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太惊艳》 作者：陆将军 　　文案： 　　有美貌的二世祖x很霸道的三好生 　　红颜祸水x衣冠禽兽 　　文案一号： 　　学妹们评价江鹤：高岭之花，品学兼优，正人君子，干净少年，风度翩翩的好学长，妈妈心中的好女婿。 　　阮星评价江鹤：人渣。 　　黄昏下学校深处的杂物间，阮星被江鹤狠狠地抵在墙角，她将学妹们对他的评价原原本本念了一遍。 　　他扯下好学生的徽章，扬起嘴角。 　　“还是你的评价更有意思。” 　　文案二号： 　　本以为自己是学校小霸王，骚不过去惹年级第一， 　　却发现人家才是真大哥。 　　阮星无奈:敢情校霸您是来体验学习生活的？：） 　　又名《谁是真校霸擂台赛》《互撩真的有益身体吗》 　　一段相互挖掘的躁动小岁月。 　　高中/强x强/1v1/两只狐狸 　　内容标签：天之骄子 业界精英 甜文 校园 　　主角：阮星x江鹤 ┃ 配角：甲乙丙丁戊 ┃ 其它： 第1章 遇见 　　现在这个时候正是地理课。 　　因为是理科班的缘故，地理已经被纳入了副科的行列，老师坐在最后一排没人的位置上昏昏欲睡。 　　教室关了灯，正在放有关海洋生物灭绝的纪录片，投影这大海的深处，蓝光拢着昏暗的教室。此时大部分学生都在埋头苦干、奋笔疾书，而阮星桌上的练习册还没摊开。 　　“昨天我妈和市长老婆打麻将的时候，听说我们齐城一高在全国的名次又上升了，明年招生的分数线比我们那个时候还要高。”坐在阮星后面的陈家瑞把手机塞到抽屉里，抬起头说道。 　　“不都已经高得离谱了？还要高？”阮星的同桌李子媛转过身，直接两只手臂搭在陈家瑞的桌子上。 　　“幸亏找关系进来了，择校费交了十几万，明年估计二十万打头。” 　　“难怪我妈跟我说，生得早省钱。”李子婷啧了一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阮星，用手肘戳了戳她，“阮星你今天异常沉默啊。” 　　阮星此时正认真地看着老师为了混点而播放的纪录片，耸了耸肩：“你们聊的，关我什么事？” 　　“也对，像阮星这种初中签了约直接进的，的确不一样。” 　　“脑子好是真的舒服。” 　　“今天老师找我谈话了。”阮星语气很淡，打断两人。 　　“谈什么啊？”陈家瑞来了兴致。 　　“你觉得呢。” 　　“学习！” 　　“哈哈哈哈陈家瑞你脑子放家里了吗？老师不聊学习，还能聊什么？问你昨晚蹦迪蹦的累不累啊？”李子婷嘲笑了一波陈家瑞，转头看向阮星：“你最近学习没下降啊。” 　　“老师问了我两个问题——”阮星伸出两根手指。 　　葱白纤细的手指，让深海都成了底色。 　　“你下过前十吗？”她弯了一根手指。 　　“你上过前五吗？”她弯下另一根手指。 　　她描述得太平淡了。 　　完全没有老师吹眉瞪眼，唾沫星子四溅的□□。 　　阮星从抽屉来拿出一个黑色的手包，从里面挑出镜子和口红。她垂下眼，打开口红的盖子，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的答案都是没有。” 　　“然后呢？” 　　阮星将镜子打开，继续说道：“老师把这种成绩叫做‘死人成绩’，我们班就两个。” 　　“除你外，另一个呢？” 　　“江鹤。” 　　“哈哈哈你这个成绩至少还回光返照扑腾两下，他那个成绩是真的死透了。”陈家瑞啧了两声，“从他进校到现在，没见他下过第一。” 　　此时阮星的眼神瞟向了教室的另一头。 　　很容易就能找到那个人。 　　当所有人都低头写着作业的时候，他却撑着下巴，看着那部乏味的纪录片。 　　满是数据、毫无人文情怀的纪录片，还是蛮适合这位爷的。 　　江鹤啊…… 　　学习好就算了，还他妈生得一副好皮囊。 　　他的脸侧着，从鼻梁到下颌骨到喉结，拉出一条迷人的曲线。 　　蓝色的光映在他的脸上，更显得他皮肤白净，白得像是深海底的一束光。 　　清清冷冷。 　　一眼看上去，就是一性冷淡。 　　但对江鹤，阮星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拧在心头，只觉得—— 　　不对。 　　“我操？你们几个地理课没出去玩？”突然，一个大嗓门突然在身旁炸开，所有的同学都看了过来，然后又怯怯地收回了视线。 　　“徐浩，你他妈有病？”李子婷狠狠地挖了徐浩一眼，“你一来就要引起全场关注是不是？” 　　“看就看呗，班上谁敢管我们这几个。” 　　“哈哈，放到学校也没几个敢吧。” 　　“你不坐你自己的位置？”阮星问道。 　　“姑奶奶，这可真不是我故意搞特殊，我们亲爱的老师已经在我的位置上打鼾了。” 　　阮星将化妆品放回化妆包里，随便把化妆包往桌子上一搁，起身说道：“走了。” 　　“走去哪？” 　　“走去不打扰别人的地方。” 　　从昏暗的教室里出来，阮星洁白的手臂勾在教室外的栏杆上，看着操场的另一头。阳光洒下来，落在她颜色偏棕的长发之间，顺着她光滑的皮肤，滑落到白色的校服T恤上。 　　露出的一小节脚踝，跟白玉似的，只堪盈盈一握。 　　她和那些爱臭美的女生不同，并没把校裤改成紧身裤。她穿着最普通的原装校裤，裤腿空荡荡的，走起路来都飘。 　　气势这种东西。 　　校服上绣一百朵花也不抵用。 　　徐浩没皮没脸地来了一句：“星姐好看。” 　　阮星懒得跟徐浩贫，环顾四周没看到李子婷的身影，问道：“李子婷这么一溜烟不见了？” 　　“男朋友。” 　　阮星了解了。 　　“什么时候星姐也搞个男朋友玩玩？” 　　“搞个屁。”阮星态度坚决。 　　齐城一中，阮星已经是混得很出名的女生，再加上学习不错长得又那么好看，追求的她的人挺多，其中不乏有艺术生体育生和外面混的。但阮星，倒是从来不在意这些。 　　三个人也没地方可呆，往小卖部那边走。 　　此时有的班正在上体育课，看到阮星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横跨篮球场，引起一阵议论。 　　“这是阮星吧，其他两个是陈家瑞和徐浩？” 　　“是的。” 　　“阮星长得真好看，难怪我们班那几个运动队的天天挂在嘴边。” 　　“切，在男人堆里还一副清高样，有意思没意思。” 　　阮星微微偏过头。 　　这姑娘难道不懂坏话都是要背地说的吗？都快贴她脸上了。 　　“别说了。”旁边的女生小心提醒。 　　“不就是学习好长得好吗？就能天天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夏西不也是他们年级的吗？人家长得也不比她差到哪里去。” 　　“她貌似听见你的话……” 　　“……” 　　口出恶言的女生明显地抖了一下，怯怯地抬起了头，眼神和阮星对上。 　　完了完了。 　　“解散！”突然，体育老师一声令下，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被打散。那女生的脸色就变得更加惨白，这下子失去了老师的保护，阮星会不会直接动手。 　　整个人都不好了。 　　阮星的眼神并没有移开，停了下来。 　　她没有上前，反而扬起了嘴角，朝着刚刚口出恶言的女生笑了笑。 　　这一笑，那女生的胆子是真的吓没了。 　　“阮星？发什么愣呢？等下下课人就多了！”陈家瑞看到阮星停下了脚步，回头喊。 　　阮星看了眼那个被吓破胆的女生，那跟墙一样白的脸色实在是太滑稽了。陈家瑞又喊了一声，阮星赶紧快步跟上去。 　　“你刚刚在干什么？”陈家瑞问道。 　　阮星努了努嘴，问道：“我看上去很凶神恶煞吗？” 　　“屁，明艳动人好吧！”徐浩插嘴。 　　阮星白了徐浩一眼，调侃道：“徐浩现在夸人都会用四个字的了，难得难得。” 　　“哈哈哈哈。”陈家瑞笑了笑，再次问，“刚刚到底怎么了？” 　　“那个女生说我目中无人。” 　　“她说错了吗？”徐浩一脸疑惑。 　　“也对哦。”阮星再次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右边嘴角有一个浅浅的小梨涡，“老子眼里只有学习。” 　　“切。”这次换到陈家瑞和徐浩翻白眼了。 　　三个人在小卖部里面坐到了下课。 　　下课铃一打，立刻有人下楼到操场上。 　　阮星看着诺大的操场，有几个体育队的正在操场上打球，引起了女生的围观。 　　“看上体育队的了？”陈家瑞问。 　　“没有。”阮星回道。 　　就在这个时候，女生们的关注点突然转移了。 　　阮星这个时候才提上一点兴趣。 　　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是一个单影。 　　远看就知道个子很高，腰板挺得很直。 　　阮星眯了眯眼，就看清楚了这引起女生集体倒戈的到底是谁。 　　那么白的皮肤，在阳光下真是晃眼睛。 　　她继续眯着眼看。 　　江鹤在一群驼背的眼镜仔中异常突出。 　　他得有多高啊？ 　　185？187？ 　　阮星将一条翘着的腿放下了。 　　“诶？这不是我们班的那个高冷的逼吗？” 　　“江鹤呗，不过的确有点帅的啊。” 　　阮星看着窗外，江鹤的五官摆得很严肃，却又不一板一眼。 　　“你说呢阮星？” 　　“我说是个屁。”阮星收回目光，勾了一下嘴角。 　　“哟，星姐怎么这么大的反应？难不成对江大学霸……有什么特殊的情感吗？” 　　“没有。”阮星斩钉截铁。 　　跨物种能有个什么感情。 　　阮星站起身来拿过陈家瑞手上的学生卡，往学生超市里面走。这个时候很多学生涌进来，她打开冰柜随便拿了瓶饮料，逆着人流走。 　　她走到收银台。 　　突然，是什么东西擦肩而过。 　　阮星吸了吸鼻子，突然手指颤了一下。 　　是一股烟草味，很隐蔽，被洗衣粉的味道盖得七七八八。 　　她抬起头。 　　撞上那个人清贵的眉宇，目光掉落在他垂眼时眼下的那片阴影上。 　　这个味道，来自这个眉眼的主人。 　　呵…… 　　阮星坐回座位，心里打着转。 　　“那个什么鸟，有意思。” 　　“星姐，能不能尊重点别个高岭之花的名字……” 　　阮星打开饮料，仰起头，腿重新翘起来。 　　什么高岭之花—— 　　就是个演技派。 第2章 看路 　　可能是因为突然对这个家伙有点感兴趣了，四面八方关于江鹤的风都往阮星的耳朵里面吹。 　　以前阮星只知道，他上个学期才转过来，空降的年级第一，话少冷淡。 　　这几天她才知道，他似乎是从很远的北方转到这所南方的高中。很多人转学都是因为父母工作的原因，而他却是只身前来，住在亲戚家。 　　而他父母，似乎在首都机关工作。 　　很干净，没有绯闻，像个哑巴一样学习。 　　现在正是数学课，他正在奋笔疾书着什么。 　　背挺得很直，桌上满是阳光。 　　“阮星，今天李奇似乎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李子婷用笔杆子戳了戳阮星，“他蛮早就来学校了，然后进教室时用脚把门一踹，那阵仗我们班都感受得到。” 　　“他这个人，不开心都搞得这么高调。”阮星摇摇头，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塞在抽屉里的几本书之间，点开QQ。 　　她还没去找李奇，李奇已经来找她了。 　　“我他妈真的想把我妈杀了。”这是李奇发过来的消息。 　　“可把你能耐的，有啥不开心的等下当面说。”阮星一条消息发过去。 　　李子婷脑袋凑过来，看到李奇和阮星的对话，骂道：“没有他妈他现在算个屁啊，还杀他妈，啧啧。他是不是饿了把良心给吃了？” 　　阮星挑了一下眉毛。 　　“要是他家里不给他钱，他现在敢在学校里面装大爷吗？”李子婷说得动情，殊不知自己眉飞色舞的模样已经落入了黑板前数学老师的眼里。 　　“李子婷！”数学老师是一个即将退休的老头子，姓刘，大家都叫他刘老头，“在下面搞什么呢？春节联欢晚会吗？黑板上这道题你给我接着往下写！” 　　李子婷不情不愿地转起来，将求助的眼神投向阮星—— 　　“阮星不可以提醒！”刘老头用长尺敲打着可怜的黑板。 　　李子婷枯萎了。 　　阮星端详着黑板上的这道题目——这是压轴题的最后一小问，就算允许她提醒，一时半会儿她也解不出来。 　　这存心想整李子婷啊。 　　“你给我站着，”刘老头扭过头，扫视着底下的学生…… 　　“江鹤来！” 　　果然。 　　江鹤应声站了起来，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没有板凳和水泥地板摩擦的声音。他气定神闲，看了看题目，抿着薄唇。 　　阮星瞄到他的桌子，干净的桌面上摆着一本墨绿色的物理教辅。 　　大学霸也有措手不及的时候，阮星有了看戏的兴趣。 　　“老师。”江鹤的声音掷地有声，“我能换一个方法吗？” 　　“哦？”刘老头面露惊讶，“具体说一下你的想法。” 　　“用空间向量。”江鹤有条不紊，清清楚楚地将整个思路说了出来。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声音更是如夜晚草野簇着的一汪小泉，毫无波澜。 　　刘老头的脸上，紧缩的五官逐渐舒展开来。 　　“那么，答案应该是——”他的手指捻住一张薄薄的纸，掀起翻到反面，黑笔架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弯曲的指关节，拉出飘逸的线条。 　　他正在计算最终答案，锋利的笔尖在纸上划下一道道痕迹，他似乎已经算出了最后的答案。 　　“定值，三分之十。” 　　正确答案。 　　却非出自江鹤之口，而是一个稍显低沉的女声。 　　阮星已经先一步算出了答案，她看向江鹤，那双原本就澄亮的眸子，此时更是漂亮。 　　“对。”江鹤微微低头。 　　两人对视。 　　江鹤面无表情，五官好看得像是专业仪器算出的精确值。 　　他的眼神只是轻轻一扫，很快淡掉。 　　阮星眯了眯眼。 　　这家伙看着就像是教科书级别的好学生。 　　可阮星忘不了小卖部的事情。 　　坐在阮星后面的陈家瑞不禁咂嘴：“啧啧，星姐这眼神，我操苏妲己啊。” 　　“……”阮星回头瞪了陈家瑞一眼。 　　“星姐你可别告诉我，你想要撩高岭之花啊……”陈家瑞凑过来。 　　“哪朵花？” 　　“哎呀，就是江鹤啊！”陈家瑞说得更明白，“星姐原来你也还是看脸的啊，这家伙长的是很帅没错，但不好驾驭啊，感觉他只会对题目发/情……” 　　阮星没接话，只是懒散地靠在椅背上，手腕搁在桌上，指尖转着百乐P500。 　　“反正吧——”陈家瑞仔仔细细地将江鹤打探了一番，除了那张挺会长的脸以外，全身上下都是一股令人不爽的气息。 　　“没什么人味儿。” 　　阮星轻声笑了，这个形容十分地贴切了。 　　“话说回来，星姐你是不是对江鹤有了点小兴趣？”陈家瑞不忘继续挖掘。 　　“陈家瑞。” 　　“啊？” 　　“你再继续说话，下个被刘老头宠幸的对象非你莫属。” 　　陈家瑞：“……” 　　下了课，陈家瑞刚准备讲话，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一声喊—— 　　“阮星出来！”是李奇。 　　李奇此时倚在阮星的班门口，他烫了泡面头，全身上下找不到一点校服的影子。李奇虽然个子不高但胜在五官深邃，油嘴滑舌的性格让他的女性缘好到爆棚，阮星是他女性朋友圈的中心人物之一。 　　“换新鞋了啊。”阮星低头扫了一眼李奇的鞋，领着李奇往楼梯间走。 　　阮星的班在年级也算是很不错的班级，下课仍奋笔疾书的人不在少数，要是李奇一直在班门口骂骂咧咧，那阮星还真有点过意不去了。 　　虽然她不是什么学习班子，但并非目中无人。 　　“是啊。”李奇眉飞色舞起来，“这双yeezy700，三千多入手的。” 　　“那还杀你妈？”阮星挑眉。 　　“哎呀气话气话。” 　　阮星摇摇头：“没你爹妈，我看你敢不敢在学校这么张扬。” 　　“是是是，星姐教育的是。”李奇屈从。 　　阮星说话的方式向来很直接，不喜欢太拐弯抹角，修饰太多，但奇怪的是对每个人都很受用。 　　恃美行凶。 　　这是很多人对阮星的概括。 　　“到底怎么了？” 　　“我妈不知道突然着了什么魔说要把我送到国外去，烦死人了，说什么要让我得到改造，重新做人，你说这不是瞎搞吗？”李奇靠在楼梯旁的栏杆上，没个正形，“我在国内潇潇洒洒，我才不想走。” 　　“别人都想去，你还不想去了？”阮星调侃道，“不过到哪里天才的标准都是一样的，去不去没两样。” 　　“是啊！我安静做个草包挺好的。”李奇激动地说道，“哎，我无法舍弃小龙虾、麻辣烫、毛血旺、烧烤、猪脑子啊。” 　　“那你找我有什么用？”阮星看了一眼手表，还有三分钟上课，“要我蒙面劫机？” 　　“好啊好啊！” 　　“……拜拜。”阮星转头准备走。 　　李奇拦住阮星的去路：“哎呀开玩笑的，我妈说我这次月考考好了就啥都好商量，这次我旁边坐的是你们班江鹤，那个年级第一——” 　　“你要我帮你联系？” 　　“这个总可以吧！” 　　江鹤…… 　　“我还是劫机吧。”阮星摇摇头，“我跟那个谁没讲过话，没把握帮你。” 　　“哎呀！你这张脸一凑过去，是个男的都下面硬心里软，肯定没问题的。” 　　“……” 　　铃铃铃—— 　　尖锐的铃声瞬间刺穿整栋楼。 　　阮星的声音就杂糅极具穿透力的铃声之中…… 　　“我试试吧。” 　　声音落，高挑纤瘦的身影已经朝着教室的方向大步迈过去。 　　阮星不爱找事做，但却答应了李奇。 　　权当找乐子。 　　- 　　一天的课上完，作业多的如山一般堆积，八点半结束的晚自习后，还有一个到九点半的晚晚自习。这个晚晚自习，阮星一般是不上的，她更愿意用这个时间和朋友出去吃夜宵，或者上上网。 　　不过今天，阮母叫她回家，来客人了。 　　阮星胡乱塞了几本教辅在包里，拎着包大步流星地往校外走。 　　夜已经深了，像刚洗干净的黑加仑。轿车的鸣笛声划破了沉静的夜。阮星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鳞次栉比的高楼闪着晃眼的光，她的脸原本就十分立体，在不断变幻的光下，更精致了。 　　斑马线旁，她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诶。”阮星走到他旁边。 　　江鹤偏头，低头。五彩斑斓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像阳光穿过教堂彩色的玻璃。 　　他没说话。 　　“我朋友月考和你一个考场，你借他抄一下。” 　　“行。” 　　……就这样？ 　　这么简单？ 　　这么没脾气？ 　　几辆车飞驰而过，红灯张扬，阮星的长发上绣上红色的光芒。 　　“看我做什么？”突然，江鹤问道。 　　“做/爱行吗？”阮星挑逗。 　　江鹤没接话，也没面红耳赤，甚至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得可以。 　　“你怎么不上晚晚自习，好学生？”阮星又问道。 　　“跟你一样。” 　　“你也是家里又有事？”阮星问道，心中不免有些奇怪——他不是只身来这里上学的吗，能有哪门子事情？ 　　阮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江鹤，才发觉…… 　　他似乎弯了一下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和得逞的意味—— 　　操。 　　他压根就是不想和她多扯，随口一逼罢了。 　　江鹤的小表情藏得很深，若非阮星也是个人精，哪里看得出来！ 　　此时月光下，他已经收起了小狐狸耳朵，敛去表情。 　　绿灯亮了。 　　阮星也懒得和他继续尬聊，迈开腿准备离开这儿。 　　她一个步子刚刚迈出去，一股拉力就从她的校服领子上牵制住她，阮星向后一倾，这时候一个有力的手臂稳住了她…… 　　一辆右转的车飞驰而过。 　　“看路。” 　　江鹤的手从阮星领子上松开。 第3章 脾气 　　阮星上了电梯，用钥匙打开了家门。 　　阮星的父亲经商，母亲是一家国企的高职，两个人平时对她的管教并不严格，唯一的要求就是学习成绩不可以掉，其他的就任她随意造作。 　　“阮星回来了。”阮母看到阮星回来了，赶忙站起来，把阮星拉到客厅里，沙发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跟阮星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这是陆伯伯一家。” 　　阮星点了点头，声音不甜不腻，没有丝毫阿谀奉承的意思，只是保持着体面。 　　“陆伯伯好。”她的眼神扫过那个看上去精明的中年男人。 　　“陆伯母好。”她的眼神扫过那个珠光宝气却又体态稍显臃肿的中年女人。 　　最后，她的眼神落到了那个水灵灵的女孩身上。 　　“陆——” 　　“陆清婉。”那个女孩的声音像是春天的小鸟。 　　“你好。”阮星没带太多感情。 　　“现在的高中生都可以这样打扮了吗？”那陆伯伯突然来了一句，一双眼皮松弛的眸子将阮星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阮星感觉自己像是刚开售的楼盘。 　　这是什么老古董，阮星想着好笑，自己的点子是多低，被一个见面不超过两分钟的人评头论足。 　　“现在的小孩都喜欢搞得很有个性，正常正常。”阮父一向护着阮星，也知道自家女儿的脾性，要是任由她伶牙利嘴回应，这局面不知道要被这小阎王搞成什么样子。 　　“这——”那老古董还想说。 　　“你家清婉不也要转到阮星学校了吗？以后两家闺女就是同学了，”阮父给阮星一个眼神示意，“大人的事情，你们俩先去房间里面玩。” 　　阮星点点头，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了，拿起书包搁在一边肩膀上，双手环绕于胸前。陆清婉跟在阮星后面，两个人进到阮星的房间，阮星用脚顺便把门带上。 　　把书包仍在床上，房间陷入沉默。 　　“姐姐你的领子翘起来了。” 　　打破沉默的反而是看上去更内向的陆清婉。 　　“哦。”阮星摸了一下自己的领子，的确如此，她直接把校服脱下来搭在椅背上。阮星想起了夜色中的那一幕，那个少年浅的不能再浅的神情，她仿佛透过缝隙看到了溢出来的光芒。 　　他的声音低沉得恰到好处。 　　“走路上被猫抓了。” 　　“叫我阮星就可以了。” 　　“猫可以跳得这么高吗？”陆清婉问道。 　　“……”阮星明显不准备应答。 　　再次陷入沉默，陆清婉没有闲坐着，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小册子，开始默背古诗。 　　阮星拿出手机，往床上面一躺，却没有心思看手机，观察起陆清婉起来——怎么说呢，长相勉勉强强七分，胜就胜在气质清纯干净，就是太素了，身上没有一点女孩子应该有的装饰。 　　不愧是她刚出土的老爸养出来的孩子。 　　“诶，三好学生。”阮星开口问道，“你为什么来我们学校？” 　　“我爸爸工作调动过来，我就跟着转过来了。” 　　“那你是哪里人？” 　　“B市。” 　　“北方来的？”阮星惊讶，“怎么长得比南方姑娘还水灵？” 　　“是吗？”陆清婉笑了一声，扬起嘴角，“阮星，其实你就是我心中南方女人该有的样子。” 　　“什么样？” 　　“风情万种。” 　　“谢谢。”阮星闻言笑了出来，“你知道吗？这个词啊……有时候可不是个好词儿。” 　　陆清婉闻言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没有。”阮星打断了她。 　　…… 　　两个人的交流很日常，没有特别热切，总是断断续续的，阮星躺着看手机，而陆清婉则在一旁坐着背书。 　　“你准备什么时候转过来？”阮星问。 　　“这几天。” 　　“确定下来跟我说。” 　　“好的。”陆清婉点点头 　　“我去接你。” 　　两个人相视而笑。 　　“阮星。”陆清婉突然走到阮星的身旁，凑近问道：“那个‘猫’……是个男孩吗？” 　　最后，还是绕回到这个话题上。 　　“是个……”阮星措辞，“是个三好学生。” 　　她想起阳光下，在阳光下，那个挺直脊梁站起来的身影。 　　“我……这种？”陆清婉问。 　　“不是。”阮星摇头。 　　她又想起，他身上的味道，和露出马脚的神态。 　　“清婉出来了！该回家了！”外面的大人正在喊。 　　“好的！”陆清婉应道，又转过头看向阮星，“那是哪种。” 　　阮星躺着没动，望向陆清婉，嘴角勾起。 　　“你是小绵羊，他是你妈狐狸。” 　　第二天。 　　阮星到了学校，发现自己桌子上摆着一个长方形的小礼盒，她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什么，打开一看果然是一支ysl黑管，色号416，是她最近有点心动的颜色。 　　盒子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星姐6飞起。 　　“阮星，你这黑管谁送的啊，追求者？”李子婷问道。 　　“哪来的追求者，”阮星将唇釉放到校服外套的口袋里，“这样的骚做派，除了李奇你觉得还有谁吧。” 　　“哈哈哈也是。”李子婷笑道，拿出了手机放在抽屉里方便上课玩，“我男朋友要是稍稍跟李奇取取经，也就不会在情人节激情澎湃地送我一个steam游戏了。” 　　“老实点多好。”阮星将要用的书摆在桌面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李奇那种做个朋友挺爽的，要是作为男朋友就太油了。” 　　“也是。”李子婷点点头表示赞同，似乎想到了点什么，贼兮兮地凑近阮星，“像江鹤那种……够不够老实？” 　　“老实？一点也不。”阮星斩钉截铁。 　　“什么啊？你看他那样，撇开那张脸就是一个活灵活现没社交没情趣的理科男。” 　　“……我觉得，他挺精。”阮星用笔支着自己的下巴。 　　“切，那是你太精了，看谁都精。” 　　“……” 　　打铃后，早自习是班主任的。当典型中年女老师的班主任走进班里，竟然意外地眯眼点课代表上来带读故事，而是自己走到讲台正中央，拿起半截粉笔，转身在黑板唰唰写下三个大字—— 　　“运动会！” 　　底下的人小声惊呼，随之而来是一阵小声讨论。 　　“对，就是运动会。”班主任抿抿嘴，“我们班去年的开场式走的稀烂！今年要是再毫无改进，那可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班干部们好好组织一下！但前提是不要耽误学习任务，要是让我发现耽误了作业，那就不用走了！” 　　底下安静下来。 　　“说这个事情，是因为每个班都要选一个举班牌的人，要求男生，大家有何想法？” 　　底下立刻议论声四起，在一顿嘈杂后，终是形成了统一的意见—— 　　“徐浩！徐浩！” 　　毕竟徐浩也是班里少有的几个体育生之一，长得也还端端正正，给人的感觉就是典型阳光运动少年那一挂。 　　徐浩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二郎腿翘到天上，头发一甩。 　　“瞧他那个逼样儿。”陈家瑞实在是看不过眼了。 　　“就我们班主任那个性子，能让徐浩举牌子才是出了鬼。”阮星一条纤细的胳膊搭在了陈家瑞的桌子上面。 　　“看来大家对运动会的期望值还是很高的嘛，结合大家的意见老师决定——”班主任脸不红心不跳，“由我们班江鹤同学担此重任！” 　　江鹤？？？ 　　刚刚有人喊这位吗？？？ 　　“好好的一个体育活动，选了个学习班子作代表。”李子婷翻了个白眼。 　　“民主只是流畅，专/制才是我们班主任的风格。” 　　“江鹤同学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去多功能厅，开关于运动会的会议。”老师道。 　　突然，江鹤举起了手。他举手的样子很随意，那双眼睛在阳光下泛着光，从眼眸里落下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颌骨滴在白领子上。 　　“还有什么事情吗？” 　　江鹤站起来，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他脖子上的皮肤很白，依稀看得见青筋。 　　“我空手去吗？”江鹤问道。 　　“哦对，要带纸笔。还是江鹤同学想得周到。”老师投去肉麻的赞许眼光。而江鹤似乎没接收到老师的信号，直接坐了下去，继续埋头写题目。 　　早自习和第一节 课中间有个五分钟的课间，讨论的声音又多了起来。有几个女生特地跑到江鹤桌子旁边，满脸堆笑地说着什么，而江鹤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过，仍是清清冷冷，一张不悲伤的死人脸。 　　“星姐。”陈家瑞朝着江鹤的方向努了努嘴，“这快和星姐你被追求的场景差不多了。” 　　“是吗？”阮星一个极淡的眼神扫过去，玩笑道，“那还差点。” 　　- 第一节 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在讲压轴题，到了第二小问，阮星不管怎么样都一直在一个死胡同里面转圈。她的数学一直都是优势学科，很少碰到一点头绪都没有的题目，这让她心烦意乱。 　　她听到一个放笔的声音，是江鹤那个方向传出来的。 　　她更加心里烦，发现自己的那个算是根本无法解出来。 　　X=…… 　　阮星笔尖一转，将方程全部划掉，冗长的式子顷刻间全部斩首。 　　她将纸折起来，伸手给旁边的同学。 　　“帮我给江鹤。” 　　“什么啊？”李子婷原本困意正浓，一下子醒过来了。 　　“题目。” 　　“不信，绝对非奸即盗。” 　　“你等下自己看。” 　　纸条很快传到了江鹤的手上，他将纸打开，立刻埋头写起来。 　　笔杆颤抖着，他的思维一刻也没停下来。 　　纸条被折叠好，很快传了回来。 　　李子婷非要看，等阮星一打开，一行行整整齐齐用红笔写好的过程，横条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混杂着字母和数字。 　　“没意思！”李子婷埋头睡了。 　　阮星开始认认真真地看江鹤的过程。 　　他的解题方法很少见，但是整个解题过程中没有一点漏洞，逻辑严密。阮星先是大概看了一遍，又准备认认真真地看详细的过程。 　　她看到了一条，浅浅的铅笔印。 　　刚刚没看到的。 　　很隐蔽。 　　他将她涂画得狰狞的地方打了一条浅浅的波浪线。 　　一支箭头，指向他写的字。 　　这行字与解题过程的整齐不同，江鹤写得似乎有些潦草—— 　　“你脾气还挺大。” 　　如是六个字。 第4章 失控 　　阮星站在厕所的镜子前面，拿出李奇送的那只ysl416，在两瓣唇的中间扫过。她整理了一下两鬓的碎发，几个女生围过来了。 　　“星姐，又换新口红了？” 　　阮星点点头。 　　“打听一件事情哈……”寒暄过后，才开始正题，“你们班江鹤有没有女朋友呀？他长得真的好帅，令人蠢蠢欲动。” 　　“没有。”阮星言简意赅。 　　“那有微信吗？” 　　“不知道。” 　　“他这个人好相处吗？” 　　“不太好。” 　　“啊……”几个女生面露失望之色。 　　“想追？”阮星笑着打趣面前的几个女生。 　　“难度太大，估摸着玩不转啊……”其中一个女生叹息道，“不过听说夏西要发动攻势了，她个绿茶——” 　　话还没说完，后面一个女生将正在说话的女生推了一下。 　　这个时候，几个人对话中的夏西终于出场。她一个人走进厕所，脸上带着标准的微笑，有些婴儿肥的脸庞透露着淡粉色的光泽，她整个人都有种淡淡的粉红色，连鼻尖都是粉的。打扮和举止拼老老命地往“我见犹怜”上凑。 　　夏西走到洗手台，缓慢地打开水龙头，任由涓涓细流缠绕在她的指尖。 　　洗个手都能做作。 　　气氛变得诡异起来，阮星示意了一眼，其他的女生会意集体离开，厕所里只剩下夏西和阮星两个人，夏西仍然旁若无人地洗手，而阮星已经移动到她旁边。 　　“化吧。”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没人了。” 　　她的声音平稳，反而显得嘲讽。 　　夏西转过头来，一改原来的友善娇俏模样，瞪了阮星一眼。 　　可惜，阮星怎么也是长了个170的个子，夏西就像是个生气的亲戚家小孩，那个眼神一点杀伤力都没有。 　　“装什么装，你这哪里像是化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要去做贼。”阮星嘲讽道。 　　夏西在学校一向立着“天然美女”的人设，每当有人夸她皮肤好什么，她总是用什么“哎呀昨天睡得好”这样的瞎话回复，顺便还要说句“我才不化妆呢，我是好学生，不能风尘”之类的。 　　捧自己不忘记踩别人。 　　可像阮星这样的老江湖，听到这样的话，只能冷笑。 　　“你粉底的味道，是我去年用的款。”阮星道。 　　夏西的脸透过镜子，变成了铁青色。 　　“哦对了，是你和那个几个篮球队的说我老是欺负你对吧。”阮星皮笑肉不笑，她的漫不经心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下可就给人的感觉不同了，“我是作业太少还是保送北大，这么闲？” 　　“阮星你可别——”夏西正要发作—— 　　“我好心帮你支开所有人补妆，你怎么恩将仇报啊姐姐。”阮星走向前，拍了拍夏西的肩膀，没等夏西回复就转身离开了厕所。 　　“谁能比你阮星骚啊！” 　　“你啊。”阮星留下一个高挑的背影。 　　她的步伐没有停下，没走多远，阮星就听到厕所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阮星暗自叹气：这姐姐，真不怕自己人设崩掉了。 　　- 　　下节课是计算机课，阮星没去，李奇班上是体育课，于是陈家瑞李奇还有她三个人就坐在小卖部里面聊天。 　　“我今天遇到夏西了。”阮星不走心地说道。 　　“夏西？就是那个做梦都想把星姐你大卸八块炖汤的那个夏西啊？”陈家瑞用胳膊肘戳了戳李奇，“貌似是你们班的人诶。” 　　“夏西啊，金马影后。”李奇笑道。 　　“瞧不起别人，至少奥斯卡！对吧星姐？” 　　阮星笑而不语。 　　“哎哟，我们班老师也把她当成小宝贝儿，明明成绩就是个中上而已。还有，年级里面不是有几个傻大个被她玩得团团转吗？”李奇拿起可乐扭开，一口气喝了半瓶，“真尼玛烦啊最近。” 　　“烦啥？”阮星问。 　　“考试。”李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操！你他妈就这个屁话？”陈家瑞猛地一巴掌就往李奇的肩膀上拍，“有什么毛病为写不该烦恼的事情劳心伤神！你不是每次都那个分数吗？辛辛苦苦稳住的倒数第一是你说不要就不要的吗？还有没有人性！” 　　“陈家瑞——”李奇咬牙切齿，“我杀你妈的……” 　　“诶嘿，我把我妈藏起来。”陈家瑞贱兮兮。 　　“我把你妈找到！” 　　“我把我妈偷出来！” 　　“要不要这么没意思！”阮星打住两个人。 　　“星姐问你个问题，”李奇说道，“陈家瑞被他老爹打一顿，猜一个五字词儿。” 　　“开心过大年。”阮星回。 　　“把那山歌唱！”李奇接。 　　“欢喜得一逼。”阮星再接。 　　“耶！”李奇和阮星为彼此的默契深情击掌。 　　陈家瑞被两个人的话逗得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忘记了故事的主角是自己，甚至笑得比李奇阮星还要高兴。 　　“话说回来，不是都帮你找好了我们班江鹤吗？你还有什么可操心的，他的抄一半就行了，压根不需要全抄，你都够本了！”阮家瑞说道。 　　“说到江鹤，我们班夏西是不是在追他啊？”李奇问道。 　　“怎么说？” 　　“没眼睛吗？夏西刚刚还坐在花坛旁边写题目，看到你们班江鹤就被吸住了。”李奇努了努嘴巴，顺着他的方向，依稀可以看到花草紧簇的长廊里，两个人白色校服的身影，挨得很近。 　　“你们班大学霸挺住啊。”李奇感叹了一句。 　　“李奇。” 　　“咋了星姐？” 　　“马上周末了，准备搞点什么活动吗？” 　　“唱歌？吃饭？跳舞？要不然去打麻将？”李奇举例。 　　阮星陷入了纠结，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那些李奇说的，她都有些提不起兴致来，她现在唯一提得起兴致的就是——长廊上的两个人。 　　都是演技派，戏谁也不比谁演得差。 　　“算了吧，计划赶不上变化，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得了。”陈家瑞说道，他做的有些累了，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问道：“李奇，打球不？” 　　“行啊，那星姐——” 　　“我溜去玩一会儿手机。” 　　“ok。” 　　三人分开，阮星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起身，径直朝着长廊走去。 　　夏西和江鹤站在长廊里，夏西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上泛着粉嫩的光泽，眉眼弯弯，扬起的嘴角像是明亮的小月牙。那副娇憨的模样就像是偶像剧里的女主角那样。 　　“江同学，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么难的题目，好厉害诶。”夏西的声音又软又甜，像是加多了糖的牛奶。 　　她眼尖，看到阮星竟然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立刻将手上的作业关上。 　　操，天有不测风云。 　　夏西是真的不敢招惹这位了。 　　况且她问了半天，发挥了自己全部的实力，这个江鹤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她都快要蹭到他的怀里面了，别的男生好歹害羞地退一步吧，他纹丝不动，反而让她被动了。 　　夏西心中有说不出的郁闷啊。 　　“看见我跑得还挺快。” 　　阮星出现在江鹤的视野里，看着夏西的背影嘲讽道。 　　江鹤看到阮星，没有接腔也没有离开，倒是自然而然地坐到一旁的长凳上。 　　阳光透过绿叶照在他的脖子上，那骨骼透着琉璃般的光泽，他仰着头，突出的血管脉络又像是延伸万里的江河。 　　他偏过头，慵倦的意味透过他微微眯着的眼睛流露出来，他真的是不爱睁开整个眼睛，总是眯着。 　　像是一只仅仅适合在红丝绒沙发上的猫。 　　“她想撩你诶。”阮星本来想逗他。 　　“看得出。”江鹤意外的平静。 　　“她不是好东西。” 　　“看得出。” 　　看得出，什么都看得出，眼里有眼啊。 　　江鹤的脸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却意外地感觉有点……痞？ 　　不不不，这不该存在于这位清贵公子的身上。 　　阮星站到他的面前，两个人面对着面，一站一坐，阮星却觉得自己那个身高一点也没给她提高气势。 　　对江鹤，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施加气场。 　　“看你们飙戏，很服。”阮星扯了扯嘴角，那双顾盼生辉的眼里，有一股媚劲儿。 　　“没收门票就让你看了，很亏。”江鹤一本正经。 　　今天的天气很热，就算是穿着夏季校服短袖，在室外呆久了也会有些燥。 　　江鹤低下头，看到阮星手中的矿泉水，红色的盖子被她用手指缠绕着，指甲被剪得干净，泛着嫩荷花的那种粉色，没有伤痕也没有茧。 　　他抬起手，将阮星的水拿了过来。 　　水在塑料瓶里荡漾着，光纹变幻莫测。 　　他直接将瓶盖打开，仰起头，将瓶口悬在空中，水流自上而下，流入他的喉咙，顺着脖颈向下，喉结颤抖了一下。 　　没有触碰到瓶口。 　　江鹤重新将水的盖子扭紧，放到阮星手中。 　　这一切行云流水，似乎是一件平常的小事情。 　　他看着阮星，嘴角有微乎其微的水渍。 　　阮星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剧情的发展。她总是掌控不了，甚至都猜测不到江鹤的行为。 　　“这水我喝过。”她道。 　　江鹤漫不经心，点点头。 　　“哦，我也喝过了。” 第5章 掌心 　　江鹤不是什么好东西。 　　阮星越来越肯定这一点了。 　　天天摆出一副好学生的样子，实则…… 　　除了冷笑，只有冷笑。 　　阮星坐在位置上，正在摆弄着自己的化妆包，这个时候班主任突然走了进来。 　　“阮星啊，你要是多点心思在学习上，清华北大不是分分钟？”老师一眼就看到了阮星，不过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习惯性地唠叨两句。 　　跟在班主任后面的是江鹤，他手上捧着一摞卷子，走到班主任旁边，将卷子放到讲台上。 　　班主任似乎对他有什么要说了，于是江鹤迈了半步，站到班主任的跟前。他主动站到讲台的台阶下面，可他实在是太高，就算是这样，也还是要低着头，才能跟班主任在一个水平线上。 　　江鹤敛眸，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跃。 　　他的高鼻梁，像是外国人才有的。 　　阮星砸了砸嘴，不禁感叹着老天赏的模样。 　　她看着江鹤就会想起那一幕场景，这家伙拿起她的水，喝得是那么心安理得，那样的淡定模样，把狐狸尾巴藏得完美。 　　班主任指了指摞起来的作业，貌似是叫江鹤发一下。但江鹤却只是低头小声说了句什么，班主任的脸上莫名其妙地露出了和蔼的微笑，摆了摆手，江鹤就这么被放过，回到了座位上面。 　　他安静学习，阮星开始和刚刚回来的李子婷讲话。 　　李子婷坐了下来，把桌子上发下来的作业往抽屉里面塞：“第一次月考我要是考好了，我就富有了！但我感觉……我这个学期都没怎么学习过……” 　　“没事，这学期才几天，就算考不好你不也是小富婆？”阮星安慰道。 　　“也是……我还是偶尔搞搞学习吧。”李子婷趴在桌子上，看着阮星。 　　“有觉悟。” 　　“哦对了。”李子婷说，“学校附近最近来了几个混子，都是附近职校很有点厉害的大哥，你知道是怎么了吗？” 　　“你去问问李奇。” 　　“李奇？星姐，你忘记了李奇的那个臭性子吗？” 　　阮星被李子婷这么一提醒就想起来了。 　　在学校里面，一般嚣张的就两拨人——社会混子和富二代，而阮星的圈子大部分就是一群家境优越，会玩有点性子的人，倒是不怎么爱和混社会的搞在一起。 　　而李奇则是比较极端，天天嚷着那群人带着一股恶臭的市井气，为此，他也闹过几次有点大的事情。 　　“不掺和。”阮星低头把化妆包拉上，“不关我的事情。” 　　“不不不，我今天倒是知道了一点……” 　　“那你还问我？” 　　“哎呀，是跟你有关的诶。”李子婷说道。 　　“我怎么了？”阮星扯了扯嘴角，“我最近乖宝宝。” 　　“跟你的美色有关！”李子婷点明，“不知道谁把你照片发本市高中美少女墙了，然后你就知名度又提高了不少！” 　　阮星并没有很吃惊，以前也有过这样的事情。 　　李子婷越说越激动，动作也幅度越来越大，衣领下，依稀露出一块粉红…… 　　阮星立刻伸出手，把李子婷的衣领往上拉。 　　“怎么了？”李子婷还不懂阮星的用意。 　　“你和你男朋友的好事……”阮星用气声说道。 　　“啊呀呀！”李子婷立刻明白了，突然窜起来，把衣领护好。 　　“你和你男朋友，还真恩爱啊。”阮星调侃道，“一刻也不停歇啊。” 　　“阮星！”李子婷害羞得想要钻到地底下，脸颊露出少女的绯红色，她凑近阮星，很小的声音，“阮星……我准备去纹身，你到时候陪我去？” 　　“纹身？”阮星重复了一遍，顿了一下“你想好了吗？” 　　阮星不问纹什么，也不问为什么，更不问多少钱在哪，只问一句——想好了吗。 　　“想了很久。” 　　“你不会后悔我就陪你去。”阮星说道。 　　“好的，爱你！”李子婷一个飞吻过去。 　　此时，上课铃响了。 　　一天的课很紧，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很多人都会说，高中的三年是人生中最快的三年。 　　阮星下了晚自习以后，本来还准备和李奇他们出去玩，而他们已经定好了打台球的场地。 　　阮星一向对打台球没有兴趣而言，去了两次，被李奇他们疯狂安利，就是提不起兴致来。 　　出了校门，学校旁边的奶茶店还没有关门，在黑夜中散发着银白色的光芒。在繁华的城市里，越来越少可以感受月光的机会了。 　　这么晚了，还有零零星星的人在排队，队伍很松散，都是成年人，没有学生。 　　要排到阮星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了一个穿着黑白色校服的身影，光是看那身高身材，就知道是谁了—— 　　“江鹤。”阮星叫了他一声。 　　江鹤停下脚步，看到了阮星。 　　阮星扎了一个高马尾，涂着豆沙色的口红，大眼睛下的卧蚕发着光。可能是因为已经上了一整天的课，她脸上的妆淡了很多，显得没那么媚了。 　　柔和了。 　　“请你喝奶茶。”阮星挑眉，没有一点女孩该有的羞涩。 　　“……”江鹤没有回应，就站在原地。 　　“请问需要喝点什么？”店员问阮星。 　　“两杯波霸奶茶，一杯去冰十分甜，另外一杯——”阮星一双大眼睛瞪着江鹤。 　　江鹤抬起头：“常温。” 　　明明是请他喝，怎么感觉像是在威胁他呢。 　　“甜度呢？” 　　“……十分。” 　　“好的这是你的小票，请到旁边稍等一下。”阮星拿着小票走到江鹤旁边。 　　“原来，高岭之花喜欢甜的啊……”阮星小声道。 　　江鹤看着阮星，薄唇抿了一下：“有什么讲究吗？” 　　“有点可爱。” 　　“……” 　　江鹤没有说话，眉头锁着，微微俯下身，将两个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一步。他的眼睛与阮星的眼睛持平。 　　狭长的眸子，深刻的双眼皮，映着银白色的光。 　　锋利得像是一把武士刀。 　　“看上我了？” 　　江鹤很小的声音，有点沙哑。 　　阮星不慌不忙，笑了一声；“搞错没啊……” 　　笔直地看着江鹤。 　　“谁先撩谁的？”她问。 　　谁先在过马路的时候揪住她的领子，谁先在纸条上点评，谁先喝她的水的？ 　　针锋相对。 　　下一步，阮星再次向前迈了一步，原来还保持的一小段距离被归零，她柔软的身体贴在江鹤的校服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又抽出—— 　　干瘪的烟盒，落在阮星的手上。 　　“你果然是个独特的大学霸啊。”阮星看着手中的烟盒，瞄了眼烟盒里面，“还剩三根，你抽的有点猛啊。” 　　“……我买了好几天了。” 　　“干什么，装非主流啊？”阮星问道。 　　“……”江鹤不想再继续回答下去。 　　奶茶叫到阮星的号，阮星将两杯拿过来，递给江鹤一杯。 　　江鹤拎着袋子，往前走，阮星一边喝奶茶一边跟上。 　　“你怎么不喝？”阮星拿过江鹤的奶茶熟练地将吸管上的包装纸撕掉塞到袋子里，戳进瓶子里，递给江鹤。 　　“既然我已经揭穿你了，就不用继续演了。”阮星说道。 　　江鹤咬着吸管，抿了一口，奶味和茶味融合在一起，甜腻中又有苦涩，落在他的舌尖上。他已经很久没喝过这种东西了，他不喜欢小姑娘的专属饮品，但被威胁着一喝—— 　　其实还不错。 　　两个人走在繁华的马路上。 　　两边，是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灯光亮着，大屏幕上播放着Gucci最新的广告，马上又切换成Versace的。 　　灯红酒绿下，是穿着校服的男女。 　　显得很干净。 　　马尾辫在空中摇啊摇。 　　甜腻的奶茶包裹着珍珠，落在舌尖上。 　　“你不上晚晚自习，到底是要干什么？”阮星问道。 　　“上课。”江鹤如实回答。 　　“没意思。”阮星撇了撇嘴。 　　“是没意思。”江鹤回道，“但有意义。” 　　“得，停止你的陈词滥调。”阮星摆手，“不想听三好学生打官腔。” 　　江鹤真的就没有再说话。 　　他眼中有一抹光闪烁了一下，却立马黯淡下来了。 　　甚至比原来还要深沉。 　　有什么故事卡在喉咙里，却没有说出口。 　　“想起了一件事，”阮星转换话题，“老师今天叫你发作业，你怎么不发？” 　　路程到了后半程，在前面红绿灯的地方，两个人就要走向不同的道路。 　　“哦，班上人的名字都不认识，怎么发？”江鹤耸耸肩。 　　也对。 　　江鹤的这个回答合情合理。 　　他转过来的时间不长，而且又这么不问世事，认不得人很正常。 　　走到斑马线前，阮星突然玩性大发。 　　“拿一下。”她把奶茶递到江鹤手上。 　　将包转到胸前，掏出笔袋，拿出一支马克笔。 　　将笔袋扔回书包，背好，接过奶茶。 　　“手给我。” 　　“干什么？” 　　江鹤虽然在问，却已经将手伸出去了。 　　阮星打开马克笔的盖子，笔尖直戳江鹤感觉的手掌—— 　　“干什么。”江鹤收回手，低沉地又问了一遍。 　　“教你认班上同学的诀窍。”阮星用食指勾住江鹤的食指，把他的手拽到她的面前，她低低地轻声道，“别动啊。” 　　江鹤这次没收回手。 　　几笔落在掌心。 　　一撇一捺都痒痒的。 　　阮星收了笔。 　　江鹤抬起手掌—— 　　整个手掌上被“阮星”两个字填满。 　　“认识我就行了。”阮星挑眉，带了些英气。 　　“切。” 　　江鹤低笑了一声。 　　然后迈开步子，走向另一个方向。 　　阮星不知道，在以后的日子，在她每一次求饶的时候。 　　江鹤总会提起这件事—— 　　“你把名字撂在我手上， 　　就别想逃出我的掌心。” 第6章 重逢 　　阮星和几个穿着校服的男女坐在学校旁边的一家火锅店里，其中有一个男生从口袋里拿出了烟盒，刚敲了两下烟盒—— 　　“要抽去外边抽。”阮星说道，“我等下还得回去上课的。” 　　“有点烟味算个屌，”那个男生一边说，却还是怂地把烟盒放回了口袋里面，嬉皮笑脸道，“不过星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哎哟，你是不知道我们班班主任多么敏感这烟味儿，”陈家瑞挥了挥手，“徐浩那个倒霉蛋上次和几个篮球队的吃了个饭，粘上了烟味，被我们班主任给闻到了，直接滚回家然后停了一星期晚自习。” 　　“行吧行吧。” 　　“不过你们下午还回去干什么，星姐这成绩还缺那几节课吗？” 　　“缺。”阮星歪头笑。 　　“哎哟，学习那么好干什么，以后赚大钱买口红？”席间，一个女生开玩笑道。 　　正巧，阮星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支口红，她已经吃饱了。纤细的长管在她葱白的手指间转动，是hourglass的烟管口红，金属的光泽映在她的指尖，跟仙女的魔法棒似的，发着光。 　　“赚钱买口红？”阮星挑眉，脸上露出几分鄙夷，“我的志向可是星辰大海。” 　　大家笑了。 　　“还星辰大海，去去去！” 　　阮星也跟着笑，补道：“实在一点，至少也是包。” 　　陈家瑞放下水杯，点评道：“这个理想我觉得还行。” 　　…… 　　这顿饭逐渐到了尾声，几个人开始约起晚上的活动，最后确定了去离学校没几站路的一家小酒吧，是一个香水爱好者开的，里面放的歌都比较小众，不会特别炸脑袋，是阮星很喜欢的一家。 　　“阮星去吗？” 　　“不去了。” 　　“难得啊……怎么就不去了呢？” 　　“有正事。” 　　“学习吗？” 　　“更正的事。” 　　哦……不对。 　　阮星在心中修改自己的措辞——应该是更正的人。 　　最近，阮星对很多事情都没有什么兴趣了。 　　“好吧好吧，遗憾了。” 　　“下次再约。” 　　- 　　下午回到学校后，阮星才看到只消息栏里面跳出来的消息，竟然是陆清婉的。 　　陆清婉当时跟她加了一个好友，最开始讲过几句关于这边上学的事情，阮星对此并没有太多的热情，陆清婉自然也感受得到，两个人就默契地躺列了。 　　可今天，突然陆清婉突然发来了消息—— 　　“阮星姐，我这几天还有手续在办，大概下个星期才能正式来上学，但我表哥貌似已经到了你们学校报道了，也是我们年级的哦！我表哥性格不是很好，希望阮星姐带带他嘿。” 　　“叫什么？” 　　“陆炎。” 　　“哈哈，真像是个玄幻小说的男主。” 　　这个时候李子婷突然推门而入，一巴掌拍在了阮星的肩膀上。 　　“干嘛？谋杀？”阮星调侃道。 　　“告诉一件好玩的事情。”李子婷看着就有点兴奋，“我们班又来了一个转学生，顶着一头火红色的头发，一身潮牌，看着真的屌，那脸上大写着三个字——” 　　“非主流？” 　　“屁咧。”李子婷翻白眼，“不好惹！” 　　就这样，阮星被李子婷拉着一路小跑到了班主任办公室门口。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阮星视力一直很好，顺着走道，眼神爬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看到了那一抹鲜艳的红色。 　　除了红头发，还有红卫衣。 　　嗯，supreme联名lv的那一款，一万多。 　　也就这种非主流，才会在夏天穿个大卫衣出门了吧。 　　阮星看着好笑，这和她见过的陆清婉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这是哪门子变异亲戚。 　　李子婷拉着阮星往门口凑，这个时候，一个颀长的白色身影从她的面前走过。 　　是江鹤，抱着笔记本和作业。 　　真是，不看场合地问题目。 　　“阮星！” 　　突然，里面的班主任看到了阮星：“进来！” 　　“真他妈巧。”阮星小声地骂了一句，然后挺直腰板，把校服外套理了理，跟在江鹤的后面，朝着老师办公桌的位置走了过去。 　　看着陆炎的侧脸，长得还挺帅的，看着很机灵，就是脸上有些痘痘和痘印。他板着脸，一脸嚣张无所畏惧的样子，还真有几分李子婷口中“不好惹”的样子。 　　陆炎也向这边看过来。 　　他先是看到了阮星，顿了一顿，嘴角扯了一下。 　　然后——看向了江鹤。 　　突然，他整个人的表情都僵住了，一丝愤怒一闪而过，整个人的脸色以光速变换着。 　　江鹤似乎没有意识到，带着从容的表情朝着老师走过去。 　　阮星站在江鹤后面，很清楚地看到了陆炎表情的变化。 　　怎么？难不成这非主流和三好学生还有结梁子吗？ 　　“阮星。”老师竟然首先叫了她的名字，“你和陈家瑞今天下午第一节 课又不在，马上就要月考了，你们还玩得这么开，是不是有点不给老师面子了。” 　　“……”阮星没说话。 　　“你虽然成绩不错，老师是没话可说！”班主任拿着笔杆子敲了敲桌面，“你影响的是整个班级！整个班风！你今天晚上把黑板擦干净以后再走！” 　　“好的。”阮星一向不喜欢和老师斗嘴，那是最没有意义的事情。 　　“还有你——”班主任立马将矛头转向了新来的这位爷身上，笔杆子从阮星身上转到了陆炎的方向，“不管你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前在学校有什么特殊待遇，既然来到了我们学校，就不要搞什么特殊！都是十七十八岁的人了，这么一点道理不需要我反复强调了吧。” 　　“……”陆炎没有说话，他的眼神空空，朝着江鹤的方向。 　　“听见了吗？” 　　“听到了。”陆炎意外地顺从。 　　此时，上课铃打了。 　　“江鹤啊，你要是有什么题目下个课间我到教室来跟你讲。”班主任说道。 　　“好。”江鹤抱着书，淡淡地点了点头，朝着门外走。 　　阮星不知道他是瞎了还是怎么了，难道一点看不出这位新同学对他与众不同的态度吗？还这么镇定？ 　　“老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阮星问道。 　　“好吧，你回班吧。” 　　于是阮星跟在江鹤后面，此时外面已经没有人围观了，只有他们两个人走在走廊上面。 　　“江鹤。”阮星叫住江鹤。 　　江鹤停下脚步，转过头看向阮星。 　　“你鞋带散了。”他气定神闲。 　　阮星低头一看，果真鞋带散了，她将脚直接翘到一旁的栏杆上，把鞋带系好。 　　“你和新同学认识吗？”阮星将腿放下来，“我看他看见你的时候，表情很丰富啊。你这种呆学习的家伙，怎么惹上社会小哥了。” 　　江鹤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一抹红色的头发向他跑了过来—— 　　一个健步，陆炎已经上前揪住了江鹤白色的领子。 　　“你他妈个孬种——”陆炎眼睛里面的火都要喷出来了，那凶悍的模样，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一点火星似乎就要打起来了。 　　剧情的转变实在是太快了，连阮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反观江鹤，他却像是一个局外人，一点表情也没有，仿佛被揪着衣领的不是他，而他只是一个看客。 　　“松开啊。”江鹤语气很轻。 　　陆炎听话地松开了手。 　　江鹤的话似乎很有威信。 　　“别跟我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你就算化成灰我们几个兄弟都认得出来你这个孬种怂逼。”陆炎握紧了拳头，刚刚平复一点的情绪立马又激动了起来，“你知道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多他妈想把你狠狠揍一顿。” 　　这是什么情况…… 　　阮星看向江鹤。 　　江鹤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捏住衣领，整了整。 　　“染这个头发，谁教你的。” 　　江鹤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这仿佛不是大家心中的那个三好学生了。 　　“我……”陆炎的拳头握得更紧。 　　阮星看呆了。 　　我操。 　　这位“不好惹”怎么搁在江鹤面前成了个犯错小学生？ 　　“染回来。” 　　“……好。” 　　“别动手，”突然，江鹤偏过头，一个眼神甩到阮星身上，“不要伤及无辜。” 　　无辜……？ 　　阮星这才回过神来，她貌似是这场对峙当中，多余的那个人吧。 　　她也不想尬在这里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她就扬长而去。 　　楼梯间里面，只剩下江鹤和陆炎两个人。 　　江鹤换了只手抱着书。 　　“那个女生，是你的马/子？”陆炎问道。 　　江鹤“不是。” 　　“挺正。”陆炎扯了扯嘴角。 　　“上课了。”江鹤懒得理陆炎的玩笑，扬起下巴，恢复了那副清贵公子的模样。 　　收敛锋芒。 　　与世无争。 　　“江鹤，过去的那些事情其实——” 　　“别说了。” 　　这三个字说得很轻。 第7章 桃子 　　此时正是下课的时候，阮星百无聊赖地撑着头，穿过嬉嬉闹闹的人群，看到正站着抱着一本物理教辅的江鹤。 　　他正在和班上原来几个占据物理龙头的书呆子聊题目。 　　不过自从江鹤过来以后，这几个书呆子就只能你死我活争个第二名了。 　　平均身高不超过一米七五，带着啤酒瓶厚的眼镜，一额头红痘痘和稀少的头发，这是班上物理学霸的标配。 　　再看向江鹤。 　　深邃的双眼皮，雕塑家刻出来的脸。 　　实在是另类了。 　　“你在看什么啊？”李子婷顺着阮星的方向看过去，撇撇嘴，“江鹤那逼也长得太帅了一点吧，怎么和我们班上的秃头物理组搞在一起了？我上次和那群呆瓜说话还是去年他们上楼梯太慢了把我搞烦了的时候呢！” 　　“在说些什么东西呢。”陈家瑞凑过来。 　　“说帅哥。”李子婷简洁直白。 　　“说我？” 　　“说你妈个逼。” 　　“哎哟，暴躁个什么劲。”陈家瑞转换话题，“我刚刚看到陆炎——” 　　“什么陆炎……？”李子婷问道。 　　“那个新同学啊。”陈家瑞说道，“他把头发染回来了，还穿上了校服，注意！是全套校服！” 　　说完陈家瑞扯了扯自己的裤子：“连老子都不穿校裤！” 　　“不穿校裤很自豪？”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 　　“没有没有。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认怂了，我还以为他至少和我们的班主任犟个几天呢，实在是没想到没想到。”陈家瑞摇摇头。 　　就在陈家瑞说话的时间，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原本嘈杂的教室突然安静了下来，而进来的正巧就是陆炎。 　　他的头发的确黑回来了。 　　虽然穿着全套校服，却还是带着一股放荡不羁的味道。 　　校裤被他塞在袜子里面，踩着一双与OW联名的匡威。 　　所有人都偷偷打量着这位转校生，除了最该有所反应的江鹤，纹丝不动地看着辅导书上面的题目。 　　阮星以为陆炎会和江鹤打招呼。 　　“嘿，那个被罚擦黑板的妹子。”陆炎朝着阮星挥了挥手。 　　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 　　“没了红头发，从良了？”阮星从容不迫地调侃道，她也不是那种害羞做作的小女生。 　　“屈服于淫威之下啊。”陆炎直接背着书包往最后几排走，一边走一边挠他的头发，“我这头发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他妈现在和枯草一模一样了！” 　　“原来班主任这么有手段啊……”李子婷悄咪咪地在阮星旁边感叹道。 　　阮星挑了挑眉。 　　这哪里是屈服于班主任的淫威之下。 　　怕是另外某个人的淫威吧。 　　“你们这边的早餐样式真的多，吃个早餐吃出逛街消费的感觉。”陆炎一屁股坐在了最后一排一个没放东西的座位上。 　　什么不好惹。 　　简直是个哈皮。 　　瞬间陆炎在班上的亲和力就高了起来。 　　“下次找几个人带着你吃？”阮星说道。 　　“完全可以。”陆炎把书包直接往地上一甩，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手指间转了个圈，刚准备打开屏幕的时候，班主任就进来了。 　　“陆炎同学以后就是我们班的一份子了。”班主任看到陆炎已经坐下了，“那你以后就坐在这里吧。” 　　“好。”陆炎点点头，很满意最后一排的这个位置。 　　然后班主任又宣布了几个事情，看到物理老师已经进了教室，才离开。 　　物理课一直很催眠， 　　李子婷已经把头埋到双臂里睡着了，阮星朝后一看——果不其然，新来的陆同学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陆炎这做派，跟江鹤哪里像是认识的人。 　　阮星拿出纸，将黑板上老师写的题目简单地抄了下来。她物理一直都是最差的一门，也是最没兴趣钻研的，题目都懒得看，掏出铅笔，在上面写下几个字—— 　　“你的朋友比你有意思多了。” 　　“帮我给江鹤一下谢谢。”阮星将纸对折再对折。 　　正在刷题的江鹤，突然从同桌那里得到了阮星的纸。 　　“谁传的？”江鹤问。 　　“阮星好像。”江鹤的同桌说道，“估计是问你题目的。” 　　江鹤将纸打开，是一排歪歪扭扭，写得很潦草的题目，附了一幅画得乱七八糟的图。 　　“是的。”江鹤点点头。 　　他的眼神已经扫到了阮星留下的那一排字，塞在一个纸的一角，他手指轻轻一挑，将这个角折了起来。 　　深邃的眼眸里，平静的小河突然被吹出了一点波纹。 　　“这么题目抄的也太随意了吧。”江鹤的同桌凑过来看了一眼，“这题也没什么难度啊，我怎么感觉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江鹤没有说话，放下手上正在写的题目，将笔尖转到阮星送过来的那张纸上面。 　　“江大学霸啊……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江鹤的同桌一边抄着老师写的新一道题，一边小声地说道，“阮星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她高一的时候就被好几个高三的体育生追求，甚至有次在篮球场打起来了……” 　　“有别的学校的女生在网上说她坏话，然后听说第二天就被一群人堵住不让去上学，跑到学校来和阮星道歉，而阮星理都不理。” 　　“她自己跟那些女混混不一样，压根不动手，就有一群人帮她动手……” 　　“有点小可怕。”江鹤同桌最后的总结。 　　讲了半天，江鹤就像是没听到一样。 　　手上继续写着过程。 　　话他都听进去了，只是心里毫无波澜—— 　　怕她做什么。 　　同桌看着江鹤那写着不停的手，表示很沮丧，果然是高岭之花，真的除了学习以外没有感兴趣的事情了…… 　　“哎，这么简单的一道题你也写了这么多过程，真是尽职尽责。” 　　“……”江鹤将纸写好，按原来的折痕折好，交给同桌，“传回去谢谢了。” 　　“哎江鹤。” 　　“怎么了？” 　　“你除了学习还有什么感兴趣的事情吗？” 　　“……” 　　江鹤抹了一下嘴唇。 　　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照在教辅上，纸张变成变透明状，看得到里面交错纵横的纹路。他的笔尖选在纸上，仰起下巴，看了眼窗外。 　　天气太好了。 　　雾霾少，不像他原来的城市。 　　树叶绿得晃眼睛。 　　“有啊。”江鹤回答道。 　　他的眼神从窗外落到窗户上，窗户上，他看到陆炎已经睡死过去。 　　过去……他眯了眯眼。 　　眼神一晃，就落到了阮星的身上。 　　虽然在女生中阮星算是高挑的，但对于他来说还是娇小。 　　她的眼神，有时候像个小狐狸。 　　“什么呀什么呀？”同桌继续问。 　　江鹤收回眼神，看向黑板。 　　老师讲的题目还是太基础了，没有一点解题欲望。 　　“再说话老师要点你了。”江鹤道。 　　同桌：“……” 　　那边阮星已经收到了江鹤的纸条，她看到自己刚刚写那句话的地方被他折了起来，盖住了。 　　他是有多么不喜欢面对现实啊…… 　　除了那个角以外，是写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解题过程，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张纸。没想到这道题看上去还挺简单的，竟然有这么多过程。 　　阮星开始看江鹤的过程。 　　只是……越看越不对劲。 　　这…… 　　“操。”阮星情不自禁极小声地暗骂一句脏话。 　　这家伙逗她玩呢。 　　牛头不对马嘴，压根不是这一题的答案！可能是他正在做的某本资料上的题目吧，压根和这题一点关联也没有。 　　阮星看着这张纸，又气又想笑。 　　她将那个角打开。 　　阮星写过去的纸条是用黑笔写的，而江鹤的过程是用蓝笔写的。 　　在她那句话下面，多了几个蓝色的小点。 　　她已经想到了江鹤那个时候的小动作。 　　什么仇什么恨，在她写的字上戳得这么用力。 　　看来，某位人对这句话很气啊。 　　就用这样的方式报复她。 　　阮星将那张纸压在书下面。 　　李子婷迷迷糊糊地抬起头，她似乎被阮星刚刚的一声骂给吵醒了：“刚刚发生啥了……？” 　　阮星冷笑一声。 　　纤细的笔在她的手指间打了一个圈儿。 　　江鹤正在奋笔疾书，他写题目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这个过程，题目一扫完，就可以开始做了。 　　“被狗咬了。”阮星道。 　　“啥？？”李子婷困得不行，立刻又把头埋下去了，“算了睡觉要紧……” 　　大课间，阮星跑得没烟了。 　　直到体育课开始了，她也没去，而是往教室的方向走。 　　她推开教室门，果然没猜错——空荡荡的教室里江鹤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上拿着笔。阮星朝着江鹤的方向走过去，才感觉到似乎有些不同，他的笔杆子并没有向平常一样高频率地晃动，反而像是按了暂停键一样。 　　阮星都走到他背后了。 　　他却还是没反应。 　　阮星绕到他同桌的位置上，坐下。 　　她差点笑出来了。 　　高岭之花拿着笔睡着了。 　　他轻轻地闭着眼，呼吸平稳，睫毛在夏季的微风里颤了两下。他高挺的鼻梁上有晨光划过，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伴随着微乎其微地呼吸声。 　　突然有点人情味了。 　　江鹤似乎感受到了有人在看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面前，是一张精致小巧的脸，那双带着媚劲儿的眼里含着笑，粉红色的唇晃眼。 　　刚醒的时候最迷糊。江鹤把笔甩开，将头埋到臂弯里，短发被弄得凌乱。他侧过脸向着阮星，睡眼朦胧，眯着看她。 　　阮星一点也不害羞，就这样对视。 　　好几秒的时间，两个人都没说话。 　　江鹤直起身子，用手把额前的碎发拨开。他眯着眼的时候，眼角像是刚出鞘的刀一样锋利，深邃的眼睛很杀人心。 　　“趁人之危。”江鹤撑着头，扯了扯嘴角。 　　“趁什么了？”阮星一点不害臊，“我是脱了你的衣服还是怎么你了？” 　　江鹤笑了一声。 　　“原来你还是有表情的。”阮星说道，“还挺自然，原来你的脸部肌肉还是有点作用的呢。” 　　“……”江鹤恢复了死人脸，把头发整了整，重新翻开题目。 　　阮星看他不理自己了，也没打算继续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罐汽水放在他的桌子上。 　　粉色的包装，上面写着日文，似乎还是冰的，易拉罐上挂着水珠。 　　“赔礼道歉。”阮星站起来，把挡路的椅子一踢，朝着教室外走去，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江鹤没有回头看阮星。 　　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那瓶粉色的汽水。 　　看了好几分钟。 　　呲—— 　　他单手开罐，尝了一口。 　　桃子味的啊。 第8章 妖精 　　那节体育课的时候，陆炎回到教室里面去找了江鹤。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江鹤桌子上那瓶粉色的玩意儿，然后惊讶地叫起来：“哎哟我去，你丫的啥时候这么有情调了，还搞点粉的？” 　　“渴了，不行？”江鹤瞥了陆炎一眼，淡淡道。 　　“你不让我在学校和你玩，我能理解，可你兄弟已经快到憋死了，睡得腰酸背疼……”陆炎说道，“阿鹤，你这样做是何必呢？” 　　“既然来了这边，就是为了改变。”江鹤说道。 　　“阿鹤……你这分明就是忘不了以前的事情……” 　　“忘？”江鹤放下笔，他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点起伏，“怎么忘？” 　　“……阿鹤……”陆炎眼神也黯淡下来，“我……” 　　“你什么都不用做。”江鹤看向窗外，呼了一口气。 　　“是我自己该承担的东西。” 　　“那抽根烟去？” 　　“晚自习下了出校抽。” 　　“OK。” 　　一天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 　　因为最后一节课是历史课，对于一群理科生来说根本没有听的必要，老师来了几分钟就走了，就相当于自习课。 　　阮星有点困，于是就睡了。 　　等她睡醒的时候，身边的座位都空了。李子婷陈家瑞他们不知道野去哪里了。 　　阮星环顾四周，眼神就和新来的陆炎对上了。 　　陆炎挑了挑一边眉毛，歪头，示意阮星要不要和他出去走走。 　　阮星二话没说，直接站起身来，两个人轻带上门走了。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啊，大美女。”陆炎挠了挠脑袋，腔调很熟练，一看以前就是女生缘不错的样子。 　　“阮星。”阮星道，“天上星的那个字。” 　　“蛮好听。”陆炎将两只手揣进裤兜，露出一个邪邪的笑，伸着脖子，“往哪个方向出校门啊？我已经快被在这儿憋死了。” 　　“我带路吧。”阮星和陆炎并排走。 　　陆炎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旁边阮星长发上散发的味道，是玫瑰花香调的，甜却不腻的味道。顺着香水味，他才认认真真地打量旁边的这个女生。 　　皮肤很白很白，但却不是凄惨的白，而是柔和的。 　　不止白，他妈还特别薄。仿佛一根针扎下去，就会流出水来一样。 　　大眼睛，高鼻梁，薄薄的嘴唇，水红色的口红。 　　“看我做什么？”阮星问道。 　　“我们那儿可没你这样的女孩。”陆炎说道。 　　“什么样的？” 　　“跟个狐狸精似的……” 　　“……” 　　“不对不对，确切的说是白狐狸精。” 　　阮星无奈地笑了一声，摇摇头：“你可真是会夸人。” 　　阮星和陆炎走在学校里面，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有很多高一的班级是体育课，所以操场上人还是挺多的。 　　阮星原本就十分出挑，学校里认识她的人也多，而陆炎因为一头红发冲进学校也获得了很多关注度，两个人走在一起，更是频频有眼神投过来。 　　“我有这么帅吗，都他妈看老子。”陆炎得瑟地摸了摸头发。 　　正巧旁边一个小学妹小声的跟旁边的人说了一句：“那个男生穿的是那个联名的匡威诶.......” 　　“看来，你的鞋比你的人要帅。” 　　“切，穿ow联名aj1的北卡蓝的某位闭嘴吧。”陆炎看着阮星脚下明亮的一抹蓝，却突然陷入了思考，声音放低了一点：“阿鹤貌似也有一双这个......” 　　“他？” 　　“阿鹤啊，他衣服鞋子堆成山！”陆炎不像是在吹逼。 　　阮星开始回忆江鹤平时的穿着，可能是他的脸实在是太抢镜了，她并没有太在乎他平时穿的什么鞋。 　　但可以确定，没有同款，不然她肯定会有所印象。 　　他还真是深藏不露，竟然是个宝藏男孩。 　　“我以为他只是个书呆子。”阮星耸耸肩，虽然她并不这么认为。 　　“书个屁。”陆炎响亮的一嗓子，“不对不对，呆个屁才对。” 　　在阮星的带领下两个人很容易就出了学校。 　　一高在齐城最繁华的地段，这边的商业也是最发达的，适合所有消费等级的人。有物美价廉适合学生的小吃盒饭，也有消费高的。 　　两个人走的学校侧门，侧门面对的是一条小吃街，这里消费不高，但是味道好速度快，学生一般都会往这条街上面走。 　　出了校门，阮星看到了几个职高打扮的混子，染着枯黄色的头发，手上拿着烟，穿着一身大LOGO的衣服。很巧，里面有几个人跟阮星打过照面。 　　“阮大美女啊！”一个吊儿郎当的男青年朝着阮星吹了个口哨，一口烟吐了出来，吹得烟圈还算不错，眼神一歪就看到了阮星旁边的陆炎，“怎么，找对象了……” 　　“朋友。”阮星打断，“你们找人？” 　　“夏西，认识吗？” 　　“算吧。” 　　“我们这里有人跟她在网上聊起来了，听说蛮漂亮，来看看真人。” 　　“哦。”阮星抬起头，只是语气有点漫不经心，“不是好东西。” 　　她那种平常的语气，像是天气预报一样。 　　“怎么说？” 　　“亲身体会一下就知道了。”阮星懒得继续说，“我先走了。” 　　说完，她和陆炎快速离开了校门，一个转弯，往小吃街的深处走去。 　　“大美女原来还认识些混子啊。”陆炎说道。 　　阮星说：“仅仅认识，怎么了？” 　　“瞧不起，还什么社会大哥，分明一群土嗨。”陆炎露出鄙夷的眼神，“全身假，还是一眼假，真心瞧不起这种人！” 　　陆炎这种直白，让阮星觉得很好交流，她突然想起了江鹤。 　　那副清贵公子的模样，仿佛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也不想和任何人交流的仙样儿。 　　“你和江鹤怎么做朋友的？”阮星打趣道，“你俩的性子简直八竿子打不着。” 　　“他以前脾气比现在要坏，但也没有现在这么冷。”陆炎拿出手机，翻了翻消息，逐个看了一遍，然后一条没回，“他向来也瞧不起这种人的。” 　　“他瞧得起谁吗？”阮星耸耸肩。 　　“……貌似没有。”陆炎大笑起来。 　　阮星走到了一家炸鸡店门口，她推开门，门口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连菜单都没拿，直接流利地报了几个名字，然后和陆炎挑了个最里面的位置。因为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人，店里面除了油炸的声音以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最先上的是两瓶汽水，陆炎看到了粉色的易拉罐，感觉分外眼熟—— 　　“咦，我怎么看江鹤今天喝了这个？” 　　阮星笑了笑，没说话，继续看手机。 　　炸鸡上来了。 　　看上去就像是韩剧里一样诱人。金黄色的外皮酥脆，里面的鸡肉腌得很入味，多汁鲜嫩。陆炎一口气吃了两块，又毫不犹豫地拿起了第三块，用牙齿撕扯着。 　　阮星夹了一块韩式炒年糕放到嘴里，舔了舔嘴角鲜红的辣酱。 　　“没想到，你们这边这么有意思。”陆炎狼吞虎咽说道，“还以为整个城市和阿鹤一样，一股死了三天的气息。” 　　阮星笑了笑。 　　“你妹妹可叫我带带你。” 　　“哎，小婉这个丫头一直就这样……像个婆婆一样瞎操心。” 　　炸鸡实在是太好吃了，陆炎一直念叨，念叨到放学的时候。 　　放学后，他和江鹤一起走的。 　　“今天晚上吃的真的好，”陆炎感叹道，“还有就是我们班阮星，真是我的福星，人还长得那么好看，以前我们那里哪里有这么精致的女孩啊！” 　　江鹤笑了一声。 　　特别淡的笑声，很快就飘散在了黑夜里面。 　　陆炎从口袋里摸出两根烟，一直递给江鹤。 　　江鹤接过，放在口袋里。 　　然后，他握住校服外套的两边，将校服外套脱掉，连着书包一齐往长椅上一扔。江鹤迈向陆炎一步，抽过他挂在书包上的黑色连帽外套，穿上，戴帽，两个动作用时不超过五秒。 　　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帽子压住他额前的碎发，搭在眼睛上。 　　有一点点颓。 　　江鹤拿过打火机，点火，深吸一口气，然后吐出一个近乎完美的烟圈。 　　有一股子野性，却又懒散。 　　谁能想得到，这是人见人爱，老师的掌中宝，学妹的梦中情人江大学霸呢。 　　两个人坐在长椅上，夹着烟。 　　像是两只燃烧着的萤火虫。 　　“阿鹤，我没想到他妈的我们还会再见面。”陆炎说道，“当我看见你的第一眼，看到你抱着练习册问题目的样子，我恨不得把你丫的脸给撕了。” 　　“胆挺大。”江鹤歪了歪嘴巴。 　　“你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和任何人说，只要你能释怀，你选择什么方法我都支持。”陆炎将烟头捻灭，抽第二根，“不说这些，我们班阮星真的好迷人啊，我快要被她迷死了，我感觉我有新的女神了！” 　　“呵。”江鹤冷不丁地笑了一声。 　　“笑啥啊笑！” 　　“你驾驭不了她。” 　　“……”陆炎刚想要反驳，却又没说出口，顿了一下，“嗯……好像是这么回事啊。” 　　“你觉得，她和以前我们学校的那个校花比，谁比较强？”陆炎问。 　　“不了解。”江鹤低沉道。 　　“那你觉得阮星怎么样？”陆炎被一顿炸鸡收买，成了阮星的头号粉丝。 　　“……” 　　江鹤没说话。 　　脑子里翻腾过好几个画面。 　　他手掌的名字，和桃子味的汽水。 　　阳光明媚的教室，他眯着眼看她，那张脸……确确实实很漂亮。 　　“她啊……” 　　江鹤捻灭烟，没有抽第二根的欲望。 　　“妖。” 第9章 反击 　　到了月考那一天。 　　学校为了不影响高一高三的学生上课，安排高二的月考在实验楼最高的两层考。 　　阮星来得很早，这个时候楼梯上基本看不到人。她带着蓝牙耳机，听着今天的每日推荐歌单，不紧不慢地上楼。 　　可偏偏就撞上了江鹤，他背着书包，从阮星的后面超过，他侧过头瞟了一眼阮星，没有放慢脚步，手上还拿着瓶矿泉水。 　　“你和我朋友交涉的怎么样？”阮星加快两步，叫住江鹤，“他昨天晚上放学后貌似去找你了吧。” 　　“嗯。” 　　“然后呢？” 　　“看他本事了。”江鹤说道，“我不挡着。” 　　“哦。”阮星点了点头，“我以为你会拿手机发他。” 　　江鹤偏过头，漆黑的眸子半眯着：“我很闲？” 　　阮星撇了撇嘴：“你他妈一大早摆臭脸给谁看。” 　　“你这不是在看着么。”江鹤嘴角一歪，但很快又消失了，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江鹤在前阮星在后，一言不发地上着楼梯。 　　这个楼梯真要命，爬到五楼的时候，阮星已经开始大喘气了。 　　她这个人没什么不行的地方，就是有关体育方面的一窍不通。每次八百米测试，她都是班上中下层的人物，仰卧起坐不超过十个，跳绳封顶五十。 　　李子婷老说她，买那么多运动鞋，都是假把式。 　　江鹤感觉后面的脚步声变得沉重了不少。 　　他转过头，看到阮星累得不停喘气，两颊已经染上了粉晕。 　　转回头，他放慢了脚步。 　　上到顶楼的时候，阮星已经气喘吁吁，两个眼眶都红了起来。她走上前，一把将江鹤手上的矿泉水拿过来。 　　拧开盖子，直接咬着瓶口喝了起来。 　　“这我的水。”江鹤道。 　　“现在是我的了。”阮星扭好瓶盖，没有还回去的意思，摆了摆手，“祝你考好。” 　　“……” 　　江鹤看着阮星的背影，棕色的高马尾在空中骄傲地摆动。 　　又瘦又高，还挺有曲线的。 　　但想到在楼梯间时的模样—— 　　江鹤有点想笑。 　　- 　　江鹤的那个考场，两个监考的老师都很松，李奇这次作弊体验极佳。 　　学霸就是学霸啊，李奇这一道题刚看清才抄到一半，江鹤下一道题已经快写完了。这种抄卷子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的感觉，就他妈像是坐上了高铁，笔杆子不停地抖动，就跟蹦迪的时候一样爽…… 　　李奇希望下次，还能遇到这样的大善人。 　　考完一整天的考试，月考首日的最后一张卷子交上去已经，李奇压抑住自己想要拥抱江鹤的心情，克制地问道：“江大学霸啊，你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要不我请你去G商五楼吃顿饭来表达我的谢意。” 　　江鹤将写得整整齐齐的草稿纸折成长条，手指一放，白纸落入了垃圾桶里。 　　“我没帮你什么。”江鹤抬起头，他比李奇高一些，那种从容的气质，就算放在嚣张惯了的李奇面前，也一点不输。 　　也没传纸条，也没拿手机发答案。 　　用这么委婉的方式拒绝了李奇。 　　李奇突然觉得江鹤这哥们，有点讨人喜欢啊。 　　既然无法请高岭之花，李奇就请了他与高岭之花的“牵线人”阮星吃了一餐，不过从高级西餐变成了普通菜馆炒菜。 　　太高兴了，李奇多点了两个菜。 　　“李奇，发财了？”三个人五个菜，李子婷看玩笑道，“怎么，一个月没买鞋钱多烧得慌？” 　　“我他妈今天爽死了！”李奇一脸兴奋，“第一次作弊作出生活品质来！” 　　“什么东西？” 　　“我抄了你们班江鹤的卷子。” 　　“你有这个能耐？” 　　“星姐帮我疏通的关系。”李奇说道，“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学习又好又招人喜欢的人。” 　　阮星听到这话，筷子停了一下。 　　“怎么个讨人喜欢？”阮星拿起易拉罐，舔了舔，柠檬汽水刺激着舌尖。 　　李奇偏要嘴贱一下：“比你讨人喜欢！” 　　江鹤比她讨人喜欢？阮星真的笑了。 　　想起他那张死人脸。 　　哪里讨人喜欢了？ 　　“完了李奇开始拿生命冒险了。”李子婷笑道。 　　三个人说着说着，开始从江鹤的身上讲到最近新出的鞋子，讲到家里的事情，讲到最近吃到的学校旁边好吃的东西。 　　“月考都是小事情，我比较期待紧接着的运动会。”李子婷说道，“我已经做到了给我男朋友加油的全部准备！” 　　“恶心恶心。”李奇翻了个白眼，“浑身鸡皮疙瘩。” 　　贫来贫去，吃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考试的这几天，阮星很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李子婷和李奇的活动邀请，她一个人返回学校，去拿书包和复习的东西。她嫌吃饭的时候背着麻烦，就放在了教室里面。 　　爬到教室的那层楼，从走廊的另一头看过去，都知道教室里面的灯亮着在。 　　高二这一排教室里面，就这间教室还亮着在。 　　其他年级都在上晚自习，整个教学楼都是静的。 　　阮星轻轻地推开了教室的门，便看到了一个身影遗世独立——江鹤撑着额头，几缕短发搭在他的手指上，专注地看着题目，手上拿着笔。 　　阮星一进来，他看了一眼，就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一样，低头继续写自己的题目。 　　真是够匪夷所思的，竟然现在还在教室。阮星本来准备拿了包就走人，现在看到了江鹤，她清书包的速度就慢了下来。 　　她蹲在地上，看着桌肚里面塞满的书，手指挑开一本又一本书，找着月考要考的语文书。 　　物理……物理教辅……数学……英语……草稿本…… 　　语文书。 　　她抽出来，放在包里。 　　她动静也不小，可江鹤却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阮星把书装进书包里，把书包一拎，提到肩膀上—— 　　然后坐到江鹤旁边。 　　江鹤还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继续写着他的题目。 　　夏夜里，他没有开空调，而是把窗户打开了。 　　几阵微风吹过，热空气被吹散了些。 　　“物理今天不是考完了吗？”阮星瞄了眼江鹤正在写的题目。 　　“今天考了，以后就不考了吗？”江鹤回道。 　　“……”有点道理。 　　“觉悟真高。”阮星调侃道，从包里拿出语文书，抬起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靠在椅背上，拿着语文书开始翻明天要考的古诗，“我可没你这实力。” 　　今天不看看古诗，她明天默写就瞎了。 　　江鹤似乎笑了一声，可笑声含在喉咙里滚了两下，没有笑出来。 　　就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鹤突然感觉旁边的人站了起来，朝着教室外走了出去。 　　回家了？ 　　他抬起眼，看到旁边还放着阮星的书包。 　　果然，过了一会儿，教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阮星拿着两杯奶茶进来，将一杯放在了江鹤的桌子上。 　　“十分甜。” 　　奶茶装在袋子里，杯身已经冒出了小水珠，上面浮着几块冰。 　　江鹤没有动。 　　阮星已经喝了起来，浑圆的珍珠混着冰奶茶落在舌尖上，奶味很快就褪去，茶的苦涩散发出来，却很快被咀嚼珍珠时的甜味压住。 　　她偏过头，看着江鹤的那一杯还没有动。 　　洁白的手指捻住塑料袋，将满满一杯奶茶从塑料袋里拿出来，把吸管插上，送到江鹤的面前。 　　“喏。”一个单音节被阮星说得软软糯糯。 　　江鹤接过奶茶，喝了一口。 　　“哎哟，不伺候不喝的啊。”阮星调侃道。 　　江鹤没有理她。 　　怎么她买的奶茶，还帮他服务了，这家伙怎么还是一副老子高不可攀的样子？ 　　阮星感觉又气又好笑。 　　“诶。”阮星叫了一声江鹤，问道，“你和陆炎当年是怎么认识的啊？” 　　江鹤奋笔疾书，一言不发。 　　“听说你有很多鞋。” 　　“……” 　　“还说你脾气很臭。”阮星撑着下巴，此时夏风停了，教室里的温度也逐渐高了起来，让她没心思静心学习，“看来你以前也是一个反派角色啊，怎么一到我们学校就从良了？” 　　“……” 　　阮星见江鹤一直不说话，用手推了一下他。 　　“聋了？” 　　这一推，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随着“嘶”的一声，江鹤的笔尖刺进了书里面，手突然被退，撕开一条裂缝，整页书被腰斩。原本白白净净的纸面目全非，阮星把脑袋探过去一看，就看到了江鹤教辅上的“灾难”。空气立马凝固起来。 　　陷入绝对的安静。 　　阮星看着江鹤那一脸死人相，如果脸可以改颜色，他现在肯定要换个黑的。 　　江鹤原本就老是微微蹙着的眉头，现在两个眉头却深深锁着，都快扭到一起去了。 　　“噗嗤。”阮星想着想着，突然笑起来了。 　　最开始用手捂住嘴巴憋着笑，最后索性直接笑了出来。 　　原来脸色臭到极致，是这个样子。 　　“还笑。”江鹤看着阮星笑成这样，原本的怒火莫名其妙地消了下去，无奈地摇摇头。 　　阮星真的还在笑。 　　“怕不怕死。”江鹤低声。 　　阮星不再笑了，控制住自己，一脸严肃：“貌似不怕。”说完，嘴角又情不自禁地扬起来，笑这种东西憋着难受。 　　这是她第一次让江鹤吃瘪。 　　江鹤懒得再说什么了，低下头看着自己题目的现状，真是脑袋疼。他叹气，翻了一页继续写。 　　阮星笑累了，也就热了，把校服外套脱了，往另外一个桌子上一丢。 　　“你干什么？”江鹤问道。 　　“这儿太热了。” 　　“哦。”江鹤微微挑眉，“我也觉得有点热。” 　　随即，是板凳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江鹤站了起来。他的手捏住了校服的袖口，阮星本以为他下一步会拽住袖口，索性将外套脱了。 　　可这家伙没有！ 　　他向前迈了半步。 　　弯下腰。 　　他的脸朝着阮星的方向凑过来。 　　阮星嗅到了危机感。 　　“诶……”阮星盯着江鹤的脸，手已经放到胸前。 　　江鹤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喉结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他弯腰，离阮星更近了。 　　越来越近。 　　阮星以为两个人要是真的对峙上，她的气势绝对不会弱，可这一刻，她的心里真的有点慌了起来。 　　别靠近了。 　　真的再不能近了。 　　这张好看的脸她要招架不住了。 　　“你要干什么！”阮星提高声音。 　　江鹤轻笑了一声，那个笑很邪。 　　两个人的鼻尖快要碰到一起了…… 　　“诶！”阮星慌了。 　　就在此时，江鹤一扯袖子，外套被他在一秒内扯了下来，他的手臂挥过阮星的头顶，轻飘飘的外套被扔在了阮星的外套上面。 　　“放一起，不容易丢。”他已经直起身子，低头看着两只手还护在胸前的阮星。 　　“……” 　　“不行吗？”江鹤道。 　　操。 　　阮星这才发现，自己怕是被无形地挑逗了一波。 　　犯罪人员现在还心安理得地回去写练习了，一脸三好学生的模样，仿佛她才是那个恶人。 　　江鹤继续写练习，身旁已经安静了一会儿，他终于多了些可以用来思考的时间。 　　“江鹤。”突然，阮星的声音幽幽地飘了过来…… 　　“你真是个畜生哦。” 第10章 调戏 　　陆清婉终于来了。 　　阮星如约站在学校门口，一把抱住了陆清婉。 　　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新来的柔柔弱弱的女孩，是阮星罩着的人。 　　陆清婉和阮星并没有在一个班，但害怕陆清婉刚入学没人陪她吃饭，阮星一下课就跑到陆清婉的班门口去等她。 　　“阮星，你现在就像是个老母鸡护崽子一样。”李奇调侃道。 　　“星姐要是有这个女生一半温柔，星姐现在可能还是个正常人……”陈家瑞帮腔。 　　“走走走，你俩除了嘴什么都不好使。”阮星下了逐客令。 　　懒得和那几个家伙贫，阮星带着陆清婉去找陆炎，三个人一起吃饭。 　　“陆炎啊，你这么个倒霉蛋怎么有这么爱学习的表妹？”阮星打趣道，“你要是有小清婉一半爱学习，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衰样儿。” 　　“我操，老子哪里衰了？”陆炎张牙舞爪，“老子精气神世界第一好！” 　　“你忘记你上课的样子了？”阮星白了陆炎一眼，“你的额头，就从来没离开过桌面，不知道还以为你桌子底下有矿。” 　　两个人吵嘴针锋相对，谁也不让谁，陆清婉听得都不禁一笑。 　　三个人走出校门的时候，正好碰到江鹤往学校里面走，手上揪着一个装面包的牛皮纸袋。 　　阮星和江鹤对了一眼。 　　然后阮星很快收回了眼神。 　　月考那个晚上的事情还是历历在目，她这个人脑子里竟然出现了想要认怂的念想。 　　真是一个不好的预兆。 　　“江鹤！一起!”陆炎朝着江鹤挥了挥手。 　　“不了。”江鹤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过还能礼貌地摆摆手，也不错了。 　　“你就吃面包？”陆炎一见到江鹤，那副小弟姿态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节约时间。” 　　“好吧好吧。” 　　陆炎放过江鹤，三个人继续走。 　　“没人性。”阮星暗骂一声。 　　陆炎笑了起来：“我们阿鹤，素来没有人性！” 　　“学习上没人性。”陆炎赶紧补道。 　　陆炎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曾经在北方的画面。 　　江鹤把校服往地上一扔，在巷子里，将几个小混混打得嚎啕大哭，有人向他求饶，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一脚踹在那个人的肚子上，捡起校服，往巷子外面走。 　　“你他妈没人性啊！”当时的陆炎拍了拍江鹤的肩膀。 　　江鹤把校服外套搭在肩膀上，汗顺着下巴滴在胸前。 　　他嗤笑：“一群弟中弟面前，不乐意讲人性。” 　　…… 　　如今，他穿着干净的校服，拿着面包，只为了节约学习的时间。 　　还是那么风轻云淡，只是把锋芒和嚣张藏起来了。 　　如果不是那件事情，他何必用别人的方式活着。 　　“陆炎，你在发什么呆？”阮星问道。 　　“哎。”陆炎叹了一口气，“阿鹤这个人，不容易。” 　　阮星本想说什么，可她却看见了陆炎的眼神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她没有继续说。 　　“阮星姐。”陆清婉扯了扯阮星的校服，小声说道，“刚刚我哥讲话的那个男生好帅啊。” 　　“情窦初开了？”阮星用手指轻轻点了下陆清婉的鼻尖。 　　“没有，这……这种冰冰冷冷的……我不喜欢……就是单纯觉得长得很帅而已啦。”陆清婉摸了摸被阮星碰过的地方，还是温热的。 　　“有这么帅吗？”阮星挑眉。 　　“有的。”陆清婉软软糯糯。 　　阮星开始回想，想到了那天的地理课，深蓝色的光下，江鹤的那张脸就像是发着光。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和那副讨人厌又挺独特的姿态。 　　貌似有那么帅。 　　吃完饭，陆炎带着陆清婉回学校，毕竟是一家人，总有些话外人不该听，阮星就随便扯了个理由，给两个人营造一个兄妹聊天的氛围。 　　阮星想起了江鹤，他中午就只吃面包吗…… 　　突然，脑中画面切换，她想起了陆炎刚刚的那个神情—— 　　“阿鹤这个人，不容易。” 　　…… 　　阮星回到班上的时候，刚刚打铃，整个教室闹哄哄的。 　　“今天是怎么了班上？”阮星问旁边的李子婷。 　　“还能怎么！马上要运动会了啊星姐！他们都在讨论开幕式上我们班该穿什么呢！”李子婷看上去也很激动，“去年那个服装真的灾难，文化T恤配牛仔裤，我想着都是童年噩梦！” 　　“哎哟，我们星姐就算穿成那样，去年还不是被要联系方式要到手软。”陈家瑞说道。 　　“我也被几个人要了联系方式好吗！”李子婷突然一脸得意，“然后就遇到了我家那头猪……” 　　李子婷的男朋友，就是在运动会上认识的。 　　她男朋友是体育生，经常要去外面比赛，见面机会很少，一见面就吵架，却吵了一年还这么火热。 　　阮星戏称李子婷和她男朋友为“爆裂二人组。” 　　一年来，手没分，手机倒是砸坏了不少。 　　纪律委员去管了一下纪律，班上没有刚开始那么吵了，但窃窃私语的声音仍然没消停。 　　“今年的衣服决定了吗？”阮星问道。 　　“要是决定了还能这么躁动吗！”李子婷说道，“不过有人说穿古装。” 　　“古装！我才不要什么古装！”陈家瑞反映强烈，“到时候租得衣服一件件都像塑料布一样，我穿着都还好，我们班小胖穿着就跟你妈土财主似的……” 　　阮星笑了起来：“我们都成小丫鬟了。” 　　“星姐变小丫鬟？怎么可能！穿得再朴素也是流落凡间的仙女。”徐浩跑过来，把陈家瑞旁边的椅子一拉开，扯着嗓子说道。 　　“徐浩……你当这是你家啊？”李子婷嫌弃道。 　　“不就是没夸你吗，现在夸现在夸。”徐浩一副贱兮兮的样子，“我们子婷姐，可是我们张队天天挂在嘴边的小仙女。” 　　张队是他们体育队的队长，李子婷的男朋友。 　　“滚！”李子婷推了一下徐浩，却一脸娇羞模样。 　　阮星往江鹤的位置上一看，原本还坐在那里学习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江鹤呢？”阮星问道。 　　“太吵了，别人到外面学习了。”陈家瑞感觉有什么不对劲，脑子里似乎立刻想到了什么，拍着桌子，“星姐，我觉得你是真的看上了那个高岭之花，快给我们从实招来！” 　　阮星冷笑一声：“看上他什么？臭脸吗？” 　　“也许就是喜欢这种呢！”李子婷拍了拍阮星的肩膀，“哪个男生看着我们星姐都是一副口水要留下来的样子，也许星姐就是喜欢点不一样的呢……” 　　阮星头疼。 　　“我想谈恋爱，早八百年就谈了。” 　　几个人顺着阮星的话想了想，也对，阮星上高中一直桃花不断，却都被她亲手掐断了。也有人问过她，为什么一直不谈，她也只淡淡地回一句：“麻烦。” 　　“我跟他——” 　　杠上了。 　　阮星顿了一下，后半句没有说出口。 　　“我跟他竞争学习。” 　　阮星夸张地扬起一个笑容，顺便拿出化妆包：“谈什么恋爱，学习才是学生的天职。” 　　手指穿过包带，轻轻摇晃，化妆包跟着转圈圈。 　　阮星不再理这几个家伙，走出了教室。 　　阳光正好，透过丰满的叶片间的缝隙，落在胳膊上，一点也不觉得烫。阮星一出教室，就看到了江鹤。 　　走廊的尽头摆了一排备用的桌椅，他拉开了其中的一个，正在写着今天刚发下来的数学卷子。 　　阮星走过去，无声地坐在他旁边，打开化妆包。 　　补底妆，补眉毛，鼻梁上补了点高光。 　　那张脸透过气垫上的小镜子，发射的阳光都落在了上面。整张脸，像是仙女棒的光照在白玉上。 　　她拿出口红。 　　“我不喜欢这个色号。”突然，江鹤说话了。 　　低沉的声音，又不沙哑，像是古时的玉面书生。 　　阮星停下来手，她拿着的是阿玛尼红管405。 　　“你认识？”阮星感到惊讶。 　　“你适合407。”江鹤一脸冷淡，眼神扫过阮星的化妆包。 　　一支ysl黑管从化妆包里露出了半个身子。 　　阮星鬼使神差地听从了江鹤的命令，拿出那只，还真是407。 　　“你神了。”阮星道。 　　阮星鬼使神差地顺着江鹤说的做，YSl407被她淡淡地涂在唇上，迅速成膜，光下显得很清透。比起阮星本来准备涂的那支，这个的颜色要清淡了许多。 　　她以前也涂过很多次这支，可这次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YSL黑管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膏体带着甜味。 　　“看来你以前很骚啊。”阮星补妆完成，开始一门心思打扰这位好学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啊……” 　　“……”江鹤认真写题。 　　每次他不理人的时候，阮星都恨不得把他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阮星站起来，朝江鹤靠近一点，问道：“为什么要我涂407？” 　　江鹤继续奋笔疾书，笔在草稿纸上算个不停，一直百乐P500恨不得被他三天用完。 　　阮星本以为他还是不打算说话，准备走的时候，江鹤突然说道—— 　　“407的味道更甜。” 　　甜？ 　　阮星的脑中迅速处理这个关键词。 　　“甜点儿好。”江鹤轻描淡写地补道。 　　望着江鹤的侧脸，他那一抹狡黠的笑藏不住了。 　　阮星貌似懂了……｛Lemon｝ 　　就这么猝不及防，被狠狠地调戏了一波。 第11章 狡黠 　　体育课，从来都是聊天大会。 　　阮星本来正在和其他班的几个女生闲聊，一会儿聊聊化妆品，一会儿聊聊鞋子衣服，现在又开始讲最近比较火的日剧韩剧。 　　几个女生坐在超市里的餐桌上，聊得火热朝天。 　　“我最近看了个什么，特别好看，又沙雕又甜，一晚上肝了十集。” 　　“你一形容，我就知道我们看了同一个剧！” 　　这个时候，李子婷突然冲进来了，她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是特别好，阮星立马就知道李子婷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李子婷，陪我买个水。”阮星站起来，拉着李子婷往货架那边走。 　　走到货架能把两个人挡住的地方，阮星才松开李子婷的手，双手环绕于胸前，问道：“你怎么了，你现在这表情可不是一般的难看啊。” 　　“我他妈原地爆炸了！”李子婷随手拿了一个货架上的东西就想往地上摔，阮星赶紧从李子婷手上把东西拿过来，李子婷仍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今天，我去篮球馆找我对象，然后我就看到了夏西——” 　　“然后呢？” 　　“她那个眼睛就黏在我对象的身上了。”李子婷越说越激动，“然后我还以为是来看其他人，球队一休息她就往我对象那里跑，说什么希望帮他们班女生训练一下定点投篮，参加运动会。” 　　“真是巧了，找谁不行，就要找他！”李子婷跺脚，“看她笑，你妈面前朵朵白莲花盛开。” 　　“她知道你在吗？”阮星问道。 　　“不知道，我就站在门口。” 　　“张队知道你在吗？” 　　“不知道。” 　　“张队怎么回的呢？” 　　“不知道。我跑了。”李子婷在气头上，完全失去了理智。 　　“你真是，一生气就没脑子了。”阮星牵着李子婷的手，从超市出去，朝着操场中央走。 　　“诶，刘宇！”阮星喊了一句。 　　几个平均身高185的男生停下了手上的篮球，都朝着阮星的地方过来。 　　“星姐怎么了？” 　　原本阮星只叫了其中的一个，但无奈她名声响，大家都想凑近看看这个校园仙女。 　　“张队呢？”阮星问道。 　　“哦，被教练叫去开会了。”那个叫刘宇的高个子瞥见阮星后面的李子婷，“这不是嫂子吗？找张队有什么事情吗？” 　　“刚刚，是不是有个女的来找张队？”阮星问道。 　　“对，你们年级的啊。刚刚来找张队搞什么运动会的事情，张队直接就说了句‘没空’，然后把那个女生推给我们队其他几个人了……怎么了吗？” 　　阮星笑了一下，用胳膊肘戳了戳李子婷的手臂，李子婷的表情瞬间由生气转为了娇羞，眼神飘忽地说道：“呵呵，我早知道这家伙不敢有什么造次……” 　　几个大高个子搞不清楚情况了，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阮星。 　　“就随便问一下。”阮星露出一个微笑，露出浅浅的梨涡，美得令人头晕，“祝你们省赛取的好成绩。”然后挥了挥手，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哈哈必须的。”刘宇回道。 　　望着阮星的背影，几个篮球队的已经看呆了。 　　背影都这么婀娜多姿。 　　“看什么看？看穿了也不是你们的！” 　　回到教室，李子婷还是一脸沐浴幸福的模样，阮星白了一眼李子婷：“你真是啊，天天生些糊涂气，有这个时间生气，不如用来学习。” 　　“好啊，阮星！”李子婷指着阮星，“你最近真的好喜欢打官腔啊，你要变身学习的代言人，和我们班某高岭之花一样吃斋念佛啊？” 　　吃斋念佛？ 　　不合适不合适。 　　那天中午口红事件后，阮星又认识到了一个更骚的江鹤。 　　真是一个随身携带惊吓的男人哦。 　　接下来是数学连堂，所有人都抱着赴死的心情。 　　不出意料，这次月考的数学成绩已经出来了。 　　所有人的命运，此时都凝聚在刘老头手上薄薄的名单上。每个人的眼睛都聚焦在那张白纸上，或者正戴上眼镜观察刘老头细微的表情变化。 　　除了某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比如陆炎，睡的正香。 　　“我们班这次考得很不怎么样！这么简单的题目都有人错！这在高考都是些送分题，送的分你都不要，那其他的分就更别想了！”刘老头皱着眉毛，“这上面哪一道题是我没讲过的？每道题都源于课本！” 　　“这张卷子，看得出，你们缺的不是头脑，缺的是态度！基本的态度都没有！”刘老头挥舞着手，一张白纸在风中晃得唰唰作响，“这张卷子没有难题，都是基础题！” 　　“我都能猜出下一句是什么了……”李子婷悄悄地说，“一年多了，就没变过花样……” 　　“我初中老师，跟他说的都是同一套。”阮星耸耸肩。 　　“咳咳。”刘老头终于停止了他的长篇大乱，眼神儿终于回到了手上的那张纸上，“虽然我们班这次考的不好，但是还是出了一个年级最高分143。” 　　底下一片哗然。 　　这张卷子143，是个神啊。 　　“江鹤。”刘老头念出这个一点也不意外的名字。 　　有几个男生起哄在那里鼓掌，而江鹤却只是笑了笑，那种云淡风轻的样子，是常胜将军的做派。 　　“这江鹤真的是厉害了。”李子婷偷偷跟阮星说道，“真的是死人成绩，这稳定的程度至少是死了十年以上。” 　　阮星笑了笑。 　　以前她听到江鹤的成绩还没有什么波动，自从与他发生过的几件事情之后，阮星听到这个143的时候有了更多的感触。 　　这个家伙，可能比自己还要耀眼多了吧。 　　“第二名张航，123。” 　　…… 　　“第五名阮星，114。” 　　“我操，阮星你这个人神了！”李子婷猛地拍了拍阮星的肩膀。 　　而阮星却没有高兴起来。 　　也就几名之差，竟然分数就被拉开了将近三十分。 　　阮星拿着笔，看着笔盖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突然走神了。 　　当刘老头开始讲卷子，李子婷又把脑袋凑过来问：“阮星……你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有。” 　　“陪我去纹身。” 　　“你真要我陪你？不要张队跟你去？” 　　“哎呀，都预约好地方了本来，然后他突然要去参加什么训练，时间有一点点小小出入，然后没办法啦。” 　　“那好。” 　　两个人就这么约好了时间。 　　- 　　星期天，万里无云，天空湛蓝得像是上好的绸缎，轻盈又平整。 　　阮星准时到了约好的商业街，却不见李子婷的身影。 　　她打开手机才发现自己把时间看错了，看早了一个小时…… 　　栽啊…… 　　她打开朋友圈，发了一条——真的栽。 　　然后随手拍了一张街景，发了出去。 　　阮星刚刚退出朋友圈，就有一个红点点出现了，她又重新打开——是陆炎。 　　他回了一条：“美女巧了，刚刚阿鹤也给我发了一个差不多的图，你们估计距离不超过十米。” 　　啥……阮星第一遍没看懂。 　　啥！阮星第二遍看懂了。 　　她转过头，看到旁边公交车站的长椅上，坐着一个黑T恤白外套的高个子男生，今天天气还挺热了，他却把衣服上的兜帽戴着，低着头，两条大长腿随意地伸着。 　　他夹着烟。 　　烟送到嘴里叼着的时候，阮星才看到侧脸。 　　高挺的鼻梁，薄唇浓眉，和那男生少有的白皙肤色。 　　江鹤。 　　在这么远离学校的地方，竟然见到了。 　　“巧了。”阮星走上前。 　　江鹤抬起眼，还是保持着不爱睁开整个眼睛的习惯，眯了眯眼。 　　“不巧。”他轻描淡写，“我早就看到你了。” 　　在阮星拿出手机之前，他就已经看到了。 　　不是他特意观察周围的变化，只是这个小姑娘，的确有些过分吸引人了。 　　简单的白色圆领T恤，一条烟灰色的九分裤，她脚踝处皮肤很白，配上一双低帮白色的匡威1970s。 　　其实江鹤没想到，脱下了校服的她，会是这样。 　　可能是以前，见多了超短裙和吊带低胸吧。 　　而她是简单又干净，很舒服的感觉。 　　她把头发披下来，温柔了。 　　没那么妖了，多了灵气。 　　她转过头的时候，粉红色的眼窝像是映着晚霞的云。 　　陆炎最近，老是在他的耳边念叨，说阮星有多么多么好看，多么多么与众不同，说什么学校里面很多人都喜欢她，她行情很好之类的。 　　江鹤本不以为然。 　　好看的，太多了，只是这个稍微更好看了一点。 　　她过来时，一点笑意，就可以沾染到整个眼睛上。 　　“怎么。远离学校，就放肆了？”阮星朝着江鹤靠近，调侃道，“这还是我们班的五好少年江同学吗？” 　　江鹤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用鞋底捻灭。 　　阮星这才看到，江鹤今天穿的鞋子，是她上学穿的aj1联名ow的北卡蓝。 　　深藏不露啊。 　　“……”江鹤仰起头。 　　帽子压住了他额前的碎发，耷拉在眼睛上，懒洋洋的痞子模样。 　　谁能想到这个家伙，在学校是数学全年级第一，拿着书跑老师办公室的好学生呢？ 　　“一会儿五好，一会儿三好——其实嘛……”江鹤的声音慵懒，带着一点北方口音。 　　他顿了一下。 　　眼神中多了狡黠的光。 　　阮星怎么也没猜到他接下来的话—— 　　“我就一样儿挺好……” 　　他咬字轻而暧昧。 　　…… 　　愣了一下，阮星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人心多脏阮星是见识了。 第12章 温柔 　　夏日的光下，阮星纤细的胳膊上没有一丝皮肤的纹路，就像是覆上一层月色的绸缎。她把长发全部撩到肩膀后面，朝着江鹤靠近了一步。 　　她俯下身，脸凑近江鹤的脸。 　　两双好看的眼睛就在此时对视上。 　　阮星也眯了眯眼，原本还没显示出来的媚劲儿又回来了，浓眉的上下睫毛碰到了一起。 　　她水红色的唇颤动。 　　“你有本事在班上也跟我这么骚。”她说得极具侵略性，挑逗着江鹤。 　　“没本事，我认输。”江鹤嘴上认输，正经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无赖相，他虽然坐着，但气势一点没弱，反而上阮星感觉劲都使在了棉花上。 　　阮星真的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了。 　　她怎么老是在江鹤面前，就有种挫败感呢？ 　　她向后退一步，转身，坐到了江鹤旁边。 　　“陆炎怎么愿意和你性子这么臭的人一起玩？”阮星问道。 　　江鹤拿出手机，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外一只手看着手机，一副悠闲懒散的模样，说话也悠悠的，可能是因为很随意的原因，他带了点北方口音：“那你还不是在跟我讲话。” 　　“……”阮星闭嘴了。 　　是的，是她生得贱自找没趣。 　　她也开始低头玩手机。 　　江鹤低头玩手机，可眼神却老是往旁边的阮星身上飘。 　　阮星的长相实在是无可挑剔，有柔有媚，算不上美得很大气，但也绝不小家子气。这种美感仿佛自成一派，带着独特的质感。 　　就让人感觉，这个女生，很有灵性。 　　说实话，有点吸引人。 　　阮星不讲话了，两个人就尬着。 　　过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讲任何话。 　　阮星看了一眼江鹤。 　　江鹤正在玩手机。 　　又看了一眼。 　　还是在玩手机。 　　操，在这么尴尬的时候，作为一个大男人他就不该活跃一下气氛，缓解一下尴尬吗？ 　　“诶，你倒是说句话。”阮星转过头看向江鹤。 　　“……”江鹤的眼睛盯着阮星，这次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出来。 　　“你挺美的。”江鹤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话音刚落，阮星笑了。 　　咧开嘴角的笑，就像月亮湖上的小舟，她笑得时候满眼都发着亮光。 　　整个人都好晶莹剔透。 　　“每个人都这么说，没新意。”阮星调侃道。 　　江鹤顿了一下，眼神从阮星的脸上移开：“真的。” 　　真的挺美。 　　阮星愣着了。 　　江鹤的声音沉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所说的，就感觉比任何都要真。 　　“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呢？”突然一个突兀的声音冒出来，陆炎那张脸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视线的上空，“真是巧了，约阿鹤竟然见到了阮大美女。” 　　“我也觉得挺巧的。”阮星说道，“我在等李子婷呢。” 　　“纹身？我上次听陈家瑞他们说的，真是服了爱情的力量。”陆炎说道，“什么时候我也可以谈一个女朋友，要求不高，就阮星这么好看的就行了。” 　　“你这德性。”阮星笑着说，“你们去干什么呢？” 　　“哦哦我和阿鹤去……”陆炎明显停顿了一下，看了江鹤一眼，“当然是去补习了！毕竟以前是一个高中的哈哈哈，就找熟人帮忙了！我也是立志要好好学习的人。” 　　补习，见活鬼。 　　陆炎不知道她早就是一个看清楚江鹤真面目的人。 　　“那你真的要加油了。”阮星敷衍。 　　又简单地说了几句，江鹤和陆炎就走了，阮星也准备去地铁站接一下李子婷。 　　看到阮星走掉的背影，陆炎拍了江鹤一下：“这就是我媳妇了以后。” 　　“是你妈逼。”江鹤一巴掌拍到陆炎的脑袋上，沉声骂道。 　　“哇！阿鹤你现在是好学生，别一句又一句脏话的啊！保持风度保持形象，时时刻刻完美树立美好新时代少年形象！” 　　阮星那边还挺顺利的，李子婷还没开始纹，张队就赶过来了，小两口甜甜蜜蜜团购纹身，阮星觉得自己继续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给李奇他们打了个电话就投奔他们几个人去了。 　　他们几个人正在打桌球，阮星特别不感兴趣的活动。 　　于是她把腿往沙发上一翘，蜷缩在沙发里面玩手机，顺便和陈家瑞他们几个人聊起天来了。 　　“李子婷真的去纹了啊。”李奇感叹道，“什么时候我们星姐能这么沉迷于爱情，那估计是下辈子的事情了吧。” 　　“这你都知道了。”阮星开玩笑。 　　“昨天我一兄弟说看上你了啊，。” 　　“那他真是家门不幸。”阮星吐了吐舌头，“你记得帮我给拒绝了啊。” 　　“我已经让他打消念头了。”李奇一杆打歪了，骂了一句，“我就跟他说，想跟你谈恋爱的人多了去了，你现在保持这么久的单身就说明压根不想搞这个方面的事情，就算你突然想谈恋爱了，再怎么排队也排不到他那里。” 　　“哈哈哈我上次也是这么和我朋友说的。”陈家瑞突然插嘴道，“李奇，你简直就是我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啊！” 　　“蛔虫你麻痹。”李奇球今天打得不行，于是开始拿着球杆打一旁正在喝水的陈家瑞。 　　除了陈家瑞和李奇以外，今天过来的还有几个隔壁学校的男生女生，阮星都打过照面，但也都不熟悉。 　　“星姐。”一个浓妆艳抹的女生，走到阮星旁边，坐到阮星的旁边，“我听子婷说，你们班最近新来了一个北方暴躁小哥，第一天来的时候是个红头发……” 　　那女生腿一翘，超短裙下面一片旖旎春光，上身的衣服也是颜色绚丽的涂鸦衬衫，开了一半的扣子，露出里面蕾丝的内衬。眼皮一眨，是金属色的眼影，和像两把扇子一般的假睫毛。 　　相比起来，阮星实在是很素了。 　　她化妆不喜欢太过火，也不追求伪素颜，点到即止，锦上添花，绝不画蛇添足。 　　阮星此时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裤子向上滑了一点，洁白的脚踝与小腿之前微妙的曲线，两条腿搭在一起，像是美人鱼的尾巴。 　　“哦，是个傻子。”阮星说道，“人很随和。” 　　“你说陆炎啊！对了，不是说好了周末带上陆炎一起玩的吗，陆炎怎么没过来？”陈家瑞问李奇，李奇也不知道。 　　“他今天约了别人。”阮星说道。 　　“人生地不熟的，他约谁啊？” 　　“江鹤。” 　　“啥……江鹤？开玩笑的吧！” 　　“他们俩以前一个高中的，陆炎找他辅导一下学习。”阮星就顺着陆炎的说辞说了下去。 　　“辅导学习？”陈家瑞砸了砸嘴，“他和你们班高岭之花还有这个关系，没想到他是个有上进心的人。” 　　阮星耸耸肩。 　　她拿着手机，点开陆炎的微信号，这才想到，她貌似没有江鹤的任何联系方式。 　　QQ班群里江鹤的号，一看就是一个小号，连最起码的名字都懒得起，是一串数字，而头像也是原始的那个。 　　点开陆炎的框，一行字快速地发出去：“你有江鹤的联系方式吗？” 　　“有啊。”陆炎立刻回复了阮星，并没有直接把江鹤的号给她，而是又发了一句过来，“要他的号干什么？” 　　“只能你学习不准我问题？”阮星发过去。 　　陆炎回了一个表情包。 　　阮星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突然发过来了一条很短的语音。 　　“阮同学，有什么要问的题目吗？” 　　阮星戴着耳机，接收到了江鹤的这一条语音，他说得特别正经，搞得像是每天七点半必须播出的新闻联播一样，跟学校里的语气一样。 　　装啊，继续装。 　　陈家瑞那边还在聊天，浓妆艳抹的女生问陆炎长得怎么样，陈家瑞摇了摇头：“陆炎嘛，比不过我们班另外一个，长得是真的帅，我一个同性都发自内心的赞美。” 　　“叫啥啊叫啥啊？”浓妆女孩似乎很激动，“没准我认识……” 　　“江鹤。” 　　“……”浓妆女孩摇了摇头，“怎么长得这么帅的男生我会不知道？” 　　“哎哟，人家是搞学习的，你能认识才是出奇了。”李奇说道，“是星姐班上的，星姐你觉得长得帅吗？” 　　“……”阮星还在看手机，过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还行。” 　　“星姐的还行，那应该挺行的。”那个女生说道。 　　阮星随便从网上搜了一道题，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从台球室走了出去。 　　走到人少的地方，她一只胳膊搭在栏杆上，眼睛看着窗外。 　　按住语音按钮。 　　“我把题目发过来。”她也简短地回了一句，把题目截图发给了陆炎的微信号上。 　　过了一会儿，那边都没有回复。 　　阮星退出微信，准备打开其他的程序，就在这个时候—— 　　滴滴滴。 　　陆炎的账号向她发起了语音通话。 　　“喂。” 　　“喂。” 　　一声清澈，一声低沉。 　　“我用语音跟你讲一下这道题的写法。”江鹤的声音仍然没有什么情感色彩，也没有过分冰冷，就像是他平常在学校的那个样子，“你现在手头有纸笔吗？” 　　“有。”阮星看着外面湛蓝色的天，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支手将一边的耳机捏在手指间，揉搓。 　　她拉开了一点窗户，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 　　“跟着我说的，一边想一边写。”江鹤说道。 　　“嗯。”阮星应道。 　　他娓娓道来，不疾不徐，思维极其清晰。 　　“到这一步，听懂了？” 　　“嗯。”阮星捏着耳机。 　　“这一步听懂了？” 　　“嗯。”阮星把耳机重新戴上。 　　“现在这步呢？” 　　“嗯。”阮星的脸凑近玻璃窗，哈了一口气，手指在一面雾气上开始写起算式。 　　夏天很热，雾气一下子就散了，而他讲题目的节奏和雾气莫名地合拍，雾气一散，他的下一步已经讲完了。 　　“江鹤，你讲完没！把我的耳机和手机给我了！”陆炎喊道。 　　原来戴着耳机啊。 　　阮星的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好了，答案算出来了吗” 　　阮星不假思索地报出一个数字。 　　“对的。”江鹤的声音有了一点点的起伏，“还挺棒。” 　　他讲题的时候，声音像是云一样温柔。 　　不急不慢的语速，像是琴弦拨出的轻音。 　　“你哄小孩儿呢？”阮星调侃道，不禁带上一点笑容。 　　就像是做到了什么事情给颗糖的感觉。 　　“嗯。” 　　一个单音节。 　　温柔的解题后，又露出恶魔的牛角。 第13章 梨涡 　　那天江鹤最后回了一个“嗯”。 　　陆炎问他和阮星是在说什么东西。 　　“她问我这个方法是不是最快的。”江鹤一本正经地说道。 　　“哦。”陆炎撇了撇嘴，“那你刚刚笑个什么。” 　　他刚刚明明看见这丫的，那多年未动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江鹤耸耸肩，继续编：“我就知道这一种方法，随便搪塞的。” 　　“哦哦。”陆炎就这么信了江鹤这个大忽悠。 　　- 　　时间一天天逼近运动会，到了运动会的前几天，就算是他们这种还不错的班级，都开始躁动了起来。 　　阮星看到了李子婷的纹身，纹了一个爱心在锁骨的下方，很秀气，看得也不是很明显。 　　“张队纹的什么？” 　　“小爱心啊！” 　　“张队那么一个壮汉，配一个小爱心，还真是铁汉柔情。”阮星调侃道。 　　“切，也不看是谁魅力大，驯服了他。”李子婷得意地甩了甩头发。 　　最后运动会在班主任和班委的讨论后，最后决定女生是白衬衫黑色百褶长裙，男生是白衬衫长裤。本来说举牌的应该穿得更显眼一点，比如穿个西装外套什么的，被江鹤以一切从简的理由拒绝了。 　　因为这个事情，班主任又对江鹤更有好感了。 　　所有人都因为一个服装浮浮躁躁的时候，作为举牌的还可以这样稳重，也不想着出风头，真的太不容易了。 　　下课了，是一个大课间，阮星和李子婷准备去小卖部买水喝，本来两个人正谈笑风生，突然夏西从两个人面前走过来。 　　完了，李子婷怕是要暴躁了。 　　阮星立刻按住李子婷的手，小声说道：“保持风度。” 　　“看到这种女的，你叫我怎么保持风度。”李子婷的情绪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特别是看到夏西那张婊气冲天的脸，“我恨不得把她皮都撕下来。” 　　阮星更加拽紧李子婷的手，小声说道：“别跟她生气。” 　　夏西也感受到了两股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加快了脚步，准备赶紧离开，却感觉后面阮星和李子婷一直跟在她的后面，算了，赶紧上楼赶紧上楼。 　　做了亏心事，她很慌。 　　夏西加快了上楼梯的脚步。 　　眼看快到教室的那层楼了，她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劲儿把她的领子抓住，一个踉跄，她直接被阮星一只手拎回了楼梯间。 　　啪，李子婷把上下两层楼梯的门给关上了。 　　夏西就像是被关进了囚牢里。 　　她用力想要从阮星的手中挣脱出来，而阮星突然一下子松了手，夏西用力过猛，失去重心倒在了楼梯上。 　　夏西仰头看着阮星，一脸害怕。 　　“怂个什么，我看你不是很厉害吗。”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逼近夏西，“大姐，你的爱好是不是往枪口上撞啊。撩人不看对象，走个路还偏就和我们对上了。” 　　“你想干什么。”夏西明显地抖了一下，却还是嘴硬，“这里是学校你想要干什么！” 　　“谁说我要在学校干什么啊。”阮星噗嗤笑了。 　　“你以为就你校外有人吗！”夏西说话都有点结巴。 　　“我说有人了吗？”阮星又笑了，“谁有您圈子大。” 　　“你别讽刺我。”夏西那张清纯的脸上露出了恶狠狠的表情。 　　“没讽刺你啊。”阮星挑眉，她整个人都是放松的，相比起全身紧绷起来的夏西，阮星就跟个事外人一样，“学校就好好学习，别搞些有的没的。” 　　夏西瞪着阮星。 　　“再在学校里面造——” 　　阮星踱了一步，用鞋尖碰了碰夏西的屁股：“想开花？” 　　夏西猛地颤抖了一下。 　　“想在哪开？”阮星轻描淡写，“脸也不错。” 　　“或者……来个百花齐放？”阮星补道。 　　李子婷看着夏西那副怂样，特别想笑。幸亏她刚刚没激动直接在操场上去找夏西，现在才能看到这样扬眉吐气的画面。 　　“找我朋友麻烦，就是找我麻烦。”阮星最后甩下这句话，拉着李子婷推开楼梯间的门。 　　一道白影走过，碰到了江鹤。 　　两个人回到教室的路上，李子婷一脸兴高采烈。其实她一直都清楚阮星的那个性子，她虽然嘴巴很毒，但是对朋友特别讲义气，感情就是她的底线。 　　帮亲不帮理。 　　但这件事儿上，亲和理都在她们这边。 　　“阮星，你的名字叫天使吗？”李子婷激动地抱住阮星。 　　“中午请我喝奶茶。”阮星眨眨眼，“我可是拿好处办事的无情杀手。” 　　“好嘞好嘞！” 　　今天晚自习刚开始的时候，班主任终于公布了这次运动会参加比赛的名单。 　　名单采取先自愿报名，最后名额缺的地方由班主任决定人选。 　　先报的是女生的，李子婷有一个一分钟跳绳的项目，那个也是她的强项。阮星不出意外的身上没有一个项目，其实班上的人都知道，阮星什么都好，就是那个体育不怎么样，每次体测都挨着及格线低空飞过。 　　到了男生。 　　陆炎一口气报了三个项目。 　　最后，报到了男子一千米，这个项目一般都没有任何人报，谁上谁倒霉。 　　“男子一千米三名，分别是李明，张亦宏，江鹤。” 　　江鹤—— 　　江鹤此时正在写题目，一如往常。 　　真是个倒霉蛋。 　　下了晚自习，阮星清书包慢了，直到晚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才从教室里出来。 　　夏夜凉爽，漆黑的夜空上有几颗星，操场上没有一个人，教室灯火通明，照在交错的枝丫上，仿若一副油画那般。 　　她貌似看到了一个身影，隔着很远，如果不是穿着白衣服，她可能不会看见了。 　　那个身高身材，一眼就认出来是谁。 　　她走过去，此时江鹤正在绕圈跑，短发在夜空中飘扬。 　　他跑步极其很平稳，明明速度已经很快了，却不怎么喘气。他一圈接着一圈跑，与阮星擦肩而过时，带过来的风吹乱阮星额前的碎发。 　　她把书包一放，盘着腿坐在跑道上。 　　过了一会儿，大概跑完一千米的江鹤停了下来，踱步到阮星旁边。 　　“不回家？”江鹤淡淡道。 　　微弱昏黄的灯光下，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滴下来，晶莹得映着光，像是天上落下来的星星。 　　“不想回家。”阮星转过头，江鹤已经坐在她旁边，“没想到你会很在乎这个运动会。” 　　“没有很在乎。”江鹤轻描淡写，“但既然做了，就要做好。” 　　“你也是倒霉，被选到跑一千。” 　　“不倒霉。”江鹤看向阮星，这么白的皮肤却有一双漆黑的双眼，“我自愿报的。” 　　“为什么？” 　　“要做，就做最难的。”江鹤说道，“不被困在象牙塔里。” 　　阮星没有接话。 　　她仰头，看着夜空的星星。 　　突然，感觉安静的夏夜很美好。 　　她突然扬起了嘴角，露出浅浅的梨涡。 　　“笑什么？”江鹤问道。 　　“感觉这是你第一次，跟我说你心里的想法。”阮星轻轻一笑，“还有点人样儿。” 　　“……”江鹤愣了一下，他盯着阮星看了几秒，又将视线移开。 　　几秒种后。 　　他站起来，重新进入了长跑的状态。 　　一圈，轻轻松松。 　　第二圈，他突然感觉有了些不一样，阮星竟然跟着他跑了起来。 　　看到江鹤看她，阮星挑眉道：“不被困在象牙塔里。” 　　闻言，江鹤笑了一声。 　　他放慢了速度。 　　阮星被江鹤扯了一下袖子，她被扯到了内圈。 　　“内圈跑的少。”江鹤淡淡道。 　　跑了两圈，阮星就完全不行了，她体育是真的很不好，特别是体力很差，一跑步就喘得很厉害。 　　真是干什么要不自量力装逼啊，算了算了。 　　“老子不玩了!”阮星停了下来。 　　突然，一股暖意圈住了她的手腕，她就这样……被江鹤拽住了…… 　　牵着跑吗…… 　　脚下突然有了力量，阮星步伐很沉重，江鹤也顺着她的速度跑。 　　“多锻炼，以后活得久。”江鹤冷不丁说道。 　　“……”阮星气喘吁吁，却仍旧忍不住骂道，“你嘴巴是真的贱！” 　　江鹤不怒反笑。 　　反而把阮星的手腕握得更紧。 　　这一圈下来，阮星完全受不了了，蹲在地上缓了好久，刚恢复一点点，就用极其凶狠的眼神盯着江鹤，愤愤地道：“你要把我杀了啊？” 　　江鹤敛眸，看着她，是清贵公子的模样：“怎么？要让我屁股也开花？” 　　这么喜感的话，在他那死人语气下也不喜感了。 　　“你早上听到了？” 　　江鹤挑眉表示肯定回答。 　　…… 　　回家的路上，阮星买了水喝。 　　两个人一前一后，并没有讲什么话。 　　到了分开的地方。 　　“江鹤。”阮星唤他，“运动会加油。” 　　“……”江鹤的脸如往常一样的臭，一个字都没从他嘴巴里蹦出来。 　　“还有，”阮星不知道该说还是不该说，酝酿了一下，“别受伤。” 　　“嗯。” 　　绿灯亮，阮星向前走，没有回头。 　　华灯已上，浮生匆忙。 　　江鹤缓缓转过头，盯着她的背影。 　　良久。 　　想到夜空下，她的梨涡。 　　操。 　　江鹤猛地摇头，用力揉乱自己的头发。 第14章 奶香 　　清晨的阳光注入房间，阮星睡眼惺忪，把脑袋在枕头里□□了一顿，才从床上坐起来。她光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把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倾泻入了屋子，充满了每一个角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简单的洗漱后，阮星把头发梳顺，任由长发搭在肩膀上。 　　穿上白衬衫，纤细光滑的腿钻进百褶长裙里。 　　阮星对着镜子，整了整裙边。 　　虽然有170的身高，但阮星一点也不显得壮实，反而瘦得匀称。说不上身材贫瘠，但也算不上丰满的那一挂。就是少女该有的曲线，配上她那张脸，给人的感觉很曼妙。 　　不艳俗也不寡淡。 　　她拎起放在床头的黑色丝带，丝带搭在她白皙纤长的手指上，绕过白衬衫的领子，手指绕过丝带，丝带两头交错，拉紧后成了一个完美的蝴蝶结。 　　阮星画了个淡妆，眼窝上铺了一层干燥玫瑰色的底色，眼皮中央点上香槟色的珠光眼影，勾勒出卧蚕。 　　她擦的口红是YSL407。 　　阮星用舌头舔了舔嘴唇——嗯，的确很甜蜜。 　　到了学校，此时除了被围起来的操场以外，已经人满为患。有人摆起了运动会的义卖小摊，有人正忙前忙后，在老师和学生之间传话。齐城一高一直以来教学都以严谨著称，平时看起来管的很严格，但只要有活动，校方都会很重视。 　　阮星穿过人群，找到自己班级的休息处。 　　“哇塞，阮星你美得犯规了吧！”笑嘻嘻上来的是陆炎，陆炎穿着白衬衫，上面解开了两颗扣子，袖子也被他撸起来了，不管什么衣服都被他穿出一股放荡不羁的气质，“你比我们那里穿貂的女人还美！” 　　阮星搞不懂这种奇怪的比喻。 　　这个时候，她的袖子突然被拉了一下，阮星转过头看到是班上一个基本没怎么讲话的女生，属于很乖的那种类型。 　　那个女生看着阮星怯生生的，脸都憋得有点红了，用很小的声音说道：“阮星……我们都不懂化妆什么的，你能帮我们简单画一下吗……” 　　阮星微微弯腰，很认真地听那个女生说话，闻言，扬起了嘴角：“一个班的，还客气什么？”说完，阮星拍了下正在讲话的李子婷，说道，“我俩帮班上其他女生简单画一下妆。” 　　“ojbk！小事情！”李子婷答应得很爽快。 　　阮星对化妆品绝对不吝啬，对班上每个女生也没有任何偏见，尽她所能的尽量把妆化得淡一点，以修饰五官为主要，根据每个人的特点化了一个简单的妆。 　　化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阮星刚准备给那个女生涂口红，那个女生的嘴巴却突然张开了，明显地偏头……阮星于是顺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她也愣住了，在那一刹那。 　　就算是很久很久以后，这一天的这个画面却仍然清晰地出现在她的脑中。 　　江鹤这一生都不爱穿白衬衫，他不喜欢那种被束缚住的感觉，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后，他更加不愿意去穿白衬衫，总说穿着很假。 　　也幸亏，他不喜欢。 　　不然，这世间，大概又多了一个5A级景区了。 　　实在是太他妈帅了。 　　帅到爆炸，帅到地心。 　　他解开最上面一颗扣子，没有撸起袖子，是最简单的穿法，在他身上就一下子消失了烟火味。江鹤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那种清贵公子的形象被他演绎得栩栩如生。他突然抬起头，那双漆黑的眼睛被白色的衬衫衬得更黑，就像是猫眼那般。 　　他理了理衬衫的袖口。 　　瞥到哪里，哪里天崩地裂。 　　操了。 　　直到化完所有的人后，阮星都还处于一种心不在焉的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觉得男生穿白衬衫很油腻，有种十分刻意的感觉，而此时此刻的江鹤——正中靶心。 　　她脑中的靶心。 　　陆炎这个时候又幽幽地飘过来了，双手环抱于胸前，看着阮星那一副愣住的样子，无奈地摇摇头：“我们阿鹤……现在连星姐都要被他祸害了哟！” 　　“什么东西。”阮星回过神，故作镇静。 　　“别假装！不是我说，江鹤今天这模样，是个正常女的心里都会咯噔一下，没有晕倒就不错了好不好！”陆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老子要是有这个脸，凭我的本事，一个月换三十个女朋友我觉得完全可以。” 　　“切。”阮星懒得和陆炎嘴贫，朝着陆炎靠近了一点，小声道，“江鹤以前在你们那儿，祸害的女孩不少吧。” 　　“没有。”陆炎很认真。 　　“嗯？”阮星很意外。 　　“不是不少，是很多，”陆炎纠正阮星，“多得数不清。” 　　江鹤往这边看了一眼。 　　阮星躲闪了他的眼神。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她都直接一个眼神回过去，这次她却偏偏躲闪了。 　　长得帅就是要命。 　　“集合集合！”突然体育委员喊了起来，“按照排好的队列站好！” 　　所有人瞬间聚集到了一起，几分钟的嘈杂后，整齐的方阵摆了出来。体育委员归队，现在正在最前面的只剩下江鹤一个人，他拿着铁质的班牌，这个班牌一般只有大活动才会用，因为有一定重量，一般由体育委员举着。 　　江鹤一只手握住班牌，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他转过身，看向全班。 　　“等下，大家整齐配合，展示出我们班的风貌！”他铿锵有力，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阮星站在第一排的最旁边，离江鹤很近，声音听得也很真切。阮星仰起头，将目光再次转到了江鹤的身上。 　　他很严肃，那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又是阮星没见过的模样。 　　倒真的挺像个三好学生的。 　　上操场中间有一段台阶，每个人都要上到操场上去候场。班上浩浩荡荡五十几号人挤在一起上台阶，瞬间就变得很混乱。阮星站在比较前面的地方，后面的人不停地往上涌…… 　　“快点快点！”有体育老师在催。 　　就在人流涌上的时刻—— 　　阮星一下没站稳，突然摔了跤。 　　膝盖着地，她的手掌撑在台阶上。 　　还没等后面的女生收起惊呼，阮星已经拍了拍手上的灰，站了起来。 　　候场的时候，后面站着的李子婷小声问道：“阮星，你没事吧？” 　　阮星摇了摇头。 　　运动会开幕式正式开始—— 　　各班入场，每个班都有不同的特色，随着主持人激情澎湃地介绍，每个班都从升旗台前走过。 　　每一个年轻的面孔，都洋溢着朝气。 　　青春的颜色，绚丽而干净。 　　纯粹的快乐，是他们拥有的最奢侈的东西。 　　随着校长激昂澎湃的讲话，随着运动员代表的宣誓，随着一声枪响，运动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每个班又在混乱中退场。 　　江鹤从阮星旁边擦肩而过，他低下头，在阮星的耳边小声说道：“一号教学楼后面，等我一下。” 　　阮星抬起头，江鹤已经快步走远，扎进了人群里。 　　搞什么鬼。 　　阮星很好奇江鹤想要找她干什么，于是顺着江鹤的话，在一号教学楼后面等他。 　　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聚集在操场上，教学楼后面一个人也没有。这里一般来的人并不多，因为没有什么设施，连绿荫都没有，有时候会有人过来抽烟。 　　阮星猜不到江鹤为什么叫她在这里等。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此时才注意到她的手被水泥台阶擦破，血已经干在上面了。 　　这个时候，江鹤来了，他的手上拎着一个小盒子。 　　“干什么？送礼啊？”阮星调侃道。 　　江鹤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把箱子放在一旁的台阶上，然后把箱子打开——里面竟然装满了各种医用的瓶瓶罐罐和纱布镊子之类的东西！ 　　“干什么——” 　　还没等阮星说完，江鹤已经伸出了手：“把手伸出来。” 　　阮星的手悬在半空中，没伸过去。 　　江鹤微微皱眉，直接把她的手拉了过来。 　　手指相互接触，江鹤这才感受到，女人的手到底可以有多软。 　　“保持这个高度。”江鹤淡淡道，转头用棉签粘上碘酒，再次用手捏住阮星的手指，将碘酒涂满她磨破的地方。 　　阮星看着江鹤的动作，一言不发。 　　搞定。 　　江鹤的脸色已经看不出任何感情。 　　“把裙子掀起来。”江鹤面不改色。 　　“什么” 　　“膝盖露出来。” 　　“哦。”阮星长裙拉起来，露出膝盖，这个时候，她才发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刚刚摔倒时着地的膝盖已经磕得血肉模糊，与裙子粘在了一起，她把裙子拉起来的时候，裙子连带着血肉，传来一阵疼。 　　江鹤有了一点表情，他皱了皱眉：“这样了还一声不吭？” 　　“没太在意。”阮星耸耸肩，“没必要引起关注。” 　　“有这毅力，怎么不参加铁人三项。” 　　“正有此意。” 　　“……” 　　江鹤懒得和阮星废话，他蹲下来，视线与伤口持平。 　　他本来只想专注于伤口，却还是走神了……阮星的腿，光滑得像是丝绸，像是牛奶和月色搅拌在一起后凝固的产物，洁白而有光泽。 　　膝盖完好的皮肤上，泛着粉红。 　　他手上的棉签碰到她皮肤的那一刻，阮星腿部的肌肉立刻紧绷了，而她却还是一声不吭。 　　江鹤抬起头，眼神瞟向阮星。 　　她看着别的方向，用牙齿咬着嘴唇。 　　“疼吗？”江鹤的声音稍稍柔了一点。 　　“还好吧。”阮星嘴硬。 　　“疼就说。”江鹤道。 　　“那你轻点。”阮星软了下来。 　　他突然停了下来，站起身。 　　白色的衬衣带着洗衣粉的味道。 　　江鹤突然在口袋里掏什么，终于掏了出来，握在了手心里，落在了阮星的手心里。 　　阮星的手掌上，是一颗大白兔奶糖。 　　“医务室老师小孩儿在吃，我随手拿了一个。”江鹤低着头说道，“没办法轻不了。” 　　“给你就是为了让你别乱叫。”他补道。 　　江鹤嘴硬，可他的动作，却轻柔了很多很多。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就像是解数学题时一样。 　　阮星捏住手里的糖。 　　还没吃呢。 　　怎么就感觉有股甜腻的奶香味呢。 第15章 惊喜 　　放下长裙，阮星一下子跳上栏杆，她坐在栏杆上，两条腿晃呀晃，百褶裙跟着飘动，洁白的脚踝明晃晃的。她眯着眼，眼神落在了江鹤的鼻梁上，她嘴角挂着一丝笑，狡猾的模样像一只小狐狸。 　　“江鹤啊……”阮星的嘴唇颤了颤，江鹤的名字在她的红唇里，被濡湿，酥软的尾音百转千回，最后的落字轻得像花瓣落在了水面上。 　　她勾起嘴角。 　　那五官熠熠生辉，生动而鲜活。 　　江鹤朝她靠近了一步。 　　夏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茶棕色的发丝在她的背后翩翩起舞。 　　阮星的眼睛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勾人，看多了以后就像是喝醉了酒似的。就算是江鹤这样冷淡的人，也不能保证自己心中没有生出一丝一毫的邪念。 　　特别是此时，她明显在勾/引他了。 　　“你说你……”阮星的语气像是在怪他，带着女孩子的娇嗔和妩媚，一个字一个字慢悠悠地吐出来。 　　“怎么那么令人心神荡漾呢……”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压得很低，低而不沉重，反而像是仙境里漂浮在地面上的那层白雾。 　　江鹤心里一麻，可表情却仍是淡定。他握住自己手腕上的腕表，正了正表带，拿起医药箱准备离开—— 　　“聋了还是哑了？”阮星看着江鹤一走，从栏杆上迅速地跳下来。 　　她一跃而下，而江鹤一个健步迈过来，手臂已经揽住住阮星纤细的腰肢。他一只手，就将阮星托了起来，两个人的皮肤霎时间紧密地贴在了一起…… 　　隔着薄薄的衬衫，阮星能感受到，江鹤的体温——炙热的。 　　她的手，搂在江鹤的肩膀上。 　　原来隐藏在白衬衫下的，是这么坚实的肌肉。 　　江鹤没有把阮星放下的意思，他的脸凑了过去，鼻尖碰到了她细软的秀发。 　　他那张精致的侧脸，几乎碰到阮星的眼睫毛。 　　江鹤的嘴唇就停在离阮星耳朵极近的地方。 　　阮星似乎能想象到，那薄唇，和性感的唇峰。 　　一股热气，喷在她的耳根子上。 　　“腰挺细……”他的声音像是在挑逗她。 　　哦不是像，是赤/裸/裸地挑逗她啊！ 　　可能是被热气吹在她的耳根，阮星不争气地感觉自己的两颊有点烧了起来。而自己整个身子还在江鹤的控制之下，她第一次站在了这么被动的位置上。 　　“你……你……你把老子放……放下啊！”阮星提高了音量，有点慌了。 　　江鹤将阮星放下。 　　阮星恶狠狠地瞪着他，而江鹤却仍是一副死人脸，仿佛他刚刚干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 　　真尼玛人模狗样，夏西都没他的演技好！ 　　阮星已经就此结束，江鹤却又向她走了过来。 　　她怕了还不行吗！ 　　阮星下意识地向后退。 　　江鹤继续向前逼近。 　　阮星只能一步步后退，终于后背撞在了围栏上。 　　“江……” 　　阮星一句话还没说出口，江鹤一只手撑在了围栏上，低着头，两个人的视线突然到了同一个水平面上。江鹤深邃的眼睛像是精确的手术刀，剖析阮星心中每一处细微的心理变化，他看得出，阮星现在很虚。 　　“让你骚。”他的唇开合。 　　气场彻底压制！ 　　话音落地，江鹤转头，迈开步子扬长而去。 　　留下阮星看着江鹤的背影，用力地咬了咬嘴唇。 　　“操！”阮星爆了一句粗口。 　　阮星为了平复心情先去了一趟小卖部，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 　　她要是立刻回到操场，再看到江鹤那个家伙，她估计就要上去把他掐死了。 　　回到操场，李子婷正好在找她，于是朝她挥了挥手，跑过来问道：“阮星！我找你好久了！你他妈跑哪里去了，哪里都找不到你人！” 　　“小卖部去了。”阮星拎起手上的塑料袋，“给你们买的，不然太无聊了。” 　　“哈哈哈你真是神了，刚刚李奇和陈家瑞还在喊饿，果然还是你了解他们的尿性。”李子婷说道。 　　“诶？”阮星看向李子婷，“你怎么没去找张队？” 　　“他去换衣服了！”李子婷笑嘻嘻的，“你看这不是就来了吗！” 　　李子婷立刻见色忘友，松开阮星的手跑向张队。阮星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张队。 　　张队不愧是篮球队的队长，身材很魁梧，个头在篮球队里虽不上很高，但那气场却不弱，两条剑眉英气十足，古铜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就是长得没江鹤那么逆天…… 　　天，怎么又是江鹤，想到他这个人阮星就感觉脑壳麻。 　　阮星本来准备不打扰两个人的二人世界，张队却一声喊住了阮星。 　　“星姐，刘宇他们几个小子嚷嚷着要找你玩，他们在A区观众席上。” 　　“好。” 　　阮星扫了一眼，刘宇那几个体育生人高马大，看得特别清楚。正好，陈家瑞正混迹其中，和徐浩正打打闹闹着。 　　阮星过去，把零食递给了陈家瑞。 　　“哇，星姐对我们实在是太好了！” 　　阮星白了一眼陈家瑞那浮夸的动作：“你认个爹，我对你还可以更好。” 　　“认爹不行，认女朋友倒是可以。”徐浩嘴贱道。 　　徐浩的话一说出口，立刻遭到了其他人的嫌弃。 　　“去去去，徐浩你是真的一点脸都没有了！” 　　“哇，徐浩做你的春秋美梦去，下辈子再努力一把吧！” 　　“我还没排到哪里轮得到你！” 　　阮星被这些人逗笑。 　　阮星一来，一下子气氛就活跃了起来。阮星一直以来就属于玩得很开的类型，说话也不会太拘束，也不会因为是女孩子就要特殊照顾，反而可以把气氛炒热。 　　但她虽然玩得很开，但这些男生也心知肚明，在齐城一高，大家都知道阮星是绝对不谈恋爱的。就算有人有歪心思，也只好默默藏在心底。 　　阮星也懂得，把握与异性/交流的分寸。 　　比赛一点一点的进行，他们这些人以聊天为主，偶尔看看比赛。 　　聊到后来，阮星实在是聊不动了，嘴巴上的口红都淡了，她拿出气垫，对着上面的镜子简单地补了一个口红，正好就看见了陆炎和江鹤竟然正站在一起。 　　陆炎站在江鹤旁边，明显乖了不少，没有那么多夸张的动作，可能是因为两个人太熟的原因吧。 　　李奇瞥见陆炎和江鹤站在一起，大跌眼镜，拍了一把陆炎的脑袋，说道：“你这小子在干什么呢？怎么跟我恩人玩在一起了，你这风格不对啊！” 　　“什么啊？”陆炎一脸疑惑，“什么恩人？” 　　“你旁边站着的就是老子的恩人！”李奇拍了拍江鹤的肩膀，那眼神里满是敬佩，“要是没有我恩人鼎力相助，老子现在就他妈在异国他乡啃着油腻腻的大汉堡了！” 　　“噗嗤。”陆炎忍不住笑了，极力将一些小表情憋回去。 　　李奇和江鹤简单地打了一个招呼就离开了。 　　现在，又变成了江鹤和陆炎独处。 　　“没想到，你有一天考试也会借人抄。”陆炎感叹道，“你以前，可是除了期中期末，但凡有考试都是一觉睡过去的人诶。” 　　“……”江鹤敛眸，声音沉沉，“以前是以前。” 　　“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都是你。”一股忧伤突然从陆炎的眼底如雾气般升起来，“还蛮怀念以前一起玩的那段时间，如果……” 　　“没有如果。”江鹤打断，他顿了一下，突然扯了一下嘴角，“你别总像个老人一样，喜欢看过去的事情。” 　　“……”陆炎握紧拳头，他似乎有什么想说的，却在喉管里不停地打转，纠结……最后，他的理智还是输给了冲动，用极压抑的语气说道，“阿鹤，你就是太沉溺于过去的那场意外中了……如果你真的看开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 　　“现在挺好。”江鹤淡淡地道。 　　“一点都不好！”陆炎在压抑着自己，“你一点也不好……” 　　陆炎感觉自己的眼眶红了，热了。 　　嗓子火辣辣的。 　　这里，离他们的过去相隔太远。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在江鹤的身上。所有人都只看见了此时江鹤的大名印在光荣榜上，看见他夺目的外表，却看不见皮囊内，他所承受的东西。 　　谁能真的理解他。 　　陆炎都不敢说，他可以把江鹤拉出水面。 　　旧事重提，情形不出所料地沉重了起来。 　　陆炎看着江鹤。 　　江鹤原本敛眸看着地面，此刻，他缓缓地抬起头，转头对上陆炎的眼神。 　　那眼神，悲伤而危险。 　　像是被猎人射中的一匹狼。 　　“那我该怎么样。”沉稳如他，此时声音竟然有一点颤抖。 　　“做个白眼狼吗。” 第16章 截胡 　　阮星有点坐不住了，有几个嫌比赛太无聊的男生已经拿出手机开始开黑打游戏，阮星看到李奇走了过来，就叫住了李奇，两个人坐到了第一排，整个操场都清清楚楚地呈现在他俩的眼睛里。 　　“真是神奇了，陆炎那臭小子竟然和你们班江鹤玩在一起。”李奇翘着二郎托，愤愤地说道， 　　“我怎么还没找到一个学霸做朋友，看来我和学习的人是真的八字不合。” 　　阮星笑了笑厚着脸皮调侃：“你能和我玩，也是光宗耀祖了。” 　　“哇，星姐最近也是不要脸了！”李奇提高嗓门，“哦对了，你对我们班夏西是做了什么吗？我看她最近在班上都夹着尾巴做人，没去班上那群社会人那里扭来扭去装小白莲儿了。” 　　“我？她前两天，竟然想要对张队下手，你说该打不该打？”阮星轻描淡写。 　　“我的妈，这女的现在这么没下限了吗？”李奇啧了一声，“所以呢，你叫人把她打了一顿吗？” 　　“没必要。”阮星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手掌撑着脑袋，“她啊，实在是胆子太小了。我就随便放了两个嘴炮，她魂都吓没了。” 　　“废物一个。”李奇感叹。 　　阮星没回话，专心地看着比赛，比赛场上，此时正是高一的长跑比赛，大概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每个人都累得气喘吁吁，张大嘴巴呼吸，十分狼狈的模样。 　　“阮星。”李奇突然正声，朝着阮星靠近了一点。 　　“怎么？” 　　“昨晚，我听到我爸说，你们家最近的生意貌似出了点问题。”李奇说道。 　　阮星转过头，盯着李奇的脸。 　　“你也不用着急，触不到法律那一层，就是最近投资走了眼，可能要亏一大笔钱。”李奇看着阮星那着急的神色，安慰道，“商场起起伏伏，这都是基本操作，哪有不亏钱的买卖，只要没有触及根基就行了。” 　　“你说的也对。”阮星松弛了下来。 　　“而且我爸说的是‘小失误’，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事情。” 　　“嗯。” 　　他们这些人，在学校这么趾高气扬，实则还是依仗着家庭，如果家庭突生变故，他们这些人所谓的风光也就荡然无存。 　　其实所谓的嚣张，很脆弱很脆弱。 　　这也是阮星为什么在完全可以混完高中三年就接手家里产业的情况下，独独选择了好好学习，因为她感受到商场还是波动太大了，没有常胜将军。 　　哪天如果家里出了事，她还能顶。 　　“好像到高二的一千米长跑了。”李奇伸出手指了指最近的那个篮球场，把话题从沉重中解放出来，“你们班江鹤竟然也参加这个项目。” 　　阮星顺着李奇的方向看过去，的确看到了江鹤。他已经把白衬衫换了下来，一件白色的T恤替代之，底下是简单的黑色运动长裤。他站在人群中，身高和肤色都额外出挑。 　　坐在他们上面的几个女生，已经开始悄咪咪地议论起来了。 　　“哇，那个就是高二的江鹤吗？” 　　“是的是的，是不是特别帅，帅得我要死过去了。” 　　“他貌似学习也很好……很乖的那种好学生……” 　　李奇噗嗤笑了一声，压低声音在阮星旁边说：“我的大恩人原来这么受欢迎，知名度还挺高的。” 　　“看脸的时代。”阮星耸了耸肩，“他那人模狗样能不受欢迎吗？” 　　就在两个人聊天之际，一声响彻天际的枪响，所有人都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江鹤混在队伍里，保持着中上的位置，离领头还有一段距离。 　　“他是被老师估计拉去参加的吗？”李奇本以为江鹤可能会冲在最前面，可事实却是他的成绩稍显平庸，比不上他那惊世骇俗的学习成绩。 　　“自愿的。”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眯了眯眼，“慢慢看吧。” 　　李奇没在讲话，伸着脖子看比赛。 　　阮星的眼神一直锁在江鹤的身上，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夜空下的他。可能是那天浩瀚的星空洒下的光太柔和，那个晚上他似乎没有平常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其他人跑到第三圈的时候都已经狼狈不堪，弯着腰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穿越过沙漠的老骆驼。就在这种时候，江鹤的优势开始一点一点显现出来。 　　他呼吸平稳，脚步未见沉重之态。 　　“你们班江鹤，有点稳。”李奇改了说辞，“他现在已经第二了。” 　　原本蜂拥在一起的人群，此时一点一点的拉开拉长成了一条线，江鹤的速度没有变快，而其他人的脚步已经沉重了，在队尾的已经有人放弃了继续参加比赛。 　　一直领跑的第一名也已经涨红了整张脸，眼神发直 　　一个弯道—— 　　江鹤反超！ 　　领跑！ 　　最后一圈！ 　　他的速度依旧不减，就像是第一圈一样。这样匀速的跑步，为他省下了很多的力气，当他踏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 　　冲刺！ 　　他如同丛林里的野豹，扑向猎物般迅猛。原本还想反超他的第二名，此时已经被他甩的很远！此时的江鹤完全不像是坐在教室里那个安静甚至有些沉闷的他，而是野性的，那姿态——骄傲的姿态。 　　他刻意敛去的锋芒，在此刻锋利而强悍。 　　“我的恩人，有点炫酷的啊。”李奇感叹道。 　　阮星冷笑。 　　何止是炫酷，就是你妈骚。 　　骚得一批。 　　不对，十批。 　　“李奇，定点投篮到你了啊！”李奇班上班长过来叫他。 　　“好嘞！” 　　于是阮星也跟着李奇一起下了观众席。 　　此时一千米的选手大多都一副半死状态，有人直接倒在了旁边的草坪上大喘气，而江鹤却立刻被体育委员叫住，他仍一路小跑，跑到定点投篮的场地上。 　　汗水从他的额角沁出来，顺着脸的轮廓滑下来，汗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他的眉毛微微蹙着，胸部剧烈地起伏，微微张着嘴巴喘气。 　　“我们这么定点投篮有个人找不到了！”体育委员说道。 　　江鹤喘着气，往篮筐那里走：“我来。” 　　他沉着声音，眸子里的黑色也沉沉的。 　　白色的T恤被汗水浸湿，白色的T恤站在他的胸膛上，那宽肩窄腰是遮不住了。 　　江鹤的长相太过精致，不免带上文弱的感觉，而他的身材，却散发着荷尔蒙的浓烈气味。江鹤抬起手，用手背擦掉下巴上的汗珠。 　　天气热，他索性将T恤两边的袖子撸到肩胛上，他胳膊的曲线简直可以和体育队的媲美。 　　这他妈，还真是个尤物了。 　　他接过球，眯着眼对准篮筐，第一个球进了。 　　向后退到第二条线，瞄准篮筐花不了几秒钟，他顺利投进第二个。 　　最后，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三个全中！ 　　围观的女生都快要迷晕了。 　　江鹤的脸上没有表情，就算是汗如雨下，也没有影响他那副骄傲的姿态。 　　五六个女生把他围住，给他送水送毛巾。 　　“阿鹤，你实在是牛逼到死了啊！”陆炎站在不远处感叹道，眼神一晃看到了旁边的阮星，今天他都没怎么看到阮星的身影，“星姐！你怎么在这里？我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看到你，还以为你觉得运动会太无聊就走了。” 　　“我能走哪去？”阮星挑眉。 　　“上网啊！” 　　“天天就知道上网。”阮星噗嗤一笑。 　　陆炎摸了摸后脑勺，看到阮星怀里的水，他正好快要渴死了，看到阮星怀里的水……看起来还没开封……他眼睛看得发直。 　　“要喝？”阮星自然知道陆炎的意思，“喝呗，我还没开呢。” 　　“谢谢星姐！”陆炎从阮星的怀里拿过水。 　　陆炎还没拿稳……水就被截胡了—— 　　一只手将水提起来，阮星抬头看，看到江鹤那张脸。 　　他一脸冷若冰霜，直接将盖子扭开仰头灌起来，他的喉结跟着吞咽上下浮动。 　　“这么多女的给你送你不喝，偏要喝我的……”陆炎嘟囔道。 　　江鹤仰着头，眼神却向下瞟，轻轻扫过阮星的眼睛。 第17章 三合一 　　运动会结束了, 在团体总分方面, 阮星的班上取得了不错的成绩。江鹤的表现十分突出, 不管是开幕式还是项目上，他都狠狠地惊艳了一把。就运动会刚结束的那个晚上, 学校的群里就有人在问他。 　　就算是班上的同学也没想到他竟然在运动方面也这么突出。 　　比起班上其他几个学霸，跑个步都累死累活, 在运动会上毫无贡献……江鹤又一次被推上了神坛。 　　短暂的运动会结束了，学校生活又再次回到了正规。高二的学习比起高一要加速了很多, 课间写作业已经逐渐占据了主流。 　　“咳咳。”到了晚自习，最前面十分钟又成了班主任的个人秀，“我们班上次月考，成绩波动非常大！鉴于高二这个波动期，同样也是关键期, 我们六科老师召开了一个小会，最后决定要重新编排我们班的位置！” 　　老师的话像是石子丢到了平静的湖面, 激起千层浪。 　　底下瞬间议论纷纷。 　　“我们俩不会要被换开了吧！”李子婷一脸迷茫, “我可不想被分到什么书呆子旁边坐啊, 那我会无聊死的，我不想得自闭症。” 　　“我要是被分到第一排去了, 你们记得给我烧纸钱。”陈家瑞感叹道。 　　有人悲伤，却也有人欣喜若狂。 　　陆炎闻言, 终于抬起了他高贵的头颅，把手机塞回校服口袋里，一脸激动：“老子是不是要有同桌了！我快要被憋死了！” 　　大家都被他给逗笑了。 　　“阮星, 你怎么不说话了？”李子婷注意到旁边的阮星一直一言不发，这和她平时的状态很不一样，“快品品班主任的这个骚操作。” 　　“我可不想和班上一些爱打小报告的人坐同桌。”阮星耸了耸肩，“你还记得陈家瑞高一下学期的那个鬼事情吗？” 　　“哦哦！”李子婷想起来了。 　　“操，你一说这个事情，我就更加害怕换位置了。”陈家瑞听到了阮星的讲话，立刻加入了两个人的讲话，“我这次要是又和这种类型的人做同学，我真的要造反了！”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陈家瑞旁边坐的是班上一个学习很好的男生，看着乖乖巧巧，一副不会来事儿的样子，实则是个事儿精。 　　陈家瑞为了不打扰别人学习，每天就缩在桌子上睡觉或者玩手机，不发出一点声音，原本相安无事，结果有一次那个男生考砸了，老师批评了他两句，学习好的人自尊心太强，考不好也喜欢推卸责任，就说是陈家瑞天天玩手机，害得他不能好好学习。 　　就这样，陈家瑞的手机光荣上交。 　　陈家瑞当时气得差点找人来揍自己的同桌。 　　最后还是忍住了，于是跟老师要求说一个人最后一排单人单坐，就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好了好了安静一下安静一下！”班主任拍了拍讲台，“当然我们还是秉承民主的精神，大家现在每个人写一张小纸条，写上你对新同桌的要求，写好名字以后交上来，现在给大家三分钟写好！” 　　“哎哟，又开始搞这种面子工程。”陈家瑞随手撕了一张纸，“我就不信我写徐浩，她就让我和徐浩坐一块儿。” 　　“哈哈哈哈，我还是卑微地抱着一点希望！”李子婷在纸上直接写了阮星俩字，“我和阮星简直天作之合，不能分开啊！” 　　阮星也不假思索地在纸上写上了李子婷三个字。 　　等人少了一点，阮星走到讲台上去交纸条。 　　阮星个子比班主任要高不少，可以俯瞰到老师手上别人纸条的内容，无意间—— 　　她看到了班上一个女生的纸条，上面的字很娟秀，涂涂改改了好几次，最后写上了一句话： 　　“老师，我想要好学习，希望江鹤同学可以坐在我的附近……” 　　哇，现在的女孩子都这□□裸的吗。 　　阮星憋着想笑。 　　此时的江鹤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钦点”，正刷题在。 　　放学后，阮星和陈家瑞李奇他们吃了点夜宵后才回家。 　　等她走到家门口，还没开门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阮星父母虽然有时候也会吵架，但一般都不会吵得特别凶，而这次，阮星感觉父母的音量都要比平时大。她立刻想起来了李奇在运动会上跟她说的那几句话。 　　阮星推开门，在玄关解鞋带。 　　父母就在客厅里面争吵，大抵内容不过是“我叫你怎么样你不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结婚这么多年，以前怎么样现在怎么样”……之类的，两个人的争吵完全无止境，也毫无意义可言。 　　阮星将鞋带解开，脱掉校服外套，默默回到房间。 　　外面还在吵。 　　她扯掉马尾辫，将头发梳顺，换上居家的衣服。 　　外面持续爆发争吵。 　　“你是不是不想过下去了，是不是要离婚！” 　　“老子这几年也受够了，离婚就——” 　　“够了——！”阮星推开房门大吼道。 　　阮家夫妇同时将眼神投向了阮星，安静了几秒—— 　　“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可以理智一点吗！”阮星压低声音，她皱着眉，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此时她的心里不比争吵的人好受。 　　罢了。 　　阮星叹了一口气。 　　“阮星……” 　　“爸妈，”阮星撇过头，到玄关穿上鞋，“我出去一会儿。” 　　说完，她关上门，跑下来楼。 　　父母的争吵，将她的心情弄得很糟糕。阮星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少产生负能量的人，此时她却无法克制地心情烦躁。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穿过了一个街区，横跨了一个公园。 　　前面，有一家亮着灯的超市，阮星走了进去。 　　水果的货架上，摆着鲜嫩的草莓，粉红的颜色像是少女的红唇。她微微弯腰，凑近看每一盒草莓的成色，甜腻的味道扑面而来，悠悠地萦绕在心头。 　　她没刚刚那么烦躁了。 　　精心挑了一盒，她拿在手里，准备去付款。 　　她转过头，差点撞到某个人的身上。 　　眼前，是白色的圆领T恤，露出锁骨。 　　阮星仰头看。 　　“真是什么地方都能碰见你。” 　　江鹤眯着眼，他穿着白色的T恤黑色的长裤，踩着一双白yeezy，一只手拎着购物篮，另外一只手揣在兜里，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 　　他刚刚就看到了阮星。 　　一条棉布长裙，宽宽松松地套在外面，白色的匡威不好好穿着，把鞋后跟踩着，露出淡粉色的脚踝。 　　披着头发低着头挑草莓，跟个女鬼一样。 　　“这句话我也想说。”江鹤的语调懒散，他揉了揉头发，把购物篮伸到阮星的面前。 　　“干什么？”阮星瞪大眼睛，“你他妈要我帮你拎着？” 　　“我叫你把东西放进来。” 　　“……哦。”阮星乖乖把草莓放进去。 　　“还有什么要买的？”江鹤问道。 　　“买个水。”阮星快步走到饮料的货架旁，拿了瓶豆奶。 　　这个时候已经很晚了，很迅速地就结了账，阮星本来想掏钱，但江鹤立刻就掏出了手机点开二维码，阮星也没好在说什么。 　　江鹤要了两个袋子，把两个人的东西分好。 　　“你买这么多方便面和挂面干什么？”阮星问道。 　　“吃。” 　　阮星撇了撇嘴，她想起来貌似江鹤来这边貌似父母都没有跟过来。 　　江鹤一把拿起两个袋子。 　　两个人出了超市，阮星望了望四周，这附近她不算很熟，如果有公交站的话就比较好认了，于是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公交站？” 　　“有。”江鹤点头，“我带你去。” 　　路上，阮星的话明显比平时要少了一点，总是仰起头看着四周却不说话。她想起了刚刚家里的争吵，心情一下子又低沉了下来。 　　“你的脸比我还臭。”江鹤冷不丁说道。 　　“哎。”阮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此时她实在是不想在继续憋下去了，她也需要一个倾诉的出口。她想到了父母的争吵，讲到了家里的情况。 　　“十几年二十年的夫妻，难道就因为一点利益，闹到不可开交吗？”阮星皱着眉，“我一直以为，既然选择了对方，就要在最危难的时候陪伴，难道只有利益两字能把一切都压垮吗？” 　　江鹤转过头，看向阮星。 　　在这个社会上，其实有太多，利益压倒情感的事情。 　　这就是现实。 　　可他在阮星的眼里，看到一抹倔强的光芒。 　　她是那么干净。 　　江鹤第一次觉得，其实他们俩，挺像的。 　　“不能。” 　　尽管真相不是如此，但他更愿意顺着阮星的话说下去。 　　“汪汪汪！”突然，一阵犬吠传过来。 　　江鹤下意识地伸出手臂，将阮星挡在身后。 　　突然，窜出来一条金毛。 　　金色的毛在路灯下熠熠生辉，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像是桂圆核儿，带着憨态可掬的微笑。 　　“呀。”阮星推开江鹤的手臂，她上前，一把将金毛抱住，将脸蹭在金毛柔软的耳朵上。她蹭了蹭金毛，金毛也反过来蹭了蹭她，阮星蹲下来，手指在柔顺的金色毛之间穿梭，她抬起头看着江鹤，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说道，“我很喜欢动物。” 　　她的嘴角荡漾着笑，露出小小的梨涡，像是睡饱后的小奶猫。 　　这一刻的阮星，真像她的名字。 　　江鹤不知不觉，也扯了扯嘴角。 　　“圆圆！”一个青年女子拉着小孩跑了过来，直接跑向金毛，“哎呀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没有给别人添麻烦吧！”女子又转向江鹤和阮星，“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没有的。”阮星摇摇头。 　　“那就行那就行！”女子拍了拍金毛的脑袋，“圆圆，回家了！” 　　那只被叫做圆圆的金毛有些依依不舍，挪到阮星的旁边，不停地有脸去蹭阮星的手背。 　　女子看着哭笑不得，说道：“圆圆别闹了！别打扰别人小两口的清净！” 　　狗似乎听懂了女子的话，乖乖地跟着女子走了。 　　留下阮星和江鹤。 　　什么小两口……见了鬼哦…… 　　江鹤仰起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到了公交车站，阮星本以为江鹤把她送到站就准备走了，却没有。 　　“你回去吧。”阮星接过她买的草莓，“谢啦今天。” 　　江鹤挑眉：“客气可不是你的风格。” 　　“行吧。”阮星翻了个白眼，“天天看你臭脸，是该给我买点东西补偿一下了。” 　　江鹤抿了抿唇角，他今天心情还可以。 　　“你把袋子打开。”他道。 　　“又干啥？”阮星乖乖将自己的袋子打开。 　　江鹤从自己的购物袋里，拿出一瓶牛奶，放进阮星的袋子里。 　　“补补。” 　　“操/你妈啊。”阮星立刻明白了江鹤的意思。 　　江鹤的眼神扫过阮星的胸部，一抹戏谑的神采从眼底升起：“看着不舒服。” 　　真是个畜生哦。 　　阮星反击道：“江同学，你就不怕我把你的真面目曝光了吗？” 　　“你不会的。”江鹤轻描淡写。 　　“你怎么敢确定我这么善良？”阮星追问。 　　“因为……”江鹤扯了扯嘴角，他的声音轻而暧昧，“我们可是……小两口啊。” 　　……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一点半，阮星看到父亲坐在沙发上，这几天父亲的胡茬也冒了出来，比起平时少了几分中年人的意气风发。 　　父亲看到阮星回来了，抬起头，低声道：“不该让你看到这些，是我们的错。” 　　“没事。”阮星淡淡道，“我该理解你们的。” 　　阮星回到房间里，躺在柔软的床上，把购物袋丢在一边。她扯过枕头，捂住自己的脑袋，用脸上的皮肤蹭了蹭柔软的枕头。 　　她想起刚刚在车站的一幕。 　　半天公交车都还没来，两个人没有交流地站在公交车站，江鹤拿起手机看着新闻，屏幕上变换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他五官的立体。 　　“几点了。”阮星问道。 　　“十一点多。”江鹤淡淡地回道。 　　阮星不说话，也看手机。 　　“阮星。”不知道过了多久，江鹤突然唤她的名字。 　　江鹤很少叫她的名字，突然这么一叫，阮星倒是愣住了。 　　“对待父母，你应该有比对待任何一切还要更高的宽容度。”江鹤看着远方，他手里的手机还亮着，照得他眼神缥缈，“这很重要。” 　　“……” 阮星愣了一下，她突然想起，江鹤貌似是孤身一人来到这边的。 　　也许，有父母的陪伴对于他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事情。漂泊在异乡的游子，总是更懂得家庭的珍贵。 　　许久，阮星“嗯”了一声。 　　很乖顺。 　　…… 　　江鹤晚上回到家，他住在一个还算不错的小区里，平时一般都是他一个人住，偶尔陆炎会过来找他玩，比如说今天。 　　“阿鹤！你怎么买个东西出去了这么久，你在搞什么呢！我还以为你被车撞死了！”陆炎从沙发上坐起来，大声地朝着门口的江鹤喊。 　　“你说话真不错。”江鹤冷冷道，将一大堆吃的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放。 　　“哇！你买了这么多！”陆炎跳起来，跪在茶几旁边在购物袋里翻找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诶！我不是说了我想喝一个牛奶吗！就是我跟你说那个特别特别好喝的那个！你没买吗？” 　　“哦，忘了。”江鹤轻描淡写。 　　其实他买了，只不过给了别人。 　　“你忘了？”陆炎捂住胸口，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你就这么不把老子放在心上！” 　　“哦，”江鹤一脸死人样儿，“本来就没放。” 　　“不放就不放！摆什么臭脸真是讨人厌！”陆炎对着江鹤吐了吐舌头，“不管你是好学生还是坏学生，你的本性还是没有变——” 　　江鹤回到房间里拿洗澡的衣服，听见客厅陆炎大喊。 　　“你的脾气还是一样的烂！”陆炎吼道。 　　……这小子是皮痒了。 　　打开淋浴头，江鹤脱/光衣服光脚站在淋浴间的垫子上，暖流从头顶倾泻而下，热水顺着发丝流到锁骨处，微微下陷的地方盛满了水，水满了溢出来，顺着腹肌的弧度划了下去…… 　　他有点心烦意乱了。 　　脑子里满满是阮星。 　　一会儿是她皱眉的模样，一会儿是她抱着金毛时的笑。 　　还有她说的话。 　　看到阮星，就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她的模样，在脑子里真是赶都赶不走啊。 　　不知道她回去了以后，会是怎么样。 　　砰。 　　江鹤一拳砸在水龙头上，淋浴头里的水乍然而止。他看着墙上的瓷砖，睫毛上挂着水珠，漆黑的眼睛像是深不可测的潭水，暗流涌动。 　　穿好衣服，白色的浴巾被他披在头上。 　　安静地，他坐到陆炎的旁边。 　　此时陆炎正在打xbox上面的游戏，他拿着手柄，正在玩火影忍者对战的游戏，江鹤不陪他玩，他只能自己玩人机模式。 　　“你玩不？”陆炎转过头问江鹤。 　　“玩。” 　　陆炎看着江鹤今天的心情貌似不是很好，说话的语气都很低沉，心想着等下打游戏的时候让着点这位爷，免得等下自己被打一顿。 　　到了选角色画面。 　　陆炎直接选择了宇智波佐助，这是他最会玩的角色。 　　江鹤那边迟迟没有选择。 　　“诶！你要选哪个啊？”陆炎转头问道。 　　“……”江鹤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怎么没有阿斯顿马丁？” 　　……？阿斯顿马丁？阿你妈啊！ 　　这是火影忍者对战游戏，不是赛车啊哥哥！ 　　陆炎放下游戏手柄，转过头担忧地看着江鹤。江鹤两只眼睛发直，脑袋上搭着一块浴巾，陆炎突然不怕死地说道：“哥？这是个什么造型啊？怎么脑袋被炸破了，用毛巾压着来止损呢？” 　　江鹤转过头，他的眼神瞬间锋利而凶狠。 　　陆炎被看得毛骨悚然。 　　这今天是怎么了…… 　　陆炎越想越害怕，他都能想到自己下一刻被江鹤把头打爆的模样……深吸一口气，做好慷慨赴死的准备，开口：“阿鹤啊——” 　　“换成玛莎拉蒂也可以。” 　　江鹤突然沉声道。 　　“有你妈玛莎拉蒂……” 　　“宾利呢？” 　　“你他妈脑子……” 　　“什么都没有，不玩了。”江鹤把游戏手柄往沙发一扔，“做题去了。” 　　留下陆炎目瞪口呆。 　　第二天，阮星刚到班，李子婷就一把将她抱住。 　　“这是干什么？”阮星猝不及防，“突然想通要认我做爹了？” 　　“切。”李子婷翻了个白眼，可脸上的兴奋完全压抑不住，“阮星你知道不！我们俩以后还坐同桌诶！实在是太好了！” 　　“你咋知道的？” 　　“刚刚陈家瑞去老师办公室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了！”李子婷说道“我俩位置可好了，靠窗那一组的倒数第二排，你说是不是很完美！” 　　“你又可以补电视剧了。”阮星笑道，“那陈家瑞呢？” 　　李子婷撇了撇嘴，突然笑了起来：“他啊，自闭了！” 　　阮星回过头往陈家瑞的位置上一看，他正低着头，一副丧失希望的模样。 　　“第一排，和我们班物理课代表。”李子婷叹了一口气，“真是个倒霉蛋，这点子是真的低。” 　　阮星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哪有卖纸钱的，给小陈买点来。” 　　“我操！你俩是不是朋友啊！”陈家瑞猛地抬起头，悲伤地冲着两个人大喊。 　　李子婷和阮星笑得更开心了。 　　“陈家瑞！我从隔壁班向你发来贺电！”突然，李奇经过阮星他们班门口，大喊了一句。 　　“李奇你别让我再看到你了！看到我就打！”陈家瑞冲着门外吼。 　　阮星和李子婷差点笑晕过去。 　　早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就在班上宣布了最新的座位表，并要求同学们利用早自习迅速换到新位置就坐。 　　阮星做到位置上才发现，她后面坐着的是江鹤。 　　两个人的眼神交换了一下，却并没有讲话。 　　江鹤的同桌是班上一个存在感比较低的男生，成绩中等偏上，知道自己要和班上的大学霸坐同桌后，整个人都拘谨了起来，一看到江鹤搬着书过来，就点头哈腰。 　　“能和江同学坐，到时候有题目要麻烦江同学了。” 　　“没事。”江鹤礼貌地笑了笑，没带多少情感，“同桌之间，互相帮助，麻烦了。” 　　阮星坐在前面差点笑出声。 　　人模狗样！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家瑞已经蔫儿了。他一整个上午无所事事，坐在第一排也不能玩手机，睡也睡不了，跟着浑浑噩噩记笔记记了一上午。 　　“这辈子最认真学习的一个上午。”陈家瑞是这么评价自己的。 　　吃完饭，李子婷和阮星准备去超市买点零食吃。 　　走到饮品类的货柜，她看到了昨天江鹤给她的牛奶。昨天晚上她喝了，没想到他在这个方面还挺有品味，是草莓味的牛奶，很自然的草莓味混在牛奶里，不甜腻。 　　她拿了一瓶。 　　中午午休的时候，阮星和李子婷例行聊了一会儿天，然后阮星开始赶作业，李子婷直接睡了。 　　今天的作业出了奇地很少，截止到中午布置的作业很多人都已经写完了。阮星课间没写作业，于是现在抽出时间补作业。 　　班主任在班上说，到了一点半的时候班上要熄灯关窗帘，保证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这样才会更有精力继续下午的学习。一般到了一点半的时候，因为教室实在是太暗了，大部分人就睡了，只有小部分人仍顽强写作业。 　　今天不一样，作业少。 　　阮星坐在后排扫视全班，所有人都睡了。 　　除了她后面的某位，仍然在奋笔疾书。 　　他不知道累，就像是一个刷题机器，阮星向后仰，手肘放在江鹤的桌子上，她偏过头一看——果不其然，又在写校外的教学辅导资料。 　　“不累啊。”阮星很小声地说道。 　　她转过头，黑色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是夜明珠。 　　因为她声音压得太小，竟然带了点奶音，像是新生的小兔子。 　　她拿着牛奶，将吸管插进去，叼着吸管吸了一口。 　　牛奶和草莓的味道在舌尖搅拌，像是女孩子的轻吻。 　　江鹤低着头，鼻梁是一条流畅的曲线。 　　睫毛好密。 　　江鹤没理她。 　　“你昨天给我的这个，还蛮好喝的。”阮星小声地说道，她又向后靠了一点点。 　　江鹤抬起头了。 　　四目相对，在暗处擦出火花。 　　滋生微妙的感觉。 　　江鹤突然放下笔，他伸出手拿过阮星手上牛奶，咬着吸管抿了一口。 　　这次，他不像上次那样没有嘴唇的接触，却还和上次一样心安理得。 　　江鹤凑近阮星。 　　一前一后，在所有人都睡着的教室里，悄悄地靠近。 　　“挺甜的。”江鹤对着阮星的耳朵轻语。 　　阮星的耳根一下子就热了。 　　两个人之间弥漫着草莓牛奶的味道。 　　- 　　阮星下午的课有些心不在焉，幸好下午是连堂的语文和一节英语。 　　语文和英语一般也是最无聊的时候，老师在上面唾沫横飞，在一个字眼上面纠结半天，一个简简单单的字通过联上下文，硬是找出了五六层的意思，从喜怒哀乐到宇宙哲学，阮星真的不知道怎么看出来的。 　　她的耳根还是很红，笔拿在手上赚了几圈，就掉在了书上。 　　阮星索性不听讲了，她看着自己面前的那瓶牛奶，就会想起刚刚那个昏暗的午休，某个人做了些什么好事情。这么直接的挑逗，从江鹤的嘴巴里出来就没了人味儿，让阮星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接招。 　　“江鹤同学，你来做个示范。”老师突然点了某位罪魁祸首，“按照老师这么方法，分析一下第六个自然段最后为什么作者要用‘啊’这个语气词做结尾，换成‘呀’行不行？” 　　“噗，你告诉老子这是什么鬼题目。”李子婷在底下憋笑。 　　江鹤从容地站起来，他先是拿着笔将那个字圈了起来。 　　安静了几十秒……难不成江鹤同学也答不出来老师的这个问题吗？ 　　“首先，这里不能替换。”江鹤一边看着书一边回答道，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也不虚，每个说出的字都很有自信，“从上一段第二行开始的对话可以看出老人的情感是……” 　　他继续答下去，大家的眼神从看热闹一点一点地变成了敬佩——真的牛逼！ 　　这种语文老师近似于无理取闹的题目，一般被点起来的人都自然倒霉，打个哈哈支支吾吾混过去就行了，老师也不能拿学生怎么样，但没想到江鹤竟然连语文课上的这种问题都能完美地回答出来，有点恐怖。 　　“嗯……很好很好！”语文老师也有点没想到，毕竟江鹤的理科在年级很出名，一般理科好的学生都会稍稍有点轻视语文英语，本来他都打算让江鹤坐下，自己把剩下的讲完，却没想到——自己的词儿被抢了！ 　　“江鹤同学……我们班的文理全才啊。”语文老师收起惊讶，露出敬佩和赞赏的表情，“这值得大家每一个人学习，课堂才是第一阵地！” 　　“骚/批。”阮星极小声地骂了一句。 　　“诶？阮星你说啥？”李子婷没听清。 　　“我说他挺6。”阮星改口。 　　李子婷凑到阮星身上，在阮星的耳边小声说道：“我现在也觉得后面那位有点厉害了……你看到他运动会了吧，文理体样样行，我都怀疑他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 　　语文课结束了以后是英语课，比起语文课，也只有英语课的无聊程度可以与它并驾齐驱了吧。阮星班上的英语老师是一个富有热情的男青年，每节课不用话筒都声音嘹亮，可惜教学方式很单一。 　　“英语课，老师一吼就是四十分钟，耳朵真受不了。”李子婷实在是太无聊了，她一点也不想听，戴了个蓝牙耳机，用头发把耳机遮住，把手机放在桌肚子里看起视频。 　　阮星靠在墙上，也看了一会儿手机，下意识地拿起桌上的牛奶……叼着吸管吸了几口。 　　突然，她听见了后面的一声轻笑。 　　很淡很淡，却足以让阮星回过神来——她怎么又喝这个牛奶！ 　　中午的画面浮现在眼前……他也喝过的…… 　　她完全可以想到后面那个家伙心中邪邪的笑，还敢挑逗她……阮星向后一靠，用手撩了一下马尾辫—— 　　唰。 　　长长的辫子扫到江鹤的笔杆子上。 　　阮星赶紧转头看，他的英语书上出现了一块漆黑的涂鸦……阮星憋着笑，眨着无辜的眼睛捏着嗓子说道：“哎呀真是对不起吼江同学，我不是故意打扰你做题目的哦，我实在是感觉到很愧疚吼。” 　　她冲着江鹤眨了眨眼，嘴角忍不住翘起了一个小弧度。 　　像是小魔女诡异得逞后的得意。 　　“没关系。”江鹤朝着阮星微微一笑，那种温柔和大度，简直是好少年的教科书典范，“毕竟你没有看到，也不能说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啦，江同学千万别往心里去哦。”阮星又眨了眨眼，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连江鹤的同桌都被唬住了。 　　阮星转过身后，江鹤的同桌挡住嘴，小声地感叹道，“没想到阮星这么有礼貌诶……以前以为她是一个很可怕的角色……” 　　江鹤埋头写作业，在心中冷笑。 　　阮星转过头，一边看手机一边偷笑：飙演技，谁比不过谁呢？ 　　坐在江鹤前面的日子还是挺有意思的，偶尔两个人中午没人时候聊两句，阮星有时候直接把题目放在江鹤的位置上，等她玩回来以后，写好过程的纸就被放到了她的抽屉里。 　　她每次都会用特别温柔的语气感谢江鹤。 　　江鹤也尽职尽责，保持好学生的姿态。 　　简直是演技特训了。 　　刚开始还有点意思，但随着期中考试的渐渐临近，两个人的交流几乎是没有了。 　　晚自习下了以后，阮星背着包直接出了校门。 　　一整天的学习结束了，走出校门，便给她一种虚幻的感觉。 　　学校旁的小吃街已经关门了，路灯洒在空旷的街道上，路人寥寥无几。她拿出手机，准备走到大街上后去买奶茶。 　　突然，她感受到一股强劲的拉力，一只充满烟味的手把她捂住。 　　阮星跌落在地，吃痛地叫了一声，可声音还没发出来，那只手就捂得更紧了。阮星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一个堆满杂货的小巷子，这都是商家堆放食材的地方。 　　眼前，是几个男人。 　　阮星心底一沉。 　　职高的。 　　“妹妹，用这么凶狠的眼神看着我们干什么？”面前是一个一身烟酒味的青年男子，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两只手揣在裤袋里，猛地踢了一脚捂住阮星嘴巴的男子一脚，“你他妈是不是没脑子，客户要的就是这张脸！你捂坏了还赚个屁！” 　　男子一个踉跄松开了捂住阮星嘴巴的手，而是将阮星的手死死地箍住。 　　“下流事儿还做出了商业性。”阮星嗤笑一声，“有点本事儿啊。” 　　“你嘴贱个什么！”男子一怒，一巴掌挥了过来—— 　　“你他妈打脸，那你还赚个屁啊！”阮星吼道，“你他妈会不会做生意啊！还需要我来教你怎么把我卖个好价钱吗？” 　　“操，要你说话了吗！”男人一脚踹了上来。 　　阮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但她的表情依旧凶狠。 　　“交货啊！还愣着干什么？你们讲点效率行吗？”阮星的腹部传来一阵疼痛，蜷着身子，但语气却依旧强硬。 　　“要你说话了？”另外一个同伙放下手机，一脚踹在他的背上。 　　痛……阮星双眼血红。 　　真是够倒霉的，下课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书包，被扔到了地上。 　　一声闷响。 　　随着是惨叫。 　　阮星的手重回自由。 　　她刚想要站起来，却被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紧紧地抱住，她的脑袋被宽大的校服外套包裹住。阮星闻到了淡淡的烟味混杂在洗衣粉味中，那个熟悉的味道…… 　　阮星的眼眶突然热了。 　　“操，多管闲事啊！”一个人吼道，“一个破高中生还敢来凑热闹，老子打不了这个女的已经够窝火了，现在终于有个可以发泄的了。” 　　阮星在江鹤的怀里僵硬，她只感觉，江鹤的手紧紧地把她护着，一阵又一阵击打落在了江鹤的身上。 　　“怎么，怂逼不敢还手？” 　　江鹤一直换着走位，没有一拳落到阮星的身上。 　　“江鹤，还手。”阮星嘴唇颤抖着，说道。 　　“你不管我，你去打他们……” 　　“……” 　　江鹤没有。 　　他的眼睛也红了，血气氤氲在他的黑眸里，背上火辣辣的痛感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理智。一阵混沌，他的眼前逐渐暗了下来…… 　　江鹤想起了过去。 　　想起了雨巷里，他匍匐在地上，整个身上都是血。 　　他的眼睛睁着，身旁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他哭不出来，却呕出了血。 　　如果有因果报复，为什么不报复在他的身上！ 　　此时此刻，黑暗的巷子里，耳边是辱骂，是真实的拳打脚踢，是怀里女孩颤抖地央求。 　　明明……明明面前是一群只会三脚猫功夫的小混混。 　　可他宁愿被打死，也不想出手。 　　就在这个时候—— 　　“诶张警卫，我怎么听到那边有动静……？” 　　“有吗？” 　　“过去看看？” 　　脚步声逐渐向这边过来，几个混混瞬间大惊失色，愤恨地朝着地上吐了一口痰：“操，稳一点快溜！” 　　几个人瞬间往巷子的另外一头跑走。 　　“小李？你在搞什么？我什么也没听到。” 　　“诶？貌似真的没什么声音诶？” 　　“你刚上任，有点神经质是正常的。前面有个小摊去管管！” 　　脚步声渐渐远去。 　　阮星看着江鹤，嘴唇颤抖着。 　　两双血红的眼睛相望。 　　“你为什么不还手。”阮星全身僵硬，她的头发此时已经乱了。 　　“……”江鹤看着她，那空洞的眼神，像是深山里无人知晓的洞穴。 　　“你知不知道，你不还手，什么都改变不了。” 　　“……” 　　“你为什么，不杀了那群人……” 　　“……” 　　“我知道你以前很厉害，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可你为什么……” 　　阮星松了紧绷的弦，她宁愿被打，也不愿意让自己受委屈，她选择在那群人面前绝不低头，就算委曲求全可以帮她保命，但她也不愿意受这个气。 　　江鹤看着她，一句话没说。 　　他冷淡，像是雕塑一样静止。 　　阮星软了下来，她跌在江鹤的怀里。 　　江鹤伸出手，把她稳住。 　　阮星的头，埋在江鹤坚实的胸膛里。 　　“你不还手，你会好疼……你会受伤……你会死掉的……”阮星抽泣了起来。 　　江鹤的手向上，手指钻入阮星的头发，帮她一点一点将弄乱的长发理顺。 　　“我不能。”他突然开腔。 　　声音低沉。 　　沉而悲。 　　阮星哭了起来，她似乎还在说些什么，断断续续的，江鹤什么也听不清。 　　黑暗的巷子里，天空上仍然有星星。 　　“没事了。”江鹤轻声道。 　　他的手悬在阮星的头顶，手指已经僵住，最终还是落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不怕。” 第18章 开心 　　多年以后回忆, 阮星只觉得那个夏夜, 是她见过最温柔的夏夜。 　　旁边的商业楼鲜艳的灯光柔和了, 广场上没有任何商业活动，人行走匆匆, 每个掠过的影子都十分地轻盈，黑夜里的云朵不留情。 　　江鹤握住她的手肘。 　　阮星跪在地上, 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倒在江鹤的怀里面, 她的眼睛疲惫地闭上，只感觉眼皮相接的地方，像是有火在燃烧。 　　江鹤没有推开她，一只手将她稳住。 　　那天晚上，他的声音温柔而悲凉。 　　像是诗人敏感又感伤的一首短诗。 　　许久, 阮星的眼睛睁开了，她抬起头看着江鹤。 　　理智一点一点恢复, 她才看到江鹤嘴角已经结痂的血。刚刚的那一幕又重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他把她抱得那么紧, 被几个人殴打…… 　　阮星伸出手，将他嘴角的血抹掉。 　　江鹤下意识地偏过头, 不给她碰。 　　“诶！”阮星吼了一声，“给老子把脸转过来。” 　　江鹤转过来, 阮星伸出手，轻轻擦拭掉他嘴角的血迹。 　　江鹤冷笑一声，调侃道：“你还称老子起来了……到底是谁救谁啊。” 　　随即, 他的脸朝阮星凑过来，那好看的眸子此时灿若星辰。 　　阮星感觉自己的两颊被盯得发烫，下意识地甩开江鹤的手，站了起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又拍了拍裤子和衣服上的脏东西。 　　江鹤也站了起来，麻利地把书包背好，顺手捞起阮星的书包。 　　突然，他踉跄了一下，皱了皱眉，露出一副吃痛的表情。 　　阮星立刻把自己的包拿了过来。 　　刚刚……江鹤帮她挨了那么多打，要是刚刚被打的是她，估计站都站不起来了。 　　阮星的心里，翻江倒海。 　　阮星伸出手。 　　“干什么？”江鹤压抑住疼痛，恢复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把你的包给我。”阮星认真地看着他。 　　“不用。”江鹤淡淡道，两只手揣在兜里，走在阮星的前面。 　　阮星跟在江鹤的后面，走到红绿灯的地方这里是两个人分开的地方。而阮星却丝毫没有回家的欲望，她直接朝前迈步，跟在了江鹤的后面。 　　“不回家？”过了红绿灯，江鹤看着他旁边的阮星，问道。 　　“跟着你不行吗？”阮星仰起头直接问道。 　　“嗯。”今天的江鹤比平时要好说话得多。 　　江鹤放慢了脚步，两个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走。 　　哎，让她走在后面，江鹤总有点不放心唉。 　　“你一个人住？”阮星问道。 　　“嗯。”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 　　街道很安静，听不到尖锐的鸣笛声，晚风吹着树叶沙沙响，路灯下，是一高一低的影子。阮星并没有像平常那么好的心情，刚刚的事情在她的心中仍留下来很深的影响，她下意识地朝江鹤的方向靠近，不敢距离离得太远。 　　“等一下。” 　　旁边，是一家大的药店。 　　阮星停下脚步，江鹤准备跟着阮星进去，可就在这个时候，阮星突然转过头来……然后，微微凉的手将他的手腕紧紧地抓住，把他拽进药店里面。 　　“你干什么。”江鹤盯着那只放在自己手腕上的小手，沉声道。 　　阮星抬起头，心安理得：“怕你跑了。” 　　“……”江鹤面无表情，没有接话。 　　“你要是不跑，我就不抓着了……”阮星有点底气不足了，准备松手。 　　“你抓着吧。”江鹤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仍是面无表情，只是脑袋偏向了别的地方，不敢有任何视线上的碰撞。 　　“哦。”阮星此时专心看着柜台上的药，没有多想，牵得比刚刚更紧。 　　旁边有几个年轻女人投过来的羡慕的神采，窃窃私语着什么，阮星看着药没有注意到这些。 　　而江鹤的表情，微微有点松动。 　　…… 　　过了几分钟，阮星实在是看不懂这些了。她从来没打过架，也不知道打架以后应该用什么药，这对于她来说比她最不擅长的物理还要讨厌得多。 　　“第二排第二个第三个第五个。”江鹤突然开口。 　　“哦哦。”阮星一把将三个拿起来，“你还真无所不知啊。” 　　江鹤挑眉。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以前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可是必备品。 　　买了药，出了药店，没几步路就进了江鹤家的小区。 　　阮星松开手，准备和江鹤道别。 　　她刚准备张口，她的肚子就先一步张口了：“咕……” 　　尴尬，真是尴尬到爆炸。她好歹也是有一点偶像包袱的人啊！ 　　“我家有吃的。”江鹤挑眉。 　　就这样，跟他到家里了吗……阮星看着江鹤，江鹤也看着她，阮星朝着江鹤眨了眨眼，经过一番心理建设，她以前去李奇陈家瑞家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的，她心里又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去就去呗。 　　不蹭吃的白不蹭。 　　占小便宜这件事情上哪里讲尊严？ 　　到了江鹤家，楼层不高。 　　推开门，他家铺满了柔软的地毯，阮星把鞋脱掉，穿着袜子踩在地毯上，柔软的感觉让她原本提心吊胆的心突然安放了下来。 　　因为屋子里没有其他人，阮星也没有太认生，她走到客厅，客厅的桌子上摆着一箱那个草莓味的牛奶…… 　　江鹤走到房间里了，阮星看没人，开了一瓶开始喝，草莓味瞬间盈满了整个胸膛。 　　江鹤的房子算是干干净净，但说不上很整齐，几本书毫无章法地摊开在茶几上，上面放着游戏手柄。装修走的也是简洁的风格，总体来说不算是特别讲究，却很像是一个男人单独居住的住所。 　　江鹤进了房间，把房门锁上。 　　回到独处的空间，他才一点点恢复了理智。 　　他脱掉上衣，整个背后已经一块紫一块青，甚至在靠近肩膀的地方划开了一道口子，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色。原本火辣辣的痛感此时也变成了钝痛。 　　痛不要紧，可他的心里乱得一匹。 　　自己在干什么？ 　　他晚自习下了以后总是到那条街里面抽烟，今天看到阮星被几个男人踹到地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 　　原本以为，自己真的已经消化了曾经的戾气，没想到是高估了自己。 　　那一刻，江鹤摸着良心说，他真的想打一架。 　　过去的画面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撕—— 　　校服短袖被他撕裂，扔到垃圾桶里。 　　突然感觉暴躁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他底声喃喃。 　　江鹤大致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的短袖套上，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一瞬间又有点心烦意乱。 　　操。 　　他真想爆粗，用力地把头发弄乱。 　　坐在客厅里的阮星听到了卧室门开的声音，她已经在客厅等江鹤有一会儿了。她看着江鹤，突然噗嗤地笑了一声：“大哥，这什么造型？” 　　江鹤顶着一个鸡窝头出来了，眼神沉如深潭。 　　“给我一瓶。”江鹤走过来，索性坐到阮星旁边，接过阮星递过来的牛奶，一口气就喝完了。 　　阮星转过头，笑得两只眼睛眯了起来，卧蚕发着银色的光，问道：“诶，你这发型抓得很销魂啊！” 　　“哦。”江鹤开了一袋零食，抓了一把一口吞掉，挑了挑眉，可声音已经没有什么感情上的起伏，问道，“不帅？” 　　“帅啊。” 　　他这五官摆在这儿，怎么瞎搞都他妈帅的。 　　江鹤实在受不了阮星这么近距离对他笑，那张白皙的脸染上粉色的晕，就像是还未熟透的桃子。她杏红色的嘴唇在灯下，泛着美妙的光泽。陆炎老说阮星美得不食人间烟火，每天皱着眉毛都好看。 　　此时阮星微微笑，美得人间任何烟火都黯然失色了。 　　“好了伤疤忘了疼……”江鹤沉声道，语气中带着无奈。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一起，阮星把手伸到江鹤怀里的零食袋里，吃了几口，她食量不算很大，吃了几口就没有刚刚那么饿了。 　　吃着吃着，她又想起了刚刚的画面。 　　仍然心有余悸。 　　一个画面闪过，是江鹤带着血的眼神。 　　转头看向他，他正拿着手机看着什么，一副懒散的模样，可仔细一看，他整个人的背都是僵着在的。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下来，忍受着什么样的疼痛。 　　“看我干什么？”江鹤放下手机。 　　“……”阮星没说话，只是咬了咬嘴唇。 　　如果没有江鹤，可能今天的情况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她整个人都乱了。 　　“对不起。”阮星轻声说道，“是我害得……” 　　“这里不是学校，你可以不用打官腔。”江鹤冷冷地说道，他朝着阮星凑近了一点，他坐在柔软的地毯上，一只手搭在沙发上，比刚刚的动作要放松了一些。 　　“你会很疼吗？”阮星问道。 　　“会啊。”江鹤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模样，“所以呢？” 　　“那你把手给我。”阮星摊开手掌，白皙的掌面在光下泛着粉红，她的手指修长干净。 　　江鹤疑惑不动。 　　阮星直接把江鹤的手拉了过来。 　　她的手比江鹤的手小很多。 　　“我教你一招哦。”阮星将江鹤的手拉过来。 　　她突然朝着江鹤的手背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呼呼，痛痛飞走。” 　　她的声音甜甜糯糯。 　　江鹤猝不及防地被阮星这么一“施法”，那张死人脸竟然绷不住了，笑了起来。 　　第一次见到江鹤笑得这么开怀。 　　这什么鬼？ 　　江鹤千想万想，没想到阮星竟然有这么牛逼的招数。 　　他满眼笑意，用手指弹了一下阮星的眉心。 　　“你是不是傻啊？” 　　阮星一脸得意。 　　她并不是傻，只是这么久以来江鹤很少露出笑容，就算是笑也只是浅浅地笑，没想到他放开笑的时候，竟然也挺有感染力的。 　　阮星扬起嘴角，“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 　　话一出，江鹤愣了一下。 　　…… 第19章 薄礼 　　昨天晚上, 阮星本来准备自己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去, 可江鹤却把外套一套, 跟着她一起下楼了。 　　两个人没说什么，各自玩着手机, 最后还是把阮星送到了家楼下。 　　第二天，阮星仍如往常一样来了学校, 只是脸色阴鸷，把书包一甩, 一巴掌拍在陈家瑞的桌上，把陈家瑞从班上喊了出去。 　　班上的同学面面相觑：是谁惹了这位女祖宗？ 　　“怎么了祖宗？不是最近走低调路线吗？怎么今天一早上来脾气这么大，整个班都快被你唬住了！”陈家瑞看到李奇背着书包过来，直接把李奇拦住，“你星姐今天吃了□□, 快来安慰一下。” 　　“我昨天被人绑了。”阮星脸上没有笑容，一只手搭在栏杆上。 　　“我操！”陈家瑞和李奇异口同声, 两个人原本懒散的模样立刻严肃了起来。 　　谁绑人绑到阮星头上去了, 也太生猛了吧？ 　　这个时候, 陆炎也探出头来，听到了李奇和陈家瑞的粗口后, 立刻跑了出来。 　　阮星揉了揉眉头，简单地将整个事情讲了一遍, 应江鹤的要求，她淡去了有江鹤参加的部分。 　　这是陆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阮星，平常这位大美女总是不正经地嘴炮他们, 什么事情都很从容的样子，相处久了也没有美女的那种距离感。可此时的阮星，皱着眉，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子。 　　声音也沉了。 　　“我看那群人，是一职的。”阮星的手指敲了敲栏杆，“今天午休的时候我就不回来了，不知道谁胆子这么肥，给我添堵。” 　　“有些事情做了，就要付出代价，我还想知道一下，到底是谁买的人。” 　　“我中午跟你一起去找人。”李奇主动道。 　　“真他妈晦气，最近的人都喜欢在阎王爷头上动土了？” 　　“我才不会去一职那种地方。”阮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职那边我有几个认识的人，等下中午请他们吃个饭，就行了。” 　　“啊？吃饭！”陆炎瞪大了眼睛，“吃饭好啊！” 　　“哈哈哈哈哈。”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原本紧绷的情绪瞬间被陆炎一波搅浑水给搅没了。 　　“你想吃什么？”阮星的眉头舒展，问道。 　　陆炎受宠若惊，指着自己：“啊？我来选啊？我想吃荤的！” 　　“那就G商五楼的那家烤肉吧，星姐叫人来，我等下就手机定场子。”李奇说道，“一职现在，为了钱还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这次也是开眼了，一群土嗨不知道能翻出些什么浪花来给爷爷看看。” 　　事情说定。 　　阮星回到班上，江鹤已经坐在位置上开始学习，一大早班上的人一般都在吃饭或者补觉，也就他拿着一本语文书旁若无人地背书，嘴巴小幅度地开开合合。 　　他低着头，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书上，那的眉宇就像是画家一笔一笔小心翼翼地添上去的那般。 　　李子婷和江鹤的同桌此时都还没来，阮星转过头，看了一眼江鹤。 　　江鹤立刻感受到了阮星投过来的视线，他抬起头淡淡地扫了一眼阮星，像是什么也没看到那般低下头继续背他的古诗。 　　哎，有些人学习都是风景。 　　阮星踢了踢江鹤的桌子。 　　江鹤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戳他的腿。 　　他低下头，一个粉色的易拉罐正撞着他的腿。 　　一只干净洁白的手握着那罐桃子汽水。 　　江鹤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地拿了过来，放在抽屉里。 　　阮星像是完成了任务，正巧李子婷也来了，两个熟悉的女生坐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可以聊，一会儿是最近看到的帅气小鲜肉，一会儿是李子婷的感情状况，一会儿又开始化妆品和衣服鞋子。 　　“我觉得AJ11有个灰色的低帮还蛮好看的……”李子婷说道。 　　“大魔王好看。”阮星说道。 　　“哎呀我的腿又没你那么细，我穿高帮就跟穿奶奶的棉鞋没区别了！” 第一节 是数学课，江鹤很快就把老师刚刚写到黑板上的例题写了出来，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的同桌，正看着惨白的笔记本苦思冥想。 　　他拿出了那个粉色的易拉罐。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上面竟然贴了一个黄色的便签纸。 　　他把便签纸扯了下来。 　　阮星的字算得上秀气，但并不整齐，每一笔都很飘逸，就像她的人一样—— 　　“送救命恩人的一份薄礼。” 　　切。 　　江鹤心里嗤笑一声。 　　随即，黄色的便签纸被他揉成了一团，他顺手准备扔到挂在桌子旁边的垃圾袋里面…… 　　还没松手，他的手突然在空中停滞了，又将揉皱的纸一点一点摊开。 　　然后，对折再对折，折成一个小方块。 　　放进了校服的内口袋里。 　　手上动作丰富，脸上却冷酷得没有一点情绪。 　　江鹤继续写题目。 　　江鹤的同桌瞟了一眼江鹤，感叹道：江大学霸真是太有定性了，每天就一个表情不间断地学习，自己也要向他一眼努力，就算是有美色坐在前面，心里也只装着学习才对呀！ 　　一天过得飞快，晚自习后，陆炎说有事情要和江鹤说，所以江鹤就没有离开教室。 　　他拿出做了一半的数学教辅，专注地进入了刷题的模式。 　　班主任这个时候来教室巡查，从后门偷偷地进来，在缓缓地往前面走，沿途吓坏了不少班上的学生。其实很多人也没有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就是一种出于本能地看到班主任就有一种紧张感。 　　“江鹤。”班主任巡查到前面讲台，突然叫道，“你出来一下。” 　　江鹤放下手上的教辅，跟着老师出去。 　　天已经黑透了，只有操场上还亮着路灯，照着摇曳的树影。晚风两双，吹散了夏日的闷热，带来一股淡淡的花香味，沁人心脾。 　　一声鸟叫，空灵旷远。 　　班主任带江鹤走到了楼道中央，这里是整层楼观看操场最好的地方，没有繁枝绿叶挡住视线。江鹤的眼神瞟到了栏杆外的操场上。 　　他看到一个高挑纤瘦的身影，站在操场的路灯下。 　　江鹤抬手看了一眼表，晚晚自习开始了五分钟。 　　“江鹤啊，听说你以前和陆炎是一个高中的。”班主任开门见山，“真是令人感到意外，你们俩说实话学习差距还蛮大的……听说你们以前也认识……老师也是希望你能发挥榜样作用带动全班，有时候也要帮一帮自己的朋友。” 　　“嗯，老师我明白。”江鹤正声道。 　　他的眼神不自觉地飘向楼下。 　　“你明白就行了。”班主任一直很满意这位全班第一，长得一表人才，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学习态度端端正正，不骄不躁，就是感觉……有点过于沉闷了。 　　楼下，路灯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男生，看着体格很壮实，一看就是篮球队的人物。 　　哦一个傻大个。江鹤眯了眯眼。 　　这是跟他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他没必要在意。 　　“高中三年是一场长跑比赛，你这个学习劲头只要一直保持下去，老师觉得吧，清华北大可以试着冲一冲。”班主任又开始了陈词滥调。 　　江鹤的眼神一直朝下看。 　　傻大个突然掏出了一个粉色的礼物盒子，上面还绑着蝴蝶结，那粉色的绸缎在昏黄的灯下浮动着光纹。 　　阮星竟然捂着嘴巴笑了起来，然后一只手将那个礼品盒拿了过来。 　　那个傻大个看着阮星笑了，摸了摸后脑勺，两个人又说了些什么，阮星猛地点了点头，就挥手告别了。 　　…… 　　“好了，没什么要说的了，你回班学习吧。”班主任最后交代了一句，就把江鹤放回了班。 　　陆炎正在最后一排看小说，看到江鹤进来了，看来班主任已经走人了，他可以放心的玩手机了……不对！他又抬起头来，盯着江鹤—— 　　这哥们的脸色，怎么感觉有点微妙啊。 　　这是哪一出？ 　　难不成班主任是骂他？怎么可能？阿鹤现在肯定是老师的心头宝啊！ 　　江鹤回到位置上，继续写题目。 　　有些事情跟他没关系，他也没必要在乎这么多。与其说八卦一些无聊的事情，更应该把心力放在一些有意义的事情上面。 　　江鹤写到填空题最后一题——写不下去了。 　　什么意思。 　　点头是什么意思？就这样接受了？ 　　一个傻大个？ 　　比跟他在一起笑得还要开心？有什么值得乐的事情？ 　　粉色的蝴蝶结礼盒？ 　　她也喜欢这种？ 　　他脑子里出现了一连串无法解答的问题。 　　江鹤把笔一扔，扔到笔袋里。 　　教辅一关，往书包里一股脑塞进去。 　　唰。 　　最后一排突然有了动静，前面有好奇的人回过头，接下来的一幕惊呆了所有人—— 　　好学生中的好学生，珠穆朗玛峰之花的江鹤，此时把书包往肩膀上一背，脸上的寒意更重了一些，直接把后门推开，从教室里走了出去…… 　　“江鹤怎么了……” 　　“估计是去上补习课了。” 　　陆炎傻眼了——不是说等我吗！他妈的！现在是个什么意思啊！ 　　陆炎也坐不住了，在位置上坐立不安了几分钟，书包都懒得背直接走人了。 　　出了学校，陆炎赶紧给江鹤发信息。 　　他往江鹤家的方向走，江鹤坐在一张长椅上等他。 　　还未开口……陆炎就感受到了一股低气压压制。 　　“你怎么走了？”陆炎问道，“好学生装不下去了啊？” 　　“……” 　　“怎么？班主任发神经病骂你了？哥们你没这么玻璃心吧？以前打架也没见你脸臭成这样？难不成你还把学校老师说的话往心里放？” 　　“……” 　　“哥？来姨妈了？” 　　江鹤一个阴冷的眼刀刺过来。 　　“说错了说错了！”陆炎一巴掌往嘴巴上打，“大哥，你说句话啊？” 　　…… 　　寂静。｛lemon｝ 　　“操。” 　　许久，江鹤闷声骂道。 第20章 英雄 　　阮星在上学的路上遇到了李子婷, 两个人隔着很远就看到了对方, 李子婷朝着阮星挥了挥手, 跑了过来。 　　“你今天这么早就来了？”阮星问道，李子婷平常都是上学极度不积极人物, 来得晚是常事，最擅长的就是踩着上课铃声进班, 班主任也拿她没有办法，“这可不是你平常应该有的风格啊！” 　　“我气死了我昨天……”李子婷原本还很开心的, 突然一下脸就垮了下来，“我跟我对象大吵了一架！我感觉我真的跟他不是一个星球的人，他什么都忘记了，我说昨天是在一起十四个月的纪念日，他给我来了一句‘挺好的’, 我难道就是想听见一句这个话吗？” 　　“然后呢？” 　　“我就想着他哄哄我就得了呗，然后他一直都不知道我生气了, 还开始拿起手机说等一下有一场球赛问我有没有视频网站的会员！”李子婷眉飞色舞, “气炸了气炸了！是不是在一起久了就不在乎细节了！” 　　“你先别生气。”阮星把书包拽到前面, 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粉色的礼盒，“这是张队昨天晚上叫我给你的, 说你找不到人了，叫我先不告诉你, 明天当面拿给你。” 　　“啥啊……”李子婷一副嫌弃的表情，却一把拿过那个粉色的盒子，啧了两声, “这么俗气的粉色礼盒，也就他挑得出来，还系大蝴蝶结，真是够钢铁直男了……” 　　说归说，李子婷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直接把礼盒打开—— 　　里面放着三只口红和一张纸。 　　那个纸，边缘破破烂烂，像是随便从什么本子上撕下来的一样。张队作为一个体育生，字写得并不太好，就像小学生一样一板一眼—— 　　“我看你微博点赞了推荐这个的微博，我就买了，不要生气可以不！！” 　　李子婷的脸红了起来，表情也变得微妙。 　　“这家伙……”李子婷把礼盒关上，小心翼翼地收进书包里面，把那张破纸放在内口袋里，皱了皱眉，“别以为买通了阮星帮你送礼物！我就会原谅你了！” 　　“那你还想要什么……” 　　突然，李子婷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阮星转过头一看——果然是张队。 　　好了，有什么事情小两口自己解决就行了。 　　李子婷看到张队，立刻人的表情就变了，刚刚还很凶狠的，现在完全像是一个假装老虎的小橘猫：“我想要买个海岛养老可以吗？” 　　“好好好，我努力好吗？”张队揉了揉李子婷的头。 　　被揉头杀的李子婷瞬间就气势弱了下来，本来还想吼两句的，也变成了小声嘀咕：“算了海岛就算了……看在你还知道给我买礼物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我真是要被你气得快要晕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 　　阮星实在是觉得自己在这里碍眼了，趁着小两口正在嬉笑打闹，她走进了学校旁边的文具店里随手买了两支笔，然后继续往学校的方向走。 　　人流量渐渐增多，阮星又足够引人注目，每次经过校门口的时候都会受到其他人的讨论—— 　　“那是阮星？” 　　“对啊，我们学校小校花啊。” 　　“一大早就化妆画得这么全……这还搞不搞学习呀……” 　　“别个学习不一定比你差好吧。” 　　阮星一个眼神飘过去，那两个女生就做贼心虚地捂住了嘴巴。 　　她当然不会去管这种闲言碎语。 　　楼梯上，她看到了江鹤。 　　两个人在楼梯间对视了一眼，阮星刚扬起嘴角—— 　　怎么感觉江鹤今天看她的眼神这么不友善呢？他的眼神带着极低的温度，像是许久没有被阳光照射过的狭小仓库那样，滋生出一种令人感到恐惧的感觉。 　　而且阮星很明显地感受出，这个视线完全是针对她的。 　　她怎么招惹这尊佛了？ 　　阮星加快脚步，和江鹤平齐。 　　江鹤像是没看见她一样，脚步瞬间又加快了。 　　阮星继续跟上。 　　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 　　江鹤心情并不是很好，因为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让他翘掉了晚晚自习，回家想要学习却莫名地烦躁，打开手机打开电脑也是一阵心浮气躁。 　　他现在不是很想讲话。 　　看到阮星朝他笑，他又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一幕。 　　突然，一只手扯了扯他的校服。江鹤这才抬起头，看向阮星，而阮星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在擦肩而过之时，在他的耳边留下了一句—— 　　“你校服有点烟味。” 　　“……” 　　江鹤果然没有很快到班，等他到班的时候，阮星向后微微靠了靠，就闻到了江鹤身上有一股洗衣粉的清香，而那股若有若无的烟味完全被盖住。 　　昨天晚上，他跟陆炎在长椅上抽了半包。 　　前三节课阮星都听得很认真，李子婷也很反常地听了听课。 　　到了大课间，李奇把阮星和陈家瑞都叫了出来。 　　“一职那几个不怕死的找到了。”李奇说道，“幕后的客户是个一职的富二代，不出名，胆子倒是挺大。” 　　“这么快？”阮星有点惊讶，“我刚刚上课没看手机。” 　　“这有什么快的，罗明对齐城的职高都熟得一匹，有他帮忙这个事情好办得很。”李奇说道。 　　“也对。”阮星点了点头，“罗明还是很稳，找他就对了。” 　　罗明也是一职的，因为打架猛得不要命在齐城出了名，现在上学都很少，主要就是靠自己的人脉关系来赚钱，不过这些东西搞多了怕引火烧身，所以这段时间以来找罗明办事的钱都特别高。 　　“也不知道陆炎和罗明是个啥关系，罗明竟然免费帮忙找到了那几个人，还好好地帮忙教训了一顿。”阮星若有所思，调侃道，“陆炎还真是个宝贝。” 　　“原本只是去蹭饭，蹭成了关键人物。”陈家瑞笑道。 　　“好啊！背后说我坏话你们这几个人！”陆炎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揽住陈家瑞，“阮大美女，这两个坏逼在说什么我的事情啊！” 　　“说个屁坏话啊！”陈家瑞被勒得差点窒息，无奈道，“星姐说你是宝贝！” 　　“宝贝？星姐你可别追求我啊！我来主动追求你就好了！”陆炎开始嘴贱。 　　其他三个人齐刷刷地翻了一个大白眼。 　　“你和罗明是怎么认识的？”阮星一只手搭在栏杆上，问道。 　　陆炎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接着说道：“老乡啊，好早以前就认识了，圈子广不广！” 　　几个人又聊了点有的没的，这个课间很长，李奇偏要下去买水，最后只拉动了陈家瑞一个人。现在走廊上只剩下陆炎和阮星站在一起，正好合了阮星的心意。 　　“陆炎。”阮星压低了声音，手指弯了两下。 　　陆炎立刻靠近阮星，微微俯身，一只手遮着嘴巴：“星姐！你要跟我讲些什么小秘密吗？” 　　“不是什么大事。”阮星的眼神飘到远处，“江鹤今天怎么了？” 　　“你问这个干什么？” 　　“大哥他就坐在我后面……我感觉背靠坟场。” 　　“哈哈哈哈哈哈哈！”陆炎笑了起来。 　　等陆炎笑完了，也露出了一副苦恼的神态，摸了摸后脑勺：“我也不清楚诶……他不一直都是活死人状态吗，可能学习上遇到什么难题了。” 　　阮星问不出一个所以然，耸了耸肩。 　　可能是因为要期中了。 　　晚上，江鹤又在班上上了晚晚自习。 　　今天的晚晚自习很平淡，班主任没来巡查，他也没有出去，更加不会出现翘课这种奇观。 　　陆炎说今晚去江鹤家住，两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此时已经很晚了，街边的人也很少，时不时有摩托车飞驰而过。陆炎去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心情很好。 　　没想到都过了一整天了，江鹤的心情依旧不好。 　　回去的整条路上，他都盯着手中的手机，一句话也没说。 　　“阿鹤。”陆炎叫道。 　　“……”江鹤看向陆炎。 　　“你最近心情不好？” 　　“没。” 　　“屁咧，你脸真是好臭！” 　　江鹤偏头，淡淡道：“以前不也很臭？” 　　“……行。” 　　走到小区楼下。 　　江鹤终于把手机放回裤兜里，打破了沉默的夜晚：“你昨天是想说什么？” 　　昨天陆炎本来要和江鹤讲事情，然后看到江鹤那副臭脸就啥也没说。 　　“哦哦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陆炎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一扫刚刚的丧气，“你知道我昨天和李奇他们一起去吃饭，然后你猜猜我见到了谁？” 　　“谁？” 　　“你绝对猜不到！” 　　“……我是猜不到。” 　　“罗明！他现在都快混成齐城这一块混混头头了！” 　　江鹤的眼神有了微妙的变化，漆黑的瞳孔里翻出了一朵浪花，一丝震惊从他的眼底升了起来：“我记得。” 　　他记得。 　　与其说记得罗明，更多是记得曾经的事情。 　　“罗明跟我说，他永远记得曾经你的恩情。”陆炎说道，“现在他在齐城是什么地位，你就是他之上的那一个。” 　　“不用。”江鹤摇摇头。 　　“我跟他说了，你想要低调，越少人知道越好。反正他的意思是，只要你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事情，直接联系他。”陆炎顿了一下，“他要我转达一句话……” 　　陆炎似乎不太想说，舔了舔嘴唇。 　　“说吧。”江鹤看出陆炎的为难。 　　“你永远是他心中，最接近英雄的人物。” 　　陆炎的声音，在夜空中极其的清晰。 　　“……”江鹤无言。 　　对着夜空，他点燃了一支香烟。 第21章 好软 　　可能是快到期中考试了, 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高二再不比高一那样懒散, 考试的含金量也越来越高, 这次的考试就是齐城四校联考，四个最好的学校。 　　李子婷都开始奋笔疾书, 一个课间可以问阮星两三个问题。就算是陈家瑞陆炎这种平时早就放弃抢救的人，偶尔也拿出笔写两下子, 陆炎还拉着陈家瑞往老师办公室问题目。 　　“你有毛病吧！我不去我不去！”陈家瑞想要摆脱陆炎。 　　奈何陆炎的力气比陈家瑞大，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都快期中来还不去问题目, 你以后还要不要建设美好祖国了？” 　　“我没看你平常有这么高的觉悟啊！”陈家瑞无奈摆脱不了陆炎，开始靠嘴炮输出，“你现在去问几个题目还有什么用？能帮你从倒数第一变第一啊？” 　　“至少态度摆着，就当考前拜拜佛！” 　　“腐朽文化坚决抵制！” 　　最后，陈家瑞一顿嘴炮输出比不过陆炎的力量输出, 直接被陆炎往办公室里面拖。 　　阮星一向很重视大型考试，她这段时间一直埋头学习, 一职那件事情解决以后, 她最近也收敛了很多。 　　江鹤……貌似已经几天没有讲话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考试的原因, 他变得更冷淡了。 　　有种刻意疏远她的感觉。 　　体育课阮星没去上，果然在教室里面看到了独自一个人在学习的江鹤。 　　阮星把教室的前门关上, 从后门进来，顺便把后门也关上。她动作并不轻, 而江鹤却一直低头奋笔疾书，完全就是一副没看见的样子。 　　阮星径直走过去，拉开江鹤同桌的板凳, 坐到江鹤旁边。 　　江鹤还装作没看到。 　　阮星俯下身，仰起头，用最直接的方式盯着江鹤。 　　江鹤的眼光开始躲闪。 　　“你躲我干什么？”阮星直接把头靠在江鹤的桌子旁。 　　江鹤继续写作业。 　　阮星继续向江鹤的桌子上挪，一张脸挡住了他正在写的题目。 　　江鹤无从落笔，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张落在他作业上的脸。阮星的皮肤很好，在桌子上蹭了蹭，饱含胶原蛋白的脸此时就像是被压着的布丁。 　　“说啊！”阮星提高了一点音量。 　　“呵。”江鹤冷笑一声。 　　“我怎么惹你这位祖宗了？”阮星眨了眨那双顾盼生辉的美眸。 　　江鹤的薄唇抿成一条线，两个人的视线僵持住，最后江鹤忍不住开口：“你说呢？” 　　阮星倒还真的认真开始想了。 　　她结合那天的日期，还有陆炎的话。 　　那天……那天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哦！ 　　阮星想起来了！ 　　恍然大悟后，她有点想笑。 　　“你是说张队？”阮星扬起嘴角，仰望着江鹤，“别人是李子婷的男朋友，那个礼物是他让我带给李子婷的，是人家在一起十四个月的礼物。” 　　江鹤的表情明显松动了。 　　啊哈，被她猜对了。 　　“我只是帮忙送一下礼物而已，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阮星补道，“我聪明吧，一下子就猜到点子上了！” 　　“知道了。”江鹤表面没什么变化，但语气明显柔了下来，“你起来。” 　　阮星很听话，直起背来。 　　江鹤看着阮星的脸，不禁弯了弯嘴角。 　　“你笑什么？”阮星熟练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气垫，打开上面的镜子一照，脸立刻就变了颜色，“老子……” 　　她刚刚压在题目上的半边脸，现在有一小块题目已经印在了她的脸上…… 　　“你过来。”江鹤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他不再像刚刚那样端着，带着一点懒散，一点北方口音。 　　阮星皱着眉，凑过去一点。 　　江鹤伸出手，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开始帮她擦脸上的字。 　　他的手大而温热。 　　阮星感觉自己的脸酥酥麻麻的。 　　她抬眼，斜着眼睛偷看江鹤。 　　他很专注，垂着眸子，睫毛上挂着窗外的光。 　　阮星咬了咬唇。 　　江鹤松了手，阮星赶忙拿出气垫补妆：“我他妈妆都掉了。” 　　江鹤眯着眼，靠在墙上看着阮星拿出粉扑，对着小镜子补妆。她皱着眉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挺可爱的。 　　阮星补好妆，仰起头看江鹤。 　　那张脸，突然放大，离她近得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 　　干什么…… 　　江鹤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阮星的脸。 　　阮星像是触电了一点，睁大眼睛看着江鹤。 　　江鹤扬起嘴角，懒洋洋的痞子模样，薄唇颤了颤： 　　“好软啊。”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缥缈，尾音微微上扬，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挑逗得阮星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江鹤的嘴角扬了起来。 　　这个家伙骚起来，真是杀人不眨眼。 　　阮星感觉自己的心开始打颤儿了。 　　他妈的。 　　晚上吃完饭后，李子婷和阮星刚回到教室就看到黑板前面围了一圈人。 　　“在看什么呢？”李子婷好奇。 　　“估计是考场表。”阮星猜测道。 　　果真是考场表，阮星仗着自己个子高，踮起脚就看到了表格。 　　她跟谁在一个考场呢……阮星的眼神扫视着，最终落到了一个名字上面——江鹤。 　　他们俩竟然在一个考场。 　　不过隔得挺远。 　　“哇塞！我和高岭之花的同桌挨在一起，这回稳了！”李子婷拉着阮星回位置，“让我去和那个家伙交际交际！” 　　到了期中考试那天，阮星刚到了考场那层楼，就听见了李奇的声音。 　　“我操！我这次怎么办啊！我的大恩人帮不了我了！”李奇看到阮星，就赶紧跑了过来，“这次我可一点准备都没有，没有你们班江鹤那样的神级人物帮我了，我只能自己冒着风险摁小手机了。” 　　“我和江鹤在一个考场。”阮星说道。 　　“那……” 　　“抄不了。”阮星摇摇头，“我第一条，他第四条。” 　　“星姐还需要抄？我看你考前脑子就不转了，这可怎么办啊兄弟。”陈家瑞揽着李奇的肩膀，“考完即解脱。” 　　“我要被我妈解决了！”李奇翻了个白眼，“我本来还想买陈冠希那个CLOT和AJ13兵马俑联名，我要是又垫底，就不用想的了。” 　　“所以说你复习了吗？”陈家瑞问道。 　　“没有！” 　　“我也没有！” 　　“耶！”二人击掌，阮星狠狠翻了一个白眼。 　　“怎么不见陆炎那小子？” 　　“他？”陈家瑞叹了一口气，“他努力去了。” 　　“他努力了？”李奇一脸震惊，“努力睡觉？” 　　“不不不，努力求神拜佛！” 　　“拜佛？”阮星挑了挑眉。 　　“我们班的那尊佛。” 　　大家都知道是谁了。 　　阮星实在是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想起体育课上的那一幕，他低沉而懒散的声音，怎么北方人说话就是那么性感呢？ 　　陆清婉也跟阮星在一个考场，她就坐在阮星那一条的最前面。 　　“阮星姐！”陆清婉看到阮星，温柔地笑了笑，挥了挥手。 　　阮星点头示意：“等下考试加油。” 　　“我会的。”陆清婉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清婉学习一向认真，成绩也不俗，跟阮星在月考的水平相差无几。阮星真的想不明白，这么乖巧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那样一个不靠谱的哥？ 　　“你哥刚刚求神拜佛去了。”阮星调侃道。 　　陆清婉轻笑了一声：“拜大帅哥还差不多呢……” 　　阮星点了点陆清婉的鼻子：“你呀，学坏了。” 　　陆清婉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第一场考的是数学，刚拿到题目阮星大致扫了一眼选填——都是比较基础的题目。 　　她花了四十分钟完成了前面的题目。 　　真正上手开始操作的时候，这些题目就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了，简单的题干只不过是迷惑那些对知识点掌握不牢固的人，其实里面一个不起眼的字眼就是一个坑。 　　做完选填，阮星草草检查了一下。 　　后面的大题就让她彻底傻眼了。 　　光是第十七题就有倒数两个大题的难度了。 　　费了不少力气，阮星才写出第十七题。 　　她抬头看了一眼其他人，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做到了大题，脸上不约而同地呈现出苦恼的模样，几个前排的男生已经开始用手挠自己的秃头。 　　阮星不免也有点慌乱了起来。 　　数学是她的优势学科，要是数学这一科砸了，她这次的总分估计也会有点小小的难看了。 　　第十八题写出来的时候，阮星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已经死了一排了。 　　她偏过头，穿过坐着的人看江鹤。 　　江鹤就跟平常一样，低着头奋笔疾书，甚至连草稿都打得少，直接行云流水地在答题卡上写着过程，这么难的题目都难不倒他了？ 　　没想到他脑子这么好使。 　　早知道她也该和陆炎一起拜拜他。 　　想到焦头烂额。 　　阮星已经做好了考差的准备。 　　没事儿，人只有蹲下了才能跳得更高。 　　重在参与，快乐成长。 　　江鹤偏过头看了一眼阮星。 　　他也深深地感受到这套卷子的难度，只是对于他来说，只是没有太顺手罢了，影响不大。 　　此时阮星一只手撑着头，另外一只手拿着笔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然后又很大力气地全部涂掉。 　　…… 　　江鹤想起了那天，她的脸蹭着他的练习册，眨着眼睛。 　　他那一刻，差点没把持住。 　　离考试结束还有二十分钟，突然安静的考场传来了椅子拖拽的声音。 　　谁都没想到，站起来的是江鹤。 　　老师赶紧过来，江鹤在老师耳旁低声说道：“我想去洗手间。” 　　“行行行，快去快回。”老师都认识江鹤，那个区办公室问问题最勤奋的帅小伙。 　　写完了？！还有时间出去上厕所？！所有人震惊地看着江鹤。 　　江鹤拉开板凳，往门外走。 　　中途路过阮星的桌子。 　　阮星感觉到自己怀里突然多了一个东西，是刚刚江鹤走过来的时候扔的。 　　一张餐巾纸。 　　阮星疑惑地将其打开—— 　　最后三个大题的方法和答案，都清晰的写在了上面。 第22章 怀抱 　　数学考试结束, 阮星将卷子交上去的那一刻, 整个人感觉脑子都麻了。 　　整个考场在老师离开的那一刻, 突然爆发喧闹，有几个男生抱着脑袋鬼哭狼嚎：“这他妈也太难了吧！” 　　“这他妈给人做的？我一个题目写了半个小时你敢信？” 　　“及格难了！” 　　几个看上去平时成绩不错的女生受不了数学的难度, 趴在桌子上开始呜咽。 　　阮星把那张餐巾纸攥紧在手掌里，朝着江鹤的方向看过去——他低着头正在清数学考试的卷子和草稿纸。 　　江鹤的手指捏着卷子, 他的手骨节分明，窗外的阳光游过骨节之间的凹陷。他垂着眸, 完全没往阮星那边看，仿佛刚刚考试时候的事情完全没发生一样。 　　阮星出了考场，两场考试之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星姐，考得怎么样？”陈家瑞看到星姐，上来问道, “听说这次很难。” 　　“难得一匹。”阮星眸色沉沉。 　　“那我不是这次数学只用被甩开四五十分了？”陈家瑞兴高采烈。 　　“我也是……”阮星走神，喃喃道。 　　她的心里有点不甘心。 　　以前, 阮星还觉得自己和江鹤在数学这一门上, 差距顶多三十分。但今天这场考试, 江鹤给她的餐巾纸，让她看清楚了两个人的差距。 　　“什么？”陈家瑞瞪大眼睛问道。 　　“没什么。”阮星捏了捏鼻梁, “我去复习了。” 　　除了数学以外，这次期中考试的难度还算是比较温和。 　　考完整整两天的考试以后, 学校终于松口决定考试完那天不用上晚自习，于是阮星很自然地被李子婷他们拉去喝酒。 　　李子婷他们一喝酒就停不下来，喝到夜里两点。 　　阮星的酒量一直不算好, 所以基本就喝了一小杯，第二天来上学只是有点头昏，而李子婷直接趴在桌子上睡了起来。 　　很奇怪的是，江鹤今天没来。 　　到了上午第五节 课，他都没有出现在班上。 　　下午最后一节是数学课，刘老头不出意料地拿着一张惨白的A4白纸，一脸凝重地走进了教室。 　　刘老头一踏进教室，整个教室的气压就低了下来，所有人脸上都出现了紧张的神色，那张纸到哪里，全班的焦点就到了哪里。 　　“老师知道，这次的卷子很难。”刘老头把成绩排名放在讲台中央，两只手撑在讲台的两侧，抿了抿嘴，眉毛都快拧在一起，“但是我们班这次的确有下降了很多，及格的人数都寥寥无几……” 　　“虽然我们学校的学生每年大比例地进入985，，211院校，但没有你们的努力，也根本是无稽之谈！”刘老头语气沉重，“这个成绩，我们学校的荣誉是要栽在你们这一届手上了啊……以后我们班的数学作业量肯定是要加的。” 　　“什么啊……”李子婷嘟囔了一声，“搞了半天就是想加作业，说这么多鬼话。” 　　“不过，我们班这次还是出了年级第一。大家大概也知道是谁了吧……”刘老头的视线向阮星这边扫过去，“诶，江鹤今天是没来吗？”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又是这位高岭之花夺得桂冠。 　　大部分人的重点都放在了刘老头的前半句话，而阮星整个人的思绪都乱在了后半句。 　　像江鹤这种学习起来就没人性的人，怎么可能就突然一下子不来了。 　　出什么事情了吗？ 　　“阮星咋了？”李子婷看阮星皱着眉，关心道。 　　“江鹤怎么没来？” 　　“啊？”李子婷没想到阮星还关心这种小事，“来不来都第一，管他呢？” 　　李子婷轻松的语气击中了阮星—— 　　她为什么这么紧张？ 　　明明跟她没关系，她这么关心江鹤做什么。 　　下了晚自习，阮星仍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拿起书包准备回家，看到自己后面的那个空位，感觉心里就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揪住了一样。 　　“陆炎，江鹤呢？”阮星看到经过的陆炎，沉声问道。 　　陆炎也很懵：“不知道，他也没回我消息。” 　　阮星的心更往下沉了。 　　“星姐，你问这个干什么呀……他这个人一直以来就这样，很多行为都是无法解读的。”陆炎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想到了一个惊骇的结论……“星姐？你不会是看上了江鹤了吧……” 　　阮星沉着脸，没有回陆炎的话，直接背着书包摔门而出。 　　陆炎一个人愣在原地：他是不是说错了？ 　　怎么这一个两个的脾气都这么坏，喜欢一言不发地摔门出教室呢？ 　　阮星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商业广告牌射出刺眼的光，旁边走过的路人带着酒气和烟味，一阵带着火锅味的风吹乱了她耳边的残鬓，阮星拿手将落在嘴巴上的碎发扒开。 　　走到红绿灯的地方，她停住了。 　　面前，是红灯，红色的光刺痛她的眼眸，渗透入她的脑中，思绪被搅得更乱。 　　真是中邪了。 　　阮星没有往家的方向走。 　　凭着记忆，她走到了江鹤家的小区，进电梯纠结着按了一个楼层。 　　出了电梯，左拐的那扇门是她见过的模样。 　　没想到自己的记忆可以这么好。 　　阮星站在门前，手指轻轻地按了一下门铃。 　　门铃响起，在她的胸膛里鸣笛击鼓，她整个人都兵荒马乱。 　　怎么会……怎么真的就跑到他家来了。 　　没人应…… 　　阮星揪着心准备再按一下—— 　　这个时候门打开了。 　　是江鹤。 　　那张熟悉的脸，冷峻的面庞，深邃的眸子。 　　“你怎么来了。” 　　江鹤的声音很虚很哑。 　　“……你怎么没去上学？”阮星底气不足，说话吞吞吐吐，与她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感冒了。”江鹤轻描淡写，“不早了，你回家吧。” 　　阮星仰起头盯着他，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江鹤受不了阮星那双明亮的眼睛，她仰起头看着他时，星辰像是落在她的眼里。 　　“……我送你。”江鹤沉声道，转身准备穿衣服。 　　“不用——”阮星下意识地抓住江鹤的手腕。 　　她的掌心像是被炙烤了一般。 　　他的体温高得异常。 　　江鹤转过头，低眸看着那只抓着他的手。 　　就在他走神的时候，阮星迈进，她整个人都快贴在江鹤的身上，她的手覆在江鹤的头上，碰到他短发间细细密密的薄汗，更烫了。 　　“你发烧了。”阮星松开他的手腕，下了定论。 　　“那就是了。”江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他的声音有气无力，没有再去拿外套，他错身避开阮星，伸出手，拉住门把手—— 　　砰。 　　他关上了屋门。 　　江鹤倚在沙发上，只感觉自己的两只眼睛都像是在被火灼烧一般，脑中的理智被高温一点一点地蚕食掉。 　　他现在，不想让阮星走了。 　　阮星看到桌子上的感冒药，她拿起来看了看，照江鹤现在的状态，大概是没什么用的了。药箱被江鹤直接放在了地上，阮星跪在地摊上，在药箱里翻找着，里面大多是一些跌打扭伤的药，连个退烧药都没有。 　　这不比做一道数学题要容易。 　　“你家里没有退烧药？”阮星扭头向江鹤，问道。 　　江鹤摇了摇头：“不知道。” 　　“没想到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阮星从药箱里拿出温度计，用力地甩了两下，递给江鹤，“你量一下。” 　　江鹤这次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照做。 　　“要不去医院吧。”阮星蹲到江鹤旁边，尽量把声音放柔放轻。 　　江鹤转过头。 　　“我叫车送你去。”阮星继续谈条件。 　　“你休想。”江鹤虽然有气无力，但字眼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强势。 　　“你怎么跟个小屁孩一样。”阮星不怒反笑。 　　江鹤躲开阮星的视线：“那就是吧。” 　　“那我下去买药好了。”阮星最后做出这样的决定，总不能就这样任凭他自生自灭。 　　“钥匙在门口外套口袋里。” 　　阮星拿着钥匙，往楼下跑。 　　看着钥匙，她突然有种……自己是这个家女主人的感觉。 　　她脑子可能真的完全报废了。 　　江鹤拿起桌上的手机，才看到陆炎给他发的消息： 　　“江哥，你人呢？” 　　“江哥，刚刚阮星问我你怎么没来，然后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第一次见到阮大美女板着脸的样子，真是又凶又冷又美丽呜呜呜……我未来的媳妇果然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朵耀眼的红玫瑰！” 　　“阿鹤，明天周日放假要不要我过来找你？” 　　江鹤的手指在屏幕上跳跃，按下发送键： 　　“有多远你就滚多远。” 　　没过多久，阮星就回来了。 　　她刚刚整个人都是在奔跑的状态下，买了退烧药，然后去超市里买了点吃的，又马不停蹄地回来。阮星顾不得乱了的头发，从药盒里抽出说明书，倾倒到相应的计量，然后端到江鹤的面前。 　　“体温计。”阮星摊开手掌。 　　江鹤把体温计给阮星。 38.5度。 　　“喝了。”阮星言简意赅。 　　江鹤很乖，直接喝了。 　　嘴巴里是退烧药的味道，他皱了皱眉，他一直就很讨厌这种药味。江鹤的眼神向下飘，阮星坐在地毯上，正在拿手机发着什么消息。 　　微乱的长发，挺拔的鼻梁。 　　像是扇子一般卷翘浓密的睫毛。 　　的确很美。 　　美得摄人心魄。 　　阮星抬起眼，两个人的眼神对上。 　　她的眼睛里，像是藏着宇宙的秘密，像是发光的星球。 　　江鹤放下杯子。 　　“阮星。”他唤得很轻，袅袅消散在空气里。 　　“怎么了？”阮星朝他凑近一点。 　　“给我抱一下。” 　　话音未落，一个炙热的拥抱已经将阮星包裹，她的脸陷入在江鹤坚硬的胸膛里，鼻尖蹭着他棉质的T恤，上面有洗衣粉的味道。 　　江鹤闭着眼，失去理智地抱住怀里柔软的女孩。 　　他的鼻尖，蹭着阮星的长发。 　　淡淡的茉莉花香，从中又飘出甜腻的奶味。 　　他的心，好久没如此安放过了。 　　“多抱一会儿。” 　　江鹤喃喃道。 第23章 舍得 　　“多抱一会儿。” 　　江鹤的声音缥缈, 与空气搅拌在了一起。 　　他越抱越紧, 整张脸都蹭在阮星身上。他头很晕, 此时抱着阮星，让他整个人的困意呈几何倍增长。他好想就这样抱着这个小姑娘, 把脸深埋在她的秀发里，平静地睡一觉。 　　江鹤的动作发生得太突然, 阮星的两只手还悬在空中，整个人就被江鹤的拥抱包裹住。第一次这么贴近对方, 感受着彼此的体温，江鹤炙热的身体，烧着阮星的胸膛，她感觉自己此时心跳如鼓，快要跳出来了。 　　悬在空中的手握成拳头。 　　冷静啊！阮星你要冷静啊！ 　　阮星用指甲深深地掐着自己的手掌, 洁白的手掌被掐得粉红，努力用痛感来保持自己脑中的理智。 　　江鹤轻轻呢喃的那句话, 让她原本抗拒的心理完全被击溃。 　　她松开手, 两只手抚摸着江鹤的后背。 　　她第一次见到江鹤, 这么柔软的一面。他总是很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算是在她的挑逗甚至是挑衅面前，总是从容不迫, 然后反击她。 　　那天被打了的他，依旧坚毅，天不塌他就不塌的模样。 　　今天—— 　　阮星心中叹了一口气。 　　她就努力温柔一点吧。 　　她没说话, 像是给小猫顺毛一样地抚摸着他的后背。 　　阮星的手抬起，落在他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 　　就像是那天，在巷子里，他安慰她时一样。 　　过了一会儿，江鹤终于松开了手，他倚在沙发上，两个人的眼神却没有分开。 　　阮星原本精致得像洋娃娃一般的面孔，此时染上了粉红，江鹤抱得实在太紧，让她踹不过气来，她张着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额前的头发已经乱了。 　　江鹤偏过头。 　　他这才恢复了理智，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吗？他现在恨不得把自己给打一顿。 　　“对不起。”他双唇干涩，吐出三个字。 　　“没事。”阮星拨开额前的碎发，她垂着眼，努力扬起嘴角，“我知道，每个人在特殊的时间都需要依靠，就算是江鹤你，有时候也需要。” 　　江鹤闭着眼，没有说话。 　　阮星站起来，问道：“你今天吃了什么？” 　　“泡面。”江鹤恢复了冷冷的腔调。 　　阮星什么也没说，拿着刚刚买的东西进了厨房。 　　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白得单调的天花板无法将他内心的混乱缓解。 　　心浮气躁，一团火在心中难以浇灭。 　　阮星刚刚去超市的时候买了一些米和蔬菜，江鹤的厨房很干净，里面也只有简单日常的几样调料，可见他平常的生活又多单调。 　　看着手机，她搜了一下江鹤家电饭煲的使用说明，按着 上面写的把东西都放进去，然后按了定时。 　　以前在家里，如果父母都出差了，她也这么做过，效果应该还可以。 　　自己怎么突然这么贤妻良母起来了，阮星摇摇头。 　　“我煮了粥，你明天早上可以喝。”阮星柔声道，“我先回家了。” 　　阮星怕自己又大脑混乱干出错事，径直走向玄关，麻利地穿上鞋子，把丢在门口的书单肩背上，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 　　“等一下。”江鹤突然发声，他站起来，两只手揣在兜里，两双眼睛沉得像夜晚的湖水，泛着似有似无地微澜。 　　“怎么了？”阮星转过身，看着江鹤。 　　一高一低，两个人对视。 　　在封闭的室内，此时两个人似乎都有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鹤转过身，从餐桌上拿起了什么，转身扔给阮星。 　　“接住。” 　　阮星伸手，接住了江鹤仍的东西，手掌里是冰凉的，她摊开看—— 　　是钥匙。 　　“干什么？不怕我来偷东西啊？” 　　“欢迎光临。”江鹤挑眉。 　　其实阮星已经明白了江鹤的意思。 　　“我走了。”阮星扭开门，朝着外面走。 　　“阮星。”江鹤突然叫她的名字。 　　“还有什么事请吗？”阮星偏过头。 　　空气凝滞了一下。 　　“注意安全。” 　　“好。” 　　望着阮星离开的背影，江鹤将门关上。望着关上的门，他发烫的眼眶里，那双深邃的眸子定住了。 　　刚刚他叫住阮星，并不是想说这句。 　　而想说的是—— 　　可以再抱一下吗。 　　- 　　阮星出了江鹤家，连衣服都没有换，李子婷邀请她去吃烤肉的电话就打了过去。阮星答应了下来，拦了一辆车就往李子婷发来的定位位置飞驰。 　　到了烤肉的地方，熟的人这次都来了。 　　“阮星，陆炎要给你表演节目来谢罪。”李子婷正在吹一瓶啤酒，说道。 　　陆炎跳出来：“星姐，小的在此献上惊鸿舞——” 　　“别了别了！”阮星摆摆手，“我还想活着，我这个人惜命。” 　　“别闹了别闹了。”陈家瑞打开一罐啤酒，一边笑一边说，“陆炎这小子也是有意思，敢说我们星姐喜欢别人，怕是不知道我们星姐从来不恋爱的吧！” 　　“对了，陆炎你说星姐喜欢谁啊？”李奇插嘴，“向我展示一下你的脑回路。” 　　陆炎纠结了一下，眨巴着眼睛看着阮星。 　　而阮星忙活了一顿，已经饿得要死，夹起已经烤熟的烤肉就往嘴巴里面放，根本没空理这几个日常爱作怪的人。 　　“说不说，不说打人了啊！”李奇和陈家瑞已经把陆炎架着了，李子婷在一旁看得笑得花枝乱颤。 　　“江……江鹤……”陆炎的声音超级小。 　　而在座的每个人都听见了。 　　……沉默了。 　　原本觉得陆炎在开玩笑，当陆炎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大家就感觉貌似……貌似还真有这么一点可能啊…… 　　而且，这两个人站在一起，那颜值可以说是强强联手啊。 　　李子婷坐在阮星和江鹤的旁边，其实感受是最深的。虽然她感觉阮星和后面那位高岭之花好像交流不多，但……感觉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让她觉得实在是有点微妙。 　　“星姐。” 　　阮星抬起头，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说江鹤怎么？” 　　“陆炎说你喜欢江鹤！”李奇立刻把陆炎队友卖了。 　　“我没有啊！”阮星突然提高音量，猛地摇了摇头。 　　阮星这反应，有点激烈了。 　　她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是不是有点不对头。 　　“怎么可能好吧，当时不是跟你们说了吗？跨物种恋爱搞不得。”阮星平复了一下语气，“他那张脸像是从垃圾堆捡回来的一样，又臭又丧，没意思。” 　　阮星扯了扯嘴角。 　　看着阮星笑得很自然，大家也笑了一笑，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事情。 　　华灯浮上夜景，油烟味和酱料的辛辣混合在一起，过道里时不时传来酒味和烟味，感觉像是捏住了鼻子，浓厚得让人窒息。 　　她想到江鹤身上，洗衣粉的味道。 　　口袋里的钥匙一沉。 　　阮星开始思考，她该什么时候再去江鹤家里呢？ 　　不管她怎么思考，她都没想到自己一大早七点就到了江鹤家的小区。 　　翻来覆去毫无困意，这令她很难受，她最近真的是发疯得厉害。 　　走进了江鹤家里，阮星穿着袜子踩在地摊上，这样才不会破坏整个房子的安静。 　　江鹤的家跟他本人十分一致，就算是今天阳光这么好的天气，都拉着窗帘，人不被闷出病来才奇怪呢。阮星蹑手蹑脚，将客厅里所有的窗帘都掀开，阳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看起来才赏心悦目一些。 　　锅里的粥，正在煮。 　　她推开虚掩的房门，走进江鹤的房间里面。 　　他盖着被子，侧着身子熟睡。 　　阮星趴在床边，看着他睡着的模样。 　　好像没有平常那么有棱角了，像是一个干净的少年，轻盈地睡在云端，带着太阳烘烤过的味道。 　　他平常老是带着一种血海深仇的感觉，有点老成。 　　现在才有点少年的模样。 　　阮星一只膝盖跪在床上，她伸出手背，想要去摸一下江鹤的烧退了没有。 　　没有昨天那么烫了。 　　她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她的手突然被抓住，攥得很紧，阮星想要摆脱，可那只手却越来越紧。 　　“江鹤。”阮星叫了一声。 　　拉力越来越大，江鹤的手从她的手掌向上爬，握住手腕，将她扯住。阮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跌倒在了床上，被江鹤拉了过去。 　　他的眼角黑得发亮，嘴角带着狡黠的笑。 　　被子将阮星盖住。 　　她已经被江鹤两只手抱住，动弹不得。 　　“陪我睡觉。”江鹤在她的耳边低声，沙哑的声音摄人心魂。 　　阮星想要挣脱，却完全挣脱不了。她比起江鹤来说，还是太娇小了，完全被江鹤包裹在怀里了啊…… 　　怎么说……他的怀抱真的很舒服…… 　　气势上不能弱，阮星压低声音，说道：“满十七岁就可以去吃牢饭了。” 　　江鹤竟然低声笑了。 　　他的头埋在阮星的秀发里，淡淡道：“那看你舍不舍得了。” 第24章 假粉 　　“呵。”阮星冷笑一声, 用手去推江鹤。 　　江鹤反而将阮星搂得更紧, 他用鼻尖蹭了蹭阮星的头发, 寻到她耳朵的位置，呼吸的热气喷到她的耳根。 　　“求你了。” 　　江鹤第一次这么乖巧地请求。 　　罢了罢了。 　　阮星舍己为人, 不再挣扎。 　　“就几分钟哦。”阮星小声说道。 　　然后阮星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真的就趴在江鹤的怀里睡着了。 　　几分钟变成了“不知道过了多少分钟”。 　　自己的心是有多大啊？！ 　　醒来的时候阮星都想看看附近有没有刀, 给她自己一个开颅手术，看看自己的脑回路最近哪个地方烧掉了。 　　阮星坐了起来, 才发现江鹤已经不在房间里面了。 　　幸亏他不在了，不然她真的想要跟他决斗一场了。 　　阮星推开房门，除了房间，才看到江鹤正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在那里玩。他低着头，黑色的短发都快要遮住他的眉毛了。 　　一场病后, 他好像没以前那么有距离感了。 　　“没见你在学校这么爱玩手机。”阮星调侃道。 　　江鹤没有抬起头，刷着手机上的东西, 漫不经心地说道：“也没见你在学校这么可爱。” 　　骚话被他说得跟“你好再见”一样稀疏平常。 　　阮星感觉自己的两颊有些发烫, 但气势不能弱：“你比较厉害, 不管在哪都一样讨人嫌。” 　　江鹤抬起了头，眼神扫了一眼阮星。她今天又是一条饱和度极低的烟灰蓝连衣裙, 裙摆长到小腿中部，脚踝处泛着粉红。刚睡醒的阮星, 妆更加淡了，反而显得她像个精灵一样。 　　“看我干什么？”阮星坐到江鹤旁边，把腿翘起来, “我知道我很美。” 　　“我在等……”江鹤放下手机，朝阮星凑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突然用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等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到监/狱里面去。” 　　他眯了眯眼，就像只狐狸正在摇尾巴。 　　阮星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她假装镇定，与江鹤保持距离。她转身，突然看到了江鹤的鞋柜。她来的这几次，都没怎么注意到这个鞋柜，这次一看，倒是开了眼。 　　什么都有。 　　买一双都觉得肉疼的鞋，江鹤全都有。 　　还有一些根本抢不到的限量，江鹤的鞋柜里都有。 　　“你这么多鞋啊。”阮星的眼睛在这些鞋柜中游走，不时心中一声惊叹。 　　江鹤却满不在乎，连看都不看一眼：“你喜欢你拿走。” 　　“我跟你又不是一个码。”阮星撇了撇嘴，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口问道，“你以前应该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吧在学校里，怎么来我们齐城以后，就变成了三好学生啊？” 　　“我喜欢。”江鹤的回答毫无意义，眼神里有一丝不被人差距的黯然。 　　“是家庭有什么变故吗？”阮星转过头看向江鹤，两只眼睛里面有光。其实她并非空口无凭地说，而是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江鹤对她说的话。 　　江鹤低下头。 　　脑中，浮现出了很多画面。 　　母亲抓着他的领子，哭着问凭什么。 　　父亲沉默不语，绝望冰冷的眼神。 　　“我不想说。”江鹤的声音干哑。 　　“我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阮星的声音严肃而温和，“我觉得，如果因为什么事情而让你不能做到你自己原来的样子，让你否定了自己，刻意变成别的样子，你会越来越痛苦。” 　　“……”江鹤仍低着头。 　　“我不想看见你那么痛苦。”阮星直接把心里想说的都说了出来，管它到底有没有用。她不怎么会安慰人，从小到大，她都浸在爱护与包容里。 　　“因为我觉得，你在我面前的样子也很好。”阮星看向江鹤，扬起嘴角。 　　小梨涡里深埋着比蜂蜜更甜的东西。 　　江鹤抬起头，他看着阮星，黑眸深邃，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目光如炬，眼神就像是黏在阮星的脸上了一般。 　　阮星从小到大，接受这样直接的眼神太多了，可她却无法与江鹤的眼神对视太久。江鹤的面前，她感觉自己的气势总是比不过他。 　　阮星转过身，她去看了眼，锅里的粥已经好了，她指了指电饭煲：“记得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化成骨灰了就太浪费你这张得天独厚的脸了。” 　　阮星准备离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放在江鹤家的桌子上。 　　啪，门被关上了。 　　江鹤仰起头，耳边全是阮星的话。他拿起沙发上的抱枕，压在自己的脸上。 　　脑海里无数画面翻涌而过。 　　他扔开抱枕。 　　今天房间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 　　哦，窗帘都被那个女孩子给拉开了。 　　晚上阮星刚吃完晚饭的时候，李子婷突然给她发来了微信消息：“阮星啊，我那个脸爆痘了，快点告诉我用什么急救！我蒙面在商场迷茫寻找解药！” 　　“等下。”阮星拿着手机回房间，从梳妆台上找到几张面膜，拿出几个小盒子，给李子婷拍了一张照过去，“你看看能买到哪一样吧！” 　　“救命恩人了！”李子婷那边又很快发来了一条消息，“我跟你说，我听高三补课的说我们高二期中考试的成绩已经出了，明天早上估计就要高高挂在榜上，老子马上就要接受公开处刑了！” 　　想到期中考试，阮星就一阵头疼。 　　那个数学实在是太没人性了，完全是为江鹤一个人出的卷子。 　　阮星回了一个棺材的表情包。 　　“明天早上你在校门口等一下我，我还小我一个人看不了成绩。”李子婷一条接着一条，中间还加上一些哭泣的表情包，“成绩排名那种画面实在是太成/人了，我那颗脆弱易碎的心看不了……” 　　阮星一个大白眼翻给屏幕。 　　李子婷哪里是那种这么在乎成绩的人，那她平时就不会睡觉了。她就是喜欢看这种年级排名，然后从中找乐子看八卦，看看这次是哪个小兄弟垫底，看看班上那种学习cp考得怎么样……但一般一早上，看榜的人很多……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阮星回道。 　　就是想找她开路，她一板着脸，谁敢不让？ 　　“真姐妹不揭穿：）么么哒爱你哦。” 　　晚上，陆炎邀请江鹤出去吃饭，江鹤本来不想出去的，没办法陆炎盛情邀请，还是把江鹤给邀请出来了。 　　除了他们俩以外，还有罗明。 　　“小罗啊，这么久没见面没想到你现在这么壮实了。”陆炎看江鹤还没来，拍了拍罗明的胳膊，“你这胳膊都是硬的诶！现在的战斗力肯定不弱了吧！” 　　站在陆炎旁边的罗明，个子180出头，但整个人都看起来极壮，左脸有一道疤，结了痂。他一脸充斥着戾气，旁边经过的路人看到他都会刻意拉开距离。 　　“你现在看上去，还真有大哥模样了。”陆炎两只手揣在兜里。 　　“哪有哪有！陆爷面前我永远只是个后辈。”罗明那张凶悍的脸上出现了腼腆的笑，跟他的气质配在一起，显得很诡异，“鹤爷呢？” 　　“阿鹤啊，他马上过来。”陆炎降低音量，“那件事别提。” 　　“嗯。”罗明沉声，“我永远欠一条命。” 　　“不提这些。”陆炎跳过这个事情，“阿鹤现在虽然不搞那些鬼事情了，但是他身上那个气势还是不会弱的。” 　　“我看到了鹤爷了。” 　　这个时候，江鹤从远处向这边走。他穿着一身黑，一双高帮Rick Owens帆布板鞋，带着黑得单调的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半张脸都陷入黑暗里。 　　他朝着这边走。 　　罗明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整个人热血沸腾。 　　以前在北方，他想起自己那个时候还很弱小，在班上容易受人欺负，老是被要钱勒索。有一天被人直接拽到了巷子里，一群混混找他要钱。 　　那天，他第一次看到了江鹤。 　　江鹤穿着校服外套，带着帽衫的兜帽，从巷子里的另一头出来。他的眼神锋利，像是一把武/士刀。他一只手拽住一个混混的衣领，手臂发力，那人直接被拽倒在地，转身一拳，随着一声闷响，另外一个人的鼻血被打了出来。 　　他瑟缩在角落，眼泪模糊了眼前的画面，只看到江鹤那狠厉的模样。 　　几分钟的时候，原本嚣张的人溃不成军，而惟有江鹤一个人站着，平静地转过头，看着满脸泪痕的他。 　　“滚起来回学校。” 　　“做男人硬气点。” 　　那一刻，罗明就觉得这是自己一生崇拜的人。 　　“鹤爷。”罗明一脸正经，正经中又局促。 　　齐城数一数二的职校大哥，此时就像是参加面试的新人一般。 　　“罗明。”江鹤的声音很沉，“好久不见。” 　　“大哥！”罗明绷不住了，直接把江鹤抱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老子的偶像终于见到真人了！我操老子没白在齐城呆这么久，竟然又能见到了偶像！” 　　陆炎在旁边快要吐了。 　　李奇陈家瑞还这么把罗明当个狠人物，说他现在地位多高，手段多狠，打架多猛——人家就是一追星少女好吧。 　　江鹤把罗明推开，保持风度。 　　罗明握着拳头，自己在那里兴奋不已。 　　“吃什么？”陆炎问。 　　“不吃辣的。”江鹤淡淡道。 　　“我大哥吃什么我吃什么！” 　　陆炎：在罗明面前，自己就像是个江鹤的假粉：） 第25章 表态 　　最后他们去吃了鲜汤火锅, 陆炎说要开三瓶酒, 却被江鹤拒绝了。 　　“阿鹤, 别这么不食人间烟火好吗！你可别忘了你‘酒漏子’的称号，别跟我扯些什么能喝不能喝的！”陆炎不乐意了。 　　“大哥不喝肯定是有原因的, 我们俩喝就行了。”罗明充分演绎了一个真爱粉的角色，招来服务员, “您好，来两瓶啤酒。” 　　“好……好的, 先生稍等。”服务员看着罗明凶神恶煞的样子，语气都虚了，眼神往另外两个人那里瞟了一下，好像都不好惹……一个看上去像是暴躁小少爷，一个……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全身发凉。 　　“不聊以前那些破事情了, ”罗明按照陆炎说的，避免一切可能触碰到那件事的聊天, “上次在阮星的事情上见到了陆小爷, 真是很激动, 觉得竟然能看到陆小爷在这里，那鹤爷肯定也就能见到了！”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陆炎油嘴滑舌, “这么有缘这顿就罗明请了！” 　　“好好好！我请客我请客!”罗明完全失去了大哥的风度，完美融入小弟这个角色, “那个打阮星主意的人也是真的不要脸，找谁不好竟然找到阮星头上来了，有钱就是胆子大。” 　　“是啊。”陆炎夹起一块肉, 粘上酱料放到嘴巴里，“星姐就是太漂亮，在我们那里是真没见过这种仙女。” 　　“阮星在我们齐城知名度挺高的，大家都知道你们一中有这么个宝贝。”罗明笑道，“谁心里能没点歪心思，就是太美太仙了，观赏就行了，做女朋友一点都不接地气。况且，阮星她貌似是拒绝谈恋爱的吧。” 　　一直沉默的江鹤，偏过头。 　　“是的。”陆炎跟腔，“谁要是能得到星姐，我跟谁决斗，抢大家的女朋友。” 　　江鹤：“……” 　　刚说完话，陆炎就感觉身上有点不对劲，怎么感觉寒意这么重呢…… 　　“我觉得……要是碰到我们大哥这么帅这么厉害的男生，就算是阮星也会被迷得神魂颠倒！”罗明一脸崇拜地看向江鹤，此时江鹤正低着头沉默地吃东西。 　　以前江鹤身边就美女如云，但他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大的兴趣。 　　不近女色的偶像，简直发着光！ 　　“哈哈哈阿鹤的脸这么臭，星姐怎么看得上他！”陆炎笑道，“星姐上次说什么……说坐在江鹤前面的感觉就是——背靠坟场！” 　　江鹤：“……” 　　“罗明。”江鹤终于说话了，他握着一个空杯子，“倒半杯。” 　　“好好好。”罗明立刻给江鹤倒了半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刚刚好二分之一。 　　江鹤一饮而尽。 　　浓白的汤底翻腾着，就像是牛奶一般，泛着浓郁的香味。食材不停地往里面放，吞噬在白汤里。热气氤氲在空气中，陆炎不知道为什么，却感觉有一股子寒意入体，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他妈什么破店，冷气开得也太足了一点吧！” 　　“诶我觉得还挺热的？”罗明道。 　　“算了，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陆炎穿上外套，“对了，你们最后怎么教训的那个金主？” 　　“言语上提点了一下，反正人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自由处置。” 　　“这样啊……” 　　“哪只手给的钱，就断哪只手吧。”江鹤突然冷不丁道。 　　“好！就听大哥的主意了！” 　　江鹤低下头，从容地将一片肉放到锅里，就好像刚刚的话不是从他嘴巴里冒出来的一样。 　　- 　　第二天上学，阮星照着李子婷说得那样，在学校门口等她。这次李子婷还算是够朋友，来得比较早，还给阮星带了杯冰豆奶。 　　“今天来得还真是早得出奇。”阮星调侃道。 　　“那可不，我对我的学习状况还是非常关心的！”李子婷才说一句就装不下去了，立刻激动地握起拳头来，“超级激动了，我已经很期待去看成绩榜了！我上次还听说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跟小唐说，如果小唐这次考到年级前一百，就来一场地下恋情！” 　　“说好关心自己学习状况的呢？”阮星哭笑不得，却已经迈开步子，往学校里面走。 　　“我那个学习，死人成绩！”李子婷挥了挥手，“下半个学期我一定努力，今天先开心过去了再说！” 　　阮星没办法了，两个人走到公告栏那里，此时已经被围得人山人海，站在外面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让一让。”阮星沉着声，板起脸往人群里面走。 　　听见的人回头一看，都立刻乖乖地让开了路。 　　李子婷进到里面，终于能够开始看了。 　　而阮星，先是在第一张榜上面找到了自己——年纪第57。 　　下降了好多。 　　在三百多名考生中，她一直稳定在4字来头，没想到这次都快要掉到6字去了。 　　果然，数学对她的影响很大，又是分数较密集区，这让她的排名掉得有些明显。 　　“哇，江鹤又是年级第一。”阮星后面的一个女生惊叹道，“好可怕，长得帅又学习好，简直就是神仙级的小哥哥呀……” 　　“哇塞，真的好厉害哦……” 　　阮星抬头一看——江鹤的名字高高挂在头顶。 　　年级第一，多耀眼。 　　“哇塞，张大傻又是倒十！哈哈哈哈哈！”李子婷看到张队的排名，不禁笑出声音来，“他上次还跟我说要搞搞文化，做个文化人呢！” 　　阮星陪着李子婷看了一会儿，只是榜前越来越挤，阮星跟李子婷说了一声就离开了。她背着包往楼上走，正巧就碰到了江鹤。 　　“嘿，年级第一。”阮星朝着江鹤扬了扬嘴角。 　　江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朝她靠近。 　　楼梯间本来就狭窄，她没有躲藏的地方……这可是公共场合，他是不是疯了。 　　就在阮星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手上突然多了两样东西。 　　一瓶草莓牛奶，还有…… 　　钥匙。 　　“你搞什么？”阮星问道。 　　江鹤偏过头没有看她，脸上依旧保持着没什么表情的姿态，冷冷道：“你的东西，自己拿好。” 　　什么啊，你家的钥匙成了我的东西？ 　　阮星突然玩性大发，江鹤加快了脚步，她也蹦蹦跳跳跟上去，在他的耳边问道：“干什么呀？离不开我啦？”她的声音甜甜腻腻，尾音微微上扬，打了个旋儿。 　　“嗯。” 　　江鹤沉声应道，加快脚步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阮星愣了一下，她以为江鹤会反驳回来，谁也没想到他就这样认了。阮星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感觉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烫。 　　班主任到班上时整个班上都很安静，每次考完试，班上总是要比平时安静一些。 　　“现在安静能有什么用，考前那么闹哄哄的！”班主任开始发言，“成绩大家心里也有数了，后面半个学期该用几百分的努力心里也知道了，今天老师要去开期中质量分析会，除了数学以外其他的明天再讲卷子。” 　　“大家应该也知道了，我们班江鹤同学这次考了年级第一，这也是他平时努力的结果。”班主任的话一出，所有人都对江鹤投去了敬佩的眼光，“下周升旗后的讲话定的就是我们班江鹤同学，等下江鹤同学去政教处了解一下详细情况。” 　　江鹤点了点头。 　　中午，阮星竟然写了一中午的作业。 　　灯光上，窗帘拉了下来，阮星专门留了一条缝。光照在她的作业本上，字字清晰。 　　江鹤没睡午觉，他看着阮星。 　　只看背影，就如此曼妙。 　　她早上凑过来时的笑，像是波光粼粼的湖面。 　　江鹤的心海波澜微生。 　　…… 　　陆炎今天很奇怪，江鹤竟然放学要和他一起走，说是不上晚自习了。 　　江鹤和陆炎走到楼下时，整个学校里面基本上没人，除了教学楼灯火通明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 　　“你今天找我干什么？”陆炎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江鹤没有说话，大步流星走到学校的排名榜前面。今天他早上走过这里，也没有过来看一眼，毕竟他不喜欢在人多的时候凑热闹。 　　“你不是知道你自己多少名吗？”陆炎又问道，“还来看什么？” 　　江鹤没说话，夜间的光很不好，他拿着手指抵在那张榜单上，向下滑—— 　　“你看别人的？” 　　这个时候，江鹤的手指停在了阮星的名字上。 57，他将这个数字啊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可能她考差了，今天才会变得沉默又努力吧。 　　“你看阮星的成绩？”陆炎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江鹤的背上面，打趣道，“阮大美女够吸引你的目光了吧，说实话是真的好看，我媳妇就是不一般。” 　　……江鹤转过头。 　　眼神凛冽。 　　“陆炎。” 　　“啊……”陆炎一个颤栗，却不知道怎么说错了什么，“开个玩笑而已啦……” 　　“那是我媳妇儿。” 　　江鹤沉声道。 第26章 恍然 　　“你说什么？！”陆炎以为是自己耳朵有问题, 他听到的这个话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听到老师说他这次考了年级第一。 　　所以, 他立刻认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江鹤啊！他跟江鹤做哥们这么久了, 从没见过江鹤说出过这样的话来。以前遇到对江鹤有意思的好看女生，不管他们再怎么起哄, 江鹤都是一脸开了冷气的模样，在姿态上呈现出拒绝的意思。 　　“陆炎。”江鹤转过头, 脸上毫无起伏，黑夜下他的脸显得更加立体, “你觉得我现在跟以前怎么样？” 　　“还是一样厉害啊！”陆炎一头雾水，在搞不清楚情况的时候除了诚实应答，他也没什么别的法子了，“以前你搁哪儿，哪儿都安静, 我们那儿的高校圈子里面，哪个混圈子的不清楚你这号人物的存在啊！” 　　“这么厉害？”江鹤挑眉。 　　“一个人打十个, 老子光看着就热血澎湃。” 　　“你也知道啊。”江鹤淡淡道。 　　“啊？”陆炎听到江鹤的话, 更加一头雾水。 　　“所以, ”江鹤扯了扯嘴角，他平常不做表情也是为了收敛戾气, 当他嘴角向上扬的时候，陆炎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生出害怕的情绪, “别抢我媳妇。” 　　“不抢不抢不抢！”陆炎的心这才放下来，他还以为他做了什么要掉脑袋的事情呢。 　　不抢就不抢，搞得像他去抢了就追得到一样！ 　　但他真的没想到, 江鹤竟然看上了阮大美女。果然美女对任何人都是杀伤力极大的。 　　拉回现在——敢情江鹤找他放学是为了打掩护啊！妈的看个喜欢的女生的成绩，他妈的还要跟个做贼的一样，没想到大佬喜欢人这么别扭。 　　“哇！你这搞得也太卑微了吧！有本事直接把仙女往怀里一抱一哄一亲然后拉手手，你却在这里偷看别人的成绩！阿鹤不是我说你，你也太孬种了吧——” 　　“谁是孬种？”江鹤眼神一冷。 　　“我是。” 　　尊严是什么？我陆炎从没有过的。 　　两个男生走在街道上，一个活泼一个高冷，频繁有年轻的女生回过头来看他们两个人。 　　陆炎知道了这么一个大秘密以后，整个人从最初的震惊转为了激动：“阿鹤，你终于开窍了！你现在对阮星是个什么态度？是准备玩玩还是认真谈啊？” 　　“……” 　　“阮大美女貌似是不谈恋爱的诶，你怎么突然看上她了？难道单纯看美貌的吗？”虽然江鹤一直保持沉默，但是陆炎追根究底的热情依旧不减，“而且你们两个人看上去没什么交集，你怎么想到去追她？” 　　江鹤闻言，笑了一声。 　　谁先招惹谁的？ 　　“你准备怎么追？”陆炎最后问道。 　　怎么追？ 　　江鹤也不知道要讲究什么方法。 　　可能就是陆炎说的吧。 　　一抱一哄一亲然后拉手。 　　貌似……第一步已经达成了。 　　江鹤的嘴角不着痕迹地扬了起来。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阮星此时正在家里面写数学题，突然微信上陆炎发来了一条消息： 　　“敬好汉一杯。” 　　“？？？”阮星发过去三个问号，陆炎的消息简直是莫名其妙。 　　“不必多言，你中奖了。” 　　阮星又发过去了几个问号，陆炎却不再回复了。 　　“什么鬼？”阮星思考了几分钟无果，陆炎这家伙就是喜欢无聊，她也就懒得继续猜他的意思，就权当是他大晚上没事情干吧。 　　期中考完了紧接着就是期末，很多期中没有考好的人都开始暗自努力，整个班的氛围比期中前要紧张了不少。阮星也比上半学期要更加认真对待学习，这让她每天精神都紧紧地绷着，晚上也吃夜宵的次数骤减。 　　“阮星，你最近很久没跟我们出来玩了诶。”李子婷趴在桌子上，小声地跟阮星说道。 　　“貌似是的。”阮星停下笔，若有所思。 　　她最近实在是学得有点太紧张了，在这么下去就有点疲劳战的架势了，这样可跟她的学习观念不合。 　　阮星一直认为，只学不玩，只玩不学，都是不对的。 　　“这周末不是两天都放假嘛，我们星期六晚上一起出去喝个酒怎么样？大家都去，也很热闹的。”李子婷说道。 　　“行。”阮星一口答应下来。 　　“他们说的，好久没放过两天假了，玩得嗨一点，不喝醉一两个没意思。” 　　阮星也好久没这么玩过了，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得留两个人控控场，全喝醉了就完蛋了。” 　　“女生有二中高三的王学姐，男生我们这边有陈家瑞，两个人都是出了名的千杯不倒，这个局还是很稳的。”李子婷说道。 　　“那就行。”阮星放心，“地点时间确定了跟我说啊。” 　　“那肯定的。” 　　中午午休的时候，今天好不容易又是一个作业少的日子，而且下午连堂数学课，班上的同学在班的都睡了。 　　李子婷直接溜出去找张队去了。 　　阮星放下笔，捏了捏鼻梁。这几天刷题刷下来，让她累得感觉两眼珠子都要爆开了，而江鹤就这样一天又一条地这样刷题，能忍受这样的枯燥和疲惫，他的确配得上年级第一的这个位置。 　　江鹤正在写题目，突然一样东西掉在了他的桌子上。 　　白色的糖纸上画着兔子，安静地躺在了他写过的题目上。江鹤抬起头，看到一双明亮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他。 　　昏暗的教室里，她的笑像是凌晨开放的海棠花。 　　一张纸条传过来。 　　江鹤低下头看。 　　——每天这么苦逼，请你吃点甜的，别每天像是谁欠了你债一样。 　　江鹤抬头，那双眼睛朝他眨了眨。 　　受不了了，就像是个小孩一样。 　　江鹤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挂上了一抹笑。 　　纸条又传到了阮星的手上，上面只写了四个字——过来一点。 　　阮星没有多想，椅子向后仰，背靠在江鹤的桌子上。她的眼睛扫视全班，确定现在没有一个人是抬起头的，除了他们俩。 　　做在这么隐蔽的角落，总让暧昧的气氛滋生得很快。 　　突然，阮星感觉自己的耳垂旁，突然散发着热气。 　　“你干什么？”阮星转过身，小声地问道，两只眼睛瞪着江鹤。 　　她一转身，就对上了江鹤凑过来的脸，近距离看他那双眼，似多情的桃花眼，微微眯着。被这样的眸子端详着，阮星不禁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江鹤的眼睛里，有笑。 　　很撩人。 　　“我想吃点甜的。”他的声音极小。 　　落在阮星耳朵里，却是火种，燃烧了她整个大脑。 　　阮星赶紧转过头，把板凳向前拖。 　　江鹤坐在后面，把桌子上的糖放进口袋里面，继续写题目。 　　糖哪能比女孩的脸甜呢。 　　- 　　午休完后的课间，李奇把阮星叫了出来，跟着李奇的还有陈家瑞和陆炎。 　　“星姐，你知道那个想绑你的那个金主怎么了吗？”李奇一脸兴奋地说道，“真是倒霉呀那个孩子，怎么就掉到罗明的手里面去了，被搞得那么惨。” 　　“怎么？”阮星挑眉。 　　“左胳膊上石膏了！说是自己摔的，是个明眼人都知道怎么回事！”陈家瑞说道，“罗明说的貌似是哪只手付钱的就断哪只手！不愧是传说中的罗明，手段狠得不像话，不愧是一职的大佬啊！” 　　陆炎在旁边默默翻了一个白眼。 　　什么大佬，就他妈是一个脑残粉！ 　　他眼前全都是罗明笑眯眯地像个小憨胖，给江鹤端茶倒水，看到江鹤就像是看到财神爷一样的表情。 　　“他怎么想到这么骚的教训方式的哈哈哈。”李奇感叹道。 　　他怎么想到的？ 　　陆炎想起那天吃火锅的时候……操！他突然恍然大悟！ 　　当时还以为是江鹤随口插嘴一句，没想到竟然……结合他最近知道的某个爆炸消息，他现在终于明白了其中的联系…… 　　“难不成罗明也看上星姐了吗？”陈家瑞开玩笑道。 　　陆炎在一旁腹诽：哪里是罗明看上了星姐，他妈的是一个更恐怖的阎王爷看上了星姐啊！ 　　“别无聊。”阮星说道，“没想到罗明会这样处理。” 　　“还以为真的就口头警告一下完了，没想到好戏在后面。” 　　陆炎：什么好戏在后面，戏本来是该落幕的，某个人却又给撘了一个戏台子！ 　　这日，陆炎都没找到好的机会，去和江鹤说起这件事情。等到陆炎回家，他实在是忍不住了，拿出手机，飞快地打了一排字发给江鹤： 　　“我终于明白你那天和罗明吃饭怎么要断人家手了！你他妈还真不是个人！” 　　江鹤那边回复得也不慢： 　　“我不是人。” 　　又发来一条： 　　“我是护妻狂魔：）” 第27章 吃醋 　　阮星回到家中, 一眼往客厅里面望, 一个人也没有。平时就算是父母工作再忙, 这个时间也一定到家了，偶尔父母会坐在一起看看电视节目, 整个房子的人情味不会像现在这么淡。 　　她走进客厅，才听到母亲在隔壁打电话的说话声。 　　声音很严肃, 虽然听不清内容是什么，但是阮星知道肯定是一些工作上面的事情, 她也不该过多去问。阮星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吃了点东西，就准备回房间了。 　　“阮星。”阮母这个时候电话打完了，从房间里面出来，看到阮星准备回房间, “期中考得不太理想，这段时间要更努力学习了, 但也不要熬夜。” 　　“我知道。”阮星点了点头, 问道, “爸爸呢？” 　　“最近是一个特殊时期，对于你爸爸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时间节点。”阮母不像是其他的母亲, 对于孩子的问题总是敷衍了事，跟阮星的交流一般都是很平等的, “生意上的事情，很多时候靠得就是一个机遇能不能把握住。” 　　“别碰运气把家都碰没了。”阮星挑眉。 　　“当然，赚再多钱都赚不回一个家来。”阮母微笑。 　　阮星也随即扬了扬嘴角：“我回房了。” 　　这段时间, 每次去江鹤家里，她都感觉到了一股很浓的冷漠。以前她真的没把家庭看得太重，也许是从未经历过什么大的分离。直到看到江鹤，一个人来到这边学习，说是有亲戚接待他，可阮星从没见过。 　　离家远了，江鹤才会这么冷漠的吧。 　　才会硬撑着。 　　阮星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想到江鹤的模样，她总会有些心绪不宁，就像是陆炎说的那样，尽管江鹤从不去提起以前的事情，但她看得出江鹤身上有很沉重的负担。 　　但他不也才十七十八吗。 　　在其他人都在花天酒地，享受生活，快乐而无所畏惧的时候。 　　打开微信，她看到了一条新的好友申请。 　　全黑的头像，名字就是简单的江鹤两个字。 　　阮星立刻点了同意。 　　翻看他的账号里面，一条朋友圈都没发过，活得像个新号一样。 　　真是想到谁，谁就出现了。 　　“江鹤？”阮星一句话发过去。 　　那边发过来一条语音，是江鹤的声音：“是的。” 　　这是多懒，就两个字都还要发语音。 　　“没想到你会加我。”阮星打开数学题，又发过去了一条。 　　这次江鹤回得还是语音：“加一下救命恩人，不行？” 　　行行行。 　　可你这语气哪里像个报恩的人啊，这么痞。 　　江鹤加她正好，阮星今天有道题目看了解析都没看懂，她发出那道题，把解析上看不懂的地方用红笔勾下来，跟着题目一起拍给了江鹤。 　　江鹤那边半天也没有回复，阮星不自觉地点开了一个专门推鞋子方面咨询的公众号，看到最近又发售了一双鞋，但是发售量很小，基本上底下的评论都是没抢到号的人在底下哀嚎。阮星看了看图，鞋型的确很好看，估计要被炒的很贵了。 　　江鹤那边的回复终于发过来了，他把整个题目的过程重新写了一遍，把阮星看不懂的地方写得更详细了，然后拿红笔勾下来，这样一目了然。 　　阮星把那个鞋子的图发给江鹤，刚准备打字—— 　　江鹤终于发过来了文字，简单粗暴——我抢到了。 　　……操。 　　“星期六早上去拿，一起？”江鹤语音发过来。 　　这是在邀请她吗？ 　　阮星震惊之余，一口答应下来。 　　次日早上上学的时候，阮星遇到了李奇，李奇正一脸烦闷的样子。 　　“干什么？学你恩人摆臭脸啊？”阮星调侃道。 　　“我真的是烦死了。”李奇叹了一口气，“我看中了一双宝贝鞋子，真的超级好看，我觉得我穿上就可以直接出道了！然后！他妈的货量那么少，谁抢得到啊！这至少网上要炒到两倍价了！” 　　谁抢得到，还真有人抢得到。 　　“我他妈就像是跟女神表白，发现表白队伍太长，自己轮都轮不到一样心里烦！”李奇对鞋子的爱，已经完全超过了女色，至今都找不到女朋友。 　　女生也放心和他玩，反正他爱鞋不爱女人。 　　李奇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你知道不知道我们班的夏西，最近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能搞什么？这头我们班大学霸，那一头又找李子婷的男朋友，现在不知道又是在搞什么。”阮星怂了怂肩膀，“反正她就那点本事。” 　　“哈哈哈的确没什么本事。”李奇笑了笑，“她现在对你们班的江鹤可是下了死决心了，到处打听你们班江鹤的联系方式，千辛万苦找到了个QQ，一看就是小号，听说加了都没人回复。” 　　“就她算个屁。”阮星扯了扯嘴角。 　　李奇大概也是说个乐子，不知道怎么地就把阮星给说得心里烦。 　　两个人上了楼，到了李奇的班门口，李奇突然吹了个口哨：“星姐你自己看，我们班的小‘女神’又去冲锋陷阵了。” 　　阮星朝前看，江鹤刚好从后门出来，夏西就抱着一本作业过来了，单纯一个侧脸，阮星看夏西那笑得简直跟蜂蜜一样甜。原本夏西就属于可爱型的女生，她的微笑也是千锤百炼过的，就阮星一个女生来看，平心而论，的确好可爱。 　　阮星心里发凉。 　　她双手环绕于胸前，想要看这个戏接下来该怎么演。 　　夏西将题目递到江鹤的面前，跟江鹤说了些什么，柳叶眉一皱，粉红色的嘴巴一撅，鼓鼓的脸蛋看上去像是可口的草莓蛋糕。 　　江鹤抬头，看了阮星一眼。 　　那一眼很淡，阮星都怀疑江鹤到底有没有看到她。 　　江鹤低下头，和夏西说了什么。 　　夏西那张原本就红扑扑的脸，现在更红了，那种少女的绯红，就像是天边的晚霞。 　　所以这是唱的哪一出？ 　　“辣眼睛，不想看了。”李奇挥了挥手先进班了。 　　阮星冷哼，推门而入。 　　狼心狗肺。 　　昨天他妈把老子当救命恩人，今天把老子当什么，你们八点档的观众？ 　　阮星回到座位上，开始学习。 　　江鹤过了一会儿也进来了，他看到阮星坐在前面，现在两个人的同桌都还没来，阮星应该会和他讲话的，可今天阮星却完全没有回头的意思。 　　难不成，是因为刚刚的事情。 　　江鹤低下眸子。 　　今天又有几个班上的女生来问江鹤题目，都被江鹤一一拒绝了，看着几个女生失望的神色，李子婷凑到阮星旁边说道：“高岭之花果然高，现在连题目都不回答了，现在的小姑娘都吃这一套的……越拒绝越着迷。” 　　“……”阮星看了李子婷一眼，想要开口说什么却没说。 　　“好吧好吧，你好好写题，不打扰你！”李子婷没意识到阮星此时糟糕的心情。 　　今天体育课的时候，江鹤很少下楼，这次他偏偏就去上了。 　　体育课的队伍普遍按身高排，江鹤站在了男生那一队的最旁边，而阮星班上的女士普遍偏矮，阮星也站在了旁边。 　　“等□□育课可以打球，找两个人去拿四个篮球来，男生女生各两个球。”体育老师直接按个子找人，手随便一指，“就你们俩去拿吧。” 　　老师实在是指得太抽象了，男生指的是江鹤，女生完全不知道是在指谁……几个站在旁边的女生相互看看，都没有动。 　　“星姐！快服务大众！”后面，陆炎突然喊道。 　　大家一笑，阮星无奈地跟江鹤两个人往器材室走。 　　陆炎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感觉自己貌似把小白兔送进了狼口。 　　哎，没事，也许是两只狼互咬呢哈哈哈。自己也算帮江鹤了一次，到时候找罗明要点小好处去！ 　　两个人走到器材室的路上，一句话都没说。 　　啪。江鹤关上器材室的门。 　　他一只手握住阮星的肩膀，把阮星一捞，阮星一下子没站稳，就往江鹤的怀里倒。 　　“你干什么？”阮星偏过头，避开江鹤的视线。 　　“生什么气呢？”江鹤压着声音，却压不住声音里的宠溺。 　　阮星挣脱开江鹤的控制：“没什么可生气的东西，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没想到有些人，看鞋子的眼光还不错，看女人的眼光这么差。”阮星哼了一声。 　　她走到墙角，想要去拿球。 　　突然一股力量，将她的双手锁在了墙角。 　　阮星没站稳，顺势一只腿跪在了地上。她抬起头，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江鹤。 　　他的脸，实在是好看得要命。 　　眉眼凑在一起，又危险又迷人。 　　“夏西，我拒绝了。”江鹤说道，“其他女生，我也拒绝了。” 　　“……”阮星只感觉江鹤的脸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呼吸变得急促。 　　拉回早晨。 　　夏西拿着题目去问江鹤。 　　江鹤压根连题目都没看，忍着性子，听那个女的尖着嗓子说了半天。 　　“说完了吗？”江鹤问道。 　　“嗯嗯！”夏西朝着他弯了弯嘴角。 　　“我媳妇不让我给别人讲题。” 　　江鹤淡淡道。 　　夏西整张脸都涨红了。 　　…… 　　“那就拒绝了呗……”阮星舔了舔嘴唇，小声犹犹豫豫地说道。 　　“还有。”江鹤好像并没打算放开她。 　　“不许说我看女人的眼光差。” 第28章 坟墓 　　江鹤突然离自己这么近, 阮星愣了一下。 　　不说就不说, 吓人干什么, 靠这么近干什么。 　　阮星抱着两个篮球，回过神来以后, 整个人的心情晴朗了不少，她感觉整个人都轻盈了起来。她刚想出器材室的门, 江鹤一把将她怀里的球拿过来了一个，径直走在她前面。 　　“你怎么拒绝夏西的？”阮星问道。 　　“搪塞了一下。”江鹤眸色清单如水, 面无表情，完全不为自己说过的话而脸红。 　　阮星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瞳孔清澈得像雨后初晴的天空。 　　“有什么好开心的。” 江鹤问道。 　　“就喜欢看我讨厌的人吃瘪，不行吗？”阮星踮起脚，凑到江鹤旁边, 她笑得时候，卧蚕都闪烁着粉红色的光泽, 杏红色的嘴唇柔软。 　　江鹤偏过头, 闷声笑道：“谁才是小屁孩？” 　　“切。”阮星翻了个白眼, “真没想到被人当书呆子的江大学霸，不能接受别人说自己看女生的眼光差啊, 怎么？维护男人的尊严？” 　　江鹤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什么维护男人的尊严。 　　江鹤看着走到他前面, 往操场上走的女孩，艳阳天下，她的长发在脑后甩来甩去, 洁白的脚踝晃着人的眼睛。她眯着眼，把球往李子婷那里一扔，李子婷想要接，却被砸了一下。 　　“阮星——你要死呀！”李子婷追着阮星。 　　“胸口没球，我给你送来一个你还不开心？”阮星挑眉，嘴炮输出。 　　李子婷直接和阮星裹在了一起。 　　她神采飞扬的模样，真的—— 　　好可爱。 　　不能说他眼光差。 　　因为这个女孩实在是太美好了。 　　下午，李奇他们一起吃饭，阮星也过去蹭了蹭饭。 　　“哈哈，阮星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夏西回来的时候脸有多难看。”李奇叫了一罐啤酒。 　　“你等下不上晚自习了啊？”陈家瑞问道。 　　“上啊，喝点酒上起来才有质感，你要不要？” 　　“老子要个屁，做第一排还喝酒，老师到时候还寻思着哪里飘来了酒味，然后我就再也不用到后面坐了。”陈家瑞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然后她跟她的朋友说什么，江鹤说他女朋友不让他讲题。小爷刚好路过，毕竟也是我恩人对吧，我就在旁边说了一句——” 　　“说了什么？” 　　“人家不想教你这么荒唐的理由都扯出来了，丢不丢人！” 　　“哈哈哈哈。”阮星笑得拍手，拿起玻璃杯灌了一杯雪碧，敲了敲桌子，一饮而尽，“敬你是条汉子！” 　　换做其他男生，可能还是不愿意这样对女生说话。但李奇不一样，作为阮星这一波人的妇女之友，还是有点过人之处的。 　　回学校的时候，阮星看到了好久不见的陆清婉。陆清婉这段时间来到学校以后，阮星跟她的交流就少了很多。陆清婉在学习上实在是太努力，很少出教室，阮星也不好意思去打扰她学习了。 　　“小清婉。”阮星跟上陆清婉，拍了一下陆清婉的头，“最近都很少看你下午放学还会出教室了，怎么今天心里放下学习了？” 　　陆清婉一个人出了学校，没想到竟然能遇到阮星：“阮星姐好久不见诶……那个……我出来去超市而已啦，学校里的超市里面人太多我不好意思。” 　　“什么不好意思？”阮星跟着陆清婉，陆清婉绕着绕着，绕到了人少的卫生巾货架前……“哦哦，这个有什么可害羞的，你跟着我我帮你拿着就行了。” 　　陆清婉的脸上浮出一片绯红，声音小小的：“谢谢阮星姐啦……我要第二排粉色包装那个牌子的就行啦。” 　　阮星按照陆清婉的指示，拿了两包，一只手接过陆清婉手上的购物篮，把两个粉色的小盒子往购物篮里一丢：“你还要什么吗？” 　　“不用啦……”陆清婉摆了摆手，秀气的小脸上满是羞涩。 　　“没事，正好我要买点吃的，你想吃什么就拿。”阮星扬起嘴角，朝着零食柜那边走。 　　看着琳琅满目的零食，陆清婉很少吃，有点迷茫。没想到自己在异乡，能够遇到像阮星这样又善良又漂亮的仙女，她感觉心窝里暖暖的。虽然两个人可能平时交流不多，她却已经把阮星当做在这里交的最好的朋友。 　　“小清婉，你以前认识江鹤吗？”阮星问道。 　　“是那个冷冷的却长得特别好看的那个男同学吗？”陆清婉努力回想这个名字，“貌似……年级第一的同学嘛？” 　　“是的。” 　　“那个……我不认识诶。”陆清婉摇了摇头，“但是我感觉有一点点熟悉的感觉，总感觉以前见过这样的人，但是我想不起来哪里见的了……” 　　阮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问这个干什么？”陆清婉眨了眨眼。 　　“没什么。”阮星道，“陆炎以前和江鹤貌似是同学，在你们那里。” 　　“啊？”陆清婉看起来有些震惊，表情马上又恢复过来，“有可能吧，我和我表哥以前不是一个高中的，我都在学习……不知道什么别的事情……” 　　也对，向陆清婉来打听江鹤的事情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对了阮星姐，你平常是不是不上晚晚自习？”陆清婉问道。 　　“嗯。”阮星点点头。 　　“以后每个星期二三可以等我一起放学吗……我要去上补习课，不想一个人走……” 　　“好的。” 　　回到班上的时候，晚自习已经快要开始了，李子婷还在位置上吃着什么东西，阮星一过去才看清楚—— 　　“草莓蛋糕……吃的这么入迷啊？” 　　“哎哟！你要把我吓死了！”李子婷夸张地捂住胸口，“你是不是恨不得我早点死，真是塑料姐妹情！” 　　“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死，那我现在不学习上天界了。”阮星翻了个白眼，看着李子婷桌上的草莓蛋糕，还有大半个都没吃，“怎么？吃这么少女心的东西起来了？” 　　“你觉得是我愿意的吗？”李子婷一脸无奈，“我家那位说什么要对我好一点，然后给我买了一个草莓蛋糕，这么久了他难道不知道我对草莓这个东西真的不感冒吗？不过……想到他送过来时真诚的双眼，我觉得我不吃又太不是东西了。” 　　“满满爱意呀。”阮星感叹道。 　　“我记得你特别喜欢吃草莓，你吃吧。”李子婷说道。 　　“那怎么行，男朋友的爱，再沉重都要承担。” 　　晚自习开始，今天晚上是英语老师的晚自习。英语老师又开始了一通大吼，完全将底下人讲话的声音盖住，大家就更放肆地讲话了。 　　李子婷百般无聊，凑到阮星的桌子上。 　　“阮星，今天体育课的时候……”李子婷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 　　“怎么了。”阮星歪过头。 　　李子婷凑到阮星耳边，幽幽道：“看到你和江鹤走在一起，真的好配诶……” 　　“……”阮星鄙夷地看着李子婷。 　　一提到体育课，她就会想到江鹤把她困在墙角—— 　　太丢人了。 　　丢人的场景阮星本来决心要忘掉，直到在晚自习放学后在校门口看到了江鹤。 　　经历过几件事情以后，阮星感觉自己在调戏江鹤这件事情上越来越力不从心，而且她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被——反撩了。 　　奶茶店在黑夜里亮着光，阮星侧过头道：“请你喝奶茶。” 　　江鹤跟在了阮星的后面。 　　两个人排在队尾，一阵夏风吹过，阮星的长发差点落在江鹤的脸上。突然，几个小朋友嬉嬉闹闹的跑过来，其中一个看上去很壮实的小朋友拿着飞机模型，背着身子向后退，往他们这边过来。 　　小朋友突然失去重力，向后倒，眼看就要倒在阮星身上。 　　阮星的手腕立刻被江鹤抓住，娇小的身子被带到了江鹤身后，而江鹤的另一只手扶住了那个差点倒下的小孩。 　　小孩惊惶未定，飞机掉在了地上，抬起头看了一眼瞄着扶住自己的哥哥——一张冷酷的脸。 　　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哭不哭，飞机给你。”阮星从江鹤的后面钻出来，捡起地上的飞机，放在小朋友的手上面，揉了揉小孩的头发，“继续玩吧。” 　　看着阮星的笑，小孩停止了哭声，跑向了另外几个小朋友。 　　“你看看你，一脸死人相小朋友都吓坏了。”阮星用胳膊肘戳了戳江鹤。 　　江鹤顿了一下，他眼皮子都没抬起来，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辛苦你天天背靠坟墓了。” 　　背靠坟墓…… 　　阮星想起来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怎么就被这位正主儿给听见了。 　　“没有没有，是我的荣幸。”阮星硬着头皮跟江鹤贫嘴。 　　“你知道坟墓是给人干什么的吗？”江鹤的喉结颤了几下，眸色沉如今晚的黑夜。 　　干什么？不就是死人躺在棺材里然后埋在里面的吗……不过看着江鹤问得这么认真，难不成是一个化学问题？ 　　江鹤见阮星没回答，他看向阮星，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声音磁性而微哑，一字一句道：“是用来睡人的。” 第29章 草莓 　　阮星的脸红了一下, 江鹤的声音实在是很有磁性, 像是一根低沉的弦, 在耳边轻轻拨弄，弄得人从耳根痒到心底。 　　深紫色的天, 奶茶店亮着月色的光，落在阮星的眼底。阮星两只手扭在一起, 樱桃红的唇扬起一抹微笑，眸子里的那股媚劲儿, 就像是狐狸化成了精。 　　“什么睡人。”阮星踮起脚尖，在江鹤的耳边说道，“坟墓，就是给人睡的。” 　　动词换一个排序，意思就完全不一样。 　　阮星向后退了半步, 舔了舔嘴唇，柔软的嘴唇愈发泛着光泽, 像是刚刚在清水底下洗净的车厘子那般。不知道阮星是不是故意地, 她抬起头, 泛着淡粉色的手指勾住微斜的领口，将领口摆正。 　　那锁骨, 精致得像是艺术品。 　　江鹤突然感觉，心口有点热。 　　他有点忍不住了。 　　可好巧不巧, 队伍就在这时队伍突然排到他们两个人。阮星一个转身，手肘撑在洁白的台子上，宽大的校服袖子滑落, 露出纤细的手臂。她扬起一个礼貌的笑容，清澈的嗓音吐字清晰：“两杯波霸奶茶，十分甜，去冰谢谢。” 　　收钱的小姐姐是一个生面孔，却看上去很友善，不像有些店员那样冷漠和不耐烦，柔声问道：“十分甜有点甜哦。” 　　“不怕甜。” 　　阮星摇摇头，她的马尾辫到了晚上有些松了，几缕碎发落了下来，看上去显得更温柔，那种美貌的侵略感变淡了。她付钱拿小票，转过头，映着奶茶店的光，她淡粉色的眼窝微微凹陷，浮着一层很淡的光泽。 　　仿佛刚刚的小狐狸不是她一样。 　　如果不是在奶茶店门口，后面还有排队的人，江鹤真希望在这个夏风底下，将阮星揉进怀里面，尝尝这个小姑娘到底是甜的还是辣的。 　　拿了奶茶，两个人走在街上，今天似乎比平时还要热闹不少，江鹤将校服外套脱掉，塞进书包里面，手不自觉地去摸打火机。 　　“我他妈一个女的在旁边，你还抽烟？”阮星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她举起奶茶杯，在江鹤面前摇了摇，“做人，不要太社会，要做个可爱的小男孩。” 　　江鹤笑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有距离感了。 　　阮星走在江鹤的前面，市区五颜六色的光似乎镶在了她的身上，她每一步，都流光溢彩。 　　江鹤扯了扯嘴角，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变得轻盈。 　　算了，别娘们唧唧的。 　　到了两个人分开的地方，阮星刚准备转过身说再见，鼻子却差点撞瘪在江鹤的胸膛上。 　　“你吓死我了。”阮星向后退，“差点我这个被夸跟外国人一样挺的鼻子，就要废在你这里了。” 　　“送你回去。”江鹤低声道。 　　这个答案出乎阮星意料，她瞪了一下眼睛，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阮星耸耸肩：“做慈善啊？让我享受这么好的待遇。” 　　江鹤没有说话，他仰起头，看着闪烁着红光的人行路灯。他仰起头，颈部的线条流畅，就连突起的喉结，都突起得性感极了。他穿着色彩单调的校服短袖，锁住了几分他的荷尔蒙气息。若是脱掉校服，那该是怎样的风景。 　　绿灯亮了。 　　两个人并排走再斑马线上。 　　像这种繁华地区，交通管制很好，不会出现过于严重的交通混乱，过马路的时候阮星也比较放心。她凑到江鹤身旁，用气声问道：“诶，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江鹤刚张开口—— 　　“滴滴滴——！” 　　是车鸣笛的声音。 　　飞驰过来一辆准备右转的轿车。 　　江鹤眸色一沉，将阮星的手腕抓住，大步迈开，将右转的车躲过。 　　阮星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江鹤抓过的地方泛着白，足以见江鹤刚刚抓住她的时候有多用力。惊魂刚定，阮星顺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继续走。 　　“谢谢。”阮星轻声道。 　　江鹤把额前的碎发往后拨：“第二次。” 　　第二次？ 　　哦好像是第二次了。 　　上次是拎她领子来着？ 　　与江鹤的交流最开始是因为帮李奇找他考试作弊。当时她对江鹤这个人主要是因为好奇才接近，而现在却感觉有点不一样了，就感觉……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越来越全面的他。 　　虽然不了解他背后的事情。 　　很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很喜欢他吗？ 　　触碰到这句话，阮星感觉心头一烧，像是不小心碰到了滚烫的热水，迅速弹开，将这种莫名其妙地念头抛到脑后，埋在永远都看不见的角落里面。 　　走过市中心这片繁华，是绿树成荫的路。鹅黄色的路灯照在嫩绿的叶子下，仿佛每片叶子都成了一只小精灵，耷拉着翅膀熟睡在树枝上。 　　“江鹤。”阮星突然叫了他一声。 　　安静的路下，阮星的轻唤都显得很清晰。 　　“嗯。” 　　“抽烟有害身体。”阮星说道。 　　“我知道。”江鹤点点头。 　　“明明知道这个东西不好那你还抽个什么？”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你是觉得活着不开心呢？还是装忧伤沉重社会非主流？我以为这种爱好只有小孩儿才会这样。这跟小时候穿爸爸的衣服有什么区别？” 　　江鹤没说话。 　　以前，只是觉得那种明知道会有伤害的事情毅然决然去做，的确很帅。那都是以前幼稚的时候做的事情，后来一段时间，抽得很厉害，太迷失，不抽感觉挺不过去。 　　“不想抽了。”江鹤沉声说道。 　　路边有一个垃圾桶，他径直走过去，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和烟盒，直接往垃圾桶里一扔。 　　金属的小方块，看上去做工精致的打火机就这样被扔到了垃圾桶里。江鹤连一个多的眼神都没有给。 　　“你就这样子，就准备戒烟了？”阮星被江鹤一顿猛如虎的操作唬住，吞吞吐吐地喃喃道，“你这和我想的戒烟不太一样啊……” 　　“该怎样？”江鹤双手揣兜，挑眉问道。 　　“我朋友戒烟的时候，摆了一大桌酒席，请了我们十几号人吃饭，喝醉了还哭了一场，然后说什么再不戒烟嗓子要废了，然后才开始戒烟的。”阮星回忆道那个阵仗，和江鹤此时的表现差得不是一点啊！ 　　“假把式。”江鹤言简意赅。 　　“我也觉得太浮夸了。”阮星同意地点点头。 　　“如果想抽烟，就多喝奶茶。”阮星摇摇手中的奶茶，然后咬着吸管喝完最后一口，把奶茶杯丢进垃圾桶里，“甜齁了就没心情抽烟了。” 　　“不怕甜。”江鹤淡淡道，引用阮星买奶茶时候的话。 　　“如果我想抽烟……”江鹤顿了一下，尾音拉长。 　　“你就怎么样？” 　　“我就把你吃了。” 　　他一副懒洋洋的痞子模样。 　　不怕甜。 　　- 　　路边，有人在卖水果，有几个人围着卖水果的三轮车。琳琅满目的水果中最抓眼的莫过于是那鲜嫩欲滴的草莓，粉红的颜色心形的模样，像极了日本少女两颊的腮红绯红。 　　“等一下。”江鹤道，他走向水果摊。 　　他站在一群买水果的人中间，可能是个子高皮肤白的原因，显得格外出挑。 　　“草莓怎么卖？”他问道，声音如往常一样没有起伏。 　　“哪个袋子随便挑小伙子，各个都新鲜！等下再称。”卖水果的大娘很热情，给了江鹤一个透明的塑料袋，扬起感染力极强的微笑。 　　江鹤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在粉红色的海洋里穿梭。每颗草莓都挂着水珠，他的手指很快也挂上了水珠。 　　这个时候，另外一只手伸进了草莓海洋里。 　　那双手纤细，像是汉白玉雕刻出来的那般，透着柔和的光泽。手指的指腹泛着粉红，与新鲜的草莓交相辉映。 　　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草莓，没有伤痕形状匀称的草莓落入塑料袋中。 　　藕粉色的指尖上有小水滴。 　　江鹤抬起头。 　　阮星低着头，认真地在草莓中挑选。 　　她的睫毛在月光下，像毛茸茸的小扇子，抿着粉唇。 　　两只湿漉漉的手，在草莓间触碰到一起。 　　一股温热后，迅速弹开。 　　鼻尖被香甜的味道包裹。 　　奶茶的余甜未散，有是一股草莓的清甜。 　　整个过程中，两个人没有讲话，默契地营造出安静的夏夜天。 　　一个个粉红的草莓装满半袋。 　　江鹤称好结账。 　　一袋草莓，在路灯下熠熠生辉。 　　江鹤把袋子伸到阮星的面前。 　　“干什么？”阮星一脸茫然，她以为是江鹤想吃草莓，她又是草莓爱好者帮忙挑选一下，助人为乐而已。 　　“给你买的。”江鹤沉声道。 　　“给我买干什么？”阮星摆了摆手，“我以为你要吃，你自己吃啊。” 　　“我想你吃。”江鹤说道。 　　因为你喜欢。 　　你无意间的话，我也记住了。 　　路灯下，阮星的手中多了一袋粉红情怀。 第30章 买鞋 　　阮星第二天醒的很早, 穿着丝绸质地的睡裙, 她光着脚走在木地板上, 揉着惺忪的眼走到客厅里面。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睛对焦，聚焦在玄关的鞋柜处…… 　　“操。”她放肆地骂了一句粗口。 　　父母这么早就都出去了, 不知道最近在忙些什么，老是见不到人影子。昨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 二老都没回来，她自己一个人把草莓洗干净, 一边写题目一边吃，不知不觉吃完了二老才回家。 　　父亲的身上带着酒味，两人的眉宇间都有倦意。 　　“出去应酬了？”阮星辨别得出，那酒味绝对是白酒的味道，眉头皱了一下。 　　“做生意不应酬, 就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阮父微醺，说话也变得直白起来, 他揉了揉阮星的头, 尽管是喝醉了他也不会像别的父亲一样动手, 仍是满眼宠溺，“我们家星星, 真的是太好看了，爸爸要给星星买城堡, 才配得上公主的身份！” 　　“这是喝了多少？”阮星哭笑不得。 　　“一小杯，一丢丢！”阮父喝过酒的后劲爬上脸，整个脸像是生猪肝一样红, “一点点酒，换大生意，实在值！” 　　“不值。”阮星摇摇头，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只要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就行了。” 　　“你说什么？”阮父没听清，嗓门又大了一号。 　　“吼什么吼，在孩子面前吼什么！”阮母架着阮父，往两个人的卧室走。 　　过了一会儿，房间里鼾声如雷，阮母卸了妆，看着阮星正在厨房里接水喝，走过去说道：“星星，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阮星水杯刚送到嘴边，就停滞了下来，她重新将水杯放到台子上，摇了摇头：“我每天快活得很，哪有什么心事。”说完，阮星扬起嘴角，露出微笑。 　　“那就是长大了。”阮母卸了妆，人也不再像是在职场那么干练，而是带有一个寻常中年妇女的温柔，“不再像以前那样跟个混世小魔王一样了。” 　　阮星低下头，看着水杯里干净的直饮水。 　　她真的改变了吗？ 　　可能以前她把家庭当做一种不动产固有财产，不会离开，没有风险。但随着与江鹤的认识，想到他一个人住一个房子，每天把窗帘关着，保持着距离感，特别是每当提到家里人时他落寞的表情……阮星才感觉到家庭完整的珍贵。 　　这个年龄的人很少懂。 　　父母是会离开的。 　　我们也会离开父母。 　　在离家很远的地方生活，逐渐感觉原来那个家回不去了。 　　不是肉/体回不去，而是无法再融入到父母的世界。 　　阮星望向窗外，此时夜色已深，流浪狗蜷缩在路灯下。 　　“我要做一辈子的混世小魔王。”阮星说道。 　　喝完水，阮星回到房间里面，重新坐到作业前面，刚刚有道题不会，准备过一会儿就拍给江鹤看。没想到父母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了，耽误了不少时间。阮星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很晚了。 　　她拿出手机把题目拍给江鹤。 　　江鹤没有回复她。 　　大概睡了。她翻过这一题，开始写下一题。 　　夜深，深得像是黑天鹅丰盈的羽毛。月光柔和，像是轻纱拢住寂静的夜，几颗星星，像是洒在黑丝绒绸缎上的盐。 　　江鹤睁开眼，他的睡眠一直很浅，总是会醒来。 　　顺手摸起手机，屏幕射出来的强光刺痛他的眼，他手指一滑，把亮度调到最低。 　　阮星发来了一道题目。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床头的灯，实在是懒得再打开灯拿起笔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了。 　　江鹤直接一个语音电话拨过去。 　　“喂。”电话立刻被接通，江鹤还没开口，那头已经传来了阮星的声音。她的声音在女生当中不算嗲的那种，反而是有些低沉，尽管语气软软糯糯，也不会过分甜腻，就像是抹茶味的麻糬团一样。 　　“写出来了吗？”江鹤沉声问道。 　　“没头绪。”阮星那头说道，她顿了一下，试探地问道，“你刚刚睡着了吗？” 　　“怎么？”江鹤的声音慵懒，尾音散散慢慢。 　　“听得出来。”阮星说道，“你睡吧，我不急着问。” 　　“不想睡，你问吧。”江鹤将睡得蓬乱的头发向后拨，“没见你平时这么有礼貌。” 　　“我也只是客气一下而已。”阮星那头声音带着笑意，戏谑道。 　　江鹤轻笑一声，困意淡了几分：“我念你写。” 　　江鹤看着题目，这道题目不是难题，就是刚开始有一个逻辑很难转过来，用的是一个很冷门的知识点。很巧的是，这道题他最近刚做过，当时他也觉得挺棘手，想了不少时间。 　　讲通那个难点。 　　阮星在电话那一头叫起来，欢呼雀跃：“哦哦哦！老子知道怎么搞这道题了！” 　　“……”江鹤扯了扯嘴角。 　　两个人陷入了安静，电话里面只剩下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像是月半小夜曲，奏响在这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存在的世界里。 　　阮星离麦克风很近，她每个气声，每个语气上细微的转换，甚至稍重一点的呼吸声，都落在江鹤的耳朵里。 　　黑暗空旷的房间，貌似多了一丝人情味。 　　随着笔盖盖上的声音，阮星报出了正确答案。 　　“算出来了！” 　　“嗯。”江鹤嗯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可真爱学习。” 　　“你好意思说别人？” 　　“……” 　　“江鹤。”阮星写完题目，趴在桌子上，深夜她突然胆子大了起来，“你这么努力学习是为了什么？” 　　…… 　　“还债。”安静了一会儿，江鹤缓缓地吐出这两个字。 　　“还债？欠谁的？” 　　“父母。” 　　父母。 　　阮星嗅到了江鹤语气中的低沉。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来，江鹤身上有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而这些事情总感觉沉重而冗长：“对不起。” 　　“没事。”江鹤淡淡道，与平时无异，“明天见。” 　　“明天见。” 　　说完，江鹤那头却还没有挂电话。 　　“你别难过。”阮星小声道，“抱抱。” 　　甜糯的声音像是丝滑的巧克力，包裹住江鹤的心，而电话那头，阮星却已经挂断了。而她最后的话，却无限萦绕在江鹤的心里，让他品味一遍又一遍。 　　“啊……好可爱。”江鹤喃喃道。 　　- 　　第二天两个人在市中心最大的某知名品牌实体店门口见面。 　　江鹤来得比较早，他正在排队等发售，没过多久阮星就来了。 　　阮星抹茶绿衬衫深墨绿百褶裙，白色的短袜，一双Gucci小蜜蜂刺绣小白鞋，迈着轻盈的步伐穿过人群走到江鹤旁边。 　　“今天老子快被热死了。”阮星用手扇了扇风。 　　“这么喜欢称老子？”江鹤挑了一下眉。 　　“没有，只是喜欢在你面前这样自称。”阮星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这美好的皮囊下藏着一张极强的嘴炮输出能力。那张擦着CHANEL58的嘴，是她的武器。 　　阮星幸亏多带了一个橡皮筋，不然她披着头发真的要自燃了。她把头发拢起来，简单地盘了一个丸子头。 　　几缕碎发没有被扎起来，不过没关系。 　　“想当我的老子……”江鹤重复阮星话的意思，“看你以后在……” 　　“在”字后面，江鹤停顿住了，尾音撩拨着阮星的耳根。 　　“……称不称得起。”他沉声道。 　　略去的部分，带着无限的暧昧和羞涩。 　　阮星摸了摸自己的耳根，小声骂道：“看你哪天骚出问题来，我一定第一个去给你坟头烧香。” 　　江鹤不怒反笑，声音多了几分魅惑的质感：“这么在乎我啊。” 　　“……”阮星不知道还怎么骚回去了。 　　人不要脸，是无敌的。 　　就在两个人讲话的过程中，队伍在不断向前。他们来得不算早，队伍已经很长了。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推移，太阳越升越高，排队的地方又一直被太阳暴晒，队伍中已经开始有人抱怨起这个鬼天气了。 　　“好热。”阮星感叹道。 　　她感觉自己的头顶火辣辣的。 　　阮星瞟了一眼正在大太阳底下玩手机的江鹤，他一点感觉都没有，穿着一身黑都不怕热，仍然专注在小手机上的内容。 　　手机都热了估计他都不热。 　　他的脾气可以帮他降温吗？ 　　阮星受不了了，跟江鹤说道：“你排着，我热死了，我在街对面等你。” 　　“好。” 　　说完，阮星赶紧逃离了队伍，走到街对面的阴凉处乘凉。旁边恰好有一家冰沙店，她买了两杯大杯冰沙。 　　等待冰沙。 　　百无聊赖之中，阮星靠在墙上，看着对面的江鹤。 　　冗长的队伍中，他还是那么出挑。太阳下，他的皮肤白得散发着琉璃的光泽。光下总是显得人五官更立体，他的眼窝比平常人要更深些许。 　　“小姑娘，你的两杯冰沙好了。” 　　“哦哦哦。”阮星回过神，接过冰沙。 　　“拿稳哦，小姑娘在看什么呢刚刚，看得真入迷。” 　　“风景。”阮星扬起嘴角。 　　- 　　冰沙还没化，江鹤竟然就提着鞋盒出来了。 　　他出来，往阮星这边大迈步走过来，耳根后面也渗出了一层薄汗。江鹤很自然地接过了阮星手里的冰沙，另一只手把鞋子递到了阮星面前…… 　　“干什么？要我帮你拿着？”阮星疑惑。 　　“哦，我抢错码了。”江鹤轻描淡写，“抢了37码。” 　　是阮星的码子。 　　“给你了。” 　　一口冰沙被他送入嘴里，眼神偏向别处，一点都不像是在说谎的模样。 第31章 掉马 　　阮星接过沉甸甸的袋子, 看着白纸袋上荧光商标, 突然愣了一下。怎么就给她了？买错了？刚好就买到她的码子了, 真是一件巧得出奇的事情。 　　不过这双鞋，阮星的确很喜欢, 也很心动，还纠结过要不要高价买下来。现在这双鞋突然落到她手上, 手指上的重量都仿佛长出了翅膀，轻盈了起来。 　　“我把钱转你。”阮星看向江鹤, 江鹤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勺一勺地挖着冰沙。这种抢号抢错鞋码的事情要是发生在李奇的身上，估计李奇已经找根绳子死了算了，一了百了。 　　“不用。”江鹤抬起头，舌头将嘴角溢出来的水渍舔掉。 　　“不行。”阮星正色, 仰起头看着江鹤，那张精致的脸就算是两条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 也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被阮星这样严肃地盯着, 江鹤一点也不慌, 他眯着眼，看着阮星握着冰沙的手, 冰得都红了起来，葱白色的手指上泛着红, 手指光洁而通透。他懒懒散散，说道：“瞪我干什么，冰沙要化了。” 　　“啊？”阮星这才意识到自己手上原来还有一杯冰沙, 的确有点化掉了，她直接仰起头，含着杯沿，将冰水喝进腹中，她的脖颈洁白，像是天鹅的颈。 　　“这样。”江鹤的言语退让了一步，“你付个零头，大头我出。” 　　“为什么？” 　　“抢错码，很愚蠢。”江鹤吃完了，将杯子扔掉，两只手揣在兜里，“长个教训。” 　　“……”阮星思考了许久，看着自己杯子里面的冰沙一点一点化掉，最后叹了一口气，答应道，“好吧。” 　　她拿起冰沙，准备将融化的水喝掉…… 　　就在这个时候，江鹤截胡了她的冰沙。他手长腿长，稍稍往上一举，阮星就完全够不到了。江鹤学着阮星的动作，将融化的冰沙喝掉。冰凉甜蜜的味道从舌尖蔓延到脖颈，最后落入腹中，江鹤才敛眸看向眼前的小姑娘。 　　“还不错。”他心安理得，丝毫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将冰沙还给阮星，又伸出手，“鞋子我帮你拿着。” 　　“哦。”阮星不扭捏，将袋子递过去。 　　交接的时候，两个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像是火柴划过火柴盒，燃起火焰，两个人的手迅速分开，眼神瞥向不同的方向。 　　- 　　拿了鞋，天气太热晚上又有约，阮星就回家了。 　　李子婷说晚上到阮星家门口来等阮星，扬言阮星这次要是又鸽子她，她就把阮星的皮拔下来灌腊肠好过年。 　　阮星的电话在晚上准时响起。 　　“阮星！你他妈不会还在睡觉吧？我已经要到你家楼下了你快点准备一下，我上次来接你的时候，在你家楼下我感觉至少等了十年。”李子婷在电话那头说道，“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化妆有多慢……” 　　“我是好心，为了让你体验那种等待后积攒的期待。”阮星贫道。 　　“那真是太感动了，这次再给我搞什么‘期待’，我就给你见见什么是血腥。”李子婷在那一头放狠话。 　　“惹不起惹不起。” 　　“阮星你真的快点，悄悄告诉你，这次有好几个学弟听说你要去，期待得不得了，就想见见你真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仙，你可别让大家等急了。”李子婷贼兮兮地说。 　　“你怎么说的我像是翠花楼头牌似的。”阮星哭笑不得。 　　“好了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李子婷声音提高。 　　“等我一分钟，我马上下来。” 　　说完阮星把电话直接挂了。 　　李子婷从出租车上下来，叹了一口气，这阮星的一分钟得是几分钟啊这。她拿出手机，准备逛一下购物软件，抬起头一瞄，怔住了—— 　　今天的阮星是个什么神仙？ 　　银色的修身连衣裙，缀着鱼鳞般的金属色亮片，露出曲线优美的小腿。这样的裙子有时候会显得廉价，而穿在阮星身上，衬得她皮肤都仿佛闪着光。像是上世纪歌舞厅里被各路绅士递烟的女人。一双丝绒面猫跟尖头鞋踩在脚下，毫无压力的鞋跟让整个人行走时的气质更曼妙。 　　像是刚出水的美人鱼，摆动着光泽粼粼的尾巴。 　　长发披在肩膀上，发尾微微卷起。吊带和小v领的设计很考验肩膀的曲线，而阮星的肩膀曲线几乎在一个水平面上，比起溜肩，这种一字肩更显风韵。 　　一条项链，切面讲究的钻落在锁骨之间凹陷处。 　　阮星平时不会这样打扮，她嫌麻烦，只有去喝酒才会好好打扮一下，这让她现在连喝酒都去的少了。 　　“操，你神仙了。”李子婷骂了一句，“你这个样子我还去个屁？” 　　“大姐，小心张队杀进来，把你直接揪走了！”阮星纤细的手臂一把揽住李子婷，说道，“要稳，要保命。” 　　“也对。”李子婷表示同意。 　　两个人坐的士，到了酒吧门口。 　　此时夜色已经浓了起来，阮星跟在李子婷后面，进了酒吧。 　　此时，正在放节奏感极强的欧美舞曲，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两个人身上，不时传来一群人起哄的声音。两个人逐渐往酒吧的深处走，穿过嘈杂的音乐和疯狂跳舞的人群，终于看到了李奇他们的身影。 　　他们这儿已经来了很多人，有几个人正在玩骰子喝酒。 　　“咳咳。”陈家瑞清了清嗓子。 　　这儿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声音突然聚焦在了阮星的身上—— 　　“我操？这么好看？”一个不是天高地厚的小伙子情不自禁感叹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路子很野啊。”陆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翘着二郎腿，玩骰子玩得正欢，只知道阮星来了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他笑着抬头一看——“我操！星姐你今天广寒宫搭车来的？” 　　“油腻了啊！”李子婷翻个白眼，看到桌子中间有杯酒还没人动，问道，“这个酒有人喝了没？” 　　“没有。” 　　“那我喝了……”李子婷刚想要拿起这杯酒。 　　“诶诶诶！这个不是现在喝的！”陈家瑞赶紧劝道，“这个酒谁今天玩游戏运气最不好就谁喝！” 　　“还有这个讲究？”阮星挑眉。 　　“这是新品，叫什么‘温柔杀人刀’，跟白酒一个度数。” 　　“这什么神奇名字。”阮星无奈笑道，“我就喝原来经常喝的那个，度数不高。” 　　这次除了老人，还来了不少新鲜面孔，有几个小男生看着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看到阮星整个人眼睛就发亮。阮星被劝了好几杯酒，她也是好久没出来玩了，于是多喝了几杯，心情也越来越飘。 　　走上舞池，阮星跟着蹦了几下。 　　“星姐一起啊。”一个小男生勇敢上前。 　　阮星摆了摆手，随着舞蹈酒精开始渐渐起作用，她的脸上泛着红，更是鲜嫩欲滴：“我跟李子婷她们几个女的玩。”于是就这样婉言拒绝。 　　陆炎酒量也是不错，越喝越精神起来：“诶！这几个家伙能不能稳住啊！这才多久他妈就直接往我们阮大美女身上扑，真是一群豺狼虎豹！” 　　其他人笑了起来。 　　几个准备上的人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陆炎一个激灵——我操？阿鹤这是要被人趁虚而入啊！好不容易想要摘取的革命果实，今晚怕是要被别的小兔崽子截胡了！ 　　不行。 　　陆炎拿起手机给江鹤发消息—— 　　“阿鹤，回防高地啊！” 　　江鹤那边发来了一个问号。 　　陆炎拿起相机，准备拍一下阮星。正巧一个男生扎进女生堆里，想要邀请阮星一起蹦迪，陆炎最后直接将阮星拒绝那个男生的过程录下来，一个视频发了过去。 　　陆炎不禁感叹：阿鹤第一次看上的女人，果然是个宝贝。 　　太好看了。 　　“诶，陆炎，罗明貌似在隔壁桌诶？”陈家瑞说道，“跟哥一起去敬个酒。” 　　“敬屁！”陆炎拿着手机跟着音乐摇摆，他还去敬罗明，罗明过来敬他才对好吧！ 　　江鹤这次消息过了半天才发过来，一发过来，陆炎就热血沸腾了—— 　　“地址。” 　　江鹤如是发道。 　　江鹤进酒吧，鱼进水。 　　“你联系罗明，他也在。” 　　江鹤再无音讯。 　　陆炎好久没玩了，他也是不怕生的人，以前在这边完全没办法在这种局子里玩，突然有这么热闹的局，他也是开心。 　　李奇也加入了玩骰子大军。 　　“操，老子这么老输！”李奇暴躁骂道。 　　“切！喝酒预定了啊！” 　　“就一杯白酒老子怕什么！”李奇放出豪言。 　　“行行行！”众人起哄，“再来两杯！” 　　“靠，玩这么狠，这还能回家吗！” 　　舞池这边，阮星本来体力就不算很好，蹦了一会儿就累得不行。额间沁出一层薄汗，她于是举起手背想要去擦掉那一层薄汗，手晃了一下，直接戳到自己眼睛上面去了。 　　“哇塞，要不要对自己这么狠毒？”李子婷在一旁惊呼起来，“阮星，你喝醉了？” 　　“我没有啊。” 　　“看来喝醉了。” 　　“我还可以继续！”阮星整个脸都红了起来，她挥舞着双手，两条光洁的手臂在灯光下泛着莹莹的光，她咧嘴扬起一个巨大的微笑，小狐狸也变得娇憨起来，“嘿嘿……嘿嘿……好开心，沐浴彩虹……” 　　“……”李子婷扶额。 　　阮星的酒量原本就不太好，这次又喝得多，没想到人傻成这样。 　　李子婷上前，一把抓住阮星的手，把她往座位那边拉过去。 　　“阮星这是怎么了？”看着阮星绯红的脸，一个女生问道。 　　“醉得明明白白。”李子婷抽搐了一下嘴角。 　　李子婷送了手，阮星立刻恢复自由，她舔了舔嘴唇：“好渴……” 　　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混乱的，看着桌子上的“温柔杀人刀”……她下了毒手。 　　阮星拿着酒，晃晃悠悠准备喝。 　　这个时候，一只手接过了她手中的酒杯。 　　“还他妈喝。” 　　低沉的声音在阮星的耳边响起，阮星抬起头，对上一双漆黑如夜的眸子。 　　伴着惊呼。 　　李奇陈家瑞李子婷看傻眼了—— 　　江……江鹤？ 　　“恩人……？” 　　“江……？” 　　陆炎在一旁，闷声喊道：“阿鹤酷啊。” 　　现在整个情况突然变了。 　　几个不认识江鹤的女生，也低声开始议论起来，这个夺过阮星酒杯的男生帅得过头了吧！ 　　“不要嘛，我要喝。”阮星一反常态，撅起嘴巴，一只手叉腰，另一只手指着江鹤，委屈吧唧地说道，“怎么又是你……就是你！老是欺负我！” 　　“你不能喝。”江鹤低声道，皱眉更甚。 　　“我不喝！”阮星露出一个灿烂地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我请你喝啦！” 　　江鹤二话不说，喉结颤动几下，一杯酒入肚。 　　“你再喝！”阮星拿起第二杯“温柔杀人刀”。 　　江鹤没有任何犹豫，一饮而尽。他眼睛不眨一下，拿起酒桌上最后一杯“温柔杀人刀”，与前两次动作一样，直接喝完。酒桌上立刻出现了三个空杯子。 　　“我……操？”李奇看傻眼了。 　　三杯下肚，他都保不齐自己能走着出去。 　　而江鹤，表情淡定，酒劲一点不上脸，跟喝了三杯农夫山泉一样。 　　这还是大学霸？ 　　这还是三好学生？ 　　颠覆，天地颠倒我操。 　　还有……阮星……江鹤……？ 　　啊！ 　　太复杂了！ 　　“回家吧。”江鹤拽住阮星的手肘。 　　阮星又撅起嘴巴：“你凭什么命令我？” 　　江鹤的眸色更深了，一到酒吧，他身上那种气势更加显露出来。就算是李奇他们这些经常混的，都觉得此时的学霸貌似是个狠角色。 　　“你抱抱我，我就跟你走呀。”阮星突然说道。 　　她的声音甜甜糯糯，撒着娇，在江鹤心里点着火。 　　江鹤原本即将达到怒点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泄掉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江鹤轻轻把小姑娘搂入怀里，小心翼翼地抱住。 　　“走吧！”阮星在江鹤的怀里蹭了两下，说道。 　　“鹤爷！我找你半天！”罗明此时突然冲出来，看到江鹤牵着阮星的手腕，顿了一下，突然叫起来，“偶像你…lemon…你怎么喜欢上阮星了！果然神仙才能配得上我的偶像啊！” 　　“我走了。”江鹤语气冷淡。 　　“这就走了？小的帮您叫车去。” 　　“不用了。” 　　“好吧……那注意安全啊鹤爷！” 　　江鹤点点头，拉着阮星往外走。 　　看着阮星的背影，所有人都傻眼了。 第32章 醉酒 　　晚风习习, 阮星感觉自己的手腕传来温热, 整个人的大脑都是混沌的。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只是顺着江鹤在深夜无人的马路上走。路灯晃过她的眼睛，她眯了眯眼, 有点看不清江鹤的背影。 　　藏蓝色的夜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女孩迈着踉跄的步子，旁边的男孩为她放慢了脚步。 　　此时的江鹤感觉自己做出了一个很不理智的决定。 　　这个不理智, 爆发在他看到陆炎给他拍的视频时。阮星站在舞池的中央，如瀑的长发在绚丽的灯光下荡漾，她穿着v领吊带裙，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仿佛闪着光, 整个舞池里其他的人都黯然失色。 　　那一刻，他的占有欲爆掉了。 　　没有考虑一点后果, 他不想自己就此失去了得到阮星的机会。 　　不想失去, 一点都不想。 　　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一件事, 害怕就在她微醺的时候，一阵春风灌入她的脑子里, 她答应了任何一个别的男生。江鹤从没有这么渴求一样东西属于自己，以前的他, 身边的人走走停停，他不爱挽留，直到遇见阮星。 　　天上那么多星星。 　　不如攥着的这颗明亮。 　　百分之一都不及。 　　“你干什么啊, 走累死了！”阮星还没回过神来，“你要把老子遛到什么时候，当老子是牛牵着帮你犁地呢！” 　　她红扑扑的脸，江鹤真想一口吃掉。 　　不对，不是脸，是她整个人，江鹤都想品尝个遍。 　　江鹤停住脚步，他向阮星迈进一步，看着阮星发红的美眸，手落在了这个小姑娘柔软的脸上。她的脸很软，皮肤像是凝脂一般，揪住的地方微微泛红，江鹤的语气带着一点凶，宠溺的凶：“谁让你喝酒的？” 　　“我让我自己喝的，不行？”阮星扬起脸，想摆出一副有气势的样子，可喝醉了的她气鼓鼓的，半边脸还在江鹤的掌控之下，就像是不让吃饭的猫咪，想要发狠，却像是撒娇，“你是宇宙警察啊？” 　　江鹤不怒反笑。 　　他的捏住阮星脸的手又轻轻拽了两下：“老子不能收妖了？” 　　“凭什么要你收？执法执照给我看看。” 　　江鹤的笑意更浓，他的笑比以往深得多，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都带上了柔和的光彩：“你这张嘴，还真够能说的。” 　　“厉害吧！”阮星眯着眼，扬起嘴角，嘴角都快要翘到耳根子了，说话也越来越不着边际起来，“我这张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舌灿莲花听说过吗？巧舌如簧听说过吗？《舌尖上的中国》听说过吗？” 　　什么跟什么。 　　江鹤的笑意更甚，他揪着阮星脸的手放开，顺着移到了她的下颌，抬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此时是他的宵夜。 　　阮星感觉自己的嘴唇湿润了。 　　有个东西轻轻地挑拨了一下她的下唇。 　　江鹤实在忍不住，轻啄了一下面前的女孩。 　　太可爱了。 　　此时，夜晚无人，霓虹灯闪烁着，树上挂着星光，青砖沾满夜露。 　　一个吻，不为人知。 　　“舌尖上的中国不清楚。”江鹤舔了舔唇，回味着刚刚的美好，“倒是突然领悟了舌尖上的…… 　　爽。” 　　他想着措辞，最后却还是简单粗暴。 　　这一刻，其他词语都不足以形容他得逞的心情。 　　阮星更醉了，她完全搞不懂刚刚发生了什么，大脑一片空白，这一段已经成为了记忆里面的番外，以后不管怎么样都是只属于今夜的秘密。 　　江鹤不知道该怎么把烂醉如泥的阮星送回去，毕竟都是高中生，很多事情也难以说清楚。他拽着阮星的手腕，生怕她磕碰到了哪里，另一只手给陆炎发消息。 　　陆炎明白江鹤的意思，江鹤发了个定位，陆炎说马上阮星的朋友会过来接手。 　　等了大概十五分钟，李子婷穿着一个宽大的外套，跑了过来。刚刚整个酒局都因为阮星的事情快要进行不下去了，毕竟这个事情实在是太恐怖了，江鹤诶……江鹤的人设这他妈崩得太彻底。 　　大美女撒娇要抱抱，大佬弯腰当弟弟。 　　这他妈还是书呆子？ 　　李子婷实在不知道自己以前在说些什么鬼话了。 　　从远处看，阮星和江鹤站在一起，真的好配。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江鹤平常穿衣服的样子，那一身黑，太有质感了，低头看一眼鞋——yeezy350黑红，就算是李子婷这种不怎么懂鞋的人，也知道这双是个什么水平。 　　“江……”李子婷努力措辞，“大佬好。” 　　“都是同学。”江鹤面容冷淡，若是换了平时李子婷只会觉得是念书念傻了，连表情都念没了，可现在，她就感觉有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我把阮星带走了？”李子婷语气客气。 　　“嗯。”江鹤点点头，“注意安全。” 　　“好的好的。”李子婷点了点头，扶着阮星上了的士。 　　江鹤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又停住了，对着地面说道：“这么大还这么幼稚。” 　　“我操！”陆炎突然从一棵树后面窜出来，“这都被你看到了？你看李子婷现在都怕你了，以后你在班上估计好学生是越来越难装下去了。” 　　江鹤两只手揣兜，没准备接话。 　　“刚刚啊，罗明把你以前那些英雄事迹战绩，都说了一遍。”陆炎说道，“跟讲神话故事似的，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你现在还想在学校里低调，是难了。” 　　江鹤耸耸肩，他对这些事情不以为然，以前想着低调行事，但就算被别人说了出来也没什么关系，他并不觉得那些事情有什么了不起。 　　“所以，刚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对我们大美女做了什么吗？”陆炎贼兮兮地问道。 　　“去掉我们。”江鹤投来一个锋利的眼刀。 　　陆炎怂：“……你的你的……” 　　- 　　阮星第二天醒来，是在李子婷家里，墙上的钟告诉她已经早上十点半了。 　　她感觉头痛欲裂，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蹦迪的裙子，头发和妆已经一塌糊涂。 　　以前要是喝断片儿了，李子婷就会把阮星带回自己家，李子婷的爸妈总是不在家，李子婷经常一个人在家，所以正好为她提供了住处。 　　外面的光刺眼，阮星刚拉开的窗帘关了一半。 　　她走出房间，李子婷正在客厅里坐着吃薯片，看到阮星出来以后，直接跳了起来：“阮星啊！您可算是醒来了，怎么睡了一觉和去挖地雷了一样。” 　　“……”阮星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全身混乱，“衣服借我一套，我洗个澡。” 　　“我早就想到了，衣服卸妆水橡皮筋都给你放浴室了，快去小魔仙变身。” 　　“……” 　　阮星洗了一个澡，洗澡的时候，她的脑子逐渐清晰起来，昨天晚上她貌似喝断片儿了，后来她怎么从舞池里出来，怎么到李子婷家里，她都不记得了。 　　喝酒真的误事。 　　她吹干头发，徒手抓起一个丸子头，白色T恤往身上一套，一条浅色牛仔短裤。 　　看着镜子里素面朝天的自己，淡灰色的眉毛，干净的皮肤，透着血色的嘴唇，还好没因为一场醉酒而出现皮肤问题。 　　阮星从浴室出来，坐到李子婷旁边，拿起桌子上的一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了擦，一口咬了下去，问道：“我昨晚，又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没什么。”李子婷吃着薯片，语气平和，“就是做了点……吓得我差点出殡的事情。” 　　“……”阮星的眼神迷茫了。 　　“你和江鹤，现在是男女朋友吗……？” 　　！！ 　　平地一声惊雷起！ 　　阮星瞪大了眼睛看向李子婷，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自己的脑袋上可以冒出一排问号，来表达她此刻的心情。 　　“我和江鹤？”阮星的声音都飘了，“不……不是啊。” 　　“啊？”李子婷感到很意外，看着阮星一辆茫然的样子，她好心决定给她讲一遍昨天晚上的事情。 　　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得太出乎意料，李子婷对每个细节的记忆都非常深刻，于是绘声绘色、事无巨细地将整个事情生动活泼地复述在了阮星的面前。 　　“罗明说，江鹤以前在北方……才是真大哥，打架猛戾气大充满血性，人也特别讲义气，反正就是怎么酷怎么来！”李子婷终于说完了，长舒一口气，拿起一瓶可乐仰头灌起来，来缓解已经说干了的嗓子。 　　…… 　　阮星努力开始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 　　脑子里突然浮现过江鹤的脸，而且是那种很近的正脸，两个人的脸基本上都快要贴在一起。画面一闪而过，阮星却能感受到江鹤眼睛里面的笑意。 　　为什么要离得这么近去看她？ 　　其他的东西，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她就这样……在大众面前跟江鹤索要抱抱起来了？ 　　阮星感觉有人在她的脸皮上面开篝火晚会，整个脸像是被熊熊烈火炙烤着，整个人的脸都烧红了。 　　她坐直，把苹果几口吃完，丢到垃圾桶里，拿起手机开始点。 　　“阮星，你在干什么？”李子婷不解。 　　“我看看哪家棺材板可以同城速运。” 第33章 检验 　　阮星真的感觉自己这次, 脸面是完全丢掉了。 　　这让她以后还怎么能面对李奇陈家瑞他们, 还有江鹤的好兄弟陆炎……感觉自己突然从偶像练习生变成了欢乐喜剧人。 　　“阮星, 节哀。”李子婷一脸庄重，用手拍了拍阮星的肩膀, 如同朗诵一般字正腔圆地说道，“爱情来得太快, 就像龙卷风，离不开风暴圈, 来不及逃。” 　　阮星倒在沙发上，用手把额头前面的碎刘海全部扒到旁边，一脸悲壮。自己的名声就这么毁掉了，真的不能喝酒，一喝酒就会出事儿！ 　　脑袋里再次浮现起江鹤的那张脸, 两个人的脸离得超级近，鼻子大概都碰到一起了吧……阮星飞快运转大脑, 想要想起来后面的画面, 脑袋里一阵电流闪过, 大脑立刻陷入了混沌状态…… 　　李子婷板不住脸了，笑了起来, 她坐在地上，下巴搁在沙发上, 眨着眼睛观察着阮星，贼兮兮地问道：“所以说……阮星，你和江鹤是在谈地下恋吗？你这都不告诉我, 还把不把我当真实姐妹了！” 　　“不是。” 　　“哦哦，不是地下恋，现在已经是明恋了。” 　　“不是……我和他什么也没有。”阮星想要去辩解。 　　“啊？”李子婷一副震惊的表情，又追问道，“那所以……你们现在是处于什么阶段？互相了解期？友达以上恋人未满期？暧昧期？” 　　什么期…… 　　“死期。”阮星吐出两个无力的字。 　　她的脑细胞烧完了，倒是长出了不少幽默细胞。 　　“那……阮星啊，你喜欢江鹤吗？”李子婷问道。 　　“……”阮星看了一眼李子婷，被李子婷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吓到，又赶紧偏过头去了，“我……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阮星一直性格敢爱敢恨，但是这次她却变得这么优柔寡断。 　　因为她真的完全拿不准主意，喜欢江鹤吗？她从来没有喜欢上过一个男生，因为身边的男生太多，追求她的人也很多，让她对男生的兴趣很淡，也完全不想要谈恋爱。 　　高中。 　　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很好，学业和生活平衡得刚刚好，不知道江鹤的出现，会不会打破这个平衡。 　　阮星也完全不知道，是否喜欢江鹤。 　　“很正常。”李子婷表示理解，“毕竟你还是恋爱新手村成员。” 　　阮星恢复了一点精神，坐了起来：“我觉得，江鹤和我之间的相处方式，跟你和张队完全不一样。” 　　“人家是大佬诶。”李子婷说道，“每个人的相处方式都是无法复制的。” 　　阮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而李子婷的问题已经刻在了她心头，她现在真的没办法回答。 　　毕竟刚开始只是因为好奇，或者是找乐子，才接近江鹤的。 　　阮星吃了早饭，简单地描眉涂口红，拿着自己的衣服鞋子往大袋子里面一装，就准备回家了。 　　今天又是一个艳阳天，只是没有前几天热，太阳温暖不毒辣。 　　“阮星。”李子婷把阮星送到小区出口，路上她似乎憋着一些话没说，最后还是忍不住想要说出来，“既然你和江鹤没有在一起，我觉得你还是要慎重。他和张队不一样，中途来到这里考年级第一，以前却是个大混子，他身上一定有很多复杂的东西。” 　　“你一定要小心，如果不了解对方，就别冲动地在一起。就算是高中的感情，也不该图新鲜玩玩算了，那对自己也不负责。” 　　阮星点了点头：“我明白。” 　　“年少时遇到一些惊艳的人，容易把稀奇当做感情。” 　　“就像很多人对你。”李子婷微微扬起嘴角，“或者是……你对江鹤。” 　　“嗯。” 　　阮星回家了。 　　她在床上躺了好久。 　　脑袋里，是李子婷的话，和那个闪过的画面。 　　阮星决定找江鹤问个清楚。 　　她微信给江鹤发了一个消息：“方便出来吗？问一下昨天的事情……” 　　江鹤回了一个嗯，又问地点。 　　“学校，我顺便拿东西。” 　　阮星一刻也坐不住，直接往学校的方向赶，她到的时候，江鹤还没来。周日所有年级都放假了，往学校里面望是空空如也，偌大的操场上难见一个人影。 　　几个喝着奶茶的年轻女生从阮星旁边走过去。 　　“你们知道高二的那个江鹤吗？真的超级帅气的学长，而且成绩好得要死！” 　　“高岭之花，品学兼优诶！” 　　“正人君子，干净少年！” 　　“风度翩翩的好学长，妈妈心中的好女婿！” 　　几个女生一边接龙一边犯花痴，最后一起捧着脸笑了起来，从阮星旁边走过去。 　　阮星冷笑。 　　“在看什么？”突然，阮星的背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再次看到江鹤的那张脸，阮星突然感觉心尖溢出好多种情感。她努力让自己淡定下来，毕竟江鹤完全和平时一样自然。阮星扬起嘴角，说道：“听人捧你。” 　　“品味高雅。”江鹤一脸冷淡，语调没有起伏地幽默了一下。 　　“没脸没皮。”阮星笑道。 　　江鹤挑眉，不置可否，说道：“这边门进不去，从大门走。” 　　阮星点点头，跟在江鹤的旁边，两个人走在繁华的商业街上，巨大的荧屏上放着最新要上映的爱情电影预告。 　　“昨晚，你来找我了？”阮星明知故问。 　　“嗯。”江鹤点点头。 　　脑海里又闪过那张图。 　　银幕上的播放出男女主第一次见面的场景，短发可爱女孩穿着棉布白裙，不小心撞在男主身上，抱着的书散落在了地上。 　　“那……”阮星试探着问，“我是不是吐得很厉害？” 　　“没吐。” 　　“那……我脸上沾着什么吗？”阮星继续试探。 　　电影播放到，女主在雨中，朝男主递过去一个粉色的信封，圆圆的脸憋红了。 　　“没有。”江鹤摇摇头。 　　那……阮星又瞟了一眼那个爱情片。 　　突然——是男主的一个特写镜头……和阮星脑海中的那张画面，几乎重合，只是脸化成了江鹤！电影画面一转，男主搂住女主，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女主的唇上…… 　　“我操！”阮星似乎明白了什么。 　　江鹤疑惑地看了一眼阮星，他眼睁睁地看着阮星那张凝脂一般的脸，慢慢变成苹果……然后变成熟透了的苹果…… 　　转弯，两个人进入了学校里面。 　　这个时候，学校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天空湛蓝，照着教学楼的红砖，整个世界都干净了。江鹤看着阮星，她伸出了粉红色的小舌，舔着她的嘴唇，舔了好多下，把涂着的口红都舔得斑驳了。 　　阮星感觉自己的双腿注了铅，她一直在劝自己，肯定不是这样的……肯定不会的…… 　　教室里没有开灯，窗帘半掩着，教室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 　　江鹤打开前门，准备站在这儿等阮星拿书。而阮星僵硬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面，突然“哐”的一声，她站起来大步走到江鹤的面前，两只眼睛闪着光：“江鹤。” 　　“嗯？”江鹤扬起眉毛，等着听阮星接下来的话。 　　“你……”阮星两条秀气的眉毛，蹙着。 　　“是不是亲我了？” 　　……空气凝滞了一下。 　　江鹤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他看着阮星，那双深邃的眼睛已经告诉了阮星答案。 　　不过下一秒，江鹤真的没想到。 　　他的两只手，被阮星扣住，按在墙上。 　　他被这样一个小姑娘给……壁咚了？ 　　“那……”阮星朝江鹤靠近一步，她抬起头，努力让自己的气势不因为身高而减弱，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那……是我的……初吻诶！”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乎小得听不见。 　　“那也是我的。”江鹤的语气平淡，却比平时要郑重了一些。 　　对上阮星惊讶的眸子，江鹤眼睛里的光纹波动了一下，他的眼睛此时很澄澈，真诚得不会让人怀疑他说的话的真实性。 　　“赔老子。”阮星凶了一句，脸还是红扑扑的。 　　阮星话语刚落，江鹤的手反抓住阮星的手，手臂稍用力，两个人的位置立刻互换。阮星被江鹤扣住双手，背紧贴在墙上面。江鹤微微弯腰，几乎要将阮星半包围。 　　“再赔一个吻要不要。”江鹤扯了扯嘴角，那一股痞气完全遮不住了。 　　阮星笑了一声。 　　突然想起了刚刚门口那些女生评价江鹤的话。 　　“哪敢啊。”阮星扬起精致的脸，“在学妹眼里你可是高岭之花，品学兼优，正人君子，干净少年，风度翩翩的好学长，妈妈心中的好女婿呢。” 　　江鹤眯着眼，问道：“在你眼里呢。” 　　“人、渣。”阮星故意一字一顿，口型夸张。 　　江鹤笑了一声。 　　“还是你的评价更有意思。” 第34章 鼓掌 　　周一, 江鹤跟往常一样到了学校。 　　陈家瑞正在和陆炎正吊儿郎当地靠在栏杆上讲话, 一看到江鹤过来, 陈家瑞竟然往陆炎的后面退了一步，两个人立刻挺直背, 看到老师都没见他们俩这么尊敬过。 　　“大哥好！”陆炎明显是拿江鹤找乐子，还敬了个不成样子的军礼。 　　“大哥好大哥好。”陈家瑞就不像陆炎这么放松, 他一直以为罗明是现在数一数二的大佬，多罗明一直以来非常忌惮, 而在酒吧的那个晚上，罗明的表现让他简直大跌眼镜，还有后来罗明描述的江鹤以前的地位，陈家瑞惊呆了。 　　江鹤完全不理陆炎无聊的玩笑，他朝陈家瑞走过去, 语气平淡地说道：“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他依旧穿好校服, 如往常一般干净, 微扬嘴角的时候像是大户人家的清贵公子, 与酒吧里那个不说话就把人胆子吓破的模样截然不同。 　　可这他妈……这他妈怎么和以前一样！陈家瑞的心受到了巨大的震撼，无法平复。 　　“不用有负担。”江鹤补上一句。 　　陈家瑞突然对这个现任学霸曾任校霸的江鹤, 产生了一丝好感，可能这就是人格魅力吧：“江鹤哥, 祝你早日和星姐修成正果。” 　　江鹤挑眉，淡淡落下四个字：“一定拿下。” 　　说完，他背着书包, 如往常一般向班里走。 　　“我操，我刚刚都不会说话了！”陈家瑞长舒一口气，“星期六晚上的大转变太惊悚，我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这个人设的改变。” 　　“你以为我刚来的时候接受得了？”陆炎眉飞色舞，“老子看着以前这么牛逼的人物他妈成天拿着个破本子去老师办公室问题目！” 　　陈家瑞拍了拍陆炎的肩膀：“兄弟辛苦了。” 　　“星期六晚上看着你们一脸怀疑人生的样子，我笑得快掉地上了。”陆炎回拍了拍陈家瑞的肩膀，“那一瞬间，觉得曾经的辛苦都算个屁。” 　　楼道间发出了陆炎的惨叫声。 　　“你们俩一大早搞什么？” 　　陈家瑞和陆炎正在扭打地时候，阮星突然出现在了两个人的后面，用一脸嫌弃和鄙夷的神采，看着这两个快成年还跟幼儿园一样的人。 　　“他们俩在干什么呢？”李子婷从教室里走出来，“一大早开嗓干什么去？” 　　看到阮星背着书包，几个人突然都有了精神。 　　阮星和江鹤，还是惹前者生存几率大。 　　“星姐，星期六晚上的你，真是……风姿绰约，风华绝代，甘拜下风啊！”陈家瑞开始不要脸了，“如果用一首歌来表现你当时的模样，那就是——陆炎唱！”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子婷眼泪一下子就笑出来了。 　　“除了嘴，你们还剩什么？”阮星红着脸咬着牙，往教室里面走。 　　幸亏他们只看到了酒吧里的部分……要是知道后面更刺激的事情……阮星觉得自己的一世英名就真的彻彻底底没有了。 　　她往教室里面气冲冲地走，而江鹤也正好从里面向外面走。阮星一时间脑袋气晕了没看到江鹤，当她看到的时候已经快要撞上了——她步子猛地往旁边一撤，但动作过于突然，她失去了平衡…… 　　一只手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把她往回一拽。 　　又轻描淡写地松开。 　　整个过程很快，其他人并没有太注意，除了门口那群开热闹的人以外。阮星抬起头看着江鹤，两个人离的很近，抬头的时候差点蹭到鼻尖。他今天身上的味道很清淡，没有烟味，更没有掩盖烟味的淡香水味。 　　是极淡的洗衣粉味，融合在了阳光烘烤过的味道里。 　　一句无心之语，就促成了戒烟？ 　　“你去干什么？”阮星低声问道。 　　江鹤抬起头，挥了挥捏在手里的一张纸，白色的纸张在阳光下明晃晃的。 　　“要升旗了。”他淡淡道，声音悦耳。 　　哦，阮星想起来了，老师要他在升旗仪式上在全校同学面前发言。 　　阮星点了点头，两个人擦肩而过。 　　“看抽屉。”江鹤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 　　阮星把包放到板凳上，终于安稳地坐在了板凳上面，她舒了一口气，将半掩着的窗帘拉开，怀揣着期待地将手伸进了抽屉里面。 　　冰凉的…… 　　阮星拿出来，是一袋洗干净了的草莓，她拎着塑料袋口，鲜艳欲滴的草莓被她放在了桌子上，颜色单调的桌子瞬间变得竟然有了几分少女心。 　　她的手在一摸，嘴角突然扬起了笑意……阮星的手中出现了一瓶草莓牛奶。 　　“你也喝这个……？”陆炎不知道怎么蹦到江鹤的位置上来了。 　　“哎哟我的祖宗。”阮星真是好不容易清净一下，这下子又要被陆炎进行一番精神折磨。 　　“不开玩笑不骚皮我保证！同时我也保证这个牛奶特别特别好喝，当时我推荐给了阿鹤然后叫他晚上去超市买，然后他买了一堆面啊方便面啊零食，就是没给我买这个，弄得我百爪挠心，在家自己囤了一箱。” 　　晚上……超市？ 　　阮星突然想到了，那天父母吵架她跑出来，偶遇了江鹤，最后他塞给她这个草莓牛奶。 　　没想到，里面有这番渊源。 　　江鹤的同桌此时正在背书，刚想要问学霸同桌问题。可学霸同桌不愧是高岭之花，冷淡地说他要下去了，就委婉地决绝了他。不教就不教吧，他自己搞懂也行，这个时候阮星就坐到了他前面，陆炎也往他旁边一坐。 　　都是狠角色啊！江鹤的同桌瑟瑟发抖。 　　默默地把椅子往旁边挪。 　　听说这位陆炎小少爷，第一天上学一头红发 ，家里有钱圈子广，每天睡觉骂人以后都可以比他过得好…… 　　阮星……更不用说了，好可怕。 　　同桌：江大学霸快回来！ 　　阮星注意到江鹤同桌的一系列小动作，差点笑了出来。 　　这位小哥要是知道自己旁边坐着的，是一个把陆炎整得服服帖帖，自己想撩却被反撩了的大佬，该不会直接把板凳移到外面去吧？ 　　外面，升旗的音乐响了起来。 　　李子婷跑进来叫阮星，跟着人群往楼下走。 　　她们俩都不属于太磨磨唧唧的女生，前面的女生要是几个人一起走，总是喜欢手挽手把楼梯都挡住，而她们俩各自双手环绕于胸前，走在一块儿。 　　张队还说过，她们俩走在一起像是去要债一样。 　　“你和那个谁怎么样啦？”李子婷小声地在阮星的耳朵旁边说道。 　　阮星耸了耸肩：“能怎么样？” 　　“现在是个什么关系，我看你们俩刚刚擦肩而过的时候，擦出的不是火花，是粉红气泡。”李子婷调侃道。 　　“你不是让我多辨别辨别吗？”阮星说道。 　　李子婷还没说，后面几个挽着手的女生紧贴着她们俩走在后面，议论声异常的清晰—— 　　“诶，听说啊今天发言的是江鹤啊！” 　　“江鹤学长我的妈，完了这可能是我升旗最认真的一次了吧。” 　　“口红，把你的口红给我抹一点。” 　　“切，江鹤学长是我的，你休想跟我抢！” 　　那几个女生把阮星和李子婷重冲开，阮星黑着一张脸，刻意要从这几个女生中间走过去。阮星在熟人面前很和善，但放在不认识的眼睛里，那张美丽的脸上写满了侵略性。 　　“哇……阮星……” 　　“我们是不是挡路了……我感觉她瞪了我……” 　　“我感觉一凉，我不会被人打吧……” 　　李子婷跟上阮星，两个人走在操场上。 　　“哈哈哈哈，你他妈吓小学妹是个什么操作，无知者无罪啊。”李子婷第一次见到阮星这么小孩子脾气的样子。 　　“我干了什么吗？”阮星拒不承认。 　　“行行行。” 　　升旗仪式的预备音乐一直在播放，操场上的人群几尽混乱，每个班之间完全没有交界线，这个时候一般都是跨班聊天的好时候。突然一个高个子的男生朝着阮星和李子婷这里走过来，不穿校裤，一双AJ1佳得乐荧光橙，烫了锡纸烫，校服外套里面一件迷彩样式短袖。 　　“你是阮星吗？”那个男生走到阮星面前。 　　李子婷暗暗翻了一个白眼：不怕死地又来了。 　　“不是，她是我妹妹。” 　　“别开玩笑了，你就是我要找的小仙女。” 　　“既然知道还废话什么呢？”阮星眯着眼，扬起一个塑料微笑。 　　“额……不知道你觉得我怎么样？”男生尬聊，“有兴趣处对象吗？” 　　“没兴趣。”阮星准备走了。 　　“做朋友呢？” 　　“不用了。”阮星又扬起一个微笑，“我怕你是洗发店派来让我办卡的。” 　　“……” 　　阮星和李子婷扬长而去。 　　随着音乐声结束，台上体育组组长一声吼，队伍立刻就整齐了起来。千年不变的主持人走了上来，开始说着每周都会重复的无聊话语。 　　阮星的眼神里，只有江鹤的模样。 　　他站在一个很暗的地方，可阮星仍旧能一眼看到他。 　　唱校歌。 　　所有人都张着嘴巴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来，阮星看着江鹤，缓缓地张开嘴又合上，完全没发出声音。而江鹤在前面唱，他的眼神从未离开过阮星，甚至，勾起了一抹笑。 　　那种宠溺的感觉，阮星感觉自己跌进去了。 　　就这样对视，简简单单。 　　他今天身上，有了更好闻的味道。 　　江鹤站上了演讲台，底下掌声雷动。他讲得毫不做作，不矫情不空口呐喊，平淡的语言里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流露出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他握着话筒，穿着干净的校服短袖，黑色的短发随风晃荡。 　　他像是高中时代最好的少年。 　　他是阮星心中，最美好的少年。 　　他讲完了，台下掌声雷动，在掌声中他微微鞠躬，抬头的时候，眼神里面只装下阮星一个人。 　　而阮星，却是全场唯一一个，手都没有抬起来的人。 　　“诶，阮星。”李子婷凑过来说道，“怎么不鼓掌，基本的面子都不给了？不要因为那几个女同学而生无缘无故的气啊。” 　　“没有的。”阮星摇摇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我只是觉得……” 　　“鼓掌这事儿，两个人的时候更好。” 第35章 真诚 　　“今天有个好消息。”李子婷体育课的时候不知道溜去哪里玩了, 体育课下了也没见到人影子, 直到快要上数学课的时候, 她才姗姗来迟。 　　“怎么了？”阮星看李子婷一脸兴奋的表情，好奇地问道。 　　“可靠消息, 这个星期天全高二要去新建的烈士纪念园参观。”李子婷凑到阮星面前说道，“听说是最近上头领导抓综合性活动抓得严, 本来期中后就要去，然后我们学校就没去, 现在要开始查了……所以赶紧组织了一个。” 　　“新建的烈士纪念园？” 　　“对，貌似要坐车一去一回各两个小时，在城郊，听说空气比这儿好多了，风景怎么样我倒是不知道。”李子婷扬起嘴角, “我听张大傻说的，他们教练和校长在他跟前谈笑风生, 就说起了这件事情……我的妈, 高中还有这种出游活动, 实在是活见鬼！” 　　“李子婷！”刘老头立刻看到了李子婷，停下了手中的粉笔, 转过头，说出老套的话, “这道题目，接下来该怎么写？” 　　“额……”李子婷摸着后脑勺，不知所云, 她哪里看得懂这些数字字母。 　　“这样，你说用什么方法就行。” 　　“额……” 　　阮星也没听，她正准备看题目，突然背后轻声传来了一声：“建系。” 　　“这也说不出来？”刘老头眯了眯眼，嘴角有一抹胜利的微笑，开口道，“既然连这个都说不出来，那你等下就……” 　　“建系……”李子婷听到了江鹤的话，趁刘老头话才说一半，赶紧作答。 　　“……咳咳。”刘老头没想到竟然被李子婷说出来了，想要说的话又吞回去了，脸上有一点无精打采，最后摆了摆手，沉声道，“行，你坐下，认真听讲。” 　　李子婷劫后余生，脸上的表情更加愉悦，下课的时候，她转过头对江鹤说了一句：“江大学霸，问你个问题。” 　　“嗯？”江鹤停下手上的作业，抬起头。 　　“姐姐的老公该怎么称呼？” 　　“姐夫。” 　　“姐夫威武！”李子婷抱拳，笑嘻嘻地转过头，然后遭到了阮星一个白眼飞了过来。 　　江鹤的同桌就不懂了：李子婷的姐姐是谁？？和江鹤……？ 　　下午的时候，班主任果真在自习课的时候发了周日去烈士纪念园的告家长书，要求回家让家长签字。所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心情都飘了起来，正当大家都开始欢呼雀跃的时候，班主任拍了拍讲台—— 　　“都已经高二了！还这么懒散！一点紧迫感也没有吗！”班主任板着脸，班上突然安静了下来，“我说过很多次，在高考最后一门英语交卷之前，你们一刻都不能停止学习！就算要去户外活动，车上一来一回也有四个小时！” 　　“高考必背的64篇古诗好好复习!回来后的周一早自习默写！”班主任宣布了这个完全不意外的决定，“我已经和语文老师说好了，是该紧紧你们的弦了！” 　　“操。”李子婷原本还很开心，现在一脸愁容，“他妈的？这是搞什么？还以为好不容易出去玩一次，现在搞成诗词大会了？” 　　阮星耸耸肩：“早就知道，学校不会便宜我们的。” 　　班上一片哀嚎声四起，阮星看了一眼江鹤，江鹤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他坐在最后一排，映着阳光正在写题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其实她知道，江鹤肯定已经背完了。 　　因为她也是。 　　今天晚上，阮星要和陆清婉一起走。 　　不过陆清婉中午和她说了。今天他们班晚自习的老师很喜欢拖堂，要阮星在校门口等她。阮星很快出了学校，校门口倒是没什么人，却意外地看到了罗明。罗明也看到了阮星，很热情地朝她挥了挥胳膊。 　　以前，罗明对她没有那么热情，两个人之间的话也很少，保持着一个大哥应该有的姿态。直到那天晚上，那个酒后的意外事件发生以后……这是她和罗明后来的第一次见面，态度就完全不一样了。 　　“嫂子！”罗明叫道。 　　“……不是不是。”阮星嘴角抽搐了一下，这还哪里是个职校大哥。 　　“嘿嘿，以后总会是的嘛。”罗明摸了摸后脑勺，“我在这儿接陆小爷和鹤爷呢，嫂子你呢？” 　　“也等人。”阮星站着也是无聊，和罗明聊了起来，“你和江鹤是怎么认识的的？” 　　“我以前还是个很好欺负的学生，成绩差又没什么朋友，老是被勒索钱什么的，然后鹤爷救了我，他就是我梦里最完美的男人。”罗明马上开始了真爱粉的安利偶像模式，“鹤爷真的是一个特别好的人，虽然戾气重但是讲义气，后来我混的不太好，身上没钱一身伤，他还带我去医院过……” 　　“没想到，他也有人性。”阮星扬起嘴角。 　　“有一点点吧哈哈哈哈！”罗明爽朗地笑了，“不过，上次在酒吧那个时候，真是是我见过鹤爷最像是一个人的时候了！阮妹子，你真的不知道鹤爷看着你的眼神，真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鹤爷没喜欢过别人，还请你多多关照。”罗明说道。 　　这个时候，陆清婉突然从学校里走了出来。 　　她看到阮星和一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男生在一起，吓得有点不敢过去，秀气的小脸像是下过鹅毛大雪的瓦片。 　　“阮星姐。”陆清婉的声音不需任何矫揉造作，也是甜甜的，像是清水粽沾过白砂糖。 　　罗明突然看到了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愣了一下。 　　好学校的女生都这么弱不禁风？ 　　“好了，我走了。”阮星挥挥手，和罗明告别。 　　罗明礼貌地微笑，看着阮星和那个小女生的身影越来越小，迷离的路灯底下，他的眼神总是落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 　　阮星太曼妙，驾驭不了，倒是旁边的…… 　　- 　　第二天直接在操场上集合，听说因为是新建的风景很不错，阮星扎了一个低丸子，画了淡妆，校服里面穿了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衬衫，解开最高处的两颗扣子。 　　阮星走到队伍里，和李子婷在一起。 　　“张队今天来吗？”阮星问道。 　　“来！不过下午才来。”李子婷一脸灿烂，“等下他们教练帮我打掩护，然后让我和张队他们体育生回来的时候坐同一辆大巴车哦。” 　　“那挺好的。”阮星扬起嘴角。 　　上了大巴车，阮星和李子婷直接坐到了倒数第二排，而江鹤和陆炎坐在了他们俩的前面，阮星把包放下，开始靠着车窗准备戴上耳机玩手机了。 　　“最后一排不要坐人！”班主任上车正声道，“非常不安全！我们班有两辆车，座位有多的，不要一窝蜂往后面走。” 　　阮星这个时候才注意到，貌似有点不对劲……她和李子婷旁边的两个位置也没有人，陆炎和江鹤坐在他们俩前面，陈家瑞和徐浩坐在江鹤和陆炎的旁边。这时候有人企图去坐阮星旁边的两个位置—— 　　“诶，陆炎你看这美女，是不是堪比篮球？”陈家瑞把整个身子都伸到陆炎那边，挡住了别的同学过来的路。 　　“是诶！”陆炎也凑过去，把通道挡得严丝合缝。 　　“给你再看一个！” 　　“我操，这个好这个好！” 　　“还有别的——” 　　准备过来的同学转身往前面坐了。 　　直到开车的时候，确定了阮星旁边没有人，陈家瑞和陆炎才把上半身回归到自己的领域里。 　　“陆炎，我晕车，你跟我换个位置？”李子婷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陆炎旁边。 　　“哎呀，我也晕车，江鹤你做过去。”陆炎也站起来了，直接把江鹤拽出来，李子婷一让位置，江鹤直接把陆炎安排在了阮星旁边。李子婷和陆炎立刻就坐，不给江鹤反击的余地。 　　“耶！”前面的四个人拍手叫好。 　　江鹤：“……” 　　阮星：“……” 　　…… 　　前面的四个人不约而同戴上耳机，全部沉迷于网络世界里面，一句话也不说，搞得后面这三排极度安静。 　　阮星看着江鹤，无奈地笑了笑。 　　江鹤坐到阮星旁边，捏了捏鼻梁，没想到自己就这么被算计了。 　　“算了。”阮星轻声道，随遇而安吧，她拿起放在地上的背包，打开拉链掏出什么，包裹在掌心，转向江鹤，挑眉，“张开手。” 　　江鹤张开手。 　　两颗水果糖落在了江鹤的掌心上。 　　江鹤看着透明的包装纸里，玲珑剔透的糖，愣了一下。他嘴角扬起笑容，握住手中的糖，身子一侧朝阮星凑近，将两人之间隔着的扶手提上去，挪了挪身子。 　　突然，两个人的校服挨在一起，阮星却感觉隔着校服，自己的手臂也是一阵酥麻，温度越来越高。她扬起精致的脸看向江鹤，原本白皙的脸上晕开杏花红，更像是洋娃娃。 　　江鹤两颗糖一起放入嘴里。 　　他眉眼如画，很撩人。 　　“别过分。”阮星强壮淡定。 　　“什么是过分？” 　　“……”阮星想了一下，“盯着我也不行。” 　　“那还是过分吧。” 　　“……” 　　江鹤朝阮星这边靠，他的目光灼灼，从阮星的眼尾滑到眼角。他太吃阮星这种长相了，美得没有人类的味道，带着一股仙气儿。既然陆炎他们想方设法想让他们在一块儿相处，自己也不能不领情吧。 　　那就，顺水推舟。 　　阮星撇过脸，戴上耳机，只要她现在不说话，也就不会出什么错误了。 　　江鹤仍朝她靠近，把她的耳机摘下来了一个，他的指腹带着温度，触碰到阮星冰凉的耳垂上，燎起小火苗来。 　　他心安理得地将耳机戴到了自己的耳朵上。 　　“电影。”阮星把手机亮度调高，放到两个人之间。 　　江鹤看着屏幕上的粉红色和白衬衫百褶裙，沉声问道：“这是什么片子？” 　　阮星顿了一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那个……《我的少女时代》，我也就是无聊才看这个的，你要是不想看就算了。” 　　“看呗。”江鹤挑眉，声音懒懒散散。 　　与一个男同学一起看这种少女向的电影，阮星还是觉得很奇怪，尤其是——江鹤。阮星偷偷瞟了一眼江鹤，他用手撑着下巴，微微皱眉地看着这部电影，那姿势就跟他平时看数学难题一样。 　　要是李子婷在旁边，阮星一定肆无忌惮地夸男主男二好看，可是…… 　　江鹤，还是算了。 　　还没看多久，江鹤还保持着最原来的那个姿势，阮星无奈地笑道：“这么认真，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还没有。”江鹤摇摇头。 　　“数学题都做得出来，怎么电影看不明白？”阮星调侃道。 　　“我不想关心平凡少女的人生。” 　　“……”阮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那你其实可以不看，是你非要看的。 　　“如果你在电影里，是不是只能做个女二？”江鹤又问道。 　　什么神奇问题…… 　　阮星自己一想，自己的确做不了善良勇敢正直，生活简单迷糊的小白兔女主。 　　“男一一般都是学校大哥，你也就是个男二的水平。”阮星回击道，“男二一般都是默默付出的学霸，原本被女主暗恋，后来痛失女主。” 　　江鹤挑眉。 　　“以前你可能是男一，现在你已经退步成男二了。”阮星继续说道。 　　“那挺好。”江鹤微微扬起嘴角，“正巧我想和女二在一起。” 　　“我喜欢漂亮的。” 　　“……”阮星被江鹤突然的骚话给说得一愣一愣的。 　　大概半个小时，前面的四个人就已经东倒西歪，平常上学的压力太大了，两个小时的坐车时间使大家困意越来越浓，没过多久，车上一大半的人都已经睡着了，最前排的班主任头露出椅背，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大巴车上，安静了下来。 　　上了高速。 　　前面陆炎他们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吹得他们这里的车帘时不时飘起来，将阮星整个人都挡住了。 　　出发得早，整个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到了现在，太阳开始穿破浓云。 　　外面，像是撒泼了一碗胡萝卜浓汤，洒在田野间，小溪波光粼粼。 　　阮星不再注意电影里面的内容，专心地欣赏着难得一见的郊区景色，每天生活在城中心里，很难感受到这般柔和得刚刚好的景色。 　　江鹤此时已经摘下了耳机，他的视线从手机上转移到阮星的身上。她背过身看着窗外，不知晓江鹤的视线停留在了自己的身上。 　　又是一阵风吹过，阮星被包裹在了车帘里，柔软的窗帘擦到江鹤的鼻尖上。 　　“江鹤。”阮星拨开吹过来的窗帘，她指着远处，“你看那座山，太阳正在从那里升起。”她转过头的时候扬起嘴角，嘴角是淡粉色的小梨涡。太阳真的在一点点升起，她侧着脸，阳光铺洒在阮星的脸上。 　　江鹤的手攥住车帘，手腕用力，一甩。 　　一阵风配合他。 　　两个人此时被车帘包裹，仿佛是一个只有两个人的世外桃源。 　　江鹤一个吻落在阮星的耳边。 　　轻轻地，花瓣落在天鹅绒上。 　　阮星的脸突然一下子红了，耳根像触电了一样。她瞪大眼睛看着江鹤，克制着音量，骂道：“你他妈下/流不下/流？” 　　“下/流。”风去，车帘落了下来，江鹤表情一本正经，“但快乐。” 　　“……”阮星狠狠地瞪了江鹤一眼。 　　- 　　这次道路很顺利，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到了要参观的烈士纪念馆。 　　按照流程，先是各种领导讲话，然后是献花，最后留影。学校安排得磨磨蹭蹭，最后搞到快中午才结束第一个流程。接下来说是去参观后面的园区。 　　“我站得老眼昏花了！”李子婷抱怨道。 　　“我也是。”阮星脸色也不好看。 　　“我还有什么心情参观这儿参观那儿的！就想找个座位吃饭！” 　　早上还艳阳高照，中午就突然一下子就下起了雨，整个高二的学生被临时塞进了一个会议楼里面。小三层的楼哪里有这么多位置容纳学生。 　　“什么鬼天气，我连伞都没有。”有几个学生在抱怨着。 　　“一个讲话搞那么久，感谢这位领导感谢那位书记的，倒是把正经事给耽搁了，真是佩服学校了。” 　　“这里哪还有位置坐……都占满了！” 　　“我快累死了，我都想坐地上了！”李子婷整个人驮着背，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地上都是雨水。”阮星说道。 　　李子婷刚准备说话，手机突然响了一声，张队给她发消息说他到了，让李子婷在大厅里面等他。原本李子婷的心情糟糕透了，一看到张队的消息整个人又容光焕发，抱着手机朝着门口望。 　　江鹤这个时候路过，他貌似想找阮星。 　　“江哥！”李子婷小声地叫道。 　　江鹤过来了。 　　阮星有不祥的预感。 　　“大佬中午好。”李子婷对江鹤还是有点怕的，“你和阮星单独相处相处吧，我先走了。”说完，没等江鹤说话李子婷就直接溜了。 　　“见色忘友。”阮星翻个白眼，转头看向江鹤，他手上拿着一把黑伞，“你真是神了，天气预报也是你的技能之一？” 　　江鹤挑眉，不置可否，开口：“你还要呆在这里吗？” 　　“不然呢？” 　　“带你出去吧。” 　　“好啊好啊。”阮星是真的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正好江鹤又有伞，“去哪？” 　　“园区外有座庙，很小，想去拜一拜。” 　　庙？阮星很少拜这些东西，倒是觉得有点意思。 　　两个人说好后，趁人多溜了出去，此时因为下雨园区里面基本上看不到人，两个人从侧门直接出去。那座庙离园区不远，阮星一出门便看见了，两个人朝着那个方向走，走上一座小山，便到了那个庙。 　　庙里没有人，有两个和尚下雨天在庙外打扫，见到阮星和江鹤，示以微笑却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这里给人一种安宁的感觉，宁静地伫立在历史的长河里，与那些被改成商业景区的寺庙相比，更令人踏实。 　　雨里，走在这样的地方，有种奇妙的感觉。 　　“你为什么想要过来？”阮星转头问江鹤。 　　雨里的他，轮廓分明，黑眸盯着阮星：“我有些东西，想求。” 　　“我以为你会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阮星调侃道。 　　江鹤笑了一声，清风朗月。 　　“那样太无聊了活着。” 　　“也是。” 　　不信的人，迈进这小庙，也会有点相信。 　　庙很小，却很干净，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尘土味和烧香时的幽香。 　　佛前摆着未用过的香，和功德箱。阮星拿起一支香，把身上所有的零钱投进功德箱里，江鹤也拿起了一支，直接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一百元，塞进功德箱里。 　　沉默。 　　两个人跪在垫子上，心中思绪千万条。 　　求什么。 　　阮星睁开眼，整个人的气质更沉稳了，她把点燃的香立在了一堆香灰中。 　　过了一会儿江鹤才起来，他跟阮星做了一样的动作。 　　佛前，两个人的对视，视线温柔地交缠。 　　“你求了什么？”阮星问道。 　　“你先说吧。” 　　“我啊。”阮星的声音清澈得像是未落到地面的雨，“父母身体健康，高考金榜题名，身边的人都不离开我，希望自己越来越漂亮，也希望……” 　　她顿了一下，澄澈的眸子看着江鹤：“希望江鹤也能跟我一样快乐。” 　　阮星微笑着，像是一朵雨中的向日葵。 　　江鹤的眼神波动了，雨水像是绵密地落在他的黑眸里。江鹤的嘴唇颤了颤，才发出声音： 　　“我求阮星一生平安。” 　　…… 　　很多年后。 　　阮星想起关于庙的事情，她以为江鹤的愿望，可能是关于他们两个人的，怎么也没想到他最后说出的这句话。 　　江鹤很真诚，只道：“我怕太贪心，佛祖帮不过来，所以只说最重要的。” 第36章 拥抱 　　一大早, 阮星来到学校, 竟然看着李奇和江鹤两个人站在一起。 　　李奇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鼻子眉毛眼睛就像是在酒吧蹦迪一样，不停地组成夸张的表情。而江鹤一只手搭在栏杆上, 嘴唇偶尔动一动。 　　凑近，阮星听到了江鹤的话。 　　“有。” 　　“嗯, 我有。” 　　“买了。” 　　“抢到了。” 　　“另外一个配色也有。” 　　阮星这下子就明白了李奇为什么有这么丰富的表情了。 　　自认为自己也算是半个鞋王的李奇，现在算是碰到了一个比他段位更高的人了。看着李奇聊完天那一脸迷茫的样子, 阮星差点笑出声儿来。 　　“怎么了？”陈家瑞看着一个人呆立在走廊上的李奇，直接揽住他的肩膀。 　　“李奇你想开一点啊！”陆炎跟陈家瑞一起出来，“别放弃年轻的生命和这个周五晚上八点要抢的那双AJ13。” 　　“滚滚滚。”李奇骂完这两个贱人，立刻露出一副崇拜的表情，“我现在真的佩服江鹤了, 我的恩人实在是天选之子……” 　　“怎么，不敢当鞋王了？”阮星走过去调侃。 　　李奇低下头, 一眼看到阮星的鞋子, 叫道：“我操！你不是说你没抢这双吗！” 　　“江鹤抢错码子给我的。”阮星无辜地眨眨眼。 　　李奇：“……” 　　“好了, 鹤爷现在不仅是罗明的偶像，也是我的偶像！” 　　其他三个人带着“这孩子没救了”的无奈, 各自回到了教室里面。 　　距离期末越来越近，什么事情都应该先放一放了。阮星和江鹤都处在了备战期末的重大节骨眼上, 阮星想要绝地反击，而江鹤想要保住第一，两个在排名上都充满野心的人在最后的时间疯狂刷题复习。 　　就算是和陆清婉一起回家, 阮星和陆清婉也在复习着语文全高中的古诗。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江鹤继续蝉联全校第一，而阮星的排名也从57直接变到了37，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当看到分数的那一刻，阮星整个人都差点跳起来，而站在阮星后面的江鹤，只是宠溺地看着这个小姑娘雀跃的背影。 　　他永远在那儿等着她。 　　紧接着，高二升高三当然是没有暑假的，跟平时一样上课，一样有晚自习有晚晚自习，只是周末变成了双休。 　　期末考完，自然是家长会。 　　齐城一中的家长会采取的一直是在学校内大体育场举起，家长坐在上面观众席，学生搬板凳坐在场地下面。 　　家长会…… 　　阮星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江鹤的家长会不会来参加家长会？ 　　“好了接下来下发的是家长会通知书，回家拿给家长签字，这上面有学校的盖章，家长可以拿到单位去批假条，每个人的家长都得来。”班主任在台上一边宣布，一边下发家长通知书，“别给我搞什么爷爷奶奶哥哥姐姐过来啊！谁管你学习谁来！” 　　阮星拿到家长会通知书，她用柔软的指腹将两张薄薄的A4纸分开，捻住其中一张，递给江鹤。她很担心此时江鹤的反应，顺势回过头，去看江鹤。 　　他拿到那张告家长通知书，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就像是一张普通的通知书一样，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影响。江鹤低着头，平静地扫视了整个通知书的内容。 　　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阮星的眼神仿佛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江鹤抬起头，黑色的眸子平静而没有波澜，淡淡道：“你的口红掉了。” 　　“啊？”阮星愣了一下，赶紧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嘴唇，今天她本来涂得就很淡，说了几句话以后真的就没有了，嘴唇略显苍白。 　　阮星拿出口红，补上。 　　她明白，江鹤这句话不仅仅是要提醒她口红掉了，更多的是想要去说——我没事。 　　不知道会是谁，来开江鹤的家长会。 　　到了家长会的那天下午，阮星的家长会向来是阮母来开，这次也没有例外，对于家长会阮星没有任何的特别感受，而李奇就完全不一样了。 　　“李奇呢？”陈家瑞问道。 　　“不知道，他妈估计来了。”阮星此时并不关注李奇，以前家长会他们几个每次都会去看李奇的热闹，不过这次，阮星关心的事情变了。 　　偌大的校园，阮星努力寻找，却也没有看到江鹤的身影。 　　“李奇已经去图表现了，这次他又考得很凉，估计他妈要把他说一天一夜。” 　　“他妈不去做rapper真的暴殄天物。” 　　“诶？江鹤的家长吗？” 　　李子婷的一句话，立刻拽住了阮星的视线。阮星猛地转身，看到远处的江鹤走在阳光下，从学校旁边的侧门走向他们的方向。 　　他颀长的身影旁，站着一个曲线曼妙的女人，没有看清脸，就觉得那步伐踏得优雅，气质不凡。黑色的长发盘起，月色的改良旗袍，手肘间拎着的那个包，阮星一眼就看出了——春季新款，一包难求。 　　女人低头，与江鹤低语了什么，江鹤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江鹤的妈妈吗？好有气质啊……”李子婷站在一旁感叹道，“就像是民国时期的那种大家闺秀一样……现在原来还有这样的女人。” 　　江鹤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你的同学？”江鹤走了过来，旁边的女人说道。 　　走进一看，那女人四十几岁的样子，并没有刻意用浓妆遮去皱纹，淡淡的妆配着眼角的细纹，反而有别样的韵味。 　　“对。”江鹤点点头。 　　“你们好。”女人朝着他们笑了笑，又转头看向江鹤，“我按照通知单上过去吗？” 　　“嗯。” 　　“那你等下，开完在哪儿等我？” 　　“……”江鹤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最后说道，“国旗后面的亭子。” 　　“行。” 　　说完，那个女人跟他们几个人挥了挥手，那种友善的模样，是装不出来的。李子婷看呆了，试问哪个妙龄少女，没想过变成一个优雅端庄的成熟女人。 　　“鹤爷，你妈妈好有气质。”陈家瑞说道。 　　“这是我小姨，我妈的妹妹。”江鹤解释道。 　　“那你妈妈肯定也很有气质啊。” 　　“我妈……”江鹤挑了一下眉，像是在回味着什么，声音放得更轻，扯了扯唇角，“她更美。” 　　阮星看着江鹤。 　　他很少有这般的柔和，柔和中带着愧疚，愧疚中又有更多复杂而难以解读的东西。 　　等陈家瑞和李子婷走了以后，就剩下阮星和江鹤两个人走在操场上。 　　此时操场上的人越来越少，日光烤在身上，走久了，还是会觉得稍有些热。阮星跟着江鹤，两个人走到体育场门口，都没有打破两个人之间的沉默。 　　“阮星。”江鹤终于在即将进入的时候，开口了。 　　“你说。”阮星道。 　　“开完会在学校侧门口等我。” 　　…… 　　开完会，天还没黑。 　　江鹤来到国旗后面的亭子里，小姨已经坐在了亭子里，正在阴凉的地方等着江鹤。她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观察江鹤，眼眶不禁有点湿润了。 　　“我把你抱在手里的时候，你才那么一点点小，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江鹤坐到旁边，他低着头，又仰起头，滚烫的喉咙里只说出一个单音节：“嗯。” 　　“我记得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一身的烟味，就像是个小流氓。”女人微微扬起嘴角，看着江鹤，如果姐姐见到了现在的江鹤，会是什么反应呢，“没想到，你真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我只是……我只是想弥补。”江鹤沉声道。 　　“能弥补什么呢？看到你变成以前江澄的模样，然后徒增悲伤吗？”女人叹了一口气，终于吐出了最重要的那句话—— 　　“你妈妈要你回去。” 　　“回去，就像是原来的样子。” 　　江鹤抬起头，眼神里面有东西在翻涌。 　　“不了。”江鹤摇摇头，“如果不是真的原谅我，只是想要一个团圆的家庭，我回去干什么？” 　　“阿鹤。你不能让你妈妈再失去了一个儿子以后，又再失去一个。” 　　“我……”江鹤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捏到青白，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仿佛将全身的骄傲尽数散去，“面对不了。” 　　脑中闪过，是母亲哭喊着，抱着江澄的骨灰盒，对江鹤咆哮出的“你欠你弟弟”的那句话，是父亲沉默不语地为他收拾行李，告诉他自己即将转学的消息。 　　那种愧疚，在父亲和母亲悲痛欲绝的眼神中产生。 　　转学那天，他拿上行李，在火车站。 　　原本已经伤心过度的母亲，突然抱住他，跟他温柔地说：“江鹤，咱不转学了，妈妈不该怪你，不转学了，妈妈对不起你。” 　　瞥见远处的父亲，第一次流下眼泪。 　　那种愧疚，在父母无私的爱中，掠去了江鹤的轻狂。 　　越是宽容，越是被愧疚压倒。 　　于是，江鹤来到了齐城，来到了一中。 　　江鹤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眶。 　　…… 　　阮星终于等到了江鹤，这个时候，高二的人已经都跟着家长走光了，整个学校门口的街道，已经看不到学生在街上。阮星看着江鹤走出来，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张死人脸。 　　“江鹤。”阮星小碎步跑上去，跑到江鹤旁边，两个人沿着街道走，她把书包背到前面，像是在找什么，突然找到了，从包里拿出来—— 　　一大包抽纸。 　　“干什么？”江鹤问道。 　　“我……” 　　回到刚刚在体育馆门口的画面，江鹤打破了沉默，他跟阮星说道：“开完会在学校侧门口等我。” 　　阮星看着江鹤，问道：“怎么了吗？” 　　推开门，江鹤用极轻的声音说道—— 　　“我怕别人看到我不坚强的样子，” 　　阮星不假思索：“好，我等你。” 　　返回现在，阮星举着那一大包抽纸，瞪着着好看的眸子，一副求夸奖的样子说道：“怕你哭鼻子，所以买了纸给你擦哦……” 　　阮星微微扬起嘴角，笑容和煦。 　　她话还没说完。 　　一个用尽全身力气的拥抱，包裹住了她。 第37章 摩擦 　　周日的晚上, 江鹤陆炎和罗明三个人一起在吃烤肉。陆炎实在是没什么可玩的, 于是就把这两个人叫出来, 算是攒一个局了。 　　罗明从口袋里拿出烟，抖出三根, 递给陆炎一根，然后又递给江鹤。 　　“不抽烟。”江鹤拒绝了。 　　“阿鹤, 你他妈别装逼啊！”陆炎说道。 　　“真不抽，戒掉了。”江鹤摇摇头。 　　“啊？”陆炎一脸震惊, 但仔细一想，貌似是这个道理，江鹤真的已经很久没跟他一块儿出来抽烟了，没想到竟然已经背着他偷偷戒烟了。 　　“爱情真有魔力。”罗明感叹道，“偶像都戒烟了！” 　　“哈哈哈哈哈。”陆炎这个时候脑子才转过来, 感叹道，“原来是为了阮大美女啊！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在一起, 阿鹤你这个效率是不是有点不行？一点也不快速。” 　　“你倒是挺快。”江鹤冷冷地说道。 　　“哇, 不带这样侮辱人的！”陆炎一下子就明白了江鹤的意思, “我还是很持久……虽然还没有经历过实战咳咳。” 　　“不闹。”罗明主持正义，“偶像追人也有自己的方法, 虽然可能慢一点，但是慢工出细活……先多多培养感情……” 　　“罗明别替这家伙找理由！”陆炎灌了一口冰啤酒, “阿鹤啊，连罗明都不得不说，你这个追人的确是有点慢了。” 　　“……”江鹤翘起腿, “罗明，你现在打人是个什么价？” 　　“看是什么样的人了。” 　　“陆炎呢？” 　　“一分钱不要。” 　　陆炎：“……不带这样的啊，有本事自己来打，叫什么人？” 　　话音落，江鹤的表情有了细微的变化，垂下了眼皮，看着玻璃杯里金黄色的酒液，他声音有些许失落，却又故作轻松：“金盆洗手了。” 　　…… 　　陆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自从以前那件事情后，江鹤再也没有出过手。陆炎后来才知道了江鹤保护阮星的那件事情，就算是在那样危急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出手，宁愿被打死也不出手。 　　那件事情对于江鹤来说，太深刻了。 　　一声叹气后，三个人碰杯一饮而尽，话题被转换到其他的轻松的事情上面。 　　补课的时间和普通上学没有任何区别，每天还是累成狗，下了晚自习后阮星还是和陆清婉两个人一起约着走。 　　繁星盈天，上完学的疲惫后在广阔的天地里面终于可以放松片刻。 　　“星姐。”陆清婉这次期末考试考得很好，直接挺进年级前十，她爸爸也算开恩了一回，奖励她这周不用去上课，没了那么大学习的压力，陆清婉活泼了不少。 　　“咋了” 　　陆清婉转过那张白净的小脸和阮星说，“那个，我去超市里面买水，你等我一下。” 　　“好的，我就在这儿等你。” 　　目送着陆清婉进到了超市里，阮星一个人无聊拿着手机看网页，黑暗里这条街上并没有什么人，都是有几个穿着黑衣服的小混混在附近抽烟，那几个小混混并没有大声说话，只是一根烟接着一根烟点。 　　阮星感觉，那几个小混混，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她。 　　有点危险。 　　阮星在手机上点开了陆清婉的微信，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手指却在键盘上飞速地跳跃—— 　　“清婉，我感觉有人盯上我了。” 　　“等下如果出什么事情了，你叫陆炎过来，保护好自己。” 　　阮星发完消息，把手机放到口袋里。 　　她本来想说，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叫陆清婉给陆炎打电话，叫江鹤过来，可是她知道，江鹤是不会出手的。与其看着江鹤被打，她宁愿让江鹤什么都不知道。 　　天空仍然静谧。 　　那几个小混混还没走。 　　阮星大概能确定，那几个人是在盯着她。 　　什么杂碎。 　　阮星朝旁边走了两步，走到更暗的地方。 　　电光火石之间—— 　　几个人冲上去把她的脸死死捂住，阮星一点声音都叫不出来，一股劣质烟的味道让阮星感觉头昏，果然——那几个人是想要找她的麻烦。 　　操，她最近是得罪什么主儿了！ 　　不知道被带到多远，她的手被绳子捆住。 　　“你要的人，这次行动麻利，记得给钱。”其中一个混混说道，说完朝阮星的方向靠近，一把掀起阮星的头上蒙着的黑色布袋。 　　阮星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清醒，她被带到了公园的深处，而面前，除了几个混混以外，是一个穿着富贵的年轻男人，一眼扫过去，全身上下的牌子加在一起可以开一家百货商场。 　　金色的头发，细长的眼，油腻的脸，身材微胖。 　　左手绑着石膏。 　　如果阮星没猜错，那个幕后金主，就是他了。 　　是什么让这个人这么有胆量。 　　“果然……果然很美……”金发男朝阮星靠近，一脸痴迷的模样，“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女人……老子断手断脚也他妈要把你搞到手。” 　　那男人咧开嘴角，笑得诡异，就像是被下了魔咒一样。 　　那模样，阮星感觉自己的背后已经渗出了冷汗。 　　疯狂到这个程度，已经超过了阮星的预期。 　　“老子要把你生吞活剥了，看看你这儿美丽的样子，是不是血肉做的……”说完，金发男倾身而上，两只手放在阮星的肩膀上，一个吻就要落在阮星的脸上…… 　　“滚！”阮星避开这个恶心的人脸，骂道，“真他妈疯逼一个。” 　　“哟，好带劲儿。”金发男仿佛更加痴迷，那失去理智的迷恋，已经接近到了变态的程度，“我实在是太喜欢你了，这皮囊，今晚死在这儿我都愿意……快让我看看，你这小宝贝儿，是什么做的……” 　　说完一个吻又上来。 　　阮星再次避开。 　　“操！”金发男两次被阮星躲开，仿佛已经到口的猎物突然逃跑，他的脸色变得像是猪肝一样血红，一个巴掌，挥在阮星的脸上—— 　　啪！ 　　那一掌够重，阮星直接打到地上，洁白的脸颊上留下了红色的掌印，口中一甜，一口鲜血喷在了地面上。 　　操，陆炎什么时候能来！ 　　他妈快点啊。 　　“更诱人了呢……”金发男将阮星拉起来，一只手沾着阮星吐出的鲜血，在阮星的脸上画了一个爱心的形状，“你真是娇艳得如同一朵沙漠里的玫瑰……” 　　说完，金发男的力度更大，直接抓住阮星的衣服。 　　她的校服，有了撕裂的声音。 　　皮肤见光。 　　江鹤…… 　　江鹤！ 　　阮星陷入无助，她的脑子再喊不出陆炎，只记得江鹤这两个字。 　　黑暗中，一声重击。 　　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金发男的身上。 　　陆炎来了……阮星疲惫地睁开眼，面前的场景，让她整个人陷入了空白—— 　　江鹤！ 　　他抓着金发男的衣领，一脸阴鸷。 　　几个重拳上去，金发男想要反扑，却完全被江鹤抓住。 　　“阿鹤！”陆炎上来，想要去帮江鹤。 　　“这件事儿，我自己解决。” 　　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仿佛比黑夜还狠厉。 　　阮星第一次感受到，江鹤身上那么骇人的戾气，他的眼神锋利，温度低到零度以下。他的手握成拳，用力得发白，暴起一根一根狰狞的青筋。 　　“你他妈谁！”金发男瞬间被点燃，想要反扑，一拳往江鹤的脸上挥—— 　　江鹤嗤笑一声，手掌接下那一拳，简直软绵绵，一点意思也没有。 　　“给我上！打死这孙子钱翻倍！” 　　后面看热闹的混混听到后，一个个热血澎湃冲上来—— 　　“江鹤小心！”阮星大吼道。 　　“小心个屁啊，十分钟内解决。”陆炎拉着陆清婉的手，看着陆清婉的小脸，揪了两下，小声道，“走了好妹妹，接下来动作片要变爱情节目了。” 　　而阮星的心没有因为陆炎的话而放下。 　　可情况，就如陆炎所说。 　　十分钟，所有人倒下。 　　江鹤的动作如果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狠。 　　不带顾虑，更没有一丝胆怯。他比起平时，整个人的气势不再是单纯的距离感，而是一种被碾压的感觉。 　　陆炎说他在学校，努力收起了锋芒。 　　此时，一点都不收敛的他，不愧是被罗明当做大哥的人。 　　看着倒在地上的金发男，江鹤的瞳孔里有大火熊熊燃烧，仿佛此时一切只要靠近他就会灰飞烟灭。江鹤面无表情，一脚重重地砸在金发男的身上—— 　　收工。 　　江鹤转头走向阮星，看到阮星校服上的小裂痕，紧缩的心松开了一点。 　　当他看到阮星被这个男人触碰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像是被刺穿了一般，血流进身上的每一个脉搏，整颗心的水分被完全抽走，压缩得厉害。 　　去他妈的过去。 　　在哪儿都能做孬种，现在不行。 　　黑夜，漆黑宁静。 　　仿佛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样。 　　月光依旧是薄薄一层。 　　江鹤停顿了一下，他看着发丝杂乱，脸上有血迹干涸的阮星。 　　“江鹤……”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仿佛过去一切泥泞，在她的温柔下荡然无存。 　　阮星眼前一黑。 　　一个狠狠地吻砸在了她的嘴唇上。 　　死死地摩擦。 第38章 坚定 　　深紫色的夜。 　　像是熟透了的茄子。 　　江鹤捧住阮星的脸, 他的嘴唇干涩, 死死地扣在阮星的唇上。他极其贪恋她身上淡淡的香味, 仿佛那股味道将他从深渊里拉出，帮他抚平生活上所有的褶皱。 　　阮星的嘴唇湿润, 软得像是棉花糖。 　　江鹤不再是跟第一次一样，仅仅蜻蜓点水。这一次, 他吻得很深，像是在掠夺难攻克的城池, 唇齿间是他想要吞并阮星的野心。 　　一只手，揪住了江鹤胸前的衣服，死死地揪住。 　　江鹤不去管，而是进一步加强攻势，此时他的理智完全被抛到九霄云外, 占有欲爆棚。他恨不得现在就在阮星的身上刻上自己的烙印。 　　阮星的嘴唇颤了颤。 　　一滴咸咸的泪珠，落在了两人嘴唇交锋的地方。 　　江鹤像是被泼了一大盆凉水一般, 猛地惊醒。他才意识到自己吻得快要缺氧, 粗声呼吸着, 胸膛剧烈的起伏。阮星也跟他一样喘着气，那张精致的脸染上了红晕, 她的嘴唇变得更有光泽，血色透了出来。 　　四目相对, 眼神死死地纠缠。 　　“阮星……”江鹤的声音软了下来，他看着阮星脸上的泪痕，想要伸出手去帮阮星擦, 可他的手刚抬起来，却又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他到底干了什么。 　　他出手了，打了人。 　　他到底在干什么！ 　　过去的事情浮现在他的眼前…… 　　那血光……血腥的味道……和最后小巧的青色骨灰盒…… 　　江鹤的双手握紧，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鹤爷，小的来清场了。”罗明带着人赶到，看着江鹤和阮星站在一起，自然明白情况是怎么样的，看着地上的混混和金发男，不禁感叹鹤爷的实力果然可怕。 　　麻利清场。 　　罗明的人将这些家伙收场，公园深处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沉默。 　　可眼神却放不开。 　　“江鹤……”阮星的声音很虚，“你打人了。” 　　江鹤咬住自己的嘴唇，他双手握拳，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垂下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这么不理智。来到齐城，原来自己还是跟原来一样，没什么长进。 　　克制不住。 　　他抬起头，却又看到阮星的脸。 　　那张脸，只要望过去一眼，江鹤就觉得春暖花开。 　　阮星看出了江鹤的痛苦，他突破了自己的界限，出了手，还这么狠。 　　此时的他该多煎熬。 　　“诶。”阮星伸出手，扯了扯江鹤的衣角。 　　轻轻地拉扯，像是在安抚。 　　江鹤僵硬地低下头，看到那只揪着自己衣服的手。 　　阮星的手松开江鹤的衣领，趁着江鹤神情恍惚之间，阮星踮起脚，两只手绕过江鹤的脖子，将他搂住。她向前倾，把江鹤抱住。 　　“阿鹤，你太好了。” 　　阮星的声音轻轻柔柔，像是月光那般，覆在江鹤的心上。 　　江鹤惊讶地瞪大了眼，看着怀里的阮星。 　　就在这个静谧的夜晚，江鹤感觉，过往的事情，他都想要忘记了。嫌他白眼狼也好，他只想要在以后的日子里，用尽他所有的力量，去爱这个小女孩。 　　“阿鹤，你还记得我的愿望吗？” 　　记得。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雨中的庙里，阮星扬起嘴角，用温暖和煦的声音，说起自己的愿望。 　　“我啊……父母身体健康，高考金榜题名，身边的人不离开我，希望自己越来越漂亮，还有……” 　　“江鹤能和我一样快乐。” 　　她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着晴天才会有的光。 　　“快说，记得不记得。”阮星温柔地催促。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将阮星死死地抱住，江鹤将自己的脸，埋入阮星纤瘦的肩膀。 　　“阮星……” 　　我好爱你。 　　“怎么了？”阮星柔声问道。 　　“再抱抱我。”江鹤道。 　　“哦哦。”阮星轻声地笑，那笑声丝丝入扣，“好啊好啊。” 　　…… 　　阮星回家的时候，江鹤把她送到楼底下，阮星上了楼。 　　家里，父母都已经睡觉了，她打开手机，才发现陆清婉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 　　阮星一个电话打过去，也对，她回家该和陆清婉报个平安。 　　“小清婉，我这里没事。”阮星坐在床上，说道。 　　“阮星，我想起来了。”陆清婉的声音颤抖着。 　　“你想起来什么了？”阮星一头雾水，不明白陆清婉在说些什么。 　　“我……我想起来江鹤了。”陆清婉的声音抖得更厉害，“我见过他，我见过他，他是我们这里的，大家都叫他鹤爷我不知道是江鹤……” 　　陆清婉太紧张，以至于有些语无伦次。 　　“阮星，江鹤是一个很可怕的人。”陆清婉说道，“他弟弟……貌似因为他死了……” 　　“什么？” 　　“阮星，他很厉害的，很坏的……害死了身边的人……” 　　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阮星整个人如落入冰窖，呆呆地坐在床上。 　　这是江鹤，所有改变的原因吗。 　　“他的亲弟弟！”陆清婉的情绪有些失控，可此时电话那头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问陆清婉怎么还没睡觉，然后一把夺过了手机挂掉电话。 　　阮星的世界陷入黑白。 　　她颤抖着手，拨打陆炎的电话。 　　“星姐，晚上幸福吗？”陆炎在那头问。 　　“陆炎……”阮星重复了刚刚陆清婉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 　　“是真的吗？”阮星的声音抖得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地板上。 　　“他妈的江澄自己太过高傲戳那几个混混的痛处，鹤爷帮他忙把这几个人处理了，哪知道那几个人那么不要命，他妈的把江澄害死了！”陆炎的情绪仿佛也失控了，“操！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是江鹤害死了江澄！凭什么！” 　　“阿鹤，干了好事，他妈背黑锅这么久！” 　　“所有人都怪他，他妈要他还债，他爸让他从北方来到这里！一个个把他赶走，他做错了什么！” 　　“江澄他自己说话太过，真以为自己学习很好天才大脑就了不起，把那几个混混惹毛了，找我阿鹤擦屁股！最后的情况是阿鹤能够操控的吗！” 　　“谁他妈知道阿鹤有多怪自己！他认为所有都是他自己的错，我他妈一个好兄弟真的要看不下去了！” 　　陆炎的声音突然哽咽。 　　“阿鹤整日整日抽烟，什么都不吃，孤身一人来到这里。”陆炎的声音更加悲痛，“有谁考虑过他一个活着的人是什么感受，死的是他的亲弟弟，从小他最护着江澄，难道他不是最伤心的吗？” 　　“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陆炎闷声吼道。 　　“原来……” 　　原来，原来这一切是这个样子。 　　陆炎的声音沉了下来：“阮星，如果你因为这件事情对阿鹤敬而远之，我在这——” 　　“陆炎！”阮星呵住了他。 　　“星姐……” 　　“他是不是也怕我，会因为他出手，也遭到报复？”阮星的声音很冷静，“所以他第一次，宁愿被打死也不出手，对不对？” 　　原来，不管出手还是不出手，江鹤想要做的，始终都是保护她。 　　“星姐……”陆炎感受到，电话那头的阮星的情绪已经失控了，他感觉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却又哽在心里，“阿鹤真的真的，很喜欢你，他在过去的路上，就跟兄弟我说了一句话——” 　　“如果我做错了，他妈一切冲我来。” 　　陆炎一字一字，重复江鹤的话。 　　他仿佛看到那一刻，江鹤绷紧的脸。 　　江鹤的眼睛变得血红。 　　如果他出手是错，这次，不要报复到阮星身上。 　　上次倒在血泊里的是江澄，这次如果还要，就让他来，好不好。 　　我拜过佛，就要她平安。 　　我不贪心，只求这一样，佛祖开恩。 　　阮星在电话那头，眼泪一个劲儿地从眼眶里蹦出来。 　　她连电话都来不及挂断，一个劲儿地往江鹤的小区跑。 　　晚风吹过她的脸庞，泪痕干在她的脸上。 　　阮星第一次感觉自己的心被揪得这么紧。 　　原来，江鹤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丧失至亲，已经很残忍，为什么要在这份残忍上再加一刀？ 　　陆炎的话在她的脑子里面不停地回荡。 　　平时那么嘻嘻哈哈的陆炎，有一天竟然也有哽咽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她现在，只想下一秒就见到江鹤。 　　不知道过了多久，阮星跑得快要虚脱，终于看到了江鹤家熟悉的门，她趴在门上，喘着气。等呼吸平复了一点，阮星颤抖着把手放到口袋里，才发现自己忘记带江鹤家的钥匙了。 　　她脑子一片空白，只知道锤门。 　　啪。 　　门被打开了，江鹤一脸疲惫，意外地看着阮星。 　　她的眼睛肿得发红，两瓣唇止不住地颤动。 　　“阮星……” 　　砰。 　　阮星将江鹤家的门关上。 　　诺大的客厅只开着一盏台灯，光线昏暗。 　　江鹤看着阮星一脸的泪痕，心尖上疼，他伸出手，温柔地帮阮星擦着眼泪：“怎么了？” 　　他问得很轻。 　　“江鹤……”阮星的声音很小。 　　“怎么了？”江鹤俯下身，与阮星的视线平齐。 　　她一下子有好多话想要去说。 　　“江鹤……”阮星重复。 　　你呀你，在我最想见到你的时候出现了。 　　谢谢你救我，也谢谢你为我许下的愿望。 　　你是这么好的人，不需要带着愧疚过一辈子。 　　你他妈就是超级无敌大英雄，去他妈的负重前行。 　　以后长大的路上，请不要丢下我。 　　阮星眼神坚定—— 　　“你没做错。” 第39章 番外江澄 　　这是北方干燥的早秋, 树叶尖儿一点点卷曲, 泛着黄色, 原本饱满光泽的叶肉，此时脆弱得像是死掉很久的蝴蝶。 　　江鹤走在街上, 他穿着军绿色的冲锋衣，黑色的长裤, 骨节分明的手露在秋风中，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着一根黑白两色相间的香烟, 另外几个手指，扣住一罐百事可乐。 　　咚。 　　他把蓝色的空易拉罐丢到垃圾桶里，正准备把手指间的那根烟往嘴巴里面送。 　　“阿鹤，你这新鞋帅啊。”陆炎突然冲上来，一把揽过江鹤的肩膀, “AJ1和offwhite的联名啊！” 　　低下头，是一抹明亮的蓝色, 这个配色被称为北卡蓝。在秋天灰蒙蒙的色调下, 一抹蓝色显得极其抓眼。 　　“别拍马屁。”江鹤叼着烟, 挑眉，继续向前走。 　　“得。”陆炎做了一个“OK”的手势, “你今天怎么不去学校啊，搞得我也呆不住了就跑出来了, 没想到在去网吧的路上把你给逮到了！” 　　“没事干，打打游戏。”江鹤的烟还没抽两口，大半截烟就被他捻灭后丢到垃圾桶里面, 他仰头看了一眼天，今天的天气仍旧很差，这城里的污染越来越严重了，他语气平淡，“上学太无聊。” 　　虽然，玩游戏也一般般。 　　生活这样一天又一天，越来越无聊了。 　　“明天期中啊兄弟！”陆炎说道，“咱这心态就已经够优秀了，不需要成绩了。” 　　江鹤闻言，笑了一声。 　　“还是七校联考。”陆炎继续说道，“貌似十五中竟然也愿意带着我们一起考，十五中你知道有多好吗——” 　　“我知道。”江鹤打断了陆炎。 　　陆炎一脸疑惑地看着江鹤，江鹤竟然还关心什么高中好？？ 　　这位爷可是大考连自个儿学校都能填错名儿，竟然还知道十五中的存在？ 　　“我弟要考。”江鹤淡淡道。 　　“哦。”陆炎点点头，立刻感叹道，“我操，那的确是个好学校啊。” 　　江鹤扯了扯嘴角，两个人往网吧的路上走。 　　两个人随便聊了聊最近的事情，什么抢鞋子抢联名，什么游戏和蹦迪，只要是不符合“积极向上高中生”的东西，都聊了个遍。 　　“阿鹤，不是我说你。”陆炎突然打趣道，“江澄那个小崽子学习那么好，动不动全年级第一全区第一的，咋就有了你这个不积极进取的东西做哥哥。” 　　“去你妈的。”江鹤骂道，“老子等会儿积极给你看看。” 　　“啊？” 　　“上机你就知道了。” 　　“哈哈，那是挺积极的了！” 　　上机以后，谁能比江鹤猛呢？ 　　江鹤和陆炎打游戏，一打就打到日薄西山，两个人映着夕阳，叼着烟，从臭气熏天的网吧里出来。 　　“阿鹤，喝酒去不去？”陆炎问道。 　　“去——”江鹤话音未落，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又快步向前走。 　　他的手，放在了一个比他稍稍瘦小一点的，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江鹤皱起眉头问道，“谁让你往这边跑的。” 　　那个穿着初中校服的男生转过头，露出一张和江鹤有几分相像的脸，只是没江鹤那么有侵略性，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校服穿得一丝不苟，手上拿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全新的习题册。 　　陆炎一眼就看出，这是江澄。 　　一个天生就带着一股傲气儿的小孩儿。 　　与平时不同，江澄的脸上，有一条伤痕，血已经凝固成疤。 　　“怎么弄的？”江鹤问道。 　　“……”江澄偏过头，没说。 　　“有人打你？”江鹤才道。 　　“嗯。”江澄抿着唇，点了点头。 　　“什么人。” 　　“一群社会的垃圾。”江澄伸出手抬了抬眼镜，“社会不需要这样无用的人存在，整天在班上除了睡觉就是打游戏，每天空虚度日，活得跟野蛮人一样。” 　　“真不知道活着干什么，金字塔就是靠他们垒起来的。” 　　江鹤还没说话，肩膀突然被陆炎拍了一下。 　　“阿鹤，我先走了，改日再约。”陆炎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快步离开。 　　他并不是很喜欢江澄这个小屁孩。 　　那种优越感真的令人很难受。 　　夕阳下，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走在一起。一个穿着干净整齐的校服，一个却看上去凶神恶煞。 　　“他们为什么打你？”江鹤的声音明显柔了下来。 　　“他们拿我开玩笑，说我是书呆子。”江澄的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甚至有些冰冷，“我很讨厌这些人，以后对社会没有任何贡献，只能造成资源上的浪费。” 　　江鹤的眸色暗了一点。 　　他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问道：“然后他们打你了” 　　“嗯。”江澄点点头。 　　江鹤揉了揉江澄的脑袋，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江澄比他小三岁，当这个弟弟出生的时候，就带着天使一般的微笑，讨大人喜欢，每件事情都能做好。江鹤从小就暗自下决心，对待这个弟弟，他一定会用尽全力保护。 　　可是越长大，弟弟的笑越来越少了。 　　“哥。”江澄还未完全变声，声音还带着少年的稚嫩，“我讨厌这种人。。” 　　江澄转过头，看着江鹤的眼睛。 　　映衬着夕阳，江澄那张年少老成的脸上，扬起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江鹤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大概是他刚开始打架喝酒的时候，父母把他狠狠地骂了一顿。江鹤头脑一热，推门而出。 　　然后，一只小手拽住了他。 　　也是夕阳下，江澄扬起了微笑。 　　两个深深的酒窝，脸上还有孩子般细腻的绒毛。 　　“哥，不要生气。” 　　“你我还有爸爸妈妈，我们是最亲的人哦。” 　　“以后我要上很好的高中，很好的大学，找到很好的工作。”江澄说道，“然后，哥哥可以一辈子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自在。” 　　那天，在江澄的笑容里面，江鹤的一身反骨，尽数收敛。 　　可如今，他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哥。”江澄叫道。 　　“怎么？” 　　“别人都说我哥哥是个混混头子。” 　　“……” 　　“你还要混到什么时候？” 　　“……” 　　“你可以有点出息吗？” 　　江澄像是一把刀，戳进江鹤的心里。江鹤苦笑一声，憋了好久，只道： 　　“你好好学习就行了。” 　　到了家，江澄换上家里的衣服，拿着牙签吃着新鲜的水果。 　　江鹤接到了一个电话，是陆炎他们的电话，问他晚上到底出不出来，江鹤没想太多，就答应了陆炎他们。 　　他转头，准备离开家。 　　顿了一下，又跑到江澄的面前，摸了摸他的头。 　　“哥会护你。” 　　江鹤坚定地承诺着。 　　说完，他准备出门。 　　“哥！”江澄突然坐起来，叫住江鹤。 　　“你帮我把那群人打一顿吧，我受够了他们拿我开玩笑。” 　　“……”江鹤没有答复，抿着唇。 　　“哥……”江澄的声音带了点央求的意味，“我求你了……” 　　“好。” 　　江鹤推开了门。 　　- 　　晚上，江鹤和陆炎一起吃烧烤。 　　“江澄下午怎么了？”陆炎问道。 　　江鹤简单地重复了一遍。 　　“我操，什么玩意儿！”陆炎一下子就炸起来了，“你这好弟弟怎么听怎么像是在骂我们啊。不是，他小时候我还觉得挺可爱的，是什么时候可爱被他转化成优越感了，要是我听多了这话我也想揍人。” 　　江鹤叹了一声。 　　“智商这么行，怎么没学会做人。”陆炎愤愤道。 　　“但他是我弟弟。” 　　“这次我不帮你。”陆炎不拖拉，直接道。 　　江鹤开了一罐啤酒，喝了两口，来解解闷。 　　喝着喝着，越来越多熟人过来一起吃，烧烤变成了次要，开始聊天聊得火热。江鹤在人多的时候话并不多，一个人歪着头，吹着晚风，脑子里有微弱的酒劲儿翻腾，倒是心头不那么闷了，惬意了不少。 　　等到期中考试结束，江鹤中午跑到了江澄所在的初中。 　　江澄从学校出来，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小混混又拿他开玩笑。 　　也不过是几个黄毛小子，江鹤站得远远的，两只手揣在兜里，并不是很想动手。 　　而江澄看到了江鹤，江澄投过来一个眼神，江鹤立刻就能读懂—— 　　帮我教训他们。 　　江鹤的手，在黑暗的裤兜里握紧。 　　…… 　　下午，江鹤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学校。 　　他没有固定的座位，也没带包，校服随便往外面一套，坐在最后一排。 　　班上立刻骚动起来，有几个女生小声地议论道：“好几天没见到江鹤，他貌似又变帅了诶！” 　　“花痴个什么！”另外一个女生白了一眼，回头瞟了一眼江鹤，脸色一下子就不一样了，“我的妈，是真的帅。” 　　“什么时候才能上演炫酷校霸爱上我……” 　　陆炎坐到江鹤旁边，问道：“打了？” 　　“打了。”江鹤冷淡道。 　　“打得怎么样？” 　　“没怎么样，小打小闹，吓唬一下。”江鹤翘起腿，拿出手机往桌肚一放，他的嘴唇些许干裂，侧脸在秋日灰暗的光下，显得有些阴沉。 　　江鹤拢了拢外套。 　　开始转凉了吗？ 　　- 　　秋日，真的凉了。 　　下起了绵绵密密的雨。 　　阴沉得像是哪个忧郁症患者的眼泪。 　　江鹤收到了一个电话。 　　“你是江澄的哥哥吗——” 　　那一个电话，划破了灰蒙蒙的天空，秋日的萧瑟再也拢不进灰暗的幕布，一条血腥的口子，刻在了江鹤的人生。 　　雨越下越大，初中旁边的巷子里围着很多人。 　　嘈杂，混乱。 　　雨中是潮湿的霉味，里面有腥味。 　　江鹤冲开人群。 　　那个白净的少年，躺在血泊里。 　　旁边是一辆翻倒在地的改装摩托车。 　　咚。 　　旁边的人一声惊呼。 　　江鹤双膝跪在了地上，血水和雨水混杂在一起，浸湿了他的裤子。雨顺着他的头发滴下来，划过他空洞的眼神。 　　他颤抖着伸出手，一点一点地弓起背，俯下身，把手指放在江澄的鼻子下面。 　　没了。 　　江鹤像疯了一般的去抱江澄，旁边的人赶紧上来，扣住他的手臂：“你干什么啊你！” 　　“滚！！”江鹤像是中弹的野兽，悲怆地怒吼。 　　他用膝盖一步步挪动，挪到江澄的旁边。 　　江鹤把耳朵贴在地面，半边脸泡在血水里，整个人的表情已经失控。 　　“江澄……”他唤。 　　“江澄……”又叫了一遍。 　　“江澄……”再一遍。 　　没有应，高傲的少年紧闭着眼睛。 　　江鹤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烧裂。 　　“啊————！！” 　　一声吼，震出了多少旁观者的眼泪。 　　- 　　秋雨如洗，这是一个艳阳天。 　　一个青色的小盒子，被簇拥在了花里。 　　所有人穿着黑色的衣服。 　　碑上，有少年青春洋溢的面庞，眉宇间，带着青年人独有的傲气。 　　一个穿着黑色套装的女人哭得站不起来，那张原本极具风韵的脸上，划过一条条泪痕。原本深邃的眼眸，此时，漫上了昏黄的颜色。她被人好几个人搀扶着，哭声越来越大，整个现场变得更加压抑。 　　这是江澄的葬礼。 　　江鹤帮江澄的出气，使得那群小混混更加喜欢欺负江澄，时不时捉弄江澄。在一个放学的时候，江澄受不了了，再次出言骂那群混混，其中一个推了他一把…… 　　原本只是推了一把，一辆飞驰过来的摩托车，碾过了江澄…… 　　肇事者跑了，几个小混混也跑了。 　　直到有人发现倒在血泊里的江澄，找到了他身上的老人机，拨打了江鹤的电话。 　　最后，肇事者被抓住了。 　　事情一点点被摸清楚，最后，摸到了江鹤这里。 　　“争气的儿子死了，留了个不争气的。” 　　“这么小就混社会，混出人命了。” 　　“哎，江澄这孩子这么优秀，太可惜了……” 　　“这当哥的，葬礼也不来，大概也没脸再见弟弟了吧。” 　　几个亲戚窃窃私语，殊不知一身黑的江鹤，已经站在了所有人的后面。 　　“我的儿子！我的澄澄你快回来！” 　　“妈妈要你！” 　　“澄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江母不停地摇头，眼泪也不停地掉。 　　江鹤拨开了人群，一步一步，在所有人异样的眼神下，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一声闷响，江鹤在众目睽睽之下，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 　　“你……你……”江母几乎昏厥，指着江鹤，“你……！”却不说不出狠心的话。 　　这个时候，其中一个亲戚厌恶地啧了一声，在安静地队伍中异常清晰—— 　　“你欠你弟弟一条命。” 　　不知道是谁，说出这样一句话。 　　原来秋日的阳光， 　　也可以很毒辣。 　　- 　　不久后，江鹤坐上了去齐城的高铁。 第40章 校霸 　　“你没做错。” 　　仿佛在为过去的所有事情, 打上最终的评分。 　　揭开尘封的事情, 阮星从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过程。 　　为什么所有的人要把一场意外全部算在一个少年的肩膀上,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明明只是想要帮忙，却承受了不可控的代价。 　　远走异乡, 背负人命。 　　他不该。 　　一点都不该。 　　陆炎的话几乎刀刀戳在阮星的心里面。 　　原来，他曾经有过那么黑暗的过往, 也曾经熬过那么困难的时间。 　　好好学习，成为一个沉默寡言的学霸, 原来背后是这么沉重的代价。他想要代替弟弟活着，用弟弟的方式活下去，或许，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祈求一份救赎。 　　去他妈的救赎。 　　没有错, 何来救赎。 　　江鹤愣住了，他设想了千万遍, 都不会想到阮星要说这句。 　　阮星咬着嘴唇, 越咬越用力, 嘴唇原本的纹路被拉扯得变形。她的眼眶里，有泪水在滚动, 映着昏黄的灯光，从她的下睫毛上滑下来, 顺着皮肤，滑到她的下颌。 　　“你没有做错，不要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不管别人怎么想你, 你在我心中就是最好最好的人。” 　　“不是替代品……不管你想活成谁的样子……我都只认江鹤一个人……” 　　“因为你是我心中，最美好的人……” 　　阮星哭着，不知道自己说着什么矫情的东西。 　　江鹤看着哭泣的阮星，他动容了。 　　原来隐藏在最深处的愧疚，此刻被阮星一点一点抚平。 　　江鹤伸出手，擦掉阮星下巴上的眼泪。 　　灯光下，少年的脸轮廓清晰，一双漆黑的眸子温柔得像是雪地里的富士山。他微微俯下身，朝着阮星靠近。江鹤的动作不快，是一点一点带着试探性的靠近。 　　阮星抽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她感受到脸上一阵柔软与温热。 　　江鹤的脸，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两个人脸上最柔软的地方蹭在了一起，泪痕被江鹤的脸部的皮肤擦去。江鹤的双手搂住阮星的肩膀，此刻，像是小孩子抱着自己心爱已久却过了好久才能得到的玩偶熊，那种极尽珍惜与宠爱的贴近。 　　“阮星。”江鹤轻声唤她的名字。 　　本来就是安静的环境，可他却很想说些悄悄话。 　　“我好像……” 　　“有点喜欢你。” 　　阮星感觉，贴在自己脸上的那块柔软的皮肤，变得更烫了几分。 　　她僵在原地。 　　其实她早就想到了江鹤可能会说这句话，他一直憋着没说，阮星以为自己不会感到意外，可现在，她却还是感觉很震惊，像是海啸拍打着礁石。 　　“很喜欢你。” 　　江鹤改口，他抱得更紧。 　　阮星是他来到齐城以后，觉得最珍贵的遇见。 　　每次想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带着小狐狸一般娇媚而狡黠的笑意，他就好想吃她一口。 　　“江鹤……”阮星的声音清澈。 　　“嗯？”江鹤的心仿佛揪成了一团。 　　“我想你亲亲我。”阮星的嘴唇一开一合，她的声音像是夏风里屋檐挂着的风铃，发出清澈的声音。 　　话音落地，阮星没等江鹤做出任何的回应，她已经贴近江鹤炙热的胸膛，两只手环绕过他精瘦的腰身，把他搂住。 　　阮星抬起头，杏红色的唇越来越靠近…… 　　江鹤这次怎么能让阮星再这样主动下去，他的手绕过阮星纤细的腰，把她直接抱了进来，手臂用力得凸显出一条有一条的青筋，仿佛要将阮星嵌进身体里面。 　　阮星仰起头，江鹤的吻就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绵长的吻。 　　仿佛等到秋季，梧桐叶都落了下来。 　　此时的心情无法描述，像是诗人拿起笔，又放下，又拿起……却找不到一个完美的修饰词。 　　最后只道“月色很美”。 　　江鹤的眼神泛着波澜，像是一壶陈年的桃花酿，倒在白瓷碗里。 　　“阮星，我好爱你。”他又说了一遍，将阮星重新放回地面，他的手顺势向上，捏住阮星的下巴，这次不再是绵长的吻，而是带有侵略性的屠杀。 　　他的挑弄着阮星嘴唇，用牙轻轻地咬。 　　吻到嘴角。 　　吻到月色映衬下，阮星的脸红得像柿子。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 　　江鹤看着阮星，她那张精致的小脸变得更加红润，用一双湿润却明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就这样……？ 　　这是答应了他，还是没答应他…… 　　“这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姑奶奶。”江鹤低下头，扬起嘴角，露出一抹笑。 　　“我也爱你啊——！” 　　阮星突然提高音量，整个五官都仿佛绽开的春花般明丽，露出洁白的牙齿，她撞向江鹤的怀抱，死死地抱住他。 　　“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阮星激动地说了三遍。 　　整个世间怎么突然这么灿烂？ 　　“傻得没救。”江鹤一把将阮星又抱了起来，笑容满意而宠溺。 　　阮星挣扎地从江鹤的怀抱里脱身，稳稳地落在地上，把散乱的头发往后面拨了拨，她的脸上还有红晕未消退。她想到自己刚刚那么激动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往地底下按。 　　“为什么不开灯。”阮星摸着后脑勺，害羞得躲避江鹤的视线，小碎步跑到墙跟前把客厅的灯给打开。阮星这个时候一看钟才发现——这么晚了。 　　“明天星期几……”阮星问道。 　　江鹤坐到沙发上，眼睛跟着阮星，语气平稳：“星期六。” 　　哦，不上课。 　　阮星打开手机，发现自家老妈发来了消息，问她去哪里了。 　　这条消息，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前的了，而最新的一条突然发了过来—— 　　“你在李子婷家不要给人家添乱哦。” 　　阮星一下子就明白了。 　　李子婷真的够朋友，把她的事情给揽下来。 　　阮星准备放下手机，李子婷的电话就过来了。阮星转过头看了一眼江鹤，江鹤挑眉，示意让阮星接电话，阮星终于按通了李子婷的来电提醒。 　　“喂。”阮星清脆的一声。 　　“喂？你要跑哪里去鬼混了？我帮你给你妈安排好了啊！等周一请我吃学校旁边排队最久的那一家炸鸡谢谢！” 　　“行行行。”阮星无奈，调侃道，“你就这点出息。” 　　“什么叫这次出息？他妈一排队就是半个小时往上走，吃那家炸鸡是我现在人生追求好不好？”李子婷说话就像是个机关枪一样，一个字一个字不停地向外蹦，“哦对了，你大晚上跑去干什么了？” 　　“我……” 　　我去江鹤家了。 　　那她星期一脑袋都要被李子婷说炸。 　　这么一个爆炸消息，还是以后再说吧。 　　“我去蹦迪了。”阮星说道。 　　她回过头，看向江鹤，江鹤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精彩。 　　阮星玩性大发，憋着笑转过身，再看江鹤的那张变幻万千的脸，她估计接下来的就演不下去了。 　　“蹦迪？”李子婷道。 　　“嗯，今天晚上是男女速配趴。”阮星用脚蹭了蹭柔软的地毯，靠在墙上，用手指勾了勾电话，“很有意思，帅的男孩子特别多，他们貌似都对我很感兴趣，又有很多人找我喝酒，跟我说些油腻的话。” 　　“哈哈哈哈哈，这是常事啊。” 　　“不过我这次没喝，我怕我又喝醉了。” 　　“也对。”李子婷有点好奇，“有多帅啊这次的男的，好想看看是一批什么质量的货色。” 　　“还行吧。”阮星有点憋不住要笑了，“真的挺帅的，看着人热血沸腾，没想到现在酒吧的质量这么高，都跟明星似的……有一个齐城吴彦祖，还有一个齐城彭于晏……” 　　阮星刚准备说“易烊千玺”的时候，感觉背后一冷，她面前一黑，江鹤两只手揣在兜里，靠在墙上，带着冷笑看着阮星。 　　正面观看，阮星想要如何表演。 　　阮星看着江鹤的眼神，那凶神恶煞的样子，真是又好笑又有点小害怕。 　　但人就是应该刀尖添血，不作死就不精彩。 　　“我继续了，刚刚有个很帅的小哥哥要和我喝酒，等着我的战况，到时候把联系方式分享给你品尝帅气男孩的可口自拍。”阮星说完，从容地挂掉了电话。 　　开始面对，眼前这个一股子寒意的男人。 　　阮星瞪大那双明亮的眸子，无辜地眨着大眼睛，一副小白兔的模样。 　　江鹤两只手从兜里抽出来，双手环绕于胸前，看着阮星可爱的模样，他冷冷地哼了一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表演独角戏。 　　“江同学，我有道题不会，你能帮我看一下吗？”阮星握住自己的双手，放在胸前，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央求着江鹤。 　　我见犹怜的模样下，总是藏不住那一抹狡猾的笑意。 　　“不会。”江鹤盯着阮星，朝阮星靠近一步，他眯着眼，在思考如何惩罚眼前的人。 　　“真的吗？江同学你可是大学霸，你有什么不会的呢？”阮星嘟起嘴巴，握紧的手下意识地放在胸前保护自己“你脑子这么聪明，学习那么有方法，简直是我在学习上的偶像！” 　　我都这么夸了，求放过。 　　阮星再次眨了眨大眼睛。 　　“这招不好使。”江鹤冷不丁地道，拒绝了阮星的求饶。 　　“你可别忘了。”江鹤眯着眼，朝着阮星靠近，“在转行学霸前——” 　　“我可是校霸。” 　　所以，该怎么惩罚呢：） 第41章 陪伴 　　阮星被江鹤这么近的看, 心底有点发憷, 底气不足地说道：“你离这么近干什么？” 　　校霸可比学霸, 不好惹多了。 　　“不干什么。”江鹤的鼻尖，轻轻地点了一下阮星的鼻尖, 碰到柔软的绒毛，“就是觉得, 女朋友长得太好看了。” 　　阮星一愣，感觉自己的两颊有点烧。 　　江鹤这个人, 那嗓音，说骚话实在是太合适了。 　　介于低沉与少年音之间，特别是放轻语气的时候，就像是一只手挠着心尖。 　　“这有什么可说的，”阮星嘟囔着, “是个人都觉得我长得好看好吧……” 　　话音刚落，一个湿润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是啊。”江鹤接着阮星的话茬, “可现在, 是我的了。” 　　你就是我的了。 　　此时, 室内的灯都被打开，明亮的室内, 就像是两个人的心房。 　　阮星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种时候, 收到江鹤的表白。她幻想过太多次袒露心事的画面，每次想到一半，就会自己否认自己。 　　江鹤不一定是喜欢她吧。就像是李子婷说的那样, 可能只是年少的时候遇到了惊艳的人，于是就对她感兴趣了。毕竟他以前也是校霸类型的人物，见过的女生应该还挺多了，多情也很正常。 　　阮星想到这儿，眸色暗了一点。 　　她坐到沙发上，两条腿舒服地蜷起来，拿了桌上的一罐草莓牛奶，叼着吸管喝了起来。 　　江鹤坐到她旁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 　　阮星叼着吸管，抬起眼，有点忐忑的说道：“江鹤……我说过我高中不会谈恋爱，我对这些事情没有经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你都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诶。” 　　“那完了。”江鹤淡淡道。 　　阮星瞪大眼，心却收紧。 　　“我也没经验。”江鹤扯了扯嘴角。 　　说着完蛋，可阮星的心一下子安了下来。 　　她怕自己是江鹤的“之一”，可江鹤的话告诉了她，是“唯一”。 　　“可能什么都不懂。”江鹤没有在学校里那么的淡定，他用手抓着头顶的头发，出现了少年的青涩，“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女孩子。” 　　“没关系。”阮星扬起笑容。 　　“但我，会用钻研难题的方式，钻研你。”江鹤微微笑，那种由内而外的自信，闪着光，“所以，跟我不会亏的。” 　　“嗯。”阮星嗯了一声。 　　“你今晚，还回家吗？”江鹤随手将阮星放在桌上的吸管塑料包装，扔进垃圾桶里面，问道。 　　“……李子婷跟我妈说，我在她家。”阮星说道。 　　“那你，”江鹤顿了一下，最后说道，“留下吧。” 　　“好。”阮星点点头。 　　江鹤把主卧让给了阮星，他睡比较狭小的客房。总归两个人也是未成年，江鹤这点分寸还是有的。他很细心，帮阮星拿了新的杯子毛巾牙刷，拿出穿小了的衣服，给阮星当换洗。 　　仿佛，独居变成了两人的家一样。 　　阮星接过江鹤拿来的黑色短袖，打开一看。 　　“offwhite？”阮星笑道，看着上面的花纹，是蒙娜丽莎的一款，她想到江鹤每天在学校里面的打扮，那里面外面都是整齐的校服，“辛苦你每天在学校里装得人模狗样了。” 　　江鹤笑了一声。 　　“你从哪里知道我以前的？”江鹤问道。 　　“陆炎。”阮星回道，“我第一次看到陆炎，说话那么激动。” 　　“他总是把一些事情添油加醋。”江鹤的眼神淡淡，“以前的事情，对于我来说，已经成为了一个回忆。” 　　“真的吗？”阮星凑过去问道。 　　“……”江鹤的眼神躲闪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一点，最后还是如实说道，“可能真的放下，需要很多的时间，但不会影响现在的我……” 　　“我陪你啊。”阮星温柔，“我会陪你很多的时间。” 　　“比‘很多的时间’还要多的时间。” 　　两人对视。 　　江鹤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热了。 　　他想起那个出事的秋天，他跪在冰凉的地上，旁边，是所有人的谴责。母亲的崩溃和父亲的沉默他至今都无法忘记。陆炎为这件事情愤怒，看着意志消沉的他，陆炎第一次揪起他的衣领，一拳打了上去。 　　没人，这么温柔地告诉他。 　　慢慢来。 　　反正，你不是一个人呀。 　　江鹤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眼眶，滚烫的感觉已经褪去，眼眶是干涩的。 　　他偏过头，对视上阮星的眼睛。 　　卷翘的睫毛，闪着光的卧蚕，还有深邃的双眼皮，修饰着她的眼睛。 　　这些都不足以让他跌落进去。而让江鹤真正沉沦的，是她眼里的温度与亮度。 　　“江鹤。”阮星感叹道，“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 　　以前以为是互撩的好胜心驱使，可发现不是。 　　“你喜欢对了。”江鹤调侃。 　　“切。”阮星扑哧一笑。 　　洗完澡，阮星换上江鹤的衣服，关上房门，躺在江鹤的床上。 　　想起上一次触碰到这个床，感觉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阮星玩了一会儿手机，李子婷还在电话的那头找阮星要好看的小哥哥的联系方式，阮星没回复。 　　她点开朋友圈，发了一个小太阳的表情包，然后发出去。 　　“操！阮星你这个塑料朋友！发朋友圈不理我？帅哥被你独吞了啊！”李子婷立刻小窗轰炸阮星，顺便加上几个“你这狗真令我头疼”的表情包。 　　“我给你推荐一个。”阮星消息发过去。 　　“这就对了！” 　　说完，阮星打开自己的联系人，找到张队，一个推荐该联系人发过去，顺便附上一句话—— 　　“姐妹别骚，认清现实。” 　　“……”李子婷发过来一条语音，简简单单三个字：“我恨你。” 　　阮星的心情很好。 　　好得让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回味起今天的事情，从被人盯上到江鹤来救她，然后到陆家兄妹的电话，最后到袒露心事。 　　整个过程，都在一个晚上完成。 　　阮星坐了起来，她的好奇心压抑不住，赤着脚坐在江鹤的书桌前。 　　是很普通的木质书桌，上面堆满了各种学习资料，教辅，上面满是勾勾画画和注释，用完的笔都丢在了一个笔筒里，已经快要塞满了。 　　桌子旁边有一个日历，每天江鹤都会把前一天的数字画掉。 　　阮星拿起一支笔，将今天的数字画掉。 　　她的眼睛向着日历后面瞟，是一个不起眼的相框，当阮星定睛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她不禁怔住了—— 　　一家四口。 　　中年女人穿着精致的套装，讲究的卷发，带着优雅的笑。旁边是一个穿着毛呢大衣的中年男人，剑眉星眸，好像江鹤长大以后的模样。 　　两个大人之下，是江鹤，和……他的弟弟。 　　照片上的江鹤，大概才十二三岁，却已经是一副死人脸的模样，微微皱着眉头，两只手往口袋里一放，两边唇抿成一条线。 　　“原来从小就这么臭屁啊。”阮星不知不觉地扬起嘴角，用手指摸了摸那张严肃的小脸。 　　江鹤的旁边，是一个更小的孩子。 　　跟江鹤很像，却比江鹤看起来更精致，阮星知道，这就是江鹤的弟弟。 　　小孩露出灿烂的笑，洁白的一排牙齿像是发着光，红扑扑的脸看上去特别讨人喜欢。阮星不禁想，如果这样的孩子，能够活到现在的话……会不会是一个发着光的万人迷。 　　可能，这样的弟弟，会让江鹤更加自责吧。 　　阮星的心尖翻起一阵酸楚。 　　他把照片放在日历的后面，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日子一天天地过，数字被删掉，可家人温暖的回忆是删不掉的。 　　阮星悄悄地推开了房门。 　　客厅竟然亮着台灯。 　　江鹤没睡，他坐在地毯上，桌上摆着卷子，这么晚了，他却还在如此专注的学习。他太专注，连阮星走过去的脚步声，他都没有察觉到。 　　江鹤正在刷数学题，突然感觉到肩头一沉，鼻间萦绕着洗发水淡淡的香味，柔软乌黑的头发，落在他的手臂上。 　　“为什么不睡觉？”江鹤转过头，问道。 　　“不想睡。”阮星未施粉黛，素净的脸凑上来：“原来，学习这么好是靠开夜车啊……” 　　“开什么”江鹤意味不明，离阮星更近一点。 　　阮星知道自己的话貌似被曲解了，瞪了江鹤一眼：“你可别在这儿给我说一些不符合健康向上高中生该说的话。” 　　江鹤低笑一声。 　　“江鹤。”阮星问道，“你弟弟，曾经学习很好吗？” 　　“嗯。”江鹤点点头。 　　“也这么努力吗？”阮星又问道。 　　江鹤再次点点头。 　　这时，一只微凉冰凉的小手勾住江鹤的手指。 　　“陪我睡觉。”阮星的声音很轻，像是月光那样轻，“别学了。” 　　“咱不要当别人。” 　　只做自己。 　　不要因为弟弟的离开，就想要变成弟弟的样子苟活下去。 　　“……”江鹤的眼眸里波澜微生，一声叹息后，揉了揉阮星的头，应道：“好。” 　　- 　　第三天，阳光明媚，江鹤醒的早。 　　说是陪她睡觉，江鹤却还是拿了床被子，虽然在同一张床上，却还是分开睡的。就算是这样，江鹤依旧感觉自己的心被完全填满了。 　　陆炎貌似给他打了个电话。 　　江鹤手机静音了，没接。 　　穿好衣服，江鹤拿了钥匙，出了门，顺便给陆炎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有什么事情吗？”江鹤问道。 　　“昨天晚上，我把你以前的事情和阮星说了，我那个时候喝了点酒，有点激动，没有发生什么吧后来……”陆炎问道。 　　发生什么？那可真是出了大事儿。 　　“你觉得呢？”江鹤反问。 　　“我哪里知道啊！星姐后来把我的电话挂掉了，我态度不是很好，星姐不会生我气了吧……”陆炎猜测着，突然又试探性地问，“星姐不会又跑过去找你了吧？” 　　“……”猜得真准。 　　“嗯。”江鹤道。 　　“我的妈！我要被你们俩的感情感动了我操！”陆炎在那一头激动死了，“我真的觉得哥们你告白的水平是真的完全不行，所以我就帮你跟阮星说了，你对她的那点小心思……嘿嘿，昨天晚上你后来把星姐送回去了吗？” 　　“没有。”江鹤否认。 　　“我操，你是个畜生吧？”陆炎愤愤，“你怎么能让星姐一个人回家呢？他妈的这么好的时间，夜深人静的，怎么也该把手一牵拉到怀里然后……用那个什么狂甩嘴唇……” 　　江鹤不想理这个人了。 　　他下来买早饭，此时早饭摊位热情腾腾，江鹤买了两碗粥，两笼汤包，准备往小区的方向走。 　　袋子里的东西温暖着他。 　　“所以说，你他妈现在还是单身狗一条？”陆炎最后下结论。 　　江鹤没说话，拉开家门。 　　“我操，你太惨了兄弟。”陆炎继续沉浸在震惊的结论中。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突然大转弯—— 　　江鹤的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早安”，明显是女孩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腔调。 　　陆炎一回味—— 　　这他妈，有点像阮星…… 　　不对不对……倒带回去。 　　陆炎从新回味那句“没有送回去”的意思，他是不是理解错了。 　　操！恍然大悟！ 　　“你这个畜生！！”陆炎再次说了这句话。 第42章 柠檬 　　阮星揉了揉睡眼, 听到了电话那头陆炎的声音, 困意才渐渐消失。 　　“陆炎这孩子, 可怜了。”她感叹道。 　　江鹤扬起嘴角，然后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 　　“陆炎把电话挂了？”阮星问道。 　　“嗯。”江鹤把早餐放在桌子上, “他说，他在梦里, 他要回到现实世界。” 　　阮星笑了一声，大脑里一阵困意袭来。 　　学习太辛苦, 平时周末总是处于睡不醒的状态。 　　她往江鹤怀里一蹭，原本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在江鹤的胸膛里一打滚，就变得更乱了。 　　江鹤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一股暖意涌上来，他伸出手, 一点一点地帮阮星整理头顶的头发。 　　阳光下，她头顶的绒毛, 显得她是那么可爱。 　　真实的触碰感, 证实了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境。 　　就这样, 一个晚上过去，他和阮星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 　　吃完早饭, 江鹤送阮星回家。 　　简单的道别，两个人都怕被阮星的家里人看见了。 　　就在回来的路上, 两个人去逛了逛超市，江鹤并不是很了解阮星喜欢吃什么零食，于是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方式——只要阮星的眼神在哪里停留超过三秒钟, 他就默默记下来，随后便放到购物袋里面。 　　于是，阮星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家里，阮星把巨大的购物袋放在餐桌上，想看看里面到底是有些什么东西这么沉—— 　　除了零食以外，竟然还有超市卖的一罐米酒……一袋白砂糖……一盒长成变形金刚模样的巧克力旁边附赠这塑料的小机器人玩具…… 　　阮星哭笑不得。 　　李子婷到了周末就闲不住，给阮星一通电话轰炸，叫阮星陪她出来购物买东西。 　　阮星也是一个爱买东西的人，于是就答应了李子婷的请求。 　　阮星换了身衣服，一条米色的棉质连衣裙，穿着舒服方便，然后简单化了个淡妆就出门准备和李子婷见面。 　　两个人约在商场门口，李子婷扎着高马尾朝她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晃来晃去。 　　“你竟然来的比我还早，真是出奇了。”李子婷感叹道。 　　“毕竟是购物，如果你找我写作业我估计一个小时后都到不了。”阮星调侃道。 　　“写作业？”李子婷笑道，“我要是找你写作业，那估计是我外太空来的妹妹。” 　　两个人笑了起来。 　　“你最近逛商场很频繁啊。”阮星说道。她最近经常看到李子婷的朋友圈发她新买的东西，还有和几个女性朋友去商场玩的照片，“发大财了？” 　　“你知道国家中学生篮球比赛吗？”李子婷反问。 　　“怎么了？” 　　“张队带领我们学校，拿了省冠军，过段时间准备去参加国内总决赛了。”李子婷一脸骄傲，“然后他就把比赛的奖金，上交给我了一半。” 　　“哇，真是幸福的一对新婚夫妻。”阮星用胳膊肘戳了戳李子婷，“你爸妈现在对张队现在还有没有成见了？” 　　李子婷和张队的恋爱轰轰烈烈，还没过三个月就被李子婷的爸妈发现。毕竟李子婷家里家底还是很殷实的，最初很不希望女儿和一个体育生在一起，毕竟体育生未来真的很难就业，于是，他们非常反对李子婷和张队。 　　但没办法，谁叫这俩人天天吵架可就是不分手呢？ 　　时间久了，反对的声音也就小了。 　　更何况张队现在一路高歌猛进，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耀眼的成绩。 　　“他现在，只要考上二本线，清华大学就可以进了。”李子婷说起张队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里面都冒着光，“你说我爸妈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张队果然牛逼。” 　　“不不不，是张队背后的女人太牛逼。” 　　“还要不要脸了？” 　　“要个屁咧！” 　　两个人先是一起逛了逛衣服，不过还在上学期间买衣服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最后转来转去，吃了个冰淇淋，就到了化妆品柜台。 　　“我一直都好想买mac的cockney。”李子婷拉着阮星，往mac的专柜那边走，到了专柜，琳琅满目的口红让她分辨不清。 　　“哦对了，阮星，你现在和江鹤怎么样了？” 　　“……”阮星没有立刻回答，顿了一下说，“可能，是男女朋友了吧。” 　　“哇！”李子婷从口红堆立马抬起头，“你们这也太迅速了吧，不过也该了，都前后桌眉来眼去几百年是有的了，再继续眉来眼去下去，剧情太慢我都要弃文了！” 　　“不过。”李子婷话锋一转，“你现在对江鹤这个人的了解怎么样了？其实本来我还是有点担心会是‘见色起意’，但是听陆炎说了几个事情……江鹤的确是个靠得住的人。” 　　平心而论，最开始可能是“见色起意”。 　　随着一件件事情将两个人在冥冥之间圈在一起，那种单纯的好感也慢慢深入了。 　　李子婷买了口红，看了一眼手表，喃喃自语道：“要到十一点了。” 　　“嗯？”阮星感到莫名其妙。 　　李子婷看着阮星，扑哧一笑，贱兮兮地说道：“我家某位在这个楼上上课，马上就要下课了。” 　　“那你叫我来干什么？”阮星感觉自己受到了电信诈骗。 　　“陪我度过无聊时刻。”李子婷做作地吸了吸鼻子，带着哭腔说，“你真是我的好姐妹，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那等下我何去何从？” 　　“一起啊！张队说了等下请我们俩吃饭。” 　　“？？”怎么自己刚谈恋爱，还没适应角色就又开始做电灯泡了，“我为你们俩的伟大爱情照亮。” 　　李子婷心情很好，突然唱了起来：“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家门……” 　　还没唱完，突然调跑到九霄云外了—— 　　面前，陆炎和江鹤经过了mac的柜台……不是经过，是径直地走了进来。 　　陆炎看到阮星，先是惊讶，然后是打招呼，最后突然板起脸，沉下声对阮星说道：“星姐，我帮你把这个畜生带过来了。” 　　江鹤：“……” 　　他今天穿的一身浅色，黑色的短发干净利落，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又挺立。江鹤朝着陆炎甩了一个锋利的眼刀，随即走到了阮星的身旁。 　　李子婷自动让位，她已经看到了往这边走的张队。 　　张队看到这么多人，都是学校里面见过的人，于是热情邀请道：“那大家一起吃饭吧，我请客。” 　　“好的好的。”陆炎一听到“请客”这两个字，点头就跟捣蒜似的，“张队和李子婷百年好合长长久久！” 　　走在路上，五个人成了奇怪的站位。 　　李子婷和张队旁若无人地走在最前面，江鹤和阮星走在中间，陆炎一个人走在最后仿佛开了上帝视角。 　　江鹤和阮星走在一起，两个人都双手环绕于胸前，看着前面的李子婷和张队——李子婷在张队旁边蹦蹦跳跳，一会儿做一个鬼脸，一会儿用手指着张队开张队的玩笑，张队顺着李子婷，直接把她的手拽住。 　　江鹤的眼神，悄悄往阮星那边瞟——阮星这动作没给他一点牵手的空间。 　　陆炎：新婚和金婚银婚果然不一样：） 　　李子婷嚷嚷着要喝某一家的果汁，张队没办法，五个人一起排队买果汁。 　　“要一杯蜜桃红柚，谢谢。”李子婷熟练地点单 “大杯。” 　　阮星和李子婷喝这一家也很多次，点单也很熟练：“要两杯一样的谢谢。” 　　又恢复了队形。 　　前面，李子婷插上吸管喝了一口，张队自然而然地接过来，用李子婷喝过的吸管继续喝那杯水。 　　那粉红的颜色里面光纹变换，犹如此时江鹤的心情。 　　他看着自己的手上，拿着的金桔柠檬。 　　不情不愿地喝了一口——嗯，是真的有点酸。 　　阮星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一双美眸左顾右盼，看着各个店橱窗里面的衣服，叼着吸管时不时抿一口。 　　陆炎突然从江鹤旁边擦过，幽幽地道：“金桔……‘柠檬’啊……” 　　前俩字被他放得很轻，完全为了突出后面的部分。 　　掉到队尾，江鹤忍不住了。 　　他伸出手，一把拉过阮星的手。 　　攥得很紧，阮星原本微粉的指尖被捏得发白。 　　“怎么了？”阮星问道。 　　她看着江鹤一脸阴沉，那表情就像是他写压轴物理大题时一样，苦恼又严肃。 　　江鹤抬起手，把吸管送到嘴巴里，猛地吸了几口，饮品杯里面的果汁被尽数喝完，随着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杯子被丢进了垃圾桶里面。 　　“把你的，给我喝。”江鹤冷不丁地说道。 　　阮星终于明白了——江鹤为什么突然黑脸。 　　她竟然有点想要笑。 　　这位爷，你是吃可爱长大的吗？ 第43章 星星 　　吃的是烤肉, 生肉片被放到炭火上, 发出“呲呲”的声音, 迅速蜷缩起来，沁出的油在铁板上跳跃, 肉的颜色一点点变化，红色尽数褪去, 变成熟肉。 　　江鹤伸出筷子，夹了一片, 一言不发地放在阮星的碗里面。 　　阮星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眯眼笑了笑，也没说什么，沾上鲜红色的酱汁，往嘴巴里面放。 　　她今天没有扎辫子, 碎头发老是跟着吃的东西一起混进嘴巴里，她一边吃, 一边用手把两边的头发拨到耳后。 　　上了一碗鱿鱼石锅拌饭, 阮星熟练地拌好, 准备吃的时候，突然头发又开始往嘴巴里面跑…… 　　她刚想要伸出手, 一股温热却触碰到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头发尽数握住。 　　阮星看向旁边, 江鹤伸出手，帮她把头发抓住。 　　李子婷后来跟阮星说起江鹤今天的举动，说这是她见过最美好的几个恋爱小细节之一了。 　　“就喜欢江大佬这种不害臊地撒糖！”她如是说道。 　　红晕爬上阮星的脸颊。 　　她握住勺子, 戳了戳碗边的锅巴。 　　吃完饭后，陆炎自然是放过了江鹤，给予了两人足够的二人空间。 　　江鹤看着陆炎走了，一把抓起阮星的手，攥得很紧。 　　“怎么，你怕我跑路啊？”阮星调侃道。 　　“那倒不怕。”江鹤挑眉，一副神气的样子，“跑不了多远就被我抓回来了。” 　　“骚，继续骚。”阮星用牙咬着嘴唇，仰起头凑近江鹤，“等到上学的时候，你看看我怎么帮你崩掉好学生的人设。” 　　“哦？”江鹤看着阮星凑过来，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了阮星的嘴唇上，她的嘴唇很软，光是碰一下都很享受。 　　“你是自己凑过来的。”江鹤吻完，还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阮星的唇上掠过一阵酥麻，她看着眼前的家伙，一双深邃的眼眸里透露出无辜的模样，仿佛她才是那个拐骗好学生的坏女人。 　　面对这种演技派，阮星真的头疼。 　　- 　　如果不是星期一一早上看到江鹤穿着整齐的校服，普通的白色运动鞋，背着书包手上还拿着一本书，阮星实在是要忘记他学霸的样子了。 　　在离校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阮星看到了这位好学生。 　　“真巧。”阮星小跑过去，走到江鹤旁边。 　　“不巧。”江鹤淡淡道，“我在这儿等你的。” 　　“等我？”阮星颇为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跟我在学校里避避嫌呢……” 　　“为什么？”江鹤不解。 　　“高二年级的高岭之花江大学霸竟然和阮星走在一起，肯定是学习太好惹了事被劫持了……”阮星模仿着旁观者的说话方式，说道，“学霸，你要是被劫持了你就眨眨眼。” 　　“为什么不是我太有魅力，让你从良了？”江鹤若有所思的说道。 　　“……” 　　阮星：你可真是个大牛逼：） 　　于是，校门口出现了一道百年奇观。 　　不止是值班的同学，进校门的同学看到了，还有原本在教室里的学生，听到了这个消息以后，从教室里跑出来，趴在走廊上看操场。 　　校花扛把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单肩背着书包，踏着轻快的步子，柔顺光泽的长发在阳光下荡了起来，而她的身后—— 　　高二男神，高岭之花，冰清玉洁的江同学，面无表情，紧随其后。 　　目光落到江鹤的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透明的塑料袋让里面的东西完全藏不住。如果没有去看袋子里到底装的什么，很多人会以为是习题册，而事实上，是一片五彩斑斓—— 　　薯片，话梅，果冻，桃子汽水，还是草莓味的巧克力棒。 　　撑满了一整个袋子。 　　再将镜头转向江鹤的脸，仍是如平常一般，脸上没有挂着任何表情，深邃的双眼微微眯着，漆黑的眼眸就像是无风夜里的一口井，井中的水平静得像是一块黑色的绸缎。 　　“江学长和阮星……怎么走到一起去了啊！”一个女生惊讶到甚至有些惊恐的问道，“是我看错了吗？我的江学长怎么……” 　　“想多了吧！”另外一个女生回道，“就是走的近了点，谁知道两个人有没有交流，别在这里自己给自己编故事！” 　　“是的是的，可能只是同班刚好碰见了！” 　　除了女生，还有几个在操场上训练的体育队的看到了这一幕，一脸悲痛：“我的阮女神啊，怎么被一个小白脸儿给追求了！一个书呆子怎么能驾驭阮星……” 　　校园四处，讨论之声越来越多。 　　直到两人上楼，都一直没有讲话。 　　有些人放心了，也许只是走得近，哪有什么大八卦可看！ 　　天方夜谭！ 　　上到两人班上的那一楼时，阮星突然转过身，开口道：“那个，你帮我把东西放我位置上，我去上厕所了。” 　　很好，就在人流量最多的时候，楼梯上满满是人的时候，阮星这句话宛若平地一声惊雷起，刚刚自欺欺人的人现在都必须要面对这个悲惨的现实—— 　　江鹤真的是在帮阮星拿东西……！ 　　阮星留下一个飘逸的背影，江鹤拿着阮星的东西往教室的方向走。 　　陆炎和陈家瑞两个人正在看大戏，看到男主角走过来了以后，两个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阿鹤，你不知道了，刚刚你们俩往教学楼走的路上，阳台上趴了好几个女生在看。”陆炎眉飞色舞。 　　“篮球队的几个男生球都掉了。”陈家瑞补道。 　　“节目效果满分！”陆炎竖起大拇指。 　　江鹤轻笑了一声。 　　“不敢居功。” 　　这功劳他可不敢当。 　　这样的点子，哪里是他想的，分明是阮星的主意。 　　刚刚在超市的时候，阮星拿了一堆看上去颜色鲜艳的零食，往购物袋里面装。 　　“一大早吃零食？”江鹤道。 　　阮星眨着眼，说道：“胃口好，不行吗？” 　　最后结账的时候，阮星还特意跟结账的阿姨说：“阿姨，要一个透明的袋子可以吗？”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江鹤转过身推开门往班上走。 　　原本正在学习的同学都抬起头来，看着江鹤走了进来，慢慢地……视线都聚集在了他手上的那个透明的塑料袋上面。 　　那五彩斑斓的颜色……里面都是那种小女生才会喜欢吃的零食。 　　难道……大学霸最近学习好胃口也变好了吗？ 　　江鹤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顿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五彩斑斓的零食袋落在了阮星的位置上。 　　他旁若无人，坐回自己的位置，拿出书如往常一般开始晨读。 　　教室里一片哗然——这是什么操作？ 　　求解释！ 　　没过多久，阮星到了班上，看着桌子上的零食一点也不意外，直接往桌子旁边的钩子上一挂，然后也拿出了书。 　　两个当事人都淡定自若，可班上几个爱八卦的女生却已经坐立难安。像阮星他们这种还比较好的班级，一般好事儿的人不多，大家都埋头学习，可今天，平时埋头学习的人都有点坐不住了，拿着笔杆子戳了戳同桌，窃窃私语起来。 　　直到班主任走进班，教室里的嘈杂才平息下来。 　　“都到了高二升高三的关键补课了！你们怎么看上去比平时还放松？我看最近也没什么节日啊，一个个跟过节似的，搞得像期末考得蛮好一样！”班主任一过来，就开始一通老生常谈，大家都懒得听，要么睡觉要么学习。 　　“位置微调一下，陆炎和江鹤坐一起，陆炎不动，江鹤坐过去。”班主任说道。 　　这样一调整，江鹤和阮星就不再是前后桌了。 　　“老师。”江鹤站了起来，“让陆炎坐过来吧。” 　　“怎么？”老师对江鹤一向很有耐心，不过却也感觉很惊讶，这貌似是江鹤第一次，对老师的话直接在全班同学的面前提出异议。 　　“我这个位置，不好换。”江鹤淡淡道。 　　的确，他坐在里面，怎么搬都不方便。 　　陆炎立刻会意，刚刚还睡眼朦胧，现在立刻清醒，把桌子往江鹤那里一搬，逼着江鹤的同桌退位…… 　　“也行吧。”班主任摆摆手，让步。 　　座位换好后，江鹤继续背书，并没有因为陆炎成了他的同桌，就变得有什么不一样。 　　“阿鹤，你知道老师为什么让我和你同桌吗？”陆炎没江鹤那么沉得住气，“你猜猜看？” 　　“不猜。” 　　“切，你对除了星姐以外的人，都没有个好脸。” 　　“嗯，的确如此。” 　　“你他妈真不是人！”陆炎小声骂了一句，回到正题，“我妈跟老师说，希望我可以和学习好的同学坐，然后顺便送了一套雅诗兰黛护肤套装……” 　　陆炎发现，江鹤完全没在乎他在说什么。 　　江鹤的眼神盯着眼前的阮星，此时阮星正一只手勾在前面女生的椅背上，几个人正在说笑，她微微侧过脸，露出一个小酒窝。 　　“你真是……”陆炎气得吐血，怎么可以这样见色忘友。 　　“你继续说。” 　　“老子不想继续了！” 　　“……” 　　“有女朋友了不起，明天我也去找一个！” 　　“单身这么久，还这么有自信。”江鹤调侃道，扯了扯嘴角，“难得。” 　　“……我恨你。” 　　晚上的晚自习，是英语晚自习，老师因为有事情，所以并不打算讲课。因为是补课的时间，又是年轻老师，最后在起哄下，竟然开始放英文电影。 　　放的是动画片，前几年大火的《疯狂动物城》。 　　这部电影很多人都已经看过了，而且是动画类的电影，尽管如此，竟然没有一个人此时在奋笔疾书，都在看电影。 　　“看不清！把前排的灯关上！”有人吼道。 　　前面的灯随着开关的一声轻响，被关上。 　　整个教室前面都暗了下来，屏幕上的电影清晰了不少。这个时候，有人悄悄地把后面的灯也关上，整个教室陷入黑暗之中，只剩下电影映出五彩斑斓的光。 　　Judy穿着警服，第一次遇到了Nick。 　　教室突然陷入了一阵嘈杂，黑暗的环境总会让人更加热血澎湃。嘈杂一小会儿后，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去把后面的灯打开。 　　就让这黑暗持续。 　　映着月光，阮星转过头来，她两只手撑在江鹤的桌子上，欣赏着他的侧脸。 　　电影继续放着。 　　她安安静静地欣赏着江鹤。 　　江鹤感受到了阮星的目光，他的眼神朝下飘，瞟到阮星的鼻梁，他向前凑…… 　　一个吻，落在阮星的鼻尖。 　　柔软湿润。 　　像是带着露水的花瓣，落了下来。 　　阮星的睫毛颤了颤，挂着如薄纱一波的光，莹莹一层，随着微风飘舞。 　　江鹤的呼吸，仿佛都吹动了月光。 　　黑暗的夜里—— 　　阮星的手往江鹤的桌子上伸过去，她用手指，勾住江鹤的手。 　　柔软的指腹，在掌纹间游走。 　　当阮星移开指腹的时候，江鹤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手心里面——一颗糖吃完以后的包装袋。 　　什么小把戏。 　　江鹤情不自禁扬起微笑。 　　他朝阮星，做了一个口型——跟我出去。 　　阮星会意。 　　静静悄悄，旁边的李子婷和陆炎都不声张，两个人就在全班看电影狂欢的时候，一前一后出了班门。 　　阮星是后出来的，此时整个走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其他班级都亮着灯，老师正在讲台上唾沫星子直飞。 　　“江鹤……”阮星在黑暗的走廊上走，只敢用很小的声音叫江鹤。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往热水间里面一扯。 　　江鹤的眸子很亮，里面带着笑意。 　　“你叫我出来干什么呀？”阮星小声地问道。 　　江鹤没有直接回答，他拉着阮星的手，走到一旁的窗户，他仰起头，嘴角微扬，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抬头。” 　　抬头。 　　阮星照做。 　　今天的天空上，没有一朵云。 　　一颗颗星，洒在紫黑色的天上。 　　哗。 　　江鹤推开窗户。 　　离星空仿佛更近了。 　　近得仿佛往前凑近，一蹭就能蹭一脸星光。 　　城市的星空，难得又美好。 　　阮星看着浩瀚的天，仿佛看到星罗棋布的神秘宇宙。 　　心里满当当的。 　　“谢谢你。”阮星偏过头，朝着江鹤说道。 　　江鹤一只手撑在窗沿上，迎着晚风。 　　“不用谢谢我。”江鹤说道。 　　“谢谢你的名字。” 　　江鹤眯着眼，看着星空，喃喃道： 　　“真亮。” 第44章 打脸 　　阮星和江鹤的事情成为了枯燥补课里少有的几个乐子。 　　“我他妈刚刚去一趟小卖部, 至少听到了三堆女生在那里议论和你江鹤的事情。”李子婷拿着两根冰棒上楼, 递了一根给阮星。 　　“夸张了。”阮星接过冰淇淋, 撕开墨绿色的包装袋，轻轻地咬了一口里面的雪糕, 绿豆浓郁的味道裹在冰凉的温度里，一点一点散开在舌尖。 　　“夸张个屁咧。”李子婷咬了一口冰淇淋, 摆了摆手。 　　说实话，真的一点不夸张。 　　李子婷本来就想下去买个冰棒, 没想到超市人满为患，人与人之间的那个距离只要一近，立刻窃窃私语都变成了演讲。 　　“诶，昨天看到江学长和一个好漂亮的女生走在一起啊，到底是在一起了？还是只是朋友关系呢？” 　　“什么好漂亮一个女生, 你也太孤陋寡闻了吧！阮星诶，我们学校的校花, 美得隔壁学校都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 　　“他们貌似是一个班的, 只是班上同学？” 　　“你见过江学长和哪个女生走得近过吗, 包括班上同学？” 　　“……没有。” 　　“……我也没。” 　　这些倒还是常规的议论，令李子婷印象最深刻的, 还是某位老朋友—— 　　“夏西姐，阮星和江鹤是怎么回事？” 　　夏西被几个女生包围着, 她拿着外观少女心的零食，一张微微圆的脸上，擦着自然的粉色调高光, 看上去整个人白里透红。她咬了咬粉嫩的唇，嗲嗲地说道：“大概是误会啦吧！阮星姐人缘多好啊，身边那么多男性朋友！阮星姐性格外向，交朋友主动又热情，和江鹤认识也是人之常情啦。” 　　李子婷暗叹一声“妙啊”，句句话绵里带针。 　　“是啊，阮星就是骚！”很快，就有人被夏西的话带歪了，“就喜欢跟男的一起玩，然后钓着各个班的男生，现在看到江鹤长得好看，就去江鹤那里骚。” 　　“是啊，江鹤这么学习的男孩子，哪里懂这些，人又好，帮忙拎东西也不奇怪。” 　　“哎呀。”夏西皱眉，“你们怎么这样说别人女孩子……阮星姐可能是有不足的地方，但还是很好的一个人呢。” 　　“她漂亮得骚，哪里有夏西姐养眼。” 　　“不耐看不耐看。” 　　…… 　　“打住。”阮星打断了李子婷义愤填膺地重复，又咬了一口雪糕，含糊不清地问道，“我不耐看吗？” 　　“不耐看个屁！” 　　不是李子婷奉承，阮星这张脸，第一眼看上去惊艳，第二眼第三眼照样惊艳，越来越惊艳。 　　“那就行。”阮星耸耸肩，“证明我们学校还不是盲校。” 　　“我是真的服了夏西。” 　　“我也服了。”阮星翻了个白眼，“这给我找不痛快的毅力，要是放在别的地方，她一个人大概都能修个长城玩玩了。” 　　李子婷笑了起来。 　　江鹤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手上拿着数学笔记本，他把笔记本放在座位上，看了一眼正在吃冰棒的阮星。 　　李子婷立刻会意，屁颠屁颠地跑了。 　　“给我吃。”江鹤摊开手掌心。 　　“给你个屁。”阮星笑道，“果然，现在剧情变化成了女土匪抢娶白面书生当压寨夫人了。” 　　“有趣。”江鹤挑眉，又伸出手，“所以，给压寨夫人吃点。” 　　“不要脸。”阮星看着江鹤那种严肃的脸，笑骂一声，转过身去。 　　她粉嫩的舌尖舔着冰淇淋，绿豆的味道在舌尖跳着圆舞曲。 　　- 　　江鹤下午的时候，和罗明他们一起吃了一餐饭。 　　除了他和陆炎以外，李奇和陈家瑞也跟着一起蹭了顿饭。 　　就在学校旁边一家物美价廉的小馆子里，老板是地地道道的湖南人，菜单上的菜大多是湖南口味，很适合年轻人。 　　点了几个菜，五个男人围成一桌。 　　“哇，你们四个穿着一样的校服，搞得我怎么这么不合群呢？”罗明感叹道，刚感叹完立刻看向一旁坐着的江鹤，摸着后脑勺道，“偶像，你的事情我帮你处理了一下。” 　　看着罗明那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陈家瑞和李奇都低着头用筷子猛地把白米饭扒到嘴巴里。罗明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很难见一面的大佬了，平时就算能在局上看到罗明，罗明也是一副凶神恶煞，说一句话整个桌子都安静的人…… 　　在江鹤面前，就像个弟弟。 　　“那个人，怎么处理的？”陆炎好奇地问道，“手都给他打断了，他怎么胆子还这么大啊，一次玩脱了还想玩第二次，一级勇士！” 　　“哈哈。”罗明笑了两声，做出一个鄙夷的表情，“那个人真够疯的。” 　　“他不会还准备进行第三次反扑吧？”陈家瑞勇敢地插嘴，问道。 　　“不会的。”罗明摇摇头。 　　“他不是家里还挺硬的吗，被打成这样不扯皮？” 　　“家里硬？能有多硬？”罗明喝了一口可乐，毕竟其他四个人还要上学，所以没点啤酒，“问了一下他家里干什么的，有点有趣——” 　　罗明转头看向江鹤，立刻星星眼：“没想到是我偶像家里底下的一个厂的小老板，对于我偶像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小员工而已……我偶像太酷了，家里的产业都能扩张到齐城……” 　　“你确定他不会再反扑？”江鹤打断罗明，眼神坚定。 　　“他爸把他打了一顿，还叫他来给鹤爷你道歉。”罗明说道，“我还特地帮偶像拦住了他，毕竟偶像走的是低调路线，不声张。” 　　“好。” 　　江鹤的语调，完全平稳了下来。 　　陆炎知道，江鹤心中的纠结。 　　江鹤绝对不会让以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而且是发生在阮星的身上。 　　他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 　　“有啤酒吗？”江鹤淡淡地问道。 　　老板看着几个人穿着校服，有点犹豫，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上两瓶。” 　　两瓶啤酒，被端上桌子。 　　绿色的玻璃瓶里，金黄色的酒液在晃荡。 　　老板拿来开瓶器，两个瓶盖落在地上，酒液在绿色里翻腾。 　　江鹤拿起一瓶，递给罗明人，然后再拿起一瓶。 　　“我敬你。”江鹤眼神坚定，拿起酒瓶。 　　这一下子，罗明拿酒瓶子的手都抖了起来。这是干什么……偶像你可别……别……我怕我要膨胀了啊。 　　砰。 　　江鹤用瓶口，撞上罗明的瓶口，猛地碰杯，随即他举起酒瓶，酒往喉咙里面灌，一个泡接着一个泡破在绿色的啤酒瓶里，瓶中的水平面快速下降，不到半分钟，江鹤已经把一瓶给喝完了。 　　其他人看呆了。 　　这是他们第二次见到江鹤喝酒。 　　一方面，他是在敬罗明。 　　一方面，他是在敬过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一定可以守护住自己最重要的人。 　　这一出后，罗明整个人都是飘的了。 　　自己被偶像敬酒了，还是“我干你随意”的这种……开心得飞起来了！ 　　“诶，我打听个事情。”罗明借着薄薄一层酒劲儿问道，“阮星是不是有个好朋友，长得小小的，白白的，说话柔柔弱弱的？” 　　“啥啊？你找林黛玉啊？”陆炎吃得心满意足，开始开玩笑。 　　“陆小爷有见过吗？” 　　“见多了，这不就是教科书级白莲花吗？” 　　“貌似和阮星一起放学走过……” 　　“……” 　　“……” 　　陈家瑞李奇还有江鹤一起看向了陆炎，他们都知道罗明说的是谁了——那可不就是陆炎的小表妹吗？ 　　“噗——”陆炎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罗明你这个畜生，你他妈想都不要想！” 　　“啊？”罗明摸不着头脑，“难不成你看上了那个什么‘教科书级白莲花’小妹妹吗？” 　　“白你妈个白啊！”陆炎一掌往大腿上拍，“你敢在我妹面前晃，我杀人的。” 　　“原来是你妹妹啊！”罗明终于明白了。 　　“好可爱，好喜欢。”罗明酒精有点上脑，说道，“简直成为了我偶像以外，第二个让我想着就心潮澎湃的人……” 　　“求你，忘了我。”江鹤嘴角抽搐。 　　其他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下，陈家瑞李奇是彻底接受了江大佬这号人物了。 　　- 　　江鹤晚上喝了一瓶酒，当他和陆炎回来的时候，阮星就似乎闻到了酒的味道。不过，陆炎也经常嗨了以后上晚自习前喝酒，所以她也没太在乎。 　　晚自习上完后，她清好书包，在校门口等江鹤出现。 　　巧的事情发生了，阮星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校门口出来，那娇小的身影，踏着微微内八的步伐，那模样实在是我见犹怜。 　　夏西看到阮星，她比以前要沉稳了一些，扬起了一个礼貌的微笑。 　　“晚上好。”阮星双手环绕于胸前，长腿往夏西要走的路上一搁，挡住夏西的路。 　　今天早上的事情，她可还记得。 　　“晚上好阮同学。”夏西眯着眼，扬起可爱的笑。 　　今天这演技倒是不错。 　　阮星看到江鹤也从校门出来了，朝着他们两个人的方向走。 　　“谢谢你哦夏同学。”阮星也露出一个甜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谢谢你说我人很好呢，你也好呢。” 　　“不止好，你真棒，真优秀，真人间精品呢。” 　　江鹤越走越近。 　　“谢谢你啦。”夏西尖着嗓子道。 　　江鹤走了过来，一个正眼都没给夏西，一脸冰冷。 　　直到目光落在阮星脸上才稍微柔和。 　　“走了。”他沉声道。 　　江鹤说完—— 　　顺势握住阮星的手。 第45章 公开 　　阮星感觉到手掌间的温度。 　　这个时候, 她的心情是爽的。 　　如果要加个程度副词的话, 就是血/妈爽吧。 　　夏西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 脸上的表情就像是风云莫测的天气，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 想要从容地扬起微笑，可那嘴角一扬, 歪得就跟中风了似的。 　　她怎么可以想象到，江鹤竟然和阮星在一起了。 　　明明是两个毫无联系的人物, 江鹤在学校也是出了名的冷淡。夏西想过，像江鹤这种学习的男生，就算是有点小高傲，实质上还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她只要软磨硬泡, 肯定能牵着江鹤的鼻子走。 　　她都能想到，江鹤被她驯服的言听计从, 两个人走在校园里, 能收获多少羡慕的眼光……就算是阮星再神气, 也没她神气。 　　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看上的猎物, 怎么就被死对头叼跑了？ 　　“这是你朋友？”江鹤挑眉。 　　阮星点点头，学着夏西的做派：“嗯呢！是我的好朋友夏西呀, 人很好的。” 　　“哦。”江鹤应了一声，用眼神将夏西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夏西第一次被江鹤这么认真的观察，她害羞地拢了拢头发, 用洁白光泽的牙齿轻咬嘴唇。 　　说不定这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她比阮星要质量高多了！ 　　“一般般。”江鹤的眸子漆黑，泛着些许寒意，转过身不再去看夏西，迈开步子拉着阮星往别的方向走。 　　夏风里，阮星被江鹤拽得很紧。 　　浮生光景，纸醉金迷的楼阁都成了掠过的幻影，只是底色罢了。 　　阮星突然笑了起来。 　　笑得声音，就像是挂在屋檐上的风铃那般清脆悦耳。 　　江鹤转过头，看着阮星笑得像是月牙般的眼睛，问道：“满意了吗？” 　　“啥？”阮星捂住嘴巴憋笑，疑惑得问道。 　　“帮你出气。”江鹤眯了眯眼，眼里闪着光。 　　“啊？”阮星的表情有点意外，“原来你知道我跟那个女的八字不合啊？” 　　“我记性好得很。”江鹤咬字暧昧，尾音散漫，“那次这女的来问我题目，是哪位姑奶奶的脾气跟上了天似的。” 　　“哦……”阮星两只眼睛往天上看，不要脸地嘟囔，“是谁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鹤笑了一声，牵着阮星继续走。 　　而阮星却还在回想那天的事情。 　　她抱着篮球，被江鹤往墙角一堵，她那个时候紧张的心都要飞起来，然后江鹤说了句—— 　　“还有，不许说我看女人的眼光差。” 　　…… 　　“江鹤，我突然发现我误会你了。”阮星眨眨眼，演技又上线了。 　　“嗯？” 　　“你看女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好了！” 　　“……” 　　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以后，江鹤每天晚上都会和阮星放学一起走，并且直到把她送到楼底下才会离开。 　　陆清婉也被那件事搞得有点害怕，陆炎每天晚上也接过了送自家妹妹回家的重担。 　　经过公园的时候，阮星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愿意往公园里面看。 　　她的眼前，又出现了那天的画面，那个金色头发的男人猛地扇了她一巴掌，一口血就吐在了地上……阮星不自觉地伸出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她想起那个男人的手沾着她的血，在她的脸上作画。 　　“阮星。”江鹤握紧阮星的手。 　　“嗯？”阮星回过神来，把手放下，看着江鹤。 　　“事情都过去了。”江鹤的声音放得很轻柔，“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阮星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江鹤。 　　江鹤说得很认真，那双眸子少有地全部睁开。 　　“我会保护你。”江鹤许下承诺，“我不想再回到以前的生活，浑浑噩噩地混迹社会，我会用比以前更多的努力，学习，考上好的大学，变得有能力护你周全。” 　　学生时期的保护总是很简单，找些人打一架，谁的拳头硬谁就更厉害，但江鹤深深知道，如果他们摆脱了这一身校服，社会也会变模样。 　　这是江澄灌输给他的观念，可能现实也的确如此。 　　阮星点了点头。 　　“我怎么感觉你身上有点酒味？”阮星吸了吸鼻子，突然问道。 　　她上晚自习的时候，一直以为是陆炎身上的味道，现在一闻，仿佛是江鹤身上的。 　　“喝了点。” 　　“为什么？” 　　“心情好。” 　　“心情好？”阮星扬起眉，“干什么，当喜酒喝啊？” 　　“是有这个打算。”江鹤扯了扯嘴角。 　　“切！” 　　- 　　第二天，江鹤和阮星没有约着一起上学，因为李子婷提前预定了阮星。 　　“无事不登三宝殿啊。”阮星悠悠道，平时她和李子婷更多的是靠缘分相遇，而且一般张队会陪她上学，李子婷很少提前约她。 　　“怎么？新婚夫妻不愿意分开啊！江大佬插足了我和你的深刻感情！”李子婷开玩笑道，用胳膊肘撞了一下阮星，“篮球队最近有一个市里面的小比赛，貌似在我们学校的体育场比，后天就是我们学校的比赛……” 　　“还什么我们学校的比赛，明明是张队的比赛好吧。”阮星无情地揭穿李子婷。 　　李子婷吐了吐舌头。 　　两个人往学校里面走，门口值日的同学带着红色的袖章，身上那红色的绸子总被李子婷吐槽，说是什么感觉走进的不是学校，是敬老院。 　　学校里人流一下子就集中了，变得比街道上要密集了不少。 　　阮星感觉有点奇怪，总有几个奇怪的视线盯着她，平时她走在学校也会被人看，但没有像这次一样。 　　有几个女生把手放在校服袖子里，挡住嘴巴，一直在窃窃私语，不时看两眼阮星。 　　“阮星，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议论你……” 　　“我也有这种感觉。”阮星有点苦恼，“奇奇怪怪的。” 　　到了班上，等两人坐到位置上，陆炎凑过来的时候，他们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阮星，你和江鹤火了。”陆炎说道。 　　“啥啊？”李子婷好奇，凑过去问道，“我感觉今天走过来的一路上，都有人在议论阮星。” 　　“原来你们还没看到那个帖子啊？”陆炎有点惊讶，回过头看了两眼班门，手放在怀里准备掏手机出来。 　　“这么早没老师放心。”阮星道。 　　陆炎弓着身子，用校服把手机挡着，点了几下，还情不自禁地“啧”了一声，然后从桌子底下把手机递到前面的阮星那里。 　　阮星接过手机，李子婷的头马上就凑了过来。 　　手机上的界面，是学校的论坛，大部分同学都知道这个论坛，活跃人数也一直居高不下。 　　阮星定睛，看到最上面，是一张黑漆漆的照片。 　　在学校门口，是一男一女两个背影，阮星的背影太好认了，脚上的鞋张扬，而江鹤的气质更是无法泯然于众人，就算是黑夜里的两个背影，楼下的人也一下子就解码了他们俩。 　　帖子的标题是——震惊不震惊？ 　　底下的跟帖已经完全超过了同期的所有帖子。 　　照片里，两个人挨得很近，因为拍的不清楚，只看到两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究竟是握着还是巧合，秉承着吃瓜精神的群众自动认为是前者。 　　难怪，会有那么多人看她。 　　她劫持白面书生当压寨夫人的事儿，怕是包不住了啊。 　　“我的天，这是哪个人才拍的照片。”李子婷问道。 　　综合时间地点，阮星不难想到这个照片是谁发的。 　　“夏西拍的。”阮星道。 　　“夏西，又是这个家伙。”李子婷对夏西恨得牙根痒痒，“真是有毒，现在不仅会犯贱，连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开始干上了。” 　　阮星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她看到底下的评论。 　　“什么事情啊？这也可以？这个世界疯狂了？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物竟然谈恋爱了？” 　　“学霸也会早恋还喜欢社会姐？” 　　“还是看脸的世界啊orz” 　　阮星刚想要继续往底下翻，突然有人推开了班门。 　　李子婷和阮星反应极快，把手机挡住往书里面一塞，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向门口—— 　　江鹤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论坛的事情，你知道吗？”阮星立刻转过头问江鹤。 　　“知道。”江鹤点点头，把书包放好，开始拿上课要用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三分钟前，我才知道。” 　　时间拉回三分钟前。 　　江鹤如往常一样，上楼。 　　上楼的途中，碰见了班主任，班主任看到了江鹤，立刻走了过来，正声道：“你跟我去办公室一趟。” 　　江鹤跟着班主任到了办公室，本来还以为班主任会有什么事情交代他去做，只见班主任的脸色有点难看，把手机掏出来，点了两下，从相册里找出一张照片—— 　　论坛上那张。 　　“你和阮星，早恋了？”班主任的语气严肃。 　　“嗯。”江鹤直白。 　　“你啊你——”班主任第一次见到江鹤这么刚硬，她伸出手指指了指江鹤，可谁叫她很喜欢这个学生呢，踏实学习又能力出众，于是又叹了一口气，委婉说道，“我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血气方刚的……这个年龄有些悸动很正常……但是啊江鹤，学习还是第一位。” 　　“我知道学习很重要。”江鹤应道。 　　“知道现在的男生啊，都看女生漂亮不漂亮，但是老师作为过来人，就算不谈早恋，就说恋爱，阮星这种女孩子心思多，喜欢物质上的东西……身边又那么多男生……老师觉得其实……” 　　“老师。”江鹤打断道。 　　“江鹤你听我说，老师也是为了你好……” 　　班主任刚想要继续说下去。 　　面前穿着整齐校服的江鹤却没想继续听了，把校服拉链拉开—— 　　他转过身，直接离场。 第46章 在乎 　　江鹤和阮星在一起的事情传播得很快。 　　大概就是学霸竟然爱上了社会姐。 　　班主任早自习来了班上, 这次她竟然出奇得沉默, 没有在班上大肆指手画脚, 就一直站在门口，眉头紧锁着,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班主任是怎么了？”陆炎从书本里探出脑袋，问道。 　　“怎么跟家里被烧了一样。”李子婷向后仰, 小声说道。 　　江鹤像是没听见两个人的对话，仿佛班主任的异常与他无关。阳光下, 书上的字很清晰，行与行之间是他用蓝色笔写满的笔记，一些文言文里活用和古今异义的字词。 　　他捏着书页，无声地翻到下一页，专注地看着底下的注释。 　　阮星拿出一个草稿本, 正在上面默写着古诗。 　　“你说，老师知道你和阮星的事情吗？”陆炎闲不住, 凑到江鹤旁边, 问道。 　　“知道。”江鹤言简意赅, 用笔尖轻轻扫过第二行的注释，将一个文言文常识下面打上波浪线。 　　“你怎么晓得老师知道你们的事情？”陆炎继续刨根问底。 　　“……”江鹤偏过头, 一个极轻的眼神落到陆炎身上，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学习。” 　　“……真不适应你现在的逼样。”陆炎抓了抓头发。 　　天天他妈学习学习学习，以前的网吧种子选手，酒吧的天选之子, 现在这位陨落的天才竟然这样看着自己，还吐出了“学习”这样吓人的字眼。 　　陆炎打开书，翻到江鹤看得那一页。 　　干干净净的文章，就算是崭新的一样……陆炎又对比了一眼江鹤的书，满满当当，几个颜色交叉。 　　怎么比课本都比出一股子穷酸感觉？？ 　　早自习终于在一片昏昏欲睡中熬过去，陆炎和李子婷下位去追逐准备查作业的课代表，只剩下江鹤和阮星两个人坐着在。 　　“江鹤。”阮星转过头，纤细的胳膊随意地往江鹤的桌子上一搁。 　　“嗯？”江鹤关上书，抬头看向阮星。 　　“你今天没拉校服外套拉链。” 　　江鹤平时校服穿得那么认真，已经成为了他的一个特色。他今天突然把校服外套这样敞开，阮星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 　　江鹤做事不可能没原因。 　　两个人讲话的姿势有些暧昧。 　　阮星转过头，靠在江鹤的桌子上，而江鹤向前凑。阳光洒在两个人挺拔的鼻梁上，风吹过玻璃窗的窗帘，窗帘飞起来，阮星的侧脸若隐若现。 　　很多同学都看过来了。 　　不管论坛上怎么说，总觉得好养眼啊。 　　“有人在看你诶。”阮星挑眉，她不喜欢画流行的韩式一字眉，而是眉尾微挑，顺着原来的眉骨位置来画，更适合东方女性。 　　一挑眉，带着老上海画报里女人的韵味。 　　她声音压低，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一丝沙沙的质感。 　　“也在看你。”江鹤敛眸，声音没有一丝起伏。 　　可心底已经有了一丝丝的酥麻。 　　“是吗？”阮星偏过头，一个眼神落在江鹤的脸上，舔了舔粉嫩的唇，“我怎么觉得，你比我观赏价值更高呢？” 　　阮星的眼神向下。 　　她这次说的，不是江鹤的脸。 　　他总是把校服的拉链拉起来，突然敞开，露出里面薄薄的一层校服短袖。 　　他那好身材，就算是坐着，也显露了不少。 　　那锁骨，有着男人特殊的性感，是男人的骨架，没有女人那么小巧，却在粗犷中带着野性，配上禁欲的白色校服，那种碰撞的感觉太妙了。 　　江鹤的喉结一颤，笑了一声。 　　“这是学校。”他压低声音。 　　他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试卷，把笔盖盖上，拿出下节课的书，翻开。 　　“要不然我就亲你了。” 　　江鹤说话的时候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那神情就像是在说“下节课是数学课”一样。 　　阮星本来想要撩一下江鹤，却又被江鹤反击回来。 　　远处的同学又开始心生疑惑，论坛上的图到底是不是真的？感觉两个人讲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江鹤还跟平时一样收拾东西在，仍然是好学生的做派。 　　江鹤原来的同桌正缩在角落里奋笔疾书，正在赶昨天的作业。 　　“诶，你和江鹤坐同桌的时候，知道他和阮星的事情吗……” 　　“不……不知道。”江鹤原来的同桌结巴道。 　　等李子婷和陆炎回来的时候，阮星和江鹤都各自为政，写着自己的题目。 　　上课的时候，李子婷实在无聊，凑到阮星耳朵旁边，打断阮星写题目：“刚刚我和陆炎都那么知趣的走开了，你和江鹤就没做些什么吗……” 　　“学校，做什么？”阮星抬起头。 　　“怎么感觉连交流都没有。” 　　哪里能没交流。 　　阮星想到江鹤一副从容的模样收东西，却说出那样的话…… 　　“骚东西。”三个字从阮星的两片唇之间挤出来。 　　三个字，就像是一片风中的树叶，飘到江鹤的耳朵里。 　　他拿起笔，在新的一题上写了一个解字。 　　解。 　　解题还是想想解些什么别的呢：） 　　- 　　下午李子婷说要去看张队的比赛，于是阮星就去找了陆清婉，两个人一起吃饭。 　　学校旁边好吃的眼花缭乱，阮星带着陆清婉七绕八绕，绕到一家牛肉粉店。 　　里面坐满了人，刚好有两个人离开，阮星和陆清婉赶紧把位置给占住。 　　“这家牛肉面包你满意。”阮星说道。 　　陆清婉笑了笑，眼神却有些躲闪，拿着两根筷子在手指间搅来搅去。 　　“怎么了？”阮星察觉出陆清婉的异样，问道，“有什么想说的吗？” 　　“阮星姐……”陆清婉欲言又止。 　　“有什么直说。”阮星把语气放得更柔，“没关系的。” 　　“那个，你和江鹤真的在一起了吗？”陆清婉瞪大眼睛，小脸憋红了，两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嗯。”阮星这个“嗯”，回得很郑重。 　　“阮星姐，能不能不要……他是很可怕的人……他以前真的在我们那里也很出名的，虽然他现在学习了，但是……他身上还是有股压抑的感觉……”陆清婉又低下头，两根筷子撞到一起，“戾气很重的……” 　　“没有呀。”阮星歪头，声音放轻抚平陆清婉的紧张。 　　“可是，阮星姐在我的心中，就像是太阳一样温暖的人，应该和同样温暖的人在一起才会快乐啊。”陆清婉咬了咬嘴唇，眼圈都微微红了，“我不希望阮星姐以后跟了他，变成一个容易难过的人……” 　　“怎么可能呢。”阮星一点没有生气，她能够理解陆清婉的种种顾虑，“跟他在一起，是很大的快乐。” 　　“而且他现在也在变好不是吗？”阮星又补道。 　　“怎么会呢……”陆清婉嘟囔着，用牙齿咬了咬嘴唇，“他永远都是那个原来的江鹤……我今天在办公室遇到了他，你们班班主任说叫他不要跟你在一起，然后他直接转头就走了……那个样子真的和以前的他一模一样。” 　　“什么？”阮星的重点和陆清婉的有所不同，“班主任叫江鹤了？” 　　阮星想到一早上班主任的黑脸。 　　“是的，我在旁边问题目的时候，阮星姐你们班的班主任跟江鹤说你们两个人的事情，然后江鹤什么都没说，直接背着书包就走了。” 　　这个时候，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端了上来。 　　可阮星，已经没心思品尝美食了。 　　吃完饭，她回到班上准备找江鹤，果不其然他正坐在位置上写题目。 　　阮星走过去，用食指关节轻轻地敲了敲江鹤的桌子，示意他跟她到外面去。 　　此时，日薄西山，霞光像是金箔掉在凤凰的尾巴上。 　　“你和老师，怎么回事？”阮星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语气有些硬。 　　“没怎么。”江鹤知道阮星指的是什么。 　　“要是别人告诉我，你是打算让我就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吗？这点事情你都不愿意告诉我吗？”阮星问得铿锵有力。 　　“没有。”江鹤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是件小事。” 　　“小事？”阮星朝江鹤迈进一步，她现在整个人都是慌的了，“你不怕以后你在老师那里的形象毁了吗，你不怕如果老师针对你你在班上的处境会越来越不好吗？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吗？老师说我的不好又怎么样呢？我不在乎别人的说法，可难道你没有想过你这样做……” 　　阮星的声音突然泄了气：“会对你不好。” 　　霞光下，两个人对视。 　　侧脸，沐浴在那绚烂的光里。 　　江鹤双手握成拳。 　　阮星说得那些利害，对于他来说，无关紧要。 　　他哪里忍受得了老师对阮星的评价。 　　“我喜欢你啊。” 　　江鹤憋出这么一句话，音量小而坚定他偏过头，看着被晚霞拢住的操场，旁边的树上，都浮着一层粉红色的光。 　　要不是走廊有人来往，要不是在学校，江鹤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捏住阮星的肩膀，告诉她—— 　　“这些屁事，我不在乎。” 第47章 扣篮 　　不出所料, 阮星被班主任给谈话了。 　　阮星倒霉地在上学路上碰到了班主任, 本来准备把辫子往前面一甩挡住脸然后赶紧溜, 却直接被班主任锋利的眼神锁住了。 　　“老师好。”阮星没办法，尴尬地和老师打了个招呼。 　　班主任走到阮星旁边, 做了班主任这么多年，也练成了一股不弱的气势, 冷不丁地开口道：“你和江鹤的事情，我知道了。” 　　“阮星, 其实老师不想在这些方面限制你太多，高一高二管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你跟班上的男生亲近，简直是想骑在我头上。” 　　“老师，我没有想骑在你头上。”阮星把老师最后一句话重复了一遍, 这话落到她口里，就变得有些喜感, 阮星还故意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你……”班主任也不想纠结于这些口舌问题, 直接严声道, “江鹤是我们这个年级的重点培养对象，你拖垮别人的学习你付得起责任吗？” 　　“老师, 你怎么不觉得江鹤会拖垮我的学习呢？”阮星真诚发问。 　　“老师是个过来人，现在就应该把精力集中在学习上面, 那种偏要在高中确定关系的情侣普遍没好下场。”班主任避重就轻，不去回答阮星的问题，继续自己说自己的, “我带的上一届，人家两个都好好学习，等到高考完都去了同一所985，才在一起，现在双方家长都同意了。” 　　……太老套，阮星都不想回应了。 　　是不是是个老师都喜欢说一样的话，当时李子婷和张队在一起，张队的教练也这么说过，后来还不是默许了？ 　　“你会影响他的前途。”班主任最后下了定论。 　　“老师，你想多了。”阮星摆了摆手，“如果我可以影响他的学习——” 　　“我等下就去烧高香。” 　　影响江鹤的学习？告白的那天晚上，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等阮星回到房间后，江鹤又一个人在灯光下学习。 　　她要是有这个能耐，她还上学？她去西天取经算了！ 　　“老师你放心吧。”阮星拍了拍胸脯，真诚保证，“江鹤没你想的这么有人性。” 　　“……” 　　班主任到了办公室的那层楼，阮星直接加快速度，趁班主任无言以对的时候加快速度摆脱掉，往教室的方向蹦跶。 　　到了教室，江鹤正低着头，在草稿纸上奋笔疾书。 　　“我果然没说错。”阮星走过去，把书包一放，小声说道。 　　江鹤抬起头，看着阮星。 　　她眯着眼，微微带着点笑意，阳光下杏粉色的唇微张，露出贝壳般的牙齿。 　　“说什么？”江鹤问道。 　　“老师刚刚找我。” 　　闻言，江鹤的眼神立刻锐利起来：“找你干什么？” 　　“叫我不要影响你学习。”阮星耸耸肩，继续说道，“不过我告诉她，你的人性指数还没到会被任何人影响学习的标准。” 　　江鹤轻笑一声，毫无表情的死人脸变得生动了些许。 　　“你可以挑战一下。”阳光从窗外倾泻而入，江鹤眯着眼，用一只手撑着脑袋。 　　他像是一只太阳下昏昏欲睡的猫，清贵中带着慵懒。 　　他的眼神，轻飘飘的落在了阮星校服短袖上的扣子。 　　阮星总是扣得很齐，一颗不落。 　　“学校里你别跟我骚。”话送阮星的齿缝间挤出来。 　　“是么。”江鹤敛眸。 　　“可我的学习告诉我。”江鹤又抬起头，语气没有起伏，“它想试试被影响的快乐。” 　　语气平淡，但语言够刺激：） 　　“阿鹤！我跟你说个好消息，我昨天晚上抢到了最新发的鞋的号！”陆炎横空出世，把书包一甩，一屁股坐到江鹤旁边，一脸的欣喜若狂，努力压低着自己激动的声音，“就刚刚！我在吃早饭的时候抢到了。” 　　“……”江鹤转头看向陆炎。 　　“你干什么？拿这样恐怖的眼神看着我？我烧了你家？”陆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 　　“走。”江鹤淡淡道，“一起上个厕所。” 　　上厕所？阮星看不懂了，难道男生也喜欢一起上厕所？ 　　特殊还是江鹤。 　　“我不去我不去。”陆炎赶紧摆手，一脸悲壮，“我这要是去了，我怕下面空荡荡……” 　　原来如此。 　　阮星这下子了解了。 　　补课的时间过得比平时上学要快，因为补课的原因，老师上课都没有平时那么紧张，作业布置得也不算多，学校更是利用这段时间完成了很多上面的指标，隔个一两天就要去学校会议厅听个讲座。 　　这种讲座，太适合补觉和聊天了。 　　下午学校组织高一高二去看校篮球队的比赛。 　　这是补课期间，唯一一场由我们学校篮球队出战的比赛，学校想着校篮球队一直声名远扬，但学校里面的学生却没见识过篮球队的英姿，实在可惜。 　　今天的比赛对手普普通通，重要性也不高，一场常规的切磋交流赛。 　　还没进场，李子婷本来想要拉着阮星去篮球队的后场区，可他们俩还没过去，张队就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手机。 　　他已经换上了球衣，两旁的臂膀呈现健壮的轮廓。 　　“你在干什么？”李子婷把张队拦下来，问道。 　　“我们队突然有个人拉肚子，上吐下泻，今天比赛大家都没太重视，替补的都还在校外集训。”张队扶着额头，一副苦恼的样子，“现在我们得拉个人，这么小的比赛要是输了，学校和篮球队两边都说不过去。” 　　的确，毕竟学校想要在同学面前展现篮球队的英姿，篮球队要是没打好，教练那么没法交代，又让学校丢了面子。 　　“你们在干什么？”李奇看到穿着球衣的张队，疑惑地问道。 　　“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人在这里？”陆炎跟着李奇一起过来的，也问道。 　　“他们现在缺一个人，队员出了问题。”阮星言简意赅地概括道，阮星转过头看着李奇的陆炎，“你们两个人谁能上？” 　　陆炎和李奇也经常打球，而且技术也不错。 　　“你们俩要不补一个吧，这个比赛不难，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张队同意了阮星的想法。 　　“我们俩？”陆炎和李奇异口同声。 　　他们平时打篮球也是个爱好，平时看着还可以，放在这些专业训练过的人面前……不就是在关二爷面前耍大刀吗？ 　　“别墨迹了，快开始了。”李子婷也慌了。 　　“等一下等一下。”陆炎突然想到了什么，四处张望，“江鹤在哪里？” 　　“江鹤上？” 　　“不行啊？江鹤以前在我们学校牛逼得很，我们那里没篮球队，江鹤一个人打三个。”陆炎说道，“我去把江鹤给你们找来，绝对比我靠谱多了。” 　　说完，陆炎拔腿就跑。 　　他跑上楼，果然江鹤在教室里面学习。 　　“阿鹤，篮球赛我们学校缺个人，你去补补？”陆炎跑过去说道。 　　“开什么玩笑。”江鹤瞟了陆炎一眼，放下笔翻到教辅的全新一面。 　　“我操，你可是我心中的最佳补位人选。”陆炎继续劝，“你以前搁在我们那儿，成年人的局你都可以轻松控场，反正这么久没打了，去活动活动呗。” 　　“不去。”江鹤冷淡地拒绝。 　　“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 　　什么人设干什么事。 　　就在陆炎在江鹤这里碰了一鼻子灰的时候—— 　　“江鹤，你去吧。” 　　陆炎后面，是阮星的声音。 　　阮星跟着陆炎跑上来，一边喘气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 　　江鹤抬起头，看向阮星。 　　“你想我去吗？”江鹤问道。 　　阮星点点头。 　　“嗯。” 　　江鹤把书关上，把笔塞回原处，站了起来。 　　“我还没看过你的打球。”往楼下走的时候，阮星说道。 　　江鹤把校服外套脱下，撘在手臂上，眸色清浅，仰起头：“那这次，看看吧。” 　　- 　　李子婷拉着阮星，抢到了第一排的位置。 　　江鹤跟着队伍出来。 　　他穿的是别人的球衣，他的个子甚至比一般的体育特长生还要高，穿着篮球服一点也不显得奇怪。 　　他的身材尽显无余，手臂上的线条精壮。 　　穿上球衣，江鹤收起了平常的斯文和冷淡，现在的他，一个眼神都带着侵略性。 　　江鹤的白皮肤，在整个队里异常扎眼。 　　观众席上一阵喧哗，有人很快就认出了江鹤。 　　“阿鹤打篮球以前可厉害了。”陆炎也挤到第一排，他的眼前仿佛出现了江鹤原来的模样，他那飒爽的英姿，在篮球场的高傲。 　　原来的江鹤，一点点回来了。 　　比赛开始！ 　　江鹤的的身影犹如一阵风。 　　“还是和以前一样啊。”陆炎感叹道。 　　“怎么？” 　　“这风格，太江鹤了。”陆炎说道，“狠，想赢，不要命。” 　　场上，江鹤直逼此时带球的对方队员。 　　对方队员从来没见过江鹤上场，以前是一个替补的。 　　一个大男人长得这么白，五官长得这么精致，肯定是个娘们唧唧的家伙。 　　不足为惧。 　　可实际上，江鹤狠厉得像是一只青藏高原雪山上的苍鹰。 　　江鹤的眼神锋利，动作迅猛，他步步紧逼，将面前的人逼到死角—— 　　“张队——！”江鹤一声吼。 　　张队见到机会，立刻将球夺了过来。 　　赛场上剑拔弩张，对方的人骂了一句脏话。 　　江鹤跑到篮筐底下，而张队的球已经传了过来。 　　有几个人想要截击—— 　　江鹤跳起来，突破重围，拿到球，就在一秒钟的时间里，他一个转身，猛然一跃—— 　　扣篮！ 　　球落地发出重响。 第48章 认得 　　脱下了校服的桎梏, 江鹤的本性仿佛完全被释放了出来。 　　就像是久久被囿于古堡里的恶龙, 终于飞出来木窗, 肆虐在魔法的大陆。 　　他运着球，又是一股脑往篮板上面扣。 　　后面的队员看呆了, 不是……这不是一场小比赛吗？为什么搞得这么不和善？不是张队谁这次是温和取胜，不要太动真格吗？ 　　江鹤又是一个扣杀。 　　他头一甩, 一个眼神射向观众席，就像是看到了猎物的老鹰, 那眼神都像是刀子般锋利。 　　“这学霸……有点猛啊。”一个后排的队员感叹道。 　　“跟我想象的剧情有点不一样。” 　　这场稳了。 　　张队和江鹤成了这一场最突出的两个角色，就算是张队这种篮球队扛把子，都不得不惊讶于江鹤的的球技——好狠一男的。 　　不能说打得有多么专业，但那一股子想要赢的劲儿，实在是太提队里的士气了。 　　“打这么猛？”间隙中, 张队调侃道。 　　江鹤扯了扯嘴角，他的额头上已经浮出一层薄薄的汗：“好久没打了, 突然一下子开荤, 感觉不错。” 　　观众台上, 好多人比赛看着看着就把嘴巴张开了…… 　　这不是江鹤吗？难道大学霸是篮球队的？以前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啊？ 　　徐浩姗姗来迟，拿着一瓶运动饮料往场子里面走。 　　他也是篮球队的人, 不过今天的比赛教练被叫他去，他也对篮球比赛没什么看的兴趣, 本来准备去找陈家瑞他们玩，没想到学校竟然组织他们去看比赛。 　　“这种友谊过家家比赛，有什么意思……”徐浩看到了在第一排的陆炎李奇他们, 就赶紧走过去，直接把李奇的肩膀一揽，“看个jj，一起去打游戏！” 　　“打个jj！”李奇一巴掌拍在徐浩的胳膊上。 　　“啥啊，这比赛有什么好看的……”徐浩看向比赛场，却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他们队里怎么有皮肤这么白的队员，而且个子还挺高的，他定睛仔细一看，立刻就大声叫起来了：“我操？江鹤？” 　　江鹤此时和张队两个人配合，对方的队员一球朝着他们的篮筐里面投，江鹤一个飞跃，将球拿下，球在地板上几声闷响，又落到江鹤手中，他健步向前冲，他吼了一声，张队立刻转头。 　　“看老子来个三分！” 　　张队把球接下，直接贯穿敌方半场，一个三分球轻松得分。 　　他现在能明白，为什么李奇不去打游戏了。 　　“搞什么啊，还挺那么回事。”徐浩感叹道，“真是鬼故事……” 　　貌似这场球比他想象得要精彩了不少，没想到大学霸竟然是一个这样的狠角色，平常可完全看不出来。 　　所以，那他到底还去不去打游戏呢？ 　　“诶，你们俩给我让个位置看比赛。”徐浩把李奇扒开。 　　选择观战 　　可能是江鹤的狠劲激发了对面的斗志，刚开始齐城一中队明显优势领先，现在两队已经死死咬紧了分数。 　　“哇，分数有点接近了。”李子婷看着分数，有点着急，“要加油了啊！” 　　“分数接近了吗？”陆炎探出脖子去看分数，神采奕奕地拍了拍手，“那实在是太好了！” 　　“好什么啊，我们要输了可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李子婷不懂陆炎怎么想的，眉头紧锁着。 　　“丢不了。”陆炎摇摇头，“比分越是接近，越是能让江鹤进入状态。” 　　“……”阮星一言不发，她看着场上的江鹤，那气场全开的样子。 　　他的短发在晃动，两条胳膊的线条硬朗却又恰到好处。他平常老是穿着校服坐在座位上面奋笔疾书，给人一种精止的冷淡，仿佛一靠近他，心弦就立马收紧。 　　可现在，场上怒吼的他，让人热血沸腾。 　　她仿佛能够看到，意外没有发生前的他，是如何的鲜衣怒马。 　　“这个样子的江鹤，是不是很像以前的他？”阮星转过头问陆炎。 　　陆炎看着场上的比赛，他神采飞扬，眼神里面放着光。他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北方岁月里。 　　“不像。” 　　“……？” 　　“以前的他，还要厉害。” 　　中场休息时间到，双方休息半个小时。 　　拉肚子的队员终于颤颤巍巍地回来了，捂着肚子靠在候场室的墙上，问道：“张队，等下我要不要上？我觉得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张队是第一个从场上下来的，他拿起毛巾把脸上的汗擦掉，摇摇头：“不用了。” 　　那个拉肚子的队员本来还想问一下他们今天找的谁替代他，话还没出口，就看到了一道白光，穿着他的球衣。 　　那冷峻的眉眼，清贵的气质。 　　怎么这么像高二的那个什么学霸…… 　　“江……江大学霸你打得好猛啊！”一个跟江鹤一起下场的高二队员拍着江鹤的肩膀，说道，“对面队员的脏话都已经快连成一首歌了，什么球都抢不到！” 　　“一般猛。”江鹤面无表情，在找自己带过来的背古诗的小册子。 　　拉肚子的队员傻眼了。 　　他妈真的是那个江鹤？ 　　他不会拉肚子拉到异世界去了吧。 　　直到江鹤穿着球衣，拿起旁边一本长相可爱带着漫画插图的高中必备古诗手册时，这位仁兄才觉得有些真实了。 　　江鹤旁若无人，唇颤着，在默读古诗。 　　打完球以后，他的短发发梢被汗湿，嘴唇更有血色，穿着无袖的球衣背心，就算是这几个大男的都不禁觉得他帅了。 　　突然，一只手将江鹤的小册子抽掉。 　　江鹤的眼前，出现了一张精致的小脸，带着笑意。 　　“假学习个什么劲儿。”阮星开玩笑道，她伸出手，葱白的手指戳了戳江鹤的胳膊，“没想到，你真的有肌肉。” 　　“什么叫没想到。”江鹤挑眉，他凑近阮星，声音小得其他人都听不见，“难不成，抱你的时候你没感受到？” 　　阮星瞪了江鹤一眼，做完激烈运动以后的他，仿佛更有男人的魅力了。 　　“下半场，要赢呀。”阮星轻声道。 　　江鹤点点头，自信地说道：“常规流程。” 　　江鹤的话果然没有落空，下半场比赛江鹤打得比上半场还不要命，本来准备温和比赛的队员也都啊爱上了江鹤的这种风格，也开始走这种狠厉路线。 　　对方的队伍，基本上就没得到几分，输得太丢人。 　　“你们他妈有病？”比赛时间到，对方一个队员忍不住骂道，“他妈这样一场比赛一点面子都不给的？” 　　远道而来的队伍在这样一场比赛上，一般就算是有实力悬殊，也会客气一点不让其输得太惨。 　　其他几个队员也有些脾气上来了。 　　可没办法，比赛结果也不可能被改变了。 　　这场比赛打完后，在座的人都站起来给校篮球队鼓掌，其中，很多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江鹤的身上。 　　还了球衣，换回原来的衣服，江鹤又变成了熟悉的江鹤。 　　一丝不苟的校服，一只手上面放拿着背古诗的小册子，冷漠和距离感也回来了。 　　江鹤拿了一瓶矿泉水，仰头一口气直接喝完了。 　　时间已经不早，江鹤阮星回到教室放了东西，两个人决定一起去从晚饭。 　　路上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但两个人都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校门口人流量很大，特别是刚放学的时候。 　　江鹤和阮星碰到了刚刚对面队伍的几个队员。 　　高中的体育生里面难免会出现几个混混，那几个队员换下球衣以后，衣服变得花花绿绿，不过也就是一些很有知名度的大众潮牌，并没有什么新意。 　　江鹤和阮星准备走。 　　“就是你刚刚带头不给我们队面子的对吧！”其中一个人突然拦住了两个人的去路，“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细皮嫩肉的，打起球来倒是挺狠的啊。” 　　校门口人流量大，不少经过的学生都将视线投向了这边。 　　江鹤懒得和智商有缺陷的人讲话。 　　“诶，李哥。”一个队员突然上前，拍了拍拦住两人去路的人，小声说道，“这个女的长得还不错。” 　　被叫李哥的男青年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阮星：“是长得还不错……” 　　李哥的视线逐渐从脸上下来，到了脖子上，然后又继续向下，突然啧了一声：“有点小。” 　　阮星赶紧护住自己的胸口。 　　“怎么美女都喜欢——”那个被叫做李哥的男青年还没有说完下面的话，直接衣领子被江鹤抓住。 　　江鹤抓得极紧，整个骨节都泛白。 　　在人流量这么多的地方，江鹤突然出手，引来了不少学生的围观。 　　江学霸这是…… 　　“揪你妈啊揪！”被叫做李哥的男青年愤愤道，“你他妈有病是吧你？” 　　“再跟老子逼一句？” 　　突然，江鹤冷不丁冒出这一句。 　　他的眼神潮湿，漆黑的瞳孔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压迫感。 　　像是黑夜里滴着水的洞穴。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弟弟，篮球队的哪一个人我不认识。我怎么不认得你？”李哥被压制，靠嘴炮，勉强支撑气势。 　　江鹤揪得更紧，甚至要将面前的男人整个提起来。 　　他脸上表情冰冷，薄唇开合—— 　　“现在你认得了。” 第49章 雨天 　　“篮球打输了就开始找着方法臊皮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 一群体育队的人将这几个外校的围住。 　　“散了啊散了啊, 看个啥呢, 吃饭四十五分钟抓紧啊。”一个高个子的体育生对着旁边看戏的学生说道。 　　江鹤脸色阴沉，他的眼神锋利却又从容, 对方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 　　他松开了手。 　　“这是干什么啊？还要不要在这边的高中篮球圈混了，怎么比赛都输不起啊你们这几个？”一个和阮星认识的篮球队的队员说道, “这操作有点低端了啊兄弟！” 　　“比赛输了可别把做人也给输了啊兄弟。” 　　“我们学校好吃的是很多，不过晃这么久还没选好吗？前头那家黄焖鸡不错, 吃饱了人是不是就不无聊了？” 　　突然一群人这也围上来，那几个人也不敢再说什么。 　　几个人眼神交流，最好选择撤退。 　　看着那几个人灰溜溜离开的身影，张队啧了一声，说道：“真是什么人……” 　　“谢谢。”江鹤看向张队, 淡淡道，微微点头表示对整个篮球队的感谢。 　　“谢屁咧！” 　　“不谢不谢, 以后大佬帮忙辅导辅导学习, 顺便来打打球哈。” 　　阮星看着, 几个队员都对江鹤的印象很好，她突然间却感觉眼眶有点热。 　　江鹤来到这边以后, 总是一个人吃饭学习，一个人做所有的事情, 作为一个青春期的少年，该怎么去消化那样的寂寞？看到越来越多学校里的人开始了解江鹤这个人，阮星的心底有种说不出的高兴。 　　这才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几个队员跟江鹤挥了挥手, 识趣地给他们两个人留下私人的空间。 　　“走了。”江鹤道，他转头看向阮星，却发现阮星似乎心情很好，那双杏眼眼角弯弯，我馋闪着光，眼睛眯得像是春风垂落的一缕柳叶。她两颊在阳光下闪着红润的光，也偏过头看着江鹤。 　　“在开心什么？”江鹤问道。 　　“没什么呀。”阮星嘴角向上扬，露出浅浅的梨涡，梨涡里面盈满了甜蜜，“看到你越来越不那么讨人嫌了，就感觉有点小开心。” 　　“是么。”江鹤扯了扯嘴角，挑眉戏谑，“那我努点力，让你别那么开心。” 　　“加油。”阮星轻松接招，“你就随时随地拿着一本语文书大声朗读文言文注释，我保证是个人都会想打你的。” 　　阮星冲着江鹤一笑，晴朗的天空似乎更加晴朗。 　　“谢谢。”突然，江鹤喃喃道。 　　“有什么要谢的？”阮星疑惑。 　　谢谢你带给我那么多光与热。 　　江鹤转过头，看向前方的道路，仍是一副死人脸，轻声道：“没什么。” 　　恋爱的日常很轻松，就像是一杯黄桃椰果酸奶，桃子的甜蜜带着牛奶的醇香，椰果和发酵后酸奶的风味搭配在一起，相互中和平衡，平淡中却又有璀璨的小星辰。 　　终于到了最后一天的补课，学校破天荒地说只上半天课就放假。 　　所有人实在是被紧张的学习节奏压得太紧了，突然一下子说要放假，没有一个人是不想感觉熬过这半天就跑出去玩。 　　李奇喜欢搞事情组织活动，每次到了这种假期他总是可以组织一些活动，所有人只需要听候他的安排就可以了，每次安排活动他都乐在其中。 　　“这次我安排的是一个晚上的野营，在沄山上面，最近很热门的野营地点，而且听说最近那边看星星就跟拍戏片场似的。”在这最后一天补课时光，李奇也是被勾了魂，他直接自己班上的课不去上跑到阮星班上坐着。 　　“李奇给我看了照片的！”陆炎激动地拍了拍李奇的肩膀，“那个星星都是一大坨一大坨的，砸下来——” 　　“可以闭嘴吗？”陈家瑞感觉捂住陆炎的嘴巴，“好好的画面被你说的跟学校三楼的男厕所似的……” 　　阮星和李子婷笑了起来。 　　“你们俩，记得带家属啊。”李奇指了指这俩笑成一团的女人。 　　“晓得了。”李子婷做了一个ok的手势，又看向一旁被捂住嘴巴的陆炎，问道，“陆炎，你要不要把你的小表妹带出来，反正阮星也认识，不然我们男女比例失调啊。” 　　“可以啊。”陆炎点点头。 　　“那我去叫罗明。” 　　“不！”陆炎赶紧叫住，“他妈的罗明那个傻大哈分明就是看上了我的宝贝妹妹，我的妹妹这么冰清玉洁，要是被罗明那大猪蹄子碰了，做哥哥的我怎么交代？” 　　“罗明有你说的这么畜生？” 　　“哇看上我妹还不够畜生吗！”陆炎眉飞色舞，用手在空中笔画，“我妹——这么高——这么瘦——这么娇小——” 　　最后，还是决定让罗明和陆清婉都一起参加这个活动。 　　野营还要等几天，但火锅立刻就能攒局。 　　阮星和李子婷不喜欢穿着校服在外面乱晃，准备回家换个衣服再出来。 　　江鹤答应先把阮星送回家。 　　原本毒辣的阳光，在中午的时候突然下起了绵绵的小雨。像是古时诗句中描述的春雨那般润物如酥，犹如牛毛般轻盈。 　　原本以为只是小雨，可雨却慢慢变大了。 　　雨来得太突然，班上几乎没有人带伞。 　　有些人冲了出去，也有些人留在了教学楼里等这个雨停一点。 　　阮星没看到江鹤的人，找了半天也没看到，只好和李子婷一起走。 　　两个人站在教学楼门口，雨落在操场上发出啪嗒的清脆响声，几滴穿过重重叠叠的枝丫落在花坛旁的青砖上，绽开一朵雨花。 　　“怎么就下雨了，真是造化弄人。”李子婷抱怨道，“这我还这么回去啊，等下吃火锅迟到了的。” 　　“没事。”阮星安慰道，“估计是阵雨吧。”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雨还是没有停，反而是起了雾。 　　雾气里，阮星似乎看到了一个身影，慢慢地变清晰起来。 　　那颀长的身姿，挺拔的腰身，就像是云雾里的一颗白杨树，傲然挺立着。 　　江鹤一只手拿着校服，一只手撑着一把伞。 　　“走了。”他淡淡道，看着阮星。 　　阮星看着李子婷。 　　江鹤立刻会意，他的手抬起来，从校服里面摸出几把崭新的伞，递给了李子婷：“看看还有谁需要。” 　　原来他突然消失，是去买伞了。 　　阮星跟着江鹤走在雨中，两个人在一把伞下挨得很近。 　　“你怎么知道今天要带伞？”阮星问道。 　　“我不知道。”江鹤抬起手臂，扬起胳膊上耷拉着的校服，校服的后面已经全部湿透了。 　　他冒着雨，去买了伞。 　　雨里，整个世界都充斥着青草的味道，雨声落在地面，细密而温柔，雾满上空气，原本炎热的天气变得凉爽。 　　到了阮星家的楼下，两个人即将分开地方。 　　阮星突然转过身，张开手臂将江鹤的腰抱住，用柔软的脸蹭了蹭他的胸膛，他胸前的衣服是干燥的，仿佛一扫雨天的阴霾。 　　“放假快乐！”阮星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着江鹤。 　　雨声连成情歌。 　　江鹤突然低下头，一个吻落在了阮星的唇上。 　　那柔软的触感，让他欲罢不能。 　　原本只是想要蜻蜓点水，此时却变成了绵长的诗。 　　江鹤不断吸吮着阮星的粉唇，他的心底，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住。 　　突然，一阵电话声划破了这微妙的气氛。 　　江鹤皱眉，拿出手机，看到手机屏幕上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操。”江鹤低声骂道，把电话挂了。 　　原以为是推销对话，没想到，这个号码立刻又打过来了，无奈之下，江鹤只好接通。 　　阮星看着江鹤的表情，就在接起电话的那一瞬间——变了。 　　“嗯。” 　　“嗯。” 　　“好。” 　　…… 　　江鹤把电话挂掉。 　　阮星能细心地看见，他的手指竟然抖了。 　　“没事吧？”阮星关切地问。 　　“没事。”江鹤摇摇头，“你快上楼吧。” 　　“……好。”虽然百般不情愿，阮星还是听从了江鹤的话，乖乖地往楼里面跑去。 　　她上了楼，直到出了电梯，在楼梯间里才有微弱的信号。 　　江鹤发了一条消息过来，阮星赶紧点开…… 　　她的大脑一下子空白了。 　　始料未及，她不知道那上面的话意味着什么。 　　她无力地垂下手，手机上的屏幕还是亮的，上面写着—— 　　“我爸妈来了。” 第50章 想家 　　外面下着雨。 　　江鹤的脑中却想起了那个艳阳高照的秋天, 那片广阔的绿地上, 立着一个又一个洁白的石碑, 那打磨光滑的石碑上折射着毒辣的阳光。 　　那天，膝盖撞在地面上的闷响, 江鹤还记得。 　　他的手握紧伞，从阮星的小区里出来, 又转头看了一眼。 　　脑中一下子飘过太多的画面，有阮星的笑靥如花, 有江澄的奄奄一息。江鹤闭上了沉重的眼皮，雨声突然变得紊乱而嘈杂，将他心中原本有序的鼓点打乱。 　　他回到自己的小区。 　　江鹤这一段路走得很慢，带着很多犹豫，仿佛前面是一个他不情愿上的战场。 　　楼梯间里昏暗, 在雨天里泛着潮湿的味道，白瓷砖的走廊上是带着泥泞的雨水, 分布成脚印的模样。 　　江鹤按开手机。 　　惨白的光照亮了江鹤黑暗的脸, 他的下颌线都僵硬了, 脸部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薄唇上少了几分血色。 　　“我们已经进屋了。” 　　手机上, 陌生的号码发过来这么一段简单的文字。 　　呼。 　　江鹤深呼吸，他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那么僵硬。 　　他的手握在门把手上, 手腕却突然像是失去了力量，想要去扭开门，却又按下了暂停键。 　　打开的, 不仅仅是一扇门，更是如浩瀚烟海般沉重的往事。 　　“怎么不进来？” 　　就在一刹那，门被从里面推开了。 　　未有见到人，却先是听见了一个温柔的女声，那种温润就像是经过千百遍打磨过的上好汉白玉，玉珠落在青花瓷盘上，那样的优雅温润。 　　门被完全推开。 　　一个身材曼妙的女人穿着烟紫色的套装裙，黑茶色的头发浓密，卷成精致的弧度搭在肩膀上，那保养得毫无颈纹的脖子上是一条钻石项链。 　　眉眼间，尽是风雅，仿佛是上个世纪走出来的大家小姐。 　　江鹤的心底，被扯住了。 　　他想起，葬礼那天，这个优雅的女人披头散发，双眼血红，被好几个架着，泪流满面地冲着一块碑大吼。 　　“你长高了。”江母说道，她微微一笑，眼角的鱼尾纹露出浅浅的痕迹。 　　拉回现实，一切都是风平浪静，很虚幻。 　　江鹤的嘴唇颤了颤，滚烫的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是么……” 　　“比以前看着，长大了。”江母的声音很温柔，她伸出手，试图去牵江鹤的手。 　　江鹤躲开了。 　　他把两只手揣进口袋里，眼神朝着朝着别的地方看，绕过挡在门口的江母，他的语气没有太多的感情波动，问道：“为什么突然来了？” 　　“来看你。”江母说道。 　　“有项目。”江父却道出了事情，他还跟以前一样，无时无刻不是穿着正装，一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肃模样，典型的成功人士做派。江父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房子的四周，又说道：“一个人住还行。” 　　“嗯。”江鹤坐到了离父母较远的沙发上，他的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十指交叉合成一拳，眼睛飘到了阳台上的玻璃窗，外面的雨貌似越下越大了，原本只是润物细无声的小雨，现在有变成暴雨的趋势。 　　“想起小时候，你老是下雨天跑出去玩，然后弄得一身湿透，跑回来的时候白衣服上面都是泥巴的印记，有时候还有别的小朋友的鞋印，说什么要做这个小区的山大王。”江母顺着江鹤的视线看向窗外，看着瓢泼的大雨，“我记得你以前还和你弟——” 　　“别说了。”江父打断了江母的怀旧。 　　每次说着这些以前的事情，就会突生一股沉重的无力感，却也无法改变以前发生的事情。 　　三个人，却突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本来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三个人，此时却像是陌生人一样，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凝重的。 　　沉默着。 　　“你们……” 　　江鹤终于打破了这沉默尴尬的局面，他抬起头，问道， 　　“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冷淡的关系，这对话完全不像是子女与父母之间。 　　“阿鹤……”江母的声音突然有些哽咽，一个名字被她念得九曲回肠，在江鹤的心底翻江倒海。江母顿了顿，说道，“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好不好？” 　　过去的事情，他被当成杀人凶手，他背负着所有的罪名，被流放到了这个地方，现在让他把经历过的一切都化作一句“都过去了”，可能吗？ 　　“过去了。”江鹤的声音轻而淡，就像是一支几尽用完的钢笔，在纸上无力地划下痕迹，“是啊，过去了，的确是过去很久了。” 　　那个秋天，已经离开很久了。 　　“所以，我们这次来，想要把你接回去。” 　　一句话，仿佛一锤重击在江鹤的脑袋上，他原本涣散的眼光霎时间聚拢，他看着江母，看着江母那期待的眼神——他摇了摇头： 　　“不。” 　　“为什么！”江母没想到江鹤会拒绝，而且还拒绝得这么干脆，“就当做原来的事情没有发生，妈妈以前的事情做错了，不该让你在这里受苦的……我们回去好不好？” 　　江鹤看着江母，眼神坚定，他再次摇了摇头。 　　“江鹤。”一直沉默的江父沉声道，“你不该任性。” 　　“我不回去。”江鹤的声音掷地有声，“既然来了，我就不会回去了。” 　　“阿鹤……”江母站了起来，她穿着小高跟，蹲到江鹤的面前，拉着江鹤的手，眼神期盼，“回去吧，一切都回归原来的状态。” 　　“爸爸妈妈知道错了，我们应该给予你更多家庭的关爱，就像是其他的孩子那样，我们会尽力弥补以前我们角色的空缺。”江母说道，“阿鹤，澄澄已经走了，我们不可以再失去一个儿子了……难道你不想家吗？” 　　“……”江鹤咬住了嘴唇。 　　能不想吗？ 　　他曾经少多次想到过曾经丰富的生活，在那独自一人写作业的晚上。 　　“我不想回去。”江鹤撇过头，说道。 　　江父闻言，脸黑了一个度：“真是胡闹。” 　　说完，江父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站起来朝着门外面走。 　　江鹤站起来，看着江父大步流星，推门而出，而江母跟随其后。 　　“阿鹤。”最后，江母说道，“你爸爸现在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们都老了，你总是要回来主持这个家的大局。” 　　说完，江母跟着江父的脚步，上了电梯。 　　江鹤看着空旷的走廊，愣了好久。他下意识地把手伸到裤兜里，却发现裤兜空空，他为了阮星已经把烟戒掉了。 　　突然，陆炎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江鹤讲话的兴致不高。 　　“他妈的你爸妈过来了这样的大事情还要靠阮星姐跟我说，你把我当朋友了吗？”陆炎愤愤道，“怎么样，怎么突然愿意来找你了，不是不想再看见你的吗？” 　　“他们想让我回去。”江鹤轻描淡写。 　　“回去？回你妈个春秋大梦！”陆炎说道，“要你滚蛋就滚蛋，要你滚回去就回去，你要是就这么简单地答应了，那我就是看错兄弟了！” 　　“没答应。”江鹤说道，他低下头，揉了揉太阳穴，“我怎么可能会答应。” 　　“是啊！毕竟我们阮星姐还在这里呢！”陆炎说道。 　　“嗯。”江鹤应道，“有她，我不走。” 　　…… 　　江鹤回到房间，他躺下沙发上，把手机举起来，点开微信—— 　　二十分钟前阮星给他发了消息——“你爸妈走了吗？” 　　江鹤的手指在发光的屏幕上跳跃，回复了阮星。 　　消息一发出来，阮星就立刻一个电话打过来了。 　　“你等我一下下，在你家门口。”阮星在电话那头说道。 　　“好。” 　　江鹤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 　　“嘿。” 　　一滴水落到江鹤的鼻尖上，眼前盈满一片鲜嫩欲滴的粉红色。 　　阮星拿着一袋新鲜的草莓，抬起手直接往江鹤的脸上凑。 　　“搞什么呢。” 　　江鹤宠溺而无奈的笑。 　　“怕你哭鼻子了好吧！”阮星拿着草莓，叉腰，“怕你自己偷偷躲在被子里嘤嘤嘤，所以给你带了点社区温暖。” 　　“嘁。”江鹤扯了扯嘴角，故意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可心底却已经化掉了。 　　一个尾音，散在空气里。 　　他的手捏住阮星的下巴，一个用力地吻贴了上去。 　　像是在啃咬，他完全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叫你皮。” 　　吻的间隙，江鹤说道。 　　江鹤的另一只手将阮星的腰搂紧。 　　江鹤想到刚刚自己的母亲问自己的一句话：“难道你不想家吗？” 　　谁能不想家。 　　可他的家，貌似就在怀里了。 第51章 接班 　　阮星抱着一个柔软的沙发枕, 盘腿坐在地毯上, 她用下巴搁在枕头上, 柔顺的长发落在肩膀上。她抬起头，看着正在厨房里将买来的草莓洗干净的江鹤, 有一种莫名的心安。 　　江鹤把草莓洗好，端到桌上。 　　阮星用手拿起一个看上去浑圆鲜红的草莓, 直接塞进嘴巴里，甜腻的味道让她感觉很满足, 她刚想叫江鹤也快点吃，却看到江鹤的手抬起来，想要去拿草莓，却又停在半空中。 　　他的双眸眼神涣散，注意力已经飘到了别的地方。 　　“江鹤。”阮星轻声唤道。 　　“嗯？”江鹤回过神来, 想要掩盖他刚刚走神的事实，故作淡定地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怎么了？” 　　“你看上去, 有点不开心。”阮星歪着头, 注视着江鹤。 　　“还好吧。”江鹤也坐到地毯上，用手指捏了捏鼻梁。 　　“是因为爸妈突然来的原因吗？”阮星明知故问。 　　“可能吧。”江鹤的语气毫无起伏, 他将额前耷拉着的头发扒开，看像阮星, “没事，真的没事。” 　　“让我猜猜，你爸妈会和你说什么呢。”阮星又拿了一颗草莓放到嘴巴里, “嗯……我猜……大概是要你回到原来的城市对吗？” 　　“嗯。”江鹤点点头。 　　他并不意外阮星会猜到这件事情，但令他意外的是阮星此时的态度。 　　她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打击，而是专注地看着一盘子的草莓，挑出长得最新鲜的那颗，然后塞到嘴巴里，就算是刚刚说出来这件事，她也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没有一点不情愿。 　　“你想我回去吗？”江鹤问道。 　　“当然不想啊。”阮星说道，她用下巴蹭了蹭柔软的沙发枕，“你走了我们俩不就是很长时间不能见面了吗？” 　　“我不走。”江鹤的态度坚定，眼神也跟着严肃起来。 　　而阮星看着江鹤严肃的模样却微微扬起了嘴角，她的眼睛在这阴雨天里面显得异常明亮：“其实你走不走，我都会支持你的。” 　　“你才这么大，你不该承受这么多的事情，回到家庭里面，不管怎么说，你都会感觉很不一样的。”阮星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我对你的喜欢，不应该变成对你生活的阻碍。” 　　话音落，江鹤突然倾身上前，抱住了阮星。 　　他抱得很紧，将整个脸埋入她芬芳的秀发。 　　“阮星……”江鹤轻声道。 　　阮星伸出双手，也抱紧了江鹤。 　　“好想快点高考。”江鹤的声音低得像是深夜的风声。 　　好想变强，快点娶你。” 　　“幼稚不幼稚。”阮星表面嫌弃，可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升温了。 　　年少时最美的承诺，都不切实际，却又那么真挚。 　　最后阮星没有去吃火锅，阮星推脱的原因就是说想要一个二人世界，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就说等着出去野营那天再见。 　　等到那天再见的时候，李子婷直接上来把阮星的脸捏了捏，疑惑道：“你这皮肤有没有变好，听说干了那种事已经的女人，会变得更通透……” 　　“干什么事？”阮星一时间没意识到。 　　“等下看江大佬一定春光满面。”陈家瑞嘴贱道，“哎，身边的人都已经去神奇的世界探险了，我怎么他妈还留在没有激情的人间……” 　　“人你妈……”阮星这次听懂了，“你们这几个人，假期作业少了吗？每天脑子里演大戏？” 　　“你们几个来得可真早啊！过一会儿车就来了，等下直接把我们往山上带。”李奇跑过来，他穿着一身潮牌，花花绿绿得跟个社区里的一排彩旗似的，他见张队和江鹤都没见到人，于是问道，“你们俩的家属跑哪里去了？” 　　“那傻逼，厕所里呢。”李子婷说道。 　　“江鹤说他下午直接过去，他中午有点事情。”阮星说道。 　　昨天晚上，江鹤跟她说，他爸妈说今天中午想要跟他吃一餐饭，江鹤本来很犹豫，最后在阮星的鼓励下，还是将这一餐饭答应下来了。 　　“所以陆炎那家伙怎么还没来啊？”李奇咬着牙，“等下我非把他头爆了不可。” 　　“好啊你他妈的在我背后说我坏话！”突然，陆炎的声音从李奇的背后响起，陆炎一胳膊将李奇的脖子勾住，然后两个人就扭打在了一起，“好啊，那老子就先下手为强先把你灭了！” 　　“什么叫她妈背后说你坏话？”李奇说道，“老子现在就要把你繁殖能力技能点清空，当着你的面清得干干净净。” 　　跟陆炎一起来的，还有陆清婉和罗明。 　　陆清婉和罗明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讲。 　　罗明在路上，试图向陆清婉靠近，每次他一靠近就会收到陆炎的眼神攻击，陆小爷背后可是有自己的偶像撑腰，他可不敢瞎搞。于是就只好用眼神去欣赏陆清婉——那小胳膊小腿，白净的脸，实在是太令人神往了。 　　“小清婉。”阮星跟陆清婉打了个招呼。 　　“阮星姐好。”陆清婉背着包，跑到阮星旁边，说道，“好久没出来了，没想到我家里人竟然同意了。” 　　“你爸终于出土了。”阮星调侃道。 　　陆清婉闻言嘴巴莞尔一笑。 　　上了车，李子婷拉着阮星一起坐。 　　“你不去找张队？”阮星疑惑地问道。 　　“你自己看看他在干什么。”李子婷一脸嫌弃，然后一个白眼翻向正在和陈家瑞拿着手机激烈游戏的张队，“无可救药了。” 　　陆炎本来准备和李奇坐一起的，然后看到陆清婉一坐下罗明就屁颠屁颠地往那边跑，陆炎猛地咳嗽了一声。 　　罗明回过头，发现自己的行为已经被陆炎发现。 　　陆炎神色凶悍，就像是发飙的哈士奇，他做了一个口型：“滚过来。” 　　罗明作为一个职高社会大哥，齐城高中圈子的扛把子，此时就像是一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从车厢后面又退回来。 　　陆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罗明不情不愿地坐下，抱怨道：“你这个人又不让我去碰你妹妹，我偶像也没来……我太惨烈了。” 　　“你偶像的正房也在车上，快去决斗。”陆炎幸灾乐祸。 　　“我怎么敢？” 　　“你怎么不敢了，你可是扛把子啊！” 　　“我怎么敢啊？在鹤爷面前，我就是个小喽喽。” 　　陆炎突然握住罗明的手，郑重其事地道：“都是天下怂鹤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操陆小爷，你好有文化啊！” 　　“…别说我认识你。” 　　大巴驶向山路，空气逐渐在绿荫中变得好了起来。 　　而城市的中心，污浊的空气带着本不该有的重量。江鹤走进一家高档的西餐厅，西洋纯音乐乐队正在弹奏着高雅的曲目，西装革履的外国服务生将江鹤领到一家包厢，江鹤再次看到了自己的父母。 　　父亲仍是一身正装，母亲则是墨绿色的套装。 　　江鹤感觉到了心里的压力，他面无表情，走到两个人的对面，此时酒杯里已经倒上了香醇的红酒，江鹤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他不喜欢喝红酒。 　　喝起来有种拘束的感觉。 　　“齐城这边这样等级的餐厅很少，这已经是我们找到最好的一家了。”江母熟练的拿起刀叉，开始分割盘子里的牛排，她动作娴熟，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这里的确没有我们那边发展得好。” 　　江鹤沉默不语，吃着盘中的东西。 　　“阿鹤，回来吧，回到家里面，我们就当一切事情都翻篇了好不好？”江母再次试探。 　　“那弟弟，怎么算呢？”江鹤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一切事情都翻篇了，说来轻巧。 　　弟弟白死了。 　　他遭受的一切也都一笔勾销。 　　人的脑袋又不是机器，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 　　餐桌间，陷入了一片沉默。 　　“阿鹤，你是不要爸爸妈妈了吗？”江母继续说道，“我听小姨说你在学校成绩好，妈妈为你的改变感到骄傲，为什么不愿意回去呢？明明我们那边有更好的教育资源，你可以站在一个更高的平台上……” 　　“妈。” 　　江鹤这一个字，说得沉重。 　　隔了这么久，江鹤已经很久没这样称呼过人了。 　　他感觉自己的生活，慢慢将他伤口的表面缝合，营造出完美的皮囊。 　　他知道自己犯下了错误，可是他无法做到对父母，没有一丝丝的怨恨。 　　“能不要这么功利吗？”江鹤艰难地说道。 　　“我……”江母的嘴巴被江鹤的话堵上了。 　　“不想回来就不要回来了！”江父突然厉声说道，江父脸上的表情阴沉，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从口袋里拿出了烟，将凳子脱开，摔门而出。 　　以前的父亲，貌似也没这么暴躁。 　　现在，封闭的空间里只剩下母子二人。 　　江母突然站了起来，疯狂地翻找着自己的包，突然，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塑料的盒子—— 　　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药丸，胶囊。 　　江鹤看着那一盒的药，他突然，心揪住了。 　　说不出话来。 　　“阿鹤，你爸需要你的帮助。” 　　…… 　　江鹤的眼神飘忽。 　　整个房间安静了许久，江鹤保持着一个姿势，思忖着。 　　“可我，也只是一个高中生。” 　　江鹤说道。 第52章 吻你 　　江鹤从餐厅出来回到家清好行李后, 已经是下午了。 　　他背着包, 走在大太阳下, 手机振了一声。 　　江鹤拿出手机，在这样明亮的室外, 手机就算调到最高亮度也有些看不清，他只好用手挡住屏幕, 才看清陆炎给他发的消息—— 　　“你快来管管你的脑残粉，我怕我妹有危险：）” 　　…… 　　陆炎他们来到了野营区, 发现很空旷，地面上出乎意料地很干净，保持着未被污染的大自然原始模样。 　　沄山为了更好地让野营者享受野营的快乐，对于人数的限制很严格，上来野营的人都需要进行严格的登记, 管理十分专业化。 　　体力活由男生干，所有男生这个时候都跑去搭帐篷了, 而女生开始准备今天晚上的烧烤内容。 　　三个女生坐在一起, 山上要比市区凉爽得多, 一阵风吹过，长发随之飘扬, 整个人的胸膛仿佛都被这一阵风给吹开了，身体都通透轻盈了起来。 　　“陆炎你他妈要把我杀了啊？把锤子给我！”李奇突然吼了起来, “我看你是跟我有仇，故意他妈的来暗杀我的是不是？” 　　“这都被你发现了！”陆炎说话没个正经样子，嬉皮笑脸地把锤子给了陈家瑞, 嘚瑟道，“我把这破锤子给谁也不给你，气不气？我拿来炖汤喝都不给你！” 　　“你想死了？” 　　在这清新干净的环境里，少年的嬉笑声让这里更加充满活力。 　　“你们几个不要搞流血事件，这里还有女孩子……”罗明低声道。 　　“女孩子？阮星和李子婷恨不得把别人搞流血！”陆炎立刻戳穿了罗明心中的小九九，“还什么女孩子，就是想对我的宝贝妹妹献殷勤，你这点小伎俩还真是——” 　　没等陆炎说玩，罗明突然撒腿跑了起来。 　　顺着罗明奔跑的方向，大家隐约看到了一个颀长的人影—— 　　“偶像，你终于来了！”罗明激动地看着江鹤。 　　江鹤把东西一放，眼神立刻就飘到了阮星那里。 　　阮星今天也很漂亮，扎着高马尾，在阳光下发梢呈现出自然的浅茶色。 　　她朝着江鹤眨了眨眼。 　　江鹤的心里不禁一阵暖，扯了扯嘴角。 　　“别调情！阿鹤来帮忙。” 　　“……好。” 　　等到男生的事情忙活完了，几个人都累得不行，直接往自己亲手搭起来的帐篷里面一躺，陆炎趁着其他人都没注意，用胳膊肘戳了戳江鹤。 　　江鹤立刻会意，两个人安静地往山间的小路里面走，七绕八绕，到了没人的地方。 　　“阿鹤，你中午去干什么了？”陆炎问道。 　　江鹤眯着眼，享受着林间的凉爽，太阳吹过树叶洒在身上，仿佛四肢百骸间都可以发出嫩芽来。他声音没有太多的起伏，只是陈述：“我爸妈要我去吃饭了。” 　　“你爸妈？”陆炎其实并不难猜到这个事情，“好吧，我就知道。” 　　“他们想让我回去。”江鹤说道。 　　“回去？”陆炎的反应比那次在电话里面还要大，“你他妈好不容易在这里过得好起来了，怎么他们就突然出现要你回去，这么折腾你怎么当初偏要你离开我们那儿来到这边，我真是搞不懂了。” 　　“他们也老了。”江鹤沉声道。 　　他想起那塑料的小盒子里面，五彩斑斓的胶囊和药丸，那些他根本叫不上名字的药。 　　岁月仿佛真的在每个人身上留下了痕迹。 　　“所以说——你打算回去吗？”陆炎的语气中多了愤怒，“凭什么要你回去，要不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他们会想起还有你这个儿子吗？现在你成绩好了起来，甚至比江澄做得更好，他们就想起你来了，呵呵。” 　　“……”江鹤没有说话，而是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阿鹤，你打算回去吗？”陆炎问道。 　　“……” 　　“阿鹤……？” 　　“我不知道。”江鹤转过身，说道。 　　他仰起头，光顺着他的眉骨，蹚过他的鼻梁。 　　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不知道以前那群一起热血奋战的兄弟们，有没有从良？以前一直去的那家网吧，走的时候听说就要拆迁，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还在不在？或者变成什么店了？ 　　“毕竟，就算是把我送到的齐城。”江鹤说道，“我也是他们供着在上学。” 　　“所以——”陆炎又再次问道，他实在是很难揣摩到江鹤的答案，“你是准备回去了吗？那阮星姐那边该怎么说？” 　　江鹤的眉头皱了起来。 　　阮星对于江鹤来说，便是那阴沉岁月里最璀璨的星辰了。 　　“……”江鹤的喉结颤了颤，“我可能，不会回去。” 　　- 　　夜幕渐渐降临，天空的颜色越来越深，此时就像是藏蓝色的绸缎。 　　山上野营区的灯打开了，那灯光也是经过各种测量和调节，让亮度达到最合适的状态，不亮到抢眼，反而保存着黑夜里沄山原本的样貌。 　　一轮狡黠的月光露了出来，而星星还没有出来。 　　“星星呢？”李子婷问道。 　　“估计要等一会儿吧。”张队走到李子婷旁边，他朝着李子婷的身上靠，大手包裹住了李子婷的手，说道。 　　“没事没事，一边吃烧烤一边等。”陈家瑞说道。 　　李奇烤起肉来，肉微微地变色，一股香气就扑面而来：“哇，今天烧烤是什么料，这么香！”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子婷豪爽地揽了揽陆清婉瘦弱的胳膊，“这是清婉的手艺，我可是什么都搞不懂。” 　　“没有没有。”陆清婉摆了摆手，“也就一般……” 　　“哪里一般了！”罗明突然提高了嗓门，“这么好吃！” 　　陆清婉被罗明凶神恶煞的气质吓住，身体一哆嗦，往陆炎的后面躲。 　　今天一下午，陆清婉对罗明和江鹤都敬而远之，特别是江鹤，陆清婉总是表现出一种极其害怕的表情。 　　也能理解，毕竟她见过江鹤从前的模样。 　　黑夜里，大家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因为几个活跃分子的助兴，整个烤肉局上大家都喜乐融融，没有出现一秒钟的尴尬。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在这黑夜里就像是一团火一样发着炙热的光芒。 　　原本李奇和陈家瑞都对罗明这个人感觉很敬畏，甚至有点害怕，但是慢慢听多了陆炎开罗明的玩笑，还有罗明对江鹤的种种追星事迹，让他们对罗明的看法开始有了改变。 　　什么社会大哥大，明明挺可爱憨厚的。 　　江鹤也慢慢融入了这个圈子里面 　　饭吃到后面，大家都喝酒喝得微醺，直接往草地上一趟。 　　阮星也顺势躺下，她抬起头，才发现星星已经出来了。 　　一颗颗坠在天上，像是少女明亮的眼神。 　　江鹤躺在了她的旁边，他侧过身，往阮星的方向靠近，小声地在她的耳边说道：“跟我走。” 　　阮星从草地上坐起来，小碎步跟上江鹤。 　　他们走着崎岖的小路，那是通往山上的路。 　　江鹤突然停下，转过头去等在他后面的阮星，顺势将阮星的手一捞，然后紧紧握住。 　　到了山顶，视野突然变得更加清晰，山顶的风吹拂着江鹤的短发，月光和星光搅拌在了起来，全部落入了江鹤的眼睛里。 　　月光下，他锋利的眉峰却仍有侵略感。 　　“你爸妈跟你说什么了吗？”阮星问道。 　　“没什么，还是那个事情。”江鹤低下头，他沉声道，“我不会回去的。” 　　“哎呀。”阮星看着江鹤把头低着，她小碎步向前，鼻梁都快要碰到江鹤的胸膛，她抬起了双手，捧住了江鹤的脸，用坚定的眼神包裹着他，“我都说了，其实你走不走，都没关系的呀。” 　　“有关系。”江鹤有些严肃，“我怕我会太想你了。” 　　阮星感觉心头一片柔软，虽然江鹤每天总是摆出一副死人的脸，不会说什么漂亮的情话，可他那真挚的模样，就像是一片树叶落在平静的湖面上，整个广阔的湖面泛起微澜。。 　　一个清甜的吻，落在江鹤的嘴角。 　　“陆炎怎么说的？”阮星问道。 　　“他不希望我回去。”江鹤如实说道。 　　“江鹤。”阮星望着满天繁星，她的语气也学着像江鹤一样的平静，“你肯定也很想家吧。” 　　你肯定也很想家吧。 　　只有阮星，说得出这样的话。 　　陆炎只是愤愤不平，觉得这一切都不公平，说了那么多，却都只是在表面的道理之上。 　　阮星低下头，准备看向江鹤—— 　　江鹤突然向前，他的两只手捧住了阮星的脸，将她的下巴微微扬起，一个温柔的吻悄悄地产生在了这璀璨的星空之下。 　　华丽的星空下，银白色的光下。 　　江鹤闭着眼，湿润地唇吸吮着。 　　他越吻越深，原本只是触碰了一下嘴唇，可现在温柔也逐渐过渡到霸道。 　　江鹤挑弄着阮星的下嘴唇，一阵调戏后，他长驱直入，撬开她的防线。 　　这一个吻包含着太多情感。 　　年少时遇到这样的温暖，是倾倒了几次轮回的幸运。 　　“江鹤……” 　　喘息间，阮星的声音软得一塌糊涂。 　　“阮星。”江鹤的声音飘散在双唇间。 　　“别说别的。” 　　就让我安安静静地，把吻你做到最好。 第53章 晴天 　　江鹤那个循序渐进的吻荡漾在阮星的脑海里, 像是空中的一片羽毛, 左摇右摆却迟迟不下落。 　　阮星感觉自己的心中有种幸福感就要溢出来了。 　　经过一番讨论以后, 决定让三个女生睡最大的帐篷，其他几个帐篷男生随便分了分, 就分配好了。 　　“罗明你可别想着江鹤，你得跟我睡。”陆炎一把揪住了准备往江鹤那里跑过去的罗明, 说道，“我这次可不能让你如愿！” 　　“陆小爷你这……”罗明哭笑不得。 　　陆炎靠近罗明, 压低声音道：“你休想在我这里臊皮，谁知道你会不会大晚上把我妹妹给捞起跑了……” 　　“我……我怎么可能啊……” 　　“那我和江大佬一起。”李奇自动请愿，他看到江鹤脚上的那双鞋，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等级……李奇凑过去问道，“恩人, 你穿多少码的鞋？” 　　“46。”江鹤说道。 　　“真的吗！那我勉强也可以穿穿……”李奇眼睛放着亮光，“恩人, 你也是我的偶像！” 　　“狗屁, 李奇那家伙明明是43码。”张队突然凑过去和陈家瑞小声说道。 　　陈家瑞笑了一声, 一脸习以为常地说道：“对于李奇那家伙，只要是好鞋, 就算是踩着两艘船都没关系。” 　　”陆小爷你就让我……” 　　“想都不要想！跟我睡跟我睡！” 　　一阵嬉闹，大家都准备回到帐篷里面睡觉。 　　阮星坐在帐篷里, 拿出手机，才发现阮母给她发了很多条消息。 　　阮母一般是不会这么频繁地发消息的。 　　阮星带着疑惑打开，定睛看着屏幕上的消息—— 　　“阮星, 明天早点回家！” 　　“你爸爸的生意成了！” 　　“你爸爸说有惊喜明天吃饭的时候给你！” 　　阮星看着屏幕里面的消息，不禁扬起嘴角。这么长的时间，家里一直都是死寂的，阮星知道父母都在奔事业，也没办法抱怨什么。只是她经常回到家里的时候，整个屋子都是黑暗的，充斥着冷冷清清的感觉，没有什么人情味，她也只能自己担着。 　　想到现在的父亲，肯定坐在沙发上开心地笑吧。 　　陆清婉凑过来，看着阮星，用很轻柔的声音问道：“阮星姐，你在看什么笑得这么开心呢？” 　　“没什么。”阮星刚准备把手机收起来，却看到江鹤发过来的照片，是刚刚在山顶的时候拍摄的。 　　繁星盈天，山崖上，映出一个女孩的黑影。 　　高挑的个子，长发和裙角随着晚风飘舞着。 　　阮星咬着唇，情不自禁扬起嘴角，手指在发光的屏幕上滑过，最后写下晚安两字。 　　“小清婉，你很怕江鹤吗？”阮星突然问道，她语气放得很委婉，一只手揽过陆清婉瘦弱的肩膀。 　　陆清婉顺势，靠在阮星的肩膀上，声音有点犹豫：“我……我……阮星姐，我不喜欢江鹤，也不喜欢那个罗明……他们都是很可怕的人。” 　　“为什么呢？” 　　“可能是因为我曾经目睹过那些打架吧，我会很害怕这些人……”陆清婉说道，“我小学的时候受人欺负得很厉害，然后实在没办法只能告诉家长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我爸管我管得很严，也非常讨厌那些混混。” 　　“原来是这样。”阮星点了点头，“我能理解你。” 　　陆清婉眨了眨眼睛。 　　“但江鹤，其实是很温柔的人呀……” 　　阮星突然喃喃自语道。 　　她想起了最开始见面的场景，那张无比死气沉沉的面孔，在学校里严肃古板脑中只有学习，但一脱掉校服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一脸严肃地说着骚话。 　　看上去恣意嚣张的他。 　　其实，又是那么温柔的人。 　　生病的时候，求着她抱抱的小男孩。 　　面对家庭表面冷酷可内心却仍然因为亲情而纠结。 　　“阮星姐你说什么？”陆清婉没有听见，问道。 　　“没什么。”阮星摆摆手。 　　有些话，只是想说给自己听听。 　　伴着星空下的吻，是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上，大家先收了收垃圾和杂物，陆清婉正在煮粥，那粥的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让人一大早就走不动路了。 　　“好香。”罗明突然出现在了陆清婉旁边。 　　那张凶神恶煞的脸突然出现，把陆清婉吓了一跳，两只手赶紧环抱于胸前，因为动作太激烈，她手上的汤勺从颤抖的指尖滑落…… 　　“啊！”陆清婉看着勺子坠落。 　　罗明手疾眼快，直接将勺子接住，免得它掉到地上他摸着勺子铁的地方，叫道：“我的妈好烫。” 　　陆清婉看着罗明那张凶狠的脸，一时间不敢说话，小脸吓得苍白。 　　罗明将勺子递给陆清婉。 　　陆清婉的手指抖得厉害，接过勺子。 　　罗明的手上沾了一点粥，他看着自己的手，完全没想到要去拿纸，而是直接舔掉了那一抹粥……他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竖起大拇指，眼睛发着亮冲陆清婉说道：“太好吃了！” 　　那一抹光，落到陆清婉的眼睛里。 　　似乎很不一样，跟想象中完全背离。 　　陆清婉看着罗明，憋了半天，说道：“谢谢你。” 　　- 　　回去的时候，阮星和江鹤两个人跟其他人分开，单独搭车回去。 　　坐在公交车上，两个人并排坐，窗外的阳光烘烤着车厢，空调的凉气与阳光的炙热相互中和。阮星看着窗户外面，她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远离市中心的景色了。 　　刚刚最后离开的时候，她有些渴，买了一瓶荔枝味的汽水。 　　她叼着吸管，不知不觉已经喝了一半。 　　突然，她感觉肩头一沉，江鹤的短发蹭在她的脖子上，有一点点痒。 　　“重死了。”阮星笑着，调侃道，“负担不起装满知识的脑袋。” 　　“哦？”江鹤的声音淡而有磁性，“啧。” 　　“我这女朋友白养了。” 　　他痞里痞气。 　　“你养什么了？”阮星用手指戳了戳江鹤的脸。 　　这家伙，虽然一脸死人样儿，但这脸上的皮肤怎么这么好。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就会看到一张冷酷却又被手指玩弄得扭曲了的脸。 　　然后，就会看到男孩突然坐起来，把窗边的女孩狠狠地亲了一下。 　　“嘴都被你亲掉了。”阮星翻白眼。 　　江鹤又是一个吻落在上面，挑眉：“那我现在亲的是什么？” 　　阮星懒得和江鹤继续理论。 　　沉默了一会儿，江鹤突然朝阮星靠近，说道：“我有个东西想送你，昨天忘记了，正好现在给你。” 　　说完，他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小盒子。 　　江鹤将盖子打开，里面是一条银质的项链，坠着一颗剪裁精致的钻石。 　　简约却又闪耀。 　　阮星用指腹去碰那一颗钻，眼睛眯了起来，扬起嘴角。 　　“你帮我戴上。”阮星凑过去。 　　她今天没有扎头发，长发乖顺地披在肩膀上。 　　江鹤伸出手，将她的长发向后拨。那如瀑般的长发像是丝绸般，触手生凉。 　　钻石，落在了她锁骨之间凹陷的地方。 　　两个人对视，眼神缠绵，像是春雨般绵密。 　　看着看着就笑了。 　　万籁俱寂。 　　多想要定格这珍惜而美好的画面。 　　- 　　阮星拿着东西回到家。 　　今天的家果然和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母亲跑过来给阮星开门，阮父更是直接给了阮星一个用力的拥抱。 　　这样的热闹，让她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母亲正在厨房里面做饭，一个又一个大菜从厨房里面端出来。 　　这个家已经好久没有开火了吧，突然看到桌子上那一个又一个美味可口的菜肴，有种满满当当的感觉将灵魂的缝隙塞满。 　　阮星换上了家居服，哼着歌，和父亲一起看了一会儿电视剧。 　　“爸爸，你要送我什么礼物啊？”阮星像个小姑娘一样问道。 　　“哈哈，你自己看茶几底下藏着的是什么！”阮父摸了摸阮星的头。 　　阮星立刻趴下来，从茶几底下抽出了一个大礼物盒。 　　里面装着一个包。 　　那个G开头标志让阮星尖叫起来。 　　“呀！”阮星打开包，里面还塞着几支口红。 　　阮星高兴得差点抱着包跳起来。 　　要是放在以前，阮父阮母绝对不会愿意让她去买这些的。 　　前段时间的阴霾，仿佛都值得。 　　“这还是小礼物，还有一个大礼物哦。”阮父说道，眼睛里满满都是宠爱。 　　上了饭桌，阮星好久没吃家里的菜，一下子吃了半碗饭。 　　“野营好玩吗？”阮母问道。 　　“挺好的。”阮星回道。 　　她想起和江鹤星空下的那个吻，脸颊有点烧。 　　项链被她塞进了衣服领子里，仿佛和她的皮肤融为一体。 　　“清婉爸爸跟我说，清婉也去了是不是？” 　　“嗯对。” 　　“这孩子，平时管的太严，还不容易出来一次。” 　　“哪里像我们的女儿，这么野。” 　　“我这才是健康生活呢。”阮星辩解道，她满怀期待，问道，“大礼是什么呀？” 　　突然饭桌安静了，母亲带着激动的表情。 　　“咳咳。”阮父清了清嗓子，“因为爸爸项目基本全部移到澳洲。” 　　“所以——” 　　阮父阮母都满脸红光，脸上满满是对未来的期待。 　　“我们全家要搬去澳洲了！” 　　“……” 　　话音一落，阮星的表情立刻变了。 　　晴天，下起了暴风雨。 第54章 变故 　　像是一阵飓风吹起汹涌波涛, 浪击碎了礁石。 　　“我不！”阮星原本上扬的嘴角迅速下坠, 表情僵在了脸上, 原本红润的气色都在那一瞬间失去了血色。她猛地摇头，筷子直接落到了地上。 　　“我不去……我不去……”阮星两只手抠着桌子的边缘, 指关节极度用力，泛着骇人的白, 眼眶迅速热了起来。 　　“星星，怎么了？”阮父阮母没有想到阮星会有这样的表现。 　　能够去到国外, 离开这里越来越严重的污染，离开灰蒙蒙的天空，投入澳洲的蓝天白云，接受国外的教育，难道不是很多孩子都想要得到的吗？ 　　“爸爸妈妈, 我不去。”阮星的嘴唇干涸了，她颤抖着, 嘴唇裂开了一条口, 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 “我可以不去吗？” 　　“为什么不去？”阮母耐着性子问道。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这样的控制不住情绪，就算是他们夫妇上次吵架的时候, 阮星都可以在一句话的时间里控制住感情，冷静面对。 　　是什么, 让女儿突然变得这么激动。 　　阮星的双唇颤抖着，眼泪落到她的白色T恤的领子上，暗下去一块。 　　“我不想离开这里, 我有很多朋友……”阮星强忍着自己翻腾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话变得冷静下来，“我不想离开这里，你们也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星星。”阮母说道，“你爸爸工作的重心到了澳洲，这对于我们整个家来说，都很重要，这个机会是你爸爸很难才争取到的。为了支持你爸的计划，我今天也已经向公司递出了辞呈，以后和你爸一起经营这份事业。” 　　“那我……那我可以不去吗……”阮星的声音弱了下来，她还在做最后的央求，“我可以一个人住，也可以寄宿在别人家。” 　　“阮星。”突然，阮父发话了。 　　第一次，见到满脸宠溺的阮父，脸上出现了如此严肃的表情。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给女儿带来惊喜，却这么也没想到，他的好心这么被辜负，本应该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事情，却完全背道而驰。 　　“不要闹。” 　　“我闹什么了我！”阮星站了起来。 　　她太激动，整个椅子直接向后倒，随着一声闷响摔在了地上。 　　“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阮星的情绪逐渐失控，她双眼通红，“你们这是□□！” 　　原本欢天喜地的气氛瞬间坠入冰窖，餐桌上放着丰盛的饭菜，此时却完全无法吸引住任何人。阮父阮母坐在一起，脸色都是阴沉的。 　　“我们这是为你，为整个家的未来考虑。”阮父正声说道，“这是最好的选择。” 　　“什么好的选择？”阮星不怒反笑，眼神锐利，“强制性地让我离开我爱的地方，到一个完全不知道的地方去念书！你们是真的在乎过我的感情吗？” 　　“阮星，不要任性。”阮母说道，“我知道，朋友对你很重要，对于一个青春期的孩子来说很重要，可作为过来人，妈妈告诉你，年少时期的那些感情，真的太难维持，那些朋友，也只是青春期的一个印记。” 　　“自己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阮母最后下了定论。 　　“自己的前途……”阮星喃喃自语，重复着阮母的这句话，“是啊……自己的前途……” 　　阮星的胸膛剧烈起伏，贴在皮肤上的项链散发出阵阵凉意，一股寒意从心底里逐渐向四肢百骸扩散。她感觉有东西压在了她的呼吸上，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感觉沉重。 　　她想起，就在几个小时前。 　　那个阳光充斥着的公交车上，她眼里，满满是江鹤的笑容。 　　她想起昨天晚上，那个繁星盈空的夜晚，她和江鹤紧紧地牵住双手，在一个吻以后，江鹤将她拉近怀里，他的怀里有股洗衣粉的香味，足以令人安心。 　　“阮星。”江鹤的声音郑重却又温柔，“你别叫我离开了。” 　　“……” 　　“我不想走。”江鹤沉声道。 　　“真的没关系……” 　　“操。”江鹤突然骂了一声，用手指点了点阮星的眉心，“姑奶奶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他痞里痞气。 　　“你想让老子想你想到死？” 　　…… 　　始料未及。 　　最后没有完成承诺的竟然是她。 　　要走的也不是江鹤，而是她。 　　“我的前途……”阮星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在乎的，是你们自己的前途吧。”阮星双眼血红，声音像是刀一般锋利。 　　“不要再闹了！”阮父突然闷吼了一声，“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商量余地的！” 　　“我不去！”阮星突然放声吼了起来。 　　她的眼泪就像是一场暴风雨，那般倾盆而下。 　　她重重地甩上房门。 　　她不想去，她一点也不想去那个什么鬼地方。 　　阮星锁在房间的角落里面，放声哭了出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面对江鹤。 　　想起最初，她和李奇在楼梯间里，李奇抱怨着出国的种种不好，她还在那里轻松地调侃。 　　如今风水轮流转，竟然轮到她了。 　　阮星拿起手机，颤抖着想要给江鹤打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电话里冰冷的声音，撕扯着现实，露出丑陋的面庞。 　　- 　　江鹤把电话关机了，他最后和陆炎发了这个地址，叫陆炎等一下过来找他。 　　经过一家小卖部，江鹤买了烟和打火机，然后揣在口袋里。 　　他走进一家高级写字楼，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按亮写着楼层数字的电梯按键。 　　拐弯，他进了一间商务茶室。 　　里面的装修古色古香，每一间的门都紧闭，有指纹锁。 　　走到最里面的一间，他伸出手指，在空中手指顿了一下，然后又按了下去—— 　　啪嗒。 　　门开了。 　　里面，飘出一阵烟。 　　是檀香的味道，青白色的烟袅袅升起。 　　江鹤的父母，都在场。 　　江鹤绕过檀木的桌子，他坐到两个人的对面。 　　灰暗的环境下，隐藏着他下颌坚毅的轮廓，像是黑夜隐藏了野兽的獠牙。 　　江鹤拿起茶壶，倒上半杯茶。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茶水一滴不漏。 　　“你不像以前那么毛毛躁躁了。”江父突然开口，“的确不再是黄毛小子了，有了点男人的样子。” 　　江鹤拿起茶杯，嘴唇贴在杯壁上，抬眼看江父。 　　两个人的眼神，仿佛一模一样。 　　冷而精，带着震慑力。 　　江父以前一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跟自己实在太不像了，表面上像是有些手段，却完全浮于表面，风风火火缺少理性。 　　而江澄，够狠，够冷，够能忍，表面上是个书呆子，但随着江澄的长大，他的野心也一点点出来。 　　江澄的意外离开。 　　江父和江母痛彻心扉。 　　家庭的产业，难道要交给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吗？ 　　可如今，江鹤的一举一动，完全出乎了江夫妇的想象。 　　不管是在任何家庭里，只要有超过一个孩子，就一定会有比较。 　　曾经江鹤不如江澄。 　　此时江鹤完全胜过曾经的江澄。 　　“阿鹤，回来吧，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江母一只手覆在胸口，一脸真诚地说道，“爸爸妈妈需要你，以前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以后的日此，爸爸妈妈会陪你一起度过。” 　　“以后，爸爸妈妈的所有，都是你的。” 　　啪。 　　江鹤将茶杯放下。 　　他的眼神竟然毫无波澜。 　　“爸妈。”江鹤的声音毫无波澜。 　　就像是重新穿好了校服，回到了学校里那样。 　　“我会回去。”江鹤的声音掷地有声。 　　“阿鹤——”江母激动地想要去握江鹤的手，“你终于想——” 　　“高中毕业以后。”江鹤说完后面半句。 　　江母的手，凝固在了空气中，江鹤并没有想要握上去的冲动。 　　“阿鹤，为什么……现在回去不行吗……为什么还要等……”江母原本刚准备扬起的嘴角，此时僵硬在了一个尴尬的角度，优雅如她，却突然有些失态，“为什么……一定要等这一年？” 　　“离不开。”江鹤的声音冷淡却坚定得超出寻常。 　　离不开那个女孩。 　　他一点点沦陷，一点点依赖那颗无比闪耀的星星。 　　他的人生曾经步入深渊，伸出手看不见五指，是那一抹光，带他来到有露水和鲜花的世界里面。 　　高中读完，他要带阮星一起去。 　　江鹤站起来，准备离开。 　　“阿鹤，你太令我们失望了。”背后，是江母的声音。 　　“我不会让你们失望。” 　　江鹤的声音，回响在这昏暗狭小的空间。 　　他推开门，直接离开了。 　　没有回头，干净利落。 　　出了写字楼，江鹤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他的手抖得太厉害，用尽力量却才握住烟盒和打火机。 　　他的手指颤颤巍巍，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 　　火焰蹦出一次性打火机，他点燃了烟。 　　下一秒，他似乎又恢复了理智。 　　江鹤手一松，将打火机和烟盒直接丢到了垃圾桶里，拿下嘴里叼着的烟，捻灭，然后将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的香烟丢进垃圾桶里。 　　“江鹤。”陆炎看到了江鹤，赶紧跑过来，看到江鹤一脸阴沉，关切地问道，“发生什么了。” 　　“我跟我爸妈说了。”江鹤说道，“不回去了。” 　　陆炎看着江鹤那紧皱的眉头，不敢开什么玩笑。 　　“想抽烟就抽。”陆炎拍了拍江鹤的肩膀，准备从口袋里拿出烟递给江河。 　　不抽。 　　他摇摇头。 　　“答应过她，不抽。”江鹤道。 第55章 决定 　　“所以, 你真的下定决心留下来了吗？”陆炎问道。 　　“决定了。”江鹤点点头, 他凝视着遥远的天际, 轻声道，“我爸妈马上就要飞回去了, 等一下他们就动身。” 　　“哎。”陆炎被江鹤带着，也有点感伤。 　　他本来对江鹤的父母十分气愤, 明明是自己将儿子流放到这里，现在又要回过头来求着江鹤回去, 这样的反复无常谁能受得了？ 　　可是，当他冷静下来，陆炎也清楚——江鹤需要家庭。 　　有些伤痕，真的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弥补的。 　　阮星给了他那么多温暖，可是真正能让这道伤痕完全复原的, 只有家庭。 　　他最后选择不回去，就是选择了暂时不去解开这个心结, 继续留在这里, 背负着心灵上的枷锁。 　　“你真的好爱阮星。”最后, 陆炎感叹道。 　　“是啊。”江鹤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开机，喃喃道, “真的好爱她。” 　　阳光暖烘烘的，透过梧桐树叶投下斑驳的树影, 落在砖瓦的缝隙间，亲吻着这个世界每一处棱角。 　　江鹤拿起手机—— 　　阳光很强烈，他看不清屏幕上的东西, 只看到有来电提醒不停地跳出来。 　　十五个阮星的未接来电。 　　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鹤立刻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很长一段忙音。 　　“喂。”阮星接了电话，她的声音颤抖而虚弱，单单一个字都颤得厉害。 　　“阮星。”江鹤一听到阮星的声音，整个人的心都揪起来了，那种心疼的感觉一下子遍布全身，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温柔。 　　“江鹤……”阮星一下子就听出了江鹤的声音，她的颤抖逐渐变成了哭腔，然后哽咽，最后抽泣起来，“你……能来找我吗……” 　　“我能。”江鹤回答地不假思索，他的手握成了拳头。 　　“你小区门口见，我马上到。” 　　- 　　江鹤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阮星小区的门口，他一下车，就看到了头发凌乱的阮星，她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眼皮完全肿了起来，双唇毫无血色，时不时吸鼻子。 　　这和那个光彩照人，每天打扮精致的阮星，差得太多。 　　江鹤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插了刀一样。 　　他握住阮星的手腕，把这个娇小的身躯拢入怀中，他用力地抱住，用手轻轻抚摸着她毛绒绒的头顶。江鹤低下头，唇贴在阮星的耳根上，轻声道：“我在呢。” 　　一句温柔的话，击溃了阮星的防线。 　　她哭了起来，越哭越大声。 　　她该怎么告诉江鹤这件事情，她该怎么办。 　　仿佛站在刮着飓风的大海中央的小岛上，四周没有任何道路可退。 　　阮星哭得撕心裂肺，泪水濡湿了江鹤的T恤。 　　不知道哭了多久，阮星渐渐开始累了，她不在大声哭泣，而是抽抽搭搭地，伏在江鹤的胸膛上。 　　不知道，还能靠着这个胸膛多久。 　　“怎么了？”江鹤看阮星稍稍平复下来，他终于开口问道。 　　“江鹤。”阮星抬起头，两只眼睛哭得失去亮光，“我想看电影。” 　　再不看就没机会了。 　　“那咱就去看。”江鹤牢牢地牵住阮星的手。 　　阮星看着两人紧紧握住的手，一眨眼，一行炙热的泪顺着两颊无声地飘落下来。 　　他们选择了一个冷门的文艺片，基本上没有什么人看，两个人选择了不被打扰的偏僻座位。 　　整个选电影买票进场的过程中，阮星整个人的眼神是迷茫涣散的。 　　江鹤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抽着疼。 　　电影开始，上面是昏暗的房间，男女主初次见面的对话。 　　阮星靠在江鹤的肩膀上，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怎么了。”江鹤用下巴蹭了蹭阮星，看着阮星一脸疲惫的样子，他伸出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 　　“……”阮星抿着唇，她凑过去，用下巴蹭了蹭江鹤的肩膀，却没说出来话。 　　“阮星。”江鹤偏过头，低声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愿意或者不愿意告诉我，我都能理解你，只要你告诉我怎么帮你，我就会去做。” 　　阮星看着江鹤，两人的视线碰到一起。 　　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许久，两个人都没有讲话。 　　放的是典型的文艺电影，那饱和度低的色调，舒缓而又悠远的音乐，和值得人咀嚼回味的台词营造出了微妙的环境。 　　两个人都没有看进去电影的剧情。 　　到了高潮，男主要离开，女主追着绿皮火车，在后面哭喊着。 　　“江鹤。”阮星轻声道。 　　“嗯？” 　　“我要去澳洲了。” 　　这句话，终于艰难地从喉管里冒出来了。 　　阮星明显感受到了，江鹤的肩头在她话音落地的那一刹那，突然僵了一下。 　　她很害怕死寂。 　　“是么？”江鹤转过头，扶住阮星的双肩，“什么时候去呢？” 　　“就这一两个月。”阮星低下头，她不敢面对江鹤的眼神。 　　“这样啊。”江鹤突然扬起嘴角，一只手擦掉阮星眼角的泪水，柔声道，“就因为这种小事情，哭个什么劲儿。” 　　“这是……小事？”阮星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江鹤。 　　“听着，去澳洲对你来说，会让你拥有更好的前途。”江鹤说道，“你就像是你说过的，就算我会很想你，但其实不管你走还是不走，我都会支持你。我不希望我对你的喜欢，成为对你这个人的阻碍。” 　　这些话，阮星也曾对江鹤说过。 　　原来他一字一句地都记下来了。 　　“可我……可我不想分开……”阮星抽泣着，声音柔弱了下来。 　　“分开才是考验。”江鹤微微扬起嘴角，他看向电影屏幕的方向，不着痕迹地吸了一口气，说道—— 　　“我今天答应我爸妈准备回去了，不管你留在齐城还是去澳洲，都要分离了。” 　　黑暗的影院里，他的声音沉稳而柔和。 　　像是春末的风。 　　“我永远支持你的决定。”江鹤继续道，“就像你支持我一样。” 　　“会想你，以后看到每一颗星星我就当见到你的面了。”江鹤扬起嘴角。 　　一张死人脸，原来也可以笑得如此治愈。 　　他仿佛最干净的少年，不沾染尘世。 　　阮星怔怔地看着江鹤。 　　电光火石—— 　　阮星倾身吻住了江鹤。 　　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 　　两个人相互啃咬着对方，紧密地纠缠着，掠夺着对方的领地。 　　这个吻长得像是一场持久战。 　　他们知道，这个吻后，是漫长的分别。 　　昏暗的电影院里，不起眼的座位上。 　　两个少年，挥手告别这青葱年华。 　　成长在此时，悄然转动着齿轮。 　　江鹤把阮星送回家以后，才看到陆炎发过来的消息，他此时心烦意乱，没心情打字，直接一个电话打给了陆炎。 　　“阿鹤，怎么回事啊？” 　　“阮星。”江鹤沉声道，“她马上要去澳洲了。” 　　“我操！！什么事情啊！你刚刚才为了星姐留下来了！”陆炎在电话那头声音突然提到了八个度，“那这怎么办？怎么事情突然一下子转换得这么快，你还留在齐城，阮星姐真的会愿意就这样去澳洲吗？” 　　“她不愿意。”江鹤说道。 　　“那就好。”陆炎松了一口气，“那一切还有转机。” 　　“可我告诉她，我要回去了。”江鹤说道，“我劝她去澳洲。” 　　“什么！”陆炎在那头直接骂了起来，“江鹤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你！你就准备就这样结束了你们这段感情吗！去了澳洲，异国恋，你觉得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这他妈和异地根本不是一码事！” 　　“我知道。” 　　我知道很艰难。 　　我知道我很有可能会就此失去她。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后果呢？ 　　“可她的未来。”江鹤的声音很坚定，“要比我重要。” 　　“重要得多。” 　　她是这么美好的女孩，应该永远生活在美好中。 　　至于有没有我，那不重要。 　　“江鹤，你不怕你骗星姐，被发现了吗？” 　　“等她到了澳洲，就算被发现，后果我认了。” 　　……陆炎那边安静了。 　　“江鹤，你不要后悔。” 　　“我不后悔。” 　　- 　　阮星上了楼，她刚刚跑出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整个家里的气氛都再次陷入了冰冷与尴尬中。 　　她推开门，仍然是压抑的。 　　父母此时都坐在沙发上。 　　阮星走了过去。 　　阮父阮母的眼神立刻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阮星用手背将眼角的眼泪抹掉，欲要开口。 　　“阮星，这件事情没有——” 　　“我去澳洲。” 　　阮星打断了阮父的话。 第56章 分别 　　说出这句话, 阮星不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简单的几个字从嘴唇上滑落, 阮星感觉自己身体里的力量被抽空, 心里突然空落了。她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这个决定，到底会把整个故事引向什么样的结局。 　　眼眶一红。 　　一行热泪。 　　阮星开始准备去澳洲的事宜, 学校那边也就去的少了。 　　每个人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第一个反应是舍不得, 舍不得阮星突然的离开。而第二个反应，就是看向江鹤。而江鹤, 却依旧和平常一样，坐在那个靠着窗口的位置上，早起背古诗，晚上写数学。 　　他的平静实在是出人意料。 　　只是偶尔抬起头，会冲着前面那个空落的座位发呆。 　　阮星的离开很快, 快得仿佛没见几次面，就到了吃散伙饭的时候。 　　那天是阮星请客, 陆炎他们都喝得烂醉, 李子婷更是微醺后抱着阮星不停地哭。而就在那个酒席上, 阮星一滴眼泪也没有落，笑着安慰李子婷, 就像是平时一样调侃陆炎陈家瑞还有李奇三个人。 　　那天，只有她和江鹤没有醉。 　　就连陆清婉这样滴酒不沾的小姑娘, 都喝了半杯果酒，脸上泛着红。 　　江鹤和阮星把一个个人送回家，最后, 是送陆炎回去。 　　一路上陆炎都东倒西歪地躺着，江鹤坐在后面，而阮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那天的路灯，仿佛比平时要亮，夜晚的街道像是八音盒上的图画。阮星的大脑里突然浮现出了那个酒吧喝醉了后的夜晚，江鹤牵着她，就在这个街道上，亲了她。 　　当时想不起来，现在却想起来了。 　　真不是时候。 　　“你这张嘴，还真够能说的。”模糊的记忆里，江鹤满脸宠溺。 　　“厉害吧！我这张嘴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舌灿莲花听说过吗？巧舌如簧听说过吗？《舌尖上的中国》听说吗？” 　　“……唔。” 　　“舌尖上的中国不清楚，倒是领悟了舌尖上的……爽。” 　　故事翻涌成花，阮星感觉自己的两颊微微发烫。 　　“阿鹤！你真不是一个东西！”陆炎突然叫道，吐次含糊不清，“你他妈的！怎么就把阮星放走了！” 　　“你是不是人啊。你是不是没人性啊？” 　　…… 　　江鹤看向窗外，双唇抿成一条线。 　　“星姐。”陆炎突然哽咽了，带着哭腔艰难地道，“你对不起阿鹤，你知不知道他……” 　　“别撒酒疯。”江鹤用手捂住了陆炎的嘴。 　　陆炎又哼哼了两句，重新陷入了昏迷状态。 　　可陆炎的话，像是一把钝刀，划在两个人心灵的褶皱上。 　　就这样，江鹤把陆炎架到家门口，安全地把陆炎送到家。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在深夜里行走着。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 　　“明天几点的飞机？”江鹤问道。 　　“早上十点半吧。”阮星说道。 　　“那我去送你。”江鹤说道。 　　“好的。”阮星点点头。 　　语气清淡，只是想要盖住那浓厚的离愁和压抑的气氛。 　　不知不觉，走到了阮星小区的门口。 　　“我要到了哦。”阮星转过身，两只手背在身后，脚尖一点，旋转一百八十度，两个人突然面对面，视线毫无遮挡地碰在了一起。 　　阮星歪头，扬起嘴角，甜甜的一笑。 　　“嗯。”江鹤两只手揣在裤兜里，挑眉，“回家早点睡。” 　　“哦？”阮星伸出手，戳了戳江鹤的鼻尖，“请问这位，您是江鹤先生吗？怎么他妈的开始说人话了啊，好鬼故事啊！” 　　“切。”江鹤嗤笑一声，“嘴比谁都厉害。” 　　“那可不？”阮星神采奕奕，终于抬起了手臂，朝着江鹤挥了挥，轻声道，“那我走了哦。” 　　说完，她转身。 　　电光火石之间—— 　　江鹤向前一扑，抓住阮星的手腕，往怀里一扯。 　　两个人突然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你干什么……”阮星下意识地推开江鹤。 　　而江鹤却抱得越来越紧，他不停地摇头，低声地祈求：“抱一下。” 　　江鹤的话，撕开了苦苦维持的理性。 　　“你怎么这样……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阮星原本轻松的语气当然无存，她的声音在几个字的时间里，变得哽咽了起来，“你怎么这样，我们说好的……说好的就算要分开了也要开开心心的……说好了的……” 　　说好要笑着离开。 　　可是怎么装，怎么不像。 　　江鹤把阮星抱得很紧。 　　他亲吻着阮星柔顺的头发。 　　以后，再也见不到这个女孩穿着宽大的校服，蹦蹦跳跳，裤腿荡漾着的模样了。没人能知道，这场分别是永久的还是暂时的。 　　“江鹤……你说不算话……”阮星抽泣了起来，“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开心，我好难过……我真的真的很想你，我真的不想离开了……我不想走了。” 　　阮星的抽泣，衬托出黑夜的寂静。 　　许久，江鹤的手力松了。 　　他哽咽了。 　　“小星星。” 　　“我爱你啊。” 　　阮星的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 　　那天晚上，阮星做了很多个梦，她想起了最开始遇见江鹤的时候，班主任说要来一个新同学，然后就把江鹤给领进来了。 　　底下，有人在骚动，低声说这男的好帅。 　　她那个时候正在睡觉，睡眼迷离地抬起眼，草草地看了一眼，只哼了一句：“一般。” 　　没想到这个一般，在未来的日子里变成了不一般。 　　她又想到了酒吧里的那个晚上。 　　想起了那个夜晚在房间里，确定关系的喜悦。 　　“阮星，你起了吗？” 　　母亲的声音将阮星扯回了现实里。 　　“起了。”阮星应道。 　　她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凝视着放在角落里的那个大箱子。 　　很多东西已经提前寄过去了，这些是方便拿过去的东西。 　　去机场的路上，她一直都心不在焉，窗外掠过的景色都没有入她的眼睛里。 　　“到了那边，我们先去看看房子，然后晚上我定了一家当地很有名的餐厅，很有那边的特色。”阮母坐在车里，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定下来的那个房子有阁楼，我买了天文望远镜，可以看天上的星星。” 　　“还看什么望远镜，触手可及好不好！”阮父侧过身，揽过阮星的肩膀，“我们家就有一颗星星。” 　　阮星这才回过神来，她扯了扯嘴角，很僵硬地附和。 　　窗外的景色一点点褪去熟悉的模样，她感觉自己的心一片一片被剥落。 　　“爸妈。”阮星看着快到机场了，她突然开口道，“我朋友来送我了，我能够和他们呆一下吗？就一下。” 　　“昨天不是聚过了吗？”阮母有一点点的不高兴，却还是尊重了女儿的想法，“我们先进去处理一下登机的事情，你要是不跟我们在一起很麻烦，三分钟的告别时间够不够？” 　　“好。”阮星点点头，她顿了一下，提了一个要求，“爸爸妈妈，你们等下能回避一下吗？” 　　“……”阮夫妇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阮星。 　　而阮星的眼睛，清澈又真诚。 　　“好吧。”最后，二老选择了妥协。 　　下了出租车，阮星看着手机，江鹤已经发过来了定位。 　　她的心在狭小的心房里不停地跳动着，深呼吸好几遍，却还是不能平息。 　　她看到江鹤了。 　　他逆着光站着，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套了一件墨绿格子的衬衣，休闲长裤，脚下是那双耀眼的北卡蓝ow联名aj1。 　　阮星笑了，她低下头——她也踩着那明亮的蓝色。 　　为什么分别要在这样一个艳阳天。 　　阮星直接冲上前，双腿用力，直接跳到江鹤的身上—— 　　江鹤一个眼疾手快，稳住阮星的腿，直接把她往自己身上带。 　　阮星用力地勾住江鹤的脖子。 　　“江鹤，江鹤，江鹤。”她连续三次叫他的名字，越叫越大声。 　　“嗯。”江鹤的尾音宠溺，他将阮星放开，低着头看着面前的女孩，伸出了一只手，捏了捏阮星的脸。 　　那柔软的触感，是独家记忆。 　　眼神纠缠在一起。 　　就像是风不让枫叶落地。 　　“江鹤。” 　　“我要走咯。”阮星眯着眼，扬起笑。 　　“阮星！” 　　突然，阮母出现了，她立马冲过来把阮星牵住，看了一眼江鹤和陆炎，压低声音问道：“你可没说你要见的是男孩子……” 　　“妈妈……” 　　“走了，办手续你人得到场。”阮母牵着阮星，往机场里面走。 　　那一声“我要走咯”仿佛还没安稳落地。 　　眼前的景色，已经失去了那个迷人的身影。 　　这个天，怎么那么灿烂。 　　为什么每到伤心欲绝的时候，都会有这么毒辣的太阳。 　　“阿鹤……”陆炎走过来。 　　他看着江鹤，就像是一个雕塑那般，凝固在了原地，两只眼睛失去了光芒。 　　江鹤抬起手，想要朝着阮星方向挥挥手。 　　这样才是完美的告别吧。 　　可他的手，停在半路，却突然攥紧。青筋狰狞地遍布在手臂上，突然收紧的肌肉颤抖着。 　　陆炎刚想要去劝，去看到江鹤抬起的双眼，浸染在一片血红色中。 　　“啊——！” 　　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柱子上。 第57章 后悔 　　澳洲的生活, 阮星慢慢地适应了。 　　她开始了这边的作息, 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情, 一切都似乎顺利地发展着，马上也要进入新的学校了。 　　推开门, 阮星脱掉脚上的白色匡威，将头顶上的遮阳帽挂到了一旁。她将怀中抱着的一束鲜花放进客厅最显眼的那个瓷花瓶里。 　　她看着那鲜嫩欲滴的花, 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了江鹤。 　　粉嫩的指尖在发着光的手机屏幕上飞舞, 屏幕的左上方写着“江鹤”这两个字—— 　　“这边好温暖，你回去以后感觉怎么样？” 　　江鹤回了一句“还行吧。” 　　他在学校里仍然认真地学习读书，跟平时一样早晨背书晚上刷题。 　　要说什么不一样，可能是人设有点不一样了吧。 　　自从篮球赛那一次开始，江鹤就没有以前那么收敛了, 该打篮球打篮球，也光明正大地和陈家瑞陆炎他们一起玩, 有时候罗明过来找他吃饭, 他也欣然接受。 　　有人扒江鹤的老底, 说他以前也是学校里的校霸人物。 　　众人惊讶，而他自己却没有承认也没有撇清。 　　他的清冷又增添了震慑力。 　　阮星走后, 陈家瑞李奇都把江鹤当做很好的朋友来对待，男生之间的友谊很好建立, 逐渐几个人就成了几个好兄弟。 　　他们都共同保守着，江鹤的秘密。 　　所有人的生活，都在一点一点地稳步迈进。异国的生活仿佛在无形中建立了一个小的平衡带, 让两个人的生活都安安稳稳地继续着。 　　阮星突然在晚上接到了李子婷的电话。 　　“阮星！”电话一打通，李子婷熟悉的声音就立刻蹦了出来，“我们班主任最近几天都没来学校，貌似是班主任的儿子要结婚了！你是没见到班主任那张脸上突然出现和蔼的笑容，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阮星笑了起来，每次听到李子婷的声音，她总会恍惚间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教室，跟熟悉的朋友疯闹。 　　“班主任的儿子都结婚了？我的妈？”阮星惊讶道，“我一直以为她儿子应该和我们一样大的才对。” 　　“她儿子的确没比我们大多少，我听说还没大学毕业呢……貌似和新娘是早恋……”李子婷对八卦总是头头是道，感叹地点评了一番，“学习好的人早恋就是互相早就，我和张队就真的是瞎jb乱谈恋爱！” 　　“切，抱怨就是秀恩爱。”阮星点破李子婷。 　　“什么秀恩爱放屁！”李子婷立马否认，又把矛头转向阮星，“你还说别人谈恋爱？你和江鹤这段神仙恋爱够让人羡慕了好不好！” 　　阮星轻笑了一声。 　　她和李子婷聊了些家长里短，大概就是一些班上谁喜欢谁，谁最近把谁招惹了，还有一些奇奇怪怪啼笑皆非的事情，两个人聊得兴致勃勃，笑得前仰后合，到了快挂电话的时候，阮星的嘴角都笑得有些痛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大事。”李子婷突然压低声音，弄得神秘兮兮。 　　“什么大事？”阮星问道。 　　“陆清婉和罗明……”李子婷顿了一下，措措辞，“貌似有了新进展……” 　　“我操？”阮星张大嘴巴。 　　罗明和陆清婉竟然可以擦出火花，实在是太可怕了吧。两个人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能在一起真的始料未及。 　　不过，两个人估计也只能秘密进行了，毕竟陆清婉的老古董爸爸，威力还是很强大的。 　　打完电话，阮星蜷缩在柔软的沙发上，翻看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突然找到了最后才加到的班主任的微信。 　　既然班主任的孩子都要结婚了，她也应该祝福一下。 　　写了半天的祝福语，最后却还是发了最官方的话。 　　过了一会儿，班主任的消息发过来了。 　　“谢谢阮同学对老师的祝福！老师在这儿也向你道个歉，有些时候老师的确只看到了一些表面的现象就鲁莽地评定了一个人，对你和江鹤之间的事情处理的方式有些不对。我坚信，你和江鹤都是很好的孩子。” 　　“你们都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虽然人生的道路上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但只要对得起自己就行了。” 　　“希望你现在在国外能够好好学习，也不要磨灭你最闪光的个性。” 　　“天道酬勤。” 　　阮星向下滑，嘴角微微扬起。 　　可滑到最下面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 　　“江鹤现在仍然保持着每一次的年级第一，看到他在学校里更有活力的模样，作为老师的我也觉得很多教育观念应该革新了。” 　　阮星感觉到了不对的字眼。 　　江鹤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老师，江鹤难道不是回北方了吗？”阮星的手指跳跃得有些错乱。 　　她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弥漫上心头。 　　江鹤难道真的没有回去吗？为什么班主任会说他还是年级第一？ 　　阮星感觉指尖生火。 　　班主任此时回过来的消息，更是将她整个人都扯入了慌乱之中—— 　　“什么？江鹤一直都在校。” 　　仿佛一阵倾盆大雨，裹挟着电闪雷鸣，劈头盖脸地下下来。 　　阮星艰难地打下“谢谢老师”四个字。 　　江鹤一直都在校……那他为什么要对她说出这样的谎！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这件事情！所有人都在帮助江鹤编织这样的一个假象，为什么……难道就为了让她心安理得地来到澳洲吗！ 　　阮星直接打了江鹤的电话。 　　“喂。”江鹤的声音平淡。 　　“江鹤。”阮星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着的嘴唇，眼眶一阵红，“你现在还在齐城，对不对？” 　　“……”那头死寂，无人回答。 　　“你还在齐城，对不对……”阮星又问了一遍。 　　“……” 　　“对不对！”阮星吼了起来。 　　平衡带，在阮星提高音量的那一刻，裂开了。 　　“阮星。”江鹤艰涩的开口，声音有些哑，“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什么！”阮星此时已经有些失去理智，她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你听告诉我你怎么完美地让每个人都不告诉我这个真相，还是听你为什么会这样做的大道理？” 　　“阮星……” 　　“所有人都瞒着我，你们都欺骗我。”阮星一只手撑在额头上，眼角发疼，“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了让我答应出国吗……难道你不希望我留下来陪在你的身边吗！为什么，一定要把我推向对岸！” 　　“阮星。”江鹤沉声道，“这是对你最好的路。” 　　“最好的路？”阮星冷笑道，“最好的路？你也开始说这样的话了吗？你现在和我的父母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们要逼着我离开我最爱的地方，让我一个人去澳洲。” 　　“江鹤，现在这是你最想要的结果吗？” 　　隔着大洋，靠电话来维持。 　　“如果你不说你回北方，我和我爸妈僵着，我总会可以说服他们，我总可以留下来！” 　　“可我不希望你和家庭的关系闹僵。”江鹤说道，“阮星，这条路是最好的选择。” 　　“凭什么你来替我选择所谓最好的路！？” 　　“……”江鹤沉默了。 　　“我……我真的一点不想离开你啊！”许久，阮星哭道。 　　阮星感觉自己的胸膛被烧红的碳滚过。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手机摔到了地上，屏幕碎出一朵花。 　　阮星蜷缩在地板上，将头迈进膝盖里，眼泪肆意流淌。 　　- 　　大洋的彼岸，今天好不容易是一个休息日，江鹤被约着一起去打篮球。 　　坐在球场的观众席上，他突然收到了阮星的电话。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这么快被阮星知道，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强的反应。 　　被质问的那一刻，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仿佛做错了一件事情。 　　这次，江鹤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阮星的话。 　　可能是他自己也认识到了，他也许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随着电话那边传来的一声响，电话被冰冷地挂断。 　　江鹤试图打过去，可那边却再没人接通。 　　此时，日薄西山，浓烈的晚霞照在操场上堆积着泥泞的凹陷里。 　　“让我上。”江鹤从观众席上跳下来，一脸阴沉地抢过球。 　　“你怎么了？”陆炎看着江鹤的脸色突然变得不对。 　　“少废话。”江鹤的语言冰冷，他拿着球，几个健步冲刺，腾跃而起，把球往篮框里面投—— 　　“阿鹤！”陆炎将球抢下。 　　江鹤一个重心不稳，后背直接撞在地上。 　　陆炎感觉让周围打球的人散掉，看着躺在塑胶操场上不愿起来的江鹤，凑过去，有一大堆话想要说，可最后却欲言又止。 　　江鹤用双臂蒙着头。 　　“她知道了。” 　　他的声音带着绝望。 　　陆炎蹲下。 　　他看到江鹤的脸上，一滴泪从手臂间冒出来，划过他的下颌线。 　　陆炎问过他，后悔不后悔，他说不会。 　　可随着分离的时间越来越长，渺小的伤口一点点溃烂感染。 　　“我好后悔……” 　　“真的好后悔。” 第58章 高考 　　这件事情后, 阮星和江鹤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冰点。 　　微信上, 阮星再没有回过江鹤的话。 　　可能因为知道的这件事的方式实在是太残忍, 让她无法面对这样一个被所有人营造出来的完美骗局。 　　适应新的学校花尽了她基本上所有的力气，家里也越来越忙碌, 甚至比以前那段时间还要冷清，父亲母亲出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时间越来越长，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 　　“星, 晚上去喝酒吧！”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拦住阮星，一脸真诚地问道。 　　阮星其实有正经的英文名，但是当初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她曾说过自己的中文名叫阮星。 　　当时的她，看着台下一脸茫然, 嫣然一笑解释道：“阮星，star。” 　　她的笑, 让所有人记住了这个美丽得过分的亚洲女孩, 记住了star。 　　“不了。”阮星摆摆手, “我有别的事。” 　　“哦！你从不跟我们出去玩。”金发碧眼的男孩做出一副失望的神采，“这是你们亚洲女人特有的风格吗？” 　　“下次一定来。”阮星笑着, 回绝掉了男孩的邀请。 　　上完课，阮星去了一趟拥挤混乱的唐人街, 买了一些只有可能在国内买到的神奇食材。 　　来到这里后，她慢慢自己学会了做饭。 　　她突然收到了一条李子婷的微信。 　　阮星和所有人一样，来到国外后, 和国内的朋友总会生疏一些。她和李子婷的交流也明显没以前那么多了，但两个人一直坚信着对方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阮星背着光，点开消息。 　　竟然是一个视频。 　　阮星没想太多，直接打开—— 　　她的眼睛亮了。 　　此时，是无数拥挤的人头，穿着相同的宽大校服，演讲台上拉着鲜艳的红色横幅……这是百日誓师的大会！ 　　镜头拉近，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严肃的表情，举起手握成拳，眼神坚定地目视前方，路的尽头便是那万丈光芒。 　　就算是隔着屏幕阮星也能感受到那磅礴的气势，和无坚不摧的决心。 　　镜头一转，面向演讲台。 　　上面站着一个穿着整齐校服，个子很高的男生。 　　他剑眉星眸，薄唇开合，眼角像是锋利的刃。 　　“冲锋的号角走在耳边响彻，波澜壮阔的画卷已经尽情铺展。” 　　“今天，我们再次宣誓，再搏百天，让汗水哺育不凡！再搏百天，用智慧丰富内涵！再搏百天，让我们铸就辉煌！” 　　他铿锵有力。 　　底下的人跟着念，声音凝成翻涌的海。 　　“最后，让我们镇臂高呼，六月，我们一定满载归航！” 　　“宣誓人，高三十三班，江鹤。” 　　江鹤。 　　阮星握着手机，似乎被里面那激情澎湃的场面感染。 　　她有多久没见过江鹤了？应该有大半年吧。 　　此时，见到他的时候心里还会一阵翻涌，还是会想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想起那么多次，美好的亲吻。 　　视频下，李子婷发了一条消息。 　　“他很棒。” 　　加了一个太阳的表情。 　　阮星吸了吸鼻子。 　　她用手背揉着干涩的眼睛，把额前的碎头发拨到脑后，最后，打下一排字—— 　　“高考那天，我回来。” 　　- 　　李子婷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正在上晚自习，她突然叫了出来，全班同学都往她的方向看。 　　而李子婷却完全没有在意班上各种异样的眼光，她夸张地低下头，脑袋都快要钻到桌子的抽屉里，操作了一顿，然后猛地抬起头。 　　“他妈的，李子婷被下毒了？”陆炎和江鹤还是同桌，却和李子婷不再是前后排。陆炎仰起脖子，看着李子婷一副激动到发疯的样子，不以为然，“搞什么？怎么跟我抢到鞋子了以后一样开心……” 　　李子婷和陆炎的视线对上。 　　她抬起手，疯狂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点着手掌，嘴型夸张地做出“看手机”这三个字的模样。 　　啥啊。 　　陆炎无奈地从抽屉里拿出自己快要玩没电的手机，看到李子婷突然拉了个小讨论组，发了一个聊天记录—— 　　“操！”陆炎一拍大腿。 　　现在全班怪异的眼光都朝他看过来了。 　　陆炎毫不在乎这些眼光，他握着笔杆子，不停地戳着空白的作业本，深呼吸，努力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将话说完：“阿鹤，星姐高考的时候要回来。” 　　话音落。 　　江鹤手中的自动铅笔，笔芯被他一用力，断掉了。 　　江鹤偏头再次确认道：“你说什么” 　　“星姐！星姐在高考的时候要回来！”陆炎说得更言简意赅，每个字都发音发的字正腔圆，生怕江鹤无法相信他的话。 　　江鹤没有回话。 　　只是将答案，填在了对应的下划线上。 　　“你怎么不说话？”陆炎凑过去问道。 　　“我该说什么呢？”江鹤表情不变，声音也一副死了三天的调调，感觉这件事情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 　　“真的吗？”陆炎不信，“那你手抖什么？” 　　“……” 　　高考，就在每天的忙碌与透支自己的学习中来到。 　　踏在考场的地上，江鹤仰起头。 　　他仿佛胜券在握，自信得像是已经成为赢家那般。 　　“阮星说，她最后一场英语考完肯定可以到。”前几天，李子婷说道。 　　作为最后一门的英语，突然又有了别的意义。 　　走在考场的路上，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落下，滴在路面上。这又是一个夏天的开始了。 　　老师在发贴纸，上面写着高考必胜。 　　每个人的胸前，都映着那必胜的红。 　　恍惚间，江鹤似乎看到了阮星。 　　她还如以前一样美丽，披着长发，穿着干净的校服和白色的匡威，纤细的手指夹着那薄薄的贴纸，她轻轻地，把贴纸黏在他的胸前。 　　葱白的手指轻轻按了按，确定贴纸牢固地稳在他的衣服上。 　　再一眨眼，什么都没有了。 　　阮星没有回来。 　　江鹤的心底，空得吓人。 　　最后一场英语，卷子很简单，江鹤大概一个半小时就完全完成了。 　　焦灼的最后半小时，他的笔尖悬在白纸上，却不知道落笔写什么。 　　一放空，就想到阮星的模样。 　　等下见到的时候，要把她死死抱住。 　　离交卷还有三分钟。 　　江鹤突然落笔—— 　　“你好啊。” 　　三个字，落在高考的最后三分钟。 　　十二年寒窗苦读，马上就要拉响最后救赎的钟。 　　铃—— 　　交卷的场景混乱。 　　江鹤飞奔出考场。 　　他跑在阳光下，心情早已是离弦的箭。 　　外面人山人海，有媒体有记者，而他穿过人群，到处张望，到处寻找。 　　阮星呢…… 　　阮星呢…… 　　江鹤像是疯了一般地找着。 　　“阿鹤！”是陆炎，找到了江鹤，拽住了江鹤的手臂，闷声道，“你冷静一下。” 　　“阮星呢？”江鹤问道。 　　李子婷从人群里出来，带着遗憾的表情，将手机递给江鹤—— 　　阮星的最后一条消息，上面写着： 　　“没赶上航班，我来不了了。” 　　“……” 　　看着沉默不言的江鹤，所有人都担忧地看向他。 　　“嗯。”他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没有任何疯狂的举动，跟平时一模一样。 　　“那也没办法了。” 　　他语气平淡。 　　也许，这么久，他也该放下了吧。 　　- 　　晚上，几个玩的好的约着一起去唱歌喝酒。 　　江鹤和平时没有任何区别。 　　他与所有人碰杯。 　　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 　　他干，其余人随意。 　　那晚，是陆炎第一次见到这个酒漏子喝得这么醉。 　　江鹤喝得站不稳，他拿起手机，给阮星打电话。 　　“喂。” 　　“你他妈为什么不来啊！” 　　“你为什么不来啊！你说啊你为什么不来！”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你知道我每天在学校里面有多想见到你吗！” 　　“我他妈就是个人、渣……阮星我好后悔……我不该放你走的……我不该让你离开的……” 　　“你他妈为什么不来？” 　　电话那头，寂静的异常。 　　阮星正靠在医院洁白的墙上。 　　面前，是“手术中”闪着的标识。 　　她听着江鹤的电话，只觉得心里一阵绞痛。 　　“你为什么不来……不为什么不来……你凭什么不来……”电话里，江鹤一连串的质问让她措手不及。 　　一把钝刀，割着心里的肉。 　　他为什么，不能体谅她一点啊。 　　“我爸下了病危通知书。” 　　“你要老子怎么来。” 　　阮星的语气，第一次这么冰冷而疲惫。 第59章 圆满 　　一辆车, 开向远离市区的别墅。 　　车上走下来一个女人, 穿着黑色的吊带, 一条随意的破洞牛仔长裤，深棕色的皮质腰带上, 是紧致的腰肢。 　　阳光下，女人的长发是浅茶色的。 　　她取下戴着的墨镜, 折叠起来挂在胸前。 　　暴露在阳光下的是一张被无数外国友人称赞的亚洲脸庞。她高挺的鼻梁，在强烈的日晒下形成一小片阴影。 　　阮星对着车的后视镜补了补口红。 　　看着现在的自己, 突然又想起了学生时代。她的脸庞，已经慢慢褪去了那种稚嫩，变得更妩媚更有棱角了。 　　总感觉有很多不一样，但一时间却又说不出来。 　　阮星推开沉重的门，阮母此时正在修剪着盆栽上的枝叶。 　　“妈。”阮星将挎包扔在沙发上, 唤了一声。 　　“好久没回来了吧。”阮母的声音平淡，带着关心, “最近忙得很厉害吗？” 　　“嗯。”阮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玻璃杯, 拉开冰箱拿出喝了一半的酒, 倒了半杯，送到嘴边。金黄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荡漾, 仿佛一层金色的光缠绕在她的指尖，“爸爸呢？” 　　“出去参加马拉松比赛了。”阮母笑道, “现在精神越来越好了，闲在家里没有事情做，就出去了。他现在天天闹着说不让你继续管公司了, 他想要自己管。” 　　“挺好的。”阮星应道。 　　远离市区便是远离了喧嚣，这附近安静得只听得见鸟叫声，是个疗养的好地方。 　　“妈。”阮星微微扬起嘴角，突然道，“我准备回国了。” 　　“什么——” 　　“不是寻求意见，是通知你。” 　　阮母瞪大眼睛看着阮星，放下了手中的园艺工具。 　　“我已经将发展的重心拉回了国内，”阮星轻描淡写地说道，“爸爸不是想要回来经营吗，我留了小部分不算太重要好控制的项目在这边，我会把文件发给爸爸的。” 　　“阮星……” 　　“妈。” 　　自从父亲那次突然在公司晕倒，下达病危通知书后，整个家的事情都一下子落到了阮母的头上。阮母一个人哪里能处理得了所有的事情？还在上高中的阮星此时跟随母亲，便一起挑起了家庭的大梁。 　　这几年来，阮星学业和公司两条线齐头并进。 　　无数次压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都挺了过来。 　　沉重的压力下，她仍有一个执念。 　　她多次想要回国看看，而阮母都不让。 　　自从父亲病倒后，原本那个开明的母亲也变得越来越焦灼。 　　等到阮星大学毕业后，公司阮母已经不再过问，完全落在了阮星一个人的头上。 　　“我要回去。”阮星的声音掷地有声。 　　“……” 　　两代人僵持在别墅里，沉默得仿佛一粒灰尘落到地上，都吵到了此时对峙着的两人。 　　“哎。”阮母叹了一声，最后道—— 　　“回去吧。” 　　- 　　飞机冲破云层，阮星透过狭小的窗户，鸟瞰齐城。 　　终于，她又回到了这里。 　　手机在她的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每个角落都被她狠狠地抚摸了一遍。 　　突然回到这里，她竟然就像个小姑娘一样，有些紧张起来了。 　　下了飞机，来到秋天的齐城。 　　她拢了拢身上米色的风衣，皮鞋踩在拖得锃亮的地板上。 　　阮星拿好行李，朝着飞机场外走—— 　　“阮星——！” 　　熟悉的声音向她扑面袭来，紧接着温暖将她包裹，李子婷就这样撞到她的怀里，阮星差点都没站稳。 　　“好久不见。”阮星扬起嘴角，看到面前的李子婷，还和原来有着一样的发型，还是一张跟高中时一模一样的脸。 　　这种感觉，就像是坐了时光机回到过去那般，“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哪像你？”李子婷拍了拍阮星的肩膀，“他妈的又长漂亮了，这张脸得迷死多少个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啊！”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倒是没怎么见到，大腹便便的西装男倒是天天见。”阮星翻了个白眼，反过来勾住李子婷的肩膀，问道，“诶，你和张队现在怎么样了？我等你们结婚等得人都要干掉了！” 　　“哎呀，还早还早，我还是24岁花季少女呢！”李子婷摆了摆手，她领着阮星往停车场走，一边走一边感叹道，“你走了这么多年，你不知道我们这几个人身上发生了多大的变化。” 　　“怎么了？”阮星心头一紧。 　　上了车，李子婷开车。阮星坐在副驾驶上。 　　她侧过身，贪婪地看着这曾经熟悉的风景。 　　“陆清婉和罗明，毕业后在一起了。”李子婷说道，“不过你也知道，他们俩这个事情不好公开，就一直瞒着陆清婉家里，后来没办法被发现了。” 　　“那她那个老古董爸爸，岂不是要气死？”阮星调侃道。 　　“不仅仅被气死，数次威胁陆清婉跟罗明分掉，可她当然不愿意。”李子婷继续说道，“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陆清婉这么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孩子，可以这么刚硬。最后真的闹得很僵，她爸跟她断绝父女关系了。” 　　“……”阮星为这个结果感到惋惜，却也无可奈何，“然后呢？” 　　“她和罗明结婚了。”李子婷语气稍稍轻松了一些，“领证了，婚礼一直办不了，女方家里都不愿意来。不过这几年，罗明做生意也慢慢有些起色了，估计离说动陆家越来越近了。” 　　阮星叹了一口气。 　　小清婉。 　　她想起那张白净的脸，带着腼腆的微笑，糯糯地叫她“阮星姐”。 　　“李奇后来玩醒了，竟然拉着陈家瑞跑去参军了。”李子婷讲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两个人天天被人服务来服务去的大少爷，竟然现在去造福祖国人民了，还算是有点良心。” 　　“这个我知道。”阮星虽然很少关心国内的事情，但极少数几次看朋友圈中，看到了李奇和陈家瑞跑去当兵的事情，“陆炎呢？” 　　“跑去帮家里做生意了。” 　　“哦哦。” 　　大家都过上了自己的生活。 　　此时已经到了黄昏，金箔落在胡萝卜浓汤上，胡乱地洒在遥远的天边。 　　“大家都过得挺好的。”阮星最后总结道。 　　“的确。”李子婷微微偏过头看着阮星。比起学生时代的张扬，此时阮星的美丽要更加内敛了，气质也比以前要沉稳得多。 　　“阮星，你是不是忘记问一个人了……”李子婷试探道。 　　作为朋友，他们也知道一些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成为一快被尘封的敏感区域。 　　“不想知道。”阮星摇摇头。 　　“那你和江——” 　　“没可能。” 　　阮星回答得斩钉截铁。 　　当时，疲惫冲上了顶点，她蹲在医院的走上上，流着泪删掉了所有与江鹤有关系的东西。 　　后来她曾抱有幻想，以后江鹤会来找她。 　　可等了这么多年，他妈的除了“石沉大海”以外再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阮星抬起手，用手指蹭着车窗，眼神失去焦点。 　　她现在，还没做好重新再遇见的准备。 　　“等下，到了烈士纪念园停一下。”阮星说道。 　　- 　　秋天的齐城，叶子枯得很快，风一吹就落了下来。 　　映着霞光，枯叶像是在燃烧似的。 　　她还记得怎么去那个寺庙的路。 　　路上，阮星想起了那天上午学校领导冗长而无聊的讲话，想起了突然晴天下起了暴雨，也想起了……那天，两个人跪在佛祖面前，真诚地许下的愿望。 　　这座寺庙这么多年了，却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被过度商业开发，但明显翻新过，不像以前那么简陋。 　　可能是因为现在是工作日的原因，庙里几乎没有人。 　　阮星跪在佛祖面前。 　　她闭上眼，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终于，她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上次来是夏天，而这次，却已经到了秋天。 　　和上次不同，这次她跪了很久。 　　外面树叶落在地面上，又被风卷起，沙沙的声音干扰了她的思绪。 　　离开的时候，阮星突然瞥到一抹朱红。 　　木栏上，挂满了朱红色的木牌。 　　阮星抬起手，随意捏住一块，上面写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一阵风吹过，泛起红色的浪，木牌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转过头，想要离开。 　　就在这时，阮星听见了背后的脚步声。 　　根本没有看见脸，她却已经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转身。 　　是那张熟悉的脸。 　　阮星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隔了这么久，看到他，却仍是被他惊艳。 　　江鹤。 　　这个名字，曾经多少次缠绕在心尖。 　　“看来，李子婷是把我卖了。”阮星的喉咙滚烫，艰涩地说道。 　　“……” 　　薄唇抿成一线，他微微皱着眉，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 　　阮星怕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快步离开这里。 　　她灵敏地绕过江鹤—— 　　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臂被江鹤扣住。 　　“我来求一样东西。”江鹤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晚霞华美撒落。 　　“求什么？”阮星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尽量抚平语气。 　　“圆满。” 　　江鹤如是道。 第60章 抱紧 　　时间拉回在澳洲的时候。 　　阮星收拾好所有的行李, 直接随性地坐在行李箱上, 她看着梳妆台上一片狼藉, 眼神有些发空。 　　原本快要被化妆品护肤品塞满了的梳妆台，此时被翻得一团乱, 原本一格一格摆放好的柜子，里面基本上已经空了。 　　口红架上, 只剩下零星几支口红。 　　一个小巧的黑色长方体，塞在角落。 　　是YSL407。 　　每次看到这个口红, 她就会想起那个推开教室门，被阳光撞得满怀的中午，她趴在桌子上，挑逗着江鹤。 　　“阮星。”突然进来的是阮父，他看着阮星变得空旷的桌子, 和房间里被五花大绑的几个大包裹，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真的决定要回去了吗？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回来了？” 　　“嗯。”阮星点点头, 把长发拨到脑后, 微微扬起嘴角，“这次估计要回去很久。” 　　“我知道, 我的宝贝女儿一直都不想留在这儿。”阮父靠在门框上，语气温柔地说道, “当初来到这边，我知道不是你想要的。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爸爸说好要给星星一座城堡……” 　　“最终还是食言了。”阮父的眼神稍稍暗淡。 　　“都过去了。”阮星用手指绕着衣服上的带子, “况且我现在想要的，不是一座城堡了。” 　　“是那个男孩子吧。”阮父突然说道。 　　阮星低下头，眼眶里像是有什么在翻涌。 　　来到澳洲没几天，陆清婉的父亲和阮父通了一个很长的电话。 　　阮星怎么也没想到，江鹤以前的那些事情会重新被揭开，而且是在一个这样的时候。 　　那天，阮父面色凝重，质问阮星是不是和一个曾经出过事的男生在一起了。 　　“我都已经来了，还要我怎么样？”当时的阮星，因为江鹤的骗局两个人已经淡了联系，却一听到别人说他的不好，还是会立刻竖起浑身的刺。 　　“看来真的是管你管得太松了！你有没有想过，他弟弟的事情再次发生在你的身上？”阮父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这样的人你也敢去接触，真是胡闹。” 　　那天，阮星握紧了拳头。 　　她的声音极冷。 　　“我的事情，别人管不了。” 　　阮父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碰到了女儿的逆鳞。 　　父女关系因为这件事情，僵了很久。 　　从回忆中抽出来，阮星的表情从容淡定，轻描淡写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说的不是“我不是”，而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去找他。 　　过了那么多年，她还是放不下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像是有一根线，嵌在她心脏的褶皱里，拔不出来，只能跟着走。 　　其实，面对李子婷，阮星可以把话说得那么绝对，可在她的内心里，她根本拿不定答案。 　　当江鹤说出“圆满”那两个字的时候，阮星感觉自己这么多年建设起来的防线，又在他简简单单的话语中分崩离析。 　　阮星缓缓抬起头，对上江鹤的视线。 　　他的眼眸更加立体，一条深如沟壑的双眼皮劈开眸子和眉骨，眼角向上挑，仿佛开刃的剑出鞘，闪着冷冷的白光。 　　“词儿不错。”现在的阮星要比以前，更加从容淡定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江鹤一句两句骚话说得乱了阵脚，她扬起嘴角，说着很久都没说过的中文，竟然有了一点北方的调调。 　　江鹤没有放手，紧抿着唇，眸色沉沉。 　　“好久不见啊。”阮星继续掌握说话权，她的笑看上去美丽得无懈可击，“怎么现在想起来要来找我了？” 　　话音刚落，阮星突然用力，挣脱开江鹤的手。 　　皮鞋踩在石阶上，发出声响，她拢住大衣，飞速朝山下跑。 　　她不等江鹤的回答，留下决绝的背影。 　　风愈来愈大，吹乱了阮星的头发，而阮星却无心去管。她现在只想要赶紧上车，赶紧离开这里。 　　与江鹤短暂的交锋，她此时的心频率紊乱，撞击着她的心房，就像是雷声在胸膛里面闷响。她跑得很快，有些喘不上气，脸被胀红。 　　如果再僵持几分钟，她估计，她就真的脱不了身了。 　　该死。 　　阮星上车，摔上车门。 　　李子婷看到阮星这么快就回来，而且还头发凌乱喘着粗气，立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我遇到江鹤了。”阮星平复了呼吸，转头看向李子婷，补道，“你叫来的江鹤。” 　　…… 　　李子婷发动车子。 　　轿车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沥青路上断断续续的白线在高速的运动下连成一条线。 　　“阮星。”李子婷正声道，“我宁愿你回来不见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也绝对不能不见江鹤。” 　　“他这几年，陆炎说，他对待工作和学业，完全就是自杀模式。他根本没有忘记你，他一直都在等你回来的那一天。” 　　“你们当时那么爱对方，可是年级太小了，有太多的无能为力。这些年，你和他都有了能力，成为了很好的人，不应该就这样错过。” 　　“我……”阮星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个单字卡在了喉咙眼。 　　“我只是很希望，你们不要放弃对方。” 　　“你们都是那么努力地爱着对方的，对不对？” 　　“……”阮星一言不发。 　　她抬起手，用手指揉了揉眼眶。 　　这一揉，就像是被烈火燎过那般，炙热起来。 　　齐城这几年发展得很快，成为了众多新一线城市中的黑马，这两年已经跻身一线城市。现在这座城市里藏着太多商机和机遇，这也是阮星为什么选择回到齐城的原因。 　　她一直没安排好住处，于是先将就着住了酒店。 　　酒店选的是靠着市中心的地段，这里交通方便，设施也比较齐全。 　　把东西清好，她躺下床上，想了想找房子相关的事宜，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却还是没有看到让她满意的户型，总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瑕疵。 　　她回国很低调，并没有广而告之，可却还是有一群人涌入她的微信，说要为她接风洗尘。 　　阮星最后还是选择了跟高中那群关系最好的几个聚聚。 　　李奇和陈家瑞还需要特别请假，这个聚会只能推迟到三天以后。 　　阮星躺在柔软的床上小憩了一会儿，换上一身休闲装，扎起马尾，准备感受感受现在的齐城。 　　她绕着绕着，就开始往学校那边绕。 　　这是她对齐城最深刻的回忆。 　　阮星想起了太多的事情，这里承载了太多的回忆。 　　走在放学走过的路上，这里原本是齐城最为繁华的地方，拥有品牌最全的商场，消费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可现在，齐城新建了很多类似这里的购物中心，有甚者比这里品牌还要全，成为了新的富人聚集区。 　　可这里，仍然繁华，大银幕上放着最新上映的电影预告，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阮星拐弯，进入学校的那个门。 　　现在正好是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就算她没踏进学校，都能感受到学校操场上的热闹与嘈杂。几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手挽手走出学校，兴致勃勃地聊着最新出的电视剧。 　　“你看了最近那个很火的那个剧没？苏绵在里面实在是太好看了！” 　　“是啊，服化道好良心！” 　　“苏绵神颜……” 　　阮星感觉自己也年轻了不少。 　　她站在学校的大门口，凝视了很久后，才离开。 　　走到巷子口转弯处，她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 　　江鹤穿着黑色的风衣，凝视着巷子里。 　　就像是她刚刚凝视着校门一样。 　　阮星动容，一时间挪不开脚步。 　　江鹤看着学校，而她看着江鹤。 　　突然——江鹤缓缓转过头。 　　夜里，两个人隔着一条小马路，对视着。 　　就像最初的交流，也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夜晚。 　　他漆黑的眼眸竟然在黑夜里那么明亮，视线像是点了灯，精准地落在阮星的眼眶里。 　　眼神拧在一起。 　　绿灯亮，亮彻整个夜空。 　　江鹤从马路的那一头，走了过来。 　　阮星感觉双脚沉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最后却仅仅向后迈了半步。 　　江鹤张开双臂，将阮星死死揽入怀里。 　　他的劲越用越大，鼻尖埋入阮星的肩膀，嗅着她身上沐浴液的香味。 　　枯黄的落叶飘到他的肩头，贴着背，路到地上。 　　黑夜里，脑袋顶上的星星闪着莹莹的光。 　　阮星的双手悬在空中，颤抖了一下。 　　“放开我。”阮星用手推了推江鹤。 　　“……”江鹤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不给阮星乱动的空间。 　　这温暖坚实的拥抱，熟悉的想哭。 　　“松手……”阮星更加用力地推江鹤胸膛，想让江鹤把她放开，“你松手啊……” 　　几个字，阮星的声音立刻就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几乎哽咽。 　　这么久的时间，她受了多少委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她都没有放弃过，因为她知道把一切事情处理好，她就可以重新回来遇见他。 　　她好需要一个依靠。 　　晚风缱绻，云淡夜朗。 　　“江鹤，你放开我。”阮星再次说道。 　　江鹤没有松开手。 　　这辈子，对她，无法释怀，不能放开。 　　“不要。”他道。 第61章 回忆 　　阮星用力将江鹤推开。 　　她抬起眼, 四目相对。 　　他眼角似刀刃般锋利, 沉着眸色, 定定地看着阮星。 　　“江鹤。”阮星的嘴唇有些干裂，清了清嗓子, “你知道，多少年过去了吗？” 　　“七年。”他回答得不假思索。 　　“所以说, 我们都变了很多。”阮星的声音尽量柔和，像是幼儿园老师在跟小朋友讲道理那般, “也不是小孩儿了，这些年大家经历的都不一样，还适不适合，谁知道呢？” 　　“阮星。”江鹤的声音低沉，这么多年他还是那张没有变过的死人脸, “别扯这些屁话。” 　　“适不适合，你心里清楚。”江鹤道。 　　“……” 　　阮星愣住了。 　　- 　　晚上, 阮星昨晚夜间皮肤护理, 躺在床上敷面膜, 就给李子婷打了电话，说起了晚上去学校遇到江鹤的事情。 　　“果然, 在这个家伙面前，我总还是无法完美接招。”阮星拿着电话, 说道，“我还以为我这次能够完美反击呢，没想到最后又成了落荒而逃的那一个。” 　　“哈哈哈哈, 你这个人啊，在谁面前都可以牛逼，就是在江鹤面前不行。”李子婷笑道，“没办法，一物降一物，他克你。” 　　“可能吧……”阮星望着天花板，又想起刚刚的对话，“他还是以前的那个江鹤。” 　　“怎么说？” 　　“依旧是个骚/货。” 　　话音落，时隔多年，又再一次听到了李子婷像是杀鸡一样的笑声。 　　“所以说，你打算这几天陪姐妹出去逛逛街吗？”李子婷问道。 　　“我……我这几天各种会议，还要飞去别的地方一趟。”阮星说道，“刚回国，从明天开始就进入工作状态了。” 　　“好吧好吧，就像我们当时说的，你果然长大了要么当大明星要么做女总裁。” 　　一说到当时，两个女人之间的话题就变得很多。 　　一会儿是运动会，一会儿是文艺汇演，仿佛一切事情就发生在昨天那般。李子婷高中毕业以后靠家里的关系上了一个外人看上去体面的大学，毕业以后做了家里安排的工作。而张队如愿以偿地去了清华篮球队，学了体育管理。 　　两个人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过张队的事业还在起步阶段，结婚就被安排在了事业之后。 　　“我真的好羡慕你，可以在家庭关系里从被动到主动。”李子婷感叹道。 　　李子婷的话，让她想到了江鹤。 　　这么久过去了，江鹤跟父母的关系怎么样了？现在他是不是继承了父母的事业，或者是成为江父江母手指下捏着的一颗棋子。 　　但不管怎么样，总比被抛弃或是流落在异乡要好得多。 　　“其实，有时候被安排也很幸福。”阮星说道。 　　她和李子婷聊到了半夜，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有些恍惚。 　　吃了饭，去酒店的健身房做每日常规的训练后，她换好衣服前往开会的地方。 　　开会的地方是一家商务茶室，开在一座高级写字楼的里面。阮星走进去，门口挂着一幅名家书法，整体的装饰古色古香。因为开了暖气的缘故，阮星将外面的外套脱掉，只穿着一家黑色的高领针织衫。 　　里面的门都安了指纹锁，阮星找到消息上说的房间号，将手指按在凹槽里。 　　啪。 　　门开了。 　　悠悠地檀香旖旎，袅袅升起青白色的烟。 　　她坐下，却发现里面坐得是熟悉的面孔。 　　“陆炎。”阮星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坐在红木桌旁的年轻男人抬头，看向阮星，陆炎也没怎么长变，如果穿回校服估计进学校肯定是没问题的。 　　“星姐！我□□他妈又漂亮了！还是不是人！”陆炎讲话风格一如既往。 　　阮星坐到陆炎对面，遇见熟人，她就卸下了防备：“我听李子婷说，小清婉现在可是一个女斗士呢。” 　　“哈哈哈哈哈我妹长大了。”陆炎笑得爽朗，“我还挺喜欢她和罗明在一起的，以前看着她软乎乎的，总担心她哪天被人骗了，现在倒好，成了大哥的女人，我就放心了。” 　　阮星莞尔一笑。 　　她拿出电脑插上u盘，光标划到电脑上的她准备好的文件，她双击打开文件，准备开始回归正题—— 　　陆炎伸过来一只手，将阮星的电脑屏幕盖起来。 　　“星姐你怎么变得这么没意思了！咱老同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面，你就只知道谈工作，是不是太没人性了？”陆炎撇撇嘴，“不够意思啊星姐！” 　　“这么久了，你还是嘴上造诣最高。”阮星调侃道。 　　“那可不？牢记使命，十年如一日地锻炼我这嘴皮子。”陆炎说完，突然顿了一下，他原本飞扬的神采突然收敛，眼神也严肃了起来，他垂着眸子，看着杯中的茶水，说道，“哎，时间过得好快。”、 　　“这几年，你知道江鹤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知道。”阮星摇摇头。 　　“不想知道。”阮星补道。 　　“高考完以后，他消沉了很长很长的时间。”陆炎执意要讲。 　　回忆拉回高考完的那个夏天，那天晚上，陆炎看着江鹤讲电话打给阮星，他喝得烂醉，说了很多，直到听到电话那头的一声挂断。 　　他突然想是酒醒了一般，拿着手机疯狂地滑动。 　　也是翻找，江鹤越加意识到——阮星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都删掉了。 　　他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用拿起一瓶啤酒，直接往桌子上一磕，瓶盖落在地上。他仰起头，一整瓶都吹进肚子里。 　　胃里凉而烈。 　　就算是胃里翻江倒海，江鹤也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陆炎实在看不下去，他一把拿过江鹤手中的酒瓶子。看着江鹤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陆炎感觉一股子火冒上脑子，一拳打在江鹤身上，骂道：“你他妈是个孬种吧你！除了会你妈喝死自己你还有什么本事？” 　　看着陆炎激动的样子。 　　江鹤冷静得仿佛面前播放的是新闻联播。 　　他突然站起来，彩色的光落在深邃的五官上，都失去了颜色。江鹤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扔，直接往门外走。 　　陆炎赶紧跑出去跟着江鹤，喊道：“你干什么啊你！” 　　江鹤转过头，他双唇机械地开合，带着冷意：“再跟我，我打你。” 　　那天后，江鹤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时光像是倒退回了曾经的北国风光。他拉着罗明，开始在职校的圈子里面混起来。他那不要命的打人风格，瞬间让他的名字在齐城这一块儿出了名。 　　大家都知道，罗明头上还有一个大哥—— 　　叫江鹤。 　　浑身戾气，狠得不要命。 　　“江鹤那段时间日夜颠倒，到处转场子。”陆炎说道，“那是我见过他最堕落的时候，浑身都是伤，手臂上被刀划出一个口子，第二天缠上绷带继续。” 　　“那他……”阮星听到这些事情后，两只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连茶杯都握不住，“为什么不来找我？” 　　“星姐，他这家伙就是好那么一口气。”陆炎说道，“就喜欢这样死撑着，然后一直逃避一直逃避。江鹤在谁的事情上面都不会做弟弟，只有在和你有关的事情上，孬种得一批……” 　　阮星低下头，她的心猛然锁紧。 　　她本该是最理解他的人，最应该明白他做法的人。 　　可她却……耍了小脾气。 　　“星姐，你还记得李子婷十八岁生日上，你跟她的祝语吗？” 　　“记得。” 　　李子婷的生日在那个暑假，当时，李子婷请了所有的好朋友一起参加她的成人礼，酒过三巡，她突然望着酒席，感觉少了点什么。 　　然后一个电话就给阮星打了过去。 　　“阮星，你他妈不来我好无聊啊！”李子婷大大咧咧地对着电话喊，她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她把电话外放。 　　“切。你能无聊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阮星的声音，在包厢里响起。 　　坐在角落里的江鹤猛地抬起了头。 　　“你还是不是好朋友了？你今天零点给我发的生日祝福，我真的害怕你去了外国就真的离开我们了！” 　　“哪有。”阮星在那头笑意盈盈，“我跟你说哦，离开是不可能的，我曾经在庙里许过愿的，身边的人都不允许离开我。” 　　庙。 　　这一个字击碎了江鹤所有的防线。 　　那天江鹤在酒席上喝醉，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 　　陆炎罗明怎么劝，都没有用。 　　第二天，江鹤像是回到了原先那个他。 　　他再没有打架，在高考填报志愿后，离开了齐城。 　　那天，陆炎去送行，用肩膀撞了撞江鹤，调侃道：“哥，问你个事请。” 　　“有屁快放。”江鹤眸色淡淡。 　　“李子婷生日那天你是怎么想开的？怎么就又回归建设国家好青年了？” 　　“没为什么。” 　　后来，江鹤回到了父母身边。 　　学业和生意齐头并进。 　　他发狠，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在这短短几年时间，接手全部产业。 　　成为了商界继段巡后，有一个新星。 　　…… 　　“所以说，”陆炎拉回现实，“我还是不明白当时江鹤到底是受了什么影响。” 　　“……”阮星抬起头，“我知道。” 　　昏暗的环境下，仍可以看到她眼眶的红。 　　我啊。 　　父母身体健康，高考金榜题名，身边的人都不离开我，越来越漂亮，也希望……江鹤能和我一样快乐。 　　阮星记得。 　　“江鹤说，他讨厌你的名字。”陆炎又说道，“每天晚上，只要抬起头，就特别特别想你。” 　　阮星的五指握紧。 　　一滴眼泪，顺着她的脸颊落下。 　　寂静许久—— 　　“能把江鹤的地址告诉我吗？” 第62章 重启 　　阮星握着手机, 提着包出了写字楼。 　　今天工作没谈成, 却得到了江鹤的地址。 　　阮星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只要听了关于江鹤的事情, 她就完全失去理智。 　　阮星看着一辆又一辆闪着绿灯的出租车从她眼前掠过，她却没有抬起头, 眼神空空地注视着沥青路面，看着这几天才刷好的黄线。 　　她没有抬起手拦车。 　　手机此时滚烫, 里面装着陆炎发给她的地址。 　　现在就去吗？ 　　阮星感觉自己貌似没以前那么勇敢了，开始犹豫。 　　她现在就尼玛是一个怂逼。 　　阮星于是叫了李子婷出来。 　　李子婷本来正在家里煲剧, 收到阮星的消息后立刻就换衣服出来了。两个人约在学校旁边的商场一楼的咖啡厅，阮星说在咖啡厅门口等她。 　　李子婷开车过来，隔着老远就一眼看到了阮星。 　　她穿着深驼色老花纹的西装外套，内衬黑色的高龄针织衫，烟灰色的长裤下是一双黑色的尖头短靴。阮星没有染过头发, 还是高中的颜色，在阳光下, 泛着浅茶色。她转过头看向李子婷—— 　　这家伙, 还是和以前一样美。 　　只是美得貌似……更高级了。 　　灰调的大地色哑光眼影铺满眼窝, 红棕色的口红。 　　“请我啊。”阮星看到李子婷，用胳膊肘戳了戳李子婷。 　　“不请！”李子婷白了阮星一眼, “你这是个老板该有的样子吗？” 　　“不请，那我溜了！”阮星作势要走。 　　“得得得, 请！”李子婷拉住阮星，无奈道，“你皮这一下很开心？” 　　“开心, 开心死了。” 　　“……” 　　两个人进了咖啡店，点了两杯美式，就找了一个靠窗的沙发坐下。 　　阮星坐在沙发上，一条腿叠在另一条腿上，把包放在旁边。 　　“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个正形……”李子婷说道。 　　以前在小卖部旁边的位置，阮星也喜欢翘着腿坐。 　　这个时候，咖啡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粉色大衣的女人小鸟依人，挽着旁边一个衬衣扎在皮带里，头已经秃了一半的中年男人。女人画着浓妆，卷翘的睫毛扑闪扑闪，用腻死人的声音说道：“王总……” 　　这不是夏西是谁。 　　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阮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能是咖啡厅太安静，她的笑声特别的明显。夏西转过头一看……脖子就再扭不回去了。她眨了眨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阮星竟然回来了！ 　　夏西的眼神立刻锁定在阮星的身上，虽然那西装外套她看不出牌子，但里面那件高领针织衫下的小刺绣她认得太清楚了，是国际顶尖的几个奢侈品品牌之一。 　　夏西还没缓过来，又看到阮星身旁放着的包……她想都不敢想的牌子和款式。 　　这几年走上社会，跟学校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女人的颜值也受到了很大的考验，原来的清纯挂也越来越不适用。 　　她自认为，自己这几年攀上几个大佬，已经算过得不错了。 　　直到看到阮星。 　　她还是跟以前一样，一股子潇洒劲儿。 　　完全没被生活磨砺的模样。 　　夏西摇了摇后牙齿。 　　阮星站起来，去拿咖啡伴侣，正好经过夏西。 　　她走到夏西面前，停了下来，转过身，正对着夏西。 　　“你……你回来了。”夏西此时又尴尬又羞耻又愤怒，几个酸酸的字从齿缝之间飘出来。 　　“回来了。”阮星的声音淡淡，挑眉。 　　还没等夏西说什么，阮星侧过身，眼神转到夏西旁边的中年男人身上：“王总下次也请我喝杯咖啡吧，顺便谈谈关于产品合作方面的事情。” 　　王总看向阮星，惊讶道：“这不是小阮总吗？怎么回国不通知老王我一声？下次一定要一起吃一餐。” 　　“这个饭我吃定了。”阮星扬起典型的商业微笑，又带着一点幽默，“不过最近事情太多了，王总的饭怕是一时半会儿吃不了。” 　　“没事没事，有时间说一声就行了。” 　　夏西懵了。 　　她算什么王总的小情人？ 　　而阮星，已经成为了平起平坐的商业伙伴。 　　阮星拿了两袋黄糖，又坐回了位置上。 　　“阮星，你果真是个大牛逼。”李子婷凑近小声说道，“我看夏西那张脸，已经臭得和下水沟一样了！不过也是她自己作，急功近利走上这种道路。” 　　“人各有志。”阮星耸耸肩，“不过她小时候，我就看出她又干这行的前途。” 　　李子婷笑了起来。 　　不过笑归笑，李子婷很快回到正题，问道：“你叫我出来干什么？” 　　“嗯……”阮星的手肘撑着，手掌托着下巴，她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许久才说道，“你能跟我讲讲关于江鹤的事情吗？” 　　“啊？”李子婷第一个反应是疑惑，然后瞬间意识到什么，“阮星你终于想通了！我实在是太感动了！真的我觉得你和江鹤一定要在一起，一定一定要！” 　　“可我……感觉这么久没见，会不会有些尴尬？”阮星垂下眼眸。 　　“不会的。”李子婷用劲的摇摇头。 　　“有些人生来就该在一起，不管怎么样，那种契合不会变的。” 　　“就像你和江鹤。” 　　“是么……”阮星喃喃道。 　　李子婷开始讲她所知道的关于江鹤的事情。 　　“江鹤高考考得很好，最后被清华录取了。”李子婷说道，“他当时知道你高考的时候要回来，一边说着关他屁事，一边手抖得拿不起笔。最后一门英语考完了，他直接冲出了考场，像疯了一样的找你，我第一次见到大佬这么失态。” 　　“哦对了，英语他考了我们省第一。” 　　“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他听说你要回国的消息，本来准备出国谈生意的，直接推掉了，就跑到齐城来了。” 　　“他现在是教科书级青年才俊，学业事业双丰收。”李子婷顿了一下，“莺莺燕燕往他身上扑的不少，可他真的拒绝得干干净净。” 　　“我有个朋友在江鹤手下做事，你猜他怎么评价江鹤的吗？”李子婷自问自答，“来自阴曹地府的厉鬼。” 　　…… 　　李子婷说了很多，跟陆炎有重复的地方。 　　“阮星，一定要和好哦。”最后，李子婷说道。 　　阮星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手机在她的手掌间翻转，她在想是否该打开陆炎发的那个地址。 　　“果然。”阮星喃喃道。 　　果然又要栽那儿了。 　　- 　　阮星回到酒店躺了很久，她不确定江鹤什么时候回家，于是一直等到晚上。 　　心里做了无数挣扎，最后还是决定要勇敢地迈出这一步。 　　她打开手机，终于点开陆炎发来的地址—— 　　这个地址，有点熟悉。 　　不对，是非常熟悉。 　　阮星坐起来，抓起外套，直接出门了。 　　坐到出租车上，她的心跳如鼓，凛冽的秋风吹打在她的脸上，让阮星稍稍清醒一些。 　　她攥住裤子，攥出两片明显的褶皱。 　　阮星付了钱，下车，走进小区。 　　很久以前的一个夏夜，她还穿着宽大的校服，扎着马尾辫，跑进这个小区里。 　　一边哭一边告诉江鹤，他是超级大英雄。 　　再次踏上，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站在一点没变的门口，她一下子回想起了很多事情。 　　装满鞋的鞋柜，紧紧的拥抱，玩笑和吻。 　　阮星按了门铃。 　　没人应…… 　　她的手刚抬起来准备继续按，门突然开了—— 　　是江鹤。 　　阮星感觉自己的心跳骤停。 　　他穿着黑色卫衣休闲长裤，刚刚吹过头发，透软的短发耷拉在额前。 　　“……” 　　眼神交汇，迸发出火花。 　　阮星舔了舔唇，指甲抠着大腿外侧。 　　“江鹤……” 　　一个字，艰涩地从她的嘴里吐出。 　　“怎么了？”他声音很低沉，问道，“你怎么来了？” 　　阮星低下头，躲闪开江鹤灼灼的眼神。 　　少年时代的事情，在她进到小区的时候，全部回想起来了。 　　那个全班在黑暗里看《疯狂动物城》的夜晚，江鹤将她拉出教室，在茶水间的窗口，看着窗外耀眼的星星。 　　逐渐想起，最干净的年纪里，最惊艳的那个人。 　　“江鹤我有事跟你说。”阮星吞吞吐吐，突然吸了一大口气—— 　　“请你……” 　　空气凝固—— 　　“请你跟我重新开始吧！！！” 　　阮星吼了出来，像是给自己壮胆。 　　话音落，黑暗的走廊陷入一片沉默。 　　阮星憋红了脸，不敢去看江鹤此时是什么表情。 　　难道……难道他已经被自己伤透了吗…… 　　“江鹤你听我说……”阮星想要做第二次争取。 　　“你进来。”江鹤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阮星咬着唇，进门。 　　砰。江鹤关上屋门。 　　阮星靠着墙角站着，不知所措。 　　“抬头。”江鹤道。 　　阮星抬头，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那一瞬间——她的双手猛然被扣住，一片炙热撞在她的双唇上。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又异常强烈。 　　她想要说话，却被江鹤吻得更深。 　　江鹤长驱直入，撬开她的齿关，在她的世界里翻江倒海。 　　一阵狂轰滥炸，她的唇酥麻。 　　“好。” 　　重新开始。 第63章 甜蜜 　　从一个炙热的吻开始。 　　万物重启。 　　江鹤的那声“好”飘散在空气中, 灯光旖旎, 光晕落到阮星高挺的鼻梁上, 让江鹤看得入迷。他的双手不再扣住阮星，而是捧住她的脸。 　　那触感, 柔软得虚幻。 　　曾经在教室里，阮星把脸贴在江鹤的作业本上, 那天阳光和煦，江鹤的心在那一刻融化得一塌糊涂。 　　作业本上的字印在了阮星脸上, 他伸出手将阮星脸上的字一点一点擦掉。 　　那是第一次碰到她的脸。 　　江鹤的唇再一次覆上去，像是一把温柔刀，舔舐着阮星的嘴唇，舌尖一挑，又撩拨起来。他闭着眼, 很享受这种掠夺的快感。 　　吻绵密得像是春雨，阮星只感觉自己浑身发烫, 她突然踮起脚, 双臂勾住江鹤的脖子, 主动进攻。 　　原本温柔的吻，在阮星踮起脚贴近的那一刻, 再次被烈火点燃。江鹤不再满足于单纯地亲吻，他深入进去, 交融在一起。 　　狂野地攻占。 　　阮星被吻得整张脸都涨红了，换气的间隙，她轻轻地哼了一声, 那声音妩媚却又惹人怜爱，像是刚刚断奶的小狐狸，一双媚眼还未沾染狡猾之气，奶声奶气地□□。 　　鬼晓得，江鹤等待这个吻，等了多久。 　　等到两人恢复理智时，四目相对，胸膛都剧烈地起伏，喘着粗气。 　　“你他妈想让我憋死？”阮星勾起唇角，质问道。 　　江鹤朝阮星贴近，低沉而带有颗粒感的声音此时有了魅惑的质感：“都是成年人了，不兴玩蜻蜓点水。” 　　阮星看着江鹤，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最后只没本事地说了一句：“你牛逼。” 　　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夜晚，又是在这个屋子里，他们和好了。 　　时隔七年，世事变迁，没想到站在一起的时候，却一点没有尴尬的感觉。 　　就像是李子婷说的，有些人生来契合。 　　阮星脱掉鞋子踩在地毯上，自然而然地躺在沙发里，两条纤细的腿绕在一起，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 　　浅茶色的头发落到膝盖上，她的一双眼眸闪亮，看着江鹤那张又恢复冷峻的脸，笑骂道：“都这么久了，你这张脸怎么还没从坟里挖出来？” 　　“等你慢慢挖。”江鹤没有太多的起伏，他踱步往厨房的方向走。 　　“那算了，掘地三尺怕是都挖不出来。”阮星摆了摆手，调侃道，“我这个人从来不做这种亏大发的买卖。” 　　“还有点商业头脑。”江鹤走了过来。 　　他将东西放在桌上。 　　阮星的眼神往那儿一瞟，便是一片粉红。 　　草莓牛奶和洗好的新鲜草莓。 　　“怎么说，也是个小总裁吧。”阮星骄傲地说道，拿起桌上的草莓牛奶，这么多年了还是一样的包装。她拿在手上，将吸管上的塑料包装拆掉，戳进纸盒里。 　　“真巧，我也是。”江鹤扯了扯嘴角。 　　只是我这个总裁，貌似有点大啊。 　　阮星没接话，她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 　　在澳洲肯定没有这个卖，这么多年，她都感觉自己快忘记这是什么味道了。 　　直到此刻，牛奶的香醇和草莓的甜腻在舌尖绽开，她立刻想起了这个味道。她凝视着手中粉红色的包装盒，慢慢地她已经不那么喜欢粉色的东西了，可突然看着这个包装，就是很赏心悦目。 　　想起父母吵架，她从家里跑出来的那天。 　　看着此时的江鹤，和那时似乎没什么区别。 　　阮星放下草莓牛奶，葱白的手指捏住一颗丰满的草莓，整个塞进嘴巴里。 　　突然，她就哭了起来。 　　“我真的……我真的好想以前的生活，我好想好想在齐城一中的日子。”阮星喃喃道，声音断断续续， “想起那个时候的大家，都好温暖……在澳洲的这几年里，我真的无时无刻不想着大家……” 　　“特别特别想你。”阮星抬起头看向江鹤，双眼红彤彤的。 　　“我知道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情，当时的我将很多不该让你承受的情绪发泄到了你的身上。”阮星突然严肃起来，“但我保证，就算这么多年没联系，还是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会想起你。” 　　“有一次，听说国内雪灾，我怕你被埋了。” 　　“还有一次，听说有高校内出现持刀杀人案，我怕你被砍了。” 　　“还有一次，澳洲很火的女团要去中国知名高校演讲，我就怕你被吸引了……” 　　这都是什么鬼玩意儿。 　　令人哭笑不得。 　　“阮星。”江鹤突然扯了扯阮星的耳朵，声音宠溺地问道，“你怎么跟喝了酒似的。” 　　阮星摇摇头，用袖子擦干眼泪。 　　她把脸埋在手臂里，再次哭得颤抖。 　　江鹤实在拿她没办法，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背。温柔道：“别哭了。” 　　“但我真的很难过……呜呜呜……” 　　江鹤完全不懂怎么安慰女孩子，干巴巴地说道：“我很感动……” 　　而阮星抖得更厉害。 　　她的脸从手臂里抬起来，露出了一个得逞的笑脸。 　　“感动吧？” 　　“我编得还不错？” 　　阮星凑近江鹤，故作一副“潸然泪下”的样子—— 　　“我也为你的智商感动。”阮星认真地道。 　　说完，她往后一倒，倒在沙发上笑得没了人形。 　　很好，能在在一起之初阴江鹤一波，阮星感觉很值。 　　江鹤立刻意识到了阮星的意思，他现在恨不得把面前这个狂笑的女人扛起来往窗户外面一扔。 　　一声响。 　　江鹤两只手撑在阮星的肩膀两侧，俯视阮星，从牙缝里出来飘出几个字：“你再笑试试？” 　　“哈哈哈哈哈。”阮星伸出手揪住江鹤的耳朵，一脸无辜地说道，“亲爱的，你耳朵怎么涂了口红？” 　　“……” 　　好家伙。 　　那就不怪他了。 　　江鹤俯下身，咬住阮星的耳朵。 　　他咬得很轻，酥酥麻麻的。 　　“再皮，今晚就把你办掉。” 　　江鹤在阮星耳边用带着呼吸声的音量说道。 　　这下子，换成阮星脸红了。 　　她瞬间挣脱江鹤，赶紧坐起来，双手护在胸前。 　　江鹤从沙发上坐起来，整了整一副的领子，又恢复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他吃了一颗草莓，瞟了一眼护住胸口的阮星，淡淡地说道： 　　“护错地方了。” 　　“我要去的不是这儿。” 　　阮星立即两条腿交错扭在一起。 　　江鹤看着阮星那一副吓破胆的样子，扬起了胜利的嘴角。 　　阮星恨得牙痒痒。 　　“人渣。” 　　“谢谢。” 　　这他妈才在一起几分钟，就开始骚了。 　　最后，阮星晚上顺理成章地留下来了，她洗完澡，换上江鹤的衣服，坐在柔软的床上，等着江鹤洗完澡。 　　环顾整个房间，跟以前差不多，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桌子上堆着的复习资料不见了。 　　她扯了扯身上宽大的衣服，用鼻子闻了闻。 　　这么多年还是用的一个洗衣粉牌子啊。 　　过了一会儿，江鹤打开门进了屋。 　　他没穿上衣，露出八块腹肌，那精壮的肌肉泛着光泽，几滴没有擦干的水顺着腹肌的轮廓流下来。江鹤的头发还未擦干，他将浴巾搭在头上。 　　“我帮你擦吧。”阮星拿过浴巾。 　　江鹤没有说话，只是乖乖坐在阮星旁边。 　　阮星拿着浴巾，帮江鹤把头发擦干。 　　安静的夜里，突然很温馨。 　　她的手被江鹤牵住，然后整个人被带到他的腿上。 　　他的大腿健壮，坐在上面的感觉很微妙。 　　紧接着，是一个吻，从她的眉心落下，然后又转到嘴唇。 　　沐浴液的清香，在这个清幽的夜里渲染着暧昧的气氛。 　　“这次不要再离开我了。”江鹤低声喃喃。 　　阮星的两只手抱住江鹤的腰，用脸蹭了蹭他的胸膛，柔声道：“不会的。” 　　我保证不会的。 　　铃—— 　　江鹤放在床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阮星帮江鹤拿了过来，江鹤本来不想接，抬头看阮星，阮星示意他还是接一下比较好。 　　“喂。”江鹤接通电话，声音有些不耐烦。 　　“阿鹤啊！”电话那头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我他妈今天可是帮你了一个大忙，你这几天必须请我喝个酒才行！” 　　“什么？”江鹤脸色已经黑了，却还是耐着性子配合。 　　“我就是跟阮星说了说你这些年的事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一股脑逼逼出来了！”陆炎在那头自我感觉良好，“然后阮星姐就问我要了你的现在住的地方的地址，然后我就发过去了！是不是很帮你！” 　　“……” 　　“不知道阮星姐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只觉得你们真的还挺好的，所以才帮忙的，哈哈我这个人做好事就是不留名。”陆炎嘚瑟道，“就不知道阮星姐什么时候来找你了。”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江鹤冷声道。 　　“不过她现在在我腿上，你要不问问她？” 　　“……” 　　“再见。” 　　电话传来忙音。 　　阮星用腿勾了勾江鹤的腿，小声嘀咕道：“如果不是陆炎，我也不会知道你这些年的事情。” 　　“也没什么大事。”江鹤轻描淡写。 　　他总是这样，把一切事情都说得很轻。 　　“别觉得对不起我。”江鹤如是道，“只是我自己想做而已。” 第64章 耀眼 　　清晨的阳光落在洁白的被子上。 　　阮星的眼皮突然抽搐了一下, 嘴唇里飘出一声轻哼, 伸出手揪住被子, 把头蒙住。 　　她往旁边一翻，就直接陷在了一个发热体里面。 　　阮星很满意这温暖的怀抱, 她闭着眼，用脸轻轻蹭了蹭, 然后又继续安心睡了过去。 　　当江鹤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个小姑娘整个人钻在被子里, 枕着他的手臂，呼吸均匀。 　　他抬头看了一眼，今天是个好天气。 　　又低头看了一眼，今天是个好日子。 　　阮星睡了很久，江鹤又不敢移开手臂, 他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摸过放在床头的手机，然后躺在床上一只手处理着和工作相关的事情。 　　等到阮星迷迷糊糊醒过来的时候, 看到江鹤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 耳朵里带着无限蓝牙耳机。 　　她翻过身, 看到江鹤的手机屏幕上全是英文，他就算是单手打字仍然很快。 　　去了澳洲这么久, 她看得懂上面是什么。 　　不过是一些与工作有关的东西。 　　“我打扰你工作了吗？”阮星声音很弱地问道，她目前为止好不容易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没有。”江鹤放下手机, 轻轻地拉住被子，让阮星的鼻子露在空气中，他声音宠溺, 说道，“别憋死了。” 　　“憋不死。”阮星又往江鹤身上蹭了蹭，“冷得死。” 　　秋天的早晨也够冷的了。 　　“那抱紧。”江鹤言简意赅。 　　“好嘞。”阮星伸出手，纤细的手臂环绕过他的腰。 　　她用脚，蹭了蹭江鹤的小腿。 　　阮星浑身柔软，她的动作似乎是一阵撩拨，江鹤原本平稳冷静的心绪一下子变得有些躁动。 　　“你这些年，有找过其他男朋友吗？”江鹤突然问道。 　　“没有。”阮星回答得不假思索，很真诚，“都比不上你。” 　　在澳洲的这段时间里，家庭的变故让她实在没有心情再去谈一场恋爱。也不乏有各种肤色的男人向她表示爱意，可都被她拒绝掉。 　　她没心思想这些，要是稍稍起了一点邪念，也是想要跑去找江鹤和好。 　　自从遇见了江鹤，很少有人再入她的眼。 　　“你呢。”阮星问道。 　　“没有。”江鹤说道，“我没心情搞这些。” 　　“怎么见到我，就开始有心情了？”阮星困意减少了几分，调侃起来。 　　“大概是因为你长得最好看吧。” 　　“长大了，做人也没以前那么讨人厌了。”阮星笑道，用手指戳了戳江鹤的胸膛。 　　江鹤被撩拨得更加躁动难耐。 　　“对了。”江鹤突然正声道，低下头凑近阮星。 　　“怎么了？”阮星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我啊……” 　　“想完成昨天没做的事情。”江鹤尾音散漫。 　　啊？啥？ 　　阮星过了两秒，突然反应过来了—— 　　她躺在沙发上，江鹤差一点就压在她身上，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 　　滴，每日人渣完成。 　　阮星困意全无，她从床上起来，洗漱护肤化妆行云流水。 　　她回国也很忙，只是因为时差的原因，她不喜欢把工作的行程安排得太早，不像是江鹤，一大早就有电话会议。 　　随便吃了点早饭，她换好衣服，就准备往会议厅那边赶过去。 　　江鹤看了眼阮星手机上的地址，主动提议道：“我送你去。” 　　“不用这么麻——” 　　“我公司也在那。” 　　“行。” 　　今天的江鹤穿了西装。 　　阮星看到着实惊艳了一把—— 　　黑色的西装剪裁精良，里面的白衬衫系好每一颗扣子，黑色的领带上没有一丝褶皱。他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的食指勾着车钥匙，站在门口。 　　他宽肩窄腰，衬得西装线条凌厉。 　　江鹤习惯性的眯着眼。 　　这他妈，禁欲得过头，竟然感觉有些性感了起来。 　　阮星看着江鹤穿着黑西装的样子，突然有一点脸红。 　　自己的男人，真他妈是个尤物。 　　“走了。”江鹤轻描淡写。 　　阮星跟着江鹤上车。 　　这里离江鹤公司在的写字楼并不远，过了一个立交桥又走了一刻钟，就看到了那高耸的大楼。 　　这是一座综合性的大楼，里面入驻的公司都是在国内国外有头有脸的。江鹤的公司在齐城还未站稳脚，规模并不算很大，只包了两层楼。 　　江鹤停好车，跟着阮星一起走进写字楼。 　　现在已经是上班高峰的末尾，却还是人流量很大。 　　人群中，也有江鹤公司的员工。 　　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家老板。 　　没办法，只能怪老板实在是太帅了，那大高个在人群中十分出挑。 　　而今天，老板似乎有些不一样—— 　　竟然旁边跟着一个女人！ 　　而且！ 　　是一个无敌好看的女人。 　　阮星今天穿得一件藏蓝色的大衣，里面是黑色的套装，一双腿在大衣下若隐若现，踩着黑色的猫跟鞋。 　　深色的搭配更显得她白如月光照在雪地那般。 　　她跟江鹤说着什么，微微扬起唇角。 　　其他员工看呆了。 　　这还是他们的臭脾气总裁吗？ 　　怎么感觉眼睛里满满是宠溺啊！ 　　“原来，我们的江总也是好色之人……” 　　“你们这些女的也要求太高了吧，要是兄弟我跟这样的美女讲话，就算是哑巴我都能发出声儿来！” 　　“所以，是个什么情况？” 　　“恋……恋爱？” 　　两个人楼层不同，在上电梯的时候分开。 　　虽然在一起了，两个人也不再是高中生，都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能够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阮星退了酒店额的房间，搬到了江鹤那里。 　　同学聚会安排在晚上，江鹤和阮星忙完了一天的事情，就准备直接在约的酒店见面。 　　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老同学了，阮星的心情紧张得不行。 　　这么久没有见面，大家的变化都很大，不知道再次见面会不会尴尬。 　　阮星按着李子婷发的包房号，走到了酒店二楼的通道最里面。 　　站在门口，她深呼吸——呼。 　　推开门。 　　“星姐！！”划破长空的声音来自于陈家瑞和李奇，两个人中气十足，声音没有一点变化。 　　李奇和陈家瑞穿着休闲装，除了皮肤晒黑了以外，和原来的变化并不大，但是经过军营的洗礼，两个人都变得更有精气神了，颇有几分军痞的感觉。 　　此时，包房里面坐着的是李子婷，陆炎，还有他们两个人。 　　“星姐，你变得更有味道了！”陈家瑞说道。 　　“啥味，麻辣小龙虾？”阮星挑眉，戏谑道。 　　“哈哈哈哈狗屁，明明是更性感了！”李奇说道，“不愧是我们高中的颜值扛把子，留洋一趟，变得更吸引人了。” 　　完全没有尴尬的气氛，几个人聊起了高中的同学。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有人成了多年的朋友，有人成了合作伙伴，还有人成为了一个传说。 　　“你们怎么想到去当兵？”阮星问道。 　　“报效祖国啊！”陈家瑞说道，“主要是李奇这个人造孽太多，我带他去改造改造，不然怕他下辈子是个孤儿……” 　　“这辈子难道不是孤儿？”陆炎突然插进来一句。 　　“陆炎，我看你这小子皮痒了。”李奇摩拳擦掌，“是不是想领教一下军队里的待遇。” 　　“使不得使不得！”陆炎跳开。 　　大家笑作一团。 　　就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再次被推开了。 　　进来了一个瘦小的女孩，穿着鲜红的长裙，外面套着黑色的牛仔外套，她扎着高高的马尾辫，长发在脑后晃荡。 　　小清婉。 　　阮星愣了一下。 　　她那张秀气的脸上多了几分从容和自信。 　　闪着光似的。 　　阮星站起来，给了陆清婉一个拥抱。 　　陆清婉反过来，用手臂死死地抱住阮星。她把下巴搁在阮星的肩膀上，声音仍然很温柔：“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阮星扬起微笑，真心地说道，“小清婉，你变得好棒。” 　　“只是长大了。” 　　两个人松开对方，相视而笑。 　　“阮星姐，欢迎回来。”陆清婉吐了吐舌头。 　　“以后不嫌弃我赖在这里就行了。”阮星眯着眼笑。 　　罗明和陆炎此时已经坐到了一块儿，他变得也很多，身上不再是一股职校混混头子的气质，倒是给人的感觉正派了不少。 　　最后进来的是江鹤和张队。 　　张队没以前那么壮了，到时候斯文了不少，还戴上了眼镜。 　　所有人就坐，眼神都往阮星和江鹤那里瞟。 　　他们都知道……两个人后来闹掰了。 　　至于回国以后两个人到底和好没有，除了陆炎李子婷其他人都不知道。 　　直到看到两个人坐到一起，大家都放心了。 　　李奇和陈家瑞甚至还跟高中那会儿一样，开始阴阳怪气地起哄。 　　阮星看了江鹤一眼，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耳根竟然有点烧起来了。 　　“好了好了！现在我们都聚齐了！”陈家瑞说道。 　　“可以召唤神龙了！”陆炎又开始插嘴。 　　大家哄笑起来。 　　这个时候，李子婷突然“咳”了一声。 　　所有人都看向她这里。 　　“那个——” 　　李子婷一开口，整个包厢都安静下来了。 　　阮星看着李子婷一副羞赧的模样，立刻就猜到了后续剧情—— 　　“我有个事儿跟大家说啊。”李子婷拉着张队站了起来。 　　“哎哟别扭扭捏捏了！搞得像我们都猜不到似的！” 　　李子婷捂着脸害羞得说不出话。 　　“我们要结婚了。”这次，张队开口了。 　　他拉着李子婷的手，眼神里满满是爱意。 　　很多人以为他们会走不下去，从高中开始他们就聚少离多，就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坎坷，却还坚持着这段带着烟火气却甜蜜的恋爱。 　　阮星看着他们，露出了欣慰的笑。 　　明明猜得到，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一道灼灼的目光，突然落在了她的侧脸上。 　　阮星转过头。 　　才发觉，江鹤在看她。 　　不对，是在盯着她。 　　…… 　　阮星眼神温柔，所有人都在鼓掌，而她却偷偷吻了江鹤一下。 第65章 旖旎 　　那天, 大家都喝得很起劲。 　　作为一个女生, 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这几年, 阮星对酒这个东西的克制力很强，就算李奇他们再怎么劝酒, 她都是一滴酒没沾。 　　倒是江鹤，帮她把酒都喝了。 　　吃到尾声, 桌上的菜都已经见底，这个酒席变成了吹牛逼和喝酒的专场。 　　阮星因为接电话, 顺便去了趟厕所。 　　洗完手，阮星看着端详则镜子里面的自己。 　　这几年，她工作的强度很大，经常日夜颠倒，这促使她对护肤方面也越来越上心, 不再是以前高中的时候一时兴起涂个化妆水的小姑娘了。 　　这张脸依旧紧致。 　　却也有了几分成熟女人的感觉了。 　　阮星刚想走，却在厕所门口遇到了陆清婉。 　　陆清婉对着镜子, 从化妆包里面拿出眉笔, 补了补眉尾颜色已经晕开的地方。她一双鹿眼望着镜子里的阮星, 突然温柔地扬起了嘴角，感叹道：“阮星姐, 我怎么感觉，这么多年来你是变化最小的呢？” 　　“可能我在护肤品上, 花的钱最多。”阮星撇了撇嘴，幽默道。 　　陆清婉捂着嘴笑了，她突然又想到了什么, 眸子又垂落了下来，手指抠着纤细的眉笔，突然认真地说道:“阮星姐，我一直都欠你一个道歉。” 　　“什么道歉？”阮星不知道陆清婉在说什么。 　　陆清婉转过身，正视阮星。 　　“小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江鹤那样的人，所以认为他一定会伤害你，还幼稚地求你让你和江鹤哥分手。”陆清婉声音突然小了，扭捏道，“你知道的啦……自从遇见阮星姐你，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我奋斗的目标。” 　　那种洒脱，自由和自信。 　　真的是太耀眼了。 　　“如今，你已经比我更棒了。”阮星拍了拍陆清婉的肩膀。 　　“所以。”陆清婉仰起头，双手攥紧举在胸前，认真地说道，“我希望你和江鹤一定要有一个好结局，真的，比所有人都要好的那种……” 　　“我也想。”阮星喃喃道。 　　阮星伸出手握成拳，撞了一下陆清婉握成拳的手。 　　她也想有一个结局。 　　一个好结局。 　　比所有人都要好的结局。 　　陆清婉洗完手，从洗手间里离开，而阮星两只手撑在洗手池旁，沉默了好久。 　　秋夜月圆，莹莹的月光拢住城市，几颗星倚在月光下，闪着微光。 　　阮星从洗手间出来。 　　她看到走廊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倚在墙上。 　　他漆黑的眸子在黑夜里竟然发着光，像是丛林里的猎豹。 　　阮星走过去，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 　　“怎么喝这么多。”阮星扯了扯江鹤的衣服，小声道，“回去吧，外面冷。” 　　可江鹤却无动于衷，他的眼神凝在阮星的脸上，将她脸上每一处都看遍。 　　“走了。”阮星又用手拽了拽江鹤的衣服。 　　“……” 　　电光火石之间，江鹤突然抓住阮星的手臂，一个转身。 　　咚。 　　阮星的背撞在墙上，两只手被他攥住。 　　“江鹤……”阮星轻声唤他的名字。 　　那些许妩媚又带着些呼吸声的声音，撩拨得江鹤心底酥麻。 　　江鹤感觉自己的心底，燎起一阵又一阵的热浪，卷着熊熊烈火。 　　他朝阮星凑近。 　　当阮星回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疯掉了。 　　在寺庙上，隔着红色的木帘，他隐约看到她的背影，心就完全被淋湿了。 　　他甚至起了歹心，想要强取豪夺。 　　再次见面后，他退掉了所有的会议，在路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最后竟然跑到了学校那边。看着那些穿着校服的学生，他就感觉自己也算其中一员。 　　特别是，看到斑马线另一边的阮星。 　　回到所有故事的最开始，也是一个红灯，他拉住阮星的衣服领子，冷冷地蹦出“看路”这两个字。 　　哪知道，就种下今日的缘。 　　月光落在阮星的脸上，她像是玉雕刻出来的。 　　他凑近，再凑近。 　　唇覆在了上面。 　　湿润和与柔软交融，还有酒的烈。 　　他吸吮着阮星的唇。 　　阮星闭着眼，感受着江鹤的吻。 　　她的手从江鹤的手掌总里钻出来，她捧住江鹤的脸。 　　江鹤的手，也捧住了她的脸。 　　闭着眼，感受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欢。 　　- 　　最后收场的时候，只能用一片狼藉来形容。 　　几个酒瓶子倒在地上，瓶口还流着酒液。 　　还有几个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掉在桌子底下。 　　李奇陈家瑞陆炎三个人已经喝趴在了，三个人基本上都是倚在凳子上，都喝得手发抖嘴唇打颤儿了，还要意志坚定地挖苦着对方。 　　“最后一口气都不要了？”阮星看着这三个家伙，哭笑不得。 　　“老子他妈的还能喝！这才喝几口酒你们俩就不行了？以后你们退役了要做生意的话可别说是我陆炎的朋友，我真的怕丢人丢到姥姥家！” 　　“就你这狗样儿还喝得了？给老子再看一瓶，给你看看男人的血性！” 　　“陈家瑞你这家伙喝酒就喝酒，不要一边说话一边喷口水到我的鞋子上面，老子的宝贝鞋子哟……” 　　“哈哈，军队里不能抢鞋子了，难受不难受？” 　　几个没喝醉的看着他们这三个人，也是笑得不行。 　　“这样吧，我和张队等下把陈家瑞和李奇送回去，然后小清婉罗哥你们去送陆炎。”李子婷喝得少，还算大脑清醒，说道。 　　“好的。”罗明点点头。 　　正好张队和陆清婉都没有喝酒，可以开车送人。 　　“那我呢？”阮星也没喝酒，问道。 　　“你啊。”李子婷拍了拍阮星的肩膀，“你就好好谈恋爱就行了！” 　　“谈个屁……”阮星瞟向正坐在沙发上，一脸阴沉，也已经喝得没有清晰意识的江鹤，无奈道，“现在简直就是醉人一个。” 　　“切。”李子婷用肩膀撞了撞阮星，悄悄在阮星的耳朵旁边说道，“喝酒……好时候啊，听姐妹一句劝，现在赶紧把大佬给套牢，以后就跑不了了……” 　　“……”阮星白了一眼李子婷，说道，“你这是姐妹该说的话吗？” 　　“怎么了我！”李子婷瞪大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转头问就在旁边的陆清婉，“小清婉你评评理，你说我让阮星趁着喝了酒赶紧套牢，没毛病吧？” 　　“完全正确。”陆清婉说道。 　　“……完了，小清婉都学坏了。” 　　阮星最后还是选择妥协，拿了江鹤的车钥匙准备去车库开车。 　　江鹤喝醉酒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走路能照常走，也不吐也不发脾气，就是臭着一张脸，表情有点阴鸷而已。 　　晚上市区的路并不堵，阮星一路上开得很通畅，直到前方亮起红灯才停下。 　　阮星转过头，看着江鹤。 　　他歪靠车窗旁睡着了。他闭着眼，眼睫毛映着街道上的路灯，像是盛满了光似的。他呼吸平稳，那张生人勿进的脸也突然温和了许多。 　　江鹤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搓了搓眼皮，迷糊地看向阮星。 　　“怎么今天喝这么多？”阮星问道。 　　“因为开心。”江鹤睡醒后，酒劲儿退下去了不少，用手把头发往后拨。 　　“开心什么？” 　　“你知道的。” 　　阮星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应道：“我也很开心。” 　　两人在狭小的车厢里，相视而笑。 　　回到家以后，阮星和江鹤分开在两个浴室洗澡，洗完澡后，阮星吹干头发穿着睡裙躺在床上。 　　今天的同学聚会她还是很累的，这样一下突然躺在柔软的床上，她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得到了放松。 　　这个时候，江鹤出来了。 　　他还带着些许酒后的症状，但身上的酒味已经被沐浴露盖得七七八八。 　　“睡吧。”阮星说道。 　　话音刚落，突然“啪”的一声整个屋子都陷入了黑暗。 　　望向隔壁楼，一瞬间灯都灭掉了。 　　“这怎么停电了？” 　　江鹤拿出手机，看到业主群里的消息：“说要停到明早八点左右。” 　　“哦。” 　　江鹤打开手机后面的手电筒。 　　这一打开，光照向阮星。 　　哪儿都可以照，却偏偏照在她的胸前。 　　绸缎的v领上，是若隐若现的沟壑。 　　像是江南湖畔清秀的山峦，两座小山之间的幽谷。 　　酒劲儿又有些上脑了。 　　江鹤朝阮星走过去。 　　他关掉了手电筒。 　　整个屋内陷入黑暗，只能借助着月光。 　　月光下，阮星的身体曼妙，那曲线仿佛出自哪个浪漫主义画家之手，带着不切实际的美好，勾着他的魂。 　　那双峰，丰盈美妙。 　　江鹤扣住阮星的肩膀，将她放倒在白色的床单上。 　　一个吻，落在她的脖颈上，然后又滑向锁骨。 　　锦绣河山此时在他眼前。 　　在不踏遍这里，他妈的就不是男人了。 　　江鹤眯着眼，就算在黑夜中，他也看得见她。 　　就这样吧。 　　“阮星。” 　　“给我吧。” 　　温度狂升。 第66章 终章 　　从床上醒来, 阮星浑身火辣辣地疼。 　　昨天晚上, 江鹤确实让她见识了一次, 什么叫做男人的实力。 　　有些人表面冷冷淡淡，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但一到了自己的战场，就开始……翻云覆雨了。 　　江鹤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 他走过来看着阮星正躺在床上，正眯着眼睛看手机, 问道：“不起来？” 　　“懒得起。”阮星懒洋洋地回道。 　　江鹤笑了一声，声音宠溺地问道：“那我抱你起？” 　　“不不不。”阮星赶紧把被子一扯将脑袋捂在被子里，一声带着埋怨的轻哼从被子里传出来，“你昨天晚上……对我可是一点没手下留情。” 　　“那我道歉。”江鹤一条腿跪在床边，他凑近阮星, 轻声道。 　　“那你下次——”阮星的话音未落。 　　“下次变本加厉：）”江鹤还没等阮星说完，就接过了阮星的话茬。 　　阮星：看来是真的没话可说了呢：） 　　江鹤看着被子中突出的一小团, 阮星蜷着腿, 整个人缩成一小团, 看上去憨态可掬，他感觉心口一甜, 嘴角扬起了一抹笑。 　　突然，这“团”阮星朝他的方向翻了一个身, 一只小手从被子里面伸出来，揪住江鹤的衣角，用力一拉…… 　　江鹤没站稳, 被阮星拉到了床上。 　　她从被子里伸出一个小脑袋，看着瞬间拉近距离的江鹤，莞尔一笑，眼睛眯起来像是一弯月牙，卧蚕闪着像是缎面才有的光泽。 　　阮星朝江鹤那里靠近，脑袋钻进江鹤的怀抱，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他的锁骨。 　　“陪我睡。”阮星的语调里带着小脾气，娇憨得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 　　此时，秋日的阳光穿过窗帘，烘烤着房间。阮星趴在江鹤的怀里，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像是小婴儿似的睡着在了他的怀里。 　　江鹤眼神温柔如水，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帮她盖好被子，不忍心打扰怀里的小家伙。 　　能够在一起，真好。 　　江鹤下午要去公司开会，阮星也有事要做，两个人约定谁先结束谁去接另外一个。 　　最后，阮星的事情早早就办完了，而江鹤的会议似乎只开到了一半。阮星去买了等下回去吃的东西，把车停好在地下室里面，就上楼去等江鹤。 　　她进了江鹤的公司，年轻的前台姑娘看到她，抬起头问道：“那个您有……” 　　前台的声音滞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到面前女人的那张脸，舌头就突然有些打结。她每天都能接待很多人，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但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 　　不是那种做过无数医美，微整微调后的美。 　　那种美无法复制，给人一种无可替代的灵性。 　　“我等一个人。”阮星平淡地说道。 　　“等……等谁？”前台小姐越是端详阮星的脸，也是感叹上帝的不公平。 　　“江鹤。” 　　这两个字被阮星说得稀疏平常。 　　“江……江总？”前台小姐结结巴巴，一时间愣住了。 　　谁敢这样直接叫江总的名字啊！毕竟是混迹商场，大家都是懂得如何社交的人，怎么可能会直呼其名？ 　　阮星无视掉前台小姐灼灼的目光，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开始看手机等江鹤。 　　大概等了十几分钟的样子，阮星终于等到了江鹤。 　　他解开西装外套上的扣子，和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握手。 　　在一众人之间，他实在是太出挑，像是一棵白色荒漠里的白杨树。 　　他看到阮星，径直朝阮星的方向走过去。 　　“走了。”他低声在阮星的耳畔旁边说道，直接攥住阮星的手腕，往公司外走。 　　前台小姐看呆了——我操，帅气的江总原来有女朋友啊!竟然还这么漂亮…… 　　“年轻还是年轻，小江也不是那么古板嘛。”刚从会议厅出来的一个中年男人笑眯眯地感叹道，“真好。” 　　阮星跟着江鹤上了车。 　　“怎么样？”阮星问道，“谈得怎么样？” 　　“成了。”江鹤扭动钥匙，一声轰隆后，车发动。 　　“对了。”江鹤熟练地转着方向盘，说道，“齐城一中年度校会邀请了我作为优秀校友回校进行演讲。” 　　“哇塞！”阮星拍起手，“正好我也好想回学校一趟，好久没进过学校了！” 　　阮星想起学校，心情就会有别样的荡漾。 　　到了校会那天，天气已经转冷，逐渐步入了冬天。 　　那天回来了很多的校友，整个学校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阮星和江鹤两个人走进学校，不约而同地朝着原来的教室那边看去。看到了红砖墙和阳台上种植的盆栽，就有种等待打铃回去上课的错觉。 　　江鹤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没想到有天能这么张扬地在学校里面牵手。”阮星调侃道。 　　“是么。”江鹤的语气如往常般毫无起伏，稀疏平常地说道，“以前还接吻过呢。” 　　阮星瞪了江鹤一眼。 　　他们走到原来的教室，里面已经换了新鲜的血液，望着里面一张张青春活力的脸庞，心里像是被阳光烤过一般。 　　里面的学生似乎看到外面正在偷看他们的高颜值情侣，都伸着脖子往外面看。 　　“看什么看！”老师拍了拍讲台，这么多年了，那陈词滥调还是依旧百搭，“一点专注度都没有搞什么学习！又不是等下校会不让你们去，现在心思怎么就飘了！” 　　江鹤今天要上台演讲，先走一步到后台去准备。 　　阮星在观众席的第一排看到了熟悉的一群面孔，就过去了。 　　“阮星姐！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的！”陆炎朝阮星挥了挥手，“听说江哥可是要代表发言的优秀校友诶！” 　　“哈哈，我家张大傻也是！”李子婷一脸骄傲地说道，“不过他是第三个讲的，江大佬貌似被要求必须压轴出场。” 　　“能不压轴吗？看到他那张脸，哪个小姑娘他妈还有心思听别人讲？” 　　“我怎么也算是年轻有为，怎么不让我也去讲一讲，我一定深情告诉各位同学们怎么在不被老师发现的情况下去网吧上网冲浪。” 　　阮星刚开始还跟大家一起贫，随着年度校会一点点接近尾声，她站起来，趴在前面的栏杆上等待江鹤的出现。 　　“接下来，欢迎优秀学长——江鹤先生！” 　　江鹤往台上一走，底下就爆发了一阵少女的惊呼声。 　　聚光灯打在他的脸上，立体的五官像是放在艺术馆里的雕塑。 　　此时的他身上，光芒万丈。 　　他看上去实在是太耀眼了。 　　几年的磨砺，将他磨砺得愈发让人移不开眼。 　　前面是一些常规的演讲内容，正当学生的精神就要涣散的时候，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稿子，轻轻咳了一声。 　　底下突然安静了下来。 　　阮星感觉自己的心砰砰跳。 　　“最后，在这里我要感谢一个人。”江鹤的神情认真，不带一点欺骗性，“我曾经深陷在生活的泥泞里，身旁一片黑暗，是她为我拉开窗帘，告诉我，光也可以进入我的生活。” 　　话一出口，底下一阵躁动，随即是如雷掌声。 　　阮星被冻得发红的双手紧紧地握在栏杆上，她的眼神里，此时只有江鹤一个人。 　　“很感谢，在这里遇见她。” 　　简单的话，却带着巨大的威力。 　　陆炎他们看向阮星，才发觉，阮星在颤抖。 　　所有人此刻没有打扰，只是将最美好的祝福放在心里。 　　台上，所有的光集中在那一点上，江鹤沐浴在光下，他神色从容，一双凌厉的眉直刺太阳穴，再往下，眉骨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 　　阮星从观众席上冲下去，她顺着楼梯，一路跑到后台。 　　这个时候，江鹤刚刚从台上下来。 　　望见他高挑的身影，阮星停住了脚步。一阵剧烈的奔跑过后，阮星呼吸急促，胸膛因为呼吸而起起伏伏，她看向江鹤，不去管那乱在额前的碎发，一双眼睛明亮得像是收集了漫天的星星。 　　江鹤低下头，眼神深情。 　　“刚刚——”阮星的声音带着呼吸声，却又兴奋，“是在说我吗？” 　　江鹤扯了扯嘴角，伸出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开。 　　“是你。” 　　是你，带给我所有的柔软。 　　等到所有学生都退场，阮星和江鹤才从会场里面离开。 　　很多人都离开了学校，诺大的学校终于显得不那么拥挤了。 　　突然——阮星感觉鼻尖一湿。 　　一片洁白的雪花，融化在她的鼻尖。 　　初雪，就这样下了下来。 　　像是满天星从天幕上洒下，逐渐变得像是天鹅翅膀下的羽毛。 　　初雪伴着红砖教学楼。 　　洗净了所有的凡尘。 　　万籁俱寂。 　　阮星转过头看向江鹤。 　　雪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穿着深色的大衣，偏过头，看向阮星。 　　雪里面，他像是当初的少年。 　　“怎么这么早就遇到你了。”阮星仰着看天，突然感叹道。 　　偏偏在年少的日子里遇见了你这样惊艳的人， 　　便明亮了整个时光， 　　在以后冗杂纷扰的日子里， 　　再做不出妥协。 　　江鹤朝阮星靠近，一个深吻侵占她的双唇。 　　“是啊。” 　　“害我等结婚，得等这么多年。” 　　end 第67章 番外 包子 　　当小江鹤来到世界上的那一刻, 阮星就意识到了, 这俩男人之间肯定有一场恶仗要打。 　　江鹤第一次抱起小江鹤的时候，整个人激动得双手都在抖, 那张死人脸变得无法控制住表情, 就像是中了病毒的电脑。江鹤原本深邃的眸子此时被憋成一片通红，生怕抱不住怀里的这个小柔软，直到—— 　　“恭喜，是个男孩。”护士说道。 　　江鹤表情一僵, 眼睛往下面一看—— 　　手不抖了，眼不红了, 嘴角不上扬了。 　　扬起下巴，一副蔑视的眼神看着怀里的小江鹤，冷哼一声：“就这样，还来抢我的女人。” 　　一句话，奠定了两个人之间的战局。 　　小江鹤像是完全没有继承父母学习好的基因, 每天上学插科打诨，扯一扯前面穿花裙子的小姑娘的辫子, 跟后桌的小胖子一起吹牛逼上课偷吃东西，体育课上跟看着不爽的男班长直接打了起来。 　　但奈何, 这小江鹤完全继承了父母的颜值, 那张脸实在是简直可以和混血小宝宝有得一拼，上学第一天就有好几个年级的老师学生慕名而来, 看看这位小帅哥。 　　这让他的为非作歹, 受到了各个年级女生的庇护。 　　从一年级, 就成了小霸王。 　　在学校里嚣张跋扈，考试分数每次捉襟见肘。 　　老师实在是没办法，就打电话给了阮星，叫阮星来学校聊聊关于小江鹤的事情。 　　老师本来心里就有准备，小江鹤都那么好看了，作为他的妈妈也应该会很好看，但真的看到阮星的时候，还是不免受到冲击。 　　这也太年轻了吧？ 　　太好看了吧？ 　　“老师，一点小见面礼。”阮星朝着老师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在老师的桌子上。 　　老师客气了一下，就开始将描述小江鹤在学校的种种罪行。 　　不好好上课，跟前面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嬉嬉笑笑，小手还时不时放在人家的麻花辫上。 　　午休的时候假装睡觉，其实正拿着游戏机在那里打小游戏。 　　嘴里不知道比谁都能说，每天演讲，周围的人就只想听他说话。 　　啥都吃，嘴巴一天没停过。 　　阮星听完老师的一番控诉，沉重地叹了声气：“哎。” 　　“江妈妈，您家孩子真的很有个性。”老师最后委婉地说道。 　　阮星郑重地点了点头，说道：“的确，除了学不进去以外跟我真是一模一样。” 　　老师：“……” 　　老师选择去世。 　　阮星搞定了老师，立刻就跑到小江鹤的班上去找小江鹤。 　　正好是下课的时候，小江鹤一双大眼睛往窗外一望—— 　　“妈妈！” 　　那还未变声的小奶音，简直甜到心底。 　　阮星张开双臂，给了小江鹤一个用力的拥抱。 　　“刚刚老师找妈妈。”阮星蹲下来，用手指点了点小江鹤的鼻子，心里不禁感叹自己的儿子这模样实在是太杀少女心了，“你就不能在学校里安生点吗？” 　　“我一直都在好好学习啊。”小江鹤一脸无辜地说道，“我最近都在认真背古诗，锄禾日当……” 　　“得。”阮星打住小江鹤，无奈地道，“你这句已经从上个学期背到这个学期了。” 　　小江鹤吐了吐舌头。 　　“算了。”阮星也不想渴求小江鹤什么，对于孩子，她保持一种快乐就好的教育心态，“下次你爸要你背，你换一句背……” 　　“好的！” 　　“对了，妈妈给你买了一双鞋。”阮星拿出一旁的购物袋，上面是一个拿着球的小人标志。 　　阮星打开鞋盒，里面是aj11乔治城的童鞋版本。 　　小江鹤看了一眼，嘴巴一撇，抱怨道：“我才不喜欢这个！妈妈我想要门口超市里面买的那个小熊鞋子！” 　　阮星想了起来。 　　前几天这小家伙跟她和江鹤去超市，看到了挂在货架上的小熊棉拖鞋，一直吵着要买，最近直接被江鹤把嘴巴一捂，扛在肩膀上带出了超市。 　　你这小兔崽子，以后求着我给你买都不给你：） 　　那天放学，阮星懒得过来接，于是这个责任就到了江鹤身上，就由他来接小江鹤放学。 　　江鹤西装革履，踩着锃亮的皮鞋，带着蓝牙耳机正在说项目。 　　此时，还多来接小孩儿的妈妈都看向他。 　　他面色冷峻，一只手揣在口袋里，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衬得他双腿笔直。 　　看到小江鹤往他这里跑过来，江鹤直接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两个人男人上了车。 　　小江鹤乖乖坐在儿童座椅上，系好安全带。 　　平时，他总是有一堆话要说，可今天却似乎安静了不少，就是时不时叹气。 　　“叹什么气？”江鹤察觉到，问道。 　　“爸爸，你好可怜。”小江鹤一本正经地说道。 　　江鹤听来好笑，压着性子问道:“可怜什么？” 　　“妈妈今天来我们班，我们班好多男生都喜欢妈妈，都嚷嚷着要以后娶妈妈。”小江鹤说道，“他们都比你年轻，还比你脾气好，你独占妈妈的时间不多了。” 　　“是么。”江鹤手握着方向盘，冷哼了一声，耐着最后一丝性子听这个小崽子瞎逼。 　　“你可别得意得太久，等妈妈不是你的了，看还有谁跟你玩！”小江鹤两条小手臂环绕于胸前，那副胸有成竹的高傲劲儿简直和江鹤如出一辙，他扬起下巴，一双黑漆漆圆滚滚的眼睛盯着正在开车的江鹤，说道，“爸爸，你给我买个遥控车，这件事情我就替你摆平了。” 　　江鹤听得好笑。 　　“你这小崽子……” 　　这点个子，就开始搞得跟社会头头似的。 　　果然继承了校霸的基因。 　　是亲生的。 　　“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个提议怎么样？”小江鹤伸着小脑袋，期待地问道。 　　“不怎么样。”江鹤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说道，“这样吧。如果我以后还能继续独占你妈，你就可以在家好好呆着，如果不能，爸爸就把你打一顿顺便再给你报个数学班。” 　　“……” 　　“我这个提议怎么样？”江鹤偏过头，扯了扯嘴角。 　　小江鹤不说话了。 　　江鹤本以为自己已经摆平了这个小兔崽子，等到回到家以后，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小江鹤红着眼睛，撅着嘴巴，一副委屈吧唧的样子一进门就扑进阮星的怀里，在阮星的怀里蹭来蹭去，用小奶音哼哼唧唧。 　　那一副可怜虫的样子，江鹤看着头疼。 　　“怎么了？”阮星扯了扯小江鹤那张柔软的脸，略有些担心地问道。 　　“妈妈，我可以做个孤儿吗？”小江鹤扬起委屈的小脸，弱弱地说道。 　　“这是为什么？”阮星哭笑不得，抬起头看向江鹤。 　　江鹤两只手揣在兜里，一副“老子看你怎么演”的模样。 　　“都是我的错，不怪爸爸，爸爸打我是应该的，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阮星看着江鹤那变幻多端的脸色，突然玩性也上来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都怪爸爸，爸爸除了会打人什么本事都没有。” 　　“妈妈你不能这么说爸爸，就算爸爸打我骂我虐待我，我都愿意承受，爸爸没有错，都是我的错呜呜呜……” 　　“不是！是你爸的错！” 　　“妈妈不是这样，你千万别罚爸爸，要是一定要罚爸爸，就让他给我买个遥控车吧，虽然我一点都不喜欢遥控车，我只爱爸爸呜呜呜……” 　　“不行！必须罚！”阮星感觉自己要憋不住笑了。 　　“你给你儿子买个遥控车。”阮星发号施令。 　　“……”江鹤哼了一声，不情愿地答应，“嗯。” 　　“妈妈，不怪爸爸，你不要凶爸爸，都是我自己的错。”小江鹤扯着阮星的裙角。 　　几番纠缠，小江鹤被阮星安抚好。 　　阮星和江鹤回房间。 　　两个人到了房间里面，立刻状态就变了—— 　　“哈哈哈哈哈。”阮星直接趴在床上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咱们这儿子太有意思了，简直比你以前还骚。” 　　“呵。”江鹤将领带解开，脱下西装外套，松了衬衫上的几颗扣子，一副死人脸，“等下我去联系一下上数学班的事情。” 　　“有必要这么报复自己儿子吗？”阮星从床上跳起来，她站在柔软的床上，往江鹤的身上蹭。 　　江鹤顺势揽住阮星纤细的腰肢，将她从床上抱下来。 　　一个旋转，将她逼到墙角。 　　“那就报复你。”江鹤的笑带着一丝痞气，一副懒洋洋的痞子模样，眯着眼，声音慵散，“你也是帮凶……” 　　阮星踮起脚，朝江鹤靠近一步。 　　两个人的鼻尖，只隔开空气通过的距离。 　　阮星一双含着秋水的杏眼，此时魅惑得像是狐狸摇起尾巴，红嫩的唇颤抖：“来啊。” 　　她还怕啥。 　　见江鹤还没有所行动，阮星闭上眼，一个柔软的吻落在江鹤的唇上。 　　“我主动上了哦。”呼吸间，阮星轻声道。 　　一秒钟的主动后，阮星立刻陷入了被动。 　　江鹤的吻不带一点怜惜，像是狂风席卷礁石，将她的心卷得粉碎。 　　他的手死死扣住她纤细的腰肢。 　　“自找的。” 　　炙热的吞吐间，江鹤的声音混杂在唇齿的缠绵之间。 　　“下次我去学校。”江鹤沉声说道。 　　“为什么？”吻的间隙，阮星问道。 　　“怕你跑掉了。” 　　“你连小屁孩的醋都吃？” 　　阮星的话音还未落到实处，一个吻又扑面而来。 　　绵长又激烈。 　　温柔又暴戾。 　　江鹤的眼神湿润。 　　“是的。” 　　“我不挑食。” 第68章 番外 深情 　　江子城的出现, 让这个家庭变得妙趣横生。 　　这个儿子牛逼就牛逼在，真的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像是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屁孩，简直就是一个骚批鬼才。 　　有一天, 阮星不在家里。 　　陆炎还有罗明就被江鹤邀请过来, 三个人一起看球赛。 　　江鹤正在打电话讲生意的时候，陆炎和罗明突然到了，门铃不停地响。 　　“江子城开门。”江鹤命令道。 　　江子城一脸不情不愿地放下手中的游戏机，踩在小拖鞋哒哒哒地跑去开门，他搬了个板凳, 通过猫眼看到外面站着的陆炎和罗明, 突然喊起来—— 　　“又是你啊！不要脸叔叔和傻大个！” 　　“……”门外突然沉默了一下，然后爆发—— 　　“你他妈你这个□□看来是翻了天了还！你看你陆叔叔今天怎么把你从楼上给扔下去的！”门外面传来了陆炎的吼声，“江鹤你不是说你儿子今天不在的吗？你又拿老子当动物园的大狗熊耍？” 　　江鹤这个时候刚好讲完电话, 把门打开。 　　陆炎一踏进门。 　　江子城直接从板凳上跳到江鹤的身上, 用两支手臂死死地抱住江鹤的脖子，两条腿把江鹤的身子一夹，跟个八爪鱼一样的趴在江鹤的身上。 　　“有本事不趴在你爸身上, 来单挑！”陆炎伸出一只手想要揪住江子城的衣领。 　　江鹤伸出手, 将陆炎伸过来的魔爪拍掉，另外一只手托住正趴在他身上的江子城，斜睨陆炎调侃道：“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 　　“爸爸, 这不是陆叔叔的错, 是我的错呜呜呜。”江子城又开始使用他惯用的伎俩, 两只手揪着江鹤的衣服，小脑袋往江鹤身上一埋…… 　　“不吃这套。”江鹤打断了江子城的表演，“只有你妈愿意陪你玩。” 　　江子城看到自己的小伎俩没有效果，也没觉得尴尬，立刻川剧变脸，转过头冲着陆炎吐了吐舌头，说道：“不要脸叔叔最怕我爸爸了！” 　　“老子……”陆炎一时间语塞，“有没有笼子把他关起来……” 　　江子城从江鹤的身上下来，又回去玩自己的游戏机去了，懒得理这几个奇奇怪怪的大人。 　　“你们今天晚上怎么都有时间看球？”陆炎是三个人当中唯一一个没结婚的，他生性好玩，女朋友这几年也是换过不少，却还是觉得单身自由，连恋爱都不想谈了，更别说结婚了，“我还以为你们都被管得死死的，只有我独自潇洒呢！” 　　江鹤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 　　“都要忙工作的我们，哪能每天跟学生时代一样腻腻歪歪。”罗明笑着说道，这几年他变得没以前看上去那么凶横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你死皮赖脸追求我妹的场面，还清晰的存储在我的脑内。”陆炎拍了拍罗明的肩膀。 　　趁着球赛还没开始，江鹤低着头在手机上看着什么。 　　“诶！够不够兄弟，看个球都还发短信？是不是还要当着我们的面开个远程会议？”陆炎调侃道，“阿鹤你这太不够意思了！” 　　“哇，偶像果然是敬业！”这么多年了，罗明那江鹤死忠粉的性子还是没有改掉。 　　“罗明怎么这么多年你还这么没出息，办公室里面都挂着江鹤国外演讲的图片，要不是彩色的我还真以为是挂了个遗像。”陆炎拍了拍罗明的背，打开一罐啤酒喝了两口，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是时候该把偶像换成我了吧……” 　　“果然是不要脸叔叔。”冷不丁，江子城的小奶音蹦出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陆炎突然站起来了准备将魔爪伸向江子城的小脑瓜子，“看我今天怎么……” 　　这个时候江鹤拦住了陆炎。 　　“干啥！”陆炎瞪大眼睛看着挡住自己的江鹤。 　　江鹤眯着眼，扯了扯嘴角：“毕竟这是我儿子——” 　　“爸爸好帅！”江子城看着不要脸叔叔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举起了双臂，一脸灿烂地看着江鹤。 　　“我自己教训就行了。”江鹤说完下半句话。 　　“……”江子城感觉到了一点不对。 　　“阿鹤又要展现出学生时代那副阎王爷的模样了！”陆炎坐下来，兴奋地准备看好戏。 　　却见江鹤没有一点从沙发上起来的意思，只是微微转过头，抬起手，手掌朝着天花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老师昨天说培优班有个随堂小测验，你……” 　　“爸爸！我发现我还有作业没有写完，我这就回去写了！”江子城还没等江鹤的话说完，立刻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原本红润的小脸一下子变得青了起来，连鞋子都没有穿直接光着脚丫子跑回自己的小房间里面了。 　　此时客厅里的三个成年男人都笑了起来。 　　这小屁孩儿，太有意思了吧！ 　　- 　　江子城的皮，众所周知。 　　每每到了朋友聚会上，大家总会调侃阮星和江鹤，两个大魔王生出来的孩子，果然也是个混世大魔王，说到这儿，大家又会开始思考，这个混世大魔王什么时候才能懂事起来呢？ 　　直到，有一天晚上，阮星走进了江子城的房间。 　　他盖着深蓝色印着星星的棉被，露出小脑袋，用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阮星，可爱极了。 　　阮星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凑近江子城，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告诉城城一个秘密哦……” 　　“什么呀妈妈。” 　　“城城有新伙伴了。” 　　…… 　　那天后，江子城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突然开始认真学习了，上学的时候也开始不再玩小女孩儿的马尾辫了，以前老是混在女生堆欺负女孩子的他，慢慢开始和小男生一起打打闹闹。 　　“诶诶。”后面的小胖子用肉肉的手指戳了戳江子城的背，问道，“你怎么不玩马萧萧的辫子了，这不像你啊……” 　　江子城突然转过头，一张小脸严肃地板着，很正经地说道—— 　　“以后如果有了妹妹，我一定要做一个可以保护她的哥哥。” 　　小奶音此时有了小信念。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阮星的肚子越来越大，“卸货”的那一天猝不及防地来到了。 　　“恭喜，是个女孩！”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喜上眉梢。 　　门口的两个男人都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冲进病房里面。 　　一个粉嫩的小身影落在江鹤的臂弯里，皮肤上带着褶皱，却仍能看出那眉眼和阮星有几分相像。 　　孩子被医生抱走，而阮星躺在床上。 　　她的脸显得有些苍白，汗从额头上滴下来。 　　阮星看着面前的江鹤和江子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扬起嘴角的模样，仿佛乌云缝隙间抖露下来的光。 　　江子城突然大哭了起来。 　　“妈妈……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努力，我要照顾好妹妹，我要努力长大，和爸爸一样保护好妈妈和妹妹！”他用小奶音吼着。 　　江鹤扶住江子城的肩膀，说道：“这才是个男人的样子。” 　　江子城抽泣着，红彤彤的大眼睛看着江鹤，努力让眼泪不再留下来，像个男人一样坚强起来。 　　“这样吧。”江鹤说道。 　　“以后我们联手，保护好妈妈和妹妹。” 　　江鹤伸出手握成拳。 　　江子城抬起手臂，拳头用力地撞向江鹤的拳头。 　　从那一刻，大家开始守护同一份美好。 　　- 　　那天晚上，江子城回家睡了以后，江鹤驱车来到医院。 　　阮星正坐在床边，看手机。 　　听到江鹤的脚步声，她站了起来，没有朝江鹤走去，而是拉开了医院白色的窗帘—— 　　顷刻间，月光莹莹，盈满了整个空间。 　　她扬起嘴角，朝着江鹤笑。 　　“我还记得，我到你家，你还在睡觉，我帮你把所有的窗帘都拉开。”阮星说道。 　　江鹤记得。 　　就在那天早上，他的生活，也沐浴在了光亮下。 　　他揽住阮星的腰，一个吻落在她的唇上。 　　从青葱岁月走到现在。 　　那么多的惊艳，都镌刻在了生命的图腾上。 　　两个人吻得忘情。 　　燃烧着所有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