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换个未婚夫   作者:二十来岁   文案:   恢复高考后,梁辞第一年因为成绩太差没考上,咬咬牙去读了两年高中还是没考上,再复读一次终于考上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去了北京找程铮,却听说他要和青梅竹马长大的城里姑娘结婚了。   她早该知道她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姑娘,和人家大城市里来的知青是不太配的,但是她救他一命,当初也是他自己说要以身相许的。   人没了就没了吧,救命之恩拿钱来报不过分的。   从程家拿到一笔钱出来,就捡到了被竞争对手追打的徐暮。   梁辞:只要我广撒网救得多,就不怕捞不到一个好的。这个就挺好。   ——   徐暮跟着父母哥哥被下放十年,再回来的时候家里就剩他一个了。一个人就更得努力赚钱了。   后来被个小姑娘救了一命,多了个伴一起赚钱。   俩人联手,从摆小摊到开店,再开分店,生意搞得红火,小日子也过得风生水起。   至于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前未婚夫?有多远滚多远!   内容标签: 甜文 年代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梁辞 ┃ 配角:徐暮 ┃ 其它:   一句话简介:暴脾气遇上小太阳   立意:认真学习,积极生活 第1章   清晨,乘着小船出去捕鱼的人陆陆续续回来,整个西塘村充斥着鱼腥味。   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弯弯曲曲从村头蜿蜒到村尾,从村尾再往外边走大概三里路,就是贯穿西省的西江。   西塘村位于西省的最南端,靠山临江,从这儿到公社单靠走山路要走上七、八个小时。也有更近的方式,就是靠着划船出去。沿着西江岸边一直往上,顺风时只需要一个小时就能到达公社,如果遇上逆风时节,两、三个小时有,一辈子的时间也有。   这么些年,也不少人因为乘船遭遇大风一去不回的。   靠山吃山,靠江吃江,西塘村两个都靠。   在这儿的村民不富裕,但是吃还是能吃饱的。哪怕是最难的那三年,山里江里的,都没被薅秃捞光。也因此,在这些年,西塘村还陆续增加了不少人口。   就在昨天,村里最后一个没在本地成家也没考上大学的知青回了城。说是没考上也不太确定,毕竟今年的高考刚结束没几天,那位知青也考了四次了,这次的把握应该很大。   梁辞穿着有补丁的旧衣服出门,一只手拎一个大桶,跨着大步往江边走去。   “幺妹,等等我!”   伯父家的三堂哥梁明富坐在家里的院墙的墙上,看见她走过,一个转身直接从两米高的墙头跳了下去,落了地缓了缓就急吼吼地追了上来。   他这么一跳,可把伯母陈珍珠吓得脸色发白,等缓过了神来,顺手抄起手边的棍子就跑出来要收拾他,“你个短命鬼!跳下来摔不死你!你跑!你有种你别回来吃饭了!”   伯母骂人都这么中气十足,尤其是每次骂梁明富的时候都提高了两个调。偏偏梁明富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你使劲骂他,他还要跟你嬉皮笑脸的。   梁辞看不惯他这副样子,水桶抡过去要抽他。   梁明富躲得快,再慢一点保准他得挨收拾。   梁明富跑远了才不满地瞪她,“我好心陪你一起出来,你还帮着我阿妈打我。”   梁辞白了他一眼,心里觉得无奈,梁明富比她还要大半岁呢,还是这副样子。都是十九将近二十岁的大小伙子了,像人家条件好点的有钱置办彩礼的,这个年纪早娶婆娘生娃了。   “下次你别跟着我。”梁辞也没好气地瞪他。“你中考考得咋样?能有把握考得上中专不?”   梁明富读书晚,以前又不好好学习耽误了,别人读两年的初中,他读了四年。所以,虽然是和梁辞一样的年纪,但是今年才初中毕业。   要说在这儿,有个初中学历已经够用了,但是家里人的期望总是更高些的,希望他们能更进一步,考不上大学考个中专出来也包分配。   说到这个问题,梁明富就很头疼,十分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估计我考不上了,也不想再读下去了,我们梁家能不能出个大学生就得看你的了。”   说完他就有些不敢说下去了。   说来,今年这次高考已经是梁辞考的第三次了。第一次是77年恢复高考那次,完全够不着分数线,毕竟当年初中老师教得潦草他们也学得潦草,那点水平不够用。姑姑和姑丈找了关系把她送去县城的高中读了两年半,读完高中后,参加了1980年7月的高考,没考上。又复读了一年,今年就是梁辞参加的第三次高考了。   用不着别人说,梁辞自己都想得明白,望着烟波渺渺的西江水,无声叹息,“今年再考不上,我就不考了。老老实实在家看看能找个什么活干。”   不说在这西塘村里,就是在公社,也没几家的姑娘能去县城读高中,考不上家里还给多供一年去复读的。再考不上,那就说明她也不是读书这块料了。还是早点考虑工作的问题比较实际。   其实不用怎么找,她阿爸阿妈在十年前发大洪水时救了学校里的十几个孩子,但是他们却就这么沉在了西江水底下了。为着这件事情,她亲哥梁明光现在才能在公社当会计,公社另外还留有一个工作名额,是要给她的。不过,能安排上什么工作就不一定了。   所以,哪怕是考不上大学,她把东西一收,就去公社和她阿哥都留在那儿工作也很好。   梁明富却皱眉道:“不行!你得考上京城的学校去!就算考不上,你也是要跟着程铮去京城过日子的,不能留在西塘村。”   梁辞瞥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我留在家里丢你脸了啊?我怎么就不能留下来了?”   梁明富恨铁不成钢地跺了跺脚,恨不得把她踹西江里去洗脑子,“程铮都说了要娶你的,就你个瓜脑子还想着留下来,去京城过好日子不好吗?你没见上次梁真真回来说咱们市里有多好,京城一个大首都,总比咱们这儿的一个市要好得多吧!”   “到时候你去了京城,你要是看到有好吃的了,就挑些便宜的买点给我带回来。哦不,回来一趟不容易,你寄回来也行。”梁明富已经开始畅想着等梁辞去了京城,他就在家里等着她的包裹寄回来的样子,到时候一打开,哇,全是他没见过的好吃的。   “那就把你嫁给他好了,你跟着吃大鱼大肉去。”   “......那可惜了,我要是个姑娘,我就帮你嫁了算了。”   梁辞给了他一个白眼,不想再理他这个傻子,把一只桶丢给他拿,自己拿另一只,在水田中间的一条小道上跑得飞快。   她和程铮的婚约是个意外。   程铮是1975年下乡来的,刚来的时候就得了村里众多妇女的喜爱,都想着把他拐回家去做女婿。可惜了,没拐成。76年冬天,程铮去江边洗衣服不小心踩空掉进去了,旱鸭子一个,多亏了她当时从江边经过,这才救了他一命。   他是救上来了,但是大冬天那么冷的江水,才十四岁的她跳下去救人反而受了寒,在家里躺了大半个月才好。县里医院的医生说了可能会影响以后要孩子,程铮当时就给她家里人承诺了等她长到十八岁了就娶她。   程铮那个人,长得好,性格也好,还是个有文化的。她也是个俗人,喜欢肯定是喜欢的。后来有了婚约,他也对她关心得很,即使是他回了城读大学这三年多,也每个月不落地寄些城里的东西回来给她。他读大学的第一个暑假,特意赶回来一趟,带着她去市里的医院检查看病。   但是和他这个婚约,她打从心底里觉得是靠不住的。   喜欢是一回事,看清现实是另一回事。   他就算对她有万分的愧疚,但是他家里人这么些年也只是寄药寄补品给她调理身体,就是从来不提婚约的事情。她也不是当时十四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心里大概能猜得到程家长辈们的意思。   程铮一直来信鼓励她说要考上京城的大学,这样以后就能在京城相聚了。考不上的话就等他大学毕业了,再回来娶她。估计程家的长辈猜着她很难考得上大学,才一直没有来信说婚约的事情。至于等到程铮大学毕业还有半年,到时可能就会有别的说辞了吧。   京城的大学她想考的,全国最好的中医药大学就在那儿。   也不全是为了程铮。   她和梁明富赶到岸边的时候,正好她阿公梁勇和她大伯梁永福的小船靠了岸,拿着水桶过去,把捕捞到的鱼给装进水桶里拎回去再收拾。   浑身都是鱼腥气,还好穿的是旧衣服,等回去了再多搓几遍就是。   除了她带过来的两个桶,阿公和大伯的船上也有个小点的水桶。她拎着个小的,阿公和梁明堂抬着一桶,大伯自己拎一桶,和其他捕鱼归来的村民一起往村子里走。   村里的人对着梁辞和她哥梁明光都是好说话的,看见她出来帮忙,都在夸她懂事。有人问起了她高考的事情,对着梁勇道:“幺妹的高考成绩快出来了吧?梁三叔,你得准备好酒席哦。”   很快就有人瞪了说话的那人,真是不会说话,等高考成绩出来了再问不成?万一今年又没考上,可不是给幺妹听了难受?   转而说道:“要我说,不管考得上考不上,幺妹都是高中毕业的,在我们这儿都是顶厉害的文化人了。以后去公社当干部都当得。”   刚刚最先提起高考的人也反应过来,挠挠脑袋,“哪用你说哦?幺妹还能不好?”   她知道他们没有别的意思,笑笑也就过去了。   村里的人就算不是念着她爸妈的好,也都是老实巴交的人。这么多年没见过村里有什么大矛盾,最多也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吵闹几句。   只是一直被大山大河困住在这一小块地方里,外面的变化根本传不到他们这里。   如今是1981年的8月,外边闹哄哄地说改革已经说了将近三年。县城里的陆续有人摆摊做些小生意,去年做得太明显的还会被抓去教育,现在明目张胆地摆在路边也没人去管了。眼看着外面的人卖些青菜果子都能挣到钱,而他们西塘村这儿满山的药材野味、还有吃不完只能腌制起来的鱼,只能白白浪费在这山沟里。   考完高考回来后在公社姑姑家住了几天,她和阿哥提了或许可以把西塘村山里的药材和河里的鱼送出去卖了换钱的想法,就等着看公社那边的干部和西塘村的干部怎么想了。就算走山路不好运东西出去,做好点的船运货也是很好的。   正想着这件事,长长的田间小路上,伯母陈珍珠一路小跑,还一边冲她挥手,兴奋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天地间,“幺妹!幺妹!”   他们这儿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梁辞却是想到了某种可能,感觉到胸腔里有个小人在疯狂打鼓,把小桶放下,就快跑过去,“伯母,是不是我的通知书到啦?”   尾音带了些颤抖,期待又紧张。   陈珍珠从家里跑过来跑了一路,还在气喘吁吁的,现在停下来也还没说得出话来,拉住梁辞的两个手腕猛地点头。拍了拍胸脯缓了许久总算缓过气来了,“送信员还在等着呢,你快回去,人家说要本人签字领了才行。”   说完,陈珍珠高兴地拍了拍大腿,接着又双手合十对着远处的山头那儿拜了拜,“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哦。”   梁辞高兴得咧嘴笑,正想回头去拎鱼,被陈珍珠给拉住了,“你别管了,先跑回去签字,人家送信员还得赶路。快去!”   “诶,好!”梁辞往家跑的速度更快了些。   她刚刚放下的那一小桶鱼也被梁明富带过来了,“阿妈,幺妹咋地了?”   “幺妹考上大学喽,通知书送过来了,赶着回家去领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捕鱼回来的人也都听到了,高兴得好像是他们自家的孩子考上了大学似的,都加快了脚步要赶回去看梁辞的录取通知书。   这边是连绵的山峰,那边是波光粼粼的江水,抬头看上方是蓝天白云,而他们实现之下的小路两边是即将丰收的水稻。长长的田间小路,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姑娘在前面奔跑,后面二十多人或抬或提着捕捞到的鱼快步跟着。   梁辞刚跑到村子里,就有迎面走来的村民道喜:“幺妹,考上大学喽!”   一边道谢一边跑,到家门口时已是满头大汗,但一点都顾不上,她家阿婆潘秀红踮着小脚在堂屋进进出出,拿了家里过年时剩下的水果糖给送信员抓了一小把,又给来家里的孩子们一人分两颗。   看见她回来,脸上笑容更深了,招了招手,“幺妹,快来签字,等你了。”   围着的人群给让开了一条道,梁辞紧张地蹭了蹭手心的汗,拿笔签名的时候手使劲甩了几下,手不抖了才签字。   送信员把大信封又检查了一遍才递给她,刚想上手接,又缩回了手,让阿婆先拿着,她转头去找了香皂出来洗手。手里没有那股鱼腥味了,才去接信封。   像是在拆奖,也不知道里面的奖是大是小,是好是坏。   不管大小也都是没法改变的了。   这么想着,梁辞快速地把信封口给撕开,抽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看到首都中医药大学这几个大字时已经高兴得想要蹦起来了,再急忙去看录取通知书上的内容,录取的是中医药学专业。学校和专业都是她的第一志愿!   潘秀红不识字,凑过来看也看不明白,孙女笑得眉眼弯弯的,就觉得应该是个好学校,心急地问道:“咋样?是京城的学校不?”   “是首都的中医药大学,学医的。”一个凑过来看的孩子积极道。   又是一阵惊叹。   西塘村的很多人一辈子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到过县城,只知道首都在北方,但是具体多远也没个大概,只听说坐火车过去也要坐上两天两夜。   捕鱼回来的人也围了过来看,梁明富想伸手去拿,被陈珍珠一巴掌拍掉手,“没洗手不准去碰,待会弄脏了。”   刚刚也想伸手过来的大伯悻悻地收回了手。   作者有话说:   年底了,珍惜还能摸鱼的快乐日子 第2章   没多久,整个西塘村的人都知道梁辞考上大学了,还是考上首都的大学。有人感慨梁辞考上大学不容易,去县城读了两年多的书,又多复读了一年。也有人说起和梁辞有婚约的程铮,觉得梁辞考上首都的大学刚刚好,以后正好留在那边和程铮好好过日子。   既能去读大学,又能去京城和程铮在一处,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外面的人是这么想,但是梁家人想得就更多一些了。   家里有大喜事,潘秀红高兴,直接去杀了一只鸡,准备用来今晚煲汤喝。   梁家的人口算是多的。梁勇和潘秀红总共生了三子一女,如今是一人一处了。大儿子梁永福一家倒是还在西塘村住着,吃饭是和他们老两口在一块儿吃的,但是住的屋子并不挨着,隔了一段距离。二女儿嫁到了公社,偶尔能回来。排行老三的就是梁辞她爸了,和梁辞她妈都为了救人没了。小儿子梁永康一家五口都住在县城里,平时不是过年过节都不会回来。   隔着大山和江水,与住在公社、县城的人联系其实也没那么方便。今天也就先老两口和梁辞以及梁永福一家先自个儿庆祝了。   不过,等到了傍晚准备做饭时,梁明光拎着一盒糕点和一块肉乘船回来了。   梁辞耳朵尖,听到声音就跑了出来,果然看到了亲哥,“哥!我考上了!”   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还和小时候一样,见着自己亲哥就喜欢跟着。   梁明光这段时间皮肤晒得黝黑,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牙,冲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一个小包裹,“村里有人去公社买东西和我说了,我就请了假回来,看,给你买了好东西。”   “是啥好东西?”梁辞期待地小跑过去接过包裹,手指捏了又捏,没猜出来到底是什么东西。   一打开,嚯,居然是雪花膏和一条红色格子裙。   梁明富跑过来看,看到小包裹里只有擦脸的和穿的,忍不住撇了撇嘴,“这些东西都不能吃。”   整天就知道惦记吃的。   梁辞不理他,把东西拿回了自己房间,就把通知书拿出来给亲哥献宝,“看,我的通知书!”   梁明光轻轻地摸了摸通知书,心满意足道:“我就说幺妹肯定能有出息。”   有自家的鸡肉,还有梁明光从公社买回来的猪肉,他们今晚吃了一餐丰盛的。吃完,也终于从高兴中回过神来,要开始说说梁辞上学和婚约的事情了。   从西省到京城,说是绕了半个国家都不为过。   路途遥远,本来应该梁明光送她去上学的,但是最近公社要派他去其他市谈合作,看能不能把西塘村山里的药材给卖出去。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对西塘村甚至是整个公社就是一个转变的大机遇。而且下周就要出发了,可能会来不及送梁辞去上学。   这些年都是自己去县城读书,而且还有和程铮这么多年的通信往来了解,梁辞很快就做好了决定,“到时候我就自己去,大伯送我到市里坐车就够了。反正在市里坐火车到京城,也不用中途换车。”   梁明光却是早就有所安排,“先不着急,我知道的还有位女知青也是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我之前帮过她一点忙也算认识,人家家里就是京城的。她的通知书还在公社没送呢,我明天和送信员跑一趟,到时候问问她能不能带你一块儿过去。”   家里人都松了一口气,要是能这样的话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好歹还有个认识的人一起作伴。   “不过,人家收到通知书可能会想着早点回家去,你就早点收拾好行李。不要带太重的行李,你一个人不好拿。能寄的就邮寄了,实在寄不了的就到了学校再买。”   哥哥什么都考虑到了,她也没什么需要担心的。就是高兴过后,就有了即将要出远门的不舍。   陈珍珠也点头,“带点必需品和衣服就好了,东西多了在车上都看不过来,听人家说坐火车都能遇到偷东西的。”   梁勇沉思半刻,道:“那就早点把大学酒给办了,也不等了,就定后天。老大,你吃完饭了就去找村里的村长和书记说去,借村里的晒谷场办酒。”   “诶好。”梁永福应了下来,又说了要找谁来掌勺,确定了置办什么菜式,才算是把办大学酒这件事给过了。   大堂哥家的小侄子窝在大堂嫂怀里,时不时地瞄过来一眼,等梁辞看过去,又害羞似的缩了回去。   小孩子认生,梁辞有时候暑假都住在公社姑姑家里,不常回来,所以五岁多的小侄子对她也不怎么熟悉。   大堂嫂察觉到了,捏捏他的小手,温声笑道:“等你长大也要和姑姑一样好好学习考大学好不好?”   小侄子看了看梁辞,腼腆一笑,就点了点头,乖巧道:“我也考大学,和姑姑一起。”   小孩子天真有趣,大家都逗他笑追着问他会不会数数。   只是这轻松的氛围没持续多久,梁勇把烟斗拿了出来,敲敲桌子,“幺妹,你和程铮的婚事......”   其实家里就只有梁明富和小叔梁永康家的堂姐梁真真觉得这门亲事好,长辈们心里个个都是门儿清。   哪有真的想做亲的,这么多年都不谈这件事情?   或许程铮是真的有心要坚持这门亲事的,每个月的来信寄来的东西不少,走的时候也是当着村里人的面说要来娶梁辞的。程家长辈的态度不好说,从来都不提婚约的事情,每隔一段时间就寄药材和补品过来给梁辞,说是为了感谢救命之恩的。   只怕是人家长辈不想认这门亲事。   说穿了,这件事情不管成不成还是梁辞吃亏。谁家孩子受罪谁心疼。   说句不好听的,当初就不该跳下去救人。   潘秀红一直念着这个事情,从梁辞那次救人之后,她就不准村里的人再提梁辞爸妈英勇救人的事情了。她总觉得是梁辞从小听多了父母救人被夸成英雄,才会看到个人掉江里就去救。   虽说现在梁辞身体被调理恢复得差不多了,但家里人当时也是担心,生怕以后真的要不了孩子,程铮说以后要娶梁辞的时候,他们也就同意了。想着反正程铮留在西塘村,就算梁辞以后没孩子,住在自家的地盘这儿不怕梁辞受欺负。   谁知道这世间的事情变化得那么快。平反、恢复高考、回城等等都接踵而来。   早知道当时就不答应了,凭白地定了个婚事束缚住。   可不管怎么想,家里人总是期盼着她能和程铮好的,这样就能留在大城市里生活了,用不着以后还要回来这个山沟沟里。   “山沟沟也是我的家,反正我没觉得不好。”梁辞靠在阿婆的肩头。   潘秀红拍了拍她大腿,语重心长道:“还是出去的好,外面的人生活不知道比咱们这儿好多少。我就想着幺妹能过上个好日子,以后我下去了好跟你们阿爸阿妈交代。”   城里人的生活,谁不向往呢?   梁辞叹气,想着要给家里先打个预防针,“那要是他家里人不同意咋办?”   屋子里的气氛冷却了一会儿,梁明光把大海碗里的最后一点酒一口喝完,看向她,“你救了程铮一条命,这几年他们家里也寄了东西给你补身体,差不多也算是两不亏欠了。不成也就算了,咱们家也不是死缠烂打非要程铮这一个。”   陈珍珠听得心里着急,想着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定了好几年的婚事说算了就算了?而且程铮那个年轻人是真的很不错,错过了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了。   但是两位长辈和梁辞本人都没说什么,相当于是默认了梁明光的话,她就算有别的想法也不好说出来。心里祈祷着梁辞过去京城能和程铮顺顺利利的。   梁明富也是抓耳挠腮地着急,想插嘴,但是被他爸梁永福一个眼神瞪过来,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第二天,梁辞就开始收拾要带去京城的行李。   从上锁的抽屉里翻出来一沓厚厚的信件,都是程铮去上大学后给她写的信,也一股脑地塞进了行李里去。   她手里还有一张白纸,上面是程铮给她写的他家的地址。   这一去,可能是和美圆满,也可能是分道扬镳。说来,就算早做了最坏的准备,她还是十分期待能与程铮和美圆满的。   在一层不变的西塘村里,任何一个姑娘,有朝一日多了个才貌双全又对你关怀备至的未婚夫,也会就这么陷进去的。只不过她还没陷到底,趁着还有理智的时候,早点把事情给解决掉。   梁明光晚上回来就带回了消息。   公社里那位家在京城大学也考回了京城的女知青大后天就要走了,同意带着梁辞一起上京,并且也说了可以让梁辞到了京城先住在她家。   也住不了几天,等她们到了学校,也准备要开学了。不如把去招待所住的费用给那位女知青,住在她家里还放心些。   大学酒办得很热闹,西塘村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她爷爷喝上了头,抹着眼泪说总算是对她爸妈有个好交代了。   姑姑姑丈和小叔一家都回来了,拉着她对堂弟或者表弟表妹们说要跟着姐姐学习,争取也考个大学回来。   堂姐梁真真找到机会拉着她回了她房间,着急问道:“你这次去上学是不是就要和程铮结婚了?”   “不一定呢,再说吧。”   “怎么就不一定了?你们婚事要吹了?”梁真真的语气里还带着幸灾乐祸和期待。   梁辞把手抽了出来,往旁边挪了挪,冷淡道:“大学里不准谈对象,更不准结婚。就算要结婚那也是要等到毕业后了。”   再说了,就算我和程铮的婚事成不了了,那也轮不到你来啊。   这句话梁辞没说出来,好歹还给梁真真留了点面子。   当初她救了程铮没多久,就和程铮定了亲。那时候小叔一家还没搬到县城去住,梁真真就嫉妒得要死要活的,在家哭了一场说早知道她就去江边等着程铮落水了。   也就家里人知道,幸好没传出去,否则梁真真得被阿公揍一顿。   后来小叔一家搬走了,梁真真才慢慢地没想着要惦记在西塘村的程铮。但是后来程铮又考上大学回了京城,梁真真的心思又起了,这也不足为奇了。   “他家里人能同意再等你四年才结婚?”梁真真哼了一声,“我看你这个亲事也没那么顺利,当初还不如是我救的程铮呢,说不定这会儿都结婚了。”   救人那会儿梁辞才十四岁多,年纪还小。梁真真比她大一岁多,十六岁了,这个年纪结婚在他们这儿也算正常。   梁辞耸了耸肩,“是啊,可惜了。谁让堂姐你就是没这个好命呢?”   说完也不管梁真真怎么恼火了,梁辞开了门去找她哥问买车票的事情。   作为西塘村第一个大学生,梁辞拿到了全村人送的红包——五十块钱。   对于没多少额外收入的村民来说,能攒出五十块钱真的已经是很多了。村长拿过来给梁辞的时候,她都不太敢收这笔钱。   但还是被塞了过来,村长背着手,千叮咛万嘱咐,“幺妹你是西塘村第一个大学生,以后啊,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出去了要好好学,学出个人样来!以后去大医院里当医生去!”   “嗯!”梁辞重重地点了点头。   酒席散了场,就是自家人的家常话时间了。   家里阿婆、大伯母、姑姑和小叔都给了她一个红包,姑姑摸了下她的脸,温声道:“出去读书了,身上要多带点钱。听人家说,现在读大学有的学校没有补贴了。要是钱不够花了,记得给家里写信说,可不能在外面硬撑。知道了吗?”   姑姑和她爸是龙凤胎,感情是最深厚的,所以在这么多侄子侄女里,姑姑最喜欢的就是她和她阿哥了。   手指捏着长辈们给的红包,感动又不舍。   大堂嫂还给她做了身新衣裳,伯母家已经嫁出去的堂姐给她做了双布鞋。也被她珍重地放进了行李包里。   梁真真还想找她说些什么,但是被婶婶一把拉住,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好似梁真真要是敢不懂事地乱说话,等着的就是一个巴掌过去。   家里长辈都是明白人,她和其他堂哥堂姐堂弟都处得好,就梁真真,从小就不对付。还好叔叔婶婶管得严,不然梁真真这个性子,家里不教训多的是外面的人给教训。   晚上回了房间,梁辞把收到的红包一个个拆开,哪个红包是谁给的基本都还记得,拿红纸折叠得不同,也容易区分。然后把谁给了多少钱,都记在了她的本子上。   加上以前攒下来的,身上足足有两百七十块钱,带着它们,好像自己身怀巨资。   即将奔向远方。 第3章   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但是实际上需要随身带着的不多,除了要换洗的两套衣服,就是些常用的生活用品和一床薄被子。剩下的棉被和棉衣,这些都已经收拾好给小叔带去县城邮寄到学校去。   一个麻布缝制的大包,一个随身挂在肩上的布袋,算得上是轻装上阵了。   从西塘村离开那天早上,细雨纷飞。   阿公阿婆和伯父一家送她到江边去乘船,她身上穿着旧了的雨衣撑了把雨伞,雨丝一再阻断视线,船只远了,只能看到几个朦胧的身影还立在江边。   哥哥身上披戴的是蓑衣斗笠,坐在她前边为她遮风挡雨。划船的老伯高兴地唱起了当地的歌谣,行船到半路,竟有人从对面山头跟着对唱起来。   浑厚悠扬的歌声在山谷江上回荡,再回荡。   到了公社,姑姑和姑丈已经在等着了。来不及去姑姑家里坐一会儿了,等到了那位要回京城的女知青,就赶着去坐早就约好的货车到县城。   临走的时候,姑姑又给塞了十块钱,“路上买点好吃的。”姑丈憨厚地笑着让她拿着钱,等到了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要回京城的女知青叫林燕,比她还大了三岁,在当地已经结婚生了有孩子。在公社临上车前,林燕的丈夫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抱着女儿,眼睛里泛着泪花,还在哄着两个孩子不要哭,只交代了林燕回去了好好学习。   开车后,林燕就拿手帕捂着脸哭。   到了县城,还要去坐班车到市里的火车站,一刻都没得停歇,像是在与时间赛跑。   这样类似的场景在近些年常有发生,只是有的人离开了还会回来,要么留下要么把爱人孩子带走。也有的人,离开了就如一滴水汇入了西江水里,杳无音讯。   车子摇摇晃晃,一路颠簸到了市里。她只来过一次市里,是跟着哥哥来的,为了给公社采购一批饲料。现在没心情看市里的情况,她都快要被这个车给晃晕了。   好不容易到了车站,到处是人。有人衣服上打着补丁,还有人穿着挺阔的西装拿着皮包头发抹得锃亮。车站口附近都是各种小摊,大多数都是卖吃的。   离开车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梁明光两只手都拿着行李,一手是梁辞的,一手是林燕的,还得指望别人照看自己妹妹,是要殷勤一点的。   找了个有凳子可以坐的小摊,要了三碗粉,都加了些肉,很快就吃到了底。   梁明光环顾了下四周的小摊,让她们照看行李,抹了把嘴就起身朝着卖包子的小摊走去。   可能是已经哭了一场,心里也接受了离别的现实,林燕现在已经不像刚上车那样难受了,就是哭了好一会儿,说话时嗓音有些沙哑。   “你哥对你真好。”   梁辞也看向那个买了一袋包子又转头去买水果零食的宽厚的背影,他身上穿的这件上衣有些小了,是她做的,尺寸没给估算好。嘴角轻快地上扬,“嗯,我哥哥是最好的。”   带了两袋吃的回来,看出来都是买的两个人的分量了。   林燕觉得自己也没帮什么忙,不好意思都是吃他们买的,就说自己也要去看看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就起身去准备买点别的,上车了也给梁辞分一分。   梁明光把行李又给收拾了下,方便梁辞待会好拿,然后从自己背着的挎包里翻出来一块黑布,放进了梁辞随身带着的包里,小声道:“不管去哪儿,都要把包给背着。给你拿了一百块钱,不够了哥再给你寄过去,带多了怕你路上弄丢。”   她知道哥哥这一两年有偷偷去做些小买卖攒了些钱,所以没觉得哥哥突然拿出来一百块钱给她奇怪。其实她暑假的时候也想跟着去做小买卖的,被哥哥骂了一顿,就没敢出去。说带上她,要是遇到抓人的跑不掉。   兄妹两个挨着肩坐在这个小摊前,看着不远处车站入口进进出出的人,就像是小时候坐在家门口的门槛上,等着上山采药的阿爸阿妈回家来。   梁辞手肘支在大腿上,两只手掌托着脸,视线聚焦在红色的“旧安火车站”站牌上。   “哥,等我学好了,以后接你和阿公阿婆伯父伯母还有姑姑姑丈去京城过好日子。”   梁明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好似能从“旧安火车站”一眼能望到她到达的终点站——“京城火车站”。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行啊,哥就指望你有大出息,以后带哥去首都过好日子了。”   林燕手腕上戴着手表,知道时间差不多了,买好东西回来就说要进站排队去了。   梁明光注意到她看手表的动作,下意识地去看了看梁辞的手腕,干干净净的没有戴任何东西。抿了抿嘴,拿着行李走在梁辞的身后跟着,“等去了京城,你也去买一块手表,没手表看时间不方便。”   周围的人太多,梁辞没听清,又被人挤着往里走,等进到车站里面没有那么拥挤了,才想起来要问,“哥,你刚刚说什么了?我没听到。”   “我说等你到京城了去买块手表,方便你看时间。”又听到检票员拿着喇叭在催前往京城的乘客抓紧时间检票上车,把手里的行李递给她,“好好照顾自己,受委屈了就给哥打电话,哥过来帮你。”   “梁辞,快去检票了。”林燕也在催着。   伸手一把抹掉了眼泪,朝哥哥挥了挥手,“哥哥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然后就奔向了排队的队伍里。   从公社出来的时候,林燕哭着。现在终于坐上了火车,换成是梁辞哭着了。   后来车上的人多了起来,尤其是她对面床铺是一位大姐和一个四岁多的小姑娘,小姑娘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梁辞也就不好意思再掉眼泪了。   这是梁辞第一次坐火车,度过了刚分别时的难过与不舍,接着就是一阵阵的新鲜感。趴在窗边去看外面的景色,山峰和田野在往后倒退。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还没出西省,能看到的风景和她从公社到县城看到的没什么差别。   车上有列车员推着推车吆喝,声音有气无力的,听得人犯困。她和对面床的小姑娘一起凑过去看了推车上的商品,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但是又很贵。   小姑娘瞧见了糖果,就哭闹着要买一小包,那位大姐从行李中翻出来看起来更好吃的糖果给她,也不要,还是闹着要火车上卖的。哄不住,那位大姐就只好掏钱买了一小包给她。   售货员看了眼梁辞,问:“你要买不?要买赶紧的了。”   梁辞赶紧摇头,挪回到床铺中间坐着。   还是哥哥有先见之明,在火车站外面买了不少吃的,凑合凑合,也能够她们这两天吃的了。而且看起来比火车上卖的更好,也更便宜。   林燕睡在她的上铺,贵重的物品也是随身背在身上,把其他的东西都往床铺上堆。拿着杯子去接了热水回来,就坐在下铺和她聊天。   相处了大半天,她们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好好认识一下。   林燕考上的是京城的农业大学。据说她一开始是想要考西省省内的大学的,但是好几年没回去了,家里父母年纪大了,就想着大四这几年去京城读书,也好多陪陪父母。   读完大学出来包分配工作,但是大多也都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读完大学出来,也是还要回西省去的,也还能和丈夫孩子团聚。   她哥之所以能和林燕认识,是因为有次林燕在公社遇到小混混抢东西,她哥正好路过顺手帮了一把,后来林燕的丈夫因为工作又常跑公社,一来一往的,也算是熟人了。   “等到了京城,你就先住在我家里。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反正你哥已经把住宿费和伙食费都给我了,不住的话就是你吃亏。”   梁辞点了点头,笑道:“谢谢燕姐。”   闲来无事,聊的东西就多了,林燕好奇道:“你怎么会想到要考京城的学校?按你能考上京城中医药大学的成绩,选省内的学校的话说不定还能进省城大学。”   林燕心道:看起来是个在家里很得宠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会想着要出来那么远的地方读书,她家里人居然也能放心得下。   毕竟也不算是特别熟,梁辞就没有说自己和程铮的事情。在家里长辈的眼里,哪怕是她和程铮的婚事成不了,但是就程铮这个人的人品,多少都会关照她的,所以才没多担心,再有就是想着她去京城读书说不定和程铮能有个圆满的结果。   梁辞就说到了自己报考京城中医药大学的原因。   “这是全国最好的中医药大学了,西省省内没有专门的医科大学,省城大学有个医学专业,但是这个专业太抢手,要的分数太高,我够不着。”说来说去,还是学习成绩不够优秀,否则她也可能会选择留在省内的。   “确实啊,要是成绩不够的话,报了省城大学,说不定会被调剂到冷门的专业去。你想学医,说不定还有可能会被分到学农业去,天差地别的,学得不得劲。”   聊开了之后,林燕就变得话多起来。她本身说话就挺直爽的,现在聊上头了,就更是能聊。   “听说上了大学,有的学校不准学生谈对象,不过也有的学校是不管这些的,也不知道咱俩的学校都是什么情况。要是你们学校也有这个规定,那可真是亏了,多好的年纪。不过,偷偷谈,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对了,你还没谈过对象呢吧?”   梁辞一愣。   这个问题是有点难回答,毕竟她是跳过了谈对象这个步骤直接定的婚。至于和程铮短暂的相处和这些通信往来,也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是谈对象。   说算是谈对象吧,但是每次相处和通信都是十分正经的问候和叮嘱。说不算是谈对象吧,但是也算是奔着结婚去的。   “这个,不好说。”梁辞也没理清楚这个问题。想着还是避开这个话题吧,等去了京城程家看看情况再说。   林燕揶揄地笑了下,觉得自己看透了梁辞的小心思,笑道:“我懂,都是你这个年纪的过来人了,是看上了哪个小伙子但是没好意思说是吧?”   触及到梁辞的尴尬一笑,林燕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意味深长地拍拍她的肩膀,道:“那你就当没有过吧,趁现在还没陷进去,去了大学好好找一个,以后争取留在大城市里。”   “......”梁辞还是尴尬地笑笑。这是个无解题。   两天两夜的车程漫长又煎熬。   即使是火车不像货车那样颠簸,但是车上人多,散发出来的各种味道也够呛人的了,梁辞在这期间跑去厕所吐了两次,去厕所吐完又更晕了。   中途有人上车有人下车,每次睡醒她都要看看自己贴身的背包还在不在,有没有丢掉东西。   好不容易熬到了京城火车站,这里是终点站,下车的人尤其多。   梁辞紧紧抱住自己的行李,亦步亦趋地跟着林燕走。   突然前面的人停了下来,发出一阵呼声,好像是有人在喊捉贼。   林燕回头,拉住她一只手,跟着人流往车站出口走。梁辞忍不住回头去看人家捉贼。   只见一个小麦色皮肤的年轻男人一拳打在一个矮男人脸上,然后一个过肩摔就把人给放倒了,扯出一个包裹递给了围观的一位阿婆,得了众人的喝彩。   此时,那个小麦肤色的男人回过身来,不是她想象中慈眉善目的大好人形象,反而阴沉着一张脸,眼神恶狠狠地扫过来,不像是个会做好人好事的。   有那么一瞬间,梁辞以为那个男人是在看她这里,吓得赶紧收回目光,跟着林燕往外走。   出了火车站,她们又赶着去挤公交车。   大热的天,在火车上待了两天两夜,身上都有一股味道了。梁辞不小心在车上蹭到一位穿着鲜艳的姑娘的手,就被狠狠地瞪了一眼过来,然后那位姑娘就往车子其他地方走过去了。   走过去的时候,梁辞和林燕都听到了那位姑娘的低语:“土包子。”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是大堂嫂给做的新衣服,和大堂姐给做的布鞋,她满心欢喜地换上,就是觉得要穿得好看一些,却没想到在别人看来挺土的。   梁辞和林燕对视一眼,却是笑了起来。   土包子就土包子吧,土包子还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呢。 第4章   跟着林燕在胡同里东拐西拐,总算是到了。   再走一次,梁辞也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记得刚刚走的路线,很大可能是要迷路的。   到一个大院门前时,梁辞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林燕家里也太阔了吧!   砖瓦筑成的院子,单是看外面的围墙,就知道这个院子的面积不会小。还没进去呢,就听到里面吵吵闹闹的声音,果然家里人多住在一起就是热闹。   她还小的时候,家里就是一大家子都挤在那么几间屋子里住着。但凡家里人说话声音大了点,听起来都像是在吵架一样。   只是,等她跟着走进去,发现大院里面还划出来好几个小院子。窄窄的回廊里堆满了各家各户的东西。看见她们进来,就有人打起了招呼问是谁家的亲戚。   林燕心里头觉得苦涩,离开的时候这大院里还不像现在这么拥挤,离开几年,当年看着她长大的邻居们都已经认不出她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扮,也确是和这城里的人格格不入。   “你是林燕吧?是吧?”住在她家隔壁的婶子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问到。   不等林燕回答,这位婶子激动地朝她家里喊人,“五嫂,你家燕子回来了!”   “哪儿呢?”没一会儿,一个体型稍胖的婶子小跑出来,腰上系着围裙,手里拿着个锅铲,应该是做饭做到一半跑出来的。这位就是林燕的母亲了。   母女阔别六、七年没见,好不容易见到了就是双眼泪汪汪。   “我家燕子受大苦了,怎么瘦了这么多啊?!”   梁辞就拎着行李站在林燕身后看着,这个时候也不好上去打断她们母女相聚,就是她看着林燕被她妈揽怀里,肉实的大手掌一下下地拍林燕的后背,勒得也紧,衬得林燕像个小鸡崽一样。   凑热闹的邻居过来劝了几句,她们才止住了哭声。邻居知道林燕考到了京城的大学,都纷纷道喜。住在大院里没什么秘密,大家都清楚林燕下乡的几年里嫁了人还有了孩子,但是大家谁都没有说破,心照不宣地把这个事情忽略了过去。   林母高兴过后,才注意到林燕身后的梁辞,脸上的笑容慢慢地给收敛了起来。   想起林燕写信回来提到丈夫家里的小姑子是个面甜心苦的,一天到晚就会在家里搬弄是非,害得林燕和另外两个妯娌都跟婆婆关系不好。特别是最近的来信还提到了小姑子又在家里闹,说等林燕回城的时候也要跟着。她当时看到信就气得不行,心想着最好是跟着来,看她不给她好果子吃?!   如今再看到梁辞,就自动默认了梁辞就是林燕那个无理取闹的小姑子,气得牙痒痒,板着脸叉起腰,正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先收拾一顿这个臭丫头。   林燕也是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带了一个人过来,回头拉了梁辞一把,“妈,这是和我一个公社考到京城读大学的,梁辞。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在公社差点被抢东西,就是她哥哥给帮的忙。”   讨人厌的小姑子和帮过自家闺女的好人的妹妹相比,那就是天差地别。   林母的态度说变就变,刚刚还板着一张臭脸,现在忙不迭地换上笑脸,一把把梁辞手里拎着的大包给拿过来拎着,“快进来,我先给你们烧热水洗澡去。”   林燕家里还住着已经结婚了的哥哥弟弟,剩个小妹还没结婚,现在在读高中。也没多余的房间可以住了,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也不大,最多也就够两个人挤一挤。于是就多搬了两块木板过来,简单地搭了一张小床,这个给梁辞睡的。   提着热水到了窄窄的杂物间里去洗,多亏了水桶够大,足够洗头洗澡的了。   像是卸下了两斤重量,头皮和肌肤都得到了舒展。总算是浑身清爽了。   快到吃饭的时候,林燕的父亲和哥哥嫂子弟弟弟妹和妹妹都回来了。还有两个出去玩得满头大汗的侄子。   下班或是出去玩回来的林家人和林燕聊了几句,就都看向了一旁的梁辞。知道是考上了京城这边的大学,需要在自己家里借住几天。   只有林燕的妹妹——林萍,自从回来后就是垮着一张脸,林燕跟她说话也是爱答不理的。这姐妹俩差了六、七岁,林燕这几年还都在乡下当知青,梁辞也想不明白她们能有什么矛盾的。   其实,没什么感情就是最大的矛盾了。   林萍得知林燕和梁辞要住在她房间时,刚开始还只是小小地抱怨了几句自己的房间小,住三个人都要转不开了。但是父母哥嫂都在让她凑合凑合。   这么一劝,就把她的脾气给劝上来了,怒火一下子到了顶。   “我的房间这么小,还要多住两个人!她们都考上大学了,为什么不去住学校里面?非得回来跟我挤。真是烦死了!”   屋子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林燕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饭碗,离她最近的梁辞看得清楚,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抿着唇没说话。   对林燕来说,曾经那么亲近的家人,在分别几年之后,她满腔期待地考回到京城,就是想着和家人重逢,却不想竟然会被亲妹妹这么嫌弃。说不心寒那是不可能的。   林燕的大哥林强气得要给林萍甩巴掌,被大嫂拦了下来。   林父林母也都生气林萍居然说这种话来,但是家里房间小,林萍死活不肯和林燕、梁辞住一个房间,耍混打泼的架势看着都不像是个能听得进人话的。   估计是平时在家也没少得宠,尤其是在她说屋子里人多影响她学习的时候,林父林母也犹豫了,家里也是盼着她能考上个大学。   “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你姐就在家住个几天,这都忍不得。”林母骂骂咧咧地要打林萍,但是只是看着高高挂起,手掌落下的时候都没什么劲儿。   转而就跟林燕商量起让她和梁辞去奶奶家里住几天。   梁辞是个旁观者清,看出来了林家人对林燕也是真的心疼,但是人心都是有偏颇的,几年不见的林燕与一直待在身边的林萍是没有办法平等对待的。所以在林萍觉得委屈的时候,林家人是下意识地维护林萍。   林燕再抬起头来时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微笑道:“没事,我也很久没去看爷爷奶奶了。”   于是,她们的行李又收了起来,带着去了林爷爷的房子。   比起林家一大家子住的大杂院,林爷爷和林奶奶两位老人家住的小屋子倒是显得宽敞了许多。林燕也给她解释了,“这个小院子是我大伯的,以前是和爷爷奶奶住这儿的,后来大伯单位分了房子,比住在这边方便,这边的院子就留给了我爷爷奶奶住。”   林爷爷林奶奶看起来岁数和她阿公阿婆差不多年纪,都还很硬朗。看见林燕过来,激动地翻箱倒柜地去找吃的给她们。尤其是听到她们说要在这儿住几天的时候,就更是高兴地说要去买点肉回来庆祝。   送她们过来的林父林母又觉得愧疚了,连着说了好几句林萍不懂事,委屈林燕这个做姐姐的了。   林燕说着一家人没什么要紧的,但是梁辞也感受她对于家里人已经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么热情了。   这边院子虽小,但是也能腾出来一间干净的空房间给林燕和梁辞住,林奶奶拉着梁辞的手唠叨,看样子是特别喜欢梁辞的,不停地夸梁辞是个长得很灵动的姑娘,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   晚上林家人都聚在了林爷爷这儿吃饭。不知道是不是林母回去教训过了林萍,再过来吃饭的时候,林萍已经亲亲热热地挽上了林燕的手,仿佛就是很要好的亲姐妹一样。围着林燕问她平时都是怎么学习的,有没有什么学习方法。林燕自然都是倾囊相授了。   不过,在林萍说想要林燕给她辅导功课时,林燕就打哈哈,说西省和京城的学习进度、考试内容不完全一样,不敢教,怕耽误了林萍。   就这么把这件麻烦事给推了出去。   林萍的脸色很快又变得难看了,也不非要挽着林燕的手臂了。   刚吃完饭,当着大家伙的面,林母给拿了三十块钱给林燕,“趁着还没开学,你带着梁辞多出去逛逛,现在外面卖的衣服五花八门的,你出去转转,买几件自己喜欢的。”   林燕没想要拿家里的钱,给推了回去,说自己身上还有。但是又被林母给塞了回来,“给你你就拿着。”   瞧着她们推辞来推辞去的,林萍看着觉得不舒服,嘟囔着道:“大姐不要那就给我好了,我准备开学了,想买一身新衣服都没有钱。”   这话没敢大声说出来,多少还顾及着现在还在爷爷奶奶家里。   刚刚还不好意思收的林燕顿了一下,就把这笔钱给收进了自己口袋里,完全没搭理林萍欲言又止的表情。   晚上睡觉时,林燕苦笑道:“都说远香近臭,我现在也算是提会了个彻底了。”   梁辞有些睡不习惯北方的炕,翻来覆去的,依旧还是很清醒。听闻林燕的话,转头去看了她一眼,问道:“那你后悔来京城读大学了吗?”   要是没来京城读大学,留在西省省内,起码寒暑假放假的时候回去方便。   等了许久,林燕长长地叹了一声气,“说不上后不后悔。如果我没有选京城的大学,我可能也会想着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回家一趟。人呐,不管怎么样都多少会后悔的,但是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只能往下走了。”   说完,林燕笑道:“你哥哥说,你在京城有个认识的朋友,你要去找你那位朋友吗?”   梁辞枕着自己的手臂,视线漫无目的地盯着蚊帐看,“过两天再去找他,还不着急。”   她最近收到的程铮的来信,还是她高考结束后第二天,他说有个活动要去海市参加,会很忙,可能没有时间去看她,但是八月中旬就会回京城了,让她到时候寄信到京城来。   她没有他在海市的联系方式,所以他现在也还不知道她考上了京城这边的大学吧。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回到京城。   又和林燕聊起了京城里哪些地方有意思,然后就定了明后两天都出去逛逛看看。   想到临上火车前哥哥的叮嘱,她抬起手看了看手腕。是要买块手表了,不然不清楚时间不方便。   晚上久久没能入睡,第二天早上就睡得迟了。睡这一觉终于把在火车上没能好好休息的给补了回来,只是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还是在别人家里做客呢。   林燕起来做拉伸,锤锤胳膊和大腿,羡慕她睡一觉起来又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还是你们小年轻好,熬几天都没觉得有什么,看我,前面两天没有休息好,现在精气神都没缓过来。”   这人,哪就有这么夸张了?!   梁辞好笑道:“燕姐你就比我大了三岁,又不是十三岁,哪有这么大差距?”   其实是林燕心里头的挂念比她的沉重,毕竟爱人和两个年幼的孩子都还留在乡下呢。而她挂念着的人,即使她不在身边,他们也能照顾好自己。   林燕是从小就在京城长大的,哪怕是几年不在京城待着,但是大小胡同各条街巷都还记得清清楚楚。熟门熟路地带着梁辞逛了一圈。   京城的热闹是她们那儿的市远比不上的,卖衣服的小摊能摆成一条长龙,款式新奇,颜色鲜艳夺目。梁辞和林燕一开始有些束手束脚地不好意思去拿来看,但是跟在别人身后去看了几摊,发现这些衣服都很便宜,才几块钱,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布票了,就打定主意买两套。   梁辞一眼就发现了在火车站制服了小偷的那个男人,挺意外的。   他现在正在一手拎着粉色的长裙、一手拎着一件黄色无袖上衣,笑容随和,好话一筐筐地讲出去。他小摊前的姑娘没听完他说的,就已经开始掏钱买了。   梁辞的耳边一直都是他大嗓门的声音:   “南边新来的潮流货啊,最新款,在京城绝对是第一家!”   “今天是最后一批货,明天再来就是其他款式了,要买的赶紧了!”   “电视上大明星穿的同款,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最后一批货了,买三送一了!”   林燕也被吸引到了,拉着梁辞一起往里面挤,“买三送一,咱们一人买两件,到时候一起付钱。”   梁辞快速地挑中了两件,和林燕的一起付了钱。手刚伸出去,钱就被那男人拽过去了,眼神都没扫过来,又忙着去收其他人的钱。   挤出来后,梁辞羡慕地看了又看。   卖衣服真挣钱啊!   买了衣服出来,在一个小摊子那儿看到了有人在卖手表,过去询问了价格,比她在县城百货大楼看到的还便宜,而且更好看。   梁辞就很快挑了块最便宜的买了。   作者有话说:   书里的地名和什么地方特色,都是我瞎编的,别较真 第5章   到京城的第二天,梁辞就写好了信寄回去。   到了第三天,她对这附件的环境已经很熟悉了,和林燕前前后后地走了好几圈,才算把路给摸了个大概。   买好了上门去拜访的礼品,梁辞和林燕一再确认是要坐哪路公交车过去,下了车之后怎么走。   林燕是不太放心的,就想着要陪她一起去。   “你哥哥把你托付给我看顾,不陪着你去我也不放心。我还是陪你过去吧,到时候我不跟你进去,就在外面等着你。”   梁辞依旧拒绝,“真的不用的,我都十九岁了也不是认不得路,要是找不着路问问路人也能找得到。再说了,燕姐你好不容易回来了,还是跟着你阿,你爷爷奶奶去姑姑家喝喜酒的好。”   在家里喊习惯了阿公阿婆,有些不习惯“爷爷奶奶”的称呼。   就算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不多相处,再亲密的感情也会慢慢疏远的。而且,这是林家的喜事,燕姐都已经回来了,不去一趟说不过去。   林燕也很纠结,“要不你换成明天再去找你朋友?”   “还是就今天吧。”梁辞挽上她的手臂,无奈道:“好啦,燕姐你快收拾东西出门吧。我一个人没问题的,我早点去早点回来。”   “好吧,那你要注意安全,不要跟别人乱走。”林燕最终还是同意了,又多叮嘱了一句,“早点回来。”   哪怕知道现在这外面大白天的人多,治安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但太久没回来,林燕对京城也是有些陌生的。人在陌生的环境,就容易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梁辞是和林燕他们一起出的门,只不过大家走的方向不太一样。林燕坚持把她送去坐了公交车,这才和爷爷奶奶离开。   梁辞坐上了公交车,逮着一个空座位就赶紧过去坐下,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她一直打算的就是想自己过去程家的,因为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不好带着林燕一起去。就怕谈得不愉快,到时候闹得不好看,林燕看到了担心,可能会写信回去告诉她哥哥。   跑那么远的地方过来上学,已经够让家里人担心的了,剩下的这些事情,她也能好好处理,把事情说清楚,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算了,没必要再让家里人跟着担心。   从林爷爷家里到程家,也坐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中间要下车等另外一路公交车,耽误了不少时间。   下了车,梁辞看看这边的环境,忍不住感慨,就算是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里,也还是有过得好和过得一般的区别的。   这边胡同的院子都是独门独户,不像那边基本都是大杂院住了好几户甚至十几户人家。   翻出来程铮给写的地址,进到了地址上的巷子,但是也看不出来哪家就是程家的院子。就是记得程铮说他家院子里面靠近门口的墙边有一颗柿子树,已经高过了院墙。所以她一边往巷子里走,一边去看两边院子的墙头。   走到一半,就看到了一家的院墙上头冒出一截柿子树树枝。枝上已经挂着不少未成熟的柿子了。   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正想等等看有没有人路过可以问问这里是不是程铮家,突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来,走出的是一位穿着朴素的婶子手臂弯里挎着菜篮。看见她就站在大门外边,就好奇问道:“你找谁?”   梁辞一下子就有些紧张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发梢尾,“请问这里是程铮家吗?”   婶子听到程铮的名字就顿了下,悄悄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梁辞,她在程家做帮工也有四年了,没见过程铮有认识这么个朋友,也不知道程家还有这么一位亲戚。突然心头一激灵,想到了家里的老太太说过程铮在下乡当知青的事情和当地的姑娘谈了对象,可别就是眼前的这一个吧?   家里老太太平时说起的时候,从她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是十分不喜欢那位不曾谋面的姑娘的,程铮的父母虽然没有表过态,但是从满不在乎的情绪里也能窥见一二。这姑娘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意图,就怕今天可能会闹得不好看。   心里过了万般想法,但是面上半点不显出来,婶子换上热络的笑容,“程铮家里就这儿,你是他朋友?”   知道是这里就好了,总算没有白找过来。梁辞点了点头,“是,我是他在西堂村的朋友,想着好不容易过来了,就来拜访一下程家的长辈们。”   “诶好,那你等一下,我进去和老太太说一声。”婶子转身回去,顺便把门给掩上,也没完全掩上,留着一条手掌宽的缝隙,足够她窥见里面的雕梁画栋。   程铮说他家里以前条件就不错,只不过是那些年因为他爸妈的成分问题才过了三、四年苦日子。现在看来,程铮说的“条件不错”还是说得谦虚了。   没等多久,婶子出来把她迎了进去。   里面宽敞的客厅里就坐着一位满头银发、穿着讲究的老太太,好像是就等着她过来,表情太严肃了,见梁辞进来了,就让她坐下,然后吩咐陈嫂去给程铮的父母打电话叫他们回来。   程老太太解释道:“程铮被选中做随行翻译,前两天出国去了。”   梁辞抿了抿嘴,没想到就这么错过了。   把带来的礼品放到了桌上,程老太太目不斜视,没分半点目光给她带来的东西上。老太太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是看她的目光没让她感觉到不舒服,所以梁辞慢慢地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你来京城没和程铮提过?”   “还没来得及提。”梁辞端正地坐着,“拿到了通知书,刚好同一个公社考来京城的朋友赶着过来,就跟着来了,打算等到了上门拜访再和程铮说的。”   就是没想到就刚好是错过了,还不知道程铮什么时候回来,估计他是写了信寄到西省去了。   程老太太“嗯”了一声,对她考上京城这边的大学没觉得有什么意外的。转头就问她想喝点什么,就让陈嫂去送些喝的吃的过来。然后一老一少就这么沉默了下来。   在她犹豫要不要先告辞算了时,程铮的父母回来了。   从外面走进来,都穿着庄严正式的西装,看起来十分的干练。程铮说过他父母一个从政一个从商,但是都是脾气温和的人。从他们的面容中也能找得出来许多与程铮相似的地方,可以说,程铮是既像他父亲程勋恒,也像他母亲安淑婉。   “伯父伯母好。”梁辞站起来颔首道。   安淑婉温柔地揽上她的肩膀,拥着她坐下来,笑道:“陈嫂给我们打电话说是小铮的朋友过来了,我就猜着肯定是小辞你。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还能早点过去接你。不巧得很,小铮出国去了,这次任务比较重,得去三个多月,兴许能赶在过年的时候回来。”   要去这么久呢?而且还是出国。   梁辞无声叹息,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而且现在程家三位长辈的态度真是让她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想法。吊得她的心七上八下的,一直没能落到实处去。   “对了,小辞你现在来京城是考上了这边的大学吧?”安淑婉笑吟吟地问着,但也不是真心想要知道梁辞来这儿的目的,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凑巧了,小铮从国外回来,差不多就该毕业了,也是时候把婚事给办起来了。”   梁辞看着安淑婉温和的笑容,心里有预感接下来的话不会是她内心期待的那样。   果然。   “小铮和我们隔壁家的晶莹从小青梅竹马长大,我们家和陆家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早就约好了等他们长大了,我们家就去她家里提亲的。”安淑婉轻轻抚着梁辞的手,“小辞你救了小铮一命,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不止小铮是把你当亲妹妹看,在我们这儿,你就和我们亲女儿差不多一样的。到时候,你小铮哥结婚,你在京城这儿读书也能过来喝喜酒。”   梁辞定定地看着安淑婉的脸,这个客厅的程老太太和程勋恒都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安淑婉的说辞的。   一点点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梁辞扯着嘴角笑了下。   要是没点心理准备,换成十五、六岁的梁辞坐在这儿,可能早就心慌得不知所措了。估计还要争辩“说好的定了婚约,现在程铮就要和别人结婚了”。   气氛有些尴尬,陈嫂端了盘糕点过来放在梁辞的面前,呼吸声都给收敛了不少,多一秒都不敢逗留,快速地回了厨房去准备中午的午饭。   程勋恒清咳了一声,温声道:“还没得问,小辞是考上了哪个学校呢?”   梁辞缓了缓,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没有回答程勋恒的问题,也没有接安淑婉的话,而是问道:“程铮知道他要和他青梅竹马长大的姑娘结婚吗?”   语气清冷,好像一眼就能看穿安淑婉的小把戏。也让安淑婉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直视梁辞的视线,坦诚道:“我们和他讨论过这个问题,小铮的反应是有些激烈,他并不是很赞同我们的想法。”   “但是,”话锋一转,安淑婉的语气又坚定了下来,“我想他总会理解我们的做法的。”   “小辞你或许不明白,在京城的程铮和在西塘村的程铮,是不一样的。他现在能作为翻译团的一员跟着领导出国,毕业后会有几年都要经常往国外跑,他需要一位能和他并肩共进退的夫人,而不是只能在家里等着的夫人。一个家庭聚少离多,日子久了总会出现问题。”   梁辞赞同地点了点头,这个倒是没有说错。   但是安淑婉也没想到她会点头赞同,愣了一秒,很快又说道:“即使是只留在家里等着,那也是需要帮助家里处理人情往来的大小事情的。小铮应该也和你说过了我们都在做什么工作,家里来往的亲戚朋友都是好好经营关系的,可能对小辞你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想,大学里面应该也不会教这些东西。”   梁辞也点头,说得通俗一点,就是再说她见过的世面太少了,程铮的妻子得是个能帮助家里去维持这些亲戚朋友关系的人。要知根知底,又要门当户对,程铮的青梅竹马是再好不过的人选了。   果然不管去到哪里,门当户对都是一个亘古不变的评判标准,所以当年程铮说要和她定婚约的时候,她阿婆就说了,要不是怕她身体以后好不了,就程铮这样在西塘村无依无靠没点一技之长养家糊口又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城的,他长得再好人品再好,也是不怎么配得上她的。   她和程铮的婚事大概是没什么好结果了,既然这样,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说起来,当年我们家也没想着要程铮订婚约报救命之恩的。”   程家的三位长辈也尴尬起来,这句话就像是一巴掌直接扇到了他们脸上。这么说来,自作多情是程铮,过河拆桥是他们。   梁辞不管他们尴不尴尬,反正今天出了这个门,以后路上遇着了,估计也当是个陌生人了。   “当时的情况不好说,毕竟我救了程铮不假,为了救他身体不好也是真,或许程铮是出于感恩或是愧疚和我定了婚。这些就不提了。这些年你们也给寄了不少药材和补品过来,医生也说我好得差不多了。”   安淑婉想说些什么,被梁辞制止了,继续道:“你们什么想法我也清楚了,来京城之前我和家里人就已经商量过这件事情了。齐大非偶,我也怕攀得高了容易摔死自己。之前和程铮的婚约也就是口头说说,现在你们家也找到合适的了,那就这么算了吧。”   字字句句没指明了说他们程家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但是凑在一起就是这么个意思。偏偏他们就是没理,连辩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程勋恒觉得愧对了梁辞,心里过意不去,但是又不想眼睁睁看着程铮娶一个不能给他助力的姑娘进来。讪讪道:“这件事情都是我们程家的错,小辞你有什么要求,或者需要我们帮忙的,我们一定都能办成。”   梁辞突然站了起来,程家的三位长辈也跟着站了起来,心里都有些惴惴。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不管怎么都是他们程家做得不厚道,是要被人指着喷骂的。   “那就银货两讫吧,我救程铮一条命,要多点不过分,不过你们这几年也寄了不少东西给我,那就打个折,给个三百吧。”梁辞坦荡地朝安淑婉伸手,“我收了钱,以后和程铮的事就当过去了,只要你们不去打扰我,以后绝对不会再来你们家。”   估计是没想到梁辞这么痛快地就做了了断,安淑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找到了自己的挎包,一边找钱一边说道:“应该的,小辞你救了我们小铮一命,为了养好身体也遭了罪,给多少都是我们应该的。”   她自己手里翻出了全部的钱,又跟程勋恒要了不少,凑出来一千,递给了梁辞。   接过钱,梁辞就点出来三百元,剩下的递了回去,见安淑婉没接,就给放到了桌子上。拿起自己的背包,颔首道:“那我就先走了。”   走出去几步又停下,回头道:“要是程铮回来了,麻烦跟他说,无论如何,都不要再来联系我了。谢谢。”   路过陈嫂走出去,陈嫂问她怎么不留下吃饭再走,梁辞也就笑笑。   出了程家的大门,突然有点忘记自己刚刚是从左边来的还是右边来的了,想起那棵柿子树,走到一旁仰头去看,就确定了自己是在柿子树那边来的。   走过去的时候,程家隔壁家的院子大门敞开着,一位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走了出来。   肌肤如雪,眉目如画,一举一动都优雅,她阿婆说的以前地主家的千金大小姐,大概就是长这样吧。   走了过去,才想起程铮母亲说的隔壁家程铮的青梅竹马......   没回头去看,停顿几秒后,又提起脚步往外走去。 第6章   从程家出来,抬手看了看手表,才十点多,时间还早。   虽然林奶奶给了她家里大门的钥匙,但是回去也是在那小院子里待着,也不好意思自己在人家家里开伙。等林燕他们回来估计还得要傍晚,这么长的时间,就想着出去走走逛逛,尤其是前两天才和林燕去买衣服的地方。   这里的衣服便宜好看,可以多买几件寄回去给家里人。   走到上次卖衣服的附近,看到了一家小面馆,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不到饭点,里面就已经有不少客人了。本着“人多就是味道不错”的想法,她就也走过去看了看菜单,一块钱的面条里面就有几块薄肉片,她就跟着要了一碗。   不赶时间,慢慢悠悠地吃了一碗面。直到这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店满满当当每个位置都坐满了人,门外还有人在等着空位,没好意思再继续待下去,起身离开。   去了卖衣服的小摊那儿,走了一圈下去,没看到上次那个男人出来卖衣服了,还有些可惜。其他小摊上卖的衣服都没那个男人卖的衣服好看又便宜。   挑拣了一会儿,有个小摊不耐烦地瞪她,“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就赶紧走。”   都准备好付钱的梁辞一顿,把手里拿起的几件衣服都给放了回去,淡淡道:“我不买了。”   得了小摊老板的一声轻嗤,梁辞也不和他争辩,转头就走人。心里想着,大不了她再多来几次,就不信等不到那个男人再过来摆摊。   衣服便宜好看,还会说好话。就活该他家的衣服卖得好!   时间还早,她就想着去附近的一个古玩市场去看看。林燕说那里的东西大多都是假的,不是行家就过去看个热闹就行。她喜欢看起来有“岁月感”的老物件,其实也分不清到底是真的还是仿的,也就是看个眼瘾。   一边回想着上次林燕带她走的近道,一边在胡同里转来转去。就是走了一会儿,她也感觉到了,她好像是走错了。要重新退回到原点重新走一遍的时候,听到有人在喊“别让他跑了!”   生怕自己不小心卷入别人的打架斗殴中,往回退的脚步都加快了。就是,好像退回去的这条路也不太对。   刚刚过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路边有个垃圾堆。   得了,还要再返回去。   没来得及转头,拐角处就有个一身黑衣服手臂被划开了一个大口子的男人跑出来,和梁辞猛然正面对上,俩人都愣了一下。   梁辞也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他,还想着要去他的小摊上买衣服呢,看他这个样子,估计就是在被人追杀的了。他手臂上的那个大口子还在流血,光是看着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臂也跟着阵阵地疼,再不好好止血包扎,他就不会只是脸色苍白冒冷汗了,可能会就这么晕过去。   脚步声和喊声就在不远处,梁辞几乎是下意识地把眼前的这个男人推到了垃圾堆旁边,一个破破烂烂的箩筐把他罩住,然后捡起垃圾堆里的几块破布往上一盖,“你先在这里躲着不要出声。”   她做完这些想装路人走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被人喊住,“喂,有没有看见一个受伤的男的跑过去?”   喊住她的人凶神恶煞,脸上还有一道丑陋的刀疤,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   在看到刀疤男的同伴是拿着刀时,光反射到她眼睛里十分刺眼,也让她开始双腿发软。又被问了一声有没有看到人,她赶紧摇了摇头。   有个混子看见她被吓得不敢动,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小丫头长得不错,要不要跟哥哥去唱歌?”   梁辞慢慢地捏起了拳头,双腿也发软了,要是情况不对,拔腿就跑。   其他混子也跟着哈哈大笑,只有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又看了她一眼,接着就一个眼神扫向身后的几个混子,“笑什么笑?人还没有找到,接着去找!”   “你们几个!干什么呢?”几个公安跑过来,后面跟着几个普通人,可能就是有人看到了这帮人拿刀带棍的,怕他们在这儿生事就报了警。   梁辞一看,不怕了,赶紧跑了过去站到了公安的后面。   “甭管是干什么的,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都给抓了关起来。”一个老伯气愤道。   “对!这种混子就该抓起来关了,谁知道他们是过来做什么坏事的,万一伤到人了怎么办?”其他人跟着附和,都说让公安把人给抓了。   梁辞也小声地告状:“刚刚他们还想调戏我来着,这种人都是坏的,幸亏你们来得快。”   瞬间就助涨了跟着公安来的居民的情绪,义正言辞地要把这帮人给抓起来才罢休。   那帮人刚刚还挺嚣张的,现在见到警察过来了,怂得跟孙子一样,尤其是带头的那个刀疤男,从口袋里掏出烟来想要递给公安,讨好地笑道:“我们就是追个偷东西的,拿着刀和棍子都是想着吓唬吓唬人,真的没有做别的坏事。”   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公安就更不可能轻易放他们走了,坚持要把人给带回去审问清楚。别看他们还挺横,但是敢出来管事的公安也不是吃素的,手里的枪都已经拿出来了。于是,这帮人就这么被带走了。   看热闹的人也很快就散了。   为了以防万一,梁辞是先在这附近又绕了一圈,确定真的没有人要追杀过来了,这才返回垃圾堆那儿找人。   快速地把破衣服和箩筐扔开,看到他的脸色又更苍白了,嘴唇那儿被咬出了血。被疼得也只能咬紧牙关顶着了,他刚刚要是发出了声音,他和她都落不得好。   那人想站起来,又没什么力气,喘气都难。   梁辞扶了他一把才把人给扶起来,“送你去医院?”   男人眼睛注视着她,有些怀疑她救人的动机,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再坏也坏不到哪儿去了,只能选择信任她。   “不能去医院,去了医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我回家去。”   梁辞现在有点后悔了,感觉自己摊上了大麻烦,有那么一瞬间想把人给扔下算了,但是想想自己爸妈,又觉得自己不能见死不救。   “你家在哪儿?”   “就在前面不远,我腿被他们打了几棍,你扶我回去,再帮我去买点药回来,我会给你酬劳的。”   梁辞没好气地扶着他,按他指的方向走。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以包扎伤口的,只能尽快回到他家去,然后买药回来擦了。   没走多远,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小院子门前,他掏了两次才把钥匙给掏出来,梁辞一把抢过,问他大门的钥匙是哪条,就去开了门。   小小的一个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但是里面空荡荡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不像是有人住的。   扶着人坐下,梁辞就找了块干净的布给他绑住伤口,然后问了附近哪里有药店,急急忙忙地跑出去买药了。   按着他说的,一直往前走到银杏树前,再往右一直走,在第二条小道处拐弯,再直走到尽头,左拐,就到了正大街,最后往右边走几步,就有一家药铺。   买了清理伤口的药酒和止血的药粉,以及包扎用到的绷带,默念着刚刚来时的路,一路狂奔回去,惊到了不知道谁家偷跑出来的母鸡,差点就踩到了。   回去后把门关上,看见他仰头瘫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时,梁辞的心跳陡然加快,生怕他出点什么事情,颤抖着手伸到他鼻子下面,感受到还有呼吸,才大松一口气。   这个时候,男人也掀开了眼眸,轻笑了下,“怕我死了啊?”   又道:“放心,祸害一千年,我才没那么容易死呢。”   还有人说自己是祸害的。梁辞撇了撇嘴,找了个小凳子坐在他前面,捏着棉团一点点给他清理伤口。   “看不出来,你还知道怎么处理。”   梁辞眼都不抬,继续认真地清理,“我阿爸阿妈以前就是给人家看病的。”虽然现在这些清理伤口的知识都是读书时在外面知道的,心里还是觉得她就是遗传了阿爸阿妈的优点,才会学得这么好。   清理之后,要上药粉了。梁辞看着他那道伤口还是觉得怵得慌,一个手抖就倒得多了些,疼得他冒冷汗,但愣是咬着牙没喊出来。   为了把注意力从伤口疼痛中转移开,男人的视线盯在了身前这个姑娘的发顶上,头发又浓又黑,他竟想着这个发量应该不怕掉头发了。   在又抹了下药粉,钻心的疼痛到来时,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梁辞。”   “哪个ci?慈祥的慈还是诗词的词?”   梁辞抬头看他,一副他“很没有文化”的嫌弃表情,“是楚辞的辞。”   “哦,挺好听的。”   “那你叫什么名字?”梁辞上完了药,就转身去拿绷带,准备给他包扎。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目光如炬,“徐暮。清风徐来的徐,暮色四合的暮。”   听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梁辞瞥了他一眼,又专注于给他包扎伤口。最后给系了个蝴蝶结,还挺好看的。   徐暮只看了一眼,就扯了两下,把蝴蝶结变成了死结。力气大了点,又是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   在梁辞看来,他就是活该。   给手臂擦了药,梁辞扬了扬下巴,“现在给你的腿擦药酒。”   徐暮没受伤的手去挽裤子,刚挽到小腿处,又放了下去,“这个我自己来就行了。”   梁辞也没坚持给他上药,帮他把药酒瓶拧开开,放在他手边,就站了起来。“需要我回避吗?”   她这么坦然,徐暮反而觉得是自己太矫情了,说不定在她眼里,自己就和她爸妈遇到的那些病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话都已经说了,再收回去就尴尬了。   徐暮从贴身的口袋里翻出来一个钱夹,一大沓全是十块钱,看起来颇为壮观。只不过她今天早上刚在程家经手了一千块钱,现在看到徐暮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也不觉得震惊。   点了十张共一百块钱出来,徐暮递给了梁辞,“你送我回来,还帮我买了药回来,减去药钱,剩下的是给你的酬劳。”   梁辞挑了下眉,买药才花了不到十块钱,这么说她跑这一趟还白赚了九十多块钱?   她笑了下,问道:“你知道我上一个救了的人要给我多少钱吗?”   徐暮抿了下嘴,皱着眉又点出来一百块,“两百,够了吗?”   梁辞伸手去,只抽了两张过来,抛了下手中的钥匙,“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回来。”转身就出去了。   她不想要他给的两百块钱,她看上他小摊子的生意了,想让他带着她一起卖衣服挣钱。   出去买吃的路上一直在盘算待会要怎么开口会比较好。   得知了她的想法和为什么知道他在卖衣服后,徐暮沉默不语,等吃饱后才指了指他受伤的胳膊,“知道我为什么被人追着砍吗?就是因为我的生意碍着别人了。”   梁辞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放下,“不是你偷了人家的东西吗?”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道理你不懂?”徐暮白了她一眼。   算盘才起了一个头,就被给打碎了。梁辞一下子就蔫了下去,还以为救了这个人还能借着东风做个小买卖呢。也没想着能赚大钱,但是攒点小钱也好啊,还能寄回去,这样哥哥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徐暮手指扣了扣桌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很缺钱?那你还是收了这笔钱吧。做生意的事情还是不要想了,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把剩下的一百八十元推到了她面前去。   梁辞把钱又给推了回去,“做不成就算了。我救你也没什么损失,我就不要你的钱了。”   “不过,”   她这一个转折让徐暮忍不住提起了心,生怕又要提什么让他为难的要求。   “不过你这儿还有没有衣服卖啊?我今天想去买来着,没看到你去摆摊。”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她运气好,没看到他去摆摊,但是遇到他被人追杀了。说不定还是能买到衣服的。   “......”这个缘分也是挺让徐暮无语的。   徐暮拿起桌上的那串钥匙,挑了其中一条出来,“左边的屋子里面都是衣服,你自己去挑。”   梁辞一脸惊喜,拿到钥匙就过去开门挑衣服。   里面收拾得比外面还要干净,几个靠墙的大木架子堆满了衣服,屋子中间还有好几麻袋的衣服。这么多的衣服,男女老少的都有,都能开一个服装店了。   她也不敢乱翻,挑挑拣拣了好久,拿出来看了觉得不合适还得原路放回去。   给阿公阿婆的、哥哥的、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姑姑姑丈的、堂哥堂姐堂弟堂嫂的......一边碎碎叨给谁买什么样的衣服,一边跟只偷腥的老鼠一样边挑边笑。   抱了一堆衣服去堂屋,一股脑都放在空凳子上,豪气地大手一挥,“这些我都要了,多少钱你算一下。”   徐暮只看了一眼,毫不在意道:“都送你了。找个袋子装了带走。”   梁辞皱眉,又被徐暮打断话,“我说送你了就送你了,我去进货拿的都便宜。就当是你今天帮我的报酬了。”   那也行。   梁辞又去隔壁堆满衣服的屋子翻出来一个袋子,把衣服都给装起来。准备回林爷爷家前就先去邮政所把衣服寄了。   临近要走了,梁辞指了指他的手臂,“这几天最好不要碰水,每天早晚要换药。”   环顾了下四周,也没什么需要她帮助的了,就拎起一包衣服,“我走啦。”   徐暮捻了捻手指,定定地看她,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突然道:“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不要轻易出手了,帮助别人,说不定要惹一身腥。”   梁辞耸了下肩,“当时没想太多,其实我后来也是有后悔的。”   徐暮轻笑出声,冲她摆了下手,“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给带上。”   “哦,再见。”   梁辞出了门,回身拉着门上的拉环,一点点把门拉上。从门口这儿与坐在堂屋的他正对着面,里面的他一身黑装坐在那儿,稍长的刘海垂下来,遮挡住他的眉眼,但是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强烈。   终于把门给合上了,站在门外突然有些怅然若失。   不知道以后他还会不会出去摆小摊,想到要是不能买到这么便宜又好看的衣服了,心里就忍不住把今天那帮混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候了个遍。 第7章   从徐暮家出去,梁辞找了个邮政所就把那包衣服给寄了回去。今晚回去还得写封信给她哥说她和程铮的婚约掰了,省得家里人还整天为着这件事情提着心。   回到林爷爷家的时候,林燕看见她才松了一口气,“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都准备出去找你了。”   那么大一个城市,要想找一个人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我出去逛了逛,就回来得迟了些。”梁辞怀里还有两件衣服,“今天出去逛街看到合适的,就也给林爷爷林奶奶都带了一件,不知道合不合适。”   林燕怪她太见外,而林爷爷林奶奶收到了衣服都笑得合不拢嘴,拿着比划了好一会儿,感慨道:“小辞真是招人稀罕。”难得出去买东西还记着给他们也带一份。   梁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自己这是借花献佛了,根本当不起老人家的这一句夸。   他们都是吃了晚饭才回来的,林奶奶知道她还没吃晚饭,就进厨房去给她煮面条。   林燕拉住她,“你今天去找朋友,见着人了吗?”   梁辞脸上的笑都没变,摇摇头,“那个朋友出远门了不在家,不过我见着他家里人了。”   “哦,那真是不巧。”林燕却是不觉得可惜,“左右都还在京城读书,等你朋友回来了,你再上门去看看就是了。”   “再说吧。”梁辞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要去学校报道的事情。她冬天的棉衣棉被应该差不多寄到学校了,还有两天就到学校开学报道的时间了,可以先去买些生活用品,等报道那天再带着去学校。   “咱们的学校离得不远,到时候咱们一块儿去报道。”林燕说道:“我有个表妹也是中医药大学的,不过她学的是护理。听说你们学校管得没那么严,学校里也是有人在谈对象的,只要不出格被捅到老师那儿,都没什么问题。”   梁辞无奈地摊摊手,“燕姐,怎么又扯到谈对象上去了?我觉得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还是得好好学习比较好。不知道我们这个专业的学业难不难,要是太难的话,我应该没什么时间想别的。”   就算是想别的,那也是想怎么赚钱的事情。又想到了徐暮的小摊子,真羡慕啊,他那么多衣服,小摊子一摆,好多人去买。一想就心疼,忍不住又在心里骂那帮混子。   林燕好笑地拍了拍她的手臂,“还是你想得明白。那就去了学校,好好学习去。以后等你学好了,以后咱们也算是认识个懂医的了,生病了也不至于怕得要死。”   梁辞开玩笑道:“那你还是别指望我了,我学出来没攒个几年经验,你敢放心让我看病?”   “......你这么说,确实是不太敢。”   开学报道那天,林燕的大哥正好休息,就过来送她们过去学校。梁辞带的东西不算多,自己也能拿,林燕的行李比她的还更轻便,有没有人来送其实都没什么关系。   先到了梁辞的学校,林燕说要先陪她去报道,就一起进去了。   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不少人,还有人在学校旁边不远处摆小摊,卖的大多都是平时用得到的生活用品,总会有不少外地来的学生什么都没准备好的,所以生意也不错。其中有一个小摊尤其热闹,围了好几层人,看挤出来的人拿的东西,那应该是一个卖衣服的小摊。   围在周围的人太多了,离得也不太近,没看到小摊的老板。   这个时候,她肯定是不可能还要去买衣服的。所以也就只是看了几眼。   学校里有学生会的人在做指引,看到梁辞她们拿着行李进来的,就问是不是来报道的新生,知道是哪个专业的后,就领着人到对应的学院报道处。   就连要去宿舍的时候,还有人争着帮忙拿行李。   林燕小声地跟梁辞道:“你们学校的同学还真是热心。希望我们学校的同学也能这么好。”   林燕没陪着她上宿舍楼,在宿舍楼下就道了别,“我就先去学校报道了,等有空了再过来你们学校找你,或者你有空了去我学校找我。”   梁辞认真地点头,“等周末有空了,我就去找你,下次咱们还一起出去逛街。”   她们都从一个公社来的,又有了这几天相处的感情,说不定以后放假了还会一起结伴回去,自然是要一直保持联络的。   帮着梁辞拿行李的大二师兄边走边给她介绍学校。   “你就记得学校分了三块区域就对了,刚刚报道的那儿是教学区,还有前面的宿舍区,另外就是活动区。有两个饭堂,离宿舍最近的二食堂是最好吃的,一食堂的饭菜里的煎饼果子也好吃。”   “我和你一个专业的,咱们专业的老师都比较严格,特别是教中医学基础课的李教授,最不喜欢学生上课迟到,如果一个学期里迟到三次,他这门课的成绩就作废,需要重头学一次。”   师兄人挺热情,还是自己一个专业的,让梁辞了解了不少关于自己专业的事情。   送到了宿舍门口,师兄憨憨地笑了下,跟她打了声招呼就下楼去了。   自己专业的师兄还真是不错。   宿舍不算大,里面放了六个床位,都是上下两层床,左边靠墙四个床位,右边靠墙两个床位和柜子,六个柜子也是分的上下各三个。中间是一张长桌子,桌子的另一头就靠着窗户。   她刚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位舍友在了,都在忙着收拾带来的行李。   看见她进来,舍友们齐刷刷地看过来,腼腆或是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三位舍友都是选的上铺,剩下的都是下铺了,梁辞就选了右边的下铺。   她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五届考上高考的,这个时候考上大学的大半都是读完高中毕业出来的,所以大家的年纪都差不多,倒没有像刚恢复高考时候那样,一个宿舍里的年纪差距大的能差上十岁。   此时宿舍里的四个人,年纪最大的是她的上铺夏红旗,21岁,一个来自川省的辣妹子,整个宿舍全靠她来组织大家互相认识。她对面床上铺的叫柳琳,是个穿着很精致的姑娘,和她同岁,但是比她还小半岁。柳琳旁边床的舍友叫黄晴,也是和梁辞同年但比梁辞小两个月,黄晴家也是在京城,不太喜欢说话,收拾好了就拿出来一本书翻看。   宿舍的厕所在走廊尽头,洗澡的澡堂就在她们宿舍楼下旁边,不需要跑太远,也算是得天独厚了。   带来的东西不多,凉席一铺、蚊帐一挂,枕头和薄被子一放就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剩下的洗漱用品都堆在两个叠一起的盆里,一个用来洗脸一个用来洗衣服。学着其他人把脸盆放在床底下。   六个衣柜,上面的三个已经被先来的舍友选了,她就从下面三个里选了个靠近自己床位的。柜子里面有隔板,分了三层,底下的那层是最大的,可以用来放冬天的被子,上面两层的高度一般,但是按她的衣服量,也足够用了。   还没有买锁,不敢把随身带着的包放里面。   从家里带来加上从程家那儿拿到的钱,减去了这些天买东西花去的,身上还剩了六百七十,改天还是得抽空去银行开个存折把钱存进去,身上带点生活费就足够了。   说来,报名的时候给了一年的学费三十元,但是后面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的生活补助,不大手大脚买东西,完全够她生活用的了。   和夏红旗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她才有了“考上大学”了的真实感。   柳琳和黄晴就只是今天过来报道收拾东西,她们还要回家去吃饭,而且这两天也不留在宿舍,等大后天正式开学了才会在宿舍住下。所以,梁辞和夏红旗自然而然地就凑到了一起同进同出。   后面两天,另外两位舍友陆续来报道了。   睡在她对面床的是个东北姑娘——方雯雯,长得很高,据她所说只有一米七,但是梁辞总觉得她有一米七五。十足十的大姐大模样,但却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才十七岁。   另一位睡在下铺的姑娘来自南边的深市,叫颜如玉,名字就取自“书中自有颜如玉”,是这个宿舍里年纪排第二的。   宿舍里的几个舍友来自不同地方,性格差别也比较大,但是目前来看,大家还是挺好相处的,看起来不像是喜欢惹是生非的。   除了柳琳、方雯雯和夏红旗是与她一个专业的,黄晴和颜如玉是其他专业的。大家能有缘聚在一个宿舍里,不期盼大家能成为关系多好的朋友,只要和平度过大学四年就够了。   正式开学的前一个晚上,202宿舍的六人总算是聚齐了,大家又认识了一遍。   第二天也不算是正式开学,而是开始了半个月的军训。在军训期间,一个班级的同学也慢慢地认识了起来,期间还上了不少课程。例如参观图书馆,知道了怎么去借阅图书。再例如学业规划课,听老师讲大学四年应该怎么度过才不算是浪费。还利用晚上的时间,聚集全班的同学选出了班干部,又和本专业的老师见了面。   梁辞什么班干都不想当,只想做个普通的学生,但是如果有自己宿舍的人上去竞选班干,她一定举双手投票。   她的四个舍友里也只有柳琳去竞选班干,并且成功当上了文艺委员。   有的人,光是站在那儿,就让人觉得她天生适合。柳琳就是。看起来就像是文艺特长很厉害的人,尤其是她上台自我介绍,提到自己会钢琴、古筝时,梁辞咋舌:太厉害了吧!   方雯雯大咧咧地揽着梁辞的肩膀,自豪道:“要是班干部里有个武术委员,我上去亮两招,肯定就是我当选了。”   夏红旗直率的脾气和豪爽的方雯雯最合拍,方雯雯一说,夏红旗立刻就给搭话:“那肯定是你啊,咱们宿舍的人都挺你,就有三票了。”   过了军训,就到了正式上课了。   第一节课就是师兄特别提到的很严格的李教授的中医学基础课,梁辞不敢拖沓,快速地收拾好要带去上课的东西,方雯雯和夏红旗都是干脆利落的,动作比她还快。剩下柳琳一个,还在慢悠悠地给自己脸上化妆。   见她们都已经拿好东西了,柳琳就道:“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然后又继续对着镜子捯饬自己的脸,口红一抹,确实很惊艳。   梁辞不敢在第一天就踩老师的底线,也就不等柳琳了,和另外两位舍友先跑去食堂吃早餐,即使知道肯定来得及,但还是脚步匆匆地赶着。   还好她们出门早又走得快,在教学楼里也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上课的教室。   没想到,她们居然是最先到的。进教室的时候,李教授已经在教室里等着了,黑板上面写着“中医学基础”和“李崇达”,字迹遒劲有力。   见字如人,与李教授的第一次见面,就让梁辞对这位老师和这门课有了很高的期待。   在学校的前一个月,几乎像是被人推着往前走一样,一点点地去适应学校的学习、生活节奏。而在这段时间里,梁辞对宿舍里的舍友有了更深的了解。   柳琳家里条件应该算是最好的了,虽然和她也是一个专业的,但是不怎么和她、方雯雯、夏红旗一起行动,反而是和宿舍的两位同专业的同学关系更好。   宿舍里还有个富豪——颜如玉。家里在经济特区,乘上了时代的东风,家里开了个搞建筑的公司,挣了不少钱。用她的话来说,来读大学就是想混个名头好看,顺便出来见见世面,所以她没觉得在一个中医药大学里学行政管理专业有什么不好。反正都是拿的一个学校的毕业证,也就是专业有差别而已。   柳琳的家境好和颜如玉的家境好不太相似,大概就是世家贵族和新晋地主乡绅的区别吧。   柳琳带着颜如玉出去逛过几次,现在颜如玉的穿着打扮和一个多月前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黄晴是整个宿舍里最没有存在感的,她读的西医专业,每天早出晚归地学习,回了宿舍大多数时候也还是在看书。眼镜镜片厚厚一层,摘了眼镜下来一米之外的人和物都是糊的。   剩下梁辞和夏红旗、方雯雯每天混在一起。   夏红旗和方雯雯两个人性格是最合拍的,梁辞话不多,大部分时候都是听她们说。但是方雯雯就是喜欢她这样小个子的女生,很有保护欲,就去哪儿都叫上她。所以就变成她们三个像连体婴儿一样,整天同进同出的。   其实梁辞也反驳很多次夏红旗,她也有一米六的个子,也不算是小个子的。   每次都被方雯雯反驳:“长得没我高还长得可爱的,都是小个子。”   单为了“可爱”二字,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第8章   上完课,梁辞还想去图书馆看看书,刚刚的专业课老师推荐了两本书籍,她得早点去借了,生怕去得晚了就被其他人给借没了。   这回夏红旗没再继续跟着她和方雯雯去图书馆,收拾好了东西,一同往外走,道:“我就不去图书馆了,我和我们社团的同学约了待会出去买东西。就前两天我和你们说的,学校附近多了个卖衣服的小摊,那儿卖的衣服都好看,说是从南方沿海进货来的。我们社团一个女生去买了四件才三十块钱,你们真的不和我一起去?”   梁辞和方雯雯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对出去买衣服不感兴趣,都摇摇头,默契道:“我们还是去图书馆吧。”   来了大学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学习能力是不一样的。考高考时靠的是死记硬背和拼命写题目练习,上了大学学到这些专业课程,才发现光是靠死记硬背是远远不够的,还要不停地去学习课外的知识来补充。   梁辞觉得自己是笨鸟就得先飞,不能和夏红旗、柳琳比,她们两个悟性高,上课的时候都常被老师点名表扬的。   方雯雯拉着她一起往图书馆奔跑,老师推荐的两本书籍都是只剩一本了,俩人窃喜,就一人借了一本,可以轮流看。   方雯雯对学习其实也没有那么上心,她报了个武术社团,刚开始喜欢过去参加社团活动,后来觉得很没有意思就不怎么去了。没别的事情做,也不知道做什么好,干脆就跟着梁辞混了,梁辞做什么她也跟着去做。   在图书馆找了个空座位,梁辞就拿草稿纸出来,准备给她哥写信。   方雯雯坐在她对面,只瞟了一眼,好笑道:“梁辞你这么黏你哥啊,每周都要写信回去给你哥。”她上了大学后也就是半个月写一次,前面一个月还能写不少新鲜事,现在对大学的学习和生活习惯了,就觉得也没什么好写的了。而梁辞每周都写,每次都能写上满满两张纸。   “嗯。”梁辞认真地回答:“我离家远,家里人肯定是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学校学了些什么的,多写点,他们能安心。”   有时候方雯雯觉得梁辞和李崇达教授挺像的,一板一眼的。一个小学究,一个老学究。   他们周围的座位陆续有同学坐下,怕打扰到别人,俩人都不再交谈。梁辞认真地一笔一划地写自己的信。   出图书馆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开学时帮她提行李的师兄,是大二年级的纪博斌。其实后面也有见过几次面,毕竟都是一个专业的学生,纪博斌是老师口中学习刻苦、乐于助人的好学生,开年级会的时候经常上台发言。   “纪师兄。”   纪博斌抬头一看,都是大一的师妹,就多问了几句她们过来借什么书籍,还给她们推荐了另外几本适合大一刚入门时看的书。   “这几本书我那儿都有,要不明天我上完课给你们送宿舍楼下宿管阿姨那里?你们去拿就行。”   梁辞赶紧道谢:“谢谢纪师兄,我们尽快看完了就还你。”   纪博斌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你们看完了再还就行,我现在也不怎么用得上了。”又提醒道:“对了,咱们专业是有半期考的,按去年的时间,应该会安排在十一月初,你们好好准备。”   她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半期考这个东西,赶紧问了纪博斌都是考的什么,是什么形式。   回宿舍的路上,方雯雯整个人蔫蔫的,“竟然还有一个半期考,咱们专业怎么那么难啊。”   梁辞跟着叹息一声后又振作起来,安慰她道:“咱们是学医的,学不好会害人命,还是严厉点比较好,对吧?”   “你这么说也是。”方雯雯大手搭在梁辞的肩上,整个人一半的重量往她身上压,还要嫌这样搭着不舒服,“不太趁手。”   气得梁辞伸手去挠她腰上的痒痒肉,只是方雯雯每次大笑都很豪迈,整条校园道上都是她的大笑声,惹得前面的同学都纷纷看过来。梁辞立刻就撒开手躲开:我不认识这个人。   宿舍里的其他人都还没回来,直到傍晚,夏红旗带了一包衣服回来,一件件地拿出来试穿给她们看。   “最高也就是七块钱一件,是不是很划算?”夏红旗拿起其中一条红色的裙子,高兴道:“这条裙子我准备穿去表演节目,和我分到的那个角色还挺符合的。对了,到时候你们可得去给我捧场啊。”   梁辞立即就答应了只要没有特殊的情况肯定会去看的,顺便把从纪博斌那儿知道的要半期考的事情和她说了,“我听纪师兄的意思,半期考的成绩也很重要的,你别忘了抽时间好好复习下。”   夏红旗一个哀嚎,手里的新衣服也不香了。   方雯雯看中了夏红旗买回来的一件小外套,往自己身上比划了挺久,显然是已经心动了,就问了夏红旗是在学校外面哪儿买的。这个意思,看来她也是想去买一件回来穿的了。   夏红旗看见她也喜欢,就觉得好像自己的审美得到了认可,一个劲地给她们推销,“就学校大门往右,那边不是有居民楼嘛,就有个男的,每周五到周天的下午都在那儿摆摊。真的很不错的,你们上手摸摸,是不是质量不错?而且我觉得卖衣服的老板人也不错,挺爽快的,买得多了他还给抹零头,说话也客客气气的。我觉得比去外面服装店买的要好呢。”   这句话本来没什么不对,也就是打个比方,说明自己觉得这个小摊的衣服真的不错。   偏偏这个时候,柳琳和隔壁宿舍的两个女生回来了,刚到她们宿舍门口就听到了夏红旗这句话。隔壁宿舍那两个女生都觉得有些不屑,其中一个烫着卷发的女生冷笑一声,道:“一分钱一分货,地摊货就是地摊货,怎么可能比得上外面服装店卖的那些。”   这话就跟点着了炮火差不多。   夏红旗本来脾气就不小,乍然听到这句话,就气得驳了回去,“吃你家大米了还是花你家的钱了?我说句衣服好你也要来这儿找存在感?滚回你们宿舍装阔去。”   卷发女生听不得人家说她“装阔”,虽然和柳琳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但是也就是比普通人家好一点点,比起柳琳家这种还是差得很远的,在班上就经常觉得自己是京城本地人比外地的高人一等,其实摆开了看底子,和大多数同学一样都差不多的条件。   “我说地摊货比不上服装店的衣服,我说错了吗?你买不起就买不起,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就你最装。”   这回没等夏红旗来反驳,柳琳就先制止了她的话,一个清冷的眼神瞪过去,“这种话不要乱说,摆地摊的衣服和服装店里的衣服都是衣服,没什么不同的。也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你要还这么说话,以后我们就不要来往了。”   柳琳在这儿发了话,夏红旗和那个卷发女生都没再说话了。   卷发女生估计是还想继续和柳琳交朋友,尽管被驳斥了面子,还是很快就转变了态度,保证说自己知道错了以后也不会再说这种话了。   而夏红旗没领这个情,平时在宿舍就不怎么看得惯柳琳,心里嘟囔柳琳就是个两面三刀的,话说得好听,但是这都是她带来的朋友,心里实际是怎么想的谁知道呢。   闹了这一出,柳琳也不留隔壁宿舍那两个女生了,自己把买回来的东西往床铺上一放,就去找杯子倒水喝,半点没感觉到尴尬,更是对夏红旗的别扭毫不关心。   当事人不尴尬,梁辞倒是替她们尴尬上了,她手里还拿着一件夏红旗买回来的新衣服,摩挲了下布料,布料确实不错,但是也能对比柳琳平常穿的那些衣服,质量上的差距还是很大的,这个是事实。   本来她也想再问问那个卖衣服的小摊的情况的,因为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天气渐渐转凉,听其他本地的同学说到了冬天,京城会下雪,温度也低。她就想着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冬棉衣可能不太够用,还是得买厚点的棉衣过冬。   最大大咧咧的方雯雯也默默地放下了手里的衣服,顺便帮夏红旗给收拾了下放好,然后提醒柳琳说十一月可能会有半期考。   晚上,颜如玉和黄晴都从外面回来了。   颜如玉今早出门前还是扎着高马尾,现在回来就已经是一头长卷发了。别说,看起来都精致了好多。她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不说话,还是很具有欺骗性的,让人觉得是个很有文化气质的姑娘。   “今天没什么课,我去友谊商店买了不少好吃的,你们别客气啊,自个儿拿。”看了看,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就问道:“咋地咧?有啥事啊?”   刚来的时候颜如玉觉得方雯雯的东北话有意思,跟着学了一段时间,现在说话一口大碴子味。而且还是南方口音夹着东北口音,这也算是祖国文化大融合了。   宿舍的这点小事情,要是大家把它当一回事,那就是埋雷。没多大的事情,只要周围的人不拱火,过段时间也就过去了。这是梁辞在外面读高中三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啥事也没有。”梁辞不客气,上前去从颜如玉带回来的洋零食里拿了块巧克力,然后指了指她床底下的热水壶,“看你热水壶没热水了,就顺路帮你一起打了。”   颜如玉想起来自己没了热水的事情,当下高兴地咧嘴笑,又给梁辞抓了好几颗放她面前的桌子上,“还是姐儿们最好。”   然后,颜如玉又招呼其他人过来吃东西,夏红旗、柳琳、方雯雯都意思意思地拿了一颗巧克力,端正坐在自己床上看书的黄晴纹丝不动,淡淡地说了声“我不爱吃”就继续专注看书了。   第二天是周六,她们专业只有早上有课,下午没课就相当于是开始过周末了。   上完课,方雯雯和梁辞要去夏红旗说的那家小摊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衣服买,想叫上夏红旗的,但是她又要赶着去话剧社排练节目去了。   “咱们快去快回,纪师兄给借的那几本书都挺有用的,我看那个比看专业书更记得牢。咱们早点看完早点还他。”梁辞自从知道了十一月还有半期考,人就已经开始紧张起来了,生怕自己在半期考的时候考了个全班垫底。   方雯雯道:“跟你混是跟对了,有你带着,不怕学习不用功。”   梁辞嘿嘿笑了两声,她也不见得是多爱学习,但是就是一想到如果考试垫底,就心里慌得很。   出了学校,发现学校门口附近有好几个小摊,都是住得近的居民过来做些小生意,当然也有正经开店的,但是不多。现在大学生的钱算是好赚的了,手里每个月有补贴,还有些阔一点的家里还另外给钱,没当家的人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出手就大方很多。   梁辞就看到有一家卖煎饼的,想着待会回来的时候买一个吃。   按着夏红旗说的出了学校大门往右走一段路,果然看到了一个卖衣服的小摊子。   这个时间才上完早上的课程,有的专业下午也是没课的会出来买东西,或者有些手头宽裕的中午也会出来买吃的顺路逛逛,所以那个小摊上围着的人的只有三四个。   看样子,小摊的老板也是算准了时间过来的,这个时候还在忙着把麻袋里的衣服给拿出来摆上。   动作利索得很,看起来一个多月前受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没错,这个小摊老板就是她一个多月前在胡同里救下的徐暮。   那个时候的他是怎么说的来着?卖衣服碍着别人的财路了所以被追杀,还说做生意不是那么简单的叫她别想了。   现在他是怎么回事?在她们学校附近摆个小摊卖得风生水起的,都快全校闻名了。   好吧,虽然她只是救了人家一下,都说施恩不图报,不应该就以救人这件事胁迫人家带她一起做生意。可是她这一个多月每次想起来他的事,就要骂上几句那帮混子,心里还可怜徐暮,好好的生意说没就没了。   可怜个锤锤!   “诶,诶诶诶......”方雯雯感受到了梁辞大步往衣服小摊上走时自带杀气,叫都叫不住,她挠了挠后脑勺,心想着这个时候人也不多,又不用去抢,至于一副要去打架的样子么?   梁辞走过去,看到了有厚棉衣卖,一边拿起手里的这件一边问:“这件还有没有小号的?”   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摊子里面忙活把衣服拿出来的人的后脑勺。   “哪件啊?我找找。”徐暮回过头来看她手里的衣服,然后一个抬头,就看到了熟悉的小脸,还带着怒气呢。   立刻就想起了当时她问能不能带她一起卖衣服的事,稍微有点点尴尬,但是很快就被他给忽略过去了,笑道:“是你啊,你在这里面读书?”   徐暮指了指围墙的那头。   梁辞想生气,有觉得自己没道理生气,很快也就把气给压了下去,“嗯”地应了一声。   身后的方雯雯也跟上来了,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手肘捅了捅梁辞,朝徐暮努努下巴,“熟人?”   “......也不怎么熟。”梁辞说完就更觉得自己的气莫名其妙了。   听到她说不怎么熟,徐暮挑了下眉,收了另外两个顾客的钱,然后转身去翻另外一个麻袋,翻到底下拿出来一黑一白两件大衣来,递给梁辞,“羽绒服,只有中号的了,在外面都难买得到。”   梁辞听说过羽绒服,因为颜如玉就去买了两件回来,据说一件要八十多。轻便保暖,什么都好,就是贵。   梁辞拆开了看,方雯雯觉得好,就让徐暮也给拿了一件黑色出来,当场就试穿了,高兴地拍了拍大口袋,“这多少钱一件啊?”   徐暮看了梁辞一眼,“我卖七十一件,你是梁辞朋友,收你五十。”   方雯雯立刻就掏了钱,兴奋道:“那谢谢咱妹子了。”   梁辞正准备掏钱,徐暮扯嘴角笑了下,快速地找了个袋子帮她把两件羽绒服都给装起来。   “我要黑色的就可以了。”递过去五十块钱。   徐暮不理她,有拿出来两件卖得最紧俏的高领毛衣,问:“喜欢不?”   梁辞一脸茫然。   没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了。徐暮一起给折叠好装袋子里,然后递过去,“不收你的钱,拿着。”   梁辞皱眉,不肯白要他给的,坚持要付钱。   拗不过她,徐暮就从她拿出来的钱里抽了两张十块钱,然后堵住她的话,“上次你说的事,明天上午你不上课就过来找我。”   梁辞眼睛一亮,“明天上午几点?”   “十点。”   她也没机会再问别的,因为有一帮人涌过来要买东西,有她们学校的学生还有住附近的居民们,徐暮把拿包衣服往她怀里一塞,就招呼起顾客来。   梁辞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有难缠的婶子跟他讨价还价,徐暮就开始天花乱坠地夸他的衣服。   方雯雯看了都夸他,“你这朋友嘴皮子厉害!” 第9章   知道了梁辞和摆学校门口外面那个衣服小摊的男人认识,夏红旗直呼“亏了亏了!”   特别是方雯雯回来还带着暖和的羽绒服,炫耀地转了一圈,说外面都买不到这个价钱,而且也不是那么好买到的。   夏红旗就觉得自己买回来的那些没那么好了,懊恼道:“我昨天去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羽绒服卖啊,今天就有了。可真是错过了。”   梁辞没应声,她觉得可能不一定是夏红旗错过了,而是徐暮可能就没打算拿羽绒服在学校门口这儿卖,说不定换个地方去卖他还能卖个更高的价钱。比如说,就在学校后面的教职工宿舍楼。   看着自己床上的那四件衣服,决定明天过去找他的时候还是把钱给补上。就算他不收她和别人一样的价钱,成本的钱也应该给的。   “梁辞,你怎么会和那个人认识啊?”夏红旗好奇。   “刚来京城的时候帮了他一个小忙,就认识了。”梁辞怕宿舍的舍友会有别的想法,提前断绝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也就是认识,不是很熟。”   这话她可没有说谎,她和徐暮真的不太熟,就知道他叫什么、住在哪儿、做什么的,其他的是都不知道。   她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一屋子的衣服库存上,别的不好说,反正他手里有不少衣服就对了。   徐暮说让她明天早上去找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事情,难道是他改变主意了想带她一起摆摊了?   现在就算他想叫她一起去做生意,她自己都要考虑考虑了,学业是真的不太轻松,她一周里也就只有周天是能给自己放松一下的,光是要努力吃透老师讲的专业知识点,就已经要花上很大的力气了。   还是她之前看他摆摊只看到了表面,觉得这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过来读书一个多月,对外面的事情也多了些认识,就算是摆摊,那也得去进货、早出晚归地摆摊,又有多少人能像他那样能放得开去吆喝卖东西呢?   越是多想,就越是觉得徐暮这个人真不简单,是个能做成大事情的。   夏红旗和方雯雯都很默契地没有和宿舍里的其他人说梁辞和摆衣服小摊的人认识,不过这次柳琳看见她们买回来的羽绒服,出乎意料地问了她们是在哪儿买的,上手摸了摸,就说是她们赚到了,这个质量不错。   第二天早上,梁辞早上起来去食堂买了早餐吃,又回来看书,等到九点四十分的时候,才把东西收拾好,独自出门去找徐暮。   夏红旗也是准备要出门去话剧社排练节目的,看见梁辞出门去,但是方雯雯还不动如山地坐着,有些疑惑,“你们现在不一起出门了?”   方雯雯翻过了一页书,顺便捏起一颗瓜子,头都不抬,“梁辞今天要去找她的朋友,我就不跟她出去了。”   再好的朋友也没有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的,方雯雯偶尔也会甩下梁辞出去找其他人跑步,所以不觉得梁辞去找她朋友有什么奇怪的。   “也是。”夏红旗耸耸肩,也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辞出校门口的时候,看到有位大爷推着个小推车停在学校外面一点,有学生凑上去跟他热络地打招呼,然后一人买上一两个烤红薯。   梁辞舔了舔嘴唇,也上去买了两个烤红薯。   她到徐暮的小摊前时,他正把麻袋里的最后一沓衣服给拿出来摆好。看见她手里拿了两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哟”了一声,然后从停在后面的三轮车里又拿下来一个折叠凳子,自己坐在折叠凳上,把另外一张凳子挪出来,拍了拍,示意她坐着。   大早上的,现在这个点还没什么人出来买东西。   两个人坐在小摊子后面,一人捧着一个烤红薯“嘶嘶”地吃着,被烫到舌头了就呼呼几声。   很神奇的一幕,彼此都没想过还能有这么一天。   吃完了红薯,梁辞就直切正题,“你昨天跟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你要带我一起摆摊做生意了?”   徐暮看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左边嘴角处,“你这儿蹭到灰了。”   梁辞赶紧伸手直接抹掉,见他没再说还有灰了才罢手。   “我本来就没说不带你一起做生意啊,只不过前段时间遇到了点麻烦,后来解决好了,也没处找你去。”徐暮从摊子底下的小筐子翻出自己的水杯,猛灌了两口温水。   梁辞仰头看他,第一次这么认真端详他的样子,发现他长得还挺好看。和程铮温润如玉的好看不同,他的轮廓更硬朗,板着脸的时候有点吓人。   “那你现在解决麻烦了?”   徐暮轻松地点点头,“算是解决了吧。上次追着我砍的那帮人,他们现在顾不上盯着我了,多的是比我生意大的要去盯。”看向她,“我现在这生意没什么危险了,你还要一起做不?你要是加入进来,以后你们学校这一块就交给你来负责了。”   梁辞也被吊起了兴趣,“怎么给我负责?”   “我准备请人在这儿开个店,你就负责帮我打广告,带你学校的同学来我这儿买衣服。另外,店里的账也要你帮忙每周天去查一次。一个月给你一百,怎么样?”   “多少?一百?”梁辞眼睛都瞪大了。   徐暮好笑地瞥她一眼,好像一百块钱是什么大白菜一样,“怎么,嫌少啊?”   梁辞嗫嗫,“不敢。”   就是感觉天上不会掉馅饼,虽然知道现在世道变了,多的是有人工资每个月能拿上百,但是那都是有真本事或者是走大运的人。难道徐暮就是她的东风?   “你换个人来也能做,你做宣传就是给人家塞张单子吧,查账也是会算数的就能。都不是什么难事,在外面找个人来,开五十块钱都有人来做的吧。”梁辞可没觉得自己是有什么过人的本事能让徐暮开这么高工资。   她自觉自己看得透彻,但是也只收获了一个白眼。   “这些事情都不难没错,但查账这种事情我就信得过你,等我以后有自己的人了,立刻就把你一脚踹开。”徐暮这话说得认真,像是提前给她打预防针:你也别高兴太早,天上掉馅饼只会掉一段时间。   梁辞“哼”了一声,小声嘀咕:“又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东西。”   “嘀咕什么呢?做不做,就一个准话。”   “做!什么时候开始?”梁辞立即举起手。   样子太傻,徐暮无声笑了下。手指指了指旁边的居民楼,“就那间,前天刚谈下来的,租了三年,一年两百块钱的租金。等收拾出来就开。”   梁辞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间破破烂烂黑乎乎的黄泥瓦屋,默了默,这得要拆了重建吧?她家的猪栏都比那间屋子好。   看出了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嫌弃,徐暮却是十分满意,一年两百块钱的租金,他只要半个月就赚回来了。等真的开了店,可能都不需要半个月。   梁辞考虑了之后还是商量道:“要不这样吧,我每周周天来帮你查账,一个月你给我三十就成。我学习挺紧张的,我怕我跟不上。”   尴尬地捏了捏手指,“而且我也没做过生意,怎么查账我也不太知道。”   说来说去,还是仗着帮了人家得寸进尺了,她想着要不就算了,以后再看看学校有没有其他勤工俭学的岗位算了。她是真的担心在学业上跟不上。   “行啊,你就只管查账也行。”徐暮答应得很痛快,“查账的事情也不难,到时候我会在这儿看一段时间,你跟着学就行。那就给五十块钱一个月吧。嗯,就这么说定了。等装修好了再找你,你学什么的?到时候怎么找你?”   他答应得太爽快,梁辞满肚子的打算都没了继续的意义。   “我中医药学的,下次可以去三号宿舍等我,或者你给宿管阿姨留封信,我就知道了。”   徐暮惊讶地看过来,“这专业不错啊,以后学好了出来去医院上班,体面,有出息。”   沉默了一会儿,梁辞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了别的。   “你手上的伤好了吧?”   “都多久了,早好了。”徐暮呼噜一把自己的长刘海,手指修长,但是右手手背是一块很明显的被烫伤的伤疤。看得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梁辞没再继续问,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他们萍水相逢,能这么平和地坐在一起,以后还能一起做点小买卖赚钱,已经是很难得的缘分了。   这个时候,有几位三十岁左右的嫂子结伴过来,徐暮立刻就换上了笑容,“几位嫂子又来给我光顾生意了。”   其中一位像是领头的,代表其他人来和徐暮谈判。   “这回嫂子们要的量多,每个人都要二三十件,你看能不能便宜点?每件少一块钱成不?”   “嫂子,您也知道我这儿已经比其他地方卖的实惠又便宜了,再少我这儿可就亏本了,好不容易从南边带过来,路上也花了不少钱打点的,再少我这儿可就没赚头了。”   领头的嫂子皱眉,还是坚持着,“每件少一块,你这也是有赚头的吧?再说了,你看我们都光顾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要上百件衣服,可不比你在这儿守着慢慢地卖更来钱快?”   徐暮佯装为难又忍痛割爱,勉强道:“一件少五毛,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没赚头了。”   领头的嫂子觉得撕开了一道口子,还想继续讨价,但是徐暮咬定了就是只减五毛,没办法,她们也就妥协了。   等她们挑好了衣服,梁辞帮着一起给装袋子,清点没问题后,几位嫂子根据自己拿的件数把钱给到了领头的那位嫂子。   又当着面点了一遍钱,那位嫂子把钱递给梁辞,“总共一千零五元,老板娘收钱。”   梁辞和徐暮对视,都愣了一下。   梁辞赶紧摆手,不等她说她不是老板娘,那位嫂子就把钱塞到了她手里,斜了一眼徐暮,“小徐,家里的财政大权给媳妇儿管着不放心啊?”   这手里的钱就更加烫手了。   徐暮垂眸沉默了几秒,然后对梁辞道:“零头就抹了,当是请几位嫂子喝汽水了。”   “哟,这家里大事还是小徐说了算啊。”几位嫂子调侃道。   梁辞顾不上脸通红,把五块钱零头给递了过去,顺便解释道:“嫂子误会了,我是跟着老板打工的,不是老板娘。”   “啊这......”几位嫂子尴尬地笑了笑,“哈哈,看错了看错了。”   等她们带着衣服走了,摊子上的衣服少了不少,梁辞把手里的一千块钱给徐暮,“呐。”   徐暮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被她催了下,才伸手去把钱接过来,然后都放进了自己身前背着的一个小挎包里。   别人无心误会,梁辞也没把这件事情给放在心上,更不觉得和徐暮在这儿干巴巴地坐着显尴尬,反而问他:“我没空帮你做宣传,你是不是还得另外找人帮忙发单子?”   “嗯。”   “要我帮忙问问我们学校的同学吗?还是有不少人是想要赚生活费的。而且自己学校的学生去发单子,会比外面的人更有效果。”她在县城读高中的时候,班上就有同学帮外面的一些店发单子,只不过没多少钱就对了。   徐暮摇头,“这些我来忙就行了,你不是学习紧张吗?”又问起:“你们上大学学费生活费很贵吗?”不然为什么她表现得很缺钱的样子。   “还好啊。不贵,每个月还有二十块钱生活补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梁辞也没打算隐瞒,“我自己生活是够花的,但是要是想买点别的就不够了。能多攒点就攒点,不能总是靠着我哥哥。”   她哥哥比她大三岁,都22岁了,有人想给他介绍对象,差不多的人家嫌弃他家底浅,看得上他的都是想着把女儿卖过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亲事。她也得为哥哥考虑,不靠着他,就能让他多攒点钱娶媳妇儿了。   徐暮“哦”了一声,没问她为什么是靠哥哥。心里也失落得很,他也想靠他哥呢,但是都没得靠了。   “行吧,以后有我一口肉吃,就有你一口汤喝。”   梁辞轻笑出声,怎么像是街头混混,把她当成手底下的小弟吗?   不懂她的笑点在哪儿,徐暮问:“你家是在哪儿的?听口音不是京城人。”   “我家在西省西塘村。”   整个西省那么大,谁知道西塘村又是在哪个山旮旯里。徐暮百无聊赖,“那你也是想不开,跑那么远来京城读大学。”   “大城市嘛,谁都想来见识看看。”   “也是。”   “你是今年刚上的大学?”   “是啊。”   “哦,可惜了。”   “可惜什么?”   “刚开始学医的,不敢找你看病。”   梁辞像看大傻子一样看他,“你在听到我是个学生时,就不该有这个念头,治死了算谁的?” 第10章   梁辞想把昨天拿衣服的钱给补上,但是徐暮没收,“你今天留下来帮我收钱,就当作是用工钱换的了。”   梁辞觉得这是他不想收她的钱找的借口,坚决要把钱给补上,“我上次帮你,也从你那里拿了不少衣服,已经算是抵消了。现在不能再占你的便宜了,应该给钱的。”   徐暮却是笑了下,“你想占我便宜,那你还真是想多了。”   “先别说那么快,我自己进货回来,成本确实不高。今天也是真的会很忙,工钱足够抵消你那几件衣服的了。”   后来,梁辞不得不信了。   因为真的很忙,忙到中午饭都是囫囵啃了几口,上厕所都得用跑的,生怕剩下一个人招架不来。梁辞最害怕的是徐暮不在,总怕有人拿了衣服没给钱就走,她一个人根本看顾不过来。收钱收到麻木,怪不得他说工钱足够抵消她那几件衣服的。   不过也不是天天这么好生意,也就今天是周天,学生都出来逛逛。不仅是她学校,附近有好几个学校呢,只有有人来买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总会有人慕名而来。   卖得只剩下最后几件了,是有些小瑕疵的,也不打算收了,徐暮便宜卖了出去,和白送没什么区别。带来的那么多衣服就这一天都给卖完了,卖煎饼的那家老板瞅着自己的小摊没什么生意,留了他媳妇儿看着,自己晃悠了过来。   “小兄弟,我看你在这儿摆了一个多月摊了,生意很不错的啊。你这些衣服都是从哪里拿货的?”   一来就直接问人家生意的诀窍,当人都是傻子呢。不过徐暮倒是实诚,回道:“南边粤省拿的货,那里的衣服便宜。都是我从那边买了带回来的。大哥你要是感兴趣也能跑一趟。”   后面那卖煎饼的再问是具体哪个长子,徐暮就说南边的服装厂都差不多,每个厂都有自己做得好和做得不好的,还是得靠自己眼光去挑。   说白了,没眼光的人去挑了,可能挑不到什么好的。徐暮也是吃过了大亏才摸出了道来,当然不可能给别人透露出去的。   煎饼老板见问不出什么来了,讪笑着寒暄了几句,就背着手走回了自己的小摊上。   经历过徐暮上次被追杀的事情,梁辞担忧道:“你这生意不会惹人家眼红,也找人来揍你吧?”   徐暮白了她一眼,“就不能说点好的?我一个卖衣服的和他一个卖煎饼的,八辈子打不着杆,他要揍人揍的也该是他家旁边那个卖凉皮的。”   “哦,也是。”   梁辞要帮他收拾东西装上车,被徐暮一把拉开,“行了,你回学校学习去吧。你以后要学医的,这双手可金贵,待会不小心弄伤了我赔不起。”   这个人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明明就是体谅她不让搬重的东西,还非要说这种话来,再好的心意经过他这张嘴,都要被打一个大折扣。   “行了,你赶紧回学校吧,我就不请你吃饭了,我还得赶回家去。”徐暮不耐烦地摆摆手,动作利落,很快就收拾好了,看见她还站在一旁,就又催了一遍。   “那我先回学校去了,等你把店收拾好了,记得来找我啊。”梁辞又叮嘱了一次,就怕他说话不算话。   徐暮嗤笑一声,“知道了,到时候会叫你的。”   看着那个蘑菇脑袋慢慢走远,徐暮低头看看身前的三轮车,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又无声地笑了起来。   算了,她救他一命,他姑且就做一次好心人吧。   梁辞今天出来一天,方雯雯就在宿舍里看了一天的书,不打算等梁辞回来一起去吃晚饭了,正好在宿舍楼下遇到了梁辞。   晃了晃手里买回来的凉皮,梁辞笑道:“我看好多人排这家店,应该是好吃的,给你也带了一份。”   “今天不喜欢吃煎饼了?看你每次都是去买煎饼,还以为你吃不腻呢。”   “腻了,换个口味试试。而且卖凉皮的老板看起来更好说话,我说不要加香菜和葱,他就给我多加了半份薄脆。”   那是挺好的,梁辞每次去卖煎饼的老板那儿买吃的,说了不要葱,都要当听不到似的撒一把上去。煎饼好吃,但是还得把葱一点点挑出来,也很烦。   但是方雯雯总觉得不只是那么一回事,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后面的时间,老师宣布了十一月初就要进行半期考,会把这部分成绩纳入到期末考评中。梁辞每天忙于学习,只在周天出去看看徐暮的小摊。因为周天是小摊生意最忙的时候,她也很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小摊的短工,徐暮也可以松松气。   一边卖东西一边跟人家宣传,过段时间就要开店了,也不远,往前面走几步,正在建房子的那家就是了。   屋子原来的破烂样已经不见了,几个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砌砖建房子,看这个速度,下个月就能装修好正常营业了。   只是梁辞怎么想都觉得是徐暮亏了,趁着这会儿没顾客了,梁辞就道:“要是你把房子建好了,那个屋主说不租给你了怎么办?”   “那不会。”徐暮淡然道:“我把屋子给买下来了。”   “......?”梁辞一言难尽地看向他,就这么买下来了?上次还说是租来的,该不会上次又是骗她说是租的吧。这个人,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样。   “屋主家的几个儿子觉得这个破房子没用,分家产不好分,就说把房子卖了。我看着价格挺合适的,就买了。”徐暮还挺高兴,“屋子挺宽敞的,里面还有个小院子,可以住人也能当仓库放东西。”   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他觉得好那就行。   “那你找好人了吗?以后店里要有个人在的吧?还有你说的要找人给你发单子宣传,是不是也要准备起来了?”   徐暮似笑非笑地看她,“你不会真的把自己当成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了吧?”   “......”梁辞忍住想要给他一个大拳头的冲动,白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怕你的店做不下去,我没处去赚钱。”   “哦,那你可以放一百个心了,我的店倒不了。这家店开起来了,我就找人去其他学校摆摊,以后也在其他学校开店。我就躺着赚钱。”   梁辞敷衍道:“那祝你早日成功。”   梁辞把周天出来帮徐暮卖衣服当作是一个放松的活动,也没少在卖东西的时候遇到了班上的同学,不过不等他们好奇问是不是她开的小摊或者问她和徐暮的关系,就先一步说自己是周末在这儿打零工的。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学校里也很多人都会在课余的时间找点小活干,这样能给自己赚点钱。只不过大家赚钱的方式不同,有人靠投稿得稿费,有人靠在学校勤工俭学的工作,也有梁辞这样自己出来找小活干的。   期间,林燕有过来她学校找过她一次。在宿舍楼下等不到人,方雯雯知道后就带着林燕来小摊这儿找梁辞。   前面这段时间林燕不是忙着和学校里的同学舍友打好关系,就是周末的时候回家去和家里人吃个饭聚一聚,一直没抽出时间来找梁辞,乍然看到她在跟着别人摆小摊卖东西,还是之前她们买衣服的那个小摊老板,一时间也觉得奇怪。   想着梁辞应该不至于在学校里缺钱花,那应该就是想给自己找个活赚点钱了,所以也就没问怎么会想到来跟着别人摆小摊。   “学校那边事情太多了,学习也紧张,隔得那么近,都没什么时间过来看看你。”林燕拉着她走到旁边没什么人的空地上说话。“等到放寒假,你回家过年不?”   虽然时间还早,但是提前定下来的好,到时候还得去买票呢。   “回的。”梁辞半点没犹豫,她是肯定要回家去过年的,在这儿没家人,过年也过得没意思。   “那成,到时候咱俩一起。我们学校也有两个都是咱们一个市的,到时候也一起回去,人多一起走,也不怕路上有什么。”   林燕还得赶着回家去一趟,也就长话短说了,“你考上大学也不容易,不能只看得到眼前的这点钱知道吗?学习不能落下知道吗?”   “嗯嗯,燕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就只有周天会出来帮忙做点活。等徐暮把服装店开起来了,我就每个周天过来帮一下忙。不会耽误学习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林燕又看了看身后不远处的徐暮,当时买衣服的时候觉得这个老板人真不错,会做生意,也不像有些小摊老板那样鼻孔朝天看人。但是现在再去看,就觉得这个叫“徐暮”的人,不像是个好相处的。   “交朋友也要留个心眼,这外面的世道,坏人都藏得深,不能轻易相信别人。”   梁辞也侧头去看不远处的徐暮,正好和他的目光对上,立马就挪开了,生怕他知道她们在讨论他。大概也是能理解林燕的担心的,说白了就是怕她轻易相信别人,被人骗走了。   不过就她和徐暮认识了这段时间来看,她估计是没什么值得他骗的。   上次她说准备去买个收音机,这就要花上她一个半月的工钱了。徐暮听了,嗤笑道:“小穷鬼。”   穷鬼真的没什么值得被惦记的,况且徐暮还是个眼睛掉钱里的。   林燕对徐暮不熟,梁辞也没打算多解释她和徐暮的这点渊源,就怕被传到她哥那儿,可能又要被臭骂一顿瞎救人。   “好,我都记住了。燕姐放心吧,我在这儿能好好的。”   该说的都说了,要是听不进去那也怪不着她,林燕也怕说多了惹人嫌,就没再继续说了。还要赶着时间回娘家去吃饭,也就和梁辞告了别。   徐暮整理着摊子上被弄乱了的衣服,看了眼林燕离开的方向,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是你姐?”   “不是,一个公社考上大学的姐姐。来找我商量放寒假要不要回家呢。”梁辞走过去,自觉地帮着一起整理。   徐暮低着头,刘海好像又长了点,分辨不清语气里的情绪,“放假还是回家好,过年可以和家人一起过。”   梁辞认可地点点头,笑道:“那当然了,得和家里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才好啊。我还没结婚呢,回家过年还能收红包,嘻嘻。”   自言自乐,好像什么时候都是眼里带着笑,像是藏了一座快乐山,就没见她不开心过。真好,带着身边的人也跟着开心起来。   “诶,老板,这件衣服怎么卖?”   “八块。”徐暮和梁辞异口同声。   梁辞拿了个纸袋帮忙把顾客买的几件衣服都给折叠好装起来,看见旁边的徐暮一动不动在低头看她,就推了下他,使了个眼色,“想什么呢?收钱啊。”   徐暮这才缓缓收回了目光,收了钱然后给人家找零。   梁辞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差不多,就跟徐暮道:“我今天得早点走了,和同学约好了去听讲座的。还有,我下个周天就不过来了,我下下周一要考试。”   “好。”徐暮也不在意,反正就没想着要她过来帮忙。但是她过来的时候还是帮了他不少的,可以偶尔歇一歇,也能在最忙的时候按时吃上饭了,还能在没客人买东西的时候有个伴一起沉默打发时间。   望着她走远了,还在出神,来买东西的学生看了看他又看看走远的梁辞,好笑道:“舍不得你对象走就早点收摊追上去嘛。”   徐暮扯了扯嘴角笑,“嗐”了一声,解释道:“误会了,不是对象,是个妹妹。”   听说人家大学生不准读书的时候谈对象呢,虽然本来就不是真的,但是他还是不希望她被人家误会,省得一不小心给传到学校领导那儿,耽误了小姑娘的学业就不好了。   还得指望以后她学好了,有个头疼脑热能找她帮忙看看。   “哦,是妹妹的啊,还以为是你对象呢。”买衣服的学生讪笑了下,付了钱就拿着衣服走了。   剩下徐暮愣愣地站在原地,烦躁地抓了住额前的长刘海。   从口袋里翻出来一块老怀表,看了看时间,大拇指停在怀表里面的照片上摩挲了下,有那一瞬间觉得天地宽阔,竟无一处是他的归途。   矫情的心态也就只闪过了那么一会儿,帮他建新房子的工头跑过来找他,“徐先生,你订的几个柜子送过来了,要过去验货看看不?”   徐暮看了眼摊子剩的衣服,好卖的都已经卖完了,不打算再继续摆下去了。   “看!等我一会儿。”动作利索地把摊子的东西都给收拾了。 第11章   临近半期考的前一个星期,梁辞发现班上的同学都变得刻苦起来。就连柳琳也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了,甚至还跟着梁辞她们一起去图书馆学习。   梁辞和方雯雯算是最早开始复习的,还去找了大二年级的纪博斌借了笔记来看,这段时间复习得很不错,甚至还自己整理了一份知识点出来。   她自己的也不藏私,大方地借给临时抱佛脚的柳琳和夏红旗看。方雯雯当时也是大方地借出去了,但是没两天,就气呼呼地不肯再借给柳琳了。   方雯雯好心把笔记借给柳琳看,柳琳拿去抄的时候也给隔壁宿舍两个玩得好的一起抄。没想到隔壁宿舍那两个就在教室里偷乐说:“别人复习得早也好,正好把笔记和重点整理出来了,我们去借来抄就可以了。”   主要是这两个说话的语气太欠,让人听了觉得提前复习把笔记借出去的人是大傻子一样。   把方雯雯给气到了,平时性格大大咧咧的好相处,但是生气起来气性也不小。当下就不愿意再把笔记借给柳琳了,而且一下课就拖着梁辞和夏红旗跑,不给柳琳跟上来一起去自习的机会。   偏偏她觉得自己是在表明不喜欢柳琳跟着,但柳琳却没往这方面去想,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带了一包从家里拿的糕点请大家吃,还真诚地感谢方雯雯和梁辞,“多亏了你们带我一起复习,还把笔记借给我,这是我家里阿姨做的糕点,味道不错的,你们尝尝看。”   夏红旗不喜欢柳琳,也觉得这件事闹得,真是尴尬。   方雯雯忍不住气,有什么就说什么了,直接问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把笔记借给你很蠢?帮你省了找重点整理笔记的时间,直接拿来用就可以了。”   柳琳又细又弯的眉毛轻轻蹙起,不解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方雯雯却是觉得她是心里这么想,但是嘴上不承认。冷着脸不再搭理她,噔噔磴地给自己换了个位置,去梁辞的床上坐着看书。   刚回来的黄晴看到宿舍的氛围紧张,抿了抿嘴,把背包往床上一放,就拿着脸盆和洗漱用品出去了。脚步匆匆,生怕走慢了一步就被宿舍里的战火给波及到。   一个宿舍的舍友这么尬着也不是办法,事情摊开来讲才能早点解决问题。梁辞就快速地把事情的经过给说了,然后也表达了自己对于隔壁宿舍那两位同学的言辞十分不满意。   都说拿人手短,那两个人是半点不感激,反而得了便宜还卖乖。再好脾气的人都咽不下这口气,以后再借出去就是大傻子。   “我不知道她们是这么想的。”柳琳了解了情况之后,立即就道歉了,“也有我的错,你们把笔记借给我,我还拿来和其他人分享。她们的这些话确实说得不对,但是我真的没有这么想过。”   眼神坚定且清澈,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方雯雯。   方雯雯瞥了她一眼,已经开始有点相信和她没有关系了,但是没拉下面子去和她修好,沉默着不说话,继续翻自己的书。   颜如玉回来的时候看到柳琳的脸色不好看,问了情况之后,为柳琳抱不平,“柳琳都说她没这么想也没这么说了,你们干嘛还要给她脸色看啊,都是一个宿舍的舍友,柳琳平时要忙着去表演节目,你们有笔记借来看看都不行啊?真小气。”   颜如玉和柳琳是越来越走得近,毕竟两个人的条件差不多,能去逛和买到的东西都是一个层次的。而且在柳琳的推荐下,颜如玉现在大改样,对柳琳就更亲近了。   本来也就是尴尬几天就能过去了的事情,多了颜如玉这一插嘴,这件事情就又变了性质。   虽然柳琳当时也立即制止了颜如玉的话,而且也说是自己的问题才导致事情发生。但是方雯雯的暴脾气已经被点燃了。   梁辞都不得不说一句,颜如玉当时的出头就是火上添油。   或许柳琳自己是没有这个想法的,但是也拉不下脸来解释太多。本来她就游离在宿舍之外,和舍友的关系好不好也不是特别的重要。   宿舍的关系也是从这个时候有了裂痕,大致就分成了三个派别。梁辞和方雯雯、夏红旗是一起的,柳琳和颜如玉是一起的,黄晴自己独成一派。   不过,后来倒是没再见到柳琳和隔壁宿舍的那两个女生有来往了。   半期考只考了五门专业课的内容,其他的课程都是不考核的。   但是光是考自己专业的专业课就已经够呛了,内容很多,虽然都是基础,但是要记牢还是得花很大功夫的。   可以说,学这个专业的时候就应该要有心理准备。读了这个专业还想着整天去参加各种社团活动,心思都没怎么放在学业上,不怪专业课的老师常在课上念叨,说他们这一届比不过前面两届的学生,既没有有天赋的,整体的学习氛围也没有那么浓厚,下课了老师在讲台上等着,来来回回就是那么几个学生来问问题。   考完中医学基础课,梁辞看到李教授清点试卷时,脸色真的很难看。   收拾文具走出教室的时候,梁辞不小心和李教授的眼神对上,李教授冲她笑了一下,吓得梁辞一个激灵,有点害怕,总感觉这个笑是在说:小兔崽子们,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看我改完试卷怎么收拾你们!   考完试就开始忐忑,她觉得自己考得还是很不错的,起码基本都写了,但是听其他人考完出来对答案,对得她心凉,又开始怀疑起自己写的是不是都是错的。   不仅有来自同学的压力,还有后面两天上课,专业课老师们像是约好了统一说辞,一上课就是先嘲讽他们学得太差,最简单的知识点都写错。还说了如果半期考没考及格,期末的总评也不会给高分。   如果期末考评不及格,这门课程是需要重修的,后面就难了。而且考得好的,学院里面有设立专门的奖励,会把每个月的补助等级再提高一些,每个月多几块钱,看着不多,但是有奖状,这争的就是一份荣誉和好看的简历,都是对以后分配工作有大帮助的。   梁辞对这个很看重,就想着以后要是分配回西省工作的话,如果能被分到市里面,那就更好了。就算不是,分到自己县城里也行的吧。在学校表现好一点,说不定出来工作了还能得重用。   好在老师们改卷的速度挺快,周一考完,周四就已经把试卷给发下来了。   每逢考试必定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人就那么多人,怎么都会有人排得靠前有人垫底。   梁辞从学习委员那里看排名表,下意识地从后往前看,越看越高兴,只要后面没有自己,说明不至于垫底,成绩应该还行。   后面还有人等着看排名,学习委员嫌弃她看太久了,直接指了最前面的那一行,“你第一名在最上面这么明显了。”   语气还有些酸,估计是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是梁辞拿第一名,平时看她也不怎么突出,在班上也没有很显眼,突然破天荒地考了个第一,太让人意外了。   梁辞立刻就看过去,真的是第一名!   扣的分都很少,看来自己做的那些题目基本都是对的,白瞎她担心好几天,总怀疑自己写的答案不对。   也就是顺眼看下来,发现第二名是柳琳,瞬间就把自己心底的那点高兴给压下来了。柳琳复习的时间短,她复习的时间长,所以要是自己不努力那么久,这个第一名能不能考到还是个大问题。   半期考结束了,还有更重要的期末考呢。   看来还是得坚持不懈,继续努力了。   梁辞退了出去,没多久,夏红旗和方雯雯也看了排名出来。两人都很满意这个成绩。   方雯雯考了第九,整个专业有六十二人,已经是她意料外的好成绩了,开心两个字都给写脸上了。夏红旗名次一般,排到了三十三,但是好歹是都及格了,不用担心期末总评会因为这次考试被大打折扣。   得知了宿舍里另外三人的排名,夏红旗也有了危机感,“等这次表演结束,我还是跟着你们学习吧,这样下去,我和你们的差距越来越大了,以后学习跟不上毕不了业可就麻烦。”   “应该的,你来这儿是学习来了,就得多把心思放学业上。”方雯雯尝到了学习的甜头,也开始唠叨起梁辞之前和她说的话来。   总之,这次半期考她们宿舍的四人是顺利过了。   后来听说隔壁宿舍的那两个拿了笔记抄还说闲话的女生没过,就差一点点及格,去找老师问了好几次,都还是那个成绩,改是不可能改过来的了。   方雯雯觉得总算出了一口气,幸灾乐祸道:“抄都抄不明白,等着看吧,她们期末要再翻不了身,就得回头重修这些课。”   梁辞也小人得志地附和,“就是就是。”   考完试,虽然后面还是要继续努力,但是总归是完成了一个小任务,身上的压力轻了不少。   到了周天又高高兴兴地去找徐暮了。   哪怕徐暮明说现在去帮忙不给她结算工钱,她还是乐颠颠地跑过去帮忙了,一边帮忙一边问徐暮以后账本怎么做。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徐暮说,就没见过她白给人打工还这么积极的。   不过梁辞还是跟着他蹭了好几顿饭,徐暮有钱,每次都是跟附近小饭馆定饭菜,比学校的好吃多了。   就比如现在,徐暮给钱她去买饭,顺便把在忙装修的工人的饭菜一起买了。她去不远处的饭店点的都是自己喜欢吃的,然后让店里的服务员帮忙把工人的那一份送过去,她拎着自己和徐暮的两份饭过来。   “今天的鸡腿不错,对吧?”   徐暮看她一眼,就吃个鸡腿,像吃什么美味珍馐似的。自己饭盒里的鸡腿还没有动过,见梁辞看过来盯着,当做没看到一样夹起来咬了一口。   看向她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这是在期待什么?想抢我的鸡腿吃,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去!   梁辞讪讪一笑,转头去吃自己的。   徐暮才不理她,都说了可以按她自己想吃的点,她自己喜欢吃不多点一个,吃完了就看别人的,惯她的臭毛病!   小摊摆到下午四点多,已经没什么人过来了,梁辞觉得无聊,就晃悠去了在装修的店里。   工头看见她就眼睛一亮,招呼她往旁边站,不时地提醒她注意地面上有钉子。   梁辞就觉得工头大哥人也太热心了。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里面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就等把摆放衣服的货架给做好了。十二月正是天冷时节,有个店,就不用在外面吹着风摆摊子了。   梁辞转身走了出去,忙着组装货架的小伙子问工头,“老大,这是这家店的老板娘?”   工头点头又摇头,皱眉道:“这个我也说不准。”   “咋?这是有别的情况?”小伙子瞬间就精神了,等着听八卦。   被工头拍了下脑袋,警告道:“不该你问的少问,咱们把活干完,把钱收了就成。你管人家是不是老板娘,反正轮不到你做老板娘。”   小伙子“嘿嘿”傻笑几声,也没敢再好奇,专心组装货架去了。   旁边另一个人听了,倒是没好奇这家店老板的八卦,而是小声和工头嘀咕:“老板说不是老板娘,不是老板娘还管着咱们吃喝?那还是盼着她是老板娘吧,老板娘就是比老板大方,每次来点的饭菜都更好。”   工头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谁说不是呢?!   他们怎么想的,梁辞和徐暮这两个当事人一无所知。   徐暮终于空闲了下来,瞥了一眼坐在小矮凳上吃烤红薯的梁辞。要么在忙,要么就说个不停,不忙也没话说的时候就在吃东西。她每次来都要去光顾烤红薯那家小摊,人家老板都认得她了。少买一个都要跟她确定数量。   “考完试了?”   梁辞忙着吃烤红薯,被烫了下舌头,没空说话,就点了点头。   原来及耳的短发又长长了一截,现在已经到肩膀上一点了。整个人看起来乖得不行。   徐暮自认自己是挺心硬的,对上她总忍不住偶尔心软。   “看你这样儿,考得还不错?”   梁辞呲牙笑,竖起了右手食指,“第一名。”   那小表情,骄傲得很。   “真不错,继续保持。以后学好了,能救不少人。我就指望你了,不怕遇到庸医。”   这话说得,怎么听怎么像她阿公经常对家里伯父叔叔还有堂哥堂弟们说的——好好学本事,以后我老了就指望你们了。   梁辞甩甩脑袋,觉得自己真是联想得太远,然后“呵呵”一笑,“等我学好了,先把你毒哑了。”   留着一张嘴说话得罪人。要来没用。   徐暮:……   所以说,偶尔心软那都是他昏了头,猪油蒙了心。 第12章   京城的冬天太冷了,刚进入到十二月,就已经冷得不行了。   梁辞又是特别怕冷的,出去学习的时候都要缩手缩脚的。这个时候就觉得这两件羽绒服太实用了,长度到了膝盖处,大半个身子缩在里面就很暖和了。   怕弄脏衣服不好清洗,如果是出门去上课或是做别的,她都穿的黑色那件,只有是去听讲座或者是去图书馆自习才会换上白色的那一件,还给自己做了一对袖套,这样袖子就不容易被弄脏了。   又收到了哥哥寄来的信,信里说了公社开了家药材加工厂,西塘村每个月都会运送药材到公社,家里的人都在忙活这件事情,收入也提高了不少。药材厂刚刚起步,有一半的费用都是欠着的,但是好歹也给公社的社员增加了一个收入来源,大家都干得起劲。   堂哥梁明富现在就在药材厂里工作,虽然他是初中毕业,本来也是轮不到他的。但是她哥拿公社承诺给她的工作机会转赠给了梁明富,所以就被安排进去了。   家里阿公阿婆身体很好,和伯父伯母一起承包了一块地,现在卯足了劲儿,准备要跟城里来的技术员学习怎么种植药材。   自从上次她提了半期考考了第一名,哥哥每次来信都要提醒她好好学习,保持住第一名的位置。果然,家长们的期待只会越来越高,甚至有点“得寸进尺”。   至于关于程铮的事情,现在哥哥写信来都已经不会再提到了。就连程铮八月份寄到他那里的信件都还留着没给她寄过来。   确实也是没有什么必要再看了,多思无益,还是好好专心于当下的事情好了。婚约作废了的事情,等程铮回来,自有程家的长辈会和他说。   最好是以后都不要再见了,省得以后还有不必要的麻烦。   宿舍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梁辞立刻就拥紧棉被挡风。也很快,进来的夏红旗转身就把宿舍门给带上,冲梁辞扬了扬手中的单子。   “你那个朋友小摊以后不摆摊了,要在学校外面开一间服装店了。宿舍楼下有人在发单子呢,看,开业那天全场打八折呢。”夏红旗把传单递给梁辞看。   方雯雯听到了,急忙从自己的被窝里探出身子来,“给我也瞅瞅。”   梁辞都没看,直接就把传单递给了方雯雯。说来,这个传单的内容还是她学的,都是高中的时候看别人发的传单照着学的。   徐暮已经招好了两个售货员,现在就等着到十三号那天开业了。特意选在了周天的日子开业,就是考虑到学生和住在附近的教职工都是周天休息,到时候大家都有时间过来买衣服,还赶上了现在天气转冷,他前几天又跑南边去进回来的羽绒服应该能好卖。   冲着传单上写着的“一号服装店,冬季时尚新款,全场八折!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夏红旗和方雯雯都决定要在开业那天去凑热闹。   她们看向梁辞,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凑热闹。梁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开业那天很忙,我答应了徐暮要去帮忙的。”   “好吧。”夏红旗眼睛一转,立刻就过来扒住梁辞的手臂,“那你看看有没有特别好看的款,到时候先给我们留一份。”   梁辞不敢应,“我觉得好看的,你们都说不好看。”   “......”这也是个问题。   方雯雯想到了,“那你就留你觉得不好看的。”   又想了想,还是觉得她不靠谱,方雯雯和夏红旗决定要跟着梁辞一起早起过去,早点去了不会有人跟她们抢着看衣服。   没一会儿,颜如玉也从外面回来了,手里也拿着一张一样的传单。她看见桌上也有传单,就笑着道:“你们也拿了呀,周天那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我也想去买。”   上次因为半期考的事情,宿舍的氛围尴尬了一段时间。但是没过多久,颜如玉依旧还是和之前那样,买了好吃的还是拿回来给她们分,不觉得自己当时说的话不对,但是也没感觉她们对她有意见。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心没肺的,让人气得牙痒痒,但是大家又觉得她又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   她们三个不会特意去和她走得近,但是她说要跟着一起去买东西,大家也就应了,并且说了那天会去得早一点。赶在开业之前,她们先去挑好。   开业的前一天,梁辞上完上午的课程,就直奔校外徐暮的服装店。   今天是不开店营业的,徐暮带着两个新招进来的售货员把衣服给摆上货架,一部分挂起来展示,大部分都叠好放在货架的柜子里,哪个款缺了,还能及时补货。   看见她过来,徐暮不客气地指使她去帮忙干活。   说是干活,其实是让她把每个款的价格表给写在纸条上,然后贴在挂衣服的货架上。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同时也给来买衣服的顾客知道了这里不讲价,能省很多扯皮的功夫,而且后面核对账本的时候也好核算,就算徐暮不在店里,也不怕售货员动小心思乱卖衣服。   徐暮新招进来的售货员都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一个是十六岁的吕小蝶,一个是三十岁出头的吴芬。俩人都是能说会道的,而且一个嘴甜,一个圆滑,店里有这么两个人就差不多了。   梁辞和吕小蝶、吴芬都已经见过面的,算是熟人了。她们知道梁辞是以后每周过来来检查她们的账目对不对的人,自动默认梁辞就是这家店的会计了。   刚开始她们还以为梁辞和徐暮是有什么关系,就算不是爱人也应该是亲戚才对。没想到就只是朋友而已。   到了正式开业这天,梁辞早早就起床了,顺便把宿舍里三个说要跟她去买衣服的舍友叫起来,匆匆忙忙地洗漱就出门去了。   她没走店正门,而是绕了半圈,去敲后面院子的侧门。   徐暮出来开门,正要说她怎么来那么早,就看到了梁辞身后跟着三个姑娘,到了嘴边的话就给咽了下去。   梁辞直接推开他,自顾自地走进来,跺了跺脚,呵气搓搓手捂耳朵,“外面太冷了。”说着还打了个哆嗦。   知道冷还来那么早?!徐暮瞥了她一眼。   “我舍友,她们说要趁着店还没开门,先去挑要买的衣服。”梁辞说着就要带人往前面的店铺走去,走了两步又转回来,跟徐暮说道:“你待会要是出去买早餐的话,我要吃肉包子,谢谢老板!”还给他鞠躬。   “......?”   徐暮就看着她带着人往前面的店铺去了,心里开始反思起自己:是不是平时对她太好脾气了?居然这么指使他干活?还理直气壮的。   过了几分钟,吕小蝶和吴芬也来了,徐暮给钱吕小蝶让她去买早餐回来吃,几乎没有犹豫,特别交代了一句:“都买肉包子吧。”   等吕小蝶跑出去了,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纵容了一把,心里懊恼死了,就怕那丫头以后得寸进尺,这次叫他买早餐,下次就敢叫他做别的。   方雯雯她们庆幸还好跟着梁辞早点过来了,不然就按她们这个纠结的样子,人多的时候还真的不好选。这款好看,那款也好看,这家店里的衣服都很好看,但是实力不允许她们都拥有,就只能在最爱的那几件里反复纠结。   至于颜如玉就没有这个烦恼了,这位是真的阔。喜欢的都大手一挥要了,也不用别人帮忙叠,自己叠好了装袋子里,就等开业了把钱一结。   梁辞今天要帮忙收钱,就站在收银台后面一边啃肉包子一边看着。   徐暮还在店铺后面的仓库里收拾,忙个不停,其实也是觉得他要是留在店铺那儿,梁辞的那几个舍友可能会觉得不自在。   时间一到,徐暮拉开了大门,拎着一封鞭炮在门口点了,劈里啪啦的声响特别喜庆。   外面一阵欢呼,然后就是等着开业过来的顾客冲进来选衣服。   全场八折这个噱头还是很吸引人的。   吕小蝶和吴芬负责招待进来买衣服的顾客,而梁辞负责记账收钱,徐暮就站在她身边帮忙给客人找零以及给拿袋子装好。   走了一波人又来一波,只有两个试衣间,有的顾客不耐烦等那么久,都没去试穿,找到合适的尺码往身上一比划,觉得差不多了就去付钱走人。   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大家都是轮流啃早上剩的包子垫肚子。一直热闹到了下午五点多,天也慢慢黑了下来,客人才都散了去。   徐暮抬手一看时间,就道:“关门吧,对一下账。小吕,你去旁边的饭店买几样菜回来。”徐暮给的是自己身上带着的钱。   梁辞把今天的账本给拿出来,哪个款卖出去了多少件,都以“正”字来记录。今天虽然人多,但是他们有四个人在忙活,也没有乱,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徐暮清点抽屉里的钱,梁辞就算总共卖出去的衣服件数,算出了卖出的衣服的总额,和徐暮收到的钱一对,是吻合的,那就没什么问题。   今天光是营业额就有七千多,主要还是羽绒服卖得好,里面的存货也不剩多少了。其实也就是赶上了现在天气转冷,大家都急着买过冬的衣服,再加上今天开业折扣大。等到了明天,没有这个折扣了,营业额会大大降低。后面能维持个平均每天净利润七、八十就已经很好了。   核对了账本,吃过了饭,徐暮又讲了几个以后需要注意的问题,今天算是圆满结束了。   还没结束,徐暮拿出三个红包,要给她们一人一个。   吕小蝶和吴芬不太好意思拿,梁辞是不客气的,伸手准备去抽中间的那个,徐暮躲开了她,抽了最左边的那个给她,剩下的两个分给了吕小蝶和吴芬。   徐暮对吕小蝶和吴芬道:“这几天店里会忙一点,就先不安排休息日了。从下周开始,你们轮流周一、周二休息,你们两个商量着来,保证店里有人在就行。另外,没有特殊情况,周六和周天不能请假。”   然后又转向梁辞,“你周天过来查账,要是周天有别的事情,那你自己看着来。”   “好!要是我来不了,我提前报备。”   “没事了,早点回去吧。”   总的来说,徐暮还是个挺好的老板,给钱什么的都很实在,目前来看,还是很通情达理的样子。   吕小蝶和吴芬家住得近,要结伴一起回去。走远了点,就默契地把收到的红包掏出来看有多少钱,里面有二十块钱,是她们每个月固定工资的四分之一,她们抽出来看到的时候都乐开了。   “咱们老板可真够敞亮!”   吕小蝶把钱给收好,眼珠子转溜一圈,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吴芬,“芬姐,你说老板给梁辞的红包是不是和咱们的不一样啊?应该给得更多吧。”   吴芬瞟了她一眼,没表露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人梁辞是过来做会计的,能帮老板管账的,当然和咱们不一样。”   心里却也是在想着老板到底给梁辞的红包有多少。   见吴芬没和自己一样想法,吕小蝶撇了撇嘴,“她倒是轻松,每个星期就来一天查查账就可以了。刚刚老板还说我们没事不能周六周天请假呢,她的倒是自由。”   吴芬没附和她这些话,而是道:“要不怎么人家是大学生呢?”   见吕小蝶没应声,吴芬念着大家都是认识的,多提醒了一句,“我劝你把这些念头给藏住了,别老想着和梁辞比,多和自己差不多条件的比,能找到这个工作很不错了。店里的生意这么好,每个月的工资加上提成,两百块钱一个月也是能有的。”   吕小蝶也不是不懂事的,很快就自己想明白了,于是就解释说:“我也就是发发牢骚,我哪里敢多想啊,芬姐,我晓得的。”   “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到了分岔路口,就各回各家去了。 第13章   至于梁辞,一开始也是她们一起从店里出来的,徐暮说要去她学校门口的杂货店里买东西,就跟着她一起走。   梁辞手里捏着个红包,手痒痒,很想打开来看里面有多少钱,但是给红包的人就跟在她身后,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拆开看。   一前一后地走着,到烤红薯的那个摊子前时,徐暮喊住她,买了两个烤红薯,其中一个分给了她。   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在寒冷的冬天里抓住了一把温暖,梁辞笑得开心,挥了挥手,“再见。”   看着她小碎步跑着进了学校,徐暮没去杂货店,而是转身回了家。   寒风呼呼地吹着,卖烤红薯的大叔和他媳妇儿缩着手紧靠烤红薯用的铁桶,里面的炭火还旺着,能取暖。   卖烤红薯的大叔笑道:“卖衣服那家的两口子还真有意思。”   他媳妇儿却是给了他一个白眼,“乱说!我都打听过了,人姑娘就是在服装店里打工的,和卖衣服那小伙子没啥关系。”   “你又知道?现在不是说不定以后就是了呢。我看那小伙子不错。”   “不错个啥,人闺女是正经的大学生,以后进了好单位,你看人看得上一做生意的小贩不?”   “你管是不是小摊小贩呢,这年头,单位里的不一定有外面做小摊小贩的过得舒坦。”   俩人谁也说不过谁,眼看着就要爆发一次家庭争吵了,来了几个学生要买烤红薯,这场争执才消停下来。   梁辞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烤红薯,腾不出手来看红包里是多少钱,小跑回到了宿舍,把烤红薯放在桌上,就掏出红包来拆开一条缝,眯着一只眼睛往里看。   居然给了五十块钱!   梁辞倒吸一口凉气。   今天的营业额喜人,知道徐暮肯定也赚了不少,但是居然就这么给了她五十,另外还有吕小蝶和吴芬两个人,这一天给的红包就给了一百五了。   方雯雯看她一边吃烤红薯一边偷笑,也跟着乐道:“你忙一天还能这么高兴,今天不累啊?”   梁辞想到口袋里的红包,摇摇头,“累也是值得的。”   不知实情的方雯雯感慨道:“我看你应该被评为你们店的最佳员工。”   颜如玉对梁辞的工作不感兴趣,而是想着梁辞在那家服装店里打工,以后有新款上了可以提前知道。   “我家就是在南边的,一个省的,怎么我在家的时候就没见过哪家店的衣服有这么好看的。”   还有句话她没说,这家店的衣服好看还便宜。她在市中心的服装店买一件,都能在这家店里买两三件了。她是有钱不假,但是她也不傻啊,不会把自己当冤大头。   梁辞道:“你喜欢的话也帮我们店宣传宣传。”   颜如玉和她们不是一个学院的,说不定还能吸引一批顾客去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家开的店,你那么积极。”方雯雯调侃道。   “当然得积极了,店里赚得多,老板就给得多。”   不过,赚钱只能是抽空去做,更重要的还是学业。于是她就和方雯雯、夏红旗说起自己的规划来,“等到临近考试再去复习太累了,以后晚上我都打算去图书馆自习。你们要一起吗?”   “当然了!”方雯雯第一个响应。   半期考都那么吃力了,等到期末考那还得了?所以还是得提前准备。有了半期考的好名次开头,对后面期末考的排名自然会有更高的期待。   夏红旗犹豫了,刚考完半期考的时候看见宿舍里同专业的三个舍友都在前十,就说要好好努力,还让梁辞和方雯雯督促她。但是也没坚持多久,就开始脱离学习的小队伍了。看样子现在又要故态复萌了。   “我还是等晚会结束后再开始吧,现在排练的时间也不多,大不了我上课的时候再认真点听讲。”她说得都没什么底气,这样的话说出来,估计自己都是不太相信自己能做得到的。   反正梁辞和方雯雯是不相信她能做到的,心里都觉得夏红旗再这样下去,可能期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方雯雯率先道:“你上次也说等表演结束就专心学习,你们话剧社的节目怎么那么多,刚表演完又来一个,都不用学习的吗?你可以少参加,一个学期参加一次就够了吧,排练都要那么久。”   夏红旗讪讪,“可是如果我不参加的话,社团里就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演了。”   梁辞不信,话剧社又不是什么小社团,在学校里面可是很出名的。“怎么会找不到人?社团里没有合适的,在学校里总能到找得到合适的吧?”   梁辞和方雯雯觉得劝不动她,懒得再劝了。都是大人了,自己的情况自己心里有数。她不想做的事情,别人说再多都是徒劳。   不想再听夏红旗狡辩,反正要是考不好那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于是,梁辞和方雯雯又开始了早出晚归地去学习,只有遇上下大雪了,外面实在是太冷,她们才会缩在宿舍里看书自习。   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她们俩在宿舍的学习劲头太足,黄晴觉得找到了同道中人,竟然主动来约她们晚上一起去图书馆自习。   虽然黄晴和她们学的专业不同,但都学的医学,总有些基础课是有共通之处。大家找个伴一起学习也就是找个氛围,也不在乎大家是不是同个专业的。   多加一个人还能多个人一起相互鼓励,她们的三人学习小组就这么成立了。   接触多了,她才觉得黄晴这人是真爱学习。据说她是想考京大的医学院的,平时的学习成绩也很好,就是临到了高考发挥失常,复读一年也还是没考上京大,干脆就来了这个学校。   所以说,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真的好大,她拼尽全力能考上的学校,是有些人的保底退路。而且,黄晴是个很有规划的人,现在才刚大一,她都已经定好了目标——考京大的研究生。   呜呜呜,得抱紧这条粗大腿,争取跟着黄晴学习把自己也给拉拔上去。   黄晴不知道梁辞把她当粗大腿,而梁辞也不知道黄晴也是把她当参照物,身边有个也同样努力的伙伴,要比自己埋头前进更能知道是不是真的在进步。   梁辞给哥哥写信说了在学校附近找了个兼职工作,每个月有五十块钱的工钱和学校二十块钱的生活补助,够她在学校里潇洒过日子的了,甚至还每个月寄回去二十块钱。   尽管她能自食其力甚至有余力帮助家里了,她哥还是雷打不动地每个月给她寄二十块钱过来。这一来一回的,手里的钱相当于还是都收在自己这里。   她决定还是先好好存着钱,等到哥哥要结婚了,好歹还能拿出钱来帮帮他。   趁着有空,就去银行开了个账户,手里的钱不用随身带着了,都变成了纸上的数字。   过了元旦,就到了1982年。   现在也快要临近期末考试了,梁辞周天出去查账的时候,正好碰上徐暮也在店里。   开业后的第二个周末开始,梁辞就没遇到过徐暮,不是出去进货了就是去看其他学校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买卖可做。这也是为什么这家店叫“一号店”的原因,徐暮说以后开的店就按顺序排下去,争取能开到一百号店。   她觉得徐暮在起店名的时候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一拍脑袋想出来的。之后什么顺着序号开到一百家店,肯定是他后面胡扯的。   徐暮在看她做的账本,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就和把自己裹成一个球的梁辞对上了视线。   又低下头去看账本,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来。   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梁辞都觉得有些生疏了,不知道说什么好,问了句“老板好”,然后就开始核对账本。主要就是看卖出去的衣服件数和实际收到的钱对不对得上,另外还要清点剩余的存货有多少。   上周就有账本对不上的情况,实际上少了十块钱,不确定是不是少收了钱,但是这种情况都是有处理规定的。先记着账,等到月底结算工资的时候,会从吕小蝶和吴芬的工资里面扣这部分的钱。这也就能让她们在收钱找钱的时候更仔细,也能从一定程度上断绝她们监守自盗的风险。   徐暮看着她忙活,等她忙完了才问道:“你什么时候放假回家?”   等她放假回去了,店里在过年前后那段时间会比较忙,他还得再找两个临时工过来帮忙。越忙越觉得自己手里没人,脚步就一直迈不开,光是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打转。   还是得尽快带一批自己人出来才行。   至于现在,他这边的自己人勉勉强强就只有梁辞一个,再多就没了。   “定了十六号的车票回去。”想到自己的期末考试也近了,立刻举手道:“下周开始考试,我申请下周天下午来核账本。”   徐暮眼神都没给她,“嗯”了一声,“你自己安排。”   想了想,又道:“好好考试,上次考了第一,这次别考第二去了。以后还指望你救死扶伤。”   “……”下次能不能换一句话说?   吕小蝶正在整理货架上的衣服,听到他们在柜台那儿聊天,就没忍住经常回头去看。   徐暮作为老板,对她们员工来说始终是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在的,但是每次看见梁辞和他在一块儿说话,就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觉得老板是个很好说话的人。   没有别的话题说了,就安静地各做各的事情。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徐暮才把上个月的工资算给她们。   虽然店里是上个月月中才开始营业,但是吕小蝶和吴芬是从一开始就开始忙活的,所以给结算的是整个月的工资。   上个月营业额高,她们的提成跟着高,所以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梁辞没提成,但是徐暮也给她算了一整个月的工资。   “上个月你也来帮忙,辛苦了。”徐暮预料到她会不好意思拿,就直接开口把话给堵住了。“以后好好给我查账,少不了你的那一份。”   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的脸道:“要是敢耍滑头,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梁辞赶紧摇摇头,举手发誓,“不会的!”   就他这个猴精猴精的样儿,她也没胆在账本上做手脚啊。   发了工资,徐暮就带着梁辞到店铺后面的小院子里清点新到的货。   后面的院子被改过,一间堂屋,一间卧房,还有两间并做一间的仓库。小厨房也有,里面干干净净的,徐暮不常在家也不准她们使用,小厨房就一直空着。   梁辞负责点数、计数并核对送货账单。   清点到后面,就觉得不对,“这个货单对不上啊。”梁辞把货单递给徐暮,“这里都清点完了,只有送货单的一半。”   “一半就对了。”徐暮没接送货单,“还有一半放我家里。”   “哦。”那就对得上了。   这边小院子哪怕腾了两间房子出来,也还是小小的。徐暮跑一趟南边城市也不容易,每次进货都是要很多的,也只能分开两边放。   梁辞看了眼前面店铺的两人,没有过来听他们说话,小声道:“这样也不保险。”   只说了一句,徐暮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却也只能就这么办了,“先这样吧,等明年我把师范大学的二号店开起来了就好了。”   梁辞眼睛一亮,“这么快就要开二号店了?明年什么时候呢?”   徐暮神色如常,甚至嘴边还挂着笑,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却是道:“要不你去算一卦?看看什么时候开比较合适?”   “……”   梁辞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认准他接下来不会有好话,背过身去继续记账。   “我说真的啊,开店得选个好日子,你要是有空你去算一卦看看哪天合适。”   脾气比他还大。   徐暮心里冷哼一声:惯得你的臭脾气。   转头看到梁辞要把清点好的衣服搬到货架上,手脚比脑子想法快,直接抢在她前面把东西给搬回去。 第14章   前面的店铺好像来的客人比较多,梁辞听见客人讨论的声音不小,正好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拍拍手就出去帮忙。   这次来了八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看得出来都是家庭条件不错的,个个都穿着最新款的羽绒服。柳琳和颜如玉也有一件类似的,据说要三百多一件。   一帮年轻的小姑娘挑挑拣拣,有人觉得好看,有人觉得一般,但每个人手里选到了满意的。梁辞站在柜台后面收钱找零,吕小蝶和吴芬就帮忙把衣服给叠起来装好。   其中有个姑娘直勾勾地盯着梁辞看,轮到她付款了,还是在看着梁辞。那个眼神像是在打量。   梁辞察觉到了,抬头对上她的视线,不明白这个姑娘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觉得她和谁比较像才这样?   “你是这家店的老板?”那姑娘突然问道,下巴微微抬起,看起来是想要俯视她,但是身高和梁辞不相上下,最多也就只能平视。   这个目光让人觉得不舒服,不过来买衣服的人,什么样的都有。“我不是店里的老板,是有什么问题需要找老板吗?”   “哦。”那姑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傲慢地把手里的衣服放到了柜台上,直视梁辞的眼睛,轻蔑地嗤笑了下,“那你把我买的这些衣服给装起来吧。总共多少钱?”   吴芬看出了不对,打着圆场,“我来帮您打包。”   “我不要你来,就让她来。她不是店里的服务员吗?帮客人打包一下有什么不可以的?”   吴芬一时间也不敢动了,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梁辞。而跟着这位姑娘来的朋友觉得尴尬,不知道怎么就较起劲儿来了,面面相觑,眼神交流着,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是哪里让这个姑娘看不顺眼了,看着长得挺好看的小姑娘,偏偏说的话阴阳怪气,就算对着这张好看的脸,也觉得喜欢不起来。   想着早点收了钱把人给打发走,梁辞正要把衣服给折叠起来,身后探过来一只大手,把柜台上的衣服仔细叠好,然后装进袋子里,放到了柜台上面。   那姑娘气道:“我都说了要她给我打包,谁要你多管闲事,她不给我打包,那我就不买了。”   徐暮瞥了她一眼,无所谓道:“爱买不买。”   顺便一把拉住想要继续上前沟通的梁辞,把人往身后带。   “你!”那姑娘还想继续闹,却被跟着一起来的朋友拉住了。   “小钥,算了吧。”   也有跟着来的人看不惯她说来就来的脾气,当下就道:“人家售货员也没惹你,过来买衣服,买到了付钱走人就行了,搞什么幺蛾子。”   其他人没说话,但是明显也是认可这些话的。   好端端的,人家售货员又不是对她出言不逊,甚至从进门来挑衣服,人家店里的售货员都挺耐心的,要是她刚刚好好说让人给她打包起来那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大家都不是聋的,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语气不善。   那姑娘见就连自己的朋友同学都站她这边,就觉得委屈得很,眼睛红红地瞪着梁辞,然后看向徐暮,不客气地问:“你是她的什么人?在这儿多管闲事!”   “我是她老板,我就爱管闲事。”徐暮往前站一步,阴沉着脸,也怪吓人的。   这姑娘觉得被人下了面子,一时间也气上头了,“什么破店啊,卖的都地摊货,我才看不上呢!”   梁辞都想为她鼓掌了,这一句话可是把她那些同学朋友给得罪了遍。   这不,她话音刚落,她的同学朋友脸色都不好看了。她说这些衣服是地摊货看不上,贬低了这家店的同时,又把她们这些买了衣服的人置于何地?   徐暮倒是怕这把火烧得不够旺,贴心道:“你们买了的,觉得衣服不好,现在可以给你们退。带了回去就不能再拿来退了。”   当即就有人觉得恼火,“程钥,你这人有毛病吧?明明是你说这家衣服不错带我们过来的。”   有人觉得太丢脸,不肯再待下去了,“程钥,我们先走了。”   同学朋友都走了,程钥才想起来自己气上头时说的话没脑子,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都什么人啊,没人惹她,就自己非要凑上来找刺。”吴芬和吕小蝶都觉得刚刚那个女的实在是脑子进水了。   如果不是刚刚不知道她的名字,梁辞也要跟着骂一句这个女的脑子有病。但是现在知道她叫“程钥”,再稍微细想一下程铮也说过他有个小四岁的亲妹妹,也叫程钥。那就什么都明白了。   或许程钥是在程铮那儿看到过她的照片,所以看见她的时候就认了出来。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但是,凭什么呢?谁给她的脸舞到她这儿来了?   要是早知道她就叫程钥,梁辞才不会想着息事宁人呢,何止是要骂她脑子有病,再难听的话她都骂得出来。程家人得了便宜还不知道自己躲起来偷乐,非要跑到她面前秀存在感,再有下次,她怎么也要让他们吃个教训。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谁要脸谁担心。   徐暮站在旁边都能感受到梁辞的怒气,“你和刚刚那个女的认识?”   “不算认识,第一次见,不过早就知道有这么个人了。”   这么说还是有点渊源在的。看得出来她不想说,徐暮也不想探究她的私事。   “嗯,那人不是什么好相处的,以后能不来往就别来往了。”想了想,又道:“以后你来查账就好了,店里的事情让她们来处理。再碰上刚刚那种人,凭白受委屈。”   徐暮交代完了就回到后面的小院去。   梁辞还站在柜台前,蹙眉,心想着:他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她和吴芬她们也没什么差别啊,开门做生意,有时候就是会遇到一些无理取闹的,躲是躲不开的。   没待够一天,梁辞早早就回了学校去。   没办法,期末考试说来就来,单是每天去图书馆去得晚了点就找不到空座位这件事,就能看出大家对于期末考试的重视。   因为半期考的考试成绩太突出,班上同学都想要借梁辞的笔记来看,但是她自己也是要复习的,哪怕别人把话说得再好听,都是能借就借,她要用的时候是不可能借出去的。   隐约知道有人在班上散播她有笔记都不乐意分享给同学一起学习的碎言碎语,她也就当耳边风听过了就算了。谁还在意这点事情呢,反正她又不是靠别人才做来的笔记,想得再多不如真的定下来好好学习,把知识掌握好,把考试考好,那才是最要紧的。   方雯雯却是气呼呼道:“要让我知道是哪个碎嘴说的,看我不撕烂他们的嘴!自己不好好学习,都是怪别人,祝他们期末全挂!”   这话说的时候正好是准备要上课了,老师还没有过来,方雯雯这么大的嗓门一说,整个教室的人都听到了。有人心虚不敢把视线移过来,有人觉得方雯雯说话难听,也有人觉得方雯雯说得对。   舍友都这么讲义气给自己出头了,梁辞觉得自己不能拖后腿,清了清嗓音,道:“就是!好像别人的笔记就是大风刮来的一样,自己辛辛苦苦整理出来的,想借就借,不想借就不借了,有本事自己去整一份啊,搁这儿犯红眼病。”   夏红旗又立马跟上,“是谁传的啊,我看看你们是不是也很乐于助人,把自己收集到的资料和笔记都借给同学看啊。哦不对,我说错了,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搜集到什么资料呢,这个学期学了几门课都给忘了吧。”   她们三个坐在一块儿,像是三个要与世界对抗的女英雄,完全不惧四周投来的各种眼神,甚至觉得不忍着气的感觉真好啊。   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新鲜了呢。   下了课,方雯雯逮住一下课就急忙忙收拾东西的夏红旗,“你排练也结束了,总该要准备复习了吧?难道你想期末总评不及格明年和下一届的师弟师妹再学一次?”   梁辞也拦住她,“雯雯说得对,你再不开始复习,你就跟不上了。”   “......”夏红旗皱着脸痛苦道:“我就是憋不住了想去厕所......”   梁辞:“......”   方雯雯:“......”   误会她了。   这次期末,柳琳倒是没好意思再来找梁辞和方雯雯借笔记,并且安安分分地每天在宿舍里看书复习,连着好几天都没回家去。   看柳琳这么努力,梁辞就更有危机感了,真是不怕人家聪明,就怕人家聪明还努力的。   这个星期考的都是公共课,这些课程说难也不难,但是想拿高分还是得下不少功夫的。有的人觉得公共课没什么意思,学不学都没什么意义,也就没花多少的心思在这上面。   公共课的考试算是轻松的,难的都是下周开始的专业课考试。一想到李教授那张严肃的脸,梁辞就觉得怵得慌。   总的来说,她专业课的老师们都是很负责任又喜欢勤学好问的学生的,梁辞这一个学期经常找老师问问题,刷足了好感,老师们都是认得她的,对着她也多几分好脾气。但是梁辞就是怕李老师。   周天早上和方雯雯、夏红旗去图书馆学了一早上,下午睡了半个小时午觉,就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门去了。   黄晴提醒她道:“外面飘小雪了,带伞。”   “好嘞。”梁辞又转身回去拿了一把伞才出门。   这周又在店里遇到了徐暮,梁辞挑了挑眉,“你今天又在啊。”   徐暮瞥她一眼,什么叫他今天又在?还不是为了等她!   “把你身上的雪拍一拍。”徐暮去后面的小院把还崭新的暖气机给搬出来,通了电放在她旁边给她烤火。   梁辞受宠若惊道:“太感谢老板了。”   徐暮总觉得她这个小狗腿样儿欠欠的,于是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这不是怕你冻傻了,以后不能指望你给帮忙看病了么。”   “......”真是三句不离她的学业啊。   梁辞还是道:“您就不能盼着自己点好?就非得要生病看医生才舒坦?”   徐暮凉凉地瞥她一眼,“就你废话多,赶紧去盘账。”   梁辞立刻就闭了嘴不跟他说话了。   吕小蝶在店里来回走动活动筋骨,把刚刚徐暮和梁辞的互动都看得一清二楚。缩着手围坐在另外一个小暖炉旁边,没忍住话头,小声地跟吴芬唠嗑,“芬姐,我看老板对梁辞可真殷勤,刚刚还给她去拿自己用的大暖炉出来。”   越想越觉得可能真的有点什么,怪不觉得老板对梁辞都是区别对待呢。说不定就是想着要追人家的。   吴芬不动声色假装起来走动,实际是往里面看。   此时梁辞正在一边算数一边记录,而徐暮就坐在她正对面,帮她拿着店里她们做的统计的单子。一个大暖炉烤火的那边全部都朝向了梁辞那儿。   心里也觉得可能老板真的是对梁辞有点什么想法了,心想着以后还是得和梁辞打好关系,说不定是未来的老板娘呢。   吴芬走一圈又坐下,吕小蝶就赶紧凑上来,“你是不是也觉得应该是?”、   心里觉得应该是,但是有些话就不该说出来,吴芬当作什么都不知情,摆了摆手把吕小蝶给推开,“这些都不是我们该知道的,反正老板能每个月按时给工资就行。”   吕小蝶撇撇嘴,心里暗骂吴芬真是个老油条,和她根本就说不上什么话来。但是自己又是个爱说嘴的,总觉得自己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但是又无处分享,这种对于内心的折磨真的太难受了。   等梁辞把上周的账给核完了之后,徐暮就道:“前面的账本你保管好,你下周就回家了对吧?后面一直到你回来的账,等你回来再对。”   在这儿做“会计”工作也快一个月了,梁辞现在也能看出来点门道了。   其实她这个“会计”岗位在现在可有可无,徐暮自己就能把事情都给揽过去做好,毕竟进货多少剩多少存货,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了。可能是为了报答她,才给她个这么轻松又钱多的岗位。也有可能是徐暮想培养点“自己人”,不然的话他不能经常留在店里看着,要出去进货还要去看其他地方适不适合开店,动不动消失半个一个月都是正常的,就需要有个人能时不时地过来看一看。   就她现在这点工作量,其实是不太配不上他给开的工资的。   “就你想得多,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等明年开了二号店还给你加工资。”徐暮没她这么多细腻心思,就觉得这丫头脑子缺根筋,工资给她多一点还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一开口,就能把梁辞脑子里的这些什么感动啊不好意思啊都给冲个一干二净,甚至打听起明年开了二号店准备给她开多少工资。   什么叫得寸进尺,这就是了。 第15章   徐暮没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来,“你这个月的工钱给你算一半,还有剩下的店里给员工过年的红包。一起给你了。”   梁辞高高兴兴地收下,但还是说道:“我是十六号回家,不过我十四号就考完了,十五号还能过来店里看看。不过你提前给我,那我就提前收了吧。”   徐暮轻嗤一声,“不提前给你,以为我还留在店里等着你过啦呢?我还有事情要去忙,没空等你过来给我提前拜年。得了,拿了钱,赶紧回去学你的习去。”   听听,这个语气,比她家里人还要关心她的学习,真是生怕她以后学不好出来霍霍他。   梁辞站了起来,真的提前给他拜年鞠躬了,“祝您明年事事顺意,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啦!”   听到声音的吴芬和吕小蝶都看过来,俩人都觉得奇怪,这离过年还早着呢,这么快就开始拜年了?   吕小蝶也就问道:“梁辞,你过年不来了?”   “是啊,我下周就要回家了,得回家去过年。”   “哦,这样啊。”吕小蝶讪讪笑了下,“我一直以为你是京城本地人呢。”老板就是京城本地人,她想着就算梁辞和老板不是谈对象的关系,那应该也是认识挺久知根知底的朋友吧。谁知道梁辞居然是外地人,那她和老板到底是怎么认识?或者,他们一开始就不太熟,然后是老板死皮赖脸地求人家留在这儿帮他核账?   一时想得多,再看老板那张严肃的脸,竟觉得怎么都威严不起来了。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觉得她是京城本地人,梁辞摆摆手否认,“我家是西省的,你听我说话的口音,和京城本地人的口音还是差别很大的。”   祖国地域辽阔,要不是亲自走一遭,怎么能感受到从程铮口中听说的那些天差地别。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挺明显的,之前都没怎么关注过。”   吕小蝶的心思却不在梁辞是不是京城本地人上,而是在刚刚她给老板拜年说贺词上,难不成是她要提前回家了,老板给她过年的红包了?那这么说的话,她们也是会有过年红包了?   对过年的期待有多了几分。   吴芬是打定了主意要和梁辞打好关系的,以前只是想着梁辞和老板关系应该不错,但是也就当个同事来相处,现在不同了,觉着自己发现了大秘密,心态也转得快。   趁着老板进去了后面的院子,吴芬拉着梁辞也坐着烤火,提醒道:“上周天来的那个姑娘,前天又来了一趟,来打听你的情况。我们当时也没想太多,就说了你平时都不在店里,是旁边中医药大学的学生。至于她问你学的什么专业这些,幸好我们本来也不知道,就没说。”   “后面我想着才觉得不对,那姑娘该不会是当时觉得面子不好看,想找你麻烦吧?”吴芬面露愧疚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当时没想那么多,我也就跟她说了一些。”   梁辞却是早就想到程钥可能还会再来找,也没怪吴芬把自己的情况说了。其实说也说不了多少,她也没什么是不能让别人知道的,就算是程钥找到她学校来,那也是她占理。就没有占理的还怕没理的。   想着程钥说不定今天会过来堵她,为了不影响自己接下来的考试心情,梁辞就跑去后院跟徐暮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顺便去给宿舍几个舍友买烤红薯吃。   梁辞预料得没错。   她前脚走了不到十分钟,程钥就带着一个女生杀过来了。   吕小蝶看到和程钥来的女生时,都忍不住看愣了神,还是吴芬悄悄掐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原谅她识字少,都不知道什么形容词来描述这个女生的漂亮美丽好看温柔。   那女生左右看了一圈,不解道:“小钥,这就是你说觉得不错的服装店吧?”   吕小蝶看向程钥的眼神更是微妙:上周来这儿撒泼说这里是地摊货的不是你?   程钥尴尬了一瞬,没回话,而是道:“晶莹姐,你眼光好,你帮我看看哪件适合我,好不好?”   陆晶莹笑得温柔,觉得也不是什么难事,就开始在店里逛了起来,一一去看哪件比较适合程钥的气质。   程钥看向吴芬,“上周你们柜台管收钱的收银员还没来吗?不是说她每周天来吗?”   听这语气,看来真的是把梁子给结下了。   面对外人,当然是要站在“未来老板娘”的那一边了,吴芬不卑不亢道:“这位女士误会了,梁辞不是我们店里的收银员,她是我们老板专门请来每周过来核账的。她今天也不在店里。”   听到“梁辞”这个名字,正在挑衣服的陆晶莹也停了动作,看向程钥,“你说梁辞在这儿工作?是我知道的那个梁辞?”   程钥看见陆晶莹的脸色都变了,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不是生气了,嗫嚅道:“是。”   当下就明白了自己这样一趟就是被程钥骗来的,陆晶莹把刚刚挑的衣服一一挂回远处,淡淡地道:“既然她今天不在,那就走吧。”   等出了门,没有旁的人了,陆晶莹盯着程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人家不想见你,那你就不要去打扰别人的生活。小钥,做人要知道感恩,不管怎么说,梁辞她救了你哥。”   程钥脸色涨红,根本找不到话来为自己争辩。   ——   专业课的期末考更严格了,比如,来监考的老师就有两位。一前一后地站着或坐着盯他们,谁有点风吹草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最后一门考试是李教授教的专业课。和李教授一起来监考的是系主任,这个学期没有系主任的专业课,但是经常看到系主任过来他们班听课。看起来是个脾气温和、很好说话的老师。   李教授刚进来发试卷的时候还满面春风的,大家都在猜他是有什么喜事。还考着试,在看了十几张提前交的卷子,李教授的脸慢慢地沉了下来。   考试的座位是按照学号排序来的,梁辞的学号刚好就排到了离讲台最近的第一排。虽然她最怕的老师就是李教授,但是这门课程她学得最上心,加上又认真复习了这么长时间,会写的都写了,而且比半期考更确定自己写得是对的。有几个不确定的,就算错了,也扣不了多少分。   检查了两遍,她想着要提前交卷,然后去一号店里给家里人买几件新衣服。明天要和林燕去林爷爷林奶奶家里住一晚上,后天要早早去坐火车回家了。   但是她看着讲台上脸色越来越难看的李教授,对于要不要提前交卷,犹豫了。   抿抿嘴,还是不太敢做这个挑战。   她在这儿犹豫,就在她正前方讲台上的李教授瞟了她一眼,早就把她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对梁辞的印象还算不错,就记得是个每节课都提前到教室、上课认真听讲、下课经常来问问题的学生,就是这个胆子太小了,太怕老师。   李教授走下来看了一圈,然后停在梁辞的座位旁边,抽出她的试卷认真看了一遍。字迹清晰,有些答案不完全准确但是也对了个九成,基础的内容都答对了,可见平时也没少下功夫。就是她这个字啊,像小孩子写的,一笔一划、规规矩矩,差点意思。   总的来说还是挺让他满意的,但是也没表露出来,依旧是一派淡然,“写完了就可以交了。”顺手就把梁辞的试卷给放到了讲台上。   试卷已经收上去了,梁辞也不用纠结要不要提前交了。刚收拾好东西往外走,方雯雯也跟着交了卷。而夏红旗还在考场里面抓耳挠腮地挣扎。   考试前就说好了她要是提前交卷出来的话就不等她们了,现在方雯雯提前交卷,就说要和她一起出去买东西。   “你买票买得太早了,我们都打算好了明天后天在京城好好逛一逛,要是晚两天,咱们还能一起。”方雯雯闷闷道。   上了学之后,几乎没怎么离开过学校附近,其实浪费了这大好的机会。   梁辞道:“我家远,不早点买票后面怕买不到票回去。等下个学期咱们也多去其他学校或者去逛逛京城。”   周末要去核账没时间,但是像中秋这样的特殊节日,学校里面也是要放假的。或者选一个没有课的下午出去走走逛逛也可以。   寒假要回去过年,等到了暑假,有一个多月的放假时间,她就想着到时候可以在学校多待一段时间。   考完试出来,去徐暮店里之前,梁辞先去宿舍楼附近转悠了一圈,发现某只黄白相间的短腿小猫缩在树后面探头探脑地打量她。   可能是又把她当陌生人了。   梁辞把包里准备好的馒头扯了两半放地上,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它过来,只好道:“那我走喽,我也准备放假回家了,等我开学来再来找你了。”   走远了才发现那只小猫跑过去吃东西。   方雯雯好笑道:“怪不得最近老见你多买一个馒头,又不见你吃,全是拿来喂猫了啊。”   “小猫挺可爱的,想养。”   “那你就别想了,宿舍里不能养猫。”   ——   最近学生们陆续放假了,能回家的都回得差不多了,店里面的生意没那么好。   徐暮不在,估计是去忙别的事情了,怪不得上次她来的时候提前给了过年的红包。哦,还挺丰厚的,那个红包里面有七十块钱,二十是她半个月的工钱,剩下的五十算是过年红包。   上学来不到半年时间,她来的时候身上揣着大约七百块钱,临近放假要回去了,花了几个月的生活费,又买各种生活用品买衣服买书买车票,现在还买给家里人的礼物,现在身上依旧还剩差不多七百。   不得不感慨一句,当时把徐暮藏在垃圾堆里真的是藏对了。   吴芬给她把买好的几件衣服都压得严严实实地装好,主动和“未来老板娘”汇报情况,“老板南下去了,过几天才能回来,找了两个临时工,过年前几天和过年后几天来帮忙。”   梁辞无所谓,徐暮在不在都没什么特别的。不对,她能少翻几次白眼吧。   买好给家里人的衣服,梁辞又回宿舍去收拾行李了。其实不需要怎么收拾,西省的冬天不像北方这么冷,她家在的地方,四季温暖如春,最多身上穿厚一点,带回去换的衣服,京城秋天穿的什么,带什么就行。   宿舍的舍友都羡慕她家那边的气候好呢。   除了衣服,还带了两本书,也是老师们推荐看的。趁着寒假在家,抽空看完两本应该没什么问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她就拎着行李在学校外面的公交车站等着,走过去几路车了,虽然都是能到林爷爷家的,她还是没上车。   终于,又一辆车过来,还没到站停靠,她就看到趴在车窗上挥手的林燕,连忙拽紧行李,等车子一到,就挤着上了车。   这边学生多,梁辞上来的时候就没坐的位置了,只能站着,和林燕离得也不近。但是知道人上了车,林燕也就放心了。   上学后的四个多月里,梁辞就没来过林爷爷这儿,不过也有买东西让林燕带回来。毕竟不是亲戚关系,常来也不对。   林燕几乎每个周天都回来,现在林爷爷家里这儿给她弄了间房子。院子是林燕大伯买的,但是林燕大伯家还算是好,知道林萍在家闹脾气不肯和林燕住一起,就说让林燕放心住在这儿。   林奶奶又抱了一床被子过来,“燕子上上周回来就说了你要过来住一晚,特意给洗好晾干的。”   两位老人家还是那么慈祥,让她总是想起自己的阿公阿婆。这么一想,就恨不得现在就跨越山川湖泊,立刻回到西塘村。   下午又和林燕出去买了不少京城的特产,还有路上吃的也买了不少带着。为了好打发时间,梁辞特意买了一副扑克牌。   “你学校的那两位同学,明天是直接从学校到火车站吗?他们赶得及吗?”他们四个的车票就是那两人中的一个去买的,提前去买车票就多,他们四个的车票都是挨在一起的,在同一个小隔间里。   “他们两个今天去火车站附近的招待所住一晚,赶得及的。”林燕又多提醒了一句,“他们两个是高中的同学,现在在谈对象。”   梁辞也想到自己复读班上的某两位同学,也是高中的时候谈对象,最后男生考上大学了,女生的成绩太差,再复读也有点难。不知道他们现在还在不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共同进步才是持久之计啊。   16号早上四点半,天还是漆黑的。她们起来洗漱的时候,发现林爷爷林奶奶已经起来给她们煮早饭了。   已经和隔壁有三轮车的邻居约好了今早送她们过去,不然现在这个点,外面的公交车都还没开始上班呢。   一直把她们送到胡同口,路上注意安全的话交代了一句又一句,最后实在是要赶着走了,就给了她们一人一个红包,这是长辈提前给的过年的钱了。   昏暗灯光下,两位老人家互相搀扶着,一直冲渐行渐远的她们挥手。 第16章   林燕是个感性的,转过了弯看不到人了,默默地抹起了眼泪。拿得起那头,就得放下这头,天南地北的距离,总是要舍弃掉其中一边的。   “我以前就跟着我爷爷奶奶也没多亲,到西省的几年更是没什么联系。回来一趟,念着的父母家里没我的位置了,反倒是爷爷奶奶这里还给我腾出来一间房来。”自从上学后,林燕还是第一次和梁辞说起家里的事情,“我们学校每个月生活补助二十元,我都寄回去家里了,养两个孩子也不容易。我还找了个兼职的工作,一个月有三十块钱,每个月给五块钱我妈,给我奶奶五块,剩下的留作生活费。”   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很好的了。   顿了顿,林燕苦笑道:“知道我还有孩子要养,娘家里的人可不体谅。亲妹妹说了好几次,给家里的钱太少。我都嫁出去了也不住在家里,也不能让我想着给家里做贡献吧。下乡那几年,家里也没给什么帮衬,我想着,这家人啊,也就这样了。”   谁说不是呢。   梁辞都觉得林燕父母那头拎不清。看得出来林母是对林燕有慈母心,但是这点慈母心也经不起对比。或许以前林燕还在乡下时,远香近臭,为着家里人的那点挂念愣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本以为回来读书是大团圆,没想到却才是离心的开始。   要她说啊,林燕的那个亲妹妹真的嘴欠心也独。   “想开点,你这还有你爷爷奶奶呢,两位老人家都盼着你能好。”   昨晚林奶奶拿了好几双给林燕孩子做的新鞋,一起塞进了行李里。还有要给孩子们带的一些饼干糖果,都是老人家对林燕的疼惜。   林燕想到自己的爷爷奶奶,也露出了笑容,“是啊,还有爷爷奶奶呢。”   到了车站,现在人都还不多。但是各种卖吃的小摊都已经摆起来了,处处都是冒着热气。   车钱是已经给过了,送她们过来的阿叔不着急回去,等着要拉客,就让她们去买东西,他留在原处等着。   买了些留着今天吃,天冷不好买盒饭,凉了不好吃。她们买了好几包方便面,又买了几个茶叶蛋,凑合着也能吃上热乎的。担心林燕的两个同学没买,她们都多买了一些,吃不完的话也能留着带回家。   她们来得早,排队也排得早,上了车就坐到了自己的床位上。眼看着乘客都要上完了,还不见林燕的两个同学,等着都着急,就怕他们耽误了时间没赶上。   好在,赶在最后一分钟,林燕的两位同学到了。   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找到对应的座位了,立刻就给脱了厚外套。   “差一点点,出门的时候绕错了路,差点就赶不上了。”女生主动挑起话题,“你好,是叫梁辞对吧?林燕和我们提过,你们是一个公社的。我叫周圆圆,他叫齐胜。”   “你们好。”梁辞跟着打了招呼。   虽说都是旧安市的老乡,但周圆圆和齐胜都是家在市里的,他们到了火车站就和到家了差不多。   交谈过后才知道周圆圆和林燕是一个专业的同班同学,但是齐胜和她们不同专业。   周圆圆性格开朗,而且自来熟,一来就把气氛调了起来,梁辞和他们也很快就熟悉了。准确来说,是和周圆圆熟悉。齐胜全程眼睛都是绕着周圆圆转的,旁的人怎么样他也不看在眼里。   早上起得太早,大家聊了一会儿,都默契地选择了补觉。等睡醒起来,不是吃东西唠嗑,就是打牌打发时间。   旁边隔间也有两个大学生,和他们不同学校不同届,目的地也不一样,但是看见他们打牌打得起劲,就也凑过来加入。   人多了,也就热闹了。   打热水或者看顾行李,大家能互相帮个忙,还能多了解其他学校的奇闻轶事。比她和林燕两个人来京城时轻松多了,时间也更好打发。   毕竟有个玩起来就精力满满的周圆圆在,要不是怕晚上打扰到别人休息,她能从天亮打牌到天黑,再从天黑打到天亮。   在车上相处两天,大家更熟了。睡眠时间混乱,白天睡得太多,晚上也睡得早,现在才凌晨三点,大家就睡不着了。都起来小声地闲聊。   周圆圆知道了梁辞在学校外面的一家服装店做兼职,又看了梁辞在那儿买的衣服,后悔不已,“有听同学提起过中医药大学旁边开了家服装店,嫌麻烦就没去,等我开学了我去找你。”   有人去一号店买衣服,那当然好了,而且现在已经算是朋友了。梁辞拍拍胸脯,“你下次来找我,我陪你去店里挑。”   “你陪着去可以多打折吗?”   “不会。”梁辞十分坦诚。“但是我可以帮你参考哪件好看。”   周圆圆想到梁辞也真诚地夸旁边隔间的那个女生衣服好看时,眼神做不得假,梁辞是真的觉得人家身上的大红色碎花外套好看。   “不用参考的,你陪我去逛就好了。”   坐在周圆圆旁边的齐胜了然于心,笑笑不说话。   刚聊开这个话题,乘务员拿着喇叭过来提醒,“准备到旧安火车站了,要下车的乘客收好行李,做好下车准备。”   梁辞从窗外看出去,这趟车中途还晚点了一个多小时,现在已经是早上五点多了。车窗外还是黑乎乎的,从车厢里微弱的灯光中能隐约看到外面不远处的山峰。   也终于有了真实感:她真的快要到家了。   才离开了将近五个月,却像是在外面待了五年那么久。   等他们终于走出火车站,已经是六点钟了。   从京城出发时穿的厚衣服都已经被收起来了,换了套薄很多的秋装。只有外套比较大,不好塞行李里,就搭在手臂上这么拿着。   周圆圆和齐胜家离火车站都不远,好不容易到家了,恨不得脚下生风,立刻就到家里面,所以也就不和梁辞她们一起在火车站附近吃早餐了。约好了一同回学校的时间,齐胜的亲叔叔就在铁路局上班,到时候会给他们留好车票,也不用操心回学校能不能买到一起的事情。   梁辞和林燕正要去找家小摊坐下,就听到火车站外不远处,她哥梁明光冲她挥手。   没想到哥哥居然来接她了,梁辞高兴得差点撞到别人,心里大喊着“啊啊啊”地抱着行李狂奔过去。林燕无奈地摇摇头,没她哥在的时候跟个大人一样稳重,见着她哥了就还是个小姑娘呢。   梁明光快步迎面走向她,按住她脑袋才让她刹了步伐,接过她拎着的两个行李袋,掂了掂,还挺重的。好笑道:“这么大个姑娘了,还没个稳重样。”   看着梁辞笑嘻嘻的样子,也没了脾气,“走,哥带你吃好吃的去。”   林燕也跟了上来,梁辞就帮她拎一半行李,都跟着梁明光往车站外面走。   “哥,去哪儿吃啊?”梁辞其实是不想再走路了。   “就前面了。”梁明光没再带着她们继续往前走,到了一家馄饨店前面停下。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在了。梁明光把行李放下,进去和老板说了一声,就扛了个小桌子出来,又拿了三张凳子。坐在店门口外边,用不着和里面的人一起挤。   梁明光忙个不停,又去拿了菜单出来,先递给了林燕,“你们看看想吃什么。这家的小馄饨不错。”   林燕和梁辞也就不挑了,都点了馄饨。   等着馄饨上来的时间,梁辞问道:“哥,你最近经常来市里吗?”   “是啊。”梁明光一脸满足的笑意,“公社的药材厂现在给市里的两家医院供应药材,还有省城也有一家医院也是。书记安排我专门盯药材厂的货单,平时跟着送货,来得就多了些。”说着,又看向林燕,“王凡现在也是药材厂里的工人了,两孩子都送公社的育红班上学了。都挺好。”   林燕也早就从丈夫写来的心里了解到了情况,感激道:“王凡都和我说了,多亏了梁会计帮忙,不然进厂里做工人这么好的机会也轮不到他去。”   梁辞看看哥哥,又看看林燕,估计哥哥又是为了她好,帮了林燕丈夫一把,也就是想让林燕记着这份情,好让她在京城遇到事情还能找到人帮忙。   “小事情,举手之劳。”梁明光没再继续说这件事情,而是问梁辞去京城学习了快半年了,有没有遇到什么新奇的事情。   其实有什么事情,梁辞都一五一十地写到信里了,每周都写信,能说的也都说得差不多了,哪还有什么新鲜事情。只不过看信的内容是一回事,当面听梁辞说又是另一回事。对他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不等梁辞开口,老板就端着馄饨上来了,光是闻着味道就觉得香。   也不想着听梁辞讲了,开始催促她快吃,“这家老板是从闽南那边过来的,这馄饨和咱们本地人做的,味道不太一样。”   梁辞舀起一勺,吹了好几下,吃了一口,立刻就竖起了大拇指,“嗯!好吃!”   看见她吃得满足,梁明光就觉得也满足。   梁明光是昨天跟着药材厂的货车过来市里送货的,货车昨天就回去了,他是为了等着接梁辞才在市里的招待所住了一晚。   梁辞和林燕都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没什么需要再买的,而且思家心切,不想多待了,就和梁明光赶着去坐最早的一趟班车回县城。   早上起太早唠嗑就是这个下场,上车坐下后就睡着,下了车还晕晕乎乎的,左看右看,差点要问:“这是哪儿?”   到了县城其实才是最难找到车回去的,没赶上合适的公交车到公社,梁明光在车站附近逛了一圈,才问到有辆货车会路过他们公社。梁明光去买了一包烟送过去,然后他们三人就带着行李坐上了货车。   哪怕是山路崎岖,一路摇摇晃晃,梁辞还是困得能原地睡着。梁明光看她的小脑袋左晃晃右晃晃,差点就一个趔趄往前倒,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大手按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肩膀上靠。   坐在他们对面的林燕脸上带着笑,她也觉得困,但是她和梁辞不一样。梁辞是已经到了最信任的亲人身边,天塌下来有人顶着,困了想睡就睡。她看着外边熟悉的风景,心里头一片火热,也不知道孩子还记不记得她,半年没见面,王凡是胖了还是瘦了。   到了公社,梁辞几乎是被梁明光给拎下来的,就怕她迷迷瞪瞪的一脚踩空了去。   “幺妹!”梁明富人未到声先到,独特的像鸭子一样嘎嘎的笑声,把梁辞的瞌睡虫都给喊跑了。   梁明富跑到她面前,傻笑着摸摸自己的脑袋,“我来看看你出去半年有没有变得像个城里人。”   还是那么不会说话,估计在家还是经常挨揍。   梁辞瞪他,“你当外面是个染缸啊,进去泡一泡就能变个色。怎么也得多泡几年才能成。”   梁明富不管她的话了,看见她手里空空,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我给你写信你收到了不?”   说到这个,梁辞就更不想理他了,最近一次她哥给她写信,梁明富的信也夹在其中。没什么大事情,就是特别叮嘱她一定要给她带点京城的特产,还得瑟地说他现在已经是工人了有工钱,等她买回来了就给她报销。   “什么信啊?我没收到啊。你什么时候写的?”梁辞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看他着急去。   果然,梁明富就跟被雷劈了一样,目瞪口呆,“你没收到我写的信啊?!我都跟明光哥说了早点寄信,他还迟了一天才去寄,这回好了,没收到。”   语气太幽怨,直接被梁明光敲了下脑壳,“上班时间跑出来,扣你工资!”   “我今天和别人换班了,不上班。”梁明富得意道。就是算准了梁辞今天回来,才特意和工友换了调休的时间的。   今天和工友调休的不只是梁明富一个,林燕的丈夫王凡也调休了。不过他还带着两个孩子,有人给他去报消息,他就扛着两个孩子跑来了。   半年没见面,人家夫妻两个有不少话要说。梁辞也想和自己家人说话,很能理解林燕的心情,于是就和林燕道了别。说不定哪天在公社逛街还能遇得到呢。   梁明光在公社这儿有一套房子,是公社分给公社干部住的,并不归个人所有。里面有两间卧室,一间是梁明光住着,一间是一直给梁辞留着的,以前她寒暑假都会在公社这里住一段时间。因为这里不像在西塘村那么热闹,更能让她静得下心来学习。   梁明富帮她拿着东西去了梁明光住的房子,而梁明光还要回公社去交代工作,定好了待会中午去姑姑家里吃饭,姑姑那边已经早和梁明富交代了。   其实也差不多该到吃饭的点了,梁辞的动作就很快。   把带回来的行李袋都打开,给姑姑姑丈还有表嫂表妹准备的礼物都拿出来,也不用怎么分,她早就归整好了的,那些是给谁的,心里都有数。   梁明富看着那一袋吃的,又看看梁辞,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梁辞叫他吃东西,撇了撇嘴,“幺妹,我能吃一个不?”   “你吃啊。”梁辞惊讶地看他,“你以前不都自己动手吗?现在这么懂事了?”   “......我一直都很懂事好吧!”梁明富回得不是很有底气,“哼”了一声就去挑了个看起来最好吃的饼干,撕开袋子,咬了一口,味道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这个夹心挺好吃。   他拉了张凳子坐在一旁,看梁辞把要带去姑姑家的新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叠好,“京城卖的衣服都挺时髦。你上次寄回来的衣服,我妈穿着在村里来来回回逛了半天。”   不止呢,还有他嫂子和嫁出去了的姐姐,拿到衣服的时候高兴得跟过年似的。他觉得夸张,但是他也打心底觉得梁辞寄回来的衣服真的比较好看。自认是城里人的梁真真也说不出衣服的不好来。   知道长辈喜欢她寄回来的衣服,梁辞更高兴了,“以后我还给伯母买。”   梁明富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我妈的亲闺女呢。”   哈!梁辞笑得更欢了,“你小时候伯母就是把你当姑娘养的啊。”她三岁以前都经常喊梁明富叫“姐姐”的。   所以,除了自己亲哥以外,这么多兄弟姐妹,她和梁明富的关系是最要好的了。   不想再提自己的糗事,梁明富催她,“姑姑早叫我过来等着了,你快点收拾,咱们早点过去。”   又吃完一块饼干,梁明富的表情突然正经了起来,“幺妹,你和程铮真的掰了?”   大约是九月初的时候,阿公把家里人都给喊回去了,正式提了梁辞和程铮的婚事作废了,以后大家不准再提这个事情。不仅在家里说,没两天,整个西塘村的人都知道梁辞和程铮的婚事作废了。对外说的是上大学不给结婚,不好继续耽误程铮,就去解除了婚约。   那段时间,西塘村里最大的新闻就是这件事情了。但是大家震惊归震惊,都是守住嘴舌,没说什么对梁辞不好的话来的。   这借口说出去胡弄下别人可以,梁明富是绝对不会相信的。为什么掰的他也不感兴趣了,他就想知道是怎么掰的。   梁辞瞟他一眼,“还能怎么掰?话说清楚就得了呗。不过我跟他们家要了三百块钱,加上他家给买的药材补品,当是抵消程铮一条命了。”   “没受委屈吧?”   “那不能。”梁辞得意道:“没理还要得寸进尺,我有理还能让自己受委屈啊。程铮的家人我都见过了,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嫁进去了肯定没什么好日子过,我才不要去别人家里当受气包呢。”   没被欺负就好。梁明富点头,“可不是?!就你现在中医药大学大学生的身份,小叔说等你毕业出来很大可能分到市里医院,再好点分到省城医院工作也是有可能的。幺妹,等你毕业出来了,就有出息了,挑什么男人没有?对吧?”   “对对对。有道理。”   俩人提着东西到公社等梁明光下班,然后才一起去姑姑家里。   梁辞带回来的东西又得到了一大片赞扬,尤其是比梁辞小三岁的表妹,挨着梁辞坐就扒着她的手臂,撒娇道:“我和我姐挨紧点,下次还能给我带好看的。”   梁明富觉得挺好,让别人都要穿的用的去吧,吃的都给他!   姑姑拿着梁辞给带的衣服爱不释手,转眼却又是心疼道:“幺妹有钱就给自己多花点,家里人买那么多,别把零花钱都用完了在学校省吃俭用。”   “不会的,姑姑。。”梁辞道:“我学校有补助,周天出去做兼职也有工资呢。我不买贵的,这些衣服都是我兼职的店里买的,都很便宜的。”   上次她寄回来的那些是在徐暮那儿白拿的,只有这回才是真的自己买的。一年也买不了几次,更何况这么多年,家里亲人对她和对她哥哥都很照顾,有能力了买点东西回馈是应该的。   这次说了估计下次还是会买,梁思佳也就不说了,打定主意等过年的时候给梁辞一个厚点的红包。   “来,喝点菌菇汤。”姑姑给她舀了一大碗汤,“知道你今天回来,你姑丈下的厨,下次再吃这么好的,得等过年了。”   “谢谢姑丈!”梁辞捧着碗喝了一口,太鲜了,满足地喟叹,“还是家里的饭菜最好吃,在外面吃不大惯。”   “是吧,回来多吃点。听人说北方人都吃面食?他们都不吃米饭,能受得了?”   家里人都齐刷刷地看向梁辞,显然对遥远的京城也都很好奇。   “也不是只吃面食,他们也吃别的。我们学校食堂,北方南方的菜都有,学校门口也有人摆摊卖吃的,什么杂粮煎饼、凉面、米粉啊都有......”   “那你去故宫了没?”   “长城爬了吗?”   “北边下雪是不是冷得出不了门?”   “那边的人是不是都又高又壮?”   “......”   表哥表嫂表妹、甚至还有表侄子表侄女的问题纷至沓来,梁辞都耐心地一一回答。   听完梁辞说京城下雪最大的时候,雪能淹到大腿处,而且冬天裹得像球一样还会觉得冷,就觉得梁辞出去读书真是受大罪了。又是一堆的菜落在了她的碗里。   梁辞觉得,还是回家好啊。   等回到了西塘村,她碗里的好菜能更多。   作者有话说:   我看到大家的评论说程家的...我还是提前预告一下吧,在本文的设定里,程铮人也很好~。   要出差一周,今天的份,今晚没空核稿,我先发了......后面的还是定好了时间晚上九点~   我也说不好哪天入V,我怕会忘记提醒,目测也就是这两天了~ 第17章   在姑姑家里待了一个下午,直到下午五点多,梁明光下班了,梁辞就跟着他赶上最后一趟客船回家。   从公社出来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带着两个孩子去买东西的林燕。两个孩子,一个搂紧林燕脖子,一个抓着她的手。如果以后每次都是半年回来一次的话,也不怕孩子忘了人。   冬天乘船是要比夏天的时候冷一些,依然是她哥哥坐在前面,给她挡着迎面扑来的冷风。撑船的还是那位老伯,见着他们,比上次的时候要热情多了。   除西塘村外公社里的人不认识梁辞,但很少人是不认识梁明光的。他经常跟着公社的领导跑底下的大队,尤其是最近这几个月,挨个村子地去看他们的药材质量,还带着城里的技术员来给他们做指导,看怎么种植药田最合理。日子跟着过得好了,大家自然会对做出贡献的人铭记于心。   梁明光与他闲聊最近家里的情况,“您上次说要建新房子了,现在建好了吧?”   “上个月就建好喽,再等下个月,家里最小的那个要娶媳妇了。等开了年,我就把摇船的活交给大儿子,以后我就不出来了。”   老伯犹记得梁辞是八月份去京城读的大学,乐呵呵地对着梁明光道:“姑娘养得好,照样给祖宗挣面子。还是梁会计眼光长远啊。”   公社的领导几年了差不多就是那一帮人,算是看着梁明光成长起来的。当时梁明光要送梁辞去读高中,大家伙只说梁明光对妹妹好。后来又要供着梁辞复读的时候,公社的领导是劝了很久的,就因为那时候有个公社领导给他说媒,人家姑娘条件很不错,但是再供梁辞复读哪里攒得下钱?人家姑娘觉得梁明光对亲妹妹太好,以后说不定还要贴补,这件事就给吹了。   梁辞考上大学,那时候梁明光是请了公社的领导们过去吃饭的。无非就是想着给人家看,他家姑娘,争气着呢。   本来外面的人不知道这些事情,听说是原来和梁明光说亲的那姑娘村里人说出来的。后面又有了药材厂的事情,大家都觉得梁明光是个有前途的就想着给他说亲。但是说亲吧,也得知根知底。这一扒拉,就把梁明光之前的那点事都给扒拉清楚了。   梁辞扯了扯梁明光的衣角,“哥,我给你争光了没?”   梁明光挺直了背,也觉得再没有这么硬气过,“当然了!”   老伯啧啧称奇,家里兄妹能关系这么好的也很少见。   下了船,就得靠着腿走回家了。   秋季的水稻已经都收割了,光秃秃的一片。孩子们都放假在家,闲着无聊,在田埂上玩闹起来。这要一不小心踩到田里去蹭一身泥,不用说,肯定能得一顿好打。   他们刚走近,堂哥家里的侄子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就兴奋地跟他的小伙伴们炫耀,“我小姑姑回来啦!你知道我小姑姑是谁吗?我小姑姑是大学生!”   梁辞:“......”   梁明光笑道:“你小时候也这样。”上蹿下跳地跟人家说自己爸妈是大医生。   梁辞:“......”   梁辞一回来,家里的小院子就挤满了人。相比她上学之前,家里的院子原来是没有东西围起来的,什么都得锁到家里面去。现在院子外围多了一道围墙,把整个院子严严实实地围了起来。还把老房子给翻修过了。   看来这段时间里,因为药材厂,家里的生活水平是有提高不少的。   到晚上家里人都聚齐了,梁辞才把买回来的礼物拿出来,一一分了。   外人只看得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家里人才会担心她出去一趟委屈自己才买回来这么多东西装点。也是梁辞再三保证自己在外面没吃苦,大家才能坦然地接了礼物。   又被逮着问了一遍在京城读书的事情,还有京城那边有什么有趣的。   一直听她说到晚上十一点,想着她应该是困了,才意犹未尽地各自回去。   奔波了那么久,累肯定是累的。中午在姑姑家里洗了澡,晚上还是又洗了一遍,才卸下了所有疲惫。   不过还有个事情没忘。临睡觉前,从行李里翻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去敲隔壁的房门。   梁明光很快出来开门,“咋了?”   “呐,给哥哥带的礼物。”梁辞把手里的盒子给递了过去。   梁明光接了过去立即就打开了,里面是块新手表,看起来比他手上带着的贵多了。   梁辞上次寄回来的衣服和这次带回来的礼物,给他的和给家里其他人的没什么不同,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如果有不一样的,那还是会很高兴的。   家里的其他人疼梁辞,但是分到她身上的不多,只有梁明光不一样的,父母早早走了,剩下那么多家人里,他一直都认为只有他和梁辞是最亲的亲人。   已经是深夜了,阿公阿婆也都睡下了。梁辞还是没觉得困,拉着张小凳子和哥哥坐在屋檐下小声说话,“哥哥,我在京城认识了个朋友,就是我做兼职的那家店的老板。”知道哥哥现在心情好,梁辞一鼓作气道:“那天从程家出来,正好碰见他被人家追着打,我看着他挺可怜的,要是不救他他就被人家打死了,就帮了个小忙。”   梁明光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掉,反问道:“帮了个小忙?”   “嗯......帮他清理了下伤口。”   梁辞眼神闪躲,梁明光一看就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看到别人被追着打还要上去帮忙?!梁明光气得直接掐她的脸,咬牙切齿道:“你皮长厚实了是不是?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准瞎出头,把我的话当耳旁风。”   怪不得还要特意给他买多一份礼物,合着就是心虚呢!要不是她现在是个大姑娘了,他现在就想直接揍她一顿给她长长记性。   “哥!哥哥哥,我错了。我就是当时脑袋发热,后来我就后悔了。”   “这次后悔知错了,下次还继续犯是吧?你看看你救个程铮,平白多喝几年药,就差成个药罐子了,现在还不是说掰就掰了。”   梁明光气上头了,话都没逻辑了。   梁辞小声狡辩道:“不一样的,这次我也没损失,用不着他以身相许。”   这个是重点吗?梁明光松开手,还想骂她,但是看到她脸上被掐出了一道红印,又有些说不下去了。一口气堵在心口憋着,忍了又忍,还是戳着她脑袋道:“再有下次.....”   再有下次又能怎么样呢,这么大个姑娘了,也不能一辈子养在哥哥身边。就怕她没脑子,以后嫁出去了吃苦头。   梁辞立刻表决心,“没有下次了。下次碰到这种,我保准立刻就跑,多一秒都不停的。真的!”   “哼。”梁明光冷了脸,把打开了的手表盒又给盖回去。   梁辞讪讪,不敢再说话了。对她哥来说,舍命救人不是什么高尚事。为了救人,爸妈没了,自己唯一一个妹妹落了一身病。英勇救人这个词就是催命符。   兄妹两个坐在屋檐下沉默,许久都没怎么说话。   梁明光突然转身回了房间去,吓得梁辞把心提了起来,她是真怕她哥生气。以前小的时候,她哥被她气着了,动手就咔咔一顿揍。后来爸妈没了后,她哥生气就是自己生闷气。但就是生闷气才让人觉得怕呢,她都宁愿她哥揍她一顿算了。   没一会儿,梁明光拿了两封信出来,都是来自京城的。看上面的字迹就知道是程铮写的。   程铮的字很好看,她想过要学,但是找不到精髓,反而难看,也就不执着去学了。   两封信都没拆过,寄过来也挺久了,今晚才被梁辞打开来。   其实信上写的什么,和她之前猜的差不多。八月初寄来的信问了她考试的情况,随后没几天,八月份中寄过来的信写了他要出国一段时间,大概得过年才能回来。   而在她到了京城迟了几天终于去程家,程铮又正好出国了。所以说,这人与人之间有没有缘分,老天爷是早有安排的。   无非就是她与程铮有缘无份,总是要分道扬镳的。   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没有再纠缠的必要。   “你要不要写个信给他说说情况?”   梁辞把信给收好,“还说啥啊,断都断了。不是哥你说的吗,咱们也不是非要扒着他们家的,再联系,我觉得太跌份了。”   不蒸馒头争口气吧,她说了不会再和程铮有联系就是不会再有,剩下的就都是他们程家自己的事情了和她没关系。   “程铮不一定知道,要是说清楚也好。你不说也没什么。”梁明光也不是想着这件事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就是想着把事情说清楚了,让程家以后少到梁辞跟前凑。毕竟这样的人家,谁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坏心思?在他看来,自家妹妹就是瓷器,不能被程家那些臭石头给撞碎了。   “管他呢。他知不知道都没差别。”   是他的父母,又不是她的,怎么可能为了他去别人家里受气。这不是往自己家里人心上捅刀子吗?   “你有主意就行。”梁明光想了想,还是好声好气地同她讲,“下次再碰到救人的事情,你先想想家里人。哥也不是说救人不好,凡事量力而行。要是为了救别人把自己搭进去,你让家里人怎么办好?”   梁辞被说得也心虚,知道自己有时候就是热血上头容易冲动。   “我知道错了,哥,以后我会先好好想想再动手的。”   后脑勺立刻就挨了一巴掌,转头就看到梁明光沉着脸,就知道自己又是说错话了。   “还有以后?!你死性不改是不是?”梁明光觉得火大,早知道妹妹是这么不省心的,他小时候就不该缠着爸妈非说要个妹妹,这简直是给自己找气受。   梁辞又再三保证自己不会有下次了,这才罢休。   梁明光看着时间也晚了,把人赶回去睡觉,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打开手表盒,把新手表给戴手上。   当着他的面回了房的梁辞正悄悄趴在门缝里看,撇了撇嘴,心道哥哥好的时候是很好,想揍她的时候也是很凶的。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应该是不生她的气了吧。   这一觉,梁辞睡到了自然醒。以为自己睡到了十点多,但是拿起手表一看,才八点出头。上学的时候习惯了七点钟就醒,今天多睡了一个小时,相对来说已经是睡得够“晚”的了。   听到前面院子里有她哥说话的声音,觉得奇怪,今天又不是周天,这个点不应该回公社上班去了吗?   不过前院说话的声音还挺多,她换好衣服就先去洗漱了。满口泡沫的时候,阿婆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拎着一篮子的橘子,看见她起来了,笑道:“幺妹起来了,锅里给你留了两个鸡蛋,柜子里有饼干,自己找吃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大好事,阿婆乐呵呵的,说完就提着一篮子橘子出去了。   洗漱完,把锅里还温着的面条吃了,吃了一个水煮蛋,还剩一个揣外套口袋里。准备出去看看外面又有什么热闹。   院子里坐了十几位叔伯,几乎都是一个老祖宗下来的梁家人。她哥拿着纸和笔不知道在记些什么,坐在大家伙中间的是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男人。   她阿婆拿出来的那篮子橘子就放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   原本安分地坐在大伯腿上的小侄子看见她就要往这边冲,“小姑姑!”   也不是她魅力有多大,主要还是她带回来的吃的太吸引他,更别说她还给他买了个小老虎挎包,乐得昨晚要走的时候都舍不得走。   这么多人看了过来,怪尴尬的。梁辞冲小侄子招了招手,带着他出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那个年轻男人又出现在她家,坐在饭桌旁,和她哥聊得挺好。   “我亲妹妹,梁辞。”梁明光给介绍道,“这是公社从市里请过来的唐研究员,要过来考察咱们西塘村,要在这里做药材种植试验。”   唐多令来西塘村也有一小段时间了,村子不大,该知道的大事小事都摸得差不多了。其中就有常被各家婶子嫂子们挂在嘴边的“梁辞”。教训孩子的时候经常附带一句:你看看你考上大学的堂姐/堂姑/姑婆......   或者是一帮妇女在村里那棵老榕树闲聊,就夸起了刚考上京城大学的梁辞多厉害。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不是考上的京城大学,是京城的中医药大学。   可见,这村子里的传言,真真假假的,多少有点夸大的成分。   阿公阿婆一个劲地招呼唐多令吃菜,知道他家是在北方津市,过年回不去,就邀请他来家里过年。   也不等唐多令推辞,梁明光就拍板定下了。 第18章   不巧,过年前一周,夜里刮了场大风,唐多令住的房子塌了,还好人没事。不过,也把村里的人都吓到了,怕他有个三长两短的,就赶紧给他换了个住的地方。   村里人大家的房子很少会有多余的空房子的,家家户户都是按着人头起房子,平时也不常来亲戚,没有留客房的必要。甚至有的人家房子都不够住的。   能空出来房子且条件还行的,也就只有梁辞家里了。   梁明光带着人把家里堆满杂物的房子给清出来,村里人又给凑了张床和一套桌椅出来,暂时没有衣柜,得等老木匠现做。   对家里多出来一个人,梁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自在,左右她过段时间又要回学校上学去了,她哥哥也要在公社待着,伯父那边的房子始终是挨得不够近,家里能多个人和阿公阿婆住,他们还更放心。   知道唐多令也是读了大学出来的,家里长辈就更喜欢了。   一年之中,最热闹的节日就是过新年了。有钱没钱都要过个好年,有条件的就给家里孩子买上一身新衣裳,没条件的就给做点小吃给甜甜嘴,除夕当晚吃上肉和米饭,第二天早早起来去串门拜年。   为了这一天的热闹,大家都是提前好几天开始准备的。   这天,梁辞跟着阿婆和伯母、堂嫂一起乘船去公社。   一如往常,先把从家里来的吃的用的拿去到姑姑家里,在姑姑家里坐一会儿,然后连着带姑姑一起去逛。   今年的公社好像格外热闹,出现了很多小摊贩,很多都是从市里带回来的东西,衣服鞋子、零食水果,什么都有。虽然去供销社买东西的人也不少,但就是被这些新出现的小摊衬得供销社好像要倒闭了一样。   她姑姑就扶着她阿婆往小摊里冲,“小摊上卖的东西更便宜也多花样,供销社那儿不怕没东西买,待会再去。”   她们家人多,挤进去人群里,牢牢地站在小摊前面,因为价格便宜,买了不少东西。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去供销社买东西。   梁辞手里也拎了不少东西,和家人说说笑笑地回姑姑家里。然而刚走到姑姑家门口,她就被等着的梁明富给带走了。   “你倒是先跟我说是什么事情啊?”   梁明富尴尬地挠挠脑袋,“就京城那个程铮打电话来的,说要找你去接电话。你不去接,他还一直打过来。明光哥叫我来喊你去给人家回个电话。”   也不知道这还有什么好联系的。   梁辞不想和程铮通电话,但是她哥都发话了,那就还是接了说个清楚吧。怪烦的,就这一件事情不知道拖拖拉拉了多久。说到底,吃亏的只有她,他们程家有什么不满的。识相的就应该断了联系,以后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去了公社的传达室,梁明光也在等着了。和传达室里的人说了几句,就把其他人给请出去了,看了看时间,那边也该来电话了。电话一响,他给梁辞使了个眼色,让她去接电话,然后自己就去门口站着。   还挺贴心,知道要给她留空间出来和程铮说话。   “喂。”   那边的人没出声,梁辞又“喂”了一句,才听到记忆里熟悉的嗓音通过话筒传来,“梁辞。”   梁辞“嗯”了一声之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难道问他:你知道我和你的婚约解除了吧?那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来联系我?   更不想和以前那样寒暄着问他“回国了呀?”,什么都不想说。   “我今天早上才回到家。”那边顿了顿,程铮继续道:“我和你的事情,是我当时和你和你家人定下的,我家里做不了这个主。所以,他们说的婚约不作数,我都不同意。我听你哥哥说你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是考上了中医药大学对吗?我就知道你肯定能考上。等过完年你回学校了,我们再见面好好谈,好吗?”   “梁辞,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没听到她的回答,那边的语气着急了些。   梁辞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语气平静道:“婚约作废这件事情我也是同意了的。”听到程铮想要着急说些什么,梁辞立刻阻止他,“你先听我说完。”   “好,你说。”   “婚约作废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了很久做的决定。程铮,你不欠我的。当初救你,是我自己一时冲动,就没想过要你回报什么,后来你和你们家的人也做了补偿了,差不多也能抵消完了。”   “我想,就算现在勉强在一起了结婚了,以后我也不见得能过得多顺心。我们的生活条件不一样,家庭背景也天差地别,我大概是没有办法做好你们家的儿媳妇的。其实说白了,程铮,你没有重要到能让我愿意委屈求全和你家人相处。我觉得我和他们应该相处不到一块儿去。”   人就是如此了,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是会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   她说不上来自己以后想和什么样的人组成家庭成为一家人,但是绝对不会是程铮和他的家人。能不能相处下去,见一面就能看出未来几十年的处境了,没必要拿自己的人生去赌别人某天会性格大转变然后对她好。   电话那头的程铮有些着急了,“可能是我家里人对你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我跟你道歉,但是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梁辞,好不容易你考上了京城的大学,我们以后能和别人一样正常谈对象......”   “如果我一直考不上大学呢?或者我考上的不是京城的大学,而是西省的大学呢?”   那头的程铮几乎是毫不犹豫,“我早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如果你还是没考上大学,如果你也同意的话,我是打算过完年处理完毕业的事情,就去找你商量结婚的事情......”   梁辞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犹豫了的。   可也就是这么一瞬间的感动而已,她兀自摇头,“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考虑嫁给你并且和你到京城生活。”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初口头上说的婚约的事,就这么算了吧。希望你也不要想太多,你真的不欠我的。”梁辞笑了下,道:“听说你现在很厉害,可以跟着领导出国工作,特别为你高兴,程铮。没什么事情要讲了,那我就先挂电话了?”   那边等了好一会儿,程铮的声音才恢复和平常那样,“好,梁辞,那我们还是朋友的对吧?”   梁辞犹豫了挺久,心想着这还能做啥朋友啊,大马路上碰见了,不开口喊人让大家都尴尬就是最体面的了。   “嗯,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联系了。”她一点都不想和他再扯上关系,免得动摇自己的决定,还可能会因此被他家里人给盯上过来找麻烦。他的那个妹妹看起来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这回程铮没有应下来,但是梁辞也不想继续说下去了,回了一句“那就先这样,再见”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梁明光看见她挂了电话,就走进来,“聊完了?说清楚了吗?”   梁辞点点头,“都说清楚了。”   “那就行。”梁明光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那你回姑姑那儿吧,今天不用等我,我得晚点才能回去。”   “哦。”梁辞走出去,又回过头来问:“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给你买的手表啊?”   流露出来的表情像是很难过的样子,好像是被哥哥嫌弃了一样。   梁明光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冒出来这个奇怪的问题,但是也下意识地立刻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就是看它太新的,怕磕坏了,一直放家里。”   怪不得!她就说明明那天晚上还戴上手了,第二天看见他手上还是戴着那块旧表,就想着是不是有什么原因,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舍不得。   “买了就是要戴上啊,你不戴出去别人怎么知道我对你多好。”像伯母和阿婆那样,新衣服一换上,就能在村子里晃悠半天,逢人必夸梁辞是个多孝顺的孩子。   梁明光觉得她也就是静下来的时候能让人觉得贴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走吧走吧,我还得工作去。”可别再留下来气他了。   ——   梁辞和家里人出来置办年货,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等到了除夕前一天,住在县城的小叔梁永康一家也大包小包的回来了。往年家里两间空房,叔叔婶婶各自带着儿子或者女儿住一间,刚刚好够住。现在家里的房间挪了一间给唐多令,叔叔和婶婶就住到了伯父家里,还有一间空房间是给双胞胎堂弟们住的,而梁真真就不可避免地被安排到和梁辞一起睡。   梁真真以前不喜欢梁辞,现在也不见得多喜欢。   但以前梁真真还觉得自己是“城里人”可以高她一等,现在就不是了,梁辞去读了大学,她爸妈还经常说梁辞以后肯定是要被留在省城或者市里的。她就觉得哪哪儿都不得劲了。   可现在手里拿着梁辞给送的新衣服,梁真真想挖苦梁辞和程铮的婚事,也不好意开这个口了。   跑出去找东西,然后在院子里和刚回来的唐多令见了面,又扭扭捏捏地跑回了梁辞的房间,含羞道:“院子里的那个男的就是借住在咱们家里的唐研究员吗?他是哪儿的人?”   梁辞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个作态十分熟悉,可不就是以前找她打听程铮时的样子?要说那时候梁辞和程铮还没订婚约呢,梁真真找她了解也是没找错。不过这回,她是找错人了。   “我对他不熟,就知道他姓唐,来村里做试验的。试验做得好了,能带着村里人一起挣钱,没别的了。”梁辞翻出来一件的红色毛衣,当时这个款的件数很少,她是帮着徐暮整理新进的衣服时看到的。   那时见她两只眼睛都快粘在衣服上了,徐暮就给她找了件合适的尺码。他说:“过年穿红衣服,来年的日子才能红红火火。”   所以,这是她大年初一要穿的新衣服了,盼着明年能红红火火。   梁真真刚刚还对唐多令好奇呢,现在被梁辞手上的衣服给吸引住了,忍不住羡慕道:“梁辞,你买的这件毛衣也太好看了,怎么没想着给我也带一件啊?下次你看到好看的别忘了给我也带一件啊。”   羡慕之后就是带着责怪和埋怨,果然好的东西就不会想得到旁人,都是梁辞自己一人占完了。所以说,她和梁辞姐妹关系一般也不是没道理。   梁辞却是直接忽略她的想法,拎着衣服往自己身上比划,“很好看对吧?我也喜欢这件。”   就是不提下次给梁真真带衣服的事情。   要不是叔叔婶婶对她好,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还经常叫她去家里吃饭补身体,就梁真真这个性格,她一点都不想给她好脸色。   梁真真没得到答话。心里生了闷气,气呼呼地跑出去找堂嫂去了。   正准备把红色毛衣给折叠起来放好时,梁辞摸了摸毛衣上亮眼的图案,想着不知道今天店里还营不营业。   而此时的京城一号店里。   没到四点,徐暮就吩咐吴芬和吕小蝶把店面收拾一下,之后给了她们每人三十块钱的过年红包,就让她们下班回家了。   年后要到初六才过来上班。   吴芬和吕小蝶收到大红包,又能提前下班,很快就收拾好了赶回家。   徐暮看了看外面也没什么人经过,就把店门给关了起来。   家里一下子就空荡起来,虽然卧室、堂屋和储物间都塞满了东西,但是就觉得哪里都是空的。厨房里面干干净净,锅碗瓢盆都是缺的,一点都没有即将要过年的气氛。   后院堂屋屋檐下的凳子上还放着一幅对联和好几个福字剪纸,是吴芬出去买贴店门口的对联时,顺便帮他把后院各处的也给买了。浆糊瓶的盖子还是歪歪扭扭地搭着。   他想着,开都开了,那就把这些剪纸都给贴了吧。   别说,贴完之后,小院子也有了人气了。   心情转好了很多,转身就出门去买吃的。家里没什么吃的没关系,他现在身上有的是钱,出去找个饭店吃上一顿,也照样过个丰盛的新年。   出去吃饭时,看见路边有个卖红薯的小摊,没什么犹豫,提步上去,下意识地想说要两个烤红薯。   又想起来那个烦人精现在远在西省和家人团圆,现在不知道多开心呢。话到嘴边又转了一圈,轻声道:“给我两个烤红薯。”   她不在就不在吧,他也能吃两份。   这一个新年,梁辞在家过得比往年要更开心,收到的红包也更多。   徐暮的新年也过得很热闹。年初二那天,终于逮着了机会,把一个人套上麻袋狠揍了一顿,然后就去京城里香火最旺盛的寺庙去上了香。   得了一个神神叨叨的老和尚的一句话:   “因祸得福呐。” 第19章   开学时间是在元宵之后, 这个寒假过得十分漫长又充实。   从年初一开始,家里就没怎么少过客人。   当然,来的人多, 梁辞收的红包就多了。除了自家人给的,不太熟的亲戚她都不好意思接,给了她, 转手就把这些钱发给亲戚家的孩子了。还是没结婚的时候好, 等结婚了就是大人了,得轮到她去给家里的小辈们发红包了。   梁明富工作了几个月, 平时跟个铁公鸡似的,攒下了一笔钱。年初一时, 跟做贼似的悄悄给她塞红包, “就给你一个啊, 不能说出去。”   梁辞收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去和几个侄子侄女说梁明富在发红包, 几个小孩子就都围到了梁明富身边。   刚过年的前面几天都是家里人自己聚, 还有嫁出去的姑姑、堂姐回来走亲戚。   年初六一过, 紧接着上门的就是给说亲的媒人。   也不只是给梁明光说亲, 还有想给梁辞说亲的。   就比如现在这一个,什么家在县城、父母双职工的, 媒人夸得天花乱坠, 顺便还要贬低下她,无非也就是考上大学了以后还是要嫁人生孩子的,就她家的条件, 能嫁到县城里去已经是登天了。   听听这话说的, 这人怕不是想来结亲的, 是想来结仇呢吧。   偏偏梁真真还要在旁边拱火, “婶子说的那个人我也认识,是我高中隔壁班的同学呢,确实条件不错啊,听说他爸妈都是厂里的职工,他自己也是吧。还是家里的独子,以后家里的东西可就都是他的。梁辞,你看呢?”   这天也正好是赶上了村里要商量种药田的事,就算是嫁出去了的姑姑和堂姐也都拖家带口地赶回来凑热闹,所以全家人到得整整齐齐的。   听到梁真真这番话,家里人就没有不震惊生气的。   梁明光听到媒人说那些话还能忍一忍,以后不给这种人上门来就是了,但是自家人都这么说,他就忍不下去了,正要发火,梁明富就先出声了,“既然那么好,你怎么不嫁进去?正好你和人家知根知底的。”   梁明富刚说完,就被陈珍珠喝斥一声:“有你说话的份?!我们家幺妹是什么条件,大学毕业出来就是省城的大医院也能去得,再不济也能留在市里。要找也是找大城市里的,打量谁不知道呢,舔着脸上门求,还要踩人一脚,瘌□□也好意思琢磨吃天鹅肉!”   话是对着梁明富骂的,但是句句都是在说媒人还要说亲的那家不要脸,更是完全不顾梁真真。按陈珍珠心里想的,梁真真这个脑子进水的,替她说话了可能还听不懂好赖,自己家的姐妹也好意思这么帮着外人作践。要换成是她生的,先给她两个大耳光,看她还敢不敢在外面胡说八道。   这话一出来,来说亲的媒人还能面色不改地继续夸男方家多好,梁真真的脸就跟真被人打一巴掌了似的发红,不用去看就能感受到家里人愤怒的目光,尤其不敢去看她爸的,大伯母也就嘴上指桑骂槐说几句,她爸是真的会动手打她。   刚刚她也是猪油蒙了心,梁辞和程铮的婚事没了,她幸灾乐祸。但是她好不容易和唐多令说上话了,又发现梁辞和唐多令聊上了,都是聊的大学和北方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她插话的机会。她生气每次都是被梁辞截胡,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潘秀红活到这把岁数了,把梁真真的这点小心思看得透透的。   只不过两个都是亲孙女,都是在她手里从小小一个娃娃带到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   梁明光一个冷眼扫过去给媒婆,“再多说一句,我明天就带几个兄弟去你们家。”   没说去人家家做什么,但是这个想撕了她的眼神就已经隐约暗示了不会是什么好事情。要不是还顾忌自己好歹还是个公社干部,他现在就能抄棍子打人。   人家里这么多人,而且整个西塘村基本都是他们梁家人,媒婆心里觉得有气,但是也不敢在这儿瞎闹腾。再说,西塘村现在被选中做药田试种的村子了,以后这村里的人还怕没好日子?她还想着能给人说亲挣点辛苦费呢。   “哎呀,这也就是大家说说,成了当然好,不成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以后遇着好的了,婶子再给你们介绍。”   “不用了,以后有好的留给别人吧。”梁明光拒绝道。   媒婆被直接拒绝,知道梁明光说的是认真的,也有些下不了台,只能自己找场子,“这说的气话了不是。”   哪怕根本没人想留她,媒婆还是一边走,一边说“哎呀不用送,我认得路自己走就成”。出去了遇到村子里的人,别人问她给梁明光说了什么人家,她就打着马虎眼,说还得再看看。   也还好她没好意思跟人家说,是给梁辞说了个县城里的工人,不然要被整条村的人追着骂。   没了外人在,梁永康呼起了巴掌,被梁永福给拦住了,屋子里的几个年纪还小的都被吓到了,手里捏着梁辞给的零食,都忘了要塞嘴里吃。   刚刚大家也气梁真真乱说话,但是现在看到梁永康要收拾她了,又个个都来劝阻,“孩子不懂事就好好教,都是大姑娘了,哪里能动手打。”   梁真真现在也是被她爸吓得像个鹌鹑一样缩在阿婆后面,心里头却是委屈极了,尤其是看到梁辞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好像全家人都是向着她一样。   哦不对,不是“像”,从小梁辞就是比她得长辈喜欢,尤其是在梁辞爸妈意外没了后,长辈们的偏心就更明显了。   就这还没完,她妈也要来说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心里的委屈就更大了,忿忿不平道:“我说的哪句话是说错了?她就一村里出来的,人家城里双职工家庭哪里配不上她?”后面又小声嘀咕:“还以为自己还能找个程铮那样的呢。”   这回巴掌落下的不是梁永康,而是,根本想不明白,精心养大的孩子居然就这么个德行,真的是要他们做父母的给气死。   梁真真捂住脸,哭着怨恨道:“妈,你也打我!你这么喜欢梁辞,你让她给你当女儿好了。”   还真的是会挑重点,现在哪里是长辈喜不喜欢她的问题,根本就是梁真真自己心里嫉妒,还要出言不逊贬低自家人。   都是吃饱穿暖生活顺心了作的,打量着别人看不穿她那点小心思呢。   再说了,她自己有亲爸妈,虽然相处的时间也就只有那几年,但是她爸妈把她当眼珠子看,就没让她受过委屈。还是亲爸妈最好。   后面叔叔婶婶要教梁真真,梁辞觉得待下去也尴尬,就跟着大伯家的堂姐去大伯家里玩。   晚上吃饭的时候,家里人多,分了男女两桌。   梁真真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和其他人都能说说笑笑的,但是就是不搭理梁辞。但凡梁辞说了话,她就不出声,其他人知道缘由,都是想着打马虎眼把事情给圆过去。   梁辞可不稀罕和梁真真好不好,反正从小就是没好过,她也不是没别的兄弟姐妹,没必要。   就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点尴尬,梁真真闹着不肯和梁辞一起住,家里姑姑和堂姐又回来住了,也住不开,还是梁明光把自己的房子让给了双胞胎堂弟,自己去邻居家里借住了一晚上。   梁明光这些天都要留在西塘村里安排试验药田的事情,毕竟是和公社的药材厂息息相关,公社那儿也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来处理了。   在梁真真闹了一场后,原想着她应该要赶着回县城家里,却还是跟着她爸妈留了下来。然后就被梁明光发现了她在试图接近唐多令,而唐多令估计是不好意思说她,也就一直躲着。   这件事本来也没什么,但是被他发现唐多令和梁辞走得近后,他就淡定不了了。   吃过了晚饭,梁明光就叫住准备出去的梁辞,“你陪哥出去走走,有事情和你说。”   大家都看他们,听梁明光的话太严肃,也想着是要说什么事情。   梁辞觉得外面刚下过小雨有点阴冷冷,不想出去,但是她哥的脸色太让她琢磨不准,“哦”了一声跟着出去。   唐多令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直觉可能是和他有点关系。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   梁永康也看着梁明光和梁辞出门的背景愣神,又看看唐多令和梁真真,心里无奈叹气,家里闹的这都是什么事!   “哥,什么事啊?”刚走出院门,梁辞就迫不及待地问了。   梁明光正要说,又看到邻居家的婶子在看着怕被人家听了去,就带着她往河边走。一直走到水田那儿了,四处空旷,对周围有没有偷听,一览无余。   “你和唐多令最近走得有点近……”   梁辞立刻就瞪他,“你不会以为我是对他有意思吧?”   本来是有点猜测的,但是一看梁辞这个态度,就知道是自己想太多了。梁明光立刻就转了话头,“我没说你对他有意思,就是你也看出来真真对唐多令什么态度了吧,哥就是想提醒你别搅和进去。唐多令条件是好,可他也就是过来做研究的,他家在津市,工作也是在市里,在这里待不久。我看真真也就是一头热,人家看不上她。但是,我看唐多令还挺喜欢找你说话。”   其实,如果是梁辞以后毕业了回市里工作的话,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他就问我京城那边的大学怎么样,说他弟弟也准备高考了,想报京城的大学,问我做个参考。人家心思正得很,就哥你想太多。”   “哦,这样啊。那是我想太多了。”梁明光也松了一口气。   他这当哥哥的,也就比梁辞大四岁,却是又当爹又当妈地操心。   “那你在学校里……”   亲兄妹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梁辞刚听开头就知道他想问什么,立刻就回道:“我没有!我在学校里学习很认真的好吗?!哪里有时间谈对象?!”   “哦,没有就没有吧。”梁明光也不是非让她什么都不想一心只想学习,多说了几句,“要是有合适的,可以先当朋友处着,等毕业了再谈别的也行。”   梁辞却是嘲笑他道:“你只会说我,还是关心你自己吧。再不给我找个嫂子,你就要变成老光棍了。”   梁明光:“……”   他才二十四岁不到二十五岁,怎么就变成老光棍了???   梁辞拔腿就跑,这一片都是她大笑的声音,后面梁明光大喊着“梁辞你停下来,看我不揍你!”,光喊话了,脚步却是慢悠悠的,根本就没想着要去逮人。   跑到一半,发现她哥就是和她开玩笑,根本就没追上来,梁辞也就慢了下来。跑出了一身汗,村里不知情的婶子们还感叹道:“看看幺妹多自觉,不在学校还出去跑步锻炼。”   一感叹,就又懿驊有了对比,自己家里的那个一放假回来就是疯玩,锻炼是锻炼了,就只锻炼出了一身反骨,回来闹腾说不想去读书了想回来种药材。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转身就回去要收拾人了。   梁辞又给村里正在读书的孩子们造成压力而不自知,发现唐多令站在院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走近后,又往院子里探头左右看看,没发现梁真真也在。那还真是稀奇了。   这几天梁真真逮到机会就往唐多令跟前凑,现在唐多令就自己在门外站着,她能不过来搭话?   不过,不搭话也好,早点死心早点走出来。   估计是和她哥谈过了关于唐多令的事,梁辞也觉得还是和他不要走太近的好,毕竟人家就住自己家里,监守自盗的事,传出去了不好听。   她知道村子里好几个婶子都在暗戳戳地盯着唐多令,想给他介绍自己家的姑娘呢。   梁辞打了招呼就立刻闪回了家里,唐多令欲言又止,心里有点想法,因为这一迟疑就被自己打消掉了。   算了算了,人家姑娘过两天就要回京城上学去了。距离太远,心意易散。   过完元宵,梁辞就要准备回学校去了。   在家待了将近一个月,带回来的两本书看完了,还做了笔记。不仅如此,帮着她哥把一些关于药材种植的资料给整理了一份出来,虽然不是特别详细,但是也给她哥帮了大忙。   在家吃得太好,感觉脸都圆润了一圈。想到要回学校去吃食堂的饭了,就怎么都舍不得。   上次上学还是匆忙了些,而且带的东西多,家里都不敢给她塞东西带去学校。这回就不一样了,什么花茶、果茶,能放好几天的鲜花饼,还有各种干货。   干货是要给林爷爷林奶奶和徐暮带的。虽然梁辞一再强调徐暮不会做饭,给他带了也白带,阿公阿婆当没听到一样,一个劲地给她装吃的。   那么大一包吃的,也怪吓人的。   要不是梁辞坚持,伯母陈珍珠还要塞几条自己家腌制的咸鱼进来。   离开一趟,就跟个土匪一样,这个带一点,那个带一点。   这回梁明光没空送她,梁明富自告奋勇去送人。   说是送她,实际是他们搭药材厂送货去市里的货车去,梁明富一心只想着终于进城了。   把她送到火车站,本来都要走了,又回头来给她十块钱,“拿着去买好吃的,哥走了。”   从他两步并一步的大步伐可以看出,他是真的迫不及待要去逛逛街买吃的了。 第20章   有熟人好办事, 多亏了齐胜的叔叔是在铁路局工作的,他们四个才能轻松买到了四张卧铺票。也还是和回来的时候一样,都在一个隔间里面。   梁辞带的花茶十分得周圆圆喜欢, 觉得比外面卖的更香醇。梁辞就给她分了不少,不同的花茶果茶都是不同的功效,梁辞都一一给她详细讲了一遍。   “还是你们学医的人懂得多。”周圆圆闻了闻茶香, “这次我就先白拿了, 下次你家里人给你寄的话,麻烦也帮我要一份, 就按外面卖的价格给就行。”   梁辞一拍脑袋,对啊, 他们那儿的花茶果茶多, 平常大家都是泡来当水喝的, 而且对身体也好。既然药材能卖出去,他们的花茶果茶也应该能卖出去才对。   “你真的觉得好喝吗?”梁辞的语气已经难掩兴奋了, 好像发现了宝藏, “外面很多人买花茶果茶喝吗?”   “多啊, 市里百货大楼的一门市部就有个专柜是卖花茶果茶的, 也很多人去买,我爸妈就很喜欢。外面卖这么一袋, 怎么也要五块钱吧, 你们这一袋装得也太实在了。你们做的味道更好,能卖得更贵些吧。”   也不算是装的实在,主要还是因为是自己家做的, 没什么包装上的讲究, 于是就能多塞一点就多塞一点进来。可不就是很“实在”了。   “城里卖的茶包, 一份大概是多大的分量呢?”   梁辞问了不少问题, 都是关于城里百货商店里的茶包买卖的事情,问了之后自己也沉思了许久。盘算着等到了京城,要找个时间去百货商店看看有没有专门卖这种茶包的,还要给哥哥写信回去说说这个情况。   公社自己开有一家药材厂,有些茶包泡着喝也是能清热降火的,对身体也好,如果能一起把当地人自制出来的茶包给卖出去,那就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了。起码来说,制作花茶果茶,妇女们就能做好。   林燕听出来梁辞的意思了,也陷入了沉思。要是公社里的人能再多一条营生的路子,大家的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   而梁辞的哥哥就是公社里的干部,现在也在管着药材厂,已经有了经验,说不定梁辞给他一提,等下次回家的时候,公社里又多一家厂子了。   这么想着,她的心头也热了起来。   这次回学校的路程也基本是在打牌游戏中度过的,中途会有车厢里的一些年轻人加入进来一起玩,人多才热闹呢。   回到京城,依然是先到林爷爷林奶奶家里,梁辞给带了不少东西给他们,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反而林燕能带来的土产不多。   梁辞大概也能猜得出来。   林燕的丈夫现在是带着两个孩子在公社生活,每天忙着工作和带孩子,就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种植蔬菜瓜果了。而林燕婆家的人,这么久都没怎么听她提过,想来也是关系不怎么样的,那就更不会给林燕准备什么土产了。林燕带来的这些,还都是在公社跟别人买的。   到京城的第二天,林燕要回她爸妈那里吃饭,梁辞就自己先回了学校。   原以为自己是最早到的,没想到最早回学校的居然是家住在京城的黄晴。看见梁辞来,黄晴都难得地笑了起来,“回家一个月,快要堕落了,就等着开学和你们去图书馆学习了。”   这个觉悟,才是吾辈楷模啊。   梁辞把带来的特产给黄晴分了一些,她家就在京城,在学校不能做饭吃,分她一些带回家去吃正正好。反正是不能给徐暮分那么多的,他家的厨房是所有房间里最干净的。   “你们期末成绩出来了吗?你这次考得怎么样?”   梁辞摇摇头,“还不知道,应该要等开学了才能知道吧。不过我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就看其他人考得怎么样了。”   黄晴道:“没有遗憾了就好,就怕是本可以却没有做到,那才叫人难受。不过我相信你的成绩肯定不会差的。”   “也就你这么相信我了。”梁辞自己都不是特别相信自己。总觉得天外有人,山外有山,自己努力,不代表别人就是在原地踏步的。   把床铺和行李都收拾了一番,和黄晴去学校门口买了吃的。   下午睡个午觉起来,觉得没那么累了,和黄晴说了一声,就直奔校门口外的一号店。   也就是一个月没见,学校外面的小摊变多了起来,其中也有人是在卖衣服的,有些衣服的款式还挺不错。其中有一家,老板就是原来卖煎饼的。夫妻两个,一个卖煎饼,一个卖衣服,生意搞得红红火火的。   好在一号店的生意也不差。店里还有十几个顾客在挑选衣服,看起来都是她学校的同学。   店里挂着的衣服都是刚进的新款,她都没见过呢,怪不得这些姑娘来了就认真挑选起来。   吴芬眼尖,一下子就看见了梁辞,“回来啦?”然后指了指后院,“老板在后院呢。”   梁辞和她以及吕小蝶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东西进去后院了。只不过后院不只是徐暮在,还有一个二十七、八岁和两个十七、八岁的男人在。   乍然见面,大家都愣了下。   徐暮是最快反应过来的,让她也坐下,然后给其他人介绍道:“我们店里的会计,梁辞。”   然后指了指年纪最大的那个男的,道:“宋浩。”   最后是两个年纪小一些的,依次指了过去,道:“柳笛、柳箫。”   本来只觉得这两个小伙子长得有些像,如今听了名字,就知道他们是兄弟了。只是不知道是亲兄弟还是堂兄弟。   徐暮看了她一眼,特意又加了句,“他们两个是双胞胎。”   如果是双胞胎,梁辞又觉得他们兄弟两个长得可真是不太像。   徐暮给他们安排工作时,也没避开梁辞,也明确了以后其他店里的账本每个月一号要送过来给梁辞检查有没有问题。   也就这么一个月而已,徐暮现在已经定下了要在师范大学旁边开“二号店”了,现在暂时先定宋浩是店长,另外由宋浩再招两个人去当售货员。而柳笛和柳箫两兄弟则是要跟着徐暮去进货以及开发新店。   谈完事情后,他们三个就先走了。   梁辞把从家里带来的土产拿了出来,“都是我家里人自己做的,花茶果茶都有,还有些干货。你要是不自己做饭的话,这些干货要不送给芬姐和小蝶?”   徐暮看了看桌上的几大包东西,再看看她与他认真商量的样子,虽然心里知道是应该把这些干货送给其他人,但是潜意识里就是不想送。   “就这么点,送出去给她们也不够分,还是我留着吧。改天我有空了拿来做饭吃也行。”徐暮把袋子都给绑回去,然后找了个大篮子把这些干货都给装起来,剩下两大包花茶放在桌面上,这是平时都能泡水喝的。   梁辞看了看那一大包东西,心想着这何止够分吴芬和吕小蝶啊,连他刚招进来的那三个也给分了,也能没人分到不少。   看在他是老板的份上,她还是不要说他了吧。   徐暮拿杯子出来泡茶喝,才发现家里没有多余的杯子,就道:“你要喝不?”实际上就一个杯子,还被他紧紧地捏着杯把,太不真诚了。   “不喝。”想喝也没杯子啊,还要做作地跟她客套。无聊。   “哦,那我就自己喝了。”   徐暮捧着杯子,冒着热腾腾的气,他还要三番五次地凑嘴巴过去想喝,梁辞都看不下去了,说他,“这么烫的水,你先放凉一点了再喝不行?”   “也行。”徐暮从善如流地把杯子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上。   梁辞去前面的店铺里拿了账本过来,一条条的核对下去。发现账本是有被整理过的,上面多出来的字与吴芬、吕小蝶和她的字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没练过书法,不知道这是什么字体,但是这个字真心好看。刚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像是要穿透纸面了。显得她的字迹软绵绵的,没有半分风骨。   都说字如其人。光是看这一手好字,肯定要以为徐暮是个铁骨铮铮的正人君子,但是见着了他本人就会知道,他表现出来的样子和正人君子好像没什么关系,倒是像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   好吧,总的来说,徐暮还是个很不错的,起码没有欺凌弱小也没有打架斗殴。   年初二刚给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套麻袋打一顿的徐暮现在看起来人畜无害,端起杯子呼呼地轻吹,然后抿了一口茶水咽下。   “果茶的味道不错。下次还有的话给我多送点。”   背对着他查看账本的梁辞翻了个白眼,下次带过来,收他五十块钱一斤!   外面的店铺又送走了一批客人,终于能暂时缓一缓了。   吴芬想找梁辞说说话,刚从店铺往里走一步,就看到了堂屋里坐着的俩人,好像是一副静谧又和谐的画。梁辞在咬着笔头翻看账本,而徐暮就坐在她身后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个冒热气的搪瓷杯,眼神都落在梁辞身上。   作为过来人的吴芬一眼就看出了这其中的旖旎氛围,就不好意思去做打破氛围的人,顺便还把想要走进去的吕小蝶也给拦住了,带着她走回到店铺里,提醒道:“老板在和梁辞对账本,你去凑什么热闹。”   吕小蝶道:“没凑热闹啊,我想找梁辞说话来着。还没去过南方呢,想知道南边过年和咱们这边有什么不一样。再说了,老板和梁辞能说什么啊,不就是核对账本嘛。对完了就没什么事情了啊。”   欸哟喂,这个眼力见啊!吴芬还是拦住了她,“我看老板是还有事情要找梁辞商量呢,咱们就别去打扰他们了。”   “哦,好吧。”吕小蝶也没怀疑,还真的以为徐暮要和梁辞商量事情,也就没再坚持要进去找梁辞了。   积压了一个月的账本,尽管有徐暮做过些记录,但核完之后还是发现有些出入的。账上的钱和实际收到的没有对上,差得也不多,有二十块钱。   徐暮看都不看,“年前和年后那几天店里人多,有时候收钱收错了也是有的。少了就少了吧。”   梁辞惊讶地看向他,是谁说过的,少一分钱都不行!   可徐暮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的,睨了她一眼,“知道我现在有多少钱吗?”   梁辞摇头,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不想知道。”作为一个无亲无故的平平无奇的小会计,她不敢知道老板的身家有多少,她怕她知道了会因此产生巨大的心理不平衡和嫉妒,然后就给他做几个假账。   也就敢这么想想了。   她拒绝得太干脆,徐暮卡在喉咙里的话不上不下的,猛地喝了一大口茶,气道:“不想知道就算了。”   不懂他又是为什么生气了,梁辞也懒得管他的小情绪,兀自把桌面上的账本给整理好,“我已经核完了,那我回学校了?”   徐暮摆了摆手,刚要说“你走吧”,又想起来年后店里开业的一件小事情。   “上次来店里闹的那个女的,你认识?”   来店里闹过的也就只有程钥了,梁辞点点头,“算是认识吧。”   “什么叫算是?认识就是认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哦,那就是认识。”梁辞不知道他怎么又突然关心起这件事情来,难道是程钥又来店里闹事情了?突然就有点心虚了,生怕因为自己的事情给店里带来麻烦,所以梁辞也很老实地交代了情况。   “我和她哥订过婚,所以她可能不太喜欢我。上次我也是第一次见她,听人家喊她名字我才知道的。”   徐暮却是久久没说话。   梁辞紧张了起来,“她是不是又来过店里闹事情了?她下次要是还来,你就让她去学校找我,反正我没对不起他们,要是她敢来找我闹,我也不用给她面子了,直接揍她丫的。”   最后四个字还是跟着徐暮学来的。   “你和别人订婚约了?那你现在是有未婚夫?”徐暮眼神凌厉,像是审犯人一样盯着她。好像她就是个大骗子,只能通过眼神来确定说话的真假。   “我说的是订过婚。订过婚的意思就是以前有未婚夫,现在已经掰了。”   “那就是现在没有订婚了?”徐暮追问。   “没了。”梁辞回答后,又反过来问他,“店里做查帐本的人不能谈对象吗?”   “......”   徐暮认真想了想,给了个比较稳妥的回答,“也不是不可以,主要看是和谁。”   梁辞“哦”了一声,眼睛里像是盛着光,突然笑了下,“我知道,和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和老板谈对象。因为这样的话,钱就都被管住了!”   徐暮:“你是哪里学来的歪理?”   “我自己琢磨的。”   徐暮咬着牙道:“那你还真是会,瞎琢磨!” 第21章   程家。   程铮现在已经拿到了外国语学院的毕业证书, 并且已经定下了之后的工作单位。本该在三天前就要跟着领导一起出国去了,但是他愣是请了一周的假,就专门等着中医药大学开学了去逮人。   程钥起来吃早餐, 待会要赶着去上学,看见程铮走过来,就赶紧道:“哥, 待会你送我去学校, 不然我要迟到了。”   父母俩人,一人从政, 一人从商,哪怕程铮父子俩个在岗位上能做到两袖清风, 到了家里, 别人家能有的, 凭着母亲的商业才能,他们也都能有。就比如, 在大家还只能靠着职位往上走才能得配公务车时, 程家已经有自己的私家车了。   程铮走过来, 和家里三位长辈打了招呼, 就拒绝了程钥的要求,“我待会要去找梁辞, 你自己去坐公交车上学。”   听到“梁辞”这个名字, 家里的其他人都放下了碗筷,看向程铮。显然是很不赞同程铮的这个决定。   “既然年前你和她打电话的时候也说清楚了,婚约也已经作废了, 你还要去找她说什么?”程勋恒看似态度温和, 但是语气已经暴露他的不满了。   安淑婉也跟着劝说程铮, “是啊, 你们都已经没有婚约束缚了,为了避嫌,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的好。再说了,你去见她又能改变什么呢?你别忘了,你就要出国去工作了,没有两三年也回不来。难道你想着这两三年就等着她?”   “多等她两三年也可以,反正她现在也才十九没满二十。我不着急。”程铮慢条斯理地舀粥喝,像是在说什么平常的事情,完全顾不上他爸妈和奶奶脸上错愕的表情。   “可能是我之前没有和你们说清楚,我是真心想要娶梁辞的,和她是不是救了我没有什么关系。刚开始或许是因为她救了我,但是我很清楚,后来我是真的想要娶她的。”程铮认真道:“我不管之前爸妈你们和她说了什么,总之,在我这里都是不算数的。”   程钥着急了,要是她哥坚持要娶梁辞,那晶莹姐怎么办?   “可是,哥,你们的婚约不是已经作废了吗?还是梁辞她自己提出来的,她......”   “作废了就作废了,正好可以和她正常谈恋爱。”程铮不在意道。   再说下去也没意思,程铮放下吃了一半的包子,拿帕子擦了擦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程家的其他人却是被他气得没了胃口。   谁在乎他们是不是正常谈恋爱了?最好是程铮不要和梁辞在一起谈恋爱。本来以为和梁辞说好了,这件事情也差不多就能这么解决了,程铮不用总顾念着那个小丫头的救命之恩,在他们看来,程铮会想着和梁辞订婚,无非就是出于愧疚和责任。   却不想,临近要过年了才赶回来的程铮却是跟他们讨论起了年后要去西省结婚的事情。   那天可以说得上是这个家里这些年来第二次大争吵,上一次大争吵还是程铮准备要下乡去的时候。   一家人正开心程铮能赶在过年前回来过年,程铮确实问起了这半年有没有收到梁辞寄过来的信件。   安淑婉收起了笑容,道:“梁辞八月的时候已经来过家里了,正好你那时候出国去了,没碰到。”   “来京城了?”程铮没注意到安淑婉的表情,仔细一想,就猜到了一个可能,急忙问道:“梁辞考上京城的中医药大学了,是不是?”   安淑婉当时是没问梁辞考上了哪个学校,本来也不知道,还是程钥前些日子回来跟她说看见梁辞在中医药大学旁边的服装店打工,后面又去询问过了,才知道梁辞是在中医药大学上学。   都不用别人来给准确答复,程铮就高兴道:“我就知道她肯定能考上京城的中医药大学。”   既然人已经考上京城这边读大学了,以后想留下来在京城工作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程铮就道:“等梁辞开学回来了,我再带来家里吃饭认认人,她现在还在读大学,结婚的事情得缓一缓,上学期间结婚不太好。她大学毕业了我们就领证结婚。”   程家人:......   程勋恒却道:“梁辞八月份过来的时候是来退婚的。你刚回来,本来想等你休息好了再和你说的。”   程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掉,“她来退婚?为什么我不知道?”   就算他人远在国外,难道家里人想要联系他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吗?而且这期间他们也不是没有和他通过电话,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他,却愣是等到现在他回来了才说,只不过是想不想让他知道而已。   “你当时人在国外工作,做的事情都是不能出一丝差错的,是我交代了家里人不准和你说。”程勋恒道。他在家里算得上是严父,平时说什么都还是很有威严的,但程铮下乡了两年,回来后程铮和家里人就像是隔了一层,这点父亲的威严就不怎么管用了。   程铮在沉默的这点时间里想到了很多,这些年家里人一直没有松口说要考虑他和梁辞的婚事,不怎么在家里提起梁辞这个人,甚至毫无顾及地让他和陆晶莹好好相处。   他总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却不想家里人还是装聋作哑当作没看到。   “是她要来退婚?还是你们逼她说退婚。”程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前一句是疑问句,后面这句是陈述句。如果不是家里人的态度让她觉得这门婚事不好,她怎么可能会突然说要退婚?   他这个语气一下子就把程勋恒给惹怒了,“不管是不是她想退,我们程家都不会要一个山村里来的姑娘做儿媳妇。她对你的事业毫无助力,也不能帮衬家里的生意,就算她勉强嫁了进来又怎样,她能适应家里的这些人情往来?”   程铮不屑道:“程家又算是什么多了不起的人家,前些年缩着尾巴做事的时候可没有这么硬气。梁辞嫁的是我,是来给我做妻子的,不是来给程家打工的。家里要实在缺人手,我可以给推荐几个我大学认识的朋友过来。”   “你!你是不是想气死我和你妈?!”程勋恒也是没想到程铮还能说出这种话来。   下乡了两年,好好的儿子完全变了个样子,依然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但是实际上脾气变得更犀利了,根本就不受家里管控,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仅程勋恒生气,老太太和安淑婉也十分生气,都纷纷来指责他不懂事。   程铮忽地站起来,整个人都阴沉着脸,“我不是程钧,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你们来帮我做决定。有些事情,懂事一次就够了。”   程家人瞬间就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咙,都没人再敢说话反驳他。毕竟程钧和程铮,为着这兄弟俩当年谁下乡谁去部队的事情,家里闹翻了一次,大家都知道是亏欠了程铮的。   “我和梁辞的事情,你们谁说了都不算,我去和她说。”程铮的目光落在安淑婉脸上,“还有,我对隔壁家的陆晶莹没任何想法,你们也不用瞎忙活,白白耽误别人家姑娘。”   那天程铮回来,先是在家和家里人吵了一架,紧接着就去给梁辞打电话,但梁辞那边基本没给他什么说话的机会,果断地要和他断了婚约。   不过,断了也断了吧,当时刚开始订这个婚约的最初目的也确实是因为她被诊出身体不好。他能感受到梁辞后来对他也是有好感的,既然这样,那不如就从新开始好了。   程铮出门前特意又去检查了自己的衣着打扮,嗯,没什么问题,这才拿着车钥匙出门。   后面跟着出来的安淑婉太生气,就道:“你既然非要去找她,你就别开家里的车去。”   这话对以前那个斯文有礼又脸皮薄的程铮有用,对经历过两年下乡、还经常被梁辞灌输“你不能太要脸啊你有理你怕什么”的程铮来说,完全没心理负担。   “家里的生意都是靠爷爷攒下来的资产做起来的,我有三分之一的份。”   意思就是,这辆车,有三分之一也是属于他的。   这无赖的样子把安淑婉气得想跳脚,根本就奈何不了程铮,只能看着他开车扬长而去。   回到餐厅就一个劲地说:“他现在是翅膀硬了,我管不着他了,他爱娶谁就娶谁娶吧。”   这也就是说说气话,冷静下来之后,催促程钥赶紧去上学,然后和程勋恒商量道:“要不我再去找找梁辞说一说?只要梁辞那边死心,程铮自己有意也没用。”   程勋恒却是不怎么乐观,“你就能保证那姑娘不会听程铮的,俩人继续在一起?”   上次见了一面,就觉得梁辞也不是容易打发的,看起来也很有自己的想法,就是不知道她现在对程铮是什么态度了。   另一头,在学校的梁辞转悠了两天,都没发现放假前常来投喂食物的小猫,生怕它没挨过冬天。都已经快要放弃了,突然听到后面有“喵喵喵”的声音。   回头一看,和一只脏兮兮的小猫对上了眼神。   可能它也没想到她突然回过头来发现了自己 ,又快速地躲了起来。等了一会儿,它又“喵喵喵”起来。   梁辞叹气,好吧,它可能是在和她玩躲猫猫的游戏。   但是她还得去外面的店铺找徐暮,没时间和它玩躲猫猫。就把包里带来的馒头拿了出来,这回没放在地上,而是手拿着伸向它。   小猫等了一会儿,才迈着小短腿过来,一只前爪搭在她的手腕处,脑袋凑过来舔馒头。小小的一只,乖兮兮的,看得梁辞心头软乎,想把它给抱回宿舍养。   手指伸过去捏捏它的软耳朵,哄孩子似地跟它商量,“我不能带你回宿舍,以后我经常来看你好不好呀?”   小猫也听不懂她的话,舔几口馒头,咬了一点就喵喵几句。   梁辞待了一会儿又一会儿,脚步都挪不动了。最后还是狠狠心,站了起来,“那你在这儿好好玩,我明天再来看你了。”   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那只小猫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不能再看了,越看越像是被她抛弃了一样,就怕一个忍不住就想回头去把它给带走。   她过来找徐暮,对着送货单无端出神还时不时地唉声叹气,看得徐暮皱眉,拿起一个薄本子拍她脑袋,“又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说出来给我高兴高兴。”   徐暮这张欠揍的脸突然就和那只乖巧的小猫形成了鲜明对比,她更想叹气了,想跑回去把那只小猫揣进大衣口袋里,带走!   “你不会懂的。”梁辞摇头叹气。   徐暮就更想敲她脑袋把她敲清醒了,搁这儿给他犯矫情,分分钟把她收拾得支棱起来。都是闲得无聊闹的,忙起来看你还能东想西想不?   “别偷懒,赶紧给我把单子对清楚。”   梁辞撇了撇嘴,拿着单子挪到了桌子的另一端坐下,要保持脑袋清醒才能不算错,而保持脑袋清醒就是要先远离徐暮,省得被气得脑袋发昏。   忙了一会儿,眼前的桌上多了个新杯子,里面是泡好的花茶。   徐暮看了看她眼前的杯子,“喝吧,可以提神。”   难得徐暮这么好心,梁辞很快也就忘了他的不好,然后捧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温度也差不多合适了,好喝。   这个时候梁辞也想起来上次来时,徐暮问她和程钥认不认识,当时被徐暮的话给绕了开,她还没问出来到底程钥是不是又来店里找麻烦了。   “上次那个女的,她后来是又来店里找麻烦了吗?”   徐暮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没来找麻烦,来买了一堆衣服回去,顺便问了你还在不在店里。知道你过年回家就没问了。”   之前不还说这店里的衣服是地摊货吗?居然还会再来买一堆衣服,程铮这个亲妹妹可真是够矛盾的。   “行吧,只要她不来闹事情就行。”梁辞也很快就放下了。   徐暮坐在她正对面,手指摩挲着杯把,眨了眨眼睛,“你和她哥现在还有联系?所以她才会来找你?”   梁辞头都没抬,“没什么联系啊,说清楚了还有啥好联系的。也不知道程铮他妹是不是闲得无聊,都退婚了还要上赶着来找我。”   哦,之前和她订婚的那个人,是叫程铮啊。   “所以你为什么会退婚?”   他猜了一堆的理由,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啊,那个叫程铮的人品不好啊,那家人不好相处啊......但是她回道:   “哦,他家太有钱了,我不喜欢有钱人。” 第22章   她说她不喜欢有钱人, 徐暮差一点就信了她的话。   想想怎么可能,她不喜欢有钱人还想着要成为有钱人?一天到晚就会乱说假话来敷衍他。   徐暮在这儿猜测梁辞到底是为什么会退婚,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原因。   第一个, 多少有点门不当户不对的原因在,那个男的家里肯定也不同意这门婚事。来店里买东西的那女的一看就知道家庭条件不差,有些人高高在上惯了, 说不定就觉得从小山村里来的梁辞配不上自己家的那点“地位”。   第二个, 那男的人品不好。但是这个原因不太现实,虽然梁辞有时候是脑子缺根筋, 但是人也挺机灵的,应该不至于给自己找个废物未婚夫。而且, 能让她不辞万里从西省到京城读大学的人, 应该也不会太差。尤其是她提起这个婚事的时候, 也没说过另一个当事人的半点不好。   最后一个,那就是梁辞移情别恋了。这个可能性不大。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徐暮没注意听梁辞说什么, 直到被她拍了拍桌面, 才回过神来, 依旧还是一派淡然, “你刚刚说什么?”   也就刚刚才有勇气,现在再让她说, 她反而底气不足了, 小声地问道:“你这儿缺个伴吗?”   徐暮猛然看向她,心跳骤然变快,手指慢慢捏紧了杯把, 抿了抿嘴, “缺!你......”要来和我作伴?那不太好吧......听说现在大学不允许谈对象, 会不会影响你学习啊?要不就咱们先悄悄谈恋爱试试看?   一连串的话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 很快就都冒上脑海里。   还好没来得及说出来,因为梁辞得了他肯定的答复后,高兴地问:“那我送一只小猫过来给你做伴怎么样?它很乖的,只要每天给它点吃的,再给它一个窝就好了。”   怕他不答应,梁辞又给补充道:“你要是怕麻烦,我可以经常出来看它的,不用你操心,给它一个住的地方就好了。”   徐暮立刻就板下了脸,气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合着她就为了一只小猫?   看见他脸色不对,梁辞就赶紧先给自己找台阶下,“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就算了。”   话都给她说完了,他还能说什么?   徐暮自己生起了闷气,也没说答不答应,转身就去了旁边的货物间,听到声音,好像是进去收拾东西。   梁辞也没胆量再去追问他到底同不同意,想着他没有同意的话,那应该就是要拒绝的意思了吧。   把单子对好了之后,还是没看到徐暮从杂物间出来,她也就直接去了前面的店铺和吴芬、吕小蝶聊天。   从她们两个的对话中才知道,徐暮过年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家里的厨房都是干干净净的,估计年夜饭都是在外面吃的。   她们对徐暮的家庭情况有猜测,但是一直没有证实,谁也不知道徐暮是有家不回,还是家里就真的只剩他一人了。但独自一人过年这件事情,落在吴芬、吕小蝶心里,就觉得老板也是挺不容易的。   竟然对这个不苟言笑的老板产生了点同情。   梁辞听到同情的话,却是觉得不舒服,她觉得徐暮不需要这样的同情。联想到自己,当年父母去世,认识的人都在可怜她小小年纪没了父母,说出来的话也都是同情。但是,虽然亲人离开是很悲痛,可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活下去的。   不同的境遇自然会有不一样的活法。   和家人过年是一种活法,自己过年也是一种活法。冷暖自知,旁人的同情都是多余的。   “以后在店里还是不要讨论老板个人的事情了,这样不好。”梁辞淡淡打断。   吴芬和吕小蝶对视一眼,就都自觉地合上了嘴,不再说徐暮的事情。也是怕梁辞会去和徐暮打小报告,毕竟她和徐暮的关系看起来挺不错的,不像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   转而说起了过年前后那几天的热闹情况,当然她们也说到了程钥又来了一次,买了差不多三百块钱的衣服,把当时在店里买衣服的顾客给惊呆了。吕小蝶撇撇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要从咱们店里进衣服去卖呢。”   梁辞想起卖煎饼那家也开了个卖衣服的小摊,“最近店里的生意有没有受影响?”   “多少是受了点影响的,不过影响不大。大家的眼睛都亮着呢,哪家的衣服质量更好款式更新,对比一下就知道结果了。”   但是,有人追求质量和款式,就会有人追求便宜。新开的两个衣服小摊还是分去了一部分顾客的。   见着徐暮已经从杂物间出来了,梁辞赶紧进去找他,跟他说了外面衣服小摊的事情。   徐暮不慌不忙地倒水洗手,早就知道了这个情况,没什么需要担心的。“买衣服不是我的专利,我能卖得,别人也可以。别说是现在他们卖的衣服不如我的好,哪天来个款式质量价格都比我好的都不足为奇。”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总不能一直坐以待毙吧?”   徐暮轻笑,“你看我像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见她还在皱眉,徐暮道:“别想了,该怎么做我早想好对策了。”   “不是说要把你的猫带过来养吗?什么时候带过来?”徐暮双手插兜,警告道:“先说好,不准它进我的卧室,只能放在院子里随便搭个窝。还有,如果它敢弄坏我家里的东西,我就把它炖了吃。”   梁辞皱着的眉立刻舒展开,急忙道:“它不会的,它很乖的。”   怕他反悔,就赶紧行动起来。去杂物间找些破布出来,把整个小院子环视了一圈,最后还是选在了厨房门口外的一个小角落里给小猫搭小窝。   徐暮就这么看着她去找不用了的箩筐和篮子过来,上上下下地忙活,心里冷嗤:为了个小畜生都能这么上心,瞎了她狗眼!   刚在心里腹诽完,梁辞突然就打了个喷嚏。   徐暮心虚地低下头,没再继续看她,也没再说她的坏话。   知道梁辞要送一只小猫过来放院子里养,吕小蝶觉得不好,要是猫太调皮过来店铺这边捣乱怎么办?整个店的衣服都可能会被霍霍。   经她一提醒,梁辞瞬间就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不好,真的会影响店里的生意。正想着那干脆就算了吧。   徐暮淡淡地瞥了吕小蝶一眼,好像在嫌弃她多管闲事,然后就说:“店铺到后院的门关上就可以了。观察一段时间再看看,要是不闹腾的话,关不关都行,要是闹腾......”话没说完,却是看了梁辞一眼,眼神尽是警告。   梁辞缩了缩脑袋,这个眼神她懂的,要是这只小猫不乖,不是她挨骂就是得把小猫送走。   事情也就这么决定了下来,梁辞待到店铺关门才离开。走之前给徐暮又打了个心理预防针:“那我明天就把小猫带过来了,谢谢老板!”   “嗯。”徐暮淡淡地应了声。他就等着看她能带回来个什么小东西,要是长得太丑,立刻就反悔。   梁辞高兴,回去的时候走路还一蹦一蹦的,去烤红薯的小摊那儿买了四个烤红薯。宿舍里柳琳和颜如玉还没有回来,买四个刚刚好。   拿到烤红薯转身过去的时候,被路过的小汽车扬起的灰尘扑了一身,气得她转头去瞪那辆前面转头就不见的车子。   ——   昨天去了中医药大学找人的程铮后来铩羽而归。   一腔热忱地奔过去,到了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梁辞是在哪个学院哪个专业就读,亏得他精心打扮了一番才出门,像是要去见阔别多年的恋人,想要以最好的样子出现在她面前。最后变成了他站在人来人往的校道上被人围观。   知道拦着路过的人问“认不认识大一年级的梁辞”很傻,但是他还是站在这儿问了两个多小时。别人问他梁辞是他的谁时,很想说是她的未婚夫,然而还是说是她的朋友。   想了想,以梁辞的性格,上了大学应该会专注于学业,不怎么参加其他活动的,所以除非他遇到她同班同宿舍的人了,不然也很难在偌大的校园里找到她。   没等到人,但是也想起来自己有个朋友是分配到了中医药大学工作的,也就没再等下去了,准备回去找朋友帮他查查看梁辞是在哪个专业哪个宿舍。   今天收拾了一番,正要出门去找那位在中医药大学工作的朋友,出门的时候被安淑婉给拦住了。   “满京城的好姑娘那么多,你就非得要梁辞那一个?”   好好说话时候的程铮还真是一派温润如玉的样子,身上读书人的气质很足,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温和笑道:“母亲您也知道梁辞是个好姑娘,那就更没道理阻拦我去找她了。”   安淑婉这回没那么容易被气到,也回笑道:“你怎么知道你想要,人家就愿意和你在一起?”   “去年八月梁辞来家里的时候,你是没见到她那个时候的样子,做决定果断凌厉,如果不是有婚约在,我是真的想认她做干女儿的,看得出来是个很有想法也很理性的姑娘,我也很喜欢她。但是如果是做儿媳妇,那就是不一样了。”   程铮不认同,“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今天换成另一个人,只要那个人的家庭背景不够好,在您这里都是不够格做您的儿媳妇的。您假设看,如果陆家今天就倒台,我相信,明天您就会和陆晶莹说您一直以来都是把她当女儿看待,从来都没有动过想撮合我和她的念头,接着您会给我介绍其他人家的姑娘给我认识。”   “母亲,不用给自己虚伪的真实目的找借口,聪明人都看得懂,陆家人未必不懂,说多了就容易成笑话了。”   安淑婉的笑脸终于维持不下去了,直接抬手给了程铮一个巴掌。   在客厅门外等安淑婉一起出门的程勋恒听到清脆的巴掌声,立刻就回过头来看,此时的程铮侧着一张脸,脸上的巴掌印正在一点点显现出来,能看的出来刚刚安淑婉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程勋恒看得皱眉,走过去拉住了安淑婉的手,就怕待会还要再打一次。   夫妻两个总共生了三个孩子,前面的两个是双胞胎儿子,程钧和程铮。程钧是哥哥,但是身体实际上比弟弟程铮要差很多,夫妻两人总是习惯性地更偏爱身体差的那个,当年家里的情况也不好,只争取到了一个去部队的名额,意味着剩下的一个儿子就要下乡去。他们把程钧安排进了部队,进的文工团,而原本想要成为一名军人的程铮就下了乡。回来后,程铮和家里人的关系就僵了。   兴许那时候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把这些年程铮对他们的不满堆积到了最大,如今就是这些年他们偏心的结果了。   “算了。”程勋恒觉得无力,既然程铮不愿意,那就干脆算了,再争执下去,父子母子情分都要被消磨完了。   安淑婉也回过神了,觉得自己刚刚不知道是怎么失心疯了就打了程铮,这下也是后悔万分。   这么多年,孩子不懂事的时候他们也教训,但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直接打脸的。   程铮摸了摸脸颊,没说什么,冷笑一声,就出门去了。   安淑婉转头就靠在程勋恒的肩头抹眼泪,“你看看他这个样子,我现在真的是半点管不住他了,早知道这样,干脆当初不如让他去了部队,让小钧下乡好了。”   可是谁当初能“早知如此”呢?   程勋恒拍拍她的肩膀,也跟着叹息,“算了,小铮的事情咱们都不要插手了,他乐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可安淑婉还是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同时也有别的担忧,“家里的这些生意,以后都是要交给他的,他现在走的和你一样的路子,那就只能给他找个能管生意的媳妇儿了。可你看看梁辞,她是个能管生意的人吗?”   程勋恒也头大。   俩人都偏心大儿子程钧,但是偏心是一回事,俩人都知道程钧的性子和能力挑不起事,况且程钧也已经结了婚,娶的部队领导的女儿,都一样是文工团的,就算是想把家业交到他们手里也放不下心。   “小钧打电话回来说准备要调回到京城来了,实在不行,咱们就培养孙子吧,指望他们兄弟两个,气死人都不知道。”   程勋恒想着程钧的那两个孩子更头疼了,“再说吧。” 第23章   程铮出了门就去钟家找朋友。   见着面的时候, 面面相觑,都很不自在:俩人脸上都挂了彩。   程铮指着钟元新的脸上的淤青,问道:“你是和谁打架了?”   钟元新无奈摊手, “我说我没出去打架你信不?”反正他家里人都不信,坚持认为他就是出去惹事了,然后被人揍了, 自己打不过丢了面子就回来说是无缘无故被人揍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伤成那个样子, 总不至于是像他一样被母亲甩巴掌了吧,看着像是被人专门往脸上招呼狠打的。   “我真的不知道, 约了个姑娘出去看电影,回来的时候在胡同里被人套麻袋打, 我现在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呢。”钟元新摸摸嘴角, 破皮的地方已经结痂了, 但是脸颊颧骨处用力按一按还有些疼。   程铮自顾自地坐下,“不会是你瞎追姑娘, 才被人家打的吧。”   钟元新白了他一眼, “什么瞎追姑娘, 相亲认识的, 都看过好几场电影了,以前怎么没被人套麻袋, 现在就被了?!我就是倒霉, 丫的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做的,我非得带着人去把他手给跺了!”   就会说大话,从小就没见过他怎么硬气过。   程铮给自己倒了杯水, 抿了一口, 牵扯到脸颊了, 有点疼, 就放下了。   “你现在是在中医药大学的行政处工作对吧?帮我查个人。”   钟元新也来了兴趣,没答他的问题,而是指了指他的脸,“你那未婚妻打的?听我妈说你们现在是没婚约关系了啊,是她甩的你吧?!呵,你也有今天。”   “不是,我妈打的。”程铮面色如常,“我未婚妻就在你学校上学,现在大一,叫梁辞,楚辞的辞,你帮我查一下她读的是哪个学院哪个专业,还有,住在哪个宿舍。”   听到程铮是被他妈打的,钟元新立刻就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是和程铮的未婚妻梁辞有关系。好像也能理解,估计程铮他妈是没办法接受一个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儿媳妇的。   但是程铮过来找他就是为了打听梁辞的情况?   钟元新乐了起来,挖苦他道:“原来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那不错啊。不过你这个称呼是不是要改一下啊?什么你的未婚妻,现在人家是你的前未婚妻。连人读什么专业都不知道,估计人家是不想再和你有联系了吧,你说你还上赶着干什么?”   “反正读大学期间不能结婚,是不是未婚妻也没关系,你们学校是可以谈恋爱的对吧。”   “你就说你能不能帮这个忙吧?不能帮就算了,我去找别人查。”   钟元新赶紧拉住他坐回去,“你这个人,下乡两年这个脾气真的是越来越暴躁了。我也没说不帮你啊,这么多年兄弟,你开口了我还能不答应你吗?不就是查个学生的信息嘛,大后天就给你。”   程铮皱眉,“为什么要大后天?你今天就去学校给我查。”   一点都不客气,也就是仗着他们这么多年的兄弟情谊了。   钟元新没好气地“呵”了一声,“你现在是眼里只有女人了,半点不顾兄弟我的死活。我就这个样子我回学校去,给学校的同事看笑话吗?假我都请好了,就大后天。”   “不行,我后天就要跟领导出国了,你今天就给我去查,你去不了就给你的同事打电话帮我查。”为了去见梁辞,他已经延迟一周出国了,不能再继续拖下去,否则就会影响到单位里的工作了。   钟元新没办法,骂骂咧咧地道:“那你给我等着!”   虽然真的很想揍程铮一顿,但还是回他屋里去换了身衣服出来,大衣的衣领口高高竖起,遮挡到了嘴唇下方一点,头上也带了顶黑色帽子。如果不是专门盯着他的脸看,也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但就是这个打扮啊......   “你确定你穿成这样,不会更吸引别人注意?”程铮心里决定待会跟他去学校的时候,离他远一点,当作不认识的好了。   钟元新生气了,“你丫的到底走不走?”   “走走走。”程铮最终还是决定闭嘴,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钟元新,不能得罪了。   钟元新一坐上车就啧啧道:“看看这个车啊,你们家是真有钱啊。还那么辛苦做什么翻译,你回来继承家业得了。”   程铮淡笑,“说得好像你们家条件很差一样,你爸最近不当上研究院副院长了?”   “你前未婚妻看见你这么高调出场,说不定就被你迷得对你死心塌地了。”   程铮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梁辞没你这么肤浅,她也不会因为我的条件就对我有什么不同。”她的喜欢就是纯粹的喜欢,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噫,你说得这么好,那我更要去看看那姑娘长什么样了。”   然后又问道:“那你家里还想着把你和陆晶莹凑一对?你现在什么想法?”   程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轻嗤道:“钟元新,你挺孬的,喜欢陆晶莹就去追啊,不用扯上我,我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钟元新被他戳破心事,尴尬地讪笑,“曾经是有过那么点想法,这不是不现实嘛,人家陆晶莹看不上我,然后吧,我和现在谈着的姑娘也挺好的,顺利的话准备年底就领证结婚了。”   “你能说出这些话来,说明你还是个爷儿们,不然我都看不起你。”   “我是能拿得起放得下,你最好也学学。说不定你前未婚妻人家已经看不上你了,别到时候人家找到合适的了,你自己又苦死苦活地要纠缠。”   程铮给了他一个眼刀,“你被人揍或许不是什么意外,就纯欠的,看不惯你套麻袋揍一顿也正常。”   两人吵吵闹闹地就到了中医药大学附近,路过一个公交站时,钟元新无意一瞥,然后又回过头去眯着眼睛看,觉得刚刚路过的那个人有些眼熟。   “遇到认识的人了?”   钟元新点头,“是啊,刚刚那男的,有点像我爸以前一个同事家的孩子。十多年没见了,我也不太认得出来。”细想了一下,又道:“可能是我认错了,我刚刚看见他好像抱着一只猫,我认识的那个人最讨厌猫猫狗狗。”   程铮从后视镜看了看,已经拐了个弯,没看到公交站牌那处了,“你爸的同事,那不就是研究院里的研究员?当年是被人举报下放了?”   “是啊,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他家被人举报了的,不过当时情况太乱,我爸也不给我们问太多。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家应该也被平反回来了吧。”钟元新笑了笑,“我妹妹以前可喜欢徐家的大哥了,不知道徐大哥是不是也跟着回来了。”   “刚刚那个不是?”   “不是,刚刚说的是徐家老二徐暮。太久没见了,刚刚也就是匆匆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他。”或许这些年徐暮转了性,喜欢上了养猫猫狗狗了呢。   程铮直接把车开进学校里面。钟元新去办公楼查信息的时候,他就坐在车里想事情。   在想待会见到了梁辞,要先说些什么好呢?或许可以带她去吃跟她提起过的招牌老店。可能还不太行,按照梁辞的脾气,得先把事情都给说清楚了,还要把她给哄顺气了,才能好好说话吧。   半小时过去,钟元新拿这张纸条跑回来,“中医药学专业,宿舍在八栋202。”另外还有别的信息,“你前未婚妻不错啊,期末考考了个专业第一名。”   程铮骄傲地笑了笑,轻轻弹了下纸条,道:“当然厉害了,我们家梁辞一直都很争气。”   去读高中,刚进去的时候是倒数第二,一点点地努力往上爬,最后还考上了她最喜欢的学校和最喜欢的专业。   钟元新撇撇嘴,什么你们家梁辞,明明就是前未婚妻了,说得真肉麻。   也因此,钟元新对“久仰大名”的梁辞更好奇了,跟着程铮一起往八号宿舍楼走。   在楼下叫了个女同学帮忙上楼喊人,那女同学也很快下来,道:“202宿舍的人都不在,要不你们晚点再来找吧。”   “好的,谢谢你了。”钟元新推了推怔愣的程铮,“走吧,人家不在宿舍能怎么办?你这也是倒霉催的,挑日子也不会挑,你是要继续在这儿等还是先走?”   程铮看了看时间,“我傍晚再过来。”   “诶,程铮,你这次出国要去多久?”   “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怎么,有事?”   钟元新哈哈大笑,“你说要是你后天出国之前都没见着人,下次回来你说你还能说得上话吗?人都跟别人谈恋爱了吧哈哈。”   发现程铮停下来死盯着他,脸色阴沉得厉害,钟元新立刻就闭了嘴,打着哈哈道:“我就是那么随口一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程铮咬牙切齿道:“早晚有一天,你再被人套麻袋揍一顿,很可能是我干的。”   钟元新:......   兄弟一场,利用完了我,就想着要揍我了,还真是没良心。   傍晚的时候,程铮又来了一趟,得了梁辞隔壁宿舍同学提醒,“她们宿舍都去舍友家里了。明天应该会回来吧,你明天再来。”   到了第二天中午,程铮还是没有等到人回来。一直等到晚上,终于有个人跑下来找他了。   夏红旗过来敲他的车窗,程铮把车窗摇了下来,“什么事?”   这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就算长得还行,夏红旗也对他没什么好感,她本来就不想下来的,还是隔壁宿舍的人说,这个人来了两天了,就是在等梁辞。   “我是梁辞的舍友,她不在宿舍,你有什么事情要找她的,我可以帮你传达。”   程铮捏了捏眉心,反问道:“这么晚了她不回学校,她在外面哪里?”   说得好像他和梁辞关系很好似的,但是也从来没听梁辞说起过,反而是没少听梁辞提到服装店的那个老板。   “梁辞去她朋友家里了,她们一个公社靠过来的,去过很多次了,你不用担心她的安全问题。你到底有没有要帮忙传达的?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或者你明天下午再来找她,她明天下午就回来了。”   明天下午?可明天早上他就要出国了。   程铮也感觉到了一股无力,此刻梁辞就如抓不住的风,握不住的沙,正在与他渐行渐远,且看不到交集点。“你知道她朋友家里是在哪儿吗?我有重要的事情想和她说。”   “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朋友。”   “你是她朋友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啊。”夏红旗觉得这个人奇奇怪怪的,对他说的是梁辞朋友持怀疑态度。   程铮缓缓地呼了一口气,还是觉得心口被堵得厉害,想要怒吼喧嚣出来,但是他的教养不允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失礼。   从八月以来到现在,他觉得他和梁辞之间差一点“运气”,总是以失之交臂的方式走过去。钟元新长了张乌鸦嘴,他现在就想去钟家给他套麻袋狠揍一顿出气。   “那麻烦你帮我转交几句话可以吗?”   “嗯,你说吧。”   “麻烦你和她说,我来找过她,我叫程铮。明天我要出国去工作了,等她有空了,可以打这个电话来联系我。”程铮递出去一张纸,上面写了一个号码。   夏红旗意外地看了看他,出国工作啊?梁辞的这个朋友看着来头不小啊。   “请你务必帮我传达给她,这个对我很重要。我很期盼她给我通电话。”   “好的。”   等程铮的车子开出去了,夏红旗前后看了看这张小小的纸条,不由得叹气:梁辞还真的是,好运气啊。   从中医药大学开车出去,程铮就在京城里漫无目的地转悠,车速放慢,注意着路边行人的样子,看看有没有熟悉的那个身影。   心里知道能遇到的概率不大,但还抱着一丝丝的侥幸,万一在这一刻上天眷顾呢?说不定他们真的就在某条街上重逢了。   脑海里闪过了很多画面。   大多数是在西塘村时发生过的。   意外踩空掉入寒冷的江水中,以为自己的生命就要终止在那里了,却被一个小姑娘捞了上来。捞他的时候让她费了很大劲,还脚抽筋了,差一点他们俩个都要交代完。身体又落在地面上,仰头看着阴沉的天空时,他当时就在想,侥幸能活着,他再也不想当程钧的替补了。   还有后来,他和梁辞订了婚。家里寄给他的东西,能给她的他都拿给她,即使只是为着那点责任心,他也要把最好的都给这个姑娘,都给他家的梁辞。   他当时考上大学走的时候就该把人也给带上,就算她年纪还小,先留在家里养着也好。也不至于现在落得这么个场面。   程铮狠狠地拍了下喇叭。   路过的行人被这突然的喇叭声吓了一条跳,咒骂道:“脑子有病啊!”   程铮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我就是脑子有病!”   作者有话说:   配角也有配角的故事,程铮也很好,但是作者亲妈最爱徐暮 第24章   正式开学的前两天都没安排专业课程, 都是辅导员或者各个学院、专业的领导给学生开会,讲这个学期的专业课程安排,以及一个讲上期末的期末成绩情况。   成绩单是辅导员给他们开班会的时候拿过来的。   每个学生都有一张成绩条, 上面写了各个科目的考试得分和排名。班长和学习委员在发成绩单的同时,辅导员也在说这次期末成绩的情况。   看得出来辅导员的脸色不太好,梁辞还没拿到成绩单, 也就认真在听辅导员讲话。挺意外的, 居然整个班有十一位同学是挂科的。有人是只挂一科,还有人挂好几科, 对于梁辞来说,这是有点不能理解的。   或许也有专业课老师对学生要求太严格给分太紧的原因, 但是考试的那些题目, 只要认真复习了, 能拿到简单的那部分就不会挂科,所以说, 还是有人考上了大学就没好好学习的。   有人收到成绩单时一脸不可置信, 然后眼泪哇哇地掉。也有人松了一口气, 觉得自己又度过了一劫。还有人高兴得忍不住和旁边的同学分享, 看起来应该是考得还不错。   学习委员拿了张成绩单放她桌上,小声道:“又是你第一名了。”   这回不像半期考那样语气带酸了, 梁辞的努力和认真, 但凡有心留意一下的,都能看得到。能拿第一是理所应当。但是发到柳琳的时候,学习委员就觉得上天真是不公平, 怎么人家平时都去搞各种文艺活动, 还能考这么好呢?   方雯雯收到成绩单立刻小声地“耶”了下, 递到梁辞的面前, 兴奋道:“有进步,我这次第六了。”   前五名才有提高助学金的奖励,但是能比上次进步,方雯雯就觉得高兴。   夏红旗收到成绩单时不敢去看,推过来让梁辞她们先看看有没有不及格的,这会儿紧张得手都是抖的。   这么怕考试不及格,当时劝她好好学习的时候又不听,可真是让人无奈。   梁辞仔细地扫过去一眼,真是为她捏一把汗,有四科都是踩在及格线上,稍有不慎就是不及格,明年就得和下一届的师弟师妹一起重修了。   “都及格了,不过我看你这成绩也很悬,你还是多点心思在学习上吧。这还可能是综合了半期考成绩才能及格的。”   夏红旗只听到了前面四个字,拿起成绩单认真地看了一遍,脸上的笑容无异于绝境逢时,至于后面的那一串话,她也没听下去。   又一次让她侥幸通过,看来以后可能都会有这种侥幸的心态,觉得自己能在考试的时候发挥好。   被劝的人听不下去,她们想劝也没这个心思了。   今天这个班会开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十五分钟说这学期的安排,十五分钟说期末考试的总体情况,最后一小时都是辅导员挨个问考试不及格的同学为什么会不及格、后面要怎么提高上来......   在这漫长的一个半小时里,梁辞有幸被辅导员拎出来夸了两分钟。   终于开完班会了,梁辞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带着方雯雯就要跑。   夏红旗拦住她提醒道:“我刚刚可把话给你传达到了,那个叫程铮还是程真的,说了让你打这个纸上的电话联系他,你别忘了啊。”   “嗯嗯,我知道了。”梁辞敷衍道。   知道程铮来学校等了她两天,梁辞也就是有点意外,猜测他和家里没谈好,估计是还想来和她说婚约的事情。她心里觉得是已经说清楚了,不想再联系,说多牵扯多。   她们宿舍前天出去逛京城,疯玩到晚上,也不回宿舍了,去黄晴家里住了一晚。柳琳这学期开学后都没回宿舍住过,每天都是回家的,也没参与到宿舍的集体行动来。   昨天她又去了林爷爷家里,赶上林奶奶七十整寿,她得了老人家的照拂,是要来跑一趟给庆祝的。昨晚上又是跟林燕住在林爷爷家里。并且和林燕约好了今天下午过来一号店找她的,跟着林燕来的还有周圆圆和齐胜。   回学校没多少天,但是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好像事情也不少。   也庆幸那两天出去了,没碰上程铮。   她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林燕他们三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解释了一番之后,林燕就问起了她的成绩,得知她又考了第一名,也很为她高兴。   “你好好学,毕业了被分到省城医院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尽管已经培养出来好几届学生了,各个单位也更容易招到大学生了,但是第一名的学生总归是稀罕的,大单位更是想要最好的。   “我尽力。”   大学四年,这才过了八分之一,后面任重道远,还是得继续努力啊。   到了店里,周圆圆和林燕两个人去挑衣服试穿,还有方雯雯给她们做参考,反正是用不着梁辞来的,看来都是对梁辞的眼光有了很大的认识。   店面和后院的门是关起来的,梁辞没敢贸然去开那扇门,而是先问吴芬,“芬姐,老板今天在吗?”   “在,后院里呢,叫了宋浩他们三个过来谈事情,门是没上锁的,你推开就能进去。”   梁辞不好意思说自己现在有点怂,说好了把小猫送过来就自己过来照顾,送了过来后她就和舍友们出去玩了,却把小猫给放这里麻烦徐暮。   “我送过来的那只小猫还听话吧?”她更想问徐暮对她的那只小猫有没有什么意见,生怕下次来就剩一堆猫毛了。   “挺好的啊,放后院里还知道去抓老鼠,正好,放货物的那间屋子可以时不时放猫进去搜一搜,要是里面有老鼠就不好了。”   “哦哦,那就好。”果然是她看中的猫,还知道出力挣表现。   和林燕他们打了声招呼,梁辞就推门进后院去了。   从角落的小窝里窜出来一只小猫,挂在她腿上,喵喵喵地喊得人心软。   那天带回来的时候,梁辞特意给小猫洗了澡,现在看起来还是干净的,直接把它给捞到怀里抱着了。   宋浩和柳笛、柳箫是第二次见梁辞,没像上次那么拘谨,还和梁辞说起话来。他们都对她上大学的事情比较感兴趣,就想知道人大学生在学校里都学些什么。其实他们还想知道梁辞和徐暮是什么关系,要是未来的老板娘的话,以后可得多说好话才行。   但是他们不敢问,只敢悄悄观察看他们的情况。   “它两天没洗澡了,还跑去抓了老鼠,你不嫌脏啊。”徐暮嫌弃地看了她怀里那只小猫一眼,见梁辞一来就上赶着去装可怜的样子。   “小猫小狗都这样的,它们又出去滚泥巴,不脏的。”梁辞揉揉小猫的脑袋,又去挠它下巴,这只小猫还是太瘦了一点,得把它养胖一点才好。   梁辞抱着猫坐下听他们谈二号店开店的事情。   二号店的店铺是租的,店面比这边的店面大一点,而且那边店面也有带着两个房间,一间做放货物的,一间是给两个女店员在那儿住的。两个售货员已经招好了,要先带过来这边跟着吴芬、吕小蝶学一个星期,半个月后二号店才正式开店。   还有就是徐暮准备去南方城市找新的货源了,这回带着柳笛和柳箫,有帮手了更方便。   除此之外,徐暮准备在市里新开的商场盘一个店下来,那里将作为三号店。   徐暮把每一步都计划好了,没敢迈大步子,但是大家都能从现在能看到以后,都很相信徐暮能带着大家继续往下开店。店铺开起来了,收益多了,跟着喝汤的说不定就能跟着一起吃肉了。   柳箫比起他双胞胎哥哥,性格更活跃一些,看见这只小猫就手痒痒。正事一谈完,他就跟梁辞要那只小猫,梁辞是想递出去,但是小猫两只爪都巴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瞬间就舍不得给了。   这一幕被徐暮瞧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又是一个冷哼。   宋浩他们也没多待,这边谈完事情就说去盯二号店的装修了,还差一些货架需要安置,他们留在这儿也没事干,正好可以去看看。   梁辞觉得徐暮盯着她怀里小猫的目光不太友善,站起来就准备带着小猫走。   “你等会儿。”徐暮把她叫住。   转身去卧室里面拿了一串钥匙出来,“三把钥匙,长的是后院门的。系红绳的是杂物间的,剩下这把是卧室的。”   放到了桌上,示意梁辞收好,“我明天去南边,差不多得去十天,尽量赶在二号店开店前回来。家里这边,你有空就出来看看,要是有急事处理不了的,你就去二号店找宋浩。”   梁辞拿了钥匙,犹豫道:“给后门和杂物间的钥匙就可以了吧,卧室的钥匙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徐暮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在笑她想太多。“给你带着就是以防万一,要是我在南边有事情急需钱,得找你打电话给我汇钱过去。身上带着存折也不安全。交你带着吧,真遇到事情了不好处理。”   梁辞也跟着紧张起来,她知道现在外面的治安环境不算很好,听说有些跑货车的,要是遇到拦路抢东西抢钱的,不反抗还好,有些气不过反抗的连命都会没有。可要真的是进的货都被抢走了,对大多数人来说,就跟抢命也没区别了。   这个胆子也太小了点,他只是说会有急事需要钱,又没说会遇到危险,也不知道她又联想到什么事情上去了。   “我说的是以防万一,没那么倒霉真的会遇到这种事情。我都走的火车,谁敢拦火车抢东西?”   “哦。”梁辞把钥匙放进口袋,“反正你自己注意安全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这是提醒他不要和别人硬碰硬呢。   刚开始做生意的时候也遇到过被人抢东西,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大半身家眼看着都要没了,当时气红了眼,想着自己烂命一条,孑然一身,发了怒抢下一把刀就要砍,怎么都要给拉几个垫背的。   半路拦车的那帮人也就是仗着在他们地盘上人多敢抢过路车,拿着刀棍也就是吓唬吓唬人,哪里见过徐暮这种不要命了的,谁也不敢上前和他对打,被他砍伤了好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敢再抢了,跑着逃命比谁都快。   被砍伤了的那几个人逃不动怕得跪下来求饶,徐暮当时脸都是白的,但还是招呼货车司机把东西给装回去,赶在跑了的人叫帮手来之前开车走人。   那时候做事不敢不狠,现在已经是收敛好多了。   他现在也是不怕没柴烧的人了,还有了挂念的人,得要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小命才行。   缩在梁辞怀里的小猫冲徐暮秒了好几声,好像是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徐暮就要出远门了似的。   “喵喵也赞同的对吧?和老板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喵喵喵~”   徐暮看向她,“它叫喵喵?”说完就觉得这两个字烫嘴,娘们兮兮的,喊着贼别扭。   “是啊,就叫喵喵,还不错吧?”梁辞根本没在意徐暮的意见,他同不同意有什么用,这是她带回来的猫,就得按她取的名字喊。   徐暮抿嘴,最后还是没能违心地说出这个猫名不错的话来。   在梁辞怀里待够了,喵喵就围在徐暮的脚边转悠,时不时地把爪子搭在徐暮的鞋面上。看得梁辞心惊胆颤的,小东西也猫胆包天了,才来两天就敢蹬鼻子上脸去惹徐暮。   这不,刚把小身子趴在徐暮的脚上,就被徐暮抬脚了挪了出去。又跑回去围着转,又被徐暮给挪开。   好吧,看起来这一人一猫玩得还挺好。   方雯雯推开了门,探着脑袋过来叫梁辞,“要回学校了没?”   梁辞看向徐暮,就和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愣了一下,道:“我先回去了,我们学院今晚有讲座。”   徐暮没说话,梁辞又补了一句,“我期末考试成绩出来了,还是拿了第一名。”   这回徐暮笑了下,问她:“在求表扬吗?那我是不是要夸你真棒?下次继续努力?”   他说话的语气特别太像故意逗人,听起来非常的不诚心。梁辞给了他一个白眼,学着他吊儿郎当的语气回道:“当然要好好努力了,万一以后有人生病求到我手上呢,学不好可是能把人给治傻。”   徐暮认真地点头,“你有这个觉悟,我就放心了,以后找你看病不心慌。”   说多了就是白白气自己,梁辞蹲下身去呼噜一把喵喵,换了个态度,轻声细语道:“喵喵,妈妈回学校上学了,你在老板家里乖乖听话哦。”   徐暮盯着她的发顶忍不住笑,拿宠物当崽养呢,看来还是学习不够忙。 第25章   学校这边正式开始新学期的专业课程学习了, 梁辞也就把重心放到了学习上。但是多了喵喵,还是不一样了的。如果下午第一节没有课或者是早上最后一节没课的话,她就会跑去店里看喵喵, 有时候是给它收拾小窝,有时候是给它弄点别的吃的,隔三岔五就要烧热水给它洗澡。   她和吴芬打过招呼, 每天从家里带点剩饭剩菜过来喂它, 她给付五块钱一个月。   无端生出感慨来:养孩子不容易啊。   抽了空,约上林燕一起去逛百货大楼, 发现人家有专门卖茶叶的商柜,但是花茶果茶不多, 只有四种。梁辞都买了一小包, 准备带回去试试看。   “你写信回去和你哥说卖花茶果茶的事情了?”   “提了一点, 没说一定要去卖,让他先看看能不能做成。要是能卖的话, 再看看怎么做好。”梁辞道:“可能是公社里成立个合作社, 统一和社员收购, 然后再卖出去。不过如果社员有自己的门道, 自己卖出去也不错。”   她对公社的事情没那么熟悉,给她哥提的想法都是灵光一闪, 都太理想化了, 具体的实时操作还是得公社的领导干部讨论商议的,她对这些不了解,不敢横插一脚坏事。   这些事情轮不到她来操心。   “越往外走, 越觉得自己见识浅薄。咱们公社好东西不少, 就是消息太闭塞了。”梁辞想起自己没出来读书的时候, 觉得县城已经够好的了, 出来了看见了更大的天地,才知道县城也不过是一个小井。   所以她现在有意每周写信回去给她哥时,就提一下自己在外边的所见所闻。学习也还是很努力,但也会抽时间和舍友们出学校到处逛逛看看了。   这个学期不像上学期那样花那么多时间去自习,黄晴还提醒她道:“你不努力,别人可都卯着劲要追上来的。”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只不过,读了万卷书,更应该走万里路,多看看书本以外的世界也很重要。被追上来也是很正常的,她的同学都不是什么笨人,第一个学期大家还会被各种社团活动吸引,但是有了期末考试这一棒槌,新学期开学后,同学们的学习积极性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她能靠努力拿第一,别人付出两倍的努力追上来,也能拿第一。   她只要做到自己尽力就行。老担心第一名会不会被人抢走,只会是费心耗力。   买了茶包回去,梁辞一包包地试了,有味道很不错的,也有味道一般的。她家里做的,大概比味道不错的稍逊一些。但是不管怎么样,就算能卖出和味道一般的茶包一样的价钱,就已经是大有利润可图了。   整理好自己在京城百货大楼了解到的情况,又给哥哥写了信回去。   现在公社里和药材厂都装了电话了,但是话费还是很贵,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情,她舍不得花那个大钱去打电话。   “梁辞,李教授叫你明天早上放学后去学院办公室找他。”   回宿舍的时候遇到了住同一层楼的学习委员,得了这么个消息。   或许是期末考了第一名,觉得自己学得还是可以的,她这个学期不像上学期那样害怕李教授了。但是突然被老师叫去办公室,她还是有点怕。   “老师有说是什么事情吗?”   学习委员摇头,“没说,就让我给你带个话。”   见梁辞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学习委员猜测道:“有可能是暑假去医院实习的事情。”   想到这个可能,学习委员又觉得难受了,早知道考试成绩好能有这么多隐藏的好处,她上学期怎么就不再努力一把考第一呢?刚来大学的时候听社团里的师兄师姐传授经验,都说考试能及格就行,最好就是能考到专业前五。她也考到前五了,但人就是容易不满足的,对比之下,第一和前五还是有差距的。   梁辞道过谢了就回自己宿舍去,看到黄晴也在,就问了暑假是不是有实习的事情。   黄晴也是专业的第一名,而且人家的第一名比她厉害多了,能甩第二名好大差距。   “暑假实习是有,但都是到了大三年级才能去的。大一大二年级没有这个机会。”黄晴放下手里的书本,问道:“你是想找个医院实习?”   梁辞也就把老师喊她去学院办公室以及学习委员的猜测说了出来,“既然大一大二没有这种实习机会,那应该是别的事情要找我吧。”   “应该是。”黄晴不觉得老师会破例,大一大二还都是在学基础,基本不可能就推荐去医院里实习的。要还是刚恢复高考那一两年还能有些例外,毕竟有些人在读大学前就已经在卫生所或是医院里面工作几年了,有经验的自然不同。   夏红旗又追问梁辞有没有给程铮打电话回去,梁辞自己都没对这件事情那么上心。   “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梁辞不想再讨论关于程铮的事情。   可夏红旗显然是对程铮很感兴趣,一个劲地问梁辞和程铮是怎么认识的,又问程铮是什么工作的。   一次两次还不觉得有什么,问得多了,梁辞也就察觉出异样来了。   夏红旗不会是见过程铮一次,就被他给迷住了吧?   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程铮在西塘村的时候,就很招未婚的小姑娘们喜欢。长得矜贵又温润,好像是很难让人不心生好感。   “他之前在我们村里当过知青,大家都认识。”梁辞淡淡道:“人家是出国工作的,要联系上不容易。打电话过去也耽误他工作,不是特别好的朋友,不好多联系。”   偏偏夏红旗听不懂梁辞的话,眼睛一转就道:“都是那个困难时期认识走过来的,梁辞你就更应该和这位朋友多来往了,而且他是出国,国外什么情况也能和我们说说,长长见识,对吧?”   梁辞避开程铮的事情,问她,“你想毕业了出国学习?”   夏红旗呵呵笑道:“我倒是想,但是也没这个条件啊。”   现在出国的人也有,国外的很多技术都比国内先进,想要继续深造的出国去学也正常。但是出国好是好,困难也不少。一是语言问题,二是经济问题,至于饮食习惯和气候不同这些因素都算是容易克服的。   方雯雯看出来梁辞不想谈她那位朋友的事情了,就故意叫梁辞去看书,再不看,借来的书就要到期限还回去了。   宿舍里才又安静了下来。   ——   上完早上的课,梁辞没和方雯雯去图书馆,而是自己去了学院办公室找李教授。   她不常来学院这边,除非是有些课程是安排在了这边的教室。碰见了辅导员,被提醒从这个月开始,她的助学金已经提到了二十五块钱,顺便鼓励她要继续保持。   到老师的办公室时,除了李教授在,还有本专业的几位老师也在。看起来是在讨论某篇论文,吵得面红耳赤,梁辞站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听见里面的争吵暂时停止了,才伸手去敲门。   办公室里是不争吵了,但总感觉空气里还弥漫着一股战火暂歇的硝烟味,随时都有可能再次爆发。   “老师们好!”梁辞一来就先给几位老师问好,然后走到李教授的办公桌旁“静候发落”。   李教授拉了张凳子过来让她坐着,不拐弯抹角,直接说明了叫她过来的目的。   “学校和京大有个交流学习的活动,交流学习的活动是下个学期才开始,为期半年。我们专业只有一个名额,经过你们辅导员和本专业老师们的共同讨论,这个交流学习的名额给到了你。”   “下学期开学来学校报道后,我会再带你去京大报道。下个学期的课程你就都在京大上了。一些公共课的学习,只要你在京大那边学了,拿到那边的期末成绩,这边就会给到对应的学分,要是有些课程修习不了的,可以以后再选修补回来。你回去把你上学期的学习心得和你个人的情况简介整理一份,下周交给我。”   李教授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写满书籍的白纸,放在梁辞的面前,“上面这些书,你去图书馆看看有没有,看了就写一份读书笔记。要是图书馆没有,可以来找我借。”   惊喜来得猝不及防,梁辞手里捏着写满书籍的白纸,还有些愣。   “你不想要这个交流学习的机会?”李教授板着脸问。   怪吓人的,好像她要是敢说不想要,就得挨骂。   梁辞回过神来,“没,我想要的。谢谢老师们的推荐!”   反应过来这是一个多难得的机会之后,梁辞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在李教授的眼里,觉得这个学生有点呆。   “嗯,回去后,这个学期好好准备,学习不能落下来。有什么不懂的,就多来问老师们。”   “好!谢谢李老师!”   梁辞还乖巧地坐在凳子上,沉默了一会儿,李教授发现她还没走,就道:“没别的事了,你回去吧。”   “哦哦,好的。谢谢李老师!”梁辞把凳子放回了原处。   等梁辞出去了,办公室里坐在李教授后面的老师转过身来,笑道:“学生对着老李都不敢大声说话,我就说这个活动的导师让老李来做最为难学生。”   李教授端着杯子喝了一口水,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严师出高徒,不严厉点怎么管得住他们,个个上课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期末考试考成那个样子,不像话!”   另一位老师也来附和道:“就是,现在的学生啊,真的是比不上我们那时候,以前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活动是不是?都说要提高学生的各项素质,可也得把本专业给学好了啊。主次不分,以后有得他们吃苦头。”   “也没那么差劲,这大部分学生还是不错的。刚刚那个小同学不就挺好嘛,挺努力的。”   话说梁辞从老师办公室出来了之后,走在校道上,前后左右没看到有认识的人,立刻就原地蹦跶了几下,才把想要拿喇叭呐喊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现在也才十点半,要到下午才有课,原本想去办公室找老师了就顺路去图书馆自习,现在不想了,决定先去一号店撸猫。   顺便去和徐暮得瑟一下她的最新“成就”。   去了一号店,猫没看到,徐暮也不在。问了吴芬才知道,徐暮去即将开业的二号店了,出门的时候顺手就把喵喵带走了。   还真是够顺手的,他这个时候不嫌弃喵喵脏了?   “是有什么要紧事找老板吗?”吕小蝶问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我明天再来看喵喵。”直接把徐暮给忽略过去了。   “哦。”吕小蝶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跟吴芬嘟囔道:“神神秘秘的,不过我看她那个样子,肯定是有什么大事情要和老板说。”   吴芬笑道:“有就有呗,反正梁辞和老板本来就能聊得来,关系不一样嘛。”   吕小蝶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吴芬这句话说得奇怪,梁辞是更得老板的信任,但总感觉从吴芬嘴里这么说出来,就好像他们不仅仅是老板和员工的关系。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吕小蝶激动地抓住吴芬的手臂,“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能发现什么?”吴芬拉开了吕小蝶的手,转身就去整理货架上的衣服。   可吕小蝶就是觉得有什么,跟着凑过去问:“你是不是也觉得老板和梁辞像是在谈对象啊?”然后就自顾自地分析起来,“我觉得像是,不然老板怎么会帮梁辞养猫?还有,老板前些时间出门进货,还交代说店里有急事就去找梁辞和宋浩,而且还把后院的钥匙交给梁辞,他们要是没什么关系,老板能这么信任她?”   如果说是老板对梁辞有意思,吴芬是信的。但是说他们两个现在在谈恋爱,吴芬是不相信的。怎么看怎么都不像,起码梁辞那儿肯定是没发现有什么谈恋爱了的迹象。   “你别瞎琢磨了,要真是老板和梁辞谈恋爱了,估计也会说的,用不着你来猜。”   吕小蝶撇嘴,真的是没意思,每次说到兴头上都要被吴芬给泼一盆冷水。   虽然没能撸到猫,也没能和徐暮得瑟,也没影响梁辞现在的好心情,要不是怕被同学笑,她走路的时候都想用蹦的。   回宿舍后心情还是没从“下学期去京大上课学习”的惊喜中平复下来,总想做点什么,看见桌上的笔和纸,有了。   给哥哥写信分享这个好消息。 第26章   梁辞获得了下学期去京大学习的机会的消息很快就被传了出来, 不知道是哪个班干部去学院找辅导员,刚好看到辅导员桌上交换学习的申请表,上面写着梁辞的信息和要去交换的学校是京大。   这消息一传出来, 班上的同学都激动起来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专业还有去京大学习的机会,另外就是,就算是今年才开始有这种机会, 为什么消息都没传出来, 梁辞就已经把申请表交上去了?   班长和学习委员都去找了辅导员,就是想问这个活动的名额有多少, 是什么时候开始报名的,需要什么条件。   其实大家心里多少都能猜到, 这次应该是内定了名额, 不过梁辞半期考和期末考成绩都是第一名, 她得到这个名额也很正常。可就是有人不死心,觉得万一这个活动只是他们没收到消息, 还能报名呢。   最后问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名额是学院里的老师讨论后一致认可决定的, 看不惯也只能就这么看着。要是想要有这个机会, 那就以后学习多用心, 考到了第一名,机会自然是有。   黄晴得知了这个消息, 可惜道:“我们专业没有这个交流机会, 能去京大学习真好。”   梁辞安慰她道:“我就是去跟着学习一个学期,你不一样,你以后考研去京大, 能在那儿待几年呢。”   方雯雯却是担心另一个问题, “那你下学期去京大学习, 是住在学校这边, 还是去住京大的宿舍啊?”   “这个我也还不知道呢,得下个学期去报道了才知道怎么安排。可能是住在京大的宿舍吧,也不止我们学校有名额,其他学校也有的,凑在一个宿舍住也行。”   方雯雯实际是有些舍不得梁辞去京大,以后宿舍里就没人陪她去学习了。夏红旗的心是收敛了不少,但是对于出去自习还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而黄晴,人家本来就是冲着梁辞才加入一个学习小组的,她自己是个需要人督促的,黄晴应该没梁辞那个耐心督促她。   惆怅,感觉自己的人生好像暂时失去了方向。   颜如玉却高兴道:“这么好的事情,咱们宿舍是不是要庆祝一下啊?”   梁辞盘算了下自己最近的小金库存款情况,觉得庆祝一下也行,主动道:“那我请大家吃顿饭吧。不过先说好,我请不起贵的,学校外面的那家小炒店可以。”   颜如玉第一个举手赞成,“同意,那家小炒店也不错的。”   其他人也都同意了,梁辞就看向自己对面上铺的柳琳,问道:“柳琳,你有空一起去吃吗?”   她都做好被柳琳拒绝的准备了,但这回柳琳答应得很痛快,“好啊,什么时候去?”   梁辞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大家都没别的事吧?要不我们就待会在外面吃晚饭?”   “没问题!”“那就这么定了!”   202宿舍难得聚齐一次吃饭,出门路过其他宿舍时,别人还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赶上了饭点,这个时间的小炒店人不少,大多都是她们学校出来打牙祭的学生。   小炒店里面本来就不大,现在的客人还多,也难给她们腾出来一个空桌子。服务员问她们要不要去二楼的包间,不过二楼的包间要三十块钱的包间费,饭菜是另外算钱。   只打算最多花三十块钱请舍友吃饭的梁辞立刻摇头,这已经超出她的预算了。舍友都知道她的家庭情况,她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   舍友们也有耐心,大家坐在门口等位的长板凳上等着,里面吃饭的人也很快,大不了她们晚一点再进去。   “梁辞。”   梁辞顺着声音看过去,徐暮带着宋浩和柳笛柳箫还有不认识的一男一女过来,他朝她招了招手,“我定了两个包间,你带你朋友上去。”   肯定是看到她和舍友们在这儿等座位不好等,干脆就帮她也定了一个包间。   可梁辞觉得过意不去,总不能白要徐暮的钱,心想着这笔钱还真是不花不行了,到时候发工资了,自己从工资那儿扣掉三十块钱吧。   一看梁辞蔫蔫的表情,徐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笑道:“今天正好是我要请大家出来吃饭的,我去你学校找你了,你同学说你都出门了。刚巧,你在这边了,省得我还得再找时间带你们聚。待会你得过来我们包间这边认认新加入的人,破坏了你和朋友们的聚餐,是我的不对,就当我请你朋友们了。成不?”   宋浩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说谎不眨眼的徐暮,心想着:你什么时候去人学校找人了?分明就是大家谈事情谈得迟了,刚好到饭点,柳箫临时起意说要来这家店吃饭的。   看见柳箫正要说话,宋浩直接拍了下他脑袋,一个警告的眼神扫过去,柳箫不明所以,但还是没跟梁辞说话。   柳笛意会,立刻帮衬着徐暮道:“是啊,我们这来了新人,本来就是要和我们会计认识下的,谁知道梁辞你不在学校啊。这不赶巧了嘛,在这儿遇上了。难得老板请客,叫上你朋友一起。”   梁辞被他们几次说得都晕乎了,也就带着舍友们上了二楼去其中一个包间,而徐暮和其他人就在隔壁包间。   说是两个包间,实际上就是一个房间,中间一道屏风给挡住,就给隔成了两个。   看见这个布局后,徐暮又多加了个理由,“我们要谈事情,担心旁边有竞争对手在,听了出去乱说,所以就连着隔壁一起定下来了,正好你带朋友来用得着,不浪费。”   听到这儿,梁辞终于信了徐暮叫她带朋友上来真的只是顺便的事情,心里也就坦然接受了。   并且还跟徐暮保证道:“我们宿舍的人都不会出去乱说的,而且她们都不会是我们店里的竞争对手。”   徐暮笑了下,“行,那你先去招待你朋友,待会过来这边,介绍两个新朋友给你认识。”   “好。”   梁辞进去里边的包间,和舍友们点菜。   夏红旗和方雯雯、颜如玉都知道徐暮是梁辞的老板,没什么惊讶的,黄晴和柳琳不知情,颜如玉也给她们说了情况。   是认识的人就好,只隔着一个屏风,说话大声些都能听到,大家想问也不好意思问,干脆凑在一起点菜。吃饱了回宿舍再聊。   跟着徐暮过来的女的好奇,问宋浩道:“那姑娘是店里的会计?”   宋浩下意识地先去看一眼坐主座的徐暮,迟疑道:“现在是店里的会计,以后就不知道了。”   女生觉得他说一半藏一半的没意思,是会计就是会计了,以后辞工不干了那是以后的事情,怎么还没个准话呢?不过看宋浩和柳家兄弟三人的态度,应该是和那姑娘早就认识了,看来也是跟着徐暮的“老员工”了。   看见和自己一起刚加入的伙伴杨涛坐在了徐暮的右手边,柳笛柳箫又挨着杨涛坐,而徐暮左手边的位置还空着,她提步往那个座位去。   宋浩眼疾手快地帮她拉开了那个空位旁边的椅子,笑道:“方静坐这边吧。”   方静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徐暮,顺从地道谢,坐了下来。   而宋浩给自己留了方静旁边的位置,除了徐暮身边的空位,其他多余的椅子都给挪到了墙边放着。   梁辞和舍友点好了菜,让大家随意,不用等她一起,就绕过屏风去了旁边那一桌。   徐暮顺手就给她拉开身边的椅子,“这里。”   梁辞看了下,也就只有他旁边有空座位了,也就坐了过去。   “介绍一下,我们会计,梁辞。”   徐暮这么介绍,反倒让梁辞觉得不好意思,她哪里是什么会计,白占这个名头,实际上做的事情只是会计工作的一小小点。等徐暮的店越来越多了,得请专门的会计才行。   “新招进来的,杨涛、方静,以后他们俩管宣传和培训新员工。二号店明天开业,你去不去?”   梁辞想了下自己的上课安排,“明天只有下午四点后有空。”   “嗯,那就别过去了。”徐暮也没在意,开业也没什么,就是过去凑个热闹。   菜单一拿上来,就直接递到了梁辞这里,梁辞又把菜单转给方静,“你们点,我没忌口的。”   她想着就过来坐一会儿,等下还是回去和舍友吃饭的好。   徐暮已经有半个月没见着她了,往南方跑了一趟,为了选到好的衣服,多奔波了几天。回来后就赶着见宋浩推荐来的杨涛和方静。忙完二号店的事情,就要开始着手去筹划市中心的三号店,那边都还没有一个影呢......   “这个学期学习忙不忙?”   不是说要聊工作的事情?突然被徐暮问起学习上的事情,已经没了刚开始知道消息时候想跟他得瑟的冲动,但是下学期如果去了京大学习,这边的兼职就要结束了,得和他提前说一声。   “还行。我下学期要去京大上学,到了大二专业课也比较难,得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这边的工作就不继续了。”   有点心虚,不在他店里工作了,她的猫会不会被扫地出门?   徐暮一顿,惊讶地看过来,“怎么突然下学期就要去京大学习了?以后都在京大了?”   京大这么响亮亮的名号,哪怕是不读书的,听到了也觉得厉害,尤其是柳箫,看梁辞的眼神都冒着光。   “就去一个学期。”梁辞心里其实还想再补一句:“这可是我考第一得来的机会”,但是人太多了,不好意思当其他人的面得瑟。   “嗯,好好学,京大不错。”   梁辞:“......”何止是不错。   终于能插上话的方静道:“梁辞还在读书?”   “嗯对,在中医药大学读大一。”   “听口音,梁辞不像是京城人。”方静侧过身去和梁辞说话,“那你忙得过来吗?又要学习又要出来工作?会计的工作也很忙的吧。”   徐暮倒了杯水放梁辞面前,替她回道:“周天有空出来帮我核账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小姑娘还是要以学习为重,以后毕业出来了是要进大医院当医生的,现在也就是攒点工作经验。”   这人,到底对她要去大医院当医生是有多大的执念......   “也是,还是好好学习的好,以后工作不怕没好的。”方静道。   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感觉像是一个少年人误入了长辈们的饭局。   饭菜上来,徐暮他们也没谈工作上的事情,也是真的饿了。吃了几口,徐暮问她:“你要不要去和你朋友们一起吃?”看她坐在这边怪尴尬的,连之前最喜欢吃的鸡腿都没夹一个。   “那你们慢慢吃,我去我舍友那边了。”顺手把自己的碗筷给端走。   徐暮紧随其后,把桌上的那盘烤鸡腿带上。   把整盘鸡腿放梁辞的面前,十分自然地跟梁辞的舍友们打招呼。   人刚走,夏红旗冲梁辞挤眉弄眼,小声道:“你们老板换了个发型,人变了一个样,刚刚在店门口我看了一会儿才认出来。”   她一提醒,梁辞才注意到徐暮今天是短发。   不常见面就容易忽略一些细节,刚刚她没觉得什么不同,好像徐暮就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剪了头发挺好的,她看他那一撮长刘海不顺眼很久了,显得人的精气神不好。不过他是老板,她不敢说。   方雯雯给每个人盛上汤,站了起来,“以汤代酒,先碰一个恭喜梁辞获得去京大学习的名额。”   声音略洪亮,梁辞都能感觉到屏风那边投来的注视。   站了起来和大家碰了碰碗,“大家吃饭,吃饭。”还是别碰碗了,稍微有点点尴尬。   “你还不好意思啊。”方雯雯大大咧咧地道,给她夹了个大鸡腿,“继续加油,争取下次还考第一。这个学期的学习,还是得靠你了。”   “一起努力,一起努力。”梁辞又招呼大家趁热吃饭。   耳朵尖泛红。   这边的对话,徐暮那儿听得清清楚楚,无声笑了下,原来今天是带朋友出来庆祝呢。   转头去和旁边的柳箫说了几句话,柳箫点点头,起身出去了。   没多久,柳箫回来,后面跟着的服务员也端了几样菜还有饮料去了隔壁桌。   梁辞道:“不是我们点的,送错了,应该是隔壁桌的。”   服务员回:“没有错的,隔壁桌的徐先生说给这桌多上几道菜,庆祝梁辞同学期末考了好成绩。”   “哦哦,那谢谢老板了,以后他来找我看病肯定给他好好看。”   梁辞这话冲着隔壁桌喊的。   柳箫乐得差点一口饭喷出来。 第27章   徐暮他们吃完还有事情要商量, 在店里也不好说,就先一步离开了。   剩下梁辞她们这边终于没那么拘谨,光是方雯雯和夏红旗两个人聊天就够热闹的了。   柳琳没吃多少, 倒不是吃不惯这家店的饭菜,而是她本来就吃得少,说是上台表演的要控制身材。   夏红旗想到自己在话剧社也没少上台表演, 默默地把刚夹住的鸡腿换了个方向, 放到了方雯雯的碗里,“鸡腿好吃, 多吃点。”   方雯雯不客气,学梁辞直接上手拿着啃, 还催夏红旗道:“你吃啊, 盘里还有。”   “梁辞你和你们店里的人关系都挺好的。”柳琳已经放下了碗筷, 正在喝白开水,微笑道:“能一边做兼职一边把学习保持得这么好, 很佩服你。”   梁辞摆摆手, “你这么说, 我都要红脸了。你花那么多时间在表演练习上, 期末考试复习一段时间就能考这么好,要是你哪天努力起来, 我能不能赶得上还不好说。”   “我说, 你们两个都别谦虚了,给我留条活路吧。”颜如玉哀嚎。   宿舍里,有两个考专业第一的, 一个考专业第二的, 一个考专业前十的, 还有个总是能在及格线上飘过的, 只有她,上学期挂了一门。和学习好还努力的人做舍友,真的太难了。   夏红旗心有戚戚,总觉得下次考不及格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柳琳有意和大家交好,提了好几个话题来聊,宿舍关系明显好了很多,起码不像上个学期那样僵硬。   一直吃到了七点半,剩下两个鸡腿,梁辞找了服务员给打包起来带回去。下楼去结账时,负责收钱的服务员查看后,道:“您那边包间和隔壁的包间一起付过钱了。”   好吧,不用猜,肯定就是徐暮给结账了的。   梁辞还是跟服务员要了账单,知道这一顿总共是花了四十七块钱,改天出去店里还是直接把钱给徐暮算了。要是他不要,那她就从这个月的工资里扣掉。主要是徐暮后面加了那几道菜,所以才远远超过了她的预算。吃都吃了,那就超过吧,只能乐观地想,这段饭确实好吃。   鸡腿吃得够够的,短时间内她再也不会馋这一道菜了。   “你店里的老板也太好了,没白瞎你之前陪他摆摊子,是个记人好的。”方雯雯赞道。   “好的时候,人是真的很好。”梁辞心道:不好的时候想揍他。   六个人慢悠悠地往学校走,此时外面路灯还亮着,这边也不少她们学校的学生出来买吃的。   夏红旗却是提到另外一个人,笑道:“梁辞,你老板不会是和那个程铮一样,都是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和你认识的吧?”   夏红旗觉得这个可能很大,否则梁辞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家在京城的朋友?   “程铮?”柳琳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梁辞,瞬间就联想到了自己表姐陆晶莹和她说过的事情:表姐陆晶莹一直都喜欢隔壁家的程铮,但是程铮下乡两年就有了个乡下的未婚妻,今年过年的时候,听表姐说程铮的婚约已经解除了,但是那个姑娘来了京城读大学,程铮心里还挂念那姑娘现在还在跟家里闹呢......   表姐没提,她也就一直没问过,不知道和程铮订婚的那个姑娘叫什么在哪个学校。现在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太小了。   “哦,你之前不常在宿舍不知道,上次我们说出去玩的那两天,梁辞有个朋友过来等了两天,没见到梁辞,人家有工作出国了。”夏红旗还在念叨:“梁辞你也真是的,你朋友都特意来找你了,还给你留了联系方式,你都不给人回个电话。”   梁辞淡淡道:“没什么好联系的,也不是多好的朋友。”   心里却是开始对夏红旗不满,都说了好几次她不打算联系程铮了,又不是没说明白,能考上大学的都不是什么笨人,早应该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吧,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她。   柳琳看了梁辞一眼,心里很想知道她和程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听梁辞现在的语气,又觉得梁辞应该是不太想讨论和程铮有关的话题。   不过,大概能肯定一点:梁辞和程铮现在是真的没什么婚约关系了。   她表姐是喜欢程铮,也知道程家的长辈想撮合,但是知道人家有婚约,前几年也不敢往上凑。要是梁辞和程铮没婚约关系了,那她表姐总算是还能有些机会。   夏红旗脾气是直了点,说话也和方雯雯那样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什么没眼力见的人。不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应该听出梁辞的不满了,还要继续说。   柳琳顾不上夏红旗是怎么想的,为着那点私心,就帮着梁辞挡了几句,“是啊,也不是什么朋友都要继续保持联系的,能合得来的,不用别人提醒,距离多远都能联系到。合不来的,就算天天见面,也不一定想要打招呼。可能有些朋友,就不是值得相交的。”   难得柳琳还会说这么多,还挺稀罕。   不过夏红旗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说太多没立场的话了,没人附和她,也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回到宿舍,六人的氛围出奇的和谐。   睡觉前大家聊了挺久,好像是把刚入学时初步认识的流程补回来一样。柳琳对梁辞的家乡比较感兴趣,就问了多了些。梁辞说起自己在西塘村的生活,也是能说好久。   梁辞发现班上的同学上课突然比以前认真多了。   今天早上第一节有课,她和方雯雯到教室的时候,第一排的座位已经被坐满了。方雯雯惊讶道:“今天的课是有什么特殊的?”   梁辞挑了正中间第二排的位置坐下。   没什么特殊的,估计大家是被刺激到了,知道考试成绩名列前茅能有各种好机会,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肯定是要努力争取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笨人,只要肯花心思在学习上,追上来也不难。   夏红旗就比较有危机感了,之前她看着班上的人很多也和她一样:上课是认真听了,下课就去参加别的活动去,等到要考试了再临时抱佛脚。那时候还能心安理得地去忙课外的活动,现在大家这么投入到学习中了,这个氛围就让她开始慌了。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眼见着梁辞收拾东西要走,就赶紧道:“梁辞,我也跟你去自习。”   梁辞把挎包一背,拒绝道:“我待会不去自习,我有事情出学校。雯雯去自习的,你可以和她结伴去。”   “你今早不还说要去图书馆借书吗?”方雯雯皱眉,她和夏红旗一起玩还好,一起学习可不太行。两个人凑在一起就是没完没了地说话,根本坐不住。   方雯雯不打算和夏红旗组队,显然夏红旗也是这么想的,知道梁辞今天不去,就说等下次去自习了再一起。   梁辞今早确实是和方雯雯说了要去图书馆的,现在临时要去做别的,就得把方雯雯给甩下,当下就跟她说了几句好话,然后急匆匆地跑了。   讲台上的老师看见她跑出去还觉得奇怪:今天不来问问题了?   梁辞出了校门就去公交站坐车,33路公交车,从她学校出发,经过7站到林燕学校,再经过8站到师范大学。   她就在师范大学站下车。   虽然没来过二号店,但是下了车之后,走到师大的校门口,就看到有学生一边发二号店的传单一边说店铺的地址在哪里。梁辞问了路,知道自己是下错站了,还得再走一段到另一个校门口去,才能到二号店。   走差不多十五分钟,到了师大的另一个校门,不用问路,顺着拎着熟悉包装袋的学生人群走来的方向过去,就看到了一家装修风格和一号店一样的店铺。   这边太热闹了,里面的店铺几乎都是人,店铺外面也摆了两个摊子。里面卖的都是和一号店一样款式的衣服,而外面摊子摆的,都是一些积压的库存,今天趁着开业搞活动,也一起低价卖出去了。   梁辞不想进去和人家挤,站在门口看着,看见柳笛柳箫和宋浩都在帮忙,就是没看见徐暮在哪儿。   柳笛柳箫管店铺外面的两个小摊,也忙得没空张望。梁辞看柳箫那儿人更多,有人等付钱都快等不耐烦了,就走过去帮忙打包收钱。   “呀,梁辞你过来了!”柳笛得了个帮手,终于没那么乱了,终于可以喘口气。   好不容易送走一波顾客,柳笛感叹道:“老大说以前他摆摊起家的,真不敢想,当时他摆摊怎么能应付得过来这么多人。”   梁辞笑了下,回想了下徐暮摆摊时候的场景,可真是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一张嘴能把各个年龄段的妇女说得纷纷掏钱买衣服。真是和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半点相似。   “你这都算好的了,老板摆摊的时候,还有大娘大婶们过来砍价,净磨嘴皮子,能把你脾气给磨没。”   可他还是笑吟吟地和人家讨价论价。   嗯,不止。因为生意做得好,还被人追着打得一身伤过。此时大家都只能看到他开了店,被人喊老板,看起来体面了很多,但是又有几人知道他最开始的难处?她也只是窥见了一小部分而已。   “这样啊,梁辞你和老板一起摆过摊?”柳箫好奇心上来,左看右看,老板出去买吃的了不在这儿,就趁机赶紧打探打探。   “就几次......”   梁辞没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徐暮两手提着喝的回来,后面跟着的杨涛提着盒饭。   抬眼就看到了梁辞站在店铺外的小摊子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又定神仔细看了看,确定真的是她来了。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不是说今天不来了吗?”   但是看见她来,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梁辞摊手,“我没说不来啊,是你自己说的。”   “嗯,我说的。”徐暮把手里买回来的饮料分给柳笛柳箫,给梁辞拿了一瓶,剩下的都让柳箫拿进去店里了。   正好渴了,梁辞开了瓶盖就喝。发现徐暮手里没有,就问他怎么不拿。   “我不渴。”   “哦。”   俩人站在小摊前,又迎来几个过来买衣服的顾客,一人收钱一人帮忙打包,曾经一起摆摊的那点默契还是有的。   但是那时候也没想到啊,这么快就开了第二家店了。   柳箫出了店门,看见梁辞和徐暮站在一块儿卖衣服,觉得稀奇,十分有眼力见地没去插一脚,而是去了旁边的摊子和自己哥哥一起。   等杨涛也出来,看了看左右两边的摊子,懂事地往柳家兄弟那边走。   有些事情,大家都没有明说,但是好像又什么都说了。尤其是昨晚出去吃晚饭,见过徐暮对梁辞这么好脾气,大家不想懂也懂了。   一直到七点多,大家还想着再开着店,晚上还有些学生会出来买吃的,但是徐暮直接让大家把门给关了,然后盘账。   今天做活动,营业额应该会是最近一两个月内甚至是半年内最高的了,后面的营业额会减大半。   店里的两个售货员去一号店跟着吴芬、吕小蝶学习的时候就见过梁辞,其中一个售货员问她:“梁会计今天是特意过来盘账的吗?”   梁辞立刻摇头说“不是”。   既不是梁会计,也没有特意过来盘账。   说是要还昨天的饭钱吧,也不至于非得挑今天,等过几天徐暮在一号店了,她再去找他也可以。但是今天上完课,她就鬼使神差地想要过来看看。   “哦,我知道了。”售货员帮她找到了答案,“肯定是知道这边忙不过来,所以帮忙来了对吧?”   “对,吧。”梁辞也不是很确定。   今天忙一天,除了一号店的吴芬和吕小蝶,徐暮手底下的这几个人都在这里齐聚了。   这边的账是方静来核算的,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会计,加上方静懂一些,就先交给她来做了。梁辞连半吊子都不是,根本不敢逞英雄去参与会计的工作。   其他的人就开始吃晚饭,是跟附近的饭馆定好了送过来的。   徐暮一一给人分饭,梁辞看见她的饭盒里有鸡腿,突然打了个饱嗝,有些突兀。   徐暮笑她,“没吃就饱了?”   “也不是。”梁辞挺实诚,直接道:“昨天晚上吃太多鸡腿了,腻了。”   “看不出来你还喜新厌旧。”徐暮嘴里不饶人,把自己那份饭挪过去,然后接过她手里的那份,“和你换。”   “嘻嘻,老板,你要是不说话还挺好人的。”梁辞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徐暮不理她,低头大口吃饭,嘴边的笑还一直挂着。 第28章   徐暮在和二号店的店长宋浩以及两位售货员今天开业的一些问题, 柳笛柳箫和杨涛、方静也围在一起听得认真,只有梁辞坐在一旁,偶尔抽神听一听。   徐暮语速快, 十分钟就讲完了要说的话,剩下的就让宋浩看着怎么整改了。说完,就是和开一号店一样的, 给大家发开业的红包。   给到梁辞的时候顿了一下, 犹豫要不要换一个,梁辞已经推了回去, “我不要,今天也没帮什么忙。”受之有愧。   徐暮顺着她给收了回来, “那行, 你的不给了, 给你抵消昨天的饭钱。”不容她拒绝,又继续往下发。   这绕一圈, 最后和给了她红包有什么区别?   柳箫道:“见者有份, 不用给老板省钱。”   发完红包, 交代宋浩看好店, 两位售货员可以先回家去了,也没什么要做的了。   “梁辞, 走了。”徐暮站了起来。   梁辞抬头仰望他, “这就说完了?”   “说完了,走了。”   “哦。”   方静也跟着站起来,看向柳笛柳箫和杨涛, “那我们也和老板他们一起走吧。”   剩下的人都是住在这附近的, 不用和他们一样要去公交车站。   柳箫摇摇头, 小声回道:“我们不和他们一起走。”不敢去打扰老大和梁辞独处。   梁辞已经听到方静的话了, 停下脚步等他们,“那一起走啊,人多热闹。”   越过梁辞,柳箫和徐暮的视线对上,柳箫觉得老大扫过来的眼神清清楚楚地写上了:少给我扒拉过来!   但是方静已经挽上了梁辞的手臂,人家已经一起出门去了。柳箫他们也只好跟上,和徐暮一起走在两个姑娘的后面。   其他人都中途下车,徐暮就坐在梁辞后面的座位,看着她旁边的座位空着,想换座位,动作慢了一步,上来的一位女乘客坐到梁辞旁边,徐暮也就只好和她一样,侧头去看车窗外的夜景。   下乡十年过去,再回来也有五年了,还从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看看这个城市。   车窗外是国泰民安,车内视线正前方,是......是心之所向,也可能是痴心妄想。   下了车,梁辞停下等身后跟着他走上前来,然后把口袋里准备好的钱递给他。直接被徐暮忽略过去,径自往前走,“你今天没要我给的红包,我也不收你的钱。两清了。”   怎么都两清不了,梁辞知道他就是不想收她的钱。但是昨天说好是自己请舍友吃饭的,要他结账本来就不对。贵是贵了点,但也不是请不起。   嗯,下次再请客就是遥遥无期了。   梁辞小跑上去,直接把钱塞到了徐暮的口袋里,不等他了,小跑回学校,“这几天我学习忙,记得帮我喂我家喵喵。”   身后看着她跑远的徐暮轻笑,什么她家喵喵,那只小东西只要他在家就跟着,现在都要变成他家的了吧。   徐暮一回到家里,还没来得及转身给门落锁,一只小短腿就欢快地蹦了过来,一边“喵喵喵”的,好像在控诉他今天出门不带它出去玩,一边两只爪子扒拉住他的裤腿,走了两步,就掉了下去,就地滚了一圈。徐暮看它小短腿实在费力,就站在原地等着它又扒拉过来。   碎碎叨叨的,“我也不是不想带你出去,也没想到你妈今天也过去啊,下次再带你吧,啊。”   走到客厅,想起了什么,就弯腰把喵喵给抱了起来,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认真问道:“乖儿子,你今天吃饭没?”   “喵喵喵。”   “成吧,你个傻东西。不指望你能说什么好话了。要不是你妈把你给带回来,我管你死活。”   去看了看猫窝里还有剩饭,盯着它吃了一会儿,然后才把喵喵给带走,直接兑了热水把它按水里揉搓,看它还要挣扎,徐暮板脸道:“不洗澡不给你睡堂屋,一脚把你踹出去信不信?”   喵喵委屈巴巴地两只小爪搭在小盆的边缘,生怕自己直接被淹没。   然后就找了件不穿了的旧衣服给放椅子上,把喵喵放上去,再找块布给它盖住。“别喵喵喵的瞎叫了,你爹听不懂你说什么玩意儿,也别想半夜去钻我房间,赶进去我收拾你!得了,闭嘴,睡觉!”   喵喵和他凶神恶煞的眼神对视了几秒,知道他是真的会收拾猫,也不闹腾了,爪子一摊,软软地趴在椅子上,小脑袋直接偏到一边,不去看徐暮。眼不见为净吧。   “嗯乖儿子,明天给你吃小鱼干。”徐暮拍拍它的小脑袋,起身回了自己卧室,然后门窗都给锁住。   梁辞忙着写上学期的学习心得和做一份自己的简历给李教授,还得按着李教授给的书单一本本地去看然后写读书笔记,也没多有空。   她的简历实在是太不值一提,没什么可写的。交了上去后,李教授看得直皱眉,最后还是从中发现了些亮点,比如,她为什么会选择这个专业学习。   于是,李教授就让她好好写写自己在西塘村认识的中药材,以及帮忙公社整理了资料后有什么心得。梁辞又拿回去修改加工。   这些东西和自己的简历好像没什么直接关系,但这不是没什么值得写的了么......   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怎么参与班级集体活动,除了和宿舍的人关系不错,就没有别的了。梁辞也开始反思自己,学习要抓紧,但是集体活动这些还是应该要多参加的,不能把自己关在小圈子里。   前后改了几版,终于算是让李教授满意了,交了上去。李教授就开始催她去看给的书单,争取每周给两篇读书笔记过来。   书要看,她抱回来的喵喵也得看。   于是,现在方雯雯经常找不到梁辞,因为她一放学就带着书去一号店。   一号店这里也算安静,前面的店铺也没吵吵嚷嚷的,徐暮还把店铺和后院的门给锁上了,不是有什么大事情,其他人也不会到后院来。   梁辞就在后院堂屋里看书做笔记。   徐暮最近不怎么往外跑,她过来的十次里有七次都能碰上他。也没什么话聊,徐暮自己泡上一杯果茶,搬了摇椅坐在堂屋屋檐下品茶发呆。   喵喵不是趴在桌上陪梁辞看书,就是跑到门外,趴在徐暮的脚上睡懒觉。尤其是下午太阳斜照到屋檐下的时候,喵喵仰躺着,肚皮往上,嘴边好像还带着笑。   徐暮看不得它这么悠哉,呼噜呼噜它的小肚皮,把它逗得发脾气了,就冲他喵喵喵地喊,然后跑进去咬着梁辞的裤腿要把她带出去。没得到帮助,就被徐暮拎着带了出去,还要被骂:“惯的你,我对你不好吗?搓几下你就要找你妈告状?今天的小鱼干没有了。”   当着梁辞的面,他不敢自诩是喵喵的爹,也就趁着她不在,才敢跟喵喵耍威风。   别的都无关紧要,但是提到小鱼干,喵喵就不淡定了。围在徐暮的脚边打转,讨好卖乖地拿脑袋去蹭他。   这可不就那捏住了?!徐暮心满意足了,把它捞进怀里捏猫耳朵,“你乖乖听话,小鱼干给你管够。”   梁辞听不到他在外面和喵喵嘀咕,只觉得徐暮口是心非。之前还不乐意她送喵喵过来,现在人家不知道多喜欢喵喵,给它又搭了个小窝在堂屋里,还给买小鱼干。小小瘦瘦的喵喵现在有往胖胖圆圆发展的趋势。   心里安定,学习的效率就更高了。觉得比在学校里面自习的效果好一点。一个星期消化了两本书,认真写了读书笔记交给李教授。   每次去学院办公室找李教授是最难熬的,永远不知道要不要重头来。交的第一篇读书笔记被批得一无是处,给了不少指导后,第二次交的时候能合格了,现在再拿去交就没那么害怕了,就是担心李教授的提问。   老师越是严格,梁辞越觉得受益匪浅,才觉得以前的读书就只是读书,怪不得过了一段时间就忘记,根本没学透。当然也有的书籍延申面太广,对她来说还没法吸收,只能说是给下一步的专业学习打基础。   但是班上的人不知道,有人说梁辞得意忘形了,得了第一又拿到了去京大学习的名额后就不认真学习了。甚至还有人觉得只参考上学期的成绩是不公平的,就应该参考一整个学年的。   在别人的看热闹和在梁辞的快乐学习中,这学期的半期考来了。   不少人在摩拳擦掌等着“一雪前耻”。   梁辞没什么感觉,这回准备半期考的时间不像上学期那么多,感觉考得也还行,考完结束也就不管了。   徐暮怀里抱着猫,过来看她核账,道:“我找了个会计,以后专门管两边店的账本的。你以后就帮我管这边卖出去的货和收进来的钱是不是一致的就行。”   这......她现在也是做的这个工作啊,没区别。   “有了专门管帐本的会计,就不需要再专门设一个岗位管这边的账了吧。而且我下学期也没办法做这个了,京大过来这里得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呢。”她都想说,又不是钱多烧得慌,设这么多个岗位没用白费钱!   想是这么想,心里还是很舍不得这里的,毕竟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徐暮说收留她的喵喵,她也带不去京大。眼睛看向徐暮怀里无忧无虑的喵喵,默默叹气,想着要不给喵喵认个干爹吧,再让喵喵多去跟徐暮撒娇,说不定就同意了呢。   “下学期开始,你就一个月抽一天帮我查账就行,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再说了,你儿子养在我这里,你一个月给我做一天的工抵消伙食费住宿费是应该的吧?”徐暮盯住她,要是她敢说“不”,怀里的这只小东西立马就给丢出去。   “有你这么败家的?多设个岗位多浪费一份钱。”   “那不一样,会计也是从外面招回来的,万一贪图我的钱财做假账怎么办?你是自己人,我信得过。”说着就把喵喵给举到她面前,“你也别想着给我作假,你儿子在我手里。”   给了她“钦差大臣”的权力,得了,不用担心影响学习,喵喵也能有理由继续留下来了。   梁辞直接把他和喵喵一起推开,“知道了,待一边去,耽误我核账,不知道算到哪儿了......”   不过,还是得说清楚。“一个月查一次,工钱就是喵喵的伙食费、住宿费,另外再给我十五块钱。”   理直气壮地跟老板谈条件。“自己人”可不能被亏待。   徐暮笑了下,捏捏喵喵软乎乎的猫爪子,“现在是多少,以后就给你多少,别人涨工钱你也能涨。”至于喵喵的伙食费和住宿舍......养孩子嘛,应该花他的钱。   “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不能我吃肉一直让你们看着不给喝汤吧。”   梁辞冷笑一声,清咳了下嗓音,回想刚跟他一起摆摊时他的那副死样子,道:   “你别以为过来帮忙我就给你工钱,没有的!最多请你吃一顿饭。”   “我辛辛苦苦从南方进货回来摆摊赚点小钱不容易,梁辞你去买饭悠着点,要是专门挑贵的点,下次你就吃烤红薯吧!”   梁辞拍了拍手,“听听,现在又是说什么,我吃肉总不能让你看着不给喝汤吧......就问你脸疼不疼吧?”   徐暮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脸确实疼,毕竟也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直接举起喵喵给挡住她的视线,好像这样就能掩盖住自己的不自在。   喵喵还以为他们在跟它完,扑腾个不停,梁辞看它实在太可爱,接了过来顺毛。她抱着猫背对着他,好像在排挤他似的。   他现在是被打脸不假,但是梁辞也是真的会阴阳怪气。还不能反驳。   徐暮随手翻了下她放在桌面上的书本,密密麻麻的全是字,就算有配图也看得眼晕,立即就合了起来。   “天天往这边跑,不耽误学习吗?这学期也上到一半了,考试了吗?”   “等下周成绩出来就知道有没有耽误了。”梁辞不在意道。   学久了,到底有没有学好,自己心里也有数。但是考试也不全是学好了一定考得好,总之尽力了就行了。   后面两天陆续收到各门专业课改好的试卷,老师们这回的表情好很多了,虽然只给了“一般”的评价,但是没一来就先嘲讽,说明是真的很不错的。   这回没搞专业排名,但是学习委员那里有每门专业课所有人的成绩,就有人同学自己做了个总成绩单出来。   看了更沉默,为什么梁辞天天往外跑,还能排第一,而且每科都那么高分? 第29章   国外。   程铮又去问办公室的人有没有接到过找他的电话, 办公人员查看了记录,摇了摇头,“上次电话找您的是您的父亲, 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   又是没有梁辞的电话过来。   是难跟他联系到,还是不想跟他联系?或许都有。   今天没有公务,同行的同事说要出去逛一逛, 看看有什么可以买来带回去给家里人的。程铮没有别的安排, 大家都说让他出去逛逛放松下,也就跟着一起出门去了。   和他共事的人, 都基本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大家大多都是给爱人孩子买东西。国外的东西种类多, 也新奇, 很多是在国内买不到或者不容易买到的。   程铮见有女同事去专柜买抹脸上的化妆品, 好不好用他不知道,但是单是看着包装就挺精致的。厚着脸皮过去问同行的女同事, 买哪款比较好。   “小程是要给你母亲和妹妹买化妆品?”   其他人在这一个小圈子里工作了不少时间, 程铮当时以在读大学生的身份加入到他们的团队中, 大家对他的身份背景好奇得很。也没多久, 大家也知道了程铮家里父亲母亲都在什么部门、行业工作。   共事了大半年,大家都没听说程铮有对象, 那也就只可能给家里人买礼物了吧。   程铮摇头, 温和笑道:“不是,是我一个好朋友。她考上大学了,一直没找到机会给她庆祝, 打算等回去了, 给她送份礼物。”   “我朋友今年要二十岁了, 小姑娘皮肤, 嗯,和刘姐差不多白,平时没见她画过妆,不知道送哪些比较好。得麻烦刘姐给我推荐看看。”   程铮说到他的那位“朋友”时,语气温柔,眼睛里都带着笑,让其他人不多想都难。   刘姐笑道:“那看来是位很重要的朋友了,多买一份回去讨姑娘开心,说不定下次再送礼物就不只是朋友了。”   “呐,这两款口红,最适合二十岁左右的小姑娘了。至于其他的嘛,你也说了人家姑娘不常化妆,不如买些护肤品,这款面霜就很不错,国内也有卖,我去友谊商店逛了几次都是卖断货的,你多买两瓶。”   程铮听了刘姐的介绍,拿试用装闻了下味道,最后要了两支口红和三瓶面霜。   路过一个专柜,看见摆出来的围巾都挺好看的,就给梁辞选了一条,特别嘱咐售货员帮忙给包装好。   知道程铮给一位女性朋友用心选礼物后,同事们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心思就都歇了下来。   买了礼物回去,程铮还是辗转联系到了钟元新。   “你帮我多关注梁辞在学校的情况,要是她有什么情况,早点跟我联系。”   钟元新习惯性想翘二郎腿,瞥到了坐在沙发上的程勋恒,小动作立刻就给收了回去。知道程铮和他家里人还在因为梁辞的事情闹着呢,他怎么敢当着他爸的面答应,含糊着说看看情况再说吧。   谁知道程铮这货这么点背,辗转联系到了另外一位世伯,然后叫他过来通电话。但是没想到他今天过来就这么碰见程铮他爸,然后那位世伯不了解情况把事情一交代出去,程铮他爸就什么都懂了。这不,现在在听着他们对话呢。   “什么看情况再说?!你是她学校的老师,你了解她的情况不是很方便?”程铮给放了狠话,“你要是不帮我这个忙,以后兄弟没得做了。”   钟元新心里苦闷。这不帮程铮没得兄弟做了,帮了吧,他回去后可能会被他爸妈家法伺候。   他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他妈和他妹妹可都是站在程家伯父伯母那边的。   “我尽力吧,行了,没别的事情就挂吧。”钟元新啪地一声直接把电话给挂断了。   然后就跟学生似的,端正地站在办公桌前,等着程勋恒说话。现在出来工作了,还是在大学里面做行政老师,但是每次遇到程铮他爸就不敢造次。   “程伯伯,有什么指示,您说。”   程勋恒好笑道:“我还能给你什么指示。”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程铮找你帮忙的事情,你就帮他吧,至于我今天过来这儿的事情,就不要和程铮提起来了。”   “诶好,那我先回去上班了。改天再和我爸妈上门去拜访您和伯母。”   而那位不知情的世伯现在也大概知道了,尴尬地笑笑,“程铮那小子,告诉我是有重要的事情得找钟元新帮忙,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大事。”   程勋恒无奈地摇头,“没办法啊,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们觉得好的,人家未必觉得好,反过头来还要怪你害了他。算了,随他自个儿折腾去吧,我就看看他能折腾出个什么结果来。”   世伯觉得这事也不好劝,但是他看着程铮长大的,也盼着他好,就宽慰道:“你和淑婉也别总看着老秦家那点事来衡量自己儿子的事情。我听说程铮之前订婚的那姑娘还考上了大学,兴许是不一样的,你们也别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程勋恒显然是不太赞同的,“老秦家的儿子带回来的那姑娘也没差什么,前面两年也过得好好的,可你看看现在,一地鸡毛。一家人搞得鸡犬不宁的。要我说,还是咱们世交里知根知底的姑娘好。”   这么说,和指名道姓说就想把程铮和隔壁家的陆晶莹撮合在一起没区别了。这位世伯也不想多说了。   心想着你们嘴上说得好听是为了孩子好,又说随他折腾去。等程铮真的把人家姑娘带回来了,就你们这个态度,能让人姑娘放下心来踏实过日子才怪了。   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随便吧,他觉得程勋恒心态有问题又能怎么样?   得了程勋恒的首肯,钟元新就想着还是好好帮程铮打听看看梁辞的情况吧,不然程铮在外面工作都不得安心。   想是这么想,但是也不急着去找梁辞,而是换了个与学校相反的方向去找他对象。有了程铮血淋淋的例子在前面,他就知道谈对象啊,真的不能太放松。   ——   梁辞又收到了哥哥的来信。   西塘村的试验药田已经搞起来了,一开始是全村人都参与了,但是没几家是像梁辞家这样还要承包好大一片地种植的。   大家都是从苦日子过来的,都坚持有地就要种粮,还要多种。大部分的精力都在种粮食上了,能分到去种植药田的人手就没这么多了,每家每户都是单独开了一小块地出来做药田。   转折是在公社的药材厂去年的单子都回款了,把钱都分了下去,大家尝到了甜头,而且药材厂又拿到了多一倍的订单,就意味着大家的种植的药材只要是好的,都是能被回收的。   西塘村适合种植粮食的田地并不多,按现在的情况,只要种够自己家的口粮,多余的时间精力去种植药田,还能多出不少收入来。   大家能吃饱饭穿暖衣了,就想着要追求盖屋子、结婚的时候办好看点,而且,现在娶媳妇儿也越来越难了,彩礼比前几年要翻一倍。   能把日子越过越好就已经很让人开心了。   哥哥还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她说的做花茶果茶卖去城里的,公社已经安排调研人员出去考察了,看看是否能在办个厂子。   梁辞倒是又有了别的想法,就算办不了厂子,其实也可以引导城里的采购员去他们公社采购啊,村民们把自己家的花茶果茶拿来,凑在一起也不少。   不过可能又会有质量参差不齐的情况......   生意的事情她不懂,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写到信里,寄回去给哥哥琢磨吧。   或许也可以去问问她身边做生意还不错的人。   梁辞想到就要去做,立刻收拾好床铺上的东西,把刚从李教授那儿借来的两本书,一本放床头,一本放进自己的挎包里,再给放笔记本和笔进去。   方雯雯看见她这要准备出门的架势,就问:“你是要去图书馆自习,还是要出去你们店里?”   “我去店里。”已经有好一段时间不和方雯雯、黄晴去图书馆自习了,梁辞有些不好意思,最开始还是她把人家给凑一起组个学习小队的。   “你又去店里啊,想和你出去自习都约不到。”方雯雯幽怨道。   梁辞背起了挎包,“要不你跟我去店里自习?这样也能一起。”   方雯雯立刻摇头拒绝,“我还是自己去图书馆自习吧,你老板看起来有点凶。”   一开始,方雯雯对徐暮的印象还是那么能说会道的衣服小摊老板,人挺好说话的样子,后来她跟着梁辞去过几次店里,也没觉得徐暮凶。但是就前些日子,她实在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图书馆自习太没意思了,梁辞一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店里自习,她就跟着去了。   衣服店后院是挺安静的,还有梁辞抱回去的一只软绵绵的小猫,她也觉得在那儿学习挺安心的。就没多久,徐暮从外面回来,看见后院里多了个不熟的人,回来时脸上挂着的笑在看见方雯雯的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然后也不怎么说话,就板着张脸,全身上下都在说着:他不高兴了。   方雯雯就觉得,果然做生意的人都有两幅面孔,她有点怵徐暮,后面梁辞再怎么喊她都不乐意再跟着去了。   梁辞也觉得徐暮脾气时好时坏,但看在他开的工钱的份上,还是要为他辩解一下的,“我老板人其实很好的,就是面冷心热。”   可不就是面冷心热,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好心,能看得出来的。就是他那张嘴啊,少说话就好了。   方雯雯可不管他是不是面冷心热,反正就觉得此人不太好相处,不想往他跟前凑,果断背起自己的挎包和梁辞出门,只不过她要去的目的地是图书馆。   出了宿舍,梁辞才挨上方雯雯,小声问:“红旗怎么了?我中午回来的时候好像听到她在哭?也不见她下来吃饭,这都下午了。我问了她怎么回事,她没理我。”   “你就别问她了。”方雯雯道:“话剧社最近有演出,还是京城十二所大学的话剧社都参加的,她本来定了是要当女主角的,不知道为什么,话剧社临时换人了,她就被安排去当了个小配角。要说这个话剧社也真是,都叫她排练一个月了,练得也不差,最后关头就这么换了人。去找了领导谈话,估计是改变不了什么,心里难受着呢。”   梁辞跟着叹气,“她这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为了话剧社的这个排练,都没什么时间放在学习上,半期考李教授的那门专业课没及格,她期末压力够大的了。”   据上学期的经验和上一届师兄师姐们的经验,李教授的专业课,要是半期考没及格,期末总评也不会给及格。   为夏红旗惋惜有,但是又气她心思不在学业上。   “我看啊,给她一个教训也是好的,我们来上学,学业才是主要的,其他的兴趣爱好特长都是次要的。这样以后她能多点心思在学习上。”   方雯雯又道:“不是每个人都是柳琳,人家学习好,还能把兴趣爱好都发展这么好。”   这句话梁辞不同意,“我问过柳琳她的学习方法了,人家只是看着没在努力,回了家去还是很认真在学习的。而且她爷爷就是大医院的中医,有不懂的还能问她爷爷。”   所以说,哪里有什么轻轻松松的一蹴而就,人家背后付出的努力没表现出来而已。   “那她也够厉害的了,我一直以为她就是天赋好。上课听一听,考试就能随便考好的。”   梁辞笑了起来,“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后来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其他的专业或许可以是靠天赋能学好,但是学医这种事情,不下狠功夫,想轻轻松松学好,那是在做梦。   “等我下午回来,我给红旗带份糖水,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卖糖水的摊子。喝点甜的,什么过得去。不就是一次表演的女主角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肯定行!”   方雯雯对她突然的励志无动于衷,并且还要警告她道:“你回去可不能给红旗说这些啊,我怕她听了更来劲,下次还要只顾着话剧社的表演。”   梁辞立马收住,再三表示自己回到宿舍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肯定什么都不说。   和方雯雯在去校门口和去图书馆的交叉路口分开,梁辞走路的速度提快了很多,想着赶紧去见她的喵喵。 第30章   “梁辞!”   梁辞顺着声音看过去, 不远处的花圃边上,她班上的班长邓泽兴冲她挥手。而和邓泽兴并肩的看起来像老师的男人也冲她颔首。   她和班长都不是很熟,也就只有平时碰见了会打招呼问一问, 毕竟她都不怎么参加班上非强制性的集体活动。   “这是学校行政处的钟老师,辅导员叫我带钟老师去找你。正好在这儿碰到了。”邓泽兴看了下手表,发现自己快要来不及了, 赶紧和钟元新道:“钟老师, 她就是我们班的梁辞了。你们先聊,我待会还有个活动要参加, 得先走了。”   “好。多谢小邓同学带路。”   邓泽兴一走,梁辞就更茫然了, 不知道学校行政处的老师来找她是什么事情。一般有什么事情, 不是专业的老师就是辅导员来找他们, 和学校行政处的老师根本没什么联系。   钟元新提议:“过去那边亭子聊?”   还不知道要聊什么的梁辞前后左右看看,发现这边校道上人来人往的, 确实不好说话。而且, 路过的学生都在看眼前这位打扮时髦的老师。   钟元新刚刚已经悄悄打量过了梁辞, 之前没有见过面, 但是也有猜想大概会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按着之前在程铮那儿见过梁辞十五岁的照片, 想着这个姑娘就算是又长了几岁, 应该差别也不大。   但是真的再见面了,发现和和他看到的照片根本不像是一个人。这才相信了程铮一再解释的“照片没拍好,本人比照片上的好看一百倍”。   或许也有年岁增长的原因, 五官长开了, 没梳着俗气的麻花辫, 穿着时下还算流行的衣服。估计出来读书后不常晒太阳, 肤色也白了很多。简直和照片里面的两个模样。   钟元新觉得自己是悄悄打量,但是梁辞能明显感觉得到,甚至觉得不太舒服。   她和专业课的老师、学院辅导员对话时,老师们严肃或是温和,像是长辈。而这位钟老师太年轻,穿衣打扮也不像是她平时看到的老师形象,看着奇怪。   要不是班长说了是辅导员让他带过来的,梁辞都不会相信这是自己学校的老师。   “钟老师,请问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她想着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完,别耽误了她出去找喵喵。   “我和程铮是发小。”   钟元新说完这句,就在等梁辞的反应。但是让他很无奈,梁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尽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凭白落了个尴尬。   钟元新讪笑了下,“学校开学的时候程铮过来找你,没找到人,他又出国去了,他说给你同学留了联系方式,你有收到吗?”   “嗯,收到了。然后呢?”   什么然后呢?钟元新被气到,程铮是发小被他气也就算了,程铮喜欢的姑娘也要来气他。真的是欠他们的!   钟元新平复了下火气,还给她找了个借口,“你是不是觉得打电话联系他太麻烦?要不我和他先联系,让他下周天打过来,我接你出去单位里接?”   “不用了,我不想跟他联系。”梁辞抿了抿嘴,“你和他关系好,应该知道我和他已经没婚约了,为了大家都好,还是不要联系了。”   梁辞又想到程铮以前跟她说过在京城有个发小给他寄东西,程铮还叫过那个发小去买发卡寄过来,都是送她的。没有意外的,或许就是钟元新吧。   好歹曾经也收过人家的好,梁辞的语气没那么生硬了,和声道:“你和他关系好,就好好劝他。我现在这挺好的,身体好了,也考上大学了以后会有好工作,用不着他愧疚。”   “程铮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你要多和他说往前看。我知道他现在工作很好,是做了他喜欢的工作,那就好好工作,不要想那么多。”   虽然偶尔会想,早知道就不救他了,让他们家的人白眼狼!但是再细想一下,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救程铮的。不仅因为自己见死不救会良心不安,还因为程铮真的是个很好的人。   钟元新挠了挠头发,心想:事情发展和我想的不一样啊,为什么程铮混得这么差啊!还以为是他家里人不同意才没的未婚妻,现在这么看,人家姑娘根本就不稀罕他!   怪不得眼巴巴地要他来帮忙盯着情况!可不得盯着?人家姑娘在大学里不知道多容易找到对象!   “这个,你也知道程铮人不错了,那你就更不应该放过他了,是不是?”   “……”   梁辞知道了,他是要来帮程铮说好话的。   “我还是放过他吧。”梁辞反问:“程铮和他家里没达成统一战线?你来找我帮忙说和,他妹妹过来找我麻烦。我知道程铮人很好,但是他家就那么个情况,我呢,我也和他家里人见过面了,我没什么大追求,他们家对儿媳妇的要求太高了,我怕我嫁进去了坚持不了两年就得离婚。嗯,你们城里人觉得离婚不是大事,在我们那儿事还挺大的。”   钟元新无话可说,觉得应该能反驳,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反驳好。   话说,程钥去找梁辞麻烦?真是太不懂事了!他一定要把这个情况告诉给程铮,就是欠收拾!   “程钥怎么来找你麻烦了?她下次来,你去行政楼找我,我替她哥收拾她!没大没小的!”   “收拾就算了吧,她也没闹大麻烦。叫她以后别去我们店里撒泼就行,太难看。”   梁辞顿了下,道:“钟老师你也不用来找我了吧,要是程铮觉得年前和他电话里说不清楚,那就等他回国了,我再当面和他说。”   钟元新还要再说,梁辞直接给他打断掉,“钟老师,那就这样了哈。我还要出学校,先走了。”   “哎......”钟元新留不住人,就只好道:“行吧,等程铮回来了再让他来找你说。对了,你出去学校玩,晚上得早点回学校,外面不安全的啊......”   最后这句也不知道听到了没,他真的是为兄弟操碎了心。   已经说上话了,但是人姑娘也说了等他回来再好好聊,那就没他什么事情了,等着程铮自己回来了再说吧,他后面就省心不用再来找了。   梁辞从学校出来,松了一口气,她这儿过得好好的,希望程铮的家人朋友都少来找她吧。   紧赶慢赶,还是赶在徐暮回他另一处房子前赶回来了。   徐暮气定神闲地坐在屋檐下的摇椅里,喵喵一看见她过来就扒着徐暮的裤腿慢慢往下,然后努力迈着小短腿冲她扑过来,没迈两步,就被徐暮拎起来,管它怎么扑腾还是按在怀里,意有所指道:“没良心的小东西,平时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看见你妈过来就跑了,以后给你上锁链,看你怎么跑。”   梁辞:“……”   走过去把喵喵从他怀里拯救出来,然后郑重道:“徐暮,你这个想法过于变态了,我很担心我的猫。”   徐暮:“……”她在说什么东西?   看他真的被气到了,梁辞就觉得心情大好,捏捏喵喵的小爪,挠挠喵喵的小下巴,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喵喵胖了很多。”   沉甸甸的,再胖下去以后抱着肯定累手。   徐暮“哼”了一声,“它不胖谁胖?吃完碗里还要去偷吃我碗里的,好像我平时饿到它一样。”   然后徐暮进屋里去拎出来一个小包裹,问梁辞:“抱够没?我们要走了。”   上周开始徐暮就和她说了几次,要带喵喵回他另一边的家里抓老鼠,今天就是要把它带回去的。   要过去三天呢,梁辞揉揉喵喵的脑袋叹气道:“小小年纪就要做童工给老板打工了,都是妈妈没本事,养不起你。你去干活要吃好喝好哦。”   徐暮没忍住,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又来了,她一对上这只猫,戏就很多。   看不下去了,徐暮直接把猫给抢过去,“你在家自习吧,你儿子明天就回来了。”   哈?不是要去三天吗?   徐暮都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把通向前面店铺的门打开,抱着猫和吴芬、吕小蝶说了几句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喵喵从他腋下探出来个小脑袋,冲着她喵喵喵地喊,好像在问她为什么不跟着一起去。   当然不能跟着去了,她又不是想干嘛就干嘛的老板。她还是个又要学习又要兼职的学生。   梁辞冲它挥了挥手,竟觉得这画面有点像自家的崽被它爸无情地带走。   梁辞拍了下自己脑门,呸呸两声。都是瞎说,要是给喵喵找个像徐暮这样的爸那还得了,母子两人要一起给他免费打工了。   吴芬站在柜台后面看着,觉得老板和梁辞两人一猫这相处方式还挺有意思,还没谈上对象呢,先抓一只猫回来当孩子养。   吕小蝶没想那么多,知道梁辞宝贝她那只猫,就安慰道:“不用担心,老板不会真的把它带出去扔了的。”   “……徐暮还说过要扔了我的猫?”梁辞震惊,他当面说的时候,她觉得倒不会来真的,但是他私底下也这么说的话,那她的猫不是很危险?   “应该也就是开玩笑吧。”吕小蝶笑道:“听见老板对喵喵说了几次,不认他当爸就把它扔出去。哈哈,这让喵喵怎么认啊,又不会说话,难道给他磕头吗?”   梁辞无语。   看不出来徐暮居然是想跟她抢猫,怪不得刚刚阴阳怪气她。   太匆忙了,还想问徐暮有没有做生意的经验可以分享的,哪知道她那边被耽搁了些时间,徐暮这儿又着急走。只能等下次了。   没有喵喵在这儿,看书都没那么专心了。   这回没在店里待多久,不等吴芬她们下班,梁辞就先回学校了。顺道买了碗玉米糖水。   然而她回来的时候,夏红旗床位上没人了,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反倒是柳琳在宿舍里,挺意外的,平时这个点她基本都不会在学校出现。   柳琳看着她坐在床边看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梁辞,班长说行政处的钟老师找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程铮和钟元新关系最好,而钟元新就在学校的行政处工作,很难不让人猜想是不是程铮让钟元新过来找梁辞的。   “没什么事情啊,就一些私人的事情说了几句。”   “你和钟老师私底下还认识啊?”   “不认识的,就是因为一个朋友,他来找我说几句话。”   “朋友?是在京城的朋友吗?梁辞你在京城认识的朋友还挺多的。”   梁辞终于把视线从书本上挪开,看向坐在桌子对面的柳琳。尽管柳琳面上还是努力维持平时的清冷表情,但还是能从她闪躲的眼神看出不对劲来。   不用看表情也能猜出不对来了平时的柳琳哪里会关心她的个人事情,也不会揪着人家去问。   “你和钟老师认识?”梁辞反问回去。   柳琳的表情有一瞬间差点崩掉,不用她来承认,梁辞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既然会认识那位钟老师,那应该也会认识程铮吧,再顺道也会知道她其实和程铮有婚约?   哦,想起来了,上次宿舍集体出去吃饭,夏红旗提到了程铮,怪不得从那时候开始,柳琳就对她的事情很感兴趣,经常来问她在家乡的事情。   没有问起程铮,但聊到她家乡那边的情况,又问了不少她读书时候的事情。很多事情不需要直接开门见山打破砂锅问到底,聪明人旁敲侧击就能知道得大概。   梁辞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你又是要帮谁来打听?还是你自己想打听?”   “我,我没有。”柳琳的脸爆红,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自己没有撒谎,但是这么些日子以来,她和梁辞的关系比上学期好很多,上课的时候常坐在一块儿,问了她不少事情,想来人家现在也是能反应过来她的目的不纯了吧。   莫名有种背叛了朋友的愧疚感。   梁辞不想和她说话,也很生气,自己收拾了东西,带着书出去,决定去图书馆自习。   在图书馆看到了方雯雯,她就过去一起。   方雯雯可高兴,笑道:“算你那个老板识相,知道把猫带走,让你回来学校自习。”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大家没感觉出梁辞和柳琳之间的氛围不对。   夏红旗一扫下午时候的难过,喝着糖水,满足道:“梁辞牌专属暖心糖水,好喝。”   看见她缓过来了,方雯雯趁热打铁说她,“以后还是老老实实学习去,争取表现好点,期末总评顺利及格。”   “好好好,都听你和梁辞的。我们宿舍学习好的多,全仰仗大家了。” 第31章   自从上次宿舍集体聚餐之后, 宿舍关系已经很融洽了,具体表现在宿舍里大家聊天都能参与到一起,多了黄晴和柳琳两个京城本地人的加入, 宿舍其他外地人对京城熟悉了很多。还约了等下雪的时候一起去故宫玩。红墙白雪,这个二画面光是设想就觉得够美了,柳琳还说了要带上相机去给她们拍照。   不仅如此, 她们宿舍四个同专业的, 基本都是坐在一排。刚好中间的一排位置是四个人的座位,而梁辞和方雯雯经常能占领到第二排, 那儿机会成了她们宿舍四人的专属。   向来都是柳琳坐在过道旁的位置,旁边挨着梁辞。大家都默认了这个位置。   今天就例外了, 梁辞自己坐在了其中一个过道旁的位置, 拉着方雯雯要坐在她旁边。所以柳琳过来的时候, 就剩个和梁辞最远的位置。   方雯雯再大大咧咧都能感受到她们之间的微妙了。   下课了,梁辞也是拿起挎包就要去校外, 方雯雯没拦住, 被过来听课的辅导员拦住了。   听了辅导员的传话, 直接去学院找李教授, 然后就被通知:去京大学习的时间从一个学期改成了一个学年。   所以,她要在京大待一年了。   “你这小同学什么表情, 去京大学习不好?”坐在李教授身后办公位的陈教授笑道:“还是觉得我们学校的老师比较好, 舍不得?”   梁辞其实是被好消息乐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我们专业的老师是很好的。不过, 能去京大学习, 我也很高兴。”可不就是高兴, 差点就要笑出声来了。   国内最好的中医学专业是在他们学校, 但是那可是京大啊......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谁不想去体验一下呢。   李教授抽出来一张和之前她填过的差不多的申请表,“拿回去填好了,后天下课了再交给我。”   “好!谢谢李老师!”   对上梁辞带笑的脸,李教授只觉得难受,昨天他去京大参加研讨会,刚好就遇到了他读书时候的老同学,以后梁辞过去京大学习也会跟着他那位老同学上课,多聊了几句,顺便也多夸了梁辞几句,他老同学就说等梁辞过去学习了,要劝劝她以后考京大的研究生。   可把他气死了,就过去学习一年,顶多就是过去多学习不同学校的氛围,要真的学本事还是自己学校好的,梁辞想不开才会考京大的研究生!   但是现在她看着挺高兴的,他就怕这年轻人是真的想不开,只看到京大的名头大,说出去好听,再被他老同学怂恿几句,说不定就真的会想考京大的研究生。   “你以后打算考本校的研究生吧?”   李教授这个问题太突然,梁辞懵了下,小心地看了看李教授的表情,嗯,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里快速地想着要怎么回答。   说她根本就没想这么远?要不是黄晴说她以后要考京大的研究生,她都不知道读完大学还有研究生能继续读下去。而且她也没想过,现在心里依然是想着好好读完大学,回去被分配到省城或者市里的医院,做个老实本分的小医生。   李教授没等到反馈,觉得不太妙,“你是打算考京大的研究生?”   梁辞沉默:我不敢想!   “呃,我还没开始想要不要读研。”   李教授更激动了,“怎么还没想呢?你要学得精深,就得再继续深造下去,回去后可以考虑看看以后读研的事情了,我们专业能带研究生的老师也就那么几个,你要实在没什么方向,你也可以考我研究生嘛。是吧?”   是吧?   梁辞微笑着点头,那就是吧。   陈教授听不下去了,插嘴道:“也可以看看老师我的研究方向,不要听你李老师胡说,才大一呢,不着急做决定,等到大三了有方向了再考虑也不迟。”   眼看着这两位老师就要当场吵起来了,梁辞赶紧道:“谢谢李老师和陈老师提醒,我回去了会认真考虑的。”   想溜的心情已经非常明显了。   李教授也是觉得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也就没再继续说下去,摆了摆手,“回去了好好想。”   “嗯嗯,会的。”   梁辞从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就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师兄纪博斌。   上学期没少跟纪博斌借书借笔记,开学回来的时候她还给他送了家里带过来的花茶果茶。后面就没怎么见过面了。   纪博斌看到梁辞,笑着打招呼:“你现在在我们班可是出了名了。”   “啊?怎么就出名了?”梁辞惊讶道。   “专业课的老师经常在我们班夸你学习好又努力,做的笔记好。对了,下学期开始你要去京大学习了对吧?不错,没想到当初顺手帮忙,就遇到了个成绩最好的。”   听人家这么明晃晃地夸奖总觉得挺奇怪,梁辞认真道:“能学得这么好,也得感谢纪师兄给借书借笔记,特别是做笔记,我都是学的师兄的,老师夸人没夸对。”   “举手之劳的事情,说到底还得是你自己用心学习才能有这个成绩。”   师兄妹俩互相吹捧半天,刚好都是要走同一方向回宿舍的,就一起走了。从教学区到住宿区,会经过校门口,看到门口外边已经摆起了小摊,梁辞要出去买吃的,纪博斌想了想也跟着一起去了。最后是梁辞给付的钱,主要还是想感谢纪博斌的帮助。   买了一份凉皮,又去买了两个大的烤红薯,她和纪博斌说了一声,直奔一号店。   身后的纪博斌看了看手里提着的凉皮,再看看朝服装店快步走去的背影,突然笑了下,心道:果然还是漂亮衣服对女孩子的吸引力比较大,手里拎着喷香的食物都不着急回宿舍吃。   梁辞是往一号店的方向走来没错,但是走到店门前不远了,绕了过去,走到旁边的侧门。这回不用敲门,这扇门是开着的,直接探个脑袋进去扫视一圈。嗯,没看到有人,也没看到有猫。   走进去一会儿,她看到院子中间的小水缸后面好像是有个什么东西?刚刚闪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一抹黄色,和自家喵喵的毛发是一个颜色。但是那个身形,觉得不可能是她家的喵喵。   她就想着会不会有可能是别人家的猫悄无声息地溜进来了。   放轻脚步走过去,从上往下看,就看到了小小一团缩在水缸后面,小脑袋正试探着要伸出去看向门口处。   哦豁,是一只小奶狗。   看起来和喵喵刚被她抱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大小,软软萌萌地贴着水缸,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或许是感受到了强烈的视线,小奶狗仰头看到了俯身看着它的梁辞,呆了一会儿,就“汪汪”地喊了几声。   它慢慢地挪出来时,梁辞立刻绕过去到它的面前,蹲下来正想要抱起来,奈何它实在是脏兮兮......不知道该从何下手好。   洗干净后应该也是只可爱的小狗的,所以,她就忍不住开始想要怎么和徐暮说:既然养一只猫是养,不如就再加一只小狗吧,多它一个也不多。   徐暮带着喵喵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梁辞和小狗在对视,小狗的尾巴还一摇一摇的,像是在讨好梁辞。   呵,果然是小狗腿子。   喵喵从徐暮的怀里跳下去,就地滚了一圈,然后直奔梁辞,最后绕过了她,扑向了小奶狗。一猫一狗相处得很是和谐。   梁辞转头过去,发现徐暮就站在院子侧门边上双手环胸垂眸看她。   说出了自己惊喜的发现,“喵喵和这只狗很熟,对吧?”所以,你看能不能就顺便把它给收养回来,等养大一点了,还能帮忙看门呢。   徐暮轻嗤一声,慢悠悠地走过去,瞥了一眼那两只扭在一起互相舔毛的小东西,道:“可不是熟,你儿子从人家家里拐回来的。”   “啊?怎么拐?”   “怎么拐?”徐暮笑出声,“每天藏一点小鱼干,趁家里没人发现,就叼去人家家里喂这只狗。别说,它还挺专一啊,人家家里六只小狗,它就专门盯着这一只喂。”   梁辞震惊,想不到自己家小猫还这么会来事。“所以,人家小狗就跟着它回家了?”   “差不多吧,刚刚去找了人家家里,把小狗买回来了。花了三块钱,从你这个月的工资里面扣掉。”   梁辞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应该扣的,应该的。”   再转头看向地上打滚的那两只时,一颗心都要软化了。她小时候没养成的小猫小狗,没想到上大学了,突然就猫狗双全了。   瞧瞧她那没出息的样子,徐暮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徐暮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天空,今天是个阳光晴朗的好天气。提步回了房间去,找了平时给喵喵洗澡用的澡盆子放在院子里,把暖水瓶里的热水倒进去,又兑了冷水,感觉温度合适了,才对着喵喵喊道:“喵喵,过来!”   喵喵现在已经知道“喵喵”就是它,听到声音就哒哒哒地小跑过去,小奶狗也跟着跑过去,像缀在喵喵后面的小尾巴。   两只大手,一只拎起一只,然后都给扔水里,一块快要用完的肥皂在他手里搓了几下起了些泡沫后,就都给抹到两小只身上去了。搓着搓着,就搓出了两只浑身白色泡沫的小团子。   梁辞看得眼热,就也学着徐暮搬了张小凳子坐在水盆旁边,撸起袖子就要伸手进去。   徐暮看到她白嫩的手伸过来,手肘一挡就给挡了回去,“等会,第二遍再到你来。”现在这两只身上都脏得他都嫌弃,还是先洗一遍再给她玩吧。   “哦,那我再去烧点热水。”梁辞也没跟他争这个先后,这两只还得指望都养在他家里,可不能跟人家对着干啊。   洗了一遍,倒掉了一盆脏水,又把想要出去玩的那两只给拎回来扔干净的水里,这回他没再动手,由着梁辞自己给它们洗澡。   徐暮就没见过这么喜欢猫猫狗狗的姑娘,于是问道:“你家里也养猫狗?”   被水溅到了脸上,梁辞抬手去擦,“小时候村里有一家的狗生了一窝小狗,我爸妈说等它们大一些了再给我抱一个回来养。没抱成,小狗刚出生没几天,我们那儿发大洪水,大狗小狗都没了。”   “后来怎么也没再看看别人家的?”   “后来就没心情养小狗了。等想养小狗了的时候,又恢复高考了,我就去读高中去了。”   那时候虽然是有遗憾,但是她现在算是把遗憾给填上了吧。   梁辞捏了捏小狗的耳朵,觉得没有喵喵的耳朵好捏。突然想到这只小狗还没有名字,于是和徐暮商量道:“这只小狗就叫汪汪吧,你觉得怎么样?”   徐暮闻言,抬头定定地看着她,笑了下,“你喊一下我听听看顺不顺耳。”   “汪汪。”   呃......汪汪?好像是有点奇怪。梁辞喊完,自己也沉默了。   徐暮却道:“行啊,那就叫汪汪吧,和喵喵挺般配的,是吧?一听就知道是你能想出来的名字。”   “什么叫一听就知道是我想出来的名字?这个名字不好听吗?人家一听就知道他们两个是兄弟俩,还都和它们的特征完美融合了,多好!”   徐暮纠正她,“不是兄弟俩,是兄妹俩。”   难道重点是这个吗?刚刚说的是名字的事情!   “好了,洗得够久了,拎出来晒干吧。”徐暮把一个浅口的圆簸箕放在一旁,示意梁辞把喵喵和汪汪给放进去,然后干布往它们脑袋上一盖,大手跟要夺命似的给它们擦毛发。   喵喵的爪子捏一捏还能捏出点水来,徐暮抓着它两只短腿拎起来上下甩出水来,趴在簸箕里的汪汪兴奋地转着圈,看起来也想要被人甩几下。   柳笛和柳箫过来找徐暮谈三号店的事情,从店铺那儿开门进来,见徐暮和梁辞一人拎着猫、一人拎着狗,甩着玩?   嗯,看不出来,老板和梁辞的浪漫还挺别致,居然是在家里一起往小猫小狗,这两人是在玩过家家,给孩子洗澡吗?   一看见柳笛柳箫过来,徐暮立刻就收回了刚刚的笑容,把喵喵给放回簸箕那里,拍了拍手,好像刚刚那个逗猫玩的人不是他一样。   柳箫也喜欢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猫小狗,过来揉了一把被落下的喵喵。   徐暮注意到了,就催促道:“赶紧进来说事情。”不要去揉他家的喵喵。   “哦哦,来了老大。”柳箫走的时候还顺手捏了把汪汪的耳朵。   最后跟上的柳笛沉稳多了,和梁辞打了声招呼,眼神都没分给喵喵和汪汪。 第32章   堂屋里面谈着事情, 小院子中间的喵喵和汪汪时不时地喊两声,每次都会把柳箫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恨不得现在就去一手抓一个。又一次走神时, 被柳迪发现了,狠掐了一把,疼得他五官都要挤在一起了。   下狠手也是有用的, 柳箫瞟了眼上方没什么表情的徐暮, 讪讪地收回了自己想要去抓小猫小狗的心思。   听了柳迪的汇报,徐暮想了许久, 视线落在院子外的梁辞身上,终于下定了决心道:“这个月还谈不下来商场店铺的话, 换个店铺地址吧。”   柳迪和柳箫对视一眼, 突然的茫然, “换去哪儿?”   “还没定,你们先去看看京大学校附近有没有适合开服装店的店铺。”   柳迪和柳箫意会了, 说是还没有定, 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   “还有, 你们留意下这边附近有没有连片的土地可以租用的, 要开工厂用,有的话, 就先去打听看看租金怎么算, 有多大的面积。”   “好!”柳迪淡定不住了,一脸激动地问:“老大,我们要开厂子了吗?”心里已经在幻想厂子开起来后的好处。   有了自己的厂子, 以后就不用再跑南边去进货了, 而且自己开厂的话, 应该能降低些成本吧。现在中医药大学外面的衣服小摊已经摆了六个了, 还有增加的趋势,说不定到了年底就会出现十家来。而外面的小摊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他们的衣服不能卖太便宜了,不然就会亏本。但一直都指望着南边工厂的货源,风险也不小,哪天人家捏住命脉要涨价,那可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暮摇摇头,“先看看,不一定能办起来。叫杨涛和方静明天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交代他们。”   说来说去,还是他现在手里的资金不够,不然的话,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就把大学聚集的几个点先铺上他的店,顺便还能招人开工厂,省掉一南一北的交通成本,都够他再开一个店了。   想的时候都容易,走的时候寸步难行。   “徐暮,汪汪的窝做好了吗?”   梁辞的声音把他的思绪从当年艰难时期抽离出来,院子里和汪汪喵喵晒太阳的人在等着他回话,徐暮也就不去纠结这点先天起点不够的问题了,人还是要常做对比的好,想想下乡时候的场景,想想刚回来京城的场景,再看看现在拥有的,已经是越来越好了。   “还没有,你自己布置吧。”按他的处理方式,找个地方,给块布銥嬅垫着,再给块布盖着,就差不多了。她肯定是不同意的,那还是让她自己折腾去吧,省得又说他虐待她的猫猫狗狗。   看着她一头扎进了杂物间,喵喵和汪汪后脚也跟了进去,都进去十几分钟了,还没找出来,徐暮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要过去看看她又在搞什么鬼。   走出堂屋的时候顺便和柳笛柳箫道:“没什么事情了,你们先回去吧。”   柳箫撇了撇嘴,看向自己双胞胎哥哥,“老大这是在赶我们走对吧?”   柳迪没说话,但是那眼神就是再说:你自己能明白就好。   “诶。”柳箫无精打采地跟着哥哥出去,心里还在想着梁辞的小猫小狗,他也想养一只。念头一起,双眼放光地看向自己哥哥,就得了一句冷冰冰的话:“你做梦。”   “......”柳箫不想再和亲哥说话了。   梁辞在放衣服存货的杂物间最里面的角落里翻出来三件被染了大片车油的短袖,颜色不好看,也脏,好就好在它布料软和。   拿出去倒了不少洗衣粉进去清洗,搓了好一会儿才干净了不少,挂在院子中间的晾衣杆上。   徐暮说她净会给自己找事情做,拿几件干净的出来就行了,又不是特别贵。梁辞又反驳回去,说他浪费。   喵喵和汪汪挺会照顾人的心情,汪汪脑袋搁在梁辞的鞋面上,就这么睡着了。喵喵扒拉徐暮的裤腿,最终还是得靠徐暮把它拎起来放到腿上,然后才满足地睡觉。   “你今天好像很高兴?”   梁辞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没感觉自己在笑啊。但心里确实是很高兴,“去京大的学习从一个学期变成了一年,是挺高兴的。”   “嗯,京大是个很好的学校。”徐暮的手慢慢地给喵喵顺毛,洗完澡后,它变得蓬松多了。   梁辞点了点头,京大是个好学校全国人民都知道的。   五月初的京城,早晚都还很凉,中午出太阳的时候,温度是最适宜的。坐在院子里晒会儿太阳,人都会变得慵懒又温和。   “京大曾迁至昆明,我父母就读时,它还叫做西南联大。52年迁到了如今所在的地方,我父母成了京大的老师。小时候有段时间我经常在京大校园玩,没过几年我父母都被调去了研究院,就很少再去京大了。再后来,就是我们全家人离开京城......”   徐暮侧头去看了她一眼,立刻就转回头去,笑道:“怎么?觉得我可怜啊?”   梁辞低下头去看在脚边睡得像小猪的汪汪,“现在是要开始比惨了吗?”   “嗯?”徐暮不解。   “就我和你说的,我家那边发过大洪水。我阿爸阿妈就是那时候没的。”   徐暮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你还有个亲哥哥对吧?听你提过的,你爷爷奶奶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对你都很好。我也有个哥哥,父母拼完了人脉关系才送他去部队,去了没两年,说人没了。家里还有别的亲戚也早就不来往了,家里出事的时候都断绝关系了。”   “哦,那你是要比我惨一点。”   过了一会儿,梁辞觉得这个话题挺没意思的,质问他:“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比惨?往人伤口上撒盐没意思。”   “......”徐暮瞪她,“不是你自己先比的吗?”   “那还不是看你说得怪可怜的,想安慰一下你。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啊,别人没空可怜你。”   “呵,你这个安慰方式挺别出心裁。”   “管用就行。”   徐暮笑了起来,没再和她争辩到底谁更惨。   院墙外边的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天上的一大团白云散了去,变成几朵小棉花。   202宿舍的其他人终于察觉到了梁辞和柳琳在闹别扭,而且最开始还是梁辞先主动躲开柳琳。不管柳琳从家里带什么吃的过来分给宿舍的人,梁辞都是不吃不要不拿。几次柳琳找话题和梁辞说,都直接被当作空气。   主动两三次还好,再多,柳琳自己也有了脾气,她和宿舍的其他人说话,也不理梁辞了。   还单独找了梁辞和她说了情况,再三强调了只是因为自己家和程铮家关系好,又从程家长辈们听说过程铮下乡的时候和一个姑娘订了亲,意外知道梁辞就是那个姑娘的时候,才会想多打听情况。   梁辞不傻,当下就问她,是想给自己打听还是想为别人打听?   柳琳面红耳赤地回答不上来,梁辞就知道了,就算不是为自己打听,肯定也是她要好的亲人或者朋友。这么不坦诚,哪里还有做朋友的必要,最多就是个住在一个宿舍的舍友罢了。   今天,柳琳又从家里带了两大盒糕点过来,香味弥漫了整个宿舍。   颜如玉是最捧场的,柳琳刚叫大家随意,她就先捻起一块吃了起来,“嗯!好吃!柳琳,你们家的阿姨会做的糕点真多,等我以后回去了,也要请个会做糕点的阿姨到家里来,我能天天把糕点当饭吃。”   一边吃还一边招呼其他的人过来一起,看见梁辞在看书,颜如玉就把盒子端到她面前,催她:“梁辞,拿一块。”   “我不吃。”梁辞推开。   “为什么不吃啊?你不是最喜欢吃这种糯糯叽叽的糕点了吗?这个你肯定喜欢,快拿。”   整个宿舍就颜如玉像是游离在宿舍氛围之外,前天还问梁辞是不是和柳琳闹别扭了,今天她就拿着柳琳带过来的糕点问她要不要吃。也不知道她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装不明白。问来问去的,更尴尬。   方雯雯知道梁辞和柳琳闹别扭,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问了梁辞也没得到答案。但是也见柳琳主动求和好几次,梁辞还是这个态度,宿舍的关系都跟着变得微妙,心里对梁辞的做法不太喜欢,这个时候知道氛围尴尬,也没出声解围。   黄晴把自己的课本一放下,对颜如玉道:“你喜欢吃就自己吃,别人都说了不吃了你还问个什么劲儿。都是大人了,要是想吃自己有手会拿。”   “哦。”颜如玉觉得自己好心被当了驴肝肺,也就不说了,把盒子放回原处,“那你们自己想吃自己拿吧。”   梁辞都当这些和自己没关系,定了定心神,继续看书。   有了这个插曲,梁辞也很少在宿舍自习了,大多数时候还是去校外的一号店,正好最近徐暮要去忙开三号店的事情,没空管家里的喵喵和汪汪,她得时不时地过去看着。   至于校内的活动,这个学期的班集体活动还挺多的,她就没想着还要去参加别的。   清明踏青,五四青年节的合唱比赛,还有些大大小小的班级评比……光是忙这些就已经够多的了。   不过也得承认,多参加活动,读书的生活确实丰富了很多。   五月初给哥哥写信说她过年时带来的花茶果茶喝完了,让他给再寄一些过来。顺便提了暑假一个半月的假期,她可能要在学校多留半个月。   到了五月中,家里的大包裹就给寄过来了。   药材厂自己另外开了个小分厂,专门做一些驱蚊、除臭的香包,这次就寄了一大包,什么味道的都来了一份。   大部分香包很朴素,哥哥在信上说是请了几位干不了农活的婶子、老婆婆做的,算是公社对经济条件不好的人家的扶持。   有几个比较特别,香包上秀了小花小草,哥哥专门提了,这是阿婆给她做的,其他那些是让她给同学们分的。   这回寄过来的花茶果茶包装不一样了,虽然都是纸袋包着,但是这回的纸袋都比较小,上面还印了简单的图案和“西塘花茶”、“西塘果茶”几个字。   应该是公社里也开始把各种特产包装起来,往外销售了吧。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写的是西塘,而不是古里公社的“古里”。她哥在信上也没说。   这回,她拿着这些东西出去送人,还能顺便给自己的家乡打个广告:这是我们家乡的特产。   宿舍里分了一圈,柳琳的也没落下,反正她给了,要不要是别人的事情。至于柳琳收了又转手把她那份给了颜如玉,那也随她去。   去找李教授借书时,刚好李教授去找院长了,梁辞就在办公室里等着。打开自己的水杯,一股香味漫出来,陈教授回头看了几次,最后没忍住好奇,问她喝的是什么茶。   “是家乡的特产,西塘花茶。”   “西塘花茶?这个倒是没听过,闻着挺香的。”陈教授是个爱喝茶的,尤其最爱花茶。第一次听说还有个旧安花茶,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不知道。   过了三天,她要去交读书笔记给李教授,顺便给拿了几份香包和花茶果茶过去。   听说香包是她家乡当地的药材厂自己做出来的,李教授就挑了两个驱蚊提神的香包。花茶果茶不多,就放在了办公室里给大家一起泡了喝。   梁辞前脚刚走,后脚陈教授就拿着水壶去接热水回来,拿了一袋花茶开个小口,先给自己的茶杯泡上满满一杯,没多久,凑近茶杯闻一闻,一股淡淡的花香混着茶香钻进鼻子里。   吹凉了一会儿,抿上一口,舒服地叹一口气,“别说,这花茶味道不错,比外面商场里卖的不差哪儿。就是这个包装嘛,差了点。”   李教授反驳道:“我看这个包装就不错,整些花里胡哨的没用。”说完,自己也去泡了一杯。   “挺好喝的,就是外面买不到,可惜了。”陈教授已经在想,这几包看着多,但办公室里八个老师,每个人分一点,没几天就喝完了。人学生就是送些给老师尝一尝,他们也不能和学生说多送些,要是这里也能买到就好了。   办公室其他老师回来,闻到了屋子里淡淡的清香味,就也跟着去泡上一杯茶,但是还闻到一股若隐若无的药香味,怪好闻的,一直走到李教授这儿,才发现香味的从他桌上的一个香包散发出来的,当下就拿起来闻了闻,然后问是在哪儿买的。   李教授夺回自己的香包,“西塘的茶包,古里的香包,都在旧安。”   “旧安......是西省南边的城市吧?我前些年去过一次,那边山里的药材不错。就是那个交通啊,从市里去种药材的山里,坐了一天的车,走了两天两夜才到。”   “嚯,还是张教授见多识广。”   “说到药材啊,我觉得还是东北......”   办公室里的几个老师就着哪里的中医药材好争执了起来。 第33章   收到家里寄过来的特产, 当然要多拿点去给老板“献殷勤”了。   她问了他做生意有什么好的经验可以分享,据说是得了他的“全部真传”,一字不落地写在信上寄回去给她哥。至于能有多少帮助, 那就不得而知了。   都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有了自己家乡的小特产,她就给收拾了三分之一的量带去一号店, 然后一个个地给徐暮介绍那些香包的功能。   徐暮表现出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他说自己不习惯用散发香味的东西。但刚好在场的柳箫就很喜欢,赶忙举起手来, “老大,我喜欢啊, 你不用就都给我吧。”   “......”徐暮默默地把自己的那一份给收回袋子里, “香是香了点, 但是药材嘛,能驱蚊提神, 我勉强能忍一忍。”又瞥了一眼柳箫面前的两个香包, “你自己不是有?”   柳箫看向自己的那一份:只有孤零零的两个。而老板有一包, 里面得有七八个吧。谁会嫌好东西多呢?!   “梁辞, 你老家那边的特产还挺多的。像这种香包,拿出去卖应该很受欢迎吧, 你们是要把生意做到京城来吗?”柳箫想着, 他闻着觉得味道好,而且还能驱蚊提神,哦, 老板那儿还有除臭功能的香包, 他没分到。如果能在京城买得到就好了, 他也买些回去给家里人。   “现在刚刚起步, 还不知道卖得怎么样。在京城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啊。你们要是喜欢,和我说就行,下次写信给家里寄过来,不过下次可得收钱了。”   家里人做这些也不容易,就是赚个辛苦费,不能每次都给她寄这么多拿去送人。如果是老板的话,她可以自己付钱送他一点。   “那当然得收钱了,你每次都白送我也不好意思收啊。”柳箫悄悄地看了眼徐暮,心想自己要是次次白拿,估计会被老大削一顿。   柳笛拿出来个提神的香包猛吸一口气,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味。   “做不了大笔生意,也能做个小买卖。让有想要的买家跟你预定就好了,你每半个月或者每周让家里按订单的量寄过来。”   梁辞早就有过想法了,但是想得好做起来可不好做。   “道理是这么个到底,不过我也没什么时间去做这些事情。平时接触到的人也基本都是学校的同学,大家买香包也不会买多少,邮寄的费用也不低。”倒不如先在自己本地打出了名声再说,能卖到省城去就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   柳笛把她说的话咀嚼一遍,“说得也是。”   到了晚上,徐暮把一个驱蚊的香包挂在了床边,想了想,又翻出来一个给挂堂屋里,顺便去看看团在一起睡觉的那两只有没有被蚊子追着咬。   回到卧室里,看着挂起来的香包,突然有了个想法。   隔天起来,不顾两条腿上分别挂着一猫一狗,大手掌把它们都给扒拉下来,往堂屋里一放,立刻跑出去顺便把门给关上,听到它们趴在门后面喊叫也不理。以前只有喵喵的时候,还能带上它出去办事情,现在多了一个,那两只凑在一起就疯玩,管都不好管,干脆就都不带,关家里自己玩吧。   邻居看见了他刚刚飞奔出门的身影,笑着调侃道:“徐老板家里关着猛兽呢?”   徐暮也笑了,“养了两只小东西,不跑快一点,它们要跟着出门。”那两只说是猛兽也不为过了,等再大一点,还指不定怎么闹腾呢。   “看不出来,徐老板生意这么忙还有空养宠物,哟,是养了猫和狗吧,您可真有耐心。”   “嗐,费不了多少心思。做的这点生意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不像人家做的大手笔。对了,听说这边公社有空地能出租?”徐暮和邻居一起沿着小道往外走,也跟他打听打听这边的情况。   邻居手里提着个鸟笼,是要出去不远处的小公园和老友们打发时间的,见这个刚搬来不久的邻居好奇,也就多和他说了几句。   “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公社要把一部分空地承包出去,说是鼓励别人来开厂子,条件就是要从公社里招一部分工人。徐老板打算开工厂?”   徐暮摆了摆手,“现在我哪有这个钱,就是想问问,说不准以后我攒够了钱就能开呢。”   “也是,现在做生意的吃香啊。你看看前面中医药大学门口卖凉皮的那家,就住我家后面,以前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了,现在人家去市里面买商品房去了。你应该也不差,再攒攒,开个工厂没问题的。哦对,你的户口迁过来这里了吧?”   “没迁,一定得迁不?”徐暮心底里是不太想迁的,他现在还是保留着刚回京城的户口。那套小院子是他家的家产之一,也是他们一家人最喜欢的一个院子,他各个部门地去闹才把房子要回来,没什么必要情况,他都不想把户口迁走。   主要也是因为那边的户口比较值钱,在那一片的居民的孩子都能送去研究院的幼儿园和小学读书。那里学校的老师据说都是比较会教书的,人家研究院的知识分子都知道要把自家的孩子送去好学校。   有外面的人想来买房子落户,开出高价,徐暮都没答应。   “户口在这边的,那就是公社自己人,自己人租地比外面的人来租地更实惠。”邻居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道:“我听说政府有计划要拆这一片的老房子搞建设呢,到时候赔偿金不会少。”   徐暮忙问:“这个消息准确不?”   就他知道的,另一边的郊区也有土地被征用了,那一片的人得了不少赔偿款。上次找人打他的就是一突然暴富起来的小混混,手里有了钱就想做生意,看他卖得好想要知道货源,没问出来就请人下黑手。后来那小混混和别人合伙做生意,店没开多久,就被合伙的人卷钱跑了。也是活该。   邻居却不愿意多说了,“我也就是听人家说说,是不是真的谁知道啊。哎呀,不说了,我得走了,徐老板您忙着。”   徐暮想再问也没机会了。   坐公交直奔市里新开的商场,这里已经陆续有新店开始做生意了。   商场的一楼就有三家服装店,他走进去一一看过,别人店里的衣服有好有坏,其中有一家店的衣服就比较高端。   特别是摆在店里最显眼的位置的那条裙子。想象了下如果是梁辞穿上会是什么样子。嗯,凭空想不出来。   店里的售货员看他在这儿看了挺久,又是一个人,不去男装区逛反而待在女装区,于是就走上前去给他介绍:“先生,这件衣服是我们店里刚推出来的经典款,您看要不要给您爱人带一件呢?”   徐暮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没多久又转回来,让售货员帮他找条小码的裙子打包好。   售货员卖出去衣服也是有提成的,看到这笔生意上门来,高兴得立刻就去找了一件小码的。等拿了出来,想了想,还是提醒道:“这件衣服质量好,要贵一些。不过我们店刚开业,有做活动,打完八折后是三百二十元一件。我这就给您包起来?”   听到要三百二十元一件的时候,徐暮不自觉地顿了下,心想这衣服贵得可怕。但是又觉得这衣服布料款式都好,贵点也正常。   掏钱包的动作利索了很多,原本鼓起来的钱包付了钱后,就瘪了下去。   “先生,您慢走。欢迎下次再来。”售货员送他到了门口。   走出商场,被外面的太阳光一晒,徐暮的理智回笼得差不多了:裙子是好看的,他也是想送给梁辞的,但是这个要怎么才能送出去?   就他现在和她,老板和员工的关系,或是救命恩人和报恩人的关系?怕是都不适合送人家姑娘裙子。   新买的裙子有点烫手了。   在商场门口等了一会儿,杨涛和柳笛、柳箫急匆匆过来。   徐暮突然让一号店的售货员转告他在新开的商场等他们,知道了后就赶来了,要老板等他们,可真是有点吓人。   看见徐暮手里拎着的明显是女装的袋子,大家也不敢问什么。柳箫倒是想八卦,被柳笛一个眼神瞪过去就歇火了。   四人又去找了商场的经理。   商场经理看到他们过来也头疼,之前徐暮交了店铺租用的定金,最后是商场这边反了悔。把徐暮定下的店铺转手租给了另一家店,还想让程铮租用三楼的店铺。最后徐暮也没答应,要回了定金也就不提了。   要是按照他们签订的合同,这商场得赔徐暮十倍的定金。   商场经理就怕徐暮过来又是为了店铺的事情,头疼。   “我这次过来不是为了租店铺。”徐暮也不让他为难,这句话一出,商场经理的脸色就大变样了,热情友好地招呼徐暮去他办公室里谈事情。   徐暮也没去,指了指一楼商场中间茶叶的专柜,道“我不租商铺,但是想要把我们家的茶放在你们专柜上面卖,你们这个收费是个什么标准?”   商场经理刚起的热情瞬间又落了下去,这要个专柜,和跟他要租商铺有什么区别?!都是差不多的好吧!   商场经理还是推辞,“徐老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看那几个专柜,都是摆的国内有名的牌子,喊不上名号的我哪里敢放上去,那不是要挨老板骂吗?”   徐暮没拆穿他,这话肯定是有水分的。能摆上商场的专柜,就算不是知名的牌子,也会硬生生地被捧成好牌子了。   “我也不要多,就两个小格摆东西就行了。”   “两个小格够摆什么?”商场经理还是不同意,这专柜的数量都是已经定下来了的,而且卖茶的专柜已经全部承包给了一家,他们那里都有各种茶的经销资格,除非徐暮去找人家谈合作,把自家的茶放那儿卖,否则哪里能竞争得过别人家。   了解到这个原因,徐暮也知道就算争取到了专柜,也是早晚被竞争对手逼下场的后果,就不再执着于这里了。   “多谢庞经理提点,就当今天我没来问过这个问题。”   商场经理松了一口气,但徐暮话题一转,就说到了另一个事情,“你们老板又在东边拿到了一块地,那里也是要建商场的吧?你看,等你们新商场建起来,应该是有一批提前租店铺的名额吧......”   商场经理无奈了,这个徐老板真的是......阴魂不散。他都要被烦死了。   “等新商场开业了,怎么安排的我还不知道呢,老板是什么想法也不会和我们说啊是不是?而且到时候肯定是新的商场经理过去管事,我也说不上话。”   徐暮微笑道:“我相信庞经理的,毕竟新的商场经理哪里能比得上您?您可是你们老板的小舅子啊。”   商场经理:“......”这个他都知道了?   “庞经理,您想想,到时候无非就是给我搭个线的事情,对您来说举手之劳啊。可要是我手里的那份租用意向协议拿去工商局了,那就不是举手之劳的事情了。”徐暮当没看到商场经理发白的脸色,转头去看杨涛,“这种事情是去找工商局的吧?还是去找公安局啊,或者得去法院?”   “庞经理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读书不多,不太知道这些办事流程,改天回去得好好研究看看才行。”   怪不得当时说不追究,但他手里还捏着那份协议,上面都有签字盖章的,万一闹了出去,商铺的名誉受损不说,那三万多的赔偿款......他不敢想,要是被他老板,也就是他姐夫知道了,他这个工作还能不能做下去还是另一回事。   说起来,当时那么几家商铺,他就是看中了徐暮是没权没势还没关系的,然后把徐暮定下的商铺转手租给了另一家。   当时转手才拿了三千块钱的好处费,要是捅出去,赔偿的三万块很可能会落在他头上,搜刮完他全家都拿不出三万块钱,他姐夫那个人可不会跟他讲什么亲情。   也不敢摆脸色了,立刻就换了副笑脸,“徐老板客气了,哪用您专门过来跑一趟吩咐我啊,新商场什么时候时候招租,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新商场的经理上任了,我再介绍你们认识,您看这样?”   徐暮也还是那副好说话的表情,“那就全仰仗庞经理了,改天您赏脸,我请您吃饭。”   庞经理讪讪,“不用不用,您做生意忙,咱们什么关系啊,不用搞这套虚的。”   “也行,我可把庞经理当自家的兄弟看的啊。” 第34章   跟着老板去找商场老板好声好气地谈了事情出来, 杨涛还是觉得老板手里拎着个女装袋子十分维和,就想帮忙拿着。   徐暮把袋子往后带了带,对杨涛道:“不用, 我自己拿。”东西轻飘飘的,他自己又不是没手拿,哪里想假借于他人的手。   柳箫藏不住话, 当下就问了出来, “老大,这是要送给梁辞的吗?”   徐暮看了他一眼, 没回话,直接往商场附近的公交站走过去, “京大那边的店铺谈得怎么样了?”   没得到回答的柳箫摸了摸鼻子, 觉得自己可能是又踩雷了。   “京大那边的商铺不好租, 位置好的都被占完了,只有一家还在招租, 但是租金要一个月六百。”杨涛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如实上报。   租金六百, 怎么不去抢呢?   可租金要六百, 也还是有利润可图的。   但去看了“每月租金六百”的店铺, 徐暮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破破烂烂的,和当初的一号店相比也不遑多让。每个月租金五百不说, 这个店长这样, 还得花不少钱搞装修,怎么也得要差不多一年才能开始有点利润吧。前面的一年别说盈利了,能维持个收支平衡就很不错了。   想想, 还是当初一个人摆摊的时候最省事, 不用想着高昂的店铺租金、人工成本, 赚到的每一笔钱都是利润。当时能有心力大刀阔斧地做事情, 现在反而缩手缩脚的,这也要顾虑那也要顾虑。   “店主有说合同怎么签吗?”   杨涛讪笑了下,“店主说一年一签。”   徐暮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合着这家店主是想着坐收渔翁之利呢,租出去一年,拿高的租金不说,租户要做生意就得把店给装修一遍,等明年合同到期,店主不想续租了,直接不签合同就是,然后自己崭新的店铺要么能再租个好价钱,要么也可以自己做生意。   得了,这个店铺是不用看了,他肯定是不会去当这个冤大头的。   “附近还有哪里可以租来做店铺的?”   杨涛犹豫了下,咬咬牙,在徐暮的注视下还是说了自己发现的另一个地方,“从这儿再往前走五百米是居民区,里面一条巷子都是当地居民卖东西,那儿有店铺出租,地方我看了,挺宽敞,租金也不贵,一个月一百五。”   见徐暮没打断,杨涛继续道:“巷子里面的房子有些旧了,大多都是卖吃的。不过里面挺干净的,当地的居民都自己做生意,虽然地方偏,也没什么闹事的。”   徐暮沉思了一会儿,就道:“带路过去看看。”   杨涛走在前面带路,心里对徐暮执意要来京大这儿开店有些不理解,明明已经租不到好地段的店铺了,把店开在卖吃的小巷子里,怎么好做生意呢?   “老板,是为了梁辞要过来这边读书,所以才?”杨涛觉得除了梁辞,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一定要来京大开店。京大和隔壁华大相邻,这边不行,换个学校去开店不就可以了?   那可真是冤枉一心想要赚大钱的徐暮了。   虽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梁辞要过来这里读书,但是他也不是傻的。无利不起早,要是没什么赚头,没必要浪费这个心思。   “你是不是想说,京大开不了,那就去华大开?”徐暮瞥了他一眼,也就知道了杨涛就是这么想的,“两个学校都是国内最好的大学,我为什么要舍弃其中一个?杨涛你来盯京大这边的店,柳笛你去看看华大附近有没有好店铺,要开就一起开了。”   之前是担心手里的钱砸出去了心里不安,但现在这个形势,也让他看明白了,现在就是谁先占领先机,谁就能吃到红利,等到大家把生意刮分得差不多了,就没有他的什么事儿了。   看来看去,还是先牢牢占领住学生群体的市场再说,等这批人毕业出来有工作了,知道了他的衣服牌子,这批人就是他以后的客户来源。   至于卖的衣服,现在是以物美价廉取胜,等他再多赚点钱,过个一两年,就能开个自己的工厂了。要是这两边的生意也不错的话,或许用不着那么久。   杨涛三人都震惊了,要连着开两家店?这二号店才开了没多久,老板这个扩张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他们还有点跟不上。   “和方静说一声,三号店和四号店的店长和售货员可以开始准备招聘了,这次把要求提高一点,必须要高中毕业的,给的工资和提成点可以比另外两个店的高三分之一。”   杨涛反应过来,立即应道:“好的,回去就让方静准备。”   这下也不觉得老板单单是为了追梁辞了,心里也火热起来,如果生意做大起来,那他跟着老板不怕没出路。   而徐暮也在想另外一个事情,等到三号店、四号店也开起来了,他估计也得去注册个公司了,员工多了起来,还是得规范管理。   去到杨涛所说的那条巷子,比徐暮想的那种老巷子好多了,巷子中间的路干干净净的,两边基本都是卖吃的小店,巷子口拐角处有个大的杂货店,看起来颇像以前的副食商店。   再往里走,也有别的店。卖鞋子的,卖衣服的,卖书本的,这里像是一个坐落于市井的百货商场。   巷尾处有两家店铺没开,门上贴着招租的信息。   杨涛抢着介绍:“这两家开的租金是一样的。左边这家要宽敞得多,不过不给租后院。一年签一次合同。右边这家的店铺小一些,租金包括了店铺后面的两间屋子,这家店主是位老人家,可以租五年,但是要求是提前给两年的租金。”   “去问问看,上哪儿去找这家的店主。”徐暮指了指右边的铺子。   店铺小一点没关系,主要是能做得长久。两年换一次,都不够他折腾的。   杨涛跑去问了邻居,不巧,这家店店主出门去了,好像是家里孩子生病住院了。   也难怪,店铺搭着后面两间房就收一百五租金,还要提前先付两年的租金。   先付这三千多租金也不是不可以。   现在是中午吃饭的点,这条巷子来了不少吃饭的人,看样子应该是京大的学生了。徐暮也不继续逛下去了,带着他们找了家店坐下点饭。吃完就打算走了,让杨涛再找时间去和那家店店主去谈,谈好了就签合同交钱。   来都来了,顺路也去隔壁学校看了有没有合适的店铺,还真找到一家,但是人家店主显然是还没有下定决心要出租,或者是还想再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来租用,可以两边对比哪家给的租金高,所以说还要再考虑考虑。   这么一看,还是买下来的一号店最划算,出一笔钱就一劳永逸了,哪怕以后不做这个生意了,或者要换个地方了,也还能把店铺租出去,什么损失都没有。   也是因为有了这次出来租店铺的事情,让他觉得要尽快去找好以后开厂的地了,要是价格合适,就先租它个十年二十年。   在外面忙了大半天,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的猫和狗都没了影子,去前面的店铺一问,今天梁辞也没有过来。   肯定是又从院子墙角的小洞钻出去玩了。   徐暮不想再出去找,把躺椅搬出来,刚坐下没多久,又猛地站了起来,气恼地挠挠头发,骂骂咧咧地往外走,“两个不省心的东西,看我不逮回来削一顿!”   果然,在外面不远处的空地上发现了自己家的那两只。   一帮的小猫小狗在那儿玩呢。   徐暮觉得自己现在像拎棍去揍熊孩子的家长,要强制把自家的崽给逮回去。   不过,是他想多了,根本不用他强制逮走。那两只看见他过来,就一摇一晃地迈着小短腿过来了。   回去的时候,裤腿上一边挂了一只。   梁辞正好过来看到这个画面,也不出声,乐了好一会儿,等徐暮回到院子了才跟上去,赶在他关门前出现。   徐暮被她突然的出现惊愣了下,不等他说话,腿上挂着的那两只已经毫不留恋地扑过去了,徐暮“哼”了一声,转身就直奔躺椅。   这回被扒拉裤腿的人变成了梁辞,可她没徐暮的大力气,又怕一不小心直接把哪知给踩脚底下了,只能一步一步地挪着。   画面太过滑稽,徐暮已经毫不留情地嘲笑了起来。   “看看你那个小蠢样,再多养一只你就不用走路了。”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再多养一只,只要把这两只给养的肥肥胖胖的,就够让她走不动道了。趁它们现在还是小小一团,还能当个腿部挂件。   陪它们两小只玩了一会儿,她就自觉地去堂屋里自习了。   每次半期考和期末考中间的这段时间,才是最容易让人松懈的时候。既没了半期考后的懊恼和一时振奋,又觉得期末考还远可以先不着急,看看这个活动好,那个活动也想参加,今天偷一下懒,明天再放松放松,人就松散了。   徐暮探头去看了看堂屋里面的情况,卧室里新买的那条裙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出去。   她学习的时候,他没去打扰,等她学了一个多小时的时候,徐暮提醒道:“读书要劳逸结合,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然后看向院子里追着蝴蝶来回奔跑的那两只,笑道:“汪汪和喵喵跟着你看书看累了还知道出来玩一会儿。”   这是说她连小猫小狗都比不上吧?梁辞现在想把他的那张嘴给缝上。   伸了下懒腰,合上课本走出去看那两小只闹腾。站在门口中间,低下头去看坐在躺椅里悠哉游哉喝茶的徐暮,突然道:“徐暮,你不觉得你每次喊喵喵和汪汪,真的很奇怪吗?”   “有什么奇怪的?你不也这样喊?”   梁辞认真道:“你每次喊它们都怪嗲的,我有点想给它们改名字。”   听到她说他嗲,徐暮笑了起来,“我小的时候我妈经常说我嗲声嗲气的。”   梁辞都找不到话来说他了,他看起来很骄傲的样子。这是什么褒义词吗?   “改名字也行啊,要改成什么,我先听听看合不合适。”   “改成鸡腿和鸭腿。”   “......”徐暮看了她许久,知道她是说认真的,抿了抿嘴,转身去看那两只,喊道:“喵喵,汪汪,来你们爹这儿。”   完全忽略了梁辞说的什么“鸡腿”、“鸭腿”。   对于他经常动不动就自称是“爹”的做法,屡教不改,梁辞已经没话可说了。就希望他看在自己当爹的份上,对那两只好点就行。   过了一会儿,徐暮道:“你下次写信回去的时候,帮我和你家里人说一声,我要定每个一千个香包,不着急要,就下个学期开学前能寄过来就行。”顿了下,又笑道:“熟人的话,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梁辞皱眉,“你不是不喜欢香味?你买这么多要去给每个公共厕所都放一个啊?”   “......我下学期四个店搞活动,买衣服送香包。”   “哦哦,那可以有。哎不对,哪来的四个店?你又准备开两个店了?开在哪儿?”   “顺利的话,京大和华大都开。不顺利的话,再看看别的地方。反正四个店是有的。”徐暮又绕回刚刚的问题,“我买的量多,还是熟人,能便宜点?”   梁辞也没说答应,而是给他算账,“在我们省内,一个香包卖八毛钱一个,从公社运到市里是要交通费的,要是卖到省城,就是一块钱一个。你是熟人,是应该给你便宜的,但是从我们那儿寄过来,也要不少运费,还是一块钱一个,不另外收你运费了。”   “行吧,那你就帮我下个单,要一千份。每个味道的都要。”徐暮又道:“还有你家的花茶果茶,我想想,先要一百份吧,我拿去送人。”   又提议道:“你可以和你哥说一下,能不能做成铁罐包装的,看着比较上档次。”   梁辞认真思考了许久,点点头,“我和我哥说一声。”   “就算没有,也要给徐老板专门做个铁罐包装的,反正得上档次一点,不能让徐老板出去谈事情丢面子,对吧?”   徐暮乐了,“梁会计说得对,改天给你换个能让你发光发热的岗位。”   梁辞来了兴趣,追问道:“要给我换什么岗位?加工资的那种吗?”   徐暮挑眉,开玩笑似的问她:“那点工资算什么,给你个掌管我所有家产的岗位要不要?”   “那还不是给你当会计?搞不来,没意思。”   “梁辞。”   “说。”   “还是认真读书吧,你这脑瓜子不行。” 第35章   他嘴上说着梁辞脑瓜子不行, 心里却是骂着自己才是脑瓜子有毛病。   他也没和梁辞明确地坦白过心意,梁辞还一心不是学习就是想赚点外快,哦不对, 还有想着她养着的猫和狗。总之就是没有想过和他有什么。   在一号店自习到下午五点半,前面的店铺差不多也该关门了,梁辞把书本都给收回到挎包里背上, “准备回学校了。看在你给我找了这么大个订单的份上, 我请你吃烤红薯。”   徐暮掀开眼眸看她,“你就不能换一个吃?天天吃烤红薯你不腻啊?”   “夸张了啊, 我哪有天天吃?!我一个星期最多最多吃两次。再说了,烤红薯吃多了容易消化不良, 引起腹胀, 还容易发胖。我心里有数的。”   徐暮懒懒地从躺椅上离开, 看了眼在角落里玩闹的喵喵和汪汪,瞬间声音和脚步都放轻了, 催着梁辞快走, “小声点, 待会被它们发现了要跟着出去。”   俩人像做贼一样, 打开门都是开一小半,侧着身子出去, 立刻轻声把门给关起来, 这才松了一口气。徐暮想了想,左右看了看,找了块大石头, 搬去堵上墙角不知何时就存在了的洞。   做完这一切, 徐暮才拍拍手, “妥了, 不用担心它们跑出去被人拐走。”   梁辞看着他,觉得他这个当“爹”的戏可真多。又不是孩子,谁家乐意来偷猫和狗啊,隔壁邻居家的那一窝想卖出去都没人要,后面都是白送的才勉强有人收。也就是他们冤大头,花三块钱去买了一只小奶狗回来。   哦,或许汪汪可以换个名字叫“三块”。   绕到前面的店铺门口时,吴芬和吕小蝶正在拿着鸡毛掸子扫货架上方的灰尘,徐暮和她们打了个招呼,就道:“现在也没什么客人了,你们今天早点回去吧。”   能提前半个小时下班,吴芬和吕小蝶立刻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可不能耽误了下班的时间。   吕小蝶看着梁辞和徐暮离开的背影,疑惑道:“芬姐,你觉不觉得老板刚刚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吴芬也扫了一眼前面不远处俩人的背影,笑了下,道:“可能是因为三号店也准备要开了吧。”   “也是,据说三号店是在商场里面,真羡慕能被选中去商场里面卖衣服的,我们就是来的时机不太对,说不定也能去商场里的三号店当售货员,你说是吧,芬姐。”   “在哪儿都差不多,各有各的好。在这边工作离家近就很好。别聊了,来帮我搭把手抬一下这个箱子进去。”   “哦,来了。”   到了烤红薯的小摊前,梁辞还是和他再次确定道:“你不吃烤红薯也行,吃别的我也请客的,这个放心。”   “我就吃烤红薯。”徐暮跟老板道:“赵叔,两个烤红薯,她给钱。”   卖烤红薯的赵叔乐呵呵的,给其他人的包好递出去后,就说要给他们挑两个个头大的。赵婶从梁辞手里接过钱,饶有兴味地看了看他们俩人,没看出来和平时有什么不同,虽然她不是特别看好这两个人,但是看他们这么一天天的,也没个进展,心里都跟着着急了。   想着可能是徐暮还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而梁辞是姑娘家,不好意思先开口。   在她心里,已经认为梁辞和徐暮是互相看上了对方了。   “梁辞,又出来买烤红薯啊。”   纪博斌刚刚在前面不远处买煎饼的时候就看到梁辞了,只不过因为排着队,不好突然离开。买好了之后才过来打招呼。   “诶,师兄你也出来买吃的。”看见他手里提着好几份,就知道他肯定又是帮他的舍友或者同在一栋宿舍楼的同学带吃的了。   这时,赵叔也挑好了两个烤红薯,分开装,给了梁辞和徐暮。   梁辞不可能晚饭就吃这一个烤红薯,于是就问徐暮:“你还想吃什么?我打算去买一份蒸饺,喏,那家新开的,很好吃。你不吃蒸饺的话,也可以选煎饺,他们家都有。”   纪博斌这才看到梁辞旁边的徐暮,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和梁辞是一个班的同学?好像没怎么见过。”   “不是。”徐暮就回了两个字。   “哦,那你是哪个专业的同学?和梁辞是一个社团的吧?”   梁辞赶紧解释道:“不是,纪师兄,他是在校外兼职的服装店的老板,不是我们学校的同学。”   “这样啊,不好意思。”纪博斌看了看徐暮,又看看梁辞,“那我等你买完东西再一起回学校吧,刚好有点事情想问你。”   “好,师兄你等我一会儿啊,我去买蒸饺很快的。”梁辞扯了扯徐暮的衣角,“走吧,去买饺子。”   不情不愿地被梁辞拉着走到饺子小摊前,徐暮还特意回过头去看了眼在烤红薯小摊旁边等着的那男的,瞧见他看过去,那男的愣了一下就立刻换上了笑脸冲他笑。而徐暮的心情不太好,不想跟他笑。   排队等蒸饺出笼的时候,徐暮一脚踢开脚旁的小石子,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和那个男的很熟?”   梁辞两只眼睛都黏在冒着热气的蒸笼上,“熟啊,大我们一届的师兄,新生报到的时候就他帮我搬行李上宿舍,经常借我书和笔记来着。纪师兄很优秀,是我要学习的榜样。”   学习上要向师兄看齐,但是师兄身上乐于助人的好品质就不学了,她是无法接受经常被同学让帮忙带吃的,师兄整天吃饭堂,明明就不顺路。换成是她,顺路能帮一把,不顺路才不要答应帮忙。   徐暮沉默了下来,接过了梁辞递过来的那份,听着她念叨这家的饺子有多好吃回去一定要趁热吃,就觉得很开心。   但是等她说了再见,然后和她的师兄有说有笑回学校时,徐暮觉得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实在太刺眼。   这边的小摊来往的大多都是中医药大学的学生,他慢步走出去,耳边都是学生们在谈论今天的课程怎么样、什么时候又即将有什么活动。   学习,考试,这次词语对他来说都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那是记忆中父母在漏雨的牛棚里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字,叫他认字,还在晚上睡觉前给他背古诗词或者是讲历史故事,更或者是在寒冷的冬天,父亲叫他在原地蹦跳取暖,顺便出数学题给他心算。   之前他和梁辞说过很多次,“以后你毕业了就能进大医院做医生,工作多体面”。但第一次这么清晰地认识到,梁辞与他是不一样的。   于他而言,梁辞是高山明月,是眼前暖阳,她会有光明的未来,体面的工作,来往的都是高学历的朋友......   而连小学只读了一半的他,每天想的都是赚钱和赚更多的钱,除了梁辞没有值得真心托付的朋友家人。所以,就算他对梁辞的心意不仅仅是把她当朋友,也不一定就能有结果的。   想得多了,心情就更不好了。   赵叔看见他还在这边,刚刚也目睹了梁辞跟着这所学校的一个男同学离开,而徐暮的失落也被他看在眼里,这回没敢再和自家媳妇儿说徐暮和梁辞能成了。   等徐暮失落落魄地离开,赵婶才道:“说不定这是个好兆头呢,他们读书人不是有个词叫不破不立么,说不定就是被那男同学一刺激,他们就成了。”   “哟,你还知道不破不立这个词了,看把你能耐的。”   “可不,在家听囡囡背书,学到了不少呢。”   ——   梁辞和纪博斌边走边聊。   寒暄了好一会儿,纪博斌问了她最近学习的情况,有没有做好准备下学期去京大学习,说着说着,又问起梁辞在校外兼职的情况,还有暑假放假怎么安排的事情。   不怪梁辞多想,纪博斌问得太多了,又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老好人,让她都忍不住怀疑纪博斌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眼看着就要走到男生宿舍区了,女生宿舍还要再往里走一段,梁辞感受到纪博斌还没把真实想要问她的话问出来,也就放慢了脚步。   看他还在尴尬地找别的话题,梁辞果断地开口问:“师兄,你想问什么就直说吧。要是需要我保密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纪博斌难得害羞地红了脸,别扭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飞快地问:“你们宿舍的柳琳同学有对象了吗?”   “啥?师兄,我刚刚没听清,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刚刚纪博斌开口很突然,语速也太快,梁辞就听到了“对象”两个字。   “我说。”纪博斌有点泄气,一鼓作气,再而衰。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来问,但是哪知道太紧张了,就忍不住加快语速,师妹也没听清楚。等了一会儿,直到远远走来的一拨人过去了,旁边也没什么人,纪博斌这回恢复了正常语速,问:“我刚刚问,你们宿舍的柳琳同学有对象了吗?”   说完也不好意思去看梁辞,半天没见梁辞回答,抬头看了过去,发现梁辞一脸震惊。“上次我看你们宿舍的人一起去上课,柳琳同学都是和你坐在一起的,也都是和你说话的多,所以我想着你们关系应该比较好,我就来问你了。”   这个问题实在是伤脑筋,“呃,我和柳琳也就是普通的同学、舍友关系,而且她的私事我真的不了解。”   纪博斌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也很快掩了过去,忙道:“没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也是别人的私事,不好打听。”   梁辞怎么都想不到纪博斌找她是要问这个问题,虽然她很想知道他是自己想知道,还是别人找他帮忙,让他来她这儿打探消息,但是见他尴尬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梁辞也就识趣地没再好奇。   不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柳琳好几次在学院甚至学校的文艺晚会上大放异彩,人长得好看又有气质,有男生喜欢那是理所当然。   “师兄,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就先走了?”   纪博斌点了点头,又喊住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梁辞了然,笑道:“师兄放心,这件事情天知地知,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嗯!谢谢师妹。”纪博斌也笑了笑。就是这个笑容有些勉强。   ——   距离上次去京大看店铺已经过去了五天,杨涛终于过来找徐暮复命了——终于联系到了那家店的店主。   杨涛已经和店主都谈好了,此时正在给徐暮汇报情况。   “和店主谈好了,合同租五年,提前先付一年半的租金,租金每个月是一百三。”   徐暮问:“把租金降下来了?”   杨涛回:“是啊,一般人最多先预付半年的租金,就是因为要提前给两年的租金所以店铺一直租不出去,那边做买卖的都是些小成本生意,没多少人能一下子拿出来三千多,更何况还得留做生意的本钱,我和他谈了,提前付一年半租金可以,但是得把租金减二十每个月。”   说到这个,杨涛都忍不住得意起来,看他这一下子为老板省了一千多块钱,还不用一下子给完两年的租金。心想着这个差事办得漂亮,老板应该会记他的功劳。   而徐暮也确实夸了他办事得力,以后去谈店铺的事情能放心交给他办了。夸得杨涛脸上的笑容都深了几分。   签合同的地点是店主定的,安排在了三医院。   徐暮带着合同,和杨涛一起去了三医院,直奔店主所在的病房。   赶到408病房时,徐暮看到病房里的一个瘦到快要不成人样的中年男人扶着个脸色苍白虚白的中年妇女慢慢地走着,妇女身上穿着病人穿的病服。而病房里还有其他病人在痛苦地□□,这里吵得人心里头难受。   杨涛看出徐暮从进医院开始就皱眉头,想着他应该是不喜欢医院里的味道刺鼻,就赶紧和那位瘦弱的中年男人道:“马叔,我老板过来了。”   马叔看了过来,眼睛里迸发出光彩,看到人来了才能放下悬着的心,心想着终于能把店铺租出去了,做手术的钱也有了着落。   扶着妇女躺到了床上,又细心地为她扯了杯子盖在她身上,细声地交代了自己要出去一会儿。   医院里到初都是人,吵吵闹闹的,马叔又不放心离得太远,就找了楼梯的转角谈事情。   马叔搓了搓手,着急道:“合同带来了那就现在签吧,你们带钱来了没有?”眼睛看向徐暮手里提着的一个鼓鼓的公文包。   徐暮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问道:“你是着急等这笔钱去给你爱人看病?”   虽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马叔还是实诚地点了点头,“租了店铺出去,还得和亲戚朋友借一点才够。得早点定下来,医生说,再晚就危险了。”   “做这个手术要多少钱?”   “医生说得要六千,后面还得定期过来检查吃药,也得花钱。”马叔苦笑了下,“人能好就行,钱没了可以再赚回来。”   杨涛在一旁都着急死了,怎么老板还不着急签合同啊?可别待会马叔觉得钱不够了,又反悔。   徐暮拿出来两份合同,其中一份递给马叔,道:“租金每个月一百五,我提前付你三年的,总共是五千四。你看一下合同,要是没问题你就签个字。”   杨涛和马叔都给惊呆了。   马叔拿着合同的手在颤抖,翻了几次居然都没翻开。   徐暮转头对杨涛道:“你去看看有没有医生或者护士有空,让他过来帮忙读一下合同的内容,也算有个第三人的见证。”   马叔快速抹掉眼泪,哽咽道:“不用,我识字。”   这回顺利地翻开了合同,前前后后地看了两遍,每月的租金和怎么支付都写清楚了,跟杨涛要了一支笔,刷刷地就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和徐暮交换合同,都写下名字后,徐暮拿出印泥,俩人又按了手印。每人保留一份合同,这才算是把事情定下来了。   徐暮把手里沉甸甸的公文包递过去,“总共是五千四,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可以和你去银行把钱存进账户。”   马叔接过去,“不用,我信得过你。”   徐暮坚持,“人命关天的事情,怎么能随便相信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你要是不去银行存钱,现在就先自己清点一遍。”   在他的坚持下,三个人蹲在楼道里数钱,有在上下楼道的人看到了,都忍不住停下来多看几眼。清点无误之后,徐暮和杨涛陪马叔去医院缴费处把做手术的钱都交齐了。 第36章   从医院出来, 杨涛就一直忐忑不安,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没把事情给办好,不然他之前明明都把租金谈下来了而且还不用一次性付那么多了, 老板却是一声不吭地就把合同的内容给改了,不仅租金还是按照一百五一个月,还提前付了三年的租金。   走了一段路, 他自己也清醒了过来。明白了老板本意其实是看马叔可怜, 就还是按着之前的租金给了,解了马叔的燃眉之急。   明白过来后, 心里涌起一阵阵羞愧,自己想到的是这笔生意谈下来自己能得什么好处, 但是老板想到的却是救人一把。同时, 打从心底对徐暮就更加佩服了。对着别人都能这么仗义, 他们这些跟着他做生意的人,以后也肯定不会被亏待。   徐暮瞥了他一眼, 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直接把他幻想出来的都给打碎掉。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钱还能慷慨解囊帮人家一把, 是很有道义的人?”   杨涛各种想法都卡顿了一下, 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在问:难道不是吗?   徐暮嗤笑了下,道:“如果今天换成你是我, 你也攒了些钱, 知道把这笔钱付出去对你来说不会伤筋动骨,但凡有些良心的人都能做到。假设我是你那个位置,我也会不择手段地把价格谈下去, 好让老板看到我的能力。”   语气温和了些, 继续道:“你也不用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 你做得很好。你已经尽自己所能把事情做到最好了, 至于最后的结果如何,是我当老板的需要去考虑的,就算最后结果和你期待的不一样,那也是我自己的原因。”   “放心吧,事情办好了,该给你们的奖励我一分都不会少。”   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杨涛突发奇想,“如果下次还有类似这样的情况,老板你还是会帮吗?”   徐暮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得看我到时候有没有钱吧。手里有钱的话,举手之劳的事情顺手就做了,没钱的话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是天上当神仙的,管不了别人的死活。”   杨涛却觉得徐暮这么想才更显得人真实。   “不管怎么说,老板你都已经做得比很多人都好了。我打从心底里服你。”   徐暮也不在意这个,服不服他的还能怎么地,反正拿钱办事,办不了事他就换一个能办的,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回去和梁辞说起这个事情,梁辞就反驳他,“怎么能不一样,拿钱办事那是看在钱的面子上,哪天你一时半会儿开不起那么高工资了,你又找不到合适的人接替了,冲着他对你的这点佩服,人家说不定还会留下来和你同舟共济。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么简单的道理。”   她着急上头了劈头盖脸地就训了他一顿,训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是发工资的老板,立刻就怂了。   这个胆,都坚持不到三分钟。   徐暮认可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现在除了你这个朋友,也没什么值得十分信任的人。不过人的感情都是处出来的,大家有钱一起赚,我不信他们不会死心塌地地跟我干。”   这是他第二次说她是他最信得过的人了,上次还是他要南下进货把家里的钥匙留给她的时候。她口头上老说着徐暮是老板,她就是个做零工的小工人。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把他当成好朋友了的。   来京城读书大半年,和宿舍里的人关系,不好的就不打交道,最好的也还会有些小摩擦,也没到能交心的地步。这么一对比,徐暮简直是她在京城里最好的朋友了,和林燕也很好,但这不是徐暮离得比较近相处比较多嘛。   “看在你这么相信我的份上,我决定暑假的前半个月留下来帮你去准备三号店、四号店开业的事情。”   徐暮白了她一眼,“暑假的前半个月留下来自习,不是你自己早就计划好的了吗?借花献佛都没你这么能借的。”   “哈哈。”梁辞笑了下,“不一样啊,我之前没打算帮你啊,现在决定能每天抽出半天时间来帮一下你。”   知道她要过来,徐暮心情大好,脸上还是那副不在意的模样,“随便你吧,腿长在你身上我也不能使唤它留不留,反正我是不会多给你工钱的。”   “以后我说好话,你听着就行了,不要再说话。口是心非,换个人来听了得骂你不识好人心。”   “哼。”徐暮左看右看,没看见那两只小东西又跑哪儿去了,刚刚还趴着桌上看梁辞对账本呢。   梁辞和他说起了他下的那批订单,“我已经写信回去给我哥准备了,提前做好了也不着急寄过来先,到时候我暑假回家,开学的时候我带过来就行。”   徐暮不同意,“那么多东西怎么带?不行,走邮政寄送吧。”   “别看量多,一个香包才多重啊,轻飘飘的,你要的花茶果茶也不多。回来的时候我哥哥送我上车,和我一起回来的还有三个朋友。放心吧,我肯定提前给你打电话说坐的哪趟车,你再安排柳箫过去接一下。”   梁辞早就想好了,什么都安排得明白。   “咱俩朋友就不赚你这点护送费了。我哥回信说了,你要的订单不少,都给你打九折。”说完还邀功似的朝他笑,“怎么样,我这个员工不错吧,帮你省了一百多块钱。”   “相当不错,年底给你的红包可以再大一点。”   “嘿嘿。”梁辞满足地傻笑。   徐暮看了她一眼,转头过去端起茶杯喝茶,漫不经心地问道:“上次在外面见到的你那个师兄,他是不是在追你啊?”   “别乱说啊。”梁辞赶紧摇头。这可不能瞎说,而且纪师兄现在已经和她坦白了他对柳琳有意思,想让她帮帮忙。她当然是不可能帮忙的,不说她和柳琳的关系现在可以说得上是熟悉的陌生人,就算是恢复到之前能一起上下课的关系,她也不打算掺和这件事情去。   纪师兄说的是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对上台弹奏钢琴的柳琳一见钟情,但是实际上俩人连话都没有说过。而她和柳琳关系最好的时候,都没听柳琳在宿舍里提到过纪师兄,也没见她对哪个男生有好感。   直白点说,柳琳人才貌双全,不知道有多少人是一见钟情的,难道她都要帮忙去搭线吗?还是不了,找对象还得是自己努力才行。   “是你不喜欢他那样的?”   “不喜欢啊。”她还是喜欢有主见能自己做主的人,纪师兄的性格太绵软,以后对上脸皮厚一点的,肯定不是别人的对手。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喜欢......”梁辞的回答不经思考就脱口而出,“问这么多干什么,反正也不喜欢你这样的。”   “......”徐暮被她这话直刺心口,气得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你说,我是什么样的?”   梁辞的大脑也在快速转动,徐暮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时候冲动有时候又很理智,嘴毒心软,靠着自己从乡下回城,一无所有地开始到现在准备开四家店了,是个敢想敢拼的人。哦对,勉强算他知恩图报吧。   “快说啊,我又是什么样的人?”   梁辞不想给他说好话,让他得意,就道:“是什么人不重要,你知道你是个人就行。”   把徐暮气得想掐她的脸,但是梁辞早意识到了他会被气,趁他手越过桌子伸过来前把自己的挎包一拽,就跑出去了,“我回学校了,下周不过来了,快要准备期末考试。”   徐暮咕噜咕噜地喝完杯子里的茶,小声地嘀咕:“坏丫头!”   闲着没事情,徐暮在院子里转了两圈,还是没找到喵喵和汪汪去哪儿了,这两只最近真是太嚣张了,整天不着家,原来想着养好了以后一个抓老鼠一个看门,这下好了,养了两个祖宗。   家里不见,和店铺连着的门也好好关着,他又巡视了一圈,发现墙角的那个洞又通了,也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把外边的那块大石头给搬走了,给了它们偷溜的机会。   算了,孩子大了关也关不住,徐暮把搬起来的石头放在院内洞口的旁边。   有段时间没怎么去看店铺的生意了,趁着今天有空,就走出去看看,却看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钟元新的女朋友栗甜甜今天过来中医药大学找他,中午出来在小炒店吃了饭,栗甜甜觉得跟着钟元新回去也是在学校里走走,没什么意思,就道:“上次聚餐的时候,我看程钥穿的衣服挺好看的,她说是在你们学校外面的一家服装店买的,我们也去看看。”   女朋友都发话了,钟元新也就答应了。   他每天踩着点上下班,根本就没怎么关注过学校周围有什么店,倒是也听办公室的女老师们也提到过外面的服装店衣服不错,每次上新款得抢着去买,去得迟了兴许就没了,下次人家进货也不一定还进同样的。他当时还说这家店的老板还挺会做生意,就是抓准了顾客“这次不买以后就再也买不到了”的心理。   但说到是程钥介绍的,钟元新还是给栗甜甜说了程铮和梁辞的事情,并且还有程钥去找梁辞麻烦的事情,就是生怕自己女朋友和程钥搅和在一起。   “程钥就是在家里被惯坏了,凡是没个着调,你少和她来往。等程铮年底回来了,肯定得收拾她。”   栗甜甜没放在心上,对钟元新好兄弟的那些事情也不怎么感兴趣,虽然她觉得程铮和陆晶莹挺搭配的。   “我和小钥也就几家人聚餐的时候能见着,平时也不联系,她今年就高考了,等上了大学自然还会有别的朋友。放心吧,我和她啊,也玩不到一块儿去。”   说是这么说,但是难道大家父辈们的关系都摆在那儿了,还会因为程铮前未婚妻这个外人就闹掰?不可能的。也就是嘴上说说让钟元新看到她的态度罢了。   学校门外现在已经有七家卖衣服的小摊了,但是正经开店的,只有这家“一号店”。   栗甜甜看见白底黑字的招牌就笑了,“这家老板挺有意思的啊,店名叫一号店,难道还有二号店、三号店不成?”   钟元新也觉得有趣,看见店里的装修干净整洁,比起市里的那些服装店也不差什么,对这里的印象好了很多。就是有点担心自己的钱包不太够。   他现在出来工作了,就没再跟家里要钱,但是在学校当老师,名头上好听,过年过节的福利不少,就是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八十元。他是搞行政的,和人家正经上课教书的教授不一样,什么课时费都是没有的。   除开平时自己的生活开销,还有和朋友、同事的人情往来,以及时不时地买点礼物给女朋友,这工资就已经被花得差不多了,也没攒下来什么钱。   庆幸的是这家店的衣服看起来很贵,但是实际价格还算便宜,尤其是一条裙子也才十几块钱,栗甜甜挑了两条,总共是三十三块钱。   可栗甜甜还要再看看上衣,他也就不急着付钱,倚在柜台边上看着店里的售货员给自己女朋友介绍衣服。   吴芬在柜台这儿帮忙把栗甜甜要买的衣服给熨好,人家待会要直接换上穿走。   柜台后边的门被推开,徐暮走了进来。   吴芬看见他了,赶紧把事情给说了,“老板,装电话的人昨天来量过了,后天上午来装电话。”   “嗯,这两天看见柳笛过来,就让他那天来盯着人安装电话。”徐暮道:“最近店里的生意怎么样?”   “和平常差不多。”   那边栗甜甜又拿着衣服去试衣间了,钟元新百无聊赖,想回头看看这家店的老板长什么样。   这一回头,他愣住了,而徐暮的嘴唇也抿紧了。   “你,是徐暮?”钟元新不太确定,但是仔细再看了几眼,语气肯定道:“你是徐暮对吧?!你和徐伯伯长得真像!”   见徐暮不说话,才想起来要介绍自己,“我,钟元新啊,以前咱两从幼儿园到三年级可都是一个班,你不会忘记我了吧?”   徐暮扯了扯嘴角笑,眼睛深邃看不出情绪,一字一句道:“怎么会,忘不了你们。”   钟元新没听出来什么不对,想着大家分别这么多年,陌生了也很正常。   还想要问问徐暮他家里其他人的情况,徐暮被柜台挡住的两只手都紧紧握成拳,看着钟元新都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就直接揍他,冷冷道:“我还有事情,不奉陪了。”   直接转身回去把门给带上。   钟元新不好继续跟上去,就和吴芬搭话,问徐暮是不是这家店的老板以及他家的情况。   钟元新和徐暮太多年没见所以不清楚,但是吴芬却看得清楚,刚刚自己老板好像生气了,看那表情就是特别不待见钟元新。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她也明白关键时候当然是得向着自己老板,任凭钟元新怎么问,她都是说:“我只是个售货员在这里打工的,老板的事情我不清楚,你和他认识你就去问他吧。”   直到买了单出去,钟元新也就只知道徐暮是这家店的老板,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过了两天,钟元新晚上出去和朋友们吃饭,为了早点到家抄了近路,刚过一个拐角,直接被人一脚揣在自行车上,他就连人带车地滚了下来。   他喝了点酒,脑子也不是特别清醒,一看围过来的三个都是一身黑衣戴着帽子蒙着脸,根本看不清谁是谁。才茫然一会儿,就被人套了麻袋。一下子就醒酒了,发现一人给他套麻袋,还有另外俩人在两旁,这时,好像又多出来一个□□头都往他身上招呼。   回到家的时候,脸都肿成猪头了,把他家里人都给吓得又是一阵喧闹。   作者有话说:   徐暮:偶尔善良,习惯性不太想做人 第37章   拐到了另一条胡同, 大家把脸上的黑色面罩都给取了下来,然后都扔到了附近的垃圾桶里。直接拐到了大道上,之前在胡同里打人的事情好像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带着杨涛、柳笛和柳箫出来活动了一下, 徐暮觉得心里压着的那口气总算是出了点,大手一挥,“走, 请兄弟几个出去吃夜宵。”   柳箫第一个响应:“老大, 吃烧烤吧,我知道有家新开的夜宵摊不错, 他家的烧烤做得最好吃。”   “行,你来带路!今天你们放开了吃, 都算我的。”   徐暮平时在他们面前还挺能装的, 大老板的气势足得很, 现在带着他们打架这股狠劲,大家还是第一次见到。   三人心里都好奇为什么徐暮会去打一个小白脸, 柳箫甚至都猜到梁辞那儿去了, 在想是不是这个小白脸去追梁辞把徐暮给惹火了。要不是他们今晚出来在半路上碰见了蹲在胡同口等人的徐暮, 他们也不会加入这场单方面的殴打中。   但是徐暮摆明了就是不想多说, 他们也就识趣地没多问为什么,甚至对今晚的事情都闭口不谈, 去到了烧烤摊, 大家就一心吃着东西。   徐暮要了四瓶酒过来,挨个开了,递给他们。突然端正坐好, 拿着酒瓶伸出来, “别的不多说了, 给三位兄弟敬一个, 喝了这杯以后就是兄弟了,有我钱赚,不会少了你们的好。”   杨涛他们赶紧也拿起酒瓶来碰,“老大,说客套话了,本来就跟着你赚钱了。”   “就是,老大放心,以后肯定一心一意跟你干。”   徐暮猛灌半瓶,打了个嗝,“辛苦了,吃肉!”   “老大你也吃。”柳箫把烤羊肉串往徐暮那边挪了挪,心想着他们几个也就是把人踹下车然后套上麻袋,剩下的都是老大出力,还是老大比较辛苦。   徐暮这边啤酒配烧烤,想起梁辞说的“众人拾柴火焰高”,笑了下,现在大概能领会到了,大概和“人多力量大”差不多一个意思吧。   钟家的人,他还没找到机会收拾他们,现在反而自己找上门来了。钟元新那个小人,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跟寒暄,就算钟元新不知道缘由,见一次,他就给揍一次。   ——   钟家院子里因为满身是伤的钟元新,闹到凌晨才消停下来。   钟元新都是被人避开要害打的,看着很严重,但实际没伤筋动骨。还在医院里陪着的父母都没什么好脸色。   钟惟学一如既往的严父模样,看见钟元新躺床上疼得哼哼叫,心里是又心疼又气,想着这里是医院,压着声音低骂:“我说了多少次,不要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你白天出去不够,还要晚上出去鬼混,这是今年第二次被人套麻袋打了,你老实交代,到底是不是在外面欠了钱,别人要钱没要到?”   听得钟惟学这么问,陈媛的眼泪止住了,吓得脸都白了,声音里都带着哭腔,“你这个死孩子,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你就和家里人说啊,这家里这么多的关系,你舅舅还是公安部门的,要真遇上事你怕什么!”   钟元新想辩解,但是一说话就嘴角疼,急得不得了,只能瓮声瓮气地道:“我真的没有惹事!我都不知道能得罪谁,路过那边胡同,就被打。嘶......”   对于自家儿子的品行和胆量,钟惟学心里也清楚,他说没有,那就真的是没有了。   “改天我给二哥去个电话,查查看那边的胡同里是住了什么犯罪分子,还专门拦着人打。”钟惟学说到这个也头疼,说是犯罪分子吧,就专门拦人揍一顿不劫财也不劫色的,难道是就专门盯住了他儿子揍?可他平日里也没个什么仇人啊。   又没看到人长什么样子,就算看到了这么大个京城上哪儿找人去啊?只能是打落牙齿往回吞,忍下了这口气。   “我去给你们领导请假,等出院了就回家里好好休息,尽早把伤给养好了,八月份你和甜甜就要订婚了,到时候你顶着这脸伤,咱们家就成了笑话了。”   “嗯。”钟元新点了点头。   钟元新住院期间栗甜甜几乎天天过来看,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哭得眼睛都肿了,还要他再三发誓以后不跟朋友出去喝酒了。   在医院待了整整一周,看起来没有那么严重了,选在了晚上的时候回家去。就怕街坊邻居看到了又要说上好久。   他上次过年前就莫名其妙挨过一次打,白天出门去的时候被人看见了,什么话都有传出来,比如什么和人家姑娘谈对象被人打了,还有出去和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就被揍了,有个更离谱,说他欠了人家几万块还不上就被打了。   经历过一次,真的是怕了。   钟惟学找了外家的二舅哥去查,还真的查出来一伙招摇撞骗的,但是人家承认行骗,不承认有打过人。真正打人的也查不到。   钟元新看见父亲沉着一张脸,觉得怵得慌,尤其是这段时间他父亲还天天准时准点下班,之前也没见他这么守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研究院里待着。要是遇上手里项目多,十天半个月都住在研究院里也是常事,家里都习惯了。   他父亲在家,最高兴的就是他母亲了,用不着家里的阿姨,每天的晚饭都亲自下厨去做吃的。他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也没这个待遇,能天天吃上母亲做的饭菜,还是借了父亲的光。   洗完澡出来,由着母亲帮忙上药,钟元新想起来前段时间在一号店遇见了徐暮,趁着父亲今天在家,就道:“爸,您还记得徐伯伯家不?”   “徐伯伯?哪个徐伯伯?”   “就徐暮他爸,徐伯伯啊。您忘了,我以前和徐暮都是一起上学的,徐伯伯还是您在研究院的同事。”   心想着他爸还真是老了,以前徐伯伯和徐伯母经常带着徐朗和徐暮过来家里做客,他和妹妹也没少去徐家玩。   徐家是他们这一片里最阔气的,祖上留下来的家产不知道有多少。六十年代,大家都还在温饱线挣扎的时候,他们家里已经有电视机了。   钟惟学怔愣了许久,才从记忆里翻出来这一家人的信息。   “你问起他们做什么?难道是他们家的人回来了?”问了出来后,自己就先否定了这个可能。他好几年前就收到了秘密消息,说徐其文下乡不到四年就病死了,宋子君吃不了乡下的苦,在下去的第五年也生病没了,徐家的儿子更是比他们更早去世。   消息不可能有误。   钟元新还不知道,说道:“其他人我没见着,但是徐暮回来了,现在在我们学校门口开服装店。那天太匆忙了,我想问问他徐伯伯徐伯母还有徐朗大哥是不是也回来了,他有事情忙都没能聊下去。我改天再去问问看。”   钟元新闭着眼睛任由陈媛上药,而陈媛也是小心翼翼地拿棉签一点点地上药,俩人都没注意到旁边钟惟学在听到徐暮回来了后突变的脸色。   是啊,当时只收到消息说是徐家的儿子没了,可徐家有两个儿子呢。当时他光顾着高兴了,居然没有意识到这个严重的问题。   徐暮回来了。那他有没有知道些什么事情?   算一下年纪,徐其文夫妇去世时,徐暮也有十三、四岁了,要是徐其文或者宋子君去世前和他说了些什么......   钟惟学刷地站了起来,把钟元新和陈媛都吓了一跳。   “没事,突然想到有个研究的问题,有了点思路,我先去书房了,你们都早点睡觉。”走了两步,又回头对陈媛道:“婧如还在读大学,不能对她太放任,以后再有和朋友出去玩到晚上九点还不回来的,就让她自己来找我。”   陈媛对着丈夫向来是唯命是从,当下就应了下来,“知道了。你也别忙太晚了,早点休息。”   “嗯,不用给我留灯。”钟惟学大步出去,左转直往他的书房。   父亲不在,钟元新放松了许多,刚刚还坐得板直,现在懒懒地靠在沙发背上。   陈媛也觉得丈夫在的时候压迫感太强,和自己儿子相处倒是随意了很多。“等你脸上的伤再养几天,你就去找找徐暮,问问他家里人的情况。”   说完就有些埋怨道:“子君也真是的,回来了也不来家里一趟,那些年也不是我不想联系他们,实在是根本不知道他们被下放到了哪儿,也不知道是不是上面为了保护他们才这么做。”   钟元新安慰道:“还好现在他们也能回来了,估计是太久不联系了不好意思来家里,我改天再去找找徐暮。”   陈媛顿了下,说道:“这件事情就别和婧如说了,我看她现在和小楚在一起谈对象挺好的。”   钟元新久久才“嗯”了一声。   ——   六月下旬,期末考试的时间安排陆陆续续地出来。又到了临近期末抱佛脚的时候。   现在的宿舍关系比较散,梁辞这个学期一有空就往一号店跑,和方雯雯、夏红旗的关系慢慢地就没有之前那么要好了,尤其是方雯雯,可能是之前都同进同出的显得关系太好了,现在不走在一起了,就显得疏远了。   虽然上课的时候还是坐在一起,但是上课时间大家也不会开小差聊天什么的,一下课就又跑了,也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现在方雯雯和班上其他宿舍的几个同学组了个学习小组,没课的时候都一起去自习。梁辞现在也想去图书馆自习,方便查找一些相关的课外书籍。她不想加入方雯雯在的那个学习小组,就和黄晴这个“独行侠”凑了个伴,两个人一起的时候方便。她就遇到过自己一个人在图书馆学习,学着学着要去厕所了,再回来时自己的东西被挪到了一边,座位也被占了。   对于宿舍里这些小姑娘们的别扭事,黄晴就跟看不见似的,反正就维持一个原则:不评价,不参与。   反正只要不影响她学习,那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现在每门课都停课不上了,剩下的这些时间都是留给学生复习的。她们两个早上一起床,洗漱好了就收拾东西,刚出了宿舍,黄晴就问她:“梁辞,上次你送的那些香包和花茶,还有吗?我想跟你买一些。”   难得黄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家老祖儿想要,上次你送的花茶我带回家,她跟着喝了点觉得喜欢,还有你送的香包,说是挂在床头闻着能助眠。我就想跟你买一些,也给家里其他人带一点。”   有生意当然好啊,只是她现在手里的都快没了,只能给她用到回家前。梁辞商量道:“我现在这儿也不剩多少了,要的话也只能等暑假开学我再带过来。你要多少?”   “那成,我要的不多,香包要二十个就够了,还有花茶果茶,都各要十包。”   “行。”梁辞之前在宿舍里说过这些东西的卖价,以防黄晴不记得了,她又再说了一次。要得不多,就没有给打折。   突然就对家乡的这些特产有了更多的信心,一点一点地来,总有一天说不定真的能卖到省城来呢。   哦,说到家乡,她是要去一趟农业大学找林燕了。   上次林燕说也想在京城多留半个月,这样她在学校赚一笔钱,但是她挂念着家里的爱人孩子,当时没做好决定,现在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在图书馆学了一早上,和黄晴去食堂吃了午饭,她没回宿舍午睡,而是去坐公交车找林燕。   在林燕宿舍楼下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林燕和周圆圆从宿舍下来。   她们俩关系不错,而她和她班上另一个同样来自西省的同学,则是几乎没怎么打过招呼,说不上话。   “我们还说要去找你说说暑假回家的事情呢,你自己就找过来了,可真是心有灵犀。”周圆圆一手挽着林燕,一手挽着梁辞,带着她们往学校门口那儿走,“总算等到梁辞来我们学校了,平时都是我们去中医药大学找梁辞。轮到我带你尝尝我们学校外面的美食!”   有周圆圆在,任何时候都不怕没乐子。梁辞只能认命地被拖走,顺道问:“你不叫上你家齐胜了?”   “嗐,咱们姐妹小聚,叫上他太扫兴了。让他自己待一边去。”   林燕戳穿了她的话,“她哪里是不想叫齐胜,齐胜被他老师喊去实验室帮忙了,没空出来,她三天见不着人每天念叨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哦~”梁辞了然地点点头。   就说嘛,齐胜和周圆圆这两人,像是身上自带小勾子,几乎都黏在一起,就连周圆圆几次过去一号店买衣服,都是齐胜寸步不离地跟着,生怕人家把她拐走了似的。   “不说他了,走走走,吃好吃的去。”   梁辞把接了个大订单的消息和她们说了,林燕最激动,“真的能成啊,那我下次也带点来学校,要是有人想要的话,分量多的可以让家里寄过来,你说成不成?”   周圆圆肯定道:“当然能成啊,你看我身上挂着香包,平时都没少人来问我在哪儿买的,我看这个事情能成。”   “是能成的。”梁辞不想打击林燕的热情,但是还是得提醒她,“能做成当然好,但是不能耽误了学业。”   林燕点点头,“这个我知道的,肯定不会因小失大。”   接着就是说到这次过来的重点了,梁辞问她们都打算什么时候回家。没想到她们两个都是决定在学校先留半个月。   林燕要留下来帮助学校的老师整理些材料,这个名额是她争取到的,做半个月的材料整理工作,学校会给工资。而周圆圆留下来是没什么事情做的,就只是想等齐胜,因为齐胜放假了还得留下来半个月去实验室帮忙。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大家还是一起回家。 第38章   梁辞是早就和家里说了暑假会在学校多留半个月, 但是她哥还是担心得不得了,一再地问有没有同学留下来。其他人怎么打算的她不清楚,但是黄晴暑假是会在学校多待一个月的, 没有特别的情况都不会回家去。   听说是她最小的哥哥结婚了,家里住不开,所以这个学期开始她都很少回家去了。   这回不仅仅是黄晴留在学校, 还有林燕和周圆圆她们一起, 不是一个学校的没关系,反正到时候是一起结伴回家的就行。   她其实也害怕一个人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回家去呢。每次坐车都能碰上有人被偷钱偷东西, 连偷孩子的都有,自己就一个人的话, 想去个厕所都得带上全部的身家, 太麻烦了。   给家里去了信, 挑了个时间又出去看看她的喵喵和汪汪。其实现在也说不清还是不是她的喵喵和汪汪了,它们跟着徐暮的时间更长, 被徐暮养得肥肥胖胖的, 本来就已经是小短腿了, 现在长胖了就更加跑不快。比起她, 徐暮的话有用多了,叫它们坐就坐, 叫趴好就趴下来。   期末考试安排得很紧凑, 她也没时间去伤感两个崽都不服她管教的事情了,一心准备期末。   考试考多了,也就没什么好紧张的了。平时学习到位了, 期末的复习该做的也都做了, 剩下的就是考个试, 没什么大意外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才考完一半的科目, 方雯雯就觉得不妙,过来找梁辞对答案,得知几道大题自己都只写对了一半,方雯雯后面的心态受到了影响。   梁辞后悔自己一时嘴快,“我就不应该和她讨论这个。”   黄晴早就“看破红尘”,道:“这种题目看书就能找到答案,你说的和她自己翻书去对有什么区别?还省了去查是哪一页的功夫。”   “......”每次黄晴的话都让梁辞去反思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而黄晴也每次都肯定地告诉她,“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成年人了,得自己担事了。你别老想着别人会因为你的话你的举动就怎么样,你怎么说怎么做是你的事情,别人要不要听,听了后怎么做那是别人的事情。”   梁辞一脸崇拜地看向她,“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的性子就是太拧巴。俗话说就是太矫情了。”   说完就叹了一声气,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很多时候都会下意识地想偏了去。   黄晴耸耸肩,“所以我们才需要朋友啊,我看你想偏了就提醒你一句,这不是刚刚好?”   梁辞眼里闪着笑意,把手里的肉包子掰开分了她一半,“说得也是,给你分一半。”   “我这些话还能值半个肉包子?”   “也就现在值了。下学期你想吃还吃不着。”   黄晴瞬间觉得手里的肉包子也不是那么香了,叹气道:“下学期可就是我自己去自习了。”   “舍不得我啊?”   “倒也没有,就是羡慕你能去京大学习。”愤愤地咬了一口肉包子,“暑假好好学习,我要考上京大的研究生!”   梁辞也跟着一起打气,“黄晴你要努力考上京大的研究生!”   “你不考?”   “我还没想好。”梁辞开始担心李教授会不会又问她毕业了考研的问题,决定还是放假回去的时候和家里商量看看吧。其实她现在已经有点动摇了,她觉得读完研究生出来能找到更好的工作,而且读研究生的补助更多,现在家里也没以前那么难了......   “可以开始想了。”   梁辞捂住耳朵,“我不听我不听,不能受你们影响,我好好想想。”   “那你好好想想。你要是想明白了,以后我们还能一起考京大的研究生。说不定还能住一个宿舍。”黄晴觉得梁辞这个舍友挺好的,要还在一起的话方便组队去图书馆自习。   梁辞点头说会好好想想会不会考研,如果考的话也还是要继续留在自己学校读研的,她这个专业留自己学校是最好的选择了,而且老师也好。   后面几门考试也都在三天内完成了。最多的一天里考了三门,考完出来梁辞觉得自己脑袋都在发胀。   7月6号的早上考完最后一门,梁辞吃了饭,午觉足足睡了三个多小时,才觉得小命给睡回来了。   宿舍里静悄悄的,不像是要放假的样子。只有夏红旗看见她醒了过来,收拾行李的动作就没什么顾忌了,她定了明天一早的火车票,要赶着回家,床位上已经放满了她要带回家的行李。   柳琳这几天都不住学校,应该到下学期开学前都不会再来宿舍了,床位上干干净净的,蚊帐放了下来阻挡灰尘和虫子爬进去。   颜如玉的父母和哥哥姐姐要来京城玩,所以她不着急回去,等过两天家里人来了再一起去住外面。哼着她家乡的戏曲,一件件衣服地往自己身上比划,自顾自地和大家说准备带她家人去那儿玩吃什么,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   方雯雯心情低落,觉得自己这次考试考不好,决定要留下来认真复习,和黄晴、梁辞又组成了学习小组。   考完试第二天,梁辞去了学院办公室找李教授,把这个学期的最后一篇读书笔记交了上去,顺便把看完的书还给了李教授。看过的书单她都有,已经决定了要一本本地买回来。而且李教授每次看完她的读书笔记都是还给她的,说不定下次她再看再写一篇读书笔记,就不是现在这个想法了。   她都想好了,待会就去一号店看她的喵喵和汪汪。   事与愿违,李教授知道她暑假要留下来学习半个月,就心安理得地把她留下来帮忙登记分数。同样待遇的还有纪师兄。   一边把分数汇总到一张表格里,一边听老师们在骂:   “这种常识也能错,上课睁着眼睛睡觉听的!”   “这个知识点我天天讲,还错!!!”   “差一点及格,我真是翻遍整张试卷,我都不知道从哪里给多加上两分,真是气死我了!”   诸如此类的话还很多,怪不得老师们的头发掉得快,都是给气的。   梁辞和纪博斌在老师的办公室做了一早上的登分工作,得了老师送的两张教师饭票,然后一起去饭堂吃午饭。   梁辞仔细地观察了纪博斌的表情,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她想问,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上次他来找她坦白情况又叫她帮忙,她没答应,当时就不欢而散了。中间隔了一段时间没见过,现在突然面对面坐着吃饭,稍微有点尴尬。   她的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纪博斌一眼就看明白,笑道:“难道我就是这么小气的人?你不帮我我以后就不借笔记给你了?”   还能和她开玩笑,看来没有很伤心,梁辞也就当上次那件事情过去了,顺便道:“那不能啊,以后还是得找师兄借笔记的。”   “可以啊,下次来再给我带点你们家乡特产就更好了。”   “必须给师兄带啊!”梁辞高兴地捧起小碗喝了一口汤,满足道:“还是老师的饭菜好吃,我以后也想当老师。”   纪博斌笑了起来,“那你就是为了吃上教师餐而学医。”   “当老师也不容易啊,一不小心就被气上头,掉头发都是轻的。”梁辞夹起一块肉塞嘴里。   从这天的下午开始,梁辞上大学后的第一个暑假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她过去一号店的时候,徐暮正在后院打电话,讲的都是要加大进货量的事情,梁辞手一捞,就把正在捣乱的两小只都给暴走了,教训它们道:“电话太贵了,我赔不起,你们也别作妖。”   放在院子里,转头又跑回去,努力也跳不上放电话的桌子,还是徐暮把它们拎了上去,一边接电话,一边把要防着来捣乱的两只。梁辞觉得他就是给自己没事找事做。不把它们拎上去就什么事都没有。   梁辞懒得理了,转身就去了前面的店铺。   一直到开学前一周,店里都不会再上新款了,现在来买东西的人不多,偶尔零星来几个。   吴芬乐得清闲,手里在忙着织毛衣,这些都是徐暮默许的,也就暑假人不多的时候可以,平时是不能这样的。   “前天和昨天倒是忙,柳笛柳箫都过来才忙得过来,学生要放假回家了,大多都想买件好的穿回去。要不就是想给家里人带一两件。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大多数专业在七月四号就已经考完试了,只有她们学院不知道因为什么安排,愣是比别人多晚了两天,最后三天还安排得十分紧凑的。   吴芬的手巧,织了大半的毛衣已经可以窥见成型后的样子了,织法还挺独特的,尤其是毛衣上面还绣了图案,是给她小女儿织的。   以前在家的时候梁辞最不喜欢穿高领的衣服,觉得脖子被勒着喘不过气来。到了京城经历过一次冬天之后,她觉得要是没有高领毛衣她会活不下去。   坐在旁边听吴芬怎么织的,梁辞边看边记,她决定也要去买毛线给自己织一件,给阿公阿婆和哥哥都织一件......嗯,暑假的时间也不少,回去应该是能完成的。   钟元新走过来,看见店里坐在售货员旁边的梁辞时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又退出去看了眼店的招牌,一号店,没走错啊。   梁辞也发现钟元新了,他贴了好几片创可贴,没贴到的嘴角淤青一片,梁辞打招呼道:“钟老师。”   吴芬在看到钟元新过来时就已经放下了手里织了大半的毛衣,惊讶地问梁辞:“他是你们学校的老师?”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靠谱?一点也看不出来是个老师。   “嗯,我们学校行政处的老师。”   钟元新突然想起来他找过梁辞班上的班长了解情况,梁辞是在校外做了一份兼职,难道就是在这里?所以现在梁辞是在给徐暮打工?   “你在这儿做兼职?”   “是啊。”梁辞觉得无奈,程铮的妹妹和朋友都知道她在这儿做兼职了,老天可真是会搞事情,生怕她日子过得太顺心。不过她下学期就去京大上学了,也不怕再在这里遇着他们。   钟元新又问了几句她什么时候回家,怎么回。看见梁辞都不太想理他,也就不说了。总归不是他女朋友,人家不想说就不问了算了。   于是就说明了来意,“我来找徐暮。”   “你们认识?”   “我们是发小。”   梁辞不说话,这个世界真的太小了。但是钟元新说他是徐暮的发小,这个话怎么听怎么不可信,是发小的话,徐暮怎么老说他没朋友,还都没见过钟元新来找过徐暮。不合理。   里头的徐暮已经打完了电话,怀里抱着喵喵,身后跟着摇尾巴的汪汪,本来想找梁辞说话的,一出来就看见了钟元新和梁辞在说话,他也皱眉:这俩认识?   徐暮把人带去了后院,倒了一杯茶,直接放在梁辞的面前,然后问钟元新:“你什么事?说完了赶紧走。”   再多待一会儿,就多揍一顿。   钟元新心里可委屈,觉得自己真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   但是想想,和徐暮这么多年也没联系了,小时候的事情也记不得多少了,没什么感情了也是正常的。   “我和我爸妈说了你们家回来了,我妈特意让我来问问你,想请你们家的人吃饭。”   梁辞立刻看向徐暮,果然,徐暮现在这个表情看起来真的很想把钟元新一拳揍趴下。   她心里也对钟元新不满起来,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啊,还好意思说是徐暮的发小,关系要是真的这么好,能不知道徐暮家里就剩他一个?   徐暮冷冷地看向钟元新,“请我就不用,改天你们全家去和我爸妈我哥吃饭去吧。”   钟元新还愣愣的,反问道:“你不去啊?生意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吃个饭吧。”见着徐暮的脸色不对,钟元新也生气了,心想着那就不叫你一起算了。   “你家现在住在哪儿?给我个地址,我去拜访徐伯伯徐伯母。”   徐暮冷笑了声,“地址没有,问问你爸,说不定你爸知道。给你爸带句话,就他以前举报我爸妈那点烂事,别以为有人给压下来了就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提醒下你那俩好父母,给我珍惜点小命,哪天老天开眼了就送他们下去给我爸妈我哥作伴。”   钟元新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   徐暮说的什么,他爸举报的徐伯父徐伯母,还有徐暮说的,徐伯父徐伯母还有徐朗大哥他们......   梁辞扯了扯徐暮,气上头了什么话都不会经过脑子,但是这些话不能给别人留把柄,就钟元新这个样子,可见就被人打过,要是哪天出了什么事就赖到徐暮身上怎么办?   徐暮被梁辞一拉,理智也被拉回来了,隐隐后悔自己把话说了出来,这算是已经撕破脸皮了。但是他现在的根基还不稳定,要是钟家找人使什么手段就被动了。   心里的那股怨气已经快把他淹没掉了,刚回来京城的时候他还想过一把火把钟家的人都给烧没了,但是想想父母离开前反复地说让他好好活着,该死的是别人,凭什么还得搭上自己。   可话已经说出了口,想收回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既然如此,那就多送一个他还没来得及证实的大消息。   “你是不是一直以为你爸工作很忙才不回家的?他在纺织技术学院的家属院,四号楼,406,那里也有个家,你还不知道你还有两个弟弟妹妹吧,双胞胎,听说长得和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管它消息是不是真的,先让钟家和陈家起乱先。“你们这一家人,都是伪君子。再告诉你一句,你爸外面那女人和孩子的户口都是你二舅帮忙的。知道你家和你舅家为什么能过这么好吗,用的从我家搜刮出来的钱。”   “怎么,不信?你自己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你妈也是活该,她当年偷拿我爸妈的书出去,给你爸有了机会陷害,就活该她被戴绿帽。”   钟元新气恼地吼道:“你胡说!”   拳头砸过来的时候,徐暮推开梁辞,直接一脚把他踹了出去。   前面店铺里听到声音的柳笛柳箫立刻冲进来,按住了还要往前的钟元新。   “老大,这个怎么处理?”   “脏了我的院子,扔出去。下次再看到,不用和我说,直接打出去。”   院子清净下来后,徐暮想踹凳子,一转眼就看到了梁辞还在,就进去猛灌一杯茶水。   梁辞欲言又止。   “觉得我太恶毒了?不应该这么对他?”转身过去,眼睛都红了。   “我是想说,你喝的是我的杯子!” 第39章   徐暮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放好, 眼里快要落下的两滴泪快速地被收了回去,屋子里静悄悄的,连喵喵和汪汪都在静静地看他们的脸色。   低头一看, 眼前的这个杯子是他买了给梁辞专用的。他现在脑袋空空,一时也想不起来梁辞有没有喝过,要是喝过的话......突然脸爆红。   没办法, 他只要一害羞, 从脖子往上都是红的,得好一段时间才能消下去。   梁辞看他不说话, 就觉得自己占了上风,立刻就趁机说他:“你说你, 现在这么说了, 能得什么好?就出了一口气, 要是他家人知道了,还得反过头来整你。”   说着, 就觉得很有可能会被下黑手, 以前在家的时候就没少听人家说, 谁家得罪了当官的会怎么怎么样, 她印象最深的是她高中其他班有一个男同学,被县里某个领导的儿子打得腿瘸了, 打人的一点事没有, 还照样继续考大学。   钟元新和程铮关系好,那他们两家关系应该也不差,那钟家家里应该也是有点关系的吧。   “你不觉得我刚刚揍他不对?”   梁辞摇头, “要换成我是你, 我和我哥得把他踹西江里。他爸妈害了你爸妈, 就算他不知情, 他这么多年也得了好处,被揍就是活该。”   “徐暮,你手里有没有证据啊?”   “没有。你信我不?”   梁辞白了他一眼,“我肯定信你啊,我们是朋友,我和他也就认识,算不上朋友。”   徐暮“嗯”了声,这回端起来的是他自己的杯子了,问道:“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就前未婚夫和他是朋友,他在学校找过我。”   徐暮喝茶的动作一顿,把被子放了回去,动作太大,茶水撒了一些出来。“和你订婚的是程铮?”   “啊,你也认识啊?”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小了点,哪哪都是认识的人。   徐暮没好气地“哼”了下,侧过身去不和她说话。以前他家好的时候,程铮父母挤破脑袋想要来搭话,他对程家没好感是因为看不惯他家一对双胞胎儿子还搞区别对待。他从小就不喜欢程钧那个假病秧子,整天卖可怜欺负自己弟弟。他也不喜欢程铮,受了委屈也不会说,长大了就是被家里人摆布的命。   还好梁辞和他家没关系了,要是倒了大霉嫁进去了还不得被欺负死。   “你哼什么哼,莫名其妙!”梁辞也“哼”了声,抱起汪汪和喵喵,差点就直不起身来,“你们再胖一点,我就抱不动了。”   重量是还好,但是架不住它们被抱在怀里了还闹腾,可太难控制住了。   梁辞看了看还在兀自闹别扭的人,真想一走了之,但还是忍不住担心,问道:“你没证据,那人家也不认,你怎么办?”   刚刚徐暮还说到他家的家产呢,难道就这么白白便宜了那些害人的坏人?   虽然不是她的钱,但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抓心挠肺地难受。凭什么徐暮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那些人还能好好地过日子,徐暮摆小摊做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很不容易啊。   “钟惟学当年写了举报信说我爸妈写了□□的书籍,举报信是我爸妈花了钱找人拿出来的。我回京城后拿信去举报他,被扣下后就没了,我没想到他家里有公安的关系。”   也是他刚回来的时候蠢,也没想到先拿去复印个几份,公安、研究院都给送出去才稳妥。   都是吃了大苦头才晓事。   “所以那时候他们没发现你?”那不应该啊,有公安的关系,应该很容易就查到了。   “嗯,我是偷偷去举报的,没人发现,他们可能以为是仇家。”   顿了顿,“我户口上的名字不叫徐暮。以前上户口的时候出了点问题,家里就一直没改过来。”   梁辞好奇:“不是叫徐暮,那是叫什么?”   徐暮恼羞成怒道:“你今天是吃了问号吗,这么多问题。”   梁辞把喵喵和汪汪放下,冲他挥了挥拳头:不好好说话,揍你信不信?!   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字,不然他早就说了。哼,哪天被她知道了,肯定好好嘲笑他。   “那你说的,钟……就他爸在外面养了人,是不是真的?”   “我不确定。”   梁辞瞪大了双眼,声音跟着提高,“你不确定?你不确定还说得那么信誓旦旦的?!”   徐暮一脸坦然,“我也没说一定是真的啊,我就是最近才打听到的消息,反正也没空去证实是不是真的,干脆让他自己去证实好了。就算没证实,这件事情我也敢肯定十有八九是真的。”   梁辞不信他,“怎么可能会是真的,他舅帮着他爸给外面的女人孩子办户口?他舅是脑子有病才会这么做吧。”   “这有什么奇怪的,为了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他们家以前可没现在这么阔气,时间久了,还真的以为是自己家祖传的家产不成?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让他们先狗咬狗去,不给他们剥一层皮我就不信徐了。”   梁辞认真道:“不管怎么样,总之你先保护好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然不晚。”   徐暮一算,从最后一个家人离他而去,也快有了十年了。是晚了点,但是永远不会迟。   遇着这么糟心的事情,连家里的喵喵和汪汪都安分了不少。   柳笛柳箫架着钟元新从侧门出去,钟元新还想着跑回来找徐暮理论,被他们两个给拦着。路过的邻居看见他们这个架势,有人就过来劝架。   柳箫立刻就解释道:“大爷大妈不用管,这个人不来买东西就算了,非要来我们老板家里闹事,这不就是想把他给送走,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   这附近的人大多都在徐暮家里买过衣服,而且徐暮现在家在这边,也算是这边的自己人了,一听柳箫解释了缘由,就反过来指责钟元新不对,不该去人家店里闹事情。   柳迪看见人散得差不多了,猛地一推钟元新,把他推了个踉跄。“你爸和你那个二妈的消息是我去打听的,你有空就去看看自己家的热闹,少来我们老大家里闹事。你那便宜弟弟和你长得还挺像,偷了别人家那么多东西回去,以后你爸是留给你还是留给你弟?”   “哥,你和他说那个废话做什么,他爱查不查,下次直接咱们把人给捅到他爸单位,再带去他们家,他们家里人不认,问问看别人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   钟元新失魂落魄地离开,完全没能把这么多消息给消化下去。   如果他父母真的是这种人......不,他母亲根本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但是徐暮说到的偷了他们的家产,钟元新这会儿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家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好条件了呢?   在那十年里,他们家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是好几家住得近的都被查出了问题,然后相继搬走。他家从不愁吃喝到换房子、家里一点点地变成他印象中的徐家的样子。   他母亲半辈子都是在家里打转,根本就没出去工作过,家里只有父亲的工作来维持开支。爷爷在的时候就是普通人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祖产可以留给他们的,单单是靠在研究院的工作,能维持得了这些好日子?   还有舅舅家,大舅家里还是普通人的生活,一大家子挤在大杂院里。而二舅三年前就搬进了四合院里,更不可能是外公外婆留下来的东西扶持了。   越是往下想,就觉得心惊。钟元新已经开始相信徐暮说的那些话了。但是为什么,他就从来没有觉得不对劲过?   回到家里,陈媛又给吓到了,“怎么又添了一道伤,到底是哪个天杀的就专门盯上我们家了,不行,得叫你二舅好好去查查看!”   这个时候,钟元新也想到了很可能前面两次被揍并不是莫名其妙,而是被徐暮揍的。   看着自己面前满脸着急的母亲,钟元新又对自己的想法产生了怀疑,在他的印象里,他父亲和母亲与徐伯伯徐伯母都是来往甚密的好友,他母亲经常说徐伯母是个好人,没有因为她没文化就看不起她。   怔愣之间,钟惟学也下班回来了,看见钟元新这个样子就皱眉,沉下了脸,“你又去惹了什么麻烦,和你说的这段时间待在家里好好养伤没听进去?下个月和甜甜订婚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钟元新定定地看着他,突然道:“我今天去找徐暮了,被他踹了出来。让我回来问父亲您,徐伯伯徐伯母他们的地址。”   钟惟学愣了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气道:“我都十几年没见过他们家的人,上哪儿知道他们现在住的地址?”   “徐暮说,让你去和他爸妈哥哥吃饭......”   钟惟学的脸色突变,直接打断了钟元新的话,“没个地址怎么去,十几年没见了,没什么感情了就算了,人家不想和我们打交道了你以后就不要再去找了。”   说完,气冲冲地往右边走。刚刚被钟惟学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的陈媛提醒道:“你往那边去做什么?要给你先弄点吃的垫肚子不?”   钟惟学的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发现自己是往左边的厨房和餐厅走,而书房是在另一边。缓了缓,慢条斯理道:“是有些饿了,你给煮完清汤面送到我的书房来。”   钟元新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晚上钟惟学问他去找徐暮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时,钟元新摇了摇头,“没别的事情了。太多年没见了,没什么好聊的了。”   这个时候,外面院子也有了动静,是钟婧如骑车回来了,在外面洗手进来后就跟钟惟学道:“爸,咱们家什么时候买车啊?我已经考好驾照了,还是早点买吧,出门方便多了。”   “行,这个周末我休息就带你们去看看车。预定也要不少时间,咱们先看着。”   陈媛让家里的阿姨给钟婧如拿了副干净的碗筷,然后道:“隔壁家的买的七万多一辆,咱们家买那样的就差不多了吧。”   钟惟学点头,“嗯,买款便宜的就行,买车是为了出行方便,牌子不牌子的不重要。”   可就算是七万多的车子,难道就不贵了吗?他爸的工资撑死了也就三、四百一个月吧,他们家哪来的那么多钱?   装作关心地问道:“家里钱够吗?”   陈媛点头,“够啊,用不着你担心,你们好好工作就行,咱们家这些年也存了些钱。”说完,和钟惟学两人对了个眼神,对于钱的由来都是三缄其口。   而钟元新却是心凉了大半截。晚饭吃得没胃口,扒拉几口就回房间去了,家里人都以为他是身上不舒服才没胃口。   第二天一大早,钟元新借口说出去找栗甜甜,这才得出了门。   因为脸上的上,他带着帽子,家里人也没觉得奇怪。转了几趟车,才到了纺织学院的职工家属院,避开人群聚集的地方,转了几圈才找到四号楼。   没着急上门去一探究竟,而是找了大树底下走象棋的大爷们打听,“咱们这儿家属院有没有空房子租出去啊?我上班地点在这儿,想就近租一个。”   一位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的伤,看着不像是安分的,再看看身上穿的,像整天出去歌舞厅混的,第一印象没落得好,不耐烦道:“没有,你换个地方去问吧。”   钟元新没死心,“租金好商量,我就是图个上下班方便。”   这个样子能是什么正经上班的,大爷没好气道:“这谁家不都挤着房子住,谁家有空房子租给你,真是没个眼力见儿,一边去。”   想套近乎没套着,钟元新也觉得自己今天这个开局不太顺。找了个能看到407那家的地方坐着,他就不信蹲不到人出来。   这边的大爷看见他就坐在那儿像打坐,悄声说他就是个神经病,得回家提醒家里人注意着点,就怕是人贩子,专门过来偷小孩的。   除了中午出去吃了顿饭,钟元新几乎在这里等了一天,也没见那家开门。好不容易那帮大爷不在那儿盯着他了,钟元新就跑上楼去看。   怪不得,人家门口上着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钟元新又不愿意就这么带着一肚子疑问离开,晚饭就是买了几个包子啃着吃,继续留下来守着。   直到晚上八点多,才看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手牵着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回来,两个孩子差不多大个头,很可能就是双胞胎。钟元新压了压帽子,直接冲他们那边走去,低着头,但是眼睛紧紧地盯着那个男孩儿。   心里又气又悲,还真的和他小时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回到家里,依然还有一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着,所以,他在外人看来堪称模范的父亲,背叛了这个家庭。 第40章   徐暮有些后悔自己逞一时嘴快, 那天当着钟元新的面揭穿了钟惟学的真面目,第二天就对外歇业一天,把包括二号店的售货员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叫了过来开会。   梁辞认真地做开会的记录, 把徐暮交代的要点都给了下来,然后再多抄一份,两间店的柜台里都要放一张, 方便大家有空的时候读一读, 早点就背下来。   钟家没什么可怕的,就怕钟元新的二舅陈强会搞事情, 人家在公安局上班的。陈家以前也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陈强就更是在那十年里没少做坏事, 一整个强盗行径。钟惟学是伪君子, 那陈强就是真小人。   具体的原因没和店员说, 徐暮就交代她们遇到事情不要慌,报给店长或者他去处理。讲完之后, 就给四名售货员放了假。   留下来的人就要重点交代了, 也没说具体原因, 但说了接下来可能会有大麻烦, 并且把人员安排给调整了,宋浩还是留在二号店当店长, 等新店开业了就去京大的三号店。而方静暂时被调到了一号店做店长, 顺便给新的售货员做培训,后面再调到四号店做店长。杨涛除了要盯着三、四号店的装修进度,也要和宋浩学着当店长了, 以后再有新店开业可能得安排他过去接管一段时间。   这么一排, 徐暮才觉得自己也有了不少可用的人。   创办公司的速度得加快了, 趁着钟惟学和陈强没反应过来, 还来不及打压他们,得提前一步动作。   柳箫看着其他人都有安排了,自己和哥哥都没被安排到,着急道:“老大,那我们做什么?”   他们两个是知道徐暮私事的人,徐暮大多数时候都是带着他们出去办事情,其实是比其他人都要更亲近。   徐暮看向柳笛,“你继续找人盯着那边,有新的消息就报过来。”   他的生意要真是被人下黑手,那他就比他们更黑,到时候找一帮没工作的小混混在他们家和单位附近帮他们“宣传宣传”,看看到时候是谁更吃亏,反正他现在走的是做生意的路子,和搞研究的钟家、从政的陈家可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想拦他,他小本生意也不怕。   柳笛点点头,“老大放心。”   连自己哥哥都有工作安排了,那怎么就单独落下了他呢?!   “你就跟着我出去办事情。”徐暮看不下去柳箫蠢蠢欲动的样子了,很快就做好了安排。   然而柳箫还没参透徐暮安排的用意,有些泄气,觉得老大就是看他平时太跳脱所以没给他安排工作。   梁辞把手里的本子卷成筒,敲了下柳箫的脑袋,“你傻啊,跟着老板办事情,以后你就是老板的助理了,老板跟前的大红人,以后多照顾我啊。”   “啊?!”柳箫的表情从惊讶到惊喜,很快就高兴地应了,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嘿嘿,那看来老大还是更看重我。   梁辞无奈地摇摇头,柳箫比她还大半岁,和柳笛完全两个极端,这么大个年纪了还整天傻乐。但是他和自家堂哥梁明富太像了,所以在徐暮招进来的这帮人里,梁辞和柳箫更能说得上话。   说他像梁明富还真的是没说错,一样的不靠谱。这不,他就问徐暮了,“老大,那梁辞做什么?”   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到了梁辞的身上。   徐暮笑了下,“她好好学习就成。”   梁辞瞪了徐暮一眼,立刻反驳道:“之前说好的,上午在学校自习,下午去三号店帮忙。”大家都有事情做,她也不想落下。   说起来,她还是跟着徐暮把店开起来的“元老”呢,怎么能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参与了呢?!这个徐暮,说把她当最信任的朋友,可别是嘴巴一张一合随便说说的。   “行吧,那你就来一号店帮方静给新员工做培训吧。”   虽然和之前说好的工作不一样,但是总算是也给她安排了工作,梁辞也欣然接受了。   “开公司的话,要不要想个响亮的公司名字啊?”梁辞自己想不到什么好的,但是她觉得徐暮的脑袋更想不到响亮威风的,看看现在简单粗暴的店名就知道了。   其他人眼睛一亮,是啊,他们要开公司了,得起个响当当又好寓意的名字。   徐暮不给他们瞎想的机会,直接拍板决定:“我早就想好了,就叫一百家公司。”   众人:“......”   偏偏他觉得这个名字就很威风,解释道:“别人都是什么什么公司,我们这里是一百家公司。定个小目标,我们先开它九十九家店,一百号店就没有了,往下顺就是一百零一号店。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并没有人附和他,大家都选择了微笑,不说话。   把人送出了小院,前面店铺歇业了,这边就安静了下来。   等人一走远,梁辞就回头说他起的店名一点都不威风。徐暮冷哼一声,踩在门槛上俯视她,“哪天你做了老板你再来改吧。”   梁辞仰头看他,笑道:“哈哈,你要把你的家产送给我吗?现在是不是还得立个什么东西,是什么东西来着,可以把自己的身家给送出去的......”   徐暮撸喵喵一样呼噜一把她的脑袋,“你说的那是遗嘱吧,人死了才能送出去。现在就惦记我的家产了......”   “啊呸呸呸!”梁辞连呸了好几声,然后背对他双手合十虔诚道:“我刚刚说的都是假的,我自己能挣钱,不要什么遗嘱。老祖宗保佑我们长命百岁,保佑保佑。”   后面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听到了她说阿爸阿妈。   鼻头一酸,徐暮就仗着她看不见,眼睛都快飙出眼泪了。低头一看,眼前的这个脑袋可真圆,像个小西瓜。   ——   梁辞就这么开始了忙碌充实的暑假生活。   上午和黄晴、方雯雯去学校图书馆自习,几乎都是在看课外的专业书籍,也会找最新的期刊看看,每天的笔记一堆一堆。暑假留校的学生不多,学校的食堂大厨可能是因为没暑假而消极怠工,饭菜都不是可以描述得出的难吃,梁辞坚持不了几天觉得自己瘦了,就出去学校外面的小摊子买吃的。中午回去睡午觉到一点半,再看半小时书,就去一号店帮忙。   方静很会教人,把售货员每天要做的事情、遇到客户怎么推销,都给整理了出来。四名售货员过来后,她就把四人分配吴芬和吕小蝶先带着,熟悉日常的工作。   她和方静的来往不多,见面也少。见面的几次方静都是挺严肃的样子,梁辞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开口聊天。   现在离得近了,培训的空隙就有空聊天。看得出来方静也是有意和自己处好关系,梁辞也很高兴,方静问她在学校的事情,梁辞也都一一回答了。但是方静问的关于会计专业的,这就涉及到梁辞的知识盲区了。   但她也给了建议,“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去我们学校旁听的。但是我们学校的会计专业好像不太好。”   方静摇摇头,“我白天忙着工作,哪有时间去听课啊。星期天你们学校也不上课。”   “哎,静姐你可以去上夜校啊!”梁辞想到这个就觉得可行,“真的好像可以,如果有开这个课程的话,你还能选会计专业。真的不错的,你打听了解看看?”   方静有些迟疑,“我就初中毕业,你说我能考得过吗?”   “初中毕业怎么了,你也很厉害啊,你看你都没正经去学校学过当会计,你不也是能做得很好?!可以的,你先试试!”   有了梁辞的鼓励,方静想了两天,和家里人说了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去了解看看,能报上的话就去。   “去哪儿啊?”   徐暮和柳箫一回来就听见梁辞和方静在说去不去的事情,柳箫看了看,几个售货员都出去了,现在是吃饭时间,只有梁辞和方静在店里。   方静看见徐暮,一秒变脸,很快就是那副严肃的样子,见他还在四处看看店里的摆设,怕他有别的意见,赶紧道:“我和梁辞先去吃了饭,现在是轮到其他人出去吃饭了。”   “嗯。”徐暮根本没在意这个,反正暑假店里也没什么人来。他就是觉得店里的摆设该换个样子了。   下一秒就看向梁辞,眼神凌厉,好像她做了什么错事一样。“你今天早上没在学校自习?”   梁辞缩了缩脖子,“去了,我出来吃饭,顺便过来找静姐说说话。”   柳箫还是那么跳脱,坐到了方静旁边,“你们刚刚说去哪儿啊?”   “说去夜校学习的事情。梁辞鼓励我去读夜校,我也想试一试。”暗暗地瞟了一眼徐暮,方静就怕会觉得她去读夜校影响她在店里的工作,公司也成立了,老板还在找新的办公点,以后她专门管公司的财务的话,会更忙。   但徐暮十分赞同,“是应该要去进修,会计的知识还很多,趁着现在有机会多去学习准没错。对了,这个学费算是公司赞助的,从公司的账户里出。不仅是你,还有做管理的人员,在不耽误工作的情况下去夜校进修,公司都给报销学费。”   梁辞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老板阔气!”   她是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但是现在大学生越来越多,单位都在讲究个人才,而徐暮能意识到要把自己现在的人给培养成有技能的人才,就已经很厉害了。   柳箫听得心里一动,赶忙问:“夜校里都开什么课程?我看看有没有适合我的。”   徐暮道:“你可以去了解下营销课,这个挺适合你。”   等徐暮进去后院了,梁辞看柳箫和方静在聊夜校的事情,她插不进嘴,就跟着徐暮进去了。   腿上挂着两只,身后还有梁辞这个小尾巴,徐暮心想:还是得努力赚钱啊,不然以后要养不起了。   “你都知道学习好了,你要不要也去学一个?学什么好呢,和公司管理有关的,学了应该能给你点帮助吧。”   徐暮嫌弃腿上的两只太拖累,一手拎一只,大步回了堂屋坐在沙发上,那两只很自觉地趴在他怀里。要命,这两只粘人精,以后家里要是有能说人话的孩子了,这不得闹翻天。   “你这么想我去上学啊,不上学会怎么样?嫌弃我?”   “你有什么好嫌弃的?你有钱啊!”梁辞白了他一眼,跟着坐在沙发上,顺手把喵喵给带到自己怀里,“我就是想提醒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变化那么快,现在哪儿都在讲人才讲技术,不跟上时代发展就要被甩后头。”   就像她的家乡,如果一直没有走出去,就会一直被时代遗忘在一个小角落里,和外面的差距越来越大。   “那你到时候帮我参考看看学什么课程好。”   梁辞立刻打了包票,“没问题!”   顺便畅想了下一百家公司的这帮人要是都去夜校进修的话......那场面,嗯,应该也很有意思。   “我去上学你这么开心?”   “嘿嘿,也还好。”梁辞捂嘴偷笑,主要是老板带着员工去上学的场景比较有趣,虽然其他员工不一定都跟着去进修。呃,不去?不行!   “你当老板得起好带头作用,把你的部下们统统带去学习,以后你们就是最有文化的服装公司了!”   最有文化的服装公司可还行,徐暮乐了,却问她:“你知道送他们都去读书,我得花多少钱吗?”   “这叫长远投资。”梁辞理直气壮。   “哟,还知道长远投资呢,你别学医了转去学管理吧,以后过来给我管公司。”   “钱哪有健康重要,我好好学医,以后说不定等你公司壮大了,你给开个一百家公司附属医院,把健康交到自己人手里更放心,对吧?”   “嗯,自己人。”徐暮捏了捏汪汪的耳朵 ,大腿被梁辞怀里的喵喵用爪子拍了下,那个小眼神,看起来像是吃醋了。徐暮一视同仁,也给捏了捏它的小耳朵,然后喵喵就眯着眼睛乖乖地趴在梁辞的怀里。   三号店和四号店都已经在忙装修了,四号店的店主麻烦比较多,生怕他们毁坏墙体,每天都要过去看看,拆一点或者磕着一点,都要找徐暮。   今天徐暮拿着合同过去,就差拍他脸上了,指着合同上“同意租户做装修”这一点,直接坦白要是再耽误他们施工,立刻就去告他们,就算办不下去,大不了他多花点钱把旁边那家给盘下来。   店主也是欺软怕硬的,看见徐暮带着好几个人过来,又有合同为证,也不敢再生事。   一直到七月的最后一天,齐胜终于能放假了,他们定了八月一号的火车票回去。   回去之前要先和林燕在她爷爷奶奶家里住一晚,梁辞就得提前和徐暮道别。   徐暮摆了摆手,“早去早回,记着你两只崽都在这里就行。”   “嗯嗯,记着呢。”   梁辞走出去了又回头冲他挥手:“徐暮,我下个月就回来啦!” 第41章   这次回家, 家里没有人有空来接她了,但是有一辆班车是到县城的,周圆圆和齐胜这次没那么着急回家去, 陪着梁辞和林燕在旧安火车站外面吃早餐。梁辞还记得寒假回来时候她哥带她们去吃的馄饨店,就带着他们去那儿吃。   在车站等了两个多小时,把她们两个送上了班车, 周圆圆和齐胜才赶回家去。   大夏天坐班车的滋味真的酸爽, 司机在中途停过两次车,第一次下车的时候梁辞想吐吐不出, 第二次停车时吐了好久,但是吐完出来就好了。   整个人虚弱地靠在车窗边, “早点吐就好了, 白难受了那么久。”   林燕给她拍拍背, “你以后多去坐公交车,坐得多了就不晕车了。”   林燕是因为周末出去外面做兼职要去挤公交, 坐得多了, 就把自己的晕车症状都给治好了。   到了县城, 才有了快要回到家的激动, 顾不上去吃饭,看见有公交车刚好过来, 她们立马就挤上去, 空着肚子回家再吃。   她们带着大包小包的,穿的衣服款式还很新奇,就有人好奇这两个好看的姑娘是要去哪儿。   有个坐在后面的年轻男人探头看了又看, 被坐在旁边的大爷笑话他是不是看人家姑娘长得好看看傻眼了。   直到梁辞往后看有没有空座位时, 年轻男人眼睛一亮, 冲她挥手, “梁辞!”然后看了看车上的座位,看到有个空座位,就招呼她过去,“这儿有空位!”   这是她初中高中都一个班的同学韦坤,她那一届时,古里公社去县里读高中的人不超过十五人,而韦坤就刚好和她一个班。后来高中结束,他们都没考上大学,梁辞选择复读,而韦坤考上了公社初中的教师岗。   这是高中毕业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见到老同学她也很高兴,想过去聊一聊,但是那边只有一个座位,她过去了,林燕就没有座位了。   林燕一眼看出她的心思,好笑道:“和我都三天待一起了,你不烦啊。快去你朋友那边坐着,我不晕车,刚好坐车坐多了,我站一站缓缓。”   又被林燕催了一把,梁辞才带着自己的行李过去。   韦坤与梁辞旁边的乘客换了座位,帮梁辞拿了最大的那包行李。   “你考上大学的时候,在公社碰见初中班的同学了,叫我去也喝你的大学酒来着,不过我那时候要去县城参加教师培训,等回来你都上大学去了。很久没看到你了,你变化很多。”   要是手里有一面镜子,梁辞肯定得照照镜子看,“没什么变化啊,上学了也是忙着学习。头发变长了。”   韦坤腼腆一笑,“我是说,你看起来精气神不一样了。上了大学后看起来更自信了。”   “哦哦,这个变化啊,应该是有的。”上了大学后,她都连着几次拿第一了,老师也经常夸她,在学业上获得了认同感,整个人确实是更自信了。还有家里人给她兜着底,没有什么大压力,好点就是回市里医院工作,再好点就是到省里医院工作,反正不管怎么样都好。   “你现在在公社中学当老师,工作忙吗?”当时在工作和复读间犹豫时,梁辞也想过以后去公社的中学当老师,但是老师的工资不高,还因为前些年的乱子导致大家对老师这个职业不是特别尊重。   韦坤那时候也是纠结了很久,才选了去公社当老师,理由很实在:当老师有寒暑假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也不用干苦力。   “还行,不怎么忙。”韦坤憨笑道:“下班了还能帮衬家里做点事情。”   韦坤觉得自己的工作千篇一律,没什么好讲的,都是他来问梁辞在京城读书时候的情况,其中特别问了她有没有去过□□看升国旗、有没有去爬过长城、有没有去过故宫......嗯,都是京城的标志性建筑。   大概所有没去京城的人,眼里想到的都是这几个地方吧。她还没去过京城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去京城读书之后,其他的景点是都去了,但是还真的没有去看过升国旗。   或许今年国庆可以去的。   到了公社,林燕和梁辞不一块儿走,半路就道别了。韦坤坚持帮她拿行李送到公社办事处,还想说几句话,韦坤一看到梁明光走出来,立刻止住了话头,东西给她放好在一个大石墩上,急匆匆地道:“梁辞我家里还有事情忙,改天再聊哈。”   说完拔腿就跑。   梁辞想喊都喊不住,想说这个样子太有损他当老师的威严了,要是在街道上碰见他的学生,那得多尴尬。   韦坤跑远了点就慢下脚步,改为慢慢走,回头一看,梁辞的哥哥没有跟过来,放心了。   要不是韦坤看见他就跑太明显,梁明光也注意不到他。心里暗笑:还是这么胆小。   梁辞一回头,果然是自己哥哥出来了,无奈道:“哥哥你看,韦坤看见你就怕。”   梁明光走过去给她拎行李,好笑道:“那怪我?他自己胆小,看见我就跑。”   “还不是你以前去学校吓唬他,他看见你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当时听说自己妹妹在初中被人欺负了,梁明光没问清楚就拎着棍子守在学校门口,把坐在梁辞后面的韦坤吓得半死,后来韦坤见着梁辞就躲着走,直到上了高中,都在一个班,才好了很多。   “行了,先回去洗澡换身衣服,梁辞你现在像在酸菜缸里泡过的小鬼一样。”   梁辞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是不太好闻,毕竟在火车上待了两天两夜,夏天的味道就很冲。但是,臭也算了,小鬼是什么破比喻?   “回去你照照镜子,脸白得像不像小鬼。”   “哥哥你真的很烦。”叹了一声气,“我才出去读书一年,你就已经开始嫌弃我了。明年我回来是不是要被你赶去睡地铺啊,诶......”   梁明光空出一只手要来捏她脸,梁辞一个闪身躲开了,“我看你就是在外面养了一身痒痒皮回来。”   兄妹俩打打闹闹的,突然有住一栋楼的邻居下来,立刻就收起了玩闹的样子,一个是正经严肃的公社干部,一个是斯文有礼的大学生,又得了一顿好夸。   这次回来,梁辞又给家里人带了不少东西。在公社待了两天,被她哥送回到西堂村后就缩在了村子里,每天在村子里吸收天地灵气,然后就是吃吃喝喝顺便看书。   在被大伯母宣扬得全村都知道她要去京大学习一年后,梁辞出门都小心翼翼地先看看外面有没有很多人在乘凉,人少了她才出去走走逛逛。   她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跟着阿公阿婆去药田。   她当时学医还有个原因:配出不苦又有用的药,这样大家就不怕吃药了!   唐多令还在她家里借住,这次回来,让梁辞有了危机感,她觉得她在阿公阿婆心里的地位很可能会被唐多令抢走,现在她看着唐多令的眼神就没有那么和善了。   他们这边都过七月十四,今年的农历七月十四要到九月份,家里人没节日齐聚,赶在梁辞准备返回学校前一周还是凑齐了人。   这回梁明光把几个村干部都叫过来吃饭。   之前大家对梁辞的夸赞是“西塘村三十年一遇的大学生”,现在则是“带回来大单子的聪明孩子”,整个西塘村的婆婆婶子嫂子们忙了好一阵,把一千两百个香包给做了出来,整整齐齐地收拾好,到时候由梁辞带去京城。   徐暮把钱汇过来后,梁辞带着梁明光和梁明富去把钱取了出来,由大伯母按照每个人交了多少个给算工钱。剩下的两百个香包,有林燕要的,也有黄晴要的,还有些是梁辞的同学定的,剩下的一点就是她自己用的。   梁辞说得多了,家里人也就记住了一个名字:徐暮。   家里人还在堂屋里聊着天,商量着明年要不要再多承包几亩地做药田,还有堂姐夫觉得种药田收益不少,想带着堂姐和孩子过来西塘村落户,他家在公社的另一端,那里的土质不适合种药田。   梁辞回房间里收拾,这屋子从她读高中开始就空荡荡的,只有放假回来才有些人气。以前是她阿爸阿妈住的房间,宽敞很多,但是即使她不常在家,这间屋子也都给她保持得好好的,客人来了也不会给住在这里。   梁真真一闪进来,梁辞就觉得肯定又没什么好话了。   没猜错。   梁真真开门见山地问她:“你在京城谈了男朋友吧?是叫徐暮的那个?”都不等梁辞回答就当她是默认了,不停歇地道:“既然这样,那你以后和唐老师离远一点,省得别人看见了误会。”   真的是莫名其妙,梁辞觉得他们梁家的人都挺清醒的,怎么就出了梁真真这一个棒槌。   “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别在京城谈一个,在老家又谈一个,你敢这样,我就告诉阿公阿婆,看你怎么有脸。”   梁辞不理她,直接走出去找婶婶过来,气得梁真真只能跺脚,但是又怕被自己爸妈收拾,赶紧跟了上去看看梁辞有没有说她坏话。   都不用梁辞去告状,梁永康夫妇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梁真真又去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了,真是气死人,这个孩子像是天生缺根筋,那股倔劲都没用对地方。   梁明光把几个弟弟妹妹和唐多令的表情都看在眼里,没说什么,但是等这顿饭散了,他就说要出去醒醒酒,顺便把梁辞也给拎了出去。   “哥,我还得回去收拾我的行李......”   “耽误不了你回学校。”傍晚的凉风一吹过来,梁明光身上的酒味就散了不少,“你说说你和那个徐暮的是怎么回事?”   梁辞一脸懵,“还能是怎么回事,有什么我都和你说了。”   梁明光发现梁辞说得太坦荡,显得自己想得不单纯,搓了搓脸,语重心长道:“你都二十岁了,你们学校也不反对学生谈对象,要是你真的谈了,也没事,可以和哥哥说的。”   梁辞觉得哥哥的话不是很可信,可以说,但是会被打断腿?   她眼中的不信任太明晃晃,梁明光正色道:“难道我就是那么封建的人拦着你不谈对象?大姑娘了,你看上哪个男生都是正常的。”   “哦。”梁辞点点头,把脚边的小石子一踢,给踢进了铺满金色晚霞的西江里,得了“咚”的一声。   没套到话,梁明光心里还想着怎么继续这个话题,梁辞突然就问:“哥,要是我谈了个京城的对象,以后留在京城工作怎么办?”   “......”   梁明光被她这个问题问得心头冒火,怎么就留在京城工作呢?去京城读大学就够让他牵肠挂肚的了,以后要是真的嫁到了那边,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越想就越心塞。   沉默了许久,梁明光反问:“你就不能争气点把人给拐回来?”   “......”这回轮到梁辞沉默了,犹豫了许久,试探道:“好像也不是不行?”   梁明光大手一拍,“那肯定行啊!必须行啊!”   “所以你现在是和那个叫徐暮的谈对象是吧?什么时候开始的?谁先主动提的?”   梁辞不懂这又和徐暮有什么关系,摊摊手,“没有谈对象啊,你一天天的在幻想什么?”   “那你还问嫁到京城......”   “我就是随便问问。”顶着亲哥冒火的眼神,梁辞说话声小了很多,“这个说不准,我就是提出来个假设,看看你什么态度。”   “我说不同意你就不谈了?”   梁辞就犹豫了三秒,然后点头,“嗯!谈对象了得让哥哥同意了再说以后成家的事情,对象不一定可靠,哥哥是肯定靠得住的。”   梁明光被感动得想哭,“总算没白养你。”   可不是没白养嘛,怕她吃不饱愣是逼着她吃一碗半米饭,把她撑得肚子疼一晚。   临回学校前两天,梁辞终于想起来要和家里商量读研的事情了。   梁辞说的是:“我们老师建议我可以考虑继续深造,但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读下去。要是继续读的话,得慢慢开始准备了。”   不到半天时间,西塘村就有了新的话题:   “幺妹老师说她读完大学可以继续读书,那叫什么,哦对,读研。以后出来能当大学老师。”   “幺妹厉害哦,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读,要我说,还考虑啥,肯定继续读啊。”   “......”   从西塘村离开的那天早上,梁辞早早就去敲唐多令的门。   唐多令眯着眼睛看了看日头,还早着呢,回学校觉得兴奋也不用那么早吧。   梁辞小声道:“快走快走,再晚,大家都出门了。” 第42章   这次同行去京城的人又多了一个——唐多令。   阿公阿婆觉得路上有唐多令帮忙照看, 他们更放心。但是在梁明光那儿,就是因为多了个唐多令他才不放心,协调好了药材厂的货车送货时间, 他把梁辞、林燕和唐多令送上了车,自己双手一撑,也跟着上了车。   梁辞到嘴边的道别又给咽了下去, “哥, 你不是说你今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没空吗?”   本来没空的,多想了想, 就有空了。   “我正好去和市里医院的采购部门谈谈下个月的订货量。”两个姑娘坐在一边,梁明光让唐多令挪了下位置, 自己坐到了梁辞的对面。   就算梁辞再迟钝, 也该知道自己亲哥在防备着什么了。只想给他翻大白眼!就他当亲哥的觉得她天下第一好, 别人都该是被她吸引的。但是实际上,别人真的没有这种心思!!!   下了车, 还没到火车开车的时间, 梁辞把自己哥哥拉到小角落里, 小声道:“哥!你下次别这么做了!你看看人家唐老师多尴尬, 以后人家还怎么好意思在我们家借住?”   这次放假回来,发现大家都是叫唐多令为“唐老师”, 梁辞也就跟着这么喊。   梁明光也很烦这个事情, 偏偏给他们安排了个长得这么俊的年轻小伙过来,可不就是容易“民心不稳”么。   偏偏这个唐多令经常和他家里人聊起梁辞,等梁辞放假回来, 又经常是借着学习交流的由头找梁辞说话。而梁辞这个瓜脑子, 肯定就真的以为别人真的是想找她讨论学习来了。   看他还是不相信唐多令的样子, 梁辞只好跟他悄悄透露一个惊天消息:“唐老师这次回去是去相亲的, 他家里给安排的。”   “啊?”梁明光震惊了一会儿,“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真的是他想太多了。趁着梁辞这个时候放松,梁明光乘胜追击问道:“徐暮有没有谈对象了?他家里给他安排了没有?”   只要他们都安排好了,就不会和自己妹妹有什么关系了。要他说,唐多令条件真不错,就是可惜不是本地人,太远了。   梁辞摇摇头,不想说徐暮家里只剩他一个了,就只好帮他找了个说辞,“没呢,他嘴太坏了,没有姑娘看得上他的。”   梁明光瞬间就觉得这句话不对劲了。   自己亲妹自己心里有数,父母在的时候是挺淘气的,但是自小被阿爸阿妈教得好,一直是个很会发现别人优点的人,很少会和他说哪个人怎么怎么不好,要么是她真的很不喜欢这个人,要么就是口是心非,其实心里根本就不这么想。   按平时的书信往来和放假回家时她十句不离“徐暮”来看,梁辞对徐暮的态度十分有问题。   就是她那个瓜脑子啊,给别人分析劝别人的时候道理一套一套的,其实真到了她自己身上,就是什么都懵懵懂懂的。   当年他问她想不想和程铮订婚,她说不知道,转头就去给人家送自己做的粽子。所以他当时就同意了程铮的订婚提议。   现在她自己说没对徐暮有想法,转头又整天在家里提起这个人。一会儿说他帮她养了猫和狗,一会儿说徐暮的创业历程,从小摊贩到现在准备开四号店了,又一会儿说徐暮准备带着公司的员工去上夜校......   梁明光叹气。   梁辞立刻看他,“又叹什么气呢?”   “在想什么时候能去京城看一看。”   梁辞高兴道:“那就在未来三年内安排上,哥哥我带你出去逛!”   谁想到处逛逛了?!梁明光不想点透,拍拍她脑袋,“再说吧,走了,送你去坐车。”   周圆圆和齐胜已经过来了,他们是第一次见梁明光,第一印象就是:“梁辞,你和你哥哥长得很像!”   梁辞认真地看了又看,摇头,“不像,我像我阿妈,哥哥像我阿爸。”还有句话没说,她觉得像阿妈更好看。   梁明光没拆穿她的小心思,知道多亏了周圆圆和齐胜才能每次买到卧铺的车票,一再感谢,出去买了不少吃的,都是让梁辞分给大家吃的。买了站台票把人送上车,行李也给放好了,梁明光才在乘务员一再的提醒中下了车。   直到火车出发了,梁明光跟着跑了一段,站在站台那儿慢慢变成一个小点。梁辞刚收回视线到下铺坐着,旁边的周圆圆就笑道:“梁辞,你和你哥哥感情真好,我爸妈没见到我的时候就想,见到了没几天就烦我了,巴不得我早点回学校。就没想过来送我。”   “反正你有人送,我要是你爸妈我也不担心。”   “那不一样啊,爸妈送和其他人送怎么能一样。”   齐胜听闻这句话就挖坑问周圆圆:“那你觉得是你爸妈送比较开心,还是其他人送你比较开心?”不用问,这个其他人就是齐胜了。   周圆圆脸上的笑容静止了一会儿,赶忙道:“诶呀,说这些多没意思啊,来打牌。你们带扑克牌了吗?”   唐多令兴致缺缺,可能是都在想着回家相亲的事情。这个时候盲婚哑嫁的少了,但只见了个面就开始谈婚论嫁的也不少,可能他就在担心家里给找的人与他合不来吧。梁辞也没去打扰人家想事情。   周圆圆耐不住好奇,借口说自己待着无聊,找梁辞和林燕去餐车那儿看看,留齐胜和唐多令看行李。   把梁辞知道的都给问完了,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周圆圆失望道:“嗐,还以为能有点什么故事呢。”   还能有啥故事啊,尽是在村里被媒人上门踩门槛了,她阿婆说了,唐老师再在家里住一年,门槛都要被踩烂了。   唐多令家是津市的,但是他是先到的京城火车站,再转火车到津市,说是这样回家比较方便。   但是唐多令还说帮她把东西送到学校,梁辞就觉得没必要了,她一再地强调会有朋友来接,但唐多令就是觉得她是不想麻烦他才这么说。   唐多令拎着两包行李要往外走,安慰道:“没事的,现在还早着,不耽误我回家。找个车先送你们回学校。”   在梁辞和唐多令客套的时候,徐暮已经赶到了,找了一圈才看到梁辞围着个男的团团转?   “梁辞。”   “呀!你怎么过来了?!”他之前不是说了等她回来就让柳箫过来接么,居然屈尊大驾自己过来了,难得!   徐暮心想:当然得要自己过来了,不过来怎么知道和她回来的人有谁?   徐暮走过来,和林燕他们打了个招呼,也不是第一次见了,大家也认识。他就是不确定和梁辞站得近的这个人是谁,和她同个地方来京城读书的朋友?   有徐暮在,梁辞虽然觉得奇怪,但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对唐多令道:“我店里的老板过来接我了,不用麻烦你的,难得回家一次,你早点回家吧。徐暮,呐,这袋都是你要的。”   唐多令还在看徐暮,而徐暮已经伸手过去把东西接过来了。   “你朋友啊?也是京城人?”徐暮问她,但是眼神是在回视唐多令。   “唐老师是去我们那儿指导药田种植的研究员,他家在津市,还得坐火车回去。”梁辞解释后就和唐多令道别了,“唐老师,我们先回学校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哈。再见。”   唐多令抿了抿嘴,看看梁辞又看看徐暮,许久才开口,“嗯,再见。”   危机解除,徐暮顺手把梁辞手里的行李也给接过来,走路的步伐比空手来的时候还要轻松,差点忍不住就想哼两句。   一出火车站就先带着他们去吃早餐,借口说为了感谢他们帮忙一起护送他的订单过来,抢着要请他们吃。   周圆圆对齐胜小声道:“梁辞的老板人心肠真好。”   而齐胜笑了笑没说话,姑且就当他是真的心肠好吧。   林燕要回她爷爷家里住几天才回学校,而周圆圆和齐胜是要直接回学校去的,就兵分两路,林燕自己坐公交回去。而梁辞他们找了辆三轮车回学校,先到的中医药大学门口,然后司机才送周圆圆和齐胜回农业大学。   浑身都是味,梁辞一刻都忍不了了。还好之前就分好了,从装着香包和茶叶的大包裹里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份,拿上自己的行李就匆匆跑了。   徐暮笑了,怪不得刚刚在三轮车上一个劲地往旁边挤,这是怕自己熏到人呢。   回来的时候黄晴还在宿舍,梁辞也是匆忙打了个招呼就去澡堂。   等到梁辞回来,黄晴还没有出门去自习,问她待会要不要给她带吃的回来。梁辞纠结了一会儿,黄晴好笑道:“我去校门口给你买。”   有了学校外面的好吃的,学校食堂放假期间的饭菜和好吃都挂不上边。   “嘻嘻,谢谢!”   黄晴一出去,她把湿头发都给甩到床外边,不让弄湿凉席,就这么歪着身子睡觉。   回家时不论多累都能生龙活虎的,回学校就跟要了半条小命。   等黄晴买了吃的回来,梁辞才悠悠转醒,吃过了午饭又恢复了好精神。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整理了一遍,黄晴跟她订的香包给了她,还有其他同学跟她订的也挪出来,这个等过几天开学了给他们,还有剩下一些,她自己用,还有留点送新舍友。   京大开学要晚两天,她得先在自己学校报道了,再去京大报道。   平时看着不多,等整理出来了,发现有一大堆东西,得分好几趟才能搬完。看着地上的那一小堆东西,梁辞趴回床上哀嚎:“突然好舍不得学校啊!”   黄晴看了眼她的行李,无情地拆穿:“上学期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现在要搬东西了你就舍不得学校了。”   “我也舍不得你啊,晴晴!”   黄晴一个哆嗦,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不准这么喊!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梁辞略略略了几下,又嗲嗲地喊了几声“晴晴”,黄晴一个枕头飞过来砸她脑袋上。   黄晴也没想到,慢慢和梁辞关系越来越好之后才发现,她居然是这么个“嗲精”。尽管她一再强调自己以前和平时不是这样的,黄晴是绝对不信的。   休息好了,梁辞迫不及待地就要去一号店。   吴芬和吕小蝶已经把香包给摆到柜台上面了,没特意挑味道,一个方形盒子装了二十个香包,准备再搞一个公示板放在门口,写上:全场服装购买满五十元送香包一个。   看见梁辞过来,吕小蝶立刻就拉住了她,低声问道:“听说公司给去夜校进修的员工报销学费,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梁辞摇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当时是这么说了,但是实际上怎么决定的,还是要以徐暮那边发出来的为准,她可不能给拖后腿。   “啊,你和老板关系这么好,要不你去问问?”   “行,我待会问问他是什么章程。”   “哎好,那你快进去吧,老板和二号店的店长,还有其他人都在。”吕小蝶贴心地帮她推开门又给带上。心情激动地又拿起鸡毛掸子认真看哪里还有灰尘。   吴芬心里叹气,这个消息要是真的,那能考上夜校去读书的可真是走大运了,她就吃亏在以前没点学习基础,连小学都没读完,而且家里还等着她下班回去了帮衬着。   同时也在盘算着,要是下次再开新店,她得给家里的亲戚说一说,别光盯着是不是铁饭碗,人家给的工资高,还给这么好的福利,吃公家饭的单位都未必能做得到。   梁辞一进后院,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这一帮人围在桌子旁,拿着香包猛吸,像极了在吸毒似的。只有徐暮还算冷静,按住喵喵和汪汪,不准他们凑过去。   每个人只能拿一个,剩下的都是要放在店里做“开学大优惠”活动用的。   宋浩和杨涛闻不惯香味,把自己得的那份让出去,柳箫想要,被方静抢先都揽下了。   “三号店和四号店都装修好了,这段时间你们盯紧点,特别是开学搞活动的时候,找几个会演戏的当托,要是有人闹事就让他们出来帮忙。报警的话,要是来的人拖着不给处理,或者偏向闹事的人,你们就让人出去说来闹事的人在公安有关系。”徐暮觉得现在对上小人就是得耍赖皮。   大家都郑重地点头。   这个月也闹了些事情,只不过小打小闹的公司没什么损失,但是大家也都心里有了底,大概就是有人和老板过不去,人家有关系罢了。   说完了开业准备的事情,梁辞见大家没其他的问题了,就举手。   徐暮看她,笑了下,“过两天帮你把行李都先搬去三号店放着,省得你小胳膊小腿多跑几趟了。”   “我没想说这个!”   但是有便宜就要占啊!“既然你都想好帮忙了,那就麻烦你了。”   柳箫拍拍胸脯,道:“放心,明天就去帮你搬东西。”   被柳笛拍了下脑袋,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徐暮直接把柳笛忽略掉,问她:“你刚刚想问什么?”   又笑道:“下次发言不用学小学生,还要举手,真乖巧。”   一时间也不确定“乖巧”这个词到底是不是好的了。   她就说他这张嘴真的应该缝起来。   其他人抿着嘴忍住不笑,别说,老板追人也挺有意思,怪不得他死活追不到。   “我刚刚想问,去夜校进修可以报销的事情定了吗?”   徐暮看向方静,那边方静就翻开自己的本子,道:“现在初定的是,如果是店长级别以上,包括店长级别,可以报销百分之八十的学费,其他级别的员工一律报销百分之六十的学费。另外,只要拿到毕业证,不管是什么级别,都给予两百元奖励。”   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也有专业要求,必须是和服装、销售、管理有关的专业才可以。”   现在外面的各处夜校也大有不同,有些是单位自己办的,还有私人自己开的。免费的夜校有,收费的夜校也有。有的是能学到东西,有的就是去混个文凭。   有些教技术的课程,还是要收不少钱的,能报销的话能减轻不少负担。但最吸引人的应该是拿到毕业证后的两百元奖励。   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件公司与员工互相成就的事情。 第43章   中医药大学开学报道那天, 梁辞在学校办好了报道手续,宿舍里剩的东西都是留着她这几天用的,得过两天京大开学才能带过去报道。   因为也交了学费和住宿费, 她也去领了书,而宿舍的床铺是就空一年,不好安排, 就还是给她保留着, 到大三回来依然还是住在这个床位的。   大二学期的专业课程更多更难,柳琳开学的时候把很多生活用品都搬了过来, 看样子是要在学校宿舍常住了。   方雯雯叹气,“也不知道你们两个突然闹什么别扭, 宿舍氛围贼奇怪, 看得人不舒服。之前不都挺好的吗?”   这件事情她不说出来就觉得憋得慌, 现在临近暂别一年了,方雯雯觉得还是想找梁辞问清楚才行。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总的来说她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我也没有因为她受到什么伤害。总的来说, 在我这里, 她是个很优秀的同学,如果是一起学习, 她也将一直是我的榜样。”梁辞耸了耸肩, “但是你应该知道,不是她人很好,我们就应该成为朋友。”   人与人相处还是要有点缘分在的。   方雯雯还是不能理解, “不明白。”但是梁辞都要离开一年了, 关系好不好的也不重要了, 一年后再回来, 可能大家都和梁辞不熟了。   三号店和四号店都要在中医药大学正式开学报道的第二天开业,梁辞把带回来的传单给了自己班的几个女生宿舍,帮忙宣传了一波。   三号店装修的时候她过来看过一次,还有前几天把自己的一些行李带过来时也看过,但是今天再过去,还是觉得正式开业的三号店比前面两次看到的样子都要好看。   为了新店能一炮打响,摆在店里的都是新款,而且都是徐暮一个个工厂去挑的。   杨涛早就找好了做兼职的学生在校门口和宿舍楼必经之处发传单,新店开业还买满五十有赠送小礼品的活动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并且几个做兼职的同学都是女生,穿上的都是店里的热款,更加吸引人。   梁辞过来时,这边除了宋浩和两个售货员,还有徐暮也在。   这几天很特殊,徐暮早就做好了人员安排。方静已经去四号店守着了,还把柳箫安排过去。而一号店和二号店就交给柳笛和杨涛去镇守。   越是往前走,就越难,但是能担得起事情的人就不够。不可能每次都能从外面找到合适的,还得从内部自己人里培养。   三号店在这一条小巷子里显得格格不入,但是又好像合情合理。   出来买吃的学生走到这儿了,看见有这么一家装修得明亮干净的服装店,门口的挂牌上还写着“新店开业,全场八折”,大多数人都会想着要进来看一看。   梁辞一过来就自觉站到柜台后面帮忙收钱找零,徐暮这个大老板也得在旁边帮忙找袋子帮忙包装。宋浩几次想过来顶替徐暮的工作让他去店铺后收拾出来的小屋子休息,都被徐暮赶走去帮忙招待客人。   三号店开业当天的生意没有一号店和二号店开业时那么火爆,大概也是吃了位置不好的亏。但是等到了后面把口碑打出去了,三号店的生意应该能比一号店、二号店的好一些。   这次搞买衣服送香包的活动,反响还不错。本来没想着要买那么多的人,觉得香包不错,而且是在京城买不到的,咬咬牙就多拿了一件,凑了五十整,换得了一个香包。   徐暮把能扛事的人都分到四个店里,就是以防今天会有人来出损招。幸好,三号店今天一天下来都没出问题,就连小礼物送完了,后面没收到的人也没有闹起来。   现在有了四家店,以后就没办法处处兼顾了,徐暮就让作为店长的宋浩和方静给店里的员工发开业红包。关了店门,徐暮交代了宋浩大后天去他家里给他汇报情况,带着梁辞离开了。   傍晚七点,这个点的小巷子已经没什么人在了,巷子两边的店基本都还没关门,到了晚上下课,或许还会有学生出来买夜宵吃,也有些生意。   梁辞路过一家卖麻辣串的小店时就走不动道了,奈何徐暮走得太快,她才停下来没多久人都快走到巷子口了。梁辞看了眼他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的麻辣串,果断决定留下来,拿着小篮子挑了一大把。   在前面走着的徐暮没回头,开口道:“等回到学校再请你吃夜宵。”他想着在店里六点多的时候已经吃过晚饭了,她应该还不饿。   等了半天没听到回答,一回头,没看见人,吓得他心一慌,几个大步往回走,视线转了几圈才在一家麻辣串的小店前看见她。嚯,她挑的菜,手里那个小菜篮都要装不下了。   看来真是嘀咕她了,根本用不着回到学校再吃夜宵,她现在就能再吃一顿。   梁辞把选好的菜递给了老板,意识到旁边有人,闻到了熟悉的气息,就道:“你要不要也选一点?看着很好吃的样子,我们学校门口就没有卖麻辣串的。”   徐暮走过来前都想好了要怎么说她,随便乱跑,也不和他说一声害他担心。此时一对上梁辞明亮的眼睛,只能把刚刚想的那些话藏好,留到下一次。哦不,最好没有下一次了。   他不太能吃辣,就挑了几样素菜,特别叮嘱了老板他的那份放不辣的锅里煮。   这个时候店里除了他们没有别的客人在,梁辞选了张看起来最干净的桌子坐下。然后就说徐暮,“吃麻辣串不要辣,多没意思。”   “吃麻辣串本来就没意思。”   “那你觉得什么有意思?”   徐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没了阳光、灯光也微弱的小店里,把这其中浓烈的情绪都给隐藏住,“现在就很有意思。”   这简直就是废话!   徐暮跟老板要了块干净的抹布擦桌子,梁辞面前的那块擦了三遍,自己面前的顺手带过就把抹布放回去了。只可惜,刚刚他卖力擦桌子的时候,梁辞正在看墙上的一幅骏马图,数画里面到底有多少匹马。   点菜的时候觉得分量多,但煮过之后,其实没有多少。裹了一层红油,里面撒了不少芝麻。梁辞拿一一串莲藕片递给徐暮,“你要不要试一下辣的?很好吃,真的!”   徐暮坚定地摇头,体贴道:“待会你吃不饱赖我,留着你自己吃吧。”   不识好人心!梁辞把手缩回来,把自己的那份吃出了特别香的样子。“不能吃辣,人生乐趣少一半。”   徐暮依旧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那一份,完全就像是拿进开水里煮熟了就拿出来,里面的酱汁都很少,梁辞体会不到他吃饭的乐趣在哪儿。   “下放的地点在西北,一到冬天就冷得手脚都要被冻没了一样,就得吃些辣的,能御寒。吃了十年都还是吃不惯,现在看见辣椒都要害怕。”   徐暮说起往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温和,看向她的眼睛里也带着笑,就好像是在和朋友分享他在西北一些特别的经历。   梁辞在眼眶湿热的瞬间低下了头,捏着香菇串的签子,在大碗里转了转。语气闷闷的,“你吃不惯就不吃了,以后要是有辣的,你分给我就行,我吃得惯的。”   徐暮的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和她确认道:“以后都帮我分担吗?”   “帮啊!”梁辞吸了吸鼻子,把眼眶里氤氲的雾气给眨下去,“我肯定帮你啊,包在我身上了。”   她的重点是“帮他”,他的重点是“以后”。尽管知道她的意思和自己心里想的不同,但是也不妨碍徐暮觉得高兴。同时在思考起一件事情:每次他把自己说得很惨的时候她就特别关心他,虽然每次哄他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所以,他以后是不是可以适当地跟她卖惨?   回去的路上徐暮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而梁辞以为他这心不在焉的样子都是因为今天突然想起沉重的往事,一路上安安静静的。   就在梁辞困得忍不住在车上眯上了眼睛,脑袋跟着车子摇晃,最终“哒”地一下靠在了徐暮的肩膀上,像是终于在江上漂泊的小船终于抵岸。   徐暮的思绪也在这一瞬间都被冲散掉,屏住呼吸不敢动,他侧一下头,下巴都能撞上她的脑袋。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就在身边。   抑制不住疯狂上扬的嘴角,激动地抖了下腿,然而梁辞动了一下,他就立刻恢复了一动不动的样子。   他看向外面路边的灯光,眼中是万家灯火,身旁是住在心上的姑娘,心一下子就满了。   ——   梁辞回到学校的时候还在恍惚:她怎么就靠在徐暮身上睡着了?!   鬼知道她因为梦见自己踩空突然惊醒过来时,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说还好只是一场梦,但是又发现了比梦里踩空更恐怖的事情,就是她靠在徐暮身上睡着了!   吓死了!   还好徐暮闭着眼睛,看起来也是睡着了的样子,应该是没有发现她小小的放肆。   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端正坐好,快到学校时发现徐暮还在沉睡中,梁辞就把人喊醒了,不敢和他对视,一直到下了车,她要回学校而他要回家了,梁辞才挥了挥手道:“回去早点休息。”   溜得贼快,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今天在三号店忙一天,真的是很累了,但是梁辞洗漱完回来,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她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徐暮身上的场景。   心里一万遍告诉自己这只是个意外,不要太在意,但是越是循环那个画面,脸就越红。最后忍不住了,两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企图让热度消下去一些。   上铺的夏红旗探头下来问她:“下了蚊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知道梁辞没睡着,宿舍其他人就大声说话了。大家看见她回来时样子很疲惫,洗漱完回来就下蚊帐躺着了,还以为她太累了要早睡,就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   颜如玉道:“梁辞,经宿舍讨论决定,我们五个请你吃一顿,庆祝你即将去京大上学一年!”   “啊?什么时候讨论决定了?”梁辞坐了起来,她没决定啊。   颜如玉大手一挥,道:“少数服从多数,我们这边有五票,所以就这么定了。你明天下午有空吗?我们去小炒店吃饭?”   “有空的。”   “好!那就这么定下了,明天下午五点半,学校外面的小炒店,不见不散!”颜如玉得意道:“这回我学聪明了,我明早没课,我要早点去和老板定个包间。”   梁辞觉得定包间贵上不少,就道:“要不我们就在一楼吃吧,一楼也有大圆桌的。”   “不行,就定包间。一楼太吵了,不好说话。你只管过来吃饭就行,剩下的都交给我们来办。”   “好。”和宿舍的每一个人都成为朋友应该是不可能了,但是能和平共处,井水不犯河水,顺利度过大学生活,就已经非常好了。   第二天,宿舍的人基本都是要去上课的,颜如玉没课也要和朋友出门去。梁辞还没正式开学,没别的事情做,也和大家一样早起洗漱,然后去食堂吃早餐。   学生开学了,学校食堂的饭菜恢复了平时的水准。   不同于昨天刚开学,今早的一号店显得格外冷清,柜台上一盒满满的香包还没有送完出去。三号店和四号店有开业活动支持,一号店和二号店只能抓住开学这个时间点,一样都是满五十送香包一个,这边能送出去的香包没有那么多,但是也不少了。   剩下了五十多个,还在做活动,直到送完为止。   现在店里也慢慢地把卖的服装分类,大半衣服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剩下的小半慢慢地往“奢侈品”发展,介绍给客人时的话术都是重点强调“整个京城只有四十件,都平均分在他们公司开的四家店里”。   有些手头宽裕的,就想穿得和别人与众不同些,起码在学校里没那么多同款,所以这部分衣服基本是都能很快卖完的。徐暮还很会抓顾客心理,这部分款式的衣服是不会再进第二批货了,以至于下一次再有新的上架,被抢购完的速度越来越快。   现在的一号店和二号店没有正式的店长,先分别由柳笛和杨涛来暂管。   吕小蝶知道公司对于上夜校班的报销和奖励后,整个人就蔫了。没再继续找梁辞问上夜校的事情,估计是公司划定了报销的学习专业的范围不是她想学的。   但是今天她看到梁辞过来比前些天更高兴。   几次想和梁辞说悄悄话,但是柳笛在这儿看着,她又不敢。柳笛比起柳箫,更让人觉得不好靠近,吕小蝶敢和柳箫说笑,但是对上柳笛,就觉得他是个比自己年纪大好几岁的、工作经验也更多的。但实际上,柳箫和柳笛与她的年纪其实是差不多的。   好不容易等到柳笛出去上厕所,吕小蝶赶紧凑过来挽住梁辞的手臂,“梁辞,我听说一号店和二号店的店长还没定下来,上次老板说以后会看大家表现,所以,会从售货员里选人吗?”   吕小蝶的眼睛在发光,吴芬一直在关注这边的话,也挨了过来听。   如果是她们能被提拔成店长......   如果按照资历,她们应该是最有机会的。提拔上去后的工资待遇都太吸引人,怎么都要争取一下的。   徐暮倒是有和梁辞说过一些,一号店不着急安排一个店长过来,毕竟他现在基本都在家,而且他已经和公社谈好要租这边的地了,暂时还没能力开工厂,先把公司的办公楼建起来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是只空出来二号店的店长得找人顶上了。   梁辞猜测徐暮会从二号店的两个售货员里选一个。   “等忙过这段时间,老板应该会把空缺给补上,到时候就知道了。”   怕留下来还要被问,梁辞说要进去看看喵喵和汪汪,就借口跑了。   徐暮今天一早就去了二号店看情况,家里的两小只肯定是又偷跑出去玩了,屋子里和院子里都找不到。   突然冷清得有些不习惯。 第44章   在一号店等了大半天, 没见着徐暮回来不说,下午三点的时候,放在店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柳笛接的电话,面色沉重。   挂断电话之后,柳笛对梁辞道:“四号店出了点事情, 老板让我找你拿存折。”   梁辞边问“出了什么事情”, 边掏钥匙出来往后院跑。   柳笛摇摇头,“老板电话里没说清楚, 就让我拿存折过去备用。柳箫现在也赶过去了。”   到了堂屋门前,柳笛停了下来, 没跟着进去。而梁辞去开门, 在卧室床头靠墙那里, 使劲挪开了柜子之后,墙上有一块比较突出的砖块,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砖块给抽出来, 里面空出来一块砖的空间, 伸手进去拿出来用黑布包着的两本存折。里面还有些别的东西。   一本是徐暮用来做生意用的, 一本是他自己每个月定期存一些进去备用的。拿到钥匙之后,徐暮跟她交代过钱在哪儿, 要是他有点什么事情了怎么处理这两本存折。   那本备用的给放了回去, 拿着做生意的那本,然后把砖块放回去,柜子也给挪回去。做完之后特意看了下柜子腿的印子有没有问题才回去。   正要把存折递给柳笛, 又给收了回来, 道:“要不我也跟着过去看看吧。”   不过去看一眼, 她就没办法安心。   “不行!”柳笛严肃道:“我带存折过去找老板, 店里没有人在,你得在这里守着我们才放心。杨涛也还在二号店看着,其他的店不能再出意外,不然我们就被动了。”   虽然想跟着去,但是也知道柳笛说的有道理。梁辞把存折给了他,想了想,就道:“你多看着点徐暮,有事情不能冲动,否则我们就是有理变没理。”   “放心吧,肯定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柳笛把存折放进贴身的口袋里,出了店门直接快跑起来往公交车站赶。   吴芬和吕小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见柳笛和梁辞的表情不太好,就猜到了可能是其他的分店出了问题。吕小蝶忍不住好奇心,正要开口问梁辞发生了什么事情,被吴芬一把拉住,并且给了个警告的眼神。   吕小蝶也一下子就被镇住了,缩了缩脖子,没敢去触霉头。   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半,都不见徐暮有电话打过来。而舍友们没看到她在宿舍,挎包和书本什么的都在床铺上,就想着她肯定是在一号店这里了。   吃饭是已经约好了的,梁辞现在没什么心情吃饭,就想早点知道徐暮那边到底什么情况,而且现在店里不能没有人在。方雯雯她们过来喊她的时候挺高兴的,梁辞又觉得不应该扫了兴。   最终梁辞决定让吴芬和吕小蝶提前关门,还是按照原来定好的,和舍友们去吃饭。   吕小蝶看了看吴芬,使了个眼神,也不知道吴芬是没看见还是装作没看见,根本没搭理她,吕小蝶只好自己对上梁辞道:“提前关门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这还有一个小时才到下班的时间,不能老板不在我们就偷懒啊。”   梁辞懒得猜她现在的小心思,淡淡地说:“没事,这点事情我还是能做主的,等徐暮回来我再和他说。”   “好的,那我们尽快把东西收进来。”吴芬根本不想问原因,也不想考虑梁辞叫她们提前关店下班会不会让老板不满。听柳笛打电话后急匆匆的样子就知道公司遇到麻烦了,这个事情挑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来献殷勤,老板又看不见,也没意思。还不如早点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反正就算老板责怪下来也有人顶着。   梁辞对方雯雯她们道:“要不你们先过去点菜?我大概晚个十五分钟过去。”   “好,那我先过去等你,待会去晚了超时,老板就不给我们留包间了。”   舍友们刚走,梁辞也跟着一起帮忙收拾东西,给喵喵和汪汪留了吃的在它们的盆里,检查店铺大门和后院的侧门都没问题了才出去。   梁辞和吴芬她们俩人走的方向不一样,道别走远后,吕小蝶才和吴芬道:“她后面都要去其他学校上学了,你说她管那么多做什么,她和老板又不是谈婚论嫁的关系,真的是,还把自己当老板娘了吧。”   吴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觉得这话越说越离谱,不就是没在梁辞那儿打听到消息觉得不开心了,但是又不敢当着人家梁辞的面说,只敢背后说几句。吕小蝶这个人本性不坏,就是早晚得被她那张管不住的嘴害死。   “你别管人家是什么关系,反正老板信任她,你也管不着。”吴芬还想再劝几句,但是看见吕小蝶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也懒得说了。都不知道劝过多少次了,她自己听不进去,好话说多了都要被当成坏话了。   ——   梁辞到了小炒店,问了服务员,就上楼去找舍友们。   点的菜几乎和上次宿舍聚餐时点的一样,今天小炒店很热闹,隔壁包间也是她们学校的学生,好像是大四的了,说着什么最后一年了聚一次少一次,连楼下的桌子也被占满。   客人多,上菜的速度就慢很多,她们一边吃一边等菜上来,都没什么可说的,想说的在宿舍时也说得差不多了,今天这顿饭也就是走个仪式。尽管京大也没隔得特别远,但是照大家的性子,都是不太会坐近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就为见一面的。   夏红旗把一盘鸡腿放在梁辞的面前,“我们宿舍你最喜欢吃这道。”   “谢谢。”梁辞夹起一个慢慢啃着,平时觉得特别好吃的鸡腿,在今天变得索然无味。也不知道徐暮那边情况到底怎么样了,想打电话也不知道打哪个电话回去。   黄晴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手肘推了推她,“怎么了?”   “哦,没事,在想店里的事情,刚刚走神了。”梁辞很快把精神给拉回来,专注在自己跟前这一桌菜上。悄悄地深呼吸几下,把心态放平了。舍友们难得为了她聚一次,不能因为自己这边的事情搞得大家都不开心。   颜如玉点点头,开玩笑道:“我刚刚看你在店里安排事情那架势,还真像是他们店里的老板娘哈哈。”   方雯雯跟着打趣,“别说,人梁辞店里的老板还是很不错的,要是真的是老板娘就好了,我们宿舍的人去买衣服报梁辞大名看看能打几折。”   梁辞也就顺口跟着笑了下,“我要真是老板娘,肯定给你打最低折。”   “哈哈,好啊,一言为定。”大家都笑着道,实际上大家心里都没把这件事当真。   柳琳安安静静地吃着饭,听到其他人打趣梁辞和梁辞老板时,才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梁辞,希望能从她眼神里看出点被人戳破心事的害羞,但是什么都没有。   她还是很盼着梁辞和那个老板能成的,这样等程铮回来,他就算是念着梁辞也不得不放下了,这样她表姐陆晶莹才有些可能会和程铮走到一块儿。皆大欢喜的结局,这是最好的了。   柳琳这边想着她表姐和程铮的事情,而还有另外一个人也在挂念着程铮这个人。   “梁辞,你那位国外的朋友,下次再来学校找你,到时候就和他说去京大找你吗?”   梁辞看向努力装得自然却又下意识地因为紧张而有小动作的夏红旗,心里实在是想不明白,就见过那么一次,程铮就这么让夏红旗念念不忘了?   虽然程铮长得是很招人喜欢,但如果初见程铮的梁辞是现在的梁辞,她最多也就看几眼,觉得这个人长得还真不错,然后该学习该学习去,这个人怎么样和其他女孩子有没有联系,她都不会想着要知道。   “不用的,他应该知道我大二这一年都是在京大上课学习,要是他回来找我,也知道自己过去的。”   刚说完,就接收到了柳琳强烈的打量的视线,梁辞在心里叹气,所以说她和舍友就保持能和平共处的关系就好了,不强求能个个都成为朋友。   也不在乎再多解释几句,“我和那位朋友其实也没什么联系了,他来找我应该是想感谢下乡的时候得我和我家里人的帮助。去年我刚来京城的时候去过他家,听说他都准备要结婚了,也不知道现在结了没,人姑娘条件应该很不错的,哦听说还是青梅竹马。”   梁辞说完这一段,后面柳琳没再好意思来打量她,而夏红旗在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后慌张了一瞬,筷子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说要去找一双新筷子,出去了近十分钟才回来。之后就再没提到过程铮的事情。   女孩子的话题,不谈男人不聊爱情,其实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说。   例如,颜如玉最近去报名了一个化妆速成班,一边跟着老师学习化妆,一边大量购入护肤品和化妆品,在砸了不少钱和亲身试验多次后,现在已经总结了不少化妆的心得。   怎么样才能让脸变得又白又嫩,颜如玉绝对有发言权。去年她刚入学时还有点黑,可能和在南方常晒太阳有关系。平时看不出变化,这个学期开学简直惊艳,整个人白了好几度。   还有每天起来怎么才能让自己的卷发更好看,怎么喷香水才能让身上的香味不落俗......梁辞也认真地听着,觉得颜如玉讲得都很有道理,而且这些变美变得有气质的方法应该是可行的,唯一不足的是:她说的那些东西都好贵!   梁辞现在不是小穷鬼了,手里也有了点积蓄了,但是要想想颜如玉这么折腾,那点小积蓄是不够看的。贫穷使她更加注重心灵美了。   话题转了一圈,夏红旗很好奇柳琳平时在外面参加的表演是什么样子的。   柳琳看了眼梁辞,说道:“平时在外面参加演出都是小打小闹,最多就是去陶冶下身心,主要的专注力肯定是还在学习上的。不过,如果你们对音乐演奏感兴趣的话,下次我送你们门票。”   颜如玉高兴道:“好啊!是去看你的演奏会吗?我还没去见过呢。”   “不是,是我表姐的。我表姐从小就喜欢唱歌跳舞,她钢琴弹奏是最好的。高中毕业就进了文工团,现在还经常在大剧院演出。很好看,等她下次演出,我让她给我留几张票。”   “你们家可真厉害,连艺术细胞都是祖传的吧。”   “也不是,我大姨以前就是文工团的,在家没事就喜欢教我和我表姐,也是练了好多年练下来的。”   柳琳几次说到她表姐都看过来,梁辞福至心灵,当下就猜测她多次打听与程铮相关的消息,很大可能就是为了她表姐吧。   梁辞突然就想到了当时去程家出来后看见的程家隔壁家的那位姑娘。   一时惊为天人。   和她在小小的西塘村里第一次见到程铮的惊艳差不多。   脑袋里的想法一转,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徐暮的场景。在火车站里一个过肩摔就把坏人收拾住了,那时候也挺惊艳的。   唉,不知道他现在解决好四号店的事情了没有。又开始绕到了这个问题上。   吃到七点半,桌上的菜也几乎不剩了,大家也想早点回去洗澡睡了,下楼结了账。   颜如玉和柳琳走在前面,好像是在说哪家商场的哪家店又出了什么新品。方雯雯和夏红旗吃到后半场就一直很沉默。   梁辞走在后面,黄晴往后看了看,停了一会儿等到她走上来才并肩走。   “你们店里出事情了?”   梁辞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有点麻烦,还不知道解决好了没有。”   “你还真挺关心这家店。你这学期还能去做兼职?”   “去的啊,在京大旁边还有个三号店。以后我每个月出来给他算一次账本。”心里又想着,作为徐暮最信任的朋友可不容易,还是得劝他去夜校进修,不然以后公司做大了,还是得他自己去抽查情况。   黄晴笑道:“这个店名起得……嗯,有趣。”   梁辞也跟着笑,“我们老板开的公司名字叫一百家公司,是不是更......徐暮!”   一抬眼就看见徐暮踏着月色回来,一下子就忘了舍友们还在,小跑过去到他面前,着急问:“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他露出来的手臂,嗯,没受伤。手臂上还有明显的伤疤,这是去年留下的。   徐暮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她了,一直在等她什么时候能发现。   “梁辞,你是泡在安神香包里长大的吧。”不然为什么每次看见她就能内心安定。   徐暮的这个问题来得莫名其妙,梁辞茫然,“什么东西?”   “没什么。”徐暮笑了下,“放心吧,事情都处理好了。”看了眼和她一起的舍友,才想起来她明天就要去京大报道了。   “明天我还得去三号店看看,顺便帮你把东西带过去。”不等她拒绝,直接问:“你明天几点去报道?我在你学校门口等你行不?”   现在重点是她明天去报道的事情吗?   徐暮又和她确认了一遍,梁辞只好道:“行行行。反正有苦力不用白不用,明天早上九点在学校门口等着。”   “好,等你。你和朋友早点回去吧。”   看见他们在说话,宿舍的人都不远处等着。颜如玉小声地其他人道:“刚刚梁辞那一喊,把我吓一大跳。”   其他人也深有同感。   梁辞正要走,又回头想问他吃饭了没有,就看见他在捏眉心,一脸的疲惫。瞬间说话的声音柔和了很多,“你吃饭了吗?”   徐暮没想到她还回头,放下了手,装没事人一样,“吃过了。”   等她和同学走远了,徐暮才转身回家。就是快走到店铺门口了,听见后面有急促的跑步声,刚一回头,手里就被塞过来一个纸袋子,散发着香气,眼里印着梁辞因跑步而晕上一抹粉红的脸。   “吃过了也能再吃一点。”梁辞眉眼弯弯,小幅度地挥了挥手,“明天见。”   “明天见。” 第45章   徐暮回去后把纸袋放桌上, 肚子里确实空得厉害,不忘给自己泡杯暖呼呼的果茶。懒懒地坐在椅子上,一口一个煎饺, 第一次发现这家的饺子确实很好吃,下次还能再买。完全不理会趴在腿边卖萌撒娇的喵喵和汪汪,吃得有些噎住了, 喝了一大口茶, 呼出的气都是带着香味。   “不适合你们吃,别叫了啊。”徐暮受不了它们小声地叫唤, 侧过身去吃,它们也跟着绕过去, 就这么趴在它腿上喊。   徐暮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把最后一个煎饺塞进嘴里后, 空的纸袋子放地上,口齿不清道:“吃完了, 没有了。”   因为他吃独食, 他去洗完澡出来想逗逗它们, 喵喵和汪汪齐刷刷地拿着屁股对着他, 任凭他怎么逗,都不理。   “小□□, 小气猫。”徐暮低声念叨了句, 转身回卧室里睡觉,今晚没把卧室门给关上。第二天早上起来在自己房间里没看到那两只,院子里找不到, 肯定是又出去玩了。   出来店铺看, 柳笛已经过来了。这段时间不能少人在每个店里看着。   昨天四号店的事情让徐暮觉得联系不便是个大问题, 于是就对柳笛道:“等过了这个月, 找人去给其他三个店都装上电话。”   “好。”柳笛点了点头,“建办公楼的工程队已经联系好了,工头是之前建一号店的那个,他和工人都是这边公社的,要价比另外两个工程队的贵一点。”   “贵一点没问题,保证好质量。那个工程队还不错,公社自己人,不怕外面的人过来搞破坏,定好了时间就让他们早点开工。”徐暮又道:“你找下工头,让他帮我预估下,把那片的工厂给建起来大概需要多少钱,顺便再打听一下他有没有渠道,买材料能不能先赊账,年底给结算完。”   柳笛也应下了。刚开了两家新店,再去办厂,想也知道徐暮手里应该没那么多可以流动的钱。   “明天先不碰头开会了,下周二所有店铺歇业一天,所有人过来这里开会。售货员也叫过来。”徐暮看了下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对着店铺里的大镜子整理了下衣服,“我今天早上去三号店,下午在二号店,有事情再找我。”   说完就施施然地出去了。   吕小蝶叫住正要往柜台后走的柳笛,“哎柳笛,你刚刚怎么不和老板说昨天提前关门的事情?要是后面老板怪下来,可和我们没关系啊。”   柳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看向吴芬,想知道她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吴芬赶紧道:“昨天也是特殊情况梁辞才会让我们提前关店门,老板不会说什么的。”   一个是说话不经脑子,一个是说话太经脑子。柳笛被分到这边先暂时当一号店的店长,就是因为现在一号店的售货员里,还没合适的店长的人选。反而二号店的两个售货员都很不错,可能也是因为方静之前常在那边待着,教得就比较多。   “梁辞跟着老板从摆小摊到开店,她做的决定也都是为了公司好,下次有这种情况,她怎么安排,你们照做就行。”   还有下次?吴芬和吕小蝶悄悄对视一眼,就没敢再提这件事情。   吕小蝶还想问店里店长选聘的事情,但是柳笛不理她,去到柜台后面拨电话。   ——   徐暮提前到了中医药学校门口等着,快到九点的时候,梁辞和黄晴一人一头,提着个大布包出来,看起来很沉,她们两个扛着也有些吃力。   “徐暮,你快点来帮忙。”梁辞还没走到,声音就先传出来了。看大门的门卫与徐暮对视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登记了。   徐暮接过来,嚯,还真沉。这个手感,里面大半都是书,怪不得呢。   梁辞松了松手,额头和脖子上都是汗。   “你先在门口等我,我还有点东西得再跑一趟。”   “重不重?要不我跟进去帮忙搬?”   “不重,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梁辞说完又拉着黄晴走了。   梁辞再出来时,一只手拿大网兜装着两个脸盆,里面还有些洗漱用品。另一只手里则是一张卷起来的凉席。东西不重,徐暮就抱着大包裹等她走近。   “抱着不累啊?有东西包着,你放地上就行。”   徐暮把大包裹往上提了提,“不用,省得还要再洗。走了。”   今天的公交车很不懂事,他们等了二十多分钟才等到一辆,终于上了车,找到了座位坐下,梁辞才松了一口气。这回不管徐暮坚持,她直接把他怀里揽着的大包裹给放旁边的座位,瞪了他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怀里抱着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嫌累。   徐暮还是想把大包裹给抱起来,它横在他与梁辞中间,像阻挡牛郎和织女的银河。   只不过他倒是想,没敢真的行动,太刻意了。   刚缓了缓,梁辞就迫不及待问:“昨天四号店发生什么了?是不是那家人来找你麻烦了?”   徐暮摇了摇头,“不单是他们,还有这家店的别的纠纷,这家店店主之前收了人家的定金,但是没租房子给人家,现在人家才知道这件事情,上门来闹着。已经送派出所了。”   “这个店主也真是的,做人没点诚信。租店铺给我们了,也是三天两头地找麻烦,要是找到合适的,咱们下次不跟他们续签了!”   “嗯,听你的。”徐暮也把自己的另一个怀疑说了,“这家店老板可能是被人找过了,在派出所时反咬一口说我破坏他房子,所以就扯得久了点。”   梁辞咬牙切齿道:“肯定是那家人了,气死了!”   “不用气,很快就能先出一口气了。”徐暮冷笑了下,“等过了这个月我腾出手来了,再去收拾他们。”   梁辞手撑着在中间的包裹上,好奇道:“要怎么收拾?你找到证据了吗?”   当年写信举报的证据可能找不到了,但是没证据也有没证据的路子,在他单位和他住的地方先给他“宣传宣传”,别的不说,就他家这些年来的买的那些好东西就够让人怀疑的了。   “钟家上个月刚去买了一辆小车,九万多将近十万。”徐暮冷嗤一声,“好不容易那十年过去了,现在遇到经济发展生活条件变好,他们就忍不住把偷下来的钱花出去。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家那个条件,是怎么买得起这么贵的车子的。”   梁辞刚从“近十万元买一辆车子”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假设了下,“要是他说这是他家做生意或者是家里祖产呢?”   “他家没一个人是做生意的,要是他这么说,除非他家是做违法生意了,不然怎么见不得光。至于祖产,那就更不可能了,陈家和钟家建国前就不是富裕人家,在这京城里可还有他们以前的老邻居,这种事情一查就能查明白。”   徐暮继续道:“他要说是祖产传下来的,那他在研究院还有去其他学校上课时宣扬自己是清贫读书人出身,可就是个大笑话了。陈家也更不可能了。陈强在单位里可没那么威风,看不惯他的人也不少,我递个梯子出去,多的是有人想往上爬。”   梁辞做了总结,“所以说,做人还是不能没良心,早晚会被反噬。”   “可惜了,就是没那个证据了,不然得让他们把偷走的东西都给吐出来!”都能花十万买一辆车了,那从徐暮家里偷走的家产得有多大的数目!   “不可惜,早晚得叫他们给我都吐出来!”   “对了,还不止这件事情,还有钟惟学在外面养的女人,我这边都查清楚了。让他们先蹦跶几天,很快就好日子到头了。”   这么大的仇,终于将要得报她为他开心,但她还是叮嘱道:“你要记得......”   徐暮帮她把话接过去,“万事小心,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嗯,我懂。”   “你知道就好!你现在是有......”梁辞算了一会儿,继续道:“你现在是有十五位员工的大老板了,你得先护好自己,才能带大家一起工作挣大钱。”   徐暮挑眉,“怎么就十五位员工了?我记得只有十四位。”   “还有我啊!我不是给你打工?”梁辞瞪大了眼睛,要是他敢说不是,梁辞的拳头就要挥过来了。   “你当然不是员工了。”给你留着老板娘的位置呢,徐暮心里道。   梁辞也给想偏了,得意道:“你这么说也对吧,谁让我是你最信任的朋友呢,当然得和其他人有点区别。对吧?”   对你个头。徐暮想给她个暴炒栗子。   还是微笑着道:“对吧。”   梁辞端正坐好,嫌弃道:“你别笑了,看着有点丑。”要笑不笑的,这样的徐暮最欠揍。   徐暮:?   京大今天开学,多的是家长送学生过来的,梁辞和徐暮混在其中,人家也没觉得奇怪。反正也不少人是家里的哥哥给送过来的。   但是到了她分到的宿舍楼下,徐暮就被宿管阿姨给拦住了,梁辞一个人搬不动大包裹,只能把包裹拆开,里面又有好多个小包裹,分了四趟才搬完。   宿舍是六人间,布局和在中医院大学的差不多一样,但是实际只有三个人住,另外两人是京城医科大学的。大家都是过来学习一年,学校估计是不好安排宿舍,干脆就把她们三个给放一起了。   另外两位舍友还是同班同学,高些的叫祁琦,个头矮些看起来也更腼腆的叫陆丝丝。大家都不需要考虑上下铺,反正就三个人,大家每人分一个床位,都住下铺,上铺就空着用来放东西。   梁辞对新宿舍非常满意,和新舍友们打过招呼,快速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就噔噔噔地跑下楼去找徐暮。   “等久了吧,待会请你吃麻辣串。”梁辞一边走一边跟徐暮说她的新宿舍和新舍友。   说完了就转头问他,“等忙完店里的事情,你就开始准备考夜校吧。我看到有招生通知出来了。”   徐暮不自在地摸摸脖子,他自己都说不好有没有时间去上课,正想着怎么把这个事情推过去。   梁辞一眼就看出他的小心思,“别说你抽不出时间来,你现在招了柳笛他们进来,不就是给你分摊工作的?也就晚上去上课,还不是每天晚上都去,肯定能抽得出时间来。不准找借口!你要把公司做好,就得把管理知识学好,不然以后开一百家店了你怎么管得过来?”   还真是说不过,徐暮投降道:“学学学,都听你的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你的态度得端正!”   徐暮咳了咳,严肃道:“梁老板说得对,要学习!要与时俱进!明天就去把名给报上!”   梁辞噗嗤笑了起来。   什么梁老板,她就是个小喽喽。   他们去得早,麻辣串的店里人还不多,没多久,店里都坐满了,后面来的不是得等着就是打包带回去。   徐暮从隔壁卖牛肉粉的店里端过来一大碗番茄牛肉面,坐在她对面。   梁辞吃着自己碗里的,看见徐暮吃得香,就觉得他点的更好吃。瞟了几次徐暮碗里几片薄牛肉,以为自己做得隐蔽,还是被徐暮看到了。   徐暮放下筷子,转身过去又要了碗小的,里面的牛肉多加了一份,放在她面前,“吃吧,别说我没给你吃的。”   省得还要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碗里的。   梁辞皱眉,看看自己面前的两碗,压力颇大,“我吃不完这么多。”   徐暮把牛肉面端过来,又去拿了双筷子,一半的面都扒拉进自己碗里了,显得她那份牛肉给得多。   “吃吧。”   梁辞吃一口看他一眼,被徐暮逮了个正着。梁辞不好意思道:“你突然这么善解人意我有点不习惯。”   “……”   “我就说你得寸进尺,面别吃我的,还回来。”   徐暮运势要把面条给抢回来,被梁辞给按住碗的边沿,得意道:“我哥也说我就是容易得寸进尺,嘻嘻。”说完就呲溜一口,“我吃过了,你抢回去也吃不了。”   他们一边吃还一边斗嘴,宋浩手里捧了一大碗面,本来看见了徐暮和梁辞在这边想过来凑个桌说说话的,现在他觉得自己如果过去的话,可能尴尬的老板和梁辞,更大可能尴尬的是自己。转身回去和店老板说了一声,就端着面条回店里去了。   其中一位售货员看见他端着面回来吃还愣了下,随后就道:“现在这个点吃饭的人多,外面店里是难找位置。”   宋浩“嗯”了一声,顺便道:“老板待会过来,你们机灵点。”   “哦哦好的!店长放心!” 第46章   中午吃了饭, 徐暮又把她送回学校去了。说是来三号店,但看了看时间,也不打算再过去了, 反正宋浩在那儿守着他也放心,直接坐公交去二号店。   梁辞回来在宿舍和两个舍友相处了一下午,大家都是学的中医药学, 没出意外, 祁琦和陆丝丝是她们学校专业的第一、二名,因为她们这个专业有两个班, 所以分到的名额就有两个。   祁琦和陆丝丝在聊她们期末考试成绩的事情,两人都还没知道自己期末考试考多少分, 周末得找个时间回去看看。梁辞倒是省心了, 她期末帮李教授留下登分, 几个科目的成绩都知道了,基本都是排在前三, 最终成绩是多少倒不知道, 但是也懒得回去问了。   她们在这儿闲聊, 到了下午四点多, 新班级的副班长过来敲门,是要统计她们的信息, 然后帮辅导员来传达怎么办饭卡等事情, 以及班委今晚会挨个宿舍去发书。   等副班长走了后,祁琦笑道:“辛苦人家班委了,我们的宿舍在四楼, 其他人的宿舍都在二楼, 还得给我们搬上来。”   然后就说到了自己原来学校的老师, “负责我们来京大学习的老师之前说等开学了带我们过来, 结果就给我们一张课程表,说来了去几号宿舍楼就行。丝丝整个暑假都提心吊胆的,怕人家这边没记录也没安排好,到时候会不会把我们轰出去。”   陆丝丝害羞地笑了下,“是啊,什么信息都没有,也不知道来了该去哪儿找老师。”   梁辞无奈道:“可能我们的老师是约好了的,我学校老师也是这样的。你们还好一点,暑假前就说了,我是去开学报道了老师才和我说的。”   当时去找辅导员报道完了,顺路拿点香包和花茶给老师,结果李教授就给她一张课程表,告诉她到了京大去哪栋宿舍楼找宿管阿姨查寝室,她当时就给愣住了。走的时候手里拎着的香包和花茶都不记得送出去。   走出去办公楼才发现自己忘了送,在外面犹豫了很久才转头又去了一趟办公室。   她真的是太相信李教授是个靠谱的老师了。   不只是自己学校的老师这么不靠谱,大家的都这么不靠谱。祁琦瞬间就心理舒坦了。   她们三个和班上的同学都还不熟,唯一认识的一个就是刚刚来宿舍的副班长。所以就只能一起行动了。   陆丝丝父母是京大的教职工,她对京大熟得很,课程表上写有上课的教学楼和教室,其实基本就是固定那两三个,也很好找。   晚上几个女班委过来送书,也先认个人,有什么事情得找班委的,也好找。   隔天早上去上第一节课,也就是辅导员给上的班会课,梁辞她们还有另外四个其他学校的男生都上台做了自我介绍。后面每上一个专业老师的课,就都不例外地上台去做介绍。   老师对他们过来学习的七个人好奇,同学就更好奇了。梁辞觉得自己像是新嫁进来的小媳妇儿,周围的邻居都好奇,所以就都过来问问看看。   新鲜也就是新鲜一时半会儿,过了开学第一周,梁辞发现他们在班上和其他人都相处得挺好的,主要是新班级的同学都乐意带上他们,有分组的作业就把他们拆开,加入到各个小组里,这样更快融入现在的班级。   梁辞加入的几个作业小组都有学习委员蒙小云在,自然而然地就和她越走越近。   来了京大不到一个学期,就了解了李教授说的来感受下其他学校的学习氛围是什么用意了。这里的同学参加的活动比她在中医药大学的同学还多,但是平时该上课就上课,该参加活动的时候也没落下活动。   梁辞被蒙小云劝着劝着就动了心,加入了她所在的跑步社团,每天不论是早还是晚,都得去球场跑五圈。   刚加入的时候觉得自己一定能做到,跑到第二圈的时候脸就白了,完全跟不上蒙小云的速度,只能自己慢慢地挪。   她跑完想坐下来,就被蒙小云给拉起来继续走步,“身体太差可不行,虽然我们学的是中医药学,不是拿手术刀的大夫,这身体素质也得提高上来才行。你看,叫你加入我们跑步社团是不是很正确?你坚持半个月,后面跑十圈都没问题。”   蒙小云真的很会忽悠。   梁辞不知道半个月后她能不能跑十圈,但她现在跑完五圈就觉得自己不行了。跑完的效果也很明显,当天晚上睡觉几乎是秒睡,第二天下楼的时候小腿都微微颤抖。   每到傍晚,蒙小云雷打不动地过来找梁辞,“梁辞,走啊,跑步去!”   祁琦和陆丝丝在宿舍时,听到蒙小云的脚步声就快速地找出课本翻开看,不敢和蒙小云的视线对上,看见梁辞被喊走,回来后跟被人揍了一顿似的。   周末的时候,梁辞要出去外面买些生活用品,顺便想去三号店看看。   发现徐暮也在店里,梁辞说他:“你最近跑三号店是不是太勤快了?”   宋浩暗暗点头,可不就是来得太勤快了么,一大早就过来了,顺道问他平时梁辞有没有过来这边。看现在这个情况,以后老板应该都会挑着星期天过来店里了。   “我四个店轮着跑,你是没看见。”徐暮把手里的账本放回去,“走吧,今天想吃什么?”   说到吃的,梁辞就来劲了,“走走走,今天去吃卤味配白粥。我们班上的同学说这家卤味店很好吃,超级好吃!”   “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好吃的?”   “苦瓜不好吃。”   徐暮赞同,“我也觉得苦瓜难吃。”又多了个共同点,说不定大家小时候都被爸妈骗着吃过。   梁辞去买卤味,徐暮还是去了上次那家牛肉粉店买了一大一小两份,找了个座位就赶紧先坐下,生怕待会人多了就没有座位了。   梁辞把买来的卤味放在桌子中间,什么鸡爪、鸭胗、鸭心、鸭脖子都要了点,还有卤过的土豆片和藕片,配了一碗稀得像水的白粥。徐暮坚决不要吃那些奇奇怪怪的爪和内脏,但觉得卤过的土豆片和藕片味道很不错,频频地往里夹菜。   “喝粥吃不饱,吃碗面条。”徐暮敲了下她面前的小碗边沿,提醒她不要只喝粥配卤菜,待会吃不下面条,只喝粥等回去没多久肯定容易饿。   梁辞把面条挪过去,把鸭心和鸭胗放进去搅拌搅拌一起吃,看着碗里快要被消灭完的土豆片和藕片,道:“徐暮,你就是想叫我吃面,这样你就能把我的卤味都吃完对吧?”   “卤味吃多了对身体不好,我帮你多分担一点。”徐暮面色不改,把碗里最后一块土豆片给夹走了。   吃完大半的面条,梁辞忍不住打了个嗝,摸了摸小肚子,决定先把筷子放下歇一歇,待会再继续吃。   一闲下来就习惯性地捏捏小腿,蒙小云说这样做可以让小腿不那么粗。   “我和我们班学习委员每天晚上天天去跑步,我已经坚持十天了,刚开始跑五圈累得要死,现在我可以跑五圈半。”看向徐暮,一脸的求表扬。   徐暮看她一眼,猜到了她的小心思,装傻道:“那你要加油了,能跑六圈算什么,哪天跑到十圈了才算厉害。”嗯,就是不夸她。   梁辞果然就着急了,辩解道:“我才刚开始每天跑步,能坚持下来就很厉害了,而且我才跑了十天就有了进步,现在多加了半圈,等我再跑一段时间,十圈肯定没问题!”   徐暮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嗯,很不错了。再接再厉!”   他发现梁辞在某些方面的好胜心还挺强,比如说学习上,刚开始老听她说学校同学都很厉害,她只要不垫底就好了,后来考了一次第一,她就会一直把第一作为自己的目标要保持下去。要么不做,要去做了就会很努力地想要做到最好。   徐暮更开心了,这点他们也很像。   “现在店里的情况都还好吗?”梁辞总想着那些人有一就有二,可能还会再来搞事情。   “放心,好得很。”徐暮不想和她说现在店里的情况,省得她想多了还耽误学习。   事实上,也还有些小麻烦,有买了好几天回去的拿着衣服来退,说质量不好,哪怕一看就是穿过几次了的,店里也说给退了,但是那些人还在店里闹个没玩。   最后用了点同样无赖的手段,把问题给解决了。   再来几次,店里也架不住。徐暮就让方静赶紧把一号店和二号店的店长人选给定下来,从内部挑人也行,从外面招进来也可以,总之就是得有个靠谱的人看着,他才能把杨涛和柳笛、柳箫腾出来去做别的事情。   既然以为自己藏在暗处的人觉得太无聊了,那他就给他们的日子增添点色彩,省得一天到晚把注意力放在他这些店里。   单是扯出来钟惟学在外面还有个小家这件事,可就是把钟家和陈家都给绑一起让他们狗咬狗了。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梁辞问他。   徐暮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些,晃得梁辞有些眩晕,心想:笑起来多好看啊,以前动不动就是板着一张脸,看着一点都不好说话。   “好事情,等做好了再和你说。”徐暮看向她还剩有一点面条的婉,催她道:“再多吃几口,待会回学校了又饿了还得跑出来一趟。”   想起来她在学校不好整天往外面跑,徐暮道:“快吃,吃饱了陪我去巷口的杂货铺买东西。”   “你自己有手有脚的,你自己去。”梁辞“哼”了一声,继续拿起筷子把面条挑起来慢慢吃。   “你还价厉害,找你一起去比较划算。”   好吧,就知道他这个人没安好心。梁辞吃面的速度就更慢了,挑衅地看了徐暮一眼:我就不快吃,你慢慢等着吧。   徐暮笑了下,“梁辞,你现在是大学生了,你看看你现在是不是还像个小学生?”   梁辞无所谓地耸耸肩,随便吧,大学生和小学生都是学生,在她哥看来都差不多。   吃完午饭,梁辞跟着徐暮去巷口的杂货铺买东西,看见徐暮大手一挥,“这个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我都要了,麻烦帮我拿个袋子装起来。”   梁辞和杂货铺老板都愣住,很快杂货铺老板反应过来,乐得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线了,翻了翻柜台,没找到大袋子,就道:“我给您拿个纸箱子装着吧。”   得了徐暮同意,就转身进去找了一只箱子,把买的奶糖、饼干、罐头......都放进了箱子里,结结实实的,算了账后找了根红绳子把箱子给绑起来。   徐暮正要掏钱,被梁辞按住了手,急了,看见老板在柜台后虎视眈眈,就拉着他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道:“你傻啊,在这里买那么多东西你还得搬回去,你家里附近也有个杂货铺,去那儿买更方便!”   “还有!你买那么多零嘴放家里,是不是想着每天在家饿了就吃这个?东西好吃你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要好好吃饭的!”   徐暮的专注力都在她握着他手腕的手上,悄悄地对比了下,他的手掌差不多能抵得上她的一个半手掌,触感有点软乎,好像和喵喵的猫爪子的肉垫一样。   “听见没,你不能拿零食当饭吃!”   徐暮把视线转回到她脸上,笑道:“是我应该提醒你,不能把零食当饭吃。”   梁辞觉得他就是听不进去劝了,只能就此放弃,手掌收了回去,“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吃坏了胃又不是我受罪。”最后一句话还有点像在赌气。   杂货店老板看他们好像谈崩了,生怕这单生意就没了,催徐暮道:“小伙子,你这箱东西还要不要了?”   心可都悬着,要是不要那他不白忙活又找纸箱又给装起来的,能一下子就买这么多东西的人可不多,得抓劳了。   “要的。”徐暮走过去掏出个已经掉皮的钱包结账。   杂货店老板一边点钱一边高兴地对梁辞道:“你这小姑娘太实诚,你对象给你买吃的,你拿着就是,用不着这么早帮他省钱,以后结婚成家了柴米油盐酱醋茶,可就不能这么挥霍喽。”   梁辞脸一红,反驳道:“不是......”   徐暮那边反驳老板的话,把她的声音都给盖过去了,“那不至于,我媳妇儿可不能跟着我吃苦,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去。”   杂货店老板哈哈大笑,“你们年轻人,都一样。”   都喜欢在自己对象面前扯大炮。 第47章   梁辞出来也买了不少生活用品, 想着多备一点,省得哪天用完了不记得麻烦。徐暮想帮她一起结账,被梁辞给拦住了。   又去三号店里核对了一遍最近半个月的账本, 没发现问题。宋浩在二号店做店长,经验已经足够了,有他在三号店坐镇, 除非有人故意来找事情, 否则也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梁辞要回学校的事情,徐暮也说自己要回去了, 各自带着各自买的东西。   “我就说你活受罪,本来可以回去了就近买, 你还要在这儿买, 还得费力扛回去。”   徐暮笑了下, 依然悠哉悠哉的,好像自己买到了什么大便宜似的, 这个大傻子!   然而到了学校门口, 徐暮还跟着她往里走, 问她:“你们学校门卫不查证件才放行?”   梁辞点点头, “京大不查。你要跟我进去逛一下学校?”   来都来了,既然她也提议了, 徐暮立刻就点头, “好啊,那你先回宿舍放东西,待会下来带我逛学校。”   她就说让他别买那么多, 这下好了, 扛着一箱东西到初逛, 累都得累死了, 还有什么心情看风景?   “先把东西寄存在宿管阿姨那里,待会再过来拿吧。”   徐暮想说什么,已经到了女生宿舍楼下,梁辞已经快一步先去找宿管阿姨了,然后就叫他把东西拿过来放好。   宿管阿姨瞟了一眼,问了是什么东西之后,就道:“你们记得回来拿,否则丢了的话我是不赔的。”   “好的,谢谢阿姨了。”   梁辞也很快就把自己的东西拿回了宿舍,听到祁琦说刚刚蒙小云来找过她,今晚有讲座活动,今天的跑步要参加完讲座之后再去。   祁琦同情道:“讲座结束都要到九点多十点了,你们就不能今天暂停一天歇一歇?太累了吧。”   坚持了这么多天下来,梁辞已经觉得能接受这个强度了,如果她还没开始跟着一起跑的话,估计也觉得太累了。“还好,坚持下来了就好了。我先出去了。”   “你又出去啊,要不我和一起出去算了,一个人在宿舍里怪无聊的。”   陆丝丝家就在京大的教职工家属楼里,离得近,她平常也都是回家吃饭。而她们三人和班上的同学的熟悉也仅是在班上,除了上课时间,她们和班上的同学来往都不多,只有梁辞因为跑步和蒙小云关系比较亲近。   梁辞赶忙拒绝,“下次吧,我朋友想来我们学校看看,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哦,你朋友来了,那好吧,你快去吧别让你朋友等久了。”   梁辞出了宿舍楼,没看见徐暮,左转右转,在宿舍前面不远处的公告栏里看见了他,走过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公告栏里是学生自己写的文章,讲述了京大的历史。上面还有京大以前和现在的图片对比。   这里也曾是他和他家人生活过的地方,想来也有很多地方勾起了他儿时的回忆。   注意到自己身边多了个人,徐暮转头就看见了她,把眼里的伤感都给敛去,笑道:“走吧,带我逛一下学校,很多地方我都不太记得了,你来给我讲一讲吧。”   梁辞:“实话实说,我知道的不一定有你的多,才来半个月,每天忙着上课,宿舍、食堂、教学楼、图书馆,就这四个地方我最熟,其他的地方,哦,还有上体育课的地方我也熟,我选修了排球。”   “那你平时没有课的时间都去哪儿?都是去图书馆自习?”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之前在一号店带书来自习,大多数时候都是拿的课外书籍来看。   “去图书馆自习、听讲座,还有跑步。”   徐暮笑了下,“那你真厉害。”   “还行吧。”梁辞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带路,她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   刚开始梁辞还能讲几句,后面就变成了是徐暮给她讲,不知道的肯定以为徐暮就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她是跟着来看看的。   从徐暮的话里,她都能想象得到当时调皮的徐暮和他好脾气的哥哥是怎么在这偌大的学校里奔跑成长。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受人尊敬,哥哥也惯着他,那时候的徐暮一定过得肆意又快乐。   其实和自己也差不多吧,她阿爸阿妈是公社有名的赤脚医生,在西塘村里大家都敬着,除了小时候的哥哥经常把她气哭,总的来说,也过得十分幸福了。   徐暮拍了下她脑袋,“叹什么气,年轻人要积极乐观,努力向上!”   梁辞瞪他,“我没叹气!你就是故意找个借口打我是不是?”又嘀咕了一句,“不就是比我大四岁而已,你不也是年轻人?”   听到她嘀咕里面的“大四岁”,徐暮心里一咯噔,大四岁应该还算好的吧?难道她觉得四岁就是年纪差别很大?   绕着湖走,一时间俩人都没怎么说话,各自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许久后,徐暮突然看见了前面不远处正在拿着课本讨论的学生,但说是在讨论学习吧,看他们那像是自带了钩子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在拿课本打掩护。   计上心头,徐暮假装不经意地提醒梁辞去看,“你们学校对学生谈对象不管吗?”   梁辞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了,看别人谈对象有什么好看的,她高中的时候还撞见过有学生躲在大树后面亲小嘴呢。而且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这个我没怎么了解过,不过,只要不是很过分,应该都没什么关系。除非被人举报到学校领导那儿,那就不好说了。”   会有感情那本来就是人性里的常见事,有些人觉得没必要拦着,但是有人觉得要压抑住。只不过这里是学校,学生的本职就是来学习的,一些老师对学生在学校谈对象是非常不认同的,要是被逮住可能要做好被老师“检查”学习效果的准备。   “那你们班的同学有没有人想追你?”   梁辞摇头,“可能是看见我只喜欢学习,就贴心地没有来打扰我学习吧。”   徐暮神色莫名,“嗯,你们班男同学还挺体贴的。”   “要是有人追你呢,梁辞?”   “哈哈,要是有人追我啊,我......”我就说我只想好好学习。   嘻嘻哈哈的笑脸在撞进徐暮深邃的眼神里时,感觉自己掉入了深海,被海水困住无法呼吸。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她跟着阿爸阿妈坐船横跨西江,行至西江中央时,探出个脑袋去与江水对视,里面像是藏了一头大水怪,随时都可能扑上来把她抓走。但是江面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像是被洒了一层金粉,里面到底有没有水怪,让她害怕的同时也想一探究竟。   梁辞觉得此时徐暮的眼里就藏了一头大水怪,让她看见了晃动的尾巴,即使知道危险万分,也吸引着她想要跳进去证实。   答非所问道:“徐暮,你爸妈和你讲过山海经里的怪兽吗?”   徐暮一时跟不上她跳跃的思维,“啊?”   梁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缓解尴尬,“其实我也不太记得里面讲的怪兽了,我妈妈说过西江里面住了个大水怪。”   她一紧张就容易语无伦次。   小时候阿爸阿妈为了不让她跑去山里或者江边玩耍,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给她讲故事,都是山里、海里的怪兽,反正都是吃小孩的。   她害怕,但是又好奇比西塘村的老榕树还要大的怪兽长什么样子。   这些大人骗小孩的假故事,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变得神秘起来。   徐暮为了这个话题能继续下去,想过要附和她,但是没办法,他父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打他记事以来他们就说世上没有鬼神也无会上天入地的妖怪。   逛也逛得差不多了,徐暮就说不继续逛了。   走回宿舍的路上,梁辞一直在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要说那么尴尬的话,但是想起徐暮那个眼神,心里又乱得很,总觉得有什么就要控制不住从心底里蹦出来了。   而徐暮却是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问那个问题太突兀了,要是她根本就没想过这个事情,并且一心只想学习的话,那后面是不是就不想见到他了?设身处地想一想,要是自己被不喜欢的人追,肯定也是要躲得远远的。   “诶诶诶!那个男生,你往哪儿走呢?!”宿管阿姨的喊声把他们的意识拉回了现实中。   梁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宿舍楼下,而徐暮也跟在后面像是准备要一起上宿舍楼。怪不得宿管阿姨看了要把人喊住。   徐暮的脸一下子就爆红起来,太丢脸了,差点就成了尾随女生进到女生宿舍的流氓。   梁辞赶紧去和宿管阿姨道:“阿姨,我们是过来拿刚刚存放在这儿的东西,他不是想跟着上女生宿舍的。”   宿管阿姨瞥了一眼梁辞身后的徐暮,“嗯”了一声,但是眼睛一直死死盯着徐暮,生怕一个错眼,徐暮就偷溜进了女生宿舍。   特别是梁辞和徐暮挥手说了再见后,徐暮还跟着往前走了进步,惊得宿管阿姨“刷”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顺手拿起桌上的长棍子,要是徐暮敢往里走,她就拿着棍子进去揍人。   还好,眼见着徐暮把抱着的纸箱递给了梁辞,说了两句就转身走了,宿管阿姨才松了一口气,坐回了椅子上。良久没见梁辞动,还站在原地看徐暮离开的背影,啧啧了两声,拿起织了一小段的毛衣继续织,嘀咕道:“现在的年轻人哟......”   梁辞抱着一箱吃的爬楼梯,差点和匆忙跑下来的女生对面撞上,吓得她一个激灵。但是很快脑海里又蹦出来刚刚徐暮说的那两句话:“本来就是想买来给你带回学校吃的,饿了就吃,别委屈了自己。但是要记得好好吃饭。”   梁辞这下更加坚信,徐暮一定是藏了一个大水怪。   祁琦看见梁辞搬回来那么多吃的,惊讶道:“你这是不打算在学校吃饭,只吃零食饱吗?”   即使是到了京大学习,梁辞的生活补助还是中医药大学发的,依旧是和上学期一样是25块钱一个月,和京大的是一样的。但是25块钱买这么多东西,可能是不够的,梁辞看起来也不像是家里条件很好的,所以祁琦才这么惊讶。   “不是,这是我朋友给我买的,我也没想到是给我买的,不然我就不让他买这么多了。”梁辞只觉得心痛,买这么多花了五十多块钱呢,当时她想着是徐暮买了他自己吃的就没怎么劝,毕竟他自己赚有钱,他家里的灶都没开过火,买多点吃的放在家里也挺好的。   要是知道是他买了给她的,绝对不准他买这么多。   祁琦问:“你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啊?”   “男生啊。”梁辞把拿出来的又给收回去,准备这个星期天出去的时候把贵的都给他带回去,她拿一小把奶糖就好了。   祁琦了然,“所以,那是你男朋友对吧?”   “不不不,不是!”吓得梁辞赶紧否认。   “哦,那就还不是,他还在追你对吧?”祁琦一副“我懂”的表情,拍拍梁辞的手臂,道:“你肯定也对他有意思的吧?现在还在考察阶段?哦也是,当然得先好好考察看看,我跟你说有些男的就是那个德行,没追到的时候使劲浑身解数,等追到了就不珍惜了,你可得先好好磨一磨,千万不能轻易答应啊......”   祁琦的话就像是晴空惊雷,把梁辞劈了个里焦外焦。   晚上去听讲座,梁辞一直在走神,完全没注意听台上的老师讲什么,底下的同学时不时因为老师精彩的课程逗笑或者鼓掌,梁辞此刻正如一个走错了教室的学生,被迫听了一节完全听不懂的课程。   讲座一结束,蒙小云穿过往外走的同学,来到梁辞面前,正要喊她去跑步,发现她脚上穿着凉鞋,不是适合跑步的运动鞋。   “你今天不舒服吗?要是不舒服就不跑了。”   梁辞突然呼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跑!我先回宿舍换双鞋再出来,我今天陪你跑十圈!”   说完,就拉着蒙小云回宿舍去。   等换了鞋出来,跑到第七圈的时候,蒙小云觉得梁辞今天格外的亢奋。虽然她是挺希望梁辞能把跑步的圈数给提高上去,但是也得循序渐进啊。   “已经跑了八圈了,你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梁辞摇头,“没问题啊,我还能继续跑,给我冲!”   “可是你明天走路一定会腿疼。”比平时多跑了不说,速度也更快了,明天腿不疼才怪。   梁辞后知后觉地问道:“......我跑了几圈来着?”   蒙小云担忧地看着她,“八圈半了。”   整个球场上响起一阵呐喊:“啊啊啊,我的腿要废了!” 第48章   后面两个星期, 徐暮都没在三号店蹲到梁辞。一次过去时,宋浩说梁辞星期六的时候去过了,第二次徐暮星期六、星期天都过去, 两天都没能蹲到。本来就是一个月出来对一次账,她可能学校有事情没空出来也是正常的。   不仅没见着人,而且还发现她把他买的东西又给送了过来。于是徐暮就忍不住开始猜想, 梁辞是不是发现他的小心思, 然后开始躲避他了?   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就越难受, 难道就要这么放弃了?可这也不是什么做生意的事情,努努力还能看到成果, 这感情的事情, 剃头担子一头热是成不了的。   柳箫过来三号店找徐暮, 准备问他定什么时间开公司全体员工的会议。   现在四个店都没出现什么小问题,估计搞事情的人挖不到他们的弱点, 说不定在憋大招呢, 方静已经选了三个售货员作为候选店长, 得赶紧把人都给定下来。这样才能腾出人手来做事情。   看见徐暮沉着张脸坐在柜台后面, 不说话,账本在他面前也没翻动过。柳箫给宋浩打了个眼神:出现问题了, 老板在生气?   宋浩无声地叹息, 摇摇头,做了个口型:梁辞。   柳箫立马意会:哦哦,懂了。   不管老板现在心情怎么样, 可事情还是得做啊。柳箫直接就开口问了。宋浩默默在心里把柳箫排到“敢直面老板”的第二名。第一名依旧还是梁辞。   “你问一下大家的时间安排, 空出来一天时间, 半天在一号店开会, 剩下半天一起吃饭庆祝。不要占用大家休息的时间,那天都关店歇业一天,尽量都安排到星期天。”   安排好了之后,特别叮嘱:“时间定好了和我说一声,梁辞那边我来通知就可以了。”   宋浩一听就懂,安排星期天是有深意的。   柳箫争着表现,“老大,要不我去通知梁辞吧,也就跑一趟的事情。”   宋浩一听到这儿,忍不住扶额,改天得和柳笛说说,他的八百个心眼子能不能分一点给他亲弟,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这是跑一趟的事情吗?   徐暮反问柳箫:“你怎么找她?你知道她住哪栋宿舍吗?知道她平时上课的教室在哪吗?”   “不知道啊。”柳箫理直气壮道:“老大你和我说不就可以了?”   徐暮也无话可说了,他都这么明显了,难道柳箫看不出来他就是想去找梁辞吗?平时跟着他去做事情的时候挺懂事的啊,现在怎么就这么迟钝?   要是柳箫知道他的想法,都要反驳一句:我不是迟钝啊!我就是觉得学校好大,我跑一趟帮老大你省时间啊!   时间刚一定下来,徐暮就迫不及待地去找梁辞了。   在宿舍楼底下等了两个多小时才见她回来,他只记得她说周四下午只有一节课,但是忘了她上完课可能会去图书馆自习,所以就在这儿等得久了些。   梁辞回来的时候在宿舍楼下看见了徐暮,第一反应就是想跑,但是她也被徐暮看到了,叫住了她,“这个星期天公司开会,你也去参加吧。”   他都有些担心梁辞不答应,见着她之后,她就一直低着头看脚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徐暮的心一上一下的。怕她不答应,又加重了筹码。   “你开学之后都没回去看过喵喵和汪汪了,它们都要认不出你了。”   “那我去吧。”梁辞只挣扎了几秒,就败给了喵喵和汪汪两只崽,她忙着这边的学业,都没回去看过它们,真的不会把她给忘记了吧。   徐暮满意了,想着今晚回去就给那两只再多加一点吃的,真的是没白养啊。   梁辞现在怎么看徐暮怎么不自在,挥了挥手,“我先回去了。”兔子一样快速地蹿回了宿舍。   祁琦一见到她回来,就道:“你朋友过来找你了,在楼下等着,你见着人没?”   “见着了,刚刚说完话上来。”梁辞拍拍自己红透的脸,从桌子上拿起扇子扇了几下降降热。   祁琦劝她,“现在天气转凉了,你注意别感冒了。”话题一转,就说到了徐暮,一脸兴奋地凑过来,“梁辞,上次你朋友就来找你的这位吧?人长得很不错的啊,你还在犹豫什么?”   梁辞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就是突然被祁琦点破徐暮可能是在追她,而她自己想了一遍后,觉得自己可能也对徐暮有好感,现在还没能把自己说服,想着当朋友的,怎么就起了这个心思。   最重要的是,要是人家徐暮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当她是朋友给她送吃的,那可不就太尴尬了?她自己就从来没往“徐暮想追她”这一方面想过。   “这个,不好说。”梁辞含糊着把话绕过去了,确实是不好说,而且不知道怎么说。   前两天她刚给她哥写了信回去,问他:要是她和京城本地的人结婚成家了,就留在京城,哥哥会不会打断她的腿?   问号差点想写成感叹号。这是个很危险的问题。   可能得下周或者下下周才能收到哥哥的来信,梁辞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徐暮。躲了两个星期,最终还是得见一面了。   到了星期六,梁辞才想起来徐暮也没说是星期天的几点,或许也是因为她跑得太快了,根本就来不及说?   星期六的晚上,陆丝丝看梁辞这个下午没去图书馆自习,也没去参加什么讲座,晚上跑步回来就站在衣柜面前发呆。   “梁辞,你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总觉得梁辞最近不太对劲,但是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看向祁琦,祁琦神秘一笑,“年轻人都会遇到的烦恼。”   “嗯?”陆丝丝不明白年轻人都会遇到的烦恼是什么,难道是半期考吗?   不纠结梁辞的状态了,陆丝丝又抓紧时间翻书,“得抓紧时间复习啊,班上的同学都好强,我好怕垫底。”   梁辞笑了下,和她刚上大学时候的心态一样。   对着衣柜里面的衣服又看了看,最后还是选了条去年买的裙子,都没穿过几次,这次就穿这条吧,不太出挑,但是看起来挺大方的,正好。   隔天早上,梁辞对着镜子梳头,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到胸口处了。   祁琦听到动静醒来,惊艳道:“梁辞,你这样穿显得......”刚睡醒还很懵,一时想不起来什么形容词更贴切。早已经起来了的陆丝丝帮她补上,“知性优雅。”   “啊对!就是这个感觉!”祁琦坐了起来,“梁辞你今天要出去吗?”她猜是要和那位朋友出去,哈哈,有戏。   “得出去找朋友。”梁辞对着镜子看了又看,让祁琦和陆丝丝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的,没有问题之后,拿起小挎包出门了。   祁琦啧啧地摇头,“死鸭子嘴硬。”   陆丝丝不明白,问她:“嘴硬什么呢?”   “就嘴硬。”祁琦嘿嘿笑了声,“你看你的书,等到该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   梁辞把握不准时间,就按着店里员工上班的时间算。起得早,怕待会坐公交晕车,特意先空着肚子,到了中医药大学门口,看见熟悉的小摊已经陆续地摆了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找那家卖饺子的摊子,但是没找到。只好换了一家,买了两个肉馅的包子。   正准备走,又返回去多买了五个,要是徐暮还没吃早餐,这份就给他吧。   前面的店铺没开门,她绕到侧门去敲门。等了好一会儿,徐暮才过来开门,头发还是湿的,干毛巾挂在他肩膀上,接住了往下滴的水。   徐暮愣了一下,又很快惊喜起来,把两扇门都给打开,给她让了道,“怎么来这么早了,得到十点才开始。”   “你也没和我说是十点才开始。”   “哦对。”徐暮拍了下自己脑袋,“我说好像有什么事情给忘了,合着是忘了这个。是我的错。”徐暮转身回去要给她找吃的,“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泡杯奶粉,吃饼干吗?还有盒朋友送过来的面包,挺好吃的。”   梁辞举起自己手里的纸袋子,“我买了包子,你的份也给买了。”   徐暮的嘴角弧度扬了又扬,想说今天梁辞穿得好看又说话温柔,让他都要迷失心智了。   梁辞觉得此刻浑身散发一股洗澡后清新气息的徐暮更吸引人,看了一眼,觉得好看,不好意思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但是又忍不住再去瞟几眼。   “喵喵~”   “汪汪~”   喵喵和汪汪从徐暮的房间里蹿出来,看见梁辞就直接扑过来扒大腿,梁辞立刻就三两口把手里的包子吃完,想一下子把两只给拎起来,但是它们现在胖了一圈,根本抱不起来,就只能一个一个地来了。   摸摸喵喵的小肚子,她叹道:“你吃得也太多了!”   突然想起来它们两只刚刚是从徐暮的房间里蹿出来的,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回头看了眼徐暮,发现他正专心啃包子,根本没有关注这边。梁辞松了一口气,摸摸喵喵和汪汪的小脑袋,小声道:“可不能什么地方都跑,里面的卧室不准跑进去,知道了吗?”   徐暮一直竖着耳朵听她和喵喵汪汪念叨,听到这一句,就帮它们两只解释道:“和它们没关系,是我把它们的窝给挪进去的,晚上天凉,怕它们在外面着凉了。”   梁辞跟见鬼了一样看着他,没想到还能从徐暮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平时就知道说她,连对一只猫一只狗都比她好呢,哼!   时间还早,其他人知道是十点才开始,最多会提前半小时过来准备一下,但现在也才八点半呢。   徐暮头发也干得差不多了,突然问梁辞:“你说家里是不是买个电视机好一点?热闹一点。”   “你平常又不在家......”梁辞又想到他要是在家也是一人一猫一狗,他和那两只也说不上话,看看电视还能了解外面的世界,就换了词,“买了也挺好的,有空在家了你能看。”   徐暮继续问:“冰箱和洗衣机要不要都买了?”   梁辞只想拿怀里的这两只把他砸清醒,买完这三件得要好几千,还得建公司,说不准什么时候还得开五号店,还有开厂,他是钱多的没处花了,买这些对他来说不实用的?   不用等答案了,徐暮一看梁辞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了。讪讪道:“那我就先买电视机。”   这下梁辞的脸色才好看了点,缓了一会儿又怕他觉得自己管太多,就道:“等公司稳定起来了,你怎么买都没问题,现在咱们是公司还没建好,外面还有人虎视眈眈的,你手里留点钱好周转。”   “好,听你的。”   徐暮想说自己现在的钱完全够用,但是想了想还是作罢了。其实他有多少钱,梁辞想知道的话,她自己去找存折看看就知道了,钥匙她有,藏在哪儿她也知道。   “我给你买的吃的,怎么不留下?”   徐暮想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他现在心情不上不下的,就跟被人拿了根绳子绑住了心,不知道什么就要被扯个稀碎。   梁辞也不自在起来,两只手都不自觉地捏住了喵喵的猫耳朵,被汪汪看见了,脑袋也凑过来,她就一手捏猫耳朵,一手捏狗耳朵。   被汪汪这么一打岔,她心里就没这么紧张了。“太多了,下次不要买这么贵的东西,我收了也不知道给你回什么。做朋友不能一直都是你来付出,你给我的照顾已经很多了。”   所以到底是不是在追她呢?梁辞的心思又飘远了点。   也不对,就算是追她也不能买这么多送她啊,太败家了!   她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把徐暮泼得心拔凉。所以她现在是在一语双关,提醒自己不要做过线的事情,她只是把他当朋友吗?   虽然一开始他是真的把她当最信任的朋友,但是时代在发展,人的心也是在变的啊。   他过年去寺庙里给他爸妈烧香的时候还托他们保佑他能和梁辞有个结果呢,该不会他爸妈不信这些鬼神之说所以都当他的许愿是放屁吧?   “哦。”徐暮闷闷地回道。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背,最近天气开始转凉了,他的手因为在乡下那几年条件不好得了冻疮,每年到了冬天就得受折磨。   往年觉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现在冬天还没有到,冻疮也还没有开始发作,他就已经开始觉得难受了。   “徐暮,你想看京剧吗?”   “什么?”徐暮看向她的眼神像那时候在学校里流浪的喵喵。   梁辞心头一软,笑道:“看京剧啊,我们学校的校庆晚会有京剧表演。我有两张票,我请你去看吧。”   突发奇想的决定,只能对不起蒙小云,要是以后还有机会,她一定请蒙小云去看。   徐暮捏了捏手指,笑道:“好啊。我最喜欢看京剧了。”   作者有话说:   徐*:我听说有人最喜欢京剧?   徐暮:不懂你在说什么...... 第49章   柳笛和柳箫提前四十多分钟到, 院子的侧门开着,往里探头没看见人,也没听到说话声。走到堂屋门前一看, 里面梁辞和徐暮各坐在沙发的一端,俩人的表情好像都有点不自在。   柳箫大大咧咧地走进去道:“老大,我们在院子里开, 还是在堂屋里边开啊?”   “就......你觉得在哪里开比较好?院子中间还是堂屋里面?”徐暮看向梁辞。   梁辞无语, 差点白眼就要翻上天了,这种事情也要问她, 她看他就是问上瘾了吧!   心里骂是要骂的,但是当着其他人的面, 还是得要给他这个面子, 不能当场说他。就道:“在屋子里开吧, 再去买点吃的东西过来,干坐着没意思, 一边吃一边讲。”说完又觉得自己自己说得好像有点果断了, 又加了一句, “你觉得这样行吗?”   “行啊, 就按梁辞说的办。你们去买吃的吧。”   柳箫高兴得给梁辞比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梁辞会考虑, 刚刚老板问要在哪儿开会时, 柳箫生怕梁辞顺着他的话就说在院子里面开,外面待会有日头晒着,还有院子外面的枯树叶飘进来, 哪里有在屋子里面坐着好。   “我自己去就行, 哥你留下来帮忙摆桌椅吧。”说完就跑。   留下柳笛和老板大眼瞪小眼, 正要想怎么说比较好, 徐暮已经掏出了钱包,给了抽了几张大团结,道:“买东西和中午吃饭的钱不用报给方静,算是我个人请大家的。刚刚柳箫没拿钱,你去找他。”   关键时候还是老大靠谱,柳笛松了一口气,接过钱就也出去了。   屋子里又剩下他们两个,徐暮还想和梁辞说话,院子外面又热闹了起来,是杨涛、方静和宋浩到了。   宋浩笑着踏进的院子,看见梁辞和徐暮后,抬起的脚犹豫着要不要放下去。被身后的方静拍了一巴掌,“进去啊,杵着做什么?”   然而进去之后,方静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话稍微说得早了一点,不然大家还能悄无声息地退出去。   大家都到了,梁辞站了起来,就问他们要怎么摆放桌椅。店里人多了,徐暮这家里的高凳子不够他们所有人围着桌子坐的,就给分开了,有人坐在高桌子,有人想坐沙发就茶桌也行,谁最后就只能坐小板凳了。   为了更方便凑一起讲话,杨涛和宋浩、徐暮就把堂屋里的家具给挪了地方。四个店的售货员也陆陆续续地到了,她们想要帮忙,都被徐暮给制止了,给梁辞安排了工作,“你带着女同志站在一边去等着就行,体力活让男同志来。”   梁辞觉得,说出这些话的徐暮在这一瞬间也是浑身散发光芒的。   差不多就凑了两桌,徐暮把凳子多的高桌给了女同志,但是挤挤也只能坐九个人,四个店的售货员加上方静和梁辞都有十人呢。   徐暮本来和宋浩、杨涛坐在沙发上,看见女同志那边少一个位置,宋浩和杨涛根本没听梁辞说的要去隔壁家借一个凳子,对视一眼后就默契地站了起来,找了个小凳子坐着,然后道:“梁辞就坐这儿吧。”   柳箫这回懂事了,起哄道:“是啊,梁辞你和老板坐沙发吧,你是和老板白手起家的,这个位置给你最合适。”   梁辞看那沙发能坐三个人,现在也没别的凳子了,完全不扭捏,直接过去坐下,但是还是纠正了柳箫的说辞,“别乱说啊,我不是和老板白手起家的。老板一个人白手起家,很不容易的。”   当时在火车站看见他收拾坏人觉得他是个好人,但是现在再去想,只觉得为他感到心酸,那个时候的徐暮,就只有他自己啊。   “嗐,反正在这里,你是最开始跟着老板做生意的,第一元老就是你了。”柳箫乐呵呵地道。   买回来的东西都摆在了桌上,柳箫是最自来熟的,率先去拿了根香蕉剥来吃,隔壁坐得高的那桌都不怎么说话,也很拘谨,徐暮让大家随意些,这才没那么尴尬。   柳箫最能活跃气氛,充当了主持人的角色,说了几句笑话,就让大家都笑了起来,然后才让大家掌声欢迎老板讲话。   徐暮笑道:“这是我们一百家公司成立后开的第一个正式会议,今天大家随意一些。公司的办公楼已经准备开始建了,以后开会就都到公司开,以后就没有今天这样,像在自己家一样了。”   售货员们除了一号店的,其他人都是才知道要公司准备建办公楼了,互相对视,都能看到彼此眼里的惊喜。公司有了办公楼,显得就更正规了,以后说出去腰板挺得更直。   “公司现在已经有了四家门店,目前只有宋浩一个正经的店长,其他人都是在兼做店长,这段时间方静也选了人做培训,当时也问了大家能否接受调到其他门店工作,大家也都说是同意的。那么现在我来宣布一下,提拔姜丽丽为二号店的代理店长、陈小花为四号店的代理店长、吴芬为一号店的代理店长。考察期半年,半年后达标,转正上任,不达标的就退下来,公司会重新选人。担任代理店长的期间,工资福利按照正式店长的百分之八十发放。新的售货员已经招聘好了,下个月月初上岗,你们也从下个月开始上任。”   二号店和四号店的代理店长都是二号店的售货员,一下子就把这俩人给提上去了。   吕小蝶当时没被选上去参加培训时已经哭过一次了,但是那时候说是不一定都能提拔,她就想着一个店只能有一人,她按资历和年纪是比不上吴芬,竞选不过也正常。但是现在知道二号店的两个比她晚来的都被提拔了,心里就觉得不平衡了。   可要她当场质问老板为什么她没被选上,她又没有这个胆量,只能自己咬着嘴唇暗自委屈。   被选上的三人开心又激动,三号店和四号店的售货员都羡慕地看着,暗恨自己没能早一点来,不然可能现在被选做代理店长的就是自己了。   “只要努力,每个人都会有机会。不只是在本职工作做得好的,还有能给公司的发展提供帮助的,公司都会记得大家的功劳,有空余岗位的情况下,也会考虑大家对公司的贡献来安排岗位。”   徐暮看了眼自己这边桌上的其他人,“还有你们,虽然公司现在小,没那么多岗位可以让你们往上升,但是只要公司收益好,该给你们的工资和福利,也绝对是不会少的。”   梁辞都准备好要鼓掌了,发现徐暮看向自己,想着自己就是个“编外人员”,应该没什么晋升空间了吧。   给他使了个眼色:你继续说啊,看我干嘛?   徐暮缓缓收回目光,看向柳笛,“我说完了。接下来你们来说一下最近一个月店里的情况。”   “那我就先来说,一号店在这个月内共……”   柳笛、杨涛、宋浩、方静对上个月各自管理的店铺做了汇报,每个人汇报的东西都比较散,听完,徐暮就让方静把大家的汇报整理一下,做个样板出来,把汇报内容大致方向定下。   每个人都讲一段,时间也过得很快。徐暮又简单几句话做了总结,今天这个会就结束了。   这边徐暮话音刚落,给就柳箫递了个眼神,柳箫就赶紧站起来招呼大家去对面的饭店吃饭。   喵喵和汪汪也想跟着去,挺会想办法的,一只趴她一只脚面上,好像这个样子就能制止她走路一样。   “跟着过去也行,你们不能皮,不然下次不带你们了。”梁辞看了徐暮一眼,他没说不可以,那就是可以了。动了动脚,“走吧。”   “我来我来。”柳箫率先抱起了喵喵,来了这么多次,他终于能把这只猫给抱怀里呼噜呼噜几把了。   汪汪看见喵喵被抱走就着急起来了,跑到柳笛面前,抬起了一只前爪搭在他的鞋面上,讨好地摇了摇尾巴。   柳箫觉得他哥肯定不会让汪汪如愿,准备回头来抱两个,他哥破天荒地弯下腰来把汪汪拎到了自己怀里抱着。动作还挺熟练。   柳箫就暗骂自己哥口是心非,不准他在家养猫狗,他自己去抱别人家的不也挺开心的吗?   一帮人呼啦啦地往对面小炒店去,碰上公社里遛弯的周大爷,上次就是他给徐暮说公社把地租出去的事情,后来还是他帮着牵头带线,徐暮才那么顺利地租到了交通最便利的那块空地。   “小徐,你这公司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啊,公司准备要建了吧?”   “准备了,找的公社的工程队,等公司建好了,您赏脸来一起吃个饭。”   “那敢情好啊。”周大爷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了。   “公社的人还挺好的,对吧?”   徐暮笑了下,最终还是决定要打破她的这个天真想法,“我跟公社承诺了两年内开工厂,百分四十的工人都在公社招。周大爷的孙女,我承诺了一定会把她招进去。有利可图,所以才会这么关心我这个外来人。”   梁辞想了想,“百分四十会不会很多?”厂里太多这边公社的人了,就怕遇到什么事情,他们还在厂里搞小团体。就连家里公社的药材厂,她哥都要头疼招的工人怎么分配数量给底下的各个大队。   “不多,要别人帮忙办事,就得给诚意出来。公社的人多,以后再有外面的人想来搞事情,也得问问本地的人同不同意。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学着点。”   “我不做生意,学这个没用。”   徐暮点头,“也是,你不用学这个,专心学好你的课就行。”   走着走着,他们两个就落后了,其他人都远远地甩开了一大截。   方静回头来叫梁辞:“梁辞,快跟上啊。”她还想找梁辞聊聊夜校的事情,最近了解到的夜校大部分都是招收高中毕业学历的学生,她只有初中毕业,能报的夜校不多,而且不知道怎么选比较好。   梁辞想跟上,但是一对上徐暮的眼神,让她有种错觉:徐暮这是不想让她和别人一起走?   再次觉得徐暮像没被抱回来前的喵喵。   只犹豫了一会儿,梁辞对方静摆了摆手,“你们先走吧,我和老板还有事情要谈。”   方静看了看他们,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老板这眼神是想让她赶紧走,别碍眼?   前头的方静刚转身跟上其他人,徐暮就问:“要和我谈什么?”   梁辞想了半天,没想到要和他谈什么,只好问:“公司的办公楼什么时候开工?”   之后又问:“你想买个多大的电视机?现在买电视机不容易吧?”   徐暮笑她瞎操心,然后他就开始问梁辞在学校是不是很多看表演的机会,还说下次还有的话可以叫他一起去看。   “再说吧。”梁辞心虚,好不容易因为在课堂上表现好,老师正好手里有教职工的门票,就把那两张票奖励给她了。下次能不能有机会不好说,而且有机会的话得请蒙小云了,蒙小云很喜欢看表演,尤其是戏剧类的。   到了吃饭的时间,基本分成了两桌,还是上次那个大间,把中间的屏风撤了正好。   怕大家吃得不自在,几位代理店长和售货员凑了一桌,剩下的人凑一桌。宋浩作为唯一一位男店长,不好意思去和一帮女同志挤一桌。   梁辞早就饿了,等徐暮动筷之后就不矜持了,心里眼里只有吃的。   而另一桌,没有领导在,还是挺尴尬的。吕小蝶丧着脸,大家说笑几句还得考虑她心情。后面觉得这人真没意思,大家也都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凭什么要忍她的臭脾气。   后面大家熟络起来后就一起说说笑笑的,还有售货员分享在店里时遇到的好笑的事情,当吕小蝶这个人不存在。   方静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暗暗地记在了心里,还得找个时间和吕小蝶谈一谈。   屋子里有喵喵和汪汪在,就不怕气氛会冷下来。绕着这边的桌子玩你追我赶,喵喵是个只小短腿,没跑一半就被汪汪给按趴在地上。   它们老想跳到梁辞的怀里,被徐暮按住,挑了些清淡的菜放地上,警告道:“再皮,下次你们就留家里看门。”   “喵~”   “汪~”   委屈地喊了一声,好像在和梁辞控诉徐暮太凶了,然后又得了梁辞给挑的菜,才满意地趴在地上吃菜。   徐暮心里冷哼,等梁辞一走,它们就知道来讨好谁了。且先忍它们半天。 第50章   吃饱喝足后, 徐暮给方静、杨涛都安排了别的工作。方静现在兼任人事和财务,后面再招人,就得找个专门管人的过来了。而杨涛就负责管公司这边的办公楼建造。   结束时, 徐暮把柳笛和柳箫留下,还有梁辞。带着回了家里去谈。   他这边终于把人给腾出来了,有了余力, 就得赶紧安排别的事情了, 省得等他们那边缓过来了,转头来对付他。   “去查一下钟惟学在外面的小家什么情况了, 钟元新现在查到了哪一步。要是他还没掌握证据,找个机会把证据递到他手上, 要是他有了证据还没行动, 我们就自己行动。”   柳笛点头, “我这边都没问题,证据都收齐全了。。”   “柳箫, 你去盯新商场的招租。有情况尽快回来报给我。”   说完后, 徐暮就让他们先回去了。   梁辞指了指自己, “我可以做什么?”   “你管好自己的学习就行了。”   梁辞只觉得对徐暮不能太好脾气了, 真想一拳揍扁他,“你没事还要叫我留下来?!”   徐暮指了指院子里跑来跑去的那两只, “好不容易过来一次, 你不多陪陪它们?”可真像是父母分开的两个小可怜,一个月见一次太不容易了。   “哦,要的。”梁辞被他的理由说服。   等到她要回去, 徐暮又巴巴地跟着出去送, 路过学校门口的小摊时, 卖烤红薯的赵婶笑吟吟地打招呼, “小徐,今天有空出来走走啊,要吃烤红薯吗?请你们吃。”   旁边的赵叔也在乐呵,直接说:“给你们挑个又大又甜的,吃了以后啊,保管你们以后日子幸福又美满。”   梁辞扯了扯徐暮的衣角,“他们是有什么好事?”   徐暮一本正经道:“是有好事发生。”不过不是他们。   一人拿了一个大红薯,徐暮一点不客气,“谢谢赵叔赵婶。”   赵婶笑得合不拢嘴,感叹道:“看着多搭啊,是不是?”   赵叔抬头去看了眼他们的背影,嗤笑道:“就你咸吃萝卜淡操心,又不是你孙子孙女,你还管上瘾了。上次那谁找你帮忙给她家小儿子介绍对象,你怎么不忙活这个?”   “嗐,这要长辈牵桥搭线的,要求忒多,要求人家姑娘是京城本地的,还得有正式工作,人长得好……那小伙子也就是一般情况,还什么都指望着他家里,要求还这么高。你说说,这像话不?”   “那你就别管了,省得到时候自己惹一身麻烦。”   还想再说,这时候有几个学生过来买烤红薯,又忙开了。   那边徐暮和梁辞已经走到了公交车招牌处,梁辞看他不着急回去,就道:“送到这儿就可以了,我自己回学校。”   徐暮脱口而出:“我去三号店看看。”   说完就心虚地低下了头,什么三号店啊,今天关店歇业。   梁辞皱眉,凑过来抬手碰了下他的额头,道:“好好的,没有发烧啊。你是喝多了吧。”   “……”喝两杯啤酒倒不至于能喝醉。   “车来了,回学校去好好学习。下周五我去找你看演出。”车子停下刚开门,徐暮就推着她肩膀上了车,挥了挥手,等车子远了才放下手来。   在公交站牌站了一会儿,一巴掌排在自己脑门上,嘀咕一声“蠢到家了。”   他一走远,在公交站牌下等着的学生就道:“这人犯傻了吧。”   ——   周五下午三点,徐暮去澡堂子搓洗了半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感觉自己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股肥皂的清香。   特意穿了一身新买的西装,换上之前到前面店铺找熨斗给熨得挺直,找不到一处褶皱。换上之后,装作要去看看店里的工作,在店铺的大镜子面前照了又照。   新来的售货员悄悄地问吕小蝶,“咱老板看起来挺好说话的,是吧?”   “老板今天心情好就看起来好说话呗。”说完,瞥了吴芬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要想让老板关注到你,得找对人才行。多去找找未来老板娘献殷勤,说不定下次再开新店,你就被选去做代理店长了。”   正在检查新货有没有问题的吴芬抬头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继续做自己的工作。说多了没有意义,反正她靠自己当上的代理店长,吕小蝶再多的怨气也没用。   新售货员好奇:“咱未来老板娘是谁啊?是不是给我们培训的方静姐?”   “不是,你没见过。以后在一号店有的是机会见到。”   吴芬怕她们又聊些不着调的,待会被老板抓到,就让新售货员过来整理新货,让吕小蝶去清点仓库。   吕小蝶心里有气,还想刺几句,吴芬面无表情道:“你不想做了,我可以和方静说重新招一个想做的人换你。”谁也不是她家里的爹妈,凭什么就得顺着你开心来呢?   ——   梁辞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匆匆和蒙小云说她今晚不去跑步了就溜了。身后蒙小云都来不及喊住她,嘀咕道:“想和她一起去大礼堂来着,说跑就跑。着什么急啊,还早着呢。”   当然得着急了,她还得赶回去换身衣服。   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没能实现。   她刚走出教学楼,就在教学楼外面的银杏树下看到了徐暮。他今天倒是穿得好,惹得经过的女同学频频回头看。然而她现在心里极度不平衡,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今早出门着急就随便套了衣服,想着等下午上完课再回去换也来得及。   谁知道!徐暮就来了!   笑笑笑,还笑得那么开心,她现在想把手里的书呼他脸上,眼不见为净。   一小段路,她久久没走过来,徐暮就抬步朝她走去,笑容比三十瓦大灯泡还晃眼,“还有一个小时才到时间,要不要先去外面吃饭?”   都已经这样了,再回去换一身衣服显得太刻意。梁辞也就认命了,想着下一次可不能再这么侥幸了。得早点准备好。   梁辞心里算了下时间,出去吃的话来回太赶,就道:“不出去了,请你吃学校食堂。”   特意挑了家她觉得最好吃的牛肉面的窗口,他们过去排队时人已经很多了。梁辞排在前面,一直回头和他说话。   “你让柳笛去做的事情,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前面又空出来一段距离,他提醒她跟上,然后道:“得慢慢来,不过都很顺利,你不用担心。”   “我才不担心你。”梁辞跟上前一个人,转过身去没再和他说话。   一人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能面对面坐的空位。梁辞眼疾腿快地冲过去占领了位置,还有同学想坐她对面,梁辞立刻指着正走来的徐暮道:“我想和我朋友一块儿坐,能不能麻烦你再找一个位置?”   男同学顺着她的手指去看了看徐暮,尴尬地笑了下,端着碗就走了,好像是回了他同学那边,不知道为什么他同学突然就起哄地笑他。   梁辞觉得奇怪,但是很快就抛到了脑后,对着徐暮邀功道:“还是我厉害吧,学校的食堂就跟图书馆一样都得抢,我每次都能抢到位置。”   徐暮状似无意地瞟了一眼刚刚过来的男生的那边,也夸她道:“不错,做得很好。”以后有这种苗头都给掐死最好。   吃完饭,徐暮看她背着挎包很重的样子,就直接伸手过去,“我来拿。”   梁辞把挎包给他拿着,还好包的颜色是黑色,和他今天的西装看起来挺搭配的。她现在有一点点觉得,徐暮可能真的是在追她。   但是怎么突然就追她了呢?难道是他知道她学习认真、努力上进后就觉得她特别好?应该是的吧。她读高中的时候,最招人喜欢的男生不是长得好看的,而是成绩好的。当然,如果再好看一点,那简直就是会让人加倍有好感。   “发什么愣,快跟上。”徐暮觉得自己带了个迷糊精,偶尔傻愣愣的,家里的那两只都比她机灵。   “哦,来啦。”梁辞快走两步跟上。   看完两个多小时的演出出来,梁辞揉了揉耳朵,她问徐暮:“你确定你最喜欢听京剧?”   接着叹息道:“好看是好看,但是我不习惯听。”   徐暮暗暗地呼了一口气,放出去的话现在收回来还来得及吗?   试图给自己找台阶下,“可能是太久没听了,和小时候听的感觉不太一样。现在长大了,其实也不是听得很习惯......”越说越心虚,可别让他说到底好听在哪里。   他家里人,除了他父亲和他,其他人都是戏迷,以前每逢有京剧演出,他哥和他母亲都会很快速地准备好出门,然后催着他和他父亲赶紧收拾好。后来实在是嫌他们父子俩拖拉,母亲就会带着大哥去听戏,让他们留在家里。   梁辞摇头,“你不用这样安慰我,我就是没有这个发现美的眼光。放心吧,下次我要是还能有这样的表演门票,我就送给你,你自己来听吧。”   “呃,如果你实在找不到人陪,叫我一起来听听也行。说不定多听几次我就觉得好听了。”   徐暮在“以后还要来听戏”和“梁辞会来陪我”间找到了个平衡点,觉得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啊,艺术审美就是要多熏陶才能慢慢培养起来的,以后我们多去听听,也许你就喜欢了。”徐暮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他都差点要被自己忽悠过去。   梁辞觉得自己可能很难把艺术审美给培养起来了,但是想着如果是和徐暮去听听看看的话,好像也有点能接受。   晚上宿舍是有门禁的,走晚了徐暮也会赶不上最后一趟公交车回家。   所以,从大礼堂出来,梁辞和徐暮就直接往校门口走,虽然徐暮一再强调自己认得路,不用她去送,但是梁辞还是把他送到了门口。站在原地看着,刚刚告别,就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见面了。   然而伤感的情绪只维持了一小会儿,梁辞正要转身回去,习惯性地摸了摸挎包,发现挎包不在身上!赶忙追着徐暮跑出去,大喊:“徐暮!我的包!”   徐暮整个人沉浸在他认为是和梁辞“约会”的快乐中,摇头晃脑地哼着歌儿,完全没听到身后有人奔向他,并且都在喊他的名字。   “徐暮!”梁辞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来,得感谢这段时间的锻炼,她跑了这一段都没怎么喘,还有力气重重地锤了下徐暮的肩膀,“我在后面喊你没听到啊?”   “啊没听到,你还要和我说什么吗?”如果徐暮身后有尾巴,现在已经摇上天了。   心里疯狂地在想为什么梁辞会追上来,是不是想和他说什么话,还是因为舍不得他呢?   “我的书包在你这儿啊!”梁辞一句话把徐暮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低头一看,哦,就被自己牢牢背在身上呢。得亏没给直接带回家去,不然有人晚上睡觉肯定睡不好,做梦都得骂他几句。   把挎包拿了下来,递给梁辞,然后道:“早点回去休息。”   梁辞一对上他深邃的眼睛就没了脾气,她真的很想跳进去看看里面是不是像西江一样藏了大水怪。也或许藏的不是大水怪,而是徐暮心底里的姑娘?   “徐暮,我......”   “嗯?”徐暮专注地看她。   “嗯,没事。下次再说。”梁辞像只圆圆胖胖的皮球突然泄了气,耷拉着脑袋,无力地挥了挥手,“再见。”   抱着挎包回到宿舍,还没顾得上感伤刚刚怎么没趁着那股突然升起来的勇气找徐暮摊牌,直接问他是不是在追她算了,要追就好好追,不追就别三天两头地来找她。诶......   “梁辞,等了你很久了,快点换鞋,跑步去!”   梁辞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快速地换上运动鞋,热血满满,“走!今天跑它个十圈八圈!”   蒙小云的脚步一顿,上次有人跑过头在球场大声哀嚎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决定今晚克制住梁辞,上次那么丢脸的事情可不能再有了。   果然,今晚的梁辞格外亢奋,跑完了六圈,她劝着慢慢走路就可以了,梁辞走着走着就加快了脚步,先是大步走着,又小跑起来,最后就变成了快跑。   蒙小云看得她觉得头皮发麻,把人一把拉住,道:“已经第九圈了,再跑下去你明天就得学螃蟹下楼。”   啊?已经第九圈了?!   梁辞惊恐地看向蒙小云,终于感觉到了小腿隐隐酸胀起来,不用蒙小云再劝,她自己就不想再继续跑了。 第51章   和徐暮看完京剧表演的三天后, 梁辞终于收到了哥哥的回信。   信里先是跟她说这个年纪谈对象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在乡下,二十岁的姑娘都已经结婚嫁人了, 但是不是要她和别人比对,是想着让她放宽心。   看到这里,梁辞松了一口气, 觉得哥哥还是很开明的, 没有第一时间就是批评反对。   但是再往下看,就开始问徐暮这个人的事情了, 家里几口人,都分别是做什么的。徐暮从小到大的事情都想了解个一五一十, 最后总结陈词:如果以后毕业了, 能把人拐回西省的概率大不大。要是能带走, 现在谈也刚好。如果梁辞能留在京城工作的话,他也觉得很好, 大不了以后多往京城跑跑。   越写到最后, 字迹就越潦草, 有些字像是把小刀直接戳破了薄薄的白纸。   她看出来了, 哥哥也不是那么的想得开。   好像有点不太对,她都没在信里说那个人是徐暮, 哥哥怎么就那么精准地猜到了是他?   “你看个信唉声叹气的, 你家里的事情?”祁琦坐在床上啃苹果,嘎嘣嘎嘣脆的。她和陆丝丝都是京城本地人,她几乎每周都回家, 陆丝丝是几乎天天回家, 所以很能理解梁辞和家里一周通一次信的频率。每次梁辞家里来信, 梁辞都挺开心的, 说她家乡的两个小厂子又怎么怎么样了,这次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梁辞遥遥脑袋,又叹了一声气,“我好难啊。”   她决定还是先写个信回去和哥哥说一声,不用想那么长远,现在八字还没有一撇,她也就是自己想,人家怎么想还不知道......或许现在知道一点点了,但是这不是还什么都没呢吗。   有心想找徐暮问个明白,又不敢去问明白。   上一次这么不计后果地想猛冲猛撞还是高考落榜选择复读的时候。   她也就是想想,徐暮现在忙得跟陀螺一样,她周末去三号店时,宋浩告诉她徐暮已经好多天没来过三号店了,可能这段时间都没空过来,说是忙着公司的事情。   公司的事情有杨涛管着,找的工程队还是公社里的人,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梁辞猜测徐暮忙的是钟家和陈家的事情,只不过这些事情不好和太多人说,宋浩不知情,徐暮就没打算再告诉他。   而徐暮也确实是在忙着那两家人的事情,之前想着暂时报不了仇也得先让他们两家人狗咬狗互相膈应,后来收集到的东西越来越多,就觉得机会难得,不一脚把他们踩到泥里,以后怕是自己都没办法抵抗。   他找了人给拍了不少钟惟学去外面那个家里的照片,那一家四口的照片,要谁说他们没点关系谁能信呢。   这个钟惟学也是够谨慎,给外头那女的换过好几次住的地方,估计是现在孩子要上学了,才给安排到纺织技术学校那边。那女的对外说是丈夫没了,自己带着孩子过,而钟惟学是家里的亲戚。   在外面安排个小家,几次都是晚上回大清早离开,住那边的人都没几个见过钟惟学的,见过的也没什么印象了。   怪不得他刚回京城的时候,想找找钟惟学的把柄死活找不到,没人整天地跟着,谁也想不到他还在外面有个家啊。   现在就等着另一个消息了。   柳笛打听到了消息就赶紧往回赶,在店铺里碰见了钟元新。   这人脸上的伤已经没了,自己一个人来的,就站在店里杵着。吴芬一脸为难,终于看到柳笛回来就松了一口气,道:“这人来了就说找老板,都说了老板不在了,他不信。”   上次钟元新过来找徐暮,动静闹得也不小,吴芬不用脑子想也知道这个人是不被老板欢迎的。而且他去侧门敲门,老板都没给他开门,说明老板根本不想见他啊。就推脱说老板不在,让他下次先和老板约好再过来。   柳笛摆了摆手,“没事,那就让他在这儿等着吧。”   柳笛当着钟元新的面拉开了店铺的后门,这边一眼就能看到徐暮在院子里晒太阳,怀里窝了一只猫,还有只狗贴着他的脚呼呼大睡。   不等钟元新张嘴喊人,柳笛快速地把门给关上。   过了一会儿,柳笛把门给拉开,也没说话,等着钟元新进去后,就又把门给带上。吓得钟元新一个激灵,几次被人揍都揍出心理阴影了。   见着了悠闲自在的徐暮,钟元新的表情一言难尽,他最近几个月为着家里的事情被折磨得憔悴了。   春季开学时和程铮在路上碰见徐暮,那时候还没确定是不是就是徐暮。他那时候是怎么想的呢,觉得人生大起大落,当年辉煌热闹的徐家说没落就没落,而他们家却是越变越好,小时候羡慕徐暮拥有的那些东西,如今自己都有了,即使嘴上不说,内心深处的得意肯定是有的。   然而,现在知道徐家的没落有自己家的原因,甚至自己家如今能有这样的生活,都是因为拿了徐家的东西......不仅如此,敬重威严的父亲不再完美,而是个出卖朋友、背叛家庭、道貌安然的伪君子。   就连看起来温和善良的母亲,可能也是个隐形的刽子手。   感到世界都要崩塌了,但是这样的事情又不知道还能和说一说。未婚妻那里肯定是不能说的,程铮那里也开不了口。转了一圈,他还是决定来找徐暮,虽然他也不知道找徐暮对不对。   徐暮淡淡地瞥了钟元新一眼,嘲讽道:“你们家里的事情查完了?见过你那弟弟妹妹了吧?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钟元新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一点都不喜欢徐暮这个同龄玩伴,徐暮不喜欢他,也不喜欢只见过几次的程铮,不过是他父母都喜欢往徐家跑,他父亲也经常说让他和徐暮做好朋友。徐暮小时候就是完全不想着考虑别人面子的,和对谁都很照顾的徐朗大哥完全不一样。   此时徐暮这样轻飘飘的眼神,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徐暮的样子,他和父母踏进徐家的四合院,里面的布局摆设让他看得应接不暇,那时穿着白衬衫西装裤的小徐暮就坐在白色的大沙发上淡淡地看着他,让他无端感觉到了窘迫。   钟元新不说话,徐暮也不着急问,一下一下地轻拍怀里的喵喵。   柳笛找了个凳子坐在后院和店铺连接的门边,像个守门神。   钟元新捏紧的拳头松了开,缓了一口气,道:“你知道了这些事情,你想怎么报复我们家?”   徐暮定定地看了他许久,才道:“你说你爸是不是看你培养不出来了,才想着再生一个好好培养?你那个弟弟小小年纪就开始练钢琴了,你爸还挺有教育眼光的。对了,你现在是在学校行政处当老师,是走了你爸的关系才进去的吧?”   这些话一阵见血,钟元新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但是偏偏他没底气去反驳徐暮,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怪不得他爸整天看他的眼神大多数时候都是失望的、生气的。然后是什么时候再也没怎么管他的了呢?也就这一两年吧。   看他生气的样子,徐暮就知道自己又猜对了。   打蛇打七寸,梁辞说得没错,他的嘴就是欠,不把有些人的虚伪面皮给扯个稀碎,他们还以为自己真的是有多高尚呢。   忍着怒火,钟元新眼睛通红地看向徐暮,“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们家?”   徐暮一时火气上头,顺手就想把手能触及到的东西拿起来砸死这个智障,但是刚举起手来,喵喵被吓得一抖,徐暮立刻就给它拍了怕脑袋,放地上去。   钟元新也是怂,以为徐暮要揍他,一个箭步蹿到柳笛身后去,然后柳笛活动了下手腕,他又跳开了,着急道:“徐暮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徐暮轻嗤一声,“孬种。”   对比被揍,骂几句也不吃亏,钟元新还是觉得两者其害取其轻比较好。要是他兄弟也在这儿,他也不忍这口气。   他兄弟......哦,还有个别的事情。   “我父母要真的做了对你们家不好的事情,你要怎么报复,我都认了。但是程铮和你没关系吧?你也用不着因为程铮和我关系好就去对付他。”   徐暮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脑子有病吧,找个医院去看医生吧。”   说完就觉得叫这个傻子进来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发现自己和没脑子的人也说不上话,给柳笛摆了摆手,“把他给扔出去。”   钟元新觉得自己有理,指着徐暮骂道:“你有本事你就冲着我来,你接近梁辞是不是想报复程铮?”   “扔出去扔出去!”徐暮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钟惟学要放弃钟元新转头去培养个小的了,不然费劲心力偷盗来的东西在钟元新手上撑不了多久。   钟元新还想说,被柳笛扯住后衣领从侧门给拽了出去。   看他还想往回冲,柳笛冲他挥了下拳头,人就立刻老实了。   柳笛看了眼钟元新,觉得这人也真是够神奇的,就钟家这样的家庭,难为还能养出钟元新这个还算正常点的人,他那亲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看他这个样,钟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他父母应该都不敢让他知道。   “谁和你说我们老大是为了报复你朋友才接近梁辞的?”柳笛冷哼一声,“叫你朋友识相地滚远点,梁辞是我们未来大嫂,下次再敢来胡说,见你一次揍一次!”   钟元新气急,“什么你们未来大嫂,梁辞看不上徐暮好吧!梁辞和我朋友订了婚的!”   “我跟你说的话你听不懂是不是?我说了,梁辞是我们未来大嫂!”   院子侧门吱呀一声,徐暮看了眼柳笛,“跟个傻子较什么劲儿,赶紧回来说事情。”   “哦。”柳笛瞪了钟元新一眼,转身回去,砰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被说成是傻子的钟元新还想上去理论,被隔壁家跑出来的大狗狂吠几声,赶忙跑了。   徐暮觉得靠钟元新是没办法撕开这个口了,还不如找人从别的地方给突破。   ——   钟元新出去一趟,得了一肚子的气回来,想了又想,还是去政府单位找上次那位世伯,给程铮挂了电话过去。   这回总算是守到了程铮有空,钟元新三言两语就把梁辞现在和徐暮走得近的事情说了,并且看这个势头,徐暮好像对梁辞有意思。   程铮那边挂断电话后,想了很久才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来徐暮这个人。   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都是在小时候,因为每次他都和程钧闹得不愉快,后来父母就只带嘴更甜的程钧去徐家拜访了。印象中好像徐暮还帮他揍过程钧,因为程钧要抢他的饼干。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不是程钧说什么就都得顺着他的。   徐暮讨厌程钧,但是也不喜欢他。说他是个受气包,不乐意带着他玩。   上次钟元新跟他说起徐暮,他都没记起来这个人。早就被忘得一干二净了。   要不是因为现在这个人和梁辞有了联系......   想到梁辞他就头疼,大半年没收到过一封信一个电话,这个脾气还是一点都没有改变。不想理会一个人了,如果对方不去主动,她真能一辈子不去联系。   想了又想,还是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站起来就往领导的办公室走去。   ——   这天,钟惟学早上起来,发现家里买了没多久的车被女儿给开出去了,板着脸说陈媛:“小小年纪让她别出去太招摇,你也别老叫她去找姓楚的那小子,就他家里那个条件,把婧如嫁过去能过什么好日子?”   陈媛一边帮他整理衣领,一边道:“小楚家也没你说的那么差,还是研究院前院长的太太给介绍的,家里条件不特别好,但也很不错了,重要的是小楚家里都是和善人,婧如的暴脾气,就适合这样的人家。”   “哼,反正你们别瞎安排,我能给婧如找个更好的。”钟惟学穿好衣服,就去检查公文包里的东西齐全了没有,“对了,最近都不见元新,他在忙什么?”   “估计就是上班吧。可能还会去找徐暮。”   钟惟学生气地呵斥道:“都说了让你们别和徐家人联系了,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晚上叫他等着我,我有事情要和他说。”   陈媛闷闷道:“元新是个重感情的,以前和徐暮玩得好,去找也正常。我听说徐家现在就剩徐暮一个了,想着还能和子君见面,没想到也见不着了。哦对,当年我给你借的那本书,后来没来得及还给他们,我想着徐暮现在回来了,那本书是不是得翻出来物归原主了,留个念想也好。”   钟惟学的动作一顿,捻了捻手指,垂下眼眸道:“那本书,我当年就给毁了。当时的事情太复杂,我怕会查到家里,把东西给翻出来,就把书给烧了。”   “哦。”陈媛遗憾地叹气:“那可惜了。” 第52章   钟惟学堵着一口气出门, 走到公交站了,才发现自己的钱包没在身上。仔细想了想,不可能是落在家里, 那应该是落在单位或者是在□□那儿了。   司机已经不耐烦了,按了按喇叭,催促道:“还走不走啊?赶紧投钱进来走了。”   钟惟学扫了一圈车上的人, 都没一个认识的, 正要下车去,突然跑过来一个小伙子蹿了上来, 看见钟惟学还站着,就问:“钟院长早, 哎, 后面还有位, 您不去坐着?”   钟惟学没认出来这个小伙子是哪家的。但是左右逃不过自家附近的邻居,应该是认识的了。   “出门走得急, 忘了带钱包了, 能不能跟你借个车费……”   钟惟学很久没这么尴尬过了, 因为这点钱要和一个小年轻开口, 突然就让他想起了当年生活窘迫跟徐其文借钱的自己。   小伙子干脆利落地把他那一份也给了,“不用借, 钟院长您往里边走着。”   一路上钟惟学都在和这个小伙子聊天, 这才知道他是刚搬到附近,之前都住在研究院那一片,以前他也住在那儿, 但是那时候是租的别人家的房子。后来有了钱, 就算那边位置更好, 但是那边能买到的四合院几乎没有, 而且那片都是熟人,他就想换个新环境。   小伙子家以前和他们家住得近,也就是几年不见了,他自己忘了以前的邻居。   钟惟学刚下了车走,小伙子身后的人拍了拍他肩膀,脑袋凑过来问:“我刚听你喊那人院长,是学校里面的大领导?”   “人研究院里的副院长,厉害着呢。”   “你家能认识院长也厉害啊。”   小伙子自嘲道:“什么啊,也就见过面,人家都不记得我这号人。他家以前啊,也和我们家一样住大杂院,后来说发达就发达了,做研究院领导的油水可真多。”   后面的人不屑:“那可不是油水多吗,谁知道国家的钱发了下来被多少蛀虫给贪了去。前段时间报纸上不是才说了,枪毙了好几个大官吗?不过我看你这邻居不像个贪的,坐公交车都掏不出车费来。”   小伙子也不和他争论,有些事情,熟悉的人一看就知道有猫腻。要说这钟院长什么都没贪,这家里住的四合院、新买的小车,难道会是国家看他辛苦奖励给他的?嗤,比他有本事贡献大的人多了去了。   而钟惟学刚到单位,脸上的笑跟拿尺子量过的一样,十几年如一日。平日里大家看到他肯定都要热络地过来问声好的,但是今天大家都在笑着看他。   走了几步,钟惟学就感觉到不对劲,就算是对着他笑,这个笑看起来好像并不太友好。   还没走到办公室,就被院长的助理通知道:“钟副院长,院长找您,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钟惟学皱眉,刚想要先回办公室放公文包,就又被院长助理催:“钟副院长您还是赶紧过去吧,事情比较严重。”   这回也顾不得什么先回办公室了,平日里他和院长的想法不太合得来,但是两人在公事上还是有商有量的,极少会不给对方面子。   除非事情真的很严重。   他一边往院长办公室走,一边在想着最近有什么事情是比较严重的,难道是前段时间上面发通知下来让他们自查有没有贪污腐败行为,现在发现真的有人贪污了?或者是有哪个研究员学术不端被人举报了?   到了院长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院长从书桌后抬眼看了他一眼,把眼睛摘下来往桌上一扔,捏了捏眉心处,“关门,进来。”   等钟惟学把门给关上,院长又道:“把门锁上。”   钟惟学这回也心打鼓了,看起来这件事情特别严重?难道会和他有关系?   院长定定地看着他,问道:“有群众举报你生活作风有问题,你有没有什么要交代的?”   居然是有人举报他?!   钟惟学面色不改,“我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要举报我生活作风有问题,但是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可不是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院长也不想和他绕圈子,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信封,一甩在桌上,里面的照片露出来一张,是他和□□一人牵着一个孩子在外面逛街的照片。   钟惟学放在腿上的手指一抖,捏了捏拳头,手不抖之后才去翻信封里的照片。绷着脸,就是院长也没看出来这照片里的另外三人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里面三张照片,都是他和□□带着孩子的照片,一张在公园,两张在饭店里。没拍到什么出格的照片,但是明眼人一看就觉得这照片里的人关系匪浅。尤其是里面两个孩子和钟惟学还很像。   对这个情况,钟惟学半点不慌,把照片给叠回去,推到院长面前,不慌不忙道:“□□是我小姨家的表妹,生出来的孩子和我长得像很正常。我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小时候走丢过一段时间,长大后才找回来的。她的工作是我托人帮忙找的,就在纺织学院后勤处......”   院长追问:“你家里人都知道,那你爱人知不知道?你儿子女儿知不知道?”   钟惟学愣了一下,脸上的从容终于有了裂痕,讪讪道:“应该不知道,我和□□平时也没什么来往,尤其是这些年和家里的亲戚也没那么熟了。”   “呵。”院长冷笑道:“那你家里的亲戚还真是不识趣,眼看着你都坐上副院长的位子了,反而现在都懂事地不来往了,怎么,怕找关系给你惹麻烦?”   “院长,我......”   “行了,不用在这儿跟我狡辩。”院长的脸色比刚开始更沉重,又拉开抽屉把剩下的照片直接砸到钟惟学身上,散落了一地。   “谁照顾小姨家的表妹都要偷偷摸摸的?晚上去她家里,早上四五点就离开?你不做贼你怕什么?要真的想查,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是傻子?”   院长气得站起来拍桌子,怒道:“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爱人?对得起家里的两个孩子?生活作风不端,够让你吃一壶的了。”   看了眼院长后面扔出来的照片,很多是他揽着□□的照片。   这时,钟惟学觉得自己再狡辩也没用了,谁能想到还有人专门盯着他?一个月也就最多去一两次看□□和那两个孩子,就连拍到的那些亲密的照片,甚至都不是在京城内的。   但是事已至此,他只能想办法把这件事的危害给降低到最小了。   可院长就没给他这个机会,“你的生活作风问题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事情,现在闹得整个研究院上上下下都已经知道了你那点破事,你的工作怎么处理我也决定不了,就等着上面怎么决定吧。”   钟惟学的脸色一白,又很快想起陈强,看能不能把事情给压下来。   院长再次拉开抽屉,抽出来一份文件拍在了桌上,“还有人举报你贪污腐败,涉及到的金额巨大,上面已经成立了调查小组下来,这段时间你先停职。”   然后制止钟惟学的话,“先别急着和我否认,这个事情也是今天和文件一起才传到我这里。有什么话你留着待会和调查组的同志说。”   看见钟惟学脸色苍白,冷汗直流,院长心里终于出了一口气,钟惟学借着别的关系当上了副院长后对他阳奉阴违,一个在学术研究上十年都没有什么成果的人被提拔上来,任谁看了都觉得生气。就是可怜了钟惟学的儿子,挺好的一个小伙子,要是被他爸的事情影响了,以后真的是不会有什么出息了。   钟惟学从院长办公室出来,根本顾不上其他同事看热闹的眼神,赶忙叫来了自己的助理问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今天早上大家过来上班,就看到了研究所门口有几个小孩在说您的事情,门口还贴了一整墙的照片,也都是您的。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钟惟学咬牙切齿地问道。   助理看了他一眼,回道:“还说您管着项目资金,贪污了不少钱,所以很多项目开展不了,而且您最近刚买了辆十多万块钱的小车。”   “咳咳咳......”钟惟学难受得揉了揉发闷的胸口,摆了摆手让助理出去,然后把门锁上,隔绝了外面好几道想要窥探的目光。   拨了个电话出去,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再拨出去,终于有人来接听,却不是陈强,而是陈强的助理。   “陈局去政府开会了,您有事需要我传达吗?”   “不用了,你让他下班后到钟家一趟。”   挂断电话后,钟惟学还想缓一缓,门口就被人大力地敲着,低咒了一声,就站起身去开门。   院长助理带着人过来要查封这间办公室的所有材料,而钟惟学现在就得离开去专门的会议室等着。院长助理无视他的怒火,始终带着笑道:“钟副院长,我这也是听领导的指示办事情,您也知道这是流程,就不要为难我了。会议室已经收拾好了,您先过去休息,调查组的同志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   钟惟学第一次接受这样的调查和问话,在狭小的会议室里走来走去地想事情。   思来想去,这么多年没出现问题,现在猛地被人举报,一时间也搞不懂到底是徐暮做的,还是看不惯他的竞争对手做的。   院长明年就要退休了,他又是资历最老的一个,关系嘛,能通过关系坐上副院长的位置,未必就不能再坐上院长的位置。   要说是徐暮做的,可能性也有,但是就他调查出来得知,徐暮在77年就回了京城,今年已经是回来的第五年了,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点别的动作?   等等,不对。五年前有人拿着当年的举报信去公安局报案要求平反,或许徐暮那时候就已经开始行动了。是他当时想得太简单,没有想过传回来的消息有误,更没有想到徐暮在档案里根本就不叫徐暮。   可如果是徐暮的话,他肯定还会再举报他当年陷害同事......一时间也茫然了,到底会是谁呢?   想起家里和□□那边,恨不得现在有两个分身去处理事情,如果那帮人已经来他单位闹过了,那家里呢?是不是也去过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钟惟学的脸又没了血色。   匆匆忙忙地想要开门出去,却被门外的院长助理给拦住了,“钟副院长,实在是抱歉,在调查组的同志过来了解完情况之前,你都不能离开这个会议室。”   看到钟惟学的脸色不好,院长助理立刻就换上了一副笑脸打着哈哈,“我知道今天拦着您肯定是冒犯了,等您这件事情过去了,我肯定请您出去吃一顿,到时候给您赔礼道歉,好吧?”   而至于这件事情能不能过得去,那就不好说了。   很快,调查组的人过来了。总共来了六个人,当场就是对钟家的财产进行盘点,每被问一个问题,钟惟学额头上的汗就滴几滴。   等被问完,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调查组的人让钟惟学近段时间都要待在家里,调查组的人随时会上门去取证。   找了辆三轮车一路抄着近道回家。   陈媛看见他回来就迎了上去,帮忙接过公文包和外套,心疼道:“可别是换季感冒了,最近很多人都感冒发烧了,你也注意一点。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比不上那些小年轻,你单位工作再忙也得注意身体啊。”   陈媛絮絮叨叨个不停,扶着他回了客厅,就转身出去厨房,吩咐阿姨给做碗清汤面过来。   等面条端了上来,趁着家里两个孩子不在,钟惟学把阿姨打发回家去了。   愁眉不展地不知道要怎么和陈媛开口。   “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在单位里有什么事情?”陈媛问了之后就觉得自己多嘴,接着道:“我也不懂你工作上的事情,你要是觉得能和我说你就说说。”   等了又等,钟惟学拿起筷子又放下,深呼一口气,缓缓道:“咱们家从这房子的地窖挖出来的东西被人知道了,现在我被人举报贪污腐败了。今天调查组的人过来,我都已经交代清楚了,明天就有人过来查收,把还剩下的那些东西都给收拾出来,还有新买的那辆车,赶紧给婧如打电话,让她明早就开回来。”   说完,心像被人割了几刀一样难受。   而陈媛早已经怔愣住,反应过来后急得眼睛都红了,哭道:“这些都是我们买这间屋子挖出来的,凭什么要查收我们的?”   钟惟学有些不耐烦她这个样子,遇到大事根本没脑子想解决的方法,动不动就是哭。但是现在家里还不能先倒下,只能哄着她道:“这些东西虽然是我们买下这院子碰巧挖出来的,交出去也好过现在背上个贪污腐败的名头。再说了,现在也没说一定会全部没收,得看看上面是什么态度。”   “好了,别哭了,你先把东西给整理出来。我去给朋友打个电话。”钟惟学说完就急匆匆地要去打电话,催着她赶紧回房里去收拾东西。   见她还是在抹眼泪,语气也带了怒,呵斥道:“叫你去整理你就去,在这儿哭什么哭,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陈媛被他吓住,也不敢再哭了,抹了抹眼泪,就起身回房去。   “等下,你二哥今天没有过来找我?也没有给电话过来?”   陈媛摇了摇头,“没有。”   钟惟学泄气地抓了抓头发,不耐烦道:“行了,你收拾东西去。”   等人走出去了,熟练地拨出了一个号码,等了许久,才有人来接听。   那边久久没出声,钟惟学先开口道:“是我。”   “惟学。”一道柔声传来。   顾不上谈情说爱,钟惟学立即道:“我被人举报了,我这边的东西要被查收了,很可能会查到你那里。把东西藏好,其他的都不用你担心。”   “好,听你的。” 第53章   钟惟学从来没这么庆幸当年给搬了出来, 这边离研究院不近,消息还暂时传不到家里来,他还没想好怎么和陈媛说这个事情, 而且现在陈强根本联系不上,去了市政府做汇报至于要去一天一夜都没回来?他心里更倾向于陈强也被查了。毕竟,他们两家关系密切, 对手要对付他, 不可能想不到陈强。   调查组的人第二天早上就过来了,陈媛连夜把家里的那些东西给整理出来, 本来是一个大匣子装满的东西,现在就只剩下一小半了。   调查组的人把这些东西登记起来, 没多久, 钟婧如也开着车回来了。   一回来就发牢骚道:“妈, 到底有什么事情非要催着我回来啊?我在外面玩得好好的,说叫我回来就叫, 我在朋友面前都掉面子了。”   “闭嘴!”钟惟学瞪了她一眼, “把车钥匙拿出来, 回你房间待着去。”   钟婧如还想和陈媛撒娇, 但是在家里全家都怕钟惟学发火,这也才注意到家里客厅多了好几个人, 看起来表情都很严肃,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想留下来听,但是陈媛推了瞎下她, 钟婧如跺了跺脚, 噔噔噔地回房。   钟惟学转头就说陈媛:“该管教就管教, 都二十三岁的人了, 还是这个性子,以后还能指望她什么?还有元新,最近三天两头不回家,叫他从学校宿舍搬回来住。”   陈媛张了张嘴,想说现在家里乱糟糟的,孩子不回来也就不回来了,还省得跟着一起担心。但钟惟学拿到车钥匙后就转身去找调查组的人,她也只能把话给压下,跟着上去。   调查组的人评估了这些东西的价值后,都做了记录。调查组的组长看完,对着旁边同行的人笑道:“怪不得在单位里人人都夸钟副院长两袖清风,我要是从自家院子里翻出来这么多宝贝,我也看不上单位里的那点钱。”   这玩笑着实讽刺。   钟惟学现在就是没法狡辩,只能一个劲地赔笑。还回去的这部分虽然让他心痛,但是好歹早有打算,哪怕是这部分没了,对他来说也没关系。   调查组组长看了眼钟惟学旁边一脸心疼的陈媛,再看看一脸坦然的钟惟学,忍不住冷笑。他们调查组的人早把钟惟学的事情给查了个底朝天,这位钟夫人到现在都没知道钟惟学在外面的风流债吧,也难为钟惟学居然能瞒得这么严实。   还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不,说伪君子都抬高他了,说是真小人还差不多。   “钟副院长,待会还得您跟我去一个地方。”   钟惟学一愣,“还要去哪里?我家里的所有东西可都在这儿了。”   “这家里的东西是都在这儿了,可钟副院长难道就只有一个家?”   对上调查组组长似笑非笑的眼神,钟惟学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他不怕他们查到□□是他养在外面的人,但是他放在□□那里的东西,是不是也被查到了?   “什么不只有一个家?”陈媛皱眉,“你在外面置办了别的家产?”   调查组组长意味深长道:“钟夫人还是对钟副院长的工作不够了解,有空可以多去研究院了解了解。”   “什么意思?”陈媛一脸茫然。   钟惟学敢怒不敢言,要不是现在自己处于下风,他早就翻脸了,居然找了这么个调查组组长过来,这是故意要把他给踩到泥里去了?   “等我回来再说,你给元新打电话,叫他回来家里。”钟惟学站起来理了理衣服,“既然要去下一个地方,那就走吧。”   调查组的人对他都没什么好感,东西一收拾,就率先走了出去。   ——   柳笛在三号店找到了徐暮,这时候的他在后边的小院子里给喵喵和汪汪弄小窝,梁辞坐他身后的小沙发上织毛衣,喵喵和汪汪挨着梁辞趴在沙发上看徐暮忙活,退休了的老大爷都没徐暮过得悠闲。   柳笛终于明白了刚刚在前面店铺宋浩拦住他叫他晚点再去的用意了,要不是十万火急,他也不想去做个讨人嫌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   梁辞是老大的自己人,柳笛也就直接说了,“老大,钟惟学已经被调查了,他家里和外面那女的家里能抄出来的都被查收了。不仅是他,陈强也被控制起来了,现在调查组的人正在查他和他家人名下的财产。”   梁辞织毛衣的动作停了下来,徐暮也停下手头的事情,问道:“陈强也被控制起来了?”   “对的,不知道是谁给举报的。”柳笛分析道:“我们的举报太顺利了,好像是有人在专门等着我们出手似的,藏在背后的人很可能是顺着我们去查到钟惟学的事情,而且在我们举报后肯定出手推波助澜了。”   “是研究院里和钟惟学竞争的人,还是和陈强有仇的人?”除了这两部分的人有可能,徐暮也想不到还能有别的人能出手了。   柳笛摇头,他也说不好,“或许也可能是两边都掺和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要是能趁机把他们给拉下来,那底下的人机会就多了。这几年陈强结的仇不少,他们两家绑在一起,说不定他们的对手就联手了。”   “那些被查收的东西,有打听到是怎么处理吗?”徐暮更关心这一个。   那些大多数是他母亲的嫁妆,外祖家祖上是当大官的,留下的好东西不少,他母亲出嫁时没敢太招摇,所以旁人不知晓。而他父亲这边的家产大多是屋子,还有不少老古董。屋子被收上去后只还了个研究院附近的小院子给他,老古董早就上交了国家。钟惟学就是算准了他母亲的那些好东西外人不知情,所以才偷得明目张胆,还不要脸地说是从自己院子里挖出来的。   “现在还没有打听到消息,不过现在陈强也被控制了,还有其他势力的人也出手,这些东西应该不会还给钟惟学留一部分出来。还有那女的那里,能查出来的也都查完了。”   徐暮摩挲着手里的木头块,想起了钟家的其他人,问道:“钟惟学在外面还有个家的事情传出去了吗?”   柳笛难得幸灾乐祸地笑了,“传了,没用着我们的人。研究院的人都知道了,回去肯定也和家里人说,刚好钟惟学家附近有个邻居,刚从研究院那边的家属院搬过来不久,和研究院的家属走得近也就知道了,现在闹得钟惟学家附近的人都知道了。”   “钟家的保姆听说了就回去告诉了陈媛,现在钟家家里都给闹翻了。我去看了,钟元新现在劝陈媛和钟惟学离婚,还要和钟惟学断绝关系。”   徐暮挑了挑眉,说钟元新蠢吧,涉及到他自己的问题时也精明得很。知道他父亲现在是板上钉钉翻不了身了,但是他要是被牵连到了,或许铁饭碗都会端不稳,现在当机立断说要和钟惟学断绝关系,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前途。   “栗家和楚家的人有没有出手帮忙?”没记错的话,钟元新和钟婧如现在都有了准备谈婚论嫁的对象。   “没有,栗家和楚家的人这几天都没有出现过,可能这亲事不一定能成。”   徐暮松了一口气,觉得今天的阳光真好,所以心情很好,“不成也好,人家好好的姑娘和小伙子,别被他们家给拖进泥潭里了。”   “也是。”柳笛说完了后下意识地看了眼梁辞,忙道:“老大,那我继续盯着去了,有消息再和你汇报。”   “嗯,去吧。”   柳笛一离开,徐暮又继续手里的工作,觉得现在真好,一切都很顺利。要是家里的那两只小东西不妨碍他和梁辞相处就更好了。   梁辞拖了张小凳子坐在他旁边,问道:“收回来的那些东西不能还给你吗?”一想到这个可能就皱眉,“要是不能还回来那不是便宜了他们,拿着你家的东西过了那么久的好日子,有些东西还还不回来了。气死了,给我扔西江里也不给他们!”   徐暮想伸手去捏她气得鼓起来的脸颊,但是又觉得太唐突。   “家里的东西分了两份,家里的家产单子和我母亲的嫁妆单子放我哥身上,剩下的举报信在我这儿。但是......”他们兄弟两个都没能守住父母交代留下的东西。   梁辞赶忙找补道:“不怪你,你现在能过得好,你爸妈和哥哥一定都会很开心。其他的都没你重要。”   徐暮眸光一闪,转过头来看着她,“其他的都没我重要吗?”   梁辞坚定地点头,“当然了,肯定什么都比不上你啊。”   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不对劲,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爸妈和哥哥肯定觉得报复那家人都没有你过得好更重要。所以你不要觉得愧疚。”   徐暮失落地低下头,“哦,我还以为你也是这样觉得的。”   可怜兮兮的徐暮,真的很难让她不心软,但她还是道:“你也很重要,但是我哥哥我阿公阿婆我伯父伯母姑姑姑丈......更重要一点点。”   “......”徐暮忍不住了,直接伸手捏她的脸,“你就不能骗一下我?”   梁辞拍掉他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气道:“喵喵和汪汪也比你重要,就不骗你,你哭吧!”   “幼稚鬼。”徐暮嘀咕一声,呼噜一把喵喵和汪汪的脑袋,继续给它们搭窝。   ——   钟家的事情查得很快,虽然说东西是从这家里挖出来的,但是也不算是钟家的东西,而钟惟学坚持用了的东西基本都是拿来当掉还买房子时借的钱,还有买那辆汽车了。其他有些拿来家用的,不是大数目,现在也算不清楚,上面就没追究。   但是钟惟学除了这件事情,还有他个人作风问题,他坚持说和□□有孩子是一时糊涂才导致的,有了孩子不能不管,就只能这么瞒着家里人。   尽管他说得情真意切,连陈媛都被他的话给打动了,但单位可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经过投票表决,撤销钟惟学在研究院的一切职务,一切待遇降低,现在就是个普通的研究员。   能有这个结果都还是便宜他了,但是他是在个人问题上有作风问题,就连那批财物都不能定义成他是偷的。其实还是看在了他十几年前贡献出来的一些研究想法,给了当时的某个重要研究提供了方向,使得国家在某些领域才没有被别的国家掌握说话权。也正是这样,才能让他借着关系爬上副院长的职位。   不知道钟惟学和陈媛说了什么,现在已经不闹了,又开始安心过起了日子。钟元新执意要和钟惟学断绝父子关系,反倒被学校的领导劝着不要冲动。就连一回家也是被陈媛和钟婧如劝着不要和钟惟学闹脾气。   这钟家就跟闹剧一样,让外面的人看了个热闹。   陈家也闹得厉害,陈强和他老婆早就知道钟惟学在外面养了人,不过是之前得了好处,大家都给瞒着,现在闹了出来,发现居然是陈强帮着钟惟学打掩护,陈家老大拿着棍子过去骂了一通。   不仅骂陈强心狠手辣,还骂陈媛是个猪脑子。   难得,陈家也就这么个明白人了。   钟元新看清了自己母亲就是万事都听父亲的,也懒得再劝了,一时也泄了气。   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父亲母亲和妹妹,钟元新觉得自己是这个家的外人,显得格格不入。再想起自己亲眼所见的那些照片,他父亲可真一点都不缺家人。   “徐伯伯徐伯母当年是被父亲您举报的吧。”   钟元新的话如同平地惊雷,把钟家人给炸了个措手不及。   陈媛和钟家人一脸震惊地看向钟元新,而钟惟学则是一脸惊恐,反问:“是谁告诉你的?徐暮?还是谁?”   “您别管我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您让母亲偷拿了徐伯伯的手稿对吧?然后您拿去举报了,那些挖出来的东西,到底是原来被人藏在这个院子里的,还是本来就是徐家的东西,这些,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你胡说八道什么?”钟惟学拿起桌上的茶杯就直接砸向了钟元新,泼了他一身的茶水。   钟元新拍了拍衣服上的水珠,平静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您心里有数。或者,您敢不敢拿外面那母子三人来发誓,要是我说的是对的,就让那三人......”   “闭嘴!”钟惟学气得大吼。   钟元新看了眼脸色苍白的母亲和妹妹,没再继续劝,起身离开了。 第54章   钟家那边现在就是过街老鼠, 钟惟学请了长假,不敢轻易离开家里,一出去就是打量和嘲笑的目光, 当初多巴结,现在的嘲笑就多明显。   风水轮流转,他早就看得透彻了。   但是现在没了那批东西维持家用, 仅靠他现在的工资, 那是不可能还过以前的日子的。□□那里还好,多少也留有点后手, 不至于让他两头为难。   陈媛在这短短几天里,整个人衰老了十岁, 看起来精气神都没了。尤其是知道陈强夫妇两个都早知道还帮着钟惟学隐瞒她, 就更加难受了。   钟家也不平静, 钟元新和钟静如都搬去学校住了。事情发生到现在,栗家和楚家都还没有人来问过, 目前也不知道人家是什么态度。但设身处地地想一想, 换做他们家, 第一想法也是去退婚了。谁家想要一个生活作风不好的亲家?   辞退了多年的保姆, 现在只能陈媛一个人收拾家里还有做饭了。   钟惟学嫌弃陈媛做的饭菜不对口,嘴上不说, 但是他什么想法都在脸上写着。以前可能还不敢说, 但是现在陈媛再看自己的丈夫,和年轻时候的那个人几乎没有一点相似,加上最近一出门就被邻里挤兑, 怒火中烧, 重重地把碗筷放下, 冷笑道:“你要觉得不合胃口, 只管去外面那女人家里吃去。”   钟惟学也像是找到了一个出气口,道:“你看看你,一直都是这种样子,出去让人看到多难看!”   这是钟惟学惯有的话了,只不过现在陈媛可不听他摆布。随即怒道:“外面那女人就好看了是吧?用着别人丈夫的钱,她半点不需要操心,她当然好看了。带着两个野种,她以为她多高贵,呵,上的户口还是挂在你二姨名下,听说还是在学校里工作,简直把学校都给污染了。”   “你嘴里就只有这些难听的话?”钟惟学看着陈媛又“变成”年轻时候的样子,就觉得不堪入目,这些年的好日子也只把陈媛的表面功夫给改了,内里实际上还是那个撒泼的泼妇。   “钟惟学,我哪句话说得不对?”   没多久,钟家又传出来吵架的声音,路过的邻居嘲笑了几句,又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钟元新这些天没见过栗甜甜,搬了出来后也不敢联系她。等再接到她的电话,就是说两人年底结婚的事情作罢了。   对面已经挂断了电话,钟元新还拿着话筒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而钟婧如却是没什么影响,她的男朋友依旧还和之前一样,楚家的长辈也没说要取消婚约的事情。   徐暮得了这些消息,虽然遗憾没能直接把钟惟学和陈强都给踩死,但是自己的能力也就到了这里了。   “找人继续盯着他们,尤其是钟惟学外面那女人,肯定还有东西没有搜出来。碰见了就让人给抢回来,不伤到人出事就行。”   柳笛应了下来,又问:“还要不要查是谁在后面做了推手?”   “不查了,到此为止。省得惹麻烦上身。”徐暮手指一下一下地扣着桌子,半张脸都隐入阴暗处。“从高处跌下来才能让他们痛心呢,让他们也试一下当过街老鼠的滋味。”   徐暮最后交代柳笛道:“还有陈强,把他的一举一动给盯紧了,要是有任何风吹草动一定要及时传消息。”   “是,老大放心。”   ——   梁辞又收到哥哥的来信,这回信里又是问她和徐暮现在什么情况了。梁辞看了都想笑,还能有什么情况啊,他忙着生意和仇家的事情,她忙着学习,一个赛一个地忙。   尤其是她半期考只考了班上的第五名,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心理落差还是有的,蔫了两天,现在跟打了鸡血一样努力学习。   祁琦说她太可怕了,“你想想这里毕竟是京大,你能在这班上考第五名,就已经很厉害了。”   就连陆丝丝也认同地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她觉得还是不够的。如果她没有拿过第一名,会觉得能考第五就已经非常厉害了,但是她考过了第一名,知道第一名就是那块吊在前面引着她加速的肥肉,她怎么也得冲过去咬一口。   京城的冬天不是说来就来的,衣服一点点地添,直到短袖都被塞到了箱底,厚衣服都被放到了最上面。   去年梁辞非常顺利地适应了京城的天气,并且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或许是她身体的反射弧太长,今年她才开始觉得京城的天气哪哪儿都不对劲。   天气太干燥,她的皮肤干得脱皮,抹上雪花膏都没多大的用处。买了润唇膏一天到晚地抹,嘴唇还是干得裂了一丝丝缝,不自觉舔到时疼的她长长地“嘶”了一声。拎着一个大号的暖水杯,没几分钟就要咕咚咕咚地喝上几大口,也是班上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她认真学习起来,根本想不起来谈不谈男朋友这件事,反正知道了徐暮那边事情解决得很好,她就都放心了。   前段时间徐暮带着喵喵和汪汪整天往三号店跑,好不容易梁辞学腻了想起要去看看她的两只崽了,去了三号店发现徐暮今天没过来。   左右也没别的事情,梁辞就乘公交车去一号店。   喵喵和汪汪都见着了,两只都缩在堂屋沙发上的毛毯里。自从知道徐暮会放它们进房间里睡觉,梁辞就觉得徐暮对这两小只的容忍度比她还高。   进入初冬,连人都缩手缩脚起来,何况是猫和狗呢,一只比一只慵懒。看见她也不想着扑上来了,喊叫了几声就当是问过好了,然后又趴回暖和的毛毯里。   这才刚刚开始变冷,要是等深冬了,它们得更懒呢吧。   梁辞给它们顺毛,前后左右看看,没人在,蹲到它们面前,才小声道:“也不知道你们爸在忙什么,到处找不到人,你们两个可怜的小东西,要是以后你们爸给你们找个后妈可怎么办啊,我又带不走你们。诶。”   “喵喵~”   “汪汪~”   梁辞笑了下,又挨个拍拍它们小脑袋,“你们也不想要后妈对不对?有后妈就有后爸,到时候你们爸不给你们吃好的用好的......”   “什么后爸后妈?”   梁辞吓得手一抖,又因为蹲久了腿麻,想站起来又一个踉跄,差点整个人直接扑到喵喵和汪汪身上。被徐暮拎住了后衣领,才把她给拎住了。   等她站稳了,徐暮才松手,“刚刚和两只崽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啊。”看屋顶看地面,就是不敢看徐暮的眼睛,浑身上下都写着“心虚”二字。   徐暮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肯定道:“又说我坏话了。”随即就开始对喵喵和汪汪道:“你们说,我是不是都没悄悄和你们说你们妈妈的坏话?”听到喵喵和汪汪都喊了声,就更委屈了,“是吧,诶呀,你们妈妈是不是太过分,居然和你们说我的坏话。”   喵喵和汪汪转过小脑袋,不理他。   梁辞得意道:“看吧,喵喵和汪汪都懒得理你,就你戏多。”   徐暮看了看她带着笑的脸,嘴唇那儿看起来有点干了。直到梁辞觉得不自在背过身去了才缓缓收回视线。   尴尬又暧昧的气氛在流转,徐暮在这一瞬间觉得或许自己不是一厢情愿。   直到外面吴芬喊话的声音响起来,“老板,柳笛的电话。”   徐暮一走,梁辞才舒了一口气,刚刚他在这里的时候,总觉得屋子闷热得快要喘不过气了,他一走就好多了。   柳笛那边应该是有什么情况,徐暮接了电话后返回来说他赶着去三号店一趟,梁辞等着他说下文,徐暮交代道:“你下午早点回学校。”   这个交代像是什么都没交代一样,转眼人就大步走出去了。梁辞回头来和喵喵汪汪说:“你们爸爸太忙了是不是?都是为了养你们,看把你们养得多胖。”   喵喵和汪汪也不耐烦听她将这些,直接转了小身子,屁股对着她趴下。   两个小没良心的。   中午去买吃的回来,顺便还去买了个热乎乎的烤红薯。不知道冬天的第一场雪什么时候来,今年感受到京城冬天的寒冷了,一点都不期待银装素裹的美景。   坐久了就觉得脚凉,梁辞找出暖气炉插电烤火,那两只立刻就围了过来。   难得有一天放松的时间,不想那么快回学校去。坐在沙发烤着暖炉,身边两个毛茸茸的小东西挨着,容易变得慵懒。   昏昏欲睡时好像听到了吵闹声,努力了好几下才睁开眼睛清醒过来,茫然地看看四周,是从店铺外面传过来的。   梁辞安抚了下站起来紧盯着外面的两小只,“没事没事,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儿乖乖的啊。”   刚走出去,就看到好几个男的拎着棍子,吴芬她们三个都赶到柜台后面不敢说话,电话被一个男的给控制住,根本不给她们联系外面人的机会。   突然看见梁辞从后面出来,吴芬有些心慌,这位可不能出事啊。   而带着棍子上门的人拎着棍子指梁辞,“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娘?徐暮呢?叫他出来!”   梁辞的意识瞬间清醒了,一下子就想起了徐暮被人追着打的那次,脑子在快速地转动,想着要怎么办才好。   为首的男的把棍子敲在柜台上,“老子问你话呢!聋了啊?徐暮去哪儿了?”   梁辞冷静下来,这帮人是想来找徐暮麻烦的,她们的安全应该没什么大问题,镇定道:“徐暮出去了,你们去三号店找他。”   “管你一二三四号店,刚刚我们就是从三号店过来的,耍我们呢是不是?今天见不着徐暮,他店里的东西就别想要了。”   后面一男的出主意道:“老大,管他在不在呢,先进去搜一搜,也能翻出来不少好东西。”   “里面要搜,外面的东西也都给砸了!”   梁辞和吴芬她们退到柜台后面,店铺里三个人拿着棍子打砸,剩下的三个人都进去了院子里,听到喵喵和汪汪的喊叫声,梁辞心里着急想要进去看看,被一个人拦着不准进去。   “给我老实点待在这里,否则连你们一起打。”   吴芬把梁辞给扯到了身后,让她不要冲动。现在和这些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反正店里的东西主要是衣服,砸也砸不坏。   拦着她们的那男的流里流气的,上下打量着梁辞,问道:“哎,你到底是不是徐暮他婆娘,长得挺水灵啊,有钱了就是不一样哈,找的妞都不同了。”   另外两个人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梁辞正要发火,抬眼一看外面,就见到徐暮跑过来的身影。   心里突然就安定下来了。   可跑来的徐暮心里就没这么淡定了。   一通电话把他叫去了三号店,刚过去,那边的事情刚刚搞定,去闹事的人也跑了。没缓多久,柳笛打电话过来说得了消息,陈强找了帮混混去收拾他。   一想到这帮人很可能会去一号店,而梁辞还在那边,打了几个电话没人接,就知道肯定出事情了。路上拦了一辆车,才在短时间内赶了回来。   “我去你大爷的!”徐暮跑进来前在门口拿了扫把,身后跟着跑过来的柳笛也抽了根棍子过来。   看见徐暮,店铺里的三人就大喊:“大哥,徐暮那小子回来了。”   瞬间又从后院跑出来三个人。   为首的人站出来,“呵呵,好啊。徐暮,还记得我吧?两年前咱们可是打过一架,当时没打赢你,现在我带着兄弟过来了,今天得把场面找回来了。”   徐暮没有去看梁辞,挑衅地看了眼为首那男的,“店里空间小,外面场地大,好发挥。”   “那今天就让你见识下厉害!”   一帮人退了出去。   梁辞发现没人留下来看她们,悄悄地和吴芬道:“芬姐,你快去公司那儿喊人过来。”   “哦哦。”吴芬擦了把冷汗,眼睛一直注视着外面的情况,轻声后退到院子里,可以看见堂屋里面一片狼藉,但是现在也没心情顾这个了。吴芬打开侧门,探头出去左右看看,抄了条小路向公司跑去。   在外面,徐暮拿个扫把撑着,没有动手的意向,而且问:“你说两年前我和你打过一次,你谁啊,我这一点印象都没有。”   打输不是丢人的事,丢人的是他耿耿于怀而别人早就抛之脑后。   “少他妈废话,给我揍他!”   梁辞趁着外面乱,一边担心徐暮和柳笛两个人打不过,一边赶紧打电话报警:“喂是中医药大学这边的派出所吗?有人在中医药大学正门左边的服装店闹事,对,有六个人带着棍子上门打架,把店里的东西砸坏了。现在还打人,有生命危险,需要派出所警察同志的帮忙!”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徐暮和柳笛身上挨了几棍子,但是闹事的六人都被打趴下了。   此时吴芬去了公司找杨涛,这会儿带着工程队的人都一起过来了。差不多二十人哗啦啦地都带着铁铲和大木棍过来,个个气势汹汹的。   “是哪个王八蛋敢过来我们这儿闹事?”   被打趴下的人看见这么多人,狠话都不敢放了,带头的那个立刻就跪下来求徐暮:“徐老板,徐老板,误会!都是误会!我们也不想过来给您添麻烦的,有人威胁我一定要过来闹事……”   徐暮呸了一声,揉了揉被打到的脸颊,“拿钱威胁你了是不是?”   “哎呀,这件事情……”   “都给我举起手来!不准动!”一帮警察不知道从哪儿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说:   好消息:下章要戳破窗户纸啦   坏消息:我阳了,在发烧,后面的存稿还没改,看情况再定,要太难受周五就先请假不更了 第55章   梁辞再三解释是她打电话报的警, 但是当时店里真的只有两个人,后面才来了救兵的。警察看着那几个躺地上哀嚎的人面露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话。   毕竟, 被闹事的人还挺多的。   梁辞指了指徐暮的嘴角,“您看看,这都被打淤青了, 要不是喊了人过来, 还不知道多严重呢。不止,里面店里也被砸坏了很多东西, 肯定是他们的错啊,无缘无故过来闹事, 还不准我们打回去吗?”   “来来来, 警察同志你们进去看看, 里面的货架被砸坏了,好好的衣服也给踩成这样了, 我们都得亏本卖出去。还有里面, 后院里的东西也被砸了不少, 还耽误我们今天下午开店做生意, 这都得给我们赔偿吧。”   来闹事的要狡辩,梁辞一个眼神扫过去, “还有他, 说话调戏姑娘,这种人要关里面好好教育几天。”   这里闹事的人太多,也不好带回派出所, 问清楚了缘由, 警察就让来闹事的人赔钱道歉了事。   闹事的不服, “他们还把我们打成这个样子呢, 他们怎么不赔?”   几个警察同志都觉得无语,来闹事的还挺理直气壮,“那你赔不赔?不赔就跟我们走一趟,什么时候赔上了就什么时候放出来。”   那六个人凑出来五十块钱,一脸肉痛地拿了出来。徐暮给了柳笛一个眼神,柳笛过去直接翻他们的口袋,又多翻出来七十。   那帮人现在不占理也打不过徐暮这么多人,只能忍气吞声地把钱给了,走的时候给了徐暮一个狠厉的眼神:“你给我等着!”   等警察和闹事的人都走了,大家把被砸倒的东西给收拾起来,柜子坏了一个,得重新修补,扔地上的衣服洗洗还能放出来卖,里面堂屋没什么坏的,就是很多东西被翻开扔到了地上。   收拾好了之后,徐暮给了杨涛五十块钱,“辛苦大家跑一趟了,下班了带兄弟们去吃一顿好的。”   过了一会儿,从三号店赶去四号店的柳笛也来了电话问情况,知道没什么事情了才放心。   梁辞翻出来家里的药酒,要给他们上药,柳笛赶忙道:“我觉得我被打得有点严重,我去卫生所看看。”   杨涛意会,“啊那什么,老大你好好休息,我们先去干活了。”带着一帮人出去,顺便把院子的侧门和通往店铺的门都给带上了。   突然就剩下他们两个人,梁辞指了指沙发,“坐着,我给你上药。”   徐暮乖乖地坐下了,坐在沙发的边沿,脑袋往前凑了凑。一垂眸,眼里就全是她给他认真上药的脸,能看得清她脸上细细的绒毛,还发现她的眼睫毛又长又密,扑闪扑闪的像把小扇子。再把视线往下移,看见她抿着的嘴唇上还有些干裂。   “梁辞,嘶......”   梁辞瞪了他一眼,“别乱动,上好药了再说话。”   嘴角的淤青擦了药酒,梁辞一把把他的袖子给撸上去,果然有两道淤痕。“后背是不是也被打到了?你把上衣脱了吧。”说着就把暖炉拿过来,通电后对着徐暮那边。   等了一会儿没见他行动,催道:“快点啊,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徐暮喉结滑动了下,声音低沉,“我脱衣服给你看了,你得我对我负责才行。”   梁辞不在意道:“你这个思想要不得,我是学医的,给你上药很正常。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你去年不也脱了。”   “那次没脱,伤的是手。”   “你管脱没脱呢,快点,我都不介意你扭捏什么?”梁辞说完想上手去给他脱衣服,徐暮往后挪,梁辞一个扑空就扑到了徐暮的怀里。   梁辞身上有股淡淡的药香味,容易催人意乱情迷。   梁辞扑下来后愣了一下,瞬间就看清自己现在什么姿势,脸红得很,撑住他的肩膀要站起来,被徐暮一手按在腰上,一手按在后脑勺上,动弹不得,耳边是他说话时喷洒出的热气,“梁辞。”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可以说得那么缱绻,但好像所有的不确定都在这一瞬间得到了清晰的答案,梁辞脸上的红晕一点点地散去,在他视线看不到的角度,悄悄地勾起嘴角偷笑。   后面要好好想想,能不能把徐暮拐回西省呢?还是留在京城呢?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里,连以后孩子的名字都差点考虑上了。   没过两分钟,徐暮就松开了手,抓着她的手臂把她推开了些,期待又紧张地问:“你......呃,我的条件不是很好,但是现在也还行,我家里什么情况你也了解了,所以,你......”   没想过会这么仓促,他没准备好要说的话,一说话就开始卡壳。   在他从三号店赶过来时,一直在想着她还在不在一号店,有没有受伤,心里慌得不行,父母兄长都已经离开了他,在这世间,他也只剩下梁辞这一抹光亮。   去他的最信任的朋友!他才不想和她做什么朋友,也不想看她以后嫁给别人。   他也在赌,梁辞对他是不一样的。   “所以什么?”梁辞微微仰头看他,突然觉得徐暮真的很好看。   她这么直白地盯着他,像是一口能把人生吞的妖精,徐暮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往她的脸凑近了一点,鼻尖差点就要碰她的了,而她依旧没有闪躲。徐暮笑了下,轻声道:“所以你想不想嫁给我?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梁辞心里都乐开花了,面上假装听不懂,淡淡道:“哦,那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上药。”   徐暮着急道:“你这算是答应了吧?”看向她的眼神里还有祈求。   “答应你什么?我什么都没说啊,现在给你上药,别耽误时间,麻利点。”梁辞拍了下他的膝盖,往后退开一步,坐回小凳子上等着给他上药。   如同被一盆冷水泼了个心凉,徐暮失落地定定坐着,肩膀也耷拉着,完全不想动。脑袋里快速地转动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以后梁辞会不会就躲着他走了?   “咳。”梁辞清了下嗓子,道:“现在嫁给你是不可能的,会被我哥打断腿的。不过可以先谈着,要是以后不合适了,就再说。”   徐暮的心情大起大落,又想笑又想控制住,语无伦次道:“不会不合适的,我做错了什么你说了我一定改。所以你答应我了是吧?是的吧?”   “是是是,你好啰嗦!”梁辞也不好意思看他了,重重地拍了下他的大腿,“快点脱上衣给你上药。”   “嗯!”徐暮解开外套扣子时一直在看着梁辞,生怕她下一秒就消失不见了。   他不知道这样子的他看起来很招人吗?   梁辞就让他侧过身去,既是要给他后背上药,也是不想对着他灼热的眼神。   后背挨的那两下是最重的,淤青也比手臂上的重。梁辞上药的动作轻了很多,但是这些淤青得揉开,狠狠心,就大力地给揉开了。   “疼不疼?”   “不疼。”徐暮摇摇头,觉得这个动作轻得不能再轻了,像给他挠痒痒。背对着她的脸上满是高兴,现在就想拿个喇叭给宣扬出去。   上完了药,梁辞转身出去洗手,被徐暮一把拉住,“你要去哪儿?”   “我去洗手。”梁辞晃了晃自己满是药味的手。无奈道:“你和喵喵、汪汪一样,都黏人精吗?”   梁辞终于想起来自己一直忽略了那两小只,惊恐道:“你看见它们了没?”   “看到了,跑回来又跑出去了。”徐暮不自在地把视线移到了屋顶。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梁辞觉得他的表情不太对劲。   徐暮垂眸去系衣服扣子,“就刚刚。”刚刚他胆大包天把她给拥进怀里时,看见那两只突然趴在门槛上看他们,与他的视线对上之后,它们就跑了出去。   没白养,总算知道懂点事了。   知道它们没事就心安了,梁辞起身出去找水瓢,舀了冷水后,兑了暖壶里的热水,两只手交替着来冲洗。徐暮想过来帮她,被梁辞给闪躲开了。   戳破了那层窗户纸,好像比较尴尬,视线不小心对上,都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又忍不住想要去悄悄看几眼。   完全没有平时见面时候那么自在,聊天也是一板一眼的,问一句答一句,最后两人干脆都沉默了。   没多久,喵喵和汪汪回来了,一回来就先看看坐在沙发上的梁辞和徐暮,它们也觉得今天的气氛比较奇怪,试探地挪着小步子过来,最后被徐暮和梁辞一人抱一只放在腿上。   还好还有这两只,不然不知道还得多尴尬。   到了下午六点,外面的阳光已经慢慢地消失了,冬天的夜晚来临得更快。梁辞好几次去看墙上挂着的时钟,眼看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几次想说要回学校的话都没能说得出口。   这么快就要道别了,梁辞觉得今天的时间太短,哪怕今天已经发生了不少事情。   最后还是徐暮下定了决心,把他怀里的汪汪给放沙发上,对梁辞道:“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梁辞想说自己回去就可以了,但是想到还能在回去的路上多相处一段时间,话到嘴边又给收了回去。   这两只倒是想跟着,但是被徐暮一个眼神给制止了,委屈巴巴地趴在沙发的毛毯上。   去坐公交车的时候,顺手去买了份煎饺还有热乎乎的烤红薯。赵叔和赵婶看他们的眼神都比以前热情,乐呵呵地说冬天吃烤红薯是最好吃的。   “哎,吃了我们家的烤红薯啊,保证你们的日子越过越甜蜜!”   不知道这是什么逻辑,梁辞觉得日子甜不甜蜜和烤红薯没什关系,但接过来的时候还是跟赵婶认真道谢了。   到了车上,只剩最后一排的位置了,她一边挨着窗一边挨着他,徐暮那边的大叔嫌位置不够宽,大咧咧地坐着,把徐暮往她那边挤了挤。   梁辞侧头去看车窗外,徐暮则侧头去看她。看着看着,莫名地笑了起来。到现在还跟做梦似的不真实。   坐过那么多躺中医药到京大的公交车,这是第一次觉得路程太短了些,好像一下子就到了。   梁辞还想陪他去对面的公交站牌等车,被徐暮拉着手往学校走,“送来送去的,难道你待会还想把我送回去?”   走到学校附近,徐暮就松开了手,和她并肩往前。   天气冷,穿的衣服厚了,手指缩在袖子里面藏着。徐暮刚松开手没多久,梁辞探出手指去勾住了他的,眼神看着地面,好像刚刚主动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再慢吞吞地走,也有走到头的时候。梁辞收回了手指,挥了挥手,“我回学校了。你早点回去。身上的伤得上药酒,叫柳箫柳笛帮你。”   “好。”徐暮定定地看着她,“快进去吧,没事不要出学校了,在学校里好好待着。”他自己是不怕的,但是就怕她去三号店的时候碰上有人去闹事。   梁辞应下了,走回学校的这一小段路上一步三回头。   等到她走回去了,徐暮才憋不住笑,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回去的路上都挂着傻愣愣的笑。   梁辞回到宿舍就扑枕头上埋住自己的红脸,蹭了几下。   晚上睡觉也是久久没能入睡,翻来覆去的,又不敢发出声音影响大家。   睡她对面的祁琦是个夜猫子,看见她一直没睡着,冲她挥了挥手,梁辞犹豫了下,就坐了起来。很快,祁琦抱着枕头过来梁辞床上,轻声问:“你也睡不着?”   梁辞点点头,“你又是因为什么?”   祁琦缩进梁辞的被窝里,摊摊手,“我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明天上完课去,我有点紧张。”   “你没见过这个相亲对象?”梁辞想了下,祁琦和她同岁,今年也是都二十了,翻过年去就是二十一岁,有的家长有打算的,就想着先让孩子相看着,有合适的就处着先,等过两年毕业了再结婚也刚刚好。   换成是她的话,估计哥哥就没想着要给她介绍对象,最好是等她毕业回去工作了,再找个同单位的,所以她现在不用为家里安排相亲的事情发愁。   但是要怎么和哥哥说她和徐暮的事情呢?这个她倒是还没想到。   祁琦的手指卷啊卷发尾,扭捏了许久才道:“也不是没见过,本来就是隔壁家的哥哥,现在突然要和他相亲了,我不习惯。”   “邻居啊?”梁辞眼睛一亮,羡慕道:“邻居很好啊,知根知底的,你家里人肯定都很放心。不过,还是得看你自己,你喜欢你邻居家的哥哥吗?”   祁琦揉了揉脸,含糊不清道:“不知道啊。”   啧,一般说不知道的,那就是心里有数了。 第56章   刚和徐暮确定关系, 梁辞想了一天,决定还是给哥哥写封信回去坦白一下,要是拖到后面了才说, 按照哥哥的脾气,可能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还是早点坦诚的好。   说写就写。还得去图书馆找个安静的环境写。   梁辞找了信纸写了一段,觉得写得不对, 在上面划划改改, 直到上面的字都变成密密麻麻的小个了,才找了新的信纸, 重新抄了一份改过的。抄完后还得再三斟酌,最后在废掉了四稿之后, 最终版的信件终于写好了。   写完, 拿起自己的大暖水杯, 拧开盖子,把热水倒进杯盖里, 没那么烫了就咕噜咕噜地喝完了。   坐在她对面的男生看了眼她的大暖水杯, 凑近了低声问道:“同学, 能不能给我分点热水?”并且把他自己的水杯给挪了过来。   梁辞抬头去看了一眼对面的男生, 没有答应他的请求,而是道:“图书馆一楼就有打热水的地方, 同学你自己去打吧。我可以帮你看着座位。”然后就低头看自己的书, 没再说话了。   对面的男生就让她帮忙看一看他座位别让人给占了,然后就拿着杯子跑去接热水。中间还真的有人想来把他东西给拿走放一边的,被梁辞制止了, “这是我同学的书, 他刚刚去打热水了, 很快就回来。”   位置有人, 来的人也就只好去找别的座位了。   那位男生回来,发现自己的东西都还好好的,就跟梁辞道了谢。梁辞也没放在心上。   梁辞走的时候,男生又追着跟了出来。“同学,刚刚谢谢你帮我看着座位,我请你吃饭吧?”   “不用了,举手之劳的事情。”   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已经飘起了小雪,细细地洒落下来。梁辞只想早点去食堂吃饭然后回宿舍休息。   梁辞刚想饶过他,又被他给挡住去路。男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道:“我好几次都在图书馆看见你了,要不我们交个朋友吧,下次要是我来得早,也能帮你占个位置。”   “不用的。谢谢你的好意了。”梁辞已经想快些回宿舍去了,偏偏被人拦住。   这一抬眼,就看见了在图书馆前面不远处的徐暮,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了,肩膀上染上了一层白色。时不时地来回踱步还要搓搓手呼气,肯定是被冻着了。   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没发现她,眼睛都专注在正大门那儿,估计压根没想过她是从旁边的侧门出来的。   梁辞指了指徐暮,对跟前的男生道:“我男朋友来接我了,麻烦让一下。”   男生顺着梁辞的手指看过去,不远处的银杏树下站了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围着黑色围巾,穿着的皮鞋锃亮,梳了个大背头,完全不像是学校里面的学生。   趁着他发呆的功夫,梁辞已经绕了过去,三步并两步地走到徐暮的面前,拍了下他的手臂,等他转过身来,才帮他把肩膀上的雪给拍掉。埋怨道:“你傻啊,干嘛不进去图书馆等着?还穿那么薄在外面吹冷风,我看你是手好了就忘了之前长冻疮难受是不是?”   “按你说的敷了半个多月的药膏,已经没什么事情了。”   梁辞轻哼了声,“那就是还有事情。”   徐暮从大衣口袋里抽出手来,手心贴上她的脸,干燥温暖,手指指腹还有粗糙的茧子。梁辞把脸贴过去蹭了蹭,徐暮笑问她:“是不是很暖和?”   “嗯!”   路过的学生都忍不住侧目,徐暮注意到了之后,想把手抽回去但是又舍不得,正纠结的时候,梁辞一把抓住他的手揣回了他的大衣口袋里,自己的手也跟着蹭了进来。   “我下午还有课,不出去吃了,带你去吃我们学校的食堂。”梁辞缩在他大衣口袋里的手指与他的相扣,并肩着往学校食堂走去。   “好。”   飘着小雪的冬天,在食堂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拉面,整个人都会变得懒洋洋。   几乎是梁辞刚放下筷子,徐暮就从大衣里侧的大口袋掏出来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一管润唇膏和一小圆瓶面霜。   “去新商场的时候看到的,听说姑娘家冬天都用这个,脸和嘴唇就不会干燥。”徐暮缓缓地把小纸袋推到她面前,抿了抿嘴,仔细地看着她的反应。   梁辞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脸上表情自然,但是搭在桌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捏成拳头,于是就大大方方地伸手过去接过,然后把唇膏给拿了出来,直接开了包装然后抹嘴唇上,抿了抿。   原先干燥的嘴唇都润了起来。   “比我买的好用,是在哪个商场买的,我下次去那边买。”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得到了喜欢,徐暮内心松了一口气,笑道:“等你考完试我带你去逛逛。”   怕耽误梁辞下午上课,徐暮陪她吃了午饭就送她回宿舍,等她的身影消失在女生宿舍大门,他提步离开。   再不快走,宿管阿姨就要冲出来赶人了。   自从俩人在一起之后,徐暮每周总得抽出一两天来京大看看梁辞。现在公司的办公楼已经建好了,四家店暂时都比较太平,看好了第五家店的选址,但是再三考虑之后觉得没足够的人手和精力,就暂时先不开新店。   柳箫被徐暮安排出去谈进货的事情,每家店的代理店长现在也渐渐上手了,还有柳笛和杨涛、方静帮着做事情,徐暮就突然空了下来,所以才能经常去看看梁辞。   就是天太冷了,家里的那两小只怎么都不肯轻易出门,只要家里有吃的,他在不在家也没什么所谓,人家兄妹两只追追打打就能把这个冬天给挨过去。   梁辞那儿也临近期末考试了,她偶尔想喵喵和汪汪了会想着过来一号店,但是都被徐暮给制止了,大冬天的外面冷,还是在学校里好好复习着,等放假了再过来玩。   徐暮一闲下来就忍不住想搞点事情做。   听盯着的眼线说钟惟学外面养着的那女的想拿还没被收走的宝贝去换钱,徐暮带着柳笛亲自去盯着,第一次发现她去当了个金镯子,悄悄地去买了回来。第二次发现她去当了块玉佩,也悄悄地去买了回来。第三次......   嗯,没有第三次了。   发现了□□把东西藏在一处老房子里之后,徐暮和柳笛一人把风一人翻墙进去,把东西都给搜刮完了带走。至于等钟惟学发现后会是什么表情,徐暮不看也能想象得出来。   现在拿回来的这部分,都是他母亲当年最常戴也是最喜欢的一些首饰。   怪不得钟惟学只敢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要是东西在他家里或者他家里人手上出现,找出几个当年的熟人,很容易就会被人认出来这是他母亲的东西。   在1982年结束之前,又添了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徐暮捏着其中一只碧绿色的玉镯端详着,盒子里还有一只成色一样的镯子。他对这两只镯子的印象十分深刻,并不是因为他母亲戴过,而是打他记事起,他母亲就没少对着他和大哥说这两只镯子是要给他们的媳妇儿的。   大哥的那只先留着,哪天事情都尘埃落定了再说。而他手上的这只,嗯,梁辞的手白,戴碧绿色的玉镯应该也很好看吧。   柳笛已经给自己添了两次茶水了,发现老大还是在拿着那只绿镯子发呆,终于忍不住好奇,开口问:“老大,这个镯子是有什么问题?”   “哦。没什么问题。”徐暮回过神来,把镯子小心翼翼地给放回盒子里,然后合上盖子。   要说真有什么问题,大概就是怎么让梁辞收了这只镯子。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毕竟她还在读书,得过两年半才毕业呢。读完了可能还会继续读,还有得等。   “老大,陈强那边,我们还要继续跟着吗?”   徐暮听到这个名字,眼里闪过浓烈的厌恶,冷笑道:“现在看来,盼着他滚下台的也不只是我们,有人出手,我们静坐着就行。对了,陈家和钟家现在还有来往吗?”   “表面上是没有了,陈媛回去闹了一场,看着是把脸皮给撕破了。但是钟惟学和陈强私底下的来往还是有的。”柳笛道:“陈强名下的几处房产都已经被查收了,现在他们一家都挤在单位房里,他两个儿子都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住了。”   徐暮手指轻扣桌面,“给他暂时停职也不算什么处分,要是哪天再爬回去,他就能把东西都给收回去。那就得看看他的死对头有多大的能耐了。”   柳笛疑惑道:“就是这点比较奇怪,我们至今都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想整他。有这个动机的没这个本事,有这个本事的不应该是除掉他一个副局长啊。”   徐暮也想不明白,或者是以他现在这个层面有点难想明白,自己无权无势无关系,勉强称得上是小有积蓄。不管背后有没有只黄雀做推手,能把陈强和钟惟学先从高台拉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或许,可能是他父母以前的学生或者帮助过的人出手呢?   多思无益,不管是什么缘由,只要结果对他来说是好的就行。   “上次来闹事的人,等柳笛回来了,给找帮和他们不对付的,多给点钱,把人给揍回去。坏了我那么多东西,想赔一百多块钱就了事想都不要想。”   “还有,我们把钟惟学最后一点能挥霍的东西都给带走了,那女的养着两个孩子,现在又没了工作,肯定是还要去找钟惟学要钱的。没了可以挥霍的钱,我看看钟惟学还怎么装阔。”   柳笛回想最近去钟家附近打听消息时听到的吵架声,也忍不住冷笑了下。   贫贱夫妻百事哀。以前陈媛和钟惟学能家庭和顺,到底还是因为手里有钱,少了生活琐碎的烦恼,就连刚被爆出来钟惟学在外面养人时陈媛都能被哄住,但是之后嘛,仅靠着钟惟学那点工资,还有□□母子三人贴上来要钱,这对夫妻以后吵架的机会且还多着呢。   说完了陈家和钟家那边的事情,徐暮又问起了公社这边的事情来。   “最近有没有什么拆迁的风声传出来?”   徐暮至今对只听了一耳朵的“这边房子要拆迁”这件事抱有极大的热忱,要是真的拆了,不要说他五号店了,就连工厂他都够本去开的了。   “是有人这么说,但是具体的还不是特别清楚。我再去打探打探。”   “嗯,辛苦了。”   ——   过了元旦,到了1983年,梁辞就是在这一天收到了哥哥的回信:   “谈就谈着呗,等到时候毕业了再说别的。”   好吧,梁辞估计她哥现在还是没能完全接受她和徐暮谈对象了的事实。之前她的种种表现应该算是给他打了预防针,所以这次的回信态度没有太坚定地同意或者不同意。   如果说徐暮不是京城的人,而是同是从旧安市来京城上大学的学生,她哥现在可能都已经举双手同意了吧。   不过她哥对她向来豆腐嘴也豆腐心,等过年回家了再好好地跟他谈谈。或者也用不着说什么,以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且先听她哥说的,等到时候毕业了再说。   但是问题也就随之而来了,徐暮可比她大四岁多呢,等她大学毕业,他就二十七、八岁了。   坐在梁辞对面床铺的祁琦莫名地打了个冷颤,实在忍不住了,拍了拍床边的桌子,“你家里又有大喜事了啊?你看看你笑得,像个傻子。”   “啊?”   梁辞把信放床上,两只手揉了揉脸蛋,“我没笑啊。”   得了祁琦的一个大白眼,傻笑的人一般都察觉不出来自己在傻笑。   “梁辞,你是不是谈对象了?”祁琦一脸“我都看出来了你可别骗我啊”的表情。   陆丝丝一脸震惊地看过来,瞬间兴奋地追问:“真的啊?和谁啊?我们班上的吗?是不是经常跟你借笔记的体育委员啊?哎呀,梁辞,你快说啊,我着急。”   梁辞无奈,“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得一个个地答吧。”   “那你快说!”陆丝丝把手里的笔一放,搓了搓双手,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是的,谈对象了,不是京大的也不是中医药大学的,是我在刚来京城认识的一个朋友,也是我做兼职的服装店的老板。”   梁辞坦白完了自己的事,立刻就把话题转移到祁琦身上,“祁琦你呢,和你的邻居家哥哥相亲还顺利吧?”   祁琦扭捏地低下了头,脸上的红晕表示默认了。   陆丝丝再次震惊:“为什么你们都背着我谈对象了?” 第57章   学校临近期末考试, 梁辞还是抽空回了一趟中医药大学。   她在京大复习得正起劲,京大那边的辅导员让她这周抽空回中医药大学领她上个学期的奖学金。梁辞以前没了解过学校有没有奖学金,但是既然辅导员说让她回去领, 那就应该是有的吧。   顺道收拾了不少最近的读书笔记,准备一起去找李教授。   李教授倒也没说像上学期一样得检查她的读书笔记,但是有给她列了不少书单, 想着还是带着吧, 万一被问起来呢?   直奔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柳琳也在辅导员这儿, 看样子好像还在谈话。辅导员注意到了梁辞,给了她一个手势让她暂时等一等, 柳琳也看了过来。梁辞就赶紧退了出去, 在办公室门口等着。   刚刚辅导员和柳琳的表情都不算太好。   隔了将近一个学期再见到柳琳, 梁辞发现柳琳变化有些大,以前她都是化着淡妆, 今天乍然看见浓妆的柳琳, 梁辞觉得有些陌生。   也是现在空闲下来了才会去想宿舍的人都怎么样了。   在外面等了大概有十分钟, 柳琳走了出来, 冲她笑了一下,“老师叫你进去。”   “谢谢。”梁辞觉得自己和柳琳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的, 总之是做不来朋友的了, 也就不搞舍友情深那一套了。道谢之后就敲门进去找辅导员。   “坐。”辅导员打开茶杯喝了一口,然后问起梁辞在京大的学习情况,得知她半期考还考了第五名, 惊喜道:“这个成绩很不错的啊。待会你去和你们李教授说一下出去学习的情况, 也让他了解了解情况。”   从辅导员这里, 梁辞也知道了自己上学期期末还是考了第一名, 不过是并列的,柳琳也考了第一名。但是奖学金是综合整个学年两个学期的成绩来评比的,柳琳也有奖学金,只不过会少一点。第三名的那位同学又更少一点。   说完,辅导员从锁着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信封,“这是上一学年的奖学金,总共是一百块钱。你点一点。”   梁辞接过之后觉得当这老师的面数钱好像不太好,但是辅导员坚持让她把钱给点清楚了,梁辞也就把十张大团结抽出来点了一遍。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梁辞就去了李教授在的办公室,但是没看到李教授在,陈教授倒是在。说李教授这几天家里有事情请假了,陈教授也就顺道问了她在京大的学习的情况,准备等李教授回来的时候再传达。   只是,说到最后,陈教授突然提问:“上学期问你以后考研的事情,你现在有想法了吧?以后是还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吧?”   话题转得有些快,梁辞愣了一下,但是也很快就反应过来,没给肯定的回复,而是道:“有了点想法,准备回家过年的时候和家里人再商量商量。”   陈教授以为是她家里人不愿意她继续读研究生耽误了出来工作赚钱,着急道:“你得和你家里人说清楚啊,虽然是还在读书,但是研究生的补助金比本科生的更高的,而且学校给的奖学金也更高。不能只看到一时的工作,等你读完研究生出来,你能去的单位比本科生能去的要好多了,到时候说不定能被留在京城。”   这些也都是梁辞考虑的很现实的问题。   以前她是没想那么多,只知道读完研究生出来肯定是要比只读完本科出来有用,但是说具体的好处在哪儿,她自己也就是知道个笼统。后来陆丝丝在宿舍里给她和祁琦彻底地分析了个遍,梁辞就觉得如果能读研还是继续读吧。   老师们的劝诫也是为了她好,梁辞笑道:“老师误会了,我读书的事情我自己就能做主,家里人也都是支持的,不过还有些别的事情,得和他们商量看看。”   “哦,不反对就好。”陈教授松了一口气,接着又问起:“是别的什么事情?”   “呃,一点点私事。”哪怕老师们再开明,梁辞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老师说她在考虑和对象以后的事情吧。   看出了梁辞不想多说,陈教授也不再多问,明里暗里地又建议了几句以后考研可以考虑考他的研究生,然后才放梁辞离开。   梁辞一出老师的办公室就松一口气,还好含糊过去了,她还真的没想好以后考哪位老师的研究生,这边的专业课老师她都没认全呢,有的老师的课都没上过,总得都了解清楚了才能做打算吧。   刚一出学院的大门没几步,就看到了阶梯下面的柳琳,好像在等人。   要是她走下去肯定是要碰上面的,还得尴尬地打个招呼。照梁辞自己的想法,最好大家各走各的阳光道,除开必要的班级宿舍集体活动,其余时间能不见面就不见面了。   “梁辞。”柳琳一眼就看见了走出来的她,立即喊住了。   合着人家就是在等着她出来的,有点猜不准柳琳想说些什么。   等她走了上来,柳琳就与她并肩慢慢地走着,柳琳不着急说事情,但是梁辞挺着急的。她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她还想着待会去看看喵喵和汪汪的。   梁辞开门见山道:“我待会还有事情要忙,要说事情就尽快吧。”   而柳琳仍旧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下,指了指旁边的回廊,走了过去。慢悠悠道:“程铮申请了调回国内工作,年后就该回来了。”   “哦,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梁辞抬手看了看手表的时间,耐心一点点耗尽,要是柳琳敢再多废话,她能立刻转头就走人。   估计是看出了梁辞的不耐烦,还有梁辞对她说的话也不感兴趣,柳琳只能快速地说到了重点。“如果没有意外的话,等程铮回来,我表姐就要和他订婚了。”   梁辞轻笑了下,道:“是程铮的父母和你表姐说好让他们订婚,程铮还不知道吧?”都不用分析柳琳一闪而过的尴尬神色,梁辞都能肯定自己的猜测。   “你表姐那么喜欢程铮,应该知道程铮其实很讨厌他父母给他做的决定吧。”没什么好说下去的了,“要是哪天程铮真的要订婚了,我回家去西江旁的桃花树给他多许几个愿。你也不用整天疑神疑鬼地来提点我,怪难看的。”   柳琳的脸一下子变红。   “你看,你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还要整天来和我说这些话。话都让你说尽了,想骂你一句不要脸,你又脸皮薄得很。”   这下,柳琳的脸又忽地变白了。   梁辞觉得变脸都未必能这么生动精彩。   梁辞还恍若未觉地笑道:“有些人,就是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有本事啊,这些话就都留着给你们自己人说就好了,毕竟最后能不能真的如你们愿,和我有什么关系?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和我说呢,毕竟不熟。对吧,柳琳?”   越是和徐暮相处,就越觉得徐暮是难得的真性情。有什么话都能明明白白地跟她坦诚,被人全身心相信的感觉简直能让心情好上不止十倍。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徐暮做参照,一些无关紧要之人的不坦诚与小心思,在她这里都很难被容忍。   不等柳琳的回答,梁辞就率先离开了这里。   就是刚走出去没多远,就碰上了一直在远远看着她们的纪博斌。   柳琳是可交好也可不交好的普通舍友,但是纪博斌是帮助过她不少忙的师兄,看见了还是得过去打个招呼的。就是一想到纪博斌的那点心思,梁辞也觉得头疼。   好在纪博斌也没问什么,不等梁辞走近,冲她挥了下手就转身离开了,看方向应该是去学院。   也是没想到回趟学校都能遇到这么多的事情来。   梁辞出学校时,顺道买了两份午饭。捂紧围巾缩着脖子,甚至想倒退着走路。   从店铺这里的门往里推,竟然推不开。   吴芬过来解释道:“老板已经把公司的仓库用起来了,以后这边的后院不做仓库了,就不让大家随意进出。”   也有可能是因为有两次发现新来的售货员总是逮着空往后院跑,而后面就他一个大男人住着,不太方便,避免人家说闲话,徐暮就把后院的仓库给清空了,顺便把这道门也给封死了。   但这些事情,吴芬自己肯定是不好随便和梁辞说的,于是就让她从侧门过去。   等梁辞一走,吕小蝶不屑地撇了撇嘴,还和新来的售货员使了个眼色,也不知道在谋算着什么。吴芬的眼睛余光把她们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是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懒得再说了。   梁辞没带钥匙出来,敲了门之后就在侧门等着。   没听到里面院子有声音,梁辞就又拍了拍门,还是没有。正要喊人的时候,吴芬跑过来了告诉她,刚刚徐暮打电话过来了,他人现在在公司那儿,现在正在赶回来。   没等十分钟,梁辞就看到了飞跑回来的徐暮。   跑得很滑稽,怀里揣着两只小东西,还得提防它们被颠出去。   看见她,徐暮是既开心又担心。“不是说了等考完期末再过来吗?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梁辞跟着他进屋,熟练地去找电暖炉,插上电后就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辅导员叫我回学校领上学年的奖学金,比较突然,今天没什么事情我就过来了。”   “还有奖学金啊,真厉害。”徐暮此刻的语气更显真诚,至少比以前他常挂在嘴边念叨的“好好学习,以后看病找你”好听。   梁辞指了指已经凉了的饺子,使唤徐暮道:“你去把饺子热一下,中午咱们吃这个。”   徐暮看了她一眼,沉沉叹气,“要是去年你这么跟我说,你就等着挨饿吧。”反正不会像他现在这样任劳任怨的她说什么就做什么。去年的徐暮才不惯她这个臭脾气。   梁辞笑了起来,给自己扳回一城,“要是去年,我才不会这么和你说话。”谁稀得自讨没趣啊。   “说的也是。”徐暮大手伸过来拍拍她怀里喵喵的小脑袋,双手凑到暖气炉面前搓了搓,感觉暖和了就起身去热饺子。   原来的仓库现在被改造出来了,拆成了两间,一间是留着给客人的卧室,一间是只有桌子和几本书的书房。   如今闲了些下来,徐暮把家里的厨房给用了起来,买了不少烧菜的调料品,米面粮油都满满当当的。终于有了点人间烟火气。   徐暮转头去看,笑道:“站在门口不冷吗?进来烤火。”   梁辞刚想调侃他起火的动作很熟练,但是立刻就想到了他后来下乡的那几年只能靠他自己,这句兴起的调侃就成了一把剑,梁辞立刻就找了剑鞘给收了起来。   “要是你下乡去的地方是我们西塘村就好了。”梁辞的语气闷闷。   倒是惹得徐暮挑眉,“那我不得憋屈死?”   “为什么?”梁辞皱眉,“我们西塘村多好啊,靠山靠江吃饭,怎么都不会饿得着你。而且我们村里的人都很好的,分到我们村里的知青,大家都很关照他们。你要是去的话,按你这个长相嘛,嗯,上门给你说媒的应该挺多的,哈哈。”   徐暮好笑地捏捏她的脸颊,“让媒婆去给我说亲,然后看着你和程铮那个臭小子订婚是不是?”   啧,她还以为徐暮一点都不想说她和程铮以签的那点事呢,所以在一起后他没问过她也就不提了。但是现在听听他这个语气,怪怪的。   梁辞深呼吸,学着汪汪嗅了嗅,“徐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很浓的味道。”   “什么味道?”徐暮也使劲闻了下,除了饺子的香味没闻到别的,然后就低头轻轻嗅了下自己身上的味道,也没察觉有什么。   “有人打翻了醋坛子,一股酸味。待会吃饺子不用再蘸醋了吧。”   徐暮抬头撞进梁辞含笑的眼睛,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了下。合着这是在说他小心眼,吃程铮的醋呢。   “哼。”徐暮还是高冷地收回了笑,背过身去看火,不搭理梁辞。但是耳朵尖尖竖得直直的,就想听听她怎么说。   梁辞就拉着张小凳子坐在他后面,也想看看他这个小脾气能坚持多久。   他等她,她等他,没一个妥协的。最后两个人都忍不住了,几乎是同时开口道:   “那你和我说说程铮的事情。”   “那我和你说说程铮的事情?”   说完,俩人都看着对方愣了一会儿,随即就大笑起来。 第58章   梁辞和徐暮, 还有一猫一狗,就这么窝在小厨房的煤炉前,俩人一人捧着一只碗, 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蒸饺。喵喵和汪汪看他们吃看得眼馋,喊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就知道这好吃的没有自己的份了。   十几个大饺子下肚, 梁辞才开始说起了自己和程铮的那点旧事。   也不是什么多惊奇的事情, 三言两语就能把话给说了个明白。但是她觉得自己说得明白了,徐暮自己觉得没了解得明白, 问得还不少。   问完后,徐暮幽幽叹息道:“梁辞啊, 以后你得把路见不平助人为乐的心思收一收, 下次再救个人回来人家要以身相许怎么办?”   “也不是不行。”梁辞一时嘴快。但是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特别不对, 就赶紧找补道:“现在外面哪哪都挺太平的,不会有路见不平的。就算有, 有我也不冲动救人了!”   喵喵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 “喵”了一声, 好像在说她说的话都不可信。   梁辞拍了下喵喵的小脑袋, “喵啥喵,成精了你。”   徐暮看着也乐了, 见梁辞碗里的饺子就剩三个了, 要买自己碗里的给拨过去,梁辞捂住碗口说自己吃不下那么多。徐暮也就不执着了。   至于程铮的事情,暂时就先告了一个段落。徐暮看得明白, 问多了怕让梁辞起逆反的心理。她这边是放下了, 但是架不住程铮还贼心不死啊, 以后要是人再找上门来, 徐暮也不好像小时候揍程钧那样揍他。   徐暮又提到了等她考完试,要组织公司的人一起吃个饭,还要带她去新商场逛逛买点东西。   梁辞这才想起来还没和徐暮说,现在不得不在他还高兴的事情泼他冷水了。“我今年放假得早点回去,考完试就得走了,不能和你去逛商场了。得我年后过来再和你去逛行吗?”   失望瞬间涌起,徐暮很快就垂下了眼眸遮掩住,忙着说没关系,然后才问道:“不能晚两天再回去吗?”   梁辞摇摇头,“下午才考完试,第二天就得走了。我堂哥要结婚了,我晚一天回去就赶不上喝喜酒了。”   想了想,梁辞又解释道:“我这个堂哥不一样,和我亲哥差不多。我和他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日子是家里长辈商量后定的最晚的一个了,就是想等着能赶上我放假回家。所以我得早点回去。”   虽然还是有些失望,经过她这么一说,徐暮心里总算是好受了点。   “今年让喵喵和汪汪陪你过年,等我过年回来给你带我阿婆和伯母做的腊鱼。”   徐暮点头,笑了下,“好,还是今年年初带的那些一样吧,能不能少点盐,我觉得咸了点。”   “成,那我和阿婆说给你做点不那么咸的。哦对,家里的茶还有吗?没有我再给你带点,不给你带卖的了,给你带自己家做的,家里的更好。”   徐暮怀疑地看着她,“你上次不说给我带的都是最好的吗?”   一看到梁辞闪躲的目光,恍然大悟道:“所以之前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也不是都骗的你。”梁辞含糊道:“给你带的确实是卖的最好的啊,但是自己家做的不是不拿出去卖吗......再说了,肯定外面卖的东西再好,都是比不上家里人自己做的啊,也不是说外面卖的就不好。嗯,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所以今年就是给我当自家人看了对吧?”   梁辞赶紧点头,“对对对,就是你说的这样。自家人了,当然是要不一样的。”   虽然没有办法在考完试后还抽出时间陪他出去逛逛,梁辞还是趁着某天下午没有考试安排的时候,和祁琦去卖年货的老街道买了一堆东西,然后直接送到了他家里。   年底了到处都忙,徐暮带着柳笛、柳箫出去拉关系应酬,为着明年大干一场做准备。她拿东西过来的时候就没有碰见。   第二天徐暮就过来京大找她了,但是她一整天里有三门考试,徐暮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说了等到她回家的那天,他过来送她去火车站。   考试结束得也很快,考完所有科目的考试,梁辞立刻就回宿舍收拾行李,第二天早上就要早早去火车站和林静他们汇合了。   今年就没给家里人每个都带新衣服,只给阿公阿婆和哥哥买了,剩下的就是带些吃的。   梁辞翻开自己的那本存折,里面攒了一小笔钱。来了京大上学后,她的开销就更少了。一是这边的学习更忙碌;二是京大外面卖吃的不太近,她躲懒就比较少出去吃;三嘛,则是因为很多东西去年都已经买得差不多了,今年没什么需要买的。   陆丝丝已经收拾好东西了,不过她不着急回家里住,反正她家里近。难得考完了期末,就想着放假前的晚上能和两个舍友聊聊天。   “梁辞,你买的新手表是要送你对象的吗?”   梁辞看了眼自己身侧放着的一个手表盒子,打开来给陆丝丝看,“我堂哥托我给我新嫂嫂买的。”但是心里也泛起了涟漪,她光记着给徐暮买家里过年用的东西了,但是没想到给徐暮买样东西。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明天早上天不亮她就得赶着去火车站坐车回家了。突然就觉得这个年过得,还没开始就已经出现遗憾了。   第二天天还未亮,她轻手轻脚地拿着行李走出宿舍,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了在门卫亭墙边搓手的徐暮。   刚走过去,手里的行李就被接了过去,然后手里被塞了一份还热乎的饺子。接着就被带着去坐上了他早就雇好的三轮车。   哪怕是那么早赶过去,时间也还是有些紧张。徐暮就指了指他带来的那两包东西道:“大的这份是给你和你家人带的礼物,我都拿纸写好了做好了记号。等回家了,你记得给家里人分一分。小的这份是给你和朋友在路上吃的。还有这个,”   徐暮从内口袋里逃出来一条编织好的红手绳,落在她手心时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   “这是从寺庙里求来的,保佑你明年诸事顺利。”   絮叨个不停的徐暮眉眼温柔,让梁辞觉得窝心又不舍。握住他的手捏紧,此刻很想跟他说:徐暮,要不你跟我回家过年吧。   但是直到到了火车站,徐暮帮她拿着行李下车带她去赶车,一直送到检票处前,梁辞也没能说出来这句话。   林燕和周圆圆在车厢门口站着等,好不容易看见梁辞出现了,俩人快跑了几步帮着她拿东西赶紧上车。   齐胜看见她们都出现了才松一口气,帮着把梁辞的两包行李都给放上行李架上。   “差点以为你赶不上火车了呢。”林燕拍了拍胸脯,心有戚戚道:“下次你还是和我一起去我爷爷家里住一晚吧,一起过来我放心点。”   “对了,你怎么过来的?”林燕才问到这个关键的问题。   这个学期没怎么和他们三个见面,自然有的事情就没说出去过。梁辞也没打算瞒他们,于是就道:“我男朋友送我过来的,就徐暮。”   其他三人:惊呆。   震惊,但是又觉得非常合理。   林燕和周圆圆对视一眼,立刻就坐到了梁辞的一左一右,一人一句地问起了梁辞和徐暮的事情来。   齐胜早就觉得这是早晚的事情,看她们聊的话题自己也插不进嘴,就拿着大家的水杯去打热水,把空间都留给她们,随她们说小秘密去。   “你和徐暮这个速度也是很快速啊,说谈对象就谈对象了。你哥知道不?”   “也不算快啊,我和他都认识一年半了。”梁辞这么一算才发现他们也认识有这么长一段时间了。至于哥哥那边,早就坦白了,等着这次回去再和他好好说说。“我哥知道了的。”   周圆圆感慨道:“真好,学业和人生大事都没耽搁。不过,以后毕业了是你留在京城还是?”   这也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终究是要去面对的。梁辞道:“离毕业还有两年半,得再考虑看看。我读完四年本科,还想继续读研究生,如果能留在京城当然是最好的了。”   能有机会留在京城,谁都想的。只不过能留下来的外地人太少,大多数人都还是被分配回老家工作。   齐胜打了热水回来,听到这句话,就道:“分配工作也会考虑你的个人情况,如果你和本地人结婚了,很大可能会给你分配在京城的工作。你读完本科毕业出来结婚就行,不耽误你研究生毕业出来分配工作。”   看来还是得多和朋友们见面聊天,齐胜的这一番话又给梁辞提供了新思路。总算是对以后怎么协调学业和感情上的事情有了点方向——大概也就是,能成的话,就得赶在大学本科毕业时那个暑假结婚了。   本来是在说着梁辞和徐暮的事情,因为这一打岔,周圆圆就反问起齐胜:“到时候你也要读读研的话,咱们是不是也得大学毕业就结婚啊?”   齐胜挑眉,“怎么?嫌早?”   周圆圆倒是想说确实有点早,但是齐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就说不出那样的话来了。本来还要更早的。两家都想着他们一高中毕业就先订婚,等到了国家规定的年龄就立刻去领证。但也就是想想,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在校期间结婚的。   “嘿嘿,不早了。”周圆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揪着这个问题,就说要一起打扑克。   梁辞把徐暮买的那袋吃的东西打开,里面都是些他从新商场买回来的进口零食,包装独特,口味也很特别。   吃人嘴短,周圆圆这一路上没少夸徐暮人好,直到发现齐胜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夸,这才停了下来。等齐胜一起身去厕所,周圆圆立刻就“抱怨”道:“齐胜太小心眼了,夸别人都不行。”   林燕和梁辞都被腻歪到了的表情,根本不想附和周圆圆这个“甜蜜的抱怨”。   梁辞在车上不是吃喝就是玩睡,偶尔闲下来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或者躺着睡不着,就会疯狂地在想徐暮现在这个时间在做什么。   而被挂念着的徐暮,送梁辞去火车站回来后心情异常低落,晚上把喵喵和汪汪的窝挪近自己房间里时,颇有种媳妇儿抛弃他和孩子回娘家了的悲伤。   难过了一天,第二天还是收拾好心情,准备带着柳笛柳箫去看新商场的店铺出租。   最后也没去成,因为公司来了位新客人。   刚到公司门口,柳笛就先跑出来迎他,顺便说明现在的情况,“那位商先生来了有半小时了,不是来谈合作的,他是公安系统的人。很可能和陈强那件事情有关系。”   徐暮的脚步一顿,“嗯,他过来有没有说别的事情?”   “还没有,他说想等您来了再谈。”   徐暮走进公司大门,其实也就是一个大铁门,被围墙圈起来的地方大得能建好几个球场,但是里面现在就一栋两层的小白楼。公司在这一片里算是独树一帜了,那么大一块地方,更显得荒凉。   公司里面也是空荡荡的,二楼还没开始用,一楼的大半地方都是用来做仓库,人基本都在前面的小厅里坐着,而来拜访的客人现在在招待室里。   方静看见他来就赶紧道:“杨涛和柳箫在里面陪着说话,已经送了水进去了。”   “好,知道了。”徐暮加快脚步去招待室。   刚一进去,就和里面唯一的一位陌生人对上了视线。   来人留着极短的板寸头,夹克衫配牛仔裤,左脸上一道蜈蚣似的疤痕,一副不好惹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公安系统的人,倒是像来他店里闹事的那帮小混混的头。   徐暮在观察那个人,那个人也在观察徐暮。   柳笛柳箫和杨涛觉得这个氛围太静谧,像是要随时打起来的一样,几人都在暗暗做着准备:万一这个人和自家老大打起来,他们就算打不过,也能把人给制住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和这位先生谈些事情。”   徐暮一发话,柳笛他们面面相觑,没一会儿就退出去了,顺道把招待室的门也给关上。   “你说要和谈事情,知道我是谁吗?”这人一说话,就完全把自身的那股子威严气势给破坏掉了,说话痞里痞气的。   “怎么称呼先生?”徐暮跟着就问了。   “嗤,我叫商闯。你到底是叫徐暮啊,还是叫宋小木啊?”   看来人家来之前就已经把他的底细都给查了个底朝天了。徐暮慢悠悠地翘起二郎腿,道:“叫徐暮和叫宋小木有什么区别,都是一个名字而已。”   商闯“哼”了一声,“区别大喽。你要是叫徐暮,那我得给我一位老朋友通个信儿,让他过来把你个小王八蛋揍趴下。”   莫名其妙,徐暮给他翻了个白眼。 第59章   关于自己到底是叫徐暮还是叫宋小木这件事情, 徐暮自己也没能掰扯个明白。   他的大名“徐暮”是父亲起的,只不过去上户口的时候,没曾想给他上户口的婶儿不识字, 还把他爸误会成了姓宋的,从自己认识的有限的字里给他的名字上成了“宋小木”。   那时候他父亲也是心大,看见人家把本子递回来给他, 看都不看, 往自己包里一塞,就急匆匆地赶着回家看媳妇孩子了。   等到了徐暮要上小学了, 拿着证明去办理入学,才发现孩子的名字是“宋小木”。   而外祖家就剩母亲一个孩子了, 他父母商量了后就决定留着这个名字不改了, 让他跟着姓宋, 以后宋家就还有香火。但是名字还是喊的“徐暮”,因为徐暮不喜欢“宋小木”这个呆名。   这件事情只有家里人知道, 所以才能让他在那十年里得以借着别的手段留住了一条小命下来。   徐暮不想和一个外人说自己的私事, 于是就道:“这些事情就不和商先生说了, 商先生不妨坦率点, 今天过来我们公司应该不是只为了我这个名字比较有意思吧?”   商闯冷哼一声,心想着你叫阿猫阿狗都无所谓, 等远在西南的老朋友收到他的信证实了, 他就算是把老朋友当年的救命之恩给还一半了。   “你和陈强、钟惟学有仇?”商闯坐正了来,“你小子手段可以啊,一套一套的, 现在钟惟学的那点钱财都在你手里了, 他们想找人来给你惹麻烦都没办法。说说呗, 他们是怎么得罪你了?”   “私人恩怨, 就不和商先生多说了。商先生也和他们俩人有仇?”   商闯笑了下,“哪有那么多仇不仇的,他们和我没仇,但是和我好兄弟的仇大了去了。我调回来京城一年多了都没找到地方下手,还得多亏了你啊,给了个台阶,我就顺着过去补两脚了。说来,还是我得好好谢谢你才行。”   这人说话吊儿郎当的,也不知道那句话是真的,徐暮不好判断,开玩笑道:“商先生只是为了兄弟报仇?没想着把陈强踢下去了自己往上走一走?”   “呵,陈强算个什么东西。”商闯一脸不屑,“一个区的副局长,抽手对付他也是抬举他了。”   不是为了自己的前途,难道还真的是为了他一个兄弟,帮忙报仇?   “那我就猜不到商先生今天是想来找我谈什么了。”   “没说找你谈事情啊,就想来问问你到底是叫什么名字。”商闯站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突然问道:“你跟着你父母下乡的后五年是买通了农场里的人藏起来?”   徐暮一下子就绷紧了心,但是很快又放松下来,现在不是以前了,就算当时他是用了些手段收买当地的干部帮忙隐藏他,但是现在都平反回来了,没有人会去追究错乱时期的那点小事情的。   只是,徐暮不太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何目的。   徐暮现在绷紧了心神,没有一时冲动回答商闯的问题,就等着看商闯到底是什么意图。   看出了徐暮不想多说,但是商闯过来问几句,大概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前言不搭后语道:“你这家小公司开得挺有意思。”   公司名就叫做“一百家公司”,他刚到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说着还捞过桌上的纸和笔,刷刷地写下几个数字,推到了徐暮的面前,道:“两个号码,上面的是我邻居家的号码,打过去就说找商闯就行。下面的号码是我办公司的号码,我在市里的公安局上班,有事情你小子打个电话就行。”   徐暮赶紧叫住准备要走的人,“你认识我爸妈?”   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他已经九岁了,家里来往多的人他基本都认识,要是是家里认识的,不应该什么印象都没有啊。而且看商闯像是当过兵的,自己家里可没有什么人当兵,除了当年找了不少关系把大哥送部队里去。   商闯摆摆手,“改天再说,反正不会害了你。”   商闯前脚刚走,徐暮看了看手里的纸条,就让柳笛去把商闯这个人的底细查一查。   ——   梁辞这次回来,刚出火车站就看到了自己亲哥,赶紧挤着人群冲出去。   “哥!你怎么有空过来接我了?!”   梁明光一边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一边说她:“冒冒失失,人那么多慢慢走,万一被人绊倒了......”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梁辞赶紧截断他的话,远香近臭,她出去读书之后,她哥明显就比以前更对她上心了,颇有既当爹又当妈的样子。   跟着大哥一起坐货车回去才知道,大哥其实就是顺路过来市里送货,并给梁明富带结婚用的大件。现在的三大件和以前的不一样了,带回去的是一个电视机。   梁明光也和梁辞商量着道:“要不,咱们家也买一台电视机?你放假回家也能看上。”   梁辞终于相信自己家里是真的有钱了,连买电视机都能买了。但是就为了她放假能看电视,这也没必要啊。   “还是省点钱吧。”梁辞看了眼亲哥,无奈叹气:“梁明富都要结婚了,哥你条件不比他差啊。”不等梁明光反驳,梁辞又继续道:“你差就差在嘴笨了,你对人家姑娘得多说好话啊,不说好话人家哪里想和继续聊下去。”   梁明光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意味深长道:“所以徐暮就是很会说好话,把你给哄住了,你就想和人家继续聊下去了?”   “我......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啊。现在说的是哥哥你的事情,是不是上门说媒的人都不知道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啊,都没说上。”   “用不着你操心的你别管,好好上你的学就行。”梁明光每次说起自己成家的事情就左顾右盼地转移话题。   坐在他们对面的林燕倒是羡慕他们兄妹俩感情深。   一回到公社,就看到了在等着的梁明富了,梁辞刚想夸他没娶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妹,结果刚一下车,就被梁明富给拉到一旁去,“你别碍着,我先去把电视机给扛下来。”   高看他了,还是记忆里熟悉的堂哥,对她是有点兄妹情,但也没有很多。   “幺妹,我写信给你让你帮我在京城买块姑娘带的手表,你没忘吧?买了吗,拿出来我看看。哎!哎哎哎!幺妹!走啥啊,你买没买?”   梁辞自己手里拿一点,剩下的行李都在亲哥手里,当没听到梁明富的问题,一个劲地催亲哥快走。   梁明光一看就知道梁辞肯定是买了的,只有梁明富被她逗得着急得跺脚,无奈道:“你们两个都二十岁的人了,还和小时候那样,以后你嫁人了也这样?”   梁辞没上当,笑嘻嘻地道:“哥哥想多了,要结婚也不会那么早,我还在读书呢。”   “你不着急,徐暮比你大几岁他不着急?”梁明光瞬间就觉得徐暮对比自己妹妹来说,是有些年纪大了,可能会着急着结婚。   “不着急,哥哥你都比他大,你都没着急,他着什么急啊。”梁辞这一句话让梁明光更气了。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的梁辞瞬间抿住嘴,赶紧道:“梁明富我给你帮你买手表了,挑了好久的,我拿给你看看。”   跟在后面的梁明富一扫愁容,跟了上来,“来了。”   梁明光也只能摇摇头,把行李给拿到他的房子后,交代他们两个待会去姑姑家吃饭,就回了公社上班。   梁明富的未来媳妇儿是药材厂厂长爱人的娘家侄女,这门亲事两家人都很满意,所以全家都在忙着给他办结婚的事情。就连梁辞半年回来一次,都少了很多关注。   所以,梁辞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家里人说她和徐暮谈对象了的事情。   看见她回来的第二天就在家里发愁,梁明光拍了下她脑袋道:“别想那么多,这件事情不着急和家里人说,等你们俩以后差不多能成了再和阿公阿婆说,省得他们整天要写信念叨你和对象的情况。”   其实梁明光就是怕徐暮会是第二个程铮,老人家都上年纪了,整天为着他们小辈的事情操心,想舒舒服服地过个好日子都难。   梁辞有些犹豫,觉得是应该和家里的人都说,虽然现在她也不会带徐暮回家,而天南地北的徐暮也不知道情况,但是梁辞就是觉得应该和家里的人都说了。   知妹莫若兄,梁明光一下子就明白了梁辞的意思。   “你对他倒是比对程铮上心,改天给我寄张照片回来看看长什么样。”   梁辞认真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我有吗?”   “怎么没有?”梁明光瞥了她一眼,看着她思忖的样子就觉得头疼,说来说去,还是亲妈走早了,姑娘家本来就比较心思敏感,家里又没个她能说心事的亲姐妹,很多事情都没人跟她掰扯个明白,以至于到了现在对感情的事大概就是只懂了一半吧。   “行了,别纠结这个了。”梁明光干脆道:“反正你读完了大学还得继续读研究生是吧,这研究生又得读几年吧?要是合适咱们就嫁了,不合适你也别瞎蹦跶。”   “我......”梁辞想说觉得自己好像对徐暮的关心不太够,尤其是她房间里还有一袋他给买的送家里人的礼物。一想起没有给他买个礼物,就觉得自己十分不得劲。   但是话被梁真真给打断了,凑过来问梁辞:“谁要嫁了?”   梁辞立刻就摇头道:“在说我的一个朋友。”然后立刻起身和亲哥打了个眼色,就跑去伯母家看新房布置得怎么样了。   梁明富结婚这一天,不巧正赶上下大雨,这一天又冷又热闹的。   没想到新堂嫂还是她以前初中一个学校的隔壁班的同学,那时候不熟就没什么交集,连人家的名字都是不知道的。等见面了才一眼认出来是隔壁班的同学。   堂嫂脾气好性格也好,家里长辈都满意得很。   但是梁明富这一结婚,就把家里的几个人架到了火上烤。   首当其冲的就是梁明光了,他比梁明富还要大几岁,现在依然是有媒人上门说亲,又依然被他回绝回绝,可把家里人给愁坏了,但是谁也想不明白这么个大伙子怎么就不想着结婚呢。   接着就是梁真真和梁辞了,不过梁辞还在读书,大家没怎么把关注点放在她身上,所以剩下的就都盯着梁真真,大家都问她爸妈在县城里相看得怎么样了。梁辞看到小婶的表情不太自然,看着应该也是不太顺利。   等到只剩自己家里人了的时候,阿婆搂着梁辞道:“明光和真真年纪不小了,你们早点成家我们早点放心。幺妹就不担心了,幺妹先把书读好了再说,不着急。”   梁辞和亲哥的视线隔着个对角连上,梁明光看她乖乖巧巧的样子,心想着不能自己在这儿被“逼婚”而亲妹妹啥事也没有,于是就开口道:“幺妹在学校谈了个对象,挺好的。”   梁辞一下子就给愣住了:哥你也没见过,怎么就人挺好的了?   而且,不是你说的暂时先不要和家里人说吗?   梁明光冲她微笑:你的事情早说晚说都是说,为了哥哥的自由,提前点说怎么了?   家里人也就愣了一会儿,很快就都反应过来梁明光说的什么,赶忙问梁辞那男的情况。   尽管梁辞上次回来就和家里人说过不少关于徐暮的事情,但是那时候大家把他当梁辞工作的领导看,现在不一样了,对待梁辞在谈着的对象,家里长辈恨不得把徐暮往上三代的情况都给摸清楚。   其实就是担心出现程铮那样的情况。   梁辞给徐暮说了不少好话,家里长辈自然是十分满意的,就是可惜这个距离太远了,想见上一面都太难。   “幺妹啊,明年你带人家小徐回家里来过年嘛。”阿婆刚说完,就觉得这个想法很不错,继续道:“小徐家里人都不在了,他一个人在京城也是自己过年,还不如来家里一起热闹。”   伯母也附和道:“是啊,明年把人带回来过年,正好我们也见见,给你把个关。”   梁辞没想到家里人接受得这么快,赶紧把亲哥拉出来做挡箭牌,“我的不着急,先把哥哥的事情解决了。”   “是啊,明光可比幺妹大几岁,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家里长辈又把注意力转会到梁明光身上。   “就是就是。”梁辞不遗余力地帮忙拱火。   作者有话说:   梁辞:我阿婆说叫我带你回家过年哦   徐暮:我现在就去收拾衣服   但是被神秘人逮住: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亲人? 第60章   阿婆收了徐暮送的礼物, 等到梁辞准备要返校时,阿婆准备了一大包东西,都是要梁辞带去京城给徐暮的。甚至还按照梁辞说的, 吃的东西都没弄口味特别重的。   知道徐暮喜欢喝花茶,把家里的给挑挑拣拣了一遍后,又拿着袋子去了伯母那边, 要再多挑一点让她带走。   梁辞只敢和哥哥小声诉苦:“徐暮都要取代我在家里的地位了。”   梁明光不搭理她的话, 他都没有说他现在是家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等到梁辞又要回学校上学了,这次大家都觉得是习以为常了的事情了, 没有特别的不舍,反而叮嘱她到了京城就去看看徐暮, 记得把家里给的这些东西送过去, 还得抽空寄几张照片回来给家里看看。   送梁辞去市里火车站坐车时, 梁明光再三强调道:“家里阿婆就是那么说一说,没想着让你那么快就把人带回来。要是带回来过年, 等你大四那年吧。”   梁辞沉默了一会儿, 道:“哥, 我发现你接受得真快。”   “那我还能打断你的腿把你绑在家里不给出去不成?”   “那不会, 哥哥舍不得的。”梁辞挨着自己亲哥,发现林燕在偷笑, 肯定是在笑她和哥哥又吵吵闹闹的。过了一会儿, 梁辞对哥哥低声道:“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以前你班上的那个姐姐啊?”   梁明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转头就给梁辞一个暴炒栗子, “你又从哪里听说的谣言?”   “没人说, 是我自己猜的。”梁辞揉揉自己的额头, 道:“你自己把东西藏错地方了, 把照片藏我房间柜子里了。”   她现在不常在公社的这间房里住,也就是过年的时候想拿被子出去晒晒太阳,结果翻出来一张老照片,照片上的姑娘是哥哥的初中同学,曾经还给她买过冰棍吃。   只是梁辞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她了,只知道恢复高考那年,那位姐姐来找过哥哥说她要嫁人了,后来也没有再听哥哥提起过。但是从翻出来这张照片后,梁辞好像就明白了哥哥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想着要结婚成家,可能他还在等一个不会回来了的姑娘。   梁明光倒是没想到竟是因为梁辞把照片翻了出来,沉默着没说起那个人的事情。好在梁辞也没追着问,而是拍拍他的肩膀。   一直到要进站了,梁辞还在担心地看着哥哥,有点后悔自己把话给说出来惹得哥哥不高兴了。意识到梁辞的情绪,梁明光反而笑了起来,摸摸她的脑袋道:“没事。”   哥哥对于梁辞来说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大概也就是在今天,窥见了哥哥内心的脆弱,她觉得哥哥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徐暮去火车站接到了人,直接就给带到了自己家里去。   “蔫巴巴的,是不是坐车回来不舒服?”徐暮摸了下她的脑袋,没发热,就松了一口气。把想要往她怀里蹭的喵喵和汪汪给拉开,“自个儿玩去。”   梁辞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馊的,让徐暮去给她烧热水,翻出来自己的衣服洗了个澡,才终于缓了过来。换下来的衣服都给包起来,待会要带回学校去洗。   徐暮去客房给她铺床,把暖气炉给拿了过来,心里却想着得找人把客房的暖炕给做起来了。   刚铺好,顺手就把可怜兮兮的那两只也给挪到了客房里,等梁辞躺床上去了,才道:“你先在家睡一觉,我先去收拾下,中午咱们吃小炒店。”   去接梁辞时看到她带着两大袋的东西回来,徐暮心想梁辞家里人可真是够操心的,什么都给带上了。但是梁辞说东西都是家里人要她给他带的,心里就多了别的想法。   一个大包裹,里面严严实实地分了好几个小袋,腊鱼就给包了一大包。   一时间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心里又满又酸,悄悄地红了眼眶。   等梁辞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徐暮有点像个小媳妇儿,羞答答地跟在她后面。虽然确定关系后徐暮对她已经态度大转变了,但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徐暮,还是让梁辞觉得有点不习惯。   “徐暮,你好好和我说话,你这样我觉得有点吓人。”   徐暮脸上羞涩的表情皴裂,又变成了那副没什么表情的脸,拿起筷子就埋头吃饭。   太打击了?梁辞试着挽回道:“我也不是说你那样不好,就是我现在还不太习惯......”算了,她过段时间也不能适应徐暮一脸娇羞地看着她的表情。   徐暮还在一言不发地继续吃饭,顺道给她夹菜,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被伤到了。   肯定是难过了,梁辞赶紧找其他的话题来弥补,于是就道:“我哥哥说等我大四了,过年的时候再带你回家过年吃饭。我先提前跟你定个时间了啊。”   徐暮的眼睛一亮,嘴边的笑扬了又扬,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家里人都知道我了?他们对我有没有什么意见?”   “知道啊,回去说了。”梁辞看他终于高兴了,就赶紧给他夹一块肉,继续道:“我家里人对你没意见,他们都觉得你很好。哦,还让你给寄几张照片回去给看看。”   “嗯。”徐暮好心情道:“那就明天去拍照吧,你也还没开学,我们一起去逛逛新商场?”   “好啊。”   “那你说我这个头发要不要建成板寸?前面头发长了点,看起来是不是不太够精神?明天穿西装拍照会不会好看点?但是这样好像有点显老是吧......”   梁辞指了指他的饭碗,“先吃饭。”   “哦。”徐暮重新端起了饭碗,没过一会儿又问:“梁辞,咱们回家过年坐货车是到旧安对吧?然后还要不要坐大巴?”   梁辞:“......”   真的是戳到他话篓子了。   隔天梁辞也没能和徐暮去拍照以及逛新商场。   认真收拾打扮没一会儿,有一个班的同学上来告诉她楼下有个男生在等她。梁辞就想着肯定是徐暮在等着了,在祁琦打趣的眼神下加快了收拾的速度,匆忙下楼去赴约。   只是楼下在等着的人不是徐暮,而是已经将近三年未见的程铮。   好像还是她在西塘村第一眼见到的那个程铮,但又好像当年的那个程铮已经永远一去不返。眼前的这个人面容熟悉,身上的气质已经完全改变了。   而再见到梁辞的程铮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喑哑,“梁辞。”   相见无言,这是梁辞很多次幻想他们再次见面的场景,今天真的再见面,居然真的就是这样子的氛围,有种是朝着心中所想那样发展的尘埃落定之感。   “见到我不高兴吗?”   梁辞回过神来,扯出一抹笑,“高兴的。”   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徐暮的身影,想来徐暮可能会在校门口等着。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他们两个,梁辞觉得这样站着说话怪尴尬的,就道:“要不边走边说?我也得去校门口去找我对象。”   程铮脸上的笑一点点地褪下,许久才苦笑道:“钟元新说你和徐暮走得近,我以为......”   “嗯,徐暮是个很好的人,我刚来京城就认识他了。”梁辞走到了前面带路,特意停了下等他跟上,“本来今天是要和他出去拍照的,那要不我和徐暮请你吃饭吧。你现在是回来过年吗?过段时间还得出国吧?”   程铮站在原地看她,鼻头酸涩,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心上,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好。   梁辞也没着急走,停在原地等他做决定。   而这个时候,徐暮也走了过来,看见了和梁辞对望着的程铮。虽然这么多年未见,长相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但是徐暮的意识里就觉得这个人应该就是程铮了。   最后还是梁辞发现徐暮到了,惊喜道:“你来了!怎么都没喊我?”走到他面前,顺便也解释了现在的情况,“程铮突然过来,我有些话想和他说,要不我们今天先不出去拍照了,咱们请他吃个饭吧?”   “好,听你的。”徐暮忐忑的心一下子被抚平。   最后是梁辞叫上了程铮,去三号店所在的那条街去吃东西,特意和店里的老板包了里面屋子的空间,上好菜后,徐暮问道:“要不要我去外面吃点别的,你们先聊着?”   程铮还是在沉默着,就没和徐暮说过一句话。   梁辞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人,想着还是早点把事情都给说完吧,总这么揪着挺没意思的。于是就对徐暮道:“那你先去吃碗牛肉面,我和程铮说完事情了,就下去找你。”   “嗯,我就在外面店里。”徐暮警告地看了一眼程铮,才起身出去。   梁辞给程铮的杯子倒上了茶水,再给自己的也倒上,“这家店的小炒有点像旧安那边的口味,不知道你还吃不吃得惯。”   程铮拿起筷子夹了块肉吃,点了点头,“是旧安菜色的味道。”说完就有些怀念道:“以前在西塘村的时候,阿婆每到月底就想着给你做份炒肉吃。连带着我都跟着沾口福。”   “阿公和阿婆身体还好吗?家里的情况有没有变好一些?”   梁辞笑道:“家里人都很好的,现在公社开了家药材厂,还有家里做的花茶果茶、香包都拿出去卖,听说政府要修一条路从公社通到西塘村,以后可能就不用乘船出门了。”   程铮低垂着眼眸看碗里颗粒饱满的米饭,也跟着扯出一抹笑意来,“那就太好了,下次再回去不用乘船就好了,我每次都晕船,太难受了。”   “下次你再去说不定就可以坐车到村子里了,有空的话可以回去看看阿公阿婆,过年回去的时候他们还问过你现在的情况。”   程铮苦笑道:“我以为他们应该再也不想提到我了。”   “阿公阿婆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梁辞笑了下,眼睛直视程铮,认真道:“退婚是我自己的想法,也是因为家里人觉得我们不合适,所以才做的决定。和你的家庭、你的家人有关系,但是和你这个人没有关系。程铮,你是什么样的人,其实我们都知道的。”   “所以其实你没有那么喜欢我,是吗?”   梁辞认真思索后才道:“以前也很喜欢的。”   程铮却觉得更难受了,“那后来怎么就不喜欢了?”   “因为后来长大了,想得多了,就没那么喜欢了。”梁辞把筷子轻轻地放下,“一开始订婚的原因就不太对,后来不常见面就生疏了。再然后,就这样了。”   大概就是人得出现在合适的时机,如果换成程铮是在她大学后才出现,可能也没有徐暮的什么事。   程铮一口闷掉了一杯茶水,然后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   “和徐暮在一起多久了?”   梁辞看他一眼,老实回答道:“去年十二月开始的。”算起来也就三个月的时间,时间没多长。   “嗯。”程铮又闷掉了一杯茶水,突然道:“我对徐暮不熟,但是小时候去过几次他家里,他小时候还挺好,还帮我揍过我哥。”程铮笑了下,只是笑意没到眼底,“他父母他哥哥都是很好的人,我也了解了点他家里的事情,知道他家里人都不在了。我是想说,他父母和他哥哥那个家庭教出来的人,不会差的,我很放心。嗯,放心的。”   一滴泪落在了桌上,瞬间就溅开。   程铮很快就抬起手背把泪给抹掉,冲梁辞笑了下,“过几天我要出国工作了,没个两三年估计回不来了,以后受委屈了还是记得给我打电话说,回来帮你揍人。”   梁辞一下子就红了眼眶。   “找你有什么用啊,你几次被别人追着打还不是我找人帮你揍回去?不过以后你自己小心点吧,你在国外那么远,我想帮你都帮不到的。”   程铮拍了下她脑袋,笑道:“这点就不要再提了,丢脸。”   “在学校好好学习啊,不要想着太早结婚,你这个专业啊,读完本科继续读研究生,最好是读到博士,以后毕业出来就不一样了。”   梁辞点点头,“是吧?我也觉得要继续读下去最好。”   “嗯,钟元新说你在学校的成绩很好,要是不继续读下去就可惜了。”   程铮跟着她一起笑,心里怅然若失。空落落的,却也知道其实就是到这里了。当着梁辞的面,想痛快地哭一场都没办法。   他也会在想,要是当年考上大学后就赶紧把人也带走会不会就不一样?或者是在这期间的四年里,他不一放假就忙自己的事情而是常回去看她,是不是也会不一样?   但是想了很多很多,就如梁辞会坚定不移地走上学医的路,他也会坚定不移地想要走外交的路。哪怕他们仍然在一起,他还是得把她留在家里,和家里口口声声说为他好的家人相处。走下去,大概也是以分别收场。   见过梁辞的第三天,他灰溜溜地去找领导把辞呈拿了回来,被骂了一个多小时。   本来还想着再多待一两天,找钟元新再多谈谈,但是得知程钧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程铮觉得家里这地方再待下去可能就是给自己添麻烦,匆匆地给钟元新说了一声,就带着行李走人了。   钟元新挂下电话,就回了自己在学校教职工宿舍的房间,躺在床上一直在想着程铮说的得去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   自己家里现在乱糟糟的,父母那边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就总想着大学同学提过的下海做生意这件事情。   挣扎了两天,还是给那位大学同学打了电话了解情况。   作者有话说:   和程铮的事情大概就到这里吧~   人的出场顺序很重要,也不是爱与不爱都得有结果的(年纪大了,突发感悟) 第61章   年前商闯来找过一次, 徐暮后面费了不少时间去查他的来历。发现根本就没查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知道商闯是在市公安局工作,一年多以前从海市调过来。还查到了些让徐暮完全想不明白的, 商闯以前根本就不是京城人,在来京城工作前,商闯的人生履历就没有出现过在京城的。或许, 商闯会想着要去对付陈强, 真的完全就是阴差阳错。   梁辞好不容易抽出一天的时间出来,陪着他在公司看账本。   “夜校的课程难不难?”梁辞翻看了下他摆在桌上的课本, 她也不怎么看得懂。   喵喵和汪汪挺会装,翻开一页还要认认真真地趴下去看, 好像真的能看得懂一样。看完了还要和徐暮软软地叫上几声, 也不知道是想表达什么。   等着人夸它们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吗?   徐暮无奈地指指自己的课本, “别的都好说,就这个要算数学题太难。哪来那么多奇怪的符号, 看得我头晕。”   梁辞无情地嘲笑他道:“看你厉害的, 还想着要去学一门英语吗?”   “不了不了, 是我想得简单了。”徐暮赶紧摆手。   徐暮在年后才开始去上夜校, 不仅是他,还有柳笛、柳箫、杨涛和方静都报的同一个夜校, 但是大家学习的课程有些不太一样。这帮人每天吃完饭就一起去上课, 别人都以为他们是认识的朋友,没想过他们都是一家公司的。   徐暮仗着自己小时候学习比较有天赋,哪怕下乡后就断了去学校学习的路, 但是好歹得了父母精心的教育, 觉得应该能学好这点课程的。所以他就飘了, 想着再去报个英语进修班, 为以后和外资的人谈生意能说得上话。   然而等真的开始学习了,徐暮才知道也没那么好学。光是学好如何管理一家公司,就已经够让他头疼的了,哪还有什么心思去上什么英语进修班啊。   梁辞看完账本,没发现有什么问题,问道:“你不是要找个人专门来管培训,让方静专心做会计吗?找到人了没?”   “还没呢,不好找。”徐暮耍赖道:“反正有老板娘亲自抽查账本,我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   梁辞讪讪一笑,她这个抽查算什么抽查啊,她对会计的工作一窍不通,要是人家有心,做个假账本出来糊弄,她估计也是发现不了问题的。所以梁辞还是坚持让徐暮尽快找到合适的人过来,省得方静天天忙得跟陀螺一样。   “我哥说他收到你寄过去的信了,要进一批药材过来?你进药材做什么?”   “做生意啊。”徐暮转了转手里的笔,眼里闪烁着光,“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做药材生意的利润挺高的......我要的药材不少,我让柳箫去跑一趟,到时候去找你哥谈。你说咱们自己人做生意,哥会给我优惠点的吧?”   梁辞一把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你要得多,能给你优惠肯定给的啊,不过药材厂也不是我们家自己开的,肯定是没办法让利多少的。”   徐暮笑道:“那不用让利多少,本来就已经很优惠了。只要我下次过去谈,哥不拿扫帚赶我就行。”   “不会的,我哥肯定先把生意谈好了再收拾你。”梁辞说完就笑了。想起信里哥哥说的:徐暮的小心思挺多啊,你让他下次自己来和我谈,我不收拾他。   “话说。”梁辞看向徐暮,“你现在是不是很缺钱?”   徐暮点头,坦诚道:“现在挺缺的,已经在招裁缝了,招到了就得开始做工,先看看自己做的衣服卖得好不好。市里又开了一家商场,我找人给留意店铺了,要是有合适的就租下来,作为五号店。除了学校,还有几个大工厂的家属院附近,如果开店的话生意应该也不差,但我现在手里的钱不太够。”   钱是个很现实的问题,梁辞也只能叹惜:“还是稳扎稳打慢慢来吧,不能一下子把步子迈得太大了。”   徐暮揉揉她的脑袋,道:“我心里有数,不用担心我的事情。”   梁辞看他一眼,叹气,她现在也确实是有心无力,根本帮不上什么忙的。   “那两家的人最近没来找麻烦吧?”   “嗯,没有。”怕她想多,徐暮就把商闯这个人的事情也和梁辞说了,“咱们现在不着急了,好歹有了个帮手。有商闯在,陈强想要等到撤销处分官复原职,也没有那么容易。”   梁辞也放心了,开心道:“那就太好了,总比之前得防着别人找上门的强。”   至于商闯是不是好人,那这个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互相有利的事情就应该联起手来一起做。   陈强那边现在也开始着急了,找了好几个以前的关系,都还是没把事情给办成,上头对他的最终处分一直没有下来。但是越往下拖着,就越容易出现别的问题。陈强现在被撤了职,手里的钱也没有了,只能趁着一些关系还热乎的时候赶紧找人帮忙了。   电话找了钟惟学要钱去打点关系,哪知道现在钟惟学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钟惟学翻出来家里的存折,里面的存款是还有一笔钱,都是他这些年工资给攒下来了,他倒是想拿去用,但是还有陈媛在盯着。   钟惟学只看了两眼总存款,存折就被陈媛给抽了过去,警告道:“家里的开支不小,婧如今年就要结婚了,家里还得给她准备嫁妆。这笔钱,你不能动它。别说是为了帮陈强去活动关系,他有本事他自己忙活去,别想从我这里拿钱。还有,你也别想着把钱给外面的女人,你们研究院的领导已经答应我了,以后你工资的百分七十,都会直接给到我手上。”   因为陈强帮忙打掩护,现在陈媛已经和他闹翻了脸,根本不可能把家里的钱借给他用。   以前陈媛还能被钟惟学哄住,但是上次钟元新说徐家是被钟惟学举报害得家破人亡的,其中还有他利用她拿到的东西作为举报的证据,陈媛就难以面对钟惟学这个人。   简直是相看两生厌。   自己辛苦工作挣到的钱也不能花用,钟惟学简直要气得脸色发青。   钟婧如周末休息回家,就是看到家里父母又在吵架,也没了想要劝解的心,冷漠地看了一眼就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去收拾东西。   陈媛不再搭理钟惟学,转头就去看钟婧如。   “妈,你在家要是闲着没事情做,你就出去找点事情做,整天在家和我爸吵吵闹闹的,也没意思。”钟婧如把柜子里的衣服和书架上的书都给搬了出来,装进箱子里。   “我和你爸的事情,你们都不用管。”陈媛心里憋着一口气,“再怎么样我都不会便宜了外面的那女人,你爸现在的工资大头都在我手里,反正半点都不会给外面的女人用。你的嫁妆,还有元新以后娶媳妇儿的钱,我都准备着。”   钟婧如停下了动作,坐在陈媛旁边,挽住她的手臂,脑袋靠到了她的肩膀上,失落道:“妈,不用顾着我和哥哥,我们现在都能自己工作赚钱了,总不能挣不到钱。反而是你,天天在家别委屈了自己,我和哥哥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陈媛瞬间就湿了眼眶,拍拍她的手道:“婧如懂事了。”   家里遭了这么大的变故,想还能像以前那样不谙世事,那也是不可能的了。   “妈,你说,哥哥说徐家是被爸举报的,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陈媛的身体僵硬了一瞬,突然就想起了徐其文和宋子君夫妇当年站在一起的画面。有些事情当初没这么想过所以没有怀疑,但是被人戳穿了之后,才发现一切事情其实都有迹可循。   “是不是真的都已经是现在这个样子了,你别再想着这件事情了。”陈媛就怕钟婧如一直惦记着徐朗,赶忙转移了话题,“我现在什么都不管,就只想着看你和小楚早点成家。”   钟婧如苦涩地笑了下,只不过陈媛没看到她的表情,还在想着今年底总算有件喜事了。   陈媛这两天一直把存折形影不离地带在身上,就是防着钟惟学把存折偷出去把钱给取走。过了两天,觉得自己带在身上也不安全,于是就趁着钟惟学出去上班的时候,拿着存折去找了钟元新,并且把里面的钱都给拿出来存到了钟元新的账户里。   等到钟惟学发现家里的存折已经没有钱了的事情,整个人气得病了一场。   陈强那边已经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就只能找到钟家,想着要和陈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没想到正好撞上□□带着两个孩子来钟家闹,简直撞到了陈媛的枪口上,当场就说钱撒出去都不会给陈强以及□□。   这附近的邻居又看了一次热闹。   他们这边的情况都被柳笛派人盯着,一五一十地告知给徐暮知道。   而徐暮现在白天要盯紧药材的生意,晚上还得去上课,连和梁辞相处的时间都被大大压缩,就更没什么时间去关注陈家和钟家的事情了,听来听去也就是鸡毛蒜皮的那点小事情,徐暮也就先放到了一边。   再次收到梁辞送过来的京剧门票时,徐暮会想起当时去看的时候的心境,后悔自己当初把牛皮给吹大了。   刚好商闯过来找他,不小心看见他桌上的京剧门票,惊讶道:“没想到你也喜欢看京剧啊,你们家是遗传的喜欢看京剧吗?”   徐暮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根本就没深想这句话的含义,也就笑道:“还好,家里也有人喜欢看京剧,不过我倒是不太会欣赏,浪费这个门票了。”   商闯挑了下眉,拿起门票看了下上面的时间,是在这个月的月底,如果顺利的话,那有的还是能赶上这场演出的。于是他意味深长道:“哦,你不喜欢看啊。也可以送给家里喜欢看的人。”   “是不太巧,我和我女朋友都不太喜欢看。”徐暮笑了下,把门票给收起来。能怎么办呢,自己撒的谎怎么也得给圆回去,到时候还是和梁辞去看看吧。想想是和梁辞去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哟,有女朋友了啊。”商闯笑道:“是你们店里之前的会计,现在在京大上学的那姑娘?”   早在第一次来找徐暮之前,商闯就把他的事情和身边的人都给查了个底朝天,只不过查到梁辞的时候,好像还没成啊,没想到这么快人家就谈成对象了。   徐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掉,目光凌厉地扫向商闯,在判断着他到底还知道多少事情。   然而商闯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当时查你的时候顺手把你身边的朋友查了个下,没别的恶意。”   “嗯,没别的恶意就行。有什么事情向着我来就直接,我也不希望你去找她。”   “不会不会,我找人家姑娘也说不上话啊。”   徐暮拿了别的杯子出来,给他倒了杯花茶,发现商闯喝得皱眉头,就不再给他倒了。不会喝的人喝了也是白浪费。   “你来找我就是想说这点事情?”无事不登三宝殿,徐暮才不信商闯是单纯想来找他聊天。   “哦,差点忘了正事。”商闯从口袋里逃出来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递给徐暮,“上面对陈强的处罚结果出来了,记过,留待观察,下个月就要恢复原职了。”   见徐暮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商闯又道:“他以前的老领导保着他,还有他的女婿和两个儿媳妇家里都有点关系,想一下子就把人给踩死,是有点难的。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们也在你这儿蹦跶不起来了。”   徐暮冷笑一声,还不是他们这些人说了算,要不是商闯和陈强过不去,他靠着自己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你也别迁怒我,有的时候就是得这样,势不如人的人就得先忍一口气。反正你等着看吧,让他们再得意一阵。”   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大自信,徐暮就猜想商闯背后肯定也有个大靠山,要不然他怎么都不慌?   陈强和钟惟学在京城经营多年,想一下子踩死他们确实没那么容易,徐暮的心里也早有准备,现在他更关心收上去的那批东西怎么处理。   商闯不慌不忙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花茶,慢慢地抿了一口,道:“反正你等着看吧,能给你都还回来。”   徐暮立刻看向他,怀疑道:“真的?”   “啧,你这什么语气?说能拿回来就能拿回来。”   “什么时候?”   “你缺钱花啊?不至于啊,好歹也开了家公司好几家店了。等着吧,这个月不成那就是下个月,反正跑不了。”   徐暮夺回茶壶,“要是成不了......”   商闯翻了个白眼,“成不了也和我没关系。” 第62章   梁辞又收到哥哥的来信, 信上的内容反复看了好几遍,梁辞就赶紧把自己的书都装进挎包里,和祁琦道:“琦琦, 我还有事情,今天得出去一趟,就不和你去图书馆了。”   祁琦看了她一眼, 撇了撇嘴, 道:“又去找你那个对象了是吧?哼,你们周周见面还不够啊。”   梁辞和陆丝丝对视一眼, 都瞧见了对方眼里的戏谑,梁辞回道:“反正比不过你天天和你邻居家的哥哥见面。对吧, 丝丝?”   “哈, 你们两个半斤八两吧。”陆丝丝扭过头去, 不想参与她们两个的斗嘴。   梁辞走之前还去捏捏祁琦的脸,逗她道:“哎呀, 明天我再陪你去自习, 先放松一天, 不着急, 下个月才半期考呢。”   “行了,你走吧。”   梁辞又笑嘻嘻地跑了。   已经是四月中旬, 天气已经暖和了, 她就不像冬天那样缩着不太愿出门了。但上学期末考了个第二名,她就觉得自己还得再努力点学习,加上徐暮最近也是忙得脚不沾地, 他们最多也就是周天的时候有时候能见一面, 每次都匆匆忙忙的。   跑了一趟家里, 连喵喵和汪汪都没看到影子, 转去前头的店铺问过吴芬,才知道徐暮把那两只也一起带去公司了。   公司的大门多了位看门的大哥,虽然只剩了一只手臂,但是人长得高大,满脸横肉看起来就不好惹。请他来看门,梁辞觉得公司都安全多了。   公司的人都认得梁辞,知道是未来的老板娘。看见她过来,看门的大哥立刻帮忙去开门,道:“过来找老板谈生意的人刚走,老板还在里面。”   “好,谢谢。”   梁辞刚走进去,喵喵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能辨别出她的脚步声,哒哒哒地迈着短腿飞扑过来,绕在她的脚边转。没一会儿,汪汪也追着喵喵跑出来。   徐暮跟着走出来,看见她就笑了,“我说它们两只怎么突然跟看见好吃了一样跑出来。”   梁辞三步并两步地跑上前去站到他面前,“今天有空,出来看看你。还有,哥哥来信说让你有空自己跑一趟,他那边的时间都方便。”说着和徐暮一边往里走一边道:“哥哥的这个意思,是要你去往我们公社那跑一趟?”   “是啊,这回要的量比较大,不走药材厂那边,要和种药的直接收药材,哥说最好我自己跑一趟。”徐暮拍了下她脑袋,可惜道:“时间不太对,要是暑假就好了,还能顺路送你回家。”   没想到根本用不着等到大四的过年,徐暮自己就得自己先去跑一趟认路了。   过两天就得出发,梁辞坐下来给他写到了旧安怎么去到故里公社,路线说得明明白白,还写上了出了旧安火车站哪里的东西比较好吃,还有等回来的时候可以买什么当地的特产。   又觉得徐暮可能转来转去的等车麻烦,梁辞皱眉了一会儿,干脆道:“待会我去给哥哥打个电话,让他到时候去接你。”   徐暮赶紧制止道:“不了不了,我自己过去就行。大哥工作那么忙,就不麻烦他了。”   梁辞看了看他紧张的表情,突然笑了下,“你是担心我哥对你印象不好啊?”   “是啊,第一次见面总得要给大哥留个好印象。”徐暮暗暗叹气,虽然梁辞每次都说家里人都挺喜欢他的,但是他也算是看出来了,梁辞什么都是听她大哥的,讨好她大哥才是最重要的。   “不会的,放心吧。你带过去那么一大笔生意,我哥做梦都得乐醒了,他肯定会去接你的。”信里还叮嘱她催徐暮早点出发,早点过去谈生意呢。   整个故里公社,种植药材的人不少,西塘村的尤甚。但是药材厂实际能接到的订单也就那么多,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多订单可以让厂里去和农民收多出来的药材了。所以徐暮带来的大订单,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徐暮带她去了自己的办公室,从桌后的柜子里找出来一袋吃的放她面前,“给你备着的。”   梁辞翻看后笑道:“你买东西还分好几处放啊,家里和公司都留一份。”   这些吃的和他送到学校去给她的都一样,看来是每次都买了不少。   梁辞挑了个自己觉得味道最好的饼干,打开后掰成两半,分了一半给徐暮。吃了好几块,梁辞和徐暮才面对面坐着,各自拿出自己的课本来学习。   看了一会儿书,梁辞偶然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徐暮,发现他眉头紧皱。凑过去看了一眼,是在看数学题。   大学的数学题确实是真的难,和以前高中学的那些,当真是天上地下。   不过她学的这个专业也是要学习数学课程的,看了眼徐暮在纠结的题目,很快就看出了解法。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徐暮还是没动笔,梁辞就把他的书给抽过来,“你是哪里不会?题目看不懂还是不知道该用哪个公式?”   徐暮惊讶:“你也要学这个啊?那也太辛苦了,学医都这么累了,还要学这么难的数学题。”   “学什么都不容易。好好学就行。呐,你挪过来,我给你讲。”   “好。”徐暮立刻就搬着凳子坐到了梁辞的旁边,听她给讲这些数学题怎么做。   办公室外面的柳箫想来敲门,鼓了几次勇气,还是没敢敲下去。烦躁地挠了挠头发,问其他人道:“你们说,我现在敲门进去,会不会被老大削啊?”   杨涛认真地点头,“你既然都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还想着去敲门,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拍了下柳笛,道:“你弟怎么就没学到你的半点聪明劲儿?”   柳笛白了他一眼,“他是我弟,不是我儿子。”   “嗯,是这个道理。”   柳箫最后还是没敢去敲门,闷闷不乐地找了张凳子坐下,“现在不能进去,那我就在这儿守着。他们总得是要出来吃饭的吧!”   “老大叫你去上夜校是为了你好,以后出去谈事情,老大身边不能带着个睁眼瞎吧?”杨涛拍了下柳箫的脑袋,道:“老大都能去学习,你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这件事情没得说了,你别去找老大了。”   “可是真的是太难了啊!”   ——   徐暮把这边的工作安顿好,来不及再去见梁辞,就只能自己坐火车直奔旧安了。   在学校的梁辞盘算了徐暮抵达旧安的时间,想了想,还是出去给公社那边去了电话。又等了半小时,梁辞才又拨电话过去。这回接电话的人是她哥哥了。   电话费贵,后面也还有人在排着队等打电话,梁辞赶忙道:“哥,徐暮今天去坐火车了。后天就到了,你记得去接一接他啊。”   上次打电话也是说的这个事情,梁明光哪怕早就打算了是要自己去接人的,但是梁辞这三番两次提了又提,他就觉得心里不得劲了,但是只能好好地应了下来,再三保证自己会去把人接回来的才能挂断电话。   梁明光叹气,转头就往药材厂去,看看明天有没有货车到市里。   去接人的时候,梁明光特意把梁辞寄回来的徐暮的照片给带上。弹了下照片上的人,自言自语道:“一个臭小子,等你来了再好好教训你!”   提前一天跟着货车到了市里的招待所住下,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就洗漱好了去火车站出站口等着。   没等一会儿,就看到不少人往外走,喇叭里也在提醒从京城到旧安的火车到站了。   踮着脚看了又看,时不时地还得翻出照片对比,还是没看到和照片相似的人出现。   直到自己的跟前站了一人,高他半个脑袋,绷着脸,站得板直,一见他就微笑道:“大哥,我是徐暮。辛苦大哥来接我。”   梁明光心想:改口是不是太快了点?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一来就是直接喊“大哥”。   “饿了吧,先带你去吃东西。”梁明光看了眼他带的东西,看起来一大包,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就出趟门还要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梁明光犹豫了下,还是伸手去帮忙。   徐暮立刻闪开,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大哥,我自己拿着就行,东西不重。”   简单地吃了碗面条,梁明光就带着徐暮去坐货车回去。一路上俩人大眼瞪小眼的,都在互相观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直到离开了市里,路上两边都是连绵的山峰,徐暮就道:“南边山多河也多,和北边的地形不太像。”   梁明光探头出去看了一眼,“南北差异是挺大,梁辞说北方的冬天冷但是有的人家里会烧地暖,比我们南边的冬天舒服。”   说完这句,俩人又沉默了,实在是都还不熟,说什么都好像不太对。   等到了公社,徐暮一路上都在看这边的街道,在公社的政府楼附近还真的看见了一家“老梁米粉店”,据梁辞说这家的米粉是整个公社最好吃的,县里的也都比不上。   梁明富远远看见梁明光下了车,身边带着个人,心想着这个应该就是梁辞的对象了,快走了几步上前去,“哥,这是那谁吧?”眼神还在徐暮身上瞟。   徐暮细想了一番,当下就判断来的人是梁辞的堂哥梁明富了,颔首道:“堂哥,我是徐暮。”   哟呵,这么上道的啊。   梁明富点头,“嗯,来了。”   “行了,回家说去。”梁明光去了公社和领导说了情况,徐暮被公社的领导热情地问好,还多亏了梁明光说得赶着回家去,这才得脱身。否则今天就得被留下来喝几杯了。   徐暮是第一次乘这样的小船,西江辽阔,青山绿水,山间鸟鸣悦耳。亲自走了一遭,才能体会到梁辞说的西塘村是世外桃源不假。   “第一次乘船,不太习惯吧?”梁明光望向远处的西江,道:“公社要拿钱出来修路了,要是有下次的话,就不请你乘船了,可能得改请你坐车。”   “那好啊,以后我是要常来的,路修好了就坐车去,没修好路我乘船也行。”徐暮把一大包行李都抱在怀里,就怕船上的水给浸湿了。   梁明光呵笑了一声,还挺会说话,以后常来还得了,以为是当回自己家呢?   西塘村的人都知道梁明光找到了个大药商,这几天就要来村里收购他们种植的药材了。这会儿看见梁明光带着个人回村里,大家就猜肯定是大药商来了,都赶着去给村长传消息。   “哎,明光啊,这是来收购药材的大老板吧?”   村里的婶子们都在打量着徐暮,心里也在冒嘀咕,瞧这人笑得这么温和,看着不像是做大生意的老板啊。   “大娘好,婶子好。”徐暮一边走一边跟人家打招呼,争取在村民面前也留个好印象。   “哎哎哎,你好,你也好。”这下就更觉得不像了。   村长和其他村干部急匆匆赶过来,还没说上话,梁明光就和他们说了情况,“人家坐了两天的车了,得先带回去洗个澡吃个饱饭。今晚再来我家里谈吧。”   村长跟徐暮打了个招呼,不放心地道:“那要不让客人去我家里住吧,空房间也还有。唐研究员不是还住你家里吗?你这也住不开啊。”   梁明光咳了咳,拉着村长走到一旁,小声道:“这是我家幺妹在谈着的对象,都来到家里了,不去家里住说不过去。”   “哟!”村长惊讶地拍了下大腿,左右看了看两旁想凑过来听的村民,压低声音道:“原来如此,怎么没听说幺妹谈对象了啊......幺妹这个对象找得好,那你先带人回家休息,我们晚点再过去你家里。”   说完又转头去看徐暮,高兴道:“到家里来了,别客气啊。”   看着人走远了,村长还乐呵呵地摸着胡子,“不错,不错!”   村里也有性子急的,就催着村长,“这收购的事情也没说,得早点定下来啊。”   村长不在意道摆摆手,“不着急,跑不了。”   跟着梁明光回家的徐暮眼神左右转来转去,这就是梁辞从小生活的家了。、   “明光回来了啊。”阿婆注意到了旁边的徐暮,眯住眼睛看了又看,嘀咕道:“你这位朋友看着有点眼熟。”   徐暮立刻上前,“阿婆,我是徐暮,梁辞的对象。”   “梁辞的对象?哦,哦!幺妹的对象啊!”阿婆刚刚一时懵住了,差点想不起来梁辞就是幺妹,这一反应过来就赶紧擦了擦手里的水珠,拉着徐暮往家里走,高兴道:“你怎么自己过来了?还想着等过年让幺妹带你来家里过年。吃饭了吗?幺妹说你喜欢吃腊鱼,等着啊,今天给你做这个。”   看见梁明光还站在原地,阿婆给他使了几个眼色发现他都无动于衷,于是就拍了下他,“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喊你阿公回来,还有你伯父伯母那边,叫他们今天过来这边吃饭。快去啊!”   梁明光看了看徐暮,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身去喊人。   徐暮这才有机会说上话,一个劲地说不用忙活随便做点吃的就行。   阿婆完全没理会他这个话,问题一个个地往外蹦,问他这次来做什么,还有梁辞在京城的情况怎么了。   徐暮坐在厨房里帮忙打下手,一个个问题地回答。直到伯母过来帮忙把他赶出厨房了,他才想起来自己带来的礼物,就去拆开拿了过来给阿婆。又得了连声的夸奖。   晚上村长带着村干部过来和徐暮谈药材收购的事情,有梁明光在中间帮忙监督,徐暮也放心得很,就等着这几天把药材收齐了,他就能带着东西回京城了。   徐暮住在梁家,自然会和唐多令见上面。算来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了。   家里有什么人,梁辞早就和他讲得清清楚楚,所以他早就知道了唐多令在这边做研究是住在梁辞家里,心里也没别的想法,反而因为唐多令是种植药材的专家,徐暮还常去和唐多令讨论。   家里也没多余的房间了,阿婆去把梁辞的房间收拾了一番,铺上了新的凉席和被子,就让徐暮住梁辞的房间。   梁明光拿着驱蚊香过来,发现徐暮在看桌上的书本。   “桌上都是她高中的课本,她喜欢的书都收在柜子里,你要看的话可以去拿,记得原路放回去就行。不然她下次回来找不到东西。”   徐暮抽了本桌上的书,一翻开,里面都是梁辞做的密密麻麻的笔记。   梁明光坐到了床沿边,叹气道:“等下次过年,你就跟着梁辞回来过年吧。”   徐暮的手摩挲着纸上的字迹,笑道:“梁辞常说,她和大哥是最好的。”   他以前也是和他大哥关系最好,特别能懂得梁辞对自己亲哥的依赖之情。   “你知道就行。”   徐暮看出了梁明光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心里也好奇,就问道:“大哥现在放心我和梁辞谈对象了?”   “她死心眼,除非你不是好的,不然她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放心吧,我们家梁辞眼光一向都很好,村里算命的阿婆说她命好肯定能嫁个好人家。反正不是你换成别人也能是个好的。”   梁明光自己十分看得开,反正自己妹妹怎么都差不了。   徐暮:“......”   是他想多了。 第63章   徐暮往外跑一趟加上来回坐车的时间, 得去十天左右。公司的事情都分给了柳笛他们四个去忙活,但是家里还有喵喵和汪汪,梁辞这学期的课程也多但是都比较集中在星期一到星期四, 剩下的三天就几乎天天都到徐暮的家里看着。   在学校是自习,在这边也是自习。就是惹得祁琦又说她放鸽子。   距离徐暮出发去西塘村已经有五天了,他到西塘村的那天给店里来了电话, 但是她当时还在学校没接到, 后面拨电话回去也是公社的人接的。   也是,他肯定是要住在西塘村里的, 村里没有人安装电话,肯定没办法接电话。   现在也临近月底了, 想想下个月又是半期考。拍拍额头清醒了一会儿, 又重新翻开书来看。而趴在桌子上看着她的喵喵和汪汪几次三番想要把爪子伸过来, 都被梁辞打爪子,“再调皮等你们爸回来了, 两个一起收拾, 让他不给你们弄好吃的。”   “喵!”   “汪!”   听声音怪委屈的, 好像在控诉亲爸一走, 亲妈就变后妈。   她在后院里看书看得认真,还得时不时提防想捣乱的调皮鬼, 完全不知道前面店铺的剑拔弩张。   吴芬看着店中间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衣服、背着大包裹依然站得挺直的男人, 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示意吕小蝶她们站到自己身后,趁着男人还在环视店里的四周时, 吴芬赶紧给公司那边打了电话, 说店里有点事情叫他们赶紧过来。   眼前这个人刚刚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看着就不像是要来买衣服的, 吴芬好声好气地问他想买点什么,男人也不说话,凌厉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吴芬就不敢说话了。   有了之前被人上门砸店的阴影在,吴芬担心这又是一个来闹事的,于是就赶紧先给公司那边打电话,趁着来的人还只有一个,就赶紧叫人过来。   许是看出了她们的紧张,男人平缓了下激动的心情,尽量语气温和地道:“我是徐暮他哥,他现在不在店里?”   吴芬和吕小蝶对视一眼,更加确定这个人是来找麻烦的。她们就算和老板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是整个公司的人谁不知道老板家就他一个啊?所以大家有时候因为公司开会聚到一起,还说过梁辞以后嫁给老板了挺享福,家里没人管着整个家业都是她的了。   可现在公司那边柳笛他们还没赶过来,吴芬不敢和这个人硬碰硬,于是就道:“您是我们老板的哥哥啊,但是老板最近跑西省谈生意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不您过段时间再来找我们老板?”   跟前的人皱眉,“跑西省去谈生意了?”又嘀咕道:“前几天不是说还在家里好好待着吗?”   本来高高兴兴地回来想着能见到徐暮了,没想到还是跑了一趟空,他不在家也不能就这么住下来,估计弟弟店里的人也不会相信。见不到人,但是先说上几句话应该没问题吧?   “徐暮是去了西省哪里?你们有没有电话可以联系到他?我想给他打个电话。”   吴芬也很为难,“我们连老板去西省哪里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怎么联系到老板。要不你们去我们公司问问?公司那边的人应该知道老板是去了哪儿。”   “你们公司在哪儿?”   “你是谁?来找我们老大什么事?”柳笛他们听了消息骑着自行车就过来了,刚好听到人在说要怎么联系徐暮。   “我是徐暮他哥徐朗。刚从外地回来,他不在家里,想先跟他通个电话说一声。”这事搞得,就不该听商闯说的给徐暮一个惊喜。什么喜都没有。   他说得一脸认真,杨涛他们听了之后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个大傻子大骗子一样。   “你们不信?那要不这样,你们和我说徐暮什么时候回来,我改天再来找他。”   “老大什么时候回来还没个准数,你下个月月初再来吧。到时候他肯定回来了。”柳箫说了还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你下次去我们公司找人,就出了店门往左走,一直走到棵榆树旁,拐左边的道进去,就到我们一百家公司了。”   还得下个月初?徐朗盘算了下自己这回请假的时间,要等到下个月月初,到时候能不能见上徐暮还不好说,见面待不了几天他又得走了,时间太紧了点。   “能不能麻烦你们打电话和他说一声,就说一个叫徐朗的联系他,想跟他通个电话。”   柳笛摆摆手,“我们也这边也难联系到他啊,我们也不知道他那边电话是多少。你多等几天,他过几天就回来了。”   讲来讲去还是讲不通,徐朗也泄了气,只好道:“成,下个月初我再去你们公司。记得和徐暮说我叫徐朗。”   徐朗大老远地赶回来,转了好几趟火车,一到京城就按着商闯给的地址直奔这边,没想到还是扑了个空。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知道徐暮这个时候不在京城,徐暮店里的人也不认识他,没办法,还是先找个落脚点再说吧。   转身出去的时候发现后面跟着几个人,被他发现了,那几个人也不觉得尴尬,直愣愣地看回来,直到他去了学校附近的招待所才没继续跟上来。   眼看着徐朗在招待所前台办好了入住拿着钥匙上了楼,柳笛才晃悠悠地过去和前台的小伙子聊天,给出去了一包烟,再出来的时候对其他人道:“他确实是叫徐朗。”   柳箫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都是姓徐,该不会真的是老板的亲哥吧?可是也没听老板说过他还有个哥啊,那老板他哥不是......”   被柳笛拍了下脑袋,这才停住,柳箫又恍然大悟道:“也许是堂哥呢?咱们要不要和老大打电话说一声?”   杨涛摇头,“那个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也不好说,就算给老大打电话也不能光听声音就认人,我觉得还是等老大回来再说吧。反正这个人不是就在这儿住着吗?他也跑不去哪儿。”   “说得没错。”柳笛赞同道:“现在联系老大也不好联系,还是等他回来再说吧。以防万一,这几天你们两个轮流在店里看着。”   徐暮不在,公司里的人习惯性地是以柳笛为主,大家都觉得他比较靠谱。   ——   徐朗住进了招待所之后,收拾了一番后就去市公安局找商闯。   得知徐暮人已经去了西省不知道哪个地方,商闯忍不住挖苦他道:“这个就没办法了,你们兄弟俩的见面就是这么坎坷。”   被徐朗瞪了一眼,商闯赶紧说好话,“十几年都过来了,也不差这几天。反正他早晚得回来的,你放心吧,徐暮有个女朋友在京城读书呢,说不定他巴不得早点回来。”   “这么小就有女朋友了?”徐朗惊讶,这之前商闯在信里和在电话里没和他说这个情况啊。   商闯无语,“你不要拿你自己做对比,你三十岁的人了也要好好反思自己。”   “也是。”徐朗笑了下。   “这次回来是请假还是调回来不走了?”   徐朗一身轻松,背靠坐在沙发上的样子慵懒,完全不像在外面时候的严肃样子。笑道:“费了点功夫,最迟明年能调回来。”   商闯也为他高兴,拍了下他肩膀,“你也该退下来了,一身的伤,再拼命以后有得你熬的。以前无牵无挂的就不说了,现在还有个弟弟,怎么说也是还有家在这边,对自己好点。”   “这么多年没见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徐朗捏捏眉心,“别的先放一边,把我家里的东西都拿回来再说吧。你和我说说这边的情况。”   商闯抬手看了下手表,站起来道:“走吧,去我家里喝几杯。”   “行啊,叫弟妹给做几个下酒菜。哎,你们家老大现在读小学了是吧?”   “老二也读小学了。你说要不是我调来京城刚好查到陈强,然后顺藤摸瓜找到徐暮。等你调回来再查,查得出来你弟的孩子都该出生了。到时候你回来认弟弟还能多几个侄子侄女,你想想......”   徐朗一连三天都在徐暮的店铺四周晃悠,但是都被柳箫或者是杨涛盯得死死的,完全不给他靠近店铺或者后院的机会。   但是当下的情就比较特殊了。   梁辞刚买了吃的回来,还没来得及把门给关上,喵喵就趁着这点空隙从门缝里挤了出去,像是终于逃出鸟笼的鸟儿,一出了院子就撒欢地狂奔。   不等梁辞上去逮它,汪汪也跟着挤了出来,这两只还乐呵呵地冲她吐舌头摇尾巴,看这小模样就是欠揍了。   就是没想到,刚好徐朗经过,看见她想去逮猫和狗,撸起了袖子,三两下就一手拎着一只,问她:“帮你放回院子里?”   这时候柳箫从前面店铺的拐角处冲出来拦住,“你这人说了不听的,都说了我们老大不在家,你下个月再来找人。”   说完,就催着梁辞赶紧进去,“这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说是老大的哥哥。都说了老大不在家了,他还整天在这边看着,肯定就没安好心。”   但是梁辞是见过徐暮那块怀表的照片的,眼前的人和怀表里徐暮他妈妈长得挺像。像是一回事,徐暮的哥哥就那么一个,总不可能从地里蹦出来的吧?   徐朗把手里喊叫的两小只都还给了梁辞,正色道:“我是徐朗,你要是能联系上徐暮,麻烦和他说一声。我过几天就得走了,母亲的嫁妆单子在我这儿,回来就是处理这个事情的。想和他先见一面。”   柳箫有些着急,“梁辞你别信他的,老大哪里来的哥哥啊,这个人上来骗人也不先打听清楚情况。”   徐朗现在真的有理也说不清,他现在都担心就算徐暮回来了,能不能认出他还是个大问题。   “你说你是徐暮的哥哥徐朗,你有什么证据?你不都......”梁辞欲言又止。   “当时情况比较复杂,这个也不好和你说明白。”徐朗觉得这可真是个大麻烦。自证身份都成了个大问题,可能还得回部队去开个身份证明?   这又说不明白,也不怪大家都不信了。而且柳箫他们对徐家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的,徐暮也不可能和他们说自己家里人都什么样子。   梁辞看了看期待又紧张的徐朗,再看看扒住她两只腿的喵喵和汪汪,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这什么证明都没有,就让大家相信你是徐暮的哥哥,谁都不可能相信的啊。这样吧,我给徐暮打个电话,你来和他说说话吧。”   事情很离谱,但是如果万一是真的呢?   梁辞当然希望这是真的。   柳箫拦住梁辞,着急道:“万一他是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   “这是我的证明。”徐朗掏出一份军人证明,但是柳箫拿着看了又看,嘀咕道:“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我们没见过真的长什么样儿。”   梁辞没带人去后院,而是往公司那边走,“打个电话的事情,是坏人也不怕。”   到了公司的前台,杨涛和柳笛死死地盯着徐朗,就差没把人当成贼人看待了。   杨涛把柳箫给拉到一旁,小声问道:“怎么把人带过来了?不是说让他下个月再来找老板吗?还带着梁辞一起过来了?”   柳箫摊手,无奈道:“就是梁辞把人带过来的,说要给老大打电话。”   梁辞把电话打到了公社,直说是找自己亲哥,得知他就在公社和领导开会,约了一小时后再回电话过去。   梁辞把人带去了招待室,想着前台那儿人多,就把电话给挪到了招待室。方静给她送了一壶茶水过来,梁辞就给徐朗倒了一杯,“徐暮出去谈生意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接上电话,先等等吧。对了,你这些年是都在部队?”   “是。”徐朗接过了茶杯,向她道了谢。   “你和徐暮说的大哥不太一样。”   徐朗抬头,笑道:“徐暮跟你说的我是什么样子?”   梁辞倒也没就这么把这个人当成是徐暮的亲大哥,都还有待确认呢。“徐暮说他哥从小脾气就很温和。”而现在的徐朗,怎么看怎么不温和。   “在部队里待了十几年,脾气是有点改变。”   “如果你真的是徐暮他哥,之前怎么没回来?”   招待室的门敞开着,这里对着前台那儿,柳笛他们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   徐朗低头看着茶杯,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把,“下乡第二年就进了部队,被选去做别的训练不能和家里人联系,进部队的第三年出任务受了伤在医院躺了一年多才醒,再去联系就得了家里人都没的消息,等我恢复了就被安排去别的地方做任务了。有个战友在京城工作,托他帮忙调查以前我家里被举报的事情,就查到了徐暮。”   一切都太凑巧了,梁辞还是有怀疑,“这么多年你就没想着回去西北的农场调查看看?”   “77年的时候回去看过,还去给他们上了香。去得迟了,那会儿徐暮应该是已经回京城了。”   如果是真的话,那只能说造化弄人了。   “你这次回来还得走啊?”要真的徐暮他亲哥,岂不是见上一面没多久又得分开了?   “嗯,还得回去办点事情。不过已经提交申请调回来了,明年应该能回来京城。”   “哦,调回来挺好的。”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梁辞一直在观察徐朗,完全没找出哪点和徐暮长得像的。   徐朗早察觉了她的视线,主动道:“我长得像母亲,徐暮长得像父亲。小的时候长得像,过了三岁后就开始不像了。”   梁辞刚想说些什么,电话响了起来。   而徐朗的身板也立刻挺直,眼睛紧紧盯着电话。   “您好,我是梁辞。”   “是我。”对面是徐暮的声音,“是不是店里有事情?我买了明天的火车票回去。”   正是赶得巧,接电话的人是徐暮,省得还要通过她哥来传话了。估计也是她哥一听到是她的电话,就知道是要找徐暮,才叫他过来接电话。   “店里没事,我也没事。就是有个人来找你,我让他给你说。”   梁辞把电话给了徐朗,又突然意识到忘了跟徐暮说这人自称是他哥徐朗。可她一开口就被徐朗的声音给盖过去了。   她道:“他说他是你哥徐朗。”   徐朗同时道:“小木头,我是你哥。”   电话那边的徐暮愣住。   电话这边的梁辞也愣住。 第64章   “小木头, 我是你哥。”   “小木头......”   对徐暮来说,这个称呼已经很遥远了,上一次有人这么喊他, 还是他母亲去世前最后的呢喃。隔着十来年的时间,突然再听到这个称呼,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而且, 电话里的人说什么?他说他是他哥?   好像也听到了梁辞不太清晰的声音, 只听到了最后的两个字“徐朗”。   他在故里公社的办公室里,外面是公社的领导们还在讨论西塘村这次药材卖了出去后村民能得多少钱, 还有办公室里的人在说写什么材料领导急着要。周围吵吵嚷嚷的,但是他的耳边只反复地回荡着那两个词:“小木头”和“徐朗”。   心跳骤然加快, 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电话, 深呼吸了两下, 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你是谁?”刚问完, 眼眶里就氤氲了一层水光。   这边的徐朗也紧张, 顿了顿, 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我说,我是你哥, 徐朗。”   话音刚落, 握着电话的俩人都沉默了下来。   徐朗没听到回话,“喂喂”了两声,才听到徐暮道:“你说你是我哥, 你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能说的事可真是太多了。   “你六岁的时候, 我们在墙角埋了一个木盒子, 里面是你养没了的鹦鹉。你七岁去上学被同学抢课本, 放学我带你去揍人,后来我被父亲打了一顿,你把你的棋盘送了我......我去部队前,母亲给了我她的嫁妆单子,那份举报信给你。”徐朗顿了下,才继续道:“你那边什么时候办完事?咱们去把咱家的东西给拿回来。”   久久没听到徐暮的声音,徐朗顾不上紧张,又“喂”了几声,怀疑是不是电话坏了或者是徐暮那边挂断电话了。   “我,我明天就回去。你在家里等着,我明天就回去了。”   徐朗还想多说几句话,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了。茫然地看了看电话,再看看梁辞,“电话突然就挂断了,这是什么意思?”又听了一会儿,确实是被挂断了,只能把电话给放了回去。突然又有些紧张,问梁辞:“你说他这是信了还是没信啊?说明天就坐车回来了。他那儿到京城得坐多久的火车?”   梁辞已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回道:“他去的是我家那边,在西省旧安市,坐火车到京城得要两天两夜的时间,明天回来的话,大后天早上能到。”   “还要两天啊。”徐朗恨不得身上长出一对翅膀,现在就直接飞到西省去。   梁辞重新给拨电话回去,但是没有接通。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好奇,问道:“徐暮的小名是叫‘小木头’?”   “是啊。”徐朗回道,过了一会儿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问她:“他没和你说?”   梁辞想到之前她问徐暮他户口本上的名字叫什么,那时徐暮就岔开了话题不肯说。现在知道了他的小名,梁辞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点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徐暮上户口时的名字是叫什么?徐小木?徐木头?”如果从徐朗这儿问不到,等徐暮回来再问他可能就问不到了。   意识到自己把弟弟的小秘密给暴露出去了的徐朗现在十分心虚,弟弟的对象来问他又不能说不知道,但是说了又担心等徐暮回来要生气。小时候被家里人这么喊都能气上两三天,长大了更不说了,在对象面前想留点面子是正常的。   “等他回来你再问他吧,可能他现在把户口上的名字给改了。”徐朗不自在地把视线挪开,就是不敢看梁辞,就怕梁辞要追着问他。   任凭梁辞怎么问,徐朗也没说,这嘴巴可真够严实的。   事到如今,梁辞是已经有八分相信徐朗是徐暮亲哥了。今年的好事真不少。   “你现在住在哪儿?你什么时候离开京城?要不你给留个联系方式吧,省得到时候找不着你。”梁辞说着就去找纸和笔回来。   “我就在学校附近的招待所住着,没见着徐暮肯定是不会这么快离开的。我给写个招待所的地址吧。”徐朗拗不过梁辞,最终还是写了招待所的地址。   梁辞拿起纸一看,惊讶道:“你写的字和徐暮的很像啊。”   “是,我们都是跟着父亲学练字的。”提到父亲,徐朗脸上的笑淡了不少。可能是想起了当年一家人都还在京城时候的点滴。   正沉默着,喵喵迈着小短腿走进来,防备地看着徐朗,然后过来咬住梁辞的裤腿要把她往外拉。梁辞揉了揉它的小脑袋,“等会儿就回家了,你和汪汪在外面再玩会儿。”   “喵~”喵喵见拉不动她,也或许是听懂了她的话,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徐朗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喵喵,直到它和汪汪走出了大门,坐在招待室的他们看不见了,徐朗才转回目光,对梁辞道:“徐暮从小就想在家养一只猫,不过我母亲碰不得,才一直没有给他养。这两小只是他抱回家里的吧?”   “也不全是。”梁辞笑了笑,“小猫是我从学校带回去的,后来他从隔壁家买了小狗,家里就养了两只。看不出来徐暮喜欢养猫,我刚抱回来的时候他还不乐意。”   徐朗也笑了起来,“他从小就这样,口是心非的。越喜欢什么就越别扭,不推他一把还不好发现他喜不喜欢。”   梁辞心里却道:别扭的时候是真的别扭,关键时候也还是挺直接的。   “你和徐暮认识多久了?”其实也从商闯那儿知道了些关于梁辞的事情,但是靠打听来的消息肯定是比不过当事人亲口说的来得准确。   太多年未见,徐朗现在和徐暮也和陌生人差不多了,想着还得多了解徐暮现在的情况,以后真调回来京城了,兄弟俩的来往肯定是不能少的。   “一年半吧。”梁辞悄悄地坐正。   说来也好笑,徐暮现在去见她哥哥,现在她也在见他哥哥,感觉挺奇妙的一件事情。都不用想,徐暮去了她家肯定是要被她哥问这问那的。而她,好像也是在被他哥问这问那。   大概天下做哥哥的都是把自己家弟弟/妹妹当自个儿的孩子看。   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在梁明光那儿,什么都想找徐暮问个明白。但是在徐朗这儿,刚开口问梁辞,就开始反思自己问这些问题是否妥当。于是,气氛就又变得冷淡。   梁辞觉得面对徐朗颇有压力,想着再给拨电话回去,但是那边一直无法接通。讪讪地笑了下,“可能是遇到停电了。公社经常会这样。”   后面又陆续拨了几次电话,还是无法接通。梁辞看了下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得回学校去了,你还要在这儿等电话吗?”   看徐朗意动但是又不太好意思,梁辞道:“你要等的话就留这边等着吧,柳笛他们六点多才走。我回学校还得要一个小时,有点远......”   “嗯,没事的,我在这儿等着就行。你现在是在京大读书对吧?”   “对。”梁辞站了起来,顺道朝柳笛他们招了招手,等他们走过来后,说道:“徐大哥刚刚和徐暮通过电话了,刚刚电话中断,徐大哥还想再等等电话,你们待会走的时候再叫他就行。对了,徐暮坐明天的火车回来。”   柳笛等人相互对视一眼,都应了声好。   梁辞和徐朗道别后刚走出门口,就被柳笛他们追了上来,柳箫压低了声音却还是能听出他很激动,“梁辞,里面那个人真是老大他哥啊?”   虽然梁辞真的很想说是,但是也怕最后闹出别的乌龙来。谨慎道:“不确定,等徐暮回来了就知道了。”   “那还让他在我们公司里等着啊?”柳箫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怕是闹事的人披着伪装来打入他们的内部。   “我和他说了,待会等到六点半。让他大后天直接到家里去等徐暮,这两天不会再来公司了。”   “那也行。”柳箫憨憨地挠挠脑袋,突然烦恼道:“这要真是老大他哥,那得多尴尬啊,我们还把人当贼一样防着。老大回来不会把我给削了吧?”   “怎么会?没明确情况之前,你们这样做才是对的。说明你们对公司是真的维护。放心吧,徐暮回来肯定不会说你的。相反,应该给你们加工资才对。”   柳箫说也是当开玩笑说说,心里还是相信自己老大不会因为这个削他的,但是梁辞接了话,他就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还要大嫂帮我们多说好话,今年我能不能攒够媳妇本,得指望大嫂了。”   杨涛乐了,也跟着喊了几声大嫂。   有事是“大嫂”,没事是“梁辞”。她早就摸透了这帮人的小心思,现在已经不会因为“大嫂”这个称呼红脸了,相反还挺坦然。   “喊大嫂也没用,挣钱的事情都他说了算。我回学校去了啊,喵喵和汪汪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麻烦你们待会帮我逮它们回去。”   柳箫还在贫嘴道:“大嫂交代的任务一定完成!”   有柳笛他们在这儿看着,梁辞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返回徐暮家里收拾带来的东西就回了学校去。   回去的路上想着今天下午的事情,设身处地地代入自己,想哭又想大笑。不知道现在远在故里公社的徐暮又是什么心情,应该也很高兴的吧。   她也很想这两天快些过去,迫不及待地想和他一起去确认。   心里装着事情,这两天上课频频走神,不小心被老师逮住了。等梁辞拿着假条去找老师请假时,下课后被留下来聊了半个小时。   一再强调自己真的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梁辞好不容易才能从老师的碎碎念中脱身。走出教室就松了一口气,和在教室外等着的祁琦、陆丝丝道:“苏老师太能说了。”   “还好老苏后面还有课,不然他还能继续给你讲道理。”祁琦笑道:“上次学委上课走了一会儿神,被老苏叫去办公室聊了一个多小时。你今天也够胆儿肥,是不是在想你男朋友呢?”   梁辞狡辩,“我没想啊,在想别的事情呢。”   “心虚!想就想了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笑话你。”   陆丝丝伸手过来挽住梁辞的手臂,“你要请明天一整天的假?去做什么?”   祁琦看了梁辞一眼,打趣道:“去做什么已经很明显了你还要问?!肯定是她男朋友要回来了,等不及要去火车站接人了。你看,脸红了。”   “我没脸红!”梁辞无奈,她脸红是因为刚刚那节课的教室太闷了。“也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还有啥好脸红的。”   祁琦一副“过来人”的姿态,“不懂了吧?这就是小别胜新婚呐!”   越说越离谱,梁辞说不过她,就一手拉住一人,加快脚步,“走快点,今天我一定要吃上牛肉面。”   ——   隔天早上,梁辞不到六点就起床了。虽然前一天晚上翻来覆去熬到了凌晨两点多,只睡了三、四个小时也没觉得困。蹑手蹑脚地起来洗漱换衣服出门。   踩着清晨的微光出发,六点多的时间公交车还没开始发车,在公交站等了一会儿才等来今天的第一趟车。   从旧安市到京城的火车,抵达的时间太早,她从这边坐最早的车赶过去也来不及去接徐暮,干脆就直接去他家里等着。   路过中医药大学门口时,去买了三份早餐。卖烤红薯的赵叔赵婶刚好推着车过来,和他们打了招呼,脚步轻快地离开。   敲门也没人来开门,只好从包里掏钥匙自己开。   院子里面静悄悄的,先去大开着的堂屋看了眼,卧室门也开着,沙发上和桌上放着他带回来的行李。把买的早餐放桌上,她往外走去,正要喊人,听到洗澡间里有喵喵和汪汪的声音。   “徐暮?”   里面静了一会儿,传来徐暮的声音,“快好了,顺手给它们两洗澡。”   “哦,洗快点,我买了吃的回来。”   梁辞刚把他的行李给放好,并把买回的早餐大开,徐暮就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进来。   “头发是不是长了些?”   徐暮甩了甩头发,抬眸往上看,“还好,没挡到眼睛。”   空气里都是他洗澡过后的清新香皂味,一直往她鼻子里钻,都快要盖过早餐的香味了。梁辞看他发梢还滴着水,催促道:“赶紧换条干毛巾擦一擦。”   “没事儿,不冷。我前几天都热得很。”   梁辞不听他的,进去他房间里拿了条干毛巾扔他怀里,“南方和北方能一个样吗?”   徐暮拗不过她,就只能认命地开始擦头发。“今天早上不是有课吗?怎么过来那么早?你们老师请假了?”   “我们老师生病了也要去给我们上课的。”梁辞拿了个包子,又拿了杯豆浆先喝一口,一股醇香味儿。“我今早请假了。”   这还是她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请假。   来的路上一直在想他有没有已经到家了,是不是已经和徐朗见上了面。还好,刚刚进来发现只有他的行李在时,她还暗暗窃喜了下。昨晚就想着今天要早点见到他,想和他一起去面对。   徐暮擦头发的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瞬间就明白了梁辞的想法。   心里既感动又别扭,“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梁辞反问他:“你真的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笑道:“有人打电话说话都结巴了。”   徐暮低头笑了下。   “咳。”梁辞清了清嗓,憋住笑,看似如寻常说话般道:“小木头,你要吃肉馅的包子还是素菜陷的?”   徐暮脸上的笑挂不住了,薄唇渐渐抿成了一条线。   “小木头?小木头,问你话呢,想吃哪个?”   徐暮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过去要捂住她叭叭叭说个不停的嘴。   “现在就忘掉这三字。”   “唔不,木......”   院门突然啪嗒被人推开。   徐朗一进门就看见一年轻小伙从后面抱住梁辞,而年轻小伙的脸上依稀可以寻到父亲年轻时候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徐朗:弟弟,刺激啊......   徐暮:哥哥,你听我解释! 第65章   周遭的一切像是被按了静止符, 被推开的门还在“吱呀”地晃动,喵喵和汪汪从客厅里面跑出来,刚刚洗了澡, 现在又在地上滚来滚去。   徐暮的一只手揽在她腰上,还有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巴。察觉到现在的姿势动作不太对劲,梁辞赶紧拿手肘往后推, 把徐暮给推开后, 镇定地扒拉了下头发,对愣在门口的徐朗道:“早上我过来的时候买多了一份早餐, 先吃饱了再说。”   她早预料徐朗肯定是要来找徐暮的,不是去火车站就是来家里等着, 所以才特意买了三份早餐过来。   徐暮还傻愣愣地站着, 既尴尬刚刚和梁辞不自然的举动, 又是对终于见到了徐朗的不知所措。   或许是亲兄弟间的心灵感应,徐暮刚刚扫过去那一眼就觉得来的人是他哥没错了。等视线聚焦下来, 细细去看, 依然能和记忆里的人的面容重合在一起。尽管徐朗的脸庞轮廓更硬朗了, 皮肤粗糙得再无当年的矜贵模样, 眉眼依然如初。   两人都默契地站在原地对望,没有一句话, 却已经红了眼眶。   这中间十来步的距离, 是他们分别的十几年时间。从京城到西北,再回到京城,中间又辗转过别的地方, 好在最后也都走了回来。   梁辞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徐暮, 等了一会儿, 上前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轻声道:“先叫人进来。”   徐暮深呼吸,终于把刚刚塞住的鼻子通了气,也把眼中的泪意给忍了下去。开口却是忍不住声音哽咽,“回来了,吃饭。”   他在漫天黄沙的西北没等回来的人,在京城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等到了。   徐朗转过身去,捂着脸好一会儿,手心蹭着衣服,又把衣服扯了扯挺直身板走过来,手搭在徐暮的肩膀上,拍了拍,比划了下身高,发现徐暮几乎和自己一样高,“和你说等年纪上去了就长高了,没骗你吧?”   “嗯。”徐暮觉得还有些别扭,太久没见面,也没想过还能再见面,所以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想说什么。现在依然像是一场空旷又虚无缥缈的梦,脚没落到实处。   察觉到徐暮和徐朗都不太自然,梁辞拿起自己刚刚吃过的包子和豆浆,对徐暮道:“我去前面店铺找芬姐说点事情,你们先聊着。”   她和吴芬哪里有什么好聊的,哪次过来不是找他?徐暮明白梁辞的意思,就是想着给他和徐朗空出时间和空间好好说说话。   徐暮拉住她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你留下来吧,也没什么是你听不得的。”   梁辞下意识地去看旁边的徐朗,发现他们兄弟俩还是挺像的。现在都很别扭,只不过徐暮能找她陪着,显得徐朗那边孤零零地站着很可怜。   安抚地怕了拍徐暮的手,温声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先和他聊聊。”   眼看着梁辞走出去,顺手把喵喵和汪汪带走,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徐暮更觉得堂屋的空间逼仄,擦了擦手心的汗,站在桌子旁边对徐朗道:“先吃点东西吧。”   等徐朗坐了下来,徐暮才跟着坐下来,把手边的包子豆浆给推到了徐朗那边,“旁边学校门口卖的,估计卖饺子的那家今天没出来,不然梁辞肯定去买饺子。”   徐朗拿了一份,两三口吃完了一个包子,一抬眼就发现徐暮在看着自己,突然就紧张起来,伸手擦了擦嘴角,尴尬道:“在部队里习惯了吃快一点。”   徐暮示意他继续吃,“我之前也这样,梁辞说吃饭吃太快对胃不好。她学医的,讲的话也有道理,你以后吃饭也注意点。在外面忙没办法就算了,在家里吃饭不用赶。”   徐朗动作一顿,“嗯”了一声就继续啃包子。这回一个包子足足咬了十来口才吃完。   徐暮想说倒也不用那么精致,但是又觉得这话说出来会破坏气氛,干脆就不说了,自己也不自觉地把吃东西的动作放慢下来。   还没吃完,徐朗想起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把证件和一张泛黄的单子给拿了出来。“等我回部队了,再让组织给我开个身份证明。当时在档案里是写了牺牲了,不过是有原因的,现在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了,证明也能开。还有这个,”   “母亲的嫁妆单子。等你有空了我们去一趟公安局,我问过商闯了,那些东西能还回来,还有家里的那些的屋产,也是要还回来的。生意的事情我也不懂,家里的东西交到你手里我也放心。”   “你现在还在部队?是在哪儿?什么时候走?”   “除了在部队也不知道去做什么。”徐朗自嘲地笑笑,“当时是在西南地区出任务受了伤,转回到了中部地区的医院,后来好了就去了南边的海岛。情况有些复杂,以后再慢慢说吧。这次请了假的,下个月月初得回去了。”   徐暮突然觉得手里的包子不香了,放到了桌上,闷闷道:“不用你开证明,我认得出来。”眼睛看向徐朗左手的手背。   上面的那条疤还是那么明显,并不像小时候徐朗哄他的“长大了就慢慢地没了”,那时作为始作俑者的他一直相信等他长大了,他会长高,而哥哥手上的伤疤也会消失。   从口袋里掏出老旧的怀表,打开放在了桌上,“爸的那块怀表没保住,被人砸碎了。就剩妈的这一块了。”   徐朗接过去,手指轻轻搭在照片里的人的脸上,没克制住,一米八几的大男人蹲在地上呜咽地哭了起来。   徐暮吸了吸鼻子,转过头去,咬着牙没哭出声,额头青筋暴起,眼泪一落下来立刻就一把米抹掉。   在前面店铺等着的梁辞根本没有心思去找吴芬聊天,时不时地看向堵住的门的后边,但是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吕小蝶察觉到梁辞心事重重,一下子就判定肯定是和那天来店里的男人有关系。八卦地问道:“老板真的还有个大哥啊?是亲的还是家里亲戚家的?”   “嗯。”梁辞根本没怎么注意听吕小蝶说什么,还在想着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吕小蝶的眼睛一亮,“真的啊?是亲大哥的吧?看着也挺厉害的,老板他大哥是做什么的?”   “以后再说吧。”梁辞看了下手表,他们也说了快四个小时了,还没出来。但是转头一想,任谁亲兄弟阔别十几年死而复生,应该也会想知道对方这些年的情况吧。   对面小炒店的服务员拎着一大袋饭菜过来,梁辞付了钱之后,把饭菜放店里,又跑出去买了半箱啤酒回来。   吕小蝶自告奋勇要帮她把这些吃的喝的给拿进去,被梁辞拒绝了,把饭菜和半箱啤酒都放箱子里,绕半圈从后院侧门进去。   打算落了空,吕小蝶和另外一位售货员抱怨道:“以前不知道和她打好关系能这么有用,现在人家真的和老板在一起了,也不乐意和我们说话了。”   吴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想着提点她几句。倒是另外一个售货员挺会看眼色,没接吕小蝶的话,转过头来问吴芬还需要做些什么。   吕小蝶顿时觉得自己在店里被人排挤了。   梁辞站在门外也没听到声音,正想着要把东西先放下来然后掏钥匙开门,喵喵和汪汪一下子就从院子角落的小洞钻了进去。喵喵是真的长胖了,光靠它自己挤不进去,还是汪汪在后面帮着拱它才挤进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喵喵和汪汪的叫声,然后接踵而来的就是徐暮的脚步声。   门打开,喵喵和汪汪还跟在徐暮的身后,冲她吐舌头摇尾巴,一副求表扬的小模样。   徐暮上前来接她抱着的东西时,梁辞发现他的眼角还是红的。   “买了什么吃的?”声音也是哑哑的。   “不知道他,呃,不知道徐大哥的口味,我就都点了小炒店的招牌菜。”   徐暮看了眼身后堂屋,徐朗跟着出来但是没上前来,站在堂屋的门边上看着他们。触及到徐朗的目光,徐暮立刻就扭回了头,对着梁辞小声道:“我哥的饭量有点大,他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份,下次得把他当两个人算。”   这话一出,就算是认了人了。   梁辞下意识地去看了一眼徐朗,只比徐暮稍微高出一些,但是身板壮实得快要抵上一个半徐暮了。吃得多应该也是合理的吧。   徐朗见他们两个在嘀咕,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看着不合适,背着手就进去堂屋坐着了。心想着这年轻人谈对象是比较直接些。   饭菜和啤酒都摆到了桌上,徐暮转身去泡了一壶花茶过来,给梁辞倒了一大杯,而给自己和徐朗的就是啤酒。   “今儿高兴,咱哥俩喝点儿。”   徐暮和徐朗俩人直接干掉了一瓶酒,还想再拿第二瓶,徐暮就被梁辞扯了扯衣角。一个眼神扫过去,徐暮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递给徐朗一双筷子,一改刚刚喝酒时的豪爽劲儿,“酒喝多了伤身,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谨记着徐暮早上说的在家吃饭得慢慢吃,这一顿饭是徐朗进部队以来吃得最慢最久的一顿饭。大家都安静吃饭,但是他和徐暮、梁辞面对面坐,总觉得自己此时不应该出现在这张餐桌上影响俩小年轻培养感情。   饭后,徐朗非要自己收拾餐桌,而且不准他们两个动手,剩下的一点菜都给端回了厨房里。   梁辞看向徐暮,“你哥是不是太客气了?”   “还行啊。小时候在家我和他也是他做家务。”徐暮一脸的理直气壮,占着小几岁的便宜,可没少偷懒躲着活。   梁辞回想了下自己的情况,半斤八两吧,好像在家的时候也差不多都是她哥干活多。   “你们今早聊得怎么样了?后面你打算怎么安排?”   徐暮眼睛看着院子里忙着洗洗刷刷的人,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懒懒地坐在沙发上,脑袋想靠到梁辞的肩膀上,毫无意外地被梁辞一把推开。   “聊了这些年怎么过来的,你是没看见我哥哭得多厉害,眼泪说来就来,我都怕了。”徐暮啧啧两声,“他说明年就能调回来了,到时候住一起要还这么能哭......”   梁辞“嗤”地笑了一声,刚刚不知道是谁的眼睛红得像兔子,而他哥完全没事人一样。别扭鬼,是谁哭得最厉害还不一定呢。   “笑我是不是?”   梁辞抿住嘴,“没笑你啊。我是想说,你哥现在一时半会儿也没走,客房要不要收拾一下,让他住家里?住在招待所哪有住在家里舒服是不是?”   “嗯,说得对,待会儿就让他把招待所给退了,住家里。”说着就想起来去西省的那几天,“我在你家里住的都是你的房间。梁辞,你以前写的字还挺丑。”   她早想到过徐暮回去家里可能会住在她那间房里,徐暮也可能会看到她家里的书本,但是没想到徐暮的关注点是她以前的字丑?   “人都是会成长的,我现在的字写得好就行。小木头,你去收拾客房吧。”   谁还不知道谁的一点小“把柄”呢?   徐暮羞得脸红耳朵红,气急败坏道:“快点忘记这个名字!”   梁辞“哼”地一声转过头,就是不答应他。   “快去找新的床单被单铺上,呐,你哥可在看着我们呢。”今天早上突如其来的尴尬时刻,梁辞觉得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你先说以后不喊这个称呼,我现在就去收拾。”徐暮坚持。   果然现在有哥哥撑腰了说话就是有底气,梁辞敷衍地摆摆手,“好好好,现在我不喊了。”   没注意到她话里的漏洞,徐暮满意地去找床单被单拿去客房。刷洗好了碗筷的徐朗,看了眼单独在客厅的梁辞,毫不犹豫地转身去了客房找徐暮。   “你和梁辞闹别扭了?”   他都恨不得把梁辞给供起来了,哪里敢和她闹别扭。   “没有啊。”徐暮指挥他给扯住床单的两个角,三两下就把床单给铺好了。“不过,你以后别和她说我小时候的事情了,像一些奇怪的称呼啊,就不要提了。”   徐朗了然地笑道:“行,不能和梁辞说你以前的小名叫小木头对吧?还有你以前......”   “可以了可以了,都过去了,哥。”徐暮连忙喊停。   徐朗嫌弃他铺的床单有褶皱,看不下去了,自己上手去把床单给铺得整整齐齐,顺便把一团在床头的被单给叠成了方方正正的薄豆腐块。   他哥这个爱整洁的毛病还是那么严重。 第66章   又是一个周天, 祁琦从外面买早餐回来,并给梁辞带来一个消息:“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   这么早就过来了?   顾不上先吃东西,穿好鞋子就匆匆忙忙地下楼去。   见着她, 徐暮晃了晃手里的袋子,朝她笑道:“给你带了蒸饺。”   梁辞已经忘记祁琦也给她带了一份早餐,现在满脑子都是中医药大学门口外的那家饺子多香, 带着找了个有椅子的地方坐下边吃边聊。   这过去一周, 七天里有四天都见面。徐暮还不满,道:“还是在你学校好。”可他心里又觉得京大是最好的学校, 梁辞能过来这边学习是好事,于是就问梁辞:“要不我看看这边学校附近有没有房子卖的, 我买一个在这边吧。”   梁辞伸手过去掐他, “你现在钱多烧得慌是不是?下学期我就回学校上学了, 以后没事也不会过来这边。你不是和你哥说准备开个厂子?”   “嗯,已经在建厂房了, 招了几个人, 机器购买的事情也在谈了。还有五号店、六号店也在准备了。”生意的版图正在一点点地扩大, 说不自豪是不可能的。   亲哥回来了就是好, 他现在觉得有人给撑腰了,家里的东西能拿回来的都拿了回来, 还有小部分古董捐给了国家, 换回来一张奖状。   “钟家当年举报的事情怎么说?”   徐暮摇摇头,“举报信没了也没了证据,但是钟惟学和陈强趁乱抢占别人的财产这件事是锤死了, 陈强和钟惟学已经被单位开除, 就是便宜了他们这么多年用这些钱吃好喝好, 现在也还不出钱来。”   其实这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就算有举报信,其实也不能判什么,当年那个情况,亲父子都能互相举报,更别说是同事了。那些举报的人现在还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最多也就是被知情的人背地里骂一骂,时间久了被人遗忘了就又是清清白白的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是理想。   梁辞握住他的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此时的任何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徐暮反手握住她的,释怀道:“其实这样也不错,我们过得越来越好,那些害了人的从云端落到泥里,以后再没有出头的日子,还要被人唾骂,钝刀子磨人才痛苦。”   “嗯,以后我们都过得好好的,让这些人看得到得不得,气死他们!”   果然不愧是他看上的姑娘,永远和他是一伙的。   要不是这是在学校里怕影响不好,徐暮真想一把把人揽怀里。   “对了。”徐暮低头去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我哥下周回部队,周四下午咱们一起吃个饭。昨天去新商场看店铺,发现旁边有家的涮锅不错,吃这个行不行?”   “行啊。”她吃东西其实不怎么挑,各个地方的招牌美食都想去试一试。京城的涮锅她就和林燕去吃过一次,徐暮一提,现在就把馋虫给勾出来了。   徐暮看了眼安静坐着的梁辞,道:“哥哥以前很喜欢看京剧,要不我们把京剧的票给他和商大哥吧?”   他哥是真的喜欢看京剧表演,前两天在家里发现了他的那张票,还拿着爱不释手,说等他明年回来京城一定要去看一场。徐暮当时就想把票直接给他哥,但是总不能让梁辞和他哥去看吧,所以还是得来问一声。   至于商闯喜不喜欢看京剧,这个就不重要了,那是他哥的事情。   梁辞本来就不喜欢看这个,把票给出去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对他的安排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给商大哥?你和你哥两个人去看不就好了?你哥一走,不知道明年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和他去看吧。”   徐暮僵愣住,他实在是没想过这个可能,硬着头皮道:“我以后还有机会看,这不是我哥和商大哥也挺久没见的了嘛,还是给他们去看吧,下次我们两个再去看。”   心里却想着不能再有下次了,于是又说道:“每次都是看京剧也怪无聊的,要是还有别的演出,咱们也可以换一换,对吧?”   梁辞觉得他这话说得奇怪,但是又一时想不明白哪里奇怪。   她自己也是不太喜欢看戏的,应得也很快,“下次学校有别的演出再喊你,前段时间有个歌舞剧表演比赛很精彩,可惜我就去看了一半,下次有机会叫上你。”   “好。”徐暮松了一口气,算是把这个事情给绕了过去。   吃了早餐,梁辞带他去图书馆待了一早上,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下午徐暮还要去和人谈生意,从西塘村带回来那么多药材,一半已经是之前谈妥了的,还剩下一半,还得找路子给卖出去才行。   梁辞回宿舍把门票拿下来给他,“工作再忙也得按时吃饭,药材的事情,要是好做你就做着,忙不来你就别揽那么多。没得累坏了自己。”   每次她唠叨着让他注意身体,徐暮都特别受用,也反过来唠叨她道:“工作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在学校学习也别太辛苦,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一两句话能说完的事情,他们就是能腻歪地说上十几分钟。见过太多次,宿管阿姨都认得徐暮和梁辞了,催着他们道:“你们没说完就换个地方继续说。”别在她跟前碍眼睛。   听出来宿管阿姨这是在赶人了,徐暮才不舍地和梁辞说再见。   到了周四那天下午,梁辞还没上完课就看到了教室外等着的徐暮的身影,一颗心都雀跃地往外跑了,但是还顾虑着讲台上的老师,往自己大腿掐了一把,才把注意力给收了回来专注地看黑板和课本上的内容。   祁琦也看到了外面的徐暮,一个劲地冲梁辞使眼色,结果梁辞低着头看书没发现她的好意,却被讲台上的老师逮了个正着,叫她起来回答了一堆的问题,最后才语重心长道:“要珍惜读书的机会,不能浪费了。”   一下课,祁琦还想找梁辞“要说法”,但早早就把东西收进了包里的梁辞一听到老师说下课,抓起桌上的书和挎包就从后面的门跑了。不仅祁琦傻了眼,和梁辞坐一起的蒙小云都觉得莫名其妙,“去跑步没见这么积极。”   走得快出来的同学和梁辞、徐暮撞见,同学看着并肩走着的他们俩,了然地“哦哦”了几声。要不是梁辞拉着徐暮走得快,肯定要被同学围起来起哄。   徐暮今天穿得挺精致的,一身的手工西装,单手插兜走路漫不经心的样子还挺帅气。   她想着待会去坐公交车,他这一身肯定得被人给挤皱了。   然而徐暮带着她去到了一辆黑色的小车前,拿出车钥匙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她上车。梁辞一脸震惊地摸了摸车子,“你买的车?”   “从钟家给退回来的。拿去卖了还钱不划算,我就留着自己开了。”徐暮扬了扬下巴,“上车,带你去跑一圈儿。”   身着西装、开着小车的徐暮,光是看着外表,能让人误以为他一直都是不愁吃喝的大少爷,谁也能想得到,他两年前还在摆着小摊大声吆喝,嘴甜得好话一箩筐。   “看愣了?觉得我这个样子很帅气是不是?”徐暮得意地挺直了腰板,“这我们新员工自己做的衣服,不错吧?我觉得到时候一定能大卖。”   梁辞上前去帮他把衣领给扯直,现在这个天气穿西装正好,天热的时候得把人闷坏。衣服的版型确实好看,但是估计也得分人。徐暮批个麻袋都好看。   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徐暮指导她怎么把安全带给扣上,然后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小声地嘀咕:“刚刚我说要做什么来着?”   梁辞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点吓人,以为他是不知道怎么开车,还在摸索中。下意识地上下左右看看哪里能让她牢牢抓住的。   “徐暮,你,你是以前就会开车还是刚练了几天啊?”   以前哪有机会摸到车开啊,没这个条件。看了一眼紧张兮兮的梁辞,徐暮的话完全换了一个意思,淡定道:“你别慌,我会开车。”   事实上,从学校开到商场的半个多小时里,除了路不平有点颠簸,其他的时间徐暮把车开得稳稳当当的,梁辞才信了他会开车的话。   他们刚下了车,就看到徐朗和商闯走过来。   徐暮有些心虚,早上他说要去接梁辞,然后就把车给开走了,让他哥去找商闯再坐公交车过来。至于他哥提的可以先去接梁辞再返回去接他们,徐暮一个劲地说不好不好,然后拿了钥匙就跑。   “哥,商大哥,真巧,我们也是刚到。”   商闯笑出声来,算是明白了当年徐朗说他弟爱闹腾还脸皮厚真没夸张。徐朗今早过去他单位叫他过来吃饭,他还问怎么不开他家的车过来,当时徐朗就道:“亲哥哪有对象重要。”   商闯觉得徐朗还是挺看得明白的。   “挺巧,挺巧,哈哈。”商闯笑着拍拍徐朗的肩膀,给了他一个眼神:跟你弟学着点。   徐暮订了个包厢,隔音不错,正好能让他们坐下来安静地吃顿饭。   菜还没上来,商闯和徐暮谈起了做生意的事情,还说了要给他介绍几个在工商局的朋友认识。徐暮连忙道谢。   “谢啥谢,我这条命都是你哥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和徐朗碰了下,“争取明年早点调回来。不过下次就不陪你去看京剧了啊,你找别人看去吧,给我看浪费。”   徐朗也端起酒杯一口闷掉,笑道:“成啊,改天我自个儿去呗。”   徐暮想给自己倒一杯,被徐朗给按住了,“你开车就别喝了。”这才做罢。   梁辞道:“徐暮也喜欢看京剧,大哥下次和徐暮一起去看也可以啊。”要是有别的演出了,她再留着和徐暮去看,正好。   徐暮坦然地对上徐朗的打量的目光,而徐朗也没错过他眼里强烈的祈求:不要拆穿我!   怪不得把票给他的时候还要特别强调别在梁辞面前聊京剧,原来是骗了人家姑娘,现在话圆不回去了着急了。徐朗慢悠悠道:“也行。”   桌上四人,多亏了还有商闯这个话多的,不然就梁辞和徐暮兄弟两个吃饭,都不知道能聊什么。现在刚刚好,商闯和徐朗聊他们的事情,徐暮忙前忙后地帮梁辞涮肉。   偶尔会聊到徐暮的生意,还有梁辞的学习,他们两个就像是被长辈们关心的小年轻,认认真真地听商闯和徐朗的“过来人经验”。   吃饱喝足,徐朗突然问徐暮和梁辞:“徐暮也去过梁辞家里了,你们看看等梁辞什么时候放假了,我是不是得去梁辞家里拜访一下?梁辞,你们那边男方家里上门有点什么讲究?”   啊?这怎么就说到要见她家里人了,瞬间开始紧张起来。   还在组织语言中,发现徐暮的手伸过来,握住了在桌下的她的手,一下子就心定了下来。   徐暮道:“不着急,梁辞还在读书,等最后一年了再说。再说,哥你也得明年才能调回来,中间还能有假期?”   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徐朗撇了他一眼,道:“上门拜访那么重要的事情,当然得提前准备起来。”   还不是因为家里也没长辈做主了,剩他们兄弟两个,都是没经验的,就怕一不小心就出了纰漏。只有徐暮这个不省心的,不知道他当亲哥的良苦用心。   梁辞捏了捏徐暮的手掌,开口道:“两家人见面,我们那边没有什么讲究。我哥来信说了,今年过年带徐暮回去一起过。”   徐暮去西塘村的那几天不是白待的,她哥之前对徐暮还有点不满意,这点不满意也不是针对他,换成另一个人和她谈对象也会让她哥不满。但是她哥最新的来信,里面对徐暮夸了又夸,还特意说等过年的时候带徐暮回去。   就是不知道徐暮他哥回去部队之后,过年是不是还回来京城和徐暮过年,或者是让徐暮跟着过去他那边过年。   而徐暮就没有想那么多了,满脑子都是:梁辞她哥叫我跟她回家过年!   “那挺好。”徐朗想着好歹人姑娘家里对徐暮还算满意,以后上门拜访也是顺其自然的事情了。   “过年我肯定是没时间了,徐暮就跟着梁辞回家吧。”   吃完饭,徐暮这回得把他哥和商闯给捎带上了。   徐朗和商闯落后几步跟着,商闯笑道:“你看看你弟,你也放心让他跟着人姑娘回去过年?”   “二十几岁的大人了,有什么不放心的?”再说了,他也没办法拿根绳子拴着。   “不怕你弟去当上门女婿啊?我看他挺乐意的。”   徐朗看得挺开,无所谓道:“随便他吧,能娶到媳妇儿也挺难的,是不是上门女婿都不是事儿。”   你自己难找,不代表别人也难找啊。   车子开出去没一会儿,商闯看着徐暮熟练的样子,感慨道:“徐暮学车有点天赋,这点和你哥挺像。他以前就练了三天就敢开车,你比他厉害点,你只练了两天。”   梁辞猛地转头看向徐暮,他说的会开车是练了两天会开车?   徐暮知道坏事了,赶紧安抚她道:“虽然只练了两天,但是我正经考了驾照的。教练车的师傅都夸我开得比开了几年的好,放心啊。”   “嗯,我放心。”但是手还是抓紧了安全带。   后座的商闯尴尬地笑笑,想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被徐朗给制止了,“闯子,你安静一会儿,我喝多了头有点晕。”   商闯抿住嘴:想叫我不说话直说就是了。 第67章   周四下午一起吃了饭, 第二天徐暮又来接梁辞。徐朗傍晚的火车离开,得去送送他。   快到她学校门口时,梁辞道:“去外面小炒店买饭回去吗?”   “不用, 回家里吃。”   回家里吃?他家里能有什么吃的?难道又是一把面条加几根青菜再磕两个鸡蛋进去?梁辞根据以往的经验,劝道:“要不改天再在家里做饭吃?你哥回来一趟不容易,这回去部队又得大半年, 还是吃点好的吧。”   话里话外, 就差没直接说:徐暮,你做的饭菜不好吃, 还是放过大家吧!   徐暮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但就是不接她的话, “好吃的, 等你吃了就知道了, 给你露一手。”   到了家里,发现院子里已经忙活开了, 徐朗带着柳笛他们几个拔鸡毛刮鱼鳞, 动作利落得像是开饭店的厨子。   徐暮得意道:“想不到吧?我哥从小做什么都厉害, 做饭也好吃, 跟着家里的阿姨学了很多。”   所以在这么厉害的哥哥的对比之下,他不该觉得羞愧从而努力奋发也去好好学习吗?   徐暮看出她心里所想, 狡辩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 你看我就很会做生意赚钱,对吧?”   是是是,可把他厉害坏了。   柳笛柳箫和杨涛、方静都过来了, 徐暮看了一圈, 发现忘了叫宋浩, 大家手里都有活, 只能他自己去前面店铺打电话喊宋浩过来了。   梁辞提醒他:“公司的这帮人都喊过来了,你不喊其他店的店长一起来?”   “改天再请大家吃饭。今天是家里自己人吃饭,他们几个不一样。”   梁辞了然,和她把自己身边的朋友也分不同重要等级是一样的。这个时候,叫上其他店长过来,和徐暮他哥不熟,到时候更尴尬。   院子里徐朗和杨涛干活是最利落的,柳笛也能帮忙搭把手,方静也在帮忙,甚至打算露一手做个拿手菜。只有柳箫,洗菜把自己裤脚弄湿了一片。   光站在这儿看大家干活不自在,梁辞把袖子撸了起来,走过去问:“还有什么我能做的?”   “没有,不用你来。”徐朗摆摆手,对徐暮道:“徐暮过来打水。”整个院子里,除了梁辞,也就徐朗敢这么使唤徐暮了。   而徐暮也很乐意,让梁辞去堂屋里拿水果出来洗,自己就过去帮忙倒水。被徐朗使唤得团团转,像个在饭店里跑堂的伙计。   柳箫对杨涛道:“咱老大在徐大哥面前挺乖巧的。”   乖巧这个词十分准确,杨涛认同道:“你在你哥面前也这样。”   自从徐朗回来后,徐暮的心情大变样,在公司里说话做事也不一样了。以前让人能觉得他人是挺重情义但是冷冰冰的,只对梁辞好脾气。现在不一样了,乐呵呵的,比村子里去遛弯的老大爷还慈祥。   之前一直在忙着别的事情,也就是这两天才空下来,今天下午大家都有空就刚好一起出来吃个饭。还是徐朗特别交代了徐暮叫上他公司里那几个朋友的。   做出来一桌的饭菜,一点都不输对面小炒店的招牌菜。   徐朗腰间还挂着围裙没解下来,看着挺违和的,没见过哪家饭店的大厨肌肉这么壮实的。拿起筷子就招呼道:“别客气,吃吧。”   柳笛他们还是下意识地先去看徐暮,等着老大说两句。   徐暮后知后觉地抬头看他们,“我哥都说吃了,吃啊,客气什么?”   柳箫默默地拾起筷子,这样的老大还是让人不太适应。但是一转眼,就看到了徐暮率先夹了个大鸡腿放梁辞的碗里,又觉得好像老大和之前也没什么不一样。   徐朗回京城时带的行李就一个大背包,里面还有些是给商闯带的海岛上的特产,减去这些,剩下的行李少得可怜。   柳笛他们还要赶着去夜校上课,把中午的剩饭剩菜热一热,随便吃了点,他们就走了。而徐暮也开着车和梁辞送徐朗去车站。   到了火车站一下车,徐朗单肩挂着个瘪下去的挎包。徐暮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拎出来两大包的东西,一包给徐朗拎着,一包自己拎着。   “给你部队的战友们带点京城的特产,回去了你再给人分一分。给你放了些果茶,喝完了再写信过来,再给你寄过去。”   徐朗拍了下他肩膀,千言万语最后都只化成了一声:“好好照顾自己。”   拿着行李跟着进站,在候车厅里却遇到了手里拎着行李包的钟元新,以及拿着手帕抹眼泪的陈媛和钟婧如。   狭路相逢,有些人遇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没想过要过去打招呼,但是钟元新看见了徐暮之后,面上有些犹豫要不要过去说几句,挣扎了许久,心里想走过去的冲动还在,但是就是没想好自己过去要说什么。   而陈媛和钟婧如顺着钟元新的视线看过去,最先看到了走在最前面的徐暮。她们都知道是徐暮回来了京城,自己家因为徐家而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如今也因为徐暮的回来而回归到比以前更窘迫的生活中。   但是很快,陈媛就注意到了徐暮旁边的徐朗。从眉眼间一下子就认出了他就是徐朗,瞬间给惊愣住。旁边的钟婧如也看了过去,皱着眉头道:“那个人看起来有些熟悉。”   钟元新看向徐朗,也能感觉到这个人似曾相识。   这些日子,钟家被徐暮他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徐朗也一直没有出来露面,就是怕影响他调回来工作。所以钟家的人还不知道徐朗回来了,只记得徐家在经历过下放之后,只有徐暮还活着回来。   陈媛担心钟婧如认出徐朗会有些什么想法,就赶紧拉住他们两个,“我们去那边等。”   钟婧如只当她是不好意思再见到徐暮,当下也没多想,跟着走了过去。但钟元新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陈媛的不自在和慌张,心里还在想着刚刚见到的那个人到底像谁。   这边的徐暮轻蔑地扫了走远的那三人,“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担心徐朗对他们有恻隐之心,徐暮又补了几句道:“就算他们不知道钟惟学做的事情,但是爸妈的手稿是陈媛拿的,她一点都不无辜。还有钟元新和钟婧如,哼,白享了那么多年的便宜,我没收拾他们已经非常宽容了。”   徐朗就生怕徐暮钻牛角尖,非得要和钟家人不死不休,“咱们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好。”   要说对于钟家人现在的下场,他也觉得不解气,但是再不解气,也得先把当下的日子过好了,才能去想着怎么让自己解气。现在的钟家人就是瓦砾,他们自己才是玉器,不能因为钟家人坏了好不容易鲜活起来的日子。   知道亲哥和自己统一战线,徐暮也就放心了。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怕你对那个钟婧如怜惜。”   以前徐朗就对钟婧如特别好,简直当自己家亲妹妹一样,当时母亲还说等他们长大了给说个亲事也挺好。那时候钟惟学和陈媛就把这件事情当了真,家里大人也经常开这样的玩笑,只有徐暮反对,他一点都不想要钟婧如那个刁蛮任性的坏丫头当自己大嫂。   好像有点故事啊。梁辞眼睛盯着排队的队伍,耳朵悄悄地竖起,想知道这里面又有什么事情。   八卦没听到,只听到了徐暮被徐朗拍了下脑袋。“小时候来往多我也就把人当妹妹看,别说现在和他们家有仇了,没这些事情我也不喜欢。”   “哦,我看你以前都没反对,还以为你乐意呢。”   徐朗真想当场揍他一顿,咬着后槽牙道:“以前我才几岁,钟婧如几岁?能有什么想法?”   “也是。”徐暮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担心他哥会对钟婧如有什么想法了,轻松道:“以前年纪小不懂,现在懂了。毕竟哥你也是三十岁的人了,脑瓜子在找对象这方面上确实是不开窍。当年爸妈就该给你定门亲,不然你看看......嘶!”   他哥的手劲是真大,捏着他后脖子感觉快要被捏断了。   梁辞把视线挪开,她也觉得徐暮说了那些话挨揍是应该的。   徐朗也看到了梁辞暗暗偷笑的小表情,觉得这俩小年轻搭在一起还真的绝配了。想着不能让徐暮在梁辞面前没面子,很快就松开了手。   徐暮还在跟梁辞嘟囔:“你看看亲哥也就这样,下手真重。”被梁辞掐了下手掌,小声警告道:“你哥就在旁边站着,你就不能等他走了再说?”   排队的队伍闹哄起来,已经开始检票了。徐暮拉上梁辞,跟着徐朗一起排队。买了站台票,就一直把徐朗送到站台上。   “行了,二十几岁的大男人了,别学娘们兮兮的那一套。”徐朗呼噜了一把徐暮的脑袋,接过他手里拎着的那袋东西,道:“最迟明年四月份就回来了,到时候咱们去西北接爸妈回家。在家好好照顾自己,也照顾好梁辞。”   又转向梁辞,温声道:“你们俩在京城里都好好的,等回来了咱们再谈谈去你家拜访的事儿。徐暮得麻烦你帮忙看着了,他要是有做得不好的,你该打打,该骂骂。要是受气了,等我回来帮你揍他。”   “好。大哥放心,我会看着他的。”梁辞觉得其实她和徐暮的哥哥都挺像的,其实都很护犊子,总想着他们能好好的。   直到火车远去了,徐暮才缓缓回过神来,眼眶都是红的。   每次她要离开家回学校都是她哥送的,每次都会因为分别难受好一阵。这个时候,旁人说再多都是没有用的,要自己慢慢缓过来才可以。   徐暮搓了搓脸庞,好不容易挤出笑来,看见旁边安静站着陪着他的梁辞,突然就觉得不难过了,这还有他心爱的姑娘陪着他呢。   “走了,送你回学校。”   走出火车站找到了车子,准备上车时,梁辞突然不是那么想快点回学校,于是道:“徐暮,我晚饭没吃饱,咱们去吃夜宵吧,上次你和我说的烧烤,去吃那个行不行?”   徐暮挑眉,示意她上车,痛快道:“行啊,我们家姑娘想要什么都行,带你去吃好吃的。系好安全带,走了,出发。”   烧烤摊里烟火缭绕,老板的吆喝声,其他桌上顾客的说话声,声音很杂,但是不算大。   徐暮开着车子停在烧烤摊的旁边,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有人还在打趣说:“人家大老板都来这家店吃烧烤,说明这家店做的是真不错。”   梁辞听到了,觉得这个结论下得挺草率的。   点了不少吃的后,老板又问要不要啤酒,徐暮摆了摆手,道:“要两瓶汽水。”   她发现徐暮能喝酒,但是不爱喝酒。估计平时出去和人谈生意谈事情喝的就够多了。   做好的烧烤拿上来,徐暮都给推到她面前,还好他也在拿着一起吃,不然梁辞就要以为他的意思是这么多吃的都让她吃。这谁能吃得下这么多啊。   “大哥真的说今年让我一起回去过年啊?”紧张地期待着,就怕梁辞说出来不是他心中所想的答案。   现在徐暮管她哥叫“大哥”,管他哥叫“哥”,总算没那么乱了。省得她有时候还会被绕进去:到底是说哪个哥?   “我还能说假话骗你不成?”梁辞“哼”了一声,“你不信就给我哥打电话问问。”   “信信信,我信。”徐暮忙不迭地说道:“刚好过年的时候顺路去收一批药材回来。大家都一起过个好年。”   梁辞其实就是怕他因为她的原因才去忙活收药材的事情,而且她哥来信说徐暮给的价钱比其他来收药材的人都高一些。   “你......”刚开口就被徐暮打断了。   她一皱眉,徐暮立刻就想到了原因,道:“放心吧,就是因为它赚钱我才做的,药材的质量好,不愁卖。”   可之前他忙药材收购是因为开店开厂子缺钱,现在手里应该不缺钱了,还两头忙活,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   把心里担忧的情况一说,徐暮笑道:“这有什么,等我和大哥关系处好了,以后大哥肯定得帮着我啊,收购的事情就交给大哥帮忙。”   左右她哥在公社里现在就是在协管药材厂的工作,西塘村又是他们梁家的地方,别说是徐暮了,就算是其他人过来收购,她哥肯定也放心上把事情给做好。   两边收益的事情自然是最好的,梁辞高兴地抿了一口汽水。   “这周末和我去五号店、六号店看看吗?”   “不去,下周一是半期考,我得临时抱佛脚。”梁辞觉得最近她整天往徐暮这边跑,学习上有些懈怠了,得赶紧补回去。   徐暮想到了自己在夜校的学习,这段时间不是去西省,就是和他哥忙着跑东跑西把该拿的都拿了回来,一算,竟然有半个月没去夜校学习了。   那些数学题看得他眼晕,梁辞讲的他就觉得容易懂,但是在上课时听老师讲就跟听天书一样。   学习比做生意还难,所以梁辞每学期都能考好成绩对他来说就显得非常厉害。   可是梁辞觉得自己现在做得还不够,“我现在都没拿到过第一,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不是第一也是特别好的成绩了,徐暮觉得已经非常够了。“你刚上大学的时候还想着不垫底就行。”   是啊,那时候光想着垫底也太丢人了。但是后来不是考得好了点嘛,人都想往上走,谁想着往后退呢?   “不一样的,你想想,你以前是不是觉得摆摊就很好了。”   “嗯也是。”   梁辞吃了点就吃不下,光看着徐暮吃。   “吃饱了?那不吃了,我去拿个盒子打包。”徐暮起身去拿盒子,顺便又要了一些让老板给装另一个盒子里。   “带回去给你舍友吃。”   徐暮永远是说的不多,但是做的多。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徐暮眼睛里含着笑,梁辞侧头看过去,只觉得他温和得有镇定人心的力量。   “徐暮,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嗯?”   “我说,你心情好点了吗?”   这回徐暮终于听清她说的话了,但是大脑还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今晚为什么说要出来吃夜宵。   “是为了让我心情好才说出来吃夜宵?”   梁辞别扭地看向窗外,“也是有点饿了。”   车子开了一会儿,突然驶向大道旁边的小路上,梁辞正要问是不是抄近路回去,车子就靠边停了下来。   “啪嗒”一声,徐暮这边解开了安全带。   梁辞转头问他:“车子没......”油了?   徐暮的手搭在她后脑勺上,半个身子凑过去,因为梁辞往右边偏了下,最后亲在了她的嘴角上。 第68章   这段时间心思有些偏, 周末想临时抱佛脚还一直定不下心来,梁辞觉得自己的这次半期考肯定又是没什么希望考好了。题目做的也还行,但是心里比较虚。   蒙小云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还在企图说服她,“周末去外面跑步,一起去吧, 公园里面空气更好, 还能看看风景。”   但是梁辞还是不能接受,“我觉得在学校里跑就够了。”   她跑步是为了锻炼身体, 每天在球场上花半个多小时就已经觉得很多了,周末有时间她可以去逛公园, 但是绝对不能是为了跑步, 顺道看看公园。   蒙小云讲道理总能讲着讲着就把人绕进去, 梁辞怕听多了就要忍不住答应了她,收拾书包的动作加快了很多, “齐老师找我呢, 我先走了啊。”   她不是找借口故意逃脱, 齐老师确实是要找她谈话。   一番关怀之后, 齐老师终于切入了正题。   “梁辞同学,这个交流学习的时间也快要结束了, 你以后打算读研究生吗?”   来之前, 梁辞大概也能猜到老师叫她过来会说些什么,毕竟宿舍里的陆丝丝和祁琦都已经被老师叫去谈过话了,她是因为上周除了上课时间, 其他时间都让老师找不着人, 只能等着考完试了才让她过来谈话。   现在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她现在也想得差不多了, 对于以后的规划也有了大概的方向, 所以回答起来也根本不用经过思考。“打算继续读的,想留在中医药大学读研。”   齐老师没想到她说得这么干脆,错愕了一会儿,试图把她的想法扭个弯,“继续深造是好的,但是在考虑学校这个方面,还可以再想想。你觉得在中医大和在京大的学习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和对陆丝丝、祁琦说的一模一样。梁辞也早准备好了答案,“两个学校都很好,都能让我学到很多东西,不过我比较过了两边学校老师们的研究方向,我对中医大的李教授的研究方向更感兴趣,所以我考虑还是考中医大的研究生。”至于能不能考上李教授的研究生,那就不好说了。   对上梁辞真诚坚定的眼神,齐老师觉得自己是没办法把人给说服了,只好道:“那你再好好想想,要是想考京大的研究生,老师是非常欢迎的。”   “嗯嗯,谢谢老师。”   其他几个过来交流学习的学生都能劝动,只有梁辞是块硬骨头,坚定自己的想法不动摇。   这周末和周圆圆、林燕约好了要去林爷爷家里吃饭,老人家过大寿,还不忘让林燕把他们这几个都叫上。顺带着,林燕还叫梁辞把徐暮也给带上。   自从那天吃完夜宵回来,后面几天徐暮天天下午过来报到,每次都是过来和她一起吃个晚饭,就得赶着去夜校上课了。   梁辞让他别来回折腾了,但是徐暮依旧坚持过来。可能是那天晚上关系有了进展,后面他再来找她,总感觉亲昵了很多。   就比如现在,她从宿舍下来,徐暮走过来挨着她走,手指悄悄地伸过来勾住她的,面上带着满意的笑,乐得像个大傻子。   好几次都是他过去教室等着她下课,班上有一半的同学都认得了徐暮。此时在校道上看见他们迎面走来,同学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嗨,梁辞又和对象出去吃饭啊?”   大家都是善意的调侃,徐暮习惯了也就自然地和人家打招呼,有时候别人没注意到他们,他都主动上前去跟人家打招呼。不知道的都还以为徐暮也是他们同学呢。   “先去农大接圆圆和齐胜。”梁辞不经意回头,就看到了后座上放着几盒营养品,都是适合老人家吃的。不用问,肯定是徐暮准备好拿去送给林爷爷祝寿的。   “徐暮,你也太贴心了。”显得她特别不上心。   “没你贴心。”徐暮这话说得特别认真,从口袋掏出来一块新手表,给梁辞晃了一眼,又小心地放回口袋里。   梁辞只想给他翻个大白眼,谁家的手表是放在口袋里装着的,手表当然得戴起来啊!   徐暮看了她一眼,伸手过去捏捏她的脸,“戴受手上容易刮花,我等待会再戴。”   他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还真多,梁辞也就只能随他去。把他作恶的手给拍掉,严肃道:“好好开车!”再捏就把她抹的粉给蹭掉了。   到了农业大学,一下子就看到了等着的周圆圆和齐胜,梁辞摇下车窗挥手喊人。   一转头坐好,就看到徐暮正在给自己戴手表。   “呀,你们还买了营养品,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呢。”周圆圆懊恼地拍了下脑袋,“我就想着给个红包。”   徐暮道:“没事儿,咱们一起过去的,买一份就行。”   不过齐胜觉得不能光徐暮出钱,坚持要付另一半的钱。徐暮给报了一个数,齐胜觉得徐暮把钱的数目给说少了,但是徐暮说这是他找朋友拿的比较便宜,于是齐胜就按着他说的把钱给了梁辞。   梁辞从他口袋里翻出来钱包,把钱放进去。然后就看到了徐暮钱包里他的寸照。里面有两张,梁辞不客气地抽了一张出来放进挎包的最里层。   “拿了一张走,你改天给我补一张你的过来。”   上次说要陪他去拍照最后也没去成,还是徐暮自己去拍的。而她自己的寸照还是上大学以前拍的,早就过时了,肯定不能把以前的照片给他。   “下次一起去拍。”   车子是先开到林爷爷家里,林燕在等着他们过来。然后再一起坐车去林大伯家里。   “家里亲戚多,这边的屋子太小了不方便,爷爷奶奶又不乐意去饭店办。干脆就去大伯家里办酒席了,爷爷奶奶已经过去了。”林燕怀里抱着那几盒营养品,对梁辞道:“买了这么多东西,待会别给红包了。”   徐暮替梁辞接过话,“应该的,老人家大寿是喜事,我们晚辈多准备点是应该的。”   梁辞也这么想的,刚来京城时,林爷爷林奶奶都很照顾她,这点心意应该要有的。所以直接认同了徐暮的话,没再和林燕纠结这个问题。   林大伯家里宽敞,连院子外面的空地也大,停车在外面完全不妨碍别人走路。   林燕父母家里的人都早早过来了,本来还觉得林燕晚到不懂事,但是没想到林燕带来的朋友这么气派,居然是开着小车过来的。   林伯母听见汽车的声音就已经走出来了,看见林燕拎着不少东西下车,脸上的笑就没落下过。悄悄地给了旁边的林母一个白眼,就上前几步拉住林燕道:“这几个是你学校的同学?”   等着梁辞他们走上来,林燕介绍道:“圆圆和齐胜都是旧安市的,和我一个学校。这是梁辞,就是我提过的和我一个公社来的朋友,她在中医药大学,还有这是梁辞的对象。这些都是他们买来送爷爷奶奶的。”   “客气了,快进来。燕儿你今天招待好你几个朋友。”   除了刚刚来京城上学的那几天,后面梁辞就再没见过林燕爸妈这边的家人。林燕也很少提起,平时说也是说林爷爷和林奶奶的情况。   现在再见面,发现林燕和她父母、哥哥嫂嫂以及妹妹不太热络,见面了也就是问个好,然后就没话可说了。周圆圆挽住梁辞的手臂,悄声道:“林燕她爸妈还想让林燕离婚再找一个,现在林燕都不怎么回娘家了。”   怪不得呢,换谁都得翻脸啊。   要是林燕过不好也就算了,人家和丈夫感情挺好的,还这么劝人,可不是膈应得慌?   林大伯也是靠着这几年做些小生意才发的家,一看就知道徐暮肯定是做生意的。今天来的都是林家的家里人,林大伯也不用忙活什么,就坐徐暮旁边闲聊起来。   知道徐暮现在开了家服装公司,林大伯就有些意动,想把家里一个空着的店铺给儿子儿媳妇做点小生意,但是自己除了知道开杂货铺,也不知道其他行业的门道了。现在开服装店的也挣钱,所以他就想着跟徐暮取取经。   再见到林萍,梁辞差点认不出她来。   林萍打扮得比她还成熟,脸上的浓妆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去年九月考上了本地的纺织技术学院,学的就是和服装相关的专业。   “你梁辞姐男朋友就是开服装公司的啊,以后就是同行了。”林伯母笑着对林萍说道。   “嗯,说不定呢。”林萍兴致缺缺,觉得徐暮再厉害,也不过就是开了个小公司,和她毕业后想进的大单位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上。   林伯母尴尬地笑笑,没再继续提林萍。省得还让自己下不来台。   林大伯给定了个大的蛋糕回来,家里小辈多,热热闹闹的,林爷爷高兴得合不拢嘴。   知道梁辞带着对象过来,叫徐暮过去说了几句话,转回来时和梁辞道:“小伙子不错,梁辞的眼光好啊。”   大家打趣的目光投过来,梁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已经能想象得到今年回家被众人围观并询问的场景了。   林母中途过来把林燕喊出去说话,梁辞没错过林伯母眼中的不满。等林燕一回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林伯母拍拍她的手道:“你妈那人说的话,你听听就行,她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可别把自己给搭进去。”   再好的母女情,以前不见面的时候还会时常挂在嘴边,但是实际上这么多年没养在身边,心早就已经偏得没边了。在林母那儿,肯定是林燕的哥哥和妹妹更重要的。至于对林燕,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没一样好看的。   “没事,我心里有数的。”林燕勉强地扯出笑意来。   临走前,梁辞和周圆圆都拿了个红包过去给林奶奶,来回推让了很久,多亏她们年轻跑得快,把红包往林奶奶手里一塞就跑。   林爷爷林奶奶在林大伯家里住几天,用不着送他们。林父林母想让徐暮开车送他们回去的,但是林燕直接拒绝了,说徐暮晚上还有事情,来不及。   车子一开走,周圆圆就忍不住了,气愤道:“刚刚你妈是不是又和你说离婚的事情了?怎么这样啊,三番两次地说,你和姐夫过得好好的,他们不会是说想让你留在京城,这样以后能常见面吧?留在京城也住不到家里,还不如等着以后分配工作回旧安去,好歹你和姐夫离得近有事情还能有个依靠。”   齐胜扯了下她的衣角,示意她别再说了。   周圆圆看了眼低头的林燕,一股气堵着散不去,难受得扭头转向齐胜这边。   梁辞一直侧着身去看后面,开口打破安静的氛围,“圆圆说得对,燕姐你可别犯傻听你妈的,他们是想着见你让你留下来,还是想让你嫁给他们看中的人好给他们攀关系?和家里的关系都已经这样了,你要是觉得心里过不去,以后每个月给他们寄点养老钱就是。”   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都比家里人看得明白。   林燕深缓一口气,“婚肯定是不离的,以后也不会留在京城的。我想着最好能分配到咱们县里工作,离家不算远,两头跑也行。”   梁辞感慨道:“是啊,回家去工作挺好的,离家里人都很近。”   这话引来了徐暮的侧目,心里涌出了一阵危机感,他也担心梁辞会不会想回西省工作。   绕了一段路,先送林燕他们到了农业大学,然后才调转车头去京大。   “你以后想不想回西省工作?”徐暮最终还是没能忍住不问,被这个问题困住就会一直飘着心,还是早点知道答案的好。   早知道还能早点想对策。   “想,也不想。”   梁辞这个断句让徐暮的心一上一下的。   “想回家和阿公阿婆、哥哥住得近,但是也舍不得这里。不过,还有两年大学,如果继续读研的话还得再加三年吧,这就五年了。可能以后又有了别的想法也说不定。”   以前想着考上大学就什么都好了,后来才知道考上大学也才是开始而已。可能以后结婚了、毕业了也都只是开始。   想到哥哥说过的话,梁辞偏过头来朝他笑道:“我哥说让我把你拐回家去。”   这样就不用纠结留在哪儿的问题了。   不过现在徐暮的哥哥也回来了,把人拐走的难度加大了很多。   为难。   徐暮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看着十分随意,但是和她说话的时候又十分认真。   “不用拐的,你去哪儿我就跟去哪儿。”   一句话把梁辞哄得心花怒放,不愧是能把小摊子摆得风生水起的徐暮,哄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梁辞得寸进尺地问道:“你跟我走,就不要你哥了?”   徐暮缓缓扯出一抹笑,不在意道:“我哥都三十岁的人了,能自己照顾自己。他要以后实在找不到媳妇儿,以后让我们孩子给他养老也成,你说呢?”   论得寸进尺,她比起徐暮来还是差了点。   “我没什么好说的,你是不是想得有点远了?”还我们孩子?谈对象才半年呢,孩子的事情怎么也得过了这两年吧。   “不远了啊。你就剩两年大学毕业了,两年时间多快,我们也认识快两年了。”   他这么一说,好像也是有点道理。   “真快,都两年了。”   徐暮瞟了她一眼,道:“你又岔开话题。”   “我没啊。”   过了一会儿,梁辞侧身转向他,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生气了?”   “没生气。”   梁辞不信,“你没生气,那你板着一张脸?”   “没生气。”   徐暮语气平静,“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生气了。”   “哦,你还是生气吧。”梁辞端正地坐好,不看他。 第69章   车子到了学校附近, 梁辞没让他开到学校门口。这个点有不少学生进出,徐暮开着小车过去门口掉转车头都麻烦。   停了车,梁辞没急着下车, 伸手去握住他的手,她的手掌在他的手掌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小。徐暮的手指上带着茧,摸起来的手感很特别。   任由她像玩玩具一样摸摸捏捏自己的手, 徐暮懒懒地往后靠, 看着她的眼神虔诚温柔。   手心被撩拨得有些痒,徐暮反手一转, 就把她纤细的手给握住了,“后面一段时间都会很忙, 可能没办法经常来看你了。”   梁辞想挣开手, 但是被他牢牢握住, 只好作罢。“你忙你的,后面我也要把学习给赶上来了, 等我周末休息了再去家里找你。”   “不用, 等周末我过来接你, 带你去看看五号店。”   五号店是开在新商场里, 已经和商场签好了合同,六号店准备开在食品厂和机械厂职工家属院的中间, 还在洽谈中。他现在手里不少钱, 五号店是买了两个商铺位置合并成一家店的,六号店也是因为想直接买下商铺,所以比租商铺还更麻烦一些。   不仅是现在准备开的店想买下来, 还有二号店、三号店和四号店, 他都想把商铺买下来。   徐暮变得腰缠万贯, 梁辞突然惆怅了起来:“徐暮, 你现在太有钱了。”   徐暮顿时警铃大作,他没忘记她说过的不喜欢有钱人,可别是哪天就拿这个当借口把他一脚踹了。   “也没有很有钱,一半都是我哥的。”虽然他哥什么都不管,说钱都给他拿着,但是徐暮还是把拿回来的东西分了两份,一半是要留着给他哥的。不会做生意就不会吧,家里有一个会就够了。   “一半也很多了啊。你就是想让我嫉妒。”   “有什么好嫉妒的,等你嫁过来了,钱都是你的。”   无时无刻不在想挖坑让她跳进去,梁辞觉得自己哪天顺口就答应了嫁他也不是不可能。另一只手掐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白眼,“你别来忽悠我,你和我哥说去。”   谁还没有个哥哥了?徐暮笑道:“好,我让我哥说去。”   看了下时间,待会徐暮还要去夜校上课,不想走也得走了。梁辞有些怅然道:“那我先走了。”   “嗯。”徐暮应着话,但是手还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垂着眼眸看她的手,舍不得放开。   “下周就能再见了。”梁辞另一只手摸了下他的脸,手感挺好,又摸了一下,才满足地收回手,趁着他怔愣的功夫把自己被握着的手抽了回来。   车门被关上,梁辞冲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徐暮伸手摸了摸脸庞,笑了下。   接下来的一个月,徐暮忙得跟陀螺一样。   收购回来的药材走了商创在工商局朋友的关系,很快就都找到了渠道,并且拿到了几个单子。不是大单子,但是足够西塘村的了。如果反响够好,以后签到大单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收到了百分之三十的定金后,徐暮就给故里公社打电话过去。   “您好,我找梁明光梁会计,哦,我叫徐暮。麻烦您帮忙找一下他。”   等了又等,还不见电话打过来。中间方静拿着文件过来给他过目,看了上个月各个店铺的利润,以及目前开五号店和六号店、工厂已经花出去的钱,才发现自己的公司已经到了这个规模了。   至于药材收购的账,徐暮让方静单独计算,他打算再另外开个公司专门做药材收购的,等招到合适的店长了,就把宋浩调过来管这块。   电话响起来,方静就走出去了。   打过来的电话那头是梁明光,他一接起电话,梁明光就道:“可算等到你电话来了,梁辞说你最近忙得都停不下来,想给你打电话都怕打扰你。”   这话可真是太客气了,徐暮赶忙道:“大哥开玩笑了,你找我我还能没空?下次你打我这个号码,准有人接。”   “你带回去那批药材卖得怎么样?”   知道梁明光惦记着这件事情,徐暮也不卖关子了,高兴道:“都卖出去了,现在手里还有几个单子,我收了百分三十的定金,今天下午我把钱汇过去给你。哦对,单子的量是上次我去收购的两倍,待会我把单子抄一份给你发电报过去。这几个单子是能长期做的,大哥你看看最近什么时候有空来京城一趟,到时候我们三方把合同给签了。”   “好啊!我随时都有空啊!”梁明光那边激动得都破音了,高兴道:“要真做成了,对我们公社是大喜事,你下次再来,得给你搞个欢迎仪式。”   “不用不用,欢迎仪式就不用了。”欢迎仪式什么的听着就很高调,得把梁辞吓得缩地缝里去不可。   “等你下次来了再说。对了,梁辞在你旁边吗?”公社里的大事要关心,妹妹的情况也不能给落下。   徐暮从这句不经意的话里嗅到了危险,回道:“梁辞最近学习也忙,好几天没见到她了,等周末我去看她,再让她给大哥你回个电话。”   “不用回电话了,你跟她说在学校好好学习。”每周都写信,通不通电话都行,只要知道梁辞不是整天和徐暮待在一起光顾着谈对象就行。   徐暮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大哥不会无缘无故突然提起梁辞,肯定就是想试探下他。“大哥,你看你那边什么时候有空来京城一趟?我和人家定了下个月结束前把合同给签下来......”   其实不拉上故里公社那边也可以,他和那些单位也能签单子,这样还能赚得更多。但是赚得多也意味着要承担的风险大,现在只是几个小单子,以后单子多了之后,他可能就管不过来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大家一起合伙赚钱,他拿少点,但是也舒坦,况且手里还有服装公司要忙。   梁明光那边思索了一会儿,道:“这样,等你把单子发过来了,我去和公社领导商量看看,估计会在公社成立一个合作社,专门负责药材采购的工作。商量好了我就去买车票,我再给你说。”   “好!那我就在京城等大哥过来。”徐暮又补充了一句,“大哥要来京城的事情,能不能先别和梁辞说?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   这个想法和他不谋而合,梁明光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挂了电话,已经在想着梁辞突然在京城见到他肯定得蹦起来。   心里高兴得想找几个老大哥喝几杯,但是现在还没收到徐暮的电报,等传到他这里,也要个一两天,还是再等等,把单子拿到手了再庆祝。不过,现在得先去和领导汇报这个情况了,早点定下来他也早点出发。   跑出去的脚步急了些,差点和办公室的人迎面撞上。身后的人摇摇头,“梁会计是又和他妹妹通电话了吧?每次打完电话都乐。”   跟着进来的人笑道:“我要有个在京城读大学的妹妹,我也乐。”   “得了吧你,铁公鸡一个,换你你舍得供你妹读这么多年书?”供着读书就算了,还吃好穿好的养着。“说他对他妹妹好吧,也不见得是个好的。”   “怎么说?”   “你想啊,以后谁家姑娘嫁他家里不得憋屈死?钱都拿去供小姑子了。”   “你想多了,人家大学生毕业出来分配进大单位,以后也用不着人供着......”   赶着去找书记的梁明光可不知道自己是“难找对象”的人,急跑到书记的办公室门前刹住脚步,理了理衣服,俨然正经严肃的模样,然后才伸手去敲门。   和书记汇报了情况,书记比他还激动,立刻就打电话通知人来开会。   领导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效率总是很快。当天就拍板定了成立专门的药材合作社,专门来统管公社药材对外销售的事情,与进行药材加工的药材厂并不冲突。   为了合同签订顺利,由合作社的负责人和药材厂的采购主任一起去京城商谈。当然,作为这件事情的促成者,梁明光肯定也要跟着一起去的。   开完会,书记把梁明光喊去办公室谈话。   “明光今年也有二十六、七了吧。不用拘谨,坐坐坐。”   梁明光回:“今年二十七了。”   “家里没给你张罗说亲?”   “张罗了,没合适的。”梁明光想了想,道:“暂时还不想成家,也和家里人说过了,过两年再说。”   “这样,我还想着给你介绍个对象来着。”书记试探道。   梁明光立刻坐正了身子,认真道:“感谢书记好意了,我这也有别的打算,不敢耽误别人家的姑娘。”心里快速地在找借口。   好在书记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起了梁辞在京城学习的情况,这些都是铺垫,很快就提到了重点,“下次梁辞回来,叫她带小徐回来家里看看嘛,上次来是谈生意来了,你们家里人想多了解都没时间,对吧?”   “嗯,估计过年会来家里,还得看看徐暮自己的安排,他在京城还开了个服装公司,也忙得很。”   书记对徐暮就更感兴趣了,上次徐暮过来,主要是西塘村的村长和分管农业的副书记招待,他当时忙着去其他公社参观学习,对徐暮没什么了解。   “是得来家里过年,到时候人来了你得带过来公社走一趟,咱们也好好招待招待。”   “好的。”来了再说吧。   “嗯,这个事情好好干,连着药材厂办起来的功劳,公社里都给你记着。”   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总算这两年忙上忙下的辛苦没有白费。   ——   半期考破天荒地考了个第一名,梁辞学习的热情空前高涨,每天早睡早起,没课的时间都去图书馆自习,就连学校外面的小吃都吸引不了她。只有祁琦要和邻居哥哥订婚了,她才破天荒地出校门去。剩下的时间,也就周末时徐暮过来接她,才会出学校。   蒙小云都怕了她,晚上和她去跑步时还为难道:“你继续留下来吧,又和我抢第一名。你不留下来吧,以后就没人陪我跑步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然后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你以后要读研的对吧?你考我们学校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还能做舍友。”   想得挺好,但是注定她是要失望了,梁辞道:“我已经决定了要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了。”   说来,梁辞也很喜欢蒙小云,回了学校以后也没人陪她跑步。“或许你也可以考虑我们学校,你想想我们学校的这个专业,很厉害......”   “不行,京大不能没有我。”蒙小云想都不想就拒绝。   梁辞叹气,“中医大也不能没有我,我们都背负太多了,是吧?”   “是啊,真的是没办法。”   跑在她们前面的人回头瞄了她们一眼,心想着:我看看是谁这么厚脸皮?   这个周末,梁辞睡醒了就起来看书,时不时地就要去看看手表。   前面几次周末,徐暮早上八点多就过来了,今天不知道是被什么事情给绊住了,现在还没来。她还特意到走廊去看书,往下看看,还是没看到他。   祁琦睡了个大懒觉,起来就发现梁辞好像在看书又好像没在看,手里捧着书,但是来来回回地走动,一会儿看手表,一会儿去走廊往下看。   脑袋清醒了后,祁琦才想明白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调侃道:“你看看你,一周不见如隔三秋,把书放下吧,你的心都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   确实是看不下去了,梁辞把书放回桌上。想了想,先下楼去给他打个电话吧。   一边收拾自己的课本进包里,一边对祁琦道:“帮你也买了早餐,你早点下来吃。”   “呜呜,辞辞我太喜欢你了,真不想交流学习结束。”   梁辞头都不抬,道:“这好办啊,你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吧,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继续当舍友。”现在梁辞的原则就是:和谁关系好,就劝她考自己学校的研究生。   祁琦的感动立刻散尽,冷漠道:“再见吧,我们的缘分已经尽了。”   瞧瞧,这一文不值的喜欢。   梁辞下了楼,正要直奔公共电话处,就被赶来的徐暮给喊住了。   梁辞又高兴又生气,噔噔噔地走到他面前,“还以为你今天没空过来了。”   “今天去车站接人,过来得晚了点。吃早餐了没有?”   “吃了,我今天起得早,去饭堂买到了肉包子。那你吃了吗?”   “吃过了。”徐暮伸手去把她背着的包拿下来,“今天咱不出去了,回家里吃饭,带你去见今天接回来的朋友。”   “是谁啊?”梁辞好奇道:“是你在外面认识的朋友?我没见过?”   “等你见到了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的,就不能先和我说?”   “嗯,不能。”说了就白瞒了,哪还有什么惊喜。   徐暮在京城的朋友还有合作伙伴,她大多都见过,实在是想不出来还能是谁。如果是徐朗回来,徐暮也不至于瞒着她不说。应该是他以前出去进货认识的朋友吧。   过了一会儿,梁辞才发现徐暮身上穿的是西装。   平时他来接她时也是穿的西装,那是因为要去谈生意或者去见一些生意上的朋友。但是今天都说了不出去了,还穿着西装,这个就有点不对劲了。   见梁辞盯着自己打量,徐暮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露馅了,问她:“怎么了?你这么看我,我有点害怕。”   梁辞“哼”了一声,“你不做亏心事就不用害怕。”   徐暮有一瞬间觉得心虚,但是又很快说服了自己,他就是想给她准备个惊喜所以没提前说,这算不上是做亏心事。   理直气壮地回道:“反正我没做亏心事。” 第70章   车子开到公司里面停放, 这边多请了个门卫,每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守着,比停在家门口外面安全得多。   厂里面已经初具规模, 不是用来住人的,建得就比较简单。机器已经买了回来,单独放在一间空房子里。而用来生产的大屋子现在还有工人在里面做收尾工作, 劈里啪啦的声音响个不停。   梁辞也就在门口瞄了几眼, 里面乱糟糟的,地上不少钉子石头, 徐暮也不敢让她进去。   公司里面多了几个生面孔,有个新来的姑娘看见徐暮带着梁辞过来, 以为是过来谈生意的, 就过去问她要喝什么。   徐暮摆摆手, 道:“不用,她是我对象, 以后会常来公司, 你们忙你们的。”   新招进来的各个店和部门的负责人, 徐暮也都一一给她说了个遍, 然后体贴道:“知道你一遍也记不住,等下学期你回来这边学校上学了, 没事多过来走走, 见过面了以后就认识了。”   之前说的每个月帮他核一次账,她现在已经没再做了。一来是公司的账多了起来,她要看的话得看挺久, 没这么多时间。二来也是因为公司已经有了方静专门负责财务工作, 有专门的人不用, 白浪费了。   徐暮几次都在看手表, 想叫她先回家去,但是看她逛得入迷,又不想打断她。一个人在独自煎熬。那边得讨好,这边得哄着,夹在中间可不好受。   公司办公楼的二楼也用了起来,都是用来做服装打版的工作间,还规划了做个人服装定制的。   “公司的布置比之前好看了很多。”有钱了后,办公楼都整得比之前好看了。   “没白请人,有专门的人来管后勤工作。”徐暮带她走了一圈,看了下时间,觉得再不走可能就要被记仇了,忙道:“家里的客人该等久了,下次你来再看。”   徐暮特别叮嘱她道:“待会别说我们还来逛公司,知道没?”   神神叨叨的,害得她现在对家里的那位客人充满了好奇。现在就想立刻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前脚刚走,刚刚那个姑娘就忍不住跑去和其他人道:“刚刚老板带对象过来公司了!”   “啊!怎么没叫我去看看?!”   公司里新进来的人都早知道老板有对象,这都是柳箫的功劳。但知道是知道,却从来没有见过老板的对象长什么样子,大家都好奇的很。   方静出来打热水正巧听到他们的对话,笑道:“也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等下学期开学你们就能经常见到了。”   大家不明白,“为什么还要等到下学期开学?”   老板的事情不好多说,方静收了笑容,严肃道:“该知道的以后都会知道,赶紧都工作去。”   众人才回到各自的工作位置上,但是私底下还是在小声地交谈猜测着。   到了家门口,徐暮还是神神秘秘的不肯说来的朋友是谁。开了门进去,院子里面静悄悄的,他们正好和趴在堂屋门槛上的喵喵汪汪对上了眼神,那两只委屈地呜咽了几声,等着他们走过去哄一哄。   梁辞走过去先往堂屋里看一眼,回头去问徐暮:“你说的朋友不会就是喵喵和汪汪吧?至于这么神秘?”蹲下身来摸摸它们的脑袋,意有所指道:“你们是从火车站接回来的朋友吗?”   徐暮已经傻眼了,客房和厨房都过去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在,但是客房的床上分明还放着几包行李,只有人不知去向了。   不会是因为觉得在家待得无聊所以出去逛逛了吧?外面这么大,他都不知道该去哪儿找人。   突然看到后院和前面店铺锁着的这道门,立刻就转身回屋子里拿钥匙出来开锁,他突然的出现,把吴芬她们都给吓了一跳。   “我今天带回来的几位朋友,他们......”   “哥!”   跟着徐暮走过来的梁辞一抬眼,就看到了店铺外面路上走过来的梁明光,定睛看了几秒,才确认是自己亲哥无疑,高兴得喊了一声,赶紧把怀里的喵喵和汪汪放到了地上,快步迎了过去。   徐暮挠挠脑袋,心想着这个见面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但是也算是有惊喜了吧。   突然看见自己亲哥出现在这儿,梁辞激动高兴得直接跃过店门口的三层台阶,小跑了几步才发现还有公社的一个领导也在,立刻就收住了,改成大迈步上前。   “哥,你怎么来京城了?!你来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接你啊。”   梁明光先给她介绍了两位跟着一起来的同事,等梁辞跟人家问好了之后才道:“我们到得早,你在学校也赶不了那么早过来,徐暮去接就够了。”   怪不得徐暮今早那么迟才去找她,而且还一直不说是哪个朋友来了。这个惊喜可真是太惊喜了!   徐暮过来就要接梁明光手里提着的东西,但是梁明光转了个身,不让他动手,“这点东西我又不是拎不动,你别动手了。”   他们刚下火车就看到了来接人的徐暮,他是想让梁明光就住家里,但是家里只有一间客房,而跟着梁明光来的还有俩人,总不能让他们单独住招待所。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时候,梁明光就说他们挤一挤就行,于是就都来了徐暮的家里。   徐暮忙着给他们烧了开水让他们洗漱,然后就和梁明光说得去接梁辞,让他们先在家休息。徐暮一走,他们三个大老爷们也没事做,就出去附近走走,顺便去买了些日常生活用品回来。   公社分管农业的副书记打趣他道:“你就偷笑吧,年纪轻轻就有人给你献殷勤了,我想等人来给我献殷勤还等得个十年八年。”   药材厂的采购主任哈哈大笑道:“你的是还得再熬一熬,你家姑娘准备要读初中了是吧?好好培养,以后也上大学。”   “读书这件事情还是得看自己,学不下去的人你怎么培养都是没辙。她要能考上我怎么都给她供出来读。”   瞧得出人家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采购主任附和了声“也是”就不说了,梁明光他们也是识趣地不再说起这个事情。   公社里的人也就是这两年才慢慢提高了收入,但是物价也是跟着慢慢地往上涨,愿意送孩子去读高中的人家不多,就算愿意送,很多人家也都是先紧着家里男孩儿的学习,姑娘家就算能考得不错,很多也是会被放弃。   在这两年之前,大家的工资收入都很低的情况下,梁明光还能坚持让梁辞读两年高中又再复读一年,就更显得出梁明光对梁辞的爱护之心。   徐暮转头看着梁辞笑了笑,他们都是幸运的人,都有个还不错的哥哥。   梁明光来京城之前就给徐暮发了电报说什么时候到,所以徐暮提前和要长期下订单的医院或者药品公司的采购经理约了时间,综合了大家的时间,把见面的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哥哥难得能来京城一趟,而且还多出来两天的时间来。梁辞却觉得遗憾,她星期一星期二的课程太满,根本没有时间和哥哥一起出去逛逛,也只有今天能空出来。正想着要不要明天和后天请假算了。   梁明光看她正在拧眉思索,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直截了当道:“我们这次过来也还有别的事情,得去京城的中药店去看看了解些情况,你们该去学习的学习,该去工作的工作,我们自己四处逛逛就行。”   徐暮看了眼正撇嘴的梁辞,和梁明光商量道:“这样,明天我安排人陪大哥你们出去,有车接送比较方便。今天还早着,大哥你看要不让梁辞下午带你去看看她学校?反正就在旁边,也很近。”   京城出名的地方不少,梁明光早就想去看看,但是最想去看的还是梁辞读书的学校。   徐暮又善解人意地对副书记和采购主任道:“两位领导想去其他地方看的话,我安排人给你们当导游如何?”   大家都能去自己想去看的地方,于是就决定兵分两路行动了。   徐暮打电话到公司,叫了柳箫过来,让他带着人出去逛逛京城有名的地方,还给了他一笔钱,特别叮嘱他把人招待好。   现在还早着,但是副书记和采购主任不觉得累,跟着柳箫有说有笑地出门去了。   他们这边也好安排,出门走一段路就能到中医药大学。   梁辞和梁明光走在前面,徐暮落后一步,也在认真地听她介绍自己学校。   他就住在附近,之前一年她也在这里上学,但是他都没怎么进去看过中医药大学,就别说了解了。   走到一条比较少人的校道上,梁辞刚说完学校里的同学都很认真学习,迎面就是一个男同学和一个女同学牵着手走来。即使是看见梁辞他们了,人家依旧牵着手,脸上半点没有被人撞见亲密举动的不好意思。   梁明光下意识地去看看梁辞和徐暮,又走了一段路,才语重心长地对梁辞道:“读大学的时候谈对象是可以的,但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她就知道,哥哥肯定是要给她“提点”几句的。   尴尬地笑了笑,应道:“知道了。”   转头发现身后的徐暮在偷笑,梁辞立刻瞪了他一眼:你以为哥哥只是在说我吗?你也有份!   徐暮缓缓移开了视线,侧过头去的时候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他们两个的眉眼官司都被梁明光尽收眼底,想说点什么,转头一想,说了也就是能让制止这几天,等他回去了,这俩人还不是常常见面?   有了程铮的例子在前面,梁明光觉得这谈对象的俩人还是得经常见面才行。不过,他看着徐暮现在这家底也挺厚的,不怕他有钱,就怕他有钱了以后会拿这个当借口给梁辞委屈受。   如果梁辞找个和自己家差不多条件的......算了,他肯定也还是能挑出一堆毛病来。   出来走一遭,如果只来看梁辞的学校,那肯定是白跑这一趟了。   徐暮有车正方便,中午带着梁辞和梁明光去京城出名的饭店吃午饭,接着又去故宫逛了一趟。   今天晚上徐暮没去夜校上课,而是让柳笛帮忙和老师请了假。所以下午的时候逛了个尽兴,晚上又在外面吃好了才开车送梁辞回学校。   出去走了一天,梁辞早就困了,在后座上睡得东倒西歪。徐暮时不时地要回头去看看她,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梁明光说了几句话,发现徐暮没怎么注意听他说话,这才恍然明白了他坐到副驾驶座位上时为什么徐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年轻人的情意总是热烈又含蓄,反倒让他觉得羡慕。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明艳的脸庞,所有的遗憾都深深埋在心底,叹息最终被风顺着半开的车窗带走,飘散得谁也听不到。   到了京大学校门口,徐暮解开安全带转头去看后座的梁辞,她往后靠着睡得正香,光是只看她轻缓地呼吸都觉得岁月静好。   他不忍心把她叫醒,但是梁明光就没徐暮这么多的心思。在车上靠着睡觉哪有回宿舍躺着睡觉舒服?   探身过来拍了拍梁辞的膝盖,“到学校了,回宿舍再睡。”   梁辞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醒,被吓得一哆嗦的瞬间被徐暮看在眼底,瞟向梁明光的视线余光带着谴责:你是亲哥,就不能轻点喊她?   眨了眨眼睛,意识慢慢回笼,才发现自己是在车上睡着了。梁辞愣愣地道:“哦,到京大了。”   坐了两分钟,梁辞才把自己的挎包背肩上,不舍地对梁明光道:“哥我先回学校了,等你办完事情了记得来找我啊。”   她哥说了等合同一签下来他们就得赶着回家了,想着后面再和哥哥逛逛京城都没办法。   “知道了,走之前肯定要再来看看你。回去好好学习。”   从她上了高中开始,每次她要回学校了或者她哥去学校看她准备走的时候,都要交代一句:“别的都不用管,回去好好学习。”   压住心里的不舍,梁辞拿着挎包准备下车。刚要关上车门,又回头看过去,果然发现徐暮还在眼巴巴地看着她。有了哥哥就忘记了徐暮,梁辞赶紧也对徐暮道:“徐暮,我回学校了。”   徐暮笑着应了声好,心想着总算还没把他给忘记。   看着梁辞走进学校,笑着笑着,在看到梁明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时,笑容突然僵住,又呵呵笑了几声缓解尴尬,提醒道:“大哥,系好安全带。”   没了梁辞在,梁明光发现自己问徐暮一个问题,他能详细地回答了之后还要给他说一些自己的想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徐暮表现得这么关心梁辞,显得他这个当亲哥的好像不关心她一样。   但换个角度想想,要是徐暮对梁辞不上心,他心里该更不是滋味了。   然后就突然意识到,梁辞也二十一了,读完大学正好是结婚成家的年纪,还能留在家里的日子其实也没有多少。   偏头去看了眼徐暮,更加不得劲。   从西省的角落边边到京城,差不多就是三天两夜。要是和徐暮在一起,梁辞很大可能会留在京城,以后他想见梁辞都不容易。   听闻梁明光三番两次地叹息,徐暮想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让梁明光不满意,但是内心十分敏感地捕捉到梁明光的情绪多少都和他以及梁辞有关系。   晚风徐徐地拂过,路过电影院时看见不少年轻小伙和姑娘走出来,梁明光突然问:“你现在晚上都要去夜校上课?”   “星期六晚上没有安排课程不用去,其他时间的晚上基本都去,不过要是遇上老师有别的事情,也是不上课的。”   “挺好的,趁着年轻多学点东西。”   正好不用担心他晚上还和梁辞出去看电影。 第71章   梁明光和公社副书记、药材厂采购主任后面两天都忙着去京城的各家药店了解情况, 徐暮安排了现在没上夜校的柳箫陪着一起去,还给自己认识的京城药材厂的朋友打电话,让他们过去药材厂了解情况。   正好合了梁明光等人的心意。   他们是想着最好能来京城这边的药材厂了解下情况, 但是人生地不熟,摸不着门道。还好徐暮还认识了这一块的朋友,正好帮了他们一把。   徐暮靠着靠着商闯没少认识朋友, 出来吃饭的次数多了, 也就慢慢地能成了生意场上的朋友。所以徐暮那边一打电话,药材厂那边就痛快地答应了。药材厂也是要和故里公社签合同的, 提前聊上几句也好。   有徐暮在中间搭线,加上双方都有交谈的意愿, 梁明光他们去药材厂做调研这一趟十分顺利。   签订合同那天, 徐暮早早就定好了饭店和包间, 他开车带着梁明光三人还有宋浩一起过去。还有杨涛和柳笛柳箫,则是让他们自己打车过去。   到场的人除了他们和其他单位的人, 还有徐暮特别邀请过来做个见证的商务局的领导。   这个合作不仅仅有利公司的发展, 同时也满足了制药公司们的需求, 更是故里公社的机遇, 三方都达成了共赢的局面。   在这之前,徐暮想过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问题, 并提前准备了方案。但是等到了这一天, 一切都进行得比他想象中的要顺利。除了在价格上有些争执,但是徐暮和梁明光这边都咬牙坚持他们提出的价格,最终也顺利签了下来。   签完合同, 梁明光还是觉得刚刚像是在打仗一样, 气氛剑拔弩张, 眼看着就要谈崩了, 但是徐暮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等着人吵完了才慢慢地抛出自己的筹码。   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价格,但是等来了京城,徐暮和他们谈过之后,愣是把他们定的价格给往上翻了一倍,拿着这个价格去谈。   副书记和采购主任当然知道定的价格越高,他们故里公社能进的收入就更多,但是他们始终是捏了一把汗,就怕价格谈不妥最后下不来台。说到底,现在是他们故里公社求着人家来下订单签合同,如果不拿下这些单子,公社靠着个药材厂也就最多能再进一两步了。   拿到了合同,梁明光脸上的笑更大了些。饭菜上来,梁明光跟着徐暮去给药材公司的人敬酒。   梁明光小声叮嘱他道:“待会喝不下去了就给我个提醒,我去给你挡着。”   上次徐暮去他们那儿就没怎么喝酒,一是他们村子里的人就不太好酒,二是徐暮当时过去是有事情要做不能喝得烂醉。等最后一天,公社的几个领导叫徐暮一起吃饭时,喝酒也就喝了几杯,整个人都心不在焉的。所以梁明光就下意识地以为徐暮酒量不太好。   要紧的时候,大哥还是很关心他的。徐暮想着。   “大哥放心,我酒量还可以。”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让大哥冲在前面,自己在他面前落下个酒量差的印象。   喝到那几家药材公司的人都趴下或者出去吐了,徐暮除了脸红通通的,说话还有行为都很正常,条理清晰地让一直在候着的柳笛柳箫去安排把这些人送回去。   柳笛柳箫送完人回来,顺便去找饭店后厨的人要了醒酒汤过来,等他们喝完后,徐暮还是定定地坐着,双眼放空。   根本看不出来他是醉了,还是累了。   梁明光和副书记、采购主任喝的没徐暮多,但是这会儿都醉倒了。副书记太高兴了,拉着采购主任又哭又笑的,对已经签下了合同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然后这个大男人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好在梁明光酒品还不错,喝醉了就趴在桌上睡觉。   等他们清醒大半后,柳笛他们才把人给送回去。   车子刚开到院子外面,院子门就从里边打开了,梁辞站在门口等着车门打开。   梁明光他们三个还是被搀扶着下车的,但意识已经清醒了,看见梁辞皱眉,梁明光赶紧道:“刚刚喝了点酒,坐车有些晕,没什么事情。”   他刚到公社上班没多久,就要为了工作好做,常跟着领导一起喝酒,每次回来都吐得昏天暗地。直到梁辞开始上高中了,寒暑假会留在公社里住,才发现他工作那么不容易。   那时候他一喝醉回家,梁辞忙着给他煮醒酒汤和面条,等他收拾好了回房间了,她就躲房间里偷偷哭。房子的隔音一般,梁明光每次都能听得清楚。后来他喝得少了,或者是喝醉了,要是梁辞在家他就在单位里凑合一晚。   梁辞想说他,但是在场的还有他的同事和其他人在,想着要给哥哥留点面子,就什么也没说,由着柳箫搀扶着他进去休息。然后再转去看徐暮的车子时,就看到了徐暮倚着车子冲她笑。   傻愣愣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脑子不太灵光了。杨涛和柳笛柳箫都去扶其他人了,只有他是自己一个人。为了谈生意,喝酒是常事,不过这是梁辞第一次见满身酒气的他。   瞧起来没什么醉意,走向她的时候稳稳当当的。但是梁辞还是朝他伸出了手,“看着台阶,不要摔倒了。”   “好。”徐暮顺势握住了她的手,软乎乎的,一点都不想放开。   副书记和采购主任还醉得厉害,已经回房间里躺着了。还有醉意的梁明光坐在沙发上缓神,柳笛去开车送宋浩回去,杨涛忙着去烧热水,柳箫留在堂屋里面找杯子给倒热水。   在堂屋的梁明光和柳箫很快就被惊呆了。   只见刚刚踏入堂屋的徐暮还抓着梁辞的手不肯放,脸色如常,说出来的话却不太正常,“梁辞,媳妇儿,你别晃,晃得我脑袋晕。”   “我没晃啊。”梁辞回答完这句,觉得还有一句需要解释,“谁是你......”媳妇儿?   为了不让她乱晃,徐暮直接把人往自己怀里按。安抚地拍拍她的后背,“好了,安静一会儿,这样就不晃了。”   柳箫一个不留神,热水溢了出来,烫得他一激灵,赶紧把水壶和杯子都放桌上。只见梁明光怒瞪着门口强抱着梁辞的徐暮,柳箫暗道:不好!   赶紧去帮着拉住徐暮,提醒道:“老大,你喝醉了,回房间里躺着吧。”   终于被松开的梁辞呼了一口气,没好气地掐了徐暮一把,“喝醉了你还装没喝醉,赶紧回房间里躺着。”说着就和柳箫一人扶一边,强硬地拉着人往房间走。   徐暮还在挣扎着狡辩:“我没喝醉!媳妇儿我真的没喝醉。”   着急得柳箫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小声道:“老大诶,您可消停一点吧。梁大哥的眼神都要把你千刀万剐了。”他也不敢回头去看梁明光的眼神,紧紧捂住徐暮的嘴把人扶到床边,看见他还挣扎着想说话,柳箫真想一掌下去把他打晕,省得他醒来更后悔。   悄悄地看了一眼细心给他盖上被子的梁辞,柳箫对着徐暮暗叹:不愧是老大,胆子真肥,才谈了半年的对象就敢当着人家亲哥哥的面喊媳妇儿,不知道等清醒过来会不会后悔。   识相地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然后刚一出房间门口,就被站在门边的梁明光给吓一大跳。   回头看了眼已经睡着的徐暮和给徐暮揉脑袋的梁辞,再抬头看看脸色黑沉的梁明光,尴尬地笑了几声,道:“梁大哥,您要不先去洗个澡?这样好受一点。”   当下之计,也只有把人给引开这一条了。柳箫苦哈哈地承受着梁明光想揍人的目光,心想着等老大醒过来了,他一定要跟老大好好邀功,让老大同意他可以不去上夜校。   梁明光“哼”了一声,气呼呼地转身回房间里找换洗的衣服。又阻止不了,还是眼不见为净算了。同时还觉得心酸,都一样是喝醉了,怎么就只管着徐暮那个臭小子,都看不见亲哥了。   等到夜色降临,徐暮终于醒了过来,脑袋像是被人扯着筋了一样,一抽一抽地疼。缓了很久才发现自己是在家里的房间,而从开着的窗户看出去,外面已经是夜色沉沉了。正要看时间,发现手腕上的手表不见了,心里一阵慌,赶紧摸了摸床上,在枕头旁摸到了手表才松了一口气。   借着从窗户洒进来的月色,看到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赶紧掀开被子起床。   在堂屋里看见了逗喵喵和汪汪玩的柳箫,只开了一盏油灯,院子里安静得很。   “老大,你醒了。”柳箫发现徐暮走出来时,就赶紧去把堂屋的灯给打开了。见他疑惑,就道:“梁大哥他们醒早了一会儿,我哥带他们出去对面的小炒店吃饭了。哦对了,还有梁辞,她已经回学校了。”   徐暮一愣,“梁辞?她今天过来了?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我喊醒?”   “......”柳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就很离谱,老大居然忘记了他睡觉前发生的事情!他可是顶替他被梁大哥怒瞪了一下午!   正要追问柳箫,徐暮自己突然就愣住了,脑海里浮现了回来家里的几个片段。比如他刚下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梁辞,那种带着满身疲惫回家却看到有人在等的感觉,能把所有疲惫都轻柔地拂走。比如梁辞冲他伸出手,牵着他往家里走。更比如,他当着梁明光的面喊梁辞“媳妇儿”还把她往怀里按。   哦,不止,梁辞还坐在床边给他按摩脑袋。   竟不知道是该开心梁辞对他上心,还是该担心等会儿梁明光回来会找他算账。嘶,脑壳更疼了。   “那,老大,我们出去吃还是等他们打包回来?他们应该也是刚开始吃没多久。”   没错过柳箫眼里对出去吃的渴望,但是自己身上还一股散不去的酒味。虽然梁辞现在不在,但是自己闻着也怪难受的。   “你去吧,给我带份粥回来。”说着就准备去厨房烧热水。   柳箫挠挠脑袋,只犹豫了三秒,就决定要出去找其他人吃饭。不过也没忘记提醒徐暮:“老大,厨房里还有热水,不用烧了。”   听到徐暮回应之后,柳箫抱住喵喵和汪汪,“我带着这两只过去了。”   怕徐暮会拦,柳箫说了之后就赶紧跑。喵喵和汪汪以为柳箫是在和它们玩游戏,乖巧地趴在柳箫的怀里不挣扎。   等徐暮回房里拿衣服出来,人和猫、狗都不见了踪影。   梁明光他们来京城的目的已经达到,甚至是超预期完成任务,现在的心情是最好的,但是他们拿到合同后,就得回去抓紧时间收购药材,并且还要动员社员种植药材。   既可惜没有时间能多在京城玩几天,但又迫不及待地想赶紧回去。   采购主任对着梁明光羡慕道:“梁会计就不用可惜了,你们家梁辞以后说不定能分到这边的工作,你不愁没有机会来。”   大家默契地没有提徐暮,不知道这两人是怎么了,梁明光突然就像即将要嫁女儿的老丈人,看徐暮就像是拱白菜的猪。   副书记甚至觉得梁明光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亲妹妹能找到这么好的对象,还挑什么挑?!   徐暮现在看见梁明光就心虚,装了好几天和梁辞克制守礼谈对象的正经形象,在醉酒后一朝就全都破灭了。   签完合同的第二天,副书记和采购主任还是和柳箫出去逛京城,顺便给家里人买点礼物。他们买了明天一大早的火车票,也就这一天可以出去逛逛了。   梁明光自然是坐上了徐暮的车,然后一起去京大接梁辞。   两人在车上尴尬了好一会儿,梁明光生硬地开口道:“外人总是对姑娘家比较严苛,你们以后见面收敛一点。还没有定下的事情,别乱喊人。”   徐暮郑重回道:“我记下了。”   再去狡辩昨天是因为喝醉了才会这么失礼其实没有意义,好在当时只有柳箫和梁明光在场看见了,都是自己人没关系,但是万一哪天稍有不注意是被外人看见,别人最多也就笑他几句,但是会打从心底觉得梁辞不是个好姑娘。   说得多说得漂亮没有意义,做到了才算数。   他态度好,梁明光的脸色才好了点,转而说到另一件事情,“喝不了那么多,以后就别逞强。多喝酒容易伤胃,你也别不当回事,以后难受起来有得熬。”看了徐暮一眼,又道:“你也有你自己的想法,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你就当我没说过。”   “没有,大哥说得很对。我会注意的。”徐暮一下子就想到了跟他絮絮叨叨工作别太拼命的梁辞,当时她就是拿着她哥来做例子给他讲道理,看来梁明光以前也没少被梁辞唠叨。   到了京大,徐暮熟练地把车开进去,找了个空地方停车。然后带着梁明光往教学楼走。   “今天周四,梁辞上午有两节课,都在这边的教学楼。再过一会儿她课间休息十分钟,先过去和她说一声。待会我带大哥逛逛京大,梁辞下午就没课了。”   梁明光默了默,“你经常来学校找梁辞?”   徐暮顿了一下,回道:“也不是经常来,偶尔来看看她。平时梁辞学习很用功,我工作也忙,不是每天都见面。”最多就是一周见三四次。   “哦,你对京大挺熟悉的。”   “嗯,挺熟的。我父母以前是京大的老师,我小时候就住在京大的职工家属院里。”   梁明光惊讶,恍然道:“怪不得。”   徐暮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以前再熟那也是小时候的事情了,隔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印象深。还是因为梁辞过来这边学习了,他常来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熟。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说了。 第72章   梁辞一下课就发挥自己跑步的优势, 飞快地拿着课本冲到了讲台,争得了第一个问问题的机会。   拿着笔背着手认真地听老师讲解,怎么看怎么乖巧。梁明光从外面的窗户看进去, 满意地直点头。不愧是他们家梁辞,光看背影都像是认真学习的好孩子。   徐暮站在梁明光身后,也往里看着。   梁辞班上的学生不少是认得徐暮的, 发现他之后就冲他打了招呼, 还有人起哄地喊梁辞:“梁辞别问了,有人找。”快把问问题的机会让给他们!   梁辞飞快地抬头看一眼, 发现是她哥和徐暮。也就只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听老师解答。问完了问题, 就剩三分钟了, 梁辞赶紧跑出去。   “哥, 合同签好了吗?”   “签好了,很顺利。”梁明光发现教室里面的人都在看他们这边, 有些拘谨, “中午咱们出去吃, 你先回去上课。”   徐暮也跟着道:“放心吧, 我带大哥在学校里走走,待会过来等你放学。”说着就递过去一个纸袋, “给你带的蒸饺, 课间饿了就吃一些。”   梁明光抿了抿嘴,怪不得今天特意先绕到中医药大学门口那儿买蒸饺,明明在家已经吃过了早餐, 还得多买一份。他还以为是徐暮早上没吃饱。   没说几句话, 上课铃就响了, 梁辞赶紧跑回座位上坐好, 但眼睛还在看窗外的人。讲台上的老师淡淡地瞟了一眼过去,徐暮和梁明光就不敢再在外面站着了,讪讪地走开。   祁琦好笑地戳了戳梁辞的腰,“你对象还带朋友过来给你送吃的啊?就这一早上的时间,还怕你饿扁了不成?”   “什么啊,那是我亲哥,过来学校看我的。”顺手把纸袋塞进课桌里,眼睛专注地看着黑板,同时小声道:“你现在笑得开心,待会我吃的时候就得干看着。”   祁琦立刻就收起了笑,嘿嘿两声,“原来是咱们哥哥来了。这么大一份你吃不完的,我们做舍友的当然要帮你分担了。”   “嘘,别说话了,老师在看我们了。”梁辞拿着笔,避开老师凌厉的视线,假装在认真做笔记。而祁琦也看到了老师在扫视她们两人,立刻闭上了嘴,并且坦荡荡地对上老师的眼神。好像刚刚在底下开小差的人不是她一样。   梁辞最佩服祁琦的就是这一点——心理素质十分强大。   但是换做老师那边的说辞,那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梁辞觉得老师这节课盯她特别紧,哪怕她心思跟着跑了出去,但是在老师的眼皮子底下,还是装出来一副有在好好听课的样子。   上完这节课,还得接着上下一门专业课。中间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也不够出去找他们的,肚子也饿了,于是就把徐暮带来的蒸饺拿出来吃。分量不少,周围一圈的同学都给分了一个。   她看着这门课的老师走出去,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拦住下一门课的老师说了几句话,两个老师都往她这里看了看,梁辞愣了下:老师们不会是在交接她的情况吧?   等到下一门课的老师几次扫过来她这里,梁辞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无奈,但是还得认真地听课。   祁琦也发现了老师在特别关注她,一下课就笑她道:“哈哈肯定是范老师和蒋老师说了什么,你看蒋老师这节课往你这边看了好几次。”   梁辞提醒她道:“你和我坐一块儿,老师关注我不也是在关注你?”傻孩子,都一样被盯着不准开小差,为什么她能笑得这么开心?   是哦。祁琦瞬间就笑不出来了,想到刚刚自己中途也是有点走神,立刻就坐正了身子,下半节课认真乖巧得不得了。真是同桌失火,殃及池鱼啊。   往常她还有事情的时候,一下课就会跑,但是今天知道徐暮和哥哥在外面等着,也还是慢悠悠地收拾东西,跟着班上的大部队一起出教室。祁琦还笑她“做贼心虚”。梁辞反驳回去道:“你不心虚你还跟着大家一起走。”都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谁。   陆丝丝简直服了她们两个,无奈道:“你们两个是小学生吗?”小学生都没她们幼稚。越相处越幼稚,刚开始都挺正常的。   刚出了教学楼,正好看到徐暮和梁明光站在校道旁等着。   走在前面的同学回头提醒梁辞,“梁辞,有人来找你了。”   大家真的很爱凑热闹,有起哄的机会都不会放过。梁辞顶着同学善意的看热闹的目光小跑过去。看见梁辞直奔梁明光旁边而不是徐暮,有不明所以的同学开始怀疑自己,“梁辞在谈的对象不是旁边的那个吗?”难道是自己一直都搞错了?   祁琦立刻就帮着解释道:“旁边那个是梁辞的哥哥,来京城办事情顺路过来看她的。”   “哦哦。”同学恍然大悟,接着又感慨道:“现在都见哥哥了,我看这事能成。”   祁琦和陆丝丝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下。何止啊,梁辞对象还去了梁辞家里住了几天呢,家里亲戚都见了一遍了。   “你们班上的同学看起来挺友好的。”虽然是跟着起哄,但是也能看得出来大家没什么恶意。不像梁辞读高中的时候,班上有些学生眼睛长到头顶去,和梁辞的关系也不太好。那时候他老担心她在学校会不会被人家欺负。   梁辞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同学们,每个人都是青春洋溢、意气风发的模样。以前她也曾怀疑过自己,觉得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但是上了大学之后才发现,只是那时候的自己没有走到更高处,所以没遇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对,同学们都很好。友好,又很优秀。”梁辞求表扬道:“我上次半期考拿第一了呢。”   “真棒。”徐暮的夸奖脱口而出。   然后就看见落后了一步的梁明光脸僵了一瞬。   “嗯,再接再厉。”徐暮把他想说的都说了,梁明光停顿了许久才想起来这一个词。   梁辞完全没察觉到他们两人的氛围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尴尬,忙着问梁明光昨天签订合同的事情。知道事情很顺利,并且拿到的收购价比她想象中的要高时,也忍不住替公社高兴。   现在故里公社的药材合作社其实是和徐暮的公司签合同,徐暮就相当于是合作社在京城的经销商,转而把这些药材卖给京城各个药材公司。   徐暮这边给定的收购价格高,然后拿这个收购价去和药材公司谈。按他们能提供的药材质量,药材公司也绝对是不会亏的。大家都能有利可收,才能长期合作下去。   徐暮促成了这件事情,公社肯定不会忘记他的大功劳。梁辞已经能想象到等过年徐暮跟着她回去时,肯定会被大家围观野猪一样过来看几眼。   梁明光看见她捂嘴偷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拍了拍她脑袋,道:“就这么高兴?”   “哈哈,高兴啊。”一想到徐暮会被七大姑八大姨拉着手问这问那,她就觉得很好笑。照徐暮以前摆摊和大妈大姐们唠嗑的本领,应该也能应付自如。   梁明光以为她是因为签了合同而高兴,徐暮看她一眼就知道肯定不只是因为合同签订顺利的原因,眼神扫过去,捕捉到了梁辞眼里的狡黠。   十有八九是在偷偷笑他了。虽然不知道她乐呵的点在哪里。   徐暮定了饭店,是上次和徐朗、商闯去吃的那家。   这回开车过去的时候,梁明光让梁辞坐到了后座,在徐暮略显遗憾的眼神中直接坐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然后直直地看了过去:怎么?想让梁辞坐副驾驶上好说话?在我眼皮子底下,你想都不要想。   至于看不见的时候......随她去吧,眼不见为净。   徐暮好几次来这家饭店吃饭,不是带梁辞来,就是带公司那几个管理层来,或者是请生意上的朋友过来,每次都是定的包间,这边饭店的服务员都已经记得他了。   梁明光不知道什么好吃,让他们看着点。徐暮率先就勾了几个梁辞喜欢吃的,然后就直接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而梁辞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个动作也太熟练了,像是徐暮逛京大如同逛自己学校一样。梁明光默默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心里默默叹气。   养了这么久的妹妹,眼看着就要被人家一点点地拐进网里了。   等到点的菜上来,梁明光一看,看着就是梁辞会喜欢吃的。   有心人,总归是更好的。   吃完饭,下午没去逛景点,而是直奔新开的商场,梁明光是准备要给家里人带点礼物的。   实际上基本都是梁辞在挑,梁明光只管着在后面付钱,徐暮帮着拎东西。   “那我也买点东西送爷爷奶奶吧,选点营养品回去。”等梁辞这边买完了,就要带着他们去营养品那边逛。   但被梁辞给拉住了,“不用买了,等你下次去再买。”上次过年和上次去家里他都买了不少东西,已经非常够了。   梁明光也道:“梁辞说得对,又不是过年过节的,就不要送东西了。等过年你来家里玩再买点给爷爷奶奶就行,其他人的就不用买了。”说着看向了梁辞,叮嘱道:“下次你看着点,不准多买了。”   哪怕徐暮自己没有那个意思,但是他也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家梁辞和徐暮谈对象是占了大便宜。   既然梁明光和梁辞坚持不让买,徐暮也就只好作罢。想着等到过年回去的时候,可以多买点其他吃的,这样也就不算是给其他人带礼物了吧。   梁明光和徐暮总共四只手都拎着东西,有些东西看着大件,但实际上很便宜,在京城这儿买比在旧安市里买要便宜几十块钱,还是在这儿买了带回家划算。要不是不方便,梁明光很想扛一个大冰箱回去。   略有些遗憾地往外走,梁明光还在感慨道:“没想到在京城的商场就能买到,在旧安市里还得交定金排着队等货,等上十天半个月是常事,款式没这么多不说,还更贵。”   梁辞也就只能安慰他道:“买不了就买不了吧,反正你也天天在公社单位的食堂吃饭,买个冰箱回去放老家,爷爷奶奶也舍不得用,白白浪费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是梁明光还是想扛一个回去。“买一个放家里多好,你暑假回去可以用上。省得你天天念叨坐船去公社买冰棍吃。”   看见徐暮轻笑了下,梁辞恼羞成怒道:“哥!那已经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现在已经不馋冰棍了!”   梁明光敷衍道:“是,你现在不搀冰棍了,现在外面都是卖的雪糕。西瓜放冰箱里冰过也更好吃。”家里要是有个冰箱挺好的,热天买肉回去放着也不怕坏了,就不必想吃肉还得三天两头地往公社跑。   越想越觉得还是买台冰箱划算,于是就道:“我想着我带回去的行李也不多,待会回去给药材厂打个电话让明富去接一下,还是买个冰箱回去吧。”   梁辞真是服了自己亲哥了,认定的事情怎么说都没法让他改主意。   要是让堂哥来接,那也还行,最多让徐暮把人送上车去。   徐暮看了看自己和梁明光手里的东西,提议道:“先把东西放车里去,待会再转头回来买冰箱吧。”   他的车子肯定是没办法装得下冰箱的,只能请一辆车来把冰箱给送家里去。   徐暮和梁明光去后备箱放东西,梁辞站在旁边看着。   徐暮的车子旁边突然开过来一辆小车停下,梁辞也就随意地瞟一眼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程铮的父母和妹妹,以及一对年轻夫妇和两个三岁左右的双胞胎男孩。年轻男人的长相和程铮只有五分相似,其实单看五官是非常像的,只是这个人面相显得阴沉刻薄,气质上就把这份相似给冲淡了不少。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程铮的那个双胞胎大哥程钧了。   而下车的人显然也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梁辞。   梁辞这边只愣了一下就移开了目光,当他们是陌生人一样对待。但程家两位长辈人看她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   他们用尽心思把程铮和梁辞的婚约给取消了,以为就能把程铮和陆晶莹凑成一对。谁能想到程铮就是个死心眼,偏偏就认定了梁辞,而且在知道梁辞和别人谈对象之后就申请常驻国外。别说是撮合他和陆晶莹了,就连他们现在想见他一面都难。   闹到现在这个地步,还真是把程铮往外推开了。如今想来,还不如当时就承认了程铮和梁辞的这门婚约,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慢慢教也不是不可以。总好过现在大儿媳什么都不管不顾的。   程钥对梁辞一直都是看不上眼,以前觉得她配不上自己亲哥,后来婚约没了又怕梁辞黏上来,现在则是怨梁辞害得她二哥常驻国外。距离上一次在一号店见面已经过去一年多了,程钥觉得这个人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她的厌。   “你在这儿干什么?来逛街?你买得起吗?”见着梁辞对他们熟视无睹,程钥一股无名火噌噌噌地冒上来。   但是程勋恒还算有点理智,一把拉住程钥,瞪了一眼,警告道:“别人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别在外面没事找事!”   这个家里,他们夫妻俩偏心最大的和最小的,夹在中间的程铮是最不得宠的,但却又是最有出息的。但凡剩下的两个能争气些,他们都不用那么头疼。   梁辞不想离他们,但是徐暮那边已经注意到了情况,一看还是程家那些人,赶紧一骨碌地把东西往后备箱里一扔,砰地关上后备箱,然后走到梁辞面前,盯着程钥道:“你又有什么事?在我店里撒泼还不够,出来也撒泼。”   程勋恒觉得他长相熟悉,却又想不起来是像谁,一时间也忘了回话。   梁明光看情况不对,也赶紧跑过来问:“怎么了?”   “没事。”梁辞从徐暮和哥哥中间探出个脑袋来,现在她有徐暮还有哥哥撑腰,当然要硬气起来了。于是就对梁明光道:“哥,他们是程铮家里的人。莫名其妙的,搞得好像我欠他们钱了一样。我也就拿了三百块钱,不多啊。他们当时给我拿了一千我都没要完。”   一听是程铮的家人,梁明光脸上的表情都变了,鄙夷地把这几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啧啧道:“看不出来啊,不是说挺有钱家里规矩挺大的吗?又抠又没礼貌。”   她哥在公社工作这么久,被鸡毛蒜皮的小事烦多了,怎么也得跟人学到了一些说话的本领。   当初的事情是他们做得不光彩,现在人家哥哥都在这儿,说多错多,程勋恒忍了忍,带着家人绕开他们往商场里走。   程勋恒思索了一会儿,回头正好与徐暮的眼神对上,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觉得梁辞右边的年轻人眼熟。 第73章   在外面遇到程家一家确实挺影响心情的, 梁明光一路上骂骂咧咧的,可能是心里正觉得刚刚没骂得狠现在不得劲了。   梁辞摇了摇他的手臂,“哥, 行了行了。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影响心情。”   梁明光看了一眼徐暮,最终还是没再和梁辞说下去。好在徐暮也知道这些事情,还省得担心以后被翻旧账。   返回去买了冰箱, 车子放不下, 他们也只能单独请了一辆车,由梁明光跟着那辆车一起回去, 而梁辞就坐徐暮的车。   这回终于是梁辞坐在驾驶座上了,徐暮轻快地呼了一口气。梁辞转头看他, 笑道:“你好像很不待见我哥坐你副驾驶座位啊。”   “也不是不待见, 就是大哥把你看得太严实了, 我最近说话都得好好斟酌。”就怕那句话踩了雷。而且,梁明光确实很会挖坑, 一不留神他就掉进圈套里了。   梁辞笑了笑, 怀念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以前我哥看我看得更严实。每次回学校或者是放假, 我哥没空都得请假去。一有空就来学校搞突袭。”   “大哥怕你在学校不学好,还是担心别人把你拐跑了?”   “也不是。”再说起以前的事情, 梁辞都已经能很轻松了。“我们县里的高中一年最多也就两三个人能考上大学, 剩下还能有四五个能考上大专。很多人读书都不是为了考大学的,所以可能就显得我比较奇怪。”   “我刚进高中的时候,成绩也不好, 老师也不看好, 然后又一头只顾着学习, 和舍友的关系也不太好。班上又有些女生就喜欢欺负别人, 她们还来为难过我。第一次她们人太多我就忍了,那周回家我就叫我哥和堂哥来了。”   梁辞得意地笑了下,“我两个哥哥呢,拿着大木棍去学校走了一圈,她们就不敢对我怎么样了。”   其实也就是不敢再找她麻烦,但是还是联合其他人来孤立她。不过她想得开,心里也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她就是要努力考上大学,走出去,去认识程铮信里所说的优秀的人。   徐暮心疼摸了摸她脑袋,“所以大哥把你看这么严实,就是担心你被欺负是不是?”估计一直防着他也是,就怕梁辞在他这里受了委屈。   梁辞拉下他的手,让徐暮赶紧跟上前面梁明光的搭乘的车子。然后才接着道:“可能也是习惯了,我小时候我哥都不耐烦带我一起玩的,后来我阿爸阿妈走了,他就盯我盯得紧,估计是盯了这么多年习惯了,什么事情都得过问几句。所以我周周给我哥写信。”   亲手足之间的这种牵绊,尤其是在父母都不在了之后,会更牢固。他现在也是时不时地就要给他哥寄东西过去,他哥隔一段时间也要打电话回来问问他的情况。更何况梁辞和她哥互相依靠了这么多年,感情比起他和他哥深厚多了。   对比了他哥和她哥,徐暮突发感慨道:“当哥的都挺不容易的,大把年纪了连个对象都没有。你说以后咱俩的哥不会是要给咱们带孩子吧?”   梁辞觉得这话要是让两位哥听到了,徐暮怎么也得吃上一顿混合双打。   “你哥是无欲无求根本不想谈对象,我哥是喜欢的姑娘跑了谈不成。不一样的,我觉得我哥还是会给我找个大嫂回来的。”   徐暮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根本没在乎梁辞对他亲哥的评价,而是问道:“大哥喜欢的姑娘跑了啊?是谈着谈着就跑了还是?”   梁辞也想知道呢。摊摊手,“我哥不肯说。”   叹气道:“那个姐姐挺好的,特别温柔,以前带我去吃过好几次冰棍。”还和她说过姑娘家到了一定年纪就会来例假,也帮她编过好看的辫子。   “我觉得我哥也可能这辈子都不想找对象了。”梁辞又很快释然,“不找也行吧,我哥养我十几年,等我以后有孩子了,以后也给他养老。”   徐暮跟着开玩笑道:“咱们孩子够呛,加上我哥得给四个人养老。以后成婚了还得养另一半的父母,六个老人呢。我还是努力工作多给他们攒点钱吧。”   梁辞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徐暮多少是有点厚脸皮的。   徐暮晚上还有课,这节课很重要没法请假,梁辞也等不到他放学回来再送她回学校。看着徐暮还在纠结,梁辞催着人赶紧出门去上课,“我在家里和哥哥说会话,等晚点我就坐公交回学校就行。”   梁明光也来搭了一句,“待会我送梁辞回学校,你上你的学去。”   于是徐暮就这么出了门。   梁明光好笑地问梁辞:“你不觉得黏糊糊的,贼腻人?”   这直接明示了徐暮太黏糊,梁辞仔细想了想和徐暮平时相处的样子,摇摇头,道:“还行吧,也不是特别黏糊。”   梁明光点了点头,“也是,你本来就是个黏人精了,可能徐暮和你一对比,就显得不黏糊了。”   真的是!动不动就扒她小时候的事来说,还好徐暮不在这儿没听到。不过梁辞还是叉着腰道:“哥你少在徐暮面前毁我形象。”她在徐暮面前现在的形象特别好。   徐暮出去没多久,柳箫也带着副书记和采购主任回来了。   看见堂屋里面的大冰箱,问了怎么买的多少钱,采购主任觉得下午没去商场里逛一圈可惜了,不然他也想买一个回去。   药材厂现在的收益不错,采购主任可比在公社上班的干部收入高,而梁明光则是因为这些年攒了不少才有余钱买得起。副书记要养家糊口,是没想着要买个冰箱回去的。而且就住在公社上,要买什么东西出门走几步去买就行了。   到了八点,梁明光就说要送梁辞回学校。   俩人一边往公交站牌那儿走,梁辞一边说:“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省得还让他来回跑,麻烦得很。   梁明光还是自顾自地往前走,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道:“不把你送到学校待会徐暮回来又说。”   这话说出去谁信呐?就徐暮,还敢说他?   她哥在接送她这件事情上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坚持。   不过,哥哥明天就要回家去了,梁辞想到这个就又是一阵不舍,遗憾道:“可惜正赶上我课多的时候,不然就能陪你多逛逛了。”   “又不是就只来这一次,下次再来我多请几天假。”梁明光倒没觉得有什么遗憾,只要事情办好又能顺路来看梁辞就行。他也没觉得有多少不舍,反正过不了多久,梁辞就该放暑假回家了。   “对了,你今年暑假什么时候回家?”   梁辞掰着手指给他算,“七月初徐暮有两家店开业,还有工厂也要开工了,我到时候看看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我回自己学校住,宿舍的位置给我留着呢。下学期的专业课多,我找上一届的师兄师姐借了书,准备先暑假预习。嗯......八月初回去,差不多能在家待二十天。”   二十天也够了。   梁明光还是提醒道:“你们谈对象就谈对象,平时可得注意点分寸。现在什么都没你的学业重要,等你读完大学了,你们怎么考虑的,到时候再说。”   梁辞别扭道:“哎呀,我知道了。”   “你最好知道,不然我得打断徐暮的腿。”对梁辞下不去手,对徐暮可就太能下手了。   唠唠叨叨,梁辞默默地转头看向窗外,在车窗的倒影里看见自己和哥哥的脸。像是回到了读被哥哥接送上学放假的高中时期。   半天没见梁辞说话,梁明光偏头看了她一眼,“困了?那你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喊你。”   “啊,不困。”梁辞揉揉发酸的鼻子,转回身来,笑道:“哥你上次来信说要在家里买房子,是买公社药材厂的福利房还是去县城买?”   “再看看,药材厂的福利房我不一定能拿到名额,县里的房子就更难了。不过我看现在这个情况,以后能买的房子只会越来越多。你说咱们要不把钱攒着在市里买?”   “这个,哥你看着办吧。”她对这些是真的不懂。“不过徐暮说过,城里的房子只会越来越贵,早点买了更划算。”   梁明光也陷入了思索中,看来得和徐暮了解看看买房的事情了。   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梁明光才急匆匆地往回跑,去赶最后一趟公交车。   回去洗漱完躺床上了,祁琦掀开蚊帐对梁辞道:“你哥和你长得还挺像的。”   “不像啊。别人都说我们长得一个像阿爸一个像阿妈。”   “像的,一眼看过去就是亲兄妹的感觉。”祁琦也解释不通,俩人的长相确实不是特别像,但是站在那儿就是莫名地像。可能这就是血缘吧。   陆丝丝觉得神奇,叹道:“我看你们谈对象都很顺利的样子,但我看我和我家里亲戚的姑娘谈对象都挺难的。我堂姐上周去相亲,见着的那个男的简直......打算出一百块钱彩礼但是要我堂姐有一千块的嫁妆,嫁过去后还得生多少个孩子,工作得让给小姑。没见过这么离谱的,吓得我都要对相亲有阴影了。”   祁琦和梁辞同时道:“我也没见过这么离谱的。”   但是这个话题起了头,祁琦和梁辞都有不少话要说。   “但是离谱的也不少,看见有的姑娘嫁人了没生儿子就要被离婚,偏偏娘家人都觉得是姑娘的错。”梁辞一想起这个就觉得浑身发寒,不过好在她还有她哥。   “是啊。”祁琦无奈道:“更可怕的是有的姑娘还真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可是明明就不是她们的错。”   沉默了好一会儿,梁辞轻声道:“所以我觉得能上大学真的很好。”   让她们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接受科学教育,认识优秀的同行者,不被束缚在相夫教子孝顺公婆的观念里,会有更多的选择。   祁琦坐了起来,对陆丝丝道:“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去看别人找对象容不容易,有适合的你就处着,没适合的你就忙你的学习和工作。反正靠着自己也能过得好,是吧?”   “我爸妈也是这么说的。”陆丝丝笑道。   梁辞想到当时因为下水伤了身体,自己哥哥就说过“大不了以后哥哥养你一辈子”,真好啊。   ——   梁辞早上有课,就只能是徐暮送梁明光他们去火车站坐车了。提前叫了三轮车过来,依然是梁明光和冰箱一辆车,其他人坐徐暮的车过去。   副书记和采购主任都帮着分担梁明光的大半行李,而徐暮就和梁明光扛着冰箱去办托运。东西贵重,收费要贵一些。但是这样省心了不少。   把人送到站台上,徐暮才把自己拿着的一包东西递过去,“买了点吃的,留着路上吃。”   徐暮的细心再次刷新梁明光的认知,心里感慨自己比起他确实是还差得远。这么温水煮青蛙,梁辞早晚跳不出他的锅。   他用心了,还能让人感受到他的用心,既真诚又心眼多。不服不行。   “这几天辛苦你了,等过年来家里了再聊。”   梁明光的态度对比他刚去西省那会儿,真的是变化了很多。徐暮高兴道:“大哥客气了。”   想再提醒几句他和梁辞谈对象的事,但是转念一想,姑娘也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他再说多可就烦了。等他回家去了,想管也不住。想说的话就这么又收了回去。   “走了,过年来家里玩。”梁明光拍拍他肩膀,转身上了火车。   从火车站出来,徐暮直接去了原来钟家所在的院子。   这个院子被拿来抵消钟家当出去找不回来的东西,现在已经是在徐暮的名下。但是这个房子他嫌晦气,到手后就把卖房的消息散了出去。刚好有人要来买,他得过去谈谈。   就是没想到要来买房的人是程钧。   徐暮差点想转头就走,但一想,这个破院子卖给程钧也不是不行,都让他觉得晦气,还挺配的。不过之前预估的最低价就没有了。   程钧夫妻两个是和成勋恒夫妻一起来看的房子。   昨天在商场碰面的那尴尬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天就要来买人家的房子,这可真是憋屈得慌。   昨天从程钥那儿知道眼前这人和梁辞的关系好,还是梁辞现在在谈的对象,安淑婉当下就想说不买这家的房子了。   程勋恒把她给拦住,转头对着徐暮温和道:“你父母是徐其文和宋子君,你是徐暮对吧。昨天回去查了下,才知道你们兄弟俩都回来了,家里也平反了。以前我们两家还有来往,你那时候年纪小,可能已经忘记了。”   安淑婉愣住,这是徐其文和宋子君家的小儿子?   程勋恒来套近乎,但徐暮根本就不想理睬,冷淡地“哦”了一声,不耐烦道:“这房子你们还买不买?不买我就先回去了。”   中间前桥搭线的人就急了,赶紧两边都劝道:“这不是巧了嘛!大家都认识,房子买着刚刚好。程先生,你们再看看这院子,里面的布局真的没得说。现在外面可没有这么好的房子在卖,布局这么好的地方偏,附近这一块儿就没这么宽敞的了。”   徐暮冷笑道:“他们对这院子熟得很,上一家住在这儿的还是他们家朋友。”   中间人尴尬地笑了笑。   上一家就是因为犯了事,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大杂院里住着呢,没想到和这家还认识,亏他之前把这房子的风水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安淑婉心里堵着气,都是因为程钧的媳妇儿闹着不和他们住一块儿,想着给他们买个离家里近的小院子够他们一家四口住就行,没想到她还不满意,得要大房子。而程钧还都偏着老婆孩子,跟着他们唱反调,没奈何,也只能出来看看别的房子了。   看出徐暮根本不想和他们叙旧谈老交情,程勋恒也就不贴着热脸上去了。公事公办地谈起了房子的售价。   徐暮给出的价格相对来说并不算高,但安淑婉还想着能压一压,说了几次,徐暮都态度坚决不肯让步,场面一下子就僵持住了。   中间人知道徐暮这边说不通,就只能硬着头皮一个劲地劝程家那边。   好在他看人也准,虽然看起来是程勋恒和安淑婉拿主意,实际上是都在迁就着程钧。于是就和程钧一直强调这院子多好,出了这个门,在这附近可就找不到这么好的了。   安淑婉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又架不住程钧不争气,顺着他媳妇儿的意思非要这个院子。这理直气壮要他们给买房子的样子,和靠着自己闯出前程来的程铮对比,怎么看怎么烦心。   最后徐暮还是把房子卖给了程家,比意料中的多得了一笔钱。拿到了钱就去办了过户手续。   银货两讫,干脆利落得很。   上车前回头看了眼后面几步的程家人,虽然他不喜欢程铮,但是看着程铮奔着自己的前程离开了这样的父母兄弟,还是挺为他开心。   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烦,赶忙上车准备去京大。 第74章   期末来得很快, 梁辞卯足了劲儿想着最后一次在京大的考试得考好,同宿舍的祁琦和陆丝丝本来就已经够努力的了,现在被梁辞衬托得, 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早出晚归地学习。   她们太用功,班上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地受些影响。当然大部分的人本来就有自己的学习计划,看见她们这么努力, 也只是感叹一句“太拼了”, 然后就继续自己的事情。   期末考试之前,辅导员和专业的另一位老师又来找梁辞聊过, 还是问的以后读研的事情。不过梁辞每次都很坚定地说要考自己学校的研究生,老师们都劝不动, 现在已经放弃了。   前后总共考了一个星期, 总算把所有课程的考试都考完了。   她这学期在京大学习的公共课也是算学分的, 回了中医药大学用不着再重新学习。虽然和本校的课程安排有些差别,但是问题也不大, 只要专业课的学习不耽误就没事。   祁琦完全没有要放假了的轻松, 趴在床上唉声叹气道:“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啊。”   同宿舍一年, 她们三人相处得很好, 互相欣赏互相鼓励互相帮助,大家的性子都很合得来, 好几次晚上都聊着心事聊到深夜。不只是舍友, 还有班上的人,都是很友善又优秀的人。   舍不得的不是京大这个学校,而是在京大认识的这些人。   陆丝丝也很舍不得, 主要还是对着梁辞和住这边的便利, “下个学期就不能和梁辞当舍友了。也不能经常回家吃饭了。”   祁琦和陆丝丝本来就是舍友, 回去了之后还继续当舍友。梁辞突然觉得还是自己的悲伤更大些, 提议道:“你们要不要考虑考我们学校的研究生?虽然学校没有京大名气大,但是我们学校的中医药学最厉害啊。”   然后都遭到了祁琦和陆丝丝无情的拒绝。大家都觉得自己学校的专业才是最厉害的。但是祁琦和陆丝丝都决定以后要考京大的研究生。   想着以后再见面也不容易,祁琦提议一起出去逛街,梁辞和陆丝丝立刻应了下来。   考完的第二天,学校里不少学生带着行李离校,她们则是换上平时不常穿的裙子和小皮鞋,在宿舍里打扮了半天才好。   梁辞现在的头发都快及腰了,陆丝丝手巧,帮她编了个发型。站在镜子门前左右转了又转,没这么打扮过,有些不适应。但是看着挺好看的。   她们挽着手下楼,在楼梯间遇到提着行李准备离校的蒙小云,惊艳道:“打扮得太漂亮了!。”   以后也不能和蒙小云一起去跑步是挺不舍的,但是至于她提的周末出去跑步,梁辞还是摇头拒绝。   她和徐暮说的是考完后两天再来接她,主要是帮她把行李都给运到中医药大学那边去。但是她一下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徐暮。   祁琦也看见了,打趣道:“快去和你对象说清楚,今天说好了和我们出去逛街的,可不准食言啊。”   “放心吧。”梁辞小跑几步到徐暮面前,“你今天怎么过来了?不是要出去谈生意吗?”   徐暮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笑意,第一次看见这样打扮的梁辞,像个小仙女。   但是很快意识到梁辞是和舍友一起下楼的,回道:“本来是要去谈生意的,临时改成了后天,想着今天过来接你,明天咱们去看电影。”   然后又问:“准备和舍友出去玩?”   梁辞为难道:“可是我已经答应舍友要一起出去逛街了。”总不能舍弃舍友转头去和徐暮出去吧,那也太不仗义了。而且她和徐暮以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不差这一天。   “要去哪儿?”徐暮悄悄地牵住她的手不放。   梁辞如实回答道:“去新商场逛街。”   徐暮捏了捏她的手指,道:“我送你们过去。现在公交站那儿人多,别去和别人挤了。”   确实,现在学校放假了,从学校到火车站或者去商场、景点的公交车都很多人,这么热的天气上去挤一遭,估计够她晕半天的了。   不是来把梁辞带走,而是专门开车送她们去商场,祁琦和陆丝丝举双手同意。   她们两个也没少见徐暮,还经常因为梁辞吃了不少徐暮买的东西,这会儿也没什么拘谨的,她们和梁辞在说着待会要去逛什么店,然后去哪儿吃饭。   徐暮也不怎么搭话,安静地听她们聊,只在她们纠结去哪儿吃晚饭时,才开口道:“我和梁辞请你们吃晚饭吧,这一年在京大,你们没少关照梁辞。这样,你们早上逛完去吃午饭,下午还接着逛的对吧,然后去看电影。看完电影出来刚好,到时候我在电影院门口等你们。正好晚上再一起送你们回学校。可以吗?”   祁琦当然觉得可以啊,这个安排贴心得很。和陆丝丝齐刷刷地看向梁辞,等着她做决定。   梁辞还没说话,徐暮又来问她:“吃上次那家可以吗?”   安排得妥妥的了,还大尾巴狼地问她。“可以,你安排。”   徐暮几次都忍不住侧头来看梁辞,心里高兴得直冒泡:他未来媳妇儿怎么这么好看啊!   明晃晃的眼神,都把梁辞看得不好意思了,要不是后面还坐着祁琦和陆丝丝,她肯定得掐他。笑笑笑,还笑!有什么好笑的?难道是她今天的打扮看起来很奇怪?   电影院就在商场附近,徐暮先开车到电影院让她们下去买电影票,然后又送到商场这边。   梁辞被徐暮拉住了手,不让她下车。后面的祁琦和陆丝丝没发现,已经下了车了。看着站在车外等着的舍友,梁辞拍了下徐暮的手,“我舍友在等着我呢。”   “嗯。”徐暮笑道:“就是想跟你说,今天很好看。”   梁辞的脸一下子就浮起了红晕,“哦”了一声,赶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我和朋友去玩了。”   “好,下午再来接你去吃晚饭。”   看着梁辞挽着朋友的手往前走,裙摆飘曳,从背影都能看出她的好心情。   商场这边卖的衣服比在学校附近的小店贵多了,大多数衣服都是一件三、四十块钱起步,上百的衣服也不少。但是一分钱一分货,人家衣服卖得贵也不是没有道理。   祁琦和陆丝丝都有看中的裙子,没招架住售货员的热情,还是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穿出来的时候确实是很惊艳,她们选的裙子都很适合自己,面料看着也好,梁辞不吝啬抵夸了又夸。   但就是价格太贵了,一条裙子要一百二十元,而且商场这里的衣服都是明码标价没有还价的。   陆丝丝听说了价格,就把裙子给换下来了,觉得太贵了不在她的预算内。   祁琦既喜欢又舍不得,反复地问梁辞和陆丝丝觉得值不值。梁辞和陆丝丝肯定是觉得价格比较贵的,她们一个月的生活补助才二十五块钱,差不多就是半年的生活费了。   俩人都在劝祁琦再去看看,先别着急买。就是最后把裙子换下来挂回去的时候,梁辞发现售货员不太开心。   走出了店门,祁琦还在反复纠结,“我觉得刚刚那条裙子真的太好看了,要是能再少个二十块钱,我肯定就把它给买下了。好纠结,我到底买不买呢?”   她们三人中,陆丝丝家里算是条件最好的了。对买一条裙子要一百二十元还是不太能接受,“我现在还偶尔跟我妈要钱,不好买那么贵的,等我以后工作了,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梁辞刚刚没在店里挑选衣服,也不是觉得衣服不好看,而是她的衣服现在还挺多,而且都还好好的,就不想再买。   要买也是要来买穿里面的贴身衣裤的。   到了中午饭点,她们就在商场里面找了家小吃店把午饭解决了。要不是售货员几次都来问她们还要点什么,否则能在店里一直聊天到下午电影开场。   连着逛了一整层的衣服店铺,梁辞和陆丝丝都买到了想买的,而祁琦还是两手空空。逛来逛去,还是觉得第一眼看上的那件裙子最好看,最后还是返回去买了那条裙子。   售货员看见她们返回来的时候笑得眼睛都弯了,还想着把陆丝丝也劝动一起买,但是陆丝丝意志坚定,完全不会被糖衣炮弹迷惑。   祁琦提着个精美的服装袋,满足道:“果然还是第一直觉就是最好的。”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只要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已经够了。   但这份快乐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贵。   从商场出来就直奔电影院,买的是关于知青下乡的一部电影。因为时间的原因,能给她们选择的电影并不多,最后买了这一部看。   看完之后久久都没能把情绪缓和过来,还在因为电影里主人公的人生经历而觉得五味杂陈。她们都算是很幸运的,没有经历过上山下乡。梁辞主要是因为本来就住在山里乡间,对她来说在家乡就是很好的了,但是对于那些去到西塘村甚至更偏僻的地方的知青们来说,和经历磨难没什么区别。   徐暮看见她们出来,就下了车把车门打开。刚想问梁辞电影好不好看,就见到她眼睛还有些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了。再一看祁琦和陆丝丝,都差不多,甚至陆丝丝还更厉害些,鼻子都是红的了。   看电影看到哭,这个经历他没有过,甚至从下乡之后就没有去看过电影。也不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要说点什么比较好,还是什么都不说更好?   梁辞声音有些沙哑,“怎么了,不开车吗?”说完,她还低头看是不是安全带没有系好。   发现她们现在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徐暮这才放心地开车离开商场。   等到吃饭的时候,她们就完全抛开了看电影时的伤感,简直把徐暮当成了透明人,然后就互相说起了这一年交流学习彼此的尴尬二三事。   整个包间就祁琦的笑声最大,嘎嘎嘎的笑声把不好笑的事情都变得搞笑起来。   就是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下学期就不能当舍友了,大家又觉得难过起来。   出来玩一天也够累了,上车没多久,她们三个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然后默契地睡着了。   徐暮转头看了眼歪着脑袋睡着了的梁辞,摇摇头轻笑了下。早上还是个斯文的小仙女,出去玩一天回来,像个玩疯了的小疯子。发型已经睡得散乱了。   要不是后面还有梁辞的两个同学,徐暮都不想把她喊醒。   “梁辞,醒醒,到学校了。”徐暮伸手过去帮她把散下来的发丝给别到了耳后,拍拍了下肩膀,“回宿舍再睡,快起来。”   后座的祁琦和陆丝丝都清醒过来了,一起把梁辞给喊醒后率先下了车。   看着还是一脸懵的梁辞,徐暮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温声道:“到学校了,累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我八点过来,顺道给你带早餐。好了,清醒了没?”   “嗯。”梁辞点点头。   车外有她两个同学在虎视眈眈,徐暮只能就这么和她挥挥手说再见。   祁琦和陆丝丝一人挽住她一只胳膊,祁琦笑道:“刚刚我看徐暮看着我们的眼神都是幽怨的,哈哈,他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个特别碍眼?”   陆丝丝深有同感,“我们两个煞风景的,霸占了梁辞一天。换我我也觉得咱俩碍眼。”   “徐暮没想那么多,反正等我回学校了,以后见面的机会多得是。”只要她往外跑得够勤快,天天见面都没问题。   “我不信。他肯定想多了。”祁琦一副“我过来人早看穿了”的表情。   陆丝丝也跟着起哄道:“我也不信,他绝对想多了。”   梁辞:“......”那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睡觉前祁琦又换上了今天新买的裙子,但是这次看来看去,就是觉得没今天在店里穿上的那么好看了。她们重新返回去要买的时候,祁琦还再次试穿了一次,也不可能是售货员换了一条裙子给她带走。   祁琦欲哭无泪,“在店里试穿的时候感觉就不是这样啊。难道我的裙子还会变魔术?”   裙子不会变魔术,但是在商场的店铺里时,那里开着灯,镜子也大也好看,镜子里的人显得又高又苗条。但是回到宿舍里,灯光不够明亮,镜子也只有方方正正的一小块,看着当然就没那么好看了。   “一百二十块钱啊,我好后悔啊。”祁琦现在觉得这条裙子太贵了,后悔当时没听她们的劝。   梁辞安慰道:“别难过了。你想想,你要是没买这条裙子,等你回来了你也会难过的。等明早起来你再换上试试看,说不定又觉得这一百二十块钱花得值了。”   “希望明天早上它能变好看吧。”   知道徐暮明天一早要来给她送早餐顺路帮她搬行李,梁辞早早就睡了,想着第二天早上要早点起来。   第二天也确实是早起了,但是被祁琦不小心踢到脸盆给吵醒的。   “你起那么早干嘛?还起来化了妆?”   发现祁琦不好意思地抿嘴笑,梁辞立刻就懂了,“哦,你邻居哥哥来接你对吧。”   祁琦立刻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我觉得这条裙子还是没买错,好看的。”   “好看!”果然是善变啊。   陆丝丝也起来了,梁辞快速地洗漱,然后哒哒哒地跑下楼,果然看见了徐暮,一整天的好心情就这么开始了。   陆丝丝早就陆续把东西搬回家了,现在留着的东西不多,自己就能拎完。   大家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完,该拿下楼的都拿了下去,然后给宿舍做了一次大扫除。等再下楼的时候,宿舍三人及其中两人的对象,总共五人,总算迎来了第一次大汇合。   短暂的相聚,然后就是各奔东西。   梁辞趴在车窗上往后看着学校远去,感慨道:“一年又过去了。”   上大学两年,每年都不太一样,这段来京大交流学习的经历还是很有意义的。   徐暮伸手去握住她的手,终于能拉上小手。   学着她说:“一年又过去了。” 第75章   从京大离开, 又要把行李给搬回到中医药大学这边的宿舍去。   提前和黄晴打了招呼,正好她暑假也是要留在学校宿舍住的,又能一起在学校里作伴复习。   和门卫说了情况也做了登记, 徐暮把车直接开到梁辞的宿舍楼下。   天气太热,不要说是跑上跑下地搬东西了,光是走路都能出一身汗。徐暮把后备箱一打开, 里面堆满了东西。在京大那儿搬了一次, 现在还要再搬一次,就觉得手酸。其他都还好, 主要是她的那两箱书。   徐暮看了看已经蔫了的梁辞,提步往宿管阿姨那儿走, 说了几句, 转回来跟梁辞要她的学生证拿去给宿管阿姨看。   再走回来时脸上挂着笑, 制止了梁辞要去搬东西的动作,轻轻松松地就把一箱书搬起来, 扬了扬下巴道:“前面带路。”   梁辞立刻看向宿管阿姨, 发现她正死死地盯着他们, “搬东西速度快一点。”站起来叉着腰, 这姿势好像在说:你敢在上面多待一会儿,我立刻冲上去逮人。   梁辞惊讶, “你居然能说动宿管阿姨!”   “可能是现在学生放假了, 宿舍里的人不多。”   徐暮跟着她往上走,不敢多耽搁一秒,把东西放到她宿舍门口, 只能让她把东西搬进去。“你别跑了, 我下去搬东西, 你留下来收拾。”说完, 就下楼去搬第二趟。   黄晴本来就在宿舍,听到门外有男人的声音不敢去开门,等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道:“黄晴,你在宿舍吗?给我开一下门。”   哦,是梁辞回来了。   赶紧过去开了门,看见她身上也没带行李,就脚边一箱的书。探头出去左右看了看,没看到有男生的身影。   梁辞一下子就猜到了黄晴在疑惑什么,解释道:“徐暮送我回来的,他下去帮我搬东西上来。”   徐暮?黄晴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翻出来徐暮是梁辞做兼职的那家店的老板。   “你店里的老板人还真挺好。宿管阿姨居然能同意他进出女生宿舍。”黄晴过来帮她把书给搬进去,抬头看了一眼,担心道:“你没什么事吧?”   梁辞一脸茫然,“我没事啊。怎么了?”   黄晴皱眉,“你去照镜子看看,你脸色很差。是不是中暑了?”   梁辞揉了揉脸,浑身上下是没什么劲儿,整个人都很虚,但不是因为中暑。“我今天刚来那个,早上起来的时候没什么事,现在觉得有点恶心想吐,晕晕的。”   门口大开,很快徐暮又搬了一箱书上来,站在门口那儿对梁辞道:“我把东西放门口了。”   黄晴看了眼虚弱的梁辞,对徐暮道:“梁辞不舒服,你把东西搬进来吧。”   “哪里不舒服?”徐暮把东西搬进来,一时间也忘了这是在人家女生宿舍,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没发热,但是很凉。   “我们去医院看看。”说着就想把梁辞扶起来。   一溜儿的动作把黄晴都整迷惑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不太方便问,于是就先暂时按压住自己的好奇心。   梁辞完全忘记了这边宿舍的人都还不知道她和徐暮谈对象,当下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挣开徐暮的手,坐回了床上。   “不用去医院,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这个去医院看也没用,已经有两三年来例假都不难受了,今天应该是因为天太热了,又跑上跑下地搬东西,所以才会不舒服。   徐暮还想坚持,黄晴帮着梁辞道:“真的没什么事情,你赶紧下去把东西搬上来。”   最后还是梁辞说是因为每个月的例假来了所以不舒服,徐暮才没再坚持说要带她去医院看看。但心里也泛起了嘀咕,之前就没听梁辞说过来例假会不舒服,是最近太累了导致的,还是之前就不舒服但是没说?   姑娘家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被梁辞催了好几次,徐暮才不放心地下楼去。走出宿舍门口时差点和宿管阿姨撞上,接着就被宿管阿姨警告道:“动作迅速点,把东西搬上去就赶紧下来。”   后面的几趟,徐暮三步并两步地走,每趟搬东西过来都看见梁辞脸色不好,也跟着揪心起来。   梁辞觉得庆幸,还好这个时候还有徐暮帮忙搬东西,黄晴也帮着收拾床铺,如果只有她一个人的话,她现在完全不想动弹。   在宿管阿姨严厉的目光中搬完最后一趟,徐暮也不想着今天带梁辞出去看电影了,而是道:“你在宿舍好好休息,中午我去给你和你舍友买饭回来吃。”   黄晴想说不用带她的那份,徐暮就转头来求帮忙:“梁辞一个人在宿舍里我不放心,能不能麻烦你帮忙看一看?”   梁辞只觉得无语,她既不是贵重物品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朋友,哪里需要别人留下来看着?而且难受也就是刚刚那一会儿,现在缓过来后已经觉得好多了。说难受也没多难受,最多也就是浑身没什么力气,只想躺着。   “我今天就没打算出宿舍。”黄晴又多加了一句,“放心吧,梁辞这没什么事儿。”   “对,真的没什么事情。你再不走宿管阿姨得上来找人了。”梁辞开玩笑道。   看她脸色好了点,徐暮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出宿舍的时候顺便把门给带上了。   黄晴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清了清嗓音,“现在你是老实交代还是等着我严刑逼供?”见梁辞懵懵地看过来,黄晴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道:“你不觉得你和你老板之间的动作很容易让人瞎想?”   “不会啊,有什么好瞎想的?”   “不是,普通朋友哪里会这么关心你。要说你老板没点什么别的想法我绝对不信。”   “他现在不是我老板了。”梁辞嘿嘿一笑,“我们现在在谈对象,所以他关心我也很正常啊。”   怪不得!黄晴撇了撇嘴,道:“没想到你出去交流学习一年回来,竟然多了一个对象!”然后又跟着追问:“你们谈了多久了?”   “半年了。”梁辞打量了下黄晴,疑惑道:“你以前不是都懒得理别人的私事吗?现在已经这么八卦了?”   “学习太辛苦了,得给自己的学习生活多找点乐趣。”   梁辞现在才有心情观察宿舍里的情况,大家的东西多了很多,床底下都堆了不少东西,唯一的一张书桌也是摆得满满当当的。看来以后还是得去图书馆或者教室自习,宿舍里已经没什么学习的空间了。   发现夏红旗的床上散了不少衣服,蚊帐也被掀了起来。而其他几个的床铺都是收拾得整整齐齐,蚊帐也垂了下来。她很快就意识到宿舍里还有夏红旗也没回家。   “红旗暑假不回家吗?她是留下来参加活动还是留下来多玩几天?”   黄晴看了眼夏红旗凌乱的床铺,道:“你们班这次成绩出得早,夏红旗有两门专业课不及格得补考,她说是要留下来复习,争取开学的时候把补考过了。但是......”   梁辞秒懂黄晴的未尽之意,“她现在还在参加话剧社的活动?”   “不仅仅是话剧社的活动,还交了个男朋友,经常和男朋友出去逛街看电影。”黄晴觉得挺没意思的,“不说她了,这一年其他人没说腻,我都听腻了。”   梁辞现在就像是新加入这个宿舍的人,过去一年和舍友们几乎没有联系,宿舍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就什么都不知道。黄晴把自己知道的都和她大概说了点,以免她和其他人聊天时说到别人不想提的事情。   但是黄晴自己本身大多数时候都一心只顾着读书,宿舍里的事情也不是都知道。   “哦对了,你们专业的一个师兄拿了一些书过来,说是你要借的。诺,桌子下面的那个箱子里放着呢。”   梁辞低头往书桌底下看了看,知道东西在哪儿就行,现在她没心情学习,过两天再说。   因为这一箱书,黄晴神秘地笑了下,“你猜你们专业这个师兄想追我们宿舍的谁?”   梁辞猛地抬头看向黄晴,脸上带着震惊。难道纪师兄已经和柳琳坦白了?宿舍里的人都知道?   以为梁辞是猜不出来,黄晴笑道:“你们专业的师兄眼光不错,想追柳琳呢。”   “那结果呢?”   黄晴一脸“这种问题你也问得出口”的表情,“哪里会有什么结果,柳琳准备毕业后出国留学。听方雯雯说你们那个师兄条件不是很好,应该不太可能会和柳琳一起出国留学。”   以前是觉得纪师兄要追柳琳的话难度应该很大,但是现在如果柳琳准备出国的话,师兄能把人追到的希望渺茫了。   “这件事情你别在柳琳面前提起来啊,上次夏红旗开玩笑提了一嘴,柳琳当场甩脸色。太尴尬了。”黄晴摇摇头,觉得还好梁辞终于回来学校了,以后还能和梁辞一起约去上自习。   分别一年,看来大家或多或少都有改变。   但她上次因为奖学金的事情回来学校,已经和柳琳把脸皮给撕破了。没什么意外的话,这剩下的两年,只要柳琳不再来和她说些奇怪的话,当个普通舍友相处还是可以的。   差不多到了吃饭的点,徐暮居然又拎着饭菜上来了。还给带了热乎乎的鸡汤。   “你给阿姨说了什么好话,她居然还能让你上来?”   徐暮站在宿舍门口没进去,把饭菜都交给了黄晴。招招手让梁辞出来宿舍门口这儿,摸了摸她额头发现体温正常了,松了一口气。“我给阿姨也带了一份饭菜过来,阿姨就让我上来了。”   但是还是警告他不准久留,所以他也得赶紧下去了。   梁辞回头看了眼,黄晴正在把饭菜拿出来打开,没有关注他们。悄悄地伸手去牵了下他的手,轻声道:“过两天我再去你家看喵喵和汪汪。”   “只看喵喵和汪汪,不和我去看电影吗?”徐暮笑了笑,等到她点头了才转身离开。   梁辞一回头,就和黄晴戏谑的眼神对上,有些不自在,赶忙过来转移话题道:“快吃饭吧,我已经饿了。”   偏黄晴就不想放过她,闻了闻菜香,佯装羡慕道:“谁家的男朋友这么贴心啊?”   “我家的啊。”听到夸奖,当然是要照单全收了。   ——   在宿舍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午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完全不觉得难受了。倒是让黄晴在宿舍里陪了她一下午,梁辞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拿人手短,吃了你对象请的饭菜,我得好好看着你才行。”黄晴坐在床上看书,又翻了两页,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她:“你谈对象了的事情,要和宿舍的人说吗?如果你不打算和其他人说,我以后就不提了。”   “没事,早晚都是会知道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没必要瞒着。”徐暮对她坦诚,之前他忙的时候,也带着她去见朋友或者是生意伙伴,直接坦白的态度给足了她底气和安全感。她也希望在她这里,徐暮也是被她的同学朋友们知道的。   正聊着,宿舍的门被敲响,外面是夏红旗的声音。   梁辞在下铺,听到声音后立刻下床去开门。   “梁辞!你搬回来了?!”   宿舍的门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梁辞的脸,夏红旗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激动地拉着梁辞说话,“一年不见,梁辞你变好看了很多。”   这话可能是说反了,梁辞觉得夏红旗这一年才是变好看了很多很多!穿的衣服和脸上化的妆,比起大一时候的夏红旗,现在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听她们两个互相夸赞停不下来,黄晴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制止道:“可以了,你们都好看。”   才五点半过去,有个同宿舍的女生过来敲门,“梁辞是在这间宿舍吗?楼下有个叫徐暮的男生让我把这些吃的给你拿上来。”   肯定是宿管阿姨不肯给他上来了,梁辞出去接之前还从自己箱子里抓了一把饼干,塞进了女生的口袋,连着跟人家道谢。   女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道:“那男生也给我分了些零食,就顺路帮个忙的事情,你们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   这回带上来的吃的不仅有她们俩人的晚饭,还有些零食和水果,加起来分量也不轻,多亏了人家愿意帮忙给提上来。   好在饭菜的分量够多,加上夏红旗一起吃也是够的。   而夏红旗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猜测道:“给你送吃的是你对象?”   “嗯是。”梁辞想了想,又多加了一句,“你也见过,是我之前兼职的那家店的老板,他叫徐暮。”   “啊......”夏红旗的语气里还有些遗憾,“我还以为是你那位出国工作的朋友呢。”说完又觉得自己的话有矛盾,笑道:“也对,你那位朋友都出国了,应该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遗憾是有,但未必是为梁辞感到遗憾。可是这也没什么好想的了,总之那个人不会和她有什么交集。   “你老板也不错啊。之前觉得你老板对员工好,猜错了,原来是对你好。哦对,那次吃饭你怎么说的来着?要是哪天成了老板娘给我们打折。”   有时候也不得不感慨缘分奇妙。谁知道当时开的玩笑居然真的成了真的呢。   不过嘛,有件事情得澄清一下。   “现在还不是老板娘呢,等哪天成真的了,一定给你们打折。”   “好啊,我可就等着了。”   夏红旗对梁辞在京大学习的这一年感兴趣,连着问了不少问题。   一听梁辞在京大最后一次半期考终于考了第一,黄晴激动地拍了拍手,“太厉害了!以后你想考京大的研究生应该很有优势。”   夏红旗惊讶地看向梁辞,“你要继续读研究生?”   “想读的,不过我想考李教授的研究生。”   黄晴和梁辞就说起了关于报读研究生如何选择的事情,夏红旗默默地听着,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也觉得恍惚。   两年大学生活过去,好像大家未来要走的路渐渐地有了差别。刚上大学时的她也是想着要在学业上大展身手,但是后来怎么就没了这股冲劲了呢? 第76章   尽管身体在第二天已经恢复了, 但后面两天梁辞还是没出学校。徐暮也依旧雷打不动地从外面给她带吃的回来。太久没去小炒店吃饭了,她才知道小炒店新出了各种炖汤。   被黄晴和夏红旗调侃道:“梁辞对象找得好,舍友跟着蹭吃蹭喝。”   黄晴没忙着去图书馆自习, 说是平时学习已经很紧绷了,好不容易放假得给自己腾出放松的时间。   可她放松的方式居然是看和专业相关的有趣味性的书籍。   过了前面三天最尴尬的阶段,梁辞也偷懒够了, 拿着日历本来给自己安排学习时间。把五号店、六号店和公司正式启用生产间的三天空了出来, 保证一周能休息两天,学习五天。   黄晴的学习安排比她的要紧, 和平常一样,一周固定星期天休息, 其他时间都安排了学习。   提前预习是应该的, 下学期开始已经没有公共课了, 全部都是专业课的老师来上课,在京大的时候就常听老师说下学期课程难度和知识量要翻倍, 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梁辞只庆幸她在京大上的公共课, 也能算她的学分。否则大三学年再来补那些公共课, 她真的会崩溃。   夏红旗看着她们两人制定的学习计划感到头皮发麻, 压力也很大。开学有补考这件事情就跟一把刀一样悬在脑袋上,但是现在她半点没有学习的动力, 反而是成绩优秀的黄晴和梁辞比她还要努力用功。   梁辞没说夏红旗补考的事情, 人家没说,她就当什么都不知道。邀请了夏红旗和她们一起去图书馆自习,但是夏红旗犹犹豫豫地没下定决心, 梁辞也就不再问第二遍了。   黄晴的执行力很强, 做好计划后, 就按照计划表上的安排, 收拾了相关课程的书籍准备去图书馆。   但是梁辞却没动,“我今天没做计划安排,要出去一趟。”   至于出去哪里,要找谁,大家都心照不宣。   而夏红旗也是打扮整齐准备去找她对象,黄晴看了看她们,没好气地道:“走吧走吧,待会你们的对象等着急了。”   今天徐暮出门迟,提着饭盒走到学校门口时,没注意到绕道悄悄跑过来的梁辞,她“吓!”的一声,正想着事情的徐暮被吓了一跳。   梁辞促狭地笑他。   徐暮回过神来也跟着笑了起来,“还以为你今天也在宿舍休息,给你带了粥。”   “那就回家去吃。”   学校门口外面的小摊比平时少了很多,走过去的时候,发现离一号店不远处有两家新开的服装店,里面卖的衣服和徐暮店里的衣服款式差不多。   瞧见她蹙眉,徐暮道:“我能找到的供货商,别人也能找到。南边那儿现在多了很多工厂,这些货已经不稀奇了。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梁辞很快想到即将要开工的厂子,了然道:“等过段时间,咱们店里的衣服就是异军突起了,对吧?”   说起她不熟悉的领域,徐暮向来都很耐心地给她分析解释。“现在的形势,大家的收入多了就舍得在穿衣打扮上花钱,有人追求好看还不够还得独特,你看有些裁缝光是给人定做衣服就能赚不少,有的人想得长远的,就会自己开服装厂,做出来的衣服比市面上的普通衣服更精致质量更好,他们能卖的就好。”   “所以我们的服装厂请了好几个以前专门给人定做衣服的师傅做设计,不仅是要有好手艺,还得让他们去学习现在衣服款式是什么趋向。有了设计,生产也得跟上,不把生产提高上来,以后也是被淘汰的份,所以厂里买进了好几台机器。”   “我们自己开的店肯定是不够消化工厂生产的衣服的,那就还得往外卖。南边能把衣服卖过来,我们也能把衣服给卖过去。把生产和销售都做好了,我们的公司才能发展得好。”   见梁辞眉眼弯弯地笑着看他,才恍觉自己说得有点激动,平缓了下心情,有些接不住她热切崇拜的目光,不好意思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觉得你很优秀。”像是蒙尘的明珠终于拂去了尘埃,正在散发光芒。   她表情语气真挚,被夸的他脸热了起来,“都是在夜校跟老师学到的一点皮毛,比起你还有你的同学们,我还差得很多。”   梁辞不认可他的妄自菲薄,“在中医药这个专业上,你肯定是比不过我们了。但是术业有专攻,你不了解中医药学,也没耽误你生意做得好啊。生意也不是人人都会做的,要不然当初为什么就只有你的小摊最受欢迎、你在这一片最先开店?”   “就是因为你比别人更有眼光,更有能力。我觉得你已经比大多数人要优秀了,徐暮。”   徐暮的嘴角扬了起来,心跳因为她的这一番话激动得都快蹦出来了。   “梁辞,你今天吃了多少糖?”   “......”我都直言直语地夸你了,你想说我嘴甜就不能直接说?   梁辞撇了撇嘴,不太满意地回他:“我不吃糖也这么会说话。”   徐暮顺着她的话哄道:“说的也是,谁都没你嘴甜。”   俨然忘记了刚刚认识时候觉得她说话气人。   梁辞几天猜出现一次,喵喵和汪汪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等到她过来的时候就乖巧地跟着,偶尔为了争风吃醋,徐暮就会变成它们共同要排挤的敌人,反正就是不想让徐暮在这儿碍着。   看着趴在梁辞大腿上的那两只,徐暮心里的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如果他刚刚没看错的话,喵喵是给了他一个不屑的眼神?想嘲笑他斗不过它们?   给它们吃好喝好,反倒是养成精了,还知道对付他了?   正好梁辞这时候嘟囔了一句:“它们是不是又胖了很多?怪沉的。”   徐暮轻飘飘地扫了那两只一眼,道:“确实是胖了很多,以后准备的饭菜可以少一点了。”   谁要是说它们没成精,徐暮都不相信。听到了徐暮的话后,喵喵和汪汪能屈能伸,转而从梁辞腿上跃下来,转而小脑袋都去拱徐暮,撒娇地舔舔他的手,脑袋也一个劲地往他的手心里蹭。   知道这个家里最终能决定它们生活质量的掌权人是谁,它们也挺实际的,立刻就抛下了梁辞,转头来讨好他。   “马屁精。”梁辞瞪了它们俩一眼。   徐暮觉得自己真的是冤,马屁精是那两只,但是为什么梁辞的巴掌绕了一个方向,落在了他手臂上。   吃完早餐后,徐暮还得回公司处理工作。现在公司里的人多了,工作也细分下去交给了专门的人负责,但是徐暮每天还是不少事情要忙活。   梁辞今天出来的时候没带课本,正想着待会她就回学校去,但徐暮坚持要带她一起去公司,并美名其曰:“公司新来了不少人,你过去认一下人,省得以后你过去公司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谁。”   因为刚刚的“挑衅”,徐暮不打算带着喵喵和汪汪,但是他们前脚刚走出去关上门,那两只后脚就从墙角的洞里钻了出来,迈着小短腿一摇一晃地跟在他们身后。   梁辞特意去看了眼,发现它们这次钻出来很容易,显然那个洞应该是变大了。那么结实的院墙,把一个小洞弄大绝不是这两只软乎乎的小东西能做到的。想想徐暮嘴硬心软的程度,肯定就是他给纵容的。   柳箫和他一番谈判不成,最终还是被徐暮给下死命令去读夜校了,另外招了个去年大专毕业的小伙——小林过来做秘书的工作。   小林刚来没多久,但是没少从柳箫那里打听到徐暮有个对象,还在读大学,下学期就要回隔壁的中医药大学上课了。   前任秘书的经验肯定都是有用的,小林很认真地记着每一条。   现在看见自己老板带着个姑娘过来公司,小林立刻就打起了精神:来了,这位应该就是未来老板娘了。   公司里确实是来了不少新面孔,每个部门都有专门的人来管理,虽然不少部门就只有一个人,但好歹也是有模有样地办起来了。   梁辞跟在徐暮后面听他介绍公司里的人,一一地打招呼。她现在只觉得拘谨,对公司的这些新员工没什么好奇心,主要是她还没能把人和名字给对上,刚打完招呼没多久,她就已经忘记刚刚徐暮说的这人是叫什么名字主管什么的了。   但是公司的人都对她很好奇,忍不住一再地往她身上瞟。   接收到他们打量的目光,梁辞也大大方方地回看了过去。当视线和其中一道看起来不是很友善的目光相遇时,梁辞停顿了一下,坦然地看了回去。   可能是梁辞的目光太直接,前面那女的眼神闪烁,怕大家关注到她身上,也就收回了目光。   而这个时候,徐暮也介绍到她了,“齐虹,销售部的。”   销售部现在是给到了杨涛来管,这么一看下来,销售部的人还真不少,加上杨涛都已经有六人了。就是不知道初次见面的她有什么是让眼前这个齐虹不满的,看她的眼神十分的不屑。   可别是把她当成是看徐暮有钱就傍上来的人了吧。   快速地介绍了公司新来的人,徐暮也没打算让她把人都记住,主要是让公司的人都把她给记住。“带你上楼去看看。”   一楼都是用来给各个部门办公的和会议室,二楼则是几个裁缝师傅的设计间。   跟着徐暮往楼上走时,梁辞还觉得身后有道强烈的视线看着她,突然回头去看,果然看见了齐虹在紧盯着她的背影。只不过被她突然的回头打了个措手不及,立刻就低下了头,转身进去了旁边的办公室。   梁辞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发现徐暮什么都没察觉。但是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憋着不说的,当下就问他:“销售部的齐虹是什么来历?她刚刚一直在盯着我看,她的眼神让我觉得不舒服。”   “嗯?”徐暮皱眉。   刚刚他没注意到齐虹看向梁辞的眼神,但是他相信梁辞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就说明齐虹刚刚的眼神是真的让她觉得不友好了。   “上一批招工进来的,她家里有关系,能拿到学校校服的单子,我就让她进来了,是目前销售部里拿到订单最多的,杨涛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徐暮回想了下对齐虹为数不多的几次几面,道:“感觉平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做销售的人不仅得有能力,还得身后有些关系,否则的话也寸步难行。   “可能是我刚刚看错了,我和她也是第一次见面。”   梁辞很快就把齐虹这个人给抛到了脑后,因为二楼长长一整排挂着的裙子完全吸引了她的目光。忙碌的裁缝师傅在看到他们过来时,也就抽空抬头和徐暮打了声招呼,根本不在乎梁辞是谁,为什么会跟着徐暮上来。   他们不问,但是徐暮想说,再次把梁辞是他对象这件事情郑重地说了。   换回了几声冷淡的“老板娘好”。   梁辞都觉得挺尴尬的,扯了扯徐暮的衣角道:“人师傅忙得很,咱们下去看看厂子吧。”   “厂子没什么好看的,带你去看咱们店里以后卖的新衣服。”徐暮像是一个来服装店买衣服的,一件件地挑过去,看到合适的就往梁辞身上比划。   “你喜欢哪款咱们就留哪款,等投入生产了,衣服的码数就有得选了。不合身的再让裁缝师傅帮你改一改。”   别说,徐暮当年摆摊卖衣服生意比别人好是有道理的,他挑衣服的眼光确实好。梁辞光顾着四处看二楼的布置,根本就没听他的挑几件,于是就自己看着挑了觉得不错的,挂在了手臂上。   走到她身边,说等衣服投入生产了,再给她送码数合适的,或者让裁缝师傅量身定做。   梁辞下意识地先去看了眼裁缝师傅们,梁辞抿了抿嘴。   她刚刚没错过坐在最里边的一位老师傅朝徐暮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但是发现她看到了时,老师傅反而温和地对她笑了笑。   徐暮带着她去找那位老师傅量尺寸,“我花大价钱请过来的老师傅,厉害着呢,以前专门做结婚穿的新服。”   老师傅是个头发半百了的婆婆,梁辞觉得她和自己家阿婆有些像。带她去旁边的试衣间量尺寸时,老师傅说徐暮提过几次以后他结婚穿的新服得麻烦她亲手做。   “我看啊,认识他的人都该知道他有个对象了,就等着对象毕业娶回家呢。”老师傅乐呵呵地自言自语道。经常和人家说“我对象”,别人想不知道也难。   类似的事情遇得多了,梁辞现在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一句:“那就让他再等等。”   量好尺寸出来,老师傅看着徐暮手臂上挂着的衣服,觉得有些无奈,对梁辞道:“这些衣服的码数不合适你,等过两天我按着你的码数再给你做出来。”   “不用不用,我也穿不了那么多。”梁辞赶紧把徐暮拿着的那一堆给放回去。   顺便警告徐暮道:“我在学校穿不了那么多,不准浪费。”   徐暮跟在梁辞后面嘀咕着:“不浪费啊,你在学校也能换着穿......”   梁辞当没听到,跟着他回了他的办公室,轻车熟路地在他往常放零食的柜子里拿东西出来,然后拿了本他夜校学习的专业书,坐在一旁边吃边看。   徐暮叫了小林进来了解了些情况后,也很快投入到自己的工作过中。   俩人各占一边,都在专注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齐虹拿着单子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手指忍不住捏紧了单子。 第77章   回到了自己学校, 梁辞现在能天天出来走一圈。一号店的售货员现在隔三岔五地看见梁辞过来店里,以为她是来店里搞突袭,看看有没有人偷懒的。   徐暮都把人带去公司逛过了, 现在一百家公司和徐暮新开的药材公司,谁不知道梁辞是徐暮的对象,而且人家感情还不错。   梁辞又一次路过一号店跟店里的人打招呼, 走过去后, 吕小蝶和另外一个售货员道:“你看吧,还没真的当上老板娘呢, 这个架势就摆出来了。”接着又嘀咕道:“不就是最开始跟着老板摆摊认识得早嘛......”   听到她这么说,另一位刚来没两个月的新售货员姚文文立刻就跑开去找吴芬了。她不理解吕小蝶对梁辞的这股怨气是从何而来。   前段时间公司内部又再选了人调去总部的销售部或者是被提成了新的代理店长, 上一批的代理店长门店都通过了考核被提为正式店长了。当时吕小蝶心情不好上班的时候摆了好几天的脸色, 甚至还和吴芬吵了一架。   自己没能力当然是不能得到提拔了, 经常念叨的吴芬是因为和梁辞关系好才能被提拔,根本就经不起推敲。每次梁辞来店里, 她就没看见梁辞和吴芬关系多好。   眼看着吴芬对吕小蝶的耐心一点点地降低, 姚文文觉得早晚吕小蝶要吃亏。但是提醒她的话也说了不少了, 人家没听进去也是没办法。   销售部的人也经常会去到各个店里了解情况, 而齐虹就几乎是定点过来一号店。   吕小蝶和齐虹走得近,颇有一见如故的意味。齐虹的能力强, 吕小蝶想着能通过齐虹多说好话, 让她也能被调到公司上班。哪怕是做普通的文员也觉得比在店铺里更体面。   齐虹直勾勾地看着梁辞拎着一袋吃的走过去,不经意地问道:“梁辞经常过来老板家里啊?这不是还在谈对象呢吗,老板家里没人, 这样不太好吧。”   吴芬和姚文文几乎是一瞬间就能嗅到齐虹话里的不对劲。   “现在也不是旧社会了, 何况人家都见过对方家里人了, 以后结婚的事都快板上钉钉了,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吴芬意味深长地瞟了齐虹一眼,道:“也就我们自己人知道,谁也不会在外面瞎编排老板的事情啊,是吧?”   齐虹觉得自己的小心思好像都被人看得一干二净,别扭地转移开话题,问起了店里各个款式的衣服的销售情况。   吴芬觉得齐虹好好的一个姑娘,听说还是中专毕业,家里条件也还不错,人长得也不赖,盼着她让别自己摔跟斗。于是道:“咱们店主要的客户是学生和住附近的教职工,现在放假了,咱们新款的销售情况肯定是受影响的,也不用天天过来这里了解情况。”   也不算是天天,只是都挑的徐暮在家的时间过来,这就很难不让人多想了。   “卖得好坏,都要多了解嘛。”齐虹油盐不进,依旧我行我素,还经常去看柜台后面的门。只不过这门被锁得死死的,相当于是一个摆设一样。   后院里的徐暮正在忙着安装洗衣机和冰箱、电视机,柳箫帮着给工人师傅递工具,高兴得像是自己家买的一样。   “老大,等后天休息我就去批发一箱雪糕回来放着。”想得很好,批发回来他先吃上几根。   徐暮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年初不刚给你们涨了工资?你爸妈的身体养好了,欠别人的钱也还完了,你们兄弟俩的工资攒起来买个冰箱也不难。”   柳箫“嘿嘿”地傻笑,“现在是过得宽裕了点,但是不是准备要给我哥说媳妇儿了吗,还得攒攒。”   徐暮和梁辞都惊呆了,“柳笛要结婚了?”   公司里最忙的几乎就是柳笛了,徐暮让他把各个部门的工作都要去熟悉一遍,安排他的工作也比别人多,公司里的人都说徐暮是要把柳笛培养成二把手。平时就见他板着脸,不爱笑,也不像有时间能去谈对象的。   “应该差不多了吧。”柳箫其实也不是特别确定。   第二天徐暮去公司和柳笛道喜,于是,柳箫因为在外面乱造谣,回家就被揍了一顿。   五号店和六号店的开店仪式比不上前面四家店的隆重,连着两天就都办完了。徐暮也就在开业的时候去开个彩头,在那儿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就带着梁辞去吃好的了。   就连厂子正式开工那天,徐暮作为公司的老板,请了商闯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过来看看,然后出面去给大家发了一圈开工的红包,也就这么过去了。   每次上去讲话的内容不超过三分钟,难为小林给他准备了一篇长达三页纸的稿子。   听徐暮讲了几句,小林就觉得不对劲了,好像不是他写的稿子啊。   梁辞说他现在就是甩手掌柜,对店里的事情都没这么关心了。   “该松手的时候就得松开,空点时间出来陪你出来逛逛不好吗?”   “也很好。”   说完,徐暮就给她拉开了车门,道:“好就行,带你出去放松。”   也不是每次都出去逛街看电影然后去饭店吃大餐,很多时候就是找个公园,或者逛过了的景点再去走走看看,到饭点了就找家隐藏在胡同里的小店做下吃一顿家常菜。   偶尔徐暮也会去她学校找她一起自习,顺便把他不会的数学题都整理在一起,挨个去问她怎么解答。   每到这种时候,黄晴就非常自觉地去到另一边学习,坚决不坐他们对面碍眼。   黄晴有时笑她道:“你们这对象谈得也挺理想啊,共同学习进步,学习上的革命战友了。”   梁辞学着学着觉得眼睛酸涩,于是就放下了笔,准备放松一下。一抬眼就看到了正对面的徐暮低头认真地算着题,刘海又长长了些,此刻的他像个还在大学的读书人。   怎么就从一起摆小摊到一起坐下学习了呢,那时可真的没想到过这个场面。   感觉到对面一道热烈的目光投在自己身上,徐暮掀起眼眸看她,笑了下,“不好好看书,看我?”   被当场抓包了的梁辞也没羞恼,“看书看累了,看看你解压。”   “看我解压,我头顶上带绿植吗?”话音刚落,徐暮显然察觉到了这句话的歧义,抿了抿嘴,道:“那你出去看看树木花草什么的。”   而梁辞早捂嘴笑得眼泪快飙出来了,笑着笑着,徐暮也莫名地被点中了笑穴一样,跟着笑。   隔壁桌的同学看了看他们,不懂这两人是在发什么疯,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   发现自己可能是影响到别人学习了,梁辞赶紧拿书本把脸给挡住,好一会儿止住了笑又开始认真学习起来。   中午梁辞不和黄晴在学校里吃,实在是饭堂的饭菜真的不太好吃,梁辞觉得这两年生活变好了,她自己的嘴也给养刁了。   带着徐暮直奔校门外新开的凉面摊子,天气热,吃凉面比较爽口。他们出来得晚,已经有不少学生在排队了。也有不少是住在这附近的居民,还有这边开店的人也过来了。   徐暮紧跟在她后面,每次和她在学校里学习时,总有种自己也是个学生的错觉。   “徐暮,想什么呢,快点,你要吃什么?”   “哦。”徐暮回过神来,排在他们前面的人已经在结账了,徐暮看了看旁边挂着的单子,也不知道吃什么好,于是就道:“和你的一样就行。”   梁辞就要了两份一样的。他们都不挑食,都吃,省得麻烦了。   学校门口附近只给摆小摊,但不允许有人放桌椅给客人堂食,所以他们买了吃的也只能先去徐暮家里或者回学校食堂去吃。   鉴于家里还有两只小东西,他们还还是选择回家去。   “这边的房子暂时先留着,我和我哥商量了,打算在附近再买个院子,不过得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卖。以后这边的房子就全部用来做店铺了,到时候把前面店铺和后院的墙给打通。”   梁辞想到公司二楼展示的那些衣服,也觉得店铺是应该要开得更大了。   她想说徐暮现在名下的房子和店铺已经够多了,是不是没必要再买了。但是一想到公司开在这边,徐暮肯定还是得常往这边跑的,所以还是在这边买个院子住更方便。也不能买太小了,等他大哥明年调回来了,说不定也会住在家里。   “这些我都不太懂,你看着怎么好就怎么做就行。但是记得把路走稳当了,再走下一步。”   正是因为他现在手里的资产多了,所以更要谨慎才对,这种情况下最是容易骄傲自满,不把细枝末节放在心上。但往往一些小细节就能牵扯到整个大局面。   “就是因为你整天专注在你专业的学习上,所以这些才更要和你说明白,生意上的事情有我来,但是你得知道我在做什么事情,是不是?就像你要准备考试了会说,考了多少名会说,下次要怎么学习也会说。我也该给你汇报我的情况是不是?”   其实就是想把自己每个阶段的期望和程就都分享给最亲近的人知道,让她也知道他的喜悦。   梁辞略一思索,也认同。确实,如果经常什么都不知道,很快就要分道扬镳了。   “徐暮,你真的太会说话了,道理也真多。”   这话说得,像是在变相地说他花言巧语。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正和她说着话,不经意间扫过一号店店铺时,发现齐虹站在店铺门口死死地盯着他们,像是他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徐暮皱眉,又扫了一眼回去,发现齐虹已经转身去和吕小蝶说话了。但是刚刚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齐虹那个眼神莫名其妙的。想起前些天带梁辞去公司参观时,梁辞说齐虹的眼神让她不舒服。徐暮现在也觉得齐虹的眼神也让他不舒服。   把这件事情给梁辞说了之后,自己预想了一个猜测,“你说会不会是同行给我下的套,安排个间谍过来盯着公司,然后找机会给我们下绊子?”   但是自己又给否认了,“不应该啊,她带来的单子不少,有些还是签的长期合作。要真是过来下绊子的,还能白送这么些好处?”   梁辞隐约觉得可能是和徐暮本人有关系,但是也不好说。这种空穴来风的猜测对姑娘家不好,梁辞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说了。   “你让杨涛平时观察看看,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再看着处理。也别冤枉了人家。”   “嗯,我再看看。”徐暮完全就没往自己身上猜过。   喵喵和汪汪好像能听得出他们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掏钥匙开门,那两只就已经在门口扒拉大门,还一个劲地叫唤。   “来了,快点让开,不然待会把你们撞到了。”梁辞等着它们不拿爪子扒拉大门了,才拿着钥匙去开门。   暑假七月已经过了大半,梁辞已经和大哥说好了八月初今早回家去,所以也得提前和徐暮说了。   尽管早知道她和林燕他们三个买了八月回家的车票,徐暮还是觉得这暑假也过得太快了点,没多久她就得回家去了,而且这回去一趟就是一个月。   “要不迟几天再回去?我去给你买票。”   梁辞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不行,林燕和圆圆本来就想着早点回去,为了等我她们才多留一个星期的,不能这个时候才说晚点回。而且我和我哥说好了的八月初回家。”   她哥来信说了,买了冰箱回去之后,阿婆给她准备了很多吃的放冰箱里留着,就等她回去了。这话的意思她明白了,就是提醒她早点回家去。   看见徐暮不开心,梁辞也心软了下来,“我一年就回去一次,阿公阿婆年纪大了,得多陪陪他们。等过年的时候,你就跟着一起回去过年就好了,是不是?”   哪怕是觉得不舍,他也是没办法的。总不能把梁辞给扣下来不给她回去吧,估计会被梁辞她哥打上门来。   “那就回吧,到时候我开车送你们去车站也行。你问问你那几个朋友是从学校出发去火车站不?”徐暮说得颇为无奈,好像是他不答应梁辞就能不回去一样。   “行啊,我明天下午去农大找燕姐和圆圆。嗯,不用你送,我自己过去就行。”梁辞知道他最近也不少事情,得忙着去把自家公司生产的衣服给推销出去,远没有当时摆摊卖衣服容易。   “对了,你给我个你哥哥的地址我,回去了我给他寄点吃的过去。还有他的腿,你多给你哥写信提醒他记得按时熬药泡脚,别什么都不放在心上。药效也不是立竿见影的,得坚持泡,才能慢慢看到效果。”说着还瞪了徐暮一眼,他也是个不省心的,提醒他的事情,答应得好好的,但是转头就给忘到天边去了。   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决定等回家之前再去一趟公司,和小林说说要多看着点。   “你还好意思笑!”梁辞气不打一处来,直接上手掐他手臂,但是肉太紧实了点,没掐动,反而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傻。   趴在桌上看他们吃面的喵喵猛地看了过来,意识到梁辞在“欺负”徐暮,一个猫爪子搭在她的手背上,企图制止她,还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梁辞捏捏它的小爪子,酸溜溜地道:“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抱回来的,怕你被老板虐待赶出去,我还天天过来看你。你看看你现在......”   喵喵缩回了爪子,然后两只爪子都按住了徐暮的手,朝梁辞讨好地“喵”了一声。   徐暮刚刚得意的笑瞬间就制止住了,拍了下它的爪子,道:“谁给你好吃好喝地养着,冬天还让你进房间里睡觉?”   喵喵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两边都得罪不起,正委屈的时候,汪汪喊了它一声,然后这两只就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了。 第78章   回家那天, 梁辞带上自己的行李下楼,没看到徐暮在,一直走到校门口, 才看到他站在车旁等着。这个点还很早,学校的门卫应该是不给他进来的。   果然,徐暮看见她出来就赶紧过来接过行李, 道:“太早了, 门卫不让进去,说要在校门口等着。”   他们从学校出发, 然后再去农大接林燕和周圆圆、齐胜。   后备箱被塞得满满的,还有些装不下, 只能拿出来一部分比较轻的行李让他们抱着。好像是齐胜买了台电视, 占的空间就比较大。林燕攒了钱也买了些给孩子的玩具, 带的东西也不少。   梁辞还想着她的行李少,到时候可以帮他们拿点。   但是等到下车后, 她看见徐暮手上拎着的两大包东西, 看着就觉得压力不小, 这么多东西, 他到底是买了多少!   没等梁辞来质问,徐暮就率先解释道:“这包是给你带的新衣服, 带回去给你姐姐妹妹们分一分, 还有这包是给爷爷奶奶带的营养品,代我和两位老人家问好。哦,里面还有给你路上吃的, 里面的糕点早点吃完, 不能留过夜了。”   徐暮在交代事情的时候, 林燕和周圆圆都偷偷笑, 等终于上了火车,梁辞也不趴在车窗旁挥手后,周圆圆才道:“照你们这个发展速度,等到你大学毕业就得请我们喝喜酒了吧?到时候是要在京城和旧安都办吧?”   林燕立刻就接上了话,“我应该就是参加娘家那一边的了,你们要是留在京城读研,还能喝上男方那边的。”   梁辞惯会转移重点,问周圆圆:“你和齐胜也决定要继续读研?”   但周圆圆看也不看齐胜,别扭道:“再说吧,我应该是要回西省的,他读不读研是他自己的事情。”   旁边的齐胜无奈地捏捏眉心,“我这不是还没有确定下来吗?我说了得看看西省省城大学的情况再决定,也不一定就是留在京城读研了。”   周圆圆还是没理他,反而眼眶渐渐变红,背对着他,过了一会儿擦了下眼泪。   梁辞递给林燕一个眼神:怎么回事?吵架了?   林燕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等了一会儿,齐胜从行李里翻出来一块手帕,走了出去。周圆圆这边更委屈了,但是梁辞和林燕问她是不是闹矛盾了,她也说没什么事情。   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说没什么事情?长眼睛了的都看出来他们不对劲了。怪不得今天接了他们上车后就一路不说话,还以为是起得太早了没精神呢。   梁辞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就不该转移话题,简直就是把他们俩的矛盾点给挑了起来。   很快齐胜就回来了,手帕也给拧干了,直接走到周圆圆面前,把湿毛巾敷她脸上擦了擦,轻声道:“读研的事情还早着,我们回家了也和家里长辈商量看看,好不好?”   周圆圆的态度看起来有松动的迹象,但是还在别扭着。林燕识趣地拉着梁辞起身,说去餐车那儿走走,把空间都留给了齐胜和周圆圆。   林燕几乎天天和周圆圆见面,还住在同一个宿舍里,居然都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梁辞耸耸肩,道:“或许就不是什么大事情,你看刚刚齐胜一哄,圆圆都快消气了。”   “也是。”林燕也放松下来了,人家两个小年轻青梅竹马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了,也不会有什么谈不下去的。估计也就是现在闹别扭。   她们在餐车坐了一个多小时,聊着家里的事情正起劲,周圆圆带着一袋吃的过来找她们。梁辞认真地看了她的表情,除了眼睛有点红肿,其他的都没什么异样,看来是和好了。   周圆圆没说,她们也就默契地不提她和齐胜的事情。就是在这之后,明显感觉到齐胜在哄人。以前他们俩也黏糊,但是齐胜是比较少话的,这次真的让梁辞和林燕长见识了,第一次发现齐胜还能这么体贴。都快亲手给周圆圆喂饭了,轻声细语地哄着。   但是!再体贴也不能打牌的时候放水啊!   气得林燕和梁辞坚决要把他们两个给隔开,省得他们上下头“作弊”。   这回还是她哥来接的。估计是在过来市里忙工作,身上还穿着西装加皮鞋。这套西装是上次他们在京城逛商场时她挑的,现在看来,还是她眼光好。   几个人在火车站附近吃了早餐,然后就和齐胜、周圆圆道别了。   梁明光拎过梁辞手里的包裹,知道肯定是徐暮给准备的,心里忍不住叹气。徐暮完全就是把自己当自家人来看,让他都不好意思说出“你们先处着看,到时候再说吧”这种话。   上了车没多久,梁明光反而和林燕说起了公社药材厂准备在公社建福利房的事情,然后隐晦地提醒她多和她男人好好商量。   “这名额最多也就一人一个,能赶上第一批的都是厂里表现突出的,补贴的力度也最大。前些时候王凡他大哥过来找他,说家里孩子年纪大了,有个在公社的房子好说媳妇儿。亲兄弟谈感情也得分时候,你们家两个孩子也准备要上小学了,老在公社租房子住也不划算。”   梁明光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燕再不懂那就是蠢了。   “我回去和他好好说说,福利房的名额肯定不能让出去。”冷笑道:“把房子名额给出去了,估计还不够,还得借钱给他们。”   还真是,过得不好的时候就没有兄弟情,有便宜可以占了的时候就都是一家人。当别人是啥子一样耍呢。   “回去和王凡好好说,我看他也不是个傻的,看得清楚厉害。”   兄弟姐妹之间,处得好的才是助力,处得不好的也就这样了。其实说来说去,都是受家里长辈的态度影响。一碗水端的平,大多数都不会有什么大矛盾。   林燕看着对面坐着的昏昏欲睡的梁辞,摇晃了几次之后就被梁明光按在了肩膀上。她最羡慕梁辞的就是她和梁明光的这份兄妹情了。   跟着药材厂的货车回来就是好,不用辗转几趟,直接就开到了药材厂的大门口。   刚一下车,林燕的丈夫王凡带着两个孩子过来接人。梁辞也很佩服王凡这个人,能放心让林燕出去读书,留在家里工作,还一个人带两个孩子都把孩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很不容易。   就是突然让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人带着喵喵和汪汪的徐暮。在她哥看过来时,心虚地低下头去,然后从包里拿出些糖果和饼干,都分给了两个孩子。   “谢谢姨姨。”两个孩子不常见梁辞,大的那个对她还有些印象,拉着小的道谢。   有礼貌的孩子就很拉好感。   梁明光拉着王凡到一旁说了一会儿话,然后才回头喊梁辞:“走了,回家去。”   还是回的梁明光在公社住的房子,里面难得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不像往常只随便收拾了下她住的那间房。可不像是他这个大忙人有空做的,梁明光把行李都给放她屋子里,道:“前天阿婆来公社买东西,顺便给收拾了。”   就说他也不是这么勤快的人。   忙着烧热水去洗澡,然后拿干毛巾包着湿头发出来,发现她哥坐在小沙发上睡着了。眼底一片乌青,估计最近工作也没少忙。这么累,还要早起去车站接她。   蹑手蹑脚地把东西收拾好,把放在她房间里的电风扇给拿出来,通上电后对着他吹,把屋子里的闷热吹散了不少。   回屋子里把行李拆开,徐暮给拿了营养品和厂里新出的衣服,单独弄个袋子把其中三件给叠起来,里面放了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这是梁辞的。   在他那里,给她的那份都是划分得清清楚楚的。   剩下的裙子有不同的码数,梁辞把它们都摊开放床上看了又看,然后给它们分了去处。堂姐堂妹堂嫂和表妹表嫂都有,不多不少刚刚好,待会去姑姑家就先给表妹表嫂拿过去。   带回来的东西都给收拾整理了一遍,看她哥还睡得香,就搬了张小凳子到外面的走廊晒头发。隔壁家的孩子闹腾着要出去玩,被家里大人压着不给出去,说是最近有几个孩子去江边游泳没了。免不了又是一阵吵吵闹闹。   楼上那家在看电视,电视声音大,他们家孩子的嗓门更大。   梁辞时不时担忧地看向里面在沙发上睡觉的哥哥,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拿了点糖果上去,发现没有大人在家,就三个八、九岁的孩子在。拿着糖果和他们商量小声看电视,耳朵总算是清净了。   过年时才嫁给堂哥梁明富的堂嫂何苗过来找她,“你四哥叫我过来看看你回来了没,姑那儿买好菜了,待会你叫三哥一起过去哈。”   “好,谢谢四嫂。”   梁辞和堂哥梁明富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近,和何苗虽然是同一届的校友却没怎么相处过,不太熟,所以相处起来怪客气的。   屋子里面她哥霸占了整个沙发睡得跟猪一样,梁辞就搬了个小凳子给她也在走廊上坐着。没话找话地闲聊了几句,梁辞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到屋子里的裙子,就让何苗等一等,自己进去拿了条裙子和一些吃的出来。   “我估量着这条裙子堂嫂你穿应该合适,不过你腰细些,估计得拿去改改。”她也就是看着说的,其实对做衣服这些事情她是一窍不通,反正看着好看、能穿得合适就行。   何苗都没拿手丈量,把裙子摊在自己的大腿上,看两眼就知道哪里还需要再改改了。   有送衣服的这个“示好”举动,后面俩人的话题才慢慢打开来,何苗对梁辞也很是好奇。从梁明富那里听到的梁辞实在是太“传奇”:   没考上大学时订婚的对象是京城人,还是第一届考上大学的知青。现在在谈着的对象也是京城本地人,还白手起家自己开了公司。而梁辞就更是厉害了,稀里糊涂地念了个高中,恢复高考后去读了两年高中又复读一年,就这么考上了京城的大学。以后还打算继续读什么研生?   反正在梁明富嘴里,梁辞就是干啥啥都成,找对象的运气还爆棚。   也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梁辞不是他亲妹妹。   梁辞第一次知道在梁明富心里,自己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想着既然他都背地里经常夸我了,那我也要在他媳妇儿面前多夸夸他。   于是梁辞就把梁明富为数不多的优点无限放大说了又说。   “梁辞,几点了?”梁明光醒来发现自己整个人憋屈地缩在沙发上,风扇对着他吹,而开着的门外边走廊上,梁辞正和何苗聊得兴起。   问完了梁辞,意识到自己手上就戴着手表,看了一眼,差不多就是到该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快十二点了,哥你去洗把脸,准备去姑家里吃饭。”又让何苗等一等,她回了房间去拿准备好的了东西,等着她哥洗脸出来才一起走。   姑姑家里的表妹见着她就差点要黏在她身上,拉着她要回房间里说悄悄话,被姑姑给制止了,“有话待会儿再说,先过来吃饭。”转头对着梁辞就是一阵疼惜,“在学校学习辛苦吧,脸都瘦了一圈了。”   梁明光瞟了一眼过去,心说家里长辈就爱说这种话,明明梁辞上了大学后肉眼可见地长肉了,但是在长辈们的眼里,就是学习太辛苦累瘦了。   “不辛苦,在学校食堂吃得好呢。”梁辞顺便把手里的营养品递给姑姑,赶在姑姑又要说她浪费钱之前道:“这是徐暮买的,说要给家里长辈带的。”   徐暮买得够多,有些其实不是很适合老人家吃,她就打算拿出来给姑姑和伯母、婶婶分了。   “呀,徐暮这个孩子,怎么还给带这么多东西回来。上次来也给拿,这次你回来还给带,真的是浪费钱!”嘴里说着嫌弃,但是脸上的笑就没停过。   刚刚不允许表妹带梁辞回房里说悄悄话,转头姑姑自己就拉着梁辞回房里,问了不少她和徐暮的事情才出来。   “愣着做什么呢,开饭,幺妹坐那么久火车,路上没吃好,赶紧过来吃。”   表妹挨着梁辞坐,无奈地翻白眼,悄声道:“姐,你看看我阿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待会吃完饭你别赶着回西塘村啊,你要是回去我也跟你回去。”   “行,你带你的课本回去,我还能给你讲讲题。对了,待会有礼物送你。”   “啊,真的啊?”表妹眼睛一亮,已经自动忽略了带课本去外婆家学习这件事,期待起表姐给自己带了什么礼物回来。吃饭的速度也比平时要快,还一个劲地盯着梁辞瞧:姐你快吃啊,带我去看看礼物。   桌上的人都看出了她们姐妹俩的小动作,悄悄摸摸的,也不知道又在密谋些什么。   梁辞从几条裙子里专门把最嫩的那条留给了表妹,事实上也是非常的合适。   这不,在房间里换上了新衣服的表妹一直在转圈,然后一个劲地问:“姐,好看不?”   “好看,很适合。”   “未来姐夫眼光真好。”表妹十分明白自己家表姐挑衣服的眼光,心里给表姐的对象的打分又高了一点点。   梁辞笑她:“这就改口叫未来姐夫了?你是不是太好收买了点?”   “那也没有。”表妹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他要是对你不好,送我一整屋的好衣服我也不待见他。这不是我阿爸阿妈还有外公外婆都说他过年要来咱们家了嘛,我先提前练练称呼。”   表妹挨着她坐下还抱住了她的手臂,好奇道:“姐,你们是怎么就认识的啊?他又不是你一个学校的同学,难道是你同学介绍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好像就误打误撞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呗。   “我顺手救了他一把,就认识了。”   表妹的表情有些僵硬,讪笑着挠挠脑袋,问:“又是一个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   什么叫“又是”?   梁辞给她脑壳来了个暴炒栗子,“就顺手帮了一把,后面是因为别的事情才熟起来的,和他谈对象也不是他以身相许什么的......话说你现在真能想,不好好学习老想这些有的没的,你拿成绩单我看看这次期末考得怎么样了。”   对待还在上学的孩子,只要问一句成绩,就能转移所有话题。   表妹也很会转移话题,拿起旁边那条裙子,笑嘻嘻地道:“这条是大嫂的,我给她送过去。” 第79章   下午被表妹留下来说悄悄话, 还是梁明富跑了一趟,过来喊她去药材厂接电话。一边走一边和梁辞说道:“早上十点多打了一次,都和他说了你到家了, 下午还打一次过来,都回到家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还没结婚的时候不也天天念叨四嫂?”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大哥也别笑二弟。   去和徐暮通电话的时候, 梁明富就直勾勾地在她旁边站着, 就算她想说点什么也说不出口,讲了几句就把电挂给挂了。   瞪了梁明富一眼, 道:“你不忙你的工作盯着我做什么?”   “不稀罕盯着你。”梁明富“哼”了一声,转身往外走, “徐暮二十好几的人知道照顾自己, 你倒是关心他, 回来也没见你多问我一句。”   “你好好的也没什么好问的,你有四嫂关心还不够?”梁辞小跑几步在后面趁他不注意锤了一拳, 转身就跑。气得梁明富在身后想大喊:“梁辞你!”但发现厂里有其他人看着, 只能咬牙切齿地道:“幼稚鬼!”   公社晚上有电影看, 梁辞就多留了一晚上。   现在看电影比以前更热闹, 因为放电影的空地旁边有好几个人在卖吃的。晚上的夜宵有,小零食也有, 惹得一帮孩子绕着他们跑来跑去, 还有的拖着家长过来,也有的家长不给买当场表演了个就地打滚。   梁辞跟着表妹早早过来占了座,然后拿出从家里带的零食, 咔擦咔擦地吃着看电影。蚊香和花露水的味道充斥着, 熏得她有些晕乎, 手里的吃的也不香了。   实在是忍不住了, 梁辞就搬了小凳子坐到后面去透气。竟遇到了和家里人出来看电影的韦坤。   梁辞对韦坤妈妈的印象还停留在警告她离韦坤远一些的狠厉模样。   读高中的时候大家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成熟些的同学已经想着要找对象谈着准备结婚了。因为都是从一个公社出去读书的,梁辞和韦坤的交集就多了些,刚开始还是结伴在公社和学校间来往,韦坤妈妈怕他们谈对象,警告过梁辞一番后就不一起上下学了。再后面,她和学校的同学处不好,她哥也经常送她,还去吓唬过韦坤。除了在学校里偶尔会说说话,其他时间也不怎么来往。   韦坤是个好同学,但是梁辞不喜欢他妈妈,更不想问好,干脆装没看见,抬头认真地看电影。   但是她不打招呼,韦坤看见她还挺高兴,过来打招呼道:“梁辞你放暑假回来了啊,这次能在家里待挺久的吧?”   感觉到韦坤妈妈在关注着她,可别待会又让她误会自己想和韦坤套近乎,于是就嗯嗯地应了两声,发现她哥拎着凳子和几个公社领导走过来,就赶紧挥了挥手,小声地喊:“哥!”   亲兄妹间的心灵感应总是能在关键时候发挥作用,梁明光扫视全场时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后面的梁辞,以及梁辞以前的同学和一个看起来不太好说话的婶子。   公社的副书记也看了过来,发现是梁辞,高兴道:“哟,你们家梁辞放假回来了啊,怎么坐后面去了,叫她过来这边坐着。”   梁明光也闻到了人群里散出来的浓浓蚊香味和花露水味,知道梁辞肯定是受不了才跑后面去。于是就和几位领导道:“她就喜欢坐后面吃东西,我去找她。”   身后的副书记对其他人笑道:“梁会计这疼妹妹可是出了名的,你们家要是有合适的姑娘可得抓紧了啊,能对妹妹好的以后对媳妇儿还能差?”   其他人呵呵地笑着,谁也没说话。   道理大家都懂,行动也都行动了,但是梁明光就是无欲无求一心只想搞工作,人家家里也不催着,谁还能按住他去看上自家姑娘不成?   那头韦坤妈妈看了看梁辞,感觉她有些眼熟,想着应该是韦坤读书时候的同学。   听到韦坤问面前的姑娘放暑假回来待多久,就想着这姑娘不是当老师就是还在读书的大学生吧。念头一转,就扯了扯韦坤,道:“是小坤以前的同学吧?怎么不给阿妈介绍介绍?”   估计韦坤当年不知道他阿妈来找过她,现在也没觉得梁辞面对他阿妈的冷淡,介绍道:“这是我初高中的同学梁辞,现在在京城读大学,学的医学,我没记错吧梁辞?”   “嗯,没记错。”梁辞发现自己哥哥过来了,像是找到了靠山,眼睛都在发光,“哥!”   这一声“哥”饱含兄妹之情,梁明光的脚步都顿了下,递给她一个眼神:你又搞什么幺蛾子?   估计韦坤妈妈早就忘记了曾经来警告过她离韦坤远些的话,态度很温和,尤其是知道了梁明光是梁辞的哥哥后,态度就更加热络了。   “梁辞是梁会计的妹妹啊,以前就没听小坤提过。你们年轻人聊得来,以后多来家里玩啊。”   梁明光一听这话就皱眉,像是那些给他介绍对象的媒婆说的话,什么年轻人多来往,相处相处就好了。转头看了眼韦坤,再看看韦坤旁边的婶子,心里觉得不爽,趁着他家梁辞一个人落单就来说些骗小姑娘的鬼话?   谁要去他家里玩?又不是没地方去,回西塘村去上山下河都能玩一天。   当下就不客气地道:“婶子说笑呢,同学要叙旧的话,改天把老同学聚一起去饭店里吃顿饭唠嗑就行。我们家梁辞还谈着对象,不好随便去别的男同学家里做客。”   韦坤妈妈没想到梁辞已经有谈对象了,尴尬地说了几句圆话就拉着韦坤走了。住在公社里的都知道梁明光虽然只是会计,但是药材厂能办起来是他出了大力气的,听说还给公社拉来了大单子,现在人在公社里能说上话呢。   走了几步,还是觉得梁辞眼熟,就问韦坤:“你那同学看着挺眼熟的,以前是不是和你一个班的?”   韦坤还没从梁辞已经谈对象了的话里回过神来,愣愣地回道:“是啊,高中同班,还一起上下学来着。”就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梁辞不乐意和他一起结伴走了,可能是因为她哥那时候管得严,他就见过很多次她哥接送她。   哦,怪不得觉得眼熟!韦坤妈妈立刻就想起来了梁辞是谁。   “是她啊,居然能考上大学去。”韦坤妈妈想着想着就觉得可惜,梁辞这个条件,在公社里都找不到第二个了。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拦着。   “那她对象也是咱们本地的?还是大学那边的?”   韦坤低着头,闷闷道:“这个我怎么会知道,也没怎么联系了。”   听到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韦坤妈妈重重地拍了下他的手臂,念叨道:“就你这个性子,什么都是不知道,不主动也不上心,工作和对象一样都不成......”   等韦坤他们走远了,梁明光才放下小板凳和梁辞挨着坐,“你那同学怎么回事?”   “没什么事,在这儿看到了打个招呼。”梁辞把手里吃的递过去给他,“就是他妈,嗯,不太好说话,不过有哥你在,就不怕了。”   她哥横起来就很吓人。   梁明光拍了拍她脑袋,道:“不怕,有我在,谁也别想来撬徐暮的墙角。”   梁辞:“......”这是说错了吧?   但是好像她哥根本没察觉出自己的话有问题,还是说她哥觉得这么说没问题?居然就这么悄悄地把徐暮划入了自己人的范围。   小虫子聚集在灯光下,而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不少蚊子嗡嗡嗡的。   她天生就比旁边的人招蚊子,哪怕旁边点着蚊香,也抹上了花露水,电影看到一半就被咬了好几个包,时不时地就得摇摇扇子。   看着怪遭罪的。   梁明光对看电影也不怎么感兴趣,于是就道:“还是回姑姑家里看电视算了,你去和表妹说一声。”   “也行。”梁辞猫着身子从人群中穿过,绕到表妹面前,说了自己要提前回去,表妹也立刻就也跟着一起往外走。   韦坤看到后频频往后看,直到梁辞的身影隐入到了黑暗里才收回目光。   第二天梁辞不像往常那样着急回西塘村。早上起来在公社晃悠了一圈,去老梁米粉店点了一份米粉,还加了个煎鸡蛋,慢慢地吃着。   公社里该上班的人都已经在上班了,现在街道上就是一帮放暑假了的孩子跑来跑去,还有的骑着大人的自行车来回穿梭,人瞧着比自行车高不了多少,根本坐不到鞍座上面,只能一只脚从横杠底下穿过,斜着身子骑车。看着像是随时都要倒下来了。   除了有稳当工作的人,早上舍得出来吃早餐的人不多,这个点,米粉店里冷冷清清的。   瞧见韦坤妈妈手里挎着个菜篮子,像是朝她而来时,梁辞立刻加快了吃粉的速度,嗦嗦嗦地恨不得直接一口把碗里的米粉和汤都给吃掉。   奈何前面太磨蹭,还没吃到一半,韦坤妈妈就已经坐到了她的对面,笑吟吟地看着她。   有时候真的不怕别人撕破脸皮大吵一场,反而是怕这种表面笑着但是背后阴沉着脸的人。   昨晚是念着韦坤的面子不好说什么,但是现在韦坤不在,单是面对他妈妈,那就没必要给什么好脸色了。反正就是不熟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韦坤妈妈细细地观察了一番梁辞,心想着怪不得韦坤这几年怎么都不乐意去相亲,和别的姑娘相处也不上心,合着有梁辞这个参考在前面,显得后面认识的姑娘都不够好呢。   长得白净斯文,高学历,还有个有本事的哥哥,可不就是她心目中的好儿媳妇的人选?   至于说现在还谈着对象,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韦坤昨晚回去还说梁辞以前订下的婚约已经取消了,说不定现在这么说就是梁辞哥哥故意的,想着让梁辞嫁到城里去。   诸多想法在心里转了一圈,韦坤妈妈道:“梁辞以后毕业了是要回来县城工作吧?我有个表侄,去年也是大学毕业,就分配到了县政府单位里上班。听说大学生毕业了分配工作都是回到本地......哎,韦坤还没和你说过吧,他下个学期就要调到县城的初中去上课了,等过两年你也毕业回县城,刚好还能多个朋友,你说是不是?”   对上韦坤妈妈和善的脸庞,梁辞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人转变得这么快。   想给她和韦坤凑一块儿?难道是忘了高中时候和她说过的话了?   想到这儿,梁辞脸上也没什么笑,淡淡道:“还不知道以后毕业了能分到哪里去呢,不过我读完大学还要继续读研究生,就算要回来工作,起码也得五年后吧。”   读完大学还要继续往上读,都这么多书有什么用?   韦坤妈妈没说出来这句话,但是脸上的表情都写满了她的不屑和不理解。可是又不好直接说出来,还得好声好气地劝着:“读书是好的,不过姑娘家也用不着读这么书是不是?迟早都是要出来工作,早晚也都是要结婚生孩子的,你看看你再继续往上读,那不就是浪费了?”   “不浪费啊,我继续往上读,以后应该就留在京城工作了。研究生毕业的医学生,抢手着呢。”梁辞得意洋洋地笑道,没看韦坤妈妈僵住的表情,端起大碗喝了一口汤。   啊,好鲜!   “还要继续往下读,你哥哥供你读书也不容易。”   “很容易啊,我每个月的生活补助都差不多够了,考得好还有奖学金。”梁辞无奈地叹了一声气,道:“不读不行的,我哥一定要我继续往上读,他砸锅卖铁都要供我读书。”   韦坤妈妈:“......”   “读书是好的,不过姑娘家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落下来了是不是?你也可以先谈着对象,按我说啊,这对象就该找知根知底的,以前的同学就很好......”   还真是想把韦坤和她凑一对呢,真不要脸,还能说出这话来。   梁辞直接打断她道:“当然了,所以我这不是就在谈着呢吗,我家里人都见过了,觉得还不错。哦对了,韦坤怎么还没找对象啊?是不是阿姨你眼光太高了,要人家姑娘长得好有本事娘家好还得父母双全,这个条件确实挺不容易的。”   重点强调了“父母双全”,这可是当时她来学校说的原话啊。   韦坤妈妈对上梁辞了然的目光,就明白梁辞既看破了她的隐晦心思,又还记得当年她说过的难听的话。火热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戳破了她那点异想天开。   尴尬地拢了拢头发,讪讪道:“以前阿姨为了你们能好好学习,说的话是不太中听,不过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阿姨记得就好了。”梁辞微笑着直视她道:“韦坤不知道这个事情,我们就还能做个普通朋友。阿姨要是再讲这些话,就很没有意思了。”   “怕阿姨您误会我的意思,我还是直接摊开来讲吧。以前我对韦坤没想法,现在也没不会有。而且我现在还谈着对象,没有意外的话,等我大学毕业我们可能就要领证结婚了,阿姨您来和我说这些话就更是没意思。”   韦坤妈妈的脸色变了又变,就在梁辞以为她会恼羞成怒说几句狠话,或者直接转身就走时,人家已经平复了心情,又换上温和的面孔笑着道:“那真是可惜,你和韦坤就是没什么缘分。刚刚的话你就当阿姨是鬼迷心窍乱说的,你们这么多年同学情谊,以后就该多些来往,我们家韦坤就这么性格,我就想着他能多些像梁辞你这样优秀的朋友。”   “韦坤啊,做事情就是死心眼,你当朋友的,帮阿姨多劝劝他。你看你哥哥工作都做得这么好,要是有空啊,我得让韦坤去你家请教下你哥哥才行。”   可真是能屈能伸。   好话谁不会说啊,反正就费嘴不费钱,梁辞也笑着回道:“阿姨说笑了,我哥哥是做会计工作的,韦坤是当老师的,我哥应该是没办法给到什么帮助了。而且韦坤现在工作不也做得挺好嘛,就要掉去县里的中学教书了,很不错啊。”   梁辞拿她刚刚说过的话堵了回去,韦坤妈妈被噎了一下,还想继续说时,梁辞已经捞完最后一点米粉吃完了,擦了擦嘴,站起来道别:“韦阿姨,我还要赶着回老家,下次聊哈。”   最好是没有下次了。   头也不回地直接往公社小杂货铺里的电话而去。   电话拨到了徐暮公司那儿,只等了几秒,那边电话就被接起来了。   “您好,这里是一百家公司。”   “您好,我是梁辞,我找徐暮,他现在在公司了吗?”   “哦哦,在的,老板娘您,啊不是,梁小姐您等一下。”   那头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电话被人拿起来。   “梁辞。”是徐暮独特的嗓音。   梁辞看了看没在看她但是耳朵一直往她这边偏的杂货店老板,背过身去,道:“我今天就要回西塘村了,没办法天天给你打电话,后面可能得隔两三天来公社买东西再给你打电话。”   “好,我现在早上都在公司,你就打这个座机。”   “嗯......那什么,喵喵和汪汪在家乖不乖?它们好不好?”   徐暮那边轻笑了声,回答她道:“我在家很好,有听你的每天按时吃饭,不信的话等你回来问小林。”   “哦,我没问你。”但是嘴角已经忍不住弯了起来。   身后的杂货店老板“啧啧”了两声。   不知道是在嘲笑谁的口是心非。 第80章   杂货铺老板调侃的笑声让梁辞都不好意思继续讲下去了, 快速道:“不和你说了,我得早点坐船回家了。三天后再来给你打电话。照顾好喵喵和汪汪。”   活像是对面有人在追着她跑一样,不过想想她在公社里打电话, 应该也不好说多。说不定她哥就在旁边守着......   徐暮立刻就正经了起来,忙道:“好,你回去吧。在家里玩得开心点。也代我和爷爷奶奶问个好。”   挂断电话, 梁辞转身去交钱, 杂货铺老板一脸正经,好像刚刚那个促狭人不是他一样。   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 带去姑姑家里等着。表妹婷婷还在收拾东西,好看的衣服鞋子都想带走, 桌上的课本一本都不想带, 孤零零地放到了一旁去。   “你没去过西塘村啊还带小皮鞋?”梁辞看不下去了, 把课本叠好放进她的包里,从她手里夺过皮鞋, 指了指旁边的凉鞋, “带凉鞋就够了。”   表妹还在扭捏, 就是想带上她的小皮鞋。   不对劲!   梁辞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表妹的脸红了一片,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姐你这么看我, 我心慌。”   “你不是心慌,你是心虚了。”梁辞睨了她一眼,看出来她肯定是有些姑娘家的小心思了。谁还不是过来人了, 梁辞十分能理解。把她的小皮鞋放回了包里, 催她道:“快点收拾, 待会没船回去。”   “嗯嗯。”表妹好歹还知道从家里出去穿的凉鞋, 不然待会被姑姑看到肯定挨骂。   除了自己的行李,还有从公社这儿买的肉。家里多了冰箱,不用担心会放坏。   坐上船后,还有两个婶子坐在她们对面,都是一个村的,对梁辞熟得很,和她聊了起来。   “公社到村里的路在修了,等你下次放假回来,就不用大冬天地在船上吹冷风了。”   冬天不想坐船吹冷风,但是夏天的时候还是很想坐船的。万里无云,烈日当空,西江波光粼粼,低头一看是江水的清澈和天空的湛蓝。   摇摇晃晃地路过座座青山,听两岸鸟鸣,一直到靠岸。   表妹下船后蹲在岸边缓了许久,脸色发白,想吐又吐不出来。   以前表妹是既想又害怕来西塘村,外公外婆家里很好玩,但是她又是个晕船的。从公社到西塘村的这段距离,简直就是一大酷刑,这么多年也没习惯。   两位婶子等着她们,见表妹晕船晕得厉害,也没说什么,反而觉得修好了路就更好了。   “修路了好,以后把药材运出去更方便。上次来咱们村里收购药材的大老板就晕船,我当时真怕他觉得咱们这儿是山旮旯以后不来了。”   梁辞惊讶道:“是四月份从京城来收购的人吗?”   “可不就是他嘛。”其中一位婶子道:“不过看着也不是晕得很厉害,他当时来咱们村就住在幺妹你家,还是你哥哥带来的。下次再来收购药材,走修好的大路挺好。”   梁辞笑了下,居然晕船,但是也没听他说过。当时跟着她哥过来,估计晕得厉害也强撑着。等回学校了看她不笑他!   村里的人都很忙碌,有人在建新房子,有人在收割水稻,还有人在药田里蹲着仔仔细细地观察情况。最前面那家的大黄狗被绑住,一个劲地朝梁辞狂吠。   “幺妹回来了啊,这是你姑家的表妹吧,也跟着回来玩呢。”这是隔壁再隔壁对面的嫂子。   “辞姐放假了,坐呜呜呜火车回来的吗?”这是村长家的大孙子。   一路上都有人来打招呼,梁辞都已经习惯了。但是村长看见她时的眼里有亮光?像乍然看见了一座移动的金矿。   就是往她身后看了又看,没看到想看的,有些失望。“幺妹是自己回来的?”   哦,懂了。比起她回来,村长更盼着徐暮来,毕竟那位才是能带村里发财致富的财神爷。除了梁辞家里人,整条村也就村长知道徐暮和梁辞在谈对象。村长嘴也严实,反正他们家不说,村长就能一直守着。   “这次和朋友回来的,下次带个京城的朋友回来过年。”   村长立刻就意会了,还没到过年,就已经想着等徐暮来了怎么招待人家。   “哈哈,那行,等你那位朋友来了再说。你阿公昨天去给你捉虾呢,快回去吧。”村长高兴起来的时候乐呵呵的,但是转头就看到自己大孙子拿着玩具跑来跑去,脸色立刻大转变,怒斥道:“小狗蛋写完作业了没有?天天出来跑,我看你下学期再考不及格我抽你。”   小狗蛋“哼”了一声,转头就大喊“奶奶,爷爷要揍我”。   一物降一物,村长立刻就蔫了下来。   梁辞回到家的时候,阿公正在编竹篮,阿婆身上系着围布,手里拎着个刚刚处理好的鸡,念叨着:“早就说昨天到家了,怎么还不见人?”   “阿公,阿婆!我回来了。”梁辞推开只到自己腰身的木门,先探了个脑袋进来喊话。跟在身后的表妹也喊道:“外公外婆我也回来了。”   “诶呀!幺妹和婷婷都回来了!”阿婆本来想着就梁辞回来,没想到还多带了一个外孙女回来,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使唤阿公去烧火,“竹篮什么时候做都成,你先去烧火,我给她们熬鸡汤去。”   “行行行,我这就去。”阿公慢悠悠地站起来,对梁辞和婷婷温声道:“家里冰箱有雪糕,你们吃去,放在堂屋里。”   刚往厨房走了几步,想起来还有别的,又交代道:“还有西瓜也冰着呢,你们拿个没开过的切了吃,开过的那半个先不吃了,放了两天了。”   阿婆已经把手里的鸡放盆里,又去洗了手,一手拉一个,“幺妹的房间我都收拾好了,婷婷回来就和你表姐住吧。婷婷这次回来没晕船吧?看着比上次回来好多了。”   “嗯嗯,不晕的。”婷婷立刻顺着话应了,要是晕了,待会外婆就得给她熬奇奇怪怪的治晕船的药,她实在是怕了。   回到房间,梁辞第一时间就先把徐暮买的营养品拿出来,“阿婆,徐暮给你和阿公买的。还说叫我代他跟你们问好。”   “好好好,不用问也好着呢。又买营养品!上次买回来的都没吃完,等下次过年他来,你看着点,不准他再买了,浪费。”嘴上说着不要,伸手接过去后还高兴地左看看右看看。   “小徐这孩子实在,就是太客气了,你以后多和他说说,咱们自己家的人不用这么客气,只要你们人回来家里就行,买什么不重要。”   梁辞都一一应下了,但是等下次过年回来,她估计徐暮还是会买一堆东西。她是拦不住了,他每次都有很多理由堵回来。   阿婆一个劲地说她们两个都瘦了,再次觉得学习是真的很累人。拎着几盒营养品出去,说今天要给她们再多做点好吃的。   表妹喜滋滋道:“还是回来外婆这里最好,要是姐你早点放假回来就好了,我在家都快被我妈唠叨疯了。”   “还不是为了你好,想你抓紧时间好好学习,明年就要高考了......”   房间里还是她印象中的样子,床单都被洗了晒过,上面还有一股香皂的清香味。书桌上干干净净的,她的那些书本也都在柜子里好好放着,完全没有徐暮曾在这里住过的痕迹。   咦......还是留有点痕迹的。   房间窗户那儿摆了个坏了只剩一半的陶罐,一棵矮墩墩的仙人掌点缀了房间,放在书桌靠着的窗户上刚刚好。她不喜欢摆弄花草,家里人就更不会拿东西放她房间,那就只有徐暮了。   婷婷已经把自己带来的衣服放进了衣柜,转头看见梁辞对着窗户上的仙人掌傻笑,觉得莫名其妙,拍了她一下,道:“姐,快收拾吧,咱们去吃冰西瓜?”   眼睛里满是期待,“明光哥居然从京城带回来一个大冰箱,要是我妈也给家里买一个就好了,这样我就能天天吃冰棍了。上次四表嫂自己做了绿豆雪糕,可好吃。”   知道她想着尽快吃到,梁辞也不磨蹭了,快速地收拾好,带她去堂屋找吃的。   上面一层是冷藏,里面有一个没开过的西瓜,还有小半个开过了的西瓜,开过了的那小半个看着已经不是很新鲜了,老人家舍不得把东西浪费掉,但是刚刚还特别提醒她吃没开过的。把西瓜都拿了出来,想着不新鲜了的等会不冰了就拿去喂鸡。   切好了西瓜后,她和表妹一人拿两片,过去厨房给阿公阿婆分一片吃,然后就坐在门口等着中午的大餐。   厨房里面热,阿公阿婆都不让她们坐里面。   西瓜又脆又甜,冰过的西瓜更加甜,一口下去就能抵消夏天炎热的烦恼。   家里阿公阿婆没有种田,只种了一块药田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但是大伯就种得多,药田和水稻都不少,大堂哥和大堂嫂就跟着他们在老家忙活这些,而在公社工作的梁明富和何苗就每个月给他们一些生活费,一家人各有各的奔头。   梁辞出去伯母家里也没见到侄子侄女在家,不知道是跟着家里大人去地里了,还是跟着村里的孩子出去玩了。   一直到饭点了,伯父一家才过来。   现在正是水稻收割的时候,都忙个不停,根本没时间做饭,于是阿公阿婆就给包揽了家里的伙食。按照平时他们老两口独自在家时,都是去大伯那儿吃的。   看见梁辞和婷婷回来,伯父伯母都高兴得很。最高兴的就是小侄子了,总记得小姑姑是在京城读书的大学生,还有每次小姑姑回来都会带一些在县城都买不到的好吃的。看见梁辞就蹦跳了几下,还不忘牵着两岁多妹妹的手冲向梁辞,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期待地问:“小姑姑,有给我吃的吗?”   “小嘟嘟。”小侄女更可爱,直接伸手抱住了梁辞的大腿。   “有哦,不过得吃完饭了才能给你们。”梁辞一把把小侄女抱了起来,捏捏小手。真软乎。   得了准话,吃饭的时候比平时积极多了,生怕待会吃不完就没有好吃的了。   小侄女更是直接窝在梁辞的怀里不肯走,伯父伯母都说小侄女和她小时候长得像。   梁辞考上了大学后,又有了对象,而且家里人都已经见过徐暮了,现在对梁辞的关注也没那么多。反而是把关注都放到了婷婷身上,毕竟她明年就要高考了。整个家族的人都盼着家里还能再出一个大学生。   这不,大家一个劲地往婷婷碗里夹菜,让她多吃点。吃好了才有力气好好学习。   至于梁辞,她上大学后连着几次考得好,大家已经默认她成绩很好,不需要操心了。   婷婷懒懒地坐在床边,叹气道:“没想到回外婆家还是免不了被催学习的命运。”   得了两口袋零食的小侄子小侄女还在她房间里待着,听了婷婷的话,小侄子就一脸正经地说:“表姑姑要好好学习,以后考大学!向小姑姑学习!”   听听,这孩子已经被家里大人念叨得知道要考大学了。梁辞回想了下自己在小侄子这个年纪,每天上学都要从家里哭到学校,那时候阿爸阿妈只盼着她能读完初中能在公社找到一个工作。   大堂嫂过来寻这两孩子时,梁辞就顺道把给她和大堂姐的裙子送了出去。剩下那条就是梁真真的了。   “我这天天下地干活,还给我买花裙子,你也真是浪费钱。”大堂嫂嗔了她一眼,“下次不准买了,我自己买布回来做多好。”   梁辞笑嘻嘻地抱住大堂嫂的胳膊,道:“这是徐暮从他工厂里拿的,又不是我买的,下次你和他说不准再拿了。”   “再说了,这花裙子多衬你啊,下地穿不了,大嫂你去公社去走亲戚总能穿得到。”   “就你最会说,一套一套的。”大堂嫂把她和大堂姐的裙子轻轻柔柔地折叠好,看向还围在梁辞旁边的两个小的,板下了脸道:“这么多零食,不能一下子都吃完,吃完明天就没有吃的了,听到没有?”   “听到了。”回答时头都没抬,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到了。   伯母回家前又来找梁辞说了会儿话,都是问她和徐暮现在谈对象谈得怎么样了,梁辞也就实话实说。本来也就只是谈对象,但是自从上次徐暮来过家里之后,家里人就上心了,都挂念着她和徐暮谈对象的情况,个个都说要好好考察,不能像上次订婚约那样草率。   旁边的婷婷看似是在看书,实际上耳朵悄悄地竖起在听她们谈话。等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梁辞了,就坐到梁辞的旁边,扭捏地问:“姐,谈对象是什么感觉啊?”   梁辞本来就看出她有点小心思,于是就问:“你现在该不会是和你们学校的同学谈对象了吧?”   问了出来就觉得这很有可能,不然这两天婷婷的表现怎么这么奇怪。   “我跟你说可别这个时候掉链子啊,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努力准备高考,谈对象的事情还不着急,等你以后考上大学了再慢慢考虑也不迟。”   “还没谈呢。”婷婷反驳的声音细得跟蚊子似的。   梁辞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继续问:“还没谈,是准备要谈,还是你想谈?”   婷婷的脸红红的,飞快地看了梁辞一眼,又低下头去,道:“我们隔壁班有个男生在追我,我,我有点犹豫。”   “犹豫啥?你还真的想和他谈对象啊?他成绩怎么样?能考上大学吗?”梁辞一下子就来了几个现实的拷问。   问得婷婷都有些动摇了,“他成绩不好,应该考不上大学。”   “那你不想考大学?”   “不,我想考大学!”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有梁辞这个活生生的榜样在身边,她就没少听家里长辈细数读大学的好处。   “那他是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手艺可以养活自己吗?”   “呃,好像没有。”   “那你要是考上大学,以后你们就一人一边?或者如果你考不上大学,他没赚钱的手艺以后你们还要不要结婚成家?”   婷婷沉默了,她就没想得这么远过。嗫嚅道:“我也不知道,那姐你谈对象你有什么经验?”   这......经验好像是可意会不可言传。   思考了许久,梁辞回她道:“我也没什么经验,我就和你说说我自己的事,你听了再自己琢磨吧。”   “我和程铮有婚约的时候呢,程铮人争气第一届就考上大学了,我回去读高中的那三年,他一直鼓励我考大学,能考上大学,多少还是和他有些关系的。”   “后来和徐暮嘛,他虽然没读大学,但是他努力上进,他的生意全靠着自己一点点做起来的。人也好,脾气有时候是大了点,但是没跟我发过脾气,人也体贴细心......”   婷婷越听越觉得表姐就是在炫徐暮来了,赶紧打断道:“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哦。”梁辞还有些意犹未尽,她觉得她没把徐暮的优点给概括完整,应该要细细展开说的。“那你说说,你明白什么了。”   她自己其实都没怎么明白。   “总的来说,找对象要么找能让你变得更好的人,要么就找有本事人品性格都好的人,对吧?姐你觉得哪种比较好?”婷婷坏笑道。   “不管是哪一种,能遇到都算是我走大运了。但是如果有得选择,我选第二个。”   “哦哦,你就说你更喜欢现在的未来姐夫就不好了。”   梁辞扑过去要揍她。 第81章   说了半天, 也不知道表妹听进去了没有,也可能现在听进去了,过段时间回到学校见到那个男生, 心思又动摇了。   到了下午三点多,家里又热闹起来,是叔叔一家回来了。   在县城工作的叔叔也不是常能回来, 尤其是三个堂姐堂弟, 要么是在上班要么是在上学,更没什么时间。梁真真更喜欢县城的朋友, 觉得回来没什么朋友能一起玩,除非过年过节, 都很少会想着回来。两个双胞胎堂弟有记忆以来就是在县城生活, 对西塘村没什么感情。   自清明回来那趟, 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了,两个堂弟进到堂屋看到个大冰箱, 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惊讶道:“爷爷家里居然买了大冰箱!”   叔叔也很是惊讶, 在知道是梁明光从京城买回来的后, 感慨道:“明光跟着去忙药材厂的事情,这步路走对了。看着吧, 明光以后肯定有大造化。”   梁真真拿起一瓣西瓜吃着, 对她爸的话不置可否,每次她爸都是捧着梁明光和梁辞,使劲地夸, 在她看来根本就是她爸闭眼吹, 他们哪里就这么好了?   尤其是每次夸别人就夸吧, 还得拿她来做对比说上几句, 烦都烦死了。   最近赶上单位工作不忙,叔叔婶婶就请了假带孩子回来老家看看。   但阿公就说叔叔:“真真还上着班,你们两口子有空带着孩子回来不就行了,还耽误真真的工作。”   婶婶帮着说道:“就请几天,耽误不了什么工作。这么久不回来看看您和婆婆,我们在外面工作也不放心。”   梁真真无所谓地撇撇嘴,能请假就请假了,回老家玩总好过在厂里上班强。   家里人回来了大半,阿婆忙着去收拾房间了,正好唐多令最近几个月都在公社的另一个村子做指导,空出来的屋子正好够住。   梁真真不乐意和梁辞一起住,要拉着婷婷单独住一间,但是婷婷又不想和她一起,于是就变成了梁真真和婶婶住在原先给唐多令住的房间,叔叔带两个堂弟住梁明光的房间。   回了房间,婶婶忍不住瞪梁真真,“回家里耍什么小姐脾气?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是做人姐姐的,你看看幺妹回来还给你带新衣服,一点都不懂事,想气死我和你爸是不是?”   梁真真委屈地“哼”了一声,把放在床上的新裙子揉一团给扔到了枕头那边去,郁闷道:“谁想做她的姐姐了,衣服也不是她特意带的,还不是她那个对象给她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气得婶婶狠狠地戳了下她的脑袋,“你这个脾气,我当亲妈的都想打你。明光和幺妹眼看着以后不会差,说几句好话会少了你几块肉?以后有事求人你就知道还是自家的兄弟姐妹好。”   “反正求不到他们身上,才不要讨好他们。”   婶婶就更是气得头晕,懒得再说她了。也不知道跟谁学来的脾气,油盐不进的,听不进去实在话。难道他们做父母的还能害了她?   管她怎么想,梁辞依旧过得开开心心的,每天上午按住表妹帮她讲课,下午睡个午觉起来,要么跟着去看看药田的情况,要么去后山摘果子吃。后面呼啦啦地跟着表妹和两个堂弟,还有小侄子以及他的小伙伴们。   梁真真待了两天,觉得实在没有意思,坚持要回县城家里去,还和婶婶吵了一架,就自己收拾行李回去了。   婷婷看在眼里,跑出去玩了才敢和梁辞小声道:“五表姐以前也不这样,现在脾气越来越古怪。”   “不懂她,你别学她那套就行。”否则得把姑姑给气得够呛。   “我哪里赶学啊。我妈没三舅妈脾气好,我敢耍脾气她就敢拿竹竿抽我。”   梁真真独自回去后,叔叔婶婶说是不想管她,但是第二天还是收拾东西回了县城去。两个堂弟觉得老家这儿有好玩的也有冰箱,还不想回去,就继续留下来,等差不多开学了再自己坐车回去。   梁辞每天在家开开心心的,要说回家后有多想徐暮,那也没有。   在学校是在学习之外抓紧一切和徐暮相处的时间,但是回到了家里,每天忙忙碌碌的事情也不少,甚至还累人。经常往外跑,成功地把她晒黑了两个度。   隔上两三天,梁辞就坐船去公社,给她哥送吃的,买点肉或者调料,再顺便去给徐暮打电话。   她好像被杂货铺老板记住了,在公社看到她路过,都要招呼一句:“待会还来打电话的吧?”每次她和徐暮通电话,都像是被人监听一样,虽然杂货铺老板离得远远的应该听不到,但是他的表情让梁辞觉得他有个顺风耳,她和徐暮的话都瞒不过去。   故里公社有了大单子,现在能放开手脚去种植药材了。八月中旬,整装好了一批收上来的药材寄送到京城,过了三天就收到了徐暮公司打过来的尾款。这一批也就只收了西塘村和另一个村子的药材,其他村子的药材还不成规模,都还是提供给公社的药材厂。   收到汇款单后,梁明光去把钱给取了出来,先去另一个村发钱,然后才回西塘村发。   大白天的,村长拿着喇叭从村头喊到村尾,各家各户都纷纷行动起来,家里还有人在田地里去山上了都给喊回来,还得安排个壮小伙先带着板凳去村尾空地那儿占个阴凉的位置。最后才呼啦啦地拖家带口地出门。   梁辞知道是自己哥哥回来了,但是一回来就没得空回家里一趟,和公社的几个干部都在村头那儿布置讲话的场地。   想着外面天气热,她就从冰箱里拿了个大西瓜出来,给切成一片片的,拿阿公新做好的竹篮拎去给哥哥和公社领导们解渴。   空地那儿已经来了不少人了,但是距离开始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前面摆了两张桌子,还铺上了一块红布,瞧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下面来早了的人基本都占了阴凉地,手里大蒲扇一晃一晃地扇着风,闲闲地翘着二郎腿,都在猜待会能分到多少钱。   远处的田地里空荡荡的,这个时候没有人还在忙活田里的活。   就连村子里三个已经没了儿孙辈的孤寡老人也拄着拐杖慢慢走过来。   在她有记忆以来,连年底分粮、杀猪分肉都没有今天这么热闹,且充满勃勃生气。那家的阿婆凑去几个老姐妹旁边说谁家种得多,分到钱多了就该给孩子找个对象了。这家的阿公背着手,仿佛早就看透了似的,说着“当初我就说叫你们多种,现在看到了吧”......   梁辞穿过人群,避开来回跑跑跳跳的孩子,把西瓜拿到了最前面,“哥,给你们带了家里的冰西瓜。”   公社书记本来就心情好,看到梁辞就想到是因为梁辞的对象才得了如今的好事,心情就更好了。   “刚刚正说到你呢,听说你上大学成绩还一直都是第一,怪不得你哥整天夸你。还是明光有远见,坚持让梁辞去考大学,以后不愁没好工作。”   上次跟着去京城的副书记补充了一句道:“不止呢,明光说得支持妹妹继续读研究生,读完大学都够稀罕的了,再往上读那不是更厉害了。”   凡是长辈见着她都是说以后工作肯定不会差,听得多了,她自己都要信了。但是自家长辈夸是一回事,现在这么多公社的领导干部在这儿夸她,梁辞只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大啊,晒得她脸都要红了。   梁明光知道她在这儿不自在,接过了竹篮招呼领导们拿着吃。   只有领导在吃,底下的群众没有吃的,这确实尴尬。这个时候村长就来得比较及时了,带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扛了几筐西瓜过来,还都是放在水井里冰过的。   有人专门拿刀来开,让来的人一个个上去拿。   西瓜在村子里已经不稀奇了,基本家家户户都会开上那么一小块地种西瓜,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是在今天这个热闹欢快的氛围下,大家就觉得分到的西瓜格外甜。   趁着公社领导们都在吃西瓜聊天,梁辞就赶紧溜了,找到了阿公阿婆他们,一家人挤在一小块地方里,等着时间到就开大会。   伯母今天的笑就没落下过,和大堂嫂商量道:“这笔钱到手了,咱们家里也给买个电视机回来,你看成不成?”   “那怎么不成?就买明富他们那款一样的。”   婷婷挨着梁辞坐,看着看着就道:“真好啊。”   还没到预定的开会的时间,村长站在前面的一个大石头上,一家家地看过去,人都已经到齐了,就去问公社书记要不要提前开始。   有人占不到阴凉的地,就这么坐在大太阳底下,带着大草帽遮阳,脸上身上流着汗,也照样觉得高高兴兴的。   “乡亲们!”村长先上去讲了几句,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就轮到了公社书记上去讲话。   书记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白衬衫,衬得人精神了很多。郑重地理了理衣摆,站起来的气势很足,甚至还从衬衫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份稿子。梁辞想着书记应该要说上好一会儿。   但是没想到书记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稿子,又给收了回去,接着就说了几句话。真的只有几句话。   先是夸了梁明光,因为他才促成了这单生意。半点没提到梁辞,这对梁辞来说是最好的了。接着就说了西塘村有种植药田的优势,以及从这次获利可以看出前景。最后就是鼓动大家加大种植,并且还有科学种植。   每一句都很简练,字字说到了点子上。地下的群众鼓掌就没停过。   “我就说这么多,不耽误大家领钱,接下来就由咱们梁会计给大家结尾款!”   这次的掌声比前面的都要大。   梁明光拿着账本坐在桌子后核对,旁边的村会计手里也有一本账本,当时就是一式两份地做记录,以免会有纰漏。   念到的人就上去核对数量,然后拿钱,确认没有问题了,就签字按个手印。   第一个上去的人最激动,按手印时抖了一下,差点按到旁边去。拿着钱走下来时大家都在羡慕地看着他手里的钱。   梁辞家里这边,阿公阿婆自己单独开了一块地,没和伯父家的混在一起,所以就是他们单独领一份。   阿公说自己不会写字,就让梁辞代表家里上去领,于是梁辞就成了上去领钱的人里最年轻的姑娘,在对应的地方秀气地写下自己的大名,然后按了个手印才去接过她哥手里的钱。   旁边的公社干部笑道:“别人一过来都是先拿钱,梁辞倒好先过来签字按手印,反正拿钱的是她哥,不怕钱跑了。”   她领到的钱几乎是最少的,但是也得意地边往回走边冲阿公阿婆甩了甩手里的钱。   老人家靠着伯父、叔叔和她哥给的钱,妥妥的够他们过得好了。但是越老越不服输,就是想趁着还能做得动多做一些,多攒一点钱。   所以,虽然钱不算多,但是阿公阿婆都很高兴,觉得自己的辛苦很值得。   领了钱的人也不赶着回家去,留下来看到最后一家也分完了才罢休。不过他们想走也是走不了的,村长领了自己家的那份之后,又再去领了一份。   多出来的这份是村里共有的,是由村里干部轮流去打理的,一小半给村里以后办事情用,剩下的大半则是分给了三位孤寡老人。   做完这些,今天的村大会才算是结束了。   梁辞坐在底下看大家伙喜气洋洋地上去签字领钱时,跟着会心一笑。想着要是徐暮也在这儿,看到这个场景应该也会很高兴吧。   对于这里的人来说,徐暮给到的订单能把他们的生活翻新一遍。   徐暮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呢?   哦,就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你开心我开心大家都开心。   下次他跟着回来过年,可能会被当成财神爷招待吧。   “幺妹!想什么呢那么出神?走了,回家去。”大堂嫂看见梁辞还坐在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挂着笑。   “哦哦,来了!”梁辞回过神来,抄起小板凳就跟上。回头看了一眼,她哥在和公社的领导们讲话,估计待会他们是要去村长家里吃饭的。   果然,她哥中午晚上都是在村长家里吃饭的,回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喝得脸和脖子都通红。觉得有些晕,就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吹着风散散酒味。   阿婆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就醒了,起来去给他弄蜂蜜水。梁辞则是搬了张小板凳坐在他身边,不约而同地抬头看向了夜空,上面有两颗几乎是黏在一起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好像是在对他们眨眼睛。   梁明光说她:“这么干坐着你待会被咬一腿的包就知道喊喳喳。”   阿婆端着蜜蜂水过来给她哥,进了堂屋又转出来,给了她一把蒲扇,点燃的蚊香就放在她的脚边。   “阿婆去睡吧,我在这儿看着呢。”梁辞摆摆手,催着阿婆赶紧回去睡觉。   阿婆回房前还拍了拍梁明光的肩膀,“喝完了早点去洗澡睡觉。”   “嗯好。”梁明光喝得有些迷糊,现在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   堂屋的屋檐下挂着盏灯,给院子里的兄妹俩照光。一阵阵蛙鸣此起彼伏,偶尔有几声狗叫。   坐了十来分钟,梁明光才觉得缓了过来,侧头去看了眼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的梁辞,道:“酒醒得差不多了,你回去睡你的,我待会就去洗澡了。”   梁辞还是没动,“你先去洗,等你洗好出来了我再回去睡觉。”   她哥以前有过喝醉酒掉进水沟里的经历,避免他待会洗澡洗到一半就睡着了,梁辞觉得还是在这儿守着比较好,要是太久没出来,她还能叫堂弟们去扛人。   梁辞有的时候就是死心眼,梁明光知道自己肯定是说不动她了,起身回房间去找衣服。直接拿着个水桶从水缸里舀了满满一桶水,拎进厨房旁边的洗澡间里冲澡。   独独剩下自己一人在院子里,一开始觉得还好,过了一会儿,梁辞看看身后,又看看围墙外,再加上耳边听到了老鼠吱吱的叫声,突然觉得有些害怕,站起来把凳子往灯光处挪近了些。   不过梁明光洗澡神速,估计也就进去了三分钟,就一边摇头甩头发上的水珠一边走出来。   在梁明光不小心把水珠甩到自己手上时,梁辞瞪他:“甩到我了!”捏紧拳头想打人。   刚刚的兄妹情说没就没。   梁明光踢了踢她坐着的小凳子腿,“赶紧回去睡觉,大半夜的散着长头发坐在这儿吓人。”   梁辞直接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怎么就吓人了?大晚上的不披头散发我还绑着头发睡觉吗?   “睡不着啊?”梁明光呼噜了下自己的湿头发,猜测道:“有心事?和徐暮吵架了?”   “你就是想得太多,你看我有机会和他吵架吗?打电话说话都费劲。”   “哦。”梁明光又猜:“那你是想他了?想早点回学校?”   梁辞震惊地看向他,这还是我亲哥哥吗?   应该是喝醉了还没完全醒酒,不然他也不会问这些问题。   梁辞的答案不是那么重要,梁明光到现在还是很兴奋,直接坐到了堂屋的门槛上,和她滔滔不绝地说着和徐暮签的这些单子,还有这两天拿到钱去给大家结钱时的喜悦。   他眼里的光和天上闪烁的星星一样夺目。   梁辞觉得,她的哥哥仍然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 第82章   第二天早上, 梁辞在村里逛了一圈回来,才看到她哥眯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来,胡子拉碴的, 怎么看怎么碍眼睛。   堂弟们两眼惺忪,敢怒不敢言地看着她哥,小声地跟梁辞告状道:“三哥昨晚三更半夜才回来房间睡觉, 还把我们都快给踢到床下了。”   梁辞这才想起来是哪里不对劲。堂弟们回来后都是住在她哥的房间, 昨晚是收拾了之前给唐多令住的房间出来让他住的,反正也就是回来一两天, 省得折腾了。但可能是他晚上起来上厕所,顺着习惯回了自己房间。   自己亲哥做的不对, 梁辞也不好说什么, 尴尬地笑笑, 然后给堂弟们出主意道:“下次你们把门反锁好他就进不去了。”   堂弟们幽怨地瞥了她一眼,“哼”道:“不准有下次了!”   这个, 谁能做保证啊......   她房间里已经传出来表妹的读书声了, 她学的文科专业, 要背的东西不少, 早上八点半前都是安排的读书。   她和表妹完全相反,她读高中的时候觉得家里太吵, 寒暑假经常都是住在公社那里复习。而婷婷觉得这里比在公社更吵, 在公社根本学不进去。   或许也是得益于药材种植吧,大人都在忙着活计,小一些的孩子就被带着过去放一旁自己玩, 大一些的也要被叫去帮忙, 还能干得动的老人也帮忙收拾家里, 也有些老人什么也不管了, 每天聚集到村尾的大树下,陈年往事被翻出来说了又说,很快就又是一个半天过去。   梁明光洗漱好又吃了早饭,对堂屋外的梁辞招了招手。   梁辞使劲地扇扇子,看到他招手喊过去了,却无动于衷。太热了,懒得走动。   “懒死你算了。”梁明光走过去先给她一个暴炒栗子,但也就是吓唬一下她,手指都没弹到她脑门上。   “哥你要和我说什么?”梁辞漫不经心地问道,心里还在想着要去找村里的木匠师傅也就是她堂爷爷家的堂博,先做个摇椅放家里,等明年回来就能坐摇椅里晃晃悠悠。   “村长家里今天安装电话,和你说一声,省得你三天两头往公社跑。”   “哦,这样啊......啊?村长家里要安装电话了?!”梁辞立刻就想到了以后打电话去村长家里打就行,不用特意跑去公社,村长家里的人应该也不会专盯着她打电话......太好了!   梁明光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还是早点回学校去吧,省得在家碍眼。”   “等我回学校了你就该问我寒假什么时候回家了。”梁辞得意地看向他:我还能不知道你?   房间里表妹在喊:“姐,到点了,过来讲课了。”   “来了。”梁辞麻利地起身,小跑几步回房间去。   她哥在家休息了两天,而这两天里,村里的人都知道村长家里安装了一台电话,旁边还贴了一张打电话的费用单。村里的人关系好,但是也得明算账。碍于人情给免费使用,最后坑的都是自己,还不如一开始就把话说得明明白白。   费用都是和在公社打电话的是一样的,但是村里有了座机,省得大家想打电话还得跑一趟公社。其实村子里过来打电话的人不多,安装电话实际上是因为村子要推广药材种植,公社也在适合种植药材的几个村子做了动员,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其他村的村长、公社领导甚至县里领导过来学习和考察。   村长觉得哪怕自己家里出点电话费,但是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村里人打电话要给电话费,实际也亏不了多少。   她哥在家待了两天,梁辞就老实了两天,既不去凑热闹看师傅来装电话,也不急着去给徐暮打电话。   梁明光觉得反常,一再地问她:“不去给徐暮说一声?以后电话打到村里来就行。”   梁辞脸色平静,道:“不着急,整天打电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样的吗?梁明光已经被迷惑得晕了,他记得梁明富相亲完谈对象那段时间恨不得天天见到人,每天见面问上一句:“你吃了没?”“今天吃什么?”,这么简单的对话都能让梁明富高兴半天。所以他现在有些怀疑,他家梁辞和徐暮谈对象是不是太平静了点?   有心想说点什么吧,想起自己在谈对象这件事上一团糟,更加没有讲道理的立场。   最后只能来了句:“反正你看着办吧。”   等梁明光回了公社上班,梁辞每天早上九点雷打不动地带几颗糖或者几块饼干去村长家,把吃的分给村长家的三个孩子,然后熟练去和村长的媳妇儿陈阿婆说一声,陈阿婆让她自己去打电话,手里还在忙着洗衣服晾衣服,等梁辞讲完电话让她进去看时长然后结钱。   “幺妹啊,你和你们同学经常打电话哦,是聊学习吧?”   梁辞脸一红,含糊着搪塞道:“就,也差不多吧。”给了钱后拔腿就跑,但是第二天还来。   陈阿婆不止一次和村长感慨人大学生就是更爱学习,村长笑她想太多,被陈阿婆赶去和孙子挤一块睡。   婷婷每天看着表姐定时出门,然后哼着小曲儿回来,给她讲题的时候心情明显好了很多很多。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去村长家里给未来姐夫打电话了。   这天下午,梁辞午睡起来,就和阿公阿婆在家收拾家里已经晒好的药材,都给装进特定的塑料袋里。   婷婷也加入帮忙,只是好奇,“现在装起来是要拿去交货了吗?这次的包装这么精致啊,还要拿单独的塑料袋装起来。”   “这些是要给徐暮他哥寄过去的,在部队里难免有些小伤小痛,给装些药材过去泡澡。”梁辞又抬头看向阿公道:“十三伯家的药膏还有多的吗,我也去买点。”   婷婷了然了,原来是给未来姐夫的哥哥寄的。   “应该有多的,你别管了,我待会去找他问问。”阿公把事情给揽了下来,“还有你订的摇椅,我顺路也去看看做好了没有。”   阿婆道:“再给装点家里的干货,还有不少腊鱼,小徐喜欢吃,他哥哥也喜欢吃的吧,我也给装点。”说着说着就感慨道:“谁能想到这兄弟俩隔了这么多年还能见着,可真是他们爹妈保佑了。”   “还有小徐的,你回学校的时候多带点给小徐。”阿婆念叨着就又想起了别的,“小徐上次来家里说咱们家自己做的熏香好用,你再给他多带点。北方水果那么多吧,要不带点果子......”   越说就越多,梁辞赶紧喊停,“带不了那么多,带一点就可以了。”   但是阿公阿婆根本就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自顾自地准备起来,还反驳道:“没事,让你哥给你送上车,你提前和小徐说一声,到时候去接你,能拿得动。”   婷婷看着梁辞吃瘪的表情偷笑,戳了戳她的手臂,道:“在外公外婆这里,姐你的地位已经被取代了。”   可不是,现在她哥都会向着徐暮说话了,之前她刚和她哥说谈对象了,她哥可是要多不满就有多不满,瞧瞧,现在已经大变样了。突然有点吃徐暮的醋扆崋了。   去打电话和徐暮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徐暮心里得意,但还是安慰梁辞道:“爷爷奶奶和大哥对我好,那还不是因为爱屋及乌,对吧?你想想,我要不是和你谈对象,奶奶肯定不给我带腊鱼。”   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她现在觉得稍微有点不得劲。特别是听出了电话那头徐暮得意的语气时。   算了,不和他计较。   “车票定好了,没有改动吧?到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你。”   也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梁辞也挺想他的了。   “没改,二十七号早上到京城,记得来接我。”不然她拿不动那么多东西。加上林燕他们三个一起,可能也有点呛。   “好,我去接你。”徐暮轻声道。   徐暮还想多说几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齐虹站在门口笑着道:“老板,方达公司的方总过来了,现在在接待室等着,杨经理已经过去聊着了,您现在过去还是?”   徐暮不苟言笑地回道:“我知道了,你先去叫一下方静和柳笛过去,我待会就过去。”   等人一走,徐暮说话的语气又换了一个调子,柔声道:“约了人过来公司谈生意,明天再和你说。”   “嗯嗯,你先去忙着。”   徐暮等着她这边挂断电话才把话筒放下,站起来理了理上衣领子,才走出去。在接待室门口看到齐虹抱着笔和本子等着,柳笛他们三个和方总都在里面坐着了,徐暮于是就道:“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齐虹还是没动,主动道:“老板,小林今天不舒服请假了,我来替他做会议记录。”   门内的方静已经注意到了门口的情况,放在桌子底下的脚踢了下杨涛,趁着方总和柳笛聊得正入迷,赶紧给杨涛使了个眼色,让他看看门口的情况。然后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而杨涛看到这个情况也觉得倍感头疼,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和齐虹说这个问题了,难道要他一个大老爷们去和人一个小姑娘说:“你工作就好好工作,别整天把主意往老板那儿打?”   但要是不说点什么吧,就怕这个姑娘把路走偏了。最重要的是现在老板是在和梁辞谈对象。梁辞可是他们几个默认的最初的好伙伴,大家一起陪着公司一点点成长起来的,感情当然要更好一点。   心里默默叹气,还是得找个时间挑明了说。都怪老板魅力太大。   其实根本就用不着他们担心,徐暮听了齐虹的话就忍不住皱眉,道:“做好你自己的本职工作就够了,小林请假了也不影响什么,这边不需要做会议记录,你先去忙你的吧。”   话音刚落,提步就进了招待室。听到声音的方总转过头来,然后高兴地站起来和徐暮握手。   方静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那儿和齐虹对上了眼神,温和地问齐虹是不是找杨涛有重要的事情。齐虹愣了下神,摇了摇头说没有。   “没别的事情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吧。”方静笑着道,然后轻声地把门给关上,隔开了齐虹停留在徐暮身上的视线。   齐虹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转身回自己的位置上。   ——   还没离开家的时候想着好久不见徐暮了,等准备要回学校了,就觉得不想走,想再多待几天。   但是阿公阿婆已经习惯了她半年回一趟家,十分麻利地给她收拾好了要带去京城的东西:一袋腊鱼、一袋香包和花茶果茶,还有两箱的水果。   离开家的前三天,她就把要给徐朗准备的东西都让她哥送去寄了。而自己家里给徐暮准备的腊鱼和香包、花茶果茶也都收拾好了,她去拎过了,不重。   但是等到她早上从家里出发时就被惊到了。   阿公叫大堂哥送她去公社,梁辞一个劲地摆手道:“不用送,我和婷婷坐船去就行了。”   “得送!你和婷婷拿不动那么多东西。”   梁辞想说东西不算重,可以拿的。但是等看到阿公指挥大堂哥从堂屋里搬出两箱沉甸甸的水果时,梁辞就说不出拒绝的话了。   她试图挣扎道:“北方也有水果卖,不用带那么多。”   阿婆完全忽略她的话,叮嘱大堂哥小心点,别给摔得太厉害了。看梁辞还慢悠悠的,着急地催道:“快点!别今天赶不上火车了。”   往常都是提前一天去公社那儿住,第二天一大早赶着去市里的火车站。这次梁辞愣是磨蹭,才导致今天特别早就得去坐船到公社,还是阿公去找了村里有船的一位堂叔,让人家送一送。   已经看不到岸边的身影了,梁辞才关心起旁边脸色苍白的表妹,“要不要给你喝点水?”   “不喝,难受。”表妹抱住她的手臂,半个身子都靠了过来,有气无力道:“又困又晕。”   可怜的娃,希望村里到公社的路快些修好吧,不然到了过年,就会多一个晕船的人。   梁明光去岸边接她,看见那两箱水果时也沉默了,对上梁辞一脸无奈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阿公阿婆自己准备的了。   大堂哥出来公社要顺路去买些东西回去,就一直把东西给送到了车上放好。拍了拍手,对梁辞道:“回学校顺顺利利的。”   而表妹则是一脸不舍,难过道:“好不容易跟着姐把学习搞起来,要是我回了学校又落下来了,可太难了。呓桦”   “不难,你比我之前学的好,我都能考上大学,你就保持这个水平,明年肯定也能考得上。有事就给我写信说。”   林燕和拎着行李的王凡急匆匆地赶过来,两个孩子估计还没睡醒,没跟着过来。   就这么又踏上了奔向京城的征程。   林燕指了指那两箱东西,开玩笑道:“梁辞你回一趟家都跟搬家似的。”   “没办法,我阿公阿婆坚持要让我带上,不是给我带的,给徐暮带的。”梁辞一脸的无奈,以及嫉妒。   梁明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笑了声,道:“阿公阿婆是光明正大地给徐暮带吃的,好过有人偷偷摸摸地去打电话。”   梁辞的脸一红,最终还是被她哥知道了。都怪村长去公社开会时和她哥说漏了嘴,说家里的电话安装了之后,梁辞打电话最多。   理不直气不壮地道:“谁偷偷摸摸了?我光明正大地去打电话。”   到了火车站门口汇合,周圆圆和齐胜也被梁辞的这两个箱子惊到了。   梁明光买了站台票,帮她把东西都搬了上去,又赶紧给她拿了一百块钱,见梁辞还要推辞,而乘车员又在催着来送人的赶紧下车,立刻就把钱塞她手里。   还不忘内涵她:“怕你打电话都把钱花光了,给点钱你留着用。”   林燕疑惑地看向她,问:“一路上听你和你哥说打电话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梁辞也不好意思和朋友们说自己天天跑去村长家里给徐暮打电话,但又和她哥说天天打电话不知道说什么好。太打脸了,让她哥逮住了机会可劲地笑她口是心非,死鸭子嘴硬。   周圆圆过来人了,一下子就猜到了重点,“哦,是和徐暮有关系对吧?”   “呃,也不是那么有关系吧。”梁辞尴尬地挠挠脑袋,突然就问大家:“要吃水果吗?龙眼、李子、香蕉都有......” 第83章   梁辞觉得每次都挺对不起林燕他们的, 她的东西总是最多的,每次都得帮她分担一些重量。齐胜作为唯一一个男生,拿的是最多的。   还好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了徐暮和柳笛, 最重的东西被接了过去。   “爷爷奶奶和大哥都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带的东西太多了。所以,这些都是什么?”徐暮和柳笛一人扛一个箱子。   “都是给你的, 阿公阿婆准备的。”梁辞幽幽道。都是托了他的福了。   徐暮掂了掂箱子, 耳朵贴过去听,也听不出来是什么东西。但是照爷爷奶奶上次给他塞东西的架势, 肯定都是家里的好东西。   梁辞意识到他们现在有六个人,担心道:“一辆车坐不下这么多人吧?”都是大人, 再怎么挤也有点难。   “没事, 柳笛也开了车过来。”   梁辞惊讶道:“柳笛也买了车?公司现在生意是不是很好?”不然最低好几万的车说买就买了?   柳笛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立刻就回过头来,解释道:“不是, 是公司买的, 二手的。”   “公司怎么还多买了一辆车?那现在就有两辆车了。”突然觉得一百家公司太富有了, 明明去年的这个时候还没有成立公司, 刚开完三号店和四号店,想着再攒个两三年就开个自己的服装厂。   现在五号店、六号店有了, 公司有了, 服装厂也有了。就连车子都有了两辆。   徐暮纠正她的说法:“准确来说,我的车是我的车,公司的车是公司的。这样方便, 以后我开车出去了, 公司里有别的事情要用到车, 还找不到。现在叫杨涛、柳箫还有方静去练车了。”   “那大家挺辛苦的, 白天得上班,晚上去夜校学习,还得去学车。忙得过来吗?”   徐暮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就是提出来大家要抽时间去学车,但是没想到他们几个一起组队去报了名学车,每天去公司见到他们几个都是风风火火的,做事情也是干脆利落,人也精精神神的。看向旁边的柳笛,“你们忙得过来吗?”   柳笛摇头,道:“我以前就学过开车,本来就有驾驶证儿。比他们要轻松一点。”   但也没轻松到哪儿去,徐暮找得最多的就是他了,一百家公司这边初步定了要让他来管事,毕竟徐暮除了一百家公司还有个药材公司,虽然也让宋浩去管着了,但是他两边都得关注,就没那么多时间精力了。   柳笛继续道:“大家应该也还好,上夜校和去学车都是为了提升自己,学车也不难,忙一段时间就好了。”   学车确实是不难,徐暮就转头问梁辞:“要不你也去学?”   “我学了没必要,天天都在学校。”而且也买不起车,想都不用想了。   林燕他们三个去坐柳笛的车,可以把他们送回到学校扆崋去。梁辞就坐徐暮的车走,还省得要绕一圈先去送他们。   没了其他人在,徐暮终于能和梁辞好好说话了,但是梁辞坚持要坐到后座去。大热的八月,两天没洗澡,梁辞觉得自己身上的味都熏到自己了,坐在后面正好远离。虽然徐暮也不是第一次去接她了,俩人也很熟了,但是多少还是得维护下自己的形象。   梁辞和他分享回家将近二十多天遇到的大事小事。“公社到村里的路已经在修了,等寒假过年回家就不用去坐船了。”   徐暮却道:“修路是对的,以后方便别人去收购药材,等村子的药田规模起来了,我们这边的名气打出去了,不愁以后没有订单来找。不过,乘船也挺好。西江两岸的风景很好,要不是乘船,也见识不到。”   梁辞两只手趴在副驾驶座的椅背上,上半个身子往前倾,带着戏谑的笑说他:“真的喜欢乘船啊?你不怕晕船?”   “......”他就说,她真的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笑话他的机会。   “有点怕,不过也还好,我就是乘船少了才会晕,以后坐多了也会好的,你看你之前不是还晕车,现在都不晕了。”   “不一定,我表妹从小到大都晕船。”   “......表妹也挺可怜的。是你说的明年高考的那个表妹吗?”   “昂,我就这一个表妹。不对,是姑姑家里就一个表妹,外婆家里也有表妹,不过已经不怎么和舅舅们来往了,和那边的表妹也不熟。”   “也没什么,不是家里每个亲戚都能关系处得好。”徐暮专注地看着前面的道路,“爷爷奶奶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每天出去看看他们的那块药田。现在村子里的人都忙着种药材,村尾的大树底下都没以前那么多老人家做那儿吹牛皮了。要是你暑假那时候也在就好了,村子卖药材分到钱的时候,很热闹,你要是去看了一定也会很开心。”   是因为徐暮,所以才变得那么好,但是他没有看到那个热闹场景,所以她才觉得有些遗憾。   虽然当时在电话里她已经说过一次了,但是这次再和他提起来,那天开会的小细节都说得清清楚楚,让他终于有了画面感。   一想到有那么一个地方,那里的人因为他的一个小小举动而把生活变得更好,光是想想就觉得很神奇又很自豪。   “会越来越好的。”徐暮柔声道。   车子一直开到校门口,梁辞拿了自己的行李下车。她的东西不多,自己拎也完全能拎得动。等她进了学校,徐暮才调转车头往家里开。   现在是开学时间,新生老生都从五湖四海赶过来。一号店已经摆上了他们自己服装厂生产出来的衣服,和外面摆着小摊以及另外两家服装店的衣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由于价格不算非常平价,所以来一号店的顾客其实是比不过另外两家店的,而且进来买衣服的很多都是买一件、两件,比起以前店里卖衣服便宜时,现在显得生意“不景气”了。   徐暮开车经过的时候瞟了几眼,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哪怕是卖得更少了,但是实际上利润只多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创了自己的牌子,以后口碑越来越好之后,销量自然而然就会越来越好。   瞥见徐暮的车开过,在一号店里帮忙的齐虹盯着外面看,直到被顾客催着去拿一件新的过来结账,这才回过神。   等店里的人没那么多了,齐虹挪到吕小蝶旁边,小声问:“老板出去这么早?他不是今天休息吗?”   吕小蝶漠不关心道:“估计是老板还有别的事情做吧,老板去哪儿也不会跟我们报备。也有可能是去接梁辞了吧,学校不是准备开学了么,梁辞也应该回来了。”   “哦,也是。”齐虹掩去眼中的不甘,故作开玩笑道:“梁辞还真是好运气,咱们老板对她是真的好,要是当初没搭上老板摆摊的时候,估计现在也不会和老板有什么交集了。”   吴芬本来正在清点柜台里的钱,听到齐虹提到梁辞,就看了一眼,然后安排道:“小蝶,齐虹,你们检查看看货架上的衣服那些款式的码数不全的,尽快补上。”   被安排了的吕小蝶背对着吴芬翻了个白眼,转身还是听从安排去检查货架的衣服。齐虹也回头去淡淡地看了吴芬一眼,好像是要把这个仇给记下了一样,也去做事情了。   后院里边到家了的徐暮迫不及待地拆开箱子,发现里面是整整两箱的水果。   从西省一直运送到京城,历时两天多的时间,看着还好好的。   还有一个包裹,没有把东西拿出来,光是凑过去闻味道,徐暮就知道是什么了。和他上次从西省带回来的一样。   从这些东西里能看到两位老人家对他的挂念和关心,可以抚平他对家人的很多遗憾。   喵喵和汪汪灵活地跳上了桌子,也凑过来要看是什么好吃的。但是徐暮挡住了它们想要伸过去碰一碰的爪子,严肃地教育道:“你们抓了别人还怎么吃?不准糟蹋好东西。不是给你们弄了吃的吗?吃自己碗里的去。”   只可以看不给吃更不给碰,喵喵和汪汪起了逆反心理,默契地拿爪子拍了下徐暮的手背,像是在反抗他的无情。   “打我就更不能给你们吃了,省得吃饱了还来打我。”徐暮说着就把箱子给封了回去,转身去翻柜子找能装水果的袋子,准备把这些水果分一分,几个朋友那儿送一送。尤其是商闯,怎么也得给他送一份去。   ——   梁辞回到宿舍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到宿舍的,其他人都是昨天就回来了。只不过她拎着行李回来的时候,柳琳和夏红旗都出去办活动了。   她们两个都在学校的学生会上有任职,尤其柳琳还是校学生会的副会长。   看见她回来,大家都挺热情的,颜如玉最先凑过来问她:“梁辞,听说你和你店里的老板谈对象了,是真的吧?”   她对面床的方雯雯也看了过来,在等着她的一个回复。   梁辞第一反应就是先去看坐对面上铺的黄晴,见她无奈地耸了耸肩,就知道这个消息已经是全宿舍都已经知晓了。   “是啊,正在谈对象。”知道也没什么,她本来就没打算瞒着大家。梁辞也就大方地承认了。   倒是方雯雯觉得有些不开心,埋怨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这么能藏啊,居然都不和我说。”   对此,梁辞也只能笑笑,借口说是京大到这边的距离有些远,学习也很忙就没想着回来说。但实际上,只要想要和一个人分享,京大到中医大的这点距离又算什么呢?   她懒是懒,比如她就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专门去农大和林燕、周圆圆说,但如果大家碰面了,也会很主动地去和大家分享。   而现在,其实她和方雯雯的关系已经不比刚来学校时那么密切,所以不特意说一声也很正常。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与朋友间偶尔微妙的感情,如果大家都像祁琦和陆丝丝那样与她玩得来、或者像黄晴那样与她能成学习上的灵魂朋友,那就特别好了。   可见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能十全十美,样样都顺心。   颜如玉得了梁辞的肯定答案,然后就兴致勃勃地提到了一号店现在的新衣服,大夸特夸道:“梁辞男朋友开的那家服装店,上了很多新款式的衣服,我在京城都没见到第二家。”   梁辞纠正道:“这样的店现在有六家,现在已经开了六家店了。公司开了自己的服装厂,现在摆出来的新款式都是请了好几个裁缝过来做设计的,除了在公司开的六家店里,其他地方都是买不到的。”   “这就开自己的服装厂了啊,你男朋友做生意是真有头脑。下次我给我爸打电话一定要和他说道说道,谁说年轻人在生意场上就做不成大事情的,我身边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年轻人头脑好,才更能做成大事呢。”   颜如玉对徐暮公司新出的衣服感兴趣,方雯雯则是对徐暮这个人比较好奇,追着梁辞问他们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说到这儿,梁辞就不愿意多说细节了。感情的事,觉得时候到了就发展下一步呗,总不可能是一下子就从认识发展到了谈对象。   “我得去洗澡了,一身的馊味。”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梁辞永远是转移话题或者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等到下午,夏红旗和柳琳一身汗地回了宿舍,俩人今天为了忙新生接待工作都累得够呛。   夏红旗在暑假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梁辞谈对象的事情了,并且还是从她这儿把消息说了出去,所以现在见到梁辞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奇的。柳琳也不好奇,淡淡地和她打了声招呼就找衣服去澡堂清洗去了。   和班上的同学有一年没见,有些人她已经认不出来了。这次不是她记人的记性太差,而是在过去的一年里,班上的很多同学有了很大的变化。   过完开学第一天的班会课,梁辞出来找徐暮吃饭,和他说着这边老同学们的变化,道:“我发现我们班有一半的女生都有买店里的衣服,女同学变好看了,男同学也变帅气了,大家的变化好大啊。但是他们都说我没什么变化。”   梁辞觉得自己这一年还是有很大的变化的。只不过可能在外形上变化的没同学多而已。   但徐暮只关注到了一个重点,问:“你们班的男生变帅气了?有多帅?” 第84章   对于徐暮总是能从她的话里找到一些出人意料的重点, 梁辞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纠正了自己的话道:“是我表达有误,班上的同学们变化太大了, 但是我们班上的男生再怎么变化,都比不上你帅。”这个答案可以说是满分标准了吧?   “你知道就好。”徐暮完全一副“事实本来如此”的样子。   梁辞把自己的课程表抄了一份给徐暮,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课程安排道:“大三一整个学年都会很忙, 可能就没办法经常出来了。这是我这个学期的课程表。”然后指了指星期天的这片空白道:“平时星期一到星期六的课余时间和晚上, 我给自己安排了自习和夜跑,剩下这天可以出来看喵喵和汪汪。”   徐暮挑了挑眉, 问:“就只想着看喵喵和汪汪?不来看我吗?”   “既然你要求,那我就顺便来看看你吧。”梁辞总是忍不住想逗他, 像极喵喵和汪汪因为争宠而跳脚的样子。又气又无可奈何。   徐暮拿起课程表看了又看, 然后仔仔细细地对折好, 夹到了自己的钱包里。“那我和小林说一声,尽量把我星期天的时间给空出来, 就不安排工作了。”   “该忙的你就忙工作去, 你没空我也可以去找朋友见见面。”也是这个时候才突然发现, 她在京城这儿也有了几个可以约见面出去玩的朋友了。与林燕和周圆圆可以无话不说, 与祁琦和陆丝丝是同专业的战友可以互相鼓励,而和黄晴是最好的学习搭档。   哦对了, 回来的路上她们夸徐暮给她拿的裙子好看, 要来一号店看看,得给她们写个信过去。   梁辞对徐暮道:“我们宿舍的舍友都说店里的衣服款式好看呢,还有燕姐和圆圆, 我写信让她们这个星期天过来看看。就是不知道祁琦和丝丝有没有空, 我觉得她们肯定喜欢店里的衣服。”   “你喜欢吗?”徐暮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认真地听她说。   梁辞毫不犹豫地回:“当然喜欢了。公司请来的几位裁缝师傅真厉害, 款式好做工好,价格也公道,就已经够吸引很多人了。”   “我回去和大家转达未来老板娘的夸奖,让他们再接再厉,多做点好的款式出来。”徐暮笑道,在接收到梁辞羞恼的瞪眼后,还有点理智知道要见好就收,于是道:“林燕她们过来的话,你带她们去公司看,可以给她们量尺寸订做。”   “不了,这么搞特殊不好,下次你也不要找裁缝师傅们给我订做。你当老板,更要以身作则,以后公司里的人都学着你搞订做怎么办?”   徐暮叹气,拍了拍她脑袋道:“还好家里有我会做生意,你这个脑瓜子还是留着好好学医吧。”见她不解,就给她开门见山地分析道:“公司是我自己的,其他人是我请来帮忙的。我自己开的公司我想怎么搞特殊都是应该的。”   梁辞恍然大悟地拍了下手,“我自己思想没转变过来,老想着以前集体共有的那一套。”   尤其是回家的这段时间,家乡里有了改变,但不管是药材合作社还是药材厂,实际上还是和以前差不多一样是集体的,个人不能按自己的主观来做事情。但是徐暮自己开公司是不一样的,只要合法合规,就不受限于任何人,完全可以自己按喜好行事。   徐暮又给她耐心地讲公司管理的事情,“虽然能搞特殊,但还是不能太过分。公司是我一个人的没错,但底下这么多跟着吃饭的人,得对别人负责。你说的也没错,当老板要以身作则,否则其他的员工不信服你,这个公司的人心就散了。不过呢,给你和你朋友订做衣服,这点特殊权利还是可以有的。手工费和材料费是肯定要跟你朋友们要的。”   “再说了,你的朋友不就那几个?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再多一个巴掌的数也没问题。”   梁辞感动道:“我以前读小学时,有个玩得很好的小姐妹,她每次来我家里玩,我阿爸阿妈都给她拿家里好吃的,就因为她是我在学校里玩得最好的。”   然而徐暮的表情瞬间僵住了,不可思议地问她:“所以你觉得我和你爸妈......像?”   梁辞觉得自己失言了,抿住嘴巴笑了笑,“我就是打了个比方。不是说长相,而是感觉像......不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反正就是夸你,嗯,夸你的。”   越解释就越说不清,她觉得就还是少说点吧。   正安静的时候,喵喵对着徐暮凶狠地喵了一声,瞬间就把梁辞逗笑了。这只猫没白抱回来,关键时候还是知道谁比较重要的。看看,现在可不就是给她撑场子来了。   徐暮好笑地捏捏喵喵的后脖子,看向正始终不发表意见的汪汪,再看看得意的笑着的梁辞。好吧,这个家里,他是一对三,处于下风。   “走了,带你出去吃饭。”徐暮把喵喵从梁辞怀里拎出来放在汪汪旁边,然后牵起梁辞的手,俩人并肩而立,无情地对喵喵和汪汪道:“我们要出去吃饭,你们两只留家里看家吧。”   气得喵喵和汪汪小爪子挠了挠桌子,想要跟上去,但是小短腿比不过人家的大长腿,等它们跑出客厅,院子的门已经被徐暮从外面给关上了。等它们再跑到门边发现扒拉不开,又从墙角的小洞钻出去时,外面已经没了徐暮和梁辞的身影。   喵喵失落地趴在了门边,汪汪正不知所措时,听到了它亲狗兄弟们在不远处的喊叫,于是就迈着小短腿凑过去拱了拱喵喵的小肚子,然后一个劲地吐舌头摇尾巴,看向狗叫声的方向。   都是被无良家长丢在家里自娱自乐的小可怜,喵喵看它想去,就只好也跟着它出去玩了。   梁辞一直在往后看,担心道:“它们不会跟着跑出来吧?要不咱回头去接它们?”   “不会,喵喵和汪汪出去找它狗兄弟了,不玩到天黑它们是不会回来的。”徐暮十分自信道,“刚刚咱们不是躲在墙角看了吗,它们没往马路跑,就肯定是不知道我们去哪儿了,它们不敢随便乱跑的。”   自己养的崽自己最熟悉,徐暮现在可算是把它们的小习惯了解得清清楚楚。   家里还是得有个会能狠心收拾它们的,不然那两只在家里能闹腾得造反上天。   “那就行。”梁辞也就放下心来,然后问道:“我们出去吃什么?还是常去的那家饭店吗?”   “你想吃那家?要不我们下次再去那家饭店吃行不行?”徐暮和她商量道:“暑假有个公司的老板约我出来谈生意,去吃的那家店不错,都是扬州菜,要不要去试一试?”   梁辞高兴地点头,“好啊,那我们就去吃扬州菜。味道是偏甜还是偏咸的?清淡的还是重口的?我觉得我们学校食堂的大厨好像换了一个,味道更好了.......”   她今天的话格外的多,根本就用不着他回答什么,徐暮也就专心开车,时不时地应几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她说话。   一直开到新商场的停车点,徐暮等了一会儿,才推了推旁边睡着了的梁辞,把她唤醒。   梁辞现在都快成习惯了,一上车就容易犯困,没有其他人在的时候,好多次她都是说着说着话就缓缓睡着了。   她刚睡醒时意识迷迷糊糊的,呆呆地静止着等自己从刚刚的沉睡中缓过来。被徐暮捏住了脸颊两边,要换做是平时肯定一下子就给打一巴掌下去了,现在都懒得动。   “你这个睡眠质量挺好的,说睡着就睡着了。还是现在学习太累了?”   “没。”梁辞完全清醒后,掰开他的手指,“今天就开班会讲上个学期的总结和这个学期的安排,下午也没课程,今年的课本发得迟了,得明天才能收到。不过我已经借师兄的课本复习过一遍了。”   “是你之前在学校聊得比较多的那个师兄?”   “聊得多吗?也还好啊,也不只是找他借学习资料,有时候是跟师姐们借的。但是纪师兄的成绩很好,学习的资料比别人的齐全,我就问得多一点。不只是我,我们班其他同学也经常找纪师兄借资料。”   徐暮笑她道:“你看你又紧张,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被梁辞锤了一拳,“再笑就揍你。”   那家扬州菜的店在新商场旁边不远处,徐暮带着梁辞走过去时给她介绍上次吃哪个菜比较好吃,与迎面走来的一对年轻人撞上视线时,脸上的笑都收敛了几分,冷冷地看了一眼那个女的,很快就移开了目光。   旁边的梁辞被旁边摆出来的海报吸引了目光,没关注到徐暮的异常。   而走过去的那个男人还回头看了徐暮一眼,皱着眉问自己旁边的姑娘:“婧如,刚刚那个人是认识的人吗?”   钟婧如愣了愣神,跟着回头去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轻声道:“以前家里来往过的朋友,不熟。”   哪怕是现在知道是徐暮出手把她爸和她舅拉下了马,一开始是怨恨的,但是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这不过就是因果报应罢了。   “哦。”旁边的男人了然了,不再继续问这个事情。   对于钟家的事情,他们这个小圈子里认识的人几乎是无人不知,当初多捧着钟惟学,如今就有多看不起钟惟学。楚天阔也十分嫌弃自己的未来岳父,但是自己都已经和钟婧如谈婚论嫁了,再嫌弃也得忍下了,大不了以后不常来往就是了。   但是对于另一件事,楚天阔还是想着要和她商量,“咱们待会回去看你妈,要不要再劝劝她?老这么和外面那个女人闹着,阿姨憔悴了不少。”   钟婧如也无奈,“我妈之前答应得好好的,离婚了就搬出去住我那儿,现在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又说不离了。外面那女人带着孩子住到附近,我爸还什么都不管,我也不知道她图什么。我打电话给我哥说了,大不了等过年我哥回来了,下次再去南边做生意把我妈带过去算了。”   说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她哥和她妈都要去南边了,而留下她自己一个人在京城,哪怕楚天阔和楚家人都对她好,心里也还是一万个难受的。   楚天阔没再说自己的想法,这些事情都是一团糟,他现在还是个外人插不进去手。就连钟婧如这个亲生的女儿,都没法让她父母消停,其他人更是说什么都没用了。   另一头去吃饭的徐暮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拿着菜单和梁辞商量要点哪个,考虑到他们就两个人,吃不了多少,增增减减地才定了菜单下来。   扬州菜有些偏甜,也比较清淡,吃着也还好。对梁辞来说,除了苦的和特别酸的,其他的好像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口味。   路过一家飘着霸道的浓香的火锅店时,梁辞禁不住咽了咽口水,看见贴出来的大海报上写着有鸳鸯锅,可以一半要辣的一半清汤的,于是就扯了扯徐暮的袖子,道:“辅导员说我上个学年也得了奖学金,下下周发下来,到时候我请你吃火锅,好不好?”   说是请他吃,自己的眼睛都快黏在那张海报上面了,要不是刚刚吃得太饱,徐暮相信她会拉着他进去再吃一顿。   “好啊,下次到你请我吃饭了。”又被她扯了扯衣角,徐暮立刻就应了下来。   回去宿舍,颜如玉问梁辞今天是不是去找徐暮了,好奇地问他们谈对象都能说些什么话题。一个还在读大学,一个正在忙着生意的事情,感觉怎么都是没什么共同话题才对啊。   梁辞耸耸肩,道:“和别人也差不多啊,有空就出去吃个饭逛逛公园呗,没空就大家各忙各的。谈对象要紧,但是工作和学习也不能落下啊。也不一定都要两个人都是学医的或者做生意的就好,本来在外面就已经在忙着学习和工作了,谈对象还要讨论学习或者工作,那多累,是不是?”   她觉得挺有道理的,她爱学习,也没爱到整天都只想着学习的程度。还能从徐暮那里学到一些做生意的道理,互相学习就很好。   “说得有道理。”颜如玉感慨道:“本来我想说做生意的人都挺忙的,居然还有时间谈对象,但是如果谈对象的那个人是梁辞,那我就觉得没问题了。”   梁辞疑惑:“?”   颜如玉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点破其中的深意,“因为梁辞学习更忙。”   夏红旗和方雯雯都跟着大笑,附和着说确实如此,梁辞努力学习起来真的太忙了。   颜如玉大大咧咧道:“上个学期隔壁宿舍的过来说,自从梁辞去了京大学习,他们班的第一名总算不是一人独占了。哈哈,等你回来,这个第一名的位置是不是就得被霸占住了。”   坐在方雯雯床铺上的柳琳抬头看了梁辞一眼,没说什么,把视线放回到自己桌前的课本上,但过去了好几分钟,都没翻动书本,密密麻麻的字和配图在眼睛一闪而过,什么也抓不住。   方雯雯本来也是跟着笑的,大家都知道颜如玉就是这么个性格,说开玩笑就真的是开玩笑,不会是借着开玩笑的话去暗指什么。但很快就意识到这个玩笑不太好,自梁辞走后,四次大考有三次都是柳琳拿第一,现在当着两个人的面说这件事,柳琳可能会觉得不开心。   于是她就呵呵地笑了几声,转头就说起了别的事情,“这个学期开学,你们猜我发现了什么大新闻?保证你们想不到!”   夏红旗接收到了方雯雯的眼神指示,立刻反应过来,然后接着她的话问:“到底是什么大新闻,快点和我们说说。诶等等,让我先猜一猜,是不是班长和......呃?是不是?”   她们在这儿挤眉弄眼,可把颜如玉着急到了,跺了跺脚,道:“诶呀,到底是和谁啊?你们班的女生我基本都认识了,是谁是谁?我猜不到啊......”   颜如玉显然已经忘了自己是其他学院的学生,听到八卦就想着凑耳朵过去挺热闹。   梁辞对班长和谁谈对象不感兴趣,把床上的东西收拾了下,然后走到黄晴的床位下仰头问她:“我以后晚上都去跑步然后再去上自习,你晚上去自习的话能不能帮我也占个位置?”   黄晴思考了一会儿,道:“我让我们班的一个同学帮我们占位置,我也想去跑步,我和你一起。”   没想到黄晴也想去跑步,梁辞高兴道:“好啊!那就这么定了!” 第85章   新学期踏入正轨, 梁辞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每天赶着第一个踏进教室,就是为了争得离教室讲台最近的靠边的那个座位,一到课间休息, 遇到不懂的立刻拿着书冲向讲台。上完了这节课,问完问题,就急匆匆地跑去厕所解决生理问题。   方雯雯现在已经跟不上她的学习脚步, 觉得跟着她一起学习太有压力, 就不怎么和梁辞组队学习了,上课也很少和梁辞坐在一起。但其实方雯雯自己已经非常满意现在的成绩了, 能在前五名左右徘徊,足以让她在毕业的时候去争取能分配好一些的工作单位。   因为梁辞学习太拼, 班上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带动了起来, 但是大家觉得这件事好像是理所应当的, 在他们如今的认知里,这么努力的梁辞才是真实的。   不过梁辞觉得这边的同学和在京大认识的同学相比, 并没有那么友好。   她回到了这边学习, 更加方便徐暮在空闲的时间过来看她, 在星期二和星期四上午第一节课结束或者是下午最后一结课结束时, 经常一回头就发现徐暮拿着吃的站在教室后面的门等着。   徐暮第一次出现在她教室外面的时候,夏红旗提醒了下她外面有人找。   回头一看, 发现是徐暮, 她眼睛一亮,把拿起的课本放下,然后直接走到教室后门外去和他说话。等再回到教室的时候, 发现很多同学都在打量她, 还一直往她手上拿着的吃的看。   她听到后面有人去问方雯雯和夏红旗, 来找梁辞的那个男的是谁?   一抬头就和讲台上的李教授的视线交汇, 愣了一下,然后对老师笑了下。课后去问李教授问题时,李教授一扫在课堂上的严肃表情,笑呵呵地问她是不是对象来找了。   还在排队等着问问题的同学瞬间就把目光集中到她身上,显然也很想知道真实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没想到李教授这么轻松地问起了这个话题,像是平常他也会多问一句“最近生活上没有什么困难吧”,像是一个长辈在和她聊着生活琐碎的的事情。   “是,他过来给我送点吃的。”梁辞大大方方地回应。   其他同学正惊讶的时候,李教授就点了点头,对着其他人笑道:“看看,梁辞同学这是学习和恋爱两手抓,现在都提倡自由恋爱,我们同学也多看看自己身边优秀的人嘛,不耽误学习的前提下,可以去多认识下其他的朋友,说不定以后还能成为工作上的搭档、生活上的战友。”   说完,又开玩笑道:“大家以后结婚了记得给老师说一声,别的没有,送上一幅字画祝贺还是有的。”   或许是大家都很少看到李教授这么亲切的一面,都纷纷跟着开玩笑说:“为了老师的字画,我一定把请帖亲自送到老师的手上!”   但是梁辞低估了大家对于徐暮的好奇,没几天,有人就把徐暮是外面一号店老板就扒了出来,还知道了徐暮开了两家公司,其中服装公司推出的新款现在在京城里风靡。   她回宿舍路过其他宿舍时就不小心听到过一些不太友好的话,例如“她不就是之前在人家店里做兼职才认识的那男的吗?不然就她一个学生怎么去认识人家开公司的大老板”、“听说那男的还是京城本地人,家里款着呢”......   晚上黄晴和她跑完步,正在慢慢走着平缓心跳。   黄晴道:“我在我们班听到了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情,没什么事吧?你们老师会不会找你去谈话?”就怕事情闹大了,一人说一个版本,谣言四起传到了学校领导那儿。   “没事,我们专业课的老师知道这个事情,老师也没说什么,只要把学习抓好就行。”梁辞伸展着手臂,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也不能时刻去捂住不让别人说。随他们去吧,反正我行得正坐得端,没什么要怕的。”   “就怕有些人就是欠,白的能说成黑的。反正你自己多注意点。”   “好。”梁辞回了她一个笑。   然而就是有的人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上课时间还小声地和旁边的人说:“你知道了吗?我有个朋友是中医药学专业的,他们班上那个成绩最好的搭上了外面开公司的大老板,想想就觉得......”   “啪”的一声,把老师和班上学生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正说悄悄话的俩人身上。   坐在前面一排的黄晴站起来直面他们,冷着一张脸道:“不知道事情真相就不要去造谣别人,人家正常谈对象,就你心脏非得把人往不好的想,你是来读书的还是来八卦的?”   被说的那个女生满脸通红,承受着别人异样的目光,眼眶也慢慢变得通红,嗫嚅了半天没能反驳回去。   教室里也是静悄悄的,讲台上的老师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色不太好看,严肃道:“不想上课的就出去站着,待会下课了你们三个跟我去办公室。现在,把你们的眼睛都收回来,看黑板!刚刚我讲到......”   黄晴就跟没事人一样,依然认真听课做笔记,对别人投过来的打量目光视而不见,而坐在她后面的那个女生时不时地吸吸鼻子,听声音应该是哭了。   黄晴默默地翻了个白眼:没点用!   轮到梁辞班上的时候,班上的有些人也没闲下来,课间的休息时间在那讨论为什么梁辞就能搭上了条件那么好的。   夏红旗推了推方雯雯,问道:“我们要不帮说几句?这话传得越来越难听了。”   方雯雯想了好一会儿,正要回头去说后面的人时,看到了梁辞就站在说闲话的人后面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有人意识到后面站了个人,一看,发现是梁辞时,瞬间就没了声音。   教室里的有些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作,开始拽了拽自己周围的人看,没多久,教室里就变得安静下来。整个教室就讲台上老师解答的声音,显得特别突出。   而老师还没意识到什么,讲了一会儿停下来问:“到点上课了?今天的时间过得有点快啊。”   正在问问题的学生看了看手表,提醒道:“老师,还没到上课的时间。”   “哦,还没到啊。那......”咱们继续讲讲这个知识点。   话还没说完,就见梁辞直接对那个说闲话的女生道:“为什么我能找得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当然是因为我人美心善学习好了,不然人家还能看上你吗?心脏嘴欠的。有时间给我造谣,你还是好好学习吧,别以后分配不到好工作又要问别人凭什么能分配到好单位。你说呢?”   “我......”私底下说得起劲,真舞到了当事人面前,其实也知道自己说出这些话时的那点隐晦的恶毒心思。被梁辞直接当面戳穿,还是当着老师同学的面上,即使她知道还有些人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被这么被说出来的只有她自己,一时间不敢抬头去看梁辞,更加不敢看讲台上的老师。   老师听到了梁辞的话,板着脸走下来问:“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节课的老师算是位新老师,是院长从海市一所有名的医科大学挖过来的。是一位打扮得很知性的女老师,优雅大方,班上的女生都很喜欢她,不少人都悄悄地把这位安老师当作了学习的榜样。   夏红旗推了推方雯雯,发现她没注意到,于是就举手回道:“老师,是汪沁造谣梁辞,说话太难听了,换做任何一个同学正常谈对象被造谣成使手段勾搭别人,都会生气。梁辞一点错都没有,都怪汪沁乱造谣还传播给其他人。”   汪沁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个劲地摆手,但又底气不足,“老师我不是。”   “那你有没有和别人说过梁辞是勾搭人?有没有和别人传播谣言?”在安老师凌厉的目光下,汪沁嗫嚅着嘴巴,半天也没能找到借口来辩解。接着安老师又问:“你见过梁辞去勾搭别人?还是你手里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既没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没有证据,那你是怎么判断的?你心里怎么想的怎么判断?”老师的语气太严厉,吓得其他人摒住了呼吸,互相和旁边人对视的时候,都能看出彼此的不自在。老师的那些话是在说汪沁,但又好像不仅仅是在说汪沁。   “作为一名国家高等教育培养下的大学生,人云亦云,毫无判断力。国家给你们这么好的条件是让你们来学习的,不是在这里搬弄同学的是非的。”   “这件事情我会和你们辅导员反馈,怎么处理会有学院的领导来负责,但是,以后在我的课堂上,谁再敢整幺蛾子,就给我滚出去,以后我的课不准再来上。”安老师说到最后也有些冒火。   或许是同为女性,更能理解被人在男女感情上造谣的百口难辨和愤怒。不仅如此,如果这个造谣的人也同为女性,更让她觉得如鲠在喉。   汪沁在老师同学面前丢了大脸面,她旁边两个一起说闲话的人也是羞愤欲死。在汪沁正要跑出去的时候,安老师立刻拦住了人,并冷声道:“别的老师的课我不管,但是在我的课堂上,不允许迟到早退。现在已经到上课时间了,都给我回座位上。”   汪沁也被吓住了,根本不敢再跑出去,谁也摸不清这个新老师的脾气,万一真的把她从这门课上除名或者直接给她的成绩打低分,她就完了。   战战兢兢地上完了一节课,一直低着头不敢去看任何人,但实际上也没人去看她。刚刚大家都被安老师吓到了,所以上课的时候竟是比之前都要认真。   下课后汪沁追着安老师出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汪沁最后低垂着脑袋来到梁辞的座位面前,小声道:“梁辞对不起,我之前就是开玩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你去帮我和辅导员说说情吧。”   梁辞抬头看了她一眼,反问:“我是你爹还是你妈啊?你说对不起我就得原谅你?”   这时,坐后面的同学拍了拍梁辞,提醒道:“梁辞,你对象来找你了。”   梁辞理都不理汪沁,直接起身出去,剩下汪沁又气又怕,转眼就看到旁边的同学打量着她的眼神带着轻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人还去过她宿舍一起说梁辞的坏话,现在反而隐身在一旁,好像就她一个人坏事做尽了一样。   但梁辞敢直接和她开杠,她是不敢和别人杠起来的,毕竟不占理,说出来不过就是给别人当笑话看。   徐暮刚在外面谈完生意回来,路过商场旁边一家做得不错的蛋糕店,想着梁辞应该会喜欢吃,就买了一份送过来。   “怎么了?脸色看着不太好,是不是学习太累了?还是身体不舒服?”   梁辞长长地叹了声气,“没事,被人家说了几句闲话,不过我都骂回去了。”看到徐暮手上拎着的大盒子,上面写着熟悉的店名,再看到包装盒上的图案,就想起来这是新商场附近的蛋糕店。   “今天是谁要过生日?”   徐暮笑了下,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没有人过生日,买点好吃犒劳你,最近学习辛苦了。”   蛋糕说大也不算大,但是也够好几个人分着吃了,梁辞两只手捧住,凑过去闻了闻,惊喜道:“好像是草莓味的,我猜的对吗?”   “等你回去打开就知道了,先给你留个悬念。”   徐暮还想和她多说几句,却发现她班上的学生都在看他们这边。之前梁辞在京大上学的时候,这样的情况也没少见,但是那边的学生的目光好像没这么不友好,像是在探究着他们的关系一样。瞧着就不太让人舒服。   梁辞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心下了然,扯了扯徐暮的衣角,道:“别管他们。我准备去上课了。星期天燕姐和圆圆要来找我,到时候我带她们去公司?你星期天有空吗?”   “有空,你们到了就直接去公司找我。好了,上课去吧。好好学习,争取还拿第一。”   梁辞笑着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李教授从徐暮旁边经过,走过去了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回了个赞许的眼神:小伙子觉悟高,还知道要劝梁辞好好学习争取考第一。   徐暮愣了愣,直到看见李教授走进教室,才知道人家是梁辞的老师。 第86章   班上的同学看着梁辞拎着个蛋糕进来, 心里惊讶她对象还真是持之以恒,几乎是星期二和星期四都雷打不动地送吃的过来。而有的人就开始反思了,看那男的对梁辞这么上心, 心想着说不定是那男的追的梁辞呢,毕竟梁辞也长得很清秀,学习成绩好更是给她加了不少个人魅力分。   梁辞倒是没管其他人怎么想的, 李教授却是在上课时调侃梁辞道:“你们其他同学也跟梁辞的对象学着点啊, 人家谈对象归谈对象,还劝梁辞好好学习, 争取继续考第一。大家谈对象也得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才行。”   李教授的话引发了一阵笑声,梁辞自己都跟着笑起来。   就是, 看看, 她找的对象就是思想觉悟高, 不仅不耽误她学习,还会给她加油鼓劲。   突然觉得那些谣言真是纯粹别人嫉妒, 翻遍整个京城都找不到和徐暮这么好的对象了, 偏偏就是她得了, 可不是嫉妒么。梁辞一边肯定自己心里所想, 一边得意地接受老师对徐暮的夸奖。   这个小模样,好像被夸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直到放学, 汪沁都没敢再来找梁辞, 就怕梁辞再当着李教授的面跟她撕破脸皮。以前接触不多不了解梁辞的性格,但是经历了这一次,估计很多人都不敢轻易去惹她了。   夏红旗收拾好了东西, 拉着方雯雯在教室门口等梁辞出来, “咱们一起走吧。你要去食堂打饭吗?”   梁辞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蛋糕, 想着待会要给宿舍的人分一分, 自己也不能只吃蛋糕,就也说要一起去食堂打饭。   对于刚刚夏红旗的仗义执言,梁辞还是很感谢的,就是不能理解方雯雯今天怎么了,路上一句话都不说。但是方雯雯没说,她也就没问。   回到宿舍,梁辞就赶紧把蛋糕拆开,白色的奶油上面果然铺了一层草莓。   她猜对了。   拿出赠送的小纸碟子、小勺子还有切蛋糕的刀,切出来了五块,先给在宿舍的方雯雯和夏红旗,随后颜如玉回来时又给她拿了一块。   柳琳这两天家里有事情请假了,人不在宿舍所以梁辞就没给她留一份。   “哇,这家蛋糕店不错啊,梁辞你是在哪买的?等我周末休息了也要去买一个回来。”颜如玉很喜欢吃,梁辞又给她多切了一块,其中按她的喜好多刮了一层奶油。   这个蛋糕确实很好吃,比起她以前在县城里吃到的那种小小一个的蛋糕,要好吃很多倍。   一边吃着蛋糕一边分神去留意门口的动静,她都吃饱饭了,黄晴还没回来,平常这个时候她已经回宿舍了。然后她们就在宿舍这儿待半个小时,才换上运动鞋去跑步,然后回宿舍去洗澡,再背上书包去图书馆自习两个小时到十点半。   梁辞已经把手里的那块蛋糕吃完了,桌上还放着给黄晴留的一块,以及还有剩余的一大块蛋糕。除了梁辞和颜如玉,方雯雯和夏红旗不爱吃特别甜腻的食物,而她和颜如玉一人吃了两大块之后,也腻到了。   “黄晴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给你留的蛋糕就要化了。”颜如玉指了指在桌上的一大一小两块蛋糕。   黄晴把背包放在旁边的椅子上,正好觉得肚子饿了,问:“今天是你过生日?”目光投向了颜如玉,也就只有这个不差钱的姑娘这么大手笔买个大蛋糕请宿舍的人吃了。   “没有人过生日,梁辞的对象买给她的,我们跟着蹭吃了。”   说到梁辞的对象,他又去给梁辞送东西,那她班上的人岂不是传得更难听了?黄晴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嘴里吃着的蛋糕也不觉得特别美味了。   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在,黄晴也就没问她情况,等俩人抱着脸盆去洗澡时,黄晴也就把今天班上的事情简单地说了,又道:“我们辅导员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了,说是会对造谣的人进行批评教育,你们班上的人......”   能有朋友信任和袒护,老师们也不是把这件事情忽略过去,说明情况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说我坏话的时候被我听到了,直接在班上说开了,我们老师说要把情况汇报给辅导员,反正我们专业课的老师都挺好的,这种谣言,我要是太在意了,还影响学习,可不就是称了那些人的意?”   “反正他们要是敢造谣到我面前来,我还继续撕破脸皮,到时候就看谁没脸。”梁辞捏紧拳头晃了晃。   黄晴也就放心了,但是还是多提醒了一句:“你要不就和你对象说一说,以后就别去给你送吃的了?”   “没事,就算他不来,那些人的恶意揣测也不会少,我谈对象也没违反学校的哪条规定,凭什么要避开那些人。哼,他们就是嫉妒我能找到徐暮这样条件好的呗,酸不死他们。”   梁辞撇了撇嘴,道:“我在京大学习的时候,徐暮经常去学校等我放学,那边班上的学生个个都知道他是我对象,人家就没这么多想法。反正我没做坏事,才不管他们怎么想。”   虽然在京大的那个班的学生不知道梁辞对象是做什么的,但是没少见他买各种吃的过来,还开着小车,明眼人也都知道徐暮条件好。可人家就不觉得高攀不高攀。   “也是,咱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黄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还是义愤填膺道:“这些人就只看得到现在你对象条件好,以前你还去帮他摆摊呢,人家也不是一下子就条件好起来的,要换成他们,你看看他们愿意陪他去摆摊不?可能还嫌丢人呢。”   可不就是这个理么!   梁辞觉得黄晴变得更容易接近了,高兴地挽住她的手臂,笑道:“果然还得是思想觉悟一样的才能玩到一块。”   黄晴别扭地扯了扯被挽住的手,但最终也没抽开,“我就是看不过眼,怎么说我们还是学习的搭档呢,要是你被影响了,以后可难找个和我去跑步上自习的......”   梁辞打断她的话,道:“行了我知道了,咱们赶紧的,今天可能只能自习一个半小时了。”   ——   学院在对待这次事情上行动很快,辅导员找了班上的班干部一个个地叫去谈话了解情况,然后就把事情都给捋清楚了。   最后结果发出来之前,辅导员还找了梁辞过去和她说这个事情。在过去辅导员办公室前,梁辞就大概猜到了结果,无非就是老师进行说和,最多也就是让汪沁和另外两个同学写检讨,再在年级会议上强调下次再有乱造谣的情况如何处置。   她能理解学院领导对于各个方面的考虑,对于现在的结果也能接受。但是辅导员又把汪沁他们三个叫过来给她道歉,让她与他们和解,她就不愿意了。   “做错了事情,他们给我道歉是应该的,但是他们的谣言对我造成了影响,对我来说不是道歉就能被原谅的事情,所以我不想与他们和解,更不想原谅。”   辅导员也没坚持,从抽屉里把刚发下来的奖学金递给她,道:“你在京大的成绩也调过来了,成绩很不错,学院老师决定还是给你一个奖学金的名额,继续保持。”   “谢谢老师。”还能收到上一学年的奖学金,梁辞还是很高兴的。就是和旁边几个低垂着头站着的人,对比略鲜明。   梁辞走出辅导员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身后辅导员在批评道:“你们看看梁辞,人家学习就没落下过......”   有了这笔钱,她的小金库又多点了,准备下周请徐暮去吃鸳鸯锅。   到了周末,梁辞按照林燕写信过来定的十点在她学校碰头,提前了十分钟到校门口等人。   看见纪博斌穿着白衬衫和西裤,背着挎包急匆匆地跑过,打招呼的话也就这么停了下来,估计他都没注意到她。   大四的课程少了很多,不知道纪师兄有没有准备考研究生,如果不准备的话,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去外面的单位实习了吧。像他这样成绩优秀的,如果有老师推荐,能留在京城的单位也说不定。   林燕和周圆圆很快就到了,梁辞也把刚刚遇到纪博斌的事情抛到了脑后,等后面有机会见着了再问问吧,还有不少资料书都在她那儿呢。   梁辞和她们说的就是去徐暮的公司看衣服,她们想着既然有这个机会,不想匆匆忙忙地赶着,就延迟到了这个周末才过来。主要还是为了迁就齐胜的时间,他是个超级大忙人。   “你看看齐胜对你多关心,去看衣服都得陪着你去。”梁辞被她们两个一人挽住一条胳膊催着走快点,像是被人胁迫了似的。   周圆圆嫌弃地撇了撇嘴,道:“半个月可能也才见一次,现在实验室和自习室才是他的对象。”   林燕笑道:“你们两个都半斤八两,待会你们都有自己对象陪着,就我单独一个人呗。”   梁辞和周圆圆互相对视一眼,赶紧讨好道:“不会的,燕姐,我们肯定就陪着你,让他们两个凑一伙去。”   快走到一号店了,林燕还是有些顾虑,停下脚步来问梁辞:“咱们这样去徐暮的公司真的没问题吗?会不会让你为难?”   “是啊,其实我们订不订做都行,去店里买现成的也够了。”周圆圆也附和道。   “就是徐暮提的,他说没关系那就是没关系的,又不是不收你们钱白送的,没事,走吧。”   “那就行。”林燕和周圆圆才放下心来。   还没走到一百家公司门口,就已经看到徐暮在等着了,他正和门卫说着话,也没看见他们。还是门卫第一个先看到的,对徐暮提醒了一句,然后徐暮就大步走了过来。   徐暮走在前面一点,一边带路一边介绍这边公司的情况,道:“先带你们去二楼看看,现在秋季的衣服样版都出来了,你们看要不要看这些最新的?”   “要的。”周圆圆立刻道:“买夏天的衣服也穿不了几天了,现在都开始转凉了,咱们就去看秋季的新款。燕姐你呢?”   林燕点头,没周圆圆这么性子急,回道:“正好,我也是想着看看秋季款的。”   徐暮看向梁辞,在等她的意见。梁辞也回看过去,道:“你不用考虑我,今天就是带燕姐和圆圆过来做衣服的,我的不用。”   徐暮也就作罢了。他就知道她肯定是会这么说,那就不用问了,下次直接塞过去就行。   看见徐暮带着几个人过来,在前台负责接待的员工就赶紧过去问:“老板,要准备接待室吗?”但是另外三个新面孔看起来和未来老板娘很熟,看这个年纪,可能是梁辞的同学?   “不用准备了,我招待他们。待会有人来找,不是之前约好的,你让柳经理过来处理。”徐暮交代了之后,就带着他们几个往二楼走。   齐虹听到声音从办公室走出来时,只看到一行人的背影,去问了前台的小姑娘,只知道来的人其中一个是梁辞,其他人不认识,估计是梁辞的同学朋友。心里对这个事情好奇得不行,想上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杨涛拿了公文包出来,还带着销售部的另外一个女生以及柳箫,看见她站在门外朝楼梯处看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就道:“齐虹,你待会去和车间的江主任对一下下个月的订单量,确定下什么时间能把货备齐。”   虽然齐虹想继续留下来看梁辞和谁一起来的,但是现在这个工作也很重要,看了眼从分店新提拔过来的那个女生,问:“涛哥,现在是去方总公司商量签订合同的事吗?我之前有过类似的经验,要不我跟着过去吧,让小梅去和江主任核对订单。”   “不用了,之前就是由小梅对接的,她跟着过去最合适。新人也得慢慢培养,你今天就去和江主任核对清楚事情,明天早上开会老板要这个情况。”   杨涛没再听齐虹说什么,去前台做了登记,然后拿到了车钥匙出门。   柳箫走了几步又回头来看齐虹,上了车后就问独自坐在后座的小梅:“小梅现在有对象了吗?”   这问题吓得小梅一愣,以为这是个会影响工作的事情。而正准备要发动车子的杨涛也看了他一眼,帮着解围道:“你管人小梅有没有对象,反正人姑娘有能力工作做得好,看不上你这样的。”   “哎!涛哥你能不能别学我哥逮着话就来损我行不行?”然后坐正了身子,严肃道:“我就是觉得,要是小梅有对象了挺好的,咱们公司的这帮男的,不是有对象了就是把工作当对象了,个个都不是合适的人。小梅,你说对吧?”   小梅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在点她不要因为谈对象耽误工作呢,但是松了一口气后慢慢地想到了一些事情,好像有点明白柳箫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微笑着回道:“柳助理说得对,确实都不太合适,还好我已经有对象了。要是顺利的话,年底就要结婚了,到时候可得找柳助理要个大红包。”   “这就准备结婚了?不过这个大红包你是不是问错人了,你部门领导就在旁边呢。”   杨涛笑道:“用不着你来点我,反正我部门的这几个人,结婚了我肯定给个大红包的。”   “你看看,杨经理现在可比我阔气多了,上个季度的销售奖金不少吧?”   “羡慕了?那你也来我们销售部,保管你赚的锅满盆满钵满。” 第87章   公司二楼的工作间整改过之后比她暑假来看时好多了, 划成了好几个区域,大家在有条不紊地忙着工作,看见徐暮带着人上来, 其中一个面生的小姑娘过来打招呼:“老板好,这几位是过来订做衣服的客人吗?”   徐暮往后看向梁辞,发现她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 只好指了指她道:“这是我女朋友梁辞, 今天带她过来看看。还有几位都是我们的朋友,叫他们过来订做衣服的。”   又问梁辞:“你们想去看什么款式的衣服, 你带着朋友去看?”   他跟着她们去挑选衣服,估计林燕和周圆圆也觉得不自在。于是就也把齐胜给拉上, 道:“我和齐胜在这边等你们。”   梁辞点点头, 就道:“好啊, 那我们就自己去看了,你和齐胜在这儿等也行, 去你办公室等也行, 我们这边挑好了再去找你们。”   “好。”徐暮决定还是带齐胜去楼下办公室等, 临走之前还不忘交代给她们带路的小姑娘, “待会她们选好了,让刘师傅帮她们量尺寸订做。对了, 暑假的时候我女朋友过来量过尺寸了, 在黄老师傅那儿,还是让黄老师傅给她做吧。”   “好的老板,我记住了。”小姑娘悄悄地瞟了梁辞一眼, 觉得今天的老板过于温和了点, 果然还得是在对象面前才有这么好说话的一面, 完全看不出来前几天他还在这儿发了一场火, 把新来的设计师傅骂了个狗血淋头。   梁辞不耐烦地摆摆手,“你赶紧走吧,忙你的事情去。”   周圆圆正要笑她,发现齐胜欲言又止,立刻推了他一把,道:“你也跟着走吧,咱们姑娘家挑衣服,你们也给不到什么参考建议。”   等着两人走了,周圆圆和给她们带路的小姑娘很快就熟了起来,一口一个“笑笑”,从打版师傅们的工作间走过时,大家禁不住放轻了脚步,说话的声音几近于无。   她们说是过来看衣服的,但是跟着笑笑逛了一大圈,把衣服怎么设计出来的都大概了解了个遍,最后周圆圆总结道:“不愧是大公司啊,做个衣服都这么多讲究。”   最后,笑笑带她们穿过两旁都是工作间的走廊,走进尽头的房间,就连梁辞都忍不住咋舌。   上次可能是因为还没怎么规划好,做好了的衣服都是放在一块地方,其实没怎么整理分类,而且也没有现在这么多。但是现在一进来,一个五十多平米的大房间,一排排的衣服摆着,看得眼花缭乱。   笑笑对这些衣服如数家珍,衣服上面都是有牌子写着是哪位设计师傅做出来的,周圆圆随机考了几次,发现笑笑真的能全部答上来。   周圆圆和林燕一致觉得笑笑很会搭配衣服,就找她来帮忙参考,看看选哪款比较合适。   梁辞对自己挑选衣服的眼光十分有数,没跟着去凑热闹给意见,但是她觉得笑笑讲得搭配很有趣,就跟着她们一起去看,顺便也想学学。   “老板娘......呃,梁小姐?”笑笑突然就卡住了,总感觉怎么叫都很别扭的样子。   周圆圆哈哈大笑,挽住了笑笑的手臂,道:“我们比你大一点,叫她梁辞姐吧。叫老板娘总感觉......嗯。”怪怪的,很显老。   梁辞大概也懂了周圆圆“嗯”字背后的那层含义,其实她也觉得挺别扭的,于是就也让笑笑喊她“梁辞姐。”   “那行,梁辞姐,你要不要试试这件大衣,这个厚度在十一月穿刚刚好,和你比较搭配。”笑笑拎出来一件米白色的大衣给她推荐。   但梁辞今天就没打算给自己挑衣服,本来她的衣服就不少了。“不用,你陪她们挑就行,我的不用。”   周圆圆调侃她:“你也太会帮徐暮省了吧,这要是齐胜开了个服装公司,我能帮他把公司都给搬空。”   林燕看了她一眼,揭了她的短,“你先别说得这么肯定,上次是谁说心疼人的?”   “燕姐你真的是,净拆我的台了。”   她们这边有说有笑的,林燕和周圆圆都是边挑边试,梁辞就拉了个凳子过来,坐着等她们。   而跟着徐暮到楼下办公室的齐胜却觉得干坐着有些无聊,想上去找周圆圆吧,又觉得自己跟着上去肯定会让林燕和梁辞觉得不自在。   正想着要怎么打发时间时,徐暮邀请他出去看看公司的情况。   厂里几乎都是穿着统一的女工在忙碌,看见他们过来,要么是专注自己手头的工作没发现,要么就是刚来没多久对徐暮不熟,以为是公司里哪个部门的领导过来巡视工作。   正在和江主任核对订单量的齐虹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徐暮的身影,而且他旁边就一个年轻的男人,看着像个公子哥,不知道是跟着梁辞来的,还是来找徐暮的生意伙伴。   快速地和江主任确认了数量,齐虹赶紧理了理裙子和头发,换上笑容款款走过来,“老板。”   “嗯。”徐暮淡淡地应了一声,对齐胜道:“这里是我们服装的生产间了。”   里面开着几个大风扇吹,却还是感觉到闷热,齐胜没想着走进去,在门口往里看了一会儿,道:“这个生产的规模,现在的六家店应该吞不下这么多货吧?”   和聪明人聊天就是省事情,窥一般知全貌。“是,所以我们还对外做批发,往京城以外的城市卖。”   齐虹趁机插话问:“老板,厂里比较闷热,您看要不要安排招待室给客人谈事情?”   “不用,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徐暮都没分出眼神给她,然后带着齐胜沿着工厂外围走。   ——   梁辞对衣服的兴趣只能维持一小段时间,在林燕和周圆圆依然在纠结要哪几件时,她就想着要下楼去找徐暮说说话了。   再不知道打了多少个哈欠后,林燕和周圆圆终于选好了,她看见带着她们去找人量尺寸的笑笑也松了一口气。发现梁辞在看着自己,笑笑顿了一下,尴尬地笑了笑。   订做的衣服要过两天才能来拿,林燕和周圆圆觉得挑中的衣服本来就合身,最多也就是改一下腰身或者那儿,所以就决定不费那么大功夫了,现场等着人家设计师傅给改好。   但是这最后收费的时候,笑笑也懵了。平常也有订做的收费标准,但是她们又算不上是完全订做,还是老板的朋友,笑笑拿不住主意,就让她们先等着,自己跑下楼去找老板了。   周圆圆趴在梁辞的肩膀上,发现没人注意她们这边,小声道:“以后等你当了老板娘,你可得给我算便宜点啊。”   梁辞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背,“还远着呢,想这么多没用,反正这两年你是逃不掉要给钱了。”   等笑笑再回来的时候,给她们报了个极低的价格,林燕和周圆圆立刻就看向了梁辞,刚刚说要给打折那也是开开玩笑,但是真的给这么低的折扣,她们也怕梁辞难做。   “老板说按衣服的成本价收就可以了,也只有亲近的朋友才这样。”笑笑补充了一句,显然徐暮早就预料到了她们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所以才交代了笑笑。   “那就按这个吧。”梁辞看了看她们,笑道:“看我干嘛呀,给你们打了折不够还得我付钱不成?要是这样的话,下次再有新款出来我就不告诉你们了。”   周圆圆吐了吐舌头,从包里掏出了钱包,得意道:“那不至于,这点钱我还是有的。我上学期投出去的稿子,稿费都在这儿了。还有燕姐,燕姐上个学年得了奖学金。用不着你。”   林燕就买了两件,周圆圆买了五件,包装好了之后不让梁辞帮忙拿,非得自己拿着,还说这样有出去商场逛街的感觉。   这个感觉也太奇妙了,得完全靠自己臆想才可以。   她们下楼时正好和上楼的齐虹擦肩而过,齐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梁辞,走过去后轻蔑地“哼”了一声。   周圆圆皱眉,道:“这个女的,好像是对我们有意见?”   “想多了。”梁辞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赶紧下楼去。人家不是对她们有意见,而是对她有意见。这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还当作没见过一样走过去,可不就是对她有意见么。   徐暮看见只有梁辞两手空空,“没有喜欢的吗?”   “不是,觉得不用买那么多,我的衣服够穿了。”梁辞看了下手表,问:“今天去对面小炒店吃饭?”   征得林燕他们同意后,五个人直奔对面的小炒店去。   下午两点多,把林燕他们送到公交站牌那儿后,梁辞就和徐暮往家里走去。   坐在沙发上,徐暮抱着汪汪,她怀里躺着喵喵,难得的俩人都不忙着别的事情,有空这么清闲地坐着。   “啊对了,我拿到上学年的奖学金了,下个周末我们去新商场吃火锅?我请你。”   “好啊,我把时间空出来。”徐暮坐了一会儿,侧头去看了看梁辞,然后往她旁边挪,手臂横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感觉被挤到了的喵喵生气了,喵了一声,发现徐暮没搭理,猫爪子拍了拍徐暮的大腿,那点小力气,挠痒痒都嫌力气小。   还想闹腾,被汪汪两个狗爪子按住了脑袋,然后这两只就互相抱着头睡觉了。   徐暮就看不得它们这么安逸,非得这个挠挠,那个捏捏,最后梁辞也看不下去了,直接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你多大个人了,还老逗它们,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待会它们一起咬你。”   有了人撑腰,喵喵就更嚣张了,冲着徐暮“喵喵喵”了好几声,看着就像是在挑衅。然后它也被梁辞收拾了,“你也给我安分点,忘了在家谁给你吃的给你住的?”   喵喵委屈地“喵呜”了一声,最后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小脑袋直接埋在了汪汪的背上。   徐暮笑她道:“看吧,不收拾它就得造反。”   梁辞给了他个白眼,“你少逗它们,就不会造反,以前喵喵那么乖,跟你住久了脾气也学到了。”   徐暮大喊冤枉,“这一点逗不怪我啊,我脾气很好的。”   行吧,脾气好也是真的脾气好。   梁辞拍了拍他肩膀,靠了过来,“我眯一会儿,等到三点半了喊我起来。”   “嗯,睡吧。”徐暮一动不动地任由她靠着,过了一会儿,就听到她绵长轻缓的呼吸声。于是就把赖在他们身上的那两只给拎了下去,蹑手蹑脚地把人抱起来放客房的床上,又拿了床薄被给她盖上。   退出房间时发现喵喵和汪汪也要跟进来,想也不想地就一手拎一只,带回了客厅沙发上,和它们对视着,道:“就在这儿睡觉,不准去吵,不然以后就没好吃的啊。”   喵喵和汪汪瞬间就蔫了下来,不情不愿地趴在沙发上。   等到三点半的时候,徐暮过去看了一眼,发现她还睡得沉,挣扎了好一会儿,想着下午睡觉睡多了脑袋容易发胀,才把人喊醒。   “我怎么睡到客房里来了?”   徐暮一边把她踢下床的被子捡起来,一边道:“就你熟睡的程度,把你放地上你也能睡得好好的。”   转身出去打了一盆温水过来放椅子上,“你先洗洗脸。”   “哦。”梁辞起来穿好鞋子,正要弯腰下去洗脸时,突然对站在旁边的徐暮道:“徐暮你这样很像我哥,我以前暑假在公社住,下午经常睡过头,我哥也是......”   脸颊被徐暮给捏住说不出话来,徐暮都要被她气炸了,不是像爸妈,就是像哥哥,他是养女儿还是养妹妹了?   “一点都不像!赶紧洗脸,待会带你出去玩。”徐暮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梁辞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嘀咕道:“还好意思说自己脾气好呢。”   下午依旧是借着长腿优势躲过了喵喵和汪汪,梁辞上了车才问他去哪儿,徐暮还在生气,问她:“换做你哥,会带你去哪儿玩?”   梁辞憋住笑,一本正经地道:“我哥啊,要是在家的话估计会带我去吃一顿好的,要是在京城,嗯......应该也还是带我去吃一顿好的。”生怕她比别人家同龄的孩子少了营养。   本来就是想着带她去吃一顿好吃的徐暮:“......”   意外巧合更让人生气了!   到了商场这儿,发现这边没空地停车了,看见新商场外面很多人正在排队,估计是在搞活动。没办法,徐暮就绕到偏一些的空地上停车。   “到了。”这一路,徐暮已经自我开解好了,解了自己的安全带又来解她的,提醒她下车。   梁辞前后左右看了看,发现这边没人,而且他们还停在一堵墙旁,前面和后面都有车子停着,于是就大胆了一点,扯住徐暮的衣领揪了过来,不小心亲在了他的下巴上。   呃,高度估算错误了。 第88章   突然被亲了一下, 徐暮也愣了愣。   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人已经缩回去了,急匆匆地要下车。徐暮也是下意识地直接按住了她, 吓得梁辞动都不敢动。   看到她这个怂样,徐暮笑了,“刚刚不是还挺大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梁辞挣扎着把脸转向另一边不看他, 爆红的耳朵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刚刚就是想着哄一哄他, 顺便证明他和她哥还是不一样的。但是方法用错了,现在有点后悔。   每次都是这样, 徐暮觉得她也实在是气人,“你过来再亲一次, 不然你今天就没大餐可以吃了。”   梁辞瞪他:“我是这种为了吃就什么都听你的人吗?”   “今天去吃烤鸡?”徐暮挑了挑眉, “或者随便在路边吃完面条也行。”   梁辞双手环胸, 不理他。   等徐暮都要被她打败妥协时,梁辞快速地凑过去, 这回亲到了脸颊上了。   “可以了, 现在就走, 待会人家卖完了。”   正要撤开, 徐暮眼疾手快地把人按了回来,这回亲对了。   后面梁辞气呼呼地走在前面, 也不和他说话, 徐暮把鸡腿鸡翅都分给了她才消气。   ——   黄晴已经听到梁辞第三次叹气了,于是就放下了手里的课本,问她:“叹什么气呢?”   “本来想着决定了读研就不用纠结了, 但是现在我们老师问我以后要考哪个老师的研究生, 我现在还没有完全想好。”梁辞继续叹气, 这可真是太难选了。   “之前不是决定了要报你们李教授的研究生吗?你还说李教授是你人生的启明灯, 现在就变成路灯了?”   “哎呀,这个事情。”梁辞此时竟觉得自己像个多情的负心汉,叹息道:“那不是之前安老师还没来给我们上课么,安老师太有人格魅力了,我现在最喜欢的就是她的课了。”   黄晴也来了兴趣,凑过来好奇道:“就是你说的新来的女老师对吧?特别优雅好看的那个?”   梁辞嫌弃地瞥了她一眼,道:“美貌只是安老师身上最不值一提的优点。你要是上过她的课,你也会觉得这个老师教得太好了!”   “我给在京大认识的几个朋友写了信,真的很想让他们来听听我们安老师的课,保证让他们对自己的考研目标产生动摇!”   黄晴不信她说的,上次她夸李教授时也是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这回夸那位新老师,肯定也是多少有点夸大了。   “考研的事情你等到下个学期再决定也不迟,等到考试通过了再决定也行,反正咱们学校是等考上了才去选研究方向,到时候你摇个骰子。”   相处久了,她发现黄晴现在说话也很幽默。   周围座位已经渐渐空了出来,抬手一看手表,准备到十点半了,俩人刚刚打断了学习,也就没打算继续拿书看,赶在图书管理员过来提醒前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背上挎包。   黄晴落后了一步,看见对面凳子上还有条围巾,叹了声气,拿起来跟上梁辞时顺手把围巾搭在她肩膀上,“要是我没看到,你又忘了拿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梁辞赶紧围好围巾,外套的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搓了搓手才放进口袋里,“天冷了人就容易反应迟钝。你饿不饿?咱们去买烤红薯吃?”   “你一说我就觉得饿了。走走走,去买一个暖手也成。”   两个人都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一样,弯着身子低着头在校道上走着。一阵冷风吹过来,梁辞就忍不住哆嗦一下,心想着明天再出门得再换件厚点的外套了。   如今在校门口卖烤红薯的已经不是赵叔赵婶了,而是换了个新面孔。说来,自从这个学期开学后,她就没再见到过他们。   梁辞回到宿舍就先扒开烤红薯啃了一口,有些失望道:“味道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听了她的话,黄晴赶紧也啃了一口,咽了下去后又回味了好一会儿,道:“一样的啊,没有什么不同,是不是你那个红薯里边是坏的?”   “没坏,就是口感不太一样了。”虽然是这么说,梁辞还是把一整个烤红薯都吃了干净。   晚上睡觉前,宿舍五个人都很默契地拿出泡脚的盆,倒上热水,坐在床边一边泡脚一边说这话。   临近十二月,这个天气冷得不行,外面的风呼呼地吹。   夏红旗突然道:“这个天气,要是吃上热乎乎的火锅就好了。”   颜如玉立刻给了回应,说她最近也想吃火锅,然后她们就说起了要不要宿舍集体去吃一顿,正好大家很久都没有一起吃过饭了。“梁辞,你不是也喜欢吃火锅吗?咱们宿舍一起吃一顿,怎么样?”   “呃,我最近上火,还是不了。”今年和去年差不多,一进到深秋,她的皮肤就干燥得很,甚至严重的时候还流过鼻血。去学校里的卫生所看了,校医也就提醒她多吃水果多喝水,还有少吃上火的东西。   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九月底的时候她拿自己的奖学金请徐暮吃了一顿火锅,吃的时候觉得很过瘾,还回味无穷,结果当天晚上就拉肚子,在厕所蹲到腿麻。   她不信邪,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第一次吃,胃还没习惯才会拉肚子,等十月和十一月她又两次叫徐暮出去吃火锅,又两次晚上蹲厕所,她现在已经不敢随便试试了。   而知道她那点糗事的黄晴笑了声,发现其他人都在莫名其妙地看过来,梁辞更是瞪了过来,大有她敢说出去就断绝朋友关系的架势。抿了抿嘴,“没事,我刚刚想到一个笑话。”   “你们去吃吧,我们专业最近学得内容比较深,得多花时间背书,我就不跟着去了。”   所以,这么一下来,现在就夏红旗和颜如玉确定了,方雯雯犹豫了一会儿,也答应了要一起去,接着就问了句:“柳琳最近都住家里,明天去上课的时候问一下她吧。”   “也成。”颜如玉无所谓地耸耸肩,柳琳这个学期几乎都没在宿舍住过,听说平常也没少请假,说是家里有事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这么耽误学习。   宿舍楼统一熄了灯,梁辞镇定地从枕头旁边摸出了手电筒,她刚打开,其他人的手电筒也跟着打开了,宿舍里还是那么亮堂。   不慌不忙地给脸和手擦雪花膏,然后再擦干脚,很快就都躺进了被窝里。贴到热乎乎的暖手袋旁时,梁辞忍不住呼了一口气,好暖和啊。   “梁辞。”上铺的夏红旗裹着被子,探了个脑袋下来问她:“你男朋友真的给我们学院捐了十万元做助学金啊?”   其他人都静悄悄的,想必也是在等着她的回答。   自从今天老师们也在课堂上说了有公司单独给学院捐款成立助学金,学校的报纸上也在宣传这个事情,有了解情况的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梁辞男朋友的公司捐款。于是大家都有意无意地把目光看向了她,想着是不是和她有关系。   其实早在十月份的时候,徐暮就已经把这个计划透露给了她知道,无非就是公司也走上正轨了,眼瞧着也是越来越好了,可以再给自己公司宣传宣传了。想着有大半的店都是开在学校附近的,就想着不如就给学校捐款,做个专门的奖学金吧,既能帮到有需要的学生,还能宣传自己的口碑。   至于捐去哪儿,这个根本都没怎么想。反正捐哪儿都是捐,他觉得捐给旁边的中医大是最好的。一来梁辞在这儿读书,二来则是他还有个药材公司,以后说不定还有和学校合作的项目。   大概就是有些人心里有鬼了,才会觉得徐暮做这个事情就是想为她出一口气吧。   “是他公司捐的,不算是他个人捐的。”梁辞回道:“本意就是想着能帮到有需要的学生,说不定以后我们学院毕业出来的会去他公司上班也说不定。”   夏红旗感慨道:“真厉害,十万块钱说捐就捐了,他生意做得很好吧。”   “他工作的事情我不太了解。明天的课程都是满的,早点睡吧。”梁辞翻了个身面向里侧,闭上眼睛开始给自己催眠。   第二天上课就有人来问梁辞,助学金的申请标准是什么。   梁辞都说自己不了解,让他们去找辅导员咨询,一到下课就赶紧跑。   临近上课了才拎着灌满了的保温瓶慢悠悠地回来,却发现徐暮正在教室门外等着。   “再不回来就要以为你翘课出去了。”徐暮现在特别注意分寸,来学校找她都得隔开两步远说话。手里的袋子递了过去给她,然后道:“路过商场看见这家卖得好,就给你买了点先用着。”   梁辞没见过这个包装的吃的,袋子口又封得严严实实,正要问是什么东西时,徐暮催她:“回宿舍了再看,准备要上课了,进去吧。”   “哦,那我先进去了。”梁辞冲他挥了挥手,刚要走又被他喊住。   “梁辞,这个星期天你空时间出来,我带你去看看新房子。”想着要等周天再跟她说,保留一个惊喜,但是又怕她临时把星期天的时间也给安排了,所以还是提前说了。   “好!”徐暮不说,她都要忘记他说的要在学校附近再找个院子买下来住,院子和前面的店铺连着,他后面的院子小,前面的店铺也得扩到院子里才够用,索性就还是早点搬出来。   梁辞也想着徐暮能早点搬出来,省得齐虹几次都找借口来敲后院的门,以谈工作的借口过来。虽然徐暮也没让她进去,但要是再这样,挺膈应人。   回宿舍时,梁辞发现夏红旗一直在她手上的袋子,然后也跟着看了过去,问:“怎么了?”   “啊?嗯,没什么。”夏红旗把目光挪开,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平时都是她和方雯雯在聊天的,现在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回宿舍时,颜如玉一眼就认出了梁辞拎着的袋子,说是现在卖得最好的护肤品,听说效果好,价格也很美丽。颜如玉羡慕道:“我也准备买一套,不过我最近买礼物花得比较多,得攒攒。”   梁辞看了看放在床上还没拆开的袋子,瞬间就明白了徐暮为什么不让她拆开看,估计是怕她拆开看到了不想要还退回去给他。   不挣扎了,有哪次他送的东西能成功退回去过?次次都答应会改,下次还是继续我行我素。   晚上睡觉前她就擦了这套护肤品,感觉是比擦雪花膏要舒服一点,而且味道闻着比较香。尤其是唇膏,比去年他送的那支还润,或许她的干嘴唇还能再拯救一下。   早上颜如玉咋咋呼呼地凑过来看梁辞的脸,肯定地道:“果然效果很好,我这就打电话回去,叫我爸再给我汇点钱过来。”   梁辞正想说点什么,听到黄晴大声地咳了两声,“梁辞,快点起床,不然我不等你了啊。”   接收到黄晴眼里的不赞成,梁辞也就收住了刚刚要说出口的话,翻开被子下床穿鞋,“来了。”   颜如玉家里好像是生意越做越大,看她平时的花费,就知道她家里给她的生活费不少。之前从来没见她说过钱不够用,反而是最近谈了个对象,生活费是越来越不够用了。   宿舍里的人心知肚明,颜如玉的钱大多就是花在了她对象身上,买礼物时都不眨眼,也没少请对象还有对象的朋友们一起吃饭。梁辞开玩笑地提过一嘴,让她不用送那么多礼物。没想到被反将一军,颜如玉回了一句:“你对象也没少送东西给你啊。”   之后梁辞就被黄晴狠狠地“嘲笑”了一番,让她以后别多管闲事。   她和黄晴不在一栋教学楼上课,但也还是约着一起去出门去饭堂买早餐,要是和其他人一起,她又不耐烦她们磨磨蹭蹭的很慢,耽误时间。   刚出宿舍楼,黄晴就说她:“有上次还不够你攒教训?她现在就被迷住了,自己不乐意清醒,别人说不动的。你说得多了,人家还怪你多管闲事。”   梁辞吐了吐舌头,道:“行,我以后不说了。爱咋咋地吧。”   星期天一早,梁辞醒过来的时候,看见屋里亮堂堂的,吓了一大跳,看了下手表,九点了。   不算早也不算迟,怕徐暮在家里等得着急,就赶忙穿衣服起来。   看见黄晴已经在捧着课本看了,梁辞和她打招呼道:“我今天和徐暮出去。哎,她们都出去了?”怪不得宿舍里这么安静,就剩她和黄晴在了。   “她们吃火锅去了,得先去柳琳家里,出门早。”   没想到柳琳也跟着一起去吃火锅,她还以为柳琳对这些重口味的东西都不喜欢呢。   她刚出宿舍,朝校门口小跑,没跑多远就被人拉住手臂停了下来。   徐暮笑了下,“大冷的天穿这么多,你还跑挺快。刚刚我在你们宿舍楼下看着,寻思前面那个圆滚滚的球好像有点像我女朋友啊。”   梁辞抬起脚就要去踩他,“你才是球!徐暮,你别跑,看我不......呼,算了,你跑吧,我饿了跑不动了。”   徐暮直接揪住她后背的外套把人拎了起来,要不是怕遇到她班上多嘴的同学,都想直接牵上小手了。“跟上,带你吃早餐去。外面有家卖豆浆油条的,吃不?”   “吃啊。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这一家啊?我怎么不知道?”   “昨天新开的。”徐暮回头看她,站在原地等她跟了上来,才配合着她的步伐走着,看见她脚上穿的是布鞋,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   走出学校了,趁着来排队的人多,别人也没看他们这边,徐暮伸手去把她的手给塞她口袋里,严肃道:“把你的爪子收好。” 第89章   起得晚就是容易饿得慌, 还在排着队,梁辞好像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叫。徐暮瞟了一眼她的肚子,轮到他们时, 徐暮快速道:“四根油条,两杯豆浆。”   豆浆到手后率先给了梁辞一杯,然后才去接油条, “两只手捧着, 暖和。”   徐暮一出声提醒,旁边排队的人都看向了梁辞, 站在小推车后面的老板也飞快地掠了一眼过来,不知道想到什么, 咧着嘴角笑了起来。   俩人几乎是挨着手臂走着, 徐暮手上拎着油条, 打开后递到她跟前,“饿了就先吃一点。”   “嗯, 好吃!”梁辞咬一口油条, 吸一口豆浆, 这样搭配最好吃。   偏徐暮还要逗她, “你说有什么是你觉得不好吃的?”吃火锅拉肚子都还是惦记着。   “你不懂。”梁辞含糊着道,快速地把嘴里的嚼了几下咽下去, “这是我哥教的, 别管好不好吃,反正吃到嘴里了,只要不是太难吃, 你就闭眼夸好吃, 夸着夸着就变好吃了。”   徐暮想说:你大哥都教的什么破道理。但是他不敢。在梁辞心里, 自己和她大哥没有可比性, 这点徐暮还是很清楚的。起码现在还没有达到可以不分伯仲的程度。   梁辞正要从一号店绕过去,被徐暮拉住了,带着去了店里,眼睛在货架上看了一圈,才发现新上架的靴子摆在货架的最下方,他还得看一大圈才能看到。   见徐暮一过来就是在巡视,板着脸不说话,吴芬心里也有点犯怵,正在回想着是老板的哪点指示没有做到位。   “空出来一块地方,专门摆新进的这些鞋子,需要定制货架的,去找柳箫,叫他联系人过来做。鞋子摆在下面,顾客上门来都看不见,人家还怎么买?”   “是,我待会就联系柳助理。”吴芬看着徐暮又拿起其中的一双毛绒绒的靴子,正等着老板发话说哪里不好,没想到等来的却是——   “就这个码数,给我拿一双新的过来。”   啊?吴芬茫然了几秒,回过神来就应下了,转头给姚文文一个眼神,姚文文就去接过徐暮手里的鞋子,从货架里找出来一双包装还很好的新鞋。   徐暮拉了张凳子过来,拍了拍,对梁辞道:“来试试这个码数合不合脚。”   正在边喝豆浆边看货架上的衣服的梁辞没注意听,反应慢了半拍,回头来一脸疑惑,“你刚刚和我说什么?”   徐暮也是没了脾气,指了指整齐摆在地上的新鞋子,道:“叫你过来试一下这双鞋的码数,看看合不合脚。”   梁辞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新鞋子,而是先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因为她另一双暖和的靴子不小心弄湿了,现在还没干,她今天出门时就穿了双棉鞋,里面穿了两双袜子,但是在这个天气下还是觉得凉飕飕的。   有时候徐暮就是能让她觉得窝心,总能关注到她生活里的小细节,大部分时候送她东西不是因为他能给什么,而是觉得她可能会需要什么所以才会送。不管是昂贵的护肤品,还是只是一杯能暖手的豆浆。   她说他有时候像她哥似的,其实也不对,她哥哪里能关注得这么细致。她哥大概就是天冷了要让她穿厚点,有钱了就带她去吃一顿好的,看见别人家的姑娘有新衣服了她也得有。哥哥是把他能给的最好的都给了她,徐暮是把她需要的双手奉上。   突然就想家里的哥哥了,想早点过年,顺便把徐暮也给拐回家去。   “傻愣愣的,来换鞋。”徐暮接过她手里的豆浆,一把把人按坐在凳子上,然后又去看看其他的靴子,问她:“你看着想要哪个款式的?这儿还有别的颜色。你试的那双白色就很好看,要不就那双?”   梁辞扫了一眼过去,很快就做了决定,“要黑色的,耐脏。”然后就把脚上的这双给脱了下来。   “也行吧,吴店长帮我们拿一双黑色的。”徐暮说着就掏出钱包去前台付了钱,然后要了个袋子,把梁辞穿来的那双棉鞋给放了进去。   这回不用吴芬提醒,姚文文就主动过去拿了双黑色的鞋子,和梁辞对上视线时,腼腆地笑了笑。刚刚她就站在旁边看着,觉得梁辞也没吕小蝶说的那样不好,看着斯斯文文的姑娘,和老板站在一块儿挺搭的。何况,人家可是大学生啊!   换上了毛绒绒的靴子,梁辞觉得自己的脚终于有知觉了,一点点地暖和起来。穿着在店里走了几步路,刚刚好。   准备走的时候,徐暮看了眼站在柜台后面的吕小蝶,然后对吴芬道:“明天早上九点,你去公司找我,和我汇报下店里的情况。”   本来以为老板终于要走了可以松一口气,现在冷不丁让她去公司汇报情况,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自己的工作有问题?   梁辞看见了吴芬脸上茫然的表情,一出店门,就赶紧问徐暮:“店里是要有什么变动了吗?”   “也不是,吴芬和吕小蝶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吴芬当了店长但还是个老好人,吕小蝶在店里,可能让她不好管。”刚刚他们进店里的时候,他就看到吕小蝶干坐在柜台后面,就连吴芬想找人去拿货时,吕小蝶也是避开了目光,显然就是不想做事情。   “公司给员工的待遇已经是同行里很好的了,尤其是吴芬那批老员工,哪怕没有升职,也按照他们工作的时间给提了工资,如果是想着拿钱不做事,我的公司里容不下这样的人。”   他自己就是从零奋斗起来的,最讨厌的就是想不劳而获的人。给了机会还是这样,那就没有必要再留人了。   “算了,不说工作的事情了,我们先去看看新房子。”   新房子就在现在这个家的后面不远,都是同一个大道下去。   路过家门口时,梁辞提醒:“不带汪汪和喵喵也过去看看吗?”怎么说它们以后也是要跟着搬过去了,总得也去看看新家吧。   徐暮牵住她的手,毫不犹豫道:“不用管它们,前几次去看房子带它们去看过了,有三处院子,它们最喜欢这一个,所以就买了。”   梁辞:“......”有点草率了吧。   新家看起来也没大多少,不过这边不用隔出来一半的地方做店铺,所以空间也够用了。反正现在家里也就徐暮自己带上一猫一狗住,最多等徐朗调回来了,家里多个人。客房也隔出来了两间,留着给客人用的。   很普普通通的一个院子,里面空荡荡的,院子里的一角堆着不少坏了的小家具。徐暮指着客厅的左边道:“这边是一个套间,最里边是卧室,外面的这一个小隔间准备改成书房。做个长桌子放在窗户下边,以后你在这儿看书更亮堂。”   “是很亮堂。”梁辞随口应道,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以后她坐在这儿看书......   这人说话真的是有八百个心眼子,一不留神就进了他挖好的坑里。   “这里亮堂是亮堂,我还是觉得图书馆比较好。”梁辞往里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转身就去看客厅另一边的房间,这边的一眼忘到底,十分宽敞。   中间的客厅比之前的大了很多,徐暮早就做好了规划,“这边进门的墙边上放冰箱,吃饭的桌子也摆在这儿,里面那块就是放沙发和电视,再给家里那两只做个木屋子,就放卧室门口吧,你觉得呢?”   “这个时候不嫌弃它们了?不是说不准它们进房间么,放在卧室门口的话,那不是三天两头跑进去和你一起睡?”   徐暮好笑道:“这话你当着我的面说就得,可别当着它们的面说,人家记仇,晚上又来把我被子扯下床去。”   “它们真的扯你被子啊?那得好好管管,天冷,万一着凉了怎么办?”   “梁辞,你这碗水端得真平。”   “就也还行。”梁辞谦虚道。   新房子其实没什么好看的,过来十几分钟,基本都看了一遍,今天过来就是想着带她认认路,装修的师傅也都找好了,是他的老熟人了,几乎每次他搞装修都是找公社的那个工程队。   “现在十二月,大概能在你放寒假前装修好。等你放假我们就回西塘村过年,年后回来再等一个月,差不多就能搬进去了。”徐暮规划的时间刚刚好。   梁辞还提到了一点,“也可以晚一点,看看你哥什么时候能调回来,要是三四月调回来,就等等他,到时候一起搬新家。”   徐暮算了下时间,“那就差不多四月份吧,他的转业申请已经通过了,说是三月底就能回来。他回来了,我们就搬新家,然后还要去一趟西北接爸妈回来。”   梁辞主动去牵他的手,笑道:“那正好,你好好盯着装修,你爸妈应该也很喜欢新家。”   ——   星期一早上,吴芬交代好了店里的事情,就过去公司找徐暮。   她来得早,徐暮还在会议室里听销售部的开会,柳箫从会议室后门出来看见她,觉得好奇,开玩笑道:“芬姐今天过来公司不会是催我去找人定制货架吧?”   “不是,老板叫我过来汇报工作。”心里还忐忑着,觉得这回过来应该没什么好事,左右看了看,拉着柳箫走到一旁,小声地问:“老板叫我过来到底是要说什么,你那儿知道什么消息不?”   “嗐,我上哪儿知道这个消息啊,我连芬姐您今天过来汇报工作都不知道,可能老板有别的安排吧。说不定是芬姐你要升职了。”   柳箫想了想,还是提醒了一句:“芬姐,您也老员工了,当店长的时间也不短了吧。这有些人事啊,就是不能和稀泥。咱们老大最看不惯不踏踏实实做事情的人。”   吴芬得了这个提醒,心里一突,竟有点摸不清楚到底是说吕小蝶浑水摸鱼地做事情,还是齐虹变着法地找借口过来一号店帮忙。心里正在寻思着待会要怎么提这两人的事情,就听到会议室门被打开,徐暮走了出来。   徐暮也看到她了,道:“来我办公室谈。小林,去泡杯茶过来。”   齐虹从会议室出来看见吴芬,有些惊讶,走过去打招呼道:“芬姐今天有空过来公司,是要来找老板吗?要不要我帮您和老板传达一声?”   吴芬看着她就心里直叹气,做人做事还是得有点分寸感,总是这样自顾自地做事情,早晚要吃亏。“不用了,老板叫我去办公室谈事情,不耽误你工作了。”   齐虹盯着吴芬的背影愣神,过去前台问了吴芬过来找老板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前台负责招待的姑娘躲闪着齐虹的眼睛,不管她问什么都是回“我不知道,没说。”   上次刚被管人事的经理敲打了一回,前台的小姑娘哪里敢和以前那样和齐虹随便唠嗑,说多了可能工作都要没了,所以她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吧。   齐虹还想着再问,被杨涛叫了过去,只好放弃了。   徐暮办公室里,等吴芬汇报完店里的情况,徐暮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的意见是把人调走还是把人辞退?”   吴芬猛地看向徐暮,显然没想过徐暮这么干脆,没说自己的答案,而是先问:“调走的话,是调到其他店里还是公司的其他部门呢?”   “公司各个部门都不缺人,厂里还缺女工。你回去和她说,给她半年的时间,要是还是现在这个态度,要么走,要么就去厂里当女工。如果留下也可以,这半年的工资降为新进来的售货员一样的工资。半年后,你再去和人事说要不要留她。”   听到这个答案,吴芬显然松了一口气。起码老板还给留了个机会。   “以后这种事情,不要等我发现了,你才去处置。还有这样的情况,我就要考虑你适不适合当这个店长了。”   吴芬的心又给提了起来,立刻道:“我明白了。”   徐暮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问起了另外一个人,“齐虹呢?为什么经常去一号店?店里缺人的话,去和人事提再招一个服务员过来。”   就知道还有那位的事,吴芬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就摊上这么两个麻烦精。但是这件事情还真不能都怪在她头上,只能硬着头皮道:“齐虹每次过来都说是调研店里衣服的销售情况,还是销售部门每个人都要去做的,这我也不能拦着她不让她来调研......”   徐暮思索了一会儿,起身去开门,对门外的小林道:“去叫杨涛和齐虹过来。”   “好的,老板。”   没一会儿,杨涛和齐虹走了进来,徐暮指了指前面的沙发,“坐吧,不是什么大事情。”   但等他们落了座,徐暮就问:“销售部有规定每个销售员都得去店里调研衣服的销售情况?”   杨涛下意识地看了齐虹一眼,回道:“是的,我让他们都去了解店里每个衣服款式的销售情况。”   “嗯。”徐暮看向齐虹,“你在一号店待了那么久,把你的调研情况说一说,我也了解下现在的市场情况。”   齐虹捏着本子的手指犯了白,眼神乱瞟就是不敢看徐暮,说了半天都没说出来有用的消息。   徐暮也没生气,而是问杨涛:“现在齐虹负责哪些工作的对接?销售的情况在销售部排第几?”   杨涛定了定神,回:“现在负责和江主任的出货订单对接,最近四个月都是销售垫底。”   “你管着整个销售部门,也不能只看销售的情况,要是部门里有同事想去其他部门工作,及时去人事沟通。”   “是。”杨涛应道。   齐虹脸色白了下来,想要辩解,但是徐暮看都没看她,继续提醒吴芬道:“和店里的员工说一下,以后不准去后院敲门,工作上的事情,去找对应的领导,不知道自己领导是谁的,叫她去和人事结算工资走人。”   这话几乎就差点名道姓了,齐虹觉得自己的脸面都被打肿了。 第90章   之前徐暮没有发话, 齐虹就还能自欺欺欺人地做些小动作,甚至觉得自己这样做是对的。但是等徐暮真的发了话了,当着杨涛和吴芬的面就差没直接点她的名字了, 以后再敢做些小动作可能这份工作就算做到头了。   齐虹坐在沙发上憋着一股气,想发又发不出来。也没有立场发脾气,毕竟这里也不是她家, 别人都会包容她的不足。   从徐暮的办公室出来, 杨涛又把齐虹叫去了小招待室谈话。   销售部的人看似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但实际上都在借口出去接开水或者去上厕所“路过”小接待室。杨涛为了避嫌, 和女同事单独在办公室里谈话都是开着门的。这就方便了大家路过的时候去瞄几眼,打探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些明白人一下子就猜到了大概的原因。毕竟都在这一层楼里工作, 大家的一举一动都是被看得清清楚楚的。只要不是忙得停不下来关注一眼身边情况的人, 都能看得出来齐虹对老板有点想法。   之前不觉得有什么, 那是因为公司里对老板有点想法的人也不少,但是大多数人也就是私底下感慨几句“遇不逢时”。知道老板有女朋友, 明白人都不会想着要往上凑。   大家之前也是想着齐虹条件也不错, 应该也是和她们一样只是因为老板优秀而关注得多了些。但现在这么一看, 私底下的一些小消息一互相碰头, 大家就猜到了事情不简单。   而还在和齐虹谈话的杨涛也觉得头疼。齐虹刚来的时候,他是打算等明年就给她提到组长的位置, 毕竟她自己手里有些人脉, 销售单对于现在来说不算大但是胜在稳定,而且她人做事情也很细致,带出去谈生意也很有自己的想法。   但自从他察觉到齐虹对徐暮有些心思, 并且想要付诸行动之后, 他也就歇了这条心。   此时坐在他对面的齐虹依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除了眼眶还有些红。   “前面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 你和我说说之后的计划吧。要是想继续留在销售部,按你现在的情况,也就靠那几个小单子了,当然,如果你觉得知足了,也可以。如果不想留在销售部了,你也尽快和我说一声,我去和人事说一声,在公司下一批新员工进来前安排好。”   齐虹许久没说话,低头看着身前的桌面。杨涛也没急着催她。   事实上,齐虹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   她自己也知道徐暮肯定是发现了她隐晦的心思,如今直接把这层窗户纸撕破并且不给她继续幻想的机会,说明她真的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从小顺风顺水惯了,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狼狈地收场。心里的那点自尊疯狂地在呐喊“立刻就走人”,但是残存的理智也在提醒着她,从这里离开,以后再想找到工资这么高的工作怕是希望渺茫。   她心里清楚得很,她手里那点靠家里亲戚拿到的订单,在公司成立之初还算能看,但是现在公司做起来了,就连刚刚来的小梅能拿到的订单都比她的高多了。跳去别的单位,工资提成远没那么高不说,别的单位可不会有公司给你提供客户资源。   但那点不甘心还如烈火般灼烧着她,在面试的时候,除了这里的工资给得高,还因为面试的人是徐暮,几乎是一眼就沦陷了的人。可他有了女朋友。   她至今还觉得梁辞根本配不上徐暮,生意上完全帮不上忙,一个学医的学生,怎么会和他聊得到一起去?   各种想法在自己心里过了一遍又一遍,齐虹紧紧攥着的手慢慢地松开,心里也有了自己的答案。   “我要继续留在销售部。”   杨涛不意外她的答案,但也提前给她警告道:“选择留下来那就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其他不该有的小心思最好都给我收一收,没有下次了。”   齐虹定定地看向杨涛,眼里没有什么情绪,应道:“我知道了。”   说完了工作的事情,杨涛又多了几句嘴道:“你对老板和梁辞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吧?”   齐虹不明所以,不知道杨涛要问她这个问题做什么,但总觉得应该不会是什么好话。抿着嘴没说话。   “别人只看得到老板现在开着两个公司,房子车子都不少。没几个人知道之前老板还得出去摆摊吆喝生意。说句不好听的,可能你在路边看到了瞟几眼也就过去了,就算停下来可能也是想着卖的衣服。我记得你是中专毕业的学生对吧?”   “你觉得自己能接受和只有一个衣服摊子的人去摆摊?而且还会时不时地被人过来找麻烦。你应该从来都没想过这种可能吧。梁辞就陪老板在旁边学校门口摆摊,她的很多同学都知道。”   杨涛的话一针见血,直接就内涵她看上的不是徐暮这个人,而是看上已经拥有这么多家产的徐暮。   齐虹想要辩驳,但是又无从说起。其实杨涛说的没错,如果徐暮是那样一个人,如果她是考上大学学生,不会看得上一个摆地摊的,更不会和他去摆地摊还让同学知道。   她此刻的反应都在杨涛的意料之中。杨涛继续道:“老板已经去过梁辞家里见过她家里人了,梁辞也和老板他哥见过了面,目前都很好,不仅是他们的家人盼着他们好,还有我们几个跟着老板过来的,也都只认梁辞。”   “有些话说得太明白了伤人,你自己能力不错,别把以后的路走死了。”杨涛站起身来,“给你点时间整理情绪,待会有个外地公司的人过来谈单子,你准备一下。”   杨涛率先走了出去,留下齐虹在小接待室里坐了许久。   ——   想着梁辞这段时间也要忙着复习,徐暮就打算自己准备带回去过年的礼物。   到了年底,公司的事情也不少。药材公司那边还好,最新一批的订单已经拿到了货并且付了钱,有宋浩时不时地过去看看就可以了。   服装公司这边有些忙,各个店肯定要留着人,开到年三十,年初三就要开门了,厂里忙生产的也和店铺的时间一样。不过这边好的就是杨涛和柳笛他们几个都是京城本地的,每天安排个人过来值班盯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公司年底要给的福利得提前发了。   方静和管行政的主任一起过来,要汇报年底准备的福利方案。徐暮就找了个会议室,把两家公司的管理人员都喊了过来开会。   开了大半天的会,总算是把年底的事情都给落实完了。   梁辞下课后在教室的转角看见他时,差点吓一跳,“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忙家里新房子的装修,就是忙他公司的事情,前面这三周基本都是只能星期天见一面,而且还是她带着课本去公司找他。他忙工作,她就在他办公室里复习。   徐暮道:“想着过来和你说一声,你这个星期天上午没别的事情吧?公司要开会发福利。”   “你公司开会发福利,我过去参加也要给我一份吗?”梁辞开玩笑道。   “咱们家拿一份就够了,多了也吃不完。”徐暮从大衣的口袋里拿出来一个袋子,她接过的时候还有些热。   “赵叔搬家了,现在在一所中学外面卖烤红薯,今天出去谈生意顺路经过就买了一份。”   梁辞笑了下,“那你运气真好,每次都是刚好顺路经过卖好吃的地方。”   一些小伎俩被看穿,徐暮也跟着笑了下。看见梁辞身后不远处,一位老师出来走动时不时地看向他们这边,徐暮立刻就正经地站直了,然后提醒她道:“你老师出来找人了,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   梁辞一回头,发现身后是陈教授,拿着一个保温杯,正仰头看着上方的天空。   这位陈教授是最八卦的,李教授可能就是跟陈教授来往得多了,最近逮着机会就要调侃她。导致她想要报考安教授的研究生的心更强烈了。   徐暮一走,梁辞一转身,陈教授就笑呵呵地和她说:“小同学眼光不错,找的对象和老师我年轻时候差不多一样帅气。”   梁辞立刻就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先往陈教授有后移迹象的发际线看了看,沉默了。   ——   星期天一整天,一百家公司和药材公司的所有员工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其他门店的店长和售货员都是直接往公司来。考虑到有的店铺比较远,坐车过来也要时间,所以定了早上十点才开始。   梁辞不慌不忙地起床收拾,站在小衣柜面前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决定穿看起来不是很亮眼的黑色大衣。   黄晴皱眉,“红色的大衣多好看,穿那件喜庆。”   “太显眼了,我今天就是过去凑个热闹。”梁辞还是果断地把黑色大衣穿到身上。   颜如玉好奇,“梁辞今天是要出去参加什么活动吗?”   “男朋友的公司要办活动,我过去凑热闹。”   颜如玉继续追问:“是什么活动啊?所有人都去的那种吗?”   “就年底给大家分年货。”   “啊?这么早就开始发年货了,那他们公司的员工能早点放假回家了。”颜如玉也不在意是什么活动,但是一个劲地劝梁辞:“那你就更应该穿喜庆一点了!”   说着还来了劲,一个咕噜起身,“要不我帮你化个妆?我化妆技术还行,保证让你惊艳全场。”见梁辞不说话,颜如玉还着急了,“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问红旗,她之前话剧社演出我还去给她化妆来着,是很好看吧?红旗。”   被提到的夏红旗淡淡地“嗯”了一声,坐在床上往下看梁辞的背影,心里觉得一片茫然。   “真的不用了,我赶时间我先走了啊。”颜如玉太热情,梁辞又觉得要是特意化妆过去有些别扭,就赶紧跑出了门。   身后黄晴回头一看,她的背包还在床上,跑出去喊她:“梁辞,你的包忘拿了。”   包?梁辞停下想了一下,没带包出门是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转身回去,冲黄晴挥了挥手,“不拿了,今天不想学习了。”   她拎着早餐走到公司时,发现大家都在忙,在徐暮的办公室也没看见他。   方静正叫人把买回来的水果扛上楼,看见梁辞往徐暮办公室里看,就过去打招呼道:“梁辞,过来了。”   “啊对。”梁辞指了指里面的办公室,问道:“徐暮他是去开会还是没过来啊?”   “老板说去接几个朋友过来,应该也快到了。你在他办公室等着还是上楼去看看?待会就在二楼开会。”   不少人搬着东西来来回回地经过,看见梁辞时也有都有些好奇。认得她的人走了过去就和同伴的人说她是谁,然后就更多的人往回看她。   想着上楼去也没什么人能说话,大家都忙,上去了说不定是碍手脚,梁辞就道:“我在他办公室等着就行。”   方静:“那我叫人给你送喝的过来。”   梁辞过去阻止道:“不用,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要喝水话我自己去打就行。你忙你的去吧。”   外面又有人在找她,方静也就作罢了,“那行,我先忙去了啊。”   没了其他人在,梁辞直接去到沙发上坐着,开始吃早餐。门外路过的人偶尔还会看几眼,看多了之后大家也就不好奇了。   吃完了早餐,又没别的事情可以做,也没人可以说话。距离开始开会还有半个多小时,现在也没见徐暮回来。梁辞开始后悔没带课本过来了,好歹还能打发下时间。   起身去看徐暮摆在办公桌后面那排柜子里的书,很多都是和公司管理相关的书籍,她也是乍然发现,徐暮的办公室里已经有三排的书了。   随手抽出来一本翻了翻,书本上有徐暮在上面做的笔记。又随机抽了几本翻开看,发现基本都是有做过笔记的,只不过有的笔记多有的整本书下来就写了几句,折了几个角做记号。   翻到了一本讲外国公司案例的书,还挺有意思,梁辞就站在书架前细细地看了起来。   门外是匆匆忙忙的脚步声,而在屋里,她只听得到自己细微的呼吸声,还有翻阅书本的沙沙声。   站了一会儿,觉得这么捧着书本看有些累手,正准备挪到徐暮的办公桌去坐着看,突然感觉门外一道热烈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回头一看,是徐暮正倚在门边看她。 第91章   不知道徐暮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在门口站了多久。抬眼看见他就倚在门边,眼里含着笑望向她。突然心头一软,也朝他笑了下。   “现在要准备上去了吗?”梁辞看了看门外, 发现一楼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   徐暮看了眼外面,柳笛正在招呼着他带来的几个朋友上楼,再看看手表, 发现时间也差不多了, 就对她招了招手,“走吧, 该上去了。”   前面柳笛带着的那几个人中,商闯回头看了一眼, 就停下了脚步, 等着徐暮和梁辞走上来。道:“你哥说今年回不来过年, 你跟梁辞去西省过年,公司这边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了。有柳笛他们几个在, 没什么问题。”   “那行, 到时候我和这边的兄弟说一声, 让柳笛他们有事报警就行。”商闯拍了拍徐暮的肩膀, 笑道:“第一次正式上门拜访,多准备点东西带回去。”   看到旁边的梁辞, 笑意就更深了, “等年后回来你们来家里吃顿饭,你们嫂子说了几次要叫你们去家里吃饭了,每次都被徐暮拦着, 说你学习太忙了, 星期天都得要去好好复习。”   她什么时候忙到连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了?梁辞瞪了徐暮一眼, 他立刻就当没看到一样转而看向天花板。   虽然知道商闯肯定看出了徐暮故意说的, 梁辞还是帮他圆了话,答应道:“等年后回来了,我和徐暮再去商大哥家里拜年。”   “行啊,那就等你们回来。”商闯意有所指地看了徐暮一眼,打趣道:“徐暮,听到了?梁辞说年后来家里吃饭,别到时候又变成你工作忙啊。”   徐暮无奈,这个商大哥,逮住机会就要调侃几句,难为自己大哥还能和他成为朋友。   “商大哥放心,到时候一定上门。”   ——   梁辞跟着徐暮坐到了最前面那排,她旁边是柳笛他们几个“老骨干”,徐暮旁边则是他带过来的朋友们。后面的座位也慢慢地坐满了人,声音也慢慢地小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梁辞侧头去和旁边的方静说悄悄话:“没看到柳箫啊,他这个时间还安排了工作?”这前面一排也没有空座位留给他了,这个时候也没见到人。   方静笑了笑,道:“不用管他,待会就过来了。”   于是,还有三分钟就到十点时,柳箫和小林一左一右地走到最前面,两人都穿着挺阔的西装打着领带,抹了头油的发丝亮得发光。   柳箫和小林这么打扮其实也挺帅气的,尤其是拿着话筒一出声,仿着广播里播音员的腔调说话,还是很有魅力的。她都听到后面的年轻小姑娘们鼓掌时的轻呼声了。   小林这样,大家都觉得没什么,毕竟都习惯了,他平时也这么正经。但是柳箫突然这么正经,大家就觉得有些好笑:嗐,谁嗐不知道谁私底下是个什么样啊!   台上两人一个正经一个幽默,倒是把氛围调了起来,大家听得认真也不觉得严肃。梁辞凑到方静旁边低声道:“平时看节目人家都是一男一女两个主持,他俩就没想过再找两个姑娘搭档?”   方静噗嗤笑了声,道:“流程是小林做的,要选主持人的时候柳箫说他要去试试,然后让他再找个女同志搭档,他说小林就刚好。小林被他劝了几天才答应的。”   梁辞好笑地摇摇头,小林还真好脾气,估计是被烦得不行了才勉强答应的。   流程过得挺快的,第二部分第三部分都是徐暮上去讲话。先对过去一年的情况做了总结,徐暮连稿子都没拿,上去就说了公司这一年来的大变化,没几分钟就给说完了。然后就是设立的优秀员工奖,各个部门都设了奖,徐暮一个个地念着名字,让他们上台。   方静他们几个上去给员工颁奖,就连被邀请来的朋友也被喊上去颁奖了,剩下梁辞坐在空荡荡的第一排中间看他们。   刚刚徐暮给她使眼色让她上去,梁辞直接略过,气定神闲地看着他们忙活。   其他人上去都还好说,她现在这个身份上去给他公司的员工颁奖太尴尬了,所以她直接当没看到。   看得出来要颁发的奖状多少有些马虎了,不知道是谁写的字,歪歪扭扭的太不好看了,这张奖状都被破坏掉。   她在底下都看见有人接过奖状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估计在想:可别是用脚写的吧?   虽然奖状不走心,但是奖品很丰厚。   获奖的六个人都能扛一台冰箱回去。引得下面一阵轰动。   本来不觉得被评上优秀员工有多了不起,但是奖品一出来,大家既是羡慕又是懊恼:当初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多积极一点呢?   但想什么都是没用了,这一年的优秀员工已经定了下来,奖品也都发了。获奖的人脸上都咧着嘴笑,把冰箱带回去太有面子了,就算自己家不用,转手卖出去也能有好几百块钱。   小梅虽然才来了半年,但是在销售部的业绩却是后来居上,杨涛把这个名额给了她。得奖下来后觉得自己的脚步轻飘飘的,回到座位上就和旁边的同事道:“奖品居然是个冰箱!”   同事们虽然也羡慕,但是说嫉妒却也犯不着,毕竟业绩这个东西就是实打实的,只能在心里暗自较劲下次要加把劲。   坐在最旁边的齐虹就没这么高兴了,但也还是骄傲地仰着头,心里暗道:下次肯定是我拿奖!   两个公司所有的员工加起来都差不多到八十人了,刚刚的获奖只是一小部分人的狂欢。   但徐暮接下来说从明年,也就是从1984年开始,所有人都会加薪时,就几乎是大家“有福同享”了。   最后才是大家现在最期待的——领过年的奖金。   徐暮带着柳笛他们几个在台上给发红包和过年的年货,梁辞就在下面看着。商闯挪过来和她说:“徐暮这公司搞得挺好的,有人味儿。”   “是啊。”捕捉到徐暮看过来的目光,梁辞冲他笑了笑。   她认识他的第一年年底,开了一号店,那时候他就只要给她和吴芬、吕小蝶新年红包。那时候她收到那么丰厚的红包,觉得徐暮真的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了,希望他能把店开到一百家。虽然才开了六家店,但有在一直变好,他也一直是那个不会亏待员工的面冷心热的徐暮。   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她回头看了一圈,终于看到了有人在拍照,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么开心的日子,应该被记录下来,以后这就是一百家公司的“历史”了。   开完公司的会,中午要过去对面的小炒店吃饭。以前是包下来一两个包间,现在不同了,直接包下了整个饭店,还请了其他饭店的大厨过来掌勺。   大家把场地收拾好,然后都三五成群地结伴走。梁辞在后面等着,看他和被请过来的朋友说话,也不着急,方静他们几个路过都跟她打招呼,让她一起先过去,梁辞都摇摇头,“我再等等他,你们先过去吧。”   齐虹路过她时,淡淡地瞥了一眼,没和以前那样,眼神里都是不屑,当着是个陌生人一样。她没打招呼,梁辞也就当看不见。   对齐虹的处置,徐暮也简单地提过几句,不过是以对她和吕小蝶的处理当例子,给她说公司的人员管理可以用什么方法,又给她上了一节管理课程。   照她对徐暮的了解,他不说,那就只能是因为徐暮对这个人并不放在心上,碍着他工作了,才会正眼看一看,不然都懒得理。   别人怎么做都是别人的事情,其实她只看徐暮怎么做。他要是没心思,别人怎么想都是没办法,但他要是有了别的心思,什么都能成为他的借口。   徐暮和朋友们边聊边走过来,除了商闯是比较熟悉的之外,其他几个人都是徐暮带她去见过的,但也只见过一两次,早就不记得谁是谁了。   正不知道怎么打招呼的时候,徐暮已经提前一步过来牵住她的手,对其他人道:“我女朋友梁辞,哥几个也都见过了,我就不介绍了。”   其中一人哈哈大笑,“你得了吧,没少听你把女朋友挂在嘴边,谁不知道啊。”   梁辞尴尬地笑笑,她倒是不知道徐暮在外面谈生意还老提她。   又一个人说道:“待会就不去吃饭,等你和弟妹结婚请吃饭了,那不用你说,肯定是要来喝几杯的。”   其他人也跟着应和。   “那行,下次我再做东请大家。”   徐暮和梁辞把人送到了公司门口,让柳笛和宋浩两个人开车送他们。   人一走,梁辞立刻就掐了下他手背上的肉,要不是怕被其他人看到,她都想上手捏他耳朵。瞧他疼得龇牙咧嘴的,梁辞才道:“你说,出去和别人都怎么提我的?”   “还能怎么提,都夸你聪明,我祖坟冒青烟了能找到这么个对象。”徐暮看她表情满意了,才把自己红了一片的手背抬到她眼前,可怜道:“你看看,下这么狠的手。”   梁辞敷衍地给他吹了吹,道:“可以,不疼了。”   公司的人都要走完了,徐暮才走出公司门口,发现门卫还定定地坐在门口,立刻就转身回去招呼他一起走。   门卫担心自己走了,待会有人来,推辞着让他们先去吃。   “有人来就让他们等一等,没什么大事情。”也不怕有人来干坏事,大白天的,这附近都还是公社的人住这边,不少人靠着他这个服装公司做工挣钱,真要遇到人来闹事情了,这边的干部能带着人拎家伙过来。   好说歹说,才把门卫也给喊过去了,不过人到了饭店那边,转去找了饭店的老板,打包了一份就又赶了回去看大门。   怕其他人不自在,徐暮就叫了方静他们几个过来坐一桌,其他的,随他们和谁一桌了。待会他们吃完回去公司拿年货,该回家就回家去。   徐暮这一桌的人都不着急走,慢悠悠地吃着,其他桌的员工走得差不多了,宋浩和柳笛才姗姗来迟。   徐暮本想给自己倒酒,梁辞默默地顺手给他倒了杯饮料,然后等着他发话。   都是自己人了,喝饮料喝酒都没差别了,徐暮举起杯子,“和你们就不多说了,碰一个。”   其他人都默契地给自己倒了饮料,然后过来和徐暮碰杯。   吃完饭,他们没和方静他们一起回公司,徐暮转头就送她回学校去了。   临近期末了,她还是得抓紧时间回去复习。   对此,徐暮都是举双手支持的,一再强调道:“回去好好复习,争取还要继续考第一。”不然的话,下次他再去学校找她被她老师看见,或许就没有好脸色了。   “放心吧,肯定能考第一。”但其实她自己没什么底气,上次半期考是险险地超过柳琳,她觉得自己没有退步,那就是柳琳开始发力了。   眼看着就要走到学校门口了,徐暮才不舍地松开了梁辞的手。好在下星期开始她就要开始考试了,下星期五考完,下星期六一早就得去坐火车了。   梁辞在心里酝酿了一上午的话,但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合适,眼看着就要到学校门口了,心里就更着急了。   徐暮没察觉她的想法,送到学校门口就停下了脚步,“到了。”   “我,还有些话想和你说。”   “嗯?”徐暮耐心地等着。   路过的学生不自觉地往他们这边扫一眼,梁辞左右看了看,现在身旁没别的人,但是眼看着前面有几个学生就要走过来,于是就快速地对徐暮道:“就是想和你说,今天看到你站在台上讲话,感觉特别骄傲。”   本来觉得今天的这些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是经她这么一说,突然觉得这如今的一切有了更不一样的意义。   “就像你说,我每次考第一,你觉得很骄傲一样。徐暮,你也让我觉得很骄傲。”   徐暮捏了捏手指,还是没忍住,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指,“那我得继续加油了。”   赶在有人过来前,又快速地把手松开。   因为梁辞的那几句话,徐暮走回公司的时候笑得如沐春风。还在公司里的员工也都喜气洋洋的,像是明天就要开始过年了。   得了冰箱这个大奖品的员工正想着怎么把东西送回去,徐暮和小林说了几句,就去找车过来帮忙送到家去。   趁着今天还有空,公司下午也不上班,徐暮叫上柳笛他们几个,开着两辆车直奔商场。   虽然徐暮发话说了今天他买单,让他们挑点东西,当是他给送的年礼了,但是大家都不太好意思真挑。   除了柳箫。   他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他和他哥的份加起来,要了个电饭煲。   徐暮看其他人都不好意思选,也不问他们意见了,按着柳箫选的,一人给买了个电饭煲,总共要了六个。   柳箫可傻眼了,主动道:“老大,我们家有一个电饭煲就够了。”   然后就被柳笛拍了下脑袋,警告地瞪了一眼:你少给我得寸进尺!   徐暮还是照样付钱,“有一个是我家的,你再选个别的。”   “哦。”柳箫挠了挠脑袋,还是觉得不对,“老大你家里不是也有电饭煲了吗?”是有的啊,老大家里的电器大部分都是他之前去买的,陆陆续续地添置完,几乎什么都有了。   杨涛给了柳笛一个无奈的眼神:管管你弟弟吧!   还是方静好心,给他解了答,“老大买了要带去梁辞家里的。”   “哦!”柳笛恍然大悟。   所以不是为了犒劳他们才特意带他们出来买东西的。   但是,老大买的是不是多了点? 第92章   星期五早上考完最后一个科目, 依然是李教授的专业课。   梁辞看有的同学提前交试卷,李教授站在讲台边上看那些提前交的卷子,越看, 嘴角越垮。梁辞看了看自己刚刚写完的卷子,再看看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决定等晚点再交卷, 又从头开始检查试卷的题目和自己的答案。   愣是拖到考试时间结束才交卷, 然后又被李教授留了下来。   被留下的除了她之外,还有柳琳和班长。   “今年过年回去你们和家里人商量清楚要不要报考研究生, 报考哪位老师的研究生最好也早点定下来,别想着等考上了再选老师, 每个老师能带的学生名额都是有限的。”说到最后, 李教授看了眼梁辞。   而梁辞根本不敢看他, 低垂着视线,盯住自己黑不溜秋的靴子看。   她现在还是没能下定决心, 到底是报李教授的研究生, 还是报安教授的。太难选了。   李教授发现梁辞现在对他提考研究生这件事没那么上心了, 立刻就有了危机感:可别是现在又改主意, 想要报考京大的研究生了吧?   所以她就又被单独多留了一会儿,梁辞解释道:“我是想考咱们学校的, 就是没想好要读什么方向的, 得再考虑考虑。”说到后面声音就低了下去。   李教授愣住:所以还没确定要报读我的研究生呢?他以为梁辞最多也就是纠结一下学校,但是没想到纠结的却是导师!   停顿了好一会儿,李教授也没给她什么意见, 收拾好了试卷就说一起走出去。   从教学楼走出来到图书馆这一路上, 李教授就把系里哪个老师擅长哪些领域的研究简单概括了一遍。当然, 着重介绍了他的那一块儿。   眼看着就要往学校门口那方向走了, 梁辞提醒道:“老师,去学院办公室的路在那边。”指了和她要走的路相反的方向。   李教授严肃地咳了两声,“嗯,我知道。你回去好好考虑清楚。”   “好的,老师,我会认真考虑的。”梁辞还是没给出答案。   回到宿舍,黄晴率先就问她,学院的老师有没有问她后面报读研究生的事情。宿舍的人也都看了过来,柳琳难得在一次宿舍,没等梁辞回答黄晴的问题,她就先对梁辞道:“安教授有两个名额,我报考她的研究生,你呢?报安教授的还是李教授的?”   梁辞还是摇头,“还没想好,开学再说吧。”   “要不你也一起选安教授?我觉得安教授比较好,有时候和安教授交流比较轻松自在。”   她能看得出来,安教授很喜欢柳琳,和对她这样只是学习认真成绩优秀的学生的喜欢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早就想过柳琳如果继续留下来读研究生,她俩可能会成为同门。   但快临到这个时候了,梁辞还是犹豫了,她的天平正在向李教授倾斜。   “还是慢慢想好了再说吧,反正不着急。”梁辞自己现在都没个准话,一问就是还不着急。   黄晴也说道:“是啊,还不着急,放假回家了慢慢想。对了,你不是明早的火车回家吗?还不早点收拾东西?”   梁辞看了眼自己的床,今年没有每个人都准备礼物,就买了些吃的。实在是不知道该买什么好了,普通的东西现在家里县城都有卖,不普通的也不是她能买得起的。毕竟她现在就只有助学金和奖学金的进账了。那就买点吃的吧。   “没什么要收拾的了。”家里比不上京城冷,也用不着带很多厚衣服。   她就是有点怕徐暮要带的东西多,按照他往常的做法,直觉不会少。   隔天早上她出到学校门口,看到是宋浩开车,而徐暮就站车子旁边等着。她正要去开后备箱,被徐暮给拦住,“我拿着就行,柳笛开车去接齐胜他们了。”   梁辞也没在意。起得太早,一上车就忍不住闭上眼睛补眠。   等到下车,看见徐暮和宋浩一样样地把东西搬下来时,她忍不住沉默了。搭柳笛的车早到了的林燕他们看了也沉默。   梁辞一忍再忍,实在是忍不住开了口,“徐暮,你这是打算搬家了?”   饶是柳笛这样平时严肃惯了的人,都噗嗤地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就收敛住了,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梁辞也能猜到,肯定柳笛都觉得好笑。   徐暮看了看搬下来的东西,除了有个电饭锅,还有不少营养品和吃的,还有一包的衣服,梁辞家里多少人,他都给记牢了。都结结实实地装在纸箱里,然后被密实地封好,绑着粗绳子方便拎。   他哥特意打电话回来嘱咐的,礼多人不怪。尤其这还是第一次正式上门去拜访梁辞的家里人,每样东西都是选了又选的。   但是他还觉得不太够,于是就非常认真地回:“没多少东西,这些都是要买的。”   梁辞已经能想象得到她哥看见他们左手大包右手大箱子的表情了,肯定是先说她浪费买这么多东西回去!   林燕他们一点都不觉得徐暮夸张,毕竟平时单单只有梁辞回去的时候,徐暮就已经很夸张了。   “没事,也就是看着多,其实不怎么重的,我自己就能拿完。”徐暮安慰她道,然后转头就叫上了柳笛帮他拿一部分东西送上车。   她手里带的那点行李都被他拎了过去,跨在手上。   林燕看着觉得好笑,把自己的行李给分了她一点,“正好,你来帮我拿一点。”   今年坐这趟火车的人好像更多了些,前面排队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闹哄哄的,而且都开始检票了,他们这边的队伍还是一动不动的。   后面的人就急了,前面闹后面吵的,梁辞现在脑瓜子嗡嗡地响,心里也着急待会赶不上车。很快旁边又安排了一个检票的,大家都要涌过去排队,人挤人的,她差点就被旁边的人给撞倒。   徐暮本来在她前面排着,一乱起来就被冲到旁边,挤着人好不容易走到了她旁边,都来不及喘口气,站在她身后护着她往前走,“没事没事,我在后面呢。”   梁辞这次松了一口气,然后就跟着在前面开路的柳笛一直往前走,后面徐暮的手臂就横在她身后,好不容易终于检票过了,前面的林燕已经催她了:“梁辞快点快点,先上车再找位置。”   于是一帮人就往离得最近的一个车厢门涌过去上了车,柳笛搬了东西上来还要帮他们找座位,徐暮就让他把东西先放地上,然后催着他下车。   车外已经有工作人员在拿着喇叭提醒火车就要关门了,前面还有几个人抱着行李狂奔而来,赶在车门关闭前上来。   行李太多,车厢里的人还在来来往往地找自己的位置,他们站在原地等了十几分钟,徐暮和齐胜、林燕先拿一部分的行李过去,梁辞和周圆圆守着剩下的行李等徐暮和齐胜再返回来。   大部分都是徐暮准备的东西,梁辞对周圆圆笑道:“我最轻松一次就是第一次来京城的时候了,东西是最少的。”后来每次放假和开学回校,都是一大包一大包的东西。   “说明你不管去哪儿都有人挂念啊。”   梁辞瞬间觉得大包小包的也都是甜蜜的负担,“也是。”   总算是把所有东西都给挪到他们所在的车厢了。他们五个人都在一个小间里,还有个南北跑货的小伙子买到了剩下的一个上铺位置。   徐暮一上车就忙活,不是去接热水就是把买的东西拿出来让大家一起吃,不过大家起得太早了,都是只吃了点就想着要躺着补眠。   徐暮觉得不困,梁辞睡在下铺的位置,他就坐在床尾,翻看带出来的课本。   这次出来是五个人,再凑一起打牌就得有人淘汰出局了。林燕开玩笑说:“你们都是有帮手的,我肯定是输得最多了。”   然而,输得最多的是徐暮。   梁辞几次偷偷放水想让他赢一次,但是他根本就体会不到她的用意,依旧乱打一通。气得梁辞后面都不打算管他了。他就是一手好牌,也能打个稀巴烂的那种。如果遇到他是她的上家,梁辞都得给自己心理暗示:没事的,他打多了就会打了。   又再一次输了之后,徐暮还能镇定自若地总结刚刚失败的经验:“哦!原来还能这样打!”   乐得周圆圆说以后找梁辞打牌不怕了,只要让徐暮坐她右手边,做她上家就行。   这次多了徐暮在,梁辞觉得这两天都过得很是顺心顺意。什么都不用发愁,不打牌了就看看书,时不时地他就要问要不要吃点水果或者吃点别的。甚至从他随身的包里拿出来一个相机,道:“西塘村挺好看的,带个相机回去多拍点照片回来,以后可以挂家里的客厅墙上。”   梁辞拿起来左看右看,然后问他:“你会拍吗?”   徐暮抿嘴不语。   周圆圆自告奋勇地举手,兴奋道:“我会!我堂姐就有一台,我学过。”   然后就多了一项新鲜的打发时间的活动:研究怎么使用相机。   胶卷太贵,谁也没浪费,说研究怎么用就真的只是研究,还没上手拍过一张。旁观的徐暮想说他买了不少胶卷,但是怕被梁辞说他败家,决定继续沉默。   在车上好不容易找到了个会拍照的年轻人,帮忙给他们五个拍了个大合照。   梁辞拿着相机对着徐暮的脸,然后指挥他坐到窗边去,自己挪了又挪,终于找到了一个觉得还算满意的角度,咔擦地拍了一张。等徐暮要拿过相机说要给她拍一张时,梁辞犹豫又犹豫:“要不,让圆圆帮我拍?”   徐暮坚持,他就不信了,刚刚他都认真学了,还能拍不出好照片?   梁辞坐在火车过道的窗边,外面是呼啸而过的风景,徐暮就站旁边不远处从上往下地拍。周圆圆看见了正要阻止,徐暮已经按下了快门。   怜悯地看了眼梁辞,周圆圆觉得老天是公平的,给了徐暮会做生意的本事,收回了他打牌和拍照的技术。   避免徐暮还心血来潮想继续拍照,周圆圆喊梁辞去走走松松筋骨。   而毫不知情的徐暮觉得自己刚刚拍得还不错。   等到要出下车的时候就比较难了,把东西都搬了下来,徐暮刚想让她拿些轻点的,梁辞直接忽略他的话,挑了个大包抱着。   “快走快走,我哥肯定在外面等着了。”   果然,一出去,还没看见人就被接过了怀里抱着的大包,还被敲了下脑袋,“叫你放假回来少拿点,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梁明远刚说完妹妹,转眼就看到了两手提满东西的徐暮喊他“大哥”。他就知道,这俩都不是听劝的。   这次他过来还给周圆圆带了一袋药材,“听梁辞说你家老人腿脚不舒服,给拿了些我们乡下自己做的药包,每天早晚两次熬开了泡脚,不用口服,你带点回去试试。”   周圆圆受宠若惊地看了眼梁辞,连忙和梁明远道谢:“谢谢梁大哥,太麻烦了,我就和梁辞提了一嘴,没想到......”   “顺手的事情,我们家梁辞都多亏了你们照应。”   梁明远转头就对梁辞道:“走了,先去吃点东西咱就回家。”   这回没有货车来接,他们要坐大巴到县城再转车去公社了。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喊公社了,83年的十月份开始进行改革,现在公社变成镇了。   梁明远道:“我故意没让货车顺道接的,不然的话,很快就会被知道徐暮来家里了。到了公社,你们也别多待了,我和大哥说了开车出来接你们回村里。”   梁辞马上意会,这是怕公社,哦不,怕镇上的领导把徐暮留下来喝几杯呢。   但又注意到了另一件事情,惊讶道:“大哥买车了?家里的路也修好了?”怕徐暮听得被绕晕,梁辞多解释了一句:“就是我大伯家的大堂哥。”   徐暮点点头,并不插话,就听他们说。   “对,修好路了,以后不用坐船出门了。”   徐暮听到这儿,不自在地看了梁辞一眼,想到了自己上次来晕船的事情,谁知道最后还是被梁辞给发现了。   还是去老地方吃了馄饨,踩着时间上了大巴车。回去的路上,梁辞都是和林燕坐一起,她哥和徐暮坐一起。   显而易见的,徐暮见到了她哥,话变少了很多。   刚下车,就见到了大堂哥等着了。一辆除了车轮子沾了泥、其他地方亮得发光的红色三轮车。后面贴心地放了两张小板凳。   一见到他们,大堂哥赶紧猛吸两口烟,把剩下一点点的给踩灭。接着过去把东西接过来放好,对着徐暮还是有些不熟悉的拘谨,说了句“回来了”,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梁明光对梁辞道:“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再带去接婷婷一起回去。”   想了想,又交代了两句:“真真这段时间都在家里住着,她要是说什么你当没听到就是了,别管。过两天小叔小婶他们也回来了。徐暮到家里了你让他住我那间屋子就行。”   这在平时信里也没说梁真真回来家里住了啊,梁辞猛然听到她还在家里长住,怕待会回去又不知会说错什么惹毛她,于是就追问:“她现在不工作?就一直在家里住吗?为什么?”   想着早晚也是要被知道的,梁明光看了眼旁边的徐暮,见他正要走远,就道:“没事,你也要住家里,知道也是早晚的。”   徐暮就停住了。   “唐研究员现在回来西塘村做技术指导,她不知道又发什么疯说要回来家里住,工作也不想要了。”现在闹得整个西塘村的人都知道了,别人也就是给面子不当面说,私底下还不知道都传成什么样了。梁明光都觉得有些丢人,搞得好像他们梁家的姑娘嫁不出去一样。   梁辞都难得地想揍她,能让她哥这个表情,说明梁真真这次真的闹得很过分。   “反正你回去了避着她就行,小叔小婶忙完这两天就回来看着了。”梁明光想想自己家妹妹和梁真真这个堂妹从来都是谁也不让谁,决定还是多交待徐暮一句:“看着情况不对,你把梁辞拉开就行了。”   徐暮:“?”   梁明光头疼,这个也不是那么靠谱,说不定还得上手帮梁辞。   “都不省心,懒得说了,走吧走吧,回家去。”梁明光嫌弃地摆了摆手。   “哦。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第93章   车上垫了干净的塑料袋, 梁辞就把行李都给放在了上面。刚刚上车坐稳,大堂哥就踩油门发动车子,开过一个水坑, 颠簸了一下,把梁辞吓了一大跳。徐暮就赶紧让她抓紧车上的栏杆。   林燕一下车就先走了,他们晚了十分钟左右才出发, 还能在镇上的杂货铺旁跟上她。梁辞回头和她打招呼, 急着赶回家的林燕都没有发现。   眼看着就要到姑姑家了,梁辞问了一句:“大哥, 要不我们顺路去接婷婷一起回去?”   大堂哥扫了一眼姑姑家的大门,发现还是上着锁, 继续往前开, “不用, 姑姑他们回乡下老家了,还没回来, 等明光下班了再顺路去接她。”   好吧, 那婷婷就只能跟着她哥的自行车回去了。   修好的路也不是特别平整, 和城市里的马路肯定是比不上了, 实际就是把路面整平了,但也非常不容易了。   梁辞看了看两边的山, 对徐暮道:“以前的公社是在另一边, 所以我们都是走山路出去买东西的,后来公社就搬到了现在的地方,我们西塘村就改成坐船出去了。修这一段路很不容易。”   “确实不容易。”大堂哥搭话道:“不过会越来越好的, 镇上打算拨一部分钱来修水泥路, 村长说我们村里按人头也要出一部分的钱。以后村里的东西要运出去就方便了。现在能做得这么好, 有小徐的一份功劳。”   徐暮赶紧谦虚道:“我也就是在中间牵了根线, 主要还是咱们这儿的药材质量好。”   “不用谦虚,反正村里的人都记着你的好。村长说了,等你来了,怎么也得请你到他家里喝几杯。”要不是他阿公拦着,村长都想今天拿着鞭炮去村口接人。   梁辞笑着对他道:“你看,你现在在我们村里是个香饽饽。哦,还不止,阿公阿婆今天肯定要给你做腊鱼了。”   想到在那个小村子,有两个老人盼着他到来,已经能想象得到两位老人拉着他嘘寒问暖的场面,心里对即将到达的地方更多一分期待。   徐暮道:“他们是爱屋及乌,我沾你的光了。”   修路确实好,从公社到西塘村,尽管路也是弯弯绕绕的,但是开车回来也就二十多分钟的事情,骑自行车可能得三十多分钟,走路就更慢不少了,但是好在也确实方便了很多。以后就不用等着船只过来接客了。   还没开到村口,就见到了树底下站着的阿公阿婆,等近一些了,就冲他们这边挥手。   “我看到了阿公阿婆了,他们出来接我们。”梁辞激动道,然后也朝他们挥了挥手,对大堂哥道:“大哥,我们在前面下车走和阿公阿婆回去。”   “行,我先把东西送回去。”到了村口,大堂哥就把车子停住让他们下车。从村口走回去也就这么一段路,费不了什么力气。   “阿婆!”梁辞率先冲过去抱住阿婆的手臂,随后徐暮慢了一步走过来问好:“爷,阿公阿婆,我今年也跟着梁辞回来过年了。”   阿婆立刻就抽出了被梁辞抱着的手,拉住徐暮道:“就该回来家里过年,热热闹闹的。坐车累了吧?给你准备了腊鱼,还给你们熬了鸡汤,咱们回家吃去。”拉着徐暮走了几步,“哎哟”地一拍脑袋,对被落下的梁辞道:“幺妹你快跟上,待会给你个大鸡腿。”   梁辞撇了撇嘴,跟上来后“哼”了一声,“还以为你见了徐暮就忘记还有我呢!”   “看你这个小气样,我对小徐好还能好得过你?二十几岁的人了,家里小孩都比你懂事。”阿婆嗔了她一眼,随后又开始念叨道:“我看你又瘦了,我就说学医太辛苦了吧......”   学习虽然是挺费脑子的,但要是说学得都瘦了,梁辞还真不好意思说。不仅没有瘦,甚至还胖了一点点。只不过在阿婆眼里,不管怎么样,每逢她回来都肯定要说她瘦了的。   这个时候大家也没什么农活要忙,所以不少人都清闲地出来打毛衣或者是做过年的新衣裳新鞋子。梁辞他们一走到人多的地方,大家看到了就会打个招呼:“幺妹放假回来了啊。”   接着,就会被跟在她身后的徐暮吸引住眼光。有记性不太好的就觉得这个后生瞧着眼熟,正在猜是不是梁辞家里的亲戚。但有些记性好的,一眼就认出了徐暮是上次来村里收购药材的大老板,而且后来他们的药材能卖出去还是多亏了人家。认出了徐暮的婶子立刻就激动道:“徐老板是又过来收购药材了?”   其他人被这么一提,立刻就有了印象,想起了徐暮是谁。   正要上去打招呼,又觉得不太对,怎么这位老板是跟着梁辞一起回来的。下一秒又给自己找到了理由:因为这位老板就是梁辞她哥带过来的,这次来应该也还是住在梁辞家里,说不定也就是凑巧才赶在一起回来了。   大家的想法转了又转,阿婆笑眯眯地一手牵着梁辞,一手牵着徐暮,道:“小徐是我们家幺妹对象,今年有空就跟着一起回来过年了,药材收购的事情都村长管着,找他就成。”   阿婆话里炫耀的意味太明显,听到这个消息的婶子们都怔愣着:怎么就成幺妹的对象了?   一帮人都探究地看向梁辞和徐暮,感觉这两个人怎么也不像是能走到一起的人。   梁辞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动物园里的猴子,一转头就和同样拘谨的徐暮对上了视线,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这是真的啊?”大家还是觉得不太可信。   可话一问出口,就觉得不对,要不是真的,人家怎么可能拿梁辞的婚姻大事开玩笑。所以,这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阿婆板下了脸道:“这种事,我还能拿我们家幺妹开玩笑不成?”   其他人讪讪一笑,“也是。”主要是觉得太突然了,梁辞出去读书突然带了个对象回家过年,这个对象还是对村里有大帮助的徐暮,刚知道时肯定是觉得难以置信的。   有想得深一些的立刻就反应过来了,换上笑脸一顿夸梁辞眼光好。直到阿婆被这些好话迷得都要飘起来了,梁辞赶紧给阿公使了个眼色。   阿公咳了两声,道:“秀红,俩孩子都饿了,早点回去吃饭吧。”   “哦对!”阿婆也很快就清醒过来,“是得早点回去吃东西了,再聊再聊啊。”说完就拉着人往家里赶。   身后还站在原地的人还在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位婶子突然叹道:“以前有个算命的来村里,就说幺妹命好,以前没人信,我看这算命的算得挺准的。”   大家默然,当时不信是因为梁辞都没了父母吧,想着没父母撑着还能好到哪儿去?可看看后来的事情,人家哥哥立得住,还送她去读高中,还考上了大学。以前和程铮订婚,那时大家就觉得不错,后来退了婚,人转头还找了个同样不错的。   有个年轻些的小媳妇儿想到一种可能,说道:“说不定人家徐老板回来咱们这儿收购药材,就是看在梁辞的面上呢,不然这么多地方不去,怎么就偏偏来了咱们这个小地方?”   大家瞬间就觉得知道了真相。   梁辞他们到家的时候,大堂哥已经把车上的东西都给搬到了堂屋里去,“阿公阿婆,我先开车回家了。家里还有不少蔬菜,我待会再拿点过来。”   阿婆道:“你回去叫你阿爸阿妈他们过来吃饭,今早和他们说了在这边吃。”   “诶好。”大堂哥启动车子退了出去。   屋子里的梁真真听到动静,等了一会儿才走出来,看见梁辞和徐暮站在一块儿,心里忍不住冷哼,等过两天,整条村子的人都该说梁辞多好了,考上了大学还找了个有本事的对象。   但是这样也好,梁辞带着对象回来了,她就不信唐多令还能对梁辞有什么想法。   阿婆看见梁真真这副样子,刚刚去接梁辞和徐暮回来的好心情就被冲散了一半。她有三个孙女,大的那个从小就是乖巧懂事又勤快的,小的这个闹腾了点但是人也聪明孝顺,就中间这个,每次说起都得叹几声气,简直就是来讨债的。   梁真真不说话,径自往堂屋里走。   梁辞也懒得搭理她,但是她刚刚是从唐多令原来住的房子出来的,所以她就多问了句:“现在唐研究员是住别人家了吧?”   阿婆叹了声气,道:“是,现在住村长家里了。”不去村长家住能怎么办?家里有个不省事的,人家唐研究员躲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留在这里住。   “不说她了,等后天你小叔小婶回来管她,我们两个老家伙管不动了。”阿婆摆了摆手,也是早就看透了梁真真了,根本不听劝,别人劝多了还要怪人对她不好,实在是寒心。   “家里烧了热水,你们先去洗澡,我再去炒两个菜。小徐就住你哥哥那间房,我都给收拾好了,幺妹你带他过去放东西。”   东西都放在堂屋里,梁真真坐在椅子上,也没在看这些东西。梁辞进来也不和她打招呼,把东西都搬回了他们两个的房间去。   徐暮就拿了自己的衣物过去,剩下的都给放她房间,催着她先去洗澡:“你找衣服,我去给你提水到洗澡房里。”   好歹也是来住过几天,徐暮对家里的布置特别熟,梁辞洗澡的水桶和脸盆都放她房间里,徐暮拿着出去在院子里冲洗干净。去厨房打热水的时候,阿婆一看就知道这是梁辞用的,正要告诉徐暮有给他准备新的水桶和毛巾这些,院子外面的梁辞喊道:“徐暮,先打半桶,我先洗头。”   阿婆的话又给咽了下去,心说梁辞这破孩子太不懂事了。   等徐暮又提着她的水桶过来厨房时,阿婆已经懒得想了,可能这就是现在这些小年轻谈对象的新方式吧。道理也差不多,和人家姑娘谈对象就得去姑娘家里多卖力干活表现一下。   梁辞洗完澡出来,发梢还在滴水。徐暮拿着个新的水桶提热水过来,梁辞给他拿了块新的香皂,“这个你用了就放你房间,没别的味道了,有点香。”   徐暮都不用刻意去闻,就知道她给拿的是她平常用的那款。   “头发还湿着,快去烤烤火。”徐暮说不用她在外面等着,有事情会再喊她。   梁辞应得好好的,但还是搬了张小凳子坐在院子里等,怕他来家里觉得不习惯。   一抬眼,就和堂屋里坐着的梁真真对上了眼神,看到了梁真真的白眼,她也懒得计较,转头去看向另一边。   伯父伯母一家这个时候也过来了,伯母和堂嫂都带了菜过来,见着梁辞坐在院子里披着湿头发晒太阳,小侄子飞快地扑过来,趴在梁辞的膝盖上,“小姑姑~”   小侄女看了又看,后面才试探着一点点地凑过来,歪着小脑袋看她。显然已经不记得她是谁了。   梁辞一把把小侄女抱过来,捏捏小手小脸,软乎乎的。   伯母堂嫂都是跟她打了声招呼,叫她早点把头发擦干,就进去厨房帮忙了。伯父和大堂哥跟着进去堂屋里,和她阿公一起把大桌子挪出来。   徐暮洗完澡出来,看到梁辞坐在院子中间,被两个小孩儿围住跟她要好吃的,她就一个劲地忽悠,让小侄子背书,让小侄女说喜欢小姑姑,最后还是说等吃完饭了才能给。   乍一看见徐暮,小侄子和小侄女都很好奇,悄悄地问梁辞:“小姑姑,那个人是谁啊?他怎么在我们家?”   梁辞回头,对徐暮笑了下,回道:“你们喊他徐叔叔就行,他是姑姑的对象,来咱们家里过年。”   小侄女眨巴着大眼睛,问:“对象是什么?”   小侄子的眼睛转溜了一圈,摸摸妹妹的小脑袋,道:“就是小姑丈。”   梁辞:“......现在还不是。喊徐叔叔。”   小孩子的问题比较多,还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所以小侄子就继续问:“现在还不是,那什么时候才是呢?”   徐暮已经把换下的衣服放房间里,走过来学着小侄子的语气问梁辞:“对啊,什么时候才是呢?”   梁辞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不准在小孩面前乱说话!   面对小侄子渴望知道答案的眼神,梁辞很快找了个说辞,“等是了小姑姑再和你说啊,徐叔叔买了好多吃的,你们不喊他徐叔叔,就没有好吃的了。”   小侄女最先反应过来,直接抱住徐暮的大腿,像个小玩偶挂在他身上似的,软糯糯地喊:“徐叔叔。”   小侄子也很快反应过来,跟着去拉徐暮的另一边手,仰着脑袋看他道:“徐叔叔,你好高啊。是因为你吃了很多好吃的,才长这么高吗?”   一左一右地被扒拉住,徐暮有些不适应,他就没哄过小孩子,就家里那两只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黏着他,甚至还动不动就给他甩脸子。   向梁辞求救地看过去,梁辞幸灾乐祸道:“没事,他们很好哄的,你多带带他们,我去厨房烤火。”   确实很好哄,开饭的时候,小侄子要挨着徐暮坐,小侄女直接爬到徐暮的怀里,小手指指了指对面的肉,“肉肉。”   十分坦然,完全没有刚开始见面时的害羞,甚至使唤人还挺顺手。   伯母看了眼这两个小的,呵斥道:“快下来自己吃,徐叔叔也要吃饭。”   小侄女看了眼自己阿婆,又看了眼旁边的小姑姑,冲着梁辞张开手:“小姑姑抱。”   徐暮不给她下去,“伯母没事,我抱着她就行,不重。”抱着孩子不好吃饭,徐暮还是决定自己抱着比较好。   长辈们也就不说什么了。   徐暮拿了双新筷子给小侄女夹了块肉,然后拐了个弯,给梁辞夹离得远的菜。   梁辞悄悄地关注着他,怕他来家里吃饭不好意思,没想到他还挺自在,时不时地给她夹菜,好像是她跟着他回他家一样。   刚吃了几口,大堂嫂突然问了句:“诶,真真呢?刚刚还在这里呢,还不来吃饭?我去叫她。”   伯母撇了撇嘴,把大堂嫂按住,“别管了,这么大个人了,饿了自己知道出来找吃的。”然后换了张笑脸招呼徐暮道:“小徐,多吃点肉,这是放山里养的鸡,肉更香。”   “好。”徐暮伸筷子去夹了一块鸡肉。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默契地不再提梁真真了。 第94章   下午睡了个午觉起来, 隔壁房间里的门半掩着,里面没人在。听到厨房大伯母和阿婆说话的声音,梁辞穿好外套, 趴在门边往里看了一眼,也没见到徐暮。   伯母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在找徐暮,道:“小徐跟着你阿公他们出门去了, 村尾那块空地要整平铺水泥, 以后搞活动开大会都去那儿。”   这种和全村人都有关的事情,肯定是每家每户在家的劳壮力都得去帮忙的, 她阿公出不了多少力气,但他就喜欢凑热闹。   知道人去哪儿了, 梁辞也就放心了, 挽起袖子也要过来帮忙。就算不出门, 她也能想到村子里的人肯定都在说她和徐暮谈对象了的事情,所以这个时候为了避免出去被人围着问各种问题, 还是在家待着清净。   这会儿只有她们三人在, 伯母也就直截了当地问了, “幺妹, 你和小徐以后怎么打算的?”   要是没点打算,也不至于带人回家来过年, 就是不知道这俩小年轻是怎么想的, 她们做长辈的早点知道了心里也好有个数。   说来说去,就是怕担心再出现一次退婚的事情,一次退婚别人还能觉得没什么, 两次退婚别人就会开始想你这个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了。   梁辞本来想说等毕业了再说, 但是看到阿婆和伯母眼中的担心, 就把自己的想法坦诚了, “我没和徐暮认真说过这件事情,想着等带他回来给你们看过了,过年回去了再和他商量看看。”   “我和老师说了准备考研究生,后面两个学期学习都很忙,这段时间也顾不上那么多。过几个月徐暮他哥也要调回京城了,之前说过得再找个时间来家里拜访,我估计就是明年这个时候,徐暮和他哥来咱们家里一趟,大学毕业那个暑假刚好可以结婚。阿婆,伯母,你们觉得这样成不成?”   伯母和阿婆对视一眼,都满意地笑了,“你自己心里有主意,你觉得成,我们就觉得成。小徐这个孩子不错,别的我们也不要求高,只要人知上进对你好,就够了。”   伯母也道:“小徐何止是不错,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幺妹啊,伯母觉得已经很好了。”既有本事,又对梁辞好,也不挑什么了,能让梁辞过得好他们这些家里人就放心了。   虽然早知道自己家里人对徐暮的印象不错,但是亲耳听到阿婆和伯母也认可他,就像是证明自己没看错人一样,她心里也觉得高兴。   “听到我们夸小徐,幺妹嘴角都要咧到天边去了。”伯母打趣她道。   然而一想到梁真真,这笑就慢慢地落了下来,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要换成是她亲生的,怎么也得被她收拾一顿,哪里还能由着她作天作地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看着长大的,真是怒其不争。“真真这个孩子,心思都给走歪了。”   梁辞听到了也插嘴,梁真真的事情她是真的多一点都不想沾过去。   阿婆冷哼一声,“她也在家闹不了多久,小唐最多待到年前就要回去了,人家还会不会来就不好说了。”   可要是唐多令以后都不来了,以后梁真真就要成为“罪魁祸首”了,她家的人可能也会被别人怨上。毕竟,西塘村的药田种植还是多亏了唐多令才办起来的,少了个人指导技术,以后再来的有没有那么专业就不好说了。   阿婆和伯母也是想到了这个问题,觉得怎么也不能让梁真真把人给吓跑了。   伯母道:“小叔他们不是已经给谈好了相亲的对象吗?听说人小伙子也不错,家里条件好,也是在县城单位里上班的。这段时间就早点给她的亲事定下来了,省得以后还有这些心思。”   心说她家姑娘就差在没赶上好时候,现在梁真真简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白瞎了她父母两人为她考虑,估计都不知道要搭上多少人情进去。   梁辞在旁边听着,惊讶小叔他们居然给梁真真找了对象相亲,但按照梁真真的脾气,十有八九是看不上小叔他们给选的人了。   帮忙把今晚的菜提前准备好,梁辞也没别的事情做,就回房间里整理徐暮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拆开放好在一旁,等着他回来了再拿出去好了。   看见有个电饭锅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有可能是因为上次她和他聊天,随口说了句以后都用上电做饭了就方便了,所以他就买了一个回来。   刚收拾得差不多,就听到婷婷的声音:“外婆,我回来了。我姐呢?”   她刚要应一声,婷婷就自己跑了过来,“姐......我天,你买这么多东西回来啊!”但又很快改口道:“不对,是未来姐夫买这么多东西啊?”   跟着进来的梁明光敲了下婷婷的脑袋,道:“不准乱喊。”   梁辞突然有点为徐暮担心,抬头看向她哥,“哥,今晚你睡哪?”   梁明光白了她一眼,“我去伯父那边住。”反正不去和徐暮挤一间,不然还不知道得多尴尬。   眼看着饭菜都要做好了,大堂嫂出来催梁辞去喊人回来吃饭。婷婷也起哄说要一起去,梁明光什么都没说,跟着起身,看见梁辞在看他,气得牙痒痒,伸手去捏她的脸,“我还能吃了他不成?我去请村长来家里吃饭。”   趁他现在有空在家,把村长请过来吃饭说几句,省得之后村长过来叫徐暮去吃饭,顺便也和村长说一说,就不要搞什么特殊欢迎的仪式了,省得全村人的目光都放他家这儿。   就今天回来的时候,从村头骑车回来,就一路被人拦着问他家梁辞是不是和那个收购药材的大老板谈对象了?更离谱的是,还有人问是不是准备回来结婚办酒席了?   “哦好吧。”梁辞觉得自己被冤枉了,根本就什么都没想,就被哥哥误会了。   走到村尾那儿,村里的人还卖力干活,阿公就背着手站在旁边看着,这旁边还有不少村里的阿婆、婶子、嫂子们过来看热闹。甚至还有人端着个大碗,边吃边看,还时不时地说上几句。   梁辞走近了一听,脸都热起来了,合着大家都是在看徐暮干活,然后就边看边夸,什么小伙子看着也挺俊的,做生意厉害,干力气活也不错。最后还得总结一句:幺妹眼光不错。   话音刚落,一位嫂子就“哟”了一声,“幺妹过来了,喊对象回家吃饭呢吧?叫他们也歇歇吧,剩下那些今天也弄不完,耽误大家吃饭了。”   有人就跟着起哄。   村长嘿嘿笑了几声,大手一挥道:“行了,今天就到这儿,都回家吃饭去吧。”   说散场了,也断断续续地收拾了十几分钟,才都散了。徐暮是跟着伯父、大堂哥最后走的,看见梁辞站在场外,立刻朝她笑了笑,完全顾不上裤腿和上衣都沾到了水泥星子。   梁明光过去和村长说了几句,然后村长就也跟着一起去家里吃饭了。   梁辞旁边还跟着婷婷这个小尾巴,想说点什么都觉得不好意思,于是就问了句:“饿了吗?”   “还好。”徐暮笑得挺开心,完全不觉得第一天来家里就跟着出来干活有什么不对,实际上大家对他也挺客气的,他跟着来干活,还被村长劝了又劝,旁边的人对他好奇又敬畏,不怎么敢过来搭话。但是干了半天的活,熟悉了点之后,村里的人对他就没那么拘谨了。   这是他第二次来西塘村,两次来的身份不一样,但是依然能感受得到这里的人的淳朴心意。想到程铮当年就那么好运气地被分配到了这里,也会假想,如果他们家被下放的地方是来这里就好了,这里的人善良,他们一家会在这里过得很顺心,他还会更早认识梁辞......   然而这也只是他的假想,万事从来没有十全十美,谁也猜不到后来会如何。   在婷婷又一次悄悄看他们而被梁辞发现的时候,梁辞觉得挺无奈,对徐暮道:“这是婷婷,我和你说过的。”   “婷婷你好。”   “姐,啊不是,徐大哥好。嘻嘻。”婷婷憋不住笑了声,在梁辞的瞪眼中收敛了起来,拉着梁辞快走几步把徐暮落在后面,才小声道:“姐,你和徐大哥就这么谈对象啊?”   在她的认知里,未来姐夫和自家表姐肯定是感情很好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看,这俩人是不是太一板一眼了?就她们学校里偷偷谈对象的同学都比他们关系亲近的样子。   “不然还能怎么谈?”梁辞拍了下她,警告道:“就你想得多,好好学你的习,少看些有的没的。”   婷婷吐了吐舌头,乖乖闭了嘴,只求梁辞待会别轻易提学习,她还想好好过个好年。   身后的徐暮不远不近地跟在梁辞身后,直到被村长喊了一声,才快步走上前去。   晚饭时梁真真终于来饭桌上吃饭了,只是在只看到了村长,没看到有其他人时,嘴角上弯起的弧度慢慢落了下去,看见梁辞和徐暮挨着坐一起就觉得碍眼。   桌上没人说要喝酒,徐暮就没提自己带了几瓶好酒回来。   梁明光说徐暮这次就是当自己人来过年的,村里药材采购的事情就先放一放。但村长听了直皱眉,说村里都准备好了杀猪宴要招待徐暮的了,本来就是对村里有大帮助的,应该要好好款待的。   徐暮放下筷子,对村长道:“村里的热情和好意,我都知道的。不过这次就算了,预计下次还要带几个朋友过来看看,到时候您再搞场大的招待我们。”   梁辞立刻就看向徐暮:下次什么时候?   徐暮笑了下,回答她没问出口的疑问,“有几个其他省的朋友,也想过来看看这边的药材情况,到时候我看看情况,要是有事情就带宋浩一起走一趟,没时间的话让宋浩自己来。”   “真的?”村长一脸的惊喜。有徐暮这一个大客户在,就已经够让西塘村把大部分的药材都给卖出去了,要是再来几个,那不就是意味着他们还能继续加大药材种植?   “他们目前是挺看好这边的药材的,具体的还得等他们来看了才能决定。最迟也就是明年五月份,就能把来的时间定下来了。到时候我再和大哥打电话说这个事儿。”   肥水不流外人田,尤其是现在梁明光已经被提拔上去了,现在是镇政府里分管商贸的办事主任,多为镇里吸引来外面的企业,以后的履历就不会差,后面被提到县里的概率更大。   之前药材厂就是在梁明光的强烈提议和筹备下一点点办起来的,但最后也没捞到什么好,徐暮就是想直白地告诉别人,就是看在他梁明光的面子上,才能招来这么多采购商。   村长没注意听徐暮话里的意思,反正管别人是为什么来的,他就只想顾好村里的这一亩三分地。   也就梁明光警觉,一下子就明白了徐暮话中的深意,但也没觉得多高兴。   他现在能被提拔,都是理所应当的,尽管领导是多考虑了徐暮的影响才加快了他升职的速度,但他被提得心安理得。但要是徐暮刻意做得多了,他也不见得多高兴,反正他就想他家梁辞谈对象也能正正常常地谈,不必觉得别人有的多就落人一等。   梁真真当了一天的木头人,这会儿终于开口说话了,似笑非笑地问梁辞道:“你们这是打算要结婚了吧,打算是什么时候啊?”   村长高兴地一拍手,“这是准备要办喜事了?”   可家里其他人都沉默,村长立刻就觉得这话说得不太对,尴尬地笑笑,“今天干活累晕头了,差点忘了现在大学生不兴上学的时候结婚,听说有的学校严格的还要挨处分。还是再等等,再等等也好。”   徐暮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梁辞只提过一两次家里这个堂姐,甚至每次都一笔带过了,看着就不像是能和梁辞合得来的。他听她说话的这个语气和表情,也觉得不满。   不像是为姐妹开心,倒像是幸灾乐祸似的。   膈应人。   徐暮淡淡道:“是啊,现在学校对读书期间结婚这个事情管得严,梁辞才大三呢,好好读书才是正道。我也不着急,等梁辞毕业了想好了,再和阿公阿婆还有大哥商量结婚的事情。”   梁明光对他的这番话尤其满意,赞同地点点头,“是啊,读书的时候就好好读,现在二十几岁才结婚的多得是,梁辞不用那么着急。”   见大家都是向着梁辞说话,梁真真气得冒火,但是又没理由发泄出来。   村长突然就提到了另一件事情,“唐研究员今天就回家去了,也不知道以后还来不来咱们西塘村,这边的研究可能要换个人来继续了。”   “唐多令他走了?”梁真真猛地站了起来,震惊地看向村长,心里头一阵惊慌。   接着又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   村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依然乐呵呵地道:“嗐,唐研究员年纪也不小了,早点回家去成家也好。前年他家里给介绍了对象,没看对眼,现在家里又给介绍了个,听说是他父母老朋友的女儿,人家门当户对的,刚大学毕业没多久,也是搞研究的,我看大概能成。”   梁真真瞬间就白了脸,眼泪说来就来,觉得太难堪,转身就跑回了房间。   话说完了,村长觉得再留下来也不好,得给人家腾时间出来处理家事,就说今天累了得早点回去休息了。   请村长过来吃饭是好意,闹得人家也没吃多少就走了,梁明光觉得不好意思,起身去送人。   徐暮也跟着走出去送,对村长道:“我带回来几瓶好酒,等改天村长有空了,再请您过来家里喝几杯。”   “那敢情好,就等着你来喊我了啊。”村长摆了摆手,让他们别送了,走入了回家的夜色中。   梁明光听见旁边屋子里传出来梁真真的哭声,觉得脑门一抽一抽的。拍了拍徐暮的肩膀,道:“没事,进去吃饭。”   吃过了晚饭,阿婆和伯母端着菜过去给梁真真,连大堂嫂也跟着过去劝说。   婷婷提了热水去洗澡,梁辞就和徐暮、梁明远坐在屋外烤火,拿着两根棍子给红薯翻面。   坐在中间的梁辞看了看对面关着门的房间,叹了声气,对梁明光道:“要换做是我,哥你肯定得抽我了吧。”   梁明光幽幽地看了过来,道:“你知道就好。”   徐暮顿了下,然后同情地看了眼梁辞:咱俩都有个亲哥。 第95章   没等到小叔小婶回来, 梁真真第二天一早起来就收拾东西要回县城去了。她哥不放心,怎么都得把她给送到家去。   梁辞带徐暮去村长家里打电话,家里那两只托付给了柳箫, 也不知道它们现在怎么样了。虽然平时看着挺没心没肺的,但久找不到人也可能会闹脾气。   电话那头的柳箫一再保证它们过得好好的,昨天已经被哄着跟回他家去了。现在也跟着来公司这儿, 柳箫一喊, 也凑了过来。听到徐暮和梁辞的声音,高兴地喊了好几声。   梁辞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他们两个真的太像把孩子扔一旁不管的怪父母。但下一秒,听到电话里杨涛喊喵喵和汪汪吃肉后, 那两只吭哧吭哧地跑走了。然后电话里就剩下柳箫哈哈大笑的声音, “老大, 我没骗你们吧,这两货就是这么好哄, 放心吧。”   梁辞一言难尽地挂掉了电话。   太好哄了也觉得不放心, 等回去了好好说说它们, 不然以后被别人拿块肉就给骗走了。   徐暮就觉得挺好的, 以前总觉得放它们在家不放心,以后就好了, 家里实在没人在家, 带去公司放一放也能行。   “放心了?”徐暮看向她。   “能有什么不放心的?”梁辞狡辩道。   要给电话钱时,村长一个劲地摆手,“行了行了, 就这点钱用不着给了。”村长把人送到了门口, 坚决没有收这笔钱。   回来待了七、八天, 每天都没什么事情做, 虽然比不上京城冷,但是出去也凉飕飕的,梁辞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期间和徐暮跟着大堂哥的车去了一趟县城,买了毛线团回来,织毛衣打发时间,另外还有督促婷婷在家每天看书复习。   家里的红薯明显地少了,烤火盆旁边就没有断过红薯,但是她和徐暮就是吃不腻,下午睡个午觉起来,阿婆或者伯母就做着别的吃的,看这个架势,就是打算让他们在这个假期能多胖好几斤肉。   “无不无聊?”梁辞歪头去问他。   徐暮笑着摇了摇头,“挺好的,很久没这么有空休息了。在家就差等着张口吃饭了,没一样要操心的。”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过这么舒心的新年了,就是想着明年不知道还能不能跟着梁辞回来。   “你倒是轻松了,不担心公司的事情?”   “公司还有柳笛他们,用不着我整天操心。不然我花那么多钱用他们不是白用了?”他还等着把人给带起来,到时候做个甩手掌柜。   徐暮确实对柳笛他们放心,也存了心想考验下他们的能力,做得好的,可以慢慢挑大梁了。也就打电话回去问过喵喵和汪汪的情况,公司的事情他一样都没问。柳笛他们也知道该打哪个电话联系他,但也没收到过他们的电话。   梁辞的脸被碳火映得红通通的,两只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脸,昏昏欲睡的样子衬得这个冬天十分暖和。虽然这边的冬天对比京城是真的暖和很多很多。   风吹开了虚掩着的门,徐暮把身后搭在另一张椅子上的外套撑开,搭在了梁辞的背上,伸手过去贴上她的手背,果然手背冰凉冰凉的。   干燥暖和的大手拉过她的手,把两只手都给带着靠近火盆,轻声道:“还困就去屋里多睡一会儿。”   “不了,下午睡多了今晚睡不着。”梁辞看向他的手掌,伸手去和他的手比大小,被衬得她的手小小一只。   捏了捏他的手指,问:“今年手指还难受吗?”翻着手掌前后看了看,是比前两年那时候好多了,没有那么粗糙了,冬天也不会红一片。   徐暮反手去抓住她的手掌,慢慢地十指相扣,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刚刚好。“已经好了,这个药方好用,我给哥寄了一份过去,他用了也好多了。”   “那就好。”梁辞拍了下他的手背,“明天咱们去镇上买年货,哦对,还有给你哥寄过去的年货,过两天打电话给你哥问问收到了没。”   “明天去买年货,后天村里要杀猪分肉,大后天阿婆说要炸丸子……”徐暮一个个地数着,这几天就刚好都安排好了。   “后面几天都忙,还得给家里搞卫生,今年有人来村里放电影,村尾那块水泥地刚好用得上。年货要买什么还得今天和大家商量,可能也用不着我们去买,反正我带你出去逛逛。”   “梁辞。”   “嗯?”   徐暮想了想,问出了一个目前比较担忧的问题,“以后要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年怎么办,吃什么呢?”他们两个做的饭菜也说不上难吃,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好吃的。   “......你哥会做饭吗?”梁辞看见徐暮沉默,大概就知道了答案。于是就道:“那也没关系,回家里过年就行了。要么就只能出去饭店吃饭了,有过年也开着的饭店吧?”   “也对,想多了。”徐暮笑出声,反正怎么也不会饿到他们。   两个人坐在堂屋里烤着火聊天,厨房里阿婆和伯母也在磕着瓜子聊天,大堂嫂悄悄地从门口探出半个脑袋去看,然后回头笑道:“幺妹和小徐挺能坐得住,天天在家烤火烤红薯也不嫌烦。”   伯母开玩笑道:“还笑幺妹呢,你们以前谈对象绕着西江岸边走几圈都觉得高兴。”   大堂嫂闹了个红脸,想想也是,都差不多这个样子。   ——   隔天要去镇上买年货,几乎是全家出动,婷婷也要收拾东西回她自己家去了。要不是她也得跟着她爸妈回老家过年,说什么也不想走,抱着梁辞的胳膊撒娇道:“没有姐你给我监督学习,我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啊。”   “还有半年你就可以解放了,坚持住!”梁辞违心道。实际上,考上了大学,一点都不必读高中的时候轻松。   家里人都挤在大堂哥开的三轮车上,村里还有人想蹭车去镇上买东西都没空地可以给坐的。梁辞坐在靠近车头的那头,紧紧揪住徐暮的衣领,生怕坐在堂哥旁边的他会被甩下去。   到了镇上,街道本来就只够四个人并肩过,车子也开不过去,大堂哥就绕开街道把车子开去姑姑家门前停放,顺路也把婷婷给送回家去。街上的店和各种小摊比去年多了一倍多,上街买东西的人也多,有些生意好的小摊,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连老板站在哪儿都没看清。   家里要买的东西不少,现在要兵分三路走。阿公阿婆和伯父伯母去买大件的年货,大堂哥大堂嫂要去给俩小孩儿买过年的新衣服还有些琐碎的小东西,梁辞和徐暮就被分配去买家里过年招待客人的水果零食。最后大家再去姑姑家集合。   来来往往的人多,徐暮张开手臂虚虚地搭在她身后,隔开旁边涌过来的人。但这样也还是被人撞到了两次,两次干脆就拉住他的手,牵着他带他往前。   镇上的那家杂货铺规模扩大了一倍,把隔壁家的店铺也一起并了过来,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收钱都快收不过来了。   光是看着,梁辞就觉得要挤进去太难了,于是就拉着徐暮转头去另一边,“我们先去买别的,待会儿再过来。”   有徐暮在,梁辞觉得自己的很多纠结其实都是多余的。就例如:   她问:“徐暮,买生瓜子还是炒瓜子?还有这个和那个,要哪个?”   他回:“都买吧。”接着就跟小摊老板要了袋子,自己哗哗地开始舀东西。   再例如:   她问:“徐暮,你想要买哪种糖?”   他回:“一样买一点。”但实际真的拿去称时,根本就不是一点。小摊的老板都快笑得嘴角咧上天了。   后面她再想问“你想吃什么水果”时,总算是克制住了,算了,还是不要问他了,直接对小摊老板道:“给我们称四个柚子。”   看到有人卖鞭炮,想着这些是阿公他们负责买的,她就打算走过去,徐暮还是拉着她过去,道:“没事,阿公他们买鞭炮,但是我们可以买烟花。我还没放过烟花,咱们去买点回家放。”   手里已经提了不少东西了,路过那家熟悉的米粉店,梁辞正要问他饿不饿,徐暮就已经主动道:“走,咱们去吃碗米粉。”   梁辞看了看买了的这堆东西,要买的都已经买好了,实在还漏什么的,等待会把这些都拿去姑姑家里放着先再出来买。   “梁辞?”   梁辞背对着门口坐下,刚刚也没注意听,但是面对着门口坐的徐暮听到了,也看到了站在店门口的那男的看见梁辞时一脸惊喜。不知道这个人又是谁,徐暮就按住好奇,提醒梁辞道:“那个人在喊你。”下巴往门口那儿抬了下。   顺着他的视线转头一看,梁辞脸上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打招呼道:“韦坤,你也出来买东西啊。”然后回头指了指徐暮,“我男朋友,徐暮。”   又对徐暮介绍道:“这是我初中高中的同学,韦坤,现在在当老师了。”   “哦。”只是同学,而且看梁辞的表情,不像是关系很好的同学,徐暮也就淡淡地笑了下,“你好。”   韦坤不知道自己的脸上的笑是不是很尴尬,但是这个时候他只想早点逃开,胡乱地应道:“你也好,那什么,我还得赶着买东西回家,我先走了,你们先吃,先吃。”   徐暮挑了挑眉,道:“你这个同学时间挺赶的。”怎么他看着像是在落荒而逃?   梁辞不在意地耸耸肩,“可能是赶着回家吧。”也不是很熟的朋友,没什么好说的。上次暑假回来,她可就被韦坤他妈膈应得慌,照她想的,今天该遇到的是韦坤他妈才好,省得还对她有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想想就糟心。   “米粉来了,趁热吃。”徐暮递过来一双筷子,在梁辞低下头去吃粉时,他的视线直接落在了外面还没走远的人身上,而看到徐暮的眼神,韦坤抿了抿嘴,扭头走了。   梁辞和徐暮这边买的东西太多,不等阿婆说梁辞浪费,徐暮就先开口道:“这边卖的很多东西我没尝过,就想都买一点尝尝。”   他一开口,阿婆就不说什么了,甚至还要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想吃的。   梁辞撇了撇嘴,她就知道。阿婆现在已经偏心偏到天边去了。   回家一看,阿公他们确实是只买了鞭炮,发现梁辞和徐暮买了烟花和灯笼,可能是想说点什么的,但是又生生克制住了。可能他们也知道说了没用。   晚上各回各的房间睡觉时,徐暮突然叫住了准备进房间的梁辞。   梁辞就站在原地等他说。   徐暮眼里的笑意深了些,“就是想和你说,跟你回来过年很开心。”   这家伙......总是能各种小伎俩让她为他心软,忍不住对他更好一点。   梁辞道:“离过年还早呢,今天算什么啊。明天村里分猪肉,你记得早点起来。睡啦。”   其实不知道是谁,回来没几天就开始睡懒觉,有时候喊都喊不醒。但是徐暮也就不拆穿她了,柔声道:“好。”   梁辞说的没错,他高兴得有点早了,因为后面每天都比去买年货这天更高兴。   全家出动拿着个竹篮去分猪肉很有意思,每个人都能分到一份骨头汤或者一份猪杂。虽然现在西塘村的人靠着卖药材的收入基本能隔三岔五地吃上一顿好肉,但是这个时候,集体的活动太热闹,哪怕味道一般般,大家都觉得很好喝。   梁辞和徐暮跟着排队,端着碗去接骨头汤喝。掌勺的师傅抬眼看见徐暮和梁辞,大勺往下捞了捞,两个人的碗里都放了根大骨头,汤都快溢出来了。   后面的人起哄,要掌勺师傅要平等对待,梁辞和徐暮得了便宜,不敢在大家面前招摇,捧着碗走到旁边去边吹边喝。   “好喝的,骨头肉也香。”梁辞吃得十分满足。看她吃得满足,徐暮也觉得满足。   村里热闹了一天,隔天,家里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各种炸的小吃。   梁辞和徐暮坐在厨房里打下手,时不时地被喂吃的,连中午饭都快吃不下了。   一直忙活到除夕那天,梁明光和住在县城的小叔一家都回来了,村子里到处都是小孩子跑来跑去欢呼的声音。   徐暮和梁辞去村长家里给徐朗打了个电话,然后就回来帮忙。   家里的对联以往都是找村里的一位老太公写的,今年有了徐暮在,梁辞觉得徐暮的字比老太公写得好,忙前忙后地给准备毛笔和红纸,在院子中间放了张长桌,等着他来大展身手。   就连梁明光看了徐暮写的字,都忍不住对他侧目,小心翼翼地拎起来拿去贴。   路过的人看见了都夸他家买的对联不错,梁明光就看见梁辞站在门口笑吟吟地对人家道:“今年忘了买对联了,这徐暮自己写的,写得也还行吧。”   别人一听是徐暮自己写的,夸得更厉害,梁辞“谦虚”得更厉害。   梁明光没看见她脸上的表情,都能想象得出来她那得意的小模样。哼,真是有了对象忘了亲哥。   还在继续写“福”字的徐暮一脸的笑意,显然对梁辞暗戳戳的夸奖很是受用。   “梁辞,过来挂灯笼。”梁明远看不惯她现在这么闲。   梁辞在心里给自己亲哥一个白眼,太破坏氛围了,她还没和这几个婶子说够呢!   “昂,来啦。”   梁辞踩着木梯上去挂灯笼时,徐暮紧张得停下了笔,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动作,等到人下来了才缓一口气,继续写。然而还是不放心,对梁明远道:“大哥,我待会再去挂灯笼吧。”   梁明远:“......”合着我现在在你们眼里都是个坏人呗? 第96章   家里十几个人一起吃年夜饭, 在梁辞小时候还是一张桌子就刚刚好能坐完,现在家里得找两张大桌凑一起,所有的菜都给分成两份放两张桌上, 大家就围着坐下。   阿公去房间里拿徐暮带回来的好酒,拧开了盖子闻了闻,满意地点头道:“香!”   徐暮带回来四瓶酒, 阿公都给搬回了他房间里, 生怕别人来就给喝了。还明明白白地给这几瓶酒安排了用处,总之就是要在这个新年都给喝完了。为此, 徐暮还懊恼自己带得少了。   平时阿婆也不给阿公喝酒,也就过年能喝上两杯, 阿公就乐呵呵地给自己倒满了, 再给伯父小叔还有哥哥们和徐暮都倒上一点, 几人碰一下杯就抿一点,喝出了大碗喝酒的气势。   “吃菜吃菜。”   一阵招呼, 大家都齐齐动筷, 梁明光眼疾手快地先给梁辞夹了个鸡腿过来。徐暮落后了一步, 筷子拐了个弯, 给梁辞夹了块鱼肉。   “你们吃,不用管我。”梁辞已经饿得不想说话了, 下午忙这忙那, 还要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拜祠堂、社公、河神庙,三个地方在不同的点,转一圈都得走不少路, 其中的流程也不少, 所以也花了不少时间。   家里伯母和小婶、大堂嫂做饭都很好吃, 尤其是小婶的厨艺没得说, 梁辞吃得十分满足。吃得七分饱,就开始喝汤吃菜,慢悠悠的。   没有人赶着你快些吃完饭然后去收拾碗筷,今晚还得守岁,等到零点放鞭炮迎新年,所以这个夜晚还很漫长。   梁真真难得今年最安静,家里人也不会故意没事找事说不好听的去刺激她,在家里人这儿,只要她不瞎闹腾,之前的那点事就算是过去了。   梁辞悄悄地给自己倒了点酒,喝了咂咂嘴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甚至还觉得挺香的,还想给自己倒一点,被徐暮发现了,把酒瓶给放到另一边去,接着给她倒了饮料。   没意思。梁辞撇了撇嘴。   想抗议要把饮料换成酒,被她哥一个眼神扫过来,只能认命地喝饮料了。   后来整个人晕乎乎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吃完了饭又收拾了,等她再醒过来是被一帮院子里小孩子的欢呼声给吵醒的。屋子里开着盏泰灯,差点以为一觉睡到了第二天,结果翻出来手表一看才晚上十点多。   听到院子里小侄子喊着:“徐叔叔,现在可以放烟花了吗?”   接着是徐暮的声音,“再等等,你姑姑醒了咱们就去放。”   “小姑姑怎么还不醒啊,我去喊她!”小侄子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烟花了。   “不行,让你们姑姑再睡会儿,还早呢,她待会还不醒你再去喊她。”   “哼!二叔,你快管管小姑姑,她是大懒虫!”这是小侄女的声音,她就没小侄子那么好哄了,就知道都是因为小姑姑还没醒所以它现在还不能看烟花。   院子里一帮的小孩跟着起哄,看来都是村子里想看烟花的小孩儿。   梁辞拍了拍脸蛋,也睡不下去了,拿了挂在旁边椅子上的外套披上,穿着棉拖鞋就开门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被一帮孩子围着的徐暮,很快被围着的人就变成了她。村子里的辈分真不好记,一帮孩子也不知道该叫梁辞什么,就都跟着她小侄子喊姑姑。   徐暮解除了自己被围着的危机,一点都不着急,让她怀疑他现在像是在看戏!   不对,不是像,分明就是!咧着大白牙笑呢!   “徐暮!你还笑?!快去拿烟花出来!”   “嗯嗯,来了!”徐暮应着,但是走进去堂屋的脚步还是慢悠悠的,梁辞现在就像跳过去暴打他一顿。   堂哥梁明富结了婚也还是玩心重,徐暮把烟花搬出来后,就兴冲冲地跑来,“我来我来!”把人都给赶到另一边去,梁明富扎着马步准备去点烟花,做好了随时撤退的姿势。试了几次都没点着,倒是把看着的人吓得一惊一乍的。   大堂哥看不过眼了,上前去照着他屁股踢了一脚,“走开,让我来。”   大堂哥就是效率高,一下子就给点着了,咻地一下窜上了夜空。刚开始觉得也就那样,接着烟花绽开,觉得挺好看的,再绽开成好几朵花,一下子就把夜空照亮了一片,可把她给惊艳到了。贵是有贵的道理的。   徐暮侧头,从她的眼里看见了烟花绽放和消散的全过程,也觉得这烟花买得划算。   “明年咱们还买烟花回来放。”徐暮对她道。   “好啊,明年换个别的样式。”梁辞高兴应下,没注意到他话里说的是明年。   一帮孩子还在欢呼,刚刚只有一下子的烟花依旧震撼着他们,想要再继续放,可是已经没有了。意犹未尽地讨论着刚刚的烟花多好看,直到被来寻人的大人一一喊走。   热闹过后,梁辞还是觉得犯困,就赶紧早点去提热水洗澡,然后去堂屋里坐着听大家说话,一直等到零点,跟着大家走出院门去看点鞭炮。   整条村子都在放鞭炮,震得耳朵疼,烟雾缭绕都是一股硝烟味。   今年远比以前任何一次过年要热闹,家家都能“爆竹声中岁岁除”。可能明年过年的时候,烟花就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了。   心里觉得既安宁又开心,特别想找个人和自己分享此刻突如其来的感慨。   眼睛转了一圈,躲开哥哥的目光,梁辞悄悄地去牵徐暮的手,千言万语的思绪,在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只想道:“新年好,徐暮。”   “新年好。”徐暮反手握住她的手,并肩站在大家的后面,空出来的一只手在口袋里掏了掏,顿住了,东西是放在了另一件外套的口袋里。   过了零点,梁辞反而觉得不困了,但是大家都要去睡觉了。徐暮睡觉前还给了她一个大袋子,看她一脸茫然,徐暮道:“新年要穿新衣。”   她躺在床上辗转半天都没睡着,想着隔壁房间住的就是徐暮,敲了敲墙壁,没能把隔壁的人敲醒,倒把她的手指给敲疼了。   不知道几点睡着的,或许是在她背中药材名字背到记忆范畴之外的时候,早上被阿婆过来敲门喊起床时,梁辞在床上翻滚了好几次,才不情愿地爬了起来。   红色的外套在新年里显得特别喜庆,就是有些厚了,她在里面只穿了薄薄一件白衬衫。一出门就被伯母夸到脸红,梁辞觉得徐暮挑衣服的眼光是真的很好。   “幺妹穿红衣好看,过年就得多穿穿。呀,小徐这身也精神,看看,挺好。”伯母一看徐暮身上那件毛衣的针脚就知道是梁辞给织的,实在是织得平平无奇,还好徐暮穿起来也好看,愣是把这件普通毛衣衬得高档了不少。   梁辞回头去看,越看越满意,只觉得是自己的毛衣织得好所以才好看。   同时心里也有些心虚,还好她给徐暮准备了件毛衣,不然的话徐暮给她准备过年的新衣服,而她自己都忘了这件事情,那多不好。但梁辞看见从厨房走出来的亲哥时,更心虚了,给对象做新衣服却没给哥哥准备......   但她发现她哥居然没什么表示,甚至还挺高兴。要是往常,她哥都该说上几句挤兑她偏心了。   一深思,就发现不只是今早,从昨天她哥回来后,就发现他整个人都挺亢奋的,对着徐暮也挺友好的,对他们亲近一些的行为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别人或许觉得她哥是认可了她和徐暮才这样,但梁辞偏偏能看出不对劲来。她哥,肯定是有点什么事情没说。   她在这儿想得多,但思绪一下子就被打断了。   眼前伸过来两个红包,是梁明富给的,“呐,哥和你嫂子的红包,新的一年好好学习。”说完还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头发都乱了!   看在他给的红包的面上,梁辞决定先让他得瑟一天。   家里长辈的红包收了一圈,轮到梁明远时,梁辞伸手过去,“哥哥新年好,你和嫂嫂的红包快快拿来!”   得了一个暴炒栗子,梁明远瞪她一眼,“哪来的嫂嫂?”说着就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放她手上,说着和往年差不多的词,“给你们两个的,新的一年平安健康就行。”   梁辞拿了红包,突然凑近了下她哥,指了指他的耳朵道:“哥,我刚刚说嫂嫂的时候,你耳朵红了。”   梁明远立刻去揉耳朵,忙道:“刚刚在厨房里是热了点......梁辞!小王八蛋,你把红包还给我!”   “哈哈,我不还。”梁辞直奔徐暮身后,探出个脑袋对梁明远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遇到合适的你该谈就谈了呗,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啊?是不是我认识的姐姐啊?”   本来没想逮她的梁明远这回真的恼羞成怒了,撸起袖子,对徐暮道:“徐暮,你帮我逮住她!”   看看,气得敌我不分了。   徐暮觉得自己就是个夹心饼干,两边都得罪不起,作势要帮忙逮梁辞,实际去拦了下梁明远,然后梁辞就跑去厨房找阿婆当靠山了。   看她在家闹腾的样子,徐暮就觉得心情好,平时在京城的时候也没发现她是这么爱闹腾。以后的生活,光是想想就觉得热闹。   梁辞在家收到了多少个红包,徐暮就收到了多少个。除了阿公阿婆是亲自给徐暮的,其他人都是给梁辞两份,说的都是“给你们两个的”。   这是徐暮从父母去世后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收到红包,而且一收还是这么多个。   他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接,梁辞已经把红包塞进了他的口袋里,笑得眉眼弯弯,道:“我都悄悄看过了,咱俩的都是一样的。”   “等我一下。”   徐暮走回房间,从挂着的外套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   “我的迟了点,新年顺利。”   “那你等等......”梁辞收了他的,转身回房间去也拿了一个给他。“你也新年顺利!”   这是她早准备好的,她想着这是徐暮第一次来她家里过年,应该要给他准备个红包的,但是早上都被家里人盯着,或者是上门拜年的客人都找他们说话,梁辞就一直没找到机会,想着要晚上再给的,没想到他这么默契,也给她准备了一个。   要不是场景不太对,不然徐暮此刻很想抱抱眼前的这个姑娘。   可能前年去寺里上香遇到的那个老和尚说的是对的,他就是因祸得福了。   他自遇到梁辞,这个好运气就没差。   这个新年过得尤其漫长,但是今年也不能像往常那样一直待到快开学了才回学校。徐暮临时有事,得早点回去忙公司的事情。   他临时说要提前回去时就说了自己先回,让梁辞还是等林燕他们再一起回学校。阿婆忙着给他准备带回去的东西,梁辞也帮忙收拾东西。   但是站在门口看他把衣服一件件地叠好放行李袋里,突然很不舍得他一个人去坐车回家。念头就只在一瞬间变得强烈,梁辞问他:“你买好票了吗?”   “还没有,去到车站再买吧,应该还有车票的。”徐暮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温声道:“不开心了?”   “没有。”梁辞走进来坐在床沿边上,环视了下,帮他看看有没有什么没收进去的。   但徐暮怕她觉得不高兴,解释道:“公司的那块地有些问题得我回去处理,等下次再陪你回来好不好?”   “我都说我没不高兴了。”梁辞叹气,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舍不得他一个人独自回去,那么漫长的路途呢。刚刚的那个想法又更强烈了点,梁辞终于下定了决心,站了起来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下次再带你回来玩,我去收拾行李。”   徐暮应了一声“好”,又觉得不对劲,跟着走出去追问:“你收拾什么行李?阿婆给准备的东西够多了,你不用......”再准备别的。   “我收拾我的行李,我跟你一起回去。”梁辞说干就干,对堂屋里的阿婆喊道:“阿婆,家里做的腊肉多拿点,我也要一起回学校。”   “啊?你也要去学校了?”阿婆看了看自己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又给放了回去,把一整个小袋子都给扎紧了袋口,喃喃自语:“刚刚好,省得我还分两份,都给带去京城吃。”   徐暮跟着她进了房间,拉住她手腕,“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在家多陪陪阿婆他们。”   见梁辞扁着嘴不说话,徐暮心头一软,上前一步把人揽到了怀里,几乎是刚刚抱住就放开。   “没事儿的,我又不是第一次自己坐火车,以前去南边进货,都是从南到北的。”   徐暮不劝还好,一劝,梁辞更觉得不舍得让他一个人了。麻利地从柜子里翻出来行李袋,把柜子里的衣服给装进来。   “不管,今年暑假我早点回来在家待久点,这次就先和你一起回去。”梁辞推着他出去,“你快去收拾你的。”   他在房间里,她都不好意思去收拾她的贴身衣物。   现在都才年初五,家里的亲戚都没走完,像姑姑和堂姐她们说好了要年初六才一起来家里拜年的,这回也没赶得上了。   阿公阿婆他们虽然都很舍不得,但是梁辞一再保证今年暑假会早点回来,而且待到开学再回去,就连徐暮也说暑假会尽量抽时间回来看看,他们才算是满意了。   对于梁辞非要跟着徐暮一起回京城这件事,家里人其实都没什么意见。尤其是她哥。   梁明远颇有感慨,“一起走也好,那么远的路,多个伴一起陪着总好过自己走。”   梁辞的怀疑更重了,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直到被她哥一个大手掌盖住了脸才收回视线。   “哥,我觉得你有心事。真的不能和我说吗?”   梁明远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道:“就你想得多,没有的事情。”   见梁辞还想追问,梁明远捏了捏她的脸,道:“我没说你跟徐暮提前走,还主动凑上来挨骂。”   梁辞扭头就走,“哼,懒得管你了。” 第97章   她要提前和徐暮回京城, 除了要收拾行李,还得打电话给齐胜家里,和他说了不用帮他们订票, 又叮嘱哥哥让他遇到王凡时说一声。   徐暮也觉得时间太赶,说好要请村长喝酒的,年前年后村长都忙得脚不沾地, 这就一直拖着还没有请他到家里来喝上一杯。徐暮去打电话的时候, 顺便过去解释了几句,说下次来一定要请村长喝上一杯。   带回来的相机拍了不少照片, 但是时间太赶,也来不及拿去洗了, 只能等下次再回来的时候再把洗好的照片带回来。   年初五这一天过得十分紧张, 什么都急匆匆的, 阿婆还得反复地问这个带了没有那个带了没有。准备好给他们带回去的东西收拾出来一大箱,结结实实地用粗布给捆好。要不是梁辞制止, 阿婆还想往箱子里塞一只处理好的鸡。   徐暮看着阿公阿婆进进出出地忙活但又不准他们插手帮忙的样子, 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梁辞每次都能带一堆东西回学校。   他还没和梁辞谈对象那年, 家里人是顾念着他的关照才让梁辞带了些吃的送他。第二年的时候他们开始谈对象了, 收到的东西就多了。这是第三年,家里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都是看见他平时喜欢吃什么就给多准备。   “梁辞, 以后我们有空常回来吧。”   梁辞瞥了他一眼,明白这个人肯定又是被感动到了,故意说着反话, “还没走呢, 你现在就开始惦记下次阿婆给你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徐暮被她的话给噎了一下, 反过来问她:“那你说下次带不带我回来?”   “嗯......带你回来也行, 刚好给阿公去当苦力,下次人家还说我们家里的孙辈勤劳孝顺。”梁辞笑了起来,村里不太记事的大爷路过她家看见徐暮去搬木头回来,特意进来家里和阿公阿婆夸他们家里的孙子懂事能帮干活。这一夸,梁辞就莫名其妙地多出来一个哥哥。   徐暮心想:谁要当你哥!   看徐暮已经被气到了,梁辞高兴地跑开,转头去找两个堂嫂打听自己亲哥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出点蛛丝马迹,省得她回学校都得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没打听到她哥有和哪个姑娘走得近,反倒打听到了她哥又给推了几个相亲,公社几个领导的家里都传出来她哥可能这辈子打光棍了。   她想着她哥还真的很有可能会打一辈子的光棍。毕竟脾气太轴,还认死理,现在还没忘记那位姐姐呢吧。   刚和堂嫂她们聊完,想着今晚要早点睡觉了明早得早起去赶车,但是又被梁真真给叫去了她房间。   梁辞环视了下房间布局,看着空落落的,没有任何唐多令在这儿住过的痕迹,现在就梁真真一个人住这间房。   梁真真喊她坐,梁辞拉了个凳子和坐在床边的梁真真面对面,直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   梁真真轻嗤了一声,道:“还能和你说什么?家里已经谈好了我结婚的日期了,四月份结婚,你还不知道吧?也是,家里也不可能让你特意请假赶回来喝杯喜酒。梁辞,我真的挺讨厌你的,要是你那次跳水里一直治不好就好了。”   听到这儿,梁辞给她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最大的病就是喜欢想些有的没的,想得到什么都是靠想,从来就没行动过。”   梁真真变了脸色,想要反驳,被梁辞抢先一步,小嘴叭叭叭地快速道:“恢复高考后我回学校上学,你也跟着去上学,我认真学习你天天在学校想着打扮自己,等我考上大学了你又觉得是我运气好才考得上,后悔自己应该跟着一起去复读。你别想了,复读十年你也考不上。”   “我和程铮订婚是因为我救了他,你又想着是我运气好刚好碰上了,换做你你也会救。你也不想想,你也不会游泳,你碰见了跳下去是救人还是送命都不知道呢,就知道幻想!”   “唐多令来村里做技术指导,我和人家清白坦荡,在你这儿就是啊碍着你才耽误了你和唐多令发展,没有我人家也看不到你,人家给你留面子不直说,你自己总得有点自知之明吧!”   “你要是还想说因为我阿爸阿妈走得早所以家里人都向着我的话,那你还是别说了,这些话我都听烦了。我就说你这个人好歹不分,你阿爸阿妈是哪里亏待你了?好吃好喝好用的都给你备着了,对两个弟弟都没对你用心,家里其他人又是哪里亏待你了让你总觉得不公平?”   “没见你对大家贴心过,你倒是想着大家都掏心挖肺地对你好!你嫁不嫁人的,关我什么事,在家里大家愿意包容你,嫁去别人家最好收起你那点脾气,没人惯着你!”   这些话,梁辞早就想直接说了,但是每次都是忍着,觉得这些话说了出来确实伤人。但是现在,忍个锤子,不直接说出来,以后梁真真嫁出去过得不好了还能给自己找借口又是她害的。   真的烦死了有事不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什么都推到别人身上,简直就是装瞎!   梁辞说得梁真真气到飙泪,手指指着她半天了“你,你”,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别人欠不欠你玩不知道,反正我不欠你的,以后少拿我给你自己当借口。”梁辞也不想和她多说了,转身就走出去,却和站在房间门口不远处的叔叔婶婶撞了个照面,连徐暮和她哥也在,俩人都给了她个安抚的眼神。   刚刚骂梁真真一顿是挺解气的,但是突然撞见叔叔婶婶,梁辞就觉得有些心虚。别的不说,叔叔婶婶对她是真的很好,因为她阿爸阿妈走得早,叔叔婶婶也没少关心她给她买东西。   婶婶冲她笑了下,“幺妹明早还得赶车,早点去睡觉吧。”   梁辞还想解释,但是被婶婶拉住了手拍了拍,“婶婶知道,别想多,回学校去好好读书,和小徐好好的就行。”   小叔也发了话,道:“听你婶的,明早叔送你们去车站,早点睡觉去。”   就是因为叔叔婶婶这么好,梁辞才觉得难受,既生气梁真真油盐不进看不出家里人对她好,又懊恼刚刚不该逞一时的气说那些话,不知道叔叔婶婶听到了该多难受。   梁明远给徐暮使了个眼色,徐暮就走上前把梁辞给拉走了。   后面叔叔婶婶怎么和梁真真说的,梁辞也不知道,第二天早上换成了大堂哥开三轮车送他们到县城去坐大巴。   梁明远也跟着一起走,拍了拍梁辞,道:“没事,这件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想多了也没用。”   “嗯。”梁辞闷闷应下。话说都说了,也不可能再把时间倒回去把话都给收回。本来这个年过得好好的,临了居然是她自己没把话给克制住。梁真真怎么想的她懒得理,但是就怕把叔叔婶婶给气到了。   梁明远揉了揉她脑袋,没说什么。   临时来买火车票,能买到的票不多,他们只能买到两张不在一个车厢的卧铺票。徐暮问了好大一圈还给人家塞了钱,才把位置换到了一个车厢相邻的两个小间。   火车开远了,梁辞还趴在窗边看外面,徐暮就看不顺眼她这副蔫了吧唧的样子,捧着她的脸给抬了起来。   “大哥昨晚找我出去说话来着。”   梁辞抬了抬眼,“我哥说什么了?”   “他说,正好让你把心里的气出一出。他让我和你说,你是他和爸妈养大的,不欠别人,不用忍着气。”   她的眼睛立刻就冒上了水汽,看着像是一汪小清泉,徐暮拿手给盖住她眼睛,把人按到了自己怀里,“怕什么?以后你有大哥,还有我。”   所以不用因为叔叔婶婶对你好一点,就委屈自己受着气。   本来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委屈的,这下子可把心里那点小委屈给无限放大了,她想着之前梁真真说的那些话,就觉得当时自己对她真的太客气,就应该狠狠揍她一顿,管她呢!   可一想到叔叔婶婶......梁辞叹了声气,最难的还是他们做父母的,她也不至于受什么气,就是觉得为叔叔婶婶感到不值得。   “消气了没?”徐暮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卖盒饭了,盒饭要不要?还有水果......”乘务员的声音伴着小推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梁辞赶紧推开他坐正,别扭道:“骗我是不是?我哥有什么话肯定都是直接和我说的,他干嘛还得你转达?”   徐暮反问:“大哥真的什么都和你说?”   “那当然了,他是我亲哥。”底气不足,她其实还在猜她哥瞒着她什么呢。   转头徐暮不搭话了,梁辞反而想和他说点什么,凑过来小声地问:“你觉不觉得我哥今年过年脾气特别好?还经常动不动就傻笑?”   “你先和我说大哥往年过年是什么样的,我不好做比较。”   “......”梁辞无话可说了,也是,徐暮也不知道她哥平常都什么样。估计也就只有她发现了她哥的不对劲......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乘务员推着推车过来时,特意多看了他们两眼。两个小年轻挨着坐一起,看着就知道是一起出门的,大多应该是结婚了的。   梁辞现在还能坦然地和徐暮坐在一块儿说话,等没多久到了下一站,这个车厢上来了很多人,不管是她这边还是徐暮那边,上中下铺都挤满了人。尤其是她的对面,此时就坐着三个男的。   以前靠着齐胜家的关系买票,他们四个都在一块儿,所以在火车上也还算自在,但是现在就他们两个,而且位置还不是都连着在一块儿,梁辞就不想说话。连吃饭也被人直勾勾地看着,胃口也不太好了。   睡在对面中铺那男人眼神怪恶心人的,但偏偏也没做什么,徐暮警告了他两句,那男的嬉皮笑脸地说他大惊小怪,又和另外上铺下铺的男的聊起天来。   徐暮就把梁辞的东西给搬到了他那边的床铺去,但人刚走开,那男的就直接躺过来,徐暮一来他就走,贱兮兮地说:“你们不睡我就躺会儿,也没占着你们的座位。”   徐暮转身就走,正好他床铺对面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这一趟也是到京城,徐暮叫他去旁边聊了几句,人就收拾行李去了梁辞原来的位置,对面那男的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你和他说什么了他就愿意换位置?”   徐暮风轻云淡道:“没说什么,我给他五十,他就过去了。”   梁辞:“......”简单,但有用。   换了座位,那男的还在车厢里来来回回地走,第一次路过他们的时候眼珠子都不转地盯着梁辞看,被徐暮发现了,直接掐着他脖子整张脸按窗上,狠声道:“你再敢看一眼,到了京城我弄死你。”   他正要喊人,徐暮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往窗那儿撞了一下,然后松开手。那男的还想叫嚣说要找乘务员,徐暮冷哼一声:“去啊,有证据吗?”   “那么多人都看见了!”那男人的话音刚落,探头来看热闹的人都把头给转了回去,一脸“我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没有证据,就只能当自己吃了个哑巴亏。   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怕,真要遇到横的,他自己也知道怂。   还敢走第二趟,没先看见梁辞,倒是先看见了一脸阴狠的徐暮,吓得一个激灵赶紧回了自己的床铺。   梁辞拉住徐暮,道:“在这儿别惹事。”她现在也很气,但是不能在车上惹事。   徐暮正在气头上,以为她要吃下这个哑巴亏任那男的恶心人,心里就更气了。但是一转头就看见梁辞眨了眨眼,然后看到了她的口型:下车再说。   这还差不多。   徐暮的气还没消,都给攒着留到下车了收拾人。   顺便还要教育她两句,“以后遇到这种事情,能揍你就给我揍回去,打不过你就别动。天塌下来有我撑着,知道不?”   “嗯嗯!”梁辞点点头,“知道。”   她哥以前也没少这么和她说,受欺负了就给揍回去,打不过就跑,跑不掉就先保护好自己,反正管他君子小人,有命在就不愁没报仇的机会。   那男的倒是没敢再过来晃悠,但晚上睡觉时梁辞在梦里一个蹬腿,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迷迷糊糊醒过来,发现徐暮就坐在她床尾那儿睡着,一双腿伸到对面他的床铺上。   被踢了一脚,徐暮也吓得惊醒,立刻看向她这边,发现是她醒了过来,心神也跟着放松。   怕吵到别人,他声音低沉,“还早,再睡会儿。”   被踢到一旁的外套给提溜过来盖回到她身上。   梁辞还觉得很困,但是也做不到自己好好地睡着,让他自己坐着“守岗”。   爬起来坐到了他旁边,学着他把脚搭在对面的床铺上,就这么坐着睡。   徐暮侧头看着她,也没阻止,还把她脑袋按到自己肩膀上靠着,自己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梁辞醒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是平躺着睡在床上,徐暮就坐在她对面削苹果,看她醒来,就道:“壶里有热水,先去洗漱。”   她要去厕所,徐暮也拎着放着贵重物品的包站在厕所外面等着,有人过来排队想敲门,徐暮一个眼神给扫过去,“里面有人。”   以前都是和林燕或者周圆圆结伴,现在换成了徐暮,梁辞才刚刚适应下来,火车就快要到京城了。   徐暮把东西都给收拾好了,还特意去找和他换座位的那男的说了几句话,再回来的时候,梁辞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收拾人的时候注意点,别给自己惹麻烦。”   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徐暮笑着应了声。 第98章   徐暮护着梁辞下车的时候, 眼神刚好和那个嬉皮笑脸的男的对上视线,徐暮冷笑一声,和后面紧跟着的换位置那男的使了个眼色。出了站就看见在等着的柳笛, 避开他伸过来要接行李的手,徐暮快速地和他说了几句,柳笛立刻把手里的车钥匙递给梁辞, 然后就盯上了徐暮说的人跟了过去。   柳笛把车停得显眼, 徐暮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车。   “柳笛跟着过去,不会有什么事吧?要不我们过去看看?”   “不用。”徐暮利落地把行李都给放后备箱, 打开后座的车门让她先上去,“先在这儿待着, 我去买点吃的。”   徐暮带着热乎乎的包子豆浆回来时, 柳笛也回来了, “老大,事情都办妥了。”   “先吃点。”徐暮坐到副驾驶座上, 给柳笛也分了一份。   他们两个坐前面聊公司的事情, 梁辞听了个大概, 又有人来闹事情了, 但是这回闹事的人手段高明了点,不敢直接到店里耍无赖, 而是把他公司的人挖了好几个走, 都是各个部门的小干部。   职位高些的,公司给的工资高,只要是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是长久的好处, 不可能会为了一点好处而背叛公司。再说, 对方的人好像也不是那么有钱, 能给足够多的好处。但公司里的一些小干部就不一样了, 要是对方许诺个差不多的岗位,又一次性给足够多的好处,还是很容易反水的。   被挖走的人都去了另外一家服装公司上班,并且现在已经做出和他们衣服款式差不多的衣服,甚至即将开始出售。这个动作还真是够快的,也说明了他们内部的一些图纸被盗窃了。   是现在就职的人做的,还是已经离开了的人做的,都还查不出个结果来,倒是已经报了警。   不只是如此。   柳笛看了眼徐暮,道:“钟惟学那儿有新消息,程家和柳家的人举荐他进了一个考察团,过段时间要出国去考察,时间是两年。咱们要不要......”   “除了他之外的人呢?陈媛和他还没离婚?”   “是,现在看来,他老婆应该早知道了他还有后路,所以一直都忍着没离婚。至于另一个女的,钟惟学每天住在家里,但是经常去看住在外面那母子三人。他附近的邻居都知道,破罐子破摔,现在也不装了。”   徐暮沉思了好一会儿,才道:“去查一下看看和我们作对的那家公司,和程家有什么关系。”他还记得,程铮的母亲安淑婉这几年生意做得不错,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也涉及到了服装行业。   柳笛下意识地从后视镜看了眼梁辞的表情,没看出什么,也就继续专心开车了。   他的这个动作被徐暮尽收眼底,但什么也没说。后面的车程,车子里安安静静的,他偶尔也回头看了眼,发现梁辞没睡着,而是趴在车窗上看外面。   心里又开始打起鼓来,他下意识地认为梁辞肯定是无条件先站在他这边的,但是没得到最终的话,他还是觉得心里惴惴的。   距离学校开学还有十来天,梁辞跟着回来就只能住在徐暮家的客房里。   家里还维持着他年前离开时的模样,就是客房得再好好收拾一番。   带回的行李都给搬了进来,梁辞转头就开始找抹布搞卫生,徐暮则是去烧开水。柳笛觉得他们两个人应该还有话要说,不打算继续待下去碍眼,道:“老大,我开车回公司了,下班了再把喵喵和汪汪送回来。”   “等一等。”徐暮回客厅里翻行李,把阿婆收拾进来的吃的拿了些出来,给拿了四份,让他带回公司去给杨涛、宋浩和方静分一分。   “都是家里老人家给做的,没带多少,你们拿点尝尝。”   柳笛觉得受宠若惊,想不到老大对他们还能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就是......老大是不是适应得太快了?说得好像梁辞家里人已经真的成他家里人了一样。啧啧......   “还有事?”徐暮看见柳笛还杵在门外,好像还想说些什么。   “没了。”柳笛收起嘴角边不太明显的笑,提着一大袋东西出门去,还贴心地把院门给关上了。   梁辞那边打扫完毕,还把床单什么的都给铺好了,正要找换洗的衣服,一偏头就看见徐暮站在门边,“烧好水了?那我先去洗?”   “等一等。”虽然家里就他们两个,但是徐暮此时比任何时候都要守规矩,以门为界,脚尖抵着门槛,站在门外和她说话。   对上她平静的眼神,徐暮插在上衣口袋的五指慢慢地握成拳,想了又想才问:“刚刚我说到程家,我没别的意思......”   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不应该特意解释,这样显得自己好似很心虚,但是又担心着她会不会多想。   “我知道。”梁辞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徐暮,我们才是一头的。”   所以她是会无条件站在他这边的。   徐暮觉得自己胸口里好像揣着喵喵,正在闹腾着想要蹦出来直接扑倒屋子里带着温柔笑意的姑娘。手指松了开,此时想张开把人揽到怀里来紧紧抱住。   对视了许久,徐暮还是站在门外,悄悄地呼了一口气,把这个事情给略过,道:“我去给你提热水过去,你带衣服过来就行。”   转头走出去一步,又猛地回头来和她说:“家里只有一种香皂,要不我出去给你买你常用的?”   “不用,你给我拿块新的就行。”   “好。”但心里还是把这件事给记了下来,以后还得给她准备她喜欢用的。   听到他的脚步声走远,梁辞悄悄捂嘴笑了起来。这个时候的他,的确如哥哥说的,不太像是聪明的。   洗过澡,梁辞正要去兑热水洗衣服,徐暮就让她用洗衣机,挠了挠脑袋,道:“贴身的衣服你手洗就成了,其他的放进去洗,后面再一起脱水。”   怕她不会还不好意思问,徐暮让她把其他衣服扔进去,然后给她示范了一遍,才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提了一大桶热水去洗澡。   洗衣机洗衣服要差不多一个小时,梁辞本来还耐心地等着的,坐在床边开着电暖炉烤火,头发边擦边烤火,就是等着等着自己就趴到了床上睡着了。这次坐车是睡得最不好的一次,刚刚洗完澡后一身轻松,困意就涌了上来,只要不是在学习的时间,环境又舒适的话,她总是能说睡着就睡着。   所以徐暮洗完澡出来,看见洗衣机已经停了下来,梁辞的水桶就放在洗衣机旁边,桶里还有她手洗过的内衣裤。   “梁辞?”没听到她应声,徐暮把干毛巾往自己肩膀上一搭,把她房间门推开了条小缝隙,发现她身上搭着一个被角,蜷缩着身子睡得正香。   轻轻地叹了声气,徐暮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把被子展开严严实实地盖到了她身上,看到搭在椅子上的毛巾,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头发都干了。   悄悄地退了出去,眼神落在洗衣机上,抬步过去给按了脱水。   回来这一路上,不仅是梁辞睡不好觉,徐暮也没怎么睡好,觉得脑子晕乎乎的。要不是梁辞来喊他,估计他还能继续睡下去,刚刚在梦里好像听到了梁辞说了很多话,吵得他脑壳疼,但是醒来后又半点想不起来她说了什么。   梦里的事暂且先不管了,现在梁辞看他好像在忍着一股怒火,但她脸还红着,所以他判断不出来她到底是不是生气了。   嗯,也可能是自己睡迷糊了,产生错觉了。   等和她出去吃完饭走回来,还是没听到她说一句话的时候,徐暮肯定了:梁辞生气了。   但是问她怎么了,她就“哼”了一声,加快脚步往家里走,然后回房间里反锁住门。他一头雾水,想着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啊......   眼神转到屋檐下挂着的她的衣物,表情瞬间就给僵住了。他当时真的没多想,顺手就把她桶里的衣服给倒洗衣机脱水了,然后等脱干了又给挂了起来。要是他去给梁辞解释他是挂完了衣服才反应过来自己太顺手了......   还是不了,估计她会更生气。   吃饱了饭还是觉得有些晕乎,坐在沙发上想着待会要怎么和梁辞解释,或者说什么话哄一哄才好。没想出来,他又给睡过去了。   这回在梦里梁辞没跟他说话了,而是伸手抽他巴掌,怪委屈的,他帮忙晾衣服还要挨打,以后在家还能说得上什么话?这哪是给自己找了个女朋友啊,简直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梁辞站在他面前弯着腰,又轻轻地拍了拍他脸,“徐暮,醒醒!”   人还皱着眉头沉睡,不知道想到什么了,扁着嘴的样子看着怪委屈的。和她一样,生病的时候,估计也在想着爸妈吧。梁辞心疼地给他揉了揉脑袋,把厚被子往他身上提了提。   探了下他额头,还是热,脖子下的肌肤更是滚烫。试图想把他给扶到房间里躺着,根本扶不动。   “家里也没备着退烧的药......在这儿待着啊,我去前面店铺给柳笛打电话,让他们过来一趟。”   “又凶我。”徐暮呢喃了一句,梦里的她不仅打他,还叉着腰在他面前劈里啪啦地说一通。还都是说的家乡话,他根本就听不懂。越听越委屈。   “说什么?”梁辞没听清,问他他也不说了,只当他是不舒服说着胡话,走出去的时候把门给掩上,避免风灌进来吹他。   梁辞去前面的店铺给公司打了电话,接听的人是小林,问了他谁在公司,于是就让他转达柳笛和杨涛过来家里一趟,顺便从公司拿点备用的退烧药过来。   刚挂了电话,吴芬关心道:“老板生病了?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事,吃药了就好了,我先走了。”梁辞也没心情多聊,心里记挂着家里生病的人,打完电话就急匆匆地赶回去了。   身后店铺里,吕小蝶下意识地想说几句,话还没说出来,脑子一激灵,快速地把话给咽了下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面无表情地去做自己的事情。   吴芬把她的神情都尽收眼底,这回也没说话什么,只要人不惹事,踏实做好自己的事情,她也懒得再管。现在这半年的考核期对吕小蝶来说如履薄冰,根本不敢作妖。   柳笛和杨涛来得也快,俩人正要合力把徐暮扶起来,徐暮刚被人碰到就醒了过来,不解地问道:“你们俩个不上班来我这儿做什么?”   再看看面前站着的一脸担忧的梁辞,扯出一抹笑来,对她道:“刚刚是不是打我来着?”   然后肩膀就被梁辞锤了一拳,“发热了你都没感觉啊?刚喊你半天都喊不醒,好不容易等人来了你说醒就醒,是不是气我?”   徐暮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厚被子,都快被围成一只粽子了,伸手一摸额头,才感觉到自己的体温有些高。怪不得今天回来后觉得晕晕乎乎的,所以说他今天真的是没带脑子做事,不然也不会这么顺手地帮她把衣服都晾了。   杨涛和柳笛对视一眼:所以,这个情况,我们走还是走?   “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上班吧。”不等他们商量好,徐暮就已经开始赶人了。   快走快走,你们在这儿待着,待会我怎么好意思和梁辞认错?   “哦哦,好。老大你好好休息,梁辞我们先走了。”急匆匆地跑过来,灰溜溜地被赶走。   他看起来很弱的样子,梁辞也不忍心再说他了。倒了开水过来吹凉了些,才把退烧药给他,“呐,吃药,待会就回房里好好睡一觉。”   他想着要先解释下今天晾衣服这件事,被梁辞瞪了一眼,“别废话,赶紧吃药,然后去睡觉。”   嗯,和梦里那个叉腰骂他的梁辞重叠了,忽然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在梦里。   顺从地吃下了药,然后抱着被子回了房间。梁辞给他把被子都给掩好,正要走出去,被徐暮拉住了手腕,“我今天生病了脑子不清醒,下次帮你晾衣服先和你说一声,别生气了好不好?”   本来梁辞都忘记这件事了,他一说就又给想了起来,还不如不说就让这件事过去呢!   可他一脸认真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让她觉得自己现在特别没理,想骂他的话就变成了——“嗯,我没生气。”   “真的没生气?”   “......真、的、没、有。”梁辞一字一字道。   哦,那就是害羞了,所以恼羞成怒。   徐暮的心情放松下来,还拉着她的手不想放开。今早回来的时候还告诫自己不能太亲近了,连房间也不该进去。这都没过去一天,房间也进去了,衣服也给她晾了,现在还拉着人小手不想让她走。   得寸进尺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梁辞晃了晃手,挣脱开来把他的手给塞到被子里,“我去拿热水壶和杯子进来。”   然后她就在他床边守着。   隔一段时间她就摸一下他额头看看有没有降温,时不时地探一下后背有没有出汗,还得把他喊醒了喝水。   徐暮觉得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长久到把过去十几年从头走了一遍,无忧无虑的孩童时代,朝夕之间从云端跌落去到风沙漫天的西北,看着哥哥背着行囊消失在夜色里只留呜呜的风声,双手捧着泥土把父母埋葬,数不清的夜路和火车咣当咣当的声响,孤身一人逃啊走啊,直到在旧宅附近的胡同里被一个姑娘塞到了垃圾堆里,她说她来带他走。   等他再睁开眼睛,入目是一半漆黑一半昏黄的灯光,梁辞侧着趴在床边睡,他的手还与她十指相扣。   心里有个声音怂恿他离光更近一些,于是他微微抬起身,凑过去亲在了她软乎的脸颊上。   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梁辞。” 第99章   晚上八点多才吃上晚饭, 梁辞都快把脸给埋进大碗里了。   她现在还是没想明白,她在旁边照顾徐暮,怎么最后是她睡到了床上, 徐暮起来熬粥喝呢?   喵喵和汪汪没被送回来,柳笛下午过来的时候说那两只在他家过得挺好的,改天再给送回来。梁辞怀疑是柳箫不愿意给送回来, 可能柳笛也被喵喵和汪汪吸引住, 不乐意放手了。   徐暮睡了一觉出了一身汗,想再去洗一次澡, 被梁辞给拦住,只允许拿毛巾擦身体。虽然他坚持说自己已经好了, 但还是被梁辞盯着多吃了一次药, 没到十点就被梁辞赶回房间去睡觉。   下午生病不舒服还能靠着虚弱的脸色搏一搏同情留人, 现在他生龙活虎的也做不出苍白的神情来,脑子清醒的时候觉得大晚上的留她下来不好。可人一走, 门一关上, 他在屋子里也是左右辗转睡不着。   还不如坐客厅里里说说话呢。就算不说话, 看会儿电视也好啊。   他下午醒来后把枕巾床单杯子都换了, 后面就把梁辞给抱到床上,呼吸间能捕捉到一丝丝独属于她的气息。   一遐想就想得多了, 徐暮赶紧暗示自己快点睡觉。   赶着回来就是想着要处理工作的, 昨天生病耽误了下午的时间,把约好的工作给推到了今天。他刚换好西装,外面穿着大衣, 已经完全看不出生病的样子。   “先别走。”梁辞拉着他走回去, 推到了他房间, “我记得你有条围巾的, 你找出来戴上再出门。”事情轻重她还是分得清的,他出去工作肯定是拦不住,但保暖工作得做好了才能出门。   徐暮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高领毛衣,想说穿这件就已经够勒的了,可梁辞就直勾勾地盯着,他想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   翻出围巾,梁辞帮他绕了两圈,顺手帮他理了理大衣,满意道:“好了,出门去就赶紧上车,别在外面吹风。还有,回来顺路的话把喵喵和汪汪带回来。”   如果忽略后面这句话整体还是很温情的,徐暮把手从皮手套里抽出来,干燥暖和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摩挲了下,挺顺滑的。   梁辞拍掉他的手,把手套给他戴回去,“早听到车子的声音了,别磨蹭,待会别人等久了。”   “保温杯里装好开水了,记得拿。不用吃药了你就多喝点水......看我干嘛?”梁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可别是脸上蹭到什么脏东西了吧?   徐暮轻声笑了笑,俯身下来拥住了她,道:“都记下了。你先在家待着,要出去的话别在外面留太晚。”手掌轻轻拍了拍她后背,“那我出门了。”   不就是出门去谈生意么,好像是要分别好几天一样,梁辞有些不太适应他突如其来的黏糊劲儿,心说他跟着她回去的时候表现挺正常的,一回来京城就“娇气”了。   梁辞敷衍道:“嗯嗯,走吧走吧。”   徐暮也看出了她的敷衍,又气又没奈何,走到院门口回头一看,梁辞已经拎着喵喵和汪汪的小毛毯出来扔水桶里了。   自顾自地生闷气,坐上车了也没说话。坐前边的小林和柳笛对视一眼,默默地移开了目光,而和徐暮同坐后边的杨涛想着缓和一下气氛,笑道:“老大出门,梁辞连水壶都备上了。”   徐暮低头看了眼手里握着的保温杯,嘴角扬了扬。没和他们说自己的事情,而是问起了今天的安排。   徐暮一出门,梁辞就先准备把家里收拾一遍,中午就去前面店铺找吴芬一起出去买吃的。闲着无聊,她在店铺也坐了挺久,这个时候来买衣服的人不算多,她在这儿也不妨碍。看出了吕小蝶不太乐意和她说话,梁辞也就没问她,在这儿和吴芬也是随便聊聊这边的店生意如何。   回去睡个午觉,下午还去徐暮的新房子看了一会儿。   赶着忙刷墙和组装家具的工人走来走去,工头还认得梁辞,里面的房间都是各种板材和工具乱放,地上还有些钉子,工头没让她进去。   在院子里往里看了看,其实也没看得出什么来,倒是木工师傅做的一个小型木屋很吸引她。一问,才知道是要做两个小木屋给喵喵和汪汪住的。   看着挺有趣的一个小屋子,想不到徐暮还会想到给它们做个小窝。在家里可是两块小毛毯就是一个窝了,最多给加个纸箱子。   她在这儿,工头做工还得分神出来和她说话,问了现在的进度,梁辞就转身走了。   估计着徐暮回来还得忙几天才能空闲下来,她整天在家里也无聊,就想着给祁琦和陆丝丝打电话,约她们出来玩也好。   她拨电话出去,前后拨电话等电话接电话花了一个小时,最后才约好明天上午九点在新商场碰头。   徐暮回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身上还有股淡淡的酒味,人还很清醒,估计跟着他出去的几个人没少帮忙挡酒。   生意上的事情她不懂,但也知道很多事情都是在酒桌上谈成的,总不能说生意没人重要别去喝太多。   叹了声气,转身就去厨房给他弄蜂蜜水。   徐暮亦步亦趋地跟在她后面,整个人懒洋洋的,她在兑水时,脑袋凑了过来,下巴搭在她肩膀上,说话时呼吸打在她脸颊上,梁辞手一抖差点把水洒到自己的身上。   动了动肩膀,没好气道:“起来,你头太重了。”   “哦。”徐暮撤开时鼻尖掠过她的耳朵,很快就看到她的耳朵一点点地变红起来。   他低沉的轻笑声就绕在她耳边,短暂得只是那一瞬间。梁辞羞恼得转过身来想瞪他,毫无预备地撞进了他潋滟的眼眸中。   算了,他喝多了就是容易行为反常。   “呐,喝了就赶紧去洗漱,锅里还有热水。”也不敢再看他,急匆匆地走回了客厅去开电视看。   电视里的声音吵得很,没办法把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吸引过去。看着他走进走出,一会儿是去换衣服,一会儿是找毛巾,在她面前刷足了存在感才老老实实去洗澡。   等他又湿着头发出来,梁辞总算是找到了借口大声说话:“大冷的天,昨天洗澡今天还洗澡,还要洗头,你就不能改天再洗?”   徐暮认着错,凑过来坐在暖炉前,干毛巾一搭在脑袋上,就快速地搓搓搓,她都担心他会薅下来一把头发。   他边擦头发边看她道:“今天有点晚了,不顺路去接那两只回来,先放柳箫家里养着先。今天在家吃什么了?”   “去找吴芬出去吃炒面了。”梁辞把暖炉往他那边挪了挪,道:“那就先不接吧,我约了祁琦和丝丝明天去新商场逛,得早点出门。哦对了,我今天去你新家看了,这个月底能完工。你怎么想到要给喵喵和汪汪做木屋子的?它们看到肯定喜欢。”   不要说小猫小狗了,换成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见这么有趣的屋子可能也喜欢。   “给它们造个窝也好,省得整天跑我房间里睡觉。”趁着小崽子还小,一些不好的习惯赶紧给掰回去。   “明天几点出门?顺路先送你去商场。”   梁辞不接他的话,道:“不顺路,我自己坐公交车过去。”按他今天出门那么早来看,哪里等等她的时间,还是别去耽误他的事情好了。   “出去喝酒得顾着点自己的身体,一定要先吃点东西垫肚子,知道吗?还有跟着你出去的,要是喝多了就别开车回来了......你少拿沉默来堵我的话......”   一回头,他脑袋靠在沙发后面睡得正沉。   头发还没干完呢,就睡!以后老了犯头疼病就知道错,高低得给你开副加苦到冒眼泪的药方!   心里一阵骂,手上去扯他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时却很轻柔,出去换了条更干的毛巾,站在他身前一点点地帮他擦拭湿头发。看见他眉头紧皱,烤了会儿暖炉,指腹贴上去帮他一点点地抚平。   莫名地觉得很心疼,想窝在他怀里......   下一秒就被人环着腰靠上了结实的胸膛。   她刚仰头看了一眼,徐暮还是闭着眼睛休息,另一只手贴到她脑后让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抱一会儿。”   比起他之前的每次亲吻,这样的拥抱更让她觉得亲近。   客厅里电视的声音显得更吵了。   就是这一会儿有点久,梁辞决定还是要破坏这个美好的气氛,“我弯着腰也累......”   “嗤。”徐暮笑了声,扶着她站直,自己还坐在沙发上,朝她伸手,疑似在撒娇道:“你拉我起来。”   梁辞先去把电视关了,然后把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毛巾展开盖他脸上,“早点睡觉!”   头也不回地跑回了房间并咔哒地一声落了锁。   徐暮缓了一会儿,才起身回房。   第二天徐暮起得格外的早,梁辞毫无察觉他闪躲的目光,洗漱好后坐在桌子旁边就开始吃早餐,问他什么时候才出门,并一再确认自己坐车出门就可以了。   瞟到外面屋檐下滴着水珠的衣服,想到昨天他也没洗衣服挂起来,就不以为意道:“早上更冷,洗衣服得兑点热水。啊不对,有洗衣机你干嘛不用?还得自己手洗,洗了也不拧干点。”   “看我做什么?”梁辞觉得他早上起来莫名其妙的,这个眼神看得她有点心慌。   “没什么。”徐暮猛灌了一大口凉白开,看得梁辞直嘶气,一拳锤在他肩膀上,“有热水你走两步去倒不行啊?懒得你!”   看她拎着暖水壶过来往他杯子里倒水,徐暮突然道:“梁辞,还好你学的是中医药学,以后读研究生是要专攻中药药剂方面对吧?挺好的。”   “差不多吧,想来想去还是考李教授的研究生比较适合。”   还没吃完,院子外面就响起了熟悉的汽车声,梁辞盯着他把围巾戴上、保温杯握在手里,才满意地点点头,冲他挥了挥手,“早点回来,别喝太多了。”   “好。”徐暮笑了起来。   转身出去看见屋檐下还在滴水的裤子时,不自觉地顿了顿,然后加快了脚步。   ——   和祁琦、陆丝丝将近半年没见,她们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夸徐暮。   “我们班的女生一致觉得你男朋友开的服装店是最好看的,我们班要做班服,班长已经去沟通要订做衣服了。”   “我陪我妈出去逛街她也说好看,店里没有适合她穿的,但是一听说公司里可以订做,她就去预约了。”   比起夸她自己,别人夸徐暮更让她觉得骄傲。   “确实是很好看,多谢两位舍友帮忙宣传!”   “噫,你口头感谢不算,得请我们吃点什么吧!”祁琦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家卖小零食的,“就给我们一人买一串糖葫芦。”   “说得我好像很小气一样!哼。”梁辞不仅给她们买了糖葫芦,还买了别的零食,拿在手上等着待会去看电影。   电影票是陆丝丝从家里拿的,待会去溜冰的门票是祁琦男朋友给的,只有她是空着手来的,要给她们钱也不收,只能去做点别的了。   爱学习的人聚在一起,难免还是逃不开学习的问题。   被问到以后考研究生的事情,陆丝丝还是坚定要考京大,毕竟家里人就是京大的教职工,她也喜欢离家人近些。梁辞这儿没有悬念,还是选自己学校。但祁琦已经在动摇了,她研究了一圈儿,还是觉得自己学校一个老师的研究方向比较有意思,考去京大的话,学校名气大,但没有老师从事那个领域的研究,可能就会和自己喜欢的东西错过。   “我问了我男朋友,他就说让我自己看着选,反正选哪个都行。嗐,要是我不纠结,我问他干什么?回答得太敷衍了,想想就气人。”祁琦抱怨道。   没想到陆丝丝立刻就劝上了,道:“人家这才是对的,毕竟学习是你学的,他哪里知道你更偏向哪个?你自己也是,问这个问题,他要是给你答案了,你不还得找一堆话来反驳?什么都不说让你自己选就是最好的。”   “嘿,你现在劝人的话一套一套的。”祁琦笑着去挠陆丝丝痒痒,“上哪儿知道那么多理论知识?”   梁辞不得不佩服祁琦真的很会找重点,愣是能从蛛丝马迹里看出陆丝丝的一点点不对劲。再看看陆丝丝一脸扭捏的样子,嚯,真的猜中了!   “快说快说。”梁辞也凑脑袋过来,竖着耳朵想知道来龙去脉。   陆丝丝满脸通红,推开了梁辞和祁琦,道:“以后再和你们说。”   “呀!呀呀呀!我就说有情况嘛!”祁琦给了她一个“我还看不出来你”的得意小表情,坏笑着对梁辞说:“她一个次次考第一的经常去问我们班考第三的男生问题,去上自习还避开我不带我去呢。”   梁辞眼睛一亮,问道:“你们班靠第三的男生长什么样啊?”   她们俩个都见过徐暮,她和陆丝丝也都见过祁琦的对象甚至还去参加了他们的订婚宴,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陆丝丝要是谈了对象也是要带出来给她们看看的。   “那可不得了......”   “诶呀,你们真的是,祁琦你不准说了。”陆丝丝羞恼地要去捂祁琦的嘴,还要来捂梁辞的耳朵,“你也不准听。”   她们三个坐在商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笑得欢,正和表姐陆晶莹出来逛街的柳琳一下子就看见了梁辞。   另外两个女生看起来也是同龄人,和梁辞相处得很高兴,她就从来没见过梁辞在学校和谁能玩得这么好。而且,距离开学还有好几天,不明白梁辞怎么来那么早。   “琳琳,在看什么?”陆晶莹见她看得出神,随口问了一句,视线不经意地跟着转过去,就看到了笑得倒到旁边人身上的梁辞。   抿了抿嘴,催着柳琳道:“今天也逛得差不多了,咱们先走吧。”   柳琳看了眼表姐落寞的眼神,轻轻地应了一声。 第100章   梁辞和她们凑在一起就容易有说不完的话, 说是来商场逛一逛,实际上根本就没去店里走走看看,坐在商场里的长椅上聊天一聊就是一个上午。   在商场旁边吃过了午饭, 就赶着往旁边的电影院走。   陪着祁琦先去厕所再回来,电影都快开始放映了,急匆匆地进去找座位, 也没发现身后第二排坐着柳琳和陆晶莹。   柳琳自己也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在这儿就遇上了, 好在她们刚坐下,电影院里也就黑了灯, 开始放映电影后她也把目光从梁辞的后脑勺上移开,专注地看电影。   这部电影文邹邹的, 看得梁辞昏昏欲睡, 好不容易等到电影放完, 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再看下去她就要在电影院里睡着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白白浪费了陆丝丝从家里拿的电影票。   跟着人群走出去, 祁琦伸了个大懒腰,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揉了揉眼睛,道:“这电影讲的什么东西?看得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门忘了带脑子。”   陆丝丝脸上也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道:“我以为只有我看不懂......”   梁辞心里那点过意不去瞬间被抛到了脑后, 合着大家都是一样的,但还是给这部电影找到了个优点,道:“抛开别的不说, 女主角长得太漂亮了, 就是出场时间有点短。”   “是吧!我也觉得女主角太好看了!”祁琦像是找到了组织同盟, 一个劲地附和。但是陆丝丝觉得电影里出现了一两分钟的女配角更好看。   她们边走边讨论, 身后柳琳和陆晶莹就跟在身后。   后面不知道是谁往前推了下,柳琳不注意就撞到了前面的梁辞,赶忙道:“不好意思。”   声音有点熟悉,梁辞边说着“没事”边回头看,还真是熟人。顺便也看到了柳琳身旁的陆晶莹,淡淡的一眼瞟了过去,梁辞对柳琳寒暄道:“你也出来看电影啊。”   “嗯,和我表姐出来逛逛。你今年这么早回学校?”   “有点事情,就提前回来了。”   祁琦和陆丝丝回头去看与梁辞说话的人,“梁辞,这是你同学啊?”   “舍友。”梁辞应道。   说是舍友,但是看起来可没她们这两个半路舍友熟啊,祁琦和陆丝丝立刻就意会到梁辞可能和身后的这个舍友关系一般,不过是出来遇到了得打个招呼。   祁琦挽上梁辞的手臂,道:“咱们走快点,不然待会该赶不上了。”   溜冰场只规定了开门和关门的时间,现在才下午两点,怎么可能赶不上,也就是祁琦找的小借口罢了。梁辞顺着她的话就和柳琳道:“那你慢慢玩,我和朋友还得去别的地方,再见。”   “嗯好。”柳琳目送她们远去,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些什么,另外两个女生一左一右地挽着梁辞的手臂,看着像是认识了很久的好友一般。   陆晶莹停下脚步看她们,目光跟着梁辞移动,许久才移开落在远处的电线杆上。   她对梁辞所有的认识都来自程钥,反而柳琳很少在她面前提过梁辞这个人,即使提到也是夸梁辞是个学习很用功的人,年年拿专业第一还能去京大交流学习一年,唯一一次不是夸梁辞还是告诉她梁辞谈了个对象,那个人都梁辞特别好。   自家表妹的这点心思她还是能理解的,无非就是想告诉她梁辞也很优秀,且已经和程铮真的没什么关系了。其实就算表妹不说这些,她也不会全都信了程钥说的话。被惯坏了的小姑娘做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这么些年来就因为梁辞是乡下的姑娘存有偏见,别说是程钥了,程家的长辈说的话也没多少可信度。   “表姐......”柳琳轻声提醒。   陆晶莹收回了目光,笑了笑,道:“走了,之前不是说想要个相机吗?我托朋友从国外带了一个回来,先去找她。”   柳琳笑着挽上了她的手臂,亲昵道:“还是表姐好。”   那头,祁琦和陆丝丝追问梁辞:“你和你们宿舍的人关系不好啊?”   “也还行,有个舍友是学的西医专业,和她关系比较好。其他人一般般吧,也不是非得每个人都要做朋友的。”梁辞话题一转,道:“你们考我们学校研究生,说不定我们还能做朋友。”   祁琦和陆丝丝立刻就松开了手,坚定道:“不去。”   梁辞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去,和祁琦、陆丝丝道别时,还约好了明天陪陆丝丝及陆妈妈一起去一百家公司订做衣服,祁琦觉得在家无聊,对象也已经开始上班了,就说也要跟着一起去。   哼着小曲儿回到家,发现徐暮已经回来了,正在客厅里拿着一本书看,好几分钟都不翻一页,人也一动不动,要不是看见他眼睛睁得大大的,梁辞都要以为他睡着了。   可能是她开门、走路的声音太小,还被电视的声音遮掩住,所以她都在客厅外面站了几分钟了,徐暮都没发现她。   突然看见徐暮叹了声气,表情恹恹的,梁辞心想着可能是出去工作伤神费脑。   “叹什么气啊,来和我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看见她走进来,徐暮恍惚了一瞬,很快眼睛都亮了起来,往旁边挪了挪让她坐下,拉住她的手捏了捏,颇有些委屈地问:“回来半天没看见你,去哪儿玩了这么晚才回来?”   “中途要换公交车嘛,等了好久,就晚了点。”梁辞问他:“你吃晚饭了没有?”   凑近了些,在他衣服上闻了闻,没有酒味,还好今天不用出去应酬喝酒。   徐暮把书本往桌上一扔,张开手臂揽在她肩膀上,慵懒道:“吃过了,今天去吃的那家饭店,烤鸭做得不错,改天带你去吃。”   梁辞都快要怀疑他每次出去谈生意是不是光顾着看哪家饭店的饭菜好吃了。   徐暮揽着她肩膀的手收紧了些,过了一会儿,就又变成两只手从她背后抱住,终于满意地轻叹一声,“有点累了,给我抱一会儿。”   她发现他回了京城之后十分热衷于抱她,像大型的喵喵扑过来,脑袋搁在她肩膀上磨蹭几下,头发像是刺猬一样直直竖起了,衣服产生静电时哔哔地响。   浑身都被他的气息包围住,梁辞自暴自弃地想着:他还不如直接亲算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处久了,他们的默契增强,像是能听见梁辞心里话一样,徐暮捏着她的下巴侧了脸过来,滚烫的亲吻就一下下地落在她的脸颊、嘴角、嘴唇上。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梁辞被松开时还晕乎乎的,感觉到徐暮往后退开了些距离,等徐暮再从身后环抱住她时,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就听到了徐暮的闷笑声。   发现他现在就真的只是抱一抱,所以他刚刚就是在笑她想多了?   “起开,我要去洗漱了。”梁辞挣了挣,没挣开,还被抱得更紧了些。   徐暮有些沙哑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警告道:“不准动了。”   “哦。”梁辞被困住动也动不了,电视上放的又不是她感兴趣的,徐暮抱她像是抱个大布偶,听他呼吸轻缓,像是要准备睡觉了。   她贴心地想着他肯定是出去谈生意累了,特意不出声打扰他,想让他先睡一会儿。没想到徐暮一点都体会不到她的好心,换了另一边肩膀靠着,道:“今天出去玩什么了,怎么都不和我说说?”   “去看了电影,然后去溜冰场玩,就这样了。”   徐暮皱眉,“就没了?”听起来一点意思都没有,那她还能在外面待那么久?   “嗯,就没了。”梁辞趁着他没抱那么紧,后背往他胸膛靠过去,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也学着他懒洋洋的模样,“我和祁琦、丝丝还约了明天去公司,是丝丝的妈妈要订做衣服。哦,看了场电影,根本看不懂讲什么,我差点在电影院睡着。”   徐暮笑了声,道:“那得是多无聊才能让你看到想睡觉。”   “可能是我没有艺术鉴赏力,看不懂就容易困。那你呢,这两天工作顺不顺利?公司的问题解决了没有?”   “差不多了,还有些工作得处理,这几天就没空陪你了。和朋友出去玩得晚的话,就提前打电话到公司,公司的车最近都用不上,让人去接你。”   “不用。也没几天要开学了,我应该都在家看书。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后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他顺口提到了钟家的那些人。   “钟惟学要去国外考察两年,想把他小老婆和孩子都给送出去,现在和陈家闹翻脸了,陈强正找人把他从考察团踢出去呢。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咱们就不去掺和这些事了。”   至于去南边做生意了的钟元新,还有已经嫁人了的钟婧如,只要他们不来找麻烦,他也懒得腾出手去收拾人。   对钟惟学和陈强这种人来说,从高高在上的位置落下去还得费心费力讨生活,好不容易得了个可以翻身的机会,又被摧毁,这才是最大的折磨。   “不掺和是好的,省得还让自己沾一身泥。”   ——   徐暮今天慢悠悠的,说是今天约了人去公司谈生意,待会正好和她一起过去。   她和陆丝丝她们约的时间没那么早,但是为了配合徐暮的时候,她带着课本早早就出门了。   他带人去会议室聊事情,她就在他办公室待着。差不多到十点的时候,前台负责招待的小姑娘过来喊她,说是有朋友来找。   出去一看,不意外地看到祁琦和陆丝丝,还有打扮讲究的陆妈妈。怪不得陆丝丝常说自己可惜没遗传到她妈妈十分之一的美。说得夸张了点,在梁辞看来,好歹还是遗传了十分之三的。   “是小辞吧,我们家丝丝经常在家提起你。”陆妈妈一开口,声音温柔,让人觉得如沐春风。这才第一面,梁辞就觉得陆妈妈好亲近,说话的时候也随意了很多。   小林从会议室悄悄退出来,对梁辞道:“老板让我出来看看,您朋友是预约了哪位师傅做衣服呢?”   每次小林都因为不知道怎么称呼梁辞而感到尴尬,第一次他喊“老板娘”吧,被梁辞制止了,说让他喊名字。想着也还没结婚,可能梁辞觉得不好意思。但是真的让他直呼大名,又觉得不好意思,方静和柳笛他们敢这么喊是因为人家熟。后来他想到了喊“梁小姐”,又发现梁辞对这个称呼有些不适应......   他现在也放弃了,只盼着老板和梁辞赶紧结婚,省得他每次开口前都得想一圈怎么开口。   祁琦她们都是第一次来,全都看着梁辞。陆妈妈回道:“我朋友给我推荐了陈师傅,不过打电话时没有说定是约哪位师傅,我们先上去看看吧,合适的话,其他师傅来做衣服都可以。”   “行,那您先上去看过再考虑。”小林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自己走在前面带路,还时不时地回头提醒她们注意楼梯。   楼梯上来的墙上挂上了做好的衣服,算是一个展示。   走到楼梯转角,从开着的窗户望出去,旁边正在动工建房子,这也是在公司的围墙之内。   小林介绍道:“旁边建出来后就把二楼的订做间和成衣展示给挪过去,以后来订做衣服就到旁边去,应该到六月份就能全部搬过去。这里二楼要改成办公楼,老板的办公室也要挪上来。”   陆妈妈感慨道:“做得还挺好的。”   本来是隔壁家的老师推荐的,夸得厉害,她也没太在意,但等人家把做好的衣服拿回来,她就想着也要去订做一两件。她和女儿一说,竟然还能牵扯些关系来,这家公司还是女儿朋友对象开的。   刚上楼看见墙上挂着的衣服,心就定了一半,等再被带着上楼去看那一排排的衣服,就觉得今天这一趟应该会有所收获。   这次来还是笑笑过来带她们,小林怕待会不好和老板交代还想继续跟着,被笑笑摆摆手打发走了,“你在这儿干看着没意思,忙你的去吧。”   梁辞也赞同,“是啊,有笑笑陪我们就够了,我都来好几次了。”   小林细想,可能是老板女朋友觉得他一个男的在这儿会让其他人不自在,于是就下楼去了。   笑笑带着她们走了一圈逛,然后就给陆妈妈介绍每个师傅做的衣服的风格,最后笑笑给推荐了乔师傅。   陆丝丝和祁琦跟着过来时没想要订做衣服,实在是诱惑太大,看着一排排的衣服心痒痒,了解了价格之后就也决定都要做一件。   梁辞坐在一旁等她们,笑笑一看梁辞这个态度就是没打算做衣服,但是她不想是她的事情,估计老板还是要安排做一些。转身就把她刚刚感兴趣的款式先记下来。   祁琦非得拉着她一起,“快来,我和丝丝挑了条差不多款式的,你也过去看看,让人师傅给你看着改一改,这样咱们下次穿着出去玩,多好看。丝丝,你说是不是?”   “就是,梁辞快点过去量尺寸。”   陆妈妈也跟着怂恿,“这个布料就是适合你们年轻小姑娘,我看着挺好。”   想想做一条裙子也可以,梁辞就跟着过去量尺寸了。   笑笑不知道该不该收梁辞的钱,犹豫之间就已经被梁辞把钱塞了过来。   梁辞觉得好笑,道:“没事,徐暮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我非要给的。”   “好。”   下楼时,祁琦悄悄地问梁辞:“徐老板在公司是不是很吓人?”   “不啊。”梁辞肯定地回:“他对公司的员工都很好的,脾气也很好。”   经过一楼会议室时,“对员工脾气很好”的徐暮拿着一沓文件重重拍桌上,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其他走过的员工也吓了一跳,轻手轻脚地快速走过去。   祁琦一言难尽地看向梁辞:这就是你说的脾气很好?   梁辞皱眉,还是肯定地道:“肯定是因为有人不好好做事情。” 第101章   会议室里的气氛太沉闷, 平常徐暮看起来还算好脾气,但真的遇到工作上的事情没处理好的,他的暴脾气也不是开玩笑的。   尤其是要笑不笑地看着你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时, 能把人说到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钻进墙缝里就地遁走。   徐暮冷呵一声,正要说话, 往底下瞟了一圈, 正好看到半掩着的后门闪过梁辞的身影,顿了顿, 定睛一看,果然看到梁辞悄悄探着脑袋偷看。   想说的话都给收了回去, 突兀地咳了两声, 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道:“销售部的材料重新做,今天客户提到的问题都要有解决的方案。今天就到这儿吧, 不耽误大家吃饭的时间了。”   杨涛看向后门, 已经不见梁辞的身影了。心想着:老板应该是想说让我们别耽误他和梁辞出去吃饭吧......   杨涛转头和柳笛的视线对上, 默契一笑, 大家都懂。   小林立刻跟上,帮忙收拾桌上的材料, 然后去打开前门。   陆妈妈要带她们出去吃饭, 梁辞想着得和徐暮说一声,所以她们就在前台的休息区等着。几乎是刚坐下,前台负责招待的小姑娘还没来得及找杯子给她们倒水, 徐暮就大步走了出来。   不等徐暮说要带她请她的朋友们一起吃饭, 梁辞就先开口道:“陆阿姨要带我们出去吃饭, 中午我就不和你吃了, 记得按时吃饭。”   发现他笑容凝住,梁辞觉得跟他说不靠谱,还是得和小林说一声帮忙提醒他才行,省得他忙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徐暮看了眼旁边不远处的祁琦三人,小声地和梁辞道:“我想着今天请你朋友们吃饭来着。”   “下次再请,反正以后还有机会。今天陆阿姨过来,她刚说了要请我们出去吃饭,我要是带着你去,别人都没带对象,那不显得她们孤零零的嘛。中午你和同事去吃,晚饭咱俩一起吃。”   虽然知道她这些话有故意哄他的嫌疑,但谁让他就是容易被哄呢。徐暮答应得很“勉为其难”,甚至还要故意大方地说:“那行吧,你下午要是回来晚,在外面吃也行。”   梁辞瞟了他一眼,从善如流道:“那正好,我就不着急赶回来了,和陆阿姨她们在外面吃了午饭还能出去逛逛,要是逛得晚了,我就和她们在外面吃晚饭。”   “......”徐暮哽住,哼了一声,道:“好吧,那你们要去哪儿逛?晚上我开车去接你。”   就知道他口是心非!梁辞也不打算继续逗他,笑道:“行啦,吃了午饭我就回来了,我的挎包放你办公室了,下午我再回来,反正今晚和你一起吃晚饭,高兴了吧?”   “嗯。”徐暮抿了抿嘴,把忍不住想要上扬的嘴角给压了下来。   梁辞她们走出公司大门好长一段路了,祁琦回头一看,发现徐暮还在门口那儿站着,调侃梁辞道:“徐老板也太黏你了吧,跟着我们出来吃饭得说好多话不够,还得目送这么久。”   梁辞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他还在公司门口那儿傻站着,估计看大门的大爷都嫌弃他腻歪。   她这儿挥了挥手,徐暮那儿也举起手来摆了摆,梁辞赶紧转头快步走。她挥手的本意是想让他赶紧回去别在那儿傻站了,没想到他还跟着来挥手,看着傻透了,要是被他公司的员工看到,那得多尴尬。   陆妈妈把他们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心里觉得好笑,现在年轻人谈对象还挺正经的,可比他们那个时候含蓄多了。眼神一转,就转到了陆丝丝的身上。三个小姑娘,就她家的陆丝丝现在像个没开窍的姑娘一样,别说是找个对象了,可能连个看上眼的都没有。   看得她想叹气,小姑娘年纪轻轻的,眼里除了学习也不见对别的感兴趣。上了大学还算好点,起码还能和祁琦、梁辞交上朋友出去玩,没上大学前和别的小姑娘也没玩得到一起。   “妈,怎么了?”陆丝丝感觉得到她妈刚刚的失落和担忧,但又不知道是为何。   陆妈妈斟酌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就是看小辞和小琦都谈上对象了,我就想着这个谈对象啊和学业其实也没什么冲突,你看看小辞和小琦这学习不也没落下吗?”   知母莫若女,陆丝丝很快就明白了她妈的未尽之意,于是就道:“是啊,我明白谈对象和学业不冲突的,妈你就不用担心了。”   陆妈妈还是摇摇头,她觉得自家女儿还是没明白。   说担心吧,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反正她家姑娘条件这么好不怕别人看不上,她也没打算让姑娘这么早嫁人生孩子。但是说不担心吧也不可能,她就怕自家姑娘是个棒槌,一心只想着学习,根本就无心终身大事。只要条件不是天差地别,当然是自由恋爱最好了。   乘车去到吃饭的地方,趁着自己亲妈去点菜的时间,陆丝丝和祁琦、梁辞悄声道:“我妈看你们订婚的订婚,谈对象的谈对象,现在开始着急了,说不定明年就该给我安排相亲了。”   “嗐,你这还相啥亲啊。”祁琦挤眉弄眼地笑道:“改天你把咱们班那谁带给阿姨看看不就行了?”   “对啊!”梁辞跟着起哄,“也别忘了带出来也给我看看啊,或者我改天去你们学校看也成。”   “你就算了,开学了谁还能约得到你啊,不是和徐老板约会去就是泡学校里学习。”祁琦毫不留情地拆穿她。   要这么说,梁辞可就不同意了,理直气壮地回:“怎么就约不到了,偶尔还是有空的!”   陆妈妈点菜回来时发现她们三个都乖巧端正地坐着,心道现在的小姑娘都这么斯文了?后来细想,可能也就这三个小姑娘比较斯文,毕竟交朋友都是脾性相投才能玩到一起去。   吃过了饭,陆妈妈觉得难得出来一次,都想带她们再去逛逛,但是梁辞还是先道了别,说还有事情得早点回去,改天有机会再和她们一起逛。   陆妈妈还想挽留,陆丝丝就拉住了她,道:“梁辞真的还有事情要忙,等过段时间爷爷过大寿了,再请梁辞和祁琦到家里做客。”   “那行,小辞你自己坐车回去注意安全啊。”陆妈妈不疑有他,想着也不能耽误梁辞的事情,就挥手道别了。   只有祁琦和陆丝丝心知肚明,梁辞哪里是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肯定是想着早点回去和徐暮约会去!   梁辞悄悄地对她们眨了眨眼:好姐妹!   她回去得还算早,毕竟中午饭也没吃多久。   公司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半前都是静悄悄的,除了前台一直有人在守着,公司大部分人都在休息。看见梁辞回来,前台的小姑娘哈欠打到一半,硬生生地收了回去,小声地道:“老板在他办公室里休息。”   梁辞对她道了谢,正要去徐暮办公室时,看到旁边招待室的门开着,是小林在看材料,于是她就走过去敲了敲门。   小林正想着怎么开口打招呼,梁辞问:“徐暮中午吃午饭了吗?”   “吃过了,老板今天去公司的食堂吃的。”小林答道。   “谢谢你提醒他了,不打扰你。”   小林忙说“不用谢”。其实哪里需要他可以叮嘱,只要是梁辞交代的,老板记得比谁都劳,说让他按时吃饭就按时吃饭,根本不带含糊的。他目前作为老板的助理之一,和另一个助理——柳箫不同的是,他主要管的是老板生活方面的事情,外加一些工作上的琐碎小事。生后上的事情管得多了,对老板和梁辞的感情就有更深的了解,这两人从身份、条件和性格上怎么看怎么不适合,但是了解了之后觉得好像也没有更适合的了。   唯有一点,就希望老板和梁辞早点结婚,让梁辞早点成为合法的公司老板娘,省得他总是在怎么称呼人上纠结!   梁辞蹑手蹑脚地去拧徐暮办公室的门,探了个脑袋进去巡视一圈,看见徐暮躺在沙发上睡得香,一张粉色的毛毯盖在他身上,多少有点违和。   毛毯是她买了放在这边的,就是因为有时候她会过来在这边学习,中午又不想还回宿舍午睡,干脆放了张毛毯在这儿,中午困了还能眯一会儿。平时她不用了就折叠好放他书桌后的柜子里,倒是没想过徐暮还会把它给翻出来盖。   或许之前他也没少翻出来盖过,她习惯了他身上的气息,所以也没觉得毛毯上有什么不对的味道。   悄悄地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怕吵醒徐暮,她就没过去沙发那儿,而是把自己的书拿出来坐到了他的办公位上。   她慢慢地翻着书本,那头沙发上的徐暮胸膛一起一伏地睡得香,从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正好落在他的身上,给他打了一层金光。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午后。   还没到一点半,公司里已经渐渐吵了起来,走廊外面的脚步声来来回回地没个停歇,还有前台外面的电话响了被人接起,没过多久又响起,前台的那个小姑娘喊着让销售部的谁谁谁来接电话。   梁辞听着这些声音,没了心思继续看书,而是看向徐暮那边,在猜着他还有多久才会被吵醒。   徐暮几乎是掐着一点半的这个时间醒过来的,醒来先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搓了搓脸,感觉清醒得差不多了,才起来把毛毯仔仔细细地折叠好。   一转身就被坐在他位置上的梁辞给吓了一跳,又气又觉得好笑,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颊,“回来多久了?怎么不喊醒我?”   “看你睡得好好的,舍不得喊醒你。”如果梁辞不是一边笑一边盯着他手里的粉红色毛毯看的话,这句话挺让他感动的。   现在就是一整个大窘迫,且不知道找什么借口好。总不能说因为这是她买的,所以放在他办公室里了就是他的了。   “你喜欢这个颜色啊?”梁辞已经帮他找了个借口。   但是徐暮不敢违心地说自己喜欢粉红色,他相信,要是他敢说是,改天梁辞就会给他找出来一堆粉红色的东西,想到以后自己可能会被这样娘们唧唧的颜色包围住,他就感到窒息。   “呃,也谈不上喜欢。”徐暮正在试图给自己找个借口。   梁辞也没为难他,十分善解人意地道:“知道了,改天给你再买条别的颜色的毛毯。在办公室里睡觉冷,是应该要准备个毛毯盖着,省得着凉了。”   “对!”徐暮百转千回间想到的好几条借口都没派上用场,但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   “中午和朋友出去吃饭吃得好吗?”   “好啊,陆阿姨带我们去她一个朋友开的店吃饭,要是没去过,估计旁人都找不到这个小店,菜式都是你喜欢的,等你忙完这阵,我带你去吃。”   “好!”徐暮瞬间觉得中午被抛下单独去吃饭的气都消完了,不愧他每次吃到好的都带她分享,现在她吃到好的也知道改天要带他去吃了。   他们在办公室里聊得正好,但是门外的小林都快要愁死了,刚刚接电话知道了些新情况得等着给老板汇报,但是他也知道老板和梁辞现在在里面,他就是在犹豫要不要敲门,万一打扰到老板了......   柳箫从徐暮的办公室走过去,又倒退回来,拍了下小林的肩膀,道:“在给老大当守门神啊?有事你就敲门说去啊,怕被骂?”   柳箫好像是窥到了小林的心思一样,鼓励他道:“甭怕,老大有时候凶是凶了点,但是人还是很讲道理的,你不是犯什么大错,他也懒得说你。有事就说事去啊,你怂什么怂?”   小林想着柳箫和老板比较熟,于是虚心请教道:“梁辞现在和老板在里面,你说我现在要是敲门,不小心打扰到老板了,老板会不会......”想撕了我?   “会!”没等小林说完最后几个字,柳箫就非常肯定地给了他答案,劝他道:“那就过十分钟后再来敲门。实在事情很紧急,你就过五分钟再来敲也行。”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   好像刚刚劝小林不要怂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是事情确实挺重要的......”   小林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就开了,吓得柳箫立刻拔腿就跑,连带着小林下意识地也想跟着跑。   “什么事情挺重要的?”徐暮出来的时候顺手把门给带上了,严严实实的,好像是生怕别人不小心看到里面不该看的。   小林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给他汇报了刚刚接到的电话内容。   “嗯,叫人过来开会。”   同样是开会,感觉老板现在比今早的心情好很多。 第102章   徐暮下午除了开会还出去了一趟, 梁辞都做好了今晚还是各吃各的准备,但赶在下午五点半前,徐暮还是赶了回来。   她在徐暮的办公室里都能听出大家说话的雀跃, 这次出去谈生意应该很顺利。   就是许久没怎么碰过面的齐虹路过徐暮办公室看向她时,那骄傲得意的样子,鼻孔都快朝上天了。不过也就是站在徐暮他们身后才敢搞这个小动作, 当着徐暮的面, 不冷不淡的,看着还是挺正常的。   工作谈得顺利, 甚至还有了不小的收获,齐虹自觉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笑着对杨涛提议道:“涛哥, 这怎么都得带大家出去吃一顿吧?”   这次确实是值得庆祝, 于是杨涛就看向了徐暮,等着他来发话。   徐暮想也没想, 就道:“应该庆祝的, 这顿饭公司报销了, 杨经理带销售部的同事出去庆祝吧。”然后头也不回地就直奔办公室。   齐虹脸上的笑随着徐暮的话慢慢地落了下去, 但在大家的沉默中又很快扬了起来,笑道:“老板大气, 那咱们销售部可占便宜了。”   实际上大家兴奋是兴奋, 但要再去吃一顿,还是没多少人响应的,所以销售部的其他人又把目光投向了杨涛, 老板不在, 就等经理发话了。   杨涛觉得这两天跑得也够呛了, 后面几天也还得继续忙, 于是就道:“还是改天吧,等这段时间事情结束了,公司报销一顿,我自己掏钱再请大家一顿。还有几个大单,都拿下来了今年剩下的大半年都不发愁了,几顿大餐都吃得。”   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家的响应,除了齐虹,大家也都说要先把单子都给拿下了再庆祝。避免齐虹在这个时候想太多耽误事情,杨涛特意当着大家的面对齐虹道:“齐虹这次表现突出,奖金肯定少不了了。”   “是啊,虹姐出手,单子还不是轻轻松松地就拿下来了。”   怎么说也算是今年的开门红了,一个大单子虽然振奋人心,但是其他人肩上的压力就大很多。在销售部,没有做出成绩,是干不了多久的。   虽然自己的提议一再被忽视,但因为工作顺利,齐虹现在心情总的来说还不错。   徐暮回了办公室,“走了,咱们今天出去外面吃。”   “工作都忙完了,你可以下班了?”问是要问的,但是手上收拾东西的动作一点也不含糊,话问完了,她也把东西收拾好挎包挂在了肩膀上,就等着徐暮说出发了。   徐暮故意道:“那要不我再去和他们说点事情,你再等等?”   他说得认真,梁辞一时也分辨不出来他说的是真是假,瞟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最后还是坐回了椅子上,对他摆了摆手道:“那你去吧。”   不经骗,一说就信了。   怕待会把她给惹毛了,徐暮不敢再逗她,笑道:“走了,出去吃饭。”   梁辞气得龇牙,走出去经过他时毫不留情地拿挎包砸他怀里,“再骗人下次揍趴你!”   徐暮挑了挑眉,顺手把门给关上,跟在她后面道:“你现在对我凶得很啊。”   “哼。”梁辞心道:以前你是我老板,有气最多嘴上阴阳几句,也没熟到一言不合就上手的程度。但是反思了一下,她现在对徐暮的时候脾气是有点暴躁。   看她从理直气壮地气哼哼到心虚地转移视线,徐暮觉得自己女朋友简直可爱到没有任何一个词语可以形容。当然,肯定不是因为他读书少。   小林从财务部门赶出来想找徐暮签字,正好就碰上这么个场景:梁辞看似气呼呼地走在前面,徐暮手里拎着梁辞的挎包,笑吟吟地不慌不忙地跟上,还要温声提醒梁辞注意门上的玻璃。   这一天下来见识了老板的多个面孔,小林被刺激得鸡皮疙瘩起一身。看了看手里的单子,也不是非得要今天就得签字完,所以他很识趣地调头回了财务室,留着明天再去拿给老板签字。   柳箫鬼鬼祟祟地从不开灯的会议室里探出个脑袋,把小林给吓了一大跳。   柳箫:“老板是不是已经走了?”   小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刚走,约会去了。有事啊?我估计你现在跑出去,还能在门口拦到他的车......”你要是去的话,顺便帮我把文件拿去签了!   但柳箫没如他所想,反而松了一口气,笑道:“约会好约会好,拦人家车多不好。”又能让那两只小东西在家多待一天,现在不仅是他舍不得,家里他奶奶他妈都舍不得。至于他哥,嘴上不说,心里大概比他更舍不得。   “还不下班啊?走了走了,下班回家去。”柳箫自己着急下班回家看喵喵和汪汪,还要催着别人也早点下班,小林就多问了一句:“你过年放假相亲成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柳箫道:“谈什么对象,现在还是工作重要。”   杨涛从销售部的办公室出来听到这句话,拆穿他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别找借口。”还想调侃几句,看到同样被家里安排相亲但是没相成的柳笛走出来,立马闭了嘴,说着“下班了下班了”就赶紧走人。   刚上车,梁辞就忍不住问徐暮:“今天是不是拿到大单子了?”   徐暮笑了笑,“还好,不算什么大单。不过这个单子是从别人嘴里抢下来的,嗯,这样抢来的就是比较香。”   梁辞疑惑了一会儿,猜测道:“是挖人过去的那家公司的单子?”   “真聪明。”徐暮高兴地揉了揉她脑袋,“你这脑瓜子不学医转去学做生意也能学好。”   但说完了又觉得自己的话说得不对,愣是给掰了回去,“不过还是算了,咱们家还是学医的姑娘比较招稀罕。”   都夸了心里开心,嘴里还是嘟囔着:“工作没有三六九等,做生意和学医都一样好。”   “说得对,都一样招人稀罕。”   梁辞看走的路好像不像是去新商场那边的,也不是任何一次出去吃饭的路,转头问:“去吃饭的地方很远吗?”   “不远,咱们今天去商大哥家里吃饭,下午给他打过电话说了,后面几天没空,今天有时间就先过去了。”   梁辞皱眉,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后座,“家里还有一份要给商大哥的土产,你怎么不早说,得先回家去拿啊。”   “拿了,都在后备箱里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什么都没准备。昨晚没见你收拾东西,是下午回来的时候顺路回家拿的?”   “对啊,我想着要是我敢什么都不带就去商大哥家里吃饭,别说我哥知道了回来得揍我,你知道了也得骂死我。”   这话说的,总感觉他在意有所指地说她凶。梁辞道:“好在你还懂点事,不然真的要被骂。”   梁辞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还好今天知道要见陆妈妈所以穿得比较斯文,还认真地收拾了下头发,不然打扮得随随便便的,去见徐暮哥哥的朋友多不好。   徐暮来过两次,都是自己开车送商闯回来的,但是每次都没开到他家里去。胡同里的小道太窄了,他开车进去不好倒车出来。   开到胡同口附近,找了个空地停车子,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给带上。他就算有再大力气,也没办法拿完所有的东西,把给两个孩子准备的玩具和故事书都给梁辞拿,他拿剩下的。   因为没进去过,所以他也不太确定到底在哪儿,从看见商闯走过的那个胡同口拐进去,正要和路人打听,就看到商闯正牵着两个孩子在胡同的另一条走来,远远地就冲他挥了挥手。   “刚刚家里还来了几个以前的战友,忙活了一阵就出来得迟了,来得刚刚好,饭菜差不多准备好了。以前我们团里最有名的神枪手做菜一绝,你俩今天有口福了。诶对了,开车过来的吗?车子停哪儿了?哎呀说得都忘了,我儿子女儿,呀!害羞啊?快喊叔叔阿姨。”   商闯走近后帮徐暮接过了一部分东西,嘴巴就没有停下来过,徐暮和梁辞也就来得及打了个招呼说声“商大哥新年好”,甚至都没和俩个小朋友说上一声话,就全是商闯叭叭叭地在说。   俩小孩刚刚一直在看着徐暮和梁辞,挺大胆的了,见着生人也没一个劲地往自己爸爸后面躲,小姑娘的眼睛已经梁辞身上打转,见梁辞看过来,还露出一口小白牙笑。   此时被爸爸催着喊人,他们也都开口道:   “叔叔阿姨新年好。”这是商闯的大儿子商北。   “叔叔姐姐新年好。”这是商闯的小女儿商蓉蓉。   徐暮的笑像被人按住了暂停键,看看梁辞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今天穿得特别显老,又或者是梁辞这样穿特别显年轻所以衬得他老?大四岁也不至于差别这么大吧?   “嗤!”商闯没忍住笑了出来,又很快紧紧抿住嘴,生怕笑得太大声待会把徐暮搞抑郁了。“哈哈,这个,小姑娘嘛,看见好看的姑娘都喜欢喊姐姐。”   徐暮就更加困惑了,所以是他长得不好了所以是叔叔?都差辈份了。   顾不上徐暮开不开心,反正梁辞看见蓉蓉就喜欢,尤其她小嘴还那么甜,怪招人稀罕的。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的,完全看不出和商闯有哪点像,看来都随了她妈妈了。   “真可爱,来,姐姐牵着你走。你叫什么名字呀?”   蓉蓉立刻就小跑几步过去把自己的小手塞到梁辞的手心里,乖巧地回答:“我叫蓉蓉。”   “蓉蓉的名字真好听,你看,叔叔给你买了一套洋娃娃,喜不喜欢?”   蓉蓉的眼睛都亮了,一个劲地点头,“喜欢!”还不忘给自己买礼物的叔叔,转头过去对徐暮道:“谢谢叔叔!”   商北小朋友长得像爸爸,性格也很像,但是相比梁辞,他更喜欢徐暮。梁辞说图书都是徐暮送他的,于是他就坚持要帮梁辞分担拿那套图书,然后一个劲地凑徐暮旁边问他:“徐叔叔,我爸爸说你做生意很厉害经常去各个地方,你都是坐火车去的吗?你有没有坐过飞机?飞机长什么样呢?”   徐暮一路都在回答商信的问题,发现他把他爸的话多这个特质遗传得很到位。而走在前面的一大一小俩个姑娘,更是把他气得牙痒痒,小的那个在称呼上区别对待也就算了,大的那个还挺上瘾,一口一个“你徐叔叔”称呼他,再一口一个“姐姐”自称。   偏跟着他一起走的商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往他伤口撒把盐,“你看看,人梁辞都觉得我们家蓉蓉喊的没错。”   虽然只有五个人,但是光有商闯父子在就已经非常热闹了。七拐八拐地终于到了商闯的家,是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门口大开着,里面说话的声音都快能掀翻屋顶了,有人走进走出地忙活,也有人坐着在说话。总之,就没有一个是空闲的。   还没踏进院子的门,梁辞就已经开始感到拘谨了。很快,徐暮从后面走来,手掌搭在她后背上,安抚地拍了拍,“没事,我也在呢。”   走进去了才发现,就四个商闯以前的战友,只不过人家战友过来还带了爱人一起,所以就显得人多了些。   商闯给徐暮和梁辞一一介绍他这四位战友,让他们喊哥就行。等轮到介绍他们俩个时,商闯就大声了许多,“今年徐朗没空赶上咱们兄弟的聚会了,正好他弟弟徐暮过来,呐,还有徐暮的对象梁辞。”   这几个人显然和徐朗也熟,看见徐暮态度很亲切,就是喜欢逮着一个话题调侃:“徐朗这个当大哥的没做好榜样啊,等他调回来了,徐暮你得和你哥说说让他学学你,怎么回事啊三十岁的人了连个姑娘的手都没牵过。”   他们几个工作单位都不是在京城,有一人是今年刚好过来京城进修,还有俩个是在津市工作,剩下一个家在京城今年刚好回来,大家也是提前约好了来商闯家里聚一躺的。差个徐朗不在,虽然很遗憾,但是正好趁着他不在场,可得多损几句,当着徐朗本人的面可就没这个胆了。   徐暮只能给自己大哥找补道:“所以都得仰仗各位大哥了,你们要是遇到合适的,等我哥回来了正好去相亲。”   “那还是算了,咱们谁没给你哥介绍过对象啊,他和人家姑娘相亲不是劝人家多跑步就是劝人家多读书。”   瞬间屋子里爆发一阵大笑。就连梁辞差点也跟着一起笑出声来。   徐暮心想,不愧是他亲哥啊,就连相亲都这么与众不同。   商闯和几位战友大多都有近十年没见面了,再说起以前的事情依然情绪高昂,徐暮就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   梁辞拉着蓉蓉去厨房看,几位嫂子正在忙最后的一道菜,有些是以前在部队家属院的时候就认识,有些也只是听自家的爱人说起过而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看她们其乐融融的样子,好像是常常见面一般。   看见梁辞进来,商大嫂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她是谁,赶忙拉出一张凳子给她坐,“小辞过来了啊,商闯也真是的,你们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转身又给其他人介绍了梁辞,然后带着梁辞一一认识其他几位嫂子。   刚刚梁辞一进来,几乎是一眼就看出了哪位是商大嫂,因为蓉蓉和商大嫂长得实在太像了,除了小姑娘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五官没长开,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几位嫂子都比梁辞大起码十岁,年纪最大的那位嫂子的大儿子就和梁辞一样的年纪,看见她就当看见个小辈一样。她正挽袖子要帮忙,几位嫂子就都按住她不让她动。   本来觉得姑娘长得斯斯文文的顺眼,再听到梁辞说还在读大学还是学医,嫂子们对梁辞的喜欢瞬间升了好几个度。大概在年长一些的人眼里,会读书就是特别厉害。   蓉蓉自从见了梁辞几乎就都黏着梁辞不放了,有蓉蓉在,梁辞来之前剩下的那点拘谨都被吹散了。   知道徐暮是开着车过来的,几位大哥也没让他喝酒,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是嗜酒的人,每人小半杯白酒,从落座一直抿到吃饭结束。   徐暮带了不少东西过来,走的时候商大嫂也给准备了不少东西让他带走,这大包小包的,和她在家里过年走亲戚差不多,拿了礼去亲戚家,亲戚又给回多少礼。但是商大嫂给回的实在太多,他们想推辞,还被其他几位大哥嫂子一个劲地说让他们拿。   大概知道徐暮和她都给了俩个小朋友红包,临走的时候,商大嫂往梁辞的口袋里塞了个红包,怎么推都推脱不掉。   一想起他们要走时一帮人出来送的那个场面,梁辞就忍不住笑,呼啦啦地被一帮人拥着坐上了车,想把东西放下留给他们,商闯和他四位战友把东西都塞后备箱,合上后就按得死死的,直到他们开车走。   “徐暮,你哥的战友们人真好。”   “嗯,很好。”徐暮轻声回应她的话,也像是在回应自己。   知道亲哥在过去这么些年里还能有这么好的兄弟,总算是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   梁辞侧头看向他。   徐暮都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心疼,轻松笑道:“所以说老天爷很公平是不是,我哥有这些战友,我有你啊。”   梁辞默默地收回了眼神,噫了一声,搓了搓手臂,刚刚被肉麻得鸡皮疙瘩都起了。 第103章   还好徐暮趁着这点有空的时间带梁辞去商闯家里拜年了, 不然后面按他从早忙到晚的程度来看,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出去。   在徐暮的计划里,这些工作都是等年后回来一一推进再逐步改进的, 但是因为竞争对手实在太恶心人,他也只能把很多工作提前,心里憋着一口气, 做事也果决狠辣了许多。在竞争对手那里看来, 徐暮现在简直就是条疯狗,带着人到处撕, 还专门只撕对手这一家。   他的工作她也帮不上忙,想着给他做好后勤工作吧, 会做的饭菜也不多, 而徐暮公司里新开不久的食堂味道就很不错, 还不如在公司吃食堂,在外面就吃别的。家里有洗衣机, 徐暮每天晚上洗澡出来都顺手把衣服扔进去洗, 早上起来又顺手把脱水了的衣服晾起来。   想来想去, 她能做的就是顾好自己。   每天午饭和晚饭都拿着专门的家属饭卡去食堂吃饭, 第一天是小林带她去的,不知道他和分菜的阿姨们说了什么, 后面她再去, 人家都懒得检查她的饭卡。   家里太安静,她有时候也会带书本到徐暮的办公室里看书,能和祁琦或者陆丝丝约上的就跟她们出去玩, 就是有点可惜没能约到黄晴, 打电话到她家邻居那儿, 说是她去姥姥家里过寒假了。   中间有空, 她就拿着相机去附近的照相馆冲照片,徐暮拍的照片大多数不能洗出来,尤其是给她拍的,实在是不敢恭维。   就连她哥都拍得比他的好。   照片洗出来,往家里寄一份,再留一份放徐暮家里,到时候搬进新家了可以拿相框装起来摆在客厅里,剩下的还有给林燕、周圆圆、齐胜每人一张大合照。   今天的寒假过得格外漫长。   但是临近开学前一天,她就开始有抵抗情绪了:为什么这么早就开学了!!!   不仅她要开学,徐暮他们夜校的课程也准备要开始了,大家新学期的事情都忙。   梁辞开学的这天,徐暮终于空出来上午的时间,陪她去学校报道。尽管楼下的宿管阿姨已经对徐暮很熟悉了,但是看见他过来还是死死盯着,直到徐暮把行李给梁辞而自己走到宿舍对面的树底下等,宿管阿姨才收回了紧盯的视线。   新学期开学,梁辞发现颜如玉好像家里更有钱了,具体展示在她身上穿的戴的方面。她几趟去徐暮公司,无聊时拿他办公室里一些报纸和杂志,了解了不少国外流行的衣服款式、大牌子,当下就认出来了颜如玉身上大衣的牌子。   贵有贵的道理,确实很好看,颜如玉还化了个精致的妆,更好看了。梁辞看着觉得好看,忙一会儿就要去看几眼。   黄晴到宿舍的时候就刚好看到梁辞在光明正大地欣赏,好笑地拍了她一下,“刚刚上楼看到徐暮在下面等着,你倒好,在这儿光顾着看别人。”   被提醒后,梁辞赶忙加快收拾的速度,快速地把自己的东西规整好,赶着下楼去了。舍友天天都能见到,开学了就不一定能天天见到徐暮了。   出宿舍的门差点就和柳琳撞上,跟着柳琳一起来的柳妈妈没好气地瞥了梁辞一眼,在梁辞道歉后和柳琳念叨着:“你这舍友冒冒失失的,差点就撞上......”   柳琳对梁辞说了声“没关系”,就一把握住她妈妈的手,低声道:“别说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柳琳拉着她妈妈进宿舍,梁辞往里看了几眼,柳妈妈进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只有和颜如玉说话的时候比较热情,可能也有颜如玉没少去柳琳家里的原因。   要换成是祁琦、陆丝丝、黄晴的妈妈过来,梁辞肯定都下楼去和徐暮说一声然后跑上来了,现在嘛,她扭头就下楼根本不考虑再上来。   她跑得快,没看到黄晴看向门口同样想跑路的眼神。   她看到徐暮身边有个女生在旁边和他说话,人家递了一张纸过去,徐暮淡淡瞥了一眼就挪开眼睛,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一句话不说。   梁辞看了一会儿,就走了过去,站到徐暮的身边问:“这是什么?给你你怎么不接?”   看见她过来,徐暮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很多,但是旁边的女生看见梁辞过来脸色就不太好了,手里捏着纸条,现在都犹豫还要不要伸过去。   “我不知道,我站在这儿等你。”徐暮垂下眼眸看她,伸出手去牵她的手。   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动作都已经说明了情况,旁边的女生立刻就把手收了回来,低声道“打扰了”转头就走。   梁辞脸上的笑几乎是瞬间就落了下来,抽出被牵住的手,拍了下他的,面对着他上下打量了一通,他今早起来翻衣柜搭了半小时才决定穿这一身,说是给她长脸,但是没给她长脸,倒是给他招了人。   徐暮捏了捏她的脸,重新牵回她的手,笑道:“还好你来得早点,我都说我有女朋友了人家不信我。”   知道主动拒绝还能被原谅。   梁辞反手去握他的手,“嗯,表现不错,中午奖励你一顿中医大的食堂大餐。”   虽然学校里也没什么新奇好逛的了,但是这个时候再出去哪里逛逛都赶时间,主要还是回京城后这段时间,徐暮太忙,他们像是已经很久没这么轻松地一起出来走走了。   很多同学都赶着今天回来学校报到,路上遇到了好几个一个班的同学还有即将毕业的师兄师姐,大家步履匆匆,估计走过去的时候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省了还要停下来和不太熟的人打招呼的尴尬。   但就是很巧,中午去食堂吃饭,他们刚落座,就看到了端着饭菜找位置的纪博斌,梁辞看向徐暮旁边的空座位,和徐暮对了个眼神,还是没有主动喊人过来。   虽然她和徐暮提过一嘴纪博斌喜欢别的女生,但是前不久她才想着不要有别的女生来接近他,她也就觉得现在自己再去喊一个认识的男生过来,怪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   可今天开学报道,大家来吃饭的时间比较集中,导致饭堂里的空座位就比较少。纪博斌看了一圈,才看到徐暮旁边有个空座位,自然就提步走了过去。也是要落座了才发现斜对面是梁辞,于是就高兴地打了招呼。   “李教授说你打算报考研究生,你要是需要资料的话,可以拿我的去看,反正我也考完了。”   研究生考试的时间一般都统一安排在七月份和一月份,他们学校规定的一月份考试,其实也就是在大四上学期期末这段时间。   梁辞从纪博斌的表情中没看出喜悦或者难过的情绪,那可能是考试的结果还没公布出来,所以她打算还是别问他考没考上了。   “先谢谢师兄了,这个资料对我确实很有用。”梁辞看了眼沉默的徐暮,想着自己还没有和师兄介绍过徐暮,赶忙道:“师兄,这是我男朋友,徐暮。”   “啊?”纪博斌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哦哦,我知道啊。”   纪博斌笑了笑,道:“上次我去给李教授交论文初稿,听到他在办公室说你找的对象不错,还劝你好好学习是不是?哈哈,李教授让我向你看齐,以后找对象也得找个学习战友。”   自己的事情被传到老师办公室那里居然还这么正面,梁辞都觉得脸热,对憋不住笑的徐暮道:“听到没有,我们老师现在对你印象可好了,劝学第一人徐暮。”   什么劝学第一人,徐暮听着都觉得好笑。不过他现在总算能对梁辞的这个比较特别一点的师兄放下了戒备,看起来就不像是对他家梁辞有师兄妹之外好感的样子。   纪博斌可能觉得自己坐在这两人旁边有点耽误他们约会,快速地吃完饭就要跑了,临走时还提醒梁辞他晚点再把资料整理出来。   “你这个师兄人还挺好的。”徐暮第一次夸起了纪博斌。   梁辞早看透了他那点小心思,故意道:“那可不是,人家想追的女生可比我优秀多了,你啊,就别乱想了。”   这个时候俩人都自动忽略了有女生给徐暮递小纸条的事情,徐暮反驳道:“还能有比我们家梁辞更好的?没有了吧。”   有个男生本来正要往徐暮旁边的座位坐下,听到他的话后顿了一下,再看一眼梁辞,毫不犹豫地转身去找了个新的位置。   离得远点好,省得吃个饭还要被人刺激,甚至是往伤口上撒盐。   梁辞把那男生的动作神态瞧得明明白白,笑得身子打颤,差点就被嘴里的米饭给呛到了。最后是被徐暮一只手捏住两边的腮帮子,她才止了笑。   好不容易梁辞不笑了,徐暮又后知后觉地笑了下。她总是偶尔有些奇奇怪怪的笑点,他不觉得好笑的事情她也能笑很久,但是光看着她笑,就已经够让人觉得高兴的了。   相处的时间总是很短暂,大概是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年,两个人都会在学业和事业上各自陷入忙碌中,所以对这难得的放松时间格外珍惜。   徐暮还得赶着回公司准备下午的工作,这次他没有拒绝梁辞说的送他到学校门口。   上学期已经算是在她的老师同学那里公开了他们正在谈对象,这会儿走在学校里,徐暮已经能面不改色地直接牵起她的手,就是不敢学别人那么明目张胆地直接搂腰搂肩膀。   慢吞吞地走到学校门口,梁辞晃了晃他的手,道:“回去上班吧,改天有空我再去找你。”   徐暮低头看她的手,摩挲了下,她手掌虎口那儿肉软乎乎的,有点像喵喵的肉垫子。   看了下手表,道:“再陪你十分钟,不着急赶着回去工作。”   要是不着急的话,哪里还要精密地计算着时间呢?   梁辞不拆穿他,就陪他一起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旁边安静地虚度这十分钟。   果然,后面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们只有星期天下午能见个面,然后还是各忙各的事情。   梁辞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每天都按着密密麻麻的课程表在宿舍、教学楼、图书馆、学院办公室来回。大三下学期还是有很重的学习任务,除此之外,她还要再做最后一轮的确认,把每个专业课老师擅长的领域都了解了个透,空闲之余还去图书馆做了很多功课,把所有影响到读研究生的因素列了出来,最后她还是决定报考李教授的研究生。   不同于一开始的觉得李教授专业能力强、是个严格负责的好老师,也不同于上学期纠结未来导师的个人魅力,这次才是所有理性和感性的衡量,最后做出了一个无论会是何种结果都能欣然接受的决定。   她去和李教授确定这个事情的时候,李教授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提醒她道:“好好准备,考得上了才有机会来读我的研究生。可以去请教下你纪师兄怎么准备复习,他可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   “纪师兄考上了啊?!”这大概是意料之中的惊喜吧,梁辞笑道:“说不定以后我和纪师兄还是同门呢。”   李教授赶忙道:“不不不,那可不成。你纪师兄要去读安教授的研究生,你就别想了。”   纪师兄不是向来都很喜欢李教授的课程吗?而且在李教授这儿,纪师兄能得到的帮助更多,毕竟李教授除了自己的研究之外,还会帮助学生去做一些小研究,这样一来,能出的成绩就多了。   梁辞只愣了一会儿,很快就想明白了是为什么,可能纪师兄打听到了柳琳准备考安教授的研究生吧。   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和情谊,不会都是上天注定,没被安排到的,就得自己多主动去争取了。   李教授好像对纪师兄要去读安教授的研究生这件事接受得很快,也有种可能,李教授也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窥探出了点真相?   “梁辞啊,我觉得你还是可以再考虑看看的,以后读我的研究生也不错啊。”旁边的陈教授还没死心,手里的水杯就泡着她老家那儿的花茶。   梁辞又了然了,其实李教授也不用刻意留意什么蛛丝马迹,他和陈教授关系好,很多学生间的八卦知道得多是正常的。   避免陈教授又要给梁辞“分析”扰乱决定,李教授对梁辞摆了摆手道:“你不是说待会还得去图书馆吗?快走吧,别耽误你的学习了。”   完全不再给梁辞和陈教授说话的机会,李教授表情严肃地把梁辞劝了出去,然后回头乐悠悠地给自己拿一包果茶泡上,怎么看都觉得他是有点得意。   陈教授给了他一个白眼,“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上次你说一定会选你做导师的学生还是没选你。”   李教授充耳不闻,道:“这个果茶下火,老陈你多喝点。”   陈教授:“......”   这头的梁辞忙着学习,那头的徐暮忙的事情可就多了。   一百家公司的订单量比去年翻一番不止,迎面而来的问题就是要招人、买机器,扩大生产。在京城总共开了八家服装店,目前其实已经差不多该饱和了,开再多就算是浪费了。现在拿到的订单很多都是京城之外的,于是就多了运输这一环。新增的管理岗位大部分都是从内部员工提拔上去的,但也总有需要从外面招聘的。徐暮没少跟着参与。   还有药材公司也在逐步扩大,宋浩到底也是半路出家做这行,也是在摸索中,他就只能多操心。本来想着四、五月份带有意向的合作伙伴跑一趟西省,奈何大家的时间一再磨合,最后又被延缓到了七月份,正好是暑假的时候,也好。   还有新家也落成了,这段时间都在等着散味道。毕竟是可能要住一辈子的家,徐暮对家里的布置比较上心,很多家具都是他自己去挑。也不是不想带梁辞一起出来挑,她现在能比他还忙。   三月快要结束的时候,徐暮终于从各种事情中抽身出来,看着目前已磨合融洽了的管理团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有空出去逛了圈电器城,给新家添了不少好东西。路过商场旁熟悉的蛋糕店时,徐暮想着这个学期都没给梁辞送吃的,于是就把车停在路边,去买了个加急的现做的蛋糕。   想着先把车子停家里他自己走路去学校,还没到开到家门口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徐朗,他脚下散落了几大包的行李,喵喵和汪汪就坐在其中一个行李袋上打架。   他拎着蛋糕下车,正要问他哥为什么回来也不和他说一声,不然就去车站接人了。   徐朗比他更快开口道:“长大懂事了。不过哥我不爱吃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   徐暮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蛋糕,再看看他哥黝黑的脸和白晃晃的牙齿笑得欣慰,想了想,他还是实诚地道:“我不知道你今天回来,这是给梁辞买的。”   徐朗:“......”   “咳。”徐暮转移话题,说他:“哥你回来也不和我说一声,坐火车回来拿这么多东西不麻烦?”   “不麻烦,我和战友一起回来的,刚好他家里人去接,我就蹭车回来了。这不是你最近忙,怕耽误你工作......”   徐暮上前去捶了他一拳,“能耽误多少工作,我最近都闲得很!”   想想别人都有家里人去接,他哥没人去接,怪可怜的。   徐朗呼噜一把他的脑袋,“行了,别废话,快去开门。”   把蛋糕放冰箱里,忙前忙后地给他哥烧水,还被他哥嫌弃,连人带蛋糕给赶了出门,“用不着你了,该忙啥忙啥。”   然后逮住要跟着徐暮出门的喵喵和汪汪,“你们凑什么热闹,在家待着。” 第104章   自从两兄弟重逢后, 之后也没少联系,尤其是徐暮几乎每个月就往徐朗在的部队给寄吃的用的过去。徐朗同部队不知情的战友都以为他只是回了一趟京城,就找到了个对象。   就是因为联系得太频繁, 所以现在回来见面了,他哥看见他都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了。   工作不忙了,新家过段时间就可以搬进去了, 哥哥也回来了, 拎着蛋糕,步伐轻快, 甚至不自觉地哼上最近广播里常放的歌曲。路过学校的门卫时,熟稔地停下来和人家问了声好。   门卫一头雾水, 但也跟着徐暮笑了起来。   新的学期里, 梁辞班上大部分同学和老师终于又看到了徐暮来送吃的。夏红旗戳了戳前排认真看书的梁辞, 挤眉弄眼地暗示她看外面的走廊。   梁辞自己都愣了下,发现是徐暮过来了, 赶忙合上课本快步走出去, 经过讲台时被陈教授打趣地问了句:“梁辞同学这节课没问题来问了?”   前面听到的同学都笑了起来。   大概是被李教授和陈教授笑多了, 现在梁辞对老师们的玩笑话都能当耳旁风一样地听着了。而班上的同学很多也都到了差不多会被家里人问到终身大事的年纪, 甚至还会被家里长辈劝导一番往条件好的找对象,顺便再多次提醒他们现在大学生的身份多优越。念叨得多了, 现在再来看梁辞和一个开公司的年轻老板谈对象, 也开始觉得挺正常的。   其实他们怎么想的也没什么重要的,反正他们既不是梁辞,也没遇到徐暮这样条件的。抢也抢不来, 平常心看待才是对自己最好的。   梁辞一出来就先看到他手里拎着的蛋糕, 当即就问:“工作都忙完了?”   “忙不完, 不过没什么意外的话, 就不用那么忙了,以后还能常来给你带吃的。”   这段时间算是在学校闭关了,就连学校门口外面的小摊都很少去光顾,乍然看到喜欢吃的蛋糕,梁辞高兴地想现在就地坐下吃个够。   但是这边的工作忙完了,他其实也还有件重要的事情等着去做,可能又得离开京城十天半个月。   梁辞还不知情,高兴道:“那你今天等我放学,一起吃?”   徐暮心里是想答应的,但是又觉得他哥今天好不容易刚回来,就抛下他一个人在家也不好,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你带回去请朋友一起吃,大哥今天刚回来,后天星期天咱们一起吃个饭,你看行不?”   “你哥回来了?!”梁辞惊讶道,想着自己最近真的是太忙了,连徐暮哥哥今天回来这件事情都没留意,说来最近几周给哥哥写的信也从原来的一周一封变成了半个月一封。   “那你今天就回去和你哥哥吃饭吧,我就不出去了,今天的课程多,今晚还得去上晚自习才可以。你记得帮我给你哥哥问好啊。哦对,还有星期天,这周的星期天我都有时间,到时候在家里吃出去吃都行。”   眼看着就快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梁辞说话的语速快得很,想着今天得把话说完,不然下次见面又得到星期天了。   徐暮却是不慌不忙,把蛋糕递给了她,笑道:“行,明天想吃什么?还给你送过来。”   也是!他现在工作没那么多了,明天还能再见面,真是最近脑子只有在学习上好使了。梁辞立刻就举了下手,道:“明天想吃学校门口的饺子,不要韭菜馅的。”   “就这个?”   “嗯嗯!”梁辞一个劲地点头,她偶尔几次中午或者下午出去吃,都赶在饭点,卖饺子的那家要么卖完了,要么就是排队的人很多,所以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吃过了。   徐暮拍了下她的脑袋,道:“行,明天给你带多点,吃个够。”   上课的铃声还没响,徐暮就催着她赶紧进教室了。嗐,都是为了能在她的老师面前维持住“劝学好对象”的好形象。   挂念着明天给梁辞带吃的,但是回去时正好看到学校门口陆陆续续摆起的小摊,想着家里还有个亲哥,就在校门口外多等了一会儿,按着他哥喜欢的口味买了不少吃的,又绕到学校外面的杂货铺里买了些日用品。   吕小蝶正在店门口擦拭挂在外面的牌子,见到徐暮拎着东西走过来,有些害怕打招呼又怕自己不打招呼给老板印象不好,她的考察期还没有结束,心里也没谱。   “老板好。”吕小蝶打完招呼就觉得挺尴尬的。   但徐暮冲她颔首,脸上的笑十分温和,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总算是让她觉得没有那么尴尬了。   身后吴芬看见了,正要走出来,而徐暮已经施施然地走过去了。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单看老板的背影都知道他现在心情好。吴芬的视线落在围墙后的学校里,心里一突:难道老板和梁辞的好事将近了?   徐朗自个儿在家逗逗小猫小狗,然后看不惯家里的东西摆放不整齐,顺手就给整理了一遍。冰箱里的菜几乎没有,他想着出去外面吃就算了。没想到还等到了徐暮拎着吃的回来。   说实话,有些受宠若惊。   “你不和小辞在外面吃?”   徐暮把包装盒一一打开,给他递了双筷子,道:“你刚回来,我抛下你和她出去吃饭,显得我很什么似的。”然后得意道:“反正我现在工作也不忙,想和她吃饭,哪天去吃都成。”   “行了,别得意了,吃饭。”徐朗瞟了他一眼,总感觉徐暮现在是在炫耀他有对象。   瞧他那得意的小模样,看着真是让人牙酸。   徐朗连着三天都在路上奔波,现在也没觉得累,快速地往自己嘴里塞吃的,但是被徐暮盯着看了几秒,立刻就把吃饭的速度放慢了下来。现在被徐暮盯着,这才能想起来徐暮说的:梁辞说吃饭得细嚼慢咽,不然对胃不好。   一看这个情况,徐暮就知道徐朗在外面肯定没好好谨遵未来医生说的话,吃饭呼噜呼噜的,都没砸吧两下就给咽了下去,也不嫌待会噎得慌。   明明白白地做起了监督徐朗吃饭的工作,发现他吃太快了就咳两下提醒,特别像监督学生认真听课的老师。当然,也很像当时监督他吃饭要细嚼慢咽的梁辞。   平时五分钟吃完的饭,今天愣是吃了十几分钟,徐朗都觉得自己的牙齿累着了。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明天我先去单位报道。离这儿也近,就警校。完了之后呢,我之前和警校的领导打了申请,报道之后休息一个月。你看看这段时间能抽出时间来不?咱去接爸妈回来。”   “空着呢,公司没什么大事情,先搬了新家咱就走,到时候爸妈也跟着住新家去。”这是之前就说好的,所以这段时间徐暮拼命地把后面的工作提前,也是为了这段时间能空出时间。   现在总有种生活圆满了的错觉,实际上哥哥才刚回来、新家还没搬进去、公司算是还在起步的阶段、他也还没有把梁辞给娶回家......但不妨碍他觉得此时什么都很顺心。   “哥你去警校是做什么工作?当教官?算是当老师的吧?”   徐朗看了眼身旁沙发上敲个二郎腿的徐暮,一巴掌拍在他大腿上,很重的一声,徐暮都边“嘶”边把腿放下,乖巧地坐正来。“差不多吧,也算是给学生当老师了。”   “正好。”徐暮笑了下,“哥你以前不也说以后想和爸妈一样当个老师吗?”   虽然那时候想当的是那种教授课本文字知识的老师,而现在是教授怎么提升体能、使用武器的老师,不太一样,但也算是殊途同归吧。   徐朗绷直端坐着的身板垮了下来,学着徐暮慵懒地往后靠。绕了十几年的路,最后还是走上了他最初想要走的路,在此刻才找到了点当时少年热忱。   说话的声音放轻了很多,自然自在地问起了家里新房子的情况。   兄弟俩商量着什么时候搬新家,但是徐暮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道:“明天肯定不可以了,明天梁辞上课呢,她现在大三,课程多,还得准备考研究生,不能随便请假。后天是星期天,她倒是有空,但是我都很久没和她一起出去吃饭了,再说哥你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得先一起吃顿饭吧......”   徐朗的表情逐渐趋向冷漠,甚至想翻白眼。他只是想问问什么时候搬新家比较好,就说哪天就好了,他不想知道得很具体。   而且,现在就说是“一家人”了?估计梁辞家里都还舍不得松口呢,就他自己在这做白日梦。   心底里偷偷嘲笑他想得早了点,但是也开始盘算起了今年怎么也得往西省跑一趟去见见梁辞的家人了,他们男方这边要准备什么也得提前准备了。   徐暮还在念叨:“这周没有空的话,那就下个星期天吧。正好下星期六天的时间,咱们把这边的家具搬过去,然后哥你看看你还想添置什么咱还来得及买。下星期天入住新家了,下下星期一就出发去西北。”   “嗯,那就下星期天入住新家。邀请的朋友得提前跟人家说。”直接说这段话多好,前面白整些没用的说。   搬家和去西北都定了时间,几乎就是把接下来的一个月都给安排了大概,第二天徐暮就带着热腾腾的新出炉的饺子去找梁辞。   等着梁辞下课,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徐暮才进去找梁辞,就是准备和她一起吃午饭的。   黄晴下课走过来,这个学期她和梁辞习惯了同进同出,除了课程学习之外,吃饭、跑步、晚自习,她们现在是最合拍的搭档了。   乍然看见徐暮也在这儿,甚至还带了吃的过来,黄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还好没把心里的那句话问出来——徐老板怎么来找你吃饭啊?   梁辞有些心虚,徐暮一来,自己就忘记了黄晴这个朋友,平时明明都一起进出还好好的。   徐暮倒是坦然,对梁辞指了指旁边多出来的一份饺子,“多给你朋友带的。”   他还是很分得清梁辞身边的哪些朋友和她是不是真的玩得好的,光听她平时聊天提及的次数都知道了。人家同学经常和他家梁辞一起作伴,多带一份过来是应该的。   “还是你考虑周到。”梁辞拿着这份饺子跑去门口给黄晴,和她说了几句才返回来。   “哥分到了警察学院当教练,以后上班的单位离家里也不算远。家里东西都我自己买的,你看着到时候要不要再看看还想添置什么。”   梁辞瞪了他一眼,把他暗戳戳的小心思给忽略掉,就是故意不顺着他的话说:“你家里要添置什么你还要问我,你自己做主呗。”   “哼,不明白就算了,到时候家里我全给装暗色的窗帘。”   “什么眼光,装暗色的窗帘家里灰沉沉的一点都不好看。”   徐暮得意地挑了下眉,“你眼光好那你自己看着改呗。”   这个语气,她不用怀疑,他就是在学她。   徐暮捏捏她的脸,“生气了?真的气了?”   梁辞低头专心吃饺子,不想理越来越幼稚的某人。   心里知道梁辞肯定不会就这么生气,徐暮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个安排,“暑假我带人去西塘村一趟,到时候能在家里多待几天,过年回去都没待够,暑假回去要多吃点阿婆做的饭菜才行。”   “到暑假你要不要等我一起走?”徐暮问出了最终想问的。   “暑假还早呢,现在不知道。”梁辞挺纠结,怕到时候林燕他们三个的时间和她的对不上,但是又不想让徐暮失望,只能道:“等六月再说这个,现在还不能定。”   徐暮了然,“那就六月再说。”他现在提前说了,就是想先让她有个心里准备,不然到时候答应了林燕他们,又和他这边对不上。   到了星期天,徐暮早早就过来接梁辞,开车带着她和徐朗去外面吃饭,在他看来,这算是家里人齐整地凑一起吃了个饭。   就是梁辞看到徐朗,就会想起徐暮的那个可爱的称呼,趁徐朗不注意,她悄悄地喊了一声,气得徐暮想捏住她的脸不准她说话。   但是他才瞪了梁辞一眼,就被他哥拿着筷子打在他手背上,“在家不准耍横!”   梁辞捂嘴偷笑,要是他哥不在这儿,估计她得笑好声。   徐暮委屈地拿起筷子给梁辞夹菜,这个家里就没他耍横的余地,个个都能压他一头。   梁辞现在看徐朗就跟看自己家亲哥差不多,小嘴叭叭地给徐朗说怎么和徐暮认识的,以及之前徐暮说话多气人。   徐朗笑出声来,还是帮徐暮说了句好话:“他从小就这样,越喜欢就越口是心非。”   徐暮已经生无可恋了,一再提醒:“别说了,菜要凉了......”   别再说了,老底都要被扒光了。   可是没人理他。 第105章   徐朗去了新单位报道, 徐暮就张罗着也要给他买辆车,还好被徐朗按住了。   从家里出去上班不算远,而且刚进新单位他还不想出风头, 大手掌拍在徐暮后背上,差点把徐暮拍得一个踉跄,“给你留着点钱娶媳妇儿。”   徐暮:“我娶媳妇儿靠自己都行, 还是给你留着吧, 看在你家产还算丰厚的面上,人家可能还多看你一眼。”话是心里话, 他不敢直白地说出来。   家里以后要多个人生活了,这几天陆续又添加了不少东西。最明显的是家里的厨房变得很充实, 徐朗把东西都准备全了。   徐暮很是真诚地提问:“咱们家要不就请个阿姨在家做饭?”不然家里厨房的东西放久了就都是吃灰尘的下场。   “请什么阿姨, 有空了就自己在家做饭吃。”徐朗了然地看了眼徐暮, 道:“放心吧,不指望你下厨。”   不指望他, 难道他哥要自己来?徐暮怀疑地看过去, 得到了他哥肯定的点头。   家里两人的亲戚没有, 朋友倒是有几个, 除了请商创一家过来,徐暮叫了柳笛柳箫和杨涛、宋浩、方静几个, 又让梁辞邀请了她的几个朋友, 总算是能凑上了两桌。   梁辞喊了黄晴,一大早就带着她过去新家了,宿舍的人都以为她们是出门去玩。   宿舍六个人, 除了方雯雯和夏红旗, 其他人都是打算继续读研究生的。只是颜如玉在另外三人努力复习的对比下, 就显得她说想读研像是在随便开了个玩笑, 依旧还是乐呵呵地和她男朋友出去约会,每次说起准备考研的事情,就说现在还早下学期再准备也不迟。   剩下的方雯雯和夏红旗,是早打算了一毕业就回家里那边工作。以前还想着要留下来在京城,但是知道即使能留下来,也进不了什么好单位,不如回家去。   还没到毕业的时候,不仅是她们宿舍的人,整个班级的人,都已经开始各自奔前程。   大概也知道毕业后天南海北,也不会再怎么联系,现在宿舍里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平和状态,客气得像是刚刚入学那段时间。   林燕和周圆圆、齐胜来得更早,梁辞和黄晴到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客厅里了,围着墙上的照片在看。   柳笛他们更不说,来得更早,现在在忙着给新家添置花盆,显得有生气多了。   梁辞还喊了祁琦和陆丝丝她们两个,她们离得最远,还来不了那么早。   徐朗请的朋友也就商闯一家,还没来,现在外面都是些小年轻,他就把徐暮给赶去招待客人了,自己还在厨房里准备茶水和水果。   徐暮刚出去,梁辞就问他今天怎么安排的,知道徐暮徐朗早去市场买好了菜,今天在家开火做饭。   没想到的是大家都过来得那么早,所以那些菜都还在厨房里放着没动,客厅都放了不少招待客人的吃的。   “那你快去帮大哥。”徐暮刚被徐朗从厨房赶出来,又被梁辞给推了进去。   梁辞本来也想进去帮忙的,但是她今天还带了黄晴过来,和其他人不一样,黄晴在这儿可就只认识她一个,要是留黄晴一个人那多尴尬。   林燕和周圆圆倒是自来熟,梁辞刚介绍完,就叫上了黄晴一起去看照片。没多久,祁琦和陆丝丝也来了,陆丝丝和黄晴更能聊到一块儿去。这两人都是打算考京大研究生的,一见如故,还说要是都考上了,可以申请住一个宿舍,反正都是医学院的。   他们聊得好,梁辞也就放心地跑去厨房帮忙了。   厨房里还真没有什么她的立足之地,每个锅和要洗的菜都被安排好了,梁辞挽起了袖子,问:“那我做点什么?”   徐朗转了一圈,把视线定在徐暮身上,道:“你的任务就是把徐暮带走。”少在厨房这里碍手碍脚的。   柳箫今天很放肆,笑得嘴角都快咧上天了,徐大哥回来了,以后能管住老大的人又多了一个。   厨房再大也装不下那么多人,洗菜的就把东西搬到了院子里去。家里都是用的水管院子中间就有个小水池,按徐暮原来的意思,是想在小水池里养点鱼什么的,但是徐朗直接默认这个小水池是用来洗东西的,还夸徐暮设计得好。   林燕他们看大家都忙,挽起袖子也跟着去帮忙。   还上学的觉得自己缺点经验,比不上徐暮这帮公司的管理层,人家一年不知道能赚多少。工作了的骤然和一帮大学生凑一起洗菜择菜也觉得不自在,尤其是柳箫,人变斯文了很多,因为他看了一圈,现在就自己文化程度最低,考夜校都考了两次才过。   祁琦和周圆圆是最活跃的,对他们工作也好奇,整个院子基本都是她们的声音。   商闯一家快十一点才到,一进来就被吓了一跳,对徐朗道:“你不会给我通知错时间了吧?”   现在是大家都到了,就等他们家了?   “今天大家都休息嘛,没事就早点过来了。”杨涛和商闯见过的次数不少,早混了脸熟。   蓉蓉看见梁辞就立刻撒开她妈妈的手,直接就奔向梁辞,牵住她的衣角,仰头开心道:“小辞姐姐!”   蓉蓉一来,几乎大家就都围了上来,和刚来时看见喵喵和汪汪的表情差不多,都是想逮住呼噜一把。喵喵和汪汪虽然小小一只,但是它们灵活,溜得快。蓉蓉被控住了就逃不掉了,几个姐姐把她围住,还有几个尽量让自己显得很好说话的哥哥问她吃不吃东西。   梁辞想把人给拯救出来都挤不进去。   终于不被人专门盯着逮的喵喵和汪汪悄悄松了一口气,直接趴在梁辞脚上撒娇。两只小家伙好的就是,不管她平时多忙,多久见她一次,但只要见到了,都会围着她转。徐暮就没少说酸话,觉得喵喵和汪汪都最喜欢梁辞。   今天来的都是熟人,大家即使一开始有些拘谨,很快也都能聊到一起去。   梁辞觉得自己更像是个来做客的,每个人手里的活都不少,她作为“哪里有需要就去哪里帮忙”的机动人员,主要是在厨房、院子、客厅这三个地方转悠,其实真正做的事情还真不多。当然,也有被蓉蓉、喵喵和汪汪三小只都来缠着她的原因。   上午时间比较仓促,中午饭吃的比较简单,硬菜都还没做成,都是晚饭那一顿才吃的。   商信喜欢跟在徐暮身后转悠,像个小尾巴,徐暮说要出去买喝的,商信立马就跟上。知道他是想去坐小车过瘾,徐暮就开车带他出去绕一圈去买。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很大,大家分了两批人,徐朗带着男同志在驻守厨房,顺道也在那儿侃大山喝上几小杯酒。而梁辞她们这帮女同志就在客厅里打牌的打牌,吃零食的吃零食,商大嫂可惜道:“下次我得让商闯送个麻将桌过来,人多凑一起打麻将有意思。”   这个提议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今天的聚会还没结束,大家已经开始想到了下一次。   陆丝丝不爱打牌,坐梁辞旁边聊天,时不时地也帮蓉蓉递桌上的零食。   蓉蓉嘴里吃着东西,眼睛直勾勾地看电视,趁大家不注意,凑到梁辞的耳边小声道:“小辞姐姐,你家好好,我下次还想来找你玩,可以吗?下次不带我爸爸妈妈,他们不让我多吃甜的。”   还真是小朋友,也才八岁呢,每天想得最多的除了吃就是玩了。和她渐渐变得模糊的孩童时期差不多。   梁辞拿手挡住嘴,也小声地回答她:“这里是徐哥哥的家,不是小辞姐姐的。不过你要是喜欢,下次让徐哥哥接你过来玩,好不好?”   “嗯!”蓉蓉高兴地伸出手和她拉钩,但是还是纠正了梁辞的一个说法,“不能喊徐哥哥,我爸爸让我喊徐朗叔叔叫叔叔,徐暮叔叔是徐朗叔叔的弟弟,我也得喊叔叔......”   太为难孩子了,说得都快把自己绕进去了。   商大嫂听到蓉蓉一本正经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就猜到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对话,好笑地摸摸蓉蓉的脑袋,道:“那你酒不能喊小辞姐姐了,得喊小辞阿姨,不然就乱辈了。”   其他人笑了起来,都跟着劝蓉蓉喊梁辞“阿姨”,然后还是自称“姐姐”。这帮人,可真是太会起哄挑事情了。   蓉蓉坚定地摇头说“不”,“我知道徐暮叔叔和小辞姐姐在谈对象啊,以后小辞姐姐嫁给徐暮叔叔了就变成婶婶了。但是,”蓉蓉捧着牛奶瓶喝了一口,嘴巴外面多了一圈白胡子,“但是小辞姐姐长得好看,我就是想要喊姐姐。”   祁琦逗她,“徐暮叔叔就不长得好看吗?”   “徐暮叔叔也好看,但是没办法啊!”蓉蓉一脸叹息,“谁让他是徐朗叔叔的弟弟呢!”   梁辞都不由笑出了声来,这个小人儿,不知道该不该夸她小嘴甜会说话。但要是徐暮听到她一口一个“叔叔”和“姐姐”,心里估计不想夸的吧。   客厅里的姐姐们拿着这个话题来逗她,蓉蓉自觉招架不住了,电视也不稀罕了,追着喵喵和汪汪玩去了。   商大嫂看着蓉蓉的眼神既慈爱又担忧,“我们家蓉蓉都八岁快九岁了,性子还是懵懵的,她班上的同学像她这么大的都能帮家里做些工作了。小信比她大两岁,七岁多的时候也都很懂事了。我们家蓉蓉做什么都开窍晚了点,学习成绩也都在中等往下,小辞你们是大学生,学习都拔尖,你们说我们家蓉蓉学习上的天分是不是差了些?”   商大嫂就是看蓉蓉跑出去玩了,才敢开口问梁辞她们,否则孩子在这里听到这些话,估计心里得不好受了。   小孩子学习成绩的问题,梁辞觉得自己是在场最有发言权的了,毕竟她的“学习逆袭”之路在这里的几个大学生里是最突出的。   “嫂子想得严重了,蓉蓉才二年级,年纪还小着。她也不是教不会,只是现在还小没个定性,做大人的慢慢引导就是了。”梁辞觉得蓉蓉还真不是学习上没天分,明明就是个还贪玩的孩子,而且其实也挺懂事的了。   她小时候那个年代就不说了,即使学费不贵,上学也不是件常见事。但是小时候她上着学,能学到的其实不多,知识都没搞明白呢就去上了初中。然后就是高中了......   “学习上的天分也就那么一回事,只要不是个傻的,能听得进老师讲的,只要努力,就能学得好。”   黄晴也十分认同,“对,学习靠那点天分不够,还得努力才行。”   商大嫂一听,终于放下了心,“每次我看到老师给蓉蓉打的分都心慌,就怕她学习没天分学不下去,不说考上个大学,怎么也得读完高中去吧?这人家正经单位招人现在很多都得要个高中学历呢。我和孩子爸都是没正经读过几年书的,就怕孩子都随了我们......”   梁辞的那几个朋友当下就给商大嫂说起了学习的技巧,还有自己以前读书时候怎么学好的。商大嫂听得认真,都恨不得现在手里有纸和笔给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这大概是为人父母的,总是操心的比较多吧。   梁辞看向院子里蹲下摸喵喵和汪汪的蓉蓉,好像也看到了小时候被阿爸阿妈疼爱着的自己。   都没来得及感慨,视线里就出现了抱着一大箱东西回来的徐暮,阳光直直地落在他身上,在他转头看向她这里,冲着她咧嘴笑时,梁辞也就释怀了。   “呀呀呀,你们俩个,真的是够了。”祁琦注意到这两人间这含情脉脉的对视,搓了搓手臂,“腻歪得我鸡皮疙瘩起一身。”   梁辞收回了视线,被众人投以打趣的目光,她一脸坦然。在座的个个都是有腻歪对象的人,怎么还五十步笑百步了呢......啊不对,黄晴没有对象,她是在场所有人里最热爱学习的人。   傍晚正餐这一顿吃得丰盛,这座新院子被人气包围,渐渐有了家的模样。   徐朗作为家里的大家长,一个个地敬过去,喝得上头了,徐暮也没拦着他。   “我哥今天高兴着呢,除了商大哥一家,有了我和你的朋友,以后家里能走动的朋友就多了。”   徐暮跟着梁辞一起喝饮料,别人也不来灌他,大概也知道他以前胃不好得少喝。   至于为什么知道,全都是徐暮整天在别人面前说:   “梁辞说叫我少喝,对胃不好。”   “没办法,胃不好,你也得多注意啊。梁辞给了我一个养胃的方子,得慢慢调理,我抄一个给你。”   “梁辞......哦,梁辞是我对象。”配着他咧着一口大白牙的笑。 第106章   梁辞的几个朋友吃过了晚饭没多久就走了, 徐暮准备开车送他们,被林燕给拒绝了,徐暮和徐朗的朋友们都还在, 他们现在回学校也不晚,去坐公交车就行。   黄晴也跟着林燕他们一起走,此时已经能和祁琦关系好到手挽手了, 只让梁辞送到了家门口, 开玩笑道:“我早点回去,今晚还能给你留宿舍门。”   其实梁辞也没有很晚才回去, 明天是星期一都要上班,而且柳笛他们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任务都不轻, 都得打起精神来工作。   虽然今天的热闹到了晚上八点就结束, 但是大家今天都很开心, 来的客人吃得开心,做东的主人也忙得开心。等柳笛他们结伴离开后, 梁辞陪着徐暮一起开车把商闯一家送回去, 回来的路上她强撑着眼皮不让它们垂下来。   徐暮已经定了明天出发去西北的火车票, 要和徐朗一起去把他父母的坟给迁回来。   这一去, 光是来回在路上都得要一个星期,还得办事情, 怎么也得要出去半个月的时间。   “等爸妈接回来了就好了, 以后我就少点往外跑,以后可不能经常不见面。”徐暮转头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犯困了但还没睡着, 就接着说道:“我有个跑运输的朋友, 天天在外面, 有时候半年才能回一次家, 别说老婆不跟他好了,家里孩子都不跟他亲。想想这还不如就在家里干个短途送货的活呢,挣不了那么多,好歹家都是齐的,你说是不是?”   代入一下自己,要是整天出去做生意半年回来一次,说不定梁辞就把他给撇开了,还有家里的那两只小的,对他可没对梁辞好,太久不见是真的会把他给忘个一干二净的。   “少想些有的没的,工作该忙的时候就去忙,能闲下来的时候也别给自己揽那么多工作,这不就好了?”   一想到徐暮要去西北半个月,就叮嘱道:“该准备的东西今晚回去再检查一次看看有没有漏的,出去在外面得照顾好自己。还有回去那边老地方了,遇到以前的人了,之前对你好过的,就报答回去,遇到以前对你不好的,咱就当不认识,少理,别给自己惹麻烦。听到没?”   徐暮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应道:“嗯,听到了。”   他其实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想到要回去那个地方,除了想着要接父母回来,还有就是想着要让以前欺负过他的看看,现在他过得多好,最好还能踩上几脚解恨才可以。她早就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的,当时追着他打杀的那帮人和幕后的人,现在不是在蹲大牢就是过得凄凉,其中多少有他的推力促成。   梁辞又幽幽地加了一句,道:“要是你和大哥有什么好办法可以收拾那些坏人......别闹出事就行,你得记着,你现在不能因为一些不好的人,让自己大好的人生染了污点。”   徐暮的嘴角一再上扬,终于克制不住了,轻声笑了出来。   他就知道,梁辞就是和他一队的。   “笑什么笑,我跟你说的这些你别当耳旁风,不然下次商大哥来家里了,让他给你讲讲要是犯法了会有什么处置。”   “知道。”徐暮眼睛里都是笑意,温声道:“我有钱有公司,还有个这么好的对象,我可不能为了些不重要的人把自己给坑进去。”   这句话算是把俩人都给夸了进去了。   梁辞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知道就好。不然的话,你要是敢把自己给坑进去了,我不说什么,我哥都能跑过来收拾你一顿,然后再给我找个新对象。”   徐暮沉默,这个确实是他未来大舅哥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附近,梁辞还没赶着下车,而是看向徐暮,道:“要半月见不到面了,让我多看几眼,不然怕会忘记你长什么样。”   徐暮:“......”   徐暮拉过她的手握住,之前就算再忙,哪怕是她在京大学习离得不近,但是至少知道都在京城,一个星期里总能有点时间去见一面。现在要离得远了,他自己心里也涌出了一股不舍,真想把她一个带上一起去。   也就是想一想,耽误啥也不能耽误梁辞的学习啊。不然会被两个哥一起揍。   没说多少话,梁辞解开了安全带,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声气,“我回学校去了,等你回来。”   徐暮还握着她的手不放,眼睛注视着她的,真诚地问:“所以,不亲我一下再走吗?”   眼看着梁辞恼羞成怒,另一只手握成拳就要挥过来,徐暮赶紧道:“抱一下也可以。”   最终,梁辞的拳头还是落在了他肩膀上,就是看着雷声大雨点小,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僵持了一会儿,梁辞还是往他这边挪了挪,伸出手揪住他大衣的衣领往她这边拉。   梁辞的脑袋贴上他的胸膛,没被握住的那只手绕到他背后拍了拍,“呐,抱两下了。”   徐暮低下头去,另一只手的手掌贴上她的脸颊,往后挪了一点,在她不解地抬头看时,灼热的呼吸就落了下来。   梁辞下车的时候使劲地擦了擦嘴唇,气不过,抬脚踢了下车轮,气哼哼地大步朝学校大门走去,身后的徐暮慢悠悠地开车跟在后面,等看着她进到学校门口了,才调转车头回家。   梁辞回到宿舍时,衣领口高高地竖起,半张脸都埋在了衣领口里,黄晴以为她是刚从外面回来还冷,提醒她赶紧趁着还没歇灯快去洗漱。梁辞赶忙拿着脸盆出去洗漱,等再回来时,黄晴看了她一会儿,才道:“我就说你的调料碟放多辣椒了吧。”   梁辞尴尬地说是,快速地躲到自己的被窝里,把被子盖到头顶了,伸手去摸摸肿了的嘴唇,心里把徐暮骂了又骂。   宿舍里,梁辞一时都还在想着回来前的事情,而黄晴本来就对宿舍的其他人其他事自动屏蔽,她们两个沾着枕头就开始给自己催眠,很快就入睡了。根本不知道宿舍其他人此时复杂的想法。   第二天早上,梁辞起来的时候,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半。但是这个时间点,徐暮和徐朗应该都已经到火车站去了。起得比平时早了些,梁辞就坐在床上放空思绪发呆,等差不多到时间了,黄晴的床位上有了动静,大家都陆陆续续地起床收拾准备上学。   夏红旗就在起床时,似是不经意地问了梁辞一句:“你对象家里昨天搬新家啊?”   梁辞怔愣了一下,很快就回道:“是啊。”   赶在夏红旗再开口前,梁辞对黄晴道:“你收拾好了没?咱们赶紧走,今天得买上玉米包子,不然我今天上课不快乐。”   “走了,吃不上玉米馅的包子,我看你吃白菜包子也挺快乐的。”黄晴无情地戳穿她。   俩人拌着嘴,默契地背起挎包出门,走到楼梯口时,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各自眼中的深意。   徐暮家里办新家酒让她邀请自己的朋友过去热闹,梁辞可不会为了顾及舍友情面把大家都喊过去,更不怕人家说她单叫黄晴不叫其他人是不是关系不好,本来就是要叫自己的朋友,如果人人都是朋友,那真心的朋友大概看了未免都该不开心了。   梁辞略有些遗憾道:“可惜你不考本校的研究生,我还不知道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做舍友呢。”但心里大概有点猜测,没有意外,大家都能考上研究生的话,很有可能会和柳琳继续做舍友。   黄晴倒是觉得她现在想这些为时过早了,反问道:“你大学毕业打算先结婚还是先订婚,等读完研究生后再考虑结婚?”   这一问,可把梁辞给问住了。转而很快就高兴起来,一拍手道:“是啊,我最近学习学傻了,差点忘了这件事情。等今年回去过年了再问问我哥。”   黄晴笑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哥是你爸呢,什么都问你哥,你自己就没点打算?”   没有才怪!   只不过这么多年习惯了,即使她心里都早有主意了,但还是习惯先和她哥商量,其实也算是变相地通知她哥。然后挨一顿骂,最后就和她哥商量怎么安排。   “说到我哥......”梁辞脸上的笑收了不少,困惑道:“我哥最近很反常,他居然写信给我让我帮忙买点送姑娘家的化妆品?给我堂哥打电话问也问不到有用的,听说我哥还整天往市里里跑,不知道在他在忙什么。诶,我哥有心事藏得真严实。”   “说不定你哥在给你找未来大嫂呢,多好啊,你总不能看着你哥一辈子打光棍吧。”   梁辞摇摇头,道:“诶,你不懂,我哥真的很有可能打一辈子光棍。”   ——   徐暮和徐朗两兄弟从京城兜兜转转到了西北一个偏僻的小农村里,好不容易在当地镇上找到了个歇脚的招待所,顾不上歇脚,就又出门去打听这里有名的风水大师,花了不少钱,跟风水师定好了时间和要准备的东西。   在迁坟之前,徐暮和徐朗再走了一趟当时他们全家下放落脚的那个村子。   村子里这些年变化不大,哪怕外面的世界已经是翻天覆地了,这里还是一如前几年徐暮走之前的样子。村里的不少人对徐暮其实也不算熟,毕竟自父母都去世后,徐暮自己偷跑去了另外一处农场,离这里离得远,没有人会存心关注一个下放来的臭小子去哪儿,久久不见到人,大家都会想着这人可能就是没了,一如他的父母那样也就是突然之间的事情。   但还是有人从徐暮的脸上看到了熟悉的样子,看见他走来,不确定地问了句:“徐暮?”   看了一会儿,那个人终于肯定了,“就是徐暮!你这几年都去哪里发达了?现在看着,过得不错啊。”   来说话的人看着面相老实憨厚,徐朗不确定这是不是当年对家里人有过好心的人,转头看向徐暮,却只看到了满眼的厌恶嫌弃,当下也就跟着冷了脸,这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人。   面前的人见徐暮不说话,但是光看徐暮身上穿得衣服鞋子,都能看得出来徐暮现在不会是以前那个穷酸鬼,说不定还挺有钱。直到看见徐暮手上拎着的两大袋吃的,里面各种奶粉罐头,还有丰盛的肉,隔壁跟着徐暮来的高达男人手里也拎了不少营养品。看得他忍不住吞口水。   “好不容易回来看一看老地方,今儿就跟哥回家吃饭去,我叫婆娘给准备好菜去。”说着就想拉着徐暮往身后的家里走。   不过徐暮没让他的手碰到自己衣服,甚至还嫌弃地拿袖子蹭了蹭自己身上的大衣,脸上的不待见溢于言表,那男的看了眼自己脏兮兮的双手,讪讪地笑了下。   徐暮根本没搭理这个人,带着徐朗继续往村里头走,路上遇到不少盯着他们看的村民,更或者说是盯着他们手上东西看,徐暮都没停下和任何人说话。   “村尾的那位老先生当年借了钱给我买棺材,我逃去别的农场也多亏了他帮我打掩护,那边农场有个做工的,是他的外甥。”这是他在这个地方里难得的一些温情。   老先生家里还是三间屋子,但是看着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对比村子里其他人家还是老样子,起码老先生家里这些年家还能翻新。   他们刚过去要敲门,就被从外面回来的一位妇女喊住了,徐暮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老先生的儿媳妇。看见她,徐暮也没什么好脾气,只淡淡地说了几句话,和那妇女殷勤的笑意对比明显。   徐朗几乎都不吭声,只跟着徐暮走,看徐暮什么态度他也就什么态度。   老先生坐在堂屋里烤火,旁边还有个小胖子陪着,见着他们来,老先生也没说什么。其实也不是老先生不欢迎他们,而是他已经不记得许多事情,甚至有时候还会把自己是谁给忘了。看见他们带着礼物来家里,只以为是自己的外甥又送好东西来了。   趁着孙子和儿媳妇出去,老先生拉着徐暮的手道:“有好东西你往自己家里带,别送过来给我了,老了还能吃几天,别回去又跟你媳妇儿吵起来。”   徐暮也还念着老先生那外甥的好,每年给老先生寄钱寄东西过来,也不忘给老先生的外甥寄一份,现在知道那人还算是孝顺,心里好受了许多。   老人家已经不记事了,徐暮这次来也就是想着顺道看看,没打算留下来回忆以前的事情。把东西留下,又给老先生塞了些钱,徐暮就说要去找村长知会一声迁坟的事情。   老先生的儿媳妇算盘打得响,知道徐暮就是平时寄钱寄东西来的大老板,赶紧找了自家男人回来,一个劲地劝徐暮留下来吃饭,还去把村长请了过来吃饭,这样一来,徐暮就得留下来吃饭了。   村长知道徐暮是在京城里做生意的,还想起当年村子里搞□□的那些事情,都知道人家是被平反了,但心里多少有些害怕,毕竟他也没少做混账事。现在徐暮说要把坟迁走,他是巴不得,其实就是心里有鬼,看别人都是鬼。   老先生的儿媳妇是口气大的,想着自家老爷子算是对徐暮有恩情,而徐暮这个人看着也是重情义的,当下就拉着年纪比较大的一双儿女过来,想着让徐暮把他们带去京城给安排工作。   徐暮筷子都没怎么动,完全不接那女人的话,只当作没听到,等和村长说好了时间,就拍拍衣服准备走人。   那女人还想跟着走上前上前说话,徐暮就道:“看在老先生的份上,寄钱寄东西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别得寸进尺小心什么都没有。要说恩情,哼,这几年还得也够多了。”   徐暮最后那轻飘飘的一眼,让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最后徐暮的目光落在旁边扭捏着掐着嗓子说话的二十三岁左右的姑娘,轻嗤一声,不客气地道:“你是嫁出去了又离婚回来了?也是,就你这种把人往荆棘里踹的人,谁家敢娶回去招晦气。”   一句话把那姑娘说得煞白了一张脸,后面她父母哥哥也不敢再和徐暮提什么恩情的事了。   刚往外走几步,徐朗忍不住了,厉声问:“她把你踹荆棘里了?”   徐暮知道他哥想歪了,赶紧道:“不是,是村里另外一个姑娘,平时和她关系挺好的,去山上的时候暗地里把人踹荆棘里,被我不小心看见了,后来那姑娘的亲事没成。我去写信举报过,人家不信。不过被踹的那姑娘也活该,都不是好东西。”   “真是......好竹出歹笋。”   徐朗松了松筋骨,道:“你不是说等办完事了,要回来揍人吗?走,带哥先去认认人。”   徐暮笑了下,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很多。   路过某处已经没有牛棚的杂草丛生的空地,徐暮转头去多看了几眼,好似看见了坐在大石块上等着哥哥回来带他报仇回去的自己,跨越时间和那时候的自己眨了眨眼,好像在说:   “大哥回来了,咱这就打回去。” 第107章   梁辞想着徐暮最多去半个月就该回来了, 但是快到半个月时,没等到人回来,反而等到了他的电话, 说是日子不太合适,得多耽搁几天。   她就担心他是不是再外面惹事了,但是有徐朗在, 又想着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对。   开学差不多两个月, 今年的半期考安排得很突然,像是老师们提前商量好的要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想看看没有时间复习的话,他们能考出什么样的成绩来。   在一个寻常的星期一, 大家懒洋洋地赶在上课前走进教授, 然后就被告知连续三天进行半期考考试, 甚至他们都不知道下一门即将要考什么。   有不少同学在私底下说,等考完这次, 老师们会综合所有的半期考和期末考成绩, 一一对学生们进行评分, 这个分数虽然不会公布出去, 但是老师们的评语对他们毕业后能分配到什么样的单位还是起很大重用的,如果得的评分太低, 想要扭转的话, 只能在大四这年找个好的单位实习好好表现了。   但这些都是前几届传下来的流言,至今没有人证实其可靠性,就连老师也明确说过不会这么草率地评判一个学生以至于影响他们的前途。但是这种关乎未来的大事, 许多人都是宁可信其有。   于是, 这场临时的半期考, 让不少人开始对以后的工作去向心灰意冷。   梁辞的宿舍还好, 有四个人都决定要考研究生的,方雯雯则是从来没掉出来过前十名,在老师那里也算能叫得上名字。唯一产生焦虑的只有夏红旗一人,她挂过科,甚至还有课程是要等到大四再和下一届重修的,成绩不够好不说,大四还得去重修课程会影响她出去实习。   也可能是现在大家把未来这个话题讨论得热闹了,班上的同学也开始有同学考虑考研究生的事情,甚至还有同学来跟梁辞借资料。   其中就有之前给她造谣被告到辅导员那里的同学,梁辞理都不理,直接就说不借。把人气得想哭又找不到借口发火,在她宿舍说不下去了就跑了。   黄晴看着那同学跑了出去,笑了下,“你这几天火气很大啊。”   在宿舍的时候,她们默契地不谈梁辞和徐暮相关的事情,就算说也都不直白地说出来,梁辞光是看一下黄晴的眼神,就知道了她的意思。   黄晴又在笑她犯了相思病,吃饭不香学习也不香了。   “要转热了,火气是有点大。”梁辞面不改色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然后瞪了黄晴一眼:先给你记着,等你以后谈对象了看我怎么笑你!   宿舍的人都能听得出梁辞的话不是真的,把她和黄晴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知道她们俩个肯定是又在说什么小秘密,也就都识趣地没问。   梁辞好奇地关注了几天柳琳的情况。   也不是她特别八卦,而是柳琳突然来跟她要纪师兄的资料,还没等梁辞把资料都给整理收拾出来,纪师兄又来找她,还衣服不好意思又高兴的样子,说一时忘形答应把资料借给柳琳了。   梁辞本来也没打算全部都参考纪师兄的资料,借回来的时候也就看了自己是哪些参考书没有,并早早就去书店买了回来。她复习肯定还是要用自己的笔记的,所以纪师兄要把资料给柳琳用,对她来说其实没什么影响。   她现在就是好奇,这俩人到底是发展到了什么地步。看着柳琳的样子,不像是谈对象,但是看纪师兄的样子,像是关系有了进展。   观察了几天,都没看出什么端倪来,倒是黄晴提醒了她一句:“你的眼珠子都要黏到柳琳身上了,她考研和你考研不冲突,你们专业的研究生名额应该有十几个,犯不着跟她比。”   经黄晴这么一说,梁辞立刻就收回了自己以为是暗戳戳实际是明晃晃的观察。   等到她半期考的成绩出来,又是没意外的第一名。   李教授没把试卷发下来,也没给他们讲新课,而是用了两节课的时间来给他们讲现在考研究生的利弊,并且把他们系的专业老师的研究方向都给说了一遍。   没有明确地鼓动大家盲目地选择去考研究生,但是在老师们看来,继续深造对他们来说是只好不坏的。   可能是老师的那句“多读三年再出来工作,比你工作三年能接触的机会更多”,更多的学生动摇了。一下课,大家三两成群地围在一起讨论到底要不要读研。   很多人都是没有明确的目标的,曾想着能读完大学出来就已经是天之骄子了,没想到快读完大学了,才知道天外有天。而且李教授还说了不少现在研究生上学的待遇问题,那才真是国家倾力培养。   梁辞早早就做了决定,没什么好讨论的,眼看着还有点时间才上课,赶紧拿着保温杯出去接热水。   一出门就差点和教室门口转角的徐暮撞上,简直是又惊喜又生气,顾不上这里是上课的地方随时会被老师同学看见,梁辞一个手快就锤了他一拳,“你回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什么时候回来的?过来多久了?看我下课怎么不去叫我?”   气不过,锤了一拳后还上手去掐他脸上的肉,“我看你现在皮糙肉厚地不怕揍了是不是?”   见徐暮一个劲地给她使眼色,小声道:“别闹了。”   嘿!还有脸说她这是在胡闹?   等了半个月,等来一个电话说过几天回,结果都快过去十天了,也没接到电话,现在才见到人回来。没看见人还担心着,现在见到人了,心里的火气立刻就噌噌噌地,一点就能着。   不等梁辞怒火升级,身后有人咳了两声,这个嗓音......   梁辞立刻收回手,转头一看,果然是陈教授。   老师肯定是把刚刚的情景都看在眼底了,梁辞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徐暮挺自在的,点头弯腰问好。   陈教授呵呵地笑着,没点破梁辞的窘迫,但是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梁辞一激灵。等老师走进去,梁辞哭丧着一张脸道:“我在老师面前乖巧的形象都毁了。”   徐暮摸摸鼻子,也道:“可能我在你老师眼里的形象更具体了点。”例如什么劝学第一人,还有妻管严什么的......以后他再来找梁辞,说不定她老师看他的眼神还会更满意一点。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被老师这一打岔,差点就忘了正经事。   “昨晚才回来这边家里,太晚了就没来找你。今天起晚了,不然还能给你带早餐。”   梁辞奇怪地看了看他,总觉得徐暮出去这大半个月,好像变得更憨厚了点?看了一会儿,梁辞终于发现原因了。   其实就是他在京城吃好喝好养好的皮肤,在去了一趟西北后,晒黑了两个度不说,皮肤也粗糙了不少,头发也长了很多。也是,他和他哥俩个出去,也不指望他能讲究什么了。   “事情顺利吗?”   徐暮眼里都盛着笑意,点点头,“很顺利。想做的事情都完成了。本来早该回来了的,但是听风水师的安排,到了京城后就忙着去做法事了,都办完了。”   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终于把压在心里的事情给办圆满了。   梁辞也高兴,“办好了就好。出去跑一圈都瘦了,回来好好补补。”   她没有问题问了,就安静了下来。徐暮忙了这么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回来见到她了只想着好好地看着,什么话都不想说。   但是眼看着就要上课了,徐暮拉着她去接热水,边走边道:“刚回来又得回公司处理工作了,等星期天还有还得两天后,今晚想和你出去吃饭。”   梁辞没立刻应下,而是问:“去哪吃?叫上你哥不?”   “不叫他,哥今天去单位上班了,晚上可能回不来那么早。”   徐暮回答得很快,完全把今早他哥说的等下班回来买菜做饭吃这件事暂时抛到了脑后。   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梁辞是教室里第一个先溜的,安教授想着放学了和她谈谈话,没想到她跑得那么快,所以一下子就错过了。   黄晴看见梁辞低头赶路,急匆匆地从她面前走过。虽然中午梁辞就已经提前说了下午放学出去吃,她还想问问和谁出去要不要给她留个门。追着过去跑了几步,看见不远处徐暮在等着,黄晴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和徐暮出去吃饭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   徐暮出去跑一趟,没空给梁辞去准备什么西北的特产,挑着这路上的事情和她说了些。   梁辞半天没听到他的“光辉事迹”,就多问了一句,“你和大哥没动手?”眼神里尽是不相信,她觉得徐暮是不可能不动手的,尤其是还有徐朗这个能撑腰的在。   “没怎么动。这次过去很多人都看见我们了,下手要是有点什么事情不好。”   “所以?”   徐暮一看这件事情肯定是蒙混不过去,就老实交代道:“所以哥就找了几个当地的人帮忙。嗯,极个别才是我们自己动手。”怕梁辞生气,多加了句:“放心,没闹出事。”   “没事就行。”梁辞松了一口气,端正坐好。   她可能就是太明白那种被人欺负了还不能狠狠揍回去的心情,只要不闹大,揍回去就揍回去了,起码能让自己的心里那口气给出了。   至于徐暮徐朗把父母遗体化成骨灰带了回来,就给下葬到墓园里,牌位则是给放到了研究所附件的那间老宅院里供着,没有意外的话,那里就算是他们家的祖屋了。   徐暮没提带梁辞过去上香,毕竟现在也没什么合理的身份,更是怕梁辞觉得忌惮。他没提,梁辞自己就更不可能提这件事了,所以也就这么先放到了一边。   到了新商场,梁辞看见远远就飘香的火锅店就走不动道,但是徐暮愣是拉着她从火锅店门前走过去,去了另外的一家饭店。   梁辞拿筷子戳戳碗里的米饭,道:“徐暮,下次我请你吃火锅吧。这个星期天?”   “可以。”徐暮答应得很快。   “星期天来吃就可以,省得你今晚去吃了,明天不一定还能好好上课。”徐暮意有所指道。她就是吃不得辣火锅,但是每次都还兴致冲冲地想去吃,结果每次都拉肚子。   梁辞也知道自己的肠胃就是这么不争气,也只能就这么打算了。   一段时间没见,想说的话就多了起来,随便一点小事都觉得挺有意思的,听得津津有味。   愣是耗到了快要到宿舍门禁时间才回去,梁辞蹦蹦跳跳要走进宿舍楼时,还高兴地冲黑着脸的宿管阿姨笑嘻嘻的。   有了白天李教授上课给大家讲考研的事情,快十一点了,宿舍里还在讨论毕业后的去向。   颜如玉难得的安静,尤其时夏红旗问梁辞是不是打算毕业就结婚时,颜如玉完全就不想参与这个话题,说太困了要睡觉了让大家小声些。   不在休息时间打扰舍友休息,这算是宿舍里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所以大家也就止住了话头。   任谁都能看出来颜如玉肯定是有心事了。   第二天早上,她第一节没有课,所以同专业的四人都还在宿舍,黄晴和颜如玉都上课去了。夏红旗就说到了颜如玉最近和对象闹掰了,原因还挺惊人,竟是因为颜如玉的对象和她班上玩得好的女生勾搭上了,这俩人在三年里不知道蹭了颜如玉多少好东西,现在居然凑到了一起去,甚至还要对外宣扬是颜如玉太爱摆富家小姐的派头。   梁辞听着都觉得生气,简直就是俩个垃圾,拿着别人的好时怎么不嫌弃颜如玉是富家小姐了?!   但是她不是当事人,不知道颜如玉现在怎么想的,她听着生气也是白生气。   就是没想到颜如玉处理事情这么果断,她文笔不行,就花钱找了中文系的一位同学写了一篇文章,顺便印了几百份,然后请人把这些文章给塞到每个学生宿舍去。   手段委婉了点,但是架不住效果特别好。   梁辞还拿到了一份印刷出来的文章,上面把颜如玉的前对象和前好友的嘴脸描写得那叫一个生动,背面则是罗列了颜如玉送他们的东西的清单,因为东西太多,所以背面印刷的字体比较小,梁辞的眼睛都快凑到纸张上面了。   虽然最后颜如玉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教育了一番,但是另外俩个可就比较难了,被老师教育了不说,还被要求把颜如玉送的东西给还回去。   原原本本地还回去是不可能了,但是现有的大部分都还回去肯定是要的。颜如玉财大气粗,根本就看不上这点东西,收了回来直接当面给扔垃圾桶。   就是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那男生和女生的家长都来了学校,双方家长在学校就打了一架,这个热闹算是让学校的学生看够了。   梁辞拿着这篇传阅度甚广的文章带去徐暮公司找他。   徐暮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然后把这张纸给放到了一旁,道:“写这个能有什么伤害力,气都把自己给气死了。谁要是敢坑你,你就先出气了再说,总得先让自己开心了,后面再慢慢收拾。”   见她不说话,徐暮还要继续说:“你想想,那男的和那女的,白白占了这么多便宜,东西还回去也不值那么多了,最后还被他们编排,说来说去还是你那同学吃亏是吧?有时候就别想那么多面子不面子的问题,起码先别吃亏。”   “不过这个方法也不是不可行,比如要是那男的和那女的是什么有名的,这文章放出去就是按住了七寸打。那你看看,要不是这文章散出去,你们学校谁认识他们?”   梁辞认同地点点头,“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但她带这篇文章给他看的本意不是这个,显然他自己完全没领会到,甚至还要拿这件事来当例子给她“上课”。   “知道我说得对就行,反正你在学校被欺负了别怂,怕什么,大不了我给你们学校多捐点。”   还挺神气!   梁辞把桌面的书卷成筒敲了敲他脑袋,“又来说大话!你少给我灌输些不好的。”   目睹徐暮被打还笑嘻嘻的样子,门外小林一直犹豫要不要去敲门的手放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扭头,但看见有试图往徐暮办公室窥探情况的员工假装路过,还是很尽职地悄悄把门掩上。   过了一会儿,梁辞要拿出课本来看,瞟过门口时,不确定地问:“刚刚我关门了吗?”   徐暮摇摇头,“没有。”   门还是他敞开着的,肯定是没关的。   走过去一拉开门,就看到挂着微笑的小林,徐暮淡淡道:“有事就敲门,不敢?”   小林还是微笑,把手里的材料递过去。   等小林走了,梁辞才道:“你板着脸说话的样子怪凶的。”   徐暮头也不抬,“没凶你。”   也没你凶。 第108章   徐暮从西北跑一趟回来, 除去刚回来那周早出晚归,后面的日子清闲得不像是个开公司的老板。   可徐朗觉得自己的工作已经够清闲了,看不惯徐暮比他还更悠闲, 在家吊儿郎当的,像个无所事事的混混。因为要早起去带学生训练,徐朗起来后, 第一件事就是穿过客厅, 走到对面房间去敲门,直到把徐暮给喊起来才罢休。   徐暮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出来后又在客厅沙发上坐下,被徐朗催了又催, 才慢吞吞地拿牙刷杯子去洗漱。   徐朗敲敲桌上的饭盒, 对徐暮道:“别整天出去买外面的早餐, 待会把这份给小辞送过去,学习费脑, 自己家里做的有营养。”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是很大的。徐暮清闲的时候除了梁辞什么都不想, 徐朗清闲的时候喜欢给自己找事情做, 比如:做饭。   没得到回应, 抬眼就撞进了徐暮在放空的眼神,“赶紧吃, 早点给小辞送过去, 厨房不用你收拾,省得我回来还得再洗一遍。”   徐暮难过地叹气,道:“哥你说你又会做饭, 工作又好, 你们单位领导就没想着给你介绍个对象?之前在部队的就不说了, 那时候工作忙。现在就不应该了啊。”   就知道他一天到晚就喜欢作妖, 徐朗连个眼神都不搭理他,叨叨道:“赶紧吃,吃完滚。”   “哥你去了单位工作脾气越来越差了啊,学校那帮小兔崽子气着你了?那也不能把气撒我这儿啊。你说是哪个刺头,你不方便出手,我去帮你教训下。”说得挺显兄弟情深的,就是这个话的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幸灾乐祸。   其实徐暮从小在家人面前的这副德性就没变过,只要不理他就行。   果然,安静了一会儿,徐暮就来问:“哥,今晚咱吃什么?”   徐朗淡淡地瞟他一眼,“晚上我出去吃,你吃公司食堂吧。”   “哦,那行。”徐暮耸耸肩,要是下班得早,他就去找梁辞去吃学校食堂。   出门前他哥粗暴地把想跟着出门的喵喵和汪汪给拎起来放回客厅,然后飞快地跑出来关门。动作越来越熟练了。   兄弟俩在中医大前面分道,他哥去坐公交上班,而他去学校给梁辞送早餐。   自他哥回来上班没多久,就开始都在家里吃早餐了,顺手多做一份,反正徐暮早上没什么事情,就让他去给梁辞送早餐。宿管阿姨连着一段时间每天早上看见他来送吃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只要人不往宿舍楼里闯,她就当他是空气。   梁辞下楼往斜对面的树下一看,然后笑着小跑过去,“大哥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饭盒还是热乎乎的,底下一层是肉粥,上面一层是两个肉包子。   她出门早,带着徐暮去饭堂找了个空座位吃早餐,一个劲地夸徐朗做饭好吃。“大哥每天起这么早,他不累?”   “应该不累,他说要在家吃好一点,不然去了学校会被气饱。”   他哥对训练的要求太高,但是现在给他训练是学生,毕竟还是有学业任务的,不可能和在部队训练一样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可不就是把自己给气到了。他在夜校上课,那些老师面对怎么讲都听不懂的学生时,气到脸红,但是还得好好讲,他哥目前差不多就这个状态。   梁辞被逗得直乐。   徐朗做的早饭看起来不怎么好吃,但实际好吃得很,梁辞每次都能把徐暮带过来的都吃完。最后还得感慨句:“大哥聪明人学什么都快,做饭都这么好吃。”   也就回来京城上班后才有多余的时间研究厨艺,之前两兄弟的水平还相差不算很大,但是现在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徐暮相当引以为豪,附和道:“大哥从小就聪明,以后家里的厨房不用落灰了。”   梁辞:“......”   正常人难道不应该是向榜样学习吗?   他们两个还真是......使唤起自己亲哥都很顺手的样子。   梁辞每天早餐吃得好,一整天的学习热情都高涨,要不是亲眼看见她去吃饭睡觉还有跑步,真得怀疑她人已经长在课桌前了。   跟每天高高兴兴的人一起学习也会变得心情好,这是班上几个要考研的同学发现的。他们现在下意识地往梁辞身边凑,也会主动和梁辞约晚上一起去跑步。   梁辞就当是学习路上多了几个伴,反正人家也基本不来麻烦她。   后半个学期,除了和徐暮去林燕爷爷家里祝寿,梁辞就没怎么出过学校附近。尽管徐暮现在空闲时间不少,她周末休息的时间也能出去,但梁辞现在就是陷入了一个“懒得动,只想学习”的状态。   怎么都喊不动她放下课本出门,生怕她把自己脑子给累坏了。徐暮找了齐胜问他们今年暑假的安排,知道周圆圆和林燕都得早点回去,她们现在已经有了意向单位,趁着暑假的时间先去实习了解。而齐胜是要准备考西省省城大学的研究生,也打算早点回去在家复习顺便找那边的老师看看有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参考的。   正好一拍即合,徐暮就说这次回去他来负责买车票。   又回去公司找宋浩对接情况,让宋浩晚一些再去西省,至于那些要去实地看过的生意伙伴,说了大半年,大家的时间都合不上,徐暮也不对统一行动抱期望了,让他们安排时间自己带懂行的人过去考察,最多他给提供梁明远的联系方式,让他们自己对接去。   都给安排好了,徐暮就通知梁辞今年暑假早点回去。   回家好啊,总不能天天学,也要适当放松下才行。   徐朗放假不打算跟他们去西省,现在去梁辞家里拜访也太早了点,搞不好还影响梁辞学习。而且他暑假有空想去几位战友的家里看看。   “哦,也行。”徐暮想了想,道:“那你记得把存折带上,到了再去当地买东西比较方便。要是有需要的话,你战友家里的人可以考虑来公司工作,现在公司在建职工宿舍楼了。”   他哥每个月把自己的一部分工资寄给战友的家属,徐暮也是把他衣服顺手扔洗衣机时从口袋里掏出来汇款单才知道。   能帮上忙的话,他也乐意帮一帮。   徐朗拍了拍他的肩膀,没说好不好。   好不容易熬到梁辞放了暑假,徐暮一天都不多等,叮嘱了柳箫开公司的车去接林燕他们,然后由徐朗开车载他,直奔梁辞学校。   昨天下午才考完最后一科,今天一大早就得赶车回家,梁辞困得眼泪都冒出来了,不理解徐暮这么赶着回去做什么。   “放假不回家,留你在学校里起早贪黑地学习吗?”徐暮瞪了她一眼,“你现在是学到走火入魔了。”   梁辞也知道自己这学期的学习状态是过于亢奋了点,无法反驳,只能装睡。   徐朗从后视镜看后座的两人,梁辞本来趴在窗边眯眼睛的,徐暮愣是挤过去,把人脑袋往自己肩膀上靠,被梁辞给推开后看着怪委屈的。   让他想到了家里的喵喵和汪汪,闹别扭的样子还挺像。   这回暂别没什么离别的愁绪,徐朗把人送到车站,东西一拿下来,挥了挥手,叫上柳箫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身后徐暮还想交代几句话都来不及,“诶”了几声,跟着跑了几步,被扑了一身的尾气。   梁辞怜惜地看了看徐暮,他现在是大哥回来了,所以就不稀罕天天见了,看这扭头就走的动作多利落。还是她哥比较好,管送管接,还要说上不少话叮嘱。   徐暮敲了下她脑袋,“想多了,哥要赶下午的车去他战友那儿,得赶时间回家把那两只打包给柳箫。”   “哦,喵喵和汪汪去柳箫家里都该习惯了。”上一次徐暮出门去西北,也是把它们给送到柳箫家里,现在见到柳箫和柳笛都跟见到自家人似的。   这回路上带着的行李不多,还来得早,他们早早排了队,不慌不忙地上车找座位。   周圆圆开玩笑问她:“听说你现在学习废寝忘食了?我怎么看你还长肉了?”   梁辞摸摸自己的脸,捏捏自己的手臂,不确定地问:“真的长胖了?”   她完全感觉不到,甚至还觉得自己学习太努力,人都变瘦了。   林燕认真地看了又看,肯定道:“长了一点点,刚刚好,以前看着太瘦了。”   徐暮一个劲地道:“没胖没胖,还瘦着呢。学习这么辛苦,哪那么容易胖。”   可别待会只顾学习不说,还要控制食量,那就更难了。   但是梁辞认定徐暮的话不可信,并且想和周圆圆、林燕说些女孩子的悄悄话,安排徐暮和齐胜留在车厢看行李,她们跑去了吃饭的车厢聊天。   周圆圆和齐胜暂时明确了以后都要回西省,一个开始工作,一个继续读研深造,打算大学毕业回西省就结婚。   看似是圆满了,但是周圆圆还是觉得不称心,郁闷道:“能都在一起肯定是好啊,但是他要考到省城大学的话学的是另外一个研究方向,和他在学校跟着老师学习的方向不一样。”   梁辞自己是要准备考研究生的人,前面因为未来的研究方向问题还纠结了很久,当然知道研究方向是什么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意义有多重要。所以她也不好说齐胜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那你现在又是什么想法?”大家都已经读了三年大学,对于这些学业上的问题,心里多少都有杆秤。   “我还没想好。”周圆圆茫然道。   “那就暑假再好好想想。”   这两人也很不容易了,其实都在为对方考虑着,所以才会迟迟没有完全定下来。谁也说不好最后会是什么样的走向。可能是齐胜为了周圆圆考省城大学的研究生,也可能是周圆圆先回西省工作而齐胜继续留在京城读研。   周圆圆叹息:“要是我也有一颗热爱学习的心就好了,但是我读完大学就已经耗完脑力了,考研究生就算考上了我都觉得我读不下去的。”   想了想,梁辞最后拿徐暮常说的一句话来安慰她:“没事,两个人里有一个学习很好就已经够了。”   她们三个人里,其实林燕才是一直目标明确的那个人。   说起以后的事情,林燕一脸的轻松。“暑假我就不去单位实习了,基本也确定了是要回县城的单位上班的,就希望能去个清闲些的岗位。我现在就等着写好毕业论文,拿到毕业证回来了。”   至于她父母哥哥时不时去找她跟她说留在京城工作的事情,她压根就没当回事。反正他们也没办法做她的主,等她毕业以后大概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梁辞现在唯一烦恼的,就是等着考完研究生,然后再和徐暮商量什么时候结婚的事情了。   说是烦恼,但其实也算不上什么烦恼。自己和家人都认定了徐暮这个人,只需要定好时间就行。但是结婚之后还有学业、家庭、孩子......这么一看,梁辞还是更羡慕林燕。   “燕姐现在是最轻松的了,没结婚的烦恼,毕业就能去工作,俩孩子也都大了。”   周圆圆赞成地点点头,“已经是人生赢家了。”   “你们就别不知足了,其实哪里有那么多烦恼,我比你们大几岁,现在结婚有孩子都是正常的,你们不一样,看看你们现在谈对象多浪漫,我是想补都补不回来。”   所以,不管是怎么样,有甘有苦吧,只是顺序不太一样。   在火车上的两天,她们三个像是有说不完的话题,除去睡觉和集体打打牌的时间,几乎都是避开徐暮和齐胜,聚在一起聊天。   徐暮和齐胜单是聊两个小时,就已经觉得聊不下去了,完全不能理解她们怎么那么多话可以说。但是对徐暮来说,只要梁辞不是一心只想着埋头学习,就随便她和朋友聊天去。   梁辞下了火车出来转了一圈都没看见她哥,却看见她堂哥梁明富了。   一个即将当爹的人了,走路都不稳重,咋咋呼呼地像个刚出来工作的小年轻。   “我哥呢?”梁辞看见他来,就知道她亲哥肯定是没空过来了。   “我不是你哥啊?三哥没空接你,去送姑娘呢。”   梁辞震惊得眼睛都瞪大了,揪住梁明富的衣服,追问:“真的?那姑娘是谁啊?他们在谈着了吗?”   梁明富挠挠脑袋,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知道三哥这几个月都在跟着一个姑娘转。哦,你应该见过的啊,就三哥以前的初中同学,你不是说那个姐姐挺好的吗,还请你吃冰棍。”   !!!   要是现在她手里有喇叭,她现在就想大喊几声。   “确定吗?是我哥初中班上的那位姐姐?哦哦,她叫江小秋,是吗是吗?”梁辞现在急着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盼着有人现在就告诉她:没错,你哥现在在围着转的那个姑娘就是江小秋!   此时的梁辞已经幻想了好几种她哥和小秋姐的故事,虽然盼着自己哥哥和小秋姐能成一对,但是实际的情况也得考虑,比如:   “哎呀,你快说啊,急死我了。是不是小秋姐?她现在结婚了吗?现在回到了镇上工作还是?”   梁明富其实就没了解多少情况,要早知道梁辞会没完没了地追问个不停,他刚刚就不故意逗她说她亲哥没空来接人了。   此时看见旁边的徐暮,就跟看见了救星一样,梁明富伸手过去帮忙拿行李,从来没这么态度亲和地招呼徐暮,“坐车过来辛苦了,车子还在等着,咱们先上车去吧。”   不管梁辞问多少个问题,梁明富都说赶时间,然后把他们都给安排在后面坐好,自己爬上了货车的副驾驶,隔绝了梁辞喋喋不休的问话。   刚把她的好奇心给吊了起来,现在又乌龟一样躲起来,梁辞坐在后边都想隔空给梁明富两拳,气呼呼地道:“说话说一半最烦人,等下车他就完蛋了!”   徐暮拿扇子给她扇了扇风,道:“你堂哥肯定是不了情况,你问了也问不到什么。等回去了你直接去问大哥不就成了?”   要是问了大哥就能得到答案,她也就不会去问堂哥了。“诶,也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哥和小秋姐的事情,啧,光我哥在一头瞎想,还不知道小秋姐是怎么想的呢。”   林燕好笑道:“你们兄妹俩还反过来,以前是你担心你谈对象,现在到你担心你哥谈对象了。”   回去的路上,梁辞一直在念叨:“阿爸阿妈保佑!”   精神前所未有的亢奋。   到了镇上,梁辞刚下车就看见她哥,以及她哥旁边长相熟悉的姑娘,定睛看了一会儿,高兴地原地蹦跶了起来,激动地拉着徐暮的手道:“徐暮!我哥和小秋姐!”   徐暮心想,如果哪天他哥也带个姑娘回家,他那时的心情大概也会和梁辞这般激动。 第109章   现在的江小秋看着明艳大气, 和她记忆里温柔恬静的小秋姐还是有挺大差别的,但是哪怕很久不见面,刚刚第一眼看过来, 那股熟悉的气息还是很强烈。   尤其是当江小秋和她打招呼“小辞长成大姑娘了”的时候,像是在多年后重逢了一位很重要的朋友。   梁辞的眼睛一直在她哥和江小秋身上打转,在江小秋被人喊去核对单子后, 梁辞赶忙去把哥哥给拉到了一旁, “哥,你和小秋姐现在......”   “别瞎说, 现在什么都没有。”梁明光快速地堵住了她的话,还往江小秋那边看了一眼, 好像生怕他们这边的对话被江小秋听了去。   要是她哥现在耳朵不突然变红的话, 梁辞大概能信一点他们什么都没有, 于是就换了个问法,“那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发展?”   梁明光被问到不知道怎么回答, 转头看见了老实站在一旁的徐暮, 立刻就转移了话题道:“小徐回来累了吧?我今天还有工作, 你和小辞先去坐村里的车子回去。”   徐暮没回, 先去看梁辞,等着她的回话。   “我们不着急, 现在镇上住两天再回去。我刚好还能去看看婷婷, 她现在也考完了。”梁辞现在就是不问到答案不罢休,决定要留下来再观察观察情况。   梁明光哪里不知道她肯定有别的小心思,头疼地看看梁辞又看看身后江小秋, 无奈道:“你先回去, 我今晚回去再和你说。”   不容她拒绝地继续道:“阿婆知道你们今天到, 早在家里等着了, 赶紧走,去街尾看看有没有车顺路回去的。”   既然哥哥都说回家会说了,那他肯定是会说的。梁辞满意了,“那我去和小秋姐说一声我先回家去。”   都没跑过去,就又被梁明光给拦住,按住她转身,“行了,我去和她说就行。”   “哥你真的很烦......”   坐上了拥挤的小三轮车,梁辞还在和徐暮说她哥的事情,就是因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现在想得就比较多。徐暮笑她:“你先别想那么多,实际情况是什么样还不知道。”别现在把未来侄子侄女的名字都想好了,待会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哥有对象了,你就这么开心?”回来看见那姑娘后,梁辞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   梁辞认真地想了想,做了个假设,“你想想,要是等回京城,你哥突然带了大嫂回来,而且大嫂还是你认识的,是不是觉得很好?”   徐暮顺着她的思路设想了一下,徐暮摇头,“我哥大概没办法找到这样的大嫂。他只能去相亲了。”   “那要是你哥就相亲不成呢?”   徐暮无所谓道:“不成就不成呗,我以前也不考虑结婚。我哥还好,咱们家家业还可以,以后孩子给他养老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对吧?”   “也是。”不结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能有个小家也很好的,他们会有自己的小家,哥哥们总不能一直绕着他们转吧。   徐暮这是第三次来西塘村了,村里的人看见他和梁辞回来虽然还是会好奇,但已经不觉得奇怪了,顶多会打个招呼问他们今年怎么回来那么早。   徐暮当甩手掌柜是开心了,柳笛他们就不一定能笑得起来。   “不会的,他们现在一个个的工作比我还积极。现在公司的股份重新分了,我占了百分五十,三十给大哥,他只管年底拿分红,剩下的二十给了杨涛、方静和柳笛柳箫。药材公司那儿,股份是我七宋浩三,他们现在也不是只给我打工。”   以后公司怎么发展还说不好,但是现在来看,他既想赚钱又不想忙成陀螺,让利一部分出去是最好的办法了。那几个人他也信得过。   公司成立之后已经做了几次大改革,梁辞现在都要跟不上他们的发展变化了。稍不留神,就又换了番天地。   “家里的生意用不着你和大哥来操心,不过你也得了解下,心里有个数就行。”   梁辞轻哼一声,踢开了路中间的小石子,“你家里公司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   “不着急,以后我的这份也有你一半。”   梁辞瞪他,“谁着急了?!反正不是我着急。”   “对对对,都是我着急。”徐暮顺着她的话道。   这人,真是越来越会扮委屈了。梁辞自觉是掰扯不过他了,立刻就转移了话题,“你猜今天阿婆会准备什么好吃的?”   “......别的不知道,但是阿婆应该会给我做腊鱼。”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着阿公小跑着出来,看见他们回来赶忙挥手招呼,“今天村里开会发上个月的分红,你大姐一家又来家里,忙昏了,你阿婆不说我都给忘了。”   老人家没有别的事情做了,最期待的就是家里小辈回来了。   前些年她还在读高中的时候,阿公还算含蓄,除了对她小侄子比较慈祥,也经常板着脸。后来她上了大学,离家离得远了,阿公就变得和阿婆一样喜欢啰嗦,不舍和挂念都明明白白地表露出来。   堂姐这次回来不仅带着堂姐夫还有孩子,连堂姐的家公家婆也过来做客。   看情况像是过来商量事情的,梁辞进去和长辈们打了招呼,就忙着去洗漱。   堂姐夫的父母倒是想留徐暮说话,不过看着徐暮忙前忙后地去帮梁辞提热水,也没好意思把人给拦下来。   还没到中午吃饭,伯母就先溜进她屋子里和她说话。   原来堂姐的家公家婆今天过来就是想着来商量看看能不能在村子里包下一块地种植药材。早在村子里开始种植药材时,堂姐和堂姐夫就想着过来跟着种植了,后来因为家里没谈拢就没成,等看到西塘村的人靠着药材种植赚到了钱就后悔了,但是这个时候村子里哪里还有多余的空地能承包给村子外的人。   赶在今天过来是因为伯母在镇上和亲家碰面时说漏了嘴,所以这亲家就挑着梁辞徐暮回来的时间赶过来了。   再者,下午村子发分红,并且会再放出一批空地给想扩大药材种植的人家。不把握好这个时间承包到合适的田地,后面就更加难了。   伯母进来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都叹了好几声气,“之前我催着他们赶紧把地给承包下来,跟着大家伙一起种植药材,就算不搬过来这边住,我们住在这附近难道还能不帮忙看顾看顾?都怪你大姐她那婆婆,生怕他们小两口搬过来了就不管他们了,现在看着别人挣钱了可就该眼红了,早知道干嘛去?”   越说越生气,但是气恼那不清醒的亲家是一回事,伯母当母亲的也心疼自己女儿,本来可以轻松些多赚些钱把日子过好,偏偏遇到个拎不清的家婆。   “以前说得好好的,她那家婆也同意。谁知道新嫁过去的小叔子和妯娌整天地说风凉话......”伯母为难地叹气,想让梁辞和徐暮说说看能不能找村长走个后门,但她始终也说不出这话来。   梁辞对家里的事情还不太了解,就觉得伯母纠结半天,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正想问清楚,堂姐又抱着孩子过来了。   从自己的包子翻出来些糖果饼干,都给塞到了小外甥女的口袋里,等孩子高兴地蹦跶着跑出去了,堂姐才道:“阿妈,你不用和幺妹说这些话,我和大江商量过了,准备去镇上租个摊子卖吃的。家公家婆跟你们说的,别乱答应。这边的地承包下来了,照家婆现在的偏心眼,反正好处大头也落不到我和大江身上,没得还给人家做好事,自己得一身麻烦。”   伯母听了更气,“不给你们,她还好意思过来,我出去找她掰扯去,我看他们哪来那么大的脸面。”   梁辞和堂姐赶忙拉住了伯母,现在跑出去闹翻,等堂姐回去了更难做人。   还好伯母也就是一时气上头,没真的想要去找那对拎不清的亲家要说法。   冷静地想了好一会儿,伯母也不挂心让堂姐夫妻俩个过来承包田地搞种植了,拍了拍堂姐的手道:“那成,下午去领了钱,我给些你,在镇上租铺子也不便宜。”   等徐暮洗完澡出来,梁辞去帮他拿干净的被单和枕头过来铺上,瞧着伯母把堂姐夫一家带去她那边的房子,这才和他说了堂姐的事情。   徐暮问:“如果堂姐也说想在村里承包田地种植药材呢?你会不会来和我说,叫我去和村长求情?”   这一句话把梁辞给问住了。   刚刚要不是堂姐过来说后面的话,她其实没猜到伯母想说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话。但如徐暮所问的,她又会怎么做呢?   她是有些不好意思去找徐暮说这些事情,并且也从心里觉得这样做不好,对村子里的其他人家不公平。但是在理性之外,堂姐毕竟是她的家人,是人都有私心偏心,她肯定是希望堂姐能如愿的。   她的眉头紧蹙着,好像这是什么生死抉择的大难题,徐暮看不下去了,弹了下她脑门,道:“这么简单的事情至于想这么久?”   徐暮又伸手过去给她揉揉额头,笑道:“咱们一家人,有我这棵大树靠着,还不知道好好利用。就像在公司一样,我是老板,我能给你的朋友们打最低的折扣。在这里,我给这里带来这么多订单,村长看在我的面子上给我家人多点厚待,不过分的。”   虽然他说得也有道理,但是,“如果每个人都想要优待,村长就不好管理了。再说了,你今天能给堂姐家争取一次优待,如果下次还有别的亲戚也来问呢?你又能给多少优待?”   梁辞难受的不是这点,而是刚刚如果不是堂姐过来,她可能猜不到伯母想说什么。   “我阿爸阿妈刚走那年,伯母出门经常带着我,去公社买东西,怕我不敢开口,她都说让我把她当自己亲妈一样,想要什么就开口说。”   徐暮拍拍她的后背。   梁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别看我说得挺正直的,要是伯母真的和我开口了,我还是会和你说的。”   徐暮笑了起来,“巴不得你来和我说。多大点事啊。”   “你就想着,做人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咱们也不是救世主,管不来那么多,在力所能及之内可以帮到家里人的,那就帮。”   梁辞耸耸肩,“不过现在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堂姐和堂姐夫商量要去镇上卖吃的,也没打算要来咱们这儿种植药材。”   “不来是好的。”徐暮道:“我看了下咱们镇上卖吃的没几家,现在镇上有个药材厂,镇上住的人也不少,以后来这里收购药材的人也不会少,早点去开店挺好的。而且,药材的价格也就这一两年会好了,等这边形成规模种植了,价格肯定会被打下来,得大规模承包种植才有利润。”   徐暮见她听得又皱眉,决定还是不为难她了,“大哥今天回来的话,我再找他和堂哥说一说,还有堂姐堂姐夫,开店的经验我还是有一些的。其实要是堂姐有魄力去县里开店卖衣服的话,可以跟我进货,也不错。”   “好了,别多想了,不用你去当传话筒,我去和他们说。”   梁辞拍掉他搭在她脑袋上的手,道:“你说就去说,别瞎怂恿,他们自己也有想法。”   “行,知道你最担心我了。”   不知道堂姐夫一家去伯母家里谈了什么,堂姐的家公家婆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走了,堂姐和堂姐夫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小外甥女抱着个旧娃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知得到大人们情绪不好,她也安安静静地不说话。   不用猜,梁辞就知道肯定是没谈拢,人气跑了。   家里的气氛没受影响,很快就因为下午要去领分红而高兴起来。这回就没第一次那样隆重了,但是也还是全村人都聚了过来,村长甚至没上去发言,人到齐了就按顺序喊人上去领钱签字。   梁辞觉得可惜,“要是你看到第一次开会的场景就好了。”哪怕是上次过年那时候都没有当时的感动。   “现在也很好的。” 第110章   梁辞都打算好等她哥回来了再好好问问情况, 但是家里有比她更着急的。阿婆和伯母下午去开了村里的大会回来,听梁辞说了她哥今晚回来吃饭,像是突然被人点醒了一样, 拉着梁辞问她哥现在和镇上那姑娘是怎么回事。   “我听说人姑娘追着你哥身后跑,你哥躲着人家。但是人家姑娘要出远门进货,你哥又巴巴地赶上去接送。问他是个什么打算, 他又说什么都没有让我们不准插手。人家姑娘多好啊, 他还挑什么挑!”   阿婆说得恼火,要是她哥在这儿, 怎么都得被锤一锤的。   梁辞摊手,“我知道的也不多。哥也不和我说。”   梁明远回来时就感觉家里的气氛不太对了, 买回来的菜拿到厨房放, 阿婆一话不说就先气汹汹地锤他两下, 梁明远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又犯了什么错。   知道梁辞和徐暮出去江边散步, 梁明远捞起紧跟着他的小外甥女出门去。在江边看见梁辞和徐暮带着堂哥家的侄子侄女拍照片。   “哥!快过来, 这里拍照好看, 给你拍一张!”梁辞拿着相机指挥, 让梁明远站到江边的搁浅的小船上。嘴里还在和徐暮说他刚刚拍的方向不对,到时候拍出来又该是白茫茫一团了。   但梁明远觉得梁辞看起来也不太靠谱, 随手这么一拍就说好了, 他脸上的笑才刚挂起来,甚至都没来得及整理衣服和头发,他衣领翘了一边起来, 这还能拍好?   整理了一番, 梁明远把就要去给三个孩子拍一张的梁辞喊回来, “好好拍, 给我拍张好的。明天我拿胶卷去洗照片。”说完,梁明光就挺直了腰板,露出了个古代闺秀搬标准的微笑。   梁辞还是快速地咔擦一声,好像都不用思考。梁明远存疑地看着她,梁辞气道:“那你选吧,我拍还是徐暮拍?”   梁明远立刻就看向旁边的徐暮,见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按照他对徐暮的了解,要是徐暮拍得好,肯定早就主动过来拿相机了。   没得选择,梁明远只能相信梁辞了。不自在地理了理没有褶皱的衣领,道:“你再拍一张。”   这回梁辞把架势给做足了,表现出来一副“我拍照很专业”的样子,慎重地咔擦了一下,梁明远才满意地从船上下来,然后才把三个孩子抱到船上去,让他们并排站着拍。   大堂哥站在村尾的大石头处冲他们挥手,喊他们回家吃饭。   三个孩子跑在前面,怕他们掉进水田里,徐暮忙着跟上去护着,梁辞有意落后些,想提前问她哥。   “哥,你和......”   “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不过她没结婚没对象。”   “哦。”梁辞嘿嘿地傻笑,“哥,我还没问到小秋姐有没有对象啊。”   顶着亲哥的白眼,梁辞继续发问:“阿婆说小秋姐姐追着你跑你还不理人家?”眼神里尽是嫌弃,嘴硬的人就活该多走点弯路。   梁明远觉得和妹妹说自己的感情情况挺奇怪的,当然他也不会承认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又被梁辞追着问:“哥,你和我说说呗。万一我能帮上忙呢,你想想,小秋姐多喜欢我。”   虽然很大可能是因为爱屋及乌,她哥是梁明远,小秋姐自然是对她有好感的。   傍晚的清风徐徐吹过,霞光落在她哥的侧脸上,显得格外柔和。此时她哥的声音也轻柔得不像话,“顺利的话,趁你回学校前,我先去她家里说亲,差不多今年过年就办喜酒吧。”   梁辞一脸震惊,她哥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所以,结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吗?现在不是什么关系都没有吗?   梁明远就知道梁辞肯定会满脸疑惑,心情大好地拍拍她脑袋,颇有扬眉吐气的意味,道:“家里还是得长幼有序,你和徐暮的事不着急,等哥把你嫂子给娶回来先。”   梁辞冷哼一声,泼他冷水,“现在啥关系也不是,你就自己在这做梦。还把人娶回来?你现在追到人家了吗?小秋姐同意了吗?”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梁明远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肯定还有点什么瞒着没说的,怪不得刚刚拍照市跟要开屏的孔雀似的,还要别人给他拍好看点,别是想把照片洗出来送给小秋姐吧?庸俗!谁送东西送自己的照片啊!   正常的流程应该是小秋姐主动要他的照片才给的吧!   不过,最好他是真的能顺利地把小秋姐娶回来给她当大嫂!   和梁辞坦白,那是因为梁辞太烦人,要是他不交代清楚,她能一直围着他转一直问。不过其他人就还是先别坦白了,于是梁明远交代道:“你知道就成了,阿公阿婆那边先别说。等我和小秋先定下来了,再和家里说。”   梁辞表示理解,就像她当时刚和徐暮谈对象,家里其他人都先瞒着,但还是第一个先和哥哥说实话。   对于哥哥将要和小秋姐在一起这件事,梁辞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伸出手去掐她哥的手臂,听到他疼得直吸气,梁辞心里的飘忽感才散尽,这是真实的。   “你怎么不去掐徐暮?”梁明远捏住她的脸颊,气道:“到底是你哥亲还是徐暮亲?”   梁辞一边挣扎一边含糊不清地反问:“那你说,是我好还是小秋姐好?”   这个年头,谁还不是个有哥哥/妹妹和对象都有的人了?!   走在前面的徐暮现在一手抱一个小女娃,都乖巧地趴在他肩膀上,突然小侄女激动地拍拍徐暮的后背,“小姑丈,三叔和小姑姑打架了!”   小外甥女立刻抬头去看,跟着气愤道:“小姨父,你去帮帮小姨!”   徐暮回头看了眼,梁辞被她哥捏住脸颊给控制住。去帮忙肯定是帮不了的,徐暮只能停下来等一等他们。   晚上吃饭时,家里人的火力都集中在梁明远身上。尤其是阿婆,开门见山地问他和镇上那个姑娘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接着就是一阵叹息:   “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人家对你有好感你不理,人家要出远门你又眼巴巴地跟过去,隔壁家的狗就是,给它吃肉它不好好吃,端走了又瞎叫唤。”   “噗嗤!”梁辞庆幸自己转头转得快,不然嘴里的米饭就要喷到桌上了。   她嘲笑得太明显,梁明远看不下去了,在桌下踢了她一脚。但是梁辞没什么反应,反而是徐暮夹菜的动作顿了下,默默地把自己的腿往回收了收。   阿婆还在继续说,“我都打听清楚了,人家小秋这些年一直在她市里的小姑家住,听说在市里还靠自己开了间店。人能干又漂亮,看得上你你就别不识好歹。”   梁辞悄悄地朝她哥使眼色:听到没有?不识好歹!   徐暮头疼,趁着大哥的眼神杀过来之前,他先给梁辞夹了一块鱼肉,碰了下她的手臂,小声提醒道:“别看了,赶紧吃饭。”再看下去,有人待会又要被捏脸了。   堂姐和堂姐夫今晚留下来住,梁辞就带着侄子侄女和外甥女去自己房间,给他们拿好吃的。而徐暮则是和堂哥堂姐他们在客厅聊天。剩下她哥,还在厨房里端正坐着,被阿公阿婆和伯父伯母围着审问。   哥哥没发话,梁辞也就瞒着没说,但是悄悄地给徐暮说了。   “这么多年没见也没联系,他们居然还能在一起,是不是很神奇?”但凡有其中一人现在已经结婚生子......   每人都有各自的境遇,大多数人等不来阔别多年的重逢,而是妥协于生活去认识了新的人。   她哥说顺利的话能赶在她回学校前订婚,她是觉得一万个不靠谱的。但是她哥整天都在镇上,休息的日子也不回来,都赶着往市里跑。   “你说我哥真的能把人追到?”梁辞十分怀疑。   徐暮却是很相信她哥,肯定道:“大哥不会说没把握的话,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梁辞立刻双手合十,对着西江那边拜了拜,“阿爸阿妈保佑!”   逗得徐暮都乐了,两次跟她回家,他都见过好几次她这样了,有什么心愿就朝西江水拜一拜求爸妈保佑。   回来家里,梁辞是不沉迷书本无法自拔了。但是今天去山上摘果,明天跟着去撒网捕鱼,抱着半个西瓜拿着勺子在门口的大树下能坐一下午。   放松是好的,但是她太放松了,让徐暮也觉得担心。   眼看着她又要带侄子侄女出去,徐暮给她定了个时间,“上午出去玩了,下午得回来学习啊。”   “嗯嗯好。”梁辞敷衍地应着,准备出门的动作就没停下来过。可能是物极必反,她在学校学习到忘我,回家一放松下来就不想再看见课本。   徐暮这次回来,跟着她上山摘果下河捕鱼,家里种有一块水田,他也跟着伯父堂哥去割水稻,村里人忙的农活他都差不多做了一遍,村里人都见怪不怪了,已经完全没了公司老板的模样。   他们回家后的第八天,宋浩也带着几个生意伙伴过来了。   为了招待好来实地考察的人,村长带着全村人做了一次大清洁。宋浩带着十几个人过来时,是县里安排专车去接的,县里管农业和招商的领导也跟着陪同。   跟着宋浩来的几个负责人刚在村头下车,呼啦啦的就是一帮人来欢迎。过来参观考察的负责人基本都认识徐暮,好不容易在一堆人中间看到他了,忙走过去打招呼,直说这里的干部和村民都太热情了。   徐暮藏着私心,让梁明远和他一块儿去招待人,就是为了让梁明远在这边的领导面前露脸。按着现在的情况,未来大嫂在市里开店做生意,大哥一直待在镇上,以后在一起了来回跑不容易。   徐暮觉得自己贴心得很,看把以后的事情都给考虑进去了。   这一次徐暮公司引来了六个单位的人过来考察情况,过来了解了三天,有的就直接下了订单。这次西塘村算是在整个县城都要出名了。   而徐暮作为幕后大功臣,少不了有负责相关工作的领导来找他去吃饭,每次都把梁明远给带上,这下人家都知道他对象是西塘村的梁辞了。   村里热闹了好几天,没有慢慢趋于平静,反而是热闹就没有停下来过。   市里的电视台报道了西塘村种植药田的成功,引得不少单位组织相关人员过来学习西塘村的成功经验,甚至还有个人自己来参观学习,准备自己承包田地自己干。   西塘村到镇上的那段黄泥路也终于得到了拨款,要修成水泥路了,甚至还要扩宽道路,方便以后货车进出。   村长这几天脸上的笑就没断下来过,走路都生风,带着村干部去每家每户强调对外面来的人要有礼貌,村子里的卫生前所未有的好,家禽都要被关在家里养着不准放出去。   有人看到了商机,在村子里开了第一家杂货铺,基本的日用品都有,各种新出的小零食是最齐全的。开业后,每天店门口都聚集了一帮孩子。家里条件好起来了,孩子们能到手的零钱就多了起来。   堂姐和堂姐夫这段时间忙着在镇上开早餐店,小外甥女就放在西塘村这里。家里俩个小姑娘都喜欢大方的徐暮,每天“小姨父”“小姑丈”地喊着,把徐暮乐得都找不着北了,见着她们就带她们去杂货铺买东西。   伯母看着徐暮一手牵一个小姑娘、身后跟着个小皮猴直奔杂货铺,笑着对梁辞说:“小徐看着是个宠孩子的。”   大堂嫂也笑道:“就是太宠着了,三个孩子都还想着跟小徐去京城呢,现在连爸妈都觉得不是最好的了。”   梁辞哈哈大笑,“他这样的以后带孩子还不得给教坏了。”   说完就觉得自己说这话好像说得早了,注意到伯母和大堂嫂都偷偷笑她,梁辞也觉得脸热。现在就说到孩子的事情了,好像她多着急嫁给他似的。   梁辞都担心徐暮这么惯着家里的孩子,早晚得把他们给惯坏了。不过好在也惯不了几天了。   徐暮足足来了一个月,就算有柳笛他们守着公司,也不能一直当甩手掌柜,所以他得回京城上班工作去了。   至于梁辞,其实徐暮想过让她提前回学校,毕竟她回来家里后太放松了,都没怎么看过书复习,一月份开始考研究生,现在进入八月,其实也就剩不到半年的时间,回了学校,大四课程不多但是也还是有课的,他就担心她后面得着急忙慌地赶进度。   但最后和梁辞商量后,还是让她等准备开学了再和林燕他们一起回学校。   家里已经默认等到今年过年,徐暮和他哥过来家里提亲,等梁辞明年毕业,就领证结婚。所以在梁辞还能有够多的时间陪伴家里的老人时,还是让她多在家里待着。   徐暮临到要回去了,还是没听闻梁明远那边的感情有什么进展,遗憾地对梁辞道:“等你回京城了,再和我说说大哥到底有没有追到人。”   梁辞一脸的不舍,不想说话,觉得自己一说话就要忍不住想留人了。   “等你开学回去就又能见面了。”徐暮摸摸她的脑袋,交代道:“在家真的要开始复习了,不过也不能像在学校那样,一整天都是对着课本看......”   眼看着他又要唠叨起来了,梁辞脸上的不舍已经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催促他道:“哎呀我都知道了。你快去收拾衣服,我去看看阿婆给你准备什么好东西带回去。”   现在一说到学习的事情就溜,以前都好好的,现在才开始长反骨。一说学习,就让他想到开杂货铺老板的小儿子,让读十篇课文才能拿一根冰棍吃,那小孩儿干脆就不吃冰棍。   没有顺路的货车可以送徐暮到火车站,梁辞就陪他坐大巴去,直到把人送上火车了,才回头自己坐大巴回家。   到了镇上,一下车就吐得脸色都青了。   来不及为徐暮离开难过,梁辞带着衣服过来镇上住下了。天天除了盯她哥有什么动静,就是在家里看书学习。   她在镇上一连住了七天,阿婆都忍不住来镇上要把她带回家了,梁辞也没见到小秋姐出现,偏偏她哥每天乐呵呵地哼着歌,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高兴的,小秋姐都跑得没影了。   婷婷终于从她爷爷家里回来了,收到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考上的是省城的一所大专,家里人都很高兴,说家里又出了一个大学生。只是小叔家的两个双胞胎堂弟压力就大了。   婷婷的大学酒在镇上办的,她爷爷那边的亲戚一过来,家里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梁辞包了个徐暮说帮他给的红包,正在等婷婷和她的同学说完话,一帮刚刚高中毕业的小年轻,在一块儿说话时总有些话说得暧昧。梁辞观察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婷婷起哄打趣的男生是哪个。   也不知道婷婷现在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还是得要提醒她上大学谈对象也不能把学习落下的。   正无聊地听着旁边的亲戚和奶奶、大伯母聊起谁家的姑娘,视线不经意地扫过门口,惊得她赶紧坐正了身子。   她哥正牵着小秋姐的手走进来,还和姑姑姑丈打招呼,看见她后正往她这边走来。   梁辞扯了扯阿婆的衣角,提醒正说得起劲的阿婆,“阿婆,我哥带女朋友过来了。”   阿婆不在意地拍掉她的手,道:“你哥那个榆木脑袋,哪来的女朋友......呀!”   阿婆看到她哥牵着小秋姐过来也吓了一大跳,愣了一会儿,被梁辞小声提醒后,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一个劲地拉着小秋姐坐在她旁边。   梁辞都插不上话,都是阿婆和伯母、婶婶在和小秋姐说话,就连哥哥都被赶到了一旁去。   婷婷好奇,过来看了未来表嫂长什么样后,悄声地梁辞道:“我现在知道表哥为什么不想去相亲了,他自己找的更好。”   梁辞把徐暮的那份红包给她,然后看了眼婷婷的同学那桌,道:“上了大学谈对象就谈对象,但是分寸要把握好。还有,上了大学也不能放松,还是要好好学习,知道没?”   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梁辞面前无所遁形,婷婷也不想遮掩,不过婷婷也没梁辞想的那么傻。   “什么也没有,之前就算有点意思,现在返回头去看看,也就那样吧。所以表姐你就放心吧。”   梁辞挑了下眉,还算有脑子,不愧是她妹妹。   就这一次见面,很快谈好了过两天他们家去小秋姐家说亲。   梁辞怀疑阿婆是怕小秋姐反悔,赶紧把事情定下来安心。   她哥还是那副“皆在他掌握中”的样子,敲了敲她脑袋,得意道:“哥哥就是哥哥。”   意思她听出来了,就是她反正跑不到他前面结婚。   现在的哥哥和小时候的皮猴哥哥一样,真欠揍啊。 第111章   上个暑假梁辞还每天去村长家里打电话, 自杂货铺也安装了电话,她就跑杂货铺打电话去了。每天都是挑下午一点多去,这个时间正是天热的时候, 大多数人都待在家里,她去打电话就不会有人盯着她看,避免了被人家问“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啊?”   徐暮不在了, 她反而能静下心来学习了。婷婷办完大学酒后来家里住, 因为她忙着学习没多的时间陪玩,婷婷觉得无聊待了两天就回去了。   家里长辈去小秋姐家里提了亲, 第一次没谈拢,小秋姐家里要的彩礼数不少, 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的就是小秋姐。   也是因为这件事, 阿婆和伯母都去打听了小秋姐家的情况, 梁辞才从伯母那里知道了小秋姐这些年的不容易。   与自己哥哥读完初中就被安排工作不同,小秋姐靠着姑姑的支持读完初中后就被留在家里帮忙, 到了年纪就被订了婚。要是订的是好亲事也就算了, 偏偏是给订了个爱喝烂堵的人, 全是因为那家人给的彩礼多。   小秋姐肯定是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就跑去了市里姑姑家躲着。这些年也都在市里待着,就没回来过。她家里的人只能把彩礼退回去, 宣扬出去说她嫁外地去了。   外面的人不了解实情, 她哥打听后以为她真的嫁人去了。要不是去年在市里碰见了,不然不知道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阿婆被小秋姐家里的人气得火大,回来逮着她哥给锤了几下, 等冷静下来了又问他怎么打算。亲家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是小秋这个姑娘她是真喜欢, 要这门亲事吹了, 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这么好的。   梁明光给阿婆拍后背顺气,道:“小秋已经给她姑打电话了,等她姑回来咱们再去商量。”   就算小秋的爸妈不同意那也不耽误他们还是要结婚,就算闹过来他也是不怕的,他也早和单位的领导打过招呼了,这年头可不兴什么父母之命包办婚姻。   眼看着梁辞也准备要回学校上学了,和江家前后谈了四次,总算是把梁明光和江小秋的亲事给定了下来。给的彩礼不少,但是给江小秋爸妈的只有三分之一,剩下的都给到了江小秋自己拿。这是江姑姑据理力争的,因为江小秋爸妈不打算准备任何嫁妆。   把彩礼送过去了,也找人合了日子,特意选了在正月期间的好日子,这样梁辞和徐暮都能回来参加。   阿婆匆匆忙忙地给她准备带回学校的东西,她现在不给同学帮忙代买花茶果茶了,但是带的量还不少,都是阿婆指名道姓地说了是要给谁的。   全是她在京城玩得好的朋友。   她哥现在是人生大事有着落了,才又来扮起好哥哥,依然要亲自送她去到火车站坐车。   在镇上等同去市里的货车时,她看到好久不见的唐多令带着个年轻姑娘去买吃的,撞上眼神时,两人都隔着街道颔首微笑,算是打了招呼了。   上了车,梁明光给梁辞解惑,“唐研究员过年回去结了婚,最近才带着爱人过来。县里把咱们镇作试点,在全镇大规模搞药材种植,药材厂也要跟着扩大规模。唐研究员又被请回来做指导工作,现在住在镇上。”   林燕听到唐研究员的名字,就道:“唐研究员分到的房子和我们是在一栋楼里,他爱人好像是做什么研究的,现在也在药材厂工作。小两口每天这个点去买早餐。”   这么早就出门,怪不得她在镇上住的那几天都没碰见过人。不过,这两人看起来就很搭配。   她这次回来没见到梁真真,之前说说了亲事要结婚,但是后来也没成,具体原因叔叔婶婶没说,家里其他人更是不知道。婷婷办大学酒梁真真没回来,大家怕叔叔婶婶不开心,也都是闭口不谈,所以她现在还真不知道梁真真现在什么情况了。   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唐多令都结婚成家了,也不怕梁真真还敢胡思乱想。   梁明光一眼看出梁辞的想法,道:“别的事情你少管,她现在有工作还自由,过得不知道多滋润。真要有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你去操心。”   梁辞撇了撇嘴,也不见得多操心梁真真,就是想知道她折腾这么久,折腾出个什么结果来。   “昨天我和你说的话,到了京城记得一字不落地和徐暮说清楚。”梁明光看了看她,还是觉得不放心,道:“算了,还是我过两天再给他打电话说吧。”   “这种事你都信不过我啊?我还能给他说假话不成?”梁辞气得只想给亲哥一个大白眼。   不就是让徐暮今年过年也跟着来喝她哥的喜酒,顺道把他们两个结婚的事情给定下来。定亲的时候就要把彩礼准备好了,她哥的意思就是按照家里的习俗,彩礼给个八百凑吉利,到时候这笔钱就给梁辞自己拿着。她和徐暮的情况特殊,她哥是一再地强调给钱做彩礼,来这边了再买点喜糖饼干就行,不准买大件的。   梁明光倒是想信她,但是怕她被徐暮给说得绕进去,最后稀里糊涂还是徐暮自己看着操办。   他也是怕了徐暮搞土财主的架势,待会买一堆东西回来又不好带走,要是留给家里用,他们现在的情况也拿不出差不多的嫁妆给梁辞带走。   梁明光越想越觉得应该自己打电话去和徐暮说,靠梁辞不大靠得住。   同样都是送到上车,同样是殷切叮嘱她回学校好好学习注意身体,但是她这次就是没什么离别的愁绪,可能是因为她哥转身的动作太利落,让她想到了放假回家去坐火车那天,徐暮的哥哥也这么干脆地扭头就走。   听到她叹气,周圆圆这回没笑她恋家了,情绪低落道:“明年就没有暑假了。”当然梁辞还是有。   在家将近两个月,林燕把新家里里外外地给布置了一遍,每天在家就带孩子、研究每日的菜式,一个暑假过去,人反而比过年的时候长胖了些。   周圆圆和齐胜纠结的事情也有了最终的定论,周圆圆回来旧安市工作,而齐胜备考华大的研究生。既然都决定了要留在京城继续读书,齐胜就想努力一把,考个更好的大学读研。   梁辞和林燕一起对周圆圆发起谴责:“你看看你,瞎折腾!”   齐胜的反应挺快,都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说是他自己没想好考哪个学校,所以才一直没定下来。   梁辞和林燕齐刷刷地翻白眼,这话说出去给不认识的人听还能信,骗她们是不可能的了。   但是不管最终是哪种结果,只要他们觉得好就行。最重要的其实应该是在等齐胜读完研究生后,如果那个时候两人的想法有分歧的话,就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了。   梁辞联想到了自己的处境。   在决定和徐暮定下来后,其实就已经是在默认了以后要留在京城工作。结婚后她的户口会跟着迁过来,比起户口不在京城的同学,她要留下来会容易很多。   他们这四个人,还能一起往返京城的次数已经快要用完了,可他们的路,还长远。   徐暮带着小林各开一辆车来火车站接人,等上了车,徐暮捧住她的脸让她抬头,左右看看,“都蔫了,坐车太累了?”   梁辞顺着他的力道,整个人像是被控制住往他怀里倒去,重重地叹气:“想到快要毕业了,以后就不能和他们一起坐火车了。”   吓死他,还以为是哪里不舒服了呢。   酝酿着措辞想安慰一下她,她倒好,很快就自己调整好了心态,一下子就从他怀里给挣脱出去,“走了,快点回学校洗澡去。”   怀抱一下子就空了下来,徐暮还有些意犹未尽,但是梁辞已经端正坐好,甚至还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你还有别的事情?”   没辙。徐暮只好启动车子,轻轻摇头,“没别的事了。”   “不过,大哥说了要出门去买菜回来自己做,先送你回学校放东西,再接你回家里吃饭?还是先回家,吃过晚饭了你再回学校?”   得益于徐暮反反复复地把他家等于他和她的家来说,现在梁辞都没感觉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了。   要是回学校还得出来,来回跑得折腾,于是梁辞几乎不思考就做好了决定,“那就先回家吃饭,今晚再回学校。大哥这两天才回来的?”   她离开家的前一天还和徐暮打电话,那天徐暮还说他哥在外面玩野了,出去一个暑假都还不急着回来。   “前天才到的。带了两个战友回来,我都安排到公司工作了,公司那儿现在建了一栋宿舍楼,也好安排。”   感受到旁边人灼热的视线,徐暮转头看了她一眼,好似看到了她眼里有星星,像在西塘村夏夜里看到的那般动人。   “怎么了?”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和她对视了。   “没什么,就是想说你真厉害。”他靠着自己的努力已经帮到了那么多人,真的很厉害了。   徐暮笑了笑,“本来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做这些对我来说也就是举手之劳。但是,你这么认真地夸我,觉得做点好事也挺好。”   “我都夸过你很多次了。”梁辞严肃纠正他的说法。他做过的“举手之劳”、“顺手帮一把”的小事多了,每次他都是风轻云淡地提起,但都被她看在眼里,他就是这般好的人。   徐暮也懒得去反驳了,他做事还是得看利益,哪怕没有利益也不能亏损,其他多余的真的是顺势而为。但是她既然认定他就是好心,那就让她这么认为着吧。   徐暮在家里专门给空着一间房留给她,家里几乎没有亲戚朋友来留宿,即使徐朗的两位战友在家里住过一天,那也是给安排另外的房间。   帮她把东西都给搬到了房间里,又道:“家里的洗澡间安装了热水器,我带你过去看看怎么用。”   她洗完澡出来,发梢还在滴水,徐暮就赶紧把她给喊进客厅里去,翻出吹风机让她自己吹头发。   家里各种电器基本都齐全了,比起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多了很多琐碎的东西,越来有家的样子了。   她转悠了一遍屋子,除了徐暮和徐朗的卧室没进去看,还是没看到喵喵和汪汪的那两个小木屋。“徐暮,喵喵和汪汪还没接回来吗?它们的房子也都搬到柳箫家里去了?”   徐暮这才发现家里那两小只不见了踪影,猜测道:“早给接回来了,应该是跟着大哥去市场买菜了。它们俩喜欢跟着大哥住一起,屋子都给挪到大哥房里去了。”   “大哥没觉得它们烦?”想象不出来徐朗被喵喵和汪汪缠着,那会是什么样的画面。   徐暮笑出声来,“大哥现在都快把它们俩当亲生的孩子养了。”   说曹操,曹操到。   院子门一开,徐朗推着一辆崭新的自行车进来。车头的车篮装着满满当当的菜,后座还有一个篮子,喵喵和汪汪乖巧地坐在里面,前面的两只爪子搭在篮子边沿。汪汪高兴得直吐舌头,看得出来跟徐朗这个大伯出门一趟,它们都挺开心的。   “大哥。”梁辞刚出声,喵喵和汪汪立刻就顺着声音看过来,然后纷纷从篮子里跳下来,在地上翻了两个跟头,迈着小短腿朝她跑来。   梁辞蹲下身去摸摸它们的脑袋,“暑假在柳叔叔家里乖不乖呀。”   两只都软乎乎地冲她叫着,好像在说很想她。就是这个想念可能比较肤浅,它们好像又胖了一圈。怪不得小跑过来的时候速度都慢了很多。   徐朗把自行车停在一侧屋檐下,然后指挥徐暮道:“进来帮我洗菜。”   见梁辞也要跟着站起来,徐朗又道:“坐车回来累了,你休息去吧。”   徐暮无奈地摊摊手,对梁辞抱怨道:“我都说了出去吃省事,哥他就非得在家自己做饭。做饭就算了,还得我也去帮忙。诶。”   嘴里说着抱怨的话,但是大步走向厨房的动作也没含糊,还有那句“哥今天做什么好菜”还带着跃跃欲试的欣喜。   梁辞揉揉喵喵和汪汪,小声道:“你们阿爸就是死鸭子嘴硬。”   也不知道大哥暑假是不是出去拜师学厨了,手艺比暑假前又拔高了一个层次。梁辞吃得脸都快埋到碗里去了,徐暮吃着吃着突发奇想道:“哥,要不咱家开个饭店吧。”   徐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反问:“在家开个只给你做饭吃的私人饭店?”   徐暮愣了一下,然后看向梁辞,道:“还有梁辞,已经有两个固定的食客了。”   这话说得,梁辞都想揍他。   “大哥还得上班,哪里有空天天给你做饭吃。”   听听,这才是人说的话,自己亲弟弟说的那都是什么鬼话?!   徐朗不说话,默默地把徐暮跟前的红烧排骨换成了胡罗卜炒玉米。   梁辞在这吃了就去睡,睡醒了又吃,差不多七点的时候,徐暮才推着徐朗的新自行车送她回学校。   身后,徐朗把喵喵和汪汪都给拎住,往洗澡间走,“你们凑什么热闹,在家洗澡去,不然今晚把你们连窝一起扔出去。”   “喵喵~”   “汪汪~”   喊得很委屈。   今天吃得好休息得好,梁辞还在回味晚饭的啤酒鸭。得知这是徐朗昨天才跟他战友学的新菜,梁辞就更佩服了。   能拿得起笔写一手好字,还能拿枪上战场保卫国家,更能在回归平凡时掌勺做一手好菜,梁辞都要羡慕徐暮了。 第112章   这个学期是梁辞上大学以来课程最少的, 只有两门专业课和一门选修课,一个星期就四节专业课一节选修课,星期二和星期五这两天去上课, 剩下的时间就都是去图书馆复习。   课程很少,但是一天天的比课多的时候还忙。   仿佛回到了准备高考的日子,这次没有她哥时不时地给她去送吃的用的, 但是有徐暮他哥变着花样的“补脑菜”, 还有徐暮每天早中晚过来陪着一起吃饭。   为了方便,徐暮也去买了一辆自行车, 每天在学校里风一样地穿梭,常来图书馆的同学经常能在放学吃饭的时间看见他在图书馆门外不远处等着, 不久就会有个女生从图书馆出来直接奔向他, 两人就慢慢地走着。然后就会在学校食堂又看见他们两个。有人观察久了, 才发现他们两个吃的不是食堂里的饭菜。   梁辞吃得香,根本注意不到周围人时有时无的视线。   这个学期, 最难的不是仅有的三门课, 也不是考研的复习, 而是论文!   梁辞毫无意外地选了李教授做自己毕业论文的指导老师, 每周被老师耳提面命,定个论文题目都想了大半个月, 每天早上起来时常在想:这个论文我是一点都写不下去了!   从家里带来的花茶果茶, 大部分都拿去给祁琦、陆丝丝和黄晴分了,还放了一份在宿舍给大家用。   梁辞现在以泡一大杯茶来开启一天的学习,再以晚自习回来绕操场跑六圈来结束一天的学习。回到宿舍里, 打定主意不再想学习的事情, 颜如玉和其他人说到准备复习上的事情, 她一概不参与讨论。   说到颜如玉, 她现在是宿舍里最努力学习的人了。据说当年高考也是在最后一年奋起学习,最后成功逆袭考上了大学。   让人想不到的是,和颜如玉前对象在一起的那位女同学某天晚上还来宿舍找颜如玉,说是她已经和那男生分手了,想和颜如玉再做回好朋友。   那位女同学找来当着她们全宿舍人的面说了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话,让大家都沉默了。最后被大家一起轰了出去,再听下去,她们都怕自己白天吃的饭要吐出来了。   过了两天,颜如玉才从其他同学那里打听到,这两人分开后,那男生又去找了个条件好能送他东西的女朋友。而颜如玉的这位同学,可能是终于想起了和颜如玉做好朋友的种种好处。   但是这也太把人当傻子看了,这点友情算得了什么,谁要是有这么个朋友,都得膈应死了。   还好现在颜如玉拎得清,不仅没搭理这个人,甚至都很少和朋友们出去逛街买东西了,每天出门也不想着搭配了,早出晚归地去图书馆复习。   而梁辞和柳琳作为班上常年的第一、二名,有人在猜她们谁能考得上。话传到梁辞这里的时候,梁辞一脸疑惑,“两个都考上,有什么问题吗?”   被反问的人一愣,是啊,人家都能考得上,这根本就没什么好猜的啊!   在家的梁明光比梁辞还紧张,他现在都很少问梁辞学习的事情,但是经常给徐暮打电话问,这迂回的方式也是让江小秋觉得好笑。   到了学期中,这学期没有安排半期考,梁辞还有些不习惯。辅导员把她叫去了学院办公室,给了她一个信封然后让她签字,欣慰道:“三年的奖学金都给你拿了,明年这个时候可就没有了,以后努力去拿研究生的奖学金,比本科的多多了。”   她都以为上个学年的奖学金没有了,听说往届都是只有大一大二能拿奖学金,到了大三就没有了。现在她突然得了,就有天降馅饼的惊喜。   拿着钱,梁辞决定等考完试了,就去商场给小秋姐挑个特别的礼物。   沉迷于学习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外面的事情都被隔在学校之外。徐暮看似每天都悠悠哉的,几乎每天傍晚都能去学校找梁辞一起吃晚饭,但实际上又在京城新开了两家店,并且已经开始在离得近的津市继续开店。这么一看,以后开一百家店也不是不可能。   公司又做了一次大调整,设立了大部门,底下设各个小部门,把公司的各部门的职责划分得更清晰了。   小林很是佩服自己老板,每天无论在公司多忙,都风雨无阻地在下午五点半下班走人。就算有人打电话来叫他出去吃饭,基本都给推掉,理由是他夜校还有课不好意思经常翘课。在他好几次看见他老板下班后回家里拿着饭盒去隔壁学校后,他就懂了老板为什么晚上不想出去吃饭了。   1985年来得悄无声息,农历新年在二月份,学校到了一月底才开始考试,二月初放假。   梁辞在一月下旬考完了研究生考试,还没来得及想自己考得好不好,就又被卷入这学期三门课的期末考试中。   一考完,梁辞回对一下自己研究生考试的答案,结果发现自己很多都想不起来了。只能安慰自己考都考完了,别再想它了。   黄晴觉得自己考得不是很好,郁闷道:“临近大考我心态就崩,可能有点危险。要是这次还考不上,那我也认命了,和京大没缘分。”   不仅是黄晴,柳琳和颜如玉说到考研的试题时表情都不太好,有些题目出得不像是平时学过的,分值还不小,宿舍的氛围一时陷入了低沉。   方雯雯的工作单位已经定了下来,分配到了她户口所在市的市医院。方雯雯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对于家在县城的她来说,这算是一个大的跨越了。   夏红旗知道自己能留在京城的可能性很小,于是就看了自己家乡那边的单位,提前给学校提交了申请函。但可能是她申请分配的单位都比较好竞争大,现在都还没落实,很有可能到了最后统一分配。   这一两年大学生分配工作已经算是好多了,恢复高考后的前面几届学生,很多都是被分配到基层去,很多也不考虑所学的专业和工作岗位是否匹配,导致培养出来的人才没能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   但情况即使有改善,但毕竟还不完善,大家也会担心会被分配到不合适的单位岗位里。不过像她们这种医学专业,还是比偏冷门的专业好一点。大家也就这么安慰着夏红旗,统一分配也未必不能分到好单位。   在宿舍休息了一天,就觉得气氛比较压抑,黄晴回家去住了,梁辞觉得留下来没意思,和徐暮商量过后,隔天她就收拾行李去徐暮家里住了。   徐暮有个生意朋友的朋友是搞装修的,聊天说到现在高档的商品房会安装上地暖,于是他也赶了回时髦,找人把家里的房间和客厅也都给装上了。   来京城读书三年半,终于在第四个冬天感受到了北方冬天的美。   坐在暖洋洋的客厅里,挪了个小沙发到玻璃窗下看外面飘雪,院子中间铺着一层白雪。喵喵和汪汪懒懒地窝在她的脚边,才安静了一会儿,又不知道哪里不顺心,两只就又打了起来,在客厅里围着茶几跑来跑去。   喵喵的腿太短,跑不快就是吃亏,好几次被汪汪按住锤了几下,气得一直叫,但是又追不上汪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安静下来的时候它还非得去逗汪汪,手痒痒去打两下,等到它被打回来又嗷嗷叫。   梁辞已经见怪不怪的,谁也不偏帮,先动手就该挨揍。   徐暮换好衣服从房间里出来,看着窗旁的一人一猫一狗,不自觉地开心起来。“还出门吗?”   看她这副懒洋洋的样子,就不像是想要出门的样子。   “出!”梁辞说起来就起来,穿上厚外套和靴子就等着出门。   现在喵喵和汪汪都学精了,看见他们穿戴整齐就知道是准备出门了,立刻绕着梁辞的脚来回小跑撒娇。   梁辞看向徐暮,“那要不就带上它们一起去?”   喵喵和汪汪跟着蹦跶,软软地朝徐暮喊了几声,圆碌碌的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想想平时确实很少带它们一起出门,次次都被抛下留家里也挺可怜的,徐暮心一软就应了下来。   然而上车后,梁辞带着那两只坐到了后座,他又觉得不该带这两只出来,他现在就像是个专门出来当司机的。好不容易挪掉了工作空出来一天陪女朋友出去逛街,现在都被破坏掉了。   开车路过他哥所在的学校时,他甚至想过把这两只带进去给他哥管。   逛街的时候一人带一只,要不是死死抱着,可能都不知道要蹿到哪里去。梁辞道:“还是见的世面少了,所以一出来就觉得什么都新鲜。”   它们可能真的拿自己当人类小宝宝,看见别的小朋友手里拿着零食吃,它们眼睛都在发光,一个劲地撒娇也想要吃一份。   “这些你们都吃不了,别想了。”梁辞拿手挡住喵喵的眼睛,“不看就不会想了。”   它们两个太能闹腾,梁辞都没法好好逛街买东西。路过一家卖包的店,徐暮进去买了个黑色的挎包,把它们都给装进包里背着,只给露出两颗小脑袋,总算消停了下来。   梁辞松了一口气,道:“下次咱们还是让它们自己在家玩吧。”   商场里的店铺都赶着当下的潮流,看得梁辞眼花缭乱。问徐暮应该送什么好,徐暮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毕竟是梁辞想要给她未来大嫂买新婚礼物,徐暮都不记得未来大嫂长什么样了,根本提供不了什么意见。   梁辞在红色呢子大衣和一套护肤品和化妆品、两个金手镯上反复纠结,徐暮觉得买金手镯最好,而且还在店里挑得很认真,害得人家店里的售货员以为他是个大客户,耐心地给他介绍店里的款式。他看是都看了一圈了,还叫她去试戴,结果最后什么也没买。   再待下去就要被人家翻白眼了,梁辞拉着他赶紧走。   叹气道:“我应该叫祁琦和丝丝出来的。”都是女生才好给参考意见。   徐暮立刻就道:“那就明天再约她们出来陪你逛,今天和我去看别的。”   梁辞想了想,最终决定道:“明天叫上祁琦和丝丝,还有燕姐和圆圆,我们自己再出来逛一遍。”拍了拍自己的口袋,大方道:“我的奖学金还留着,今天请你吃。”   这一天出来什么都没买着,但是他们也在外面待了一天,吃了两顿好的,还带回去一个小蛋糕。回去的路上,喵喵和汪汪还兴奋地在后座上打滚,时不时地朝着梁辞撒娇,小脑袋里估计在盼着下一次跟着出门去玩了。   梁辞拍拍它们的小脑袋,心想着:下次去公园玩还能把你们带上,出去逛街是不敢再带了。   徐朗学校的学生已经放假了,但是老师们还要多留几天做别的工作,这几天徐朗都早出晚归的,看起来也挺忙。   梁辞第二天就去给祁琦和陆丝丝打电话,约好了时间后,徐暮先送她去林燕学校找人,然后把她和林燕、周圆圆送到商场了才离开。   没多久祁琦和陆丝丝也过来了。   祁琦一来就说:“还好你早点打电话过来约我,明天我就和我爸妈去外婆家了。”   祁琦和陆丝丝觉得研究生考试很顺利,而林燕和周圆圆已经确定了分配的单位,都是她们想去的。大家心情好,逛街的时候欢乐得很。   虽说是梁辞喊她们出来帮忙参考买什么礼物送未来嫂子的,但实际上她们四个买的东西都比梁辞多,逛了足足一整天才结束。   徐暮看到梁辞落在桌上的□□,笑道:“还是买金手镯好吧?这玩意儿放多久都值钱,比别的都实在。”   主要是送衣服和化妆品护肤品这类东西,送得合人心意就还好,要是送得不合适,那就很不得劲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大概就这样。   梁辞把□□给拿起来收好,她现在也觉得送金手镯最实在。她要是直接给钱的话,她哥很可能会直接给她还回来。   正巧徐朗也下班回来了,梁辞对徐暮道:“燕姐他们要下个星期才回去,到时候我和他们一起走。我哥初八结婚,你和大哥过了年再去我家还是年前就去?”   徐朗:“让徐暮跟你先回去,我等过年了再过去。”   但只留大哥一个人在家过年,怎么都不应该,徐暮也还有别的考虑,就和梁辞商量道:“你先和他们回家,今年我和哥在家过年。年后我们早点过去西省。”   “好,那就这么定了。”在问之前,梁辞想着最好是把大哥也劝着过去她家里过年,但是仔细一想,可能大哥去了她家会觉得尴尬。而且这是他们兄弟俩重逢后过的第一个新年,所以还是让徐暮留下来和大哥一起过年比较好。   梁辞多叮嘱了一句:“你别忘了我哥给你电话说的,别的东西少买,不好带走。”   徐暮抿了下嘴唇,认真地点头应了。   徐朗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等梁辞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徐朗踢了下徐暮的脚,道:“说吧,又在悄悄准备搞什么?”   徐暮站了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嘟囔道:“什么都没有,别和梁辞瞎说!”   就差没把“我心里有鬼”这几个写在脸上了。   齐胜还在学校做实验,大四的上学期为了准备考研,他的论文进度堪忧,老师催他都快催上火了,趁着放假后没什么人还要用实验室,他就趁着这段时间敢做做实验。   她们三个现在就是在等他了。   徐朗也正式放假了,每天往体育馆那边跑,徐暮说他哥就是闲不下来。   为了让梁辞有参与,公司今年的年度大会也提前开了。   两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地,现在这里已经建起了满满当当的建筑。一进大门就看到了公司的办公楼,为了方便,服装公司和药材公司都在一起办公了。   左边那一大排往下分别是做服装定制的工作间和公司食堂,右边则是生产车间。办公楼后面是食堂和两层的员工宿舍楼。再往后,一道墙和一道铁门拦着,这里也有一个门卫守着,后面是药材公司的大仓库,还有一道铁门是通向外面大马路的,方便货物进出。   徐朗今天穿得正式,一身西装搭着发亮的皮鞋走出来时,让人想不到他曾经当了十几年的兵。   徐暮和梁辞走在徐朗的后面几步,说着悄悄话,“以前我妈就喜欢给我哥穿西装,好多有闺女的人家都想让我哥当女婿呢。”   “真的啊?那最后有没有真的说成的?”   徐朗听到身后的俩人提到了他,回过头想去问是在聊什么,发现徐暮和梁辞都跟做贼心虚似的不敢和他对视,于是就知道肯定不是在说他什么好话了。   等徐朗转过头去了,梁辞又催着徐暮快说。   徐朗又听到几次自己被提起,懒得回头了,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对一百家公司来说,今年也是最好的一年。两家公司并到了一起,除了业务部门分开,其他的行政、后勤都给归到了一起统一管理。倒也不是为了方便,而是徐暮现在没找到其他合适的人提上来去做另一个公司部门的负责人。   今年的员工又比去年多了不少,在办公楼开会就太拥挤了,就挪去了空出来的新仓库那儿开会,挂上些红布,摆上桌椅,垒得高高的年货放一旁,地方简陋也照样喜庆。   梁辞第一次见到徐朗的两位战友,视线没在他们空荡荡的袖子上多停留,跟在徐暮的后面喊人。   梁辞跟着徐暮坐到最前面的一排,往后一看,全是人,大家都对即将开始的大会充满期待。   看着他上去讲话,底下掌声如雷鸣。看着上去领奖的人一拨换一拨,比去年的人要多得多,奖品还是那么阔气。   等他上去颁完奖下来了,梁辞笑着对他道:“看得我都想毕业后来给你打工了。”   徐暮也笑道:“和我摆摊打工还没过瘾?”   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红包,和刚刚他给优秀员工发的红包一模一样,递给她道:“公司年度最佳员工,梁辞同学。”   坐在后面几排的员工看到了他们的动作,低笑着窃窃私语说老板和他女朋友真有趣。   梁辞拿了过来就要打开红包看,边道:“第一年你给了我一个五十块钱的红包,我看看今年有多少......”   吴芬和其他店长就坐在梁辞的后一排,吴芬听到了梁辞的话,惊讶道:“我还记得第一年收到的过年红包是三十块钱。”   当时都是一个店的员工,还搞特殊对待?   梁辞愣了一下,刚要转头,徐暮立刻扭头去和他另一边的徐朗说话。   梁辞弹了弹手里的红包,笑了。   作者有话说:   PS:改了下15章的一点点小细节。是关于过年红包的金额。 第113章   梁辞想着徐暮年后也要去她家, 应该不会准备太多东西给她带,正好让她轻松些回家。但是等送她到了车站,他还是拎出了一个可以推着走的皮箱。   “给你和阿公阿婆准备的, 没有多少东西。推着走方便。”   又得大半个月不能见面了,徐暮一直把人送到车上,乘务员已经在拿喇叭提醒送行的人要尽快下车。趁着这最后的一点点时间, 徐暮终于还是往前一步抱了下她。   梁辞愣了下,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松开手下了车, 接着车门就关上了。往前走了几步,趴在窗边和他挥手, 直到火车汽笛声响起, 在咣当咣当声中把车站远远抛在了后面。   这次来旧安火车站接她的就不只是她哥了, 还有即将成为她嫂子的小秋姐。   而王凡也带着孩子来接林燕,一看见林燕, 两个孩子撒腿就往人群里跑, 愣是挤到了林燕身边抱住她。   周圆圆和齐胜走了之后, 王凡和林燕也要来和他们道别, 他们一家四口难得来市里一趟,想在这儿玩两天再回去。   大件的行李都被梁明光接了过去, 梁辞和小秋姐挽着手走前面, 从京城回来去附近的那家云吞店吃上一碗,几乎成了梁辞每半年的一次的传统节目。   尽管很多年没见,暑假的时候也没什么机会多聊, 但是现在离得近了, 梁辞还是很喜欢亲近小秋姐。两个人凑在一起亲密地说话, 坐在对面的梁明光像是被排挤了一样。   “结婚后还是现在这样两边分开住吗?”梁辞听到小秋姐说到时候只在西塘村办喜酒, 等回了市里,再另外请她的朋友们吃饭,所以才想着问问看。   俩人现在都有自己的工作,也没法轻易走开,分开两地是肯定的。但是也得有个期限,不然以后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面,时间长了很可能会出现问题。   但无论是谁去妥协,都是很难的一个决定。小秋姐在市里有自己的工作,放弃工作回来镇上,是不可能再找到同样的工作了。而她哥又是单位人员,调去县里还好说,但是以他现在的情况调去市里,那基本是在做白日梦了。   梁明光和江小秋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过了年,我就去县里报道了,小秋考虑过了,觉得咱们县里还没有开几家美发店,打算回县里开店。结婚后应该能分到两室的房子,以后还能给你腾一间出来。”   梁辞既为哥哥和小秋姐结婚后能离得近高兴,又因为哥哥还想着在家里给她留一间房感动。   但此时,梁辞还想到了阿公阿婆,她和哥哥都不在老家了,只剩下阿公阿婆还在家里住着,虽然早就定了是由伯父伯母来养老,但实际上,阿公阿婆操心得最多的就是他们两个了。   梁明光拍了拍她脑袋,“想什么呢,赶紧吃,早点回家去。阿婆在家给你准备好吃的了。”   “哦。小秋姐也吃。”   坐大巴到了县城,小秋姐没有跟着一起回镇上,而是回她租下的店里住。梁辞觉得自己也能自己回去,还不如让哥哥留下来陪小秋姐。但是小秋姐拒绝了,拉着她到一旁小声道:“我姑姑过来给我准备结婚用的东西,说好了结婚前一个月不能再见面了的,我姑姑不知道。”   梁辞了然,虽然风俗习惯是婚前一个月不能再见面,但他们还是想着见面了,甚至可能是以接她为借口实际偷偷去约会!   梁辞转头上车去时瞪了梁明光一眼,肯定是哥哥的主意!   被瞪得莫名其妙,等车子离开了车站,梁明光才想起来问梁辞:“你瞪我做什么?”   “没什么,你眼花看错了。”梁辞转过头去眯眼睛休息,没再搭理他,任由他自己想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   今年徐暮没跟着回来一起过年,阿婆念叨归念叨,手里的工作就没停下来过。   她哥结婚的新房布置得喜庆,虽然以后也很少会在老家住,但是新婚的这几天还是在家的,家里长辈依然布置得隆重,该做的新衣柜子和新床一样都没落下,不过老家这边做的就没那么好。等着在县里安定下来了,再另外订做一套材料好、样式新的家具。   阿婆忙前忙后的没个停歇,喜饼和喜糖都要检查一遍有没有问题,看见院子里哪里有点不平整不干净都得自己亲手收拾一遍。   现在又在拿她的那套新衣服出来晒太阳了。   徐暮给她带回来的行李箱里,就有准备给她和阿公阿婆的新衣。换做以前,阿婆肯定是又要念叨徐暮浪费钱,现在不一样,阿婆收到了后高兴得合不拢嘴。新年没打算穿,但是等她哥结婚,还有徐暮和他哥过来说亲时,肯定是要穿上这套衣服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家准备办喜事,个个路过时,没什么事就会进来唠嗑几句。然后就听她阿婆使劲地吹准备嫁进来的孙媳妇和准备定亲的孙女婿多好多好,梁辞光是听阿婆的话都觉得脸红,躲在房间里不敢出去晃悠。   今年村里的冬天过得又热闹了很多,村子里有不少人家正在起新房子,每天都有人忙来忙去地做工。村里的杂货铺就没安静过,现在因为家里不给钱买东西而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孩子已经很少了,大多小孩子还没到过年,就已经穿上了新衣,手里捏着零花钱呼朋唤友地直奔杂货铺。   堂姐家的外甥女又给送到了西塘村,和小侄子小侄女凑一块儿玩,每天乐得跟个小疯子一样,跑得头发都散开了。   杂货铺里人多,梁辞每天过去打电话都不敢说太多,听着徐暮那边的话不对劲了,就赶紧说旁边人太多了,等他过来了再说。   村里因为种植药材收入高了起来,嫁了出去的姑娘也有底气带着孩子回来走亲戚了。换做以前这里交通不便,还都没什么收入,大家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姑娘嫁了出去,婆家的人都不乐意来走这个亲戚。   梁辞也见到了好几个小时候的玩伴,她们都已经嫁了人,大多数都是有了两个孩子。见了面,隔着那么多不同的经历和时间,大家其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梁辞就把自己带回来的糖果分给了她们的孩子。   从她再次回到高中去读书,而不是留在家里等着到了年纪嫁人那时候起,她就有了不一样的选择权。   也不对,梁辞认真地想了又想,其实应该算是从她救下程铮那时候开始,有了不一样的人生。   她和她哥说起这些时,她哥笑她想得多。   “难道没有程铮这个人,我就不会让你去读高中了?”梁明光忽然感慨道:“虽然你以前读书差是差了点,但是看你小时候跟阿爸阿妈学认草药还挺机灵的,我寻思着,这么灵光的脑子要是正经用来学习,怎么也能考个中专吧?实在不行,读完高中出来有个高中文凭也好啊,是不是?”   梁辞捏紧拳头锤他,咬牙切齿道:“我以前读书差还不是你教的!”   她读初中那会儿,学校的老师几乎什么都不管,还是在镇上读书,每天都和她哥住在镇上。赶上经常下大雨的那两三个月,上学还得穿过一条河,水深的时候能淹到大腿根。她哥一看见下大雨,就不想她出门去上学,说反正老师也不管,干脆就别去了。   下大雨的时候劝她别去了,等到天气特别热的时候也说让她别去,看见她带作业回来写还叫她不用太用功,反正她能拿到个毕业证出来就能给她安排工作。   后来恢复高考了,又死盯着她的学习,大有砸锅卖铁都得让她考上大学的架势。   想起以前自己的那些误导人的话,梁明光觉得心虚,打着马虎眼道:“别管这些小细节问题,反正现在你也考上大学了,都准备要读研究生了,又准备和徐暮订婚了,以前的事情想了也没用。你说有程铮这个认才让你可能去考大学,你也不想想,没你的话,他都早去见西江的水神去了。”   她哥说得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有一点还是得纠正的,“现在还不知道成绩,不一定能考得上研究生......”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别在村里吹了,现在整条村的人都知道她大学毕业了还继续留在学校读研究生,以后毕业出来不是当大学老师就是进医院做大医生。   这些话要是让她的老师们听到,得被笑死。   梁明光立刻就给打断了她的话,坚定道:“能的,你放心,这次咱阿爸阿妈也给我托梦了,反正你能考得上。”   梁辞:“......”   今年除夕依然热闹,梁真真回来后就安安静静地没闹事,大家都当以前的事情不存在,这个新年过得很喜庆。   年初一伯母伯母和叔叔婶婶还给她新年压岁钱时,梁辞今年不太好意思收,觉得自己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都已经快要订婚了。   但还是被塞了压岁钱,伯母道:“你也就今年还能拿压岁钱了,等你结了婚,以后就是你给家里老人孩子压岁钱了。”   还真是,顺利的话,她和徐暮在暑假的时候结婚,下一个新年还真的是不能再收压岁钱了。这么一想,转身就去找她哥伸手要红包。   徐暮和他哥赶在年初七到了镇上,到时候还得送彩礼过去,不好现在就住在梁辞家里,于是就在镇上的招待所开了两间房。   兄弟俩带着礼物来家里拜年时,阿婆还想着让他们住梁明光在镇上的房子,但是徐暮还是坚持说住在招待所就行。   “哪里就这么多讲究了......你们回来得着急,这顿就不做腊鱼了,晚饭再吃。”阿婆招呼着徐朗进来,“小徐他哥进来坐着,到家里了千万别客气,要喝点什么我给你准备去。”   徐暮按住阿婆,“阿婆别忙活了,我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我自己忙活就成。”   担心徐朗在家里觉得不自在,阿婆也不说多了,擦了擦手就往外走,“幺妹和她哥还在她伯母家里,我去喊他们回来。”   堂屋里剩下徐朗和徐暮,阿公被路过的邻居喊住,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眼神一直往里面瞟,阿公边笑边摆手。   徐朗松了一口气,刚刚梁辞家里人太热情了,他有些招架不住。看见徐暮熟门熟路地去找杯子和茶叶,徐朗一脸复杂,他这弟弟在梁辞家里就跟在自个儿家里似的。   “哥你想喝点什么?”   “开水就行。”   徐暮又拿着暖水壶去了厨房,然后对站在门口的阿公喊:“阿公,厨房里的热水是烧来喝的不?”   “啊?”阿公赶紧和邻居道别回了院子,问徐暮是要什么,然后带着他去厨房装开水。   目睹这一幕,徐朗忍不住笑了起来。   为了准备梁明光年初八的喜酒,叔叔婶婶和姑姑姑丈他们都回来帮忙了,家里关系好的亲戚也就这些了,正要徐暮带着徐朗去伯父家都给认了一遍。   今天他们过来就只是来拜年的,说亲送彩礼的事情还得等梁明光办完喜酒之后。梁辞对徐暮招手,“你来帮我装糖果。”   徐朗在屋子里看了一圈,随后就跟着梁明光出去搭棚子了。   梁辞负责装给客人的回礼,扯一个红色袋子,几种饼干各拿两块,然后让徐暮放糖果进来,打个结就是一份。一边装,一边咔嚓咔嚓地吃饼干。   “镇上的招待所干不干净?要不你还是住在我哥那儿吧,有两间房呢。”   “没事,招待所也挺好的。”徐暮当然是不可能去梁明远的房子住了,他买了不少东西,有些是提前寄送过来的,有些是他从京城带过来的。要是带着这些东西去梁明远那儿住下,那不就是让他们都给知道了么。   梁辞突然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又看,“我觉得你好像有事情瞒着我。”   徐暮心里紧张了一瞬,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他和他哥过来的时候没告诉梁辞具体的日期时间,是自己坐车到镇上的,而且一来就赶紧去招待所放东西,一路上也没遇见熟人,梁辞是不可能发现的。   “我有什么好瞒着你的?”徐暮反问她。   “也是。”梁辞很快就不纠结这个问题了。三两下就又吃掉了一块饼干,加快了包装的速度。   吃过晚饭,等着大堂哥开三轮车过来送他们回镇上的招待所。梁辞准备了一篮子吃的给徐暮带上,“住外边做吃的不方便,晚上饿了就当夜宵吃。”   还小声地提醒他道:“阿公阿婆都给了压岁钱,你和大哥一人一个,在篮子底下。以后就没有压岁钱收了,给你的你自己拿着吧。”   本来要把篮子往车上随便一放的,徐暮顿了下,把篮子抱在了身前。   旁边他哥和她哥都在,顶着两位大哥的目光,梁辞觉得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挥了挥手,“明天家里会很忙,你们晚点过来也可以的。”   但是第二天早上,徐暮和徐朗几乎是天刚亮就到了,见着家里已经开始忙活起来,村里来帮忙的人也不少,院子里和院子外的棚子里都是人。   徐朗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撸起袖子就去了厨房帮忙。   阿婆着急地赶紧去叫梁辞,“你快去和徐暮说说,哪里能让他哥过来家里帮忙当大厨啊,什么都安排好了,让他们在家坐着就行。”   梁辞往外一看,徐暮也跟着她哥去准备待会去接亲的东西,随即摆了摆手,道:“阿婆,让他们忙去吧,干在家坐着也觉得无聊。放心吧,徐暮他哥做的菜特别好吃。”   说完,梁辞就去帮忙摆桌椅。   阿婆跺了跺脚,自言自语道:“这傻姑娘,以后嫁去人家家里了还不知道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家里办喜事,敲敲打打地响了一天,梁辞后面困得疯狂眨眼睛,眼泪都冒出来了。一天下来没怎么顾得上吃饭,脑子乱糟糟的。一会儿去给小秋姐拿吃的去房间里,一会儿帮忙去招待客人,转得像个陀螺。   好不容易可以停歇下来了,徐暮端着一碗面条过来,“大哥刚刚做的,趁热吃。”   梁辞现在终于感觉到了饥饿,一天忙下来都赶着去做事情,哪怕今天家里的饭菜丰盛,但是忙累了也没什么胃口,扒拉了几口垫肚子就算了。   现在来一碗清淡的面条刚刚好,先捧着大碗喝了一口汤,满足地喟叹道:“大哥做的面条就是不一样。”   听到她说大哥,梁明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然后发现她说的是徐暮他哥。   装作路过,伸手敲了下她的脑袋。   梁辞吃痛,摸摸脑袋,转头就跟江小秋告状道:“嫂子,你管管我哥,都结婚的人还欺负我。”   梁辞改口太快,江小秋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知道看到屋子里的其他人看着她笑,脸跟着红了起来。   诶,刚进门的嫂子现在也是偏心哥哥,找嫂子告状是找错人了。   趁着其他人在清点今天收到的礼金没注意他们这边,徐暮赶紧帮她揉了揉脑袋。   梁辞往后仰起脑袋看他,抿着嘴笑起来。   哥哥的亲事终于尘埃落定,梁辞连着两天都坐大堂哥的三轮车去镇上找徐暮,几乎是把镇上的角落都给逛遍了。   梁明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还想出门的梁辞喊住:“你和徐暮说一声,让他明天就来家里商量日子。”   见梁辞想笑又硬生生地在他面前忍着,像是家里养好的小白菜要被人拔走,心里不是滋味。 第114章   梁辞才去和徐暮转达了她哥的话, 徐暮就看了看时间,就想着下午赶紧去送彩礼。还好理智还在,没真的转身就回去收拾东西叫上他哥去梁家。   第二天一大早, 徐暮就换上了一身新西装,对着镜子理整理头发。徐朗沉着一张脸,时不时地看手表。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到底是谁要去说亲送彩礼?半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现在还在收拾打扮!   “徐暮,我再给你一分钟时间, 赶紧收拾了出来。”   这个声音,听得出来他哥现在已经是在忍着火气了。徐暮对着镜子又看了看, 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了, 慢悠悠地走出来。   房间的两张桌子上都摆着他昨晚连夜整理的东西, 都已经包装好了放着。   “才早上七点,咱们不能去那么早, 现在村子里的人很多还没有起来, 等九点钟了, 请一辆车开到村子里去。这样大家都能看到咱买的东西。”再说了, 去这么早不好,梁辞冬天放假在家总想睡懒觉, 还得给她留点时间打扮一下。   徐朗皱眉, “买这些东西是咱们家的心意,没必要一定要给别人都知道。”   徐暮笑着瞥了他一眼,“哥你不懂, 就是要让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知道咱们家的诚意。”还省了阿公阿婆还得去一个个地给别人“宣传”。   嗯, 他不懂。看在今天是个好日子的份上, 徐朗决定今天先不收拾他。   在镇上能找到个开三轮车的就已经很不错了, 徐暮加了钱才能租到车跑一趟。不过看这车子,四面透风,载点什么东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正合徐暮的心意。   到了八点半,开三轮车的师傅过来,帮着一起把东西给搬下去。招待所前台的服务员看着他们三个人上上下下地搬东西,还得让他们都打开箱子检查一遍,万一趁机搬走招待所里的东西,到时候还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去。   从头到尾都检查了一遍,服务员越往下检查眼睛瞪得越大,再看徐暮和徐朗,就像看见两个土财主一样。徐暮还从一个大箱子里抓了把糖果给服务员,龇着大白牙笑道:“今天去送彩礼,您也沾沾喜气。”   哦,怪不得买了这么多东西,原来都是娶媳妇买的彩礼。服务员的好话跟不要钱似的往外蹦,什么百年好合、早生贵子都说了个遍,乐得徐暮都快找不着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是要去登记结婚。   忙活这一阵,都已经过了九点十分了,徐朗跳上了车子坐好,催促道:“徐暮,赶紧的。别耽误时间。”   徐暮一看手表,也赶忙跳上车去,拍了拍前面司机师傅的肩膀,“师傅,咱出发吧。”   路过公社还看到了慢悠悠走着的副书记,之前就是他和梁明光一同去京城签的合同,对徐暮肯定是非常熟悉。乍然一看见徐暮,惊喜地招手道:“诶,徐老板,什么时候来的啊,有空一起喝两杯啊。”   徐暮还是咧着嘴笑,摆了摆手,大声道:“下次下次,今天得去送彩礼。”   “哟!恭喜啊!摆酒了得请我去喝两杯啊。”   “那肯定!赶时间,先走了啊!”   挥着手,直到看不见人了徐暮才放下手,克制地抿了抿嘴收住笑,转头一看,发现他哥换了个坐姿,本来是和他面对面坐着的,现在变成了脑袋转向前方,还往前挪了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徐暮还沉浸在喜悦中,完全没注意看他哥嫌弃的表情。   到了西塘村,徐朗都差点想把自己给埋起来,他就看着徐暮特意让司机师傅到了村里开慢点,然后遇见一个人就跟人家打招呼,碰到小孩儿了就给抓一把糖果饼干,短短一段路,他的嘴就没停下来过。根本不需要他开口说话,只要保持住礼貌的微笑和人家打招呼就行,反正没有人能比徐暮还会说。   突然还是觉得有些可惜。梁辞说徐暮摆小摊买衣服时,能把小姑娘到老太太都说得心花怒放,甭管谁来买东西都能把人家夸得天花乱坠。他还真的想见识一下,也好对比是卖衣服时能说,还是现在能说。   等车子停到梁辞家大门前时,几乎是整条村子的人都知道徐暮今天来送彩礼了。   人传人的话就是容易被夸大,明明是一个三轮车能装完的东西,到了村长的耳朵里,就变成了——   “徐老板装了一货车的彩礼送过来,赶紧去看看!”   家里大门前围满了人,阿公阿婆和伯父伯母、叔叔婶婶都笑开花了,忙着去徐朗说话,然后让两个堂哥去把东西给搬下来。而梁明光和梁辞站在一旁,显然对这个情况还有些懵。   “幺妹,愣着干嘛呢。”江小秋拍了下梁辞,然后又拍了下梁明光,瞪了他一眼,“你当哥哥的,赶紧去帮忙啊,傻愣愣的。”   梁明光回过神来,看向梁辞,“不是说了其他东西少买吗?到时候又搬回京城,有得你们折腾!”   梁辞无奈地摊摊手,“不是哥你和徐暮打电话说过了吗?我也说了啊,但他就是不听。”   现在彩礼都送到家了,再说也没什么用了。梁明光深呼一口气,挂起了温和的笑容,去和徐朗说话。事情有两个哥哥来处理,用不到徐暮和梁辞,就渐渐地挪到了人群外边。   梁辞悄悄地掐了一把徐暮的手臂,“不是叫你别买大件的东西吗?还买洗衣机,这么大一件到时候还得费力搬回京城,家里还有一台......”   “不是,这台留着放家里给阿公阿婆用,比京城家里的好用,洗完就自动脱水了。以后阿婆也不用还得费力洗衣服,正好,是不是?”徐暮邀功地看向梁辞,满脸都在说让她快夸他。   刚刚看到洗衣机被扛下来的时候,她其实也有想到徐暮可能是想着把东西留在家里用没打算带走。   他对自己家人从来都是想得周到又细心。   平时直接买过来,阿公阿婆肯定是不肯收,就借着送彩礼的时机买了回来,到时候说不方便带走留在家里以后回来用,也是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除了洗衣机,还买了不少的电器,梁辞还是提醒了一句,“阿公阿婆不一定舍得用,买了回来放着也会坏。”老人家省吃俭用了大半辈子,也就是这几年生活才好了起来,叫他们整天用这些电器,他们肯定是不舍得这点电费的。就连家里的冰箱也是,平时都很少用,也就是放寒暑假了,孩子都在家才会用上。   “没事,阿公阿婆不舍得用,让伯父伯母常过来用就好了。”以后都靠着伯父伯母给养老,他们能做的就是在钱和物件上多出一份力。   “幺妹,小徐,快过来。”伯母的喊话打断了他们,跟着进去了堂屋。   里面已经够拥挤了,徐暮送来的彩礼都整整齐齐地放在一旁,底下垫着大红步。堂屋外面还有不少人在围着看。   有几盒东西是单独放到了桌子上,看着是已经打开看过了,但此时没有打开盖子,梁辞好奇想看看里面是什么,被伯母拉住了手,小声地让她等别人走了再看。   不说还好,伯母这么说,反而让梁辞更加想知道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悄悄地找徐暮问,没得到答案不说,徐暮还一脸神秘地让她自己猜。   家里的人对徐暮都熟得不能再熟了,等着大堂哥出去把村里的算命公请过来,算过之后写下了几个好日子,今年初的一概都不需要考虑,单独把七月和八月的两个好日子挑了出来。   家里肯定是要办喜酒的,京城那边也不能落下,所以就得办两场。阿公阿婆年纪大了,想趁着现在还算硬朗,就也想去京城走一趟。   梁辞就站在旁边听徐暮和长辈们商量,最后定下了七月中旬在家里办一场,八月初在京城再办一场。   定好了日子,彩礼也送了大半,剩下的就是礼金了。   徐朗作为家长,郑重地拿了个存折出来,里面存了两千块钱。梁家的长辈虽然高兴徐暮他们对梁辞的看重,但是这个礼金给得实在是太多了,一个劲地推辞。   两边家长都在说礼金的问题,旁观的人都惊呼着居然给这么多的礼金。   屋子里外都吵吵嚷嚷的,却让梁辞觉得此时内心一片平和。好像是要从此岸到彼岸,以为中途会有曲折,但实际上却是被人稳稳当当地护着过去。   手掌突然被握住,她一抬头,就撞进了徐暮带着笑意的眼睛里,然后她也弯眉笑了起来。   给来围观的邻居们都分了糖果饼干,小侄女两个口袋装得鼓起来一个圆,一边吃一边凑过来问梁辞:“小姑姑,现在就要跟小姑丈走了吗?”   去年的寒暑假,小侄女和小外甥女把徐暮喊作“小姑丈”、“小姨父”,早就喊顺口了,平时大家也觉得是小孩子还不懂事,喊着也没什么。现在在这个场合喊出来,梁辞就明白了小秋姐结婚那天被她喊“嫂子”时为什么还会害羞。   梁辞脸红得发热,在大家调侃的笑声中拉过小侄女,跟她解释小姑姑现在还不走。   小侄女茫然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口袋,“可是我都收了小姑丈给的糖糖了。”   在小朋友的意识里,发了糖果就是要结婚了,自己家小姑姑也要跟着小姑丈回家了。   童言无忌,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直到饭店,围观的邻居们才各回各家。   家里都剩自家人了,伯母才把桌上最前面的几个盒子打开。泛着金光,差点把梁辞的眼睛给闪着。   把外面那层后面贴上去的大红纸,露出盒子本来的包装,上面的店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就在她哥新婚的第二天,她把在京城买的金链子送给嫂子,那包装和现在桌上这些盒子完全一样。摆出来的金项链金镯子看着也很眼熟,分明就是当时和徐暮逛街时,他让她试过的。   徐暮还得意道:“其他的大件就放在家里用,剩下的这些都给你,想带走也方便。”   家里的长辈刚刚都看过了,知道彩礼里有这么一份贵重的东西。但是现在全都摆了出来,再看也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不过他们都打算好了,这些肯定是要放在梁辞的嫁妆里带走的。只是就没必要给外人知道了。   还有剩下几个盒子,看着不像是从外面商场里买的,盒子上的花纹繁琐,她也猜不出来装的是什么东西。   最后是徐暮自己打开给她一一介绍的,里面都是玉镯和玉佩,据徐暮所说,这些都是他父母留下的,本来就是早早给他们兄弟俩准备以后娶媳妇儿用的。   其中有个翡翠手镯,徐暮打开后就给拿起来戴到了梁辞手上,“家里的传家宝之一,另一件是给未来大嫂留着的,这件就是你的了。”   本来他哥还说把他的那份也给梁辞的,肯定地说自己大概率要打一辈子光棍了。被徐暮给拒绝了,并且拿梁辞她哥做了例子,“梁辞她哥之前也经常和梁辞说要打一辈子光棍,现在人家还不是结婚了?哥你年纪也不算太大,咱们家的条件也还可以......”最后在他哥冷冰冰的眼神中闭上了嘴。   梁辞戴上手镯后,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放了。梁辞只看了一会儿,根本看不出来这些镯子玉佩的好坏来,赶忙把镯子又放回盒子里,“还是收起来吧,带着容易磕磕碰碰。”   这可是传家宝,一不小心磕坏了可没得补,还是好好放着吧。   留着放家里,阿婆也不放心,总担心有人爬进来偷了都不知道。想来想去,还是让徐暮带回家放着。   兜转一圈还是回到了自己家里,这不是白带过来一趟了么。   不等他还想别的法子来反驳,梁辞立刻就拍板决定道:“听阿婆的,你把东西带回家里放着,比较安全。”   于是最贵重的这一份彩礼又得带回家去。   家里忙着准备好酒好菜,梁辞带着徐暮去西江边走走。怕被村子里的婶婶阿婆们拉着问彩礼的事情,梁辞特意带他绕后山的小路走。   从西江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湿气,扑在脸上冰冰凉凉的。   “还有一部分彩礼,等你回京城有时间了,再去公司给你。”   徐暮突如其来的话让梁辞有些怔愣,皱着眉头问:“家里那些还不是全部的彩礼?”   得到了徐暮肯定的点头,梁辞暗暗吸了一口气,“你这是要你的家产都给送我啊?”   她就是那么一说,但是徐暮还真的点头了,“是啊,我两个公司的股份都分一半给你,以后分红都直接打进你的账户里面。”   她呆愣的样子憨憨的,像突然得到一大袋小鱼干的喵喵,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徐暮笑着捏捏她的脸,发现她这个寒假脸又肉了一点,道:“不过你没做生意的头脑,等你开了账户,到时候钱还放我这儿,保准好好用这笔钱来发财,让你做个富婆。”   现在重点是这个吗?   梁辞连忙摆手道:“不行,公司的股份怎么能给我......”   “我给我未来媳妇儿的,怎么就不能了?之前我和你说过的不记得了?别信那些爱不爱的,把钱拽手里最实在,哪天我要是......啊呸,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反正给你就拿着,看人不能看他说什么,得看他给了什么。知道吧?”   道理还挺多,但是他什么时候和她说过这些了?   “就这么定了,我和大哥都商量好了的。反正这些东西以后都是给咱们孩子的,你先拿着还是我先拿着,都一样。”   这怎么能一样?梁辞道:“那还是你先拿着,以后有......”怎么突然就说到了孩子的问题了。   顿了下,继续道:“等以后有孩子了你再给他们不就好了。”   “这些都是形式,咱们家的大钱都归在我这儿管着,我的股份分了一半给你也没什么影响。”徐暮故意问:“你该不会拿这些股份坑我吧?”   梁辞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当然不会啊!”   “嗯,那不就行了?!”   徐暮说完就往江边走,捡起岸边的小石子打水漂,结果全都是一个“咕咚”直接沉了水。嘴里嘟囔着这边的石子不好,都打不起水漂来。   瞥了他一眼,梁辞随手捡起了一块扁平些的,斜着身子扔出去。   “一、二、三、四......七、八!”徐暮数着数,转头惊讶地对梁辞道:“足足有八个!”   梁辞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一点都不谦虚道:“还是太久没打过了,我小时候可以一次打十二个,整条村没有人比我打得多的了。”   徐暮笑着揉了揉她脑袋,看见江面上有条小船,突然笑了下,道:“我想过要不要雇条船来送彩礼,不过想想要是一下船就晕吐了,可能不太好。”   难得他这么实诚地承认了自己晕船,梁辞哈哈笑着,不过看着西江水时眼神温柔,好像是在和谁对视。   这一段西江水,曾载着她走出西塘村,如今有了宽敞的大路替代,它仍这么安静祥和地缓缓流淌着。   直到大堂哥出来喊他们回家吃饭,徐暮才意犹未尽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起码能打出两个水漂了。   “走了,回家吃饭。”徐暮非常自然地去牵梁辞的手。   “徐暮。”   “嗯?嘶......”   梁辞停止掐他的手背,突发感慨道:“没想到我出来走一圈,我就变得这么富有了。”   “有钱了可不能学坏!”徐暮警告道。   梁辞坏笑道:“那就不一定了,你看你还敢把股份转给我?”   徐暮:“......”   呵,别想骗他。 第115章   了彩礼定了结婚的日期, 徐暮和徐朗就先坐火车回京城了。梁辞下学期没有课程,距离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想着明年就不一定回家过年了, 立刻就决定待到差不多要开学了再走。甚至还有了后悔订婚早了的念头,不过被她哥拍了下脑袋,道:“这种想法不能再有了。”   当然是不能再有了, 她也就是随便说说, 再来一次退婚......不敢想。   徐暮去梁辞家送彩礼的事情很快传得整个梁明光单位的人都知道了,韦坤妈妈还不知道情况, 今早出去买菜看到了江小秋,知道她是梁明光刚娶的老婆, 心里就有了别的计较。   念着梁辞现在也大四还有半年就大学毕业了, 而自己家韦坤也调到了县城工作还没有对象。以前觉得和梁明光搭不上话, 现在梁辞有大嫂了,找江小秋说正好。   就是当她七拐八拐地终于说了来意, 不仅是江小秋, 连带她来找江小秋的亲戚张大嫂都沉默了。   韦坤妈妈说她儿子和梁辞是好朋友, 想着过来和江小秋唠唠点事情。张大嫂就以为她是想找人家办事, 看在情面上帮她引见,没想到她说了半天, 意思是想给她儿子和梁辞说亲事!   张大嫂的老公和梁明光都在镇政府里工作, 梁明光家里连着有喜事,回来上班后拿着喜糖分了一圈,谁不知道他兄妹俩一个结婚了一个订婚了?   这事办得......太尴尬了!   张大嫂都不好意思去看江小秋的脸色, 大家都住在一栋家属楼里, 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碰上面了多尴尬。而且梁明光都确定要调到县里的单位了, 不说交好,不和人家交恶也是要的。   不等江小秋开口,张大嫂赶紧打着哈哈道:“表嫂你别开玩笑了,小辞前几天才订了婚。你看你,是不是搞错了啊,是想让小辞给韦坤介绍介绍以前的朋友吧?”   韦坤妈妈表情都僵住了:梁辞订婚了?她怎么都没收到消息?   而她自己也不想想,自己平时就没怎么关注,临到看见人了才突然想起来,和梁辞家里也没什么亲戚朋友的关系,不知道消息也不奇怪。   江小秋沉着脸,冷笑了一声道:“我倒是没听过我们家小辞说过有个姓韦的好朋友,不然家里办喜事怎么都没想着叫朋友也来家里凑凑热闹?介绍对象就更是说笑了,小辞和你家儿子以前是同学,大家认识的都是一批人,应该用不着我们家小辞给介绍。”   张大嫂尴尬得只能呵呵笑着。   韦坤妈妈听出来江小秋话里的嘲讽,知道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也坐不下去了,着急忙慌地找了个蹩脚的借口就跑了。   留下张大嫂心里气得要死:也不解释清楚,留她在这儿当坏人!   江小秋很快就换了脸色,拉着张大嫂的手软声道:“嫂子,我刚刚那气不是冲着您,实在是那人说话太气人,我们家小辞正经读大学出来,能被他们家看上还得烧香拜佛了?别说我们家小辞订了婚,就算没订婚没对象,甭管她家儿子多好,我都不给小辞嫁到这家去!”   “你就当她说话放屁,别放在心上。”张大嫂总算没那么尴尬了,还好人家拎得清没迁怒她,以后这亲戚还是少来往算了。   江小秋面上看着已经不纠结这件事了,等梁明远一下班回来就问他梁辞和姓韦的同学关系好不好。   梁明远嫌弃地撇撇嘴,“一般般的同学关系吧。有个拎不清的妈,谁敢和他交朋友。”   给梁明远说了韦坤妈妈今天过来说的话,江小秋特别叮嘱道:“那就行,这事就别和小辞说了,听着就生气。”   梁辞在家待得人都变懒了,快要回学校的前两天才把自己的论文翻出来,按着之前的思路又给改了一版,小侄子看见她在忙着写东西,跑去问他爸妈:“大学生和小学生有什么区别?都是要写作业,大学生放假还要赶作业!”   最后小侄子得了一顿揍。   徐暮他们回京的时间太赶,阿婆匆忙准备了一些东西,但是觉得给他们带走的远不够。所以到梁辞准备开学回京城时,阿婆提前三天张罗着准备给她带走的吃的用的。最后收拾出来一个大包裹。   对此,她已经麻木了。   没有哪次不是大包小包带一堆的。   梁辞提前一天去镇上住下,等第二天一早和她哥坐大巴去县城,然后在车站和小秋姐汇合,最后他们三人再一起坐大巴去火车站。   依然是去京城上学,还是在旧安火车站出发,但是来送她的人从此多了一个。等她踏上列车远去,这次,哥哥的身影终于不显得孤单了。   坐上火车后不久,梁辞给他们三个拿从家里带的喜糖时,才察觉到周圆圆情绪不好,而齐胜小心翼翼地哄着。坐两天的火车下来,周圆圆把嘴闭得严严实实,完全不提这件事情。   梁辞悄悄对林燕道:“可能是闹别扭了,这次闹得还挺厉害,燕姐你回学校了再开导下她。”   林燕无奈地笑道:“放心吧,我都习惯了。他们两个隔一段时间就得别扭一次,还好他们两个性格互补,闹别扭不到两天总有人先低头。别看他们现在闹得凶,和好也快的,放心吧。”   仔细想想,也是。周圆圆和齐胜这么多年的青梅竹马了,两家人还都早就认识,婚也订了,就等着毕业后登记结婚办喜酒了。一点点小摩擦不会影响什么。   直到下了火车,徐暮和小林开车来接,周圆圆的气还是没消,直接坐上了副驾驶,摆出不想和齐胜说话的姿态。最后齐胜也只能和林燕坐到后面去。   “他俩闹什么别扭了?”徐暮看了一眼,感觉这次矛盾还不小,火药味都快冲上天了。   梁辞也一脸懵,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梁辞突然想到要是哪天她和徐暮闹别扭了,而且还很生气,到时候会是个什么场景?   可能会偷偷哭?也可能会气不过卷钱跑路......   徐暮捏了捏她的脸,“在想什么呢?”见她茫然地看过来,就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先回家去,今晚吃饭了再送你回学校。”   “哦好。”梁辞又不由自主地走神。   她住的那间房又添置了不少东西,看着就像是要准备下来给她常住的。但是等开学了她住学校,结婚了也不可能分房睡,这间房还有必要布置得这么好?   徐暮帮她把行李给拎进来放桌上,见她在打量房里新添的家具,解释道:“这间房离我那间最近,先布置着,暑假阿公阿婆过来了也能住。”   这间房和他房间离得近,又和先准备等暑假给阿公阿婆住有什么关系?梁辞忙着要找衣服去洗澡,没多留意他话里的逻辑问题,还夸他太细心。   徐暮抿抿嘴,把“以后正好给咱孩子住这间”给收住,决定还是先不说了。   晚上徐暮把梁辞送回学校,除了帮她拿行李,还有两袋糖果饼干。这个时候就显得家里有辆自行车多方便了。   “给你同学老师拿一点。里面都分装好了,都有小袋子装着,我给放了一百袋,不够我再给你拿过来。”   她班上的同学加上教她的老师都没有八十人,这一百袋是妥妥的够了。   她只想着给几个要好的朋友送喜糖,至于老师同学们,等准备毕业的时候再发,到时候高调一把也没关系,反正都要毕业了。没想到徐暮现在都给准备上了。   看他明明很高兴还克制着的样子,梁辞突然觉得订婚也应该发!高调一点怎么了?!有大喜事了就应该大家一起跟着开心才对!   在宿舍门口停下时,徐暮说让她等一等,然后自己从袋子里拿出来两袋喜糖去了宿管阿姨那儿,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暮回头指了指她,宿管阿姨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可真好,我当了几年的宿管了,没少见男同学送女同学回来。这还是我收到的第一份学生给的喜糖。恭喜你们啊。”   徐暮把宿管阿姨的话转达给梁辞,乐得跟中了大奖似的,“以后宿管阿姨去教训别人,说不定还会提起我们。”   梁辞笑他:“提起我们干嘛?不好好学习,谈对象是什么值得鼓励的事情吗?”   “嗯......以后阿姨可能会和以后的学生说,你们要是像你们学姐那样,学习年年考第一,还能找个特别好的对象,现在人家都结婚了,你们要是也能,我就懒得说你们了。”   别说,他那个语气真学得惟妙惟俏,逗得梁辞笑弯了腰,扛行李上楼的时候还乐呵呵的,碰见之前有过矛盾的同学,还和人家打了个招呼,一改从前的相见如陌路。惊得那位同学跑回宿舍说她可能是从老师那儿知道考研的结果了。   考研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开学开班会后,梁辞抱着一个大袋子上去,给辅导员、专业老师以及每位同学都发了一袋喜糖。   于是,班上同学私底下传的“梁辞考上研究生了”变成公开讨论的“梁辞和那个大老板订婚了”。   李教授喊她去学院办公室讲毕业论文修改的事情,顺口问道:“这喜糖都发了,准备毕业了就结婚?”   “是的,已经商量好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教授意味深长地道:“年轻人,到了年纪该结婚就结婚,这是好事情。不过还有个事情,读研读三年,咱们学医的比有些专业要辛苦得多,你也要平衡好家庭和学业,尤其是结婚后是不是打算就要孩子了。老师也不是说叫你不考虑,就是先提醒你让你先做好心理准备,有孩子了,总是妇女辛苦得多。”   经李教授这么一提醒,梁辞若有所思地点头。   “谢谢老师提醒,这些我都会和家里人沟通好的。”   “你是个有主见的姑娘,我也不多说了。”李教授敲了敲桌上的论文,“改得差不多了,几个小问题你再找找材料改改就行,争取下周就把终稿交上来。之后你没别的事情了,我再给你安排研究生要读的书籍名单,提前学习,到时候就轻松多了。”   梁辞开玩笑道:“老师对我太有信心了,要是考不上我都没脸来见您了。”其实心里在疯狂猜测李教授是不是已经知道考试的结果了,她现在心脏砰砰乱跳,像极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准备拆开看是哪所学校时的心情。   李教授笑道:“按你平时的成绩,要是你考不上,肯定就是你考试的时候粗心大意、心态不稳,那我肯定是要生气的了。”   看似说了真相,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梁辞还是觉得很忐忑,到底考没考得上啊?   她自己觉得考得不错,但是研究生考试又不是只有她班上的同学竞争,而是全国其他学校的同学竞争。在自己学校好,在山外山未必就还能好。   “再等等吧,下周就出结果了。”李教授说完就让她拿着论文回去了。   她磨磨蹭蹭地还不想走,李教授好笑道:“你再多待也是一样,我们老师要是知道结果了,都不用你们来问,陈教授早就把消息捅出去了。耐心等着吧啊。”   看来老师是真还没知道结果了,梁辞也只好再等一周。   办公室安静了一会儿,陈教授突然反应过来,气道:“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口风不严实的人?”   “就打个比方。”李教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叹道:“茶不错。”   后面两天她跑去找祁琦和陆丝丝,给她们送喜糖是顺路,去看她们班第三名的男生才是正事。   刚好遇到她们班要开会,梁辞跟着她们混进去坐在后面,鬼鬼祟祟地看了又小声讨论,旁边的陆丝丝紧张得身体紧绷,生怕别人注意到她们是在看某个人。   “你慌什么?”祁琦拍了下陆丝丝,“刚刚人家特意过来问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你说那么干脆做什么?!就应该说还有些细节想改改,顺便问问人家有没有空,能不能找他讨论!”   祁琦越想越觉得恨铁不成钢,“嗨呀,你们都一个论文指导老师了,你去问他也正常。或者你再问问他读研准备跟哪个老师,这问得多了,一来一往的不就有下文了么!”   陆丝丝羞愧地低下了头,暗恼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好办法呢?!   “梁辞你说是不是?”祁琦转头看向梁辞。   思路是对的,理论上也可行,没有什么好说的,梁辞立刻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你看,梁辞都赞同我说的了。你待会找准机会就主动出击。”说完还拍拍她手臂鼓励。   等开完会,那位男生从她们面前走过,看着就要跟她们打招呼了,陆丝丝突然转过头去当没看见,然后人家同学多了她几眼,也就默默地走了过去。   别说祁琦的暴脾气着急了,梁辞脾气不是很急的人现在也着急了!   “啊!”梁辞低喊了一声,“你让他就这么过去了?!你躲啥啊?!”   “我,我不好意思。”   梁辞、祁琦:“......”   梁辞还要去京大给之前班上的同学送喜糖,祁琦和陆丝丝没别的事情就也说要跟着一起去。一路上全是梁辞和祁琦在给陆丝丝传授经验。   一不小心就激动得大声了点,车上的其他乘客总忍不住转头来看她们。   梁辞去京大就没这么好的运气碰上他们在开会,还有不少同学是在外面实习或者还有做别的事情。她们就去了女生宿舍,还好蒙小云在宿舍里。   听说梁辞和徐暮订婚了,大家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就是没想到这么订婚这么快,而且大学毕业就要登记结婚了。   蒙小云道:“那我到时候早点来学校,应该还能去喝杯喜酒。”   京大这边的同学有三分之一考研究生,还有小部分的人申请到了出国留学。蒙小云就是要考本校研究生的,而且京大这边的考试结果已经出来了,蒙小云还即将在京大继续读书。   “叫你考京大你不考,祁琦和陆丝丝都考了京大,到时候我们又成同学了,剩你自己还是在中医大。”   梁辞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还是觉得留在中医大好,跟着我老师就挺好的。再说了,不和你们做同学了,以后就不带我一起玩了?”   “那不行。”祁琦腻歪地抱住梁辞,笑嘻嘻道:“以后去一百家公司做衣服,我就报你的大名,老板娘的名号应该很好使才对。”   蒙小云也道:“不带你玩是不可能的,都是你自己不跟我们玩儿。叫你多少次出去跑步了,都没有一次答应过的!”   可真是......怎么还揪着这个跑步的问题不放呢?!谁好不容易有一天休息了还出去跑步啊?!   她们在京大待了一整个下午,还在京大附近吃了饭才回去。   等了一个星期,总算等到了研究生考试的结果公示。   考试的结果是柳琳带回来的。   班上总共有二十位同学参加了研究生考试,最后考上研究生有十六名。而其中报考本校研究生的五人里,有四人考上。   没有意外的话,她要是还住在宿舍,肯定是还和柳琳做舍友了。   她们宿舍四个人考研,除了她和柳琳,黄晴如愿考上了京大,而颜如玉也考回了粤省本地的大学。   继她们的考研结果出来后,夏红旗的工作分配也有了结果,是个很不错的单位,且还是和她所学的专业相关岗位。   大家都得到了自己所求。 第116章   宿舍六人总算是都定了下来, 松了一口气后,大家又要开始忙准备论文的事情了。颜如玉这学期回学校后,每天在宿舍哀嚎:“写毕业论文比考研难多了, 我这样的要是不小心考上研究生了到底能不能顺利毕业啊!”   要是以前,梁辞可能也会为她的研究生学习捏把汗,但是现在绝对没敢有这种念头。   颜如玉在学习上不是有天赋就是学习方法特别好, 平时潇洒地只顾着吃喝玩乐, 平时考试也不突出,但是她一努力认真起来, 说考上研究生就考上了。所以哪怕她现在喊着太难,等最后还是能完成。   不想着要拿第一, 能过就行, 有这个心态, 就能少很多烦恼了。   知道了考研结果,梁辞在宿舍也待不下去了, 之前和黄晴说好去图书馆也不去了, 挎包也没带, 急匆匆地跑出去了。   到了一号店, 吴芬她们都恭喜她。   吴芬和吕小蝶算是她和徐暮感情变化的见证人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是等梁辞和徐暮终于定下来要结婚了, 吕小蝶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当初猜着他们会在一起, 后来徐暮条件摆在那儿,她又猜测俩人不对等的条件可能走不到最后。但是他们现在已经订婚了。   吴芬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想着老板果然是等梁辞一毕业就着急把人娶回家去。   往徐暮的办公室打了电话过去, 接听的电话却是一个陌生的嗓音。   一听她自我介绍说是梁辞要找老板, 那边立刻提高了声音道:“老板娘好!老板开会去了, 还有半小时结束。需要我帮忙传达吗?”   现在这么喊也不是不对, 但梁辞还是觉得这个称呼怪里怪气的。   “不用不用,我待会过去找他。”   梁辞过去公司时,从门卫到前台接待的小姑娘,还有认得她的,都在跟她说恭喜。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已经结婚了。   梁辞是挑着时间来的,想着她走过来,他应该也开完会了。上去二楼,悄悄地趴在会议室玻璃窗上,往里面看了一眼,听不到声音,看起来大家讨论得很激烈。这个情况,估计还得再开半小时。   坐在前面主位上的徐暮也在认真地听其他人的汇报,时不时地转着笔然后记上几句,认真工作的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而坐在徐暮旁边的柳笛不留神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看见她时,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徐暮。不过梁辞给他打了个摆手的手势,示意他不用和徐暮说。   在门外看了好一会儿,梁辞决定还是先把考上研究生的消息报给家里人,等他开完会出来了再给他说。   徐暮的办公室她课程不忙的时候常来,进进出出的已经成了习惯。   直接往他办公室走,手搭在门把上正要开门时,被个年轻男人给喊住:“诶!你是哪个部门的?老板在会议室开会,有什么事情你可以先和我说,我去帮你转达。”   梁辞愣了一下,看见他长得面生,嗓音和刚刚在电话里听到好像有些相似,于是就猜着他应该是徐暮新招进来的助理。就是不知道现在小林换到了哪个部门工作。   “我刚给你打过电话,我叫梁辞。徐暮还在开会,我到他办公室打个电话。”   梁辞???   男人立刻反应过来,突然局促地揉了揉手指,“老板娘好!我这个......不好意思。那,那什么,您先里面休息,老板开完会了我提醒他。哦对,我叫张青,您叫我小张就行。”   “谢谢张助理,您忙您的工作吧。”梁辞对他笑了笑,把办公室的门敞开,等张青去忙自己的事情了,才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不仅仅是张青看见她觉得局促,她也局促得很。   想着她哥得到五月份才能交接完工作去县里报道,她就把电话打到了镇上政府传达室,但是得到了她哥今天休息没来上班的消息。   再把电话打到西塘村杂货铺那儿,接通后说了几句,挂断电话后,看着手表的时间过去了十分钟,她才又再次把电话拨过去。   惊喜的是,来接电话的人是她哥。   “今天不是星期天啊,怎么想着打电话回来了?”   梁辞嘻嘻地笑了两声,神秘道:“你猜猜我要和你说什么事情。”   “你研究生考试的通过了?”梁明光试探地问了一句,又听到梁辞嘻嘻地笑,当下就确定了,高兴道:“你考上研究生了?!”   “是啊是啊。我考上了!咱们家的祖坟又冒青烟了。”梁辞开玩笑道。   电话里响过一阵忙音,又很快正常,这回电话那头的声音变成了阿婆的,激动地跟她确定:“幺妹,你真的考上了啊?”   这时又响起阿公带着笑意的声音:“那还能有假?我们家幺妹就是考上喽!”   阿婆确定了之后,就把电话塞回给了梁明光,转头她就去和在杂货铺的人大声说梁辞考上了研究生,以后还继续留在学校里上学。   梁辞只听到了前面几句,但是她自己都能猜出来阿婆后面能说得多夸张。   “结果出来了,现在在学校不忙了?你现在是在徐暮那儿?”梁明光闲聊道。   “嗯,在徐暮办公室这儿呢,他还在开会。差不多都忙完了,论文也写好了。不过老师准备给我安排任务,提前预习研究生的课程了。”   门外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梁辞端着电话往外走了几步,果然是徐暮走过来。不过他又被方静给喊住了,递给他一份资料,顺手把笔也递了过去。   “徐暮开完会了,哥我晚点再带电话回来给你哈。”和家里人分享了自己考上研究生的喜悦,但毕竟只是在电话里说,现在能有人面对面听她分享,已经快要按耐不住想扑向他了。   梁明光很快就板起了脸,冷哼了一声,“你现在是翅膀硬了,多打几分钟电话你都不耐烦了。”   梁辞现在只想当着面给她哥翻白眼,翻起了旧账,“你也是啊,彼此彼此!上周我给你打电话回去,你还说我要和嫂子出去吃饭,没空搭理我!”   梁明光:“......”   凑在旁边听着的江小秋嗔了他一眼,抢过话筒又转成了另外一副面孔,声音温柔地对梁辞说:“小辞你先忙着,等有空了再给家里打电话。”   “嗯嗯!还是嫂子好!”   她这边刚把电话给挂断,徐暮也正好和方静说完事情走进来。   刚开完会就听说她过来了,就赶着回来见她。   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徐暮挑了挑眉,心想着这也才两、三天没见面,怎么好像是两、三个月没见一样。   梁辞几乎是直接扑到了他怀里,外面正要过来找徐暮汇报工作的宋浩急急刹住脚步,毫不停顿地转头就走,去隔壁办公室找柳笛说话。   徐暮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她,挺意外她今天难得主动往他身边凑。   猜测她今天心情好,正等着她说,却不知道梁辞也在等着徐暮开口问她,但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他说话,自己根本就藏不住话,当下就仰起脑袋对他笑道:“我考上研究生了!”   徐暮眼睛一亮,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激动地紧紧抱住她傻笑。   还好张青贴心,知道徐暮要和梁辞说话,所以在徐暮办公室不远处站着,有要来找徐暮说事情的,都是不着急的,张青就让他们过一会儿再来。   否则的话,要被人家撞见他们在办公室里抱得这么亲密,梁辞都要羞得以后不敢来公司了。   抱了好一会儿,梁辞才想起来这是在徐暮的办公室,而且办公室的门还敞开着,意识到自己和徐暮现在的举止不太合适,赶忙把他推开。   想到是自己主动扑过来的,现在才觉得有些不自在。   徐暮还在傻笑,根本没注意到她现在脸微红,一个劲地拉着她手笑道:“这么大个喜事,得好好庆祝吧。”   一连给提了几个方案,例如包个大饭店下来请朋友们一起庆祝。不过都被梁辞连着否决了,看他实在是太想庆祝,最后梁辞决定道:“那就咱们在家一起吃顿饭,或者出去吃也行。就我们和大哥就成。”   徐暮还不乐意,那样子特别像她刚考上大学时的家里人,恨不得摆个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把她考上了的消息给每个人都知道。   “咱们家自己人吃一顿好的就够了。”梁辞坚持。   徐暮也只好妥协道:“那行吧,我给哥打电话,让他今天早点回家。”一边拿起话筒,一边问她:“你想吃什么菜?让哥回来的时候顺路去买菜。”   “......”   梁辞又改口,“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外面吃?省事多了,你打电话问问大哥什么时候下班,我们过去接他。”   徐暮点点头,看着是已经把话听进去了。但是等联系到了徐朗,徐暮一开口就是:“哥,梁辞考上研究生了,咱今晚吃顿好的庆祝,你能早点下班不?梁辞想吃你做的清蒸鱼。”   梁辞的眼睛瞬间瞪大:“......”   徐朗:“......你确定是小辞想吃不是你想吃?”   梁辞喜欢吃偏辣的,像清蒸鱼这种味道清淡的菜向来是徐暮喜欢的。   不过他现在懒得和他计较这个问题,听到梁辞考上了研究生,徐朗也高兴得很。看了看时间,转头去和同在一个办公室的女老师道:“岑老师不好意思,今天家里有点事情。这样,我和孙老师说一声,让他去帮你搬东西。”   岑老师脸上的笑一点点地消下去,懊恼地转过了身子,淡淡道:“不用了,我待会上完课让学生帮我搬就行。”   徐朗点点头,“那正好。搬东西这种小事,你多去找学生,让他们多活动筋骨。”   听了他这话,岑老师就更生气了,但是偏偏不在脸上表现出来。可徐朗这个粗神经的也没注意到她的表情,觉得把这件事给解决了,正好一身轻松地回家准备做饭去。   一阵风似地就溜了。   岑老师生了一会儿闷气,又自我开解着想开了,一转头想和徐朗说话,发现他的座位上空空荡荡的,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徐朗提前下班回去做了一大桌的菜,徐朗和徐暮太高兴,显得梁辞这个考上研究生的人过分平静。   但是听他们兄弟俩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是听明白了。   他们父母对他们期望很高,而他们也想过长大以后应该也会和父母一样从事研究,但是最后都做了别的工作。现在梁辞考上了研究生,在他们看来,家里总算有个文化人了。   ——   班上考上本校研究生的同学,还有一个是女生,出了结果没两天就兴冲冲地过来她们宿舍,对梁辞和柳琳道:“研究生的宿舍是四人间,以后咱们就是一个宿舍的舍友了。”   梁辞和柳琳下意识地看向对方,难得默契,异口同声道:“我不住学校。”   来认识未来舍友的女同学:“......”   梁辞尴尬地笑了笑,解释道:“我未婚夫家就在学校旁边,等结婚后住家里比较方便。”   柳琳也解释道:“我表姐下学期来我们学校当老师,她在学校外面有房子,家里让我也住外面有照应。”   女同学更难过了,以为大家好歹是同学四年做舍友也熟悉,总好过再认识新的舍友们,没想到她们都不住学校,而且个个在学校外面都有家有房子。   女同学失望而归,颜如玉提议道:“咱们宿舍以后再想聚在一起不知道又是什么时候了,毕业前咱们一起全宿舍吃个饭呗。”   “赞成!”夏红旗立刻举手赞成,“咱们早点把时间点定下来,我还有话剧社和学生会的聚餐,等毕业的时候班上还有活动吧,到时候可别都撞一起了。”   方雯雯道:“你的饭局多那可能是会撞到一起,我们是不担心的。”   梁辞和黄晴在大学期间都没有加入社团和学生会,现在毕业要一起吃饭了,也是只有宿舍和班上的。她们的时间是最好协调的,就由剩下的四个人来定时间,她们到时候跟着去就行。   梁辞已经把论文改了又改,让黄晴帮忙检查还有没有什么细节问题,最后已经改到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改的了之后,她才搞了个终极版出来,准备去交论文。   黄晴也顺路,走着走着,黄晴突然问道:“你和柳琳到底是有矛盾,还是单纯合不来?我之前还猜过你们是不是有什么情仇,但是想想也不对啊,你和她能有什么情仇,她和徐暮根本就不熟。”   不得不说黄晴还是挺会猜测的,只不过算不上什么情仇,但多多少少和“情”字有关系。   “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做朋友,矛盾什么的倒也没有。”她不和身边的朋友提程铮的事情,大家不知道这一个关系,所以才觉得她和柳琳莫名其妙的疏远。   而她也不想和不了解的朋友们多说关于程铮的事情,事情都已经过去,再多提起,对程铮不友好,更是让徐暮的处境难堪。   黄晴也没追着问下去,对此还挺感同身受,“也是,像我,除了你,我和宿舍其他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不过我有也满足了,对舍友不能要求太高,大家相安无事,不惹麻烦就已经很好了。”   梁辞刚想点头,随即就想起来自己以后没有宿舍舍友了,改成拍拍黄晴的肩膀道:“祝你研究生能遇到像我这么好的舍友。”   黄晴认真想了想,道:“像你这么省心的舍友可遇不可求啊。”   这话夸得梁辞心花怒放。   俩人的学院不同,到了分岔路口就分开走了。   梁辞去老师办公室敲门时看到纪博斌也在,进去后还小声地打了个招呼。   但是纪师兄现在看起来不太好,他的指导老师安教授板着脸,正在拿着几张资料逐字逐句地看,时不时地给指出来问题。   梁辞正要把手里的论文终稿递给李教授时,不远处的安教授突然把手里的资料狠狠地拍到了书桌上,吓得梁辞的手一抖,资料差点掉下去,还好李教授接得快。   身后的冷空气很足,整个办公室静悄悄的谁也没说话,刚刚还在钉资料的陈教授默默地停下了,衬得现在的气氛更尴尬。   大家都没说话,梁辞想回头看看是什么情况,但是又不敢。抓心挠肺时,被李教授瞪了一眼,心虚地低下了头,不敢再想着身后的事情。   李教授泰然自若地把她的论文从头到尾仔细地看了两遍,一句话没说,吓得梁辞忍不住忐忑起来。尤其突然听到身后安教授厉声问:“让你看的那些书到底看完了没有?从去年十二月就布置下去的论文,现在就交上来这些东西?!遇到问题为什么不早点提出来?”   纪博斌被质问得脸色通红,低着头不敢对上安教授的眼睛,但是也没有给自己争辩。   就是这个样子,安教授看着更加生气了。什么都不说,别人靠猜也猜不出来他到底是遇到什么问题,不说的话老师想帮也没办法。   梁辞脸上还是一片淡然,但是心脏跳得有多快只有她自己知道。生怕待会李教授也来对她进行直击灵魂般的拷问。   不过李教授没问她问题,甚至还满意地点点头,夸奖的话没有,倒是叮嘱她道:“论文不用再改了,这周五上午十点你再过来一趟,我给你安排些别的任务。”   梁辞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心神慢慢被身后安教授和纪师兄的对话吸引过去,所以一时没听完李教授的话。   “咳咳。”李教授看了她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说:你太八婆了!   梁辞瞬间回过神来,“哦哦”了一声,然后道:“谢谢老师,我先回去了。”走出去时还飞快地瞟了纪博斌一眼。   虽然不知道实际的情况是什么,但是梁辞就是觉得纪师兄不是那种敷衍学习的人,肯定是还有别的原因。   在学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纪博斌低着脑袋走出来。 第117章   似是早料到了梁辞会等在在学院门外, 纪博斌低着头走过,路过她身边的时候,抬头看了她一眼, 淡笑道:“走吧,顺道一起回宿舍去。”   梁辞在等纪博斌出来的时间,都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开口, 她都没来得及说, 倒是纪博斌先开口了,看他现在这个样子, 好像一点都不在意刚刚在办公室发生的事情。他没她想象中的失落表情,她也就把那么安慰的话都给咽了下去。   “听说你订婚了, 恭喜师妹了。”   梁辞不好意思地笑笑, “最近都忙忘了, 给师兄的喜糖还没送过去。”   “那你可得记着,别忘了给我送一份。”纪博斌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他越是平静, 越是让梁辞摸不着头脑。想问吧, 又不知道该怎么问好。不问吧, 她回去后可能还是会想着这件事。大学四年难得遇到纪师兄这样无条件借笔记和资料给她的人, 而且从老师那儿听多了对纪师兄的夸赞,想不通师兄到底是怎么了才惹得安教授这么生气。   纪博斌从视线余光看见梁辞纠结的表情, 觉得好笑, 心道:师妹简直是把所有的表情都写到脸上了。   “想问刚刚的事情?”   “嗯嗯。”梁辞下意识地点点头,随后意识到纪博斌说的是什么,又违心地摇摇头。   “也没什么, 安老师上学期让我写篇论文, 写不出来。”纪博斌沉沉地叹了声气, 自嘲道:“我现在是撞了南墙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头......”   什么撞南墙?梁辞试探着问:“师兄你后悔读研究生了?”   大学毕业能包分配工作, 大多数人还是选择毕业就工作的,但像他们这样的专业,再往上读一读会有更好的发展。但是,大多数人看到的还是眼下的生活,对这个专业不是很喜欢,就很难坚持继续读研究生。   更有来自生活的压力等等,梁辞脑海里都已经把所有情况都给过了一遍。但没一个是猜对的。   “后悔是不可能后悔的,就是选导师时没想太多,现在才发现安教授擅长的研究领域和我自己感兴趣的不一样,前期得跟着老师的研究方向学习,难受程度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啊。”纪博斌苦笑,接着又道:“你也考过了,到时候选择指导老师时慎重一些,要是有想要了解的,你来问我也行。”   “嗯!谢谢师兄!我已经考虑好了,想跟着李教授继续学习。”梁辞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在听到她说跟李教授学习时怔愣了下,随即又沉默了下来。   以前是猜测,现在她有七分的肯定了——纪师兄可能是为了柳琳才想着报安教授的研究生。   “怎么了?”纪博斌觉得梁辞看他的眼神,好像是当母亲的在看自己不争气的儿子?   可能是他最近学习焦虑睡眠少才产生的幻觉吧。   “现在还能换导师吗?”   纪博斌摇了摇头,“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没办法换导师。而且,其他老师也没有研究生名额了,换不了。”   确实是太可惜了。可真是一步错,步步都错。   走到宿舍区,梁辞让纪博斌等一等,自己跑回宿舍去给他拿了份喜糖。   ——   徐暮以为梁辞现在考上了研究生还写完了论文,应该很清闲,要带她去挑结婚用的东西,从给客人的回礼中的糖果,到定在哪个饭店结婚穿什么样的新衣,事无巨细,徐暮都一样样地列出来,得亲自看过了才能敲定下来。   然而实际上,李教授给梁辞布置了任务,让她先去自己找资料,然后写篇小论文交上来。还没毕业,梁辞就被默认成为李教授的学生,李教授还带她去认识了同门的师兄师姐。说是让她有不会的先来问问师兄师姐。   她的研究生学习生涯就从结果出来那一刻,就算是正式开始了。   还是得和师弟师妹们一样整天往图书馆跑,写的东西改了一版又一版,她已经不记得最开始她写的是什么内容了。   忙乱的学习之余,还有准备毕业的事情。早早定下了谢师宴、宿舍离别饭的时间,还有些毕业证等材料需要补些东西,跑上跑下地给处理了。辅导员还找来了她,让她在本学院的毕业典礼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发言不难,难的是发言时要照着念的那张稿,梁辞想得都快头秃了,没想到自己的“经历”有什么好说的。除了学习就是学□□不能上去说:我上学还顺手给自己找了个对象,我学习这么好,还能谈恋爱,你们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   她要是敢这么写,稿子拿去给辅导员看的时候,得被辅导员臭骂一顿。   她和徐暮在家挑喜帖的样式,反反复复地对比桌上的几款,最后终于定了下来,徐暮就在清单里“喜帖”那列后面打了勾,还把选好的样式写上去,并备注好要多少份。   核对完邀请的客人的名单,梁辞对着自己的发言稿愁眉苦脸道,“要不你找小林帮我写一份算了。”   小林给徐暮当助理的时候没少帮他写各种发言稿,公司对外做了什么事情要去上报的,也都是他写稿,现在公司专门设立了宣传部,小林升了职去负责宣传部。   徐暮把她那份有多出修改的稿子接过来看,越往下看眉头皱得越厉害,“就写这些?优点要多夸,写够两张纸都可以,最后写下对未来的展望就成了。你还不如让我帮你写。”   “来来来,给你写,看你能写出什么花来!”   喜帖也不看了,放到了桌上,徐暮指着她的原稿提自己的想法。   “这里,就该写连续三年获得奖学金,每次考试都是专业第一名......”   梁辞赶紧摆了摆手,“在京大读书的时候没有次次都拿第一。”   “也差不多,一两次可以忽略不计。”   “不行,不严谨。”她现在写论文写到魔怔了,几次因为“应该”“大概”“几乎”这些词被问到想暴走。现在她写东西,甚至是说话的时候,都在避免这些不确定的词。   徐暮无奈地看了她一眼,“那你把次数写出来。还有这个,去京大交流学习一年,写得不够震撼,你想想,为什么以前你们专业没有这种活动,为什么别人都没这机会?肯定是因为你优秀!你再看看这里......”   “好了,我知道怎么写了。”梁辞赶紧把稿子给抢回来,再听徐暮夸,她都要飘起来了。   被打断的徐暮还有些意犹未尽,道:“你还得完成老师布置的任务,要不我找小林帮你改改?”   “不用!”梁辞防备地看了他一眼,“我自己来写。”   要是他刚刚没有“指导”过她怎么写,她肯定就立刻答应了。但是她现在怀疑到时候是他自己写一稿然后让小林润色一下,到时候整个学院的毕业生和老师听她在台上天花乱坠地自夸......这个场面,但是想想她就尴尬得脚趾抓地。   “也行吧,等你毕业的时候,我去给你拍照。”徐暮很快又给自己安排了别的。   梁辞猛地摇头,“不,你人去就好了,不用拍照。班上有同学拍照的。”   “同学拍的肯定是顾着所有人,我多带点胶卷,到时候给你多拍点。”   “......”梁辞幽幽叹气,“那你这段时间多练练拍照技术。”   说完瞪了他一眼,威胁道:“你要是再把我拍成一米三的小矮子!你就等着挨揍吧!”   徐暮心虚地摸摸鼻子,眼神飘忽地看向天花板,不是很肯定地道:“我争取拍好点。”   梁辞气得扑过来要锤他,“不能争取!一定得拍好看!”最怕他拍得丑还要洗出来放家里!   说到拍照,徐暮就问:“公司的服装定制现在有拍照的服务,外面很多人结婚也拍彩色照片洗好大一张挂家里,要不咱们也拍几张。你哪天有空,得去公司选下款式,让店里的老师傅给你做新的。”   服装公司里的衣服定制现在可比批量生产的成衣有名气多了,祁琦也是打算暑假期间登记结婚,结婚穿的衣服还有给家里人准备的衣服都在一百家公司定制,但是想到祁琦提起的一件事,梁辞也觉得好笑。   “让你当时起名字太草率,现在一百家公司下面还分服装公司、药材公司,服装公司下面还有某某号店也这也还行吧,但是还有个定制衣服的叫一百家公司定制?别人听了都要以为你是要做公司装修定制的了。”   梁辞说得还算委婉的了,祁琦跟她说这个名字又土又不体现是做什么的,祁琦和未来婆家的人说起时,人家就问祁琦结婚怎么用到个搞公司定制的。   “改!明天回公司就讨论改。”   徐暮接着问:“你哪天有空,先去选款式。咱们早点拍了照,到时候寄回去给阿公阿婆。”   “那就明天。”   过了一会儿,梁辞又多提醒一句:“可得起个好听点的名字啊。”   否则的话,太对不起师傅们的高水平了!   徐暮认真地跟她再三保证道:“一定给起个好听的名字!”   第二天徐暮骑自行车去学校接梁辞去公司,碰上梁辞同专业的师妹,那师妹跟梁辞借过笔记和资料,但是没留意过梁辞学习之外的情况。等梁辞他们骑车走过去了,师妹才和旁边的同学道:“和梁辞师姐在一块儿的也是咱专业的师兄吗?师姐真厉害,谈对象也没耽误学习。”   旁边的同学无奈地笑道:“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梁辞师姐和她男朋友的事情在学院都传遍了。就咱们学院给困难学生专设的奖学金,就是梁辞学姐的男朋友提供的,外面那个一号店就是人家开的,听说还有个大公司。哦对,梁辞学姐和她男朋友订婚了,有同学刚好去她宿舍借资料,梁辞学姐还给送了喜糖。”   “上节课陈老师不是让咱们班班长和学委谈对象也要向梁辞学姐看齐么,人家谈对象可没把学习给落下。”   师妹惊讶地“啊”了一声,道:“我以为陈老师的意思是让大家不要在上学期间谈恋爱。”   梁辞过去确定款式很快速,几乎是第一眼就被挂在最显眼位置上的那一款给吸引住了,来了个面生的年轻裁缝师傅来给她量尺寸,根据她的身形做了些调整,都没有一个小时,就把结婚穿的衣服给定了下来。   同个款式做两套,只有在袖子和领口上做些调整,在西塘村和在京城总共办两场,正好两套都能穿上。   徐暮的衣服就更简单了,在他看来那些款式都差不多,选了套和梁辞衣服比较搭配的。   梁辞还要留下来给家里人选衣服,起码得给几个长辈还有哥哥嫂嫂准备新衣服,这些都是她家那边的习俗了。   “你忙你的,我选好了再去找你。”   并再次提醒道:“千万千万要起个好听的名字啊!”   这边做服装定制的工作间宽敞明亮,进来时看见各个显眼的位置都挂着师傅们的得意之作,要是外面门口挂着个“一百家公司服装定制间”......好好的衣服愣是被名字给拉低了几个档次。   但是这天结束,也没定下来到底要起个什么名字。梁辞疑惑,大家的审美差异这么大的吗?取个名字半天都定不下来。   但梁辞很快就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了,除了在做李教授安排的任务,然后就是论文答辩、宿舍的道别饭、谢师宴、还有班上的大合照......最后才到毕业典礼。   这回徐暮很听劝,带着相机过来时,还知道把拍照技术很不错的小林也给喊上,悄悄地坐到了大礼堂后面的空座位上。   其实徐暮收到了学院的邀请,但是他想着他太高调,梁辞肯定不自在,就说公司事情多抽不出时间过来。   结果,他来得太早,学院的领导和老师们进来大礼堂往后一看,就看到了徐暮坐在后排。他今天穿得正式,但是又和即将毕业穿着正式的学生不一样,显得他在这学生堆里格格不入。偏偏他自己还觉得今天这个打扮与大家都挺融洽。   梁辞刚刚被辅导员喊了出去说话,现在一走进来,徐暮的视线都跟着她转。   “待会多拍点梁辞的照片。今天白占用你半天时间,算我额外请你加班的,下个月发工资一起给你算加班费。”   “好啊,谢谢老板。”小林还在摆弄手里崭新的相机,为了今天能给梁辞拍好照片,徐暮特意带他跑商场,选了个最新款的相机,胶卷都是彩色的,还买了不少。看得他心痒痒,准备等今年的奖金发了,再看看能不能买一个用。   梁辞班上的同学注意到徐暮坐在后排,都在暗示梁辞往后看。梁辞往后看了一眼朝他挥了挥手,然后又继续默读她的稿子。   早上她是和徐暮一起过来大礼堂的,知道他在后面也没什么稀奇。   因为要发言,梁辞被安排坐在了最前面一排的座位,和台上的学院领导和老师们面对面,小动作都不敢有,老老实实地端正坐着。   在掌声中机械地走上台,对上最后排徐暮的眼睛,突然心情就平缓了下来。平时怎么读都觉得拗口的发言稿,此时觉得顺畅无比。   没有着重讲自己在学校拿到了多少个第一,而是感谢家人同学、老师,还有她的男朋友,在她求学路上给予的诸多帮助,所以才能让她此刻站在台上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   当她说到“也很感谢我有个高觉悟的对象,时刻不忘让我努力考第一名”时,底下一片笑声,坐在后排的徐暮也立刻端正坐直,仅仅抿住嘴才没让自己傻笑起来。   同时提醒小林道:“你悄悄地绕到前面去拍,拍好看点。”   小林往前看了一眼,前面也有带着相机的同学在前面拍照,于是他猫着身子走到了前面,然后明目张胆地站在正中间拍照。   他拍照的姿势看起来很专业,尽管他刚刚是和徐暮坐在一块儿,但是大家都以为他是学院请的报社记者,专门过来拍照的。   那边梁辞讲完下台,小林刚想撤退,被站在一旁的辅导员悄悄喊住,让他去给学院的领导和老师多拍两张,然后还指挥他上到台上去从上往下拍一张。   不仅如此,小林还被辅导员留在了前面,让他待会再拍上两张。   没办法,他也就只能站到一旁等着待会给领导拍照了,无奈地往地后排看了眼,给他发工资的领导还在下面坐着呢。   小林被使唤得团团转,还要被辅导员指导这样拍那样拍,突然感觉自己的老板真是太好了。   眼看着毕业典礼已经结束,梁辞和徐暮都准备好离开大礼堂了,他今天过来就是要被老板喊过来给他们拍照的,现在自己还被学校的老师拉着不给走,这算是什么事啊?   听辅导员和其他老师说还要给领导们拍个大合照,而台上都还在布置拍照的场地,小林赶紧对辅导员道:“不好意思啊,我老板还在等着我过去,得回去上班了。”   辅导员皱眉,还是拉着他不放,“反正你今天出来赶新闻,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再给我们拍几张吧。”   辅导员的眼睛尖着呢,一眼就看出了小林手上的相机是不普通。   小林一抬头,正好看到徐暮看向他这边,好像是在问他怎么还不走。   赶忙指了指徐暮,道:“我老板就那儿等着我呢,您找其他同学给您拍哈。”   辅导员正想说“你蒙谁呢”,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了礼堂后排并肩站着的徐暮和梁辞。   愣了一下的功夫,小林人就跑了。   辅导员诶了两声,都没能把人给留住,自言自语道:“都咱们学院自己人......” 第118章   叫上小林出来就是想给梁辞多拍点在学校的照片, 但是梁辞总觉得自己的表情不自然,归结了原因,就是她自己和小林不熟悉, 对着他静静地站在那儿拍照都觉得不自在。   她在徐暮面前倒是自在,可是一想想徐暮拍出来的照片,梁辞宁愿自己像个木头人一样僵硬地站着拍照。   察觉到梁辞不好意思对着小林的镜头笑, 徐暮就让小林先暂停拍照, 走过去对梁辞道:“要不你改天再和朋友们出来拍?”   “咱们不是还得一起拍照片吗?能不能让拍照的师傅过来咱们学校拍?挺有意义的是不是?”毕业照和结婚照都一起拍了,还省事呢。   徐暮眼睛一亮, 道:“对啊,那就这样安排。相机还是给你留着, 你和朋友可以多拍点照片。”说完, 徐暮就过去和小林说话。   而小林一直走到学校门口了, 还一头雾水地摸摸脑袋,喃喃道:“什么都没拍到啊就让我回去了?”   今天这个加班费赚得有些亏心, 小林决定还是去公司逛一圈当加班算了。   忙活大半天, 除了在大礼堂拍到了几张梁辞的照片, 最后是梁辞拿着相机给徐暮拍了很多照片。   徐暮:“今天你毕业, 没想到是便宜了我,全是给我拍照片。”   “别动!”梁辞又给他拍了一张, 道:“你还有时间再练练拍照的技巧, 我还有研究生毕业呢,总有你拍照的机会。”   也是,三年后还有一次毕业。   可能就是因为还要继续留在本校读三年, 梁辞没觉得有多少不舍, 至于因为毕业可能会和一些朋友渐渐少了联系, 有些些难过, 但是像林燕和周圆圆,回家的时候还是能见面的,黄晴就更不用说了,祁琦和陆丝丝也考上了京大,她跑一趟京大还能见不少朋友。   毕业证即将到手,梁辞觉得也可以高调一点了,挽上徐暮的手臂在学校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路上没少看到有人在拍照。   看到有一帮人给站在图书馆门前的两位同学拍照,梁辞拉着徐暮凑过去看,发现这些人都是一对一对的,大家互相不认识。之所以人多,是因为好几对都在等着过去拍照。   帮忙拍照的女同学看起来很会拍的样子,梁辞过去请人家帮忙给他们也拍一张,女同学也很爽快地应下了。   等待期间,梁辞已经确定好了待会要站着拍照的地方。   “走走走,到我们了。”   对着完全不认识的人,身边还有徐暮,梁辞就没了刚刚对着小林的不自在,反而是徐暮绷着身子,给他们拍照的女同学提醒了他几句。梁辞看了他一眼,伸手去与他十指相扣,冲他笑了笑。   徐暮很快就放松下来,总算是不紧绷着脸了。   拍完过去道谢时,女同学夸他们今天穿得很搭配拍出来肯定好看。   “改天咱们来图书馆再拍一次。”徐暮觉得自己刚刚的表情不够自然,想着下次还是先在家对着镜子练习看看。   拍完了图书馆,别人都成双结对地赶下一个地方拍照。梁辞拉住徐暮,兴冲冲地要跟着人家一起行动。   “他们选的地方拍照好看,还有人帮着拍,咱们跟上去。”   他们两个跟着大部队一起走,都快把整个学校走了一遍,学着人家拍了不少照片。   毕业好像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带不走的东西该扔掉的扔掉,每天宿舍楼下都堆了一堆堆的垃圾,那些不要了的书本和纸都被宿管阿姨整理出来拿去卖,还有些看着还能用的,不是被宿管阿姨收走,就是被同路过的师弟师妹们搬走了。   宿舍里空了大半,家在外省的舍友已经把厚衣服厚被子收拾好,先寄了一些不好拿的回去,剩下一些轻便的行李自己带回去。   黄晴和柳琳的家就在京城,她们早就把冬天的衣物和平时用不到了的东西带回了家,现在就只需要收拾些琐碎的东西就可以。   梁辞把i其他季节的衣物都整理出来装好了,她的衣物不算多,收拾出来两个大行李袋就可以装完。但是随着她把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都挪出来,她看着床上、桌上、地上的书本,一时间有些震惊:她怎么买了这么多书?!   学校发的就不说了,专业课本肯定是不能丢掉的,里面有不少她做的笔记,现在也不能送给师弟师妹们,万一她以后还想着要再复习哪个知识点,书还在的话还能回头去翻翻看。   她意外的是她自己不知不觉地买了这么多课外书,加上很多是从图书馆借来看的,大概一算,她大学四年读的书可真不少了。   蹲在床边一本本地翻看自己的那些课外书,想着挑些不需要了的拿去送师弟师妹们,但是翻了一遍下来,她又觉得每本书都是需要的。   “你的书可真多啊......这些纸箱都用不了了,得叫徐老板过来帮你搬下去吧?”黄晴过来帮她一起收拾,原先装书的箱子已经坏了,根本就没办法装着办下去。   “哎,我这里有纸箱啊。”颜如玉把两个叠在一起的空纸箱从床底下拿出来,笑道:“刚好我这里空出来两个,都给你用。”   柳琳看了眼自己脚边刚刚腾出来的空纸箱,也拿了过去,轻声道:“我这个也用不着了。”   梁辞抬头看了看颜如玉和柳琳,跟她们道了谢,然后就又开始投身到把书本都规整地放到箱子里。   “还得给书本擦灰尘是吧,反正我闲着也没事做,我也来帮你。”颜如玉拉过一个矮凳子,从自己的床上拿了卷纸巾过来,认真地给书本擦灰尘,然后把书本放进箱子里。   夏红旗和方雯雯还在收拾自己的东西,纠结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到底要不要带走。带吧,觉得一路上太累赘,不带吧,等回去了还得再买,零零散散的加起来都买的话也得花不少钱。   柳琳现在手里没有别的事情,看着后脑勺对着她的梁辞,柳琳咬了咬嘴唇,想问要不要她也来帮忙,但是又觉得突然这么问又太突兀,呆愣地站了一会儿,她下铺的方雯雯突然叫她帮忙拉一下被角,她才转过身去。   前些天宿舍六人一起吃离别饭,氛围很好,大家都有了更好的未来,想起前面四年相处的时光,大家也诸多感慨。   吃完饭回来宿舍,还买回来几瓶啤酒,大家都喝了一点,晚上聊天时就说得比平时多了些。   夏红旗对梁辞坦白曾很嫉妒梁辞,嫉妒她能遇到的人都这么好,还嫉妒她能次次都考第一。甚至还想着要是梁辞能去京大交流学习到毕业就好了,这样就不用整天盯着梁辞看了。   当时夏红旗自嘲地笑了笑,道:“后来才想明白,就算没有梁辞,也还有唐辞、宋辞,光盯着别人看是没有用的,提升自己才是最重要。道理听着都简单,但是想真的做到也要花上好几年的时间。”   方雯雯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附和道:“想不嫉妒梁辞太难了,像座大山一样,怎么也越不过去。”   而颜如玉庆幸道:“还好我和你们不是一个专业的,也还好我们专业没有梁辞这样的,太刺激人了,有这样的同学在,我们老师骂我们肯定会骂得更惨。还有黄晴也是,你们两个简直是学习狂魔!”   当初那些隐晦的小心思,都已经在这四年的时间里一点点地被冲淡,谁也不会对这点事情斤斤计较。   梁辞还认真地感慨了句:“没想到我在大家眼里这么优秀!”   柳琳当时听到这句话时,立刻就把视线转移到了梁辞身上。借着淡淡的酒意和即将毕业的这个氛围,柳琳也想对梁辞说上几句真心话,但是话到嘴边,又总觉得烫嘴,不知道怎么开口比较好。   虽然梁辞每次都压她一头拿第一,但是她对梁辞没有什么嫉妒,相反因为她的存在,提醒着她要关注学业的情况。一开始她还有些得意,自己这么多活动,等到考试前只认真地复习了几天,就能考个和梁辞差不多的成绩。但是到了后来,当她发现自己怎么努力也追赶不过梁辞时,才发现自己的盲目自信。   都是一样要跑四年长途的人,有的人前面慢悠悠地散步,想着没什么要紧的,相信自己总能赶过去的。而有的人从一开始就在尽全力奔跑,最后没有因为疲惫慢下脚步,甚至还越跑越快,直到别人再也追不上来,她也还在奋力向前冲。   夏红旗发现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失落,就问她怎么了。   柳琳很快收拾了情绪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以后不住宿舍了,觉得有些舍不得。”   她想着,自己想和梁辞说的话大概以后都不会说出来了。   只是想来会觉得遗憾,如果没有程铮和她表姐的事情,她应该会和梁辞成为很合拍的学习伙伴甚至是很好的朋友。   ——   徐暮骑自行车到梁辞宿舍楼下,身边不停地有人拎着大包拖着行李箱出来。宿管阿姨看见他站在宿舍大门前,一双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虽然认出了他是谁,但是宿管阿姨还是不准他进女生宿舍楼。   “楼里还有其他年级的学生,你在楼下等着可以,但是想上楼是不可能的。”   徐暮无奈地笑道:“阿姨,我知道,我也没打算上去。”   可宿管阿姨还是不放心,站在门口边背着双手紧盯着。   等了一会儿,梁辞和黄晴扛着书下来,刚出门口就被徐暮给接了过去,叮嘱她们道:“太累了就歇一歇,慢慢搬。”   徐暮骑着自行车来回了四趟,才算是把梁辞的那些书都给运回了家里。剩下的就是梁辞的一些衣服,全都绑到自行车后座上,车头也挂了不少东西,梁辞自己拿一部分,才算是都带完了。   梁辞最后一趟是上楼拿她的挎包、两个脸盆和洗漱用品,宿舍里她是走得最早的一个,拿起东西,再四处看看有没有落下的,最后和舍友们郑重道别:“大家毕业快乐,我先回去了。”   黄晴对她挥了挥手,“我也准备走了,等你结婚了再去喝喜酒,暑假见。”   “嗯嗯,暑假见!”   所有的道别词里,最好的就是有准确的下次见面的时间了。   梁辞下楼直奔到徐暮的身边,回头看了眼宿舍楼,深呼一口气,转身轻快道:“回家!现在已经开始盼着大哥今晚的大餐了。”   “肯定给你管够。”   梁辞从学校搬出来的当天晚上,徐朗提前下班回来准备吃的,家里也来了不少朋友。除了徐暮公司的那几个老朋友,还有就是商闯一家以及徐朗的两位战友了。   蓉蓉一来就给梁辞一个小礼物,是她拿她的压岁钱买的一个小猫玩偶。给了她礼物,就一刻不停地去找喵喵和汪汪玩去了。   商大嫂惊讶道:“她自己偷偷去买的,以为我不知道,每天起来都记得把玩偶放被子里藏着。我还以为是她自己喜欢,怕被我说才藏起来,没想到是想着要送给你的。”   听完,梁辞觉得手里的小猫玩偶变得更可爱了。   趁着大家不注意,梁辞把徐暮拉到一旁小声问:“今天怎么想到要请大家来家里吃饭了?”   大家一进门就恭喜她顺利毕业,这整得,好像今晚这顿饭是专门来庆祝她大学毕业的。   “没错,就是庆祝咱们家大学生顺利毕业并且考上研究生的。”徐暮给了她肯定的答案,“考上研究生咱们家就没在饭店里摆几桌,现在你顺利毕业了,不办场大的,叫上家里的朋友过来一起吃个饭也行。”   徐暮还是觉得有些遗憾,“要是咱们在西塘村就好了,现在肯定能摆出好几桌来,全村的人都给请上。”   梁辞又突然庆幸,还好现在不在西塘村。   徐朗的厨艺日渐精湛,大家吃得正开心时,商闯突然问徐朗:“你和你们学校那位岑老师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梁辞和徐暮立刻看向对方,发现对方都是一头雾水,然后想到了某种可能,默契地转头看向徐朗,齐声问:“大哥你谈对象了啊?”   现在是六月底,七月中旬现在西塘村办一场,等到了八月初回到京城再办一场。到时候他们总得提前些使劲回去,而现在他们定好的拍结婚照还没有去拍。   除了商信和蓉蓉都还在埋头吃饭,其他人纷纷看向徐朗,大家也很想知道情况。   徐朗的脸色在大家的注视中一点点地变红,都不用再多问什么,他的这个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但是迟迟等不到徐朗坦白,徐暮就把目光转向了商闯,“商大哥,我哥和岑老师,还是陈老师在谈对象?”   商闯揶揄地看了徐朗一眼,正要帮他“宣传宣传”,但是被徐朗瞪了一眼,徐朗知道自己肯定是逃不过这场追问了,清咳了两声,不自在地道:“现在还没什么,还在互相了解的阶段。别问了,要是真的有什么情况,我还能瞒着你不说?”   梁辞悄悄地拿手指戳了戳徐暮的大腿,给他使了个眼色。徐暮接收到她的意图,继续问道:“哥,你们是自己认识的,还是别人介绍认识的?”   “这个,要怎么说......”徐朗不自在地摸摸脑袋,他也不知道这算是自己认识的还是别人介绍的。   商闯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你哥和人家老师都一个办公室的钥匙,认识大半年了都没说上几句话,这不是巧了嘛,岑老师她爸是我单位同事,聊天提到,我就发现徐朗刚好和岑老师是一个学校的,就想着给他们介绍介绍,没想到!嘿!本来就是一个办公室的,大家都熟悉了。”   “不是我吹啊,人岑老师长得好看,还温柔大气,家里父母都是明事理的,外面不知道多少人追,你得抓紧点啊,别到时候人被追走了,有得你哭的。”   徐暮赶紧怂恿道:“哥,你有空多请岑老师去听京剧看电影,来往多了就熟了。”   徐朗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别再多话,否则待会被梁辞知道他根本不喜欢京剧,有人又要急得跳脚。   旁边的柳箫突然端起酒杯去敬商闯,认真道:“商大哥,要是有合适的姑娘,您也记着我,哦对,还有我哥,先谢谢您了。”   被安排了的柳笛气得想当场揍他,以为每个人都是他吗?他需要别人介绍对象,自己可不需要。   杨涛意味深长地对柳箫道:“你管好自己就可以了,你哥不一定需要别人给介绍对象。”   柳箫还没想明白,当即就反驳道:“我哥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他也没空认识别人姑娘,还是商大哥多费心,帮一个是帮,帮两个也是帮,对吧?”   梁辞看了看桌上大家的表情,好像只有柳箫一个人没参透杨涛话里的意思,一时对他有些同情,这小伙子,还是得靠人家介绍对象,靠他自己怕是没戏。   梁辞往徐暮身边挪了挪,说着悄悄话,“柳笛和公司的谁谈对象了?我认识吗?”   徐暮回想了下,道:“你应该认识,上次你还夸她细心周全,推荐你选的款式都很适合。”   “是笑笑啊?!”梁辞惊讶地看了眼柳笛,完全想不到柳笛能和笑笑走到一块儿去。   后面聊着聊着,柳笛和徐朗都有意把话题扯回到梁辞和徐暮身上,才让大家歇了对他们的追问。   从学校搬出来的第二天,梁辞问徐暮哪天去拍结婚照,徐暮说再等一天,然后带着她去公司签了一堆文件,还按了不少手印。   把要签字按手印的材料都准备全给律师去办,徐暮才对梁辞道:“以后不管谁让你签名字按手印,都得先认真看过有没有问题。”   梁辞才反应过来,刚刚徐暮说有些材料需要她签字按手印,她就老老实实地去照做了,粗略地翻开看了几眼,其实都没留意里面写的什么内容,就大概知道这是徐暮要把他名下的股份转给她的协议材料。   要换成别的人,她肯定是要一字一句地仔细认真地看过,还要找专业的人问清楚了才会签字,但如果是徐暮,她就觉得肯定不会是什么对她不好的东西。   她这么说了后,徐暮还是严肃地指正她,“哪怕是我,你也得认真地看里面是什么内容。”   “好,知道了。”梁辞认真地应道。   徐暮轻轻地松了一口气,突然感慨道:“一想到要是以后我们家崽子也这么好骗,我这心就悬得慌。”   梁辞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道:“你这心悬得太早了点。” 第119章   刚刚七月冒头, 学校已经开始放假了。趁着放假期间学校里人少,徐暮赶忙把拍结婚照给安排上了。   早上要先过去工作间化妆和试衣服,想着可能要花不少时间, 梁辞餐吃了不少。   做衣服定制的独栋平层楼大门口上方空荡荡,上面还有旧牌子挂过的痕迹。原来的牌子被撤下也有段时间了,现在还没有挂新的上去。梁辞疑惑:“你们还没想好这边工作间起什么名字?起名字是有什么讲究吗?”   应该不至于啊, 徐暮哪次不是随口一说就起了个名字?   “已经确定了, 牌子还在定制中。”徐暮怕她还要问起了什么名字,赶忙道:“下午太热, 咱们争取赶在上午拍完照片。”   “哦,对。”梁辞一下子就被他带偏, 根本想不起来还要问起了什么名字这件事。   定制的衣服做好没多久, 才都熨过, 梁辞先去试了结婚穿的两套裙子,可能是还没化妆也没做头发造型, 梁辞觉得裙子上身了没刚开始看到的惊艳。裁缝师傅把要微调的地方给记下来后, 梁辞才去换上今天拍照要穿的衣服。   很简单的款式, 但是穿上后就觉得这裙子怎么看怎么好看, 梁辞甚至觉得比结婚穿的好看。   给她做衣服的师傅笑道:“结婚穿的衣服得配上浓妆才能显出效果来,这套适合平时穿, 渐简简单单的款式穿来拍结婚照最好看了。待会出去拍照再换另一套。”   梁辞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换好衣服后还得让工作间的化妆师上妆, 还有做个适合的头发造型。   这边有两个负责化妆的师傅,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黄师傅反而是老师傅,带着个三十多岁的女学徒。黄师傅说话轻声细语的, 让人好感倍升, 一边给她化妆还给她讲化妆的步骤, 还分享了她的一些化妆小技巧。   要是祁琦来的话, 肯定很感兴趣,还可能会和黄师傅交流起更多的化妆技巧。但可惜她对化妆一无所知,顶多知道给自己抹个口红提点气色,再多的,大概知道流程是怎么样的,但要自己动手,那是懒得动的。   徐暮早在她换好衣服出来前就已经换好了衣服,被他哥整天念叨,现在也都是剪的寸头,头发造型都给省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一边看梁辞化妆,一边给她讲现在这边工作间的情况。   公司在每间分店里宣传可服装定制,慢慢地有了口碑之后,这边的工作间也有模有样了起来。一小部分的设计师还是专注去做批量生产的服装,剩下大部分的设计师则是全做起了量身定制。随之而来衍生出了包化妆、拍摄的业务,给顾客有了更多的选择。   梁辞觉得要是她是顾客,她也乐意过来这边做衣服,尤其是结婚定制衣服时,在这边化妆和拍结婚照都能给办妥了,不知道省了多少麻烦。   更重要的是,在这里定制了衣服拍照,价钱比外面的照相馆贵不了多少,但是在这儿化妆就是免费赠送的。   化完妆,梁辞惊奇地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我都感觉镜子里的人不是我了。黄师傅也太厉害了,冲着黄师傅的手艺我都想来这里订做衣服了。”   徐暮走过来,正想伸手捧着她的脸抬起来,还没碰到,就被梁辞给拍掉了手,一脸防备道:“别碰,会蹭掉我脸上的妆。”   徐暮无奈地叹了声气,看了眼她做好了的造型,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好看是非常好看,但是亲近一点都不可以,徐暮觉得还是平时的样子更好。而且他现在还没习惯梁辞现在浓妆的样子。   顶着精致的妆容,梁辞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怕把脸上的妆蹭花了。   给他们拍照的何师傅找了好几个角度,实在是忍不住了,对梁辞道:“要不您先出去走走放松一下?”   徐暮歪头来看她的表情,发现她紧张得板着脸,好笑道:“你说咱俩都什么毛病,不是我紧张就是你紧张,就没个同步的时候。”   梁辞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哼了声道:“你多说几句话,我一会儿就不紧张了。”   徐暮就拉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当屋子里的人都不存在一样,和她闲聊起别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梁辞都要忘记自己现在是在准备拍照了,何师傅看梁辞现在状态刚好,就拿起相机来准备拍照,没特意让他们看向摄像头,却发现这样拍照更自然好看。连着拍了几张,最后才让他们坐在红布前,拍了两张端端正正坐着的。   就这还只是开始,他们还得去学校里拍照片。   学校里还有些学生暑假不回家留在学校的,看见有人在学校里拍结婚照,觉得新奇,就凑过去围观。   “他们是从咱学校毕业出去的师兄师姐吧?回来学校拍结婚照片,比去照相馆拍有意思多了,诶,以后我也想回学校拍,最好能在图书馆里面拍,多浪漫啊,是不是?”   旁边的同学认同她说的“浪漫”,但还是无情地打破她的白日梦,“能回来学校拍就不错了,进去图书馆拍,肯定是要被轰出来的。”   “不在图书馆里面拍,去教学楼的阶梯教室里拍总可以吧?也也挺好的。”   “是都挺好的,你现在想法有了,就是还差个对象。不过也不妨碍你现在先想着。”   “嘿!你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啊!”   每到一个地方停下来拍照,总能遇到有同学路过,然后驻足停下看几眼,甚至还有人过来问他们是不是在拍做宣传的海报。徐暮微笑着回:“不是拍海报,是在拍结婚照。”   在学校拍完照片,还得回去工作间卸妆,都没空回家去,梁辞跟着徐暮去公司食堂吃中午饭,饭碗里一粒米都没剩下,徐暮看着她干净得反光的饭碗,问:“要不要再给你加份粉?”   梁辞端起旁边的汤就着碗直接喝一大口,满足地放下了碗,摇摇头,“刚好饱了。”   然后就和徐暮道:“还好结婚就一次,太折腾了,出去一早上走走停停,比我跑半小时步都要累。”   在家就不说了,但是在学校的时候,她基本是每天坚持去跑步的,这两三年把身体锻炼得还算可以,换做平时她走一早上也不会觉得累,但是今天出去拍照就觉得特别累。   也可能是笑累的,再来半小时,她的脸就要僵住了。   徐暮自动把她后面的话给忽略掉,满脑子都是她说的“结婚就一次”。   当天拍了照,何师傅就拿胶卷去加急把照片给洗了出来,徐暮都给挂到了卧室和客厅的显眼处,还有他办公室柜子最显眼的位置和桌面上也给放了他最满意的两张。   因为只在西塘村办酒席请亲戚和村里人来吃,等那边的酒席结束,再过两天他们就带着家里人一起来京城,然后再在京城请这边的朋友来喝喜酒,所以他们需要带回去的东西大多是结婚时穿的衣服鞋子。   彩礼之前送过了,大半值钱的都已经带回了京城,梁辞她哥也明说了不准备什么物件做嫁妆,到时候全把钱给梁辞,省得来来回回地运送麻烦。   梁辞已经把要带回去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徐暮拿着个盒子过来给她,“这个镯子结婚的时候戴上吧,和你穿的衣服也搭配。”   不用打开,梁辞都能猜到肯定是他爸妈留下来的传家用的镯子。   “等结婚的时候我再戴上,现在戴着我怕磕坏了。”她还找了条细布,把盒子给捆了个严实,然后放到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   徐暮和她并排坐在床边,床对面的桌子上放着他们前两天拍的照片,就在学校门口那儿拍的。   学校门口再往左边走一小段路,就是他们当时摆小摊的位置,现在那里已经起了个简单的小商铺,做的是熟食的生意。   徐暮笑了下,道:“我现在已经开始紧张了。”   梁辞疑惑地看他一眼,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不解地问:“你现在紧张什么?”   “终于能把你娶回家了,开心得有点紧张。”   梁辞笑他:“你提前紧张没关系,别到时候结婚的时候你紧张,走路都找不着北。”   徐暮伸手去与她十指相扣,突发感慨道:“我们真的要结婚了啊。”   之前觉得好像他们就应该是要结婚的,只不过时间早晚问题,现在一切都提上了日程并且都准备好了,他才觉得不真实,像踩在悬空的棉花堆里,飘飘忽忽的,心里没个准数。   是啊,他们真的要结婚了。   明天就要去坐火车赶往西省的西塘村了,徐朗洗完澡出来没看见他们,想着找徐暮再去检查看看东西都准备齐全没有,别到时候到了那边才发现没把东西都带上,可没那么多的时间还能来回跑一趟买东西。   在家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徐暮,看见梁辞的房间门敞开着,好像听到了徐暮说话的声音,走过去看了眼,这两人傻了一样坐在床边发呆。   听专攻心理学的岑老师说每个人遇到大事时的表现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可能会因为太高兴而发傻,比如此刻房间的里面俩人。   徐朗无奈地叹气,没办法,就只能他再去看看明天带的东西准备齐全了没有。   第二天一大早,徐暮早早起来又给清点了一遍,然后和开车送他们的张青一起把东西搬到车子后备箱。   到了火车站,梁辞才知道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宋浩和黄师傅、何师傅一起跟着回去。   “宋浩是顺路过去谈工作的,黄师傅、何师傅得去帮忙给化妆和拍照,一辈子就这一次了,放心吧,保管你是西塘村最好看的姑娘。”   坐了两天火车,梁辞已经累得完全想不起来什么好不好看了,反正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油光满面、头发塌塌的样子,根本就不和好看沾边。   火车广播上提醒着前方到站是终点站——旧安火车站,还有乘务员拿着喇叭在车厢里提醒乘客收拾行李准备下车。   徐暮不舍地牵着梁辞的手不放。   按照她家里的习俗,婚前的这段时间她和徐暮不能再见面了,得等到结婚的那天。徐暮也还有东西得在旧安市买好备齐,等到结婚的前两天才会去镇上住下。   其实这些习俗早就形同摆设,很多人在婚前的几天都还约着出去见面。别人就不说了,她身边就有个活生生的例子。   刚一出旧安火车站,就看到了她哥和小秋姐在出口张望着,接到她后,两位当哥哥的走到一旁去谈事情,梁辞和徐暮就在旁边等着。   “还有八天,时间也太久了。”徐暮算着结婚的时间,发现他们居然有这么多天不能见面。   “不久的,八天很快就过去了。”   黄师傅站在他们身后,冷不防地被他们说的话给腻到了,尤其是老板,之前听说他和他对象感情多好那毕竟也只是听说,这两天和他们朝夕相处,老板平日里严肃和看起来很凶的形象像是一层外衣,现在被戳破后,她还是觉得不能适应。   对此,何师傅给了她一个“我懂你”的眼神。   梁辞上了大巴,还趴在车窗边和徐暮对望,直到大巴开远了,徐暮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原点,梁辞才怅然若失地回过头,像个泄了气的气球瘫坐着。   坐在过道旁边座位上的梁明光伸手越过江小秋,掐了掐梁辞的脸,道:“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不就是几天没见吗?!过几天就结婚了,以后天天见有你烦的时候。”   不等梁辞说话,江小秋就先一个凶巴巴的眼神扫过去,“你现在是烦我了是吧?”   梁辞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了刚刚的失落情绪,幸灾乐祸地笑着,还给拱火道:“下意识说出来的话最真实,他肯定是这么想了,嫂子你罚他跪搓衣板!”   这会儿江小秋也忍不住气笑了,学着梁明光掐她的肉脸,道:“你们兄妹两个都要挨打才行。两个都存心气我,是不是?”   梁辞大呼冤枉,赶忙抱住江小秋的手臂,“我和嫂子是一伙的。”   梁明光看着梁辞翻了个白眼,道:“后悔了,就应该让徐暮现在就把你娶走,不省心。”   “哼,等我嫁出去了,有人别躲被子里偷偷哭。嫂子你要是见着了,得和我好好说说。”   江小秋顺着她的话幻想梁明光躲在被窝里偷偷哭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梁明光就看着她们姑嫂两个亲亲热热地挨在一起说悄悄话,想凑过去听,奈何中间隔着个过道,而且她们明显就是不想让他听见,侧着面向他的梁辞时刻注意着他有没有偷听。   梁辞这个小气鬼,以前有什么小秘密了都是最先和他说的,现在她能跟徐暮说,还能跟小秋说,就是避着他!梁明光觉得不能再想下去了,待会得把自己气得上火。转身去看窗外的景色,转移了注意力。   在县城的汽车站下车时,梁辞以为江小秋还得回她的店里忙工作,没想到也还是跟着她一起回家去。   “店里还有几个人在,这几天我就不去店里了,等把你结婚的事情忙完了再说。”   梁辞犹豫着道:“还有好几天才到摆酒的日子呢,等这边结束了,嫂子你也一起去京城的吧?”梁辞紧紧盯着江小秋的眼睛,生怕她说她不跟着一起去。   “肯定要去啊,难得有机会去京城跑一趟。”江小秋挽住她的手臂,俩人俨然就是好姐妹的模样,“店里的生意也做不完,我在不在都是那么忙,挣钱的日子长了去了,不急在这几天。”   而梁明光就不能跟着一起回去了。   他五月份时终于调到了县城的单位上班,除了刚开始的一个月比较清闲,后面就没有停歇的时候,每天在单位的工作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为了能腾出时间请假,他这段时间更忙了。   等送梁辞和江小秋上了回镇上的车,梁明光才赶着去附近的杂货店里往药材厂给梁明富打电话,让他待会出去接人。   “你哥现在工作比之前的忙多了,只能分开请假。到时候你和阿公阿婆、伯父伯母他们先去京城,我和你哥晚几天再赶过去。”   虽然不能和家人都一起整整齐齐地坐火车北上,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梁辞很快就看开了,道:“晚几天也没关系,哥哥和嫂子都能去就已经很好了。”   “哦对了,你请了两个家在市里的朋友来,到时候怕他们赶不及最后以后一趟车回家,你回去了给他们打个电话说说,到时候就住在家里行不行?”   “家里的空房间够吗?我两个朋友他们订了婚还没结婚,不能住一起。”   “放心吧,管够!家里房子重建不是起了两层么,楼上四间房,给你两个朋友住也够了。伯父那边也起了两层,姑姑他们回来住也有地方。”   梁辞惊讶,“不是说重新拆了老房子建平层水泥房吗?所以总共是建了两层吗?”   说到这件事,江小秋也是一脸无奈,笑道:“阿公阿婆说左右邻居都是起两层,以后孩子回来了才能住得宽敞,所以家里就多建了一层。多建一层也好,以后咱们回家住也方便。伯父伯母打算今年过了年就搬到阿公阿婆这边住,还是一起吃饭,不过这样方便照看,咱们都不在家,总不放心。”   生老病死,这是怎么也逃不过的话题。   江小秋庆幸道:“还好阿公阿婆现在身体硬朗,还能去京城看看你以后住的地方。”   “那我得留阿公阿婆在京城多住段时间,那么多好吃的呢,我得带他们都去吃一遍。还有伯母伯母、叔叔婶婶、姑姑姑丈......” 第120章   梁辞自回到家之后, 在家有求必应,阿婆和伯母顿顿给她做好吃的,还有些她平常喜欢吃的、能放一段时间的, 阿婆和伯母一刻不停地给准备起来,等着这边的酒席结束全家一起去京城时给带上。   要是大家都如平时一般还好,但是大家一副她嫁出去了就不能常回来了的样子, 梁辞看着既觉得暖心又觉得心难受得厉害。   她原来的房间已经拆掉重建成了一个杂物间, 现在里面放着的杂物很少,办喜酒买回来的东西大多都堆在了这里放着。而她的东西都完完整整地挪到了二楼的房间, 隔壁房间空着。楼梯另一边的两间房则是她哥和嫂子的。   哪怕他们兄妹俩一个比一个离得远,但是家里还是给他们一人留了两间房, 按阿婆的意思, 再过几年他们再回家来, 就是带着孩子了,所以现在多给留一间房, 以后孩子回来了还有房间可以单独住。   江小秋发现梁辞在她房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偷偷抹眼泪, 等了好一会儿才进去, 看见梁辞的那双像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时, 心底也软了一片。   在她刚认识梁辞的时候,梁辞那时候是才九岁还是十岁, 父母都在大洪水中离世, 那时候梁明光也才刚开始工作,拿到工资后就带梁辞到公社给她买几颗糖或者是买一根雪糕,像条小尾巴一样紧紧跟在梁明光身后, 见着她了就乖巧地说姐姐好。   她那时候在想, 要是她的弟弟妹妹也有梁辞半分乖巧可爱, 她也会和梁明光一样宠着惯着。   而现在, 这个小姑娘也是她的妹妹了。   可是就要嫁去别人家里了。   突然就明白了梁明光说起梁辞嫁人的事情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的感受。   梁辞以为没人上来二楼,突然被撞见自己在偷偷抹眼泪,脸颊红了一片,像是染上了窗外黄昏晚霞般的腮红。   现在她还关心着另一件事情,拜托江小秋道:“小秋姐,你可一定不能和我哥说我偷偷哭的事情,不然他肯定会笑话我的。”   江小秋好笑地点点她的额头,举起手指发誓说自己肯定不和她哥说。心想着:兄妹俩不愧是一个爸妈生的,连偷偷哭都不能让对方知道,生怕会被哥哥/妹妹笑一辈子。   不知道怎么安慰梁辞,江小秋在一旁陪着她收拾东西,听她说着以前在家里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结婚离开家的时候,那心情像是终于从火坑中完全跳了出来获得了新生,对那个家以及那个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半分留恋。而梁辞不一样,她是在全家人的疼爱中长大的,但是有梁明光这个亲哥,就已经比很多姑娘好太多太多了。   梁辞的人生有很多人给她兜底,她看着这么个和小时候五官没有什么变化的小姑娘,只觉得圆满。   “家里有伯父伯母堂哥堂嫂在家,会好好照顾阿公阿婆,以后我和你哥哥有空也会去京城看你。有什么事情都不用怕,家里永远都给你撑腰。”   梁辞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珍珠串落个不停,任由江小秋把她揽到怀里轻轻拍着后背。   而站在门口边的梁明光也突然把视线往上移,看着天花板快速地眨着眼睛,想把眼泪都给逼回去,但还是在将将要落下来时快速地用大拇指指腹狠狠擦掉。   晚上吃饭的时候,大家都注意到了梁辞又红又肿的眼眶,见她都快把脸埋进大碗里了,大家也都默契地没说这个伤感话。   夜里她睡到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的眼睛上好像有什么在轻轻按着,但是困得厉害,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又沉沉睡去,呼吸间萦绕着阿婆身上独特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起来,她摸摸自己的眼睛,想着今天肯定还是很肿,但是对着镜子一看,发现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反而因为她昨晚睡得好,脸上的气色好,眼睛也亮得发光。   明天就是办酒席的日子了,今天一早,家里的人都忙活起来了。两个堂哥和负责掌勺的大厨去镇上买菜和调料等,像要用得多的猪肉和鸡鸭鱼肉,除了他们自己家里的,剩下的都是和村里人定好的,晚点再去搬回来先放着,留明天早上现宰都方便。伯父和叔叔跟着爷爷去准备祭拜祠堂的东西,还得再挨家挨户地村里的人说明天过来家里喝喜酒。而阿婆和伯母、婶婶、嫂嫂们都在准备明天回给客人的糖果饼干等......   就连小侄子和小侄女都乖巧地坐大人旁边帮忙给装好糖果饼干的袋子打个结,两个堂弟也被叫去了帮忙搬桌椅。   看了一圈,整个家里就她和梁真真最清闲,她看不下电视,也不想和梁真真在客厅里尴尬地坐着,起身去杂物间看阿婆他们分糖果饼干。   梁辞拉了个小板凳,刚坐下想伸手去帮忙,被阿婆轻轻地拍了下手背,“你什么都别做,闲着没事你再去试试你明天穿的衣服鞋子。”   伯母她们也不准她动手,梁辞就只能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忙活。   阿婆还在得意她在镇上买到了双合眼的鞋子,乐得直笑,“明天我就穿那双鞋配我的新衣服,得叫我那帮老姐妹看看,看看我们家幺妹给挑的衣服,好看得很!”   梁辞笑着配合她的话,“别的阿婆得眼红了,我们家阿婆就是西塘村最好看的。”   小侄女突然小大人似的叹了声气,道:“我也要当阿婆,阿婆都有新衣服。”   梁辞和徐暮给家里的长辈都准备了新衣,小侄女肯定是看伯母也试了新衣服,以为只有做了阿婆才有新衣服,所有才有了刚刚那一番话。   大家边笑边揉揉小侄女的圆脸蛋,大堂嫂往她手心里塞了块饼干让她吃,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咱们家双双不着急当阿婆,阿妈舍不得你呢。”   小侄女软乎乎地靠到大堂嫂的怀里,小声道:“我也舍不得阿妈。”说完像是泄露了什么大秘密一样,很快又捂上了小嘴偷偷笑。   家里的大人都被她逗得乐呵起来。   梁辞摸摸小侄女的脑袋,感觉就像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家里热闹了一整天,来提前帮忙准备东西的邻居,还有送东西回来的,都忙得不行。   徐暮他们已经到了镇上,在招待所住着,只等明天过来家里办酒席了。   徐暮人还不能到,但是先让黄师傅和何师傅跟着大堂哥的三轮车来西塘村了,准备着明早给她化妆和拍照。   周圆圆和齐胜也是在今天赶过来,得在家里住两天。没有多余的房间,他们就和黄师傅、何师傅凑活分男女两间房了。   周圆圆第一次来梁辞家里,拉着齐胜出去逛了一圈,回来惊喜地跟梁辞道:“你家这边真的太漂亮了,和我小时候在老家住过的村子完全不一样。我看这里都比镇上好些人家住得好,哇,外面那一片水稻,远看真是太美了,以前怎么就没这种感觉呢?”   她小嘴叭叭地说个不停,梁辞家里人反而觉得她这样亲切,这姑娘看着就是个爽快性子,怪不得能和梁辞玩到一块儿去。   “林燕还得明天才来,不然咱们今晚还能睡一起聊悄悄话。哦对了,我还没见过你结婚穿的衣服,快带我去看看。”周圆圆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齐胜也一声不吭地跟在身后。   不过在要走上楼梯时,周圆圆回头去赶齐胜走,“哎呀,我们姑娘家要去看衣服什么的,你跟着过来干嘛啊,你去帮梁大哥,快去快去。”   齐胜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对她这说变脸就变脸的性子也都习惯了,转身去照梁明光问需要帮忙做什么。梁明光还想推辞,但是齐胜就直接说他没事干会觉得尴尬,梁明光就只好让他去帮忙搭棚子了。   梁辞戳了戳周圆圆的脑袋,“你这个人真是!和齐胜都是要结婚的人了,还整天耍小性子,上次和齐胜闹的矛盾现在都解决了没?”   周圆圆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低声地应了声“嗯”。   “哎呀,今天就别说我和他的事情了,快让我去看看你的衣服,等以后我也有个参考。”   梁辞好笑道:“反正我就等着你请喝喜酒了啊。”   黄师傅在楼下没别的事情做,带着她的化妆箱去梁辞的房间,虽然还不用化妆,但是周圆圆对化妆感兴趣,拉着黄师傅问了不少,最后黄师傅手痒痒忍不住就给周圆圆化了个淡妆,把周圆圆激动得想把黄师傅拐回家去,一个劲地道:“等我结婚,能不能也请黄师傅给我化妆啊,太好看了!这个真的是我吗?”   这反应和梁辞上次拍照刚化完妆出来的一样,只不过周圆圆是把话直接说了出来。   姑姑姑丈一家也赶在晚饭前回来了,婷婷抱着梁辞手兴奋地说着她也要跟着去京城,梁辞逗她:“你不早说,之前就没有定你的车票。”   婷婷愣住,嘴巴都快要扁起来了,梁辞才笑出声说是逗她的,气得婷婷要抓着她挠痒痒。   梁真真看着这满屋子的热闹,越看越觉得烦躁,吃了饭就早早地洗了澡,想着要早点回房间睡觉去了,但是被喊住了一起帮忙包红包。   梁辞以为这一个晚上她会辗转反侧地睡不着,但实际上有婷婷在,比周圆圆还能唠嗑,不停地说不停地说,像是在梁辞耳边唱催眠曲。婷婷讲了半天,发现梁辞都不理会她,撑起身子一看,梁辞都睡着了。   婷婷幽幽地叹了声气,心道:又不是我结婚,怎么我比姐还激动?都睡不着觉了。   不知道是早上几点,梁辞被阿婆和伯母喊醒,眼睛都睁不开,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推一下就走一步,在被阿婆和伯母紧赶慢赶的督促中,总算是洗漱完了。   黄师傅神采奕奕地拎着化妆箱来她房里给她化妆,床上的婷婷还在呼呼大睡。夏天天热,婷婷体热,头上出了一圈汗,皱着眉头睡。梁辞看不下去了,把风扇对着她吹。   姑姑让她端正坐好,“你别管她了,怎么都能睡得好好的,好好坐着等黄师傅给你化妆。哦对,我去给你做点方便吃的。”   走之前一巴掌拍到了婷婷的屁股上,“你赶紧给我起来,今天什么日子,不准睡懒觉!”婷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在床上来回翻滚了几圈才起来,然后就坐在床边看黄师傅给梁辞上妆。要不是姑母又上来催人了,婷婷还不想下楼洗漱。   “你家里人真好,对你都很好呢。”黄师傅一边给梁辞脸上抹东西,一边和她聊着家常,“还有你奶奶,太热情了,看我昨天吃多了点腊鱼,昨晚就问我是不是和你们一起回京城,说要给我带些腊鱼回去吃。”   “家里几房人,长辈关系好,下面的兄弟姐妹关系也差不到哪儿去,我都分不出来哪个是你亲的兄弟姐妹。”   要是别人单独夸她,她可能还会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别人夸她家里人,梁辞觉得人家说得真对。“是啊,别的我不敢肯定,但是像我们叔伯几家关系这么好的,这里没几家能比得上。”   刚刚只是擦了护肤品,等了一会儿,梁辞就去把衣服新鞋子给换上了,一身的复古红色,看着既明艳又不落俗,更衬得梁辞皮肤白。   换好衣服后,就端正坐在镜子前面等黄师傅开始上妆。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个古色古香的盒子,把里面的镯子拿出来戴到了右手上。而右边的手腕则是套着两个金镯子。   小侄女上来凑热闹,看见梁辞犹如电视上的美人姐姐一样端坐在那儿,小小的心灵被冲击到了,小心翼翼地凑到梁辞的身边,轻轻地摸了摸梁辞手腕上的手镯,再抬头看已经上好妆正在做头发造型的梁辞,不由自主地叹道:“小姑姑好美呀!”   接着就涌现一股不舍,童言童语地拉着梁辞的手问:“小姑姑能不能不要嫁到别人家?留在我们家不可以吗?”   大堂嫂上来找她就刚好听到她这句话,好笑地刮了下她的鼻子,道:“那不行,小姑姑不嫁了,你小姑丈就得哭了。”   小侄女为难地叹气,“小姑丈也很好的,诶,好难啊。”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大事情。   小侄女下楼去见人就说她小姑姑很美超级美无敌美,于是大家就忍不住先上楼来看看新娘的样子了。   不过家里今天忙得很,除了周圆圆和婷婷还有梁真真没事做在她屋子里坐着,其他人就算来看一眼,也是匆匆忙忙地就去做事情了。   好不容易都上完了妆,何师傅就带着相机上来了,说要趁着酒席还没开始,要先给梁辞拍几张在自己闺房里的。   中途还让梁辞下楼去和家里人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拍了全家福。   阿婆一拍完照,就又把袖套和围裙给套上,高兴道:“等明天咱们家再拍一张全家福,小徐和他哥哥都给加进来,这才算是个完整的全家福嘛。”   拍完照,也才不到十点钟,梁辞觉得这一天的早上实在是太漫长。   在等着徐暮来的时间里,突然停了下来没事情做,她才觉得自己的心跳跳得很快,一想到待会就能穿着这一身红色喜服见到他,突然就紧张了起来,反复斟酌着见着人了要说些什么好。、   “梁辞。”屋子里不知道何时就只剩下了她和梁真真,现在梁真真突然说话,正出神想着事情的梁辞被吓了一跳。   “啊?怎么了?”   她嘴角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意,整个人像是泡进了蜜糖罐子里,凑近了都能闻到一股子甜丝丝的气味,大概就是万事顺遂、得偿所愿的味道吧。梁真真苦笑着想。   在没开口之前,有无数的话想对梁辞说。想说自己真的很讨厌梁辞,以前梁辞爸妈没走之前,梁辞因为是家里最小的那个姑娘,总是被家里人宠着,她就大了一点就被要求要让着妹妹。不过,她想着,可能梁辞根本就没记着这点事情,但是对她来说,却是自我怀疑的开始,总是被爸妈说不如妹妹懂事聪明......   后来梁辞的爸妈走了,她也跟着爸妈去了县城生活,以为梁辞以后就再也不如她了。但是后来梁辞和程铮订了婚,那个她一眼就心生喜欢的程铮,偏偏是让梁辞得到了。就连后来的唐多令,梁辞没和人家在一起,她也没得到。后来.....后来就更不用说了,梁辞考上了大学,和程铮退了婚又遇到了徐暮。   她发现她再也赶不上了。   但是今天,看着梁辞此刻幸福笑着的样子,她觉得赶不赶得上的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于梁辞来说,只是个不亲近的堂姐,从来没想过和她比什么。反倒是她自己,为着这点不顺心把自己的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   过了许久,梁辞还在耐心地等她说话。   可能是她今天结婚的大好日子,所以对着她也有了好脾气耐心等着听吧。   梁真真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说,你今天化了妆还挺好看的。”   梁辞愣了下,显然没想到梁真真居然会说话夸她,但是看到梁真真红了的耳朵,梁辞笑了起来,对着镜子左右看了又看,“我也觉得好看!”   难得姐妹俩坐在一块儿不互相看不顺眼,只是这个氛围没持续多久。   院子外面突然一阵喧嚣,梁辞听到梁明富大嗓门的起哄声,然后是一阵哄笑。院子里呀开始吵嚷起来,听到有人在喊着:“来了来了!快把鞭炮拿出来点上,哎!鞭炮是谁放起来了,快点快点!”   梁辞房间的窗户院子外面,她想去隔壁房间偷偷看也不行,阿婆、伯母、婶婶、姑姑都上来她房间里了,各个都在检查房间里有什么没摆放整齐的,然后让梁辞端正坐好,准备等着徐暮来。   外面一阵阵鞭炮声响起,伴随着喝彩声、贺喜声。   她知道他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说:   等更完了这本,就会把《有期》更上,这本是未签约时写的了,基本上是全文存稿,只还有些细节需要再考虑考虑~   再下一本想写《城南六年》,一本关于学渣少女的逆袭历程,主讲个人发展和亲情、友情,恋爱几乎等于无,感兴趣的宝子们可以点个收藏哦~在专栏里 第121章   从刚听到楼下的喧嚣声时梁辞就开始紧张, 但是听着外面越来越热闹,而徐暮现在还没上来,梁辞砰砰乱跳的心就慢慢地平复了下来。甚至还不忘问黄师傅要不要给补个妆。   端正坐着的身板也忍不住悄悄地放松, 想偷懒往后靠,被伯母看到了,大手掌抵在她后背, 低声道:“人快上来了, 好好坐着,待会外面拍照进来不好看。”   梁辞往左右两边看看, 站左边的几个长辈一个比一个紧张,时不时地扯一扯衣服、抓一抓头发, 而在她右边的婷婷和周圆圆则是摩拳擦掌的, 兴奋地等着人来接亲。   楼上楼下来回跑的小侄子再次跑过来, 激动得手舞足蹈道:“小姑丈要上来了。”   “快快快,幺妹。”阿婆都高兴得语无伦次了, 梁辞茫然了好一会儿:这是想说什么?   徐暮的脚步声和别人的不一样, 梁辞就能从众多的脚步声里认出来。   虽然早见过徐暮穿上这一身西装的样子, 但是今天格外的不一样。当他出现在房间门口时, 梁辞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有这个动作。   可能是因为终于看到人出现了, 所以才确定这不是她的美梦一场。   身边长辈念着贺词, 兄弟姐妹们和朋友配合起哄笑着,“百年好合”、“家庭美满”、“白头到老”......一个个美好的祝愿词都在梁辞的耳边反复循环,在门口给屋子里的长辈发红包, 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去了。   梁辞和他对上了视线, 俩人都看着对方失了神, 被旁边的人开玩笑道:“怎么回事啊, 新郎的红包还没发完呢,现在就被新娘给迷住了。”   被迷住的何止是只有新郎啊。   梁辞被笑到不好意思只能转移视线,发现徐暮还在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梁辞小声地提醒:“快去发红包啊。”   比平时说好话时还多带了点娇嗔,声音过到他耳朵里,指尖好像触到了电流。   发完了红包,徐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终于能上前去接梁辞了。不过他们还得喝交杯酒,梁辞坐在凳子上,徐暮就想着单膝跪地下去,而他哥催着他赶紧上前去推了他一下,于是单膝跪地就变成了两个膝盖都跪了下去。   屋子里外突然静了一瞬,很快就一阵爆笑声。   徐朗愧疚地看了眼双腿跪在地上的徐暮,觉得自己这一推太用力了,居然把徐暮冷不防地给推得跪在了地上。   梁辞也是哭笑不得,伸手去拉他,自己也跟着一起站起来。徐暮的脸红了一个度,低垂着眼睛看梁辞时还一个劲地傻笑,但眼眶里红红的,看着就要掉眼泪出来了。   要是再不说点什么,她觉得徐暮可能真的会当场掉眼泪。   好在很快就有人端着两杯酒过来,里面都是度数极低的白酒,梁辞担心地看了眼徐暮,希望他不会一杯倒。   徐暮弯着腰配合她的高度,手掌扶在她腰后帮她撑着。   比这亲近的时候有过很多次,但单是这么靠近着,梁辞都觉得浑身都被火烘烤着。她脸上上着妆,才显得她的脸没徐暮的红。   他们刚喝完,又是一阵阵起哄声。   徐暮朝她伸出手,牢牢地把她的手牵住,带着她往外走。她穿着鞋跟有五厘米高的鞋子,要是自己单独走肯定是不好走,徐暮让她挽住他的手臂,小步小步地带着她往前走。   小院子里的水泥地中间被扫出来一条道,客人吃饭的地方都安排在外面的大棚子里,村子里的人今天都过来喝喜酒,哪怕占了中间的道也没关系,路对面的邻居还从家里拿出来个风扇,坐在离自己家门口最近的那桌,吹着风,悠哉地看热闹。   接亲也就只是徐暮来接她出门口,在外面发了一圈喜糖又绕回来。换了双好走路的鞋子,由着家里长辈带着,一行人纷纷去祠堂上香,回来后才能正式开席。   村子里嫁人了的姑娘都是先去祠堂上香,然后就从家里出嫁,这一路不回头,直接就到了男方家里。也有远嫁的姑娘,家里就亲近的亲戚朋友在家吃个饭,不办酒席,匆匆忙忙地就出门去了。   梁辞知道自己嫁人的流程不一样,也懒得疑惑了,伯母叮嘱她怎么做就怎么做,跟着一起转悠,都把自己转迷糊了,好在身边长辈时刻盯着提醒,所以也都没出错。   从祠堂上香出来,特别安排了去西江边上再拜一次。   沿着水田中间的小道走回来,走到村子了,梁辞回头去看了一眼。   阳光照耀下的西江水波光粼粼,修建水库之后这里再也没有发生过大洪水,从小就听说西江里住了水神。她曾想过很多次,可能是她阿爸阿妈成了新的水神,不然她朝这边许愿就能实现呢。   徐暮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无言的安慰。   梁辞朝他笑笑,回头去大步往家里赶。没办法,忙活一早上,后来为了不蹭掉脸上的妆都没吃多少,她现在已经饿得头重脚轻了。   她的房间暂时被当作了婚房,今早出门前还是之前的样子,现在回来发现屋子好像被全换了一个遍一样,差点就要以为是自己走错房间了。   床单被子和枕头都换成大红色的,门口和镜子、衣柜上都贴了喜字剪纸。   徐暮还得下楼去招待客人,把梁辞送回到房间里,还牵着她的手不放。其他人都识趣地给他们留了单独说话的机会,都说先下去招待客人。   屋子里就剩他们了,梁辞很快就原形毕露,赶忙找出来拖鞋给换上。新鞋磨脚,她的脚后跟被磨得火辣辣地疼,待会再穿还得在脚后跟垫一块布才行。   徐暮让她坐床上把脚搭凳子上,看了后,既心疼,又忍不住说她:“早叫你选那双软的,还非要穿这双,看看,都磨成什么样了?”   梁辞嘟囔着反驳道:“软的那双和我今天穿的多不配啊,穿上去肯定难看。”   “我下去给你拿吃的和药酒上来。”   “哎,等会儿。”梁辞拉住他的手腕,“我待会也得下去的,不用端上来。没磨破皮没关系的,我垫点东西就好了。”   徐暮还想坚持,梁辞人已经靠到了他的怀里,满足地喟叹道:“今天都没空和你说几句话,总算是结婚了啊。”   她这语气,好像是终于把他娶回了家似的。徐暮觉得好笑又窝心,拍了拍她的后背。   “脚后跟真的没事?待会还要去给客人敬酒......”   梁辞再三保证没关系,徐暮才没有再说话。她就算今天脚后跟都给磨破了,出去见客人时一定要把这双鞋子给焊在脚上,绝对是不可能换上另外一双穿着舒服但是不好看的鞋子的。   婷婷上来喊他们下楼去吃饭,怕撞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场面,婷婷还没跑到楼梯口就出声了,根本没往梁辞的房间多走一步。   过了一会儿,黄师傅上来给她补妆,徐暮才带着她下楼去。   他们被喊去客厅里吃饭,桌上不少都是梁辞喜欢吃的菜式,但是只来得及地扒拉几口,就被喊出去给客人们敬酒了,而且还得再发一次喜糖。   宋浩是来西省谈生意的,今天也被徐暮喊了过来帮忙挡酒,徐暮这边叫上他哥和宋浩、齐胜,除了宋浩,其他人的酒量也就一般般。   梁辞转身去看自己亲哥和两个堂哥,但是梁明光不在意地摆摆手,让他们放宽心去敬酒,说肯定是没问题的。   梁辞半信半疑地和徐暮出去,发现桌上放的都是饮料和低度数的果酒,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种果酒是我外婆家那边酒厂生产的,以前我跟阿爸阿妈去外婆家就喝过,没有酒味,喝多了也不会醉,很好喝的。”   宋浩和徐朗俩人都是一手拿一个酒杯一手拿一瓶果酒跟着徐暮,齐胜就负责帮忙提着喜糖和几大包烟。   根本用不着梁辞来介绍谁是谁,村里的人都是自己家的人坐一桌,徐暮认得村里的大部分人,有些认不全的但是看看旁边坐着的是谁,大概也能猜出是哪家的。   徐暮熟稔得像是在自己老家办喜酒,要不是大家说话的口音不同,有些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婆不会说普通话,徐暮要是说自己是西塘村本地人都毫无违和感。   梁辞与他并肩站着,就算不说话也没关系,单是听他和村里的长辈们打招呼说话就够了。   村子里的长辈大多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前有些病痛都得过她阿爸阿妈帮忙医治,此时对她也只有祝福,大家都盼着她嫁出去了也能过得好。   转着忙了大半天,外面的酒席也慢慢地散了,村子里的人都是坐一起,吃完饭顺手也把桌子和菜盘和碗筷都给清洗了,然后都给规整到一处。   剩下的几桌,都摆在院子中间,晚上他们自己家的人还继续吃一顿。   阿婆和伯母她们在给客人回礼,像她哥以前在镇上的同事过来送的礼多的,就给回一半,再给添些喜糖饼干。   家里的亲戚不少,除了姑姑一家,还有伯母、婶婶娘家的亲戚,堂姐的婆家人,三位嫂子们的娘家也来了人的......   即使都已经吃过了正餐,家里还是那么的热闹。   徐朗悄悄地提醒徐暮道:“你待会记得给小辞的亲戚拿红包,家里亲近的在包里的最里层,其他人的你给最外层。”   徐暮惊奇地问:“哥,你还知道这个呢?”不怪他奇怪,实在是他哥在人情往来上就一根筋,平时根本想不到那么多。   被质疑了的徐朗没生气,坦诚道:“明光和我说的,这是他们这边的习俗了,就意思意思一下,图个吉利。不过小辞家里人的那份我就给装得多点。”亲疏有别,他心里还是很有数的。   还好他哥还提了这一句,不然徐暮还真的不知道。   和梁辞一说,梁辞才恍然想起来,“我都给忘了这件事了。”   家里她这一辈就三个姑娘,堂姐出嫁的时候她那时候在上高中,她也忘了当时堂姐夫有没有给家里长辈封红包了。   本来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晚上梁辞洗漱出来,就被伯母悄悄地喊去了阿婆的房间,婶婶和嫂子们都在,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梁辞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大事可能会发生,就问道:“伯母,是什么事啊?”   突然又想到一个关键的事情,可不会是要给她讲结婚后的那点事情吧?她一个学医的人,虽然学的是中医药学,但是对于人体构造和身体情况那点事情还是很了解的。而且,就算要说,也不至于全家的女长辈都来给她传授经验吧?   阿婆开口道:“小徐给家里亲戚的红包里放多少你知道不?”   “啊?我不知道啊。”梁辞一脸茫然,她当时也没想着要问徐暮这件事情,“红包是徐暮他哥准备的,我也没问给多少。”   一听是徐朗给准备的,大家脸上的表情总算是没那么严肃了。   伯母拆开了她的那个,露出来五张十元钱。其他人的也都是这样,除了阿公阿婆的都是一百元。   梁辞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家都这么严肃,以为是她和徐暮年轻不懂事,大手大脚地挥霍钱。但既然是徐朗给准备的,在这件事情上,她们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虽说小徐现在的生意做得大,能挣钱够给你们挥霍的,但你们自己小两口过日子,也得心里有成算才行,该花钱的就花钱,不该花钱的就别乱花。你们结了婚,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得好好商量着来。他生意忙,你学习也忙,但是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说说话......”   阿婆一念叨起来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想着把这一辈子的经验都传授给她。虽然梁辞想说自己和徐暮不会不商量,但是话到嘴边又觉得算了,认认真真地听长辈们教导,她没有必要去争辩这几句话。   伯母看墙上的大钟都已经九点多了快十点了,连忙喊停了阿婆,好笑道:“幺妹嫁人了又不是现在就要离开家里,等咱们都去坐上火车了,听说是哪都去不了,就只能在车上待着,您说上两天都行。”   阿婆这时也反应过来今晚是新婚夜,留着梁辞在这儿说话算什么事啊,装作不耐烦地对她摆摆手,“我懒得说你了,快走快走。”   梁辞差点乐笑出声来,正转身要回房间去,伯母又跟了上来,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跺了跺脚,硬着头皮问梁辞:“那个事,你自己心里有数不?”   哪个事啊?梁辞正要问,发现伯母的脸红通通的,瞬间就懂得了她的未尽之意,有些不好意思地清咳了两声,丢下句“我学医的”就跑了。   伯母站在原地许久才恍然大悟地“哦”了声,懊恼地拍了下自己脑门,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   梁辞几乎是奔跑着冲回了自己房间,徐暮也跟着上来,身上还带着水汽,头发在滴着水。没顾上找干毛巾擦头发,而是走到坐在桌前的梁辞身后,捏了捏她发红的耳朵,笑道:“我又跑不掉,你着急跑什么?”   梁辞轻哼了声,没告诉他真实缘由,对着镜子看看脸上的妆是不是真的卸干净了,今天抹的东西太多了,她觉得自己脸上还贴着一层面具。   直到身后的房门被咔哒一声锁上,梁辞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好像是到了要睡觉的时间,身体变得僵硬起来。   她专业知识学得再好,那也只是理论知识,只敢嘴硬地硬逞几句,但是真的要身体力行地实践了,她还是有点害怕的。   目睹她这一系列小变化的徐暮抿着嘴偷笑,看她什么时候能照完镜子回头看他,自己慢悠悠地从柜子里拿毛巾出来擦头发。   这么安静地过了十分钟,徐暮两只手抓了抓头发,都干了,径直半躺在床外侧,眼睛盯着梁辞的背影,“梁辞,现在还不准备睡觉吗?”   梁辞对着镜子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慢吞吞地起身,根本不敢和徐暮的眼神对上,她觉得她现在已经是被狼叼回老巢的小白兔了,肯定难逃一劫。   刚想从徐暮身上跨过去,冷不防地就被徐暮握住手臂往他怀里拉,于是她整个人就砸到了他身上,她的额头撞到了他下巴,听到徐暮“嘶”了一声,梁辞仰头去帮他揉了揉,然后就被徐暮抓住手腕给按到堆在最里面的被子上。   都亲得晕晕乎乎的,上衣都不知道被扯到哪里去了,随后徐暮平躺到床上把她牢牢按在自己胸膛上,徐暮还在急促地平复呼吸,梁辞也慢慢地找回了自己因呼吸不畅而跑掉的意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正想要抬头去问他,就被徐暮大手掌按住后脑勺。   “不准动了。”徐暮的声音喑哑,这个样子的他,她不是没见过,但是她想提醒他们现在是结了婚,不至于啊......   猜到了梁辞的想法,徐暮隐忍而克制地亲了下她的发顶,“家里的房间隔音不好,去洗澡也不方便。”   秒懂的梁辞立刻主动把脸埋在他胸口,决定什么都不想再问了。   徐暮扯过一旁的薄被子盖到梁辞身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轻拍后背,看她鸵鸟一样不说话,轻笑出声,“咱们不着急,等回了京城还办一场呢。”   梁辞不说话,但是手已经摸到了他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一把。 第122章   晚上睡得早的后果, 就是她第二天早上不到六点就醒了。   从徐暮的怀里滚了出来,揉了揉肩膀,任谁被困着一个姿势睡一晚上, 肩膀和脖子都难受得慌。而且徐暮身上火气大,冬天贴着他的手觉得暖和,但现在大夏天的, 被他抱着就跟被个大火炉抱着没有什么区别, 她后背都冒了一层细汗。   梁辞侧过身去看徐暮,见他睡得香, 梁辞做了件一直想做的事情。   手指试探着慢慢伸过去,指腹贴到他的喉结上按了按, 撤回来摸摸自己的脖子, 又贴过去按了按。   她正观察得认真, 作怪的手突然被抓住,吓她一大跳, 想把手抽回来但是被徐暮紧紧握着, 对上徐暮带着揶揄笑意的眼睛, 她第一反应就是立刻趴下来, 脸贴着床单,就是没脸去看徐暮。   接着没一会儿, 徐暮手搭在她的腰上, 把人给揽了过去,愣是给翻过身来面对他。梁辞就趁势脸都埋到他怀里。   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姑娘终于嫁给他了,徐暮光是这么抱着都觉得心满意足。就是他时不时地低下头来这里亲一下, 那里亲一下, 像极了在家的时候逗喵喵和汪汪, 梁辞直接把被子往自己身上卷, 然后滚到里侧准备再眯一会儿。   徐暮不消停地把她扒拉出来,起身去把立在床边凳子上的风扇挪了挪,斜对着她吹,总算清爽了很多。   但是等徐暮再靠过来,梁辞就无情地把他给推开,“太热了,贴着你睡觉我都出汗。”   徐暮顿了下,离她有一拳头的距离躺下来,道:“等回去了就在家里装上空调。”   “嗯好......”梁辞睡过去也很快,没能听到徐暮后面又说了什么,等徐暮撑起身体探头去看时,轻轻地笑了下,没忍住低下头去亲了亲她。直到她觉得被打扰睡眠皱起眉,徐暮才蹑手蹑脚地起床换衣服下楼。   阿公阿婆觉少醒得早,已经把早餐给准备上了,看到他下楼洗漱,惊讶地问他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徐暮就说习惯了这个点醒睡不着。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徐朗神色莫名地看了他一眼,怀疑自己刚刚听到的,徐暮说他自己习惯了这个点醒?臭小子在长辈面前还挺会装,在家天天喊不醒,上班也是能不去就不去。   梁辞一觉睡到了九点多才起来,睡得多了只会越来越困,精神也没那么好,早上随便迟了点,中午吃饭的时候就开始打哈欠,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周圆圆和齐胜要赶着下午的最后一趟班车回家去,临别的时候周圆圆抱着梁辞都快哭出来了。   齐胜考上了华大的研究生,以后还在京城,但是周圆圆以后就留在旧安市里工作,以后再见面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没事没事,以后常来家里玩啊。等梁辞放假回家,你们在市里也能见面。”阿婆拉着周圆圆的手安慰道,还指了指已经放在三轮车上的大袋子道:“给你装了点腊鱼带回家,以后想吃了你就给打个电话过来,有人顺路去市里了我托人给你带过去。”   本来就很伤心了,阿婆说这些话又给准备东西让她带回去,周圆圆更难过了。   没办法,她的情绪就是经常来得很突然。齐胜哄了好久,从西塘村坐三轮车到镇上的时间,才哄得周圆圆渐渐平复了心情。   开车送他们的大堂哥把人送上大巴后才舒了一口气,笑道:“这俩小年轻,真是腻歪。”   梁辞睡午觉起来,发现家里人该上班的都去上班了,家里骤然空了下来。伯母端着碗鸡汤过来给她,梁辞说吃得有点腻了不太想喝,但是被伯母催着愣是把一大碗鸡汤都给喝光了。   后面伯母又拉着她说了好些话,比如刚结婚也得悠着点,可不能整天在家胡来。再比如说要是现在还没打算要孩子,一定要做好避孕措施,否则到时候孩子都有了,生下来可能他们都没做好准备,要是不生下来,打胎对女人家的身体伤害最大......   梁辞这才懂了这碗鸡汤的意义所在。   被误会了,但是不知道该从何解释起。怪不得今早她下楼来的时候,她阿婆问她睡够了没有,要是觉得累就上楼多睡会儿......当时不觉得几个堂嫂的表情奇怪,现在想起来,她们肯定是在偷偷笑!   但如果要是真的解释她和徐暮昨晚没发生点什么,可能被灌鸡汤的就会是徐暮了。他们两个人,有一个人承受长辈们这份沉甸甸的“爱”就够了。   既然这个话题无法被消除,梁辞就决定找另一个话题给替上。   “伯母,咱们后天早上就得去坐火车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家里的事情是不是得托邻居帮忙啊?”   “哦对!你不说我就差点给忘记了,得先去和村长说一声,我去找你伯父,也不知道到底说了没有,到时候咱们一大家子都不在家,可别遭贼了......”伯母一边念叨着事情一边急匆匆地往外走。   直到客厅就剩下她自己了,懒洋洋地侧躺在沙发上,无聊地换着电视台,没找到好看的频道,反而电视屏幕还一片雪花,滋滋滋地响得刺耳。梁辞也就过去把它给关上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院子敞开着的门,不知道徐暮出去转悠什么时候才回来。   反正,她现在是不会出去在村里逛的,不然肯定会被问这问那,还有些婶子说话没把门,可能还会直接问“行不行”的问题,她以前去西江边上洗衣服时就听过不少。   阿婆从杂物间里出来,让她过去看看要带些什么吃的回京城去。   梁辞很快就穿上拖鞋嗒嗒嗒地跑过去,她从各种箩筐、罐子、纸箱里挑了四样,阿婆却是把别的都给拿了出来,自顾自地说着这些东西外面做不出家里的味道来。   好吧,叫她来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实际上要带些什么,还是家里的大家长——她的阿婆做决定。   家里的人都要一起去,家里种的水田很少,托了堂爷爷家的堂叔帮忙,给了工钱。家里的药田多,也托人帮忙,同样给了工钱,还找了村长有空帮忙盯一盯有没有人干坏事。家里养的鸡鸭还有伯父家的大狗,都拜托了隔壁家的邻居们帮忙照看。   梁明富没法跟着一起去,孩子还小,他和三堂嫂的工作也没法请那么多天假。只能不停地安慰自己说等孩子再大一点了,就找机会请假去。   小侄子听自己爸妈说他们全家都要去京城玩,虽然不知道京城是在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但不妨碍他能猜出来这肯定是个好地方,没顾上收拾自己的行李,他就跑出去和自己的小伙伴炫耀他要去京城了,惹得村子里差不多年纪的都跑回家问什么时候他们也去京城。   叔叔婶婶都要上班,请不了那么多天假,只能再多等几天,等八月了再和梁明光、江小秋一起过去,赶在京城那边酒席的前一天到。两个堂弟要跟着梁辞一起提前走的,梁真真毫不犹豫地就说晚点再去。   徐暮和梁辞是最轻松的,带回来的东西不多,一个箱子就能装完。家里其他人都忙着收拾,愣是给整理出了好几大袋东西,看得梁辞头皮发麻。   “阿婆,不用带厚衣服,拿件薄外套就够了,京城八月也很热。”   “阿公,这些刀具带不上火车。”   “伯母,带些水果就够了,带蔬菜坐两天车就蔫了。”   “......”   尽管梁辞检查多次,一劝再劝,要带的东西还是很多。小侄女紧紧抱着个大玩偶期待地看着她,梁辞妥协了,无奈道:“你带了个大玩偶,等去了京城姑姑给你买了别的,你就抱不下了。”   小侄女不在意地摇摇头,指指后面,道:“阿爸有力气。”   行吧,自己抱不下还可以找大人帮带,反正什么都得要。   到了要出发那天,不到四点就听到了楼下阿公阿婆的起床声,不远处伯父家里也汪汪地吠。   梁辞挣扎着要起来,徐暮拍了拍她后背,哄道:“你再睡一会儿,差不多了再来喊你。”于是梁辞就又安心地躺了回去。   楼下他哥帮着阿公阿婆起火煮早餐,看见徐暮下来,阿婆就催他:“就差幺妹没起来了,快去喊她下来,待会赶不上车了。”   徐暮应着,转身去把他们两个的行李拿了下来。大堂哥的三轮车开了过来,上面已经装了不少东西,待会还得分两趟接送,徐暮就先把重的给搬上车。他哥和黄师傅、何师傅吃过了早饭,就先坐车到镇上去了。   “呀!幺妹还不起,幺妹!梁辞!赶紧下来!”   徐暮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上楼去喊人下来洗漱吃早饭。   小侄女被人从床上扒拉下来带去洗漱,没睡好哭了好一会儿,上了三轮车还在抽抽嗒嗒地哭,困得眼睛都快眯上了还得时不时地嚎两嗓子。光是看她就觉得可爱有趣,梁辞的瞌睡虫都没了。   到了镇上,再和姑姑一家汇合,最后才一起坐约好的货车直接到旧安火车站。   直到都上了火车,大家才感觉到困。   尽管是提前一个月找齐胜帮忙定车票,但也还是没能给留出来连着的位置,大家分散到了相邻的两个车厢。他们人太多,不好找别人去换座位,让伯父伯母和阿公阿婆都相邻挨着,其他人就都看着情况分位置了。   梁辞和徐暮先去确定了家里每个人的情况,然后才回自己位置上补眠。   两天两夜的时间实在是太长,夏天火车上的味道也不好闻,躺下来也还是不太平稳,别说老人孩子了,年轻力壮的都觉得难挨。   梁辞把扑克牌拿出来,就连阿公阿婆都被拉着一起玩,也能打发些时间。   阿婆一边捶着小腿一边对梁辞道:“要我以前知道你去京城读书这么远,我都不给你报。”好在还有林燕也是去京城读书,不然让梁辞一个人坐那么久的车,她想想就觉得不好受。   “那您看我现在不都好好的么。”梁辞抱着阿婆的手臂靠了过去,嘿嘿地笑了笑,“我运气好着呢,不去京城读书的话,哪里认识那么多好朋友,又上哪里给您带个徐暮回来,是不是?”   阿婆撇了撇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这辈子第一次坐火车,这一坐就是两天两夜,阿婆一想到当时让梁辞自己出远门去读书就心堵得慌。光想着京城多好了,根本不知道坐这趟火车那么磨人。   还好家里人多,你一言我一句的,哄得阿婆都没心思想这件事了。   徐暮幽幽地感慨道:“还好阿婆以前没坐过火车,不然我和我哥有伴打光棍了。”   徐朗看了他一眼,道:“你自己的事情别扯到我。”   徐暮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哥一眼,小声地对梁辞道:“咱们家可能很快就有大嫂了。”   “这么快啊?是大哥单位的那位岑老师吗?”   “应该是,不然他上哪儿认识别的人去。”   徐朗都听不下去了,想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当着他的面说这么大声?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去找了梁辞的大堂哥去餐车透气。   在火车上的时间有时候缓慢有时候又很快,但总算是熬到了下车。车上的广播在提醒即将到站时,阿婆总算来了精神,庆幸道:“还好现在没病没灾的还能折腾,再过个几年,喊我去县城我都走不动喽。”   家里人多,梁辞和徐暮几个人都分开带人,避免人走散了找不着。   小侄女被大堂哥放到脖子上坐着,全家就她最高,大眼睛一直转溜着四处看。   “人也太多了!”梁辞牢牢牵着阿婆的手,徐暮和阿公紧跟在后面。   从火车站出来,先去了旁边的小饭店吃早餐。店老板看他们像是一伙的,还基本是熟悉的外地口音,好奇地多问了几句,听说西省旧安市的,打手一拍就说自己之前就是在那儿当知青,还能说上几句不正宗的旧安话,和伯父聊得兴起。   徐暮已经安排好了车子,让梁辞带着阿公阿婆回家去,家里其他的人就由徐朗、黄师傅、何师傅坐三轮车到公司宿舍住下。   家里房间不多住不下那么多人,其他的房产离家里不近,而且都没装修过,要什么都不方便。不如去住公司宿舍,反正现在公司宿舍建起来后,那几套要年底分给公司几个管理层的两居室还空着,他都提前让张青去布置好了,也就是在空房子里装上床和准备好被子和洗漱用品这些。   梁辞带着阿公阿婆坐上柳箫的车,等徐暮安排好其他人后,徐暮过来对她道:“你和阿公阿婆先回家,我跟张青的车回公司看看。”   在她应了声“好”之后,徐暮又敲了敲车门,叮嘱柳箫道:“慢点开车。”   车子开出去了,阿公阿婆忙着去看外面的景色,路过升国旗的地方,老人家激动得语无伦次,梁辞就说过两天再带他们来看看。   柳箫就顺势给他们介绍起了京城好玩的地方,还帮他们安排了个行程,说要带他们去逛。   梁辞疑惑道:“你工作那么多还有时间当导游?”   柳箫龇牙笑,“这不是想趁机偷懒嘛......现在叫你老板娘是名正言顺了吧,老板娘多帮我在老大面前说好话哈,我觉得我这个人就是适合搞外交的,国家外交就算了,我也没这个文化,但是公司的外交我还是能做一做的。”   “不想给徐暮当助理了?”   “想啊,但这不是都得多学习嘛,我也想试点别的。”柳箫还是笑嘻嘻的样子,梁辞也分不清他说的真的假的。   “公司的事情我也不懂,你还是找徐暮商量去吧。”梁辞转而问道:“你哥和笑笑现在怎么样了?”   “嗐,我哥那个木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我看着都比他着急,你说说......”   到了家里,柳箫帮忙把行李都给搬到家里,又和阿公阿婆热情地聊了好一会儿才走。   “幺妹,刚刚那个人是不是想托你给办事?”阿婆自己一往这个方向想就觉得很有可能,接着道:“小徐公司的事你也不懂,可不能乱插手。”   “嗯嗯,我知道。”梁辞忙不迭地应了。   她现在都还没和家里人说徐暮把公司股份转给她的事情,想悄悄和哥哥说吧,但回去的那段时间里,不是她哥工作忙不在家,就是忙着准备办喜酒的事情。   阿婆现在精神得很,在家里走了一圈看,满意道:“家里人不多,这院子就够住了。小徐他哥哥也是个脾气好的,我是不操心你过不好了......”   不操心她过得不好,但是操心她在家什么也不管。   “你学习忙也不能放着家里的事情都不管,他们两个大男人,现在小徐他哥也没个老婆,要是有个大嫂在家,你们还能商量着来,靠他们忙家里的事也不长久......”   梁辞半句不反驳,阿婆说的她就听着。老人家的思想就是男主外女主内,但是实际上,徐暮他哥就很爱操心家里的事情。等大哥结婚了,说不定也还是他管着家里。   “我和你说这些你好好听!”阿婆拍了下她。   “哦哦,我知道。”梁辞赶忙回过神来,和站在阿婆身后的阿公对上眼神,都看出了彼此的无奈。   “不说这些了,阿婆我去给你们准备热水。”   阿公也赶忙道:“快去快去,坐了两天车得好好洗洗。”   阿婆转身瞪了阿公一眼,“就你话多!” 第123章   梁辞把阿公阿婆的行李都给拿到了她之前住的那间房, 从柜子里翻出来床单被子给铺上。   阿婆洗了澡出来,环视了下房间,一看就知道这里肯定是留给梁辞来住的, 收拾也没收拾好,柜子里全是梁辞的衣服。偏偏梁辞一脸心虚,却还以为她看不出来。   等阿公阿婆休息了, 梁辞才转身去找衣服洗漱, 然后把自己的行李给搬到徐暮的房间去。   他的房间她也不是第一次进来了,但是这次走进来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 心里已经把这间房划入了自己的领地范围内,所以此时她看到隔出来的这个小书房桌子和柜子都空荡荡的, 就想立刻把她的那些书本都给放上去填满。   要不是那些书都还在客房, 现在过去搬东西会吵着阿公阿婆, 她再困都想先把书本搬过来给摆上。   刚下车时觉得浑身疲惫,想着等回到家了要好好睡上一觉, 但是此时毫无睡意。   枕头和被单上都是徐暮的味道, 在家的那两三天刚开始有点习惯和徐暮睡一张床上, 但那是在她自己的房间, 此时躺在他的床上,就觉得哪里都不太习惯。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进来的人轻手轻脚的让她没办法根据脚步声来辨认是谁,但是很快就听到了徐暮轻声喊:“梁辞?”   梁辞正想回应,徐暮已经走到了床边, 和她毫无睡意的眼睛对上, 笑了下, “还以为你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低垂着眼眸看着她, 好像她整个人都住在他的眼神里。梁辞往里挪了挪,给他留出来一块地方。   徐暮俯身下来亲了亲她,还是没准备躺下来休息,“我先去洗澡。伯父伯母他们都安顿好了,没什么缺的,中午咱们去公司食堂吃饭,我让给准备了两桌小炒。在车上也没睡好,好了,快睡觉。”   梁辞抱着另一个枕头,苦恼道:“换了这间房,我有点睡不着。”   居然还会因为换了个房间而睡不着?平时她可是在车上都能睡得着。徐暮自然而然地给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嗯,我洗快点回来陪你。”   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去衣柜找衣服直奔洗澡间了。   梁辞想喊住他都来不及,她就是想说也不用那么着急,毕竟都在车上待了两天,还是好好洗个遍比较好。但是人跑得太快,她就也不管了。   徐暮差不多十分钟就洗完澡急匆匆出来,差点和抱着喵喵、汪汪回来的徐朗正面撞上。看吉安徐暮,喵喵和汪汪就想往他身上扑,徐暮赶紧跳开,哄到:“你们先和伯父去洗澡,待会我和你们妈再来抱你们。”   眼见着徐暮跑了进了房间还把门给关上,徐朗毫不意外地摸摸手里的两只,“得了,别喊了。脏不拉几的,先去洗洗。”   喵喵生气地冲他喊了两声,好像很不满意被说自己是只脏小猫,但是抗议无效,还被拍了下小脑袋,“再喊就罚你今天没有小鱼干。”   这句话效果很明显,喵喵立刻就乖顺了下来。   回到房间的徐暮大步走到床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掉,十几分钟前说自己睡不着的梁辞,现在整个人睡成了一道斜线,大半张床都被她占领了,两只枕头一只她在枕着,另一只被她像八爪鱼一样紧抱着。   徐暮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挪好,想把她怀里的那只枕头给拿出来,都拿不出来。心里头气不过,撑起身子捏了捏她的脸,“小骗子!”   她皱着眉要躲开他的手往里挪,徐暮顺势也就松开了手,不过手横在她腰上,把人给揽到了身前,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过了一会儿也很快睡着。   休息了一上午,大家都从坐车的疲惫中缓解过来了。阿婆此时才有了来到京城的真实感,明明刚到的时候已经看过了家里的房子,醒来后又前后里外地转了一圈,道:“北边的房子和咱们南边的区别真大。”   喵喵和汪汪终于见到了梁辞,立刻就把徐暮给忽略掉了,直接跑到梁辞脚边,委屈巴巴地冲她控诉他们都走了,单独把它们两只留在家里。梁辞立即就心疼地把它们都给抱到怀里,认真地解释他们是回家办喜酒了。   她的样子特别像哄小孩,阿婆看着觉得好笑,对徐暮道:“幺妹从小就喜欢猫猫狗狗的,以前人小跟别人去后山摘果子,抱了只狼崽回来,我们偷偷给送走她还哭好几天。”   光是听这简单的描述,徐暮都能想象得到小小的梁辞抱了只小狼崽回来,以为是只小狗可以放在家里养,肯定高兴坏了。   她好像就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崽子,但碰上别人家的大狗,她还是怕得绕道走。   以前阿公阿婆对徐暮是开公司做生意的大老板没有概念,在他们看来,在镇上开了个大杂货铺的老板就已经是大老板了。现在走到公司附近,听梁辞一说围墙里面的都是徐暮公司的地盘,他们对“大老板”才有了新的认知。   徐暮早上带着人回来,都给安顿在员工宿舍的二楼,虽然是绕着衣服定制的工作间那条道过去,但是公司也不少人知道是梁辞的家人过来,暂时给安排到了公司宿舍住。   虽然知道老板要在八月初结婚,现在接老板娘娘家的人过来也正常,但总免不了有人会多想。   “老板的亲戚不会来了就留下不走了吧?这批两居室是不是就都给亲戚住的啊?以后还给安排在公司上班的话,且不是一来就当领导了?”   也有人还有些理智,“我觉得不会,老板都说了很多次升职全靠实力,不允许靠关系的上来。”   “切,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啊,人家是正经的亲戚,你看老板对他老婆那么好......”在看到板着脸的方静时,剩下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紧张地捏了捏手指,不知道自己刚刚的话被听到了多少,现在已经开始后悔嘴碎说那么多了。   方静扫视了一圈,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都鹌鹑般不敢再说话。“在公司上班,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家心里有个数。老板的私事不要拿来在工作场合谈论。另外,如果对公司的提拔制度有质疑的话,可以匿名写信给行政经理,公司是来盈利的,谁能给公司创造更多的价值,谁就有被提拔的机会。”   等方静走后,办公室还是静悄悄的,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办公位,不敢再讨论老板的私事。   另一边,梁辞他们到了饭堂没多久,伯母他们也过来了。   没在食堂的大堂吃饭,而是都给安排在了公司食堂单独的小包间,这里是平时用来招待一些合作伙伴的,没什么特殊情况也用不上。徐暮考虑到家里人坐在外面,公司的员工可能会好奇地盯着看,干脆就都安排到了这里。   和阿公阿婆一样,家里其他人都没想到徐暮开的公司有这么大排场,办公楼和工厂、食堂和宿舍都应有尽有。现在和徐暮说话,莫名地有些拘谨。   徐暮还没察觉到问题,徐朗就已经敏锐地发现了大家的异样。   好在这拘谨也只是一时,实在是徐暮和他们也很熟了,相处起来就跟自己家的人似的。聊着聊着,徐暮还说到了以前自己做生意的事情。   “以前我和梁辞还在学校门口摆过小摊卖衣服,那时候想着能攒钱开间店就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徐暮又看向梁辞笑了下,“梁辞最喜欢路对面那家小炒店的鸡腿。”   梁辞看了眼自己碗里的鸡腿,后悔道:“早知道有今天,我就不该给你省钱,天天要两个鸡腿。”   吃过饭,大家都觉得休息好了,尤其是两个堂弟和婷婷,早想着要出去看看了。   剩下半天也去不了哪里玩,梁辞和徐暮就带着人去她学校逛一圈。   一大家子人在学校门口那里做登记就要了不少时间,梁辞看惯了自己学校,不觉得有什么新奇的。而到了徐暮的口中,这里春夏秋冬处处不同各自成景。   梁辞开始对自己的认知产生了怀疑,到底是她没有留意过,还是她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已经在读高中明年就要高考了的两个堂弟像打开了新大门,暗暗下定决心要争取考上大学。   婷婷颇为遗憾道:“要是我早知道好大学这么好看,我当时就应该更努力一点。”   姑姑戳了戳她的脑门,“就会马后炮,别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先学学你姐,上了大学还次次考第一。”   婷婷嘟囔道:“我姐这样的,一般人学不到,我就是一般人,我只求能顺利毕业就行。”   听到婷婷的话,梁辞恍惚了一瞬,她刚开始也是想着能顺利毕业就行,再争气一点,就是不要考倒数,结果第一次就考得出乎意料的好,或许也是因为很多同学上了大学就松懈了下来才让她捡漏了。但是尝到了甜头,拿过了第一的人,怎么可能还会甘心去做第二呢?   等大家继续往前走,梁辞落后几步和婷婷并肩,轻声道:“万事尽全力,可能你以后就不是现在这个想法了。”   “嗯!”婷婷对梁辞盲目崇拜,虽然她说的和自己亲妈说的是一个意思,但梁辞的话就是更容易让她信服。   ——   晚上徐暮背靠在床上看书,从旁边的床头柜摸出来手表一看,都已经十点了,梁辞洗了澡就去找阿婆说话,现在都还没回来。   就在他等得没了耐心要去逮人时,房门终于有了动静,进来的人脚步故意放得很轻。徐暮勾唇笑了下,手里的书看不下去了,耳朵悄悄竖起来留意她的动静,发现人还迟迟没进来,难道是想在外面小书房自己睡不成?   僵持了许久,最终还是徐暮败下阵来。   书本给扔到了床头柜上,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啪嗒”一声把梁辞吓了一跳。徐暮利落地起身往外走。   梁辞下意识地想跑出去,被徐暮两个大步上前就揽到了怀里,他的呼吸就落在她耳边,她背靠着他的胸膛,明显感受到他闷笑时胸腔震动。徐暮两只手交叠在她腰上,就算她想跑也跑不掉了。   徐暮凑过来贴上她的脸颊,“大晚上不回来睡觉还想跑去哪儿?”   “......我没跑啊,我刚刚想出去找水喝。”说得理不直气也不壮。   徐暮轻哼了声,没拆穿她。小书房里本来就有热水器,还是他想着方便她学习的时候多喝水,不用进进出出地倒水,毕竟她一到冬天就得猛地灌水。   “还渴不渴?书桌旁边就有热水器,你的杯子也在这儿。”   梁辞摸了摸鼻子,讪笑道:“现在也不是很渴,那就不喝了吧。”   徐暮憋着笑,“嗯,不渴了那就早点去睡觉。”   她刚走到床边就被徐暮给按倒在床上,接着徐暮就覆了下来,手肘撑在她身子两边。这都是早晚的事情,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梁辞暗自下定了决心,两只手握成拳,紧闭上双眼,视死如归道:“你来吧!”   徐暮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噗嗤笑了起来。在她疑惑的眼神中,捏了捏她的脸,可惜道:“先留你几天。”   多留几天还得多惦记几天,梁辞觉得长痛不如短痛,深呼一口气,道:“要不你还是别留了。”   徐暮翻身下去,把她抱在怀里像揉面团一样这里摸摸,那里摸摸。梁辞好不容易挣开了手,锤了他一拳,疑惑道:“你是不是不会?”   其实她还想说自己也不会,但是面对未知领域,他们一起探索学习就好了,不用找借口拖着。但是她才说了一句,后面的话就没机会说出来了。   也不知道到底折腾了多久,这个过程也太漫长了点。等结束后,她把被子往身上一卷,给滚到了最里侧,也不去看徐暮了。气不过,还往后踢了他一脚。   没踹到人,自己还更难受了点。   徐暮依旧贴过来,蹭了蹭她裸露在外的肩头,温声道:“我去给你提热水过来清理,要不要喝水?嗯?”   梁辞又气又累,被子一掀,连带着脑袋都给裹了进去。   出力的人反而神清气爽的,家里静悄悄的,他轻哼了两句歌发现声音有点大,很快就闭上了嘴。一个没注意,差点踩到趴在门槛边上睡觉的喵喵和汪汪。   把这两只给挪到了屋子里面,徐暮也就不管了。估计是长大了,就不喜欢木屋子了,改天还得给它们再做个宽敞点的小窝。   省得天天想钻进他房间里睡觉。   他重新洗了澡,端水回房的时候,梁辞都已经熟睡了。   趁着他不在,自己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换下来的衣服随意地扔到了床边的凳子上。以前都不知道她睡觉这么不老实,总是能横七竖八地把一张一米八宽的大床给分割成两块,哪块都不够让他能伸直了脚躺下的。   短袖短裤外没遮住的手臂和腿上,还有脖子锁骨处,零星地布上暧昧的痕迹,看得他有些心虚,刚刚第二次的时候诱哄着才没把梁辞给惹毛。   毛巾拧干了后伸进衣服里给她擦了一遍,风扇也给调大了一档吹着,梁辞嘤咛一声又抱着枕头翻身,直到脑袋朝外竖着睡才消停下来。   徐暮无奈地笑了笑,只能去柜子里又找出来个枕头放在她的旁边,躺下去后还得缩着腿才行。叹息道:“还真是惯的你......”   梁辞早上醒来后还在想待会找什么借口不出门,脖子上那么明显的印,她现在真的很想把徐暮按住揍一顿。但很快她就有了个很好的借口。   在徐暮有一次问她真的不难受了吗的时候,梁辞实在是忍不住了,揪住他衣服把人拉近了,凑到他脖子上也给嘬了痕出来。   等她松了口,徐暮才去摸了摸脖子,另一只手的指腹擦过她柔软的嘴唇,笑她:“这样咬不疼,下次得用牙齿咬。”   肯定是又在故意说这些话!   梁辞不仅昨晚刚和他完成实质性结婚,还在今早来了月事,简直是累上加累。蔫巴巴地垂着脑袋,软软地靠在徐暮身上,有气无力道:“我来那个了,我哪都不想去。”   徐暮顿了下,一边给她揉着小肚子一边皱眉道:“这次提前了半个月,是不是最近太累了?”   “可能是吧。”梁辞趴在他怀里待了会儿,猛然想到了件重要的事情,顿时心慌起来,赶忙催着他起来,“你赶紧去学校外面的药店给买盒避孕药回来。”   徐暮更是吓得脸发白,昨晚被梁辞那句话刺激得头脑发热,冲动了。本来因为看她最近太累,家里也没备有计生用品,就想着过几天再说......   看他更慌,梁辞就不慌了,好笑道:“有什么好怕,安全期概率小。吃药比较稳妥。”   徐暮喉咙发紧,满脸愧疚,“都怪我......”   这件事说单纯怪一个人都不对,她自己也没想到。梁辞打断他,“你赶紧去给我买药。”   经了这件事情,他们总算在规避怀孕上提高了重视,毕竟已经打算好了等她做好准备再考虑,要是读研期间觉得能承担得起怀孕的不适也可以要,要是读研太辛苦了那就多等几年,总之他们也不着急。更没长辈盯着催着。   徐暮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家,就找了徐朗和柳箫,让他们陪着家里其他人出去逛京城。   阿婆不放心地进来看梁辞,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的痕迹,老脸一红,提醒她可不能整日在家乱来。 第124章   梁辞连着四天都没和大家一起出门, 除了阿婆,其他人都以为她是要帮着徐暮一起准备在京城这边办喜酒的事情。   而实际上,她就是在家里坐着, 无聊地看徐暮找人过来不是装空调,就是给家里布置得喜庆一些。还有喵喵和汪汪的小窝,他们想在主屋角落边给腾出来一块地方, 给它们做个大点的木屋。但阿公说让他来做一个, 所以现在那块地还空着。   好不容易现在梁辞天天都住在家里,喵喵和汪汪经常都是围着梁辞转, 几乎就成了梁辞身后的两条小尾巴,她去哪儿都颠颠地跟着。但是每到晚上睡觉还想跟着时, 就会被徐暮板着脸教训:“再来闹着妈妈, 你明天还要不要吃小鱼干?你还想不想吃肉?”   在吃的面前, 显然梁辞还不够重要。徐暮一说,它们立刻掉头就走, 自己找个舒服的地趴下。   屋子里刚刚才关掉空调, 空气清清凉凉的, 梁辞舒服地喟叹:“要是可以再多开一会儿就好了, 暑假太热了。”   徐暮挑了挑眉,没接她的话。   “等过几天了, 你想吃就吃, 想吹空调就吹空调。”徐暮顺手把她卷了一半上去的上衣给扯了下来盖住她的肚子,“但是现在,你就什么都别想。”   梁辞又翻身背对着他躺, 徐暮关了灯就轻车熟路地凑到她身边, 然后把人给自己怀里带。做不了别的, 但是亲一亲还是可以的。   微弱的夜灯下, 梁辞面对着他也看不大清他此刻的表情。   “咱们等到结婚那天再去领证,会不会来不及?”   “来得及,怎么会来不及?”   “早上要先去祖屋那边给爸妈上香,然后再去饭店办酒席,下午再去民政局领证会不会太赶了?”梁辞现在觉得结婚办一次就够了,在家热闹了一场,现在要在京城再办一场,她还和徐暮成了真的夫妻,好像这场酒席就没有最开始的激动和兴奋了。   徐暮亲了下她额头,道:“我们先去民政局领证,再去祖屋,最后才是去酒店。这三个地方都离得近,不耽误时间。明天我和哥先回祖屋去打扫卫生,明天你自己在家还是和阿婆他们出去玩?”   “明天应该不出去了,阿公阿婆说转了几天也累了,想在家缓一缓。哥哥他们大后天就到了......”   徐暮低垂下眼眸一看,她果然是睡着了。   把隔在他们中间的枕头一点点地给抽了出来扔到床尾去,把人搂得更紧了点。   虽然酒席安排在饭店能省去很多麻烦,但是自己家里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   后面的几天,家里人也不出去逛景点了,在家给准备回给客人的喜糖,带去祖屋上香的东西也得自己家准备。   伯母开玩笑道:“我这是忙完了嫁姑娘的酒席,又来忙娶新媳妇的酒席。沾喜气都沾了两份,赚了。”   不管是在哪边办喜酒,梁辞都是最轻松的那一个,大家一致认为准备结婚的姑娘就不能忙累了,不然等到结婚的时候气色不好看。   在这边酒席开始的前一天,哥哥他们几人终于到了京城。   梁辞的心也莫名地安定了下来,不好意思地对徐暮道:“哥哥迟迟没来,我心里都没个着落。”尽管她这不是第一次办喜酒,而且在西塘村,当兄弟的就只把姐妹送出家门口,后面就不跟着送到男方家了......   徐暮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道:“嗯,我都理解。”   要是他哥还没调回京城,赶不来参加他的喜酒,他也会沮丧落寞,想着自己这么重要的人生大事,但是在这世上最最亲的家人却不在身边,那种感受他希望他们都不用去体会。   哥哥来了之后,梁辞就懒得理所当然了,反正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结婚前一晚,徐暮和徐朗都去祖屋住,顺便收拾出了另外一间客房出来让梁明光和江小秋过来住。   徐暮还特意和梁明光解释道:“梁辞有些话想和大哥您说,之前就没找到机会,大哥您多和她聊聊。”   停顿了下,徐暮继续道:“她常说爸妈走了后,在她心里大哥就是爸妈,以后离得远了,她现在心里难受。”   梁明光沉沉叹息一声,拍了拍徐暮的肩膀,道:“别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以后对我们家梁辞好点,她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没办法在生意上帮到你,但是我们家梁辞,”   突然泪意就涌现了出来,梁明光吸了吸鼻子,认真道:“但是我们家梁辞是个好姑娘,你要是敢对她不好,我肯定是要来找你算账的。”   “大哥放心,我会对梁辞好的。”   ——   这次出嫁前夜没有呱噪的婷婷在身边不停地问这问那,也没有阿婆和伯母在婚前特别的叮嘱,但此时却是和哥哥坐在正屋屋檐下,仰头看只有零星几颗星星闪烁的夜空。   梁明光手里拿着把大扇子,时不时地给她扇扇风,避免有蚊子咬。   阿公阿婆早早就睡下了,而江小秋像是特意给他们兄妹俩腾出说话的时间,回了房间后就早早熄了灯,也没催着他们早些去睡觉。   喵喵和汪汪就盘在梁明光的脚边呼呼大睡,它们也很喜欢她的哥哥。   沉默了许久,兄妹俩肚子里明明有千言万语,但是都想不起来此刻要先说什么。   这次是真的要和哥哥道别了,他们都长大了各自成了家,还一南一北隔着重重山河。   “都嫁人了还动不动就哭,明天肿着双眼睛去结婚有得你后悔。”梁明光大手掌直接擦过她的眼角,长了茧子的指腹蹭得她眼角更红了。   梁辞掉着眼泪突然笑出声,拍掉他的手,埋怨道:“本来哭一会儿就肿一点点,你给擦眼泪后就肿一片了。”   梁明光拍了拍她脑袋,眼里也泛着泪光,却也笑着骂道:“你就是欠收拾,好好跟你说话不听。不过以后你跟徐暮过日子,他要是敢收拾你,你就给揍回去,揍不过你就先忍着,等哥哥来帮你。”   “你以为还是以前啊,一言不合就动手?徐暮他肯定对我好的。”   梁明光伸手去掐她的脸,“给你说这些你就好好听着,他对你好还能好过哥哥去?”   这次梁辞没唱反调,而是认真回道:“不能比的,哥哥对我的好别人都比不了。”   想说的千言万语好像也不必再多说了。   “知道就好。”梁明光看着夜空最亮的两颗星出神,然后看了眼梁辞,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个存折递过去。   “这是什么?”梁辞翻开存折最后一页看,里面有两千块钱。忙把存折给塞回去,“我不要。”   “死心眼!”梁明光瞪了她一眼,把存折给扔到她怀里,道:“里面的一千是你自己寄回来的钱存起来的,剩下的一千是我和你嫂子另外给你的。你先别说话,我先说完。”   “徐暮给的彩礼多,那是他们家的事情,我们家能给的不多,但是你要记住,哥哥愿意把有的都给你。所以呢,嫁到别人家了,也千万千万不能委屈了自己。”   “你看看你,二十三、四岁的大姑娘了,换成别人家都当妈了,还这么爱哭。”梁明光呼噜了把她的脑袋,自己则是仰头往上看,眨了眨眼睛才把眼泪都给止住。   梁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哥,我不缺钱,我用不着那么多的。”   “怎么就用不到了?花钱的地方多,结婚了想买点什么就买,用不着想那么多。”   梁辞心虚地挠了挠脑袋,小声道:“徐暮把他在公司的股份分了一半给我。”   “他分什么分.......嘶!”梁明光瞪大眼睛看她,刚刚梁辞说的什么东西?徐暮把他的股份都给她分了一半?   梁明光眼神复杂地盯着那本存折看了看,酸溜溜地道:“你现在翅膀硬了,钱包也鼓了,看不上哥给你的这点钱了吧?”   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梁辞把存折收了起来,“这点钱也是大钱啊,都够我都好几次大学了。”   “冲着他能把现在有的分你一份,我就放心了。看一个人说了多少不重要,得看他做了多少。他给你了你就自己拿着,就当是个保底单。生意上的事情你不懂就别去掺和,管好自己学习的事情就行。”   “知道了。”梁辞认真地点点头。   梁明光叹了声气,道:“还想着你能把人给拐回家去......”   “没事,我以后放假还回家去。”   “敢不回就给你打断腿!”   漫无目的地说了好多,江小秋左等右等不见梁明光回房,看了下时间,出门去喊人。看见他们兄妹俩还在聊天,时不时地还得扇扇风赶蚊子。   和趴在地上的喵喵、汪汪似的,好的时候手足情深,不好的时候互相嫌弃。还好都长大了,估计以前爸妈在时兄妹俩没少掐架。   她看了一会儿,决定还是不打断他们了,悄声回了房去。   差不多到零点梁明光才回了房间,江小秋还没睡熟,挣扎着起来,“回来了。”   “嗯。”梁明光上床来揽住江小秋,语气闷闷,“以后我们家的姑娘不给嫁这么远了,好不容易养大的,以后想见她都不能常见。”   江小秋又心疼又觉得好笑,拍了拍他的后背,顺着他道:“对,我们家姑娘以后不给远嫁了,敢远嫁就打断腿。”   梁明远也不肯,纠结道:“要是嫁得好的,远一点也行,最好就在旧安市里,远一点,省城也行吧。”   江小秋:“......干脆别要姑娘了,让你儿子把人家姑娘带回来算了。”   他也还是不乐意,“只能要一个,还是姑娘好。”   “也行,闺女最好像小辞,聪明懂事乖巧可爱。”   “不行,可别再来个和梁辞一样不让我省心的了,养烦了。”   江小秋无话可说了,直接背过身去准备睡觉,“我懒得和你说了。”   ——   有了上次的经验,梁辞这次从容了很多。黄师傅早早过来了,不过不着急给梁辞上妆。“不急,你先吃饱了咱们再开始,就按上次的来,换了发型也不难。”   没在上妆后吃东西就是好,可以大口大口地吃。想着今早的事情不少,梁辞就努力地吃,争取把今早的量都先给填上。   黄师傅拿了双新鞋过来,道:“老板特别叮嘱去买的,买回来后抹了两次身体乳,软了不少,您试试看磨不磨脚。”   新鞋子看起来比上次穿的更适合她穿的衣服,鞋跟也没那么高,梁辞道了谢就赶忙先试上,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很适合!”   江小秋和她说起昨晚梁明远说的那些话,拉着她的手感慨道:“咱们家以后还是有个姑娘好,姑娘就是贴心。”   梁辞看了眼不知道在院子里忙活什么的梁明光,笑了笑,“对,还是有个姑娘好,哥哥的脾气就是吃软不吃硬,要是我是个男孩,肯定少不了挨揍。”   屋子里的人大笑起来,阿婆和伯母都在说梁辞小时候没少被她哥捉弄,梁辞也是,人小小一个还非得去打她哥,打也打不疼,还跑不掉,一被抓住就知道哭。   虽然没听到屋子里的人说什么,但是梁明光直觉大家肯定是在说他。   在京城这边办喜酒,家里的人今天都清闲了下来。接到电话说徐暮就要从祖屋那边出发过来了,梁辞才去换衣服上妆。   院子大门敞开着,梁明光拿着糖果饼干发给路过的邻居。   柳笛开车送徐暮过来接人,徐朗还在祖屋那儿等着。   路过的邻居看到徐暮回来,道了几句喜,转头走了就开始嘀咕这家人结婚还挺有意思,也不知道是哪里的习俗,居然是让女方从男方家里出的门。   喵喵和汪汪今天是最忙碌的,屋里屋外地奔跑,摇着尾巴来蹭梁辞,尤其是梁辞换了衣服化了妆之后,它们更高兴了。看见徐暮回来,一猫一狗跑过去咬住他的裤腿,要带着他去屋里看梁辞。   “知道了,今天不准捣乱,等爸妈结婚了天天给你们准备好吃的。”   在屋里的梁辞听到这句话都想给他个白眼,整天就知道拿吃的威胁它们。   这回不用给梁辞家里的亲戚封红包,但家里人都给准备了红包,名义上是给徐暮的改口费,以后大家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徐暮一接过红包,感觉到厚度有点大,第一反应就是先往梁辞那儿看,被大家塞了一堆的红包,根本分不清哪个是谁给的,茫然地用眼神向梁辞询问:收不收啊?   家里瞒得还真紧,根本就没人和梁辞说过。梁辞一看徐暮的表情不对,就知道他收到的红包不太对劲了。想了想,很快就想明白了。   估计是上次徐暮给的红包都比较大,现在家里人就找了个借口给返了回来。   “别傻愣着了,早点出门去民政局登记,户口簿带齐了没有?”梁明光拍了把徐暮,催着他道。   梁辞看了看站在左右两边的家人,眨眨眼睛,对徐暮道:“家里人给的那就收着吧。”   他们要先出门去民政局办结婚登记,然后去祖屋上香再去饭店,但是家里人是直接从这边出发去饭店,可以晚点过去。   柳箫开车过来接人,先把阿公阿婆和伯父伯母送过去,其他人就坐三轮车过去。   徐暮拍了拍鼓起来一大块的口袋,对梁辞道:“家里人给了这么多......我上次给的红包是不是做得不对?”   “当然不是。”梁辞摩挲着他无名指上的金戒指,“家里人就想着我们能过得好,没有别的意思。你给得多给得少,他们都开心的。不管你给多少,他们只会给得更多。”   徐暮道:“以后你寒暑假放假了,我们多回家去看看。”   梁辞笑了起来,“昨晚我哥还说呢,放假不回去看看,得打断腿。”   他们到得早,赶在人家民政局开门没多久就到了,办事厅里人不多,前面本来还有一对要结婚的,结果小年轻俩激动过头了材料没带齐全,就轮到了他们。   填了信息签了字,梁辞都写完了发现徐暮才写了一半,凑过去一看,他一笔一划地写,字比平时的工整了很多,但是梁辞觉得没有他平时写的字好看。   “写规矩一点,工作人员看得清楚。”徐暮贴心道。但是心里却是在想:我写这么清楚了,照着抄应该不至于抄错信息吧?   梁辞看着他“曾用名”那一栏就想笑,徐暮回头无奈地对她道:“不准笑了。”   “哦,我不笑。嘻嘻~”   小两口亲昵的举止看着甜蜜,看他们穿的就知道他们是要今天去办喜酒,动作利落地给他们办完了手续。   车子开不到祖屋的家门前,只能停在外面,徐朗带着柳笛和张青已经在等着了,周围还不少这边的街坊邻居。   他们刚一下车,徐朗就让人放鞭炮,一路响到了家门口。   徐暮牵紧她的手,悄声道:“这个不是什么习俗,我哥自己想出来的。觉得这样比较热闹。”   梁辞:“......”   距离她上一次来走这条胡同已经过去四年了,走过去已经看不到有垃圾堆的痕迹了,但是在经过一个拐角时,徐暮还记忆犹新,“就是在这里。”   “这里怎么了?”徐朗一头雾水。   徐暮和梁辞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齐声道:“没什么。”   祖屋里被打扫得干净明亮,虽然徐暮兄弟俩也不住在这边,但就是显得有人气了。   堂屋靠墙正中间的八仙桌上摆着供品,往上就是徐暮爷爷奶奶和父母的牌位。   徐朗点好香递给他们,带着他们鞠躬上香。   她今天手里只戴了那只传家的玉镯子,上香时镯子滑动,在摇曳的烛光照耀下,好像多了不一样的光彩。   堂屋里就他们家里三个人,都默契地没说话,静默了许久,徐朗出声道:“那行,咱们该去饭店了。” 第125章   徐暮包了个足足有四层的大饭店, 他公司将近两百人的员工就占了一半,还有他生意上的朋友和合作伙伴也来了不少。梁辞邀请了她在京城的朋友们还有几位老师,加上自己家人, 堪堪也才够个五桌,都安排到了四楼。   这回不比在西塘村,他们从一楼一直敬酒到四楼, 徐暮就算带上了加自己亲哥在内的六个兄弟当帮手, 也还是被灌了不少。   好不容易把底下三层楼都转完,梁辞觉得自己的脸都要笑僵了, 终于到了四楼,这回都是她的熟人了, 形象什么的也顾不上了, 梁辞走到祁琦旁边, 看了眼桌上最近的菜,戳了戳祁琦, “给我夹块肉吃。”   梁辞蹲下身来, 挡着脸快速地吃了两块肉, 站起来后脸上一派平静, 好像刚刚中途要吃的人不是她。   她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不能喝,老师们更是劝着徐暮少喝点或者改成饮料意思意思喝一点。陈教授比他们这些年轻人更能起哄, 虽然不让徐暮喝酒, 但是没少变着法地“考”他。   比如以后家里的家务谁干啊,惹梁辞生气了怎么办啊......   梁辞一脸震惊地看着陈教授,在这以前她就没想过这些话居然会从陈教授的嘴里说出来。祁琦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 小声道:“你老师这么不靠谱, 你还整天叫我们去考你们学校研究生, 你过分了啊。”   “......老师在教学上是没得说的, 可能就是他吧,确实是活泼了点。”   陈教授问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端看回答的人怎么说了。   徐暮回答得也一脸诚恳,“老师们放心,梁辞读了研究生我也督促她好好学习,咱们争取次次都拿第一!”   梁辞微笑:反正不是你考,你现在就使劲地吹吧!   祁琦悄悄地瞟了一眼坐旁边的未婚夫,发现他在若有所思,瞬间心里打起了鼓。   还是李教授靠谱,没跟着陈教授起哄,对他们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就给送上了他自己画的孔雀牡丹图,徐暮展开只看一眼就能看出画画的人功力深厚,画上的字写得更是自成风骨。   徐暮夸得都在点子上,李教授惊讶道:“你还会看字画?”   “谈不上会,以前跟着父亲学过点皮毛。”徐暮惭愧道,可惜没能继续学下去,现在自己就是个半吊子水平。   李教授笑着指了指梁辞,“你是真的应该督促梁辞同学多练练字了。”   梁辞不好意思地笑笑,她可没少被李教授说她的字像刚刚学练字的孩子写的,试过练字帖,没能坚持下去,就给荒废了。   徐暮侧头垂眸看了眼梁辞,眼睛里也跟着染上了笑意,维护道:“梁辞的字工整可爱,也很不错。”   “啧,还是你们年轻人会说话。”李教授笑着摆摆手。   不只是李教授给送了贺礼,除了徐暮公司的员工和她的家人,其他人都给送了。   负责记录哪位来宾送了什么礼的小林今天写字都写累了,等到这边酒席结束,和张青带着另外三个人一起再核对清点了一遍,没有问题了就都给装车上运回徐暮家里。   等回到家,都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梁辞累得刚上车没多久就睡着,到家还是徐暮连哄带催地才去洗澡。   收到的贺礼都整整齐齐地摆在客厅里,大家都很累,没人顾得上去清点这些。   阿婆煮了醒酒汤出来,端给徐暮和徐朗喝下。   等着他们喝完了,阿婆还坐在旁边等着。徐朗无声叹息,看向阿婆,认真承诺道:“我们家里也没别的长辈了,小辞的家里人就是我们兄弟俩的家里人,您放心,小辞嫁到了我们家里来,绝对不会受委屈,我们家徐暮对小辞,绝对是一片真心。”   徐暮终于意识到了阿婆坐在这儿不是单单为了等梁辞洗澡出来找她说话,捏了捏胀痛的太阳穴,竖起手指发誓:“阿婆放心,我要是对梁辞不好,我爸妈和梁辞爸妈都不会放过我的,等她放假,我们也常回家去看您。”   “呸呸呸,今天不兴说不吉利的话。你们的爸妈都会保佑你们顺顺利利。”阿婆双手合十对着门外拜了拜。   怪不得梁辞每次动作都这么熟练,合着这是跟阿婆学的。   等梁辞洗澡出来,阿婆跟着她进去房间,又说了几句,无非就是结婚了要和徐暮好好过日子之类的话,梁辞一边点头应一边不停地打哈欠。不知道阿婆什么时候回去睡觉的,她的一头湿头发什么时候吹干也没什么印象,就听到耳边一直有徐暮说话的声音。   “洗了头发不早点吹干,以后等你老了有得你难受。”   这句话听来真耳熟,是她之前说给徐暮听的吧。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每次洗头发都不着急吹干,还得她三催四请的。   徐暮背靠在床头,手里拿着两本结婚证反反复复地看,又再看看里侧一点点快挪到床尾缩成一团睡觉的梁辞,心里满足得不得了。   梁辞感觉好像在睡梦中被人抓了起来,吓得一个激灵。   也把徐暮吓了一大跳。   但很快她又继续沉沉睡着,徐暮一动不动的,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想捏捏她的脸又怕把人给惊醒,最后还是一点点、慢慢地抱起她给挪回到了正常睡觉的位置。   搂着她在怀里时,徐暮嘟囔道:“都不知道你在学校怎么睡觉,就那点床宽,还好睡的不是上铺,不然摔下来有得你疼的。”   “算了,反正以后你住在家里,也不怕没地方给你转着睡。”   梦里有只蚊子在她耳边嗡嗡嗡地吵得很,梁辞不耐烦地两只手捂住了耳朵,然后一个翻身就又脱离了徐暮。   徐暮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怀抱,再看看她的后脑勺,怀疑地问了句:“梁辞,你是不是没睡着?”   然而他没等来她的回答,甚至她还一只手在四处摸索,直到摸到了他枕着的枕头,愣是给抱住了一端,才安分了下来。这回他确认她是真的睡着了,这个磨人的睡觉习惯,他非得给她掰正过来不可!   她睡得早起得也早,一醒来就对他动手动脚地作乱,在他忍无可忍睁开眼睛时,她又给翻回到贴墙的位置假装还没睡够。   梁辞竖着耳朵听身后的动静,确认徐暮是起身下床了,她莫名松了一口气,正摊开四肢仰躺在床上,徐暮去而复返,直接按住她压了下来。   刚刚拿来的安全套还放在枕头边上,她一下子就感受到山雨欲来的危险。   “你起来!太重了压疼我的手了!”梁辞刚开始还能理直气壮地说话。   后面声音就弱了下去,本着能屈能伸的原则,可怜兮兮地道:“我昨天没吃多少,现在都快饿晕过去了。”   徐暮的动作果然停顿了下来,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没躲过徐暮的眼睛,轻笑了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先把昨天结婚该做完的补上,待会我去把早餐给你端进来。”   就算最先是借口说饿,现在经过了一场酣畅淋漓,梁辞是真的快饿晕了。   书本理论诚不欺她,不应该在早上招惹徐暮的。   趴在床上动一根手指头都嫌累,有气无力道:“你快去给我拿吃的。”   “嗯,我拎水进来给你洗漱。”徐暮亲了亲她泛着粉色的脸颊,被梁辞气恼地锤了一拳。   轻飘飘的,一点力气都无,徐暮没再逗她,给她掩好了被子,起身穿衣服出去。   徐暮端着一脸盆的温水回房里,又拿了早餐回屋里,大家都心知肚明,默契地没有喊梁辞出来吃饭。   这边的酒席结束,阿公阿婆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了。   他们来的时候大包小包地带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是要留着给梁辞和徐暮在京城吃的,等到要走的时候,就是两套换洗的衣服,还有出去买的些京城的特产,总要带点回去给家里别的亲戚朋友。   阿婆和阿公在客厅沙发前盯着墙上的照片看了又看,徐暮刚从房间里出来,就把他给叫住了,“小徐,这些照片还能不能再洗几张出来?我带回去也挂家里墙上。”   “有的,还有办喜酒当天拍的照片,我这两天都洗好了给您带回去。”   徐暮走过来一起看,给他们介绍道:“这张是在公司拍的,剩下的都是在梁辞学校拍的。”   “在学校拍的更好看。”阿婆高兴地上手摩挲了下,叮嘱道:“记得让相馆的师傅给过塑好,能保存得久一些。”   梁明光走进来后也道:“也给我洗一份,不用大份的,可以装进相册里就行。”   于是他们回去时带的礼物就多了一份。   办完喜酒后第一天下午,梁辞终于缓过了劲,顾不上去收结婚时收到的礼金和礼物,带着家里人去逛商场。除了她哥,家里人都另外给了她嫁妆。她要是直接还回去他们肯定不收,就想着给他们买些用得着的东西带回去。   但是逛完一圈下来,梁辞都被大堂嫂和自己亲嫂子一人挽住一条胳膊,她想付钱给买了都没机会,只能给徐暮疯狂使眼色。   第二天大家都一致决定去逛园林,足足走了一天,小侄女还意犹未尽,听大人们说明天就要坐火车回家了,她就跑去抱住梁辞的大腿,“我留在小姑丈家里陪姑姑!”   大堂嫂拍了下她小屁股,好笑道:“小姑姑开学了还要去上学,不用你陪。”   小身板扭啊扭,撅着嘴不说话。   不止小侄女舍不得,梁辞也舍不得家里人这么快就回去,她都没能带他们好好逛逛。尤其是阿公阿婆,不知道他们以后什么时候还能再来京城一趟。   “不留了。”阿婆摆摆手道:“出来一趟长够见识了,家里还有不少事等着我回去,你和小徐过年了再回家去,还有小徐他哥,都一起来。”   他们出来得也够久了,尤其是她哥和叔叔婶婶,都是单位里工作的,请这么多天假不容易。   梁辞心里有数,但是心里还是舍不得。   尤其是当天送家里人去坐火车时,悄悄地抹了又抹眼泪。   “我和梁辞准备了些东西......”   梁明光听到徐暮说这句话时嘴角禁不住抽搐了下,每次徐暮说“准备一些”,都不可能是只有“一些”。   果然,等徐暮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搬出来时,大家愣愣地看向梁辞,每个人都是准备了不同的东西,但是给买的东西都不便宜。   小侄女看着自己跟前的透明大盒子,与里面的洋娃娃们大眼瞪小眼,很快就惊喜地仰头去看徐暮:“小姑丈,是给我的吗?”小身板已经挪过去抱住了盒子。   他们在商场看过这套精致的洋娃娃,实在是太漂亮了,当时小侄女直勾勾地盯着看。小孩子被教得太懂事,阿爸阿妈耐心地给她说这套娃娃太贵了,等回去了给她买套小的,所以她也就没闹着一定要,但离开那家店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又看。   大堂嫂觉得太贵了正想让梁辞拿回去退掉,梁辞立刻道:“商场里的东西卖了就不退了,小票我也扔了!”   伯母气得戳了戳她脑门,“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梁明光看了眼江小秋收到的新相机,再看看站在梁辞旁边一声不吭的徐暮,心想着:伯母光说梁辞有什么用,徐暮总自作主张地给准备东西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说他都说“好好好,是是是”,下次还是明知故犯,来一句“买都买了”,谁还能怎么地他?   他们人多东西也多,好不容易都上了车去,梁辞都没来得及说上话,火车就开始发动了,只能一边跟着跑一边挥手。   直到看不见了,转头就扑进徐暮的怀里抹眼泪。   张青看了眼不远处紧紧搂在一起的俩人,一会儿仰头看看上方的指示牌,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新皮鞋,尴尬且无措,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先开公司的那辆车回去,还是得等等老板,好歹也得给老板说一声先......   梁辞在家蔫了两天,徐暮也就在家多待了两天。公司里需要他签字的就让张青给带过来,没什么大事情就先给放到一边。   接到家里报平安的电话后,梁辞才恢复了精气神。   客厅里的东西再不好好收拾,后面就该乱起来了。   徐暮和梁辞对了足足一个下午,才把所有收到的和记下来给对全。   “公司员工凑钱给的红包,都是以部门名义给的,下个月我从我的账户给他们发部门的奖金。”徐暮道,然后顺手在后面标注出来。   看着看着,他就看到了个特别的。   单子上只写了个程字,红包上写了“祝梁辞、徐暮百年好合”,落款只有个“程”字。他的合作伙伴里没有姓程的,梁辞邀请的同学朋友、老师里也没有姓程的。如果都没在他们邀请的名单里,那么也就只有那一个人了。   梁辞似乎是还没有发现,徐暮把这个红包单独抽了出来,放到了她面前。   “这个有什么问题?”梁辞看了眼厚度,问:“给得太多了,不好收?”   “你看下红包上的字。”   梁辞嘟囔了句“你自己看就好了啊”,把红包的另一面翻过来,一下子就愣住了,明白了为什么徐暮让她自己看。   四年过去,程铮的字体少了些凌厉和张扬,棱角还有,只是显得没那么尖锐了。   里面足足装了两千块钱。   “先收着,等以后他结婚了,咱们再给回去。”梁辞把这份礼金和祁琦她们给的放到了一起。   过了一会儿,梁辞脑袋凑到徐暮跟前,捧起他的脸看了又看,“你不会还吃醋吧?”   徐暮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得意道:“对他有什么好吃醋的?你也不笨,谁对你更好你心里没数?”虽然他也想过,要是他家当初被分到西塘村去就好了,他们一家是养尊处优惯了,但西塘村的人一定不会嫌弃他们,可能他还会和梁辞一起玩耍奔走在水田间、西江边上......   “下次他回来还愿意上门的话,咱们就请他吃一顿,哪怕之前有过些不愉快,怎么说也是和你认识好多年的朋友。”徐暮捏了捏她的脸,道:“别老想着我吃不吃醋,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   “哼,你说这句话你自己也敢信?”梁辞撇了撇嘴,反正她不信他这个小气鬼。   再说了,既然知道走得近会引起别人误会,那就应该少接触。大家不是没有新的生活和朋友,不至于因为生活了少了这个人就觉得有什么遗憾。   最重要的永远是眼前人。 第126章   梁辞就这么开始了婚后的生活。   和没结婚的时候没多大区别。   但要是说没区别, 那也不可能的。毕竟是换了个地方固定生活,以及晚上睡觉还多了个天然火炉子。   办完了徐暮的婚事,徐朗终于卸下了个大担子, 和学校里的几个老师一约,就背个大包出门旅游去了,打算玩到快开学了才回来。   徐暮觉得他哥不对劲, 跟梁辞道:“你信不信和我哥出去的人一定有岑老师?”   梁辞给了他一个白眼, 转过身去继续看书。他说的这都是废话,难道他哥还会自己出去旅游?他哥看着就不像是这样的人, 可能比起自己出去旅游,他哥更喜欢在家研究新菜。   有时候梁辞也会有疑惑, 好几次都想问徐朗他在部队的时候是不是在炊事班待过。不过徐暮十分肯定地说他哥刚回来做的第一顿饭水平和他的一样, 人家炊事班的看不上这个水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徐暮非要自己送徐朗去火车站,梁辞一听, 书也不看了, 立刻跟上, 自觉地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俩人齐刷刷地看向车外想自己坐公交车出门的徐朗。   徐朗:“......”   同徐朗一起出去旅游的有六位老师, 其中有四位老师都带着爱人和孩子,剩下徐朗和一位孤身一人站着的女老师。梁辞在发现女老师在看他们这边时, 似是在犹豫要不要过来打招呼, 梁辞就先主动去打了招呼:“岑老师您好!”   岑初和徐朗都一愣,梁辞才发现自己嘴太快了,第一次见面就准确无误地直接锁定目标, 然后和徐暮对视一眼, 俩人偷偷笑了起来。   “咳!”徐朗出来化解尴尬,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充当中间人给他们互相介绍道:“岑老师,这是我弟弟徐暮和我弟妹梁辞。这是我学校的同事,岑初老师。”   “岑老师好,久仰大名。”梁辞赶忙摆了摆手打招呼,心想着:这就是我未来大嫂了,现在先把关系给搞好,以后住在家里一家人都好好相处。   久仰大名?她有什么可出名的?   岑初想了一会儿,眼神直接定到了徐朗身上,想到了某种可能,心里乐开了花,面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走过来和梁辞打招呼。   徐朗家的情况,她爸都从周大哥那里打听清楚了,早就知道徐朗家里还有个做生意很厉害的弟弟,以及他弟弟前段时间刚结婚。听别人说徐朗弟弟和弟妹是好相处的人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自己亲眼所见才是最靠谱的。   现在这一见面,岑初就觉得徐朗的条件简直没得挑,家里人都是好相处的性子,可太重要了!   “前几天你们结婚,徐老师邀请我了,不过我家里有别的事情没去成,实在抱歉。恭喜你们新婚。”   徐暮立刻就看向了他哥。就说嘛,怎么会没邀请岑老师呢?原来是人家没空来。   “谢谢岑老师。”梁辞意味深长地笑道:“咱们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吃饭,也不急在这一次两次。”   徐暮悄悄地给梁辞竖了个大拇指:媳妇儿说得对!   徐朗把他们小两口的眉眼官司都尽收眼底,心里是既紧张又兴奋,希望岑老师没听出什么不对劲的意思来,但又怕她听不出。总之就是很复杂。   “我们不耽误大哥和岑老师出去旅游了,你们一路顺风。”徐暮说完拉着梁辞就走。俩人挨着走,两颗脑袋凑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从后面看也能看出梁辞笑弯了腰。   岑初看看徐朗,又看看前面不远处的几位老师和他们的家属们,小声地反驳了句:“又不只是我们单独去旅游......”徐朗一转头看她,岑初就立刻不说话了。   ——   家里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梁辞还有半个月才开学,除了等着去喝祁琦的喜酒,剩下也没别的事情做,试着自己在家待了不到半天,发现家里安静得让她觉得害怕,不等徐暮中午从公司食堂给她带饭回来,自己就收拾了书本出门去公司着徐暮了。   徐暮就是看准了她今天不跟着来公司,所以叫人赶紧把衣服定制工作间的牌子给送过来装上。没想到梁辞突然出现在他办公室门口,满脸的难以启齿,问他:“小辞定制这个名字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都不用想,叫这个名字就很好听。”徐暮无奈地扶额,“我想着给你个惊喜的......你今早不说今天要在家待着吗?”   “......这样的惊喜没有也没关系的。”梁辞走过去,捧着徐暮的脑袋晃了晃,“咦”了一声,道:“奇怪,没听到水声啊。”   这是在说他脑子进水了吧?!   徐暮被她逗笑,“不喜欢这个名字?挺好听的啊,小辞定制,又亲切又可爱,是不是?”   “那你不是还天天喊我梁辞,你干脆给起名叫梁辞定制算了。”   徐暮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道:“喊梁辞是喊习惯了,我就觉得这样喊你舒服。”   说来也是奇怪,他们平时在一起也没少腻歪,但是就是在对对方的称呼上腻歪不起来,几乎每个旁人喊的昵称都喊过了,但就觉得直呼大名才是最能把毫不掩饰的爱意表达得彻底的。   但是现在重点根本就不是名字问题,徐暮觉得准备了好久的惊喜说没就没了,想想就有点不开心。   梁辞看了眼身后办公室门的方向,他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最里面,外面没有人走动,赶忙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下,笑嘻嘻地道:“虽然你准备的惊喜我不是很惊喜,我还是很高兴的。所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去吃火锅好不好?”   刚刚她亲一下,他的不高兴都消得差不多了,但还是故意问道:“你就不能骗我一下,说你很喜欢这个惊喜?”   梁辞老实回答:“我现在跟你说我喜欢,那你以后还准备这样的惊喜,我不是得郁闷好多次?还是实话实说好了。”   说完,她就想到了某件事,“哼”了声道:“就像极个别人啊,不喜欢看京剧,还骗我说很喜欢!”   徐暮心虚地眼神乱瞟,心里已经把出门在外的徐朗骂了个遍了,肯定是他又说漏了嘴!   “你刚刚说要去吃火锅?嗯,那我们今天晚上就去吃这个。再给你买个小蛋糕回来,留着明天吃。除了这两样,你还想吃点什么?”   就知道转移话题!   ——   祁琦结婚是在双方的家里办喜酒,梁辞在家闲着没事,徐暮一早就先送她去祁琦家里,然后才调转车头回公司去上班。   梁辞到的时候,祁琦已经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看见梁辞过来就往她身后看了看,疑惑道:“你们家徐老板没跟着你过来?”   “他公司还有事情要忙,中午忙完就赶过来。”梁辞已经走上前去围着她转了一圈:“还好你当时选了这套,比最开始选的那套大红色的好看多了,酒红色看起来更衬你。”   “你现在都会衣服搭配了?”祁琦开她玩笑道:“不会是跟着你们家徐老板学的吧?”   “才不是,看得多了我还能不会啊?”实际上确实就是跟着徐暮学的,早上被他挖起来的时候床头边就放着他给选好的衣服,不得不说,明明就是那些衣服,但是徐暮给她搭配的就是更好看,所以她现在选衣服都下意识地去问徐暮。听他说多了搭配的依据,她偶尔能说上那么一两句,但是再多一点点就要露馅了。   祁琦结婚显然比她结婚时热闹多了,毕竟祁琦是和自己青梅竹马长大的邻家哥哥结婚,街坊邻居都是认识的,甚至两家还挨着墙,接亲也就是从这边的院子接到隔壁的院子去。   陆丝丝挽着梁辞的手臂,看着祁琦羡慕道:“嫁到隔壁家多好,以后回门走亲戚都省心,娘家在隔壁,在婆家也不怕被人欺负了。”   梁辞和祁琦对视一眼,就统一朝陆丝丝发问:“你和第三名怎么样了?”   不知不觉,在她们三个人中,徐暮现在等于“徐老板”,祁琦爱人等于“邻家哥哥”,而陆丝丝有好感的那个男生等于“第三名”。   “不怎么样,放假了各回各家,开学了也不在一个学校。没戏了。”   “他不是也考的京大吗?”梁辞问。   “我也记得是考上的京大研究生啊。”祁琦不解。   陆丝丝无奈地摊摊手,“后面他反悔了,找了老师,就留在本校读研了。”   梁辞简直被惊呆,这都能行?   可能陆丝丝在暑假期间就已经花了不少时间接受这个事实,现在再说起这件事情,情绪十分平静,脸上也看不出什么伤心难过的表情。   不过梁辞觉得这都是正常的,在她眼里,陆丝丝和黄晴一样是学习狂魔!没有人可以阻止她们对学习的热爱!   说黄晴,黄晴就到。   还有京大的几个同学也来了,有人调侃道:“我们才工作一个多月,份子钱就随出去两份了,等以后结婚不请你们是不可能的了。”   陆丝丝道:“我没开始工作挣钱,份子钱我也随了两份。”说着就拉住梁辞道:“以后我结婚也要去你家公司定制衣服,老板娘不要给我打优惠,帮我约黄师傅给我化妆就行了。”   大家纷纷起哄说以后结婚找梁辞要朋友价。   梁辞都快笑僵了脸,同学朋友们去定制衣服,看到“小辞定制”这四个字会不会疯狂大笑?   她现在已经开始尴尬得脚抠地了。   徐暮赶在中午开饭前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没一会儿,新郎万棋就把他给拉走了。   期间陆丝丝问起周圆圆和齐胜的事,听说他们还没着急结婚,表情愣了下,虽然最后没说什么,但是梁辞也能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了不理解。   周圆圆去西塘村喝喜酒和她说等齐胜毕业了再结婚时,她也是和陆丝丝一样的反应。周圆圆没说,她也不好刨根问底,兴许他们俩人都还有别的考虑吧。   晚上睡觉前梁辞和徐暮说到了周圆圆和齐胜的事情,叹气道:“没想到我们订婚最迟结婚最早。他们两个还得等三年......”   徐暮低头看了眼靠在他怀里的人,脸颊贴上她发顶蹭了蹭,却是道:“真的想和一个人结婚,只要条件完全不允许,一天都不会多等。”   例如他和万棋,要不是一直顾虑着梁辞和祁琦读书期间不能结婚,他们早就把人给娶回家了。再说了,俩人分开两地一个读书一个工作,也不影响他们现在就结婚。   他的话里好像还有别的意思,梁辞仰头去看他,徐暮顺势就落了吻下来,贴着她的脸颊轻声道:“如果换成你要回西省读研,我还在这边工作,那我更要先和你结婚了。”   “因为太想和你成为一家人共度一生,早点定下来就能多放心一点,生意在哪里都能做。”徐暮把她搂紧了一点,又道:“齐胜他们的情况看起来和我们的是有些不太一样,但实质上都是一样的,他们谈了这么多年,应该比我们更早有结婚的打算。”   梁辞好像听懂了一些。   “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可能他们想的比较谨慎。这么多年都谈过来了,多等三年应该也没什么。”   徐暮不知可否。   在西塘村办喜酒的时候,他倒是和齐胜简单聊过几句,大概能从齐胜的只言片语里猜测到是两家的父母都没谈好,似乎是因为些什么问题两家出现了矛盾,现在就直接影响到了齐胜和周圆圆。要是他们两个人能坚持抗住压力还好,要是任由家里给做决定,或许这段感情也就差不多是走到头了。   梁辞知道的不多,所以就还会对他们两个的感情抱有期待,觉得这两个人无非就是感情坎坷了一点,晚上几年才结婚。徐暮没打算和她说这些。   “你说他们都谈了这么多年了,两家的父母都是认识的......”   徐暮一把捏住她两边的脸颊,她的话就被止住了,这个样子的她看起来很好欺负。“不准再说了,现在就睡觉。”   “我,窝,窝还......”她一说话,就被徐暮给捏住了脸颊,想挣开双手出来揍他,但是徐暮立刻就预测到了她的想法,另一只手就直接搂紧了她,手都被控制住。   徐暮看着她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姑娘!   眼看着她安分下来要睡觉了,徐暮才把人给松开,刚刚躺下来,她猝不及防地就扑了下来,两只手都来捏住他的脸颊,还催他:“你现在说话试试看。”   “......不说。”   不说的下场就是被梁辞给撇开到一旁,坚决不和他挨着睡。   喵喵和汪汪第二天早上就看着徐暮围着梁辞转,像它们把家里的东西给打碎了知道错了,就围着徐暮和梁辞转,还摇着尾巴贴贴蹭蹭地撒娇。   不同的是,徐暮身后没有尾巴。   离着开学没多少天了,梁辞喝完祁琦的喜酒,就又进入到了学习状态。每天跟着徐暮早出晚归地去公司,一天三顿都是在公司食堂吃的,中午就在徐暮的办公室里睡午觉。偶尔徐暮工作不忙能准时下班,他们就出去外面吃好吃的。   在办公室里看书看闷了,梁辞就起来出去走走。   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旁边的小辞定制工作间,看得多了总算是看顺眼了,刚开始的时候她都想绕着这边的工作间走。   或许85年的这个夏天,很适合谈对象和结婚。   梁辞每次去小辞定制都能遇到笑笑,聊得多了,梁辞就从笑笑这里套到了她和柳笛的发展进度,然后回去就跟徐暮道:“给柳笛的份子钱可以先准备起来了。”   第二天徐暮开完会后突然对柳箫道:“你哥领跑了这么多,你也得抓紧跟上了啊。”   柳箫摸了摸脑袋,嘿嘿地笑了下,“改天我去问问商大哥。”   众人:“......”他还真的是在等着天上掉馅饼。   不只是柳箫和笑笑,梁辞想着准备要开学了,打算约祁琦和陆丝丝出来逛逛街看看电影,先提前放松一下。祁琦说刚新婚不想出去,这个她能理解。但是陆丝丝说她也要忙,梁辞就不能理解了,还有一周的时间,再忙都不能抽出半天时间来?   刨根问底下去,才知道现在陆丝丝和“第三名”现在联系上了,打着要提前预习新学期内容的旗号,俩人每天都相约骑自行车去市图书馆自习。所以没有空和梁辞出去玩。   因为这个事情,梁辞又和徐暮感慨了,“怪不得有人说婚姻是个牢笼。”   正在认真看文件的徐暮滞了下,盯着梁辞:“为什么这么说?”   “结了婚都不出来玩了。”梁辞叹气。   徐暮轻笑了下,她还说别人呢,她自己在学校的时候,要是学习忙起来,不管谁约她出去,怎么都不肯动,和现在她那结了婚谈了对象的朋友们也差不多一样了。   这么一想,徐暮就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他比不上学习重要。   感受到一道异样的视线,梁辞看了过来,茫然道:“怎么了?”   “你朋友们不出来陪你玩,你还可以和我出去。想逛街还是想去看电影还是想吃好吃的?”   梁辞撇了撇嘴,趴回沙发扶手上,“和你出去,和朋友出去,是完全不一样的。”   她们小姐妹间说的那些话,都不能让她们的爱人和对象知道。   “有点无聊,想早点开学了。”   第二天徐暮就给自己放假了一天,开车带着梁辞去京城周边有名的避暑胜地游玩。   梁辞又觉得开学也不是那么好。 第127章   不管她想不想, 新学期都如约而至了。   自上了高中后,还从来没有一次开学是这么轻松。她就去学院辅导员办公室办理了注册,并提交了外宿申请。   她本科期间的辅导员也在, 看见她过来,辅导员就问起了她是不是暑假期间结婚了,现在带她研究生的孟辅导员惊讶地看向她, “梁辞同学暑假期间结婚了啊?”   之前的辅导员哈哈大笑, 给孟辅导员说起了梁辞和徐暮谈对象的事情。孟辅导员和其他辅导员们听后也笑了起来。   梁辞脸都红了起来,等老师们笑得差不多了, 才从挎包里拿出来一个个喜庆的小方盒,一一分给了办公室里的辅导员们。   她本来觉得开学第一天和新辅导员不熟悉, 也不知道要不要也给送一包, 但是徐暮往她的包里一股脑地塞了不少, 让她给办公室里的辅导员都给分上一份。   还好徐暮都给准备上了,不然的话, 如果只给一些人不给一些人, 现在得多尴尬。   接着要去一楼李教授在的办公室, 在那里看到了本科期间另外三位考上本校研究生的同学, 其中就有柳琳。意外的是,纪博斌现在也在, 还是站在李教授的旁边听着李教授说话。   “师妹家住得最近, 来得最迟,不应该啊。”纪博斌显然现在心情很好。   “就是住得近才来得晚,总想着踩着时间点来就可以了。”梁辞笑着对李教授道:“老师带的学生里不会就我来得最迟吧?”   “也还好。”李教授看着比纪博斌心情更好, 他指了指纪博斌, 道:“你们这一届的研究生, 我就带你们两个, 他也刚来,倒让我省心了,待会正好和你们一起说点事情。中午就在学校食堂吃吧,老师请你们两个吃饭。”   梁辞立刻看向纪博斌,对上他含笑的眼睛,惊喜地正要问缘由,但是一想到安教授也在办公室里,且现在还在和她带的学生交代新学期要注意的事情......她刚把嘴巴合上,发现李教授对她笑了下,梁辞就知道不用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待会李教授应该会和她说这个事情。   突然想起了些别的,李教授问梁辞:“你在学校吃饭,待会小徐不会来学校里到处找人吧?”   对着办公室里自己专业的老师,梁辞没有刚刚在楼上办公室时的不好意思,坦然道:“不会的,我今天出门的时候和他说了今天不一定回家吃饭。”   现在刚刚开学,学校里事情都多,他们回家吃是没有饭吃的,还是一样去公司食堂吃饭,她是想着今天可能会去京大找黄晴她们,所以才和徐暮说了今天不回家吃饭。   “不来逮人就好。”李教授呵呵笑着,收拾了下桌面的东西,拿起他的公文包,起身道:“走了,咱们去食堂边吃边说,今天吃得早,饿得慌。”   身后的陈教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也问了自己带的三个学生,“你们没有人等着回去吃饭吧?没有的话,老师也请你们吃饭去。”   “哎!老李,等等我们啊!”   办公室里少了他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柳琳下意识地往门外看出去,正见梁辞和纪博斌一人走在李教授一边,师生三人看起来相谈甚欢。而纪博斌的背影看起来比去年刚读研时轻松了很多,刚刚在办公室看见他去找李教授交留级一年转导师的申请表她愣了许久,再见面,他好像也能平静地和她打招呼了。   “柳琳......”安教授发现她心不在焉,出声提醒了下,柳琳立刻就回过神来。   陈教授带着自己的三个研究生跟着去了食堂,好歹还知道给李教授他们腾出说话的时间和地方,他带着自己的三个学生去了另一边。   “你们两个想吃什么尽管点,不用给我省钱。”李教授说完,还怕他们两个不好意思,就先多要了个小炒。   梁辞和纪博斌也没客气,按着自己喜欢的菜点了,都也都没点多,怕待会浪费了不好。   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梁辞就迫不及待地问了:“老师,您说我们这届就带我和师兄两个研究生?”   李教授看了纪博斌一眼,纪博斌就自己给梁辞解释道:“上学期末我给学校提交了换导师和留级一年重读的申请,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和师妹变成同一届的毕业生了。”   既然能申请下来,说明都是经过了安教授同意的。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纪博斌出了多少力,首先做出这个决定,肯定就已经废了不少的心力。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都能如愿以偿了。与其继续痛苦地学习自己不喜欢的专业方向,不如及时止损,哪怕多学上一年的时间,现在也算是个圆满的结局了。   “不高兴啊?以后你找我借笔记可方便多了。”纪博斌开玩笑道。   梁辞一想,还真是,赶忙道:“那我先谢谢师兄了,以后学习上多照顾我啊。”   “你们两个,都别谦虚了,以后都是在一块儿学习,记得得互相学习、互相帮助。就带你们两个,我现在省心多了。”   李教授开心得很,这两届他最看好的两个学生,现在都读了他的研究生,想想就乐呵。   吃完饭,李教授就和他们简单说了下开学后要做好什么准备,他们两个,一个都已经读过一年研究生了,一个则是上学期就在预习研究生一年级的课本内容,李教授倒是不担心他们学习的进度,额外地给他们安排了个任务,让他们两个合作写篇论文。   “课本都还没有拿到,现在就已经给安排作业了,以后读书肯定都不轻松了。”和李教授道别后,梁辞和纪博斌一同往学校外走。   “读研究生哪里有轻松的,但认真去做了,肯定也不是多难的事情。老师说的这个问题,我之前就有看过些资料,等开学了咱们再商量看看怎么分工,到时候就轻松多了。”纪博斌看了眼手表,“我还得出去给个学生上课,先走了啊。”   梁辞挥了挥手,“师兄再见。”   她没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公司找徐暮,只不过他现在在招待来谈生意的朋友,她看到了就去了他办公室等着。   等了两个小时,徐暮还没谈完事情,她闲着无聊打算出去走走,正好看到一楼会议室门口外徐暮和今天招待的人道别,她也就止住了脚步,想等他们说完了再走过去。   柳笛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不远处的梁辞,上前一步凑到徐暮耳边说了句,然后徐暮就往她这边看了过来,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梁辞疑惑了下,但也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走了过去。到了近处才发现,齐虹此时和来谈生意的人站在一处,看起来关系还很亲近。   “齐老板,这是我爱人,刚领证结婚不久,可惜咱们的合作晚了些,否则还能请您喝上一杯喜酒。”徐暮牵着梁辞的手,然后又给梁辞介绍道:“这是齐老板,他们家的皮包生意和咱们的服装生意也能有些合作。哦对了,齐老板还是齐虹的堂叔,这门生意要是能成,齐虹今年的业绩奖金肯定不会少了。”   梁辞看了眼徐暮,发现他嘴角边挂着客套的笑,但是眼里完全没有谈成大生意的喜悦,而站在他们对面的齐虹和齐老板,在她走过来时,脸上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   齐老板直接忽略掉梁辞,淡淡地和徐暮道:“合作不是小事情,我们回去后也会再认真考虑的,希望徐老板也认真想清楚。”   再听不出齐老板话里有话,徐暮这么多年的生意就是白做的了。脸上的笑也淡了下来,道:“我们的诚意已经摆得很足了,齐老板大可以出去打听下其他家公司给的价格。至于其他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把个人的私事带到工作上来,有些话,齐老板以后不必再说了。说多了,怕是这个生意就要做不成了。”   齐老板盯着徐暮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打着哈哈笑着拍了拍徐暮的手臂道:“徐老板言重了,我回去和再考虑考虑,最多三天给徐老板确定的回复。”   把人一送走,徐暮轻声对杨涛道:“把齐虹手里的客户资源交给其他人去维护,她调到行政部门去。如果这些客户有意见了不想合作了,不用按合同处理,直接和他们终止合作就是。”   “好。我现在就去办。”杨涛立刻就应下了。   回了办公室,不等梁辞问,徐暮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给梁辞交代清楚了。   听完来龙去脉,梁辞像是被吃到苍蝇一样难受,“她这是什么脑子,让她堂叔拿生意来威胁你离婚?和她在一块儿?”   之前徐暮给整治了一次,看着安分了很多,听说都已经提拔上来了,现在已经是在提拔后的考核阶段了,没想到这个期间她还非得闹出点事情来。是赚钱赚多了想要追求点别的了?还是觉得自己现在升职上来了,有底气和徐暮说话了?   “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敢来膈应我,我就容不下这个人。”徐暮看起来比梁辞还生气,刚刚被人明里暗里地想着撮合他和齐虹,想想就一口气被堵着。   总有些人喜欢做些自以为是的事情来,还要打着为你好的旗号,膈应谁呢?   有了这个事情,梁辞远奔想着过来和徐暮说纪博斌的事情,愣是没想起来说。   等到他问起她今早去报道是不是和同学吃饭去了,她才想起来,就和他说了纪博斌以后就和成为同一届的同门师兄妹了。   徐暮顿了下,心里无端涌现起了一股危机感来。   一看他表情不对,梁辞就知道他肯定是想多了,白了他一眼,道:“纪师兄喜欢我以前的一个舍友,之前就是为了那个舍友才去报的安教授的研究生,他本来就想跟着李教授学习,现在他就是走回了原本要走的路,但我估计师兄对我舍友还有想法,你别多想。”   “哦,这样啊。”徐暮眨了眨眼睛,倒打一耙道:“我都没说什么,你误会我了。”   又在睁眼说瞎话了!   后面齐虹的事情她没在关注,只知道她从公司离职走了。人家堂叔本来就是开公司的,她自己又不是没能力,可能想着回去在亲戚家公司做事更自由吧。   开学后她的学习安排得满满当当,遇到周三周四这两天全部满课的,她中午就不去公司找他吃饭休息,而是在学校食堂吃饭然后在教室里趴着睡一觉。   现在和纪博斌做同学,梁辞才觉得是有多便利。讨论问题能找到同频共振的人真的难得,更何况他们都是一个跟着同一个老师,跟着李教授做课题有人帮着分担,梁辞竟然开始觉得研究生的学习好像也不是特别的难。   “我怎么敢有这种想法?!”梁辞对着自己的笔记抓狂。   这个学期进行到了大半,她终于领略到了李教授口中学习的“有趣”了。   客厅里,徐暮和徐朗开着电视,但是把电视的声音给关掉了,徐暮帮着他哥包饺子,时不时地转头去看他房间。许久没听到声音,他就提醒道:“梁辞,你出来看会儿电视。”   “啊,我来了。”梁辞照旧应着。   但是他手边的饺子皮都给包完了,也还是没见到梁辞从房间里出来。这下他是坐不住了,起身进去一看,人还在咬着笔头冥思苦想。   “走了,出去吃夜宵。”看她还想挣扎,徐暮也不客气了,直接上手把人给从书桌前给抱出来,刚刚被她咬着的笔也被随手扔到了桌上。   梁辞气得锤了下他的肩膀,但是又很快妥协了,让他把她放下来,整理了下衣服才出房门。   徐朗抬头看她,“小辞学习辛苦了,收拾一下吃点夜宵。”   “谢谢大哥。”梁辞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自己每天回来都没帮忙做家务,反而是大哥把家里的大小事情都给揽了过去。她每天下午放学了就回家吃饭,然后就又出门去学校图书馆自习,晚上徐暮就去学校接她,顺道和她在学校球场跑上几圈。   回到了家里,还要复习今天学习的东西和整理笔记,留在房间的小书房里一待就经常忘了时间。   徐暮就怕她又回到之前学习走火入魔的状态,只要是在家,就得死盯着她的学习时间,过段时间就叫她出来走一走。   “学习是好事,但是也得注意时间,哪里能一天到晚都只顾着学习,这样也吃不消。”徐朗劝道:“周末不上课就别在家学习了,和徐暮出去走走。”   徐暮立刻跟上他哥的话,“大哥说的话有道理,你好好听。”   徐朗瞪了他一眼,自己舍不得说,就让他来做这个坏人,真的是有事就知道找大哥,没事的话,他想找人都找不到个影。   考完期末考试,也把李教授布置的作业给交了上去,总算是把这一个学期给学过去了。   从来没觉得学习是这么磨人的事情,但也确确实实地学到了不少东西。   “梁辞。”纪博斌从学院出来,很快就追上了她,“走这么快,差点没跟上你。”   梁辞回头看了他一眼,调侃道:“我还以为师兄还得和柳琳多说一会儿话,我就先走了。”   “嗐。”纪博斌摸摸脑袋,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喜欢柳琳这件事,梁辞是最早知道的人,一转眼都这么几年了,现在他也能坦然地说起这段感情了。   “也就是学习上的问题,柳琳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我就多说了几句。至于别的,那就没有了。”   梁辞惊讶了一瞬,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师兄的意思是,就这么放下了?”   “嗯。”纪博斌苦笑了声,道:“人是得往前看,放得下放不下也就差不多这样了。陈教授前段时间还说我,咳咳。”   纪博斌学起了陈教授的腔调:“小纪啊,你这有时间也不能只顾着学习啊,遇到合适的姑娘也能谈谈对象了,等毕业出来工作了,你以为你还有时间找对象吗?到时候你就等着单位的领导和家里人给你安排相亲吧!”   “哈哈,不愧是陈教授。”   “不过师兄也不用着急,不必为了结婚着急去找个人凑在一起。”   纪博斌轻松地缓了一口气,好像早就猜到了梁辞肯定会这么说,笑道:“我就说,知我者,师妹也了。”   纪博斌还得出去给学生上课赚生活费,他们在校门口遇到了走过来的徐暮,纪博斌远远地对徐暮颔首打招呼,然后和梁辞道别:“过几天我就得回家了,老师交代写的论文,你写完后把你那部分的内容抄下来寄给我,我来汇总就行。”   梁辞想了想,道:“还是师兄你写好了寄给我汇总吧,我在家没什么事情,做这个也不难。”   “那行,那就交给你了。”   刚说完,徐暮都已经走到跟前了,“大哥在家做好饭了,纪同学也一起到家里吃饭吧。”   “不用了。”纪博斌又看了下手表,道:“我还得出去给学生上课,谢了啊。”   徐暮边走边道:“你这个师兄人还挺好的。”   “是挺好的,反正我老师就觉得带我们两个很省心。”梁辞回头看了眼学校,松了一大口气,道:“终于放假了。”   徐暮好笑道:“没开学你在家说觉得无聊,开学了你又痛苦。”   “没想到读研究生这么难,纪师兄说他要继续读到博士,我是读不下去了。”   徐暮挑了挑眉,没接话,他总觉得她还会继续读下去呢。 第128章   以前一放假就忙着收拾东西回家去, 现在不一样了,自己家就在学校边上,整个班上最不需要着急的人就是她了。   然而现在一闲下来, 她就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徐朗放寒假了还被学校安排带现在的学生出去训练,临近年底,徐暮公司正式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家里平日里就剩了她一个。   一早上, 徐暮一点点地从被窝里挪出来,把被子给严严实实地压了回去。屋子里烧着地暖, 他觉得已经非常暖和了,但梁辞睡觉时还整天说冬天太冷了, 今年格外地冷。   他坐在床边换衣服, 梁辞感觉到动静, 迷迷糊糊地翻身起来,在徐暮转头过去时, 她已经贴了上来, 软软地靠在他后背, 打了个哈欠, “几点了?”   “才七点,你再睡会儿。今天有几个合同要签, 可能我回来得有些晚, 自己在家也小心点,不想做饭吃就出去吃......”   “我都知道。又不是小孩子了,你出去和别人谈生意少喝酒。”梁辞手绕到他前面, 拉着他的手摩挲了下他的手心, “还有手, 前几天又生冻疮了是不是?叫你出门戴上手套还不听。”   再听她说下去, 徐暮觉得自己都不想再出去工作了。   把人给按回了被窝里,被子一卷把她卷成了一团,只露出个脑袋来。   徐暮低下头去亲了亲她脸颊,轻叹地声气,问:“要不我让人先送你回西塘村,早点回去,在家多陪陪阿公阿婆也好,省得你留在家里觉得无聊。”   梁辞立刻就清醒了不少,摇了摇头,道:“我在家不无聊,我再缓两天,我就陪你去公司上班。等你公司的事情忙完了,还有大哥也回来了,咱们家就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了。我和哥哥打电话说过了,过了年初一我们就回家去。”   “咱们家不用顾及那么多条条框框的□□俗,你想家里人了就早点回去。不过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我得找个人送你回去。”   “你也是我家人。”梁辞挣扎着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搂上了徐暮的脖子,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就是想在这边过了年,然后再一起回家去。   徐暮定定地看了她许久,脸埋到她脖颈里蹭了蹭,笑了笑,“今天还没起来洗漱,你偷偷吃糖了是不是?”   “啊?我没吃糖啊。”梁辞刚刚起来也就精神了一会儿,现在被徐暮这么拥着,和平常睡觉的感觉差不多,一落到他怀抱里,梁辞就觉得困意上头,昏昏欲睡,根本就没注意听他话里的意思。   徐暮抬头看了她一眼,果然看见她的眼皮正在打架,要合不合的。   直到她又沉睡了过去,徐暮才不舍地亲了亲她的嘴唇,轻声道:“我出门上班去了。”   晚上和生意伙伴出去吃饭,徐暮一再地盯着自己的手表看时间,旁边的一位老板和徐暮合作多次了,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猜测道:“徐老板是着急回去陪家里爱人吧?”   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这才想起来徐暮在今年八月份才结婚,有人都打趣他道:“看不出来徐老板还是个妻管严,出来这么晚回去可不会还得跪搓衣板吧?”   徐暮垂眸看着桌上的杯子笑了笑,得意道:“那不至于,我们家梁辞是学医的,就是天天怕我在外面喝酒喝多了伤身体。”   坐在他对面的杨涛和柳笛默默地抿嘴笑,老大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炫耀他媳妇儿的机会。   “哟,徐夫人还是个医生?!”   徐暮看似“谦虚”地摆摆手道:“不不不,不是医生,还在上学,读研究生呢,估计还得读完博士,以后出来想去医院还是继续做研究,都得看她自己怎么想。”   “嚯!徐夫人这么优秀......”不敢再夸下去了,他夸一句,徐暮好像还有很多句可以炫耀的。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生意谈得差不多了,酒菜也吃饱喝足了,再待下去就要留下来听徐暮花式夸他媳妇儿了。于是就有人提议道:“徐老板,时间也晚了,改天有空再一起吃饭,我就先告辞了。”   很快就这么散了场,柳笛去结账,杨涛还在和方静整理今晚签合同的材料。   徐暮捏了捏眉心,低声道:“要早知道这招这么管用,下次我就多夸夸我媳妇儿,让他们有事说事,没事少出来搞什么饭局,外面的饭菜哪里有家里的好吃!”   听到他唠叨的方静和杨涛互相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不用说,老大肯定是喝醉了又在自言自语。   ——   眼看着还有一个星期就要过年了,家里要准备的年货还没开始准备。徐暮还一直说不着急,大哥很快就要回来了,要是他们先买了,到时候大哥还得嫌弃他们买的不好,还不如等大哥回来了再说。   公司今年的总结会暨员工表彰大会是这几次里办得最晚的,前面一直没有把时间定下来,公司里还有员工在猜是不是今年的年会给取消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公司总算把日子给定了下来。   徐朗回来后第一天就开始忙起了买年货,第二天就打扮收拾好跟着徐暮去参加公司的大会。   既是总结表彰大会,也是升职大会。   台上被新提拔起来的那些人都是公司里的老面孔了,其中就有笑笑和之前负责前台招待的姑娘,还有个好像是销售部的姑娘,她好像听杨涛夸起过这个人。   上去给这些新提拔上来的管理人才颁发任命书的,是徐暮和柳笛几个。柳笛从左侧走上台,一直走到最右边去,站到了笑笑的旁边。底下有知情的人交头接耳地偷笑。   徐朗听到动静,往后看了看,又不解地看向台上,还是不知道这些人是在笑什么。转头看向梁辞,问出了疑惑。   梁辞笑了起来,“柳笛穿过一整排人,就是为了站到他现在对象的旁边。呐,就是最右边的那个姑娘,人家姑娘性格很好呢。”   “那挺好的,怪不得柳箫刚刚看到我就问我最近商闯都在忙些什么。”   梁辞笑了起来,此刻柳箫正和宋浩站在药材公司的那边,看来他现在已经得偿所愿,调到了自己喜欢的岗位上去。   表彰到最后一环节,是徐暮把公司宿舍的那几间两居室分给了公司管理的几个人,还有二十间一居室分给了中层的管理,圈起来的空地还在计划建房子,明年还会有人分到房子。分到房子的人,只要在公司做满五年,房子就永久地属于自己了。所以说,自己分到的房子和在公司宿舍住,那是完全两回事。   现场的氛围又更上了一层。   徐朗看着台上意气风发的徐暮,忍不住为他感到骄傲,轻声道:“他做得很好,哪怕没有如父亲母亲所愿,成为个学富五车的知识分子,如果父亲母亲能看到他现在做到的这些,也一定很骄傲。”   “肯定会的。”梁辞看向台上的徐暮的眼里像是粹着星光,发现他讲完后就往下看,梁辞很快也就对他扬起了笑。   开完了总结会,整个公司的人都一起去了马路对面的小炒店吃饭,这几乎是每年的惯例了。梁辞还是跟着徐暮和柳笛他们几个坐在老地方里。   公司常来小炒店包场地,小炒店的老板都对徐暮熟得不能再熟了,特意上来问他们还有没有什么要安排的。徐暮开玩笑道:“饭店生意这么好,秦老板应该也要准备扩建了吧。”   “必须要扩啊,明年徐老板再过来定饭店,可就不够地方给你们公司的员工坐了。”   这公司的人是一年比一年多,眼看着一次次地过来这边吃饭,要定的桌数越来越多,而只有这个二楼的包厢还是他们这些人。   “承您吉言了。”徐暮举起杯子朝秦老板示意了下,然后一口喝掉。   等秦老板离开了,梁辞才悄悄地掐了把他放在桌下的手,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少喝一点,徐暮这才察觉自己刚刚是喝得爽快了点。   晚上回去后,徐暮抱着梁辞一个劲地说觉得太高兴,梁辞问他是不是觉得看到公司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觉得很开心,但是徐暮说也不单单是因为公司。她再多问还问了什么的时候,他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了,反正就是很高兴。   借着酒劲胡闹了一晚上,第二天徐暮起床后,对上梁辞气鼓鼓的表情,心虚地不敢再狡辩,只敢小意讨好。   徐朗带着他们出去买年货,不知道这俩人闹了什么别扭,现在徐暮开车,梁辞就坚决要坐到后座上去,而自己就只能坐上了副驾驶座。偏偏徐暮还要嫌弃般地看了他一眼,道:“哥,你都会开车了,你来开不行?”   “让你开你就开。”徐朗直接转头看向车窗外,懒得和他再掰扯。   徐暮无声地叹气,这个家待得,他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不过梁辞也好哄,他一下车就先带着人去买了个小蛋糕,梁辞的气就消得差不多了,警告他道:“你下次再敢胡闹那么晚,你就去客房睡吧!”   徐暮一个劲地应好。但实际上他也不知道下次还能不能控制得住,毕竟上次犯了这次还是一样地继续犯。   他们同去一家店里买要送给老人家的营养品,不巧遇到了些熟人。   程家和钟家的人都在这个店里,可算是冤家路窄了,两家都不是受他们待见的。   程家的人都出动了,没看见有程铮在,显然他今年还是没有回来过年,亦或者是回来了也没有住在他家里。看见她时,程家的老太太摆着张臭脸,朝着她冷哼了声,程勋恒和安淑婉夫妇好歹还拎得清,知道程铮出去这么多年不回来和梁辞没有半分关系,挽着程老太太不让她上前去说话。   钟家这边只有陈媛带着钟元新、钟婧如和楚阔。估计钟惟学现在都是住在外面的那个小家,陈媛拖着不同意离婚,对钟惟学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徐暮独独把目光放在了钟元新身上,上次见面是他送他哥去火车站,已经过去两年半了。钟元新应该是在南边做生意也有了些成绩,看他的穿着比着在钟家最好时都要好,而且人看起来也深沉了许多。   钟惟学之前想借着朋友的势进入国家的考察团出国去,除了有他搞小动作拦着,出大力气的还是陈家,夫妻俩个撕破脸皮,陈媛去举报他当时发表出来的研究成果是偷取了徐暮父母的,虽然钟惟学极力否认,且没有证据,但还是让钟惟学在圈子里的名声更难听了,再没有什么朋友敢给他作保推荐。   知道钟惟学和陈媛过得不好,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程家那边......徐暮看了眼程钧,轻蔑地呵笑了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废物,半点比不上程铮,也就只有程家那几个眼瞎的长辈把他当成宝看了。   他没想因为这些人坏了心情,本来就没打算上前去说什么,正要带着梁辞去看看买什么好,谁知道程钧就还非得要上前来说些不着四六的。   “徐暮,听说你现在开了家服装公司,上次不知道是你的公司,把你公司的人挖了些走,你不会生气吧?咱们两家好歹以前也认识,有空的话咱们还能坐下来一起聊聊,说不定还有合作的机会。”程钧说话时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能和他合作,是徐暮的荣幸一样。   旁边的程勋恒和安淑婉已经黑了脸,轻声呵斥道:“乱说什么?买完了东西就走了。”   这个儿子以前小的时候宠得太过,后来好多年都没在跟前也想得紧,等他真的带着妻儿回来了,程勋恒和安淑婉才觉得程钧养得多失败,什么都不会,还非要争着去插手家里的生意,不管做什么都听他那媳妇儿说的,俩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现在这夫妻俩已经把程勋恒和安淑婉的好脾气消磨得差不多了。   梁辞当场就给翻了个白眼,她就算不知道生意上的事情,但是能像程钧这样大大咧咧说出这些话的人,他要是能做好生意那就是怪了。   她看了眼程家的那帮人,在她看来,程家里唯一的正常人也就只有程铮一个,这么一看,程铮不回来是对的,回来在这样的家里,那也太糟心了。   徐暮都没搭理程钧,对身后的徐朗道:“大哥,你过来看看挑什么好。”   钟婧如飞快地看了眼他们,扯了扯陈媛的衣角,道:“妈,咱们赶紧买了回家吧。”   陈媛眼神复杂地看了眼徐朗和徐暮,很快敛下眼眸,轻应了一声,转头去和安淑婉道别,然后就要往外走。发现钟元新还站在原地,陈媛提醒了声:“元新,走了。”   钟元新这才提步往外走去。   程钧发现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还被自己父母呵斥,心里恼怒得很。但是现在家里的生意实际上都被掌控在母亲安淑婉手里,给到他的也就是皮毛,最近他和家里的关系有些紧张,现在还不是他能发脾气的时候。   安淑婉盯着梁辞的后背看了许久,看她和徐暮夫妻俩个亲昵得很,一下子就想到了程铮。   咬咬牙,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去和梁辞打招呼,“小辞,听说你现在和徐暮结婚了,恭喜你了。”   这声恭喜,来得也太尴尬了些。   且不说她都结婚半年了,现在更是和程家早早没有了来往,甚至连程铮也就是只见了一次,陈媛突然上前来说这一句恭喜,梁辞也就是客套地微微一笑。   徐暮看也不看身后的陈媛,手臂绕到梁辞身后揽住了她,“快来看看要选哪个,咱们选快点,待会买完了就顺路去商大哥家里做客。”   “嗯嗯,好。”梁辞回头去看店里售货员拿出来的营养品,一样样地问了过去,然后选了几样,“就这些吧,伯父伯母年纪也大了,那两盒是给他们带的。”   “那就把姑姑姑丈和叔叔婶婶的也给带上,咱们三个人一起回去,放心吧,大哥能拎得动。”   徐朗无奈地看了眼徐暮:“......”这个亲弟弟真的是真会考虑他这个亲大哥。   身后的安淑婉无人搭理,正尬尴时,程勋恒过来拉住了她,轻声道:“咱们走吧。”   有些事是做过了就已经成了定局,如今怎么想,都已经不再重要。程勋恒未必猜不到现在安淑婉的后悔之意,但现在梁辞已经结婚成家,早早地就和程铮断了关系,没有必要再去牵扯上关系。   从这家店买了东西,转出去到另一家店时,徐朗回头看了眼程家的人,和程钧的目光对上,徐朗眼神凌厉了许多。   “他们敢在生意上给你搞事情,你也不用怕,咱们家可不怕他们。”   徐暮拍拍徐朗的肩膀,笑道:“大哥放心吧,就程钧那个病秧子,半点本事都没有,你别听他瞎叫唤,程家要是交到他手上,早晚都得败光了去。”   徐朗神色放松下来,道:“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看不惯他。”   “他有什么值得我看得惯的。”徐暮心想,他就是气小时候揍程钧的时候没揍狠一点,这个病秧子惯会装可怜,他当时就觉得程钧不像是病弱的,看着装病的,反正他看得不顺眼。   他们买了不少东西,在停车的地方又遇到了程家一家人,也不知道程钧的媳妇儿在闹什么脾气,气得安淑婉指着程钧骂。   梁辞他们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直到程家的人发现了他们停了下来,梁辞才扯了扯徐暮的衣角,道:“时间也不早了,咱们早点去商大哥家。”   这个热闹看得,实在是没意思。   徐暮他们的车子开远了,安淑婉气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这会儿程钥对自己二哥二嫂的不满也达到了顶峰,怒道:“既然二哥分家出去了,以后就少些回来家里的好,省得每次都把妈给气到。”   看了眼站在一旁一话不说的二嫂,再想想刚刚的梁辞,有了对比才觉得梁辞竟然也很好,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自从二哥回来京城后,家里就没有安静过,二哥要做生意,妈也把家里的生意分了些出去给你练手,做不好不说,偏偏还要瞎折腾!”   她二嫂立刻就变了脸色,反驳回去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你一个早晚要嫁出去的姑娘,家里的生意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说话。”   气得程钥眼里都冒着泪,但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安淑婉立刻一个狠厉的眼神扫向程钧夫妇,这两人没了话。   程老太太坐在车里,看着车外家里的闹剧,难受地摸了摸心口。   “家里的生意,给不给小钥,还轮不到你来给我做决定。”安淑婉冷声道,接着让程勋恒和程钥上车,对着剩下的程钧一家四口道:“过年你们就不用来家里了,我和你爸还想多活几年。”   被留下的程钧夫妇脸色都青了。 第129章   年前开了公司年会, 一家三口人买好了年货和过年回西塘村的礼品,接着去了商闯家里提前拜年,总算是把年前的事情都给忙完了, 剩下的就是他们在自家准备除夕守岁了。   梁辞把买回来的红纸摆到了桌上,等着徐朗徐暮两兄弟来写对联了。   买回来的水果零食不少,她把些放不久的先摆出来, 要是吃不完等过了年初一就打包起来带上车去吃。   徐朗腰上围着围布, 右手锅铲,左手大盆, 对正在洗菜的徐暮道:“赶紧洗完了就去写对联。”   “哦好。”徐暮认认真真地洗菜盆里的菜,一张张菜叶子洗过去, 洗不干净待会又得被骂了。   家里人少, 只有他们三个, 但是该准备的也没少准备,家里的电视没人看也放着, 喵喵和汪汪一会儿在客厅里窝着, 一会儿又顺着回廊跑到厨房去扒拉着徐朗的裤脚要吃的。   “行了, 给你们吃的, 别凑过来。”徐朗只能夹了些肉给放到个空盘子里,不给它们凑过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道:“不烫了, 可以吃了。”   家里没有个孩子,家里的这两只就是家里都宠着的小娃娃,它们也就把自己当家里真的崽了, 知道跟爸妈撒娇没用, 整天就是围着徐朗转悠。   外面梁辞和徐暮正在忙着贴对联, 路过的邻居看到了就夸上两句说他们的对联买得好, 梁辞就笑着说都是徐暮自己写的,觉得外面卖的没家里人写得好看。   旁边被夸得飘飘然的徐暮只会傻笑。   邻居也就是那么随口一夸,没想到这夫妻俩还就当真了,尴尬地笑笑,说自己家里也还忙着,匆匆忙忙地往家的反方向走了。   除夕那天更是热闹,客厅里暖烘烘的,茶几被挪到了一旁,中间摆了个大圆桌,三人都挨着坐,正好都可以一边吃饭一边看着电视。实际上大家谁也没注意去看电视上放着什么,电视开着,有个声响也更热热闹闹的。   梁辞下午的时候就给家里打了电话回去,正好能和阿公阿婆、哥哥嫂嫂都说上话。第一年没有在家过年,梁辞打电话说的话就多了些。   满满的一桌菜,没特意按照平常过年要的好兆头准备菜式,反而桌上全部都是他们三人喜欢吃的。哪怕平常没少在家吃徐朗做的饭菜,现在吃也还是觉得比平常喷香。   梁辞埋头吃饭就没怎么说话,徐暮把一个大鸡腿给夹到了她碗里,还有另外一个给夹到了徐朗的碗里,“大哥辛苦了,奖励大哥一个鸡腿。”   虽然桌上的菜都是他自己做的,但是徐暮还知道给他夹菜,多少都还有些欣慰。最后他碗里的鸡腿又被夹到了徐暮的碗里,徐朗把自己的碗给端起来,怕他还又夹过来。   “行了,你吃你的。家里两个鸡腿给你们两个年纪小的,有得吃你就吃,明年不一定还有你的份。”徐朗话里暗含深意。   梁辞立刻想到的就是那位岑老师,正要问是不是等过了年,大哥就要去说亲了。但徐暮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严肃认真地对徐朗道:“我和梁辞商量过了,现在还没打算要孩子。”   徐朗和梁辞都愣了下,怎么就说到了孩子的问题了?   正巧趴在徐朗脚边吃着东西的喵喵和汪汪都茫然地抬头看他们,好像家里长辈们是在说它们?   徐朗很快就反应过来,筷子敲了下徐暮的手背,斜了他一眼,“不知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要孩子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小辞现在学习这么忙,哪里还有心力养孩子,你就算想也得给我把这个念头按住了。”   梁辞心中一暖,徐朗对她多有照顾,不是亲哥,也和亲哥差不多了。   徐暮知道自己想岔了,既然不是他们两个生孩子的事情,那么就是......   徐暮眼睛一亮,惊喜道:“大哥和岑老师现在在一块儿了?”   梁辞停下筷子,也好奇地看向徐朗。   “呃......这个......”徐朗难得的脸红,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脖子,声音都小了很多,道:“现在是在谈着了,我们商量等过年从小辞家里回来了,再去岑老师家里拜访她父母。”   “真的啊?!”徐暮高兴地擦了擦手掌,但又有些犹豫,“现在才谈没多久,现在是要去拜访人家父母,还是打算上门说亲?要是说亲的话,咱们得多点时间准备了,很多东西得买。”   “先去拜访人家父母,说亲的事情应该也不远了。”徐朗笑了笑。他年纪摆在这儿了,她也只比他小三岁,他是可以等着的,但是听她的意思,她父母想着把结婚的事情给早点定下来。   “真好,明年家里就能多个人了。”梁辞给他们和自己的杯子都倒上了饮料,举起杯子对徐暮道:“来,咱们一起敬大哥一杯,盼新年大哥能早点把大嫂娶回家。”   “对,敬大哥。”   徐朗高兴地举起杯子,和他们俩人碰了下杯,道:“新的一年,也盼你们两个都好好的,学业进步,事业有成,身体健康。”   外面断断续续地响起鞭炮的声音,走到院子外面还能听到隔壁邻居家大人孩子大声说话的声音。   万家灯火,各家团圆,他们家也总算是团圆了。   徐朗去拿酒时没注意看,拿了瓶度数最高的,徐暮喝了不少,最后还是梁辞发现和他说话时他答非所问才察觉他醉了。   徐朗笑他:“酒量不行,还好酒品不错。”   带他回了房间,梁辞端来醒酒汤要他喝,最后愣是变成了灌他喝。低声道:“酒量这么差,出去的时候你就少喝点,被人灌醉了卖了都不知道。”   徐暮神色如常,看起来不像是已经喝醉了的样子,现在屋子里没有别的人,察觉到梁辞在身边,往她身上靠过去,像个复读机一样一直说:“梁辞,今年特别好。”   梁辞问他为什么今年特别好,他就说:“反正就是特别好。”   梁辞转过身去,双手从他腰侧穿过搭在他的后背,与他相拥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零点在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过去了,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   早上徐暮声音沙哑,茫然地问梁辞:“昨晚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睡觉的?”   “大概十一点?你和大哥说要喝两杯再继续守岁,你喝了几杯就醉了。”梁辞说着说着猛然想起来守岁的事情,估计昨晚就变成了大哥自己一人在客厅里守岁了。   徐暮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心里丝毫不觉得愧疚,翻了个身揽着梁辞要继续再睡会儿,“没事,等大嫂进门了,明年大嫂陪他守岁。”   果然是亲弟弟,想的还真的挺周全。   他们起得晚,发现徐朗刚刚从外面回来,肩膀上还落了层白雪,手里除了车钥匙什么都没拿,他们就猜测大哥是开车出去和岑老师见面了。   面对他们俩人探究的目光,徐朗顿了下,哈哈一笑道:“这天是越来越冷了,还好明天咱们就去西省了,那边暖和。还能过个好年。”   本来只是猜测,看他这么欲盖弥彰,他们就肯定了大哥肯定是出去见岑老师了。   看破不说破,他们很有默契地没再问徐朗出门去做什么。   不过徐朗有句话是说到梁辞的心坎上了。京城的冬天太冷了,还是回西塘村过年暖和。   家里三个人下午都在收拾行李,还有家里也得打扫一遍,吃不完留不住又不好带走的东西就拿去分给附近的邻居,顺道也当是去给人家拜年了。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家里三人一致决定把喵喵和汪汪带上一起走。为此,徐暮辗转托人给买到了软卧,住得舒服些,乘客也没在硬卧车厢里的多。   喵喵和汪汪估计是猜到他们要带它们走了,这一天跑来跑去地围着人转,尾巴一直在摇啊摇。   第二天一大早,柳箫开车过来接他们,看见喵喵和汪汪,就自然而然地道:“老大,你们放心吧,喵喵和汪汪去我家都熟了,保管给它们养得胖胖的。”   徐暮瞥了他一眼,道:“不用,我们这次带它们回去。你想养一只,去外面抱一只回去养不就行了?反正你现在在公司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柳箫听到这两只不放在他家养着后就蔫了下来,听了徐暮说的话就更是升起了股幽怨来,叹气道:“现在还住在家里,要是我敢带一只回去养,我哥肯定把我赶出家门。”   直到把他们都送到火车站了,柳笛还是不死心地问:“真的要把它们带回家去啊?坐两天两夜的火车,多不方便啊......”   徐暮拎起装着喵喵和汪汪的大布包,冷漠无情地带着梁辞就往火车站走。身后柳笛唉声叹气,他们走远了才听到他大声喊:“一路顺风,早点回来啊!”   火车软铺一个房间四个床位,徐暮托人买票时直接定完了一个房间的位置,放好行李后,把带来的布往地上一铺,就对汪汪和喵喵道:“不准跳到床上,就在这里待着,知道没有?知道了就来击个掌。”   徐暮掌心向上,放在它们的跟前,很快,汪汪就把自己的一个爪子搭在了他手心上,而喵喵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把自己软乎乎的脑袋搁到他手心上。   梁辞看着觉得好笑,道:“喵喵最会撒娇。”   带了这两只,在车上除了可以打打牌说说话打发时间,还能看喵喵和汪汪打架。徐暮每次让梁辞猜猜谁能打赢,都只得到梁辞的白眼:就这还要猜,喵喵什么时候能赢过?   “就你最会惹事情,打不过还要去打。”梁辞捏捏喵喵的小肉垫。   这回回来,只看到了她哥梁明光。梁辞往他身后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到江小秋。   “别看了,你嫂子有了,在家里待着。”梁明光咧着嘴笑,不等梁辞自己问,就先自己交代了,“昨天去卫生所诊出来的。”   梁辞也高兴,挽着梁明光的手臂往外走,“结婚晚也有结婚晚的好处,孩子也都有了。”   身后的徐朗顿了下,看向徐暮笑了下。在徐暮不明觉厉的眼神下得意道:“当大哥的就是当大哥的。”   徐暮:“?”你要不要再想想自己说的什么东西?   梁辞一回到家,阿婆就张罗着给他们做好吃的,尤其是梁辞,阿婆心疼地摸摸她的脸,道:“读大学就够累了,读个研究生肯定更累人,小脸都瘦下来了。”   确实是瘦了些,这个学期比起刚上大学的第一个学期累多了,主要是费脑。   “正好,回家了阿婆多给我做些好吃的。”梁辞揽着阿婆笑着道。   伯父伯母现在搬了过来,和阿公阿婆住在一楼,大堂哥一家还住在原来的房子,但是平常两个孩子都是在这边待着,晚上吃了饭才跟着他们的阿爸阿妈回家睡觉去。一下子,这边的家里比以前热闹多了。   喵喵和汪汪跟着回来只害羞了不到半小时,很快就撒腿去跟着小侄子小侄女玩。才半天,就已经对家里熟悉起来。   家里人爱屋及乌,对着它们这两只都喜欢得很,好吃的给喂着,阿公翻出他的工具箱,要给这两只搭个大房子。是为了弥补去年八月去京城的遗憾。   当时在京城的家里,阿公说要自己给喵喵和汪汪做个木屋子,最后忙来忙去也没做成,现在回来家里这边了,阿公手里工具齐全,木料也好找,说干就干。   做好后喵喵和汪汪都很喜欢,绕着木屋子转来转去。   梁辞回来只被问了一次关于孩子的事情,知道她和徐暮商量好了后,家里的长辈也不再多问了,也不摧着她早点生孩子。   听说徐朗已经谈对象了,阿婆跟自己家孩子快要结婚成家了一样高兴,“要不怎么说好饭不怕晚呢,咱们家的孩子结婚晚,但是个个都嫁得好娶得好。”   顺着就说到了梁真真,现在她脾气收敛了很多,虽然还是没结婚的打算,但是家里也没逼着催着她非得去相亲,觉得这样也很不错了。   回到西塘村,就是家长里短的琐碎事情,徐暮和徐朗都听得认真,时不时地还跟着阿公、大伯出去村里晃悠。   村子里修上了水泥路,宽敞又平整,比起镇上街道的路面还要好。西江岸边正在做栏杆,防着村里的孩子偷偷跑江里玩水。靠山临水,鸟语花香,像个桃花源。   “村里基本都起了新房子,村尾那儿还要建个新小学,场地挺大的,等西江沿岸的路给修平整了,临近的两个村也把孩子往这边送,咱们村子就更热闹了。”阿公背着手慢悠悠地走,给徐暮指了指旁边正在装修的房子,“等搞好了,杂货铺就给搬到这里来,这么大个铺子,我看以后都不用到镇上买东西了。”   村长远远地就看见了徐暮,硬要拉着他去看看西塘村现在的药田。   晚上徐朗拎着酒去和梁辞三个哥哥凑一起,又叫了村子里几个青年人,热热闹闹地猜码喝酒。而徐暮陪着梁辞去村委刚建好的学校看人家唱大戏。   他调侃道:“大哥比我还喜欢回这边过年,你看他,和人家称兄道弟的不知道多爽快。”   “我都叫你跟他们去了,你非要跟我来看戏。你看你又不喜欢,看着也无聊,要不你回去找大哥他们?”   徐暮还是一动不动,甚至还往她那边挨得更近了些,嘟囔道:“我酒量不好,就不和他们拼酒了。”   实际上,他是觉得在京城的时候,她忙学习,他忙工作,难得过年了俩人能清静下来,他就想多和她待一起。   至于台上的大戏听不听得懂也无所谓,看着装扮,知道这个是孙悟空,那个是猪八戒,大家说抢媳妇儿,他大概也能猜到台上在讲什么。   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徐暮听得昏昏欲睡,什么时候靠在梁辞肩膀上睡着的也不知道。坐在周围的人看到了,都偷偷地捂嘴笑。   村子里年味十足,年初八前大家都还忙着走亲戚,今天不是这家有亲戚,就是那家有。他们自己家里也不少亲戚走动,热闹了好多天。   一晃就过了元宵,找徐暮的电话多了起来,梁辞也临近开学,再怎么舍不得走还是得收拾行李回京城了。   伯母把人往车上赶,“下次放假了再回来,家里有我和你伯父看着,放心吧。”   江小秋没跟着上车,站在家门口朝她挥了挥手,“好好的,等着你暑假回来。”   梁明光坚持要把他们送到火车站去,路上坐大巴时,徐暮贴心地把梁辞身边的位置给让了出去,自己和徐朗坐一起。   梁辞还保留每周给家里写信的习惯,大事小事都说,所以哪怕半年回来一次,梁明光和她聊起她的事情也十分熟悉。   送到了车上,眼看车子就要开了,梁明光被催着下了车,站在车外一直挥手。   喵喵和汪汪到了车上才察觉到自己要回京城了,在西塘村过了这么多天全家围着捧着的好日子,乍然要回去了,现在情绪不太高。   等小侄女早上醒来找不到这两只小伙伴了,还不知道得哭成什么样呢。   回到家,梁辞没空伤感,一脑袋扎进了学习中。首先得把纪博斌寄过来的那部分材料给整理汇总,最后形成了最后的作业。接着还得再把下学期要学的快速预习一遍。   徐暮一边在看交上来的文件材料,一边笑她:“临近开学补作业,你还好意思笑侄子。”   “你别说话,打断我思路了!”   徐暮挑了挑眉,有人每次被戳到痛脚了就喜欢先倒打一耙。   “你作业能今天完成不?明天咱们出去买些东西,大后天要去岑老师家里拜访。”   “能的!” 第130章   这天全家出动去岑老师家里, 梁辞和徐暮都早早收拾好了,在客厅左等右等不见徐朗出来。梁辞推了推徐暮,“你去看看大哥还在忙什么, 咱们还得去接商大哥他们,再不出门就晚了。”   徐暮抬头看看时间,道:“不着急, 我给张青打了电话让他开车去接商大哥他们了。第一次正式去拜访, 大哥有点紧张也是正常的。你看着吧,等到送彩礼的时候, 大哥还能在家里打扮更久。”   说起来,这些他之前可太有经验了。   梁辞好笑地问他:“你之前去我家送彩礼不会也这样吧?”   “那可不是?大早上就起来打扮了, 大哥那时候等我都等烦了。你看我现在多贴心, 我都不催他。”徐暮坦然道。但看了看时间, 还是对着徐朗的房间喊道:“哥,再给你十分钟啊, 不出门就晚了, 待会商大哥他们比我们先到, 那也太失礼了。”   说十分钟就是十分钟, 徐朗踩着点出来,不自在地扯了扯领带, 清咳两声, “好了,走吧。”   喵喵和汪汪很自觉地屁颠颠地跟上,还没出客厅门口, 就被徐暮给拎住放到纸箱里, 拍拍它们的小脑袋道:“今天不能带你们去, 在家乖一点, 回来给你们吃好吃的。”等徐朗和梁辞出了院门,徐暮立刻飞奔出去,然后把院门给关上。   “还好围墙都好好的,不然还得防着它们从洞里钻出来。”说是这么说,启动车子之前,徐暮还是让梁辞探头出去看看它们有没有跟出来。   一路上徐暮都在给徐朗传授经验,比如:去到人家家里记得嘴甜就行,别板着脸。   不说还好,他说完后,徐朗觉得自己的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管理了。最后还是觉得板着脸比较自在。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商闯他们之前先到了岑初家里。   岑初家里人多,光是她同个爸妈的兄弟姐妹就有四个,加上两个叔叔家里的,同辈的兄弟姐妹就更多了。   岑家的人不是在政府单位工作就是当老师,剩下的都是还在读书没工作的,就没有一个例外。也或许是全家都是从事这样的工作岗位,家里的氛围比较严肃,看起来规矩很多的样子。   徐暮这个向来在生意场上能言善道的,在岑家愣是说不上什么话。尤其是这家人都一副审视的态度看着他们,徐暮下意识地端正坐好,像个等着老师发话的学生。   商闯夫妻俩来了后,氛围总算是好了点,但是也没好到哪儿去。察觉到岑初父母态度的冷淡,他们也就没了刚开始的热情,像应付工作一下聊了半小时。   徐朗看向岑初,发现她一直在低着头不说话,于是就拒绝了留下来吃饭,带着徐暮和梁辞起身告辞。   走了出来,商闯对着徐朗欲言又止。   “没事,别放在心上。”徐朗拍了拍商闯的肩膀。   从岑家出来,梁辞还没搞懂什么状况,看向徐暮,徐暮也是摊摊手表示不知道。   相亲没成就没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没必要让人跑一趟过来看他们摆脸色。全程也没听到岑初说话,真的是太尴尬了!   送了商闯回去,徐朗一再说没关系。等回到自己家,徐朗换了常服出来,忙着去给喵喵和汪汪找吃的,顺道对他们道:“中午来不及做饭了,吃粉吧。今晚想吃点什么?下午我出去买。”   梁辞和徐暮互相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徐朗好,主要是他们没经验不说,现在都没搞懂为什么事情就发展成了这个样子。   “别想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徐朗这个当事人比他们还要看得开。   等徐朗一头扎进厨房里准备吃的时候,梁辞担忧道:“大哥不会受刺激了吧?”   “我去看看。”徐暮跟着去了厨房。   梁辞转身回客厅,看着桌上又带回来的这些礼品就头大。这都啥事啊?   梁辞开了学,课程比上学期的还要多,李教授安排下来的任务也跟着翻倍。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一样,在学校一目十行、奋笔疾书,回家了还要挑灯夜读。忙成这样,还不忘关注徐朗的情况,每天问徐暮:“大哥今天心情怎么样?”   没过去一个月,听徐暮说那位岑老师结婚了。商闯问了别人才知道,岑初的家里看不上他们家是做生意的,之前没问清楚,听商闯说徐朗父母以前是搞研究的,所以才同意他们谈对象的。没想到临近要见面了,岑初和家里坦白了,才知道父母没了,家里靠着弟弟撑着,还是做生意的。人家以为他们联合岑初一起骗人,那天都没好脸色。   听完,梁辞觉得自己的认知好像被重塑了一样。   “该不会现在还有人觉得士农工商,做生意的最没地位吧?”   徐暮揉了揉她脑袋,轻叹道:“总有些人的想法不一样,但是也说不上人家对不对。”   “别想这件事了。”徐暮捏捏她的脸,心疼道:“学习累得都瘦了,周末带你去增点肥膘。”   “那咱们叫上大哥一起出去?”   徐暮想也不想就给拒绝了,“大哥不会为了这点事就垮到现在,他有个朋友来京城了,这几天估计要陪他朋友四处逛逛。”   “那就行。”梁辞提议道:“那就上午去京大旁边的小吃街,下午去......你来定。”   为了给她增肥膘,徐暮趁着现在公司不忙,几乎是天天去学校给她送吃的。被他说得多了,现在梁辞对同学都能理直气壮地说:“吃多点长脑子,搞学习太费脑。”   徐暮每天都送得多,所以纪博斌这个学习搭档就跟着一起吃了不少。徐暮在纪博斌的眼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学习补充站。   晚上徐暮来图书馆接梁辞,纪博斌跟着一起出来,看见徐暮就朝他挥手打招呼,亲切地说上几句才走。   “你这个师兄最近对我是不是太热情了点?”   梁辞大笑道:“师兄说,糖衣炮弹的威力太大了,他招架不住。”   徐暮立刻就想到了自己买的那些吃的,她回来也常说他买得太多,剩下的就分给了纪博斌。   一直到了学期中,梁辞才觉得研究生阶段的学□□算是进入了让她觉得舒适的状态。也有了时间让她观察身边同学的状态。   班上总共二十位同学,大家平常都是在一起上课,但来往得更多的还是自己同导师的同门,渐渐的,班上就分成了好几个小团体。   就像梁辞,别人也都默认梁辞和纪博斌不管做什么小组作业都是要组搭档的,别人来找纪博斌加入自己小组,就会顺道给留个位置给梁辞。   梁辞和班上大半的同学都组过小组,唯独没和柳琳一起组过。   这次柳琳主动来问她能不能和她一起组队做作业,梁辞一看布置的作业,难度是很大,和柳琳一起组队,完成的效率应该会很高。   她也没立刻答应,而是看向纪博斌等他决定,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蚱蜢”。   “行啊。这种小事你决定就行了。”纪博斌头也没抬,得了他的准话,梁辞就答应了柳琳。   下课后梁辞就和纪博斌去图书馆,路上她没少观察纪博斌的脸色,最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师兄,我刚刚答应了柳琳,你是不是还有别的想法?”   “我还能有什么想法?”纪博斌笑笑,“还是说你在等着看我有什么想法?”   梁辞尴尬地笑了下,“还是没逃过师兄的眼睛,就是我看师兄好像还没放得下......”   “没什么放不下的,你看我现在忙成这个鬼样子,哪里还有时间想别的?”   “也是,读研忙得要死,真的没空想些有的没的。师兄你真的打算继续读博士啊?我觉得读完这三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再继续读下去,我可能就要学废了。”   “不着急,还有两年的时间,你慢慢想。你要是想继续读下去,你们家徐老板应该会支持你继续读的吧。”   “他啊,我做什么都觉得好。”   纪博斌扫了她一眼,故意大声叹气道:“行了,你就不要来刺激我了。”   ——   研究生的学习说难也不难,在又过了一次暑假和寒假后,一下子就到了她研究生二年级最后一个学期。   去学院办公室听李教授说了半个多小时的话,梁辞怀着一肚子的心事回家去。   “小辞今天回来这么早?”徐朗惊讶道。   “哦哦对,这个学期的课程都结束了,没什么事情今天就早点回了。”梁辞拍了拍自己的脸庞,鼓起了精神,“大哥,今晚吃酸菜鱼啊?”   “徐暮说想吃,他刚出去买白糖,差不多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院门就被人大力推开,徐暮没想到梁辞已经回来了,高兴地给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大西瓜,“今晚不回学校去自习了吧?正好买了个西瓜,我让老板给切了小块试过了,非常甜。”   徐朗白了他一眼,道:“快把白糖给我拿过来。”   晚上梁辞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还喝了一碗骨头汤,都吃得打饱嗝还想去把西瓜搬出来,徐暮赶忙把人拦住,牵着她要去学校里散步消食。   “是不是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很难?”徐暮偏头看她。   “啊?”梁辞摸摸自己的脸,反问自己现在的表情真的有这么明显吗?   “还能不明显吗?你刚刚都要撞到电线杆上去了。”徐暮直接改成揽着她的肩膀带她走,省得一个不留神,又不知道要出什么差池。   “哦。”梁辞抬头看了眼前面的路,都是平坦的,没有障碍物,才有低下头去。“就是老师今天问我考不考虑继续跟着他读博。”   “前年就有了推免政策,我们专业有三个推免报送本校博士生的名额,我成绩都在前两名,要是想继续读博士的话,可以要这个推免名额。你说......”   徐暮笑了起来,他就说嘛,她肯定是还想着继续读下去的。   拍了拍她脑袋,道:“我不说,你想继续读下去那就读,不用考虑我的想法,家里也用不着你帮忙做什么,你好好学习就行。”   梁辞拍掉他作乱的手,顺便把自己的头发给捋顺,“没打算问你这个。”   “啊?那你要问什么?”   梁辞瞪了他一眼,都怪他打断她的话!有些话就是得要一鼓作气地说出来,现在被打断了现在就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瞬间就泄了气。   徐暮低下头去看她,捏捏她的脸颊道:“想什么呢?说一半留一半,等着我来猜可猜不到啊。”   “我是想说,我打算继续跟着李教授读下去,有了保送的名额不需要准备考试,最后一年只需要完成毕业论文......”梁辞深吸一口气,快速道:“你说咱们要不要趁这个时间要孩子?”   徐暮完全呆住。   没听到他的回话,梁辞就以为他还在犹豫,于是就开始给他掰扯道:“你看,我现在没什么事情要忙的了,毕业论文的课题我和老师已经讨论过了,现在都已经写了开头,需要的资料也都在准备。等到最后一年,要忙的事情其实不多,有一整年的时间,要是顺利的话,等我博士开学,孩子都过了三个月了......你怎么想的,你说句话啊。”   “我,我,我还能怎么想?”徐暮龇着大白牙笑得像个傻子,“当然都是听你的啊。”   得了,也不用再问了,一看他这个表情就知道是同意了。   梁辞还想继续往前走,但徐暮要拉着她往回走。   “这就回去了?不行,我今天还没有去跑步,再走一段消食待会就去跑步。”   徐暮停下来认真地想了想,同意道:“每天的跑步不能落下,身体好以后有孩子了才没那么受罪。那就再走一段。”   说风就是雨,她才刚提出来说要孩子,徐暮就已经想到了她现在有孩子了。   提得早是想给先和他商量,给他做有个心理准备。但绝不是让他连着好几天折腾!   他还很理直气壮,“不折腾哪来的崽?”   梁辞现在就想揍他一顿!   考完期末考试,梁辞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她哥问她是七月份回去还是八月回。梁辞盘算了下日子,下意识地摸摸平坦的小肚子,回道:“我再看看,过几天再给哥哥打电话说。”   那头的梁明光觉得她说话的语气不对,立刻就沉下了脸色,着急问道:“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和徐暮吵架了?”   “哎呀,哥!”梁辞无奈地笑道:“你就不能往好的想想?我和徐暮哪里吵得起来,放心吧。是别的事情,现在还没有确定,等定下来了我再和哥哥说。”   “哦那行,反正不是坏事就行。”梁明光顿了顿,道:“要是你读博的事情定下来了,早点和我说啊,暑假你有事情回不来也没事,但是过年可得回来了,阿婆说要在家里给你办升学酒。”   梁辞笑,“家里去年刚给弟弟们办了大学酒,阿婆还没办腻啊?”   “她巴不得一年办两次,高兴着呢。”   和哥哥打完了电话,梁辞算了下自己的小日子,都已经迟了大半个月了,按她平时来月事的规律,大概率是肚子里有只小崽子了。   徐暮这段时间都在暗暗着急,梁辞的小日子晚来三天他就已经开始察觉,等过了一周还没来的时候,他就开始想着是不是她最近学习累了才会推迟。过了十天还是没来,他就开始往她是不是有了这个方向上猜。   担心给她压力,他就一直克制着没问,但是现在都推迟大半个月了,徐暮是怎么都坐不住了。   徐朗不理解他,道:“明天是我去送彩礼,你紧张能顶什么用?”   哦对,他哥不说这件事,他就要把这件事给忽略过去了。   徐暮认真地问他:“哥,你真的打算就这么和人家姑娘定亲了?不谈谈?”   这回徐朗要定亲的是他战友的妹妹,一年多以前他战友来京城的时候见过一面,现在他战友要被调到京城来工作,商闯做了个中间人,给他们说了这门亲。   “有的人见过两次就够确定是不是合适的人了。”徐朗温和地笑道:“宋念很好。”   当然好了。徐暮给他泼了盆冷水,道:“人家宋念才比梁辞大两岁,你比人家大了好几岁,人没嫌弃你老就已经很不错了,还轮得到你说好不好?”   徐朗脸上的笑一点点收起来,抓起沙发上的靠枕就往徐暮脸上砸过去,“闭嘴!”   徐朗定亲的事情要紧,梁辞决定还是等过两天再去医院看看。要不是已经放假了,她都想找学院的老师给把脉先看看。   梁辞和徐暮对宋家的人都不熟,都是听徐朗和商闯提过,根本就没见过人。   不过这回顺利得很。   他们刚到,就看到了在门口等着的宋家人,宋念的哥哥和徐朗是有过命交情的战友,俩人要成亲戚了,宋家的人放心得很。   宋念性格爽朗,梁辞和她在一块儿说话时就觉得她很好相处,宋大哥宋大嫂和宋伯父宋伯母都是好脾气的,两家谈结婚的事情几乎是一锤定音。   因为徐家这边给的彩礼太多,这边非要给,那边要拒绝,双方拉扯了很久。   他们都快要动手推搡了,梁辞不敢凑上前去,就拉着宋念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小声道:“之前徐暮去我家送彩礼也这样。”   宋念看向徐朗的眼神里都带着光,脸上泛着红晕。   彩礼送得突然,结婚的日子也定得仓促,就在今年的八月份,就剩一个半月的时间了。   梁辞宽慰宋念道:“咱们家公司就有专门定做衣服的工作间,哪怕时间有些赶,也不用担心来不及。黄师傅化妆最好看,到时候咱们就找黄师傅给你上妆。”   “好,到时候你得帮我去参考参考。”   “嗯嗯!肯定帮!”   徐暮一转头就看到她们两个挨着脑袋说悄悄话,不知道说到什么俩人笑成一团,徐暮脸上的笑也跟着慢慢升了起来。家人和睦,真的太好了。   视线渐渐移到了梁辞的肚子上,不知道他最近的猜想准不准确,真希望他们家的小崽子早点来。   “想什么呢?”徐朗拍了下徐暮的后背。   “嗯,没什么。”徐暮回过神来,然后想到了要是他家小崽子先出生......   以后他家的小崽子就是家里的哥哥或者姐姐了,那还真有点不太好。在心里无声地叹气道:还是有哥哥姐姐更好,打架有帮手。 第131章   陪徐朗送完彩礼回来, 徐暮就在琢磨着要怎么和梁辞说去医院检查看看。   一大早醒来就抱着梁辞叹气,想着直接说吧,又怕她有压力, 待会没怀上又白忙活一场。还没想出来怎么说,已经到了上班的时间了,洗漱好了后, 对还在睡觉的梁辞轻声道:“梁辞, 我去上班了,等我中午回来和你说件重要的事情。”   梁辞迷迷糊糊地应了声“嗯”, 接着又翻身过去睡着了。   徐暮低声道:“你嗯啥嗯,都不知道我说什么呢。”   徐朗也还要回学校做期末收尾工作, 兄弟俩就一同出门。徐朗:“公司没什么事情吧?”   “没事啊, 好得很, 今年年底给的奖金要翻倍了,明年就给大家涨工资。”   “真的没事?”徐朗狐疑地盯着他看, 直到他再三确认真的没事才罢休。然后就又问起了他和梁辞准备什么时候回西塘村, 反正他们八月中旬之前肯定是要回来的, 他一个人在京城可忙不来准备结婚的事情。   这也是个大问题, 徐暮纠结地抓了抓脑袋,“过两天吧, 我先确定一件事了再和梁辞决定暑假还回不回家去。”   “不回家啊?”徐朗惊讶, 这下更加好奇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才让他做这个决定了。   “哎呀,哥你别问了。等我确定了再和你说。上班去了。”徐暮摆了摆手,和徐朗岔开了方向走。   然而根本用不着他找借口带梁辞去医院做检查, 梁辞也还没去医院, 就先知道了结果。   梁辞起床洗漱后吃了早饭, 在家看了会书, 觉得闲着无聊,肚子好像又空了,看看家里的吃的,没什么胃口,有些想念学校门口小摊的各种小吃,只挣扎了几秒,她就回房间去换衣服换鞋子出门去。   站在小摊子前面,看见这个想吃,看见那个也想吃。能买到小份的就买小份,不能买小份的咬咬牙还是也给买了一份,没多久,她手里就拎了三袋吃的。   “梁辞,买这么多吃的啊?”   梁辞回头一看,发现是安教授。   下意识地想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外后藏,不好意思道:“太久没吃了,看着都想吃,就买得多了些。”   安教授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提醒道:“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放假在家了得多注意休息。”   梁辞摸了摸自己的脸,惊讶道:“没有啊,我最近休息得都挺好的。老师,我现在脸色很难看吗?”   “也没有,就是看着有些没精神。”安教授拉过她的手,“正巧遇到了,我给你把脉看看......”安教授很快就顿住了,惊奇地看向她。   吓得梁辞有些慌,“老师,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病吧?”   安教授看了看旁边的人,拉着梁辞往旁边走了几步,才小声道:“你怀孕了你自己没有感觉到异常吗?以后别往人多的地方挤,要是被挤到了不好。对了,你打算......”安教授看向她的肚子。   梁辞空出来的一只手立刻就抚上了肚子,然后才发现根本什么都摸不出来。   此刻大脑空空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反应才是正常的。被安教授提醒了声,她很快就反应过来。现在满脑子就只想着和徐暮分享这个消息。   在安教授看来,梁辞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她教书这么多年,还没有学生读着读着中途生孩子的,一时间也觉得有些奇妙。   “应该差不多两个月了,不过还是去医院做个检查比较安心。”安教授语气难得的如家里长辈般柔和,“这孩子来得刚好,后面一年没有课程了不耽误你的学习,我听李教授说你已经决定要继续跟着他读博了。”   羡慕道:“李教授只带了你和博斌两个,省心不说,你们两个也都学得好。”   梁辞也就笑笑。这两年里,基本上就是她和纪博斌还有柳琳占着前三的位置,本专业有三个推免名额的话,柳琳肯定是有的,听安教授的话没听出来柳琳还要不要继续读下去。   抛开别的事情不说,柳琳也是个很好的学习搭档,凡是他们三个组一队做做作业都很省心。   “不和你说了,你早点回去。还有,这些外面的东西,还是少吃些。前面的营养得跟上,让你家里人多上心。”说完,安教授就笑了起来,道:“是我想多了,你爱人已经够上心的了。”   “谢谢老师,那我先回家了。”梁辞挥了挥手。走了一段路回头看,发现安教授还站在原地看着她,心底暖呼呼的。   刚刚在老师面前还算冷静,但实际上她现在高兴得想原地蹦跳几下。   她和徐暮提前商量过了要孩子的事情,对一个小生命的到来报以万分期待,现在期待终于落实,像是被铺天盖地弥漫过来的幸福感包围。   几乎没有犹豫的,她直接拐到到走向公司的路。   “张助理,徐暮在开会吗?”在一楼碰见去打印材料的张青,梁辞就赶忙问他。   “您过来了。”张青莫名松了一口气,希望老板娘过来能让老板待会的火气不会那么大。殷勤地带着梁辞上楼,“老板现在没别的事情,半个小时后公司开会,我正好上去给他送材料。”   张青去敲门,徐暮头也没抬,淡淡地说声“请进”,看着桌上文件紧皱眉头,看来是又遇到什么问题了。   张青把材料放到他桌上,小声提醒道:“老板娘过来了,老板,我先下去准备待会开会的事情。”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徐暮猛地抬起头,精准地落在了站在桌前的梁辞身上,目光跟着柔和了下来,发现她手里拎了不少吃的,挑了挑眉,“咱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我正好饿了你就给我送吃的过来。”   “......”梁辞抿了抿嘴,在反思自己的同时决定将错就错,把东西放到一旁的茶几上,“买了你喜欢吃的煎饼,过来趁热吃了。”   徐暮过去拿起份煎饼正要吃,视线扫过她肚子的时候顿了下,和她商量道:“外面的东西总归没自己家做的有营养,以后要少吃点。”   和安教授说得差不多一个意思。但是平常她很少吃,他自己不也还是陪她去买来吃?现在突然就转性了?   脑子里的想法转了一圈,只想到了一种合理的解释,问道:“你该不会已经猜到我怀孕了吧?”   “我猜是猜,你别想太多......”徐暮反应过来后瞬间目瞪口呆,“你说你怀孕了,这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啊?是肯定的没错吧?你别只顾着笑啊,快说快说!”   多一秒都不想等,都快把他给着急死了,到底是不是啊?心里有个小人已经在双手合十求他爸妈又求梁辞爸妈保佑了。   “是是是!”梁辞嘿嘿笑了两声,“本来想等你开完会回来再说的,你自己就猜到了。”   徐暮直接扑过来抱住了她,高兴得用力地亲了她好几下,心情还很激动,“这几天我都在想着你该不会是有了吧,又怕说了你有压力,都在想借口把你拐去医院做个检查了。还好还好,是真的!”   “哦对,明天你有没有空,咱们去医院做个检查。”梁辞想起早上的事就觉得好笑,把怎么发现自己怀孕了的事情和他说了,“还好在学校门口碰到安教授了,不然还要迟几天才知道。”   “不等明天了,下午就去!”   徐暮小心翼翼地松开了她,高兴地搓了搓手贴在她肚子上,依旧还是一层软乎乎的肉,腰围没有什么变化。但就是这么神奇,居然有个小崽子已经住在里面了。   徐暮心头火热得很,联想自己小时候的调皮劲,已经能想象到以后家里的热闹场景了。   门外的张青在原地仰头看天花板已经看了几分钟了,楼梯口又来了人催他,深呼一口气,敲敲门,“老板,准备到时间开会了。”   徐暮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掌心,“待会的工作很重要,不确定上午能不能结束,待会你饿了就先去食堂吃饭,我把下午的工作挪一挪,下午就先去医院检查看看。”   “你下午有工作的话也不着急,明天再去也一样。”   “不行,早点确定了早点安心。”徐暮手心又贴了贴她的肚子,轻声道:“我去工作了。”   他这个样子,好像是在和孩子说:“爸爸工作去了,得赚钱养你。”   张青觉得,还得是老板娘在。虽然现在老板还是该骂人就骂人一点不含糊,但是好歹语气好了非常多!就是......骂完后脸上还有慈父般的微笑,也怪吓人的。   中午徐暮忙着去交代下午的工作,等梁辞午睡醒来,就带着人直接奔去医院。   “你在这儿坐着等就行,我去挂号。”徐暮找了个位置让她坐下,自己拿着各种证明去办事窗口。   这个点的医院人多,排队挂号要了不少时间,拿了号还去排了一个多小时的队,徐暮半点没觉得烦躁,反正已经知道有小崽子了,现在就是想来检查看看几周了,健不健康,要注意点什么。   “刚刚旁边那家的说每个月都得来医院检查一次,咱们待会问问医生,是不是每个人都这样。还有人家说孩子的东西要提前准备起来了......”   他在旁边碎碎叨叨的,梁辞又不能敷衍他,只好跟着附和“嗯嗯嗯”地应声。这些事情他们都是听说,还是得问问医生和家里大人要怎么准备,都得慢慢学着来。   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检查完医生就说孩子有九周大了,看着很健康。给他们说了要注意的事项,就让他们回去,接着喊下一个号了。   走了出来,徐暮还一脸茫然,“医生说看着孩子很健康,怎么看出来的?”   她学的药物研究方向,对西医的了解不深,但好歹也知道些常识,就给他解释了番人家怎么用的B超检查。“医生说了,一般三个月来做一次就行,不能每个月都来。”   所以说,不能只听别人怎么说,专业的事情还得是专业的人来做才好。   检查完出来,徐暮还觉得一切不真实,问梁辞:“这就检查完了对吧?”   “检查完了,回家回家!”走廊外面到处都是人,就算是护士时不时地过来提醒,还是免不了吵吵嚷嚷的,大热的天这里又不怎么通风,梁辞热得额头都在冒汗。   徐暮心情就一直没平复下来,总想和她说说话,但是一偏头就看见她歪着脑袋睡得正香,也就只能一个人傻笑。车子开得慢吞吞的,被后面的三轮车赶超了过去,人家还像看傻子一样往后看他。   梁辞到家摸着枕头就睡,徐暮在家转悠了几圈,想起来得给家里打电话报喜。   先给梁明光办公室打了电话,说了之后,梁明光比他还激动,给徐暮传授了不少自己的经验,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单位,就说晚上回去了再给打电话。最后才道:“你们暑假就别回来了,不安全。哦对,过年也回不来......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调假期,我和小秋带小南去看你们。”   “好,就这么定了。今晚我回去再给你们打电话。”   啪地一声电话就被挂断了。这两年,梁明光的工作是越来越忙了。   徐暮摇摇头,继续拨下一个号码,打到了西塘村杂货铺那里。又等了十几分钟,才拨了过去。   梁辞刚睡一会儿就睡不着了,刚刚都是热得犯困。隐约听到客厅里徐暮的说话声。听着不像是在和徐朗说话,家里来客人了?   她刚一出来,就看到他握着话筒边说边笑,看见她出来,就招了招手,“梁辞醒了,我让她和您说话。”   “阿婆的电话。”   梁辞接了电话过去,“阿婆,是我。”   徐暮坐在身后挨了过来一起听,阿婆交代了不少要注意的事情,和梁明光一样,都是让他们今年别回来了。   可即使她不回去,阿婆也依然开心,还说要给准备做些吃的给寄过来......   梁辞摸摸自己平平的肚子,道:“今年就不回去了,只能等到明年过年了,再带着小崽子一起回去了。”   徐暮自己总把“小崽子”挂嘴边,连带着她自己也默认了孩子的小昵称就是“小崽子”,但总这么喊也不是那么一回事,于是徐暮就提议道:“咱给小崽子起个小名吧。”   梁辞惊讶,“我以为小崽子就是你给起的小名,起得这么没水平,想着给你留面子又不好意思说你。”   “......”想反驳也无从反驳,毕竟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起的公司名和店名多好听。   “那给你起。”徐暮决定不争这个。   梁辞摇头,“小名给你起,大名我起。大名要跟着孩子上学工作一辈子的,我得好好想。”   好吧,还是信不过他。   徐暮盯着趴在空调下吹着凉风呼呼睡的喵喵和汪汪,“要不就叫小北?”   突然觉得这个小名起得特别好!解释道:“大哥家有小南,我们家的就叫小北。人家听了就知道是一家的。”   “你让以后大哥的孩子怎么起?小东还是小西?”   “可以啊,男孩儿叫小东,女孩儿叫小西,叔叔帮他们定好了。”   “......”她觉得大哥才不会听他的。   今天是个好日子,徐暮问了她想去吃什么,当下就给徐朗打了电话过去,说今天出去外面吃。都等不及徐朗问为什么,他自己就一股脑地都说了。   “喜事啊!你问问小辞,要不咱在家吃?我现在就下班买菜去。哦对,医生有没有说不能吃什么?”   徐暮看向梁辞,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电话道:“大哥,没什么要忌口的,就平常家里吃的就行。”   一放下电话,徐朗就回头对身后的男老师道:“我家里有事情,下次再一起打球,剩下还有这些材料,麻烦你帮我一起送回档案室,谢了!我先回去了。”   “诶......”男老师笑着摇摇头,对旁边的老师道:“徐老师订婚后人都不一样了,你看他着急忙慌那个样儿。”   旁边的老师哈哈大笑,说:“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徐老师了,每天准时准点地回家给他弟弟弟妹做饭吃,大老爷们在外面能撑得起家,回家还能帮忙做事情,除了年纪大点,没什么不好的。”   “这年纪也不算多大,反正他家也用不着他为钱发愁......”   岑初没和大家搭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就起身走了。   梁辞就这么开始了养小崽子的生活。   徐朗放假后哪都没去,在家变着法地给梁辞煲汤喝,同时在家准备八月底结婚的事情。   宋念也没少往这边跑,徐朗房间的家具要换新的,得让她过来挑款式。宋念连着在这边吃了几顿饭,要不是宋伯母过来逮人了她还想继续过来蹭饭,走之前拉着梁辞的手道:“早知道徐大哥做饭这么好吃,就该让我哥早点给我介绍的!”   乐得梁辞大笑,安慰她道:“没事,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天天吃到了。”   宋念摸摸梁辞的肚子,柔声道:“小北,伯母先回家了,过几天就回来。”   她真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得宋伯母眼皮直跳,气得给她后背拍了好几下。   晚上吃完饭她就和徐暮去学校里散步,说起白天的事情忍不住大笑,“以后大哥肯定被宋念拿捏得死死的,你等着看吧。”   “都不用看以后,我现在已经看出来了。大哥在家做肉包子呢,明天要给宋念送早餐吃。怪不得他最近老大早上开车出去,都说叫他买辆车他又不要......”   “大哥结婚定的酒店还是咱们上次定的那家吗?我不给黄晴她们送喜帖了,让她们那天直接过去得了。”   “对,还是之前那个饭店。”   ——   宋家刚来京城没多久,在这边的亲戚朋友也没徐家的多,两家就没分开办,都在饭店里请两边的亲戚朋友吃饭。   梁辞现在挺着四个月的身孕,基本什么都帮不上忙,到了饭店就去了自己朋友那一桌。   一帮人都好奇地过来摸她肚子,她现在是她们这帮人里最早结婚也最早有孩子的了。   “你们一帮学医的,怀孩子有什么好奇怪的。”   祁琦啧啧两声,道:“读研期间怀上的孩子会不会更聪明一点?”   这话说得,她导师听了得给她两棒槌。   “那你也可以试试看,反正最后一年也没课了,生完孩子,不耽误你毕业了就工作。”   祁琦一怕手掌,“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家就和我们家那个商量。”   梁辞继续怂恿道:“一定要好好商量!以后咱们几家孩子年纪差不多还能凑一起玩儿。”   作者有话说:   先来预告:其实也差不多快要到正文尾声了。。。按惯例,番外都放在里... 第132章   徐朗和宋念结婚后, 家里多了个人就是更热闹了许多。   喵喵和汪汪习惯了好几天,总算是和宋念熟悉了起来。这两小只整天被徐暮念叨,已经知道了不能往梁辞身上扑, 正好宋念搬进来住了,渐渐地就改成了往宋念身上扑。   “小辞,徐大哥打电话回来问我们今晚想吃什么, 你今天不是说想吃鱼吗?酸菜鱼吃不吃?”   “吃!”梁辞立刻应道。等宋念挂了电话, 就笑她道:“结婚了你还这么喊大哥啊?”   宋念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回:“喊得顺口就行, 你看你喊我名字是不是比喊我‘大嫂’更顺口?”   “不是你说喊名字比较显得年轻,让我别喊你大嫂吗?”梁辞调侃道。   徐暮和徐朗都不在家, 宋念和梁辞说话更“大胆”了, 宋念顺口就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这么一看,徐大哥年纪是真的大了点哈。之前我就这么说过, 不过我哥和我嫂嫂天天说年纪大点会疼人, 现在结婚了, 发现哥哥嫂嫂说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年纪大点是比较会照顾人......你眼睛怎么了?不会是什么东西吹进眼睛里了吧?给我看看。”   梁辞无奈地叹息,趁着宋念挨过来时, 小声提醒:“大哥回来了, 刚刚就站在客厅外面。”   宋念的手颤抖了下,很快就镇静了下来,“骗我是不是?他刚刚给我打电话才多久, 他还能十几分钟从学校先去菜市场又奔回来?他又不是长了翅膀能飞......”   “小念, 过来帮我挽一下袖子。”徐朗的声音如平地惊雷起, 吓得宋念猛吸一口气, 瞪大双眼问:“刚刚我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应该是。”梁辞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单是想想,都能知道她多现在心里多尴尬,背后说徐朗年纪大还都被听了去......   宋念嘴里自言自语道:“难道他刚刚是在前面一号店打的电话?啊!我为什么没注意看!”   梁辞探着脑袋去看院子里徐朗和宋念,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宋念本来就低着的脑袋低得更厉害了。她看着觉得好笑,今晚等徐暮回来,她肯定要给徐暮说一说。   准备开学前一天,又收到了个从家里寄来的大包裹。里面给她吃的,给小北做的小衣服,什么都准备得齐全。上个月已经寄来了不少,这个月又寄,都不知道阿婆在家得忙活多久。   跟着一起寄过来的包裹里,除了她哥写的信,还有她小侄子小南的两张照片。肉嘟嘟的小胖子咧着小嘴对着镜头笑,看着和哥哥嫂嫂都像,说不上来像谁更多一点。   信上哥哥说阿公要给小北做个摇摇车,每天都忙得很。   徐暮接过信看,道:“阿公阿婆年纪大了,不忙药田的事了闲下来会觉得无聊,现在可算不无聊了,家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的,他们忙着给准备吃的穿的玩的,就够多事情做了。”   梁辞靠到了他怀里,轻轻地拍了拍自己凸起了一小块的肚子,“今年过年也回不去,明年暑假的时候小北也还小,等下次回去就只能等下下次过年了。”   徐暮伸手揽了过来,“想家里人了?”   “肯定是想的啊,不过心里也有准备,我知道的。”怅然若失之后,梁辞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件事情上,“等开学看见我这样子,老师和同学肯定要被我吓一跳了。”   尤其是夏天衣服穿得薄,肚子凸出一点点都十分明显。   实际上,不仅是被吓一跳,陈教授吓得都蹦跳了两下。   “你还挺会挑时间,最清闲的一年把孩子生了,也不耽误你继续读博。就是你们李教授嘛,哈哈,还想找你当苦力,怕是要落空喽。”   “你这个人真是!又来挑事”李教授瞪了他一眼,转头又换上温和的笑对梁辞道:“别听你陈老师乱说,什么都不用操心,你毕业论文就按之前想的方向去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老师说。再说了,还有你师兄和底下几个师弟师妹在,我找人干活还能找不到?”   纪博斌刚好来找李教授交毕业论文的开题报告,如往常一样随意地和梁辞打招呼,眼神一下愣住,看看梁辞的肚子,又看看她的脸,不确定道:“师妹,你放假两个是吃胖了还是?”   “......吃胖也胖不成这样啊,就是师兄想的那样。”   “那可真是!”纪博斌笑道:“说到家庭和学业的平衡,我就佩服师妹,什么都没耽误,多好!”   李教授却是开始点他,“你也别知道说你师妹,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有点成算。读完博士出来都要三十岁的人了,到时候别给工作单位的领导出难题,人家给你介绍对象都不好介绍。”   几个师弟师妹开始悄悄地往后挪,希望李教授不要把注意力放到他们身上,让师兄师姐两个人承受就够了。   开学就是过来走个过场,他们专业的推免名单已经出来了。她和纪博斌都榜上有名,但是另外一个获得推免名额的同学却不是柳琳。   在李教授那里知道了名单,梁辞下意识地就看向纪博斌注意他的反应。   今天过来老师这里,也没有遇到柳琳。这两年,她和柳琳除了组学习小组就没有别的往来了,现在想打听下柳琳的情况,完全不知道该找谁问。   一出老师办公室,梁辞就开口:“师兄......”   这两年学习搭档的默契让纪博斌很快就想到她要问什么,摆了摆手道:“没事。就这样吧。”   师兄和柳琳之前的事情,本来她觉得俩人之间只是师兄一头热,但是照她这两年的观察,柳琳好像也不是没点想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一直停在“同学情”这一步,再多的,就没有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量,她也说不上怎么才是对的,但是看着他们明明都有意,偏偏都还克制隐忍着,就想帮他们把中间的那层窗户纸给撕掉。   纪博斌淡淡地笑了笑,道:“不用再多想,她现在在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了。”   梁辞惊讶了许久,终于懂得了师兄说的“就这样吧”有多无奈。   “呐,你家那位过来等着你了。”纪博斌看向不远处的徐暮,冲他笑着颔了颔首。又对梁辞道:“你管好自己毕业论文的事情就行,老师这边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在,没事你就少跑学校吧。”   梁辞得了便宜还要卖乖,笑道:“这个不用师兄说,我很自觉的,反正有师兄和师弟师妹们在,我是真的要当甩手掌柜了的。”   想了想,最后道:“等我孩子出生了,再请师兄到家里吃饭。还有,师兄,人生在世,也不是就一定都得要执着于情爱的。老师常夸师兄能静得下心来做研究......”   “师兄明白你的意思。”纪博斌摆了摆手,“放心吧,师兄没那么脆弱,当下该做什么事情还是心里有数的。”   “好!”   梁辞双手像抱着个小西瓜一样托着肚子,走向树底下等着的徐暮。   徐暮伸手揽在她后腰,帮着她撑着,“开学的手续都办完了吗?老师怎么说?这个学期还要过来上课吗?”   “都办好了,最后一年的任务只有把毕业论文写好。老师那边有什么事情,还有师兄给撑着,暂时用不着我。”   徐暮往后看了眼,“你那师兄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老问题了。不过师兄应该能自己想得开。”   趁着现在身体还吃得消,梁辞每天空出来五、六个小时写论文,要赶在肚子长成大皮球前写好。   家里另外三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天天在家陪着她。前面月份还小的时候她还能跟着徐暮去公司,进入冬天时,肚子鼓起来一大圈,弯腰蹲下这些动作都累人。家里的客房就收拾了一间出来,给过来家里帮忙照顾她的阿姨住下。   其他人都去上班了,梁辞吃了早饭后就在暖烘烘的客厅里来回走。等走得差不多了,就坐在沙发上检查论文还有没有要改的,这次要是李教授没意见了,那就是终稿了。   院子外,郭阿姨正在晾晒洗好的衣服,喵喵和汪汪在外面转悠了一圈从开了个小口的门缝钻进来,对着她欢快地摇尾巴,过了一会儿身上的寒气散尽,才凑过来窝在她的脚边。   沙发扶手旁的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接了后就听到伯母的声音,梁辞的语气也跟着软了下来,像是还在家里时候跟着长辈撒娇卖乖似的。   中午徐暮就骑自行车回来吃饭。先到厨房里烤烤火,回到客厅后像喵喵和汪汪一样站在一旁等着暖和了许多才挨过来。   以前徐暮就喜欢捏她手心和脸颊,现在她整个人胖了一大圈,徐暮好像更喜欢捏一捏了。被梁辞狠狠地拍了下手背,才讪讪地收回了手,顺势就把手心贴到她凸起的肚皮上。   肚子里的那个敷衍地跟他打招呼,轻轻地踢了下,然后就没动静了。   徐暮叹气道:“医生说我们家小崽子比较安静,可别只是单纯的懒吧。”   给孩子起了小名,还整天“小崽子”“小崽子”地喊,梁辞都纠正得心累了,干脆随他去。   “伯母打电话来问要不要她过来给我带孩子。”梁辞挪了挪,给自己调了个舒服的坐姿,后背多加了个抱枕垫着,“我已经和伯母说不用了,她过来一趟不容易,家里的事情也不少,咱们能自己应付过来。”   “也是,忙不过来就再多请个阿姨在家里帮忙。”徐暮摸摸她的肚子,笑道:“我们家小崽子应该算是特别乖的了,就没折腾过你,我猜应该是闺女。”   有人会在做检查时偷偷给医生塞钱问孩子的性别,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男孩女孩都很好。就是他们两个都觉得很可惜,因为现在的政策他们就只能要一个孩子,他们一致觉得还是两个孩子最好。以后孩子长大了,他们也慢慢老了,有个兄弟姐妹还能守望互助。   梁辞笑:“那不一定,我阿妈说我小时候在肚子里的时候就很皮,我哥哥乖得很。”   爸妈小时候都是能闹腾的,小崽子以后肯定是安分不到哪儿去了。徐暮已经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了,省得到时候被气得眼斜嘴歪。   肚子里的这小家伙是真的太懒了,尤其是到了临近生产前的一个月,半天没感觉到踢腾,梁辞都能自己假想出一堆的意外,摸着肚皮哄着:“你有没有在听啊?动一下让阿妈知道。”   柔声细语的话听不进去,等徐暮中午回来板着脸凶道“小崽子你皮痒是不是等你出来了看我不揍你”,肚子上就凸出来小手小脚的形状。   梁辞也无奈了,这是个欺软怕硬的。   赶在88年旧历新年到来之前,小北还是心急地跑出来了。   是个软乎乎的小男娃,哭声秀气得很,接生的医生都说看着像是个女娃娃。   上大学来这么些年的锻炼没白费,整个孕期梁辞吃好睡好,到了生孩子,比起大多数人生一胎,她算是特别顺利的了。   徐朗忙着回家做吃的,宋念寸步不离地跟着护士看给小北清洗换上自家准备的小衣服。徐暮也得空围着梁辞转。   等宋念又跟着抱孩子的护士过来,梁辞才觉得没那么难受了,看着放在她身边的小小一只的小北,一颗心都要被萌化了。   看他软乎乎地挥了下小拳头,委屈巴巴地扁着嘴巴要哭不哭的,皮肤还是皱巴巴的一片通红,像只没毛的小猴子。   护士刚出去,宋念才松了一口气,煞有其事道:“我听人说医院里还有一不留神就换孩子的,孩子被抱出去得好好盯着才行。”   徐朗边把饭盒打开,边看着宋念笑,夸道:“还好有你看着。”   “当然得我好好看着了。”宋念得意道,“我刚刚去看了,这么多小孩咱们家小北最乖。”   孩子乖是乖,但是等到吃喝拉撒问题,不舒坦的时候该哭还是哭。   他们四个都没带孩子的实际经验,都是听别人说的多,这会儿小北一哭,他们一个个的手忙脚乱起来。等郭阿姨收拾东西来了才好。   宋伯母过来帮忙了几天,直到梁辞带着孩子回家去坐月子。   梁辞的行动范围就只在卧室里,为了迁就她,家里的电话给挪到了她床头柜上,徐暮自己搭了个张简易的床放在旁边,每晚侧躺着面对他们母子才能安心入睡。   小北是个只爱吃和睡的小宝宝,吃饱了被人托着小身子面朝下拍着饱嗝,就会舒服地软乎乎地呜呜几声。   新年在她坐月子期间就这么过去了,因为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太响,吓得小北哇哇大哭,徐暮进来哄了很久才消停。   家人和朋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和同在京城的几个好友都约好了在满月酒的时候过来家里吃饭。家里人都抽不出空来,她哥只能请到七月份的假期,这个满月酒是赶不上了。   小北满月时,来的亲戚朋友凑上了三桌,蓉蓉牵着柳笛和笑笑的孩子过来看小北,摸着小北的小手道:“妹妹快快长大,蓉蓉姐带你玩。”   一帮大人哄笑。大家都说小北长得像她,别人不说还以为是个小姑娘。   “要想养姑娘,咱们家就只能看大哥和宋念了。”梁辞倒是想养闺女,尤其是小北还长得软乎乎的很漂亮,要真是个姑娘不知道多讨人爱呢。   想也没办法了。   徐暮倒是对孩子是男是女不在意,一只大手掌就能托起小北,小小的一只,徐暮给大家介绍道:“看下我们家的掌上明‘猪’。”   还真的像只小猪。   喵喵和汪汪尤其喜欢看小北,挨着徐暮的脚边定定地看着。   坐月子期间纠结了一个月,梁辞总算把小北的大名给定下来了——徐墨扬。按照徐暮的意思,是盼着他以后能做个有文化的小伙子。   徐暮的原话实际上是:“起个有文化的名字,以后起码学到你妈妈的一半考上大学吧!”   好巧不巧,他刚说完,小北就无意识地翻了个白眼,好像在嫌弃他,就是不知道是在嫌弃他想法不好,还是嫌弃他没考上大学。气得徐暮想呼噜他,但是小小一只躺在那儿,他又下不去手。   看到梁辞怀孩子生孩子看似很轻松,祁琦准备要孩子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打定主意道:“回去就商量!”   “别回去商量啊,他不也在这吗?”陆丝丝拆穿她,“读完了你又开始考虑工作的事情,我猜还得再等两年。”   黄晴道:“还好到了我们这代人都提倡晚婚晚育,显得我还不算特别另类。”   祁琦拍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无所谓,至今我没看到有人能配得上你,未来第一外科医生!”   黄晴看她们个个成双结对的,就连陆丝丝在不久前也正经谈起了对象,突发感慨:“大概这就是老师说的对医学的情怀吧。”   其他人都笑,只有小北踢腾了下小腿,呜呜两声。黄晴当下就说等他长大了就督促他学西医,说不定以后还能收个徒弟。   三年硕士研究生的最后一个学期,因为多了小北的出生,毕业就跟按了加速键一样,好像也没什么事情,但是每天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在家的日子,大多数是他吃饱喝足了就睡,她在一旁看书,偶尔醒了过来也不吵闹,津津有味地舔着小拳头,如果梁辞念给他听,他就能啊啊呜呜地高兴好久。   这一次她毕业,是他们一家三口一起拍的毕业照。   班里就她一个结婚生了孩子的,小北就显得特别招稀罕,拍班级集体照被前面的李教授抱着一起拍照,茫然地捏着小拳头看向拍照师傅旁边的徐暮。   李教授对着小北格外慈祥,但是说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慈祥”了。   “徐墨扬小朋友,等你长大了和你妈妈一样跟着师公学习好不好啊?”   梁辞:“......”   纪博斌哈哈大笑,对梁辞道:“反正我以后要是有孩子,肯定是不让孩子学这个了,读完博士不知道还能剩多少头发。”   梁辞想想又即将到来的三年博士学习,如果能顺利毕业的话,读完出来她就即将三十岁了。如果当初知道会一进大学就是读十年,她未必会一心想考大学。   前面的七年,像是过了十七年。   她的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人。   “再给你们一家三口拍一张,来,看这里!”   “梁辞。”徐暮一手抱着小北,一手揽在梁辞的肩膀上,提醒她看前面。 第133章   七月底, 小北已经五个月大了,比起刚出生时,现在的他像是一只漏气的小皮球被鼓吹了起来, 哪哪都是肉嘟嘟的。此刻正趴在他的小木床上呜呜啊啊地啃拳头。   梁辞看不下书,时不时地抬头看墙上挂着的时钟,想着人怎么还没到家。   喵喵和汪汪摇晃尾巴跑进来, 爪子搭在小木床的边缘, 和小北大眼瞪小眼。客厅里很快就颇有节奏地回荡着一些声音。   “啊啊!呜~”这是小北的小奶音。   回应他的就是“喵喵”“汪汪”。得了回应后小北更起劲,继续啊啊呜呜地喊, 喵喵和汪汪也更起劲地回应。估计他们互相以为对方是在陪自己玩。   徐朗听到声音就过来看了一眼,哄着小北道:“是不是饿了?伯父给你泡奶粉喝好不好?”   不管听不听得懂, 反正他都是一顿“啊啊呜呜”地乱回, 怎么理解就看大人自己了。   梁辞拿口水巾给他擦了擦口水, 对徐朗道:“他才吃饱没多久,和喵喵汪汪喊着玩的。”   徐朗看了看时间, “时间差不多了, 我先去把菜给准备上, 徐暮去接人也差不多该回来了。”走了出去后, 就把郭阿姨叫上一起去厨房准备中午的饭菜。   院子外有汽车声响起,梁辞赶紧抱起小北, “舅舅舅妈和小南姐来看你了, 咱们出去接他们。”   “小辞!”江小秋下了车就直接走向梁辞,摸摸小北的小脸,笑道:“比照片上看着更像你。”   梁明光落后一步, 抱着还在熟睡的小南过来。小南还不到两岁, 身上穿着粉嫩的小裙子, 头上扎着两个小啾啾, 已经能看得出来五官集齐了父母的优点,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小北看到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就开心,小肉手一张一收的,想去抓小南。小短手又挨不到,着急地啊啊啊大喊。   看到徐暮就又开始扑腾,满脸的兴奋,按照往常徐暮早就过来抱他了,但是徐暮现在手里拎着行李,“回家了再抱你。”   “哥,快进来!”时隔一年多才见到自己哥哥,梁辞激动得只顾着笑了,大家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徐暮提醒她才想起来先让他们进去。   客房早就收拾出来了,等着他们放好行李,梁辞把小北往徐暮怀里一塞,就忙着去给他们准备洗澡的东西。   小南被放到床上后翻了个身依然睡得香,梁明光空出手来就要去抱小北,不过他对于小北来说还是个陌生人,看到他伸手过来,小北就搂紧徐暮的脖子,一整个小脑袋都给埋到徐暮的肩头,就是不肯搭理梁明光。   梁明光捏捏他的小肉脸,怀念道:“小北长得和梁辞小时候一模一样。”脾气也一样,都不太待见他,不管怎么样都不乐意让他抱。   在车上折腾了两天,等真的到了京城,洗漱出来浑身清爽,反而不觉得困了。   小南睡醒没看到有大人在身边,睁眼望去全是陌生的东西,咧着嘴就开始哭。在客厅里抱着奶瓶喝奶的小北像是接收到了来自姐姐的信号,扯开嗓子也跟着嚎哭。   梁辞好笑地捏捏他的肉脸,“好不容易有伴一起哭了,平时都没哭得这么大声。”   哭了一会儿,又抱着奶瓶咕噜咕噜地喝奶,泪珠还挂在他脸上。   小南北抱到客厅来,看见小北就要去抱,对着梁明光惊喜道:“阿爸,妹妹。”   继蓉蓉之后,又一个小朋友把小北看成是个妹妹。平时抱出去也没少被人家说看着像个姑娘,他们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要不是被江小秋强硬地抱走,小南还不乐意去洗澡,非要徐暮把小北放下来给她抱着玩。   梁明光推了不少工作才挪出来半个月的假期,现在亲眼见到了梁辞在京城过得好,心里也就放心了下来,剩下的时间打算带江小秋和小南在京城好好逛逛。   徐暮能抽出时间来就开车陪他们去逛,抽不出时间来就让张青开车陪他们。   最开心的就是小南和小北了,像是终于被放出牢笼的小鸟,看见外面的新鲜东西都能自己乐好久。最难的就是每天要回家的时候,一个哭总会发展成两个一起哭。小北每次都像是假哭,但是为了配合小南,他也哭得挺卖力的。   梁明光突发奇想地要去京大看看,他们在京大逛了一大圈,最后让两个小的坐在图书馆门前拍了张合照。   在对于孩子的期望上,她哥和徐暮非常相似,都盼着孩子以后能考上大学。   小北还不能久坐,徐暮上前去抱起他时顺道给他高高举起,高兴得小北一直咧嘴笑,被放了下来还要拍拍徐暮的脸,想再被举高高。徐暮揉揉他肉乎乎的小身子,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等你妈妈不注意我们再玩,不然爸爸今晚只能打地铺了。”   梁辞气得拍了他一掌,怒道:“你和小北乱说什么?”   看见梁辞打徐暮,小北也高兴得“嘿嘿”笑,不懂到底是哪里戳中他的笑点。   “梁辞。”   梁辞挽着徐暮的手走了几步,好像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没注意听,还以为是她哥喊的,回头一看,却是匆匆跑来满头细汗的程铮。   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五年多以前的事情了,此刻站在她面前的程铮,西装革履,要不是刚刚奔跑了一段路让他头发微乱,程铮单是站在那里,就能让人想到“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三十岁在京大的程铮和十七岁在西塘村的程铮,于这一刻重叠了起来,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细看还是不一样的,此刻的程铮历经时间沉淀,满身的光芒。   远处图书馆门前的那行人正看向他们这边,应该是和他一同过来的同事朋友,其中还有几个外国友人。   梁明光看见程铮后,下意识地先去看看徐暮的反应,心都提了起来,暗自后悔今天就不应该说要来京大,谁知道偏偏就遇到了这么多年不见的程铮。   程铮站定后平复了下呼吸,对她笑道:“刚刚在那边看着觉得像你,就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是。”视线移到梁辞身边的徐暮身上,再看向握着拳头啃得口水直流的小北,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你女儿眼睛长得真像你。”   顿了顿,多补了一句:“看着轮廓和徐暮也像,孩子多大了?”   梁辞好笑地把小北的手从他嘴里拯救出来,“半岁了。”   徐暮看了眼偷笑的梁辞,无奈地叹了声气,一边给小北擦口水一边对程铮道:“不是女儿,是儿子。”   “......”程铮很快就改了口,“小家伙和你们两个都长得挺像的。”   徐暮低头看自己的乖儿子,怎么看都是像梁辞,道:“你还是第一个说他长得像我的,人家都说他长得像梁辞,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程铮决定不要再说孩子的问题了,每一句都好像说得不对。而且就他来看,这小家伙长得胖嘟嘟的,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是圆嘟嘟,除了眼睛明显像梁辞,其他的还真的看不出来像谁。   “大家都说长得像我,不过孩子还小,以后长大了应该会更像徐暮。”像是重逢了一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梁辞寒暄问道:“这次是回来一段时间还是以后都留在国内了?”   “只是临时被安排回来一段时间,新的任命还没下来,不过应该还是会出国工作。”程铮看了眼她与徐暮挽着的手,道:“回来也没什么时间休息,不然就请你和徐暮出来吃饭了。”   实际上,他知道哪怕有时间空出来,他也不会主动上门去联系梁辞和徐暮。刚刚和同事陪同参观团的人参观了京大的图书馆出来,于宽阔的天地间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一条小校道上的某个背影,心里直觉那就是梁辞。   心底的那股冲动怎么也克制不住,和同事以及参观团的人解释了几句,就忙着拔腿朝她奔来。   确切地知道不会因为这次见面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但是亲眼见到她婚姻和睦、家庭圆满,他还是觉得这一面见得很值得。   就像曾经他想着,等到她来了京城,他们就会结婚。那时他还想着,如果以后他们结婚了要孩子的话,就只要一个孩子就好了,这样他们就不用担心一碗水端不平。   有些遗憾只在空闲下来突然想起时,才会让人呼吸都觉得难受。   “刚刚就是想过来跟你和徐暮打个招呼,我那边还有工作,得先走了。”程铮正要转身时才注意到梁辞身后的梁明光,想起在西塘村时没少得到梁辞家里人的关照,“明光哥。”   “嗯。”梁明光心情复杂,没想到程铮和徐暮好像早就见过,现在也没因为程铮让梁辞和徐暮有什么不合,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拍了拍他肩膀,道:“在外面工作顾好自己,有空回西塘村玩再请你喝酒。”   程铮眨了眨眼睛,笑道:“行!”   看着程铮往回走了一段,梁辞就扯了扯徐暮的衣角,“走吧,都饿了,咱们去京大附近吃饭?”   徐暮单手抱着小北,另一只手空出来牵她,心满意足道:“好啊,去你爱吃的那家。”   走到一半,程铮顿住了脚步,回头去看那一家三口的背影。许久才轻声笑了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重新换上笑容走向自己的同事。   ——   这回梁明光赶上了梁辞开学报到,跟着她一起去学校转了一圈。   她已经不是需要哥哥去学校撑腰的十几岁小姑娘了,但是今天有哥哥陪着过来办入学注册,仿佛还是回到了高中时候。   只是俩人的怀里都抱着个奶娃娃,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年了。   临近梁明光准备要回家去了,小北才和他熟悉起来,终于愿意被他抱着。但是一被梁明光抱过去,小北就像个静止了的布娃娃,手脚都不动,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梁明光看。   这个时候,小南也要挤着过来和小北挨一起,时不时地摸摸小手小脚,嘴里念叨着:“妹妹。”   江小秋哭笑不得,“怎么纠正都没用,她就是一心认准了小北是妹妹。”   “等他们长大些了,就能分辨得出来了。”梁辞捏捏小南头上的小啾啾,真想把她给留在家里不给回去。   谁知道等他们长大了,小南还老是把小北当妹妹看,哪怕小北已经是个一米八高的大个子了。   这两个小娃娃这段时间玩出了感情,等到要分别的时候,小南哭着要把“妹妹”抱上车,不明觉厉的小北看看大哭的姐姐,扁起嘴巴,眼泪说来就来。隔着车窗泪眼汪汪地对望,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笑,倒让大人的离别愁绪都淡了不少。   火车开远,没有姐姐在面前哭了,小北也就停下了哭嚎,打了个嗝,看见爸爸妈妈都在笑,他也跟着咧嘴笑了起来。   ——   新历已经到了89年,他们披着夜色赶往火车站,要回西塘村过新年。   宋念刚刚有了身孕,她就和徐朗两个人留在京城去宋家过年。   咣当咣当响的火车,像是久违的老伙计。   小北已经满一岁了,正是学会了走路想跑起来的时候,一刻不肯歇下,拉着徐暮的手要在车厢里走来走去。要是碰到差不多大的小朋友,他能叽里呱啦地和人家说很久的话,大家听不懂但也都假装听懂了配合他。   刚出生那会儿,觉得他是个安静乖巧的孩子,大概是因为那是他还不会说话也不会跑。现在会说会跑了,还有个整天怂恿他调皮的爸爸以及惯着宠着的大伯,他现在就是个小魔王。   也正常,毕竟爸妈小时候都挺皮。   梁明光过来接他们,这回小北不认人了,刚见面就往梁明光怀里扑。转了两趟车到镇上,遇到梁明富,他也张着手要抱。一点都不认生。   无论是多大年纪,还不到村口就远远地看到阿公阿婆互相搀扶着在等时,总是忍不住要朝他们奔去。   两年没见了,阿公阿婆看起来老了很多。   他们满脸慈爱地看着窝在徐暮怀里熟睡的小北,叹道:“和幺妹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没看到徐朗来还觉得有些失落,但一听说他媳妇儿有了身孕,又笑道:“那还是在京城过年的好,来回一趟怪折腾的。”   她父辈的兄弟姐妹多,她这一辈的就更多了,但是到了小北他们这代人,要都凑一起才稍微有点热闹。   回到西塘村的小北是大魔王。   不管谁来抱都笑嘻嘻地张手,两只手都拿着吃的,上衣小兜里装得满满当当。梁辞要去拿他吃的,他也大方地给了,然后再去找阿太、太公撒娇,继续把他的小兜塞满。   回去的第一天还乖巧,第二天就开始在家乱跑,院子里的花他都得去抓了咬一口,被刺到手了就哇哇哭,哭完还要拉着大人去摘花。看见村子里的小孩在小溪边玩,他也要下去......   家里长辈带他都管不住,徐暮这一天到晚就追着他屁股后跑。   徐暮看着趴在阿公大腿上扭啊扭屁股的那个肉团团就忍不住皱眉,偏头看向梁辞:“你小时候是不是......”   “大哥说你小时候比小北还皮。”梁辞先发制人。   “......我是想问你小时候也这么爱吃烤红薯。”徐暮好笑道:“小孩儿嘛,皮点多正常。咱们家这个已经很乖了。”   发现是自己误会了,梁辞面不改色地当刚刚的话没说过。“还行,以前不是没什么好吃的么,家里红薯尤其多,不是煮红薯就是烤红薯,烤的比煮的要香一点。”   等到小北噗噗噗地放臭屁时,梁辞再也不想给他吃烤红薯了。   过年时候家里小孩凑一堆玩玩具,小南去哪儿都要拉着小北,还想把自己最喜欢的发夹别在小北的头上,“给妹妹。”   梁辞一脸复杂地看着小北,摸摸他的小肉脸,期盼道:“等你长大了还是长得像你爸爸好。”   徐暮却是不以为然道:“像妈妈也很好。”   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小北手里拽着个发卡,跑过来要梁辞帮他给戴头上,不给戴就要扁嘴巴。徐暮看得不忍心,接过发卡就给他别头顶上,“呐,玩去吧。”   梁辞:“......”   今年是小北实际参与的第一个新年,小小的人儿比谁都忙。充当镇尺帮他爸爸按住红纸的那一头,蹭着红纸把自己的脸给抹得一块一块红。听到厨房里有人喊他了,就忙跑过去自觉地张嘴伸手。村子里的杂货铺新进了一批玩具,太公一手牵他一手牵小南,身后还跟着两个堂舅舅家的哥哥姐姐,他年纪最小,抱了个最大的玩具回来。实际上是哥哥帮他抱回来的,他也就手拉着包装的绳子,还得人家拉着他走......   过年跟着哥哥姐姐们出去拜年就更高兴了,跑得一身汗。不知道谁给他个塑料袋装东西,装了满满的一袋,还非得要自己拿,两只手手心都被勒出了红痕。   大年初一,光是在自己家里就收了不少压岁钱,他老老实实地都交给了爸爸保管。伯母看得直乐,“小北眼光真好,把钱给你爸爸就对了,拿去给你钱生钱。”   显然小北想不到那么多,只是因为每次出门都是他爸掏钱,他就默认了钱都是交给爸爸保管。   婷婷毕业出来工作后谈了对象,同是在县城工作,过年的时候带了回来给家里人看。梁真真依然还是单身一人,家里长辈坐不住了就开始催,但是梁辞却觉得现在梁真真这样挺好的,帮着她说了不少话。   在回单位工作的前一天,梁真真抱着小北逗他,突然和梁辞道:“没想到家里支持我的人只有你了。”   梁辞笑笑,道:“结不结婚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身边好几个朋友别说结婚了,谈对象都没谈过,也不耽误他们成为优秀的人。结婚了也是,你看我和徐暮,该工作工作,该学习学习。其实你觉得好就行了,家里人催你也不是非得逼你找个人结婚,他们就是怕你一个人过得累,想着多个人还能帮你分担。”   梁真真眼里泪光闪了闪,往小北的小肚子上蹭了蹭,抬起头时还是那副表情,说话的语气柔和了许多,“行了,就你道理最多。”   她们姐妹两个坐在客厅里平和地聊着,婶婶看见了频频往她们那边看,心道:总算是长大了懂事了。   到了年初五,村子里家家户户有人出门打扫卫生。   梁辞一早就被吵醒,发现徐暮和小北都不在房间了,下楼去看,听阿婆说徐暮带着小北也去搞卫生了。   “咱们村现在是示范村,去年开始就定了年初六全村庆祝,搞春节活动,待会还有镇上县城的领导过来,村长带人做卫生呢。”阿婆笑呵呵的,让她早点去洗漱吃早餐。   推开院门,外面村道上大人在忙,小孩在来回穿梭地捣乱,吵吵嚷嚷的。   她一下子就看到了拿着把大刷子当扫把扫地的小北,学着他爸认真地扫地。这个画面太喜感,她想也不想就转头回家去拿相机。   初六那天很热闹,村长头发都白了,跑上跑下的还很精神,村子里的人也都积极,热火朝天的。这才是她记忆中新年该有的热闹。   如同往常每次假期准备结束要回学校了,阿公阿婆都要准备上一大包东西给她带走。   这回多了个小北,要给的东西就更多了。   阿公这几天都在忙着做小推车,是要让他们带走的。   在京城家里还有两辆学步车,但是不妨碍小北喜新厌旧,看见刚成型的小推车就要上去坐。整天围着太公转,像个复读机一样念叨:“车车,车车......”   家里的孩子,每人一辆太公牌小推车。像是家里的传统似的。   赶在他们回京城的前两天,周圆圆和林燕都来了西塘村找她。   林燕是带着爱人和孩子一起来的,周圆圆是带着即将要结婚领证的未婚夫过来,不是齐胜。   在周圆圆给介绍她身边的男人为“我未婚夫韦朝”时,梁辞还是愣了好一会儿。在看到周圆圆眼神里的坦然后,她又觉得此刻站在周圆圆身边的人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身处其中的人能看得开,她做朋友的只要支持就好了。   实际上,说意外也不算多意外。   她读硕士三年,虽然很少和周圆圆有联系,但是齐胜同在京城,当时小北满月酒的时候还叫了他,那时候问到齐胜读完有什么打算,齐胜说是要继续留在京城,和周圆圆结婚的事情也一直在拖着没定下来。   徐暮说的话还是很有道理的。要是真的很爱一个人,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只会一心想着早点早点和那个人成为夫妻。   可她再一细想,既然齐胜和周圆圆两家的家长已经有了分歧,勉强在一起以后也是一地鸡毛。和当年她与程铮的境况实质差不多,不同的是齐胜和周圆圆有这么多年身后的感情......   她结婚的时候,周圆圆带着齐胜来家里住过,虽然换了个小伙子,她家里人都当之前没见过齐胜一样,直夸周圆圆和韦朝看着就般配。   “小北呢?”周圆圆转了一圈,没看到个据说和梁辞长得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孩,“我这个当阿姨的可是把他满月红包和今年压岁钱都准备好了。”   “跟他爸出去玩了,差不多也该回来了。”梁辞让他们先坐着,自己去给拿了吃的出来,顺道给林燕的两个小孩拿红包。   “燕姐现在最省心了,俩孩子都大了,哥哥是准备要读初中了是不是?”   林燕笑道:“当然省心了,都是他们爸爸教得好。”   出来工作三年多,林燕和梁明光同在县里的大单位上班,有大学这个学历在,林燕又是工作肯下功夫的,梁明光都说她只要不搞幺蛾子,上升的路是条康庄大道。   三年多的时间没有让她们变得生疏,聊到周圆圆五月份结婚时,梁辞问她:“现在人家开始流行穿婚纱结婚了,五月份天气正好,你要是喜欢,我回了京城给你拍照寄回来,选好了就给你寄回去。”   周圆圆抱住梁辞的手臂,感动道:“就等着老板娘发话了,我肯定是不会客气的!不过你让笑笑帮我挑就行了,你学习忙,就别操心了。”   “说得那么好听,你就是怕我给你选丑的寄回来是不是?”   周圆圆点头,“我还是比较相信笑笑的眼光。”   “妈妈!妈妈~”   梁辞探头出去看,还没看到小北出现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才看到他正要趴在门槛上爬过来,小身子还没挨到门槛,就被徐暮从身后一把抓起他的衣服拎起来,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院子里。   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一样,小北兴奋得拍手喊爸爸,还想要再被拎起来玩。   徐暮抬头看了眼梁辞,低声道::“不玩了,待会你妈妈得跟我算账。”拍了拍小北的屁股,“自己走。”   刚一进来,就被周圆圆给搂了过去,稀罕地抱着不给松手,“看你们家小北这么可爱,我都想赶紧生一个养着玩了。”   她旁边的韦朝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在外面就会说大话,等没外人在了,她对着他就又要说结婚不能早要孩子,不然都得困在家里带孩子了,一点都不自由。   林燕笑她:“既然觉得好,那你赶紧结婚自己生一个,好不好玩的你自己养了就知道了。”   想到周圆圆爱热闹的性子,梁辞就觉得以后她的孩子应銥嬅该也会被带成一个小话痨。   她们待的时间不长,好像就是为了特意赶来和梁辞见一面,然后就得匆匆赶回各自家里。   “还不是你嫁得太远了,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反正我结婚的时候你肯定是回不来了,哎呀,我知道的,肯定是学习要紧的,不过你记得给我封个大红包就行了。”周圆圆抱了抱梁辞,往后看了眼在等着她的韦朝,心里一暖,低声对梁辞道:“你和林燕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友,怎么都得带他来见见我的朋友们。”   梁辞和林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笑意来。   现在的周圆圆还是和以前一样,依然咋咋呼呼的,看着一点都不稳重,不像是已经二十五、六岁了的年纪。   可她想着,一定是因为身边的人足够好,能让她这么肆意地由着自己的性格无需做出改变。   “你们说说,来也不提前说,要么在家里多待一天也好,时间这么赶,想准备点什么都不好准备。”阿婆念叨着,然后让伯母把东西给放到车上,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吃的。   周圆圆不好意思道:“每次来玩,奶奶都给这么多东西带走,下次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常来家里玩,东西不值钱,多着呢。”   梁辞又送他们到村口,“我阿婆都这样,我读高中后没什么朋友......”   “再送就要送到家去了。”周圆圆和小北挥挥手,“小北,圆圆阿姨走啦,以后让你妈妈带你到阿姨家来玩,好不好?”   小北听不懂这么长的话,点点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回:“嗯!好~”   生活就是一直在道别......   与周圆圆和林燕道别之后,也很快就到了他们启程回京城的日子。   小北大早上被他爸从床上扒拉起来换衣服洗脸都没生气,趴到他爸的怀里耷拉着小脑袋,看到太公把做好的小木车推出来,两眼发光地哇哇叫。全家就只有他还毫无察觉地嘻嘻哈哈笑。   阿婆还是给收拾出来一大袋要给他们带回去的东西。以前觉得东西很重,现在是觉得这份牵挂很重,压在她的心上,但是又隔着千山万水。   天南地北,车程缓慢,现在所见的每一面都是在倒数。   小北被他爸爸抱在怀里,刚坐上车的时候还高兴,小手拍拍前面的大舅舅让他快开车。等发现阿太太公和阿公阿婆、哥哥姐姐们都没有跟着上车时,突然就察觉到了他们要回家了。   这回没有先扁起嘴巴,而是直接扯开嗓子哭,还伸着手要太公抱。   本来就不舍离别,他这一哭,更是把大家心里的难过给哭了出来。抬手去抹眼泪还要目送着分开的距离越来越长,梁辞没忍住就靠着徐暮的肩膀抹眼泪。   发现有人配合自己一起哭,小北哭得更起劲了,还要抱着妈妈一起哭。   坐在他们一家三口对面的梁明光眼眶泛红,还不忘嘲笑他们母子两个道:“当妈的是个哭包,生下来的这个也是小哭包。”看了眼徐暮,总算欣慰了点,“还好有个能靠得住的。”   徐暮没辙,只能先哄大的,等梁辞平复了情绪,才去哄小的道:“再哭就没有车车了。”   效果很明显,哭声几乎是戛然而止,没忍住还打了个哭嗝。他的小模样把梁辞给逗笑了,接着小北也跟着笑,刚刚是为什么哭的,他自己小脑瓜都记不得那么多。   梁明光觉得好笑,心道:还是那么好哄。   他这会儿嘲笑完梁辞,等到了火车站下车,他自己都不知不觉地就喉咙难受了起来,想些什么总觉得话被堵住,怎么也说不上来。   还是在旧安火车站,有些店已经变成了火车站附近的“老店”,比如那个云吞店,不知道见证了多少次南来北往、接送与道别。   作者有话说:   正文还有最后一章,我打算在周五这天改完就发了,单位又事情,可能得晚上才能发出来.   更完正文,从下周一开始更番外..番外会更在<番外大合集>的里,从第11章开始就是~   为什么周末不接着更?我还没看完<狂飙>!!!我难受 第134章   读博实际上没有梁辞想的那么难, 也许是在读硕士那三年李教授的要求太高,让她习惯了这种学习强度。也或许是因为有读硕士那三年的经历,让她早早做好了吃苦的准备。更或许是, 生活没有烦心事,家人平安, 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徐暮帮她补充:“有我给你兜底, 你当然什么都不用担心。呐, 还有个小的呢,已经知道给你捶背了。”   被夸了的小北更得意了, 捏着小拳头继续往妈妈肩上锤。   别说, 小肉手挺有劲的,锤的力道正正好。唯一不好的就是,锤几下他就觉得累了,要她抱抱亲亲才能好。   “大哥待会去接宋念下班,说是中午不回家吃饭了,回宋家吃,那边去医院近。”徐暮提议道:“你今天下午学校也没别的事情,我们出去吃饭,再带小北去公园逛逛,你看好不好?”   “好!”小北赶忙举起了手答应,别的他不管,反正他就听到了“公园”这个词,就知道是可以出去玩的, 还指指自己的小推车,“坐车车去玩。”   “好, 去玩。”梁辞捏捏他的藕节一样的肉胳膊,对徐暮感慨道:“我们家儿子不说话看着像个小姑娘, 一说话就更像小姑娘。”   奶声奶气的,还经常说叠词,要不是徐暮和梁辞给他准备的衣服都很男孩子,不然抱出去真的很容易被人家错认成这是个小姑娘。   徐暮也笑,“像就像吧,总不能让他不说话吧。”   小北还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是个小懒人,出生后也还是懒洋洋的,学抬头、翻身、说话、走路都慢吞吞的,他也不是不会,他就是懒。徐暮使了无数个招,亲自言传身教,总算把个小懒人变成了个爱说话的小话痨。   话痨有时候是烦人了点,但总好过他老是不说话。   定好要去公园玩,徐暮就让小北自己去找喵喵和汪汪,“把你喵哥、汪姐喊上,待会别说我们当爸妈的偏心啊,都有份。”   梁辞看他一本正经地逗小北,心说他是年纪越长人越幼稚了。不过,人也变得脾气温和了很多。用徐朗的话说,徐暮现在浑身上下散发着慈父的气息。   对于教孩子,梁辞觉得徐暮做得很好。从他身上真的能看出父爱如山般牢靠,只偶尔在被小北气到无处撒火时,父爱也会发生泥石流。   小北屁颠颠地去找喵喵和汪汪,满屋子都是他“喵喵”“汪汪”的喊声。   去了以前常来的一家饭店吃饭,然后再去商场旁边的蛋糕店里买了个小蛋糕,最后开车到公园里找了块平坦开阔的阴凉地,把布给铺上,就任由小北和喵喵、汪汪到处跑。   “今天天气真好!”梁辞慵懒地靠在徐暮的肩膀上。   “每天天气都好,咱们有空常带小北出来走走。”徐暮趁着没人注意这边,低头亲了亲梁辞的额头。   难得她的学业进入到了如鱼得水的阶段,而公司现在也发展到了徐暮所期待的阶段,难得他们同一步调,让生活跟着慢了下来,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小北成长。   “暑假咱们还回西塘村吗?”徐暮把玩着她的手指,和她闲聊着家里的事情。“大嫂也刚好是暑假的时候生孩子,虽然有大哥看着,但是咱们也不能都不帮忙。还有你暑假跟李教授出国交流学习的事情,现在定下来了没有?什么时候出发,去多久?”   这么一看,还真的没什么时间可以空出来回西塘村的了。   梁辞目光落在小北奔跑的小身影上,“还没定好时间,但应该回不了西塘村了,等时间定了我再给哥哥和阿婆打电话说。家里的事情,我可能也帮不上忙了,得你在家多操心。”   “没事。”徐暮揉了揉她发顶,“你出去学习,我就不能陪着你了,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得早点准备好,我听说在国外很多东西咱们用不惯......”   “爸爸!妈妈!”小北跑累了,停下来才发现自己爸爸妈妈靠在一起说悄悄话,他就跑过去也要加入,愣是挤到了两个人的中间,“爸爸妈妈,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说!”   家里的小崽子们都是有样学样。   喵喵和汪汪也要挤过来,一猫一狗守在小北两边,这下三个小崽子就把她和徐暮硬生生给分开了。   徐暮无奈地给小北挪了挪位置,自己和梁辞才能挨着。   不管梁辞和徐暮刚刚是在说什么,现在小北只顾着念叨他的了。   “妈妈,弟弟妹妹还没来找我吗?”小北挪了挪,仰躺下来,喵喵和汪汪也跟着一起四脚朝天。小人儿好像有大大的烦恼,不明白为什么弟弟妹妹还躲在伯母的肚子里不肯出来玩。   “是啊,弟弟妹妹还很小,再等两个月他们就来找你了。”   梁辞与徐暮侧着身子低头看他,这么个肉团团每天高高兴兴的,他们看着也很高兴。   小北慢慢长大,对陪伴的要求就会越来越高。家里四个大人要么有工作要么要去上学,天天在家陪着他的只有郭阿姨。比起妈妈,小北其实更喜欢爸爸,因为郭阿姨经常带他去公司,在他爸爸的办公室里自己就能玩很久。   知道伯母肚子里已经有了弟弟妹妹,他已经在期待着弟弟妹妹快些出来找他玩了。   六月底,梁辞收拾要带的行李,徐暮抱着小北在一旁看着。   “在外面肯定比不上在咱们自己国家,出去多注意安全,吃不习惯就自己动手煮点面条吃......”   从半个月前定了出国学习的时间,徐暮的碎碎念就没停下来过,一样的话反反复复地说,她也一次一次地耐心回应“好”。   家里又打了电话来叮嘱她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   其实她也只出去两个月而已。   等到在机场和徐暮挥手说“再见”时,梁辞觉得两个月的时间太长了,自从她上了大学后,就算是他们没在一起时,最长也没有分别过两个月都没见面。更别说结婚后,他们几乎是天天在一起。   小北和妈妈道了别,以为和平时妈妈去上学一样,难过了一会儿就好了,脑袋趴在爸爸的肩膀上假装委屈,然后撒娇道:“爸爸,我想吃蛋糕了。爸爸~”   “嗯,待会带你去买。”徐暮还站在原地看着,直到梁辞已经检票进去,才失落地拍拍小北,苦笑道:“两个月真长。”   两个月的时间本来很多,都是因为分别,才显得很长很长。期间他们也就打了三次电话,每次都在小北哇哇大哭中结束。分别当天,小北在家一等再等没看到妈妈回来,听到爸爸说妈妈去外地学习了得过段时间才回来,就委屈地哭了好久。连伯父伯母来说弟弟妹妹就要来找他玩了也不管用。   “他天天趴在院子门槛那儿等着,路过的邻居以为他是想偷偷出去玩,把他抱了回家,在家哭了一下午。梁辞,咱们家儿子以后不会真的是个小哭包吧,他怎么那么能哭?”   “大嫂生了,一对龙凤胎,还真的被小北给念叨中了,弟弟妹妹都有了。大哥说小名就叫小了个整。”   “阿婆前两天打电话过来问了你,我说都好的。家里人都想你了,我和阿婆说了,等今年过年,咱们还回西塘村。”   “怎么了?话都让我说了,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徐暮轻声笑。   “有啊。”梁辞被他的笑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问他:“家里人都想我,只有你就不想我吗?”   徐暮看了眼扁着嘴巴抽抽嗒嗒、泪眼汪汪盯着话筒的儿子,“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好像有魔力,短短四个字都能让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等着打电话的纪博斌似是听到了她的哽咽声,顿了下,体贴地起身出去,顺便帮她把门口给掩上。   “我下周一就回去了,你和小北来接我。”   “啊!妈妈小北在!”小耳朵贴到了话筒边,和爸爸挨着脑袋,听到妈妈在电话里提到自己,小北立刻就给了回应。   徐暮好笑地捏捏他的胖脸,教他道:“你和妈妈说,等她回来,你就和爸爸去接她。”   小北认真地点点头,对着话筒说:“妈妈快回来,我和爸爸去接你。”   “妈妈知道了,很快就回去了,给小北和弟弟妹妹带玩具,好不好?”   小北长长地叹了声气,道:“妈妈,带我的就好了,弟弟妹妹只会睡觉还有哭,他们不会玩玩具的。给他们玩我的小车,他们也不喜欢。”   梁辞大笑,弟弟妹妹还小着呢,看来小北是真的很想找个能和他说话的伴一起玩了。   九月初,学校已经开学了三天,他们的归期比原来定好的晚了一周。   在机场被扣留只能返回酒店后,联系不到外面,梁辞看着同行的其他老师同学开始控制不住心情焦虑,自己也着急得很。但是李教授突然生病,加上像被犯人一样被扣留,一下子气急攻心,身体垮了下去。她和纪博斌作为老师的学生,都只能收拾好慌乱的情绪,一边照顾李教授一边安慰他没事。   在她开始设想最坏的结果时,他们被接到了国家驻在这边的大使馆。在朝他们走来的一群人里,梁辞一眼就看到了程铮。   “没事了,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明天早上的飞机,待会先去给徐暮回个电话吧,他这几天都很担心你。”   “好。”梁辞此刻才有了逃过一劫的庆幸,感激道:“多谢。”   眼前的人西装革履,沉稳内敛,认真严肃道:“为国家和人民发声,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梁辞眼中笑意更深,“所以才更要说谢谢了。”   纪博斌注意到梁辞这边,等她说完过来后才问:“你和那位先生认识?”   梁辞回头看了眼程铮的方向,回道:“认识好多年的朋友了,他现在是位外交官。”   “真厉害。”纪博斌感慨道:“有人在外寸步不让,才有我们在后面能安稳地做研究啊。”   “是啊,真厉害。”   他们最后都成为了当年想要成为的那个人,从事自己热爱的工作。   晚上回去总算能给徐暮打电话报平安,小北什么都不知道,还嘻嘻哈哈地给她学弟弟妹妹怎么哭的。被爸爸哄骗着妈妈很快就回来了,但是小小的人儿对于“很快”是多快没有概念。   “小北,来伯父这里,让爸爸和妈妈说说话。”小北被徐朗带走,话筒里就安静了下来。   正是因为太安静,徐暮隐忍的吸鼻子的声音才特别明显。电话那边的他肯定是哭了,梁辞第一想法就是要笑话下他,但是自己也涌出了漫天的酸涩心情。   他什么都没说,她就已经觉得自己受了十二分的委屈,被扣押不准自由行动的那几天的害怕和慌张也在这一刻全都涌现出来,视线很快就被眼泪模糊掉。   许久,梁辞狠狠地抹了把眼泪,笑了下,“本来不想哭的,都怪你。徐暮你都多大年纪了,还动不动就哭,把我眼泪都给招出来了。”   徐暮的声音带着哽咽后的沙哑,“没哭......”   “行,你没哭。”梁辞哄他道:“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别我到家了还看到你肿着眼睛,那多难看,是不是?”   “嗤。”徐暮总算是笑出了声,“准备好去接你了,大哥说等你回来咱们家吃团圆饭,你想吃什么?大鸡腿肯定要给你留一个,在外面吃得不好吧,那就都给做......”   第二天一早,大使馆安排了专门的大巴送他们去机场,程铮早早过来和她道别。   “一路顺风。”程铮挥了挥手。   “谢谢,在外多保重。”   飞机起飞后,悬着的心才落到了实处。她前面座位的同学讨论着那几天自己的担忧,最后失望道:“还以为国外多好,经历了这一次,还是觉得自己国家好。再也不想来这个破国家了。”   李教授看看自己左右两边的学生,问:“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心里应该也很担心吧?”   “也还好。”梁辞道:“当时想得没那么多,后来才觉得后怕。还好......”   纪博斌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信誓旦旦道:“下次来也不来搞学习交流了,让他们去咱们土地上求学去!”   难得性格内敛的纪师兄有感情外露的时候,梁辞看向窗外,入目所及是蓝天白云,“希望国家繁荣昌盛不挨打,我们也要争气呐。”   这一趟出来学习还是很值得的,不管是她看到的与别人国家的差距,还是看到了代表国家站在前方的程铮,突然觉得自己还能有更广阔的天地,还该有更神圣的使命。   而她的身后,是会义无反顾直奔她而来的爱人与家人。   见到徐暮的那刻,在老师和师兄面前的平静都不复存在,直接就扑到了徐暮怀里。身后李教授和纪博斌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笑意:看吧,我就知道肯定会是这样。   梁辞知道她的老师同学们肯定都在笑她了,抱住徐暮就把脸给埋到他脖颈里。腰和肩膀都被他的手臂紧紧搂着,总算能安心了下来。   不认识的人路过他们都忍不住慢下脚步多看几眼,心道这对年轻人还真是开放。   但很快,路过的人被吸引着停下来看就不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了。   “爸爸!妈妈!”小北着急得围着爸爸妈妈转圈圈,两只手还使劲往上伸着,爸爸妈妈一见面就抱在了一起,而他就像个被忘记了的一样只能在旁边看着。他们抱得太紧,他根本就挤不进去!   “啊!小北也要抱!”小北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纪博斌笑得差点岔气,对李教授道:“师妹连自己儿子都给抛一边去了。”   李教授也跟着笑,但是笑着笑着就停了下来,看向纪博斌,“我倒是想看你把你儿子抛一边去,你也得有才行啊。”   纪博斌摸摸脑袋,低声道:“老师,这上飞机的时候我才刚说要努力搞研究......”   “你看看你师妹,人家还不是什么都没耽误!”   “也是。”纪博斌深思了一会儿,道:“要不老师你看看有没有像徐暮的这样的给我介绍介绍?”   李教授:“……”   被路过的人太过关注,听到有人在说:“这当爸妈的就顾着自己,也不看看孩子……”   徐暮终于想起来他带了小北!   依旧紧紧抱着梁辞,低头左看又看,才发现小北站在梁辞的身后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们,眼睛里那一汪泪眼看着就要落下来了。   发现徐暮看了过来,小北生气地“哼”了声,手也不伸出来了,而是双手交叠抱紧自己,一副“你们不抱我,那我也不要抱你们了”的赌气样。   总不能抱着大的,剩下个小的就不管了。   徐暮拍了拍梁辞的肩膀,好笑道:“咱们再抱下去,咱们儿子都要气成河豚了。”   梁辞也是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还有小北在,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当妈的真的是太过分了。推开了下徐暮,左右看看没看到人,顺着徐暮的视线往后看,就看到了个小哭包。   看着心疼又好笑,梁辞赶紧蹲下身去搂他,“哎呀,让妈妈看看小北这段时间有没有长胖。”   独属于妈妈的气息扑面而来,小北很快就消了气,软软地搂了过去,和妈妈脸贴脸,撒娇道:“妈妈刚刚只抱爸爸,小北生气了。”   梁辞差点就笑出声来,憋着笑问他:“是妈妈的错,小北要妈妈怎么做才不生气呢?”   小北飞快地看了徐暮一眼,两只手都给挡着嘴巴,凑到梁辞的耳边小声道:“妈妈,待会给我买个小蛋糕吃。”说完又着急补充了一句:“不给爸爸吃,只能给我吃的小蛋糕。”   每次爸爸来吃他的都要吃很多,导致他每次都只能吃一小块。现在妈妈回来了,他觉得他的靠山回来了,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   “好!不给爸爸分,给妈妈分可以吗?”   小北几乎没有犹豫,立刻就应了好。根本没注意到他爸爸看他如看小傻子的表情。   “走了,回家。”徐暮负责拿行李,梁辞牵着小北走在前面,小北走着走着,还要挣开手跑去前面找纪博斌,“师伯,你真的给我买了个大玩具吗?”   “师伯骗你做什么?等你回家拆开就知道了。”   “哇!”小北高兴得一直蹦蹦跳跳,“很大个玩具的话,我就能和弟弟妹妹一起玩了。”   纪博斌顿了一下,等梁辞和徐暮走上来了,眼神复杂,“师妹,你准备再生一个?”   虽说现在政策摆在那里,但是对有些人来说,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多要个孩子的话,以后梁辞找工作,人家可能会因为这件事情而不要她。   梁辞呆愣住,看向徐暮:“这应该也没办法再多生一个了吧?”   徐暮无语,心想道:你学医难道还不比我更知道男人结扎后能不能生孩子?   “那你们是打算再领养一个?”纪博斌把刚刚小北的话说了一遍,劝他们道:“就算小北是独生子,一个孩子是孤单了点,你们也不至于......等他再大两年送幼儿园去,也是有不少小孩陪他玩的。”   “......师兄误会了,他说的弟弟妹妹是我大哥大嫂生的。”   闹了个小尴尬。梁辞笑纪博斌:“师兄对养孩子挺有经验的,以后养孩子肯定是不用愁了。”   “嗐。”纪博斌摆摆手,直说自己以后就是打一辈子光棍的命了,根本用不着操心孩子的事情。   “师兄别把话说得太满,我身边说自己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人,现在个个都是结了婚生了孩子。”例如她哥和徐暮他哥,典型的嘴硬。   到结婚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迅速。   先送了李教授和纪博斌到学校门口,他们一家三口才回家去。   听到汽车声音,宋念就催着徐朗:“快点快点,他们到家了。”   徐朗端着个火盆放在门外,让梁辞跨过来。自己却是无奈得很,自从找回徐暮之后,这些没根没据的举动他就做了不少。以前他还和徐暮说:“搞这些有什么用?你要相信科学,你看看小辞,人家大学生有文化就不搞这些虚的。”谁知徐暮大笑道:“她每次考试都不知道拜多少路神仙。”   所以现在连带着他也开始注重这些“虚的”,只当是求个心理安慰。   看着梁辞跨过去,小北也想迈着小短腿跟上,被徐暮从后面一把拎起来飞了过去,不顾他不满的小眼神,拍拍他屁股道:“好了,去看看你的玩具。”   小北眼睛一亮,就忙着要去找伯母和带弟弟妹妹的阿姨,让她们把弟弟妹妹带出来一起玩。   “总算是回来了。”宋念念叨道:“说好的去两个月,怎么还又多待了几天呢?”   一听就知道徐暮没和家里说。也是,徐朗和宋念在家顾着两个孩子已经够累的了,说了出来也是让他们跟着担心。但是徐朗像是早就看破了,“平安回家了就好。”   来不及去洗澡,就先忙着给家里报平安。他们都以为她只是出国去学习   徐暮明显感觉到出国一趟回来后的梁辞更对学习上心了,听她说了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他自己也莫名地憋了一口气,看着梁辞努力就在心里默默给她打气:“媳妇儿好样的!给我冲!早晚超过他们!”   读博的第二年,梁辞开始在国内的知名期刊上发表自己的论文,也开启了只要在学校基本就是在实验室的学习生活。   她太努力了,让纪博斌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也开始天天泡实验室,甚至因为住在学校还是单身一人,他比梁辞在实验室待的时间更长。师兄妹俩人像搞竞赛似的,你发表了一篇论文,我也要跟着追上,几乎是不相上下。   陈教授看见李教授就忍不住说几句酸话:“你这个人搞学术搞教学就只比我差了一点点,但是你收学生的这个眼光,我是不服不行了。”   李教授悠哉悠哉地给自己泡了杯西塘村特制花茶,瞥了陈教授一眼,“老陈你这个人啊,也就这张嘴能赢过我。”   “嘿!看你得瑟那样儿!”   纪博斌习惯性摸摸自己的额头,松了一口气:今天的发际线也给保住了。   “师妹,你家徐老板和小北都在门口等了,就别忙了赶紧走吧。”   梁辞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一边调侃道:“师兄该不会趁我出去玩就偷偷熬夜做实验吧?”   纪博斌给了她一个白眼,“也不是就你有人去约会,师兄我也有的!”   “哦,你和实验室约会是吧?”   梁辞笑着出去,一改在实验室里师弟师妹们面前的清冷模样,小跑着直奔实验楼门口对面树下的一大一小,挨个都亲了下,然后一手牵一个,慢悠悠地往校门口走。   ——   1991年7月,梁辞博士毕业,被选进到了国家药物研究所工作。而纪博斌也从她的师兄、同学,变成了她同单位的同事。   徐暮的一百家公司也在这一年总共开了九十九家服装门店,基本都遍布在各省省城。   “爸爸!妈妈!阿太、太公问我们明天几点到?”   “你先和阿太说我们坐飞机回去,先到省城,到家要晚上七点多了。”   “哦!”小北转头就对着话筒大声道:“阿太,太公!妈妈说坐飞机,晚上七点多到!”   “嗯嗯!”小脑袋一个劲地点,“我想吃很多!我什么都想吃!”   梁辞听完笑着摇摇头,把行李箱合上,冲着房间里面道:“徐暮,带回去的礼物是放哪里了?”   “我都收拾好了。”   客厅外面的小东和小西围着小北转。   “哥哥,你带什么玩具?”   “哥哥,去太公家就可以去玩水吗?”   “哥哥,我要带喵喵和汪汪!”   “哥哥,……”   小北重重地叹气,“当哥哥好难呀!”   这回全家出动,有喵喵和汪汪,还有三个小孩,带的东西不少。   张青和另外一位助理开车送他们到机场。   从京城坐飞机到西省省城也就用了三个小时,再从省城坐火车到旧安市现在只要四小时,一路有他们三个小的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句的,这大半天过得也很快。   从旧安火车站出来,似是穿越时间。   “北北!”小南激动地挥手大喊。   小北小脸爆红,抱住梁辞的腰不想走出去。小南姐姐总是喊他“北北”,让他觉得像是被喊“妹妹”。   梁辞走到梁明光面前,“哥哥。”   “走了,回家。”   1981年8月送她坐上去京城的火车,1991年7月来接从京城回来的她,刚好是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开始更番外哈,在作者栏目《番外大合集》里更新~   最近单位工作忙忙忙……我可能不能保证番外也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