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房的女人》作者:楚清枫 作者: 楚清枫 出版社: 广西人民出版社 出版年: 2010-9 页数: 252 定价: 23.80元 ISBN: 9787219070420 内容简介 三个月前,一个名叫夏青雪的平凡女子突然自杀,没过多久,她的前夫佟默然离奇死在家中。 夏青雪死后,柯楠一直在寻索恋人死亡背后的隐情,随后,悲凉骇人的陈年旧事缓缓被揭开。 然而,当真相逼近时,夏青雪却蓦然出现…… 当爱情与婚姻背道而驰时,是该选择家庭还是至爱的“亡灵”? 作者简介 楚清枫 吴艺伟,常用笔名楚清枫和纤纤素。 女性,70后生人,籍贯海口,大学学历,爱好文学和音乐。 十七万字的都市长篇小说《房事儿》(暂定名)即将出版上市。 目前在撰写都市职场言情长篇小说《听,剩女在歌唱》。 著有短篇小说《情殇》、《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情劫本命年》、《爱是寂寞撒的谎》和《铿锵玫瑰》,《铿锵玫瑰》已转载于杂志。 楔子   2010年12月4日,已近深夜,昌阳市金壁坊小区里的多数人家屋里已经灭了灯,人们正准备就寝,小区里呈现出一片安宁和静谧。   突然只听到“砰”地一声沉重的闷响,大家怔愣中还没回过神儿来,猛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喊叫:“不好了,有人跳楼了!”原来是本小区四号楼一楼大门入口传来的惊叫声。   这一声好比引爆一枚重磅炸弹,彻底打破了小区的安宁和静谧,四周一片哗然,随即陷入异常的喧闹之中,大家的睡意已经都消散了,四号楼好多住户心慌慌地跑到一楼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大家跑至四号楼一楼楼门前,赫然看到地上躺着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人,女人仰面横陈在一片血泊之中。她血红的脸朝向夜空,嘴角不断有血沫溢出,惊恐的双目圆睁着,绝望而不甘心地望向天空。   女人的脑袋裂开了,身体尚有余温,已经停止了痉挛。奇怪的是,她的身旁竟然有一朵黄色的杜鹃花,花瓣上沾了几滴鲜红的血滴。   来历不明的黄色杜鹃使现场显得相当诡异。而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奔赴黄泉,令人不由地扼腕叹息。   女人坠楼的时间大约22:40,她身上虽然没有任何物证证明其身份。但据警察调查得知,这名女子叫夏青雪,今年28岁,就住在四号楼404房,她生前系昌阳市星标装修工程公司的项目工程师,坠楼原因不明。据警方调查后初步定性为自杀。   第二天一早,昌阳市大小报刊都刊登了夏青雪跳楼自尽的消息,报纸上还登出了一组现场的照片,血腥的画面令人们毛骨悚然。也许是这座城市沉寂太久了,大家的神经都需要些恐怖的刺激,人们争先恐后地买报,报纸瞬间被抢购一空。   这一段时间,本小区居民在茶余饭后都是在议论夏青雪的死,对于她莫名自杀,大家都感到非常不解和惋惜。芳华如斯的女子,经历诸多人生的磨难,未来得及享福和老去,却就这么香销玉陨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二十三天后,在同一栋楼里,噩耗再次传出……   金壁坊小区四号楼407房的业主,一个老太太,有一天下午到小区物业管理处反映,说她这几天常闻到404房传出一种很难闻的气味,而且她已经好几天没见到404房的业主佟默然了,她曾经去敲过门,但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怀疑出事了,物业管理处工作人员看都没看,就立刻打电话报了警。   第二天一早,报纸便刊出一则命案的新闻:   【2010年12月27日下午两点,警方接到金壁坊小区物业管理人员打来的报警电话,说该小区四号楼404房传出一种难闻的气味,他们怀疑屋主出事了。   警方火速赶到,把门打开后,发现一个成年男子裸死在卧室床上。据法医鉴定,该名男子的死亡时间大约是24日夜间十点。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嘴里似乎有淡淡的酒味,很可能死前喝过酒。他全身裸露着,下体上出人意料地插着四根长约4厘米的缝衣针,血分四股顺着床单流下。死者身体已经僵硬,脸部扭曲变形,表情万分痛苦,估计临死前遭受过折磨。貌似谋杀,但是死者身上又没有致命伤。警方经过调查确认,死者正是该房业主佟默然,31岁,生前系昌阳市某工程监理公司的总监助理。另外,警方在现场勘察发现,客厅茶几上有一瓶老白干白酒和一个酒杯;客厅地上有很多粒散落四处的药丸,其中有几粒被碾碎;卧室床上散落着几朵黄色杜鹃花,死者生前没有发生过两性关系。种种迹象表明,这很可能是一起入室蓄意谋杀案,这里应该就是谋杀第一现场。客厅和卧室的窗户敞开着,没有被撬坏的痕迹,屋里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应该是熟人做案。另据了解,死者佟默然的前妻夏青雪在二十三天前从该楼楼顶坠下身亡。】   报纸刚上市,又被抢购一空,并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人们几乎都认定佟默然是被谋杀的,这可能是近十年来昌阳市最为轰动的案件了。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夫妻俩相继诡异地死去,不得不让人们扼腕叹息。   金壁坊小区四号楼发生了如此惨烈的死亡事件,加上怪异的黄色杜鹃花,使得此楼变得异常诡异和恐怖。   那段时间,各种传言风起云涌,其中关于此楼被诅咒的传言闹得人心惶惶,几天内,同楼的人纷纷搬离,唯恐下一个死者就是自己。   恐怖气氛席卷了整个金壁坊小区,小区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人们怀着深深的恐惧战战兢兢地度过每一天。   一时间,本来名不见经传的金壁坊小区变得人尽皆知,人们众说纷纭,各种流言蜚语传遍整个城市。最主要的是黄杜鹃带来的恐慌,有人说:“黄杜鹃的出现意味着会有人死去”,因为这两起事件中都有”黄杜鹃”,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人故弄玄虚,因此造成了“谈杜色变”的巨大恐慌。 第一章 追悼会   对于夏青雪的死,最难过的莫过于一个叫柯楠的男人,据说柯楠和夏青雪关系暧昧。柯楠是昌阳市建筑设计院大名鼎鼎的总监兼首席设计师。其才华横溢、英俊挺拔、气质高冷,男神般的存在。   12月12日,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天气异常寒冷,夏青雪的追悼会如期举行。风雨飘摇中,树叶纷纷坠落,带着滴滴凝结着尘埃的雨露,使得那个特殊的午后显得分外悲凄。   主办这场葬礼的殡葬公司工作人员本来是看好天气的,预报说今天是阴天没有雨,谁能想到当葬礼就要开始举行时,天竟然下起了雨。难道是死者在向人们哭诉她的不白之冤吗?   参加葬礼的人大约有三十人,都是夏青雪生前的朋友和同事,因她的家不在本市,况且她老家的人联系不上,所以家人没有一个人来。   由于突然下雨,大家都没有带雨具,便被这场雨淋得个措手不及。但是死者为大,为了死者大家都甘愿被雨淋一场。   夏青雪静静地躺在缀满鲜花的米色带围栏的灵柩里,身上盖着紫色的被子,脸上画着淡妆,她此时双眼微闭,长睫毛湿润地贴在下眼睑上。夏青雪坠楼后死不瞑目,她的双眼还是当时失魂落魄狂奔而来的佟默然给她合上的。   现场一片静谧,大家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此时,夏青雪的脸色虽然灰白而毫无生气,然而,五官依旧标致而俊俏。   亲友们怔怔地看着昔日美丽如花的女子的遗体,忍不住哀叹:如此美貌女子年纪轻轻就被阎罗王收了去,真是天妒红颜啊,正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的老话。   柯楠是唯一一个没有接到邀请而前来的人。他悄悄地躲在一棵树下,深深地向夏青雪的灵柩鞠了一躬。有人无意中看到了柯楠,他说了一句“他怎么也来了?”大家便纷纷看向正站在一棵树旁的柯楠。   柯楠的出现引起了一片骚乱,在众目睽睽之下,柯楠的表情悲痛而凝重。柯楠他作为夏青雪的情人,是见不得光的,他自己也深知其中酸楚。   想起和夏青雪的那些点点滴滴的往事,柯楠不禁感到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一阵疼痛,他的眼泪便夺眶而出,他猛地背过身拭去眼泪。为了平复一下激动的情绪,他掏出一根烟,颤抖着双手想点烟,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最终没能点着。   佟默然作为夏青雪的前夫,他接受着所有来宾的抚慰和怜悯,佟默然一脸的悲怆,令人动容,此时正呆立着显得有些木讷。   对于夏青雪的死,柯楠总觉得和佟默然脱不了干系,他很想过去质问佟默然,甚至狠狠地揍他一顿。可基于自己的特殊身份,他只能无奈地叹息。   夏青雪在昌阳市最好的朋友赵莲凤也参加了追悼会,夏青雪的去世使得她哭了几天,此时眼睛红肿、神情悲悯,同样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当她看到角落里悲痛欲绝的柯楠后,便走了过去。   他们是老相识了,以前因为夏青雪出轨之事,赵莲凤和柯楠有过一次接触。   看到赵莲凤到来,柯楠定了定神,望着赵莲凤。   “柯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啊。”   柯楠默默抽着烟,蹙眉远眺没有说话,此刻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柯楠,我总觉得青雪不会自杀的,她是个很坚强的人,不会做这种傻事,兴许是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的。”   柯楠将视线转向赵莲凤,他的神情有些惊愕,心中起了波澜,不过,他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无法正常思维。对于赵莲凤这个大胆的猜测,他不置可否,却放在了心上。   这是柯楠第二次见到赵莲凤,第一次是在夏青雪去世前几个月,那一次赵莲凤找到柯楠是为了劝说他离开夏青雪,他们进行了一场历时三个多小时的谈话。   柯楠觉得赵莲凤这个女人不仅正直还有些犀利,今天她的一番话,给了柯楠一个警醒,在此之前,柯楠一直处于混沌的状态,从未想过夏青雪的真正死因。   “你真这么想?”柯楠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是嘶哑的。   “是的,我知道青雪以前经历过更多沉重的打击,但都没被打垮,她不会走上绝路的。”   “这点我倒没有想过,这些天我每天都是迷迷登登的,她去世对我的打击非常大。”   “我知道,我也很悲痛,不过,我们都要振作起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了。别想太多了,保重!”   柯楠默默点头,正如赵莲凤所说,夏青雪这一生,确实经历过许多磨难,往事不堪回首啊,可是,夏青雪一死,那些陈年旧事不禁浮上他的脑海,让他百感交集…… 第二章 克夫相   【以下是柯楠的回忆,时光倒回到五年前】   2005年,23岁的夏青雪大学毕业,被分配到昌阳市一家叫星标的合资企业工作。同年11月,经朋友介绍,她认识了来自内蒙古包头市的佟默然。佟默然比她大三岁,在昌阳市一家工程监理公司做总监理助理。   初次见面,佟默然就被貌美如花的夏青雪所深深吸引,外形阳刚英俊、老实内敛的佟默然也博得了夏青雪的好感,两人见了几次面后,就双双坠入爱河,开始了如火如荼的恋爱,并在认识三个月后开始了同居生活。   这段感情对夏青雪而言是初恋,而佟默然则不是。佟默然大学时交过一个女朋友,由于他太过于老实,甚至有些木讷,还很多疑,所以他的初恋女友甩了他跟别人跑了。   就是这段失败的恋情给佟默然一个沉重的打击,从此,他改变了对女人的看法,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他总觉得漂亮女人多数是不安分守己的,迟早会出轨。   所以,和夏青雪认识后,佟默然曾经犹豫过是否和她发展下去,后来,也许因为夏青雪太有魅力了,感情战胜了理性,佟默然被她吸引得难以自拔,因此,他们才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刚同居那段时间,佟默然迟迟不敢和夏青雪发生关系,他有些顾虑,他担心自己会真的有爱上夏青雪,到时候如果他们的感情生变,他会再次面临失去的痛苦,因此,在处理感情上的事他总是有所保留,同时也压抑着生理冲动。   而夏青雪深知自己的过人魅力,她无论去哪儿,回头率都非常高,当然,追求她的人不少,但是,她从未动心过,而这一次是有点动心了。   然而,既然同居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佟默然迟迟没有碰她呢?这让夏青雪感到不解,刚开始以为他并不爱自己,可是,每当他瞅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的含情脉脉,她相信他是爱她的,最起码是深深被她吸引的。那,会不会是那方面不行呢?   夏青雪有了很不妙的想法,如果真是有生理问题,那么我以后岂不是要守活寡了?由于爱得还不够深,她便有些打退堂鼓,动了分手的念头。   佟默然人虽然老实,可也比较细心,他看得出来夏青雪对他突然产生了疏离,便紧张起来了,怕她真的离开他。他决定生米煮成熟饭,无论如何先将她变成自己的女人,于是,在同居半个月后他终于要了她。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喝了红酒,当夏青雪的双颊酡红、眼神迷离时,佟默然把她抱上床。他对她一阵如狼似虎的席卷,最后的阶段,她浑身颤栗,似是痛苦又似是快活。   抱着夏青雪,佟默然无意中摸到床单上面一片湿润,他连忙打开灯一下,原来他摸到的是一片鲜红的血迹,这片红在强光下显得异常刺眼。   佟默然吃惊地看着夏青雪,夏青雪则面若桃花,眼眶里浮着湿润:“我把第一次都给你了,你以后一定要对我好哦。”   佟默然嚅嗫道:“没,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会把第一次给我,你这么漂亮,喜欢你的男的一定很多,我,我以为你早就不是黄花闺女了。”   “你!你好讨厌!”夏青雪生气地捶了几下佟默然结实的胸脯,“你怎么这么看我?”   “因为你太漂亮了呀,我以为你早已经被别的男人……”   “哼,你答应一定要对我好。”   佟默然突然有些紧张,他结结巴巴地说:“放,放心吧,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佟默然相信夏青雪是爱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把第一次给了他。从此,他非常珍惜她,在乎她,对她过份的在乎,慢慢演变了强烈的占有欲。别的男人多看她一眼他都不高兴,他甚至限制她和男性友人交往。为了防止她少接触男性,他每天骑着摩托车接她上下班。   尝到了床弟的极度快乐,年轻而强壮的佟默然便对床弟之欢痴迷得一发不可收拾,他几乎每晚都纠缠着她,甚至一晚好几次。夏青雪刚开始也乐此不疲,可是,表面老实、厚道、寡语的佟默然那方面却是如狼似虎,令人生畏的,她渐渐有些吃不消了。   看到心爱的女难以满足自己强烈的欲望,佟默然有时候也知道节制,压抑着不去碰她。但当两天没有做,他便又如饥似渴地向她索欢,她渐渐习惯了。都说男人因性生爱,女人何尝不是?   在情爱的滋养下,夏青雪变得更加妖娆和美丽。尤其是她那对美丽独特的丹凤眼静静地瞅着他的时候,他便欲罢不能,再次坠入万劫不复之中。   佟默然经常望着夏青雪发愣,心想这样的绝色美人怎么会投进我的怀抱呢?我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不行,我一定不能让别的男人碰她,否则我就完了。   怎么让她永远属于自己呢?再三考虑后,佟默然决定给夏青雪婚姻,让她彻底变成自己的女人。而夏青雪也有意嫁给既英俊又老实还有事业心的佟默然,只是她暗暗在等待他求婚。几天后,佟默然买了一束花和一个白金戒指向夏青雪求婚,夏青雪欣然答应,佟默然没想到求婚居然这么容易就成功了。   两人交往半年后,佟默然决定把夏青雪带回家见父母然后再和夏青雪完婚。   佟默然家在内蒙古包头市一个县城里,那时候还没有高铁,飞机票太贵,佟默然不是个大方的人,他决定坐火车带夏青雪回老家。坐火车就要倒一趟,然后还要坐汽车才能到家,经过两天一夜的颠簸,他们终于到了佟默然的老家包头。   佟默然的父亲叫佟良仁,说来也巧,佟良仁三四十岁时也在昌阳市待过几年。   佟良仁原来是包头市林业局的一个中层领导,金兰生下了两个孩子后,由于工作需要,单位派他驻扎南方的昌阳进行木制品的驻点销售工作。   在昌阳市闯荡了几年,世面见多了,佟良仁便对单位墨守成规的制度很不满。他办理了停薪留职出来自己找了工作,他专门找一些比较大的工厂,先从工人做起,后来当上了车间主任,工作做得风生水起,腰包也鼓起来了。   可是,在昌阳市待了五年多,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突然辞去了昌阳的工作回了老家包头。回到包头依然回到林业局上班,现在已经退休在家。   佟默然有一个妹妹叫佟莱,大学刚毕业,现在在中学当老师。佟莱还没有成家,和父母住在一起。佟家的家境总的来说还过得去。   到佟默然家时已经临近中午。   这个县城不大,人口约四万,佟默然家位于县城一个相对较偏僻的区域。由于交通不是太便利,因此,经济发展相对较缓慢,家家户户都是靠着死工资过日子,虽然饿不死也绝对撑不死。   佟良仁是国家干部,工资很固定,想比之下还不错。佟默然的母亲金兰以前在国营单位做后勤的,工资相对也不低。加上夫妇两人较节俭,这些年存了不少钱,他们家便盖起了一栋二层小洋楼。   夏青雪满心欢喜地跟随佟默然回家见未来的公婆,可却发生了一件让她始料不及的事情。以至于后来对他们夫妻感情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   站在这栋装修得比较大气的小洋楼面前,夏青雪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家的房子,就像个阴森的监牢,她不禁鼻子一酸。   佟默然拉起她的手:“你在想什么?进屋吧?”   夏青雪回过神儿来,跟佟默然踏进了他的家门。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夏青雪一踏进佟默然的家门,就莫名其妙地打了个激灵,因为她觉得有一道尖利的视线像一支利箭似的刺向自己。   夏青雪心慌慌地望过去,原来那道视线来自佟默然的母亲金兰。金兰今年五十五岁,是个极其精明的女人,性情有些刁钻古怪。   佟默然对正正襟危坐的父母介绍道:“爸爸,妈妈,这就是夏青雪。”   夏青雪虽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但是毕竟是头一次见公公婆婆,未免有些紧张。   金兰不知道何故会对初次见面的夏青雪没有什么好感,虽然她非常漂亮,就像从画上下来的古代仕女,有点古典美。她那双眼睛就像道X光线正在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扫描”着眼前的漂亮姑娘。   那双锐利而挑剔的目光让夏青雪浑身不自在,心里不禁有点犯怵。   佟默然碰了碰夏青雪的手肘,夏青雪心领神会,轻轻地说:“阿,阿姨好。”   金兰则哼了一声,挤出一个笑容。佟良仁则对未来的儿媳妇儿印象较好,他没有想到自己有些木讷的儿子竟然能领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女朋友来,这实在是很有排面的一件事。   见到金兰对夏青雪那副神情,夏青雪显得有些拘谨,他便解围道:“青雪姑娘,坐吧,别客气,这里就跟你自己的家一样的。”   金兰给佟默然和夏青雪分别倒了一杯水:“对了,喝水吧,别客气啊。”   夏青雪领教过金兰的厉害,对她依然心怀芥蒂,她挤出一个笑容接过水:“谢谢阿姨。”   看着文静漂亮而具备大家闺秀风范的夏青雪,佟良仁暗自认定了这个儿媳妇儿,便说:“还叫什么阿姨?应该叫妈了。”   金兰突然瞪了一眼佟良仁,佟良仁憨厚地笑了笑。   金兰拿出一些北方人常拿来待客的零食摆在桌子上面,有瓜子、花生等。   “吃点东西吧,这一路辛苦了,一会我做饭去。”   夏青雪有些释怀了,心想也许是刚才我多虑了。   金兰去厨房张罗着做饭了。佟默然父子和夏青雪在客厅一边吃零食一边聊起天来。   突然听到一阵吵嚷声,从大门处进来几个女人。原来她们都是佟默然家的亲戚。听说佟默然要带未婚妻回来,人长得美若天仙,左邻右舍都想来一睹芳容。三姑六婆好多人陆续而至,坐在不算太大的客厅里,都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瞅着南方来的大美女夏青雪。   在这个北方小镇很少能见到南方姑娘。夏青雪的脸蛋清秀标致、举手投足间的优雅让大家大饱眼福,她们不由得交头接耳,并发出一阵阵的“啧啧”声。   夏青雪偶尔听到有人说“果然名不虚传”、“像个天仙儿似的。”、“好漂亮啊!”这么多陌生的女人这么观摩着她,虽然她们没有恶意,她还是不免有些羞涩和紧张。佟默然却非常受用,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这么有面子。   “姑娘叫什么名字啊?”   佟默然连忙说:“她叫夏青雪。”   “老家在哪里啊?”   “湖南的。”   “哦,江南可真是出美女的地方啊。”   “做什么工作啊?”   “工程师。”   “好啊,人长得漂亮,工作也这么好,默然有福气啊。”   ……   正当佟家的亲戚们说说笑笑“鉴赏”着佟家未来的儿媳妇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位70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驼着背、头发斑白,身材比较瘦弱、拄着拐杖。   这个老太太是远近闻名的神婆儿——“大仙”,她给人看面相、算命和看风水。哪家要娶媳妇了,要盖房子了,家里有邪气了都请她帮忙看,听说看不准不给钱,但她的收费不低,一般人看不起。   大家都称她为“大仙儿”,连她的姓氏也久而久之渐渐被人们所淡忘。金兰特地请她来为夏青雪相一下面,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她可是舍得下血本。   重量级“鉴赏专家”的到来并没有惊动大家,在熙熙攘攘的气氛的掩护下,大仙悄然猫在暗处注视着夏青雪。   大仙悄悄地靠近夏青雪,大概离夏青雪两米的距离,她盯着夏青雪的脸,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夏青雪所坐的地方光线还比较亮,大仙看得还比较清楚。   金兰紧张地看着大仙的脸,暗自观察着她的表情,只要有微妙变化她都会紧张起来。大约十分钟后,大仙心中似乎有了数,她拉着金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大仙那张满是皱纹的脸向金兰暗示着她的权威,她严肃地对金兰说:“这个姑娘长得太漂亮,太妖媚了,恐怕和你儿子不会长久哦。”   “真的吗?”金兰小声惊呼,突然紧张起来,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   “当然是真的,我看她长得像一只狐狸,可能是狐狸精转世,这面相不太好,是克夫相。”   “啊?”金兰惊恐地叫一声,儿子就是她的一切,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你瞅瞅,她那双丹凤眼就是桃花眼,桃花运太旺,喜欢她的男子会很多,即使她不去找别人,也难防别人来纠缠她呀,所以,这样的女人很难守住妇道。搞不好会害了你儿子的性命。”   大仙把最关键的给金兰说完,双目微闭,嘴里念念有词。金兰凑过去听,却听不清她说些什么。   金兰紧张地盯着大仙的脸,大仙那张脸阴霾重重,似乎预示着佟默然未来的不祥命运。   “完了,完了。”金兰忧心忡忡地说,“默然很喜欢她,听说都住在一起了。”   “你看,你看,我说对了吧?没结婚就住在一起了,太轻佻了!唉,这种长相的女子不宜进入你们佟家。”大仙双目幽幽像一口深井,依然紧盯着远处美丽而沉静的夏青雪。   “我,我家默然长得不错,人老实,工作也好,应该能配得上她吧?”   “这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而是那姑娘长得太邪气,会克夫!明白了吗?”   金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大仙转身,做出要离开的样子,金兰连忙拉着她的手,央求道:“大仙儿,您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吗?”   大仙摇摇头轻轻叹气后道:“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我看他们只能分手,不能结合,结合了必定会对你儿子不利。”   金兰眉头锁得更紧,心想难怪夏青雪一进门她看着就不顺眼,原来冥冥之中上天已经注定她不能进我家的门。   大仙拄着拐杖在地上轻轻地敲了几下,弓着腰对金兰说:“我要走了,隔壁还有一家人让我去看风水呢。”   金兰一看她那双幽幽地发着绿光的贪婪的眼睛,马上明白她的意思了。金兰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大约有十张百元大钞放到她手里,大仙拿着钱很快装进口袋里,然后心满意足地走出门。   金兰送大仙到门口时,大仙突然诡异地说:“搞不好啊,这姑娘真是狐狸精变的!”说完颤巍巍地走了,丢下目瞪口呆的金兰。   大仙最后那句话如晴天霹雳,炸得金兰更加惊恐不安,站在门口郁闷了好久,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着她,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听到里面有人喊自己,金兰赶紧走进去。她此时只想快点把这颗“灾星”打发走。她深信大仙的话,她相信这姑娘会给她家带来灭顶之灾。   金兰进去时黑着脸,阴郁地瞅着夏青雪,大家都看出她的表情不对劲,猜不透她为什么突然脸色大变。   不过,亲戚和邻居们是了解金兰的,她不高兴时脸上一定会显露出来。大家不再议论和谈笑,也不便于再待下去,纷纷站起来要走。一直被亲戚们恭维得有些飘飘然的佟良仁站诧异地说:“你们怎么要走啊?再坐一会呗。”   大家怯怯地看着金兰,有人说:“我们来很久了,也该回去了,不打扰你们了。”   “我们也要回家吃午饭了。”   佟良仁这才看到妻子金兰那张脸拉得老长,他充满歉意地对大家说:“那改日再来家坐啊。”   三姑六婆们对夏青雪和佟默然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出了佟家的门。夏青雪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因为他们的赞美心情变得明媚起来。   可一转身看到未来的婆婆那张黑着的脸,夏青雪很诧异,又开始有点惴惴不安了。自打走进这家门,金兰几乎没对她笑过,总是黑着脸,夏青雪真不知道自己哪儿招她惹她了。   而佟良仁貌似慈祥,比较容易亲近。他年轻时应该就长佟默然那样,父子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金兰对佟良仁使了个眼色,多年形成的默契,佟良仁知道她有话要跟他说,于是跟她走了出去。   金兰拽着佟良仁到屋外的树下,金兰小声对佟良仁说:“我跟你说,刚才大仙看过了,这个姑娘太邪性,默然绝对不能娶!”   佟良仁惊讶地道:“为什么?姑娘人不是好好的吗?”   “好个屁!大仙儿说她面相看来克夫,恐怕将来不守妇道。”   佟良仁愤愤地说:“瞎扯,你怎么相信这种封建迷信?那大仙儿简直是胡说八道。”   佟良仁对大仙这一套向来很不以为然,认为她是在搞封建迷信,蛊惑人心捞不义之财。但是偏偏有很多人相信她,因为她说准了好多个,有些本来半信半疑的人便打消了怀疑的念头。随着准确的案例越来越多,大仙儿的名声便在十里八乡传开了。   “老话不是说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我看这姑娘就是有一股妖气。她一进门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儿。”   佟良仁坚持说:“我觉得她挺好。什么妖气不妖气,别听大仙瞎说。”   “反正我不同意她进门,我不承认这个儿媳妇。就当我白养了这个儿子。”金兰对大仙的话坚信不移。   看到父母在外面嘀咕那么长时间,佟默然感到有些奇怪,于是他走了出来。金兰拉着佟默然的手说:“默然啊,你跟这夏青雪姑娘不合适的。”   “怎么了?不合适?为什么?”佟默然很惊讶,不知道母亲为何这么说。   “你听妈的,不要和她来往了,回去就分手吧。”   “妈,你开玩笑吧?我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妈不是开玩笑,这姑娘太漂亮,恐怕你们很难白头到老。”   佟默然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会?我们认识半年多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见儿子不听劝,金兰很着急,劝道:“我刚才找大仙儿给她面过相了,大仙儿说这姑娘克夫,要是娶了她,将来你恐怕会有麻烦。分开吧!”   “克夫?哈哈,妈,你别信那些封建迷信,那个大仙根本就是在胡说。”   “不信你就等着瞧。”金兰对大仙的话深信不疑,看到儿子不相信她很生气。   “妈,这事儿你别操心了,我已经决定了,不会改变了。”   金兰几乎要捶胸顿足了,也许是小时候把儿子惯坏了,他向来爱自作主张,就连婚姻大事他也不听她的了,可她却很难说服他。金兰深深地叹一口气后说:“我今天把话撂在这儿,你爱听不听。”   佟默然嘴里虽然说不相信母亲的话,心里却开始有些打鼓。他实在不愿意相信夏青雪会克夫,那么温柔、漂亮的一个姑娘怎么会呢?他宁愿相信他们是忌妒她,于是他说:“妈,这些都是封建迷信,你别信。”   “反正我不准你娶她,你要娶了她我也不认。”金兰赌气地说。   佟良仁对金兰说:“你别这样逼孩子,现在婚姻自由,孩子喜欢就行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是福是祸都是他自己找的,再说了,将来是儿子跟儿媳妇儿过日子,又不是你,你操那么多心干吗?”   佟默然对父母郑重地说:“爸,妈,我们这次回来只是让你们见见她。我们已经住在一起了,所有朋友都知道我们要结婚了,我不能做一个不仁不义之人。”   “不听妈的话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没事儿,妈,没事儿的。”佟默然笑笑,拍拍金兰的肩膀反过来安慰她。   金兰叹了口气,看到父子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她欲言又止,随后走进厨房做饭去了。金兰走进屋时,正遇到夏青雪走出来,她瞪了一眼夏青雪,黑着脸走进厨房。   夏青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刚才他们在外面一定是在议论她,背着她说话肯定有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夏青雪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不远处的佟默然。佟默然走近了,夏青雪不快地说:“刚才你们在说些什么呢?”佟默然笑道:“说那几个亲戚的事儿。”   夏青雪知道他没有说真话,白了他一眼:“真的?不会是和我有关吗?”   “怎么会呢?别想多了,来了就开开心心玩几天吧。”   佟默然为了消除她的顾虑,他拉起她的手说:“走,我带你四处转转。”   “不是马上要吃饭了么?”   为了逗夏青雪开心,佟默然说:“还有一段时间呢,一会让你吃上正宗的东北菜,包准让你永生难忘。”   夏青雪和佟默然在家住了三天,夏青雪每次看到未来的婆婆,心里总是发憷。金兰几乎没跟夏青雪说过话,一见她就黑着脸,但是她又无法说服儿子放弃这个女人。   夏青雪和佟默然临走之前那个晚上,金兰又试图劝服佟默然放弃夏青雪,但是佟默然生性固执,加上他的确放不下夏青雪,所以始终没有听从母亲的劝告,而是执意要娶夏青雪。   婚前佟默然也没有跟夏青雪说起他母亲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后来在一次吵嘴中佟默然才说起这件事情,夏青雪当时很震惊,,原来他们的婚姻根本得不到婆婆的认可,她感到非常无奈。   回到了昌阳市,佟默然便将母亲的话抛之脑后,他和夏青雪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夏青雪对结婚充满了期待,原来以为佟默然会给她一个像样的婚礼。可是,现实却让她大失所望。   佟默然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他认为结婚是两个人实实在在一起生活,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隆重,因此只在昌阳市摆了两桌请亲朋好友吃了一顿饭就算是结婚了。   婚礼对女人来说是人生头顶大事,可是就这么草率了事,终究是有些缺憾的。身边那些长得不如自己的的好友多数都能把自己风光地嫁出去,可夏青雪这样的绝色佳人的婚礼却如此惨淡,她未免感到委屈。   但是,看在佟默然顶着家庭的压力娶了她,可见他是真的爱她,况且夏青雪也不是个虚荣心很强的女子,她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便不再去计较了。 第三章 疯村   结了婚,两人便成了一家人,既然回过佟默然的老家,那接下来也应该回夏青雪的娘家看望家人了吧?   2006年春天,夏青雪提出要带夫君佟默然回娘家看看,佟默然欣然答应了,他听说妻子的湖南老家一到这个季节山野上会很美,他顺便去饱览一下江南的春色。   夏青雪经过精心挑选,为家人买了一些东西,然后请了几天假带佟默然回娘家。她老家在一处地形偏僻而风景优美的村庄里,一到春季,满山遍野开满了杜鹃花,因此得名“杜鹃谷”。   回一趟夏青雪的老家比回佟默然老家更折腾,要先坐火车到长沙,然后坐汽车,最后还要坐电动三轮车。在镇上他们找了几个电动三轮车,可多数车主一听说去杜鹃谷,他们都说不去,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愿意去的。   坐在拖拉机上,他们一路饱览着山村的美景。佟默然几次发出惊叹,特别是在杜鹃谷的外围,沿途漫山遍野都是姹紫嫣红、千娇百媚的杜鹃,红的、黄的、紫的、粉的……美不胜收,让他目不暇接,仿佛置身于仙境。   不久之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拖拉机载着他们在通往杜鹃谷的山路上走了近一个小时,途中竟然一个人影儿也没见着。佟默然终于忍不住问夏青雪:“青雪,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呢?”   夏青雪神思恍惚,像是想着什么难解之谜,仿佛没有听见佟默然的问话。   佟默然拍拍她的肩膀问道:“你在想什么呢?”夏青雪猛然一惊,似乎被吓着了,她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刚才跟我说什么?”   佟默然觉得她变得有些陌生:“你怎么了?像见鬼似的,我问你为什么一路上看不到别人?”   “哦!我也不知道,我已经三年没回来了。”夏青雪淡淡地说,眉宇间却藏着一丝忧愁和不安。转而对拖拉机司机说:“师傅,能不能快点儿开?我们要赶在天黑前到家。”   “好咧,你们扶好了,我开快点。”   又走了约二十分钟,终于快到杜鹃谷的村口了,司机却停下下叫他们下车。佟默然很不解:“怎么停下了?你为什么不把我们带进村里去?”   “里面路不好走。”司机有些焦躁,好像急着离开,“你们走进去吧,已经快到村口了。”   夏青雪望望有些擦黑的、阴沉的天空,担忧地说:“师傅,天就要黑了,还有一段很长的路,我们走路可能要二十分钟,请你再带我们进去吧!”   “我不进去了,本来我不想来的,你们非要我载你们来。”司机好像有些恐慌,“快付钱,我要走了。”   夏青雪无奈,只好把钱付给他,司机拿到钱后露出一丝笑容:“这个村几乎没什么人了,你们来找谁呀?”   夏青雪白了他一眼没回答,拉着佟默然往村口走去。电动三轮车一溜烟开走了,像逃了似的。   路两边杂草丛生,路面上也几乎被杂草和枯叶所掩盖,路面越来越窄了,看得出来这条路很少被踩踏,一片荒芜。夏青雪和佟默然只好一前一后地走着。   “青雪,你不会带错路了吧?”   “没错儿,就是这条路,进我们村的只有这一条路呀。”   现在才是黄昏,尚有一抹余辉倾斜地铺照在小路上。可是一路上却是一片死寂,让人害怕的是,路两边开始有很多大大小小、或新或旧的坟墓,路上又没有一个人,因此显得阴森森的。   佟默然和夏青雪走着走着,蓦然感到米糠似的鸡皮疙瘩爬上了脊梁。夏青雪想,三年前这条路上还没有这么多坟墓呀,这是怎么了?   夏青雪虽然从小在这里长大,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这个曾经很熟悉的村庄此时对她来说却是陌生的。三年没有回来,变化却如此巨大。   两人一边揣着心事一边走着。冷不丁地,不知从哪儿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凄凉的声音说:“没人了,都死了!都疯了!”   异常的动静打破了他们已经习惯的沉寂,由于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他们吓了一大跳。只见路边突然冒出一个瘦骨嶙峋、像僵尸一样的老头儿,原来正是这个老头儿在说话。   老头那花白的头发和胡须又长又脏又乱,头发里夹杂着几朵已经枯萎的杜鹃花,他上身光着,只有一块脏兮兮的破布挡着他的下身。   老头手里拿着一根干枯的树枝,正好奇地看着佟默然和夏青雪,嘴巴怪异地一张一合,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   佟默然刚要跟他说话,夏青雪制止了他,在他耳边说:“是个老疯子,不要理他。”   他们战战兢兢地往前走着,那个老疯子在后面嘟囔道:“没人了,都死了!”然后突然放声大哭,并把头往路边的枯树上撞了几下,树上的枯叶纷纷往下坠落。   佟默然回头惊讶地看着老疯子,夏青雪按捺着狂跳的心:“别看,一会儿你会见到更多这样的人。”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你们家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佟默然很吃惊,也很困惑,仿佛置身于噩梦之中。   夏青雪不知道如何向他解释,无奈地说:“唉,杜鹃谷不知道怎么了,好像被诅咒了一样……”她欲言又止,然后快步往前走去。   佟默然费解地看着夏青雪的后背思索着她刚才那句古怪的话。   他们继续往前走着,果然像夏青雪所说的,一路上时不时会跳出几个疯子或者怪人来,他们大多数年纪比较大。有些人一丝不挂,有些只穿上衣,有些只用一块破布挡住私处。他们多数表情是呆滞的,反应是迟钝的,身体是瘦弱的,好景像严重营养不良的,又像艾滋病患者。   看到夏青雪和佟默然,几个疯子异常兴奋,也许是太久没见到生人了,疯子们对他们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死了,要死了,疯了,要疯了。”   “嘻嘻,要死了,毒死你们!”   “怕不怕死?有毒!”   几个疯子看着佟默然和夏青雪哈哈大笑,声音让人毛骨悚然。其中一个男疯子突然撒起尿来,并在他旁边的女疯子身上猛抓了一下,女疯子也跟着他哈哈大笑,然后开始手舞足蹈。另外几个疯子在一旁大声起哄,像一群手舞足蹈的猴子。   面对他们怪诞荒谬、令人不解的举动,佟默然和夏青雪哭笑不得,惊恐和不安进一步加剧,他们心慌意乱地加快了步伐。   走在前面的夏青雪突然看到一个黑影在眼前晃动,她来不及躲闪,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一脸白胡子的老疯子,脸对脸时,老疯子那双混浊、灰白的眼睛盯住夏青雪,夏青雪吓得魂不附体,“啊!”地尖叫了一声,然后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佟默然连忙抱住夏青雪:“别怕,他们只是疯子罢了,不会伤害我们的。”   听到夏青雪的尖叫声,那群疯子更加兴奋,就像被打了鸡血,他们站在满是枯叶的地上蹦蹦跳跳,就像群魔乱舞。   老疯子嘶哑着声音地对他们说:“你们不该来这里,走吧!离开这里吧。”听起来逻辑似乎还算清楚,然而,他接着说:“疯子,疯子,一群疯子,毒死他们!哈哈哈……”说完,他龇着又黄又脏的牙大笑,笑声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夏青雪背上起了鸡皮疙瘩,她感到很害怕,惊慌失措地抓住佟默然的手,佟默然感觉到她的手凉得像冰棍,他也很恐慌,抱着她快步向前走着。   由于村庄变化有点大,夏青雪记不太清楚夏家老宅的路了,折腾了好一会,又走了约十分钟,他们终于在下午17:44分到了夏家老宅。   夏家大院被一圈大约三米高的围墙圈着,围墙太高,给人感觉就像个监牢。这围墙看来已经有些年头了,围墙上贴着两种颜色的瓷砖,一米以下是暗红色的,一米以上是银灰色的。   墙上的瓷砖有些已经破损或脱落,但是仍能看得出来这些瓷砖当年可是价值不菲。可是,由于没有设计感,这些瓷砖非但没有美感,反而给人以古板、呆滞的感觉。   从外围看,夏家大院占地面积约三百平方米,周围已经是一片荒芜,杂草丛生,垃圾随处可见,狼藉一片,就像是一座荒废已久的老宅。   夏家大院大门朝东,是一扇土黄色的钢制大门,门把手还是新中国成立前用的圆箍铜把手,年代已经很久远了,门头上挂着一个很大的八卦镜。   大门的开间大约有二米宽,门顶却是拱形的。大门门框上镶着黄色的带花纹的烫金条,烫金条上面落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虽然年代久远,但是能看得出来主人曾经很富有。   夏青雪敲了很久的门,都没人来开。四周静悄悄的,像座死气沉沉的古堡。正当他们急不可耐时,终于听到“吱呀”一声闷响,门突然打开了,随即露出来一张恐怖的人脸,夏青雪和佟默然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原来来开门的是个瘦削而苍白的老头儿。夏青雪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认出这是她家的老管家郭叔,也是她家的远房亲戚。她怯怯地叫一声:“郭叔。”   老头儿睁大那双呆滞、混浊的眼睛端详夏青雪良久,揉着双眼苦苦思索着,瞪大眼睛又看了她一会儿才说:“你是,你是青雪?”   夏青雪欣喜地点点头:“对,我回来了。”   郭叔露出哭一样的笑容,佟默然不由得怔住了,这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难看的笑脸。   夏青雪兴奋地推开门,拉着佟默然走了进去,郭叔接过夏青雪的行李箱,然后很快把门关上。   郭叔一瘸一拐地在他们前面走着。他们经过一条狭长的走廊后看到一间很宽敞的、方正的房子,黄色的房门敞开着,门楣上挂着一张黄色的八卦图。里面是一间大厅,大概就是会客厅了。   他们刚要迈进去,只听到“喵喵”几声凄厉的尖叫,随即一只黑猫向他们扑过来,然后跳上夏青雪的肩膀上,夏青雪吓得魂不附体,她不由得尖叫了一声,黑猫从她肩膀上又跳到郭叔的脚边,佟默然也吓得脸色煞白。   郭叔使劲地踢着那只黑猫:“滚,滚出去捉耗子吧!”黑猫发出一声长嚎后仓皇逃离。   夏青雪和佟默然心惊胆战地走进客厅,郭叔将行李放在客厅地上。   这个客厅大约五十平方米,基本是正方形的,厅两边分别有四个房门,应该是四间卧房,这就是典型的南方农村房子的格局。   客厅的地面铺着防古砖,年代已久,磨损得比较厉害。墙壁一米二以下贴着米黄色的瓷砖,一米二以上原本应该是白墙,可是由于许久没有粉刷,显得有些黄,还有一些霉变的痕迹。   客厅里的陈设保持着八十年代南方农村的摆设风格,大厅中间是一张黑胡桃木制的八仙桌,上面放着一盏带罩的大煤油灯。八仙桌的正对的屋顶上有一个用木板做成的小阁楼,上面供着几个先人的牌位。   大门两边靠墙各摆着两组明式黑胡桃木制的椅子和茶几,大门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猛虎下山图》和黑墨书写的对联等奇怪的装饰物,地上同样摆放着两组黑胡桃木制的椅子和茶几,这样一来厅里便有六组这样的组合家具。   唯一的一扇窗户朝西开,窗户又高又窄,窗帘没拉开,屋里也没有亮灯,因此客厅有点黑,而房顶又高,阴森森的感觉扑面而来。   夏青雪想:天都黑了,为什么不开灯,她在大门边按了一下灯开关,灯却没有亮。她觉得很奇怪,她知道她家九十年代就已经通了电。   “郭叔,这灯怎么不亮了?”   郭叔连忙把八仙桌上的煤油灯点上:“线路不知道哪里短路了。”郭叔漫不经心地说,继续点另一盏煤油灯。   “为什么不找人来修呢?”   “找了,没人来呀。”   夏青雪和佟默然面面相觑,很是疑惑,这都是二十世纪了,还有这种事?   “两年了,灯坏两年了,叫了镇上的电工很多次,始终没人来。”   “为什么一直没人来?”佟默然心想现在都二十世纪了,这个地方怎么连个电工都没有?   郭叔阴郁地看了一眼佟默然又看了一眼夏青雪,欲言又止,脸上写着诡异与不安:“人家不愿意来啊,说这里闹鬼!”   夏青雪和佟默然面面相觑,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佟默然说:“找政府了吗?”   “找了,总说要来解决,却一直没人来,后来我们也懒得找了。”   夏青雪见不到她的父母,感到很奇怪,她朝她爸妈的房间看过去:“郭叔,我爸妈呢?”   “在里面。”郭叔朝着一个房门指了指,夏青雪走了进去。   佟默然饶有兴趣地观赏着房子内外的装饰,他暗自惊叹房子的高档材料的运用,只有在影视剧里才看得到的贵气与豪华,跟外围枯草丛生有着天壤之别,可惜因为太久没有修葺了,看起来有些破旧。   夏青雪走进那间卧室,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她的爸妈并肩直直地躺在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走进来时老两口居然像没听见一样的,还像死人一样麻木僵硬地躺着。   夏青雪很愕然,刹那间,她以为她的爸爸和妈妈已经死了,猛然感到喉咙堵得慌,眼泪迅速涌出,她喊道:“爸爸,妈妈!”   可两位老人依然没有反应。夏青雪战战兢兢地走到父母床前弯下腰来:“爸,妈。”这时,两位老人突然双双睁开了眼睛。   夏青雪发现他们的眼睛灰暗而混浊,没有光泽,像死人的眼睛;他们的脸色苍青,嘴唇几乎没有血色。夏青雪不禁打了个寒战,怔然地盯着他们,然后伸出手指放他们的鼻孔处,感觉到他们还有气息,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片刻后,两个老人的眼睛开始慢慢恢复了光泽,他们缓缓坐起。当他们看到夏青雪,并没有表现出激动,依然目光呆滞,面无表情。   “爸爸,妈妈,你们还好吗?”   母亲坐在床边看着夏青雪,看了好一会后终于认出夏青雪来,她却只是呆滞地点点头。   三年未见,没想到父母变成这样,这到底是怎么了?夏青雪心想,鼻子一酸,扑到母亲的怀里啜泣,母亲颤抖着手抚摩她的头发,一双枯井似的眼睛泛出泪光。   父亲低声说:“青雪,你,你怎么回来了?”   “爸,妈,我结婚了,我带他回来看看你们呀。”   夏青雪原以为父母会为她感到高兴,没想到他们却似乎没什么反应,她感到很失望。   “爸,妈,天都黑了,你们怎么还躺在床上?起床吧?”   “我们除了起来吃饭,就是躺下床上睡觉。”   父母像久不晒太阳似的,表现出变态的苍白,与其说是老人,不如说是两副僵尸。   两位老人起了床,过了一会儿,两位老人和夏青雪一起走了出来。佟默然看到他们赶紧站起来跟他们打了个招呼:“爸,妈好!”   夏青雪向父母介绍道:“爸,妈,这是佟默然。”   两位老人向佟默然轻轻点个头,却没有说什么。初次见面,岳父、岳母对新女婿的态度出乎意料的冷漠,这让佟默然深感意外,他悻悻地坐下来,心中很郁闷。   夏青雪也略感尴尬,她突然觉得父母也许是长期与世隔绝,早已经成了社会性死亡,对外界的反应变迟钝了,她便有些释怀。她拉起一旁闷闷不乐的佟默然的手说:“爸妈老了,长期与世隔绝,都不会与人打交道了,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原来待人很热情的。”   “没事儿。”佟默然嘴上虽然这么说,却心怀芥蒂。   夏青雪的父亲叫夏汉林,今年57岁,他身材比较瘦削,眉头总是轻蹙着,其气质儒雅,看得出来是个饱读诗书之人。但是因为长时间与外界脱离联系,他的学识似乎也消失殆尽了。他总是深一声浅一声地叹着气,仿佛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夏青雪的母亲叫丁香丽,今年54岁,由于长期不见阳光,脸色异常苍白,她娴静又安详,却没有笑容,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偶尔旋转的眼球显示她是还个活人。   夏青雪和佟默然交换一下眼色后,她苦思着自己的父母怎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再看看郭叔,也是一脸的呆滞,偶尔会突然傻笑几声。   除了他们三人,还有一个做饭的厨娘,她是郭叔的老伴。这么大的房子就住着四个老人,他们基本与外界脱离了联系,他们好像画地为牢,把自己圈在这座老宅里。此时,大家都各怀心事,气氛变得异常压抑和凝重。   就在这时,夏汉林突然剧烈地干咳起来,他咳喘的声音让佟默然和夏青雪听了感到毛骨悚然。丁香丽则面无表情,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声音。   夏青雪忧愁地看着夏汉林:“爸爸,您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夏汉林停止了咳嗽,嘶哑着声音说:“我没病,死不了,别担心。”   说完又开始咳了,夏青雪很担心:“去医院看看吧?”   夏汉林突然瞪了她一眼:“去什么医院,医院都是骗人的。”   夏青雪和佟默然面面相觑,都很无语。丁香丽突然说:“去医院死得更快!”   母亲突然开口说话了,夏青雪很惊讶:“妈,您怎么这么说呢?”   夏汉林摇着头:“都死了,他们都死了,我们活着也是受罪。”   “爸,您别总是死了活了的,到底怎么回事儿?”   丁香丽伸出两只手指,向头的上方戳了几下后说:“这里到处都是孤魂野鬼,不死也会被他们掐死!”   夏青雪再次感到米糠似的鸡皮疙瘩爬上了脊梁,几年才回一次家,父母的怪异表现让她很困惑也很恐慌。她希望能解开这些谜团,她把希望寄托在老管家郭叔的身上,希望能问出点什么来。   “郭叔,我爸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郭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我们能活下来就不错了,咱们的杜鹃谷被诅咒了。”   佟默然问道:“怎么会这样?这个村庄怎么这么奇怪呢?难道没有人管吗?”   “去年镇上来过几个人看了看,说回去找人来查一下材里为什么那么多人死和疯,可后来没人来了……根本没人管,都各顾各的。唉,这里到处都是冤死鬼,到处都是啊!”郭叔说着,默默地拭着眼泪。郭叔语无伦次的话语粉碎了夏青雪唯一的希望。   不安与恐惧在佟默然和夏青雪的心里进一步弥漫。丁香丽开始莫名地傻笑,夏汉林停止了干咳,皱着眉头,神情麻木。他们根本没有感受到女儿、女婿回家团聚的喜悦。   看到父母这样,夏青雪很心酸,她想他们应该是长年待在这座阴森的老宅里憋出了病,不能让他们继续过这样的日子了,夏青雪做出一个决定,她对郭叔说:“郭叔,我这次回来要把我爸妈带走,我要给他们治病。”   “他们不会跟你去的,他们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   “他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下去了,死气沉沉的,哪是人住的地方。”   夏汉林摇摇头嘟囔了一句:“不去,哪儿也不去了,死也死在这里吧。”   夏青雪想再劝,郭叔对她使了个眼色:“别劝了,没用的,我前几年也想带他们回我老家,可怎么劝他们都不同意,他们是舍不得这座老宅。”   夏青雪很无奈,只好暂时作罢。   晚饭时间到了,老妈子把饭菜端了上来,没有荤菜,就连鸡蛋也没有,全是素菜,夏青雪心想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这样招待我们?   佟默然和夏青雪惊讶地看着老妈子,老妈子并不理解他们的心情,不痛不痒地说:“菜都是自家种的。”夏青雪想起刚进门时看到右边有一块菜地,还有橘子园。   “怎么没有肉?”   老妈子似乎悟出些什么来:“没有猪肉卖了,养猪的那家人两个月前都不在了……”   “家里不是可以养鸡吗?”   “鸡?以前养过,不知道吃到什么,都死了……”   郭叔突然咳了一声,老妈子欲言又止,紧张地看了一眼郭叔,郭叔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马上沉默了,低着扒拉着碗里的饭。   夏青雪和佟默然迅速交换了一下眼色,都觉得他们一定在隐瞒着什么。大家都默默吃饭,而夏汉林吃得很少,半碗饭都没有吃完,他就不吃了。   夏青雪担忧的问道:“爸,您怎么吃得这么少?”   “没胃口,吃不下。”   “爸,您还是去看医生吧。”   “唉,死不了!再说了我这把老骨头要是死了也无所谓了。” 第四章 惊魂夜   吃完晚饭后天彻底黑了,家里没有电,没有电视看,很无聊。夏青雪的父母坐在沙发上开始打起了瞌睡,过了一会儿他们走进卧室打算睡觉了。郭叔和老妈子也是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不久他们也去睡了。   偌大的、昏暗的客厅就留给夏青雪和佟默然,他们坐在椅子上大眼对小眼。墙上的钟显示才晚上八点四十四分,在城市里养成晚睡晚起的习惯,这么早就睡觉还真不习惯,但是四周一片寂静,恐怕一根针儿掉下来都能听见,更要命的是,黑暗中似乎笼罩着一股杀气。   佟默然心情很糟糕,他万万没想到夏青雪的家竟是这般光景。   “我真没有想到你家是这样的,早知道这样我就不来了。”   夏青雪侧目看了他一眼,不高兴地说:“你是不是嫌弃我家了?”   佟默然沉默不语。   “看来你是默认了,哼!”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家的情况?”   “你也没有问过我呀,你,你现在后悔娶我了吗?”   佟默然马上说:“没有啊,怎么会后悔呢?别想那么多了。”   正在此时,屋外突然响起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像女人的哭声又像猫叫春,然后又有奔跑、撕咬和凄厉的惨叫声。佟默然和夏青雪心慌慌地盯着紧闭的大门,几分钟后,外面恢复了安静。   夏青雪感到很恐惧:“默然,我们也去睡吧。”   “这么早就睡啊?我都不困。”   “那我们做些什么呢?就在黑暗中傻坐,太无聊了。”   “好吧,我陪你躺,但是我可能会睡不着。”佟默然说,他认床,到陌生地方总是睡不着。   “没关系,我们躺在床上聊会天儿。”   他们走进郭叔为他们准备的一间卧室。夏青雪把客厅的煤油灯端了进来,一开门,立即有一股凉飕飕的风强硬地向他们吹过来,他们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间卧室很大,床上用品都是新的,据郭叔说买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人用过。南方春季空气回潮,屋里总有一股潮气,并夹带着发霉的味道,住惯了大城市的他们很不习惯。   佟默然觉得这间房异常阴冷,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他问夏青雪:“这间房以前是谁住的?”   “这间房以前是我叔叔和婶婶住的。”   “你叔叔和婶婶去哪儿了?”   “他们,他们都去世了。”夏青雪轻描淡写地说。   佟默然莫名打了个激灵,心想原来住这儿的人死了,难怪感觉这么阴森。   佟默然忘了整座宅子都没有电,他习惯性地在门边寻找照明灯的开关按钮,摸了半天也没摸到才想起没有电,灯无论如何是不会亮的。   就在这时,佟默然突然感到右手的食指好像被东西蛰了一下,一阵剧痛向他袭来,他不禁发出一声痛苦的叫唤。   夏青雪的心立刻揪得很紧,惊呼道:“你怎么了?”   她慌忙把煤油灯放近佟默然,借着微弱的光线,佟默然端详他的食指说:“好像有东西咬我。”   果然,他的食指迅速肿胀起来,他感觉越来越疼,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夏青雪感到很不妙:“你等等,我去找郭叔拿东西给你擦擦。”夏青雪说完,端着煤油灯走了出去。   佟默然摸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轻一阵重一阵地向他袭来,他斜靠在床头,一阵困倦袭来,他迷迷糊糊地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女人梦呓般的哭泣声,佟默然微微睁开眼睛。朦胧中,他看到眼前站着一个诡异的长发白衣女人,她的脸色惨白如霜,脸上有几处恐怖的刀痕和烫伤的痕迹,表情异常冷漠,眼神幽冷深邃,像两口枯井。   佟默然骤然恐惧起来,他怔怔地和女人对视,他觉得这女人如果不是毁容了,应该是有几分姿色的,他身不由己地伸手想摸她的脸,但是她倏地闪身,瞬息没了踪影。   以为自己在做梦,佟默然下意识挠了挠自己的头,感觉脸上有东西轻轻滑过,他抓在手里,原来是几根长长的头发丝!   佟默然吓得从床上弹起,紧张地四处张望,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刚才那女子去哪儿了?他吓出一身冷汗,但是心里疑惑不已。他想出去找那个奇怪的女人,刚走到门口,一不留神撞到了匆匆进来的夏青雪,夏青雪问道:“你要干吗去?”   “我刚才看到一个白衣女人。”佟默然感到惊恐,他喘着粗气。   “白衣女人?没有啊,咱家哪有什么白衣女人?”夏青雪觉得他很奇怪,像在梦游一般。   “我刚才差点睡着了,看到有一个白衣女人站在床前看着我。”他说着,不知不觉又冒起了冷汗,他相信屋里决不只他们俩,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存在。   夏青雪听他这么说开始恐惧和不安起来,可她嘴上仍然说:“你肯定是做梦了。”   夏青雪试图安慰佟默然也算是安慰自己,如果真如佟默然所说的,那是否家里有鬼?   “呵呵,但愿是做梦吧。”佟默然无法忘掉刚才的白衣女人,刚才在黑暗中他竟能看清她的眼睛,她的眼神忧郁而悲伤,那么幽怨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这样想着,佟默然又感到手一阵剧痛,不禁啊地叫唤起来,夏青雪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从郭叔那里拿来的白虎活络膏道:“快,快擦擦,擦上就好了。”她说着拧开瓶盖。   擦了活络膏后他的疼痛得到了一定的缓解,夏青雪说:“郭叔说可能是蝎子咬的,这个房间太久没人住了,潮湿季节有很多蚊虫和蝎子。”   “不知道会不会有毒。”佟默然担心咬他的是毒蝎子。   “我看看。”夏青雪把他的手放在灯下仔细查看,果然发现被咬的手指已经发黑了,她惊呼:“啊!不好,可能有毒,你的手指黑了!”   “快去找一把刀来,我切开把毒素挤出来,否则明天这只手就作废了。”佟默然当机立断地说,感觉手又开始疼痛难忍了,他不禁呻吟了起来。   夏青雪着急地在柜子抽屉里寻找刀子,翻了好久,终于找到一把水果刀。   但她发现这把水果刀生锈了,上面留有斑驳的、类似血迹的东西,夏青雪吓得把刀丢回抽屉里。   夏青雪刚转身,一只老鼠从抽屉里跳出来沿着她的手臂嗖嗖地爬到她的肩膀上,她吓得魂不附体,双手下意识地掩住耳朵大声尖叫起来。   佟默然冲了过来:“怎么了?”   “一只老鼠!”夏青雪簌簌发抖,情不自禁扑进佟默然怀里。   “嘿,一只老鼠就把你吓成这样。”佟默然有些哭笑不得。   话音未落,他突然看到刚才的白衣女人正站在角落里,那白衣女人的头发长长地披散在脸上,在昏黄的光线下,他几乎只看到女人那双阴毒的眼睛。佟默然蓦然想起了恐怖片里的女鬼,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夏青雪感觉佟默然的身体在发抖,她不禁抬起头来看他,发现他的表情似笑非笑,非常古怪,跟他说话他好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表情惊恐而紧张。   夏青雪连忙扭头随着佟默然的视线看过去,却什么也看不到。这时,煤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佟默然突然推开夏青雪,然后直奔那堵墙而去,夏青雪似乎受到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也尾随着他走了过去。   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凄惨的尖叫声,叫声像具有穿透力一样直钻进他们的心里,随后传来一声同样凄惨的猫叫声,深深的恐惧迅速攫住了他们。   更为恐怖的是,夏青雪发现那堵墙上竟然有鲜血缓缓地往下流淌!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天花板,可是天花板上黑乎乎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这些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青雪再次感到魂不附体,当她怔怔地盯着那来历不明的鲜血时,一阵风突然从窗户往屋里灌了进来,夏青雪和佟默然不禁打了个哆嗦。   他们赫然看到离窗外不远处站着一个白衣女人,屋外苍白的月光照射着她的白衣裙,使她看起来像一缕白烟,周身带着一股邪恶的气息,她冷着脸,一步一步缓缓地靠近窗口。   夏青雪和佟默然紧紧地靠在一起,不住地颤抖着。佟默然将窗户关上,夏青雪大声呼喊“爸,妈,和郭叔!”可四周静得像座坟场,没有人知道这个不祥的房间里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时间,危机四伏,死亡气息越来越浓。   在这个紧急关头,佟默然急中生智,连忙拉着夏青雪迅速向门口奔去,他用尽全力拉门想出去,却发现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不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对新婚夫妇焦急地交换一下眼神,既惊恐又绝望。夏青雪想: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情急之下,她突然想起抽屉里那把水果刀,她冲过去打开抽屉,但是那把刀却不见了,她惊惧地尖叫道:“默然,刀不见了!”   互相看着对方,新一轮的恐慌在他们心间弥漫,他们拼命拍着房门大声呼救,却始终没人来营救。   一阵狂风骤起,窗户突然打开了,白衣女人像个幽灵一样闪进屋里。她朝门口的这对年轻夫妇缓缓飘来。夏青雪恐惧不已,低声啜泣,浑身颤栗。   佟默然壮着胆子问道:“你,你是谁?”   白衣女人没说话,也没有停止脚步,眼看离他们越来越近了。佟默然拉起夏青雪冰凉的手迅速躲向另一个角落。当他们退到墙角时,感觉有一股强劲的风吹来,随即一把尖刀朝他们飞过来,佟默然机智地拉着夏青雪往旁边一闪,那把刀稳稳地扎在他们原先靠的那堵墙上,离夏青雪的头只差两厘米,好凶险!   夏青雪心慌地扭头一看,正是刚才她要找的那把似有血迹的水果刀。   白衣女人又缓缓向他们逼近,佟默然紧张地四处看,希望能找到其他防身的工具,可屋里却没能找到。   白衣女人突然像一头恶狼一样向他们扑了过来,这回他们没来得及躲闪,佟默然不幸被白衣女人掐住脖子,他感觉她的力气很大,手凉得像冰棒,尖锐的指甲已经嵌进他的肉里了,他的脖子随即开始渗出血来。   一股冰冷、诡异的浓厚气息紧紧地包围着佟默然,他越来越恐惧和虚弱。他想掰开白衣女人的手,却感到四肢无力,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面对一个女人竟然无还手之力。与此同时,他感到胸口一阵巨痛,呼吸急促,全身乏力,慢慢地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夏青雪担心佟默然会被掐死,此时,她已经忘掉了恐惧,突然尖声哭喊着并用力推着白衣女人,还揪住她的头发:“放开他,放开他,你想掐死他吗?”   白衣女人仍然死死地掐着佟默然的脖子,她同时缓缓地扭头对着夏青雪。   借着煤油灯的微弱光亮,夏青雪看清了她那张苍白如霜、恐怖至极的脸,那双眼睛如两个枯井。   夏青雪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这个是人还是鬼?惊惧间她觉得这张恐怖的脸似曾相识,却因紧张一时想不起来。   夏青雪发觉佟默然的手越来越冰凉,眼看快没有气息了,她焦急道:“默然,默然,你怎么了?快醒醒!”她哭喊着并用力摇他,但佟默然没有反应。   夏青雪不顾一切地冲向门口大声拍着门哭喊着,拼命地大声呼救。   白衣女人放开佟默然后向夏青雪靠过来,她抓着夏青雪的胳膊。夏青雪突然感周身乏力和寒冷,她颤抖不止,头晕眼花,无力地抓着门把手徐徐蹲下,感觉呼吸变得困难,眼看就要失去知觉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放过孩子们吧!有什么都冲我来!” 第五章 孽债   夏青雪蓦然惊醒,听出是夏汉林的声音,似乎看到了一丝生还的希望,她虚弱地喊:“爸,爸,快来救我们!”想站起来却又觉得周身乏力,动弹不得。   夏汉林没有听到夏青雪的话,他像在自言自语:“放过孩子们吧,你还要造多少孽?”   夏青雪用尽全力拍着门喊道:“爸爸,快开门,开门呀,救救我们!”   夏汉林不知道何时绕到窗户外边,手里拿着一个八卦镜,他旋转着那面八卦镜,八卦镜的光照到女人的身上。那个白衣女人神情变得惊恐,连忙放开夏青雪,并发出一声惨叫,惊慌失措地捂住脸,然后跌跌撞撞地向窗户飘去。   只听到“呼”地一声,只见白衣女人向窗户奔去,像一缕轻烟,从窗户一闪而过,然后消失在窗外灰霾的晨曦之中。   夏青雪感到万分惊奇,一阵疲倦向她袭来,她支撑不住了,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传来佟默然虚弱的声音,“青雪,青雪。”   夏青雪猛地醒来,她咳嗽了几声,觉得喉咙没那么堵了,呼吸也通畅了许多。她慢慢站起,往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擦亮了,应该是凌晨六点钟左右了。   地上的佟默然试图坐起来,夏青雪她还处于混沌之中,四处张望寻找着白衣女人的身影,她忘了昨晚白衣女人已经被父亲吓走了。   夏青雪确定白衣女人不在了,她便感到一阵轻松。看到佟默然还躺在冰凉的地上,她连忙扶起他,然后让他躺在床上。   这时听到房门外传来“砰砰砰”几声,然后听到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夏青雪和佟默然惊惶地看着房门,房门突然被推开,夏汉林拄着拐杖走了进来。   想起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人鬼大战,夏青雪心有余悸,扑进夏汉林怀里小声地啜泣起来,夏汉林拍拍夏青雪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我能镇得住她,你们不用怕。”   夏汉林刚说完,便突然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夏青雪肝肠寸断,她忧虑地说:“爸,您怎么了?咳得这么厉害,去医院看看吧?”   “我没事的,老毛病了,自从你叔叔走了之后我就开始咳嗽了,也去医院看过,医生查不出病因,唉,就当作是我的报应了。”   夏青雪在昌阳市住了多年,家里的事鲜有耳闻,现在想来真是惭愧,也是大不孝。她至今都不知道她的叔叔是怎么死的,那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禁问道:“我叔叔是怎么死的?”   夏汉林叹了一口后说:“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爸,这么多年您和我妈真是受苦了。以后让我来尽孝吧?”   夏汉林苦笑道:“你过好就行了,我和你妈这把老骨头时日不多了。”他摸了摸佟默然的额头,“默然被蝎子咬伤,你要照顾好他。”   夏青雪这才想起佟默然被蝎子蜇过的手指,她拿起他的手一看,他的手指已经不黑了,估计毒素已经退去。她深深舒了一口气。   “他的手没事儿了,昨晚擦了虎骨膏挺管用的。”   “第一次来家就发生这样的事儿,真对不起他。”   夏家父女正说着话,佟默然突然从床上爬起来,昨晚发生的事在他的脑海中若隐若现,可他总觉得像是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斜靠在床头呆呆地看着屋里的每个人,如大病初愈般羸弱。   夏青雪递给佟默然一杯水:“你起来了?还好吗?”   佟默然的确感到口渴了,他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说:“我刚才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梦见一个白衣女人掐着我的脖子。”   佟默然说着说着心有余悸,“我觉得胸口和头都很疼,想叫又叫不出来,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喘不过气来。”   夏青雪和夏汉林交换了一下眼神,夏青雪说:“默然,你不是做梦,的确有一个女人进我们的房间想杀死我们。”   佟默然怔怔地看着她,显得很震惊,他的额头开始冒冷汗。他刚才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昏迷让他丧失了部分记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   昨晚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可怕了,佟默然不愿意去回想,很多细节也已经想不起来,他只隐约记得有个白衣女人掐着他的肚子,他差点窒息而死。   夏青雪心有余悸地着说:“要不是爸,昨晚我们俩儿恐怕已经……”   佟默然感到万分疑惑,他初来乍到,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人,她为什么要对他下手呢?   “那个白衣女人是谁?”   夏青雪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看着夏汉林:“爸,她是谁?她为什么要害我们呢?”   夏汉林坐在床边抚着胸口沉默着,一直以来他以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他没想到她竟然还活着,而且她又是怎么知道夏青雪回来的?她何来的神通?   看到夏汉林陷入苦思中,夏青雪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夏汉林欲言又止,夏青雪急切地看着他。她发现年轻时儒雅、多才、风趣的父亲现在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的脸上刻着岁月的沧桑,岁月是一把杀猪刀啊。   “爸,无论如何您都要去医院看看病。别让我担心。”   “没事儿,老毛病了,咳了几年了,死不了的。”   “爸,青雪说得对,您是应该去医院看看。咱有病就治,千万别说死啊、活啊的不吉利的话。”   夏汉林固执地摆了摆手:“我的身体我知道,人的命数是注定的,该走的时候就得走,留也留不住。”   看父亲越老越固执,夏青雪非常无奈。她只好转个话题,她想起昨晚那个白色幽灵来,那张脸虽然可怕,但是却似曾相识。   “爸,昨晚我们遇到的那个白衣女人是谁?我总觉得我以前认识她,但又想不起来她是谁。”   夏汉林抬起头,欲言又止。夏青雪期待地望着他:“爸,您有什么事儿就别瞒我了,我已经这么大了。”   夏汉林垂下眼睛想了好一会,然后抬起眼望着夏青雪,说了一句让她无比震惊的话:“你说她面熟吧?她,她是咱村的寡妇桂香。”   “啊,她不是死了吗?”夏青雪一脸惊恐,她以前听说她婶婶云妮的死跟寡妇桂香有关,而且听说桂香后来也死了。   佟默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他对昨晚差点置他于死地的白衣女人还心有余悸,刚才还在想他初来乍到,她为什么要害他,他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那桂香为什么要害我们呢?我和桂香并没有仇啊。”夏青雪很不解,   夏汉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唉,说来话长啊,这事儿跟你叔叔婶婶有关,她就是想报复我,可我一把老骨头了,报复没有价值了,只能拿你下手……”   夏青雪感到不寒而栗,对她在外地求学这些年来,家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更加好奇了,她问道:“那,我叔叔和婶婶是怎么死的呢?”   夏青雪想起了她的叔叔——那个长得很讨女人喜欢、说话幽默却有点纨绔子弟作风的男子。而她的婶婶——那个漂亮、娴雅的湖北女人云妮,她和叔叔是在湖北认识的,当时夏汉川在湖北运送一批货物,偶遇了云妮,两人一来二去就好上了。云妮是湖北一个富家女,在家比较受宠,可是嫁到夏家后却遭遇厄运,这是当初的她和家人万万没想到的。   “唉,那些事让我怎么说得出口呢?真难以启齿啊!”老人家看了一眼佟默然,然后摇头叹息,“家丑啊,真是脸面丢尽了。”   “怎么回事啊?”夏青雪记得上大学后每次回家,村里的人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她总是感到莫名其妙,浑身不自在,问妈妈丁香丽,她总是吱吱唔唔,从来没能得到满意的答案,但她隐隐觉得跟婶婶的死有关。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始终被蒙在鼓里。   “青雪,你已经长大了,大人的事你也能理解。唉,事到如今,我也不能再瞒着你了。应该让你知道了。”老人家痛苦地皱着眉头。   “爸,您别急,慢慢说。”   “你刚上大学没多久,你婶婶怀了孩子。那段时间里,你叔叔寂寞难耐,就和小寡妇桂香好上了。”   “有这种事?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夏青隐约记得那个叫桂香的从外村嫁过来的小寡妇,皮肤白皙,胸部丰满,绾着头发,风韵犹存的风骚模样。她丈夫死后,她常常在黄昏时分,坐在自家门前嗑瓜子,见到男人就会抛媚眼,搔首弄姿,不知道跟多少男人鬼混过。   桂香丈夫死的那年,她才28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岁,她的风骚样子很招男人喜欢,曾经有两个男人为争她打过架,但是男人只是想跟她上床,没有人想娶她回家,也没有人敢娶她,因为她丈夫娶了她四年后,就发生意外死了,大家都说她克夫。   “刚开始你叔叔做得很隐蔽,没有人知道。过了大约两个月后,有一天你婶婶肚子疼,看起来像是要小产了,于是你叔叔和我连夜送她到县医院去检查。那个妇产科大夫认识你叔叔,她说了一句话,让他们从此生活在地狱中……”夏汉林声音有些哽咽,他取下眼镜擦了一下眼泪。   “她说了一句什么话?”   “她说:‘你呀,你的人流做不干净要早点来复查,拖了这么久多遭罪呀!’你婶婶非常惊讶,她立刻警惕起来,紧张地问:‘谁?医生,您说谁做了人流?’看医生沉默着,她又疑惑地看了你叔叔一眼,只见你叔叔大惊失色,急忙地向医生挤眉弄眼的,你婶婶何等聪明,她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真是个长舌妇啊,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吗?”   “不是,她老眼昏花了,认错人了,她以为你婶婶是桂香,因为半个月前你叔叔曾带桂香去做人工流产。”夏汉林老泪纵横,拿着拐杖敲着地面,“家门不幸啊!”   夏青雪没想到家里竟会发生这么见不得人的事,惊讶之余一时语塞。   “青雪,你已经长大了,能够辨别是非曲直了。”夏汉林擦着眼泪接着说,“医生发现说错话之后,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于是她马上改口说:‘哦,我认错人了,不是你老公,是另一个男人带着老婆来做手术的。’人都是宁可信其有而不可信其无的,你婶婶听了更加生疑。她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知道在外要给你叔叔留点面子,虽然很伤心很震惊,但是她一句话也没说,出乎意料地配合着医生做检查。   医生检查后说:‘孩子没事,可能是受了点风寒,导致宫寒才有流产的征兆,你现在才两个多月,还没过容易流产的时期,要小心啊,回去后要卧床休息保胎,要心平气和,不能生气。’”   “后来回到家,你婶婶一句话也没说,饭也不吃。你叔叔急了,好话说尽,她还是无动于衷。到了第二天她突然问道:‘她是谁?’你叔叔说:‘什么?什么她?’‘你就别瞒我了,也别再装了。’‘我装什么?医生不是说认错人了吗?你就别胡思乱想了。’你婶婶冷冷地盯着你叔叔看了一会儿,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刀……”   夏青雪猛地想起刚才那把疑似带血迹的水果刀,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那堵墙,那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落在地。   “她拿着刀在你叔叔眼前晃了晃,阴森地说:‘你不说?你不说我就捅死我自己和你的孩子。’你叔叔惊慌失措,要抢下她手里的刀,她突然把手一横,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划了一刀,她的手臂上立即鲜血直冒。你叔叔大惊失色,连忙用力捏住她的右手腕,她疼得惨叫一声,刀落在地上,你叔叔马上捡起地上的刀丢进抽屉里。”   夏家这件丑事可谓惊心动魄,就像一部惊险的电影,夏青雪和佟默然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他们异口同声地问:“那后来呢?”   夏汉林想:干脆把这段往事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他们了,也好去掉压在他心头这块大石头搬掉。往事不堪回首啊……   夏汉川那年28岁,云妮25岁,他们结婚第二年,云妮就怀孕了。夏汉川从小嘴巴就甜,能说会道,深得父母和爷爷奶奶的疼爱,他为人比较仗义,朋友很多,早几前他去上海打工,挣了些钱,然后把夏家大院修缮一下,夏家大院便变成村里最漂亮的房子。   可是,回到农村,夏汉川便英雄无用武之地了,由于无聊,便染上了赌博的习性。桂香也喜欢打麻将,两人经常在一起玩麻将。桂香的丈夫死了之后留给她一些钱,她便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由于有些姿色,加上打扮得很性感,便得了“村花”的美称。喜欢她的男人很多,而且大多数是有妇之夫。   而桂香自从认识了夏汉川,她便再也不和别的男人打情骂俏了,一心挂着夏汉川,可是,夏汉川也是个有妇之夫,她只好暗中勾引夏汉川。   刚开始,夏汉川并没有买桂香的帐,可是自从云妮怀孕之后,夏汉川经常感到寂寞难耐,加上桂香有意无意的勾引,一来二去的,夏汉川便沦陷在桂香的温柔之乡里难以自拔。   从医院回来后,伤心欲绝的云妮坐总是在床上抹眼泪,夏汉川把刀丢回抽屉后把抽屉锁上,然后把钥匙揣进口兜里,防止云妮再次用来轻生。   看到云妮手臂上的血还在往外冒,夏汉川默默地拿块纱布缠住止血,纱布很快被血染红了。血慢慢地止住了,毕竟伤口不深。   夏汉川沉默地坐在云妮的身边,郁闷着,没想到妻子竟然会这么做,她只听到那个大夫说了一句话,她竟然会这么信他有了外遇,以至于绝望到要自残。他实在搞不懂女人为什么会这么敏感,耳根子这么软,太不可理喻了。   夏汉川怔然地望着云妮,揽着她的腰:“你怎么这么傻呢?听风就是雨,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云妮那张苍白的脸向夏汉林转过来,露出一个冷笑:“我相信我的直觉,直觉告诉我,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小寡妇一定有一腿。我知道你们男人就好她那一口。”   夏汉川心里一慌,但是他表面强装镇定:“你就别自己找不自在了,根本就没有的事儿,要是有,我宁愿天打五雷轰好吗?”   云妮并没有被夏汉川言之凿凿震住了,因为她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她仍然不依不饶地追问:“你和她到底有没有那事儿?你不告诉我的话应该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   云妮从小娇生惯养,性子烈,心里藏不住事,更无法容忍丈夫的背叛。   “我真的没什么事瞒着你。”夏汉川知道一旦承认他和桂香的事情,他以后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好,你不说可以,我自有办法知道。”云妮瞪着他。   夏汉川揽紧云妮,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你别多想了,怀着孩子呢,别忘了大夫说的话。”   慢慢的,云妮没有再提此事,她倒真的老实卧床安胎,夏汉川以为事情都过去了,他的心放了下来。接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夏汉川不敢再去找桂香鬼混了。   但是桂香压根就不知道云妮已经发现了夏汉川出轨之事,许久没有见到夏汉川,她寂寞难耐,于是想方设法去见他。   有一天,天即将擦黑,桂香打扮得极其妩媚,悄悄来到夏汉川常去赌博的地方。桂香猜夏汉川可能会来赌博,也许此刻正和几个赌友打麻将,玩得不亦乐乎。为了避嫌,桂香没有进去,而是掏两元钱叫一个村里的小孩子给夏汉川递了一张纸条。   夏汉川拿到纸条看时,顿时脸色大变,赌友们想抢来看,却被他迅速装进了口袋里。其实夏汉川和桂香的暧昧关系他的赌友们已经看出了端倪,只是他们不想去散播这些有害家庭安定团结的事情。因而他们的关系一直较隐蔽。   但是,除了他们,还有另一个人知道夏汉川和桂香的暧昧关系。那人叫夏秋梅——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这个老婆子据说是全村最爱搬弄是非之人。一年前,有一次他的丈夫跟桂香说了几句话,她便以为桂香勾引她丈夫,她便找桂香吵架,两人甚至大打出手,从此便结下了梁子,她可是桂香不折不扣的死对头。   桂香出没在夏汉川打麻将的地方正好被夏秋梅看见了,夏秋梅便尾随着桂香。   夏汉川虽然怕云妮知道他和桂香的事,但是妻子有孕在身,几个月不能同房,压抑着生理冲动对他来说比较痛苦,因此他只好借着打麻将来发泄旺盛的精力。而现在桂香又主动找上来,他便有些想入非非,将前几天对云妮的信誓旦旦的话语抛之脑后。   犹疑了一会,夏汉川便找个借口说老婆有事叫他回家,临阵弃下牌友去见桂香。见到桂香,夏汉川急忙将她拉到一个隐蔽之处,小声地说:“你,你好大胆,不怕被人看到?”   桂香向夏汉川抛了个媚眼:“怕我就不来了,我,我好想你!”说着就将身体靠了过来。夏汉川半推半就:“别这样,我怕被人看到,我老婆已怀疑我们了。”   桂香有些吃惊,然而,身经百战的她马上平静下来:“怀疑怕什么,她又没有证据。”   “我们还是别,别……”   桂香一脸鄙夷地瞅着夏汉川,然后伸出食指温柔地戳一下夏汉川那结实的胸脯:“你个胆小鬼!你怕了?没想到你夏二爷也有怕的时候,算我看错人了,哼!”   夏汉川怔然地看着桂香,想起和她做那事时,她在床上那种疯狂、尖叫,他突然感到腹部那颗石子慢慢地向下沉,一股模糊的欲望涌上心头,他不禁有些渴望。   桂香捕捉到夏汉川微妙的变化,她媚笑道:“想我了吧?我就知道,你没有我活不了!”   夏汉川心头怦怦直跳,正犹豫不决时,桂香将胸脯向他靠过来,并伸出那只柔若无骨的手抚摸着他结实的胸脯,夏汉林血气方刚,再也受不了桂香的引诱,他不禁抱紧她。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夏秋梅尽收眼底,此时,她嘴角往上一牵,恶毒地笑着,为又抓住桂香的把柄暗自得意,一个阴毒的念头涌上心头。   夏汉川和桂香趁着天黑悄悄潜入桂香的家。此时,夏家人正张罗着吃晚饭,见到吃饭时间到了,夏汉川还没有回家,云妮心里犯起了嘀咕。   夏汉川此时正被桂香半唬半诱地弄上床,两人一边紧搂着亲嘴一边脱着衣服,桂香被夏汉川亲得娇喘吁吁。   云妮本来正要吃饭,却想着夏汉川到底去哪儿了,于是,她放下碗筷走出夏家大院正要去找夏汉川,刚走到大门口,正好遇上前来向她报信的夏秋梅。   夏秋梅突然到来,云妮很吃惊,她有些讨厌这个长舌妇。可是,夏秋梅不在乎云妮对她冷着的脸:“云妮,夏汉川在家吗?”   “不在啊,我正要去找他呢。”   夏秋梅冷笑了一下后说:“我知道他在哪儿,我带你去找他。”   云妮很惊讶:“哼,他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去打麻将了吗?”   夏秋梅想立刻去捉奸,担心再犹豫就捉不成了,于是,她果断拉起云妮的手:“我带你去找他,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云妮还没来得及犹豫,已经被夏秋梅拉走了。   干柴烈火的夏汉川和桂香正酣畅淋漓地云雨中,他们万万没想到一场极其惨烈的捉奸行动正向他们逼近。   只听到“嘭”地几声巨响,桂香家的卧室门突然被踢开。以夏秋梅和云妮为首的七八个人突然闯了进来。   夏汉川和桂香大吃一惊,看到这么多从天而至的不速之客,他们停下了所有的动作。   由于屋里没有亮灯,有人拿着手电筒照射着床上,两具白花花的身子暴露在众人面前,简直无处遁形,他们惊慌失措地乱抓衣服挡住自己的身体。   云妮万万没想到自己一直怀疑的事竟然成了现实。那一瞬间,她深受打击,身体不由得晃了晃险些摔倒,夏秋梅连忙扶住她。   看着自己的丈夫跟村里的头号骚货如此丑陋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云妮先是痛心疾首,泪水夺眶而出。   看到云妮那一刻,夏汉川惊骇而绝望,他不敢看云妮,沮丧地低着头。而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桂香此时像一个蔫了的茄子,也低着头不敢看大家。   有个年长的男人说:“我们出去吧,让他们先穿好衣服。”   夏秋梅拉着云妮:“妹子,先出去吧。”   云妮表情非常惊愕,她突然推开夏秋梅,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发了疯似的冲向桂香,然后猛地揪住毫无防备的桂香的头发,用力把她拖下床。   桂香跌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云妮便对光着身子的桂香一顿拳打脚踢,嘴里骂起来:“打死你这个婊子,勾引我老公,不要脸,我和你拼了……”   此时包括夏汉川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呆了。那几个捉奸的人在来的路上只是义愤填膺,没想到云妮会如此激动,甚至到了疯狂的边缘。   在慌乱中恢复常态的桂香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反击,她披头散发不顾一切地和云妮厮打着。惊慌过度的桂香忘了云妮怀有身孕,竟用头狠狠地顶着云妮的腹部,两只手向上使劲地抓着云妮的头发。   云妮的头发披散下来,她毕竟是个孕妇,加上身体也没有桂香健壮,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痛,身下有液体缓缓流下来,渐渐体力不支,最后被打倒在地,痛苦地呻吟。   这时夏汉川如梦初醒,他披着床单从床上跳下来,一把推开桂香,抱起云妮。桂香重重地跌在地上,见到夏汉川如此呵护云妮,她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强烈的醋意,她想反正事情已败露了,干脆来个鱼死网破。此时,她的神志已经濒临疯狂,她哭叫着,的拳头如雨点般地落在夏汉川的身上。   村民们这才反应过来,有人上前抓住桂香大声喊道:“住手,她是孕妇,注意孩子!别打了!别打了!”桂香吃惊地停下拳脚,怔然地看着地上的云妮,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她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掩面痛苦起来。   没人顾得上桂香了,大家纷纷拥过去看云妮,只见云妮捂着肚子直呻吟,一脸痛苦。夏汉川突然摸到一股黏黏的液体,他放在鼻下一闻,有一股腥味,有人拿手电筒照他的手,发现是红色的,夏秋梅惊恐地说:“不好了,有血,恐怕是小产了!”   夏秋梅这句话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瞬间投在人们的心里,大家都开始惊恐不安,有人说:“赶紧送医院。”   夏汉川穿好衣服,然后急忙抱起云妮冲出门外,夏秋梅顺手拿了桂香床上的被子裹住云妮,有人开来一辆电动三轮车,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云妮抬上电动三轮车,夏汉川和年长点的村民陪着火速往县城的医院赶去。   夏秋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她本来是为了报复桂香,没想到事情竟然会闹到这个地步,导致云妮孩子可能保不住,她回到家后思来想去,有些害怕夏家人来找她算帐,便连夜收拾东西回了娘家。   夏汉川和云妮前脚去了县医院,就有人前来夏家给夏汉林报信,夏汉林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连忙给祖先们上香,求祖先们保佑弟妹云妮千万要保住孩子。   拖拉机一路颠簸半小时后到了县医院。接诊的不是上一次的妇产科大夫,而是一个年轻的急诊医生。看到云妮的情况,她有些慌了神,毕竟工作时间不长,经验少。   急诊医生叫来两个护士帮忙,三个人一阵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止住了血,然后做抢救病人,一边做B超。云妮是脱离了危险,可是B超显示孩子已流掉了,现在要做清宫手术。   听完医生的汇报,夏汉川如五雷轰顶,他坐在抢救室的门外,悔恨地揪住自己的头发,痛不欲生。   半小时后,清宫手术做完了,云妮的身体极其虚弱,医生要求住院一周。痛失孩子,加上丈夫的背叛,云妮悲痛欲绝,万念俱灰,几次寻死,被夏汉川及时拦住。云妮躺在病床上,不吃不喝,还逼夏汉川离婚,夏汉川不同意,云妮就再也不和他说话了。   那天晚上夏汉川和云妮没有回到村里,年长的村民将云妮送到县医院一小时后就回来了,他连忙向夏汉林报信说云妮的孩子没有保住,云妮现在处于昏迷状态,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夏汉川也很难过,他很想去找桂香算账,可是,丁香丽拦住了他:“现在找那个骚货算帐还有什么用了?孩子都不在了,要我说,汉川也有错,一只巴掌拍不响。”   夏汉林叹息后说:“要出大事了,云妮的家人本来不同意云妮嫁过来,现在整出这事,他们要是知道云妮流产了,一定会来闹事的。”   “那就不要让他们知道啊,他们可能现在还不知道云妮怀孕的事呢。”   “那不好说呀。”夏汉林忧心忡忡地说,“唉,顺其自然吧,但愿别再出什么乱子了。”   桂香和夏汉川的丑事东窗事发,第二天全村人都知道了,村里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议论此事。甚至有几个女人教唆孩子向桂香的家门上扔臭鸡蛋,向院落里扔狗屎、牛屎和烂菜叶。   男人们都在指责夏汉川,说他媳妇儿怀孕了还在外面搞女人,女人们都指责桂香,说她不守妇道,自己家死了男人就去抢别人的男人,臭不要脸,同时,她们担心有一天,桂香会抢走自家的男人。因此,有些女人恨不得将桂香碎尸万断。   即便如此,有些男人还是对桂香不死心,一想起她那丰满的胸部、迷人的眼眸和勾人的笑容,还是有男人对桂香想入非非。   桂香早已经臭名昭著了,两年前有个外乡人想娶她,可听说她不守妇道便打消了娶她的念头。桂香此次闯了大祸,她知道她现在在村里已经犯了众怒,变成千夫所指之人,她躲在娘家几天后,娘家人容不下她,她只好再回来,她是在夜里偷偷摸摸回来的,然后就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五天后,时间到了2001年12月的下旬,那一天很阴冷,下着绵绵细雨。江南地区已经进入了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节。   村里的人们都记得12月24日,西方人过平安夜那天下午,夏汉川带着云妮从医院回家了,进入村口的时候很多人都围过来看。   人们看到夏汉川扶着羸弱苍白的云妮下了电动三轮车,半拖半抱地从人们身边经过往家的方向走去。看着像个活死人的云妮紧锁着眉头和躲避着大家投来怜惜目光的夏汉川,人们不禁扼腕叹息。   回到夏家,云妮精神恍惚,饭也不吃就进房里躺下了。夏汉川担心她又会寻死,本想守住她,却被夏汉林叫到会客厅里。   看着瘦了几圈的弟弟,夏汉林痛心疾首,好一会才说:“出了这样的事儿,你真是丢尽了夏家的脸面,你如何向祖宗交待?”   夏汉川悔恨不已,可他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任凭大哥责骂。   夏汉林最后说:“你就等着云妮的兄弟来收拾你吧。”   夏汉川心里慌了一下,他深知很可能难逃此劫,加上失去了孩子,他也感到万念俱灰。   当天晚上,云妮一直没有睡着,夏汉川睡到深夜,突然听到云妮又哭又叫,“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夏汉川被惊醒,只见云妮从床上下来,光着脚开门跑到外面去,一边说:“儿子,妈妈来了!我的小乖乖!”   夏汉川连忙追出去。然后把云妮拖回屋里。云妮又哭又笑,闹了一个晚上,夏汉川被折腾得筋疲力尽。   第二天,夏汉林和夏汉川一起将云妮送到县医院,经过精神科大夫诊断,云妮由于受到精神重创导致精神失常,就是心因性精神障碍。大夫开了些抑制这类病的药物,便让他们回家了,还特别交待不要再刺激云妮。   可是,云妮拒绝吃药,导致病情一再加重,整天疯疯癫癫,在村里寻找她的孩子。夏家人把她关在房间里,关了几天后,她企图自杀,只好又把她放出去。有人建议把她送至精神病院去,可是夏汉川不同意,他认为云妮的病还不至于要去那个地方。他想努力照顾她,看能不能恢复正常。   在夏汉川的努力下,云妮的病情得到一点缓解,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就是沉默不语,发病的时候就会到处疯跑找孩子。   从此,村里多了一个半疯半傻的女人,人们经常看到疯癫的云妮在大冬天穿得很单薄,脚上也不穿鞋,双脚被冻得发紫肿胀。她经常披头散发着四处游荡,嘴里喃喃地叫着自己未出世的孩子的小名,有时候哼一支小曲儿,偶尔还会冲人们妩媚地微笑,大家都称她为村里最美的疯子。   记得那段时间,云妮的父母从湖北老家来要带走她回去,但是她固执地不肯跟他们走,还说要等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回来后看不见母亲会哭的,人们听了不禁为之难过。   几天后,云妮的哥哥和弟弟突然来了。云妮的兄弟据说在湖北当地是有名的痞子哥儿,他们经常和人打架,力气大得出奇,打架不要命的,加上云家财大气粗,谁都惹不起。但是他们对家里唯一一个姐妹却很好,只要云妮受一点委屈,他们就会为她出头。   前几天没有和父母一起来夏家闹事,是因为他们出远门了,回来才得知云妮流产的事。父母拦不住他,只好任他们去了。这两兄弟的到来无疑给夏家制造一个惊天动地的事件。   兄弟两人到来时,云妮正躺在床上静养,这段时间她好多了,失去孩子的痛苦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可是,看到云妮有好转,夏汉川在家里面寂寞了许久,终于能够出去放松一下了。可是,这里没什么娱乐活动,和桂香也不再来往了,他只好去打麻将了。   见到云妮的兄弟,夏汉林夫妇感到来者不善。便陪着笑脸把他们让进厅里,热情接待,倒茶、供上水果、当地特产小吃等。   可是云妮的兄弟却是冷若冰霜,就连口茶水都不想喝,明摆着是要和夏家划分界限。   云妮的哥哥见夏汉川不在家,便问:“夏汉川去哪儿了?我妹妹病了他不在家照顾?”   夏汉林深知夏家愧对云妮,“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家照顾着云妮的,看到云妮病情好转,今天就出去玩了。”   “你们夏家就是这么对待我妹妹的?本来我们都不同意她嫁这么远,没想到,不知道夏汉川用了什么手段,搞得她如此死心塌地。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们夏家要给个说法才行。”   “是我弟弟对不起云妮,我作为兄长也有错,在这里向两位兄弟陪个不是。”   “光这样说有个屁用?”一直沉默的云妮弟弟说,他的脾气比哥哥还要暴躁。   夏汉林不知道如何接话了,气氛有些尴尬。   云妮的哥哥说:“我妹妹呢?”   丁香丽说:“正在卧室里躺着呢,大夫要她静养。”   “我们要见她。”   丁香丽便走进云妮的卧室告诉她,她的兄弟来看她了。   听说兄弟来了,云妮便走出房间来见哥哥和弟弟。兄弟两看到云妮如此憔悴,面无血色,好像苍老了许多,跟刚从湖北来时几乎判若两人,他们除了心痛之外,更多的是愤怒。   云妮向兄弟挤出一个微笑:“你们怎么来了?”   “云妮,我们再不来你就会被他们欺负死了。”   夏汉林夫妇有些难堪,坐在一边保持着沉默。   云妮叉开话题:“你们饿了吧?吃点东西吧。”   云妮的兄弟没有动,心里只有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把夏汉川抓来狠揍一顿。   云妮的哥哥对夏汉林说:“你去把夏汉川叫回来。”   夏汉林感到有些不妙:“别管他了,到了饭点他自己会回来的。”   “我等不及了。”   “不急,一会他就回来了,你们先坐坐,吃点东西。”夏汉林陪着笑端起桌上的零食小吃递到兄弟两人面前。可是他们看也不看,只是一脸蛮横,愤怒已经难以压制。   “你到底叫不叫他回来?不叫我们自己去找他了。”   “你们这么急着找他做什么呢?”夏汉林忧心忡忡地说。   兄弟两冷笑,哥哥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兄弟两站起来走出门,夏汉林想拦已经拦不住了。   兄弟俩儿出现在村里,引来村民的好奇,有人说他们是云妮的兄弟。看他们来势洶洶,大家都明白来者不善,肯定是来给云妮出气的。   云妮两个兄弟在村里转了一圈,终于在夏汉川经常打麻将的地方找到夏汉川。夏汉川见到来势汹汹的妻子兄弟,深知不妙,正要躲起来,却被他们抓住。兄弟两人把夏汉川双手反剪在后,然后扭到外面。   “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云妮哥哥说,“一会你就知道了。”   夏汉林正好赶到,看到兄弟两正拖着自己的弟弟夏汉川,他就上前制止:“你们不要动粗,有事好商量。”   “你走开,没你的事儿。”云妮的弟弟推了一把夏汉林,夏汉林差点倒地。   夏汉林大声说:“你们打人是犯法的,不要冲动。”   兄弟两人根本没有把夏汉林的话放在心上,他们把夏汉川抓到一片林子里,然后开始对他拳打脚踢一顿暴打,他们一边打一边骂。   夏汉林挡在夏汉川的身上,也被打了好几拳。夏汉川推开哥哥:“哥,你走开,让他们打我,是我做错了,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夏汉林被云妮的哥哥拉开,夏汉川被打得鼻青脸肿,无力还手,惨叫得嗓子都哑了,过了一会就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本来云妮的兄弟还要去找桂香算账,可是她早就闻风而动,逃回了娘家。兄弟两人狠狠揍了夏汉川解了气,他们回到夏家要带云妮走。   云妮听说兄弟去打了夏汉川,有些生气,不过她的神志仍然不清。无论兄弟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跟他们回去。被逼急了,病情又加重了,她喃喃地说:“我要等我的儿子,我要在这里陪他。”   兄弟两人硬拽她走,她却以死相逼,兄弟两人无奈,只好离开夏家回湖北去了。   夏汉川被打成重伤,夏汉林送他去医院治伤,一路上都在骂他,说他是个败家子,是他自己毁了自己的幸福,毁了整个夏家,夏家这个名门望族的声誉也许从此就会断送在他的手里了。   自从兄弟来闹事,打伤了夏汉川之后,云妮的疯病加重了。夏家不敢总是将她关在家里,怕她自寻短见。只好让她出去游荡。   夏汉川被打之后,对云妮的态度来个大逆转,他不再管她了,而是每天出去玩,云妮因此受到更大的刺激。她总跟丁香丽哭诉说夏汉川又去找桂香鬼混了,她之所以不肯回娘家,实则放不下夏汉川。   见风声过去,桂香以为没事了,便从娘家回来了。   由于村里的女人们一见到她就吐唾沫星子,指责她是害人精,桂香怕了,另一方面桂香害了云妮,她很愧疚,她总是害怕会撞到疯女人云妮。就很少出门了,她经常把自己关在家里,也没有再去找男人了。   那个年代,农村人的法律意识还不强,没有人想到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权利,大家只是用道德的准绳来谴责桂香所做的一切,而夏汉川认为责任在于自己,也没有想要向她讨个说法,因而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人们的麻木和无知,却无意中导致了悲剧的再次发生。   在2002年春节前夕,也就是腊月二十五这天,谁也不知道云妮为什么会突然胡乱地撞到了桂香的家门口,她似乎对这个地方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有人看到瘦弱的云妮站在门口对着桂香的门大声笑了起来,笑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桂香闻声开了门,一看到是云妮,就像见了鬼一样砰地关上了门,躲在门后簌簌发抖。但是云妮并没有离开,她悄悄地猫在屋外的草丛里等待着她的情敌再次出现。   天渐渐黑了,桂香战战兢兢地打开家门,她想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一瓶酱油。当晚的月亮被乌云包围,村里呈现出一种异常阴森的气氛。   因为天冷,家家户户早早地关上门等着吃热腾腾的晚饭了。村里人烟稀少,没有人注意到云妮正悄悄地跟在桂香身后。   从桂香家到小卖部要经过一个池塘,当桂香走到池塘边时,云妮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桂香感觉到身后的人浑身冰凉,她扭头一看,正是她一直害怕得不敢面对的云妮,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天下着雨,地上很滑。桂香一边大声喊救命,一边奋力甩开云妮,两个人在池塘边厮打了一会儿。终于,桂香甩开了云妮,没想到,云妮脚下一滑竟掉进了池塘。   桂香并不知道云妮掉进池塘,惊慌失措的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跑着,待跑出几步后才发现云妮掉进了池塘,她惊恐地停住脚步,迟疑着想回去看看,但是又害怕云妮爬上来抓住自己不放。   此时的桂香的思维已经变得迟钝了,她没想过云妮会被淹死,她只是想尽快逃离,她也没想到要喊人来救那个可怜的疯子。   求生的本能让云妮在池塘里拼命地扑腾了好一会,一双枯柴似的手向上猛抓,试图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但是池塘旁边除了一些石块和泥土外,什么也没有。   池水又凉又臭又脏,处于疯癫中的云妮恐惧万分,却不知道喊“救命”。过了一会儿,她突感全身乏力,头晕,呼吸困难,更要命的是水从她的嘴、鼻孔和耳朵慢慢地灌进身体里,她被呛得很难受,感觉有些窒息,她痛苦地呻吟着,哭喊着……   十分钟后,她渐渐体力不支,慢慢地沉了下去,水面上只留下一圈圈涟漪……   桂香跑出半里地后,蓦然打了一个激灵,清醒点的她觉得还是应该回去看看云妮。可她跑回池塘边的时候,已经看不到云妮的身影了,她想也许云妮已经爬上来了吧。   夏家的人直到晚上八点晚饭时间才发现云妮不见了,通常一整天她会乖乖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想到这么冷的天她会偷偷地跑出去,更没人想到她会去找桂香。夏汉川和夏汉林打着手电筒在村里找了个遍,也问了很多人,村里的广播也播了几次,却没有人说见过云妮,她就这样突然神秘地失踪了。   2002年腊月二十五当晚,当桂香听到广播里播出云妮失踪的消息时,她曾经吓得从椅子上掉下来,她强烈地感觉到云妮已经不在人世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填满心间。她没想到云妮真的被淹死了,除了害怕之外就是深深的自责,她觉得她当时如果早点回去拉她一把,她就不会死。   整个晚上村里最美的疯子没有再出现过,直至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人见到她。第四天一早,也就是腊月二十八那天,村里的池塘里突然浮起一具女尸。   第一个发现女尸的是在池塘养鱼的人,当他怔怔地瞅着那具一身白裙、见不着脸、背对着天空严重浮肿的女尸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快过年了,看到尸体真是太晦气了,第二个反应才是这具女尸会不会就是前几天失踪的云妮,想到这里他很快去夏家报告了。夏汉川和夏汉林连忙赶过去。   看到那身熟悉的衣服,夏汉川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夏汉林连忙找人打捞,有个年轻人建议报警,夏汉林害怕事情闹大,没有报警。   打捞了约两小时,死者平躺在岸上,虽然脸部已经浮肿面貌难辩,然后从五官上看来,她正是云妮。   云妮的脸已经被鱼啃得惨不忍睹了,全身肿胀、呈现出青紫色,整个人完全变了形。她面目狰狞而扭曲,死前一定很痛苦,那恐怖的样子使得村里的女人都不敢看,男人看了心里也直打鼓。   杜鹃谷的人那年的春节过得异常冷清,不光是因为从腊月二十九开始连日阴雨绵绵,更重要的是因为云妮的非正常死亡让大家觉得很不吉利。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也没有相互串门,就连鞭炮声都少了许多。   开春后没多久,人们惊奇地发现在云妮淹死的那个池塘边,竟然鬼使神差地长出了一片片艳丽的黄杜鹃,这些花比野外的要鲜艳许多,并带着莫名其妙的煞气。老人们说“这是百年一遇的奇观,恐怕将来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更奇怪的是,云妮淹死几天后,养鱼的人竟然发现池塘里的几百条鱼都死了,从此,他再也没敢去料理他的鱼塘了。云妮死后,每个从池塘经过的人都能看到池塘里白花花的一片,全部是死鱼。   要是没记错的话,云妮已经是2002年里村里死的第二十四个人了。从1994年开始,杜鹃谷不知为何陆续死了很多人,几乎每年都会有十多个人相继死去,而2002年死的人是最多的。死亡原因多数是患重病,例如癌症、尿毒症、糖尿病等,也有一些像云妮一样先是疯了,然后发生意外死的。村里人渐渐少了,有些人害怕就举家搬迁到别的村庄去了。   自从1978年改革开放以来,杜鹃谷及其周边的工厂越来越多,商家们看中了这个风景旖旎且地域辽阔的江南小村庄。人们经常在低洼处看到一些化工厂排出的五颜六色的污水。曾经有人怀疑这些污水具有强致癌物,也向县政府提交过检测申请,但始终没人来检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那几年,村里传出令人们惊恐不安的流言:杜鹃谷被诅咒了,凡是在杜鹃谷生活过的人都会死于非命,不管他们逃到哪里,都逃脱不了这个命运。这个流言曾一度造成村里人人心惶惶,一种死神来了的恐慌笼罩在村庄的上空。   自从云妮死后,村里头号骚货桂香的生活也趋向正常态。她本来对夏汉川仍未死心,而今出了大事,她打算不再去骚扰夏汉川了,这既是对云妮的祭奠,也是对自己的惩罚。她暗自感到庆幸的是,没有人知道云妮的死跟她有关。   桂香真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可实际上,没人看见云妮因她而掉入池塘并不等于没人知道是她害死了云妮,她仍然逃不过应有的惩罚。   云妮死了大概一个月后,云妮娘家的两兄弟又来夏家。因为云妮死得不明不白,他们是来找夏汉川算账的,而夏汉川已经跑去朋友家里躲起来了,于是夏汉林不得不独自面对这一切。   因悲愤而变得更加蛮不讲理的兄弟俩儿把夏家搅得一片狼藉后仍不解气,他们威胁夏汉林说如果不交出夏汉川和那个狐狸精桂香,就一把火烧了夏家老宅,让夏家从此永无宁日。   夏汉林为了保全夏家老宅,无奈把夏汉川交了出来,当然,还有桂香。   夏汉川被从朋友家的被窝里揪出来时还在沉睡中。他被夏家兄弟绑在村里最大的古树上,还来不及换下睡衣的夏汉川被一根粗壮的绳子绑着,被亡妻的两个兄弟拿皮鞭抽打,被打得皮开肉绽,惨叫不止。   旁边的树上也绑着惊恐不安、噤若寒蝉的桂香,身穿单薄低胸睡衣的桂香看着夏汉川被折磨得惨不忍睹的一幕,早吓得魂不附体了,而夏汉川的惨叫更让她心惊胆战。   桂香还不知道这两个气急败坏的大汉将会怎么处治自己,因而愈加恐惧不安,两腿发软。她充满乞求的目光几乎令在场的每个人动容,当时那种惨烈和凄凉给村里每个人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站在人群中默默心痛的夏汉林实在不忍心看到弟弟继续遭受这种折磨和屈辱,德高望重的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求云妮的兄弟放过夏汉川。   这时,兄弟俩已经为自己的妹子狠狠地出了一口气,加上看在夏汉林曾是亲家的分上,他们就放了已经半死不活、处于昏迷状态的夏汉川。   桂香原以为夏汉林也会救她,可当她向他投去乞求的目光时,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夏汉林无比冷漠和怨恨的目光。   他们把树干上的桂香解下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桂香绑在临时租来的电动三轮车上,几个人开着车扬长而去。大家看到当时泪流满面的桂香是带着哀伤、无助的目光看着夏汉林消失在视线里的。   至于他们怎么惩治桂香,村里人不得而知,但是人们仍然能想象得出,落到云妮那两个心狠手辣的兄弟手里,相信桂香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七天后,桂香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抬了回来。   那是2003年3月的一个早上,天还有点冷,桂香身上穿的还是被掳走时的那套睡衣,只不过已经破烂不堪了。当衣衫褴褛的桂香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大家不禁不寒而栗,她经历了怎样的折磨啊!   昔日风骚动人的小寡妇彻底被破相,引人注目的还有她头上那朵黄色的杜鹃。当她木然地从人们的身边经过时,人们顿时生出一丝怜悯,都觉得云妮那两个兄弟太残忍了。但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她不去勾引夏汉川,如果她不去打云妮导致云妮流产,如果云妮掉进池塘时她能及时拉她一把……太多“如果”了。事过境迁,一切都悔之晚矣,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他们挨打三天后,村里有传言说桂香被云妮的鬼魂上身了,这种说法来自桂香的邻居。她说有一天凌晨一点多,她起来上茅厕,猛然听到桂香屋里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一阵乱丢东西和扭打的声音,然后传来一个女人凄厉的尖笑声,那笑声听了令人毛骨悚然,竟似云妮的声音,邻居当时被吓出一身冷汗。   夏汉川那次被暴打后几天都下不了床,他原本并不强壮的身体因而变得孱弱不堪。他过去的幽默和乐观不再,经常静静地发呆,坐在庭院里,看看天,践踏地上的蚂蚁,在地上画圈圈,写着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文字,一副委靡不振的样子。   云妮死后三个月,杜鹃谷的人们见到了自从云妮死后第一次出门的夏汉川,因为云妮的死,夏汉川自责了好久,他为了缅怀亡妻而闭门思过了三个月。由于太久没有见阳光,他的皮肤更白了,穿着还是很考究,依然保持着以往纨绔子弟、风流倜傥的做派,好像已经将云妮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夏汉川嘴里叼着根香烟,在村里闲逛了好久,然后走去昔日经常光顾的小赌场。   云妮死后他恢复了单身,夏汉林对夏汉川失望已极,便放任他了,他变得更加自由了。刚刚从丧妻的悲痛中振作起来的他,第一件事就是去赌场发泄过盛的精力和精神的空虚。   夏汉川就像一头刚出笼子的雄狮,露出了他的本性,他四处寻找能刺激他空虚许久的神经的东西。他再次来到被他视为最为刺激的赌场,昔日的狐朋狗友对于夏家二少爷终于“重整旗鼓”表示欢迎,他的到来无疑让赌场蓬荜生辉,因为他是村里首富家的夏二少爷啊。   对这种前呼后拥的“爱戴”,夏汉川非常受用,他又重新找回了往日的神采飞扬,干脆整天泡在赌场里了,吆喝着,兴奋异常,忘乎所以。   夏汉林多次劝说夏汉川不要再去赌钱,把心收回来,为夏家做点实事,可是夏汉川完全鬼迷心窃,根本不听劝。继续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这样过了几个月后,乐不思蜀的他越来越瘦,没有人知道他为何会暴瘦,还经常咳嗽。沉溺在赌博的快感中不能自拔,他仍旧除了吃饭就是泡在赌场里,有时晚上也不回家睡觉,赌博到通宵,夏汉林为此痛心疾首,夏汉川说只有这样才能找到一点活着的乐趣。   夏汉林实在不愿意看着弟弟就这么堕落下去,他决定给夏汉川再说一门亲事,他找了两个媒婆给夏汉川说媒,可人家姑娘听说夏汉川好赌,加上出轨害死了前妻,没有姑娘愿意来相亲。   不久后村里传出流言,说夏汉川的暴瘦是因为他整晚整晚被云妮缠着,精髓被掏空所致。人们曾有几次见过他在赌场里咳血,然后晕倒在地。最后一次晕倒时他被送去医院住院,各项检查结果出来,被诊断为肺癌晚期,已经发生了转移、扩散,无法做手术了。住院做了半个月化疗,病情得到一定的控制,可医生告诉夏汉林:夏汉川的病发现得太晚了,无法治愈了,时日也不多了。   住了半个月院后,病情得一定的控制,医生叫回家疗养。重病后的夏汉川也感觉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他完全被这场大病给打垮了,像换了个人,每天萎靡不振、茶饭不思。他再也没去赌场了,他整天活在死亡的恐惧当中,由于深受打击,加上病魔的折磨,他便形同骷髅,经常被晚期癌痛的折磨,他便大声哀嚎。   夏汉林看他这样只有叹息落泪,他知道这个败家弟弟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夏汉林对此也无能为力,只能顺其自然了。   在云妮去世十一个月后,夏汉川因为肺癌晚期医治无效也死了。从此,夏家败相百出。其实夏家的衰败在十三年前就初见端倪。那年,夏家曾发生过一件惨事后,夏家门前的千年古树突然倒了,还压坏了夏家老宅东侧的房子。   那间房是夏青雪太爷爷的三姨太住的,据说三姨太在夏家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受到很不公平的待遇,还死不瞑目。   东侧那间房后来一直没人住,然而里面时常会传出一些奇怪的声音,令人听了毛骨悚然。夏青雪的爷爷和奶奶在接下来的两年内相继去世。   然后,就是这两年里云妮和夏汉川相继死亡。杜鹃谷的老人们说夏家是被沮咒最厉害的,辉煌百年的大家族夏家就要败了。   夏汉川死后夏汉林请了法师来做法,连续做了四天,每天请一个哭丧队来嚎哭,还宴请村民来吃丧饭。   第五天夏汉川被下葬,那天,天又下起了毛毛雨,十一月的天气竟异常阴冷。当人们在悼念这个杜鹃谷最帅气最豪放的夏家二公子时,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花蝴蝶,这只花蝴蝶痴痴地停在死者的胸前,怎么赶也赶不走。   夏家的人都很不安,不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村里的老人提醒说这是有灵性的东西,八成是云妮的化身,随它去吧。   夏汉川死后,夏家的生意也大不如从前了。还有传闻说夏家又闹鬼了,闹鬼的房间正是夏汉川和云妮曾经住的房间,夏家老宅是全村最大的,房间很多,因为夏家非正常死亡的人也比别家多,多个房间传出闹鬼的传闻。   自从夏汉川死后,疯女人桂香的疯癫越来越厉害了,她整天在山里疯跑,经常夜不归宿。第二天一早,人们总会看到疯女人桂香头上插满杜鹃,浑身湿漉漉地回到村里。   非常巧合的是,在云妮死了整整一年后,人们发现桂香失踪了,生死未明。从此,杜鹃谷鼎鼎有名的骚货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虽然村里的男人偶尔还会对她的事津津乐道,但是时间一久,她渐渐地被人们所淡忘。   而村里很多人说曾经见过桂香,一身褴褛的白衣裙,不知是人还是鬼,吓得那些人几天都睡不着觉。当然,村里其他人当时只认为那是道听途说,没想到不久之后,夏家就被非人非鬼的桂香缠上了。   人们都知道桂香对夏家,特别是对夏汉林恨之入骨,她认为是夏汉林把她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她一直攒着一口气,就是为了让夏家永无宁日。   夏汉林的讲述暂告一个段落,说到这里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夏青雪也是泪流满面,心情异常沉重,她没想到家里竟然发生过这么惨烈、令人欷歔的悲剧,佟默然则是一脸惶然和悲怆。   夏青雪突然想起昨晚看到的奇怪恐怖的景象,她用手指着那堵墙说:“爸,昨晚我们看到有鲜血从那堵墙上淌下来,是怎么回事?”夏汉林顺着她的手看过去,果然见到墙上残留着几条长长的斑斑血迹。   夏汉林立刻警觉起来,这间房自从夏汉川夫妇去世后就没人住,虽然有时候会有怪声,但以前从未见到墙壁上淌血,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邪恶的力量抑或桂香在横施淫威,似乎要对夏家的人赶尽杀绝。   夏汉林不禁低头沉思着,夏青雪和佟默然惊恐地交换一下眼神,原来这间房还有父亲不知道的秘密。夏汉林沉吟片刻后说:“你们今天就回城里吧,别再待在这儿了。”   “为什么?爸,我想陪您和妈妈多待几天。”夏青雪觉得很不可思议,她现在已经没那么害怕了,经历过了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夏家老宅不太平……我是为你们好,今天下午就回去!”夏汉林以命令的口吻说着,他不安的眼神让夏青雪和佟默然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您和妈妈跟我一起走,你们也不要待在这儿了。”   “我们就不去了,我们就剩下一把老骨头了,再说我们也习惯这里的一切了。”他们明白夏汉林所说的“习惯”是指“被吓习惯了”。   “爸,跟我们回城里我带你们去看病,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你们的病也不能再拖了。”   “我们不能离开这里,我们去了会给你们带去麻烦的。你们回去好好过日子吧,不要管这里的事情。”夏汉林显得有些无奈。   “爸,这一切都是为什么呀?为什么你们不能去呢?”   “别问了,这一切都是注定的。也许我们家上一辈有人作恶多端吧,现在一切都报应在我们这些子孙的身上了。”   “到底怎么回事啊?”夏青雪问道,心里的疑问越来越多,恐惧也越来越多。   夏汉林对女儿的一再追问感到不耐烦,他生气地说:“不要问那么多了,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别问。你们中午就启程回昌阳。”   夏青雪和佟默然互相交换着狐疑的眼神,很是费解。   夏汉林起身走开了,望着父亲微微驼的背影,夏青雪不禁热泪盈眶。   夏汉林特地交待郭叔的妻子中午多做几个好菜,就算是为夏青雪和佟默然送行了。   可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夏青雪没什么胃口,一想到好不容易回来看望年迈的父母亲,可却被固执的父亲赶回昌阳,她的心情很不好。然而,佟默然却想早些回去,这个地方他已受够了,就连人身安全都没有保障。   吃完饭,夏青雪陪着母亲丁香丽聊了一会,在临走时,夏青雪留给丁香丽一些钱。丁香丽说:“我们家不缺钱,我和你爸爸没什么地方可以花钱的,倒是你,在大城市生活不易。”   看到母亲不肯要,夏青雪声泪俱下说:“我不能在您和爸身边尽孝,您好歹收点钱我才能心安。”丁香丽只好收下钱,母女俩儿依依不舍分离。   村里现在就剩下六户人家了,好在有一家人有一辆摩托小货车,夏汉林便出高价雇了这辆车送夏青雪和佟默然离开杜鹃谷。   那天下午三点钟,夏青雪凄凉地告别自己的父母和佟默然无奈而伤心地离开了杜鹃谷返回昌阳。   在村路上,还是遇到来时的那些疯子,他们不知道是否认出夏青雪和佟默然来,他们看到生人就比较兴奋,一直在那里做出怪异的举动。   夏青雪和佟默然再次感到毛骨悚然,看他们害怕,小货车司机便说:“这些疯子有杜鹃谷的也有外村的,他们四处游荡,却很少伤害人,不用怕他们。” 第六章 死胎   夏青雪和佟默然从杜鹃谷回到昌阳市后不久,夏青雪发现自己怀孕了,这让她又惊又喜。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佟默然的时候,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高兴,还冷淡地说:“我不想这么快就要孩子。”   “为什么?我喜欢小孩子,这是我们俩共同的孩子呀。”   “我们还年轻,不要那么早要孩子,会影响我的事业。”   “我已经24岁了,也可以生了,我想生下来。”对佟默然的态度她感到很失望。   “你如果真想生我也没办法。”佟默然的态度如此冷漠让她很难受,也很委屈,但是她还是坚持要生下来,毕竟这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佟默然只好随他去了。   明知夏青雪怀孕了,可是,佟默然还是改不了在家里抽烟的习惯,刚开始他会在夏青雪一再要求之下去阳台抽,但是时间一久,他懒得去阳台了,干脆在客厅里抽,这时夏青雪只好远远地躲开。   夏青雪心想:我怎么糊里糊涂地嫁给这么一个不知体贴老婆的人呢?她对自己的婚姻开始觉得没有信心了。   两周后的一个深夜,本来已经和夏青雪分房睡的佟默然突然来到她的房间,熟睡中的夏青雪被惊醒,发现他压在自己身上正在解她的衣服,她惊讶地一边推他一边说:“你干什么?我们现在不能……”   佟默然没说话,继续解她的睡衣。   夏青雪挣扎着:“默然,不行,放开我,注意孩子。”   佟默然淫笑地说:“你是我老婆,陪我睡是你的义务。”他根本就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依然我行我素。   “不行,医生说怀孕初期不能同房,会流产的。”夏青雪有些恐惧了,觉得自己的丈夫看起来是那么的陌生,简直就像个淫魔。她想坐起来推开他,可他却紧紧地抱着她。   “我会轻轻的,不会让你疼的,也不会伤到孩子。”   夏青雪觉得他的笑容是那么可憎,完全不像她原来她眼中的佟默然了。她既生气又害怕,用力推开他,他又重新压在她身上,她越挣扎他越想要,她和他厮打起来,但是她渐渐体力不支,只好随他去了,他终于得逞了……   “答应我,就这一次,以后,以后绝对不行。”   “好,就这一次。”   为了孩子,夏青雪忍受着忧虑和疼痛让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兽性,她发现他现在的那方面能力越来越强了,她更加吃不消了,心里期盼着他快些结束,然而他总是没完没了地折腾她。   那天夜里夏青雪彻底无法入睡了,这是他第一次强迫她做这种事,又是在怀孕的情况之下。医生告诫她三个月内同房很容易流产,可是这也由不得她,她的男人总是耐不住生理的饥渴,更何况本来他就不想留这个孩子。她觉得很悲哀,觉得丈夫简直是个禽兽,她对自己的婚姻失去了信心。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他们从夏青雪的娘家杜鹃谷回来后,夏青雪发现佟默然好像变得很陌生,他时常把她看做他的猎物一样,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总是让她不寒而栗。   从那天晚上开始,佟默然每隔一天就想要她,对此她很生气,也很无奈。她想搬出去住等孩子出生后再搬回来,但是能搬到哪里呢?   自从嫁给佟默然,夏青雪变得不自由了,他总是限制她出去交友,她的男性朋友几乎断绝了联系,而因为见面少了,多数女性朋友也渐渐冷落了她,联系少之又少。除了闺蜜赵莲凤,她现在几乎没什么朋友了。她经常会感到孤单,可又很无奈。   有个同事知道佟默然的恶劣行径后劝过夏青雪离婚,可夏青雪已有身孕,她不想成为单亲母亲,且她对佟默然还怀着一线希望,她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改掉那些不好的习性,所以没有认真想过离婚之事。   可佟默然的性欲如此旺盛,如果想不出好办法,佟默然就要让她失去孩子了,得马上想个办法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时夏青雪想到赵莲凤,她知道赵莲凤向来很有办法,而且她们两人是多年的闺密,相信会得到她的帮助的。于是,夏青雪打电话给赵莲凤,约她出来见个面。   两人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了。自从夏青雪结婚后,她们俩儿是第一次见面,上一次见面是在夏青雪的结婚宴席上。   对于夏青雪拍拖半年多后就结婚,赵莲凤总觉得不太踏实,本想劝夏青雪别太急着结婚,可是,婚前夏青雪隐瞒了和佟默然处对象的事,赵莲凤万万没想到生米已经煮成饭,对于夏青雪的草率赵莲凤只有叹息的份儿了。   当夏青雪把佟默然对她的所作所为告诉赵莲凤时,赵莲凤数落了一顿夏青雪,然后说:“佟默然可能心理有问题。”   夏青雪只是觉得佟默然怪怪的,从来没有想过佟默然是否心理有问题。现在听赵莲凤提醒,她顿时也觉得他的心理有些异常。   “如果真是那样,那太可怕了。凤儿,那我该怎么办啊?”   赵莲凤想了好一会后说:“你婚都结了,而且现在也怀孕了,你还能怎么样啊?”   “那他总想和我做那事儿,我担心孩子……”   “那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搬出去住,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去。”   夏青雪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赵莲凤帮帮夏青雪物色了一个合适的住处,她打算第二天搬过去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12月14日,晚上快十一点的时候,佟默然想着妻子明天就要离开他了,以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能同房了,他在郁闷之余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夏青雪光着身子的样子,他的情欲再次被勾起。   夏青雪欲哭无泪,她心想明天开始就可以脱离这种苦难了,挣扎没用,佟默然只要想要她就摆脱不了。整个过程中,她总觉得肚子有些不适,当佟默然进入最后阶段时,难以遏制冲动,动作突然变得强劲和粗野。   夏青雪突然感到一阵阵剧痛,下体有液体流了下来,她哀求他停下来,他在兴头上根本就不听她的,她被折磨得差点昏死了过去……   佟默然快活完后发现夏青雪没有什么反应,这时他才如梦初醒,连忙打开灯查看。   佟默然看到床单上那一大摊血时,大惊失色,知道酿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很快穿上衣服,然后紧紧地抱着夏青雪摇晃着,并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夏青雪微微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说:“让我死了吧……”然后又昏厥了过去。   佟默然手忙脚乱地用被子把夏青雪裹起,然后抱起她直奔大门,顾不上她的下体还在滴血。他只想救她,他不想让她就这样死去,这样自己的罪过就太大了。如果没有了她,那他以后孤身一人怎么办呢?真是难以想象啊!这样想着,他加快了步伐,很快冲到电梯间,因为家住四楼,坐电梯应该更快些。   佟默然按了向下的按钮后电梯却总是停留在一楼迟迟不上来,他急得正想走楼梯时,四楼的电梯门突然开了,他慌忙踏进电梯,电梯门很快就关上了。   可是电梯却停在四楼不动了,他急得直按一楼的按钮,电梯非但没动,照明灯反而发生了故障,然后忽明忽暗地闪了好一阵,最后竟然灭了。   电梯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佟默然好像一头困兽被关在黑冷的笼牢里,他顿感一阵恐慌,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们搬来这里住一年了,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这是怎么回事呢?   佟默然正在纳闷中,只听到寂静中传来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他的心里莫名其妙有些发毛,鸡皮疙瘩陡然爬上了脊背。   走廊很狭长,长长的四条走廊纵横交错,他分不清高跟鞋的声音到底是从哪条走廊传来的。这层楼只住了两户人呀,他记得另一户407房是两个老人和一个小男孩子,而且这么晚了怎么也不应该有女人在走廊里走动吧,想到这儿他不禁毛骨悚然。   眼看怀里夏青雪的痛苦地拧着眉头,佟默然感觉有液体从指缝间流淌,他才想起她还在流着血,他心急如焚,后悔进了电梯,如果走楼梯现在已经在出租车上了。   佟默然大声喊了起来:“有人吗?救命!快来人啊!”一边喊一边按着电梯墙上的紧急呼救按钮,但是没有反应,他不顾一切地踢着电梯门,试图让人听见来救他们。   但是四周除了高跟鞋的噔噔声外几乎是一片沉寂,他绝望地跌坐在地板上。   过了一会儿,电梯门呼的一声突然打开了,佟默然惊喜之余抱着夏青雪站了起来正要走出电梯,但是门口竟然出现一个长头发怪物,走廊上的灯也出乎意料地灭了。   佟默然借着门外一点昏暗光线打量着面前的怪物,当看到她脚上那双红色的高跟皮鞋时,他不禁吓得”啊”地一声尖叫,声音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显得十分恐怖。   那个怪物周身带着一股难闻的发霉气味和冰凉的气息,像刚从地底爬上来的。身上披着一件原本白色现在却显得又肮脏又破烂的不知道能否称之为衣服的东西,脚上的红色高跟鞋却异常地鲜艳和锃亮。   奇怪的是,佟默然始终看不到她的脸,他想起恐怖电影里的女鬼,难道这是一个无脸女鬼?那怪物和他对峙着,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他能感觉到她来者不善。这时,他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听到一个施工经理说过,这个小区之所以房价便宜,就是因为不干净,以前四号楼下面有一个抗日战争时用于埋死人的大坑……   那一瞬间,佟默然很恐慌,他的额头上不知不觉地冒出了一些豆大的汗珠。   佟默然心慌慌地盯着那个女怪物,女怪物一步一步地向他逼近,眼看就要贴到他身上了。佟默然吓得几乎魂不附体,他拼命屏着呼吸,死死地盯着渐渐向他逼近的怪物。   眼看怪物就要抓到他的,他感到一阵阴冷,抱着夏青雪的手也酸软无力。   正当他陷入绝望之时,电梯里的灯突然鬼使神差地重新亮了起来,佟默然被灯的强光晃得不自觉地眯起了双眼,从眼睛的缝隙间他看到面前的怪物像一阵风一样闪了出去,然后在他眼前消失了。   佟默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竟然有种重生的感觉。怪物在亮光下神秘消失他感到很不可思议,他把头探出电梯门想寻觅怪物的踪影,电梯门却突然关闭,他的脑袋差点被夹,他暗呼“好险”。电梯急速下降,一眨眼工夫就到了一楼,电梯门自动打开。   低头看一眼怀里的夏青雪,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似乎奄奄一息了,佟默然心急如焚,抱着一息尚存的夏青雪飞快冲出电梯,然后匆匆向小区的大门跑去。   出了小区大门,佟默然很快来到大路边。已经是深夜了,在这个冷清的深夜,人迹稀少,出租车也异常少。他等了约莫十分钟仍然没有车来,困极累极的他,靠在路边的树干上坐了下来,眼皮直打架……   这时,一辆出租车像从天而降,后门自动打开,佟默然惊喜之余顾不了许多了,迅速抱着夏青雪上了这辆出租车。此时,他心里略微感到安定一些。   “到市妇幼保健院。”佟默然对着驾驶座说着。   话音刚落,佟默然却发现驾驶座上没有人,顿时被吓出一身冷汗,没人车是怎么来的?他往车后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回过头来却看到驾驶座上竟然有东西,长长的头发披在身上像是一个人,也很像刚才在电梯门口见到的怪物,他感到毛骨悚然。   那怪物突然转向他发出几声“嘿嘿”的冷笑,并露出一张极其恐怖和阴森的脸。   佟默然看清楚了,他感到毛骨悚然,只见那张脸上布满着斑斑血痕,没有眼珠的眼眶淌着血,脸中间没有鼻梁,只有两个黑洞,嘴巴貌似被缝起来了。花白的长发,胡乱地披在身上,整个形体像个被烧焦的骷髅。   佟默然被眼前这怪物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他想推开后门出去,门却怎么也打不开,车却迅速地开动了。怪物时隐时现,车继续向前开着,而且车速越来越快。   佟默然用力拍着车门上的玻璃,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一阵冰凉,他扭头一看,原来怪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身边,把脸贴在他手臂上了。   佟默然恶心得想吐,并用力推开它,拼命地躲开它的纠缠,可它仍狞笑着朝他靠过来。他大声斥问:“你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夏青雪被佟默然的声音吓得醒来,她睁开双眼虚弱地看着佟默然,当她看到佟默然身边的怪物时,吓得又昏厥过去。佟默然用力推开怪物,怪物却朝他的脸凑过来,他吓得灵魂出了窍。   此时,佟默然只想马上逃出去,于是,他用力推着右边的车门,门却纹丝不动。这时车开得更快了,简直是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狂奔着,很快上了高架桥,佟默然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了,他不敢再试图打开车门。   出租车强烈地震荡着,夏青雪再次醒来大声作呕,然后吐出一些酸臭腐烂的东西,佟默然拍着她的后背,她依然大口大口地吐着酸水。   奇怪的是,这时车速突然慢了下来,最后自动停下,佟默然觉得异常惊讶,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了。同时,他发现旁边的怪物竟然消失了,他疑惑地盯着夏青雪。   夏青雪喘着气虚弱地说:“我要死了,我要死了,肚子好痛……”她一脸哀求地看着佟默然,“救我!快救我!”   佟默然猛然惊醒,看到自己还坐在路边靠在树干上等车,方知道刚才那一幕只是一个噩梦罢了,幸亏是个梦,吓得他半死。他腾出一只手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然后抱起又昏迷过去的夏青雪在路边等车。   等了好一会,终于有一辆车停在他们身边。佟默然想起刚才的噩梦,机警地看了一眼驾驶座,还好,司机是个正常人而不是什么怪物,他这才放心地拉开后门上了车。   “去市妇幼保健院。”他对司机说着,“司机,麻烦您快点儿,我媳妇小产了。”   出租车十五分钟后开到了市妇幼保健院,佟默然付了车费后抱着夏青雪快步跑进了大厅,他不敢再乘坐电梯了,而是选择了走楼梯,他气喘吁吁地上了三楼妇产科。   由于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门诊部的医生和护士都很少,他们让佟默然直接带着夏青雪去住院部,说像她这种情况肯定要住院了。   到了住院部,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女医生,只见她不慌不忙地穿上白大褂,然后看一眼面如土色的夏青雪,问道:“她怎么回事?”   “她,她流产了。”佟默然这才发现被子上都是血,很多已经凝固了,血红一片。   医生翻开被子发现夏青雪没穿衣服,似乎已猜出是怎么回事,她鄙夷地白了佟默然一眼后,说:“你们做男人的真没良心,老婆都怀孕了还要……唉!”“做爱”两个字她说不出口。   医生看到被子上的血迹后意识到夏青雪病情的严重性,连忙招呼两个护士协助她做了检查后说:“子宫大出血,胎儿已死,准备清宫手术,否则有生病危险。”两个护士很快把夏青雪推入手术室。   医生对佟默然如此这般地进行了一番严肃的批评后让他去办理住院手续。   办完了手续,佟默然在手术室外焦急地等待着,他仔细地琢磨着医生刚才的训话:“再晚来一步就没命了,你要知道女人这流产可是要人命的,流了那么多的血,胎儿却没有出来,还要清宫取出胎儿,再遭第二次罪,你们做男人的真是自私!”   医生的话让佟默然觉得无地自容,他认为医生骂得很对,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自私,可那一段时间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很亢奋,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前段时间自己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着,一挨近夏青雪就会想那种事。难道是被鬼上身了?他觉得这个想法很可笑,估计是因为恐怖片看多了。   但是今晚在电梯间遇到的怪物又是怎么回事呢?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一个大男人也很怕那个怪物,那个怪物并没有太大的攻击性。而那个怪物为什么会盯上他呢?那个怪物真是鬼吗?   这一系列的疑问充塞着他的脑海,让他久久无法平静。而现在令他惴惴不安的是夏青雪,不知道能不能脱离危险,刚才医生的神情仿佛告诉他,他妻子的病情很严重,搞不好以后怀不上孩子了,他现在真是后悔极了。   两个多小时后,夏青雪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佟默然迎过去一看,她还处于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嘴唇发紫。   女医生对佟默然说:“你跟我来一下。”佟默然紧张地跟在她后面进了办公室。   “她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是失血过多,我们刚才给她输了点血。”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他最关心的是这个问题。   “这个还不知道,唉,可惜了。”医生叹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佟默然又紧张起来。   “你还知道紧张啊?你呀,真是太不知道爱惜她了,她怀的是双胞胎,已经快三个月了,都成形了,没人性啊你!”医生气愤地数落佟默然。   佟默然低着头难过得无以复加,医生接着说:“你妻子将来很可能怀不上了。”   佟默然一脸震惊,如五雷轰顶,喊道:“啊?!是真的吗?”   “是真的,流太多血了,我们为她做清宫手术都费劲,宫口的血都凝固了,担心不小心子宫就穿孔了,本想切除子宫,但是看她这么年轻,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但是子宫内膜很薄,如果想怀孕,只能等待奇迹发生了。”   佟默然一下子怔住了,他站起来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晃了晃扶住椅背站稳了。他心想,我可不能没有后代呀,我们家二代单传了,如果在我这一代没有了后代,那是多大的罪过呀,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医生无限惋惜地看着佟默然摇摇头,同时为夏青雪不值,嫁给这个浑蛋男人,要知道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是多大的悲哀啊!   夏青雪第二天才醒来,她醒来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医院里,她对佟默然说:“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很可怕的梦。”   看到夏青雪终于醒来了,佟默然觉得宽慰了很多,他握住她冰凉的双手问:“什么梦?”   夏青雪皱着眉头费劲地说:“我梦见你抱着我上了电梯,我的肚子一直很疼,疼得我想哭,又哭不出来,浑身乏力……”   佟默然心里很难过,其实她并不是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可能她潜意识里是希望那些可怕的事情只是个梦。他不想惊醒她,就让她觉得那些都是梦吧。   “后来你抱我上了出租车……”夏青雪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佟默然把水杯放到她嘴边,她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车开了,开得很快,我觉得很难受,很恶心。”   “别说了,好好休息吧。”佟默然把她冰凉的手放回被子里,但夏青雪像个孩子一样抽了出来,执拗地说:“到了医院,我躺在冰凉的床上,天啊,简直太可怕了。”她双手捧着脸抽泣着。   “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佟默然心中酸楚。   夏青雪抬起头幽幽地看着他:“我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佟默然愕然:原来她以为自己生孩子了。   “我的双腿被分开,那个可恶的医生,幸好是个女医生,她,她把手伸到我下面,天啊,她的手在我下面又掏又抠,然后另一只手在我肚子上按,我痛得叫了起来,她就骂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为图一时快乐,唉,你们这些年轻女孩子真不懂爱惜自己。’然后,她用温水冲洗我的下体,那水还比较暖和,让我觉得有些舒服。但是……”她突然哭了起来,她真不愿意回忆昨晚那痛不欲生的一幕。   佟默然把她抱住,夏青雪柔弱地伏在他的肩膀上哭,眼泪一串串地滴落。过了一会儿,她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但是思绪还停留在昨晚惊心动魄的手术过程中,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噩梦。她躺着静静地回忆起昨晚那个她认为是在做梦的清宫手术。   医生清洗完夏青雪的身体后再进行消毒,然后就把一个像鸭舌一样的金属钳子插入她的下体深处,然后固定住,她觉得那东西异常冰冷和坚硬,她感觉到很疼很残酷,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她的血不断地往下流着,她不禁哆嗦了一下。   夏青雪就这样身体里插着那个异物,医生却跑到隔壁去待了好一会。她像被遗弃在冰冷的手术床上一样,这时她想:我的孩子还在里面,这个可恶的异物会不会伤到他呢?她想叫医生,喉咙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久医生才回来,还带来了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夏青雪很惊讶,怎么能让一个男人进来呢?她既害羞又疑惑地看着男医生,男医生戴着一副眼镜,镜后的脸毫无表情,他把目光聚集在她那插着异物的下体,夏青雪觉得无地自容,真想找个缝钻进去,她无奈地闭起了双眼,心想到了这里只能任由他们摆布了,可那该死的佟默然在哪里?   男医生审视了夏青雪一会儿后终于坐了下来,女医生把一盆手术用的器械放在男医生旁边的台面上,然后站在他旁边,两人准备对她“下手”了。   夏青雪蓦然紧张起来,感觉男医生开始操作了,她变得异常清醒而敏感。男医生不知道把什么东西伸进了她的下体,那东西在身体里面不停地抽吸着,肚子便开始疼起来,然后又有个冰凉、坚硬的金属物在里面刮着划着。   由隐痛到钝痛再到绞痛,肚子像在翻江倒海般难以忍受,夏青雪很想把双腿合上,却发现双腿不知何时已被绑住。她疼痛难忍,嘴唇都快被自己咬破了,她双手使劲地抓着床沿隐忍着,企盼这种惨痛的折磨快些结束。   可是该死的手术似乎没那么快结束,夏青雪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她期盼男医生快快停手,可他没有停止的意思,动作似乎更加粗暴,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冲击着她,她终于忍不住尖叫着,战栗不止。   夏青雪觉得自己像只可怜的羔羊一样任人宰割,她想起了曾经看过的恐怖电影《沉默的羔羊》里那个变态的医生,心里掠过一丝恐惧和阴影。此刻,她竟然很害怕这两个医生,说不定他们也是……   来不及想下去,更强烈的疼痛向夏青雪袭来,她痛得大汗淋漓,痛得撕心裂肺,实在无法忍受这非人的折磨了,她不禁脱口而出:“医生,能不能快点?我好痛,啊……好痛!哦,哦,我要死了,要死了。”她喃喃地说着,已经被折腾得没有了力气,意识渐渐地陷入混沌状态。   男医生没有说话,却似乎在欣赏着她的痛苦,她觉得他的脸在扭曲着,变得丑陋而怪异,她恨透了这个冷酷无情的男医生,她觉得他像个恶魔,像个变态狂,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她这样想着竟疼得昏然睡去。   这时,夏青雪依稀看见了自己死去的孪生姐姐夏青雨,她还是6岁时的样子,扎着两个小辫子,笑吟吟地对着自己,两边嘴角露出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儿。她站在水库的水面上,正在不停地向自己招手,她很想过去跟姐姐玩,哦,只要再迈一步就可以拉着姐姐的手了,她把腿抬起来正要迈到水里……   突然有人喊了一句:“不好了,大出血了!”   夏青雪隐约感到全身乏力,呼吸不畅,有大量液体从体内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然后有针扎在自己的身上,她已经被折腾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快,去血库拿1200毫升的B型血浆。”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和开门、关门的声音,周围陷入一片混乱和骚动中。最后是不省人事,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青雪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坐着佟默然,她心想:这下好了,原来只是一个梦,如果不是梦那多么可怕呀!   此时略微平静的夏青雪心想一定是自己的孩子出生了,看见愁眉苦脸的佟默然,她恍若隔世。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抓住佟默然的手说:“我们的孩子生了吗?Ta在哪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佟默然哀伤地看着她说:“老婆,你别激动,你要好好养病,其他事情等病好了再说。”夏青雪半坐起来环顾四周:“我的孩子在哪儿?我想见Ta。”   佟默然把她按到床上,并盖好被子,叹口气说:“你先躺好听我说。”   夏青雪乖乖地躺了回去,一脸期待地看着佟默然。佟默然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在夏青雪一再催促下,他才以沉重口吻对她说:“你要有思想准备,我们的孩子,没了!”   夏青雪的心猛地揪了起来,然而她根本就不相信佟默然的话,觉得他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她微笑了一下说:“你别逗我了,开玩笑的吧?”   佟默然痛苦地说:“是真的,我没开玩笑,我们的孩子真没了。”   夏青雪一脸惶然,默默地盯着佟默然看了一会儿,感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嘴巴微微张开想说话,却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泪光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夏青雪的表情让佟默然既害怕又紧张。   过了几秒钟,夏青雪从床上坐起并紧紧地抓着佟默然的手臂并尖叫道:“怎么会没有的?怎么会没有了?!”   佟默然被夏青雪的手抓得有些疼,他很紧张,担心她会有过激行为,他连忙说:“你别激动,听我说。”   “你告诉我!”她激动地哭喊道,“怎么没有了?你告诉我!啊……”   看到佟默然一副呆懵的神情,夏青雪她终于相信她的孩子没有,她安静了几秒钟后突然掩面哭嚎。佟默然默默地坐在床头抱着她。   大概是哭累了,夏青雪突然停止了哭泣,然后推开他躺回到床上。夏青雪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似乎已经万念俱灰了。   佟默然又愧疚又担忧,他没想到失去孩子对她的打击会这么大。可一切都无法挽回。佟默然只好一直守着她。   平静下来之后,夏青雪的记忆一点点清晰起来,她想起了佟默然在她怀孕期间的所作所为,她不禁更加痛恨他了。她突然冲过来对佟默然劈头盖脸地乱打一气,全然不顾自己刚做完手术,身体还虚弱不堪。   佟默然猝不及防,他被打懵了,还没反应过来又被她打了一记耳光。他好不容易抱住她并把她按回床上,她仍然疯了似的踢他。   接下来在医院的那几天里,夏青雪几乎没说话,她陷在失去孩子的巨大悲痛之中难以自拔。佟默然请了几天假一刻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他悔恨不已。   夏青雪住了七天院后出院了。出院后,夏青雪的失眠症更加厉害了。每天晚上她一躺下来就会想起自己的孩子,在床上辗转到半夜,好不容易睡着了,却又被诡异而吓人的噪声吵醒,现在不光有女人的低泣声和诡异的磨刀声了,还有婴儿的哭泣声。   每当听到婴儿的哭声,夏青雪就会坐起来仔细聆听,她觉得这一定是她的孩子在召唤着她。每天晚上都是这样,她几乎只能睡着三个小时,然后就睁着眼睛等待曙光的到来。   夏青雪经常觉得幸福已渐渐远离她,而且幸福正在一步一步地抛弃她。可在每晚被恐怖的噪声吵醒后,看到旁边躺着一个强壮的男人,她就不觉得害怕了。从某种意义上说她是需要他保护的。   而且在别人眼里佟默然是个好丈夫,老实本分、身体强壮,对夏青雪又专一,还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夏青雪有时候会想:这是大多数女人所追求的生活,我为什么就不能感到满足呢?人一辈子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要求不要太高。何况我和他在一起还经历过那么多的磨难,也算是患难夫妻了。   这样一想,夏青雪释怀了,决定就这么过下去了,从未梦想过她的人生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夏青雪在无望的婚姻中显得有点消沉,她也无力去和命运抗争,她和佟默然的婚姻生活渐渐步入平淡,每天就是上班、吃饭、睡觉,她就像一具游走的躯壳,对未来没有期待了。   几年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去了,直到夏青雪与命运中的另一个男人相遇,她的生活再掀起波澜……这个男人就是著名的建筑师柯楠。 第七章 出轨   【柯楠回忆结束】   追悼会结束后,柯楠开车一路狂奔,来到了不久前跟夏青雪相会的湖边,他对天长啸,悲极而泣,跌坐在地,撕心裂肺地哀号。想起和夏青雪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最后竟然以这样的方式惨淡收场,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他深刻地自我拷问:   “是我害了她吗?一定是的!”   “如果我当初能够果断一点勇敢一点,能够狠心一点,她就不会走上绝路。”   “我是罪魁祸首,该死的人应该是我。”   巨大的伤痛让柯南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与夏青雪从相识、相知到相爱的那段记忆深刻的往事之中……   夏青雪与柯楠相识在2010年5月。那年昌阳市要建地铁,昌阳市建筑设计院幸运中标,设计院的合作施工单位星标公司也一起中标,他们承接了地铁一号线全线15个车站的内部装修设计,这是昌阳市有史以来最大的工程标的了,项目总设计师就是柯楠。   星标公司是一家和荷兰合资的装修公司,是昌阳市最大的装修公司。2006年,装饰行业在中国还处于萌芽阶段,星标公司很多方面都不是很完善,但它的优势在于成立得早,名气大,在昌阳市首屈一指。   2010年5月,在柯楠的主持下,设计院将设计图纸做好了,星标公司要再做深化设计之后才能用以施工。5月20日,星标公司负责地铁15个车站的深化设计的设计师——夏青雪到设计院找柯楠了。   当夏青雪出现在柯楠办公室门口时,柯楠突感轻微眩晕,一时竟然感觉身在梦境,对面前的女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夏青雪有着惊世骇俗的容貌,她的美丽是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超凡脱俗的气质,纤尘不染、冰清玉洁。她的迷离而散淡的双眸让柯楠有一种欲逃避又欲凝视的矛盾心理。   那是一双勾魂摄魄的丹凤眼,这双丹凤眼又大又黑,两边眼角微微往上翘。刚开始他以为她化妆了,但是当夏青雪靠近时柯楠时,柯楠才发现她并没有化妆,而是天生丽质,五官像画出来的一样,妖娆而柔媚。她的五官分开来看并非很标致,然而,搭配起来却居然很协调、很耐看。且夏青雪的身材婀娜多姿,曲线诱人,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少妇特有的风韵。注视着夏青雪,柯楠不禁怦然心动。   柯楠怔然地注视着夏青雪,他总觉得她长得像一只美丽的狐狸,虽然她没有对他发来任何勾引的信号,便她好像骨子里隐藏着一股风骚,那是一种很抓人的气质。30岁的柯楠也是阅人无数了,却从未见过这般独特的美女。   夏青雪也怔愣地看着柯楠,同样被他出众的相貌和气质所吸引,她的心里也不由得一阵怦然心动。两人对望片刻后,夏青雪先开口:“柯工。”   柯楠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他嚅嗫道:“你,你就是夏青雪?”   夏青雪瞅着柯楠,白净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其实一年前她就听说过昌阳市著名的建筑师柯楠,可从未谋面,人们都说柯楠又英俊又有才华,仰慕他的女子有很多。夏青雪对柯楠也是仰慕已久,现在有幸合作,见到真人后,夏青雪没想到在建筑、装饰业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柯楠居然这么年轻、帅气、气质非凡。夏青雪突然有一点紧张和局促感,心里怦怦直跳。   夏青雪轻轻地点头,她眼底的温柔和迷离让柯楠不由得又是一愣。夏青雪脸上浮起了红晕:“柯工,我们的深化图纸甲方催着要。”   “我知道,现在就把我们的设计方案图拷给你,带U盘来了吗?”谈工作时柯楠立刻变得有些严肃。   “带来了。”夏青雪把U盘递给他,他接过来的时候,指尖无意间触到她的指尖,他的心突突地狂跳着,他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对了,你去大厅里找一下我的助理张眯,让她拷给你。”柯楠把U盘还给夏青雪。   夏青雪出去之后,柯楠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他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他回味着她独特而耐人寻味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夏青雪的脚步声把柯楠从沉思中拉回来。仿佛有一种力量将他们联系起来,他们不约而同地凝眸相视,眼神中传递着微妙的情感,夏青雪的心里起了波澜,柯楠的心里更是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张眯突然进来了,她的到来迫使他们的交汇在一起的目光迅速分开。   张眯没有觉察到他们的不对劲,她对柯楠说:“柯工,刚才地铁建设单位蓝工来电话说深化图纸28日就要送过去会审,让我们先审。”   “28号?这么急!”柯楠迅速看了一眼夏青雪,“夏青雪,一周的时间,你们能做完吗?”   “一周时间?还要去现场对图呢,时间非常紧,估计做不完。”   柯楠对张眯说:“你打电话给蓝工说一周时间太短,起码要十天,我们不能交个垃圾给他们。”   柯楠是著名的建筑师,他的话总是很有分量。建设单位的人很佩服他,就连业主代表都要敬他三分。   柯楠对夏青雪说:“你回去之后赶快组织人马测量和改图,多给你们两天时间,30日交过来给我们审,如果没有问题,6月2号就出蜡纸图,4日交给甲方。”柯楠的目光如炬,让夏青雪有种压迫感,不过她莫名地喜欢他身上那种雷厉风行的霸气,她想男人就该如此。   “好的,谢谢柯工帮我们争取了时间。”夏青雪由衷地说。   “不客气。”   张眯出去了,夏青雪今天来的目的也达到了了,她决定离开了。   “柯工,要是没事我先回去了。”   “好的。”柯楠不舍地注视着她,她出门时扭头妩媚地看了一眼柯楠。   只是那么一眼,就让柯楠神魂颠倒了。夏青雪一走,柯楠的心也随着她去了,他再也无心工作了,他追出去想跟她说几句话。   夏青雪正要下楼梯,听到后面有人叫她,她回头一看是柯楠。心里便莫名惊喜:“柯工,你怎么下来了?”   “我马上就要下班了,追着你就下来了。”柯楠露微笑道,跟刚才严肃认真的柯工判若两人,“晚上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夏青雪若有所思地看着柯楠,犹疑着。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柯楠怕遭拒绝,有点不自信,尽管他从没被别人拒绝过。   “你,你晚上不回家吃饭吗?”   “今晚不回家吃了,想请你吃饭,你愿意跟我去吃顿饭吗?”柯楠诚恳地注视着夏青雪。   夏青雪低头垂眸沉思着,矛盾着,她想他为什么要请我吃饭呢?我要是和别的男人共进晚餐,佟默然知道了会怎么样?后果她有些不堪设想。   看着夏青雪低头时静若清泉,顾盼时却百媚丛生,柯楠蓦然想起徐志摩那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来,他不禁再次怦然心动。   自从2006年国庆节娶了李娇妍,他就很少再对其他女子动心了,他打算这辈子就这样跟李娇妍平平淡淡地了却此生,没想到三年多后的今天会遇到一个初次见面就让自己无法释怀的女子。   夏青雪想了好一会,想起和佟默然的婚姻已经平淡如水,她根本就没有幸福可言,而且,她越来越觉得佟默然是个不懂得爱的人,他除了不停地索要自己的身体之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去爱她。有时候看着佟默然吃完饭就看电视,根本不和她交流,她觉得自己的婚姻如一泓死水。   认识了柯楠,夏青雪心中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神奇感觉,她相信柯楠一定会懂她,她突然想和柯楠聊聊,就像朋友那样的交流一下。   “好吧,我今晚也斗胆放纵一回吧!”夏青雪说,有一种豁出去的悲壮意味。   柯楠笑道:“太好了,你在楼下等我一下。”   夏青雪走到楼下,在大厅里等了大约十分钟,柯楠就下来了,他手中只拿着手机,身型挺拔,走路的姿态很潇洒。   柯楠带着夏青雪走到停车场,他用遥控钥匙开了一辆黑色的车,那是设计院给他配的一辆商务车,在2010年能拥有一辆这样的商务车是尊贵身份的象征。   柯楠一边开车一边夏青雪聊着天,他想起刚才她刚才说的那句话,便问道:“你刚才怎么用‘斗胆’这个词?”   夏青雪没想到柯楠竟然记住她无意中说的这句话,不禁莞尔一笑,笑过之后她说:“我丈夫不让我晚上出来,要求我一下班就要回家,我今天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和你吃饭不是斗胆是什么?”   “你丈夫?你结婚了?”柯楠问,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沉,刚才他还以为她未婚,因为她实在太年轻了。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徒然涌上心头,他心慌意乱地猛踩了一下刹车。   在惯性的作用下,夏青雪的身体猛地向前倾了一下,她不由得受了一点惊吓,花容失色,她看了柯楠一眼:“柯工,你怎么了?”   柯楠把车停在路边充满了歉意地说:“刚才有点走神,吓到你了吧?”   “是吓到了。”   “对不起!”柯楠说,从驾驭室的小抽斗里拿出两瓶纯净水,递了一瓶给夏青雪。似乎要平复一下情绪,他拧开瓶口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   夏青雪也感到口喝了,她也拧开喝了一口水。   片刻后,柯楠重新开了车,他突然想起不知道请夏青雪吃什么,他便问:“我们去吃湘菜怎么样?对了,你是哪里人?”   “我是湖南的,你呢?”   “河北。”柯楠说,“那我们吃湘菜正好,你的家乡菜。”   由于工作的原因,柯楠经常会下馆子参回各种应酬,他对昌阳市的各大馆子都非常熟悉。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家湘菜馆,还不到七点钟,馆子里就已经有很多客人了,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位置坐下。   坐定后柯楠凝视着夏青雪,夏青雪略带羞涩地垂下眼帘,眉宇间却藏着一丝忧郁。柯楠忍不住问:“我怎么总觉得你有些郁郁寡欢呢?整个下午我都很少见你笑过。”   夏青雪抬起眸子注视着柯楠:“我天生就不爱笑。”   柯楠感到匪夷所思:“没有人天生不爱笑的,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儿?”   夏青雪重新低下头,她想着自己濒临绝境的婚姻,她的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如何跟柯楠诉说。   “好吧,不想说就不说了。不过,我希望你开心点儿。”   “谢谢柯工,我会让自己开心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点的菜上来了。望着一桌子菜,夏青雪突然感到饥肠辘辘。柯楠极具绅士风度,他说:“女士优先,你先吃!”   夏青雪一愣,想起佟默然从未这么绅士过,在家吃饭时,他总是自顾自地吃,很少顾及到她的感受。她不禁有些感动。看到夏青雪吃得这么香,柯楠也觉得饿了,柯楠也吃了起来。   柯楠不时的幽默让夏青雪变得开心起来。可就在这时,夏青雪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向柯楠使了个眼色,柯楠心领神会向她点点头。   夏青雪接通了手机,说:“喂,默然,我跟一个工作伙伴儿在外面吃饭。”   ……   “今晚不回家吃了。”   ……   “你自己解决吧。”夏青雪发现柯楠注视着她,她有些难为情,“是男的。”   ……   “是设计院的。”   ……   “没事的,我吃完就回家。”   ……   夏青雪还没有挂电话,可对方已经挂掉了,她喂了两声后才发现电话被挂了,她沮丧而难堪地把手机放回包里,轻叹一口气。   柯楠察觉到夏青雪的不快,便问道:“是你丈夫吧?”   夏青雪无奈地点了点头:“唉,他总限制我的自由,我跟朋友吃顿饭他也不高兴,我真的觉得特累。”   “他太过于紧张你了吧?”柯楠说,他觉得限制妻子的自由不是爱她的表现,而是占有欲太强的表现,李娇妍虽然是他的妻子,但是他从来不限制她的自由。   “他,他不太懂得尊重和理解。”夏青雪眼里似有泪意。柯楠心里萌发一丝疼惜:“你们结婚多久了?”   “我们是2006年结的婚。”   “这么巧?”他惊呼。   “怎么了?难道你也是?”   柯楠无奈地笑了笑,然后点点头。心里突然涌上一丝苦涩,他遗憾地想:难道是上帝跟我开了个大玩笑?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看来只能一声叹息了。似乎心有灵犀,两人都沉默了。   “青雪,能冒昧地问一下你的芳龄吗?”柯楠不知不觉改了对她的称呼。   “我1982年生的,28岁了。”她落落大方,不像别的女人被问到年龄时会很不自然。   “比我小两岁,我80年。”柯楠掏出一根烟,征求她的意见,“我能抽烟吗?”   “抽吧,我闻惯烟味了。”   “他也抽烟吗?”柯楠掏出一个银灰色的ZIPPO牌打火机。   “抽得厉害,对我不管不顾。甚至在我怀孕的时候他还在我面前抽。”一提起佟默然,夏青雪便有点哽咽。   柯楠停下点烟的动作,略微失望地问:“你们有孩子了?”   “没有,上次那个不幸流产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提起依旧让夏青雪痛不欲生。   “怎么会这样?”柯楠疼惜地看着夏青雪无语,默默地吐着烟圈。   “都过去了,不想提了。”   柯楠慢慢有些理解夏青雪为什么总是如此忧郁了,她一定经历过很多苦难,柯楠由衷地说:“如果我们早几年相遇,我想我们……”他欲言又止,“我想我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的。”   夏青雪怔了怔,抬眼望柯楠,只见他隔着袅娜的烟雾正迷离地瞅着她,她总觉得他能看透自己,她慌乱地避开他的注视,低头默默地吃饭。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九点钟了,柯楠结帐后,他们并肩走出饭店。   柯楠问夏青雪:“你现在要去哪儿?”   “回家。”   柯楠望着夏青雪,她好像有些不安和忧虑,他不禁有些心疼,“你是不是担心你丈夫会责怪你?”   夏青雪默默点头。柯楠叹了口气,说:“你要想好回去怎么向他解释。”   “我知道。”   “那好,我送你回去。”   两人走去停车场,柯楠打开车,夏青雪坐进副驾驶室里。   柯楠启动了车子,他的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却没有马上开车。此时,他的心情有些杂乱,一是担心夏青雪回去不好交待,二是想和夏青雪多待一会。   夏青雪疑惑地望着柯楠:“你怎么了?”   柯楠转过脸来看着夏青雪:“我没事儿,说实在的,认识你很高兴,”   “谢谢!”   “认识我你高兴吗?”   夏青雪点点头,由衷地说:“高兴啊。”   柯楠开启了车子,车子慢慢开出停车场,然后走上大路上。柯楠故意开得很慢,他是想和夏青雪多待一会。   夏青雪犹疑地望着柯楠:“现在已经九点多钟了,你送我之后再回家会不会太晚?她会不会责备你?”   柯楠笑道:“我没事儿,倒是你,我有些担心他会为难你。”   夏青雪想起佟默然经常用狐疑的目光看着她,他好像总是担心她会背叛他。今天和别人在外面吃饭,他一定会有想法儿的,她心里也是惴惴不安的。   可为了不让柯楠太过于担心,她便说:“我也没事儿,他,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最多就是,就是会和我打冷战。”   柯楠若有所思地微笑:“夫妻之间打冷战很不好。”   “我也知道,可是他的性格就这样,总是想让我什么事儿都依着他。”   “那你真是够苦的了。”   夏青雪不语,她的婚姻如一潭死水,说多了都是心酸。   快到夏青雪住的小区时,夏青雪说:“柯工,就送我到这儿吧,我自己走进去。”   柯楠不解:“为什么?”   “怕被他看到会多想。”   “他会在门口等你吗?”   “不知道,有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说不准,如果看到我从别人的车上下来一定会胡思乱想的。”   柯楠叹了口气,为了不给她惹更大的麻烦,他只好听她的。他慢慢将车停在路边,然后非常不舍地看着夏青雪。   夏青雪没有马上下车,她转过脸来看一下柯楠,温柔地说:“柯工,今天谢谢你的晚餐!”   夏青雪那温柔的一瞥,让柯楠有些神魂颠倒,那一瞬间,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可他克制住了,她毕竟是别人的妻子。   柯楠微笑道:“别跟我这么客气,请你吃饭是应该的,你辛苦了。对了,以后别总叫我柯工了,就叫我名字吧。”   “好的。”夏青雪说,“那我下去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现在时候不早了。”   “嗯,放心吧。”   夏青雪开了车门下了车回头对柯楠说:“再见!”   望着夏青雪婀娜多姿的背影,柯楠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她的影子渐行渐远,就快要消失在夜霾中了,他突然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于是连忙开了车尾随在她身后,想在暗中保护她。跟了一会,夏青雪拐了两个弯之后,便消失在金壁坊小区的大门里。柯楠的车停在不远处,望着小区的大门若有所思。五分钟后,他才重新开车离开。   夏青雪回到家,开门时,发现屋里没有亮灯,她以为佟默然不在家。黑暗中,她正伸出手要开灯,她的手突然被一只手握住,她不由吓得尖叫一声。   原来握住她的是佟默然的手,夏青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你,你干吗不开灯,快把我吓死了。”   夏青雪打开灯,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佟默然那张铁青的脸。夏青雪大吃一惊,突然想起柯楠来,她感到很不安,她走进屋里,把包包丢在沙发上。   佟默然默默地跟着她也坐在沙发上:“你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我不是说过了,跟设计院的人一起吃饭啊。”   佟默然冷笑道:“恐怕是跟相好的吃饭了吧?”   夏青雪感到佟默然非常不可理喻,她气愤地说:“你,你总是胡说八道。”   “你以前从来不会和别人在外面吃饭的,我觉得很不对劲儿。”   “唉,怎么说你也不相信,那我也没办法了。随你怎么想吧。”   “看来真如我妈说的那样,你是狐狸精变的。”佟默然越说越气,忍不住在夏青雪的肩膀上拧了一下,夏青雪疼得叫唤起来,“你,你干什么?弄得我疼死了。”   佟默然再次冷笑,阴森着脸盯着夏青雪。夏青雪感到他的表情有些恐怖,有些陌生。还来不及说话,佟默然就腾空抱起了她往卧室走去。   夏青雪愕然:“你,你要干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   “我,我还没有洗澡呢。”   “不能洗,洗了就没有证据了,我要检查!”   夏青雪感到恐慌又震惊:“你有病吧?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佟默然把夏青雪丢在床上,拧笑着说:“你是什么人你自己不知道吗?娼妇!”   夏青雪心里咯登了一下,心想看来他是认为我在外面乱搞了,她连忙挣扎着要起来,佟默然将她按住,然后脱她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夏青雪怒斥道,感到很委屈。   “检查你是不是被别人弄脏了。”   “你,你好无聊!好变态!”夏青雪奋力推佟默然要坐起来。   可是,佟默然已经压在她的身上了,然后开始“检查”她的身体……   夏青雪头一次遭到这样的羞辱,他一边变态地进行他所谓的检查一边欣赏着她痛苦的表情,直到泪水从她的眼角溢出来。他才停止他所谓的检查,检查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夏青雪以为佟默然会放开她了,没想到他却在她感到极度屈辱的情况下强行要了她,这虽然是第一次,她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她感到自己的婚姻正在走向绝望。   自从那次共度晚餐后,夏青雪和柯楠变得熟谂起来,他们之间似乎更有默契了。纵然在家里总是感到郁闷,可是一出家门,她便像只被放飞的小鸟,她的心情会变得明媚起来,最主要的原因是外面有柯楠。因为心中有了一个可以思念怕人,夏青雪便觉得不再孤独,内心深处,她已经把柯楠当做自己最信赖的人了。   工作中的频繁接触,让夏青雪对这个英俊、阳刚、体贴又才华横溢的建筑师产生了强烈的好感,那是一种危险、甜蜜而又刺激的感觉。   与此同时,柯楠也发现自己总是想念了那个妩媚、忧郁而柔弱的女子夏青雪,她那种挥之不去的忧郁和淡淡的哀愁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吸引。   柯楠知道婚外情万万不可轻易去尝试,但是却压抑不住心中烈火般的情感,几天不见,他就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在工作中柯楠和夏青雪虽然经常见面,却正如“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虽然很渴望与对方凝眸相视,却又害怕被别人察觉。两人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尽量减少了独处的机会,也互相躲避对方,唯恐真的会擦出爱的火花。   这种感觉对夏青雪来说既美好又痛苦,她知道她和柯楠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每天还是会习惯性地思念他。每天回到家,她索性不说话了,反正这个家永远是那么安静,静得像座坟场。   佟默然依旧每天晚上要她一次,她对他这种超人的精力很费解,就好像是每天都要吃饭一样,后来她渐渐地麻木了,虽然感觉不到快乐,但是她一直是隐忍的,谁让他是自己的丈夫呢?   让夏青雪感到不安的是,最近这些天,每当佟默然匍匐在自己身上发泄的时候,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柯楠的身影,这让她既苦恼又惊愕。有天晚上,佟默然完事后发现夏青雪眼里似有泪光。   “你怎么了?是不是太舒服了?”佟默然得意地说,戏谑地看着夏青雪,她没回答,头偏到一边闷闷不乐地躺着。   结婚四年以来,佟默然觉得夏青雪还像个少女一样对他有着强大的吸引力。他也意识到自己对床笫之欢过于热衷,每当挨近她就想要,甚至想整夜整夜纠缠着她,直到自己累得动不了。而她每次都被他折腾得筋疲力尽,因此她由最初的享受变成现在的应付。   渐渐地,夏青雪发现在他们的生活里除了吃饭、工作就是做那事儿。他们几乎没有什么精神上的交流了,她心里想什么他从来不问。   最让夏青雪受不了的是,佟默然总是喜欢翻看她的手机,甚至连她的手提包,就连衣服口袋都不放过,他想看看她是否背着他和别的男人来往。他认为老婆最重要的功能就是陪吃陪睡,老婆只属于他,外面的男人一概不能触碰,甚至看一眼他都不能容忍。   佟默然强烈的占有欲夏青雪感到反感和无所适从,她跟他交流过很多次,希望他不要过多干涉和限制她,但是他不以为然。为此她很苦恼,变得郁郁寡欢,经常觉得生活无望。她也想过离婚,但是离了婚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过得惯单身生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青雪害怕一个人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睡觉,她经常会在半夜惊醒,然后莫名其妙地陷入深深的恐惧中,当她的纤手无意间摸到身边的男人时才略感心安,有个男人壮胆也不错,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佟默然有点用处。   七月初,工地召开第二次监理例会。柯楠和夏青雪又坐到了一起,十多天不见,他们抑制不住心中的激情,顾不上别人投来好奇和疑惑的目光,凝眸相视良久。柯楠压抑不住激烈的心跳,而夏青雪再次见到柯楠时也是心跳加速,在柯楠深情的注视之下她羞涩地躲避着,却难掩心中的激动和欣喜。   下午开完会已经是六点多钟了,柯楠让夏青雪上了他的车。柯楠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兜着风,在车里他们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说话。柯楠好几次悄悄扭头偷看夏青雪,眼前如烟花般绚丽却表情忧郁的女子让柯楠又是一阵怦然心动。   柯楠忍不住打破了沉默,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你不是也没说话吗?”夏青雪说,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   柯楠不知道说些什么,而只是注视着夏青雪。夏青雪慌乱地躲开柯楠咄咄逼人的目光,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他可能真的要采取行动了,喜的是他果真也爱着自己,不枉她这么多天对他的思念了。但是她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她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尝试婚外恋,她目光变得散淡幽怨:“柯楠,送我回家吧。”   “回家?”柯楠感到失望,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你,你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不是不想,而是,而是太晚了,我该回去了。”此时夏青雪仍然是理性的,压抑着自己渴望出轨的想法。   柯楠将车停在路边,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一口,试图冷静一下迷乱的思绪:“你跟他在一起幸福吗?”   夏青雪紧张地躲避着他审视的目光,柯楠的直接残忍地揭开了她心灵的伤疤。她低下眼帘沉思着,有种痛楚感缠绕在心头。   看着夏青雪楚楚可怜的样子,柯楠扔掉烟头激动地抓住她的手,急道:“我知道你并不幸福!他是不是常常欺负你?”   柯楠手劲儿太大了,夏青雪觉得疼,她挣脱他的手低声地说:“你把我抓疼了。”柯楠仍然激动地看着她,她意识到他会有更离谱的举动,她感到不安,想开车门下去,可打不开。   “青雪。”他温柔地叫唤她,她的心头猛地一颤,似乎被触动了心中最柔软纤细的地方,一股暖流弥漫着她的全身。柯楠一不做二不休,他向她靠近:“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你在逃避什么?”   夏青雪怯怯地望着他,此时,她变得异常脆弱,可仍然试图说服他不要越雷池一步:“柯楠,你也是有妻子的人,我们还是不要这样了,对谁都不好!”   夏青雪的抵御却是无力的,其实她也已经慢慢往下坠,停止还是前进这个问题让她几近崩溃。   “这些天我很想你。”柯楠热烈地看着她,可一提起他的妻子他就变得有些烦躁和泄气,“我们……”他欲言又止,然后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我们遇见得太晚了。”   两人内心都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不经意间四目相对,然后又快速躲闪。   柯楠深情地看着她:“青雪,你告诉我,你过得好不好?”   “一般吧。”夏青雪艰难地说,其实有时候她也想在外面放纵一下,因为家里实在是让她太压抑了。   “一般就是不好!”柯楠武断地说,他从她忧郁的眼神里看出她生活得并不幸福,一个女人不幸福多半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今晚我要好好听你倾诉。”柯楠扔下一句话,不等她回答,慢慢地开动了车子。   “我们去哪儿?”夏青雪有些慌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让你好好放松一下。”   坐在车里,夏青雪感到忐忑不安,不知道他会带她去哪里。   车子一路疾驰,他们很快来到一个沐足城,夏青雪下车的时候曾经犹豫片刻,这种地方她从来没来过,听说是专搞腐败的地方。   柯楠不由分说地拉着夏青雪的手:“走,我们去洗脚,好好放松一下。”   “这种地方,我不太习惯。”夏青雪柔弱地抗拒着。   “呵呵,这有什么?这是保健场所,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柯楠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夏青雪勉强同意了,她迟迟疑疑地跟着柯楠下了车。柯楠拉着矛盾重重的夏青雪上楼的时候,门口的迎宾小姐用暧昧的目光看夏青雪,让她恨不得找个缝钻进去。   他们两人在一间房里坐着,过了一会,来了两个小伙子,一人端着一个脚盆。   夏青雪的鞋和袜子被其中一个小伙子脱掉。夏青雪头一回来洗脚,她的脚也是头一回被丈夫以外的男人抚摸,她感到非常难为情,她闭起双眼不敢看任何人。   看着夏青雪羞涩的表现,柯楠感到有些可笑,他说:“没事儿,放松一点儿,习惯就好了。”   脚洗好了,两个小伙子开始给他们按摩。按到几个穴位时,夏青雪感到很疼,她不禁哼了起来。柯楠让按摩师动作轻柔一点,可即便这样,夏青雪依然感到疼痛难忍,忍受了好一会后,她实在忍无可忍了,便叫按摩师不要再按了。   按摩师只好停下,最后一个工序是给她抹个护肤精油,这回夏青雪感到舒服了一些。总之,整个沐足过程,夏青雪非但没觉得是享受,反而觉得像在受刑。而柯楠却觉得很舒服,闭着眼睛养一会神。   从沐足城出来时间还早,他们决定下馆子吃饭。在车上,柯楠说:“洗脚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啊,你却感到是一种折磨。”   想起刚才的“受刑”夏青雪心有余悸:“我觉得不舒服,好疼,不喜欢。”   “那是你还不习惯,等习惯了你会喜欢的,按摩那些穴位为你打通经络,好处于无形之中,今晚你会睡得很香甜的。”   夏青雪不知不觉地浅笑了一下,柯楠感到惊奇,认识她有一个多月了,还是头一回见她笑,他也因此开心起来:“你笑起来很美,你怎么说你不会笑呢?”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笑。”   “那就对了。”柯楠说,加快了车速,“你想吃什么?”   “随便吧,什么都行。”   吃饭的时候,柯楠打电话给妻子李娇妍:“我今晚加班,不回家吃了。”   夏青雪对柯楠的撒谎感到匪夷所思,她现在才知道,原来男人经常说忙啊,加班啊,其实很多时候都是在欺骗妻子的。   夏青雪相信佟默然在这点上没有欺骗过她,因为佟默然总是下班就回家,从来不在外面应酬,更不会在外头寻花问柳。不过,这一点恐怕是他唯一的优点了。   沉思中的夏青雪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惊醒,她惊慌地拿起手机。一看是佟默然的来电,夏青雪显得有些紧张,她向柯楠使了一个眼色,然后轻轻地喂了一声。   “我在外面吃了,你别等我了。”   ……   “跟一个同事一起吃饭。”   ……   “女的。”为了保持和谐,她也撒了个谎。   ……   “啊?叫他听电话?”   ……   “你别逗了,有这个必要吗?”   ……   “她,她去卫生间了。”第二次的撒谎显得很自然也很可信,她为自己的大胆感到吃惊。   ……   “真的,真去卫生间了。”   ……   “你怎么这么不信任我?”夏青雪无奈地看一眼柯楠,佟默然没完没了的追问让她有些焦躁。   “好了,我吃完饭就回去。”她挂了电话,佟默然的来电使她原本的好心情瞬间烟消云散了。   柯楠看着她忧郁的脸,摇头叹息道:“他就是这么限制你的?他这么不信任你,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呢?”   夏青雪低头用筷子拨弄着她碗里的饭粒,伤感、心酸攫住了她。   “你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应该过更好的生活。”   夏青雪忧郁地看他一眼又迅速垂下眼帘,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只断翅的鸟儿一样没有飞得更高的希冀了,她幽怨地说:“唉,人这一辈子怎么不是过?我都已经习惯了。”   柯楠觉得很心酸,她这么年轻就对人生这么悲观失望,他想唤起她对幸福的向往和追求,于是说:“青雪,你听我说,你这样长期压抑下去对身体不好。你还年轻,不应该这么悲观,你要振作起来追求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   夏青雪的心猛地一颤,眼泪已在眼眶里打转,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泪水悄然跌落,她忍不住掩面啜泣。柯楠最怕女人在他面前流泪了,他有些心慌,对不远处的服务员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来结账后,柯楠毅然拉起夏青雪的手走出馆子,很快钻进车里。夏青雪擦着眼泪,柯楠突感心痛,很想拥她入怀,但他克制住了,心中却有些苦恼。   “你和佟默然是怎么认识的?”   “朋友介绍的。”夏青雪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说,“我有个朋友叫赵莲凤,莲凤的丈夫跟佟默然是同事。”   “你们认识多久就结婚了?”   “我们认识半年多就结婚了,我觉得他人很老实,对我很好,长得也精神,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婚前你就没发现他这些毛病吗?”   “没有,婚前他对我很好,嘘寒问暖很体贴,没想到婚后……”   “他家庭怎么样?”   “还好,父母健在,有一个妹妹,但是他妈妈对我不满意……”   “为什么?”   “因为她听人说我的面相不好,还说我是克夫相……”   夏青雪对柯楠讲起了2006年婚前去佟默然家时的情景,说完后,她已泣不成声。   “你就这样嫁给他了?都没得到双方家人的祝福?”   夏青雪默默点头,也感到自己当初太过于草率了,也许是当时太年轻,没什么社会阅历。   “他后来怎么对你不好了?”据夏青雪前面的描述,柯楠觉得佟默然对她还是不错的。   “也不是不好,就是可能受到他母亲那些话的影响,他对我不放心,总是担心我会背着他在外面偷人。”   “是这样啊。”柯楠感到匪夷所思,“他这么不信任你,你们会过得很累。”   “是啊,所以他每天晚上都要跟我做那事儿。”她苦笑着说,“他认为把我折腾累了就不会去找别人了。”   “什么?”柯楠无比震惊,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变态的男人,“你们,你们每天都……”“做爱”两个字他竟然说不出口。   夏青雪非常难为情地低下头,不知为何自己会对柯楠说出这些纯属个人隐私。   “那你受得了吗?”柯南心情得杂,充满疼惜地问。   “习惯了,也麻木了。”   “那就是说在那过程当中你并不快乐。”   “刚开始还可以,但是后来他连前戏都没有了……我经常觉得他是在强奸我。”夏青雪说着说着想起佟默然经常粗暴地进入她的身体,然后像发泄一样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不禁潸然泪下。   柯楠突感锥钻般心痛,俗话说:“劝和不劝离。”但是柯楠实在不忍心看到夏青雪继续受折磨了:“你应该离开他,这样下去你会疯掉的。”   “我也想过离开他,可是,可是……”夏青雪内心在挣扎着,犹豫着要不要对柯楠说出真心话。   “可是什么?”柯楠情不自禁地搂着夏青雪的腰,夏青雪红着脸挣扎了一下,柯楠放开手,默默地凝视着她。   “我害怕孤独,我害怕一个人生活,我内心总是有些恐惧。”她咬着牙费劲地说着。   “你恐惧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   “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突然想起六岁那年那场不堪回首的事故,在她细小的心灵上投下了沉重的阴影。   “青雪,从今天开始,有了我你就不再孤独了,更无须恐惧,当你害怕的时候就想想我,我会给你力量。”柯楠坚定地说,夏青雪深情地望着他,在她眼里他看到了信任和眷恋。   柯楠情不自禁地把夏青雪搂进怀里,她柔弱地挣扎了一下,他却更紧地抱住她,她没有再挣扎了,而是一动不动地靠在他的怀里,她觉得他的怀抱既温暖又舒适,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夏青雪闭上眼睛冥想着,柯楠突然摸索着她的嘴唇,然后迅速地吻住她,令她猝不及防。她还没有完全做好接受他的爱,对婚外情还是有些顾虑和恐惧,心里仍然有少许的抵御。   可是柯楠展转地吻着夏青雪,她轻叫了一声闭上双眼任他吻,心里却矛盾重重,嘴唇僵硬着。他已经到了情不自禁的地步,他将她抱得更紧,充满了激情和渴望地吻着她。   夏青雪被柯楠吻得娇喘吁吁,他那火热的吻逐渐摧毁了她可怜而无力的抵御。她不再坚持所谓的原则了,她紧紧地贴着他。他将舌头伸进她的嘴里,一股异样的感觉带着眩晕向她袭来,她深深地陶醉了。   柯楠突然放开夏青雪,然后扭转着车钥匙,很快开动了车子。刚从浅醉中清醒的夏青雪不解地问道:“我们去哪儿?”   “青雪,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柯楠说,加快车速,夏青雪的身体猛地向后仰,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28岁的她从未过有过这样刺激的感受。   车子一路疾驰,他们很快来到一家酒店楼下。柯楠将车停好,他扭头望着夏青雪,夏青雪又颊泛着红润,柯楠说:“你现在知道了吗?”   夏青雪怯怯地看着酒店大门,心情乱七八糟的,她犹疑地望着柯楠无语。   柯楠先下了车,然后走到副驾驶座门边打开车门,把手伸给夏青雪,恳切地凝视着她。夏青雪依然犹疑着,心里怦怦直跳,她不知道她这一下去对未来意味着什么。   “青雪,下来吧。”柯楠说,一脸的诚挚和热切让夏青雪有些动心,她很想扑在他怀里,但是她害怕未来的痛苦纠葛,如果一旦发展成情人关系却不能长久厮守,会很痛苦。   “青雪,下来,没事,下来,我们就是聊聊天儿。”柯楠故作轻松,拉住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他温暖而有力的手使她无法抗拒,她下了车。   柯楠在服务台开房的时候,她则低着头、心乱如麻地匆匆走到电梯处。柯楠拿到房卡后开了门,两人走进房间,当柯楠把门关上并反锁的那一瞬间,夏青雪突感恐惧,紧张地注视着柯楠。   柯楠把夏青雪的包从她的肩膀上拿下来,然后伸开双臂,夏青雪骤然紧张,他突然将她拥进怀里并紧紧地抱住她。她柔弱地抗拒一下后突然贴进他的怀里,柯楠抱了她一会,然后突然将嘴唇凑向她,闻到他急促的喘息,她更加紧张,他果断地将嘴压在她的嘴上,然后热烈地吻她。她感到一阵眩晕。听到他强健而急促的心跳声,她的心也狂跳不已,在他漫长而热烈的亲吻中,她的身体由僵硬到酥软,心理防线逐渐消除。   感觉到夏青雪的心理变化,柯楠更热烈地吻她的嘴唇、然后吻脖子和胸口,一边吻一边解她的衣服纽扣,她惊慌地推开他:“不要,不要……”   柯楠深沉地望着她那双黑亮而略微湿润的大眼睛,低沉而嘶哑地说:“青雪,我,我想要你!”   夏青雪紧张地瞅着柯楠,长这么大她从未这么紧张过,跟佟默然的第一次,她也没有这么紧张过,她紧张得无法呼吸,甚至想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来。   看到夏青雪如此紧张,柯楠有些自责,他双手握住她的双肩,微低下头深情地瞅着她说:“别紧张,我不会吃了你,你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的。不过,我要让你知道我爱你!真的,从见你的第一面,我就爱上了你,我知道我这辈子完了,遇到你,我从此万劫不复了!”   柯楠的声音和眼神极具感染力,深深地触动着夏青雪那敏感的神经,仿佛一股强大的电流穿过她的全身,深藏在骨子里的狂野欲望蠢蠢欲动,强大的激情像洪水猛兽般向她涌来,她怔了一下后,突然捧着他的脸狂吻着他。   夏青雪的表现对柯楠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和鼓舞,他把她抱起来放在床上,喘着气解开她的衣服……   柯楠贪婪地亲吻着夏青雪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也如久旱逢甘霖似的回吻着他。他没想到沉静、温婉的她在床上竟然如此狂野,来不及细细玩味,他更紧地贴着她,她的呻吟和娇喘声让他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她温柔地闭上双眼时,他攻占了她最后的防线……   不知过了多久,当夏青雪快乐地轻唤着、颤抖着,泪流满面时,柯楠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虚脱了,刚才的感觉美妙而奇特,他从头到尾都像在云端上翱翔一样轻松而惬意。他看着身下面若桃花的她问道:“刚才感觉好吗?”   夏青雪羞涩地躲避柯楠的注视,眼睛望向别处:“好,你,你很棒!”   “那你爱我吗?”   “爱!”夏青雪不假思索地说,她的话音刚落,她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她连忙下床,拿起包打开拉链颤抖着手拿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发起呆来。铃声还在尖锐地响着,她的眉头蹙起来。   “是他吗?接吧。”柯楠说,他知道她的心思,“但不接电话岂不是让他更加生疑?”   “不想接。”夏青雪说完把手机扔在床上任它不停地响。过了一会,手机铃声戛然而止。   夏青雪靠在床头望着柯楠,“我该怎么办?”   柯楠只想抱她,可她似乎有些懊悔,柯楠说:“你是不是后悔跟我做了?”   “没有啊,我只是不知道回去怎么跟他解释。”   柯楠也感到忧虑:“你什么也不能承认就行了,千万别露出破绽来。”   夏青雪想了想,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夏青雪冲完凉并穿好衣服,柯楠也洗好了,看着夏青雪准备要离开了,他心里袭来一丝惆怅。夏青雪把包挂在肩上,“我们走吧?”   “好的。等我一下。”   两人走到门口,柯楠突然有些恋恋不舍,他从后面抱住她,吻着她的后颈, “他一定会怀疑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堵车。”夏青雪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慰柯楠,实际上她心里非常忐忑不安,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柯楠突然恨自己控制不住冲动和她发生了关系,她神秘的外衣褪去了,这样他们的关系也变了质。他低下头捧着她的脸问道:“他今晚会不会折磨你?”   夏青雪抬起秋水般的双眸注视着柯楠,眼里浮起一丝坚强和勇敢:“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只能去面对,这就是命!”   柯楠吃惊地凝视着她,手僵硬地停留在夏青雪的发际处,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他把她面向自己,紧紧地拥入怀中,他感觉到她的柔弱和无助,想到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风浪等着她,他的心都快碎了。   “我得马上回去了,不能太晚了。”夏青雪推开他,。   柯楠握住夏青雪的手:“好吧,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   “我送你到你住处附近你再打车。”柯楠实则是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夏青雪望着柯楠一脸的眷恋,她只好同意了。   柯楠抱住夏青雪,她把头轻轻地靠在他怀里片刻,好像想再次感受被疼惜的感觉。他的心中陡然生出一丝酸楚:“我很担心你,我总觉得今晚他会折磨你。”   夏青雪擦干眼泪,强颜欢笑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即将与他分开,她似乎有些恋恋不舍了,她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她很想靠在他怀里更久一些。她还是头一次回家这么晚,天知道今晚会发生些什么事,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他默默地让她靠着,很想永远让她这么靠着,但是……   未来对于他们来说真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东西,柯楠想起了他的妻子李娇妍,她虽然不是很可爱,但也不太可恶,她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他真不忍心伤害她。靠在柯楠怀里时,夏青雪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美丽浪漫的画面:   在一个黄昏时分,她和柯楠手拉着手漫步在沙滩上,清凉的海风徐徐吹来,吹拂着她的白长裙,她的裙摆飘起来,她双手按住裙摆,柯楠笑着说她刚才的举止很像玛莉莲?梦露那个站在地下铁通风口上,狂风将她的白色大蓬裙掀起的经典动作(此已成为象征性感的代表性标志)。她大笑,她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心过……   就在这时,柯楠的手机和夏青雪的手机同时响起来。   突如其来的电话把夏青雪拉回了现实,她慌张地接了电话,柯楠没有接而是把电话挂断。夏青雪对佟默然说:“我快到了,呃,今天很堵车。”   “快到家了,我打车。”她一边说一边忧愁地看着柯楠,柯楠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心里隐隐作痛,越发感到不安。   佟默然生气地挂断了电话,夏青雪痛苦地闭了闭双眼。柯楠感到不可思议:“他这人怎么这样呢?太没素质了。”   “他就是这个德行。”夏青雪说,打开了车门,“我下去了,你开车小心点。”   “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让他伤害你,否则我会心疼的。”   夏青雪下车那一瞬间,柯楠感觉到自己的心被掏空了,他连忙下了车,走到她的后面猛地抱住她:“我很担心你!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夏青雪在欣喜和哀伤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顺其自然吧,柯楠……”她第一次叫他“柯楠”,令她自己都有些惊讶,“我走了,真的该回去了。”她忧伤地说着,蓦然想起席慕容的那首诗《为什么》。   我可以锁住笔   为什么   却锁不住爱和忧伤   在长长的一生里 为什么   欢乐总是乍现就凋落   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   就是最后这一句“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时光”让夏青雪鼻子一酸,她闭起双眼感受一下他的体温后,便毅然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柯楠的灵魂像突然被抽走了一样,他怔怔地看着夏青雪轻盈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在这个充满着浪漫和感伤的夜晚显得如此缥缈。   柯楠呆立着,看到她钻进一辆出租车里,出租车一溜烟地开走了,直到她和出租车完全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八章 扭曲的爱   夏青雪回到她住的小区,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十一点。她打开家门,佟默然又没有开灯,屋里漆黑一片。   夏青雪把灯打开,只见佟默然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抽烟,烟雾缭绕下的他向夏青雪转过脸来,他冷冷地瞅着她,脸上写满了愤怒。   夏青雪不安地走到沙发旁坐了下来,还没等她喘口气,只听到“啪”一声巨响,佟默然的巴掌重重地落在她粉嫩的脸上了。   夏青雪顿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脸上留下四个红红的手指印,她感觉火烧火燎般的疼痛,眼泪夺眶而出。   佟默然咆哮着:“你到底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到外面胡搞了?” 佟默然愤怒得浑身发抖,还没等夏青雪回答,他又向她另一边脸重重地挥去一巴掌,她被打得跌落在沙发上,她感到万分委屈,不禁捂着脸抽泣起来。   其实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对她动粗了。   第一次是2007年,也就是他们结婚后第二年的秋天,佟默然的单位组织去桂林旅游,夏青雪因为工作的原因没和他一起去。佟默然在桂林玩了三天,由于夏青雪不在身边,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甚至觉得她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他打了她几次电话有两次没有打通,另两次是没有信号,他就以为她跟某个男人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旅游还未结束,他便私自己从桂林赶回来。   刚进门,当夏青雪欢天喜地迎接他时,佟默然竟然二话不说,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她捂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说打她电话打不通,她一定是跟某个男人在一起。她感到特别委屈,无缘无故挨打和被冤枉,她哭得一塌糊涂。   佟默然此刻又故技重演。想起两次被家暴,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夏青雪便大声哭起来。   佟默然打完两巴掌,怒火似乎得到了发泄,心里好受多了,他一屁股坐下来,然后若无其事地伸手把夏青雪揽在怀里。   但夏青雪对他充满了厌恶和憎恨,用力甩开他的手臂,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她刚站起来,他又把她抱住,并把她的脸扳过来面向自己问道:“你怎么了?还不服吗?做错了还这副德性?”   夏青雪横眉冷对,冷若冰霜。佟默然不依不饶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今天到底干什么去了?”   夏青雪她一脸的冷漠,佟默然有些不安,他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故作心疼道:“刚才打疼你了?”   夏青雪冷漠而气愤地推开他,走进卫生间,然后把自己锁在卫生间里,脱掉衣服后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身躯,想起刚才和柯楠欲仙欲死的一幕,然后又看看自己被佟默然打红的脸颊,鼻子一酸,泪水一下子流淌下来了。   夏青雪对着镜子慢慢地揉搓着自己裹满了白色泡沫的身体,细细地回味着柯楠的温情和体贴,体贴浪漫、才情并茂的柯楠才是个真正懂得爱的男人,为什么我不早点遇到他呢?如果早几年遇到柯楠,我是不会糊里糊涂地嫁给了佟默然这个浑蛋的。   夏青雪望着镜子,突然从镜子时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影子就站在她的身后,离她只有五十公分的距离。   夏青雪感到不寒而栗,心慌慌地回头一看,身后却什么也没有,依然是那面贴着天蓝色瓷片的墙壁。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便若无其事地继续揉搓着身体。   过了大约两分钟,从镜子里夏青雪再次看到那个影子,她睁大双眼惊恐地盯着那个诡异的影子,这时的她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也很集中,她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女人的身影,女人的脸被一头长至腰的头发摭住,只露出半边脸,她眼睛微微张开正和夏青雪对望,夏青雪看到她眼睛下面似乎淌着血……   夏青雪蓦然感到毛骨悚然,她小声问了一句:“你是谁?”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重重的敲门声,夏青雪心里一惊,而镜子中的影子突然消失了。夏青雪猛地回转身,身后依然什么也没有。   佟默然在门外焦急地喊道:“青雪,你洗好没有?”   夏青雪没回答,每次他让她不开心了,她总是选择沉默,她也只能选择沉默了才能对付他的粗暴了。   夏青雪故意在卫生间里待了很久,佟默然开始感到不安,以为她会想不开做傻事。他便用力敲着门大声喊道:“你在做什么?开门!”   里面没有动静,佟默然慌了,更用力地敲着门,“快开门。”   为了让佟默然知道自己还活着,夏青雪说:“我死不了。”   佟默然的心放下了:“快点洗,洗了这么久,我都等急了。”   夏青雪还是不理他,佟默然又用力地敲门:“出来吧,都在里面待了半小时了,里面很香吗?”   夏青雪早就洗好澡了,本来想一直躲在里面的,可佟默然太烦人了,一直敲个没完,她只好把门打开。   佟默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裸露的身体,她背着他擦干身体准备穿衣服。   早就欲火焚身的佟默然说:“不用穿了,省得还得脱。”   说完走进去将夏青雪抱起来。夏青雪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惊恐地叫道:“放开我!”   佟默然不管不顾地抱着她往卧室走去,她凄厉地叫着:“佟默然,流氓,放开我!”   “别那么大声,吵到邻居。” 佟默然说着,到了卧室把她放在床上,然后快速地脱掉自己身上的睡衣,她爬起来要走,他一下子按住她,并迅速地压在她身上。   “今晚不要了,不要了!我累了!”夏青雪苦恼地说,试图爬起来。   “你是我老婆,你不给我你要给谁?!” 佟默然说完开始亲吻她的脖子和胸部。她厌恶地挣扎着,他怀疑她刚才在外面和别人做过了,于是他狠狠地咬她……   夏青雪痛得惨叫起来,她拼命地挣扎,愤怒地说:“讨厌,滚!我不想要,真的不想。放开我!”   看到夏青雪这么反感跟他做爱,佟默然认为她在外面一定跟别人做过了。他顿时怒火中烧,狠狠地在她脸上扇了一巴掌,怒吼道:“是不是在外面偷吃了?”   夏青雪再次觉得头晕目眩,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她哀号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她无力再挣扎,哀叹着任由泪水打湿了头发和脖颈,也任由他再次对自己强暴。   佟默然觉得夏青雪终于老实了,他感到很满意。当她满怀屈辱地在他身下痛苦地忍受着他粗暴的蹂躏时,他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此时死掉也值了。   当佟默然肆意地在夏青雪身体里发泄时,她却疯狂地想着温柔而善解人意的柯楠,她心中默默地说:柯楠,快来救我,柯楠,我快要死了,柯楠,你在干什么?快来救我!   佟默然的动作越粗暴,她对柯楠的思恋就越强烈。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使得她的泪水一串串地流淌,她简直成了个泪人,头下的枕头湿了一大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夏青雪觉得佟默然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他总是以蹂躏和折磨她为快乐,她越惨叫他就越来劲,无形中她已经沦为他发泄欲望的工具了。   此时看着自己身下的泪美人,佟默然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刺激和惬意,他的身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佟默然发泄完之后从夏青雪身上翻下来,对她的疏离和冷漠感到有些失望,他记得以前她会迎合他一起疯狂,发出一声声快乐的叫唤,而今天她竟然一直在哭。   佟默然将她抱在怀里:“你今天不舒服吗?怎么哭了?”   夏青雪无奈地闭上眼睛一声也不吭,她心情像被他拉入深谷,清冷而绝望。她想被这个禽兽霸占了四年了,自己从一个纯真阳光的少女变成一个沧桑幽怨的少妇,这其间饮尽了多少苦水,已经数不清了。   没有感情的性生活每天都在发生,夏青雪蓦然觉得自己很脏,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妓女。   看夏青雪不说话,佟默然轻轻拨弄她的头发,她厌恶地推开他的手,然后起身穿衣服。   佟默然笑嘻嘻地看着夏青雪,觉得她在身边真好,哪怕她永远这么冷若冰霜,永远不理他,他也乐意。而她只要离开他的视线,他总会没有安全感,总是担心她和别的男人鬼混。如果她和别人鬼混了,他会发疯的,天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连他自己都不堪设想。   夏青雪穿好衣服要去隔壁房间睡,佟默然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抱住她,她挣脱并执意要过去。他用命令的口吻说:“你不准去隔壁,你是我老婆,你要跟我睡,要守在我身边。”   “滚,请你以后不要再碰我。” 夏青雪对佟默然的厌恶进一步升级,对他完全绝望了,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和勇气,她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对这突如其来的重击,佟默然捂着脸惊呆了,没想到平时沉静、温柔、顺从的妻子今天变成了一个悍妇,这还得了?!   怒火在胸中燃烧,佟默然不假思索地狠狠地回扇她,她被打懵了,披头散发地怒视着他。   看着夏青雪仇恨的目光,佟默然愣了一下,然后失控般地在她脸上连扇了几下,她被打得贴在墙上,然后无力地贴着墙缓缓倒在地上,泪水突然涌了出来,她压抑地哭泣,越压抑越悲伤,绝望攫住她,她连死的心都有了。   佟默然还不罢休,气急败坏地把她从地上提起,咆哮着:“说,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夏青雪沉默以对,一脸不屈和骄傲,佟默然气愤地问:“是不是,说,说不说?”他又举起手做着要打她的姿势。   夏青雪突然看到佟默然的身后贴着一个男人的影子,那个影子和他做着同样的动作,她蓦然想起刚才在卫生间的那个女人影子,她感到万分恐惧,心想难道他们鬼吗?难道佟默然被鬼魂附身了?   看到夏青雪沉默地盯着自己,佟默然气得浑身发抖,又在她脸上掴了一巴掌。她突然失控了,大哭着说:“佟默然,你个恶魔,你有种就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夏青雪豁出去了,她往佟默然胸前凑过来,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你,你有种今天就打死我!”   夏青雪脸上的绝望和坚定让佟默然有些害怕,他不敢再逼她了,他紧绷的神经突然松懈了下来。看到佟默然突然软了下来,夏青雪冷笑地逼视着他,“来啊,佟默然,你打死我!”   佟默然觉得身心疲惫,不想再苦苦追问了。他叹了口气把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抚摩着她光滑的后背,柔声说:“我不是真想打你,我只是太在乎你了。你不听话,让我伤透了心。”   几乎每次打了夏青雪,佟默然都会有一种释放的感觉,然后都会抱住她慰藉一番,但是从未对她说声“对不起”,因为他从未觉得自己错了。此刻,她哀大莫过于心死。   “好了,不哭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夏青雪用力推开佟默然跑到隔壁房间,把门反锁了,在里面继续哭。他没有心情再追过去,而是无奈地躺在床上,却久久未能成眠。   佟默然认为自己是爱着夏青雪的,他并不认为他对她的爱只是一种自私的占有,而是对爱情最直接的表达和诠释。由于性格使然,他认为爱情无须在口头上表达,也无须无谓的浪漫举动,只要他挣钱养着她,在物质上满足她的需求,在生理上满足她就足够了。   但是这只是佟默然一相情愿的想法,女人对爱情的期盼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简单。   自从遇到了才华横溢、温柔体贴的柯楠,夏青雪发觉自己原来的生活真是一团糟,自己还有追求真正爱情和幸福的愿望。   今晚的家庭暴力后,夏青雪在隔壁房间痛定思痛,对佟默然彻底失去了信心,她下定决心要和佟默然分手。现在柯楠点燃了她深藏在内心深处的爱的火种,火慢慢地开始燃烧,她要去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   第二天从早上到中午,夏青雪一直想着柯楠,她很想打电话给他,认识这么久以来她没有主动联系过他。由于昨晚遭受的家庭暴力让她对佟默然彻底死了心,她现在全身心都放在柯楠的身上了。她现在很想见见他,虽然昨晚才在一起分享浪漫和激情,但是她却很想他,迫切地想见到他,她有好多好多话要向他倾诉。犹豫了好一会,她决定主动打电话给柯楠。   当夏青雪正要拿起话筒时,电话突然响起,她心里一慌,怔然拿起话筒,轻轻地“喂”了一起。   话筒里传来那熟悉和亲切的声音,竟然是柯楠打来的。夏青雪心里漾起一阵快乐的波澜,原来“心有灵犀一点通”并不是传说。   “青雪,你还好吗?”   夏青雪的鼻子一酸,险些落泪,她忍住眼泪说:“我,不好!”   “怎么了?”柯楠马上紧张起来,“是不是他昨晚折磨你了?”   夏青雪闭上双眼,咬了一下嘴唇,“嗯,柯楠,我,我中午想见你,你有空吗?”柯楠立刻说:“有,当然有空,在哪里见?”   “随便去哪儿都行。”   “好的,你在你公司附近等我,我去接你。”   “好。”   中午他们有两个小时休息时间,柯楠开车来接她了。见到柯楠那一刻,夏青雪仿佛见到至亲一般,很想伏在他胸前放声大哭。看到夏青雪的脸色很差,柯楠很心疼,“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夏青雪小心地环视四周,她担心被熟人看到她和柯楠在一起,她说:“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好的,你上车吧。”   夏青雪很快钻进车里,柯楠带夏青雪去了不远处的一个公园,公园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公园里鸟语花香,郁郁葱葱,一派夏天的宜人景象让夏青雪忘却了昨晚的伤痛。他们走进一片隐蔽的竹林里之后,看看周围没人,两人很快抱成一团,狠狠地亲吻对方。   吻毕,柯楠捧着她的脸端详着,发现她今天看起来有些憔悴,脸色苍白,双眼红肿,还有一点血丝,脸上还有伤痕。柯楠心疼地问:“昨晚他是不是又折磨你了?”   夏青雪低下了头,忧郁重上心头,千言万语不知道如何对柯楠说。柯楠托起她的下巴执著地问:“告诉我,是不是他又虐待你了?”   夏青雪的沉默代表默认,柯楠气愤地说:“这个混蛋。他是怎么折磨你的?”   想起昨晚那场家暴,夏青雪至今仍然心有余悸:“他强暴了我,然后还打我。”   柯楠能想像得出来柔弱的夏青雪在他丈夫身下遭受着非人的折磨是怎么样的痛苦,除了这个痛苦,还要遭到他的拳打脚踢。他的心像针扎一样疼,眉头锁得更紧了。   沉默了一会,柯楠说:“这个畜生,怎么能打你呢?他怎么下得了手呢?”夏青雪流着泪,说:“柯楠,他真是个畜生!”   柯楠重新拥她入怀,他很想帮她,但是他苦于不知道怎么才能帮她脱离苦海,他说:“你有什么打算?难道还要和他过下去?”夏青雪叹了一口气说:“不想和他过了,可是不和他过又不知道怎么办。”   柯楠抚摩着她的后背说:“你就没想过跟他离婚?”   “离婚?我没想过,离了婚我一个人怎么过?我对未来很迷茫。”夏青雪轻声地说,抬起眼睛瞅着柯楠,想知道他真正的想法,她想他应该会向自己承诺些什么吧。   可是柯楠是个没有把握不会轻易承诺的主儿,他虽然想对夏青雪作些承诺,但是他知道承诺之后他将承担一些责任,而这个承诺万一无法实现会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们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后来柯楠打破了沉默:“青雪,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相信你也同样爱着我。但是你知道我也是有家室的人,我现在还不能确定将来能否和你在一起,虽然我很想和你厮守终生……”   柯楠略作停顿,接着说:“你跟他在一起不幸福,我认为你应该离开他,不管我和你将来会怎么样,你离开他后肯定会比现在好些。你觉得呢?”   夏青雪默默垂下眼帘,轻轻地推开他,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苦涩和失望涌上心头,眼泪暗自滑落。她知道柯楠说得有道理,也是在情理之中,但是这番话并不能真正抚慰她那颗伤痕累累的心。   柯楠很怕女人流泪,因为李娇妍从来没有流过泪,所以他从来不知道如何应付悲伤流泪中的女人。夏青雪仍旧在哭泣,眼泪串串坠落,他有些慌了,说道:“青雪,别哭,别哭,你,你想我怎样做呢?”   夏青雪停止了哭泣,沉默片刻,她泪光盈盈地看着柯楠,说了一句让柯楠颇感意外的话:“你真的不知道我想让你为我做什么吗?”   柯楠心里一惊,心想她难道真的想跟我……他不敢再想下去,而是为难地说:“我知道,但是我不确定我能离婚,因为你不了解我妻子,我们在一起走过了多年的风风雨雨。”   夏青雪仰首看柯楠,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忧伤:“你爱她吗?”   柯楠用手背轻擦夏青雪脸上的泪水,说:“我要是爱她我还会跟你这样吗?傻瓜。”   “那你跟她在一起累吗?”   柯楠无奈地说:“累!我不想和她在一起,但是我担心她不同意离婚。”   “你怎么就知道她不同意呢?” 夏青雪质问柯楠时的神情仍然是那么妩媚动人,他竟然有些恨她的美丽,她要是不这么吸引人该多好啊!   柯楠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些年以来,李娇妍已经习惯依赖他了。他和李娇妍认识十多年了,在她心目中柯楠既是丈夫,也是兄长,柯楠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如果他离开了她,他不敢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他太了解她了,她不感性也不浪漫,可以说像块石头一样又硬又冷。虽然如此,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抛弃她,她没有什么错,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不够漂亮。难道这些不足也有错吗?他一直相信她是个好妻子,最起码对自己很专一也很会打理家务事。   柯楠沉默了,心情沉重而忧郁,他燃起一根烟,徐徐地吐着烟圈。烟雾缭绕下的他紧锁双眉,苦苦品味那句老生常谈的话: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只能是一声叹息。   夏青雪对柯楠的沉默警惕起来,她心里飘来一抹痛楚,开口道:“你怎么不说话了?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柯楠丢掉半根香烟:“这个问题的确很难回答,我心里很痛苦,没遇到你之前,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我的生活很平静,没有波澜。如果没遇到你,我会跟她一直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幸福……”   “那遇到我之后呢?你觉得幸福吗?”   “遇到你之后,我知道我们会有一段惊天动地的爱情,我的生活就注定不再平静了,我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柯楠迟疑地说着。   夏青雪把手从柯楠手中抽出,心情像朵蒲公英一样飘忽不定,他的真实和坦诚让她感到心痛。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柯楠,你竟然觉得我们的感情有可能是祸?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你认定我们不会有好的结果吗?”   柯楠吃惊地凝视着夏青雪,心想这个女子真是多愁善感,我只不过是说了一个“祸”字她就联想到这么多。他抓住她冰凉的双手,感觉她的手软若无骨。他知道伤害到她了,她现在怎么变得如此脆弱了?   柯楠坚定地看着夏青雪说:“青雪,别这样想,我们会有好的结果的,真的,相信我!”   说完这番话后,一股柔情突然涌上心间,柯楠再度抱着夏青雪,炙热的唇迅速地落在她温润的唇上,他疯狂地吻着她,他内心像一团烈焰熊熊燃烧着。   一股异样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穿过身体,夏青雪深深沉醉其中,想永远拥有他的愿望更加强烈了。   过了很久,柯楠放开夏青雪,眼前的她像棵春天的小草,湿润而忧伤。他情不自禁地说,“青雪,我们一起努力,尽我们最大的力量争取在一起,好吗?”   夏青雪点了点头,心情舒畅了许多。   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柯楠把她送回单位,然后两人依依不舍地离别。每次离别对于夏青雪和柯楠来说,又是一个痛苦煎熬的开始。两人分手后,柯楠整个下午都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既矛盾又纠结。   下班后,柯楠回到家里,见到饭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李娇妍还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她丝毫没有察觉出他最近有什么变化,他站在厨房门口默默地看着她忙碌的背影,有些心酸和不忍。   过了一会儿,柯楠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心里感到郁闷,感觉自己像个小偷一样,有种犯罪感。   李娇妍又端了一盘菜过来,看到柯楠,她有些惊讶地说:“咦,你今天怎么一声不响地进来了?”柯楠避开她的注视:“我进来一会儿了,看你在炒菜不好打扰你。”   “咦,今天怎么这么客气了?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李娇妍坐了下来,给柯楠盛了一碗饭,递了一双筷子给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柯楠不敢与李娇妍对视,接过筷子默默地吃饭,心里七上八下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夏青雪那忧伤、期待的眼神,跟夏青雪在一起他似乎获得了新生,他非常渴望能够和她共度余生,但是却很怕伤害李娇妍。   看到柯楠一直保持着沉默,李娇妍感到很疑惑,“怎么不说话了?今天怎么了?”她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柯楠对她微笑道:“没有,我是在想工作上的事儿。”   李娇妍的心放下了,笑道:“你呀,就是太敬业,迟早有一天会为了工作把身体搞垮。”   “我没事儿,吃饭吧。”   夜间十一点多,柯楠还待在书房里看图纸,夏青雪的影子在脑子里却挥之不去,最近每到夜晚他就很想她。   李娇妍在床上躺了好久了,看到柯楠还在书房里,她便催他去睡觉。他却说在审图,一会儿再睡。   其实审图只是一个幌子,柯楠是害怕李娇妍想跟他亲热,他自从认识夏青雪后就几乎没有碰过李娇妍了。李娇妍不知道有没有生疑,他觉得这个女人平静的外表下城府甚深,令他看不透。   李娇妍穿着低胸的睡衣走了出来,他不经意地扫了她一眼,惊奇地发现她今晚看起来没有了往日的粗糙感,竟多了些女人味。他怔怔地看着她,她对他莞尔一笑,然后坐在他身边,两手抱着他的臂膀,做出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   柯楠记得她从来不跟他撒娇的,也从来没觉得她有女人味,而今晚这是怎么了?他有些不习惯她的改变与造作,他轻轻拿开她的手说:“你去睡吧,我再看一会儿就去睡。”   李娇妍执拗地把他的图推到一边去,然后把头倚在他怀里说:“柯楠,我们要个孩子吧!”   柯楠心一慌,他最怕的就是李娇妍提出要孩子的事情。这已经是第二次提出来了,看来她是真的想为他生孩子了。柯楠默然看着她,她迎着他的目光,眼里充满了期待。   柯楠有些烦躁,把笔丢在桌子上,捺着性子说:“娇妍,我现在工作很忙,如果你有了孩子我没有时间照顾你。”   李娇妍不以为然:“我不用你照顾,你忙你的,把家和孩子交给我就成了。”   柯楠两手放在头后面靠在椅背上,闭着双眼冥想了一会儿说:“娇妍,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我们现在还不是要孩子的时候,我的事业正处于上升阶段,现在要孩子势必会让我分心。”   李娇妍有些不高兴了,冷冷地看着他说:“你是不想跟我生孩子吧?”   柯楠其实就是不想跟她生,以前不想,现在爱上夏青雪了就更不想了。但是他不能让她知道他有这种想法,便道:“你别多想,我们现在这样过不是挺好的吗?”   李娇妍提高了音量说:“好什么好?女人都要生孩子的,我已经28岁了,正是生孩子的黄金时期,太晚生就成高龄产妇了!”   李娇妍一生气,刚才的少许女人味便荡然无存了,又恢复她以往那种平庸和俗气。柯楠没有接茬,他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再说了,他也想趁机冷淡她。看柯楠沉默了,李娇妍便气呼呼地坐着闷闷地想着心事。   李娇妍的性格有些内向,平时他们夫妻俩交流也不多,总是各忙各的,晚上柯楠看书或者审图,李娇妍坐在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看肥皂剧,柯楠从来不陪她看肥皂剧,而她看着那些感伤的剧情也从来没哭过。   每当李娇妍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屏幕时,柯楠就在想这个女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为什么总是那么生硬呢?他们就是这么平平淡淡地生活了四年。   过了一会儿,李娇妍默默地起身进了卧室,柯楠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瞄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到晚上十二点了,他觉得有些困了,想去睡,又担心李娇妍想跟他亲热,他想再等等,等她睡着了再进去。于是他躺在沙发上想休息一下,没想到一会儿就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境。   柯楠梦见自己回了河北老家。天纷纷扬扬下起了大雪,他却穿着夏天的衣服在冰面上行走,冰面上很滑,真正的“如履薄冰”。   过了一会儿,夏青雪突然出现在柯楠的眼前,柯楠非常高兴,他拉起她的手,两人一起滑冰,空气仿佛也凝固了,他们的两颗心却是热乎乎地融合在一起。伴随着轻盈飘洒的雪花,夏青雪精致俊俏的脸颊白里透红,笑容可掬地瞅着他,清澈明亮的双眸扑闪着,长而密的眼睫毛上挂着洁白的雪花,雪花随着睫毛的运动散了又聚。他们一直滑着滑着,感受着飞翔一般的快乐惬意。   雪骤然停了,李娇妍突然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李娇妍面带怒色看着他们,然后突然伸手狠狠地扇夏青雪的脸,猝不及防的夏青雪不堪重击,摔倒在冰面上,只听“咔吧”一声巨响,她身下的冰层裂开一个大洞,她一下子掉进了深不见底的冰窟窿里,瞬间便不见了踪影。柯楠大惊失色,心急如焚,他大声喊着夏青雪,可一点回应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夏青雪突然浮出水面,她仰起脸望着柯楠,目光幽怨而缥缈,面容苍白悲凄,她的长头发在四周散开,脸白白的,整个人像朵黑色的雪莲花。柯楠连忙伸手想把她拉上来,但是她的手没有往上举,而是冲着柯楠凄然一笑,然后整个人渐渐下沉,一眨眼工夫便不见了踪影。柯楠大声呼叫:“青雪,青雪……”   李娇妍站在旁边哈哈大笑,柯楠愤怒地看着她,她突然伸手从脸侧撕开一层厚厚的皮,露出一张极其狰狞的脸,就像他小时候在电影《画皮》里看过的女鬼一样阴森恐怖。她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向他伸来苍白、瘦若枯柴的双手……   柯楠吓得大叫一声醒来,感觉后背湿漉漉的一片。迷迷糊糊中,柯楠看到李娇妍真的站在他面前,他惊得几乎魂不附体,一时分不清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李娇妍不满地看着柯楠,然后摸摸他的额头说:“额头有点儿烫!可能发烧了。”柯楠还没有从刚才那个噩梦中走出来,他怔然地看着李娇妍,心想我怎么做了这么奇怪而可怕的梦?为什么会梦到她脸上贴着一层人皮呢?   李娇妍皱着眉头注视着柯楠,仿佛在像看外星人,“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吧?我看你最近是有些不正常,总是心事重重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柯楠心里一颤,原来李娇妍竟然感觉到了他的变化,看来自己真是小看她了,她的脑子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柯楠掏出一根烟,点燃了开始吸起来,他低头沉默地坐着,意识还停留在刚才的梦境中。   李娇妍则用审察的目光盯着柯楠:“你怎么还不去睡?你想在这里傻坐一晚上吗?”柯楠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说:“你先去睡吧,我收拾一下图纸就去睡了。”   李娇妍不满地白了柯楠一眼,气呼呼地走进卧室。看着李娇妍的背影,柯楠突然觉得她有些强悍,不禁想起柔弱、忧伤的夏青雪来,心里莫名其妙地掠过一丝隐痛,强烈地思念着她。   想了一会,柯楠突然很想打电话对她诉说衷肠,可是,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入睡了,即使她还没睡也不能打电话给她,因为她那恶魔丈夫时刻盯着她,现在打电话给她无疑是点燃了她身边的重型炸弹。为了将来能够幸福地和她相守,这时候一定要忍,古人言“小不忍则乱大谋”不是没有道理的。   柯楠回卧室睡觉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钟了,躺在床上他没有睡着,心里总是牵挂着夏青雪。 第九章 不祥的公寓   第二天,柯楠回单位上班心里想的还是夏青雪,他决定中午和她见面。柯楠拨打了夏青雪的电话,夏青雪一听说又要见面也很高兴,因为她也正有此意。   他们各自吃了午饭,然后柯楠又开车来接夏青雪,他们又去了昨天那个公园。两人在公园一处较隐蔽之处紧紧相拥。   夏青雪将头埋在柯楠的怀里,倾听着他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享受着梦幻般的浪漫爱情。他们这种像打游击似的约会虽然刺激,但是也有风险,而且她总觉得有一丝淡淡的无望,对未来不太自信。   “柯楠,你想过没有?我们总是这样偷偷摸摸也不是长久之计。”   “亲爱的,我知道,你不要急,我现在在想办法,我昨晚就已经开始冷落她了。”柯楠说,意犹未尽想再度吻她。   夏青雪爱抚着柯楠坚实的下巴说:“柯楠,你真好。”柯楠抓住她的手紧张地问:“你那边怎么样?你和他能离吗?”   夏青雪轻轻地叹一口气说:“他也是个大麻烦,但是我一定要跟他离,哪怕是死也要摆脱他!”   夏青雪的话让柯楠很吃惊,他慌忙捂住她的嘴,“不要说死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怎么会死呢?有我在绝不会让你死,你要好好活着,以后不要再说‘死’这个字了,好吗?”   夏青雪点点头道:“好的,我一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的。柯楠,我已经下定决心和他分手了,你说得对,即使我们没有未来,我也要离开他,他是个魔鬼!”一提到佟默然,夏青雪的情绪便有些激动。   柯楠心疼地问:“他昨晚是不是又折磨你了?”   “没有,昨晚倒是相安无事,但是他昨晚翻看我的手机和皮包了。”   “他怎么能这么做呢?男人这样做太没素质了,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柯楠不禁有些气愤。   “他无耻到竟然当着我的面翻,我对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那你打算怎么跟他提离婚的事?”   夏青雪苦恼地叹了一口气后说:“我还没想好怎么说呢,真的,我很担心他会发疯,他现在已经跟疯子差不多了。”   柯楠的担忧在心间慢慢沉淀,他几乎能想象得出夏青雪跟佟默然提离婚的时候会出现的情形。他沉思片刻说:“你先不要提离婚的事,要不然先找个理由搬出去住,我给你找个地方。”   “搬出去住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找什么理由呢?”   柯楠深锁眉头眺望远处,沉思片刻,然后问道:“你有没有参加什么学习班?”   “没有,不过我前两年曾经想过考研。”   “好,这次你就去报名考研究生,然后说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复习。”   “这个办法好。”夏青雪说,“唉,我真是不想在那儿住了,那个所谓的家简直就是个坟墓,我晚上总是睡不好。”   听夏青雪说“坟墓”两个字,柯楠的心不由得咯登一下,“怎么这么说呢?怎么会睡不好?你想得太多了吧?”   夏青雪苦笑一下说:“不是我想得太多了,而是我那房子有些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每晚睡到凌晨两三点钟我总是会醒来,然后听到很多种奇怪的声音。”   “什么声音?”柯楠好奇道。   “好像是女人的哭泣声,也有小孩子的啼哭声,还有磨刀声……”   柯楠皱紧眉头:“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夏青雪眼神迷离地望着远方:“不仅有怪声,我有一次还在卫生间的镜子里见到一个鬼影儿,好像是个女人,她就站在我身后,可是,我转头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柯楠知道夏青雪所住的小区大概位置,以前听说过那一片区域风水不好。他开始有些恐慌了,可他拼命压住他的恐慌,他不想让夏青雪害怕,毕竟她还要在那里住上一段时间的。   “你住的小区叫什么?”   “叫金壁坊,怎么了?”   “哦,这个小区啊!”柯楠不禁蹙起眉头,有种不祥的预感盘旋在心间。   柯楠知道这个小区,据传言,该小区的风水不好,不知道是不是楼盘开发商的竞争者故意造谣。可没想到夏青雪就住在那个被不祥之气包围的小区里。柯楠的忧虑在进一步加剧,然而他现在还不能对她说这些事,怕会吓到她,她本来就胆小,他要做的是赶紧想办法让她搬出来住。   柯楠的表情让夏青雪感到有些不安,她疑惑地问:“柯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夏青雪的冰雪聪明让他暗自惊叹,现在要做的是给她安全感,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没事,你不用担心,一切都有我呢。但是为了你能早些离婚,一定要尽快搬出来住。”   柯楠充满力量和关切的目光让夏青雪有了些信心,她没有再追问下去,但是心里却有些恐惧。柯楠的神情让她更加怀疑自己住的小区有些不好的东西,这个疑问在她刚入住时曾经有过,但是时间久了住习惯了就没有再深究了。   每逢走过一楼的大门,夏青雪总是感觉有一股阴风吹来,大夏天的都觉得有些阴冷,更别说冬天了。她是学环境设计的,多少也具备一些风水的知识,她总觉得这栋楼有些怪异,尤其是走廊的地板每天都有清洁工打扫和擦拭,但是过一会儿就会湿漉漉的了,好像是湿气太重的原因。   夏青雪住的那栋楼的走廊永远暗无天日,走廊里的灯总要二十四小时开着,否则就是漆黑一片,她有时候会担心停电,如果真停电了,她是不敢走过那条逼仄阴暗的走廊的。   因为四楼的房子比别的楼层要便宜一些,佟默然贪图便宜便买下了四层的E单元,就是404房。四层总共有六套房子,但是只卖出去403、404和407三套。而403房的主人,也就是夏青雪家隔壁的业主住了不到一个月就搬走了,现在只404房和407房住人。买房的时候,夏青雪曾经阻止佟默然买这套房,但是他没听劝阻。由于夏青雪几乎没出钱,所以她后来没有再去管了。   可是,住进来后,夏青雪总是隐隐有些担忧,不光是因为小区里死过人,还因为这套房子被“四”这个数字所包围,四号楼、四层楼、404房,太多“四”了,总让人觉得不太吉利。   夏青雪相信人死之后是有灵魂的,她跟佟默然最后一次回她家时不就经历过灵异事件吗?家里发生过几次怪事,尤其是她前段时间在浴室的镜子里看到的女人影子,她有理由相信家里是有不干净的东西的。   想到这里,夏青雪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她不由自主地抱紧了柯楠,只有柯楠才能给她安全感。   柯楠也将她抱紧:“别怕,其实这世上应该是没有真正的鬼魂的,只能说鬼在人的心中。你千万别怕,就当作你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觉。”   夏青雪轻轻点头,可是心里还是很不踏实。   2010年7月14日晚上九点多,夏青雪那天加班回家较晚。当她走在四楼的走廊上经过403房时,赫然看到403房门口有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她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因为她清楚地记得403房没有人住,已经空置了一年,而现在怎么会蓦然冒出一双高跟鞋呢?   这双红色高跟鞋到底是谁的呢?夏青雪一边想一边心慌意乱地拿出钥匙打开门。进屋后,她的思绪还停留在那双红色高跟鞋上,心里七上八下的。而今天佟默然单位有应酬,还没有回来。   夏青雪她本来就胆小,现在她一人待在家里,一想起那双红色高跟鞋就不由得心生恐慌。为了给自己斗胆,她便试图说服自己:说不定业主出租了,那家租客今天就搬来住了。   好奇心驱使夏青雪想再去看个究竟,于是她战战兢兢地走到403房门处,却发现刚才那双红色高跟鞋不翼而飞了,她百思不得其解,就这么几分钟那双鞋怎么就不见了呢?   夏青雪怔然地望着403房门,感到不寒而栗。这一来,她更加好奇了。她想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她壮着胆子轻轻地敲了敲403房门。可门内没有任何动静,她不甘心地喊道:“ 403房有人吗?有人吗?”   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夏青雪再次敲了三下。就在这时,一阵狂风吹来,403房的门突然呼地打开了。她吓得魂不附体,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等风过去,她探头往门里看了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于是她壮着胆子战战兢兢地走了进去,挨个房间看了看,都没有人。她想,没有人那门是怎么开的?难道门没有上锁吗?而刚才那双红色高跟鞋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眼花了?   夏青雪在403房里四处看看,没有任何收获。她走出来时顺手把门锁上了,心想如果门再打开那就是真有鬼了。   夏青雪进了自家门后把门关上并反锁了,虽然这样,她依然觉得恐惧。那双红色的高跟鞋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心慌慌地蜷缩在沙发里,等待着佟默然归来。屋里太静了,她便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   突然夏青雪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心想也许是佟默然回来了,打开门一看,门口没有人,长长的走廊也是空空如也,只有吸顶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烁,似乎随时会熄灭。   夏青雪惊慌失措地正要关门,眼睛的余光无意中瞥了一下地面,赫然看到她家的大门边有一个粉红色的布娃娃,布娃娃正瞪着一双天真烂漫的眼睛瞪着她。她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这也太奇怪了,是谁把这个布娃娃放在这里的?是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夏青雪呆呆地看着那个布娃娃,正要将布娃娃拿起来,布娃娃突然一咧嘴向她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然后又马上恢复了常态。布娃娃会笑这太奇怪了。难道布娃娃身上有鬼?这突如其来的怪事让她感到魂不附体,她的本来就脆弱的神经再也受不了了,她不由自主地尖叫了一声,然后下意识地关上门。   恐惧让夏青雪几乎要崩溃了,她靠在门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两腿发软,手脚冰凉,就快要虚脱了。   过了几分钟,夏青雪平静了一点,她慢慢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为了缓解紧张情绪,她做了几个深呼吸,一边还自我安慰说是有人跟她开玩笑。她想起四层407住户有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对,一定是那个小男孩儿在和我开玩笑,这样一想她就没那么害怕了。   情绪稍稍平静,夏青雪突然很想柯楠,于是她拿出手机拨打了柯楠的手机号码,电话通了。可是,门外突然又传来急促的敲门声,她立刻汗毛直竖,慌乱中她挂断了电话。   该不会这次是佟默然回来了吧?夏青雪在心里念叨。然后提心吊胆地踱到门口,打开门,依然没有人。这是怎么回事儿?   夏青雪下意识地看一下刚才放着布娃娃的地方,发现布娃娃竟然不见了!她不由得愣住了,深深的恐惧迅速攫住她,她再次慌慌张张地关上门。   夏青雪抱紧双臂,蜷缩在沙发上呆呆地想着刚才发生的怪事,感觉四周有无数个邪恶的东西在窥视着她,随时会蹦出来掏她的灵魂。   这时,夏青雪的手机在一片死寂中突然响起,她吓得猛地打了个哆嗦,颤抖着双手拿起手机,一看是柯楠的电话,她像绝处逢生一样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和喜悦之情。   “喂。”由于恐惧和激动,她的声音颤抖着。   “青雪,你一个人在家吗?”手机里传来柯楠那亲切的、充满磁性的声音。   “嗯,我一人在家。”   “刚才你打我电话我没有接到,我心里突然有些不踏实,所以打个电话过去,你还好吗?”柯楠的语气有些焦虑。   夏青雪想放声大哭:“我,我现在的确不太好,刚才,刚才……”她有些哽咽,结巴地说着。   “刚才怎么了?”柯楠焦急地问,夏青雪的焦急与不安让他骤然紧张起来。   夏青雪吃力地说:“柯楠,刚才,刚才我家发生怪事了。”   “什么怪事儿?怎么回事?”   “有人敲门,然后门口有个布娃娃……”   夏青雪的话音刚落,家里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她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逐渐打开的大门,吓得魂不附体,手机不知不觉地掉落在地。   只见佟默然从门外闪了进来,夏青雪吃惊地捂着嘴,她的表情让佟默然顿生疑窦,他走到客厅把钥匙丢在茶几上,盯着夏青雪:“你见鬼了?”   夏青雪突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在地上寻找跌落的手机,没想到柯楠的电话还没挂断,他在那边焦急地一直叫着她。   夏青雪拿着手机怔怔地看着屏幕,佟默然看着她惊愕的表情,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迅速抢过她的手机,放在耳边听。   电话里柯楠急切地喊着:“青雪,青雪,你说话呀,到底怎么回事?青雪……”   佟默然沉默地听着,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将目光转向夏青雪,充满寒意的眼神,浓黑的眉峰无不让她心惊肉跳。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些天担心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   佟默然突然把夏青雪的手机狠狠地丢在地上,然后在她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下,她感到头晕耳鸣,眼冒金星,继而重重跌落在地。   “他是谁?”佟默然紧绷着脸,喘着粗气愠怒地盯着夏青雪。   夏青雪捂着被打疼的脸,委屈、愤怒得说不出话,她怒视着佟默然。   夏青雪突然表现出的不屈让佟默然气得太阳穴直暴青筋,他大声咆哮道:“你竟敢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了!你这个臭婊子,我今天就打死你!”   夏青雪猛然站起,冷冷地看着佟默然,心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高尔基那句名言“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最能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她已经做好一切准备迎接他暴风雨般的打击,而心里却开始思念着柯楠,就算被他打死了也不能说出柯楠来。   一想起柯楠,一股柔情在心中荡漾,和柯楠轰轰烈烈爱了一场,就是死也值了,夏青雪勇敢地闭上双眼等待着新一轮的家庭暴力,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壮烈。   佟默然向她举起手,然而几秒钟过去了,他的手迟迟没有落到夏青雪的身上,夏青雪诧异地睁开眼睛,只见佟默然双目紧闭,脸色红里透着黑,眉头紧锁,表情很痛苦。她感到疑惑不解,只听到“砰”的一声巨响,佟默然重重地跌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夏青雪惊诧万分,那一刹那她以为他死了,她惊恐地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抓着他的双肩一边摇晃一边喊着:“默然,默然,你怎么了?默然。”   佟默然双眼微微睁开,小声说了一句:“我的胸口好痛,好痛!你,你要把我害死了……”然后又昏了过去。   夏青雪又拼命地摇晃他,他却没有动静。她很害怕,担心他会死去。   这个刚要狠狠打自己的男人怎么会突然跌倒了呢?夏青雪恨他,简直恨到骨头缝里。然而理智告诉她要尽快把他送去医院,毕竟是条人命,如果自己见死不救,将来良心一定会受到谴责,于是她不假思索地打了120急救电话。   电话通了,对方问详细地址,夏青雪吃力地说:“喂,我,我这里是金壁坊小区,四号,号楼四单元四楼404房。”   “谁病了?”   “我,我丈夫突然晕厥过去了,他,他说胸口疼。”   “好的,我们马上派人过去,半小时到四十分钟后到。我的电话要保持畅通。”   挂上电话,夏青雪几乎就要瘫倒在地上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她惊慌失措,看着地上垂死的丈夫,又想想刚才遇到的几桩怪事,她都快崩溃了。她从地上捡起手机一看,手机居然还没摔坏。   夏青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佟默然弄到沙发上,然后拼命地按压他的胸口,然后掐他的人中,揉搓着他的双手,给他做人工呼吸,累得她一身汗。   过了一会儿,佟默然居然睁开双眼看着她,却很虚弱,他欲言又止,痛苦而充满了求生愿望的眼神让她非常痛心:“别担心,我会救你的,你死不了。”   佟默眼里似乎带着一丝感激,嘴里咕哝了一句话,然后又昏了过去。夏青雪很害怕他会这样死去,在这套死寂、阴森的大房子里,身边躺着一个垂死之人,四周可能还有来历不明的邪恶东西相伴,她双手紧紧相握,默默祈祷……   这时灯突然熄灭了,四周陷入一片漆黑。是停电了,还是?夏青雪悲哀地想,仿佛一下子跌入了阴冷、黑暗而险恶的深谷,刚放下的恐惧现在又迅速地攫住她脆弱得快要碎裂的心。惊骇、紧张之余,她心里很快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念头:这一定是那些可怕而邪恶的东西在作怪!这样想着,她便抱紧了自己的肩膀,可是无论她多用力,她的身体依然止不住地颤抖。在这伸手不见五指而又充满着死亡气息的房子里,她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被恐惧所吞噬。   努力地自我安慰了好一会,恐惧却有增无减,夏青雪感到自己快要窒息了,她不想就这么活活地给吓死,她知道现在只能靠自己,这里已经是危机四伏,如果不出去有可能就会被那些怪物给活活吃掉了。她想立刻逃出去,当她心慌意乱地站起来,却有只冰凉的手抓住她同样冰凉的手腕……   仅存的一点点坚定和勇气在瞬间瓦解,夏青雪两腿发软瘫倒在地,然后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急救车急促的呜呜声,刺耳的鸣叫声把半昏迷状态中的夏青雪吵醒。躺在地上的她觉得头昏脑涨,浑身乏力。她睁开双眼,发现灯居然亮了,一时间她恍如隔世,以为自己刚才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夏青雪下意识地看一下自己的手,看到手腕上有五个手指印,有些发紫,手指印像烙印一样清晰。   这使她不得不相信刚才那一切都真的发生了,并非做梦。那只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只握住她的冰凉的手是谁的?是佟默然的,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夏青雪挣扎着地站起来走向门口,此刻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脆弱得像一棵小草。   夏青雪把门打开,只见门口站着三个穿白大褂的医生,她默默地让到一边,看着他们拿着医用器械陆续进屋。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头发凌乱、神情恍惚。有个医生诧异地问她:“你是不是也不舒服?”医生注意到她白皙的脸上有几个手指印。   夏青雪呆呆地看着医生,脑子里一片空白,今晚遭遇的诡异事件和眼前的混乱在她的脑海里不断交替出现,她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她似乎没听到那个医生的话,医生忙于救治佟默然没有再管她。两个男医生把佟默然抬到他们带来的担架上,然后开始施救。   “他的动脉还有搏动。”   “是的,他还活着。”   两个男医生紧锣密鼓地抢救佟默然,女医生有了一些空闲,她注意到夏青雪。于是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夏青雪凄然一笑,然后指一下担架上的佟默然说:“被他打的。”   三个医生面面相觑,觉得很不可思议。有个男医生问:“你先生是怎么回事?” 夏青雪木然地看着他:“我也不知道,刚才我们吵架了,然后他突然晕倒了。”   刚才第一个跟夏青雪说话的那个男医生问道:“他为什么打你呢?”她用白眼瞟了他一眼没回答,那个男医生有些尴尬地微笑了一下,另一个医生向他递了个眼色,然后两人把佟默然抬了出去了。   作为家属,夏青雪被医生带上,一起去了医院。到了医院,佟默然被推进抢救室开始进行正式的抢救。夏青雪被叫去谈话。   主治医生是个60多岁的老医生,他透过眼镜盯着夏青雪看了好一会儿,一会脸一会胸部看个没完,夏青雪有些反感地白了他一眼。   老医生难堪地笑了笑,然后问她:“你是他爱人?”   夏青雪心想他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当然,怎么了?不像吗?”   “呵呵,你好像不太关心他。”老医生眯着眼睛。   “你什么意思呀?”   “他得的是心脏病,你难道不知道吗?”老医生那双好色的眼睛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让夏青雪惊愕万分,她的确不知道佟默然有心脏病。   “我不知道,因为他从来不说,也没发现什么症状。”   “所以就说你不关心他嘛。”老医生再次眯起双眼瞅着她,眼神有些暧昧。她感到有些发毛,避开他的视线。   老医生接着说:“这种病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他是第一次犯这种病吧?”   “是的,他以前身体一直很好。”   “他刚才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刺激?”夏青雪心里一慌,也许他是听到柯楠的声音才会发疯的,她说,“也许吧,因为刚才我们吵架了。”老医生刚才就发现她脸上有四个浅浅的手指印,现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点了点头道:“难怪了,本来他的病是隐性的,这一激动和生气就发病了。”   “隐性?什么隐性?”   “就是他的病还在潜伏期,一般在心平气和时不会犯,只有情绪发生重大变化时才会发病。”老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着。   夏青雪有些明白了,她微微点了点头,心想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幸亏及时把他送来医院,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他因为我而死,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了?   “医生,他这病严重吗?”   “严重。看来是有遗传基因。他父母是不是有人有心脏病?”   “我不知道。能治好吗?”   “现在还不好说,我们明天上午还要为他做详细的检查。”说完,老医生递了一张申请单给夏青雪让她去给佟默然办理住院手续。   夏青雪办完住院手续后回到病房,佟默然还在昏迷。她觉得心力交瘁,守在床边又困又累,就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第二天上午,佟默然做完心电图、心脏彩超等各种检查后醒来,看到床边满面愁容的夏青雪,他对自己竟然在医院里而且鼻孔里还插着管感到很惊讶:“我怎么在医院里?发生什么事了?”夏青雪想:难道他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你生病了。”   “我得了什么病?”   “医生说你得的是心脏病,不能生气,也不能激动。别问了,好好住着吧。”她苦恼地说。   佟默然惊骇地瞪起双眼,他一直认为自己身体很强壮:“怎么会?我怎么会有心脏病?”   “你父母谁有心脏病?”   “好像我爸爸有。”   “那就对了,医生说是遗传的。”   突如其来的重病似乎粉碎了佟默然所有的希望。他的强悍似乎一下子消失了,夏青雪感到很痛心。下午,老医生再次找夏青雪谈话。   “你先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怎么样?”   “情况还不是很糟,因为他年轻,加上本身身体素质较好。”他欠了欠身,“不过他才31岁,也不是很胖,得心脏病还是太早了。”   “也许他性格不好吧。”   “他总爱发火吗?”   “嗯,他性格暴躁,还有些多疑。”   “这种性格的确不好,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   “那你打算怎么给他治疗呢?要动手术吗?”   “他这么年轻,加上病情也不是很严重,保守治疗就可以了。”   “什么是保守治疗?”   医生严肃地说:“保守治疗就是药物治疗,吃药,并控制情绪就行了。他这种病不发作时跟健康人是一样的,但是一旦发病,后果不堪设想。记住,千万不能让他生气,过度生气或激动也许就会要了他的命!”   医生郑重其事的态度让夏青雪感到压力重重,她知道以佟默然的性格是不可能不生气的。同时,她觉得命运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竟然在她想离婚的时候,佟默然被查出患心脏病,这样她还怎么跟他提分手的事呢?   四天后,佟默然出院了。这几天夏青雪一直小心侍候着他,唯恐他再有什么闪失。在夏青雪的精心照料下,佟默然的身体逐渐好转,他似乎忘记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一切,也忘记了那天晚上柯楠打给夏青雪的电话。   有一天晚饭后,夏青雪跟佟默然说:“我想考研了。”   “你什么时候报名的?我怎么不知道呢?”佟默然盯着电视,漫不经心地说。   “前段时间报的,过几个月就要考试了。”   佟默然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过几天你身体完全恢复后,我想搬出去住一段时间,也好让你静养。”   佟默然一声不吭,扭头盯着她,目光里寒意十足。夏青雪继续说:“在家我静不下心来复习,我需要一个清静的地方。”   “这里还不够清静吗?”   “就是太过清静了,而且经常发生一些怪事,晚上我总睡不好。”   “什么怪事?我怎么不知道?你在找借口。”佟默然不以为然,似乎忘了他曾经在电梯里碰到的怪事。   “我不是找借口,真的这房子很怪异…我白天要上班,晚上睡不好我无法学习。”   “那就不要考研了,一个女人家要那么高的学历干什么?”   “人总应该有些追求吧?”她对他的大男子主义很反感。   “什么追求不追求的?有我养活你就行了。你的任务就是陪在我身边。” 佟默然说着,手已经伸进夏青雪的睡衣里,然后摸到她的胸脯。   夏青雪反感地把他的手推开,义正词严地说:“我不要你养,我想拥有一份自己的事业。”   “别想那么多没用的,女人要那么高的追求做什么?”佟默然斜眼瞅她,眼神有点不屑,“不会是外面有野男人等着你吧?”   “你胡说什么?你这人思想怎么这么龌龊呀?”   佟默然险恶地笑了笑说:“呵呵,不知道谁思想龌龊!看你急的,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夏青雪站起来走进卧室。他尾随进来,然后从后面拦腰抱住她,她没好气地推开他说:“你要干什么?”   “我还能干什么?你是我老婆,抱抱你都不行吗?”佟默然一边说一边要解她的衣服纽扣。   夏青雪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生气地说:“医生说了,你现在不能激动,更不能行房。”   佟默然很不情愿地放开她,然后坐在床边说:“别信医生的,医生都是骗人的。”   “你想死啊?”夏青雪气愤地白了他一眼,心想这个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真该死。   “我就是想死,死在你肚皮上。”佟默然猥琐的笑容让夏青雪感到厌恶。   “医生的话不能不听,你悠着点吧。你总是这样我还是搬出去算了,省得害你,也害我。”夏青雪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推出卧室。   佟默然站在门口用手顶着门说:“好了,今天放过你。但是你听好了,如果你搬出去住,我就死给你看。”   夏青雪有些吃惊,没想到一个大男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似乎是在开玩笑,但是她却莫名其妙地打了一个冷战,她觉得他有些不正常了。   “你想死就死吧。”她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说道,然后砰地关上门。   夏青雪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情糟透了,习惯性地又想起柯楠,一想起他,她的心都快碎了。因此她竟然害怕想起他,也害怕听到他的声音,更害怕控制不住自己想见他的冲动。   然而,夏青雪又怕生性多疑的佟默然发现,所以这些天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柯楠,当然也担心他会打进来,所以索性把手机关了,这样反倒清静了。   这几天由于心情烦闷,夏青雪总想喝点酒找点刺激,没事时她便坐在餐桌前,一杯又一杯地灌着红酒,为的是麻痹自己不去想柯楠。   然而烈酒入肚,胃是烧得麻痹了,但是意识还在清醒与混沌中晃荡,越是想抹去柯楠的影子,那影子越是清晰得就像刻在她有脑海里一样。   今天是周末,佟默然加班去了,夏青雪一人吃午饭,午饭时她喝了三杯老白干。很快,她的脸上浮起两片红晕,身体开始摇晃,周围的景物在眼前变得模糊。   想起自己现在跟坐牢没什么两样,夏青雪苦笑了一下,摇摇晃晃地走到沙发上沉沉地睡去。黄昏时她睡醒了,感觉头昏脑涨的。   佟默然不在家,而天又要黑了,夏青雪又有些害怕起来,每当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总是会想起那个可怕的夜晚所发生的事情,佟默然出事后她一直没跟他说起,她知道跟他说也是徒劳,因为他根本就不信,他还会认为是她神经过敏。   夏青雪突然很想给柯楠打电话,于是她打开手机,一条短信赫然跳了出来,是柯楠发来的:青雪,怎么关机了?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很着急,也很想你,想得我快疯掉了!请你开机后打个电话给我。爱你!柯楠。   字里行间都饱含着深深的情意,一丝疼痛悄然爬上心头,夏青雪反复看着洋溢着柯楠亲切气息的短信,竟有些发怔,仿佛跟他最后一次见面是上世纪的事了。   夏青雪犹疑片刻后,情不自禁地拨打了柯楠的手机。柯楠很快接了电话,电话里传来他深情又亲切的声音:“青雪,你终于打来了。”   听到柯楠的声音后心情有些激动,夏青雪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青雪你说话呀。”   “柯楠。”   “想死我了!你还好吗?”   “我还好,你呢?”   “我不太好。”。   “怎么了?”夏青雪一阵紧张,“怎么回事?”   “没事,就是太想你了。”柯楠略带磁性的声音有些发颤,“我想见你!”   “过两天吧。” 夏青雪轻轻地说着,她何尝不想马上去见他呢?   “就现在好吗?”柯楠说,“那么久没见到你我都快发狂了。”   夏青雪害怕佟默然突然回来,不由地看了看墙上的钟:“我明天回去上班。我现在不能跟你多说,我怕他突然回来。”   “好的,明天我去公司找你。”   听到柯楠的声音,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夏青雪暗暗期待着明天的约会。虽然理智告诉她不要跟柯楠走得太近了,但是总是有一种情不自禁想见他的欲望。 第十章 红色高跟鞋   第二天,夏青雪回公司上班了。蓦然发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弄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柯楠连续几天没有夏青雪的消息,他担心她出事,便来来公司找她了。著名的建筑师柯楠突然来找夏青雪,大家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善于捕风捉影的同事们便猜测他们俩人很可能有戏唱了。   很快,公司里便有了“柯楠喜欢上夏青雪”的传言,此传言虽然没有得到证实,但是被传得像煞有介事,夏青雪在同事们的眼里变得更加与众不同,更加富有魅力。女同事们都围着她想试探她和柯楠是否已经勾搭上了。   夏青雪的助理说:“夏工,昨天柯工来公司找你了。”   夏青雪万万没想到柯楠会来找她,难怪会被别人看出他们的关系不同寻常。故作吃惊:“他来找我干什么?”   大家都审视着夏青雪,想从她脸上读出她的内心世界,可是她似乎很淡定,脸上并未流露出她们想要的答案。但是她们却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柯工很关心你哦,问这问那的。”   “是吗?”夏青雪突然浅笑了一下,然后低头在抽屉里找东西。   夏青雪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同事们不知道该如何有打听下去了。   突然有一个刚刚毕业出来工作的女同事傻乎乎地问夏青雪:“夏工,你觉得柯工帅不帅?”   夏青雪猛地抬起头,眉头蹙了起来,她警觉地盯着这个同事,严肃地说:“他帅不帅跟我有什么关系?”同事们暧昧地交换着眼色,然后笑了。   夏青雪终于明白她们的意图了,她严肃地说:“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我刚来很多事情要处理,没空回答你们这些无聊的问题。你们也都忙去吧。”   大家都散去做事了。夏青雪忙完之后,便给柯楠发了条短信,叫他不要来公司接她了,她自己打车去找他,她怕被同事看到说三道四。柯楠明白她的意思,便约他中午一起去吃西餐。   刚下班,夏青雪就立刻打车来到一个柯楠说的那个做“幽岛”的西餐厅。   夏青雪走进去的时候,柯楠已经坐在一个较僻静的地方等着她了。夏青雪凭着感觉往里走,快走到底时便看到柯楠了。   看到夏青雪,柯楠有些激动。几天不见,却感觉恍如隔世,两人一时相对无语。夏青雪在柯楠的眼中看到久违的深情和慢慢燃烧起来的火焰。两颗心慢慢地靠在一起,千言万语都会聚在彼此的眼睛里。   两人心照不宣地相视一会后,柯楠先开口了:“青雪,你知道这些天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夏青雪瞅着他的眼睛,心里不知不觉地爬上一丝疼痛:“我知道!我也很难过。”   “你只是难过而已,而我却像是活在地狱里,看不到你的样子,听不到你的声音。”   夏青雪动情地说:“我也一样,我也很想见你。”   “我心急如焚,你手机一直关机。我不知道你是否还平安。”柯楠皱了一下眉头,“昨晚之前我几天都没合过眼,满脑子都是你的影子,简直寝食难安。”   夏青雪静静地听他倾诉,一股柔软和纤弱在心中弥漫。   柯楠点燃一根烟,狠狠地抽上一口,隔着袅娜的烟雾他深深地瞅着夏青雪,“青雪,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以前可不会这么多愁善感的,我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自从遇到你……”   柯楠突然抓住夏青雪的手欲言又止。他的手让她又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异样的电流从身体穿过,她的视线开始模糊。隔着泪光,她看到的他更加英俊更加有气质,整个人充满了迷人的梦幻色彩,散发着艺术家的浪漫与洒脱。   柯楠继续倾诉,夏青雪听得泪流满面。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柯楠突然觉得饿了,这时,他们点的套餐也被端了上来。   柯楠轻抚着夏青雪的脸:“你都瘦了,我好心疼,来吧,我们先吃饭,你要多吃一点儿。”   夏青雪的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泛出了泪光,她连忙擦拭一下眼睛,向柯楠微笑了一下,柯楠不禁怦然心动,“你笑起来很美。”   “我只会为你一人微笑。”   柯楠怔了怔,然后微笑道:“谢谢!”   他们很快吃完了饭,柯楠结账后立即拉着夏青雪的手走出咖啡屋。柯楠开车带夏青雪来到郊区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有一间木质结构的白色房子,它座落在郁郁葱葱的树丛中,有一种神秘和浪漫,有些像欧美电影里那些小别墅。   夏青雪没有完全从惊喜中缓过来:“柯楠,这是哪里?”   “你告诉我你喜欢这里吗?”   大城市里的平房已经是难觅踪迹了,这间平房让夏青雪感到有一种怀旧的情愫,很有年代感,她顿时很喜欢。   “喜欢,很喜欢,我很少见到这样的房子。”   “好吧,我们时间有点紧,进去再说?”   柯楠掏出钥匙打开门。房子虽小,却布置得很精致,地面铺着日式风格的榻榻米,墙壁贴着浅紫色的壁纸,天花板涂黑打底,然后再错落地缀上一些五颜六色的塑料花,夏青雪感到有些恍惚,她好像走进了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里。   这房子里面一应俱全,客厅和卧室间用一个小隔断在中间隔开,小隔断的中间挂着一个液晶电视机,离电视机约两米远的地方有一个三人布艺沙发,沙发右边摆着一张小茶几,左边则是一个落地灯。   卧室里放着一张宽一米五的双人床,卧室最里面有一间小卫生间,卫生间和卧室间用一面磨砂玻璃分隔。   夏青雪注意到屋里居然还有一个开房式的厨房,还有一个小冰箱和一个微波炉等家电。厨房是欧式风格,白色的操作台上面有各种餐具和水果盘,果盘里装了好几种时令水果,旁边还有沙拉酱等调味品……   夏青雪惊喜之外更多的是疑惑,她不解地看着柯楠:“这是谁的房子?”   夏青雪觉得柯楠总是给她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奇,他的浪漫也许远远超出她的想像。   柯楠微笑着说:“是我几年前买下来的,因为这里很幽静,每当感觉到累了,我就会来这里住两天,当作休闲。以后这儿就是我们临时的小家了。”   “我们的小家?”   “对啊,就是我们约会的地方呀。”   夏青雪突然想起佟默然来,她睁大她那双秋水般地眼睛疑惑地瞅着柯楠。   柯楠微笑着拉她坐在沙发上:“以后我们就来这里见面,这里很隐蔽,没有人会知道我们在这里。”   夏青雪正想说些什么,柯楠已把她搂进臂弯里,她的头靠在他的胸前时听到他的心脏突突地狂跳着。她静静地聆听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快乐又温暖,好像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柯楠突然捧起她的脸,迅速地吻住她的唇,这突如其来的吻把她深藏的情欲完全地撩拨起来了,她也疯狂地吻着他。他迅速抱起她走向卧室,把她放在床上,两人瞬间像两团烈焰一样熊熊地燃烧着,燃烧着……   夏青雪在柯楠的身下扭动着腰肢,伸展着脖颈,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自己最爱的男人。整个过程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满足,甚至比跟他第一次做爱还有感觉。酣畅淋漓后她瘫软在床上,任凭他意犹未尽地亲吻着自己的身体。他一边吻她一边喃喃地说:“青雪,我恐怕是离不开你了,怎么办?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夏青雪温柔地抚摩他的头发动情地说:“那就不离开,我会爱你,直到永远!”   激情过后,夏青雪的眼睛更大更黑亮,脸色白里透红,他惊叹天底下竟然真的有貌若天仙的女人。柯楠突然停止了动作,看着她任性地说:“光爱我不行了,我要每天都能见到你,要不然我会发疯的。”   夏青雪能感觉到柯楠是真的爱上自己了,她不禁温婉一笑,轻抚着他的脸:“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几天见一次,天天见面是不可能的,我们毕竟都各自有家。”   “你那个家不是不想要了吗?”   “是不想要了,但是现在不是还没有离吗?”   “你打算什么时候向他提出离婚呢?”   夏青雪想起那个恐怖的夜晚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个老医生对她说的话,她不禁又心事重重了:“现在还不能提,过一段时间吧。”   “好吧,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别让我等太久。”   夏青雪感觉自己全身汗津津的有些不适,她轻轻地把柯楠推开坐了起来,然后下床准备去冲凉。   柯楠跟着她来到洗手间。在镜子里两人的视线不期而遇。他笑吟吟地看她,她羞涩地低下头,显得越发楚楚动人。她匀称、诱人的身躯令他再度热血沸腾。   “对了,那天晚上你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柯楠平静下来之后突然想起这件极其重要的事来,这件事情这些天一直困扰着他,像是一块心病。   夏青雪潜意识里是不愿意去想它的,现在被柯楠问起仍然心有余悸,于是她心惊胆战地把红色高跟鞋、布娃娃、佟默然的病发,直至她提出要分开一段时间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柯楠。   当柯楠听到佟默然竟然说出“如果你搬出去住,我就死给你看”这样的话来时,一股醋意油然而生,他抱紧夏青雪说:“我真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你总在他身边,我时时刻刻都在担心你受到伤害。而且你还要跟他做那事儿……”他既忌妒又痛恨,简直说不下去了。   “你们男人怎么都这样呢?”   “男人一旦爱上一个女人会产生强烈的占有欲,现在我要和他一起分享你,你说我能不痛苦吗?”柯楠深深地瞅着她。   夏青雪躲开柯楠的注视,沉默了一会儿后无奈地说:“我现在真正理解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了’。”   柯楠沉思片刻说:“你是下定决心不和他过了吧?”   “当然了,我一分钟都不想跟这个禽兽待在一起了。”   “那就好办了,如果他不同意你就起诉离婚。”   “起诉?”夏青雪显得有些惊讶,“我没想过起诉离婚,我觉得打官司太麻烦了。”   “麻烦是有的,但是为了能够摆脱他你就得付出一些代价。”   “那应该怎么做呢?”   “你应该从现在开始收集证据,证明他对你实施家庭暴力。比如他打你辱骂你,你可以录音,如果被打伤了,你可以去医院验伤,留好病历。然后还可以请邻居作证。还有就是……”他迟疑一下。   “就是什么?”   “就是每次他强迫你和他发生性关系,这种行为已经构成婚内强奸了。”柯楠费劲地说着,夏青雪能理解他的心情,毕竟他爱自己,不愿意自己被别的男人如此伤害,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耻辱。   “婚内强奸取证可能有些困难。”   “这倒也是,但是你同样也可以录音。”   “录音倒是个好办法,但是我怕被他发现。”   “这个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能让他发现,如果让他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我知道。”   “每天晚上睡前你可以把手机设定成录音状态,然后放在卧室隐蔽的位置。”柯楠说着想起一个问题,“但是有一个问题是,万一有人打进电话,你接还是不接?”   “我不接,不过晚上一般没人打电话给我。”   “那就好办了。你尽量多收集点证据,然后跟他提出离婚。你跟他提出来时他一定会暴怒。”柯楠吸了一口冷气,不敢想象到时他会怎么对待她。   夏青雪忧郁地把头靠在柯楠的胸前,他感觉到她在发抖。他抚摩着她瘦弱温软的后背,无奈地思索。过一会儿他说:“你跟他提出离婚的时候最好找一个女性朋友陪在身边,这样他就不敢对你施加暴力了。”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我可以找我的好朋友赵莲凤。”但是夏青雪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不行,她是我们的介绍人,她不会参与这件事的。”   “她是你们的介绍人?她是你的好朋友怎么会把这种人介绍给你?”柯楠对赵莲凤的诚意产生了怀疑。   “莲凤也许并不知道他是这种人,她只知道他人老实,专一。”   “你不要找她了,另外找一个朋友。”柯楠果断地说,“这件事也不要让赵莲凤知道。”   “好,我知道了。” 夏青雪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前几天去我公司找我了?”   “是啊,好多天没有你的消息,怕你有什么事,我心急如焚,我顾不上那么多了。”   “知道吗?我的同事们怀疑咱俩的关系了。”   “我想到了,我那天去找你,看她们看着我的表情我就知道她们会有想法。”   “那你担心吗?”   “我不担心,但是我有些担心你,担心她们会添油加醋地到处乱说,传到你丈夫耳里就麻烦了。”   “没关系,事情都过去了,她们也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的。”   “那就好,我主要担心你受伤害。”   夏青雪主动吻了吻柯楠,伸手抚摸一下他坚实的下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别担心。”   那天下午,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而浪漫的时光,时间虽然短暂,却让他们永生难忘。   那年的金秋十月,柯楠和夏青雪沐浴在爱河中死去活来,他们的交往表面看来一切平静如水,没有想到却是波涛暗涌,一场灾难将在不久的将来降临在他们身上。   和柯楠的关系上了一个新台阶,加上佟默然越来越不可理喻,夏青雪下定决定和他离婚。离婚的事已经被她提上日程。   有一天晚上,夏青雪加班快晚上九点,她回到四号楼时已经九点半了。   当她出了四号楼的电梯走到四楼走廊时,突然看到走廊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奇怪的女人,那女人一身黑衣,披着一头直直的长发,更让夏青雪惊讶的是她的长发竟然跟自己惊人的相似。   那女人背对着她,夏青雪无法看到她的脸。那女人是人还是鬼?夏青雪想着想着,她的眼睛无意中看向好的脚,赫然看到那黑衣女人的脚上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就是这双鞋这和前段时间她在403房门口看到的一模一样。夏青雪不禁感到头皮发麻,不禁打了个寒战,随后,恐惧便紧紧地攫住她,让她感到有些窒息。   夏青雪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惊动了那个女人,女人会来伤害她。就几米远的距离她走得很吃力,似乎每一步迈得相当艰难。   终于到404房门前,她拿出钥匙想打开门。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走廊的另一端传来高跟鞋敲击地砖的噔噔声。她心想,一定是那个东西朝我走来了,感觉非常不妙。恐惧使得她快要窒息了,因而也变得慌里慌张,她知道黑衣女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向她逼近,而她根本不敢回头看。   那噔噔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夏青雪感觉那黑衣女人马上就要挨着她了。   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噔噔……   那可怕的噔噔声仿佛不是敲在地板上而是敲在她的心上。   夏青雪紧张得手心直冒冷汗,双手剧烈颤抖,她握着钥匙开门,可是,邪门的是,钥匙总是对不准锁眼,她一连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   正当夏青雪快要绝望时,钥匙终于对准锁眼了,刹那间,她感到冥冥中有神灵在保佑着自己,她来不及多想,很快推开门冲了进去。进屋后,她砰的一声关上门,然后靠在门后,大气都不敢喘,害怕那东西会过来敲门,甚至会穿门而进。如果她真是鬼魂,那么即使关着门她也会进来的吧?想着想着,她不禁感到恐惧而绝望,不由自主地祈求:千万不要进来,不要进来,我,我快受不了了。   可是,那噔噔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又突然停止了,四周突然变得非常寂静。夏青雪觉得奇怪,她想看看那个黑衣女是不是已经离开,于是她透过门上的猫眼往走廊上看去,没想到有一只黑眼睛正透过猫眼向她看过来,那是一只邪恶、阴森的眼睛,两只眼睛对视的一刹那,她感到万分恐惧,不禁啊的尖叫一声,然后瘫软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夏青雪感觉自己被人抱起放到床上,她微微睁开双眼,佟默然正在为她擦额头上的汗水:“你怎么晕倒在门旁边了?害得我差点进不了屋。”   夏青雪怔怔地望着佟默然,刚才的恐惧没有完全消失,她依稀记得走廊上那个黑衣女人,“你看到走廊上那个黑衣女人了吗?”   佟默然不解地说:“什么黑衣女人?我没看到,你是不是发烧了说胡话?”   夏青雪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没有发烧,更没说胡话,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奇怪的长发女人在走廊上,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她仍心有余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她,她向我走来,我很害怕,我开门进来后,透过猫眼往外看,看到她那双恐怖的眼睛,所以,所以我就吓晕了……”   佟默然听后不禁毛骨悚然,但他明白现在自己是她的主心骨,不能比她还害怕,于是他说:“你肯定产生幻觉了,哪会有这种事情,一定是你自己的问题。”   “不是我产生幻觉了,的确有这么一个女人,我前段时间在隔壁房门口看到她穿的那双鞋……”她恐惧得说不下去了。   佟默然蓦然想起夏青雪流产那天晚上的怪事来,他想今天的黑衣女人不会是那天那个怪物变的呢?他也开始恐惧了,他说:“别想那么多了,你为什么这么胆小?是个女人又怎么样?她又不会吃了你。”   “默然,我,我总是看不到她的脸,她只给我背影,我怀疑她不是人。”   “别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夏青雪不想再跟佟默然费口舌了,她觉得他简直比驴还倔,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入夜了,夏青雪由于深受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女人的困扰,又失眠了。佟默然的鼾声响起,她心想: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这么快就睡着了,我该怎么办呢?由于害怕,她也想马上睡着,可是越害怕越睡不着,这时她想起了柯楠,要是有柯楠在该多好啊,他一定会帮她分析问题的。这样想着,她慢慢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蒙眬中,夏青雪看到了一栋很高的红楼。这样的楼在新中国成立前才会有,怎么现在还存在呢?她很好奇,不知不觉地走上前去。   楼门的门楣上挂着一个黄色的匾,匾上写着“醉花楼”。她探头往里面看,只见里面张灯结彩,非常绚丽,还不时传来女子的欢笑声和男人的吆喝声,热闹非凡,她立即被眼前这一幕深深地吸引住了,于是她走了进去。   走过一条很长的走廊,迈进第二道门后,有个花枝招展的女子拉住了她,夏青雪顿时感到全身袭来一阵阵的凉意。那女子问道:“小姐,你来这儿干什么?你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吗?”   夏青雪抬眼看拉她的女子,差点没把她吓晕。原来这个女子脸上涂着厚厚一层脂粉,浓妆艳抹的,尤其是那两片涂得血红的厚嘴唇,显得俗不可耐。   夏青雪无意中看到女子的手,那只手不是人手,而是一只毛茸茸的像野兽般的爪子!原来握住她手的是这个爪子,她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尖叫了一声,拼尽全力地掰开那只爪子,然后拼命地往前跑去……不知道跑了多久,夏青雪跑得筋疲力尽,她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时,她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很宽很高的房子里,房顶高不可估,看不到顶棚。屋里人很多,还摆着很多床,地上、床上躺着很多人。   异常荒唐的一幕映入她的眼帘:只见这些男男女女像畜生一样运动,原来他们竟然在干那种事!竟然在集体淫乱!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那种场景让她目不忍睹。   周围狼藉一片,屋里到处都是不堪入目的场面和放荡、肆意的怪笑声。看着男人身下那些女人痛苦、不堪折磨、扭曲着的脸,夏青雪感到不寒而栗,她想立刻离开,离开这个肮脏、龌龊的地方!   夏青雪往一个门洞跑去,当她想出去的时候,那门洞竟突然变成了一堵墙,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慌里慌张地朝另一个门洞跑去,第二个门洞也变成了一堵墙。她无奈地停下,四处张望,寻找着逃跑的出口。这时,四周的一切在她面前神奇地旋转起来,让她觉得一阵眩晕,分不清东南西北。过了一会儿,周围停止了旋转,突然鸦雀无声。   令夏青雪感到震惊的是:刚才那些集体淫乱的人神奇地消失了!她还没缓过神儿来,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随即是噼噼啪啪火烧的声音,她惊慌失措地呆立着。   惶恐间,从四面八方突然拥来了很多身上带着火焰的人,这些人像一个个火球朝她滚过来,迅速将夏青雪围在中间,他们伸出双手对她大声哭喊着,哀求着:“救命!救救我,我要死了。”   这些人的表情都非常痛苦,不断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哀号。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地在她面前倒下,夏青雪不禁极度恐慌,不知不沉地抱紧双臂。   这些垂死的人在地上抽搐、挣扎、扭曲,并向她仰起一张张惨不忍睹的脸,求生的欲望很强烈,并向她伸出只剩下骨头的手。他们身上的焦肉一块块地往下掉,他们嘴里不断地念叨:“救我,救救我……”他们向夏青雪慢慢地爬过来,夏青雪闻到一股浓重的肉焦味,她不禁想作呕,可是,那些火人正向她一步一步地逼近,她被吓得魂不附体,一步一步后退着。   “火人”们源源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拥来,那场面极其惨烈,极其恐怖,极其壮观。这些像僵尸、像怪物的周身带火的人眼看就要将夏青雪吞噬了……   夏青雪突然“啊”的一声尖叫,突然从床上弹起,她惊恐万状地看着屋里的一切,眼里看到的却是熟悉的衣柜,熟悉的窗帘,熟悉的白墙,那些恐怖的火人、围墙等等都不见了,她才明白刚才那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佟默然被她的尖叫声惊醒,看到夏青雪大汗淋漓,头发湿湿地贴在脸上,他揉着惺忪的眼睛道:“你又怎么了?吓死我了!”   夏青雪呆呆地看着前方,吃力地回想着刚才的梦境。佟默然拍拍她的背,发出一声惊呼:“哎呀,这么湿,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夏青雪扭头一脸惊悚地看着佟默然说:“我,我刚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可怕的梦……”她咽了一口口水,定定神接着说:“梦到很多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做那种事,然后,然后……”她恐惧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那里瑟瑟发抖。   “然后怎么了?”他伸手把她额头上的汗水拭去。   “然后,然后就着火了,很多人,身上带着火,他们向我爬过来……”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掩面啜泣,双肩直抖。佟默然抱住她说:“别哭了,一个噩梦而已。”   夏青雪无力地倒在佟默然的怀里放声大哭,泪水打湿了他的睡衣。   第二天一早,佟默然起床的时候发现夏青雪不在床上,他在客厅里发现她蜷着腿坐在沙发上,双臂抱胸,发着抖,嘴里念念有词:“火,一场大火,烧,烧死了,都死了!嘻嘻!嘻嘻……”   佟默然跟她说话她没有反应,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精神恍惚。他大吃一惊,有了不祥的预感。   接下来一连几天,夏青雪都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佟默然替她请了假,为了让她好好休息,佟默然把她的手机关了。那几天,她的手机总是处于关机状态。   那次和夏青雪在小屋约会之后,柯楠的心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每天一回到家,面对着妻子李娇妍虽然心里感到很不安,但是渐渐觉得她有些很不堪,对她完全没有感觉了,甚至觉得她现在是自己的一块心病。他想和她提出分手,但是看到她那么贤惠,凡事做得尽善尽美,他始终开不了口。   自从和夏青雪有了床笫之欢后,他就几乎没有再碰过李娇妍了。李娇妍有几次试图诱惑他,他都装作没看见躲过去了,一个结了婚品尝过床笫之欢的女人怎么受得了长期没有性生活的日子?于是她直接提出要做爱,他却推说最近工作忙压力大,感觉身心都很疲惫,没有做爱的心情。李娇妍也只能无奈作罢。   柯楠觉得没有爱情的性爱是可耻的,他不想玷污了他和夏青雪的爱情,虽然他知道这种爱是危险的、不理性的,在很大程度上伤害了其他两个人,但是他已深深地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了。   这些天,柯楠突然联系不上夏青雪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见不到夏青雪,柯楠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出了什么事了,他又不敢去她公司找她,思念之情反而像野草一样疯长。而在家又要应付李娇妍,他感到极度烦躁,几乎就要发疯了,于是他便去酒吧借酒浇愁。   有一天,买醉之后,柯楠回到家已经是深夜,他头晕得厉害,一头扎到床上呼呼大睡。柯楠最近的反常李娇妍都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每次看到他醉醺醺地倒在自己旁边,她知道她的丈夫离自己越来越远,她怀疑他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了,不久自己也许就要“下岗”了。但是她是个思想守旧的女子,她可以没有爱情,但是她不能没有一个家和安稳的生活,所以她只好选择沉默,从长计议去想办法去挽回柯楠的心。   柯楠是多么想忘掉夏青雪呀,但是他做不到,他越是压抑就越是想她。于是他决定不再折磨自己,马上和李娇妍离婚,然后带夏青雪远走高飞,哪怕是私奔也好,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和她长相厮守就好。   但是夏青雪现在是否还愿意跟他结婚,柯楠需要她亲口给他肯定的答案,可是,最近都联系不上她,怎么办?他只好期盼夏青雪会主动打电话给他了。   心情极度焦躁,可转念一想:夏青雪是不会主动给我打电话的,她说过了这段时间不见面不通电话,我怎么就忘了呢?   但是柯楠按捺不住想见夏青雪的强烈欲望,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她的手机,可她的手机仍然处于关机状态。他失望地把手机扔在台面上,然后摸出一根烟点上,只看着烟雾上升又消散,他的心乱如麻。   又一天深夜,酒入愁肠化不尽几多愁。柯楠越喝头脑似乎越清醒,夏青雪流转柔媚的眼波,勾魂摄魄的气质,婀娜多姿的身影……关于她的一切在被酒精浸润过的头脑里变得那么清晰和真切。   “真该死!”柯楠混沌地骂了一句,突然想起她此刻也许正被她丈夫搂在怀里,说不定还在干那种事儿……   自从爱上夏青雪之后,柯楠有时会想:只有我,只有我柯楠才能触摸和拥有夏青雪的身体,她的身体是那么的诱人,那么的令人心驰神往!这样一想,他心中生出一股模糊的欲望。他有些莫名其妙的兴奋,他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地走到舞池当中。   柯楠的到来引起一阵骚动,年轻的女孩们都停下舞步,好奇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英俊潇洒的醉汉。   柯楠出众的气质和身形、醉酒后的痴迷神态使他似乎比平时更具魅力。女孩们大声尖叫着,把他围在中间,然后开始舞动腰肢,做出各种风骚媚惑的动作。   柯楠在这群香艳、性感、火辣的美女中间欢快地扭了起来,并随着疯狂的、震耳欲聋的摇滚乐跳起了迈克?杰克逊的太空舞步。他的疯狂、洒脱让女孩们异常兴奋,周围的男人们都不由得停止了各种游戏看着他精彩绝伦的表演。   现场达到了空前的高潮,人们只知道拼命地扭动着身体,大声地叫唤,放肆地疯狂,充分发泄着多余的精力。   这时,有个瘦高个男人认出了沉醉于疯狂的音乐和舞蹈中的柯楠。瘦高个男人惊愕之余,实在无法想象工作中一丝不苟、严肃认真的知名建筑师柯楠竟然是个舞林高手,可是以他的身份不该来这种地方消遣呀,一定是心情不好吧。要知道柯楠在昌阳市也算是个名人,不能让他这样自毁形象,于是他果断地走到舞池里把柯楠硬拽了出来。   柯楠满嘴酒气地说:“你,你是谁啊?我,我还没跳够呢。”   男人把他拉到雅座里坐下来,对他说:“柯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林工啊,地铁项目的水电工程师。”   柯楠半醉半醒地看着他,呵呵地笑了两声,“林工,呵呵,我知道你,你不就是那个成天打老婆的王,王,王八……”神志不清的他把林工当做佟默然了。   林工哭笑不得,看得出来柯楠醉得厉害,他把一百元交到总台,然后把柯楠拉到门口:“走,我送你回家。”   柯楠口齿不清,挣扎着说:“我,我还没跳够呢,你别拽我,我不回家……”   林工半拖半拽地把他弄出去,一眼看到了柯楠的车停在门前,他对柯楠说:“把钥匙给我,我开你的车。”   “什么钥匙啊?没有。”柯楠像个小孩子一样耍着性子。林工没办法,把手伸到他的裤兜里拿出钥匙,然后把他塞进后座,开动了车子送他回家。   当一身酒气的柯楠被林工半拖半抱地带到李娇妍面前时,李娇妍差点没气疯。林工走了之后,李娇妍把柯楠的衣服脱了,把他弄进浴缸,泡在温水里。   柯楠半梦半醒地泡了一会儿,身体感觉舒坦多了,但是头脑还是不清醒。他被李娇妍连抱带拖地弄出浴缸时,以为她是夏青雪,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似乎一时接受不了从天而降的惊喜,他很想放声痛哭。   李娇妍把他弄上床后,他突然抱住李娇妍,并热切地对她说:“青雪,你终于肯见我了,我想你,爱你……”说完迅速用嘴堵住她的嘴,热烈地吻着。   听到柯楠叫着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还说这么肉麻的话。李娇妍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柯楠竟然在外面有了女人,瞬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天塌了。   柯楠仍然把李娇妍当作夏青雪来吻,吻得那么深那么疯狂,李娇妍欲哭无泪。她麻木地任他吻着,心中倏地浮起圈圈悲哀的涟漪,仿佛心脏被一把锋利的尖刀划开,她感到痛到极点,也恨到极点,他的动作越疯狂她就越痛心。   柯楠开始解开她的睡衣,他的动作近乎粗野,他从来没有这样对待过李娇妍,李娇妍从来没见过他如此疯狂而令人心动肉跳。他粗野而夹杂着温柔的亢奋是令所有女人都无法抗拒的,李娇妍在半推半就中突然很想享受这销魂一刻,虽然她是在替别人销魂……   柯楠带给李娇妍前所未有的极度销魂,到了巅峰时刻她居然快乐地叫唤起来,她以前从未如此快活过,以前只有有一点感觉她都不敢叫,因为她觉得这样叫是不知羞耻的。   柯楠今晚那惊人的床上表现让她感到一样异样而享受的快感。柯楠发泄完后就睡着了,李娇妍却久久未能成眠,她想了很多很多。   李娇妍暗暗盘算:如果这次怀上柯楠的孩子,我就不会失去他,让他外面那个狐狸精滚蛋吧。这样一想,她略感欣慰,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一抹阴险的微笑。   第二天早上柯楠醒来,知道自己昨晚醉酒后和李娇妍干了那事儿,懊悔不已。他隐约有些担心会不会在醉酒的状态下说了不该说的话,他最担心的是无意中叫出夏青雪来,李娇妍知道后会出大事的,女人都是很敏感的。   柯楠惴惴不安地问李娇妍:“我昨晚喝多了,是不是很失态?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话?”李娇妍莞尔一笑后说:“没有。!”   柯楠观察着李娇妍的表情,她并无异常,他不禁把眉头一皱:“真的?我昨晚没有失态?我,我记得我好像说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实在记不清了。”   李娇妍说:“真的没有,你回来后就洗澡,然后就上床睡了。”   柯楠提起的心放下了:“没有就好。” 第十一章 噩梦不断   正当柯楠为爱怅然若失、失魂落魄的同时,夏青雪也在爱与恨的极端情感中苦苦挣扎,痛不欲生。她每天战战兢兢地活着,安全感在一点一点地缺失。在多次受到惊吓后,她已经逐渐习惯了恐怖心魔的折磨,而这些折磨在无形之中吞噬着她的意志。   每当夏青雪踏进自己住的那栋楼里,尤其走在那条狭长而逼仄的走廊上时,她总感觉到有一种和外界截然不同的氛围包围着她。仿佛有一双或许是好几双恶毒、诡异的眼睛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眼睛尽收眼底。每每这样一想,她身上就会冒起鸡皮疙瘩,她时常觉得非常压抑,她想大声叫喊,却又怕这一叫真的把鬼招来了,而最让她感到恐惧的是在她毫无心理准备的时候有一个鬼站在自己身后,然后伸出那对冰凉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   虽然这一切都只是夏青雪的臆想,但是她凭着自己灵敏的第六感觉,她认为那些可怕的事近在咫尺,也许随时都会发生,因而她便变得惶惶不可终日。   已是深夜,人们都进入梦乡,夏青雪好不容易要睡着了,却被那些奇怪而恐怖的声音惊吓到,然后睡意便被驱赶,再然后,她的头脑会变得极度活跃,可身体已经疲惫不堪了。她很想马上睡着,可是越想睡就越睡不着,她便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凌晨快四点了才迷迷糊糊渐渐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夏青雪似乎被丢下了一个深谷。她看到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很像她上次噩梦中的场景。一群光着身子的女人披头散发、伸着双臂朝她慢慢走来,她们脸色青黄,眼神阴郁,憔悴而瘦弱,像一群饿死鬼。在她们周围还有一些古怪的人,有些人脸上有刀伤,有些人嘴角淌血,有些人的眼下淌血,有些人没有双臂,有些人没有乳房,有些人没有双腿在地上像虫子一样爬行……   人越来越多,是那么阴森恐怖、触目惊心。夏青雪吓得几乎灵魂出壳,她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退了十多步之后,她突然感觉有一个非常尖锐的东西顶住了她的后背。她屏住呼吸缓缓地回头看,原来顶住自己的东西是一把步枪上的尖刀,持枪的是一个头戴绿色圆帽、身穿草绿色军装的男人。   那个满脸横肉、皮笑肉不笑的男人看着夏青雪邪恶地笑了笑,然后突然猛地向前用力,她感到腹部传来一阵难忍的剧痛,刀尖从腹部出来了,奇怪的是这把铮亮的刀尖上竟然没有血迹。她心想:我为什么没有血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到底死了没有?难道我早已经不是活人了?   就在这时,只听到后面的男人无比放肆地哈哈大笑说:“你们这些女人通通该死!死了死了的。”   话音刚落,从四面八方拥来一群同样打扮的男人,每个人都持着带尖刀的步枪。他们不做丝毫迟疑,用尖刀残忍地捅着这些羸弱的、垂死的、手无寸铁的女人。   越来越多的女人倒下了,现场响起一片惨叫和哀号。血迅速从女人们的身上流出,垂死的女人们像被宰杀的小鸡一样轻贱。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死去。血肉模糊的尸体一具压着一具,很快便堆起了无数座小山,屠杀现场瞬间血流成河。   夏青雪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此血腥的场面让她汗毛直竖,惊恐不已。看到周围的女人都倒下去了,她有种四面楚歌的感觉,她无力地跌坐在一片血水之中,看着这一幕惨不忍睹的大屠杀,她捂着脸放声痛哭,泪如雨下。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突然一片沉寂,天开始下起毛毛雨。全副武装的屠夫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集体消失了,只留下一堆堆血淋淋的尸首。   夏青雪发现自己漂在汪洋血海中,雨水不断地在这片死亡的水上飘舞。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紧紧地贴在脸上,雨水不仅侵蚀着她的身体,同时也侵蚀着她的意志和灵魂。她呆若木鸡,灵魂一点点地被抽离。   有僵硬而腐烂的尸体向她逼近,这些尸体大多死不瞑目,她们睁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望着夜空,僵直发紫的舌头伸出嘴外,浮肿的身躯严重扭曲和变形。看着这一切,夏青雪心胆俱碎,恐惧席卷身体每个细胞,她就像在地狱里一样,那种惨象环生,惊心动魄,她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死了没有。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声长啸:“哈哈……”   只见周围的死尸应声纷纷在血海中站起,她们身上的疮化着脓,淌着血。她们脸色灰黄,眼里也淌着血。她们伸着双臂,向夏青雪慢慢逼近。   天渐渐黑了下来,看着身边一具具站立起来的死尸,夏青雪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种极度恐惧紧紧地攫住她,她简直就要崩溃了,她不由自主地大声地尖叫起来。   那些明明死去却阴魂不散的女人向夏青雪围拢过来。米糠似的鸡皮疙瘩陡然爬上夏青雪的脊背,恐慌使得她真想自行了断。那群极度恶心的女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她战战兢兢地躲避着,可是,她们争先恐后地向她伸出双手,然后突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脖子像敷着一圈冰块一样将她的脖子箍住,一股凉意传遍全身。夏青雪拼命地掰开那些死尸的手,而她越挣扎她们掐得越紧,她感到呼吸困难,痛苦难耐……   这时,夏青雪竟然身处悬崖的边缘,她低下头望向悬崖下面,悬崖深不见底,极其恐怖。她突然见到她的姐姐站在悬崖的另一个山头,她还保持着6岁时的样子,穿着那条粉红色的小花裙,留着一头黑色的披肩,又黑又密的流海将她的额头完全摭住,她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人偶,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皮球。   姐姐微笑着向夏青雪挥手,她的笑容是那么迷人,夏青雪很想去找姐姐玩,跟姐姐去那个极乐世界,那么一切痛苦就都结束了。可柯楠怎么办?柯楠……脑子里隐约浮出柯楠的影子,她感到心头一阵痛苦的痉挛,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   姐姐突然向夏青雪喊道:“青雪,过来,过来,快过来!”姐姐坐在家门前的秋千上,快乐地荡着秋千,并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儿时的秋千充满了无穷的诱惑,让她不顾一切地爬了起来,然后向姐姐那边奔去。她离姐姐越来越近了,姐姐伸出手来,眼看就要抓住姐姐的手了……   佟默然一早醒来,看到夏青雪正在掐自己的脖子,面如死灰,嘴唇发紫,呼吸微弱。   “青雪,青雪,你在干什么?”佟默然大声喊着她,然后掰开夏青雪掐在自己脖颈上的手,夏青雪仍然发出奇怪的喘气声。佟默然灵机一动,心想她可能发生梦魇了搞不好要死掉,要让她马上醒过来。   于是,佟默然用力摇晃着夏青雪,摇了一会。夏青雪猛地一颤,似乎这个熟悉的声音迅速把她拉回了人间。她感觉全身酸麻、乏力,头昏脑涨,呼吸困难,身体动不了,像一具死尸般直挺挺地躺在佟默然的怀里。   佟默然心急如焚,他大声地喊叫:“青雪,青雪,你怎么了?快快醒来。”   佟默然继续用力摇晃着她,她突然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后睁开双眼,然后大声作呕,吐出一些血水。他大惊失色,“你怎么了?怎么吐血了?”   夏青雪猛然惊醒,她显得很迷茫,神志有些恍惚,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青雪,你怎么了?”佟默然抓着她的手,她挣脱开了,然后把食指竖起放在唇边,“嘘——别说话。你听,那群阴魂不散的女人又来了。”   “什么?”佟默然以为她又精神错乱了。   夏青雪神思恍惚地望着佟默然:“嘘——别说话,听。”她的手在空中乱画一气,然后一脸的诡异和惊恐地盯着卫生间,“来了,她们来了。”   佟默然看夏青雪似乎真疯了,很郁闷。他听说有些人会被一种奇怪的灵异力量所控制,以至于走火入魔、癔症发作,他觉得她现在就是这种状态。他想到一个绝妙的方法唤醒她,他对她大吼一声:“夏青雪,快回来!”   夏青雪吓得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惊恐不安地盯着佟默然,然后“啊”地尖叫了一声,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最后放声大哭,泪如雨下。她多么想哭啊,哭出心中的恐惧,哭出心中的郁闷,哭出心中的哀伤。   佟默然抱住她说:“回来了,不要去想那些东西,不想它就不会来。”   夏青雪伏在佟默然胸前哭了很久,她想起刚才有把尖刀扎进自己的腹部,她低下头看腹部,却没有任何刀口和伤疤,她感到些许欣慰,略微平静后说:“我又做噩梦了。”   “你胡思乱想才会做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夏青雪喘着气:“梦里我见到鬼了,一个长发骷髅。她抓住我的手,把我带到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她恐惧得说不下去了。   “别说了,你的精神有问题,看来还要去看医生。”   “我没病,我是真的见到了,那东西好恐怖啊,我无法形容。” 夏青雪苦恼地说着,心想:为什么总是我碰到鬼,而他却没碰到呢?   “你就是有病了,有病咱就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有空了带你去看精神科医生。”   看佟默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夏青雪真的绝望了。她呆坐着想了很多,实在不堪忍受这样的日子,于是她决定无论死活也要豁出去了,鼓起勇气对佟默然说:“我们离婚吧!”   佟默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们离婚吧?”   佟默然这回听清楚了,他愕然地望着夏青雪好久都没有开口,他面红耳赤,眼睛圆睁,嘴巴张开着僵在那里,像中风了一样。夏青雪没想到佟默然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便开始惴惴不安了。   佟默然痛苦地闭起双眼,似乎在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后问道:“你真要跟我离婚?”   “是的。”   “为什么?”   “我觉得和你实在过不下去了。”   佟默然斜视着夏青雪,目光如剑般寒意十足,他轻蔑地冷笑一声,然后道:“恐怕不是过不下去了,是你在外面有相好的了吧?”   夏青雪冷冷地说:“根本没有!”   佟默然突然地站了起来,就像一只狂躁不安的雄狮,他喘着粗气在夏青雪面前来回走动,情绪非常激动。   夏青雪担心他的心脏病会复发,说道:“你别激动,小心你的身体。”   佟默然冷冷地说:“别假惺惺的了,我是死是活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他眉头紧锁,“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说实话。”   夏青雪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没有!让我说多少次你才相信?”   佟默然心里一阵宽慰,他觉得自己还有一丝希望,蹲下来握住她的手,温柔地说:“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跟我离婚?”   夏青雪把手抽了出来,然后站起来,“要我说实话吗?”   “当然了。”   夏青雪咬了一下下唇:“跟你在一起不幸福、不快乐,实在过不下去了。”   佟默然似乎再次被夏青雪抛进严寒蚀骨的冰窖中似的,他的身体晃了晃,好好不容易平复了激动的情绪:“这不是真话。我哪儿对你不好了?”   夏青雪对他有太多不满,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你快说啊。”   “太多了,你不理解我,不信任我,还打我。”   佟默然低三下四地蹲在她面前:“我以后再也打你了,只要你永远不离开我。”   夏青雪痛苦地闭上双眼,轻轻地摇摇头说:“我不想在这里住下去了,我害怕,怕得要死了。”   “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我想,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夏青雪不想再跟他多费口舌了,坚定地说:“算了,我们的缘分尽了,还是分手吧。”   佟默然看得出来她心意已决,他不禁感到心都快碎了,可他忍受着痛苦,装作很轻蔑。他咆哮道:“你妄想!   夏青雪早知道他会发飙,她已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看到夏青雪一副毫无畏惧的神色,佟默然喘着粗气说:“你是我老婆,是我的女人,这一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心,别做梦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夏青雪怒视着他:“你也别妄想,我就是死也要离开你,离开这间鬼屋!”   佟默然勃然大怒,他再次失控,情不自禁地举起手,只听到“啪”地一声巨响,他狠狠地在夏青雪的脸上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实在太重了,夏青雪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她感到脸上火辣辣,嘴角有血溢出来,眼泪迅速夺眶而出。夏青雪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佟默然便像条疯狗一样向她扑过来,对她一阵拳打脚踢。   疼痛和恐惧使得夏青雪惨叫着,可佟默然没有停止对她的殴打,她无力承受他的重击而瘫倒在地。可她仍然不忘自我保护,她双手护住头部,浑身颤抖着,连哭声都变得有气无力了。佟默然终于打累了,他泄气般地坐在上,气呼呼地看着瘫倒在地上的夏青雪。   看到夏青雪一副惊恐万状的神情,他似乎有些解气了,于是撩开她凌乱披散着的头发,看到她一脸泪痕,他突然有些于心不忍。他想把她扶起来,可他的手一触碰到她,她立刻凄厉地尖叫、拼命地挣扎,然后抱着头惶恐不安地往后退,此时的她面容苍白、眼神惊惧,像只被猎人关进笼子里的受尽惊吓的小兔。   夏青雪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在佟默然看来是那么的动人和充满诱惑,他突然感到腹部有颗石子在慢慢向下滑动,紧接着,一股来自本能的欲望慢慢向他袭来,这种不合时宜的欲望像燎原之火一样越烧越旺。   佟默然的眼睛在夏青雪的身上扫来扫去,想起她每天在他身下扭动时的样子多么销魂,他的嘴角不由地浮起一丝狞笑。   夏青雪见多了佟默然这副流氓神色,她知道他又想做那事儿了,每当打了她,他那方面的能力会变得更加强悍,会把她折磨得死去活来。而今晚他更是可怕,没准他是被魔鬼附身了。想着想着,她恐惧地退到墙角,双臂交叉着抱在胸前,惊魂未定地盯着他。   “我们有几天没有做了吧?看来你想要了。好,老公就来满足你!”   佟默然想把夏青雪从地上抱起来,可她拼命地挣扎着,并疯了似的咬他的手臂。他的左手被她咬了一口,血马上渗了出来,他恼羞成怒,伸手啪地在她脸上扇了一下,然后不顾一切地抱起她她把她丢在床上,并粗暴地扯开她的睡衣,她白净、丰腴的身体暴露无遗。他贪婪地端详片刻,然后淫笑着压了上去……   夏青雪醒来时已经是黄昏了,她光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屋里静悄悄的,像座坟墓。佟默然不知所踪。她感觉头昏脑涨,下体疼痛难忍,一想起佟默然对自己实施的暴行,她就万念俱灰,凄然泪下。   夏青雪挣扎着下床,可是感觉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整个人轻飘飘的有如一株浮萍。她在浴缸里放了热水,然后泡在里面,由于身上好几处瘀伤,她感到很疼,只泡了十分钟就出来了。   夏青雪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镜中的女人陌生地看着她,那张留有几个清晰手指印的脸苍白中透着紫光,眼睛暗淡无神,嘴唇发紫,身上多处淤伤,特别是大腿内侧更是伤痕累累。   就一夜之间,在佟默然的非人折磨之下,夏青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现在卫生间和卧室就是她最痛恨的两个地方,在卫生间她被恐惧所侵扰,在卧室她总是遭到强暴。一丝苦涩和凄楚涌上心头,她又泪流满面,心灰意懒,心想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倒不如死了好。   这时夏青雪突然想起了柯楠——那个让她更伤心的男人,那个让她无法释怀的男人,那个属于别的女人的男人!她低声啜泣,嘶哑地哭喊着:“柯楠,柯楠……啊……”   夏青雪双手抚住自己的脸,看到镜中的女人泪流满面,浑身挂着晶莹透亮的水珠。那五个指印清晰地刻在脸上,让她感到绝望,可是,如果没有那五个手指印她仍然是个绝色美人,她用颤抖的手指在脸上摸索着,实在不忍心让这张美丽的脸从人间消失。于是她想活着,好好地活着吧,也许幸福不会太远了。恍惚间她做出一个近乎视死如归的决定。   夏青雪很快穿好衣服,然后拿出她搬来佟默然家时唯一的财产——一个黑皮箱。她把衣服、身份证、毕业证、银行卡、存折和生活必须品以及她珍爱的书塞到箱子里。她要赶在佟默然回来之前离开这个让她受尽折磨的房子。她很快收拾好了,她穿上黑色的风衣和黑色的高跟皮鞋,然后义无反顾地开门走了出去……   天已经擦黑了,夏青雪迷茫地走到街上,走了好一会,突然才想起来不知道应该去哪儿,她首先想到的人是赵莲凤,可是自己这副惨样实在是见不得人,她不想让赵莲凤再可怜她了。她继续徘徊在大街上,天很冷,她又是一身伤,可是,人海茫茫竟无她容身之处。   夏青雪很想打电话给柯楠,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许只有柯楠可以给她一个容身之地,可她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见柯楠呢?她实在不想让柯楠看到自己丑陋的样子,以免影响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身穿黑色长风衣的她像个游魂一样在马路边晃荡着,长发在风中飘扬,凄凉而落寞。   可是,天公也不作美,竟然开始下起雨来了,昌阳的天气很古怪,一下起雨来就让人感觉很冷,寒冷中不时有刺骨的寒风从夏青雪的衣领灌入,她顿时感到寒冷彻骨。她走得太匆忙,竟然忘了带上雨伞,她彷徨地游荡在雨中凄清的大街小巷上。眼看衣服和头发都快湿透了,她觉得浑身发冷,猛地打了一个喷嚏。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可是,这个地方没有东西可以让她避雨,她只好继续向前走。   雨越下越大,间或还电闪雷鸣的。冰凉的雨水不停地在空中飘洒着,雨水疯狂地淋在夏青雪濒临虚脱的身体,无情地侵蚀着她濒临崩溃的意志,她感到万念俱灰,她突然感到走投无路了,这种无助和绝望让她产生了轻生的念头,她多么想死在风雨中啊。   夏青雪感觉到生命对于自己来说越来越脆弱了,可是,她似乎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青雪,要珍惜生命,那是父母给的,你没有权利放弃。她迷糊地想:我死了我爸爸妈妈怎么办?他们要是知道我也死了该多么伤心啊!他们都老了,我死了谁来给他们养老送终呢?她决定为了父母勇敢地活下去,哪怕再苦再悲惨。她从皮包里拿出手机,然后颤抖着手拨通了柯楠的手机。   柯楠很快接了电话,他关切地问:“青雪,你还好吗?”一听到柯楠的声音,她的泪水便如雨水一样泛滥成灾。握着手机,她呆呆地竟然说不出话来。   柯楠又问了一句:“青雪,你好吗?”   一阵寒风吹来,夏青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她哽咽着说:“柯楠,我不好,很不好!”   电话里传来夏青雪的啜泣声,柯楠的心立刻揪了起来,他急切地问:“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我怎么听到哗哗的雨声?”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激烈的震荡,她大哭道:“柯楠,我好冷。”   柯楠一惊,连忙说:“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夏青雪说她在她家附近。   “你先在附近找个地方避避雨,我马上就来。”   夏青雪好不容易找到一棵树,她连忙站在树下,暂时没有雨淋在她身上了,可是,她的全身都湿透了,冷得直打哆嗦,不禁抱紧双臂静静守候。   半小时后,柯楠终于来了。当柯楠赶来的时候,雨势还未减弱。风雨飘摇中,他看到站在树下那个失魂落魄、摇摇欲坠的夏青雪,她一脸愁苦,脸色苍白,一直在颤抖着,他不禁感到撕心裂肺。柯楠连忙将车靠过去,然后打开车门下来走到夏青雪面前。   看到柯楠的那一刻,夏青雪悲喜交加,她张了张嘴,却虚弱得说不出话来,柯楠张开双臂,她无力地倒在他的怀里。柯楠感到她浑身湿透了,他连忙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包住她,然后把她抱上车,车子一路疾驰,往郊区他们爱的小屋疾驰而去。   进门后,柯楠把夏青雪放到沙发上,然后要脱她的湿衣服。夏青雪不让脱,连忙护住自己的身体,她突然打了个喷嚏。   “青雪,你衣服湿了,要尽快脱掉,不然会感冒的。”   “我自己脱。” 夏青雪说着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却一下子瘫倒了下来。柯楠眼疾手快迅速抱住了她。   柯楠再次把她放倒在沙发上,然后解她的衣服,当她上衣全部脱下时柯楠惊呆了,他看到她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尤其是她大腿内侧已经肿胀的伤痕……   柯楠感到触目惊心,他立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感到心里一阵钻心般的疼痛,夏青雪连忙盖住身体,不想让柯楠看到那个地方的伤。柯楠实则不忍心再看下去的,他用被子包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夏青雪闭起眼睛不敢看柯楠,眼睛从眼角两边流了下来。柯楠咬牙切齿地说:“这个畜生!真该死!”   夏青雪睁开看着柯楠,低声说:“柯楠,我,我对不起你!又,又让那个畜生……”夏青雪说着说着哽住了。   柯楠给她擦干眼泪,然后抱紧她:“你没有对不起我,不是你的错,这一切都是那个畜生的错……”   柯楠审视着夏青雪的脸庞,才几天不见,她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她眼睛红肿,面容憔悴,神情恍惚,脸上还有五个手指印。   在柯楠的怀里,夏青雪感到很安全,一股睡意向她压来,她泪光盈盈地望着柯楠,“我现在是不是好变丑了?”   柯楠心如针扎,他轻轻地抚摩着夏青雪的脸颊说:“不丑,还是那么漂亮。亲爱的,不要说话,睡吧,睡一觉醒来会好点。”   夏青雪无力地闭上双眼,百感交集,心乱如麻,无法入睡。她靠在他的怀里,千头万绪不知如何整理,她没想到她和柯楠再次见面竟然如此悲怆。   “怎么不睡了?”柯楠问道。   “我睡不着。”夏青雪在柯楠的怀里像只病猫一样。   柯楠心疼不已,抱紧了她:“告诉我,他为什么又对你施暴了?”   夏青雪痛苦地闭上眼睛,昨晚的事让她心有余悸,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告诉柯楠昨晚在佟默然家所发生的一切。   柯楠听完,握紧拳头,喘着粗气,咬着嘴唇非常气愤:“这个畜生,别让我见到他,见到他我非宰了他不可!”   “我决定不回去了,打死也不回去了。” 夏青雪说,脸上带着一抹坚毅。   “你这次出来他知道吗?”   “他知道我还能出来吗?”   “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柯楠沉思片刻,“你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别再回去了,就在这里住下来,然后准备离婚。”   夏青雪忧心忡忡:“就是因为我跟他提出离婚,他才对我动粗的。”她鼻子一酸又啜泣起来。   柯楠抱紧她,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说:“别说了,我都明白,一看你身上的伤我就全明白了。你今晚要好好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医院验伤。”   “验伤?”   “是的,留下来做他对你实施家暴的证据呀,这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你,你明天不上班吗?”   柯楠一阵心酸:“你都这样了,我还有心情上班吗?你就是我的一切,看到你这样我非常难过。” 夏青雪感动得泪光盈盈,抚摩着柯楠的手说:“柯楠,你真好!”   柯楠给李娇妍打了个电话称有个朋友出了点事,要去帮忙处理,今晚不回家了。电话中他听出李娇妍的情绪有些激动,但是他所有心思都放在夏青雪身上,顾不上那么多了。   柯楠给夏青雪煲了一锅生姜红糖水,喂她喝了两碗,过了半小时,她再也不打喷嚏了。不久,她便慢慢睡着了。那晚,柯楠一直抱着她,她睡着后说了好多梦话,偶尔会惊醒、叫唤,还会哭泣。在柯楠的温柔呵护下,她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半钟起床,柯楠给夏青雪做了一顿爱心早餐,两人像一对小夫妻一样在温馨、祥和的气氛下用完早餐。   看到夏青雪的状态得到了一定的恢复,柯楠放下心来。到了八点半钟,他们开车去医院给夏青雪验伤。   外科医生被夏青雪身上的伤吓住了:“怎么搞的?是谁对你下的毒手?”   夏青雪说:“大夫,麻烦你如实写好验伤报告。”   看完外科又去看妇科,妇科医生让夏青雪躺在妇检床上,夏青雪一躺在那里想起几年前的那次人流,便紧张得不能自已,妇科医生说:“你这么紧张让我怎么检查呢?放松点。”   夏青雪只好忍着复杂的思绪配合医生,当她分开双腿,妇科医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她从医二十年从未见过这样严重的妇科伤害,她说:“你是怎么搞的?被人强暴了吗?”   夏青雪轻轻“嗯”了一声,眼泪一下子滚落下来。   “是谁干的?报警了吗?”   夏青雪流下眼泪:“是我丈夫,没有报警。”   妇科医生大吃一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变态。”   “唉,哪有男人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的,简直不是人。”   看到夏青雪哭了,医生说:“你别哭,这样的男人赶快离了,要不然你会被他折磨死的。”   “我是要跟他离了,他就是畜生。大夫,请您如实写下验伤报告,这是我能离婚的最有效的证据。”   “好的,你放心吧。”妇科医生说,开始细致地对夏青雪进行妇检。   检查完毕,妇科医生叫夏青雪穿好衣服起来。   妇科医生最后对夏青雪说:“你要好好养伤,要卧床一周,一个月内不能同房。切记!我开些药你回去吃,一周后回来复查。”   “好的,谢谢大夫。”   “你在门口等一下验伤报告吧。”   等了约十分钟,拿到了妇产科的验伤报告,这时,柯楠也拿着夏青雪的外科验伤报告走了过来:“怎么样?大夫怎么说?”   夏青雪轻描淡写地说:“大夫说要卧床一周,一个月内不能同房。”   柯楠感到有些失望,心想一定是很严重的伤势。他拿过夏青雪的验伤报告看了看,眉头紧锁了起来,心里不由得骂起了佟默然:这个畜生!"   一切办妥后,两人走出医院的大门。在门口,柯楠说:“我一会要回单位办点事儿,我先把你送回去休息,我中午买点吃的带给你。”   “好的。”夏青雪对柯楠挤出一个微笑,“谢谢你了,柯楠。”   “谢什么?跟我还这么客气吗?”   半小时后,柯楠把夏青雪送回爱的小屋,然后回单位了。   夏青雪离家出走的当天晚上约十一点钟佟默然才回到家,他是去工地加班了,他监理的工地有点急事要处理。   当回到家看不到夏青雪,然后又发现她的重要物品和日常用品都不见了,佟默然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连忙打夏青雪的手机,却关机了。   佟默然气得暴跳如雷,砸了很多东西以解心头之恨。那晚,佟默然整晚都没有睡着,他一直在怀疑夏青雪去找了外面的男人了,仇恨和妒嫉折磨了他一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成了一个胡子拉碴、眼神迷乱、不修边幅的愤青。   佟默然打电话到单位请了四天假,他要用这四天来寻找夏青雪以及和她一起的男人。佟默然想了好久,思索夏青雪可能会去的地方,他终于想到她走的前天晚上被他打伤了,她很可能会去医院治伤,于是,他拿着夏青雪的照片去了几个大医院以夏青雪是个精神病人为由寻找她。   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夏青雪去验伤的那家医院的外科大夫,外科大夫信以为真,便告诉佟默然那天夏青雪由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陪过来验伤了。   佟默然听后怔愣了好久,心想原来她果然是去找了那个男人。愤怒、痛心和妒嫉同时攫住他,让他伤心欲绝,他发誓一定要杀了那个男人。可是,夏青雪和她的奸夫在哪儿呢?   正当佟默然苦于找不到夏青雪的下落时,让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个陌生女人主动找到了他,并将夏青雪的下落告诉了他……   佟默然这时候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想只要能找到夏青雪,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于是,他接受了那个女人的建议。   柯楠万万没想到,他竟然然被人跟踪了,跟踪他的正是夏青雪的丈夫佟默然;而要命的是,佟默然不知从哪儿知道了夏青雪和他的事情。   一个黄昏,柯楠刚下班,他要带夏青雪去用晚餐。他们从“爱的小屋”出来正准备出门的时候,佟默然赫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当看到两眼发红、由于震怒而浑身颤抖的佟默然时,柯楠知道这个黄昏注定不再美丽了,他默默地注视着不远处的他一直称之为“畜生”的男人很快调整好心态,准备迎接一场血雨腥风。   而当夏青看到佟默然——如同一头发疯的雄狮时,她不禁像见了鬼一般吓得不能自已,她迅速躲在柯楠身后,簌簌发抖,噤若寒蝉。   柯楠安慰着夏青雪说:“有我在,你别怕。”夏青雪仍然害怕,不敢看佟默然。   柯楠和佟默然互相怒视着对方,双方在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对峙良久。周围的空气在这个美丽的黄昏仿佛凝固了,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枯叶片片坠落在这片“硝烟”弥漫的“战场”上。   佟默然果然是柯楠想象中骁勇、威猛而强悍的形象,虽然佟默然的气焰非常嚣张,但是柯楠打小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怕。而在佟默然看来,柯楠英俊的面容、深邃睿智的目光、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无不显示这是一个果敢强大、卓尔不群、也不好惹的家伙。   夺妻之恨让佟默然对面前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充满了深深的仇恨,他恨不得冲上去杀了他,然后将他五马分尸。而看到他和自己一样有着强壮体魄,他迟迟不敢迈步向前。   而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夏青雪躲在这人男人身后把他当作保护伞,自己的妻子现在完全不信任自己而和自己的情敌一起和他做对,这让他痛苦不已、妒火中烧,他的心脏似乎被人一点点剐开撕裂,血一滴滴地往下流淌。   夏青雪是他的老婆、是他的女人,也必须只是他一个人的女人,可想起柯楠已经得到了夏青雪的身体,他们一定无数次地沐浴在爱河中爱得死去活来……这种耻辱让佟默然感到生不如死。他再也无法忍受了,他冲了过去并怒骂道:“我杀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柯楠迅速把夏青雪推远一点,他准备和佟默然过招了。   佟默然向柯楠挥来一拳,柯楠避开了佟默然来势凶猛的拳头,趁佟默然还没有站稳,他反过身来抡起腿脚踢在佟默然的大腿根部,佟默然差点摔倒。佟默然一声惊叫,迅速站稳,左手又向柯楠挥过来,这次柯楠又躲开了,他也向佟默然挥去一拳,佟默然由于求胜心切躲避不及,左脸被狠狠击中,他哼了一声,一个趔趄后退了十几步。他气极败坏地摸了摸自己被击疼的左脸,恶狠狠地盯着柯楠,怒吼一声像一头暴怒的雄狮向柯楠狠狠地挥来一拳,这回柯楠躲避不及被打倒在地上,佟默然狞笑着把柯楠压在垮下对着他的脸和胸部连打好几拳。   夏青雪看到柯楠挨打很心疼,她不知道从哪来的勇气,跑上前去大声怒喝道:“佟默然,住手!”   佟默然一分神,柯楠连忙用尽全力把他掀开,然后迅速爬起来。夏青雪对柯楠说:“你快走,快走!”   “我不能走,我不能丢下你不管。”   佟默然像只受伤的雄狮一样从地上爬起,他看到夏青雪这个时候还在护着柯楠,心中那股仇恨进一步升级,他大声吼道:“我今天要杀了你们,你们一个也别想走。”   柯楠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角渗出血渍,但他仍旧挺直身板站在那里,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他盯着佟默然说:“你尽管冲我来,你杀了我都无所谓,但是请你放过夏青雪。希望你以后别打她了,男人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打我老婆你管得着吗?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一对奸夫淫妇。”佟默然说,看到柯楠脸上和脖颈上有多处伤痕,佟默然感到很得意,但是一想到夺妻之恨他还是无法解恨。   佟默然便向柯楠挥来一拳,柯楠躲开了。他又向柯楠挥来一拳,柯楠这次没躲开,柯楠抹了一下嘴角边的血沫,说:“你打吧,只要你解恨。”话音未落,柯楠的左脸遭到重重一击,他一个趔趄后退了十几步,但他硬是站住了。佟默然似乎还不解气,一步一步向柯楠逼近。   夏青雪看到柯楠被打伤了,感到痛砌心扉,她哭喊着:“佟默然,你别打了。”她走上前拉住佟默然的手臂,然后对柯楠喊道:“柯楠,快走,快走,求你了!”   柯楠镇定地说:“我不走,我让他打。佟默然,来啊,你再打我三拳,如果不把我打倒,那就请你也尝尝我的拳头,如何?”   佟默然看到情敌居然敢向自己挑战,对于打架他是有信心的,他倒想看看柯楠能不能禁得住他的三拳。而此时夏青雪紧紧地拽着他,他愤怒地注视着夏青雪骂道:“你这个婊子,放开我,放开!”   “青雪,放开他,我没事。”   夏青雪紧紧地拽着佟默然不松手,泪眼汪汪地对佟默然说:“别打了,我们的事情跟他没关系,求你别再打了。”   佟默然怒斥着:“和他没关系?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他用力推开夏青雪,夏青雪重重地摔在地上。   柯楠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冲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朝佟默然左嘴角重重地挥去两拳,佟默然由于毫无准备而轰然倒下。   柯楠冲过去还要揍他,这时夏青雪跑过来拉住柯楠说:“别打了,他有心脏病,别打出事来。”   柯楠高高举起的手缓缓地放下,刚才那一拳他也许是太使劲了,自己也累得气喘吁吁的。柯楠想:佟默然可以打他,但是绝不能打夏青雪,他不能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他不轻易下重手,但如果惹火了他,下手就无法控制轻重的。   佟默然躺在地上一时半会儿也爬不起来,夏青雪想把他扶起,万般颓废和沮丧的佟默然把她的手甩开,然后擦了擦嘴角殷红的血迹,一副痛苦而狼狈的样子。   柯楠走过来拉起夏青雪的手:“我们走!”   夏青雪甩开柯楠的手,犹豫不决地看着地上的佟默然,她知道佟默然不会轻易让他们走的,同时也担心他会做出失控之举。   佟默然吼道:“你们休想走,问题没解决你们就别想走!”   柯楠站住了,他其实也在等佟默然的这句话,便说:“你想怎么解决?”   佟默然那张暴怒得有些扭曲的脸显得分外狰狞,此刻的他像只狂躁的困兽。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当他面对柯楠那张坚毅冷静的脸时,想起刚才挨的那一拳,心有余悸,突然感到自己也许不是柯楠的对手。   佟默然想:只要把夏青雪还给他,就不再找柯楠打架了,要报复他有很多种方式。他指了指夏青雪说:“我要带她走。”   柯楠知道夏青雪跟他回去肯定会万劫不复的,他说:“她不能跟你走!”   佟默然恶狠狠地盯着柯楠说:“法律上她现在还是我老婆,我为什么不能带她走?”   柯楠愤怒地说:“你还当她是你老婆?有你这么打老婆的吗?你简直就是个畜生!我不能让你再伤害她。”   “她是我老婆,你管得着吗?”   “但是她首先是个人,是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公民,你不能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想强暴就强暴!?”柯楠义正词严地质问着。   佟默然一时语塞,稍后他嘲笑道:“你柯楠大小也是昌阳的名人,却做出夺人妻的卑劣勾当,真没想到啊。”   柯楠反唇相讥:“你的行为才称之为卑劣,你没有资格指责我。”   “好,我没有资格,那就让你昌阳市建筑设计院的领导来评评这个理吧。”   柯楠和夏青雪紧张地交换一下眼神。   “你在昌阳市可是个名人,我一个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你好好惦量一下吧?”   柯楠怒视着他:“你想怎样?”   “哈哈,我想怎样?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非要霸占我的老婆,那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夏青雪太了解佟默然了,逼急了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实在不想柯楠国因为她受到牵连。   “佟默然,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请你不要牵连别人。”   佟默然恶狠狠地盯着夏青雪问道:“你,跟不跟我回家?”   “我不跟你回家了,我要跟你离婚。”   佟默然冷冷地望着她,眼里那股寒意让夏青雪心里直发怵。   “你就是因为这个男人才要跟我离婚的吧?”   “不是。”夏青雪连忙说道,“你不要他扯进来,我想离婚和他无关。”   “放狗屁!”佟默然怒气冲冲地说了一句脏话,“我给你房子住,给你钱花,我哪儿对不起你?你竟然跟别人私通?你要不要脸?”   柯楠说:“你嘴巴放干净点,就你这个德行,不配有老婆!”   佟默然恶狠狠地看着柯楠,吼道:“你少管我们夫妻间的事,我不会饶了你。勾引我老婆,我还没去告你呢,你还在这里跟我来横的。”   “张口就骂人!你是疯狗吗?”柯楠握紧拳头真想再和他打一架。   “你们别吵了,柯楠,你走吧。”夏青雪说,她担心他们又会打起来,他们两个都已经鼻青脸肿了。   柯楠把目光转向夏青雪说:“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佟默然吼道:“你别妄想再带走我老婆!”   “她都不想跟你过了,你虐待她,你已经犯罪了,你别想从我手中把她领走。”柯楠毫不示弱。   佟默然注视着夏青雪:“夏青雪,你说说,你到底跟谁走。”   “我们还是离婚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你是我老婆,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是跑不掉了。你还是乖乖跟我回家,我们好好过日子。以前的事情我既往不咎……”   夏青雪愤怒道:“不可能了,我要和你离婚!”   佟默然怔然地望着夏青雪,心想看来她是铁了心要和我离婚了,可他实在离不开她,她不在家的日子他感到生不如死。   柯楠拉住夏青雪的手:“我们走吧,跟这种人无话可说。”   夏青雪正要随柯楠走开,佟默然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好吧,你说了算,离婚也行,不过你要跟我先回家商量商量,不是说离就马上离的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啊,你的东西还在我那里,不想要了吗?”   “青雪,你不能跟他回去,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千万别上他的当。”   佟默然怒气冲冲地看着柯楠说:“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轮得着你管吗?”   夏青雪思索片刻后对柯楠说:“柯楠,你别管了,我今天跟他回去,我们商量离婚的事。你先走吧。”   柯楠看着她那央求的目光心痛不已,心想:也许夏青雪跟佟默然先回去商量离婚的事是目前解决这僵局的唯一途径了,再说了,佟默然目前还是夏青雪的合法丈夫,柯楠是不能阻止夏青雪回家的。   柯楠想到残酷的现实,只好默许了。但是他非常担心夏青雪会受到更严重的伤害,于是,他严正地对佟默然说:“我可以让夏青雪跟你走,但是,你,请记住,如果你胆敢再虐待她,对她实施家庭暴力,我是决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一定会剥了你的皮,然后把你喂狗,我说到做到!”   柯楠的话让佟默然有些胆寒,他冷眼和柯楠对视了一会儿,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以后再慢慢跟他算账。   “好吧,我不会再对她动粗了。”   佟默然气愤地看一眼柯楠,他认为柯楠是在咒他,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声。殊不知柯楠这句话竟然在不久的将来成为现实。   佟默然拉起夏青雪,夏青雪用力甩开他。夏青雪今天才知道原来一起生活了几年的丈夫竟然是个色厉内荏、外强中干的人。   夏青雪深情地看一眼柯楠,伤心欲绝的柯楠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跟佟默然从眼皮底下离去,却无能为力,那一刻,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无助、如此懦弱。   夏青雪跟佟默然回家的当天,她一直担心佟默然会再次对她实施家暴,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并没有对她动粗,反而一切平安无事,这让她更觉不安。于是,她以上一次他对她实施的暴力造成她内心尚有阴影,她提出暂时分床睡。佟默然怎么受得了,他不同意,夏青雪就说:“不同意就离婚,我真的很怕你了,我们这样过下去已经没有意思了。”   佟默然非常害怕会失去夏青雪,只好同意暂时分床睡,于是,夏青雪从今天开始可以自己一人在客房里睡了。   虽然睡在客房,暂时不会受到佟默然的骚扰,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最终还是要离婚的,她只好一边战战兢兢地和佟默然过日子一边盘算着离婚的事。   回归后的第三天,夏青雪回公司上班了,她的生活又象过去那样上班、回家、吃饭、睡觉和思念柯楠,生活表面看似渐渐步入正轨。   可是,一周之后,夏青雪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个幽灵般的身影跟着自己,当她惶恐不安地回头想看个究竟时,那个身影却神秘地消失了,慢慢地,她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除此之外,每当她行走在她住的那栋楼四楼的走廊上时,鸡皮疙瘩总会不由自主地爬上她的脊背,她便又回到了以前那种惶惶不可终日的状态中。   每天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之中,夏青雪感觉自己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了,好在佟默然那边似乎恢复了正常,要不然夏青雪真的活不下去了。   可是,夏青雪万万没想到,佟默然正常了没几天又开始要故伎重演了。   有一天晚上,本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佟默然突然向目光转向正在做护肤的夏青雪身上。   望着楚楚动人的夏青雪,佟默然在心里快速盘算着:这个小婊子敢背着我在外面偷人!真是气死我了,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窝囊气?但是现在还不是发火的时候,我要她今晚好好侍候我!我要慢慢折磨她。姓柯的小子敢跟我叫板,吃了豹子胆了。佟默然越想越气,眼中不知不觉露出凶光。   夏青雪无意中撞见佟默然凶狠、怨恨的目光,这让夏青雪感到很不安,她知道以佟默然的秉性绝不会轻易饶了自己和柯楠的。她收拾完后正欲起身回卧室睡觉,冷不防佟默然一下子从后面抱住她,“亲爱的,我们很多天没有做了吧?我闷都快死了,今晚好好陪我吧。”   夏青雪拼命挣扎着,非常厌恶地说:“你妄想!放开我。”   佟默然无耻地笑道:“你跟那个姓柯的是怎么做的,也跟我做做,我会让你更加欲仙欲死的。”一边说一边捏住她的胸部。   夏青雪害怕地尖叫几声,其后骂道:“你滚,别碰我,你再碰我,我宁可去死。”她怒视着他,对他的厌恶到了极致。   可是佟默然此时已经欲火中烧了,他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他强行把她抱起放在床上。   夏青雪拼命地挣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反感他碰自己的身体,一想起前几天那惨痛的被强暴的经历,她就再也不堪忍受这样的折磨了,于是,她竭尽全力地抵抗,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由于夏青雪的强硬抵抗,佟默然没能得逞,愤愤地说:“小婊子,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心中的欲火似乎越烧越旺。   看着佟默然的邪恶的笑容,夏青雪感到很恐惧,唯恐悲剧又会重演,趁着他发呆的时候她迅速爬起,连忙跑到隔壁的房间砰地关上门并反锁。她无力地靠在门板上开始流泪,非常后悔跟他回来,应该听柯楠的话,她意识到又上了佟默然的当了。   过了五分钟上,一切恢复了平静,夏青雪以为佟默然不会再来骚扰她了,于是,她便上床准备睡觉了,她感到又累又困,躺在床上刚要睡着,突然听到门被敲得砰砰响,随即传来佟默然的声音:“老婆,开门。”   夏青雪吓得像根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心中快速盘算着:这个畜生已经没有人性了,打死也不能开。于是她一声不吭装作睡着了。   佟默然相信她没那么早睡着,他继续说:“你开门,我有话跟你说。”她依然没吭声,他接着说:“我知道你没睡着,出来,我们商量一下离婚的事。”   夏青雪心想:他一定是在诱骗我,我不能再上他的当了,她还是没吭声。佟默然有些恼了,他说:“开门,你再不开我就要撞门了。”   过了两分钟,佟默然真的开始撞门了,每一声擂鼓似的撞门声都像重磅炸弹一样重重地炸在她惊慌失措的心上,她害怕得抱紧双臂,肩膀难以遏制地簌簌发抖。   过了一会儿,门终于被佟默然撞开了,他像一头发疯的雄狮一样随着撞开的门飞奔进来,一个趔趄差点撞在墙上。而坐在床上的夏青雪噤若寒蝉,哀叹不已:无论如何都逃不出他的魔掌。   “你,你想干什么?”   “哈哈,你应该知道我想干什么啊。”   佟默然爬上床向夏青雪靠了过来,她吓得后退着,发现没有退路了,她想下床,却被佟默然一把抱住,她在他怀里又是一阵簌簌发抖。   佟默然诧异道:“你就这么怕我?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会疼你,你是我老婆,我会好好爱你的。”他的话非但没能让夏青雪感到恐惧与不安,她后背瞬间爬满了米糠似的鸡皮疙瘩。   佟默然开始脱夏青雪的衣服,她惊恐地死死抓住衣襟。他无法解开,只好放弃,他把她的头按在胸前,貌似深情地说:“我不会再强迫你了,自从知道你搭上别的男人之后,我的心就死了。”   佟默然说,看着楚楚动人的夏青雪,欲望依然将他攫住,他非常想和她做那事儿,于是情不自禁地隔着她的睡衣抚弄她的胸部,她挣扎了几下,可是他没有停止,夏青雪想起前段时间那个可怕的夜晚,她害怕得簌簌直抖,不敢反抗,担心像上一次那样被他强暴,那次的痛苦是刻骨铭心的。   看夏青雪没有太过于反抗,佟默然很满意,便把她压在身下。他果然又是主奔主题,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痛,不由得流下眼泪,他就是喜欢看她屈服的样子,他以为她很喜欢他这样,于是更加地卖力……   由于佟默然久未行房事,欲望变得更加强大,他蹂躏她好久,她几乎到了死去活来的地步。一小时后,他终于得到满足,折腾那么久,他累坏了,便去隔壁房间睡觉去了,她也得到解脱了。   佟默然到隔壁去了,夏青雪欲哭无泪,蜷缩在床的一角,身心俱疲,万念俱灰。这时她想起了柯楠,柯楠是那么温柔,永远不会伤害她,可是,可是柯楠有妻室,并不属于她一个人……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她突然感到非常疲倦,躺倒在床上渐渐地睡着了。   夏青雪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每天上班、下班、回家,被佟默然蹂躏到深夜,第二天一早起床浑身乏力,一天都无精打采的。除此之外,还要每天忍受着在房间里各种恐惧的折磨,她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佟默然似乎被魔鬼附身了,变本加厉地对她进行蹂躏和折磨,她再也不堪忍受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夏青雪终于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她坚决要跟佟默然离婚。接下来几天里,夏青雪请了假,奔波于医院、妇联、法院之间,她要拿起法律的武器捍卫自己的合法权益。   为了能够保护自己和成功离婚,夏青雪再次悄悄离家出走,住进了赵莲凤替她找的一套房子里,佟默然找不到夏青雪都快疯了。   直到10月29日,当佟默然接到法院的传票时,他惊呆了,万万没想到夏青雪会起诉他,没想到这个表面柔弱的女子内心这么强悍,面临着永远会失去夏青雪的恐惧,他有如世界末日来临一样等待着宣判,工作也无心做,只是一门心思地盼望夏青雪能够回心转意。   半个月后,昔日夫妻对簿公堂。   当夏青雪拿出佟默然对她多次实施强暴的医院验伤报告时,在场的人们都很震惊,继而一片哗然。大家简直不敢相信如此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会被丈夫如此残忍地施以性侵害,几乎所有人都对佟默然加以指责,而佟默然控告夏青雪的婚外情则显得苍白无力,几乎被人们所忽略,一边倒的态势已然形成。   佟默然没想到夏青雪一直在收集离婚的证据,他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发现她原来这么有心机。   义愤填膺的法官经过严谨审理,在休庭十分后就进行一审宣判了,他宣读了判决:“……基于以上事实,佟默然和夏青雪的感情破裂,准许佟默然和夏青雪离婚!即日生效,财产分割如下……”   财产对于夏青雪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从此摆脱了噩梦般的婚姻的束缚。离了婚,夏青雪正式搬出404房,佟默然就像个霜打的茄子,萎靡不振。   搬走时,收拾好东西,夏青雪正要离开,佟默然叫住了她,“别那么急着走嘛。”夏青雪愕然:“你想干什么?”   看着夏青雪的表情,佟默然有些尴尬:“放心吧,我不会再伤害你了,我只是想对你说:以前我对你做过的不好的事,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夏青雪没想到离了婚之后,佟默然才说了一句人话,他似乎明理了一些,她不禁百感交集,她的心一软,便不再恨他了,毕竟夫妻一场:“你以后如果再婚,就对她好一点吧,把你的脾气改改吧。”   佟默然差点哭了,他是天蝎座,对感情极度专一,他是永远忘不了夏青雪的了,她就像刻进他的脑海里一样了,他是不可能再接受别的女人了。   沉默了一会,佟默然说:“你就别操心我了,你自己倒是要好好的,对了,那个柯楠会离婚娶你吗?”   说起柯楠,夏青雪感到心情很复杂,她其实并不想破坏柯楠的家庭,她也并不肯定柯楠会离婚和她在一起,她知道男人就那么回事儿。她向佟默然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你也别操心我的事儿了,我会好好的。”   一想到夏青雪还未必会嫁给柯楠,佟默然突然又生出一丝希望来,他暗想夏青雪没准有一天会回心转意回来找他,他说:“好吧,你在外面要是过得不好,就回来吧,我会一直等你的。”   夏青雪愕然地望着佟默然,才知道原来他对自己还未死心。她一时无语,拿起行李走向大门,突然想马上就要离开住了好多年的地方了,她不禁驻足片刻,往事历历在目,不禁心潮澎湃。佟默然看出她的犹疑,以为她留恋这里,走过来从后面抱了抱她。   夏青雪拿开佟默然的手:“我走了,你多保重!”   “真要走了吗?”佟默然忍着眼泪问。夏青雪果断地拉开门走了出去。走出大四号楼,夏青雪突然有点脱胎换骨、扬眉吐气的感觉。   一场不幸婚姻带来的噩梦暂时宣告结束,摆脱了佟默然,夏青雪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但是一想到柯楠,她的心却在滴血,痛彻心扉。   自从那天在柯楠的爱的小屋门前,夏青雪和佟默然回去后,柯楠就再也没见过夏青雪了。   和夏青雪分开一个月后,柯楠终究按捺不住思念之情,打电话给夏青雪,可电话那头夏青雪的声音却很冷淡。   夏青雪突然的冷漠和疏离,柯楠很难过,同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柯楠声音压低声音说:“青雪,我想见你!”   夏青雪握紧话筒,想起那个女人,她不禁心潮澎湃,良久无语。柯楠再次说:“青雪,你怎么不说话了?你还好吗?”   夏青雪痛苦地闭了闭眼睛,艰难地做出一个决定,她对柯楠说:“柯楠,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柯楠大吃一惊,连忙说:“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们分手吧,你和李娇妍好好过!”   “分手?青雪,你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柯楠惊惶失措地问。   “没出什么事。” 夏青雪有些哽咽。   “一定出事了,是不是你们不离婚了?”   “不是……”她再度哽咽说不出话。   “你和李娇妍见过面?”   “别问那么多了,你把我忘了吧。”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什么,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夏青雪已经泪流满面了,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想让柯楠知道她哭了,默默挂断电话,柯楠再拨她手机号码时已是关机状态。   后来柯楠又打过很多次夏青雪的手机,一直都处于关机状态,去星标公司也找不到她,第二一次再去找她,同事说她已经辞职了,柯楠从此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当中。   直到2010年12月5日那天,柯楠突然接到赵莲凤打来的电话,报告了夏青雪跳楼自尽的噩耗。在和夏青雪失去联系两个月后,却接到她死亡的噩耗,这无疑让置柯楠于悲痛欲绝,生不如死的境地之中。 第十二章 黑衣女人   参加完夏青雪追悼会后,柯楠在恋人去世的阴影中艰难度日,他每天除了喝酒,就是睡觉,睡着了就做梦,梦境全和夏青雪有关。   柯楠几乎每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半个月过去了,他消瘦得形同骷髅。用“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来形容此时的柯楠最合适。   这段日子里,柯楠几乎不跟李娇妍说话,他知道李娇妍去找过夏青雪,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导致夏青雪再也不见他了,他心里有些埋怨李娇妍,于是他们打起了冷战。   李娇妍黯然神伤,她知道那个女人虽然死了,但是柯楠的心也随她去了。这对她来说是极不公平的,于是她开始跟柯楠吵闹。柯楠最怕和女人吵架,他干脆搬到设计院去住了。   在失去夏青雪之后,柯楠还未从悲痛中走出来,后院却起火了。   一周后,李娇妍出现在柯楠办公室门外,她的态度一如既往的僵硬和冷漠,面容明显憔悴和沧桑,眼里布满血丝。她递给柯楠两份离婚协议书,柯楠愣了一下,但是他还是接了过来:“我先看看,过两天再打电话给你。”   李娇妍默默瞅着柯楠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从此,柯楠和李娇妍的离婚事宜便提上日程,那场旷日持久的离婚风波闹得几乎尽人皆知。李娇妍是柯楠背后默默无闻的女人,躲在角落的受害者,她一直站在暗处,接受着众人的同情。从此,哭泣和怨恨变成李娇妍生活中所有的情感表白。   夏青雪虽然和佟默然离婚了,却莫名其妙地死在前夫住的楼里,在大家的眼中她的死很可能跟佟默然有关。   佟默然的死,人们认为也许是情杀,而柯楠是夏青雪的情人,所以都认为柯楠在痛失情人之后很可能会认为是佟默然害死了夏青雪,因而对佟默然实施报复。   柯楠万万没想到,他和夏青雪的事会传得这么快,更要命的是,随着佟默然的死,身边的人都在议论纷纷,说他是杀害佟默然的最大嫌疑对象。柯楠的麻烦接连不断地来,他很快被推上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被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在单位里,柯楠以前的好人缘也烟消云散了,人们在背后对他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柯楠经常觉得背后时时会有利箭射向自己,让他时常芒刺在背。   事情愈演愈烈,进入白热化价段,昌阳建筑设计院肖院长找柯楠谈话了。   柯楠原以为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可他没想到肖院长依然和颜悦色:“柯所长,我向来很看好你,你为我们院所作的贡献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柯楠默默地听着,肖院长突然话锋一转:“但是你也知道,那件命案据说牵连到你,外界的说法非常难听,对你非常不利,同时也给我们院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所以我希望你……”   柯楠明白了些什么,他连忙说:“肖院长,您别说了,我今天就辞职,绝不连累我们院。”   肖院长摆摆手,微笑道:“不,不,你误解我的意思了,我不希望你辞职,你是我们院的中流砥柱,失去你我们工作还怎么开展?我绝对相信你跟那件命案无关。我只想让你休养一段时间,好好调整一下。”   柯楠愕然,继而有些感动:“肖院长,谢谢您!谢谢您的信任,您这番话让我感到很温暖。”   “你休息一段时间,等风声过了再回来,六所所长的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谢谢!”柯楠站起来向肖院长轻轻鞠了一躬。   可柯楠知道肖院长这是息事宁人的做法,他明白他六所所长的位置有不少人虎视眈眈,自己不上班,这样一来,势必有人替代他,他的位置岌岌可危。但是现在这个名号对柯楠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他心中占据最大分量的夏青雪已不在了,而所谓的六所所长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一个下午,精瘦而干练的肖警官出现在柯楠家门口。他向柯楠做自我介绍:“柯先生,我们是市刑警支队的,我姓肖,这位是我的同事小莫。”   柯楠忙站起来:“你们找我……”   “关于佟默然的案子我们想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柯楠很快恢复镇定,并把他们引到沙发处坐下:“坐吧。”柯楠给他们两人各沏了一杯茶。   肖警官是个爽快人,基于柯楠的身份,肖警官的态度还是客气的,他开门见山地说:“柯先生,我们只是做例行调查,所有跟佟默然有联系或者说认识的人我们都会做一些询问,所以请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请问吧。”   “你和佟默然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柯楠想了一会儿说:“应该是10月,具体哪一天记不清了。”   “那一次见面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我们那一次见面争吵了,后来还动手了。”   “为什么动手?”   “因为他前妻。那次见面的几天前,佟默然对他前妻实施家庭暴力,她想跟他离婚,他不同意,还逼她回家。我看不过眼,所以和他打起来了。”   “当时具体是什么情况?”   柯楠向肖警官讲述了去年10月他和佟默然见面时的情景。   听完柯楠的讲述,肖警官有些动容,他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12月24日晚上十点到十一点之间你在什么地方?”   “十点到十一点?”柯楠低头想了一会儿后,“我在家睡觉。”   “有谁可以作证?”   “没有人可以作证,不过我真的没有杀他。我和他之间矛盾不致于让我去杀他。”   肖警官沉默地注视着柯楠,不做任何表态,又接着问:“对于佟默然的死,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无话可说。”对方的目光让柯楠意识到自己有麻烦了,便说道,“虽然我和夏青雪关系不一般,但我没有杀他,起码我还是知法守法的公民。”   “柯先生,在我们调查的这段时间里,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跟你说句实话,你的嫌疑并没有解除。”   柯楠有些惊讶道:“你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杀了他呀。”   “这我知道,目前你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一个,而且,作为一个名人,你势必会比普通人更引人注目,在大家看来你的动机是最明显的,虽然目前没有证据表明你杀了他,但是你的嫌疑仍在。”   肖警官注视着柯楠,柯楠沉默地轻轻点头表示明白。   其实肖警官并不认为柯楠就是凶手,如果柯楠是凶手,他杀了人之后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淡定,一般情况下杀了人会马上远走高飞的。   正像肖警官所说,他的确只是例行调查:“柯先生,今天就先到这儿吧,谢谢你的配合。”   柯楠轻轻点头,送他们到门口,肖警官递了一张名片给柯楠:“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告辞。”   肖警官走后,柯楠一直回味着肖警官刚才对他说的话,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法医对佟默然的尸体进行尸检,发现他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酒精,说明他死前曾经饮酒过度,还发现他很可能是突发心脏病猝死。   散落在客厅地板上的药丸经检验是救心丸,进一步表明死者生前患有心脏病;茶几上的酒杯有死者的指纹和唾液,奇怪的是,酒瓶上没有任何人的指纹,上面的指纹被人有意抹掉了,这说明死者死前身边还有别人。那这个人到底是谁?   肖警官很快着手调查佟默然的案子,他开始在金壁坊小区进行走访和调查。   肖警官先对四号楼407房的业主进行了走访调查,因为407房业主应该最了解404房的情况。407房长年住着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四岁多的小男孩儿。那男孩儿有些智障,因此没有上幼儿园。   据407房的老太太说,在夏青雪跳楼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她在四楼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黑衣女人,女人个子比较高,遗憾的是她背对着老太太,老太太没能看到她的脸。老太太觉得她有些可怕,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什么。可能知道老太太发现她了,她便慌慌张张像一阵风一样匆匆离开,奇怪的是她不坐电梯,而是走楼梯下楼,当时给老太太留下很深刻的印象。   肖警官在小区大门保安室处了解到,12月24日晚大约八点十分,值班保安小张曾经看到一个黑衣女人匆匆经过小区大门,向住宅区走去,当时保安以为她是小区的业主,这时刚巧有个业主开车进来要泊车,保安光顾着指挥那业主泊车了,没顾得上去询问。   保安事后闲下来经常会想起那个黑衣女人,总觉得这个黑衣女人有些奇怪,天不是太冷,她却用黑色围脖包着头和脸,神秘兮兮的样子。她这么一包,根本看不出长相。   肖警官万分疑惑,老太太和保安都对黑衣女人有着这么深刻的印象,不知道此黑衣女人和彼黑衣女人是否为同一人,如果是同一人,那么这个黑衣女人有着非常大的嫌疑。这个黑衣女人是否就是杀害佟默然的凶手呢?   但是根据保安的描述,他所看到的黑衣女人身高在一米六二至一米六五之间,有些瘦弱,健步如飞。而407房的老太太所描述的黑衣女人身高大约一米六八,体形匀称。所以肖警官判断这很可能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仅靠这些特征,人海茫茫,到哪去找这样的黑衣女人呢?出现两个黑衣女人,使得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夏青雪去世约两个月后的一天,柯楠突然接到在报社工作的朋友李响的电话,约他出去喝酒。巴不得借酒浇愁的柯楠欣然受邀,俩人去了常去的“帝豪”酒吧。   李响见到柯楠那一刻大吃一惊,他听说过柯楠和夏青雪的故事,可他没想到柯楠竟然如此痴情,为一个死去的女人黯然神伤成这样了,真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看到柯楠如此痛苦,李响想方设法逗他开心,说了很多笑话,但是他总是闷闷不乐,闷头抽烟、喝酒。百般无奈之下,李响突然想起了前段时间报社里发生的一件怪事。   “跟你说件很奇怪的事情。”   柯楠叼着香烟,醉眼迷离默默地看着李响,闷闷不乐地吞云吐雾。   “在夏青雪去世后的第四天……。”   一听到“夏青雪”三个字,柯楠的手猛地一颤,一丝苦痛从眼中一掠而过。   李响继续说:“有个中年男人来我们报社要求刊登一则寻人启事,他手里拿着一张照片,你知道那照片是谁吗?”   “谁的?”柯楠漫不经心地问。   “哈哈……你绝对想不到,那照片是夏青雪的!”   “什么?”柯楠愕然,烟灰掉在手上,烫了他一下。   “是啊,更不可思议的是,那老实巴交的男人说照片上的女人是他老婆,已经四五天没回家了。”   柯楠惊讶道:“真有这样的事?”   “我们跟他说这个女人叫夏青雪,不是他老婆,是别人的老婆,已经跳楼死了。那男人不信,他说明明是他老婆,怎么成了别人的老婆。他把照片递给我们,我们仔细看了一下照片,果然就是夏青雪的照片。我们觉得很不可思议,觉得他脑子有问题,不知道从哪偷来夏青雪的照片,胡乱说是他老婆。我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去,还告诉他我们这里是报社,不能随便开这种玩笑,更不能拿死人开玩笑。他听了很生气,还说:‘你看我像开玩笑的吗?你们报社不是为老百姓办事的吗?我老婆失踪几天了,你们却不帮我登寻人启事,我找你们领导去。’我告诉他这个女人的确是死了,就在四天前,跳楼摔死了。那男人听了后有些受不了,身子还晃了晃,要不是我同事扶住他估计非得摔倒不可,谁知这家伙非但不领情,还甩开我同事的手,说我在胡说八道,硬说那人一定不是他老婆。我们怀疑他精神有些问题,拿着夏青雪的照片来糊弄我们。”   李响看柯楠在静静地听着,似乎挺感兴趣的样子,又接着往下说:“他不相信他老婆会死,他说可能他老婆真的跟跳楼那个女人长得很像,央求我们登寻人启事。我为了早些打发他走,就把照片留下来,答应给他登。他连声说谢谢,然后留下电话号码就走了。后来我们经过研究和讨论,决定不登。到现在已经过了快两个月了,他也没有再出现过。”   柯楠故作平静地喝了口酒,心里却因为李响说的话变得七上八下的。他觉得这事太过于蹊跷,如果这个男人脑子正常,那么是否说明他老婆和跳楼自杀的夏青雪有些联系呢?他开始思索夏青雪自杀的理由,思前想后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走上绝路。   “夏青雪不会自杀”,柯楠对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他想:她刚刚才摆脱了佟默然的纠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她不该会悲观绝望到要走上绝路;而且夏青雪很有才华,她的工作会带给她一些快乐,加上她并不是那种会为一些小事去钻牛角尖的女子;她对爱情充满憧憬和期待,对未来也有一定的信心,根本不可能走上绝路。   可是,夏青雪已经离婚了,怎么还会回金壁坊去?她到底回去做什么?难道就是为了回去跳楼?在哪儿自杀不一样,非要去前夫的住处跳?难道他们还有什么扯不清的事?现在佟默然也死了,死无对证,根本就无法了解夏青雪再回金壁坊的原因。这样一分析,柯楠更觉得夏青雪的死因很蹊跷,他甚至觉得不排除他杀的可能。一想到“他杀”,柯楠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决定立刻去金壁坊调查一下。   柯楠在几年前来过金壁坊,当时金壁坊刚开发,正要进行建筑规划和设计,本来开发商想让昌阳市建筑设计院设计的,但是柯楠他们听说那一片区域不宜盖楼房,更不宜做住宅区,所以昌阳市建筑设计院就没有承接。   在盖楼之前有几个资深的风水大师曾经去看过,当时柯楠也在场,风水师们说地底下有不好的东西,一时也检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反正他们都说这一块地有一股很强大的磁场,充满邪气,这一片都不宜做住宅区。   柯楠记得他们摇着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种诡异而恐慌的神情,当时在场的人听后都有些恐惧和不安。但是黑心的开发商不听劝阻,仍然我行我素,土管局也许是毫不知情,也就给批复了。   昌阳市建筑设计院拒绝承接之后,开发商找了一家外地的建筑设计院设计并于两年后盖起了楼房。这个楼盘相对来说还是个新楼盘,建成并公开发售也不过四年多,听说在盖楼时死过两个工人,死因很蹊跷,警察至今都没有定论,成了悬案。   金壁坊小区占地面积不小,但是只封顶了四栋楼,听说开发商没有钱再继续盖了,目前还有第五栋只盖到三层的烂尾楼一直搁浅着。而盖起来的这四号楼售出率只有40%,入住率也少得可怜,同样只有40%。所以这个小区总是冷冷清清的,缺乏人气。   刚公开发售时,很多人来看金壁坊的房子,并交了预付款一万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交首期房款,开发商也不给他们退预付款,因为退预付款的事曾经有不少人来管理处吵过闹过,结果后来都不了了之了。不久,有人放出狠话,说这个小区迟早会被诅咒的,没想到短短四年多时间真的就死了好几个人,甚至有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家都不知道,开发商封锁消息的措施做得很好。   小区的花园已建好,表面上看和其他小区没什么大区别,看似祥和安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发生了两桩命案,再次来到这里,柯楠感觉有点心慌意乱的。   两个多月过去了,案件的侦破工作仍然没有任何进展,肖警官决定再去佟默然的住处进行走访,没想到却在金壁坊小区里碰到了柯楠。对于这个嫌疑人,肖警官还是持保留态度的,他对柯楠出现在金壁坊的意图很感兴趣,干脆拉着这个头号嫌疑人陪同自己一起走访,顺便观察他的反应,弄不好能找到侦破案子的突破口。   柯楠自然是不敢推辞的,暗叹倒霉的同时,只好跟在肖警官身边了。其实换个角度来想,这对他而言也未尝不是好事,毕竟有个警察走访的名义在,调查起来也就名正言顺得多了。于是,各怀心事的俩人一同来到了小区的四号楼。   他们先去找了407房的业主,肖警官主要是想详细了解一下老太太所看到的那个神秘的黑衣女人的情况。肖警官开门见山地问老太太:“大妈,请您再好好回忆一下您看到的黑衣女人的情况。”   “你还想知道什么?”老太太有些惶恐,“上次我都跟你说了。”   “您具体是在哪天见到那个黑衣女人的?”   老太太眨巴着双眼望向天花板,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好像是11月29日。”   “您能确定吗?”   “能确定。”   “您一共见过她几次?”   老太太沉吟半天才说:“好像只见过一次,但是她有点像……”她欲言又止。   “像谁?”肖警官警惕起来。   “后来我想想,觉得那个背影很像佟先生的前妻夏青雪。”   肖警官和柯楠面面相觑,都有些惊愕。肖警官说:“您真的觉得像吗?”   老太太点点头,“当时没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像,但是又觉得可能不是,因为夏青雪如果来了一定会进屋找佟先生的,可她一直默默地站在走廊尽头,神出鬼没的。”   肖警官和柯楠又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老太太接着说:“不过,他们离婚后,我也见过夏青雪几次。”   柯楠很吃惊:“您真的在他们离婚后见过夏青雪来找她前夫?”   “是啊,我的确看到她进屋了,佟先生亲自给她开的门,她好像没有钥匙。”   柯楠相信夏青雪是不可能吃回头草的,她那么清高,而且她对佟默然恨之入骨,怎么可能再回来,他想老太太一定是眼花看错了,他说:“大妈,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会的,就是她。不过很奇怪,她走出电梯的时候,我刚好在等电梯,我跟她打招呼,她好像不认识我,当时我还有些纳闷。”   肖警官和柯楠又是面面相觑。老太太说的这些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凭借职业的敏感,肖警官觉得这是一条很有用的线索。   离开407房后,肖警官问柯楠:“你觉得佟默然会不会有什么仇人?”   “我不太了解他,我跟他也就见过一面。”   “你感觉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觉得他有些内向、孤僻、多疑、不善于沟通,而且还有暴力倾向。他经常打老婆,这样的习惯很不好。”   肖警官默默地听着,感觉这个案子有些棘手。他们想再次到佟默然的房子查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他们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个年约25岁的女孩,肖警官认出她是佟默然的妹妹,叫佟莱,她是来料理哥哥的后事的,此时,正含着泪整理佟默然的遗物。   肖警官和柯楠走进来在沙发上坐下,佟莱也在他们对面坐下。   “佟小姐,节哀顺变吧,人死不能复生。”肖警官说,“我今天的来意你可能也清楚,我想再了解一下佟默然的家庭情况。”   “你们上次不是已经问过了吗?”   “上次只是了解了一下大致情况,现在我想就一些细节问题再问问,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佟莱擦了擦眼泪:“你问吧!我尽量配合你们,只要能早日抓到凶手。”   “先谈谈你家的情况。”   佟莱有些奇怪地瞥了肖警官一眼,心想,这些事情前几天不是都向他交待了吗?她哪里知道,肖警官这都是冲着柯楠来的,他要借旁人的口探探柯楠的反应。虽是心里有疑惑,可看到肖警官注视着自己,佟莱只好回答道:“我家,我家现在只剩下我和我妈妈了,我爸爸去年病逝了。”   “你哥有没有跟你们说起他在昌阳的情况?”   “很少说,他这人不爱说话,而且经常是报喜不报忧,他有什么麻烦我们也不知道。”   “据你了解,他有没有什么仇人,或者说有没有什么人很恨他?”   “这个问题上次我已经说过了,我哥不可能有仇人,他人老实,从不惹是生非,为人很低调的。”   “你最后一次是什么时候见到他?”   “是去年8月,我爸爸去世的时候,他回家了。”佟莱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显然是对同样的问题要回答两次有些不耐烦。   “当时他的状态怎么样?我是说除了你父亲的事以外,你有没有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佟莱低头沉思片刻后说:“好像不太快乐,我问过他,他说我嫂子可能变心了。”   “他还说什么?”   “他还说他有些恨我嫂子还有跟她相好的那个男人。”   肖警官看了看柯楠,柯楠有些难为情地微微低下头。   “他们结婚前,我哥带那女人回过一趟家,当时我妈反对他们在一起,可我哥不听,背着我们和她结了婚,现在事实验证了我妈当时的反对是正确的。他们婚后有一次我哥回家诉苦,我妈妈听了很生气,一直数落他。”   “有这种事?”肖警官故意表现出有些吃惊的样子。   “现在我也恨那女人,也许我哥的死跟她有关系。她真是个扫帚星,我老家的大仙儿说她克夫一点儿也没错。”佟莱生气地道。   柯楠和肖警官都很诧异,柯楠忍不住反驳道:“夏青雪死在你哥前面,怎么会跟她有关呢?没有根据不要乱说。”   佟莱有些不满地看一眼柯楠,不依不饶地说:“谁知道,也许跟她偷人有关,这种女人该死,死得好!”她拭了一下泪,接着说:“要不是……要不是因为她,我哥也不会这么早离开人世。”刚说完,她突然感到很悲痛,不禁掩面而泣。   对于佟莱如此恶毒地咒骂夏青雪,柯楠很气愤,正欲发作。而肖警官向他使了个眼色,柯楠想想佟莱其实也很可怜,还是原谅她吧,毕竟她哥哥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他便强压着内心的怒火。   肖警官问佟莱以后怎么处置这套房子,佟莱说这是一套凶宅,卖不掉的,就先放着,以后再说吧。他们三人聊了半小时后,看到佟莱掌握的线索也不多,该了解的都了解了,肖警官和柯楠就离开了。   从金壁坊小区回来后,柯楠就所了解的情况及疑点进行了梳理:   【407房的老太太说夏青雪在离婚后还去找过佟默然,这到底是真的还是老太太眼花看错了?有两种可能性:一、如果老太太说的是真的,那夏青雪回去做什么?如果是老太太看错了,那那个女人是谁?老太太有没有可能在撒谎,她撒谎的动机又是什么?二、如果老太太是在撒谎,那小区保安的说法其可信度又有几分?保安与407房老太太看到的黑衣女人显然不是同一个人,如果这只是一种巧合,那问题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佟默然在夏青雪死后不久也死了,这两桩命案之间到底有什么内在的联系?那个黑衣女人会不会就是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关键人物呢?还有那叫人匪夷所思的黄杜鹃,为什么会出现在两桩命案的现场?凶手在暗示些什么,或者,只是一个巧合?佟默然死后下体被插了针,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那个声称夏青雪是他老婆的神秘男人到底是谁?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呢?】   以上种种谜团,使得夏青雪的身世背景与她的命案一样变得扑朔迷离,令柯楠百思不得其解,直觉告诉他,这个案子不简单,也许与夏青雪的身世背景脱不了干系。于是,他决定亲自去一趟夏青雪的老家杜鹃谷,一方面,是做调查;另一方面,他也希望去看看夏青雪的父母,他们刚刚失去爱女,柯楠也想去慰藉一下他们,替夏青雪行一点孝道。 第十三章 活着的死人   几天后,柯楠坐上前往杜鹃谷的列车。夏青雪曾经告诉过柯楠关于她老家一些事,她家族发生过很多诡异的事情,至今都无法解释清楚,似乎有一只神秘之手勒着夏家的咽喉,使得夏家一直在半窒息的状态之中走过百年历程。   在漫长的路途中,柯楠想了很多很多,一想到就要到达那个神秘、偏僻而诡异的杜鹃谷时,他就有些激动和不安。   火车摇摇晃晃了20多个小时,列车上的广播突然响起,柯楠从睡梦中醒来,他昏昏沉沉地看着车上的人们开始收拾行囊准备下车,这才意识到火车到站了。   出了火车站,柯楠踏上了那个神秘的江南小镇。在镇上,柯楠匆忙吃了午饭,便马不停蹄地坐上电动三轮车前往目的地——杜鹃谷。   同样,三轮车在杜鹃谷口那里就将柯楠放下了,柯楠说还没有到目的地,司机骗他说走路进去,不远了。   面对满山遍野开满了杜鹃花的杜鹃谷,一路上却是人烟稀少,柯楠回忆起夏青雪对它的描述,既好奇又流连忘返。他暗自感叹这里如同一个美丽的仙境,可为什么会荒无人烟呢?   柯楠一路走来,几乎没看到什么人,路上杂草丛生,把路面都掩盖了,看得出来许久无人踩踏了。   周围寂静得有如坟场,柯楠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虽然没看到一个人,但他总感觉到有种奇怪的声音在不断地击打着他的耳膜,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感觉背后有人,但是当他猛一转身,却发现后面什么也没有。这让他感到纳闷的同时,恐惧感也油然而生。   柯楠一路小心翼翼地走着,走了约半小时,终于到了杜鹃谷夏青雪老家所在的那个村庄。走在村里的小路上,柯楠发现不少举止、表情怪异的人,这些人不是老人就是小孩,神情呆滞且冷漠,有时会莫名其妙地发笑,抓挠裤裆,手舞足蹈。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看着柯楠指手画脚,猥琐讪笑,就像在看一个外星人或者怪物似的。   柯楠仿佛置身于一个猴子岛,这些看似猴子的人几乎都是衣不蔽体,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的。柯楠试图跟他们说话,但是发现他们说起话来语无伦次,毫无逻辑,弄得柯楠哭笑不得,后来才明白原来这是一群疯子。   柯楠在杜鹃谷转了几圈,几乎遇不到一个正常人,更遑论问路了。他历尽周折,终于在一小时后找到了夏青雪的家。   大门紧闭着,房前屋后杂草丛生,连门前也是一片荒芜,围墙上爬满了青苔,看似久未打扫。柯楠一边敲门一边喊,屋里没有一丝动静,柯楠心想他们是不是搬家了,又或是都不在了。这样一想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天渐渐暗下来,柯楠发现才午后五点多钟,天已经很黑了,他感觉这个地方的日落比别处要早,这是个很奇特的现象。正当柯楠准备离开时,那扇沉重的大门突然“嘎吱”一声响。   柯楠大吃一惊,他回过头来,看到门缝里露出一张瘦削而苍白的脸,那是一张像吸血鬼的脸,刹那间,柯楠以为见到鬼了,他感到魂不附体,他怔在地与“吸血鬼”对视了几秒钟,直到发现那人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柯楠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柯楠走上去推开门,那个“吸血鬼”把住门,没有让柯楠进去的意思,他惊恐地望着柯楠,像看一个外星人。柯楠微微一笑说:“请问这里是夏青雪的家吗?”   那“吸血鬼”一脸惊讶,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是?”   “我是夏青雪的朋友,我叫柯楠。”   “吸血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放心地打开门让柯楠进去。   柯楠发现这是个被高墙围起的像城堡一样的地方,这个门只是院子的大门。“吸血鬼”带柯楠穿过一条狭长的巷子,走了约莫三分钟才到一间很大的房前。   柯楠站在门外四处环顾,心里暗叹,都什么年代了,这里居然还有这样古老的建筑,但是房子虽然年代久远,却能看出建筑用料都是那个年代最上乘的,光是地面和墙壁上的瓷砖就能看出主人家底的殷实,普通人家显然是用不起这样的建筑材料的。   柯楠心想难怪夏青雪处处显现出大家闺秀的气质来,一想起夏青雪,柯楠的心猛地一阵抽搐。   柯楠随“吸血鬼”来到一个大厅。厅里坐着两位老人,慈眉善目的样子,不过表情有些呆滞,看到柯楠时他们似乎都很惊讶。“吸血鬼”向柯楠介绍说这两位是夏青雪的父母。柯楠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坐定后,他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柯楠,是夏青雪的朋友。”   两位老人面无表情地向柯楠点点头,柯楠颇感意外,心想也许是因为夏青雪的突然离世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   柯楠带着哀伤的口吻说:“青雪的事情,我也感到很伤心和遗憾,请你们二老节哀顺变,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希望二老多多保重。”   夏汉林眨眨眼睛,和老伴丁香丽面面相觑,对方也是一脸茫然。夏汉林说:“柯先生,你刚才说什么?我不明白。”   柯楠心想老人一定是太伤心了以致脑子糊涂了。   “夏叔叔,青雪的事已经过去了,我想我们不应该再沉湎在过去的不幸当中。我这次冒昧造访,是想了解些情况,好回去调查青雪去世的真正原因。”   夏汉林听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迷茫地看着柯楠:“柯先生,你的话我不太明白,你为什么说青雪去世了?”   柯楠不解地皱起眉头,看看老太太,又看看“吸血鬼”郭叔,然后问:“你们还不知道?”   三位老人不约而同地问:“我们知道什么?”   柯楠更加惊讶了:“你们真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事?”   “夏青雪自杀的事呀!”   “自杀?”三位老人面面相觑,然后转向柯楠,“青雪自杀了?”   “你们真的不知道?”柯楠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心想这三位老人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夏汉林一脸愕然,眼睛眨了几下:“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说青雪自杀了?”   柯楠难过地点点头,三位老人再次面面相觑,都惊恐地睁大眼睛。夏汉林说:“怎么会?她今天中午还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柯楠猛地打了个寒战,心想难道青雪已经魂归故里了?他惊恐地望着三位老人,三个老人真的和正常人不一样,他开始感到恐惧,甚至开始琢磨这三位老人是人还是鬼。他在电影里看过僵尸,就跟他们一样一样的:呆滞、肤色惨白、目光无神。   夏汉林说:“柯先生,你,你是不是搞错了?”   夏汉林的眼球转了一下,柯楠提起的心放下了,他相信夏汉林不是僵尸而是活人。夏汉林这么说柯楠更加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儿呢?是他们不知道夏青雪死了呢还是夏青雪根本没有死?   柯楠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去年12月12日,他明明参加了夏青雪的追悼会,当时她就躺在那里,早已没了气息,怎么可能会搞错呢?于是,他对夏汉林说:“夏叔叔,我没有搞错,去年12月4日,青雪……青雪她已经从昌阳市金壁坊,她前夫住的那栋楼跳下来……”   “不可能!”夏汉林打断柯楠说,“她去年11月份已经回来了,她一直待在家陪着我们,哪儿也没去过,怎么会从那栋楼上跳下来呢?”   柯楠死死地盯着夏汉林,惶惑不安起来,他喃喃地说:“您说,她去年11月就回来了?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死去的女子不是她?”话音未落,柯楠已经吓得有些魂不附体,他心想今天怎么总遇到怪事?   夏汉林似乎比柯楠还要吃惊,他问:“你们怎么确定跳楼死去的女人是青雪呢?”   柯楠回过神来:“因为她长得跟青雪一模一样啊……”   夏汉林和丁香丽再一次面面相觑,他们三人交换着不安而愕然的眼神,这种小动作逃不过柯楠的眼睛。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门外闪了进来。   柯楠定睛一看,进来的是一个女子。天啊!柯楠几乎叫出声来,这女子长得跟夏青雪一模一样!   柯楠万分震惊,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女子。女子那眉宇、那五官、那身段……简直就是夏青雪的翻版。柯楠张开嘴差点脱口而出“夏青雪”三个字。   可是柯楠的脑海里快速闪现去年12月12日追悼会上躺在米色灵柩里的女子,她已经死了,这个女子不可能是她,一时间,柯楠恍如隔世,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要不就是去了那个世界……   那女子也怔怔地望着柯楠,她也惊只了,她的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她下意识地揉揉双眼,也许她也觉得自己是在梦中,两人都呆呆地看着对方,三位老人惊讶地看着柯楠又看着那个女子。   仔细地看了一会儿,那女子先颤抖着声音说:“柯楠,柯楠,真的是你?”   听到女子叫出自己的名字,柯楠很震惊,可他还是无法相信眼前的女子就是夏青雪,他脑子里一团混乱,神思有些恍惚,许多场景不停地闪现,一会儿是眼前这个极像夏青雪的女子,一会儿又是追悼会上躺在米色灵柩里的女子,一会儿又是躺在地上的女尸、葬礼、哀乐……这些频繁闪现的场景几乎让他崩溃,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进入那个极乐世界了,今天所见到的人都已经是那个世界的人,包括眼前这个看似夏青雪的女子。   那女子走上前抓住柯楠的手,感觉他的指尖一片冰凉,她摸摸他的额头:“柯楠,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是夏青雪呀。”   柯楠似乎被人拉回到现实世界中,他喃喃地看着她说:“你,你真是夏青雪?你,你不是死了吗?”   女子一脸惊愕和迷茫,对柯楠的话感到很费解:“为什么说我死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熟悉的身影,多么熟悉的面容,只是略显消瘦和憔悴,柯楠盯着她,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夏青雪。但是他仍然不敢相信夏青雪居然还活着,他狠狠地掐了自己手背,感觉很疼,方知自己并不是在做梦,他激动得站起来:“青雪,真是你吗?”   “是我啊,我根本没有死。”   柯楠激动地握住夏青雪的手,两人四目相对,恍若隔世。   夏青雪情不自禁地扑进柯楠怀里低声啜泣,柯楠激动而兴奋地抱紧她,喜出望外。三位老人立刻明白他们的关系了。   夏青雪带柯楠进入她的闺房,关上门后,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热烈地接吻,生离死别后的重逢令他们的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柯楠用手背轻轻爱抚她的脸,望着她眼里闪烁着的妩媚的光芒,突然有股欲望袭来,他气喘吁吁地想解她的衣服,她轻轻摇摇头以示拒绝,柯楠停住了:“怎么了,亲爱的?”   夏青雪把他的手轻轻拿开道:“我们已经分手了,你现在只属于李娇妍一个人。”一想起李娇妍此时可能挺着大肚子站在阳台上翘首期盼柯楠的身影,夏青雪就心乱如麻。   柯楠重新握住她的手说:“我们准备离婚了,现在已经分居了。”   “你们要离婚?”夏青雪非常惊愕,“那孩子怎么办?”   柯楠惊讶地说:“什么孩子?”   “她肚子里不是有你的孩子吗?”   “你是说李娇妍怀孕了?”   夏青雪点点头,心想李娇妍怀孕了,柯楠难道不知道?柯楠说:“谁说她怀孕了?”   夏青雪对柯楠的反应感到难以置信,“她亲口告诉我的啊,你不知道吗?”   “她如果怀孕了,肯定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柯楠喃喃地说,“你们见过面了?她找过你?”   夏青雪点点头,有些明白自己可能被李娇妍骗了,便把去年10月李娇妍找她谈话的事说了出来……   2010年10月底,夏青雪突然接到柯楠的妻子李娇妍打来的电话,说是要约她见面。她没想到李娇妍如此神通广大,不仅打听到自己的电话号码,还打听到佟默然家的电话号码,这让她不得不对自己的情敌刮目相看。   在一个黄昏,柯楠生命中的两个女人见面了。   李娇妍终于在熬过很多个醋意横生的日日夜夜后,见识了情敌的庐山真面目,第一次在远处没看清夏青雪的长相,今天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夏青雪那美艳绝伦的容颜和高雅的气质着实让她大吃一惊,不禁暗自惊叹:这女人果然貌若天仙,难怪柯楠对她这么痴迷。然而,除了惊叹,她心里更多的是忌妒和怨恨。   见到李娇妍的那一刻,夏青雪也暗暗吃惊,她原以为柯楠的妻子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女子,没想到长相却如此平凡,她甚至觉得李娇妍配不上柯楠,真不明白柯楠为什么会娶她。虽然这样想,但是面对李娇妍,夏青雪还是略感愧疚的。   相貌上占着绝对优势的夏青雪淡然而平静,这令李娇妍万分恼火,但是她强压心中的怨恨开口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找你的原因吧?”   夏青雪微微一笑,注视着她,“有什么事你直说。”   “我们都是女人,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你有自己的丈夫,请你不要再霸占我的丈夫。”   “请你不要说‘霸占’这个词,太难听了。”   “难听?你做都做出来了,还怕难听?”   夏青雪一时语塞,她意识到李娇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能跟她硬碰硬,这个女人不好惹。夏青雪的沉默让李娇妍更加气恼,她接着说:“我今天也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忠告你,请你到此为止,不要再缠着我家柯楠了。”   夏青雪默默地听着,她无法辩驳,因为在道德伦理这个问题上她的确是理亏的,无论怎么说,柯楠毕竟是眼前这个女人的丈夫。   “夏小姐,对于你的美貌我很叹服,但是作为女人,光有漂亮的外表,却没有美丽的心灵算不算美?我点到为止,希望你能自重。”   夏青雪开始是让着李娇妍的,可她却不识好歹,非要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夏青雪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开口,李娇妍也许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   于是,夏青雪说:“我美不美用不着你来评判,你希望我和柯楠断绝关系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想跟你说的是,爱情应该要两相情愿才会美满。既然柯楠已不爱你了,婚姻再自欺欺人地勉强维持下去,只会让两个人更加痛苦,我希望你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个事实,主动退出。”   李娇妍本来就自卑,一听夏青雪这么一说她越发愤怒,她盯了夏青雪看了好一会好突然激动得站起来,指着夏青雪的鼻子骂道:“你,你这个狐狸精,我决不会放过你!”   夏青雪没有跟李娇妍计较,依然平静地看着她,毕竟现在占上风的是自己。   李娇妍心想这种事情来硬的看来不行,这个狐狸精脸皮太厚了,根本不要脸了。她突然笑了笑,说:“夏小姐,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我也是气糊涂了。我跟你说件事吧,我,我怀了柯楠的孩子……”   “什么?”夏青雪闻言有如五雷轰顶,她下意识地看了看李娇妍的肚子,心想柯楠怎么能让她怀孕呢?她无法再淡然面对了,“你,你真的怀孕了?”   李娇妍心想终于可以打败她了,“我是怀孕了,很意外吗?你别以为我和柯楠没感情了,你就可以乘虚而入,如果我们没有感情我怎么还会有他的孩子呢?所以我想忠告你,别把心放在柯楠身上了,我们毕竟是夫妻,胳膊始终是拧不过大腿的。”   看到李娇妍如此坦然,如此自信,夏青雪相信她是真的怀孕了。她呆住了,泪光在眼里悄然凝聚,但是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涌出,心里五味杂陈,还是不敢相信柯楠如此让她失望。   夏青雪陷入了沉默,李娇妍非常得意,情敌彻底让自己给打败了,她装作怜惜地深深看着夏青雪:“所以你是永远得不到柯楠的,柯楠永远是我的,你就好自为之、赶快收手吧,哪凉快哪儿去吧。”   李娇妍得意地看一眼呆若木鸡的夏青雪后拂袖而去,留下独自黯然神伤的夏青雪。夏青雪终于明白柯楠怎么会娶了李娇妍,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   夏青雪讲完了,柯楠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俩人都陷入了沉思,柯楠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去年年底那段时间夏青雪总躲着不见自己了。原来这一切都是李娇妍设下的陷阱,李娇妍竟然这么有心计,柯楠对李娇妍突然感到有些恐惧。   看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夏青雪,柯楠重新把她拥入怀中:“青雪,你太善良了,你被李娇妍骗了,她为了让我和你分手,不择手段。现在看来,她的心机算是白费了,上天是要安排我们共度余生的。”   夏青雪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柯楠放开她,点了一支烟,默默地吸上一口,几个月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是柯楠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时光。先是失恋,接下来是夏青雪突然失去任何音讯,然后不久又传来她的死讯。   接下来是参加她的葬礼,又过不久就传来佟默然的死讯……那段时间,柯楠简直像活在人间地狱里。而现在夏青雪的“死而复活”,让他百感交集。   柯楠轻抚夏青雪依然光洁细嫩的脸颊说:“青雪,你知道吗?去年12月4日,你……不!是你的替身,从佟默然住的那栋楼顶楼坠下身亡……”   夏青雪一脸惶恐,惊叫道:“我的替身?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个坠楼的女子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啊!”   夏青雪怔住了,身体轻轻晃了晃,无法接受这样离奇古怪的事情,她盯着柯楠似是喃喃自语:“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柯楠握住她的手,感觉她的手冰凉并颤抖着,说道:“这也是我想知道的,见到你之前我一直坚信你已经不在人世了,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挺过来的吗?”   夏青雪沉思着,似乎没听到柯楠的话,柯楠对她的反应有些诧异,他说:“你在想什么?那个死去的女人只不过长得像你罢了,无须太在意。”   夏青雪把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别说话,我在想一个问题。”   “你以后慢慢想吧,我还有一个噩耗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夏青雪把目光重新投到柯楠脸上,脸色略显苍白,看来有些不安,她颤抖着说:“噩耗?什么噩耗?”   “佟默然死了!”   夏青雪目瞪口呆,万分震惊地盯着柯楠几秒钟后,她的身体又晃了晃,险些昏厥,柯楠慌忙抱住她。   夏青雪在柯楠的怀里闭上双眼,眼泪夺眶而出,脸色惨白如霜。柯楠有些担心,他抱紧她,没想到她听到佟默然的死讯反应会如此强烈。唉,一日夫妻百日恩,虽然那个死去的男人生前对她百般折磨,但是善良的夏青雪听到他的死讯还是会难过。对于这种感觉和情感,柯楠可以理解。   大悲大痛之后,夏青雪沙哑着说:“柯楠,他,他是怎么死的?”此时,她早把柯楠要离婚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柯楠平静地望着夏青雪:“初步认定是被谋杀。”   夏青雪在柯楠的怀里猛地一颤,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佟默然会被人谋杀,她喃喃地说:“现在案子破了吗?”   柯楠摇摇头说:“没有,警方说案子很棘手,现在还没有找到价值的线索。”   夏青雪略微平静些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默然是什么时候被人杀害的?”   “去年12月24日晚上,也就是那个像你的女子跳楼的二十天后。”   “怎么会这样?这两起案子有联系吗?”   “应该是有联系的。”柯楠和她说了杜鹃的事后又说道,“我今天来主要是想了解你的家庭背景,我总觉得那个像你的女人死得很蹊跷。”   “自杀?!她真的是自杀的吗?”   “警察原本是这么定案的,不过从佟默然这起命案来看,事情不会这么简单,警方一定会重新调查的。”   夏青雪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无法忘记那个跳楼死去的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子,刚才她已经想到了些什么,结果被柯楠打断了思绪,现在怎么想也回忆不起来了,这令她感到有些不安。   晚饭时间到了,郭叔来喊他们吃饭。夏青雪和柯楠走到饭厅时,她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墙上挂着的夏家先人的照片。上面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张小女孩的照片,那是夏青雪孪生姐姐夏青雨的照片,夏青雪紧盯着姐姐的照片,久久移不开步子。   柯楠和郭叔奇怪地望着她,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盯着一张照片发呆,而且,表情还这么诡异。   柯楠疑惑地望着郭叔,郭叔说:“那张照片上的女孩子是青雪的孪生姐姐青雨的。”   “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郭叔难过地拭拭眼角:“在她6岁那年已经不在了。”   柯楠皱了皱眉头,似有所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走上前去拍了拍夏青雪的肩头,将她搂在怀里,“别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吃饭吧。”   夏青雪神思恍惚地坐在饭桌前。饭菜被端了上来,饭桌上,大家都各怀心事,默默地吃饭。   夏青雪突然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夏汉林和丁香丽说道:“爸,妈,我姐姐会不会没死?”   夏青雪这句话如同一枚重磅炸弹,重重地炸在三位老人平静已久的心中,他们哆嗦着看向夏青雪。夏汉林拿筷子的手抖个不停,青雨的消失或者说离开人世是他心头永远抹不去的伤痛,那是夏家所有不幸的源头,二十三年过去了,他们从不愿意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疤”。   今天夏青雪突然说了这样的话,无疑是揭开了那道旧伤疤,伤疤揭开后,伤口注定会更加疼痛,更加不易愈合。   柯楠费解地望着这家人,同时对夏青雪有一个孪生姐姐的事情感到惊讶而好奇,他很想知道个究竟。他们说她不在了,不在了?是去世了还是失踪了?其实他不了解的是,这个问题就连夏家人也给不出答案。这么多年了,夏青雨的去向一直是个谜。   夏青雪没想到父母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暗暗有些后悔,年迈多病的父母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   但是自从听到柯楠说有个长得极像自己的女人跳楼身亡的事后,夏青雪心中就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果说所有人都认为死去的人是她,那就说明这个女人一定跟她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人除了自己的孪生姐姐之外,还会有谁呢?所以她开始有些怀疑,青雨也许在去年12月4日前一直活在世上。   夏汉林无法再回避这个问题了,他放下筷子,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夏青雪迅速地看一眼柯楠,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说:“没事,我刚才看到她的照片有些想她了。”夏汉林释然了,深深地看了眼夏青雪,然后低头默默地吃饭。   饭后,夏青雪拉着柯楠进入她的房间,郑重其事地对柯楠说:“柯楠,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虽然早有准备,但柯楠仍被她的表情和眼里的惊恐给感染了,鸡皮疙瘩猛地爬上了他的脊背。   夏青雪说:“我感觉那个跳楼的女人就是我姐姐夏青雨。”   柯楠怔怔地望着她,颇为震惊。夏青雪紧紧地抓住他的手,急促地说:“柯楠,你也已经想到了,对不对?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她十有八九是我姐姐。”   阴影中的柯楠突然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黑衣女人应该就是失踪的夏青雨。他感到一阵钻心的悲凉,老天对夏家何其残酷,刚刚获悉亲人的消息,却是个死讯。   夏青雪紧张地接着说道:“我今天差点说漏嘴了,这件事我暂时不能让我爸妈知道,省得他们难过,所以你也千万不要说。”   柯楠点点头:“我明白,从你在饭桌上递过来的那个眼色中我就理解了。”   夏青雪觉得自己与柯楠简直就是心有灵犀,心里颇感宽慰。   “对了,你怎么从来没有提起过有个姐姐的事?”柯楠对夏青雨的事很好奇,希望能从中找到些线索。   一提起二十三年前那段往事,夏青雪的眼里就闪烁着泪光,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提起那起惨烈的事故。但是为了让柯楠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夏青雪还是给他讲起了二十三年前的那次事故…… 第十四章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夏家是村里的一个大家族,在旧社会是地主成分,家道殷实,新中国成立后虽然很多财物都归公了,但正所谓“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夏家再怎么折腾也还是比别人要富裕许多。仔细算来,夏家已经繁华将近一百年了。   夏家这百年以来捐过款建学校、修水库、修建医院等,为杜鹃谷的建设所作的贡献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夏家在村里可说是名门望族,夏家直到夏汉林这一代都还算是德高望重的。   夏汉林、丁香丽夫妇1982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儿,姐姐叫夏青雨,妹妹叫夏青雪。姐妹俩长得如花似玉,天生的美人胚子,用“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来形容也不为过。在当地,一说起这对姐妹花来,人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个不停。   村里人时常会见到姐妹俩在自家的橘园里玩耍嬉戏,清脆的笑声经常萦绕在杜鹃谷的上空中。1988年,夏家姐妹6岁了。   在人们的记忆中,虽然姐妹俩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却有很大的差异。青雨比青雪活泼好动,略微调皮,也颇有主见。青雨总爱护着妹妹,人们经常看到她拉着青雪的小手四处走走停停,在自家橘园里荡秋千,拿着木柴在地上戳虫子,在小树林里抓小鸟,赶小鸡,甚至爬树掏鸟窝,性格特别像男孩子。相反,妹妹却文静乖巧得多,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   即便如此,村里人还总是认错她俩,时常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只有她们的父母才分得清。夏家因为这一对美丽的姐妹,经常会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当中,夏家看似是杜鹃谷最幸福的一家了。   可是,在1988年的春天,发生了一起惨烈的事故,彻底改变了夏家原有的幸福和安宁。   1988年2月14日下午约四点钟,姐妹俩像往常一样携手在村里玩。青雨的玩性越来越大,她对杜鹃谷里的所有树林、果园都玩厌了,于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瞧瞧,尤其是想去离村口大约两百米的大水库看看。她还从来没去过那里,这个水库是夏前十年前捐了一笔钱给当地政府修建而成的。   夏青雨喜欢看水,喜欢看水库里那深不见底的水,她只想静静地坐在水库边望着远方,水库的那一边就是大路,沿着大路走出去就能到昌阳市了,那是她梦寐以求到达的大城市。   夏青雨极力劝说妹妹青雪陪她一块去水库玩,刚开始青雪是不同意的,大人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她们去水库玩,因为那个看似平静的水库几年前曾淹死过一个小男孩,所以大家都告诫自己的孩子要远离水库,那是个不祥之地。   最后天性也好奇的青雪还是被姐姐说服了,其实她也很想去看看。于是她们偷偷地来到了人迹罕至的水库。   她们到水库时,已临近黄昏,残阳斜斜的,水库背阳面有一个阴暗的角落。水库占地面积约一亩,沿着路边砌起往下倾斜的堤坝,路面离堤坝最低处高约三米,斜斜的堤坝宽约四米,上面砌了粗糙的起防滑作用的水泥。水库里的水平静无波,深不见底。   姐妹俩好奇地趴在堤坝上往下探头看,非常开心非常兴奋,这样开阔的视野,如此宏大的水库,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水会聚在一起却如此平静,周围植物在水面上的倒影对小小年纪的她们来说有趣极了。   就是这些倒影深深地吸引了姐妹俩,她们要下去看个究竟,想看看自己的影子是不是也会出现在水面上,压根就没想到水看似恬静,却也会夺人性命。青雨拉着妹妹的手沿着倾斜的堤坝一步一步踱下去。走到一半时,青雪突然犹豫了一下,说:“我们不要下去了。”   青雨问:“为什么?不怕的,下去看一下就上来。”   “天要黑了,我有点害怕。”青雪低声说。   “不怕,有姐姐在。”青雨自信地说。   青雪拗不过颇有主见的姐姐便颤巍巍地跟了下去。她们终于走到了水边。青雨兴奋得跳起来,她松开妹妹的小手,把头往水面上探着,当看到自己的倒影时,她高兴地说:“青雪,里面有我,快来看,快来看。”   青雪也被她所感染,探过头来看,当她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时,也跟着兴奋起来。俩人忘乎所以地站在水边嬉笑着,跳跃着。   这时,青雨突然看到在不远处的水里浮着一个红色的皮球,那球在水里静静地徜徉着。青雨立刻被那个漂亮的球深深吸引了,她叫了起来:“青雪,你看,快看,那里有个球。”   姐妹俩怔怔地看着球,心中产生了想拥有它的强烈欲望。青雨说:“我去拿来我们一起玩吧。”   “不要去,姐,那里有水。”青雪拉着姐姐的手。   “不怕,这水不深的。”   “不要去,我觉得不好。”青雪感到有些不安,青雨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她向来胆子很大,敢作敢为。她把鞋袜脱掉,把一只脚探到水里试了一下,发现水只到她的脚踝上面一点,于是她说:“这水好浅,我去拿球,你站着别动。”   夏青雨说完毅然踩进水里。她慢慢地在水里迈着步,一边走一边回头冲青雪得意地笑笑,然后继续前行,眼看球就在她前面不到一米的地方了,她继续往前走着……突然她猛地往下一沉,水一下子没到她的腰间,她吓得尖叫起来,站在堤坝上的青雪感觉大事不妙,慌忙下到水边,把手伸给青雨,青雨转身刚要伸手拉住青雪,可没想到她脚下一滑,就滑到了更深的地方。她坐在水里,水没到她的脖子处,她两手拼命打着水,脚再次下滑,她整个人完全没入水里了。   夏青雪看着这一幕,吓得不知所措,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从水面上消失,她感到很害怕,哭喊着:“姐,姐,你在哪里?呜呜……”她一边哭一边跺着双脚,很想冲到水里拉起姐姐,可是,望着一望无垠的海面,她不敢再往前迈一步……   夏青雪泪流满面地四处寻找姐姐的身影,她期盼着能有奇迹发生,她想:姐姐会浮上来的,她一定会的,她一直很聪明,总是很有办法。   这时水面开始飞溅起水花,青雪见到姐姐下沉的地方伸出两只小手,那两只白皙湿润的小手拼命地往上抓着,似乎要抓住救命的稻草。青雪哭叫起来:“姐,姐,上来……上来,姐姐。”   青雨又扑腾了几下,水花飞溅,她的小脑袋露出来,她的头发浮在水面上,她的脑袋露出水面几秒钟后,就又慢慢地沉了下去,两只白皙而苍白的小手仍坚强地向空中伸着……   青雪突然想起喊人来救姐姐,她转身往路面上爬去,一边爬一边哭喊着:“救命,快来救我姐姐,姐姐,等我找人来救你……”6岁的青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费劲地爬了几分钟都没能爬上路面。正当她又急又怕六神无主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堤坝上有台阶,她好像遇到救星一样,沿着台阶拾级而上,跑回村里,到家的时候她已经累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夏家人好不容易听明白了夏青雪的话,他们连忙组织人手赶到水库。   当夏青雪的父母、叔叔夏汉川和几个邻居赶到水库时,离夏青雨掉下水已经过去了快半个小时了。   几个男人下到水里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捞到,奇怪的是当时青雨想去捡的红球也不知去向了。当母亲丁香丽看到堤坝处青雨留下的小红鞋和袜子时,悲痛欲绝,当场晕厥。大家有了不祥的预感:也许小青雨已经不在人世了,抑或是被水库里的不明生物生吞了。夏汉林默默地望着平静的水面,欲哭无泪。   接下来的几天里,夏汉林忍着巨大的悲痛跟大伙一起去水库打捞,几乎把整个水库都捞遍了,就是不见夏青雨的尸体,一连几天的打捞,最终无功而返,一无所获。   青雨出事后那几天,青雪一直都处于半昏迷状态。她偶尔会从噩梦中惊醒,半梦半醒中就喊“姐姐”,“球……不要球,姐姐,上来”,要不然就是哭泣不止,并发起了高烧。夏家人不知道2月14日那天这姐妹俩到底经历了什么事,青雨怎么就掉进了水库呢?而青雪又为什么会深受如此大的打击以致神志不清?   青雪醒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姐姐要去捡球。”   “什么球?”全家人几乎都惊讶地问。   青雪呆呆地说:“一个小红球,姐姐要去捡,就,就掉进水里了,呜呜……”   可夏汉林清楚地记得他们在2月14日那天黄昏去找青雨的时候,救女心切的他仔细地查看过,当时他并未看到什么球啊。   夏汉林和夏汉川面面相觑,夏汉林蓦然想起几年前在水库里被淹死的男孩,听说当时男孩手里就是拿着一个红色的皮球。这样一想,一个不祥的念头陡然生起,把夏汉林吓出了一身冷汗。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了,夏青雨依旧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于是村里就有传言说她被鳄鱼吞了。水库建成才不到四年的时间,已淹死了两个孩子。   更奇怪的是,青雨死去大约十天后,水库边竟然长出了很多黄色杜鹃,这一奇特现象引起人们极度的恐慌。就连村里的长老也在说历史又重演了,因为长老的曾祖父告诉过他,大概在两百年前,村里也有人淹死在附近的河里,河边也长过杜鹃,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接连死了好几个人。所以老人们都说水边长出杜鹃不是什么好事,是一种不祥的预兆。   于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们一提起水库,一提起夏家,就会联想到杜鹃。对于夏青雨蹊跷的失踪,还有那个奇怪的红球,大家都觉得异常诡谲和怪诞。   青雨出事后,夏家通过很多渠道寻找她,但是找了几年一直没有任何音信,就都不抱任何希望了,于是在人们的印象当中,夏家那个活泼可爱、调皮淘气的大小姐已经不在人世了。自从夏青雨出事后,未来的日子里,夏家接二连三地遭受厄运,辉煌近百年的夏家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十三年后,夏青雪考上了大学。因为近几年杜鹃谷仿佛是中了魔咒,村里接二连三地死人,夏汉林生怕唯一的后代再有什么闪失,就限制夏青雪回家来。   在夏青雨出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夏青雪都很难从姐姐出事的阴影中走出来,整整五年了,她总是很沉默。后来她上了中学,接触的人和事多了,那个可怕的记忆才慢慢地淡化了。但是她总觉得姐姐的不幸是自己造成的,因此一直在自责,这已然成为她心底永远抹不掉的伤痛,给她留下很深的心理阴影。   夏青雪讲完这段伤痛的往事时,已经泪流满面,浑身簌簌颤抖。柯楠很心疼,紧紧地拥抱着她。   那天晚上,他们都睡不着,一来,是太多心事放不下,二来,夏青雪担心桂香会像上次佟默然来的那回一样捣蛋,心里总是不踏实,俩人干脆来个彻夜长谈。   “柯楠,我想明天跟你一起回昌阳,我很想确定那个跳楼的女子是不是我姐姐。”   柯楠点点头表示同意,但他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你还是晚些时候再回昌阳,因为你这一回去,弄不好会引起轩然大波。更重要的是,我担心肖警官会盯上你。”   夏青雪沉思片刻,然后坚定地望着柯楠:“我不怕,我有三个证人,他们都能证明我去年11月就回家了。如果我退缩,就有可能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我还是觉得不好,而且你去昌阳一个人在外面住,我会时刻担心你的安危,出了这样的事,我总感觉昌阳市对你来说危机四伏。”   夏青雪蓦然想起去年她被那黑衣女人跟踪,并险些丧命的事情来,但她现在还不能跟柯楠说,说出来后柯楠肯定更加不同意她回昌阳,她只好说道:“没关系,我现在已经学会自我保护了,你不用担心,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快些把所有事情搞清楚,毕竟两个死者跟我都有些关系,我不能让他们白死。”   柯楠见说服不了她,也只好同意了。于是第二天吃过午饭,他们就起程返回了昌阳市。 第十五章 悲惨的人生   重返昌阳市,几个月过去了,已是物是人非了。往事如烟,夏青雪思绪万千,百感交集。爱的小屋已经不安全了,柯楠只好把夏青雪带到一个朋友空置两年的房子里住下。   这是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房子里一应俱全,是目前唯一一个较为安全的住处了,夏青雪住在这里柯楠比较放心。   柯楠整理着夏青雪略显凌乱的发丝:“青雪,放心吧,这里绝对安全,没什么事你尽量不要出门,我会常来看你的。”   “我还要跟你一起去调查那两桩命案呢。”   “那就等我过来我们再一起去,你千万不要单独行动。”   柯楠和夏青雪分开后就回了家。   李娇妍不在家,应该是上班去了。这段日子他们一直在讨论离婚后的财产分割问题,因为意见不一致,所以正处于冷战中。   柯楠洗完澡,走进卧室。在衣柜里拿衣服时,他无意中看到李娇妍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那是2005年他去美国纽约考察地铁站设计时,在纽约给李娇妍买的。那件衣服价格不菲,他记得是1000美元,折合人民币近八千元,那也是李娇妍最贵的衣服。买回来后,她喜欢得不得了,一到冬天就会经常穿。但是最近几个月没见她穿了,想到这里,柯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柯楠穿上衣服坐在沙发上打电话给李响,李响接到柯楠电话时很兴奋:“柯楠,你小子最近去哪儿了?打你手机也打不通。”   “我前几天去湖南有点事儿,今天才刚刚回来。最近事情太多,搞得我焦头烂额的,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说太多,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跟你说。”   “你今天找我一定有什么事吧?”   “我想要那个男人的电话号码和地址。”   “哪个男人?”   “就是拿着夏青雪的照片去你们报社要登寻人启事的那个。”   “哦,他呀?你不问我都快忘了这事儿了。他的电话号码和地址?我查一下。你稍等。”   过了几分钟,李响把电话号码告诉柯楠后,柯楠立刻拨了过去。电话很快被接通,电话的主人也很快接了电话。   “林辉先生,我叫柯楠,我是昌阳市报社李响的朋友,关于你妻子的事我想去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我妻子的事?”林辉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妻子都几个月没回来了,不知是死是活,报社也不给登寻人启事……”   柯楠打断他说:“先别着急,等我过去,我们好好谈谈。”   放下电话后,柯楠火速赶去夏青雪的住处,带上她一道去了林辉的家,昌阳市靠近郊区的一个平民区里。   柯楠和夏青雪见到的林辉是一个约37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皮肤黝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看着他家简陋而凌乱不堪的环境,还有林辉那憔悴苍老的样子,夏青雪鼻子一酸,险些掉泪。   林辉看到夏青雪大吃一惊,他发颤着声音说:“林容?”夏青雪连忙说:“我不是林容,我叫夏青雪。”   林辉根本不相信,他看了看柯楠又看了看夏青雪,“你们怎么会在一起?柯先生,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柯楠正在解释,林辉却转向夏青雪说:“林容,你,你这么久去哪儿了?”   夏青雪悲伤得几乎泪奔,她想,眼前的男人十有八九是她的姐夫,而姐姐,夏青雨已经香销玉殒了,一想到这,她泪眼汪汪地望着柯楠。   柯楠连忙向林辉介绍说:“林辉,这位女士叫夏青雪,不是你老婆。”   林辉怔怔地望着柯楠:“你瞎说,她明明是我老婆。”他要上去拉夏青雪的手,夏青雪连忙躲开了。   “林辉,我们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关于你妻子的事情。”   林辉懵住了:“她不是我老婆?那她到底是谁?哪有长得这么像的两个人?”   “她很可能是你妻子的孪生妹妹。”   林辉惊愕地看看柯楠,又看看夏青雪,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青雪啜泣着,拿出夏青雨小时候的照片递给林辉:“这是我姐姐夏青雨的照片,她6岁那年掉进水库里失踪了。”   林辉接过照片看了一会儿,说:“这就是林容小时候的样子,不过我们救她的时候,她不知道她家在哪里,还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柯楠和夏青雪惊讶得面面相觑,林辉问:“你们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呀?”   “林辉,你先别急,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要有心理准备。”   林辉一脸悲怆:“我已料到了,这位夏小姐站在我面前,先前有人说她死了,而她现在却活着……”他一边说一边抹着眼水,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我们也是刚知道,跳楼不幸去世的那个是你的妻子林容,这位是她的亲妹妹夏青雪。”   夏青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悲痛说:“姐夫,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我们现在唯一要做的是搞清楚我姐姐的死因。”   林辉突然掩面痛哭,夏青雪再也遏制不住了,也跟着痛哭流泪。   柯楠心疼地把她拥进怀里,她在柯楠的怀里簌簌直抖,柯楠说:“别哭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找到杀害林容的凶手”。   林辉突然停止了哭泣,他用手抹了一下鼻涕后说:“青雪,我从来没想到林容有你这样一个妹妹,要知道我会让她去找你的。”   “那姐夫,你知道我姐她为什么要去金壁坊小区吗?”   “这我也不知道,她这人从小脾气就很犟,她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另外,她脑子有些不清醒……”   夏青雪奇怪道:“她脑子不清醒?”   林辉难过地点点头说:“我们是在杜鹃谷水库和流花湖水库的交界处救起她的,当时她一直很迷糊,都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后来带去医院看,大夫说她可能丧失记忆了,还有些脑震荡……”   “具体是什么情况?”柯楠问,“你能不能把当时你们救她的情况说说?”   林辉擦了擦眼泪,开始跟他们讲述夏青雨(林容)落水后发生的不堪回首的往事……   夏青雨在水库里眼看就要沉下去时,夏青雪已经爬上公路,小小年纪的她只知道快回家找家人救自己的姐姐,根本就看不到水库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水库和山体连接的地方,杂草丛生。夏青雨掉进水里时,林辉的父亲林栋刚好带着林辉在山里正要下水捕鱼。当他们走到水库边,惊奇地看见一个小女孩在水里挣扎,眼看就要沉下去了。   林栋马上意识到出大事了,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游了几分钟,终于游到夏青雨落水处,这时夏青雨已经沉入水底了。他潜到水里约三米深的地方,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一个夏青雨的身体,他连忙抱住她。   六岁的夏青雨不轻,林栋费了好大劲儿好不容易抱着她游出水面。此时,夏青雨在他怀里已经奄奄一息。她的肚子鼓鼓的,他明白她一定吃了很多水,如果不赶紧把水从肺里挤出来,很有可能会因此造成呼吸困难,窒息而死。   一想到这里,林栋拼命地游到岸边。上岸后,他把夏青雨平放在草地上,然后压着她的腹部,给她做急救……过了一小会儿,夏青雨突然大声作呕,随即吐出很多水,微微睁开双眼,只看了林栋一眼,然后浑身抽搐,昏迷过去。14岁的林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林栋很着急,他虽然知道她不会死,但是眼看她越来越虚弱了,如果不赶紧采取抢救措施,就会有生命危险,于是他把她带回家,先把她的湿衣服换掉,然后给她盖上被子,往她嘴里灌了一点白酒。   这个时候,夏汉林他们才赶到水库开始寻找夏青雨,所以他们一无所获。那天晚上,夏青雨发起了高烧,还说胡话。   林栋就用白酒给她擦身,然后用被子捂着她,她整晚都在说胡话,有时还哭,叫妈妈。林栋想如果明早高烧还不退,就得送去附近的乡医院了。   林栋当晚一整夜都不敢合眼,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夏青雨的高烧退了,但是还没苏醒,林栋想她已经脱险了,苏醒只是时间的问题,就没把人往乡医院送。果然不出所料,当天下午,夏青雨就醒过来了。   林栋问她:“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青雨懵懵懂懂地望着林栋,再看看房间内简陋的布置,她好像做梦一般,突然大声哭喊,尖叫着……   夏青雨的反应吓坏了林栋父子,林栋哄了半天她才恢复平静,大概是昨天掉进水里被吓坏了,还心有余悸。林栋问夏青雨:“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夏青雨怔怔地看着林栋,然后摇摇头:“我,我不知道。我这是在哪儿呢?”   “你在我家,你昨天掉进水库里了,是我救了你。”   夏青雨双手在眼睛处一抹,然后又哭起来:“我要妈妈,我不要在这里,我要我妈妈,呜呜……”   林栋一阵心酸,他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妈妈是谁?你家在哪里?我带你去找你妈妈。”   夏青雨止住哭,怔怔地望着林栋轻轻地摇头,神思恍惚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栋每天都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是怎么掉进水里的,夏青雨一概不知,林栋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小姑娘深受刺激,失去了所有的记忆……   回忆往昔,林辉泣不成声,夏青雪也跟着痛哭流泪,她没想到姐姐竟然失去了所有记忆,真是命运坎坷。   林辉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后说道:“我想去看看林容,不知道她被葬在哪里。”   柯楠说:“我准备一下,明天带你们去。”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我想平静一下,林容其他的事,过几天我再和你们说。”   柯楠和夏青雪明白林辉此时的心情,也想让他静静。临走前,夏青雪看他生活如此窘迫,留了一笔钱给他。林辉刚开始不肯收,夏青雪说:“姐夫,你就收下吧,我们都是一家人了,现在我姐姐不在了,你还要好好活下去,这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收下吧。”   林辉的生活实在有些拮据,他想了想便含着泪收下,“谢谢你了,青雪。”   “不用客气,我们是一家人。”   夏青雪回到住处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她想了很多,想起了小时候和姐姐在一起的那几年快乐无忧的幸福时光,可是那种日子已经永远定格在了1976年的春天了。   柯楠从林辉家回家后,发现李娇妍还没回家,他有些奇怪,不知道这么晚她跑哪里去了。李娇妍在图书馆工作,平时很清闲,上下班都很准点,也从不加班。   一想到李娇妍,柯楠不禁有些感慨,这个女人有时候真让他捉摸不透。   没过多久,李娇妍就回来了。看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柯楠时,她先是一惊,继而很快恢复了平静。她没跟柯楠说话,径直走进卫生间。看来冷战势必还将继续,柯楠这么想着。   过了一会儿,李娇妍从卫生间走了出来,坐在了柯楠旁边,开口说道:“这几天你去哪儿了?”   柯楠把烟头掐灭,说:“我去一个朋友的老家玩了几天。”   她一脸憔悴,低着头说:“关于我提出来的那些条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柯楠知道她指的是给她五十万元,房子和车子都归柯楠的条件。可柯楠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李娇妍不相信,她让柯楠把车卖掉,凑够五十万元,她立刻搬走。柯楠不同意,所以一直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从那天开始他们一直在冷战。   这样的局面对李娇妍来说是万般痛苦的,因为她本来就不想离婚,但是她知道柯楠已经完全把心思放在那个死去的夏青雪身上了,所以她只想拿着这五十万元,远走高飞,重新开始。   柯南心想:李娇妍的胃口还真不小,一开口就要五十万元,柯楠对她的做法虽然能理解,但还是有些心寒,她应该知道柯楠没这么多钱,却要苦苦相逼,以至于他们近十年的夫妻形同陌路。   柯楠知道现在是李娇妍急着要离婚,他不能跟着急,她这人疑心病很重,如果自己突然也急了,她一定会起疑心。柯楠清楚夏青雪“复活”的事要暂时保密,现在不能让李娇妍知道,否则她会以此作为要挟要更多的钱。于是他说道:“我现在没这么多钱,要不然我分期付给你。”   “不行,我想尽快拿到钱,然后回老家去。”   “可我没那么多钱,怎么办?”柯楠对她莫名其妙地反感起来,“要不然就少点儿。”   “你能给多少?” 李娇妍终于抬头看柯楠了,柯楠在她眼里似乎看到一丝贪婪。   “我最多只能给你二十万元。就这些钱我还得跟朋友借一部分才能凑齐。”   李娇妍冷冷地盯着柯楠,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开玩笑吧?二十万元那就算了,反正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得了,继续冷战!”她说完便走进卧室,一副没得商量的架势。   看着李娇妍的背影,柯楠突然觉得她变得好陌生好无情,简直和从前判若两人。   柯楠那天晚上困极了,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觉睡到天亮。一大早,柯楠便联系上夏青雪和林辉,三人一起去墓园祭拜夏青雨。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可柯楠等人的心情却一点也不因好的天气而好一些。刚到夏青雨的坟前,林辉便含着泪水把一束鲜花放在坟前的石头上,情不自禁地蹲下来哭泣。   夏青雪也潸然泪下,二十三年了,没想到自己竟然以这种方式和姐姐再次相见,而远在杜鹃谷的父母至今都不知道这件事情。想到这里,夏青雪的心情更是万分沉重。   当林辉拿出打火机点纸钱,试了几次都没点着时,夏青雪和柯楠面面相觑,都觉得奇怪。夏青雪说:“姐夫,我来吧。”说完,她接过打火机一点,很轻易就点着了。林辉一脸惊骇,夏青雪也觉得有些不安,她抬头看着柯楠,柯楠眼里的坚定给了她些许的安全感。   夏青雪总觉得也许姐姐有未了的心愿,希望自己能帮她完成,可她到底有什么心愿呢?是不是有冤屈?这样一想,夏青雪又是一阵难过。   从墓园出来后,柯楠带他们去饭馆吃午饭。饭后,在夏青雪的请求下,林辉又给他们讲述了夏青雨获救后发生的事情……   由于夏青雨失去记忆,林栋无法找到她的家人,加上林栋是个渔民,居无定所,经常带着夏青雨和林辉四处漂泊,根本就看不到夏汉林刊登的寻人启事,所以夏青雨一直未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   一年过去了,大家都认为没什么希望了,于是,那个寻人启事不再刊登了,夏家人慢慢地放弃了寻找夏青雨。   五年过去了,夏青雨已经十一岁了,但她仍旧没有恢复记忆,林栋没有钱带她去治病,加上他也喜欢这小姑娘,想认她做女儿,于是夏青雨便成了林辉的妹妹,取名林容。   夏青雨一夜之间从一个富家小姐变成了一个穷人家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越发美丽起来,可她和别人的交流却越来越少,经常一个人独处,甚至自言自语。   由于家里穷,直到十一岁夏青雨才被林栋送到学校去接受教育。但是林容的脾气很怪异,跟同学们都合不来,同学和老师们老师不怎么喜欢她,她经常被孤立起来,慢慢地,她产生了厌学心理,因此,只上到小学四年级她便辍学在家了。   夏青雨十六岁那年,有一天黄昏,她突然从外面捡了一只黑色的小猫回来,那只小猫瘦弱而显病态,一条腿还瘸着。林栋觉得这只小猫很可能随时都会死掉,而且还是只黑猫,有些不吉利,就叫她把猫放回捡来的地方,谁知道,夏青雨非但不听,反而每天抱着猫睡觉。   林栋一生气,抢过猫来要扔掉,夏青雨竟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咬住林栋的手。林栋痛得“啊”一声惨叫,松开手,瞪着夏青雨,却发现她脸上有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一生气就动手扇了她几个耳光。   原本以为夏青雨会大哭一场,可她却笑了,而且笑声有些怪异,不像个正常人。林栋听了有些毛骨悚然,隐隐觉得不安,这个漂亮的姑娘的头脑似乎有些魂魄不齐,经常自言自语或者恍恍惚惚的,别人根本不知道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当天夜里,林栋和林辉正在熟睡,猛然听到一阵凄惨、尖锐的猫叫声,夹杂着厮打摔击的声音,过一会儿,猫叫声变成低沉痛苦的呜咽声,最后听到的是夏青雨一声恐怖的尖叫,林栋和林辉从床上猛然坐起,吓得魂不附体。   他们慌张地走进夏青雨的卧室打开灯,只看到夏青雨一脸惊恐地坐在床上正簌簌发抖,脸上溅了好多血,她右手拿着一把菜刀,刀面上有鲜血在不断淌下,她的左手抓着那只可怜的已经气绝身亡的小黑猫。   小黑猫的脖子就要断了,头颅和脖子之间连着一点皮毛,眼看猫头就要掉下来了,猫脖子处还不断地有血往外涌。床单上和被子上是猩红一片,夏青雨的睡衣上也有好多血迹,睡衣前襟似乎被抓破了,像是被猫爪挠破的。   现场一片血腥和狼藉,林栋和林辉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无语。   夏青雨看着他们的表情,似乎突然醒悟过来,慌慌张张地丢下刀,然后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惊恐万状地盯着一脸惊骇的父子俩。当时那血腥的场面,林辉至今都没有忘记。   林栋气急败坏,当即操起木棍狠狠地打了夏青雨一顿。夏青雨先是大哭,然后大笑,神态举止有些怪异,她举起沾满血的双手,在林栋脸上狠狠抓了几道,林栋突感一阵疼痛,林辉在旁边惊呼:“爸,你的脸出血了。”   林栋勃然大怒,对着夏青雨就是一阵痛打,夏青雨惨叫着、哭喊着,就是不求饶,要不是林辉求情,夏青雨很可能就要被林栋打残了。林栋打累了,加上儿子的哭求,他便停下手。夏青雨充满怨恨的目光令他感到毛骨悚然,他开始后悔收养她了。   后来,林栋想想不妥,觉得应该带夏青雨去看看精神科医生。   医生说夏青雨这病是抑郁性神经症,属于精神疾病,极有可能是遗传的,一般隔代相传,可以治疗,但是治疗费至少得10万元。林栋无奈地想:10万元,对他这个家庭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他决定放弃给她治疗,让她自生自灭吧。   两年后,夏青雨18岁了,出落得亭亭玉立、娇美动人。可夏青雨的话很少,经常做完所有的家务活后,就坐在窗棂上远眺发呆,一坐就是半天。林辉经常看着如花似玉的妹妹,看着看着就呆住了。   这时的林辉已经二十六岁了,老大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了,可是家里穷,加上人也老实巴交,相貌又不出众,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他。眼看儿子马上要加入老光棍的行列了,林栋开始着急起来。   有一天,林栋偶然看到林辉看着夏青雨发呆,眼里充满了深情厚意,林栋是过来人,当然能体会那是一种什么感情了。再看看夏青雪,夏青雨懵懵懂懂的,根本没有在意林辉在看着自己。她一直在忙着家务活:洗衣服、做饭。   林栋想了好一会,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人们万万没想到,林栋竟然要让养女夏青雨嫁给自己的儿子,公然违背伦理道德,在人们指责和鄙夷的目光中,林辉和夏青雨按照林栋的意思完成了婚礼仪式,正式结为夫妻。   人们纷纷质疑:如花似玉的夏青雨怎么能甘心嫁给林辉?他们哪里知道,夏青雨精神上有病,根本分不清是非曲直,更不明白婚姻大事为何物。   就这样,夏青雨从妹妹升级为林辉的妻子,林辉不像他爹那么凶,相反,他天性纯良,心地善良。婚后,林辉对夏青雨很好,好到溺爱的地步,这让夏青雨变得更加任性、放纵。   林栋也由养父变成了公公,为了顾及儿子的脸面,他不再像过去那样动不动就打夏青雨了,这让夏青雨更是为所欲为。   她最大的毛病还是喜欢从外头捡一些病猫回来,养壮了待心情不好时就把它们杀掉。她这种毛病总是让林栋既恨又怕,因为他听老一辈人说过,猫是一种有灵性的动物,身上会带有一种邪性,夏青雨这么做是会遭到报应的,他更担心会殃及自己的儿子。可林辉却没放在心上,见多了夏青雨这种不可理喻的行为,他早就习惯了。   这样过去了三年,夏青雨和林辉一直没有孩子。这让林栋很焦虑,他已经近六十岁了,盼着能够早日抱上孙子。可几年过去,夏青雨的肚子一直没见鼓起来,他开始怀疑媳妇是不是有问题。于是他开始劝说林辉带媳妇去医院,可去医院看后医生说她没问题。   林栋不相信夏青雨没有问题,他从未想过是林辉出了问题。由于盼孙心切,林栋去找了一个听说能包治百病的江湖医生,并从那里抓了一服能让人怀孕的药。而恰恰因为这服药,非但没让夏青雨怀孕,却让林栋送了命。   这天,林栋想着就快能抱上孙子了,心情很好,晚上大吃了一顿,还喝了很多酒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开始煲中药。   药煲好后,林栋让儿子端去给夏青雨喝,可夏青雨一闻到中药味就执拗着不肯喝,还一个劲地骂林辉给她灌毒药想毒死她。在门外偷听的林栋气得直发抖,直接冲了进去,大吼道:“你生不出孩子,还不喝药,你到底想干什么?”   夏青雨怒视着面红耳赤的公公一言不发,林栋端起药向她走过来,夏青雨往后退了几步,他又向她紧逼过来,夏青雨突感有些恐惧,一挥手,把林栋手里盛药的碗打翻了,药水洒了一地,还泼在了林栋的脸上和眼睛里。   忍着眼睛里的刺痛,林栋勃然大怒,对着夏青雨劈头盖脸地一顿痛打,屋子里顿时一片狼藉。夏青雨一边哭号一边躲闪,林辉抱住林栋求他不要再打了,林栋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去,使尽力气甩开儿子冲向夏青雨,夏青雨害怕得慌张躲开了。   林栋扑了个空,他酒喝多了,加上当时情绪过于激动,这一暴怒,悲剧就发生了……只听到咣的一声,林栋的头狠狠地撞在了墙上,很快便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林辉深感不妙,赶紧抱起林栋,看见他的额头上血迹斑斑,嘴角还吐着血沫,眼睛正惊恐地圆睁着。林辉顿时手足无措,使劲地摇晃着老人的身体哭喊道:“爸,爸,你怎么了?爸,快醒醒。”   林栋微微睁开双眼,嘴唇颤动着低声说:“赶走她,快快赶走她,她是个扫帚星,她,她……”林栋的话没说完就气绝身亡了,死时双眼都没合上。   林辉含着泪,颤抖着手把父亲的眼睛合上,抱着父亲的遗体久久不肯放下,他怎么也不相信与自己一直相依为命的父亲就这样离开了人世,离开了自己。他喊天哭地,泪如雨下。   夏青雨被吓得簌簌发抖,大概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躲在角落里蹲下来,睁大着眼睛,惊恐地盯着林栋。   父亲死后,林辉担起了养家的重任,林栋在世时并没有教他太多谋生的本领,他只能靠捕鱼为生,生活过得更加拮据。   不幸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夏青雨疯得似乎越来越厉害了,经常在外头疯跑,有时候竟然夜不归宿。刚开始时,林辉还会干涉,但是几次劝说后,她仍不知悔改,忙着挣钱养家的林辉也就只能对她放任自流了。   林辉的故事说完,夏青雪早已泪流满面了,柯楠的心情也不平静,难过得说不出话来,这场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却因为林栋的愚昧、冲动和嗜酒而导致自己丧命,可悲可叹。   在漫长的沉默后,担心夏青雪伤心过度的柯楠主动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问林辉:“夏青雨怎么会跑到金壁坊去的?”   “我不知道,她一向我行我素,去哪里也从不跟我说。”   这时夏青雪抹了把泪插话道:“这种情况你应该把她关在家里,怎么能放她到处乱跑呢?”   “我哪管得住她?我也关过她,可她就是死活要出去,我能怎么办?”   柯楠见他情绪有些激动,忙暗暗抛了个安抚的眼色给夏青雪,又接着问:“在出事之前你有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吗?”   林辉想了想说:“没有什么异常啊,只是经常出去,有时候很晚才回来。”   “你也没问她去哪儿了?”   “问了,但她没说,还冲我发脾气。”   “除了这些,你再好好想想,还有什么异常情况。”   林辉想了很久,突然激动地说:“去年11月那段时间,我发现她好像有些古怪。”   柯楠和夏青雪相视一眼,然后柯楠兴奋地问:“什么古怪?”   “她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钱,买了几件漂亮而时髦的衣服。”   柯楠突然想起金壁坊四号楼407房的老太太说过佟默然夫妇离婚后,她曾见过几次夏青雪又回去找佟默然,他曾经斟酌过这个问题应该怎么问夏青雪才不至于伤到她,现在他可能已经有了答案。不过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他还是开口问夏青雪:“你和佟默然离婚后有见过他吗?”   夏青雪感到很意外,没想到柯楠会突然问她这么奇怪的问题,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柯楠:“你怎么这么问呢?”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完全相信你,我只是想多了解些情况。”   夏青雪点了点头,回答道:“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是离婚后去拿回我的东西。”   “你离婚后回去过几次?”   “就一次啊。”   柯楠暗暗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有了五成的把握,于是又问道:“你从佟默然那搬走时东西全带走了吗?”   “大部分都带走了,只是有些旧衣服我懒得拿,就没有带走。”夏青雪如实相告。   柯楠这时才点了点头,把自己心中的猜想说了出来:“那就对了,她很可能去了佟默然家,佟默然以为她就是你,所以就让她进屋了。很有可能她拿了你的衣服穿。”   夏青雪不解地望着他:“你有什么依据吗?”   于是,柯楠便把407房老太太说过的话讲了一遍,夏青雪这才恍然大悟,连忙转头问林辉:“你有没有看到过她穿一件黑色的风衣?”   “有。”林辉很肯定地说,“她失踪时穿的就是那件黑色的风衣。”   夏青雪难过得泪水快要掉下来了:“能不能让我看看她的衣服?”   林辉把他们带回了家,在夏青雨的衣柜里,夏青雪发现里面的几件衣服很像是自己的,她拿出来一看,果然没错,心里的疑问更多了,忍不住脱口而出:“她怎么会去找佟默然呢?她又不认识佟默然。”可惜知道答案的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了,这个问题有可能永远得不到解答了。   “有没有这种可能,她去找佟默然是因为你?”柯楠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来,问林辉,“她有没有跟你提起过她见到她妹妹的事?”   “没有。”刚否认完的林辉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迟疑地道,“不过很久之前,好像听她说过有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她觉得很奇怪。我当时在忙,也没放心上,现在回想起来,她可能碰到过青雪。”   柯楠听到这话,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夏青雪显得有些激动,追问道:“很久以前?她是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林辉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在2006年12月。”   夏青雪试图挖掘自己那年12月时的记忆:印象最深刻的恐怕要属流产这件事了。如果那时候姐姐碰到过自己,为什么不来找她呢?如果那时候她们姐妹俩能相认,或许今天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低头不语的柯楠突然抬起头道:“我们可以假设一下,青雨2006年12月在昌阳某地偶然遇到青雪,接着跟踪她到了金壁坊,然后经常徘徊在那一带。后来,青雪和佟默然离婚后,佟默然偶然遇到了青雨,误把她当成青雪便带了回家。”   夏青雪按着柯楠的思路说道:“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她上楼顶的动机是什么呢?”   柯楠像是在自言自语:“这也是我想知道的……”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睁大眼睛惊恐地望着夏青雪:“难道……”   “难道什么?”夏青雪被柯楠的表情吓了一跳。   “这只是我的猜想,会不会是有人设计让她上楼顶,然后……”   夏青雪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喃喃地道:“然后,把她给推了下去。”   林辉也有些激动了:“她是被人谋杀的?”   “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现在还不能下定论。”柯楠理智地说道,“对了,林辉,夏青雨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她能得罪什么人?整天神经兮兮的,话也不多,又不跟人交往,没人会恨她恨到要杀死她的地步。”   “那就是有人要杀青雪,误把青雨当成青雪了。”   夏青雪听柯楠这么一说,猛地打了个激灵,心里越发难过起来:难道说,姐姐是因为我而被害的吗?   看见青雪呆若木鸡的样子,柯楠问:“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到底是什么人这么恨我,恨到要杀死我,还……还害死了我姐姐。”说着说着,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惊叫道,“红色高跟鞋,柯楠!”   柯楠听她这么一说也记起了这件事,那天晚上就是因为它才使佟默然心脏病突发住院的。   “你的意思是说,夏青雨跟红色高跟鞋有关?”柯楠问道,自己也感到毛骨悚然。   看见林辉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夏青雪便和他说了自己去年年初遇到的那件怪事。   听完夏青雪的讲述,林辉也有些惊魂未定,一时间,气氛又变得沉闷起来。太多的疑问无法解答,真相仍旧藏在阴影中,待人去挖掘。 第十六章 阴魂不散   从林辉家出来后,柯楠先把夏青雪送回了住处,接着转往金壁坊。他要上顶楼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价值的线索。   柯楠只身来到金壁坊四号楼的顶楼。在夏青雨坠楼身亡后的第二天一早,肖警官已经去查看过了,据说并没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发现任何打斗过的痕迹,那么脚印呢?到底有几个人的脚印?这些看来还得问问肖警官。   地面铺着广场砖,上面落了一些灰尘,除了灰尘,柯楠没发现地上有任何异常,奇怪的是除了柯楠自己的脚印,他没看到其他人的脚印,难道坠楼事件发生后就没有人上来过了?   柯楠还发现,四周一圈墙高约一米,基本上是符合建筑规定的,这种高度,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失足坠楼?除非她自己跳下或者有人推她,这恐怕就是警方认定夏青雪是自杀的原因之一。柯楠又在周围查看了一圈,仍然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好失望而返。   回家的路上,柯楠给肖警官打了个电话,询问关于楼顶脚印的事,肖警官倒干脆,直接就回答了,他没看到任何脚印,所以当时才断定了夏青雪是自杀的。   柯楠觉得肖警官的判断未免有些武断,既然肖警官曾经上去查看过就必然会留下脚印,但他刚才却没有任何发现,这有可能说明脚印会自动消失。他记得夏青雨坠楼的那个晚上下过小雨,加上广场砖容易清洗,脚印很有可能被雨水冲洗掉了。   回到家,柯楠独自在房间里清理头绪,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扰,开门一看,原来是李娇妍。她愁容满面,似乎曾经哭过,她阴郁地看着柯楠。柯楠觉得很惊讶:“有事吗?”   “我想和你谈谈。”   “好,我们去客厅。”   柯楠坐定后冷冷地道:“说吧。”   “那笔钱你凑齐了没有?”李娇妍心里虽有些气恼,但也没废话,直接开口要钱。   “还没有,我最近有点忙。”   “你忙什么?你不是没上班吗?”   “瞎忙呗。”   “我不管,你尽快把五十万元给我,我要离开昌阳。”   “你那么急着离开昌阳干吗?要去哪里呢?”   “你管我去哪儿呢,反正我一天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我受够了……”她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抽泣起来。柯楠还是头一回看到她哭,突然感到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说:“你别哭,我最怕女人在我面前哭。”   李娇妍轻轻摇头:“柯楠,我很害怕,我,我又不想跟你离婚了,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不好?”   “害怕什么呢?你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我,我就是想离开。”   “为什么?”柯楠还是很不解。   她突然停止哭泣,擦了擦眼泪说:“不为什么,难道你不觉得我们夫妻一场,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就这么分手,很不值得吗?不如,不如我们离开这个城市,从头再来,好吗?”   柯楠心里多少有些愧疚,只好选择沉默,李娇妍见他这个样子,突然愤怒道:“你为什么对那个贱人就是念念不忘?”   “不许你说她是贱人!”柯楠生气了,“当初不是你要离婚的吗?现在又说这样的话。”   李娇妍突然抓住柯楠的手,“柯楠,我们,我们不离婚了好吗?”   柯楠很惊讶,夏青雪的脸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迅速把手抽了出来。心想,现在不是她要离,而是我要离,既然夏青雪还活着,我是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于是他说:“不可能了,你知道覆水难收吗?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要离开我……”   李娇妍泪流满面:“那也是你先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彼此还是不太合适,我们还是分手吧。”   李娇妍咬了咬嘴唇:“我们四年多的夫妻感情难道就不如你和那个狐狸精几个月的感情吗?她已经死了,而我还活着,你要清楚这一点。”   柯楠存心要她死了心:“她虽死了,但她会永远活在我心里。”   李娇妍气得浑身发抖,她指着柯楠骂道:“你,你那么爱她,和她一起去死吧!那个贱人,那个挨千刀的不要脸的贱人……”   只听啪一声,柯楠在她脸上重重地扇了一巴掌,李娇妍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李娇妍捂着脸,怒视着柯楠,眼泪夺眶而出:“你,你竟然为那个女人打我,好,打吧,再来,反正我活着也没意思了,再来。”说着往柯楠面前凑。   柯楠心里也暗暗吃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的原则是决不打女人的,没想到今天竟然会对李娇妍动手了。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李娇妍说:“别再逼我,你可以骂我,甚至杀了我,但是请你不要再侮辱一个死去的女子,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哈哈……她可怜,我不可怜?她死有余辜,勾引别人的丈夫,而我是无辜的,为什么她死后我反而得不到我应得的?”她掩面抽泣,“我,我恨你们!柯楠,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甩门离去。   柯楠叫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柯楠有些担心她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他关上门赶紧追下去。   柯楠在楼下很快就看到了她,叫道:“娇妍,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李娇妍继续往前跑,柯楠紧追其后并大叫:“别像个孩子似的,这么晚了,外面不安全,别乱跑了,回家吧。”   李娇妍没有停下的意思,柯楠抓住她的胳膊,她甩开并大叫一声:“放开我!”   “跟我回家,别犯傻了。”柯楠紧紧地拉住她。   她站住了,抹了一把眼泪说:“你还在乎我的死活吗?我死了你更开心,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找别的女人了。”   “先别说这么傻的话了,又不是小孩子,快回去。”   李娇妍突然扑进柯楠的怀里哭了起来:“柯楠,我心里很苦,你不爱我,现在又要抛弃我,我真不想活了……”   柯楠任她抱着,心里很难过,还有些烦躁,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李娇妍一边捶着柯楠的胸脯一边放声痛哭,似乎要把多日来的郁闷和痛苦都哭出来。柯楠只好拍拍她的背说:“好了,不哭了,先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   李娇妍突然停止哭泣,她充满期待地望着柯楠:“那你不跟我离婚了?”   柯楠苦恼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自暴自弃。”   李娇妍脸一沉,推开柯楠,抹了把泪说:“那你以后别管我,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好,我不管你,只是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迷失了自己。”   李娇妍一怔,深深地看了一眼柯楠,然后抽身往家的方向走,柯楠跟在她后面。回去后,那天晚上他们各睡各的,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天,柯楠去夏青雪的住处找她。   一见到夏青雪柯楠又忍不住狂吻了她。吻毕,柯楠跟夏青雪说起了昨晚李娇妍的事情。   夏青雪有些难过,她说:“我真不想伤害她,可她却骗我说她怀孕了,唉,也许她是太在乎你了,想把你留在她身边吧。”   柯楠轻叹一口气:“可我们铁定是要离婚的,你知道吗?佟默然死后,我被人说是最大的嫌疑对象,又以为你真的不在了,当时我非常郁闷,几乎足不出户。那段时间我承受着相当大的压力,我甚至感觉到自己快崩溃了,而那时李娇妍却要和我离婚,还跟我要五十万元。”   “有这事?”夏青雪感到一阵心寒,“那现在她怎么想?”   “昨晚她又问我五十万元的事,我说没有,她就生气地跑了出去,我担心她的安全,把她追了回来,她扑进我怀里哭了很久,又说不想跟我离婚了。”   夏青雪沉默下来,柯楠怕她胡思乱想:“我是不会离开你的,我们经历过生离死别,我们能重新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我是一定要和你走到一起的,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我都不会放手。”   夏青雪难过地低下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要伤害另一个无辜的人,我有些于心不忍。”柯楠心疼极了,抱紧她,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柯楠的吻让夏青雪的心情平静了许多,她低声说道:“柯楠,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存在,也许我早就支撑不下去了,我觉得自己就像生活在人间地狱里一样,总感觉生活是那么绝望。”   柯楠柔声地说:“有了我,你以后都不要再害怕了,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的。”   夏青雪抬头看他,深情地说:“柯楠,我爱你!”   柯楠怔了怔,他们相识相爱这么久以来,夏青雪还是头一回说爱自己的话,他感动极了,更紧地抱住她说:“我也爱你,而且是爱入骨髓了,无药可救。有时候我会想,你是这么的柔弱,这么的善良,佟默然怎么忍心这么伤害你,甚至虐待你,除非他的心是铁打的,我真应该感谢那个杀了他的人。”   夏青雪在柯楠的怀里猛地打了个寒战,她挣脱他的怀抱,然后捂住他的嘴:“柯楠,别说了,他已经死了,我们不说他了。现在我在想,到底是谁杀了他呢?”   柯楠挺了挺脊背,郑重地说:“从今天开始我们要把精力放在这两起案件上了。”   夏青雪点点头:“是啊,我心里其实很急,我很想尽快弄清楚真相,抓住凶手,好给我姐姐一个交代。柯楠,你还记得吗?那天我们和林辉去看我姐姐的时候,林辉没能点燃那堆纸钱,而我却点燃了,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柯楠疑惑地看着她摇摇头,夏青雪说:“我想,姐姐一定是心有不甘,她想让我帮她尽快查出凶手,只有这样她才能瞑目。”   “也许这是一种亲情的感应。”   “不知道是谁杀了我姐姐。”   “青雪,这个人不是想杀你姐姐,而是想杀你,她只是你的替身。”   夏青雪猛地打了个激灵,柯楠这句话让她想起了去年发生的一些怪事,她说:“也许是真的有人想杀我。”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去年和佟默然离婚,我搬出去住后,总感觉好像有人在跟踪我。”   柯楠突然心头一颤,感到有些毛骨悚然。夏青雪自去年年底开始,生命安全一直受到严重的威胁,而他却一直蒙在鼓里。他问道:“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夏青雪跟柯楠说起去年11月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些诡异的事情……   离婚后的夏青雪独自一人过着清冷而寂寞的生活。她常常会思念柯楠,可一想到柯楠已为人夫且即将为人父,她就彻底断了对他怀有的幻想。她认为跟柯楠那段风花雪月已经成为永远的记忆,因而倍觉悲凄。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夏青雪在新住处附近买完东西,返回家的途中,感觉到有个人悄然跟在她身后。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裙,长发齐腰,那头长发几乎和她的一模一样。很像是她在金壁坊看到的那个神秘女人。   黑衣女人像个幽灵一样时隐时现,夏青雪赫然想起白居易那首《花非花》来,“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这用来形容那女人的行踪最合适不过。不知道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夏青雪始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很想走到她前面去看看她到底长什么样,是人还是鬼。可是夏青雪一转身看她,她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想到有个阴魂不散的东西总缠着自己,夏青雪就不禁毛骨悚然。她心慌意乱地回到住处,上楼时,突然看到一团黑影投在楼梯上,她下意识地抬头往上看,只见在昏暗的阶梯上站着一个黑衣女人,她头上包着黑围脖,头发全包在里面,脸也裹在黑围脖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虽然看不清,但是夏青雪感觉那是一双邪恶的眼睛,她正阴险地盯着自己,似乎在这里守候多时了。   夏青雪怔了怔,鸡皮疙瘩陡然爬上脊梁。当她战战兢兢地从她身边经过时,黑衣女人突然伸直双臂缓缓向夏青雪走过来,夏青雪怔怔地盯着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突然双手掐住夏青雪雪白的脖子,夏青雪猛然回过神来,突感一阵窒息和难受,下意识地掰着那双冰凉的手,可那双手太有力了,夏青雪竟然掰不开,于是她喘着气猛抓黑衣女人的头发。   求生的欲望让夏青雪变得疯狂,只听那女人痛得尖叫一声,一下子松开了夏青雪。夏青雪险些从楼梯上滚下来,慌乱中她抓住了楼梯扶手,这才感到一阵放松,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过神来后才壮起胆子大喝一声:“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黑衣女人没吭声,又向夏青雪逼过来。在微弱的光线下,她像一团黑雾把夏青雪笼罩住,夏青雪恐惧得几乎窒息,她不假思索地转身向楼下跑。黑衣女人的脚步声紧紧地尾随着她,夏青雪下到一楼,忙大声喊:“救命!”   周围一片寂静,一个人也没有。夏青雪在楼梯口犹豫片刻,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逃命,紧张得脚微微颤抖。正当她在思忖着该如何自救时,她突然想到了两百米外的管委会,便拔腿往管委会跑去。   到了管委会门外,却发现里面没有灯光,门也锁了,她这才想起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人们都准备就寝了,哪儿还会有什么人?   正当她一筹莫展地站在管委会门口急得快要哭出来时,那个包着头的黑衣女人像个阴魂一样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夏青雪呆立着,簌簌颤抖,紧张得两腿直打战,想跑,却又觉得脚下似乎绑着沙袋,沉重得无法挪动双腿。   眼睁睁地看着黑衣女人一步一步向自己逼来,夏青雪紧张得忘记了恐惧,她紧紧地盯着黑衣女人。在这个黑暗的地方,那个身影像个阴魂一样显得非常诡异恐怖,夏青雪不由得又大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跟着我?”   黑衣女人还是没回答,又要掐夏青雪的脖子,夏青雪奋起反抗,她使劲地掐住黑衣女人的手腕,黑衣女人惨叫一声,手迅速缩了回去。夏青雪还不罢休,她用头顶着黑衣女人的肚子,黑衣女人哼了一声,然后揪着夏青雪的头发,两个女人很快扭打成一团。   在扭打中,夏青雪几次想揭开她的黑围脖,看看她的庐山真面目。但是她紧紧地护住围脖,还拼命挣脱了夏青雪,最后仓皇逃离。疲惫至极的夏青雪望着远去的黑色背影,终于瘫软在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夏青雪醒过来,微微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管委会门前,天还没放亮,她看看手表,时间指在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她爬起时,想起刚才自己险些丧命,还心有余悸。   回到家后,夏青雪困极累极,却不敢入睡,只要一闭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个黑衣女人盯着自己的那双邪恶的眼睛。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夏青雪在开门时,再次感觉到身后有人,她慌忙回头一看,只见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只看到长发末梢在轻风的带动下消失在楼道的拐角处。以前从不相信世上有鬼魂存在的夏青雪,此时却有些怀疑那长发女人是个阴魂,但是她为什么会缠上自己呢?从此,夏青雪只要看到穿一身黑衣的女人,心头总是会战栗不止。   有一天,夏青雪突然在卧室的窗台上发现一朵黄色杜鹃花,她吓得魂不附体。以前她曾听说收到黄杜鹃的人不久将死于非命,她怔怔地看着黄杜鹃,害怕得浑身战栗。但她还是壮着胆子,颤抖着手捏住那朵花,心慌意乱地把它冲进了厕所的下水道里去。   这些天发生的一系列怪事,让她开始怀疑自己的人身安全受到了威胁。此后,她时常惶惶不可终日,无法过正常人的生活。夏青雪只好把星标公司的工作辞了,本想在家休养却没想到连遭厄运,这让她觉得昌阳市是个危险的城市,在百般无奈之下,她做出了回老家杜鹃谷避难的决定。   在没有告知任何人的情况下,夏青雪于2010年11月20日踏上了返回故里杜鹃谷的旅程。   夏青雪讲完那些恐怖的遭遇后,柯楠很心痛,想起佟默然的种种恶行,他说:“佟默然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都是他害了你,他要是没死,我会让他生不如死。”   “别这么说!”听到柯楠这么说,夏青雪连忙捂住他的嘴道,“他人都死了,别再提起他了。现在想来,那个黑衣女人很有可能就是我姐姐。”   “夏青雨?不可能,如果她要害你,早就这么做了,也不用等到那个时候。更何况姐妹连心,她没理由这么做。”   “不是她,还会是谁?”   “很可能有两个黑衣女人。”   “两个?”   柯楠点点头,又和她说起与肖警官走访调查时获得的线索。“你好好想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我实在想不起来我能得罪谁。”夏青雪低头苦苦思索,过了一会儿,她惊讶地抬起头注视着柯楠的眼睛,“除非是……”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除非是什么?”柯楠紧张地盯着她。   “只是一种猜测,还是不说了,省得你心中有疙瘩。”   “没事,我能有什么疙瘩?说吧!除非什么?”   “除非是李娇妍。”   “娇妍?”柯楠心里一惊,斩钉截铁地说:“怎么跟她扯上关系了?不可能是她!”   夏青雪没想到柯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柯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过度,便略带歉意地说:“你为什么会怀疑是她呢?”   “我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你想想,要说恨我的人在昌阳市也就只有她了,她有没有可能怕我抢走你而动了杀我的念头?”   柯楠惊愕地望着夏青雪,轻轻摇头:“不至于吧,她不至于为我和你的事铤而走险。再说了,我觉得她不是这种人,我和她认识十多年了,她一直很善良,为人低调,只是有些内向而已,我觉得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夏青雪见柯楠这么坚决地认为不是李娇妍,也就不说话了,毕竟这只是自己的猜测,无凭无据的,的确不能乱怀疑人。   夏青雪没想到,在他们谈完话后,柯楠心里一直无法放下她说的话,开始感到心里七上八下的。回家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难道,李娇妍真的是……但是他马上又否定了这种想法,李娇妍连杀只鸡都不敢,更别说杀人了。 第十七章 失踪的大衣   柯楠总觉得如果是有人推夏青雨下楼,一定会留下些蛛丝马迹,这个念头老在他心里盘旋,催促着他再去看看。第二天中午,柯楠抽空又去了金壁坊四号楼楼顶查看。   这次柯楠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和任何一个细微的物件,他蹲下身仔细查看……终于,在贴着墙的砖缝里,一个很不起眼的物件落入了他的视线。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正巧有光线反射,根本就看不到这个深咖啡色的小东西。柯楠看清楚那不过是一枚纽扣时,有些失落,可转念一想,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重大发现吧?不应该放过任何一个线索。这么一想,他又振奋起来。砖缝很窄,根本没办法掏出那枚纽扣,幸好柯楠的钥匙串上有一个掏耳勺,忙乎了好几分钟,好不容易才把纽扣给抠出来了。   他把纽扣上的泥土擦干净,仔细观察起来。原本不抱太大希望的他,在翻过来看纽扣的背面时,呆住了。圆圆的纽扣背面分隔120°扇形排列着三个字母M,这个款式的纽扣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他在纽约给李娇妍买的那件呢子大衣的纽扣就是这个款式,尤其令他印象深刻的是背面这三个字母M。那件呢子大衣是他从纽约买回来的,在国内没有这样的衣服卖,更别说这种纽扣了。这个世上,发生这种巧合的概率能有多大?难道说……夏青雪说过的话再次冒了出来,他失魂落魄般地跌坐在地,不敢再往下想了。   柯楠小心地把纽扣放进口袋里,心情万分沉重,没想到重大发现的背后竟然跟李娇妍有关。他一路走一路联想到已经很久没见李娇妍穿过那件呢子大衣了,脚下立时一顿,接着马上又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楼顶。   柯楠火速赶回家,开门后鞋都没顾上脱就冲进了卧室,打开衣柜门一看,却发现李娇妍那件呢子大衣不见了。柯楠呆立在那儿,一时间五味杂陈。   他走回客厅坐下来,突然看到茶几上有一封写给自己的信,他认出是李娇妍的字迹,连忙拿出信来看。信上写着:“柯楠,我走了,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生活,我出去放松一段时间。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请你好好思索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如果实在无法再在一起生活了,我们就分开吧。经过这么多事,我的心也冷了,我不想再去强求什么了,我放你自由。至于补偿金的问题,我还是希望你能给我五十万元,毕竟我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将来生活会很艰难,除了钱我还能要求什么呢?而也只有钱才能让我继续活着了,我是个俗人,所以也只有钱才能让我怀着一点点希望苟且偷生了。再见,请不要找我,过一段时间我会联系你的。李娇妍,即日。”   柯楠无力地放下信纸,感觉一切像在做梦,他万万没想到李娇妍会跟他来这一手,来个不辞而别。他急忙拨打她的手机,可手机关机了。柯楠突然感到有些焦虑,有些担心她会想不开,可茫茫人海,去哪儿找她呢?她的人缘并不太好,在昌阳市几乎没什么朋友,很可能已经离开了昌阳市。这样一想,柯楠便打电话给李娇妍的同事,她同事说她几天没来上班了,也没有辞职,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柯楠寻思她能去哪儿呢?难道她真的是畏罪潜逃?可她要逃为何不早点逃呢?柯楠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柯楠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通一听,是肖警官打来的。   “你好,肖警官,有事吗?”   “柯楠,好久没见了,我有些事情想向你了解一下。”   “什么事?你说吧。”   “我们见面聊吧。”   “好,在哪里?”   半小时后,柯楠和肖警官在一个咖啡厅见面了。他们礼节性地握握手,坐定后,柯楠问道:“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所以今天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你想了解什么?”   “这一段时间你在忙什么?”   “我,我在查夏青雪的案子。”柯楠决定如实相告。   “夏青雪的案子?我们早已经结案了,是自杀,你怎么还在这上面浪费时间呢?”   “不,肖警官,你们也许都错了,据我调查和分析,夏青雪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肖警官惊讶地盯着柯楠。柯楠郑重其事地说:“你不要这么看我,是真的。”   “这怎么可能,你有什么证据?”   “夏青雪是个坚强的女子,无论多么艰难和绝望,她都绝对不会自寻短见。而且她已经离婚了,可以说是成功地摆脱了佟默然的纠缠,不会是因此而跳楼。更何况,她一离婚就搬离了佟默然的住处,以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再回到金壁坊找佟默然的。不瞒你说,我和她相爱,她对我充满了期待,她最大的希望就是尽快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虽然我还没能顺利离婚,但是我相信她会等我,所以心中有希望的人是不会选择自杀的。再有,就是你所知道的,小区里的居民反映,在夏青雪坠楼事件发生之前,有两个神秘的黑衣女人曾在小区里出没,我们有理由认为这两个黑衣女人和夏青雪的坠楼是有一定的内在联系的,虽然我现在还没查清楚到底有什么样的联系。”   听完柯楠的长篇大论,肖警官笑了起来:“就算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更何况四号楼407房的老太太说过,她亲眼看到夏青雪在离婚后还回去找佟默然,所以我想也许夏青雪并没有你所说的那么爱你,否则也不会在离婚后还跟佟默然纠缠不清。另外,你说的那两个黑衣女人,在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前,我个人持保留意见。”   柯楠对肖警官的说法不置可否,他欠了欠身说:“看来我们的意见分歧很大,要不这样,你查你的,我查我的,我们可以交换线索。对了,那两个黑衣女人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肖警官盯着柯楠看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道:“还是没有太多线索,不过金壁坊小区里有人反映,在夏青雪坠楼当晚,也就是她坠楼前约半小时,有人看到有一个黑衣女人匆匆走过保安岗,那女子的身高约一米六五,跟保安看到的女子身高有些类似。他说那女人头上包着黑布,看不清脸,因为她走得很快,而且装扮奇特,所以给他留下较深刻的印象。”   “那你为什么还认为夏青雪是自杀的呢?”   “因为光凭这个黑衣女人的异常举动就认定跟夏青雪坠楼有关,还是有些不靠谱,我们破案要讲证据,光凭猜测是会犯错误的,再说了,这事我也是几天前才知道的。”   柯楠陷入了沉思,然后说:“怎么总是黑衣女人这条线索呢?黑衣女人的一再出现,会不会只是在扰乱我们的调查方向?”   “黑衣女人的多次出现,目前只能说明金壁坊小区的管理是有漏洞的,而是否跟佟默然被害一案有关,我们还要进一步查证。另外,我们也对佟默然的社会关系做了些调查。”   “怎么样?”   “我们对他在昌阳市的同事进行了询问,大家一致认为他为人本分,从不招惹是非。有一个叫杨高的同事跟他关系最好,他提供的一个情况引起我们的高度重视。”   “什么情况?”   “杨高说,在佟默然出事前大约半个月,他发现佟默然越来越瘦,而且每天上班都无精打采的,甚至有时会趴在办公桌上打瞌睡。他们有人开玩笑说他是不是晚上纵欲过度了,佟默然也不置可否,只是笑笑。大家都知道他离婚已有一个多月了,按理说不应该那么快就有性生活的,所以他们都觉得很奇怪,加上407房的老太太说看到他前妻离婚后来找过他几次,所以他们怀疑佟默然和夏青雪在离婚后还没有完全断绝关系。”   柯楠沉默下来了,他心里清楚地知道那个女人其实是夏青雨,但是现在还不能跟肖警官说,要不然事情传出去对夏青雪不好。但肖警官查到的线索让柯楠有了新的疑问:为什么夏青雨会跟佟默然上床呢?   见到柯楠不说话,肖警官说:“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想,佟默然暴瘦也许有其他原因,并不一定是跟女人有关,如果把他同事的玩笑话当做破案的线索,那样也许会犯错误的。”   肖警官点点头:“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不过,我倒是觉得他的暴瘦是不是说明他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不佳?”   “精神状态不佳倒是有可能,因为他刚刚离婚,这可以理解。”   “柯楠,我希望你如果了解到什么情况一定要告诉我们,我实话告诉你,你仍然是我们的头号嫌疑人,案子一天没有破,你始终摆脱不了嫌疑。”   柯楠惊讶地望着肖警官:“那你为什么还要告诉我这么多?难道就不怕会影响侦破工作?”   “没什么好担心的,如果你真的是凶手,这些线索不但不会帮助你逍遥法外,相反,还会让你露出马脚,你没听说过引蛇出洞吗?”说完这话,肖警官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杀他!”   “法律是要讲证据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你还是最大嫌疑人。”   柯楠觉得自己真是太冤了,无缘无故被人怀疑,只能自认倒霉了。   和肖警官分手后,柯楠带着疑问直接去了林辉家。进屋后,柯楠对林辉说:“林先生,我今天来,有个问题想问你,这件事涉及到你的隐私,但仍希望你能如实相告。”   “有什么事你问吧,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你和夏青雨结婚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   林辉初时有些惊愕,继而陷入了一阵窘迫和尴尬之中。柯楠意识到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于是劝说道:“我们都是男人,我知道有些事情不好开口,但是为了尽早解开青雨坠楼的真相,我希望你不要有任何隐瞒。”   林辉低下头,突然变得很自卑的样子,眼里似有泪光,他拭了拭眼睛,咬咬嘴唇,似乎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瞥一眼柯楠后说:“我从来没跟别人说过这事,希望你也不要说出去。”   柯楠点点头:“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守秘密的。”   林辉说:“作为一个男人,这种事确实有些难以启齿。唉,我们结婚这么多年,林容还是个姑娘,我竟然一次也没有让林容享受身为女人应有的快乐……”   “什么?”柯楠惊愕地瞪大双眼,“你那方面有问题?”   林辉轻轻摇头叹息:“这种事情几乎会要了我的命,新婚之夜,我发现我那个不行,但是我一直瞒着爸爸,这么多年我们没有孩子,他竟然以为是林容的问题。我,我对不起林容,也对不起我爸爸……”说着,他竟有些哽咽,眼里泪光盈盈。   柯楠陷入了沉思,心想可怜的夏青雨这么多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柯楠心中一片酸楚,他开始相信夏青雨经常去找佟默然也许是生理需要,可这样太对不起林辉了,或许是因为她头脑不清醒,无法分辨是非对错了。这种事对于林辉和夏青雨来说无疑是人间一大悲剧。   柯楠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家。坐在客厅里,想起李娇妍的离家出走,想起那枚纽扣,柯楠不得不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夏青雨坠楼的时候,李娇妍很有可能就在案发现场,而且极有可能是李娇妍跟夏青雨拉扯的时候,夏青雨扯掉了她衣服上的纽扣。这个想法让柯楠猛地打了个寒战。如果是这样,那不就是李娇妍谋杀夏青雨了吗?柯楠实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推断,但种种证据显示这种推测是靠谱的,他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为了还夏青雨一个公道,哪怕那个凶手果真是李娇妍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他是万万不能包庇她的。   柯楠决定去找李娇妍,他要当面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她到底去哪儿了呢?柯楠再次拨打李娇妍的手机,结果还是关机。柯楠沮丧地放下电话,苦苦思索了一会儿,突然豁然开朗,他想也许她回保南老家了,因为目前只有保南会是她的容身之处了,保南那里住着李娇妍的养父李遥,柯楠决定到李遥那里找她。   柯楠想带上夏青雪,因为根据犯罪心理学的理论,只有在犯人意志薄弱的时候,才能逼迫犯人开口道出实情。夏青雪的出现很可能会让李娇妍精神崩溃,在几乎摧毁她意志的情况下,她才会表现出心虚和软弱,这时她很可能会在毫无设防的情况下说出一切。   柯楠毫不犹豫地打了电话给夏青雪,在电话里柯楠说:“青雪,我有重大发现,你准备一下,下午跟我回一趟老家保南。”   夏青雪似乎很惊讶:“跟你回老家?做什么?”   “时间很紧迫,我现在来不及跟你说了,我们在车上说好吗?”   夏青雪觉得事情来得突然,但是她也来不及犹豫,下午就和柯楠踏上了回他老家保南的路。   在车上,柯楠向夏青雪说起了那枚纽扣,也将怀疑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夏青雪。   夏青雪低头陷入了沉思,看来柯楠开始怀疑自己的妻子李娇妍了,这说明柯楠的调查已经越来越接近真实情况了,夏青雪感到一丝欣慰,想起无辜死去的姐姐,她眼里不知不觉噙着眼泪。她心想明年当春暖花开时,或许就是姐姐的安息之日了。   柯楠和夏青雪坐上飞往石家庄的飞机,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坐汽车赶赴保南。柯楠顾不上回家看望自己的父母,一心想快些见到李娇妍。   他们很快来到李娇妍的养父李遥家,李遥见到柯楠的那一刻,感到很惊讶,他愕然地望着柯楠和夏青雪。   李遥今年已经58岁了,但是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许多,也许是生活的重担以及多年的鳏夫生涯导致他的提前衰老。   柯楠叫了声“爸”,李遥一反常态地没有答应,对他们的态度很冷淡,没有招呼他们坐下,也没有倒茶水。   柯楠有些尴尬,他马上意识到李娇妍一定回来过了,而且也跟李遥说起他们要离婚的事情,所以李遥才会对自己如此冷淡。   柯楠和夏青雪自己搬了板凳坐下来,柯楠向李遥介绍道:“爸,这位女士叫夏青雪,是我朋友。”   李遥没好气地白一眼柯楠和夏青雪,说:“什么狗屁朋友,恐怕是你的情人吧!”   夏青雪感到很难堪,脸有都涨红了。柯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李遥严厉地看着柯楠。柯楠连忙把手从夏青雪手上移开,然后说:“爸,您别误会,我这次回来……”   李遥打断他的话,“你别叫我爸,你有事就快说。”   柯楠窘迫地看一眼夏青雪,夏青雪往别处张望。柯楠心想,不能问李遥李娇妍是否回来了,要让他以为自己已经知道李娇妍回来过了,于是柯楠开门见山地问:“李娇妍去哪儿了?”   李遥说:“娇妍?她不是跟你在昌阳吗?你反倒跑这儿来问她去哪儿了。”   “爸,您就别再瞒我了,我知道她回来了,她给我留了纸条说回家住一段时间。”   果然李遥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了,他顿了顿才说:“你们大老远地回来找她做什么?”   柯楠在心里暗笑,说:“没事,就是回来看看她,她去哪儿了?”   “她说去一个同学家里坐坐。”   “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有,她走得很匆忙,也不知道有啥事。”   柯楠说:“没关系,我们等她。”   趁着李遥去厨房忙碌时,柯楠悄悄走进李娇妍的那间小卧室,打开她的小衣柜看了看,竟然没有看到那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柯楠感到很吃惊,那衣服哪去了呢?   柯楠不动声色地回到客厅,刚坐定,李遥也过来了。现在还不能让他知道李娇妍的事情,这样也许会打草惊蛇的。   吃完午饭,柯楠、夏青雪和李遥聊起了家常。通过聊天,夏青雪发现李遥其实人很好,就是脾气有些暴躁。同时,李遥也不再对夏青雪怀有敌意了,气氛顿时轻松了不少。   说起李娇妍,李遥一声长一声短地叹息着,他说:“李娇妍命很苦,从小就苦,所以你看她总没有笑容,那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苦了,这才形成她孤僻内向的性格。”   柯楠从未听过李娇妍小时候的事情,李娇妍从未跟他说起过她的亲生父母,他只知道李遥是她的养父。柯楠曾经对李娇妍的身世产生过好奇,可是每当问她的时候,她总是默不作声,或者会突然激动。柯楠想她不愿意说也就算了,也许是一段惨痛、不堪回首的往事,说出来就好比揭开已经结痂的伤疤,还是不问好了。就这么神神秘秘地在一起生活了好多年,直到现在,柯楠以为他这一辈子无从揭晓李娇妍的身世之谜了。   现在李遥突然提起李娇妍小时候的事来,勾起了柯楠的强烈的好奇心,他问道:“爸,李娇妍小时候到底遭遇了什么?能跟我们说说吗?”   “她没跟你说过吗?”   “没有。一直没有说过,她好像不愿意说,我也没有问。”   李遥轻轻摇头,发出一声长叹后开始向柯楠和夏青雪讲起李娇妍小时候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第十八章 尘封的往事   1989年对于整个中国来说是颇不平静的一年。   4月,国家最高领导人胡耀邦逝世后,在悼念活动期间,极少数别有用心的人借机制造谣言,蛊惑人心,利用大小字报污蔑、谩骂、攻击党和国家领导人,鼓动反对共产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北京和其他一些大城市出现了较大规模的学潮和动乱,一些不明真相的大四大学生参与了游行示威运动,导致他们毕不了业。对于这部分家庭来说是一次或大或小的动荡,对于国家来说是经历了沧桑巨变。   而对于小昌阳市这个四线城市来说,也经历了一些动荡。那年的2月7号深夜,昌阳市录音机厂一栋职工宿舍楼里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   录音机厂工人朱凌临睡前在卫生间的窗台上惊见一朵黄色的杜鹃,看到杜鹃的那一刻,他打了个寒战,心里蓦然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感到恐惧和不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几天都看到这种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家里,这花本应该是长在野外的,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家里来了呢?   朱凌惴惴不安地回到卧室准备睡觉,突然感觉胸口剧烈疼痛。他痛苦地蜷缩在床上,呼吸急促,浑身乏力,身上冒起了大量的冷汗,脸扭曲着,眉头使劲皱着。   朱凌上气不接下气地对妻子阿彩说:“阿彩,我,胸口好痛,好痛,我不行了……”   阿彩吓得面如土色,她从床上弹起,用手轻按丈夫的胸口,朱凌摇头推开她的手。她慌里慌张地下床去柜子里找药瓶。朱凌绝望地说:“别找了,药吃完了,忘,忘买了……”   话音刚落,他抽搐几下便晕厥了过去。阿彩很害怕,手忙脚乱,六神无主。朱凌有心脏病,这是第二次发病,她还没学会急救,只知道拼命地揉搓他的手心和脚心。   他们6岁的女儿杜鹃已经在床上熟睡,完全不知道父亲正在跟死神进行着一场殊死搏斗。   阿彩看到丈夫似乎快不行了,连忙出去喊邻居帮忙。不一会儿,来了两个邻居,他们帮忙把朱凌抬起正要往医院送,没想到刚抬到门口,朱凌突然手脚发冷,抽搐几下就没有了动静。两个邻居认为朱凌真的不行了,为难地看着阿彩,阿彩不相信朱凌真的死了,她哭喊着说:“求求你们了,帮帮我,把他抬到医院,他,他只是昏迷……”   邻居立刻把朱凌抬到附近的社区医院。   医生对朱凌进行了抢救,可心电图上显示已经没有了心跳。朱凌的牙咬着舌头,指甲发青,脸色发灰,已经永远停止了心跳。医生对朱凌的死亡诊断是:突发心脏病猝死。   当听到医生宣布朱凌的死讯时,阿彩悲痛欲绝,她哭喊着扑在朱凌的身上,拼命地摇晃着他逐渐发硬、发凉的身体,哭喊道:“朱凌,你快醒来,醒来,你不能走。啊……”阿彩无力地倒在朱凌的身上放声痛哭,她呼天抢地的举动令在场每个人都为之动容。   邻居把她扶起,她拼命挣脱后仍旧伏在朱凌的遗体上,紧紧地抱住丈夫的腰,似乎害怕人们把朱凌从她怀里抢走。可死神却偏偏要夺走她年仅36岁的丈夫的生命。   两个女护士把她拉开的那一瞬间,阿彩猛地用力把护士推倒,然后重新伏在朱凌身上,眼泪不断涌出来。她哭得声嘶力竭,在场的人们纷纷流下哀伤的眼泪。   毕竟,朱凌是阿彩和女儿的唯一支柱,现在这个支柱永远倒下了,母女俩以后可怎么活呀?   阿彩被强行拉起来时,人们发现她没有再哭了,而是神情呆滞,眼神空洞,不言不语。大家面面相觑,感觉很不安,担心她由于悲伤过度出了毛病。邻居上前安慰道:“阿彩,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节哀顺变吧。”   人们万万没想到的是,阿彩竟然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在人们惊诧的目光中,她缓缓站起,慢慢走出病房。人们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杜鹃此时突然醒来,屋里亮着灯,却看不到爸爸妈妈,不知道这么晚爸爸妈妈去哪儿了,怎么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吓得哭了起来,年幼的她还不知道父亲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自己。   邻居回到家,他们以为阿彩一定回家了,于是去她家看,刚到门口就听到杜鹃的哭声,他们走进去,却没有见到阿彩的身影。   “杜鹃,你妈妈回来没有?”   杜鹃停止哭泣,惶恐不安地望着他们摇摇头。两个邻居感到很不安,刚才看到阿彩有些反常,不知道她去哪儿了。她不会想不开吧?   “杜鹃,别怕,你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话的杜鹃点点头,邻居把杜鹃抱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出去找阿彩。   当天晚上阿彩没有回家,杜鹃一个人睡到天亮了也没看到爸爸妈妈。她走出家门,要去寻找爸爸妈妈。   杜鹃走在大街上,看到很多人围着一个女人看,她走近一看,原来是自己的妈妈阿彩。一夜未归的阿彩蓬头垢面,面容憔悴,脸色发黄,双眼红肿,悲怆的神情令人扼腕叹息。   “妈妈!”杜鹃大喊着扑过去,阿彩看到杜鹃时却无动于衷,杜鹃突然觉得妈妈很陌生。   杜鹃抱住阿彩的双腿,抬头望着阿彩:“妈妈,你怎么了,妈妈?”阿彩却一脸漠然。围观的人议论纷纷,都认为阿彩精神出了问题。   杜鹃拽着阿彩的手,领她回家。大家都听说阿彩的丈夫朱凌去世了,纷纷望向那对母女,她们凄凉悲伤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那个清冷的晨曦里,显得缥缈而凄凉。   由于阿彩受到强烈精神刺激,导致突发疯病,因此,朱凌的丧事还是厂里的同事帮忙办理的。   办完丧事,朱凌被放入棺材里时,阿彩突然跑过去也要躺进棺材里,她说要和朱凌一起。大家怎么拉怎么劝她都不听。最后还是小杜鹃跪在棺材面前大哭说要妈妈之后,阿彩才从里面爬出来。   半个月后的一个黄昏,人们再次见到疯女人阿彩。7岁的杜鹃拉着阿彩的手,她们像两只饥饿、受伤的小鸟徘徊在大街上。   阿彩穿着一身破烂又肮脏的棉质衣裤,估计从她疯了之后就没换过衣服了。瘦弱而脸带泪痕的杜鹃显得有些早熟,郁郁寡欢,眼神里满是忧郁,完全不是她那个年纪应有的神情。阿彩年轻时在当地是个小美人,她虽然疯了,但是眉宇之间依然能看出少许姿色。   阿彩的表情很古怪,似笑非笑的,眼睛斜视着,眼神淡漫而怪异,既像花痴又像放浪的妓女。此时她把食指含在嘴里,见到大街上的男人就向他们挤眉弄眼,然后向他们扑过去要搂抱他们。   阿彩的举动如此荒唐和怪诞,正经男人都远远地躲开她。只有那些不怀好意的街头痞子会向她迎过来,她低着头怯怯地看着他们撅一下厚厚的嘴唇,然后远远地走开,却一边走一边回头看那些小流氓。思维混乱的她似乎也能分辨出好人与坏人来。   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当然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观看疯子阿彩,大家对她是充满了惋惜和同情的。她和一般的疯子不太一样,她对人没有任何攻击性,除了有时候会喊她去世的丈夫的名字、说一些奇怪的话和哼一些五音不全的曲调之外,基本上是安静的。   几天之后,人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彩手里捏着一朵黄色杜鹃花。   娇艳绝伦、美仑美焕的杜鹃花早已被人们视为不祥之物了,因有传闻说和杜鹃花有染的人不久将死于非命,所以大家谈起杜鹃花时脸色都会变。   年少的小杜鹃也听说过杜鹃花为不祥之物的传闻,但是她是懵懵懂懂的,她对阿彩说:“妈妈,这花不好,扔掉吧!”   闻言,阿彩呆呆地看着手里那朵黄色的杜鹃,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迅速把花丢掉,然后双手抱着双臂哆嗦着、颤抖着,嘴里念念有词。她眼里的惊恐没有人在意,大家都认为她精神不正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眼看天色将晚,有好心人对她说:“阿彩,天黑了,回家去吧,别在街上走了。”   阿彩用力甩开她的手说:“我的家在哪儿?在哪儿?嘻嘻,朱凌,朱凌在等着我。”然后对周围的人抛了个媚眼,突然扑向近处一个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吓得想躲开,但是来不及,被阿彩钩住了脖子。阿彩很快在他的脸上猛地狂吻了几下,说:“朱凌,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围观人群一阵喧哗,有人拍起掌来大声叫好。那个被吻的小伙子拼命挣扎着,谁也没想到疯子阿彩的力气竟然会这么大,她一边吻一边喃喃地说:“朱凌,你去哪儿了?你终于回来了,想死我了,呜呜……”她说着说着就伏在小伙子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流在小伙子的衣服上。   小伙子很尴尬,用力推开她,可她依然紧紧地抱着他,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都在看笑话。小伙子又急又恼,脸涨得通红,他终于忍无可忍了,突然一脚踹开阿彩并狠狠地打了她一记耳光。   阿彩无比惊讶地松开双手,脸上印着四个红红的手指印。她怔怔地看着他,满脸的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伙子趁机扒开人群跑开了,众人对小伙子的粗暴行为都有些愤慨。   阿彩捂着被打红的脸呆立着,她缩着脖子低斜双眼扫视着周围,泪水无声地落下。小杜鹃跑过来用袖子默默地擦阿彩脸上的泪水,也跟着哭了起来。   天快黑了,残阳投射着绛红色微光,依稀可见行人三三两两都往家里赶。由于阿彩精神错乱,杜鹃还太小,还不太熟悉回家的路,结果她们走错路了。   这时天开始下起雨来了,三月的天变得异常阴冷,阴雨开始肆虐着这片貌似平静的大地,似乎要将初春的萧瑟进行到底。阿彩和杜鹃的衣服被淋湿了,杜鹃冷得打了个激灵。   她们不知不觉走进一条小路,这条小路很狭窄,杂草丛生,几乎没有人。杜鹃走了一段发现不对劲,她拉着阿彩站在小路上急得快要哭了。   这时,路边突然走出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他已被雨淋得浑身湿透。这个男人杜鹃是认识的,但是她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她以前在朱凌的工厂见过他,他好像是厂里某个车间的干部。   男人站在路边不怀好意地盯着阿彩母女一会儿,二话不说,突然搂住阿彩。阿彩一惊,尖叫一声,男人很快捂住她的嘴,然后把她拖进路边的草丛里……   杜鹃懵懵懂懂,想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要抓走她妈妈,拉妈妈去里面做什么。妈妈不见了,她很害怕,于是大声哭起来。   男人在草丛里撕扯阿彩的衣服,阿彩拼命挣扎着,男人狠狠地在她脸上打了一拳,阿彩感到一阵头晕眼花,眼冒金星。她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到刺啦一声,她的上衣被无情地撕开,男人用身体压住她的胸脯,然后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她两只手,另一只手试图解她的裤子。   阿彩下意识地挣扎着,万分恐惧,感觉裤子即将被褪下,她发出悲怆的哭声。杜鹃听到妈妈的声音,跑了过来,看到那个男人正压在妈妈身上,粗暴地扯下妈妈的裤子。她觉得那个男人一定是在欺负妈妈,哭喊着冲上去用小拳头不停地击打男人的后背,男人转头狠狠地推了杜鹃一把,杜鹃跌倒在堆满沙子和石子的湿地上,她的小手被石子扎得很疼,衣服上沾满了泥巴,她无助地哭了起来。   在杜鹃的哭声中,男人粗暴地占有了阿彩。阿彩无望地反抗着,挣扎着,发出凄惨的哀号。   杜鹃一边哭一边求男人不要欺负她妈妈,她清楚地看到男人右边屁股有一块黑斑,那块黑斑在白花花的那团肉上显得特别醒目,这给杜鹃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杜鹃听见妈妈的哭声非常惨烈,像是临死前的挣扎与诉说,妈妈痛苦而无助地看着她,充满乞求的目光让杜鹃心如刀绞。妈妈泪流满面,眉头紧皱,脑袋激烈地左右摇晃,痛苦地哭喊着。她的头发上沾满了沙子,雨水不断地滴在她裸露的胸口上。   杜鹃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年幼不知人事的她突然特别仇恨这个欺负妈妈的男人。于是她立刻从地上爬起,对男人狠狠地拳打脚踢起来。她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要救妈妈。   男人扭头恼怒地看着杜鹃,杜鹃哭喊着说道:“不要欺负我妈妈,求求你放了她,呜呜……”她一边打一边说一边哭。   男人毫不理会杜鹃的哀求,他狞笑着对阿彩说:“阿彩,我喜欢你,以后跟着我吧,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男人猛一用力,阿彩凄厉地惨叫起来。杜鹃也哭喊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她正要砸向男人时,男人腾出一只手猛地用力推开她,她又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在地上。   雨势越来越大了,阿彩浑身湿漉漉的,她感到寒冷而乏力,心力交瘁,她不再反抗,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泪水和雨水掺在一起吞噬着她凄美的脸庞,使她看来分外悲怆。男人发出一声满足的淫笑后,完成了对一个弱女子的侵占。男人穿上衣服后扬长而去。   杜鹃永远也忘不了阿彩那痛苦、绝望的眼神和强/暴阿彩的男人那狞笑的脸。这两人的表情一直折磨着杜鹃,直到她长大成人,仍旧挥之不去。她在经历过这场如人间地狱般的苦难后,心灵受到很大的伤害,经常会做噩梦,梦境里时常会有类似的场景出现。   杜鹃哭喊着扑向身陷泥潭中的阿彩。阿彩静静地躺在湿冷、肮脏的地上,衣不蔽体,眼神迷离。杜鹃抽泣着替阿彩穿好衣服,然后费了很大的劲拉起阿彩,阿彩把杜鹃搂进怀里,母女俩在风雨中簌簌发抖。   阿彩那天晚上头脑似乎清醒了些,她摸索着找到了回家的路。她把疲惫不堪的杜鹃安抚入睡后,呆呆地坐着,想了很多,却欲哭无泪。一直坐到凌晨三点多钟,她提笔写了一封信,然后放进杜鹃的内衣口袋里。   第四天一早,人们在香栀河里看到了阿彩的尸体。她的脸朝下浮在水面上,长发飘荡在早晨清冷混浊的河水里。当消防队员把她捞起时,人们看到阿彩的身体已经肿胀发紫,只有那张脸仍旧美丽而安详,她走的时候似乎很平静。   越来越多的人站在河岸上,目睹消防队员捞起阿彩尸体的全过程,不少人都流下了哀伤的泪水。看她死后的面容安详,于是大家猜测她是跳河自杀的。而她为什么要自杀呢?难道是想去陪死去的朱凌?她怎么舍得女儿杜鹃?杜鹃还那么小。   几天后,人们发现香栀河滩竟然长出了许多艳丽妖娆的黄色杜鹃,这是头一次出现这种奇特、诡异的现象。有不少老人说这是百年不遇的现象,兆头很不好,不知道将来还会有谁死于非命。   阿彩跳河自杀的消息不胫而走,香栀河滩长出杜鹃的消息更是被人们津津乐道,人们纷纷来到香栀河观赏这一奇特景象。于是有人说杜鹃花是阿彩的化身,她对这片故土恋恋不舍,便化为杜鹃永远留在这一片土地上了。   过几天,又有传言说晚上走过香栀河边,人们总会听到女人悲凄、幽怨的低泣声,四处张望,却见不到人影。夜色中的香栀河滩,那一片杜鹃时隐时现,不知道是走过的人眼花了还是杜鹃真的会隐匿。从此,晚上几乎没人敢经过香栀河了。   1989年3月14日是阿彩的祭日。也就在那一天,7岁的杜鹃失去了唯一的亲人,那一年,杜鹃接连失去两个至亲,对阿彩来说,那年是改变她整个人生的一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   阿彩去世后,杜鹃暂由邻居抚养,直至第二年的春天,阿彩被人收养。从此,香栀街上再也没人见过那个时常穿得破破烂烂、内向孤僻、过早忧郁的孩子杜鹃了。阿彩一家人的悲惨故事也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杜鹃虽然远走他乡,但是她永远也忘不了妈妈阿彩和那个强/暴阿彩而使她失去活下去的勇气的男人。小小年纪的她暗暗发誓长大后要找那个男人报仇。   收养杜鹃的男人叫李遥,他是个外乡人,李遥生于1953年,领养杜鹃那年他已经36岁了,因为家里穷,人到中年了还没有娶上媳妇。   李遥看到杜鹃变成孤儿后,虽然有邻居照顾,但是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经常穿着又脏又烂的衣服,脸上泪水涟涟,表情很苦,好心的他就收留了她,他自己也好有个伴儿、有个寄托。   杜鹃随着养父李遥背井离乡来到了遥远的城市保南市,李遥把杜鹃的名字改成李娇妍。   李遥在保南的房子很小,只有两间平房,一间用做卧室,另一间用做厨房和厕所。李娇妍长到十四岁的时候,李遥把那间卧室用木板隔成两个小屋,每个小屋只能放得下一张小床,李娇妍就在这间小屋里过完了她的少女时期。   养父李遥虽然心地善良,但是有个好喝酒的坏毛病,他喝醉酒就会甩酒疯,然后打李娇妍,甚至用烟头烫她,周围的邻居经常听到李娇妍悲惨的哭叫声。李遥每次酒醒后看到李娇妍手臂上的烫伤,就会捶胸顿足,悔恨不已,每次都向杜鹃发誓不再喝酒不再打她,可他嗜酒如命,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李娇妍就是在这样环境逼仄、胆战心惊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因为家穷,李娇妍虽然聪明好学,但是她高中毕业后李遥没钱供她上大学,所以她就没有考大学,高中毕业后就在一家商店当了营业员。她的工资全部交给李遥,这是她愿意给李遥的,因为她觉得李遥虽然经常打她,也总算是给了她一个家,给了她些许的父爱,所以她愿意报答他。   李遥的回忆结束了,柯楠和夏青雪都陷入了沉默之中,他们都没想到李娇妍竟然有如此悲苦的童年。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沉默着,都在回想李娇妍那段不幸的往事,难过得无法言语。   柯楠突然有些不安和恐惧起来,他问李遥:“爸,您知道强奸李娇妍妈妈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吗?”   李遥想了想说:“全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姓佟。”   “什么?你说他姓佟?”柯楠惊讶地站了起来。   李遥对柯楠的过激反应感到很吃惊:“是姓佟,怎么了?”   柯楠没回答,他蹙紧眉头陷入了沉思,李遥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柯楠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夏青雪,夏青雪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深深的焦虑。   柯楠的反常举动让李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的女婿想的又是哪一出。   柯楠又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去告姓佟的那个家伙呢?”   “那时候娇妍还小,加上家里也没什么人了,那几个邻居都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观念,谁会去管这种事?再说了,当时的阿彩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那封遗书写的事情是真是假,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直到娇妍长大后,我才把这封遗书给她,这是她母亲唯一的遗物,所以至今她都收藏着。”   柯楠感到一阵寒意,他略微感觉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了。柯楠急忙问李遥:“爸,您知道娇妍今天去的那个同学家的电话号码吗?”   “电话号码?哦,有的,我给你找去啊。”   李遥进卧室后,夏青雪一直沉默着,柯楠想到的,她自然也想到了,只是一时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而已。   李遥把电话本递给柯楠,柯楠说:“爸,还是您打电话给她吧,就问她娇妍什么时候回家。”   李遥虽然觉得柯楠神神秘秘的,但是也没在意。他拨通了电话,李娇妍的同学却说李娇妍没有来她家,她和李娇妍已经好多年没有联系了。   放下电话,李遥呆立着,他看着柯楠说:“娇妍明明是说去这个同学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柯楠没向他解释,只是安慰道:“爸,您别急,娇妍可能出去后临时又改变主意了,没准又去了别的同学家。”   李遥叹了一口气:“这孩子,我越来越捉摸不透她了,这不,电话也不打一个,突然就回来了,搞得我措手不及啊。”   柯楠向夏青雪使了个眼色,然后对李遥说:“爸,您别急,我们出去转一圈,如果娇妍回来了,您就给我打电话。”   “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就是出去转转。”柯楠站起来往外走,夏青雪也站起跟着柯楠往门外走。李遥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现在的孩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柯楠带着夏青雪打了辆出租车到了一家茶楼,坐下后,柯楠立刻问夏青雪:“佟默然的父亲是不是曾经在昌阳市待过?我记得你有提到过。”   “你是不是在想,李遥所说的那个姓佟的男人会不会就是佟默然的亲戚,甚至,就是他父亲?”夏青雪望着他,眼神很沉重。   柯楠有些心力交瘁,他苦恼地盯着桌子似乎在想些什么,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盯着夏青雪:“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是什么?”夏青雪向来容易被柯楠感染,她也觉得有些不安,但是又不知道这种不安的缘由是什么。   “青雪,不瞒你说,听了今天李遥跟我说的有关李娇妍那段悲惨的童年往事后,我就一直有个模糊的想法,我猜你应该也已经有所怀疑。如果强奸阿彩的那个男人真的与佟默然家有些瓜葛,那佟默然的死……”   夏青雪的眼睛猛地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佟默然很有可能也是被李娇妍杀的?”   柯楠皱紧双眉不置可否,然后说:“现在我还不敢确定,但是据我对李娇妍的了解,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如果说强奸她母亲的那个姓佟的男人是佟默然的父亲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好解释了。”   夏青雪抿着嘴想了一会儿,说:“好像佟默然的爸爸的确是在昌阳一个工厂做过车间主任。”   “你知道他在昌阳做车间主任是什么时候的事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只听佟默然说过,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但是李娇妍又是怎么知道佟默然就是强奸阿彩的那个人的儿子?”   “柯楠,你不知道,佟默然长得跟他父亲很像,人人都说他就是年轻时佟良仁的翻版。”   柯楠瞪大双眼盯着夏青雪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原来如此。这就好解释了,不过这事也太巧了。”话还没讲完,他突然又想起什么来,接着问道:“那李娇妍又不认识佟默然,她怎么会遇到他?昌阳市这么大。”   夏青雪沉默着,然后说:“柯楠,你还记得去年10月吗?就是我离家出走时,你带我去小屋那一次,佟默然不知怎么就找到我们了,我后来一直在想这事,不知道佟默然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所以我怀疑……”   柯楠恍然大悟:“你怀疑是李娇妍告诉他的?”   夏青雪沉默地点点头。柯楠又问:“那李娇妍又是怎么知道我们在那里的呢?”   夏青雪白了柯楠一眼,“这就要问你了。”   “问我?我又没有告诉过她,那地方应该很隐蔽的。”   “柯楠,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李娇妍那么聪明的一个人,难道她不会跟踪你吗?”   “跟踪我?天啊,我怎么没想到?”柯楠一脸惊愕,他确实没想过善良、贤淑的妻子会跟踪自己,这让他不免有些神色黯然。   “如果我们的推断是正确的,那么李娇妍和佟默然早就认识了。”   柯楠点头表示同意夏青雪的话,他说:“所以,李娇妍看到佟默然时就怀疑他就是强奸她妈妈的那个人的儿子。”   “所以后来她就动了杀佟默然的念头。”   “不过现在这些都只是我们的推理,只有找到李娇妍,一切才能真相大白。”   “柯楠,我在想,佟默然那么健壮,李娇妍怎么杀得了他?”   “这也确实是个疑点。你可能不知道,佟默然死的时候全身没有一处伤口。”   夏青雪苦恼地坐着,又想起了姐姐的惨死,她问:“柯楠,那我姐姐的死也跟李娇妍有关吗?”   柯楠从衣兜里掏出一枚纽扣,夏青雪拿在手里端详着,说:“这就是你在金壁坊四号楼楼顶找到的大衣纽扣?”   柯楠点点头:“青雪,这就是证据。”   夏青雪不以为然:“光凭一枚纽扣就能确定李娇妍杀了我姐姐,谁会信?”   柯楠点燃一根烟,深沉地说:“只有找到李娇妍才能找到真相,不管怎么说,她跟这两桩命案一定脱不了干系。”   夏青雪听着柯楠的话感到非常惶恐,情不自禁地抱紧双臂簌簌直抖。她颤抖着声音说:“如果这是真的,那,那太可怕了,柯楠,李娇妍不会真的这么残忍吧?我真不敢相信她竟然会这么恶毒。”   柯楠没有回答夏青雪的话,而是沉默地望向前方思索着,烟雾在他面前袅娜地升腾宛若在诉说着一个久远的传说。   夏青雪紧张地望着柯楠,不知道他又在想些什么,每当柯楠一个新想法出来,夏青雪总会感到胆战心惊。   过了一会儿,柯楠终于开口了:“青雪,我以前对李娇妍了解得还是太少了,我们现在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个推断,必须有了真凭实据才能揭开她冰冷外表之下的真面目。”   夏青雪轻叹一口气:“唉,人真是种复杂而奇怪的动物啊。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去找她当面问清楚?”   “你觉得现在这种情况下她会承认吗?而且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先稳住她,不能惊动她。”   “那现在该怎么办呢?”   “我正在想办法,我们还需要找到足够的证据才能面对她的。”柯楠吸了一口烟,“关键是要找到她那件黑色呢子大衣。”   “我想如果凶手真的是她,大衣恐怕早被销毁了。”   “有可能,她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如果已经发现纽扣不见了一枚,一定不会把大衣留下来。”   “她现在到底去哪儿了?她为什么要对李遥撒谎?”   “这就是问题所在。”柯楠百思不得其解,“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她不会去包头了吧?”   “你是说她有可能去包头找佟家的人?”   夏青雪点点头:“如果她真的是复仇心理强烈的女人,一定不会放过佟默然的家人。”   柯楠想了想后摇摇头:“这种可能性不大,她已经杀了佟默然,短期内不至于再次铤而走险。”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柯楠陷入了沉思,他靠在椅背上,想了很久,然后深深地望着夏青雪,夏青雪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柯楠说:“青雪,我想出了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不过这个办法有些冒险,我有些不放心。”   “到底是什么办法?说呀。”   “现在我们要引蛇出洞,需要一个人去把她引出来。”   “谁?”   柯楠默默地注视着夏青雪,脸上流露出犹豫不决的神情。   “你快说呀!”夏青雪着急地推着他的臂膀,催促道。   “你!”柯楠很了解夏青雪,从来没有小瞧过她的智慧,就算自己不说,过不了多久她也会想明白的,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   “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只有我才能让她铤而走险再次杀人。”夏青雪猛地打了个寒战,她现在竟然有些怕李娇妍,在她的心中,李娇妍已经不仅仅是那个醋意横生的怨妇了,更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   可一想到枉死的姐姐,她立刻又充满了勇气。不过女人的小心眼又让她想试探一下柯楠的真心,于是假装怯懦地问道:“你不怕我真的被她杀害?”   “所以我在犹豫啊……”   柯楠目光中流露出来的犹豫其实对夏青雪而言就是最好的答案,她抛开了最后一丝胆怯,露出了动人的笑容,没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就抢着说道:“好,我去!”   “青雪……”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知道你一定会保护我的,有你在,我不怕。”   柯楠有些感动,他握住夏青雪的双手,深情地看着她说:“可这有可能会让你惹上很多麻烦,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异样的目光下,这样,你也不怕吗?”   夏青雪脸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她并没有动摇,坚定地注视着他:“我不怕,为了我那死去的姐姐,我什么都肯干,快把你的计划说出来吧,我相信没有一定的把握你是不会让我做诱饵的。”   望着夏青雪那张流露着坚毅神情的脸,柯楠悬着的心终于完全放了下来,说道:“我打算让你重新在昌阳市出现,出现在大众面前,让所有人都知道原来夏青雪没死,尽量把消息放出去,一定要让李娇妍知道你还活着,如果她真的是凶手,就一定会想办法再次杀你。”   夏青雪认真地听着,点点头:“这是必然的,可也只有这样才能把她引出来。问题是,如果我突然复活了,大家会不会以为是我杀了佟默然?”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是警方破案也是要讲证据的,没有证据他们不会乱抓人。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的。”柯楠自信而坚定的目光让夏青雪完全放下心来,她紧紧地把他抱住。   他们再次回到李遥家,李娇妍还没回来。柯楠跟李遥说:“爸,我们今晚回昌阳了,请您不要跟李娇妍提起我们来过。”   “为啥?”   “我不想让她多心,有些事情,还是等回昌阳再解决会好一些。”柯楠这是一语双关。   李遥瞥了夏青雪一眼,这才点点头,默许了。柯楠留了些钱给李遥,李遥刚开始不肯收,柯楠说这些钱是李娇妍的钱,希望李遥替她保管一下。李遥只好收下。 第十九章 没有硝烟的战争   告别了李遥,柯楠和夏青雪连夜赶往昌阳市。第二天一到昌阳,柯楠来不及休息,就约见了肖警官。   见到肖警官,柯楠开门见山地问:“肖警官,案子调查得怎么样了?”   “还在进行中,你是不是查到了什么新的线索?”肖警官玩味地注视着柯楠。   “确实了解到了一些新的情况,不过,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了。”   “夏青雪并没有死!”   “什么?”肖警官激动地站起来,周围人都被他的一声惊叫吓住了,大家纷份向他们看过来。   柯楠示意他冷静,接着说:“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你冷静一点,先听我说。”   肖警官勉强平静下来,缓缓坐下,脸色一沉:“快说!”   “青雪还有个孪生姐姐叫夏青雨……”   肖警官一脸的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瞪大眼睛盯着柯楠:“夏青雪有个孪生姐姐?资料里怎么没有注明?你这家伙不会是在这胡说八道吧?”   柯楠点头道:“是真的,死去的女子是夏青雨,这事情说起来还真有些复杂,你听我慢慢说……”   柯楠一五一十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夏青雨和夏青雪的身世讲述给肖警官听。听完柯楠的叙述,肖警官的眉头皱了起来,压抑着怒气问道:“你今天告诉我这些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一并说出来吧!”   “聪明!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以公安局的名义把夏青雪没死的真相公布出去。”   “这是为什么?难不成你要让夏青雪再次面临死亡的威胁,引蛇出洞?”   柯楠点点头说:“这事我已经跟青雪商量过了,她很坚持,毕竟,死去的那个人是她的姐姐,而且还是因她而死的。”   肖警官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事我得跟上级汇报一下才能给你答复,佟默然的案子恐怕你也有线索了吧?别藏着掖着了,一并给我说说,这顿,我请了!”   肖警官不愧是个老刑警了,这都让他给看出来了,柯楠便也就不再隐瞒:“前两天,我回了一趟老家保南。在保南,我打听到了一个很悲惨的故事。”   “那跟案子有什么关系?”肖警官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有关系,这个故事正好跟我妻子李娇妍有关。”   肖警官有些愕然地道:“你妻子?难不成她跟这两个案子有什么直接关系?”   “我现在怀疑佟默然的案子就是跟我妻子有关系,你先听我把那故事讲完之后,再做判断。”   于是,柯楠又将李娇妍童年的悲惨往事一五一十地告诉肖警官……   肖警官听柯楠讲完李娇妍的故事后,一脸震惊,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过了一会儿,他说:“这么说来李娇妍确实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了。”   柯楠沉重地点点头,肖警官挠了挠头:“你说李娇妍这么一个弱女子是怎么把高大威猛的佟默然给杀了的?”   “我确实是有了些想法,不过没有证据一切都还只是猜测,所以才需要警方的配合。”   肖警官沉默地点点头道:“我今天下午就去报社刊登这则消息。”这算是给了柯楠一个准信了。   柯楠和肖警官握手告别后,火速赶到夏青雪的住处。   夏青雪现在的住处暂时还是安全的。柯楠把和肖警官的谈话内容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夏青雪,他让夏青雪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肖警官果然很配合,第二天一早,夏青雪“复活”的消息就见报了,刊登在头版头条,“夏青雪离奇复活”几个大字非常显眼——   警察在办案过程中发现,去年12月4日从金壁坊四号楼十一楼坠楼身亡的夏青雪惊人地“复活”了。具体情况是这样的:警察经过长达半年的细致调查发现,坠楼身亡的女子并不是夏青雪,而是夏青雪的孪生姐姐夏青雨。   由于两人是双胞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难以分辨,因此所有人都认为死者是夏青雪。至于夏青雨为何会坠楼身亡,警方还在做进一步调查。夏青雪这么久去哪儿了?夏青雪说她早于去年11月中下旬就回老家了,并不知道昌阳市所发生的事情。而夏青雨于6岁时落水后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就发生了这一起张冠李戴的事件。   这条惊人的消息刊出后,令人们瞠目结舌,再次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这条新闻注定成为20世纪末最惊天动地的新闻了。   人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有些人质疑消息的可靠性,有些人认为警察跟大众开了个大玩笑,也有人认为夏青雪的“复活”简直是天方夜谭,非常不可信。有些人开始把佟默然的死搬出来谈论,甚至说这很可能是夏青雪为了谋杀亲夫而搞的阴谋……   各种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昌阳市又掀起了新一轮有关金壁坊自杀案的恐慌和热议。   在人们即将忘记夏青雪的时候,一则报道又让人们想起去年那起坠楼事件,这起离奇的跳楼事件被人们称作“跳楼秀”,夏青雪一时成为昌阳市人气最高的人,她甚至被神化了,在昌阳市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半个月过去了,李娇妍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有一天,肖警官打电话给柯楠,说有个收破烂的男人在郊区一个池塘里捡到一件黑色的女式呢子大衣,那男人知道这衣服非常昂贵,就把它洗干净,想拿去卖掉。他在进行交易的时候被警察抓获了。   柯楠立刻领会了肖警官的意思,问:“那件大衣现在在哪儿?”   “我们正在寻找失主,现在还在公安局的柜子里躺着呢。”   柯楠赶紧说:“那我现在过去?”   “赶紧过来吧!”   柯楠兴奋异常,他很快来到公安局,一看,果然就是他买给李娇妍的那件大衣。他跟肖警官说:“这件大衣是我老婆李娇妍的,这可是夏青雨坠楼案最重要的一个证据,千万不能丢了。”   肖警官点点头,纽扣的事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专门给柯楠打这通电话,他说:“现在衣服找到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想利用这件衣服把李娇妍引出来。”   肖警官再次点点头,心想这家伙不错,脑子很好使,跟我想一块儿去了。   “具体怎么操作?”肖警官问。   “还要有劳你去报社发布一则消息……”柯楠也不谦虚,一心想着怎么把案子给破了,于是便将刚刚成形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倒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报纸的头版刊登了一则启事,还随文刊登了一张女式呢子大衣的照片——   前天,有群众在某某池塘捡到一件女式黑色呢子大衣,这件大衣面料上乘,非常昂贵。此大衣在国内未有售卖,双排纽扣中有一枚纽扣已丢失。这件大衣现存放在报社,等待失主的认领。   几天过去了,有几个人来看过,根据规定,如果有人能说出纽扣背面的字母,那就可以领走,可这几个人都没能说出来。   又过了几天,来了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他说来认领那件呢子大衣,但从他的言谈举止看得出,他不是个有钱人。工作人员问他衣服有什么特征,他说不上来,但是可说出纽扣的背面有三个字母M,这立刻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他们走进里屋向两个便衣使了个眼色。   工作人员问:“你叫什么?”   那个男子说:“我姓潘,大家都叫我潘公子。”   “这衣服是谁让你来认领的?”   “这是我姐姐的衣服。”   “她为什么不自己过来认领?”   “她没时间来。”   工作人员在征求便衣同意之后,让潘公子领走大衣。自称潘公子的男子在认领的本子上签名之后,拿了衣服就匆匆往外走。两个便衣紧跟其后,观察他的一举一动,而潘公子丝毫没有察觉被跟踪了。   便衣跟他七拐八拐,竟然到了一片很隐蔽的树林里,他突然站住了,便衣立刻找个地方隐匿起来。   潘公子四处张望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他才把呢子大衣从塑料袋里拿了出来。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接着他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准备把大衣给烧了,便衣见状,立即果断地跑出来大吼一声:“住手!”   潘公子吓了一大跳,丢下大衣想跑,身手矫健的便衣马上冲上前将他制伏。   “说,为什么要烧衣服?”   “我,我没有烧。”由于紧张和害怕,他说话结巴起来。   “老实点,还说没有,我们都看见了。”其中一个便衣踢了踢地上的打火机,潘公子立刻蔫了。最后,便衣把他带回了公安局。   肖警官开始审问潘公子。   “姓名?”   “潘富。”   “职业?”   “无业。”   “潘富,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吗?”   “不知道。”   “你来认领的这件呢子大衣涉及一桩凶杀案。”   潘富猛地打了个哆嗦,大惊失色,瞬间面如土色,不解地问:“凶杀案?你,你不是说我……”   “我不是说你杀人,而是你今天领的这件衣服跟一桩凶杀案有关。”肖警官严肃地看着他,潘富不敢与肖警官对视,他心虚地低下头。   “潘富,我们给你坦白从宽的机会,你要老实交代所知道的情况。”   他点了点头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问你,这衣服是谁叫你来认领的?”   他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斗争,双手不停地握紧又放开。   “快说,只要你说出实情,我们会对你宽大处理的。”   “你们会让我坐牢吗?”   “看你的表现了,表现好了,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很可能立即就放了你。”   “是真的吗?”潘富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肖警官的话,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当看到肖警官目光中流露出的诚恳,他才略微放下心来,说:“一个女人让我过来替她领衣服。”   “什么样的女人?说一下她的长相和特征。你认识她吗?”   “我不认识她,我昨天在街上看招聘广告时,她看到了我,然后主动和我说话。”   “她长什么样?大概多大年纪。”   “她看上去30岁左右,穿得很时髦,长相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征,我说不上来。”   “身高呢?”   “大概一米六三。”   “说说她是怎么叫你来领衣服的。”   “她说如果我帮她做一件事,就会给我一笔钱。我刚好没工作,缺钱花,我想挣这笔钱又怕她骗我,所以我刚开始没答应,装作要走。”   “她说给你多少钱?”   “她拉住我,说请我吃饭,我当然没拒绝,就跟了她下馆子。她带我去了一家饭店,然后找了一个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下。   吃饭的时候,她跟我说,她的衣服丢了,现在在报社,想让我帮她拿回来。我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去领。她说她没空,也不方便。我没说话,只顾着吃东西。她又说事成后给我500元。我问她为什么要找我。她反问我是不是缺钱花。我说500元太少了,她狠狠地瞪着我,我以为这事要黄了。过了一会儿,她又说给我加到700元,我没肯干,让她给800元,她没想多久就很干脆地答应我了。”   “她没留电话号码给你吗?”   “留了,还交代说拿到衣服后就马上找个没人的地方烧掉。”   “你没问她为什么要烧掉吗?”   “问了,她说问那么多干吗,照她说的做就行了,事成后让我打电话给她,她再把钱给我。我说我办成后万一找不到你了呢。她说不会,还说她会说话算数,我说不行,你还是要先付一点钱给我,她白了我一眼后答应先付我300元。我嫌300元太少,她火了,起身要走,我只好答应了。就这样,后来我就去报社领了衣服。”   “这么说,她还欠你500元?”   潘富无奈地点点头,肖警官说:“这钱你还想要吗?”   小伙子结结巴巴地说:“不了,不要了,我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了。”   “为什么不要了?你不是缺钱吗?”   “缺钱也不要了,这是不义之财。”   “算你小子聪明。但是我们需要你去拿回这笔钱。”   潘富诧异地望着肖警官,一脸不解的样子,肖警官说:“你去拿钱,我们要趁机抓她,如果成功了,你就是将功补过,愿意配合我们吗?”   一听到将功补过,潘富仿佛看到了希望,猛地点头说:“好,没问题,一切听从警方的安排。”   听完潘富的交代,肖警官感到曙光就在前面不远处了,他跟几个同事讨论了一下,然后请来柯楠,把这些情况讲给他听……   “李娇妍还欠他500元,我们正在安排他以拿钱的名义去见李娇妍。”   柯楠点点头,说:“这个主意好,辛苦你们了,肖警官。”两人相视而笑,站起身友好地握了个手。   于是,在两个便衣的盯梢下,潘富找了个公用电话拨打李娇妍的手机号码,手机居然打通了,潘富说:“我搞定了。”   李娇妍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好,我知道了,两个小时后,我们在上次吃饭的地方见面。”   潘富在指定时间到了,可李娇妍不知为何还没到,等了半小时,她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潘富有些着急,在肖警官的指示下,他刚要出门打李娇妍电话,她却突然出现在了门口,差点没把他吓得尿裤子。   李娇妍紧盯着潘富看了几秒钟,潘富一想到一会儿警察要来抓她,就没办法镇定下来,表现得有些紧张。   李娇妍像是有所察觉,四处张望,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似乎放心了,这才走进饭馆。她还没走到座位处,两个便衣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李娇妍同志,现有一起案子,需要你跟我们回公安局协助调查。”   李娇妍刚开始有些惊慌失措,但很快就镇定下来了。她怒视他们,义正词严地说:“你们查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没犯案,凭什么要我跟你们回去?”   “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的人证和物证,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娇妍吃惊而愠怒地望着潘富,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潘富有些心虚,他低下了头。李娇妍和潘富一起被带回公安局。   李娇妍万万没想到,在公安局竟然看到了柯楠和夏青雪。当夏青雪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差点没晕过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原以为报纸上说的夏青雪“复活”是胡诌的,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娇妍和夏青雪对视了好一会儿,从夏青雪的眼睛里居然还看到了一丝怜悯,再看看柯楠,没有丝毫的笑容,寒意十足地看着她,似乎已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她想如果手中有一枚炸弹就好了,要把这对狗男女炸死。强忍着激动和慌张,李娇妍故作镇定,冷冷地看着柯楠和夏青雪,仇恨在心里再次升级。   当三个警察坐到李娇妍的面前时,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了,她冷冷地注视着对面的三个人。   肖警官拿出那枚纽扣在她眼前晃了晃,声音低沉而有力地说:“关于这枚纽扣,你有什么要交代的没有?”   李娇妍一看肖警官手里那枚深咖啡色的纽扣,脸色微变,但是她强压住内心的慌张,说:“这枚纽扣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有没有见过这枚纽扣?”   “没见过。”   肖警官向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那个警察立即把一件黑色呢子大衣递过来。肖警官接过大衣,站起来把大衣完全呈现在李娇妍面前。那外面的一排纽扣中,从上往下第三个位置是空的。肖警官盯着李娇妍看了一会儿,然后说:“这件呢子大衣你总该见过了吧?”   李娇妍惊恐地盯着那件黑色大衣,虽说她在被带到公安局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面对时,她还是有些心慌。但她很快地稳定了自己的情绪,故作轻松地说:“这大衣跟我有什么关系?”   肖警官向站在旁边的警察使了个眼色,不一会儿,潘富进来了,肖警官对潘富说:“潘富,我问你,你见过这位女士吗?”   “见过。”   “这件呢子大衣是谁的?”   潘富指了指李娇妍说:“是她的。”   “她让你做什么?”   “她让我去报社领这件呢子大衣,然后烧掉。”   李娇妍嚷嚷道:“他胡说,我不认识他,他在诬陷我,你们千万别信他。”   肖警官点点头,对潘富说:“你先出去吧。”接着又看向李娇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李娇妍低头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花钱找人烧自己的衣服?”   李娇妍仍然沉默,她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他们手里只有一枚纽扣,难道光凭这一枚纽扣就能说我杀人吗?只有沉默,对,沉默是最为有效的抵抗方式。她打算从现在开始不说话了,无论肖警官问什么,她都沉默不语。   “请解释一下你的纽扣为什么会掉在金壁坊四号楼的楼顶上。”   李娇妍继续保持沉默。   肖警官问:“2010年12月4日晚上十点四十分左右你在哪里?”   李娇妍依然沉默,肖警官火了,拍案而起:“你以为你不说话我们就查不出来了吗?老实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很多犯罪事实,请你老实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李娇妍冷冷地瞥了肖警官一眼,然后望向天花板,还是不说话,一脸的淡漠。   隔着玻璃窗看着这一切的柯楠没想到李娇妍如此狡猾老到,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李娇妍不开口,恰恰说明她心虚,看来她已经豁出去了,现在是斗智斗勇的时候,看来要采取迂回战术才能击垮她的防御。   柯楠敲了敲玻璃窗,肖警官看向他,柯楠示意他出来。   柯楠对肖警官说:“我觉得让她开口说出犯罪事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毕竟我们掌握的证据太少了,你看是不是先拘留她几天,让她尝尝被囚禁的滋味后再进一步审问。”   肖警官点点头:“我也这样想,不如趁她反省的这两天,我们去一趟昌阳市录音机厂走访一下。我想调查一下佟默然的亲人,只有确定强/奸阿彩的男人就是佟默然的父亲,这样才会有说服力。”   “好,我跟你一块去。”   第二天一早,柯楠和肖警官来到昌阳市录音机厂。该厂目前已经濒临倒闭,境况一年不如一年了。他们找到了厂长,说明来意之后,厂长表示他才上任三年多,对1989年的事他并不清楚。肖警官说:“那这厂里谁会了解1989年的事?”   厂长想了一会儿说:“现在厂里的工人都是比较年轻的,老工人都退休了,也有的不在了,你恐怕要去问厂里十一年前做人事科工作的秦科长了。”   “太好了,你给我们他的地址,有电话号码最好。”   厂长翻了半天通信录,终于找出了秦科长的电话号码和地址。致谢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秦科长家。秦科长刚好在家,他已经快60岁了,戴着一副老花眼镜。   坐定后,肖警官简单地说明了来意。秦科长说:“你说的是当年厂里做车间主任的那个老佟呀?”   “是的,您能把他的情况跟我们说说吗?”   “老佟全名叫佟良仁,是西北人。”   “具体是哪儿的?”柯楠问道。   “我想想。”秦科长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内蒙古包头的。他人长得很英俊,身材也很魁梧。”   肖警官拿出从佟默然家里拿到的一张佟默然父亲的照片递给秦科长。秦科长接过来,扶着老花眼镜眯着双眼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是他,没错,高高的鼻梁,深深的眼窝,长得很英俊,厂里的女工给他取过一个外号叫……叫什么……中国的派克。”   “那他在这厂里工作了多长时间?”   “他呀,他好像是1995年就来了,然后干了三年,好像1989年7月回了包头,过了一年后他又回来了。”   柯楠和肖警官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柯楠问:“他1989年为什么回了包头?”   秦科长的眼神有些闪烁不定,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1989年初的时候,厂里有传言说他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秦科长欲言又止。   “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这件事也只是传闻,没有根据我也不能乱说。”   “到底是什么事?这对我们破案非常关键,请您如实告知。”   “有人说他强奸了厂里职工的老婆。”   “那个被强奸的女人是不是叫阿彩?”   秦科长似乎很惊讶,说:“你怎么知道的?”   肖警官笑笑,道:“怎么知道不重要,您只要说是还是不是。”   “大家是这么传的,但是没凭没据的,我们也不好去说人家。”   “那既然有这样的传闻,厂里为什么不管管呢?”   “那种事情厂里是不会管的,再说了,她男人是厂里的职工,那女人不是厂里人,她也不报案,后来又投河自杀了。”   “这么大的事,也没有人报警吗?”   “那个女人疯了,谁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阿彩的丈夫朱凌死后,你们也不抚慰她们母女俩?毕竟朱凌生前也是你们厂的职工,况且阿彩还疯了。”   “呵呵,他是突发心脏病死在家里的,不属于工伤,出于道义,我们给了200元抚恤金。其他事情我们就没有能力去管了。”   秦科长对阿彩一家的不幸表现出的漠然态度,让柯楠觉得很心酸,甚至还有些许愤怒。可现在生气也无济于事,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不可挽回。   告别了秦科长,在回去的路上,柯楠心情极其沉重。 第二十章 特殊的审判   李娇妍被关了两天后,再次被带到审讯室。柯楠看到李娇妍明显消瘦,一脸憔悴,脸色灰黄,像个中年妇人。柯楠一阵心酸,甚至一度想流泪,毕竟他们还是夫妻,柯楠的内心一时竟然有些矛盾和酸楚。   新一轮的审问又开始了。李娇妍迷茫而无望地坐在椅子上,没有前两天那么飞扬跋扈了,关了段时间,明显老实许多。   肖警官以为她今天会交代犯罪事实,没想到在问话时,她只是一个劲地流泪,什么也不回答。审讯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仍旧一无所获,肖警官无可奈何,只好动用最后的手段,把柯楠请了进来。   肖警官示意其他人都出去,留下柯楠单独和李娇妍谈。   面对柯楠,李娇妍百感交集,她既深爱着柯楠,又恨他帮助警察来对付自己,更可气的是,他还和那个“死了又复活”的贱人夏青雪在一起。   她最恨的是夏青雪,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也不会铤而走险去杀另外一个对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女人,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女人,她也许永远也不会见到佟默然,也许二十多年前那段悲惨的遭遇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被她淡忘。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出现,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她希望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   柯楠默默地望着李娇妍,眼神中流露出很多情绪。半晌,他终于嘶哑着开口了:“娇妍,我知道你很恨我,你一定认为我不该坐在这里,更不该和青雪一起……”   “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李娇妍泪流满面,她捂紧双耳,拼命地摇头,然后指着门大叫着,“出去,你出去,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滚……”   柯楠心里像针扎一样疼,他早料到她会这样,所以他来之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面对李娇妍的暴怒,他只能更加冷静地面对。李娇妍略微平静一些后,柯楠接着说:“娇妍,请你不要过于激动,我对不起你,我对你疏于关心,导致你走歪路,都是我的错。”   “请你不要那么虚伪!我不需要你言不由衷的道歉!这下你满意了?我坐牢了,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可以双宿双飞了,再也无后顾之忧了。”   听到她的这番话,柯楠的心彻底凉透了,连最后一丝希望也已经破灭。正所谓做贼心虚,她会脱口而出“坐牢”两字本身就说明了问题,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劝说她坦白交代案情,争取宽大处理。   “你说什么都可以,你甚至也可以打我,我都让着你。只有你配合警方的工作,说出实情,这样你才会有机会获得宽大处理。”   “我不想获得宽大处理,我只想快些死,这样一了百了,什么也不……”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柯楠心想:她会哭说明她坚固的心理防线已经松懈了,要趁着她软弱的时候,让她说出实情。   “娇妍,说句实在话,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善良富有爱心的女子,现在我还是相信你没有太坏的心眼儿,你所做的那些事,也是你一时糊涂。你还很年轻,我希望你能够改邪归正,主动交代案情,相信警方会尽可能为你争取机会,争取轻判。”   李娇妍陷入沉默中,眼泪不断从眼里滑落。柯楠突感喉咙堵得慌,两滴眼泪悄然滴落。他迅速低下头,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像现在这样难过,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陪着李娇妍一起哭。   看到柯楠也哭了,李娇妍似乎有些动容,她今天才知道原来柯楠对自己还是有感情的,要不然他不会如此伤心的。   李娇妍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直视柯楠:“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还用问我?”   “我们掌握的情况并不全面,再说,你主动交代对你自己是有好处的。”   李娇妍清了清嗓子,这时肖警官走了进来,他示意工作人员开始录音。   “你要我从哪里讲起?”   “就从你怎么发现我和夏青雪的私情说起吧。”   “去年10月12日,也就是你没有回家过夜的那天晚上,我打了你的电话,你说朋友有事晚上不回家睡了。我开始犯嘀咕,下这么大的雨,能有什么事?我便打电话给你那些朋友,他们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其实我早就怀疑你在外面有女人了,但是我没有证据,只是一种猜测。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哭了好几回,直觉告诉我,你的心已经飞了,离我越来越远了。”   李娇妍的话让柯楠感到有些愧疚,视线悄悄地从她脸上挪开,认真地听她叙述……   李娇妍是个好强的女人,她不会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她总觉得那样很傻,如同亲手把丈夫推到别人的怀抱。要把老公夺回来,她有自己独特的方式。   她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叫青雪,至于姓什么,她很快会有办法弄清楚的。   于是第二天,李娇妍得到柯楠没去上班的消息之后,便火速赶到昌阳市建筑设计院。   这是一个阴冷的早上,柯楠的助理张眯在公司门口见到了柯楠的妻子李娇妍。李娇妍满脸憔悴、一脸愁容的样子让张眯大吃一惊。她迎上去问:“柯太太,你来找柯工吗?”   李娇妍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说:“我今天来帮柯楠请假。他昨晚着凉感冒了。”   “哦,柯工病了?严重吗?”   “还行,休息两天应该就会好的。”李娇妍坐了下来,接着说,“柯楠让我来找一下青雪,说有份图纸让她收一下。”李娇妍并不确定青雪就是在昌阳市建筑设计院工作,她只是想来碰碰运气,没准真能问出点什么来。   张眯很快就说:“青雪?哦,你是说夏青雪吗?”   李娇妍一愣,她不知道青雪是不是姓夏,但是很可能就是这个女人。她按捺着心底的喜悦,装作一脸淡然地说:“是的,她在吗?”   “夏青雪不是我们设计院的,她是星标公司的项目工程师。”   “哦。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情况,只听柯楠这么交代的。”李娇妍的反应着实快,“我就是找她,柯楠说有图纸要发给她,你把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联系她。”   张眯觉得奇怪,她要夏青雪的电话号码做什么?要发图纸也应该是自己发,可她并没听说有图纸要发给星标呀:“发图纸给她?我不知道啊,要不我打个电话问一下柯工吧。”   李娇妍马上说:“哦,不用了,他还没睡醒呢,等他醒后我让他跟你联系。”   “好的。”张眯说。   “我还有事,先走了,麻烦你帮柯工请一下假。”   “好,没问题。”   “那谢谢你了。”李娇妍说完走了出去,张眯呆立在那里,总觉得柯太太有些怪,又不知道究竟怪在哪里。由于太忙,她很快就把这件怪事给忘了。   如果张眯知道后来发生的惨烈事件,善良的她一定会打电话提醒柯楠的。   李娇妍马不停蹄地来到了星标公司,星标公司没有人认识她,她对设计部的人说想找夏青雪帮她设计一套房子,于是从他们手中轻而易举地拿到了夏青雪的手机号码。   李娇妍达到目的后刚要离开,突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何不顺藤摸瓜把她丈夫的电话号码也搞到手?没准她丈夫还被蒙在鼓里。这一次要彻底地打死这条美女蛇,不打死她就会被她咬死。   于是她返回跟夏青雪的同事说:“我那套房子比较急,想尽快找到夏小姐帮我设计,你们能不能把她家电话号码告诉我?”   同事们有些迟疑,有人说:“要不你先打她手机。”   李娇妍说:“她手机关机了。”   同事们才想起今天夏青雪请假了,他们压根就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怀着一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来找夏青雪的,天真地以为她真是来找夏青雪做设计的,所以没有任何防备心理,李娇妍又轻而易举地要到了夏青雪家的电话号码。   她向他们致谢后走出了公司大门。   下午柯楠回到设计院,张眯跟他说李娇妍来过并问起夏青雪的事情,柯楠深感不妙,一种不祥的预感一个下午都紧紧地攫着他的心,他暗暗担心他们的事已经被李娇妍知道了。他几乎一个下午都在思索怎么做才能让夏青雪不受到伤害。   下班后柯楠回到家,李娇妍没有任何反常举动,跟平时几乎没两样,她跟他打了招呼之后就在厨房里忙得不亦乐乎。   李娇妍平静如水的外表让柯楠更加担忧,他早就发现自己的妻子城府很深了,到底有多深他还不太清楚,一想起跟一个如此阴险的女人生活了四年,他不禁感到不寒而栗。   自己昨晚没回来,也不见她刨根问底,看来她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了,柯楠坐在沙发上一边默默地抽烟一边想着。   李娇妍端着一盘菜过来,很平静地说:“吃饭吧。”然后递了一双筷子给柯楠,并盛了一碗热汤给他。   “你今天去我单位了?”柯楠忍不住问她。   李娇妍默默地吃着,回避这个问题,她没想到张眯会去跟柯楠说,她还没做好应付柯楠的心理准备。   柯楠又问:“你去我单位干什么了?”他是明知故问,就看她说不说真话了。   她还是一声不吭,柯楠叹了一口气,放下碗筷,靠在椅背上注视着李娇妍,她被他看得有些心里发毛了,不自然地挪了挪屁股。   “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想干什么吗?”柯楠平静的口气中却带着些许威慑力。   她有些心虚地站起来,心想再不吱声恐怕他会生气了,于是说:“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柯楠斜眼看着她,李娇妍在他的眼里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也越来越可怕了,他说:“我要你自己说出来。”   李娇妍咽了咽口水,说:“呵呵,我没什么可说的,应该说出来的人是你。你别以为你在外面做的事我不知道。”   柯楠暗自惊讶,但是他很快又怀疑她只是在骗自己,心想着千万不能承认,于是说:“我在外面做什么了?你不要胡说八道,更不要胡思乱想。”   李娇妍也放下了筷子,冷冷地问道:“你昨晚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采取迂回的方式:“你要知道一个男人在外面打拼不是件容易的事,应酬多,有些复杂的社会关系你们女人是没办法理解的。”柯楠想方设法蒙混过关,可他低估了自己的妻子。   她仍是穷追不舍:“那你昨晚到底跟谁在一起?”   “我昨晚在酒吧待了一晚,喝得有点儿高了,在包房里睡了一觉。”他的话听起来很真,差点就让李娇妍相信了。但是她很快反应过来,丈夫不是那种没有节制的人,他一定是在骗自己,“那你手机关机又怎么解释?我记得你手机经常是二十四小时开机的。”   “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你昨晚去的是哪个酒吧?”   他知道如果说出来她一定会去调查,倒不如不说,便换个口气说:“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刨根问底的。”   看他转移话题她更确定他心里有鬼了,没好气地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很多迹象都表明你在外面已经有别的女人了。”   柯楠不吭声,她怎么想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他心里只有夏青雪。他在心里快速地盘算:倒不如顺水推舟,现在就跟她提离婚的事。但是他又有些不忍心,他下不了决心,还是等她犯更多的错误之后再提出来吧,这样自己也不会太过内疚。柯楠决定从现在开始她说什么他都不接茬,柯楠最后说:“你要是这么认为我也没有办法,我说没有你又不相信,那就不说了吧。”   李娇妍看到柯楠这样她更是生气,可是也没有办法,柯楠对付她向来很有一套的。吃完饭,李娇妍没有心思收拾碗筷了,而是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柯楠见此情形也没有理睬她,为了给她消消气,他便主动收拾碗筷去洗了。   虽然李娇妍很肯定丈夫已经背叛了自己,但是柯楠不肯承认她也只好观察一段时间,慢慢想对策。可以说结婚这么久以来,他们夫妻第一次吵得这么厉害,可最后却不了了之了。   柯楠开始跟她分床睡,李娇妍很久没有得到丈夫的疼爱了,她是个正常女人,生理上也需求,可是,柯楠好久没有碰她了。得不到释放,她感到很苦闷,心里火气直冒,但是她忍住了,她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夺回丈夫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能图一时之快。   每当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又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时,她心里对夏青雪的仇恨总会进一步升级。   于是她每天在柯楠下班后悄悄跟踪他,终于发现了柯楠和夏青雪位于郊区的爱的小屋。柯楠开门的一刹那,李娇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身材很好、肤色白皙、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因为太远看不清她的长相。只见那个女人投入柯楠的怀里,柯楠抱着她闪进屋里,然后门咣的一声关上了。   李娇妍脑子里“嗡”地一起响,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丈夫抱着别的女人,可她却没有勇气跑过去质问他们。   原来丈夫有女人的事她只是猜测,现在猜测变成了现实。刚才那一幕无情地映入她的眼帘,猫在远处的李娇妍实在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完全接受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她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忌妒和痛心让她的眼泪夺眶而出,痛苦令她感觉有些眩晕,她真想冲进去撕烂那个狐狸精,那个被千刀万剐都不能让她解恨的不要脸的女人。可是,她知道这样冲进去打架只会让柯楠离她更远。   我一定不会让她好过的!这样一想,李娇妍收起了悲伤的眼泪。   在一个午后,李娇妍约佟默然见面。   李娇妍见到佟默然的那一刻,她的心猛然咯登了一下,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脑子里晃过一个男人的身影,她便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眼前的男子跟强奸妈妈的那个男人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脑子里迅速闪过一个印象极其深刻的情景,那情景让她眩晕乃至战栗。   李娇妍怔然地瞅着佟默然,佟默然被她的表情镇住了,心里竟有些发毛。她略带阴毒的眼神不易察觉地一闪而过,佟默然并没留意,但是李娇妍的心已经是一阵又一阵的惊涛骇浪了。   李娇妍努力将刚才的疑惑压在心里,她要把今天和佟默然见面要办的事办好,其他事以后再做打算。   佟默然根本不认识李娇妍,她主动约他他感到有些奇怪,“李女士?你找我有什么事儿?”   “是关于你太太的事儿。”   说起夏青雪,佟默然马上提起精神来,“夏青雪?她有什么事儿?”   当李娇妍把夏青雪和柯楠的事告诉佟默然后,佟默然愤怒的心情久久无法平复,他皱紧眉头,喘着粗气,面红耳赤,表情很痛苦。   李娇妍觉得很诧异,她呆呆地盯着他,只见佟默然手忙脚乱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颤抖着手拧开瓶子,迅速地塞了几粒药到嘴里,然后端起水一咽而下。李娇妍把目光凝聚在那个瓶子上,瓶身上有“救心丸”三个大字。李娇妍明白了——原来他有心脏病。她冷眼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她感到有些幸灾乐祸。   李娇妍和佟默然特殊的会面后不久,在一个黄昏,当柯楠和夏青雪走出爱的小屋准备去吃晚饭的时候,就迎头撞上了暴怒得快发疯的佟默然,后来就发生了去年十月份柯楠和佟默然打架的那一幕。   听完李娇妍的叙述,柯楠直截了当地问道:“后来,你又是怎么把夏青雨当成夏青雪,推她下楼的?”   李娇妍眼里突然露出一丝凶光,她说:“自从我亲眼看到你和夏青雪在一起后,我就开始恨夏青雪,时刻害怕她会抢走你。那段时间我经常失眠,一想到你就要抛弃我了,我常常以泪洗面。你的心已经远离了我,你在家待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不是跟她在一起,就是去酒吧买醉。那段时间我痛不欲生,我想了好久,终于痛下决心,要把你从夏青雪身边夺回来。   “我不是个笨女人,我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我要用智慧来化解我婚姻的危机,于是,我开始对你百般关心,我捺着性子小心侍候你,希望能通过我的努力让你回心转意。为了让夏青雪离开你,我还硬着头皮打了她的电话,约她见面。见到她之后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那么爱她了,她的确很漂亮,漂亮得让我自卑,甚至自惭形愧,开始我是好言相劝的,可是她却说你已经不爱我了,她反倒劝我离开你,我很愤怒,我便开始骂她,骂出几句后,她却铁了心要跟我抢你。最后,我没办法,只好骗她说怀了你的孩子……”   李娇妍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柯楠心里又堵得慌,他说:“娇妍,暂停一下,我出去透透气。”说完,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看到柯楠离开,李娇妍掩面痛哭起来。肖警官见到这场面心情也很沉重,他点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柯楠和肖警官小声谈了几句,肖警官给了柯楠一些建议。过了一会儿,柯楠感到心情平静了些,便走了进来了,他递给李娇妍一块手帕。她犹疑了一下然后接了过去,擦了擦眼泪。   柯楠说:“我们继续吧。”   李娇妍微低着头,接着说:“没想到我的计谋得逞了,夏青雪相信了我的话,她终于被我击败了,她答应离开你,永远不再见你。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的,夏青雪虽然不跟你来往了,但是你还是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意思,那个女人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对我越看越不顺眼了,宁愿去酒吧买醉,也不愿意待家里陪我。我越来越痛苦,找不到活着的意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都沉浸在痛苦的海洋中不能自拔。可在你面前我还得强颜欢笑,故作坚强,其实我的内心已经被你们撕得粉碎,心脏在滴血,你是否知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你再也不会关心我了,你的心全在那个女人的身上。”   李娇妍再次泪流满面,她狠狠地擦着泪,顺便抺了一把鼻涕,她已经顾不上得体的形象了,她有种豁出去的意味,看来她要一鼓脑地把心里的话全部倒出去了。此时,李娇妍既像是在交待罪行又像是在向柯楠倾诉内心的烦恼。   柯楠悲哀地想,也许是太久没有人倾听她的心声了,他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李娇妍继续说:“我想过跟你离婚,可是我怕离了婚我一个人无法生活。这么多年来,我已经对你产生了依赖心理,我习惯了有你在身边的感觉,我害怕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因为在我7岁的时候,我妈妈就已经不在了,我虽然有个养父,但是他只能解决我的温饱,他根本不会和我交流,根本不关心我是否快乐,我总是一个人,面对黑暗,面对空荡荡的家,周围一片冷清。在没有任何温度的小屋里,我经常害怕得发抖,我受够了那种孤独和寂寞,所以,当你出现了,我感到你就是我整个世界……”   柯楠和肖警官都专心致志地听着李娇妍内心的表白,他们都听呆了,一个女人凄苦的内心世界是如此震撼人心,她本来是个招人同情的弱者,可为什么她变成一个千夫可指的罪人?   李娇妍突然止语,然后冷笑了一下,柯楠和肖警官面面相觑,不知道她为何会发笑。   李娇妍沉默片刻后,接着说:“经过一番痛苦挣扎,我终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夺回你,我明白,只有夏青雪永远消失了,你才有可能重新回到我身边。于是,我开始计划谋杀夏青雪。”   接下来李娇妍讲述了犯罪过程……   李娇妍从去年10月底开始跟踪夏青雪,那段时间夏青雪和佟默然在闹离婚,可她并不知道。李娇妍在图书馆的工作较清闲,经常可以找个理由出去,晚上柯楠又不在家,因此有时候她甚至可以跟踪夏青雪一整天,尤其是到了晚上,更是有很多的时间。   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李娇妍大概摸清了夏青雪的生活规律。夏青雪一般晚上都待在家里,偶尔下班后不会马上回家,而是去逛商店,买东西、和朋友吃饭喝茶等等。   李娇妍发现夏青雪喜欢黑色的衣服,经常穿一件黑色的风衣。她穿上那件风衣后,颀长的身材显得更加亭亭玉立,更加风姿绰约,气质非凡。李娇妍很忌妒夏青雪,夏青雪越是迷人,李娇妍就越想马上杀死她。   去年11月中下旬开始,李娇妍发现“夏青雪”的行踪变得扑朔迷离,她的举止很奇怪,明明已经回到了金壁坊,却不回家,总是游走在四楼走廊上,然后站在窗边往外眺望,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且穿的衣服也不如从前漂亮了。更奇怪的是,她几天才回来一次,而且总是等到佟默然回家后才敲门进去,她好像从来不带钥匙的。   李娇妍发现“夏青雪”的反常后,压根就没想到这女人并不是夏青雪,她还是一如既往地守候在金壁坊,等待“夏青雪”的出现。   终于有一天晚上将近十点钟,她发现“夏青雪”走上四号楼的十一楼,也就是顶楼,然后站在墙边,似乎在观赏月色,也似乎在观赏昌阳市的夜景。接下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   李娇妍刚开始不知道这种现象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但是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歹毒的念头——这是一个杀夏青雪的良机,对,就把她推下楼,不死也得摔个重度残废。   想到夏青雪横尸街头,泡在一片殷红血泊当中的样子,李娇妍得意地冷笑着。这时的李娇妍心理已经有些扭曲和变态了,她的心态离正常人已经相隔十万八千里了,一心只想置夏青雪于死地。   去年12月4日晚上,九点四十分左右,身穿黑色呢子大衣、头上包着黑围脖的李娇妍出现在金壁坊小区。   她借人多混乱时悄悄经过金壁坊小区保安室,自认为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她发现这个远未成熟的新小区治安管理特别松懈,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保安形同虚设,这为她的杀人计划创造了很有利的条件。   李娇妍猫在一楼的花丛中,往四号楼的楼顶上看,晚上十点零五分,她终于看到“夏青雪”出现在楼顶,仍然是一头长发,亭亭玉立的样子。“夏青雪”正目视夜空,看着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月亮,看得如此痴迷。   李娇妍觉得机会来了,毕竟是第一次杀人,她感到很紧张。   李娇妍悄悄上到十一楼,在确认楼顶没有其他人之后,她便蹑手蹑脚、慢慢地向“夏青雪”逼近。这时,不知道是有感觉还是听到动静,“夏青雪”倏地回头,看到李娇妍,她一脸惊骇,有些手足无措。   在这个阴冷昏暗的夜晚,猛然看到一个像鬼一样浑身黑糊糊的、看不清脸的女人正不怀好意地向自己走来,且她的围脖包裹下只露出一双险恶的眼睛,这让“夏青雪”身上立即起了米糠似的鸡皮疙瘩,她只知道害怕,不知道应该继续停留还是立刻逃离。   “夏青雪”怔在地盯着李娇妍。李娇妍也盯着“夏青雪”,惊讶地发现她胸前不知为何别着一朵黄杜鹃,黄杜鹃在那个夜晚显得相当鲜艳而有煞气。   李娇妍立刻想起民间流传的几个“杜鹃惊魂”的传说,心想这个女人死期到了,我不杀她她今晚也会死于非命。虽然这样想,但是她一想到自己这双手从此就沾满鲜血了,她还是感到紧张和不安,两腿有些发软。   两人对视了一会,李娇妍很紧张,突然有点想放弃,但是很快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李娇妍,你要镇定,目的就要达到了,只有这个女人死了,你才能完全拥有柯楠的爱,柯楠从此只属于你一个人,这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这时,她脑海里想像着柯楠和夏青雪光着身子在床上亲热的情景,心里的仇恨渐渐占了上风,以至她痛下决心要置夏青雪于死地。   脑子里充满了仇恨的李娇妍突然快速地冲到“夏青雪”面前,“夏青雪”惊慌地后退着,紧张得似乎喉咙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一直退到栏杆边,突然感觉没有退路了。她呆立着抱着双臂簌簌发抖,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惊恐而紧张地盯着李娇妍,不知道李娇妍要对自己做些什么,她因此感到极度惶恐。   李娇妍嘴角往上一牵,邪恶地冷笑,眼里闪过一丝恶毒的光芒,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劲地把比自己高约半个头的“夏青雪”推下楼,随后传来“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   在“夏青雪”掉下去的一刹那,李娇妍感觉自己的呢子大衣前襟被“夏青雪”抓了一下,她来不及多想,紧接着就听到沉闷的一声巨响。她惊骇地探头向楼下看,只见她的“情敌”——“夏青雪”正躺在一片殷红的血泊之中,在生命终结之前她轻颤的躯体像只垂死挣扎的天鹅,只消几分钟,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消失了。   李娇妍呆立着,突然感到很恐慌,竟然有瞬间的后怕和后悔。她颤抖着举起双手,麻木地端详着,这双手从此不干净了。这时远处传来惊恐的喊叫:“不好了,有人跳楼了!”李娇妍猛然意识到自己该躲起来了,不然被人发现就一切都完了。   她犹疑着往哪儿走,突然听到楼道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她想肯定本楼有很多人下楼去看是谁跳楼了,这时候下去一定会被人看到的。   她四处张望,终于在楼顶里找到一个隐蔽的角落,于是她赶紧去角落那里猫了下来,她其实是非常紧张的,她想马上逃离。但是现在不能逃出去,楼下肯定有不少人,一出去就会被抓,她想等风声过后再下去。   她虽然找到了藏身之处,却总是担心会有人上来查看,可一想到自己穿着一身黑衣,应该不易被看到时,心又安定了下来。   过约二十分钟,闻讯赶来的保安把围观的居民疏散了。   李娇妍以为人们各自回家睡觉了,楼下没人了,于是想下来,可她正准备下去,突然发现人们非但没有离去,还越来越多,还有人报了警。   过了一会儿,随着警笛声的响起,来了几个警察,他们查看了坠楼现场,拍照,并在四号楼一楼入口处拉起了警戒线,迅速把四号楼控制起来,楼里的人们被告知不能离开本楼。   这样一来,李娇妍感到万分焦虑,她最担心的是警察跑到楼顶来查看,如果看到她,她一定会被当做嫌疑犯抓起来的。她惴惴不安地默默祈祷,祈祷自己能平安度过这个不平静的夜晚。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仍旧没有人上来,她听到楼下的喧嚣声渐渐小了,但她不敢探头出来看。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人上来,她觉得安全了。又过了约一小时,楼下的警车居然开走了,“夏青雪”的尸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抬走了,小区的管理人员过来清洗了地上的斑斑血迹。   凌晨一点多钟,李娇妍感觉四周一片死寂,小区里静若坟场。她想现在离开应该安全了吧。   李娇妍小心翼翼地走到女儿墙边向下看,楼下空无一人,大概大家都进入梦乡了。李娇妍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她决定现在就下去。于是,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当她走到“夏青雪”躺过的地方时,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然后想呕吐。她想起鬼魂之说来,她害怕“夏青雪”会向她索命,她因此感到有些恐惧,快步走了过去。很快,她穿过无人看守的保安室,顺利地离开了金壁坊小区。   那天晚上,柯楠没在家,他又出去喝酒了,直到凌晨三点钟才回到家。柯楠回来时,李娇妍已经在床上躺下了。   柯楠万万没想到今晚发生了一件将影响自己一生的大事,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件事与他生命中重要的两个女人息息相关。   第二天,柯楠一直睡到下午一点多才醒,而且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打他手机的人是夏青雪的好朋友赵莲凤。听到噩耗的那一刻,柯楠以为自己在做梦。当赵莲凤悲痛的话语再次击打着他的鼓膜时,他终于相信了,手机悄然从手中滑落。   李娇妍说到这里,心虚而无助地看着柯楠,她不祈求得到柯楠的原谅,她只求得到心灵的安宁,但是,她能安宁吗?她因为仇恨杀害了两个无辜的人。   柯楠心里堵得发慌,有些天崩地裂的感觉。   他想起去年12月5日那一天,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夏青雪死亡的噩耗像枚重磅炸弹一样在柯楠心里炸开了花,他整整恍惚了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是闭着眼的,偶尔睁开眼睛时,看到周围的一切景物都是旋转的。   李娇妍交待完杀害“夏青雪”的罪行,她感到心里轻松多了,这半年多来,她一直胆战心惊的,她害怕有一天她的罪行被败露,更害怕有一天被警察带走。   而这一切已经来了,而且比她料想的还要快。李娇妍想到自己一切都完了,不仅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家庭,很可能还会失去生命。   她突然哭了起来,她大概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悔恨吧,但一切都晚矣。   肖警官看她这样子恐怕是无法再继续审讯下去了,便说道:“李娇妍,今天就到这儿吧,明天接着交代杀害佟默然的全过程。”   李娇妍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她低下头时,眼泪便奔涌而下,她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永远得不到柯楠的原谅了,当她被带出审讯室时,深深地看了柯楠一眼,这一眼让柯楠难过得竟然想大哭一场。   夏青雪通过同声传递录音在倾听李娇妍讲述的过程中,哭了一次又一次。她首先是为不幸遇害的姐姐感到不值;其次是为姐姐替自己而死,而自己躲过一劫,却身在杜鹃谷浑然不觉;再次是为这二十多年以来从未知道姐姐竟然还活在世上,而当知道姐姐在此之前还活着的时候姐姐已经却已经不在了。这是何等的悲哀,这不能不说是人间最大的悲剧。   夏青雪哭得肝肠寸断,险些晕倒。在柯楠的护送之下,她回到家里,一直不言不语,想着姐姐的惨死,她从现在才开始真正地恨起李娇妍来,是李娇妍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姐姐,不过也是李娇妍让她知道原来姐姐直到坠楼前一直仍活在世上。她感到从未有过的纠结和痛苦,这个消息不知道该怎么对远在杜鹃谷的父母说。   夏青雪因为死去的姐姐而悲痛不已。柯楠却是因为李娇妍的一番话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之中……   柯楠读高二的时候就认识了李娇妍,当时,李娇妍从外地的学校插班进入柯楠所在的中学,她上高一,柯楠上高二。外形英俊阳刚、才华出众的柯楠在学校被众多女孩捧为梦中情人。李娇妍对柯楠也暗生情愫,但是因为自己是孤儿,没有一个好的出生,她总觉得比别人低一等,自卑心理很重。   高中时的柯楠是个活跃分子,学校举办的演讲、辩论和足球比赛,总能见到柯楠的身影。李娇妍总是远远地望着柯楠,心想要是将来能嫁给他该多好,她没想到自己不经意的奢念在后来竟然成为现实。   李娇妍虽然长得不漂亮,但是她的孤僻、忧郁和安静对情窦初开的少男来说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她经常是独来独往,很少见到她笑,总是一副高冷的表情,可她那忧郁的眼神让人觉得她是个有故事的人,因此获得“冰美人”的美称。   那时候的柯楠和大多数高中男孩一样都有一种英雄的豪迈气概,喜欢保护弱者,李娇妍因为内向的性格和寒酸的打扮,常被女同学孤立和嘲讽,甚至曾经遭遇过几个女同学的欺凌。而在男孩眼中却变成了柔弱的、需要保护的弱者。   一个黄昏,突然下起了暴雨。当时正赶上学校放学,突降的暴雨令所有学生措手不及,大家都没有带伞,都等着家长前来接。   后来几乎所有学生都被自己的家人接回家了,只有李娇妍没人来接,她站在教室的走廊上焦急地盼着雨能快些停,可这场雨似乎要和她作对,迟迟不停。天已经快要黑了,她有些害怕。小时候就是因为天快黑了,她的妈妈阿彩才惨遭强暴,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痛恨黄昏。   正当她心急如焚的时候,走过来一个男生,他手里有一把雨伞。当他把雨伞递给李娇妍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给自己送伞的竟然是自己暗恋已久的柯楠。   当他们肩并肩撑着一把伞漫步在雨中的时候,李娇妍竟然有种恍若梦境的感觉。那种浪漫似乎只能在电影中寻到踪迹,李娇妍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和梦中情人度过一个浪漫的黄昏,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幸福的滋味,柯楠表现出的体贴让她发誓这辈子非柯楠不嫁。   而柯楠也早已注意上这个“冰美人”了,虽然说不上很喜欢她,但是总觉得时常忧郁的她有种内涵,或者称为内秀,这深深地吸引着当时的柯楠。中学时的李娇妍在柯楠的眼中是安静的、楚楚可怜的、单纯的、弱小的、需要保护的。   也许是缘份在作怪,自从那次送伞之后,李娇妍和柯楠经常会不期而遇。   在频繁的接触后,柯楠对李娇妍也产生了好感,那时候的他们认为这就是爱情。直到柯楠大学毕业他们还一直保持着这种朦胧而良好的关系,在当时的柯楠心中,贤惠、沉静而心灵手巧的李娇妍是别人不可替代的,他因而认定了要娶她为妻。   柯楠的家境较好,父亲是个外科大夫,母亲是个教师。柯楠的母亲并不看好李娇妍,总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的儿子,加上她太内向,经常沉默寡言的,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加上她的亲生父母早亡,身世不明。大家都知道李遥只是她的养父,至于她的亲生父母是谁,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谜。   而李娇妍实在不愿意提及7岁时的那段记忆,那对她来说是惨痛的经历,在她幼小的心灵下留下了可怕的阴影。只要她不说,李遥不说,别人就无从知晓,包括柯楠。柯楠觉得她不愿意说自有她的理由,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所以他也从不追问。   两人第一次在风雨交加的道路上同撑一把伞,在柯楠和李娇妍的心中有点相依为命的感觉。柯楠竟然对李娇妍发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情,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种感觉算不算爱情。从此,李娇妍便住在他的心中了。学习任务虽然非常重,但是柯楠每天都会抽时间和李娇妍待上一会。渐渐的,两人就有点互相离不开对方了。   每次考完试,柯楠便会请李娇妍去看一场电影放松一下,也顺便培养一下两人的感情。1999年,柯楠高考结束后,柯楠和李娇妍正式约会,那天晚上,李娇妍向柯楠献出了自己的初夜。柯楠向李娇妍承诺:大学毕业后他一定会娶她。李娇妍沉浸在巨大的对幸福的憧憬之中。   李娇妍学习并不好,2000年参加高考,她没有考上大学。在柯楠的帮助下,她找到了一份工作。她一边工作一边等待柯楠大学毕业后娶她为妻。柯楠和李娇妍的恋情一直隐瞒了一年多,柯楠大二寒假时,他将李娇妍带回家向家人宣布这是他的女朋友,以后想娶她。这件事在柯家掀起了轩然大波。柯楠父亲倒没怎么反对,可他母亲非常反对。柯楠重返大学后,柯母找到李娇妍,想出一笔钱让李娇妍离开柯楠,可李娇妍是铁了心要嫁给她深爱的柯楠,死活不肯离开柯楠。柯母非常无奈,只好作罢。   2003年柯楠从北方工业大学毕业了,他学的是工业和民用建筑专业,因为是北工的高才生,被学校推荐到南方最有名气的建筑设计院昌阳市建筑设计院工作。毕业后的第三年,由于他工作表现出色,很快就被晋升为单位里为数不多的高级建筑设计师之一。   柯楠念念不忘对李娇妍的承诺,毕业三年后,也就是2006年的国庆节,他不顾母的反对,果断娶了李娇妍。柯楠身边的朋友和亲人都说李娇妍配不上柯楠,不光是相貌不配,学历和家庭环境也不配。但是柯楠太过重情义了,他义无反顾地娶了李娇妍,毕竟当时的李娇妍对柯楠来说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   李娇妍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和柯楠家人住在一起的短暂时光时,她尽一人个为人媳妇该做的事,对公婆非常孝顺,也很会来事。慢慢地,柯母也慢慢接受了李娇妍。   婚后的李娇妍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柯楠几乎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她时常觉得自己像灰姑娘遇上了白马王子,之前是不敢奢望柯楠真会娶她的。   当柯楠把戒指套在她的无名指上时,她恍若梦境,怔怔地望着柯楠,当柯楠的热吻深情地落在她发颤的唇上时,她热泪盈眶,心头直颤,幸福地露出有生以来最灿烂的笑容。   婚礼举行后,柯楠和李娇妍在老家只住了一个月。一个月后,柯楠把李娇妍带到昌阳,当相貌平平的李娇妍和柯楠站在众人的面前时,引来一片哗然。柯楠的同事和朋友们都颇感意外,他们都觉得李娇妍根本配不上柯楠,甚至有几个爱慕柯楠的女子断言:不出三年他们准离。   没想到结婚三年后,柯楠遇上了夏青雪,一语成谶,她们的话得到了印证。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这段婚姻竟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第二十一章 残虐谋杀   第二天一早,柯楠来接夏青雪,他们要去公安局协助警方继续进行对李娇妍的审问。看见夏青雪红肿的双眼和严重的黑眼圈,柯楠心痛不已,他心里有些愧疚,认为是自己间接造成了她的伤痛。他默默地拥吻她,夏青雪软软地靠在他身上,感到些许安慰。   审讯开始了,出人意料的是,第二天李娇妍竟然不再配合了。问了几次,她却坚持说她没杀佟默然,佟默然的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肖警官看出她这是在顽抗,以为警察没有证据,试图逃脱罪责。   肖警官说:“李娇妍,基于你昨天的表现,我们已经考虑酌情处理,为你向法官求情,争取轻判,你杀了人,按理说罪不可赦,但是我们还是希望给你更多的机会,让你改过自新。佟默然的案子我们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你不要存有侥幸心理,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李娇妍露出她惯有的冷笑:“笑话!我为什么要杀佟默然?你们搞错没有?你们非要说我杀了佟默然,拿出证据来啊。”   肖警官一脸严肃地紧盯着她,目光凌厉,李娇妍感到有些心虚,但她还是不松口:“别这么看我,你别给我乱扣帽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肖警官有些火了,这时柯楠把肖警官叫了出去,在肖警官耳边说了两句,肖警官点点头,起身离开。   柯楠坐下来,同样严肃地盯着李娇妍,心想这女人怎么不见棺材不掉泪呢?竟然如此顽抗。   柯楠默默地看了李娇妍一会儿,然后说:“娇妍,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很多有关你身世的资料,其中包括你6岁时家里发生的那两场灾难,一场是你父亲心脏病猝死,另一场是你母亲疯了之后遭人强暴,然后投河自尽……”   没等柯楠说完,李娇妍激动地吼道:“够了!你在胡说什么?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没有吗?”柯楠紧盯着她,“虽然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但是我已经从你的养父口里知道了你6岁时的经历,你原名叫朱杜鹃……”   李娇妍眼里闪着泪光,似乎很震惊,她没想到他们会找李遥,并且还了解到了当年的情况,这对自己是很不利的。   看到李娇妍沉默着,柯楠知道已经说到她心里去了,她的软肋就在这里,她害怕回忆那段经历,她害怕被提及。柯楠说:“我知道你不希望我把你这段经历公之于众,我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的,如果你交代了你所做的一切,这段录音我会处理掉。”   “什么?还有录音?”李娇妍惊讶地望着他。   柯楠点点头:“是的,所以我希望你能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   李娇妍还想抵抗,柯楠说:“你恨透了那个伤害你母亲的男人,据我们调查得知,那个男人叫佟良仁,就是佟默然的父……”   “够了!”李娇妍激动地站了起来,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恨你!柯楠,我希望你下地狱!”两名女警过来按住她,她坐下来后双手掩面大声哭号。柯楠很难过,他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逼她的,他希望她能主动交代,这样才能判得轻些,可没想到她这么不配合。   折腾了好一会,李娇妍又玩起了沉默的把戏。   柯楠心想,她现在正是心理防线最薄弱的时候,只需要再下剂猛药,恐怕就能撬开她的嘴了。于是柯楠说:“你不说也可以,我来替你说。去年10月,你跟踪了我,发现我和夏青雪约会的小屋。然后你打电话给佟默然报告了我们的行踪,接着你一定约了佟默然见面。佟默然跟他的父亲长得很像,这个时候你心里恐怕已经有了疑惑,怀疑他与强暴你妈妈的男人有一定的关系。12月4日,你杀了夏青雨后又去找了佟默然,第二次见他,你可能已经确定了他的父亲就是你的仇人——佟良仁,你做梦都忘不了那天,佟良仁强奸你母亲……”   “够了!不要再说了!”李娇妍怒骂道,她几乎就要崩溃了。   柯楠没有理会她的哭号,继续面无表情地说下去:“他压在你母亲的身上……”   “闭嘴!够了,不要再说了!”李娇妍使劲地捂住自己的耳朵,绝望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了,求求你,不要,不要再说下去。”   柯楠暗暗松了口气,如果李娇妍再继续硬撑的话,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继续说下去,幸好……   李娇妍擦干眼泪,眼神迷惘,突然变得平静下来。她已经心力交瘁了,不想再做无谓的挣扎了,反正已经交代了一个,再多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地把一切都说出来,仿佛只有这样,疲惫不堪的心才能得以解脱。   想通后,她开始平静地交代犯罪经过……   在跟踪夏青雪的过程中,李娇妍还不忘观察佟默然。在和佟默然第一次会面后,他给她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但她还不敢确定自己的猜想对不对,因此,她决定再次见佟默然,最好能到他家去,或许在他家能发现更多的线索。   12月5日,直到下午四点多钟,李娇妍仍旧处于惴惴不安之中,她总害怕有人敲家门,害怕开门后门口站着几个警察。她非常担心自己杀人的事败露,可每当看到柯楠悲痛欲绝的样子时,她又觉得杀掉夏青雪是正确的,因为那个贱人夺去了她男人的心,也就是夺去了她的幸福,夏青雪是咎由自取。这样一想,她心里突然变得坦然了。   下午四点多钟,她出门买东西,看到报纸头版头条的新闻,她买了一份。当看到警方对“夏青雪”的坠楼事件定性为自杀后,她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心想以后不可能有人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心情顿时豁然开朗。   成功地杀掉了“夏青雪”,而且还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不禁得意地笑了。   半个多月后,李娇妍感觉风声过去了,她觉得佟默然也许还未从丧妻的阴影里走出来,这时还是需要亲友的安慰的,于是她给佟默然打了电话,以知道夏青雪为什么要自杀为理由接近他。   没想到佟默然欣然接受了她的来访,更没有避讳她来家里,这让悬着一颗心的李娇妍感到少许意外。   李娇妍进门那一刻,与佟默然四目相对,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她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就像中学时她第一次见到柯楠的时候就感觉到他会属于自己一样,现在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一定与强奸自己母亲的男人有关,他们长得是那么相像。   李娇妍坐下后,便一直盯着佟默然。她发现佟默然明显消瘦了,憔悴的脸显得有些蜡黄,眼角似乎也有了少许的皱纹。她发觉对方有所察觉时,便很快地转移视线,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来,此时她的心里正燃起一股仇恨之火。   没过多久,暗自打量屋子的李娇妍突然发现客厅里竟然摆放着一盆黄杜鹃。所有人都对杜鹃敬而远之,甚至“谈杜色变”,而佟默然却把这种不祥之花当宝贝一样养起来。   李娇妍怔然地看着那盆娇艳欲滴的、带些邪气的花,佟默然大概猜出了她的心思,便解释道:“这盆花是前段时间青雪带过来的,她说喜欢黄杜鹃。”   李娇妍更是感到不可思议,佟默然热情地倒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开腔道:“你说知道青雪自杀的原因,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娇妍猛然回过神来,说:“现在人都已经死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佟默然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还是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自杀。我们已经离婚了,她自由了……”   “你说什么?你们离婚了?”李娇妍非常吃惊。   佟默然说:“是啊,我们10月底就已经离婚了,怎么了?”   李娇妍躲开他的注视,然后说:“那你们还住在一起?”   佟默然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离婚后没多久,她就搬走了,奇怪的是,11月中旬,她突然又回来了,我也觉得挺纳闷的。”   李娇妍在心里暗暗骂道:不要脸的女人,离了婚还捺不住寂寞,又回来找前夫,真该死。   她说:“那有可能是捺不住寂寞吧。”   “这么说,她和你丈夫没有再来往了?”   李娇妍摇摇头:“也许就是因为柯楠不理她了,她绝望了才会自行了断吧。”   “这就是你认为的她自杀的理由?”   李娇妍轻轻点头,然后说:“我们不说她了,对于她的不幸,只能表示哀悼,她既然不留恋这个世界了,自有她不留恋的理由。还是说说你吧。”   佟默然有些惊讶:“说我什么?”   “说说你以后怎么办。”   佟默然显然对李娇妍对自己过分关心感到很诧异,但他还是回道:“自从和夏青雪离婚后,我的心也死了,未来,呵呵,未来对我来说十分渺茫。”   “你就不想再找个女人过日子?”   他挠了挠头:“哪有那么好找的?”   “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李娇妍故作关心的样子。   佟默然笑笑,半真半开玩笑地说:“好啊。”   “那你得先和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才行,你老家是哪儿的?家里都有些什么人?”她假装很热心的样子。   “我老家是内蒙古包头的,父亲去世了,家里还有母亲和一个妹妹。”   李娇妍强压住激动的心情,又问:“你父亲是做什么的?母亲是做什么的?”   “我父亲原来做过车间主任,回包头后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干部退休了。母亲是一名工人。”   “哦,你刚才说你父亲回了包头?那就是说他以前在外地待过?”   佟默然点点头:“他以前在昌阳工作过。”   “在昌阳哪个单位?”李娇妍虽然已经有九成把握肯定他父亲就是佟良仁,但是为了确保万一,得问得更仔细些。   “在昌阳市录音机厂。”   确认仇人的儿子就在眼前,李娇妍差点儿没控制住叫出声来。佟默然吃惊地望着她:“怎么了?你也知道那个厂子?”   她点点头,心里激愤不已,表面却装得很平静的样子。   她心想:果然是那个浑蛋的儿子,我多年来深藏在心里的复仇愿望终于快要得偿所愿了。哼,佟良仁这个恶魔,这个流氓!他让我失去母亲,我就让他失去儿子!   佟默然见她突然沉默下来,感到有些惊讶,说:“你不是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吗?”   李娇妍猛地回过神来,强颜欢笑:“哦,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   佟默然笑笑说:“那先谢谢你了。”   李娇妍欠了欠身,说:“不必客气!我要回去了,有消息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你不再坐一会儿了?”   “不坐了,我还有事,走了。”   目送李娇妍离去后,佟默然竟然天真地以为李娇妍真的会帮他介绍对象。“夏青雪”坠楼身亡后,他已经许久不碰女人了,他一直是个性欲比较旺盛的人,对女人身体的渴望使他变得有些狂躁和焦虑。   李娇妍回到家,心里七上八下,茶饭不思,一直呆呆地躺在卧室里想了很多事情。   那天晚上,她几乎是彻夜未眠,想着自己6岁那一年,家里接二连三地遭遇不幸,想起自己成为孤儿后的种种悲惨遭遇,而想得最多的是妈妈被佟良仁强/奸时那悲惨的一幕,每想到这里她总会潸然泪下,心如刀绞……这所有的一切不幸都是佟良仁的恶劣行径造成的。   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她心头深深的仇恨非但没有丝毫减轻,反而更加深刻,她暗暗发誓:我杀不了佟良仁,我就杀了他儿子,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李娇妍决定再次铤而走险,杀了佟默然,为死去的妈妈报仇,也为了却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复仇愿望。   可怎么杀他呢?她想了很多种方法,想不出用什么方式去杀他。也许想得太多了,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她突然感到头剧烈地疼痛,该不是偏头痛又犯了吧?这样一想,她爬起来去拿药瓶,就在指尖碰到药的刹那,她突然想起几个月前和佟默然第一次见面时看到他颤抖着手拧开救心丸的情景,她怔住了,脑子快速旋转。   她是个图书管理员,图书馆里很多书,上班时,查阅了很多关于心脏病如何会猝死的资料,其中有一条,“……情绪波动过大,过度的兴奋、激动会刺激交感神经末梢和肾上腺的分泌增加,致使血压升高,心率加快、心肌耗氧量增加,容易诱发心律失常、心绞痛和心肌梗死,有时甚至造成猝死……”这被她牢牢记住了。   五天后,也就是12月24日,下午六点多钟,佟默然突然接到李娇妍的电话,她说:“帮你介绍对象的事有些眉目了。”她终于想出一个非常歹毒的杀掉佟默然又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办法。   佟默然欣喜万分,说:“什么时候可以见面谈?”   李娇妍心想有其父必有其子,如此好色,如此荒淫无度,活该他们家断子绝孙。但她仍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女方出差了,几天后才能回来,我想先过去给你介绍一下她的情况。”   一听是介绍对象的情况,佟默然顿时感到精神有些振奋,他急忙说:“好,来我家吧。”   李娇妍压抑着心中的不安,开始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准备工作。她去买了四根缝衣针,然后回到家精心装扮一番。当她从衣柜里拿出那件她最喜欢的黑色呢子大衣时,无意中看到了衣襟那排装饰纽扣少了一枚,她愣了一会儿,实在想不起那枚纽扣到底是在哪里掉的。她当时没放在心上,只想快些赶到佟默然家把他干掉,从此心头那块心病就永远去掉了。这样一想,她很自然地拿起大衣穿上。   晚上八点多钟,在微弱的光线下,身穿黑色大衣、头裹着一条黑色围脖的李娇妍迈着轻快而急促的步伐经过金壁坊小区的保安室。她低着头,目不斜视快速穿过安全杆,她以为自己一身黑衣,加上走得轻快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却没想到保安看到了她,但是保安看她穿着打扮比较得体,以为她是小区的业主,没有喊住她。   李娇妍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她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当时已到年底,加上那几天天气异常冷,人们都待在家里,几乎没有人看到这个行色匆匆、包得很严实的黑衣女人。   她很快来到四号楼,没有上电梯,而是选择了走楼梯。站在404房门口,她轻轻地敲敲门,唯恐被407房的邻居知道404房来过人。过了几秒钟,门开了,佟默然热情地把她引进屋里。   进屋后,佟默然开口就问:“女方什么情况?结过婚吗?”   看他心急的样子,李娇妍突然觉得他很可悲,死到临头了,还想着女人!真该死!与他的父亲一模一样,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李娇妍说:“看把你急的,你这么急,别把人家姑娘吓跑了。”   佟默然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李娇妍坐在沙发上盯着佟默然看了一会儿,佟默然目光闪烁地躲开她的注视。不知道为何,面对李娇妍他心里总会莫名其妙地发憷,但他仍然忘不了她说过的介绍对象给他的话。于是他问:“那姑娘什么情况?”   李娇妍深深地看着他,然后翻了翻白眼,说:“那姑娘可是个好姑娘,你别欺负她。”   “放心吧,只要不是朝三暮四的就好,我一定会把她捧在手心,像宝贝一样呵护。”   李娇妍冷笑了一声,说:“好,我一定让你梦想成真。唉,现在先别说这些了,我们先喝酒再慢慢说。”   “喝酒?”佟默然摆摆手,“我有心脏病,不能喝的。”   李娇妍白了他一眼:“唉,你是男人,说这种话,我是女人都甘愿陪你喝,还北方男人呢,像个娘儿们……”   “我好久都没喝了,医生告诫我不能喝酒。”   “医生?哈哈,医生的话你也信?医生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屠夫。只有你这种木头人才会信他们的话。”说完,李娇妍放肆地大笑起来,佟默然哪里受得了女人的嘲讽,当即面红耳赤起来,心想这个女人太犀利,和夏青雪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女人。但是她的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我作为一个男人,还不敢跟一个娘儿们喝酒了,这太没面子了吧?   李娇妍的话和笑声刺激了佟默然,他想:偶尔喝酒对自己的心脏应该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于是他说:“喝就喝,我还能输给你不成?”   李娇妍面露喜色:“这就对了,这才是北方男人的作风,我今天带了一瓶你们家乡的老白干。”说着从包里拿出一瓶白酒,“你去拿两个杯来,我们喝酒。”   佟默然稍作犹豫,感到有些疑惑,她怎么还亲自带酒来了?他问:“你怎么还带酒来了?”   “我怕你家没有,别问那么多了,我们边喝边聊,给你介绍一下你未来对象的情况。”   “好。”一听说要聊对象,佟默然又兴奋起来。李娇妍倒了两杯白酒,递了一杯给佟默然,然后自己一饮而尽,佟默然竖起大拇指:“好酒量,女中豪杰啊。”说完他也一饮而尽。   李娇妍说:“你未来对象今年25岁,本地人,没谈过恋爱,清纯得像朵莲花,工作也不错,长得花容月貌,身材也好,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   佟默然打断她说:“那她这么好怎么25岁了还不找对象?”   “她不想那么早结婚,但是她家人着急,所以托我给她介绍对象。”   佟默然想想有些道理,他对女孩子更加向往了,他说:“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小样儿,看把你急的。”李娇妍白了他一眼,又给他的杯子满上酒,然后说,“今晚痛痛快快地喝,等她回来,我安排时间让你们见面。”   佟默然心里乐开了花,又是一饮而尽。李娇妍很快又给他满上,佟默然发现李娇妍好几次都不喝了,他问:“你怎么不喝?光顾给我倒?我不能喝太多的。你不喝我也不喝了。”   “你呀,真不像个男人,这点酒算什么?来,我陪你喝。”她给自己满上,端起杯说,“再干,为了你能早日见到对象,我们干了。”李娇妍一饮而尽,佟默然看呆了,李娇妍假装不快道:“你怎么不喝?”   佟默然不好意思,无奈之下也喝了。一连几杯下肚,他感到力不从心,头开始有些晕,视线也变得有些模糊了。李娇妍哪能放过他,又为他满上一杯,说:“这是最后一杯了,我也喝,我们不醉不归。”   佟默然为难地说:“不能再喝了,再喝该出事了。我这心脏有些不对劲。”   “怕什么?死不了,有我呢。”李娇妍半抱着他把酒杯送到他嘴边,然后说,“乖,喝了这一杯,我过几天带那姑娘来见你。”   这下子佟默然就来劲了,他说:“好,好,最后一杯,说话算数啊。”   李娇妍点点头:“放心,我向来说一不二。”   佟默然借着酒劲一个劲地自吹自擂:“我对老婆最好了,对我你可能不太了解,我这人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对感情专一,只要成为我的女人,我对她比对我自己还要好。”   李娇妍默默地听着不出声,佟默然还在自吹自己如何如何好,李娇妍哪里听得进他的话,正暗暗地盘算应该怎么快、准、狠地直刺他的痛处,且让他没有还手之力。   这时的佟默然已经头晕眼花,面前的李娇妍僵硬冷漠的脸突然变成夏青雪那张甜美妩媚的脸。佟默然觉得一定是自己喝多了,他努力睁开双眼,可不知为何看到的还是夏青雪的脸,他很是诧异,欲伸手去触摸。   李娇妍看出他有些醉了,便任他摸,当佟默然把手从她衣领伸进去时,李娇妍突然扬起手狠狠地扇了他一个耳光。一阵疼痛过后,佟默然似乎有些清醒了,他晃了晃身子,指着李娇妍说:“你,你为什么要打我?”   李娇妍突然厉声骂道:“你跟你的流氓父亲一个德行,不打你打谁?”   佟默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不解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我爸爸?你怎么说起我爸爸来了?你认识我爸爸?”   李娇妍沉下脸来:“我当然认识你爸爸!而且我还知道你爸爸是个十恶不赦的浑蛋!”   佟默然脸色大变,他皱紧眉头怒视着李娇妍:“你,你怎么骂我爸爸?我爸爸怎么招你了?”   李娇妍暗自得意,看来佟默然已经有些愠怒了,于是她说:“你爸爸是个强奸犯!是个臭流氓!你不知道吧?”   “你胡说!”佟默然指着李娇妍说,“你怎么回事?你凭什么这样污蔑我爸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有胡说,我说的全是事实,要不要我给你讲个故事?”李娇妍怒气冲冲地说,“我给你讲你爸爸是怎么强暴一个精神错乱、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的。”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八道。”李娇妍开始讲佟良仁在那个阴冷的雨天,在泥泞的草地上强暴自己妈妈的情形,以及她妈妈含冤投河自尽的惨痛经过。   佟默然听完后一脸惊骇,但是他不相信,他想一定是李娇妍胡乱编的故事来糊弄他的,于是他说:“你别编故事了,你说我爸爸强……”一想起“强/奸”这个词他有些惶恐,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接着说:“你说我爸爸强……强奸你妈妈,这事,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你真的想知道证据吗?”李娇妍狠狠地盯住自己仇人的儿子,“那我告诉你,证据就是你爸爸右边屁股上的那一大块黑斑,我想你一定见过那老流氓的屁股。”   佟默然怔住了,他从小就知道他爸爸屁股上的那一大块黑斑,他奶奶说那是胎记,打出生就有,一辈子都在。他激动地道:“你,你怎么知道?”他感觉自己胸口上的疼痛正在逐渐加重,他轻轻地喘着气抚住胸口。   李娇妍一想起那个阴雨天,那个屁股上带黑斑的男人骑在妈妈肚皮上干那种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事情,她就想立刻杀了那个男人,那个悲惨的场面她至死都不会忘掉,一想起那两团白花花的肉团,她就觉得恶心。此时她百感交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背过身去。   佟默然还是不相信她口中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爸爸,也许是有个男人跟他爸爸长得像而已,但是屁股上那块黑斑如何解释呢?急于知道答案的他开始变得暴躁起来,他大吼一声:“你怎么知道那个男人屁股上有块黑斑?”   李娇妍对他冷笑着,然后猛地抓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说:“因为那个老流氓糟蹋我妈妈的时候我就在场,是我亲眼看到你……不,那老流氓在做那件伤天害理的事。他就是你爸爸!昌阳市录音机厂能有几个姓佟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知道吗?知道吗?那时候,我才6岁……”她难过得说不下去了,掩面呜咽。   佟默然万分震惊,他轰然跌坐在沙发上,心开始绞痛,他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他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震惊之余他陷入了绝望之中,但他还不肯相信父亲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你,你别在这里造谣,我爸爸要是在地下有知,决不会原谅你的。”   李娇妍怔住了,没想到那个老流氓已经死了。她擦了擦眼泪,哈哈大笑,拍着手说:“死得好,早该死了,老天真是开眼了,这个老流氓早该下地狱了,还让他在世上活了这么久!哈哈……”她疯狂地大笑起来。   看着李娇妍狂笑的样子,佟默然气得浑身发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的绞痛,呼吸急促的他重重地坐在了沙发上,脸色发白,嘴唇有些颤抖。   李娇妍看到他真的被气疯了,心里越发欣喜,走上去对佟默然恶毒地说:“你爸爸,你心目中一直作风正派的爸爸,其实是个十足的流氓,他背着你母亲跟外头多少女人偷情,你知道吗?”其实这是李娇妍故意编来气他的。   李娇妍的话让佟默然越发难受了,他想站起来,李娇妍将他按下,说:“你要做什么?”   他轻声地说:“药,药,给我去拿药。”李娇妍装作很着急的样子:“在哪儿?我去帮你拿,我还不想看你死。”   “床头柜里。”他喘着粗气指了指卧室的床头柜。   李娇妍拿来药瓶,拧开盖子,把药全部倒在手上,然后在佟默然期待的目光中,狞笑着向空中撒,药在客厅里像天女散花一样落下。   佟默然愤怒而绝望地看着她,浑身颤抖,他费劲地指着她说:“你,你想害死我吗?你这个毒妇!”   “哈哈……”李娇妍狂笑着,“是的,我今天就想看你怎么在我面前死掉,你这个蠢货,流氓,你老婆被别的男人玩弄了那么久,你却甘愿当乌龟王八蛋。”   佟默然痛苦难耐,他颤抖着想捡起地上的一粒救心丸,却被李娇妍一脚踩碎。李娇妍疯了似的将地上她的脚能够得着的药丸都踩碎了。   接着,李娇妍一脚踢开佟默然的手,她现在只想马上置佟默然于死地,于是她阴毒地说:“你老婆夏青雪那曼妙性感的身体被别的男人抱住,他们在床上云雨的时候,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却傻呵呵地在家里看那些庸俗无趣的电视剧。你实在太可怜了,我真是同情你。”   佟默然似乎顾不上李娇妍对他的讽刺,他一心只想活命,他又看到电视柜前面的地上有一颗药丸,匍匐过去想捡,又被李娇妍一脚踩碎。看他越想活命,她就越得意,越想看他求生时那种低贱和可怜的模样。她想好好折磨他一番再让他死,不能让他死得这么痛快,要好好地把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积怨都清除。   李娇妍歹毒的话语深深地刺痛了佟默然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最要命的是胸口越来越疼,他感觉心房颤动得厉害,自己好像随时都会死去。此时求生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佟默然竟然哀求起她来:“求求你,放过我,给我,给我药吧。我快不行了……”   李娇妍仰头哈哈大笑,仇人的儿子竟然求自己放过他,而他有没有想过在那个阴冷的、满地泥泞的草丛里,他那十恶不赦的父亲是怎么折磨她的妈妈的,她也苦苦哀求过他,可他却把自己推开,她还跌坐在满是泥泞的地上。   这样一想,李娇妍心里的仇恨进一步升级,她阴冷地瞅着佟默然,一字一板地说:“要……我……放……过……你……你……做……梦……吧!”   佟默然目光变得散漫而无力,他的脸色灰白,嘴唇发紫,全身冒冷汗。他仰头哀求地看着李娇妍,期盼着她能救自己,可李娇妍一脸冷漠,佟默然感到彻底绝望了。他突感浑身没劲,气短加剧,胸口一阵剧痛,便昏死过去。   李娇妍冷酷地笑了笑,抓住佟默然的双臂,把他拖进卧室,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弄上床,然后开始脱他的衣服,她竟然变态地想让他裸死,让别人看仇人的儿子是怎么丑态百出的。   在脱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佟默然突然醒来,惊呼:“你,你想干什么?我,我杀了你……”   李娇妍没想到佟默然竟然会醒,她原以为他已经死了。她顿时有些惶恐,更想马上置他于死地,于是她狠狠地把他的内裤褪下来。佟默然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私处,李娇妍狞笑一声,把他的手拿开压在他身下,然后从衣兜里扯出一块小毛巾塞住他的嘴。   佟默然奄奄一息,已经虚弱得手无缚鸡之力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陷入疯狂状态的女人折磨自己,他很恐惧,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有何举动。   他万万没想到,李娇妍竟然会从口袋里掏出四根针,在他眼前晃了晃,说:“佟默然,你知道疼痛的感觉吗?”   佟默然惶恐地点点头。李娇妍接着说:“你知道二十多年来每天都活在对往事痛苦的回忆当中是什么感觉吗?”   佟默然又点点头,李娇妍竟然冷笑着说:“不,你并不知道,你从来都不知道这二十多年来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当想起你那流氓父亲糟蹋我母亲的情景,我总是痛不欲生,你知道吗?你知道一个孤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吗?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没有玩具,没有人疼爱,没有人瞧得起,被人欺负,养父喝多后就拿我出气……”她哽咽着说不下去了,佟默然突然感到一阵寒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此时,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和痛苦,他无奈地摇摇头,痛不欲生。   李娇妍狠狠地抹一把眼泪后,接着说:“今晚,在这间房里,只有我和你,我会让你死去的,但是在你去见上帝之前,再好好地感受一次我所经历过的痛苦吧!”   佟默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恐惧让他更加痛苦。当他还存有一丝希望时,猛然感到下体传来一阵剧痛,他痛苦地哼了几声,挣扎着要坐起来,无奈浑身没劲,心力交瘁。他想把嘴里的毛巾拿掉,李娇妍抓住他的双手,又压到他身下。李娇妍看他还在垂死挣扎,一咬牙,又在佟默然的睾丸上猛地插了一针,佟默然顿时痛入骨髓,他脸部开始痛苦地扭曲,两腿乱蹬了几下,一脸哀求地看着李娇妍。   而此时的李娇妍显然已经丧失了理智,她一不做二不休,再次咬紧牙把剩下的两根针一起插了进去,佟默然痛苦地再次哼出声来,身体剧烈地扭动着,脸部扭曲得更严重。李娇妍像看戏一样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做垂死挣扎,几乎忘了其他的一切,她冷笑着,感受着复仇带来的强烈快感。   下体的剧烈疼痛,加上心脏强烈的颤动和剧痛,有四股鲜血从佟默然睾丸上的针眼处慢慢地流在浅黄色的床单上。佟默然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气绝身亡了。   李娇妍异常冷静地看着这一幕,终于看到仇人的儿子被自己折磨而死,她轻松地哼起了小调,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失常的边缘。   确定佟默然死后,李娇妍把客厅和卧室的窗户打开,然后把自己刚才用的酒杯放进挎包里,又把所有自己接触过的东西全部用毛巾擦拭干净。临出门时,她看到那盆杜鹃,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怪异的想法,于是,她摘下一朵黄杜鹃,放在佟默然的身边。确定没有什么遗漏后,她才走到门口,从门上的猫眼往外看,确定走廊上没人,她才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就这样,李娇妍完成了复仇的使命,也消除了心头那沉重的心病,二十多年来她从未如此轻松过。她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金壁坊小区。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沿着大路走了几百米后才打车回家。   交代完犯罪过程,李娇妍明显平静多了,说出来对她而言是一个忏悔的过程,心灵也得到了释放。   在场的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惊之中,尤其是柯楠,他万万没想到李娇妍如此心狠手辣,她已经到了疯癫的状态,她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一想起她残忍杀害佟默然的过程,柯楠感到不寒而栗。   李娇妍被带走的时候,她请求给她几分钟,她想跟柯楠说几句话。看在她比较配合的分上,肖警官答应了她的请求。   李娇妍对柯楠说:“柯楠,我知道我罪不可赦,我也不奢望能得到轻判,但是我只想对你说,我这一生,除了我的亲生父母,我最爱的人就是你了。我也知道我无法得到你的谅解,我罪该万死,但是请你相信,我原本并不是这么坏的,我都是被逼无奈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她眼里泪光闪闪,似有悔恨之意,接着说:“柯楠,你能理解我吗?”   柯楠难过得几乎要崩溃,他咬咬牙,挤出一句话来:“娇妍,我能理解你,但是我真的,真的无法接受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我,我从未想到你竟然这么狠毒……”他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说:“算了,不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我只希望你以后在监狱里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   李娇妍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她仰头望着柯楠:“你是说我不会被判死刑?”   “这个不知道,我会帮你找个律师,尽量为你争取宽大处理,你放心吧。”   “谢谢你,柯楠,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告别,我,我只能说祝你和她幸福。我知道你不会等我,你也早已不爱我,我只希望你跟她好好的,幸福相守,直到终老。”她最后深深地看了柯楠一眼后,决然离去。柯楠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头堵得发慌,眼泪夺眶而出。 第二十二章 疯子日记   李娇妍的事情暂告一个段落,柯楠以为可以轻松一阵子了,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他接到林辉的电话,林辉说发现夏青雨一本日记,让柯楠赶紧过去看看。   柯楠顿时睡意全消,连忙起床,洗漱完毕后,打了电话给夏青雪说一起去看看夏青雨留下的日记。他们快速赶到,林辉拿出一本红色的略微有些皱的旧日记本递给柯楠,柯楠翻开一看,首页的文字有些触目惊心,夏青雨用红笔写着:“猫,我最爱的动物,可为什么我总想杀它呢?我拿出水果刀,然后捏住它的脖子,一刀划下去,它发出一声惨叫,鲜红的血让我感到很开心,看着可怜的小东西在我手上痛苦地挣扎,鲜血直流,流到我的膝盖上,我就想狠狠地把它丢在地上,然后一脚踩住它,蹂躏它,直到它断气……”   夏青雪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感到心寒,没想到姐姐会变成这样。柯楠接着翻到2006年的日记:   2006年12月2日   今天我在街上见到一个女人,长得很像我,我非常好奇地跟在她身后,她走得很快,几乎是目不斜视。我发现她长得跟我一样高,不过穿得很好,衣服好像都很贵,我有些自卑。但是我还是想看看她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会跟我长得这么像。所以,我紧一步慢一步地跟在她后面,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地方。我一看那个大门,就觉得这是个有钱人住的花园小区,我穿成这样,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赶我出来。我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有人看着我,我就低下头,经过一个保安室后,她还是一直往里走,好在保安室里没有保安,我跟在她后面也进去了。我看到她开了一栋楼的门,然后进去。我怕她看到我,就放慢了脚步,等她上了电梯,我才走进电梯间。我看到电梯在四楼停下来了,所以我猜测她一定是住在四楼。我很好奇,但又怕被人看到,所以我从旁边的楼梯上到四楼。我发现四楼有七间房子,但我不知道那女人到底住在哪一间,我也不敢去敲门,只能从门上那个猫眼看进去,却什么也看不到。我怕被人发现,就匆匆下了楼。回到家,我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为什么那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可以住高楼大厦,住花园小区,穿名牌衣服,穿着漂亮精致的皮鞋,走路可以那么高傲,而我却只能住在平房里,家里像狗窝一样乱,没有漂亮的衣服和鞋子……我觉得不公平。林辉,这个死东西,废物。   看到这里,夏青雪感到不寒而栗。12月2日那天下午,她好像在离家不远的街上逛了很久,记得还买了东西,她压根就没想到被姐姐跟踪了,而且一直跟到家里来,她竟然没察觉,真是太麻痹大意了。   他们接着往下看,看到了12月14日的日记,“12月14日”这几个字让夏青雪感到不安,她心慌意乱地对柯楠说:“那天就是我流产的日子!”   2006年12月14日   今天我在天黑后就猫在四号楼前面的花丛里,那个花丛是个适合藏身的地方。我在等那个像我的女人下班回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很想看她,我既忌妒她,却又有些喜欢她,觉得她有些亲切感,我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她有这种特殊的感觉。   我一直等到晚上十一点钟了,还没看到她的身影,我又耐心地等了约半个小时,她还是没有出现。我觉得很奇怪,因为她平时晚上十点多钟就回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还是没出门?或是早就回家了?带着诸多疑问,我悄悄上到四楼,我先是在走廊上徘徊,想想她到底住在哪间房里,可每间房子都是静悄悄的。   正当我想下去的时候,突然看到404房门打开了,然后一个男人抱着一个女人走了出来,我怕被他们看到,连忙躲在电梯的拐角处。这时,那个男人抱着女人在等电梯,我看到那个女人很像我跟踪的女人,但是她好像是病了,衣服都没穿,男人用被子裹着她,她好像睡着了。   我无意间往地上一看,不得了,地上有血,好像是从女人身上滴下来的,我觉得很恶心,捂住嘴。那男人进了电梯,但是电梯一直停在四楼没有下去。这时,走廊的灯突然黑了,我很害怕,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这时,我听到那男人大喊:“有人吗,救命!快来人啊!”   我不安地在走廊上走动,等着他走之后,我好跟着下楼,可电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于是我走到电梯门口,这时,电梯门鬼使神差地开了,我看到男人那张惨白恐惧的脸,他也看到了我。我相信我的样子一定吓坏了他,因为我怕被人看到,用泥巴在脸上涂了一层,把自己弄得很丑陋。他惊恐地盯着我,当他看到我脚上那双红色高跟鞋时,他害怕得啊地叫了一声,我向他慢慢走过去,我是想看看他怀里的女人怎么了。   这时,走廊的灯突然亮了,那男人眼睛眯了起来,我怕他看到我,于是我赶紧跑开躲了起来。这时,电梯门再次关上,并很快下到了一楼。我走楼梯跟他们到了一楼,可那男人抱着女人像一阵风似的跑远了。经过这么多事,我的胆子已经很大了,我喜欢三更半夜在街上行走,我慢慢地走回家。死林辉已经睡得像头死猪,要不是看在他对我不闻不问的分上,我真想杀了他。   2010年7月6日   我已经习惯去跟踪那个像我的女人了。今天晚上,我又猫在花丛中等她出现,每当听到她的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我就浑身兴奋。到了晚上十一点多钟,我终于听到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了,只见她很快从我身边经过,似乎有些慌张,我心想也许她遇到什么事了。于是等她进了电梯后,我悄悄地上到四楼,我站在404房门口听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声,不好,还有哭声,是那个女人在哭,我想一定是那个男人打了她,可他为什么要打她呢?我突然有些恨那个男人。过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了。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睡了,我突然有点难受,就悄悄下了楼,回了家。   看到这里,夏青雪难过得泪流满面,她心想,姐姐虽然不知道我是谁,但是却说喜欢我,对我感到亲切,又对佟默然欺负我感到愤怒,说明她的思维也不算太混乱。可是她为什么不主动找我说话呢?如果她能勇敢地面对我,那么很可能就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柯楠心里也不好过,安慰了夏青雪几句,原本打算不看了,可夏青雪坚持要看下去,她很想多了解自己的姐姐。   2010年7月14日   有一天,我发现404房的隔壁房间没人住,可那门是锁住的,我很想听听那个男人会不会经常欺负那个像我的女人,所以我打算躲在403房里,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今天下午,我悄悄上到四楼,拿弄来的万能钥匙一试,403房的门竟然被打开了,我很高兴。我正准备进去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地板好像很干净,我不忍心踩脏它,只好把那双红色高跟鞋脱下来放在门口。   我在那间空房子里四处看了看,唉,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到了晚上九点多钟,我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想一定是她回来了,我不敢开门出来看她。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好像在403房门口处中断了,我很紧张,害怕她会开门看。过了约一分钟,我又听到脚步声,好像她往404房走了,我听到她开门、关门的声音,谢天谢地,她进屋了。   于是,我蹑手蹑脚走出来,穿上我的鞋子,走到电梯拐角处躲了起来。过了一会儿,404房门打开了,那脚步声又传来。我看到她站在403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好像很害怕的样子,然后她轻轻地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动静,她就喊道:“有人吗?403房有人吗?”里面当然没有任何动静,她在犹豫时,403房的门突然被风吹开了,她看上去很害怕,站在门口用手捂住胸口,然后她还是进到403房里了。   可能是在屋里转了一圈后什么也没发现,所以她才慌慌张张地回到404房,关上门没有再出来。看到她害怕,我很想安慰她一下,就从楼道垃圾桶里找到一个粉红色的布娃娃,这个布娃娃不知道是谁丢进去的。   我把布娃娃放在404房门口,敲了敲404房的门后,赶快跑回电梯拐角处躲起来,我想她看到我送给她的礼物时,一定会很高兴的。过了几秒钟,404房门开了,她站在门口向走廊看过来,我赶紧躲了起来,当她看到门口的布娃娃时,突然尖叫了一声,然后重重地关上门,没想到她竟然会高兴成这个样子,我也感到很开心。   2010年10月5日   我前段时间病了,得了一场重感冒。前段时间,我总感到焦躁,我今年已经28岁了,还不知道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做那种事情是什么感觉。我和林辉从来都是和衣躺在床上,背对着背,他几乎不抱我。   我觉得他对女人没有兴趣,我总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有时候会有那种很丢人的想法,可我不能有这种想法,因为一旦有了,也没有人可以给我。唉,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10月5日,我又来到金壁坊四号楼四楼,许久没来这里了,我很想那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女人,我跟了她那么久,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天终于黑下来了,熟悉的脚步声终于传来了,我想看她,又怕看到她,于是我站在走廊的尽头,背对着电梯,望着窗外。我知道她走出电梯的时候一定会看到我。我感觉她远远地盯着我,她一定觉得我很奇怪,这么久以来,她直到今天才知道我的存在。   我特地留着一头和她一样的长直发,还穿着我喜欢的红色高跟鞋。我听到她踩着细碎的步子走到404房门口。这时,我突然很想面对她,我想让她也看看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我,可她一直背对着我,有些慌张,她拿着钥匙开了好久才把门打开,很快便闪进了屋里,砰的一声关上门。我继续往前走,走到她家门前,我透过门上那个小孔往里看,却还是什么也没看见……   日记写到这里就没了,夏青雪这才知道原来姐姐嫁给林辉后连夫妻生活都没有过,她这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呀?柯楠问林辉:“你知不知道她有记日记的习惯?”   林辉挠挠头:“我一直知道,但是忘记告诉你们了,因为她记日记像吃饭一样,所以我印象不太深刻。”   柯楠继续翻着日记本……   2010年10月12日   10月12日黄昏,我又跟在她身后,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竟然带着一个皮箱。天下起雨来了,突然变得很冷,而她穿得比我还单薄。她没打车,也没打伞,顶着风雨走在路上,没有方向,没有地方去,我突然觉得她很可怜,我一直跟着她,怕她出事。后来看见她掏出手机打电话,一边说还一边流泪,我想她一定遇到困难了,是不是那个男人又欺负她了?我更恨那个男人了。她打完电话,就走到树下躲雨,雨越来越大,我身上都被淋湿了,只好往回走,走到一个报刊亭躲雨。因为天黑了,我渐渐看不到她了。   2010年11月6日   我好多天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她是不是不住在金壁坊了,我竟然有些想她。有一天下午,我在金壁坊大门处又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好像刚刚从四号楼出来,拖着一个大皮箱,不会是搬家吧?她出了大门后叫了辆出租车,车很快就开走了。我也上了一辆出租车跟在后面,车在一个叫清枫园的小区停下来了,我的车紧接着也停下来,我付了钱给司机,然后跟上她。走了十分钟,到了一栋楼前,她走了进去。我发现这栋楼没有电梯,我怕跟在后面她会发现我,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看到五楼有一户窗帘被打开了,她把头往下看了看,我终于知道她住在哪个房间了,我很高兴地回了家。   2010年11月9日   不知道为什么,我习惯性地又走到金壁坊小区里,才想起她已经不住在这里了,但是我还想上四号楼404房看一下,想看看是不是那个男人找了新的老婆了,他这样对待她,一定是他有了新欢。   于是我又上到四楼,没想到刚走到四楼的走廊上,404房的男人竟然走出电梯,他看到我的时候,非常惊讶,然后他叫我:“你,你怎么回来了?”我惊慌失措地想下楼,他突然拉住我,“青雪,你,你既然来了,就进屋坐坐吧。”   我挣脱他的手说:“你认错人了。”他笑着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是我前妻,你烧成灰我也认得你呀。进来吧。”他把我拉进屋,我发现他长得很英俊,比林辉强多了,我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乖乖地跟他进到屋里。   我万万没想到,我刚进去坐在沙发上,还在惊叹房子的漂亮、沙发的舒适时,他突然一下子抱住我要亲我,我很慌张,连忙推开他说:“我,我不是……你认错……”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就吻住我了,我突然感到头有些晕,我突然觉得他的吻很舒服,林辉从来没有这样吻过我,我有些陶醉了。他感受到我的温顺,开始脱我的衣服,一边脱一边说:“你的衣服怎么这么旧?你以前的衣服多漂亮啊,离开了我,你就过得这么艰苦,还是回来跟我过吧!”没等我回答,他就抱起我往卧室里走去,我突然感到有些恐惧,我挣扎着说:“放开我,求你放开我,我不是青雪,你认错人了。”   他狞笑着说:“你明明就是夏青雪,还说不是?你别逗我了。”他把我放在床上,然后一边吻我的身体,一边说:“是不是想我了?你的情夫呢?他不要你了吧?”   我被他吻得很舒服,竟然不想再挣扎了……   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刺激,不禁闭起双眼shenyin起来。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感到下身一阵剧痛,不禁叫唤着,感到有液体从体内流出来,原来他进入了我的身体,我感到很疼,但奇怪的是,几分钟之后我就感到一阵快乐和舒适,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爱,原来做这种事是这么快活。他不停地要我,我情不自禁地抱住他,任他疯狂地冲撞我的身体,我忘掉了所有的不幸和烦恼。   他终于累了,喘着气停了下来,然后从我的身上下来。   我也有些累了,我躺在那里想睡觉。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突然又爬上我的身上,然后很用力地冲撞我,我感到快乐又疼痛,又大声地叫唤。过了一会,他也叫了起来,他开始咬我的嘴唇,我被他咬出血了,但我感到浑身酥/软,舒服极了。   几分钟后,他停止了动作,大汗淋漓,压在我身上一动不动,大声喘气。我的脸红扑扑的,他低头看我,我不敢看他,推开他坐了起来,无意间低头一看,发现我两腿之间殷红一片,床单上也是一片血红,我吓了一大跳,他也看到了,他似乎并不太在意,他说:“你大姨妈来了?”   我没说话,起身穿衣服,他走过来抱住我,我不敢看他的脸,更不敢看他的下身,他那个地方令我想起小时候看到的狼狗的生/殖器,很丑陋。我穿好衣服,准备回去了,他却拉着我不让我走,我说:“我要回家了。”   他说:“你今晚留在这里陪我好吗?我们离婚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知道他把我当做她了,我摇了摇头说:“我要回家了,我以后再来。”他笑了笑说:“也好。”我开门走了出去。回到家,林辉已经准备睡了,我不敢看他,怕他看出我的变化,可他竟然没有发现我的嘴唇破了,我感到庆幸。这个林辉简直是个摆设,我和他结婚这么久,他一次快乐都没给过我,我突然有些恨他。   2010年11月11日   自从那次和她的前夫做了爱之后,我总忘不了他,我还想再和他来一次,但要命的是,他是因为把我当做她才和我那样的,如果他有一天发现我是冒充她来会他的,他会怎么样呢?他会不会打我呢?我知道他是经常打她的,我也害怕他打我,但是我又很渴望他的身体,那么,只有,只有她消失了,我才能真正地变成她。我想掐死她!掐死她!   2010年11月14日   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把她干掉,我特地穿上她留在前夫家的黑风衣,跟在她后面走。她好像终于发现我在跟踪她了,很害怕,绕路走了。我猜她想甩掉我,后来我把她给跟丢了。我只好到她家的楼梯上等她,这么晚了,她一定会回家的。果然不出我所料,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我突然有些紧张,但是我很想掐死她,我强压着内心的慌乱,等着她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来。她看到了我,很害怕,但是她还是硬着头皮从我身边走过,这时,我靠近她,然后掐住她的脖子,她拼命挣扎,然后……   看到这里,夏青雪回忆起那个可怕的时刻,心有余悸。自从看到夏青雨和佟默然上床的那一篇日记后就一直沉默着的林辉,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夏青雪和柯楠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都明白他此时的心情。他们无奈地叹息起来。   日记还没有完……   2010年11月18日   今天我又去金壁坊四号楼了,那个男人又要了我,我感到很满足。我真想跟他永远这样,可是,我是有丈夫的,怎么办呢?唉,那该死的林辉,没用的东西,我真是瞎了眼,嫁给这个人。今天晚上,我发现一件怪事,我去四号楼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个女人在跟踪我,有些害怕,走得很快,那女人没有跟上来,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2010年11月24日   我今天又来金壁坊四号楼了,我被人当成那个叫夏青雪的女人,看来我和她长得真是一模一样。我有时会想,这世上怎么会有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呢?难道她和我是双胞胎?但是我是谁呢?我叫林容,而她怎么叫夏青雪呢?我实在不明白,我和她怎么会长得这么像。今天下午,我出电梯的时候,407房的老太太笑着跟我打招呼,可我不认识她,没有理她,她好像很难堪。   日记记到这里就没有了,后面全是空白的。   看完日记,柯楠和夏青雪都陷入了沉思中,夏青雪一边看着日记一边流着泪,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姐姐和佟默然竟然有过这一段不堪的情事。柯楠也是紧锁着眉头地思索着,过了一会,柯楠问夏青雪:“你是什么时候回杜鹃谷的?”   “11月20号动身回去的。”   “那就对了,这一切都很合乎情理了。李娇妍把青雨当成你来跟踪了,然后你悄悄回了杜鹃谷,没人知道青雨是你的孪生姐姐,所以她就这样被李娇妍杀害了。”   夏青雪难过得泪水又差点掉下,她说:“是我害了她,她是替我去死的,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如果她不去和佟默然苟合,也不至于落得这种悲惨的下场。”   “那倒也是,这也许就是她的命。”   说到“命”,夏青雪潸然泪下,她哽咽着说:“我姐姐真是命苦,6岁那年的厄运造成了她一生的伤痛,如果她不掉进水库,如果她后来不来昌阳,如果她没看到我,如果我和你没有相遇,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柯楠捂住她的嘴:“别这么说,我们俩的相遇并没错,这里面有太多的巧合,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话说到底,人啊,还真是性格决定命运。”夏青雪点了点头,她突然想起林辉,他们连忙走出去找他,发现他站在树下,默默地抽着烟,地上躺着好几个烟头。   柯楠走过去拍了拍林辉的肩膀说:“林辉,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一切都过去了,别难过了。杀害林容的凶手也已经抓到,我们应该感到高兴才是。我们会常来看你,你多保重。”   林辉点点头,眼里似有泪光,夏青雪觉得林辉是个好男人,可不幸总是接二连三地落在他的身上,她只有感叹命运的不公。   离开林辉家后,柯楠去了夏青雪的住处,这段时间太多事情了,忙得他们焦头烂额的,已经没有心情和时间去想那些风花雪月了。夏青雨和佟默然的案子尘埃落定,他们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和平静。他们疯狂地做爱,似乎要把逝去的那些日子的恩爱弥补回来。   夏青雪靠在柯楠的怀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幸福和踏实,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享受下半辈子了,可她还是隐约感到还有事情没有完结,那就是杜鹃谷的爸爸妈妈。   自从再次回到昌阳后,她经常会想念远在杜鹃谷的爸爸妈妈,姐姐发生不幸后,她更加担心爸爸妈妈,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该回去看望他们。   夏青雪的心事没有瞒过柯楠的眼睛,他说:“你一定是想你爸爸妈妈了吧!”夏青雪点点头:“我想回去看看他们,我不知道该不该把姐姐的事情告诉他们。”   “我觉得还是别告诉他们了,我担心他们会接受不了,毕竟他们年纪大了,既然青雨已经失踪这么多年了,他们也许早就接受没有这个女儿的现实,如果你突然又把这个噩耗告诉他们,这对他们来说将是个沉重的打击。你说呢?”   “是的,你说得对,我们还是把姐姐这件事烂在心里吧,但是我还是想回去看看他们。”   “好,我们明天就回去看他们。” 第二十三章 家族秘史   第二次登上杜鹃谷的土地,柯楠的心情已经完全不同了,上一次是悲痛和不安,这一次的心情则非常舒畅,有种成就感。   夏汉林对夏青雪和柯楠的突然出现有些措手不及。他也许预料到他们是有事才回来的,所以他正襟危坐,等着他们主动说出来。但夏青雪和柯楠似乎并不想跟他说什么。   夏汉林仍旧觉得他们这次回家不单是为了看望父母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事,于是他问道:“你们这次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夏青雪看了看柯楠,柯楠对她暗示性地点点头,夏青雪似乎明白了,她对她父亲说:“爸爸,我们这次回来主要是想看看您和妈妈,然后我们还有一些事情想问问您。”   “什么事?”   “就是上次我和佟默然回来时,您老赶我们离开,又不肯跟我们一起回去,弄得默然很不高兴。我总觉得您有什么事瞒着我,一定不只是寡妇桂香的事那么简单,咱家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我知道的?我可不希望再像上回那样,跟柯楠闹不愉快,有什么事还是先弄明白比较好。”   夏汉林一脸晦涩,女儿这番话多少有些逼迫的意思在里头,上次她回来就说了已经离婚的事,也没肯说是什么原因,后来柯楠追到家里头来了,两人还在屋子里过了一夜,再糊涂的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俩的关系不单纯,当时还以为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关系她和佟默然才离婚,现在想来,恐怕没这么简单,难道说,真跟那件事有关?难不成,自己的女儿也染上了那个病?   想到这里,夏汉林心里有些不安起来,瞥了眼柯楠,又看看女儿,实在有些踌躇,不知道这事该不该告诉他们,万一说了反倒影响他们的感情,那该如何是好?   看见父亲脸上那复杂不安的表情,夏青雪心里有数了,忙又说道:“放心吧!爸,柯楠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有什么问题说出来大家也好一起商量怎么面对,您就别再瞒我们了。”   看见女儿这么坚持,夏汉林皱紧眉头,犹豫片刻才说:“你奶奶她,有精神病。”   “奶奶有精神病?”夏青雪感到很吃惊,她和柯楠迅速交换了一下眼神,她想到了姐姐那种怪异行为,尤其是她杀猫的古怪行径,既让人感到恐怖,又叫人很不解。   “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一直瞒着你,一方面是担心你听了会害怕,另一方面我不想让你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更不希望因为这个影响了你以后的生活。现在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夏青雪又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啊。你奶奶年轻时就发病了,她28岁那年,你爷爷娶了姨太太……”   柯楠对夏家的陈年旧事也很感兴趣,他坐在夏青雪身边,一起听夏汉林讲夏家过去的事情……   夏青雪的奶奶叫关灵,她嫁到夏家时才16岁,夏青雪的爷爷叫夏宗翰,娶关灵的时候才19岁,两人结婚时都还只是孩子,很多事情都要大人教。关灵人如其名,长得一副水灵的模样,大眼睛,小翘鼻子,红嘴唇,像个洋娃娃,很招人喜欢。夏宗翰把她当个宝贝一样呵护备至。时间久了,关灵就被惯坏了,性格变得任性蛮横起来。   他们结婚两年后,夏汉林出生了,夏汉林的出生给夏家带来了更大的欢喜,夏家人每天都围着活泼可爱、聪明调皮的夏汉林转,关灵更是因为生了个宝贝儿子而更加受宠。她从不做家务,每天像个皇后一样养尊处优,性格变得更是骄横跋扈。   夏家的男人似乎有个不好的风气,在面对女人的撒泼时他们都是没有办法的,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时间一久,夏家也就成了女人的天下。五年后,关灵生下了老二夏汉川,夏汉川比哥哥更招人喜欢,关灵在夏家更加受宠。   可是,关灵在长长的十年间,一直让夏家鸡犬不宁。可每当关灵一闹,夏家人就关起门来,以防止家丑传播到外界去,夏家人是很要面子的,这跟夏家是杜鹃谷的名门望族有关。所以杜鹃谷的人并不知道夏家内部情况竟然如此糟糕。   渐渐地,关灵表现出一种非正常人的言行,她经常动不动就打骂下人,脾气变得越来越古怪,夏宗翰对她从失望到恐惧,继而对她越来越疏远了,不久,他们就分房睡了。   夏宗翰捺不住寂寞,在夏汉林10岁那一年,关灵28岁时,他娶了个姨太太,从此,关灵失去了夏宗翰的宠爱。她的性格变得更加古怪和孤僻,经常足不出户,坐在窗边望着院子里那口水井发呆。有一天晚上,夏宗翰出来抽烟,看到她弯着腰把头探到井口里喃喃自语,大惊失色,以为她要自杀,吓得魂都飞了,赶紧把她拽进屋里,那晚,她大吵大闹要死要活的,夏家人整晚都不得安宁。   第二天,夏宗翰就把她锁在屋里,她暂时失去了自由。夏宗翰从此整天和姨太太在一起,偶尔出去赌博吹牛,夏家的家产有很大一部分是被他赌掉的。长大后的夏汉川无论是长相还是脾气都跟夏宗翰如出一辙,因而深得夏宗翰的喜爱,这也就使他养成了他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恶习。夏汉林20岁后,夏宗翰基本上不管生意上的事了,就靠夏汉林打理生意,维持生计。   关灵被关了一段时间后,脸色变得苍老憔悴,失去了往日的风采。不知道是谁可怜她,偷偷把她放了出去。那天早上,人们看到久未出门的关灵神情落寞,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迷茫而空洞。夏宗翰以为她老实了,就不再关她了。   这天夜里,夏家人都在沉睡中,突然传来一声凄惨尖厉的猫叫声,吓得人魂不附体,人们纷纷穿上衣服跑出来看是怎么回事。人们在堂屋侧边的房顶上看到一个黑影,有人拿出手电筒照了照,原来是关灵,她披头散发,脸色惨白,手里拎着一只血淋淋的猫,猫身上似乎还滴着鲜血。更让人们不解而惊恐的是,她正专注地把死猫的脖子紧贴在屋顶的一片瓦砾上,看到人们都在看她,她得意地冲大伙笑笑。   夏宗翰赶紧招呼几个人上去把她抓下来,两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捉她的时候,关灵大喊大叫,双手使劲地抓挠着那两个要捉她的男子,两人不约而同地喊疼。原来他们的手臂被她抓破了,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   第二天,有人发现昨晚关灵所在的房间的一堵墙上,有鲜红的血迹顺着墙壁在流淌,人们不禁想起了昨晚关灵手上捏着的那只死猫,他们纷纷猜测这很可能是昨晚那只死猫的血。夏宗翰这才知道那间屋顶漏了。可奇怪的是,屋顶那个小漏洞他找人补了好几回,始终没能堵上那个洞口。   那两个被关灵抓伤的人在两周后发现,自己被抓伤的地方不但疼痛,现在居然开始化脓了,去医院大夫说是患了猫抓病,这种病多数是被猫抓了之后感染了猫身上的病毒引起的,过一段时间后会自愈。可他们一想起被关灵那猫爪似的手抓过,经常还会不寒而栗。   自从那天晚上的杀猫事件后,关灵隔三差五就会抓一只野猫回来,在残忍地杀死后,趁着夜深人静,又爬上屋顶,往那个洞口里灌猫血。这已经成为她生活中最大的乐趣了。   从此,再也没有人和关灵亲近了,她像个瘟神一样被人们隔离并孤立起来。她的疯癫和怪异行为很快传遍杜鹃谷,人们都知道夏家有个叫关灵的疯女人。   夏宗翰的姨太太叫王娜拉,虽然长得没有关灵漂亮,但是娴静温柔,话很少,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深得夏宗翰的喜爱。她也因此招来关灵的强烈忌恨。王娜拉进夏家时才18岁,比关灵整整小十岁,看着她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成了夏家的香饽饽,关灵就恨得咬牙切齿,她暗暗下决心要撕破情敌的脸。   虽然关灵的思维异于常人,但是她的智慧并没有因此而减退。有一天晚饭后,关灵突然一反常态,居然穿得光鲜靓丽地出现在王娜拉的面前。王娜拉看到这个不速之客,先是惊讶和不安,但是当她看到关灵像疯婆子那样瞅住自己时,她感到心安了些。关灵在王娜拉的面前坐下来,然后大方地在果盘里抓了一把瓜子来嗑,还像个正常人一样妹妹长妹妹短地和王娜拉拉起了家常。善良单纯的王娜拉放松了警惕,以为她要和自己和好了,于是也姐姐长姐姐短地叫她。关灵拉起王娜拉的手一顿夸:“妹妹是天生的好命,那小手哟,像小嫩葱儿一样洁白光滑,难怪夏老爷会那么喜欢你。”   王娜拉微笑着不说话,关灵接着说:“妹妹如果能为老爷生个一男半女的,更加会深得老爷的宠幸了。”王娜拉羞红了脸,关灵托起她的下巴,“啧啧”地发出惊叹之声,她端详片刻,然后说:“你虽然人很顺溜,但是面相不太好,你的嘴总吊着,不好,你应该要常笑,好妹妹,姐姐今天帮你整整容。”   王娜拉感到可笑,以为她的脑子又糊涂了,她微笑着说:“姐姐开玩笑了,你怎么会给我整容呢?”王娜拉话音未落,关灵已经用刀片在她的左嘴角划了几刀。王娜拉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就看见一滴滴的血落在手上,她大惊失色,居然忘了疼痛,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关灵,眼里流露出不解和骇然,她压根就没想到刚刚还在称自己为好妹妹的“姐姐”会这样伤害自己。王娜拉脸上的血滴红了她素净漂亮的衣服,她终于痛得站起来,捂着脸,惊慌失措地走到梳妆台前,看到镜中自己苍白惊恐的脸上满是血污,她惊恐得啊的一声尖叫,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王娜拉被关灵毁容的消息不胫而走,人们纷纷指责关灵的歹毒和阴险。关灵在人们的围观下,神情漠然,她手中的刀片上还有少许血迹,她把刀片高举过头顶,欣赏般地观望着刀片,挑衅的表情彻底激怒了夏宗翰。他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扇了关灵几个耳光,直打得她嘴角出血,摔倒后被揪起再打,夏宗翰的拳打脚踢显然还不能让关灵屈服,正当夏宗翰举起拳头想加大力度狠狠地打她时,夏汉林大叫一声:“爸爸,你要打死我妈妈吗?”这让夏宗翰举过头顶的拳头僵在空中,看着哭成泪人的儿子,夏宗翰无力而颓废地放下拳头,他抱着头蹲在地上,眼里的泪光让在场的人无不为之叹息。   王娜拉被送去医院包扎后,依然在簌簌颤抖。曾经貌美如花的王娜拉,此时嘴角处的刀痕使得她看起来有些狰狞可怖,夏宗翰在一旁一声长一声短地叹息,他感到愧对王娜拉。从此,夏宗翰对王娜拉更加好,他要尽他所能来弥补王娜拉。   没多久,王娜拉怀孕了。三个月后,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不明不白地流掉了,夏宗翰怀疑又是关灵使的坏,又把她痛打了一顿。这次暴打后,关灵对夏宗翰彻底死了心,她一心只想报复,她想通过不断地伤害王娜拉达到报复夏宗翰的目的。   自从王娜拉怀孕后,她就一个人住在东边的房间,流产后三个月内还是一个人住。有一天深夜,王娜拉被一种奇怪的声响惊醒,当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时,看到床前站着一个黑糊糊的女人,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王娜拉恐惧得猛地坐起。   她睁大双眼惊恐地盯着眼前的东西,灵魂一点点脱窍,身体颤抖不已。对峙几分钟后,那个东西突然伸出湿润、骨瘦如柴的双手陷住王娜拉的脖子。王娜拉感到一阵冰凉,但是恐惧让她忘了自救,她傻傻地任凭那东西蹂躏着自己脆弱的生命,当她感到窒息且越来越无法忍受时,求生的欲望让她使出全身的力量去掰开那双手,而瘦弱的她根本力不从心。她感到呼吸越来越困难,生命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发出“哦,哦”的声音,气若游丝,在生命终结那一瞬间,她双手在空中乱抓,在那东西的脸上狠狠地抓了一把。   王娜拉在绝望中断了气。   第二天一早,一声“不好了,姨太太去世了”彻底打破了清晨的静谧,夏家人闻讯跑到东边姨太太住的房间里,看到王娜拉披头散发地躺在床上,呈猪肝色的脸上满是惊恐的表情,舌头僵硬地伸出嘴外,眼睛圆睁着。她的脖子上有一圈勒痕,很明显是被掐死的。   此景映入夏宗翰眼帘时,他差点没晕过去。他心疼地抱住王娜拉,浑身颤抖,欲哭无泪。他摸着她的手时,才注意到她指甲里嵌着血肉模糊的皮肉。   没过多久,警察来调查王娜拉的死因。当天下午,夏家所有人,包括关灵总共十二个人,作为嫌疑人站成一排,警察仔细地观察每个人的脸,关灵脸上被八个指印抓出来的痕迹让警察很快断定她就是杀王娜拉的凶手。   警察带走她的时候,她默不作声,表情依然冷漠。在出门那一刻,她竟然回过头诡异地冲夏宗翰露出昔日妩媚的笑容,夏宗翰只感到头皮发麻,不寒而栗,就在一刹那,他对娶了关灵这个前世冤家悔到肠子都青了。王娜拉死后不久,开始传出她住的那间房子闹鬼的传闻。   关灵才被关了几天,竟然就被警察放了出来,原因是她神志不清,属于精神病人,杀人不必负法律责任。警察带她回夏家的时候,责令夏宗翰把她送去精神病院,不能再去害人了。夏宗翰害怕了,就把关灵送去了精神病院。   直到夏青雪上中学前不久,关灵才从精神病院回到夏家,那时候关灵已经50岁了,已经没了往日的跋扈和骄横,只有一脸的痴呆。夏宗翰对她再也恨不起来了。   那年夏青雨失踪后,王娜拉住的那间房被夏家那棵千年古树压坏了一个角。关灵回来后两年就去世了,再过半年多,夏宗翰也去世了。   说到这里,夏汉林已经泪流满面,夏青雪头一回见到父亲这么伤心。爷爷奶奶去世时,她才十几岁。听完这些悲惨的往事,夏青雪感到心情异常沉重,她这才明白姐姐为什么会去杀猫,原来她的精神病是遗传奶奶的,可姐姐的事她又怎么能对老人家说呢?   夏家一百多年来历尽沧桑,除了荣华富贵,更多的是悲剧和怪事。看着父亲那张历尽岁月的磨难依然坚毅从容的脸,夏青雪不由得肃然起敬,她算是明白为什么杜鹃谷那么多人死的死、疯的疯、逃的逃,而父亲依然淡定地活着,从容不迫,安详平静,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大智慧。看着旁边娴静安详的母亲依偎在父亲身边像个不经事的小女子,夏青雪不禁羡慕起母亲,因为她嫁给了夏汉林这么个好男人。   夏汉林夫妇依旧不愿意跟夏青雪一起离开,他们一方面不希望因为自己而拖累唯一的女儿,给她的生活带来麻烦。另一方面,夏汉林曾私底下对夏青雪说过,他们也同样放不下跟了夏家一辈子的郭叔两口子,上次女儿看到墙上在淌血,后来被他查出就是郭叔搞的鬼。郭叔怕夏青雪会说服夏汉林夫妇离开杜鹃谷,就借着桂香来骚扰的机会想吓走夏青雪他们。其实,他不知道,夏汉林夫妇早就已经决定要陪着郭叔两口子在杜鹃谷度过余生了,是不会跟夏青雪走的。 第二十四章 尾声   夏青雪和柯楠在杜鹃谷住了几天后返回昌阳市。   2011年6月17日,柯楠、夏青雪、肖警官、林辉、赵莲凤、杨高、佟莱和李响等夏青雨和佟默然生前的亲友,都出席了李娇妍案件的宣判会。   李娇妍的案子经过层层审讯和调查,案情终于水落石出,证据确凿。柯楠找了昌阳市最有影响力的律师为李娇妍辩护。两个月后,李娇妍的案子宣判了:杀害夏青雨一案判处三十年有期徒刑,杀害佟默然一案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看在她有悔改情节,并在审讯和庭审过程中积极配合,两罪并罚,总共判处四十五年有期徒刑,立即执行。这是终审判决。   宣判书读完后,李娇妍似乎松了口气,她原来一直担心会被判处死刑,毕竟她身上背负了两条人命,经过律师和柯楠的多方努力,她终得以轻判。在被关押的这几个月里,她真正地感受到自由的珍贵,一想到还有长长的四十五年的监牢生活,她就感到些许无奈和绝望,但是,一想到命保住了,她还是颇感欣慰。   入狱后,夏青雪和柯楠曾去看过李娇妍。面对柯楠,李娇妍泣不成声,既有感激又有悔恨,更有对他的留恋,可李娇妍明白,一时冲动所犯下的罪行使得她永远失去了柯楠。   柯楠心里还是堵得慌,他默默地看了李娇妍一会儿,说道:“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狱,到时候我来接你,我会照顾你的,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亲人。”   听完这话,李娇妍心头的情感彻底决堤,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抓着柯楠的手久久不愿放开。   面对夏青雪,李娇妍心中虽然还有淡淡的恨意,但她还是跟夏青雪说了一些道歉的话语。夏青雪对于李娇妍杀害了自己唯一的姐姐,多少还是有些无法原谅,但是看在她已经得到了惩罚,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她默默地看着李娇妍,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本来她内心有一些话想对李娇妍说的,但是见面的瞬间,有一种难受堵在心头,她一时哽咽,眼里的泪光令李娇妍百感交集。   昌阳市金壁坊小区2010年12月发生的两宗命案在短短的半年多时间里告破,2011年6月18日昌阳市各大报纸争相对此案的终审判决进行报道。   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柯楠和夏青雪幸福地牵手,他们在经历了诸多苦难后终于走在一起了。他们来到以前常来的湖边,重温过去一幕幕甜蜜而惊险的往事,心中有太多的感慨。夏青雪对柯楠说:我好想写一本书,书名就叫《泣血杜鹃》,如何?柯楠点头表示支持。   柯楠紧紧地拥抱着夏青雪,两个人沉浸在得之不易的幸福和喜悦当中。但愿余生能平稳度过,再也不分开。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