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喜欢你 作者：柳熙 　　文案 　　①作为市一中的校宠，宋莎莎她爷爷是校长，小叔是化学老师，她母后是体育老师，她母后的闺蜜是她班主任…… 　　在这重重包围里，宋莎莎的同桌必然千挑万选。 　　最后获此殊荣的，是那个从乡下考过来的，说话不多但成绩十分优异的季淮。 　　②宋莎莎对这个从乡下来的男同桌很感兴趣。 　　某天，她问：你家也种麦子吗？ 　　季淮：不种。 　　宋莎莎：那你家种什么？水稻吗？ 　　季淮：我家什么都不种。 　　宋莎莎愣了：那……你家在乡下，养猪？ 　　季淮无奈了：我家在乡下考古。 　　宋莎莎：……打扰了。 　　③爷爷是清华人文社科博士后。 　　奶奶是北大生物学及医药学双料硕士。 　　爸爸是英国剑桥建筑学硕士。 　　小叔是哈工大化学系博士…… 　　学霸们一脸慈爱地问宋莎莎：崽崽高考报哪个学校？ 　　宋莎莎瞅瞅本市三流体育学院毕业的妈妈，鼓了鼓勇气：我想练舞蹈…… 　　④艺考之路千辛万苦，宋莎莎小盆友满心都是学习。 　　季淮牢牢盯着她。 　　他倒要看看，这丫头到底哪天才能开窍。 　　书香世家爱跳舞的小仙女 VS 考古世家博学高冷闷骚男主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甜文 　　主角：宋莎莎，季淮 ┃ 配角：吃狗粮群众 ┃ 其它：渣萌蠢 第1章 　　金秋十月，丹桂飘香。 　　市中心大剧院的广场上站着一排排高大的桂花树，好像礼兵一样，在火红的夕阳下闪闪发光。 　　宋莎莎站在大剧院门口的巨幅海报前，对着海报左右拍照。微风吹起她的长直发，黑亮柔顺，大大的眼睛瞳仁很黑，黑亮亮的紫葡萄一般有神。 　　拉住一个陌生人帮忙，给她和海报上美丽的女主演卢兰老师又拍了几张合影，宋莎莎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 　　她从小就喜欢跳舞，最崇拜的偶像就是国家一级舞蹈演员卢兰。 　　半年前得知卢兰老师的剧团要来海城公演，她便开始日盼夜盼。为了看这场《孔雀东南飞》的舞剧，她找班主任磨来磨去，好不容易才请了一下午假。 　　看看时间不早了，怕耽误上晚自习，宋莎莎连忙跑到马路边上拦出租车，赶回学校。 　　“丫头，去哪儿啊？” 　　“市一中。”宋莎莎道，“叔叔，有点晚了，麻烦您开得稍微快点。” 　　“哎哟，一中可是个好学校，市重点呢！能考上一中，一脚就已经跨进大学门了。”司机师傅很健谈，“要赶晚自习是吧？甭着急，二十分钟肯定到！” 　　脚下油门一踩，司机师傅开飞机似的在晚高峰的车流里穿梭，堪堪十八分钟就把车停到一中大门口。 　　宋莎莎道谢一声，松开紧抓在头顶上的把手，抹抹手心里吓出来的汗，付钱下车。 　　看看时间，距离晚自习打铃还有几分钟，她又一溜小跑去校内超市买吃的。忙活一下午，她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这个点儿的小超市里基本没什么人，学生们都赶着上晚自习去了，不过宋莎莎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熟人。那个身穿蓝白校服、瘦瘦高高的男生，黑色短发，干净清朗，是他们班考第一的那个季淮。 　　其实也算不上熟人，高一开学这大半个学期，宋莎莎也没跟这位学霸说过几句话。 　　不过见了面，总不能不打招呼吧，于是她抬起手，笑着“嗨”了一声。 　　狭长的黑眸神色疏离，季淮看她一眼，淡淡点了点头。 　　看着他走到食品区，从货架上拿了一个豆沙馅面包，宋莎莎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你也还没吃晚饭吗？” 　　“还没。”两个字，言简意赅。 　　还真是高冷呀，显然对方没有和她交谈的兴趣。于是宋莎莎也没再多话，从货架上拿了一包奶黄包，然后到饮品区，挑了一盒花生奶。 　　季淮在她前面，只拿了一瓶纯净水。 　　两人一前一后，付钱，然后去教学楼。 　　季淮走路很快，宋莎莎刚上楼梯，他已经不见人影了。 　　吭哧吭哧爬到四楼，踩着铃声冲进高一（1）班教室，宋莎莎回到座位上就趴下了。 　　同桌尹甜戳戳她那潮红的脸蛋，小声问：“怎么把你累的？一下午没见，去哪儿浪了？” 　　宋莎莎嘿嘿笑，从兜里摸出手机，翻出她和海报的合影照片。 　　“大剧院？”尹甜探过头来，打量海报上的女主角，“这不就是你贴宿舍墙上那女明星吗？” 　　“不是女明星，是艺术家！”宋莎莎一脸的自豪，“卢兰，我女神，是不是很美？” 　　尹甜点头：“是挺好看，她是干啥的？你好像说过来着，我忘了。” 　　“是舞蹈演员。你小时候看没看过那个很火的《花木兰》舞剧？每到寒暑假就在电视上重播的那个？她就是那个女主演。” 　　“哦，难怪我看着有点眼熟。”尹甜啧啧两声，忍不住小声嘀咕，“那她不得年纪四十多了？怎么看起来还这么年轻？” 　　“我女神是天仙，不老的那种。”宋莎莎美滋滋地收起手机，翻出本子，准备写作业。 　　因为前两天刚考完期中考试，老师们都在忙着批卷子，等分数的学生们也都心浮气躁。这晚自习上得嘁嘁喳喳的，都在那里小声说话。 　　听着前桌两个同学在那里讨论数学卷子答案，宋莎莎也没心情写作业了。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估计班主任不会来，于是从桌洞里拿出刚买的吃的，花生奶插上吸管，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下去一半。 　　“奶黄包，吃不吃？”她戳戳尹甜。 　　“吃！” 　　“下午的物理课讲什么了？笔记借我看看。” 　　“给。” 　　两个人趴在桌上，一边吃奶黄包，一边看物理笔记。 　　学校超市里卖的这种奶黄包很好吃，香香甜甜，奶味十足。宋莎莎刚吃完一个，又从桌洞里摸出袋子，轻轻拆开塑料纸包装，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坐在后面的女生章继艳听着那声音皱起眉，顿时不高兴了，把笔往桌沿上一敲，冷冷道：“你们俩能不能安静点？上自习吃东西，还让不让人学习了！” 　　宋莎莎微微一愣，连忙把奶黄包塞回桌洞里，小声道：“不好意思。” 　　尹甜却是个不好相与的，回头瞪了章继艳一眼：“你那么呛干什么？吃火.药了？还是考试考砸了，到处撒气？” 　　“你才考砸了！”章继艳气呼呼地翻了个白眼，把物理书一摔，声音挺大，整个教室顿时都一静。 　　尹甜还想再说点什么，宋莎莎却扯扯她的袖子，意思是让她算了吧，万一把老师引来就麻烦了。 　　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尹甜这才转回身去。章继艳也没再出声，教室里慢慢的又是一片嗡嗡嗡的低声讨论。 　　晚自习上到晚上九点半，终于放学了。宋莎莎收拾起书包，和尹甜一起回宿舍。她俩不仅是同桌，还是一个宿舍的室友。 　　两人边下楼梯边讨论着晚上要不要洗头发，夏紫和江文晓也过来了，四人一排叽叽喳喳，好不热闹。不像别的女生宿舍那样矛盾重重，她们宿舍这四个小姑娘却相处得很好。 　　“傻傻，你那舞剧看得怎么样？”夏紫勾住宋莎莎的脖子，毫不客气地把自己的书包挂到她肩膀上。 　　夏紫和宋莎莎是一起长大的发小，家里也是世交，两人很有缘分，中考都考进同一个班里。 　　一提起舞剧，宋莎莎顿时就来了精神，一手抓住夏紫的书包带，一边又眉飞色舞地将她家女神夸了一遍，花式彩红屁吹满天。 　　“可惜你们没去现场，我女神那腰软的呀，我都怀疑她没有骨头！还有最后那三十六圈单腿立转，我都天呐，我什么时候也能跳成她那样就好了！” 　　正陶醉间，宋莎莎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坏了，我的奶黄包忘拿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我宿舍里还有零食，你要不要吃？”夏紫问道。 　　“不要，我爱吃奶黄包。”她说着就把肩膀上的两个书包塞到夏紫怀里，转身往楼梯上跑去。 　　逆着人流回到四楼，这会儿学生差不多已经走光了，只有值日生还在那里打扫卫生。 　　宋莎莎刚进教室门，就听到章继艳在那里愤愤不平道：“宋莎莎个头那么高，竟然坐在第三排，班主任怎么那么偏袒她？天天挡在我前面，弄得我连黑板都看不到，她也真好意思的，脸皮可真厚！” 　　章继艳背对着门口站着，并未看到宋莎莎进来了，但是另外两个女生却看到她了，顿时尴尬不已，连忙提醒道：“艳艳行了，快别说了！” 　　“怎么了，说说还不行了？”章继艳没好气道，“你们看语文课上，班主任最爱点她回答问题，还经常把她叫到办公室去当面批改作文。除了她，班里谁还能有这个待遇？还有今天下午，她说不上课就不上课，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班主任竟然也给她准假。她怎么那么多特权？依我看，她家里肯定给班主任送礼了，她要没送，不可能……” 　　正说着，她顺着另外两个女生的目光回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宋莎莎，顿时咬住舌头，面上闪过一丝惊慌。 　　教室里的气氛尴尬极了，宋莎莎面色也不太好看。她从没想过，都是一个班的同学，竟然会有人在背后这样说她。 　　半晌，她盯着章继艳，淡淡道：“班主任没收我的礼，请你不要诋毁她。至于王老师为什么对我那么好，不过是因为她喜欢我罢了。如果你也想让王老师喜欢，那就放正你的心眼，别这么酸。” 　　说完她便走到自己座位，从桌洞里拿出装奶黄包的袋子，提上走了。 第2章 　　从教学楼出来，宋莎莎心情郁郁的，原本黑亮亮的大眼睛也没了神采。 　　其实章继艳说的没错，班主任王老师的确对她很好，不管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都给予她很多关照。原因不仅仅是王老师喜欢她，主要是因为王老师和她妈是发小和闺蜜。 　　宋莎莎她妈也是市一中的老师，而且是教宋莎莎他们班的体育老师。 　　不仅如此，宋莎莎她小叔也是市一中的老师，而且是教宋莎莎他们班的化学老师。 　　一下被三位老师盯上，宋莎莎很怀疑，今年高一的师资分配是不是她爷爷，市一中的校长，宋国平同志故意为之？ 　　若不是奶奶早已经退休，宋莎莎他们班的生物老师恐怕也难逃其任。 　　出身教育世家，宋莎莎从小到大，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老师。 　　全家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她考上高中，到了宋爷爷的地盘上，怎么能不好好“关照关照”她？ 　　只是这番关照，令宋莎莎倍感压力。她不想让同学们知道她和几位老师的关系，怕同学们觉得她搞特殊。 　　比如像章继艳这样，怀疑她给老师送过礼。 　　围着教学楼下的花坛走了几圈，夜风清凉，吹在脸上轻轻柔柔的，挺舒服，刚才堵在心口那一股火也渐渐散了。 　　宋莎莎长舒一口气，心情又渐渐好起来。她又没做错什么，没必要和那样小心眼的人计较。 　　回到宿舍，夏紫、尹甜她们正在卫生间里抢着洗漱。市一中的住宿条件很不错，学生宿舍都是四人间，里面还有阳台和独立卫生间。 　　宋莎莎从书包里找出手机，走到外面的公共阳台。 　　找到班主任王老师的号码，拨出去，没多会儿便接通了。 　　“莎莎？回宿舍了？”王老师问道，“这会儿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我到宿舍了。”宋莎莎放松语气，笑道，“我就是想问问，语文成绩出来了吗，我考了多少分啊？” 　　“你这次语文考得还不错，108分，语文单科成绩排全班第五名。”王老师顿了一下，又语重心长道，“但是你的理科成绩不太理想，尤其是化学，让你小叔气得不轻。明天就要发卷子了，你自己心里有点数吧。” 　　宋莎莎被说得不好意思起来，讪讪地笑。 　　“别光傻笑，得好好学习。”王老师又叮嘱道，“一中是市重点高中，咱们一班又是重点中的实验班，每个同学都是学习上的佼佼者。你能考进一班，就说明你有这个实力。大家现在又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你可一定要努力，不能被别人落下了。” 　　宋莎莎连忙下保证：“谢谢王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您放心。” 　　“行了，没什么事就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跑操。” 　　“啊……王老师，还有件事。”宋莎莎连忙道，“之前不是说，期中考试结束以后要调座位吗？您把我调到后面去吧，我这168的个头，坐在前面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王老师笑道，“虽然你个头高，不过腿长啊，上身比较短，坐在前排并不会挡到后面同学。我都看过了，没事的。” 　　“啊……可是坐前面有点呛粉笔灰，最近经常打喷嚏。”宋莎莎随便扯了个理由，“您就让我坐后边吧，我又不近视眼，能看清的。” 　　“那好吧。”王老师也没再反对，又叮嘱几句便挂了电话。 　　回到宿舍，夏紫和尹甜已经洗漱完，卫生间里空了出来。宋莎莎看一眼江文晓，见她依旧抱着本习题集做得入迷，便吆喝一声：“文晓，还不洗漱？快要熄灯了。” 　　“你先洗吧，我一会儿去。”江文晓头也不抬地说道，“趁着有电，我先把这张卷子做完。” 　　三两口把剩下的奶黄包吃了，宋莎莎洗漱完毕，爬到床上去练习压腿和下腰。这是她从小练舞蹈养成的习惯，每天都要练基本功。跳舞是一件需要天分也考验毅力的事，一旦哪天偷懒，身体就会发硬，一点都骗不得人。 　　坐在她对面床上的尹甜啧啧两声，一脸嫌弃道：“又来了又来了，你们练舞蹈的天天都这么变态吗？你把身体扭成这么个匪夷所思的角度，我晚上会做恶梦的好不好？” 　　宋莎莎笑道：“做恶梦？梦见体重又长了吗？” 　　“我怎么那么不想搭理你呢？”身材微胖的尹甜最讨厌“体重”这两个字，白她一眼，又问道，“我听见你刚才出去给班主任打电话了？说啥了？” 　　左手撑腮侧躺在床上，宋莎莎抬起右腿举到脑后，一边做着拉伸，一边幽怨道：“我问王老师语文成绩，结果她说我这次理科考得不理想，明天化学课我死定了。” 　　尹甜化学也学得马马虎虎，顿时心有戚戚焉：“我肯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过80分。比起化学，我还是比较喜欢物理。” 　　“物理我也愁。”宋莎莎鼓着腮帮子，“我的数理化都一般，等到高二，怕是要转文科了。” 　　“你不是学舞蹈的艺术生吗，理科不好怕什么？你高考又不用考数理化。” 　　看看贴在床头的卢兰海报，宋莎莎叹气道：“还不一定呢，我家里恐怕不同意让我考舞蹈。” 　　“为啥不同意？”尹甜很不解，“艺术生高考文化分要的很低，随便考考就够了。我要是也像你那样会跳舞，高考还愁什么？” 　　“因为我家里人都想让我考文化课。”宋莎莎很无奈，“他们觉得跳舞只是爱好，不能当成职业。” 　　“我觉得你家长说得对。”江文晓终于把那张卷子做完了，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插嘴道，“跳舞能跳出名堂的，全国上下也没几个，还是文化生出路多。莎莎你还是好好学习吧。” 　　“我说，你们能不能换个话题？别说学习的事儿了行不行？”正在敷面膜的夏紫不乐意了，“晚自习已经听够了，我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那好呀，我们换个什么话题？”尹甜趴在床边上，懒洋洋道，“要不我们来聊聊帅哥？” 　　夏紫表示赞同：“这才对嘛，这才是女生宿舍夜间话题的正确打开方式。” 　　她话音刚落，寝室里顿时一黑，已经到了熄灯时间。 　　江文晓不急不慌地收拾东西，摸着黑去洗漱。 　　“哎，你们说，咱班最帅的男生是谁？”尹甜十分感兴趣地问道。 　　夏紫贴着面膜的脸在黑暗里阴森森地泛着白光：“体育委员刘钊吧，看他打篮球挺帅，我觉得他肯定有腹肌。” 　　“啧啧啧，原来虾子你好这口？”尹甜故意猥琐地笑了几声，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觉得季淮长得最帅了，又高又瘦，皮肤还那么白净，标准的一个清俊美少年，这就是漫画书里标准的校草典范啊！” 　　正说着，江文晓从卫生间出来了，哼声道：“季淮有什么好看的？天天冷着一张脸，脾气快傲到天上去了。要我说，最帅的还是化学老师！又成熟又有魅力，而且还是单身，绝对甩季淮好几十条街！” 　　夏紫揶揄道：“文晓同学，你那么嫌弃季淮，当真不是因为人家学习比你好？” 　　“切，我才没把他放在眼里呢。”江文晓推推黑框眼镜，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却还是膈应得很。她的入学成绩在班里排第二，而压她一头，排第一的正是季淮。 　　尹甜问宋莎莎：“莎莎，你说，我们提名这三个人，到底谁最帅？” 　　“当然是宋老师最帅！”宋莎莎笑，她当然挺她自家小叔。 　　“不应该啊。”尹甜摇头，“难道你们不觉得季淮长得白白净净的，就像白马王子一样吗？” 　　宋莎莎一本正经道：“白马王子，那也是马白，跟王子有什么关系？” 　　尹甜默了半晌，道：“你这话说的，我竟无言以对。” 第3章 　　第二天一早，刚上完早自习，期中考试成绩就出来了。 　　班长把成绩表贴到黑板旁边的墙上，然后让各科课代表把试卷发下去。 　　一时间整个教室都喧闹起来，乱哄哄的，沸反盈天。 　　下了早自习是去吃早饭的时间，可是大家都着急看成绩，谁都没那个心情去吃早饭。 　　除了某些学霸。 　　“季淮！你又是第一啊，全级第一！”挤在成绩表最前面的一个男生满脸兴奋地大声喊着，好像那个考第一的人是他一样。 　　季•淡定•学霸•淮淡淡“哦”了一声，继续不紧不慢地收拾东西，然后提上水杯，吃早饭去了。 　　只见江文晓脸色顿时就变了，黑沉沉的阴云密布。 　　尹甜从看成绩的人群里挤出来，满脸兴奋道：“文晓你是第2，全级第3。我是全班23，莎莎第51，夏紫第35。走走走，吃早饭去！姐姐前进了六个名次，早饭我请！” 　　“我是第51名啊？”宋莎莎紧张了一早晨的心终于放下来，笑呵呵道，“太好了，我前进了一名！” 　　“全班一共60个人，你这倒数第九名还好意思得瑟啊？”夏紫捏捏她的脸，嘲笑道，“真是个小傻子。” 　　宋莎莎摆开她的手，哼声道：“我们学渣的快乐你不懂！” 　　江文晓已经一声不吭，甩手走人了。宋莎莎、尹甜她们连忙跟上。 　　到了食堂，正是早饭高峰期，里面学生很多。 　　尹甜排在队伍里，戳戳站在她前面的江文晓：“江学霸，又没考第一，不开心啊？” 　　江文晓翻个白眼，没搭理她。 　　“喂，你现在是不是特别想拿把刀，刷刷刷刷刷，把季淮捅死？”尹甜是捅刀小能手，专往人痛处扎。 　　“你不是要请客吗？”江文晓冷哼一声，扒在窗口上，一口气点了四只鸡腿、四个茶蛋、三笼灌汤包、一盘生煎、一盘肠粉、四盒早餐奶，还有四个圆溜溜的大橙子。 　　尹甜顿时脸就绿了，咬牙道：“你大早晨的吃鸡腿，腻不腻啊？” 　　“不腻不腻，一点都不腻！”宋莎莎和夏紫她们美滋滋地帮忙端餐盘，一边感谢江学霸仗义。 　　四人一桌坐下吃早饭，尹甜架着一只鸡腿，啃得咬牙切齿的。大有把早餐花的钱吃回一半的架势。 　　“哟，那不是你的白马王子吗？”夏紫用下巴点点对面，只见季淮正一个人坐在那里，守着一碗粥和一盘蛋饺，吃得斯文。 　　尹甜立马放下鸡腿，拿出纸巾抹抹嘴上的油，然后拿起早餐奶，小口小口地嘬着，一边时不时地往那边偷看。 　　“甜甜，你的肠粉不吃了吗？我帮你吃吧。”宋莎莎啃完鸡腿，又把尹甜盘子里的肠粉都吃了，然后体贴地把自己的茶叶蛋放到夏紫盘子里，“小可怜，多吃点。” 　　夏紫抢肠粉没抢过她，抬头瞪她一眼：“快滚吧！” 　　听到她们那边闹泱泱的，季淮抬头看了一眼，又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继续吃他的早饭。 　　尹甜抬起手，刚想跟他打招呼，结果人家季学霸完全对她视而不见。一时间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不上不下的，有些尴尬。 　　江文晓目睹全程，冷嗤一声：“热脸贴个冷屁股，滋味好吗？” 　　尹甜放下早餐奶，又架起鸡腿咔嚓咬下一大口，咬牙切齿道：“从今天开始，他不再是我的白马王子了！我要和你坐一条船，祝你早日把他压下去，把他给我摁在地上使劲地摩擦！” 　　江文晓心里舒服了，嗯哼一声，扬起眉梢。 　　“甜甜，你这爱恨变化得也太快了吧？”宋莎莎笑。 　　“我只是识破了他的本质。”尹甜吐出一根鸡骨头，冷哼道，“看出他只是马白，实际切开都是黑的，杀人于无形的那种！傻傻你这种小傻子，可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不然恐怕被他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别再叫我外号，我们还是朋友。”宋莎莎白她一眼，转头看着对面那个清俊又孤冷的男生。似乎他总是一个人独来独往，好像一匹孤狼一样。大概考第一的学霸就是这么高处不胜寒吧。 　　吃完早饭，回到教室，前两节课是班主任王老师的语文课。 　　语文这个学科，想学好不容易，想考不及格也挺难的。能考进实验班的学生都不差，所以语文成绩都还不错。 　　王老师讲试卷，特别强调了阅读理解需要加强，最后找两个得分最高的同学起来读他们的作文，两节课便过去了。 　　下楼做完课间操，第三节课是化学。 　　宋莎莎看着自己得了71分的化学卷子，感觉大难临头。 　　如果问高一前四个班的学生最喜欢的任课老师是谁，那么无论男生还是女生，最喜欢的应该都是教化学的宋彦成宋老师。 　　女生们喜欢他，是因为他帅；男生们喜欢他，除了帅，还因为宋老师讲课很有个性，打篮球更是又帅又拽。 　　随着上课铃声敲响，一班学生全都屏住呼吸，等明星似的盯着教室门。 　　没多会儿，随着一阵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走过来，一只修长劲瘦的手推开教室门。宋彦成一身灰色西装走进来，左手抄兜，右手里拎着化学课本，课本中间夹着一张卷子。 　　他把课本往讲桌上一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薄薄的无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又禁欲。 　　“卷子都发到手了吧，感觉怎么样？”两手撑在讲桌边上，他俯视着众人，“你们化学全班平均分83.5，二班平均分85，三四班是普通班，我就不说了。你们一班考不过二班，不觉得丢人吗？” 　　他说着，目光冷冷地扫视着下面的学生，满堂气氛顿时一紧。 　　学生们纷纷低下头，心有戚戚焉。没想到他们一班的平均分竟然比不过二班，当着这么帅的老师的面，确实感觉很丢人。 　　“都是一样的老师教，为什么差别这么大，你们有没有反省过？”宋彦成目光投向中间第三排，冷哼道，“有的同学能考到110分，连附加题都做出来。有的同学竟然连碳酸氢钙的化学式都写不对，差点过不了70，丢不丢人？” 　　坐在第三排的宋莎莎被盯得头皮发麻，看着自己卷子上，碳酸氢钙化学式旁边打的那个大大的X号，她连忙用手盖住，抬头看着宋老师，讪讪一笑。 　　宋彦成瞪她一眼，翻开课本，抖开卷子，声音恢复了一丝温度：“下面我们讲卷子，考90分以上的同学就不用听了，自己该干吗干吗。这节课我们重点照顾一下基础差的同学们，我会讲得细一点，把知识点再梳理一遍，希望考得不理想的同学能认真听。” 　　他说着，目光又投向宋莎莎。 　　宋莎莎咧着嘴，悄悄双手合十，朝他比了个告饶的手势。 　　宋彦成无奈地摇摇头，轻咳一声，开始从第一道题讲解。 　　坐在宋莎莎后面的章继艳一脸痴迷地盯着宋彦成，自打宋老师进门以后，她的目光就没离开过他。 　　不过眼睁睁看着他和宋莎莎之间那点不易被人察觉的小互动，她不由得皱起眉。看看讲台上方的宋彦成，又盯着宋莎莎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她脸上露出一丝狐疑。 　　四十分钟过去，终于把一堂化学课上完了，宋莎莎在下课铃声中欢送宋老师，如蒙大赦。 　　成绩出来以后，一天的课程基本都是讲卷子。到了下午后两节是自习课，班主任王老师来看自习，顺便通知大家要调位，谁有什么要求可以先提出来。 　　如果说枯燥的学习生活中有什么有趣的事，调座位肯定算一件。 　　只见教室里安安静静的，同学们都在埋头看书做题。实际上心思都有些浮动，时不时便抬头往讲台上瞄一眼，期待着自己将会和谁坐同桌。 　　王老师坐在讲台上沉思着，时不时抬起眼皮，扫一扫下面的学生，慢慢琢磨着座次要怎么安排比较好。 　　“我说……”尹甜低下头，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老班在那调座位，跟扯红线一样纠结？” 　　宋莎莎差点没忍住笑，悄声道：“那咱俩是不是要离婚了？” 　　尹甜白她一眼：“快离了吧，过不下去了！” 　　整理完错题本，很快便到了下午放学时间。宋莎莎收拾东西，准备和夏紫她们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结果半路上接到她妈打来的电话。 　　“你跟王老师说的，要坐到后边去？”徐彤忻老师在电话里问。 　　“是啊，怎么了？”宋莎莎跟夏紫她们打个招呼，走到一边。 　　“晚上来你爷爷家吃饭吧，我和你爸都在。”徐老师道，“商议一下你的同桌问题。” 　　“我的同桌？”宋莎莎有些懵，“这有什么好商议的？” 　　徐老师道：“王老师给了几个人选，你回来再说吧。” 第4章 　　教职工家属楼在学校西北角，到了爷爷家，一进门，果然看到她爹妈和她小叔都在。 　　“莎莎来了，快坐下！”宋奶奶笑呵呵道，“奶奶给你炖的排骨，马上就好了！” 　　宋莎莎一进门就闻到香味，顿时馋得流口水。不过想到她那刚出炉的成绩单，再看看她小叔那凉飕飕的眼神，顿时打消了钻到厨房去偷吃的念头。她乖乖走到客厅里边，依次跟宋爷爷、爹妈、小叔打招呼问好。 　　“莎莎啊，听你小叔说，你这次期中考试不太理想，化学才考了71分？”宋爷爷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拍拍沙发旁边，叫宋莎莎过去坐下。 　　“爷爷，我小叔又打我的小报告啊？”宋莎莎坐过去，有些不好意思。 　　宋小叔斜她一眼，冷哼：“我什么时候打你的小报告了？我这叫实话实说。” 　　宋爷爷笑道：“你跟爷爷说，是不是你小叔教的不好？不行的话，爷爷就撤他的职。” 　　“没错，就是他教的不好！”宋莎莎连忙点头，瞅瞅她小叔，“一上课就拿眼瞪我，吓得我紧张兮兮的，哪还有心情听课呀。爷爷您快把他换了吧！” 　　宋爸爸抖抖手上的成绩表，拿眼瞪她：“你行了吧，自己考那点分儿，还好意思说当老师的教的不好？真要教的不好，人家怎么还有考满分还多的？” 　　当妈妈的徐老师坐在一旁，有些听不下去了，替自己女儿说情：“其实莎莎这次考得还不错，语数外都一百多分，比刚入学的时候还前进了一个名次呢。”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啊，宋莎莎连忙向徐老师投去感激的小眼神。 　　宋爸爸看着徐老师：“你一个搞体育的，就别掺和我们文化圈这些事儿了。” 　　教体育的徐老师瞅他一眼，不屑地“切”了一声，站起身去厨房里帮宋奶奶做饭去了。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一家人团团坐下吃饭。 　　宋奶奶做了一大桌菜，都是平日里大家爱吃的，尤其是宋莎莎最爱吃的油焖大虾和排骨鲜笋汤，特别入味。 　　原本他们书香世家，讲究的是“食不言，寝不语”。不过现在宋莎莎课业紧，晚上还要上晚自习，中间留给晚饭的时间并不多，于是他们边吃边聊。 　　“你为什么要坐到后边？坐前排听得清楚，不好吗？”宋爸爸问。 　　宋莎莎刚吃完一只大虾，抹抹嘴道：“我个头高啊，坐前面怕挡到同学。再说了，我又不近视，坐哪儿都一样。” 　　奶奶又给她夹上一块排骨，一边关切道：“坐哪里都不要紧，关键是要有个好同桌，带着我们莎莎一起学习进步。”转头问徐老师，“你不说她班主任给了几个人选吗？是谁啊？” 　　徐老师放下筷子，摸出手机看了一眼，道：“江文晓、陆瑶、季淮，王老师说这三个同学都很不错。季淮是年级第一，江文晓是年纪第三，陆瑶是班长，也很负责任。” 　　宋莎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道：“我想跟江文晓同桌！” 　　“你和江文晓是一个宿舍的，当我不知道？”宋小叔斜她一眼，“我不建议让她和女生同桌，话太多。” 　　“宋老师，你性别歧视！”宋莎莎很不服。 　　“我不是歧视，这是事实。”宋小叔冷哼，“你和尹甜同桌，天天上课偷偷说话，有时候还传小纸条，当我没看到？你们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心思太浮躁，凑在一起扎堆儿不是什么好事。” 　　宋爷爷和宋爸爸摸着下巴，都在那儿点头。 　　“江文晓和陆瑶都是女生……要不和季淮同桌？”徐老师有些迟疑，“这个男同学我有印象，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他在体育课上不活泛，也不爱说话，不是个开朗的性格。” 　　“我觉得季淮不错。”宋小叔道，“这孩子性格沉稳，不骄不躁的，学习成绩也很扎实。他是从渝北联中考过来的，乡下孩子淳朴老实，没有那些飞扬浮躁的坏毛病。” 　　这下连奶奶都开始点头了，夸赞道：“从乡下考上来的孩子刻苦又勤奋，能拿第一很不容易，莎莎你以后可要多跟人家学习呀！” 　　“可是……”宋莎莎想到某位学霸那冷冰冰的一张脸，不禁犹豫，“季淮他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也不爱搭理人，好像很不容易相处。” 　　“不容易相处就对了，让你整天那么多话。”宋小叔的无框眼镜反射着绿光，“好好跟着季淮学习，看看人家上课是怎么听讲的。你也多少进步一点，省得你爷爷天天找我麻烦。” 　　最终家长们一致通过，宋莎莎的新同桌这一殊荣，就落到了季淮同学的头上。 　　吃过晚饭，宋莎莎便回教室去了。徐老师摸出手机，给王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 　　“季淮？”王老师在电话里沉吟道，“也不是不行……只是，只是这孩子不光成绩好，长相也很出挑。班里偷偷喜欢他的小女生，光我发现的就有好几个了，你懂我意思吧？” 　　“这样啊……”徐老师想了想，笑道，“这个我倒是不担心，莎莎那丫头还没开窍呢。她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心思，一天到晚就想着怎么吃点好吃的。” 　　“我也看出来了，莎莎那丫头嘴馋得很，别人还得羡慕她怎么吃都不胖。”王老师也笑了，“那就这么定了吧，万一有什么苗头，我再把他们调开就是了。” 　　于是宋莎莎回到教室没多久，班长陆瑶便把新的座次表拿过来了，贴到黑板上，让同学们赶在晚自习之前把座位换过来。 　　一时间讲台上人头攒动，同学们争相挤上前去查看自己的新座位。 　　宋莎莎虽然已经知道自己要跟季淮同桌，可是具体位置在哪里，还不知道。她刚想到讲台上去看看，尹甜那个积极分子已经从人群里挤出来了，回到座位前，一脸同情地看着她：“知道你和谁同桌吗？” 　　宋莎莎木着脸问道：“季淮？” 　　“我靠，你怎么知道？”尹甜叹气道，“竟然和那个切开黑同桌，以后你有得受了。老同桌，你一定会想念我的。来吧，分手前给你一个爱的抱抱！” 　　说完她便举起双手，给了宋莎莎一个八爪鱼似的熊抱。 　　自己上讲台看了位置，宋莎莎搬着自己的桌子，挪到后面倒数第三排，并到季淮的桌子旁边。 　　季淮的位置和以前变化不大，不过从中间右排挪到中间左排，宋莎莎坐在他的右手边。 　　“嗨，你好啊！”宋莎莎抿出一个灿烂的笑，和新同桌打招呼。 　　新同桌抬头看她一眼，淡淡点了点头，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好吧……宋莎莎收起笑容，默默坐下，在心里为她未来的日子默哀了三分钟。 第5章 　　晚自习铃声敲响了，和新同桌共处的第一节自习课，大家都有点安静。 　　宋莎莎做了一会儿作业，觉得眼睛有点累，于是抬头悄悄打量四周。 　　只见夏紫就坐在季淮前面，离她很近。江文晓坐在中间第四排，和一个戴酒瓶底眼镜的男生同桌。尹甜在南边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瞧她托着腮看窗外风景，似乎很惬意。 　　“你的物理卷子改完了吗？拿来我给你检查一下。”夏紫忽然回头问道。 　　宋莎莎一听，连忙把她的物理卷子找出来，屁颠屁颠地递过去：“恩人！最后一题不会做，给我写一下解题步骤！” 　　“我猜你也做不出来。”夏紫白她一眼，拿着卷子转过身去。 　　宋莎莎收回手，一不小心，把季淮放在桌边的一个本子搡到地上。 　　“啊……对不起……”她轻呼一声，连忙俯身去捡地上的本子。 　　那大概是一个速写本，摊开的纸页上画着很多花纹图案，线条流畅细致，看起来栩栩如生。不是平常见的那些花纹，反而好像是一些古代器物上的纹饰。 　　因为喜欢看盗墓类的小说和动漫，宋莎莎看着这些花纹图案觉得眼熟，但具体是什么花纹，她也说不出来。 　　她把本子捡起来，拍拍上面沾的灰尘，还给季淮，一边夸赞道：“这些都是你画的吗？真好看啊！” 　　季淮接过本子，还没说话，下课铃便响了。 　　他把本子收进桌洞里，然后拿着水杯去教室后面保温桶那边接满一杯热水。回来把杯子放到桌上，然后又出去了，大概是上厕所。 　　夏紫看到季淮走了，便起身坐到他的座位上，拉着宋莎莎给她讲物理试卷上最后那道大题。 　　“这个滑块是有重力的，它以一定的初速度滑到这个不光滑的斜坡上，肯定会有摩擦力。”夏紫用笔画着示意图，一边讲解，“你要把重力分解到这个摩擦面上，像这样，明白吗？” 　　宋莎莎挠挠腮：“你再讲一遍？” 　　夏紫只好耐心地又讲了一遍，看着季淮回来了，她站起身道：“你先把它的受力搞清楚再做题，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宋莎莎哦了一声，趴在桌子上，盯着夏紫画的受力分析图仔细研究。 　　她不太明白那个滑块的重力是怎么分解的，翻出物理课本对照着研究，自己尝试着用铅笔画了一下分解线，又觉得不太对。 　　翻开笔袋找橡皮，她想把那些分解线擦掉重画，可是找来找去，就是找不到橡皮哪里去了。大概是搬桌子的时候搬丢了。 　　瞅瞅四周的同学，大家都在认真学习。宋莎莎看看旁边的季淮，只见他正翻看着一本大部头，纸页有些发黄，看起来不像课内书。 　　她轻轻戳一下季淮的胳膊，小声道：“你有橡皮吗，借我用一下吧？” 　　季淮从书页里抬起目光，侧头看她一眼，清俊的脸庞神色淡漠。 　　他从桌洞里摸出一块橡皮，放到宋莎莎桌边，然后继续看他的书。 　　宋莎莎拿起橡皮，快速把她试卷上乱画的线擦干净，然后把橡皮放回到季淮桌边，小声道：“谢谢。” 　　季淮淡淡嗯了一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宋莎莎暗暗在心里吐槽，这位学霸还真是高冷啊。 　　埋头继续研究那道物理题，她尝试着换个方向做分解线，一边考虑着力的三要素。画着画着，还是觉得不对，她又想用橡皮。 　　瞅瞅季淮的橡皮依旧放在那里没动，宋莎莎犹豫着要不要再打扰他一下。想想还是算了吧，她自己拿就好了。 　　于是她趁着季淮不注意，悄悄把手伸过去，一把将他的橡皮抓过来，按在自己的试卷上一顿擦，然后又迅速将橡皮放归原位。 　　趴在试卷上写写画画，然后又把橡皮偷过来擦一擦。 　　然后再擦一擦。 　　季淮右手撑着额头，正在那里看书，眼角的余光瞥到一只嫩白细瘦的小手伸过来，偷偷摸摸地拿走他的橡皮，然后再偷偷摸摸地还回来，好像他根本不会发现一样。 　　翻过一页书，他垂下眼帘继续看后文，没搭理她。 　　宋莎莎对着那道物理题折腾了半节自习课，终于把题目做出来了，简直热泪盈眶。 　　下了晚自习后，她和夏紫她们一起回宿舍。 　　一进门，夏紫就和尹甜争着抢着去洗漱，江文晓依旧趴在桌上，趁着有电，争分夺秒地刷题。 　　宋莎莎把书包一丢，先从夏紫的柜子里摸出一包炭烧腰果，硌嘣硌嘣吃得起劲，然后又很大方地分给江文晓一半。 　　夏紫听到动静，在卫生间里吆喝：“傻傻，你是不是又偷吃我的零食了？” 　　宋莎莎晃悠到卫生间门口靠着，一边吃一边道：“你都刷牙了，不能再吃东西，我就帮你解决了。” 　　尹甜呼噜呼噜吐出一口牙膏沫，转头问道：“和全级第一坐同桌，感觉怎么样？切开黑有没有欺负你？” 　　想起季淮，宋莎莎就一脸的无奈：“别提了，我差点没闷死，他一晚上就跟我说了一个字！” 　　“什么字？” 　　宋莎莎木着脸道：“我借他橡皮，跟他说谢谢，然后他说：嗯。” 　　夏紫和尹甜沉默了三秒，然后就笑喷了，刚要漱口的尹甜呛得直咳嗽。 　　江文晓闻言，冷哼道：“像季淮那种性格，绝对是小时候缺钙，长大了缺爱。他长得就是一副阴郁病娇的样子，看谁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指望他能放下身段，和你嗑瓜子侃大山？” 　　“没有吧？”宋莎莎琢磨道，“我觉得他挺好的，就是不太爱说话。” 　　江文晓摇摇头，一脸的老成持重：“有些人不爱说话，那是性格内向；他不爱说话，那是因为他的血是冷的。” 　　宋莎莎没听懂：“什么意思？” 　　尹甜从卫生间出来，一边用洗脸棉擦脸，一边调侃道：“意思就是说，季学霸高冷孤傲，竟然还考了第一名，排第二的江学霸嫉妒了。” 　　“谁说我嫉妒了？”江文晓不屑道，“我只是看不惯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样子。” 　　尹甜涂完护肤品，往江文晓旁边一坐，一脸八卦道：“我听说啊，季淮是从渝北联中考过来的。渝北是全省有名的贫困乡，他从那里考出来，竟然还能排全级第一，也真是挺厉害的。我觉得他平日里那么高冷，也不爱跟人说话，没准儿是和我们这些城里长大的学生有代沟呢。” 　　“他初中读的渝北联中？”江文晓表示很怀疑，“乡下那么落后的教育水平，能教出一个中考状元？” 　　“所以说嘛。”尹甜拍拍她的肩，“作为先进教育的学生代表，江学霸，请你下次一定努力把他干掉，别给我们城里娃丢脸。” 　　江文晓又被怼得没话说了，撇撇嘴，埋头继续刷题。 　　宋莎莎有些无趣地耸耸肩，将吃完的腰果包装袋丢掉，拿上她的东西，去卫生间和夏紫抢水龙头。 　　洗漱完毕，宋莎莎爬到自己的床上，开始每天的拉伸练习。 　　宿舍熄灯的时候，夏紫才从卫生间出来。她刚洗完头，没有电不能吹干，于是便裹着干发帽爬上床铺。 　　摇摇手机，她问道：“吃鸡吗亲？玩半个小时？” 　　尹甜立马响应：“我来！” 　　江文晓从不玩游戏，这会儿已经洗漱去了，夏紫诱惑道：“傻傻来不来？姐姐带你飞！” 　　宋莎莎被她说得有点心动，瞅瞅手机电量还行，于是拉开一字马，登陆游戏。 　　“三缺一啊？”尹甜啧啧两声，“等我再拉个人！” 　　“谁啊？” 　　“咱班体委刘钊。”尹甜道，“他是我初中同学，现在和季淮一个宿舍。” 第6章 　　不一会儿，四个人凑齐了，选的雪地地图，开始坐飞机。 　　“我们跳哪儿啊？” 　　“去航天基地吧。”夏紫像大佬一样指挥道，“这条航线，去那儿的人少。” 　　宋莎莎连忙道：“那你带我飞吧，我跳伞太慢了。” 　　“行啊，你们都跟着我吧。”夏紫说着便从飞机上跳下去，开始骚操作，迅速下落。 　　只听耳机里面，刘钊有些惊艳道：“我靠，2号是谁啊，跳伞这么快？” 　　夏紫打开麦：“是你姐姐我。” 　　“原来是夏紫啊，厉害！”刘钊笑了，又说道，“4号那个傻逼是谁？怎么还坐在飞机上？” 　　一提到4号，宋莎莎心下一惊，她不就是4号吗？仔细一看屏幕上的地图，只见夏紫他们三个人已经到了航天基地，可她自己怎么还在飞机上呢？ 　　“傻傻，你怎么回事？”夏紫问道。 　　宋莎莎手忙脚乱，连忙点跳伞，一边无语道：“我忘了点跟随，还以为我已经跟着你飞了呢……” 　　尹甜由衷地赞叹：“宋莎莎，你是个人才。” 　　刘钊忽然间被掐住脖子一般，弱弱地问：“4号是宋莎莎？” 　　宋莎莎还记得他刚叫她“傻逼”来着，顿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男生宿舍那边，刘钊把麦一关，扼腕叹息。 　　“怎么了你？又落地成盒？”室友问他。 　　“没呢，比那还惨！”刘钊郁闷道，“我刚才说咱班花是傻逼。” 　　“傻逼？”另一个室友问道，“你说宋莎莎？” 　　“是啊，我哪知道那个不会跳伞的傻逼是她？关键我还说出来了！”刘钊一边后悔，一边又忍不住想笑。 　　刚过夜里十点，已经熄灯的宿舍里黑漆漆的，学校要求学生们熄灯就睡，不过很少有学生会那么听话。 　　季淮正带戴着耳机，在听火星电台的文化节目“历史迷航”。依稀间听到刘钊他们提到一个名字，他不由得抬起眼皮，朝他们那边打量一眼。只见三个男生脑袋凑在一起，好像是在打游戏。 　　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将电台的音量关小，摘下一只耳机。 　　“我靠！我死了！”刘钊今晚打游戏完全找不到状态。 　　另两个男生连忙怂恿他：“快切换啊，去看班花，把声音放出来听听嘛！” 　　很快，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传出来，好像是夏紫：“傻傻，你那边有人吗？小心一点。” 　　“没事，这块地上只有我一个靓仔。”宋莎莎降落在渔村附近，荒郊野外一个人都没有。 　　“你快跑毒吧，要缩圈了。”夏紫催促道。 　　“知道了，等我去找个雪橇。”宋莎莎四下找了一圈，很快便发现目标。 　　然后男生宿舍这边，刘钊他们三个人便眼睁睁看着他们班花开着一辆比拖拉机还响的雪橇，翻山越岭，横冲直撞，擦着树干和岩石蛇形游走，一路火花带闪电，噼里啪啦，叮呤当啷一顿骚操作。 　　刘钊刚要感叹这“王者一般的开车技术”，班花同学便开着雪橇冲上悬崖，然后像倒栽葱一样坠落下去，转眼就把自己摔到只剩一层血皮。 　　紧咬住嘴唇的刘钊：…… 　　另两个男生：…… 　　背景音：…… 　　因为队友还活着，宋莎莎没直接死，可是方圆百八十米之内都没有人，队友离她千里远，不可能来救她，所以她就只能趴在那里等死。 　　只见她一边爬一边喊道：“有没有人啊？谁来给我一枪啊！” 　　夏紫和刘钊他们都笑疯了。 　　苟延残喘了一分钟，宋莎莎同学终于英勇就义。 　　尹甜叹气道：“能活到现在，真是难为你了。” 　　宋莎莎哼声道：“我们观光团的快乐，你不懂！” 　　男生宿舍那边，季淮嘴角微扯，重又戴上耳机。 　　吃鸡小分队死伤一半，没了拖累，尹甜和夏紫两个人反而打得更好了。尤其是夏紫，那压枪和走位都很犀利，一波又一波天秀，着实出乎刘钊他们的意料。 　　一局游戏打完，夏紫成功带着三个拖油瓶吃鸡。 　　“我艹，夏紫小姐姐这么刚的吗！” 　　“女人帅起来就没有男人什么事儿了！”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她就是我的女神了！” 　　…… 　　因为打游戏很菜，宋莎莎玩完一局就退了，她可不想再被人嘲笑。 　　第二天一早，七点就开始跑早操，然后回教室上早自习。早自习一般都是语文和英语的早读时间，大家会背诵老师要求背诵的课文和章节。 　　按照学校的安排，学生们上完早自习才能去吃早饭。宋莎莎饥肠辘辘的，一边背课文，一边悄悄从桌洞里摸出一盒牛奶，先垫垫肚皮。 　　喝到最后的时候，吸管嘬起来发出一阵簌簌的声音，季淮侧头看她一眼。 　　宋莎莎动作一顿，连忙将空奶盒丢到垃圾袋里，然后端起课本，老老实实地背课文。 　　终于把早读上完了，学生们蜂拥着去食堂吃早饭。 　　排队买了一份莲子八宝粥和一笼木耳粉丝馅儿的小笼包，这是宋莎莎的最爱。她正吃的津津有味，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议论道：“你们听说了吗？这次全级第一又是一班那个季淮，真是牛逼！” 　　“中考状元，能不牛逼吗。”另一个男生道，“一个从乡下来的穷小子，没想到还挺有天分。” 　　“渝北那地方不是很穷很落后吗？竟然还能出个状元，真是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了。” 　　“切，一个书呆子罢了，除了学习还会什么？” 　　“没错，我就从没见他打过篮球，我很怀疑他连篮球规则都不知道。” 　　“乡下来的穷小子，恐怕不是不知道规则，他是买不起篮球鞋吧！” 　　顿时一片哄笑声。 　　宋莎莎听得皱眉，回头扫了一眼。只见那一群男生也不知是哪个班的，有烫卷发的，有扎耳钉的，穿着时下最流行的AJ鞋，衣服一水儿都是名牌，一个个飞扬跋扈的，看起来很潮流的样子。 　　估计不是什么爱学习的老实学生，宋莎莎也没再搭理他们，只是心里莫名就替季淮觉得不平。 　　虽然他的衣服大都朴素，但是干净整洁，即使不是什么大牌子的衣服，也并不令人觉得穷酸。他不是那样张扬跋扈的性格，而是一种沉静内敛的骨秀。 　　回到教室，宋莎莎准备上课的书本，闲空里便会悄悄打量季淮。 　　她发现，他是真的话少，如果没人主动跟他说话，他很可能一天都不会说一个字。 　　上课的时候，他听讲很专注，只是很少做笔记，偶尔才会在书本上划拉几下。中间的课空里，他有时会出去上厕所，要么就坐在座位上看一些很奇怪的课外书。偶尔有女同学鼓足勇气，红着脸过来找他问问题，他也不过三言两语解释几句，冷冰冰得像块石头。 　　默默观察了一整天，到了晚自习，宋莎莎实在受不了了。 　　她把两只胳膊叠放在一起，趴在桌上，扭头看着旁边的季淮。 　　自习课静悄悄的，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季淮被她盯得不耐烦了，放下笔，转头看着她，低声问道：“你看我做什么？” 　　宋莎莎趴着没动，鼓了鼓腮帮子，一脸认真道：“我想看看你在忙些什么，一天到晚都不说话，你不会闷吗？” 　　面上微微一怔，季淮淡淡道：“为什么会闷？” 　　“不说话，当然会闷啊。”宋莎莎上下打量着他，表达出自己的怀疑和不满，“你真的是刚上高一的学生吗，我怎么觉得你比我爸还像个老干部？一天到晚除了看书就是学习，连句闲话都不说，你就没有点娱乐活动吗？” 　　“什么娱乐活动？”季淮瞥她一眼，“把雪橇开得像碰碰车一样，到处求人给自己一枪？” 　　宋莎莎眨了眨眼，怎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呢。 　　“你……你怎么知道我打游戏？” 　　“我和刘钊一个宿舍。”季淮淡淡道，“他开了公放。” 　　宋莎莎顿时有些脸红，想起自己的傻逼操作，从桌上爬起来，轻咳道：“我其实没那么菜的，那只是个意外。” 　　季淮没说话。 　　宋莎莎摸摸鼻子，讪讪道：“真的，昨晚状态不太好。” 　　嘴角略微向上一扬，季淮忍不住笑了。 　　宋莎莎侧头看他一眼，顿时愣在那里。 　　轩眉郎目，鼻峰俊挺，这人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吧。 第7章 　　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宋莎莎神秘兮兮道：“你们知道吗？我今天看到季淮笑了！” 　　尹甜不信：“骗人的，不可能。” 　　“真的，骗人是小狗！”宋莎莎一脸认真道，“他今天说了好几句话呢，还会取笑我，其实我发现他并不像表面那么高冷。” 　　“他取笑你什么了？”尹甜感兴趣地问道。 　　“啊……其实也没什么。”宋莎莎咂了咂嘴，不想再提自己的糗事。 　　江文晓坐在一旁，拆开她刚新买的《数学奥赛习题集》，慢条斯理道：“你们这些庸俗的女人，一天到晚，老研究那个冷血又无趣的男人做什么？真是无聊。” 　　“一点都不无聊。”宋莎莎笑呵呵道，“我发现他笑起来特别好看！” 　　夏紫换上睡裙，正要去卫生间洗漱，闻言插嘴道：“好看的动物一般都有毒，你小心点。” 　　宋莎莎：“我还觉得你挺好看呢，你也有毒？” 　　“那当然，姐姐不仅有毒，而且还是毒性max的那种。”夏紫瞟她一眼，“你以后千万别再偷吃我的零食。” 　　第二天下午，上体育课，秋高气爽的天气，大家都喜欢在室外活动一下，放松一下。 　　除了江文晓。 　　体育委员刘钊在前边整队，江文晓站在女生第二排，手上还捏着一本口袋书，看得拔不出眼来。 　　尹甜翻开她的书皮看了一眼，顿时一脸服气道：“江文晓同学，上体育课你做物理题，这是人干的事儿？” 　　“你管我呢。”江文晓瞅着体育老师过来了，这才不情愿地将口袋书阖上，揣到裤兜里。 　　体育老师徐彤忻原本是羽毛球运动员，退役以后当了老师。她不像别的体育老师那般体型粗犷，高高瘦瘦的，长得很漂亮。 　　学生们都很喜欢她，喜欢上体育课；尤其是男同学，一上体育课就特别欢实。 　　好几天没见妈妈了，宋莎莎站在队伍里面，悄悄向徐老师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徐老师忍着笑，瞅她一眼，然后咳嗽一声：“全体都有了，围着操场跑两圈，热热身，体委带队！” 　　刘钊立马喊起口号，领着队伍去跑圈。 　　男生两排、女生两排，宋莎莎个头高，站在女生第二排的最后面。 　　尹甜原本是站在前面的，可她跑着跑着就落到后面去了，凑到宋莎莎旁边，嘀咕道：“傻傻，你有没有发现，徐老师和你长得其实有点像啊？” 　　夏紫就在旁边第一排，闻言失笑道：“能不像嘛。” 　　“啊，你说什么？”尹甜没听清。 　　夏紫边跑边摇头：“没什么。” 　　尹甜又转头看向宋莎莎，一脸郑重其事道：“真的，我觉得你和徐老师长得真挺像的。” 　　宋莎莎也忍着笑，点头道：“嗯，大概是因为我们都长得漂亮吧，所以看起来挺像。” 　　尹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然后也笑起来：“你个臭不要脸的，脸皮忒厚了！” 　　说完她便跑到前面去了。 　　站在男生最后一排的季淮，距离宋莎莎不过一个身位的距离。刚才尹甜她们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想到徐老师和宋莎莎，他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不过转瞬即逝。 　　两圈跑完，大家都有些气喘吁吁的。徐老师让体委把队伍带到篮球场那边，这节课的教学内容是投篮。 　　市一中的室外篮球场是前两年刚刚新建的，条件很不错，只见场地边上摆着一个大筐，里面有很多篮球。 　　“上节课我们学习了运球，这节课来学习投篮。先从定点投篮开始学起，首先我们要了解，什么是定点投篮……”徐老师背着手，滔滔不绝地讲了一遍定点投篮的起源、发展、规则和动作要领，“下面我们就从罚球线这个位置开始练习，刘钊，你来做示范吧，就照我说的做。” 　　刘钊走到队伍前面，嘿嘿笑道：“老师，我罚球不太准，要不还是您来做示范吧。” 　　“没事，你投吧。”徐老师两手揣进兜里，坚决不肯出手，“投不中就多投几次，我来给你纠正。” 　　刘钊挠挠头：“那好吧。” 　　男生从脚边捡起一个球，走到罚球线前站定，先比划了一顿投球的姿势。然后一投，不中。二投，还是不中。 　　“老师……还是您来做示范吧。”刘钊有些不好意思。他不仅是体育委员，还是班里篮球队的队长呢，只是忽然被这么多同学盯着，感觉有些紧张。 　　“你右腿弯曲的角度太大了，重心偏下，当然投不中。”徐老师依旧没有出手的意思，笑眯眯地看着他，“放轻松，再来！” 　　宋莎莎站在队伍后面，憋笑憋得小脸通红。她知道徐老师为什么不肯做示范，那是因为她根本投不中。 　　明明是打羽毛球很优秀的运动员，可是换成篮球，或者其它任何东西，徐老师就找不到准头了。在家里往垃圾桶扔东西，她从来没扔进去过。为此，宋莎莎和宋爸爸嘲笑过她很多次。 　　前面刘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投了一次，这次终于中了。 　　徐老师连忙带头鼓掌，笑着说“好”。 　　接连又找了几个打篮球很不错的男生上去做示范，让下面的同学仔细观察，跟着学习。然后徐老师将队伍分成四组男生和四组女生，把那一堆篮球分给他们，让自己去练习。等到快下课的时候要随堂考查——每人投三个球，至少要中一个才合格。 　　宋莎莎和夏紫、班长陆瑶等七八个个头比较高的女生一组做练习。因为上初中的时候，经常跟着爸爸和小叔一起玩篮球，宋莎莎底子还不错，投球命中率还行。 　　包括夏紫在内的其他女生就不太行了，完全没玩过篮球，对着篮筐就是一顿瞎投。宋莎莎便在旁边帮忙指导，教她们怎样起跳，怎样拍球。一时间效果还不错，有好几个女生投中了。 　　徐老师笑眯眯地看着她们，随便转了转，又到别的组去指导其他同学。 　　“哎，你们看，季淮怎么都不练习啊？”和宋莎莎同组的一个女生指指男生那边。只见那一群男生都你争我抢的，争相在篮筐下边炫技，只有季淮自己一个人在旁边站着，神色疏离，一脸淡漠。 　　“他是不是不会打篮球啊？我好像从没见过他和其他男生打篮球。” 　　“光学习好还不够啊？谁规定的，学霸还得会打篮球？” 　　“可是他好像和咱们班里其他男生关系都不怎么好，你没见他吃饭都自己一个人吗？都没人和他一起。” 　　“我听我同桌说，他在宿舍里也不怎么说话，冷冰冰的，不爱搭理人。” 　　“其实我觉得季淮还好啊，上次去找他问问题，他虽然讲得不细，但是直接切中要点，我一下就听明白了。考第一的学霸，就是厉害！” 　　“像他那样的学霸，天天独来独往，像个独行侠似的，我宁愿不考第一。” 　　“说得就好像你能考第一似的。” 　　“我幻想一下还不行吗？” 　　女生们笑笑闹闹的，又聊到别的地方去了。宋莎莎看着篮球场边上那个独自站立的少年，觉得他就像天边那朵孤独的云一样，独自在风中漂泊着，从不会靠近别人。 　　徐老师也注意到季淮不太合群，她走过去，微笑着问道：“你怎么不去投篮，都练好了吗？” 　　季淮正在走神，闻声转过头来，连忙问好：“徐老师。” 　　“嗯，你叫季淮是吧？”徐老师笑眯眯的，打量着她家女儿的新同桌。 　　“是。” 　　“你怎么不去跟他们一起练习？”徐老师用下巴指指刘钊他们，意有所指道，“不光文化课要学好，体育训练也不能落下，得全面发展。” 　　“我……投篮还行。”季淮道，“课上时间不多，让他们练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旁边那些男生都听到了，顿时纷纷都看向他，上下打量着，目光里露出一丝丝怀疑。 　　徐老师闻言扬起眉梢，笑眯眯道：“那好，你来投给我看看。” 第8章 　　季淮捡起一个球，走到罚球线前站定，微躬下腰拍打着篮球，寻找手感。 　　四周围过来一群等着看热闹的男生，很快便把女生们也都吸引过来了。 　　只见季淮随手拍几下球，屈膝一个弹跳就把球投了出去，咣当一声砸在篮板上，没中。 　　他又投了一次，还是没中。 　　四周一片嘘声里，有的男生低声嘲讽道：“就这水平，还好意思装逼呢？” 　　季淮默默去把球捡起来，面上神色淡淡的，依旧没什么表情。 　　徐老师拍拍手，鼓励道：“你的动作很规范，再来！” 　　季淮抬脚起跳，随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篮球正中篮筐，连道筐边都没碰到，便嘭的一声砸落地面。 　　“卧槽，漂亮啊！”刘钊带头鼓掌，然后把他手上的篮球抛给季淮。 　　随手接过篮球，一个立转卸掉力道，季淮扬手又是一投，咣当一声，又中了。 　　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 　　季淮一共投了十个球，除了前面两个不在状态，后面八个全中。十五六岁的男生正像刚抽芽的小青松，长得高瘦身姿又挺，投球的姿势又快又准又利落，快要帅炸了。 　　围观的同学们纷纷喝彩，尤其是那些女同学，欢呼雀跃得比她们自己投中了还高兴。 　　徐老师一脸赞赏地点头，跟刘钊说道：“体委，你们班的篮球队可以再加个主力了。” 　　刘钊拍着手，喜不自胜：“是啊，真是太好了！” 　　下了体育课，学生们三三两两离开操场，有的直接回教室，有的去校内超市买水买饮料喝。 　　宋莎莎觉得口渴得厉害，想喝点碳酸饮料，于是拉着夏紫去超市。 　　然而还不等走到超市门口，她们就被拦下了。人高马大的刘钊挡在她们面前，刚洗过的脸上还滴着水珠，手上提着两个塑料袋，里面装满各种饮料。 　　“夏紫，给你们买的饮料，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喝什么，随便挑了几样。”刘钊脸颊微红，笑呵呵地把其中一个塑料袋塞到夏紫手里。 　　“给我们买的饮料？”夏紫有些诧异，“哪个我们？” 　　“你们宿舍的，是四个人，对吧？”刘钊抓起搭在肩膀上的校服褂子擦擦脸上的水，笑容越发腼腆起来。 　　夏紫可不好糊弄：“平白无故的，为什么给我们买饮料？” 　　刘钊笑道：“有空一起吃鸡啊，你那操作太溜了！求女神带飞！”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夏紫昂起下巴，姣好的脸庞漾起一丝得意：“那行吧，我们就勉强笑纳了。” 　　“太好了，是不是也有我的份儿啊？”宋莎莎美滋滋地翻开塑料袋，从里面找出一瓶柠檬C，咕咚咕咚喝得惬意。 　　回到教室，下午后两节是自习课，同学们懒洋洋地坐在那里说话，都有些散漫。 　　宋莎莎刚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抬头就看到刘钊又跟过来。瞧见他手上还拿着一瓶可乐，她刚想说自己已经喝过，不要了。然后就看到刘钊把那瓶可乐放到季淮桌上。 　　“季淮，加入我们篮球队吧！”刘钊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他桌子旁边，热情地游说道，“你那投球命中率很高啊，没想到你也是练过的，太厉害了！” 　　季淮正在写作业，闻言淡淡道：“不了，我没兴趣。” 　　“为什么啊？你要是真没兴趣，篮球能打得那么好？”刘钊不死心道，“你就加入我们吧，咱班篮球队就那么几个人，水平也参差不齐的，正是需要人才的时候！过几天就要举行高一篮球赛了，多你一个，就能多一分拿名次的希望啊！” 　　然而不管他怎么说，季淮就是不答应，就是没兴趣。 　　刘钊无奈，只好起身离开。 　　“你的饮料。”季淮把可乐还给他。 　　刘钊接过可乐，又放到他的桌上：“这是大家一起给你买的，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说完他便回自己座位上去了。 　　自习课上静悄悄的，宋莎莎埋头写作业。语数外作业都比较好写，但是化学作业却有些难，毕竟她的化学学得一点都不好。想到明天又有化学课，想到被她小叔提溜起来回答问题的恐惧，顿时便觉得一阵头疼。 　　对着化学练习册踌躇半天，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哪些离子能在强酸、强碱中.共存。虽然练习册后面有答案，但是光一个答案，解决不了问题。 　　瞅瞅旁边正在写作业的季淮，宋莎莎鼓了鼓勇气，轻轻戳戳他的胳膊肘。 　　季淮转过头来，神色淡漠地看着他。 　　“那个……”宋莎莎挠挠腮，把她的练习册推过去，小声道，“你能不能给我讲讲，这道题是怎么做的啊？” 　　季淮扫一眼那道题目，随手扯过一张演草纸，低声道：“强酸强碱环境，意思就是说，在这些离子里面再增加一个氢离子或者氢氧根离子。是否能够共存，你要从原理上来考虑……” 　　三言两语，把离子反应的原理讲了一遍，然后季淮又给她举了两个例子，很快宋莎莎就明白过来。 　　看着季学霸功成身退，又一脸淡定地去做他的作业去了，宋莎莎又敬又佩。明明一个很复杂的题目，让季淮一分析就变得清晰起来，简单易懂。 　　刷刷做完那道题，宋莎莎对化学又有了点信心，然而没过多会儿，她又被一道题目难住了。 　　瞅瞅季淮已经写完作业，又在那里看课外书，她便厚着脸皮又蹭过去，指着练习册，小声道：“这道也不会……” 　　季淮给她讲完题，正好下课铃响了。 　　宋莎莎连忙道谢：“谢谢你啊，耽误你上自习了。” 　　季淮淡淡道：“没事。” 　　宋莎莎看到他拧开自己的水杯喝水，连碰都没碰那瓶可乐，忍不住问道：“你投篮那么准，为什么不加入班里的篮球队？我看他们挺缺人的。” 　　季淮正在仰着头喝水，细长的脖颈上一颗喉结上下滚动，看得宋莎莎眼睛都直了。她悄悄伸手摸自己的脖子，觉得脖子上长那么个东西挺奇怪的。 　　放下水杯，季淮道：“打篮球太浪费时间了，要参加比赛，肯定要经常训练，我没那么多空。” 　　“那你天天都在忙些什么啊？”宋莎莎探头打量他桌上的课外书，伸手指指，“能给我看看吗？” 　　季淮把桌上的书本阖上，递给她。 　　“豫南商淮永城调查及造律台黑孤堆三桥发掘报告……”宋莎莎磕磕绊绊地读着书名，莫名道，“这是什么？” 　　季淮道：“是本考古方面的文献资料。” 　　宋莎莎翻开看了看，感觉内容十分艰涩，看不懂说的是什么。 　　“你还喜欢看这些啊？”她把书还给季淮，“我也很喜欢看盗墓类的小说、动漫之类的，感觉挺有意思的。” 　　季淮眉头微蹙，摇摇头，也没再说什么。 　　抬手把书收起来，结果差点把那瓶可乐碰倒。感觉放在桌上有点碍事，季淮拿起来，放到宋莎莎桌上：“你喝可乐吗？给你吧。” 　　“你不要吗？” 　　“我不喝可乐。” 　　“哦，那好呀，谢谢啦。”宋莎莎美滋滋地拧开盖子，喝了一口。她那瓶柠檬C半路被江文晓劫去了，正缺一瓶碳酸饮料解馋。 　　“那个，体育老师……”季淮压低声音道，“徐老师是你妈妈吗？” 　　宋莎莎顿时呛了一下，放下可乐，捂着口咳嗽起来。 　　还好呛得不厉害，她渐渐缓和过来，捂着咳红的脸，小声问：“你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季淮道，“你的眉毛和鼻子跟徐老师一模一样，再加上身高和体态，八九不离十。” 　　“火眼金睛啊你。”宋莎莎佩服他的观察力，又小声叮嘱道，“要保密哦！” 　　季淮点了点头。 第9章 　　第二天上午，第三节是化学课。 　　宋彦成老师一身藏蓝色西装，提溜着课本，翩翩而来。 　　一上课，第一件事就是检查上节课的作业，找同学起来讲解题思路。 　　到了那道多种离子在强酸强碱中.共存的题目时，宋老师点名宋莎莎起来回答问题。 　　她小叔还真是对她的弱点了如指掌啊……宋莎莎推开凳子站起身，按照季淮昨天给她讲的思路，把这个解题步骤讲了一遍。 　　一道题讲完，宋老师投向宋莎莎的目光温和了几分，颔首道：“讲得不错，坐下吧。” 　　宋莎莎心头暗喜，总算不用挨她小叔的数落了。 　　十分钟复习完上节课的作业，宋老师开始讲新课。只见他左手揣在西服裤兜里，右手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得行云流水，连课本都不用看一眼，便讲得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宋老师的目光矍亮，盯到谁都令人心跳加快，一堂课上得紧锣密鼓，激情澎湃的。 　　在化学知识的海洋里翱翔了四十五分钟，终于下课了，宋莎莎长长舒出一口气。 　　目送宋老师离开，季淮转头看着宋莎莎，欲言又止：“你和宋老师……” 　　宋莎莎心头一跳，转头看着季淮，吞吐吐吐道：“他……他是我小叔。” 　　季淮点点头：“难怪。” 　　自己的老底都让他给揭了，宋莎莎咂摸着不是个滋味，悻悻道：“上高一真是委屈你了，你应该是从日本来的，名叫江户川柯南吧？” 　　季淮忍不住笑了，嘴角微颤。 　　午休过后，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本来午休刚起来就不太清醒，上语文课更是容易犯困。结果班主任王老师一进教室就宣布要检查默写《兰亭集序》，错一个字，把全文抄一遍，错十个就抄十遍。 　　顿时全班一抖擞，同学们都清醒过来，忙不迭翻开课本，抓紧再背一遍。 　　“行了，都把书放下吧，早干什么去了？”王老师道，“每人拿出一张纸，季淮，你到黑板上来写。” 　　宋莎莎倒是不担心，《兰亭集序》在她刚上小学的时候就被爷爷奶奶带着背得透熟，虽然未必懂什么意思，但默写是不怕的。 　　她翻出一张纸，一笔一划认真地默写。 　　按照王老师的套路，等默写完以后，肯定要让同桌互相换过来检查。她的同桌上黑板去了，那么她的默写肯定是王老师亲自检查。 　　果然，十分钟后，大多数同学都默写完了，季淮也从讲台上下来了。 　　宋莎莎没想到他写的那么快，竟然和她在纸上写的速度差不多。 　　还没写完的同学，肯定是没背好的，王老师也没再等，让同桌的同学相互换过来检查。 　　宋莎莎把自己那张纸给季淮，然后抬头看黑板。只见那一行行粉笔字写得特别好看，笔锋瘦硬，铁画银钩，看起来有点柳体的意味。 　　相比之下，自己写的字简直就像蚂蚁爬一样幼稚，宋莎莎都不好意思给他看了。 　　“喂，你写字也太好看了吧！”宋莎莎低声赞叹道，“是不是练过书法啊？” 　　“错了三个字。”季淮把用铅笔圈了三个圈的纸还给她。 　　“三个？怎么可能？”宋莎莎瞪起眼，看她错的那三个字，又翻开课本对了好几遍，发现确实是她写错了。这文言文里的字，一不小心就容易写错，是她马虎了。 　　“都检查完了吧？”王老师敲敲讲桌，“全对的举手。” 　　只见全班也不过三个人举起手。 　　“一个错字抄一遍，课后自觉抄完，交给课代表。”王老师道，“季淮也是全对，这节课，我们就拿他的板书来讲课。” 　　下面的同学低声议论： 　　“这字也太好看了吧？这就叫字如其人？” 　　“瞧你这马屁拍的，人家多搭理你一句了吗？” 　　“难道学霸写字都这么好看？” 　　“那可未必，江文晓写字就像狗刨一样，光要速度，不要质量。” 　　…… 　　如果说昨天那一堂体育课，季淮那超帅的投球获得全班同学一半的好感。那么今天的语文课，他又凭着一手好看到惊艳的字体，征服了另一半同学。优秀的人就是优秀，很难让人不喜欢。 　　不过也有那么一小撮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看到别人的成绩就眼红泛酸。 　　“季淮，听说你初中上的渝北联中？”坐在宋莎莎后面的男生邹玉涛也是班里前五名的常驻选手，出身富裕家庭，平常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如果说季淮只是性子冷淡，不容易亲近，那么邹玉涛就是百分百的傲慢无疑。 　　“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说？”邹玉涛笑得嘲讽，“听说渝北那块儿的农民，一年到头都靠领低保度日。你们家供应你来市一中，挺不容易吧？” 　　宋莎莎听得皱眉，回头瞪他一眼：“邹玉涛，你什么意思？” 　　邹玉涛痞笑一声：“没什么意思，就是关心一下乡下来的同学。” 　　宋莎莎看不惯他那副嚣张的样子，刚想再说他几句，季淮却拉住她的校服袖子，回头看着邹玉涛，淡淡道：“我是乡下来的，有什么问题吗？” 　　邹玉涛扬起眉梢：“咱们这不是没去过乡下嘛，所以想跟你聊聊天，感受一下渝北的风土人情。” 　　“渝北挺好的，山明水秀，风姿昳丽，还是未经开发的原始风貌。”季淮默默看着他，神色淡漠，“那里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用双手在土地里刨食，传承下一代又一代别具特色的农耕画卷。你如果有时间，可以去那里实地感受一下，想必会感触良多，受益匪浅。” 　　邹玉涛原本想落他的面子，结果自己反而讨了个没趣，他不屑地“切”了一声，又转过身去和别人聊天去了。 　　下午第二节是生物课，主要讲光合作用。绿色植物在阳光下凭借叶绿体，吸收二氧化碳，释放氧气。所以大森林被称为天然氧吧。 　　宋莎莎琢磨着那个光合作用的流程图，转头问季淮：“你家那边是不是空气特别好啊？” 　　季淮嗯了一声：“阳光很多，天空也很蓝。” 　　“真想去看一看呀！”宋莎莎不禁心生向往，“我还没见过麦子呢，你家也种麦子吗？” 　　季淮道：“不种。” 　　“那你家种什么？水稻吗？” 　　季淮：“我家什么都不种。” 　　宋莎莎愣了：“那……你家在乡下，养猪？” 　　季淮无奈了：“我家在乡下考古。” 　　宋莎莎眨眨眼，反应了半天，才明白过来那个考古是什么意思。 　　上面生物老师还在讲课，她也没敢多说，只好憋着一肚子的问题，一直等到下课。 　　终于下课铃响了，她拉住季淮的袖子，小声问道：“你家在渝北考古的吗？那你进过古墓吗？里面真的有粽子吗？你们需不需要黑狗血还有黑驴蹄子什么的？” 　　季淮斜眼看着她，一脸的无奈。 　　宋莎莎兴奋极了，却又不敢声张，只好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家是南派还是北派？摸金还是发丘？西北玄天一朵云，你对下一句我听听？”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淮忍无可忍，咬牙道：“宋莎莎，你够了啊。” 　　宋莎莎咬住嘴唇，讪讪地笑：“奥，对了……考古和盗墓不一样哈，盗墓是违法的。” 　　看着季淮脸上的嫌弃少了一点，她又问道：“你家是考古队的吗？感觉好神秘啊？能不能给我讲讲啊？” 　　季淮淡淡道：“就是渝北那边山里发现一个古迹，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 　　“那你家就住在山里吗？”宋莎莎很好奇，“你父母都是考古专家？” 　　“我爸是考古队的。”季淮神色一顿，淡淡道，“他要在渝北这边工作几年，我就跟过来读书了。” 　　宋莎莎瞪眼：“你不是本地人啊，那你原来是哪里的？” 　　“京市。” 　　宋莎莎点点头：“难怪你喜欢看那些大部头的考古资料啊，原来是家学渊源。那你上大学，想读考古专业吗？” 　　“对。”季淮答得干脆。 　　“啊……那你高二是不是要转文科？考古好像是文科生报考的专业。” 　　“我学理。”季淮道，“考古专业也收理科生，主要研究一些发掘技术。现在的科研手段还比较落后，有很多考古资料无法用现有技术来鉴定，我想朝这方面发展。” 　　看到他眼里绽放的光芒，那是有理想的人在说起最喜欢的事的时候，才会有的神情。就像她对舞蹈的热爱一样，一瞬间令她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那你加油！”宋莎莎握起拳头。 　　垂眸看到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拳头，还有女孩子那一脸认真的神情，圆圆的大眼睛好像紫葡萄一般明亮。季淮嘴角微抿，忽然间觉得他这个同桌还挺可爱的。 第10章 　　下午课空里，宋莎莎起身去外面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刚在二班上完课的化学老师宋小叔。 　　碰头的时候，宋莎莎笑眯眯地问候：“宋老师好！” 　　“等一下。”宋彦成叫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奶奶做了酒酿圆子，叫你晚上去吃饭。” 　　宋莎莎顿时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刚从卫生间出来的章继艳目睹这一幕，顿时皱起眉。瞧见宋彦成和宋莎莎靠得很近，头靠在一起，说话很亲密的样子。她连忙躲回卫生间里，等到宋彦成走了以后，她才出来。 　　晚上回到爷爷奶奶家，果然宋爸爸和徐老师都在。 　　奶奶自从退休以后，就爱上了做美食。每当做出来什么好吃的，她就喜欢把一大家人叫回来，热热闹闹在一起吃晚饭。 　　今天的酒酿圆子特别好吃，宋莎莎一忍不住就吃了两碗，撑得肚皮溜圆。 　　晚饭过后，她怕吃多了长胖，于是站在阳台那边做摆臂练习。 　　宋小叔看到了，问道：“明天就是周末了，莎莎你还要去上舞蹈班吗？” 　　“去啊，当然要去。”宋莎莎每个星期都要去上舞蹈班，从未间断过，觉得她小叔突然问这个问题有些奇怪，“干吗突然问这个？” 　　宋小叔道：“虽然现在刚刚高一上学期，但我觉得，你那个舞蹈班能不上就不上吧。舞蹈当作.爱好就行了，你现在应该把主要精力放到学习上，尽快把成绩提上来。” 　　宋莎莎一听，顿时就很不情愿：“我的舞蹈也很重要，怎么能不上舞蹈班呢？一个星期不练，十多年的功夫就废了！” 　　“莎莎，爷爷也觉得你现在应该以学习为重。”宋爷爷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考进了一班，那是整个高一最好的重点班，所有师资力量都是最强的。你应该好好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在这宝贵的三年时间里，奋发冲刺，考上一个好大学。” 　　宋爸爸和徐老师对视一眼，坐在旁边沉吟着，暂时不准备表态发言。 　　“宋莎莎同学。”宋小叔坐直身子，一脸严肃道，“你爷爷是清华人文社科博士后，你奶奶是北大生物学及医药学双料硕士，你爸是英国剑桥建筑学硕士，你小叔我是哈工大化学系博士……我想问问你，高考准备报哪个大学？” 　　宋莎莎紧紧咬住嘴唇，心里暗恨，以她现在的学习成绩，别说她家这些学霸的母校，只怕她能不能考上个211都是问题。 　　瞅瞅她妈，一位学习成绩很差、从本市三流体育学院毕业的当过专业羽毛球运动员的优秀的体育老师，宋莎莎鼓了鼓勇气道：“我想练舞蹈，我想考舞蹈类的艺术生……” 　　“那怎么行呢！”奶奶从厨房出来，一边擦着手，一边急道，“莎莎啊，你现在年纪还小，只看到电视上那些舞蹈演员光鲜亮丽的一面。但是她们背后的付出，走过的那些艰难痛苦的路，你未必能了解。听奶奶的话，好好把心思放在文化课上，舞蹈当作.爱好就行了。咱们宋家的人，不靠这个吃饭。” 　　“奶奶！”宋莎莎眼圈红了，忍不住哭鼻子，“可是我喜欢跳舞啊！我做梦都想变成像卢兰那样优秀的舞蹈艺术家。我想报考京舞艺术大学，我想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我不为吃饭糊口，我就是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嘴角微微颤了几下，奶奶默默叹了口气，摇头道：“梦想谁都有，可是人得活在现实里。” 　　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子，徐老师轻咳一声，笑道：“其实吧，我觉得莎莎在舞蹈这方面还是挺有天分的，真要她放弃，确实太可惜了。现在学文化课的学生那么多，但是会跳舞的能有几个？我觉得我们应该保护稀有型人才，可以尝试着支持一下。” 　　宋莎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亲妈，忙不迭地点头。 　　宋爸爸瞅了徐老师一眼，沉声道：“每年考舞蹈的艺术生，全国上下那么多，真正学出名堂来的，能有几个？你敢保证你女儿有那个天分和运气，一定能靠舞蹈立住她的人生？” 　　徐老师撇了撇嘴，不说话了。 　　“我不奢望一定能闯出什么名堂，但我会为了我的梦想去努力。”宋莎莎红着眼睛道，“我相信天道酬勤，我相信自己不会后悔。” 　　“你说不后悔就不会后悔？真要后悔，早就晚三秋了。”宋爸爸道，“艺术生考试，只会比文化生考试更艰难，一旦失败，你恐怕连条退路都没有，只能复读。你有考虑过失败吗？” 　　她确实没考虑过自己也许会考不上大学，宋莎莎一时间顿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莎莎，大家说这么多，无非是担心你的学习成绩。怕你因为跳舞的事耽误学习，最后文化分不够，考不上理想的大学。”宋爷爷翘起二郎腿，微笑道，“我看的话，这样吧。如果你到年底的期末考试，能考进一班前20名，那就说明你有这个能力兼顾舞蹈和文化课，我们便会支持你考艺术。如果你达不到，那就老老实实学文化课，把舞蹈当做闲时的爱好就行了。你觉得呢？” 　　宋小叔颔首：“这个法子好，我觉得很合适。” 　　宋爸爸点头：“我也赞同。” 　　宋莎莎两手握拳，有些绝望。她现在在班里排51名，她要怎么学习，才能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把成绩提高31个名次？可是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连爷爷都发话了，家长们肯定不会松口。她如果不答应，那就等于放弃。 　　“好，我同意，你们一定要说话算数！”宋莎莎紧咬着牙关，决定拼了。至少她要努力争取一把，如果连努力都没努力过，那她绝不会甘心。 　　从爷爷家出来，宋莎莎急步匆匆往教室走，她迫不及待想回去好好学习。 　　脑子里想着心事，她没注意，迎头撞上一个人。 　　“宋莎莎？你怎么在这儿啊？”被撞的人是章继艳，她手上提着一个暖水壶，刚来水房这边打水。 　　宋莎莎回过神来，支吾道：“啊……我吃了晚饭，闲着没事四处逛逛，消消食。” 　　说完她便摆摆手，急步匆匆地走了。 　　章继艳瞅瞅她出来的那栋家属楼，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化学老师好像就住在这栋教师家属楼上？ 　　眉心猛然间皱起一个大疙瘩，章继艳似乎也被她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坏了，一时间捂住嘴，不敢出声。 　　“艳艳，干吗呢，在那里发什么愣？”和她同桌的女生提着水壶走过来，诧异道，“刚才看到你和一个女生说话，是谁啊？” 　　“我跟你说啊……”章继艳看看四周，小声嘀咕起来。 　　流言的传播速度，总是快得超乎人类的想象。 　　下了第一节晚自习，宋莎莎去卫生间的时候，在隔间里听到有两个女生小声说话。 　　“你知道吗，咱班宋莎莎，和化学老师有一腿呢！” 　　“我的天呐，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怎么可能？！” 　　“真的！有人亲眼看见的，下午她和化学老师在楼道里咬耳朵，说话特别亲密！好多人都看到了！晚上她就跟着宋老师回家属楼了，谁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 　　“可能……可能是去讲题？” 　　“快拉倒吧！讲题在哪儿不能讲，非要到家属楼去讲？他俩之间肯定有事儿！” 　　“也是哈……我也觉得化学老师好像对宋莎莎特别关注似的，上课经常点她回答问题。” 　　“能不关注她么，说不定俩人都……” 　　说话的女生压低了声音，宋莎莎没听清，但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 　　满腔热血涌上头，宋莎莎气得脸都红了，她一把推开隔间门，顿时将那两个女生吓了一跳。 　　“宋莎莎……”说话的女生一瞬间白了脸，好像见了鬼一样。 　　宋莎莎瞪着她，怒意冲冲地问道：“你刚才说的什么？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混账话？是谁告诉你的？！” 　　那个女生吓坏了，小声支吾道：“章……章继艳……” 第11章 　　课间里的教室乱哄哄的，宋莎莎径直走到章继艳面前，满腔气愤和委屈在胸中翻滚，堵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章继艳抬头看到是她，顿时有些心虚，面上却强作镇定道：“你想干什么？” 　　“你说我想干什么？”宋莎莎红着眼睛，质问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我做什么了？你来这么质问我？”章继艳抱起胳膊，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快上课了，麻烦你走开好吧，别在这儿碍眼。” 　　“你……”宋莎莎气得不轻，两手紧攥成拳，浑身都有些发抖。 　　这一番动静，顿时吸引了全班的目光，学生们知道的不知道的，嘁嘁喳喳，都在那里小声议论起来。 　　“我操，这么劲爆？”坐在后排的邹玉涛听完八卦，摸着下巴道，“没想到宋莎莎看起来纯洁无瑕跟朵白莲花似的，背地里竟然勾搭上了化学老师？你别说，老宋那眼光够毒啊，专捡最漂亮的下手……” 　　季淮听到他说的话，心头蓦地一沉，回头冷冷地看向邹玉涛。 　　邹玉涛抬起眉梢看他一眼，冷嗤道：“你看什么看？怎么了，听到你同桌和别人的风流韵事，不高兴了？” 　　“你别胡说八道！”季淮难得动怒，黑沉沉的眸子逼得人不敢直视。 　　邹玉涛又嗤了一声，倒是也没再多说什么。 　　前面宋莎莎依旧站在章继艳那边，孤零零的一个人，看起来有些无助。 　　紧忍着眼底的泪水，她冷冷道：“章继艳，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了？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章继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低头慢悠悠地摆弄着自己的书本。 　　宋莎莎气道：“你究竟是听不懂，还是不敢承认？” 　　章继艳抬起头，冷笑：“我不敢承认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敢说出来吗？你敢说，我就敢认，看看到底是谁不要脸！” 　　宋莎莎顿时咬住嘴唇，脸红得滴血，她实在是说不出那些难以启齿的话。 　　似乎料定她不敢说，章继艳越发心中有底。她捡起一支中性笔显摆似的在指间转了几圈，然后轻蔑地笑着把笔从笔帽里拔.出来再插.进去，插.进去再拔.出来。 　　注意到她的动作，宋莎莎即使再单纯，也能领会到其中的恶毒暗示。 　　顿时感觉一股羞辱冲到头顶，她再也忍不住了，愤怒道：“我和化学老师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不要无中生有，信口雌黄！你不能平白污蔑我的名誉，我要你向我道歉！” 　　“竟然还想让我道歉？是我无中生有吗？是我污蔑你的名誉？”章继艳冷哼，“你和化学老师在楼道里脸贴着脸说话，你从他住的家属楼里走出来，这两个地方都有监控。不信我们可以去查，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谎！” 　　“就因为这些，你就空口白牙污蔑我？”宋莎莎满脸不可置信。 　　正说着，上课铃响了。 　　《致爱丽丝》的音乐声里，两行眼泪滑落眼眶，宋莎莎淡淡道：“章继艳，这件事是你误会了。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我以后都不想再看到你。” 　　说完她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快速收拾起自己的书包，起身向外走。 　　迎面撞上踩着铃声进门的夏紫，看到她脸上的眼泪，夏紫吓了一跳。 　　“傻傻，你怎么了？” 　　宋莎莎没说话，从她身边绕过去，拉开教室门走了。 　　夏紫连忙追出去，结果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回到教室，她询问旁边的同学，得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夏紫顿时就炸了。 　　也不管这是上课时间，她冲到章继艳那边，劈手抓起几本书就砸到章继艳头上。 　　忽然间被砸了一顿，章继艳跳起脚来：“夏紫你什么毛病？疯了吧？” 　　“我看你才疯了！你他妈别是个傻逼吧？！”夏紫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竟然说宋莎莎和化学老师有一腿？我看你和楼下的石狮子还有一腿呢！化学老师姓宋，宋莎莎也姓宋，宋老师是宋莎莎她亲小叔好吗！有血缘关系的那种！” 　　“亲小叔？”章继艳一下子愣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夏紫火刺刺道：“我不怕告诉你，不仅宋老师是他亲小叔，教体育的徐老师还是她亲妈呢！宋校长还是她亲爷爷呢！你是脑子被驴踢了吧？竟然往她身上泼脏水？” 　　说完她又狠狠瞪了章继艳一眼，转身快步离开教室。 　　教室门嘭的一声关上，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章继艳，眼睁睁看着她跌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失了魂儿一样，脸色苍白得吓人。 　　教室里安静了一瞬间，然后就炸锅了，都在那里讨论宋莎莎和几位老师的关系。 　　班长陆瑶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跑去找班主任汇报情况。 　　五分钟后，班主任王老师过来了，一进门就把教室门关上，走到讲台上，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 　　“今晚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现在我很失望。”王老师冷着脸，沉声道，“我们一班，是整个高一成绩最好的班级。作为市一中的实验班，可以说整个海城这一届最优秀的学生，都坐在这里。原本这样优秀的一群学生，理应素质也是最高的。但我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捕风捉影、妄自猜测、空口污蔑、伤害同学的事！” 　　“宋莎莎同学的确是教师子女，但她并没有任何特权。她和在座的你们每一位同学一样，都是凭着自己实力考进的这个一班。大家相遇在这里，组成一个班级，是要在这三年的时间里同舟共济，共同奋斗的！而不是让你们互相嫉妒，勾心斗角！” 　　目光扫过每一位同学，王老师严厉道：“今天发生这样的事，是我们一班的耻辱，是你们在座每一位同学的耻辱，而我作为班主任也难辞其咎！我希望这件事就结束在今夜，就结束在这个教室里。出了这道门，任何人都不要再提起那些流言，否则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偌大的教室里静悄悄的，似乎掉根针都能听见。王老师敲打得差不多了，咳嗽一声道：“都学习吧，章继艳同学，你出来一下。” 　　章继艳脸色惨白地缩在那里，可惜如今后悔已经晚了。她失魂落魄地站起身，跟着班主任走出去。 　　教室里一片沉默，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第12章 　　宋莎莎离开教室以后，直接走出学校，打出租车回自己家。 　　半路上接到夏紫电话，要来陪她。 　　宋莎莎说不用了，她想自己静一静。 　　“傻傻，对不起啊……”夏紫有些心虚道，“我刚才一忍不住，就把宋老师是你小叔，还有你妈和你爷爷的事都说了。” 　　“啊？”宋莎莎顿时皱起眉，“你你你……” 　　你你你了半天，她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叹气道：“算了，说都说了，还能怎么办。” 　　夏紫给自己找理由道：“其实这又不是什么坏事，你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现在大家都知道了，看谁还敢欺负你！” 　　“我不是藏着掖着……”宋莎莎鼓了鼓腮帮子，无奈道，“谁让我成绩不好呢，我怕同学们知道爷爷是校长，笑话我在班里倒数。” 　　夏紫愣了一下，顿时笑了：“怎么会呢，咱们一班可是重点班嗳！随便倒数第一名，去了普通班都是前几名，谁敢笑话你？你就放心吧。” 　　宋莎莎嗯了一声，觉得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那个章继艳……”夏紫压低声音道，“我看到过她上课拿手机偷拍宋老师的照片，还以为她想干什么呢，现在想来，她可能是有点喜欢宋老师？所以看到宋老师和你亲近，她才会……” 　　“别提她了。”宋莎莎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个名字。 　　“那好吧，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夏紫又叮嘱道，“别挂电话，现在出租车也很乱，我等你到家再挂。” 　　宋莎莎笑了：“谢谢你哦，虾子小姐姐。” 　　“别光谢，来点实惠的，回来给姐姐带点好吃的。” 　　“那你还是把电话挂了吧。” 　　夏紫鄙夷道：“我就不该打给你。” 　　一路说说笑笑，宋莎莎安全到家。 　　宋爸爸是个霸道总裁，从事的是房地产行业，家里的别墅是他自己一手设计建造装修出来的，充满着一种中式与欧式结合的奇异美感。 　　宋莎莎特别喜欢她爸给她在三楼专门建的那个练功房，以前每天晚上写完作业，她都要到练功房去练上一个半小时的舞蹈才睡觉。 　　后来上高中了，由于她家离学校太远，上早晚自习不方便，便只好住在学校宿舍里。 　　回到家，宋莎莎推开别墅大门，顿时把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宋爸爸、徐老师吓了一跳。 　　“莎莎？你怎么回来了？”徐老师站起身，诧异道，“今天不是周五吗，你怎么不上晚自习？” 　　宋莎莎把书包一丢，走过去抱住她妈妈，哼哼唧唧的没说话。 　　宋爸爸阖上杂志，沉声道：“多大个人了，还找你妈抱着？过来坐下，出什么事了，连学都不上了？” 　　宋莎莎没敢再黏糊，规规矩矩到沙发旁坐下。 　　其实她从学校里跑出来，是有些冲动了。回家这一路，她已经消气了，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那么冲动。不过这事全班都知道了，肯定瞒不过班主任，估计过不多会儿，王老师就要给她妈打电话了。 　　于是她坐在那里，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了一遍。 　　宋爸爸和徐老师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沉重。 　　“回来的路上接到夏紫电话，说她把我的家底都抖落出来了。”宋莎莎有些茫然，“现在班里都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就知道吧，教师子女又不丢人。”徐老师拍拍她的头，“你怎么样，不生气了？” 　　宋莎莎摇摇头，瞅瞅他爸，小声道：“我就怕他们知道宋校长的孙女在一班考倒数，有点丢人。” 　　“你也知道丢人？”宋爸爸被她气乐了，冷哼道，“为这么点事就逃晚自习，那以后进了社会，受委屈的事多了去了，你都这样跑回家躲着？这像话吗？” 　　“不像话。”宋莎莎摇头，“太不像话了。” 　　“行了，别贫嘴了，上去学习吧。”宋爸爸瞅她一眼，“别忘了某些人保证的，期末要考进前二十名。” 　　宋莎莎顿时头皮一麻，连忙提着书包上楼去了。 　　她的房间平常都有保姆打扫，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先去冲了个澡，换上家居服，宋莎莎坐在书桌前开始奋斗。她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恼，一心只想把学习成绩提上来，她要拼上两个月，一定要冲进全班前二十名。一方面是为了能够继续练舞蹈，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她自己的面子，为了她妈、她小叔、她爷爷的面子，不能给家长丢脸。 　　周末的作业有点多，磕磕绊绊做到晚上十一点，她终于撑不住一天的疲惫，爬到床上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宋莎莎带上她的舞蹈鞋和练功服出门了。 　　宋爸爸将她送到市中心的文化商业街，这边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培训机构，华裳舞蹈学校就是其中的一家老字号。 　　宋莎莎从上初中开始就在这家学校上舞蹈班，带她的孙老师是京舞艺术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是海城这边舞蹈协会的资深会员。 　　刚下车就碰到梁络羽，宋莎莎笑着和她打招呼。 　　梁络羽也是市一中的学生，只是班级不同，她在七班，学习成绩也还不错。和宋莎莎一样，梁络羽也是从小就练舞蹈，只是宋莎莎学的民族舞，而梁络羽是芭蕾。 　　和宋莎莎整日素面朝天不同，梁络羽已经开始化妆了。她本就长得不错，一化妆便更显漂亮，站在一群青涩稚嫩的高中女生中间尤为突出，有很多学生私下里都把她评为高一年级的校花。 　　“嗨，莎莎！”梁络羽笑眯眯地走过来，夸赞道，“你今天这身小裙子真漂亮，比穿校服好看多了！” 　　宋莎莎看看自己的裙子，笑道：“谢谢。” 　　两人顺势吐槽一番学校的校服，松松垮垮的，穿起来比运动服还要宽松，一点美感都没有。 　　瞧见梁络羽手上拿了本书，宋莎莎随口问道：“是什么书啊？” 　　“《舞蹈形体美学》，上面有很多舞蹈分解动作。”梁络羽道，“我昨天刚买的，还没看完，回头可以借给你看看。” 　　“好啊。”宋莎莎笑着道谢。 　　“对了，莎莎……”梁络羽略微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昨天学校里都在传，宋老师是你小叔，徐老师是你妈妈，宋校长是你爷爷……是真的吗？” 　　宋莎莎面色一顿，有些不好意思：“是啊。” 　　梁络羽拍拍她的肩：“我说姐妹儿，你这也太低调了吧，从没听你提起过！我爷爷要是一中校长，我就天天在学校里横着走！” 　　宋莎莎被她逗乐了，扑哧一下笑起来。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民族舞的训练室到了，梁络羽跟宋莎莎摆摆手，她要去三楼芭蕾舞室。 　　周末两天时间，上午去上舞蹈班，下午在家努力发愤图强，宋莎莎累并快乐着。 　　到了周日晚上，按照学校要求，休周末的学生们统一返回学校上晚自习。 　　一进教室门，宋莎莎就感到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似乎大家都在盯着她看。可是当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些同学又匆匆移开目光，不愿和她对视。 　　周末两天的好心情忽然间就烟消云散了，宋莎莎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垂下眼帘，默默回到自己座位上。 　　上课铃响了，教室里静悄悄的，宋莎莎向章继艳那边扫了一眼，只见那个座位空着。 　　她收回目光，努力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却还是能感觉出，整个班里的气氛都很微妙。 　　正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忽然听到“嗒嗒”两声轻响。只见季淮修长的手指在她桌边轻轻敲了两下，然后递给她一个小臂长的纸筒。 　　“是什么啊？”宋莎莎接过那个纸筒，有些莫名。 　　季淮道：“打开看看。” 　　带着满满的好奇，她轻轻拆开那卷纸筒，只见里面包着一束三支金黄的麦穗，一颗颗麦粒饱满丰润，须状的麦芒根根分明。 　　季淮道：“你不是说没见过麦子吗，给你带的。” 　　宋莎莎惊喜不已：“你周末回渝北了？” 　　季淮点头。 　　“谢谢！”宋莎莎看着他，心里暖暖的。 　　季淮嗯了一声，转过头去继续看他的书。 　　宋莎莎轻轻抚摸着麦穗上面柔长而坚韧的麦芒，然后把它插到桌上的笔筒里。 　　金黄的麦穗在灯下闪闪发光，宋莎莎眼睛亮晶晶的，感觉心头一片明亮，云消雾散般霍然开朗。 第13章 　　抛掉一切烦恼，宋莎莎同学撸起袖子，开启学习模式。 　　周末的作业都已经写完了，想想明天周一又有化学课，她便把期中考试的化学卷子翻出来。 　　卷子上的错题，大多数她都懂了，只有最后那道附加题还是弄不明白。虽然她小叔在课上讲过一遍，可惜这题难度太大，她根本都没听懂。 　　瞅瞅季淮，她慢慢蹭过去，问他借化学卷子看看。 　　自从他们坐同桌这一个来星期，宋莎莎对这位学霸同学增添了很多了解。 　　她发现季淮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其实他只是性格有点闷，不擅长交流罢了。如果你主动和他说话，找着话题和他聊，他也能和你聊得不错。 　　再加上他刚刚送给她的那一束金黄的麦穗，宋莎莎觉得季淮其实是一位非常善良温暖的好同学。 　　翻开季淮的卷子，看到上面的110分，宋莎莎有些愣。 　　将卷子翻个面儿，看到最后那道附加题，她顿时便酸了。 　　原来他就是那个把附加题都做出来了的人啊。。。 　　再瞅瞅自己卷子上的71分，宋莎莎好像吃了个柠檬，忍不住撇撇嘴，突然间理解了江文晓的感受。 　　什么善良温暖的好同学，都是错觉。还是江文晓说的对，季淮他就是个莫得感情的学习机器。 　　对着季淮的卷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宋莎莎把他的解题过程都抄了下来。可惜抄下来并不等于学会了，她趴着研究了半节课，还是弄不明白这么复杂的题目到底是怎么算出来的。 　　酸溜溜地把卷子还给季淮，宋莎莎不想问他。她决定这一晚上都不会再主动和他说话了。学渣也是有自尊的。 　　不一会儿，下课铃响了，宋莎莎决定去上个卫生间，换换脑子。 　　因为学生人多，厕所坑位有限，尤其是女厕所，每到课间都需要排队。 　　宋莎莎去的早，卫生间还没几个人，等她从隔间出来，顿时便看到江文晓和尹甜等在外面。 　　“哟，郡主殿下亲自来上厕所啊？”尹甜打趣道。 　　宋莎莎皱眉：“什么郡主？” 　　“宋校长是皇上，那你不就是郡主嘛。”尹甜道，“傻傻郡主，奴婢往日没大没小的，你可不要怪罪啊？” 　　宋莎莎被她气笑了，扯一把她的小辫子：“去你的！” 　　“傻傻郡主，小心台阶啊！”江文晓也跟着学，“这地上有水，你可慢点走啊！用不用我扶着你？” 　　厕所里顿时哄笑一片，都拿她打趣。宋莎莎又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因为这些玩笑，她和同学们的关系却又拉近几分，重新变得融洽起来。 　　晚上回到宿舍里，宋莎莎一反常态，没去忙着吃东西，反而拉着椅子挤到江文晓旁边，让她帮忙讲题。 　　“哪道题不会啊，郡主殿下？”江文晓放下自己的奥数习题集，满脸的不情愿。 　　“就是这道化学附加题！”宋莎莎咬牙。 　　江文晓虽然化学不是强项，期中考试也没做出这道题，不过在化学课上，宋老师讲过一遍，她已经听懂了。拉过宋莎莎的试卷，江文晓又给她仔细讲了一遍。 　　宋莎莎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眼神却有些茫然。 　　江文晓一看就知道她没听懂，不禁嫌弃道：“你小叔课上不是都讲了吗？你没听吗？” 　　“他讲得太快了，我没听懂。”宋莎莎摆出一脸的无辜。 　　江文晓无奈地白她一眼，只好又重新讲了一遍。 　　“哦……好像是有点明白了。”宋莎莎挠挠腮，“就是这个置换反应是怎么出来的？你再讲一下？” 　　“怎么这么笨呢！”江文晓把笔一摔，不干了，“你有问题，去问你考第一的同桌去！别在这里耽误我宝贵的学习时间！” 　　“亲爱的文晓同学，作为班里的学习委员，你是不是应该对同学们的学习负责？”宋莎莎双手合十，讨好地笑，“快点给我讲讲吧，你就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因为考第一的季淮不想当学委，班主任就把职位安到江文晓头上。她其实也不想当这个劳什子学委，怕耽误学习时间，结果被班主任一锤定音。不过好在这学委也就是挂个名，平时大事小事都是班长在负责，根本没她什么事，江文晓便也习惯了。 　　她白了宋莎莎一眼，冷哼道：“你一晚上干吗了，怎么不让季淮教你？” 　　“我不想问他。”宋莎莎抬眼望着天花板，四处打量。 　　“为什么不想问他？” 　　“没什么，就是不想问。” 　　刚洗漱完，从卫生间出来的尹甜一语道破真谛：“不想问，是怕听不懂会丢脸吧？坐在季淮旁边，是不是有种智商被碾压的感觉？” 　　“也没有很碾压，就一般般吧。”宋莎莎坚决不肯承认。 　　夏紫正在忙着敷面膜，闻声插嘴道：“我说傻傻，你今天怎么这么用功，回宿舍还不休息？一会儿要不要玩游戏？” 　　“不玩了，我要好好学习。”宋莎莎握起拳头，咬牙道，“期末考试，姐姐要考进前二十名！” 　　“前二十？”尹甜和夏紫对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夏紫还过来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宋莎莎摆开夏紫的手，就知道说出来会被她们笑话。 　　夏紫坐过来，搂着她的肩：“说说吧，为什么非要考进前二十？” 　　简单把事情的缘由讲了一遍，宋莎莎摊开双手，一脸的无奈。 　　“没想到你还是个挺有志气的娃。”江文晓拍拍她的肩，“过来吧，我就好心一点，再给你讲一遍。” 　　这一次，宋莎莎总算把那道题彻头彻尾地搞明白了。 　　终于重获自由的江文晓刚要翻开自己的习题集，眼前忽然一黑，整个宿舍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到时间熄灯了。 　　“宋莎莎！”江文晓气得咬牙，“再给你讲题，我就是猪！” 　　宋莎莎倒是乐呵呵的，心情颇好，洗漱完后爬到床上，一边练压腿，一边插上耳机听英语。 　　第二天上课，班里同学们发现章继艳桌上的书都不见了。据说她自己主动申请调班，已经走了，具体去了几班不清楚。 　　仿佛一种自发形成的默契，大家谁都没再提起她，好像这个人从未在这里存在过一样。 　　宋莎莎每天忙着学习，生怕一不努力就被人嘲笑倒数。然而时间久了，她发现同学们其实颇多善意，并未因为她是教师子女而嘲笑她的学习成绩。 　　这天下午，又到了盼望已久的体育课。 　　还没到上课时间，大家便早早地聚集到操场上。只见徐老师早已经到了，站在树荫下边，身材高挑，英姿飒爽。 　　“老师好！”“徐老师好！”…… 　　同学们纷纷走上前去打招呼问好，徐老师笑着一一点头。 　　忽然间从人群里冒出一声“岳母好”，众人一静，继而爆发出一片哄笑。 　　徐老师似乎没听清，问道：“什么好？” 　　“岳母好！”又有好几个男生跟着起哄，然后便引发.浪潮一般，都跟着喊起来。 　　“岳母好！”“岳母好！”“岳母好！”…… 　　一个比一个喊得响亮，一个比一个喊得更大声。 　　站在女生群里的宋莎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都乱喊什么呢？”徐老师气笑了，骂道，“一群混账小子，刚才乱喊的都给我跑圈去！围着操场跑五圈！” 　　“是！岳母！”那几个最闹腾的男生率先冲上跑道，随后又一群男生跟上去，最后所有的男生都去了。 　　跑道上面，体委刘钊跑到季淮旁边，一边跑一边问道：“你又没喊，你怎么也来了？” 　　季淮不紧不慢地跑着，丢下两个字：“热身。” 第14章 　　围着操场跑完五圈，男生们都累得不轻，有很多偷懒的，半路就歇下了。季淮却完完整整跑到最后，脸不红气不喘的，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一样。 　　刘钊一直盯着他打量，两只眼睛闪烁着欢喜的光芒。 　　“兄弟！你这体力很不错啊！”他拍拍季淮的肩，一脸热情道，“加入咱班篮球队吧，你这样的人才，不打篮球可惜了！” 　　“我说过了，不打。”季淮推开他的手，神色淡漠。 　　刘钊不死心，依旧跟在他旁边百般游说，另外几个篮球队的男生也过来劝说。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季淮就是不答应。 　　邹玉涛也是班里篮球队成员之一，他没开口，只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带着一脸的嘲讽。 　　“为什么啊？”刘钊快要抓狂了，“你又不是不会打篮球，为什么就不肯参与？难道你就一点集体荣誉感都没有吗？” 　　季淮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钊，淡淡道：“我不做没意义的事。” 　　“什么叫没意义？”刘钊愣了。 　　“班里篮球队，即便加上我，也不过才六个人。基本都是业余爱好水平，没有受过正规训练，技术和体能水平都很一般。而其它班，尤其是普通班，他们班里都有不少体育生，有的还是校篮球队的队员。不管我们对上哪一个班，都没有胜算，我们在初赛第一场就会被淘汰。”季淮看向在操场上体育课的另一个班，“所以我说没意义，有那些空，不如多看看书。” 　　他们一班大都是些学习苗子，平时以文化课为重，在体育运动方面要比别的班差一些。季淮说的都是实情，只是这样理性又残酷的一席话，总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谁说我们第一场就会被淘汰？自己没本事，还以为别人都无能？”邹玉涛听不下去了，把手上篮球往地上猛地一拍，朝刘钊他们招手，“都不用叫他了，白费功夫！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们走！” 　　因为这周五下午就要举行高一篮球比赛，他们篮球队的几个人不用上体育课，直接到室内场地练球去了。徐老师便带着剩下的学生继续练习投篮和运球。 　　宋莎莎是练舞蹈的，身体灵活、协调性很好，不管是投篮还是运球，都做得很不错。 　　季淮站在男生队伍后面，看着对面的女生手脚轻快地拍打着篮球，越过中间障碍杆，抬腿起跳，利落地一掷，然后球在半空划过一道抛物线，正中篮筐。 　　女生长得漂亮，身材姣好，她落地一个转身，抬手举起一个剪刀手，笑着朝其他女生眨眨眼睛。那样明快的笑容，灿烂得好像一朵奔放热烈的向日葵。 　　心头忽悠一跳，季淮凝目盯着她，有些拔不出眼。 　　不像在教室里趴着做题时的那一副笨笨的模样，操场上的宋莎莎是动态的，一颦一笑都充满活力。仿佛有种舞蹈一般的韵律感，美得令人心动。 　　晚自习。 　　宋莎莎又在和作业纠缠，只是这次换成地理，她快要被地球上的晨昏线和经度差绕晕了。 　　看到她在那里咬笔盖，季淮便知道她又碰上了难题。 　　这几天，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宋莎莎努力得过分。除了去上厕所，几乎一天到晚都在那里忙着学习。 　　然而很奇怪的是，她一天能咬二十多次笔盖，却没有问过他一个问题。 　　和他说话也少了。 　　难道他哪里把同桌得罪了？ 　　季淮思忖了几秒钟，敲敲宋莎莎的桌子，低声道：“你有题目不会做吗，用不用我讲讲？” 　　宋莎莎犹豫了一下，本想再矜持矜持，不过看到地理作业本上那个令人头疼的题目，顿时便妥协了。她把作业本推过去，戳戳那道题，无奈道：“这个不会做。” 　　季淮瞅着她：“既然不会做，怎么不问我？” 　　宋莎莎挠挠腮，不想承认她是怕听不懂会丢脸，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你连篮球都不打，怕耽误时间，我怕老是问你问题，会耽误你学习。” 　　季淮默了两秒，道：“也耽误不了多久，讲道题的时间还是有的。” 　　宋莎莎懵懵地点头，听他讲题。 　　“你看这是本初子午线，也就是零度径线，它和赤道是垂直相切……”季淮讲得不紧不慢的，先从概念原理入手，然后把题目要点找出来，层层剥析题意，很快便能得出答案。 　　宋莎莎跟着他的思路，只听一遍就明白了。 　　再接再厉，又问了季淮两道题，困扰了她半节课的地理作业便轻松解决了。 　　心满意足地抱着自己的作业本，宋莎莎觉得听季淮讲题好像特别容易懂。比她小叔给她讲题还要清楚明白。难道这就是顶级学霸的厉害之处？ 　　从书包里摸出一个凤梨味的小果冻，放到季淮桌上，宋莎莎带着一丝谄媚道：“谢谢你给我讲题啊，这是谢礼！” 　　季淮瞅瞅那份谢礼，嘴角微抿：“你最近怎么这么用功？是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知道？”宋莎莎很诧异，这人感觉也太敏锐了吧？ 　　“看你整天忙着学习，像要高考冲刺似的，觉得有点反常。” 　　“比高考冲刺还难呢！”宋莎莎叹了口气，小声道，“我想考舞蹈类的艺术生，但是家里要求我这次期末考试必须考进班里前二十名才行，不然就只能放弃舞蹈，考文化课。” 　　“你还擅长舞蹈？”季淮打量她。 　　宋莎莎扬起眉：“怎么了，没看出我这满身的艺术细菌？” 　　季淮忍着笑，淡淡道：“前二十名，是不是有点难？” 　　刚刚扬起的眉梢又慢慢落了下去，宋莎莎鼓鼓腮帮子，自己给自己挽尊：“其实我属于潜力股那种，小宇宙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看出来了。”季淮点点头，垂眸看着她，“叫声师父，我教你。” 　　“师父？”宋莎莎微怔。 　　“这就是拜师礼。”季淮把那个小果冻摆到两人中间，“叫一声师父，带你进前二十。”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宋莎莎不由得就想到那些培训班的广告词：“一对一指导，包学包会，随教随走，保证有效，不过退款？” 　　季淮忍不住笑：“进不了前二十，我退给你一百个果冻。”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宋莎莎立马伸出手：“师父，你好！” 第15章 　　自从拜入季淮的师门以后，宋莎莎的作业再也不用愁了。随便哪道题不会，都会有量身定制的专业指导，效果不亚于老师把课又讲了一遍。 　　不仅如此，每天晚自习最后一个小时，季淮都会专门拿出时间，带着宋莎莎一起梳理课本。尤其是理科那几门，季淮把所有知识点罗列成一个金字塔形状的框架，从最简单的开始，任何一点都不放过。 　　宋莎莎每每听得两眼放光，感觉满满的都是干货。 　　感恩于季淮的帮助，宋莎莎经常带一些好吃的东西给他，说是给师父的束脩。然而季淮却不肯收，说他不爱吃零食，叫她好好学习就行了。 　　宋莎莎也没再给他带东西，只是默默记在心里。季淮是真心为她好的，可以说是倾囊相授，能遇到这样的同桌，当真是她的幸运。 　　不知不觉到了周五，下午三四节是活动课，高一年级在篮球场举行秋季新生篮球赛。 　　虽然大家都知道，他们一班的篮球队很弱，很可能第一场就会被淘汰，可是大家依旧准备得很认真。 　　刘钊和邹玉涛那五个队员每天都抽时间自己训练就不用多说了，班长陆瑶带着几个班委忙前忙后，为队员们准备矿泉水、毛巾、护腕之类的东西，另外还有加油的横幅和喝彩用的彩带，动员女生们组成啦啦队，小裙子一穿，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宋莎莎由于个头太高，没能入选啦啦队。不过陆瑶请她当指导，教啦啦队的女生们跳了几个简单的舞蹈动作，到时候好热场。 　　篮球赛第一项是抽签，决定初赛对战的队伍。每个班的班主任作为代表，上去抽签，王老师抽到9号。 　　按照比赛规则，高一全体十六个班，抽到1号的队伍和抽到16号的队伍比赛，抽到2号的队伍和抽到15号的队伍比赛，以此类推。 　　宋校长站在主席台上，宣读八支比赛队伍的对战班级，抽到和一班比赛的是七班。 　　只听宋校长话音刚落，七班那边就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好像抽到一班，他们已经赢定了一样。 　　一班的学生顿时义愤填膺，看向七班学生的目光都不太友好。 　　王老师站在队伍前面维持秩序：“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啊，同学们！我们打出自己的风采就行了，教室才是我们的战场！” 　　不过嘴上这么说着，王老师还是把教化学的宋彦成请过来当指导教练，因为她知道宋老师打篮球很在行。 　　宋老师只教一班到四班的化学课，所以一班和七班比赛，他当然站一班。 　　只见平日里总是穿西装的宋彦成今天一反常态，白T恤搭配灰色运动裤和黑色篮球鞋，白T恤外面还套着一件墨蓝色的10号球服。再加上那劲瘦挺拔的体型，整个人看起来潇洒又倜傥，十分引人瞩目。 　　刘钊胳膊底下夹着篮球走过来，笑嘻嘻道：“宋老师，您是来指导我们的，还是来抢我们的风头的？这也帅得太犯规了吧！” 　　“臭小子，有劲儿待会儿给我到场上使去，别在这儿贫嘴！”宋彦成笑骂道，“把人都叫过来，讲两句。” 　　不一会儿，一班的五名篮球队员都过来了，另外还有两名替补。那两名替补说是替补，但其实连哪是三分线都分不清，不过是个头长得还行，穿着球服在那里凑数的。 　　宋彦成问明情况，顿时便十分头疼，不过还是打起精神，指导刘钊他们一些实用的战术，另外叮嘱他们一定要加强防守。 　　很快比赛开始了，裁判们都是体育老师，可惜徐老师在别的场地当裁判。 　　七班的队员一个个都人高马大的，一看身材就很壮实。其中个头最高的一个名叫孙旭，是学校篮球队的主力队员之一。他手里抓着蓝球就跟玩儿似的，开场不到一分钟就扣下两个篮板，得了4分。 　　七班学生们齐声欢呼喝彩，女生啦啦队拿着彩花在前边又叫又跳，热闹得快要翻天了。 　　一班学生们一看这阵势，哪里肯服？球打得怎么样先不说，至少这加油的阵势不能输。 　　班长陆瑶领着一班啦啦队的女生们跳得热烈，宋莎莎她们也都站在后边加油打气，手上挥舞着金黄色的彩带，快要把嗓子都喊破了。 　　对面七班女生啦啦队的领队是梁络羽，高一年级的校花，也就是周末和宋莎莎一起在舞蹈班上课的那个练芭蕾的女生。她今天没穿校服，打扮得很漂亮，一条粉红色小裙子包裹着线条美丽的臀部，下面露出两条白白的大长腿，引得满场男生们频频侧目。 　　虽然现在两个班级是对战状态，梁络羽还是笑眯眯地和宋莎莎打招呼。宋莎莎也和她招了招手，然后继续卖力地大喊着给场上的队员们加油。 　　听到班里同学们的呐喊声，刘钊和邹玉涛他们在场上备受鼓舞，奔跑间相互一击掌，互相叮嘱要稳住。几个人彼此配合默契，一路稳扎稳打，渐渐把比分一点点追了上去。 　　孙旭虽然很厉害，但是光靠他一个人，独木不成林。七班篮球队其他几个队员也不过是业余水平，和刘钊他们差不多。所以只要把孙旭看住了，别让他得分，一班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看到取胜的希望，刘钊他们一路士气高涨，组织的几个小配合打得十分精彩。邹玉涛打地也很猛，对方好几个篮板都是他抢下来的，一个长传把球给他们前锋。那个打前锋的男生叫苏起锋，也很给力，转身一个利落的弹跳，投球入篮。 　　球落地的一瞬间，裁判吹响哨子，上半场结束。一班和七班的比分是32：37。 　　一班的同学们对这个得分都很满意，疯狂地欢呼呐喊着，围拢过去伺候他们的大功臣。 　　有给递水的，有给拿毛巾的，还有拿着扇子给扇风的，叽叽喳喳，热热闹闹。连王老师和宋老师都笑得合不拢嘴，直夸他们打得很好。 　　“给你们买的红牛！”夏紫提着一兜能量饮料，递给刘钊，鼓励道，“下半场还要好好打啊！坚决不能输给七班那群渣渣！” 　　刘钊拿着饮料罐，本就热得发红的脸膛一下子更红了，连忙下保证道：“好……好，我们一定好好打！肯定不会输的！” 　　夏紫哼笑一声，转身去帮宋莎莎分薄荷糖，尤其是那些女生，一个个喊得嗓子都哑了。 　　下半场快要开始了，宋彦成又把刘钊他们叫过去，分析对方的弱点和优势，然后又给他们调整了一下打法。 　　宋莎莎看到季淮又是一个人站在人群后面，安安静静，一脸淡漠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孤独。她便笑眯眯地走过去，把手往他面前一伸，掌心里是一块浅绿色的薄荷糖。 　　“给你的，吃吧！”宋莎莎站到他旁边，小声道，“虽然你站在这里出工不出力，一声加油都没喊，不过组织还是决定宽容地分给你一块糖。” 　　“谢谢组织。”季淮垂眸看着那只嫩白的小手，站着没动，“我不吃糖，你吃吧。” 　　“竟然连糖都不吃？”宋莎莎眨眨眼，朝他凑近过来，小声道，“师父，你这样很无趣，容易变老的哦！” 　　季淮嘴角微勾，便把糖收下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啊”的一声惨叫，然后赛场上裁判急急吹起哨子，宣布暂停。 　　只见他们班的苏起锋摔倒在地上，一脸痛苦地捂住左脚踝，旁边对方的孙旭举起双手，满是不忿地骂骂咧咧，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宋莎莎刚才跟季淮说话，没注意场上发生了什么，只听一班的学生们愤愤不平，都在那里大喊着“犯规！”“孙旭犯规！” 　　随后裁判判定孙旭推人犯规，出示黄牌一次，然后问一班这边，需不需要换人。 　　“我没事，就是脚踝扭了一下，问题不大！”苏起锋挣扎着站起身，还要上场。 　　宋彦成却不同意：“看看你的脚踝，都肿成这样了，以后还想不想打球了？赶紧换人，让替补上！” 　　那两个替补却支支吾吾的，有些冒汗：“我……我们根本就不会打啊……连球都不会运……” 　　“那怎么办？”邹玉涛急了，恨不能自己一个顶俩。 　　苏起锋拖着左脚走了两步，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还是我上吧，我没事！” 　　正在众人犹豫的时候，季淮拉开校服拉链，把上衣脱下来递给宋莎莎，走过去道：“我上吧。” 第16章 　　少年的身形高高瘦瘦，半袖下露出的小臂却修长有力，一看体格就很结实。 　　班主任王老师和宋老师都不知道季淮会打篮球，一时间颇有些迟疑。 　　宋彦成看看他脚上穿的帆布鞋，不禁皱眉：“你就穿这双鞋打球？也想崴脚？” 　　季淮道：“下半场还剩十五分钟，打完没问题。” 　　“哎呀，真是太好了！”刘钊顿时高兴起来，一扫刚才那满脸的愁容。 　　邹玉涛却冷着脸，满是不忿：“他会打配合吗？从来没训练过，随便上场去单打独斗吗？” 　　王老师也舍不得让她最钟爱的学生上场去冒险，怕他磕了碰了，耽误学习可就不好了，于是缓声道：“还是让替补队员上吧，随便打打，我们尽力就好。” 　　“王老师，让我上吧。”季淮活动着手腕脚腕，一边热身一边道，“我打篮球没问题，您放心吧。” 　　“那就让季淮上吧。”宋彦成拍拍他的肩，又叮嘱道，“上场以后注意配合，输赢不重要，别受伤就行。” 　　围观的女同学们一看季淮要上场，顿时就欢呼激动起来，高高挥舞着手上的彩带，加油喝彩声震透耳膜。 　　接过替补队员递过来的7号球服，季淮套在身上，然后举手上场换人。 　　一声哨响，第三小节继续。 　　受伤下场的苏起锋是前锋，季淮接替了他的位置，自然也要承担起前锋的责任。只见他跑跳速度很快，在裁判吹哨以后第一时间拿到球，一路带球过人，奔到对方篮筐之下。只见他飞身起跳，右手高举，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投篮，孙旭狂奔而来想要盖帽时，季淮却大呼一声，反手一个长传，将球传给后方的邹玉涛。 　　邹玉涛拿到球微微一愣，立马带球向左路冲，瞅准篮下空虚，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长身一跃，抬手就是一个漂亮的三分球，重重甩进对方的篮筐里。 　　裁判示意三分有效，顿时一班这边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宋莎莎兴奋得又叫又跳的，两只巴掌拍得通红。 　　只见场上季淮从对方球员手里断下球，配合着打中锋的刘钊一左一右，前后冲突，瞅准机会便毫不犹豫地投篮，又中二分。刘钊高高举起大拇指，朝季淮示意。 　　欢呼喝彩声里，场上比赛渐趋白热化，一班的得分渐渐追上来，和七班比分追至44:47，还差3分。 　　七班的球员已经发现了，这个新上场的季淮是个硬茬。他的路数很灵活，投球也很准，在场上奔跑着假动作不断，谁都预想不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这令他们很紧张，立马要求暂停，下去找他们的指导老师商议战术。 　　一班这边气氛也不轻松，眼看着比赛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们只落后三分，也许拼一拼就能赢了呢？一时间大家的心都紧绷起来，抱着希望默默祈祷。 　　宋彦成拉着季淮、刘钊他们，又叮嘱了几句，最重要的还是稳住，然后稳中求进，伺机突破。 　　哨声响起来，再上场，对方明显改变了路数。有两个人把季淮盯得死死的，令他完全没有拿到球的机会。而孙旭却仗着人高马大、技术又熟练的优势，一路在场上横冲直撞，转眼又拿到四分。 　　比分差距一下拉成七分，时间却剩得不多了，邹玉涛他们都有些急。一不小心犯了规，又给对方罚球机会，再得一分。比分差距雪上加霜，变成了八分。 　　宋彦成面色冷峻，在场外喊道：“别急别急！稳住稳住！” 　　场地外面那一群女生已经连喊都不敢喊了，生怕打扰到场上的队员们发挥。宋莎莎紧紧盯着季淮的一举一动，莫名就感觉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 　　只见场上你拼我抢，激烈争夺，短短一分钟便组织了两次小进攻，然后又悉数被对方反扑回来。季淮被对方那两个人堵得没了办法，只好高呼一声，跟刘钊打手势。 　　电光火石间，刘钊很快便明白了他的意图，让邹玉涛守住篮筐，他自己放弃了进攻，带着另两名队员前去纠缠孙旭。这种流氓打法果然奏效，中场空了出来，守着季淮那两个人怕被邹玉涛截断后路，只好分出一人前去防守。 　　季淮终于抓住机会，一个转身极速快跑，转眼便将那牛皮膏药甩到身后。 　　“还有三分钟！”邹玉涛低呼一声，迅速将球传给季淮。 　　球一入手，季淮连看都没看，飞身一跃便将球又投了出去，一个漂亮的三分，正中篮筐。不等众人惊讶，他再次冲向对方禁区，然后带球跑回来，配合着刘钊左右传球，突然甩手又一个三分。 　　场下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而七班那边却脸色不太好看，焦急地呼喊着叫孙旭他们一定要守住。 　　转眼追上六分，一班的球员们顿时又有了信心，一个个卯足精神，满场飞奔。 　　季淮跑起来速度很快，少年的身形又快又稳，迅速得好像一道闪电。只见他一边喊着“左边”，一边用假动作骗过气急败坏来拦他的孙旭，随手将球传给刘钊，然后迅速奔到篮筐下边。 　　刘钊带球退到后方，又将球传给邹玉涛，邹玉涛接球假装要投篮，然后又把球传给季淮。他们三个把球传来传去，直把对方耍得团团转。最后在孙旭忍不住推人的时候，刘钊适时摔倒，获得了一次罚球机会。 　　一投，中了。 　　一班比七班还落后一分。 　　距离比赛结束还有一分三十秒，双方进入最后冲刺阶段。 　　为了稳住优势，孙旭开始猛烈地进攻，季淮和刘钊一左一右，死死地防守，将孙旭守得无处脱身。一路拖到最后十秒钟，眼看裁判已经抬起手腕，开始读秒。季淮猛地抬手一拍，从孙旭手中夺过球，屈膝一跃，又一个长投。 　　七，六，五，四，三，只见篮球毫无阻碍地落入篮筐，嘭地一声砸落地面。 　　裁判读完最后两秒，宣布这一个三分球有效，最终一班与七班的比分为54:52，一班获胜。 　　满场激动的欢呼声里，刘钊和邹玉涛他们围着季淮抱成一团，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 　　似乎不太习惯这样和人亲近，季淮被挤在中央，有些别扭。抬眸看到场地外面，宋莎莎正笑得灿烂，高举起双手朝他比划一个666的手势。他嘴角微抿，莫名就觉得，这种感觉其实也不坏。 第17章 　　吃过晚饭，学生们陆续回到教室，准备上晚自习。只是下午刚举行过篮球赛，大家的心情还有些激动，难以快速沉静下来。 　　只见教室外的走廊上，隔三差五便有别班的女生从窗边经过，假装若无其事地向里面偷瞄一眼。 　　不用多说，她们都是来看季淮的。 　　因为下午那一场篮球赛，季淮同学一战成名，也不知是谁拍的小视频，在学生们群里疯传。视频中的少年身姿挺拔，面容俊美，奔跑间犹如松下风般潇潇肃肃，三分球投得又快又准，帅得令人想要尖叫。 　　宋莎莎也看到那个视频了，感觉季淮这个人，长得好看就算了，学习成绩还是全级第一，成绩好也就算了，打篮球竟然还那么帅，简直是不给普通人活路。 　　瞅瞅窗外那些鼓足勇气来偷看的女生，宋莎莎不由得替她们惋惜，因为季·学霸·帅·淮还没来。 　　从桌洞里摸出一盒奶昔，宋莎莎刚要给自己加餐，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喊道：“宋莎莎，有人找。” 　　她抬头一看，只见梁络羽正笑眯眯地站在外面，朝她招手。 　　宋莎莎不禁有些莫名，虽然她周末和梁络羽在一个舞蹈班上课，但是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交集，不知道她找自己做什么？ 　　起身快步走出去，她问道：“络羽怎么了？有事吗？” 　　“不是答应借你书嘛。”梁络羽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一头长发披在肩后，脸上的妆容很精致。她把一本《舞蹈形体美学》递给宋莎莎，笑道，“我已经看完了，给你看吧，慢慢看，我不着急。” 　　宋莎莎想起来借书这事，连忙道谢：“周末去舞蹈班的时候给我就行了，还麻烦你专门跑一趟，谢谢啦！” 　　“不麻烦，不用客气。”梁络羽目光扫向教室里面，闲聊似的问道，“莎莎你坐在后面第三排啊？能看清黑板吗？” 　　宋莎莎笑道：“能啊，我视力很好的。” 　　正说着，季淮来了，一看她俩挡在门口。 　　宋莎莎连忙退开一步，给他让道。 　　梁络羽眼睛一亮，微笑着打招呼：“嗨，季淮，我是七班的梁络羽。” 　　季淮似乎刚洗过澡，额前墨黑的发丝还有一点湿，越发衬得他面如白玉，清俊非凡。狭长的眸子扫了梁络羽一眼，他淡淡点了点头，然后便进教室去了。 　　梁络羽难掩失望，勉强笑着和宋莎莎打了个招呼，也便走了。 　　宋莎莎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梁络羽不是专门来给她送书的，而是打着送书的旗号，也是来看季淮的？ 　　拿着书回到自己座位上，宋莎莎把奶昔插上吸管，一边嘬着，一边唏嘘道：“季淮同学，你出名了，你知道吗？” 　　季淮手上翻着作业本，一脸淡漠：“什么出名？” 　　宋莎莎摸出她的手机，找出学生群，也不知是谁匿名发了季淮打球的那段视频，然后下面一群学生跟风，都匿名评论： 　　“季淮太帅了啊啊啊啊啊！” 　　“匿名不说暗话，我想泡他！” 　　“我是个男的都被帅一脸，苍天！” 　　“季淮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抢，我要给他生猴砸啊啊啊啊——” 　　……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淮看得皱眉。 　　宋莎莎便热心给他科普：“这个群里有匿名功能，就是发出来，没人知道到底是谁说的，所以大家都比较放肆。不过正因为匿名，大家说的都是心里话啊，可见你有多么受欢迎！你刚才没来，没看到有好多别班的女生来看你呢，还有刚才在门口碰到的梁络羽，她可是公认的校花！” 　　“你很闲？”季淮斜眼看着她，“有空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作业都写完了？写完了就拿过来我检查。” 　　“啊……还没呢。”宋莎莎立马咬住唇，把手机收起来，老老实实翻出作业本，开始做题。 　　做完了去找季淮检查，然后被劈头盖脸地训了一顿。 　　“连这种基本的概念都记不住，你还想进前二十名？”季淮冷冷道，“让你背三大定律，到现在还分不清楚。讲过的错题还会再错，今天会了明天又忘。有空去关心别人的八卦，没空关心自己的学习。你就是这么跟我保证的？” 　　宋莎莎被他说得无地自容，红着脸讷讷道：“是我错了，你别生气。” 　　季淮也说不清自己从哪里冒出来这一股火，明明他觉得宋莎莎最近进步不少，是想表扬她的，可是出口却成了指责。微微缓了缓语气，他又低声道：“抱歉，是我语气太重了。” 　　宋莎莎连忙摇头。 　　垂下眼帘，她默默改那些错题，一边在心里发誓，以后再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道消息了，要留出时间好好学习。她可是要报考舞蹈类艺术生，争取有一天和卢兰老师同台演出，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女人！哪有那个闲功夫看八卦呢！ 　　周末两天，除了去上舞蹈班，宋莎莎便在家里刻苦学习。写完语文试卷，又背英语单词，做完化学练习册，又改数学错题……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半道却被一道地理题卡住了。 　　宋莎莎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翻出手机，给季淮拨打求助电话。 　　结果电话刚响两声，就被挂断了。 　　宋莎莎拿着手机，有些愣。在干啥呀，怎么不接电话呢？ 　　正在她迟疑的时候，季淮的电话又打回来了。 　　“刚在图书馆。”季淮问道，“有事？” 　　“嗯……有道地理题不会做。”宋莎莎嘿嘿笑，“能不能给我讲讲？” 　　话说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在学校就一天到晚拉着季淮给她讲题，现在连周末都不放过。 　　“哪道题？”季淮倒是没有不耐烦。 　　宋莎莎连忙道：“就是地理作业第三道大题，算时差那个。” 　　季淮知道她什么水平，于是道：“那题比较复杂，电话里说不清楚，等晚上来学校上自习再讲吧。” 　　“哦……那好吧。”宋莎莎又问道，“你在学校图书馆吗？” 　　“不是，在市图书馆，过来借几本书。” 　　“你没回渝北吗？” 　　“没有。”季淮淡淡道，“这周没什么事，就不回去了。” 　　宋莎莎又哦了一声，刚想说没什么事就挂了，忽然听到季淮道：“市图书馆这边有书画展览，要不要来看？” 　　“什么书画展览？” 　　“一些明清年间的书画，有唐寅的《落霞孤鹜图》，还有一套郑板桥的《墨竹图》。” 　　宋莎莎顿时来了兴趣，想去看看唐伯虎还有这位扬州八怪之首的真迹。她家离市图书馆不远，作业也写得差不多了，去看完展览，正好和季淮一起回学校上晚自习。于是她立马欢快道：“等着我哦，十分钟马上到！” 第18章 　　因为爹妈都不在家，宋莎莎收拾起书包，让保姆姜姨开着买菜车把她送到市图书馆。 　　远远地便看到季淮站在大门口的台阶旁等着，少年长得高高瘦瘦的，左手臂弯里夹着几本书，右耳朵里塞着耳机，似乎正在听音乐。 　　宋莎莎快步跑过去，笑着和他打招呼。 　　看到她来了，季淮摘下耳机揣回兜里，眸色微暖：“走吧，还有一个小时就要闭馆了。” 　　季淮早已买好票，两人进了展览大厅，只见里面静悄悄的，靠墙悬挂着一幅幅或浓墨重彩或轻云流水的书画作品，顶上还安装有射灯打着光。每处展览墙旁边都有一名解说员，向观赏的人们介绍墙上字画的作者生平以及书画成就。 　　宋莎莎虽然不懂书画，但也能看出那些字画之间的美感。看展览这种事见仁见智，即使得不到什么实质性启发和感悟，能够瞻仰一番古人的遗迹，感受一下古朴厚重的中华文化也是好的。 　　跟着三三两两的人流往前走着，渐渐到了场地中央，正中的北墙上悬挂着唐寅的《落霞孤鹜图》，还有一套郑板桥的《墨竹图》。大概是这两个人的名气最大，所以位置最佳。 　　宋莎莎听了会儿解说，然后仰头看墙上的字画，觉得郑板桥的《墨竹图》尤其好看。那一丛丛墨竹好像真的一样，有的在风中摇曳，有的在雨里点头，惟妙惟肖，鲜活生动。郑板桥一定是一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才能画出这样逼真的竹子。 　　再看看旁边那副唐寅画的《落霞孤鹜图》，除了觉得画得好，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宋莎莎悄声问季淮：“那个唐伯虎，真的娶了秋香吗？” 　　季淮正盯着那副《落霞孤鹜图》出神，闻言淡淡道：“没有，都是讹传。” 　　“真的吗？”宋莎莎有些不信，“难道三笑姻缘都是假的？” 　　季淮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那些都是杜撰，世人都喜欢才子佳人的美好传说，但事实往往并非如此。” 　　“那是怎么样的？”宋莎莎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好奇。 　　抬目看着墙上的画，季淮低声道：“其实唐伯虎命途十分坎坷，可以说是历史上最悲惨的文人之一了。他的父母、妻和子、妹妹在短短两年间相继离世，只剩他一人孤苦无依。后来因为科场舞弊案受到牵连，他年纪轻轻又被断了仕途。在那‘学而优则仕’的封建社会，断了仕途的文人就如同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他空有满腔才华抱负，却只能四处漂泊，穷困潦倒……然而经历过那么多磨难，唐伯虎依然能画出这样的画。你看他的画，就能感受到他的心胸。” 　　宋莎莎听得唏嘘，抬头看着那副《落霞孤鹜图》，只见那画中巍巍山峰，脉脉青松，苍阁峻柳，一人在阁中看着远处的落霞孤鹜……那种悲旷中的洒脱之感，竟然看得人有些想哭。 　　季淮垂眸看着她，笑了笑，抬手拍拍她的头：“走吧，再去看看别的。” 　　宋莎莎连忙把眼底的酸涩憋回去，跟着他去看别的书画。 　　偌大一个展览厅分成东西两区，刚才看过的东区都是画作，西区这边都是书法。两人走走停停，看了大半，忽然间看到前方有个熟悉的人影。 　　看那一身笔挺的西装，鼻梁上戴的无框眼睛，还有嘴角边那一抹斯文透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不是宋彦成是谁？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她小叔，宋莎莎刚要上前打招呼，季淮却一把拉住她，低声道：“宋老师是和旁边那人一起来的吧？” 　　宋莎莎这才注意到，宋彦成旁边还站着一位很漂亮的小姐姐，两人有说有笑的，姿态有些亲密。 　　难道她那单身solo了二十七八年的小叔叔，终于铁树要开花了？ 　　宋莎莎顿时亮起眼睛，就要冲过去抓个现行。 　　然而还不等她迈步，季淮却一把按住她的脑袋：“别过去捣乱，我们走。” 　　说着便押着宋莎莎绕过宋彦成他们，从侧边的通道走出展览厅。 　　“你干吗不让我过去呀？”宋莎莎还有些不甘心，“小宋同志还瞒着我们家里人呢，竟然背着我们找对象还不肯承认。” 　　季淮凉凉地看着她：“难道你想以后每节化学课，都被宋老师叫到黑板上去做题？” 　　宋莎莎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连忙把脖子缩起来，讪讪地笑：“哎呀呀，幸亏你叫住我了！” 　　季淮问道：“饿不饿，吃饭去吧？” 　　“早就饿了！”宋莎莎连忙点头，“季兄刚刚救我一命，大恩不言谢，晚上我就请季兄吃个晚饭吧。二十块钱的标准，想吃什么随便挑！” 　　季淮默默看着她，一脸的无语。 　　最后宋莎莎带着季淮去了她很喜欢吃的一家腊肉饭，不管什么口味都是二十块钱一份，果然很标准。 　　“你尝尝他家的香菇腊肉饭，特别好吃啊！”宋莎莎热情推荐，于是她和季淮一人点了一份香菇腊肉饭。 　　正是晚饭点儿，这家店里人很多，十多张小桌子坐得满满当当的，可见这家口味还不错。 　　宋莎莎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看起来一脸的满足。 　　季淮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也就正常水平，不禁问道：“真有那么好吃吗，你是不是特别喜欢吃腊肉？” 　　“也不是。”宋莎莎摇头，“主要是这两天被我妈荼毒坏了，她为了展示自己的母爱，一到周末就主动要求给我做饭吃。” 　　“徐老师？” 　　“是啊。”宋莎莎笑，“你别看她长得漂亮，做饭可难吃了。我和我爸只能忍着，怕打击她。” 　　季淮嘴角牵强地一抿，垂下眼帘。 　　宋莎莎吃得有点噎，喝了点水，又问道：“你妈妈做饭好吃吗？” 　　季淮顿了一会儿，放下筷子，没说话。 　　宋莎莎打量着他的神色，渐渐收起笑容，有些紧张地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妈……她在我上小学三年级那年就去世了。”季淮看着桌上的腊肉饭，淡淡道，“我已经不记得她做的饭是什么味道了。” 　　宋莎莎顿时咬住舌头，后悔自己不该乱说话，讪讪地小声道：“对不起啊……” 　　看着她那一脸的懊悔和圆圆的大眼睛里丝毫不加掩饰的同情，季淮默默摇头，憋得发疼的心脏忽然破开一个想要倾诉的出口：“我妈是车祸去世的，当时我跟着我爸去外地参观一处挖掘现场，没来得及赶回去。医生说她撑着想见我们最后一面，结果也没见到。” 　　想象着那个刚上小学三年级的小男孩，赶回去以后，看到他的妈妈躺在那里会是什么感受。宋莎莎不禁心疼起来。难怪他总是沉默冰冷，寡言少语的，从小没了妈妈，他该多难受啊。 　　眼底噙着泪光，宋莎莎红着眼睛，下巴点点他的腊肉饭：“你把饭吃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从饭馆出来，宋莎莎带着季淮打车去了海边的海神庙。 　　傍晚的风很大，海水正在涨潮，翻涌的浪涛使劲拍打着海岸，腾跃的飞沫在风中飞舞。海鸥翻飞的喋叫声里，海神庙四周开满一簇簇火红的彼岸花，在狂风中摇曳成一片火红的海洋。 　　拉着季淮走到海神庙前面，只见不大的一座小庙，里面供奉着海神海若的神像雕塑，下方的香炉里插满供奉的香火，跪拜的藤编蒲团已经磨得油黑发亮。 　　“这是我们海城这边一座很古老的神庙。”宋莎莎红着眼睛，慢慢道，“因为这块地方，不论种什么草木都无法生长，只有彼岸花能活下来。老人们都说，这座庙能通阴间。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跟亡故的亲人说，那就在这里说吧，他们都能听到。” 　　“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感受。”迎着肆卷的狂风，宋莎莎使劲吸了吸鼻子，“因为我爷爷奶奶工作很忙，我从小是外婆看大的，她对我特别特别好，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人了。后来外婆年级大了，得了老年痴呆症，她渐渐谁都不认识了，可她还是认得我。上初二那年夏天，我和几个朋友去外地旅游，外婆病重住院，等我赶回来的时候，外婆已经不在了。我后悔极了，我不该出去玩的，明知道外婆身体不好，我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守着她的。” 　　紧紧咬着嘴唇，还是忍不住泪水湿了眼眶，宋莎莎抬手擦干净脸，默默道：“每当我想外婆的时候，就会来这里和她说话。我相信她能听到，她会知道我在想她。” 　　转头看着季淮，她一脸认真道：“你有什么话想跟你妈妈说，就在这里说吧，我去那边等你。” 　　走到远处绿化带那边，找个排椅坐下，宋莎莎看到季淮跪在那里，好像是哭了。 　　那天晚上的风很大，夜空中的星星却很亮。季淮在那里跪了很长时间，那么多年，他一定积攒了很多的话跟他妈妈说。 　　宋莎莎坐在排椅上，插上耳机单曲循环《Shape Of My Heart》，电影《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片尾曲。她一直都记得那棵绿油油的大树，小女孩坐在树下，把那盆草种到地上。 　　过了很久，远远地看到季淮撑着膝盖站起身，宋莎莎也站起来，看着那个眼眶泛红的男孩一步步向她走来。 　　一直走到宋莎莎面前站定，季淮垂眸看着她，然后伸出手，把她抱到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宋莎莎，谢谢你。” 　　宋莎莎也抱住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用谢，你好点了吧？” 　　季淮默默点头：“怎么办？没上晚自习。” 　　宋莎莎笑：“没关系，我刚才跟班主任请假了。” 　　季淮松开她，直起身问道：“什么理由？” 　　宋莎莎脸不红心不跳：“我生理期，你吃坏了肚子。” 　　季淮默默看她一会儿，终是忍不住笑了。 　　回到学校，晚自习已经快要结束了，两人没去教室，直接回了宿舍。打着身体不舒服的理由，多少也要装一装。 　　于是夏紫、尹甜她们放学回来以后，立马过来嘘寒问暖：“傻傻怎么了，听说你生理期？” 　　“是啊，肚子有点疼呢。”宋莎莎趴在床上装虚弱。 　　“骗谁呢？我还不知道你大姨妈是月初？”夏紫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老实交代，晚上到底干吗去了？季淮怎么也不在？” 　　“他不在关我什么事？”宋莎莎装无辜，“我这不是肚子疼嘛，怀疑可能是提前了。” 　　夏紫依旧不信：“你家大姨妈，一提前就半个月？” 　　宋莎莎哼道：“我家大姨妈，想哪天来就哪天来！” 　　江文晓一边翻开习题本，一边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牛X。” 　　“傻傻呀，你这月经不调的毛病，吓一吓就好了。”尹甜从书包里拿出她的IPAD，“来吧，陪姐姐看个鬼片。刚从男生那边要过来的泰国片，据说老刺激了！” 　　“恐怖片吗？我也想看！”夏紫立马来了兴趣。 　　“吓不吓人啊？那种粗制滥造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可不想看！”江文晓嘴上挑剔着，身体却很诚实，随手把习题本一扔就爬到尹甜床上去了。 　　虽然江文晓一天到晚都在忙着学习，但是每次尹甜号召看鬼片，她都会立马积极响应。用尹甜的话来说，江文晓就是学习学的太压抑了，需要看点刺激的来给乏味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傻傻，不来吗？”夏紫摇摇她手上的薯片和酸梅，极尽诱惑。 　　宋莎莎本想学会儿习，奈何敌人太强大，她刚翻开书就被那道算时差的地理题劝退了。麻溜儿地把书一扔，也加入了看鬼片的队伍中。 　　十点半，宿舍准时熄灯，黑暗里只有尹甜的IPAD亮着一片莹莹的光，看鬼片的气氛顿时就来了。 　　“你瞧瞧那个鬼煞，毛都分叉了，嘴上那番茄酱抹得也太夸张了吧！一点都不走心！” 　　“还有那个空姐，脸上的粉不得二斤沉？白得比鬼还吓人，她还怕鬼？” 　　…… 　　江文晓一边疯狂吐槽，一边也不妨碍她把头藏进尹甜被子里嘶声大叫：“妈呀！吓死爹了！” 　　宋莎莎躲在江文晓后面，一直拿被子挡住半边脸，然后从指缝里偷偷瞄一眼瞄一眼地看。她本就胆子小，最怕那些灵异鬼怪的东西，奈何越害怕的东西反而越想看。比如说盗墓灵异之类的鬼片，她都很喜欢。 　　泰国的片子果然很辣，四个人看完电影，纷纷吆喝着这辈子再也不敢看鬼片了。 　　宋莎莎怂得不敢自己睡了，草草洗漱一下就爬到夏紫床上，声称要帮她暖床。 　　第二天上课，宋莎莎夜里没睡好，有些犯困。 　　季淮在课间里问她：“一节课打四个哈欠，你昨晚干吗了？” 　　宋莎莎不好意思说自己看鬼片吓得没睡好，于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可能昨晚喝了点茶，夜里没睡好。” 　　季淮从兜里摸出一块浅绿色的薄荷糖，递给她：“提神醒脑。” 　　宋莎莎一看就乐了，这不是篮球赛那天，她给他的那块糖吗。 　　“你怎么还没吃？” 　　“我不爱吃糖。” 　　“那你留着干吗？” 　　“给你。” 第19章 　　趴在后桌玩手机的邹玉涛听见了，顿时一脸牙酸，抬头看着宋莎莎和季淮：“我说你们俩，能不能别这么腻歪？我都快受不了了。” 　　宋莎莎正美滋滋地咬着薄荷糖，咯嘣咯嘣响，回头问道：“什么腻歪？” 　　“你说是什么？”邹玉涛撑着腮，开起玩笑道，“你俩昨天晚自习都没来，干吗去了？” 　　宋莎莎大大方方道：“生理期，有问题吗？” 　　她这么说，邹玉涛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转头问季淮：“下午后两节是活动课，去不去打篮球？这周五还有比赛呢。” 　　自从上次篮球赛之后，邹玉涛和季淮的关系缓和许多，他和刘钊一样单方面宣布，季淮从此就是他们篮球队的一员了。 　　季淮回头看他一眼，点头道：“行。” 　　邹玉涛顿时就乐了，跟刘钊他们吆喝道：“下午打球啊兄弟们，季淮也去！” 　　男生们顿时都热闹起来，吆喝着下午一起去看他们打球。 　　到了下午三四节，每周一的活动课其实是用来卫生大扫除的。可是那些男生都偷懒，跑去看刘钊、季淮他们打球去了。于是教室里便只剩下几个当天值日的女生。 　　尹甜和江文晓她们回宿舍洗衣服去了，宋莎莎懒得动弹，趴在桌上补觉。 　　一下午睡得并不踏实，快放学的时候爬起来，感觉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 　　“莎莎，你醒啦！”一个打扫卫生的女生跑过来，指指她头上的吊灯，“你个头高，麻烦你帮我擦擦灯罩上面的灰行吗？” 　　“行啊。”宋莎莎站起身，找两张废纸垫在桌面上，然后长腿一迈就爬上去，接过女生手里的抹布，一点一点地擦着灯罩上的灰尘。 　　正忙活着，只听走廊外面响起咚咚咚的拍球声，那些男生们打完球陆续回来了。 　　季淮一进门就看到宋莎莎站在桌上，过去问道：“你下来吧，我给擦？” 　　宋莎莎摇摇头：“不用，我快擦完了。” 　　正说着，只听外面响起一阵疾奔的脚步声，刘钊和邹玉涛也不知在发什么疯，猫追耗子似的跑进来，围着满教室蹿。 　　从宋莎莎旁边跑过的时候，刘钊不小心撞到她的桌子，宋莎莎一下没站稳，脚一滑从上面跌落下来。 　　她吓得脸都白了，还不等惊叫出声，忽然被人稳稳接住，随后落入一个有些熟悉的怀抱。 　　季淮横抱着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慢慢把她放到地上，问道：“没事吧？” 　　宋莎莎一手揪着他的袖子，一手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妈呀，吓死我了！” 　　旁边是她翻倒在地的桌子，桌上的书本散落一地。 　　刘钊掉头又跑回来，一边道歉一边帮她扶起桌子，捡起书本。 　　“莎莎，对不起啊！没吓着你吧？”刘钊脸膛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看起来有些紧张。 　　宋莎莎摇摇头：“我没事，你下次注意点，别在教室打闹。” 　　刘钊又赔了很多不是，然后在季淮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转过身，掐着邹玉涛的脖子去吃晚饭去了。 　　宋莎莎抬手整理她桌上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书，一不小心碰倒了季淮的杯子，啪地一下滚落到地上，顿时摔成一地碎片。 　　看看地上的碎瓷片，再抬头看看季淮，宋莎莎觉得她今天大概是水逆。 　　“不好意思啊……”她讪讪地笑，“回头我给你补个杯子。” 　　“不用了。”季淮去教室后面拿工具，把散落一地的碎瓷片扫起来，丢到垃圾桶里。回来问道：“放学了，不去吃晚饭吗？” 　　“你先去吧。”宋莎莎举举手上的书，“我先把桌子收拾好。” 　　季淮点点头，便先走了。 　　过了三天，晚自习临上课的时候，宋莎莎急匆匆来到教室，手上还拿着一个不大的纸盒子。 　　她坐到座位上，神神秘秘地把盒子往季淮手里一塞，笑眯眯道：“给你的！” 　　季淮放下笔，问道：“是什么？” 　　宋莎莎学着他的语气，扬起眉，淡淡道：“打开看看。” 　　季淮慢慢拆开盒子，里面包装还挺精致，一层层剥离开来，只见里面包的是一只最近网上很火的“珐琅彩山水佩奇游春马蹄杯”。 　　“这是我好不容易从古玩市场淘回来的，你看这杯形圆润规整，画工精细又生动，山明水秀，色彩鲜亮。尤其是这画上的人物，衣着红艳，清新俏皮，一看就是明朝朱棣年间的珐琅彩珍品。我一看这杯子就觉得特配你，于是就淘来孝敬给你了。”宋莎莎一顿瞎编，笑眯眯道，“师父，请笑纳！” 　　季淮打量着杯子上面那只骑脚踏车的粉红小猪，一本正经道：“你怕是被骗了吧？西洋车是在清代才传入中国的，明朝朱棣那会儿见都没见过。我觉得这杯子大概是清朝嘉庆年间烧制的，不可能再早了。” 　　“季兄高见，是我眼拙了。”宋莎莎装模作样地一拱手，问道，“喜欢吗？” 　　季淮点头：“喜欢。” 　　“喜欢就好，这是补给你的杯子。”宋莎莎乐滋滋地哼着小曲，开始翻找课本，准备上晚自习。 　　第二天上课，宋莎莎发现季淮喝水用的杯子还是他之前自己又带的那个，于是问道：“你怎么不用我送你的杯子？” 　　“那么珍贵的古董，我怎么舍得用？”季淮道，“砸了怎么办？” 　　“砸了我再给你淘一个就是了。”宋莎莎拿眼瞅着他，“我这送了杯子，你也不用，那和没送有什么区别？” 　　“那好吧。”季淮无奈道，“明天我带来就是了。” 　　又过一天，季淮果然把那个马蹄杯带来了。每当课间里，看到他用那个杯子喝水，宋莎莎都会笑得乐不可支。总觉得季学霸用那个杯子喝水，有种特别的萌感。 　　刘钊过来找季淮聊天的时候，看到他桌上那个杯子，拿起来打量了好一会儿。半晌，啧啧两声道：“喝个水用这种玩意儿，我是说你会讲究好呢，还是说你有童心好呢？” 　　季淮把杯子拿回来，放到桌上，淡淡道：“你就当我有童心好了。” 　　“哎，我跟你说正经的啊！”刘钊半边屁股坐到旁边桌上，一脸认真道，“这周五又要打比赛了，你觉得我们采用什么战术比较好？是131好还是212好？” 　　“别想了，都没戏。”季淮毫不客气道，“能进复赛的八个班我都看了，水平都不低，对上哪个都没戏。初赛还能凭侥幸，复赛绝不可能。” 　　刘钊顿时就被打击地不行了，捂着胸口回他自己位置上去了。 　　到了周五下午，高一篮球赛复赛开始了，一班抽签很不幸对上了九班，也就是篮球队实力最强的班级。 　　一班的同学们都有些绝望，不过还是各尽其力，发疯一般地加油欢呼。 　　季淮作为首发队员，也上场了，和刘钊他们一起拼尽全力，不过最后还是失败了，以58:66的成绩输给九班。这个成绩分差不大，也算是打出了他们一班的风采，虽败犹荣。 　　一班的篮球赛征程就到此为止了，大家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也不知是谁突发奇想，提出周末去爬山，一时间同学们纷纷响应。 　　班长陆瑶去向班主任王老师打申请，好说歹说，王老师总算同意了，只是反复叮嘱他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得到允许以后，全班都很兴奋，最后报名去爬山的有三十多人。 　　江文晓是绝对不会去爬山的，她嫌浪费时间。 　　宋莎莎觉得像季淮这种学霸的时间都很宝贵，他肯定也不会去爬山。于是她也想向学霸们学习，坚持在周末补功课。然而没想到的是，季淮反而先问她，要不要去爬山。 　　“你要去吗？”宋莎莎试探着问道。 　　季淮反问：“你不去吗？” 　　“我有可能不去了……”宋莎莎摸摸鼻子，“周末还有很多作业要做呢。” 　　“作业我教你，用不了多长时间。”季淮道，“去爬山吧？” 　　宋莎莎眼睛顿时就亮了，喜笑颜开道：“好啊！” 第20章 　　周六一早, 一班三十多名同学在校门口集合完毕, 开始向北鸣山进发。 　　班长陆瑶业务能力很强, 早已预订好大巴车。上车安排好座位, 她又清点人数，结果发现少了两个人，宋莎莎和夏紫还没来。 　　陆瑶刚要给宋莎莎打电话，尹甜拦住她：“不用打了，那俩吃货买零食去了，马上就来。” 　　一车人闻言倒也不介意，因为要出去玩, 都有些兴奋，闹泱泱的在那里说话。 　　又等了两分钟，宋莎莎和夏紫终于来了，一人背着一个大包，估计里面塞的都是吃的。 　　“不好意思啊，来晚了！”宋莎莎一上车就给大家发糖果饼干之类的小零食，然后拉着夏紫坐到尹甜给她俩占好的座位上。 　　陆瑶抿了抿嘴角，提醒道：“说好八点集合, 你俩下次准时一点，别让大家都等着你们。” 　　“不好意思啊, 班长。”宋莎莎递给她一个小饼干，“刚才找不开零钱, 耽误了一会儿。” 　　“不用了，你们吃吧。”陆瑶没接饼干, 转身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夏紫看着她的背影，撇了撇嘴。 　　宋莎莎无所谓地耸耸肩，拆开饼干，和夏紫分着吃了。 　　到达北鸣山风景区已经是上午九点半，这里最出名的景点就是半山腰那片满山满谷的银杏树，在秋末的季节里叶片转黄，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金色的海洋。 　　十一月初的天气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一碧如洗，山里的空气更是要比城市里清新许多。 　　学生们一下车都兴奋地喊叫起来，撒着欢儿往山上跑。不过没多会儿就跑不动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一边看景拍照，一边吃零食，闹泱泱的一大群，十分热闹。 　　宋莎莎和夏紫、尹甜一起走，时不时就发个自拍或者风景照到她们宿舍的四人小群里。她们的群名是尹甜起的，叫做“清纯女高中生在线热聊”。 　　江文晓正在教室里刷奥数题，一开始还能忍住不搭理她们，过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机，在群里开启吐槽模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紫你去爬山还穿着裙子，也不怕风大走光。你到底是去爬山啊，还是去选美啊？” 　　“傻傻你能别再举剪刀手了吗？从头到尾都一个姿势，你累不累啊？” 　　“尹甜你什么体型了，还吃奶油泡芙，自己没点逼数吗？” 　　尹甜啧啧两声，把咬了一半的泡芙塞进嘴里，腾出手来打字：“姐姐天使面孔魔鬼身材风情万种想吃就吃，不接受反驳。” 　　然后作为群主的她就把江文晓禁言了。 　　宋莎莎和夏紫齐齐拍手称快，继续在群里花式晒照片。 　　到了半山腰，看到那一片金色华美的银杏林，大家都被震撼到了。发疯一般在满地金黄的落叶中欢呼奔跑，还有躺在地上打滚的，都开心得不像话。 　　班长陆瑶先组织大家一起拍了十多张合影，然后让大家自由活动，过半小时集合。 　　同学们三三两两的，都在那里忙着拍照合影，宋莎莎她们三个更是你搂着我，我抱着你，各种姿势都拍了个遍。 　　夏紫正忙着往小群里发照片，继续刺激江文晓，旁边刘钊过来了，红着脸问道：“夏……夏紫，能不能和我们拍张合照啊，我们篮球队缺，缺美女……” 　　尹甜扑哧一声就笑了，调侃道：“只有夏紫是美女，我们就不美了？” 　　刘钊连忙道：“都美，都美！” 　　夏紫倒是很大方，笑眯眯道：“拍就是了，姐姐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便拍。” 　　刘钊一听就乐了，连忙殷勤地在前面开道，引着夏紫她们走到季淮、邹玉涛他们那边。背景是早已挑选好的，整个林子里面最粗壮、最茂盛的一棵银杏树。大家都争相排队等着在树前合影。 　　刘钊他们篮球队加上替补一共七个人，加上夏紫、宋莎莎她们正好十个，前后站了两排。邹玉涛他们五个男生盘腿坐在前排地上，宋莎莎她们三个女生站在后排中间，然后季淮站在宋莎莎左边，刘钊站在夏紫右边。 　　队形排好了，刘钊把手机递给陆瑶：“班长，帮我们拍个照行吗？” 　　“行啊。”陆瑶慢慢走过去，拿着刘钊的手机摆弄一会儿，三两下就拍好了。 　　刘钊连忙跑过去，看拍照效果：“啊……这张宋莎莎闭眼了，不太好看，麻烦你再帮我们多拍几张吧！” 　　陆瑶笑笑：“行。” 　　接着又拍了七八张合影，刘钊总算挑出一张满意的，抬手比了个OK，让他们可以解散了。 　　宋莎莎他们刚把地方让出来，几个女生连忙过去占住，陆瑶走过去拦住季淮，笑道：“请留步，季淮，我们宿舍的女生也想跟全级第一拍张合影！” 　　季淮闻言一顿，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拍照。” 　　他微一点头，然后便转身和邹玉涛他们一起走了。 　　陆瑶抿着嘴角，当众被驳了面子，有些难堪。 　　刘钊是个热心肠，立马笑呵呵地走过去，自荐道：“班长，您看我这个体育界第一帅怎么样？能否有幸和你们宿舍的美女们一起合个影？” 　　夏紫在旁看到了，讥讽道：“刘钊，你是属中央空调的吗？是个美女就要合影？” 　　说完她便冷笑一声，拉着宋莎莎和尹甜走了。 　　刘钊顿时就急了，连忙跟陆瑶道歉一声，跑过去追夏紫。他虽然不理解“属中央空调的”是什么意思，但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而且他能看出来夏紫不高兴了。 　　一路追着夏紫道歉，刘钊一米八五的大个头，弓着腰像个虾米似的，腆着脸说尽了好话。 　　可是夏紫看风景聊天吃零食，就是不搭理他。 　　“姑奶奶，求求您就别生气了，我错了成不？”刘钊可怜兮兮的，就差哭出来了。 　　感觉晾得差不多了，夏紫这才抬起头，斜眼看着他：“你错哪儿了？” 　　“我哪儿都错了，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刘钊认错态度堪称楷模。 　　夏紫又哼了一声，还是不满意。没想到她刚一转身，腰畔裙子上的蕾丝被路边的灌木丛勾住，哧啦一声咧开一道口子。 　　不等她惊叫出声，刘钊连忙把自己的运动服外套脱下来，红着脸递给她：“你……你穿着吧。” 　　夏紫也有些脸红，接过他的外套，披到身上。 　　尹甜在旁边看得腻歪，朝宋莎莎使了个眼色，拉着她走了。 　　“干吗呀？我薯片还在夏紫那儿呢！”宋莎莎正听他们拌嘴听得起劲，还想回去拿她的薯片。 　　尹甜拉着她不放：“宋莎莎，你就是头猪！” 　　“你才是猪呢！”宋莎莎很不服，“就算是猪，我也是头苗条的猪！” 　　尹甜一脸“服了你了”的表情，鄙视道：“人家两人在那儿虐狗呢，你还赶着往上凑，不无聊吗你？” 　　“虐什么狗？”宋莎莎不太理解，“我觉得挺有意思啊？” 　　尹甜懒得再跟她废话，拉着她一路走到西边的小溪旁。只见里面溪水潺潺，怪石凹曲，有很多同学们在那里戏水摸小鱼。 　　宋莎莎顿时眼睛一亮，来了兴趣：“我们也下去玩玩吧！” 　　“你自己去吧，我怕湿了鞋。”尹甜懒得动弹，往岸边的大石头上一坐，抻着懒腰晒太阳。 　　宋莎莎把背包丢给她，扶着岸边的石头爬下去，凑到季淮、邹玉涛他们那边看热闹。 　　“你们捉到鱼了吗？”她问季淮。 　　转头看到是她，季淮伸手往旁边一指，只见溪水边上用小石头圈起一个小水洼，里面游着几条手指长的小鱼。 　　“还真有啊！”宋莎莎蹲在水洼边上，盯着那几条土黄色的小鱼打量，“这是什么鱼？” 　　季淮道：“那几条大点的是光唇鱼，也叫罗丝鱼，最小的那条是柳根鱼，品种不一样。” 　　宋莎莎仔细打量一会儿，发现那些鱼果然是有区别的，不禁感叹道：“你好厉害啊，懂这么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没说话，看她的目光却含着笑意。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一幕落在尹甜眼中，差点把她的眼睛闪瞎。难怪宋莎莎总是在宿舍里说季淮的好话，谁见过这么温柔的季学霸？ 　　尹甜顿时就酸了。 　　看看小溪边的宋莎莎和季淮，再瞅瞅树林里的夏紫和刘钊，尹甜盘着腿坐在大石头上，不禁开始思考人生。 　　她今天来爬山，是不是个错误？她是不是就应该留在学校里，陪着江文晓刷奥数题呢？ 　　突然间感觉有些寂寞，她又拿出手机，打开小群，把江文晓从禁言状态放了出来。 　　尹甜：亲爱的晓晓同学，你在学校还好吗？山里的风很轻，天空也很蓝，刚刚看到一只飞鸟从树丛滑过，顿时就很想你。 　　江文晓：快滚吧你！ 　　说完她就退出群聊，把尹甜拉黑了。 　　在银杏林这边玩了半天，到了集合时间，点点人数都在，于是大家又一起往山头进发。 　　北鸣山不算高，一层层石阶也比较平缓，爬起来不算累。日头刚过正午，他们就爬上山顶。 　　放眼望去，四下视野一片开阔，深秋的野外一片苍莽，远处高厦林立的城市也变得渺小起来，悠远得好像另一个世界。 　　山顶地形比较平坦，学生们三三两两找地方坐下，开始吃自己带的午餐。也有的去旁边服务区买吃的，那里有很多做生意的小木屋，只是卖的东西都比较贵。 　　吃完午餐，又在山顶玩了一会儿，他们纷纷大声喊着听山里的回音，煞是有趣。 　　到了该返程的时候，按照班长陆瑶的规划，他们从另一条路下山。 　　正好路过服务区，于是又进去参观一圈。只见里面除了卖吃的，还有很多山里的土特产和旅游纪念品。 　　宋莎莎在一家卖玉石首饰的小铺子里看中了一条手链，紫色的珠子不大，但是颗颗晶莹剔透，看起来十分美丽。 　　“老板，这条手串多少钱？” 　　看铺子的胖老板正躺在一张摇椅上喝茶看报纸，闻声转头扫了一眼，懒洋洋道：“一万二。” 　　宋莎莎顿时吓了一跳：“怎么这么贵？” 　　“这不就是串石榴石吗？”尹甜打量一眼，也皱起眉，“老板你这要谎要的也太离谱了吧？批发市场上几十块钱一串有的是。” 　　胖老板嗤笑一声，头也不抬道：“就一万二，爱买不买。” 　　估计是觉得他们一群穷学生，没什么钱，人家也懒得招待。 　　宋莎莎没再多说什么，有些不舍地把珠子放下，拉着尹甜她们又到别的店里逛去了。 　　看着她们走远了，季淮缓步走进那间小铺子，拿起那串石榴石手链看了几眼，问道：“老板，这是巴西紫牙乌？” 　　胖老板闻声抬头，扫他一眼，乐了：“哟，来了个懂行的。” 第21章 　　从北鸣山回来, 夏紫和尹甜都累瘫了, 周日在床上躺了一天, 直嚷嚷大腿疼。 　　宋莎莎得益于平时的锻炼, 倒是啥事儿没有，该去上舞蹈班就上舞蹈班，该学习就学习。 　　周一上课，头两节是语文，班主任王老师临上课前先给学生们上了一遍紧箍咒：“篮球赛打完了，山也爬过了，是不是该收收心, 好好学习了？这眼看着就到十二月，高一上学期马上就要过去，还有一个月时间，期末考试就要到了。咱们一班期中考试取得的成绩很不错，无论总分、单科还是平均分，都在全级遥遥领先。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在期末考试中再续辉煌。班长回头在黑板旁边挂一个期末考试倒计时牌，每个人都多看看, 自己心里都有点数。” 　　宋莎莎闻言心头一紧，想起她那考进全班前二十名的誓言, 顿时就感觉时间不够用了。 　　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抱着书本从早学到晚, 连午间休息都不睡了，晚上在宿舍里还要熬会儿夜。几天下来, 到了晚自习，宋莎莎觉得头晕眼花的，有点累。 　　似乎看出她的焦虑，季淮拿笔在她桌边敲了一下，低声道：“考试还早，你慌什么？” 　　“你当然不慌啦。”宋莎莎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他，无奈道，“我可是班里倒数呢，还要争取进前二十，怎么可能不着急。” 　　“你现在已经不是倒数了。”季淮道，“你现在的水平，至少能考进前四十。” 　　“前四十？”宋莎莎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你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季淮垂眸看着她，“天天晚上帮你补习，都白学了？” 　　宋莎莎顿时就被安慰到了，脸上浮起一丝喜色，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真的已经前四十了吗？” 　　季淮点头。 　　宋莎莎开心不已，坐起身来理理头发，顿时感觉又有了信心。 　　“到期末还一个多月，时间还来得及。”季淮又道，“晚上回去别熬夜了，白天精神不好，学习效率反而更低。” 　　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宋莎莎感觉季学霸整个人都仿佛带着圣光，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必须言听计从。 　　从桌洞里摸出一个小盒子，季淮推到她手边：“这是你学习进步的奖励。” 　　“还有奖励？”宋莎莎乐了，忙不迭打开小盒子，顿时瞪大眼睛，“这这这……这不是山上那串手链吗？怎么会在你这里？” 　　季淮眼底藏着笑意，淡声问道：“好看吗？” 　　“好看，太好看了！”宋莎莎轻轻拿起那串珠子，感觉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好像一串紫色的水珠凝结成的完美无瑕的冰晶。 　　“好看就戴着吧。”季淮道，“送给你的。” 　　宋莎莎愣了一会儿，又把珠子放下了，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要，这东西好贵的，一万多呢。” 　　“没那么贵，那老板坑人的。”季淮道，“我和他砍价了，不到三百。” 　　“真的？”宋莎莎有些不信。 　　“当然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我也不能要。”宋莎莎瞅着他，有些不解，“你为什么要送我这个？” 　　抬起手指敲敲那只“佩琪游春”马蹄杯，季淮道：“你都送我古董了，我还不能送你一串珠子？就当是回礼了。你要不肯收，那就把这杯子也拿回去吧。” 　　原来是回礼啊，宋莎莎想了想便释然了。她送他那杯子的确不便宜，从网上买也要好几百呢。 　　“那好吧，我就收下了，谢谢你，真的太好看了！”宋莎莎美滋滋地拿起那串珠子，戴到左手腕上把玩了好一会儿，然后把小木盒收到桌洞里，继续埋头学习。 　　明亮的灯光下，女孩子白皙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晶莹剔透的紫色珠子，玉白的脸庞腮帮子鼓鼓的，趴在那里一板一眼地做题，看起来煞是可爱。 　　季淮默默扫了几眼，垂眸继续写自己的作业。 　　第二天上午，上完语文课，班主任王老师临下课前发了个通知：“今年的高中数学奥赛下月中旬就要开始了，高二的今年考完，明年就轮到你们了。有决心参加奥数竞赛的同学，课后去找数学秦老师报名。” 　　教室里微微一静，等王老师走了以后，很快又变成嗡嗡嗡一片。大多数同学都没把那个通知当回事，毕竟数学奥赛离他们很遥远。不过宋莎莎知道，江文晓是肯定会报名的，她从小学就参加数学奥赛，据说还得过很多奖。 　　转头看着季淮，宋莎莎问道：“季同学，你是不是也要报名参加奥数竞赛？” 　　季淮摇头：“不参加。” 　　“啊？为什么？”宋莎莎很惊讶，“你以前没参加过奥赛吗？” 　　“初中参加过，高中不想再参加了。”季淮淡淡道，“奥赛需要大量的时间来提高成绩，还要参加省队、国家队的集训，一天到晚围着数学转。我对数学兴趣不大，不想在这方面占用太多时间和精力。” 　　宋莎莎听得似懂非懂的，想到季淮说过他喜欢考古专业，倒是也不难理解他的选择。 　　不过听说，如果能够进入国家队去参加国际奥数竞赛，只要能拿到奖，就可以获得保送清华北大等高校的资格，那样就不用参加高考了。她觉得以季淮的水平，说不定就有希望拿奖，正想再给他提提建议，上课铃又响起来。 　　这节课是化学，宋彦成老师一进门就撂下一句话：“这节课单元考试。” 　　全班顿时一惊，然后惨呼连连。 　　“怎么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啊？” 　　“就是啊！哪有这样搞突然袭击的，太过分啦！” 　　…… 　　“都嚷嚷什么？不想考就出去。”宋彦成一边数着试卷，一边冷声道， “第三单元上个星期就学完了，什么时候考试，自己心里没点数？” 　　教室里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很快又安静下来，学生们各自拿到试卷，开始埋头做题。 　　宋莎莎已经从化学突然要考试的震惊中缓和过来，把袖子一撸，快速进入备战状态。绷着小脸趴在桌上，快速浏览题目，细心验算答案。 　　一堂课四十五分钟很快就过去了，交卷以后，宋莎莎感觉竟然还不错，好像是比她以前考化学的时候要轻松一些。也许是她真的进步了，季淮没有骗她。 　　到了晚上，自习课空里，宋莎莎刚从卫生间回来，还不等坐下，一个女生忽然跑过来：“宋莎莎，宋老师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 　　宋老师？她小叔找她干吗？ 　　宋莎莎本能地觉得紧张，怀疑是不是她白天的考试又考砸了？ 　　一溜小跑到化学组办公室，宋莎莎敲敲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只见偌大的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她小叔一个人在。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老师，您找我？”宋莎莎期期艾艾地走过去，只见他小叔桌上果然摆着一摞化学卷子。 　　宋彦成打量她一眼，抬手敲敲桌上的卷子，向后靠到椅背上：“这张卷子，是你自己做的？” 　　宋莎莎有些懵，低头打量桌上那张卷子，只见卷面上打着88分，名字那一栏，明明白白地写着“宋莎莎”三个字。 　　“我的妈呀！我考了88分吗？”宋莎莎又惊又喜，开心地快要跳起来了。 　　宋彦成斜她一眼，鄙视道：“考个88分就高兴成这样？人家季淮考了满分都没你这么高兴。” 　　“高兴都不行啊？”宋莎莎撇嘴，“我进步这么大，宋老师，你不表扬表扬我吗？” 　　“别光贫嘴。”宋彦成抱着臂，一脸严肃道，“你给我说实话，这卷子当真是你自己做的？” 　　宋莎莎顿时就很不服气：“不是我自己做的，难道是抄别人的？你竟然这么怀疑我？” 　　宋彦成不为所动，抬手敲敲卷子上的某道题：“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这道题的解题思路和季淮一模一样，而不是按照我课上讲的那种基本方法？” 　　拿起卷子看看那道大题，宋莎莎道：“这道题型，季淮之前给我讲过，我就是按照他教我的方法做出来的。” 　　“季淮教你的？”宋彦成审视着她。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撒过谎？”宋莎莎又哼了一声，“宋彦成，你竟然怀疑我作弊，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咱俩没友情了！” 　　宋彦成忍着笑道：“竟然敢直呼老师的名字，真是大胆！信不信我回家告诉你爷爷，还有你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撇撇嘴，忽然间想到看书画展的时候碰到他的事，于是坏坏地一笑：“你竟然还敢告我的状？信不信我回家告诉爷爷奶奶，你和一个漂亮小姐姐去看书画展，两人挨得还那么近！” 　　“什么小姐姐？”宋彦成有些意外，“那个书画展，你也去了？” 　　“是啊！”宋莎莎也学他抱着臂，一脸的得意。 　　只见单身Solo了二十八年的宋老师竟然少有的脸红了，他低咳一声，不自然道：“你不是要学跳舞吗，周末不老老实实去上舞蹈班，看什么书画展？” 　　“舞蹈班在上午，又不耽误看书画展。”宋莎莎笑眯眯道，“小叔叔，那个小姐姐是你新交的女朋友吗？这个好消息，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们？” 　　“什么小姐姐，你要叫阿姨。”宋彦成叮嘱道，“那是你爸给我介绍的相亲对象，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可别跟你爷爷奶奶多嘴。” 　　宋莎莎拖长声音哦了一声，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希望那个漂亮小姐姐早点变成我的小婶婶，小叔叔你要加油哦！” 　　宋彦成快要被她烦死了，挥挥手，让她赶紧走。 　　回到教室，宋莎莎第一时间把她考了88分的好消息告诉季淮。 　　看着她那一脸开心的小模样，圆圆的大眼睛好像紫葡萄一般闪烁着光芒，季淮弯起唇角，笑着说了一句：“继续努力。” 　　坐在后排的邹玉涛看见了，顿时摇摇头：“啧啧啧啧啧……” 　　宋莎莎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没怎么了。”邹玉涛痞笑道，“刚吃了个柠檬，有些牙疼。” 　　下课以后，季淮刚去倒了杯热水，刘钊就过来了，笑嘻嘻地问道：“大佬，你在市图书馆借的那本唐代出土文物画册看完了吗？能不能借给我看看？我最近对考古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需要你带我入行！” 　　“看完了，不过在宿舍里。”季淮淡淡道，“回去再给你。” 　　“那行，谢谢啦！”刘钊又打量他的书架，“你这儿还有别的什么画册吗？” 　　正说着，他忽然看到宋莎莎左手腕上戴的那一串紫色珠子，皱起眉头：“咦？那不是……” 　　季淮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站起身，擒住他的胳膊，一路推着刘钊走到教室外面。 　　刘钊看看他，又回头看看教室门，一脸的惊讶与怀疑：“那不是你在北鸣山上买的那串珠子吗？怎么会戴在宋莎莎手上？” 　　“是我送给她的。” 　　“九千多的珠子，你就送给她了？”刘钊差点惊掉下巴，“看你出手那么阔绰，我还以为你给家人买的。” 　　季淮淡淡道：“她不知道价格，你别乱说。” 　　忽然间脑海里灵光一闪，刘钊似乎明白了什么，结巴道：“你你你……她她她……你们……” 　　季淮波澜不惊道：“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刘钊又惊讶又想笑，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了。 　　看看时间，快上课了，季淮叮嘱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说出去，不能打扰她学习。不然兄弟没得做，以后别想一起打球了。” 　　“不说不说，我绝对不会说的！”刘钊一边摆手一边下保证，突然眼睛一亮，“等等，大佬，你说我们是兄弟？” 　　季淮看着他：“不是吗？” 　　刘钊连忙笑着点头：“当然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第22章 　　晚上回到宿舍里, 大家都忙着洗漱换睡衣, 江文晓倒好, 拿出她的大号马克杯, 泡了满满一杯咖啡。 　　尹甜闻着味儿，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我靠，文晓同学，大半夜的喝咖啡，你是要上天？” 　　江文晓白她一眼，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厚厚的奥数习题集，往桌上一拍, 然后双手捋捋鬓边头发，一脸深沉道：“从今天开始，老娘就要备战奥数竞赛了！” 　　尹甜顿时没了兴趣，转回头去一边洗漱，一边嘟囔道：“学奥数的都是变态。” 　　宋莎莎先把睡衣换了，等尹甜从卫生间出来，这才拿着她的东西去和夏紫抢水龙头。 　　夏紫正在那里对着镜子往脸上捯饬黑乎乎的深海泥，她是个美妆达人、护肤狂热爱好者, 每天晚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做面膜。 　　宋莎莎挤到镜子前，随手拿起一个皮筋, 把头发拢到头顶上扎成一个小揪揪。 　　因为两手举到头顶，她的睡衣袖子滑落下去, 露出左手腕上戴的那一串紫色珠子。 　　夏紫正在脸上涂抹着，在镜中看到那串珠子, 顿时停下动作，转头看向宋莎莎的手腕。 　　“这不是在山上看到的那个手串吗？”她诧异道，“你什么时候买回来了？” 　　“不是我买的。”宋莎莎一边刷牙，一边咕哝道，“是季淮送给我的。” 　　“季淮送给你的？”夏紫顿时瞪大眼睛，配着那一脸黑黝黝的泥巴，表情着实有些惊悚。 　　她觉得自己声音有点大，立马反手把卫生间门关上，压低声音道：“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送你这串珠子？” 　　宋莎莎不紧不慢地漱完口，拉起毛巾抹抹嘴，然后把“她砸了季淮的杯子，赔了个马蹄杯给季淮，然后季淮又把这串珠子当回礼送给她”的事讲了一遍。 　　夏紫听着不住地摇头：“这串珠子不是要一万多吗？他怎么舍得送给你？” 　　“没那么贵，不到三百，季淮说那个老板唬人的。”宋莎莎美滋滋地摇晃着她的手串，炫耀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夏紫啧啧两声，不住地摇头：“这事儿肯定没这么简单。” 　　“为什么？”宋莎莎有些莫名，“哪里不对吗？” 　　“你自己感觉不出来吗？”夏紫盯着她打量，哼笑道，“季淮为什么对你那么好？” 　　宋莎莎想了想，点头道：“他对我是挺好的，每天晚上都帮我补习，我这次期末考试就指望他了！你说我要不要再送他点东西啊？我送个杯子，他又还我串手链，合着等于我什么都没送。你说我应该怎么感谢他啊？” 　　看出宋莎莎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夏紫咂摸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于是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自己想吧。” 　　洗漱完毕，宋莎莎回到自己床上，一边做拉伸练习，一边拿手机在网上搜索适合送给男生的礼物。 　　正研究着，只听尹甜在对面笑道：“姐姐们，刘钊这周六过生日，邀请我们宿舍的美女们一起吃饭庆祝，怎么样？要不要去？” 　　江文晓头也不抬地说道：“不去，没空。” 　　“人家平时送的奶茶，你可没少喝。”尹甜鄙视道，“现在人家要过生日了，你好意思不去？” 　　江文晓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好意思。” 　　尹甜本来也知道她肯定不会去，于是也没再废话，转头问夏紫和宋莎莎：“你俩可一定要去啊！刘钊拜托我一定要带着你们！”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夏紫也收到刘钊发来的邀请短信，一边照着小镜子欣赏她的面膜，一边道：“去是没问题，咱们是不是应该给他带个礼物啊？咱们合伙送一个？” 　　“行啊。”江文晓道，“礼物算我一份，吃饭我就不去了。” 　　“就喜欢你这样的。”尹甜笑道，“那我们送什么？” 　　“这题我会答！”宋莎莎立马举起手，照着手机屏幕上刚搜出来的帖子读了一长串，“领带、围巾、打火机、手表、香水、球鞋、帽子、手办、滑板、球拍、雪橇、帆船、汽艇……” 　　“停停停！”夏紫不耐烦地打断她，“你说的那些都不靠谱，我建议还是送他个篮球吧，有明星球员签名的那种。” 　　“可以啊。”尹甜道，“问题是我们去哪儿买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能买到。”夏紫道，“你们把钱准备好就行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到了周六那天，宋莎莎上午要去上舞蹈班。 　　中间休息的时候，她拿着那本《舞蹈形体美学》到三楼去找梁络羽，把书还给她。 　　芭蕾舞室里一水儿的穿白色蓬蓬裙的小姑娘，看起来十分可爱。宋莎莎找到梁络羽，笑着打招呼：“书我看完了，谢谢你啊！” 　　“不用急着还，反正我早就看过了。”梁络羽接过书，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拉她到垫子上坐下。 　　宋莎莎打量着瑜伽墙绳上倒挂着练劈腿的那几个小姑娘，感叹道：“你们练芭蕾的也很不容易啊，脚尖会不会很疼？” 　　“是啊，脚趾头特别疼。”梁洛羽揉着自己的脚尖，笑道，“不过现在已经习惯了。” 　　“我小时候也想学芭蕾来着，结果去试了一节课就疼得哭鼻子。”宋莎莎忍不住想起自己的童年糗事，“后来我就转了民族舞，感觉能跳芭蕾的姑娘都是小天使。” 　　“我还觉得你们跳民族舞的甩着长长的水袖就像仙女一样好看呢！”梁络羽也开始商业互吹一般，彩虹屁一串一串的，半晌又道，“对了，过几天就要准备元旦节目了，你要不要报个舞蹈节目？” 　　“啊……是快到年底了。”宋莎莎这才想起来元旦快到了，那就意味着期末考试也快要到了，她摇头道，“我不报节目了，需要赶时间学习。” 　　“对啊，你们实验班，肯定以学习为重。”梁络羽笑道，“我听说你和季淮是同桌啊？他是不是学习特别特别牛？” 　　“是呀，他简直厉害地变态。”宋莎莎又佩服又无奈，听到楼下老师喊集合，于是便匆匆告别梁络羽，下楼去了。 　　练完舞蹈回家，吃过午饭以后，宋莎莎请保姆姜姨帮忙做了一些小饼干当零食，然后又回自己房间去写了一下午作业。不像以前那样磕磕绊绊，这个周末的作业很轻松便全部搞定了。切实感觉到自己的进步，宋莎莎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临近傍晚的时候，想着晚上要去给刘钊过生日，宋莎莎去找她母上大人请假。 　　徐老师是教体育的，刘钊又是体育委员，她知道这个小伙子品行很好，所以也很放心。只是临出门前又多叮嘱了几句，让宋莎莎早点回家，不许超过晚上九点。 　　宋莎莎自然乖巧点头，母上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打车去“时光长廊”的路上，夏紫就打来电话，说她和尹甜已经到了。男生那边除了刘钊他们篮球队的五个人，另外还有和刘钊、季淮同宿舍的另两个男生，正好凑了十人一桌。 　　“时光长廊”是一家很火爆的主题饭店，在整个海城都十分有名，订桌需要提前一两个星期的那种。听说里面的雅间有很多不同主题，按照时代的远近有“魏晋风流”“唐风宋韵”“民国情结”“长征万里”“星际时代”等等很多种。 　　找到夏紫所说的“长征万里”主题屋，宋莎莎一推开雅间门，顿时就乐了。 　　只见那屋里墙上糊满发黄的旧报纸，还贴着好几张“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的宣传画；刘钊和夏紫他们七七八八围坐在一张老木桌旁边，人人面前都摆着一只大号的搪瓷缸子，上面还印着红双喜和“革.命万岁”的口号；桌子中间已经上了六个冷碟，用的都是带豁口的粗瓷大碗，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点红.军长征的意思。 　　“宋莎莎同志，你怎么来这么晚？”刘钊笑道，“我们红一和红四方面军早已经胜利会师了！” 　　“不好意思啊，路上堵车，红二方面军来晚了。”宋莎莎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好吧，党.中央原谅你了，快坐下吧，马上就要上菜了。” 　　宋莎莎扫了一圈，只见只有邹玉涛和尹甜中间还剩一个空位，她刚要过去坐下，尹甜却突然敲敲那个空位：“邹玉涛同志，请你坐这这边，那是给宋莎莎同志留的位置！” 　　邹玉涛看看他和尹甜中间那个空座，起身坐到尹甜旁边，把靠着季淮的那个座位让出来，一边嗤笑道：“谁不知道啊，我又没要坐那里，不过和季淮聊几句罢了。” 　　尹甜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你知道？” 　　邹玉涛：“你不是也知道？” 　　夏紫打量着他们俩，一脸迟疑道：“原来你们都知道？” 　　刘钊挠挠头，讪讪道：“我反正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宋莎莎听得一个愣一个愣的，拉开椅子，坐到季淮旁边的位置上，懵逼地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邹玉涛痞笑道：“这种事没法说，需要自己体会。” 　　另外几个男生也都是人精，据这一会儿的察言观色，很快便点起头来，纷纷表示自己已经体会到了。 　　“体会什么？”宋莎莎还是不明白，转头问季淮，“你知道吗？” 　　季淮抿着唇，淡淡地笑：“我也不知道。” 　　连大佬都不知道，宋莎莎便放心了。从背包里拿出她让保姆姜姨特别烤制的蓝莓夹心小饼干，热情地分给大家吃，当做饭前开胃小点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人一边吃着饼干，看着她那一脸没心没肺的笑，发觉她是真的一点体会都没有。不禁在心里默默同情起来，某些人竟然迟钝成这样，也不知道季大佬哪天才能修成正果。 第23章 　　吃过晚饭, 已经是夜里八点多。刘钊和夏紫他们还要去KTV续场, 宋莎莎还有门禁, 必须要回家了。 　　大家都知道她家老师多, 不敢拉着她玩到太晚，于是让季淮送她回去。 　　“不用啦，你和他们去玩吧。”宋莎莎让季淮跟着刘钊他们一起去，“我打车回去就行。” 　　季淮道：“晚上不安全，我送你。” 　　不等宋莎莎再说话，他已经走到路边拦车去了。 　　商业区这边出租车很多，不一会儿就来了一辆。宋莎莎和夏紫、刘钊他们道别, 跟着季淮坐上出租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干瘦的三角眼，浑浊的目光从后视镜里打量他们，似乎在琢磨他们的关系。 　　“小姑娘，大晚上的，去哪儿啊？”司机笑得叽诮。 　　季淮淡淡道：“市图书馆。” 　　宋莎莎正在忙着发短信，每次坐出租车都要先把车牌号发给她妈妈，这是多年养成的安全意识。 　　听到季淮说图书馆，宋莎莎诧异地抬头, 刚要说她家的地址，季淮却突然扯扯她的袖子。 　　宋莎莎莫名地看他一眼, 不过也没再开口。 　　到地方以后，从出租车下来, 看着高大耸立、华灯璀璨的市图书馆大楼，宋莎莎奇怪地问道：“为什么来这儿啊？” 　　“那司机不像好人。”看着那个远去的车屁股, 季淮道，“我们另外叫辆车。” 　　“不用了，我们走回去吧，这边离我家很近。”宋莎莎看看时间，才八点半，还来得及，于是笑道，“晚上吃得有点多，正好走一走，消消食。” 　　话音刚落，一阵冷风吹来，少年的身形高高瘦瘦的，身上的冲锋衣似乎有些单薄。 　　十二月的天气冷飕飕的，风一吹就冻得人骨节疼。宋莎莎发现季淮穿得不多，怕他感冒，又提议道：“你冷不冷啊，要不我们还是打车吧？” 　　“我不冷。”季淮两手揣在兜里，俊挺的眉峰在寒风中沉静淡然，“这边空气好，走走吧。” 　　宋莎莎点点头，裹紧她的毛绒围巾，和他一起在路边溜达。 　　“你物理作业写完了吗？”宋莎莎问道，“最后那道光学题我做出来了，但是不太确定，答案是不是60度角？” 　　季淮道：“我还没做。” 　　这不像他的风格啊？宋莎莎诧异道：“你怎么还没做？今天白天干啥了？” 　　“上午被数学老师教育了一顿，下午被刘钊他们拉着打了一下午球。”季淮有些无奈。 　　“啊……数学老师教育你什么了？是不是想让你报奥数竞赛？” 　　“对。” 　　“那你报了吗？” 　　“没。” 　　想到数学老师秦老头苦口婆心、痛心疾首地劝了一上午，季淮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宋莎莎忍不住想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侧头看她一眼：“你……以后有什么目标吗？高考准备报哪个大学？” 　　“有啊。”宋莎莎眼睛顿时亮起来，握拳道，“我想报京舞艺术大学，我一定要努力考上！” 　　“京舞？”季淮扬起眉梢，眼底泛起一丝愉悦，“那挺好的。” 　　“你呢？”宋莎莎扭头看着他，琢磨道，“你肯定上北大吧？毕竟考古专业最好的学校就是北大了。” 　　“嗯。”季淮抬手拍拍她的头，“京舞录取线也不低，你要努力。” 　　“那当然！”宋莎莎鼓着腮帮子，有些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别摸我头啊，像摸小狗似的。” 　　季淮忍不住笑了。 　　宋莎莎整理好刘海，开玩笑似的说道：“等我上高二，说不定就转艺术生了，到时候天天练特长，功课肯定会落下很多。到时间找你借笔记、问问题什么的，你可还要继续指导我啊，师父？” 　　季淮眉心微微一蹙，抿着嘴角，半晌没说话。 　　见他不出声，宋莎莎有些奇怪，转头看着他：“怎么了，不愿意啊？” 　　“没。”季淮摇摇头，“你什么时候想问我问题都行。” 　　不知不觉，风渐渐停了，初冬的夜晚静悄悄的，安静而宁谧。橘黄的路灯下，路边的两人一高一矮，拖在地上的影子时而缩短，时而又拉长。 　　很快到了宋莎莎住的别墅区，和她挥手作别，季淮让她快些进去。 　　刚进小区门，她忽然又咚咚咚地跑出来，跑到季淮面前。摘下她的浅灰色毛绒围巾，踮起脚尖，围到季淮脖子上，给他系好。 　　“这样是不是暖和一点了？”宋莎莎笑道，“回去注意安全呀。” 　　圈到鼻尖底下的围巾暖绒绒的，有种淡淡的甜香味儿。女孩子眼睛大大的，亮亮的，里面好像盈满一整个灿烂的星河。 　　季淮“嗯”了一声，默默点头。 　　宋莎莎回到家，进门和妈妈打了个招呼，徐老师问她：“刚要给你打电话，怎么回来这么晚？坐出租车不是早应该到了吗？” 　　“哦……那个司机不像好人，我们就在图书馆提前下车了。”宋莎莎把季淮送她回家的事讲了一遍。 　　徐老师闻言渐渐舒展开眉头，感叹道：“幸好有季淮在，以后真不敢让你自己打车了。” 　　“没事啊，我又不是小孩，还要天天接送不成？大不了我以后不打车，坐公交就是了。”宋莎莎搂着她妈妈撒娇。 　　徐老师戳戳她的脑门：“行了别闹了，上去洗个澡，抓紧学习去，快期末考试了。待会儿你爸回来，看到还在下面玩，肯定又要数落你。” 　　宋莎莎连忙抓起包，蹬蹬蹬跑上楼去。 　　听到楼上的关门声，徐老师拿起手机，给班主任王老师打电话，询问女儿最近的学习情况。 　　“莎莎这一段时间进步很大，各科老师都反映她最近学得很好。”王老师笑道，“她前几天化学单元考试考了88分，没跟你说吗？” 　　“她跟我说过了。”徐老师有些担忧，“不过我不知道一班其他学生考得怎么样，她这88分能排个中等吗？” 　　“岂止是中等。这次化学小考题目有难度，过80分的学生全班一共才不到二十人。”王老师道，“莎莎最近确实学得很不错。” 　　“是嘛！”徐老师笑了，有些意外道，“她的化学一直是弱项，连她小叔都教不动她，我都没想到她能进步这么多。” 　　“大概是季淮的功劳吧。”王老师道，“我看平日里季淮经常给她讲题，莎莎也听得挺认真。在莎莎的带动下，季淮最近也变得开朗许多，和班里其他同学打交道也多了起来。这俩孩子相处得挺好的。” 　　“那就好啊。”徐老师欣慰道，“季淮这孩子真是很不错，各方面都十分优秀。” 　　提起得意门生，王老师不禁笑得越发灿烂：“是啊，季淮这种学生，真是想让老师不喜欢都难。”说着，她忽然又叹了口气，“可惜啊，这么好的学生，咱们留不住。” 　　“怎么了？”徐老师诧异地问，“为什么留不住？” 　　“你可能不知道，季淮他父亲是京市考古研究所的资深教授，现在在咱们海城渝北县那边山里搞研究。季淮她母亲早已过世，他便跟着父亲来咱们这边上学。”王老师惋惜道，“前几天，我给季教授打电话家访，听说他们的研究项目明年底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季淮恐怕就要跟着他父亲转回京市去上学。” 　　“原来是这样啊。”徐老师叹息道，“他母亲……这孩子也是不容易。” 　　想起在体育课上，那个总是默默站在人群之外的淡漠少年，他大概是不知道如何主动靠近他人吧……过早失去母亲的温暖，当真令人惋惜。 　　徐老师默默思忖着，觉得一定要对女儿好一点，多关心一点，周末要多给她做些好吃的，让她感受到满满的母爱。 　　终于过完周末，宋莎莎回到学校。晚自习第一件事，就是和季淮互相交换着检查作业。说是交换，实际不过是季淮单方面检查她，她就只能看看大佬的卷面写得认真不认真，有没有错别字之类的。 　　季淮看了她的数理化作业，正确率还行，只有个别难度大的题目出错。 　　用了半节课的时间，给她把错题讲完，宋莎莎似乎若有所得，连忙打开错题本在那儿整理。 　　季淮曾经看过她的错题本，只见里面花里胡哨的，又是剪刀剪，又是胶水粘的，还有各种颜色的荧光笔，空白处甚至还画着一些卡通动物和小花之类的图案。知道的那是个错题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神秘的少女日记。 　　他觉得整理那些太浪费时间，完全没必要，可宋莎莎却乐此不疲，一打开错题本就两眼放光。 　　轻咳一声，季淮低声道：“那个……你的围巾是羊绒的，等我抽空去干洗以后再还给你吧。” 　　“围巾？”宋莎莎抬头，想起来她把自己的围巾给他的事，连忙道，“不用啊，你直接给我就行了。” 　　季淮不容置疑道：“洗完再给你。” 　　“那好吧。”宋莎莎也没再坚持，“不过学校附近好像没有干洗店，你什么时候有空再说吧。我还有好多围巾呢，不着急。” 　　第二天是周一，下午后两节是活动课，班主任王老师召开班会，先强调班级纪律，然后又批评了宿舍卫生，都需要改进。 　　“另外，这个月底就是元旦了，学校要举行元旦晚会，高一每个班都要出节目。”王老师敲敲讲桌，“班长和文艺委员组织一下，看看同学们都有什么特长，排练个小节目，争取为班级争光。” 　　尹甜连忙举起手，嘴快道：“老师，宋莎莎会跳舞，让她上啊！” 　　话音刚落，顿时就有一群男生跟着起哄，让宋莎莎报节目。 　　宋莎莎顿时就急了，坐在座位上连连摇头。她还要备战期末考试呢，哪有空准备节目？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王老师看看她，斟酌了一会儿，笑道：“那就让宋莎莎报个舞蹈吧，其他同学还有什么节目，课后跟班委沟通。” 　　说完元旦晚会的事，王老师又开始重点强调学习，叮嘱大家时间很紧迫，期末考试很快就要到了，一定要争分夺秒地学习。尤其是准备元旦节目，本着简单容易的原则，一定不能耽误学习。 　　下课以后，整个教室里闹泱泱的，大家都在讨论报节目的事，比起期末考试，他们当然对元旦晚会更感兴趣。 　　“宋莎莎，你跳什么舞蹈？”班长陆瑶过来问。 　　“啊……”宋莎莎有些迟疑道，“我不报了，行不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我不知道。”陆瑶公事公办道，“老班让你报的，你不想报，自己去跟老班说去。” 第24章 　　宋莎莎去办公室找王老师, 说她不想报节目, 怕耽误时间学习。 　　“莎莎, 你会跳舞, 大家都知道。既然你有这个特长，理应积极参与，为我们班级争光，对吧？”王老师温和道，“至于怕耽误学习，大家都一样，如果都不想报节目, 那咱们班怎么办？放弃参与吗？” 　　宋莎莎闻言脸红了，羞愧道：“王老师，是我错了，我回去一定认真准备。” 　　“也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差不多就行了。”王老师拍拍她的肩，“你以前参加过那么多舞蹈比赛，随便选一段跳跳就行。除了学习以外的活动，咱们不为名次, 重在参与。” 　　宋莎莎点点头，心里感觉轻松了许多。 　　晚上回到宿舍里, 尹甜一进门就开始表功：“傻傻，到了你大出风头的时候了！怎么样, 是不是应该感激我一下，替你争取来这么好的机会？” 　　“谁想出风头了？”宋莎莎白她一眼, 有些无奈。 　　“我这不是想看你跳舞嘛。”尹甜笑嘻嘻道，“天天看你在宿舍里又劈叉又下腰的，看着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也不知道到底跳得怎么样。你不是还想报考舞蹈类的艺术生吗，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宋莎莎懒得和她贫嘴，放下书包，找出她的手机，翻找存在里面的舞蹈资料。 　　既然已经决定要报节目，那就要认真对待。她一个个看着以前自己跳过的舞蹈小视频，感觉《采薇》这首古风曲子很不错，适合在元旦演出。 　　第二天一早，宋莎莎在上课前去找班长陆瑶，报上自己的舞蹈节目。 　　“那个……陈熹会弹钢琴，你要不要他当伴奏？”陆瑶问道。 　　陈熹是班里一个很文静的男生，个头不高，比女生还容易害羞，没想到他还是个人才。 　　“他要是会弹古筝就好了。”宋莎莎有些为难，“可惜我那舞蹈是古典舞，比较古风，不太适合钢琴伴奏。” 　　陆瑶无所谓道：“那就算了吧。” 　　除了宋莎莎的水袖舞，陆瑶和文艺委员许筱另外还准备了一个小合唱，计划是三男三女，抱着吉他唱校园民谣。 　　课间的时候，许筱找到季淮，问他会不会唱歌，想邀请他加入小合唱。 　　季淮道：“抱歉，我五音不全。” 　　“真的啊？”许筱回头看一眼陆瑶，有些尴尬地说道，“要不你光对口型也可以，不需要唱得太大声。主要是……主要是你的形象比较好。” 　　季淮面色淡漠：“我没空。” 　　许筱顿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再纠缠下去，转身识趣地走了。 　　陆瑶似乎也很失望，只能和许筱再去问别的男生，最后总算是把小合唱的人选凑出来了。 　　当天下午，陆瑶和许筱去年级教导处报送节目单，同时申请排练用的舞蹈室和音乐室。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碰到七班的文艺委员梁络羽。 　　“嗨，你们也是来报节目的？”梁络羽笑着打招呼，她长得漂亮又爱笑，作为高一年级的校花，大家都挺喜欢她。 　　“是啊。”许筱点点头，又问道，“你们报的什么节目？” 　　“我们班男生准备了一个相声，还有一个我的芭蕾独舞。”梁络羽道，“你们呢？” 　　“我们有个六人小合唱，还有宋莎莎的水袖舞。” 　　“宋莎莎？”梁络羽一怔，“她不是说不报节目了吗？” 　　许筱莫名道：“她什么时候说不报了？” 　　“上周末啊。”梁络羽忍不住含了一丝抱怨，“我们一起上舞蹈班的时候，我问过她。她说没时间，怕耽误学习就不报节目了。” 　　陆瑶在旁边似笑非笑道：“她昨天也跟我说不想报了，结果今天还不是一大早就把节目报过来了。” 　　“只有高一有元旦晚会，高二、高三都只剩学习了，整个高中就这么一次，谁不想参加啊。”许筱耸耸肩，表示可以理解，“不过能不能上台还不一定呢，下周还要初审，听说每班最多只能有一个节目入选。” 　　梁络羽暗暗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翌日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陆瑶和许筱那几个练合唱的同学到音乐室排练合唱去了，宋莎莎在教室里做作业。 　　不一会儿，陆瑶又回来了，走到宋莎莎这边，压低声音问道：“宋莎莎，你怎么不去练舞蹈？昨天不是通知你了吗？” 　　“必须现在去吗？”宋莎莎有些愣，“可我还没写完作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大家都没写完作业。”陆瑶似乎有些生气，板着脸道，“我专门去找老师申请的舞蹈室，你快去吧。” 　　“啊……好。”宋莎莎犹豫了一下，把书本收拾起来，跟着陆瑶去文体楼练舞蹈。 　　市一中的硬件设施很不错，文体楼上下五层，有专门的舞蹈室、音乐室、画室、琴室等，方便高二、高三的艺术生们平日上课和练习使用。 　　舞蹈室的音响很先进，可以连接手机。宋莎莎找出《采薇》的音乐，一边听一边慢慢做着拉伸，然后随意地练习一些舞蹈动作。 　　她报的节目是一支水袖舞，如果没有服装，跳起来感觉会差很多。她原本想周末回家练习一下就行了，这支《采薇》是她跳过千百遍的拿奖项目，对付一个元旦晚会，绰绰有余。 　　只是没想到陆瑶那么认真，怕不是要她天天下午来练习？ 　　宋莎莎担心自己的期末成绩，若是进不了前二十，她怕是会哭死。 　　听到放学铃响了，她连忙收拾起东西，下楼去音乐室。 　　陆瑶他们还在练习，三男三女排成一个弧形，最边上的两个男生抱着吉他，唱起来有模有样的。 　　宋莎莎笑眯眯地站在旁边，举起666的手势，给他们加油。 　　其中一个女生看着她，顿时破功，扑哧一声笑起来，刚唱到一半的歌顿时就乱了。 　　陆瑶不悦道：“宋莎莎，你干吗呀？” 　　“班长，放学了，该去吃晚饭了！”宋莎莎笑道，“再晚一会儿，餐厅就只有剩菜了。” 　　其他同学立马附和，纷纷吆喝着肚子饿了。 　　陆瑶不得不同意：“那好吧，今天就练到这儿吧。” 　　收拾好东西，大家一起下楼，宋莎莎走到陆瑶旁边：“班长，跟你商量个事儿。” 　　“什么？” 　　“就是我那个舞蹈挺简单的，用不着天天练，再加上还需要服装，我自己周末回家练练就可以了。”宋莎莎一脸真诚道，“回头我自己去趟教导处，把申请的舞蹈室退了吧？” 　　陆瑶说不上是什么情绪，面无表情道：“你不想练就退了吧。” 　　转眼过去一周，到了节目彩排那天，宋莎莎在化妆室里碰到梁络雨。 　　“嗨，小天鹅！”宋莎莎看着她身上的白色蕾丝小蓬纱裙，笑着打招呼。 　　梁络羽还没化妆，看到宋莎莎已经画完精致的妆，头发绾成发髻，上面插着烟紫色的花朵，身上一袭纯白渐变烟紫色的长袖舞裙，翩跹美丽得好像仙子一样，还有她那一脸的笑，好像完全忘了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一样。 　　梁络羽嘴角微扯，不过很快又笑起来，亲亲热热地拉着她的手，彩虹屁吹了一串又一串。 　　宋莎莎被她夸得不好意思起来，也把梁络羽夸了一顿。 　　“行了你们俩。”指导老师打断她们，吆喝道，“宋莎莎，赶紧上台！” 　　舞台上已经响起音乐前奏，宋莎莎站在幕布后面，快速整理好两只袖子，摆好姿势，然后卡着节拍登台亮相。 　　舞台下面，陆瑶和许筱他们正在候场。 　　看着宋莎莎甩着水袖在舞台上翻飞旋转仿佛一朵徐徐绽放的绝美花朵，许筱满眼都是惊艳：“我的天呐！没想到宋莎莎跳舞这么好看啊！” 　　拉拉陆瑶的衣袖，她又小声嘀咕道：“每班只能选一个节目，你说咱们的小合唱还有必要登场吗？” 　　两手收握成拳，陆瑶默默看着舞台，心烦意乱道：“练都练了，还能不上了？我们都好好唱就行了，能不能选上随意，又不是艺术生，谁还靠这个。” 　　很快宋莎莎跳完了，然后下一个节目上场。高一年级十六个班，一共报送三十几个节目，全部演完已经临近下午放学时间。 　　舞台下面的评选老师们正在商量如何取舍，宋莎莎他们裹着羽绒服坐在会场后面，等待着评选结果。 　　“那个芭蕾舞挺不错的，小天鹅跳得挺好，删掉太可惜了吧？” 　　“可是已经有一个独舞了，我还是觉得那个水袖舞更好看。” 　　“要不两个都上？不过七班那个相声也挺有趣，看着挺乐呵的。” 　　“还是要水袖舞吧，元旦晚会，当然要体现中华文化，芭蕾舞不太合适。”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评选老师们嘁嘁喳喳地议论着，声音并不小，宋莎莎他们坐在后面，隐约都能听个大概。 　　果然没多会儿，主持人上台宣布结果——宋莎莎的水袖舞和七班的相声入选了，陆瑶他们的小合唱和梁络羽的芭蕾舞都没选上。 　　梁络羽坐在宋莎莎旁边不远处，顿时眼底泛起泪光，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失望。 　　宋莎莎看得一怔，这才忽然间想起自己曾经跟她说过不想报节目的事，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离开会场以后，她小跑着追上梁络羽，连忙道歉：“络羽，对不起啊……我本来不想报节目的，可是我们班主任点名让我参加，我也没法拒绝，所以……真的很不好意思。” 　　梁络羽揉揉眼睛，抬头看着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没关系啊，元旦晚会嘛，不上台，我就能安心看节目了。刚才在后台化妆，我都没能看到你跳舞呢，等到晚会的时候，我一定要大饱眼福。” 　　宋莎莎谦虚了一句，看她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邀请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 　　“你先去吧。”梁络羽微笑道，“我还要回班里拿点东西，晚点再去。” 　　宋莎莎点点头，和她作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寒冷的十二月转眼就要过去了，预示着这一年也即将走到末尾。 　　宋莎莎在季淮的指导下，每天在题海里拼命；江文晓天天对着奥数挑灯夜战；尹甜也顾不上看鬼片肥皂剧了，夏紫也不再打游戏，整个宿舍里的学习气氛前所未有的浓厚。 　　圣诞节前夜，西方叫做平安夜，流行吃苹果，以求来年平平安安。 　　学校里的小超市趁机大赚一笔，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售卖“平安果”。平时不过几元一斤的苹果用彩色包装纸一包、彩带蝴蝶结一扎，顿时就卖到十元钱一个。 　　白天的时候，班长陆瑶征得全班同意，用班费给每位任课老师都送了两个平安果。到了晚上，学生们之间纷纷相互送平安果，课间里打眼一看，教室里都在那里吃苹果。 　　宋莎莎也买了很多苹果，送给夏紫尹甜她们，另外还留了一个给季淮。 　　“师父，这是孝敬给你的，请笑纳。”宋莎莎把一只圆滚滚红彤彤、扎着粉色蝴蝶结的大苹果放到他桌上，得意道，“这可是我精心挑选的，整个学校里的苹果数它最圆！” 　　季淮眼底含着笑意，问道：“我是不是也应该送你一个苹果？” 　　“那倒不用了。”宋莎莎盯着那个苹果，馋兮兮道，“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分给我一半吧，我还没吃过这么圆的苹果呢。” 　　季淮二话没说，拆开包装纸，去外面洗苹果。 　　回来以后，他用两手卡住苹果，看那架势，是要徒手掰开。 　　“你用刀子吧。”宋莎莎拿出她的小水果刀，“这种苹果很结实的，不可能掰……” 　　她话没说完，只听“咔嚓”一声，季淮手里的苹果分裂成两半。 　　看到她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满脸的惊愕，季淮将比较红的那一半递给她，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宋莎莎接过苹果，幽幽道，“就是觉得以后一定不能招惹你，不然你力气这么大，我肯定打不过你。” 　　季淮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半晌，道：“我可以让着你。” 　　“你说的哦，说话要算数。”宋莎莎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美滋滋地咬着苹果，眼睛一亮，“好甜啊！” 　　季淮点头：“是很甜。” 　　“你还没吃呢，怎么知道是甜的？” 　　“我不用吃就知道很甜。” 　　…… 　　圣诞节过后没几天，盼望已久的元旦晚会终于拉开序幕。 　　学生们吃过晚饭以后，纷纷提着零食袋子，热热闹闹地进入学校大礼堂，按照各班划分的区域入座。 　　看台下面第一排是校领导，后面几排是老师。 　　一班的位置在靠近走廊右边的三列，从前向后坐，女生在前，男生在后，季淮和邹玉涛坐在最后面。 　　班长陆瑶要指挥座次，还要分发荧光棒之类的，也坐在最后面，就在季淮旁边。 　　晚会快要开始的时候，宋莎莎也来了。只见她已经换好裙子，做好发型，只是还没化妆，肩上披着白色羽绒服御寒，看起来好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烟紫色梧桐花一般美丽。 　　邹玉涛回头看着她，吹了声口哨：“宋莎莎，今晚很漂亮啊！” 　　季淮默默看着她，眼中亦是惊艳。 　　陆瑶回过头打量她一眼，问道：“你怎么不去后台？” 　　“老师说我的节目是最后一个，时间还早，让我来礼堂等着，等过半以后再去后台。”宋莎莎在最后一排坐下，裹紧身上的羽绒服，感觉有些冷。 　　“那你看着点时间，别去晚了。”陆瑶叮嘱了一句，然后回过头去坐好。 　　晚上七点钟，元旦晚会正式开始了，首先是校长致辞。 　　只见宋爷爷满头华发，精神矍铄，一身端正的西装温文儒雅，讲话亦是十分有趣。 　　知道大家都不爱听那些照本宣科的场面话，宋爷爷也没怎么啰嗦。简单回顾一下过去一年的工作和成绩，瞻望一下来年的发展和期待，宋爷爷便笑眯眯地宣布节目开始了。 　　第一个节目是高一三班的青春舞台剧，连唱带跳，热热闹闹的，充分展示出高中学生们的青春活力和美好。 　　宋莎莎难得坐在台下看节目，一边拍手鼓掌，一边冻得打颤。 　　礼堂开着中央空调，里面人又很多，其实不算冷。只是她坐的位置不太好，最后排离门口很近，经常有人进进出出，门一开就有冷风灌进来。 　　虽然上身裹着羽绒服，可她下面只穿着一条薄薄的裙子，根本挡不住十二月的寒风。 　　季淮听到她在后面哈气的声音，回头看她一眼，察觉到她似乎很冷，整个人都在微微地发颤，他便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递给她。 　　宋莎莎一愣，连忙摇头：“不用了，你穿着吧，别冻感冒了。” 　　“我不冷。”季淮不由分说地把他的羽绒服盖到她腿上，然后回过头去继续看节目。 　　宋莎莎实在冻得受不了了，于是也没再推辞，用羽绒服把两条腿裹紧。季淮的羽绒服很暖和很厚实，上面似乎还带着他的温度，包在身上暖暖的，宋莎莎心里亦是暖暖的。 　　前面陆瑶默默咬紧嘴唇，垂下眼帘，忽然间对所有节目都没了兴趣。 　　终于看完七八个节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宋莎莎起身将羽绒服还给季淮，让他快点穿上，然后悄悄从后面穿廊去后台。 　　看着她离开的身影，一时间很多学生频频侧目。 　　大家听说宋莎莎要在元旦晚会上跳舞，所以颇多期待，都想看看这位传说中的“小郡主”到底跳得怎么样。 　　晚会的节目算不上多么精彩绝伦，但是胜在学生们青春蓬勃的朝气和鲜活生动的表现力，大家都看得挺开心的，热热闹闹，一派祥和。 　　终于等到最后一个节目，宋莎莎要上台了，音乐前奏响起的时候，全场顿时一静。 　　季淮关掉手机上的纯英文页面，抬头看向前面的舞台。 　　只见随着悠扬的乐曲声，宋莎莎好像一朵白云拖着烟紫色霞光，翻飞旋转在宽阔的舞台上。 　　不像平时那样憨憨笨笨、娇软呆萌的样子，舞台上的宋莎莎鲜艳而明亮，光彩又夺目。她的舞姿婀娜窈窕，跳跃的步伐轻巧欢快，翻飞的裙摆流光溢彩，顾盼的眼睛神采飞扬。 　　季淮默默盯着她看，不知不觉间连呼吸都屏住了。 　　雪肤花貌身姿淡雅，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一般，宋莎莎向后连续三个下腰，然后在长袖甩起的一瞬间又翻身抬腿单脚立转。轻纱的袖子缠绕在身上，然后再快速甩出去，再缠再甩，翻飞不停，她整个人旋转成一朵层层绽放的紫薇花一般，美得惊心动魄。 　　满堂惊艳的喝彩声中，季淮眼睛亮亮的，也抬起手鼓掌。 　　穿越层层挥舞的荧光棒，他好像对上宋莎莎的目光。看着她甩起袖子落下收式，轻喘着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样明媚的笑容，几乎灼伤了他的眼睛。 　　季淮默默垂下眼帘，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乱不成行。 第25章 　　晚会结束的第二天就要放假了, 元旦三天假。 　　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 季淮听到前边那桌上的一群男生在那儿议论。 　　“宋莎莎是一班的吧？尖子生跳舞还那么好看, 简直了！” 　　“谁说不是呢, 长得还那么漂亮，真正点！” 　　“要我说，她直接出道就行了，还上什么学啊，简直是浪费青春浪费美貌。” 　　“追她的人肯定不少吧？不过听说她现在还没有男朋友？要是真没有的话，那我可就上了！” 　　“你可拉倒吧，不看看她爷爷是谁, 你也敢追？不用徐老师和宋校长出面，光她小叔就把你削得渣都不剩了。” 　　“艹，我把这茬忘了。” 　　“多少人盯着她呢，就没人敢下手，你以为是因为什么？先不说她同不同意，一旦被她家里发现，你还想不想上学了？每天三千字检讨书，写不死你！” 　　“艹, 要真能追上她，别说三千字检讨书, 天天写万字血书都没问题！” 　　……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个口出狂言的男生——细眉细眼的小分头, 打扮得骚包又花哨，不像是宋莎莎能喜欢的类型, 没戏。 　　饭吃完了，他放下筷子，刚要走，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摸出来一看，是宋莎莎。 　　“季淮，你吃饭了吗？”电话里的声音甜甜的，软软的，听起来很舒服。 　　“吃过了，怎么了？” 　　“下午就放假了，我想问问你这周回不回渝北？” 　　因为元旦假期过后，还剩不到两周时间就是期末考试，所以虽然放了三天假，有很多同学都选择留在学校里学习。 　　季淮微微一顿，道：“不回去。” 　　“哎呀，太好了！”宋莎莎顿时很开心，“那我也不回家了，明天一起上自习吧？” 　　“好。” 　　挂了电话，季淮给他父亲发短信：爸，我这周有事先不回去了。已经描好的那些图样，我给你发快递。 　　第二天一早，宋莎莎和尹甜卡着闹钟起床，夏紫回家去了，江文晓上奥数辅导班去了，宿舍里只剩她们两个。 　　吃过早饭来到教室，里面同学不多，但是安安静静的，都在那里埋头学习。 　　看到宋莎莎来了，季淮有些意外：“来这么早？不是说要睡到自然醒？” 　　“要考试了，睡不着啊。”宋莎莎无奈地笑，垂头看到他好像在画画，好奇地问道，“你在画什么？” 　　“稍等。”季淮握着铅笔快速描了几笔，将最后的图形补充完整。 　　对照着手机上的图片检查一遍，确认数据都没问题，他把手机关掉，将那张画纸夹到一个厚厚的硬壳塑料夹子里，整理整齐。 　　“这些都是你画的吗？”宋莎莎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些图画好像是一些陶罐、器物之类的，另外还有很多装饰和花纹，旁边标注着各种尺寸，“怎么还要标尺寸啊，这么奇怪，是考古用的吗？” 　　“嗯，这叫考古绘图。”季淮道，“我爸那边有个叔叔请假了，这几天人手不够，让我帮个忙。” 　　宋莎莎知道他爸那边的考古项目是保密的，于是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季淮起身道：“你先写作业吧，我去发个快递，回来帮你检查。” 　　假期里不用上课，教室里的自习也上的比较随意。 　　同学们有的自己坐在清净的角落里埋头苦学，也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相互讨论问题。 　　季淮和宋莎莎解决完假期作业，然后又带着她重点突击数理化，仔细梳理每一科的知识点，从头到尾，查漏补缺。 　　宋莎莎学得很认真，也很拼命，有时候连季淮都劝她休息一下，可她却丝毫不敢懈怠。她怕在她休息的时候，别人都在进步，她怕一旦放松就被别人超过去。所以为了她的目标，不管再苦再累，都只能咬牙坚持。 　　不知不觉，两个星期很快过去，期末考试终于到来了。 　　所有考场的座次顺序是按照期中考试的名次排的，宋莎莎期中考试是全级第95名，在第四考场。 　　季淮在第一考场，也就是一班的教室。 　　教室里的课桌和书本杂物早已在前一天收拾干净，但是考试当天的早自习还是要上的。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宋莎莎又把需要背诵的文言文依次捋一遍。她默默背着课文，心里却十分没底，总觉得慌慌的，有种从未有过的紧张。她有些害怕考试，怕考不好。 　　似乎感觉到她的焦虑，季淮放下课本，从便签本上撕下一页纸，写了两个字“加油”，后面还画了一个带笑脸的小女孩，看起来很像Q版的宋莎莎。 　　看到那页纸，还有纸上的小人，宋莎莎终于忍不住笑了，心情一瞬间轻松许多。 　　两天后，期末考试结束，第三天，成绩出来了。高一一班不论总分还是平均分，继续蝉联头名。全级第一还是季淮。 　　宋莎莎考了全班第23名，全级第44名。 　　看完贴在黑板旁边的成绩表，宋莎莎默默回到座位上，抬手捂住眼睛。 　　教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期末成绩，商量寒假去哪儿玩，要追什么动漫和番剧；各科课代表正在忙着发试卷，班长指挥着男生们去办公室搬下学期的新书，一边还强调着寒假实践报告的书写格式……似乎所有人都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沉浸在寒假和春节即将到来的喜悦中。 　　宋莎莎想到朱自清在《荷塘月色》里的那句话：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季淮站在前面成绩表旁边，默默看着人群后面，那个躲在书架后面，捂着眼睛的小可怜。 　　发完试卷和新书，布置下每科的作业，班主任王老师又强调在假期里一定要注意安全，然后便放假了。 　　同学们欢呼一声，纷纷收拾起书包，相互道别，离开学校。 　　宋莎莎走出教学楼，准备回宿舍拿行李，刚到楼下，还不等进门，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回头一看，是季淮。 　　宋莎莎眼角有些发红，默默走到他面前，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淮两手揣在兜里，低声道：“我失言了，对不起，没能带你进前二十。” 　　宋莎莎垂下眼帘，默默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学的不好。” 　　季淮从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水果布丁，递给她：“这是赔给你的果冻，答应要赔你一百个，以后慢慢给吧，这东西吃多了不好。” 　　“不用了。”宋莎莎不肯接，感觉又脸红又羞愧，“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我怎么能还要你的东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把果冻塞到她手里，淡淡道：“其实你这次进步真的很大，连我都很佩服。如果你家长当真那么严格，就是不允许你考舞蹈，那就考文化课吧。还有两年半时间，足够了，我带你上北大。” 　　“北大？”宋莎莎重复着这个她恐怕做梦都考不上的名校，一时间有些失笑。 　　“我不是在开玩笑。”季淮看着她，“我是认真的。” 　　体会到其中的关怀与承诺，宋莎莎感动不已，原本糟糕到极点的心情忽然间被治愈了一样，感觉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不过是不能考舞蹈类的艺术生而已，又不是她的人生全都完了。一条路走不通，还会有别的路，人总是有无限的可能。 　　她抬起头看着他，向他道谢。 　　季淮点点头：“好了，快回去吧。” 　　两人道别以后，宋莎莎回宿舍收拾行李。夏紫和尹甜她们都围上来，一边夸她进步巨大，真没想到她竟然能考班里23名；一边又问她没进前二十怎么办，以后当真不跳舞了？ 　　宋莎莎摇摇头，只能说不知道。 　　肩上背着书包，手上拖着行李箱，她离开宿舍楼，慢慢走到老师们住的家属楼，去爷爷家吃午饭。 　　顺便接受判决。 　　家里门没关，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味儿，奶奶一定又做了她最爱吃的油焖大虾。宋莎莎吸吸鼻子，忍住肚子里的馋虫，耸眉耷眼地走到客厅里边，找个沙发边角坐下。 　　只见厨房里面，奶奶和她妈妈正在忙活着炒菜，煎炒烹炸叮叮当当的，看那架势，仿佛要准备一整桌的满汉全席。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爷爷正在卧室里的穿衣镜前换衣服，先试了一件白衬衣搭配深灰色开衫，感觉似乎不太满意，又换了一件灰衬衣搭配浅棕色羊绒坎肩，然后拿起梳子，将满头银发梳理得分毫不乱。 　　再看阳台那边，宋爸爸正弓着腰挽着袖子，在水槽边卖力地刷茶盘茶碗，瞧那手上的力度，怕不是要把茶碗上的瓷釉都刷下来了。 　　离过年还早呢，他们这是在忙什么？瞧那一个个卖力的架势，难不成是要热烈庆贺她期末考试没进前二十？ 　　宋莎莎默默坐在那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大半天连个搭理她的人都没有。 　　感觉到家里的气氛十分奇怪，她忍不住站起身，悄悄蹭到阳台上，摸摸鼻子，有些尴尬地问道：“爸……你们在忙什么啊？” 　　“你回来了？快把门口那一堆水果洗洗！”宋爸爸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你小叔今天带女朋友回来吃午饭，赶紧的！” 　　“女朋友？”宋莎莎愣了一愣，半晌反应过来，一时间又惊又喜，“就是你给他介绍的那个漂亮小姐姐吗？” 　　宋爸爸瞪她一眼：“什么小姐姐，待会儿叫阿姨！” 　　宋莎莎把门口的水果篮子提过来，只见里面有山竹、车厘子、葡萄，还有蓝莓。大冬天的，这些水果都不便宜，可见全家人的重视之意。 　　一边洗着水果，一边对比着大家对她不闻不问的态度，宋莎莎暗自琢磨着，等未来小婶婶一进门，她是不是就要失宠了？ 　　不过一想到她那单身Solo了二十八年的小叔叔终于可以告别单身，宋莎莎又忍不住为他高兴：“爸，我那未来小婶婶是做什么的？他俩发展的挺快啊？前几天问我小叔，他还说八字没一撇呢，他肯定是骗我的吧！” 　　“你一个小丫头，管那么多干什么？”宋爸爸教训道，“你小婶婶是搞音乐的，在市文化馆工作，你有音乐方面不懂的问题，以后可以多向她请教。” 　　宋莎莎哦了一声，又想起自己的舞蹈，想起全班第23名的成绩，一时间刚刚欢快起来的心情又慢慢沉了下去。她很想问问她爸，能不能网开一面，可是又没脸开口。当初是她自己答应下来的，现在做不到又想改口，总觉得自己打自己脸。 　　闷着头洗完水果，宋莎莎把果盘端到茶几上摆好，然后眼睁睁看着宋爷爷拿着老花镜走出来，往沙发一坐，抖开份报纸，假装出一副看得很投入的样子。然后宋爸爸将洗干净的茶盘端过来，泡上一壶上好的金骏眉，先给宋爷爷斟上一杯，又给他自己倒了一杯，摆出一副津津有味地品茶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宋奶奶和徐老师也忙完了，两人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看看客厅的挂钟，已经快十二点半了。 　　“怎么还没来，都这会儿了？”奶奶有些着急。 　　宋爸爸摸出手机看了一眼：“说是路上堵车，妈你别急，先坐会儿吧。” 　　徐老师扶着宋奶奶在沙发旁坐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起马上要来做客的宋小叔他女朋友。 　　宋莎莎坐在沙发边上，半天也插不上一句嘴，感觉大家似乎都把她忘了一样，不禁一阵气馁。 　　到底行不行，不行就拉倒，好歹给句痛快话啊！ 　　她实在忍不了了，挺直腰杆，故意大声咳嗽起来。 　　这一下，大家终于注意到她，徐老师问道：“怎么了你，感冒了？” 　　“没感冒。”宋莎莎鼓了鼓腮帮子，委婉地提醒道，“我放寒假了。” 　　“是啊，今天学校里都放假了。”宋奶奶笑道，“这一年到头的，大人小孩都不容易，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休息喽。” 　　“奶奶……”宋莎莎一脸幽怨道，“您怎么就是不说重点啊……” 　　“什么重点？”宋爷爷看着她，半晌，恍然道，“哦，对了，忘了表扬表扬我们莎莎了。期末考试考得很好，全级第44名，化学考了92，连你小叔都夸你了！” 　　宋莎莎纠结地绞着手指，正犹豫究竟该怎么开口，宋爷爷却又朝她摆了摆手，笑呵呵道：“好了，莎莎，爷爷知道你想说什么。是关于跳舞的事，对吧？” 　　宋莎莎脸颊一红，连忙点头。 　　“当初我们说好的，只要你能考进一班前二十名，就允许你高二转舞蹈类艺术生。现在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全班第23。按照我们的约定，你这样是不行的。不过……” 　　微微顿了一下，他继续道：“我和你奶奶、你爸妈他们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能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取得这样巨大的进步，委实是难能可贵。我们原本以为，你能考进前四十就已经很好了，谁都没想到，你为了跳舞，竟然真能有这么拼命的劲头。所以我们一致同意，允许你高二转艺术生了。我们相信，只要你有这个恒心和毅力，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好。” 　　“同意？你们同意了？”宋莎莎顿时瞪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徐老师笑着揉揉她的头，“今早成绩一出来，你们班主任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们开了个家庭会，经过讨论，大家一致同意支持你的选择。宋莎莎同学，请你继续努力吧！” 　　啊啊啊啊啊！她可以继续跳舞了！！！ 　　宋莎莎激动得不行了，就在她开心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宋小叔和他女朋友到了。 　　宋莎莎连忙抹抹眼睛，又把开心的眼泪憋了回去。 第26章 　　晚上回到自己家, 宋莎莎快速冲了个澡, 然后爬到自己松软的大床上, 开心地打了好几个滚儿。放假的感觉太美好了！ 　　从书包里翻出手机, 她在宿舍小群里分享喜悦—— 　　宋莎莎：姐姐们！珍惜吧！下下个学期你们就看不到我了！ 　　尹甜：什么意思？［斜眼］ 　　宋莎莎：意思就是说，等到高二，你们就不能和美少女莎莎同班了！ 　　江文晓：咋了，你要留级？［斜眼］ 　　宋莎莎：…… 　　宋莎莎：文晓同学，你能安全长这么大，真不容易。 　　夏紫：咋了，你要退学？［斜眼］ 　　宋莎莎：…… 　　宋莎莎：是我要转艺术生了好不好！我家里已经同意我考舞蹈了！［得意］［得意］［撒花］［撒花］ 　　宋莎莎：听到这个爆炸性的好消息, 你们是不是很开心，很高兴？都不要压抑自己，现在可以开始给我发红包庆祝了！来吧亲们走起！［鞭炮］［鞭炮］［鞭炮］ 　　夏紫：吃个鸡.吧，来不来？@尹甜 　　江文晓：@夏紫 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尹甜：@夏紫 来来来！吃吃吃！ 　　江文晓：我去看电视了。@夏紫 @尹甜 　　夏紫：@江文晓 你不奥数了？ 　　江文晓：老娘今天放一天假！@夏紫 　　尹甜：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夏紫小姐姐快来带我飞！ 　　宋莎莎：…… 　　等了半天，群里也没人搭理她，宋莎莎知道她们都是故意的, 干脆把群一关，找到季淮的号码, 给他打电话。 　　“他们同意了？”听到她开心的声音，季淮也为她高兴, “那真是太好了。” 　　“是呀！我真没想到，我爷爷他们会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宋莎莎终于找到倾诉对象, 又兴奋又激动地把她那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讲了一遍。 　　“我能这么顺利，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你帮我辅导，我根本不可能考到23名。要是这次成绩不好，我家里也不会同意。”宋莎莎心存感激，连连道谢。 　　季淮笑道：“不用客气，是你自己努力。” 　　宋莎莎也笑了：“对了，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还记得我们在市图书馆看书画展吗，在那里碰到我小叔和一个漂亮小姐姐？今天中午，我小叔把那个小姐姐带回家吃饭了，以后她就是我的小婶婶了！” 　　季淮似乎并不意外：“那可真是个好事。” 　　“嗯哪，我爷爷奶奶可高兴了，催着他们年后就结婚。小婶婶今年在我们家过年，假期里就要去三亚拍婚纱照了。” 　　“这么快？”季淮笑道，“宋老师这是闪婚吧？” 　　“是我爷爷奶奶催的，说是什么八字属相啥的，适合明年初结婚。他俩学历那么高，竟然还搞迷信。”宋莎莎吐槽了一句，又问道，“你今年在哪儿过年？不回京市吗？” 　　“不回去了，我爸他们项目不能停，过年就在这边值班。”季淮道，“不过乡下风俗多，过年很热闹，比在城市里有意思。” 　　“差点忘了，你的围巾还没还你。”季淮又道，“已经洗好了，明天给你寄过去吧。” 　　想起那条围巾，宋莎莎笑道：“不用了，送给你吧。正好是灰色的，男生也可以戴。我还有好多围巾呢，不用麻烦了。” 　　“那好吧，等过年给你发个红包，当压岁钱。” 　　“压岁钱是长辈给小辈发的好吧？”宋莎莎哼道，“你又占我便宜。” 　　“占你便宜？”季淮道，“那是谁叫我师父来着？” 　　“啊……”想起这茬，宋莎莎连忙反悔，“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你也没听见吧？” 　　“嗯，没听见。”季淮忍着笑，又道，“你微信就是手机号？” 　　“是啊，怎么了？” 　　“先挂电话吧，我加你微信。”季淮道，“给你发个视频。” 　　“什么视频？”宋莎莎顿时很感兴趣，“你们挖出来粽子了吗？” 　　季淮：…… 　　挂了电话，宋莎莎打开微信，果然看到一条好友申请。通过以后，没多会儿，季淮就发过来一个视频。 　　点开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半米见方的纸箱子，里面铺着一个棉垫，垫子下面还露出细软的稻草，四只金黄色毛绒绒胖乎乎的小奶狗在里面哼哼唧唧，有打滚的，有翻肚皮的，有摇尾巴的，还有抱着爪子睡觉的，看起来可爱极了。 　　宋莎莎快要被萌翻了，抱着手机，把那个视频刷了十来遍。 　　终于舍得把视频关掉，她给季淮发微信：这是金毛吗？太可爱了吧！ 　　季淮：是，我家大狗才下的崽，刚七八天。 　　宋莎莎：真想抱抱呀，太可爱了！ 　　季淮：你喜欢的话，可以送你一只。 　　宋莎莎：我家里不让养动物，猫狗都不行，我爸对毛过敏。［笑哭］ 　　季淮：那就以后再养吧。 　　宋莎莎：嗯，我以后要买个大别野，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养猫养狗，天天吃肉。［酷］ 　　季淮发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和他聊完以后，宋莎莎钻到被窝里，惬意地翻了个身，抱着小海豚抱枕玩手机。 　　打开微信朋友圈，随便刷了刷，看到有趣的就点个赞。刷了一会儿，她刚要关掉，忽然看到季淮刚刚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 　　季淮：看来以后要多赚点钱了。 　　配图就是那四只胖乎乎很可爱的小奶狗。 　　宋莎莎给他点了个赞，养狗的确很不容易，吃的用的玩的，花费都不少。夏紫家那条萨摩耶一个月光是口粮就要好几千，吃的比她营养还均衡。季淮家一下添了四只狗，真够他养的。 　　抱着手机玩了没多会儿，宋莎莎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沉沉地做了个美梦。之前因为要备战期末考试，她每天都早起晚睡，现在放了寒假，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每天白天写写作业，和尹甜、夏紫她们聊聊天、吹吹牛，晚上再练上两个小时的舞蹈，日子不是一般的惬意。 　　自从加了季淮的微信以后，宋莎莎再也不担心放假没人给她讲题了。但凡有不会的问题，拍个照发给季淮，用不多久，他就会把解题思路发过来，顺带还有语音解释。 　　宋莎莎满足地感叹，季淮的微信就像一个“解题APP”一样好使，要是装在她脑子里就好了。 　　日子一进腊月就过得飞快，转眼到了除夕夜。近些年来，为了保护环境，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少了很多年味儿。不过家家户户团圆在一起吃年夜饭，总是要比平日里热闹许多。 　　按照每年的惯例，宋莎莎他们全家过年都是在爷爷奶奶家过的，今年还多了个新成员。 　　宋小叔家的小婶婶作为准媳妇儿，还有些害羞。所以吃过晚饭，宋奶奶、宋爷爷和徐老师就拉着她一起打麻将，说说笑笑的，在牌桌上唠家常。 　　宋爸爸和宋小叔坐在沙发上喝茶聊天看春晚，宋莎莎窝在团椅上和夏紫、尹甜她们一起吃鸡。 　　可惜过了个年，宋莎莎的技术依旧很菜，游戏体验很差。玩了两局，她就不想玩了，果断下线。 　　刚退出游戏，她看到微信有提示。打开一看，季淮在半小时前给她发了一个红包：给徒弟的压岁钱。 　　宋莎莎乐了，点开一看：99.99元。 　　收下红包，她回了一句：谢谢师父鸭［卖萌］ 　　等了一会儿，没啥反应，宋莎莎又关掉微信，编辑出一条新年祝福短信，群发给老师和同学们拜年。 　　“家和万事兴”的家庭微信群里，七大姑八大姨们正在发红包，宋莎莎也进去抢了一顿，总共收获两块五。 　　她正想开开玩笑，让长辈们发个大点的红包，季淮的回复过来了：刚在包饺子，不客气。 　　宋莎莎：你还会包饺子？ 　　季淮：我还会擀面条你信吗？ 　　宋莎莎：哈哈哈哈哈哈哈.jpg 　　季淮：…… 　　季淮：过年放假，做饭的大姨回家去了，营地里只剩几个男同志，只能自己随便做做了。 　　宋莎莎发了一张丰盛的年夜饭照片：馋馋你~ 　　季淮发过来一张烤乳猪的照片，外皮金黄酥脆，一看就很好吃。 　　宋莎莎：这么点小猪仔，你们就把它烤了？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好吃吗？ 　　季淮笑：好吃。 　　宋莎莎：馋得流口水.jpg 　　季淮又发过来几张白茫茫的大山雪景：山里下雪了。 　　照片上的雪野大山雄俊奇伟，苍茫壮丽，十分好看。宋莎莎感叹渝北那地方风景当真很不错，又问道：小狗子呢？我想看看！ 　　季淮随后发过来一段视频：四只小狗又胖了一圈，圆滚滚的趴在火炉子旁边玩耍打闹，憨态可掬，十分可爱。 　　宋莎莎：好胖，想吃［馋］ 　　季淮：…… 　　宋莎莎在爷爷奶奶家守岁到夜里十二点，新年的钟声响起，宣告着又一年开始了。 　　因为爷爷奶奶家的房子比较小，卧室不够用，所以宋小叔和小婶婶留下住宿，宋莎莎一家便回了自家别墅。不过正月里，她闲着没事儿就往爷爷奶奶家跑，因为奶奶做饭特别好吃。 　　吃了一个假期的结果就是宋莎莎长胖了，每逢过年胖三斤，真是一点不差。@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到宿舍里一看，不光是她，夏紫和尹甜她们也胖了不少。最后四个人一致决定，每天晚自习下课以后，要到操场跑上两圈减肥。 　　头几天晚上，夏紫她们跑得还不错，一边跑着一边说说笑笑的，还挺有意思。结果还不到一个星期，她们就嫌累，坚决不肯再跑了，最后只有宋莎莎自己坚持下来。 　　新学期开学以后的第一个周末，又要调座位了。 　　陡然间意识到，也许调座位以后，她就不能再跟季淮同桌了，宋莎莎一时间有些惆怅。 　　以前要调座位的时候，她也会觉得舍不得，因为她向来和同桌都相处得很好。只是现在和季淮坐在一起，一想到和他分开，她莫名就觉得很不愿意。 　　要是和他分开了，以后谁给她讲题呢？谁能把题讲得像他讲的那样明白呢？ 　　晚自习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宋莎莎闷闷地趴在桌子上，有些忧郁。 　　要不然，她去跟班主任打个请求，让王老师别把她和季淮调开？ 　　可是……她想跟季淮继续坐同桌是一回事，也不知道季淮是不是愿意呢？每天都要给她讲题，还要带着她学习，季淮会不会觉得不耐烦？ 　　宋莎莎有些不好意思，可又舍不得和他分开，纠结了大半节课，最后她决定直接去问问季淮的想法。 　　下课铃响了以后，季淮去了趟卫生间，回来以后，去教室后面接了杯热水，站在走道边上，一边喝着一边跟刘钊他们说话。 　　宋莎莎悄咪咪地坐在那里，偷偷瞄了他一眼，又一眼。 　　察觉到宋莎莎在看他，季淮回到座位上坐下，问道：“怎么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挠挠腮：“那个，明天又要调座位了……” 　　季淮淡淡嗯了一声，没说话。 　　“我……我想问问你啊……”宋莎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道，“我想继续和你坐同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季淮眼睛微微一亮，将水杯放到桌上，问道：“为什么想继续和我坐同桌？” 　　“因为你学习好啊。”宋莎莎认真道，“和你在一起，我学到了很多，还想跟着你继续进步。” 　　女孩子眼睛大大的，玉白的小脸俊俏可爱，就那么直直地望着他，一脸的呆萌。季淮说不上是什么情绪，眸色淡淡的，勾唇道：“那你觉得我愿不愿意？” 　　宋莎莎微怔，然后脸上的笑容有些垮，不自然道：“你是不是不愿意啊……我总是问你问题，耽误了你很多时间，真不好意思啊……”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我不愿意？”季淮垂眸盯着她，有些无奈，“我要是不愿意，会天天给你讲题，还讲得那么细？我要是不愿意，会帮你辅导，天天跟你这么多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眼睛顿时一亮，宋莎莎有些惊喜：“这么说，你是愿意的？” 　　季淮道：“只要你愿意，我就没问题。” 第27章 　　得知季淮也愿意继续和她同桌, 宋莎莎心里美滋滋的, 下了晚自习就给班主任王老师打电话, 说明请求。 　　王老师微微沉吟了一会儿, 然后便同意了。 　　宋莎莎很开心，到操场上疯跑了两圈，减肥完毕，然后返回宿舍。 　　一进宿舍门，只见尹甜、夏紫还有江文晓扎堆在一起，正在看什么东西。 　　看到她回来了，尹甜连忙招手：“傻傻！快来看, 这个是不是宋老师？” 　　“什么呀？”宋莎莎走过去，探头一看，只见尹甜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西装笔挺的宋小叔和一袭雪白纱裙的小婶婶正漫步在沙滩上，手拉着手，笑得一脸灿烂。 　　夏紫道：“我敢肯定，这绝对是宋老师！傻傻，你不是说你小叔快要结婚了吗？” 　　“对啊，那就是他呀, 旁边那位是我未来小婶婶，他们寒假去三亚拍婚纱照了。”宋莎莎好奇道, “甜甜，你从哪儿弄来的这张照片？我小叔的婚纱照, 连我都还没见过呢，说是影楼还要后期制作, 要下个月才能拿到成片。” 　　“这不是婚纱照，就是个偷拍。”尹甜道，“你没看手机吗？有个同学匿名说他假期里去三亚旅游，好像碰到宋老师在拍婚纱照。大家都不信，那同学就发了他拍的这张照片，现在已经在学生群里传疯了！” 　　宋莎莎闻言，连忙去翻找她的手机，打开已经被她屏蔽的学生群。果然看到大家都在讨论，那张照片到底是不是宋老师？宋老师是不是真的快要结婚了？ 　　看着下面那一排排“心碎”的表情，还有很多女同学纷纷表示不相信，“宋老师一定还单身”的句子刷满屏，宋莎莎看得哭笑不得。 　　感觉这消息若是传歪了，似乎不太好，于是宋莎莎给她小叔打电话，问问宋老师的意思，能不能公开他的婚讯？ 　　宋小叔表示可以，于是宋莎莎便在学生群里发了一条：亲爱的同学们，我们敬爱的宋老师很快就要结婚了，让我们一起祝福他吧！[撒花][撒花][撒花] 　　学生群里安静了几秒钟，然后便炸了。学生们不再开玩笑，纷纷发出真心的祝福，热烈祝贺宋老师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宋莎莎截图同学们的祝福，在微信上发给宋小叔。 　　宋小叔回了一句：很感动，帮我谢谢同学们。 　　宋莎莎又截图发到学生群里，“不用谢”三个字又刷满屏。 　　第二天，宋老师即将结婚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学校，大家热热闹闹地议论了好一阵子。 　　新学期的座位调整以后，宋莎莎和季淮依旧是同桌，只是他们从中间右排挪到了最南排。季淮坐在里面靠窗，宋莎莎坐在外侧，靠近走廊。 　　搬完桌椅，收拾好东西以后，同学们和新同桌嘀嘀咕咕地说着话，然后在晚自习铃声响起的时候，渐渐安静下来。各自适应着自己的新环境，又开始新一学期的奋斗。 　　比起别的同学那么紧张的学习节奏，宋莎莎就要轻松多了。因为已经确定高二转艺术生，她的文化课自然选择更有优势的文科，以后就可以彻底告别物理化学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忍不住开心。 　　新学期刚上了一周，作业都没什么难度，宋莎莎很快便做完了。瞅瞅四下没人注意，老师大概也不会来，她便悄悄从书包里摸出一本漫画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自习下课以后，季淮见她还在那里看得入迷，抬手敲敲她的桌子。 　　宋莎莎扭头看他一眼：“干吗？” 　　“上学期考了23名，这学期准备考53名？”季淮看着她桌上的漫画书，凉凉道，“在我眼皮子底下偷懒？” 　　宋莎莎连忙把漫画书阖上，讪讪地笑：“我这不是劳逸结合嘛。” 　　“你高二准备转文科？” 　　“是呀，我们艺术生才不需要学物理化学呢！” 　　瞧着她那忍不住得意的小模样，季淮忍不住想笑，问她：“想不想吃果冻？” 　　“想啊。”宋莎莎问道，“怎么了？” 　　“闭上眼。” 　　“你要变魔术吗？”宋莎莎立马闭上眼睛，猜到他可能会给自己果冻，一时间还挺期待的。 　　看着她雪白的肌肤柔嫩光洁，长长的睫毛像鸦羽般细密卷翘，翘挺的小鼻子俊秀可爱，下面是淡红色的樱桃小口，微微张开着……好像一只翘首等待他哺育的小雏鸟。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季淮一时间没说话。 　　宋莎莎等了一会儿，没有动静，忍不住悄悄睁开一条缝，问道：“好了吗？” 　　看到桌上并没有出现她所预想的果冻，她顿时睁大眼睛，诧异道：“我的果冻呢？” 　　季淮压低声音，问道：“想要吗？”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要啊。”宋莎莎半开玩笑似的哼声道，“你不是说要慢慢还吗，还欠我99个果冻，你该不会是想要赖账吧？” 　　“我不赖账。”季淮垂眸看着她，眼底蕴着笑意，“下了晚自习，和我去操场吧，我有话对你说。” 　　“说什么？”宋莎莎有些奇怪，“在这儿不能说吗？” 　　“不能。” 　　“可我下了晚自习还要去跑步呢。” 　　季淮道：“那我等你跑完。” 　　“那好吧。”宋莎莎点点头，总觉得他今晚很奇怪。 　　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非要到操场去？难道是要和她告别？ 　　因为寒假里听妈妈说过，季淮他爸在渝北的项目大概在今年就要完工了，到时候季淮恐怕就会离开海城，回去京市读书。 　　宋莎莎刚得知那个消息的时候，心里很难过，她一点都不希望季淮离开这里，可是她又没有任何理由阻拦。毕竟京市是首都，更富饶，更繁华，教学质量也更好。季淮回京市读书，肯定比留在这里要好很多。 　　只是这件事，季淮一天不提，她就假装不知道。好像不提起，他就不会走了一样。 第二节晚自习，宋莎莎上得心事重重的，摊开书本预习功课，可她看了半天，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一点都不想和季淮去什么操场，不想听他说话，她怕听到说他要走。 　　然而不管她怎样抗拒，短短的一节晚自习很快就过去了。放学铃声里，宋莎莎在季淮的目光注视下，手忙脚乱地收拾起书包，逃跑似的走了。 　　季淮看得有些好笑，怎么这小姑娘看起来有点抗拒他呀？躲他跟躲恶狼似的？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从教学楼出来，宋莎莎把自己的书包塞给夏紫，让她带回宿舍，自己还要去操场跑步。 　　“还跑呀？我看你都瘦了好几圈了。”夏紫道，“不用再跑了吧？” 　　宋莎莎摇摇头：“不行啊，舞蹈老师还是说我胖了，需要再瘦一点才行。” 　　转身往操场那边走，半路上感觉到手机在兜里振动，难道是季淮等不及了？ 　　宋莎莎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奇怪地皱皱眉，把电话接起来。 　　电话里有种风吹的呼呼的声音，然后她听到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说道：“宋莎莎，我是章继艳。”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起章继艳是谁，宋莎莎顿时心头一窒，脸色也渐渐冷了下来：“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现在在文体楼顶层，天文台这边。”章继艳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给你五分钟时间，你现在就过来。” 　　“我过去干什么？”宋莎莎冷笑，“抱歉，我没空。” 　　“你不过来？”章继艳笑得比她更冷，“那我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了？三十多米高，跳下去肯定死了，那绝对是个大新闻。不知道你那个当校长的爷爷，会不会被革职查办？” 　　宋莎莎顿时变了脸色，急声道：“你想干什么？！你可千万别胡来！” 　　“现在是晚上九点三十五分，我等你到九点四十。你不来，我就跳下去。”章继艳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莎莎顿时就懵了，孤零零一个人站在校园主干道边上，心慌意乱的，感觉整个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来不及细想，她转身飞快地向文体楼跑去。冲进大门，结果晚上电梯不运行，她只好拉开消防通道门，顺着楼梯一口气爬到顶楼。 　　整个胸腔因为急速运动而火烧火燎得难受，宋莎莎来不及喘匀呼吸，快步在楼顶上寻找着。转过那个天文台的大圆球，她终于看到一个蓝白校服的女生正站在围栏台阶上，低头望着下方，看身形应该就是章继艳。 　　人还在，心头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章继艳。”宋莎莎轻轻叫了她一声，没敢再往前走。此时此刻，不管她以前怎样讨厌这个女生，现在都不在意了，她只希望章继艳能好好的，安安全全地跟她下去。 　　回头看了她一眼，章继艳慢慢转过身来，依旧站在围栏台阶上。阴影里，看不清她的脸上是什么表情。 　　这屋顶上的女儿墙，下方有半米高的台阶，上面是一米高的围栏。平常学生们在屋顶上走动是没有事的，但是站在那个围栏台阶上却很危险，一不小心就容易翻下去。 　　“你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宋莎莎心下紧张，努力放松语气，手心里却还是冒出很多冷汗。她小心翼翼道，“站在那上面太危险了，你先下来吧，先把事情说清楚，好吗？” 　　章继艳默默盯着她打量，半晌，恹恹道：“我有事要问你。” 　　“什么事，你问吧。”宋莎莎说着，轻轻往前走了一小步，尝试着向她靠近过去。不管怎么样，先把她拉下来再说。 　　“宋老师……”章继艳问道，“他真的要结婚了？” 　　陡然间想起夏紫说过，章继艳在课上偷拍她小叔的照片，猜测也许是她暗自喜欢她小叔；所以后来章继艳才会误会她和她小叔的关系，并且那么生气。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章继艳当真暗恋她小叔，所以在听说她小叔即将结婚以后，章继艳受了刺激，难过得想跳楼？ 　　宋莎莎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一身冷汗。 　　见她半天不说话，章继艳使劲一拍栏杆，蛮戾地吼道：“我问你话呢！宋老师是不是真的要结婚了？！” 　　“是啊，是真的……”宋莎莎有些无力地看着她，心里忍不住涌起一丝同情。 　　章继艳眼圈顿时就红了，双肩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慢慢垂下头哽咽着，整个人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宋莎莎趁她不注意，连忙又走前几步，靠近到稍微探身就能抓到她的距离。 　　“那个女人是谁啊？……长得很漂亮吗？”章继艳一边抽泣着，一边沙哑着嗓子，满腔压抑地问道，“她是干什么的？宋老师和她是怎么认识的，为什么突然就要结婚了？宋老师……喜欢她吗？” 　　“宋老师，他今年过了年，已经虚岁三十岁了。他以前上学的时候是个学霸，满脑子里都是学习，从没交过女朋友。后来研究生毕业工作了，他又在职考了博士，一边努力工作，当好一名老师；一边刻苦学习，最后成功拿到了哈工大的博士学位。他一直都很刻苦，很努力，很上进…………” 　　宋莎莎轻声慢语地讲着一些关于她小叔的事，一边悄悄靠近过去，然后趁着章继艳一个不注意，猛地伸手抱住她的腰，使劲向下拖拽她。 　　章继艳一惊之下，连忙挣扎，然而不管她怎样踢打，宋莎莎都紧紧地抱住她，不肯撒手。 　　“你松手！你快滚开！”章继艳压低声音嘶吼道，“你再不松手，我就拖你一起下去！” 　　“我就不松手！”宋莎莎两脚盘在墙根下，使劲向下拖拽她，一边急声道，“到底有什么过不去的，值得你去跳楼？宋彦成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搭上一条命？他结婚你就不活了？你就这么点出息？！” 　　“关你屁事！快滚开！” 　　“我就不！” 　　“滚滚滚！你给我滚！” 　　“我就不！” 　　挣扎间，宋莎莎手上抓着的手机被章继艳一巴掌打落，从栏杆空里掉了下去，过了一会儿，便听到“哗啦”一声撞地的脆响。 　　章继艳愣了一下，宋莎莎趁机猛力一拉，终于把她从台阶上面拽落下来。 　　嘭的一声闷响，两人跌落到楼板上，宋莎莎顾不上撞得生疼的肩膀，连忙一个翻身，重重压到章继艳身上，生怕她再爬起来。 　　结果是她多虑了。 　　章继艳默默躺在那里，两眼空洞洞地望着夜空，好像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气一般，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宋莎莎看着有些害怕，轻轻叫了她几声：“章继艳……你怎么了？” 　　过了很久，久到宋莎莎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章继艳沙哑着嗓子，淡声道：“我不是因为宋老师结婚，才想跳楼的。是因为我怀孕了。” 　　宋莎莎呆愣在那里，半晌没说出话来。 　　“离开一班以后，我去了十二班，你可能不知道，也可能根本就不在意。”章继艳淡淡道，“我的学习成绩，在一班的时候，是全班第七名，比你好多了。去了十二班以后，这次期末考试，我考了十二班里的第39名，在全年级已经排不上号了……为什么呢？因为我心里有怨气，没再好好学习。整天跟着十二班那群人渣一起混日子。” 　　“有一天，我跟他们去酒吧玩，遇到很多社会上的小痞子，喝了很多酒。第二天醒来，我在一个很破烂的小旅馆里，没有监控，入住也不需要登记身份证的那种。”章继艳无声地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发现自己怀孕那一刻，有多绝望吗？” 　　宋莎莎红着眼睛，不停地摇头。这一切太可怕了，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我买了十根早孕试纸，每一根都是两道杠，没跑了。”章继艳自嘲地笑，一行眼泪从眼窝里淌出来，“我爹妈都是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送我来城里上一中那天，你不知道他们有多高兴。我从一班调到十二班的事，还没跟他们说呢，我怕他们生气。” 　　“怀孕的事，我就更不敢说了，我爹肯定会打死我。”眼泪越淌越多，章继艳却恍然未觉，“我在网上查过，做流产手术，大概需要两千块钱。我每个月的生活费500，攒四个月就够了。可是等四个月以后，再去医院流产就需要引产证明，需要孩子的父亲签字。可我他妈，连这肚子里是谁的种都不知道。” 　　“你别说了！”宋莎莎抱住她，眼泪掉了下来，“我和你去医院！我有钱！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章继艳推开她的手，自嘲地笑：“我今天叫你来，不是想要博取同情的，只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清楚。” 　　“宋莎莎，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特别恨你的。因为你，我被赶出一班；因为你，我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我每天都要在心里骂你千千万万遍……可是骂完了，我又特别特别羡慕你。网上有个段子，说是条条大路通罗马，可是有人出生在罗马。宋莎莎，你就是那个出生在罗马的人。” 　　曲起一条腿，章继艳抬起两手枕到脑后，抬眼看着夜空里的星星：“我每天早晨睁开眼想你，晚上睡了梦里都是你。我觉得你好像是上帝的宠儿，似乎这整个世界都在善待你。我努力地想要找出你的一个缺点，我找了很久，可是最终却发现，你真的没做错什么。我走到这一步，是我咎由自取，怪不得你。” 　　“你放心，我不会在这里跳楼的，不会给你爷爷惹麻烦。”章继艳默默道，“我就算死，也会死得远远的，不会拖累任何人。” 　　“你死了，你父母怎么办？”宋莎莎红着泪眼，哑声道，“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把你养到这么大，就白养了？？” 　　章继艳一下被戳到痛处，抿住嘴角，不说话了。 　　“被狗咬了，那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为了一条狗，放弃自己的生命？”宋莎莎握住她的手，咬牙道，“被狗咬的烂肉，我们刮掉，盖上药粉，包上绷带，血就可以止住了。总有一天，这个伤疤会长好，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我向你保证，除了你和我，绝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明天是周六，我带你去外地的医院。你答应我，等回来以后，好好学习。” 　　两手止不住颤抖起来，章继艳紧紧咬住嘴唇，抬起胳膊挡住眼睛，蜷曲起身体，痛苦又压抑地啜泣着。 　　漫天璀璨的星河下，开满樱花的操场边，季淮默默站在那里。 　　看着操场上最后一个人影从门口离开，他听到手机里传出人工语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关掉手机，他垂眸看着手上那个心形的果冻，低喃了一句：她怎么没来…… 第28章 　　终于说通章继艳, 宋莎莎拉着她从屋顶下楼, 先把她送回宿舍。眼看着她从门口进去, 爬上楼梯, 她这才放下心，转身又跑去文体楼后面捡手机。 　　果然，她的手机已经摔碎了，屏幕碎得七零八落，外壳也裂开了。开机也开不开，已经完全不能用了。 　　宋莎莎正心疼的时候，突然间想起来一件事：妈呀, 她把季淮忘了！ 　　已经这么晚了，校园里都没几个人，宿舍已经熄灯，马上就要关门了……他不会还在操场等她吧？ 　　宋莎莎顿时慌了，连忙快步向操场跑去，心里紧张到极点。她害怕看到季淮还在那里，又怕他已经不在那里。 　　初春的夜晚微风清凉，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樱花的香气, 清清淡淡，如丝如缕。终于跑到操场边, 只见宽阔的操场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宋莎莎站在跑道边上喘着粗气, 说不清心里究竟是开心还是失落。 　　回到女生宿舍，里面已经下锁, 她只好敲敲看门阿姨的窗子，请求开门。 　　阿姨已经睡下了，闻声有些不痛快地数落了几句，磨蹭了一会儿，总算披着衣裳出来把门打开。 　　宋莎莎连忙道歉几句，然后脚步轻轻跑上楼梯。 　　回到她们寝室，好在尹甜她们还没睡，江文晓依旧开着小台灯在那里夜战奥数。 　　虽然是休周末，明后天都不用上课，不过因为才开学一个周的缘故，大家都没有回家。 　　“傻傻，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夏紫一边撕着面膜，一边道，“还以为你丢了呢，差点要去找你。” 　　宋莎莎装作若无其事道：“我跑步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摔了，在草坪上找了半天。” 　　“摔坏了吗？”江文晓举起台灯，往她这边一照。 　　看到宋莎莎从兜里掏出来的那个惨不忍睹的手机，尹甜啧啧两声，惊奇道：“摔一下能摔成这样？你不是去跑步了，你是去练铁饼了吧？把手机当铁饼给扔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被她逗乐了，随口扯了个理由，敷衍道：“可能太黑了没看到，被人给踩了吧。” 　　看看时间，已经夜里快十一点半了，估计季淮已经睡了吧？就算没睡，这个时间再打电话也不合适了。宋莎莎放弃了问夏紫她们借手机的想法，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对了，我明天一早要回家，我走的早，早饭就不和你们一起吃了。”她一边刷牙，一边含糊地说了一句。 　　“回家你走那么早干吗？”夏紫问道，“吃了早饭再回去就是了。” 　　“家里有点事。”宋莎莎书漱完口道，“姜姨做饭好吃，我要回家吃。” 　　夏紫她们也没再问，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困了，各自打着呵欠，该睡的都睡了。 　　第二天一早，宋莎莎不到六点钟就爬起来，没穿校服，换上一身普通的牛仔裤和夹棉小外套，简单洗漱一下，然后拿着小手包就出门了。 　　一口气跑到学校外面，她和章继艳约好六点钟在学校西边的公交站碰头。 　　章继艳早已经到了，穿着一身很朴素的衣服，没穿校服，也没背书包，一头长发披在肩后。回头看到宋莎莎赶到，她明显得松了一口气，看起来有些紧张。 　　因为决定要去临市的医院，坐高铁要一个多小时，去了医院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所以她们走得很早。 　　一路上惴惴不安的，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好在一切顺利，下午四点多，手术就做完了。 　　回程的路上，章继艳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靠在椅背角落里，虚弱又无力。但是她那紧缩的眉头舒展开了，显然情绪好了很多。 　　宋莎莎去餐厅那边要了一杯浓浓的热乎乎的红糖水，端回来递给她。 　　章继艳说了声谢谢，接过去抱在手里，慢慢地喝着。 　　宋莎莎在她旁边坐下，忍不住小声道：“那个……我能不能问个问题？” 　　“你想问宋老师？”章继艳很敏感。 　　宋莎莎点头。 　　一口气将温热的红糖水喝完，章继艳把杯子放到桌上，声音有些沙哑：“去年刚开学那会儿，有一天下午，去食堂吃饭。结果我的饭卡丢了，怎么都找不到。里面刚充了三百块钱，那是我一个月的饭费。我站在食堂门口发呆的时候，宋老师从旁边路过，问我怎么不去吃饭……我很没出息，说我的饭卡丢了，然后我就哭了。” 　　“宋老师带我去办了新的饭卡，里面给我充了五百块钱。”章继艳垂下眼帘，定定地看着桌上的空杯子，“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宋老师的。他是我的生命里，像太阳一般的存在。” 　　宋莎莎听得皱起眉头，她从未听小叔提起过此事，一时间感觉五味杂陈。 　　“你放心，我不会对宋老师怎么样的。我只是默默在心里喜欢他而已，并不奢望能拥有。他现在要结婚了，新娘子那么美，我也一样会祝福他。”慢慢吸了一口气，章继艳咬住嘴唇，半晌道，“还有……宋莎莎，谢谢你，欠你的钱，我以后会还的。还有你的手机，以后赔给你。” 　　宋莎莎点点头，说好。 　　章继艳转过头去，靠在车窗上，默默看着外面飞逝而过的风景，没再说话。 　　只是眼泪不时地从她眼眶滑落，一路都未停。 　　宋莎莎静静坐在旁边，莫名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被这种情绪感染着，她第一次感觉到爱情这种东西是有形状的，带着很多尖角，它会扎人很疼，还会令人心碎。 　　回到学校以后，天色已经黑了。 　　宋莎莎临进校门前，又问了章继艳一句：“你要不要换个班？如果你想调班的话，我可以去求我爷爷帮忙。” 　　章继艳微扯嘴角，声音低哑道：“不用了，我要留在那里。十二班那群狗杂碎，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宋莎莎微微一怔，不等说话，章继艳已经扬扬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学校教学楼顶上有一个大钟表，看看时间，已经过了晚饭点。 　　宋莎莎感觉肚子饿了，于是去小超市里买了点吃的，然后返回宿舍。 　　结果宿舍锁着门，里面没有人。 　　江文晓应该上奥数辅导班去了，尹甜和夏紫大概是到市区逛街去了。 　　宋莎莎先把晚饭吃了，然后又冲了个澡，等她吹干头发，夏紫她们还没回来。 　　一个人在宿舍里有些无聊，手机也坏了，没得玩。她想了想，干脆又换上衣服，背上书包去教室里写作业。 　　一进教室门，只见里面人不多，但是也不少。有的同学在安安静静地学习，也有的趴在一起戴着耳机看电影，一边小声讨论剧情。周末的晚上，气氛比较安逸。 　　季淮也在，低着头在那里看书。 　　宋莎莎顿时心头一紧，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慢慢走进去。 　　抬头看到她来了，季淮目光微微一窒，看着她不动了。 　　宋莎莎又心虚又尴尬，顶着他的目光在自己座位上坐下，翻开课本，摆出一副要好好学习的样子。 　　季淮淡淡道：“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宋莎莎咬住嘴唇，不知该说什么好，半晌，她转过头看他一眼，愧疚道：“对不起啊……昨天晚上放你鸽子了。” 　　“然后呢？”季淮盯着她不放，“为什么放我鸽子？” 　　“因为出了点意外……”宋莎莎小声道，“具体是什么，我不想说可以吗？” 　　“出了意外？”季淮有些担心，“你没事吧？” 　　“我没事。”宋莎莎摇头，“就是手机摔坏了，屏都碎了，开不开机，也没来得及给你打电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审视着她：“真的不是因为不想见我，所以故意躲着我？” 　　“当然不是！”宋莎莎急忙道，“放你鸽子，我也很不好意思……真的对不起啊，你别生气。” 　　眼底融起一丝暖意，季淮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道：“我要是生气了，怎么办？” 　　宋莎莎看着他愣愣的，半晌，眨了眨眼睛：“要不……我哄哄你？” 　　“你怎么哄？” 　　宋莎莎拿出最大的决心：“你喜欢吃什么？我给你买点尝尝？” 　　季淮默了会儿，一脸无语地看着她：“你以为我跟你似的，一点吃的就能哄好了？” 　　“那你想要什么？”宋莎莎有些懵，觉得她这个大佬同桌一点都不好伺候。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着小姑娘那一脸可爱的傻样，季淮强忍住想要摸她一把的冲动，嘴角微扯，露出一丝笑：“等以后再说吧，先攒着。” 　　看到他笑了，宋莎莎这才放松下来，猜到他已经不生气了，她又忍不住问道：“你昨晚想跟我说什么啊？” 　　季淮不答反问：“你觉得我想说什么？” 　　宋莎莎鼓了鼓腮帮子，有些犹豫道：“你是不是要走啊……我听说你爸的项目快结束了，你要转回京市去上学？” 　　半晌没说出话来，季淮一脸的服气：“你觉得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不然呢？”宋莎莎语气里含了一丝幽怨，“不然那么正式干吗，还要去操场说？你是不是要跟我道别？” 　　“我真是败给你了。”季淮实在忍不住了，抬起手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你这小脑袋里天天在想些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要走了？我若是要走，还和你去什么操场？” 　　宋莎莎顿时瞪大眼睛，惊喜道：“真的吗？你不是要走吗？” 　　季淮无奈道：“我爸那项目要到今年国庆节以后才结束，你想那么早干吗？催着我早点走吗？” 　　“当然不是！”宋莎莎连忙摇头，讪讪道，“我这不是怕你走了，欠我的果冻被你赖账嘛。” 　　季淮：…… 　　躲在后桌书堆下面听了半天墙角的刘钊终于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出来，握着拳头直捶桌子。 　　宋莎莎被他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后桌竟然还有人？ 　　季淮本就侧坐着，闻声凉凉地扫了刘钊一眼。 　　自从调座位以后，刘钊就坐到季淮后面，他连忙忍住笑，摆摆手道：“就当我不存在，你们继续！” 　　说完他便拉起校服褂子，蒙到头顶上，一边摸出手机，给邹玉涛发短信：大兄弟，我终于理解你的感受了！ 　　不一会儿，邹玉涛回道：好好吃你的狗粮吧，少说话！ 　　前边宋莎莎和季淮正尴尬的时候，外面一个男同学咋咋呼呼地跑进教室，凑到他们那一堆人里边，宣告大新闻似的嚷嚷道：“卧槽卧槽！你们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看见鬼了？这么大惊小怪的？” 　　“章继艳！我看到章继艳了！” 　　“看到她有什么稀奇？”另一个男生朝宋莎莎那边点点下巴，提醒道，“你小点声！” 　　“哦哦……”那个男生压低声音，依旧忍不住兴奋道，“她剪头发了！剪了个短发！那个发型，简直了！” 　　“什么发型？” 　　“我描述不出来，反正就是很爷们儿，卧槽，男人都没她那么帅！” 　　…… 　　自从听到章继艳的名字，宋莎莎陡然神经一紧，以为哪里走漏了风声。 　　她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原来是章继艳理了个短发，也不知道那些男生在那激动个什么劲儿。 　　接下来几天，又听好几个人提起过，章继艳理短发了，比个男人还帅。宋莎莎实在想象无能，不就是剪个短发吗，男生短发多的是，还能帅到哪儿去？能比季淮还帅吗？ 　　这天中午，正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尹甜忽然拉拉宋莎莎的袖子，小声道：“我靠，快看，章继艳！” 　　宋莎莎抬起头，看到对面过来那人，顿时愣住了。只见章继艳身上板板正正穿着校服，只是原本那一头长发剃得精短，中间头顶发丝稍长，落下几缕垂在额前，左右两边都用推子推得几乎贴近头皮，然后一边削出一个“Z”字，露出头皮的浅白色，蜿蜒在耳侧上方，看起来好像一道迅疾的闪电。 　　不得不说，章继艳很适合这个发型，看起来还蛮惊艳的。她以前的长发将脸庞盖住大半，现在将头发剃短，便将整张脸都露出来。她原本就长得不错，鼻梁高挺、眉形细长，衬着现在这个发型，看起来十分精干利落，有种男孩子气的潇洒倜傥。 　　彼此目光对上，两人都像不认识一样，没有相互打招呼，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章继艳一步步从宋莎莎旁边走过，身形交错的一瞬间，她嘴角扯出一抹似是而非的淡笑。 　　回头看到她和十二班那群男生坐在一起吃饭，尹甜啧声道：“你别说，章继艳没了以前那种斤斤计较的小气样儿，现在看起来竟然还挺顺眼的？” 　　“头发剃得不男不女的，还能顺眼到哪儿去？” 夏紫不屑道，“你没瞧见她刚才看傻傻那眼神，傻傻你可一定要小心了，我怕她找你麻烦。” 　　“怎么会呢。”宋莎莎道，“别管她了，吃饭吧。” 　　然而没想到的是，因为一个发型，章继艳忽然在整个学校里出名了，三天两头都有她的新闻。 　　前天有人说她提着棍子和几个男生在小胡同里打架，不要命的狠；昨天有人说她在宿舍里拿冷水泼了一个女生，吓得那女生跪地求饶；今天又有人说她被班主任提溜到办公室里教训，结果她大放厥词，说她闭着眼都能比十二班那群垃圾考得多…… 　　突然间画风转变成这样，大家都怀疑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追根究底，大家便想到宋莎莎头上。因为当初章继艳从一班转到十二班，就是因为她的缘故。 　　一时间，同学们看向宋莎莎的眼神，都有些同情。担心她哪天不走运，被章继艳给盯上。 　　一个是全一中的宝贝校宠，另一个是哪儿哪儿都扎手的新晋刺头。瞧这两人互不搭理，视而不见，漠不在意的相克气场，大家隐隐都在期待，会不会有她们对上的那一天。 第29章 　　因为每天都被同学们关怀, 担心章继艳会不会欺负她, 时间久了, 宋莎莎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 　　打听了一下章继艳最近的行踪, 得知她已经不在学校宿舍里住，现在不知道住在哪里。每天下了晚自习，她离开学校以后，都会去酒吧里唱歌到半夜。十二班的班主任知道以后，狠狠教训她一顿，结果被章继艳轻飘飘的一句“我不去赚钱，老师你养我吗”给堵了回去。 　　左右拿她没办法, 叫家长又叫不来，学生离开学校以后的活动也不能干涉太多，十二班的班主任便放弃了管教，听之任之，爱咋咋地。万一违反了校规校纪，便把她交到教导处去处理。 　　宋莎莎得知以后，感觉有些不是滋味。于是寻个晚自习前的空闲时间，躲到没人的地方, 给章继艳打电话。 　　“有事吗？”电话接通以后，章继艳似乎很不耐烦。 　　这家伙, 刚接受完她的帮助，翻脸就不认人了？宋莎莎冷冷道：“你天天晚上去酒吧唱歌, 也不怕那地方乱？” 　　“乱又怎么样？”章继艳笑了声，也不知在笑谁, “哪地方不乱？” 　　宋莎莎被她噎住了，半晌道：“你想赚钱没问题，周末去餐馆打工也很好啊？一天挣一百，一个月的生活费也够了。为什么非要去酒吧？” 　　“我想在这家酒吧混得熟一点，查查他们的监控。”章继艳声音低哑，“我想知道那晚喝醉以后，是谁把我带走的，我要把那条狗杂种找出来。” 　　宋莎莎默了一会儿，叮嘱道：“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老老实实当你的好学生。”章继艳不屑道，“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宋莎莎知道她是嘴硬，又叮嘱了一句：“那你别耽误学习，以后还要考大学呢！” 　　“用不着你操心。”章继艳嗤笑道，“我闭着眼都比你考得多。” 　　宋莎莎：…… 　　她没再说话，直接把电话挂了。这家伙，简直了！亏她一片好心，还落一顿奚落，真是气死人了，爱咋咋地。 　　收起她刚新买的宝贝手机，宋莎莎回教室上晚自习。 　　刚在座位上坐下，就听到刘钊在旁边缠着季淮唠叨：“不是说好的兄弟吗，大哥你就报一个吧？跳高好不好？要不男子一百米？” 　　季淮毫不客气道：“我没空，你找别人吧。” 　　刘钊眼泪汪汪的：“我这都求了一圈了，总不能我一个人报二十个项目吧？这时间也赶不过来呀？要不莎莎你来报一个吧？” 　　宋莎莎故意笑道：“我也没空，你找别人吧。” 　　“不是说好的姐妹吗，大姐你就报一个吧？女子跳远好不好？你个头高，要不你去跳高吧？”刘钊陪着笑脸，好一顿哀求。 　　因为过几个星期就要开春季运动会了，班主任让刘钊统计各项目的报名情况。学校要求高一、高二每个班都要报名，弃权项目不允许超过五个。 　　一班作为实验班，学生们大都以学习为主，在体育运动方面不太擅长。所以刘钊号召了一圈，最后愿意报名的同学依旧寥寥无几。 　　看着他那愁眉苦脸的模样，宋莎莎忍不住想笑。她本来就喜欢运动，最近又每天晚上都去操场跑圈，参加个运动会完全没问题。她原本就打算报名的，刚才说没空，不过是和刘钊开个玩笑罢了。 　　“跳高就算了，我不会。”她道，“女子400米和800米给我报上吧，我跑步耐力还行。” 　　刘钊闻言顿时大喜，连忙在报名单上写下宋莎莎的名字，然后一脸感动道：“莎莎姐太仗义了！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宋莎莎比了个OK的手势，转回身去写作业。前排女生问她借修正带用一下，她又翻开书包找修正带。 　　瞅着她没注意，刘钊又悄悄靠近季淮，小声道：“姐夫，要不你也报一个吧？” 　　大概是被一个称呼取悦到了，季淮扬起眉梢，淡淡道：“给我报个跳远和男子100米。” 　　刘钊顿时狂点头，一脸满足。 　　果然要搞定一个人，就要先摸清他的软肋。刘钊有了感悟，再接再厉，又去找夏紫和邹玉涛他们挨个发动攻势。 　　第二天折腾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总算圆满完成任务。除了扔铁饼和标枪等几个高难度项目，其它项目都已经报上名了，邹玉涛他们篮球队那几个，一个没跑。 　　“大哥，这事儿还得多谢你！一听说你都报名了，那几个沙雕都跟着报了！”刘钊乐呵呵地拍着季淮肩膀，又吹了一长串彩虹屁。 　　季淮拍开他的手，问道：“那本《解密周王墓》你看完了吗？看完了就给我吧，明天要去还书。” 　　“看完了。”刘钊从他的书包里找出一本沉甸甸的硬皮精装书还给季淮，一边问道，“我看那书里反复提到风水，周王墓选在那座山上，是不是真的风水很好？” 　　季淮道：“一个王侯的墓，风水肯定差不了，自然是好的。” 　　宋莎莎听到他们聊天，一时好奇，也拿过那本《解密周王墓》翻看。 　　“风水究竟是什么意思？”刘钊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到底什么是好风水？” 　　看看离上自习课时间还早，季淮背靠在墙上，慢慢道：“所谓‘风水’大概就是一种气，就像人有精气神一样，一个环境的‘精气神’就可以叫做风水。好风水，简单来说，就是一种令人舒服的环境。” 　　宋莎莎和刘钊对视一眼，都摇摇头，表示不明白。 　　“这么说吧。”季淮举了个例，“一座山，山南向阳，山北背阴，你们觉得哪个好？” 　　“山南好！”宋莎莎连忙抢答。 　　“对。”季淮继续道，“一座房子，门前是一条河；另一座房子，门口是一排树；哪个好？” 　　宋莎莎又抢答：“有河好，水边有负氧离子，空气好！” 　　刘钊琢磨道：“有树也不错啊？出门就绿油油的，多养眼？” 　　季淮宣布答案：“有树会挡光，而且中国古代的讲究，门口要开阔敞亮，所以有河好。河水还有种保护作用，比如说‘护城河’。” 　　刘钊听得若有所思：“意思就是说，好风水就是一个健康的有利的环境？” 　　“可以这么说。”季淮道，“风水其实很复杂，包含很多方面，阴阳、五行、干支、八卦、九宫等等。简单点说就是趋利避害——寻找或者构造出一种好的环境。” 　　宋莎莎听得连连点头，看他的眼神无比崇拜。 　　她师父果然是个人才，什么都懂。 　　“那渝北呢？”刘钊又问道，“那山里藏着一个大墓，肯定风水很好吧？” 　　季淮点点头：“还行吧，那里风景不错。” 　　“是呀，渝北那边特别漂亮！”宋莎莎笑道，“大山雄奇险峻，绵延不绝，半山上有很多梯田，山下还有很多古朴的小村庄，一下雪就像一幅水墨画一样，特别美！” 　　刘钊转头看着她，奇怪道：“怎么，莎莎你去过渝北？” 　　“没有啊。”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说得好像亲眼见过似的？” 　　宋莎莎得意道：“过年的时候，季淮给我发过照片啊，那里雪景可好看了！” 　　“山里的冬天比较单调，不如春夏季节莺飞草长的，更漂亮。”季淮看着她，问道，“想不想去看看？” 　　宋莎莎眼睛一亮，连忙点头。 　　刘钊立马跟风举手：“我我我！我也想看！” 　　“那等抽个周末，一起去渝北玩吧，我请你们吃山菜。”季淮道，“不过要等开完运动会之后，山里春天晚，还要再过一阵子才好看。” 　　“好好好，就这么定了！”刘钊高兴不已，“叫上夏紫和邹玉涛他们一起，我们去山里探险去！” 　　宋莎莎也连忙点头，忍不住就开始盼望起来，希望能早点去渝北玩。 　　晚自习三节课很快就过去了，放学铃一响，宋莎莎就忙着收拾书包。 　　季淮问道：“你要去操场？” 　　“对啊，去跑步。” 　　“一起吧。”季淮阖上笔记本，慢悠悠道，“我报了男子100米，也要去锻炼一下。” 　　“啊……那好呀。”宋莎莎眨眨眼睛，站在旁边，等他收拾桌子。 　　开春以后，天气渐暖，晚上到操场活动的同学越来越多了。有去练跑步的，有去练单双杠的，还有纯粹去散步聊天的…… 　　宋莎莎和季淮把书包放到操场门口的大树下面，两人沿着跑道慢慢跑着。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操场上的环形跑道400米一圈，季淮问道：“你跑一圈要多久？” 　　“也就一分多点吧。”宋莎莎有些得意，转头看着他，“你呢？” 　　“我不到一分吧。” 　　“不到一分？”宋莎莎表示怀疑，“有那么快吗？” 　　季淮垂眸看着她：“怎么，不信？” 　　“你都没练过，能比我跑得快？”宋莎莎昂起下巴，“要不要比一比？” 　　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季淮笑道：“来吧。” 　　两人走到起跑线上站定，宋莎莎内圈，季淮外圈。 　　“预备——跑！” 　　宋莎莎自己喊完口号，撒腿就跑，两条长腿身形敏捷，一边跑着一边还笑着回头看有没有被追上，在皎洁的月色下好像一只欢快的小鹿。 　　季淮紧跟在后面，默默看着她，嘴角含笑，漆黑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 　　夜晚微风清凉，吹拂在脸上轻轻柔柔的，宋莎莎一路领先，跑得飞快。 　　然而到了后半程，季淮却渐渐赶上来了，几乎与她并肩。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一看情况不妙，连忙屏住呼吸，提高速度。然而还不等她跑前几步，季淮已经轻松超了过去，眼看就要接近终点线。 　　“啊啊啊……”宋莎莎拼命追赶着，可惜还是晚了。 　　季淮到达终点线以后，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她，宋莎莎这才呼哧呼哧跑过来，至少落后他四五秒。 　　捶着胸口喘了会儿粗气，宋莎莎累得不轻，半晌才缓和过来，鼓着腮帮子，有些不高兴。 　　“怎么了？”季淮盯着她打量，“比赛输了就生气了？” 　　宋莎莎哼了一声，不想说话。明明她每天都锻炼，竟然还不如从来不锻炼的某些人跑得快，真是郁闷。 　　季淮笑道：“男生本来就比女生跑得快，输了有什么可气的？” 　　宋莎莎倒是没生气，就是觉得输了不好意思，刚刚她还吹牛呢。于是她故意不讲理道：“你们男生力气大，可你不是说过会让着我的吗？说话不算数！” 　　想起去年圣诞节前夕，自己徒手掰苹果的时候，好像的确说过会让着她，季淮一时有些理亏。摸摸鼻子，他轻咳了下，哄小朋友似的说道：“是我错了，不该说话不算数。要不重跑一圈，这次让你赢，好不好？” 　　宋莎莎憋不住笑了：“我才不稀罕呢。” 第30章 　　为了准备春季运动会, 体育课已经变成比赛辅导课。徐老师不仅要指导参加比赛的同学们做训练, 还要给整个班级排练方阵。 　　按照学校运动会的惯例, 运动会开场第一项是方阵表演。 　　高一高二每个班级组成一个方阵, 依次由一名同学在前面举班牌，带领着整个方队由操场入口走上跑道，一直走到主席台前，踢正步喊口号，然后继续向前退场。 　　虽然运动会参加的学生很多，不过说到底，运动会是体育生们的主场。平时训练的怎么样, 就看这赛场上的表现了。 　　徐老师主要辅导跳高的体育队，所以这段时间特别忙，平常的体育课基本就是放羊模式。 　　先将走方阵的要求讲了一遍，徐老师便让班长和体委自行调整方阵队形，顺便选出举牌的同学。 　　关于那个在方阵前面举班牌的人选，一般都是女生，而且是班里最漂亮的那个。 　　其实班里每个女生都想当举牌子的那个，不过刘钊和邹玉涛那群男生们带头吆喝着推选宋莎莎, 其他女生也不好意思自己选自己。 　　班长陆瑶撇头看向宋莎莎，问她愿不愿意举牌。 　　宋莎莎倒不是想出风头, 只是想到举牌子简单，也不需要练习踢正步, 要比走方阵的同学们轻松许多，于是便欣然答应了。 　　作为学校里每年一度的盛事, 春季运动会是相当受重视的，不仅学校高层及家长代表都会出席，甚至连市教育局的领导都会来现场看比赛。 　　方阵表演作为打头项目，展现的是每一个班的精神风貌，所有班主任都很看重。除了体育课，每天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都会专门拿出时间来练习。 　　除了队形整齐、口号响亮，方阵表演还有一个重要条件就是统一服装。如果依旧穿校服，肯定没有特色，最后一班同学们集思广益，选定要穿海军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瑶作为班长，负责统计同学们的尺寸号码，联系外面公司租借服装。 　　除了方阵大部队的海军服，还有举牌子的服装也很重要，最后商议定了水手服。 　　服装租赁公司有很多款式的水手服，陆瑶拿手机给宋莎莎看照片，让她自己选一款。 　　宋莎莎挨个看了一遍，最后选了一套比较顺眼的。 　　转眼到了运动会这天，同学们盼望已久，一个个都特别兴奋。 　　刚过早饭时间，操场上已经如火如荼地准备起来，各个班也都在忙着换服装练队形，做最后的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陆瑶把租来的服装发下去以后，催促大家赶快去卫生间换上，他们也要赶在运动会正式开始之前，再排练一遍。 　　宋莎莎拿到她的水手服，顿时就感觉裙子有些短，不过还是去卫生间试了一下。 　　等她从隔间出来以后，夏紫扫她一眼，顿时就乐了：“傻傻，你这是要去跳脱衣舞吗？裙子那么短，上衣还那么透，内衣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 　　宋莎莎低头扯扯自己的裙角，一不小心就会把打底裤露出来，更不用说那薄得夸张的上衣了，穿在身上十分尴尬。 　　“你去帮我跟班长说一声吧，看看能不能换一套？”她无奈道，“这衣服没法穿。” 　　夏紫点点头，去找陆瑶去了。 　　不一会儿，陆瑶走到卫生间来看了一眼：“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就没法穿了？” 　　“可是这裙子太短了，学生穿不太合适吧？”宋莎莎有些为难，“而且这上衣太薄了，你看，内衣都能看到了……” 　　“那有什么呀，又不是没穿衣服。”陆瑶若不在意道，“你没看七班的梁络羽，她穿的裙子还露背呢！” 　　宋莎莎抿着嘴角，商议道：“可我不太想穿这个裙子，能不能换一套啊？” 　　“那裙子不是你自己选的吗？现在又说不喜欢？”陆瑶似乎有些不太高兴。 　　宋莎莎也很无奈：“是我选的，可我光看个图片，怎么知道它会这么透？” 　　“那也没办法了。”陆瑶端着胳膊，“服装公司那边的衣服差不多都借出去了，又不是光我们一个班借衣服。就算他们还有别的服装，现在去换也来不及了。要不你就将就着穿吧，实在不行，你在上衣里面加个背心。” 　　宋莎莎皱着眉毛犹豫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又问道：“我不穿这裙子，穿自己的衣服行吗？” 　　“你随便吧，穿什么都行。”陆瑶似乎没什么耐性，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夏紫盯着她的背影，咂摸道：“傻傻，我怎么觉得班长有些针对你啊？她对别人都挺热心的，不这样啊？” 　　宋莎莎顾不上和她说话，连忙找出手机打电话，让家里的保姆姜姨帮忙，尽快把她那套海蓝色的小礼裙送到学校来。 　　很快到了入场的时候，按照顺序，高一一班排在方阵队伍的第一个。 　　操场上播放着振奋人心的鼓乐声，主席台上的领导们正在入座。一班方阵早已排列整齐，等待入场，只是还缺了一个举牌的。 　　陆瑶手上拿着班牌，焦急地打电话，结果打半天也打不通，气呼呼道：“马上就要入场了，宋莎莎搞什么鬼？怎么还不来？！” 　　“来了来了来了！”宋莎莎刚换完衣服，一路百米冲刺地跑过来，直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快要go die了。 　　从陆瑶手上拿过牌子，她连忙站到方阵前面，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后面响起一连串的赞叹声： 　　“哇塞！好漂亮啊！” 　　“太美了！简直女神！” 　　“这才叫青春无敌美少女啊，其他班的举牌手弱爆了！” 　　…… 　　只见宋莎莎头发扎成高马尾，顶上戴着着一朵玫瑰色的蝴蝶结，下面编成到肩膀的麻花辫；身上穿着一袭海蓝色的小礼裙，样式和水手裙有些相似，下面是白色的长筒过膝袜，包裹出一双修长笔直的腿；袜顶和裙摆之间还露出一截肤色，有一点点小性感，青春又活泼，少女感爆棚。 　　宋莎莎终于喘匀了呼吸，听到那么多夸赞，回头笑着和大家摆了摆手。 　　陆瑶看在眼里，嘴唇暗暗咬紧。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季淮，果然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宋莎莎，漆黑的眸子深切而专注，好像眼里从未有过别人。 第31章 　　上午九点整, 运动会正式开始了, 首先第一项开幕式就是方阵表演。 　　高一一班的海军蓝方阵在整个操场上十分亮眼, 走到主席台前的正步踢得整齐划一, 口号响亮，作为领头雁的气势一下子就出来了。主席台上掌声斐然，坐在下面看台上的班主任王老师笑容灿烂得好像一朵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阵表演完成以后，各班到草坪上列队，然后是各种领导讲话，各种代表讲话。远处教学楼上，没能参加运动会的高三学子们纷纷趴在窗户上向这边张望。春天的暖阳晒在头顶上, 阳光不燥，微风正好，操场上的同学们好像一株株小树苗一样，青春而茁壮。 　　终于开幕式完成以后，宋校长喜气洋洋地宣布，运动会比赛正式开始了。各班到自己看台区域就坐，参加比赛的运动员同学去换衣服，抽签决定比赛顺序等等, 整个操场上各个项目都紧张有序地进行着。 　　宋莎莎倒是不着急，她的女子400米跑在接近中午的时候, 800米在下午。她先去把小裙子换了，换上一身运动服, 然后便回到一班看台区域，和同学们一起看比赛。 　　季淮的男子100米是最早开始的项目, 他已经去总办那里抽好签，拿到自己的号码牌，然后走到那条跑道的起跑线前开始热身，活动腿脚。 　　少年的身形挺拔俊秀，犹如一竿修长的劲竹，皮肤白皙，眉目深邃，细碎的短发在微风中轻轻飞扬，带着一丝洒脱和不羁。 　　他不过随意地站在那里，慢慢活动着手腕脚腕，抬头往看台方向一扫，对上宋莎莎的目光，只见她正高举着双手，朝他比着V字形的加油手势。 　　季淮嘴角微勾，朝她笑了一下。 　　看台那边的女生们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然后纷纷摸出手机偷偷拍照。 　　因为市一中的田径队实力很强，不管是跑还是跳的项目，都经常在省际中学生比赛中拿奖，所以普通学生参加这些比赛，根本比不过专业的体育生，不过是凑个热闹罢了。尤其是像一班这种实验班，季淮也不过是个凑数的，大家都没指望他能拿到什么名次，只要不是倒数就好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先预赛后决赛，两轮比赛下来，季淮竟然拿到了男子100米短跑的第三名。连体育组的老师们都很意外。 　　听到大喇叭里宣读获奖名单，整个一班都高兴坏了。班主任王老师更是喜得合不拢嘴，连忙号召同学们赶紧写通讯稿，宣扬一班的精神风貌。 　　作为班里的语文课代表，每次作文都被王老师拿来当范文阅读，尹甜同学展身手的时候到了。只听那一篇篇通讯稿写得情真意切，煽情感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歌颂的是什么感动中国十大人物。 　　“……季淮同学不仅在学习方面奋勇争先，体育运动也不落后。每天天不亮就开始锻炼，夜都深了，他还未休息。他用自己的行动向我们诠释了什么是拼搏坚持，什么是追寻梦想，什么是永不言败！他取得的成绩是灿烂的，是光荣的，是珍贵的！我们感谢他所有的努力，感谢他为我们带来的感动！他的坚强和勇敢将永远鼓励着我们，他拼搏的精神将永远留在我们心间！——高一一班，尹甜来稿。” 　　听到大喇叭传来的声情并茂的广播声，宋莎莎和夏紫被麻得齐齐一抖。 　　江文晓把笔一摔，从奥数习题集里抬起头，掐着尹甜的脖子问道：“尹编辑，您能告诉我这酸死人的稿子是怎么写出来的吗？该不会是从那些得绝症的韩剧里边学来的吧？” 　　“才不是棒子那一套呢，姐姐这是正经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尹甜扬起眉梢，传授经验，“你别把他们当成同学，你要把他们想象成敬爱的董.存瑞，邱.少云同志，怎么夸都不过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一脸“I 服了you”的表情，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夏紫一边挽着运动服袖子，一边恶狠狠威胁道：“尹甜同学，待会儿我去跑400米接力，你要是敢给我写通讯稿，回来我就弄死你！” 　　不知是不是被那篇夸他的通讯稿酸得拔不动腿了，季淮在跳远沙坑那边发挥失常，只拿了个倒数第二名。 　　尹甜同学立马提笔，开始新一波“虽败犹荣”“成绩并不是第一位”“青春过，拼搏过，梦想过，就已足够”…… 　　季淮的两个比赛项目已经全部完成，看到他回来了，同学们爆发热烈的掌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到“荣耀归来”的季淮同学那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宋莎莎还觉得有些好笑。然而在夏紫上场比赛以后，不怕死的尹甜同学哪里肯放过她，又写了一篇感人至深，惊天动地的通讯稿……宋莎莎默默决定，等她去跑比赛的时候，一定要把耳朵堵上。 第32章 　　女子400米接力, 夏紫和班里另外三个女生努力半天, 最后还是拿了个倒数第一。 　　这事儿其实怪不得她们, 因为别的普通班或多或少都能有个体育生, 像她们这种平常只顾着学习的小女生根本比不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夏紫还是把这笔账算到了尹甜头上，怀疑她是别的班派来的奸细，专门躲在他们班后方搞精神摧残的。 　　抬手把尹甜的本子和笔没收，夏紫气得咬牙：“你今天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再敢写一个字，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我写字用手啊……”尹甜弱弱道, “就算腿断了，我还能身残志坚……” 　　瞧着夏紫脸色不太好看，她又连忙改口道：“夏紫小亲亲，倒数第一，好歹也是个第一啊……” 　　“快滚吧你！”夏紫气呼呼地白她一眼，“要不是被你那稿子恶心得腿软，老娘怎么不跑个倒数第三！” 　　“古语有云，宁为鸡头, 不为凤尾。”尹甜就“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三”究竟哪个比较好，和夏紫争辩起来。要不是信奉“除了正数第一, 其它都是垃圾”的江文晓早已经偷偷跑回宿舍学习去了，她们三个指不定会吵翻天。 　　瞧着尹甜暂时没空写稿子了, 宋莎莎便放心地去总办那边检录，然后走上跑道做准备。 　　虽然她妈妈是体育老师, 不过徐老师在比赛之前也没怎么指导过她。采取放羊模式，随便她爱怎么跑怎么跑，反正也不指望她继承母业。再说了，即便她想继承，家里那一群学霸也不可能允许。 　　旁边沙坑那边，刘钊正在比赛三级跳，看到宋莎莎也要开始比赛了，便笑着朝她举起大拇指，给她加油。 　　宋莎莎笑着点点头，也朝他喊了声“加油”，然后在哨声响起的时候，信心十足地蹲下身做准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枪声响起的时候，八条跑道上的选手全都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宋莎莎大概排在第四位。 　　她一边跑着一边就能明显地感觉到，跑在她前面的那几个练体育的女生明显要比她速度快很多。虽然她平时经常跑步锻炼，但是比起真正专业的选手，依旧差很多。 　　围着操场的看台上全都是鼓声雷动的加油喝彩声，尤其是跑到一班看台前面的时候，同学们的加油声震透耳膜。 　　宋莎莎不想让他们失望，咬紧牙关提高速度，努力又超过两个对手。最后跑过终点线的时候，她是小组第二名。 　　女子400米跑的参赛选手大概有二十七八个，八人一组全部跑完，裁判读秒统计时间，然后送到总办统计成绩。 　　大喇叭宣读最后结果，宋莎莎跑了一分零二秒，位列第十三。 　　参加女子400米的体育生至少有十多个，她能排到第十三，已经很不错了。宋莎莎对自己这个成绩很满意，至少比夏紫那个倒数第一强多了。 　　回到一班看台，同学们同样用热烈的掌声欢迎她，还有贴心的女生给她递毛巾递水。 　　宋莎莎谦虚地笑着，一一谢过，然后拿着瓶矿泉水坐到尹甜旁边，等着听彩虹屁。 　　“哎，傻傻，你跑了个第几来着？”尹甜转头问夏紫，“刚才广播来着，你还记得吗？” 　　夏紫搓搓下巴：“第十一吧，还是十五来着？我忘了。” 　　“你看，我说得对吧？”尹甜摊开双手，“十一和十五有什么区别？还不是都记不住？哪有你这个倒数第一有名气！” 　　夏紫露出一脸“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开始信了”的表情。 　　眼看着彩虹屁是没指望了，宋莎莎决定离她们远一点，免得被拉低智商。 　　“哎，你别走啊！”夏紫连忙拉住她，搂住她的脖子，神秘兮兮道，“你知道吗，章继艳下午也跑800米。” 　　“章继艳？”宋莎莎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木着脸，若不在意道，“她爱跑不跑，有什么稀奇。” 　　尹甜也靠过来，一脸八卦道：“据可靠消息说，章继艳报800米，是因为听说你参加这个项目。她故意和你报一样的，可能没安好心，恐怕会伺机报复，绊你一脚什么的。” 　　“怎么可能？”宋莎莎觉得很可笑，“那我还报了400米呢，她怎么不报？” 　　夏紫分析道：“大概是400米太短了，不方便下手。” 　　宋莎莎十分无语：“我和她的事早过去八百年了，有什么可报复的？你们可别胡说八道。” 　　“不是我俩胡说八道，是别的班私下里都那么议论的。”尹甜小声道，“章继艳因为你转去十二班，虽然是个误会，可她却实打实地离开了重点班，万一她心存暗恨呢？” 　　“没错。”夏紫点头，“尤其她最近那么猖狂，连男生都打不过她，快要在十二班称霸了。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是啊。”尹甜表示赞同，“下午比赛，你去抽签可千万别跟她一组，万事小心为上。” 　　宋莎莎知道她们是为自己着想，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下午第一个比赛项目就是女子800米，宋莎莎抽签不仅抽到和章继艳一组，而且还和她相邻跑道，一个3号，一个4号。 　　站在3号跑道上，宋莎莎莫名就感受到高一那边看台上的目光，齐刷刷全都盯在她和旁边的人身上。她往看台那边扫了一眼，只见不少人都对她们指指点点的，交头接耳地议论着什么。 　　宋莎莎只能庆幸，她小叔不在，和小婶婶旅行结婚去了。 　　当初她和章继艳闹矛盾，章继艳最后转班那事，到底是没能瞒下来。渐渐的，整个学校里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这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说起来挺膈应人。所以不管老师还是学生，都没那个胆量捅到当事人面前——宋小叔至今都不知情。 　　宋莎莎家里，包括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他们都知道这件事，但是谁都没告诉宋小叔。 　　之前发现班里少了一个女生，宋小叔曾经问过一嘴。班主任王老师给出的解释是，那个女生觉得重点班压力太大，情绪太压抑，自己申请调到普通班去了。宋小叔也没在意，再未提过，大概已经把那个女生忘了。 　　宋莎莎如今想起这些事，说不清是个什么感觉。只觉得人生实在是酸甜苦辣的，开心那么多，难过也真不少。 　　不再去管看台，她一边做着热身，一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嘴边却低声问道：“你最近在忙什么？怎么还和男生打架？” 　　章继艳这半年长高许多，看起来快赶上宋莎莎了。她漫不经心地揉着手腕，半晌才简短道：“他们欠揍。” 　　“你胆子还真大，竟然还敢打男生？”宋莎莎有些无奈，“也不怕吃亏？” 　　章继艳不屑地切了一声：“我们小时候在村里打架，用的都是铁掀镢头，你们城里这些男生，根本不堪一击。” 　　“……”宋莎莎不知该如何评价，只好换了个话题，悄声问道，“你那视频查得怎么样了？” 　　章继艳默了会儿，面无表情道：“我大概知道是谁了。” 　　“是谁？”宋莎莎忍不住转头看她。 　　章继艳十分冷淡：“不用你管。” 　　她话音刚落，裁判已经吹响哨子。宋莎莎连忙站好姿势重心前倾，准备起跑。 　　枪声一响，小组八个人立马齐刷刷冲了出去，不过短短几秒钟便拉开距离。 　　和宋莎莎她们一组的，除了三个女生是普通班的，另外五名女生都是体育生，相互之间争夺十分激烈。 　　整个操场上锣鼓齐鸣，喊声震天，每个参赛班级都在拼命呐喊助威，为自己班里的女生加油。 　　不过比起前面那五个体育生的争夺战，全场的目光更多的聚焦在宋莎莎和章继艳之间。只见宋莎莎在前，章继艳在后，一个牙唇紧咬，拼命向前，一个淡眉冷目，漫不经心。两人大约七八米距离，好像离得很近，又仿佛隔着一整个银河那么远。 　　努力调整呼吸，宋莎莎总结上午400米的经验，一直有条不紊地跑着。什么时候保持体力，什么时候加速追赶，都要将体能用到最大化。 　　她不再满足于上午400米那十三名的成绩，这次800米，她要争取跑进前十。一定要让尹甜和夏紫那两个大坏蛋记住她的名次！ 　　跑完一圈，到第二个400米的时候，这个时候最重要的是耐力。瞧见前面那个女生的速度渐渐降下来，似乎跑不动了，宋莎莎连忙提高速度，想要把她超过去。然而没想到的是，那个女生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顿时警铃大作，连忙又加速跑向前，努力想把宋莎莎甩掉。 　　因为宋莎莎紧追不舍，前面那女生忽然爆发一般，快速向前冲，眼看着就要超过她前一名了。排在第四位的那个女生哪里肯让她超，两人你争我抢地追赶起来，看台上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呐喊的小高.潮，看看究竟谁能超过谁。 　　宋莎莎觉得她们在此时争抢太拼体力，是很不明智的选择，到最后冲刺阶段，很可能会后继无力，所以她还是有希望的。咬紧牙关快速追赶着，忽然间她看到前方跑道上有个什么东西。结果也不知道是前面那两个女生谁把谁的鞋踩掉了，宋莎莎速度太快，来不及躲闪，一下踩到那只鞋上滑了一下，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 　　看台上顿时一阵惊呼，章继艳本就离她不远，一下便超了过去。 　　可是她跑前十几米远，渐渐又放慢速度，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宋莎莎。 　　左腿膝盖重重撞到地上，感觉一阵钝钝的疼，两手掌心也擦破了皮，冒出殷虹的血丝……宋莎莎看着远处越跑越远的那五个女生，她这800米是没指望了，顿时感觉很想哭。 　　看台那边，季淮在看到宋莎莎摔倒的一瞬间就满脸失色地站起来，夏紫和尹甜也连忙惊慌失措地往那边跑。班主任王老师急急慌慌从教师看台上下来，指挥着班长陆瑶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抬手扯扯季淮的袖子，邹玉涛下巴点点班主任，朝他使了个眼色。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季淮犹豫着又坐下了，凝眉看向宋莎莎那边。 　　只见章继艳慢慢走到宋莎莎面前，蹲下身，扶她坐起来，低头查看她的伤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把左腿裤管卷起来，只见膝盖上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肿，虽然没破皮，但是过些时候，少不了要出来一大块淤青。 　　章继艳拉过她的手，看她掌心渗出的血丝，问她：“疼吗？” 　　“不疼。”宋莎莎摇摇头，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倔强地忍着不肯掉出来。摔一下就哭，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也太丢人了。 　　章继艳低下头，在她掌心吹了吹：“去卫生室擦点药吧，沾上土了，有细菌。” 　　正说着，夏紫和陆瑶她们跑过来了，着急地问：“怎么样？没伤着吧？” 　　“没事，就擦破点皮。”宋莎莎抬头笑笑，眼睛一弯，眼泪就掉落出来。她连忙拿袖子抹掉，看着陆瑶，有些尴尬道，“不好意思啊，比赛没拿到成绩。” 　　“还管什么比赛啊！”夏紫看着她的手，气道，“快起来，我和你去卫生室看看！” 　　“不用了，我和她去就行。”章继艳站起身，扶着宋莎莎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腕搭到自己肩上，右手撑着她的腰，扶着她慢慢离开跑道。 　　夏紫和陆瑶她们站在那里，都有些愣，直到裁判员吹哨提醒，让她们赶紧离开跑道，她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离开跑道，只见章继艳扶着宋莎莎已经走远了。 　　操场边的小道上，路旁的一株株樱花开得正好，每当微风过处便下起洁白的花瓣雨，一片片在风中飞舞着，衬着那两个渐渐远去的背影，画面看起来竟然无比的和谐。 　　操场这边，不仅是夏紫她们看得发愣，高一那边的看台上已经惊掉了无数的下巴……说好的互不理睬，视而不见呢？说好的阴谋报复呢？说好的她们有仇呢？ 　　季淮默默盯着远处那两个身影，心里莫名就感觉很不舒服，但究竟是哪里不舒服，说又说不出来。 　　他心烦意乱地坐在那里，根本就坐不住，站起身走到看台最后面，凝目看着远处，宋莎莎和章继艳已经走得不见了。其实他很想追上去看看，想知道宋莎莎到底伤到哪儿，看她走路不太利索，怕不是伤到腿了？ 　　然而想归想，他却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操场上那么多老师盯着，连宋校长都在主席台上看着，万一被看出来就麻烦了。他倒不是怕老师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怕被外界干涉，宋莎莎会不会受影响就不知道了，他不敢冒险。 　　坐立不安地等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看到章继艳扶着宋莎莎回来了。 　　宋莎莎两只手上缠着纱布，左腿膝盖上涂了跌打酒，只是还有些疼，总体问题不大。章继艳扶着她走到一班看台前面，没爬台阶，就在最下面第一排坐下。 　　同学们纷纷上前问候，夏紫和尹甜也搬到下面第一排去坐，满心着急地询问情况。班主任王老师过去看宋莎莎，见她还好，这才放下心来，让同学们把她照顾好。 　　“病号，吃不吃巧克力？”尹甜从兜里摸出一个费列罗，递到宋莎莎面前。 　　宋莎莎摇摇头，感觉比赛没比好，吃啥都没胃口了。 　　“喝点水吧。”章继艳拧开一瓶矿泉水，递到她嘴边。 　　宋莎莎倒是口渴了，伸手要拿水瓶，章继艳却不松手，直接喂到她嘴边。 　　两手缠着纱布，不敢打弯，宋莎莎也没再坚持，就着她手里喝了点水。 　　放下瓶子，章继艳拧好瓶盖，递给夏紫，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大概是回十二班去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季淮眉头越皱越紧，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更强烈了，别扭得令他难受。 　　不过没顾上多想，看到围着宋莎莎的同学都散开了，他沿着台阶下去，坐到宋莎莎旁边。 　　“你腿怎么样？没事吧？” 　　听到他的声音，宋莎莎回头一看，顿时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委屈，明明已经干涸的眼窝忽然又噙满泪水。 　　“没事，就是膝盖着地了，撞得有些疼。”她摇摇头，连忙把眼泪憋回去。 　　瞧着她含泪低头的小模样，季淮心疼得一颗心快要裂开了，很想把她抱在怀里哄一哄，好好安慰一下，却只能攥紧拳头暗暗忍着，面上不动声色道：“手很疼吧，要不你回宿舍去休息吧？” 　　“不用了。”宋莎莎露出一丝笑，“已经不疼了，还是看比赛有意思。” 　　尹甜和夏紫瞅瞅季淮，然后对视一眼，偷偷地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又叮嘱几句，然后便回到后面去了。 　　运动会开了一整天，到太阳落山的时候终于结束了。这次比赛硕果累累，有好几项校记录都被高一体育新生们打破了，体育组的老师们都很高兴，校领导更是开心不已。 　　高一一班虽然没拿到多少成绩，不过托尹甜的福，通讯稿播了不少，最后也加了不少分，所以班级总体排名还不错。 　　吃过晚饭以后，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上晚自习。宋莎莎因为身上带伤，班主任特批她回去休息。不过她也没回宿舍，而是去了家属楼。因为宋奶奶听说她受伤以后，急得了不得，怕她手上带伤不方便，坚持要她去家里住几天。 　　教室里面，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季淮眉头微锁，有些心神不定。 　　回想白天发生的事，想到章继艳喂宋莎莎喝水的情景，还有宋莎莎靠在她身边那种信任和依赖感……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想透了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肯定不会的。 　　平时看宋莎莎和别的女生在一起，不管怎样亲昵，都不会有怪异的感觉。可是为什么换成章继艳，就会觉得这么不对劲呢？ 　　季淮揉揉眉心，莫名又有些不自信。 　　像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学生，基本上该懂的都懂了。可是某些人竟然迟钝成这样，对他那些明示暗示完全没有一丝反应，莫不是对他没什么兴趣？ 　　自我剖析了一番，季淮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差在哪里，莫不是发型赶不上章继艳，不如她那样有个性？ 　　纠结半晌，他最后决定，明天去理个发。 第33章 　　宋莎莎到了爷爷奶奶家以后,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黄豆葱段闷猪脚汤的香气。估计是奶奶专门炖來给她吃的, 宋莎莎吸吸鼻子, 馋得直流口水。 　　来开门的是宋爷爷, 一看到她手上缠的纱布，顿时心疼不已。拉着她去沙发坐下，自己去找老花镜。 　　“莎莎来啦？”奶奶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看她一眼，见她似乎问题不大，这才放下一半心，“你先坐着啊, 奶奶正开着火呢，炖了猪蹄儿给你补补，饭马上就好了！” 　　宋爷爷戴上老花镜，走到宋莎莎旁边坐下：“你腿怎么样？磕那一下不轻吧，用不用再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 　　宋莎莎把裤管卷起来，只见膝盖上已经青了一大片，她自己伸手戳了戳，感觉有些疼, 不过还是摇头道：“我去卫生室看过了，关姨说没事, 就是软组织磕肿了，等过几天消了肿就没事了。” 　　宋爷爷不住地摇头, 又问她的手怎么样。 　　“手也没啥事，就是掌心擦破点皮, 关姨给包得太夸张了。”宋莎莎怕爷爷不信，便把纱布解开，让他看了一眼。 　　瞧着她手上的伤果然不重，没啥大事，宋爷爷这才放下心来。叮嘱她这几天不要沾水，然后帮她把纱布重新包扎起来。 　　他刚刚把纱布边上的医用胶带粘好，只见一串紫色珠子从宋莎莎袖子里滑落出来，亮晶晶的，颜色透亮，看起来成色很不错。 　　“你爸给你买的新手串吗？”宋爷爷笑着夸道，“戴着很好看。” 　　“不是啊，是我同桌送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同桌？”宋爷爷微微一怔，有些迟疑道，“就是……那个从渝北联中考过来的中考状元？他叫季什么来着？” 　　“他叫季淮，学习可好了，每次考试都是全级第一！”宋莎莎表示由衷的佩服，莫名就感觉与有荣焉。 　　目光微微闪烁，宋爷爷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他送你这么好看的手串，是有原因的吧？” 　　“对啊，因为之前我把他的水杯打破了，赔了他一个挺好的杯子，然后这是他给我的回礼。”宋莎莎简单把那串珠子的由来讲了一遍。 　　“这倒也是，来而不往非礼也。”宋爷爷点点头，“摘下来给爷爷看看行吗？爷爷还没见过这种颜色的石榴石呢。” 　　“行啊。”宋莎莎将珠子摘下来递给爷爷，然后便钻去厨房找奶奶蹭好吃的去了。 　　客厅里面，宋爷爷拿着那串珠子仔细看了半晌，眉心渐渐皱了起来。 　　正在他面色凝重的时候，宋奶奶和宋莎莎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宣布开饭。 　　宋爷爷连忙舒展开眉头，将手串还给宋莎莎，笑呵呵地洗手去了。 　　吃过晚饭，宋莎莎要回宿舍，可是宋奶奶不肯让她走。明后天是周末，次卧的小床已经收拾好了，床单被套都是刚换过的，正好让她多住几天。宋奶奶让她去床上躺着，然后拿冰块包起来，又给她那受伤的膝盖做了半个小时的冷敷。 　　简单洗漱过后，宋莎莎累了一天，很快便睡着了。 　　客厅里面，宋爷爷背着手踱来踱去，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事。 　　宋奶奶正在翻着一本杂志，抬头扫他一眼：“怎么了你？别走来走去的，晃得我头晕。” 　　抬手指指次卧的门，宋爷爷小声问道：“莎莎睡了？” 　　“累了一天，早就睡了。”宋奶奶叹气道，“还好摔得不重，要不让她爸知道了，还不定怎么样呢。” 　　“她爸出差去了，这么点小伤又不严重，等他回来早就好了，你别说就是了。” 　　宋奶奶放下书，有些不满道：“你说老大媳妇儿也真是心大，孩子都摔成这样了，她还有心情去参加同学聚会，也不先来看看莎莎。下午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还笑呢，说是就蹭破点皮，没什么大事。结果我刚才一看，膝盖上那一大片青，也不知道她那个妈是怎么当的。” 　　“人家小徐是练体育的，受过的伤多了去了，磕下碰下算不上什么，你也别大惊小怪了。”宋爷爷走到沙发旁坐下，忽然又一拍大腿，“跟你啰嗦半天，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什么正事儿？” 　　宋爷爷压低声音，把那串珠子，还有心中的疑虑讲了一遍。 　　“那真是紫牙乌？”宋奶奶有些惊讶，“我只见她戴串珠子，也没正经上眼看。” 　　宋爷爷挑眉：“我还能看错了？” 　　“要真是紫牙乌，那少不了好几千吧？那学生不是渝北乡下的吗，他哪来那么多钱？” 　　“我刚才给他们班主任打电话了，那个季淮是渝北考过来的没错，不过不是乡下的。他父亲就是京市考古研究所的季传宁教授，现在在渝北那边山里带项目。他的儿子，肯定认识那串珠子的材质，不可能是捡漏瞎买的。”宋爷爷摇摇头，沉声道，“我看那珠色透亮，毫无杂质，只怕少不了要一万才作数。”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宋奶奶坐直身子，惊讶道：“他是京市季家的嫡孙？” 　　宋爷爷点头。 　　凝眉思索半晌，宋奶奶担忧道：“季家不缺钱是真的，可也没有对同学一出手就上万的道理啊。那小子送串珠子给莎莎是什么意思？他……该不会是对莎莎有什么想法吧？” 　　宋爷爷又坐不住了，站起身走来走去，叹气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他俩该不会早恋了吧？”宋奶奶脸色一变，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走来走去，忍不住念叨，“这可怎么办好？那个坏小子，我要去打他一顿去！” 　　宋爷爷连忙比了个嘘声的手势：“你别激动，我看莎莎没那个心思，姓季那小子怕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赶快给他们班主任打电话，把他们两个调开！”宋奶奶气呼呼道，“当初就是老二撺掇着要让莎莎和那小子同桌，等他回来了，看我不打死他！” 　　“你说说你，好歹也是当了几十年教授的人，怎么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宋爷爷背着手，一脸的不赞同，“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测，事实未必如此。要我说，还是先了解清楚情况，然后再做决定，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宋奶奶感觉心急火燎的：“你要怎么了解？” 　　“稍安勿躁。”宋爷爷踱了半天步子，已然成竹在胸，“你听我安排就行了。” 　　回到自己卧室里，宋爷爷把门关好，然后给高一年级的年级主任打电话： 　　“杜主任，这么晚打电话，打扰你了……嗯，对，是有点事……那个今年的优质课评选，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开始？这个月已经23号了，这不是也没几天了吗……教委要求下个月，我们学校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对，教委的领导对咱们老师的教学质量都十分重视。” 　　“那这样吧，从下周开始，抽三个班主任的课，我们校领导组织一下，先去听课看看吧。” 　　“行，那就抽高一一班、三班、五班这三个班吧。你发一下通知，让几位老师提前做做准备……好，辛苦了……” 　　第二天是周六，季淮很早就起来了。洗漱完毕以后，他到学生餐厅吃早饭，一边吃着，一边默默打量周围那些男生的发型，想了解一下最近流行什么。 　　结果除了平头就是圆寸，要么就是睡炸了毛的鸡窝头，实在是不堪入目。 　　感觉没找到合适的范本，季淮吃完早饭，又去了学校对面的理发店，十分慎重地先要了一本发型图册翻看。 　　Tony老师生意正忙，一会儿负离子烫，一会儿烟花烫的，洗剪吹顺带办会员卡，样样不含糊。季淮盯着打量半天，看到成品以后，他又默默阖上图册，起身离开了。 　　从理发店出来，季淮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摸出手机，给季老爷子打电话：“爷爷，能不能麻烦您让振东来一趟？我想换个发型。” 　　“怎么，今天不是周末吗，你就不能回来？”季老爷子似乎很不满。 　　季淮笑了一下，商量道：“我最近有件事，比较棘手，等下周再回去看您，行吗？” 　　“什么事儿能让你棘手？搞不定小姑娘了？” 　　“……”季淮轻咳一下，道，“爷爷，您别开我玩笑了。” 　　“行了，臭小子，和你爸一个德行！”季老爷子笑骂道，“下周要是再见不到你人影，孤寡老人就要飞去海城，找你们班主任告状。” 　　季淮：“……” 　　挂了电话，振东不到中午就赶过来了，给季淮理发。 　　他原本的发型是偏分，这次改成中分，额前的发丝微微烫出一圈弧度，自然地卷曲着，看起来有些散漫和随意，越发衬托出季淮脸型的优点，看起来清俊又帅气。 　　“少爷，你肯定恋爱了。”振东看着镜中人，露出一丝笑意。 　　季淮抬眼看着他，面无表情道：“你从哪里得出来的结论？” 　　“一个男人想主动换发型，除了这个原因没别的。”振东笑得很得意，“这是我们发型师有目共睹的秘密。” 　　季淮淡淡道：“你话太多了，容易失去我的友情。” 　　“是，少爷。”振东忍着笑，低头道，“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理完发以后，季淮回到宿舍，一进门就碰到刘钊。 　　盯着他的发型打量半晌，刘钊捂住胸口：“大哥，好好的换什么发型？你这样我会心跳加速的好吗？” 　　季淮没搭理他，但是嘴角忍不住悄悄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大哥，你发型在哪儿剪的？推荐一下啊！”刘钊又追着问。 　　“校门口Tony。” 　　“Tony最近手艺进步这么多吗？要不我也去试试？”刘钊一边琢磨着，一边出去了。 　　到了周一，上早读的时候，上课铃都响了好几分钟了，宋莎莎才姗姗来迟。她是从爷爷奶奶家跑过来的，过了个周末忘记把闹钟打开，早晨起晚了。 　　气喘吁吁地在座位上坐下，宋莎莎连忙找出语文课本，开始早读。 　　季淮左手支颐坐在旁边，随手翻了几页课本，又用眼角的余光扫了旁边的人几眼。只见她手上的纱布已经去掉了，正抱着课本读得认真。 　　轻声咳了一下，他又翻了一页书，右胳膊肘不经意地碰到旁边人的左胳膊肘。 　　宋莎莎恍然未觉，将胳膊肘往里一缩，继续认真地背古诗。 　　季淮认命了，抬手敲敲她的桌子，打断她的背诵。 　　宋莎莎转过头，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季淮微微低头，问道：“你的伤都好了吗？” 　　“都好了，就是膝盖还有点青，但是已经不疼了。” 　　“手呢，我看看。” 　　宋莎莎伸出左手，摆给他看。只见那只嫩白的小手掌心已经结痂了，看起来问题不大，估计也不会留疤。@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季淮莞尔道：“没事就好。” 　　宋莎莎笑着点头，这才注意到他的发型，问道：“你理发了？” 　　季淮淡淡嗯了一声，若不在意道：“校门口随便剪了剪。” 　　宋莎莎哦了一声，又转回头去，继续背她的古诗。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什么“心跳加速”的表情，季淮不由得对刘钊的审美产生一丝怀疑，顺带着连振东的手艺都不是那么信任了。 　　他正迟疑的时候，班主任王老师过来了，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由宋校长亲自带队，校领导们这周要来听他们班的语文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宋莎莎闻言倒是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已经听爷爷说过。说是为了迎接教师优质课评选，提前做准备。 　　然而其他同学就不淡定了，那可是校长要来听课啊。只听全班微微一静，然后就炸锅了。 　　季淮第一反应是，不年不节的，宋校长来听什么课？ 　　第二反应是，这次理发还是很明智的，很及时。 第34章 　　上完一天的课, 宋莎莎直接回了宿舍, 因为她的腿伤还没好彻底, 所以没去操场跑步。 　　一进宿舍门, 就看到尹甜从卫生间里冒出来，抬手比了个“枪”的手势，顶到宋莎莎的太阳穴上。 　　宋莎莎诧异道：“干啥呀？”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尹甜反扣住她的胳膊，押着她坐到床边的凳子上，“宋莎莎同学，请你老实交代, 你和章继艳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宋莎莎装傻，“不就是我摔倒了，她扶我一下吗，还能有什么事？” 　　夏紫一边敷着面膜，一边道：“这家伙嘴还挺硬。尹警官，我觉得可以给她上老虎凳和辣椒水了！” 　　尹甜拧开一瓶可乐，给宋莎莎灌了一口，凶巴巴地问道：“辣不辣？” 　　宋莎莎一脸大无畏：“英雄儿女不怕辣, 再来一口吧！” 　　“瞧把你能的。”尹甜坐到对面的凳子上, 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抖着二郎腿, “到底怎么回事，赶快如实招来，不然的话, 本警官可就要挠你的痒痒了！” 　　“真的没什么啊！”宋莎莎连忙躲到阳台，把门闭上，“她自己要扶我，又不是我让她扶的，难道我还要把她推开不成？你问我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 　　尹甜走到阳台门边上，隔着玻璃打量着她，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说辞：“你说不知道？可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好像很熟的样子？是不是背着我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宋莎莎被她说中心事，有些不自然地笑道：“怎么可能呢，你这是脑补过度了啊。” 　　“真没有？” 　　“真没有。” 　　“那是为什么啊？”尹甜表示很不理解，“章继艳为什么突然对你那么好？没理由啊？” 　　宋莎莎抬手拨了拨刘海，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大概是被我的魅力打动了吧，放下往日成见，想和我手拉手，做一对好朋友？” 　　果然她一自我吹嘘起来，尹甜就不再搭理她了，甩她一个大白眼，端着水盆洗漱去了。 　　宋莎莎暗暗松了一口气，希望章继艳以后能消停一点，低调一点，安安稳稳地把这个高中读完。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王老师发出通知，校领导们的听课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就在本周五下午。 　　教龄已经快要二十年的王老师正在评高级职称的关键时刻，能否顺利选上优质课，将对她影响很大。为了这次的优质课评选，她提前半年就开始准备，所以突然间接到通知说校领导们要来听课，她倒是并不紧张，因为教案早已经修订得十分完善。 　　按照语文课当前的学习进度，接下来要学习的是王维的古诗《终南山》，也就是原定的优质课内容。王老师让同学们提前预习，一定要把诗读熟，会背会写。 　　想着校领导们要来听课，同学们不敢懈怠，纷纷埋头苦读，尽力把整首诗都背得滚瓜烂熟。 　　转眼到了听课这天，语文课是下午第一节，同学们一扫平时那午睡过后的瞌睡样，一个个都挺直腰背，坐得精神又端正。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微笑地看着下面那些令她骄傲的学生们，顿时又平添了很多信心。 　　还不到上课时间，校领导们已经早早地来了。有宋校长、郭副校长、林副校长、高一年级主任等等八.九个人，手里拿着笔记本，一一坐到教室的最后面。 　　除了那几位开大会时经常见到的校领导，中间还有一位慈眉善目、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穿着一身墨蓝色古朴淡雅的斜襟棉旗袍，矍铄的目光锐利有神，十分有气度。 　　同学们以前没见过这位老太太，也不知道她是哪个部门的领导，一时间满心好奇，却又不敢多话。 　　宋莎莎看到奶奶的时候，也很惊讶，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也会来听课？ 　　不止是她，连讲台上的王老师都很惊讶。 　　同学们不认识这位老太太，可王老师却知道，那是宋校长家的夫人，在生物医药学方面著作等身的、海城大学唯一终身教授。 　　原本信心满满的王老师，忽然间就变得紧张起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这次听课何以惊动了白教授？ 　　看看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王老师努力放松心态，微笑着走到教室后面，向几位校领导问好。 　　“白教授，您能来听我们班的课，真是太荣幸了。”王老师微微躬身，朝宋奶奶点头致意。 　　“王老师，我冒昧来打扰你了。”宋奶奶笑了一下，轻声道，“听说你们一班学生成绩特别好，老师肯定讲得很不错，我今天来学习一下。” 　　“不打扰，是您过奖了。”王老师谦虚道，“还得劳烦您费心指导，回头向您请教。” 　　宋奶奶笑着点了点头。 　　王老师没再多说什么，快速回到讲台上，开始准备上课。因为刚刚去探过口风，她大抵明白了白教授所来目的，八成是为了看看季淮。 　　至于为什么想看季淮，这个原因就不太好猜了。难道宋校长争取到了今年“全国十佳优秀学生”的名额？ 　　正悄悄忖度间，上课铃敲响了，王老师连忙打起精神，开始上课。 　　“王维的诗，我们并不陌生。尤其是他的田园诗，清新淡雅，意境悠远，简单的诗句往往包含着丰富的禅韵……”王老师微笑道，“今天我们就来学习这首《终南山》，课前已经让同学们预习过。现在我找一名同学，来把这首诗写到黑板上。” 　　流目扫了同学们一眼，王老师点了季淮的名字。 　　季淮淡定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讲台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来。他没拿课本，显然是早已背过的。 　　太乙近天都，连山接海隅。 　　白云回望合，青霭入看无。 　　分野中峰变，阴晴众壑殊。 　　欲投人处宿，隔水问樵夫。 　　只见黑板上，季淮写的是一个个端正妍丽的隶体字。蚕头燕尾，一波三折，看起来古朴淡雅，禅意悠然。 　　教室里顿时一阵暗暗的赞叹声，佩服那一笔好字。坐在教室最后面的宋校长和宋奶奶对视一眼，目光都是亮亮的，闪烁不定。 　　讲台上面，季淮已经写完整首诗，王老师在旁看着，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 　　“季淮，看你今天特别写的隶书，为什么呢？” 　　“我觉得隶书比较适合这首诗的意境。”季淮一脸淡然。其实真要论起来，这首诗更适合写行草，只是粉笔写不出感觉，行草也不适合写在课堂上。 　　他的答案，王老师显然是很满意的，微笑着点头，让他回去坐。 　　季淮顺着走廊向后走，目光正对上宋校长。那样深邃而剔亮的目光盯着他，莫名就看得他有些心虚。 　　回到座位上坐好，他悄悄呼出一口气，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紧张得出了一手心的汗。 　　回想自己刚刚的表现，衣着是整齐的，发型也凑合，走路的时候挺直了胸膛，黑板上没写错字，说话的时候声音响亮，也没有结巴……感觉应该还不错吧？ 　　那么，宋校长那个充满审视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没敢多想，他连忙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认真听王老师讲课。 　　然而不用回头，他就能感觉到盯在自己身后的灼灼的目光。上了这么多年学，他第一次感觉到上一堂课竟然会这般煎熬。 　　终于熬过45分钟，这一堂古诗精讲课圆满结束了。 　　校领导们前脚刚走，夏紫后脚就扑过来，抓着宋莎莎，满是好奇地问：“傻傻，你奶奶怎么也来了？” 　　季淮一听就愣了，转头看着宋莎莎，有些失措地问：“你奶奶……也来了？” 　　“是啊，就是那个穿旗袍的老太太。”宋莎莎挠挠腮，一脸无辜道，“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来了，可能在家太无聊了吧。” 　　默默闭上嘴，季淮陷入沉默之中。 　　感觉自己大意了。 　　刚才有没有哪些细节做的不行？男的可能比较粗糙，女的可就不一定了。细节决定成败，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一瞬间感觉人生进入了Hard模式，季淮有些后悔去理发了。额前发丝烫着弯，在退休的老太太眼里，会不会有些轻佻？ 　　季淮在这边纠结又惆怅，面上还得不动声色的，什么都不能表现出来。宋莎莎却在那边玩得可嗨了，抓着小本本和前桌女生在那里玩五子棋，你一下我一下的，时不时还嘬一口酸奶，开心又惬意。 　　晚上回到宿舍里，季淮明显低气压，生人勿近的那种。 　　刘钊发觉他似乎心情不好，从衣柜深处摸出一个藏得很严实的小盒子，意味深长道：“大哥，天台去不去？” 　　季淮看他一眼，丢下翻了没几页的书，率先走了出去。 　　两人上了宿舍楼天台，这边的平屋顶上有很多栏杆，平时是学生们晒被子的场所。到了晚上，有的学生会偷偷躲在这里抽烟。 　　“来一根？”刘钊摸出打火机。 　　季淮摇摇头。 　　刘钊便自己点了一根，快意地吸了一口，然后开始絮絮叨叨，说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你不是去表白了吗。”季淮问道，“人家接受了？” 　　“没。”刘钊吐出一口烟雾，“她说上高中不谈，等到了大学，给我优先考虑。” 　　季淮想笑一下，却没笑出来。 　　人家等到大学再考虑，至少那份心意是懂的，不过是女孩子比较矜持罢了。哪里像某些人那样，完全不开窍？ 　　人家刘钊他们俩，一个教室东南角，一个教室西北角，都能擦出火花来。他们天天坐同桌却一点进展都没有，难道是他们俩根本不合适？ 　　似乎看出他的郁闷，刘钊忍着笑，给他支招：“大哥，要我说，两个人到底合不合适，一起去旅个游就知道了。人家网上不都说嘛，旅游是感情的最佳试金石。人在旅途中是最真实的，各种性格喜好、脾性弱点都会暴露出来。如果旅个游回来，你俩没问题，那就肯定没问题。” 　　“旅游？”季淮被他说得有些心动。 　　“对啊，期中考试完了就是五一小长假，放三天呢。”刘钊提议道，“我们出去玩吧？” 　　“去哪玩？” 　　“进京啊。”刘钊道，“到清北校园逛一逛，感受一下百年高校的学术氛围，刺激一下我们高考的决心和动力，老师和家长肯定同意。” 　　季淮想了想，觉得确实可行。 　　教师家属楼那边，宋校长和宋奶奶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看着，一边时不时就冒出一句话。 　　“那孩子看着还不错。” 　　“岂止是还不错。” 　　“是很不错。” 　　“我也觉得挺好。” 　　“长得俊。” 　　“写字也好。” 　　“成绩更好。” 　　“老季家的基因差不了。” 　　“那怎么办？还要给莎莎调位吗？” 　　“算了吧，顺其自然就好。” 　　“我也这么想的，咱们这些老家伙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我肯定不知道，你可别跟老大两口子说漏嘴。” 　　“放心吧，我哪那么多话……就是看得我这个眼馋啊……” 　　“看得我都想有个孙子了。” 　　“不行，我得催催老二两口子，年底就给我生个大孙子抱抱！” 　　正在贝加尔湖畔度婚假的宋小叔忽然收到一条他母上大人发来的微信：你俩别光顾着玩，年底我要抱孙子！ 　　宋小叔顿时就懵了：怎么了这是？天天吆喝着只喜欢小孙女的母上大人，怎么突然间开始要孙子了？ 第35章 　　转眼没几天, 宋小叔和小婶婶崔心蕊度婚假回来了, 宋爸爸也出差回来了, 一家人到爷爷奶奶家聚餐, 共享天伦之乐。 　　不像宋小叔那样神经大条，小婶婶却是个细心的，而且情商很高，出去玩一趟，回来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宋莎莎的礼物是一个性能很好的拍立得卡片机，外壳是嫩嫩的粉红色，巴掌大小, 又精致又漂亮。宋莎莎喜欢极了，黏着她小婶婶道谢，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 　　“吃饭了，还不快去洗手。”徐老师催促道，“先把相机放下，别粘上油！” 　　宋莎莎这才爱不释手地将卡片机放到沙发上，去洗完手，又挤到她小婶婶旁边坐下, 美滋滋道：“小婶婶, 你送我这个卡片机真是太及时了，我前几天正想买一个呢！我和同学这周末去渝北山里玩, 那边景色特别好，正好可以拍照片！” 　　“是嘛，那看来是我买对了。”小婶婶笑道, “你喜欢就好。” 　　“作业都做完了吗，又想出去玩？”宋爸爸一脸的不赞同，“你膝盖不是磕了吗，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哪里都不准去。” 　　“我腿早好了，一点事都没有，昨天还练舞蹈了呢！”宋莎莎连忙道，“我都和同学说好了，让我去吧？” 　　宋爸爸又问道：“哪些同学？” 　　“夏紫、尹甜，还有几个男同学。” 　　“哪些男同学？叫什么名字？” 　　“说了你又不认识。”宋莎莎瞅她爸一眼，嘀咕道，“就是我同桌季淮啊，还有他们宿舍几个男生。” 　　“季淮也去啊？”宋爷爷笑眯眯地问道，“你们去渝北那边看考古基地吗？” 　　“对啊，就是季淮邀请我们去的。”宋莎莎笑道，“他说那边的发掘现场是保密的，可能不让进，只能在外面看看。他还要请我们吃山菜，我还没吃过呢。” 　　“去吧去吧。”宋奶奶笑呵呵道，“难得能有这样的机会，去跟着季淮多见见世面。到那儿见了季教授，可要有礼貌啊。” 　　连奶奶都同意了，她爸肯定不会再反对，宋莎莎连忙开心地点头。 　　坐在旁边的宋爸爸和宋小叔对视一眼，莫名就感觉家里的气氛怎么好像变了似的？他们不在的这几天，都发生了什么？ 　　吃过晚饭，宋莎莎从家属楼出来，回去教室上晚自习。 　　刚走到学校后门那边，她听到一阵摩托车声，只见两辆十分拉风的摩托车横冲直撞地冲进校门，大摇大摆地停到学生车棚里。左边的摩托车上有两个人，右边的是一个人，瞧他们肩上搭着校服褂子，看起来好像都是学生？ 　　估计是些不良少年，宋莎莎也没多看，她刚要走，忽然间愣了一下。只见从左边摩托车上下来的那个短发穿黑色小皮衣的女生，竟然是章继艳？ 　　瞧着她和那两个从摩托车上下来的男生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宋莎莎看得很刺眼。 　　抬头看到她站在那里，章继艳微微一怔，然后敛起笑容，面色也冷了下来。 　　等他们走近以后，宋莎莎看清那两个男生有点眼熟，好像都是十二班那些小混子。其中左边那个头发染着几缕金色的男生好像是叫盛凯，是学校里有名的问题学生，仗着家里有钱，天天为非作歹，是年级教导处的常客。 　　从宋莎莎旁边走过的时候，章继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好像根本不认识她一样。倒是那个盛凯，轻浮又暧昧的目光盯着她上下打量，然后还痞笑着吹了声口哨。 　　宋莎莎顿时皱起眉，说不出的厌恶。 　　等他们走到前面岔路口，章继艳和他们分开，自己拐向通往学校超市那条小路。 　　宋莎莎连忙追上去，小声喊道：“章继艳，你站住！” 　　章继艳好像没听见一样，继续走她的。 　　宋莎莎追上去扯住她的袖子，有些气哼哼地问道：“你怎么天天和盛凯他们混在一起？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了？” 　　“不考了，怎么了？”章继艳甩开她的手，一脸的不在乎。 　　“你……”宋莎莎鼓着腮帮子，半晌，无奈地憋出一句，“你别跟着他们混。” 　　章继艳嗤笑道：“我混我的，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她又转身走了。 　　宋莎莎追着她不放，还想再劝劝她。因为担心她会闯祸，万一闹大了影响不好，一旦让教育局知道了，只怕她爷爷都得跟着担责任。 　　她正想着再说点什么，前面章继艳忽然停下，回头道：“你微信号是不就是手机号？我加你，把钱还给你。你以后别跟着我了。” 　　“我又不是来问你要钱的！”宋莎莎气道，“我是怕你闯祸，再后悔就晚了。吃一次亏还不够，你怎么还跟那些小混混在一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章继艳抿着嘴角，半晌，略微沙哑的嗓音淡淡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你还跟他们嘻嘻哈哈的？”宋莎莎没好气道，“你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天晚上，把我从酒吧带走的就是他们两个。”章继艳两手揣兜，眸色冷冷道，“虽然我醉了，但也记得去旅馆的只有一个男的。我不确定究竟是他们中间的谁，但我会查清楚的。” 　　嘴角沁出一丝森冷的笑意，她默默看着宋莎莎：“我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我会让那条狗付出应有的代价。” 　　“你要做什么？”宋莎莎心下一惊，连忙劝道，“你可别乱来！” 　　章继艳嘲讽道：“你放心，我不会在学校里惹麻烦的，保证让你爷爷安安稳稳干到退休。”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宋莎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无力。没多会儿，她的手机响了，是章继艳加她微信。 　　通过好友申请以后，很快，章继艳转过来三千块钱。 　　宋莎莎没收，给她回了一句：我不急，你先用吧，万事小心。 　　看看屏幕，没什么动静，宋莎莎也没指望她会回复。刚要把手机关掉，忽然又叮咚一声，章继艳回了一个OK的手势。 　　宋莎莎看着那个OK，又忍不住笑了。 　　到了周末，周六去练了一天舞蹈，周日上午便请假了，宋莎莎和季淮、夏紫他们在汽车站碰头，然后一起坐客车去渝北。 　　作为海城市内最落后最贫困的一个乡，渝北那边都是山地，进出交通十分不便。 　　到了渝北乡镇的野地里下车以后，季淮打电话联系，说会有车来接他们。 　　宋莎莎想象中，那应该是一辆套着小毛驴的小木车，咔哒咔哒，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结果很意外的，等来的是一辆非常高级的军用越野。 　　开车的司机也是一身迷彩服的军人，看那腰间配的枪恐怕也是真的，一时间宋莎莎他们都拘谨起来，都没敢动。 　　“这家伙……”刘钊小声嘀咕，“季淮他爸到底在山里干什么啊？” 　　“怎么了，小朋友们？”司机大哥戴着墨镜，笑出一口白牙，“上车啊！” 　　季淮拉开前后车门，安排道：“我和刘钊坐前面，邹玉涛，你和三个女生挤挤吧。” 　　邹玉涛刚想开个玩笑，说他坐中间，不过瞅了一眼司机大哥的枪，他还是老老实实爬上后座，本本分分地缩在最边上。 　　看着他们都坐好了，司机大哥一边开车，一边笑道：“季淮，你这些小同学都很老实嘛，很乖仔。” 　　季淮回头看了一眼宋莎莎他们，笑道：“基地那边有很多出土文物，都很宝贵，所以需要军方部队做安保。你们不用紧张，大哥这枪没有子弹。” 　　“臭小子！”司机大哥被揭了老底，笑骂道，“看我下次还会不会来接你！” 　　宋莎莎他们忍不住都笑了，车上气氛也变得轻松许多。 　　虽然一路上听过季淮介绍，提前做了一些心理准备，然后到达考古基地以后，他们还是齐齐被惊到了。 　　只见半山腰的空地上圈起很大一个广场，四周盖着好几排二层小楼，小楼后面还有好几个大型仓库，旁边的空地上停着一排排军用车和工程车，围墙上拉着铁丝电网，四角竖着瞭望塔，大门口设着安检岗，两名荷枪实弹的士兵在那里站岗。 　　没想到这个基地竟然这么大，可见那山里的墓葬肯定不小，也不知道究竟是历史上的哪位名人被发现了？ 　　宋莎莎他们不敢多问，只能安安静静地跟在季淮后面，两眼兴奋地到处打量。 　　“我爸他们进山去了，大概中午才能回来，不过也快了。”季淮领着他们去了餐厅，让他们先休息一下。 　　这边的餐厅和学校餐厅类似，都是一个大厅，里面有一排排固定桌椅，靠北墙有五六个打饭的窗口，里面有几位大姨正在忙活着，煎炒烹炸，香气扑鼻。 　　“季淮回来了？这些都是你同学吧！”一个白胖面善的大姨走出来，给他们端来一大盘水果，“今早刚挖的柞蚕，一会儿炸给你们吃！” 　　宋莎莎他们连忙道谢，一边好奇地问：“柞蚕是什么？” 　　“一种山里的野味，炸着吃很香。” 　　正说着，只听外面一阵阵车声，然后渐渐喧闹起来，大概是去山里干活的人回来了。 　　随着人群陆续进来，只见他们都穿着灰蓝色的工作服，有的板板正正，也有的脏兮兮的，一看就是搞学术研究的知识分子。 　　这时，一个面容清矍，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士走过来，笑眯眯地和他们打招呼。 　　季淮见他爸来了，起身介绍。 　　“季教授，您好！”宋莎莎他们连忙站起身，一脸崇敬地问好。 　　季教授笑呵呵的，一点架子都没有，又叫过来几位工程师，和宋莎莎他们一起吃了顿午饭。 　　餐桌上的菜色都是绿色食品，而且大都是山里的野菜，包括清炒马齿苋、紫苏叶炒瓜、薄荷肉丝等等，还有好几盘金灿灿的油炸虫子，看起来有点可怕，但是吃起来贼香。 　　宋莎莎被那一盘油炸柞蚕征服了，味道比她最爱的油焖大虾还要好吃一百倍。 　　“基地里面管的比较严，没法让你们参观，下午让季淮带你们去山上玩玩吧。”季教授笑道，“这边的风貌都很原始，半山腰还有一些祭祀的古迹，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宋莎莎他们纷纷道谢，下午便跟着季淮上山了。 　　脖子上挂着拍立得，一边还擎着手机拍个不停，这边山里的风光实在是太美了。 　　树林是蓊蓊郁郁的翠绿色，遍地开满各色的杂花，大片大片的，漫山遍野都是花海。头顶上是叽叽喳喳的鸟儿婉转鸣叫，偌大的稀有蝴蝶翩翩飞舞，甚至还有松鼠和野兔在林间出没…… 　　宋莎莎感叹道：“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啊，真羡慕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居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夏紫和刘钊他们也是同感，纷纷叫嚷着，等以后老了，要来这山里定居。 　　到了半山腰的祭祀场，只见那些高大的石柱虽然已经残损的不成样子，但是仍旧不难想见当初的那份古朴肃穆和庄严。 　　据季淮所说，那大概是古时候的太阳崇拜之类的祭祀场。在那遥远的蛮眛时代，每次祭祀，恐怕都少不了很多鲜血和人命做祭品。 　　宋莎莎原本还想拍照，闻言顿时便感觉连空气都冷了下来。她又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生在古代，还是文明开化、公平法制的现代社会比较好。 　　一路爬到山顶，只见山野连绵，奇阔壮美，令人观之心旷神怡。 　　“我们坐会儿再下山吧！太好看了！”夏紫一边拍着照片，一边还不忘了分享到她们宿舍的小群里，让没来的江文晓也跟着饱饱眼福。 　　“我靠！这是什么？”抱着手机的尹甜忽然站起身，满脸惊愕地看向宋莎莎。 　　注意到她满脸奇怪的表情，季淮他们纷纷看向她，问她怎么了。 　　夏紫就在她旁边，以为是出了什么大新闻，伸手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笑着读道：“计生科外的美少女，怀疑是本校S某某做人流？” 　　话音刚落，夏紫顿时脸色变了，因为她看到页面好像是学校的论坛，帖子下方贴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好像是宋莎莎。 　　一听“人流”那两个字，再看她们诡异的脸色，宋莎莎顿时心中一惊。她连忙冲过去，拿过尹甜的手机。 　　只见照片上是一个医院的走廊，左边是计生科，右边是妇科；一个穿着白色夹棉小外套和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坐在计生科门口的排椅上，带着一脸的仓惶和茫然，看起来好像一名失足少女一样……正是宋莎莎本人。 第36章 　　听说是在学校论坛上发的帖子, 刘钊和邹玉涛他们连忙拿出手机翻找。季淮跟着扫了一眼, 看到那个照片上的女孩, 眸色顿时一暗。 　　那是宋莎莎, 他不会看错。 　　“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我，可我不是帖子里说的那样。”宋莎莎红着眼圈，有些无措，“你们不要误会……” 　　“我们当然不会相信！”夏紫急道，“可问题是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莎莎紧紧抿着嘴角，半晌没说话。 　　“这帖子里面，没人指名道姓说是你, 可是那SSS的字母缩写都出来了！”尹甜气愤道，“下面的评论都阴阳怪气的，含沙射影地说你去做……” 　　瞅瞅对面的三个男生，尹甜没好意思把那两个字吐出来。 　　宋莎莎心慌意乱的，有些无力地靠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感觉手脚都冰冰凉，如坠冰窟一般恐慌。 　　因为不想被熟悉的人看到，她和章继艳去医院那天十分低调, 而且是去的外地医院。她们一路都很谨慎, 不记得在哪里碰见过认识的人，为什么还会被偷拍？而且还把照片发到了学校论坛上？ 　　季淮走到她旁边, 默默问道：“你是陪着别人去的，对吧？” 　　“你怎么知道？”宋莎莎脸色发白。 　　季淮道：“照片上，你手里拿的水杯, 不是你的吧？我不记得你有这种透明的玻璃杯。” 　　夏紫和尹甜打量那张照片，果然看到照片里的宋莎莎手里拿着一个她们从没见过的玻璃水杯。 　　“你拿的杯子是谁的？”夏紫焦急地问，“你到底是陪谁去的？” 　　宋莎莎默默摇头：“你们别问了，我什么都不想说。” 　　“你不说怎么行啊？”尹甜也急了，“你不把事实说清楚，任那些人去脑补，还不定传成什么样呢！这可关系到你的名声啊！” 　　“可我就是不能说。”宋莎莎红着眼睛，努力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为什么不能说啊？你好歹解释一句也行啊！”夏紫气道，“难道你连我们都不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你们……可我也发过誓，一个字都不会说出去。”宋莎莎垂下眼帘，感觉脑子里很乱，心里憋得难受。 　　夏紫他们对视一眼，叹气道：“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就不问了。只是怕外面那些流言越传越凶，对你影响不好。” 　　刘钊和邹玉涛站在旁边，尴尬又无措，想帮忙又帮不上，只能干着急。 　　“其实，这事也没那么糟糕。”季淮在宋莎莎旁边坐下，慢慢道，“计生科对面是妇科，谁知道你到底是去哪个科？医院里边那么多人，随便找地方坐坐也是有可能的，一张照片并不能代表什么。” 　　宋莎莎眼珠子动了动，紧蹙的眉头略微松动了几分：“对啊……坐在计生科门口，又不一定就是去那里的，说不定是去别的科室看病的。” 　　“没错。”季淮继续开导道，“不过是张照片，谁也没有证据说你当真怎么样。你又没做错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必放在心上。” 　　宋莎莎点点头，心里感觉好多了。 　　突然间冒出这档子事，大家都没有心情再玩下去，于是下山往回返。 　　坐在回城的客车上，尹甜忽然间发现学校论坛上的那个帖子不见了，但凡关于宋莎莎的帖子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紧接着，宋莎莎便接到她爸的电话：“不管在哪儿，现在立刻给我回来！” 　　听到她爸发怒了，宋莎莎有些胆寒。估计论坛那边是家长们替她处理的，回去少不了一顿血雨腥风的质问。 　　心中做好打算，宋莎莎一回城里便直奔爷爷家。果然家长们都在，一个个都沉着脸，摆开三堂会审的架势。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宋爸爸端着胳膊，一脸冷肃道，“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不许有任何一丝隐瞒，不然就不是说说这么简单了。” 　　看到爷爷奶奶还有妈妈他们那满脸的担忧和沉重，宋莎莎深深吸了一口气，攥紧拳头定定道：“那个照片上的人的确是我，我的确去了深城人民医院，时间是上个月中旬，一个周末。我是和别人一起去的，并不是流言所说的那样。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不规矩的事，身体上也没有任何不健康。” 　　嘴唇有些发抖，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颤：“我要说的，就这么多。其它的事，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去那里，我都不想说。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的意愿，不要再逼问我。” 　　宋爸爸宋爷爷他们交换一下眼神，面色更沉重了，屋内气氛越发压抑起来，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半晌，宋爸爸站起身，冷冷道：“你不想说，以为我就查不到吗？电话之前已经打过了，用不了多久，深城医院那边就会反回来结果。我们现在问你，只是想听你自己说实话，希望你也不要让我们失望！” 　　宋莎莎闻言，顿时变了脸色。想想要查医院的就诊记录，对她爸来说，似乎的确不是什么难事，她一时间有些慌乱。万一他们查到章继艳的事怎么办？爷爷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她开除？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又觉得不至于。章继艳毕竟是受害者，学校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她开除。 　　心下稍定，她抿着嘴角，看着宋爸爸他们，一脸凝重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但是不想说的，我也不会撒谎骗你们。我知道你们是大人，有各种各样的能力，你们想知道什么都能查到。但是我希望，如果你们真的查到了，也能和我一样保持沉默。这些不过是风言风语，我可以受这点委屈，但是有些人可能经不起这一根稻草了。” 　　说完她便离开了爷爷奶奶家，一路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不觉的，眼睛就模糊了。 　　白天在渝北山里看到那个祭坛的时候，她还感叹过，古时候的人蒙昧不化，随随便便就草菅人命。 　　可现在看来，现代文明社会，一样有流言杀人，不负责任。蒙昧的从来不是时代，而是阴暗的内心。 　　抬手抹抹眼睛，宋莎莎吸了吸鼻子，刚想看看时间，一抬头，看到季淮站在路对面。 　　宋莎莎愣愣地看着他，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 　　季淮慢慢走过来，问道：“吃晚饭了吗？” 　　宋莎莎没什么胃口，默默摇头。 　　垂眸打量她泛红的眼睛，季淮抬手，拭去她腮旁的泪滴，含笑道：“多大点事儿，哭什么？” 　　宋莎莎扁了扁嘴，原本已经忍住的泪水又开始泛滥起来，怎么都藏不住。 　　感觉太丢脸了，她连忙转过身去，面朝着一株大松树，哭得肩膀发抖，泣不成声。 　　这边是教师家属楼旁的小花园，春天里开满各色的小花，苍翠的松树在微风中摇曳着，轻轻拂过少女的发梢。 　　季淮默默站在后边，一颗心都碎了。 　　过了良久，宋莎莎终于哭够了，自己摸出纸巾擦干净脸，转过身来，低着头闷闷道：“走吧。” 　　季淮却挡在前面，站着没动。 　　宋莎莎抬起头，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喃喃道：“我们走吧？快上课了。” 　　“不着急。”季淮盯着她打量，“你眼睛上有东西。” 　　眼睛哭得挺难受的，感觉似乎也不灵敏了，她连忙抬手抹抹眼睛。 　　“还有。”季淮道，“你闭上眼。” 　　不知是什么东西，宋莎莎闭上眼睛，等着他帮忙拿下来。 　　季淮微微低下头，贴近她的脸，目光转了转，落到她淡红的唇上。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还是生生忍住了。 　　抬手从她的上眼皮上揭下一片细小的白色花瓣，他道：“好了。” 　　睁开眼睛，看到他手上捏的花瓣，宋莎莎讪讪道：“我说眼皮怎么那么沉呢，刚才迷了眼了。” 　　“这会儿好了吗？”季淮也没戳穿她。 　　“好了。” 　　“那笑一下我看看？” 　　宋莎莎挤出一丝笑，满脸的不自然。 　　季淮道：“丑死了。” 　　“你才丑呢。”宋莎莎推开他往前走着，有些不好意思。 　　季淮慢慢跟上来，递给她一个纸包。 　　“什么呀？” 　　“自己看。” 　　宋莎莎打开纸包，只见里面有一盒六个圆圆的胖乎乎的奶黄包，顶上点着几粒芝麻，一看就很好吃。另外还有一杯热橙汁，摸起来还是温温的。 　　“给我的吗？”宋莎莎明知故问，心里却是暖暖的。 　　季淮淡淡道：“不是，让你帮我拿着。” 　　宋莎莎无语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了。 　　“这才好看。”季淮揉揉她的发顶，笑得宠溺。 　　平时总觉得他摸她的头顶像摸小狗一样，今天却觉得有些亲切。看着季淮那一脸毫无芥蒂的笑容，宋莎莎心里暖暖的，忽然间感觉那些风言风语根本就不值一提了。 　　回到教室以后，从宋莎莎一进门开始，就有很多目光盯着她悄悄打量。不过有前车之鉴，至少在一班，没人敢在教室里议论她。 　　被人盯着打量是早已预料到的事，宋莎莎漠不在意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翻开纸包，该吃吃，该喝喝。 　　大概是刚哭过一顿，情绪得到发泄的缘故，她已经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不过是个误会而已，又不是她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实在是没必要为那些无聊之人而烦恼。 　　吃完奶黄包又喝了橙汁，甜甜的食物总是令人心情很好。宋莎莎收拾起东西，开始安安稳稳地写作业。课间和夏紫一起去上厕所，回来又和刘钊下了两局五子棋，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两样。 　　教室里那些盯她的眼睛不过是想看个热闹，瞧着无热闹可看，自然也就散了。毕竟发在论坛上那一张照片代表不了什么，只是那发帖之人用心险恶，故意往坏的方面引导，含沙射影地诋毁宋莎莎罢了。 　　宋莎莎是一班的人，平时为人也挺好，大家都挺喜欢她。所以大多数同学都是相信她的，并不理会那个胡说八道的帖子。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喜欢的人很多，不喜欢的，似乎也不少。 　　翌日中午，宋莎莎和夏紫、尹甜她们在学生餐厅排队打饭的时候，周围便有一些指指点点的目光。 　　宋莎莎假装没看到，懒得理会那些人。 　　旁边另一个窗口的队伍中，陆瑶和许筱站在一起，后面还有校花梁络羽。 　　“络羽，几天没见，我怎么觉得你更漂亮了？”许筱盯着她打量，一边夸赞道，“瞧这大眼睛，太好看了吧！” 　　“谢谢。”梁络羽谦虚地笑道，“筱筱你的眼睛也很好看，睫毛又黑又长。” 　　“我的一般，瑶瑶的睫毛才是真的长呢！”许筱说着，戳戳陆瑶的腰，笑道，“来来，让我们看看电眼芭比！” 　　陆瑶转过身来看着她们，故作淡定道：“好无聊呀你们。” 　　“瑶瑶，你的眼睫毛真的很长啊！”梁络羽凑近她打量，“看起来比宋莎莎的眼睫毛还要长！” 　　陆瑶顿时沉下脸色，吞了苍蝇一般难受道：“谁稀罕跟她比啊，我可没那个本事！” 　　“怎么了？”梁络羽一脸的莫名，“好好的，怎么生气了？” 　　“我没生气。”陆瑶不耐烦道，“就是不想跟那种人比罢了。” 　　瞧着梁络羽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的样子，许筱小声道：“你没看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吗？宋莎莎，她……” 　　两人凑在一起，咬了会儿耳朵，梁络羽一脸震惊道：“不可能吧？我周末光练舞蹈去了，都没空上网，怎么会出来这种事呢？” 　　“怎么不可能？照片就在那儿摆着呢。”陆瑶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没看到旁边的宋莎莎，还是故意的，抱着胳膊冷笑道，“计生科就是做人流的，谁会脑子有坑，闲着没事儿跑那去？” 　　她说话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都已经听到了。 　　宋莎莎顿时皱起眉，转头看着陆瑶，有些不可置信。 　　夏紫却已经炸了，冲过去一把将陆瑶推了个趔趄，怒骂道：“你他妈说谁呢？陆瑶你这个班长就是这么当的？守着外班人的面数落自己人的坏话？我看你才是脑子里有坑！” 　　陆瑶被她推得差点摔倒，好不容易被人扶着站稳身形，登时涨红脸，气道：“夏紫你疯了吧！我说你了吗？你跟着发什么疯？” 　　“我要是发疯，早打你了，还能让你站这儿说风凉话？”夏紫啐了一口，满是鄙夷道，“宋莎莎到底哪里招你惹你了，你天天这么给她小鞋穿？你这个班长当得不亏心吗？” 　　“我什么时候给她穿小鞋了？你可别胡说八道！”陆瑶使劲瞪她一眼。 　　“敢做不敢当。”夏紫嗤笑道，“秋游去爬山，故意拍她丑照的不是你？运动会上，给宋莎莎定那一身透视裙的人不是你？刚才在那儿嚼舌根的人不是你？！” 　　“我什么时候故意拍她丑照了？她自己做鬼脸，关我屁事！运动会那裙子也是她自己选的，别什么都赖到我头上！”陆瑶阴沉沉地冷笑，“我嚼舌根嚼谁了？我点名道姓了吗？我指着她的鼻子说是她了吗？你这么急急慌慌地跳出来，莫不是想帮她对号入座？” 　　“陆瑶！”夏紫气得破口大骂，“大庭广众在餐厅里，你故意说那么大声，以为别人都听不见吗？你这和指着她的鼻子骂有什么区别？！” 　　“嘴长在我身上，我有话语权，OK？”陆瑶扫了宋莎莎一眼，冷哼道，“再说了，帖子是发在学校论坛上的，谁都有权议论，你凭什么来指责我？” 　　“那帖子早就删掉了好吗！”夏紫气冲冲道，“根本就是不实的谣言，你还在这里一说再说，到底是什么居心？！” 　　“为什么删帖，还不是心虚？”陆瑶一脸的嘲讽，“就算帖子删掉又怎么样？照片早有人保存了，还以为能赖掉不成？那照片上的人，只要不眼瞎，都能认出是谁。自己做了还不让人说？难不成教师子女就那么金贵，校长的孙女就高人一等？” 　　众目睽睽之下，宋莎莎感觉无比的难堪。她紧紧攥着拳头，牙唇紧咬，嘴唇快要咬出血来了。 　　夏紫还想再跟她吵，宋莎莎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去。 　　结果这边刚把夏紫拦住，尹甜那边又冲了上去，劈头盖脸把陆瑶骂了一顿。 　　陆瑶说不过她，气得瞪了宋莎莎一眼，冷讽道：“自己躲在后边算什么本事？就会指望别人出头！” 　　她话音刚落，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个餐盘，连汤带水地砸到她身上，不锈钢的餐盘掉落到地上，咣当一声巨响，顿时把周围的人都惊住了。 　　只见章继艳面色沉沉走过来，一脸不善地盯着陆瑶：“你在这边挤兑谁呢？一张照片你就知道这么多，你开天眼了？我告诉你，去医院的根本就不是……” 　　“章继艳！”宋莎莎连忙打断她，冲过去把她拖开，“你闭嘴！这里没你的事！” 　　章继艳挣开她的手，还想再冲上去，宋莎莎却死死拉住她的袖子，怒道：“你快滚吧！我的事不用你管！” 　　回头看到宋莎莎那一脸的警告和决绝，章继艳默默红了眼眶。半晌，她垂下眼帘轻嗤了声，转身走了。 　　“你别走！我的衣服！”陆瑶气得想去追她，宋莎莎却一把攥住她的胳膊，把她拦下。 　　抬头看到宋莎莎那冷冰冰的眼睛，陆瑶不自觉地退后一步，甩开她的手。 　　“陆瑶，我可以承认，那照片上的人就是我没错。可是很抱歉，恐怕让你失望了。”宋莎莎盯着她，冷声道，“照片上有个妇科，你看不见吗？我是去妇科看月经不调，随便找个地方坐了一下，不可以吗？难道月经不调还犯法吗，你要这么大庭广众地讨伐我？谁规定的，坐在计生科门口就是做人流的？难道你坐在脑科门口，就是去看脑残？你坐在眼科门口，就说明你是瞎眼？” 　　陆瑶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脸涨得通红。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嘴这么毒。”宋莎莎淡淡道，“我家里有很多老师，他们教我与人为善，却没告诉我，当被人欺负的时候，要怎么办。今天我知道了，忍气吞声只会让你这种人变本加厉，不甩你巴掌，你不知道疼。以后你想说什么，你尽管随意。我坦坦荡荡，正大光明，不怕你。” 　　话说完，她再没看陆瑶一眼，转身拉着夏紫和尹甜走了。 第37章 　　从餐厅出来, 一路拉着夏紫和尹甜走出很远, 憋在心里那一股气渐渐散了, 宋莎莎垮下肩, 情绪低落得难受。 　　夏紫摇摇她的手，轻声道：“饿不饿？我们出去吃吧？” 　　“走吧！”尹甜握拳道，“有什么不开心的，去搓一顿就好了！” 　　努力打起精神，宋莎莎挤出一丝笑：“那就去吃石锅拌饭吧，我请客。” 　　到了店里，三个人闷头吃了一锅饭, 谁都没有再提之前发生的事。 　　以后和陆瑶见面，少不了尴尬。宋莎莎默默在心里担忧，今天在学校餐厅吵架的事，只怕爷爷已经知道了，晚上恐怕会叫她回家。 　　然而没想到的是，坐立不安又十分尴尬的一下午过去，班主任并未提及她和陆瑶吵架的事，宋爷爷宋奶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既然家长们没召唤她, 宋莎莎自然不会送上门去挨骂, 一放学就跟着夏紫她们跑回宿舍去了。 　　教师家属楼这边，宋爸爸刚刚从外面赶过来, 徐老师正在厨房里帮宋奶奶做饭，闻声探出头来，焦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医院那边有消息了吗？” 　　宋爸爸沉沉地应了一声，松开领带和衬衣领口，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快说说！”宋奶奶也没心情做饭了，直接关上火，拿围裙擦着手，走到客厅来。 　　宋小叔和宋爷爷也都坐直了身子，表情十分凝重。 　　“你们先看这段视频吧。”宋爸爸拿出他的手机，打开一段医院里的监控视频，递给徐老师他们看。 　　只见那画面上是一条医院里的走廊，左边是计生科，右边是妇科，就和那张被曝光到论坛上的照片一样。 　　等了一会儿，画面上出现了两个女生，从衣着来看，个头稍高的那个就是宋莎莎。她们两人在计生科门口说了几句话，然后宋莎莎拿过另一个女生的水杯，那个女生就拉开门，走到计生科里面去了。这时候，宋莎莎在计生科门口的排椅上坐下，看上去愣愣的，好像在发呆。 　　监控中的画面好半天都没有变化，徐老师刚要说话，宋爸爸朝她摆了摆手：“你们再往后看。” 　　只见那监控画面中，不一会儿从旁边楼梯口上来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好像是一对母女。那小姑娘大概是扫了宋莎莎一眼，顿时就站直身子，然后快速躲到一边，探头探脑地向计生科门口那边打量。旁边的妇女和她说了几句话，小姑娘连连摆手，然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悄悄偷拍了一张宋莎莎的照片…… 　　再往后的画面就没有了，徐老师和宋奶奶他们大概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心情都十分复杂。 　　“你们都看到了。”宋爸爸沉声道，“医院那边的就诊记录显示，和莎莎去医院的那个女生就是章继艳，她是去做人流的。” 　　“章继艳？”宋小叔一愣，“这个女生……是不是之前在一班？我记得她学习成绩很不错，是一班的前十名来着？她怎么会……” 　　想起宋小叔还不知道章继艳和宋莎莎之间的那个过节，不知道章继艳污蔑宋莎莎是因为曾经对他心存幻想，宋爸爸、徐老师他们一时都有些尴尬，连忙避重就轻道：“可能是她调到十二班以后，落差太大，走了歪路。” 　　“我想起来了……王老师说过她是因为在一班学习压力太大，自己申请调到普通班去。”宋小叔眉心越皱越紧，满是不解，“可是压力再大，也不至于变成这样吧？” 　　徐老师叹息道：“也怪我们当老师的没尽到心力，不知道她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莎莎和她关系很好吗？”宋小叔又问道，“竟然陪着她跑到外地医院去掩人耳目，被曝光以后，莎莎还护着她，自己担着误会，死活不肯把她说出来？” 　　“这个就不知道了。”徐老师摇摇头，迷惑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她们两个什么时候来往起来的。” 　　毕竟这个章继艳是因为和宋莎莎闹翻了才会离开一班，她俩应该关系很不好才对，为什么宋莎莎如今会这么维护她？ 　　顾忌着宋小叔在场，宋爷爷、宋爸爸他们也没法多做讨论，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宋奶奶叹了口气，一脸担忧地提醒道：“小徐啊，你回去一定要多管管莎莎，别什么都由着她的性子来。他们这个年龄段，还不够明辨是非，选择朋友一定要慎重，可千万别被带坏了！” 　　徐老师讷讷点头，应承下来。 　　宋爷爷咳嗽一声，又问道：“前边这个先不说了，后边那个拍照片的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认识莎莎？不然为什么要偷拍莎莎的照片？” 　　“应该是认识，这女孩也在一中上学，名叫梁络羽。”宋爸爸面色不太好看，“追踪医院的监控和就诊记录，这个梁络羽是去深城医院做面部微调的，她去开眼角。好巧不巧的，竟然碰上莎莎她们。那个论坛上的帖子，IP地址就在学校附近的网吧。看监控记录，帖子发布那天下午，她恰好去过那个网吧，发帖人应该也是她。” 　　事情至此，算是真相大白了，然而客厅里却一片沉默。 　　“这一届学生，也不好带。”宋爷爷捶着腿，面色疲惫，“下午高一年级主任过来汇报，莎莎又和他们一班的班长吵起来了，大庭广众，就在午饭点的食堂里，闹得挺凶。” 　　“我也听说了。”徐老师讪讪道，“莎莎最近太浮躁了，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她！” 　　宋爷爷摆了摆手，叹气道：“不怪莎莎，是对方先挑的事儿，那脾气也是不一般。” 　　“一班的班长？”宋小叔想了想，“那不是陆瑶吗？据说她父亲是市国税局的大领导？” 　　“是啊。”宋爷爷有些无奈，“市领导干部的子女，我们还能怎么办？校方没法出面，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只能委屈莎莎了。”宋奶奶叹息道，“教师子女就这样，好事不敢沾，怕被说三道四，一有坏事就首当其冲。” 　　“那就不管了？”宋小叔蹙眉问道，“别的不说，那个偷拍照片发论坛的女生，要不是她，哪会惹出来这么多事？莎莎平白就让她污蔑，学校不给个说法？” 　　“怎么给？”宋爷爷拿眼瞪他，“学生之间矛盾那么多，每个你都给说法？今天管了莎莎这事，明天又有别的学生来找你，学校还干不干正事了？” 　　宋爸爸无奈道：“这事就这样吧，吃点亏长长记性。回去我们好好敲打敲打莎莎，叫她以后行事低调一点，不然哪会惹来这么多麻烦。” 　　没甚滋味地吃了个晚饭，宋爸爸和徐老师便回家去了，宋小叔宋彦成也要去接上夜班的小婶婶崔心蕊。 　　作为海城市文化.部的文艺骨干，崔心蕊最近正在忙着筹备文化.部与省内三家音乐发行公司合作开展的一个大型音乐选拔比赛，加班加点都是常事。 　　翌日晚上，宋彦成抵达市电视台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他刚把车停好，忽然又收到崔心蕊的微信，说是开会还没开完，需要延迟半小时。 　　没办法，接媳妇就得有耐心。 　　宋彦成打开车窗点了根烟，一边吹着微风，一边看手机上的新闻。 　　忽然一阵飞驰的摩托声吸引了他的视线，只见两辆十分张扬的摩托车横冲直撞地冲过来，吱嘎一声停到旁边的车位上，三个年纪不大的小青年从车上跳下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一看就不安分。 　　宋彦成从后视镜里扫了一眼，发现其中那个个头较矮的短发小青年……好像是个女的？ 　　看起来有些眼熟，莫不是学校里的学生，大晚上跑到这里来玩？ 　　宋彦成回头仔细打量一眼，那女生好像是章继艳？ 　　眉心顿时一拧，他掐灭烟头，甩门下车。 　　他的突然出现，似乎吓了那三个人一跳。 　　章继艳抬头看到宋彦成，脸色顿时一变，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宋老师？” 　　另两个男生闻声看向宋彦成，一时间挤眉弄眼的，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瞧着那两个男生也有些眼熟，那个头发染着几缕金色的男生好像就是经常去教导处站办公室的盛凯，宋彦成面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么晚了，你们在这干什么？” 　　“现在是放学时间，管的着吗？”另一个男生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着，有些不耐烦。 　　章继艳朝他们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 　　那两个男生瞅了宋彦成一眼，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拔.掉摩托车钥匙，大摇大摆地穿过马路，进了对面的酒吧。 　　宋彦成沉下脸色，问章继艳：“你天天就跟他们在一起？” 　　章继艳紧抿着嘴角，半晌才低声道：“我晚上在这边打工。” 　　“打工？你才多大？”宋彦成有些生气，“你怎么能来这种场所？” 　　章继艳转头看向别处，摆出一脸的漠然道：“我家里穷，不打工没办法。” 　　宋彦成看了她一会儿，耐下心道：“我记得你在一班的时候，成绩很不错。为什么去了十二班，就这么放纵自己？你这是害了你自己，知道吗？你原本可以有更好的前程，而不是现在在酒吧打工挣这几分钱！” 　　章继艳抬头看着他，红了眼圈：“宋老师，你还记得我？” 　　“为什么不记得？我又不是老年痴呆。”宋彦成努力压着火，还是忍不住恨不争气道，“你已经吃过一次亏，怎么还敢和那些小混混在一起？一错再错下去，你难道要把自己的整个人生都放弃了吗？” 　　“你知道？”大热天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章继艳一瞬间感觉十分难堪，她的目光顿时冷了下来，“是宋莎莎告诉你的？” 　　“医院有监控，一查就什么都知道了，你们以为很周密？”宋彦成审视着她，“宋莎莎什么都没说，她还极力维护你，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你的秘密。她怕你承担不起这一根稻草，怕你走极端。” 　　看着章继艳泛红的眼眶，宋彦成沉声道：“希望你不要辜负她这一片心，也希望你好好善待你自己。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你自己也要上进才行。” 　　努力把眼底的泪水压下去，章继艳垂下眼帘，默默点头。 　　“早点回去，晚上别到处乱跑。”宋彦成面色缓和了几分，“很快就要期中考试了，我等着看你的成绩。一班出去的学生，走到哪里都应该优秀。” 　　抬头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殷切的目光除了担忧和真诚，再没有别的。章继艳低下头道了声“谢谢”，然后赶在泪水掉下来之前，转身飞快地跑开了。 第38章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那天, 季淮蝉联年级第一已经算不上什么新闻了, 章继艳考了十二班的第一名才令人惊讶。不仅如此, 她的总分686分, 拿到一班都能排进前十。 　　宋莎莎考了661分，在一班排第十八名，虽然也进步了，但是对比某些人，总觉得意难平。 　　吃晚饭的空闲里，她实在是没忍住，给章继艳打了个电话。 　　“你考试作弊了吧？”她单刀直入。 　　章继艳冷嗤：“我稀罕？” 　　宋莎莎很不服：“那你天天打架斗殴混酒吧, 怎么比我考得还好？” 　　章继艳很不屑：“不是说过了，我闭着眼都能比你考得多。” 　　“快拉倒吧，你说实话，是不是每天晚上回去偷偷学习到凌晨三四点？”宋莎莎哼道，“我前几天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没，也就一两点。”章继艳淡声道，“别跟别人说。” 　　她这是承认了吧，其实她也有好好学习？宋莎莎顿时就乐了, 替她感到开心。 　　上晚自习的时候, 季淮问宋莎莎五一假期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几个人一起去京市玩, 逛逛清北校园什么的？ 　　宋莎莎眼睛亮了一瞬，很快又垮下脸，无奈道：“我爸妈最近哪儿都不让我去, 假期要回家反省，去不成了。” 　　季淮心中失望，面上却还是平静温和道：“那下次吧。” 　　“你放假要回京市吗？” 　　季淮嗯了声：“回去看我爷爷。” 　　“你还有爷爷？”话一出口，宋莎莎就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你们过年都不回京市，我还以为……” 　　“没事。”季淮道，“我爷爷过年一般都在国外，所以回不回去都无所谓。” 　　宋莎莎有些不太理解，中国的老爷子不是都很传统吗，过年应该在国内才对，怎么跑到国外去了？ 　　不过那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多问，所以她也没再提。 　　五一假期，学校放了三天假，宋莎莎回到自己家。当天晚上就被父母拘着，上了好一会儿的思想教育课。 　　末了，徐老师一脸郑重道：“前几天期中考试，我和你爸不想打扰你。现在放假了，有件事，我们都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 　　“什么啊？”宋莎莎有些紧张。 　　徐老师打开宋爸爸的手机，给她看那段医院里的监控视频。 　　看到偷拍照片那一段的时候，她张大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宋爸爸沉声道：“偷拍你照片的那个女生，你认识吧？” 　　“是梁络羽。”宋莎莎看着手机，脸色有些发白。 　　“你和她有什么过节？她为什么要偷拍你照片，发帖子整你？” 　　“没有过节啊？”宋莎莎一脸茫然和不解，“我和她平时关系挺好的，她对我挺热情的？” 　　宋爸爸和徐老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满的担忧和无奈。 　　“你觉得热情，未必是真的热情。”徐老师本想讲一下人心险恶，可是又不忍心打破她那份单纯的心思，斟酌半晌道，“你以后交朋友，一定要慎重一些。做人做事都要低调，学会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谨言慎行。” 　　宋莎莎听得似懂非懂的，默默点头。 　　宋爸爸咳了一下，又问道：“你和那个章继艳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运动会摔倒以后，也是她扶的你？你们俩什么时候和解的？” 　　宋莎莎感觉不太舒服：“什么都要告诉你吗？我就不能有点小秘密吗？” 　　“还敢顶嘴了？我们这是帮你纠正错误，看你最近的表现，离挨揍不远了。”宋爸爸瞪她一眼。 　　宋莎莎撇了撇嘴，没说话。 　　“又不是什么大事，不想说就算了。”徐老师打圆场，朝宋莎莎使了个眼色，“自己回房间反省去，别在这儿惹你爸生气了。” 　　宋莎莎回到自己房间以后，关上门，趴到床上把脸埋了起来。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泼她脏水的帖子竟然是梁络羽发的。平时见到梁络羽，她总是笑容和善，十分亲切的样子，为什么转身就能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来？难道是因为那次元旦晚会，自己的独舞和她的独舞撞了，她的舞蹈被取缔以后，心存暗恨？ 　　忽然间感觉周身发冷，宋莎莎也不知道梁络羽说的那些话，还有她的笑容，到底哪一次是真心的？ 　　没想到当面笑脸背后捅刀这种事，竟然真的落到自己身上。她一时间产生了怀疑，夏紫和尹甜她们会不会也对她心存不满，只是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有季淮，他对她那么好，是真心的吗？ 　　然而刚冒出这个念头，她又连忙掐灭掉。夏紫和尹甜绝不可能像梁络羽那样，季淮更不可能。他们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还能怀疑他们，简直是不知好歹了。 　　五一假期回来以后，又要调座位了。 　　因为最近发生太多事，宋莎莎也觉得自己太冒尖，不好意思再厚着脸皮去求班主任继续让她和季淮坐同桌。所以新座次表出来以后，她和季淮毫无疑问地分开了。 　　宋莎莎坐在中间倒数第三排，新同桌是一个小虎牙戴眼镜的男生，话多又爱笑，名字叫林子昊。季淮从最南边调到最北边，坐在倒数第二排的靠墙位置，同桌是邹玉涛。 　　晚自习的时候，林子昊有道数学题不会做，向宋莎莎请教。宋莎莎刚把数学作业写完，顺手就抽出自己的作业本，给他讲了一遍。 　　只见他们头对着头，一个讲得仔细，一个听得认真，两人坐在一起十分和谐。季淮垂下眼帘，桌上的书好半天都未翻过一页，心情有些烦躁。 　　宋莎莎给林子昊讲完题，一边收拾作业本，一边忍不住回头看了季淮一眼。只见他正低着头学习，学得认真。 　　心中莫名就有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宋莎莎感觉调位以后，哪哪儿都别扭，哪哪儿都不对劲儿。虽然林子昊也很好，但她还是更喜欢和季淮坐同桌。 　　上了一晚上的晚自习，好不容易把作业都写完了，宋莎莎又打开英语课本，准备预习新单词。可是盯着课本看了十多分钟，她却一个单词都没记住。看到什么都有种排斥感，完全找不到学习的状态。 　　看看周围的同学们，大家都在安安静静地上自习。宋莎莎悄悄摸出手机，确认过是静音状态，她找到季淮的微信，犹豫着打了几个字：我好想你啊。 　　盯着那五个字看了一会儿，她又觉得不妥，怎么好像小孩子撒娇一样？默默叹了口气，她把那一行字删掉，然后关掉手机，继续背英语单词。 　　下了晚自习，宋莎莎去操场跑步，一圈又一圈，直到累得再也拔不动腿。她坐在跑道旁边的草坪上，感觉心情压抑得难受，不知道该怎么纾解了。 　　正低着头拨弄地上的草梢，忽然一双男式板鞋停到她面前。宋莎莎抬头一看……啊，是个陌生的男生。 　　“你……你是宋莎莎吧？”男生个头挺高，面色在夜里看不清晰，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明显很紧张，“能不能、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给我？” 　　“啊……”宋莎莎连忙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有些迟疑道，“你要我的手机号干什么？” 　　“就……就是和你联系一下。”男生挠挠头，有些尴尬，“打个电话，发个消息什么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宋莎莎更诧异了，她好像不认识这个男生，有什么可联系的？ 　　高大的男生又羞又窘，默了半晌，憋出一句：“不好意思，打扰了。” 　　丢下那句话，他撒腿就跑了。 　　宋莎莎愣在原地，莫名其妙的。 　　不过让他那一打岔，原本郁闷的心情倒是消散许多，宋莎莎提上她的包，走出操场，回宿舍去了。 　　月影清辉，夜色如银，她没有看到操场边的樱花树下站着的清俊少年，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 　　转眼过去一个多周，宋莎莎渐渐适应了新环境，一到课间就和林子昊下五子棋下得不亦乐乎。这种和同桌在同一个智力水平上的感觉太好了，但凡她赢了棋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那没心没肺的欢乐劲儿，也是没谁了。 　　相比于他们那边的欢乐气氛，北边后墙这一块儿却天天像冰窖一样，冷得令邹玉涛怀疑人生——当初那个会说会笑，会一脸温柔地给同桌讲题的季淮是真实存在的吗？ 　　同样都是同桌，差距要不要这么大啊…… 　　邹玉涛默默在心里批判某些人重色轻友的时候，班长陆瑶走到讲台上边敲黑板，笑眯眯地问大家：“这周日就是母亲节了，正好明天休周末可以回家。同学们有没有需要买康乃馨的，我们可以一起团购，价格更便宜一些。我发一张表，大家需要的自己报名。” 　　说着，她把一张表格递到第一排的同学手里，耐心地告诉他们怎样填写花朵数量之类的。 　　自从和宋莎莎在学生餐厅里大吵一架之后，大约是为了挽回形象，陆瑶这个班长当得越发尽职尽责，不管大事小事，都替同学们想到前面。不管如何挑剔，她这个班长还是当得比较称职的。 　　宋莎莎自从那次之后，再未跟陆瑶说过话，陆瑶也不搭理她，遇到她便绕过去，完全视而不见。两人完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同学们也都习惯了，反正不需要他们站队，爱咋滴咋滴。 　　团购花的表格传到宋莎莎这一排的时候，她没填，直接给了林子昊。因为宋爸爸是过敏体质，不仅对动物皮毛过敏，对花粉也过敏，所以他们家不管什么节日都不买花。 　　表格全部填完之后，陆瑶看了看，全班只有两个人没定花，一个是宋莎莎，一个是季淮。 　　宋莎莎被她直接忽略了，陆瑶走到季淮那边，笑道：“季淮，你怎么不定花？价格不贵，而且保证花朵新鲜，你也跟我们一起定一份吧。” 　　宋莎莎闻声回头，母亲节让季淮买花，那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只见季淮一脸淡漠道：“不用了，谢谢。” 　　“那家花店真的很不错，康乃馨都是连夜从云南空运过来的，真的很好看。”陆瑶一脸真诚道，“而且颜色有多种，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定。” 　　宋莎莎心中不忍，站起身道：“陆瑶，人家不想定，你就别勉强了。” 　　陆瑶回头看她一眼，冷淡道：“我又没问你。” 　　宋莎莎道：“你是没问我，不过没必要全班都要定吧？不想定就不定了，你就别卖安利了。” 　　“我又没卖你安利，你这么多话干什么？”陆瑶转过身去，不想跟她多说话。 　　季淮看她一眼，默然道：“我母亲已经去世了，花我就不定了。” 　　陆瑶怔了一下，脸颊瞬间红到耳根，带着一丝羞愧道：“真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季淮淡淡说了一句，低下头，继续看他的书。 　　宋莎莎悄悄看他一眼，看着他那紧蹙的眉，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上课铃已经响了，下午三四节都是自习课。宋莎莎悄悄摸出手机，给季淮发了一条微信：不要皱眉啊，会老得很快[吐舌头鬼脸] 　　回头看看季淮没什么反应，大概是没看到她的消息，宋莎莎不禁有些泄气。 　　她刚要回身坐好，忽然那边，季淮抬起头，正对上她的目光。 　　宋莎莎连忙晃晃手机，给他示意。 　　过了一会儿，季淮在微信上回复了：你还知道要跟我说话？ 第39章 　　宋莎莎盯着那一行字, 没理解什么意思, 这是嫌她不跟他说话？又不是同桌, 怎么说？ 　　想了想, 她回了一条：离你太远了，说话不方便。 　　季淮：微信也不方便？ 　　宋莎莎似乎有些理亏，咬着手指头又回了一条：怕打扰你学习。 　　季淮：多亏你担心。 　　宋莎莎纠结了，这个语气，难道是生气了？ 　　她想了想，又回了一条：那要不，我每天给你转发天气预报？ 　　季淮：…… 　　等了一会儿, 见他没再说话，宋莎莎便把手机关了，刚要塞回书包里，忽然屏幕又亮了。她打开一看，只见季淮又回了一条：我明天等你的天气预报。 　　宋莎莎笑着回道：风雨无阻。 　　于是从那天开始，宋莎莎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当天的天气预报短信转发到季淮的微信上。 　　——2019年5月18日，海城气温17~25℃, 晴转多云, 东南风3~4级，空气质量优。 　　然后季淮便会回她一句：起了。 　　有时候天气不好, 下雨了，宋莎莎会在后面加上一句：记得带伞。 　　季淮便会回道：你也是。 　　不知不觉到了夏天，校园里的树木都铺展开宽大的绿油油的叶片, 躲在树叶间的蝉也一天比一天聒噪起来。除了高三年级部整体比较焦虑以外，其他的校园都是慵懒的，闲适的。 　　所以盛凯被章继艳废了下.体的事爆出来以后，整个学校都是懵的。 　　那是一个白日灼灼的下午，一辆火红色的劳斯莱斯带着十几辆奔驰宝马冲进市一中大门，停到了高一级部的教学楼前。 　　学校保卫处阻拦不及，连忙给领导打电话。不到五分钟，宋校长和林副校长就赶到了高一级部教导处那边。 　　只见教导处那边的办公室闹泱泱的，已经吵起来了，不少学生都在教室门口探头围观，前面是气势汹汹的一群外来人士，打头的两个一男一女，通身的名牌打扮，似乎是一对夫妇。 　　看到宋校长来了，围观的人纷纷让出来一条路，高一年级主任满头大汗地跑过来，附到宋校长耳边低语几句，宋校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快步走到那一男一女面前，伸出右手道：“你们好，我就是校长！” 　　“你就是校长？”那个女的一身蕾丝，妆容浓厚，在夏日汗水的浸泡下，满目狰狞，“你们学校的章继艳把我儿子给弄残了！我今天就来找你们学校给个说法！我们要见章继艳！你们把她给我找出来！叫她父母来！” 　　“您是盛凯同学的母亲对吧？”宋校长头上也冒出汗来，赔着笑脸道，“有什么话，我们进屋坐下说，我们一定……” 　　“别跟我们来那一套！”旁边那男的大概是盛凯的父亲，身材微胖，体型剽悍，说话嗓门大如雷，“今下午要是见不到章继艳，我就要告到教育局去！你们学校就是这么教书育人的？我好好一个儿子，就这么让你们给毁了！我要你们赔！” 　　盛凯的父母带着后面那一群人将整个教导处都包围了，喋喋不休地骂个不停，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宋校长也没了办法，只好让高一年级主任赶紧去联系章继艳，把那个闯祸精带过来。 　　十二班的班主任也慌了神，因为章继艳的电话打不通，她父母只留了一个手机号，现在直接变成了空号，完全联系不上。 　　学校这边找不到人，盛凯家长那边又闹个不停，整个高一这边乱成一团，连学生的课都停了。所有老师都到教导处那边帮忙站场，防止万一出现一言不合就动手砸场子的危机。 　　正在所有人都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章继艳忽然自己出现了。 　　只见她没穿校服，单肩背着一个包，一身清凉的白色骷髅T恤搭配毛边的牛仔热裤，头发依旧短得离奇，酷得好像蒸汽时代的朋克小子。 　　“章继艳！”十二班的班主任顿时喜出望外，章继艳要是再不出现，只怕她这个班主任就要被盛凯的父母给活撕了。 　　“你就是章继艳？”盛凯的母亲咬牙启齿，扑过去就要打她。 　　学校这边的老师们连忙上前拦住她，在事情没弄明白之前，绝不可能让他们欺负自己学校的学生。 　　事情的起因似乎是章继艳打残了盛凯，虽然盛凯的父母他们有理，但是看他们来势汹汹，强悍逼人的态度，实在是令人反感。 　　宋校长走到章继艳面前，面色沉重地看着她，刚要说话，章继艳却先开口道：“宋校长，我有备而来，您放心吧。” 　　说完她便走到盛凯的父母面前，一脸淡漠地看着他们。 　　“不男不女的坏东西！你怎么敢下那么狠的手！”盛凯父亲啐口大骂，被老师们拦着，气得眼都红了。 　　盛凯母亲也不含糊，指着章继艳的鼻子连骂带哭，踢得高跟鞋都飞了，眼泪鼻涕在脸上横流。 　　章继艳看着他们，半晌，淡淡道：“你们都骂够了吧？现在听我说几句？” 　　教导处里微微一静，只有盛凯的父母依旧不消停。 　　“你说个屁！你等着蹲监牢吧！哪里冒出来的狗杂碎，竟然敢欺到我盛家头上！” 　　“我是欺负了你们家的盛凯，我用棒球棍打烂了他的下.体，包括两个蛋，都炸了。”章继艳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但是你们不问问原因吗？” 　　想象着那个画面，估计是惨不忍睹，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有些强烈的不适。 　　盛凯父母顿时就疯了，老师们差点没拦住他俩。 　　嘴角笑容渐渐消失，章继艳面色冷了下来：“昨晚半夜十二点多，盛凯喝醉了闯到我的出租房，直接砸断我的门锁，闯进屋内，想要对我实施强.奸。我是为了保护自己才动的手，这在法律上叫做正当防卫。” 　　“去你妈的正当防卫！”盛凯父亲破口大骂，“你要反抗就捅他两刀，你断他命根子算怎么回事！你和他有仇啊你下这么毒的手！你这根本就是故意伤人！” 　　“有仇？”章继艳冷笑，“可不是有仇。” 　　抬手卸下肩上的包，她从包里掏出来厚厚一摞纸，有照片有文字，丢到盛凯父母脚下，冷冷道：“今年2月11日晚上，你们的儿子以帮我介绍兼职工作为由，带我去了西海酒吧。当天晚上，他把我灌醉，带我去了萃云旅馆，在我完全昏迷的状态下，对我实施强.奸，并致使我怀孕。体内遗留精.液与盛凯头发的DNA比对完全一致。我在3月26日去深城人民医院做的流产手术，病例也有，你们可以自己看。” 　　满室震惊的低呼声中，章继艳又拿出她的手机，冷冰冰地看着盛凯父母：“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那你们再听听这个。” 　　她举起手机，播放出一段清晰的录音：“……章继艳那丫头玩玩还不错，我把她弄到旅馆那天，真没想到她还是个雏儿……哈哈哈哈……能不爽吗，我连套都不想戴了，比起按摩店那些强多了……” 　　盛凯父母正在翻看那一堆照片和报告之类的东西，听到那段录音，脸色彻底地黑了。 　　回头看着教室那边正在张望的学生们，章继艳扬声道：“你们以后不要瞎造谣宋莎莎了，那天去计生科做人流的人是我，宋莎莎只是陪我去而已。你们以后谁再敢胡乱泼她脏水，看我不打爆他的头！” 　　满室寂静中，盛凯父母慌乱地争辩道：“你这些都只是一面之词！我们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说不定是你自己出去乱搞，污蔑到我家盛凯头上！” 　　宋校长已经憋了满肚子的火气，闻言愤怒道：“盛凯的家长，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在我们学校里随便撒野！” 　　章继艳又往前走了一步，看着盛凯父母，淡淡地笑：“你们若是不信，那就去公安局报案吧。盛凯今年已经满十六周岁了，对吧？我们等着看看到底是谁蹲监牢。” 　　面对着所有老师愤怒而鄙夷的目光，盛凯父母最终一句话都没敢再说，一群人灰溜溜地撤走了。 　　那天过后，盛凯就办了转学手续，据说是去了外地。宋校长被教育局领导叫去了解了好几次情况，估计也写了不少检查报告。好在没有重大伤亡，问题尚在可控范围之内。所以宋校长险险度过一关，校长的位子算是保住了。 　　然而一切都在好转的时候，章继艳却退学了，没有人能劝得住。 　　她走的那天，宋莎莎去送她。 　　宋莎莎问道：“你成绩那么好，到底为什么非要退学？” 　　章继艳看着她那眼泪汪汪的两只眼，沉默了会儿，淡淡道：“我没什么远大理想，就想多挣点钱，让爹妈和自己都过上好生活。现在我有了一个机会，我想试试。” 　　“什么机会？” 　　“真我青年歌唱大赛，我进复赛了。” 　　“真我青年歌唱大赛？”宋莎莎瞪大眼睛，“就是最近电视上天天宣传的那个？” 　　章继艳点点头。 　　“你去比赛，也可以上学啊，请假就是了，又不耽误！”宋莎莎表示很不理解，“干吗非要退学？” 　　章继艳漠然道：“如果我成功了，那我以后就不用上学了。如果我失败了，那我爹妈也负担不起我读大学的学费。早晚都要靠自己，我已经下定决心，你不用再劝我了。” 　　宋莎莎默默看着她，最终露出一个笑容：“那我祝你成功！” 　　章继艳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大概走出十几米远，她忽然又停下，转身看着宋莎莎：“对了，我改名了，以后叫我章云心。” 第40章 　　送走章继艳, 宋莎莎晚上回到宿舍以后, 便上网搜索那个“真我青年歌唱大赛”的比赛视频。 　　作为海城市文化.部与省内三家大型音乐发行公司合力举办的这次大赛, 不仅在省内十分出名, 甚至还有很多外省的歌者前来参赛，其热度不亚于央视台开发的那几个老品牌，俨然成为今年夏天最火爆的一款音乐比赛节目。 　　宋莎莎找到章继艳……啊，不，现在是章云心了。 　　宋莎莎看了青年歌者章云心同志的海选和初赛阶段的几个视频，发现她唱歌真的很好听。她的嗓子有一点哑，唱出来的声音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烟嗓, 偏中性的女声带着一点点哑，唱起歌来有种特别的魅力，莫名就吸引人心动不已。 　　看看视频下面的留言，章云心同志已经拥有了很多粉丝，齐齐在那里加油欢呼着，想要听她唱更多的歌。 　　视频旁边还有给比赛选手投票的选项，据说还可以给选手的综合测评加分。于是宋莎莎把网页地址发给夏紫、尹甜、刘钊他们，号召大家一起给章云心投票。 　　一边准备着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 一边追着每周一次的“真我青年歌唱大赛”, 看着章云心一路晋级，人气越涨越高, 俨然有着夺冠的趋势。宋莎莎真心为她高兴，难得她这破釜沉舟的勇气，没有白费。 　　临近期末考试的前一周, 班主任王老师下发了高二分科意愿调查表。宋莎莎拿到表格以后，毫不犹豫地报上了学文科的舞蹈类艺术生。 　　文理分科这事儿，一般同学们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大多数学生都是读理科，理科比较弱的就转文科，只有那些文理都中不溜的才会纠结。比如说，季淮肯定读理科，江文晓也是理科，尹甜这个作文小能手转了文科；夏紫属于中不溜，文理都不怎么偏科，她考虑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决定学理科。 　　期末考试两天，成绩很快就出来了，大家成绩都差不多。宋莎莎比期中考试的时候退步一个名次，但是全班第十九名的成绩也还不错。 　　确认过高二的文理分科名单以后，班主任王老师简单开了几分钟班会就宣布放暑假了，让班长陆瑶安排着发下新书，有什么需要的再叮嘱一下。 　　几个男生早已经搬回来一摞摞新书，依次发下去以后，陆瑶又把各科的作业确认了一遍。 　　“都没问题了吧？”她笑道，“没问题我们就放假吧，同学们下学期再见！” 　　全班热烈的欢呼声中，季淮忽然站起身，沉声道：“等一下！” 　　众人顿时一愣，纷纷看向他。 　　“季淮，还有什么事吗？”陆瑶有些诧异。 　　“前几天盛凯家长来闹事，大家应该都知道，所以事情的真相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季淮淡淡道，“今天是高一最后一天，等开学回来，文理分班，很多同学可能就不常见了。所以，陆瑶，你是不是欠宋莎莎同学一个道歉？” 　　教室里微微一静，然后同学们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是啊，没有证据污蔑人，就应该道歉……” 　　“还是班长呢，我们都不相信的事，她却不分青红皂白就怼人，我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当初那帖子的确很容易让人误会，可是现在真相大白，总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我要是宋莎莎，早恼了……” 　　…… 　　满堂议论声里，宋莎莎回头看着季淮，眼底渐渐泛潮。她真的没想到，一向冷淡自持，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他竟然会为自己出头。 　　即使陆瑶永远都不跟她道歉，她也不在乎，有季淮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前面讲台上，陆瑶的脸已经憋得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周围的同学纷纷催促： 　　“快点道歉啊，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快啊，当班长的，不会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吧？” 　　“错了就改，有什么啊？快来啊！” 　　…… 　　连续不迭的催促声里，陆瑶抬眼看向宋莎莎，通红着脸说了一句：“宋莎莎，对不起！” 　　说完那句话，她红着眼圈，提上包就跑了。 　　这段小小的插曲过后，教室里的大部分同学陆续都走了，宋莎莎故意慢腾腾地收拾东西，一直看到季淮起身以后，这才连忙追上去，和他一起下楼。 　　“季淮，谢谢你啊。”宋莎莎用肩膀微微撞他一下，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 　　“不客气。”季淮淡淡道，“你不怪我多事就好。” 　　“当然不怪你啦，我现在可得意了！”宋莎莎摆出一副扬眉吐气的样子说道，“反正下学期我就转文科了，估计也见不上几面，也不怕尴尬。” 　　说着说着，她忽然又笑不起来了，皱眉道：“可是你还在一班……怎么办啊？你以后和陆瑶怎么见面？” 　　“这个你不用担心。”季淮踌躇了一会儿，低声道，“我下学期在这边，估计也待不了几天了……我爸那边十月中旬交工，然后就要回京市去了。我下学期可能就过来办办手续。” 　　宋莎莎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季淮要走的事，一时间心里空落落的。她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低头看着脚下台阶，心里满满的都是说不出的难受。 　　从教学楼出来，蜂拥的学生分成两拨，一拨是走读生直接奔校门，另一拨是住校生回宿舍收拾东西。宋莎莎要回宿舍，季淮也是。 　　走到女生宿舍楼前，季淮也停下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一盒六个装的果冻布丁，递给宋莎莎：“暑假六个周，每周一个，别再说我说话不算数了。” 　　“那暑假以后呢？”宋莎莎扁了扁嘴，并不开心，“等你回去京市，欠我的果冻怎么办？” 　　季淮道：“我每星期给你发快递，好不好？” 　　宋莎莎抱着果冻布丁，红着眼圈道：“我才不稀罕！” 　　“不稀罕，我也给你寄。”季淮笑了，“省得你说我赖账。” 　　宋莎莎哼了一声，又问道：“你暑假要回京市，还是留在渝北这边？” 　　“应该是回京市那边陪我爷爷。” 　　看来也不能抽空去渝北找他玩，宋莎莎一时间更失落了。不过忽然间想起章云心的比赛，她的眼睛又亮起来：“对了，暑假的时候，章云心如果进了四强赛，就会去京市参加最后的巅峰对决。到时候我想去现场看比赛，你要不要一起去？” 　　季淮也知道章继艳改名和唱歌比赛的事，闻言眉梢微微一扬，点头道：“好。” 　　因为有了这个约定，宋莎莎便觉得这个暑假也不是那么难过了。 　　每天早晨醒来第一件事，她便会上网搜索京市那边的天气预报，然后转发给季淮。没什么意外，他都会很快回复，两人顺便聊聊天，说一些有意思的事。 　　白日里除了写作业，她偶尔和夏紫出去逛街扫货，大多数时间都在家里练舞蹈。 　　然后再一个重要的就是守着电视机，和妈妈一起等着看“真我青年歌唱大赛”的直播，顺便帮着章云心拉票。 　　暑假的第三个周六的晚上，章云心成功晋级四强的时候，宋莎莎守在电视机前边，开心得快要哭了。一边是为章云心高兴，另一边是想到能见到季淮就忍不住开心。 　　第二天一早，宋莎莎刚起来不久就接到章云心电话，询问她能不能帮忙给配舞。 　　“要我配舞吗？”宋莎莎有些惊讶，“可以吗？” 　　“因为进了四强，我的压力有点大。”章云心微微哑声道，“比赛你也看了吧？另三名选手都有才艺，会唱会跳会乐器，我什么都不会，就只能唱个歌。” 　　宋莎莎闻言也有些急：“那怎么办啊？” 　　“崔老师说，我只是一个人独唱，舞台上看起来比较单调，缺乏竞争力。所以她建议我找个配舞，不用人多，一个就好。”章云心顿了会儿，又道，“你也知道，我没什么钱，所以也请不到专业的……” 　　不等她说完，宋莎莎便一口答应道：“可以啊！反正我在假期里，有的是空。能去给你配舞，上那么大的舞台，是我才要好好感谢你才对。” 　　章云心默了会儿，低声道：“感谢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能遇到你和崔老师，真的是我的运气。” 　　“崔老师是谁啊？”宋莎莎有些好奇。 　　“她是这次大赛江南赛区的带队老师，对我关照很多。”章云心语气里带了一丝亲切，“像我这种半路出家的，根本没法和那些专业的比。全靠崔老师，教我怎么发音，怎么练气，怎么走台风……若不是她帮忙，我根本走不到现在。” 　　“那个崔老师真好啊！”宋莎莎一边感叹着，一边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不过她也没多想。 　　因为距离四强赛只剩一周时间，章云心拜托宋莎莎，当日就赶到省艺体中心去训练。虽然离宋莎莎家不远，但由于是封闭训练，所以这一周时间都不能回家，直接从那边奔赴京市参加最后的“巅峰对决”。 　　宋莎莎连忙去找父母报备，然后就忙着收拾行李。 　　宋爸爸和徐老师听说这件事以后，也觉得是个好机会。平常学舞蹈的学生，上哪里能有这样的机遇，能够登上京市体育场的舞台？何况徐老师如今已经变成章云心的粉丝，自然很痛快地就放行了。 　　一个小时后，宋莎莎通过省艺体中心的三道安检，在现场负责人的带领下，见到了头发染成金黄色的章云心。 　　宋莎莎略微惊讶地打量着她，然后笑着走过去，拉起她的手：“走吧，我们去京市拿第一。” 第41章 　　宋莎莎跟着章云心去了她的排练室, 只见里面二十平米见方, 是一间音乐设备十分齐全的练歌房。 　　按照比赛流程, 进入四强赛以后, 四名选手抽签分成两组，各自对决。然后失败的两名选手由现场评委打分及网络人气得分高低来评定三、四名。另两名胜出者进入最后的冠军争夺战，赢了就是第一。 　　如果能拿到冠军，就可以随便签约举办方那三家实力雄厚的音乐传媒公司中的一家，同时拿到量身定制的千万级合同，可谓一举成名，出道即走上巅峰。 　　章云心如今需要在一周的时间内, 准备两首歌。按照她的想法，四强第一场比赛，她准备唱一首比较燃的快歌，然后在舞台上架一支鼓。她虽然不会乐器，但是敲鼓还是可以的，简单又容易上手，而且表现力强，舞台效果也比较震撼。 　　如果这第一场比赛她有幸能够晋级, 那么最后的冠军争夺战, 她准备唱一首难度比较大的抒情歌曲，让宋莎莎帮忙给她伴舞。 　　宋莎莎想了想, 感觉她这样的安排挺合理的，于是又问道：“那你准备唱什么歌？” 　　“第一场比赛唱《木兰词》，如果赢了, 后面就唱《如花似梦》。” 　　这两首歌宋莎莎都听过，是挺好听的，但是唱起来难度都不小。 　　时间短任务重，两人都没再废话。 　　章云心打开音响设备，先排练《如花似梦》这首歌。宋莎莎从行李箱里翻出平时练功穿的舞蹈鞋换上，然后将多余东西往角落一丢，开始听着音乐找感觉。 　　《如花似梦》这首歌，讲述的大概是一朵花暗恋一位才子而未果的故事，听起来整体基调是比较忧伤的。但是悲沉的旋律中又涌动着一种豁达和淡然。 　　宋莎莎觉得这首歌配舞适合比较柔美的古典舞，而且是一个人的独舞，更能把那种刻骨的情绪表达出来。 　　不大的一方净室之内，章云心在一边戴着耳麦练习唱歌，宋莎莎在另一边尝试着编排舞蹈动作。除了午间去吃了个简餐，两人整整忙活一天，感觉效果还不错。 　　晚上回到分配的宿舍，宋莎莎就住在章云心的斜对门，不大的一间小屋，透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宋莎莎一边打开窗扇通风，一边给妈妈打电话，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免得他们担心。 　　打完电话，她正要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澡，忽然手机又叮咚一声，收到一条微信。 　　季淮：在干吗？ 　　宋莎莎忍不住笑了，直接给他打过去。 　　“怎么有空打电话了？”季淮问道，“不用练舞蹈吗？” 　　宋莎莎故作神秘道：“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在我家门口吗，我去接你？” 　　宋莎莎：“……” 　　“我现在在真我青年歌唱大赛的训练基地！”宋莎莎有些小小的兴奋，开心道，“章云心让我帮忙给她伴舞，说不定我能跟她一起上台呢。” 　　“伴舞？”季淮声音微扬，“在京市体育场吗？” 　　“对啊。”宋莎莎想到和他约好一起去看比赛的事，连忙道，“对了，我那天恐怕没法和你一起看比赛了，真不好意思啊……你，你那天还会去吗？” 　　季淮微微顿了一会儿，问道：“你想我去吗？” 　　“当然想啊。”宋莎莎道，“等比赛结束，说不定我们还能见一面呢。你不是说要去逛清北校园吗？逛完了，我请你吃庆丰包子啊，我还没吃过呢！” 　　季淮忍着笑：“宋莎莎，你怎么这么馋？又馋又小气，来一趟京市，就请我吃个包子？” 　　“啊……有吗？”很少听季淮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宋莎莎一时间耳朵发麻，有些不好意思，“那要不吃点别的……全聚德烤鸭怎么样？” 　　低低地叹了口气，季淮温声道：“你来吧，好好准备。等比赛结束以后，我带你去吃御景坊。” 　　“御景坊是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 　　宋莎莎答应着，心里琢磨“御景坊”那个名字，不会是古时候皇家吃的那种御膳之类的吧？肯定很好吃。 　　带着满满的期待，宋莎莎冲了个澡，很快便睡了。她要攒足精神，把舞蹈练好。 　　翌日清晨，吃早饭的时候，章云心说崔老师今天要来看她们的排练成果。 　　宋莎莎夜里换了床没太睡好，迷迷瞪瞪地点着头，掩着口打了个呵欠。 　　“你怎么样，是不是太累了？”章云心问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会儿？” 　　“不用了，我过一会儿就好。”宋莎莎摇摇头，“我早晨刚起来都这样。” 　　到了排练室以后，章云心打开音响，播放伴奏。然后她唱歌，宋莎莎跳舞，两人配合着走了一遍。 　　章云心有几个高音还顶不上去，宋莎莎的舞蹈动作有些不太卡节拍。她们两个正调整着，忽然有人敲敲门，走进来。 　　抬头看到小婶婶，宋莎莎顿时一愣。 　　崔心蕊看到她也很意外，诧异道：“莎莎，你怎么在这儿？” 　　“小婶婶。”宋莎莎叫了一声，这才想起来，她小叔说过小婶婶最近在忙着文化.部和几家媒体合作的事，没想到就是这个歌唱大赛？所以章云心所说的崔老师，就是小婶婶？ 　　章云心没听清她叫的什么，有些狐疑地看着她们：“崔老师，你们认识？” 　　“是啊，莎莎是我侄女。”崔心蕊笑道，“你们……是初中同学？” 　　她记得章云心的报名表上学历似乎不高，只有初中毕业。 　　章云心僵在那里，脸上有些笑不出来了，她机械地转头看向宋莎莎，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宋莎莎有些不忍心看她了，半晌，轻声道：“这是我小叔家的小婶婶。” 　　宋莎莎的小叔，那就是宋老师。所以崔老师，就是宋老师的妻子？章云心深深吸了一口气，难怪她一直觉得崔老师有些眼熟，原来是因为当初她看过他们在三亚拍婚纱照的照片……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崔心蕊看着她们俩，觉得有些奇怪。 　　因为她平时工作很忙，所以对市一中学校里的事了解并不多。即便她听说过“章继艳”的名字，但是具体事情，家里人也没跟她多说。再加上章继艳后来改名叫章云心，崔心蕊根本想不到她们是同一个人。 　　“啊……没有问题！”宋莎莎连忙挤出一丝笑，“我和章云心是高中同学，听说她缺个伴舞，所以我来帮忙的。” 　　“那真是太好了。”崔心蕊笑道，“我还想着她如果找不到伴舞，就把你请来帮忙呢。” 　　转头看着章云心，她又问道：“你们怎么准备的怎么样了，来一遍我看看？” 　　章云心连忙收拾起情绪，点点头，走到话筒前站好。 　　音乐前奏开始，宋莎莎踩着节拍上场，脚步轻轻，体型优美地转着圈。她一边跳着，一边打量章云心的神色，只见她明显的有些分神，不够投入，最后唱了还不到半首歌，到高音处就破音了。 　　“是不是太紧张了，没找到状态？”崔心蕊用手打着节拍，帮她调整，“你先别唱那么高，跟着我这个起调来一遍……” 　　章云心又试着唱了几次，结果每到高音处就总是唱不上去，一唱就破音。 　　不知是急的还是尴尬，她的眼圈有些红，声音微哑道：“崔老师，对不起，我今天感觉不太好。” 　　崔心蕊没再给她施加压力，轻轻拍拍她的肩：“走到现在，压力大是肯定的。你自己把状态调节好，应该至少能进三甲，我相信你。” 　　章云心默默点头。 　　“莎莎，你的舞蹈我看过，功底很扎实，我就不用操心你了。”崔心蕊又道，“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服装，你们继续练习吧，有问题随时去那边找我。” 　　看着她离开以后，排练室里一时间很安静。 　　半晌，章云心默然道：“这屋里有点闷，我想出去待会儿。” 　　宋莎莎点点头。 　　章云心拉开门走了出去，顺着楼梯一直爬到楼顶，趴在围栏上吹风。 　　宋莎莎走到楼梯口，没再往前，默默地看着她的背影，似乎感受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悲伤和孤独。 　　不知道这是不就是心碎的感觉，宋莎莎心里矛盾极了。她不能指责什么，也无法劝慰什么，只能缄口不言，什么都不说破。 　　趴在围栏上吹了半天的风，章云心终于下来了，跟宋莎莎道一声歉，然后说她想把歌词改一下。 　　听完她唱的改后的歌，宋莎莎没忍住红了眼眶。 　　连续好几天，两人没日没夜地练习，从卡不上拍、融合不起来到相辅相成、浑然一体，这一首歌伴舞算是比较成功了。 　　练完《如花似梦》这首歌，章云心还要练习《木兰辞》。似乎是找到了感觉，她的状态越来越好，上场彩排的时候，表现一次更比一次惊艳。 　　宋莎莎给夏紫和尹甜她们打电话，询问她们要不要来看现场。江文晓是肯定没空了，她等暑假一过完就要去参加全国高中数学联赛，目前正在魔鬼训练营挣扎。尹甜跟着父母去迪拜旅游去了，夏紫倒是有空，但她说懒得动，看演出还是在电视上看得清楚。 　　夏紫挂掉电话以后，马上就联系刘钊和邹玉涛他们。三人一合计，决定一起去京市看现场，等着给宋莎莎他们一个惊喜。 　　然而就在这一切都进展得无比顺利的时候，忽然不知是哪里爆出的料，一夜之间，整个网上都在疯传章云心曾经被人强.奸，并且流产打胎的事；连她曾经叫章继艳，家在穷僻农村，在海城一中半路辍学之类杂七杂八的事都被扒出来了。 　　虽然那些爆料基本属实，网上也有很多理智的粉丝感慨她的坎坷与励志，越发拥护和支持她，但是还有更多的黑子、水军和键盘侠利用这些负面的信息各种污蔑和丑化她，骂她肮脏下贱不知羞耻，不配参加比赛。 　　这一番打击是无比沉重的，章云心在网上的人气瞬间一落千丈，几乎到了岌岌可危的程度。 　　作为一名草根出身的普通歌者，章云心没有金钱也没有能力与这种别有居心的网络暴力抗衡，唯一能做的便是忍耐。 　　崔心蕊因为这事痛心不已，她没想到章云心竟然还有那么惨痛的经历。她担心章云心为此受到影响，只能让宋莎莎尽力开解她。 　　宋莎莎也想帮她，给她一丝温暖和宽慰，可是又觉得说什么都无力。 　　看着她那满脸的担忧，章云心淡淡道： “来参加这个比赛，我就想到会有这一天。你不用安慰我了，我没事，已经没有什么能伤到我了。” 　　当天晚上，她注册了一个微博号，让节目组帮忙申请到认证，然后发了一条微博。 　　章云心V：被狗咬了一口，狗都不羞愧，我为何羞愧？我永远都不羞愧，我以自己为荣。 　　她的这条微博，不到半小时，转发量就超过十万。拥护她的粉丝们齐齐热泪盈眶，专门为她建立起加油的超话。一时间风头转向，章云心的人气又渐渐起来了。 第42章 　　“巅峰对决”之夜在周六晚上, 提前一天下午, 节目组就奔赴京市安营扎寨。万人体育场那边提前一周就开始布设演出现场, 据说场面十分宏大, 相当震撼。 　　安安稳稳地休息了一天，到了周六晚上，宋莎莎和章云心他们一起奔赴现场，开始紧张的服道化准备。 　　最后决战的演出时间定档在晚上八点整，然而提前一个小时就有很多观众已经入场。只见宽阔宏大的体育场里面人头攒动，灯牌如海，现场气氛热闹得翻天。 　　因为是最后的巅峰对决, 演出开始以后，最先的开场秀是三位评委大咖的个人专唱。所以距离章云心他们上台还有一段时间。 　　后台的化妆室里，崔心蕊正在督促两位化妆师给章云心和宋莎莎上妆。 　　“舞台妆淡了不行，你把她的眼影再加重一点。”她叮嘱章云心的化妆师，“她下一首歌是很激情的那种，眼神可以画得再凌厉一点……对，就这样。” 　　正说着，调度那边的老师过来找她, 说是省文化.部那边的领导已就座, 请她过去陪着做讲解。 　　崔心蕊应了一声，然后又打量一眼宋莎莎, 帮她整理头花：“莎莎，别紧张，待会儿好好表现。你小叔也来了, 我们等着看你们的精彩表演！” 　　章云心刚化完妆，闻言顿时眼睫一颤。 　　“小叔也来了？”宋莎莎有些惊讶，她小叔不是从不看这些综艺节目吗？ 　　“节目组发福利，老师们都有两张票，你小叔就跟着沾光了。”崔心蕊看着她和章云心，微笑道，“你们俩，加油啊！” 　　“谢谢崔老师。”章云心抿着嘴角，挤出一丝笑。 　　等到崔心蕊走了以后，宋莎莎握住她的手，轻轻摇了一下。 　　章云心看着她，默默道：“我没太有信心……如果第一场就输了，恐怕你连登台的机会都没有，白白劳烦你忙活一顿。” 　　“没关系，尽力就好。”宋莎莎道，“我就当出来旅游了，也挺开心的。” 　　章云心点点头，起身去演播室那边候场。 　　化妆室也是休息室，墙上挂着电视屏，正在直播舞台现场。 　　宋莎莎和化妆师那些工作人员一起看节目，只见到了抽签环节，章云心抽到第一组2号。 　　和她对决的第一组1号是会唱会跳的男歌手卜梵，实力也是非常强劲。章云心对上他，究竟谁赢还真不好说。 　　坐在化妆室里就能听到外面体育场上宛如浪潮一般的欢呼呐喊声，令人忍不住就跟着激动起来。 　　很快第一组PK开始，卜梵发挥的很稳定，章云心的鼓敲得也很振奋人心。当评委们给出得分，章云心赢过卜梵，成功拿到晋级资格的时候，全场的欢呼声快要炸了。 　　宋莎莎也激动得又蹦又跳的，为章云心开心，也为自己能登台而高兴。 　　她找出手机，给季淮发微信：你到了吗？ 　　很快，季淮回道：我在。 　　莫名就感觉心中一阵安稳，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慢慢调整情绪，又把接下来的整个舞蹈在脑海里过了几遍。 　　章云心通过第一场比赛以后，已经确定进入最后的冠军争夺战，她在选手们专用的休息室里等着第二组选手的表现。同时还有节目组在那里对她采访，可以看到她脸上明显有些激动，但是笑容却不多，大概是压力太大了吧。 　　宋莎莎原本还想再看看第二组的表现，看看究竟是谁胜出，结果现场调度老师就过来了，叫她赶紧去演播厅那边候场。 　　因为章云心接下来要唱的这首《如花似梦》是一朵花的前世今生，所以宋莎莎的舞裙也好像一朵花一样，一身雪白重叠着层层轻纱的花瓣，她发顶的头花也是雪白的花枝缠络起来一般，整个人美得好像一朵纯白洁美的辛夷花。 　　不一会儿，章云心也过来了。只见她换上一身纯黑色的轻纱丝袍，妆容也重新改过。淡金色头发抹着发油，全部倒梳向后，露出她白皙立体的五官，左耳上扣着一枚镶钻耳钉，右手食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环，整个人看起来风流又俊逸，宛如一位古时候的翩翩君子。 　　宋莎莎原本不紧张的，一看到她就开始紧张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相互拉起手，等待着舞台时分的到来。 　　最后的冠军争夺战，先上场的选手是第二组的胜出者姜若寅。一位说唱俱佳，才艺众多的专业男歌手，而且长相十分英俊，在这次歌唱大赛中是全网人气最高的。 　　他今天唱的歌同样是一首慢而深沉的高难度曲目，站在演播厅门外就能听到舞台上传来的音波声声震耳，扣人心弦。 　　感觉到章云心手心冰凉，有些冒汗，宋莎莎用力握一下她的手。 　　章云心转头看着她，点点头。 　　不一会儿，《如花似梦》的前奏音乐声响起，舞台上灯光渐渐暗下来，调度老师连忙催促宋莎莎赶紧上台。 　　深深吸了一口气，宋莎莎提起裙裾，一连串小蝶步好像一朵轻盈的飞花一般飘上舞台，在幽暗的灯光下旋转跳跃，翩翩起舞。 　　随后章云心迈步走上舞台，站在舞台前方的最中央，上方一丛白光投射下来，恰恰将她笼罩在其间。在那一抹明亮中，章云心缓缓抬起头，立时变成全场的焦点。 　　无数的灯牌摇曳成一片浩荡的金色海洋，此起彼伏的尖叫呐喊声中，章云心拿起话筒，微微垂下眼帘。 　　“三百年前我是一朵花， 　　盛开在你门前的树下。 　　听你吟诗作对，看你欢笑流泪。 　　你垂眸的瞬间， 　　好像凝固了时间， 　　我的心好乱是怎么回事呀。 　　落了又开的花， 　　一年年陪着你啊。 　　看你金榜题名，听你封妻荫子。 　　想起你鬓染霜华之前， 　　在那个暴雨雷霆的夜里， 　　为我撑起伞，说不要怕。 　　开了又落的花， 　　盼望着春天到来啊。 　　终于我抽出枝桠，睁开期盼的眼， 　　可是你在哪里呀？ 　　我跟着风去寻找， 　　可哪里都找寻不到。 　　他们说你走了啊也许要来生再见啦……” 　　微微低哑的嗓音，情深而埋藏的眼神，章云心用浅淡的哀伤语调却唱出了刻入骨髓的痛彻心扉。 　　宋莎莎一边舞着一边忍不住湿了眼眶。不知道舞台下面的人山人海之中，她小叔坐在哪里。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这是一首专门唱给他听的歌。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了几秒以后，忽然爆发了如潮的喊叫和掌声。大屏幕扫过观众席，有很多都红着眼睛，拍红了手掌。 　　从舞台上下来，看到章云心含泪带笑的眼睛，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她发自肺腑的笑容。宋莎莎觉得，胜负大概对她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所以在主持人最后宣布，这次大赛的冠军得主是章云心时，她依旧淡然自若地笑着，不骄也不躁。 　　然而宋莎莎却忍不住激动，由衷地佩服她，一步一个脚印，实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 　　拿到冠军以后，她就能够随便挑选三大音乐传媒公司，并且还有千万合同。不管她签约哪一家，未来发展都不可限量。她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最后的劲歌热舞大合唱过后，整个大赛终于圆满落下帷幕。现场的观众们依依不舍地退场了，网络上的讨论热潮却才刚刚开始。 　　章云心等会儿要去参加节目组的庆功宴，宋莎莎便和她道别，急急忙忙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赶着去跟季淮会合。 　　大的行李都放在住处，她只背着一个小小的链条包就出门了。按照季淮在微信上发给她的位置，没走多远就在一个小广场边上看到了他。 　　将近一个月没见，感觉他似乎又长高了许多。瘦瘦高高的男孩子，上身穿着纯白的T恤，下面是蓝色牛仔裤，简单朴素却清俊非凡。 　　宋莎莎憋着笑，绕到小广场的另一边，顺着花坛的台阶走过去，脚步轻轻站到他身后。然后屏住呼吸，伸手蒙住他的眼睛，粗着嗓音问道：“猜猜我是谁？” 　　季淮嘴角忍不住上扬，站着没动：“你是喜羊羊吗？” 　　喜羊羊是什么鬼？宋莎莎又粗声道：“不是，再给你一次机会！” 　　季淮：“那你是熊二吗？” 　　“你才是熊二呢！”宋莎莎忍不住笑起来，松开手，探头看着他，“你假期里这是看了多少动画片？品味很特别啊？” 　　季淮转过身来，微笑地看着她。 　　宋莎莎站在花坛台阶上，恰好和他一样高，满脸兴奋道：“章云心拿冠军了，好厉害呀！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去找她要一大摞签名照拿去卖，然后我就发了！” 　　季淮忍俊不禁，抬手刮她的鼻子：“出息。” 　　宋莎莎嘿嘿笑：“我饿了，这边有什么好吃的吗？晚上担心上台，都没吃饱。” 　　“那就去御景坊吧，不是和你说好了吗。” 　　“都这么晚了，那饭店还开门吗？” 　　“御景坊不是饭店，是一条特色美食街，什么吃的都有。” 　　宋莎莎一听就乐了，连忙吆喝着快走。 　　季淮看她那一脸的馋样就忍不住想笑，还不及说话，宋莎莎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摸出来一看，是夏紫打来的，两人说了几句，宋莎莎眼睛顿时就亮了，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等她挂了电话，季淮问道：“怎么了？” 　　宋莎莎开心道：“原来夏紫和刘钊、邹玉涛他们也来了，想给我们惊喜呢！他们马上就过来了，我们正好一起去吃好吃的！” 　　脸上满满的笑意忽然间敛了几分，季淮抬起眼皮，感觉还真是惊喜。 第43章 　　宋莎莎和季淮等了一会儿, 夏紫他们三个很快便到了。 　　刘钊一看到季淮便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 热情道：“大哥, 一月不见, 如隔三十秋啊！你想我没？” 　　季淮撇开他的手：“没。” 　　“这么无情的吗？”刘钊捂住自己的胸口，做作了一会儿，又问道，“我们去哪玩啊，你要不要请客？” 　　“附近有个戏楼，叫不夜场。”季淮冷淡道，“今晚有《沙家浜》全剧。” 　　宋莎莎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不是说好的去吃美食街吗？ 　　刘钊看看时间，同样是一脸的诧异：“大哥，你认真的吗？大半夜的去听京剧？” 　　旁边的邹玉涛却是已经看明白了，抱着胳膊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戏迷，不过我们恐怕欣赏不来，要不你自己去吧。我们和莎莎一起去随便吃吃逛逛，看看京城的夜景。” 　　“好呀！”宋莎莎连忙附和，“我也想夜游京城！” 　　季淮轻咳一声, 淡淡道：“听戏其实明天再去也行。” 　　“我明天也不想去。”刘钊拼命摇头, “我一听京剧就脑壳疼。” 　　宋莎莎顿时找到了知音：“我也是啊，那咿咿呀呀的, 一句话拖三拍的唱腔慢的能把我急死，不过变脸还是挺好看的。” 　　“我也觉得是！”刘钊狂点头，“那变脸也太神了, 不到一秒就换个脸，都没看清是怎么换的。我觉得西方变魔术很可能就是跟着这个变脸学的。” 　　看着季淮那一脸的郁卒，夏紫和邹玉涛快要笑崩了。 　　五个人打打闹闹了一会儿，然后打车前往御景坊。 　　这边是京市有名的老字号美食街，里面随便一家店铺就可能有百十年的历史。只见晚上快半夜了，这条街上依旧灯火通明，游人如织，揽客的吃饭的，闹闹泱泱，热闹非凡。 　　宋莎莎不禁感慨：“京城的吃货可真多啊！” 　　“这边靠近CBD，晚上有很多加夜班的上班族来这里吃夜宵或者点外卖。”季淮道，“一般要到午夜两点以后才会消停下来。” 　　空气里闻到一股麻辣小龙虾的香气，宋莎莎顿时就被勾起馋虫。夏紫和邹玉涛他们来的时候只在飞机上吃了简餐，这会儿肚子早就饿了，也都嚷嚷着要去吃小龙虾。 　　“晚上吃那么重口的不好。”季淮道，“我带你们去吃海鲜粥。” 　　宋莎莎他们也不知道这边什么好吃，于是便同意了，跟着季淮去了一家一看就有些年岁的老字号粥铺。上下两层的木楼，雕梁画栋，精致而古朴。 　　夏紫翻看菜单，除了各种粥就是一些小菜，也不知道哪个好吃，于是推给季淮，让他给点。 　　季淮也没推辞，询问他们有没有什么忌口，很快便点好了。 　　不一会儿，一个古代跑堂小二打扮的小哥过来上菜了，满满一个陶罐的海鲜粥，配着式样精致的十二碟小菜。 　　刘钊十分绅士地帮大家盛粥，只见那海鲜粥里面有虾仁、干贝、鳝丝、鱼肚等等，勺子一搅动，香味就出来了，鲜得人直流口水。 　　除了海鲜粥，另外十二碟小菜也很经典，几乎都是本地的特色小吃。 　　宋莎莎一边夸着一边吃了两碗，感觉这粥真的太好吃了。 　　夏紫他们也是吃的停不下筷子，刘钊直接吆喝着不走了，要留在这家店里跑堂，不要工资，只要管饭就成。 　　季淮看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又要了一壶店里自己酿的酸梅汁，酸酸甜甜，清凉爽口。 　　一桌人边喝边聊，正开心的时候，旁边桌上又来了四五个男青年。他们也要的海鲜粥，另外还有十多个小菜和一壶烧酒。 　　“你们说这章云心拿冠军，也太他妈扯蛋了吧？唱的啥啊？”一个微胖的男青年在桌上撑着手机，看那场刚刚结束的歌唱大赛巅峰对决的重播视频，“姜若寅不比她强一百倍？” 　　“我觉得还行啊，章云心最后那首唱得挺有水平。”另一个男青年嘬了一口烧酒，惬意道，“关键人家长得不错，盘儿正条儿顺的，适合当明星。” 　　“网上不是说她都是二手货了吗？被人那个了。”胖青年不屑道，“要说那些评委没有内幕，我才不信。举办方那三家媒体为什么会把冠军给她？” 　　最边上的戴眼镜男青年道：“现在这世道，有话题才有流量，你以为人家业界大佬们都是傻的吗？章云心身上的卖点可比别的选手多多了，随便炒作一个话题就能赚得满盆满钵。再加上人家小姑娘本身就挺励志，多少粉丝替她抹眼泪，她不拿冠军谁拿冠军？” 　　“这倒也是。”胖青年咂嘴感叹，“黑红也是一种红啊！” 　　眼镜男拿起手机，将章云心最后那一首歌调成全屏，一边看着一边道：“哎，你们发现了没？给章云心配舞那女的长得也挺好看啊，比电视上那些女明星漂亮多了。” 　　“哪儿啊，我看看……啧啧……是挺不一般！” 　　“我擦，这也太美了吧？不是整容的吧？” 　　“那可说不定，现在混娱乐圈的女的，哪还有几个自然的？不过能整成这样，也是本事。” 　　…… 　　听着他们在那边胡侃八侃，毫不避讳，宋莎莎坐在这边有些尴尬。 　　看看刘钊他们的酸梅汁还没喝完，她便说要去洗手间，拉着夏紫一起下楼去了。 　　回头看看她们俩，邹玉涛抬手拍拍季淮的肩，小声调侃道：“我说兄dei，你还不表白吗？准备靠到什么时候？” 　　刘钊也跟着打趣：“对啊，大哥！你这一直按兵不动的，该不会是怂吧？” 　　季淮凉凉地扫了他们一眼，向后靠到椅背上，懒得说话。 　　“到底行不行，给句准话啊？”邹玉涛打量着他，勾着嘴角，痞痞地笑道，“你要是不上，后面有的是人等着呢。” 　　漆黑狭长的眸子看向他，季淮面色沉了几分，冷冷道：“那你告诉他们，别想了，没戏。” 　　低头一笑，邹玉涛掩藏起眼底的情绪，坐姿越发吊儿郎当起来：“那你天天这么吊着，有意思吗？是爷们儿就痛快点，不行吗？” 　　“我不是不想，但是不行。”季淮一脸的冷漠，“下学期，我爸那项目就结束了，我会转学回京市。我要是现在说开了，她怎么办？异地恋吗？我怕耽误她学习。” 　　“操，真伟大。”邹玉涛嗤了声，抬眼定定看着他，“你这么替她着想，就不怕等你走了，被撬墙角？” 　　季淮冷冷一笑：“那也得他能撬得动。” 　　“大哥，你要转学？”刘钊后知后觉，惊讶道，“那我们篮球队怎么办？以后还怎么打球？” 　　“你们可以考到京市来。”季淮看着他们俩，淡淡道，“等上了大学，我们再接着打。” 　　楼下边，宋莎莎和夏紫洗了手从卫生间出来，宋莎莎走到柜台那边，想把账结了。结果老板说不用了，已经结过了。 　　估计是季淮结的，动作还挺快。 　　宋莎莎她们刚要上二楼，抬头就看到季淮他们已经下来了。随后他们又逛了逛夜市，然后宋莎莎他们去附近酒店住下，季淮自己回家。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宋莎莎睁开眼睛看看时间，已经快要十一点了。昨天累了一天，晚上又睡得晚，真的是累坏了。 　　卫生间那边有哗哗的水声，估计是夏紫在洗澡。宋莎莎翻了个身，习惯性地给季淮转发天气预报，后面加了一句：起晚了［鬼脸］ 　　很快，季淮回道：起了吗，饿不饿？ 　　宋莎莎：还没，懒。 　　季淮：那就再睡会儿吧，下午出去玩，我去接你们。 　　宋莎莎：好［开心］［开心］ 　　季淮：莎莎 　　宋莎莎：？ 　　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回复，可是状态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他这是在写小作文吧？什么事那么复杂？ 　　她正奇怪的时候，季淮的回复发过来了：别起太晚，今天天气不错。 　　他打那么半天，就是要说这句话？宋莎莎感觉哪里怪怪的。还不及多想，听到夏紫在那边叫她给拿衣服，于是草草回了个“好的”，便把手机一扔，去帮忙去了。 　　下午出去玩，邹玉涛说他还有别的事，提前回海城去了。然后宋莎莎和季淮他们一起去逛了清北校园，骑着自行车在两座百年名校里边参观，感受着实不一般。 　　宋莎莎其实还想去京舞艺术大学去逛一逛，不过时间有点晚，她还要去节目组那边拿行李赶飞机，于是便只好作罢了。美好的愿望总不能一次全实现，不然就没有盼头了。 　　从京市返回海城，没几天时间，章云心在巅峰之夜唱的那首《如花似梦》视频突然就火了起来。只是火的不仅是章云心，还有宋莎莎这个配舞的——被无数网友争相追捧，询问她到底是哪里的仙子下凡，人美舞美，不出道简直是浪费。 　　宋莎莎对此十分意外，也不知是该惊还是该喜。 　　直到火星传媒的经纪人找上门，也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她的电话，想要将她签到旗下，包装她上一个十分有名的舞林大赛节目，以此出道。 　　不用和家长商量，宋莎莎便直接拒绝了。她不想当什么明星，只想好好学习，考上她心目中的大学，一步步完成她的梦想。 第44章 　　不知不觉, 暑假就过完了, 开学以后, 便是高二。 　　文理分班以后, 原本的16个班只剩下13个理科班，另外3个班改为文科班。其他艺术生、体育生大多数都是学文科，所以便插到文科班里学习文化课。 　　宋莎莎分到文科一班，虽然她是艺术生，但是去掉理科科目以后，她的文科总分在班里排到第二名，感觉爽极了。更爽的是, 班里第一是尹甜。她转了文科以后，依旧和宋莎莎同班，去掉理科成绩，直接比宋莎莎还要高出十多分。 　　另外她们两人的宿舍也换了，调到文科班宿舍，依旧是四人间，另两名室友一个是美术生，一个是音乐生。 　　“宋莎莎和尹甜同学, 采访你们一下。”晚上去餐厅吃饭的时候, 夏紫和江文晓依旧和宋莎莎她们俩坐在一起，夏紫举着筷子当话筒, 问道，“突然从学渣摇身一变，成了班里的前两名是什么感觉？” 　　尹甜得意地扬眉：“还能是什么感觉？很爽呗！” 　　“难道不应该是‘山中无老虎, 猴子称大王’的感觉吗？”夏紫摇摇头，表示很鄙夷。 　　“你才猴子呢，嫉妒就直说！”尹甜朝她丢了个白眼。 　　江文晓一边往口里扒饭，一边忙着看奥数冲刺秘典，半晌没听到宋莎莎的动静，便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宋莎莎已经吃完了，正抱着手机在那里美滋滋地笑。 　　她问道：“傻傻和谁聊天呢，笑成这样？” 　　宋莎莎闻声抬起头，有些茫然道：“啊，你说什么？” 　　夏紫嗤道：“还能和谁？就某些人呗。” 　　“我懂了，当我什么都没说。”江文晓埋头继续吃饭，懒得再问那些单身狗不想关注的话题。 　　吃过晚饭，尹甜、夏紫她们要回教室去上晚自习，宋莎莎则要去艺体楼的舞蹈室练舞蹈。 　　作为一名艺术生，白天要学习文化课，下午三四节要上专业课，晚上还要去艺体楼自己练习基本功，其实要比普通文化生累得多。 　　到了艺体楼，宋莎莎他们高二这一届学舞蹈的艺术生一共有十三个。其中有十二个都是女生，另外一名男生是从小练拉丁的，长相也比较文弱女气，大家平时开玩笑都喜欢拿他当闺蜜。 　　到了舞蹈室，宋莎莎去的不算早，只见有七八个女生早已经到了，正在更衣室那边换舞蹈服。 　　梁络羽也在，手上拿着一盒车厘子，正笑眯眯地分给别的女生吃。 　　自从文理分科以后，她就分到隔壁文科二班，学习成绩还不错，长得漂亮又会跳舞，在班里很受欢迎，依旧是大家公认的校花。 　　之前在学校论坛发帖子内涵宋莎莎坐在医院计生科门口的事，宋莎莎知道是梁络羽干的，但是没有和她撕破脸皮。 　　因为家长们出于学校稳定考虑，不能公开那段视频，以免引起不好的舆论，砸了市一中的脸面，在学生中间的影响也不好。只能让宋莎莎自己心中有数，以后离梁络羽远一点。 　　和几个相熟的女生打过招呼，宋莎莎也走到更衣室，打开自己的柜子换衣服。 　　“莎莎，我刚买的车厘子，特别甜，你也尝尝吧！”梁络羽走到她旁边，举着水果盒子，一脸的热情。 　　宋莎莎感觉十分膈应，别过头去不再看她，淡淡道：“谢谢，不用了。” 　　见她态度冷漠，梁络羽有些尴尬，又笑道：“真的很新鲜，我妈妈特地去早市买的，你吃一个吧，很甜的。” 　　“是啊，真的很好吃。”其他女生也跟着附和，“车厘子就是比樱桃甜啊，价格也好贵，平时都不舍得多买。” 　　“那你们多吃点啊。”梁络羽笑道，“我妈妈买了好多呢，在家里都吃不完。” 　　宋莎莎装作没听见，换上舞鞋，准备去外面舞蹈室去练压腿。 　　“哎，莎莎，你还没吃呢。”梁络羽连忙追上她，举着盒子，殷勤地推销道，“我特地带来给大家吃的，你也尝尝吧！” 　　“真的不用了。”宋莎莎抬手一挡，没想到正好撞到梁络羽的手腕，她一下没拿住，盒子碰落到地上，里面的车厘子撒出来滚了一地。 　　梁络羽轻呼一声，眼角顿时泛红，有些委屈道：“宋莎莎，你干什么呀？” 　　宋莎莎也没想到会把她的盒子碰撒，感觉自己并未用多大力气。她刚要道歉，另外那几个女生都围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道：“宋莎莎，你怎么这样啊？络羽好心好意给你吃车厘子，你也不用这样吧？” 　　“我不是故意的。”宋莎莎转头跟梁络羽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梁络羽摇摇头，含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好像被欺负了一样。 　　平日和她玩得好的另一个女生叫沈茜，顿时就有些看不过去了，指责道：“别光道歉，你是不是应该把车厘子给捡起来，去洗干净？” 　　“这……都掉地上了，还能吃吗？”另一个名叫苏小霜的女生也是文科一班的，看着她们道，“要不我去拿个扫把扫起来吧。” 　　“不应该是谁弄掉的谁捡吗？”沈茜端着胳膊，撇嘴道，“车厘子那么贵，总不能说扔就扔了吧？” 　　宋莎莎抿着嘴角，半晌道：“这些掉了就不要了吧，估计也没人想吃。梁络羽，明天我再赔给你一斤车厘子。” 　　说完她把地上的盒子捡起来，递给梁络羽，然后到楼层卫生间那边拿过来卫生工具，将舞蹈室地面打扫干净。 　　晚自习铃声敲响以后，舞蹈室这边的人也基本上齐了。练拉丁舞的那个男生除了和她们一起上下午三四节的专业课，晚上的时侯，他一般都不来，据说是去外面的培训机构训练去了。所以舞蹈室这边都是女生。 　　作为舞蹈老师最钟爱的弟子，宋莎莎算是这一群舞蹈艺术生的小组长，负责每晚练习课清点人数，播放音乐之类的杂务。 　　调好音响以后，她播放下午专业课上，老师要求练习的《在水一方》曲目。大家自由发挥，自己编排一段舞蹈。 　　虽然她们这些舞蹈生有跳民族舞的，有跳芭蕾的，还有跳伦巴和拉丁的，但是不管跳什么，在高中这个阶段，参加高考所要考的内容是差不多的——需要考察舞蹈生的外貌形体、舞蹈技术技巧、软开度、模仿力、表现力等等。 　　宋莎莎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在瑜伽墙那边做跳舞之前的拉伸练习。 　　所谓瑜伽墙就是在墙壁上固定有很多绳索拉伸带，练舞蹈的学生们可以挂在拉伸带上靠着墙壁的助力做抻拉，比如压腿、下横叉、下竖叉、下腰等等。 　　这间舞蹈室大概有五十多平米，十分宽敞，靠北墙便是一排绳索拉伸带，每个舞蹈生都占了一块位置，算是自己固定的训练位置。 　　宋莎莎正挂在拉伸带上练习下腰，旁边的苏小霜小声道：“莎莎，你暑假里边给章云心伴舞的那段舞蹈我看了，真的特别好看，我要是什么时候跳得能达到你的水平就好了。” 　　宋莎莎笑着道谢：“我从三岁就开始练舞蹈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断过。你多多练习，下上功夫，肯定也能练好的。” 　　苏小霜受到鼓励，连忙点头，开始认真地做拉伸。她一边压腿一边道：“我听说好多影视公司都想跟你签约呢，连咱们老师都夸你有前途，你怎么不直接出道呢？一边当明星一边上学，两边都不耽误啊？” 　　“人各有志吧。”宋莎莎淡然道，“我不想出什么道，就想走正统的路子，以后当一名舞者。” 　　翌日晚上，宋莎莎吃过晚饭以后，先去学校门口拿了个包裹。那是她在水果店里定的一斤车厘子，很方便就送过来了。 　　提着包裹到了艺体楼舞蹈室，梁络羽她们已经到了。宋莎莎把包裹递给梁络羽，说是赔给她的车厘子。 　　“莎莎，不用了。”梁络羽不肯收，“你又不是故意的，就那么一点水果，我怎么还能让你赔？” 　　“你收下吧。”宋莎莎将包裹放到她旁边的小桌上，懒得再多说什么，转身去更衣室那边换衣服。 　　梁络羽看着她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尴尬，强笑道：“那我去洗来大家一起吃吧。” 　　等她洗回来以后，宋莎莎已经在瑜伽墙那边做拉伸了。 　　梁络羽想了想，又走过去，热情道：“莎莎，你买的车厘子也很新鲜，尝尝吧？” 　　宋莎莎不好意思三番五次地拒绝她，于是象征性地拿了一个，淡淡道：“谢谢。” 　　梁络羽见她吃了，似乎很开心，端着水果盒子去分了一圈，回来以后又走到宋莎莎旁边，微笑道：“还剩好多，你再吃点吧。” 　　“不用了。”宋莎莎摇头，觉得有点烦。 　　梁络羽咬着嘴唇，半晌，小声道：“莎莎，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些不爱搭理我啊？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时间感觉有些膈应，难不成那些伤害都能用误会来解释？宋莎莎转头看着她，冷冷道：“究竟是不是误会，你说呢？你的眼睛为什么这么大，需要我说说原因吗？” 　　梁络羽脸色霎时白了，满脸的心虚藏也藏不住，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宋莎莎没再搭理她，到中间去练舞蹈去了。 　　晚自习结束，舞蹈室这边的练习也结束了。宋莎莎换好衣服，提着书包要去操场跑步。 　　她刚走到楼下，忽然接到季淮的电话：“明天就是周五了，晚上有空吗？” 　　“明天晚上？”宋莎莎想了想，这周休周末，于是道，“应该有空，怎么了？” 　　“明晚请你们吃饭吧。”季淮顿了一会儿，低声道，“我的转学手续快要办完了，下周……就要走了。” 第45章 　　挂了电话, 宋莎莎到操场跑步, 一边跑着, 一边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 季淮要走了。 　　原本以为时间还早，原本以为国庆节还很遥远，可是没想到时间过得那么快，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该别离的时候。 　　眼睛有点酸，她有点想哭，舍不得让季淮走。不知道等他回到京市以后, 大家是不是就生疏了，也许一年以后，他们就消失于彼此的生活中。就像她读小学时的那个好朋友一样，好朋友转学以后，不到一年，她们就失了联系，从此相忘于天涯，再未见过面。 　　不知是不是心情低落的缘故, 宋莎莎跑完一圈就跑不动了, 坐到跑道旁边的草坪上叹气。 　　其实上高中以来，除了认识尹甜她们, 遇到季淮大概就是她最大的收获。在他的帮助下，她的成绩进步了一大块，同时也掌握了更科学更高效的学习方法。大概是出于对季淮的感谢吧, 她才会那么舍不得让他走。不知道季淮会不会同样不舍，同学一年，他应该也会想念他们吧？ 　　第二天晚上，大家一起去时光长廊饭店吃饭，顺便给季淮送行。这次的主题屋是“长亭古道”，还真是应景。 　　“大哥，你这马上就要走了，以后也不能宰你了。”刘钊不无遗憾道，“今天趁着你还在，我能点一只澳洲龙虾吗？” 　　“点点点，一人点上一只。”邹玉涛叼着根牙签，痞笑道，“还有什么山珍海味果子狸，都点上，叫他一次就记住，省得以后忘了我们。” 　　被他俩这一搅合，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气氛顿时就没了，大家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一时间又热闹起来。 　　季淮丢下一句“随便点”，然后便懒得再理会那两个奇葩。只是和苏起锋他们聊着天，时不时地看一眼宋莎莎，看一眼少一眼的。 　　宋莎莎原本还在那儿又伤感又矜持的，想着季淮快要走了，要给他留个淑女一点的好印象。结果没多会儿就和刘钊争起来，一个说蒜香的小龙虾好吃，一个说麻辣的好吃，争了半天的结果是两个人腆着脸，一样点了一盆。 　　夏紫和尹甜坐在旁边，看看宋莎莎又看看季淮，然后默默用眼神向季淮同学表达了深切的同情。 　　很快菜上来了，大家都吃得大快朵颐，满嘴流油的，哪还有一点离别的气氛？尤其是某些同学，抱着小羊腿啃得那个欢，就差连骨头都吃了。 　　宋莎莎啃完小羊腿，起身到卫生间去洗手。从雅间出来以后，她脸上的笑容就垮掉了，心里的难过无法言说。 　　在饭桌上，她不敢和季淮对视，于是便只能低着头闷吃，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心里那种压抑的难受是从何而来，看别的同学说说笑笑，似乎并没有那么伤感。虽然他们也舍不得季淮离开，可是更多的是为他高兴，毕竟能回京市上学肯定比在海城这边要好很多。 　　所以她这么难过，是因为自私吗？因为季淮走了以后，她就见不到他了，不能再让他讲题，也不能再受到他的所有关怀和帮助，所以她不开心？ 　　宋莎莎感觉有些羞愧，不想把这份私心表现出来。所以看到刘钊他们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她也便跟着表现出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嘛，现代通讯那么发达，即便不在一个城市也没什么。 　　从卫生间出来，她又洗了把脸，窗外的夜风一吹，顿时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感觉情绪也好了很多。 　　雅间里面，看到宋莎莎还没回来，尹甜叹了口气，跟季淮道：“你这眼看就要走了，也不必跟她说什么了，先把高考那一关过了再说吧。” 　　季淮眉梢微敛，淡淡点了点头。 　　“你放心吧。”尹甜满腔同情心作祟，承诺道，“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帮你看好她的。” 　　季淮闻言笑了一下：“那就多谢你了。” 　　吃过饭以后，从时光长廊出来，已经夜里八点多了。男生们送女生回家，季淮送宋莎莎。 　　依旧是打车去宋莎莎家，这次的出租车司机比较靠谱，一路上没什么废话，将车开得飞快。 　　看着车窗外的城市夜景刷刷跑向后，宋莎莎和季淮坐在后座上，一时间气氛有些安静。 　　宋莎莎是个不说话会死星人，最害怕空气突然安静，于是她没话找话地问道：“你下个周，还会去学校吗？” 　　“不一定是周一还是周二，看手续办没办好，会去学校拿档案。”季淮道，“但是不去上课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京市？” 　　“大概下周三。” 　　“哦……”宋莎莎有些不自然道，“你要走了，王老师肯定很惋惜。” 　　季淮嗯了一声，看着她映在车窗上的虚影，没再说话。 　　很快到达目的地，季淮要送她下车，宋莎莎不让。这边不好打车，让他尽管坐这个出租车回去就是。 　　她跳下车，关上车门，笑眯眯地跟季淮摆手，挤出一句：“下周可能见不上面了，你……一路顺风。” 　　季淮推门下车，让司机师傅走了。转头看着宋莎莎，他强忍住想要把她拉到怀里抱住的冲动，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到心里一样。 　　“你怎么下来了？”宋莎莎嗫嚅道，“这边很难打到车，用不用我帮你叫一辆？” 　　“不用了。”季淮道，“我待会儿去下面路口坐公交。” 　　宋莎莎哦了一声，觉得其它也没什么事了，想跟他道别，却又依依不舍的，不想说出口。这大概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宋莎莎，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每天给我发天气预报。”季淮默默看着她。 　　宋莎莎嗯了一声，紧忍住眼底的酸涩，笑道：“你快回去吧，路上慢点。” 　　季淮应了声，最后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宋莎莎郁郁地过了个周末，到周一上学的时候，感觉整个人蔫哒哒的，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她不敢打听季淮的事，怕听到他已经走了。好像她不问，他就一直还在似的，出个门就能看得到。 　　终于熬完一天的课，晚上去艺体楼的舞蹈室做练习。 　　放好音乐，宋莎莎就走到自己做热身的固定位置，把自己挂到瑜伽墙上，一边做着拉伸，一边在脑海里信马由缰地开小差，愣愣地出神。 　　先压腿再下腰，先横叉再竖叉……一般来说，下竖叉最能考验舞蹈生的软度和开度，所以每次下竖叉，她都会多练习一会儿。 　　左脚掌心踩着墙根，右脚跟勾住瑜伽墙上的拉伸带，宋莎莎压着右腿向前撑，两条腿好像一根笔直的圆规一样斜撑在墙上，柔韧又充满美感。 　　旁边的舞蹈生们看着她，都忍不住羡慕她的柔韧度，自己默默咬紧牙关，加紧练习。 　　宋莎莎撑了一会儿，又收回来，换成左腿在前，右腿在后，再次撑着拉伸带下竖叉。 　　脑海里正想着等晚上训练结束以后，要不要给季淮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他的情况，忽然间听到一阵迅速的撕拉声，然后绷在宋莎莎左脚跟下面的拉伸带突然一松……四周惊恐的尖叫声里，她整个人扑通一声砸向地面。 　　左脚跟重重砸到地上，宋莎莎几乎能听到自己骨头脆裂的声音。剧烈的疼痛袭来的一瞬间，她闷哼着，疼到身体抽搐起来…… 　　后来发生的一切，在她的记忆里都有些模糊。 　　四周有数不清的尖叫声，呼喊声，有人去找老师，有人叫救护车……还有人质疑，好好的拉伸带，能承重400公斤，怎么可能突然断掉？ 　　后来爷爷和奶奶都来了，等不及救护车，也不知是谁背的她，将她送到一辆车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眼泪就模糊了眼眶。宋莎莎似乎感觉不到疼痛，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恐惧，她以后还能跳舞吗？ 　　…… 　　周二那天早上，季淮没收到宋莎莎的天气预报。 　　从早晨六点等到上午九点，什么都没有。 　　难道是她忘了吗？ 　　是她忘了还是懒得发？还是她不愿意发？ 　　季淮陷入纠结之中，感觉坐立不安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煎熬了大半个小时，他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给宋莎莎打电话。结果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为什么会关机？在上课吗？她不是平时都静音吗？什么时候改成关机了？ 　　莫名就感觉很不对劲，季淮心里越来越担心。看看时间，他等到一个课空，给刘钊打电话。 　　电话倒是打通了，但是响了好半天才接起来。刘钊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宋莎莎出事了…… 　　季淮赶到海城市人民医院的时候，宋莎莎已经进了手术室。医院外面的走廊里坐立不安很多人，宋校长、宋奶奶、徐老师、宋老师他们那些家长都在。夏紫和尹甜也在，红着眼睛坐在走廊的排椅上，怔怔地发呆。 　　看到季淮来了，尹甜站起身看着他，红着眼睛，欲言又止。 　　季淮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红着眼角问了一句：“你不是说，会帮我看好她吗？” 　　尹甜瞬时又掉出眼泪，坐到排椅上捂住脸，无声地抽泣着。 　　迎着宋校长、徐老师他们诧异的目光，季淮走过去，向他们问好。然后靠到墙边站着，目光盯向手术室，眼底隐含着担忧。 　　宋校长和宋奶奶对视一眼，都默默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 　　徐老师一心担忧手术室，眼睛快要哭肿了。宋爸爸却扫了季淮一眼，若有所思。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未停，季淮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他父亲打来电话。 　　季淮走到楼梯间接电话，父亲询问他，下午怎么不去学校拿档案？ 　　季淮道：“爸，我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 第46章 　　宋莎莎醒来以后, 睁开眼就看到一片白色天花板, 上面一个轨道吊着输液瓶, 连接到她的左手上。她躺在一个病床上, 左腿被高高架起，脚上打着厚厚的石膏。 　　“莎莎，你醒了？”徐老师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探头看着她，“感觉怎么样，还疼吗？” 　　宋莎莎摇摇头，感觉左脚木木的, 没什么知觉，大概是打了麻药的缘故。 　　“我的脚……以后还能跳舞吗？”被子下的双手攥紧床单，她问出了自己做梦都担心的问题。 　　徐老师神情微微一顿，很快掩饰过去，抬手将她略微凌乱的发丝掖到耳后，微笑道：“肯定能，放心吧，不过要先把伤养好才行。” 　　宋莎莎似信非信的, 又问道：“我的脚怎么样？是不是骨折了？” 　　没忍住又红了眼眶, 徐老师别过脸去擦眼泪，半晌没说话。 　　宋莎莎顿时紧张起来, 拉拉她的衣袖：“妈……我的脚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实话，要不然我没法安心。” 　　徐老师扯一张纸巾把脸擦干净，深深吸了一口气, 慢慢道：“你的左脚……是粉碎性骨折，足根骨碎成了六块，关节面局部有塌陷，韧带也有损伤……医生已经做了手术，给你在里面加了钢板和钢钉。等骨头重新长好以后，再将钢板和钢钉取出来。” 　　她说着，自己都不忍心再说下去了，满脸心疼地看着宋莎莎，眼泪又掉落下来。 　　宋莎莎给她擦眼泪，故作轻松道：“等骨头重新长好以后，就可以跳舞了，对吗？” 　　徐老师没有说她以后将面临的骨质增生问题，即便她的脚恢复以后，跳起舞来恐怕也像在刀尖上行走一样，那份疼痛不是常人所能忍耐的。 　　知女莫如母，她知道宋莎莎有多喜欢跳舞，所以让她放弃舞蹈是不可能的。现在就只能祈祷她的脚恢复得比较好，骨质增生比较少，让她以后少受一点痛楚。 　　看着宋莎莎那满眼的期待，好像她说可以，那就一定可以一样。徐老师重重点头：“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们一定会把你的脚治好！” 　　或许病人就是这样的心理，得到妈妈的承诺，宋莎莎便感觉心里轻松许多。她回忆着受伤之前发生的事，有些迟疑地问道：“舞蹈室那个拉伸带很结实，怎么会突然断掉呢？” 　　“……那个拉伸带，有人在背面割断了一部分，时间至少在三天以前。”徐老师面色沉下来，暗恨道，“你爷爷已经报警了，这属于蓄意谋害，性质相当恶劣。警方已经封锁现场，正在立案调查。” 　　“会不会是……”宋莎莎犹豫了一下，又觉得无凭无据的，就这样怀疑别人不太好。 　　徐老师面色又冷了几分：“放心吧，是谁那么坏心眼，下这种黑手，警察一定会抓出来。” 　　市一中学校里，艺体楼楼下停着两辆警车，宋莎莎他们舞蹈室所在的四层已经全部封锁起来，拉着警戒线，四五名警察正在临时会议室里查看近一周之内的监控录像。 　　像这样的小案子，查办起来很简单。依照现场断裂的拉伸带情况可以推断出，割裂时间在三天前至五天前这个范围内。 　　查看艺体楼的监控，虽然舞蹈室内的监控未开，但是楼道内的监控却是24小时不间断的。通过排查作案时间，有谁单独进过那间舞蹈室，很快便锁定四名嫌疑人。 　　其中便有梁络羽。 　　警察通过与宋莎莎的朋友家人谈话获知，这个梁络羽与宋莎莎有过摩擦，在四名嫌疑人中的作案动机最大。 　　这四名嫌疑人都是跳舞蹈的女生，警察分别与她们问话，让她们交代自己单独进入舞蹈室以后所做的事，结果好几个都吓哭了。梁络羽哭得尤其惨，说自己只是忘了拿饭卡，回去舞蹈室的更衣室里找饭卡，找来找去没找到，所以多待了一会儿。 　　第一轮问话结束以后，梁络羽的妈妈就赶到学校，连哭带闹地要见警察，但是没人理她。 　　到了下午，警方再次与四名嫌疑人问话，结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都不肯承认是自己所为。梁络羽表现得非常配合，警方问什么答什么，甚至主动提出一些可能的设想，表示对宋莎莎的遭遇十分同情，一定会全力配合，帮忙抓到真凶。 　　警方对她的表现存疑，但是没有证据，只能暂时做好笔录，留待论证。 　　第二天早上，对于断裂的拉伸带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报告显示，拉伸带的断裂面纤维里面含有少量水果成分，经鉴定是哈密瓜。因此可以断定，切断拉伸带的应该是一柄刚切过哈密瓜不久的水果刀。 　　这个消息一出来，梁络羽就有些不淡定了，直言身体不舒服，想请假回家。但是学校不允许，警方也不允许。 　　经多方面盘查，梁络羽的同宿舍室友纷纷指认，三天前下午，梁络羽曾经在宿舍里分过哈密瓜吃。 　　警方根据监控查找她这几天的行径，在梁络羽宿舍楼后面的垃圾箱里找到她的水果刀。经鉴定，与切断拉伸带的切口完全吻合。 　　在证据面前，梁络羽当场崩溃大哭，最终承认是自己所为。 　　这个案子，不到两天时间就破了。学校上报给教育厅，在梁络羽的档案上记大过，同时对她作出开除处分。 　　这件事因为发生在学校，很快便大范围宣扬开来，只怕没有哪个高中愿意接收梁络羽。档案上记了大过，还被开除，即便她去外地，也不可能找到接收的学校，只能去青少年改造学校完成学业。她这一生，算是被她自己给毁了。 　　宋莎莎听说这个消息以后，因为心中早有所料，所以感觉并不意外。她曾经没有把梁络羽偷拍她照片发论坛的事抖落出来，便是想给她一个机会。没想到梁络羽竟然坏心不改，又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来，最终害人害己。 　　自从宋莎莎出事以后，已经有无数人来探望过。因为怕耽误她休息，也怕她心情不好，大多数来探望的客人都由父母或姜姨在外面接待，只有和她相熟的朋友才会让他们到病房来。 　　其实宋莎莎不喜欢别人来探望她，所以能不见就不见。别人安慰她一千句，鼓励她一万句，都没用。她的脚依然好不起来，自己的痛苦只能自己来承受。 　　这些天在医院里，通过与医生交流，她已经大体了解了自己的情况，并不像妈妈所说的那样乐观。但是也没有糟糕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又不是截肢了，区区一个粉碎性骨折还打不倒她。总有一天，她会再次站起来，重新回到舞台上。不管再疼再累，她都不会放弃舞蹈。 　　就像她的偶像卢兰老师那样，曾经因为一次车祸伤到脊椎，所有人都默默叹息，认为她的舞蹈人生已经废了。可是卢兰老师并不甘心，复健两年，坚持不懈地锻炼身体，最终成为舞台上的王者，光芒万丈，无人能及。 　　病房前面的电视上正在播放卢兰老师的舞剧《长恨歌》，每一个疼痛难忍的时刻，宋莎莎都是靠着这些视频熬过去的。不管再疼再难忍，她都没有哼过一句。 　　左脚跟的骨头正在慢慢愈合，但是因为里面钉着钢板和钢钉的缘故，骨头和肌肉生长牵拉的疼痛，十分钻心。 　　宋莎莎刚刚忍过一阵疼痛，拿纸巾擦鼻尖的汗，姜姨忽然敲敲门，推门进来，说有同学来看她。 　　估计是夏紫和尹甜她们，宋莎莎点点头，打起精神来。 　　只听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她抬起头看到来人，顿时惊讶地瞪大眼睛。 　　“季淮？”她惊讶道，“你还没回京市吗？” 　　季淮盯着她打量，不过一个星期没见，感觉她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脸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不由得一阵心疼，嘴角强挤出一丝笑，拉着椅子坐到她病床边上，温声道：“我在京市那边的学籍有点问题，不好处理。所以就不折腾了，直接在海城这边读完高中便是。” 　　“真……真的吗？” 　　“真的。” 　　宋莎莎也不了解学籍档案之类的有什么要求，只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不过季淮能留下来的话，那真的是太好了。 　　她有些开心地笑起来，抬手指指旁边桌上的果盘：“你吃点葡萄吧，我这边水果快要成灾了。” 　　季淮摇摇头，看着她没说话。 　　他已经听夏紫和尹甜她们说过宋莎莎的情况，所以也没再问她的伤势，免得再惹她伤心。他来之前，攒了很多话想跟她说，可是真见到她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他不说话，宋莎莎突然想起这几天都没给他转发天气预报，不由歉意道：“不好意思啊，我这几天光顾着自己了，忘了给你发天气预报。” 　　“没事，等你好了再说吧。”季淮拿出手机，“我想……送你一个礼物。” 　　“什么礼物？”宋莎莎很感兴趣。 　　“稍等。”季淮拿着手机拨弄一会儿，只听好像是一个视频邀请的声音。不一会儿，视频接通以后，他把手机举到脸前：“卢阿姨，是我。我现在在莎莎这边，您跟她说吧。” 　　他说着，把手机朝向宋莎莎，只见屏幕上是一个很美很有气质的女士，眉目和善，笑容温暖，看起来有些眼熟。 　　“莎莎，你好，我是卢兰。” 　　“卢兰老师！”宋莎莎惊讶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盯着屏幕，激动得快要哭了。 　　“是我。”卢兰笑道，“我是季淮父亲的朋友，也是看着他从小长大的。听他说，你是我的小粉丝，我很荣幸。” 　　“卢兰老师，我真的特别特别敬佩您，您是我的偶像！去年秋天，我还去现场看过您主演的《孔雀东南飞》，您的每场表演我都有碟片。”宋莎莎激动得语无伦次了，含着眼泪笑道，“我也很喜欢跳舞，一直都以您为目标……” 　　“季淮跟我说过，你在青歌赛最后决赛跳得那支舞我也看过，真的很不错。”卢兰一脸温柔道，“我听说，你的脚受伤了，阿姨鼓励你一下，好不好？” 　　宋莎莎紧紧抿着嘴角，擦掉眼泪，点点头。 　　卢兰笑着讲述了她出车祸的那段经历，和宋莎莎分享了她的痛苦经历和不屈不挠的决心，鼓励宋莎莎要先把身体养好，要坚强振作，对自己有信心。另外从今年开始，她在京舞还开设有选修课，告诉宋莎莎要努力学习，争取考上舞大，希望有一天能在课堂上见到她。 　　视频结束以后，宋莎莎蒙着被子哭了很久。感觉又开心又难过，好像把积攒了很久的抑郁都哭了出来。 　　季淮没有打扰她，悄悄起身离开了。 　　翌日早晨，六点钟，他收到宋莎莎的微信： 　　2019年9月21日，天气晴，海城气温23~29℃，东风3~4级，空气质量优。 第47章 　　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宋莎莎的脚伤情况基本稳定下来, 于是回家休养。 　　因为她的脚没法下地走路, 上下楼梯也不方便, 所以没去学校上学，只能在家里自己看书学习。 　　听说江文晓在全国高中数学联赛中拿到一等奖，获得参加CMO奥数竞赛的资格，如果她在比赛以后能够进入国家队，参加国际奥数IMO，那就能被保送清北了。 　　宋莎莎在江文晓来看望自己的时候，抓着她给自己辅导解三角形。她已经半个多月没上过课, 感觉自己啃数学课本有些吃力。 　　“你让我一个天天算二次曲线高斯函数容斥原理的人给你解三角形？”江文晓一脸鄙视地看着她，“太简单了，不会。” 　　“不会也得会，今天讲不明白，你别想走。”宋莎莎把数学课本塞到她手里，一边吆喝姜姨，中午加一个人的午饭。 　　江文晓认命地坐下来，耐着性子辅导小学生一般, 从三角形内角和为180度开始, 将几何部分仔仔细细讲了一遍。 　　果然有人辅导就是不一样，困扰了很多天的问题马上便理解了。宋莎莎暗自琢磨着, 感觉应该多请同学们来家里玩玩。 　　不过这个问题不等她多想，季淮就帮她解决了。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买了一整套高二文科教材，每天晚上, 他都会在微信上给她发每一科课本的高清图片，上面标注着知识点和简单的讲解。 　　宋莎莎的床上摆着床上书桌，左边开着笔记本电脑，右边摆着她自己的课本学习。哪个地方不懂就给季淮发截图，用不多久，他就会把解释发过来。 　　感觉就像拥有了一台小天才学习机一样，“哪里不会点哪里，爸爸妈妈再也不用担心我的学习～” 　　宋爸爸和徐老师看在眼里，原本还想就某个不成熟不合适不应该的问题，和宋莎莎认真谈一谈。可是现在看来，他们更应该感谢人家，劳心劳力，不辞辛苦，着实难得。 　　这天下午，宋莎莎正在阳台上晒太阳补钙。一辆车停到她家外面，好像是送快递的，抬进来一个冰柜大小的箱子，找宋莎莎签收。 　　姜姨把快递单子送上来，宋莎莎看到发货人是章云心，顿时有些诧异，不知道她弄来的是什么？ 　　签好单，将快递员送走，宋莎莎让姜姨帮忙把她背到楼下，想看看那个大箱子是什么。 　　结果拆出来一看，是把轮椅。 　　到了晚上，宋莎莎接到章云心的电话，询问她对那把轮椅是否满意。 　　“我刚知道你脚受伤了，听说你已经出院了？”章云心道，“本想回去看看你来着，不过我这边正忙着，一天上下好几万呢，就先算了吧。我会帮你祈祷的，让你早点好起来。” 　　宋莎莎哼声道：“没诚意就算了，还说得那么好听。” 　　“怎么没诚意了，我那不是给你寄了个轮椅嘛。”章云心道，“那可是全球限量款，高级定制版，连夜加班飞机空运过来的，可伸缩可折叠居家旅行好伴侣，坐上去肯定是非一般的享受。” 　　宋莎莎磨牙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要不是自己脚受伤不敢动，她人又不在，不然真想踢她一脚。 　　然而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时间，她就深深地爱上了那把轮椅——除了舒服还是舒服，不管怎么坐怎么躺都舒服。 　　宋莎莎现在已经离不开那把轮椅了，每天点着按钮电动遥控着轮椅，呼呼地穿梭在客厅餐厅电梯和卧室之间，不管前进倒退转弯还是调头都异常灵活。简直好像个轮滑少女一般，每天都灵动地穿梭在家里的每一个角落。 　　在大家齐心协力的关怀和帮助下，宋莎莎一天天好了起来。临近新年的时候，她去医院拆了钢板和钢钉，然后又在家休养一个寒假，脚伤便好的差不多了。 　　虽然她的后脚跟上开过两次刀，缝合的伤疤有些丑，不过万幸的是，她的脚跟骨愈合得比较好，骨质增生问题并不严重，除了阴天下雨的时候会有些酸疼，其它时候问题不大。 　　于是过完寒假，新学期开学以后，宋莎莎便返校了。 　　得益于季淮平日的帮助，她的课程并未落下太多，上课的时候，老师讲的内容基本都能听懂。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她甚至考了班里第五名，也算是个奇迹了。 　　不过除了文化课，她的舞蹈练习却是落下很多，甚至连最基本的横劈做起来都有些吃力。 　　每天下午上专业课，别的舞蹈生都在跟着老师翩翩起舞，她就只能站在一旁练压腿，练劈叉，重新把身体的柔韧度找回来。 　　这天下午去学生餐厅吃晚饭，宋莎莎只要了一份海米小白菜汤。然后她一边喝着没滋没味的青菜汤，一边看着尹甜啃鸡腿，夏紫吃糖醋鱼，江文晓吃鸡腿加糖醋鱼。 　　年初的时候，江文晓在CMO比赛里面虽然拿到一等奖，但是没能进国家队，想保送清北的梦想泡汤了。不过以她这样的成绩，可以获得高考加十分的待遇，但是江文晓同学显然是并不满意的。 　　从高一下学期开始，那一个个早起晚睡、挑灯夜战的日子，那些刷过的题海，摞成山的习题集，最后只换来一个高考加十分，感觉很不甘心。 　　于是江学霸化郁闷为食欲，每一餐都大吃特吃，好像要用美食弥补她所吃过的那些苦一样。 　　宋莎莎能够理解她的感受，心情不好的时候，便特别想吃好吃的东西，吃完了就会心情好很多。但是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体重也会增长很多。 　　她现在一餐就只能吃点小青菜，便是因为养伤那半年，没有控制饮食的锅。 　　“晓晓，你少吃点吧。”宋莎莎劝道，“等你长胖了，像我这样一下胖十斤，心情会更不好。” 　　江文晓吐出一根鱼刺，哼声道：“管它呢，长胖了再说。” 　　夏紫戳穿她：“你已经胖了。” 　　“不可能，我没胖。” 　　“有本事上称。”宋莎莎笑。 　　江文晓哼道：“不要拿你们舞蹈生的体型来衡量我。” 　　尹甜一边啃着鸡腿一边道：“好女人不过百啊，文晓同学。” 　　“女人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江文晓鄙视道。 　　“不行，不让你吃了。”宋莎莎忍着笑，将她的餐盘拉到一边，“你晚上跟着我去操场跑步，跟我一起减肥。” 　　“我才不去。”江文晓不耐烦道，“要去你自己去。” 　　尹甜已经啃完鸡腿了，抹抹嘴：“要不我们都去吧，大家一起减肥，瘦成一道闪电！” 　　“行啊。”夏紫笑道，“江文晓同学，你高考已经比我们领先十分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我要有你这十分，做梦都要笑醒了好嘛！” 　　“我就稀罕这十分？”江文晓嗤笑道，“我自己考，多出二十分都不止。” 　　“那你还郁闷个什么劲？”尹甜斜她一眼，“你高考又不是考不上清北，还非得在奥数那一棵树上吊死？” 　　“我这是哀叹自己的青春好吗？”江文晓白她一眼，“姐姐好好一个美少女，就把青春埋葬在奥数题里边了。没去爬过山，没去参加过同学聚会，没去看过演唱会，也没有早过恋！结果就换来一个加十分，叫你你甘心吗？” 　　“不甘心。”夏紫昂起下巴，一脸的风轻云淡，“所以我不学奥数。” 　　“这不是重点。”尹甜坏坏地笑，“关键是她就算不考奥数，也未必会早恋。” 　　江文晓：…… 　　看着她那一脸的抑郁，夏紫扑哧一声笑了：“奥数就像赌博一样，又不是只靠努力就能有结果，你该不会是赌不起吧？” 　　“谁赌不起了？”江文晓一脸的不服输，“等我考上清北，给你寄明信片！” 　　夏紫哼道：“谁稀罕你寄的明信片，我自己不会考啊？” 　　“我看难。” 　　“快滚蛋吧你！” 　　四个人打打闹闹的，约好了晚自习一起到操场上跑步减肥。宋莎莎不仅要减肥，还要练习各种舞蹈的基本功，尽最大努力，尽快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临近暑假的期末考试，转眼就到了，宋莎莎成绩还不错，在文科班里总分排第三名。 　　别的同学们放暑假以后都能休息几天，然后再迎接高三的到来，但是像宋莎莎他们这些学艺术的考生却越发忙碌起来。要到外地去参加艺考培训班，找大学的老师上小课等等，不管是身体上还是物质上还是金钱上，都要耗费巨大。 　　宋莎莎高考的目标就是京舞，不过为了保险，另外还有个南艺大学作备选。所以她要京市、南市两地跑，找那边的大学老师做辅导。这种状态比较辛苦，要一直持续到高三第一学期的年底。 　　随后这些艺考生们就要踏上专业考试的征途，先参加联考，再参加校考，争取拿到尽可能多的合格证。 　　宋莎莎的脚跳简单的舞蹈没问题，但是要跳难度比较大的动作，比如变身跳、踏步翻、点翻等的时候，依旧会感觉很疼。 　　这个问题短时间之内无法解决，可是她要考大学却等不了。所以为了克服这个问题，她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让自己习惯这种疼痛，提高自己的忍耐力。 　　好在付出辛勤的汗水，最终得到了美好的收获。专业考试结束以后，宋莎莎成功拿到京舞和南艺两所名校的舞蹈专业合格证，接下来就看高考成绩了。 　　别的艺术生也许会为文化课考试而头疼，但是宋莎莎却不会，因为她的成绩足够优秀。 　　那一个如火如荼的六月，似乎度如如年，又仿佛转瞬即逝。高考成绩出来那天，宋莎莎紧张得不敢查分了，最后还是徐老师给她查的，文化课总分645。 　　这个分数，即使在文化生里边都是重点中的高分了。 　　宋莎莎忍着激动和开心，去学校填报志愿，然后默默等待着，最终等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结果——京舞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第48章 　　宋莎莎去舞大报道那天, 季淮去机场接她。 　　九月初的京市好像一个火炉子一样, 太阳白花花地炽烤着大地, 好像要把整个地面都蒸熟了一样。 　　从T2通道出来, 宋莎莎一眼就看到站在栏杆外面等候的季淮，高高帅帅的，眉峰俊挺，眼眸深邃，站在人群中央十分引人瞩目。 　　目光和她对上，季淮嘴角勾起一抹笑，把手从兜里抽出来, 等着她从检票口出来以后，便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 　　“带帽子了吗？”季淮领着她往外走，提醒道，“外面很晒。” 　　宋莎莎迟疑道：“在箱子里，不太好找。” 　　季淮把他搭在肩上的灰色衬衣递给她：“拿这个挡一挡吧，很快就上车了。” 　　宋莎莎笑着点点头，一出航站楼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她连忙把衬衣蒙到头顶上, 跟着季淮往停车场走。 　　来接他们的车是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林肯, 季淮先帮宋莎莎打开车门，然后让司机把两只皮箱塞到后备箱里。 　　车上冷气开得很足, 顿时便将滚滚热浪隔绝到外面，季淮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橙汁，拧开瓶盖, 递给宋莎莎。 　　宋莎莎接过果汁，感觉这车坐起来很舒服，一看就很贵的样子。可是季淮的父亲不是搞学术的教授吗，教授似乎都像他爷爷奶奶那样，很清苦吧？怎么会这么阔气？ 　　她心下有些疑惑，不过出于礼貌，也没好意思多问。 　　“你们开学比我们早啊？”宋莎莎喝了口果汁，询问季淮在京大的生活怎么样。 　　季淮说还好，就是夏天太长了，宿舍里有些闷热，住得不如在海城那边舒服。 　　高考考了全省第一，季淮报京大没人意外，但是报考古系就令人费解了。毕竟考古并不是热门专业，就业前景远远比不上建筑、金融之类的。京大几个热门专业的系主任甚至主动邀请他转系，但是季淮坚持留在考古系，把考古系主任感动得热泪盈眶。 　　很快到了舞大，正是大一新生报道的日子，学校外面人山人海的，交通十分拥挤。艺术类院校的学生大都家底不错，所以挤在门口的豪车特别多。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然后卸下两只行李箱，要送他们进去。季淮说不用了，自己拖着两只箱子，带着宋莎莎去报道。 　　学校大门口的宣传栏上贴着新生分班告示，宋莎莎在舞蹈一班，总共舞蹈系有六个班，每班26人，大概舞蹈类艺术生中的佼佼者都在这里了。 　　在教学楼大厅签到以后，宋莎莎领到宿舍钥匙、学校一卡通之类的，然后按照校园导示牌去找宿舍楼。 　　女生宿舍楼似乎是新建的，外观看起来十分时尚，总共十二层带电梯，搬行李倒是不费力，就是等电梯费时间。 　　宋莎莎的宿舍在三层，季淮没去挤电梯，直接爬楼梯，给她把箱子搬上去了。 　　宋莎莎跟着爬上三楼，看到他搬两趟箱子，热得都出汗了，于是掏出纸巾递给他，让他擦汗。 　　季淮举起双手给她看，连搬带提的，上面沾了不少灰尘，微微低头道：“你帮我擦一下。” 　　“把你累坏了吧，麻烦你了。”宋莎莎帮他擦额头和鼻尖的汗水，笑道，“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季淮垂眸看着她，两人脸贴得很近，她的皮肤细腻光洁，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乌溜溜的紫葡萄一样，细长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扑闪扑闪的，好像挠在他心里一般，痒痒的。 　　“你要请我吃什么好吃的？”他嘴角微勾，看着自己在她眼中的倒影。 　　宋莎莎帮他擦完汗，感觉这男孩子真俊俏，忍不住顺手在他腮上捏了一把，笑嘻嘻道：“吃庆丰包子好不好？来的路上看到街角就有一家，我想吃席大大套餐！” 　　季淮被她捏那一下捏愣了，半晌反应过来，直起身打量着她，意味深长地问道：“你捏我干什么？” 　　宋莎莎龇着小白牙，笑呵呵道：“看你可爱呀！” 　　“可爱？”季淮脸上的表情颇有些一言难尽，瞅着她那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单纯，无奈地叹气道，“快中午了，先把箱子拿进去，然后就去吃包子吧，等你回来再收拾。” 　　宋莎莎早就饿了，忙不迭点头，将她的背包放到寝室里，跟另外几个先到的室友打招呼。 　　季淮将她的箱子搬进去，顿时就被那几位室友盯上了。他微微点头，打个招呼，然后到卫生间洗干净手，便和宋莎莎下楼吃饭去了。 　　到了那家庆丰包子铺，宋莎莎点名要席大大套餐：二两猪肉大葱包，一碗炒肝，一盘芥菜。 　　结果她吃不惯炒肝的味道，也不喜欢芥菜，最后只吃了几个包子，顺便把季淮的小米粥抢来喝了。 　　从店里出来，她摇头感慨：“我大概是当不上主席了，吃不惯套餐。” 　　季淮忍不住笑，说得好像主席是那么选出来似的。抬手揉揉她的发顶，感觉这小姑娘真是太Q了。 　　午间太阳正热，宋莎莎撑着太阳伞，举到季淮头顶，帮他遮阳。 　　感觉男的撑太阳伞，有点娘，季淮刚想说不用了，看到对面过来一对撑太阳伞的情侣，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我来吧。”他拿过宋莎莎手中的伞，将她让到路内侧，大部分伞都遮到她头顶，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 　　阳光明媚，鸟语花香，伞下的一方世界宁静而温馨。季淮抿了抿嘴角，刚想说点什么，宋莎莎摸出手机，一脸开心地给夏紫打电话。 　　前面不远处，黑色林肯车依旧停在路边，司机林奇正站在路边吸烟，目光漫不经心地往这边一扫。 　　看清那举着小花伞的人是季淮，他的手一抖，刚吸了半截的烟掉到地上。 　　季淮握着伞的手也有些僵，感觉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略微犹豫了几秒钟，他把伞往前倾，将某个碍眼的人挡住，然后一脸淡定地撑着伞，从那辆黑车旁边走过。 　　宋莎莎正兴高采烈地打着电话，和夏紫、刘钊他们约好晚上一起聚，并未注意到旁边发生的一切。 　　夏紫和刘钊他们开学最早，已经过去一个多周了。他们都在林业大学，夏紫是生物工程系，刘钊是机械动力系，他们学校距离这边不远。 　　挂了电话，宋莎莎笑道：“晚上一起吃饭吧，刘钊要请客，你有空吧？” 　　“有。”季淮道，“你下午收拾好以后，先休息会，我晚上再过来接你。” 　　“不用啊，我打车过去就行，夏紫说不远。” 　　“不安全，我来接你。” 　　宋莎莎觉得怎么都行，于是也没再推辞。反正她一直承蒙季淮关照，也不差这一次两次了。 　　回到学校宿舍楼那边，季淮又叮嘱几句，看着她上楼以后便是转身离开了。 　　三楼宿舍窗口那边，几个女生正隔着玻璃向下边张望。一边看一边感叹： 　　“真帅啊，简直是校草级别的！” 　　“只看个背影都叫人受不了，简直了！” 　　“我后悔了，我应该下去问他要电话号码的……” 　　三人正嘀咕着，只听身后开门的声音，宋莎莎回来了。 　　“妹妹，那是你男朋友？”精致短发，面容英气的女生指指楼下，“来送你的那个男生。” 　　“男朋友？”宋莎莎微怔，“不是啊，他是我高中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 　　“朋友？”三个女生对视一眼，目光顿时都亮起来。 　　另一个长发及腰，气质古典的美女又问道：“他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系的？” 　　“他不是咱们学校的，是京大的，我们省的理科状元！”宋莎莎得意地笑，感觉与有荣焉。 　　“京大的啊，还是省状元？这么厉害！”短发女有些惊讶。 　　宋莎莎嗯了一声，拉开她的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 　　“美女，你那个状元朋友……有女朋友没？”坐在对面的吊带裙姑娘一头大波浪卷发，身材凹凸有致，十分惹火。 　　宋莎莎手上一顿，想了想道：“应该没有吧。” 　　吊带裙姑娘扬起眉梢，笑意缱绻道：“那你能不能把他的号码给我们啊？” 　　“手机号吗？”莫名就感觉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宋莎莎迟疑了一下，“那我得先问问他。” 　　“你快问问嘛！”短发女双手合十，“谢谢你啦！” 　　宋莎莎感觉怪怪的，不过还是拿出手机，给季淮打电话。结果没人接。 　　她又给他发了条微信：你在干什么呀？ 　　等了一会儿，没反应，她便将手机关掉，继续收拾行李箱。 　　“妹妹，你叫……宋莎莎？”短发女打量她床架上贴的标签，忽而惊讶道，“你不会就是给章云心伴舞的那个宋莎莎吧？听说她今年也考上舞大了，文化课还是全校最高分！” 　　宋莎莎想低调也低调不了了，只好微微笑一下，算是默认了。 　　“艾玛，厉害了哦。”短发女向她伸出右手，“我叫金颖，也是学民族舞的，以后还请多指教啊。” 　　宋莎莎笑着与她握手，大大方方道：“指教不敢当，以后相互学习。” 　　旁边两个女生也介绍自己，古典美人是江南来的，名叫苏玉晴；另一个吊带裙女生有一半新疆血统，名叫阿娜尔。 　　正说着，宋莎莎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来一看，只见季淮回道：刚去冲凉了，怎么了？ 　　宋莎莎：我室友想要你的电话号码，能给吗？ 　　季淮：你觉得呢？ 　　宋莎莎抿着唇想了想，回道：我觉得不能，会影响你学习。 　　季淮：听你的。 　　宋莎莎笑着关掉手机，跟金颖她们说抱歉，状元同学不太乐意。 　　金颖她们齐齐切了一声，各自散了。 第49章 　　晚上在一家火锅店聚餐, 京市的老火锅吃起来别有风味。 　　宋莎莎他们原本想把江文晓也叫上, 可是清大那边的新生正在军训, 根本出不来。于是夏紫便拍了好些火锅的照片, 发到她们的小群里炫耀。 　　江文晓直接不冒泡，懒得搭理她。 　　尹甜远在南大，当即便晒出一桌满满当当的烧烤，各种荤素烤串，中间还有两盆火辣辣的小龙虾。 　　夏紫不服气，又晒出一张烤全羊。 　　尹甜紧跟着一张十全十美什锦寿司…… 　　两人你来我往，晒个没完, 夏紫连火锅都顾不上吃了，抱着手机和尹甜开展斗图大赛。 　　刘钊探头看了会儿夏紫的手机，顿时就笑得不行了，转头看向季淮，又叹气道：“可惜邹玉涛去了西北，他要是也在这边就好了。” 　　季淮淡淡嗯了一声，没说话。 　　“你说他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报西北那边的大学？”刘钊满脸不解, “他之前一直想报京市这边的理工大学来着, 谁知道填志愿又改了主意？” 　　“人各有志。”季淮道，“西城大学也是重点, 化工专业是全国最好的。” 　　“那倒也是。”刘钊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自己倒了杯茶水，又拾起筷子, 开始吃第二轮。 　　吃过晚饭，回到宿舍，宋莎莎一进门就遭到嫌弃，说她身上有股浓郁的火锅味儿，让她赶紧去洗澡换衣服。 　　宋莎莎也觉得自己身上不太好闻，拿了睡衣去冲澡，洗完以后爬到自己的小床上，开始练习压腿、下腰之类的。 　　“宋莎莎同学，这么拼呢？”金颖正忙着做手膜，抬头道，“明天就要军训了，你还是保留点体力比较好。” 　　宋莎莎微微笑道：“没事，我习惯了。” 　　“隔壁四班那个艾雪是什么来头，你们知道吗？”金颖又转头问苏玉晴和阿娜儿，“她家是京市这边的吗？我下午看到她回学校，是一辆劳斯莱斯把她送回来的。” 　　“来咱们学校的豪车多了去了。”苏玉晴不屑道，“谁知道那是她爹的车，还是她干爹的车？” 　　金颖啧啧两声，又压低声音道：“你们听说过吗，舞大的女生有一半都是被包的？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阿娜儿神情有些不太自然，“那也太夸张了。” 　　“一半不敢说，五分之一肯定有。”苏玉晴嗤笑道，“要不然，那满校园的LV、Hermès哪来的？” 　　“你说他们包一个，得多少钱？”金颖一脸的八卦。 　　苏玉晴一边玩手机，一边漫不经心道：“少的一月三千，多的百万都不止。” 　　“我靠，差这么多吗？”金颖抬眼打量着她，“不过你怎么会这么清楚？” 　　苏玉晴面无表情道：“因为我爸就包过好几个。” 　　金颖：“……” 　　宋莎莎听懂了她们在说什么，一时间感觉有些别扭。她插上耳机听音乐，假装什么都没听到，没有参与她们的讨论。 　　金颖扫她一眼，又给苏玉晴使了个眼色，两人互相看了看，都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 　　第二天便是正式开学了，即便是男俊女靓的艺术生也需要参加军训，站在火辣辣的太阳下晒满一个周的时间。 　　宋莎莎每天出门前都要涂上厚厚一层防晒，一到军训间歇的时候，大家都在拿着防晒喷雾猛喷猛喷的，也算是操场上的一道奇景了。 　　好不容易把军训熬完，终于开始正式上课。宋莎莎每天忙着奔走在各种专业课和舞蹈室之间，另外还报了电影和网球社团，闲空里再和夏紫、江文晓她们聚一下，感觉生活十分之充实。 　　唯一遗憾的是卢兰老师的选修课要到下学期才开课，不然她就能早点见到偶像了。 　　不知不觉间，炎热干燥的秋老虎终于过去了，天气一天天变得冷肃起来，渐渐有了点入冬的意味。 　　这天下午，宋莎莎刚上完一节专业理论课，正准备去图书馆查资料。半路上接到章云心的电话，问她晚上有没有空，想请她吃饭。 　　“大明星怎么有空请我吃饭了？”宋莎莎笑着问道，“你不忙了？” 　　章云心也没兜圈子，直接道：“我到年底要出新专辑，想请你给我的主打歌配舞，拍个MV。” 　　“你要出新专辑了？”宋莎莎替她高兴，“那可真是个喜事！” 　　章云心倒是波澜不惊的：“你什么时候有空？报酬好商量。” 　　宋莎莎开玩笑道：“有多少报酬啊，我出场费可是很高的。” 　　“一百万够不够？” 　　“拿钱砸我啊？”宋莎莎笑，“报酬就不用了，你要出新专，我肯定帮忙。” 　　“见面再说吧。”章云心道，“晚上去接你。” 　　挂了电话，宋莎莎看看距离晚上也没多会儿去，于是去图书馆借了书，然后便回宿舍化妆换衣服。 　　金颖和苏玉晴也在，正在商量着晚上叫什么外卖，问宋莎莎要不要来一份。 　　宋莎莎道：“不用了，我晚上有事要出去。” 　　金颖又问：“看你这盛装打扮的，是要去约会吗？” 　　“不是，就是见个朋友。”宋莎莎淡淡笑了笑，已经习惯了她们说话那种说酸不酸，半阴不阳的腔调。 　　明明她在化妆换衣服，一看就是要出门的样子，金颖还问她要不要外卖，其实是拐弯抹角地问她出门干什么。这种想说什么却不直接说明的态度，当真令人难受。 　　宋莎莎感觉这宿舍住得一点都不开心，不知道人家别的宿舍是不是也这样。莫名就感觉上了大学以后，同学和同学之间感情很淡，远远比不上高中同学那么亲近。 　　所以她最近经常在网上看房源，找那种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看看有合适的就搬出去住，一个人图个自在。 　　换好衣服以后，宋莎莎出门了，刚走出学校大门就听到路边有辆很低调的商务车在按喇叭。 　　后车窗落下一块，章云心戴着墨镜，朝她招手。 　　宋莎莎上车以后，开玩笑道：“你怎么不开着劳斯莱斯来接我，我还想坐坐豪车呢。” 　　章云心摘下墨镜，暼她一眼：“那你给我把MV拍好，等新专辑大卖，挣了钱我就换劳斯莱斯。” 　　“合着你这劳斯莱斯就全靠我了？”宋莎莎笑，“那我得看看你这诚意够不够，说吧，晚上请我吃什么？” 　　“肉夹馍？驴肉火烧？”章云心道，“要不然就再奢侈一点，吃碗兰州拉面吧。” 　　宋莎莎无语了一会儿，朝前面开车的助理喊道：“大哥，麻烦前面路边停车！” 　　助理大哥被她们逗乐了：“宋小姐，云心知道你爱吃海鲜，提前好几天就定了天悦府。你晚上可要多吃点，别给她省钱。” 　　“谢谢大哥，还是您贴心。” 　　很快到了天悦府，这边是会员制，不对外开放。能来这边吃饭的，大多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宋莎莎也算是跟着章云心这位大明星沾光了。 　　助理大哥将她们放到门口落客区便离开了，一进酒店大堂便感觉金壁辉煌的，里面的人忙忙碌碌，进出的宾客也非富即贵。 　　不过短短一会儿，宋莎莎就看到好几个眼熟的影视明星。如果她是追星的粉丝，只怕早已忍不住激动得上前要签名了。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宋莎莎和章云心到了三楼雅间。点完单，等着上菜的时候，宋莎莎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多明星来这边？你们娱乐圈的天天都在这边吃饭吗？” 　　“你以为娱乐圈的都是亿万富翁啊，天天来这吃？”章云心斜她一眼，“今天是有个大佬在这边办生日宴会，你没看门口有导示牌？” 　　“我没注意。”宋莎莎好奇道，“哪个大佬啊，那么多明星都去捧场？” 　　“瑞嘉珠宝的老爷子。”章云心有些自嘲地笑，“能去捧场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像我这种三流小明星，连张入场券都拿不到。” 　　宋莎莎哦了一声，顿时就不惊讶了。 　　作为国内珠宝行业的顶尖品牌，历史已经长达百年的瑞嘉珠宝一直是娱乐圈明星们做梦都想代言的高端奢侈品。他家老爷子过生日，在这边摆场子已经是很低调了。 　　不一会儿，菜色上齐了，宋莎莎她们谢绝了服务员的帮助，关上门边吃边聊。 　　章云心打开她的手机，播放她的新专辑主打歌，让宋莎莎听听看，配什么舞蹈比较好。 　　宋莎莎听了几遍音乐，然后说了自己的想法，两人商议MV应该怎么拍。 　　事情谈妥以后，她们吃得也差不多了，喝着茶闲聊天。 　　中间宋莎莎电话响了，是一家房产中介打来的，说是有个小面积的公寓挺合适，问她想不想租。 　　宋莎莎说有事在忙，回头再联系。 　　“你要租房？”章云心挑眉问道，“干什么用？” 　　“租着住啊。”宋莎莎有些无奈，“我和现在的室友处不来，不想住宿舍了。” 　　章云心道：“那你住我那儿吧，我正好刚买了个小二居，空着没人住。” 　　“你自己不住吗？” 　　“我还有套大的。”章云心笑，“这两年挣的钱，都砸这两套房上面了。” 　　“能在京市买房，厉害了哦，有产阶级就是不一样。” 　　“我说真的，你去住吧，那个小套离你学校不远。”章云心道，“我原本买了想给我父母住的，可是他们不愿来，说是不如在老家住得舒服。那房子是精装修的，我也不舍得租给不认识的人，空着也是浪费。” 　　宋莎莎被她说得有点心动，于是道：“那我给你付房租。” 　　“付什么房租啊。”章云心嫌弃道，“你不是要帮我拍MV吗，大不了我不给你工钱就是了，就当抵房租了。” 　　宋莎莎想了想觉得可以，于是便这么定了。 　　随便又闲聊几句，看看时间不早了两人起身下楼。 　　从电梯出来，到了酒店大堂，宋莎莎看到一个穿着一青灰色西装，板板正正，玉树临风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是季淮？ 　　那人正在门口送客，等他转过身一看，真的是季淮。 　　宋莎莎笑着走过去打招呼：“季淮！你也在这儿啊？” 　　季淮抬头看到她和章云心，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反应过来，她俩应该是约着一起来这边吃饭的。 　　“好巧。”他微微笑道，“早知道应该邀请你们一起的。” 　　“谢谢，我们已经吃好了。”章云心客气道，“我们先走一步了？” 　　“我也要走了。”季淮道，“送你们回去吧？” 　　章云心道：“不用，我司机已经到了。” 　　季淮看着宋莎莎：“那我送你吧？” 　　“好啊。”宋莎莎笑着跟章云心摆手，感谢她今晚的款待。 　　章云心点点头，很敏锐地感觉到他们俩之间应该有点什么，不过总不好当面问出口。于是简单客气几句便离开了。 　　季淮让宋莎莎在大堂沙发边稍坐，他上去跟家长说一声，马上就回来。 　　宋莎莎点点头，等他离开以后，随便在大堂里边溜达了一圈。注意到门口那个瑞嘉符号的导示牌，她忽然心头一跳。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瑞嘉珠宝的老爷子，应该就是姓季吧？那么季淮他……？ 　　宋莎莎感觉有点懵，正在她迟疑的时候，季淮已经回来了，领着她走出门口，外面停着一辆迈巴赫S900。 　　上车以后，宋莎莎心中的猜测越来越强烈了，只是不知该怎么问出口。前面还坐着司机，说什么都不太合适。 　　季淮大概是喝酒了，身上有股淡淡的酒气，侧头看向窗外夜景，也没多话。 　　只是宋莎莎不知道的是，他看的并不是窗外的夜景，而是她在窗玻璃上的影子。夜晚的窗玻璃就像一面镜子一样，她今晚化了淡妆，打扮得很漂亮。 　　过了不到半小时便到了舞大，季淮坚持要送宋莎莎回宿舍。宋莎莎正好也有话想问他，于是也没拒绝。 　　两人沿着校园的主干道慢慢走着，季淮问道：“你和章云心一起吃饭？还有别人吗？” 　　“没有啊，就我们两个。”宋莎莎说了章云心想找她拍MV的事，又问道，“你今晚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我爷爷过生日。”季淮微微笑道，“去的长辈比较多，所以正式了一点。” 　　“你爷爷，就是瑞嘉珠宝的季老先生吧？”宋莎莎终于没忍住，问出口。 　　季淮略微有些意外：“你知道？” 　　“章云心说的，瑞嘉珠宝的老爷子今晚在那边开生日宴。” 　　“不好意思。”季淮道，“今晚去的人太杂，所以没邀请你。下次请你去我家吃饭，好不好？” 　　宋莎莎当然理解，于是笑道：“怎么，要带我去见识一下你们豪门的奢侈生活吗？” 　　“取笑我？”季淮揉揉她的头发，又沉着嗓音问道，“不过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就你和章云心两个人吃饭，怎么还打扮得这么漂亮？” 　　宋莎莎躲开他的手，笑道：“章云心是明星啊，和她在一起当然要打扮一下啦，要不然被对比得太丑了怎么办？” 　　想想她平时和自己见面的时候，不是牛仔裤就是卫衣，连裙子都很少穿，季淮不由有些不满，幽幽道：“那你和我出去的时候，怎么不打扮？” 　　“和你出去，打扮啥呀。”宋莎莎若不在意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素颜什么样。” 　　季淮：…… 　　心里感觉很不是滋味，他觉得，某些事情不能再拖了。 第50章 　　因为要帮章云心录MV, 宋莎莎每天一上完课便往她那边跑, 便把搬住处的事暂时拖后了。 　　由于这首主打歌尚未公开发行过, 所以保密工作十分谨慎。宋莎莎要排练舞蹈还挺不容易的, 只能在这边的录音棚里听音乐找灵感。 　　一来二去，宋莎莎便和章云心的音乐团队里几个成员都混熟了——负责写歌词的大胡子、负责编曲和后期的二妹、负责MV影视制作的光头哥……还有最幽默最有意思的作曲鬼才付允言。 　　作为电影学院表演系毕业的高材生，付允言长着一张完全可以媲美当红一线流量小生的俊脸，如果进入影视圈，肯定不会庸庸无名。然而他读完大学不肯去演戏，却偏偏爱上了音乐创作，一写起曲子就如痴如狂, 一发而不可收拾。 　　章云心偶然与他结识，一个喜欢他的曲子，一个喜欢她微哑的嗓音。两人就这么看对了眼，也是缘分。 　　章云心新专那首主打歌便是付允言创作的，宋莎莎听过第一遍就觉得很好听，旋律十分具有跳跃感，欢快却又打动人心。 　　连续在录音棚里熬了几天，宋莎莎终于把整首歌的伴舞动作整理出来, 然后当着整个音乐制作团队的面跳了一遍, 想让他们提提意见。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这边刚跳完, 付允言那边就炸了。又激动又疯狂地扑过来，说她完全理解了他所想要表达的感情，她完全跳出了他所想要传递的那种感觉。 　　“亲爱的！你就是天使降临人间吗！因为看我那么孤独, 所以下凡来解救我的吗！”付允言紧紧握住宋莎莎的手，又兴奋又激动，“如果我是钟子期，那你就是俞伯牙！如果我是羊角哀，那你就是左白桃！你就应该属于我，快点来到我怀抱！” 　　说着他就要拥抱宋莎莎。 　　宋莎莎被他吓坏了，还不等说话，章云心已经冲过来，一巴掌把付允言拍到一边去，骂道：“脑子烧了？发什么疯？” 　　负责作词的大胡子也跟着拍了付允言一巴掌，瞪眼道：“你作词还是我作词？闲着没事儿整什么对仗和押韵呢？你显摆啥？想让我下岗是怎么滴？” 　　付允言被那两巴掌拍醒了，意识到自己差点抱了人家姑娘，很不合适。他挠着后脑勺，走到宋莎莎面前，讪讪地笑着道歉：“不好意思啊莎莎，刚才唐突你了。我也是找到知音，一时间太激动了！” 　　“没关系。”宋莎莎笑着摇摇头，觉得他这人还挺好玩的。 　　那天下午，宋莎莎收工以后离开录音棚，结果没走多远，付允言就追了上来。 　　“莎莎！”付允言喊住她，俊脸微红，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其实我真挺喜欢你的……我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应该怎么描述。反正就是看你的舞蹈，我就仿佛看到自己的音乐有了实体一样。你的一颦一笑、你的每一个举动都恰到好处地诠释了我的所思所想，我的全部情感和欲念。” 　　“我的心跳告诉我，它喜欢你，并且已经为你着了魔。”他右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深深地看着宋莎莎，一脸诚恳道，“我……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接受我，试着和我在一起？” 　　宋莎莎愣在那里，又脸红又紧张。她这是被人表白了吗？从小到大，第一次有异性这样大胆和热烈地向她当面诉说喜欢，这样直白毫无避讳，当真把她惊住了。 　　“我……”她紧张得有些磕巴，“我很喜欢你的音乐，也很感谢你对我的认可……可是，可是感情应该是相互的。然而我现在还不太理解，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受……我还没做好准备，不是很想和别人在一起……” 　　付允言眼中跳动的火焰一点点熄灭了，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难过，他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道：“我懂了。对不起，是我太突兀了。你不用急着拒绝我，可以再多考虑些时日，我不着急。” 　　说完那些话，他微微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有些狼狈，宋莎莎莫名就感觉心头发堵，好像因为拒绝他而心存愧疚一样。 　　付允言让她再考虑一下，可她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考虑？难道多考虑一会儿，她就会喜欢他了吗？ 　　莫名就感觉有些烦恼，那些想不清楚的问题总是令人困扰。 　　宋莎莎摇摇头，将那个问题丢到一边。她还有很多事要忙，没那么多功夫去想那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乘着地铁回学校，从地铁站出来，一抬头，发现不知何时下雪了。这是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扑簌簌的雪花好像鹅毛一样纷纷扬扬，宋莎莎抬头仰望天空，刚想拍张照片发给远在南方的尹甜，电话响了，是季淮。 　　“你在哪儿呢？”他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一丝百无聊赖的慵懒。 　　“我在路上啊，马上回宿舍了。”宋莎莎一听他的声音就笑起来。 　　“瞎说，你个小骗子。”季淮道，“我在你宿舍楼下等半个小时了，怎么没见你回来？” 　　宋莎莎刚进学校大门，闻言诧异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给你打了两遍电话，都不接，我只能来守株待兔了。” 　　宋莎莎拿着手机看通话记录，果然有两个他的未接电话，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刚才在地铁上太吵了，没听见。” 　　“没事。”季淮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吧，晚上请你吃好吃的。” 　　他话音刚落，就看到宋莎莎从小路那边急急忙忙跑过来，帽子上的绒球一跳一跳的，煞是可爱。 　　季淮嘴角含笑，关掉手机，朝她走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他穿着一款米灰色长款风衣，发型是刚理过的，越发衬得整个人身姿挺拔，清俊非凡。 　　宋莎莎跑到他面前，微微喘着气，笑眯眯地问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为什么要请我吃好吃的？” 　　“明天是圣诞节，今晚是平安夜啊，姑娘。”季淮戳戳她的腮，“你该不会是忙傻了吧？” 　　宋莎莎这才想起来，明天竟然就是圣诞节了。她最近忙着拍MV的事快要忙晕了，哪里还顾得上西方的洋节。 　　不过送上门来的好吃的，她怎么可能不吃？当即连宿舍都不回了，转身就跟着季淮往校外走去。 　　既然是过洋节，那就去吃点西方的好吃的，季淮说要带她去吃火鸡。 　　大概是节日的缘故，出行的车辆特别多。路上堵了近一个小时，赶到吃饭的地方，天色已经黑透了。 　　他们去的是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厅，店面从装潢到细节无处不精巧，无一不细致，充满着西方洛可可式的细腻和华美。 　　季淮提前订的桌，服务生将他们领过去，只见是在靠窗的位置，洁白的桌布上摆着两套餐具，旁边有一架金黄色烛台，中间桌面上还躺着一簇鲜红的玫瑰花。 　　“哇，这边吃饭还送花吗？”宋莎莎笑着在桌边坐下，拿起玫瑰花闻了闻，然后便放到一边，开始兴致勃勃地点餐。 　　“吃一个火鸡是不是就饱了？”她边看菜单边嘟囔着，“要不要再来点别的？直接要一个套餐好不好？我喜欢这个甜点，不过这个芝士蓝莓看起来也很好吃，要不我们点不一样的，待会儿换着吃……” 　　季淮有些无奈地看着她，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终于把单点好了，侍应生先送上来两杯餐前酒。宋莎莎要的是菲诺，喝起来暖暖甜甜的，有种香草的香气。 　　季淮轻咳一声，问道：“你那个MV还没拍完吗？看你最近忙的，瘦了一圈。” 　　“那正好减肥了，我们舞蹈老师总是叫我们再瘦一点，再瘦一点。”宋莎莎笑，“MV刚把舞蹈定下来，拍完还得过几天。” 　　季淮左臂搭在桌上，右手放在腿上，掌心压住裤兜里的小盒子，犹豫了一会儿，又没话找话地问道：“章云心请你这个未来的舞蹈家去拍MV，没付你工钱吗？” 　　“她要给来着，我不要，然后她把她的小公寓给我住了。”宋莎莎开心道，“对了，等我忙过这一阵，还要麻烦你帮我搬家呀！” 　　“搬家？”季淮诧异道，“你不在宿舍住了？” 　　“嗯……”宋莎莎有些不好意思，“和室友处得不太好，住不习惯。” 　　季淮坐直身子，含着一丝责备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宋莎莎倒是不在意：“又不是什么大事，跟你说干吗。” 　　“那什么叫大事？”季淮似乎有些不太高兴，“发生什么大事，你才会跟我说？” 　　“台湾回归，欧盟解体？”宋莎莎开玩笑。 　　季淮绷着脸：“你这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嗯，不好笑。”宋莎莎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笑得肩膀打颤。 　　季淮默默看她一会儿，最终被她气笑了。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他又把酒杯放到桌上，右手指尖摩挲着杯壁，沉吟道：“莎莎，我问你个问题。” 　　“什么？”宋莎莎正捏着果盘里的樱桃，抬头看向他。 　　季淮琢磨着措辞：“你觉得优秀的男生，应该拥有哪些品质？” 　　“优秀的男生？”宋莎莎思考着，“坚强、勇敢、善良、宽容、真诚……大概吧，我也不太清楚。” 　　“这样啊……”季淮摸摸鼻梁，有些紧张，“那你身边，有这样优秀的男生吗？” 　　“我身边？”宋莎莎想了想，她们舞蹈系大多数都是女生，偶尔有几个男生也不太熟悉。她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付允言。 　　他坚持追求自己的梦想，一定是坚强和勇敢的……善良和宽容，和他相处这段时间就能感觉出来……至于真诚，想到他那样热烈而真挚的表白…… 　　宋莎莎咬着嘴唇，有些纠结：“好像是有那么个人。” 　　季淮打量她的神情，轻声道：“我能问问是谁吗？” 　　“就是给章云心写曲子的创作者。”宋莎莎坦然道，“他叫付允言。” 　　听到那三个字，季淮心跳静止了一般，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苍白着脸色，淡声问道：“他很优秀，是吗？” 　　“是啊，他写的曲子很棒，听起来十分有辨识度。我觉得章云心找他作曲真是明智，她的新专辑一定会大火的。”宋莎莎微微顿了一下，又有些犹豫。 　　她不知道该不该将自己的烦恼讲出来，不过想到刚才季淮怪她有事都不告诉他，虽然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说出来，问问他的意见：“付允言虽然很优秀，可我不是很理解他的心理。不知道是所有男生都这样？还是因为他是搞音乐的，所以比较……情感比较激烈？” 　　压抑住满心的慌乱和隐忧，季淮问道：“怎么了？” 　　宋莎莎抬头看着他，圆圆的大眼睛清亮亮的，里面有一些迷茫：“如果你对一个女生有好感，你会当场向她表白吗？” 　　一记重锤敲到心上，季淮攥紧拳头：“他向你表白了？” 　　宋莎莎点点头：“他说我的舞蹈完全与他的音乐相契合，就像遇到知音一样……他说他喜欢我，问我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那你答应了吗？”季淮面色一分分沉了下来，嘴角紧抿成一条线。 　　宋莎莎摇摇头：“我没答应，觉得太突然了……不过他说不着急，让我仔细考虑。我觉得他还挺真诚的，长得也很帅，又有才华，你说……我要不要试试啊？” 　　“咔嚓”一声轻响，季淮把那只酒杯捏碎了。他垂下眼帘，感觉前所未有的难堪。 　　他可以说不要试，然后列举出各种理由阻止她。他相信她会听他的意见，彻底拒绝那个付允言。可是内心里对她是掩藏不住的失望，一种沉甸甸的疲惫感来袭，他连一个字都不想开口。 　　“季淮，你的手！”宋莎莎看到他指缝流出的鲜血，吓坏了。 　　季淮站起身，紧紧咬住牙根，默默红了眼眶。半晌，他垂眸定定看着她，挤出一句话：“宋莎莎，你的良心呢？” 　　“我……”宋莎莎又惊又慌，连忙扯纸巾想帮他擦手，可是季淮已经转身走了。 第51章 　　宋莎莎冲出饭店大门的时候, 才发现外面雪已经下大了。漫天雪花簌簌地飞舞着, 整个世界都裹上一层惨淡的白, 凄凄莽莽的, 冷得彻骨。 　　远远地看到季淮的背影，她连忙飞奔着追过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差点滑倒。 　　“季淮！”宋莎莎叫他也不理，只好挡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怎么生气了？”她有些委屈地看着他，眼圈红红的, 看起来快要哭了，“我哪里做错了吗？” 　　满腔酸楚在胸中翻搅，整颗心好像被冰锥戳破了一百八十个窟窿一样，痛得无法呼吸了。季淮默默看着她，看着她抹着眼泪可怜兮兮的样子，硬下心肠别开视线，默然道：“你没做错什么，你只是心里没有我。” 　　说完他便绕到一旁, 继续往前走。 　　宋莎莎怔了一下, 没听懂是什么意思，连忙转身追上去, 急急地争辩道：“我怎么可能心里没有你呢？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在我心里是非常非常重要的朋友！” 　　“朋友？”季淮听见那两个字，心头顿时一拧, 疼得他差点掉下泪来。他停下步子，转头看着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宋莎莎，你是真的不懂吗？我有多喜欢你，你就一点都看不出来？ ” 　　“我、我当然知道！”宋莎莎不知该如何描述，一着急就有些磕巴，“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也很喜欢你，喜欢和你一起学习一起吃饭一起出去玩，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所有帮助，也很努力地想对你好，你怎么能认为我心里没有你！” 　　“所以你心里有我，就是把我当成朋友，对吗？”季淮低下头，自嘲地笑。他紧忍住眼底的酸涩，低声道：“可我并不想和你当什么朋友。我所说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懂吗？” 　　突如其来的震惊犹如一道闷雷在头顶炸开，宋莎莎忽然间意识到，季淮说喜欢她，原来是像付允言对她表白的那样？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脑海里乱成一锅粥，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上高中的时候，我怕影响你学习，自己闷得夜里失眠，都没有跟你提过一个字。我只能默默对你好，希望你能与我亲近，多看我一眼，多说一句话都是好的。然而没想到的是，周围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可你却始终无动于衷。我以为是你年纪小，到了大学就好了。可是谁知道，如今上了大学，你却依然不开窍。”季淮定定看着她，漆黑狭长的眸子幽暗得仿佛一口古井，盛满情深不古、岁月无畴的神伤。 　　他幽幽道：“我常常忍不住，想要干脆跟你挑明算了。可是又有些患得患失，不够自信……怕你对我无动于衷，不是因为不开窍，而是因为你心里根本没我。” 　　垂下眼帘，他清俊的脸庞再没有一丝表情：“现在我知道了，你心里果然没有我。” 　　宋莎莎摇摇头，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落：“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心里有你，我也是喜欢你的！” 　　“你喜欢我，是喜欢一个异性，还是只是喜欢一个为你鞍前马后，百依百顺的好朋友？”季淮抬起头看着她，慢慢走到她身前，俊挺的眉宇之间蕴着一丝浓得化不开的冷意和悲伤。 　　宋莎莎有些害怕这样的他，忍不住向后退开一步。然而季淮并未放过她，继续向前逼近。宋莎莎接连后退，直到背后撞到一棵法桐树上，退无可退。 　　两手撑在她身侧，季淮把她圈在中间，低头贴近她的脸。 　　“我喜欢你，是想抱你，想亲你的那种喜欢……你也是这么喜欢我的吗？”垂眸盯着她含泪带怯的眼睛，季淮目光下移，慢慢靠近她的唇。 　　就在他即将要亲上她的时候，宋莎莎再也忍不住害怕，一下偏开头，躲了过去。 　　身体微微一僵，季淮直起身，松开撑在她身侧的手，渐渐恢复成平时那样疏冷淡漠的样子。 　　“宋莎莎，以后没什么事，就不要找我了。我们各自冷静一下吧。”他说完，最后看她一眼，然后便竖起风衣领子，随着风雪离开了。 　　默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宋莎莎呜咽一声，感觉心里难受得厉害。 　　泪痕干涸在脸上，绷得眼角发疼。她忽然想起上高中的时候，章云心在艺体楼顶痛声哭泣的那个晚上；想起她在深城回海城的高铁上，靠在车窗上无声落泪的场景；想起那年青歌赛的巅峰之夜，她唱到沙哑的那首歌…… 　　喜欢本身是快乐的，但是再喜欢一点，变成爱却是沉重的。因为爱是有形状的，它长着尖尖的角，一不小心就会让人受伤。 　　冷风裹挟着雪花在天地间肆卷，身上冻得快要没有知觉了。良久，她吸吸鼻子，抬手抹干净脸，打车去夏紫那边。 　　“……那个写曲子的跟你表白，然后你还问季淮要不要试试？”夏紫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恨不争气道，“你这就是活该！季淮没骂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所以他喜欢我，你们早就都知道了？”宋莎莎深深吸了一口气，幽怨道，“那你们怎么不告诉我？” 　　夏紫无奈道：“看你天天没心没肺的样，大家都能看出来，你就没有那个心思，你以为季淮不明白？他自己都不说，我们还能怎么说？万一告诉你，可你心里没他，你让季淮面子往哪儿搁？” 　　“合着全是我的错了？”宋莎莎感觉很委屈，“明明是他嫌我有事都不告诉他，结果我说了，他还生气。” 　　“那你也得分是什么事吧？”夏紫也是服气了。 　　“他又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宋莎莎十分怨念，“我还生气呢，我也不想理他了！” 　　夏紫嗤道：“你有本事别跟我说，去跟季淮说去。” 　　“我不敢。”宋莎莎秒怂。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夏紫叹气道，“像季淮这么好的男朋友可不多见，你就不能主动一点，去对他投怀送抱？” 　　宋莎莎想了想，感觉一股恶寒，连连摇头：“我不喜欢和男的抱在一起……太奇怪了。” 　　夏紫玩味地打量着她，忽然向旁边挪开一些距离，嫌弃道：“你该不会是个拉拉吧？” 　　“你才是拉拉呢！”宋莎莎知道是女同的意思，郁闷得想打她。 　　“不行，我得给你确认一下。”夏紫边说边打开电脑，搜索性向测试题。她们宿舍的女生都出去平安夜聚餐去了，夏紫是被宋莎莎一个电话拉回来的。 　　结果等她搜好题目，宋莎莎却坚决不肯做，拿着抱枕要和她打架。 　　“行了行了，不做拉倒。”夏紫又搜出一张国际男模在内衣秀上的硬照，“那你看这张照片，瞧这宽肩窄腰大长腿，黄金倒三角身材，还有这性感的八块腹肌和充满力量的男性特征，你不觉得很有诱惑力吗？” 　　宋莎莎瞄了一眼，感觉有些辣眼睛：“这满身的肌肉块，好丑……” 　　“那这个呢？”夏紫又搜出一张36D小蛮腰的金发美女泳装图片。 　　长年挣扎在A杯边缘的贫乳少女顿时就羡慕了：“好看！” 　　“……”夏紫宣布道，“你今晚不许睡我的床！” 　　宋莎莎没管她，自己简单洗漱一下，然后便大大方方地钻进夏紫的被窝。 　　她抱着手机刷了一些情感类的帖子，想看看人家都是怎么谈恋爱的，只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临睡的时候，宋莎莎决定要硬气一点，至少要一个星期都不跟季淮说话了。结果她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天刚亮就像往常一样给季淮转发天气预报，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回复。 　　结果等了一整天，季淮也没理她。 　　宋莎莎憋不住了，鼓了半天的勇气，给季淮打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久到她以为不会再接通了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季淮清冷淡漠的声音，问她有事吗？ 　　“啊……”宋莎莎莫名就很紧张，支吾道，“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你别生气了吧？” 　　“嗯。”季淮淡淡道，“不生气了。” 　　宋莎莎顿时有些开心：“那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好不好？” 　　季淮道：“最近挺忙的，再说吧。” 　　宋莎莎感觉出他的冷淡，原来还是生气的，只好讪讪地挂了电话。 　　后来一段时间，她又找过季淮几次，可他总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宋莎莎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因为生气的缘故，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 　　宋莎莎不敢问，问了她又给不出承诺，只能更尴尬。 　　临近年底，学生们都忙着准备期末考试，两人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寒假里腾出空闲，宋莎莎终于帮章云心把那首主打歌的MV拍出来。中间付允言又找过她一次，不过宋莎莎很明确地拒绝了，她是真的对他无感。 　　新年过后的第二天，章云心的新专辑一发行就立马冲上新晋榜，那首主打歌更是高高挂在火爆热歌的头名上，下载量远远超出第二名好几倍。章云心这次怕是真的能买劳斯莱斯了。 　　寒假过完以后，新学期一开学，宋莎莎就搬到章云心的小公寓里去了。她原本还想借这为由，找季淮帮忙搬东西，缓和一下两人的关系。结果没想到的是，章云心服务上门，派了一支专业的搬家队伍，不到半小时就把她那不多的几件行李搬完了。 　　新学期有卢兰老师的选修课《中外舞蹈艺术赏析》，宋莎莎守着选课的网站拼命抢，终于抢到了仅有的九十个名额之一。 　　终于等到上课那一天，宋莎莎早早地赶到教室去抢前排，结果是她低估了同学们的积极性。明明只有九十个选修名额，可是整个阶梯教室接近二百个座位，早已被占得满满当当，连走廊里都是人。最后那一堂课，她是挤在最后面的人群里听的课。 　　不过很开心的是，卢兰老师还是看到她了，微笑着向她点头示意。宋莎莎激动坏了，没想到卢兰老师能认出她，一节课听得精神百倍。 　　下课以后，同学们围着卢兰老师请教了很多问题，卢兰老师十分耐心，一一解答。 　　宋莎莎挤不进去，只能在最后面等着。她倒是没什么特别的问题要问，只是想当面跟卢兰老师说声谢谢。那年她脚受伤的时候，多亏卢兰老师的鼓励，让她有了很多信心。 　　一直等了大半个小时，热情的同学们终于散去了，宋莎莎过去向卢兰老师问好，又开心又激动地表达了她的感谢。 　　卢兰老师从近处看，愈发美丽高贵而典雅，岁月似乎格外偏爱她一般，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莎莎，我们终于见面了。”她微笑着打量宋莎莎，脸上的笑容愈发满意，“下午有空吧，我们一起走走？” 　　宋莎莎颇有些意外之喜，自然是满口答应，然而没想到的是，还有一个更大的惊喜接踵而来——卢兰老师问她这学期有没有空，想邀请她参演自己新的舞剧，在里面饰演一个小配角。 　　虽然只是一个小配角，可是能参演卢兰老师编导并主演的舞剧，那简直是每个舞蹈类艺术生做梦都想拥有的机遇。 　　宋莎莎激动万分，自然想应承下来，可是又怕自己水平不够，配不上卢兰老师的舞剧。 　　“其实我去看过你们的舞蹈课，你们导师也极力推荐你。不管是舞蹈的专业性还是艺术的感受力，你的表现都很好，我对你有信心。”卢兰笑着鼓励她。 　　没想到卢兰老师竟然还去看过她们上课，宋莎莎一时间万分庆幸，还好她平时上课比较认真，从未敢懈怠。 　　确认她可以参演新的舞剧以后，卢兰留给宋莎莎一个电话，有事可以与她联系，有问题也可以随时问她。 　　送走卢兰老师以后，宋莎莎感觉这梦幻的一天就像中了千万级□□一样，开心得快要飞起来了。她刚想向父母报告这个好消息，忽然又想到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卢兰老师这样关照她，是不是因为季淮的关系？ 　　她犹豫了一会儿，给季淮打电话。 　　季淮听说这事以后，淡淡道：“不是我，我还没有那么大面子。卢兰老师能看上你，应该是你自己实力使然。” 　　宋莎莎听完这话，终于彻底得放心了。 　　自从年后开学以来，她和季淮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宋莎莎隐约能听到他平稳而低沉的呼吸声，她刚想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见个面，不料季淮反而先开口问道：“你今晚有空吗？一起吃饭吧，叫上夏紫刘钊他们一起。” 　　“啊……好呀！”宋莎莎顿时开心起来，“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了？” 　　季淮默了会儿，淡淡道：“学校分给我一个交换生名额，大二要去牛津学习一年。” 　　宋莎莎愣了一下，嘴角的笑容有些僵：“牛津大学啊……那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晚上的聚餐十分欢乐，因为有双喜临门的好事，一个要参演卢兰的舞剧，一个要去牛津读交换生。大家谁都没有提季淮和宋莎莎的事，只是像从前一样，佯作什么都不知道。这大概就是友谊的体贴吧。 　　聚餐结束以后，季淮送宋莎莎回住处。到了她的公寓楼下，夜晚的细风微醺，夏天的气息正在暗夜之中潜生滋长。 　　宋莎莎走到公寓门口的台阶上，转过身看着季淮，小声道：“你……回去路上慢点啊，路上车多。” 　　两手揣在兜里，季淮默默看着她，漆黑的眸子幽暗深邃，好像暗藏着一整个神秘未知的世界。 　　半晌，他抬起手，将宋莎莎垂在额前的一缕发丝掖到耳后，轻声道：“莎莎，你想让我去吗？如果你说不，那我就不去了。” 　　宋莎莎心头一跳，两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暗暗犹豫着。她自然是不想让季淮离开的，英国那么远，一去就是一整年，她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他了。 　　可是能去牛津学习，牛津的考古专业又是全世界最强的，这样难得的机会，如果让季淮放弃，太可惜了。 　　他们还很年轻，他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她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总是让他去做牺牲。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宋莎莎抬头看着季淮，微笑道：“你去吧，英国又不远，一年很快就过去了。你有空就回来，我说不定也会去那边旅游，可以坐飞机，很快就到了……” 　　眼睛有些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看到季淮点了点头，然后听他说了一声“好”。 　　后来大一暑假的时候，季淮临去英国之前，送给宋莎莎一个盒子。里面是十一个牛奶味的果冻布丁，还有一张纸条：这是还欠你的十一个果冻，一起都给你了。 　　当初说好的那一百个果冻，他已经全都给她了。所以，他们这是两清了吗？ 　　宋莎莎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季淮走了，去了地球的另一端。每天见到不同的人，说着不同的语言，呼吸着不同的空气，看着不一样的朝阳和落日。似乎他们已经变得没有任何关系了一样。 　　宋莎莎不想和他断掉联系，不想和他变成不再熟悉的陌生人。可是一个白天一个晚上，天涯海角相隔万里，她所唯一能为他做的，似乎就只剩下每天给他转发天气预报。 　　她上网查过，牛津那边与京市这边的时差是8个小时。所以为了让季淮每天早晨一醒来就能看到当天的天气预报，她每天晚上11点，便会准时把牛津市当地的天气预报转发给他。 　　——2022年9月20日，牛津市天气晴，气温2～16℃，西南风5级，PM2.5指数77。今天风有些大，你要穿厚一点哦！ 　　——2022年9月30日，牛津市天气小雨转中雨，气温9～19℃，西南风4级，PM2.5指数152。今天下雨了，出门记得带伞，淋雨会着凉。 　　——2022年10月21日，牛津市天气阴，气温5～12℃，西北风2级，PM2.5指数259。今天雾霾好严重啊，别忘了戴口罩。 　　——2022年11月26日，牛津市天气雪，气温-1～4℃，东北风3级，PM2.5指数121。下雪了，穿厚点哦，别冻感冒了。 　　…… 　　每天转发天气预报，宋莎莎似乎已经找不出别的话题与他说，而季淮也再没有回复过她。 　　圣诞节那天，从大清早开始，满世界都在播放“铃儿响叮当”的欢快歌曲。宋莎莎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气，换上一件厚羽绒服，然后去赶地铁。 　　章云心那间小公寓距离舞大很近，坐地铁只需一站路。 　　从地铁站出来，天空中飘起蒙蒙的细雪，转眼就把地面覆盖上一层斑驳的白。 　　宋莎莎仰起头，细小洁白的雪花飘落到她的眼睛上、眉毛上，很快就融化掉，微微有点凉。 　　她抬起眼，看到远处高楼上巨大的广告牌：最甜美的牛奶布丁，只送给最爱她。 　　忽然间被一种巨大的悲痛击中了，无数欢歌笑语、开心落泪的片段重叠在一起，山呼海啸一般朝她袭来。 　　宋莎莎紧紧捂住嘴，却忍不住滂沱的眼泪如冲闸而出的洪水一般泛滥开来。原来她不是心里没有他，只是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一部分，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她有多么离不开他。 　　忽然间很想听听季淮的声音，她忙不迭找出手机打电话，也不管什么白天黑夜差几个时区了。 　　“喜羊羊 美羊羊 懒羊羊 沸羊羊 慢羊羊 软绵绵红太狼 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那个专属铃声响起的时候，季淮正在睡觉。漆黑的深夜里，听到那一串跳动的歌词，他在半梦半醒间以为是自己幻听。 　　睁开眼，他忽然猛地坐起来，赶在音乐即将结束的最后一秒，接起电话。 　　然后他听到电话里面，相隔万里的地球另一端，宋莎莎哭得泣不成声。 　　“莎莎？”他的心一瞬间揪起来，焦急地问，“你怎么了？” 　　宋莎莎哭得一抽一抽的，呜咽道：“季淮，我好想你啊……” 　　她说完那句话，又嚎啕大哭起来，直至抽泣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的，她远远地听到校园那边传来的铃声，这才想起今天还有满满一天的专业课。 　　她连忙站起身，背着包往学校跑。一路上都不敢想，刚才那个电话究竟打通没有？ 　　这个时间，季淮应该还在睡觉吧？他应该没有听到她那么丢脸的哭声，一切都是错觉。 　　一场大雪让圣诞节的气氛愈发浓烈，在满世界欢快的音乐声中，一天的专业课终于结束了。 　　夏紫和江文晓约宋莎莎一起欢度佳节，出去聚餐。宋莎莎拒绝了，她没什么心情出去玩，只想回自己的小屋。看看电影，吃吃垃圾食品，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回家路上，她顺道去超市买了一堆吃的，然后提着袋子去坐地铁。 　　下班点，地铁上人很多，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笑意，三五成群的，那么开心。 　　宋莎莎挤出地铁，天色已经黑透了，只有轻飘飘的小雪还在下着。 　　她踩着路肩上的积雪，听着脚下发出的咯吱咯吱声，一路慢慢走回公寓。 　　远远的，她看到公寓门口站着一个人影。 　　高高瘦瘦的，挺拔又清俊，熟悉得令她眼眶发红，心跳加速，连呼吸都屏住了。 　　“季淮。”她无声地喊了一句，然后看到他慢慢朝这边走过来，一直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仔细打量着他，确认自己当真没有看错。 　　“不是你说想我了吗？”季淮默默看着她，轻声道，“我怕回来晚了，你再变卦。” 　　原来他真的听到那个电话了？想到自己那毫无形象的哭声，宋莎莎顿时又羞又窘，悄悄红了脸。 　　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季淮垂眸问道：“你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要哭？” 　　“我……我就是一时心情不好……”宋莎莎不敢看他的眼睛，抬眼向四周打量。 　　“为什么心情不好？”季淮追问不舍，“为什么心情不好，会给我打电话？因为想我吗？” 　　宋莎莎受不住他的目光逼视，又不擅长撒谎开脱，只好红着脸颊，讷讷点头。 　　漆黑的眸子里面一瞬间绽放出万千烟花一般璀璨，季淮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低声问道：“那你为什么想我？” 　　“我，我……”万千话语在胸中翻涌，宋莎莎两手握拳，憋红了眼眶，“我想我是喜欢你……我想问问你，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我？不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目光定定看着他，季淮屏住呼吸，好半天才慢慢呼出一口气。他抬手抹掉她眼角滑落的泪滴，轻声道：“很久以前，我就告诉你了。只要你愿意，我就没问题。” 第52章 　　轻飘飘的小雪纷纷扬扬, 衬托着夜里的万家灯火, 温馨得好像一个纯白的童话世界。 　　宋莎莎和季淮站在公寓楼下, 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快要站成了一对雪人。 　　良久，宋莎莎冷得打了个喷嚏，她掩着口鼻，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呀？” 　　季淮微笑地看着她：“可以吗？” 　　“你还没吃晚饭吧？”宋莎莎道，“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尝尝我煮的泡面。” 　　“不嫌弃, 吃什么都行。”季淮抬手拂掉她帽子上的积雪，帮她提着手中的袋子，两人一起坐电梯上楼。 　　章云心这套小二居在20层东户，一进门就是宽敞通透的客厅，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 　　宋莎莎找出一次性拖鞋，递给季淮，然后自己换上她的毛绒小熊棉拖。 　　季淮先把手上提的购物袋递给她，然后换上拖鞋, 脱下他的大衣挂到玄关处。 　　“你想吃什么味的？”宋莎莎翻着购物袋, “有红烧牛肉的，小鸡炖蘑菇的, 还有酸菜的。” 　　“你就天天吃这个？”季淮一脸的不赞同，拿过她手中的袋子，翻看一下, 只见除了泡面就是薯片、话梅、巧克力之类的。 　　“没有，平时都会煮点粥，就今天想吃垃圾食品。” 　　“别吃了，防腐剂太多，对身体不好。”季淮把袋子系上口，提到旁边茶几上，又问道，“你家里还有别的吃的吗？没有我去买。” 　　是谁刚才说的，不嫌弃，吃什么都行？ 　　宋莎莎暗自吐槽一句，指指厨房：“冰箱里还有一些冷冻食品，我妈前阵子来看我的时候买的，不过我不会做。” 　　季淮走到小厨房，只见里面简单干净，显然是不经常做饭的样子。他打开冰箱看了看，冷冻层只有两盒对虾，一盒牛腩，一条冻鱼。上面冷藏柜还好一些，有不少水果，牛奶，还有鸡蛋和番茄之类的。 　　“你去玩会儿吧，我给你做点吃的。”他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劲瘦而有力的小臂。 　　“你会做饭吗？”宋莎莎有些惊讶，感觉季淮和做饭这个词一点都不搭，“你要是不想吃泡面，那我就煮点米粥吧。有电饭煲，很快就好。” 　　“过个圣诞节，就让你吃米粥？”季淮把她推到厨房外面，“今天看你表现好，必须给你做点好吃的。” 　　宋莎莎忍不住笑：“那好吧，我就拭目以待了。” 　　她刚要去客厅坐下，看看季淮笔挺的西裤和浅灰色羊绒衫，抬手取下挂在门后的粉红色Hello Kitty图案的小围裙递给他，提醒道：“别把衣服弄脏了。” 　　季淮看着那粉粉嫩嫩的颜色，婉拒道：“没事，我这衣服也该换了。” 　　“还是戴上吧，溅上油就不好了。”宋莎莎笑着举起围裙上面的挂绳，要帮他戴上。 　　季淮微微踌躇了一下，只好低下头，让她把挂绳套到脖子上。 　　宋莎莎转到他身后，又把腰间那两根绳子帮他系上，然后围着他打量一圈，看看围裙上的小猫，夸赞道：“真可爱！” 　　季淮：…… 　　关上厨房推拉门，免得油烟跑出去，季淮洗干净手，把冰箱里需要的东西拿出来。虾和牛腩解冻，番茄切块，在电饭煲里焖上一锅米粥，然后他发现没有葱。 　　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没看到葱的影子，他拉开厨房门问道：“你家有葱吗？” 　　他虽然问了一句，但是并未抱多大希望，两手解着围裙，已经准备下楼去买了。 　　没想到宋莎莎站起身，跑到阳台上：“有啊，我妈栽在花盆里了，像盆景一样，还挺好看的。” 　　说着，她从花盆里拔出一棵葱，提溜过来递给季淮。 　　头一次见这种操作，季淮表示很牛。 　　听着他在厨房里忙活，宋莎莎走过去拉开门：“要不要帮忙啊？” 　　“不用。”季淮洗了一盒蓝莓，递给她，然后把推拉门又关上了。 　　宋莎莎靠在门边上，一边吃着酸酸甜甜的蓝莓，一边隔着玻璃，看季淮在里面忙活。 　　肩宽腰窄、身高腿长，身前系着一条粉哒哒的小围裙，却丝毫无损他的英挺和俊朗。宋莎莎莫名就看得脸热心跳的，连忙收回目光，回到沙发那边看电视。 　　过了半个小时，晚饭终于做好了。番茄牛腩和油焖大虾，配小米粥。 　　宋莎莎闻到香味就流口水了，没想到季大佬真的很行。 　　“去洗手吧。”季淮在餐桌上摆下碗筷，刚要解围裙，就听到一串门铃声。 　　“谁呀？”宋莎莎洗完手出来，趴到门口猫眼上一看，外面门厅灯是亮的，但是外面没有人。 　　难道是听错了？她刚要转身，忽然门铃又响起来。她趴到猫眼上一看：“奇怪，没有人呀？” 　　季淮走过去，把她拉到身后，低头凑到猫眼前看了一眼，外面的确没有人，但是门铃又响起来。 　　“怎么回事啊？”宋莎莎胆子小，向后靠到墙边上。 　　肯定有人在恶作剧，季淮把门打开，还不等出去，忽然从旁边跳出来三个人，奸计得逞似的大笑道：“Suprise！” 　　看清门内的人，看到季淮身上戴的Hello Kitty小围裙，挽起的袖口，脚上的拖鞋，还有躲在他身后的宋莎莎…… 　　门外的刘钊、夏紫和江文晓齐齐安静如鸡。 　　半晌，刘钊咕哝一声咽了一下口水，在安静的楼道里分外清晰。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请查收。”他伸长胳膊，把手上提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到里面鞋柜上，然后和夏紫她们一溜烟跑了。 　　关上门，宋莎莎和季淮对视一眼，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 　　“怎么办？”宋莎莎有些脸红，“他们看到了。” 　　“看到怕什么？”季淮笑，“我们不是合法的关系吗？” 　　宋莎莎脸更红了，没接他的话。 　　“吃饭吧。”季淮也没再逗她，抬手把鞋柜上的袋子提过来。只见里面东西很多，有一些零食，两盒还热乎乎的小龙虾，最下面还有一副麻将。 　　所以那三个沙雕是来找宋莎莎打麻将的吗？还好他们自觉。 　　宋莎莎尝尝季淮的手艺，感觉味道很不错，夸赞道：“你这菜做的很不错啊，什么时候学的？” 　　“在牛津那边也是自己住公寓。”季淮道，“西餐吃够了，就自己随便做做。” 　　宋莎莎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又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怎么我给你发天气预报，你都不理我啊？” 　　季淮显然是理亏的，盯着她的眼睛，含着一丝幽怨道：“我要是天天理你……你还会想我吗？” 　　宋莎莎后知后觉，抬眼瞪他：“所以你是故意的吗？！” 　　看到她快要炸毛了，季淮连忙剥一只虾，放到她的盘子里，安抚道：“是我错了，我道歉，别生我气好不好？” 　　“不好！”宋莎莎叉起虾塞进嘴里，咬得很用力。 　　季淮又给她剥了一只小龙虾：“那怎么办，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宋莎莎想了想，哼声道：“以后换你给我发天气预报，我也不理你！” 　　原本还担心她真会生气，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原谅了他。季淮心里暖暖的，认真道：“好，以后我给你发。” 　　宋莎莎这才满意了，夹着筷子吃得开心。 　　季淮做的菜，量不多，两个人吃刚刚好。只是宋莎莎忍不住馋，又吃了一些小龙虾，辣得直吸气。 　　趁着季淮收拾桌子，去洗碗的功夫，她到盥洗室刷牙洗漱一番，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季淮洗好碗，又顺手把厨房收拾干净。宋莎莎在门口看着，感觉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的，简洁、高效而自律，好像不管做什么，他都能做得很好一样。 　　抬头看到宋莎莎在看他，季淮关掉水龙头，把手擦干净，从厨房出来，问道：“你在看什么？” 　　宋莎莎抿着唇笑：“在看我的男朋友，为什么这么优秀。” 　　因为那三个字，季淮耳尖悄悄红了，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努力摆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默默打量着她，半晌，轻声道：“女朋友，能不能过来让我抱一下？” 　　室内温度渐渐攀升，宋莎莎俏脸微红，慢慢挪过去，把额头抵到他胸前。 　　季淮心跳陡然加快，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宋莎莎，轻轻把她搂在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眼角有些发红，他抚摸着她的发梢，轻叹道：“莎莎，我肖想这一天，肖想五年了。” 　　鼻间全是他的气息，宋莎莎心中微微一疼，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情商为什么会那么低呢？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漆黑深邃，好像盛满一整个灿烂的星河，中间倒映的，是她的影子。 　　踮起脚尖，她轻轻在他的下巴上亲了一下。 　　季淮怔了一下，感受到她柔软的唇瓣，一时间嗓子眼儿里痒痒的，喉结上下滚动一圈。 　　他低下头，目光落到她红红的小嘴上，试探着，轻轻落下一个吻。 　　宋莎莎没有躲开，只是两只小手揪着他的毛衣，大眼睛水润润的，有些脸红。 　　季淮没再放过她，右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迫使她抬起头来，低头咬住她的唇。轻缓而细致地描摹着她的唇瓣，然后带着一点点青涩和笨拙，慢慢撬开她的贝齿，辗转缠绵，极尽温柔。 　　过了良久，二人终于分开，宋莎莎埋首在他胸前，感觉耳朵都在发烫。 　　季淮紧紧搂住她，两人就那么抱在一起，抱了好久。 　　“莎莎，我该走了。”季淮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 　　“你要去哪儿啊？”宋莎莎声音闷闷的，不想离开他的怀抱。 　　“晚上十点的飞机，还要赶回去。” 　　宋莎莎抬头看着他，满是不舍：“国外圣诞节不是放假吗？你怎么刚来就要走？” 　　“是放假了，可我手头还有点活没完成。” 　　宋莎莎揪着他的衣摆，不想松手，半晌默默道：“那我去机场送你。” 　　季淮不同意：“外面雪大路又滑，你晚上自己回来不安全。” 　　“可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宋莎莎红着眼圈，有些委屈。 　　季淮终是不忍，又把她搂到怀里，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那好吧，回来我让林奇送你。”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没再耽搁，各自穿上外套出门。 　　黑色林肯早已等候在楼下，外面雪已经停了，但是路面很滑。等他们赶到机场的时候，季淮也到了登机的时间，两人根本没有多少空余说话。 　　“莎莎。”季淮拉着宋莎莎的手，“我有空就回来看你，等着我。” 　　宋莎莎默默点头，依依不舍。 　　季淮抱抱她，在她额头亲了一下，然后便与她挥手道别，转身进了安检。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宋莎莎在将醒未醒间听到手机震了一声。 　　她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睁开朦胧的睡眼，看到是一条季淮发来的微信： 　　——2022年12月26日，京市天气晴，气温-2～5℃，北风3～4级，空气质量优。亲爱的莎莎，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1、正文到此就完结了，后面可能会有个婚后的番外。 第53章 番外一：回国 　　大二下学期的大学生艺术节正在京市大剧院如火如荼地举行, 各个大学选送的节目都别具心裁, 精彩纷呈。 　　舞台上面，主持人热情洋溢地讴歌着我们五千年灿烂的历史和文化, 后面大屏幕上随之浮现出一幅幅可歌可泣的纷繁画卷, 最后定格成一个金光璀璨的太阳图腾。 　　主持人宣布，接下来是舞大选送的群舞《太阳鸟》，领舞者宋莎莎。 　　欢声雷动的舞台下，无数观众们打叠起精神，翘首张望, 想要一睹那位在文化.部出品、由卢兰编导并主演的大型舞剧《天山雪》中大放异彩的小仙女。 　　传言说, 卢兰那样提携宋莎莎, 其实是存了收她当关门弟子的心思，想要培养她作为兰派舞蹈一系的接班人。 　　年纪轻轻就在艺术之路上如此坦途, 鲜花和赞美固然很多, 怀疑和非议自然也少不了。 　　观众席后排的人群中，几个女生在那儿边看节目，边小声议论： 　　“宋莎莎跳得很好吗？我怎么觉得和别人也没什么区别啊？” 　　“跳得好不好不知道, 但是本事肯定厉害。要不连卢兰都捧着她呢, 谁知道她背后是什么关系？” 　　“我听舞大那边的同学说，她好像是被包了……平时也不住在学校里，经常有各种豪车去学校接送她, 不是迈巴赫就是林肯之类的，张扬得很！” 　　“那有什么奇怪的，舞大不是一半女生都是被包的吗？一到周末下午, 他们学校门口的车就跟名车展似的，切。” 　　“到底是谁包的她啊，那么大本事？怎么好机会都是她的？我看那苗头，怕不是要把她捧到文化.部去，不到二十五岁就给她评个国家一级演员？” 　　“听说是个很油腻的秃头富商，家里有好几座金矿的那种。现在这年头，有钱什么买不到？” 　　…… 　　坐在后排的季淮默默皱起眉，很油腻？秃头？ 　　向后靠到椅背上，他将注意力投到舞台上，免得再听到那些糟心的话题。 　　左腿向后高高抬起，右手轻捏比划成鸟头，宋莎莎在舞台中央单脚立转，金纱的衣裙翻飞流动，迅疾得好像一只在火焰中振翅腾空的鸟。 　　巨大宽阔的舞台上，金光灿烂、灯火辉煌。前后左右十二副边幕同时从各种角度投射出她旋转的舞姿，配合着舞台上的其他演员交替立转，翻飞舞动，整个舞台效果十分震撼。 　　全场欢声雷动的掌声里，这次艺术节文艺汇演终于圆满落幕了。 　　宋莎莎她们回到后台卸妆换衣服，一进化妆间就收到一片掌声，后台的工作人员们夸赞她们跳得很好。 　　“还是莎莎跳得最好，我一上台就紧张。” 　　“是啊，我就跟在莎莎后面，差点跟不上她的节奏！” 　　几个女生围着宋莎莎，各种夸赞和示好。 　　但是也有一些女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佯作没听见一般，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卸妆。 　　“牛什么呀，还不是……” 　　“表面看起来……背地里……那林肯都看到好几次……” 　　“……中年胖老头……头都秃了……” 　　只听她们在那边含糊不清地小声嘀咕着，也不提名字是谁，但是有心的都能明白。 　　宋莎莎自然也听到了，但是她懒得理会。 　　一路走到现在，她听到过无数的溢美之词，也遭遇过无数的抹黑诋毁。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患得患失，畏缩胆小，而是渐渐成熟起来，不因夸赞而自满，也不会因为质疑而丧气。 　　她只是认真做好自己的事，尽到每一分拼搏和努力，然后一点点向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前近。她相信天道酬勤，付出的汗水不会白费。她相信自己可以更好，她因自信而益发光彩夺目。 　　卸完妆又换好衣服，和工作人员确认过化妆间的物品完好无缺以后，宋莎莎她们一起离开。 　　从大剧院出来，没走多远就看到一辆黑色林肯正停在路边，低调又奢华，看车牌似乎就是经常去舞大学校接送宋莎莎那辆。 　　一时间众人纷纷放慢脚步，偷偷瞄着宋莎莎和那辆车。只可惜那车玻璃上贴着单向膜，从外面什么都看不到。 　　宋莎莎正捧着手机忙着和夏紫发微信，商量着下午去哪儿逛街，买条裙子。快要放暑假了，哪儿哪儿都人多，想找个人少的地方。 　　宋莎莎刚想提议去滨江路，忽然听到前面响起一阵喇叭声，她连忙躲到路肩上面，一抬头却看到那辆林肯。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不知道林奇来这里做什么？她刚要过去打招呼，忽然看到后门打开，走下来一人。灰衬衣、黑西裤，右手撑在车门上，嘴角勾着一抹淡笑，默默看着她，漆黑深邃的眸子，清冷又禁欲，帅得让人想犯罪。 　　“季淮？”宋莎莎惊喜万分，连忙飞快地跑过去。 　　季淮笑着张开双手，等她跑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抱住，在她额头亲了一下，满满的都是温柔和宠溺。 　　后面原本等着看好戏的人们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顿时都酸得说不出话来了。 　　宋莎莎倒是没注意他们，只是被季淮突然回来的喜悦填满了。上车以后，她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国吗？” 　　“我的论文提前通过了。”季淮看起来心情颇好，“我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那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还想去接你呢！” 　　“知道你忙，告诉你还得请假。”季淮笑道，“我这不是一下飞机就来看你跳舞了。” 　　“你去看节目了？”宋莎莎有些惊讶。 　　“嗯，跳得很好。”季淮刮刮她的鼻子，“我谁都没看到，就看到你了。” 　　宋莎莎有些不好意思，又问道：“你刚下飞机就过来了？累不累啊？要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倒倒时差？” 　　“没事，我不累。”季淮拉着她的手，“去你住的公寓吧，下午想陪你。” 　　宋莎莎看看前面开车的司机林奇，有点脸红。 　　林奇戴着墨镜，正一丝不苟地开着车，看起来并未听见。 　　宋莎莎微微松一口气，却听他道：“宋小姐，少爷特别想你。刚才等你的时候，他看了十二次表。” 　　宋莎莎顿时脸红透了。 　　“话多。”季淮凉凉扫他一眼，揿下按钮，把中间隔板落了下来。 　　到了公寓，宋莎莎让季淮稍坐，她去烧点热水。 　　等水开的功夫，她连忙给夏紫发微信，说季淮回来了，原本说好的逛街改天再约。 　　夏紫一听季淮回来了，立马约着晚上一起聚餐，给季淮接风。 　　宋莎莎想问问季淮，看他晚上有没有空，结果探头一看，他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悄悄地走过去，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静静打量着他的睡颜。 　　只见他的眼睑下方有淡淡的青色，看起来这阵子都没休息好。他的脸似乎瘦了一些，越发显得五官立体，清俊逼人。 　　宋莎莎趴在沙发边上看着他，听着他匀长的呼吸声，不知不觉，自己也睡着了。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窝在季淮怀里。她抬起头，看到季淮还在睡着，不过她这一动，就把他弄醒了。 　　季淮垂眸看着她，眼神有些迷离。半晌，他伸手把她抱住，轻声道：“不好意思，下午说要陪你的，竟然睡着了。” 　　宋莎莎摇摇头：“你为了早点回来，肯定熬夜了吧？” 　　“没事。”季淮笑道，“牛津的学霸都把咖啡当水喝，晚上的图书馆根本找不到空座，我这还是比较懒的。” 　　“学霸都那么拼啊。”宋莎莎感叹着，果然能考上顶尖大学的那些优秀人才并不只是表面光鲜，还有背后常人所难以企及的努力。 　　季淮默默打量着她，又有好几个月没见，如今终于回国，不必再和她异国恋了。 　　捏捏她的小耳朵，小巧的耳珠柔软又滑腻，季淮不由心中一荡，低头吻住她的唇。 　　脑海里渐渐混沌成一团，宋莎莎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 　　过了好一会儿，季淮终于放过她，抬手抹抹她嫣红的唇瓣，又想吻她。 　　宋莎莎连忙挡住他，插话道：“夏紫说晚上要聚餐，给你接风，你晚上有没有空？” 　　季淮点点头：“和他们也很久没见了，晚上一起吧。” 　　夏紫预订的饭店是知味楼，据说是一家很好吃的鲁菜，在网上评价很高。 　　宋莎莎和季淮赶到的时候，一进雅间门，顿时就看到正北的墙上张贴着一条横幅，上面是黄灿灿的一排大字：“热烈庆贺四九城季少爷学成归国！” 　　宋莎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笑得不行了。雅间里面夏紫、刘钊、江文晓三人站成一排，热烈鼓掌，还没鼓几下，自己也笑疯了。 　　季淮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不用猜，那么蠢的横幅肯定是刘钊干的。 　　饭桌上，因为季淮回来了，大家都很开心，于是开了一瓶红酒。大家边吃边聊，询问季淮在国外的见闻，以及他不在的时候，这边都发生了哪些有趣的事。 　　比如说，邹玉涛恋爱了，女朋友是西北那边的当地人，肤色微黑，但是长得贼漂亮，性格也很辣。有一点痞性的邹玉涛在她的手心里被管得死死的。 　　比如说，江文晓也恋爱了，男朋友是清大的学神。他们二人，包揽了清大各种学习奖项。成就了那种“我是天下第二，我爱的人天下第一”的神话爱情。 　　比如说，尹甜也恋爱了，男朋友是在辩论赛上赢过她的对方学校一辩手。两人一会儿如胶似漆，一会儿又怼起来就像飙着380迈的车速，喷涌而出的词汇接连五分钟不带重样的。 　　比如说，夏紫和刘钊依旧是纯洁的同学关系，连手都没拉过的那种。 　　聚餐结束以后，季淮送宋莎莎回去，江文晓有男朋友来接。夏紫和刘钊一边溜达着，一边往学校走。 　　看看星星，看看月牙，看看柳梢，再看看车来人往的热闹街市，刘钊终于忍不住了，慢腾腾地挪到夏紫旁边。 　　“夏紫，你不是说，等上了大学就优先考虑我吗？”他挠挠头，有些脸红，“这大二都快过完了，你什么时候让我转正啊？” 　　夏紫瞟他一眼，手上把玩着一根柳条，漫不经心道：“考察期还没通过呢，你就想转正？” 　　“怎么还要考察呀？”刘钊欲哭无泪，“莎莎迟钝成那样，人家季淮都修成正果了。我这到底哪里不行，祖宗您倒是提点一下呀？” 　　“你问我哪里不行？”夏紫哼了一声，背着手，像女王一样冷傲道，“你学习成绩没我好，社交能力比不上我，自觉能动性也不如我，连打游戏都打不过我，你说我凭什么让你通过考察？” 　　刘钊怔立当场，像被一根无形的钉子钉在那里一般，直到夏紫已经走得不见了，他都没有挪动过一步。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种沉甸甸的东西压住了，令他寸步难行。 　　那天晚上，他给季淮打电话，咨询情感问题，要怎么才能打动一个姑娘的心。 　　季淮道：“夏紫是一个头脑很清楚很理智的人，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对你的要求肯定比你自身要求要高很多。你要想打动她的心，就要拿出你的实力。” 　　刘钊挂了电话，沉默一会儿，然后把他花了十多万购置的游戏机扔掉了，拿出课本开始学习。 　　一个男人的成长，也许只是一夜之间。 第54章 番外二：新婚 　　自从大学毕业以后, 季淮就有了结婚的念头。只是时机还不够成熟, 他和宋莎莎还在读研究生，她的家里肯定不会允许。 　　倒是季老爷子着急了, 三番五次催着季淮, 让他早点把孙媳妇儿领回去给他看看。 　　季淮其实也想早点把人领回家，只是宋莎莎一直都挺忙。她不光是研究生在读，同时还考上了京市歌舞艺术团，经常要参加各种演出和比赛，天南海北到处跑。但凡有个假期, 她还要回海城看望父母和家人, 所以留给他们这对小情侣的时间其实并不多。 　　六一儿童节那天, 宋莎莎从云省演出结束，回到京市。晚十点的飞机抵达, 季淮去接她。 　　正逢着周末, 得知她难得有空闲，周末没有其它安排，季淮不由动了心思, 邀请她到自己家里做客。 　　一听说季爷爷想见她, 宋莎莎顿时紧张起来，她这是……要见家长了吗？ 　　“你爷爷……凶不凶啊？”她有些担忧地问道。 　　季淮笑道：“不凶，他是个很有趣的老头子, 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宋莎莎感觉好了一些，又忍不住问道：“那季教授呢，你父亲也会回来吗？” 　　“应该不会, 他在陕州那边的新项目刚开工，有铁道工不小心砸开一条墓道，里面泡了水，有很多文物急需抢救，他可能没空回来了。”季淮嘴角微抿，有些伤感道，“自从我母亲去世以后，父亲就把心思都用到了工作上。一年到头都在忙碌着，其实他只是不愿让自己闲下来。” 　　宋莎莎听得难过，轻轻握住他的手，想给他一点安慰。 　　季淮把她抱在怀里，感觉温暖又贴心，忍不住把长久闷在心里的话说出来：“因为父亲这个状态，爷爷对他很不满意，一直要求他从研究所辞职，回去打理家族生意。但是父亲他如今对钱财之物完全没有任何兴趣，所以和爷爷闹得很僵。” 　　“爷爷如今身子骨还硬朗，我们家那些产业都是他在处理，还有旁系几个叔伯帮忙打理。”季淮揉捏着她的小手，默然道，“不过爷爷最近找我谈过几次，似乎对那几个叔伯不太满意，嫌他们手伸得太长。瑞嘉旗下的产业毕竟是我们这一脉的，爷爷不可能让它落到旁人手里。我听他那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对我父亲不抱希望，大概是想把我修理出来，教我怎么做生意。” 　　宋莎莎从未听他提起过这些事，原来他们家族内部也有那些明争暗斗的不和睦。 　　“那你同意了吗？”她觉得似乎不太可能。 　　果然，季淮摇摇头：“我学了这么多年考古技术，总不能把自己的专业白费了。” 　　宋莎莎想了想，替他担心：“那你爷爷逼你怎么办？你爸不想管，你也不愿接手，他去哪里找接班人？” 　　“所以说，我怕他逼不动我，就想来逼你。”季淮无奈地笑，“这次去我家，爷爷少不了会单独找你聊天，恐怕会想方设法让你劝我。你不用管他，尽管听着就是了。其实爷爷身体还不错，再撑个三五年不是问题。” 　　宋莎莎点点头，自然是言听计从。 　　第二天早晨，宋莎莎起了个大早，去给季老爷子买礼物。第一次上门见家长，总不能空着手。 　　像他们那样的富贵之家，肯定什么都不缺，所以她也没买什么很贵的东西，不过是茶叶、山参之类的寻常礼品。 　　不过听季淮说，季老爷子喜欢养鱼，宋莎莎特地赶着天不明就去了西城郊外的花鸟市场，买了两条品色上乘的金背狐，鲜红俏丽，十分难得。 　　靠近中午的时候，季淮到公寓接她，路上有些堵车，抵达季家公馆已经快十二点了。 　　季老爷子正在花厅等着他们，穿着一身旧时的团云纹松青袍子，鬓染霜白，精神矍铄，未开口而笑三分，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却别有一番矜贵和威严气度。 　　宋莎莎跟着季淮走进去，大大方方地笑着问好，然后把她精心准备的那对鱼送过去。 　　季老爷子一看那红艳艳的小鱼，果然很喜欢，夸赞道：“丫头，有心了，比季淮那小子强！” 　　宋莎莎谦虚了几句，在季淮含笑的目光注视下，微微有些脸红。 　　“最近俗务缠身，一直没腾出空闲，不然季淮和我应该早点去你家拜访。”季老爷子笑眯眯地问候她的爷爷奶奶和父母，宋莎莎一一礼貌地对答着。 　　这边客套完了，餐厅那边的饭菜也已备齐，只见满桌珍馐佳肴，美食美器，精致素雅。祖孙三人就座，边吃边聊，气氛十分融洽。 　　“莎莎，我看过你的好几场演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份成绩，着实不易。”季老爷子笑道，“爷爷年轻的时候，也是交谊舞场上的一把好手。若不是现在年纪大了，当真要和你跳上一曲才是。” 　　“爷爷，您还很年轻。”宋莎莎笑着恭维道，“能与您跳舞，那是我的荣幸。” 　　“现在老了，跳不动喽。”季老爷子用公筷给她挟了一块鲑鱼，又问道，“过完暑假就研三了吧？很快就要毕业了，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老人家问这个有何用意，宋莎莎谨慎地回道：“因为我是舞蹈专业的，有一定年龄限制，所以我不准备继续进修了。我想试试，考文工部的舞蹈团。” 　　“是啊，有年龄限制。”季老爷子感叹道，“还是年轻好啊，干什么都有劲头，充满无限的可能。” 　　他说着，又转头看向季淮，含着一丝调侃：“小季呢，还要读博，步你爸的后尘？” 　　“爷爷。”季淮放下筷子，诚恳道，“您可是建国后第一批倡导文物保护的有识之士，我现在所学所做的，就是为了把您和诸位前辈的精神继续传承下去。”微微一顿，他又淡淡补了一句，“我觉得做这些，要比做生意有意义。” 　　“有意义。”季老爷子颔首，右手慢慢碾着拇指上那枚晶莹剔透的白玉扳指，轻哂道，“这世上，有意义的事多了，又有谁能样样如愿。” 　　一席饭罢，季老爷子吩咐季淮去把宋莎莎带来的鱼伺候到水族箱里去，然后他邀请宋莎莎去后院看他的藏品。 　　宋莎莎悄悄看向季淮，只见季淮向她点了点头，于是她便起身道谢，然后跟着季老爷子穿过一道结满紫藤花的抄手游廊，到了后院的珍宝楼。 　　那是一建外圆内方的屋子，里面靠墙四周摆着一溜多宝阁，每一个阁子上都摆着各种藏宝盒子，里面估计都是珠宝之类的。 　　“莎莎，你来看。”季老爷子打开靠近中间第二排的一个长匣形的盒子，挪到窗边透光处。 　　只见那盒子里面铺着纯白色的丝绸，一排四个卡扣分别固定着四枚缠金镶嵌细小宝石的吊坠，看起来好像各取“梅兰竹菊”四君子的意象，造型十分精雅别致。 　　宋莎莎上前仔细打量，颇有些惊艳道：“真漂亮啊！” 　　“你知道这套吊坠是谁设计的吗？”季老爷子眼角含笑。 　　“不知道。” 　　“是季淮。”季老爷子看着她，“没想到吧？” 　　宋莎莎点点头，确实十分意外。 　　“他从小就能写会画，对艺术的感知力很强。”季老爷子微笑道，“其实他在珠宝设计方面是有天分的。之前带他去加工车间巡查，他看到不少宝石的下脚料切割得很浪费，于是就自己画了四个图，让加工师傅把原本已经无用的废料镶嵌起来，你看，现在多漂亮？” 　　“确实很美。”宋莎莎由衷地赞同，毕竟女人对珠宝的热爱和赞美是一种天性。 　　“你再来看这个。”季老爷子又把她领到北边架子前，打开最中间的一套金丝楠木的藏宝盒，只见里面是行三纵四十二枚戒指，每一枚造型都不一样，或精巧、或端庄、或优雅、或个性…… 　　“这十二枚戒指，是当年季淮的奶奶设计的，一代代传承和改良，至今仍是瑞嘉珠宝的经典款。”季老爷子凝眸端详了一会儿，声音愈发柔和，“季淮就是遗传了他奶奶的天分，才能这么优秀。” 　　“季奶奶原来是珠宝设计师吗？”宋莎莎只听季淮说过，他的奶奶在他还未出生前就因病去世了，别的并未听他多提。 　　“季淮的奶奶，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她学的就是珠宝设计。在那个年代十分洋派，也极富才情。”季老爷子回忆起往事，一时眼神颇有些悠远，“她嫁给我以后，和我一起创立瑞嘉的品牌，并担任珠宝设计师。所有的经典款都出自她手，她就是瑞嘉的灵魂。” 　　“可是后来她病了，血癌。”季老爷子幽幽道，“那个年代，国内医疗条件有限，我们把她送到英国最好的医院去治疗，可她还是走了，在一个除夕夜走的。那时候，季淮的母亲已经有了身孕，他奶奶一直想坚持到他出世，可惜没能完成这个心愿。” 　　宋莎莎听得唏嘘，难怪季淮说他爷爷每年都去国外过年，大概是去英国怀念季奶奶了吧。 　　“季淮他奶奶走了以后，我为了瑞嘉的发展，聘请过很多珠宝设计师。可惜能者寥寥，瑞嘉至今还在吃老底。”季老爷子叹息道，“现在是一个创新为王的时代，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珠宝公司闯入这个领域，一点点争夺瑞嘉的市场。如果瑞嘉再继续停滞不前，拿不出好的新的设计，迟早会被市场所淘汰。我现在已经老了，看人看事看物的眼光也老了，瑞嘉需要一个新的，有头脑、有眼光的，强有力的掌舵人。” 　　看着季老爷子颇有深意的目光，宋莎莎讷然道：“季爷爷，您跟我说了这么多，是想让我劝季淮，让他接手瑞嘉吗？” 　　“对。”季老爷子笑着点头。 　　宋莎莎顿时感觉压力很大，摇头道：“可是他未必会听我的啊？我们虽然是很亲近的关系，但并不会干涉对方做选择。而且我也不想干涉他，我想支持他。” 　　“支持他？你觉得他做得对吗？”季老爷子负手看着她，眼神矍亮，“做考古研究的人很多，但是瑞嘉只有一个，是我和他奶奶的心血。他总不能只享受瑞嘉带来的优渥生活，却不承担应有的家族责任吧？” 　　宋莎莎张了张口，却感觉季老爷子这一番话的确无法反驳。她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季老爷子满含期待的目光，似乎期望她能做出承诺似的，只好饱含歉意道：“对不起，我恐怕要让您失望了。一切还得看季淮自己，我左右不了他的想法。” 　　“你能。”季老爷子说得很肯定，“他很在意你，不，是非常在意。” 　　宋莎莎闻言，又脸红又诧异，有些尴尬道：“您……您怎么知道？” 　　“大概20年的时候，那时候季淮在海城读高中。原本定好的，等他父亲在那边的项目一结束，他就一起转学回京市这边。所有的手续都办好了，可他却突然跟我们说，他不回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季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过了一会儿才道，“原来是因为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脚受了伤。他怕自己走了以后，再有人欺负那个女孩，所以选择留在那里保护她。” 　　宋莎莎陡然睁大眼睛，想起那年受伤的事。季淮说他留在海城，是因为京市这边的学籍没处理好，原来是骗她的吗？几乎不用考虑，她就知道季老爷子所说的都是真的。只是懊悔当初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兮兮地信了他？ 　　季老爷子又道：“还有22年冬天，季淮正在牛津读交换生。他在国外的费用没问家里要一分钱，都是靠他自己的奖学金。但是圣诞节那天早晨，他突然给我打电话，说要一台私人飞机，将他从牛津送回京市。你知道为什么吗？” 　　宋莎莎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想起她在公寓楼下看到季淮那一瞬间……她忽然心头一跳，抬手捂住口，慢慢红了眼眶。 　　看着她的表情，季老爷子十分满意：“没错，还是为了那个女孩。为了在最快的时间赶到她身边，虽然他只能停留不到三个小时，就为了见她一面。” 　　“季爷爷……”宋莎莎紧忍着眼底的酸涩，颤着嘴唇哽咽道，“季淮他还做过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您能告诉我吗？” 　　“当然可以，这样的事还有很多。”季老爷子背着手，笑得风轻云淡，“比如说，你独自住在东城区的公寓里，上学放学出门的路上，有没有感觉很安全，从未遇到过危险和骚扰？那是因为季淮不放心，专门调一个保镖保护你。我们瑞嘉年薪三十万的一个保镖，每天的工作就是跟着你上下学，护送你到处演出和比赛，只要别被你发现。” 　　“比如说，京市艺术团的歌舞演出，每次你都是领舞。虽然你的功底的确很好，但是别人也不差。你有没有想过，这份荣耀为什么总是落在你头上？” 　　“比如说，你参加各种演出，广告商赞助的服装和首饰。别人的也许只是高仿的假货，但你的一定是瑞嘉的正品。” 　　“比如说，你……” 　　“季爷爷。”宋莎莎打断他的话，摇头啜泣道，“我真的不知道，原来我受过你们这么多的帮助和恩惠……我现在感觉很羞愧，有些无地自容……” 　　“莎莎，你是个好孩子，爷爷今天跟你说这些话，其实心里也很抱歉。”季老爷子微微躬身，行了一个绅士礼，然后直起身道，“只是为了季淮，我也只好这样了。这些你欠下瑞嘉的债，劳烦你去问问他，要不要替你还？” 　　宋莎莎想说自己还，可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还不了。因为季老爷子想要的并不是她所欠的那一点帮助，而是季淮放弃学业，下海经商。 　　从季家公馆出来以后，季淮明显发觉宋莎莎情绪不对劲，不禁担心地问，爷爷跟她说什么了？ 　　宋莎莎默默看着他，心里又感动又羞愧，想了想，还是把季爷爷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都告诉他。 　　季淮闻言沉默良久，面色一时颇为凝重。 　　“季淮，那些保镖和赞助，还有各种出场机会，真的都是你给我安排的吗？”宋莎莎心里又酸又甜，感觉十分复杂。 　　“不是。”季淮眉梢皱起好几道褶痕，“只有保镖是我找的，他的薪水是我支付的，并未走瑞嘉的帐……至于其它，应该都是爷爷安排的。” 　　“你爷爷？”宋莎莎诧异地瞪大眼睛，“他为什么……” 　　话说到一半，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季爷爷暗地里赠予她恩惠，以此来牵掣季淮，让他不得不替她还债，俯首称臣。 　　“我……”眼睛又酸又胀，宋莎莎满心愧疚道，“对不起……” 　　“不怪你。”季淮拉着她的手，默然道，“是我大意了，中了爷爷的套。” 　　宋莎莎担忧道：“那现在怎么办？” 　　季淮默了会儿，微笑道：“没事，我去和爷爷谈。” 　　宋莎莎也不知道他们后来谈得怎么样，但是季淮明显比以前更忙了，一边要兼顾学业，一边还要跟着季爷爷学习看各种报表、四处考察市场、参加各种会议、出席各种场合。 　　研究生毕业那天，季淮告诉宋莎莎，他不读博士了，要去瑞嘉的总部实习。 　　宋莎莎一听就哭了，自责不已。 　　季淮抱着她，安慰道：“我喜欢考古研究，那是一辈子的爱好，又不是一定要读博士才行。我现在经商也挺好的，以前没接触过不知道，现在身处其中，发现也有不少乐趣。” 　　“可是你不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了。”宋莎莎十分愧疚，“总是让你为我牺牲。” 　　“爷爷其实说得很对，谁也不能事事如愿。”季淮捧着她的脸，亲了她一下，“我已经拥有你了，放弃一点别的也可以。” 　　于是那个蝉鸣蛙噪，日晒如烟的夏天，季淮褪去学生的青涩，开始走上商场打拼；宋莎莎经过一番努力，终于考上文工部的舞蹈团，成为卢兰老师麾下的正式一员。 　　七夕情人节那天，季淮说要送给宋莎莎一个礼物。 　　宋莎莎笑着问：“是什么呀？” 　　“去了你就知道了。”季淮带她去机场，坐上飞往海城的航班。 　　宋莎莎有些开心，猜测他是不是要带自己回家去共享天伦之乐？毕竟自从季淮去她家正式拜访过以后，父母和爷爷奶奶都对他很满意，甚至见到他的热情程度比对宋莎莎还甚。只要平时有空，他经常带她回海城探望父母家人。 　　然而没想到的是，飞机抵达海城以后，从机场出来，季淮并没有带宋莎莎去看爷爷奶奶，而是去了海边。 　　海城的海边除了十多英里的金色沙滩，还有一带礁石海岸。前几年，靠近礁石海岸附近被开发成一片花园别墅海景房，十分高档。 　　出租车停在碧海湾花园小区门口，季淮拉着宋莎莎下车，然后刷了门卡，领着她走进去。 　　宋莎莎有些莫名，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直到季淮领着她，走到地理位置最佳的一座上下三层带地库的别墅前面。 　　他按指纹解锁，告诉她：“莎莎，到家了。” 　　宋莎莎看看四周，打量一圈，愣愣地跟着他走进去。一进门就看到一只圆滚滚胖乎乎的小金毛，睁着圆溜溜湿润润的小黑眼，在地毯上蹦来跳去的，哼哼唧唧又奶凶奶凶地汪汪叫。 　　“哇，这么可爱呀！”宋莎莎蹲下身，抱起小奶狗把玩着，欢喜得眉眼都笑开了。 　　“喵——”又一只半大的虎斑猫悄悄蹭过来，争宠似的贴在宋莎莎脚边，咕噜一翻，露出软软的雪白的肚皮。 　　宋莎莎被萌得不行了，一下坐到地毯上，摸摸这个，揉揉那个，满是奇怪地问道：“天呐，这是怎么回事呀？” 　　季淮站在一旁看着，笑容温柔而宠溺：“莎莎，你还记不记得，上高一那年寒假，你说过你的理想是什么？” 　　“啊……我说过吗？”宋莎莎一边撸猫撸狗，一边摇头，“没印象了。” 　　季淮道：“你说，以后要买个大别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养猫养狗，天天吃肉。” 　　宋莎莎怔了一下，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回事。 　　“京市那边不靠海，春天也短，看不了几天花开。所以我把别墅买在海城这边，离你父母也近一点。”季淮微微笑道，“还有这小猫和小狗，不知道是不是你喜欢的品种，但是看起来还挺可爱的，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宋莎莎侧坐在地毯上，一时间好像听明白了他的话，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她只是忍不住心跳加速，又开心又慌张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季淮走到她面前，单膝跪下，从兜里掏出一个黑丝绒小盒子，里面打开是一枚十分美丽的钻戒。 　　他把戒指拿起来，举到宋莎莎面前，微红着眼圈，微笑道：“莎莎，我爱你。我愿用我一生的时间守护你，为你遮风挡雨，伴你春夏秋冬，我会尽最大努力给你幸福。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嫁给我好吗？” 　　宋莎莎紧紧捂住口，一时间感动得热泪盈眶。 　　“莎莎，嫁给我好吗？此后余生，我想每天都和你在一起。”季淮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眼睛亦是湿润起来。 　　宋莎莎含泪点头，然后把右手伸给他。 　　季淮给她把戒指戴到无名指上，然后拥她入怀，热烈地吻她。 　　一个缠绵悠长的吻，宋莎莎的脸都红透了，依偎在季淮胸前，听着他快速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自己无比的快乐和幸福。 　　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季淮低下头，再次噙住她的唇。两个人吻得意乱情迷的，呼吸交错间，一时都有些失控。 　　感觉到季淮起了反应，宋莎莎羞红着脸，连忙从他身上爬坐起来。抬头四下打量一圈，佯作若无其事地问道：“这里的别墅可不便宜，少不了好几千万，你哪来这么多钱啊？” 　　两手枕在脑后，季淮屈起一条腿，懒散又闲适地躺在地毯上，微笑道：“这房子不是我买的，是爷爷给你的。作为之前利用你的补偿，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宋莎莎摇头头：“我用不着什么补偿，自始至终，我都是受益的那一方。倒是我欠你很多，不知道要拿什么来补。” 　　季淮拉着她的手，轻轻揉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指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用那么计较。随便你做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够了。” 　　宋莎莎默默点头，感觉上苍对她如此厚爱，把那么好的一个人送到她身边。 　　抱着小奶狗，拿小狗的两只前爪小肉掌在季淮手背上按来按去，她又问道：“这两小只怎么办？平时我们都在京市，谁来照顾它们？” 　　“孟阿姨住在这里。”季淮道，“我小时候都是她照顾的，人很好，做的一手好菜，你肯定喜欢。” 　　“孟阿姨？”宋莎莎有些窘，“她……在家吗？” 　　“没有。”季淮笑道，“我说要在这里求婚，给她放了半天假。” 　　想到他们已经互定终身，从此就要同舟共济，互相陪伴着走完这一生，宋莎莎对他一笑，感觉无比的开心和甜蜜。 　　将他们准备结婚的消息告诉双方家长以后，两家顿时都很高兴，连忙开始热热闹闹地张罗起他们的婚事。从看八字到选日子，从订婚到下礼之类的，各种繁琐。 　　宋莎莎和季淮都不喜欢大摆婚宴，最后征得家长们同意，他们决定旅行结婚。 　　农历十月二十日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天高气爽的秋天，阳光灿烂得好像洒下一地金沙。 　　宋莎莎和季淮去民政局登记结婚，领到两个小红本，然后便奔赴芬兰，开启蜜月之旅。 　　寒冷的北欧是一个神奇又迷人的地方，蓝宝石一般的湖泊，绿绸缎一般的森林……一株株高大的冷杉矗立在冰天雪地的皑皑白雪之间，天空蓝得一碧如洗，空气冷得沁人心脾。 　　宋莎莎他们下榻在北极圈上的圣诞老人村，酒店房间是一座座小木屋，掩映在皑皑白雪和青松之间。据说在这里，经常能看到极为灿烂和震撼的极光。 　　因为坐了一天的飞机，都有些累，他们登记入住以后，随便将行李一丢便开始补眠。两人抱在一起，睡得天昏地暗的，直到被外面模模糊糊的欢呼和尖叫声吵醒，他们才发现外面竟然有极光。 　　两人都有些惊喜，没想到来这里的第一天晚上就那么幸运得看到了极光。匆忙套上厚厚的羽绒服，他们拿着相机跑到外面，加入狂欢的队伍中。 　　抬头仰望深邃的夜空，只见有很多条各种颜色的光带交织在一起，横亘在整个夜空之中。炫丽的光带犹如跳动的火焰一般微微流动着，翻涌着，辽阔又壮美，美得令人屏住呼吸。 　　只可惜这般壮美的景色只持续了短短几分钟，很快便如昙花一现般消失了。宋莎莎还没看够，缠着季淮要看他拍的照片。 　　夜间的北极非常寒冷，季淮拥着宋莎莎去了酒店餐厅。两人一整天都没好好吃东西，闻到香味顿时就觉得饿了。 　　吃饭的时候，邻桌是从美国来的一家四口，小孩子想玩玩季淮的相机，季淮便给他了。 　　宋莎莎虽然英语成绩还不错，但是远远达不到与外国人流畅交流的程度。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听季淮毫无障碍地与邻桌说笑聊天，感觉自己好像听到的都是外星语。 　　看到她那一脸懵懵的样子，季淮笑道：“他们夸你很漂亮。” 　　宋莎莎闻言看向邻桌，发现那一对父母正满是笑意地看着她。微微露齿一笑，宋莎莎向他们道谢，“thank you”她还是会说的。 　　吃过晚饭，外面太冷了，大家纷纷躲回自己的小木屋，隔着玻璃穹顶看墨蓝的夜空中那漫天灿烂的星星。 　　季淮抱着宋莎莎看了会儿星星，低头蹭蹭她的鼻子，轻声道：“不早了，去洗澡吧？” 　　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宋莎莎一时间紧张得脸都红了。 　　捏捏她的腮，季淮嗓音低低地问道：“我和你一起，行吗？” 　　“不要！”宋莎莎羞红了脸，连忙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找出她自己的东西去洗澡。 　　虽然外面天寒地冻的，但是小木屋里面却十分温暖。宋莎莎磨磨蹭蹭地洗着澡，有些不太敢出去了。直到季淮在外面敲门，说她再不出去，他就要进来了，她这才连忙吹干头发，换上睡衣走出去。 　　右手撑在门边上，季淮垂眸看着她的小熊睡衣，还有酡红的小脸蛋，水嫩嫩的，简直可爱得让人心颤。 　　宋莎莎受不住他的目光，连忙爬到床上，躲到被子里去了。 　　季淮笑了一下，这才到浴室去洗澡。 　　宋莎莎躺在被窝里，默默听着季淮在里面洗澡的声音，不由得耳根就一阵阵发烫。脑海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她忍不住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刚刚琢磨着要不要上网搜搜攻略，忽然听到浴室门咔哒一声，季淮出来了。 　　身体顿时一僵，她躲在被子里不敢动了。 　　季淮瞅着被子里那小小的一团，笑着问道：“莎莎，关灯了？” 　　宋莎莎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只听吧嗒一声，随着黑暗降临，整个室内都安静下来。 　　她听到季淮走过来，然后床边一陷，他掀开被子躺进来，侧躺着看向她这边。脖颈后面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她紧张得心脏嘭嘭直跳。 　　伸手搂住她的腰，季淮慢慢靠过来，把她搂到怀里抱着，轻轻亲吻她的小耳朵。 　　“莎莎，我爱你。”他低声问道，“你爱我吗？” 　　宋莎莎嗯了一声，感觉喷在自己耳边的呼吸，无比灼热。 　　“你说给我听，好吗？”季淮把脸贴在她的耳朵上，“你还没有当面跟我说过。” 　　想想自己确实没有对他说过那三个字，似乎对他有些不公。宋莎莎抿着嘴唇，像蚊子哼哼似的小声说了一句：“我……爱你……” 　　嘴角勾起一抹笑，季淮抬手把她翻过来，面朝着自己。 　　“我会慢一点，你要是疼就跟我说。”他又亲了她一下，然后抬手一颗一颗，慢慢解开她的衣扣。 　　第一次真实地触摸到她胸前的柔软，闻到她独有的甜美和馨香，季淮激动得差点泄了。 　　他强忍住想要即刻占有她的冲动，轻轻地亲吻着抚慰着她，将他的温柔布满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她终于忍受不住撩拨，两手攀上他的腰，弓起腰背嘤咛出声。 　　“莎莎……”季淮声音低哑地唤了她一声，然后再无犹疑地长驱直入。 　　剧烈的钝痛之下，宋莎莎不由痛呼出声。她连忙紧紧咬住嘴唇，几乎咬出血来。 　　季淮低头吻住她，一点一点，温柔地舔舐着，一边辗转流连，深入浅出，鹣鲽交.合，极尽缠绵。 　　初始的疼痛过后，宋莎莎渐渐缓和过来，她睁开眼睛，看到玻璃穹顶外面灿烂的星空，还有在她身前起起伏伏，给予她无限快乐和美好的季淮。 　　被送上云霄的一瞬间，她仿佛感到有一股酥麻的电流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然后慢慢扩展到四肢百骸。她的眼前眩晕起来，朦胧中看到无数的烟花在星空中绽放。 　　“莎莎……”季淮低下头，汗津津地埋首在她颈间，微微喘着粗气道，“叫我一声。” 　　宋莎莎在余韵的震颤中，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 　　“季淮……季淮……我爱你……” 　　季淮终于彻底满足，最后挺.动一下，与她一起获得了生命的大和谐。 　　第一次感受到男女之间最极致的欢.爱，宋莎莎忍不住感叹，这世界上竟然还有拥抱更亲密的姿态。她爱这个世界，爱她怀里这个男人。因为有他，所以她才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第55章 番外三：怀孕 　　不知不觉, 结婚已近两年, 宋莎莎和季淮依旧如胶似漆，十分恩爱。 　　这天晚上, 他们刚吃过晚饭, 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其实也不是看电视，声音外放的很小，季淮在看书，宋莎莎枕在他腿上玩手机游戏。旁边地毯上趴着一猫一狗，“一家四口”看起来异常和谐。 　　右手揉捏着宋莎莎的小耳朵, 感觉手感很不错, 季淮刚想低头亲她一下, 宋莎莎却忽然一骨碌爬起来，抱着手机又惊又喜：“夏紫要结婚了！她在群里发的, 让我们准备好红包, 去喝喜酒！” 　　季淮闻言一顿，笑道：“他俩终于修成正果了？” 　　“是啊，太不容易了。”宋莎莎感喟不已。 　　他们这一群玩得比较好的同学, 最早结婚的是尹甜。大学一毕业就和她那个怼起人来无出其右的男朋友领了证, 随后不到一年又生了一对龙凤胎，简直人生赢家。 　　第二个结婚的是邹玉涛，他和那个西北的热辣小女友一边读着研究生一边把婚结了。因为他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了, 最后俩人是抱着娃毕的业。为此，邹玉涛没少被刘钊他们取笑。 　　第三个结婚的就是宋莎莎和季淮。 　　第四个结婚的是江文晓，她和那个清大的学神老公在博士生第一年领的证。现在江文晓怀孕七个月, 已经申请休学一年，正在家里养胎。 　　最后还剩夏紫和刘钊这一对困难户，磨磨蹭蹭到大学毕业以后才确定恋爱关系。然后夏紫同学又对刘钊同学足足考察了五年多，如今终于要结婚了。 　　3月20日这天，春暖花开，阳光明媚。夏紫和刘钊的婚礼在海城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举行。 　　宋莎莎、江文晓他们全都到了，拖家带口齐聚一堂，除了喝喜酒，也算是一次难得的同学聚会。 　　夏紫家里是海城本地有名的汽车经销商，刘钊家里养着三十多艘捕捞船。两家家底都不差，这一场婚礼宾客众多，场面十分豪华奢侈。 　　放眼看去，整个大宴会厅里少不了有五六十桌客人，另外小宴会厅和雅间里还有很多。 　　宋莎莎和江文晓他们坐在大宴会厅最中间的席上，那是夏紫特意给他们安排的位置。四个家庭刚好坐满一桌。 　　尹甜家的一对龙凤胎小娃娃已经五岁了，长得十分冰雪可爱，“叔叔阿姨”亦是叫得嘴甜。 　　邹玉涛家的小妹妹才刚两岁，只会简单地说几个小短句，“咿咿呀呀”的，站在她爸的腿上蹦蹦跳跳，煞是可爱。 　　“你叫什么名字呀？”季淮坐在旁边，笑眯眯地拿糖果逗她。 　　小女孩伸出胖乎乎带窝窝的小手，抓住糖果，一边奶声奶气道：“满满……” 　　“你叫满满吗？”季淮拉拉她的小胖手，微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邹玉涛逗逗他女儿，然后问季淮：“怎么样，羡慕吧？你们怎么还不快点生一个？” 　　季淮抿着嘴角，淡淡笑道：“不着急，二人世界也挺好。” 　　宋莎莎原本看小女孩可爱，还想过去抱抱她来着。一听季淮他们说起要孩子的问题，她便将头转向一边，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她和季淮结婚两年，一直都没要孩子，主要是因为她还要跳舞的缘故。她现在正处于舞蹈生涯最好的黄金时期，如果她在这时候怀孕生孩子，少不了要两三年才能恢复过来。 　　舞蹈团竞争那么激烈，如果她当真离开舞台两三年，以后再想回去可就难了。 　　宋莎莎这边，家里的长辈们虽然也希望他们小夫妻能够早点要个孩子，可是出于为宋莎莎的前程考虑，他们也支持她的舞蹈事业，等过几年再要孩子。 　　季淮那边，季爷爷和季爸爸显然都很想抱孙子、抱重孙，可是他们一次都没有开口催过。 　　宋莎莎觉得，肯定是季淮特意跟他们叮嘱过，不让他们催孩子的问题，以免让她有压力。甚至季淮自己都跟她说，他不怎么喜欢小孩，晚几年再要也无所谓。 　　不过刚才看他逗小满满，那么开心的样子，宋莎莎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所说的不喜欢是假的，其实他很喜欢小孩子。 　　看着对面的尹甜和她丈夫手忙脚乱地照顾那一对龙凤胎吃饭和玩耍；旁边江文晓大腹便便，指挥着她的学神老公剥虾挑鱼刺；还有圆胖可爱的小满满，咿咿呀呀地流着口水，刷着满满的存在感。 　　只有她和季淮这边是安宁的，清净的，可宋莎莎心里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季淮一边帮她夹菜，一边跟她说着一些有意思的事，想逗她开心。宋莎莎心中又感动又难过，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太自私了？ 　　喜宴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边喝茶一边聊天，等着夏紫和刘钊他们过来道别。 　　因为婚宴上宾客很多，夏紫和刘钊跟着长辈们四处敬酒，快要忙晕了，所以也没顾得上和宋莎莎他们多聊几句。 　　宋莎莎和江文晓他们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结婚这天有多忙，所以也很体谅夏紫他们小两口，约着等有空的时候大家再一起聚。 　　从酒店出来，大家略微寒暄几句，然后便各自回程。宋莎莎和季淮坐飞机赶回京市，季淮下午还有好几个会要开，秘书给他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 　　宋莎莎倒是正在休班，她回到家里，坐在落地窗边的摇椅上思考人生，怔怔地发了一下午呆。直到保姆阿姨过来问她，晚饭想吃什么？ 　　她想了想，说想吃点滋补身体的汤水。 　　平时因为她要控制饮食，每餐都吃得量很少，味道也很清淡，阿姨天天担心她会营养不良。一听说她今天想吃点有营养的，阿姨顿时欢喜起来，忙不迭去准备炖党参乌鸡汤。 　　吃过晚饭，也许是心情不太好的缘故，宋莎莎感觉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于是便早早地回房去睡了。 　　夜里迷迷糊糊的，感觉到一只有力的手臂扣住自己的腰，将她搂到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是季淮回来了。 　　“几点了？”宋莎莎在他怀里蹭了蹭。 　　“十点多。”季淮亲亲她，“不好意思，回来晚了。” 　　宋莎莎渐渐醒过来，睁开眼睛，凑近他闻了闻，有种淡淡的须后水的香味。 　　“你喝酒了吗？”他晚上没回来吃晚饭，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有饭局。 　　“没有。”季淮道，“在公司加班了，开了一晚上的会。” 　　宋莎莎想了想，又靠他近一点，把头枕在他的臂弯里，右手指尖隔着睡衣，在他胸前轻轻地挠着。 　　温香软玉在怀，季淮被她挠得心猿意马的，翻身起来压住她，嗓音低低的，诱惑似的问道：“想要吗？” 　　“……不要。”宋莎莎抿着唇，有些脸红。 　　女人总是这么口是心非。季淮笑着起身，脱掉上衣，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她的衣带。 　　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照见满室旖旎。 　　每当这个时候，宋莎莎躺着仰望着他，看着他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芒的结实身躯，俊美无俦的脸庞，还有他嘴角那一抹坏坏的笑，总会觉得脸热心跳的，身体软得使不上力气。 　　埋首在她胸前亲吻了一会儿，季淮触摸到她最敏感的地方，慢慢揉捏着，直到她忍不住娇.喘起来，双腿不由自主地缠上他的腰，弓起身子向他索吻。 　　季淮一边吻住她，一边探手拉开床边柜的抽屉，摸出里面的安全套。 　　他刚要撕开包装，宋莎莎却忽然握住他的手，轻声道：“季淮，我们要个孩子吧？” 　　季淮微微一顿，眼神顿时亮起来，他低下头，亲亲她的小鼻子，问道：“怎么突然想要孩子了，你不跳舞了？” 　　宋莎莎没说话，抓住他手上的安全套，扔了出去，然后把季淮压倒，翻身爬到他身上，从上到下亲吻他的下巴、喉结、前胸、腹肌……然后低头含住了他…… 　　季淮哪里受得了她这般撩拨，没多会儿就忍不住了，一个翻身把她压到下面，隐忍地问：“你确定吗？” 　　“嗯，我要你……”宋莎莎凑到他耳边，轻轻地喊了一声老公。 　　季淮顿时热血沸腾，顶到她体内，开始疯狂地索取。 　　没有安全套的感觉要好很多，季淮一下没忍住，动作重了一些。终于结束以后，宋莎莎瘫软在他怀里，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动了。 　　季淮也魇足地不想动，搂紧怀里的人，静静享受这温馨甜蜜的一刻。 　　手里把玩着她的发梢，他问道：“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突然想要孩子？” 　　宋莎莎在他怀里蹭了蹭，把额头贴到他脸上，轻声道：“看到尹甜他们都有了孩子，很羡慕，也想有一个我们的小宝宝。” 　　“那你跳舞怎么办？”季淮有些担忧，“如果真的有了孩子，你至少一年半时间都不能上台。” 　　宋莎莎故作轻松道：“上不了舞台，我还可以做幕后嘛，做舞编什么的。” 　　“可你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季淮叹息道，“我觉得不妥，要不我们再等两几年。” 　　“舞蹈对我来说虽然很重要，可我也想当母亲啊。现在是跳舞最好的时候，可也是生育最好的时候，我希望我们可以生一个最健康最聪明的宝宝。” 　　宋莎莎默默道：“我妈妈当初生我的时候，也是她作为羽毛球运动员最好的时候。可是她为了我，退出省队，到市一中去当了一名体育老师。我曾经问过她，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因为成为一名母亲，拥有自己的孩子，是这世界上最幸福最快乐的事。” 　　想象着要成为一名母亲，宋莎莎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触，心里也没有多少期待。说实话，其实她还是更想跳舞。 　　可是为了季淮，她不能那么自私。一直都是他宠着她惯着她，为她作出各种牺牲和让步。现在也该轮到她牺牲一下了，她不能为了自己的理想，剥夺季淮做父亲的权利。 　　听完她的话，季淮默然道：“你妈妈是你妈妈，你是你。有的人觉得做母亲是一种快乐，但是对别人来说，未必如此。我知道你有多喜欢舞蹈，也知道你在舞台上有多闪耀。我不希望你为了孩子，为了任何人，去牺牲自己的人生和理想。” 　　低头亲亲她的额头，他认真道：“莎莎，我可以等，三十五岁也不晚，四十岁也不迟。我们的孩子差不了，他肯定会是这世界上最健康最聪明的小孩。” 　　宋莎莎感动哭了，啜泣着摇头：“不是，我不为了任何人，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真的想要一个小孩。” 　　“真的？” 　　“真的。” 　　为了打消季淮的疑虑，宋莎莎又道：“卢兰老师出车祸那年，就和我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她也离开舞台两年多，可她一样回去了，而且还跳得更好。” 　　“我不过是生个孩子，顶多一年半时间就足够了。只要我的身体恢复以后，我就可以重返舞台，继续追寻我的理想。”她微笑地看着他，“我对自己有信心，你也一定要相信我啊！” 　　季淮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着点头：“我相信你。” 　　自从决定要孩子以后，季淮就再没喝过酒。好在他平时喝的也不多，只在有应酬的时候才会稍微喝一点，现在则是滴酒不沾。 　　宋莎莎为了补身体，每天都会吃很多有营养的食物，体育运动也跟上，倒是没有胖很多。 　　每天晚上在卧室里，两个人各种缱绻和缠绵。就这样努力了一个多月，宋莎莎终于怀孕了。 第56章 番外四：生子 　　自从宋莎莎怀孕以后, 她便去找卢兰老师说明情况, 想调到幕后去工作。 　　原本她想继续跳舞，等月份大了, 肚子显露出来以后再休息。可是听说前三个月是危险期, 胚胎发育还不稳定，她便不敢再冒险，还是稳妥一些比较好。 　　卢兰听说她怀孕以后，十分惊讶，劝她仔细考虑一下。 　　因为过几个月就是国庆节, 到时候会有空前盛大的文艺表演。他们文工部的舞蹈团属于非常重要的中坚力量, 领导们正在考虑由她担纲这场表演盛会的主角, 卢兰劝她千万不要错失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听说这个消息, 宋莎莎一定会义无反顾地接下重担, 万分激动并荣幸地去努力完成这个任务。 　　可是现在，她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莫名就感觉与她建立起千丝万缕的联系。一种当母亲的天性令她将保护自己的孩子放在第一位, 所以对于失去那么好的机会也并未有多心痛惋惜。 　　“谢谢老师。”宋莎莎微微躬身, 向卢兰鞠了一躬，“感谢这么久以来，您对我的指点和帮助。只是这次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不能放弃我的孩子, 我很爱他，也很期待他的到来。” 　　“你确定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吗？”卢兰打量着她，微微蹙起眉, 脸上难掩失望。 　　“我知道。”宋莎莎低头道，“也许我以后都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可我不后悔。” 　　良久，卢兰默默叹息一声，伸手拍拍她的肩：“既然你主意已定，那好吧。” 　　宋莎莎点点头，转身要去人事调岗。 　　“莎莎。”卢兰忽然又叫住她，叹息道，“其实你很勇敢，有别人所没有的勇气，很难得。” 　　“老师……”宋莎莎忍不住问道，“您是什么时候有的孩子？” 　　“我还没有孩子。”卢兰垂下眼帘，默了会儿，然后又抬眼看着她，露出一丝笑，“所以你比我强多了。” 　　宋莎莎听出她的笑声和话语里的自嘲和苦涩，不由心下怅然，轻声道：“老师，您才是真正伟大的艺术家。为了舞蹈和艺术，牺牲了自己。” 　　卢兰笑着摇摇头，朝她摆手：“快去吧，上楼梯慢点。” 　　宋莎莎到了人事部以后，得知自己被派遣到服装道具科，帮忙筹办准备舞蹈演员们的各种服装和配饰之类的。 　　她原本还希冀着能被分去做编舞，结果人事说他们科室不缺人。不过服道科也不错，事情简单又不忙，正好让她养身子。 　　原本季淮不想让她上班，怕她磕了碰了，不放心。可是宋莎莎很坚持，她怕离开单位时间太久，到时侯想回去就更难了。另一方面，听妇幼保健师的讲课，孕期多走动比较好，天天在家里窝着休养未必就健康。 　　季淮拗不过她，只好每天都亲自去接送她上下班，还要给她带着阿姨准备的各种水果和小零食，怕她饿着。下午的时候，只要不忙，他都会给宋莎莎打电话，询问她午饭吃的什么，午休睡得好不好，感觉怎么样，然后再叮嘱她几句。 　　办公室的同事们被宋莎莎的狗粮塞得满满的，天天拿她打趣，询问她在哪里找的老公，这么贴心。 　　宋莎莎只是笑笑，并不会多说什么。 　　自从结婚以后，她就越来越低调，从未在外面说起过自己的婚姻和家事。所以舞蹈团这边的同事们只知道她已经结婚，经常有豪车来接送，似乎家境很不错。 　　听说宋莎莎怀孕以后，原来和她一起跳舞的舞蹈演员们颇多惊喜。因为她走了以后，领舞的位置便空出来，其他人便有了机会。 　　服道科的同事们替宋莎莎不值，觉得她肯定是傻了才会在这时候怀孕。宋莎莎依旧笑笑，并未多做解释。 　　在服道科上班到七个月，宋莎莎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坐的时间长了，两只脚就会水肿。去医院产检的时候，医生建议她不要坐时间长了，要多活动，多卧床休息。 　　从医院出来，季淮就让宋莎莎去请产假，不能再拖了。宋莎莎自己也觉得上班有些吃力，于是也没再坚持，到单位去请了一年的产假。 　　依照法定产假时间，人事部只给她批了半年假期，另半年做事假处理，没有工资。宋莎莎倒是不在意那几个钱，只是有同事半开玩笑似的说她娇气，生个孩子还要请一年假。 　　宋莎莎也不知道生个孩子到底要请几天假，犹豫着要不要改成半年。结果季淮听说之后，坚决不许她改，没让她请两年假就已经很好了。 　　回家待产的日子，忽然间清闲下来，宋莎莎略微有些不习惯。 　　白天的时候，她会听音乐、画画，看一些育儿方面的书籍。或者跟阿姨到附近的小公园去散步，顺路去超市买菜，然后学着做一些简单的小甜品。 　　到了晚上，季淮只要没有应酬都会早早赶回来，陪她吃晚饭，和她一起看电视，给她讲笑话，逗她开心。 　　虽然到了孕晚期，胎儿发育比较稳定，妇幼保健师说夫妻之间可以适当进行房事，可是季淮却没敢碰宋莎莎，担心会伤到她，也怕伤到她肚里的孩子。 　　“你会不会忍得很难受啊？”宋莎莎有时候使坏，会故意撩拨季淮，把手伸到他衣服里乱摸。 　　季淮便会扣住她的手，若不在意道：“结婚之前那十年都忍了，这几个月算什么？” 　　“原来你十年前就想睡我？”宋莎莎憋着笑，鄙视道，“我那时候才多小啊？你这个禽兽。” 　　季淮：“……” 　　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下，季淮伸手探入她的衣襟：“你都叫我禽兽了，那我若是不做点什么，真是对不起这个称呼。” 　　宋莎莎连忙抓住他的手，笑着求饶。 　　季淮捏捏她的鼻子，又给她把被子盖好，催着她赶紧睡。然后自己转过身来，关掉大灯，只开着他自己那边的床头灯，慢慢翻看一本书。 　　宋莎莎向左边侧躺着，这样不会压迫到下腔静脉，以免胎儿供氧不足。不过这样躺时间长了，身体会很累。她翻到右侧躺了一会儿，然后又翻过来，腰间酸得怎么都睡不着。 　　季淮察觉到她的难受，转过身来，一边看书，一边用温热的手掌帮她揉着后腰。 　　“你在看什么书啊？”宋莎莎感觉有点舒服，闭上眼享受着。 　　“辞海。”季淮道，“在给我儿子起名字。” 　　宋莎莎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女儿也起一个，两个备用。”季淮没告诉她，季老爷子等不及，已经悄悄找医生看过她的彩超，确认她怀的是个男孩。因为怕她担心重男轻女之类的，怕她多想，所以大家都假装还不知道。 　　“那你取好了吗？”宋莎莎起了兴趣，“说给我听听？” 　　“还没取好。”季淮放下书，揉揉眉心，“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嗯……”宋莎莎慢慢琢磨道，“季……季忆、季住、季续……季事本、季算器……季号笔？” 　　季淮：“……” 　　“你还是睡吧。”季淮拍拍她的头，“真是淘气。” 　　三个月后，一个柳枝发芽，迎春花开的温暖春日，宋莎莎顺利诞下一子。小家伙胖乎乎的，模样很周正，一生下来就很漂亮。 　　因为顺产会导致骨盆变宽，影响体形，所以宋莎莎一开始就定好要剖腹产。家人们体谅她的职业，也为了让她少受些苦，所以都很支持她。 　　于是等到孩子月份长足，由季老爷子亲自择一良辰吉日，大家一起欢天喜地地迎来了季家这一代第一名小王子。 　　家庭化产房里面，看着自己生出来的小娃娃，那样红彤彤的一小团，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身边，宋莎莎感觉十分神奇。 　　她一眼不眨地盯着小家伙，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轻轻摸摸他的小手，小家伙也许是感觉到妈妈的存在，竟然握住她的手指，紧紧攥住。 　　感受到指尖传来的那种深深的依赖，宋莎莎一瞬间泪盈于睫，第一次真切地体会到一种当母亲的感觉。他们不过才相遇不到一个小时，她就已经开始爱他了，视他如珍如宝。 　　季淮进来的时候，看到这一幕，连忙过去扶着宋莎莎躺好。 　　他刚去医生那边签了一大堆文件，确认过母子平安，一切都很好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你看他多可爱呀！”宋莎莎拉拉孩子的小手，开心道，“攥着我不放呢。” 　　“莎莎，让你受苦了。”季淮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满是疼惜道，“是不是很疼？” 　　“打了麻药的，不疼。”宋莎莎笑着摇头，没有提那麻药过后，刀口那边剧烈的疼痛。 　　季淮握住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然后和她一起看着那个熟睡的小娃娃。 　　“他的眉毛和鼻子长得像你，很漂亮。” 　　“我觉得嘴巴也像我啊，鼻子像你才对。” 　　…… 　　两人正轻声议论着，忽然小娃娃手脚胡乱一蹬，张开大口，哇哇地哭起来。 　　宋莎莎和季淮顿时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干什么好了。 　　外面的月嫂听到孩子哭声，连忙跑进来，熟练地抱起奶娃娃，说他尿了，然后给他换尿不湿。 　　小娃娃尿了以后就饿了，月嫂问宋莎莎，要不要给孩子喂奶？ 　　宋莎莎原本计划是想让孩子喝奶粉的，因为她要保持身材，早日恢复原来的体形。 　　可是听着孩子幼小的哭声，她怎么都不忍心，连口母乳都不给他喝。 　　将季淮赶到外面去，宋莎莎在月嫂的指导下给孩子喂奶。据说初乳很珍贵，对孩子的身体很好。 　　宋莎莎的胸比较小，原本还担心自己会没有奶水，没想到小娃娃吸吮起来很用力，竟然真的把奶吸出来了。 　　怀里搂着小娃娃，胖胖软软的一小只，可爱极了。初为人母的喜悦，令宋莎莎倍感满足。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宋莎莎终于出院回家了。 　　除了保姆阿姨和一个月嫂，妈妈也特地请了一个月的假，过来京市这边照顾她和小宝宝。 　　身边伺候的人太多，宋莎莎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坐完一个月子，体重比怀孕前整整胖了十五斤。 　　虽然季家并不重男轻女，可是宋莎莎生了个男孩，季老爷子还是很开心的。大手一挥，要给宝贝重孙办一场热热闹闹的满月酒。 　　然而季淮和宋莎莎都不愿张扬，最终不过是宴请了一些亲戚和朋友。说是简单朴素一些，可以给小宝贝攒福。 　　不过虽说是简单朴素，夏紫、尹甜他们却都送了不小的礼，其他亲戚们更不用多说。 　　最过分的是章继艳，直接送给宋莎莎一辆劳斯莱斯。说是没什么好车型，让她随便开着玩玩。 　　宋莎莎忍不住抱怨她乱花钱：“我连个驾照都没有，你送我车干吗？” 　　章继艳若不在意道：“你老公会开就行了，你管那么多干吗？” 　　看着那辆炫酷又风骚的烟紫色超跑，向来低调内敛的季淮：“……” 　　吃过外孙的满月酒，宋莎莎的妈妈便和家人一起回海城去了。妈妈走了以后，没人敢再逼着宋莎莎吃东西，她便把减肥大业提上日程。 　　为了保障孩子能吃上高质量的奶水，她每天都会吃很多搭配过的有营养的食物，然后用更大强度、更长时间的运动量来把吃进去的热量消耗掉。 　　跑步、瑜伽、游泳、舞蹈……宋莎莎每天都坚持不懈地运动，与自己的体重做斗争。减肥是痛苦的，但是看到孩子可爱的小脸，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刚出生的奶娃娃其实是十分无趣的，除了吃喝拉撒就是哭和睡，醒的时间很少。 　　渐渐的，随着娃娃长大，也变得越来越好玩。他会笑，会咿咿呀呀叫，会吃手指和啃脚丫……每每总把人逗得哈哈大笑。 　　不知不觉，九个月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小娃娃已经掌握很多技能，会翻身、会坐起来、会满地爬，甚至还会模模糊糊地喊“妈妈”。而宋莎莎也减肥成功，甚至比怀孕之前还要瘦，体脂率更低。 　　用一个周的时间断奶成功，宋莎莎打理好自己，准备上班了。 　　临上班的前一天晚上，她略微有些紧张，在自己家的练功房里练了很长时间的舞蹈。 　　季淮过去看她，也没打扰，悄悄站在门口看她跳舞。 　　连翻带跳再接着旋转，宋莎莎伴着轻柔的音乐翩翩起舞，好像一只轻盈的蝴蝶一般翩跹柔美、纤丽多姿。 　　一曲跳完，听到季淮的掌声，宋莎莎抬头看到他，有些不太自信地问：“我跳得怎么样？” 　　季淮笑道：“看了你的舞蹈，我想做个昏君。” 第57章 番外五：周年 　　宋莎莎修完产假, 回单位报道的第一天, 大家见到她都很惊讶。看她那样纤瘦的体形，似乎比怀孕之前的状态还要好, 简直羡煞旁人。 　　她找到卢兰老师, 申请回到演出部门，但是卢兰老师说，她虽然是编舞和演出的负责人，却不能她一个人说了算，还需要上面领导们审批。 　　申请报告层层递交上去, 最后领导们的意思是, 让她和今年七月份的新人一起接受训练和考核, 一切从头开始。距离七月份还有一个多月，之前这段时间, 让她继续留在服道科工作。 　　这个结果出来之后, 周围的同事们有同情她的，有替她不忿的，也有暗自幸灾乐祸, 等着看好戏的。 　　宋莎莎倒是并不气馁, 她对这个结果表示可以理解。舞蹈不像其他工作，是靠身体素质来说话的。生孩子的确对一名女性的身体伤害很大，领导们担心她不能胜任之前的领舞位置, 也是常情。 　　安安分分地在服道科待到七月份，舞蹈团新一批实习生终于来了，宋莎莎和那十五个平均年龄22岁的小姑娘一起接受基础训练, 排练一些简单的舞蹈。 　　新人这边有专门的舞蹈老师做指导，每天带着她们做训练，卢兰老师时不时会过来看几眼。 　　看到第三次，她就有些看不下去了。 　　因为宋莎莎的基本功很扎实，舞蹈技巧也很成熟。可以看出她即便生了孩子，每天的舞蹈训练也没落下。她的身体协调度和优美感，以及对力量的掌控力，完全不是那些新人所能比拟的。 　　看着她站在那一群新人中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抬腿压腿、立跳转圈的基础动作，卢兰感觉很不忍心。 　　咬咬牙，她亲自去跟大领导求情，立下保证书，然后把宋莎莎带回原来的一团。 　　虽然不是领舞，只是其他陪衬中的一员，但是宋莎莎依旧感激不已。追着卢兰老师，说尽了感谢的话。 　　“你别光嘴上勤快，好好给我争气才是真的。”卢兰老师敲打她，“要是跳不好，看我怎么教训你！” 　　宋莎莎笑嘻嘻地应着，跑到一团那边的练功房参加训练。 　　离开这里接近两年，再回来，一团的舞蹈队员们已经更换了很多新人。现在的领舞是李茉儿，长得漂亮又有舞蹈天分，是去年刚刚选拔上来的，年龄不过才24岁。 　　宋莎莎一进练功房，以前那些相熟的队友们看到她都有些惊喜，纷纷围过来嘘寒问暖，询问她家的小宝宝，想要看照片。 　　从手机里找出几张娃娃的照片给她们看，宋莎莎笑得一脸幸福。 　　练功房那头的李茉儿听说宋莎莎回来了，知道她是以前的领舞，不禁警铃大作，眼含戒备地打量着她。 　　“宋莎莎不是在七团吗，怎么又回来了？” 　　“听说是卢老师去给她求的情，卢老师那么偏爱她，能不让她回来吗？” 　　“卢老师什么时候能夸我一句，我这辈子就满足了！宋莎莎跳舞那么好，也难怪卢老师喜欢。” 　　“跳得再好那也是以前，她现在生了孩子，我看够呛。” 　　“看她体形恢复得很不错啊？反正比我强，不行我要减肥呜呜呜……” 　　“宋莎莎都28了，还回来干什么呀？还能不能给年轻人一点机会了？” 　　“28又怎么了？卢老师到40岁还跳舞呢，难不成你跳到28就不跳了？” 　　“我说你了吗？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哦……对不起，忘了你已经29了。” 　　几个姑娘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宋莎莎听到动静，听到她们说“28”什么的，估计是在议论自己。 　　她淡淡地向那边看了一眼，也没说话。那几个姑娘却不好意思再嚼舌根，各人忙活自己的去了。 　　不一会儿，指导老师来了，给宋莎莎安排好位置，然后带她们继续练习舞蹈《新丝绸之路》。 　　因为下个月就要召开西域经济发展峰会，到时候会有西亚各国领导人前来访问。为了展示我国丰富灿烂的历史和文化，以及贴近西域经济发展的主题，文工部的舞蹈团特别排练了这个充满西域风情的舞蹈作为峰会上的文艺晚会演出节目。 　　指导老师打开音乐，欢快的节奏流泻出来，舞蹈队员们踩着节奏翩翩起舞，宋莎莎跟在中间学习模仿着，不过几遍就跟得差不多了。 　　指导老师特别注意着她，发现她的学习能力依旧很强，舞蹈动作干净利落，节奏踩得分毫不差，心下渐渐满意起来，看到她哪里不对便出言提醒几句，宋莎莎便会很快调整过来。 　　不过短短一个上午，一团的舞蹈队员们便深刻认识到她们与宋莎莎之间的巨大差距。 　　有很多高难度的动作，她们练习了一个多月，至今还会经常出错，遭到指导老师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和数落。可是宋莎莎只要熟悉了舞蹈动作，便是百分百的零失误，她的动作便是模板。 　　李茉儿作为领舞，她的舞蹈动作更复杂，难度更大。一上午的时间，当着宋莎莎的面，她努力打起精神，将每一个动作做好做到位。连指导老师都夸她跳得要比平时好很多，可是依旧被宋莎莎比得没眼看。 　　似乎宋莎莎天生就自带光环一般，不管周围有多少人，也不管她站在哪个角落。只要她在哪里，哪里就是焦点。 　　无形中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压力，李茉儿的脸色接连几天都不太好看，舞蹈也跳得越来越糟。 　　大概是指导老师将她们的情况告诉了卢兰老师，卢兰找李茉儿谈了几次心。鼓励她还很年轻，具有无穷的潜力，团里是把她当作重点来培养的。让她自己调节好心态，不要被外界影响，尽力把舞蹈跳好。 　　李茉儿受到鼓励，果然状态好了许多，只是依旧压不过宋莎莎。 　　宋莎莎也意识到自己影响了她，所以主动要求把位置换到最后面，只可惜效果甚微。 　　跳舞的技术是一种长时间的积累，她已经跳了二十多年舞蹈，每一个举手投足都早已成为习惯，做出来就是那么漂亮。她总不可能为了李茉儿就故意跳得不好，那样对舞蹈不尊重，对她自己也不尊重。 　　没有别的办法，李茉儿只能靠自己努力支撑，拼命保住这个领舞的位置。 　　很快过去一个月，西域经济发展峰会召开在即，文工部这边彩排这次选送的节目，舞蹈团的高层领导们也都在现场观看。 　　到了舞蹈《新丝绸之路》，舞蹈队员们打扮起来，换上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裙，踩着欢快的音乐载歌载舞。作为领舞的李茉儿被捧在中央，原本应该是万千瞩目的焦点，可是她的舞姿被后面背景板中的宋莎莎衬托得十分机械化，完全没有神韵可言。 　　“最后面那个是谁？”大领导问旁边的卢兰老师，“看她跳得不错。” 　　卢兰笑道：“是宋莎莎。” 　　“是她呀……”大领导点点头，“难怪。” 　　彩排结束以后，卢兰老师传达大领导的意思，把李茉儿的领舞给撤了，换成宋莎莎。 　　李茉儿当场就哭了，只是当着众人的面，悄悄抹着眼泪，没好意思哭出声。 　　等卢兰老师走了以后，她怒气冲冲地走到宋莎莎面前，眼含着泪水恶狠狠瞪她一眼：“宋莎莎，这下你满意了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宋莎莎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发难，感觉不太舒服。 　　“什么意思？”李茉儿冷笑，“要不是你拼命表现，我会被换下去？你想当领舞就直说，别在那儿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是主动要求调到最后面，其实还不是为了站到中间！” 　　宋莎莎默默看她一会儿，淡淡道：“李茉儿，你究竟为什么被换下去，你自己心里清楚。有朝我撒气的功夫，你不如先去练练你那糟糕的点翻和立转。我十三岁那年就不会再犯你那样抖腿的毛病了。” 　　李茉儿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羞红着脸，甩手走了。 　　之后的训练十分顺利，换了宋莎莎当领舞，整个舞蹈的精气神一下就出来了。李茉儿被换到最后的位置，她跳陪衬绰绰有余，只是心里难免不服气，却又不得不承认，她比起宋莎莎还差得很远。 　　西域经济发展峰会如期举行，招待外来贵宾的文艺晚会上，《新丝绸之路》的舞蹈恢弘华美，气象万千，获得了领导人和贵宾们的高度评价。 　　凭着这个舞蹈，宋莎莎彻底坐稳了舞蹈团第一的位置，俨然成为舞蹈艺术界的又一棵长青之树。 　　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发愁。自从宋莎莎重新成为一团领舞之后，卢兰老师让李茉儿自己选择，是去四团当领舞，还是留在一团当陪舞。 　　一团是资源最好的，所有大场面大活动都先尽着一团。除了一团，其他不管几团都差不多，只能参加一些小活动。 　　李茉儿考虑再三，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一团。 　　对于宋莎莎，她本着不得罪的原则，但也不愿多做交往。对于其他队员，她便拉拢许多，经常带些小恩小惠，姐姐妹妹亲作一团。 　　这天早上，刚上班，大家正在练功房做热身。李茉儿来了，聊家常似的跟她那几个好姐妹说道：“你们猜我这周末要去哪儿？” 　　“去哪啊，度假吗？”几个姑娘摇摇头，纷纷表示猜不到。 　　“我表姐闲着无聊，非要带我去参加京北季家小重孙的周岁Party。”李茉儿状似不经意道，“到时候少不了那些娱乐圈里的影帝影后之类的，你们喜欢谁，我可以帮忙要签名。” 　　“天呐，我也听说季家的小重孙要办周岁宴，而且是在最豪华的月湖湾酒店，邀请的都是各界名流，一般人根本都进不去！”旁边一个姑娘羡慕道，“茉儿，你表姐是干什么的呀？竟然能收到请帖？” 　　李茉儿不无得意道：“我表姐的夫家是搞翡翠的，和季家有生意往来。” 　　“那你表姐家肯定也是豪门啊。”另一个姑娘笑道，“听说季家这一代掌权的少爷特别帅，可他从不接受媒体采访。茉儿你到时候帮我们看看，是不是真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看！” 　　“估计也就是传说罢了。”李茉儿若不在意道，“圈儿里那些公子名媛，其实很多都不过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就算那季家少爷真的很帅，你们还有什么想法不成？”另一个姑娘开玩笑道，“人家孩子都周岁了！” 　　“咦，那季家少爷是什么时候结婚的，怎么没听说过？他娶的太太是哪家的？漂亮吗？” 　　“估计不怎么漂亮，也就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情的那种。要不他家那么低调，对外连场婚宴都没办？” 　　…… 　　听到她们在那边议论纷纷，宋莎莎听得隐隐约约，感觉莫不是在说她家的事？ 　　她的小儿子马上就满一岁了，的确要在这周末办一场周岁宴。同时还要在宴会上初次展出瑞嘉珠宝今年的新款，邀请社会各界名流品鉴，为季淮一手打造的珠宝新品造势。 　　如果李茉儿当真要去参加这个宴会，她们两人若是碰面，那场面会不会很尴尬？ 　　宋莎莎犹豫着问道：“李茉儿，你说的季家，是瑞嘉珠宝的季家吗？” 　　没想到她会说话，李茉儿回头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是啊，除了瑞嘉，还能有哪个季家？” 　　宋莎莎不喜欢她说话的态度，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季家小重孙周岁生日这天，整个月湖湾成为名车展览的海洋，大大小小百十家媒体记者蜂拥到这里，可惜被挡在外面，没有任何一个摄像头能够通过安保的检查。 　　李茉儿跟着她的表姐进入宴会厅，衣香鬓影，处处奢华，看得她目不暇接。 　　“你看，那就是季家少爷！”表姐拉她一下，悄悄指向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人正在与宾客交谈，光看背影就已是极好的，身姿挺拔，风度翩翩。即使脸面平庸一些，但是有这份气度，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 　　李茉儿正想着，只见那人转过身来，眉目深邃，面容俊雅，龙章凤姿，英俊非凡。 　　她一瞬间就被惊艳到了，虽然知道那个男人已经结婚生子，却还是忍不住目光追逐着他的身影，时不时就偷看一眼。 　　所有宾客到齐以后，宴会的司仪走到中间台上，先说了几句俏皮的吉利话，然后邀请季家主人上台，向宾客们致辞。 　　季家老爷子先上去的，然后只见大厅后面，季家少爷搂着一位娇艳的美人走出来，美人怀里抱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季家少夫人和今天过生日的小重孙。 　　李茉儿的位子离中间台子有些远，她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忽然间震惊地发现，那位娇艳的少夫人竟然是宋莎莎？ 　　宋莎莎上台之后，抱着小娃娃微笑着和众位宾客打了个招呼，没多会儿便离开了。她不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小娃娃也不适合在这样复杂吵闹的环境多待。 　　到了晚上，季淮应酬一天，也回到家。 　　他先去冲了个澡，然后在儿童房里找到宋莎莎，从背后拥住她，和她一起看着在摇篮里面熟睡的天使一般可爱的小娃娃。 　　“莎莎，我爱你。”季淮在她耳边吻了一下，“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宋莎莎转过身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胸前，听着他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声，微笑道：“季淮，我想我喜欢上你，是我做过最好的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