婚房，家里人是不会同意的。
　　男孩子发愁，说他爸老实，不会跟厂里闹，家里也没背景，争不过别人。
　　女孩说：“那你提我叔叔呀。”
　　男孩跟老赵一样老实，说咋提呀，两人的关系还没告诉家长呢。
　　这就是解不开的死结，先得有房子，女孩家才能同意。
　　再说这种关系老赵不能说，那不是给人家市长秘书抹黑吗。
　　林若说：“我当时想，你把那套房子分给老赵，他儿子对象谈成了，厂长都不会为难你，副厂长更不用怕他。”
　　嫁给沈青城之前，家里是想把她介绍给孙副厂长家的小儿子，说只要亲事一定，马上给她安排工作，还能给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也安排个工作。
　　现在下岗的一抓一大把，林若在外面餐馆打零工。
　　弟弟高中毕业复读了一年又没考上，高不成低不就的，不愿意打零工，就这样混着等着顶替爸爸的班。
　　孙家一口气许诺两个工作，林若爸妈觉得没有比这门婚事再好的了。
　　但是林若不愿意。
　　她不喜欢孙启荣，什么都听他.妈，还大男子主义，说他.妈怎么怎么贤惠，要林若过门以后跟他.妈学着点。
　　她都没同意这门亲事，孙启荣就开始规划未来，说一结婚就生孩子，他.妈老想抱孙子了，现在一家一个，他家必须生儿子。
　　还说他家里有门路，能找人给她照B超，是儿子才能生。
　　林若简直要被气死，不想被孙启荣纠缠，就跑乡下外婆家。
　　外婆也劝她，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孙家条件那么好，她倔什么呀？
　　林若心如死灰，一个人跑到河堤上，不小心滚到河里去了。
　　她不会游泳，四下无人，要不是沈青城回乡恰好救了她，她的小命就没了。
　　沈青城说衣服不用还的时候，林若就知道，这个男人品性错不了，是个好人。
　　她回头的时候悄悄打量了一眼，她看沈青城莫约二十四五，又沉稳又俊俏，可比孙启荣强多了。
　　林若想，与其被家里卖给孙家，还不如自己选，如果沈青城没结婚的话，问问他愿不愿意娶她？
　　后来一打听，沈青城已经二十九，前妻有很严重的心脏病，说亲的时候女方和媒人都隐瞒着，生了儿子没多久，前妻病故。
　　自身的条件过硬，家庭条件可真不咋地，林家不可能同意这门婚事。
　　林若是他们片区最漂亮的姑娘，要不卷烟厂副厂长家的儿子也不会非她不娶。
　　她说要嫁给沈青城的时候，林若爸打了她一巴掌。
　　林若铁了心就是要嫁，说落水的那天，沈青城为了救她，给她做人工呼吸了。
　　她爸没辙了，搂也搂过了，亲也亲过了，不嫁还能咋地？
　　她选了沈青城，孙副厂长家的脸面挂不住，沈青城又恰好分到了卷烟厂。
　　这次分房子的纠纷，孙副厂长是故意把那套三室一厅的难题踢给沈青城，故意为难他。
　　“其实我那时候不确定这个分法行不行，想等你晚上回家商量一下，谁知道你加班到半夜，就把房子分好了。”
　　既然都分好了，那说这些除了添堵没有任何意义，林若就没再说了。
　　林若把前因后果一讲，沈青城沉默了。
　　原来若若嫁给她，还跟家里撒了谎，他压根没给若若做人工呼吸，但是若若顶着家里的反对，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他。
　　那个孙启荣，人品确实不咋地，抽烟喝酒耍牌，还摸过办公室姑娘的手，被他警告过一次。
　　“对不起啊若若，那时候让你受委屈了。”
　　“你指的哪一样？”林若问他。
　　“都有。”
　　没让她去接他下班，没听她把话说完。
　　*
　　今天没有买菜，晚饭还是妈主动做的，肉被她小儿子吃了，她今天对若若脸色就好看一些。
　　当然，妈对着的“若若”，其实芯子里是他。
　　看着桌子上的青椒土豆丝、青椒炒毛豆、炝炒白菜、稀饭白馍，若若心里一清二楚，肉被她小儿子吃了。
　　妈侧头问“儿子”，单位分房子的纠纷处理好了没有？
　　若若闷头吃饭，随口答了一句，“分好了。”
　　老太太面露笑容，“我儿子就是能干。”
　　沈青城心想，能干的是若若，上辈子他在分房子期间，可是经常加班的。
　　若若却不用，到点就下班，处理人际关系上，若若比他强。
　　老太太见没人搭理她，话锋一转，拐了个弯儿，继续问道：“这马上要放暑假了，你们卷烟厂有没有招工计划。”
　　“没有。”沈青城和林若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他们俩都清楚老太太的打算，还没放弃想把沈宝安弄卷烟厂去。
　　老太太重重的叹口气，“你弟弟这马上要毕业了，他工作怎么办啊，可愁死人了。”
　　在老人家心里，长子进了城当了领导，这就算一步登天了，拉扯下弟妹那是应该的。
　　要不说长兄如父，他不拉扯，弟妹又能靠谁呢？
　　林若没接茬，凭什么啊，再说卷烟厂的岗位，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这工作根本没法帮。
　　沈青城忍不住，妈想把弟弟也弄进卷烟厂，这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把工作让出来给弟弟顶替。
　　他道：“卷烟厂目前不对外招普工，家属子女顶替还顶替不过来呢，要招聘的也是大学毕业的高技术人才，要不您还是让宝安复读一年吧。”
　　“他不愿意念了，就想进卷烟厂上班。”
　　沈青城和林若都没有接茬。
　　回到房间后，沈青城跟若若说：“明天带你和小南去动物园玩儿吧。”
　　“可是明天你弟妹要来。”林若提醒他。
　　每个周末，沈青城的弟妹，都要来家里开一次荤，一个周末要吃掉三四天的伙食费。
　　老太太是一个子不出的。
　　沈青城又想起来了，在他出意外之前，若若跟他抱怨过一次，说他弟妹每周都来，家里的伙食费严重超支。
　　他当时安抚若若，叫她忍忍，弟妹马上就要毕业了，毕业就不会再来。
　　但是现在，他一点都不想惯着弟妹，他们已经满十八了。
　　换了个身体亲身经历一次，他发现自己压根忍不下来，若若那时候一定忍的很辛苦。
　　“来就来呗，妈在家饿不着他们。”
　　沈青城越发觉得妈偏心，“我这个当大哥的，给他们供到高中毕业，无论情分还是本分，都已经做够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沈青城妈可不会觉得够，他弟妹也不会觉得够。
　　林若说：“回头妈又要跟你哭穷。”


第6章 出意外
　　沈青城给林若算了笔账，他头五年的津贴，每个月汇一半回家，拉平均一年有五百。
　　“那才八几年啊，猪肉才七毛五分钱一斤，双胞胎弟妹的学费一学期才五块钱，粮食都是自家种的，老太太每年至少还能存下来两百，五年就是一千。”
　　后面的五年津贴长了，每年差不多寄回家八百块，说是给他养孩子，一个才几岁的孩子在农村老家，花不了多少钱，他.妈每年至少还能存一半下来。
　　“我算了一下，妈手上两三千还是有的。”
　　老太太手里头的存款，比他们两口子宽裕。
　　林若翻着账本，晚上吃的那样素，今天没有买菜，花销是零。
　　她合上账本问道：“妈的账你门儿清，那你知道咱们现在手头上一共有多少钱吗？”
　　沈青城转业回乡的时候，手上还有两千存款，再婚娶的又是若若条件这么好的姑娘，给了六百六彩礼。
　　老丈人话里话外，这女儿嫁亏了，两份好工作全没了。
　　“我又补了五百四，凑了一千二的彩礼钱，剩下的八百，办酒席、置办家具，花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百多块，都交给你了。”
　　老丈人总觉得这个女儿嫁的血亏，也没给嫁妆，家里的家具家电，小到锅碗瓢盆，都是沈青城临时置办的。
　　结个婚，也给手里的积蓄花干净了。
　　林若原本伏在床头柜上写日记，听到沈青城算账，猛的回头，“你后来又给我爸补了五百四？”
　　沈青城：“你不知道？”
　　林若不知道。
　　沈青城给六百六彩礼不算少了。
　　林若爸本来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连个搪瓷缸子都不愿意陪嫁，林若就朝她爸要沈青城的彩礼，他爸给了她六百六。
　　林若气的瑟瑟发抖，上辈子她压根不知道，彩礼被她爸扣下一小半的事情。
　　她会点儿外语，没出嫁之前在老外开的西餐厅里打工，其实工资比她爸还高，两年给家里赚了四千块。
　　出嫁的时候朝她爸要一半带走，林海国说大哥娶媳妇、给弟弟买工作，家里开销没剩什么了。
　　她说那既然不给陪嫁，沈青城的彩礼钱，她得带走。
　　她是没想到，亲父女呢，只是没按照他的要求嫁人，没给弟弟换来份好工作，彩礼上居然还瞒下一小半。
　　气不气人！
　　从小到大，她干的家务最多，发了工资自己舍不得花，给爸妈买衣服、带他们去西餐厅吃饭，工资上交。
　　说是替她存着，最后一分没花在她身上。
　　明明自己才是最孝顺的那个，爸妈却偏心哥哥和弟弟。
　　要说对她不好吧，也说不上来，她比别家的姑娘日子都要顺畅些，但是不能对比，横向跟哥哥弟弟比，真真要被气死。
　　这六百六的彩礼是林若的私房钱，她暂时还不想让沈青城知道，所以，林若爸扣下彩礼钱的事，她就没说。
　　林若扒拉下钱匣子，里面是这个月刚领的工资，加上给小南买运动鞋剩下的几十块，加起来不到三百。
　　“反正钱都在这匣子里了，你知道妈比我们有钱就行。”
　　“行，我心里有数，那明天咱们去动物园逛一天去？”
　　他那对双胞胎弟妹，明天来肯定又要让他帮着在城里安排份工作。
　　沈青城已经不想再管了。
　　*
　　周末，老太太按照惯例等着跟儿子一起去买菜，周末她舍得使唤儿子，因为儿子买菜比儿媳妇大方。
　　但是儿子却带着儿媳妇和孩子上动物园玩儿，说是答应了孩子的，还说连晚饭都不在家吃。
　　叶双花挺不高兴的。
　　她觉得是儿媳妇在儿子耳边吹了枕头风，故意拿孩子当借口上动物园，就是躲他弟弟。
　　老太太知道以后再不能从大儿子这里拿到他的工资，那就相当于没了经济来源，手头上那点钱，还不够小儿子买工作结婚。
　　她有点后悔，上回给小儿子买的那双鞋子太贵了。
　　中午只有小儿子沈宝安一个人来吃饭，她问道：“你妹妹呢？”
　　“去大姐家里了。”
　　叶双花还有个大女儿，在市医院当护士长，当初她瞧不上大女婿，几乎跟大女儿和女婿断绝关系，现在大女儿跟她也不怎么亲。。
　　老太太心里清楚，大女婿家庭条件再好，都不可能出面给小儿子找工作。
　　小女儿还能嫁人，这她不操心，但是小儿子哪边都靠不上，让她操碎了心。
　　“大哥怎么不在家？”
　　沈宝安打开次卧室的门瞅了眼，大嫂子和小南也不在家。
　　“你别进他们房间。”
　　叶双花把儿子拉出来，重新带上了房门，“你大嫂子讲究，都不让我进房间的。”
　　“切，惯得她毛病，我当初就说过，大哥不能娶这娇滴滴的城里小姑娘。”
　　长得还那么漂亮，大哥是二婚，还带着儿子，结婚后还不被小媳妇拿捏的死死的。
　　叶双花把做好的五花肉和红烧鱼都端出来，还有十个茶叶蛋，鸡蛋昨天卤了十个，还剩下十个今天都卤了。
　　鱼和肉买的都不多，她叫小儿子全吃了，“不用给你大哥大嫂留，他们晚上不回来吃饭。”
　　沈宝安也不客气，先吃肉、接着吃鱼，再是茶叶蛋，最后鸡蛋没吃完，还剩下六个。
　　“我工作的事，大哥咋说呢？”
　　沈宝安有个同学的爸爸是卷烟厂的职工，说他毕业就顶他爸爸的班，还说卷烟厂福利老好了，别的厂子下岗，卷烟厂没受什么影响。
　　加上沈青城又是卷烟厂的副主任，沈宝安牛逼都吹出去了，说他大哥肯定能帮他弄进卷烟厂。
　　同学还不信，说哪怕副厂长都没这权利，除非他顶替他大哥的班。
　　叶双花把六个茶叶蛋装好，叫小儿子带回学校当宵夜。
　　“你进卷烟厂的事恐怕不行，你哥一直都没有松口，说除非顶替，不然进不去的。”
　　沈宝安心里不快，“我哥不想帮呗，都是我嫂子挑唆的。”
　　*
　　沈宝安在亲妈跟前埋怨林若的时候，林若正跟小南在动物园里看大猩猩，然后又去熊猫馆看大熊猫，还买了零食喂猴子，一大一小高兴的不行。
　　沈青城跟在他们俩身后，背水壶拿零食袋子，心里没来由的熨贴。
　　他下海经商之后，一家人好多年都没有像现在这样，不被电话和糟心事打扰，开开心心的玩一天了。
　　但是在外人看来，这组合实在奇怪，当爸爸的领着儿子，开心的给猴子投喂，当妈妈的跟在后面喊着慢一点。
　　旁边有个大妈跟沈青城借热水，沈青城拧开保温杯给她倒了一盖子。
　　大妈谢过了，还了他两个家里种的西红柿，“老甜了，等会给你男人和儿子尝尝，你家男人心态真好，跟小孩一样。”
　　沈青城低头笑，若若的心态一直都很好。
　　只是，重生之前若若提了离婚，回来后没提这事，越拖他越不敢问，怕打破了眼巴前的平静日子。
　　但是沈青城心里清楚，身体换回来之前，他要是闹不明白若若为什么会冲动提离婚，等身体换回来，若若恐怕还是会跟他重提。
　　若若带着儿子折回头要水喝，他把西红柿一人给了一个。
　　儿子咬了一口，“好甜啊，在哪儿买的，咱们买点带回去吧。”
　　“人家自己种的，买不到。”
　　若若把她那个西红柿掰开一半，沙瓤的，汁水瞧着就甜，她递了一半过来，“是挺甜的，你也尝尝。”
　　沈青城心里发酸，这个世界只剩下若若，曾经全心全意的记着他，有点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留一点给他。
　　他就把那一半给吃了。
　　心里一直记着他的若若，十年后终究跟他提了离婚。
　　中午零食水果对付了一下，从动物园出来，小南想去吃肯德基，说他同学都去过了，回来吹嘘里面的汉堡多好吃，他也想尝尝。
　　沈青城觉得洋快餐太贵，还不如去吃大肉面。
　　若若支持小南，说：“又不是天天吃，那出了新鲜东西，总要尝一尝。”
　　她又跟小南说：“今天花超支了，那你一个月的早餐都没有大肉包子，只能啃馒头，你可以吗？”
　　“我可以。”
　　儿子开心的不行，胆子也大了点，“爸，我觉得你今天不一样了，你要是永远都像今天这样，那该多好！”
　　今天的爸爸跟奶奶说的不一样，对他特别好，领着他看遍了每一个动物馆，还答应带他去尝肯德基。
　　沈青城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待过儿子，他没法跟儿子说，对他好的，还是后来他当亲妈的若若。
　　一家三口去吃了肯德基，两大人都没舍得吃，给孩子买了汉堡、薯条和可乐，孩子吃的心满意足，那对鸡翅小南没舍得吃，让他跟若若一人一个。
　　他说他不吃，若若说：“你吃吧，要教会孩子分享，别回头惯的跟他小叔叔那样，只会吃独食。”
　　沈青城突然想起来，小南长大后，有点什么好东西，也会想到给父母留点，不像沈宝安，从小到大被妈惯的吃独食，还觉得理所应当。
　　沈青城也尝了炸鸡翅，他觉得还没若若做的蜜汁鸡翅好吃。
　　但是小南吃的很开心，还说回去要写一篇周记，题目就叫：《跟爸爸妈妈在一起的一天》，沈青城走在后面，心里想，难怪后来小南跟若若亲。
　　*
　　到家后，若若洗漱好就坐着小马扎，趴在床头柜上写日记，昨天就写到深夜，今天又在写。
　　他知道若若在外面没吃多少，晚上肯定饿，说道：“我去给你冲个蛋花汤。”
　　若若说好，还说：“再煮两个白水蛋吧。”
　　沈青城“嗯”了一声，进了厨房，昨天剩下的十个土鸡蛋一个也不剩，再加上厨房里没散完的卤料气味，不用问，又是被沈宝安连吃带拿了。
　　妈已经睡下来，沈青城真不想再为十个鸡蛋跟妈吵，他下了碗素面端回房间。
　　林若看到是面条不是蛋花，心里有数，笑着问他：“没鸡蛋了？”
　　沈青城闷闷的应了，“就快放暑假了，妈说等宝安和银芽毕业就回去的。”
　　林若翻了个白眼，这话也就沈青城相信。
　　她吃了几口面条，把面碗推给他，“你吃吧，吃完我跟你说个事。”
　　他估计若若要跟他说的是那件事，上辈子就在放暑假之前，他因为工伤昏迷了半年，这期间若若把他的工作两千块卖掉了。
　　妈和弟妹们，为这事数落了若若好几年，一直到他公司上市，都还拿出来说。
　　其实他并不怪若若，他昏迷之后医生都说醒不过来，因为分房子得罪了副厂长，没给判定成工伤。
　　不是工伤就领不到工资，若若怀着孕又没有工作，家里也没积蓄，她跟小南还有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要吃饭的。
　　而且若若一直没有放弃他，他醒来后，就是用卖工作的两千块当本钱下海经商，赚下来第一桶金。
　　这辈子，最好能将他出意外昏迷的事情避让过去。
　　沈青城快速把素面吃掉，送厨房洗了碗，回来把房门反锁了，“你说吧。”
　　林若把日记本给他，这上面是她回忆沈青城昏迷后，发生的几件重要的事情，身体一时间换不过来，她害怕这次还是会出意外，叫他先看。
　　如果能避免最好，不能避免的话，也要让沈青城按照她上辈子那样去处理。
　　“暂时我只能想起来这么多。”
　　林若又仔细想了想，应该没遗漏什么。
　　虽然对她来讲已经是发生了十年的事，但是印象太深刻，而且沈青城弟妹每年都会拎出来说一遍，想忘都忘不掉。
　　“最要紧的一件，如果还是不能避免意外，那份工作你必须卖给江蔚家。”
　　江蔚是林若最好的朋友，但是现在的她们还不认识。
　　沈青城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他记忆力超群，很快按照林若的要求背下了日记上的内容。
　　林若想找个打火机，沈青城是不抽烟的，她从厨房里摸了盒火柴，把那一页纸撕下来点火烧了，免得被谁瞧见了麻烦。
　　林若交代好，日子平静的过了两天，沈青城心里一直悬着，他希望若若没事。
　　这天正准备去接若若下班，厂里来了辆小车，技术员在小区门口碰到他，直接把车刹停。
　　小技术员把他拽上车，“嫂子，沈副主任出事了，我送你去医院。”
　　沈青城心里一咯噔，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7章 要避嫌
　　沈青城上辈子会昏迷，是因为库房意外失火，他冲进去抢救集体财产，被掉落的房梁砸中，昏迷了小半年。
　　但是因为分房子的纠纷，没把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分给老刘家，得罪了孙副厂长，没有给他定义成工伤，医药费虽然给报销，但是没有工资。
　　若若后来撑不下去，把他的工作卖给别人顶替，卖了两千块钱。
　　他能醒过来是个奇迹，全家自然是欢天喜地，随后又发愁，工作没了，厂里的房子也还回去了。
　　妈在他面前不停的数落林若，说若若不同意把工作给弟弟顶替，偏要卖两千块钱，害的家里工作房子都没了。
　　若若跟他说过，当时也跟妈把条件摆出来了，给她两千块钱，这份工作优先卖给沈宝安顶替。
　　妈不想掏这个钱，若若才把工作卖给别人的。
　　沈青城被亲妈叨咕的受不了，就问她，“你为什么不出钱给沈宝安买下这份工作？”
　　妈一口咬定手里没钱。
　　沈青城是不信的，后来沈宝安去深市打工的时候，妈陆陆续续给他拿了不少钱。
　　这辈子，本该昨天发生的意外火灾，被林若化解，沈青城以为没事了，偏今天就出了意外。
　　小技术员说，孙副厂长负责的分房工作，有几家家属不满意，带着孩子来厂里闹。
　　每次到分房，家属带着孩子来厂里闹腾，这种事儿常见。
　　楼层不好了、比同车间的同事少几个平方、靠西边把拐有西晒了，林林总总的问题，总要闹腾一阵子。
　　厂里领导班子都在安抚家属，有个家属被孙副厂长那句：“爱分就分，不分就等下次！”这句话给刺激了，推搡起来办公室乱成一团，林若被失控的家属撞了一下。
　　本来撞这一下也没事，若若为了保护旁边哭哑了嗓子的小孩，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自己的头恰好磕在办公桌的三角板上，昏了过去。
　　林若一直很喜欢小孩，小南一开始对她很抵触，若若也没有生气，现在又为了保护无辜的小孩进了医院。
　　沈青城心在颤抖，若若还在他身体里面吗，不会飘出去了吧？
　　上一次他在医院躺了五个多月，这次若若要昏迷多久呢？
　　林若被送到市人民医院，沈青城大姐是这里妇产科的护士，已经第一时间把叶双花叫了过来。
　　沈青城赶到病房，叶双花正抱着他的身体，趴在病床前哭天抢地，“老大，你可不能撒手就走，丢下妈和你儿子弟妹，这个家可就塌了。”
　　句句泣血，围着的厂领导和同事都抹眼泪，一家的顶梁柱倒了，天也就塌了。
　　沈青城心里不是个滋味，妈哭嚎那么多，没有一句话里带了若若。
　　这个时刻，没人把刚嫁给他五个多月的林若当成自家人。
　　大姐安抚了妈，沈青城跟医生进了办公室了解病情，医生说脑部有淤血，如果这几天醒不过来，时间拖的越久，越有可能是植物人。
　　沈青城看了脑部CT，阴影范围比他上辈子要小，他相信若若一定会醒过来。
　　儿子被同事带到医院，小孩子禁不住事，站在门外抹眼泪。
　　沈青城过去安慰儿子，儿子很害怕，“小妈，爸爸会醒过来吗，我不想没有爸爸。”
　　虽然他很怕爸爸，但是十岁的孩子已经懂事了，他也知道如果爸爸醒不过来，小妈也会走，他就要成孤儿了！
　　沈青城想起早逝的父亲，父亲去世的时候，他比小南大不了多少，当时感觉天都塌下来。
　　他摸摸小南的脑袋，叫他不要害怕，“爸爸会醒过来的，一定会！”
　　*
　　一连几天，沈青城家里医院两头跑，其实这个强度对比以前在部队的拉练，不算什么，但是现在用的是若若的身体，体力严重透支。
　　这还不到一个星期呢，沈青城感觉身体和精神都已经到极限了。
　　若若那时候坚持了五个多月，真不知道她是靠什么毅力撑下来的。
　　傍晚的时候到家，妈依旧躺在床上没什么精神，小南在厨房里拿菜刀削地瓜吃。
　　沈青城跑到厨房一看，家里冷锅冷灶，他在医院照顾，妈在家连小南的饭都不做，一点点忙都帮不上。
　　他忍着心头的烦闷，跟老太太好声好气的说道：“妈，我白天在医院照顾青城已经很累了，你在家怎么不给小南弄饭吃？”
　　叶双花看着眼前俏丽的儿媳妇，她还不知道此刻儿媳妇的芯子是他亲儿子。
　　她越看儿媳妇越有气，男人昏迷不醒，她照样吃喝睡觉，一点伤心都不见！
　　老太太很生气，质问道：“你男人在医院躺着，你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沈青城没反应过来，妈这是什么意思，连吃饭都要怪上他？
　　不是每个人都能随心所欲把痛苦摆在脸上，难道要他也躺在床上不吃不喝，那孩子和躺在医院的人谁来管呢？
　　上辈子，她也这样吼过若若？
　　“不吃饭能解决任何问题吗，我要是再倒了，躺在医院的和家里的孩子都怎么办？非要我跟您一样，白天黑夜都躺在床上，您儿子就能醒过来了？”
　　叶双花可能是说不过，脸一转，背朝着孙子和儿媳妇，不搭理他们。
　　沈青城跟若若交换了身体，现在这是亲妈他都受不了，别提那时候的若若了。
　　他这几天在医院里要给若若翻身擦洗，家里还要给儿子做饭洗衣，每天累到浑身酸痛，忙完一天的事情后，倒头就睡。
　　老太太只知道躺在床上怨天尤人，现在连亲孙子的饭她也不管。
　　沈青城深呼吸，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若若上辈子经历过的，若若都挺过来了，他也必须挺过去。
　　只是今晚他也不想做饭了，带着小南出去吃，“走，带你去吃烤包子。”
　　牛肉煎包配小米粥，以前他很爱吃，儿子也喜欢，但是此刻两人都没有胃口，一人两个煎包、一碗小米粥匆匆填饱了肚子。
　　沈青城想到家里躺着的亲妈，总不能饿着她，又叫老板打包一份。
　　儿子这时候开口了，“小妈，两个煎包不够，奶奶得吃四个。”
　　如果买少了，明天奶奶又要在背后骂小妈刻薄，连饭都不给她吃饱，所以小南想着提醒一下小妈。
　　沈青城疑惑的看着儿子，老太太也不像能吃得下去饭的样子。
　　“就这两个煎包你奶奶都不一定吃的下。”沈青城说道。
　　小南不信，“小叔叔中午买了三菜一汤回来，奶奶爬起来吃了一整碗米饭的，小妈，你就听我的吧。”
　　他不希望等爸爸醒过来，奶奶在爸爸面前说小妈的坏话。
　　爸爸昏迷这几天，小南亲眼看到小妈有多辛苦，照顾爸爸还要照顾他，十岁的孩子懂事了，爸爸昏迷之后，他一下子成长了起来。
　　沈青城默默无语，上辈子他下海经商，公司做到上司，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又怎么可能听不懂小南话外的意思。
　　白天妈在小南面前，一定又数落过若若了。
　　家里已经一团糟，还要挑拨的小南跟后妈关系更差，老太太真是不嫌事乱。
　　沈青城想好了，等若若醒过来，他就把老太太送回去。
　　不能再住一块儿了。
　　他叫老板多装两个，到家后，沈青城将带回家的小米粥和煎包搁在餐桌上，挽起袖子洗儿子的衣裳。
　　小南跑到房间喊奶奶吃饭，过了有十几分钟，沈青城快把衣服搓好的时候，老太太出来了。
　　老太太坐到餐桌前吃着“儿媳妇”带回来的晚饭，想到中午吃的三菜一汤，鸡蛋火腿肠、豆腐烧肉、油渣白菜、开洋冬瓜汤，都是小儿子怕她没胃口，特意从饭店买回来的。
　　儿媳妇呢，只会给她带小米粥和煎包子。
　　说到底儿媳妇是外人，还是他小儿子孝顺。
　　叶双花吃了两个包子就不太想吃了，跟中午小儿子贴心的午饭根本没法比。
　　她跟儿媳妇商量道：“我看你一个人是忙不过来，青城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等放暑假让宝安过来住，照顾他大哥和小南。”
　　沈青城从盆里的肥皂泡上看到自己的倒影，是若若姣好的容颜，但此刻她紧拧着眉心。
　　上辈子，妈也在他昏迷之际，提出让沈宝安住到家里来？
　　怎么住？
　　家里哪还有空屋子，而且沈宝安已经十八了，若若也才二十，现在“沈青城”在医院躺着，小叔子和小嫂子……他们真就不避嫌？
　　沈青城气不打一处来，“妈，先不说家里没地方住，小叔子和小嫂子住一个屋檐下，我受不了外人的闲话，这事没商量。”
　　“不会有闲话的。”
　　老太太不以为然，“这家属院里好多都是兄弟妯娌两三家挤在一套房子里，我和小南还在呢，能有什么闲话？”
　　沈青城断然拒绝，上辈子沈宝安没有住进来，但是他亲妈肯定也像现在这样提过，全然不顾及若若的感受。
　　他把盆里的衣服洗好拧干，叫小南拿到走廊里晾晒。
　　等孩子出去了，沈青城跟老太太说道：“当初您跟我们来城里，是说照顾弟妹上学，等他们毕业了就回去的，马上宝安他们要放假了，我找车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沉了脸，“你这是要赶我走？”


第8章 想回头改嫁
　　老太太认为“儿媳妇”趁着儿子昏迷要赶走她，沈青城强调，是放暑假后送她回去，这是当初说好了的，老太太又跑去医院“哭儿子”去了。
　　沈青城头疼，也没有去追。
　　以前觉得妈有些偏心，但是没放在心上，这年不管农村还是城里，当父母的，总是会偏心老大或者老幺，极少会有一碗水端平的。
　　而且上辈子他成年后跟妈相处的不多，十九岁离家入伍，二十九岁回来，工作没几个月昏迷，半年后醒过来工作没了。
　　若若用卖工作的二千块给他下海经商，他早出晚归，跟母亲几天都说不上一次话，并没有发觉矛盾会有这么大，也察觉不到她偏心偏的那么狠。
　　其实母亲一直是偏心的，这辈子他跟母亲朝夕相处，深刻体会到了。
　　自从拒绝弟弟过来住，妈就不怎么跟他这个“儿媳妇”说话，家务一点忙都不帮，只洗她自己的衣裳，他在医院忙活完，回家还要再给孩子洗衣做饭。
　　沈青城决定了，等暑假一到，就把妈送回去。
　　第二天，他早上出门的时候，妈还没起床。
　　他在医院里给“自己”擦身体，很费力才将身体翻动，以前从来没体会过，他的身体那么沉。
　　上辈子他醒过来后，听医院的护士说过，五个多月来，若若每天都会过来给他擦洗和按摩身体，还找了中医推拿去学穴位，就怕他醒来后肌肉会萎缩。
　　一直坚持到他醒，一天都没有落下。
　　沈青城也找了中医学了推拿，才一个月手心和指腹全是老茧。
　　可是若若坚持了半年，他醒过来之后，若若从来没有跟他抱怨过这半年的辛苦，只说婆婆太过偏心，养老可以，以后坚决不能住一块。
　　当时妈也委屈，说他要不是及时醒过来，若若就要改嫁了。
　　这话他当然不好去问若若，而且他也不相信若若会改嫁。
　　真要改嫁，何必半年都在医院精心照顾他呢，早放弃不管不问了。
　　这辈子他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妈说是来帮忙，他昏迷之后一点忙都没帮上，在家躺着还得他做饭。
　　难怪上辈子若若只跟他提了一条底线，他想怎么孝顺亲妈都行，但是坚决不能住一块。
　　亲妈当时还跟他们两口子大吵了一架。
　　沈青城想着上辈子和这辈子，他错过和重新经历的糟心事，体会到了媳妇的委屈和辛苦。
　　刚给若若擦洗按摩好，赵成军家的拎着一网兜礼品来探望。
　　若若还没昏迷之前，三室一厅就是分给了赵成军家，赵嫂子过来看过两三次了。
　　这次她带了一盒麦乳精、一塑料袋红富士苹果过来。
　　“你婆婆还没恢复过来呢？”赵婶子留下跟他唠嗑。
　　沈青城从床下拖出个小板凳给她坐，“弟弟妹妹就要毕业了，等放暑假送他们回老家去。”
　　赵婶子心下了然，老太太一点忙都帮不上，来医院也只是抱着儿子的身体哭，哭的医生护士都烦死。
　　既然帮不上忙，那也别添乱，还不如送回去。
　　倒是沈青城这个小媳妇，现在外头都是谣言，说沈青城要是再不醒过来，林若搞不好是要改嫁的，就连赵婶子都会这么想。
　　林若毕竟才二十，沈青城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她真没必要把大好的时光耗在沈家。
　　但是赵婶子又感激沈副主任，她家的三室一厅还是沈副主任分的呢，还是希望沈副主任能醒过来。
　　她道：“沈副主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要不他的工作你顶了，每月不是还拿份工作吗？”
　　其实这个问题沈青城上辈子就想过，若若宁愿把工作给卖了，干嘛不自己顶替呢。
　　林若当时说：“这话问你.妈去！”
　　一句话怼的他再没问过若若这个问题。
　　送走赵婶子，他把麦乳精和苹果都放到车篮子里，推着自行车在想，要不他用若若的这个身体，先把这份工作顶替下来。
　　若若上辈子一直想出去上班，卷烟厂单位也好，等身体换回来之后，他是要按照上辈子的轨迹，继续下海经商，才能给若若更好的物质生活。
　　那就让若若在卷烟厂上班也不错。
　　打定主意，沈青城准备明天就跟厂里提一下，让林若来顶替自家丈夫的班，应该没什么问题。
　　*
　　“若若，我有话想跟你说。”
　　转过医院有一处阴暗的死胡同，沈青城回家非得走这一处不可，那人在阴影里瞧不清模样，但是他听出了声音，是之前差点跟林家上门议亲的孙启荣。
　　林若讨厌孙启荣，结婚之前就跟沈青城说过。
　　沈青城现在用着林若的身体，也不想跟他说话，“家里孩子还等着呢，我得回去了。”
　　孙启荣好像今天必须要把心里的话跟林若说了不可，他把住林若自行车的龙头，说道：“若若，沈青城醒不过来了，你别守着个死人了行不行？”
　　沈青城心里的火气在蔓延，上辈子，他也这样堵着若若，说出了同样的话？
　　“他能醒过来，我家的事不劳你操心。”
　　孙启荣看到林若比以前还厌恶他的表情，心头不忿。
　　他的条件比沈青城强了不知道多少，当初跟林家说好了，只要定亲，马上给林若和她弟弟都安排工作。
　　只可恨沈青城在乡下救了落水的林若，林若要报恩，非要嫁给沈青城。
　　结婚还不到半年，沈青城就出了意外，林若才二十，她凭什么要去帮沈青城养他家的崽子。
　　孙启荣鼓足勇气，说道：“若若，只要你肯回心转意，我娶你。”
　　沈青城惊愕极了，这东西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在别人家最困难的时候，还雪上加霜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
　　他气的不行，孙启荣说这话都不过脑子的吗？
　　他爸妈不可能同意，他这样任性妄为只会给若若拉仇恨，如果孙启荣爸妈知道儿子还对林若不死心，一定会加倍为难若若。
　　他道：“我就当没听过这句话，也请你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你父母。”
　　现在他去厂里报销医药费、住院费，孙启荣的母亲是财务科的科长，已经百般刁难，知道儿子还有娶林若的小心思，让若若顶替工作进卷烟厂的事，那肯定没得谈。
　　*
　　孙启荣回到家，他母亲历冬兰已经做好了饭菜，这年家家户户兄弟姐妹都多，老孙家是个例外，他家只要孙启荣这一根独苗。
　　父亲是卷烟厂副厂长，母亲是厂里的财务科长，家庭条件在云市数得上号。
　　所以当初林若拒绝了孙启荣，若若爸爸气的几乎没认这个女儿。
　　历冬兰招呼儿子吃饭，“今天怎么回来的怎么晚？”
　　“哦，跟朋友打了两圈牌。”
　　历母对儿子几乎是有求必应。
　　当初儿子在联谊会上，看中了食品厂老林家的闺女，历冬兰本打算给儿子介绍银行副行长家的闺女，因为儿子喜欢林若，她都由着儿子的心意，找媒人去林家说亲。
　　结果呢，林若不知好歹，非要嫁给厂里新上任的沈副主任。
　　孙家到现在都被厂里同事私下议论，脸都丢尽了。
　　抛开这些烦心事，历冬兰最大的心病就是儿子的终身大事。
　　她给儿子夹了块鸡腿，说道：“那个副行长家的闺女，还没对象呢，要不安排你们见见？”
　　“不见！”孙启荣心里还惦记着林若呢，那个什么副行长家的闺女，连林若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他才不要。
　　“那厂里的小邱，我听风言风语说你摸过人家的手，你要对她有意思，跟她谈对象妈也不反对，行不行？”
　　历冬兰不太相信儿子会去摸人家小姑娘的手，但是厂里传的有鼻子有眼，她还特意跑到材料科见了小秋。
　　看到小邱的模样，有三分像林若，她心里有点信了。
　　儿子估计是因为小邱长得跟林若有点相似，才愿意跟人家女孩子接触。
　　之前她瞧不上小邱家的条件，但是现在沈青城昏迷，她害怕儿子对林若旧情复燃，又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
　　所以，还是要早点把儿子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
　　他不愿意跟副行长家的闺女相亲，那厂里的小邱也行啊，总比结过婚嫁过人的林若强！
　　“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历冬兰催儿子的意见。
　　“我不喜欢小邱！”孙启荣很生气。
　　林若嫁给沈青城，还经常来厂里接丈夫下班，孙启荣瞧着真眼红。
　　他曾经幻想，要是林若嫁的是他，家里把她安排到卷烟厂上班，两人一块儿上班、一块儿下班，那被羡慕的就是他孙启荣了。
　　那天他喝了闷酒，小邱给他泡了茶，恍惚间他把小邱错认成了林若，不管不顾抓着她的手质问：“若若，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恰好被路过办公室的同事看到，这才传出风言风语。
　　他听厂里人说，妈故意刁难林若不给她报销，林若没了收入，再不及时报销，她可怎么过日子。
　　孙启荣说道：“妈，你不要因为说亲的事故意为难林若，你今天是不是没给她报销沈青城的住院费？”
　　历冬兰晓得儿子对林若一根筋，要是承认她故意为难林若，儿子肯定要跳脚，她想着先拿捏一下林若，然后警告她，想要顺利报销医药费，就离自己的儿子远一点。
　　明天得把这话跟林若挑明，就算她现在想回头改嫁，孙家也不可能再要她一个二婚的女人。
　　“今天太忙了没轮到她，明天肯定给她报销的，都按照规章制度来，不存在为难谁。”
　　孙启荣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把想娶林若的心思告诉亲妈，他想先说服林若点头，再跟爸妈说。


第9章 好朋友
　　另外一边，孙启荣的几句话，就好像在沈青城的心窝上砸下几块大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林若可是这一片最漂亮的姑娘，就算她不选孙启荣，能说亲的人家也有得选。
　　但是她偏偏选择了他。
　　她在他昏迷最艰难的时候，都没有抛弃他，却在他有钱的时候，提出离婚。
　　那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还没来得及问若若为什么，两人就重生了，还互换了身体。
　　沈青城觉得这是老天要他自己去搞明白，贫贱时不离不弃的妻子，富贵时反而要离开。
　　回到家属楼，碰到小南一个人坐在小花坛上低声哭泣。
　　沈青城停好自行车，忙上前问道：“小南，奶奶又骂你了？”
　　最近老太太跟他这个“儿媳妇”处于冷战中，经常朝小孩子发泄几句，类似什么：“你爸爸醒不过来，你后妈会走，你就是个孤儿。”之类的言语来吓唬小孩。
　　他说过老太太不要吓唬小南，压根没用，老太太不理他这个“儿媳妇”，他也安慰过儿子，爸爸一定会醒，小妈不会走。
　　但是孩子依旧会害怕。
　　小孩抹掉眼泪，这时候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他把刚才在家听到的话学给小妈听，“小叔刚才来了，我听到小叔叔和奶奶商量，要顶替爸爸的工作呢。”
　　小叔叔还跟他说，等顶替了他爸爸的工作，小妈就会离开这个家，以后他就要跟着奶奶和小叔叔生活了。
　　小叔叫他乖一点，不许再帮着小妈说话。
　　可是小孩不想跟小叔叔生活，他已经十岁了，知道以后小叔也会有自己的小孩，那时候他才真正成了孤儿。
　　爸爸还是奶奶的儿子，奶奶现在都不管爸爸了，还要把爸爸的工作给小叔叔，只有小妈管医院里躺着的爸爸。
　　奶奶都不给她洗衣做饭，也是小妈管他。
　　小妈虽然是后妈，对他一直都很不错的。
　　“小妈，工作一定要给小叔叔吗，你顶爸爸的工作不行吗？”
　　这样小妈有了工作，就不用走了。
　　“工作不会给你小叔叔。”沈青城安慰儿子，既然谈不拢，他决定还是把工作给卖了，“你小叔还在家吗？”
　　“说带奶奶出去吃。”
　　沈青城把自行车篮子里的麦乳精和苹果都拿上楼，先给孩子洗了个苹果，然后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
　　“晚上你想吃什么？”沈青城问道。
　　“都可以。”小南啃了苹果，这是红富士，又大又甜，还有麦乳精喝。
　　以前小妈做饭很好吃，但是她现在很忙很累，所以做饭才越来越差的吧，面条米饭他觉得都差不多，他已经不挑了。
　　沈青城做了蛋炒饭和西红柿蛋汤，两个人吃完洗漱好，老太太才回来。
　　老太太今天对儿媳妇脸色好了一点，叫孙子先去睡觉，随后，她跟儿媳妇商量。
　　“青城已经昏迷一个月了，连他大姐都说没机会醒过来，他那个工作悬着也不是个事，你说对吧？”
　　“对，白空着可惜，厂里又不补工资。”
　　沈青城估摸着沈宝安今天来接老太太吃饭，是商量顶替的事。
　　他先开口试探一下老太太，说道：“所以呢，我想跟妈商量，我来顶替青城的工作，我有了工作，这个家才能维持下去，妈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太太从来没想过让儿媳妇来顶替大儿子的工作，在她眼里，这份铁饭碗是老沈家的资产，只能是老沈家的人来顶替。
　　让儿媳妇顶替，万一过个一二年儿子醒不过来，她再改嫁，那才是鸡飞蛋打。
　　这是不行的。
　　老太太反对，“还是让他弟弟顶替，我说句不好听的，青城要是醒不过来，你难道不改嫁？到时候小南还得靠他小叔叔养。”
　　既然迟早要小叔叔养侄子，工作肯定得给小儿子来顶替。
　　叶双花把话摊开了说：“你别怪我这样想，这都是人之常情，就算你日后改嫁我也不怪你，但是工作必须是他弟弟来顶替。”
　　老太太笃定儿媳妇肯定要跑，不能连工作都叫她拐跑了。
　　沈青城心头拔凉，不是他今天亲耳听到，他都不能相信。
　　他道：“妈，你为你小儿子考虑，怎么不为大儿子考虑一下，万一青城醒过来，媳妇被你们排挤走了，工作也被亲弟弟顶替，他还带着个孩子，你们让他怎么过！”
　　叶双花是希望大儿子能醒过来，但是眼巴前的问题是他没有清醒的希望，所以只能按照现实情况考虑。
　　两个人就工作谁顶替的问题也没谈妥，沈青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等宝安放假了，我找车送你们回老家去。”
　　*
　　这是儿媳妇第二次提出，要把她送回老家，老太太气的晚上没在家里睡觉，跑到大女儿家里去。
　　沈青城在家等到了十二点，老太太也没回来，他估计妈要留在大姐家过夜，就把门给反锁上。
　　哪知到了夜里一点，大姐夫开着他新买到手的小轿车，给妈送了回来。
　　妈回来脸色不好看，自己进屋睡觉去了。
　　姐夫跟他在楼下说了会子话，“妈找你大姐，让你姐给拿个主意，想叫宝安顶替青城的工作。”
　　结果可想而知没在大女儿那里找到认同，还被连夜送回了儿子家。
　　沈青城的大姐跟林若的经历有点像，老太太这辈子最自豪的五个子女，个顶个的俊俏，大女儿当初就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一枝花，说亲的快把门槛踏破了。
　　大姐在市里念卫校，认识了姐夫，那还是七十年代末，姐夫是个孤儿没有工作，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二流子，妈当然不同意这门婚事。
　　因为县粮站站长家的儿子看上了大姐，男方家许诺，只要定亲，将来小儿子毕业，就给安排到粮站工作。
　　大姐看不上站长家的儿子，嫌人家样貌不好看。
　　妈说好看不能当饭吃，大姐就说妈是要拿她给小弟换个铁饭碗，跟母亲闹掰了，跑到市里找姐夫。
　　等妈追到市里，大姐已经跟姐夫同居了。
　　妈气得几年都没理大姐。
　　改革开放以后，妈瞧不上的二流子女婿，反而混得风生水起，还开了私人服装厂，应该赚了不少钱，小汽车都买上了。
　　这一辆车，可比一套房子都贵！
　　姐夫自然意气风发，也不跟丈母娘计较当初被扫把撵出家门的事，但是大姐记着，妈来市里小半年，大姐跟妈的隔阂都没化解。
　　今天要不是逼急了，估计妈也不会去找女儿女婿。
　　“那大姐和姐夫是什么意见，也赞同把青城的工作给沈宝安？”沈青城反问道。
　　“你姐说她不管这事。”
　　“本来我们是打算拿两千块钱给妈，让她给宝安另外买个工作。”
　　孔少成指指自己新买的车，颇有些自豪的解释：“这不家里刚买了车，手头抽不出钱来，但你们家顶替工作的事，你姐说了，你们自己拿主意。”
　　孔少成说了两句，开着他的新车回了家，老婆还没睡，问他，“妈送回家了？”
　　“亲自送到家里的。”
　　“林若没给我妈脸子看吧？”沈山茶问丈夫。
　　孔少成说道：“是你.妈给林若甩脸子。”
　　深更半夜的，房门摔的都能吵醒楼下邻居。
　　他有点不理解老婆，虽然当年跟亲妈闹了些矛盾，但是这头毕竟是亲妈和亲弟弟。
　　那边的林若才二十，应该不会替沈青城守着。
　　“这次你怎么偏向林若了？”
　　“我不是偏向谁。”
　　沈山茶说道：“我是想啊，如果我大弟弟醒过来，发现老婆被咱们全家排挤，肯定恨死我们所有人，我干嘛当这个恶人。”
　　孔少成一想是这个道理，沈青城二婚还能娶到林若这么漂亮的姑娘，肯定是捧在手心里宠着。
　　他醒不过来也就罢了，要是醒过来发现媳妇被气跑了，以后连亲戚都没得做。
　　这事老婆办的对，是不能管。
　　*
　　沈青城早晨起来的时候，妈不在家，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拿了零钱给小南，叫他在外头吃早饭和中饭。
　　今天他有事，若若说万一她出事昏迷，要他今天去医院产检，拿孕检报告单。
　　若若这么安排肯定是有原因的，而且她上辈子恰好是今天去医院做的产检。
　　沈青城还很不习惯来妇幼保健院，不过也有不少男同志陪媳妇来产检，他努力适应环境。
　　排队的时候，有个孕五六个月的年轻女人，也是一个人。
　　两人坐在走廊上的休息椅上，互相看了一眼的时候，那女人友好的笑笑，“你也是一个人啊？”
　　沈青城不太好意思跟女同志聊天，尤其是不熟悉的女同志，但是听到那边的护士喊：“江蔚在吗，下一个轮到你检查了。”
　　身边的女人忙站起来应了一声。
　　沈青城处事不惊，心里却惊讶，原来若若跟江蔚，是在今天产检的时候认识的。
　　上辈子江蔚是若若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两人感情非常深厚，他当初的工作，若若就是卖给江蔚丈夫顶替的。
　　他努力克服内心的障碍，如果他这次没有把握机会，把若若的好朋友给弄丢了，估计若若醒过来，肯定要跟他离婚！
　　沈青城心里是这样想的。
　　他模仿着若若的语气和神态，面带些愁绪，“我丈夫昏迷了，只能一个人过来。”
　　江蔚突然问道：“不会是卷烟厂沈副主任吧？”
　　沈青城忙问：“是啊，你怎么知道。”
　　江蔚先是关心了一番，随后说她表姑就是赵成军媳妇，“多亏了沈副主任大公无私，我表姑家才能分到房。”
　　江蔚先进去做检查，出来的时候医生叫她回去多休息，别再动胎气了，她也没急着走，两人又聊了几句。
　　“谁给你气受了？”沈青城问道。
　　他不得不跟江蔚搭讪，因为如果是若若的话，这会一定会问的。
　　所以沈青城忍着尴尬问出来。
　　江蔚一直都找不到人倾诉，有些委屈，是需要找个不熟悉又同病相怜的人倾诉，比如林若也没有丈夫陪同产检。
　　她叹口气，说丈夫本来要提拔当车间主任，结果下岗了，觉得没脸见人，在家躺了好几个月。
　　沈青城想到以前若若说过的一句话，“这些男人，遇到点事就萎靡不振，怎么还没我们女人顶事啊。”
　　他不经意间重复若若这句话之后，心里有些发虚。
　　他是重生才知道若若一定会醒过来，可是上辈子若若并不知道他能醒，她在妈和小叔子的排挤委屈下，依旧挺了过来。
　　说真的，要是换了他，一头照顾病人，一头照顾孩子，还要受妈给的气，真不一定能挺的过来。
　　这话也说到江蔚心坎上了，“是呢，我还得找关系给他重新找份工作。”
　　“现在不都下海吗，干脆让他上街做点小生意好了。”沈青城建议。
　　上辈子他也下海经商，在战友的工地上，从一开始只带了两个工人，一点一点做成了快上司的房地产企业。
　　江蔚摇头，丈夫瞧不上个体户，觉得丢人，差一点的工作他还看不上，天天在家里借酒浇愁。
　　沈青城试探着说：“我都打算把我丈夫的岗位给卖了，下海做生意去呢，现在摆个地摊，都不比上班少拿。”
　　江蔚心里一动，沈副主任可是在卷烟厂工作，虽然说买过来顶替的岗位，不可能是副主任，只能从车间工人做起，但依旧是个好工作。
　　但是这样的好工作肯定优先给亲戚家顶替。
　　她心里跃跃欲试的问道：“你真打算卖啊，要是没找好买家，我能出到三千，你考虑考虑？”


第10章 丈母娘
　　沈青城记得若若跟他说过，他的工作是卖了两千块，他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最后交易到底是卖了两千还是三千。
　　只好含糊着说道：“那我回去考虑一下，还要问下家里人，如果他们也出这个价，只能给他们顶替。”
　　江蔚表示理解，两人留了联系方式。
　　没多久轮到他去产检，忍着别扭做完了检查，拿到了孕检单子，也在妇幼保健院建好了档案。
　　若若这个身体已经怀孕三个多月，孕检单上各项指标都正常。
　　上辈子若若在他醒过来的那天早产，妈和大姐、姐夫还有弟妹都在医院围着他，诉说着半年来发生的诸多事情。
　　还说若若已经把他的工作卖掉，带小南在外面租房子住。
　　他刚醒过来花了好长时间，大脑的思路才恢复过来，问若若在哪，没人能答得上来。
　　还是儿子跑过来，说小妈在妇幼保健院早产了。
　　他这才知道，他出意外昏迷前，若若已经怀孕了！
　　她肚里揣着一个，带着小南，还得照顾医院里昏迷不醒的病人，她都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沈青城不敢想，等他赶到妇幼保健院，孩子已经生下来了。
　　在他昏迷期间，若若跟娘家的关系好像更差，别人都有一大家的家属陪着，若若只有她大嫂守在产房外面。
　　大嫂看到他来喜极而泣，“醒过来就好，你又当爹了。”
　　人家都说七活八不活，闺女是八个多月早产的，生下来小猫儿一样瘦弱，从小身体就不好，但是现在检查，明明一切都很健康。
　　他都怀疑若若的早产，是被顶替工作的事给气的，这辈子，一定不能再让闺女早产了。
　　这份工作如果若若不能顶替，干脆卖掉省心。
　　到家后，看到丈母娘站在家门口，他忙开了门，让丈母娘进家说话。
　　丈母娘来的时候买了菜和肉，搁到餐厅的小饭桌上，四下看了看，房子是好房子，有单独的厨房和卫生间，比食品厂的老旧家属楼强多了，那边做饭在走道。
　　“你婆婆又不在家？”
　　饶慧来看过女儿几次，每次都是饭点，每次恰好她婆婆都不在家，也不知道老太太瞎忙活啥，在家一点忙都帮不上。
　　“可能在医院陪着青城吧。”
　　也有可能去学校看小儿子，今天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明天就送他们回去。
　　沈青城估摸着丈母娘也没吃，说出去饭店吃。
　　“去啥饭店，我给你带了菜，就在家里做点吃吧。”
　　丈母娘到底是心疼女儿的，这一个月没收入，两口子也没什么积蓄，沈青城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饶慧系上围裙，麻利的炒了两个菜，看看也到放学的点了，“小南不回来吃？”
　　沈青城早上给了钱，中午让孩子在外头吃，“不回来，对了妈，你来找我有事？”
　　“你爸叫我来看看你。”
　　沈青城想，岳父是不会只让丈母娘买菜来看女儿，指不定有话要通过丈母娘来跟女儿说。
　　果然，丈母娘开口了，问他：“青城昏迷一个月了，你有什么打算？”
　　沈青城说道：“带着小南把日子过下去，等孩子他爸醒，还能怎么办。”
　　丈母娘想想自家老头去医院问过了，沈青城醒过来的几率近乎为零，女儿可才二十，守着个植物人算怎么回事。
　　自家老头跟闺女闹翻了，叫她来劝女儿，再不想开口，她都得把老头的话带到。
　　她说道：“你爸说，你不能再这样耗着了，小孙去找过你爸，说还愿意娶你，你爸叫我来问问你的意见。”
　　沈青城在饭桌上沉默了。
　　其实丈母娘的手艺比他.妈手艺强，若若的好厨艺就是从小跟丈母娘后面学的，但此刻，沈青城一点儿也吃不下去。
　　虽然用着林若的身体，但他是沈青城啊。
　　这才一个月，若若家里就催着她另找退路，上辈子若若坚持了五个多月，他醒来后还有老婆、还多了个闺女，那也是奇迹。
　　不，是若若内心坚定！
　　如果他昏迷个三五年，就算若若改嫁，他也不会怪若若，但有一点他能肯定，上辈子哪怕他死了，若若也不会改嫁给姓孙的！
　　难怪若若叮嘱他，今天务必要去做产检。
　　一来她最好的朋友江蔚就是今天认识的，二来，若若应该在丈母娘劝说她接受孙启荣的时候，把孕检单给拿了出来。
　　沈青城同样拿出了孕检单，递到丈母娘跟前，“妈，我怀孕了，改嫁的事情以后别再提了。”
　　丈母娘的思想很传统，一看孕检单子，女儿都怀孕了，那还改嫁啥啊。
　　她可真是命苦。
　　饶慧心里替女儿发愁，也要开始替她打算起来，“你现在没有工作，孩子出生你带俩孩子怎么生活呢，沈青城那工作，你跟厂里协商一下，不如你顶了吧。”
　　这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是人情社会，林若顶替了沈青城的工作，她家目前这情况，沈青城昏迷着，她又带两个孩子，厂领导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把房子给收回去。
　　住的地方有了，卷烟厂又是好单位，工资也挺高，紧着点用，养两个孩子没问题。
　　饶慧已经帮女儿打算好了接下来的生活，“反正妈已经下岗了，你哥家的小孩大了不需要人带，你弟才十九结婚生孩子还早呢，我过来帮你带几年孩子，熬过这几年，等孩子大了就好了。”
　　沈青城心里感动，丈母娘比亲妈考虑的周到。
　　谁的闺女谁疼。
　　不过也不全是这样，至少若若亲妈对女儿还是可以的，就是这个丈母娘，自己没什么主见，一回到家，就全听老丈人的。
　　上辈子她是想来帮女儿女婿，被老丈人呵斥回去了。
　　丈母娘的提议是最合理的，上辈子沈青城疑惑过，若若干嘛不自己顶替他的工作，非要两千块钱卖掉。
　　没几年卷烟厂就涨工资了，若若因为卖掉他工作的事，被妈唠叨了十年，他公司上司之前，妈还把这事拎出来数落。
　　现在他知道，若若选择卖掉是有卖掉的理由。
　　他道：“沈青城的工作，我打算卖掉。”
　　“工作可不能卖。”
　　丈母娘想都不想就叫他打消这个念头，那可是个铁饭碗！
　　“现在医药费厂里给报销，但是不算工伤，没工资拿，你不顶替，你这一家子的生活来源怎么办？”
　　沈青城自己也无可奈何，告诉丈母娘，“家里小叔子虎视眈眈呢，前几天婆婆就说过了，要让小叔子顶替，他们家不可能让我去顶替的，与其到时候闹起来，不如我卖掉拿钱好了。”
　　沈青城心里想，这也是若若当初被逼着铁了心要卖掉工作的原因了吧。
　　饶慧一想是这个道理，如果女儿这情况换到她家里，她也不可能让儿媳妇顶替了儿子的工作，万一儿媳妇带着工作跑了，那可太亏了。
　　她想想闲赋在家的小儿子，说道：“你打算卖多少钱，要不卖给你弟弟？”
　　沈青城想到上辈子问过若若同样的话，既然要卖工作，怎么不卖给娘家弟弟？
　　婆家的小叔子不愿意拿钱白顶工作，娘家弟弟是愿意拿钱出来的。
　　林若说，她把工作卖给不相干的人，都被婆家说了十年，要是卖给娘家弟弟，婆家还不把她撕了。
　　沈青城想了想，说道：“妈，你要替我想想，工作如果卖给弟弟，我要被婆家那头说一辈子，既然家里准备了钱，给弟弟重新找一份工作吧。”
　　丈母娘沉默了一会，才说道：“那你工作卖掉之前，就别告诉你爸了。”
　　沈青城原本也不打算说，他只是在想，上辈子他昏迷期间，若若跟娘家关系闹的更僵，有可能是没把工作给娘家弟弟有关。
　　饶慧回家后，林海国问道：“若若怎么说？”
　　“她怀孕了。”饶慧叹口气。
　　林海国差点没气吐血，“早听我们的安排嫁给小孙，她就不会吃今天这个苦，这是她活该自找的，她有婆婆呢，孩子也是沈家的，以后你不许上门帮忙！”
　　饶慧气的回屋，发愁林若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
　　另外一边，沈青城收拾了饭桌后，整理了医院的票据，昨天去厂里报销，等了半天没报销掉，让她今天再过去。
　　孙启荣的母亲是财务科科长，她知道，这是孙启荣母亲故意刁难。
　　到了厂里的财务科，孙启荣妈不在，出纳叫他等科长回来签字才能报销。
　　出纳小徐是林若的高中同学，她母亲提前内退，把班给女儿顶替没给儿媳妇，家里也闹过好几次。
　　嫂子对她颇有怨言，小徐不愿意在家看嫂子的脸色，出来租房子的。
　　她跟林若关系不错，这会财务科恰好只有他们俩个，小徐招招手，压低声音给高中同学透露个消息。
　　“若若，你婆婆刚才来厂里找领导商议，说要你小叔子顶替沈副主任的班，无论他们给你许诺的再好听，你都不能同意啊。”
　　沈青城气的不行，都跟妈说好了明天送她回去，妈招呼都不打，就跑来厂里让沈宝安顶替。
　　他现在才是“沈青城的合法妻子”，这事他不点头，谁都顶替不了。
　　他感觉小腹有些不舒服，原来孕妇生气是能影响到宝宝的，他告诉自己这可是若若的身体，还怀着孕呢，不能气。
　　没一会儿，财务科科长历冬兰从厂长办公室回来了，她今天倒是没有为难，爽快的签了字，小徐赶紧给林若报销了。
　　历冬兰今天心情不错，还给了林若几分笑脸，“你看数目对的吧？”
　　沈青城点点头，没说话。
　　历冬兰没话找话，继续说道：“对了林若，你婆婆刚才来厂里了。”


第11章 孩子谁都不给
　　自从独生儿子跟林若说亲不成反被笑话之后，历冬兰对林若就没给过好脸色，这第一个月的报销单，她也推脱了好几次。
　　今天林若的婆婆来找厂长，说大儿子醒不过来，工作不能空着，想让小儿子顶替大儿子的工作。
　　厂长还有些犹豫，历冬兰当场就帮林若婆婆说话，催促着厂长同意。
　　其实她是有私心的，厂里都在传，沈青城再醒不过来，林若就要顶替她丈夫的工作了。
　　她愁的不得了，现在儿子对林若依旧念念不忘，要是再顶替进厂里上班，朝夕相见的，儿子更拔不出来，肯定还想着要娶她。
　　所以沈青城这个工作，历冬兰情愿是被林若小叔子顶替。
　　她非常想促成这个事，劝林若：“厂长做了你婆婆的工作，你小叔子顶替之后，每个月出三分之一的工资，养你家小南，多好的事啊。”
　　一开始林若婆婆还不同意，说孩子本来就是他们家养，这个钱没必要给林若。
　　但是厂长不同意，说工作是林若丈夫的，给弟弟顶替了，至少要把小孩养大到十八岁。
　　最后协商的结果，三分之一的工资交给林若，但是如果有一天林若改嫁，那这钱就不能再给了。
　　沈青城气的心口发凉，今天那张孕检单子来的真是时候，他不擅长跟女同志磨嘴皮子，所以没理会这位财务科长。
　　报销的钱已经拿到手了，他直接去找厂长，把孕检单子拿出来。
　　“齐厂长，我这怀孕了，家里就是两个孩子，这份工作我打算卖给别人顶替，厂里要是不同意，就等于不给我活路。”
　　这年还是人情社会，厂长体谅林若家里的情况，本来她小叔子要顶替的事，厂长就觉得林若挺吃亏的。
　　她婆婆虽然勉强同意顶替后拿出三分之一的工资给林若，但能坚持给几个月呢？
　　要是哪天不给了，谁都拿他们没办法，林若再带着两个孩子来厂里闹，又是解决不掉的麻烦事。
　　林若自己主张卖给别人顶替，不管这人是她小叔子，还是外面什么人，厂里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
　　厂长说道：“那你先回去问问你婆婆，如果她肯出钱把工作买下来，你们家纠纷不就解决了嘛。”
　　这样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小叔子得了工作，林若得了钱，签字画押，以后再起纠纷，厂里就不管了。
　　沈青城道：“那行，我回去问问我婆婆。”
　　*
　　到家之后，发现沈宝安也在家，正跟妈眉飞色舞的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说以后怎么孝顺老太太。
　　老太太被小儿子哄的眉开眼笑。
　　这一个月，沈青城都没见过老太太笑的这样开心过。
　　这是踩着大儿子的伤口，给小儿子种花呢。
　　看到他回来了，母子两个闭了嘴。
　　沈宝安可能是有点心虚，毕竟要顶替大哥的工作，还得大嫂点头，他挂着笑脸，喊了声，“嫂子回来了啊。”
　　沈青城也不废话，问道：“我今天去厂里报销青城的住院费，厂长说你们想让宝安顶替青城的工作？”
　　叶双花说道：“正想跟你说呢，你看青城也醒不过来，家里日子不能不过，还是让宝安顶替吧，我都跟厂长协商好了。”
　　沈青城自己亲耳听到，心里挺不是个滋味。
　　“你们怎么协商的？”
　　“这套房子呢，厂长说暂时给我们住一阵子，缓冲一下，小安的工资每个月给你三分之一养孩子，如果哪天你要改嫁，我们也不反对。”
　　沈青城心口发凉，今天第三次拿出孕检单子来，冷笑道：“改嫁？我也没这个命，我怀孕了。”
　　叶双花脸色变了几变，儿媳妇怀孕了？
　　这怀的可真不是时候！
　　这到底是老大的孩子，老大算是再婚，他跟林若是符合政策再要一个的。
　　叶双花问道：“那你怎么打算的？”
　　这孩子，林若她要吗？
　　沈青城道：“能有什么打算，生下来好好养呗，既然你们要工作，我也没啥好说的，我跟厂长也协商好了，沈青城的工作我要卖，你们想顶替也行，拿钱来，我优先卖给你们！”
　　他知道最后沈宝安是没有顶替这份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嫌顶替的价格太高。
　　果然，妈问道：“那你准备要多少钱？”
　　沈青城仔细想了一下，上辈子若若一直跟他说这份工作卖的是两千块钱，但是今天在医院碰到江蔚，她说能给三千。
　　那没道理便宜卖。
　　今后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能多卖一千，至少能管家里半年的开销。
　　他道：“我那边也找到想买的人，人家给出三千块，宝安要实在想顶替这个工作，优先卖给你们。”
　　现在九十年代初期，三千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改革开放小十年了，下海经商的万元户可太多了，云市街头私人小轿车也有不少。
　　但是工薪阶层是死工资，大部分工人还拿着一两百的工资，双职工家庭，刨除掉吃喝，三千块要攒好几年。
　　老太太被报出来的金额吓坏了，“宝安顶替自己家的工作，还要给这么多钱？”
　　“他不是顶替父母，沈青城也有孩子老婆，工作不能白给，您说的给三分之一的工资，这条件我不答应，我要一次性拿到钱。”
　　拿到这笔钱之后，就有本钱出去摆个摊位，家里还能持续性有收入。
　　真同意妈说的，每月等着小叔子给三分之一的工资，也就几十块钱，连吃饭的钱都不够。
　　沈青城突然想到丈母娘那句话：“女人啊，没工作，伸手朝男人要钱就是受气。”
　　何况还是等着小叔子给钱。
　　条件他一步都不肯退让，老太太和沈宝安都不说话。
　　沈青城丢下一句说：“那你们考虑一下，尽快给我回复，我那头也等着我的信儿，我先去接小南回家。”
　　*
　　沈宝安从走廊里看到林若出了家属院，回屋跟亲妈说道：“我嫂子肯定是故意说要卖工作，等我们不买了，她好自己顶替，将来改嫁还能带份工作走呢。”
　　叶双花愁眉不展，不管儿媳妇什么打算，改嫁几乎不可能了，除非她不要肚子里的孩子，不然谁会去当便宜爹呢。
　　“那应该不会，她都怀孕了。”
　　“那咱们要给她三千块钱吗？”
　　叶双花手里的钱不是很够，还差几百，而且不想全部拿出来，总要留几百备用着。
　　她寻思着拿两千出来，缺的一千找大女儿想想办法。
　　“我找你大姐商量一下去。”
　　叶双花去找大女儿商量，哭诉说林若想钱想疯了，要把工作卖了都不给沈宝安。
　　沈山茶被亲妈哭的有点不耐烦，“那你给她钱不就完了。”
　　叶双花就是舍不得才来找大女儿哭诉的，“自家人凭什么拿钱，万一她要改嫁，以后小南还不是叔叔和姑姑养。”
　　沈山茶不想跟亲妈吵架，之前要说林若改嫁她还信，现在林若已经怀孕了，就算她改嫁，除非不要这个孩子。
　　老太太也有这个打算，说道：“我倒是有个想法，说给你听听。”
　　“你说。”
　　毕竟是母女，沈山茶了解亲妈，已经猜到亲妈要说的是什么话，她跟丈夫结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孩子，也去医院检查了，药也吃了，就是生不出来。
　　亲妈的意思，估计是想让她家抱养林若肚子里的孩子，然后沈宝安顶替大哥的工作，林若一身轻的改嫁。
　　主意打的好，人家林若不一定愿意。
　　果然，叶双花提的就是这个建议，“我跟你弟媳妇现在闹的关系也不好，不好张嘴的，不如你去跟林若说说，看看她愿不愿意等孩子生下来抱给你家养，总比外头抱养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强。”
　　老太太笃定，林若不可能替儿子守，将来带着孩子改嫁，再婚的家庭，人家后爸不可能对这孩子好的，不如给大女儿养。
　　沈山茶被说动了，“那我找个机会跟林若说说。”
　　*
　　小南放假了，沈青城一边带儿子一边跑医院，每次问老太太工作到底买不买，她就开始打太极，说还要考虑一下。
　　这天在医院，大姐找到他，关心的问他孕期的情况。
　　“你现在怀孕了，两头跑也不是办法，要不给青城请个护工？”
　　沈青城摇头，上辈子若若就是两头跑，一直坚持到生产，他怎么就不能坚持了。
　　沈山茶惦记着收养林若孩子的事，这几天也给丈夫的思想工作做通了。
　　丈夫说，沈青城和林若两口子样貌都是百里挑一的俊俏，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无论男孩女孩，只要林若不想要，他们家愿意收养。
　　丈夫同意，沈山茶心更动了，就是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她说道：“我听主治医生说，青城醒来的几率微乎其微，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打算的？”
　　沈青城疑惑的看着大姐，她这是关心呢，还是怕他不要这个孩子，所以试探着询问？
　　那至少大姐的出发点还是好的，沈青城道：“生下来自己养呗。”
　　“可是小南才十岁，要是青城醒不过来，你想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沈青城又开始不理解，大姐这话，要是若若娘家人来说，他还能理解，但是从大姐嘴里说出来，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他这人不喜欢拐外抹角，“大姐，你有话直说吧。”
　　沈山茶委婉的提议，“咱俩都是女人，姐不是妈那个老思想，我理解你，你还年轻着呢，就算要报青城的救命之恩，也真没必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沈青城忍着不耐，大姐铺垫了这么多，是为了后面的话吧，她到底想说什么？
　　沈山茶看林若没吱声，以为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她趁机提出，“如果青城醒不过来，你想改嫁的话我们都不反对，但是青城的孩子，我们觉得还是放在沈家来养比较好，我跟你姐夫没孩子，就放到我家养，不管男孩女孩我们都喜欢，肯定把孩子当亲生的。”


第12章 提出收养
　　沈青城听明白了，原来上辈子，大姐还打过若若肚子里孩子的主意。
　　难怪妈拖延着不提买工作的事，是想大姐先跟他谈妥抱养孩子，笃定她会改嫁，然后工作自然落到弟弟头上顶替。
　　大姐家有了孩子，弟弟有了工作，他还昏迷着，妈和大姐就开始挖他小家的地基。
　　沈青城气的不行，“孩子我自己养，绝对不会给谁抱养的！”
　　他声音很大，控制不住的发抖。
　　他的孩子，谁都不给。
　　他想起来了，老沈家是有把孩子抱给别人养的先例。
　　沈青城并不是老大，他上头还有一个大哥，七八岁的时候过继给堂伯父家。
　　妈生下来的，养了七八年，抱给人家之后，只当没有那个孩子。
　　现在，她们想抱养他的孩子，说的那样理所当然。
　　沈山茶没想到林若反应这么大，有点被吓住了。
　　她可不想医院里的同事知道，弟弟还没醒，就拾撺着弟媳妇改嫁。
　　她忙劝道：“我也是为你考虑，你不愿意就算了，咱不提了。”
　　她就说这事林若不同意。
　　回到家后，叶双花已经等了好半天了，急急忙忙的问道：“林若怎么说？”
　　“没戏，她不同意。”
　　叶双花叹口气，又问道：“那她同意我回去住了吗？”
　　“更没戏。”沈山茶摇头，希望大弟弟能醒过来就好了，他不可能不管妈。
　　*
　　沈青城在病床前默默的坐了一会。
　　上辈子若若坚持了五个多月，受的委屈肯定不止这一点。
　　后来他醒了，妈和若若都跟他提过他昏迷期间的事，两人站的角度就是对立面，同一件事情，说出来的意思完全不一样。
　　他本着家和万事兴的态度两边安抚，现在想来，是委屈若若了。
　　工作的事情不能再拖，不管妈能不能拿出三千块钱，他都决定把这份工作卖给江蔚。
　　上辈子，若若就是通过卖这份工作，跟江蔚成为好朋友的。
　　他不能让若若的好朋友在他手里弄丢了。
　　沈青城按照江蔚给他的地址，找到云大。
　　江蔚是云大的化学老师，今天大学已经放假了，但是江蔚家里人说她还在大学的实验室里。
　　江蔚看到林若找过来，说要把工作卖给她。
　　她心里一喜，但还是关心了一句，“你婆家没意见吗？”
　　沈副主任家的事，她从表姑姑那里打听到了，林若婆婆想让小叔子顶替，还不想出钱。
　　林若要是卖掉工作，估计回家要吵几架。
　　沈青城道：“我们小家的事，我自己做主，就是沈青城醒过来，他也不敢怪我。”
　　沈青城是个执行力超强的人，决定好的事情必须立刻办掉。
　　江蔚这边也着急，恨不得早点把工作定下来。
　　“好，我回家问问我丈夫的意见，他同意了咱们就定下来。”
　　决定交易了，沈青城才搞清楚江蔚家的情况。
　　江蔚丈夫当年是下乡知青，江蔚特别爱慕这位有高中文化的知青，恰好这位知青还借住在她家，鼓励江蔚学习，给她补高中的课程。
　　几年之后恢复高考，江蔚考上了大学，她丈夫运气不怎么好，连着三年发挥失利，索性找了份工作。
　　江蔚毕业后又考研，然后留校任教，事业越来越好，丈夫却下岗，心里受不住，天天在家借酒浇愁。
　　所以她迫切的想替丈夫买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工作，让丈夫重新振作起来。
　　沈青城等在门外，听到江蔚在屋里好声好气的劝解丈夫，还听到男人摔酒瓶子的声音。
　　他心里犹豫的不行，江蔚巴心巴肺的替丈夫考虑，但是这个男人，将来还是会跟她闹离婚。
　　但是若若昏迷前说过，必须要按照她交代的去做，不许轻易改变她当初做过的一切。
　　不然等她醒了，跟他没完！
　　*
　　江蔚丈夫似乎对这份工作勉强满意，江蔚跟沈青城约了第二天去厂里办手续。
　　回家的时候，沈青城在路上碰到小南。
　　灰头土脸的儿子，衣服上还有泥巴印子，这是又跟小伙伴打架了。
　　他把儿子带回家，妈正好在家，他叫儿子去洗脸换衣服，然后跟妈说，他跟别人谈好，明天就要去厂里，把工作给卖了。
　　“哦，卖了多少钱？”
　　老太太没有沈青城想象中的生气，反而淡定的很。
　　沈青城有点奇怪，反问道：“沈宝安找好退路了？”
　　叶双花说道：“正想跟你说呢，他跟他同学联系好了，要去深圳打工，说那边工资高，一年能挣四五千呢。”
　　儿子说的眉飞色舞，说深圳怎么怎么好，先打工赚点钱，然后带着钱回来做生意，将来带妈过好日子。
　　老太太心里也高兴，不用出钱买工作。
　　沈青城心里冷哼，沈宝安眼高手低，上辈子换了无数份工作，最后还是在他的公司混了个虚职混日子。
　　沈宝安一天一个想法，他铁了心要跟同学去深市，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卷烟厂的工作白给他都不会要！
　　难怪老太太听到他把工作卖给别人不生气，
　　他道：“他又从你这骗走多少钱？”
　　老太太给了小儿子五百，但是她没敢说，儿子昏迷之后，儿媳妇找她借过钱周转，她说手上没钱，没借。
　　这会儿媳妇问，她依旧说没钱。
　　“我哪里有钱哦，是他大姐拿了五百块路费给他，生活费还没着落，你工作卖了多少？”
　　“之前说过的，三千。”
　　上辈子，全家都以为只卖了两千。
　　“那要不你给出五百生活费？”
　　沈青城没好气，“钱还没拿到手呢，有也不会给。”
　　妈从来不考虑他的难处，只想着从哥哥姐姐手里扣一点出来补贴小儿子。
　　他跟老太太说，明天工作一卖，这房子要退给厂里，这几天就送她回老家。
　　老太太一生气，跟儿媳妇没什么好说的了，自己收拾了包袱就走。
　　“我上你大姐家住去！”
　　如果她儿子能醒过来，一定要跟儿子好好说道，他娶回来的小媳妇，在他昏迷的时候，把他的工作卖了，还把他亲妈撵走！
　　沈青城已经不想管了，随便她吧。


第13章 私房钱
　　妈一走，他把儿子叫过来，问道：“为什么打的架？”
　　儿子怕爸爸，但是不怎么怕后妈，他觉得后妈比爸爸讲道理，总会先问他为什么。
　　他说道：“同学们说爸爸是植物人醒不过来，你也要改嫁，骂我是个孤儿，我就跟他们干架了。”
　　沈青城无奈，这才一个月，从单位到儿子学校，再到家属院，都在议论林若什么时候改嫁。
　　上辈子一直到他醒过来还有四个多月，儿子和林若，该受了不少冷嘲热讽。
　　“小妈不会改嫁的。”
　　“你真的不会改嫁吗？”
　　小南突然就哭了。
　　之前大家都可怜他有了后妈，可是自从爸爸昏迷住院，他突然发现，他可能连后妈都快没有，变成没人管的孤儿。
　　沈青城再次跟儿子确认，“真不会，你爸爸会醒过来的。”
　　又指指自己的肚子，“你妹妹也需要爸爸呢。”
　　小南这才信了，又问道：“你真的把爸爸的工作卖掉，不给小叔叔啦？”
　　“刚才你不是听奶奶说过吗，你小叔叔要去深市打工。”
　　小孩放心了，跑到自己的房间，钻到了床底下掏啊掏，刚洗干净的小脸又弄了灰。
　　他掏出一个信封给他，说道：“我爸爸出事前给我这个信封，说万一他出事，如果你没把工作白给小叔叔，就叫我把这个信封给你。”
　　沈青城：……
　　若若在出事前，跟儿子交代了什么？
　　他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存折，存折上有九百六十二块钱，除了存折，还有一封信。
　　信上说，这是她存下来的私房钱。
　　沈青城惊讶，若若还有私房钱？
　　这估计是他给若若的彩礼，加上她出嫁前自己攒下来的零花钱。
　　他问儿子，“你爸爸给你这信封的时候，还交代你什么没有？”
　　小南说，他爸爸说了，如果小妈把工作给了小叔叔，这封信就不能给小妈。
　　“但是你没有把工作白给小叔叔，而是卖了，所以我觉得，可以把这个信封给你了。”
　　沈青城心里酸涩，上辈子他昏迷的那半年，若若就是靠着这点私房钱撑了下来。
　　若若在信里还说，上辈子他那份工作卖了三千块，她只说了两千，藏了一千的私房起来。
　　沈青城哑然失笑，若若从娘家做姑娘开始，就有藏私房钱的习惯，从来都没有跟他提过呢。
　　也幸亏她有这习惯，才在最难的时候，不至于走投无路。
　　他想，以后也要叫自家闺女，学会藏私房钱傍身。
　　若若在信里语气凶巴巴的：【反正我就是藏私房钱了，还有这九百六十二块，你给的聘礼，我爸只给了我六百六，以前在娘家，还攒了几百的私房钱，加起来一千块不到，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呢，你先拿着用吧，别感动，不是为你，是为了两个孩子，你可以不吃饭，他们不能不吃。】
　　这还是看他表现不错的份上，才让儿子拿出来交给他。
　　若若肯这样敞开心扉的跟他说话，他心里反而高兴。
　　随后又惆怅起来，上辈子他没尝过若若受的这些委屈，总是安抚若若忍一忍，别跟妈计较。
　　现在自己经历了一番，才能亲身体会到，若若当初的心情是多么的委屈难受。
　　哪怕他对若若再好，也弥补不了她受的这些委屈。
　　下午跟儿子一起，去银行取了两百块钱出来，取完钱跟又和儿子一起去找房子，跟儿子说他们要搬出去租房子住。
　　小南一路上都在犹豫，爸爸昏迷住院后，小叔叔经常趁小妈不在家的时候过来。
　　还说什么小妈会改嫁，以后他只能靠小叔养。
　　他一点都不喜欢小叔叔，如果带奶奶一起住，小叔叔还会经常过来。
　　他忍不住问道：“小妈，我们一定要带奶奶住吗？”
　　沈青城上辈子醒过来后，工作卖掉了，厂里的房子自然要退回去，若若是带着儿子在外头租房子住，妈一直住大姐家。
　　但是他醒过来后，妈想回来住，声泪俱下的控诉，说若若把他工作卖了，还不给她地方住，是大姐把她接回家的。
　　但是她两个儿子，却只能跟女儿住，叫亲戚朋友笑话，现在，她还想跟儿子一起住。
　　若若当时就一句话：“反正我跟你.妈住不到一块，你尽孝可以，没必要非让老婆跟妈住一起才叫孝顺吧！”
　　沈青城当时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现在，他一点儿都不为难了。
　　“那你想跟奶奶住吗？”沈青城问道。
　　“不想。”小南回答的很干脆。
　　沈青城说：“好，那我们就跟奶奶分开住。”
　　*
　　沈青城带着儿子在学校附近的教师新村，找了套五十多平方的房子，一间半一厅，离学校就五分钟的路程。
　　那个小间能摆下一张九十公分的单人床，外加一张书桌。
　　他跟儿子站在小房间里，问他，“你看这房间可以吗，你要嫌小，我们就再找。”
　　“足够了，比我之前住的还大呢。”
　　之前他的房间是一间卧室隔成的两个小隔间之一，奶奶晚上打呼噜吵得他睡不着，现在还能摆下书桌呢。
　　而且现在的房子一家三口住正好，奶奶没借口过来跟他们一起住了。
　　这套房子，是若若上辈子租下来的，他们在这里一直住到闺女一周岁才搬走。
　　这辈子他提前来租，居然还空着。
　　现在这套房子有种简陋和腐朽的破败，但是上辈子他醒过来，这间小出租屋，已经被若若布置的非常整洁温馨。
　　本来都准备下定金了，可是看到碎了一扇玻璃的掉漆窗户，他又不想租了。
　　上辈子，女儿出生后，这间不大的小出租屋，拥挤的连转个身的空间都没有。
　　孩子出生，家里总要来亲戚，丈母娘也过来照顾了几天，妈三天两头借口照顾孩子过来，产妇根本没法休息。
　　既然都重生了，干嘛还要重受一遍罪呢。
　　沈青城转头去租了套小院子，青砖黛瓦的三间屋，东西两间卧室，中间堂屋，还有一个小院子。
　　干干净净，花草郁郁葱葱，原来的房主打理的很好。
　　儿子惊讶，这里好大，他的房间就算隔一半出来，也比之前看的那套一间卧室还大。
　　而且院子里还能种花种菜，奶奶不来才怪呢。
　　“小妈，你租这么好的院子，奶奶肯定要过来住。”
　　沈青城想好了，这次无论妈怎么说，他都不会松口。
　　“就咱们家自己住。”
　　租好了房子下了定金，他叫儿子回家先收拾自己的东西，只等他这边把工作跟江蔚交割好，就开始搬家。
　　租好房子后，他去厂里跟厂长谈的很顺利，明天就能来办手续。


第14章 战友要来
　　第二天一大早，她提前来厂里，没想到厂长已经在厂门口的小轿车旁边等他。
　　看到他来忙说道：“小林，我这马上要出差，半个月才能回来，我跟孙副厂长交代好了，你去找他办理工作交接的事。”
　　沈青城谢过厂长，去找孙副厂长。
　　孙副厂长之前在单位对他一直都不待见，但他现在用的是若若的身体，应该没问题。
　　孙副厂长这人刀切豆腐两面光，为人处世面儿上一点都挑不出错处。
　　就是上回老伍家和老刘家分房的纠纷，他也是在大会上拾撺厂长，说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建议让沈副主任去处理。
　　今天他来，孙副厂长还吩咐办公室小张给他沏了杯茶，然后说他要去市里开会，让他明天再过来。
　　“小林，你看太不巧了，我市里的会议不能迟到，明天你再来，如果我在的话，一定给你们办好。”
　　沈青城上辈子下海摸爬滚打，哪能看不穿孙副厂长在跟他打太极呢。
　　他就是在拖，而且明天是周末放假，来什么来啊。
　　其实等半个月后厂长回来，他一样可以办，但是江蔚那边可等不了半个月。
　　江蔚老公在家闲赋半年，好几份工作他都看不上，说好的卷烟厂工作又等半个月，在家肯定要跟江蔚发脾气，说不要这份工作了。
　　沈青城想了想，今天是周五，想办法把这事拖到下周一，周末两天再想想办法。
　　他借厂里电话跟江蔚说，沈青城今天有几个战友临时通知要去医院看望，约江蔚下星期一来办。
　　江蔚没疑心，爽快的答应了。
　　*
　　战友今天要来，沈青城提前并不知道。
　　是若若之前交代，如果她昏迷，他的那几个过命交情的战友，会在今天去医院探望，要他务必在中午之前去医院。
　　沈青城也挺想念他那几个战友，那都是过命的交情。
　　也不知道他们几个异性兄弟是个什么天煞孤星的命，每个家庭最后都不太好。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的家庭对比那几个兄弟，算好的，结果只是比他们晚一点爆发而已。
　　下海经商一直做到公司快上市，相濡以沫陪他渡过最难十年的若若，跟他提出离婚……
　　沈青城重重的叹口气，这辈子可不能再那样过了。
　　他先回家给儿子做了午饭，儿子已经把他的小家当打包好，充满对新家的期盼。
　　“小妈，咱们周末搬家吗？”
　　小南放了暑假，已经在学着帮忙做家务。
　　“今天没办掉，搬家还要往后推推，下周末前，肯定能搬。”
　　小南也叹口气，“我就知道，咱家越倒霉的时候，坏事儿一件接着一件，这就叫雪上加霜。”
　　沈青城弹了儿子一脑门，“跟谁学的？”
　　“我奶奶说的。”
　　他奶奶还说，都是因为爸爸娶了小妈，家里才倒霉起来，小妈是扫把星。
　　但是这话他不敢跟小妈说。
　　要是把小妈气跑了，他就成没人要的孤儿，还有躺在医院的爸爸，奶奶肯定不能像小妈那样照顾。
　　沈青城安慰儿子，“别丧气，下周肯定能搬家。”
　　做好了饭菜，他匆匆吃了两口，看了下时间不早了，问儿子：“你洗碗行吗，我得去医院一趟。”
　　“你去吧。”儿子点点头。
　　医院里，沈青城的战友已经到了，来了三个，宋大哥、小董、小关。
　　沈青城和他们几个都是同一个连队里出来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好。
　　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换了若若的身体，情绪克制不了，她居然红了眼睛。
　　妈此刻正握着宋大哥的手，哭诉家里的难处，埋怨儿媳妇的自作主张，好好的一个铁饭碗不给弟弟顶替，非要卖掉。
　　宋平原瞧见门口进来个年轻俏丽的姑娘，正是沈青城的小媳妇。
　　他忙拍拍老太太后背，宽慰了几句，示意她不要再埋怨了，再说儿媳妇就要恼了。
　　“宋大哥。”沈青城上前招呼了一声。
　　他想着在战友们眼里，他现在是林若，若若只在结婚当天见过他的这几个战友，估计连名字都没认全，不好表现的太熟。
　　宋平原比沈青城还要大上几岁，今年已经三十八了，他家儿子，也只比林若小三岁而已。
　　当初沈青城再婚，他们还打趣，说要不是报恩，林若指定看不上他家这条件。
　　进门就当后妈，不容易。
　　谁能想，这才几个月的功夫，沈青城又出意外，刚才他们问过医生，醒过来的几率不大。
　　更难的是，林若又怀孕了。
　　她才二十啊，很快就要面临一人带着两个孩子，还得照顾个昏迷的病人，他都不知道这姑娘今后的日子该咋过。
　　宋平原同样宽慰了林若一番。
　　他看这小姑娘挺坚强的，不用人宽慰，自己就表态，“沈青城肯定能醒过来，我们家能挺过去。”
　　宋平原心里越发敬佩，他刚才听老太太说，林若的预产期是在腊月。
　　他表态道：“养孩子的事弟妹不用发愁，沈青城三四个过命交情的战友呢，我们一定帮着你们把孩子养大。”
　　他说的是实话，就他们这几个兄弟，不管谁家有事，大家都会一起扛起来的，这就是战友情！
　　沈青城当然相信宋大哥的话，他心里感动，不好表露出来。
　　“谢谢宋大哥，不过我想孩子出生前，沈青城肯定能醒。”
　　又聊了几句，宋平原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说道：“这是我们几个战友的心意，弟妹一定要收下。”
　　厚厚的一个牛皮纸信封递到他跟前，等着他接。
　　沈青城反应过来，这里面是钱。
　　现在最大面值只有十元，这么厚，里面少说大几百，他眼眶微红，那次问妈借点钱周转的时候，妈说没有。
　　战友这是雪中送炭，但是他不能要，他手上还有若若让小南交给他的小一千存折，工作卖掉还有三千，暂时能应付呢。
　　他忙推脱不要，宋平原怕拉扯中伤了她肚子，给另外两个战友使了个眼色，丢下信封就跑了。
　　沈青城用着林若的身体，确实追不上他们，只能作罢。
　　妈凑过来把床头柜上的牛皮纸袋打开，数了数惊讶的说：“青城战友给了一千哦！”
　　一千块，沈青城小半年的工资了。
　　但问题是，若若上辈子来医院晚一步，她到的时候战友已经走了，这笔钱是妈收着的。
　　若若问起来的时候，妈说战友给了四百，然后将四百块钱交给了林若。
　　上辈子若若只是怀疑，说她总觉得妈扣了一部分人情下来，宋大哥他们当时给的绝对不止四百。
　　他问若若为什么这么怀疑，若若说，宋大哥家里出事，她去医院看的时候出了六百的人情，宋大嫂的脸色不好看。
　　那肯定是这人情还少了呀。
　　他还劝，说宋大嫂家里出事，心情肯定不好，他.妈不会做出瞒下人情钱的事情。
　　现在他结结实实被现实打了一巴掌，宋大哥他们给的是一千！
　　难怪若若叫他早一点来医院，千万不许迟到。


第15章 公报私仇
　　沈青城的战友从医院出来后，没走，各自打听去了。
　　晚上，几个战友找了家小饭馆，要了个包厢，酒倒上就聊开了。
　　他们几个在医院，沈青城亲妈跟他们哭诉了二十分钟。
　　前十分钟说这个家的日子没法过了，后十分钟说儿媳妇在儿子倒下之后，干的一系列自私自利的事儿。
　　有鼻子有眼的，说沈青城倒了，家里原本商量让他弟弟顶替工作，将来让小叔叔养活沈青城的儿子。
　　林若想改嫁就让她改嫁，家里也不拦着。
　　但是林若偏不，宁愿把这份铁饭碗卖掉拿钱，还不让她这个当婆婆的在家住，她只能住到女儿家去。
　　宋平原他们对沈青城的小媳妇也不熟悉，不知道她婆婆说的有几分真，下午便去打听了一下。
　　小董五官周正，长得就是一副好人模样，到哪都有人缘，他下午在医院找同病房的病友家属打听的。
　　他剥了颗盐水花生丢嘴里，说道：“老太太说的话也不能全信，我听沈大哥病房的家属说，沈大哥昏迷的这俩月，都是嫂子每天给他按摩擦洗，就是亲儿子都未必能这样，何况是二婚的小媳妇。”
　　宋平原皱眉，老太太说她一天里大半天都在医院陪着儿子，儿媳妇这样照顾儿子，她不可能看不见。
　　但是老太太可没说这些。
　　他问道：“你就没问问老太太天天在医院干嘛？”
　　“我问了啊。”
　　小董说道：“病友家属都好烦这老太太，一来就跟昏迷的儿子诉苦，说儿媳妇又怎么作了，但就半点事不做，医院里全是小嫂子在照顾沈大哥。”
　　小关是去卷烟厂家属院打听的。
　　他说道：“我听邻居说，之前沈大哥的弟妹每周末都去家里吃喝，沈大哥出事之后，老太太天都塌了，不是去医院找儿子哭，就是在家里躺着，连小南的饭都不做。”
　　“小嫂子医院家里两头跑，在医院照顾了沈大哥，回家还得给小南洗衣做饭。”
　　至于老太太说的小嫂子把她给撵走，也不是那么回事，是嫂子想顶替沈大哥的工作，老太太一家都不同意，嫂子这才想着把工作卖掉换钱。
　　工作卖掉，单位的房子自然要还回去，小嫂子说送老太太回老家，老太太一气之下去女儿家住了。
　　至于单位那边，是宋平原去打听的。
　　小董问道：“宋大哥，小嫂子的工作交割的顺利吗，听说厂里那什么孙副厂长的儿子，跟沈大哥是那个什么，夺妻之恨，还不趁这个机会为难嫂子啊。”
　　宋平原去卷烟厂，找门卫打听了，恰好门卫老赵对沈青城印象特别好。
　　听说是沈副主任的战友，竹筒倒豆子，把实际情况和自己的猜测，一股脑都跟他说了。
　　老赵说厂长去外地出差，孙副厂长就找借口不给沈副主任家属办事，林若上午空跑一趟，才走没多久。
　　这明显的公报私仇。
　　小关说道：“小嫂子也挺不容易的，宋大哥，你在市委不是有关系吗，能不能动用关系出面管管这事呢？”
　　他们的战友在单位昏迷的，居然没给定工伤，这就算了，现在还为难他家属。
　　小嫂子家里也没什么背景，他们这些战友，肯定要帮一下的。
　　宋平原是有些关系，但是顶替按政策是子女顶替，沈青城家属要把这工作卖给别人顶替不合规定，其实下边也有这样操作的，民不举官不究，但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
　　他想了想说道：“不好直接插手，但是孙副厂长的老婆是财务科的科长，违规操作的事儿不少，倒是可以举报一波。”
　　这事还是门卫老赵跟他透露的，历冬兰在财务科，把着全厂的报销、下游公司的货款，违规的事情没少干。
　　她要没贪，怎么有钱在刚开盘的新小区全款买了套大三居。
　　老赵骂道：“十多万呢，写的她儿子的名字。”
　　孙启荣喝醉了酒吹嘘，说要是林若选择的是他，现在就能住上电梯房了，现在也不迟，只要林若不要孩子，他还愿意在新房里娶她。
　　宋平原狠狠的呸了一口，贪着公家的钱，撬他兄弟的媳妇，做梦呢。
　　宋平原家里背景深，他自己关系网也多，很快就收集到了历冬兰违规的证据。
　　*
　　周末，沈青城去另外一个主任家里，准备跟他商量一下，让他帮着办理岗位顶替交割的事。
　　高主任媳妇刚买了菜回家，跟他说道：“老高去厂里了呀。”
　　“今天不是周末吗？”沈青城好奇。
　　林若家的事情，厂里几个领导都是知根知底的，当初就应该给沈副主任定工伤。
　　是孙副厂长极力反对，说沈副主任不是在工作岗位上受伤，不给定。
　　如果定成工伤，就算昏迷，他也能继续领工资，林若就不至于把沈副主任的工作卖给别人来顶替。
　　厂长走之前交代了孙副厂长给林若办，孙副厂长偏为难沈青城小媳妇。
　　可能是报应吧，孙副厂长的老婆被人举报了，证据就是她家新买的那套电梯房！
　　高嫂子神秘兮兮的说道：“你还不知道吧，财务科的历科长被人举报了。”
　　沈青城愣了愣，赶这个节骨眼上孙副厂长家被举报，还如此迅速的收集了举报材料。
　　他想来想去，应该是他那几个战友的手笔。
　　厂里出了大事，厂长提前回来，都不用沈青城做什么，周一的时候，已经回来的厂长抽时间帮他和江蔚把手续办好，完成了交割。
　　沈青城拿到了三千块钱，江蔚帮她丈夫弄到了一份工作。
　　一切都弄妥当之后，江蔚开心的像个孩子，激动的要去抱林若。
　　沈青城急忙后退了一步，解释道：“你大着肚子呢，注意孩子。”
　　他想，上辈子这两个女孩，暂时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定是开心的抱在了一起。
　　江蔚没起疑心，跟林若打了招呼，“那我先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家那口子，也叫他开心开心。”
　　“嗯，那你快回去吧。”沈青城陪她在公交站等了会公交车。
　　江蔚提醒道：“你月份大了，可别再骑车，当心摔了。”
　　沈青城点头，也就没骑，推着自行车回家的。
　　上辈子若若跟江蔚关系好，他跟江蔚不熟，而且好像江蔚对他还挺不待见的。
　　他想不明白江蔚丈夫是个什么心态，娶了这么好的老婆，能力出众，起步就是大学的老师，也不嫌弃他下岗，还费心给他找心仪的工作。
　　后来怎么就闹离婚了呢？


第16章 身世
　　沈青城把三千块钱继续存到若若的存折本上。
　　刨除掉这段时间的花销，现在上面已经有四千六百七十八块，他取了一百七十八，上面留了四千五百整。
　　又到了周末，他和儿子搬家了，宋大哥和小董他们都来了，宋平原还让自个媳妇过来帮忙，一趟就给搬了过去。
　　搬家之前沈青城把家里的被子全都拆洗了，这会才发现，他压根就不知道怎么订被子。
　　若若在娘家的时候，家里是把好手，在外面也能挣钱，在外商开的西餐厅当临时工，挣的比他爸还多。
　　现在，他不会订被子，外头的几个战友，那可都是侦察兵出身，一准能瞧出问题。
　　算了，任他们怎么猜，也猜不到他跟若若换了身体。
　　他看着宋嫂子是怎么叠被角、怎么下针，装作自己也会，结果把指头给扎了。
　　以前他看着简单的事情，做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你快歇着去。”
　　宋嫂子怜惜林若怀着孕，一点没察觉到异常，叫林若一边歇着，几下子给两个房间的被子都订好了。
　　战友们又是找车又是帮忙搬家，沈青城要请他们去饭店吃了中饭再走。
　　宋平原他们哪里肯，说道：“这顿饭先欠着，等青城醒了让他来请！”
　　而且沈青城大姐来了，像是有事情的样子，战友们更不好留。
　　沈青城看到大姐中午头的过来，就没强留，约好等“沈青城”醒了，请他们来家里吃饭。
　　宋大嫂回头看了眼娇.小的林若，都孕四个多月了，肚子还是看不出来，太瘦了。
　　怕她忧思过度，宋大嫂今天很是开导了一番。
　　她跟丈夫感叹，“林若她婆婆呢，今天搬家没见到人，都不过来帮帮儿媳妇的忙，我看她订个被子都心不在焉。”
　　还把手给扎了。
　　宋平原叹气，“别提了，不是亲生的，自然不上心。”
　　宋大嫂一惊，“小沈不是亲生的？没听你提过啊。”
　　宋平原也是一时嘴快，既然说了就不瞒着妻子。
　　他跟妻子说，“当时地震呢，小沈爹在瓦砾里从个死人怀里，抠出还有气的小沈，在灾区等了好几天，都没人来认这个婴孩，就把小沈抱回来养了。”
　　“小沈爹病危，家里发电报去部队，他正好在出任务，连队里给我打电话，我抽时间替小沈给他爹送走的。”
　　“哎，小沈爹临终没看到大儿子，只能把我叫到床头，单独跟我说了小沈的身世，叫我瞒一瞒，别急着说，等下头的弟弟妹妹都结婚生子了，再告诉小沈。”
　　他一死，家里就只剩小沈这根顶梁柱。
　　沈老爹有自己的小私心，以前对几个孩子都很好，临死了，心里那杆秤还是偏向了双胞胎儿女。
　　他害怕大儿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不管家里的寡母和弟妹。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说，但是沈老爹又不想把小沈的身世带到棺材里，你也看到小沈妈，指望她是不可能说的，她巴不得小沈拉巴着弟妹呢。”
　　宋平原多少次都想跟沈青城说，但是他在沈老爹床头发过誓言，一定要等到他弟妹都结婚生子才能说。
　　宋大嫂满心的唾弃，又恨自己丈夫随便发誓答应下来，他男人一根筋，特别重誓言。
　　宋大嫂跟丈夫说道：“等他弟妹结婚生子，你一定要跟小沈说。”
　　“那肯定的。”
　　沈老爹叫他发毒誓，不发誓沈老爹不肯闭眼。
　　宋平原说道：“沈老爹对小沈有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宋大嫂白了丈夫一眼，心里很不认同。
　　*
　　沈山茶进到弟弟家刚租好的小院子，比她家的两室一厅还宽敞。
　　大弟弟这个小媳妇真不会过日子，工作才卖了那么点钱，就租了这么好的房子。
　　既然房子租好了，又比以前宽敞那么多，也该把妈接回来了。
　　沈山茶在家里参观了一圈，羡慕道：“你这房子租的不便宜吧。”
　　“还好，负担的起。”
　　沈青城估摸着大姐有话说，给钱叫儿子出去吃，再叫儿子帮他也带一份午饭回来。
　　“小妈，我端盆酸菜鱼回来行吗？”小南问道。
　　沈青城不爱吃鱼，爱吃鱼的是若若，他说道：“带碗面回来吧。”
　　沈山茶暗自撇嘴，动不动就下馆子，可真不会过日子。
　　当初就跟大弟弟说过，他比林若大九岁，娶回来还不知道怎么娇气呢。
　　还不如娶个年龄相当的，能踏踏实实过日子。
　　大弟弟被林若的娇俏迷了心窍，就是不听。
　　沈山茶看了一圈，挺满意这套小院子的，活动空间也大，妈来了还能在院子里种种蔬菜，不至于太无聊。
　　她知道林若今天搬家，本来想让老太太直接过来。
　　老太太说她拉不下这个脸，回头林若再说些不好听的话，她心里过不去。
　　明明是花着儿子卖工作的钱，现在还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老太太不愿意来。
　　沈山茶就想着先过来跟林若通个气，她说道：“这房子也租好了，那我明天把妈送过来吧。”
　　沈青城惊讶的看着大姐，不，他现在是林若。
　　他用若若的语气说道：“大姐，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你真觉得我跟妈还能和平的住在一个屋檐下吗？”
　　*
　　沈青城的大姐夫是孤儿，大姐上头没有公婆，没有经受过一天若若这般的委屈。
　　她是体会不到，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又跨年龄段的女人在一个屋檐下，会爆发多大的矛盾。
　　他又想起若若跟他说的那话，“你要尽孝，没必要非得让我跟你.妈住在一起，才叫尽孝吧？”
　　让若若和妈拉开点距离，才是对各自最好。
　　至少他家的情况目前是这样。
　　他问大姐，“妈住在你家，你是烦了？”
　　沈山茶当然是希望跟丈夫过二人世界，妈在家里跟他们的生活习惯很不一样，还催他们早点抱养个小孩，她就有点烦。
　　但这不是主要的，她是闺女，沈青城是儿子。
　　虽然现在昏迷了，但是林若用的都是弟弟卖工作的钱，而且租了这么好的房子，又不是没有地方，没理由不让妈过来住。
　　再说了，沈宝安去深市之后，妈格外的想念孙子。
　　沈山茶说道：“我倒是希望妈在我那，还能帮我做做家务，但是她想小南了，还是让她回来住吧，你看呢？”
　　“我看不好。”
　　沈青城断然拒绝，“妈要是想小南，我让他去姐家住两天，你要是烦了妈，我出钱、你出力，咱们给她租房子住姐看这样行吗？”
　　沈山茶说不出话来，心想到底是儿媳妇，不贴心。
　　谁的亲妈谁心疼，她现在不跟林若争辩。
　　等大弟弟醒过来，一定要跟弟弟好好说说，林若在他昏迷的时候，是怎么欺负妈。


第17章 林若醒了
　　沈山茶不再提过来住的事，又说起沈宝安。
　　“小安在深市私企里跑业务，一个月三四百呢，打电话回来说，那边的钱真好挣，幸亏没顶替你的班。”
　　沈青城最近医院家里两头跑，还要忙找房子和搬家，他都没顾得上问双胞胎的事。
　　他突然想起个事，问大姐，“对了，宝安有着落了，那银芽呢，我好久没看到她了，她什么打算？”
　　“银芽准备复读一年，在我家里看书呢。”
　　沈山茶跟亲妈关系一般，对双胞胎中的妹妹很好。
　　可能是觉得妈偏心沈宝安，她跟妹妹同病相怜，所以对这个妹妹比对沈宝安好。
　　妹妹说要复读，暑假她就同意妹妹在她那住两个月。
　　家里两室一厅，现在妈跟妹妹一个房间，倒也住得下。
　　沈青城皱了皱眉，这不符合沈银芽的性格。
　　沈银芽的成绩很差，成天就想着从他这里、大姐那里要钱买衣服化妆品，还说绝对不会再复读，等放假就去深市闯荡！
　　突然转了性子，就很可疑。
　　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把好几件事情揉在一起分析。
　　上辈子，沈银芽一直住在大姐家里，复读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读跑到深市打工去了。
　　后来女儿周岁，沈银芽回来，大姐对银芽态度突变，见面就阴阳怪气的嘲讽，还不许银芽上她家门。
　　他问若若知不知道原因，若若说，银芽崇拜开服装厂的大姐夫，估计两人之间有暧.昧，被大姐察觉了。
　　沈家人个个样貌都好，大姐当初也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姑娘，现在呢，大姐比他大两岁，今年三十一了。
　　而沈银芽才十八，活脱脱就是十几年前的大姐。
　　她成天住在大姐家，又崇拜姐夫，不会真弄出点什么吧？
　　沈青城太阳穴上的青筋直跳。
　　沈山茶以为林若是烦了，怕她动了胎气，忙说道：“哎呀你别生气，气坏了我赔不起，你不想妈过来住，那就先不过来好了。”
　　等弟弟醒了，她直接跟弟弟说去！
　　沈青城心里惦记着事，又想起若若在昏迷之前跟他说，如果他发现沈银芽在大姐家，住的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千万不要多事。
　　但这种事情他真忍不了，他得提醒大姐留意一下。
　　“大姐，银芽不是复读的料，要么你让她出去工作，要么你给她在外头租好房子，她十八了，总在你家跟姐夫一个屋檐下，不是事。”
　　沈山茶狐疑，林若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妹妹和姐夫之间有什么？
　　等她想明白林若话里的意思之后，“腾”的火气就上来，吵了起来。
　　“妈让小安到你家住的时候，你就说过小叔子和小嫂子不能住一个屋檐下，林若，你怎么能这样恶意揣测她和你姐夫呢，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往脏了想？”
　　沈青城本来就不擅长吵架，被大姐的话气到无语，“你爱听不听，那就当我没说过这话吧！”
　　*
　　暑假还有一个月，沈青城才得了点空，检查小南的成绩。
　　因为“他爸爸”出意外昏迷，这孩子的成绩从班级的中上游，一下子掉到倒数，期末的几科卷子考的一塌糊涂。
　　但是小南升初中之后成绩拔尖，考了重点高中，后来又考上了重点大学，都是若若督促他学习的。
　　他耐着性子给儿子订正试卷，打算接下来一个月，给儿子补一下落下的课。
　　小南现在有了自己的大书桌，就放在窗户前，正对着院子，他听到外头的敲门声，抬头说道：“小妈，外头有人找。”
　　沈青城出去开门，是大姐和妈，自从上次跟大姐吵过一架之后，他还以为大姐不会再来了。
　　妈神色自若，大姐的脸上很不好看，就跟谁欠了她几万块钱不还似的。
　　沈青城无奈的很，过来肯定又是找事的。
　　他叫儿子去医院，“去看看你爸，中午我没时间做饭，你在医院的食堂吃吧。”
　　小南拿着钱跑了。
　　沈青城关上院门问道：“又有啥事？”
　　沈山茶进到堂屋坐下，心有不甘的发泄道：“既然你不让妈来这边住，那咱们干脆分家，今天一次性分好，就说妈以后跟谁过吧！”
　　沈青城无语，大姐哪里是来闹分家，她就是来找茬的！
　　他转头问妈，“银芽还在大姐家吗？”
　　老太太也很奇怪，前天姐妹俩莫名其妙的吵了一架，昨天银芽说要去深市，还是大姐夫偷偷给的路费。
　　然后大女儿得知女婿给了小女儿路费，夫妻两个又吵一架，今天她就要来找林若闹分家。
　　“没来得及跟你说，银芽昨天去的深市。”
　　沈青城心下了然，上辈子怀疑沈银芽和大姐夫的事是真的了，大姐没地儿撒气，跑来找他的茬！
　　沈青城叫妈也去医院，“妈你去看着你儿子和孙子吧，我有话跟大姐说。”
　　“那行，你劝劝你大姐，她这几天脾气大着呢，都不知道为什么，我问你姐夫知不知道，你姐夫说她发神经病。”
　　沈青城没吱声，给妈也送走，他把院门关上，回到屋里问道：“沈山茶，我好心提醒你，你还怪上我了？”
　　现在也没外人，沈山茶冷笑连连，“你那是提醒吗，你是给我们家制造矛盾！”
　　沈青城觉得大姐已经没有理智了。
　　大姐这时候戳破小妹妹的心事，按说姐夫对小姨子应该还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念头，只是银芽单方面仰慕事业有成的姐夫。
　　但这团火气朝他发太莫名其妙了。
　　他道：“我知道你生气，但是我不提醒，银芽和姐夫的事拖久了才会一发不可收拾，你别冲我发火，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筒。”
　　沈山茶相信沈银芽和丈夫还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关系，单纯的是沈银芽仰慕办厂办的红火的姐夫。
　　那个该死的孔少成享受着小姨子的崇拜和仰慕，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她把沈银芽从家里送走，孔少成还骂她神经病。
　　她盯着林若那张比沈银芽还要俏丽好几倍的脸蛋，渐渐面露疑惑。
　　那天晚上，孔少成给妈送回大弟弟家，听说跟林若在楼底下说了好一会话。
　　孔少成回家后，还很夸了林若，说她重情义，沈青城昏迷了她也不离不弃，还帮他带儿子。
　　孔少成他……他不会是对林若说过什么轻薄的话，又或者，林若挑.逗过她姐夫？
　　要不然林若干嘛好端端的提醒她，注意沈银芽和她姐夫。
　　沈山茶疑神疑鬼，质问道：“林若，你那天晚上，跟你姐夫……你们，你们没发生什么吧？”
　　沈青城被大姐的质问整懵了，她上辈子也是这样怀疑过若若跟姐夫？
　　沈青城气到不行，若若上辈子不定委屈成什么样儿。
　　他冷笑道：“沈山茶，你是有病吧！”
　　*
　　他此刻无比后悔没听若若的话，若若一定是吃过亏了，才叮嘱他不要管大姐家的破事。
　　转念一想他又无奈，若若话说一半，就是勾着他去说，要他也亲自体会下大姐的蛮不讲理吧？
　　他也不想再理大姐，沈山茶可能也觉得挺荒唐，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院外又有人拍门，沈青城有些不耐，这又是谁，还能不能消停了？
　　他走出去开门，是小南，跑的一头大汗，扶着门框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沈青城心里发急，小南刚才是去医院的，不会是若若那边出什么事了吧？
　　“你怎么跑回来了，医院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医院出事了。”小南依旧在喘气。
　　沈青城感觉站不住了，浑身都没了力气，沈山茶也慌了，她弟弟可千万不能有事。
　　沈山茶一边还要扶着快倒下去的林若，焦急道：“哎呀你这孩子，出什么事了快说！”
　　“我爸醒了。”小南开心的小脸发红，“小妈，我爸爸醒了！”
　　若若醒了？这么快！
　　上辈子他用了五个多月才醒，这辈子若若两个多月就醒过来了！
　　沈青城快被儿子吓死了，醒了就好。


第18章 谁都补偿不了
　　沈青城跟儿子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妈正抱着他的身体在哭。
　　“老大，你可算醒了，咋不早一点醒呢，你工作没了，咱们家也没了。”
　　沈青城看若若还有些迷糊，被妈吵的直皱眉。
　　上辈子他也是，刚醒过来的时候，妈就在他耳边一直哭哭哭，他压根就没法集中思想。
　　刚想上去把妈劝开，就被大姐挤到一边。
　　大姐喜极而泣，“大弟，你可算醒了，全家都担心的吃不好睡不着。”
　　沈青城心里无语死了，他也没见妈和大姐瘦，天天都有劲跟他找事。
　　他道：“妈，我在这就行了，你跟大姐回去吧。”
　　老太太白了儿媳妇一眼，“我这时候，哪能离开我儿子。”
　　沈青城看着若若，希望她能开口，她现在是“儿子”，妈总要听他的话。
　　林若被老太太吵的脑壳疼，开口说道：“妈，你先回家，我想跟我媳妇说会话。”
　　沈青城脸上发烫，若若说他是她媳妇，虽然当着妈和大姐的面没办法的叫法，他还是挺不习惯的。
　　老太太带着哭腔不肯走，“哪里还有家哦，你媳妇儿把我赶出去了，我现在住你大姐家。”
　　林若忍着冷笑，老太太上辈子也是这话，沈青城刚醒她就告状。
　　她忍不住道：“那您就先回大姐家。”
　　老太太终于走了，沈青城还没跟若若说上话，林若执意今天就要出院。
　　沈青城拗不过她，帮林若办好了出院手续，带她回了租好的新家。
　　*
　　开了院门，林若还挺吃惊的，上辈子不知道沈青城什么时候醒，每一分钱都算计着花，她租的是一间半一厅。
　　沈青城直接租了个带院子的三间瓦房，价格肯定也高呀。
　　沈青城给她倒了杯水，“我想着闺女还有几个月要出生了，租个大点的也住的开。”
　　上辈子那一间半一厅的小房子，女儿出生后，那真是挤的转不开身。
　　林若也受够了那环境，租个宽敞点的院子，她并没有意见。
　　她捧着水杯问道：“工作是卖给江蔚家吗？”
　　“嗯。”沈青城搬了把椅子坐她对面，“卖了三千。”
　　林若上辈子确实卖了三千，她跟沈青城只报了两千，藏了一千私房钱。
　　“对，是三千。”
　　林若抬头，想看看沈青城的反应，“上辈子我藏私房钱了。”
　　沈青城道：“媳妇藏点私房钱，很正常。”
　　他昏迷的那半年，若若受了太多的委屈。
　　加上他在婆家和若若之间一直和稀泥，让若若觉得连丈夫都不可靠，她才会藏私房钱的吧？
　　而且，妈瞒着他把战友的人情藏了一大半下来，那才是真呕人。
　　在若若心里，私房钱比丈夫可靠，他给若若带去的安全感，还不抵她的小金库。
　　林若昏迷两个多月，不知道沈青城有没有给他家里的事情处理好。
　　“你是怎么安排你.妈？”
　　沈青城道：“正好今天大姐过来要分家，我跟她说了我的意见，如果她不要妈住她那里，妈又不愿意回乡下的话，我们出钱给妈租房子住，地方让老太太自己挑，你看行吗？”
　　“行啊。”
　　只要不住一起，林若没意见。
　　大姐好端端的跑来说分家，沈家多少年都是靠沈青城的津贴养着，有什么好分的。
　　肯定是沈青城没听她的劝告，还是提醒他姐，注意沈银芽和姐夫的微妙关系。
　　上辈子林若察觉到那两人关系暧.昧，看出姐夫对沈银芽有了好感，处处体贴，大姐咋咋呼呼的还不知道。
　　她觉得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太危险，提醒大姐留心，大姐的反应可激烈了，说她心思脏，想别人也是脏的。
　　骂归骂，大姐还是留了心，没过多久，沈银芽离开她家去了深市，姐夫还跟大姐大吵一架，说她神经病。
　　这辈子，不知道大姐是怎么骂沈青城的。
　　林若问：“你没听我的话，提醒大姐银芽和姐夫的事了吧？”
　　沈青城无奈道：“你上辈子也挨骂了吧，怎么不跟我说呢？”
　　“懒得说，我都能猜到结果，你只会偏袒你姐，说她碰上这样的事情心情不好，要体谅她，还会劝我忍忍，我没说错吧？”
　　沈青城哑口无言。
　　上辈子，他一直劝若若忍忍，他觉得，若若忍下来的委屈，他用一辈子补偿给她。
　　可是他错了，生过的气、受过的委屈，谁都补偿不了。
　　林若反问道：“你好心提醒大姐，反而被骂，现在轮到你提醒大姐，她骂你的时候，你体谅了吗，你忍了吗？”
　　沈青城坦言：“根本忍不住，我骂大姐神经病。”
　　那种情况下，恨不得买一百颗后悔药吃。
　　沈青城无奈，“若若，你是故意的吧。”
　　林若就是故意的，沈青城不自己感受一遍，不知道他好大姐有多不讲理。
　　她突然想起个事，“对了，我一直想搞清楚，你战友们到底给了多少人情？”
　　沈青城都脸红，说道：“是一千，亲自交到我手上的。”还是妈亲自数的呢。
　　小董小关都没什么钱，宋大哥义气，自己出了一千，说是兄弟们凑的。
　　沈青城此刻很后悔，妈真的骗了他。
　　林若总算弄清楚，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要请沈青城战友们回家吃饭。
　　“这次工作的事情，多亏了宋大哥他们帮忙，你是知道的吧？”
　　上辈子，孙副厂长一直推脱不办，江蔚那边等不了，林若很着急。
　　宋大哥知道了这个事，收集了资料举报了孙副厂长老婆收受贿赂，损害集体财产。
　　随后厂长回来，帮林若办理了交割。
　　沈青城道：“搬家他们也来帮忙了，是要请他们来吃个饭。”
　　林若道：“请宋大哥他们来之前，有个事情还要跟你商量一下。”
　　“你说。”
　　林若说，宋大嫂的娘家弟弟要装修婚房，让宋大哥找工人去装修。
　　“这活我们给接过来做，但是话得你去提，你是新媳妇，你提了宋大哥肯定给这个面子。”
　　沈青城原本打算用家里这点本钱，先选个若若能做的小生意，等身体交换回来之后，他再接着做上辈子的老本行。
　　工地上的施工和装修，若若是不懂的，可还没等他开口，若若先提了出来。
　　本想劝劝这装修的活她做不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这次如果拒绝，若若又会像以往那样失望。
　　可能就是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若若跟他渐渐无话可说。
　　看若若逐渐失望的模样，他忙改口说道：“行，那我来说。”
　　*
　　沈青城没想到，林若执行力不比他差。
　　第二天带着两盒糕点、时令水果去宋大哥家，回来的时候跟他说约好了，宋大哥和小董小关，周六晚上过来。
　　周六一大早，他跟若若去菜场买菜，若若列了菜单子，买了一只土公鸡、半斤板栗，四五斤重的鲤鱼、又买了五花肉、纯瘦肉、豆腐，山药、排骨还有几样蔬菜。
　　到了晚上，宋大哥他们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满满一桌丰盛的晚餐。
　　土公鸡烧板栗、糖醋鲤鱼都是林若的拿手好菜。
　　四方桌摆在院子里，接了根电线在旁边，点了一盏四十瓦的灯泡，很亮堂。
　　沈青城给小南钱，叫他到路口小卖部要一箱子啤酒，让老板给送过来。
　　“一半冰的一半不冰的，剩下的钱你自己买根冰棍。”
　　小南高兴的跑去了。
　　宋大哥他们到了，看到不输饭店的一桌硬菜，在“沈青城”跟前，夸赞他媳妇能干。
　　还说他好福气，娶了林若这么好的媳妇，在他昏迷的时候都没抛弃他。
　　来之前沈青城跟林若说过这几个战友的性格，他看若若跟战友们聊的没出什么破绽，逐渐放下了悬着的心。
　　想着答应了若若的事，晚饭快吃完的时候，开口跟宋大哥提了一下，问他家里亲戚是不是准备装修。
　　“宋大哥，您看装修的活能给我们做吗，青城寻摸了一下，以后想吃建筑这一行的饭。”沈青城模仿着林若的语气说道。
　　刚说完这句话，宋大哥小董他们全都看着“她”。
　　林若满打满算嫁给沈青城还不到十个月，算新媳妇。
　　她又比沈青城小了九岁，新媳妇开口，宋大哥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让自家兄弟在媳妇面前丢了脸。
　　而且，林若既然提出来，他们两口子自然商量过，宋平原心想，肯定是小沈不好意思张口，让媳妇来说。
　　那新媳妇就好意思张口了？
　　他一口答应下来，“那当然没问题，我正发愁找不到人呢。”
　　随后，宋平原拍拍“沈青城”的肩膀，生气道：“想下海是好事儿，挣钱没什么丢人的，咱们兄弟什么交情，你直接跟我说好了，还让你媳妇开口，你看她为难成什么样子。”
　　林若笑笑，“我说不好意思跟宋大哥张口，我媳妇说，出门靠朋友，跟宋大哥关系更是亲兄弟一般，她还是替我说了。”
　　宋平原又捶了“自家兄弟”一下，“跟我们客气什么，以后可别扭扭捏捏的。”
　　沈青城发急，那捶的可是他媳妇，虽然身体是他的身体，若若可禁不住捶。


第19章 林若也能挣钱了
　　晚饭散了之后，他给战友们送到路口，小董感慨：“沈大哥酒量降了。”
　　才两瓶啤酒而已，沈大哥居然就趴桌子上了，不可思议！
　　小关说道：“沈大哥刚醒过来，估计身体还虚弱着。”
　　宋平原也诧异，他从来没见沈青城醉过，所以压根不知道他的量在哪里。
　　但是两瓶啤酒就倒，绝对有问题。
　　他跟“林若”说，要她抽时间带沈青城去医院做个体检。
　　沈青城心虚的不行，若若本来装他装的挺好的，谁能想到毁在两瓶啤酒上。
　　回头就戒酒！
　　林若早上起床脑袋一点都不疼了，但是昨儿晚上她是知道自己喝醉了的。
　　她爬起来梳洗，沈青城已经给早饭做好，白粥配炝炒辣白菜，还有咸鸭蛋。
　　小南从外头刚买了油条包子回来。
　　林若忙问沈青城，“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没失态吧？”
　　“那倒没有。”
　　反正她醉了就趴在桌子上，谁喊都不搭理。
　　他给林若剥了个咸鸭蛋，“昨晚送宋大哥，他语重心长叫我带你去医院做个体检，说我新婚还不到一年，身体怎么虚的两瓶啤酒就倒。”
　　林若反应过来，笑得东倒西歪。
　　沈青城趁机道：“你把酒戒了，省的我一世英名都毁在酒上。”
　　林若没搭理他，“事业刚起步呢，处处都是求人的时候，这时候戒酒不现实。”
　　沈青城：“你还打算当个事业做？”
　　等若若这一单碰了壁，清楚了装修施工的辛苦，她估计再也不要碰建筑行业了。
　　看孩子回房间写作业去了，他压低声音，“不着急，等身体换回来，我去挣钱。”
　　林若白了他一眼，碗一推出门去了。
　　沈青城追到门口，“去哪也不说一声，你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
　　沈青城觉得若若是故意不搭理他的，头都没回。
　　他在家辅导了儿子的作业，又去菜场买了菜，晌午的时候林若拿着小本本还有一叠硫酸纸回来。
　　他看林若量的户型图很规范，问道：“你找工人去量的？”
　　“又不是多难的事，我自己量的。”
　　若若不懂建筑啊，她怎么会量户型的？
　　林若垂了眼眸，上辈子沈青城很快发迹，她每次说想出去工作的时候，沈青城都说没必要，他会养她。
　　那时候也才二十多，就出去报了个夜大，问她选什么专业的时候，她想着沈青城是搞建筑的，就选了建筑，恰好学过装饰装修。
　　林若说：“你都没问过我上辈子夜大报的什么专业。”
　　沈青城明白了，若若上辈子报的就是建筑相关专业，他那时候还以为她是纯打发时间。
　　本来他是想帮若若参谋下方案，若若已经自己在那勾方案了。
　　他问道：“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林若想了想，“暂时不用。”
　　沈青城好受打击，这可是他的专业领域，若若说不用他帮……
　　他在一旁看着，若若也不跟他分享工作上事，他只能干着急。
　　他想起来了，上辈子刚下海创业那会，若若喜欢围在他身边问东问西，还缠着他教她，他就拿钱拿卡给她，叫她逛街购物买东西。
　　若若挺失望的，后来，她不再用羡慕的眼神看他工作了。
　　现在的他，就跟那时候的若若一样失落又失望的心情。
　　换到自己身上，被冷落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悔不当初。
　　这辈子沈青城想争取一下，在一边搭话，“江蔚那边，你去看了吗？”
　　江蔚是林若最好的朋友，在她心里是仅次于亲人的存在，沈青城估摸着到后来，他在若若心里都不一定有江蔚重。
　　果然，提到江蔚，林若抬起了头，然后指指自己，“我现在用着你的身体呢，怎么去见她呢？”
　　沈青城给她出主意，“你看这样行吗，我去她学校报个夜大，你陪着我去，这样不就见到她了吗？”
　　“也行。”
　　他趁机给若若提了点装修上的建议，林若对他热络了些，“行，我按你提的意见改改，回头你再帮我看看整体方案。”
　　沈青城悄悄松了口气，当初是他把若若推开的，现在只能潜移默化的再把若若拉回来。
　　*
　　另外一边，宋大嫂跟晚归的丈夫说起娘家弟弟婚房装修的事。
　　笑着夸赞，“小沈做事情还蛮认真的，今天一大早就过去量户型，还说要先出设计，还要画什么效果图，沟通满意了再动工，我看怪靠谱的。”
　　现在才九十年代初期，商品房也才试点，家装这一块都谈不上起步。
　　林若可是从十年后回来的，那时候房地产发展的如火如荼，装修风格和理念是现在不能比的。
　　宋嫂子原本不放心跟过去看看，听了林若的设计理念和施工态度，都是她从前没听过的，觉得沈青城很有想法，放心了不少。
　　宋平原听了媳妇对战友的肯定，得意道：“我就说嘛，小沈做事情很认真的，他身上有股韧劲，你弟弟的装修交给他不会有错。”
　　因为要赶婚期，工期挺紧张，林若早出晚归，沈青城在家总是担心她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但是若若从来没跟他开口求助。
　　从碰图纸、到水电改造，再到找木工、瓦工，跑装修材料、还陪着宋大嫂的弟弟、弟媳去买灯具、家具。
　　连窗帘都是林若帮着挑选的。
　　房子户型不大，八十多平的两室一厅，用了一个半月，连软装都齐了。
　　沈青城看林若都忙瘦了一圈，当然，瘦的是他的身体。
　　这天要交房验收，若若很自豪的跟他说：“沈青城，你去看看我这一个半月的成果。”
　　沈青城早就想去看了，林若一直推脱没装修好，说等装好了再让他去。
　　他跟若若到了市委家属院，若若跟宋大嫂的弟妹介绍功能。
　　“进门这里打了鞋柜，中间台子这里可以放包包钥匙。”
　　“阳台这里采光好，水电改造的时候，引了水和电过来，左边端头这里做个洗手池，以后有小宝宝了，孩子的衣服在这里搓了就能晒，很方便的，右边打了组隔断，以后养点花草，或者放孩子的玩具什么，都可以。”
　　“洗衣机也放到阳台上，这样洗晒都方便，还能腾出卫生间的空间。”
　　她将阳台和客厅之间的移门合上，“家里来客人了，推拉门一关，晾晒的衣服也不影响美观，卧室和客厅打的柜子足够，以后有了宝宝，再多的东西都收纳的下。”
　　八十多平方的面积，装修出了一百平方的居住空间感。
　　灯饰选得漂亮，全部是白色光源，家具也是浅色系的，一开灯显得特别明亮，关于是选暖光还是白光，也是从宋大嫂弟弟和弟媳的想法出发才决定的，年轻人喜欢家里亮亮的。
　　他们小两口结婚，女方其实已经孕一个多月了，林若方方面面全都考虑到人家的心坎上。
　　宋大嫂的弟弟和未来弟媳满意的不得了。
　　宋大嫂还有点不好意思，之前担心沈青城装不好，没想到效果这么好，老宋说的没错，小沈是个做事认真负责的人。
　　“小沈，你这装修最后超支了没有？”
　　宋大嫂还不相信当初给的预算，能装出这样好的效果，就是再添一半，都不一定够。
　　“都在预算内。”
　　林若在陈家给的预算里做到极致了，上辈子她给自己亲力亲为装了好几套房子，都没这么费心过，效果当然好了。
　　但她还能挣，她挣的那部分，是材料商的返点和人工费。
　　陈幸华对家里的装修特别的满意，所有的材料、人工的费用明细都列了单子给他，他心知姐夫战友给他装修挣不到钱。
　　他突然想起来，单位正好有个小活儿。
　　陈幸华道：“沈大哥，我们单位的会议室要装修，小活儿，就一间会议室，也不招标，还没开始找人呢，你们接吗？”
　　“接的呀。”林若顺杆子道：“那我明天去你们单位找你，还是先出方案，怎么样？”
　　“行，那就明天早上九点。”
　　*
　　晚上洗漱之后，林若算这笔装修的明细，沈青城从小南的房间回来，刚给他辅导完功课。
　　今天在宋大嫂弟弟家里，沈青城被装修的成果惊住了。
　　看到宋大嫂他们一句又一句的夸赞林若，他心里同样自豪，没想到若若一个人真的把事情做成了。
　　就算他去做这单装修，也未必更合客户的心意。
　　她是实实在在，从客户的使用需求上考虑的。
　　他看若若的账本，还有摊在床头柜上的一叠十元大钞，笑问道：“这一单你还能挣到钱？”
　　在他看来，能不亏就算不错了。
　　若若把钱递给他，叫他数一数，忙活一个半月，挣了四百多，真是辛苦钱，但是做什么不辛苦呢。
　　而且这一单，本来就不是为了挣钱，是为了跟宋大嫂的弟弟搭上关系。
　　把他家的装修做漂亮了，人家有活自然会介绍。
　　“你看，陈幸华这不就给我介绍活儿了，能做上工装才挣钱。“
　　但是工装又比不上建筑工地搞施工的那些包工头，包工头又比不上搞房产开发的。
　　林若没有瞧不上家装，都是一步步做大的。
　　她一个半月挣四百多特别有成就感，而且马上又接了个市政府的会议室装修。
　　*
　　沈青城通过最近几件事情，发现若若善于将有效的信息糅合在一起，而且她还不喜欢提前透露。
　　他问道：“若若，你是不是提前知道了陈幸华单位有个会议室要装修？”
　　所以才要他请宋大哥吃饭的时候，提出给他小舅子家装修。
　　林若说：“上辈子你昏迷着，我去参加宋大嫂弟弟的婚礼，在婚宴上听来的消息，你猜猜最后这活儿被谁给接去了？”
　　“谁啊？”沈青城并不知道，那时候他还昏迷着呢。
　　“冯道唐。”
　　林若听说过这个人，冯道唐、沈青城和宋大哥，一开始他们几个关系挺好的，但是沈青城退伍后没跟冯道唐走动过。
　　结婚都没有请他。
　　她问沈青城，“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啊，不能告诉我吗？”
　　原来是冯道唐啊，沈青城垂了眼眸，如果不是冯道唐的举报，他在部队就提干了，不会转业回乡。
　　但是因为有若若，他一点儿都不后悔，甚至因为娶了若若又重生，他对冯道唐的恨意都没了。
　　在他心里，跟冯道唐那都是上辈子的恩怨了。
　　“没啥，我没娶他妹妹，他恨上我了。”
　　林若拍了桌子，“沈青城，你可没跟我说过这茬，你跟他妹妹怎么了？”
　　

第20章 农夫与蛇
　　沈青城上辈子没跟林若说过和冯道唐兄妹的糟心事, 现在若若用着他的身体，不说清楚, 若若不知道这对兄妹的为人。
　　两年前，冯道唐在深市闯荡，他妹妹在乡下，宋大哥托他带些钱和东西给冯道唐母亲。
　　沈青城按着地址找到冯道唐家，恰好看到冯道唐的妹夫上门堵着他家，正在打他老娘。
　　他妹夫说，冯道唐妹妹私下把他儿子给打掉了, 要冯家赔他家儿子。
　　“老太太被推了一下，摔到了腰躺在地上起不来, 那男人也不好打丈母娘, 就逮着老婆打，我瞧不过去，就动手把那男人扭送到派出所去了，又帮她们找了妇联，在妇联的帮助下, 冯道唐的妹夫被拘留教育, 宋大哥还帮忙联系到了冯道唐。”
　　本来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沈青城探亲假结束, 回到了部队没几天, 冯道唐突然找了过去。
　　沈青城还以为冯道唐是来感谢的，刚想问问他母亲的腰怎么样, 冯道唐突然变脸。
　　说沈青城把他妹妹给睡了, 还说他妹妹已经跟妹夫离了婚, 要沈青城负责娶他妹妹。
　　说的言之凿凿, 还威胁说敢不负责, 他就要跟政委举报。
　　那时候沈青城正值提干的紧要关头, 这样的谣言足以致命。
　　“我跟冯道唐解释了，我跟她妹妹都没有说上话，但是冯道唐不相信。”
　　“政委找我谈话，他相信我的为人，但是冯道唐如果闹开影响太恶劣，我又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就提前转业回乡。”
　　谣言太恐怖了，甚至是冯道唐的前妹夫一家，都说是他妹妹先跟沈青城好上，要不然干嘛好端端的不要肚子里的孩子。
　　加上冯道唐的妹妹不出面解释，调查组的人如果去冯道唐老家走访，沈青城被泼一身脏水，根本说不清。
　　他上辈子怕麻烦没跟林若说过，这会小心翼翼的看着她，“若若，你相信我的吧？”
　　林若想了想，就沈青城的人品，应该不至于有烂桃花。
　　想当初，他把她从水里捞起来的时候，连正眼都不敢瞧她。
　　她说要嫁的时候，沈青城还扭捏着说不娶。
　　后来那十年，沈青城的公司越做越大，越来越有钱，他又长得俊俏，入伍锻炼的体魄和气质，那普通人是比不了的，到公司快上市那年，三十多岁的人比人家二十多的小伙子还精神。
　　不是没有小姑娘往他身上扑过，他的钱夹里永远都放着老婆孩子的合照，手上的婚戒从来没摘下来过。
　　冯道唐和他的妹妹，估计是一厢情愿而已，难怪沈青城跟冯道唐绝交了。
　　这辈子她先接手市政的活儿，关系也会是她的，跟冯道唐没关系了。
　　“先相信你吧。”
　　接市政府的活儿，再小，那也要有正经单位才行，因为付款都是走公账，可不像家装，现金都能付款交易。
　　沈青城不得不为媳妇打算，他道：“我去帮你找个建筑公司挂靠一下，你有单位才好去市政府签合同。”
　　“行，顺便你看看以前跟着你的那些工人们，现在还能联系上的话，找几个老实手艺好的给我用吧。”
　　“好，回头我去找。”
　　沈青城又跟林若说了个事，“今天你大哥倒是找我了，问你这有没有活儿做，想跟着你后面做零工，其实大哥人不错的，要不你考虑一下，他是家具厂下岗的，可有一手好木工活。”
　　当初他跟若若结婚的时候，只有大舅哥一人来送亲。
　　林若想了一会，叹口气，点头同意了。
　　*
　　第二天，若若又是一大早去了市政厅找宋大嫂的弟弟，一直到晚上都没回来，也没找人带口信，沈青城心里着急，去宋大嫂家里问。
　　宋大哥也不在家，她儿子在寄宿高中，家里只有宋大嫂一个人。
　　宋大嫂看林若来了，她可是个孕妇呀，忙迎到家里，还问她吃饭没有，说孕妇不能饿肚子。
　　“小沈跟老宋一起应酬去了呀，老宋给他介绍了几个工地上的老板，被拉去喝酒了。”
　　宋嫂子劝林若不要急，“不应酬不行的呀，男人刚开始下海搞事业是这个样子的，你宋大哥刚下海头两年，每回都喝到回家吐，没办法的喽。”
　　沈青城急了，若若用着他的身体，酒量不知道随谁了，两瓶啤酒就倒，她怎么应酬？
　　别把自己搭进去，就算是他的身体，那也不能让人碰他媳妇。
　　他问清楚宋大哥他们吃饭的地方，要去接林若。
　　沈青城刚从宋嫂子家下楼，迎头碰到宋大哥。
　　宋大哥跟他打招呼，“弟妹来了啊。”
　　宋大嫂见男人今儿回来早的离谱，奇怪道：“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小沈呢？他媳妇不放心，要去你们吃饭的地方接呢。”
　　宋大哥心想，别提了，沈青城又是两瓶啤酒就倒，以前喝完酒还有二场的应酬，今天早早散了。
　　他酒品倒是好，醉了只是趴在桌上，只能让小董和小关送他回去。
　　宋大哥说道：“还没喝到半场小沈就醉了，已经让小董送回去了。”
　　沈青城只想赶紧回去看看，早说了不能让她喝酒的，又醉了。
　　但是宋大哥依旧善意、委婉的提醒，“弟妹，小沈脸皮薄，你要督促他抓紧去医院看看，才二十九呢，你看他这半年虚成什么样儿。”
　　沈青城：……
　　他道：“好，正好让沈青城把酒给戒了。”
　　他这一天天提心吊胆的，生怕若若醉在外面。
　　回到家，儿子还没睡，在堂屋的四方桌上写作业，看到他回来收了文具盒，说道：“小妈，爸爸睡了，没吐。”
　　沈青城点点头，“谁把他扶进屋的？”
　　“董叔叔和关叔叔啊。”
　　“好，知道了，明天还要上学，你快睡觉吧。”
　　小南看小妈脸上有怨气，心想爸爸惨了，明天肯定要挨骂，他明天早点闪，去外头吃早饭，才不想听他们俩个吵架呢，反正爸爸只有挨骂的份。
　　*
　　早上，小南早早的就起了，朝沈青城要零钱，“小妈，我想出去吃豆腐脑。”
　　沈青城刚把粥熬好，给了他钱，没一会儿，若若也起床了，而且看着宿醉未醒，浑身难受的样子。
　　看她那样，他也挺难受的。
　　他刚想跟若若谈谈，林若端起白粥喝了一口，说道：“对了，昨天在市政厅，碰到冯道唐了。”
　　冯道唐是去市政厅接会议室装修的，他看中的也是市政厅的关系。
　　不过这次被林若抢了先。
　　沈青城了解冯道唐这个人，做事情没有下限，为一件事情，他能十年都记在心里不放弃。
　　当初为了拆散他跟若若，冯道唐甚至砸钱，找了一个长相俊俏的云大快毕业的男生，让那男生倒追若若。
　　这是他知道的，不知道的可能还有。
　　所以上辈子他不怎么让若若离他太远。
　　“他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他问我要不要挂靠到他的公司。”
　　林若说道：“我拒绝了，他也不生气，还说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约我去喝酒。”
　　林若依旧拒绝，她酒精不耐受，上辈子滴酒不沾，按说换了沈青城的身体，酒量该跟他一样深不见底才对。
　　试了两次，都是两瓶啤酒就醉，以后不能再喝了。
　　她现在才知道，女孩子在外头要注意，好看的男人也要注意自身安全。
　　昨天晚上的饭局，有个女老板就看上了沈青城，言语颇为挑.逗，她就三句话不离家里的媳妇和孩子，女老板才转了话题。
　　看不出，沈青城在外头这么招桃花。
　　她道：“以后你戒酒吧，醉酒误事。”
　　沈青城正准备说呢，若若提出来最好，“那从你开始，你在外头不许再碰酒，还有，避着点冯道唐，更不能跟他喝酒，小心你醉倒之后，能从他妹妹床上醒过来。”
　　林若吃惊，“不至于吧，人总要点脸的。”
　　沈青城苦笑，“跟不正常的人，是不能讲道理的。”
　　林若瞧着冯道唐表面看还挺正常，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
　　吃罢早饭，沈青城陪林若找了个公司挂靠，搞好手续，林若去市政厅找陈幸华签会议室的装修合同。
　　沈青城去菜场买了菜，现在妈不跟他们住，清静了不少，他每天就是买菜做饭、做家务、辅导孩子写作业。
　　说实在的，特别急人，每天心里都惦记着若若。
　　现在又没有手机，租的房子也没装固定电话，林若要是晚回来一点，他都担心的坐卧不安。
　　所以，上辈子若若也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忐忑吧？
　　身体交换了，现在轮到他被若若冷落，这才一个多月他就开始抑郁了。
　　就说那个冯道唐，他是提醒了若若，但是看若若也不当一回事，别着了冯道唐的道。
　　经过路口小店，他停下来买瓶醋，恰好看到冯道唐的小车停在路口，他还故意下车买烟。
　　冯道唐西装革履，他下海早两年，小车已经买上了。
　　买了烟，侧头不经意的扫了他一眼，随后上车走了，就好像无意间碰到的路人一样。
　　沈青城想，冯道唐还不知道若若重生回来已经认识他了，他故意来家门口，是想看看若若的吧？
　　这人应该不会对若若做什么危险的事，上辈子也就用“美男计”，想勾着若若出.轨离婚。
　　太下作了！
　　但是目前这个阶段，冯道唐应该还是准备走“沈青城”那边想办法。
　　上辈子没换身体，他自然能把冯道唐拒之门外，但现在他身体里是若若，万一若若着了他的道，怎么说得清呢？
　　沈青城想来想去，都没心思做午饭。
　　儿子放学回来，看他在发呆，心想小妈和爸爸早上吵架吵的还怪厉害的，幸好他还有点零花钱。
　　小南又出门了，“小妈，你消消气，别跟我爸一般见识，我出去吃了，晚上去我同学家做作业，也不回来吃了。”
　　让爸爸好好哄哄小妈。
　　沈青城叹气，在家呆着什么都不能掌控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下午若若回来了，看她心情很好，市政厅会议室的装修，应该是签下来了。
　　“合同签好了？”
　　“签好了，工期一个月，中午请几个负责人吃了饭。”
　　林若还说：“我说戒酒了，滴酒没沾的哦。”
　　沈青城稍微放了点心，他把中午在小卖部碰到冯道唐的事情告诉了林若。
　　“估计是想看看我媳妇长什么样。”
　　林若心里不忿，“不管长什么样，他们兄妹处心积虑的破坏别人的家庭，不道德！”
　　“对，那你也不要理他。”
　　沈青城附和道，叫她一定离冯道唐远一点。
　　林若上午把合同签好，原始的平面图她已经拿到手了。
　　沈青城帮她看了合同，工装工期快，利润比家装高，他按照经验估算了一下，这一单的毛利润大概在三四千，材料商那里还能再拿一点回扣。
　　若若顺利签下合同很开心，倒是愿意跟他说话了，还主动提出，“工装你拿手，要不这方案图你来画？”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出要他参与帮忙呢。
　　沈青城心里暗自高兴，被冯道唐带来的烦闷都冲淡了些。
　　他忙答应下来。
　　他在家里已经闲的发慌，能参与若若的工程，至少两人多了共同话题，心里也有了寄托，不会胡思乱想。
　　*
　　冯道唐回到家，他下海两年，已经买了商品房，把妹妹和外甥女都接过来住。
　　他性格比较独，个人问题暂时不想考虑，女朋友陆续交了几个，但是没想过结婚被管束。
　　妹妹离婚都两年了，他公司里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愿意入赘到冯家，也不介意妹妹有孩子，愿意当后爹。
　　但是妹妹看不上，妹妹说：“都是冲着冯家的钱来的，我不要。”
　　冯道唐跟妹妹说：“我今天见到沈青城才娶的那个小媳妇了。”
　　冯酒香心里一颤，两年前沈青城来家里帮宋大哥送东西，恰好碰到她那死鬼丈夫，跑到娘家来殴打她和娘家妈，沈青城见不得那男人打丈母娘，就出手帮了。
　　后来哥哥挣钱回来了，她自然跟那狗男人离了婚，哥哥问她再婚想找个什么样的，她说就沈青城那样的。
　　但是沈青城不愿意娶她，隔两年，他竟然再婚娶了未婚的小姑娘。
　　可见是嫌弃她是离婚带孩子的。
　　她问道：“你看他媳妇长的怎么样，有我好看吗？”
　　冯酒香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很有自信的。
　　尤其这两年哥哥挣的钱越来越多，她学会了穿衣打扮，那份自信和气质，应该是沈青城小媳妇不能比的。
　　冯道唐不想撒谎，实话实说，“沈青城小媳妇漂亮的晃眼睛，我就看了一眼也被震撼住了，这么一比，你确实一点机会都没有，还是歇了对他的心思，我公司那个大学生其实挺不错的。”
　　冯酒香本就对自己的美貌自信，就是现在年龄大了点。
　　她虚岁小三十了，比沈青城还大两个月。
　　要是两年前能嫁就好了，一拖把自己的年龄都拖大了。
　　她气道：“你们男人就是见色起意！都是看脸的肤浅动物。”
　　冯道远好笑：“你不也是看脸吗，沈青城要不是长的俊俏，你能非他不嫁？省省吧，别在我面前提报恩的鬼话。”
　　林若对他，那才是报恩报过去的，沈青城是实实在在救过林若的命，要不小姑娘也不可能嫁给他。
　　他有些生气，“当初你支支吾吾的，我还以为你跟沈青城生米做成熟饭，我去部队威胁过他，你知不知道！”
　　“要不是你故意叫我误会你跟沈青城有什么，我不会去部队威胁他，他就不会退伍转业，更不会机缘巧合救下林若，你想赖定沈青城，结果人家反而因此娶了年轻貌美的小姑娘。”
　　不闹这么一出，他跟沈青城也不会兄弟反目，当初关系多好啊。
　　沈青城说，与其受他威胁泼脏水被迫娶他妹妹，他宁愿退伍转业。
　　说归说，到底是自己亲妹子，当初他受够了家暴的父亲，自己一走了之，留下妹子和亲娘受苦，后来妹子被爹两百块礼金就卖了。
　　现在他有了钱，却再也弥补不了妹子错过的青春年华。
　　*
　　另外一边，宋大哥晚上到家，看到餐桌上堆着几样高档礼品，问道：“家里来客人了？”
　　“小冯来了。”
　　宋大嫂指指桌上贵重的礼品，为难的道：“我说不收的，他丢下就走，他是不是有事求你啊？”
　　宋平原道：“他也去找我了，说以后都在建筑行业混，抬头不见低头见，想叫我当中间人，约小沈出来吃饭，大家把误会说清楚。”
　　宋大嫂劝丈夫别多管闲事，“不是小冯去部队闹，小沈就提干了，你说他转业回乡多可惜，这事你不能管，两边都得罪。”
　　宋平原叹口气，当初他们几个多好的兄弟啊。
　　宋平原没有当这个中间人，沈青城问过林若几次，冯道唐有没有继续找她？
　　林若说没有，按照沈青城对冯道唐的了解，他估计是在等待时机。
　　会议室那边的工程快结束了，若若又开始忙起来，经常应酬到半夜，但是一次都没有喝酒，她真的做到了应酬的时候滴酒不沾。
　　沈青城现在成了天天等林若回家的“哀怨小媳妇”，天一黑就在堂屋里等，深刻体会到了“家庭煮夫”的不易。
　　他看若若最近眉心又经常紧锁，一直等儿子吃过早饭上学去了，他才问道：“会议室的装修验收领导们不满意？”
　　“很满意，还夸了我呢。”
　　“那你愁什么？”
　　“会议室今天就能验收了，下一个活儿还没影子呢。”
　　市政厅的关系算是搭上了，但是人家也不可能马上就有新项目做，她有点儿发愁，所以最近经常跟宋大哥出去应酬。
　　“昨天跟宋大哥出去应酬的时候，在歌厅包厢里，有个死胖子一直对个小姑娘动手动脚的，我当时真想把酒瓶子抡他脑门上。”
　　她算是见识到了，这些男人谈业务，就喜欢在酒桌上、还有歌厅里，荤的素的一起来。
　　昨天那个小姑娘好像是新去的，当时看着她求助的眼神，林若又忍不住。
　　她不动声色的给死胖子灌醉了，小姑娘才得以脱身。
　　沈青城宽慰她，“你要是不习惯应酬，以后就不要去那种场合，要不还是等我换回身体，我来挣钱。”
　　“你挣钱让我呆家里？”
　　林若心想，这辈子她才不要呆在家里。
　　她道：“我不信我做不好，小柔的事情是个意外，我看不惯那胖子老板对她动手动脚，没忍住英雄救美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不给你惹桃花债。”
　　沈青城没辙，只能叮嘱林若，“你在外面要注意糖衣炮弹，还有，像歌厅的那些小姑娘，千万不要对她们表露出关照，会很麻烦的。”
　　林若点点头。
　　沈青城想试试若若还在不在乎他，“若若，我们身体换回来之后，要是你现在招惹的小姑娘依旧来找我，你心里真不吃醋？”
　　林若脸上波澜不惊，指了指院门，“你大姐来了，先应付你大姐吧。”
　　*
　　沈青城看到若若一点吃醋的表情都没有，心里很是失落。
　　他正烦着呢，没好气的道：“大姐，你又来做什么？”
　　“你最近忙的都不见人影！”她跟弟弟说道。
　　林若道：“是挺忙的，我马上要去市政厅，装修的会议室今天验收，大姐有话快说，不然就等我晚上回来再说。”
　　沈山茶气得要死，大弟弟以前很好的，从来不会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沈青城确实不会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但现在是若若用他的身体在跟她说话呢。
　　沈山茶说：“我有事单独跟你说。”
　　林若看了眼旁边的沈青城，说道：“大姐，没什么是不能当我媳妇的面说的，你单独找我谈，一转头，我就会告诉我媳妇，单独谈有什么意义呢？”
　　沈山茶被气的跳脚又反驳不出，拿出一份挂号信扔到四方桌上。
　　“你的好妹妹，到现在还时不时的给你姐夫写信，还是直接寄到服装厂，她一直怕你这个大哥，你打电话去深市说说她，叫她别再写信给自己的姐夫，像什么样子！”
　　要不是她在服装厂还有几个心腹，都不知道小妹妹会给自己的丈夫写信。
　　沈青城也觉得很不妥，那是姐夫啊，沈银芽就算给家里写信，也应该写给大姐。
　　他正准备跟大姐说，他会跟银芽说的，突然想到他的身体是若若的，在大姐眼里，他是“弟媳妇”。
　　那只能让若若得了空，去给银芽打电话说说她。
　　但是他没想到，若若逮到理由了，不但没答应，还把大姐给怼回去了。
　　林若说道：“之前我媳妇提醒过你，大姐怎么说的？你说她破坏你的家庭，那天你巴巴的跑过来说要分家，其实就是找我媳妇的茬对吧，现在你承认了我媳妇的话，除非你给她道歉，不然我不会打这个电话的！”
　　沈山茶好气，大弟弟就偏心小媳妇，连亲姐姐都欺负。
　　二婚男人得了娇俏的小媳妇，真是不得了，连血脉家人都不顾了。
　　还指望他打电话教训不要脸的小妹子，她只能先忍下来，敷衍的跟林若道了歉才走。
　　*
　　沈青城怔怔的想了一会，想着面对同样一件事情，他跟林若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就算是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都没有换位思考，要大姐跟媳妇道歉。
　　而若若呢，不假思索的站在他这一边。
　　沈青城想，这恐怕也是若若要离婚的导火索之一吧？
　　他问道：“那你跟银芽打电话准备怎么说？”
　　林若说：“我才不打电话，你大姐厉害着呢，沈银芽抢不走她老公，而且你是我媳妇啊，她欺负你，我脑壳有问题才帮她。”
　　沈青城有气无力，“若若，你才是我媳妇。”
　　身体虽然换了，思想不能换啊。
　　林若明显在敷衍他，“行行，我知道了，我真的要去上班了，孕期放宽点心，别胡思乱想。”
　　沈青城发愁，身体再不换过来，他感觉要出问题的。
　　会议室顺利验收，款项也结了，这单活儿挣了三千多，大舅哥这一个月跟着林若后面做小工，拿的比上班还多。
　　林若把钱交给沈青城，他到银行继续存到若若的存折本上，上面已经有七千多块。
　　家里暂时不缺钱花，但是若若依旧在外面奔走交际，想法儿继续接活。
　　他叹气，这身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换回来呢？
　　*
　　林若托人从深市带回来的两套进口化妆品到了，她跟沈青城说道：“明天你去趟宋大嫂家里，这两套化妆品，一套给她，一套给她弟媳妇。”
　　“好，明天我送去。”
　　沈青城用着林若的身体，这种送家属的礼物维系关系的事，自然他去。
　　第二天，沈青城跟儿子一道儿出门，儿子去学校，他去宋大嫂家里。
　　宋大哥下海早，在云市最早开发的商品房小区买了房子，沈青城把手上的两个礼品袋子放到茶几上。
　　他说道：“这是沈青城托人从港岛带过来的，嫂子一套，另外一套给你弟妹。”
　　宋大嫂心想小沈还挺会做人，她弟弟给介绍了市政厅的活，这礼物不轻不重，恰好送到她们心尖上。
　　这个牌子的化妆品，上次她去港岛的时候买过，很好用的。
　　云市没得卖，恰好家里的用完。
　　估计是上回林若来家里看到她用的牌子，让沈青城去买的。
　　宋大嫂客气了两句，“你留着用呀。”
　　沈青城指指肚子，笑道：“我也有一套，现在怀着孕没敢用呢。”
　　宋大嫂问了预产期，又要留她在家里吃饭，沈青城起身告辞，说中午还得回去买菜给儿子做饭。
　　宋大嫂送他下楼，恰好碰到了隔壁栋楼的新住户搬家，冰箱、电视机、连内部供应的空调都有。
　　好多邻居围观，议论纷纷这家真有钱，电视还是彩色的，得好几千呢。
　　货车上的搬家师傅往楼上搬家具家电，后面的小轿车上下来几个人，是冯道唐的妹妹，还有孙启荣和他母亲历冬兰。
　　历冬兰也看到了林若，她交了罚款蹲了几个月，出来工作也没了。
　　好在儿子争气遇到了贵人，在工地一个小活儿，挣得能赶上一年的工资。
　　她看儿子见到林若就走不动路，恨他不争气，猛的拽了一下儿子，“别看了，她害得咱们家还不够惨？”
　　沈青城转身没看他们，跟宋大嫂往小区门口走。
　　孙启荣瞧见林若理都不理他就走了，心里羞愤，沈青城不是搞装修吗，他也搞工程，下海了才知道，做工程挣钱来的有多快。
　　总有一天，他要让林若后悔没选他。
　　宋大嫂怕林若生气，跟她解释说，冯道唐想跟她家老宋亲近关系，跑这个小区买了套大三居，还把妹妹和外甥女接过来住。
　　“你不知道吧，孙启荣他爸跟他.妈离婚了，现在他们母子从卷烟厂家属楼搬出来，也要在这个小区租房子住呢。”
　　孙副厂长怕老婆拖累，在老婆被放出来之后，果断的离婚划清界线。
　　至于冯酒香，宋大嫂心想林若并不认识冯道唐妹妹，她就不多这个嘴了。
　　给林若送到了小区门口，伸手帮她叫了个出租车。
　　还说道：“你大着肚子就坐出租回去吧，别替小沈省钱。”
　　*
　　小南今天在学校被老师罚站了，他今天在学校小卖部买橡皮擦，看到李宝柱欺负一个女同学，抢她手里的进口巧克力。
　　小南飞起一脚把李宝柱踹飞，把巧克力夺回来还给她，“你哪个班的啊，没见过你哦。”
　　女同学穿的跟大家都不一样，黑皮鞋白袜子，蓝白的背带裙，头纱上还有珍珠呢，好洋气！
　　冯俏俏说道：“我刚从深市转学过来，你是哪个班的呀。”
　　上课铃响了，小南飞快的跑掉，“五三班的。”
　　冯俏俏心说好巧，她转学来也分到了这个班。
　　到了班级，班主任给大家介绍了新同学，正发愁给新同学安排座位，冯俏俏跟老师提议道：“老师，我认识沈小南同学，我能跟他当同桌吗？”
　　为了让新同学尽快融入班级，班主任安排她坐到认识的同学身边，给他们重新调换了座位。
　　冯俏俏开开心心的坐到小南身边。
　　小南翻了个白眼，气死了，他挺喜欢之前的同桌。
　　班主任看到沈小南翻白眼，同样气的不行，这可是班级里的刺头，之前成绩排在中上游，他爸昏迷之后成绩一落千丈，到现在还垫底。
　　今天还打架！
　　班主任板着脸，“沈小南你给我出来，其他同学早读。”
　　班主任在走廊上问道：“你为什么打隔壁班的李宝柱，人家膝盖都磕破了。”
　　小南说道：“报告老师，他欺负新来的同学，抢她进口巧克力吃，门口小卖部的大爷能作证！”
　　老师又气又笑，小南正义感还是蛮强的，但是他控制不好轻重，今天再用点劲，李宝柱就不是膝盖破，而是脑门破个洞了。
　　“你们可以告诉老师，以后不许私下打架了。”
　　冯俏俏觉得沈小南同学好厉害，全班只有他不怕老师，而且，还是因为帮助她，被老师罚站了一个早读课。
　　她在沈小南的桌肚里放了块酒心巧克力，这是舅舅从国外带回来的，她都没舍得吃。
　　语文课之前，小南终于不用罚站了，回到座位上看到桌肚里的巧克力，撇了撇嘴，他才不要吃女生给的东西。
　　就算想吃，小妈也会给他买。
　　*
　　沈青城今天被学校老师叫过去，班主任说沈小南同学，成绩跌下去就没爬上来，让家长在家配合督促。
　　“小南今天在学校又打架了。”
　　班主任看到小南后妈挺个孕肚，心里又叹气，也怪不得小孩，不是亲妈，马上又要多个弟弟或者妹妹，还恰好是叛逆期。
　　她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这次是帮助被欺负的同学，我已经教育过了，家长回去要讲道理，不要动手就打。”
　　沈青城心想他也没真动手打过小南啊，若若更没有，是什么原因让老师错觉，小南在家会挨揍呢？
　　实际上，自从若若嫁过来，小南的日子比之前跟他奶奶要好过多了。
　　放学的时候，沈青城叫住想跑的儿子。
　　小南一看小妈来了，肯定是班主任又叫家长了，他解释了今天的见义勇为行为。
　　“小妈，我出发点是好的，你就别告诉我爸了，行不？”
　　沈青城心里好笑，小孩还不知道，他就是他爸。
　　不过这次小南是帮助了被欺负的同学，他并没有生气，只是叮嘱儿子下手知轻重。
　　“你考虑过没有，你一脚踹过去，万一前面有个钉子或者石头，给人家眼睛扎了头撞破了，人家一辈子就毁了。”
　　小南有些后怕，“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样了。”
　　沈青城随口问了句：“你见义勇为的新同桌叫什么名字？”
　　“冯俏俏。”
　　小南手一指前面的小轿车，“她家好有钱哦，说她舅舅给她家买了大房子，放学还有小轿车来接呢。”
　　沈青城无语，从小轿车上下来的，就是冯酒香。
　　偏偏转学到小南的学校，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故意的。
　　冯酒香接到女儿，听女儿说了今天学校有个热心的同学，帮她打跑了欺负她的坏蛋同学。
　　一打听名字，是沈青城儿子。
　　父子两个都是热心肠，偏叫林若分插一脚。
　　冯酒香早就想跟林若说上话，借着小孩的机会，她从车里拿了一盒巧克力，踩着高跟鞋走过去。
　　“你是沈小南同学家长吧，今天多谢他仗义相助，要不我女儿就被坏孩子欺负了。”
　　冯酒香大方的把巧克力递过去，“没什么好感谢的，这个给孩子吃吧，小南跟他爸爸一样乐于助人呢。”
　　她想，林若一定会问，她是怎么认识小南的爸爸，她就可以把两年前被沈青城救过的事情告诉她。
　　谁成想林若压根没问，也没接她的巧克力。
　　还意有所指的讥讽她，“乐于助人也要分情况分人，有时候就是农夫与蛇的写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首订的小天使们，
　　入V前三天掉落小红，


第21章 打回去
　　冯酒香愣住了, 林若对她敌意那么大，生怕跟她扯上关系, 连巧克力都不接。
　　看样子沈青城已经跟林若说过转业的原因，所以林若对她的敌意才这么大。
　　想到两年前，沈青城把她前夫那个家暴的渣男扭送去派出所，他走后，冯酒香很难忘记那个俊俏又沉默寡言的男人。
　　那周身的正气让她都不敢正眼瞧。
　　哥哥在深市挣到钱了，回来听到了前夫一家散播的谣言，说她是早跟沈青城好上了, 才铁了心不要肚子里的孩子，把他家孙子给弄没了。
　　哥哥问她是不是跟沈青城好上了, 她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哥哥信以为真去找沈青城。
　　她以为那次能跟沈青城组成再婚家庭，他丧偶，她离异，两人都带着一个孩子，谁也别嫌弃谁。
　　谁知道哥哥回来后说沈青城转业了。
　　冯酒香有点后悔, 要是她跟哥哥说清楚, 哥哥没去闹, 而是让宋大哥做媒, 说不定能成。
　　那也就没有林若什么事了。
　　回到车里，女儿看到她把巧克力又拿回来, 不高兴的问道：“沈小南为什么不要我们家的巧克力？”
　　今天放到他桌肚子里, 是她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酒心, 他居然没要, 抛给后排的同学了。
　　气死她了！
　　冯酒香把巧克力给女儿, 开着车子跟女儿说道：“可能是他后妈不喜欢我们吧。”
　　*
　　冯家的车子一走, 小南再看小妈的脸色，又是晴转多云，心想小妈不喜欢新同学的妈妈。
　　晚上爸爸又不回来吃饭，他问道：“小妈，我爸今晚几点回来？”
　　“不知道，你找他什么事？”
　　沈青城问儿子，他不是一直怕爸爸的吗？
　　小南低头吃饭，“他最近早出晚归，我想他了呗。”
　　沈青城可不信，他入伍一年回家一次，也没见这小刺头想他，小孩现在学会藏心思了。
　　他没继续追问，晚上辅导他功课，气的肚子疼，明明昨天才讲过的题型，今天又错。
　　“沈小南，你能不能把你的机灵用点到学习上？”
　　小南嘻嘻笑道：“小妈别生气，我那天听我们老师说，男孩子到初中就开窍了，那成绩做火箭往上提升。”
　　沈青城想，上辈子若若是怎么忍住不揍他的。
　　辅导完作业，他叫儿子早点睡，自己也去睡了。
　　儿子又偷偷爬起来，跑到院子里等，沈青城不想管，他肯定有话只能跟爸爸说，回头再问若若好了。
　　过了会林若到家，看到小南站在院子里喂蚊子，问道：“你不睡觉杵院子里干嘛？”
　　“嘘，不要吵醒小妈。”
　　小南把爸爸拉到厨房里，跟爸爸说了班级里来了个新同学，“放学的时候她妈妈来接，但是小妈好像不喜欢她，怎么回事啊爸爸？”
　　林若问了他同学的名字后，得知是冯酒香回云市，她心里冷笑，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哦，你同桌的妈妈，两年前差一点给你当了后妈。”
　　小南吓了一跳，难怪小妈今天脸色不好。
　　他冷呵呵的跟他爸爸摆明态度。
　　“爸，你可千万别犯错误，我只要现在的小妈，你要是敢给我换妈，我就跟小妈走，而且，我亲妹妹马上要出生了，才不要别人当妹妹！”
　　第二天儿子去学校，林若也要出门，沈青城问媳妇，小南昨天晚上跟她说什么了？
　　林若道：“哦，就威胁了我一下，说如果爸爸给他换后妈，他就跟后妈走。”
　　沈青城苦笑，他在儿子心里，这么快就变成后爸了。
　　*
　　最近若若手头上没什么施工的项目，却依旧早出晚归的跑业务找活，沈青城有些心疼，说道：“家里又不是揭不开锅，要不你歇几天吧。”
　　林若跟他商量，说想注册个建筑工程装饰公司。
　　“这样以后接活就不用挂靠，还能省点挂靠费。”
　　沈青城下意识的就劝林若不要着急，跟她说注册建筑公司，也要去找有监理证、注册设计师证的个人资格证书回来挂靠。
　　她才做了两个小工程，就想着开公司了，“没你想象的简单，要不还是等换回身体后，我去弄吧。”
　　挂靠那么多资质，每年也要付别人钱，还不如找现成的公司挂靠，交点管理费省事，沈青城不相信林若能把公司搞起来。
　　林若挑了碗里的稀饭，管理费可不便宜，而且有了自己的公司，接项目才有底气，现在公家的活儿，没有公司很难接到。
　　沈青城一直说等身体换回来，要是听他的，市政厅会议室的活儿，就被冯道唐接去了，那市政厅的关系网，也变成冯道唐的了。
　　林若现在已经摸到了一点门路，市政厅马上有栋新办公楼要装修，她得早点准备起来。
　　她道：“反正现在也闲着，我先找找吧。”
　　沈青城是替若若考虑，不想她压力太大，“那行，你先试试看吧，别勉强。”
　　*
　　媳妇这边刚刚安抚好，没过几天，儿子那边又在学校惹事，沈青城再次被老师叫到学校。
　　班主任说小南跟同桌关系不好，欺负新来的女同学，非要换座位不跟她当同桌，把女同学都气哭了。
　　班主任语重心长，说再婚的家庭，也要关注小孩的身心教育。
　　沈青城只能赔礼道歉，等着放学后，把儿子拎回家，气的问道：“你出息了，连女同学都欺负。”
　　小南不认错，“小妈，我可是站你这头的，我要跟冯俏俏一家划清界限，就是不跟她当同桌。”
　　沈青城无言以对，就连儿子都知道要远离冯道唐一家。
　　他叹气，“那行吧，既然换过座位了，你以后远着他们一家。”
　　这时候，院子外头有敲门声，还有个小女孩的声音，“沈小南你在家吗？”
　　小南立刻噤声，冯家的人真的好烦，他在学校不理她，居然跑家里来找，打听别人家的住址跑来，她好没礼貌。
　　他悄声摆手，“小妈，你就说我不在家，我不想跟她做朋友。”
　　沈青城把房门带上，出了院门看到外头停了辆小车，冯酒香在驾驶位没下车。
　　冯俏俏站车边，礼貌的问道：“阿姨好，沈小南在家吗，我们发生点矛盾，老师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我今天是来解决矛盾的。”
　　沈青城心想这小孩在深市的外国语学校念过两年，口齿倒是伶俐。
　　他记着儿子的交代，说道：“小南不在家。”
　　冯俏俏歪头看了看敞开的院门，问道：“那他去哪了？”
　　要骗个小孩子，沈青城还有点心理负担，他道：“男孩子嘛，总爱在外面疯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冯俏俏撇撇嘴，失望极了，“阿姨，沈小南的成绩垫底，希望你能跟他好好谈谈，我是课代表，可以帮他补课。”
　　小南在屋里翻白眼，冯俏俏脑子不好，一副家长的口气跑他家来关心他的成绩。
　　他成绩不好关她屁事。
　　冯俏俏上车后，问开车的冯酒香，“妈妈，为什么沈小南的妈妈都不紧张他的成绩呢？”
　　不像她的妈妈，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培养她，给她上最好的学校、送她学钢琴、舞蹈。
　　妈妈说，要让她将来成为最优秀的女孩子，到时候，就能找同样优秀的人当朋友，以后所有的圈子都是优秀的人才，这样对她才是好的发展。
　　可是沈小南不够优秀啊，他成绩垫底，冯俏俏想跟他当朋友，所以有点着急。
　　冯酒香说道：“她是后妈，后妈不会管他的。”
　　冯俏俏懊恼道：“早知道你给他当后妈就好了，这样他也能变得跟我一样优秀，对吧妈妈？”
　　*
　　沈青城上辈子就认清了冯道唐兄妹，都是偏执且自以为是的性格，他们家的小孩也是被这样教育的，沈青城碰到这样的孩子也头疼。
　　他觉得还是若若教出来的小南更好，优秀又有人间的烟火气。
　　关了院门，回屋把儿子的作业本从书包里拿出来，“已经走了，别耽误时间过来做作业，你的成绩确实要抓紧了。”
　　这时候外头又有敲门声，小南一激灵，铅笔尖压断了，“她们不会又回来了吧？”
　　沈青城心想不至于，“你写作业吧，我出去看看。”
　　门外是小董，沈青城给他让进屋，问小董什么事。
　　小董将包里一个文件袋子拿出来交给他，说是新公司的营业执照。
　　“沈大哥把公司办下来，资质也都搞好了，他这会去竞标，叫我先把东西送回家。”
　　沈青城惊愕，若若不声不响，就把公司办下来了？
　　这还不止呢，小董把那份营业执照打开给他看，“嫂子，沈大哥对你可真好，公司你是大股东，占比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他想让小嫂子更高兴，打趣道：“以后啊，沈大哥都要变成给嫂子打工了。”
　　沈青城看着股份占比，若若占百分之六十，他占百分之四十。
　　他心里忍不住笑，若若还让他给她打工就好，那看来是不提离婚了？
　　小董又说：“嫂子这下放心了吧，就算以后离婚，公司嫂子能拿走一大半。”
　　沈青城：……这个小董好烦。
　　小董觉得小嫂子是开心的有点懵了，离婚的话是他打比方的，又不是真离婚，当兄弟的，也盼着沈大哥和小嫂子白头到老。
　　他忙道：“嫂子不提离婚，沈大哥绝对不会有离婚的念头，嫂子放心吧。”
　　沈青城心说他还能不知道吗，上辈子他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被媳妇抛弃，是若若提的离婚，现在危机还没解除呢。
　　*
　　小董走后，沈青城一直在想股份分配的事，他对比例没意见，就是全给媳妇都没问题。
　　但问题是，若若这是为日后离婚做打算，还是怎样？
　　想的脑壳都疼，也没想出结果，而且大姐来了，打断了他的思绪。
　　上次大姐来，是为了小妹妹给姐夫写信寄到厂里的事，若若没答应她给沈银芽打电话，大姐再没来过他租的小院。
　　今天来又不知道为什么事？
　　大姐脸上有笑，跟她说道：“小安在深圳跑业务，干的不错哦，上个月拿了五百块钱，给妈买了个金戒指，说年底带回来，妈可高兴了，说她第一件金器是小儿子买的呢，这不，你姐夫跑去给她买了金耳环。”
　　业务员拿提成，确实比普通工人拿的多，沈宝安一个月拿了五百，是他当副主任的两倍呢，飘的不行，打电话跟妈说给她买了个五克多的金戒指。
　　上辈子他听若若提到过一次，那时候他还没醒，若若怀着孕，带着小南在出租屋里，过得很难。
　　大姐也是这样跑过来，说沈宝安和姐夫都给妈买了金器，让她也给妈买一条金项链。
　　这样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给妈凑齐“金三件”，让妈高兴高兴。
　　若若没好气，“沈青城还在医院躺着呢，我没钱让你们高兴！”
　　后来他醒了，这事从妈和大姐嘴里，说出来的意思和若若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大姐找他告状，说妈生日，小安和姐夫都买了金器，找林若商量，不买就算了，还骂人，妈可难过了。
　　这会大姐在他跟前说出一样的话，沈青城听着好刺耳。
　　大姐该去跟“沈青城”说，到他一个“儿媳妇”跟前说干嘛。
　　“你跟沈青城说了吗？”沈青城问道。
　　“他忙，这点小事，你做主就好，按照你们家现在的收入，一条金项链也就几百块，你做不了主？”
　　“做的了主，但是我不想买。”
　　沈青城说道：“结婚到现在，沈青城还没给我买过一样金器呢，要买也是我先买，我都还没买，你觉得我家现在有闲钱去买金器吗？”
　　大姐说：“当子女的要孝顺点。”
　　沈青城看着大姐脖子上、手指上、耳朵上的金子，戒指已经换成铂金带钻的了，若若还什么都没有呢。
　　上辈子他发达了之后，就数他给妈买的首饰最多，妈依旧怪他，说他给若若买条项链几十万，早把亲妈忘一边了。
　　所以，买不买，妈都不会满意。
　　一想到上辈子给妈买的十几万的玉镯子，她才戴了几个月，被沈宝安几句话一夸，就撸给沈宝安对象。
　　大姐看林若不说话，冷哼一声，“要不说妈疼宝安呢，还是他最孝顺。”
　　沈青城“哦”了一声，年底她们就笑不出来了。
　　沈宝安花钱大手大脚，年底没路费回来，把那个让老太太高兴的“第一件金首饰”卖了当路费。
　　大姐看金项链在林若这里是没着落，决定一会找弟弟去，他现在做工程有钱。
　　她酸溜溜的说道：“哎你知道吗，青城注册公司了，听说今天去市政厅接公家的活儿，是个大活儿，我听他姐夫说，如果能接下来，能挣一辆车的钱！”
　　现在的一辆车，可比房子贵！
　　所以说买房，远没有买车体面，让人羡慕。
　　“哎，不过男人赚了钱就飘了，就说你姐夫吧，以前什么都听我的，后来开了厂子有钱了，就吆五喝六的，我问他厂里能挣多少钱，他还不叫会计告诉我，你说气不气。”
　　按照大姐当年的美貌，姐夫这个二流子小混混能娶到大姐，自然是捧在手心里疼。
　　现在的姐夫有钱又买了车，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哪还记得当初。
　　沈青城道：“都是你惯的，他开厂子挣钱的时候，是你给他捧那么高。”
　　大姐说：“男人都那样，你看青城对你好吧，他有钱了你也管不住他，现在他听你的，以后就是你听他的，没办法，谁叫人家挣钱呢。”
　　“你可别说我惯你姐夫，我不捧着能行吗，我不挣钱呀，我要是有厂里的股份，每年有分红，我也不捧着他，等你看着青城的钱越挣越多，就会越来越心慌，你就能体会我现在无可奈何的心情了。”
　　沈青城被大姐的话给点醒了，原来若若要股份，是要一份安全感。
　　大姐夫长得俊俏，当初也有小姑娘看上并主动，大姐可是拿扫帚打过去，还罚姐夫跪搓衣板。
　　后来大姐夫开厂挣钱了，亲妹子私下给姐夫写信，大姐也只会骂亲妹子不要脸，没拿姐夫怎么样。
　　大姐心里清清楚楚，她不挣钱，美貌也逐渐消失，抵不上年轻的小姑娘们。
　　穿金戴银维持着表面的光鲜，撕开了全是心酸不安。
　　沈青城突然觉得大姐有点可悲。
　　*
　　那时候跟妈抗争不肯嫁给粮站的大姐不见了，现在的她，开始指着丈夫给生活费过活。
　　她跟弟媳妇说着一句又一句的酸话，笃定若若将来会走跟她一样的路，嫉妒的同时，又有点同病相怜。
　　沈青城不是姐夫，他上辈子挣的比姐夫多几十倍，也没这样对过若若。
　　他把合同拿出来，说道：“我大概体会不到你的心情，沈青城挣的所有钱，一大半在法律意义上，都是我的呢。”
　　沈山茶看到弟弟的公司，法人是林若，占股百分之六十，脸色垮了。
　　那林若以后就是大股东，比沈青城还有话语权，他弟弟是不是脑壳有毛病？
　　大姐是气呼呼走的，沈青城估摸着大姐要去找若若告状。
　　不过按照若若的性格，大姐在她那里讨不到便宜。
　　小南在屋里写作业，也不耽误他听外头的对话，大姑刚走，他跑出来看营业执照，还说道：“小妈，看在爸爸表现还不错的份上，冯俏俏妈妈的事情，你就原谅他吧。”
　　沈青城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这么想，他在原则问题上可没有犯过错。
　　他道：“你爸爸跟冯俏俏妈，之前都没有说过话，小妈不信外头的谣言，你也不要信。”
　　“我知道，我不信，我就怕你听了生气。”
　　小南也生气，冯俏俏在学校居然说，要是她妈妈给他当了后妈，他的成绩肯定比现在好多了。
　　小南当时就呸了回去。
　　*
　　晚上林若回来，沈青城跟她说：“小董把公司的执照、印章都送过来了。”
　　林若手上一顿，沈青城对她要注册公司的事情，不赞成不反对，她自己办了，股份划分没提前跟他商量。
　　她不知道沈青城怎么想，被媳妇压一头，可能会不高兴，等身体换回去之后，他会重新注册公司也说不定呢。
　　她道：“你要是对股份划分有意见，等以后再重新注册一家吧。”
　　沈青城道：“没意见，人家都说听老婆的能发财，你这样分配挺好的。”
　　林若还以为回来会吵一架呢，沈青城就这样接受了，她愣住了。
　　“对了，大姐今天过来了，说要给妈买金项链。”沈青城提了一句。
　　林若想了想，股份划分这么大的事情，沈青城都没有意见，别的小事情上，她也可以不计较。
　　“现在家里经济没那么紧张了，想买就买。”
　　“不买。”
　　沈青城说：“我已经拒绝了，如果大姐去找你，你也别答应。”
　　林若又愣了一下，上辈子沈青城对他.妈、他姐、他弟妹，那可真是二十四孝好儿子、好兄长、好弟弟，全家都扒在他身上得了好处。
　　只要一哭二闹再上吊，他没有不心软的，苦了他自己，幸福他全家呢。
　　现在金价才几十，一条金项链几百块，家里有钱了，沈青城居然拒绝。
　　呵，上辈子十几万的玉镯子买起来都不眨眼，现在几百的金项链都舍不得给，林若反而有点不习惯。
　　不买就不买吧，林若没意见。
　　*
　　吃过饭，她把今天刚签订的装修合同拿出来，兴奋的说道：“就是用新公司签的。”
　　上辈子林若没出去工作，在家呆了十年，一重生就开了公司，还签了合同。
　　怕她合同吃亏，他给看了一下，没什么漏洞。
　　林若说：“我找宋大哥看过来，没问题吧？”
　　“没问题。”沈青城替她收好合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咋不拿回来给我看？”
　　“来不及啊，就地要签约，这活宋大哥挑大头，我只装修一二层。”
　　沈青城好奇，“市政厅招标办怎么让你一个新公司参与的呢？”
　　林若说道：“你还记得赵志军儿子谈的那个女朋友吧，她叔叔就是副市长秘书，投标的时候还找我说了两句话，副市长提到会议室装修，是凌秘书把我的标书翻给副市长看的。”
　　不动声色的，就在副市长跟前推荐了这家新公司。
　　副市长相中了她的设计方案，工期很赶，全部的工程一家吃不下来，最后宋大哥总包，三家公司一起进场分区施工。
　　做完这一单工程，就够钱买房了。
　　沈青城想起林若之前说的话，她想在孩子出生之前，把房子给买了。
　　他提醒了下若若，“马上要到中秋节了，咱们要回娘家看看，你说买些什么好呢？”
　　以前这些大节小节，都是若若准备人情礼物，他没费过心。
　　林若淡淡的道：“公司开业就选在中秋节，我就不回去了。”
　　今年的中秋节，娘家吵的格外热闹，林若只要一想，就不愿意回去。
　　正好身体换了，她又把开业选在中秋节，不想回去再生气。
　　沈青城觉得不妥，中秋节这边的习俗，都是要回娘家的。
　　他道：“本来现在跟岳父关系就不好，结婚后第一个中秋节，不回去不好吧。”
　　沈青城就是这样，他不但对他家亲戚有求必应，对她娘家也一样。
　　后来林若的弟弟妹妹们，在她这里讨不到好处，一个个的都学乖了，去姐夫跟前哭穷，沈青城每每给了他们东西和钱，过好久林若才知道。
　　骂他，他就会说：“毕竟是你亲弟弟妹妹，我总要一视同仁，跟自家兄弟姐妹一样。”
　　可是他又怎会知道，亲弟弟妹妹，未必真心对她这个姐姐。
　　沈青城看林若不表态，真的一个都不回去，怕若若今后跟娘家关系更差。
　　他试探着问道：“那要不我自个回去？”
　　林若：“随你，不过小南就别带回去了，免得受气。”
　　小南觉得今天的爸爸太猖狂了，别以为接了个活儿就能对老婆指手画脚，中秋节还不陪小妈回娘家。
　　他想起大姑说的话，姑父有钱就变的在家对大姑吆五喝六，爸爸不会也这样吧？
　　不过还好爸爸晚上去洗碗了，他跟到厨房里，跟爸爸谈心，“爸，你膨胀了，怎么能这么跟小妈说话呢，她今天还在大姑跟前夸你把公司一大半的股份都给媳妇。”
　　大姑可是被气跑的，可是爸爸晚上表现太差。
　　林若忍不住笑，这小孩还不知道爸妈已经掉了个，她也想早点把身体换回来。
　　*
　　中秋节这天，林若要去忙公司的开业，一大早就出去了。
　　沈青城想到若若说的，不叫儿子去那边受气，他跟儿子说道：“你去你爸的公司，他们开业中午要吃酒席，我自己回娘家。”
　　小南是无所谓的，问道：“那我跟爸爸都不去，你会不会为难？”
　　“不为难。”
　　沈青城买了一百多块钱的糕点、补品和水果上丈母娘家，还没进门就听到老丈人的高嗓门，又跟丈母娘吵上了。
　　看到女儿回来，林海国才闭了嘴。
　　沈青城把带过来的礼物搁桌上，进厨房帮大嫂的忙，悄声问大过节的吵什么。
　　大嫂叹口气，说老家的二叔和姑姑在节前都过来借钱，爸把准备给弟弟买工作的钱，借给他们了。
　　“借了多少？”
　　大嫂比了一根手指，“借了一千，跟弟说好的那份工作可不等人，妈急了就吵起来了。”
　　沈青城以前很少过问若若娘家的事，若若也不爱跟他倒苦水。
　　现在换了身份，亲耳听到还是很生气，老丈人也是老大，孙子都有了，还在关照弟弟妹妹。
　　他忍不住说道：“弟弟妹妹再好，也越不过亲儿子去啊。”
　　大嫂说：“就是这个理啊，所以妈气不过，才跟爸吵了几句，你刚才没来，爸说的话可难听了，说什么家里的钱都是他挣的，他爱借给谁妈管不着。”
　　大嫂都替妈不值，才下岗两年，爸就说这话，多伤人。
　　她叹气，“女人没了经济来源，在家里可真难，话都不能说。”
　　*
　　这话丈母娘之前就在沈青城面前说过，他本想用若若的身份，出去说两句老丈人，突然闭了嘴。
　　上辈子，他也做过跟老丈人类似的举措。
　　那年手上有几万活钱，小南想学钢琴，都看好了，他把钱借给大姐。
　　因为大姐找他哭诉，说女人名下没房子不行，她又没个孩子，以后姐夫不要她，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他把本该给小南买钢琴的钱，借给大姐买房子的首付。
　　若若跟他大吵了一架，说答应过孩子要买钢琴的，沈青城那时候说，小南都上初中了，学钢琴也晚了，反正晚了，迟个一年再买好了。
　　现在，他只想抽醒那时候的自己，他怎么能为了大姐两口子的矛盾，不顾林若给儿子的承诺。
　　钢琴对他来讲是个给“孩子的玩具”可有可无，可迟可不买，对儿子来说，那是父母食言了。
　　再买的，也不是当初那份喜悦。
　　儿子记得若若给买的第一双运动鞋的喜悦，也永远没忘记爸爸把给他买钢琴的钱，借给了姑姑买了她家第二套房子。
　　他一直想不通若若提离婚的时候，已经满二十的儿子，说以后跟妈。
　　现在他有点明白了。
　　在儿子心里，爸爸不是他一个人的爸爸，他有很多身份，是别人的儿子、兄长、弟弟、好友，分到他身上的，也只有那么一点点爱了。
　　而若若，只是他跟妹妹的母亲，全心全意的爱着他们，谁都别想越过他和妹妹去。
　　沈青城心痛的不行。
　　大嫂看小姑牙关紧咬、浑身颤抖，吓得不轻，以为她是心疼亲妈受了委屈。
　　她忙劝道：“若若，我知道你心疼妈，你这还怀着孕呢，不能气的，谁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妈现在不挣钱说不上话，没办法呀。”
　　沈青城深呼吸，说道：“大嫂，我出去透透。”
　　*
　　吃饭的时候，林海国才发现家里少了人，女婿没来。
　　他之前是瞧不上那个二婚的女婿，后来工作也没了，但是人挺本事，这么快就连做了两个工程。
　　他问道：“女婿怎么没来？”
　　大嫂子家算是多亏了妹夫，带着她丈夫在工地上做工，比上班拿的还多。
　　她帮着说话：“妹夫的公司今天开业，来了好多人，要招待的。”
　　都开公司了，那还是很有面子的。
　　林海国想到儿子就在女婿的工地上做过一个多月，问道：“有盛跟着青城在工地上，能挣多少钱？”
　　林有盛刚想出声，被媳妇在桌子底下踩了一脚，改口说道：“还行吧，跟上班拿的差不多，就是不稳定。”
　　实际上，比上班拿的多不少，自家媳妇早就交代过，不让说实话。
　　林海国叹气，到底没有上班稳定，他又问林若，“沈青城能挣多少？”
　　沈青城闷闷的，他想如果是若若，估计要怼回去，但他是女婿，怎么着都不好怼老丈人。
　　他道：“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说。”
　　“那你这不行啊，男人挣钱女人管钱，你管不住他的钱，还想管得住他的人吗？”
　　沈青城被老丈人的双标给震惊了，这样教育女儿没错，但是老丈人说出来，好奇怪。
　　他忍不住怼道：“你不也没把钱交给我妈管吗？”
　　林海国看女儿不争气的样子，连男人的钱都管不住，就没张嘴借钱，吃了饭，自己跑同事那边借钱，打算先凑一千回来，给小儿子的工作落实。
　　沈青城在林若娘家说了会子话，大嫂子催促道：“今天沈青城开业，你也过去看看，老板娘嘛，叫他们都认认。”
　　还给林若使了个眼色，送她到楼下才说道：“沈青城发展的怪好的，你得看紧点，叫他那帮生意上的朋友都知道，他是个快要做父亲的男人，别阿猫阿狗的都惦记上了。”
　　沈青城心说，若若这辈子已经不看紧他这个人了，她看紧的是钱和孩子呢，大嫂子倒是白操心了。
　　*
　　沈青城的新公司搞的似模似样，开业在饭店摆了八桌，都是生意上的一些朋友、合作过的工头、还有他关系好的战友。
　　才走到饭店门口，听到小南跟人发脾气，“哎呀你离我远点，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沈青城瞧见了儿子和那个闹别扭的冯俏俏小朋友。
　　冯俏俏在，她妈妈和舅舅肯定也在。
　　小南眼尖看到了他，甩开冯俏俏跑过来，“小妈，你怎么来了。”
　　“你爸公司开业，我过来看看啊。”
　　小南回头看看，爸爸在包厢里招待几个领导，但是今天冯俏俏妈妈和舅舅也过来了。
　　冯俏俏妈还想过给他当后妈，小妈看到她肯定生气啊。
　　他要把小妈带走，“没什么好看的，而且这家饭店的饭菜一点都不好吃，走吧小妈，我用零花钱请你吃小笼汤包去！”
　　沈青城想，若若绝对不会主动去请冯道唐，那就是冯道唐跟着某个战友蹭情分过来的。
　　他现在才是“老板娘”，他干嘛走呀。
　　而且小董已经看到他了，跑过来热情的道：“嫂子来了啊，沈大哥在包厢里呢，我带你过去。”
　　小南白了眼，小董叔叔好傻啊，冯俏俏的舅舅，正跟包厢里爸爸的朋友们介绍冯俏俏的妈妈。
　　小妈进去一准要生气。
　　*
　　包厢里，冯道唐正跟诸位老板、工头、还有沈青城战友们介绍妹妹，说妹妹是他公司的项目经理，负责公司的项目管理和业务。
　　冯酒香画着淡妆、穿着港岛购买的时尚套装，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在一众男人的酒桌上并不怯场。
　　这些，都是钱和物质包装给她带来的底气。
　　今天，她就是要过来给沈青城看看，她是事业型的女士，比围着灶台和孩子转的林若要强多了。
　　包厢里，除了宋大哥和沈青城，在座的都夸冯酒香漂亮能干。
　　说她看上去只有二十七八的样子，还说在座的家里那口子，都没有她漂亮。
　　冯酒香心里舒爽了，她认识沈青城那年，正是二十七岁。
　　但是沈青城看着年轻，两年前瞧着只有二十四五，现在看好像气质更好，一点也没改变。
　　所以，她保养两年、精心打扮后，瞧着还是比沈青城大！
　　但是今天开业全是老板的场合，林若大着肚子是上不得台面的，今天是她的舞台。
　　旁边一个跟冯道唐合作过的老板说：“沈老板，听说你跟冯老板妹妹有过一段？”
　　酒桌上荤素不忌，什么话张嘴就来。
　　今天因为有位女士，这帮狗男人已经克制不少。
　　林若在外面应酬了几个月，早见识过了。
　　她平静的道：“是有过一段。”
　　大家都来了兴趣，宋大哥在桌子底下踢沈青城一脚，示意他别乱说话。
　　回头家里的小媳妇要生气的，她还怀着孕呢。
　　林若不理，依旧说道：“两年前吧，我帮宋大哥给冯老板家送东西，去过他老家一次，宋大哥你说，我是帮你送东西过去的吧。”
　　宋平原知道内情，忙点头，“对对，是我叫小沈给小冯的寡母送些钱和物。”
　　冯道唐接话，“我一直很感激宋大哥的照顾。”
　　宋平原心里翻了个白眼，感激？
　　小沈没请冯道唐，他蹭交情过来吃开业酒也就算了，把妹妹带过来不是添绯闻嘛。
　　小沈媳妇还怀着孕呢，他什么居心啊，一点都不道德。
　　林若说：“那天不巧，冯老板妹妹被妹夫打回了娘家，连着老太太也被推倒在地，我最恨家暴的男人，动手打女人的男人，就不配当个男人，诸位认同我的话吧。”
　　“那肯定的，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冯酒香脸上已经很不好看了，被家暴不是她的错，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她觉得很丢人。
　　林若继续说道：“我只是做了正常男人都会做的事，把冯老板家暴的妹夫扭送到派出所，仅此而已。”
　　她侧头大大方方的瞧着冯酒香，笑道：“冯小姐变化很大，要不是冯老板带过来介绍，我都认不出你了，毕竟两年前，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我对你印象也不深，勿怪。”
　　几句话，点明了沈青城压根没记住冯道唐妹妹，只是给他母亲送东西，恰好撞到妹夫家暴，出手送派出所而已。
　　“就是这么一段，我二婚娶个媳妇不容易，你们可别乱传谣言，我媳妇听到了生气，很难哄的。”
　　众人纷纷起哄，“你那如花美眷别藏家里，带出来我们瞧瞧。”
　　刚才帮冯家兄妹的老板，不屑的嗤笑一声，“还能有冯老板妹妹好看？”
　　他不信，肯定是不能带出来见人。
　　*
　　沈青城在门外听了，又气又好笑。
　　若若确实比他能说会道，几句话呛的冯道唐兄妹脸色铁青。
　　如果换做是他的话，他只会一本正经的解释，但正经的解释谁听？
　　只会认为是掩饰。
　　这以后，外头不会再有人乱传，他跟冯道唐的妹妹乱七八糟的谣言了。
　　*
　　宋大哥心里暗自惊叹，小沈下海几个月，嘴皮子锻炼的厉害，冯道唐失算了。
　　跟冯道唐交好的老板，好奇沈青城小媳妇，还能比冯老板的妹妹更漂亮？
　　他猜最多只是年轻点而已。
　　冯老板的妹妹，除了年龄大点儿，已经是他见过水准最高那一档次的女人了。
　　“沈老板，你媳妇今天怎么没来？”
　　林若用认真的、没有半点玩笑的语气说：“跟我闹脾气，说百分之六十的股份给少了，不想来。”
　　再座的各位对沈青城五体投地。
　　就连冯道唐都讥讽道：“你小媳妇哪天给你踹了，小心人财两空。”
　　林若不咸不淡，“你说的对，所以我得哄着我媳妇，跟冯小姐的谣言，你妹妹不澄清，我得澄清。”
　　冯酒香已经气的想立马走人，但越是这样的场合，越不能认输，她现在走让人笑话。
　　今天这场示威，她是败了，好在林若没来，还不算太丢脸。
　　*
　　小董在外头听到这儿，看小嫂子脸上是喜忧参半，心想沈大哥疼小媳妇，也不能在朋友跟前破坏小嫂子贤惠的形象嘛。
　　现在好了，大家都知道沈大哥疼媳妇，也都知道小嫂子蛮横任性，这可不行。
　　他打开包厢门，“沈大哥，嫂子来了。”
　　作者有话说：
　　在章末补充了一千多字的剧情，
　　留言全部掉落小红


第22章 我媳妇来了
　　林若瞧见了他, 立刻站起来，“我媳妇来了, 给大家介绍下。”
　　沈青城的手全程都被林若攥在手心里，他好不自在。
　　而且若若为人处世的性格，等换回身体后，他可学不来，早知道不来了。
　　刚才还起哄要见见沈青城小媳妇的老板，这会屁话都没一个，沈青城还在场, 他可没好意思盯着人家媳妇看。
　　刚才他心里还嘲笑沈青城，居然这样怕小媳妇, 女人嘛, 就要冷着一点，她自然服帖听话。
　　可是他小媳妇也太好看了！
　　比他上次开业请的嘉宾明星还要好看。
　　跟冯道唐妹妹用钱包装出来的漂亮，完全是两个层次的，他已经找不出形容词了。
　　他要是有个这样的小媳妇，也愿意捧在手心里宠着, 而且, 他才不会带出来给别人看呢, 怕被贼惦记着。
　　林若语调温柔, “不是让你在家里等我吗，我这边一结束, 就陪你回娘家过中秋节。”
　　沈青城：……昨天还说不想回娘家, 今天又要回, 他都不知道怎么配合了。
　　林若站起来跟大家表达了歉意, 说今年是结婚后的第一个中秋节, 跟媳妇约好了要去丈母娘家, 那边还等着他们吃饭呢。
　　沈青城：……那边的中饭早散了。
　　大家一看都两点了，让他快去，“人家这么好看的闺女嫁给你了，你赶紧去吧。”
　　林若跟宋大哥打了招呼，又叫小董和小关帮着照应，带着“媳妇”和儿子走了。
　　*
　　从饭店出来后，沈青城看林若是往家的方向坐车，问道：“不是说要去娘家吗？”
　　“我说给他们听的，不这么说哪能走得掉，冯道唐安排了二场，我正好没有借口拒绝，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沈青城当然知道二场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澡堂和歌厅。
　　他突然寒毛直竖，“你应酬的时候没跟人去过澡堂子吧？”
　　林若当然不会去，“我又不傻，再说，你们男人的身体也没什么好看的！”
　　沈青城：……无话可说。
　　*
　　沈青城和林若走后，冯酒香落寞的不行，沈青城这样疼媳妇的男人，她怎么就错过了呢？
　　她一杯一杯的喝着闷酒，很快就醉了。
　　沈青城一走，酒席散的快，冯道唐看妹妹来的时候意气风发，曲终人散的时候妆都哭花了。
　　他叹气道：“让你别来你非要来，你以为你打扮的干练、再包装成事业型女人，沈青城就能高看你一眼了？”
　　“我告诉过你，他那个人把恩情看的很重，林若在他昏迷的时候不离不弃，他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婚的，你死心吧。”
　　冯酒香不想理她哥，“都怪你，你去他部队闹什么闹，他不转业，林若就被淹死了，他们俩想在一起，只能等下辈子！”
　　冯道唐气笑了，“你怪不上我，你前夫家散播谣言的时候，你是默认的，要不我也不能误会。”
　　“沈青城原本大好的前途都砸在冯家的手里，你就是长成天仙，他都不会瞧你一眼，我公司那个大学生愿意入赘，你考虑考虑。”
　　考虑个屁！冯酒香车也不开了，一个人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她在一家小酒馆门口，看到孙启荣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喝闷酒。
　　孙启荣长得其实还算可以，跟沈青城肯定没法比。
　　冯酒香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喜欢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弄到父母离婚、母亲工作都没了，还依然对林若又爱又恨。
　　她心里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来。
　　她可怜孙启荣，自己又何尝不可怜呢，开小汽车住商品房，晚上睡觉，枕边连个喜欢的人都没有。
　　再好的物质也填补不了心里的空虚。
　　身边一个女人带着个小孩，买了个烤红薯分着吃，冯酒香瞧着很羡慕。
　　贫穷的时候一个烤红薯都能满足的喜悦，她再也体会不到了。
　　冯酒香推开小酒馆的门，坐到孙启荣的对面。
　　孙启荣只是抬眼看了一下，又低头喝闷酒。
　　冯酒香叫老板给自己添副碗筷，陪他一起喝，“你振作一点，一定要多挣钱，挣的比沈青城还要多，让林若后悔没有选你！”
　　孙启荣郁闷不已，“沈青城都已经开公司了，我还是工地上只有两个小工的工头，怎么追得上？”
　　“你今天是去喝他的开业酒了吧，打扮的这么漂亮，他多看你一眼了吗，你这么本事，怎么没能把他从林若身边抢走呢？”
　　冯酒香不知道孙启荣是夸她还是骂她。
　　孙启荣补充道：“没有骂你的意思，香姐，我很佩服你的，你虽然没有林若好看，但是你比她厉害有本事，你看你去谈项目，那些大老板谁不给你面子啊。”
　　冯酒香心说，一多半都是给她哥哥的面子，但是孙启荣的话让她很感动。
　　她决定帮他！
　　“我帮你，帮你开公司，帮你拉业务，你一定能很快追上沈青城！”
　　孙启荣不敢相信，“香姐，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我们要过的比沈青城和林若都好，我们要叫他们俩都后悔！”
　　“对，只有你才能帮沈青城的事业，只有我才能给林若幸福，他们俩的结合是错误的！”
　　两人越说越觉得合拍，都喝多了，搀扶着回到小区，孙启荣送冯酒香回家后，就没有再出来。
　　*
　　工程开始后，林若一天比一天忙，沈青城独自一人去妇幼保健院产检，这天恰好又碰到了江蔚。
　　江蔚快要生了，但是神色比上次还差，简直是一次比一次憔悴。
　　沈青城看她唇色发白，额头上还有虚汗，在家里肯定受气了。
　　他问道：“你丈夫不是已经拿到卷烟厂的工作了吗，又吵架了？”
　　江蔚心口起伏，凉凉的笑，“不但拿到了工作，还调到了办公室高升了呢。”
　　不是工人了，是坐办公室的小科长了。
　　她告诉林若，她丈夫那个人很会钻营，进了卷烟厂之后各种表现，提出了不少意见，得到了领导的赏识。
　　“让孙副厂长离婚，跟违规被开除的妻子划清界限，就是他建议的，现在孙副厂长当他是军师、挚友。”
　　孙副厂长离了婚自由了，更没有顾忌，江蔚丈夫跟孙副厂长后面天天在外应酬。
　　“回家越来越晚，还不许我过问，一问就说我拖他后退，影响他事业发展了。”
　　江蔚不懂了，问一下丈夫晚归干什么去了，就叫拖后腿？
　　她又没有不让他应酬。
　　沈青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要是若若在，肯定能开导她。
　　“林若，有个事情我问下你的意见。”
　　“你说。”
　　“我要是离婚，你也会像我家里人那样，骂我忘恩负义吗？”
　　“严重到要离婚了吗？”沈青城问江蔚，也是在问他自己。
　　江蔚本以为林若会跟其他人一样，劝她为肚子里的孩子忍忍，会说男人都那样，事业上升的时候，交际应酬多，在外头受了气，回家自然耐心不好。
　　可问题是，她也有工作，她还怀着孕，怎么就没人去劝劝丈夫，互相体谅呢？
　　婆家甚至娘家人，都劝她不要侨情，别把好好的日子给作没了。
　　她并不觉得自己作了什么！
　　*
　　因为林若没有劝她，还问她原因，江蔚说道：“谢谢你，肯听我说心里话。”
　　当初江蔚考上了大学，丈夫没考上，两人是结了婚之后，她才去大学报道的。
　　再后来，她考研留校任教，丈夫下岗，可能是怕她嫌弃，婆家人轮番跟她洗脑。
　　说要不是丈夫给她辅导，她不可能考上大学，不可能从农村来到城市，更不可能当大学老师。
　　丈夫是她的恩人，她怎么报恩都是应该的。
　　丈夫下岗后消沉半年，她劝解了半年，本以为一份好工作能让丈夫振作起来。
　　他是振作了，却变本加厉，一点都不顾及她孕期的感受。
　　那天丈夫又是半夜醉酒回来，她忍不住吵了几句，说孩子都快出生了，难道让孩子以后天天只能看到醉酒的父亲吗？
　　丈夫借着酒劲推了她一把，她火了要搬出去，婆婆拦了下来。
　　婆婆说：“不是我儿子，你现在还在乡下种地呢，他事业忙啊，男人忙事业就是想让老婆孩子过好一点，他有什么错？”
　　他没错？难道错的是她？
　　江蔚醒悟了。
　　她说道：“可能这段婚姻一开始就是错的，我是出于报恩的心态才嫁给他的，结果就把自己的姿态越放越低，现在我醒悟了，该报的恩情我早还完了，我受够他们全家的压迫了。”
　　沈青城犹豫了一下，如果是若若的话，她会怎么劝呢？
　　他想了想，问道：“那你还爱你丈夫吗？”
　　“一开始肯定是爱过、仰慕过的。”
　　“那现在呢？”
　　沈青城问过就后悔了，江蔚丈夫现在的德性，压根配不上她继续去爱他、包容他。
　　江蔚反问林若，“那你呢，你当初嫁给沈青城，是喜欢他呀，还是报恩呢？”
　　沈青城不太确定。
　　“两样都有吧。”他说。
　　结婚那天晚上，他问过若若，是报恩呢还是喜欢他。
　　若若说，报恩有很多种方式，肯定是喜欢他，才会选择嫁给他啊。
　　所以，若若曾经全心全意的喜欢过他的吧？
　　只是不知道现在这份喜欢被消磨的还剩下几分。
　　但是他知道，江蔚对他丈夫的爱，已经消磨光。
　　“如果你问我意见的话，我的意见就是尊重你做出的任何决定，如果碰到坎儿了，记得我是你的朋友，你还有朋友，别怕。”
　　作者有话说：
　　上章打脸没及时，又在上章的章末补充了一千多字的打脸剧情
　　不连贯的话阔以翻看上章哈，
　　本章留言全部掉落小红
　　明天要上夹子啦，明天（3.23号）的更新推迟到晚上23：00，
　　鞠躬感谢各位小天使


第23章 缺安全感
　　晚上若若回来的时候, 沈青城把白天在妇幼保健院，碰到江蔚的事情告诉她了。
　　“你要不要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沈青城问道。
　　若若摇摇头, “江蔚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如果需要帮助，她会主动提的。”
　　沈青城没再说什么了，那是若若的朋友，她了解她。
　　沈青城看她一天一天的忙，自己在家是真着急，说道：“你这公司也搞起来了, 要不我去给你管管财务，比请外人强。”
　　他好歹也是准上市公司的老板, 重生回来看若若忙的不沾家, 他只能在这小院子里。
　　从白天等到天黑，不如去公司，一天还能多见她几次。
　　林若看看他肚子，年底就要生了，她道：“公司挺好的, 小董在帮我, 宋大哥也挺照顾, 你担心我搞不好吗？”
　　沈青城想起上辈子, 若若坐完月子就跟他提，说想出去上班, 他跟若若说等哺乳期过了, 后来又说等孩子断奶再说, 再然后, 又说等女儿上完幼儿园。
　　最后拖到女儿小学毕业, 若若没提上班, 她提离婚了。
　　他道：“若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上辈子让你呆在家里的事？”
　　林若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反问：“这才几个月，你就呆不住了？”
　　“嗯。”他实话实说：“太着急了，总觉得心里缺点什么，形容不出来。”
　　“缺安全感，对吧？”
　　“对。”
　　沈青城说，就是这种感觉，若若上辈子体会了十年，他亲身经历了，才知道这种缺乏安全的感觉，有多让他窒息和胡思乱想。
　　“行，你要在家呆急了，就去公司吧，不过明天你陪我去趟云大，我想去看看江蔚，她快生了。”
　　沈青城没想到林若答应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他悄悄牵了若若的手，很温暖。
　　第二天送了儿子去上学，两人去云大，在路上约好了，就说是去报夜大，顺便来看看江蔚。
　　去校办找江老师，人家说她提前休产假了。
　　“还没到时间吧？”
　　林若算了下江蔚的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呢，“是不是出啥事了？”
　　“你们是她什么人？”校办的老师还挺谨慎的。
　　“我是她老家的朋友。”
　　林若脸不红心不跳，给江蔚老家的情况说的一点不错。
　　校办老师相信了，说道：“哎，都是叫她婆婆家闹的，具体我们不知道，她有早产的迹象，提前住院待产了。”
　　两人问清楚是市人民医院，又赶了过去。
　　*
　　江蔚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林若用着沈青城的身体，什么都不好说。
　　江蔚婆婆看她们俩个空手来的，脸上不太好看，嘴里嘟嘟囔囔，“又是你家的穷亲戚吧，都说了不用他们来。”
　　江蔚气的要死，“你儿子的工作，就是买的沈老板的。”
　　林若拿出个红包，塞到江蔚的枕头底下，“来得太匆忙，没买什么东西。”
　　江蔚婆婆看到红包拿了出来，脸上才有了笑意，打量了几眼，这对夫妻长的一个赛一个的俊俏，穿着打扮也洋气，应该是城里人。
　　她道：“那你早说嘛，我又不知道。”
　　说着拿起水瓶出去打开水了。
　　林若看到饭点了，而且她在这里，江蔚不愿意开口，她说道：“我去食堂打饭，你们聊着。”
　　沈青城捏捏林若的手，意思他会问清楚原因。
　　“怎么提前住院了？”沈青城问道：“你这脸色比上回看到的还要差。”
　　气肯定是被婆家气的，沈青城想不通，什么人这么恶毒，把一个快生产的孕妇气到早产。
　　江蔚长舒了口气，能找个人说说心里话，也能缓解点郁气。
　　“我给丈夫弄了份工作，他们就觉得我无所不能了，我婆婆，想叫我把小姑子弄到云大工作，开什么玩笑，那里可是大学，她才初中文化，没一个岗位适合她。”
　　“我婆婆不高兴，觉得我能帮丈夫找份好工作，却不肯帮小姑，就让我帮大姑两口子承包学校的食堂，我跟她说学校食堂都是招标的，要正规的餐饮公司去投标。”
　　婆婆又生气了，在丈夫跟前埋怨，说她能考上大学，有今天的好日子，都是沾的她儿子的光。
　　丈夫就跟她吵，指责她做人忘本，不懂得感恩。
　　江蔚已经累了。
　　沈青城想，要是若若在这里，一定会劝她赶紧逃离婆家那样的家庭，他们根本没拿江蔚当一家人看待。
　　“你考上大学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并不是靠你丈夫。”
　　沈青城说道：“如果他有本事，就不需要你费心给他找工作，你不要再觉得欠了他们家，你谁都不欠。”
　　一句话，说得江蔚眼睛红了。
　　江蔚说：“不止如此，我婆婆还不许我妈来照顾我月子。”
　　沈青城诧异，“所以，你还没通知你娘家人你要生了？”
　　“通知了，婆家不让来，来了又是吵架，我烦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青城看了看门外，江蔚婆婆打开水还没回来，他小声的问道：“还……还想离吗？”
　　江蔚摸了摸肚子，失神了片刻，“先把孩子生下来。”
　　林若是去外面饭店买的饭菜，有猪肝汤和排骨，吃了饭，嘱咐江蔚放宽心，留了公司的电话给江蔚。
　　沈青城忙解释道：“我也在公司里，如果有事你就打电话给我。”
　　“谢谢。”江蔚感激道。
　　两人刚出了妇产科住院大楼，碰到满头大汗的沈山茶。
　　沈山茶又气又急，说道：“沈青城你出息的，有空陪你老婆产检，没空管你亲娘？”
　　沈青城皱眉，“又怎么了。”
　　沈山茶气的把一叠缴费单子甩给弟弟，“妈摔断了腿，要住院，你缴费去！”
　　*
　　叶双花摔了，拍了片子小腿骨裂住院。
　　姐夫也过来了，跟沈青城两口子商量怎么照顾妈。
　　他话说的好听，“厂里太忙了，实在丢不开手，我可以出钱。”
　　沈青城看了看林若，她抱着肩膀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若若现在是“儿子”的身份，自然不好说出不照顾亲妈的话。
　　他刚要开口，若若也开口了。
　　林若说：“我也忙，就让我媳妇替我在医院照顾妈。”
　　她这样一说，大姐夫倒不好意思说只出钱不出力。
　　沈青城肯定不会对怀孕的媳妇说出让她来照顾的话，宁愿自己辛苦点，也不能叫怀孕的媳妇在医院照顾病人。
　　他想若若一定是故意这么说的。
　　上辈子，老太太也摔过，是在女儿半岁的时候摔的，摔的比现在严重，住了一个月的医院。
　　林若还在哺乳期，他也忙，去医院照顾了几天，妈哭天抢地，天天数落说儿媳妇不孝顺，都不来医院照顾。
　　林若说：“我伺候不了你.妈，你和你姐都伺候不够他的话，我们花钱请看护，请俩，一个白天、一个晚上还不行吗？”
　　沈青城为难，说请过看护了，老人家就想子女在身边陪着，监督护工的工作。
　　不要她忙什么，就白天过去照看一下，姐夫都去了呢。
　　他几个战友去医院探望，老太太诉苦，战友委婉劝他，说老人生病住院，做子女的该照顾的。
　　女婿都去了，儿媳妇也该去一下。
　　林若没让他为难，在医院一直照顾到妈出院。
　　沈青城想，若若是叫他再受一遍她受过的气。
　　*
　　老太太听到儿子要儿媳妇来照顾，心想这还不错，大儿子还是孝顺的，都说养儿防老，还是儿子靠得住。
　　大姐就在这医院上班，怕同事们在背后嚼舌根，说儿媳妇都来照顾了，做女婿的一天都没伺候过，那传出去多难听。
　　她瞪了丈夫一眼，“你晚上总能回来，你也要排陪夜。”
　　大姐夫嘀咕，“找看护行吗，看护专业呀。”
　　老太太不同意，“我这么多孩子，生个病你们还推三阻四的，说出去让人戳脊梁骨。”
　　大姐夫一想对啊，老太太子女多，那把他小儿子小女儿都叫回来伺候，轮到他估计都能出院了。
　　他建议道：“妈摔了，是不是通知宝安和银芽，让他们请假回来。”
　　老太太忙劝阻，“别给宝安打电话，他正忙事业呢，要打就给银芽打，女儿贴心，正好叫她回来照顾我。”
　　大姐连连冷笑，让沈银芽回来，跟自家姐夫在医院朝夕相对吗！
　　她道：“那就都别打，等他们从深圳回来，你早出院了。”
　　最后定了，双胞胎一个都别叫，就两家轮流照顾。
　　*
　　老太太住的是单人病房，请了一个看护，白天来，晚上就林若和姐夫还有大姐三个人轮流陪夜。
　　白天沈青城和护工来，这年请看护的可不多，都是干部病房才请的，普通人哪里舍得花一个人的工资请看护。
　　护工一个劲的夸老太太，说她有福气，儿子女婿都是老板，请了护工还亲自来陪护。
　　“您儿子女儿可真俊呐，儿媳妇和女婿也俊，哎呦，这一家子怎么长那么好看。”
　　老太太心里高兴，说道：“我小儿子小闺女才俊呢，是双胞胎。”
　　“哟，这次没回来？”
　　“在深圳呢，太远了不让他们回。”
　　“我看呐，您大儿子是最俊的，我还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男人，当过兵吧？那一身正气，一看就是从部队里锤炼出来的。”
　　“可不是，当了十年兵呢，最高的时候，一年给我寄八百块钱津贴回来。”
　　护工羡慕不已，“你儿子真孝顺，我瞧着对媳妇也好。”
　　老太太叹气，再孝顺的儿子，都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我儿子现在能挣大钱了，儿媳妇又没有工作，跟着我儿子享清福，我养的儿子，倒叫她摘果子享福。”
　　一连几天，老太太跟每个来探望的亲友都要唠叨一遍。
　　沈青城气到无可奈何，上辈子妈住院的时候，在他们姐弟跟前，从来不说这话。
　　单等到儿媳妇跟前，就说这些气死人的话，老太太精明着，不在儿子跟前抱怨儿媳妇。
　　上辈子白天都是若若在医院照顾，身体和心里双重遭罪，难怪若若要让他亲自体验一下。
　　他体验到了，也怼了回去。
　　“我在这里你也说，那我不在这碍你的眼了，护工不够伺候的话，叫你儿子女儿再给你请一个。”
　　*
　　恰好江蔚的婆婆来医院陪产，上回来瞧过叶双花之后，两个老太太找到了知音，在一起就喜欢各自数落自家的儿媳妇不知好歹。
　　叶双花跟江蔚婆婆诉苦：
　　“现在跟我们那个年代掉了个，我们做媳妇的时候小心翼翼伺候婆婆，等到我们做婆婆了，还得看儿媳妇脸色，都说时代进步发展，我们那一辈的女人可没摊上好时候。”
　　“叶大姐你说的可真对。”
　　江蔚婆婆深表赞同，家里那个农村来的儿媳妇，不是儿子的帮助，她下辈子都考不上大学。
　　不说感恩戴德，现在都快骑到她头上了。
　　她也抱怨起来，“是啊，到她们这一代生孩子就金贵起来，我们那时候都在家里生，我生小女儿的时候，在地里头发作，还没走到家就生了。”
　　沈青城忍不住道：“时代不一样，环境也不一样了，以前还吃不上肉呢，您现在都请得起两百块一个月的护工了。”
　　叶双花翻眼看看林若，跟江蔚婆婆说林若的矫情。
　　“我儿媳妇更是金子做的，说肚子大了腰弯不下来，还是我儿子给她打洗脚水，半夜还把我儿子踹醒，说她腿肚子抽筋，要我儿子给她揉腿，这样折腾男人，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哦。”
　　江蔚婆婆大惊小怪，“我们家儿媳妇，那倒不敢这样指使我儿子，你们家从上到下都是好脾气，你儿媳妇可算是掉到福窝里了。”
　　叶双花叹气，“可不是，掉到福窝里了，老姐姐，我们那一代的女人，咋就没这福气。”
　　“没摊上好时候呗，也没碰上你儿子那样纵容儿媳妇爬婆婆头上的男人，我跟你说，我年轻的时候顶撞过我婆婆，被我男人捶了一顿。”
　　“呵……”叶双花摇头，“我儿子娶了媳妇就忘了亲妈，可听他媳妇儿的话了，养这么大的儿子，就白给了儿媳妇，你说说，养儿子有什么用！”
　　*
　　江蔚婆婆得意自己的儿子比叶双花的儿子听话，这么一比，自家儿子可贴心多了。
　　“那我家儿子还是挺孝顺的，你要把你家大儿子的思想掰回来，百善孝为先，任凭哪个女人都越不过他亲妈去。”
　　沈青城已经忍无可忍了，“陈大娘，江蔚快生了吧，你搁这也聊的也差不多了，该去照顾她了。”
　　江蔚婆婆“啧啧”两声，“她进产房了啊，才开了二指，早着呢，我守着也没用。”
　　沈青城大无语，进产房了还不在外面等着。
　　“产房外有家属陪着吗？随时都有可能生的。”
　　江蔚婆婆笑，“你们没经验，头胎不会那么快的，少说要好几个小时，你们现在都娇贵了，又不做体力活，生十几个小时的也有，不急。”
　　叶双花觉得儿媳妇因为怀孕了太紧张，就道：“我们那时候生孩子都在家里生，能有个红糖鸡蛋就算不错了，现在在医院生，有医生有护士，还矫情。”
　　沈青城肺都快要气炸了。
　　上辈子若若早产，估计妈也是这样漫不经心的吧？
　　但是他记得上辈子沈银芽怀孕生产的时候，妈可紧张了，一早就过去照顾她。
　　他气道：“这要是产房里的是你儿子，你还有心情在这里数落别人家的儿媳妇？”
　　叶双花好笑死了，儿媳妇傻了，“男人怎么可能生孩子呢？”
　　*
　　老太太叹口气，对江蔚婆婆说：“老姐姐，你过去看看你儿媳妇吧。”
　　江蔚婆婆道：“好了好了，我现在过去行了吧，你们都是祖宗，我累了一辈子，到老了还得供着你们，这都什么世道。”
　　叶双花也叹气，“对，我当儿媳妇的时候，怎么没赶上这好世道。”
　　沈青城脚步快，比江蔚婆婆先一步到妇产科。
　　江蔚生产前动了胎气，胎位也不正，婴儿还绕脐两周，顺不出来，医生正火大的找江蔚的家属。
　　“脚先落盆的，脐带绕脖子，顺产很危险，医院这边建议剖腹产，家属赶快决定好签字。”
　　江蔚婆婆连连摇头，“那不行的，剖腹产的小孩不聪明，我们要顺产。”
　　助产医生气的翻白眼，这都什么封建思想，她以为医院想剖吗？
　　除非必要，医院也不会随便给产妇剖腹产。
　　“你说的不作数，江蔚丈夫呢，叫他来签字！”
　　江蔚丈夫没来，打电话到厂里，说是出去应酬了，不知道在哪个饭店，已经安排人去找了。
　　但医院这边必须要家属签字，江蔚娘家一个人都不在。
　　沈青城给林若打了个电话，叫她一定找到江蔚丈夫过来签字。
　　林若交际应酬了几个月，云市的大小饭店她熟。
　　接到沈青城的电话，大致估摸了下烟草局能挂账的接待饭店，发动全公司的人去她指定的饭店找人。
　　她还找了卷烟厂家属院的妇女主任，四十多分钟后，给江蔚丈夫带到了医院，逼着她丈夫签字。
　　有妇女主任在，江蔚丈夫害怕影响到在单位的升职，签了字。
　　*
　　沈青城上辈子赶到医院的时候，女儿已经生出来了，从产房转到了病房。
　　他没见到过难产的状况。
　　今天亲身经历，还是林若好朋友身上发生的，心有余悸，下意识的抓了林若的手。
　　沈青城想，如果生产前身体没有交换回来，他希望若若能守在外面，守着他和孩子。
　　但是他没脸说这话。
　　上辈子他没有及时醒过来，若若生产的时候，丈夫都不在产房外，她一定好害怕。
　　*
　　剖腹产出来是男孩，产妇和孩子被推出来，麻药劲没过，产妇是昏睡的。
　　江蔚婆家人得了孙子好高兴，只顾围着孩子转，都没人管江蔚。
　　沈青城看江蔚丈夫也高兴，他的高兴是因为江蔚给他生了男孩，他被亲妈洗脑，觉得女人生孩子理所应当，跟他.妈说：“妈，你在这照应着，我单位还有事呢。”
　　江蔚婆婆叫儿子事业为重，“你快去吧，医院有我呢，饿不着你儿子。”
　　沈青城很想捶这狗男人，林若过来跟他说，叫他陪着江蔚，她回去炖点汤送过来。
　　沈青城点头，江蔚的娘家人没来，丈夫急着回单位，婆婆压根就没提起给产妇弄点汤水备着。
　　江蔚醒过来的时候，病床前只有林若在，儿子不在怀里，她忙问道：“我孩子呢？”
　　沈青城给她掖了掖被角，叫她别急，“护士抱过去给孩子洗澡了，你婆婆也跟着。”
　　江蔚听说是林若丈夫帮忙找来的她丈夫才签的字，感激的道：“谢谢你们两口子，萍水相逢的，帮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如果不是林若两口子及时找到她丈夫过来签字，她和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关键时刻，居然是朋友起了大作用。
　　“我们是好朋友。”
　　沈青城替林若说了这句话，把若若送来的保温桶和碗筷搁在她床头柜上，说道：“给你炖的汤，明天再来看你。”
　　剖腹产至少住一个星期的院。
　　沈青城每天都带着林若头天晚上在家炖好的汤品，过来看江蔚。
　　他看着江蔚吃掉他送过来的鱼头豆腐汤、白灼的小青菜，糖醋的小排，这才收拾了饭盒。
　　若若每天都闷不声的把饭菜做好叫他送来，他说道：“明天我还给你送饭，你出院前，我都给你送，你明天想吃什么？”
　　江蔚很感动，眼泪差点都出来了。
　　“谢谢。”
　　她说道，“谢谢你做我的朋友。”
　　*
　　沈青城心里默默叹气，上辈子这些一定是若若做过的，所以江蔚后来对林若那么好。
　　江蔚说，谢谢林若做她的朋友，这一句话，包含了多少心酸，男人靠不住的时候，庆幸还有个朋友能依靠。
　　就像他，昏迷的时候家人靠不住，若若还能有他那几个战友帮助。
　　他回到叶双花的病房，江蔚婆婆唠嗑刚走，估计是在妈跟前，抱怨他多管闲事了。
　　妈说：“你明天别给江蔚送汤了，她婆婆都说你了，他们家的事，你掺和干嘛呀，我夹在中间难做人。”
　　“她能说我啥？”
　　沈青城想不明白，江蔚婆婆自己不管儿媳妇，别人精心送了伙食来，江蔚吃的好才有奶水喂孩子。
　　“你天天变着花样送饭，妇产科都传遍了，说江蔚婆家虐待她，还要别人给送饭，你不是让她婆婆难做人吗？”
　　“她家有脸做还怕人说？”
　　沈青城气的不行，“那你就说你儿媳妇不听婆婆的话，你也管不了。”
　　他已经不想在医院听他妈唠叨了。
　　沈青城道：“明儿起，我再给你找个看护，你爱吃什么，就叫看护去买，鲍参翅肚，我都给你报销。”
　　叶双花不敢相信儿媳妇的态度，再请一个花的都是儿子的钱，而且已经有一个看护了，她要两个干什么？
　　“你几个意思，给不相干的人送饭，不给我送饭？”
　　沈青城突然就发笑了，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这三个字，好讽刺啊。
　　江蔚在产房里生死一线的时候，她的婆婆和丈夫，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他们是“不相干”的人。
　　跟江蔚有血缘关系的人，他们又不让来。
　　他昏迷的时候，若若是妈和姐姐弟弟“不相干”的人，若若在他们心里，算不上她们的血脉亲人。
　　所以不在乎啊。
　　妈没有善待过若若，凭什么要求若若善待她。
　　他道：“我做儿媳妇的，不拦着你儿子尽孝，不在他跟前吹枕头风挑拨你们的关系，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就算尽了本分了。”
　　“所以呢，老太太想要人尽孝，该找你相干的子女去，我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原本就是你不相干的人。”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有一章在0：00，以后固定这个点更新哈


第24章 他最近是有点飘
　　沈青城走后, 林若过来陪夜，她也不想的。
　　没法子, 她用的是沈青城的身体，就得干沈青城的活。
　　老太太被儿媳妇莫名其妙的怼了一通，越想越难受，看到儿子来了，慢悠悠在儿子跟前诉苦。
　　林若已经习惯了，但今天抱怨的话让她惊讶了一下，她惊讶的是从叶双花嘴里, 听到的沈青城的反应。
　　老太太唉声叹气，“老大, 你挣的钱是自己存着, 还是交给你媳妇存着。”
　　林若说：“都交给媳妇。”
　　“难怪呢，她现在脾气好大，说明天不给我送饭，还说她只是儿媳妇，没义务孝顺我, 老大, 这你回去得说说她, 她这是不拿我当妈看。”
　　林若直起腰, 这一天天的，白天忙, 晚上陪夜, 老太太可一句辛苦了都没有。
　　姐夫也是抱怨连天, 说老太太不心疼他这个外人女婿也就算了, 她的好大儿怎么也舍得没日没夜的使唤呢？
　　为什么, 因为沈青城从来不叫苦、不叫累, 使唤惯了呗。
　　上辈子还叫她忍、忍、忍，这辈子他用“儿媳妇”的身份，陪了几天就忍不了了？
　　呵，男人，比起女人的坚韧差远了。
　　还打算叫他陪到老太太出院，看来是不用了。
　　*
　　林若道：“你摸着良心问问，你心疼沈宝安、沈银芽，不叫通知、不叫他们回来的时候，你心疼过她怀着孕辛苦吗？你没有，你都没有心疼她，她凭什么心疼你。”
　　老太太说不出话，她觉得她那么个好大儿，给了林若做丈夫，林若做儿媳妇的，本就该孝顺照顾婆婆，天经地义的事情，想不到心疼。
　　她当儿媳妇的时候，也是这么被使唤过来的。
　　老太太气儿子不帮她，“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开始学坏了哦，尊老爱幼的美德都不要了。”
　　林若气的一甩袖子，“谁还天生是个包子了，她没跟你吵，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怕他难做，不是看你的面子，你对人家不好，还想人家对你好，到底谁坏啊。”
　　儿子从来都没有说过这样诛心的话，老太太觉得大儿子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孝顺懂事的好大儿了。
　　老太太嗓门儿也大起来，“老大，你跟我吵什么吵，我是你妈！”
　　林若一句话就叫老太太闭嘴。
　　“你不是林若亲妈，凭什么要她像亲闺女那样孝顺你呢，人家也有父母，一句话，谁的亲妈谁孝顺，我跟大姐又没有不管你，你逮着儿媳妇挑什么刺。”
　　老太太真的闭嘴了，老大说出这样亲生不亲生的话，叫她心里发寒。
　　她相信老大就算知道身世，也依旧会孝顺她，但光孝顺她有什么用啊。
　　她最疼的就是宝安和银芽两个小的，双胞胎过得好，她才能放心的闭眼。
　　养育之恩要孝顺，可老大要是知道弟妹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他还能像现在这样尽到长兄如父的责任吗？
　　那就难说喽。
　　加上有个不贴心的儿媳妇，儿子迟早要站到儿媳妇那边。
　　叶双花庆幸，幸好老头子临终的时候，老大赶不及回来。
　　要不然老头子一定会在死之前，告诉老大的身世，那老大以后肯定不愿意挑起家庭的重担，不愿意管弟妹了。
　　所以老大不是亲生的这个秘密，她要带到棺材里。
　　她也不吵了，低头摸起来眼泪，“你媳妇在你眼里比妈重要，那我不说了总行了吧，我命苦啊，那时候还不如跟你爸一起去了呢。”
　　林若翻了个白眼，又是这一套，每次吵架结束，她都哭着委委屈屈的让步，让沈青城心软。
　　她都懒得说什么，这一套在她跟前可不好使。
　　放好了折叠床，林若到头就睡，闭着眼睛听了一会，老太太哭着哭着，看她没反应，果然就不再哭了。
　　“呵……”林若心里冷笑一声。
　　上辈子她跟沈青城说，他.妈是个很聪明的老太太，不像别家那样又哭又闹，她很懂得在儿媳妇跟前适可而止，和在儿子跟前示弱。
　　儿子儿媳妇、女儿女婿跟前都是两幅面孔。
　　沈青城还不信呢，真该叫他来看看。
　　*
　　沈青城多请了个看护，等于白天有两个，他给江蔚送饭，就不再过妈那边去了。
　　他用着若若的身体，还是尽量远着点，免得老太太使唤惯儿媳妇，将来换回身体，又挑儿媳妇的刺。
　　让她现在知道儿媳妇拿捏不住，早早的歇了这心思。
　　很明显他大姐不这么想，大姐上头没婆婆，理解不了林若，去病房听过老太太的抱怨，觉得林若太过分了。
　　医院的同事都嘲笑她，说她大弟弟被小媳妇拿捏的死死的，连婆婆都可以顶撞不管。
　　“我家男人要是像你大弟弟那样，他就是站门外两不相帮，我都要笑醒了。”
　　“也是你大弟弟惯的，不然当儿媳妇的，被男人养着，哪敢跟婆婆顶嘴，我家小姑子就从来不敢，只敢回娘家耍横。”
　　沈山茶气的七窍生烟，跑去妇产科找林若。
　　她看到林若带了两荤两素一个汤，陪着不相干的人说说笑笑的吃饭，都不愿意去陪妈吃饭。
　　她的耐心在等林若吃好饭、去公共水池那里洗餐盒的时候，跟林若掰扯上了。
　　“你怎么不给妈送饭了？”沈山茶上来就是质问。
　　沈青城说：“我给她多请了个看护，专门负责她的一日三餐，怎么，是看护做的饭菜不可口，还是没买到老太太点的饭菜？”
　　“可是，看护怎么比得上自家人贴心？”
　　沈青城不为所动，“我跟你们可不是自家人，我跟我娘家妈、娘家哥哥才是自家人，你别忘了，我跟你不是一个姓。”
　　“你……”沈山茶发现她居然被林若怼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她气道：“那你给江蔚送饭，不就是卖工作认识的嘛，她还能亲得过妈？”
　　沈青城有点不耐烦了，上辈子江蔚对若若，可比妈和姐姐她们，要好得太多。
　　“我爱给谁送饭是我的自由，沈青城都没说什么，大姐来指手画脚，过分了吧。”
　　*
　　沈山茶觉得，自从弟弟开了公司，赚了钱了，弟媳妇就飘了，根本不把婆家人放在眼里。
　　那钱还不是她弟弟赚回来的！
　　不挣钱还像林若这么理直气壮的，她还第一次见。
　　孔少成没爹妈，他开了厂子，沈山茶尚且不敢辞了工作，怕在家没地位。
　　林若却理直气壮的花弟弟挣来的钱，都是大弟弟给惯的。
　　她又跑去找弟弟，叫他不要太惯着媳妇，“钱不能给你媳妇管，越发不拿婆家的人当回事。”
　　但现在她弟弟的芯子是林若，林若反问道：“那你拼了命的找姐夫要钱干嘛，你大大方方的放手呗。”
　　沈山茶又被气到了，为什么沈家养出来的好长子，被林若给摊上了呢。
　　*
　　江蔚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后出院了，沈青城就没去过医院。
　　若若很辛苦，白天上班，晚上还要跟姐夫轮换着去医院陪床。
　　这天儿子回来，说去医院接奶奶出院，奶奶还问他，“小南，你想不想奶奶去给你做饭？”
　　老太太一门心思的想跟大儿子住，到现在都没放弃呢。
　　沈青城实在没想明白，过来跟儿媳妇又处不到一块，除了都生气，又没别的好处，干嘛那么想不开呢。
　　要说是想跟子女住怕孤单，她好几个儿子女儿呢。
　　而且他不是妈最疼的那个，实在搞不懂老太太的心思。
　　他问儿子：“那你怎么说的？”
　　小南说：“我立刻摇头，说我今年都五年级了，家里人越少越好，别影响了我学习，奶奶气的不理我了，出了医院后，都不让我送她去大姑家。”
　　估计老太太被大孙子的话气坏了。
　　小南想了想，问道：“小妈，所以奶奶说喜欢我，真的假的啊，她其实只是想来这边跟我们一起住吧？”
　　沈青城不知道，他们兄弟姐妹妈是偏心，但是小南可是她目前唯一的大孙子。
　　“小妈也不知道，再看看吧。”
　　*
　　沈青城在家里闲不住，上次若若答应了，说她无聊的话可以去公司。
　　送完儿子去学校，他坐公交车去了若若的建筑装饰公司。
　　若若不在公司，小董说她出去了。
　　她现在忙的昏天暗地，就跟沈青城当初刚开公司一样忙。
　　小董给她带到一个玻璃隔出来的小隔间上，说道：“沈大哥早安排好了，说如果嫂子来，就给你安排在这，他还说嫂子会做标书、会做账，让我们有不懂的，都可以请教嫂子。”
　　小董是不相信的，嫂子家当初出了点事，她从高三直接休学了，随后在外国人开的西餐厅打工，会点外语，但是标书这么专业性的知识，嫂子怎么会懂呢？
　　但是沈大哥宠媳妇，在家教过也不一定。
　　沈青城心里欣喜，若若不光是说说而已，她真的准备了的。
　　他看这小办公室布置的很好，办公台上还有几盆仙人掌，有一盆开花了。
　　他以前问过若若，那么多好看的盆栽，为什么喜欢养仙人掌。
　　若若说：“好养活，不浇水也不会死。”
　　他不禁微笑，跟小董说道：“那你把没处理完的账目和标书拿来，我给你们看看。”
　　小董：……小嫂子还认真了。
　　他还是勤快的把文件箱搬过来，“嫂子，你慢慢看，不着急。”
　　*
　　沈青城一旦投入到工作状态，外面大办公室的环境就影响不了他。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门口进来的、拎着一袋蜜糖橘的小姑娘进门开始，他的视线自动捕捉到了她。
　　若若给他准备的这间小办公室的视线很好，透过玻璃外面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很清秀，二十出头的年纪，小董正跟她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小姑娘羞红了脸，还回头往办公室看了一眼。
　　沈青城心里有点不舒服，这可能是若若在外头不经意间，撩拨的“桃花债”。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是“吃醋”吗？
　　若若对女孩子一向更有善意的，这女孩子，是不是上回让她差点掀酒瓶子抡那胖男人的小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忍住，走出了办公室。
　　还笑着打趣小董：“你新交的女朋友？”
　　是的话敲死他，小董在老家，是有个从小定下的娃娃亲。
　　小董忙摆摆手，“不是，不是，嫂子别误会。”
　　他又不好说，小柔是来找沈大哥的。
　　也不是特意来找的，每次来都带着水果，说是给大家吃的，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是来“偶遇”沈大哥。
　　幸好沈大哥不经常在办公室。
　　上回沈大哥也跟小柔说了，他这里没有岗位能给她，叫她别再来。
　　但是小柔哪是为了工作，她是为了沈大哥才来的！
　　这话怎么能跟小嫂子说呢，她大着肚子，气坏了没人赔得起。
　　沈青城还不了解小董吗，支支吾吾的，这女孩就是来找若若，用着他身体的若若。
　　他语气淡淡，“不是找你的，那办公室里谁是她对象或者朋友吗？”
　　“那个，小常是她朋友，她来看小常的。”
　　小董后背已经冒汗了，这场面他控制不住，幸好他灵机一动，随手指了个背锅侠。
　　“哦，这样啊。”
　　沈青城笑道：“幸亏你有朋友在这里，不然我还以为是来找我丈夫呢，你说男人在外头太绅士了，对别人那是温柔体贴，对自家媳妇，可就跟拿刀子在媳妇心口上戳一样，叫自家媳妇不舒坦。”
　　他摸了摸孕肚，又说：“上回他在歌厅帮了个女孩，我还跟他说，一个人一个命，路是自己选的，轮不到他逞英雄，免得招来些被动的桃花，他还说我不大度，小董，我问问你，那个叫小柔的女孩有没有找来过，如果没有，我跟你沈大哥道歉，如果有，呵……”
　　小董自带雷达，检测到嫂子的怒气值已经到顶峰了，不带反应的，“没有，绝对没有。”
　　为了沈大哥，只能撒谎了。
　　小柔已经面色发烫，无地自容了，小董这是给她留脸面，也是怕这位孕妇生气。
　　而且，沈大哥的妻子，一定猜出她来是想见沈大哥，才故意这样说的。
　　小柔匆匆说了几句，没敢看林若就走了。
　　*
　　沈青城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如此刻薄。
　　明知道若若就是单纯的帮了小柔一把，他就是控制不住，嫉妒在心口烧起来。
　　这次是小柔，那下次如果换了是男孩子呢？
　　如果若若换回到她自己的身体，帮助了一位男孩子，人家有事没事就找机会接近她、爱慕她，他估计就要跟惦记他媳妇的男人动手了。
　　沈青城闷闷不乐，跟小董说：“文件我都处理好了，你再过一遍查缺补漏，能用就用，不能用你们再重做，我累了，先回了。”
　　“嫂子打车回去。”小董送到路口，伸手招了辆的士。
　　他回到刚才的小隔间，收拾摊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沈大哥可真疼媳妇，还专门隔了个办公室给嫂子。
　　这些肯定不能用啊，一会重新打印吧。
　　他随手翻了几下，天灵盖都被震碎了，没理顺的账目、没做完的标书，小嫂子全部补充完了。
　　又快又好，比沈大哥亲自做的还好。
　　难怪沈大哥同意让小嫂子来，他是知道嫂子有本事能做好的。
　　嫂子的业务能力比他强，小董一下子收起了对小嫂子的轻视之心。
　　*
　　儿子放学后，看到小妈又心事重重，心想今天又谁惹她不高兴了？
　　“小妈，你今天去爸爸公司，还适应吗？”
　　“适应啊，挺好的。”
　　沈青城起身去做晚饭，又不知道若若回不回来吃，本来他提议想装个电话，若若说这里是租的房子，等以后买了房子再装。
　　小南跟到厨房，“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你都看出来了？”
　　儿子说：“我又不瞎。”
　　沈青城笑，“不用你帮忙，你做作业去吧，大人的事情你不懂，说了你也帮不上忙。”
　　“我知道，外面有阿姨仰慕我爸爸，所以你吃醋生气了对吧。“
　　沈青城：“谁教的你这些乱七八糟的？”
　　“这还用教吗？”
　　小南说：“我都十岁了，别把我当小孩子，不过你放心，我站你这头，没有哪个阿姨能再当我小妈，我不认！”
　　沈青城心口一软，又开始吃醋，看吧，儿子已经彻底站到若若那边，也太快了。
　　*
　　若若在外头吃了回来的，到家已经很迟了，看沈青城还点着灯，说道：“不用等我到这么晚呀。”
　　沈青城以前忙的时候也常跟林若说，叫她别等他，轮到他自己，控制不住的想等，他还有话想问林若。
　　他说道：“我今天去公司了，小董还拿了些文件给我处理。”
　　“嗯，小董跟我说了。”
　　林若回公司之后，小董还跟她说了沈青城吃醋，给小柔说红了脸的事，小董说，小柔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找借口去公司了。
　　林若之前一时冲动，在歌厅替小柔化解了尴尬，说过几次叫她别找来，但是没用。
　　还是沈青城厉害。
　　她道：“我估摸着你在家里呆急了，给你单独弄的办公室。”
　　沈青城想说的不是办公室，他心头的醋意蹭蹭的往外蹿，忍不住跟林若说道：“小柔去公司找你，恰好被我看到了。”
　　林若想了想，沈青城这不会是吃醋了吧。
　　她道：“小柔是女孩子呀，你这醋吃的莫名其妙。”
　　沈青城脸上发烫，若若看出来他生出醋意了，他是害怕若若不设防，将来身体换回去后，有男人接近她，她也后知后觉怎么办？
　　上辈子，冯道唐就找过他公司实习的男大学生，去接近若若呢。
　　那时候若若在家，有他护着不着痕迹给打发走了，重生后，他是觉得若若不会像上辈子那样，继续呆在家里带孩子。
　　她应该是要出去工作的。
　　“我就是提醒一下，我总感觉咱们身体快换回来了，那换回去后，多了小柔这样的经常找我，你不醋吗？”
　　林若没吱声。
　　上辈子就是因为生气生多，女儿提前发动早产，后来身体一直都不好，她不想沈青城生气，气坏了她闺女。
　　她道：“好，我知道了，你别胡思乱想会影响胎儿，对了，我给家里找了个保姆，宋大嫂介绍的，明天带来家里，你看可以的话，就定下来。”
　　沈青城躺下，心里默默叹气，上辈子若若肯定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样，会因为有女孩子故意接近他而吃醋。
　　但是重生后的若若，她压根都不吃醋了。
　　说不定若若还没放弃离婚的念头，正没有导火索重提离婚。
　　他居然还奢望若若会吃醋，他最近是有点飘了。
　　想到白天在公司里的行为，估计小董他们都传开了，说“小嫂子”醋劲大，他有些后悔，早知道不该冲动，让若若自己处理好了。


第25章 买房
　　第二天他没有去公司, 上午的时候丈母娘来了。
　　丈母娘下岗两年，一直在家里给全家洗衣做饭。
　　沈青城以前没觉得辛苦, 从他跟林若换了身体，他自己当“家庭煮夫”，做家务管孩子，才知道这些家务事有多琐碎。
　　小南大了不用接送，但将来女儿出生，那估计要忙的一点空闲都没有。
　　“妈，你怎么来了？”
　　丈母娘说道：“你哥嫂子, 早上跟我说想出去租房子住。”
　　林若的大哥下岗，现在跟着“妹夫”做小工, 嫂子的单位别说分房子, 上个月就没发工资，估计离下岗也快了。
　　丈母娘发愁，“你爸很生气，说出去了就别想着再回来，你哥嫂坚持要出去租房子, 我劝不住。”
　　所以, 丈母娘这是想让女儿回去劝？
　　如果换做以前, 沈青城或许会帮着劝一下。
　　但是他经过这几个月, 用“儿媳妇”的身份，跟亲妈、姐姐相处后, 发现矛盾很多, 还不如分开住。
　　他说道：“孩子大了总要分开的。”
　　家里也才两室一厅, 大哥大嫂的孩子大了, 跟他们挤在一个屋子里太不方便了。
　　饶慧想到自家老头早上跟她分析的, 儿媳妇厂里都发不出工资, 还要出去住，一家三口出去租房、吃饭，比在家挤一挤开销大多了。
　　就这还坚持要分开出去住，可能是儿子那边挣到钱了。
　　他叫老伴过来，找女儿打听。
　　“你知道你哥一个月能拿多少钱吗？”
　　沈青城是知道的，林若大哥一手好木工活，还肯钻研，贴瓷砖、水电改造、布线路他都肯学，不求多精，他得了解，现在交给他负责的工地省心，算是个小工头。
　　林若给他哥项目管理费，她哥上个月连提成拿了四百多，等混成小工头，他自己就能带工人从公司分包活做，挣的更多。
　　所以大哥和大嫂有底气搬出来住。
　　“我不太清楚，公司的事儿我不管，你没问大哥？”
　　“他说一个月两百。”
　　老头子不相信，说两百块钱，儿子是没底气出去住的。
　　恰好这时候，宋大嫂带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进来，说这是“沈青城”委托她帮忙找的保姆。
　　宋大嫂看林若娘家妈也在，跟她们介绍了保姆，“之前做过几家，有照顾小孩和产妇的经验，最主要的，诚实可靠。”
　　保姆叫钱春梅，实际年龄三十七岁。
　　沈青城对宋大嫂介绍来的保姆没意见，他正准备出去买菜，钱春梅说她去买。
　　“跟沈老板说好了，只要你没意见，我现在就过来给你家做饭搞卫生。”
　　沈青城点点头，等保姆出去买菜，丈母娘又觉得女婿人不错。
　　“青城对你还是挺好的。”
　　沈青城问道：“妈，你中午在这吃饭吗？”
　　“不吃了，我也得回去做饭，你妹妹今天回来。”
　　林若的妹妹？
　　*
　　上辈子，他听林若说过，她小姨结婚好几年都没有孩子，就想从姐姐家抱养一个。
　　小姨家在农村，那时候条件很艰苦，丈母娘舍不得，但老丈人说，城里什么都要凭票供应，家里四个孩子，送一个回乡下，她还能吃得饱穿得暖。
　　当时小姨看中了林若，林若大一岁又能干，抱养回家已经能干活了。
　　林若不愿意去小姨家，哭了一整天。
　　小姨来城里接人的时候，妹妹跟小姨特别亲，嘴又甜，说她愿意去小姨家，小姨这才临时改变主意，把妹妹带了回去，林小蓉改名叫冉招娣，后来小姨生了儿子，又改名叫冉小蓉。
　　饶慧犹豫了一下，想到抱养出去的女儿，这次回来有事相求，她还没来得及跟大女儿说，这就回去，不是白来一趟？
　　她道：“你妹妹要订婚了，男方家里说买房，还差一点，想找哥哥姐姐们借一点。”
　　沈青城呆怔了一下，丈母娘过来唠嗑，绕了这么一大圈，是想替冉小蓉借钱啊。
　　“她要借多少？”沈青城问道。
　　“借五千，行吗？”
　　丈母娘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但是这个小女儿从小抱养出去，家里一直觉得对不起她。
　　这次是她的人生大事，只有女儿、女婿家条件好些，指望着他们能帮一下。
　　沈青城犹豫了一下，上辈子他的兄弟姐妹都靠他拉拔，若若却很少帮娘家人，所以娘家人全都私下里找他，他能帮的也就帮了。
　　现在他知道，他越是这样，娘家在背后越骂若若没良心。
　　这辈子他不会再让兄弟姐妹毫无节制的索取，但是若若的娘家事，他不能替她做主。
　　得问问若若的意见。
　　他道：“等沈青城回来我问问，你先回去吧。”
　　丈母娘这才笑了，说：“你未婚嫁过来给他儿子当后妈，女婿心有愧疚，人又讲情义，你好好跟他说，他肯定会借的。”
　　沈青城心里发苦，欺负的都是厚道的那个，上辈子若若一定替他拒绝过很多次娘家的帮忙，他还在背后一次次拆她的台。
　　上辈子若若醒悟的比他早。
　　*
　　晚饭是保姆做的，钱春梅手艺很好，儿子和若若都满意。
　　吃了饭，叫儿子去写作业，若若收拾碗筷去刷碗，沈青城说：“我来吧。”
　　林若说：“上班没说不能做家务，我做给你看，我能在外头上班，也能分摊家务。”
　　沈青城想到上辈子他在外头忙，家里孩子全是若若一个人，妈还觉得若若享清福，看到他洗个水果，都说若若偷懒。
　　他只得在一旁说道：“妈今天来了。”
　　“你.妈还是我妈？”
　　“是我丈母娘。”
　　“哦。”林若淡淡的应了一声，估摸着是跟她说冉小蓉要订婚的事。
　　上辈子的这时候，妈过来说小蓉的未婚夫准备买房子，还差一点，让哥哥姐姐都支援一点。
　　“小蓉未婚夫家出大头，娘家这边多多少少都借一点，她在婆家也有面子。”
　　林若当时问大哥出了多少，妈说大哥借了五百，让她也借五百，她从自己的私房里拿出五百来给妈，叫她别跟沈青城说。
　　妈答应了，后来真是搞笑，冉小蓉不承认借过她五百块，硬说那五百是她孝敬妈，然后妈给她的。
　　“你孝敬妈的钱，她爱给谁给谁，你还想要回去？”
　　为这事，林若后来再没管过冉小蓉任何事。
　　她问道：“妈是替冉小蓉来借钱的吗？”
　　沈青城惊讶，“你怎么知道，妈又去找你了？”
　　“没找我，上辈子妈也是这时候来找过我一次，这次她替冉小蓉开口要多少？”
　　沈青城明白了，上辈子丈母娘就跟若若借过，但是若若瞒下来没说。
　　沈青城如实说道：“五千。”
　　“妈说她未婚夫家买房的首付，还差一万，亲戚们各家借借，还差五千的缺口。”
　　林若冷笑不止，上辈子家里困难，她说跟大哥一样借五百，这辈子看着他们日子好过点，张口就要五千。
　　当她提款机呢。
　　“你没拒绝吗？”
　　沈青城为难，“你家的亲戚啊，我不知道你心里什么想法，没把话说死。”
　　林若低头继续刷锅洗碗，坚定的说道：“不借，我准备买房子了，你存折上的那一万，先取出来给我。”
　　沈青城又懵了，“你知道现在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要多少钱吗，这几年房价不会大涨，不用着急的。”
　　林若洗了手，解了围裙，“不管我们谁生孩子，我都想在自己的家里，两室一厅不够住，我要买三室一厅。”
　　一想到上辈子，冉小蓉连五百块都要赖掉，林若心里还意难平。
　　冉小蓉她是没钱还吗？
　　她有钱，但是她不想还。
　　林若说道：“上辈子她只开口要五百，这辈子要五千，拿我当提款机呢。”
　　有条件了，她干嘛不自己买房。
　　沈青城寻思了一下，房子一买，公司的资金周转就会断，若若没考虑到吗？
　　流动资金全部拿来买了房子，家里和公司的资金要被占空，并不是最佳的时机。
　　沈青城是个非常理性的人，他认为等到年底或者开春再买，那时候手头上的资金要宽裕一些。
　　“你是不想借钱给你妹妹，才要买房子的吗，那我们直接不借就好了。”
　　林若说道：“也不全是，你忘了上辈子我们被房东临时通知搬家，冒着大雨住酒店的狼狈样子吗？”
　　沈青城怎么可能忘记呢，上辈子给女儿办完一周岁的生日宴，房东突然说那套房子他要卖，可以优先卖给他们。
　　那时候手里有点小钱，看不中那一室半一厅的，买下来根本不够住。
　　房东说那别人看好了，只给他们三天搬家的时间。
　　房东如果一定要违约，租客也没有办法，赔的那点违约金还不够搬家费事的。
　　沈青城同意了。
　　*
　　第二天保姆钱春梅过来，沈青城说中午娘家妈和妹妹要来，多做两个菜，保姆忙点头说好。
　　她中午做了一个酸笋炒鸡丁，一个酸辣汤，醋溜鱼片和辣子鸡，再配两个素菜，还拌了一个白糖西红柿。
　　中午的时候，丈母娘和林若这个从小被抱走的小妹来了。
　　冉小蓉看到厨房里麻利忙碌的保姆，还有四方桌上已经做好飘出香味的饭菜，心里羡慕，她未婚夫家里，还没用上保姆呢。
　　她亲亲热热的上前挽着林若的胳膊，“姐，你可真享福，家里还有保姆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姐夫对你真好。”
　　她今天就是来拿妈昨天跟姐说好的五千块钱。
　　沈青城下意识的避让了一下，没让冉小蓉碰到他身体。
　　丈母娘没看到小南，问道：“今天周末，小南跑邻居家玩去了吗，叫回来吃饭吧。”
　　“去大姑家陪他奶奶吃饭去了。”
　　保姆不在这吃，做好饭菜就走了，冉小蓉拿起筷子挑了一块鸡丁送到嘴里：“他哪天不能去啊，非得今天，是不是不想见小姨和外婆？”
　　丈母娘拍了冉小蓉一下，今天是来借钱的，小南不在还方便些，“小南跟你姐姐贴心，这是给我们一家三口腾地方说话呢。”
　　冉小蓉撅了嘴，继续拨弄宫爆鸡丁，挑里面的鸡丁吃。
　　沈青城有点看不惯，他记得小南刚从乡下被带过来的时候，也这样翻菜挑菜，被林若一筷头打好了。
　　“你在外头别这样翻菜，不礼貌。”
　　冉小蓉无辜的笑，“外头我才不这样呢，这是在家里，我喜欢吃鸡丁，下次叫保姆多放一点吧。”
　　那盘宫爆鸡丁沈青城就没动筷子了，心想难怪林若烦她这个妹妹。
　　丈母娘看饭桌上有酸的有辣的，女儿只吃面前的辣子鸡。
　　酸儿辣女，她再一次问道：“你去查了没有，这胎是男孩还是女孩。”
　　“早跟你们说过了，是女儿。”
　　重生回来的时候，林若就已经怀孕，这一胎是他们上辈子的宝贝闺女。
　　冉小蓉撇撇嘴，“姐，你不生儿子可不行啊，反正你跟姐夫是个体户，你再怀一个，到时候躲到我老家去，到那里生出儿子为止。”
　　沈青城跟林若换了身体，挺着孕肚几个月，才知道怀孕有多辛苦。
　　尤其是他看到江蔚难产生不下来，鬼门关上走那一遭，他到现在还被难产的恐惧支配着。
　　生完闺女，再也不叫林若生了。
　　“你那么想生你自己生啊。”
　　冉小蓉看姐姐生气，忙说道：“为你考虑，你咋还生气了呢？”
　　沈青城不咸不淡：“妈昨天说你买房还差五千块钱是吧？”
　　冉小蓉央求，“姐，买了房子我跟小吕就能订婚了，你知道他说服他家里同意订婚很不容易的，你就帮帮我们，五千块钱应该没问题吧？”
　　“本来是没问题的。”
　　沈青城说道：“昨晚你姐夫回来跟我说，他已经把房子看好了，我们也准备买房子，钱不够还得贷款，不能借给你了。”
　　冉小蓉不敢相信，“你真的是要买房子吗？”
　　还是不想借钱的说辞？
　　姐夫下海做工程才几个月而已，都够钱买房子了？
　　“对，就这几天。”沈青城肯定。
　　冉小蓉气的不说话了，那这五千的缺口，只能回家找养父母要。
　　上辈子冉小蓉跟吕锦年的婚姻，吵吵闹闹不断，几次闹到离婚，男方叫冉小蓉净身出户，最后冉小蓉又不离了。
　　沈青城提醒：“如果首付你也出了的话，最好在房本上留个你的名字，如果你出的部分比较少，可以跟吕锦年写个协议，上面注明你出资了多少比例。”
　　冉小蓉低头想了想，姐姐说的话似乎也有道理。
　　她问道：“那你家买房子，钱都是姐夫挣的，你们家房子落谁的名字呢？”
　　从上辈子开始，家里买的房产都是林若置办的，全部落的林若和孩子的名字。
　　沈青城想都没想就回答：“当然是落你姐姐……我的名字。”
　　他这话一出，连丈母娘脸上都泛起笑意。
　　在丈母娘的心里，男人对女人好，就是把钱给她管的体现，既然肯把买房这么大资产放到女儿名下，那是真心对女儿好。
　　这么一对比，小女儿心里估计要难受了。
　　冉小蓉心里确实很难受，未婚夫温柔体贴，虽然没有姐夫帅气，但他是大学生啊，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了，等毕业他们就能结婚。
　　现在卡在买房子上，没借到钱还被姐姐惹了一肚子气。
　　冉小蓉恍然大悟，觉得姐姐是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为了在她面前炫耀。
　　“我知道了姐，你自己嫁了个二婚的，心里有遗憾对不对，但是你也不能拿话刺我。”
　　“姐夫什么家庭，三代赤贫，我未婚夫什么家庭，他家里全是知识分子，很清高的，你让我提出落名字写协议，是不是想破坏我的订婚啊？”
　　沈青城像是不认识冉小蓉。
　　*
　　上辈子林若这个妹妹在他跟前，总是一副柔弱的受气包，说姐姐又怎么心情不好，说姐姐讥讽她未婚夫又升职了，拒绝帮自己的妹妹。
　　从来没理直气壮的质问，总是委屈又体贴的模样。
　　此刻的冉小蓉，任性不讲理，跟他大姐有的一拼。
　　他大姐人前人后至少都是一个面孔，冉小蓉在他跟前和林若跟前，完全两副面孔。
　　他想起林若说过的话，他妈也是这样，儿子媳妇跟前两幅面孔，是聪明的老太太。
　　沈青城气道：“那就祝你们百年好合吧。”
　　他转头问丈母娘：“大哥大嫂借了多少？”
　　丈母娘心想大女儿也要买房，这五千是借不到了，那估计要跟大哥一样，出个份子钱。
　　“你大哥大嫂借了五百。”
　　“打了欠条吗？”沈青城问。
　　“自家骨肉，借钱打什么欠条呀。”丈母娘说，大哥大嫂当着父母的面直接给的。
　　说是借钱，也就相当于赞助给小妹买房子了。
　　丈母娘道：“就五百块，你大哥都说不要还了。”
　　沈青城上辈子是个生意人，一码归一码，说借了就要还，如果不想还，那就直接说给。
　　“那你直接说让我给五百得了，就别说借，你说借就要打欠条。”
　　冉小蓉心里不高兴，五千不肯借，这五百她也不想要了。
　　“算了我不借了。”
　　*
　　下午小南回来，看到小妈坐那发呆，跑过来问道：“是不是外婆骂你，你没办法又借钱了？借都借了就别生气了。”
　　沈青城揉揉儿子脑袋，“你小姨想白要五百，我没给，你小姨很生气，但我很高兴，今天省了五百块，咱们出门去把它花掉吧。”
　　小南兴奋的说：“去百货大楼，我想买双最新款的篮球鞋可以吗？”
　　“行，咱们打车去。”


第26章 这是要生了
　　在百货大楼给儿子买了鞋, 给林若也买了一双，他自己也挑了一双软底轻便的鞋, 然后又去书店给小南买了一套课外书。
　　路过盛记的时候，又买了五六种他家最热卖的糕点。
　　今天大获而归。
　　林若今天下班早，保姆饭菜已经做好了，五斗柜上还有许多包装袋。
　　沈青城叫她洗手吃饭，解释了今天一下子买这么多东西的原因。
　　“冉小蓉不愿意打欠条，我连那五百都没借，想着这也是及时止损的, 不如去把它花掉。”
　　“嗯，挺好。”林若心情好的很, 看来沈青城用她的身体, 见到了冉小蓉另外一副嘴脸。
　　沈青城不死心的又问：“冉小蓉今天是去找你了吧，她找你说什么，你也学给我听听。”
　　林若没好气的道：“我还用学吗，你上辈子听了很多次，还劝我, 说冉小蓉从小被抱到乡下农村, 后来小姨有了亲生的儿子, 对她肯定不好, 你还叫我对她好一点。”
　　“今天你看到了，她甜言蜜语本事的很, 小姨小姨父被他哄的对她很好, 我爸妈被他哄的总觉得对不起她, 对她有求必应, 还有你, 你这么一个理智的人, 上辈子不还帮她说话吗。”
　　沈青城哑口无言，“我现在看清了。”
　　所以今天连那五百块钱都没有借出去。
　　沈青城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这辈子换若若的视角，看到的事情，跟上辈子别人学给他听的完全不一样。
　　*
　　第二天，若若带他和孩子去看的是个现房交付的小区。
　　三室两厅的，一百多个平方，两个卫生间。
　　小南说，这下子不用一大早的三个人同时抢卫生间了。
　　公司的资料都带齐了，几个月的流水也满足贷款的条件，当场就签合同，销售说，只要贷款下来就能拿钥匙进场装修。
　　房子刚买好的第二天晚上，大姐慌慌张张的跑来，红着眼睛哭道：“大弟，这次你可一定要帮你姐夫。”
　　沈青城看了一眼林若，只见她神色淡淡的，心想难道若若知道大姐会来找？
　　上辈子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吗？
　　“大姐，家里又怎么了？”
　　大姐说姐夫出去躲债了！
　　“你姐夫被人做局输红了眼，借钱翻本，结果又输了，利滚利已经欠了十万，你们帮忙凑一点吧，给他把账平了。”
　　赌债……十万！
　　*
　　姐夫一晚上就输掉了一套房子。
　　沈青城想起来前因后果了，上辈子大姐找他要钱买房子，说以前住的那套房子，为了给姐夫厂里周转卖掉了，之后再买回来的那一套又是姐夫的名字，姐夫的厂子也没有盘活。
　　大姐跟他哭诉，说不能到老了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窝，要弟弟借钱给他买一套属于她自己的房子。
　　原来大姐上辈子卖房不是给厂里周转，是给姐夫填赌债的。
　　赌债这东西，他一旦开了头给姐夫兜底，姐夫下次就没有怕的了。
　　他果断的把购房合同拿出来，“昨天刚买的房子，还贷了款，实在没有钱再借。”
　　“怎么恰好这时候买房子？”
　　大姐有气无力，孙少成躲到外地去了，打电话叫她把家里房子车子卖了填窟窿，她不想卖房，想着弟弟做工程有钱了，从他这里周转一下。
　　没想到他把钱拿去买房子，还贷了款。
　　“你当老板的朋友那么多，能帮大姐借一点吗？”
　　林若更不可能借钱给她填赌债，“前几天娘家小妹过来，说买房还差五千，我都没有借，大姐要不信可以去问问她。”
　　沈山茶偃旗息鼓，坐了一会儿，看弟弟弟媳妇都不表态，只好说道：“那我回去卖房子，你给妈租房子吧！”
　　送走大姐，沈青城仔细琢磨这事，林若要买房，时间段卡的又急又勉强，有点不顾公司的发展，强行买下了这套房子。
　　她不是任性，她算到了大姐会来借钱。
　　他说：“大姐上辈子没找我们借钱。”
　　林若淡淡的笑笑：“上辈子的我们也没钱，你现在有了，她怎么可能不找你借。”
　　别的事情能谈，赌债绝对不帮！
　　直到后来，林若偶然间从大姐夫厂里的老会计那里，知道大姐卖房子不是给厂里周转，是给大姐夫填赌债。
　　*
　　房子贷款下来的时候，大姐的房子也卖掉了，沈青城带老太太去租房。
　　这次妈居然没有提出过来跟他们一起住。
　　沈青城当然更不会提，他就是想不通，老太太怎么不趁这个机会，提出回来跟儿子住呢？
　　这不像他了解的老太太的性格。
　　叶双花精挑细选，在一处高档小区选中一套三室一厅精装修房子，跟儿媳妇说：“是你们说的房子让我选，我看就这套房子好。”
　　三室一厅，女儿女婿可以过来一起住，过年双胞胎回来，也有地方住。
　　沈青城心里明白了，妈租三室一厅的，是要带卖了房子还赌债的大姐和姐夫一起住，还要预备着沈宝安过年睡觉的地方。
　　如果他不同意租三室一厅，老太太一定要用跟他们一起住来闹腾。
　　两室一厅和三室一厅的房租，在这年一个月差不了多少，他不想再争执什么了，付了半年的租金。
　　老太太叫住他说：“搬家费你不出？”
　　沈青城差点没心梗，“大姐连搬家费都舍不得出，她就别过来住。”
　　老太太看儿媳妇猜到了她的用意，不好再说什么，还解释了一句。
　　“到底是亲姐弟，租个大点的房子，就算是帮你姐暂时渡过难关，等她重新买了房子，我还跟他们住，就不用你们租房，不也一样了吗？”
　　*
　　沈青城没管那边的搬家，打算去公司跟林若说房子已经租好了。
　　到了公司林若不在，小董说带工人上门装修去了。
　　“沈大哥想让嫂子早点住上新家，说赶赶工，多腾点时间晾房子，争取年底前能搬进去。”
　　沈青城又跑去工地，看到工人在量房子。
　　他好意提醒：“钱不都买了房子吗，你哪来的钱装修？”
　　“材料都可以赊账，工人工资到下月才给，那时候账上就有钱了呀，对了，你帮我去看看江蔚。”
　　林若说：“她家里出了点事，我不放心。”
　　江蔚丈夫在单位很能混，在她生产之前，就分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
　　厂里很多人不服气，孙副厂长说江蔚丈夫业务能力好，这套房子是他应得的。
　　江蔚出院的时候，婆家不愿意继续住学校给江蔚分的房子，说江蔚的同事都瞧不起他们，要住到儿子单位分的房子里来。
　　卷烟厂家属院沈青城是熟悉的，岗亭的保安也认得他，知道他是来串门子，问他找哪一家？
　　“就我卖工作的那一家。”
　　门卫大爷问道：“那你找肖科长还是找他老婆？”
　　“找他媳妇。”
　　“那她不在。”
　　沈青城明显愣了一下，江蔚还没出月子呢，娘家离得远，她能往哪儿跑？
　　“哭着跑出去的，估计两口子又吵架了吧。”门卫感叹。
　　*
　　沈青城不知道往哪儿找，只好先回来，哪知道在家门口碰到了江蔚，坐在院子门口的水磨石上，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青城叫了一声江蔚才回过神。
　　他开了门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你一个人跑出来那孩子呢？”
　　“我婆婆在带，我出不出来都一样，这一个月我几乎就没抱过我孩子。”
　　沈青城看她状态非常不好，似乎有产后抑郁的兆头。
　　这时候江蔚最需要的就是倾听，沈青城说：“喝口水你慢慢说。”
　　江蔚说，出了院之后，婆婆借口孩子已经喝奶粉，就把孩子带到她屋里睡。
　　江蔚孕期看过很多科学喂养的书籍，跟婆婆养孩子的理念有冲突。
　　婆婆好像故意跟她作对，就是不听，甚至怕孩子跟她亲近，说她出了月子反正要上班，就不要带孩子了。
　　江蔚坚决不同意，晚上一定要带儿子在身边睡。
　　婆婆委屈，在儿子面前告状，说想让他们小两口休息好，帮着带孩子还遭埋怨。
　　丈夫就吵她，说妈都帮忙带孩子，问江蔚还矫情给谁看。
　　直到昨天晚上，江蔚在丈夫的裤子口袋里，摸到一只用过的口红，鲜艳的玫瑰红，是外头那个女人在挑衅她。
　　估计是丈夫在外头的女人面前，抱怨家里老婆不贤惠，所以外头的女人才大着胆子，放支口红来试探她的态度。
　　看看她是继续忍，还是把男人让出来。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我都不能容忍出轨，他已经踩到我的底线，我忍不了，我要离婚，孩子我要带走。”
　　她不能让她的孩子，在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变成跟她丈夫一样面目可憎的男人。
　　江蔚丈夫那样的男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沈青城道：“我支持你离婚。”
　　他想起林若的话，远离渣男得靠江蔚自己醒悟，现在，江蔚醒悟了。
　　“那离了婚你打算怎么办？”
　　江蔚生的是个儿子，想跟丈夫抢抚养权，估计没那么容易，就算抢到了，江蔚在学校，带着儿子肯定不堪婆家的骚扰。
　　“我想辞职去深圳，那边有家专门给国外代工的日化工厂，请我过去当技术总工。”
　　江蔚有一项专利，对方的厂子看中了她这项专利，给的待遇很优厚。
　　沈青城自己上辈子就下海经商，他并不反对江蔚也下海。
　　“但是你把工作辞了，抚养权估计不太好争。”
　　在私企上班没有江蔚丈夫拿铁饭碗牢靠。
　　“嗯，所以想找你家沈青城，帮忙去查查外头那个女人，如果能找到证据，我的抚养权就好打了。”
　　江蔚认识的人都是学校的老师，她不想没离婚之前闹的全校都知道。
　　沈青城答应下来，“你先回去，有消息我就去联系你。”
　　*
　　送走江蔚，沈青城又去了趟房子那边，林若不在，工人说沈老板交代好就回公司处理事情去了。
　　沈青城又去了公司，林若也不在公司。
　　他理解，做工程的没什么时间是能待在办公室。
　　小董刚从外面回来，手上拿了一个文件袋，看到他来忙请到办公室里，把文件递给他看。
　　“嫂子你来的正好，你能想到吗，就那天你来公司看到的小柔，她又傍上了一个小科长，那小科长媳妇儿，正好是嫂子的朋友，嫂子你看看里面的照片，沈大哥叫我拍回来的。”
　　小董盯梢，那两人根本没有发觉。
　　照片里都是小柔和江蔚丈夫出双入对的甜蜜对视，沈青城颤栗，是那天在公司看到的小柔。
　　被他几句话掐断念想后，她还打过小董的主意，小董直接说他乡下有未婚妻，小柔才再没来过。
　　“他什么时候叫你去拍的？”
　　“就前几天，沈大哥在外面应酬，恰好看到小柔跟这男人一起。”
　　那个狗男人，妻子买了工作给他，他升迁了，居然在妻子月子期间跟别的女人出双入对。
　　沈大哥说对方是大学老师，身上有文人的傲气，肯定不会忍，叫他把证据提前收集好，到时候能帮帮嫂子的朋友。
　　*
　　沈青城带着照片回了家，等林若晚上回来，他把照片拿出来，“小董给我的，那我明天给江蔚送去？”
　　林若点头：“你送过去的时候跟她说几句话，最好不要闹到法院，撕破脸她婆家反而不会给孩子的抚养权，私下谈协议，然后把婚给离掉。”
　　沈青城瞬间明白了林若的意思，在这年出.轨是丑闻，单位里不是降职就是开除。
　　如果江蔚丈夫的工作因为这件事没了，不会轻易离婚，也不会把孩子的抚养权给她。
　　他叹气：“跟你说过了吧，小柔那一类的女孩子不能沾的。”
　　林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以为我救了一个姑娘，没想到她当时看中的，就是你的脸和你的钱。”
　　当时林若真没看出来。
　　现在想想，歌厅里那么多老板，小柔进去都有一个多月了，偏偏在那天晚上，在沈青城跟前卖惨，可见是看中了目标故意装的。
　　沈青城又说：“江蔚想找我们借点钱，给利息，半年以后就还。”
　　江蔚准备把娘家妈接过去带孩子，自己娘家妈带她才能放心。
　　弟弟家孩子三岁了，说妈给姐姐带孩子，他就要请保姆带，让姐姐给他出工资。
　　江蔚又气又无奈，为了孩子她只能忍了，深圳那边人生地不熟，只找保姆实在是不放心，她只能妥协。
　　“江蔚要借多少？”
　　“五千。”
　　正好是冉小蓉要借的数额。
　　*
　　第二天早上，林若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厚厚的牛皮信封，不用数也知道里面是五千块。
　　不是借的，是林若刚从银行取出来的。
　　所以，她还是有小金库的。
　　若若这辈子，还是不放心他呢。
　　“你的小金库……”
　　沈青城还没问完，林若说：“就五千，没了。”
　　*
　　沈青城打电话约江蔚来家里，将钱和照片都交给她，又将林若交代的话跟江蔚复述了一遍。
　　江蔚深思熟虑了一番，虽然这样便宜了渣男，但她必须保证不能伤害自己最在乎的孩子。
　　“谢谢，这钱我半年之内一定还给你们。”
　　江蔚打了张欠条，还在上面备注了利息数额，签了字按了手印。
　　不巧被赶过来炫耀买了房子的冉小蓉看到了。
　　冉小蓉那边刚把房子买好，这次过来是想让姐夫帮着装修的，恰好看到姐姐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借钱。
　　等江蔚走了之后，她质问起来，“姐，你借钱给一个外人，都不借给你妹妹！”
　　沈青城把借条给她看了一眼，他特意说：“她愿意给高利息，我就帮她问了朋友，人家愿意借，我就在中间过了一下手而已，”
　　他又交代，“你姐夫的大姐也找我们借过钱，你不要出去跟人说我们给江蔚借了钱。”
　　“那你让姐夫帮我装修那套婚房可以吗？”冉小蓉讨价还价。
　　“装修的事我不管，你去公司直接找你姐夫谈。”
　　“我去过了，姐夫说直接走公司的价格。”
　　如果走公司的价格，她干嘛要去找姐夫的公司呢，找别人好了。
　　不管她怎么卖憨撒娇，都得不到姐夫的同情和心软。
　　沈青城问了一下林若给冉小蓉的报价，这报价比给宋大嫂弟弟家的装修要高不少。
　　肯定是冉小蓉又有什么事儿惹到林若了。
　　“你房子买在哪？”
　　“就是姐夫大姐家的房子啊。”
　　沈青城要被气死，以后亲戚间传来传去，面子上总归不好看，说林若娘家，在沈青城大姐家落难的时候，还要趁机捡便宜。
　　“外头那么多房子，你哪不好买，非得去买你姐夫大姐家的房子，能给你装修才怪！”
　　冉小蓉不以为然，沈山茶家的房子装修的非常好，而且只住了一年，不需要重新改造水电，只需要把她不喜欢的东西拆掉重新装装，家具换一换就能搬进去住人。
　　她本想着让姐夫帮忙，说不定连改造费都不需要付了。
　　“姐，看你这话说的，沈山茶急卖，她家那套比同小区同户型的房子，便宜五千块呢，我干嘛不买。”
　　沈青城不想跟她说话，让她赶紧走，“你图了买房的便宜，就不该再来我这找便宜，我也是有气性的，装修的事情你们自己搞定吧，我们家不掺合。”
　　*
　　可能是月份大了，沈青城最近总感觉身累心累，好在江蔚那边出结果了。
　　照片甩在谈判桌上，江蔚丈夫立刻辩解，说这只是正常的业务交际。
　　江蔚拿出那只用了一点的口红，质问他：
　　“这个颜色熟悉吗，应该熟悉的，你天天在她嘴上都尝过这味道吧，如果你们不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我，我就闹到你单位去，看看你单位的领导，是相信你还是直接开除你，没有这份工作，那女人还会要你吗？”
　　估计会立刻寻找下一个目标。
　　婆家埋头商量了两天，同意把孩子的抚养权给江蔚。
　　她婆婆叫江蔚立刻滚出家门，“有什么了不起的，下一个儿媳妇生出来的更好，还有我们家绝对不会付抚养费，养一个跟我们不亲的孩子。”
　　江蔚冷笑，抱着儿子，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去单位把工作交割掉，带着娘家妈和孩子，登上了去深圳的火车。
　　不过江蔚的前夫工作也没保住，他刚离婚，车间里几十个工人联名举报，说江蔚前夫在外头花公家的钱，乱搞男女关系，还贿赂副厂长违规分房子。
　　等到林若家房子装修好，江蔚前夫也被卷烟厂开除了。
　　*
　　房子装修好刚晾了一个月，房东这边就跟他们协商，说他想把房子收回去，过年自己回来住。
　　沈青城无比庆幸林若提前把房子给装修好，那边用的都是环保材料，又通风晾了一个月，不如尽早搬过去。
　　房东看他们痛快，也痛快的把押金和房租全都退了，又多退了一个月的租金当违约费。
　　搬好新家，婆婆主动过来帮忙，态度也好了不少，“你们这么快就装修好了，不是说没钱吗？”
　　沈青城整理待产的产妇包，心里忐忑还有几天就要到预产期了，根本没心情搭理他.妈。
　　“你也知道我租的那房子房东要收回去，不装修没有地方住，材料都是公司跟材料商赊账的，工人的工资还没付呢。”
　　其实已经付过了，但沈青城不想说。
　　大姐看到弟弟弟媳家，买的房子比她原先的那套还大，装修的又特别温馨漂亮。
　　这头越好，她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老太太又絮絮叨叨，“你们兄弟姐妹几个，一定要互相帮扶，你大姐现在租房子住，大姐夫的厂子也艰难，你们能帮的就要多帮帮。”
　　沈青城没接老太太的话，反而说：“我们家又不搞服装这一块，想帮也帮不上。”
　　大姐心里不平衡，弟弟娶了这样自私的媳妇，借钱给外人离婚，都不肯借钱给自家人渡过难关。
　　她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说你大着肚子，还去做那缺德事做什么？”
　　沈青城火了，“我做什么缺德事了，你又在外头听到了什么谣言？”
　　“你还不知道吗？”
　　大姐冷笑道：“就江蔚前婆婆，都堵到我们家小区门口骂你，说你多管闲事，借钱给她儿媳妇离婚。”
　　那老太婆说的话远比她复述的更难听，说林若不替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他孙子还小呢，不说劝，还借钱鼓励她儿媳妇跟儿子离婚。
　　正好妈跟那老太婆在医院里也算相交一场，两人隔三差五就在小区里聊天，聊的全小区的人都知道。
　　“妈都帮你说了很多好话，那老太婆才没有上门来闹腾你。”
　　现在他们租房子的那个小区，都知道妈儿媳妇拆散了别人的家庭。
　　沈青城气的肚子痛，隐隐感觉不好，他恐怕是要提前发作了。
　　“借钱的事，他家是怎么知道的？”
　　老太太怪大女儿多嘴，现在全家只有大儿子混得最好，但女儿又正是落魄的时候，干嘛要气林若呢。
　　她忙解释道：“你大姐的房子不是卖给你妹妹了吗，那天见面的时候，是听你妹妹说的呀，说你借钱给江蔚。”
　　沈青城气的扶住肚子：“所以，你跟江蔚前婆婆说了？”
　　“哎呀聊天一时嘴快，我帮你找补过了，你看她不是没来你这闹腾吗，都是我劝住的。”
　　保姆一直在厨房里忙碌，不好参与雇主的家务事，她听林若的声音痛的不对劲，跑出来一问情况，这是提前发动要生产了。
　　“赶快打电话去公司叫沈青城回来，林若这是要生了。”
　　恰好这时候家里电话响了，是大姐去接的。
　　电话那头是小董焦急万分的声音，“沈大哥在工地上突然昏过去了，已经送到了市人民医院，叫嫂子赶紧过去。”
　　大姐一下子慌了，弟弟怎么又晕了，他这次可别再昏迷几个月。
　　“我下去打车，你们几个快一点，就去人民医院生，青城送去那里了！”
　　沈青城心里却莫名的有种感觉，他想，等生完孩子，身体恐怕是要换回来了。


第27章 回学校复读
　　生孩子的十级阵痛, 沈青城下辈子都不想再尝试了。
　　经历过他才会搞不懂，为什么妈和江蔚婆婆, 自己生了那么多个，还会觉得生孩子容易？
　　是因为习惯了，连自己都会觉得理所应当吗？
　　自己都觉得理所应当，男人更是这样想，就算嘴里说着辛苦了，也仅仅只是嘴里说说。
　　十月怀胎到生产，没有哪一天是容易。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孩子生下来还得养、还得教育，等孩子大了, 女人最好最能拼搏的青春年华也已经过去。
　　此刻他理解了, 上辈子若若提离婚时，为何那般失控。
　　上辈子，因为若若回归了家庭，他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去创业，
　　她为家庭牺牲了十年的时间, 却没有人理解她, 甚至还觉得那是理所当然。
　　上辈子和这辈子, 他和若若的起步都是一样的, 她出去创业，比他做得还要好。
　　*
　　沈青城睁开眼睛猛的坐起来, 看了看四肢和手掌, 这是自己的身体。
　　而且他所在的也不是妇产科病房, 闺女出生后, 他跟林若的身体换回来了。
　　生完孩子昏迷之前, 他还依稀记得助产师的打趣, 说第一次见到顺产顺晕过去的。
　　生孩子的十级阵痛，他体会到了，知道生孩子有多痛，不过他不后悔，没让若若又遭一次罪。
　　妈跟上次一样，又在床边只知道哭，大姐看他醒了，喜笑颜开：“可吓死我们了，以为你又要晕几个月。”
　　妈和大姐在这里，那若若那边就只有娘家人和保姆，沈青城已经不指望她们能先去看林若，估计若若也不想见到她们。
　　沈青城下了病床，“我去看若若和孩子。”
　　叶双花说：“你慢一点走，那边有保姆、有她娘家大嫂看着，出不了事。”
　　沈青城加快了脚步。
　　妇产科的住院病房，若若和孩子都睡得很香甜 。
　　上辈子闺女早产，生下来又瘦又皱巴巴的，这辈子健健康康，粉润漂亮。
　　大嫂子怕吵醒若若和闺女，声音压得很低：“这次你好好在医院做个检查，这突然之间晕倒太吓人了。”
　　这次短暂的晕倒是因为身体要换回来，并不是身体问题，但他还是答应了大嫂。
　　大嫂说：“保姆和妈都回去炖汤了，你想好给孩子起什么名字了吗？”
　　“想好了。”
　　就用闺女上辈子的名字，沈辞。
　　若若还在沉睡，沈青城哪也不去，就在病床前守着她和闺女。
　　大嫂子见他脸上有忧虑，心想他们一早就知道怀的是闺女，咋生下来心情这么沉重呢？
　　按说沈青城已经有个儿子了，这儿女双全可是件高兴的事。
　　大嫂子说：“一会儿小姑醒了，你可别在她跟前拉脸子，女儿也挺好的。”
　　沈青城知道大嫂误会了，闺女健健康康，他比什么都高兴，他担忧的是别的事情。
　　身体交换回来，林若就自由了。
　　*
　　可能是因为生孩子的痛楚被沈青城分担了，林若这一觉睡得很踏实。
　　醒过来的时候，闺女睡得正香甜，单人病房里安安静静，只有沈青城在。
　　正合她心意，人多太吵，其实也不需要那么多人在病房里照顾。
　　餐台上有娘家妈和保姆送过来的汤和饭菜，沈青城问林若想喝排骨汤还是老母鸡汤？
　　“鸡汤吧。”林若说。
　　沈青城盛了一碗出来，又说：“我叫妈和大姐大嫂他们都先回去，我跟春梅姐在这里照顾你和孩子。”
　　“行。”林若喝了口鸡汤，突然想起来：“小南呢？”
　　“他找我要钱买照相机去了。”
　　沈青城说：“他说要给妹妹拍成长照，不能像他那样，都不知道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
　　没一会儿小南捧着新照相机回来了，他特别喜欢妹妹，这会儿就要给妹妹拍照。
　　“小妈，你抱着妹妹，我给你们拍一张。”
　　小南到现在都没有跟亲妈的合照，他想，当初要是也有人帮他拍一张跟妈妈的合照就好了，现在想的时候就能拿出来看一看。
　　以后他每个月都要给妹妹和小妈拍一张，一年就能拍十二张，然后编一本成长的相册，等妹妹长大以后送给她当礼物。
　　林若理了理头发，将闺女抱在怀里，笑着说：“好啊，那我替妹妹谢谢哥哥。”
　　*
　　上辈子生孩子一片混乱，经济条件也没现在好，沈青城失业，她在家带孩子，谁都没有想起来买个相机记录孩子成长的片段。
　　小南很聪明，买相机和胶卷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怎么拍照，他试拍了两张后，给林若和宝宝拍了张合照。
　　沈青城在一旁心里酸酸的，媳妇孩子开开心心的拍照，他在一旁成了透明人，都没人想起来让他一起拍。
　　他想起来了，以前林若跟他约时间，说要去照相馆拍宝宝的满月照、半岁照、周岁照，还说每年全家都要去拍一次。
　　那时候他考虑的太多，又怕小南心态不平衡，再加上他那会儿实在是太忙了，他记得全家照只拍了闺女的满月照和周岁照，之后就再也没有认认真真的上照相馆拍过全家福了。
　　等到挣够了钱稍微清闲一点，他翻看家里的相册，才发现林若依旧带着两个孩子，每年都会去拍全家福。
　　后面那些年的全家福，里面都没有他。
　　他忙着挣钱，却把最宝贵的东西忽视了。
　　沈青城看儿子兴致勃勃的给妹妹拍照，儿子一点都没有嫉妒妹妹，上辈子纯粹是他自己想多了。
　　他提议：“小南，让保姆给爸爸妈妈和你还有妹妹一起拍一张好不好？”
　　“好，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一家四口拍一张吧。”
　　儿子也这样提议，林若并没有反对，沈青城坐到床沿上，儿子教保姆怎么操作，然后跑过来一家四口拍了一张合照。
　　*
　　林若在医院住了一周就出院了，妈又跟沈青城提出要过来照顾林若坐月子。
　　“你都在医院陪一个星期了，哪个男的能像你这样在医院陪老婆陪一个星期，这幸亏是个体户，赶紧回去上班吧，我去家里给你看孩子。”
　　沈青城不可能同意的，他如果让妈去照顾林若坐月子，估计没出月子若若就要跟他提离婚。
　　他说：“家里有保姆呢。”
　　“保姆带孩子哪有我给你带尽心尽力，而且保姆是做饭的，她会带孩子吗？”
　　“春梅姐带过好几家了，现在都是科学喂养，跟你们老一辈观念不一样的。”
　　“你这都是借口，你就是不想让妈去你家住。”
　　“除了保姆，家里还找了个月嫂，人多了产妇和孩子怎么休息？”
　　老太太不吱声了。
　　若若现在坐月子，公司那边他就得去上班。
　　半年的时间，林若已经帮他把公司的壳子竖起来了，业务也在正常的运转，人际关系搭了好几条。
　　这几天他每天都抽半天的时间去公司熟悉业务，小董他们没发觉异常。
　　出院回家，他跟林若商量：“若若，你月子期间，我去公司上班？”
　　等出了月子，是他们一起经营公司，还是若若自己去经营，他都没意见。
　　“嗯。”林若没反对。
　　“哦对了，生产那天你大哥来找我，说想进城找份工作。”
　　林若跟沈青城说：“他腿脚不太好，好多单位都不要他，当保安都当不掉，我就安排他到公司仓库当保管员，这几天他估计会从老家来找你，工资说好的每个月先给他开一百五十块钱。”
　　沈青城的大哥，就是被妈抱养出去的那个，一条腿有点跛，抱养出去没几年，养父母就去世了。
　　后来说亲说了个同村的姑娘，没等到结婚那姑娘生病死了。
　　乡下就传言大哥克亲，一直拖到现在都没结婚，上辈子也是沈青城给大哥安排的工作。
　　只是他没想到，林若这次会帮大哥，给他一份仓库保管员的工作。
　　“我以为你会拒绝呢。”
　　林若哄着孩子，看她醒了，先喂孩子喝饱了奶粉，又给孩子哄睡着，才跟他说：
　　“我们结婚的时候，你家那边的亲戚，只有你大哥给的是两百的礼金。”
　　大哥在家种地能出两百块钱的礼金，比妈和大姐给的还多，这份人情，林若一直都记着。
　　“别人对我好，我也会回报的。”
　　林若说道：“但是我先跟你说好，妈如果跟你说想把宝安和银芽都弄到公司，我是坚决不同意的。”
　　之前老太太提过两回，都被林若给拒绝了，同样的，她娘家那边，她也只帮了大哥，因为结婚的时候，只有大哥过来送亲。
　　“好，如果妈提我会拒绝的。”
　　*
　　沈青城上班效率很高，收回了之前欠的几笔工程款，回家给林若报账。
　　“收了几笔欠款，加这个月的盈利，先给你拿五万回来。”沈青城拿了厚厚一包钱交给林若。
　　沈青城看林若脸上波澜不惊，记得上辈子第一次拿五万给她的时候，林若惊喜的跳起来，还亲了他一下。
　　他这次同样拿了五万，是想勾起点若若的回忆，哪知道若若淡定的很。
　　也是，这辈子的公司是她开起来的，这几个月她手上也过了十几万现金了。
　　林若把那一包钱收进大衣柜里，“有个事情本来想迟一点跟你说的。”
　　沈青城想，“若若快出月子了，应该是要跟他说出去上班的事。”
　　终于要来了，他并不介意让林若继续去经营公司。
　　“你是想说回公司上班的事吗？”
　　“不是，我想买房。”
　　“现在？”
　　沈青城知道以后房价会涨，也知道林若爱买房，但不能拿到点钱就拿去买房子，也没有这么个买法的。
　　他说：“五万块也不够买房啊，不如再等等，而且再买一套房空在那里，妈肯定吵着要过来住。”
　　林若很坚定，“那你想办法回绝，我不能因为你妈，就不投资不买房。”
　　今天她听保姆春燕姐说，之前他们租的那套小院子，房东家突然出了点急事，急卖房，六万块钱就能买下来！
　　“这个机会太难得了，你想想等到十年后那个地段的院子得卖多少钱一套？”
　　沈青城自己就是搞房产开发的，云市将来是一线省会城市，那处的小院子至少值上百万。
　　如果是市中心的小院子，机会太难得了，沈青城已经决定买了。
　　“差一万我来想办法。”
　　“等你想办法房子早被人买走了。”
　　现在售房信息还没有挂出来，是保姆路过的时候看到房东，聊了几句才打听到这个消息的，保姆回来还跟林若感叹了一番，说世事无常。
　　林若留了心，但还没下定决心要买，毕竟家里刚买了一套，钱方面是有点紧张的，没想到晚上沈青城就送钱回来了。
　　那就说明她跟这套房子有缘，买！一定要买！
　　*
　　这种时候就要动用自己的小金库了，林若拿出一张一万整的存折，存的是一年定期的，现在取出来利息就损失了，不过跟那套房子的增值比起来，压根不算什么。
　　“你明早把这一万取出来，和今天你带回来的五万，去找房东把房子给买下来，速度要快，他卖的实在是太便宜了。”
　　不是急用钱急着脱手，房东不可能低价出售。
　　沈青城捏着手上的存折，笑着问道：“上回借给江蔚那五千，你说你小金库已经清空了。”
　　重活一世林若可淡定了，“你感谢我吧，没这小金库房子也买不成，记得房本上落我的名字。”
　　*
　　因为是全款交易，买房手续办理的很快，没几天那套小院子就落到了林若名下。
　　果不其然，婆婆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听大儿子又买了一套房子，马上就去公司找儿子，要把现在租的房子退掉，跟他大姐大姐夫搬到那套院子里住。
　　老太太的理由是，“你都买房了，还浪费钱租房干嘛呢，我们搬过去住也给你省一份房租钱。”
　　沈青城依旧没同意。
　　上辈子老太太挑了若若名下的一套别墅去养老，在里面一直住了五六年，妈就说那别墅是她的了，要把那房子让给弟弟结婚。
　　他没同意，最后老太太因为这件事情，说他没良心不孝顺。
　　这辈子，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您就别想了，我不同意。”
　　老太太还是不甘心，心想这肯定是儿媳妇不同意，那套小院子不给她搬过去，那让宝安和银芽过年暂时住半个月应该没问题吧？
　　叶双花来是有事要跟儿媳妇商量，因此说话还没那么难听，只是提醒林若她现在享的福，都是他儿子挣来的。
　　“当初你说要报我儿子的恩，没想到报出这么个天大的福气，半年买两套房了。”
　　林若一听就知道婆婆想说什么，婆婆看上了他们刚买的那套院子。
　　但她应该去找她儿子说去呀，怎么跑来家里找她说呢？
　　老太太等着她问出来，林若就是不接茬。
　　老太太眼瞅着再等下去儿子就要回来了，等儿子回来她反而不好说。
　　她说：“你看这样行不行，宝安和银芽年底要回来过年，让他们俩过年在那套院子里住。”
　　林若把皮球扔回到沈青城那：“这话你没跟沈青城说？他同意就行。”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说话也蛮有水平，“他叫我回来问你的呀，你同意了肯定就没问题的。”
　　老太太清清楚楚，儿子是怕媳妇跟他吵架，只要林若这边同意了，儿子那边她再去一说，肯定可以。
　　但是她没有想到，儿媳妇说她已经把房子租给保姆了。
　　“我已经租给春梅姐了，签了一年，违约要赔好几百，你要是赔违约金，我的房子就让宝安和银芽过年住几天。”
　　老太太连给宝贝儿子买工作都舍不得拿钱，更不可能为了他们过年住几天，去支付几百块钱的违约金，走的时候满脸的不高兴。
　　那套小院子确实租给保姆了，但是违约金没有几百块那么多，太夸张了，保姆晓得是林若故意这么说的。
　　保姆心里安定，跟林若商量，“那我明天请半天假，收拾收拾就搬过去住。”
　　林若说好，又让保姆晚上迟一点再走，“我去参加同学的婚宴，九点前肯定回来。”
　　*
　　小徐是林若的高中同学，高考落榜后顶替进了卷烟厂，嫁的对象也是厂里一个小领导的儿子，婚宴在大饭店摆的，订了二十八桌。
　　林若跟小徐关系不错，而且听沈青城说，当初他去报销的时候，小徐挺照顾的。
　　林若的红包包的就厚了点，她这人就是这样，谁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好。
　　婚宴上还碰到了尤老师，尤老师以前是她们的班主任，林若休学的时候，班主任一直可惜。
　　林若刚好跟尤老师一桌，尤老师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几根，看到林若跟两年前没什么变化，但实际上，他这位曾经的学生，已经结了婚生了孩子。
　　尤老师当初做了好久的家访，都没有把林若重新拉回学校，到现在还意难平。
　　“你说你这孩子，当初我就跟你说过了，不要被任何人道德绑架，也不要为任何人放弃了自己的学业，所有的困难在时间面前都不是困难，现在回头看看，你休学照顾妈妈帮她顶班，也没保住她的工作，你妈妈还是下岗了，我等着你两年后来学校复读，你一转头就去嫁人生孩子，太让我失望了。”
　　林若眼睛一红，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遇到过不少难事儿，极少掉眼泪，今天却被老师的这句话说破防了。
　　两年前妈受伤，舍不得厂里的工作，家里商量谁来给妈顶班谁来照顾妈，最后爸爸拍板，让她休学去顶班，等妈好起来她再回学校复读。
　　可妈好起来之后，厂子倒闭了，家里少了一份经济来源，爸让她挣三千块钱回来，就给她去复读。
　　她挣了四千块钱交给家里，爸又让她别复读了，要她嫁给姓孙的。
　　旁边的同学看林若被老师说的脸色发白，连忙替她说话：“她当时也没有办法呀，父母的话谁能不听呢，一步错就错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林若现在嫁的也挺好的，房子都买了两套，咱们这些同学她可是过得最好的。”
　　尤老师语重心长，“房子钱都是外在的资产，只有你自己学到的本事，才是真真正正、别人永远都抢不走的资产。”
　　林若知道尤老师是为她好，“老师，其实我也后悔的。”
　　但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不是她说一声后悔就能重来的。
　　尤老师也觉得自己的话重了，林若吃亏就吃亏在太孝顺懂事，家里那么多孩子，谁老实谁吃亏。
　　他说：“老师刚才话说重了，你现在不也才二十吗，去报个夜大吧，给自己拿个文凭。”
　　他用筷子指着桌子上的一盘菜心，说：“就说这小青菜吧，家里买两毛钱成本就够了，外头的小饭馆加一点蒜蓉卖一块钱一盘，摆在大饭店加几个海米就能卖三块钱一盘，你们的学历就是包装，什么时候也别忘了提升自己。”
　　刚才帮林若说话的同学笑死了，“老师，那刘师兄考上了大学，他是什么菜呀？”
　　老师也笑起来，“没有贬低你们的意思，学历并不代表一切，但你非要让我比，他就是五花肉，就是比你们金贵些。”
　　满桌子全都笑趴下了。
　　话糙理不糙。
　　林若也笑，确实，九十年代初的大学生还是很值钱的，笑完心里有点空荡荡的。
　　*
　　婚宴结束，林若出了酒店就碰到沈青城了，她结婚的时候也请了这些同学，但是尤老师生气并没有来参加。
　　她跟老师介绍了沈青城，走的时候她听到了身后其他同学的小声议论。
　　“其实没考大学又怎么样呢，林若就算考上了大学，毕业了也是要出来找工作的，过得还不一定有她现在好呢。”
　　“就是呀，刘师兄毕业出来奋斗了好几年，也差不多就是林若现在的生活了吧。”
　　沈青城也听到了，林若上辈子一直遗憾没参加高考，后来自己还去报了个夜大。
　　现在她要出来工作，正好连夜大一起报了。
　　“等开春我陪你去报个夜大吧。”
　　其实林若一直在犹豫，重生后她用沈青城的身体去交际的时候，心里是胆怯的，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好，就像上辈子在家当了十年的家庭主妇，她怕自己不能融入外面的世界。
　　可真到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发现沈青城能做的事情，她也能做得好。
　　公司她开起来了，没有业务的时候，她整整在外面交际了一个月，拉下脸皮求东告西，什么小活都不嫌弃，慢慢的也能接大工程了。
　　现在，她想去做那件以前不敢挑战的事情。
　　林若说：“别报夜大了，我想参加高考。”
　　“你说什么？”
　　沈青城万万没想到，林若提出的会是这个要求，她要的不是出了月子出来工作吗？
　　林若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回学校复读半年，参加明年的高考！”
　　沈青城：“……”


第28章 做自己
　　沈青城直接呆住了, 上辈子的林若也没有想过要去高考，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他一时之间真接受不了, 跟林若商量：“要不你夜大学个会计，到公司里当个财务，以后家里公司的财务大权都给你管，再不行我写个婚内协议，要是我有一丁点对不起家庭对不起你，我净身出户，公司、俩孩子、房子都给你, 这你还不放心吗？”
　　林若想要的不是那一纸承诺书，沈青城到现在还没想明白, 重生后她想要的是做自己。
　　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
　　她反问道：“如果公司给我, 让你待在家里全职带孩子，你愿意吗？”
　　交换身体后，沈青城只是孕期在家里呆了几个月，他就已经忍受不了，如果全职在家带孩子, 估计要不了多久他就抑郁了。
　　“可是我也没有不让你上班, 你怎么一下子就要去上学了？”
　　林若懒得回答他。
　　*
　　晚上辅导完儿子的作业, 沈青城发现主卧室的房门被反锁了, 若若跟他无声的抗议呢。
　　他只能挤到儿子的房间。
　　小南刚收拾好书包，扭头看爸爸又进来了, 问道：“爸你咋了？”
　　“今晚在你卧室挤一晚上。”
　　小南跑出去看了看隔壁房间的门缝, 里面没有光, 小妈和妹妹都睡了。
　　他又跑回来, “我知道了, 你跟小妈吵架, 她把你撵出来了对不对？”
　　“没有，只是一些问题没谈妥。”
　　林若要去复读，看她这坚决的态度，儿子迟早会知道，还不如现在就说。
　　他跟儿子说：“你小妈想去复读，我只是提了一些不同的意见，她就生气了。”
　　小南坐下来，像个小大人一样跟爸爸认真谈心，“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小妈想考你就让她去考呗。”
　　沈青城楞了一下，儿子居然不反对，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你小妈去复读高考，你跟妹妹怎么办？”
　　小南有些奇怪，他跟妹妹好好的，有育儿嫂有保姆，比他小时候条件可好多了。
　　爸爸难道是因为他和妹妹，才不让小妈去复读？
　　那可要跟爸爸解释清楚。
　　小南说：“听我奶奶说，我刚生下来没多久我妈就死了，你一年就回来一次，我不也好好长大的吗？”
　　“小妈只是复读念大学，又不是不回来，你其实就是想阻止，拿我跟妹妹当借口。”
　　孩子强调：“我跟妹妹才不当你阻止小妈读书的借口呢，反正我同意，我代表妹妹也同意。”
　　*
　　沈青城被儿子怼得哑口无言，儿子从小就是奶奶带大的，没有亲妈，他这个当父亲的，在儿子十岁前也没有好好照顾过他。
　　所以他现在有什么理由，要求若若在家照顾两个孩子呢。
　　第二天早上，沈青城听到隔壁房门一开，他就赶紧过去了。
　　“若若，早上我得去公司处理点急事，你想复读高考的事，晚上我们回来再谈行吗？”
　　林若没吱声，复读是她自己的事，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会坚持去复读。
　　沈青城没在家吃早饭，林若打开冰箱，里面有春梅姐包好的馄饨和水饺，她问小南：“小南早上吃馄饨行吗。”
　　“那不如吃饺子，我吃十五个就够了。”
　　“行。”
　　林若下了三十个鲜肉玉米的水饺，今天她打算去一中找尤老师，跟他谈一下复读报名的事，提前把复习资料课本拿回来，寒假可以先看看书。
　　小南咬了一口饺子，春梅阿姨做饭也很好吃，育儿嫂带妹妹也很尽心尽力，再说了，他也可以帮着带妹妹啊。
　　他一口气把十五个饺子都吃了，摸了下嘴巴，“小妈，我支持你去高考。”
　　林若心中一暖，没想到第一个支持她的人，是小南。
　　*
　　林若说要去复读，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就连娘家妈都不理解，跑过来劝她。
　　保姆和育儿嫂都很有眼力见，借口下楼买东西出去了。
　　饶慧看看熟睡的外孙女，粉雕玉琢挑着他们两口子优点长的，吃饱了就睡，无忧无虑。
　　饶慧觉得，林若的行为就像是个任性的大孩子，沈青城要娶的是媳妇，不是再多养一个孩子。
　　“你说你怎么想的，怎么突然就要跑去复读呢？”
　　“有条件了，就去呗。”
　　上辈子林若最遗憾的，就是被亲情绑架放弃了复读。
　　她一直在想，她重生的意义，是出去上班、家庭工作两不误吗？
　　不是的，这一次她想要做自己。
　　她觉得对自己有用的、正确的事情，她就要去做。
　　没有人支持，那她就自己坚持！
　　婆家不支持就算了，娘家亲妈也来反对。
　　林若问：“我复读影响到你们什么了，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来反对？”
　　饶慧替女儿发愁，“你去复读，两个孩子谁来照顾？”
　　“我请了育儿嫂和保姆，晚上我也回来，复读和上班时间上是一样的，而且还不用出差呢，上班你们不反对，复读为什么要反对？”
　　饶慧想了一会儿，“你上学毕业也是为了挣钱，女婿让你去他的公司，同样也是挣钱，何必要浪费几年的时间呢？”
　　“那妈这样说，是觉得读书没用了？”林若反问。
　　“当然不是。”
　　现在大学生多金贵啊，林若的弟弟没考上大学，他爸一直都耿耿于怀。
　　林若冷笑，“既然读书有用，你是认为只有我读书没用了？”
　　饶慧确实认为她读书没用，浪费四年的时间，等读完出来，万一女婿跟她离婚怎么办？
　　那不是因小失大，鸡飞蛋打吗？
　　她也顾不得了，“沈青城娶的是老婆不是祖宗，他在外头辛苦挣钱，你不在家相夫教子，还要跑出去读书，你说他娶老婆做什么呢？”
　　林若一听就火了，“他找的是老婆不是佣人，妈，你在家相夫教子几十年，爸感激你了吗，几个孩子尊重过你了吗，他们觉得是理所应当，才下岗两年，你看看爸现在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过得还不如我家保姆自在！”
　　保姆凭劳动还能挣钱养活自己和孩子，妈劳动付出，换不来一丝的感谢！
　　“当初我要去复读，爸不让，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你连自己女儿复读的主都做不了，但凡你自己能立起来一点，在爸面前能说得上话，我两年前就已经去复读了。”
　　“你自己为家庭为孩子奉献了一辈子，到最后丈夫孩子也没人感激你的付出，现在还想让我跟你一样，当一辈子的保姆老妈子，抱歉我做不到！”
　　林若一口气发泄完，母女俩都没有说话。
　　*
　　宝宝在睡梦中哭唧唧的哼了几声，林若忙抱起来哄了哄，闺女又在她怀里安心的睡着了。
　　林若还记得上辈子，女儿问她：“妈妈，他们说你很幸福什么都不缺，可是我知道妈妈不开心，妈妈，你为什么不开心呢？”
　　林若说，因为她把曾经的梦想弄丢了，她是别人眼里的好妻子、好母亲，唯独不是她自己。
　　“梦想怎么会丟呢，你坚持就好了呀？”
　　那时候她的女儿跟小南现在一样大，才十岁，她跟孩子简单解释，“刚生你的时候妈妈想去复读，但是这个梦想在当时不切实际，跟你爸爸的事业冲突，妈妈那时候放弃了梦想。”
　　“后来妈妈想去上班，可是他们都说，这跟照顾家庭冲突，所以妈妈放弃了上班，现在妈妈好像什么都有了，但是心里好难过。”
　　女儿好像听懂了一点，“我知道妈妈为什么难过，妈妈把梦想弄丢了，你的幸福是别人给你的，不是你自己挣来的，所以妈妈才不开心的对吗？”
　　林若当时不知道十岁的女儿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女儿说：“我经常听奶奶和大姑小姑他们说的呀，他们说妈妈的幸福都是爸爸挣来的，没有爸爸，妈妈和我都不会有现在的幸福生活，我们要感谢爸爸，还要感激奶奶生了个好儿子是不是？”
　　林若哑口无言，她在她的女儿面前，立不起来，没给她做个好榜样。
　　这辈子，林若一定要给女儿做个好榜样，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能把自己给弄丢了。
　　等她哄好女儿，发现妈已经走了，保姆上来委婉的说：“刚才在楼下看到老太太走的时候，在抹眼泪呢。”
　　林若心里痛了一下，其实母亲一辈子不容易，但是她也不后悔，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反驳那些话的。
　　*
　　娘家妈走后，林若把孩子交给育儿嫂和保姆，自己去了趟一中找尤老师，跟老师说了想复读的事。
　　尤老师没赞同也没反对，而是问：“是你自己想读，还是被我昨天那番话刺激的？”
　　“如果是因为我昨天那番话，你才起了复读的念头，那我劝你不要，读书不是赌气。”
　　林若笑道：“不是赌气，其实从休学之后，我一直努力想回学校，您也知道我家的情况，我爸爸那个人在家说一不二，当初要我挣三千块钱交给家里，就不反对我复读。”
　　“我挣了四千，他又叫我嫁人，后来落水被我现在的丈夫救了，才结婚没几个月，他出意外我又怀孕，这才一直耽搁了。”
　　“现在孩子也生了，我找不出不复读的理由，其实昨天老师不说那话，我也准备过完年就回学校复读，我的学籍还在学校呢。”
　　尤老师这才露出笑容：“这样想才对嘛，刚恢复高考那几年，还有四十多岁的考生呢，结了婚生了孩子又去考大学的多得很，恢复高考这才十来年，人家当初条件可没有你好，都拼命的创造条件去复读考大学，你反而被束缚住了。”
　　尤老师欣慰的道：“走，我带你去办公室填复读表。”
　　*
　　廖主任是管复读招生的，他是孙启荣的亲戚，孙启荣母亲罚了款丢了工作，他把这一切都算到了林若头上。
　　但是他嘴上肯定不会把私人恩怨摆在明面上。
　　只是说道：“林若的情况跟别人的不太一样，虽然她的学籍还在我们学校，但她毕竟已经结婚生了孩子，如果她丈夫同意，那学校没意见，但如果她丈夫不同意，到时候闹到学校来影响其他高三的考生，情况就太恶劣了，我得对其他学生和学生家长负责吧。”
　　廖主任的意思，如果林若搞不定家庭，那一中是不接收她的。
　　尤老师没有跟廖主任争执，问林若：“要是你丈夫不同意怎么办？”
　　“那我回家先跟他商量好。”林若这样跟尤老师说。
　　回去的路上她想，如果沈青城不同意，那就离婚好了！
　　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到时候卖一套房，请人带孩子，熬过这几年就好了，九几年的大学生还是很吃香的，也正是房地产如火如荼的时候，她不怕养不活自己和女儿。
　　*
　　到家之后发现家里来了客人，江蔚从深圳飞回来了！
　　林若惊喜，重生之后，她第一次用自己的身体给了江蔚一个大大的拥抱。
　　上辈子没有小柔，江蔚是几年之后才下定决心离的婚，当时林若借了她五千块钱，江蔚带着五千块钱和自己的专利去深圳打拼，2000年的时候，做了自己的日化品牌，成了知名的励志女老板。
　　但上辈子江蔚也有遗憾，离婚的时候儿子没有抢回自己的身边。
　　婆家给儿子洗脑，说他妈妈出轨、瞧不起他爸爸，还不要孩子，结果江蔚的儿子一边恨着亲妈，一边从亲妈那里不停的要钱惹事。
　　这辈子江蔚自己带孩子，肯定能把她儿子教好的。
　　林若又惊又喜，“你这趟不是专门为我回来的吧？”
　　“你说呢？”
　　江蔚笑，昨天晚上林若给她打了电话，说想复读，还说这次可能是一场硬仗，家里人应该不会有人支持，所以江蔚回来支持她。
　　才短短几个月不见，江蔚变化真大，化了淡妆，整个人都洋溢着自信。
　　江蔚先是夸赞了沈青城：“沈青城不错啊，才半年的时间，房子买了，公司也办起来了。”
　　林若好想跟好友说，这都是她用沈青城的身体办到的。
　　但是她忍住了，她害怕重生交换身体的事，吓到好友。
　　她应和着道：“你来不是只为了夸赞沈青城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支持你的。”
　　江蔚放下茶杯，问道：“如果沈青城反对，你怎么办？”
　　林若没有赌气，“如果他不同意，就离婚吧。”
　　江蔚真没想到林若会说出离婚的话。
　　林若的情况跟她当时的情况不一样，她前夫是彻头彻尾的渣男，但是沈青城怎么说呢，跟周围大部分男人比起来，他已经算是鹤立鸡群的了。
　　如果这样的男人还被离婚，林若一定会被所有的人不理解，认为她太作了。
　　江蔚说道：“如果你们两口子是为了别的事情起纠纷，我会劝你忍忍，别轻易提离婚，但你是为了复读高考，那我支持你。”
　　“我想，如果我没有在大学里学到过硬的专业知识，没有手上这张专利，找不到一份别人无法替代的高薪工作，我也没有勇气辞职，带着儿子去深圳，远离渣男一家，这些都要感谢我从前的积累。”
　　江蔚说：“因为我有赚钱的能力，持续不断的赚钱能力给我带来的安全感，是任何男人都给不了的，所以我支持你。”
　　*
　　林若就知道江蔚会支持她，“你是第二个支持我去复读的，谢谢你。”
　　“第一个是谁？”江蔚好奇，还有谁比她思想觉悟更高吗？
　　“是小南。”林若笑道。
　　江蔚也笑了，“这孩子，前途无量啊。”
　　江蔚拿出一个牛皮纸包，“这是当初借你的钱，连上利息，我先还给你，如果真闹到要分开过的地步，不要担心钱，我一定支持你。”
　　“谢谢。”
　　林若把当初江蔚在医院说的那句话说了出来，“谢谢你当我的朋友。”
　　看着林若没事儿，江蔚也放心。
　　走之前她决定去沈青城公司找他谈谈，她觉得沈青城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不像她的前夫自大的根本无法沟通。
　　*
　　沈青城在外头忙好回公司，江蔚已经等了一会。
　　江蔚离婚辞职去深圳的时候，面黄肌瘦满脸的郁色，现在的江蔚，朝气蓬勃，有上辈子女企业家的自信和气度。
　　这才几个月不见，就判若两人。
　　江蔚礼貌说：“我一会儿要赶飞机，能单独聊几句吗。”
　　沈青城点点头，请她去办公室说话，“小董，泡杯茶进来。”
　　“不用麻烦了，说几句话就走。”
　　办公室的门一关，小董悄悄跟小关说：“刚才来的是小嫂子的朋友吧，老天，她变化可真大！”
　　刚进来的时候他都不敢认。
　　当初沈大哥叫他去找江蔚丈夫出轨的证据，那时候的江蔚跟现在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离个婚还把她的气质给离出来了，小董觉得不可思议。
　　*
　　江蔚前夫没有了工作之后，小柔很快抛弃了她前夫，江蔚的前婆家，一直等着看江蔚的笑话，想看她在深圳混不下去，然后灰溜溜的回来求复婚。
　　但是看到江蔚现在的样子，肯定是越过越好的。
　　江蔚说：“我去见过林若了，她想去复读不是在开玩笑，你既然是她最亲近的人，为什么要反对呢，你娶的是妻子又不是保姆，你又凭什么让她为你、为家庭再一次妥协放弃呢，你不会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吧，沈青城，我觉得你的思想觉悟没这么差。”
　　沈青城一点脾气都没了，“我也没说不让她去读，只是昨晚猛的听她这么说，有点消化不了，晚上回去我会好好跟她谈。”
　　刚送走江蔚，丈母娘又来了，沈青城给丈母娘泡了杯茶，“妈，坐下说。”
　　饶慧从女儿家出来，没回家，在大街上漫无目的走了好久。
　　她一直在想女儿那句话，当初她要是能立得起来，在丈夫面前说得上话，女儿早就回去复读了。
　　她对丈夫言听计从，自己软弱了一辈子，难道也要叫自己的女儿和外孙女也跟她一样，还搞那一套在家听父亲出嫁听丈夫的吗？
　　饶慧说：“若若跟你说过她为什么会休学了吧？”
　　“结婚前说过，那时候妈摔了要休养几个月，又舍不得厂里的工作，就叫若若去顶替。”
　　“是的，等我伤好了，厂子也倒闭了，本来那会儿就该让林若回学校复读，可是她爸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拿工资，下头还有弟弟要念书，想叫她早点出来工作。”
　　“林若是不肯的，说弟弟能上学，她为什么不能去上学？”
　　“她爸说，她是姐姐，就得让着弟弟，再说了家里现在是他挣钱，他说给谁上就给谁上，除非林若能挣三千块钱回来，那她想做什么家里都不会反对。”
　　“林若用两年的时间，挣了四千块回来，说三千给家里，一千她用来复读念书。”
　　“恰好孙家这时候来家里说亲，她爸看中了孙家的条件，能给两份工作呢，她爸让她别复读了，说反正读书最后也要嫁人，孙家条件那么好，就算考了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这么好条件的对象。”
　　“林若很生气，说她爸说话不算话，气的跑回外婆家才落了水，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后面的事情，就是上辈子的那十年，林若嫁给他，他昏迷了大半年，醒来后女儿出生了，工作没了全家挤在小出租屋里。
　　若若在家带孩子，他出去创业挣钱，然后是娘家、婆家鸡飞狗跳的日子。
　　等他公司快上市，日子好过起来的时候，若若提出离婚，接着两人都重生了。
　　沈青城沉默了半响，他一直以为林若回乡下外婆家，是因为家里逼婚她才回去的。
　　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她在为命运抗争的时候，出了变故。
　　那次的变故，大到林若上辈子又搭了十年时间进去。
　　沈青城心里痛的厉害：“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
　　*
　　送走丈母娘，沈青城去了趟一中，找了校长。
　　晚上回家，他拿出一中的复读申请表给林若：“下午帮你去学校拿了表格，我都帮你跟校长谈好了，明天你再过去一趟。”
　　林若惊讶，今天发生了什么，让沈青城主动去帮她拿申请表。
　　但是沈青城没解释，只说妈和江蔚都支持她去复读。
　　“廖主任没为难你？”
　　“说了一堆阴阳怪气的话。”
　　沈青城知道那个廖主任是孙启荣家的亲戚，怕林若在一中复读受刁难，因此还做了点别的事。
　　“我跟你们一中的校长说，免费给学校旧了的图书馆重新装修一下，又捐了一批体育器材，校长很高兴，叫你随时回去复读，估计你要不回一中，他还不愿意呢。”
　　姓廖的主任，当场脸色就拉了下来。
　　但是沈青城怎么可能将他放在眼里。
　　他还跟校长说，捐赠是回馈林若的母校，如果林若能从一中毕业，他们两口子，每年都会回学校捐赠。
　　这天晚上，沈青城不用去儿子房间跟儿子挤一张床，房门没反锁，能回主卧室上.床睡觉了。


第29章 沈青城的担忧
　　灯一关, 枕边只有若若均匀的呼吸声，旁边的摇篮里, 是闺女香甜的呼吸声，他知道隔壁房间，儿子此刻睡得也很安心。
　　沈青城突然庆幸，这样静谧美好的日子，差一点就被他破坏了。
　　另外一边也有人睡不着，冉小蓉还在娘家没走。
　　饶慧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小女儿在劝她爸：
　　“爸, 你说我姐还折腾什么呀，现在考大学那么难, 我姐肯定考不上, 折腾个一年半载，家不顾孩子也不顾，回头姐夫跟她离婚，她就成二婚的了。”
　　“那么好的姐夫都被她作没了，别人会怎么笑话咱们家呀。”
　　林海国也生气, 小女儿说的句句在理, 转身看到老婆回来, 问：“你怎么才回来, 林若那里你劝好了没有，她还死犟着要复读吗？”
　　饶慧不敢当着男人的面说她最后反而劝女婿去了。
　　她把手上的茶叶放到餐桌上, “我去劝过林若了, 后来又去了趟老大家, 这是他给你买的茶叶。”
　　冉小蓉不关心她去了哪, 只关心林若会不会复读, “那你劝好我姐了吗, 她不会再去复读了吧？”
　　“你姐说要跟你姐夫商量，你姐夫同意她才回去，要是你姐夫都同意了，那我们还怎么管呢？”
　　饶慧看着丈夫，“她都已经出嫁了，听她丈夫的也没错吧？”
　　这话林海国倒没反对，他料定女婿不可能同意的。
　　冉小蓉也是这样想的，“姐夫肯定不会同意，爸妈那我先回去了。”
　　林海国叫住小女儿，指着桌上的茶叶，“这是黄山的特产毛峰，你带回去给你公公尝尝。”
　　“好勒谢谢爸。”
　　饶慧忙说道：“这是你儿子托人带回来孝敬你的。”
　　“我哪能喝得起这么好的茶叶。”
　　林海国说：“小蓉她公公是知识分子，别的不知道送什么，这好茶叶拿过去送他，倒是有面子。”
　　等小女儿走了，林海国又说了饶慧几句，“小蓉快订婚了，这关系也要维系维系，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抱养给你妹妹，还真以为是你妹妹家的呢？”
　　饶慧没说话，当初本来是要抱养林若的，林若又漂亮又能干，带回家养几年就能说一门好亲。
　　冉小蓉跟她小姨有缘分，小姨一来就腻歪在她身上，把小姨哄的改了主意，最后把冉小蓉带了回去。
　　*
　　冉小蓉回到养父母家，养父挺不高兴的，“养了十几年还是养不熟，以后少去些那边。”
　　养母推开丈夫，“别理你爸，怎么样，说服你姐不去高考了吧？”
　　“嗯，姐夫不会同意的。”
　　“我就说嘛，你姐想去复读，你姐夫也不能同意，哪有男人不让老婆在家带孩子，反而让她去复读的，我这辈子是没见过。”
　　饶丽笑着给女儿烧洗澡水去。
　　冉小蓉回到自己的房间，心脏却砰砰的跳，她在很小的时候就觉醒了，知道自己生活的是一本书，而且是书中女主的妹妹。
　　书里的那个女主，就是她的姐姐。
　　她觉醒的那天，恰好就是姐姐命运改变的转折点，也就是小姨要来收养她的那天。
　　书里说姐姐被小姨家收养，她长得美嘴却笨，不懂得讨养父母的欢心，被养父母任打任骂，也不再认亲生父母，受了委屈无处可说。
　　姐姐在小姨家水深火热，妹妹在原生家庭过的不说多好吧，但至少衣食无忧，两姐妹的对比就此拉开。
　　但姐姐在乡下竟然意外结识了吕锦年下放的父亲，并且救过他一命。
　　后来吕锦年父亲平反回城，帮助林若脱离养父母一家，去城里上学，姐姐还认识了书里的男主吕锦年。
　　吕锦年先考上大学，林若姐姐三年后也考上了同一所大学，两人学的都是同专业，毕业后夫唱妇随一起开公司，十年后就成了资产过亿的大富豪。
　　觉醒的时候冉小蓉还很小，她只是太嫉妒书里描写的那些画面，无比羡慕姐姐。
　　而她自己呢，因为没有姐姐那样的机遇，人生普普通通，高中没考上，毕业后上班嫁人生子，丈夫也普普通通，后来还下岗，靠着姐姐姐夫的资助，才贷款买了房子。
　　觉醒了这些之后，她当时其实是晕乎乎的，因为太小了，只知道不能让姐姐被小姨收养，所以她缠着小姨，不让姐姐碰小姨。
　　她从小.嘴巴就甜，比姐姐讨人喜欢，果然小姨改了主意，把她带回了家。
　　*
　　冉小蓉庆幸自己在小姨来的那天，做出了正确的选择，让小姨选择了自己，代替姐姐被收养回到了乡下。
　　她用提前知道的剧情，让养父避免了摔断腿，帮养母捡回丢失的钱，还预言她会生一个弟弟。
　　所以养父母对她特别的疼爱，书里说姐姐会遭受的那些苦难，她一点儿都没受到过。
　　冉小蓉现在还在暗自高兴，她不但让养父母喜欢自己，还让吕锦年的爸爸把她和养父母都弄到了城里。
　　这次娘家出了不少钱一起买下了那套两室一厅，婆婆终于松口同意她跟吕锦年订婚。
　　说起刚买好的那套婚房，冉小蓉决定去未婚夫家里解释一下。
　　那套婚房买的是沈青城大姐家的房子，她准婆婆一直想让姐夫家里去装修，但是上回跟姐姐提的时候，姐姐不肯。
　　她还没好意思跟婆婆说，今天正好趁这个机会，去婆婆家说一下。
　　她又重新穿上衣服出门，养父追在后头问，“大晚上的你又去哪？”
　　“我去锦年家里说点事儿。”
　　养父气的要把她骂回来，“还没订婚呢，大晚上的跑过去显得不自重，让人看轻！”
　　养母一把给自家男人拉回来，“你让她去，快订婚了，就算留宿也不怕别人说嘴。”
　　*
　　冉小蓉的未婚夫还没放寒假，准公公婆婆看她大半夜的跑过来，内心是有点不满的。
　　吕良正从不在家穿睡衣见客人，尤其是准儿媳妇，他穿着得体之后才从房间出来，坐到沙发上。
　　原本吕锦年妈看不上这个儿媳妇，但后来她做了几个梦，都跟儿子有关。
　　儿子考大学那年，第一天上午刚考完，他们一家在饭店吃饭，还没开始动筷子呢，冉小蓉突然跑过来，说她做了个梦，那带鱼不新鲜，吕锦年要是吃了，会上吐下泻影响下午的考试。
　　吕锦年父母都不相信，冉小蓉自己吃了几块，果然脸色煞白又吐又泻。
　　后来冉小蓉又做了几次梦，都是极小的事情，但也替吕锦年化解了麻烦。
　　冲着这一点，季文菊觉得冉小蓉是儿子的贵人，再看不上她，也没说让儿子跟她分手的话。
　　季文菊问她怎么这么晚过来：“你又梦到锦年出啥意外了？”
　　这句话一问，就连吕良正都紧张起来，儿子在京城读大学，还有一年多就要毕业，前途无量，这时候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冉小蓉忙说道：“不是锦年，我刚从大姨大姨父家回来，正好路过叔叔阿姨家，上来看看你们。”
　　她将林海国给她的两盒茶叶放到茶几上：
　　“我大姨夫得了两罐好茶叶，他们不会品茶，说喝不出好茶叶的滋味，白糟蹋了这么好的东西，让我带过来给叔叔阿姨。”
　　吕良正没吱声，并没有表现出喜悦，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
　　冉小蓉嘴里的大姨和大姨夫，是她的亲生父母，人家好意送两盒茶叶，本来是件高兴的事，但是哪有贬低自己父母不懂得品茶，去衬托未来的公公婆婆。
　　这在吕锦年父亲看来，是极度不礼貌的，所以他让自己的妻子，把那两盒燕窝拿出来，“这个带回去给你大姨和大姨夫吧。”
　　冉小蓉推辞，“他们哪能吃得惯这种好东西，说不定还不会做呢。”
　　“还是叔叔阿姨留着补身体吧，前些年你们的身体亏空的太厉害了。”
　　下放住牛棚，铁打的身体那几年也熬坏了。
　　季文菊叫她带回去，“你拿着吧，这是礼节。”
　　她看了墙上的挂钟，这也太晚了，问冉小蓉，“你在你大姨家怎么耽误这么长时间？”
　　*
　　终于切入到正题了，冉小蓉正找不到怎么把话题扯到装修上去。
　　她道：“唉，我姐不知道怎么想的，还没出月子，就跟我姐夫说要回一中复读，参加明年的高考，我大姨大姨夫害怕他们两口子闹离婚，我不放心一直在大姨家等到现在。”
　　“天哪，你大姐怎么这么叛逆？”
　　季文菊简直不可思议，哪有生了小孩不带，还要跑回去念书的。
　　冉小蓉也赞同，还叹气，“没办法，我姐嫁了人，大姨和大姨夫管不了她。”
　　她为难的道：“之前本想婚房让我姐夫装修，但现在他家也闹得不可开交，我就不太好意思张嘴了。”
　　吕锦年父亲开口，“本来我就不建议买你姐夫大姐家的房子，你们偏说那房子便宜五千块钱，再叫你姐夫装修，亲戚脸上本来就不好看。”
　　让沈青城帮小姨子装修原本属于他姐姐的房子，那不是骂人的话吗，一开始吕锦年父亲就不同意。
　　冉小蓉放心了， 她要回去，吕良正叫妻子也穿上外套，要送冉小蓉。
　　“这么晚了路上出点事，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她父母。你骑自行车驮着她，我跟着一起。”
　　季文菊心里有些不大乐意，也只好披了件外套，拿上车钥匙去车棚里推自行车。
　　冉小蓉非常歉意，“麻烦叔叔阿姨了。”
　　一开始很热情的季文菊，这回也淡淡的表示：“下回不是锦年的紧急情况，你就白天再来说好了。”
　　*
　　冉小蓉低头跟着下楼，她好几件大事情，都是照着书里姐姐的做法做的，虽然最后的结果差不多，但是总觉得吕锦年父母，没有像书里写的喜欢姐姐那样喜欢自己。
　　就像今天这两盒茶叶，姐姐上辈子也送过吕锦年父亲茶叶，他很开心的呀，还说他最喜欢喝黄山的茶了。
　　那轮到自己送，他为什么就不开心呢？
　　吕锦年父母一直给她送到养父母家楼下，吕良正还夸了林若，“你姐姐很有志气，她没放弃复读，你们应该要支持的。”
　　冉小蓉愣了一下，吕锦年父亲都没有见过姐姐，就开始夸她了？
　　她心里有点烦闷，恰好这时候季文菊又问： “腊月二十六的订婚宴，别忘了请你姐和你姐夫来。”
　　冉小蓉说：“我姐要在家里带孩子呢，她来不了，请我姐夫就行了。”
　　她的订婚宴，不太想让未婚夫见到姐姐，害怕吕锦年会对姐姐一见钟情。
　　*
　　沈青城一大早早饭也没吃就出门了，交代儿子说：“一会你小妈问起来，就说我今天有要紧的事来不及在家吃早饭。”
　　儿子无奈的摇头，小妈压根不会问的好吗。
　　沈青城自信的说：“你小妈今天肯定会问。”
　　小南将信将疑，早饭的时候，小妈果然开口问了，“你爸什么时候走的，他跟你打招呼了吗？”
　　“嗯，他说他今天有要紧的事情去办，叫你自己去学校报名。”
　　小南还有几天就要放寒假了，开心的说：“小妈，下学期我们是不是能一起出门上学了呀？”
　　小学和一中正好是在同一个方向。
　　林若道：“是同一个方向，不过我去的早，回来的迟。”
　　半年的时间想考上心仪的大学，她得付出更多的努力。
　　闺女似乎知道妈妈要出门，哼哼唧唧的两声，林若给闺女哄睡着，交给育儿嫂，这才拿着报名表去了一中。
　　一中还没有放假，图书馆正在施工，原本破败的运动操场也有工人在填土找平。
　　这会正好是课间操，好多学生围在图书馆，议论纷纷：
　　“听说有个复读生，她家里给学校捐赠的哦，这些施工装修都不收钱的。”
　　“还给我们学校捐了好多体育器材呢，你看那几个坏掉的篮球架今天已经拆掉在安装新的了，速度可真快。”
　　“哪个复读生家里这么有钱啊？”
　　“回头不就知道了吗？”
　　*
　　林若搜寻了一下，果然看到沈青城在指挥工人干活，他说早上有要紧的事办，就是来一中施工的啊？
　　沈青城看到林若已经到了学校，跟身边的工头交代了几句，走过来说道：“正好在学校施工，我陪你去报名吧。”
　　林若没拒绝：“这一下得花不少钱吧？”
　　“工人和材料都是自己公司的，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能让若若在学校复读期间，减少些白眼和欺负，毕竟她现在嫁了人生了孩子，怕复读期间风言风语，影响她学习。
　　自家丈夫大力支持，给学校修缮图书馆和操场，那些想嚼舌根的估计也要闭嘴。
　　早上他本来想说陪她一道来报名，又怕媳妇拒绝，所以一大早的他直接带着工人来学校施工，这会儿名正言顺的陪若若去了学校办公室。
　　报名很顺利，校长和尤老师都在，孙启荣家的亲戚廖主任，再不高兴也没敢当着校长的面表露出来。
　　毕竟上回他就说过，只要林若的丈夫同意她复读，一中就接收她。
　　现在林若丈夫不但同意，为了表示支持，还跟校长承诺，会在寒假结束之前，将学校的图书馆和运动场都修缮完毕。
　　陪着林若报好名，领了课本和复习资料，尤老师叫她寒假先回去预习，等下学期开学，跟着高三一班一起复读。
　　*
　　沈青城抱着一大摞复习资料从教材室出来，随口问道：“林若，你打算复读几年？”
　　林若说：“我知道你们怕我一根筋，栽到复读里面就拔不出来，我这么跟你说吧，就半年，明年高考要是考不上，我就不读了。”
　　沈青城和尤老师都停下来看林若，以为她轰轰烈烈的闹这么一大圈，至少得复习个两年才甘心。
　　“考不上就回公司上班？”
　　沈青城打趣说：“那办公室我给你留着。”
　　“可以呀。”
　　林若也不跟他争辩，“那这半年你得全力支持我，家里孩子你带。”
　　“没问题。”
　　沈青城一口答应，心里反而轻松了，只要林若不钻牛角尖就好。
　　等过了这半年，她把这个遗憾给弥补了，就能安安心心的回归家庭，不管是上班也好，创业也好，至少现实一点。
　　“这半年，你就安安心心的读书，其他的事情都不用你问。”
　　尤老师要带林若去教室熟悉一下：“林若同学，我带你去高三一班跟同学们熟悉一下。”
　　“行，谢谢尤老师。”
　　沈青城小声说：“我也跟过去看看行不？”
　　林若还没说话，尤老师大手一挥：“你都给咱们学校捐了体育器材还修缮了图书馆，你想去哪看都行。”
　　林若悄悄拧了一下他，还猜不出他那点小心思呢，生怕一班的同学不知道这个新来的复习生已经结婚生子了。
　　到了班级之后，林若也大大方方的介绍沈青城，“这是我丈夫，支持我来复读的。”
　　尤老师补充说：“还不止哦，咱们学校的图书馆翻新和运动场的修缮，就是林若丈夫免费给学校提供的。”
　　高三一班大部分同学，都真心实意的带头鼓掌，在他们心中，林若同学丈夫这样理解支持，是值得敬佩的。
　　沈青城的目光却落在了后排一个高个男生身上，他今年会考上重点，快毕业的时候，被冯道唐找到，让他去接近林若。
　　原来他跟林若是高中校友，难怪上辈子的冯道唐会找他……
　　现在倒好了，都不用冯道唐花钱，他自己把媳妇送到了这个班级。
　　*
　　回家的路上，沈青城跟林若商量：“若若，咱们能换个班吗？”
　　“为什么？”
　　林若不想换班，一班的学习氛围好，而且班主任是尤老师。
　　“上辈子，冯道唐找来接近你的大学生，就在你们一班，就是那个叫陈庆丰的男生。”
　　林若想了想，她对那个男生都没什么印象了，但上辈子确实遇到过。
　　上辈子有一次看他在街上很辛苦的发传单，恰好那上面的课程是她感兴趣的，她就停下来咨询了一下，然后去传单上的培训部报了一个学期的课程。
　　后来聊天才知道，他们俩都是云市一中出来的校友。
　　再后来那男生从培训部辞职，林若就没再见过了。
　　*
　　她恍然大悟，“我说陈庆丰怎么突然不见了，人家很努力的在生存，那么有前途的一个重点大学的学生，因为家庭困难点，你和冯道唐不会给他怎么样了吧？”
　　“怎么会。”
　　沈青城忙解释：“我知道冯道唐找过他之后，就给他介绍到深圳一家科技公司，后来人家做的很好的，还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说年少无知，差一点点犯下大错，毁了两个家庭，他老婆给他生的双胞胎，很幸福的。”
　　林若似笑非笑：“人家觉悟挺高的，你觉悟怎么这么差啊，你要信不过我，我就转班，你要信得过我，我就不转班，都听你的。”
　　沈青城无奈，他还能怎么说，要让若若转班，那就是信不过她。
　　他说：“我思想觉悟也挺高的，你就在这个班吧，我信得过你。”
　　就从林若刚刚的语气里，他也知道，不管他怎么说，若若都不会转班的。


第30章 当起了全职爸爸
　　工地上放假早, 寒假一到，工人们也陆陆续续的回乡了。
　　公司里没什么人, 大姐拎着一包钱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找他。
　　“我跟你姐夫出去躲躲，这包钱你帮我还给林若她妹妹。”
　　沈青城扯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包的钱，他冷了脸，不管是什么事，这烫手山芋他都不会接。
　　“钱拿走，你和姐夫又惹了什么麻烦, 怎么还扯上林若她妹妹了？”
　　沈山茶说：“家里那套房子，你大姐夫也找了人买, 并且谈好了价格, 比我卖的还要便宜两千，现在人家不肯退钱，就是要房子！”
　　大姐夫那边合约也签了，定金也收了，最近房子涨价, 加上大姐夫是便宜卖, 这一套房子里外里可差出去万把块了。
　　“你们两口子卖房之前都没商量好？”
　　沈青城不懂, 卖房子没有大姐夫回来签字, 也过不了户，这中间肯定还有点他不知道的隐情。
　　大姐支支吾吾, “当初还赌债还差万把块钱, 你姐夫舍不得卖车, 说以后跑业务要用, 就又找了一家先收一笔定金, 周转一下回头再退回去, 但现在人家不肯退，就是要房子。”
　　哪怕说多给两千，他们也不肯收钱，还扬言要拿着合约上法院告他们，沈山茶和大姐夫这才害怕了。
　　沈青城明白了，大姐和大姐夫这是一房多卖，冉小蓉那边售价高一点，所以卖给了他们，要把另外一家给退掉。
　　耽误另外一家那么长时间，房价又涨了，人家当然不肯收钱。
　　大姐和大姐夫这次是碰到硬茬子了。
　　扛着钱过来，是想让林若去妹妹家，叫他们把房子过户给另外一家吧？
　　柿子捡软的捏，净想好事儿！
　　沈青城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们做的不对，你们都没有办法，觉得我就有办法了？”
　　沈山茶一看沈青城的态度，是不想帮的意思了，很生气：“你人头广，门路多，总比我们能想到办法，你那几个战友在你昏迷的时候，帮林若卷烟厂副厂长家都摆平了，现在不能叫他们帮帮你大姐？”
　　这年头，总是软的怕硬的，狠的怕不要命的，就看谁家的靠山更硬一点了。
　　这次大姐卖房填窟窿的事，是他们故意骗人家，一房多卖做错了事，还想靠钱靠关系让对方知难而退，他的战友们别说帮了，知道了也会唾弃。
　　沈青城说：“我帮不了，现在不帮以后也不会帮，下次你们做事情之前，一定要自己想好了，出了事没人给你们兜底！”
　　*
　　沈青城到家没看到人，保姆说林若带孩子出去玩了。
　　等到八点钟家里电话响，他赶紧接起来问：“你们娘三个跑哪去了。”
　　林若是借门口小卖部的电话打的，她说：“赶紧下楼，我买了钢琴，工人送回来了！”
　　沈青城：……
　　钢琴这么个大件，比空调冰箱彩电还要贵，她说买就买了，事先也没跟他商量。
　　下了楼，小南推着婴儿车，闺女在林若的怀里笑得咯吱咯吱，看到爸爸下楼了，伸手要爸爸抱。
　　这辈子他带闺女带的多，闺女跟他更亲一点。
　　沈青城把闺女接到怀里，林若指挥着工人把钢琴搬上楼，师傅调试完毕后，就放在儿子的卧室。
　　没有上辈子看的那一款好，但也要好几千块钱。
　　上回买房她的私房钱就花空了，买钢琴的钱，用的应该是江蔚还的那笔钱。
　　他都不敢问若若怎么不跟他商量，回头若若来一句：“给你儿子买东西，我还要跟你商量？”
　　又得惹来媳妇跟儿子的白眼。
　　*
　　“今天临时决定买的？”沈青城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
　　其实林若没打算今天买，带着小南去逛街，路过一家琴行的时候，小南被里面钢琴声吸引了。
　　林若想起上辈子小南的遗憾，就是因为沈青城把买钢琴的钱借给他大姑，他后来放弃了学钢琴。
　　恰好店里有位钢琴老师，教小南弹奏了几个音符，夸他有天分。
　　看着小南一坐到钢琴凳上，浑身的毛刺都收了起来，那王子般的气质让林若下决心现在就给他买一台。
　　虽然没有上辈子看中的那么贵，但老师说，入门级用这个可以了，以后有钱了再给他换好的。
　　她买了钢琴，买回了上辈子小南丢掉的最初的那份喜悦和热情。
　　她觉得这钱花的非常值！
　　而且，小南特别开心，他压根没想到，几千块钱的大件，别的家长眼里的烧钱玩意，小妈问过他喜不喜欢，得到肯定答复后，直接给他买了。
　　小南想，要是他亲妈还在，也不过如此了。
　　他没见过亲妈，但是从小渴望的妈妈的爱，他已经有了。
　　*
　　小南抱着妹妹走到心爱的钢琴跟前，“妹妹你快点长大，以后哥哥可以教你弹钢琴。”
　　小南尖流动敲了几个音符出来，妹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挥舞着白白胖胖的小短手，咔咔两下拍到琴键上。
　　小南心疼死了，“这不是你的玩具哦，哥哥带你去玩别的玩具吧。”
　　妹妹还想抓钢琴，哼哼唧唧扭了两下，小南又心疼钢琴又心疼妹妹，“好吧再给你摸一下钢琴键。”
　　林若拿了一个布老虎给闺女抱着，妹妹立刻抛弃了钢琴，布老虎把小南的心碎拯救了回来，他赶紧抱着妹妹去另外一个房间玩儿。
　　林若不忘再一次提醒小南，“你可是答应过我的，到明年的期末，要是考不进班级前十，我就再不准你碰钢琴了。”
　　“放心吧小妈，我考个年级前十给你看看。”
　　沈青城说：“你从班级垫底，半年的时间考到年级前十，你要真能考到，明年我给你换个三角钢琴。”
　　小南跃跃欲试，“你可别骗我！”
　　背过脸去，林若跟沈青城说：“你知道三角钢琴有多大吗，说这话之前你考虑过咱家房子的面积吗，我劝你这半年努力挣钱准备换房子吧。”
　　沈青城说：“他五年级了，开始学也晚了，我看他就是一时新鲜。”
　　林若没好气，幸好这话小南没听见，事情还没开始做就说丧气的话，多打击人啊。
　　“你三十才创业，黄土埋半截的人了，那要按你这么说，你不如躺平在家混吃等死好了。”
　　沈青城：……“我才二十九。”
　　“你儿子才十岁呢。”林若说：“不扯这个，我听说你姐去公司找你了？”
　　沈青城把他姐一房二卖的事情说了，现在另外一户家里有点背景，不愿意私下了结，要打官司。
　　“上辈子你妹妹没买我姐那套房子，这辈子怎么她买去了？”
　　林若想了想，上辈子她借了五百块钱给妈，又叫妹妹别买沈山茶那套房子，说她未婚夫家一门清贵，要脸，买亲戚低价急卖还债的房子，会觉得占了亲戚的便宜，可能会让未来的公公婆婆看轻。
　　“上辈子我劝了她，她可能听进去了，这辈子我没劝。”
　　没劝也没借钱。
　　*
　　沈青城最终没管他大姐的事儿，但是房子的纠纷也没有闹到法院，签了协议的第二家买房者，封了大姐那套房的房门，说事情没解决不让任何人进去。
　　吕良正是个清高的知识分子，哪里会和这种三教九流的人纠缠，一听说对方混杂的背景，觉得侮辱了读书人的身份，立刻叫儿子回来把房子过户掉，钱拿回来。
　　另外一边，冉小蓉和未婚夫的婚房退了，未婚夫家索性连订婚宴都取消了。
　　林海国气的要死，跟林若妈说：“幸好过继出去了，丢的不是我们家的脸！”
　　冉小蓉在家躺了两三天不吃不喝，吕锦年把房子过户问题处理好，过来劝：“我爸妈就是气那么一会儿，这两天已经好了，初一带你回我家，你好好赔礼道歉，多说几句好话哄一哄我妈，她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的。”
　　未来的婆婆冉小蓉倒是有把握哄好，可吕良正本来就不喜欢她，这次对她的印象肯定差到谷底。
　　“可是你爸那里怎么办呢？”冉小蓉担忧的问道。
　　“我爸爸是个讲道理的人，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他不会因此反对我们俩结婚。”
　　买好的婚房又退了回去，家里人又气又觉得不吉利，吕锦年妈趁机提出取消订婚宴，说房子没了，订婚太丢人了。
　　吕良正没吱声，不赞成不反对，但并没有阻止他继续跟冉小蓉交往。
　　反倒是母亲，叫他不要那么死心眼，谈对象是正常的，没说谈恋爱就一定要结婚，还跟他说，如果学校遇到志同道合的，没必要非得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吕锦年跟母亲吵了一架，“她一家救过爸爸，我们全家都欠小蓉一份恩情，你这时候说出分手的话，不是恩将仇报吗？”
　　“可是报恩也没必要结婚吧？”季文菊始终觉得冉小蓉配不上他儿子。
　　吕良正倒没有瞧不起女方的家庭，而是再一次问儿子：“你要分得清自己的感情，别把报恩和喜欢混为一谈。”
　　吕锦年自信道：“我当然是因为喜欢她才跟小蓉在一起，她是我见过最善解人意的姑娘。”
　　*
　　过年前出了大姐家卖房子的那一档纠纷，这个年夜饭分开过的，沈青城小家自己过，听说大姐那边因为双胞胎回来又吵了一架，沈青城没过问。
　　年初二陪着林若，带着小南和闺女上了丈母娘家，可能是女婿开的公司，也间接给家里挣了面子，林海国对女婿倒是给了几分笑脸。
　　吃了午饭林若就走，饶慧送到楼下问：“你妹妹的订婚宴取消了，不过小吕还不错，说明天陪你妹妹来家，你们还回不回来？”
　　林若想想妹妹上辈子看吕锦年跟猫看耗子一样，就不想见那两个人。
　　“我不回，还有我马上要开学了，正月也要在家复习，你别带小姨他们去我那。”
　　饶慧答应了。
　　该走的亲戚都走完了，林若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专心复习。
　　沈青城叹口气，他的工地要过了十五才开工，在上班前当起了全职爸爸。
　　初十这天，下午三点左右的时候，小南跟他说：“爸爸，你带妹妹下去玩会儿，一会儿我的钢琴老师要来给我上课，一个小时。”
　　闺女只要一听到小南练钢琴，就要跑过去摸钢琴键，还非得哥哥抱着她去玩钢琴，所以儿子练琴的时候，育儿嫂都会带着闺女下楼玩一会儿。
　　育儿嫂也要过了十五才上班，沈青城背着母婴包，一手抱着闺女，一手提着小推车出门。
　　“行，我四点钟回来。”
　　他带着闺女在楼下转悠，小区里大多是妈妈外婆奶奶带，他一个正当年轻的男人，背着母婴包推着小推车，就很鹤立鸡群。
　　大娘大妈们都围着他：“哎哟这小伙子老惨了，你家没老人帮带孩子啊？你媳妇呢，怎么她不带孩子呀？”
　　还有人啧啧感叹，“你不上班吗，不挣钱你媳妇不嫌弃吗，你知道怎么养孩子吗？”
　　沈青城熟练的用水壶里的热水给闺女冲奶粉、坐到花坛上给闺女换尿不湿，不咸不淡的怼回去，“过了正月十五才上班呢，挣钱就不能带孩子吗？”
　　旁边有个大妈说：“昨天我媳妇带孩子下楼，跟你说了两句话，晚上回去就跟我儿子大吵一架，说人家男人又挣钱又带孩子又做家务，骂我儿子是个懒鬼，闹着要出去上班，你家媳妇到底是干嘛的，连孩子都没有时间带，她总不能比备战的高考生还忙吧？”
　　沈青城已经快烦死了，只要带闺女在小区里溜达，一天不知道听多少遍这样的话。
　　他怼道：“你说的对，我媳妇就是高三备战的考生，她要考大学呢，我们全家都支持。”
　　*
　　他带闺女换了个地方，跑去附近的公园溜达了一圈，等回到家钢琴课已经结束。
　　小南的老师还没走，依旧在指导小南的指法。
　　林若泡了咖啡，拿了西点、果盘，招待年轻的老师。
　　教小南的音乐老师气质很好，清瘦高挑，面庞还有些稚嫩，瞧见家里男主人回来了，还有些局促。
　　罗老师主动解释起来，“培训部还没开门营业，我就上家来给小南上课。”
　　沈青城点点头，态度温和：“罗老师要不要留下来吃饭？”
　　“谢谢好意，我赶公交车回去。”
　　小南不想老师走，“罗老师，你就留下来吃饭嘛，我小妈做饭可好吃了。”
　　沈青城眼皮子跳了跳。
　　恰好这时候宝贝闺女皱着眉头哭起来，沈青城手忙脚乱的样子，“若若，你看宝宝怎么又哭了？”
　　“可能是尿了，我来看看。”林若把闺女抱到房间。
　　罗老师趁机告辞，沈青城送他到电梯口，进家门的时候宝贝已经不哭了。
　　“尿不湿是干的，可能是家里来了陌生人，宝宝有些不习惯。”
　　沈青城叫小南带妹妹玩一会儿，他帮林若一起做晚饭，泡的咖啡和果盘罗老师都没有动，咖啡倒掉了，果盘拿去给儿子吃。
　　他交代儿子，“妹妹现在还不能吃这些东西，你别往她嘴里塞，噎着可不得了。”
　　“我知道了爸爸。”
　　小南特别喜欢他的钢琴老师，言语里崇拜得不得了，还想得到爸爸的认同。
　　“爸爸，我们罗老师是不是又帅又有才华？”
　　沈青城：……
　　背过儿子，他悄悄跟林若商量，“能给小南换个钢琴老师吗？”
　　

第31章 陪媳妇陪儿子
　　上辈子, 林若在艺术中心就报过这个老师的课，那时候他已经小有名气了, 一对一的私教贵的离谱，但那时候的林若手里最不缺的只剩下钱。
　　她道：“罗老师教的挺好的呀，他后来名气那么大，我们小南要是跟他后面学，以后对小南的音乐事业肯定有帮助。”
　　沈青城欲言又止。
　　林若疑惑：“你不会是嫉妒罗老师英俊又有才华吧，那你这是不放心我，你可真小心眼。”
　　沈青城脸上一红, 看媳妇误会的，他只能说了。
　　“罗老师是上辈子吕锦年找给你的家庭音乐老师。”
　　那时候罗老师怀才不遇, 是个穷困潦倒的音乐家, 跟若若接触没多久，突然就得到机会办了个人的音乐会，名气越来越大，都是冯道唐私底下资助他。
　　沈青城甚至怀疑过，若若提离婚, 是不是有这位老师的因素。
　　后来他冷静下来, 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若若对罗老师, 也仅仅是敬佩他的才华，这辈子是为了小南的前途。
　　*
　　林若仔细回想了上辈子上钢琴课的点点滴滴, 没发现罗老师有什么异样, 就是有一天他突然过来告别, 说要出国进修。
　　一直到她重生前, 都没有再跟罗老师联系过。
　　“罗老师以后有大成就的, 再说了你现在换老师, 对罗老师和小南都是双重打击，你要是不放心，那以后你送儿子学琴好了，我正好没时间，你亲自送小南去，我不接触好吧。”
　　沈青城看媳妇脸色有点不好，这是生气了，忙道：“不是不相信你，就跟你提一下，上辈子冯道唐找过他这么一茬。”
　　看来换老师是换不了的，过几天艺术中心就要开课，大不了他天天去接送。
　　过了正月十五，育儿嫂和保姆都回来上班，沈青城那边也开始忙碌起来。
　　林若带着课本站在一中门口。
　　迟到了十年的复读机会，她终于又抓住了。
　　*
　　林若复读早上五点就走，晚上十点回，家里虽然有育儿嫂和保姆，对比上辈子，沈青城也累得够呛，谁说当家庭主妇容易了，带孩子太累人，尤其家里还有两个。
　　小南虽然大了，但他现在有课外班，一周四节钢琴课都是沈青城接送，连送了两个月他受不了了，跟林若说想买个车。
　　林若没意见，“钱够了就买。”
　　隔了几天，沈青城把车买回来，有了车要方便多了，尤其是刮风下雨的天气，他都会去学校接林若。
　　晚上外面在打雷，他估摸着要下雨，闺女已经睡着了。
　　沈青城叫儿子看着点闺女，他去一中接林若，在一中门口看到了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看到沈青城从车里下来，心里酸的不得了。
　　一开始她儿子买了沈青城的工作，得了烟草局这么好的铁饭碗，没几个月就升职成了科长，还分了房子。
　　但现在呢，个体户都买上了车，而她儿子的工作没了，烟草局的房子自然收了回去。
　　她笑着上去问沈青城：“大侄子，你这一年不到的时间又买房又买车，下海经商很挣钱吗？”
　　沈青城无语，谁是她大侄子，她来学校是找林若的吧？
　　想叫若若告诉她江蔚在深圳的地址？
　　*
　　沈青城猜的没错，陈老太太不等沈青城回答，继续自顾自的说话：“我儿子后悔了，我们家也认识到了错误，你看孩子还是在原生家庭的好，我们想去找江蔚，劝她把婚给复了。”
　　沈青城冷笑，可真是无耻啊，当初离婚的时候，叫嚣的一分钱抚养费都不会给，现在他儿子工作没了，又想去找前儿媳这个长期饭票。
　　她哪来的底气江蔚能同意复婚。
　　沈青城反问：“江蔚要是坚决不同意复婚呢？”
　　陈老太太说：“我这个当婆婆的好好跟江蔚保证，复婚后不跟他们小两口住，我问过你妈了，以后你媳妇什么待遇，江蔚在我们家就什么待遇，还能不同意？”
　　“江蔚为什么要同意？”
　　沈青城冷笑道：“她现在不缺钱不缺事业不缺孩子，更不缺你儿子这么个挂件！”
　　“就算当挂件，他都不够格当个漂亮的挂件。”这句话是若若聊天的时候说的。
　　沈青城还记得他当时问若若那他够不够格，林若笑，说他不但够格，而且他能挣钱呀。
　　谁跟钱过不去呀。
　　沈青城心想，幸好他还有点用，不然得被媳妇嫌弃成什么样。
　　*
　　陈老太完全想不通，他们家把姿态都放得这么低了，江蔚为什么会不同意？
　　“可我儿子是她孩子的亲爹，难道她还想给我大孙子找个后爹不成。”
　　沈青城想，如果江蔚想的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就像若若说的，女人有钱有颜，老公说不定还在大学里呢，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若若还说，只要自己足够优秀，想找就能找个更好的，不想找自己一个人过也挺好，她说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
　　以前沈青城想不明白，以为把挣的钱都交给若若，就是给她安全感。
　　看到了江蔚这颗被灰尘蒙住的明珠越来越亮，他知道有些安全感是他无法给到若若的。
　　恰好这时候，林若跟几个走读的同学出了校门，沈青城叫老太太不要去打扰他媳妇。
　　“江蔚在深圳的地址，连她娘家弟弟都没有告诉，更别提我们了，一会要下雨了，你赶紧走吧。”
　　陈老太太去过江蔚娘家村子问过，还撒泼打滚威胁过，他们确实不知道，江蔚谁都没说。
　　但是她不死心，趁着沈青城没注意，一个箭步跑到林若跟前。
　　“林若，我跟你婆婆可是好朋友，你也是刚生了孩子的人，总不希望江蔚孩子是在单亲家庭长大吧，你告诉我江蔚地址，以后我们家会感激你的。”
　　沈青城头痛的要死，走到林若跟前，“赶都赶不走，跟她说我们不知道她还不信。”
　　林若轻笑：“陈大娘，我确实不知道江蔚的地址。”
　　“那电话你总知道吧，你别告诉我你们没有电话联系过。”
　　林若说：“江蔚厂里的电话我确实知道。”
　　陈老太太心里一喜，知道电话也行啊，知道电话就知道是哪个厂，到时候顺着工厂地址摸过去就行了。
　　*
　　沈青城看到陈老太欣喜若狂的表情，猜到她心里的主意，说不定明天就会鼓动儿子去深圳找江蔚。
　　他想林若这么说，后面肯定还有叫老太太心如死灰的话。
　　果然，若若又接着说：“但是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江蔚说那边好几个大老板天天送花、约吃饭，想要给她儿子当后爹，她烦的都没时间搭理他们，你觉得她现在还能看得上，你那个没工作只会酗酒骂人的没用儿子吗？”
　　老太太孤陋寡闻，完全不相信一个离了婚还带孩子的女人，居然有大老板追。
　　她不相信，一定是儿媳妇主动勾.引的！
　　“江蔚那个小贱人，我就知道她一出去就会勾引男人！”
　　林若不耐烦了，“离了婚了，你管的可真宽。”
　　“江蔚厂长是深圳本地人，做了十来年生意，有钱有人脉，你儿子要是敢过去骚扰她，下了火车站，还能不能回来我就不敢保证了，就算能回来说不定也缺胳膊断腿的，你们掂量掂量吧。”
　　“你在威胁我啊？”老太太有点害怕，她连省都没出过。
　　林若说：“好心提醒你，不听就算了，那你们就去找吧。”
　　陈老太太是不敢再去找了，恶狠狠的跟沈青城说了一堆酸话。
　　“沈青城你等着吧，你让你媳妇去念书，她真考上了大学，心念野了，就跟我那前儿媳妇一样跑了，可不会念你今天的恩情，你等着跟我儿子一样的下场吧！”
　　沈青城真是气得要死，大晚上的来接个媳妇，都能被惹一肚子气。
　　他已经想好了，妈要是再跟陈老太太走动，下半年的房租他就不付了。
　　*
　　几个女同学战斗力挺强的，几下子就把陈老太太给挤兑走。
　　“离了婚了，还想用孩子来强迫复婚，谁给你们家的脸。”
　　“江蔚不但给孩子找后爹，还要给他改姓呢。”
　　林若笑道：“那倒不用再改姓了，她儿子离婚迁户口的时候，已经跟江蔚姓了。”
　　这时候一道惊雷，已经落下了雨点子，同学们纷纷撑开了伞相互告别，有人还不忘打趣林若，“你老公都这么有钱了，你还读书干嘛呀，我要是能找个这么有钱的，我现在就不读了。”
　　旁边有位男同学从容不迫撑开一把黑色的雨伞，并不认同刚才那位女同学的话。
　　他道：“读书永远是为我们自己读的，钱总有用光的一天，但是知识不会，无论是兄弟朋友，亦或是爱人，或许都有背叛的一天，但是知识永远不会背叛我们。”
　　“说的好！”
　　女同学们纷纷为他鼓掌，眼里简直充满了敬佩。”
　　沈青城心里唾弃，那他后来快毕业的时候，还不是为金钱折腰，被冯道唐用钱砸到去接近若若。
　　不过他也不得不说，冯道唐看人的眼光还是挺高的，找的几个接近若若的男人，都相当优秀。
　　最重要的是都比他年轻。
　　沈青城摸了摸脸，他看着也不老啊，虽然比不上十七八的少年，就他这样貌，说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别人也会信。
　　回家的路上，沈青城问林若：“你喜欢那样青涩还没出校园的，还是喜欢成熟点的。”
　　林若翻了个白眼：“别瞎想了，好好挣钱吧，让你自己变得更有价值！”
　　*
　　沈青城又给高三年级捐了一批模拟试卷和复习教材，现在全校都知道，林若同学的丈夫，比任何同学的家长都支持她复读高考。
　　这天周六送小南去艺术中心练钢琴，罗老师见这几个月都是沈青城来接送小南，而且他听小南说，他爸爸在家把家务都包了，晚上也是爸爸哄妹妹睡。
　　把所有的时间都腾出来给妻子复习。
　　对于一个忙工程忙到昏天暗地的建筑公司老板来说，这已经实属难得。
　　所以罗老师真心的钦佩，甚至还跟沈青城握手：“沈老板，你这样理解支持妻子，我发自内心的钦佩你。”
　　沈青城心想，他也是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有现在这个觉悟。
　　还有他为什么要跟自己的情敌握手？
　　小南现在看自己的音乐老师，也是一脸钦佩：“罗老师，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你是我老师，也是我偶像 。”
　　罗老师微笑，小南是他带过最有天分的一个学生，将来的造诣一定在他之上。
　　沈青城：……小南佩服的居然不是他这个做父亲的？
　　下午他有点事来不及接儿子，跟儿子说：“下午让小董叔叔过来接你回家可以吗？”
　　罗老师说：“我住的方向恰好跟你家顺路，等放学了我送小南回家吧。”
　　实际上沈青城心里已经有危机感了，媳妇独立了，儿子也有自己的小世界，他突然发现，除了他带的最多的小闺女跟他最亲，媳妇和儿子都已经不依赖他了。
　　他还是得多花点时间陪媳妇陪儿子。
　　沈青城客气道：“不好麻烦罗老师，我想了一下，我还是能腾出时间来接儿子的。”


第32章 全校第二
　　林若休学之前成绩在年级也能排得上前十, 上辈子一直没有放弃过学习，这几个月突击下来, 上次模拟考已经进到了年级前三。
　　宋大嫂儿子住校，她看儿子太辛苦了，每天中午都炖好了汤汤水水送到学校来给儿子，还会给林若也带一份。
　　今天中午，林若跟宋大嫂儿子在学校围墙旁边，喝着宋大嫂送来的天麻乳鸽汤。
　　宋大嫂说，这个汤补脑子。
　　她看儿子真是越看越不够, 觉得他念书太辛苦了，尤其是剩下的这一个月, 恨不得不睡觉。
　　宋大嫂说：“林若, 你借给我儿子的笔记还真管用，这次他模拟考试比上次高出了二十多分呢！”
　　之前想考心仪的大学，儿子说还有点悬，现在的成绩，如果高考的时候发挥稳定, 把握就要大多了。
　　林若重生的, 毕竟多了十来年的学习经验, 总结复习划重点, 效率自然要高一点。
　　“有用就好。”
　　宋大嫂隔着栏杆的空隙把碗接过去，看儿子走远了, 才悄悄跟林若多说了一句, “小柔又回歌厅上班, 这次不知道又想破坏谁的家庭, 你稍微留心一点。”
　　宋大嫂想的是, 小柔当初找到江蔚前夫, 后来那狗男人失业，小柔麻利的跑了，就怕她又跑回去找沈青城，所以委婉提醒了一下林若。
　　林若心想不至于，小柔是她看走眼了，还是沈青城提醒她的呢。
　　*
　　不过小柔确实是找事情了。
　　那天宋大哥被几个工头请去歌厅里应酬，看到小柔在歌厅被经理为难，非要她去陪个老头子喝酒，宋大哥看不过去帮着说了几句。
　　正好被一个分包商看在眼里，他想从宋大哥这里接项目做，实力又不够，就想了歪门邪道，把小柔弄到了酒店上班，又请宋大哥吃饭，宋大哥喝醉了之后，他说在酒店已经开好了房间，让小柔扶宋大哥去客房休息。
　　上辈子宋大哥确实是被分包商威胁，但宋大哥说他都喝的断片了，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宋大哥脾气倔，就是不肯妥协，最后被举报乱搞男女关系拘留，影响了儿子的高考发挥。
　　这辈子临近高考这段时间，沈青城特别留意宋大哥那边，好在他及时赶到，在电梯口堵住那个分包商，没让他们进房间，把宋大哥扛回车里，送回了家。
　　这种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沈青城给宋大哥送回家之后，宋大哥还不省人事呢，他估计那酒里放了点东西。
　　他跟宋大嫂说了实话，说宋大哥是被人设计的，酒里有东西，让宋大嫂给宋大哥多灌点茶水。
　　宋大嫂当时脸色就变了，还灌什么茶水，从卫生间接了一盆凉水当头就浇了下去。
　　*
　　沈青城也是无可奈何，他提醒过宋大哥，男人在外面一定要地方注意这种糖衣炮弹。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做局的，被人拿住把柄，那是说都说不清的。
　　可宋大哥不经历一次他不知道重视，虽然及时止损，宋大嫂这次也不会轻饶了他。
　　差一点影响到她宝贝儿子的高考。
　　沈青城跑去学校找林若，“宋大嫂正在家里吵着呢，你想办法叫小宋晚点再回家，别让他看到他爸妈吵架。”
　　今天是周末，放了学小宋都会回家的。
　　林若忙点头，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这节骨眼上让小宋知道这档子事，他哪还有什么心思复习。
　　“那你赶快过去劝劝，就说小宋今天要回家的，我去找小宋讲题，给小宋拖到十一点。”
　　另外一边，宋大哥一直跟自家老婆解释：“我喝断片了，而且小沈都说了酒里面下了药，我真什么都不知道。”
　　宋大嫂气的又泼了他盆凉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戒酒戒酒，你总是找借口，那小沈怎么把酒给戒了，今天要不是小沈赶到的及时，你家就毁了！”
　　宋大嫂的婆婆也赶过去了，老太太把儿子骂了一顿，然后跟儿子儿媳妇说：“你们俩怎么吵我不管，但你们别影响我大孙子，影响到他高考发挥，我跟你们没完！”
　　……
　　又过了一个星期，周末的时候，宋大嫂打电话来说要请林若吃个饭，只请她一个，不请沈青城。
　　沈青城开着车送林若去宋大嫂订好的酒店，是上次宋大哥喝醉的那家。
　　宋大嫂把中午吃饭的地点定到这里，还只请林若一个人。
　　沈青城心里有点发毛，“宋大嫂不是要搞什么事情吧，回头你劝着点。”
　　“我看情况吧。”
　　林若心想应该出不了事，上周一他看小宋在学校里神色如常，压根不知道家里发生过什么，还说他妈太紧张了，打碎了两个开水瓶，他回家的时候爸妈正在家里扫地拖地呢。
　　包厢里宋大嫂已经来了，看到林若到了，把经理叫过来，“听说你们酒店有个叫小柔的特别会服务客人，叫她过来给我们点菜。”
　　经理多会看人脸色，这两位女士穿戴不凡，又指名要小柔进包厢服务，他一猜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柔是熟人介绍进来的，看到大老板总会格外热情，这两位估计是某位大老板家的正房杀到酒店来了。
　　等中餐结束，马上就给这不规矩的服务员开掉！经理心里这样想。
　　小柔进来看到林若，咬了咬嘴唇，她大致猜到旁边那位年长的女士是谁了，看来她们今天是故意来为难她的。
　　宋大嫂今天是精心打扮过的，烫了时尚的发型，修了眉化了淡妆，显眼的置物架上，放了一个小柔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的奢侈品包。
　　宋大嫂几乎是顺着菜单点下来的，什么贵她点什么。
　　林若忙按住菜单，“陈姐，点的够多了，就我们俩吃不掉的。”
　　“不碍事，我今天开心，我有钱了，老宋把公司股份全转给我，我今天才知道，原来老宋的公司一年能赚那么多钱啊。”
　　“宋大哥把家底都给你啦？”林若故意问道。
　　宋大嫂说：“那可不，老宋没退伍之前在部队伤了身体，他已经不能再生了，家里唯一的孩子可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他怕成孤家寡人，可不得什么都听我的。”
　　宋大嫂故意这样说的，就是要让小柔听听，无论她用什么手段，他都不可能从宋家拿到一毛钱。
　　林若说：“宋大哥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有钱的，我听沈青城说过，宋大嫂跟宋大哥刚结婚不久，宋大哥就回部队了，你在家带孩子照顾老人，夫妻两地分居十来年才团聚，有你这十年的付出，宋大哥才有今天的事业。”
　　宋大嫂也感慨，那时候日子多艰难，现在男人发达了，有人想把这颗果子给摘走。
　　“为啥我们女人付出就容易被忘记了？”
　　林若说：“所以呀。我们要对自己好一点，徐姐你说呢。”
　　宋大嫂笑：“我想通了，现在老娘有公司、有钱、有房子、有儿子，家里那个没用的老男人，谁爱要谁要去呗，要是有人愿意陪老男人从一无所有重新创业，那我还高看她一眼。”
　　说完，还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脸色越来越白的小柔。
　　出了酒店，宋大嫂长舒一口气，这下子不会再有人去骚扰她的家庭，影响她儿子的高考。
　　宋大嫂说：“等高考完我请你们去吃西餐，我也要听着音乐拿着刀叉喝着红酒，做个优雅精致的女人。”
　　*
　　宋大哥找沈青城喝酒，沈青城说：“你不是戒酒了吗？”
　　宋大哥苦笑：“戒了戒了，哪敢不戒酒，我们喝茶去。”
　　宋大哥说，他这次搞怕了，不但把酒戒了，还去医院做了个结扎手术，“但就这样，你大嫂子还不跟我说话呢。”
　　“那让你回家吗？”
　　宋大哥想了想，那倒没有给他拒之门外，在儿子跟前也是夫妻和睦，但总觉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到家媳妇给他端茶递水，嘘寒问暖，早上起来有干净的换洗衣服叠好熨好，还问他晚上回不回来吃饭。
　　现在呢，她的时间全花在自己和儿子身上，一口气报了两三个业余的兴趣爱好班，插花、画画、化妆。
　　他就问了一句，“你天天在家化妆给谁看呀？”
　　他媳妇差点没给他喷死，“给谁看？给我自己看，谁说化妆就是给男人看的，我自己看了赏心悦目不行？”
　　儿子也帮他妈妈说话：“我觉得我妈妈变了，变得更自信了，挺好的。”
　　宋大哥喝了口闷茶：“你大嫂子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以前都是围着我跟儿子转，现在只围着儿子跟她自己转，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家寡人了。”
　　心态一下子接受不了。
　　沈青城心说这还算好的，至少没像上辈子那样妻离子散。
　　上辈子的宋大哥妻离子散，儿子头一年受了影响高考没发挥好，后来连着两年复读都没考上，压力越来越大，心态越来越崩，后来宋大嫂带着儿子去了别的城市。
　　宋大哥也没心思搞公司，那一家子，沈青城想想还唏嘘。
　　至少这辈子他们一家还完完整整的，希望小宋今年能考个心仪的好学校。
　　沈青城说：“你得调整心态，你现在就剩下能挣钱这个优点了，这个优点要是再没了，你在家的地位还得再降。”
　　*
　　下个星期就要高考了，林若小姨突然带着她宝贝儿子上门，保姆开的门，又不好不让雇主家的亲戚进门。
　　林若正在房间看书，为了让她在高考前有个安静的环境，沈青城都把公司的事情安排给小董他们，白天他带着孩子去公园海洋馆，晚上才会回来。
　　林若在房间里看书，实在是不想出去的，但是小表弟上蹿下跳，他还动小南的宝贝钢琴。
　　林若把小表弟从小南的房间拖出来，然后锁上小南的房门，“小姨，你不知道我要高考啊，你带小表弟来故意让我心烦气躁的吧。”
　　“看你这话说的，小姨是来问问你，沈青城把他家抱养出去的瘸腿大哥，安排到公司当仓库管理员，你就不能把你亲妹妹弄到公司当个前台？”
　　“就算你妹妹抱养出去了，那也是你亲妹妹！”
　　前几天，冉小蓉上班的纺织厂下岗潮，她找沈青城想去他公司当前台，被沈青城一口拒绝，小姨这是来抱怨的？
　　林若看到小表弟又跑到厨房，拖他出来的时候，看到他往自己的水杯里丢了点什么东西。
　　林若不动声色，给小姨冲了杯果珍，将自己水杯里的水倒了一半进去，然后又给小表弟冲了一杯朱古力，小表弟这才安静下来，小姨也一口气喝了半杯果珍。
　　林若说：“小姨子和姐夫要避嫌，我不想传出风言风语难听的话，”
　　小姨要被林若这句话笑死了。
　　林若丈夫是个二婚，还是个体户，冉小蓉未婚夫可是个大学生，家里书香门第，未来公公在政府部门上班，去姐姐姐夫的公司，不过是过渡一下，等结婚后就会马上辞职生孩子的，她居然害怕妹妹惦记自己的丈夫。
　　“你也不想想，你妹妹的未婚夫，可比沈青城强多了。”
　　林若道：“那你叫冉小蓉守好吕锦年，还来我家的公司上什么班呀，去京城陪读最好。”
　　说着林若还喝了几口自己杯子里的水，其实这水她已经换过了。
　　饶丽看林若已经把那杯水给喝了，心想这可不能怪她，她听冉小蓉说的，林若过得越好，他们家过得就越糟糕。
　　从收养冉小蓉开始，他们家好事就不断，每次一些小灾小痛，都能在冉小蓉做梦的提醒下化解。
　　这次冉小蓉又做梦了，说如果姐姐考上了京城的大学，跟吕锦年在同一个学校，对他们两家都不好。
　　具体怎么个不好，冉小蓉说的很模糊，说在梦里梦到吕锦年要分手，姐姐要离婚。
　　所以饶丽不敢冒险，这次带儿子来，在林若杯子里放了点泻药，要林若迟一年高考，等她明年再考上，吕锦年也正好毕业了。
　　只是让林若迟一年上大学而已，这样两个家庭都保住了，她也是做了件好事，饶丽在心里这样想。
　　……
　　沈青城在公园带着儿子和闺女放风筝，今天是周末，公园的人很多，闺女半岁了，活泼的很，现在越发黏着爸爸，跟妈妈一天不见也不闹腾。
　　还没玩两个小时，沈青城看到林若找来了，他把手里的风筝线交给儿子，育儿嫂也跟着，把小宝宝交给妈妈亲近一会。
　　沈青城跟林若走到人稍微少一点的地方，说道：“我早都跟你说了，还有两天就要高考，这两天你就别看书了，出来放松一下换换脑子多好。”
　　林若换了个手抱闺女，在她小脸蛋上亲了一口，“今天小姨带我小表弟来家里了。”
　　“那可真是稀奇。”
　　搬了新家之后，饶丽还从来没上过门。
　　“我怀疑他们在我茶水里放东西了。”
　　“你喝了？”
　　沈青城的脸色都变了，“我们现在去医院！”
　　林若白了他一眼，她都怀疑了当然不能喝，她逗着闺女，“爸爸是个大傻子，妈妈把那杯茶水换给小姨自己喝了。”
　　茶水里有没有问题，看看小姨有没有事儿就知道了。
　　宝贝闺女“ 噗嗤”吐了个泡泡，赞同妈妈的话。
　　沈青城关心则乱，既然出来了，一家人在公园又玩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去，到家后沈青城又出去了一趟。
　　小南是个人精，还问林若：“小妈，你跟爸爸神神秘秘的干嘛呀？”
　　“下个星期要高考了，你爸去给我备一点常备的药带在身上。”
　　“明天去买也来得及啊。”
　　“你还不了解你爸吗，他说要干的事情就等不到第二天。”
　　“那倒也是。”小南信了这话。
　　*
　　沈青城回来的时候脸色相当不好，他去了趟饶丽家，家里没人，找邻居打听了一下。
　　邻居说：“大夏天的吃了隔夜馊掉的饭菜，上吐下泻送医院去了，我刚从医院回来，哎哟我的天哪，那脸色就跟白纸一样，不是在床上就是在厕所，估计不住一个星期都出不了院。”
　　沈青城实在很费解，问林若，“你小姨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考上大学与他们家什么相干？”
　　林若想了想上辈子冉小蓉那些神经病的行为，说道：“上辈子冉小蓉跟吕锦年吵得最激烈的那一次，跑来找我，说吕锦年喝醉了酒叫过我的名字，可能是怕我跟吕锦年考到同一个学校。”
　　沈青城不知道该说什么，林若这会儿还没见过冉小蓉的未婚夫呢，冉小蓉这时候就开始防着自己的姐姐了？
　　他想了又想，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你妹妹会不会也重生了？”
　　“应该不会。”
　　林若说：“重生了还这么蠢的，解释不通。”
　　沈青城一想也是。
　　高考是人生大事，错过今年，虽然说第二年还能复读，但是人的心态会发生巨大的变化，明年还有没有这个好成绩那就不好说了。
　　就像宋大嫂家的儿子，上辈子心态崩了，复读一次比一次发挥的差。
　　而且他们的家庭跟别人家还不一样，林若有家有孩子，她也只给自己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的努力差一点就被小姨家给毁了。
　　饶丽也太恶毒了，沈青城现在也不敢掉以轻心。
　　他跟林若说：“报警吧，既然敢做这样的坏事，她就要承担后果。”


第33章 
　　饶丽上吐下泻去掉了半条命, 原本她还不想来医院，但在家里实在扛不住, 只好对外面说，隔夜的食物她没舍得倒掉，自己一个人吃掉了，所以全家只有她一个人中毒。
　　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沈青城会报警，就在亲戚好友都来医院看望她的时候，两位公安面色严肃的进了病房，“饶丽, 你涉嫌投毒，请配合我们调查。”
　　饶丽做贼心虚, 看到公安心里就慌张：“我没有, 我是吃了隔夜的饭菜食物中毒的。”
　　主治医生被公安请过来问询，医生原本就奇怪，呕吐物里检测出了烈性泻药的成分，她非说是食物中毒。
　　医生将医院的检测报告交给公安，泻药成分和在林若家里提取的残留成分一致。
　　饶丽惊慌失措, 忍不住在心里大骂林若, 一点点小事她居然去报警！
　　她立刻狡辩：“我还以为我是食物中毒呢, 原来是林若这小贱人故意害我, 公安同志，请你们立刻去抓捕她。”
　　公安脸色凝重, 沈青城报案的时候, 就说过饶丽会反咬一口, 也将他推测并且查证的结果一并提供了。
　　饶丽的丈夫冉大军昨天购买了十克劣质泻药, 在林若家的餐台和杯沿上, 都找到一点残留的同等成分泻药。
　　公安突击审讯了冉大军, 那家伙看着五大三粗，胆子特别小，一进公安局就怂了，还没审问两下，一听要坐牢就全招了：
　　“跟我没有关系，是我老婆干的！”
　　公安拿出她丈夫的证词，“你丈夫已经招了，你还想再多一条诬陷罪吗？”
　　饶丽双眼一翻，装着晕过去，但等待她的，依旧是冰冷的手铐。
　　饶丽的儿子也在医院，被宠坏了的小屁孩看到饶丽被拷在病床上，吓得大哭起来：
　　“警察叔叔不要抓我，妈妈叫我把那个粉末放到表姐的水杯里，说这样表姐就不能抢走我姐夫了。”
　　公安心里直摇头，这个愚蠢的女人做坏事，居然带上自己的儿子，这么小就让他参与投毒，长大了还得了。
　　不过这个女人把自己的养女撇得一干二净，说是她自己做了一个梦，梦到林若未来会抢养女的未婚夫，因为这个梦她才会一时冲动要给林若下药。
　　饶丽把罪责全部扛到自己的身上，还让人带话给饶慧，要她去找林若求情。
　　林若大哥搬出去之后也没有那么怕林海国了，拦在门口说：
　　“小姨以后要是做梦，梦到我挡了她家的前程，给我药死了，你们是不是也要原谅她？今天爸妈谁帮她求情，我跟妹妹就不再是你们的儿子女儿了！”
　　林若大嫂心里真是畅快，丈夫终于不再是二十四孝好儿子。
　　他看着自己的妹夫一点点跟自家母亲姐姐、弟弟妹妹撇清关系，总算学了点，在大是大非面前拎得清。
　　……
　　娘家人不帮着求情，饶丽的婆家人跑去找林若。
　　不过林若不在家，她住院了，急性阑尾炎，当天晚上就做了手术。
　　高考那天，沈青城开车给林若送到考场门口，林若还有些虚弱，但今年的高考对她至关重要，只要能爬得起来，她都会进考场。
　　沈青城再一次帮她检查了准考证铅笔盒，担忧道：“我就在考场外面，有任何不适你一定要跟监考老师说，实在撑不住咱们明年再考一次。”
　　他生怕林若跟自己较劲，身体不适还硬扛着，沈青城早在心里想明白了，什么大学、什么公司、什么钱，都没有老婆孩子健健康康的重要。
　　他已经跟林若保证过了，哪怕今年考不上，明年还会支持她再考一次。
　　林若是做完手术才去的考场，要靠止痛药才能坚持一整场考试，家里人也不敢问她考得怎么样，沈青城不让任何亲戚过来打扰她休息。
　　沈青城车接车送，高考结束之后，林若回医院又做了趟检查，才回家休息。
　　冉小蓉连林若家门都进不去，跑去公司找沈青城求情，“姐姐高考我不敢打扰，这都考完了，姐夫能不能劝劝我姐，撤销对我养母的指控，她真的是无心的。”
　　沈青城说：“你们想害我媳妇，还劝我大度，是真脑子不好还是在犯傻，这事别说是你，就是我亲大姐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姐姐并没有受伤，她是阑尾炎手术才住院的。”
　　沈青城瞧着冉小蓉那虚伪的面孔，他看人极少出错，以前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他突然问道：“你小姨说的那个梦，是她做的还是你做的？”
　　冉小蓉不敢再求情了。
　　……
　　她跑去未婚夫家里，在门口听到未来的公公对她极度不满。
　　“往亲戚家给一个即将高考的考生投毒，这样的家庭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我简直不敢想象，你跟冉小蓉的婚事就此作罢！”
　　冉小蓉晴天霹雳，养母把罪责都扛到她自己身上，能骗过其他人，但是骗不过未婚夫家里的人。
　　他们是知道那个做梦能预知危机的人是她，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幸好她听到未婚夫说：“我跟你们解释过了，梦确实是小蓉做的，她是出于担忧，才将这个梦告诉了养母，并不知道养母会去林若家里投毒，连公安都没有判小蓉的罪，你们又凭什么给她定罪，我是不会跟她分手的。”
　　吕锦年父亲原本就不相信冉小蓉做梦能预知危险的事，只是前几次都跟他儿子有关，他才不得不信。
　　但这次的梦实在太离谱了，吕良正分析，“她姐姐跟你都没有见过面，我分析她是嫉妒姐姐，只是拿你当借口而已。”
　　投毒的那个理由，吕锦年父亲无法相信，没有见面的两个人，冉小蓉为什么疑神疑鬼，说姐姐会抢走自己的未婚夫，这太滑稽了。
　　吕锦年冷笑道：“我知道原因，林若一直嫉妒妹妹被抱养后，反而过得比她好，她只能找二婚的男人，而妹妹却能找个大学生，她心里不平衡，要来破坏自己妹妹的婚姻，也不是没有可能。”
　　吕锦年父亲气的打了儿子一巴掌！
　　“你谈个恋爱把脑子都谈坏掉了，你可以对自己有信心，但不能贬低别人，大学不代表一切，沈青城未必就比你差，我见过林若丈夫，人家在部队十年也不是白练的，我不许你侮辱一个曾经保家卫国的退伍军人，除了他没进过大学，其他哪一条都比你强！”
　　吕良正很有爱国情怀，季文菊看儿子这次挑战了他父亲的底线，忙把儿子推走。
　　吕锦年也不想再跟父亲争执，刚跑下楼，看到冉小蓉坐在小花坛上哭泣，猜到她刚才听到了家里的争吵。
　　他跟冉小蓉表明心迹：“就算我家里反对，等我毕业了也一定会娶你。”
　　“可是，叔叔阿姨肯定不同意，你娶了我，他们可能都不会认你这个儿子了。”
　　“那我也会娶你。”吕锦年再一次跟她保证。
　　冉小蓉心里这才放心了一点。
　　吕锦年说：“你养母已经跟公安交代了，不关你的事，公安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是你得跟你养父母断绝关系。”
　　这是吕锦年的底线，他不能娶一个投毒犯的女儿，对他将来的毕业分配是有影响的。
　　冉小蓉心想，看来只能去说服养母，先假装断绝关系。
　　吕锦年又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别愁眉苦脸了，我外公要回来了，父亲也有可能调回京市。”
　　冉小蓉当然知道，书里的剧情，吕锦年外公就是这时候回国的，吕锦年父亲也顺利调回了京城，现在未婚夫一家就要回京城了，情况对她非常不利。
　　冉小蓉这边刚刚和未婚夫谈好，那边回去就要跟养父母登报断绝父女关系。
　　……
　　林若身体恢复，要去学校估分填志愿，居然在尤老师办公室看到了冉小蓉。
　　冉小蓉是来咨询复读的。
　　林若留了个心，估分的时候，故意把分数线压到去年云大的录取分数线上。
　　尤老师脸都白了，他本以为今年他带的班级能出个清华北大，但林若因为阑尾炎手术，靠着止痛药才坚持考完了所有的科目，还能考上云大，已经不错了。
　　冉小蓉听到尤老师的惋惜和林若的估分，心想姐姐这个成绩，清大是别想了，只要她考不上京城的大学，她就放心了。
　　她替养母求情：“姐，你能不能撤销对我养母的指控啊，我要是有个坐牢的养母，未婚夫家里肯定要看轻我。”
　　林若冷笑道：“自己才跟养父母划清了界限，转头就要我原谅他们，你要脸吗？”
　　尤老师也很生气，虽然说林若的成绩是因为她阑尾炎手术，但冉小蓉养母的行为太恶劣了，万一以后冉小蓉嫉妒班上的同学，再来个集体下毒，那一届的考生都完了。
　　尤老师明确的告诉她：“一中绝对不接受品行有问题的学生。”
　　冉小蓉心里憋了气，她本来就不是真心要复读，只是来看看林若的估分成绩。
　　等冉小蓉走后，林若的第一志愿要报清大，第二志愿才是云大。
　　尤老师不同意，说历年清大的录取分数线都没有这么低过，“你第二志愿又卡着云大的分数线，到时候云大都不一定录取你，那你只能上专科。”
　　林若跟尤老师解释了，她发挥的很好，有把握能考上清大，刚才故意估低分给妹妹看的，害怕他们知道她考了高分又要使什么坏招。
　　尤老师恍然大悟，他就说嘛，以林若的成绩不可能考这么低。
　　尤老师答应帮她保密，等录取通知书到了学校，亲自送去给她。
　　……
　　等通知书的这段时间，林若也没有闲着，她从宋大嫂那里，知道宋大哥有个朋友，在京城有个四合院的改造项目，一万块钱的预算，要把破旧的四合院，改造翻新到能住人的程度。
　　“是一个海外华侨想叶落归根，托人把从前的老宅子买了回来。”
　　帮那位老教授买老宅子的，正好是宋大哥的朋友，他自己出钱准备翻新一下，做个顺水人情，以后好用用老教授的人脉。
　　这个翻新的活太小，带队伍过去做挣不到什么钱，宋大哥不愿意做，又不好推辞，林若给接了过来。
　　沈青城劝她：“你去京市做这一个多月有什么意义呢，可能挣的钱还不够你住宿花销，咱家不缺这一个活的钱。”
　　林若说：“所有的努力都是有意义的，你到底借不借人给我，不借我自己去找。”
　　沈青城看林若心意已决，叹口气，他问林若有没有把握考到京市，林若也没给个准确答复，只说等通知就好。
　　沈青城都怀疑，林若这次是考砸了。
　　他让小董带着工人跟着她一起去了京城。
　　林若见到宋大哥的朋友，项目谈好定金也收了，动工的时候，这边小宋的录取通知书恰好到了。
　　……
　　冉小蓉最近天天在一中门口打听，问有没有考生拿到清大的录取通知书，连打听了好几天，一中只有一个叫陈庆丰的同学考上了北京大学。
　　冉小蓉心里都忍不住讥笑姐姐，她太不自量力了，估分成绩那么差，第一志愿居然填清大。
　　姐姐现在的命运线跟书里的已经完全不同，只要等吕锦年大学毕业，她就不怕了。
　　她现在跟养父母断绝关系，只能回到亲生父母家里住，哪知道刚到家门口，就被奶奶一巴掌扇到脸上。
　　田桂花是养父那头的奶奶，饶丽判刑之后，冉大军带着孙子被赶回了乡下，水深火热的时刻，这个抱养来的小贱人居然落井下石要断绝关系。
　　田桂花又连着抽了冉小蓉几巴掌，“你个小扫把星，利用完你养父养母就想断绝关系，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给我回去嫁人。”
　　她已经在乡下找好了人家，隔壁村屠夫家死了老婆，愿意给八百块钱的彩礼，可不能白养冉小蓉这么多年。
　　冉小蓉真要被养父母一家又蠢又坏的极品气死了，都说了断绝关系是权宜之计，没一个人相信。
　　就连养母都骂她白眼狼，在公安局反咬一口。
　　她捂着被扇肿的脸：“我未婚夫是京城的大学生，我绝对不会跟你回乡下嫁人的！”
　　田老太冷笑，呸了一口，“人家都不要你了，你未婚夫一家已经搬到京城去了！”
　　……
　　田桂花已经去过吕锦年家里，大门紧锁。
　　邻居说：“准儿媳妇给亲姐姐下毒，他家出了这样的丑事，怎么可能还要这样的儿媳妇，难怪去年底的订婚宴取消了，估计早都看不上了，现在有了借口，一家子搬到京城，躲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还告诉你们。”
　　全家去京城，都不通知未婚妻，那这亲事不就黄了吗？
　　田老太太对冉小蓉毫不客气，揪着她的头发就要把她拖走。
　　林海国恰好下班回来，看到家门口围着那么多看热闹的邻居，脸都要丢尽了。
　　冉小蓉朝林海国求救：“爸救救我，我不想回乡下嫁人，你把这老太婆赶走。”
　　林海国脸都气青了，自从小女儿的养母毒害大女儿，邻居同事对他家指指点点，他也气小女儿，非要编造个梦来嫉妒姐姐。
　　“你已经抱养出去了，现在田桂花才是你亲奶奶，冉大军才是你爸，你让我怎么管？”
　　冉小蓉暗恨，难怪姐姐从来不靠父母，这样的父母根本靠不住！
　　她猛的推开田桂花。
　　田桂花脚下一滑，从四层的楼梯摔到了三层的楼梯，后脑勺磕破流了一大滩血，人也昏了过去。
　　冉小蓉从旁边冲下去，踩了一脚的血都没有停留，直接冲出了食品厂的家属院。
　　围观的邻居和林海国吓得连忙给田桂花送去医院，大骂冉小蓉是白眼狼、心狠手辣。
　　邻居给林海国出主意：“老林啊，赶紧报警吧，田老太太要是在你家门口有个三长两短，你担不起这个责任。”
　　林海国也吓坏了，让邻居给田老太太送去医院，他自己去公安局报了警。
　　冉小蓉一口气跑到未婚夫家里，他们家真的搬走了，再去吕良正单位打听，才知道他的工作已经调动回了京城。
　　而未婚夫居然没跟她说，就跟着父母回了京城。
　　还说暑假要带她去京城看故宫和长城呢，骗子，都是骗子！
　　……
　　小宋考上了心仪的大学，被首都的政法大学录取，宋大嫂摆了二十桌庆祝。
　　沈青城独自带着儿子闺女去吃酒，封了一千二的红包，宋大嫂眉开眼笑。
　　几个相熟的都知道沈青城媳妇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一问林若的通知书还没到。
　　冯道唐故意说：“带伤考的，每一场都靠止痛药撑着，能考完就不错了，落榜了大家也不要笑话，小沈可是放过话的，明年还继续支持他老婆复读呢。”
　　宋大哥看不过去，“小冯，我好像没请你吧，今天这里没你的位置。”
　　冯道唐脸上一僵，宋大哥这是为了沈青城，要跟他撕破脸？
　　倒是其他几个朋友打圆场，“来了就留下嘛，挤一挤还是能坐得下的。”
　　小宋的老师都来庆贺，但是尤老师还没来，他这两天都在学校守着，怎么清大的录取通知书还没到呢？
　　就在他等的坐不住的时候，邮递员又送来了一批录取通知书，其中就有一封是清大寄来的。
　　尤老师激动的跳起来，是林若的，她真的考上了！
　　不但考上了，还比陈庆丰高了两分，是今年云市的高考状元。
　　尤老师先跑到沈青城家，家里只有保姆在打扫卫生。
　　林若婆婆正跟保姆唠嗑：“折腾这大半年，自己心里清楚考不上，她也嫌丢人，两个孩子都抛下，跑到京城做个小工程，也就我儿子能这么宠着她。”
　　尤老师砰砰的敲门，把门敲开的时候一头大汗，“家里没人吗？”
　　老太太：……她不是人吗？
　　保姆连忙问怎么回事，尤老师说：“林若考上了清大了！”
　　老太太把瓜子壳吞了下去，憋的脸都红了，“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
　　尤老师兴奋的满脸红光，比自家孩子考上大学还开心，“录取通知书在这呢，清大的通知书还能造假不成！”
　　问清楚沈青城在酒店，尤老师骑上自行车又赶到了酒店里。
　　小宋还以为班主任不来呢，和爸妈连忙接出来。
　　“尤老师，您怎么才来？”
　　尤老师四下张望：“林若呢，我们的市状元呢，快叫她出来，我把她清大的录取通知书带来了！”
　　所有人都在四下寻找被嘲讽了一圈的沈青城。
　　沈青城正在角落里给闺女换尿不湿呢，刚才太吵了他压根没听清，尤老师跑到他旁边笑着又复述了一遍。
　　“你媳妇考上清大了，快把市状元请出来！”
　　沈青城：……
　　若若真考上清大了！
　　此刻云市的高考状元，正在京城的工地上搬砖呢。
　　作者有话说：
　　快大结局啦


第34章 
　　林若当初估分的时候, 当着冉小蓉的面，故意估了一个低分, 能考上清大在她意料之中。
　　不过她也没想到自己能考个市状元。
　　沈青城给林若打了个电话，说老丈人得知女儿考了个市状元，特别高兴，还来找他商量，是不是让林若回来摆几桌热闹一下。
　　林若心里冷笑，她那个爹真不知道说他啥好，当初死活不让她复读, 现在考上了又主动摆酒。
　　重活一世，这个高考是替她自己考的, 不是给谁赚面子的。
　　林若说：“我这边工程也很紧张, 要在开学之前装修完毕。”
　　林若忙的那个工程，沈青城知道，业主的要求是改造到能进去住人就行，他道：“一个翻修工程，你随便弄弄就好了。”
　　林若说：“我要是这随便的态度, 我也考不上清大, 你们想摆酒就摆, 但是我不回去。”
　　林若不回来, 这升学宴也没什么摆头，沈青城跟林若约好了时间, 带着儿子女儿上京城找她去。
　　去的时候宋大嫂跟他们一道, 说先过京城租房子, 等开学了, 她要来常住照顾小宋。
　　……
　　林若来车站接他们, 一个月没见到宝贝闺女, 宝贝见到妈妈还有点躲，哄了好一会儿才从沈青城怀里抱过来。
　　没办法，小孩子从小谁带得多就跟谁亲。
　　上辈子她带得多，闺女和儿子跟她亲，这辈子闺女可是爸爸一手带大的。
　　林若给他们带到酒店先安顿下来。
　　她跟宋大嫂商量：“徐姐，你在京城租四年的房子不如买一套房，我已经看好了，稍微远一点的八万块钱就能买一套小院子，将来还能留给小宋，算是给他置办的一份产业。”
　　宋大嫂一听就心动了，“那行，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看看。”
　　晚上，给闺女哄睡着，林若跟沈青城商量，说想在京市买房，还想把小南转到京市来上学。
　　“房子和学校我都已经看好了，是私立中学，师资力量不差，环境也好，就是赞助费贵一点，我想买的房子就在学校附近，现在买的话八万块钱。”
　　沈青城知道自家媳妇上辈子就爱买房。
　　买房他倒没有意见，但是小南转到京市上学，他们一家子都是外地的，没有京市的户口啊。
　　“小南如果转学过来，没有户口，他将来还是要回原籍考试。”
　　林若笑着说：“你考虑到的问题难道我会不考虑吗，你还记不记得，九五年的时候京市有短暂的落户政策，咱们没赶上。”
　　沈青城立刻想起来，上辈子他跟若若分居好几年，他在京市打拼，若若在云市带两个孩子上学。
　　九五年的时候，在京市指定的郊区板块买房，再投资几十万就可以落户口。
　　那时候的房价才三千多一点，一家还能办两个孩子的户口，再交上一笔城市扩容费，投资买房扩容费，加起来七八十万，就能把全家人的户口给落下来。
　　上辈子不长前后眼，那时候觉得太贵了，这个政策很快收紧，后来给再多的钱都办不了户口。
　　沈青城没有犹豫，“买，我会在政策到的时候，把这笔钱赚出来。”
　　第二天，林若和沈青城还有宋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去看学校和房子，小南很喜欢这个学校，宽敞又漂亮，学校里还有好多种社团。
　　“爸，我喜欢这学校，真的能来这里上学吗？”
　　“能，爸给你交了赞助费你就能来上了。”
　　宋大嫂也看中了这里的房子，附近的学校好几所，文化氛围非常不错，她想将来小宋结婚生子，如果住到这边，孙子或者孙女将来上学也很方便。
　　宋大嫂家里的钱现在都在她手里，宋大嫂买好了房子才打电话跟宋大哥知会了一声。
　　……
　　林若要在京市上大学，小南转到这边来念书，沈青城跟她商量：“你们都来了，那我干脆提前把公司搬过来吧。”
　　上辈子，他是三年后才来京市发展的。
　　林若没反对：“行啊，你在京市开个分公司好了。”
　　定好了章程，沈青城要带小董和小关来京市发展。
　　小董跑到林若家里，有点忐忑地跟她商量，说他跟媳妇新婚才半年，不想两地分居，问能不能让他媳妇也跟到京城，给林若家帮忙看孩子。
　　林若上辈子跟小董媳妇关系还不错，他媳妇是个特别踏实能干的小媳妇。
　　有他媳妇帮忙看孩子，再找一个保姆，然后跟学校申请走读，看孩子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林若答应了，小董欢天喜地回去通知他媳妇。
　　定好了搬家去京城的时间，叶双花不愿意了。
　　老太太跑过来跟沈青城和林若说：“你们一个要读书，一个要做生意，我老太婆拦不住，但是小南不能走，他是我的命根子，就让他在云市念书好了。”
　　沈青城断然拒绝：“妈，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跟孩子分开，而且沈宝安才是你的命.根子，他在深圳那么远你都不说啥，为什么非要把小南栓在你身边？”
　　沈青城质问：“他还那么小，留下来也没法照顾你，你为什么要耽误他一辈子？”
　　叶双花怕大儿子一家跑得太远，跑得没边，只要手里有个孩子，老大的根就还在这里。
　　但是她不敢说。
　　回到家叶双花一病不起，医生看过说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主要是心病，郁结成疾。
　　林若真是头疼死了，这个老太太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总是在他们家有重大决策的时候，整一些幺蛾子出来。
　　百善孝为先，她往病床上一躺，做子女的又不能说真不管她。
　　林若可以不管，但是沈青城不能不管他.妈。
　　……
　　林若跑去宋大嫂家里，叫他们先去京城，“沈青城他妈在医院里都快绝食了，沈青城在医院陪着不能走，我得在家里看两个孩子。”
　　“你家那个婆婆真是个事精！”
　　宋大嫂知道沈青城不是亲生的内情，太了解老太太是个什么心态，害怕大儿子跑远了，就想把大孙子抓在手里。
　　太自私了！
　　宋大嫂跟林若说：“我去劝劝你家老太太。”
　　林若摇头：“我太了解我婆婆那个人，她自私不是一天两天，要是我公公还在，还有人能压制她，可惜我公公死得早，沈青城跟他姐姐弟弟们，没一个能搞得过这老太太。”
　　宋大嫂心想，林若公公也自私过，知道自己家老太婆什么德行，临终的时候还逼着宋平原发誓。
　　宋大嫂坚持：“你让我去试试，说不定外人劝，能给老太太劝通了呢。”
　　……
　　宋大嫂当天晚上就去找了叶双花。
　　宋大嫂叫护士出去转会儿，她坐到老太太跟前，说道：“叶大娘，你也不能太作了，你以为你在医院不出院，就能阻止沈青城带孩子去京城吗？”
　　叶双花没好气：“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宋大嫂轻轻一笑：“就凭我男人给沈老爹送终了，我就有资格管。”
　　“我男人跟我说，沈老爹临终的时候，跟他说沈青城是他从灾区抱回来的小婴儿，并不是你亲生的，你逮住收养的孩子使劲撸羊毛，就不怕沈青城知道真相后，再也不问你了吗？”
　　“你……你！”
　　老太太脸色大变，那个死老头，为什么要在临死前，跟一个外人说出这么大的秘密？
　　既然他们知道，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告诉他儿子呢？
　　老太太问道：“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儿子？”
　　宋大嫂撒了个小小的谎言，“我男人是个死脑筋，沈老爹叫他发誓，十年以后才能告诉沈青城，距离期限也没两年了，到了约定的时间我们一定会告诉他的，老太太真的想作，趁着这两年使劲作吧，但是这一次，就算你不出院，沈青城也会带孩子去京城上学。”
　　……
　　没过两天，叶双花出院了。
　　林若带了礼物上门感谢宋大嫂，“徐姐，你也太厉害了吧，你去找老太太谈了一次，她就没闹腾了。”
　　宋大嫂因为男人拿儿子发了誓言，不好跟林若说实话，随便编了个理由然后把话题岔开了。
　　“对了，你们家两套房子空下来怎么办？”
　　林若说：“租给保姆的那一套继续租着，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保姆每个星期都过去帮我打扫一次，逢年过节的，我们回来也有地方住。”
　　“你这安排挺好的。”宋大嫂说。
　　林若回家后，沈青城也回来了，跟她说：“妈今天出院了，也没反对我们去京城，咱们今天把东西收拾一下打包好，车子也要开去京城，你和孩子要是嫌累，我就帮你们买卧铺票。”
　　“我跟俩孩子坐卧铺，你自己开车过去。”
　　“行。”沈青城也是这么打算的。
　　林若越想越不对劲，为什么宋大嫂一过去劝，老太太就出院不闹了。
　　她肯定有把柄在宋大嫂手里，而因为某些原因，宋大嫂还不能跟他们说。
　　晚上，林若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沈青城在黑暗里握着她的手问：“怎么了若若，什么都安排好了，你咋还睡不着？”
　　林若爬起来，开了灯，看着沈青城说：“沈青城，我怀疑你不是亲生的。”
　　沈青城不敢置信：“若若，这可不能开玩笑，但是你怀疑的事情肯定有理有据，我想听听。”


第35章 
　　沈青城问林若为什么这样怀疑, 他知道妈偏心，但是爹对他一直是很看重的, 对家里几个孩子一视同仁，甚至想尽办法把他这个能干活的顶梁柱送去部队。
　　他从来没有往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上面想。
　　林若说：“当初你在部队出任务找不到人，你爹病危的报告是送到宋大哥手上的，宋大哥替你给你爹送终，如果你不是亲生的，你爹只会把这个秘密告诉宋大哥。”
　　“你妈心病住院，宋大嫂过去一劝就劝好了, 比当儿女的说话还管用，那只可能是你妈有把柄在她手上。”
　　“我们假设你不是亲生的, 你爹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宋大哥, 但肯定也让宋大哥发誓，一定要达成某种条件他才能告诉你，我猜这个条件，就是把你弟妹都管到成家立业有房有事业。”
　　“而且宋大哥那么关照你，可能内心也有愧疚的成分。”
　　林若分析的有条有理, 长久以来的偏心和不公, 在这一刻都找到了解释的理由, 沈青城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他可能不是老沈家亲生的儿子。
　　林若说：“养育之恩是要回报, 养你妈可以，以后你姐姐弟弟妹妹都不要再管了。”
　　沈青城心口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头靠在林若的肩膀上, 哑着嗓子说：“都听你的。”
　　……
　　八月底, 林若要去学校报到, 全家也准备搬过去, 走的时候还得到个消息, 沈银芽回来了，直接去了大姐夫那个半死不活的服装厂，给他带了一个大单子，把服装厂给盘活了。
　　最后沈银芽进了服装厂当业务员，沈青城大姐进厂当了财务。
　　林若听到这个消息后，跟沈青城说：“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可真叫人反胃。”
　　沈青城也不想再管了，“随他们去吧。”
　　一个暑假，京市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小董在附近租了一套房，把自家媳妇接过来，闵秀秀第一天直接来家里帮着做饭做家务。
　　九月一号，林若报道后申请了校外住宿，但军训期间是封闭式的，一个军训也给她累瘫了。
　　军训结束之后，她迫不及待的回了家。
　　却没想在家里见到了亲妈，闵秀秀说，老太太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了，脸上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呢。
　　林若忙问怎么回事：“我爸竟然动手打你了？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林若妈突然就绷不住了，“你大哥出去租房子住，你妹妹把田桂花推下楼梯，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家里空出两间房，你爸侄子侄女要过来住，我说我不想伺候那么多人，你爸怪我在小辈面前没给他脸子，被你叔叔姑姑拱火了几句，就动了手。”
　　以前也有过很多类似的事情，饶慧一直都强忍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看到女儿复读考上了大学，她突然不想忍了。
　　才辩驳了几句，林海国的弟弟妹妹阴阳怪气的挑拨，说林若妈不上班，靠林若爸养活，气焰嚣张的都不知道这个家姓什么了。
　　林若爸上辈子再混蛋，也没有对老婆孩子动过手，这次不知道是不是被冉小蓉给气糊涂了，居然动手打老婆。
　　林若叫她妈别回去了，“你就在我这里当保姆，我给你开工资，你自己养活自己！”
　　给亲妈安排好之后，林若给大哥打了个电话，说妈在他这里，叫他别把地址告诉爸。
　　弟弟打来电话，是沈青城接的，弟弟的意思是还想让妈回去。
　　“姐夫，你看我都快结婚了，妈离家出走，我老丈人家看着脸面也不好看，还是让妈回来吧，我让爸给妈赔礼道歉。”
　　沈青城说：“妈在家里给你们洗衣做饭都是免费的，你们不珍惜，现在妈帮我看孩子，我一个月给她三百块钱，一年就是三千六，妈自己挣钱养老，以后也给你们减轻负担。”
　　林若弟弟说不出话，姐姐姐夫给的工资，比他拿的还多，他能说啥呢。
　　……
　　林若暑假改造的那个小院子，宋大哥告诉他，那个归国的华侨要见见设计师。
　　林若又去了那套四合院，居然看到了吕锦年一家，还有一位头发半白的老人。
　　季老叫季旬，是一位知名的设计师，享誉国内外，这次想叶落归根，是清大建筑系的荣誉教授。
　　这套房子是他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如今被修复的恢复了往昔三四分的模样，不敢相信这是一万块钱能完成的工程。
　　“你真的只花了一万块钱？”季老不相信的问道。
　　林若跟季老介绍，“这里面很多木材和旧家具，都是我从旧货市场淘回来的，重新打磨上漆花不了多少钱。”
　　“还有院子里的花草树木，是我找车从乡下买的，很便宜，您看到的这些陶陶罐罐，是买砖瓦的时候别人送的残次品，也是不花钱的。”
　　林若笑道：“每一项开支都有明细单子，您老放心。”
　　季老对林若很是赞赏，“你很有匠人精神，听说也是清大建筑系的？”
　　林若忙点头。
　　说了会子话，季老叫身边的儿子送一万块钱给宋大哥的朋友，“我这一辈子都没占过别人便宜，这装修费既然已经核实了没错，你赶快给人家送去。”
　　吕锦年爸连忙答应了。
　　季老又多看了林若几眼，“你妹妹跟你，真是天差地别的性格。”
　　林若淡淡笑笑：“我跟冉小蓉，从小就没见过几面。”
　　从始至终，林若都没有看一眼在一旁、自己跟自己尴尬的吕锦年。
　　林若也没想到，这套小四合院，会是吕锦年外公的房子，冉小蓉推倒田桂花之后，就不知道跑哪去了，现在想想，可能是来京市找吕锦年。
　　隔了半个多月，吕锦年回了云市一次，给田桂花家送了一笔钱，帮冉小蓉跟养父母家彻底脱离了关系。
　　上辈子这两人就相爱相杀，这辈子都弄到这种情况了，吕锦年和冉小蓉还是没有分开。
　　林若觉得，就让他们俩锁死，别去祸害别人了。
　　……
　　沈青城没想到，林若上这个大学，暑假装修的那套院子，还搭上了季老这条人脉，帮他拿到了至关重要的起步项目。
　　京市新盖成的涉外大酒店，就是请季老设计的，一共二十多层，他跟宋大哥想拿下室内装修，宋大哥发愁，说这次招标办关系走不通。
　　没想到若若帮他们拿了标书回来：“老师觉得我设计不错，我把你公司的资质拿给他看了，符合投标的要求，这次你去投投看吧。”
　　沈青城和宋大哥立刻去准备标书，技术标第一，但工程还是被关系户给拿走了。
　　宋大哥还是请了林若吃饭，说他们刚来京市没多久，能参与投标拿到技术标的第一，已经相当不错了。
　　没过多久事情又出现了转机，之前中标的那一家，另外一个工程出现严重的质量事故，还被曝出他们花钱收买评委，四个评委里面，只有季老没有被收买。
　　最后重新评审，沈青城和宋大哥的公司中标。
　　沈青城又开始忙得昏天暗地，若若比他还忙，一边忙着学业，事业上也没放松，她带着她大哥，在京市接了好几个家装。
　　学业和生意两头都没有耽误，晚上还尽量回家陪孩子，沈青城有林若做着对比，也尽量推掉一些没有必要的应酬，能早回家就早回家。
　　年底工程结束，宋大哥提出拿出三万块钱给林若，说是业务提成和设计费，林若大大方方的收了。
　　闺女已经满一周岁，没回老家办，就在京市请了一些朋友和同学热闹了一场，然后全家挑了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去照相馆拍了套全家福。
　　寒假一放，沈青城问林若什么时候回家，林若说：“我这边还有两个家装的工程，等工人放假咱们再回去。”
　　……
　　订了腊月二十四的车票，沈青城也不想开车来回奔波，一家人都买的卧铺，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就到家。
　　回家之前全家上街买过年的新衣服，沈青城突然看到两个熟悉的人影，是他大姐夫和沈银芽！
　　两个人虽然没有肢体接触，但大姐夫在黄金柜台给沈银芽挑了一条白金带钻的的项链。
　　沈青城怄得快吐血了，带上老婆孩子掉头就走，换了个商场买东西，也不知道儿子看到了没有。
　　林若背过脸问：“你大姐夫和你妹妹的事儿，你当真不管了？”
　　“我都不是亲生的，干嘛要去管他们的破事，大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她不可能察觉不出来，她纵容着丈夫和妹妹胡闹，我干嘛要替她操心！”
　　自从若若怀疑他不是亲生的，沈青城就拿了样本送到国外去检测，检测结果交到他手上，不出意外，若若猜测的是对的。
　　他确实不是老太太亲生儿子。
　　林若也不想管这档子破事，“宋大哥肯定是有苦衷的，你别跟他生分了。”
　　“这个自然，爹估计逼着宋大哥发过毒誓，你说的对，养育之恩要还，其他的事我不会再管了。”
　　……
　　大姐夫家里出事，是在沈青城登上火车的时候，等他到了家，才知道大姐昨天晚上已经连夜跑了。
　　沈青城弟弟说，大姐把服装厂的货款全部卷走，大姐夫四下打听，有人看到大姐上了去香港的轮渡，估计不会再回来了，还给沈青城留了一封信，说妈就交给他了。
　　也给大姐夫留了一封信。
　　大姐夫从一开始的咆哮要报警抓大姐，到看完信之后，突然捂住脸哭了。
　　沈青城从地上捡起大姐留给大姐夫的那封信，他看到大姐在信上说，她跟大姐夫没有孩子，其实是大姐夫不能生。
　　她怕伤大姐夫的自尊，就一直说是自己不能生，如果大姐夫不相信，可以自己去医院检查。
　　沈青城大姐在信上的最后一段话是：
　　“阿成，我以前真的很爱你，嫉妒也是因为爱你才嫉妒，昨天晚上我照镜子，都快不认得自己，我爱你爱得把自己都弄丢了。”
　　“现在我不嫉妒了，所以我走了，那个爱你的阿茶已经死了，别来找我，再见阿成。”
　　再也不见！
　　……
　　这个年沈家过得沉闷无比，沈银芽不知所踪。
　　大姐夫一定要沈青城陪他喝酒，一瓶白酒下肚，大姐夫说他把沈银芽赶走了，他边哭边笑：
　　“我看到银芽，就像看到十几年前的你大姐，我真是脑子混蛋了，明知道沈银芽对我有不一样的心思，还一步步滑向深渊，不过我跟你发誓，我身体真没有出轨。”
　　沈青城真想揍他几拳，“你现在说这话还有意思吗？”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大姐夫突然泣不成声，“青城，我把最珍贵的东西给弄丢了，”
　　“是什么？”沈青城问道。
　　“你大姐的真心。”
　　孙少成说：“她可能不是一个好大姐，不是一个好女儿，但她对我是真心的，至少以前是。”
　　那年他还是一个人人嫌弃的二流子，没工作没家，漂亮如花的沈山茶，拒绝粮站站长家的儿子，连夜跑过来说要嫁给他。
　　忙碌半生，一回头，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姑娘，他再也找不回来了。
　　酒醉到一定程度，醉酒的人恨不得想去死，大姐夫现在就是这种状况，沈青城真想一走了之，又怕他就这样酒精中毒死过去，只能把他扛到了医院。
　　他给林若打了个电话，说大姐夫一个亲人都没有，医院里离不掉人，他在医院看一晚上。
　　大姐夫打了点滴洗了胃，梦里哭得像个孩子，叫“阿茶”叫了一个晚上。
　　早上大姐夫清醒了，拍拍沈青城的肩膀，叫他放心回京市忙自己的事业，“你忙你的事业去吧，妈我会照顾的。”
　　作者有话说：
　　今天更两章，下章大结局啦


第36章 
　　林若家这边也不消停, 饶慧过年回来，林海国还是那副大男子主义, 两人大吵了一架。
　　饶慧这半年存了一千多块钱，忍了一辈子，临老了不想再忍他，“你爱过过，不过就离婚！”
　　林海国扬起了手，饶慧昂着脖子，“林海国, 你有本事再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就去跟你离婚！”
　　那么巧, 林若弟弟带着对象上门, 看到了爸妈闹离婚的这一幕。
　　因为未来儿媳妇撞见了公公婆婆吵架，林若妈离婚的争吵戛然而止。
　　就连林若都觉得，弟弟跟他对象这次要黄，没想到正月初六的订婚如期举行。
　　弟媳妇跟林若弟弟说：“我还挺佩服我未来婆婆，如果你以后敢跟你爸那德性, 你记好了, 你妈妈敢提离婚, 我也敢提离婚, 而且我会把你扫地出门！”
　　林若弟弟原本以为媳妇要飞，现在媳妇只是跟他约法三章, 不管媳妇提啥他都答应。
　　“好媳妇, 你是世上最最可爱的女孩, 我怎么可能动你一根手指头, 你打我还差不多呢, 放心吧, 我会好好疼你一辈子，绝对不跟我爸学，我跟我姐夫学，挣钱还顾家，你看好不好？”
　　……
　　这个让沈青城脑壳都炸的年过完，回到京市后，若若又说要在京市开个建筑设计公司。
　　小南已经初一了，跟个小大人一样，提前给他打预防针：“爸，你不要又找借口阻止我妈开公司，妈想开个她自己的公司，是要话语权要经济独立。”
　　沈青城：“你小孩子懂什么，爸爸的钱全都上交给你妈，咱家就你妈妈经济最独立。”
　　“你哄我呢？”
　　小南不以为然的说：“你看妈想注册个公司，你不点头，她也动不了家里的大钱，这算啥子经济独立？”
　　沈青城又被儿子怼的哑口无言，想了半天，隔天亲自帮林若去跑工商注册。
　　……
　　一晃又是半年，到暑假的时候，江蔚来京市出差，沈青城开车和林若去机场接他们。
　　江蔚越来越有女老板的范，这次还带了个小男友，才刚刚二十出头，长得眉清目秀文文弱弱，对江蔚崇拜的不得了。
　　沈青城悄悄问林若：“江蔚这是找老公呢还是找儿子呢？”
　　问完他就后悔了，他被林若给怼了一句：“就许你们男的找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不许我们女人找青春阳光的大男孩？”
　　沈青城立刻闭嘴，现在家里媳妇最大，没有他说话的份。
　　江蔚说，他们代工厂有个新牌子，在京市还没有代理商，央视已经再洽谈广告投放了，问林若有没有兴趣把代理拿下来。
　　“化妆品是暴利，你拿下来肯定赚钱，听我的不会有错。”
　　京市的代理只需要五万块就能拿下来，沈青城一口气又帮林若拿了江浙两省的代理，改革开放这两省也是全国最先富裕起来的地区之一。
　　拿下代理权之后，林若找到女儿上游泳课的小伙伴妈妈，单明丽的丈夫和娘家爸爸都是百大商业系统的领导层。
　　林若给她送了个LV的包包，加上央视的广告已经开始投放，顺利拿到了百货大楼一楼最好的化妆品柜台。
　　除了京市的百货大楼，江浙地区能上专柜的林若全上了。
　　林若又成立了自己的化妆品公司，请了专业的销售团队，商场扣点是按售价的百分之十，营业员拿三百的基本工资，另外再拿营业额百分之三的提成。
　　营业员有了提成干劲十足，十几个专柜第一个月，就给林若挣回了五万块钱。
　　林若很感谢江蔚，打了个电话给她，江蔚说她在深圳已经买房了，买的别墅！
　　……
　　林若也为好友高兴，回家的时候带了一套化妆品送给闵秀秀。
　　闵秀秀日常就是一瓶雅霜，哪用过这些瓶瓶罐罐的种类，而且那些彩妆她也不会用。
　　“林姐，我一个当保姆的化妆给谁看呀？”
　　林若帮闵秀秀画了一个淡妆，说：“化妆也不是给男人看的，打扮的美美的，自己心情也好一点。”
　　闵秀秀原本就眉清目秀，稍微打扮一下，林若帮她换了个发型，又从自己衣柜里，挑了一套刚买还没来得及上身的衣服，闵秀秀完全变成另外一个时尚靓丽的小姑娘。
　　“怎么样，好看吧？”
　　闵秀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心欢喜，她也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不再灰头土脸，而是青春飞扬。
　　闵秀秀回家之后，没有卸妆，又等了一会儿小董才下班回家。
　　看到秀秀崭新的形象，小董瞪直了眼睛：“妈呀，这是给我换了个媳妇吗？”
　　闵秀秀羞涩的笑了笑，这天晚上，自家男人格外的卖力，等男人在身边沉沉睡去，闵秀秀一直在琢磨林若说的那话：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周末闵秀秀跟林若商量了之后，去报了一个业余的化妆班，等她毕业的时候，恰好京市专柜一个营业员，要辞职回家结婚生孩子。
　　闵秀秀问林若，她能不能去商场当营业员卖化妆品。
　　“林姐，我不是嫌保姆的工资低，我就是……我就是想变得更好，也做一点自己的事业起来。”
　　“我懂。”
　　林若大力支持她：“你回家跟小董商量一下，只要他不反对，我这边没问题的。”
　　闵秀秀回家跟小董一商量，说想去商场当化妆品促销员。
　　小董不是很愿意，他妈已经在催生了，说让秀秀今年怀明年生
　　“你给嫂子家当保姆做的不是挺好的吗？”
　　闵秀秀说：“嫂子家的孩子总会长大，我不能一辈子当保姆呀，等嫂子家不需要带孩子的保姆，那我又能做什么呢？”
　　小董笑道：“正好我们也得生孩子，你就在家带孩子，我养你。”
　　闵秀秀不愿意：“你就让我去试试，我想看看我能不能当好这个促销员，工资比保姆要高很多的！”
　　小董说服不了自家媳妇，找沈青城诉苦：“哥，你说我媳妇图的啥呀，我挣的钱全部交给她，她干嘛要自己去上班，我妈催生孩子，催得我脑壳都疼。”
　　沈青城是过来人，当初他也是这样不理解若若的。
　　他跟小董说：“你媳妇也有追求梦想的自由，你凭什么不让她去啊，不让媳妇尝试，你会后悔的。”
　　小董本来是来沈青城这里找认同的，没想到被教育了一番。
　　回家后，他跟自家媳妇说：“秀秀，想试你就去试吧。”
　　……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林海国查出来肝癌晚期，从检查出来到病危只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林若爸把几个孩子都叫回去，四个兄弟姐妹都围在林海国的病床前，听他吩咐后事。
　　人之将死，做子女的还能说什么呢，就连林若都安安静静的站在最后一排，听她爹临终遗言。
　　林若爸说：“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小阿若。”
　　林若笑得泪花都出来了，现在说对不起有个屁用。
　　林海国开始交代后事，分配家里的遗产。
　　“你们大哥跟着若若干的一直很不错，房子也买了，我不担心他，我最放心不下的是小亮，好在他媳妇是个能立得住的，有他媳妇在，他日子也不会差。”
　　冉小蓉忙上前：“爸，你别忘了还有我。”
　　林海国说：“家里从小把你抱养出去，所以对你和小亮一直都是偏心的，当父母的总是偏心小的和过得差的，我这临死前再偏心一次，家里这套房子就留给小亮，我还有两万块钱的存款，就全给你了。”
　　分配完，林海国问几个孩子有没有意见。
　　林若本来就不想要任何东西，这样分配很好，以后老林家的事，她有理由撇的一干二净。
　　林海国又伸手找林若：“我知道你不缺钱也不缺房子，我能留给你的，就是今后无论是你弟弟，还是你妹妹过得怎样，你都不需要再管他们。”
　　林若愣住了，心里翻涌着酸涩，她没想到林海国临死前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林海国撑着最后一口气，跟小儿子小女儿说：
　　“本来你们兄弟姐妹都挺团结的，你姐姐也不是天生的铁石心肠，她也帮了你大哥，她不帮你们两个小的，那是因为爸爸偏心害的，你们不要去怪你姐姐，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爹的，这财产一分，是我最后的偏心了，今后你们要明白，你们两个小的，是没有哥哥和姐姐帮忙的。”
　　林若大哥哭得泣不成声，爹这份醒悟来的太迟太迟了。
　　但是他到底也没在病床前，说出会照顾弟弟妹妹的话。
　　……
　　时间一晃就到了大四，林若又创立了自己的药妆化妆品品牌：京若。
　　闵秀秀在这几年里工作家庭两不误，生了个孩子，也做到了化妆品公司的大区经理，挣的钱不比小董少。
　　宋大嫂在这期间夜大毕业，拿到了初级会计师资格证，来林若的化妆品公司当个会计，一边上班一边继续考证。
　　新品牌上柜台就没有那么顺利，拿不到好的位置，就会影响销售额。
　　以前跟若若有联系的百大副总的老婆主动找过来，跟林若说要来新公司当市场部经理。
　　林若笑着问她：“你丈夫不是一直让你在家里相夫教子吗？”
　　单明丽半开玩笑的说：“孩子都开始上学了，我在家里闲不住，看你们事业都做得如火如荼，我娘家爸爸和自家老公的关系，能用干嘛不为我自己铺路呀。”
　　林若欣然同意，朝她伸出手：“欢迎加入京若这个新品牌！”
　　单明丽走出林若的新办公大楼，望着头顶的蓝天长舒一口气，丈夫回来的越来越迟，衣服上还有不属于她的香水味。
　　不管丈夫是什么情况，单明丽已经决定必须要出来工作。
　　她想，趁着现在还不晚，她也要做出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来。
　　……
　　沈青城在林若毕业的时候，房地产公司已经做到全国十强了。
　　林若的设计公司去沈青城的公司投标，设计方案被吕锦年的方案给PK掉了。
　　不是林若的方案不够好，而是吕锦年那个方案打着季老的旗号。
　　大师级设计师亲自设计的方案，怎么可能会让他落选呢，一轮评审之后，吕锦年和林若还有另外一家设计公司都进入了第二轮评审。
　　林若也没吱声，只是跟沈青城说：“我看吕锦年拿过来的设计，不像是我导师的手笔。”
　　沈青城说：“你导师刚正不阿，就算是自己的亲外孙，盗用他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估计他也是不允许的，你要不要跟你导师说一声。”
　　林若想了想，冉小蓉去年嫁给了吕锦年，鼓动他从国有大型设计院辞职，下海自己开设计公司，林若实在不想掺和。
　　“算了，我要是去提一嘴，冉小蓉又怀疑我跟吕锦年之间有啥，心累。”
　　但是季老还是知道了，气的拿戒尺抽吕锦年：“我的印章是谁拿的？”
　　吕锦年咬牙不说话，外公的印章是冉小蓉拿的，说只要有他外公的章盖在图纸上，这个投标是必中的，他一时糊涂就没阻止。
　　季文菊又气又急，一边护着儿子，一边又担心老父亲会被气得中风。
　　她急忙替儿子辩解：“爸，你外孙子绝对干不出偷盗的事儿，是他媳妇干的，都是他媳妇不好，那个搅家精，我早说过不能娶，他偏不听啊。”
　　“家门不幸！”
　　季老气的进了医院，吕锦年跪倒在外公的病床前，承诺会退出这一次的设计竞标，二轮不投了。”
　　……
　　吕锦年的公司退出了这一次的投标，林若的设计中标，晚上跟几个大的开发商和国有设计院的领导吃饭，吕锦年也在。
　　聊天中才知道，吕锦年又回了设计院，整个饭局，林若也没跟吕锦年说过一句话。
　　他跟冉小蓉结婚，林若和沈青城都没有参加，可以说这辈子她跟吕锦年，到目前为止除了点头照面，连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但是冉小蓉依旧跟上辈子一样疯。
　　饭局吃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冲过来，质问吕锦年：“吕锦年，你为什么又要跟我姐姐私下见面！”
　　说的整个酒桌上的人莫名其妙，还以为林若跟自家妹夫之间有什么。
　　可大家都亲眼看着，林若和吕锦年今天晚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且林若老公还在场呢。
　　沈青城给林若揽在怀里，冷着脸告诉吕锦年：
　　“吕锦年，不管你在外面做了什么让冉小蓉发现了，都不要扯上我媳妇，我希望你跟大家解释清楚，你们俩的脏水，半点都不要贱到我媳妇身上！”
　　说完带着林若离开这场闹剧。
　　吕锦年脸色铁青把冉小蓉一口气拉回家，惯性把她摔到沙发上。
　　“我跟你姐姐连句话都没有说过，你是不是神经病，要是闲着没事干，你就出去找份工作，别天天猫看耗子一样看着我，是个人都受不了，别把我逼急了！”
　　“怎么你还想跟我离婚不成？”
　　冉小蓉哈哈大笑：“想离婚？你做梦！”
　　“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离婚，你敢找别的女人，那就是出.轨、是贱人，我一定要闹到你单位，让每个人都知道，你是个出.轨的渣男！”
　　吕锦年目瞪口呆看着这个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如今变得面目全非，以前的美好影子，一点都找不着了。
　　“疯了，你真是疯了！”
　　吕锦年收拾了东西住到单位宿舍去，“我们分居吧，你要耗就耗一辈子，我奉陪！”
　　……
　　冉小蓉吵得筋疲力尽，倒在沙发上想不通，为什么在书里，姐姐的日子越过越好，到了她这里，却越过越差呢？
　　她帮吕锦年偷了他外公的印章，明明是帮他拿项目的呀，他却跟自己大吵一架，不但撤出了投标，还结束了公司，又跑回设计院上班去了。
　　这个没出息的男人，他不下海开公司，永远都追不上姐姐和姐夫。
　　冉小蓉气的把茶几上的杯碟全部扫到地上，瓷片碎了一地，她婆婆刚进门，想给儿子洗洗衣服做做饭，才突然发现儿子已经搬出去了。
　　她气的大骂这个搅家精，“在家里衣服不洗饭不做，就知道跟我儿子吵架，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你就去医院看病！”
　　冉小蓉恨死这个老太婆了，“我又不是你家请来的保姆，看看我姐夫，那么能挣钱的一个大老板，回家照样看孩子做饭，我姐怎么就那么好命呢？”
　　她婆婆见不得儿媳妇贬低儿子，讥讽道：
　　“你姐就是好命，那也是她应得的，你姐夫昏迷的时候，她那么难都没有放弃，现在再好的日子，都是你姐应得的。”
　　“再看看你，从一开始就黑心烂肺，跟养母划清界限，推倒自己的奶奶，还是我们家花钱给你摆平的，就算这样，我儿子依旧娶了你，我们家对你不好吗，你还要作天作地！”
　　冉小蓉愤怒的失去了理智，拿起多宝阁上的琉璃水晶摆件，砸向自己的婆婆。
　　吕锦年妈被砸中了额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冉小蓉慌了，过去探了探婆婆的鼻息，转头回卧室收拾细软，才发现家里的钱和存折都被吕锦年带走了。
　　“贱人！贱人！”
　　冉小蓉大骂了吕锦年几声，调头出了门。
　　邻居早听到了隔壁吵架的声音，等到隔壁没动静了，才探头探脑的看了一眼。
　　吕锦年家大门敞开，等看到地上躺着的吕锦年妈，还有她身子底下沁出来的鲜血，慌的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
　　冉小蓉再一次意外伤人，她不知道吕锦年妈死了没有，但是她可以肯定，这次不会有人主动帮她摆平这件事。
　　所以她必须主动才行。
　　冉小蓉去找了冯道唐，她知道在书里面，冯道唐因为妹妹的事，和沈青城一直不对付，这些年也没少砸钱，找青春阳光的年轻男人往林若身边塞。
　　冯道唐倒是很意外，林若的妹妹找他会有什么事？
　　这几年沈青城的事业越做越大，尤其是他媳妇，在大学里又认识了一大批人脉，还有吕锦年的外公，自己的外孙不帮，却对林若赞赏有加。
　　沈青城借了林若的人脉，地产生意已经远远把他甩到后面去了。
　　还有林若，这些年他没少找各种各样的年轻男人去接近她，但是林若从来都不正眼看。
　　沈青城和林若两口子，现在就是铁桶一块，他也早歇了要破坏他们俩的心思。
　　“我跟你姐没什么交集，跟你更不存在合作的可能，你张口就问我要五十万，你配吗？”
　　就算要钱，冉小蓉也该去找她姐姐和姐夫要，现在却张嘴跟一个不熟悉的人要五十万。
　　冯道唐觉得冉小蓉疯了。
　　冉小蓉要这么一大笔钱，是想学沈青城大姐那样，先跑到香港再跑到国外，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我……我在梦里梦到了一本书，我们其实都是书里的人物，吕锦年原本才是我姐姐命里的丈夫，你死对头沈青城，在书里是个毫无存在感的路人，但是因为他跟我姐姐结了婚，我姐姐是女主啊，沈青城娶了我姐姐，你当然斗不过他了。”
　　冯道唐紧紧的皱起了眉，这女人估计真疯了，他已经拿起了电话准备报警。
　　冉小蓉把电话扫到地上：“你小情人小柔，正准备跟你妹夫私奔，不信的话我告诉你时间地点，如果跟我说的没什么差别，我还可以告诉你更多！”
　　……
　　一家清雅的咖啡馆，孙启荣看到约他的是大哥的小情人，脸上就有点不好，“不是大哥约我的吗，你怎么在这？”
　　小柔叫他小声一点：“我受不了冯道唐了，不肯跟我结婚，也不肯让我生孩子，甚至还跑去结扎，就是想把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他外甥女！”
　　“你跟我一样可怜，替他们冯家打工，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能有，我们俩联手吧，把冯家的钱能拿多少拿多少，然后一起出国去。”
　　孙启荣甩掉小柔的手，嫌弃的离这个忽悠他私奔的女人远了一步。
　　“跟香姐结婚，一开始我们两个都带了赌气，但是这几年下来，我发现我已经离不开她了，香姐那么能干漂亮有钱，却从来没有说过任何一句伤我自尊的话，总是鼓励我帮助我，夸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下，已经做得很好很好了。”
　　孙启荣说：“你比香姐差远了，连她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我为什么要抛弃香姐跟你私奔？”
　　小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孙启荣说出来的话，她还以为，孙启荣跟她一样，对冯家充满了怨恨。
　　“可是，冯酒香不肯给你生孩子，我能给你生孩子！”
　　孙启荣说：“没有小孩是挺遗憾的，但这不是我背叛香姐的理由，你今天没来找我之前，我都不知道，我已经不知不觉中喜欢到离不开她了。”
　　“你这个妈宝男，你根本不是在找老婆，你是在找妈，找一个对你照顾的无微不至的老妈子！”
　　小柔讥讽道：“等冯酒香老了以后，你敢保证你不会离开她吗？”
　　孙启荣想了想：“不敢保证一辈子，但我至少不会因为你这种女人离开香姐，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比不上她。”
　　隔壁的包厢里，冉小蓉已经被冯道唐敲晕了，因为在孙启荣拒绝小柔的时候，冉小蓉就要开始发疯。
　　冯酒香泪流满面，她也没想到，当初赌气跟孙启荣结婚，今天这个男人在哥哥的情人面前，如此维护她。
　　她跟冯道唐说：“哥，我想给孙启荣生个孩子。”
　　冯道唐面无表情，不过这次没有阻止，“随你。”
　　他打了个电话给吕锦年，吕锦年不在单位，这才知道冉小蓉把自己的婆婆，失手打成重度昏迷。
　　现在吕锦年家人正在四处找冉小蓉。
　　冯道唐惊得一身冷汗，差一点他就成了包庇罪犯的帮凶了。
　　他脸色铁青的告诉吕锦年：“你老婆是个神经病，来我这里胡言乱语，还找我要五十万，你赶紧给她带走！”
　　冉小蓉后来被吕锦年送进了精神病院，精神病是不可以离婚的，吕锦年后来找了一个志同道合的红颜知己。
　　没结婚，那女人还去看过冉小蓉几次，据说她每次去，冉小蓉就要疯的更厉害。
　　……
　　九七年的时候，小南考上了北影导演系。
　　九八年大水，若若捐了两百万，次年被评为全市十大杰出年轻企业家。
　　千禧年的时候，林若创立的药妆品牌“京若”准备挂牌上市了。
　　女儿已经小学五年级，看着妈妈从容不迫的站在发言台上，满眼都是崇拜：“妈妈好厉害，我可真骄傲！”
　　上辈子这个时候，正是沈青城公司准备上市的时刻，也是林若跟他提离婚的时候。
　　这辈子，换了若若的公司先上市。
　　这一刻，沈青城终于想明白，上辈子若若为什么要跟他提离婚。
　　若若想做自己，一直都是。
　　大姐夫过来祝贺，这些年他的服装厂干的不错，女朋友换了一个又一个，就是没有一个要结婚的。
　　沈青城没有想到，在国外好几年都没有音讯的大姐突然回来了。
　　带着她的混血儿子沈耀，还有男朋友乔治，一同祝贺林若公司上市成功。
　　大姐淡然了很多，再见到大姐夫，眼神很平静，笑容里面是岁月的从容和恬静，这些年她在国外，应该过得很好。
　　她跟大姐夫说：“抽个时间把婚给离了吧。”
　　当初一走了之，并没有来得及离婚。
　　大姐夫的魂魄像是被抽走，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大姐说什么他就应什么。
　　“好，听你的。”
　　乔治是个高大帅气的外国男人，温柔的亲吻大姐的面颊，用并不流利的中文跟大姐夫握手交谈，说感谢他以前对女友的照顾和资金资助。
　　并且还给了大姐夫一张支票，上面正好是大姐当初卷走的那些钱。
　　看来大姐并没有在乔治面前说过大姐夫的坏话，甚至还美化了那一段过往。
　　背过脸去，沈青城看到大姐夫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他想起大姐夫洗胃的那个晚上，哭得像个孩子，说把最宝贵的东西弄丢了。
　　大姐对他的真心，如今放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身上。
　　沈耀是个混血宝宝，漂亮的不像话，大姐夫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孩子，大姐不要，说国外不兴这个，但是大姐夫说这是传统。
　　后来，沈青城看到大姐夫一.夜半白了头发。
　　……
　　公司庆祝上市的酒会，妈果然又不甘心的老话重提，说他跟大姐一个在国外，一个在国内，公司越做越大还上了市，为什么不帮帮弟弟妹妹。
　　“你弟弟现在只是普通的工人，你妹妹到现在都没结婚，你们当哥哥姐姐的不能不管。”
　　沈青城还没开口说话，大姐抱着混血宝宝走过来打断：
　　“妈，今天是林若的好日子，她公司成功上市，你不要再给她添堵了，大弟弟又不是你亲生的，他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林若和孩子才是他的亲人。”
　　叶双花不敢相信的看着大女儿，她居然知道大儿子不是亲生的秘密，“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不说出来，让你继续用亲情绑架青城吗？”
　　沈青城大姐出国这几年改变了很多，不再用以前那种思维看待事物。
　　她说：“以后我会给你养老，但我不会养弟弟妹妹，你也不要再用亲情绑架青城，毕竟他不是你亲生的呢。”
　　沈青城没想到最终这个秘密是大姐说出来的。
　　若若从演讲台上下来，她这几年获得了无数的荣耀，拿过好几个设计大奖，公司也成功上了市。
　　沈青城紧紧的抱住林若：“若若，我想明白上辈子你为什么要提离婚了。”
　　林若笑了笑，使劲推也推不开：“沈青城，你抱的太紧，我喘不过气了。”
　　沈青城稍微松了松，但还是没有放开她。
　　差一点点，他就把林若给弄丢了，幸好，他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把若若挽留了回来。
　　林若放弃挣扎了，轻轻拍拍他的后背，“你怎么用十年才想明白这个问题，说说吧，我看你想的对不对？”
　　沈青城在林若耳边说：“你上辈子提离婚，是因为你想做自己，这辈子你做到了。”
　　林若不但做成了自己，还是两个孩子最崇拜敬爱的母亲，是丈夫捧在手心里的妻子、是朋友可以信赖依靠的挚友。
　　林若鼻子有点酸涩，沈青城终于想明白了，她想做的一直是自己。
　　先做她自己，然后才是一个母亲、一个妻子、一个朋友，做自己和这些角色并不冲突。
　　闺女跑过来也要抱抱，沈青城跟闺女说：“宝宝，你以后要跟你妈妈一样做自己，别为了任何人、任何事放弃了自己的梦想。”
　　女儿重重的点头：“爸爸我记住了，我要变得跟妈妈一样优秀，我不会为任何人放弃我的梦想，我要当运动员，为国争光！”
　　千禧年的钟声敲响，宴会厅所有人都举杯敬林若，敬这个成功的女企业家。
　　林若也举起了酒杯，敬宴会厅所有的女同胞们：
　　敬我们自己。
　　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