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庶女高嫁》作者:汝女 文案  当朝正二品大员是她的外祖父,她又出身丞相府,从小被养在外祖母身边,光环围绕在她的头上,归根结底,却也只是一个为贵妾的娘生下来的庶女。  面上仁慈暗下却阴毒的嫡母,又有自私为了博得父亲一句夸赞而帮嫡母陷害自己的生母,沈银秋淡淡一笑,任别人怎么下套使计,她安份的做着庶女,就不信还能成为她们刀下的鱼肉。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外祖母安排的婚事,也在嫡母的安排下被姐妹抢走,让她成为府里的笑柄,生母为了能多与父亲亲近,竟与嫡母联手让她嫁给那因爱妻死后而病入膏肓的侯爷做填房,好在她看得开,想着嫁过去过个一年半载,一个人守寡也不错,起码是安安静静的生活,却不想这门婚事把她的平静的一生都搅乱了。 标签:宅斗 庶女 侯爷 ===================== ☆、第一章 有女归来 秋收时节,富饶的江南忙碌不已。沈银秋作为在刘府长大的表小姐,此时正神色阴郁的走在后花园中,脚步慢的跟乌龟一样,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着。 随在她身旁的婢女千云已经把一步分成五步走,眼看天色不早忍不住道:“小姐,我们已经在后花园走了一炷香了……” 沈银秋穿着水秀色的绫罗缎裳,裙边若隐若现着几片翠色竹叶。头上梳着少女发髻,双肩垂着几缕当做点缀,发顶斜插着朱钗,上面挂着三颗晶莹剔透的珍珠,和刘海下的那双剪水眸相应,越发的引人怜惜。 再往下看,那还有些稚嫩的五官美的不可方物,玉人般的气质,清透高雅,微微一笑便如落凡仙子,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美人心情不好,抿着嘴眸光黯然,她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旁人身影便停下脚步低声道:“我不想去见祖母。” 千云吃惊,“小姐,下午便要去京城了,虽然明白小姐舍不得老太太,但是您可千万不能不见啊。” 她家小姐自小就被老太太接到身边长大,挂名表小姐深受老太太宠爱,吃喝穿戴却无一不精。学识才艺双绝,就是和府中小姐斗智斗勇,也没有受过委屈。 沈银秋听见京城二字,神色漠然没有一丝向往:“沈府会捡便宜,祖母含辛茹苦养我那么大,他们一句二小姐过十四生辰了,该找婆家了,就要我回去。” 可在这之前,他们从来没有过问过她。 千云也知道回去沈府的处境有多不堪,但是这事连老太太都插手不了。她还想细声安慰主子几句,却不想主子挺直腰板一扫阴郁,脸上挂着谦和有礼的微笑,平日的闺秀典范又回来了。 只听前方传来的一阵故作惊讶的声音道:“诶,表妹还在这里呀。姐姐还以为表妹回自己家了呢。” 话中映射的深意,沈银秋听多了无感,她嘴角含笑,略带疑惑道:“三表姐,祖母说我临行前,让府中姐妹聚一聚,这……难道三表姐没有收到祖母的传话?” 如果她说没有,不就承认她不是府中人?刘雨琳心里堵的不行,同为庶出,她好歹是老太太的亲孙女,沈银秋只不过是寄养在她家中的可怜虫!可就是这个可怜虫得到老太太的宠爱,过的比她们都好…… 如今她终于要滚回去了,她倒要看看回去沈家,沈银秋还笑不笑的出来,哼。 想到这里,刘雨琳心情很好的笑道:“祖母自然是有派人传话的,这不大家都去着祖母院子?” 沈银秋颌首,转而满目忧色看着刘雨琳道:“既知祖母说过姐妹相聚,方才那般惊讶我还在府中,三表姐回头定要请个大夫瞧瞧,年纪轻轻便如此忘事,以后痴呆了可怎么办。”末了,又道:“忠言逆耳,还望三表姐别介意。” 说完便越过她,她心情不好不想多说。可今儿倒是稀奇,她还没有走两步呢,面前又来了一个找不痛快的。沈银秋停下脚步,脸上笑意不灭。 许是得知她今日离开,想着不报仇就没有机会吧? 沈银秋落落大方的和大表姐刘紫琦对视,她祖母教导过她,该低头时适当做小,该强势时不要客气,比如在这沈府里,有人找你不痛快尽管找回来。她还活着呢。 沈银秋就是在这种爹不疼娘不爱,只有祖母暖心窝的环境下长大,当然再得宠她也没有被蒙蔽双眼,还看得清自己身份,除非别人主动找她麻烦,不然她会一直安分守己。 嫡女刘紫琦当着沈银秋的面,拿起手绢轻轻擦去眼角的不存在的泪水,神情不舍道:“表妹,听闻你今日离府返京,我们都很伤心,这一路上奔波劳顿,你要保重身体免得感染风寒,发起高热。车轱辘也护镖注意些,一旦暴雨,道路崩塌,车轮卡陷,荒郊野外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受苦受难。若是到了京城,不管姑姑姑父待你如何,你都要侍奉身前,得个好名声,若是名声一坏,许是难嫁。” 沈银秋瞅着大表姐今日可真是拼了,往日为了形象,即使想整她从来都是借助他人之手。如今亲身上阵发泄怨念。 沈银秋甚是欣慰,她一般不记仇,此时为难道:“大表姐,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刘紫琦瞬间收起不舍,深深的望着她坚定道:“不用讲!” 沈银秋心有不忍:“大表姐你——” “艺花,老太太已经等我们很久,还是快些去见老太太。”刘紫琦打断沈银秋的话,转身就走,当她将那些话说出来之后,简直浑身舒畅!哪里还能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千云是个护主的,替沈银秋把话喊了出来,“大小姐留步,您方才太伤心,手帕拭眼角时,妆花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成了背景,刘紫琦幽幽看向自己身边的婢女,不用多说,从对方瞪大的瞳孔中已然看到自己左眼角边的脏污,好生刺眼!她刚才的得意瞬间变成了耻辱。 沈银秋瞧着她那微微一晃的背影,挑唇一笑道:“想必表姐听说今日妹妹离开,心里着急不舍,所以出门匆促了些。眼下还有些时间,大表姐可以先去补补妆的,能让大表姐如此看重,妹妹好生感动。” 刘紫琦恨的牙痒痒,却不想再用这幅尊容去见人,遮脸狠声呵斥身边的婢女一番,快步离去。 沈银秋眉眼上扬,转身对上愣住的刘雨琳,毫不吝啬的送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脚步轻快。 当然途中又遇到了几个下绊子的姐妹,沈银秋温温柔柔一路过关斩将的来到祖母身边,人还没喊呢,就亲昵的上前抱住老人家。 “祖母……” 刘老太太最是疼沈银秋,疼到其他人不敢在她面前说沈银秋不好。她轻抚着外孙女的背慈爱道:“怎么来的那般晚,祖母等你很久了。” “下午就要去京城了,路途漫漫,祖母找了二十个护镖护送,全都签了卖身契的你放心用。东西都嬷嬷都交代给千光了,头一车礼是给沈家长辈的,后一车是给小辈的,剩下的都是备给你的。你要仔细收好了不要委屈自己。到了沈家万事小心,你是个聪慧的孩子,祖母等着你日后回来探望。要乖乖的。” 老人家说话慈声轻长,慢慢的眼眶就湿润了。沈银秋赶紧黏着她保证道;“祖母放宽心,即便我是庶女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不会有事的,姨娘不顶用,我还有祖母呢!” 刘老太太想起沈银秋的生母就沧桑,长子次子在朝为官担当要职,幼子经商富甲一方,她的女儿身世顶好样貌拔尖,却死活要嫁给一个已有家室的才子为妾! 即使那个才子经过十几年当了丞相,她也还是个姨娘,作孽啊作孽。 沈银秋知道祖母想到伤心事,连忙岔开话题道:“转眼就要入冬了,祖母可要保暖好。若是您生病了,银秋身子也不好了。” “瞎说!”刘老太板起脸,却挡不住眼中的慈爱。 刘府小姐们进来就看到这个场景,十分碍眼,心里极其怨恨沈银秋却不敢表露。挨个上前给刘老太问好,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送上礼物给沈银秋话别。 这礼薄不到哪里去,沈银秋依偎在老夫人身边,一一接过道谢,时不时的说几句感动的话给对方添添堵,权当是回礼了。 刘老太不是不疼其他孙女,只是相比起来偏疼沈银秋些,不提沈银秋是她唯一女儿的唯一孩子,单是由她带大这点,其中感情就知道深厚了。 说是姐妹齐聚一堂,实则是刘老太关心沈银秋叮嘱不休,其余小姐三两结伴暗自腹诽,如果怨念可以实质化,早就把沈银秋压成饼了。 沈银秋倾听着祖母的声音,不舍离开的涟漪越扩越大,但理智告诉她,由不得她选择。其实对这些表姐妹,她也是很想要和睦相处,但身份是无法逾越的鸿沟,她只能顶着她们的鄙夷站直腰板微笑。她们说话刺她,她就膈应回去。 天色已不早,刘老太和沈银秋再不舍也在管家的提醒下起身出府。 刘府门口备着五辆马车,一排下去每辆有四个护镖守着。除去第三辆马车格外宽敞大气,其余都载满了货物。 刘老太亲自送沈银秋上马车,身后自然跟着一群女眷,敷衍的说着保重。 沈银秋转身轻抱一下刘老太,垂下眼睑遮去泪意,果断上车,丝毫不拖泥带水。 马车在老夫人的目送下缓缓离开终是消失在街道上。 直到出了江南,沈银秋才打起了精神,侍候她的四个婢女齐齐松了一口气。奉茶的奉茶,递点心的递点头。 沈银秋用点心填了下肚子,放下茶杯,百无聊赖的手托下巴喃喃道:“也不知道姨娘这些年过的好不好。” 千光千云对那位姨娘略有耳闻并不看好,不敢多言便低头全神贯注的女红。千水打着瞌睡,千栆看书,一瞬间没有人接话。 沈银秋用手指卷着耳边青丝,想象着去到京城会出现的意外。此次回去乃是为了嫁人,指不定会如何折腾呢。 马车行走了六日才到达京城,江南虽然富饶,到底没有京城的那种繁华,沈银秋撩起窗布往外看,正好和外面看马车的路人对视个正着,吓的快速放下了窗布。努力深吸一口气,谨记大家闺秀的典规。 穿过了熙攘的街道,周围逐渐安静下来,车轱辘一顿马车停下,听得外面的护镖恭敬道:“小姐,沈府到了。” 千光一脸沉稳,让千云千水整理小姐的衣饰,自己则先下车探个究竟。 千光第一眼就瞧见刘府的大门两旁停放着不少马车,心里一怔,难道沈府今天有客人?护镖已经在和沈府门口的小厮对身份。 沈银秋被婢女扶下车,扫了一圈前方陌生的家门,低声道:“千光,管家没有……在门口接吗?” 她不指望家人相迎。只是连个管家都不在,顿时心情十分微妙。 千光抿嘴微微摇头。 过了一会,护镖一头大汗的回来道:“小姐,沈家看门的说,今天沈府家里请了许多身份高贵的女眷,主子都在里面招待着,管家也忙,得等一炷香的时间。” 这刘府的护镖自然和沈银秋一条心,连那小厮都直接被他说成看门的了,可见给气的。 千光皱紧了眉头,姣好的面容逐渐阴沉,这沈府是什么个意思?再怎么不济,不看刘府的面上,她家小姐也是沈家的小姐!这般刻意怠慢是在给下马威? 沈银秋沉思了一会抬头道,“没事儿,我这是回家不是当客人。” 千光有些犹豫:“小姐的意思是直接进去?”可是这样会不会有些失礼,一旦被捉到差错,对小姐的名声就不好。   ☆、第二章 庭前无人 沈银秋向前迈了一步,低侧着头跟千光道:“我们这么多人在门口堵着岂不是更加难看?” 千光真是左右为难,观察周围片刻,当机立断的选择听从沈银秋的话。不管这样站着还是回马车里都很惹眼,她家小姐的名声要紧!沈夫人这招真是毒,左右都能拿捏到她家小姐的错处。 想通了,千光留下来指挥护镖卸下马车上的物什,千云和千水以及一直不曾说过话的千栆则伴着沈银秋进府。 门口小厮倒还没有胆量拦着她不让她进,很有眼色的行礼喊道;“见过二小姐。” 沈银秋脚步一顿,问道:“可有跟夫人或者管家通报?” 小厮连连点头,“先前已经派人去通报过了,约莫是走不开,还没有人带回话来。” 沈银秋眸光流转,看向门外的马车队伍,来的客人怕是挺多的,但她的行程每天都有人传回沈府,如果有心,怎会不知道今日她到家门呢?而家里却请了客人,更不派人回个话? 沈银秋忽然低头笑了笑,也不在多说,问着千云道:“千云可还记得我以往的院子在何处?” 十一年没有在沈府住过,她还真记不得了。 千云颌首,“只是当时那院子是小姐三岁时住的,不知道现在有没有……” “说的也是。”沈银秋脚步缓慢,似是在思考该怎么做。 千水低声道;“小姐不急,我们去后院走走当做熟悉环境也好啊。” 言之有理,她这四个婢女真是各有千秋,都是宝。 主仆四人便由千云带头朝后院走去,期间遇到过几个下人,他们见到沈银秋先是一愣,眼中带着惊艳,然后立马低头退到一边行礼。 千水轻哼道:“没规矩,连个二小姐都不会喊。” 这话就只得她们四个听得到,沈银秋面上毫无芥蒂。于这个家而言,她也没有多少感情,她们暗地里都是沈府沈府的喊着。 千云的记忆力十分的好,路还记得,就是那些院子记不得是沈府哪个小姐哪个小姐的。绕了一炷香才将来到了沈银秋儿时住过的院子。 哦……这院子瞧着不是一般的萧条。 好歹她那个便宜爹的身份是丞相,她大舅舅和二舅舅分别是中书省和尚书省的,这府邸院子气派倒是挺气派,但还是比刘府差了些。嗯毕竟他小舅舅经商? 然而千水的下巴都快掉了,她环顾四周偷偷道;“千云,小姐以前就住这个院子?” 千云见她一脸真的吗你没有逗我吗的表情,敛下眼中忧色点了点头。 沈银秋仔细瞧着这个院子,院中的花草长得毫无规则,门板倒还挺牢固的,一看就是没人打理过。可毕竟不可能十一年都不打理,是这两三月故意不理的吧?让人请她回来开始就放着不管,这沈府是认定她不会外传,所以才明目张胆的这般怠慢? 如此看轻人,这个沈家嫡母果然一手遮天,连假慈都不愿伪装一二。外面还谣传着她如何慈悲大方,真是……让人嗤笑。 一通猜测分析过后,沈银秋倒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小时候住过的院子,尽管没有好的记忆。 她正准备踏进院中,就听身后一个婢女轻声呼喊:“小姐好。” 沈银秋回头,千云和千水心存戒备。 那婢女瞄见沈银秋容貌和气度愈发确定,对方是今天来府中做客的贵人之一,没有空想如果是沈银秋是如何从后花园走到后院的,心里一开始就认定对方迷路了。 她低下头恭敬道:“小姐可是迷路了?后花园往这边走,奴婢给您带路。” 沈银秋还在想竟然会有婢女认得她呢,再一看这姿态一听后花园,她恍然大悟,跟刘府相似,若请了各家女眷来家中做客多半会在后花园游玩聊天。所以这个婢女是把她当做别家小姐了? 她想得通,身边的婢女一个赛一个的精明,怎会听不出那婢女话中的意思,千水恼这些人竟然连自家的主子都不认得,种种迹象表明,她家小姐在沈府的地位如何了。 沈银秋是个心态宽的,她微笑问道:“请问这个院子可有人住?瞧着好生荒废。” 那婢女抬眼扫了一眼院子,复又弯身应道:“回小姐,这个院子是府中一个庶出小姐住过的,奴婢自从入府起就不曾见有人入住。”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模样,“这样,可府中除了你家大小姐,只有另外三个庶出的小姐,据我所知,她们的院子都不在这头。” 千云对府中的下人也都眼生的很,听见主子故意逗弄的这个婢女,也就顺其自然。 婢女沉默一会才道:“回小姐,奴婢入府晚,其中缘由不清晰,还请小姐恕罪。” 沈银秋瞧了她一眼,一时也失去了兴致,这个府中她被人刻意的抹去了痕迹。不过她安安分分的当个庶女,只盼着对方不要为难的太过分。 千云淡漠出声道;“竟然你不知这个院子住过的小姐,那就抬起头好好看看沈家二小姐的模样,以后再遇见可就记住了。” 本来好心想带迷路客人回后花园的婢女,懵了!隔了好一会才抬头看向一直站在前方的沈银秋。 秋风吹过,旁边是银杏树哗啦作响,伴随着数片深黄的树叶飘摇落下。婢女仔细看那落叶中的女子,才能从中看出二分肖像沈姨娘的地方。她自知出了丑犯了错,红着脸跪下道:“奴婢没能认出二小姐,是奴婢的错,还请二小姐责罚。” 沈银秋觉得这个婢女倒是有点意思,连认错的音色都那么稳当,和千光有点像。 她无心责罚人,一是她阔别多年才回家,下人不认识她也怪不得。二是刚回来就责罚下人,那她还要不要名声了?可以对不尊敬她的下人面前立威,但不是现下,也不是这个理由。 “你起身说话,这个院子现在是无人在住对吧。” “谢二小姐,是的。”婢女心里嘀咕,看都看的出来啦,这样怎么住人,但一想到这是二小姐住过的,她就默了。 沈银秋本还想多嘴问一句,她的母亲有没有安排别的院子给她。但又觉得想多了是病。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她便放那婢女去忙,自己则踏进了院中。 千云走在稍前方,推开了房门,幸好没有出现灰尘扑面的扑面的情况。千云环顾了一圈,只觉得今天能不能住进来真是个问题。 所有的物什还是儿时的摆设,简单的让人不忍直视。 千水泪汪汪的望着自家主子,在刘府虽然偶尔会被其他的小姐冷嘲暗讽,但是老夫人坐镇啊,吃喝穿戴无一不精。 今儿来到沈府,她算是开了眼界了。刘府的庶出小姐的院子都比这里好上百倍,何况老爷还说是丞相呢! 主仆四人站在房门口默默无言。 直到有管家寻来,也不知道那管家是去了几个地方才寻到她,看起来挺着急的,匆匆的行了个礼后,就交代道:“二小姐您可回来了!夫人正差人四处找您呢,您怎么跑到了此处?快跟老奴先去见见夫人吧。” 沈银秋还没有开口,这管家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听见是夫人找,她也不敢耽搁,当即跟着管家一同前去。 走在路上,沈银秋打量着周围的盆栽,柔声问道:“管家,母亲的客人可离开了?” 管家低声应道:“没呢,今天京城有身份地位的小姐们都在府中做客,这才忙的不得了,若是怠慢了二小姐,还望二小姐不要怪罪。” 沈银秋点头笑了笑,心里却放心不少,嫡母不是个蠢的,应该不会在这种场合给她下绊子吧,毕竟她也算是沈府的小姐,那个嫡姐也快出嫁了,若是这时名声有损,于沈府中的其他小姐都没有好处。 她们还未去到后花园里,就在外围听见里面女子的说笑声,音色温婉的清丽的娇柔的,通通都有。 管家带着沈银秋进去,一路上那些小姐都对她行注目礼,然后略带疑惑的跟身边的手帕轻声细语说着什么。 沈夫人就坐在最上方正东的位置,一张大圆桌,五六个贵夫人,雍容华贵的、温柔浅笑的、面无表情的、一脸淡漠的、高高在上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幸好沈银秋被刘老夫人带着参加了不少的宴席,对这种场面已经很从容了。 她先是跟沈夫人福身行礼,声色温柔道:“银秋见过母亲,见过各位夫人。” 沈夫人看见沈银秋的那一瞬,眼睛微眯,桌下拿着手绢的手攥紧,这个小狐媚子长得越来越碍眼,竟然比后院那个狐狸精有过而不及! 当年怎么就没有病死她! 沈银秋静静的福着身,没有等到上方长辈的允许便纹丝不动,这点绊子她还不放在眼里。 不远处的姑娘也都不知不觉的安静下来,时不时的看向沈银秋这边,私底下议论着,听的沈金秋眸光渐冷。 沈银秋身上的衣裳料子,头上戴着的首饰,整个人的气度以及脱颖而出的容貌都被这群女子讨论了遍。纷纷猜测这是哪家大人的女儿,怎么以前都没有见过。   ☆、第三章 努力抹黑 沈金秋离的远些,盯着沈银秋的背影一会,心里的嫉妒和骄傲不断交替,等她们讨论的差不多了,这才掩嘴轻笑道;“你们想多啦,这是我的庶妹,从小就送到她江南的外祖母那边寄养,今天才刚刚到家。”顿了顿,她状似不经意道;“听说她外祖母对她的要求很高,这些都是按照我们的标准学的呢。” 众人一听是庶女,就没有什么兴趣了。脸上纷纷露出不屑或者淡漠的神情,明明只是一个庶女却要学的比嫡女都好,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又是一个不自量力企图压过嫡女看不清自己身份的蠢货。 同为女子,更有不少人讨厌沈银秋长得漂亮。从刚开始有意结交到感兴趣再到现在鄙夷,前后不过是一盏茶的时间。 沈银秋并不知晓这些,过了好一会她才听到她的母亲说,“银丫头离开十几年终于回来了。不必多礼,快过来让娘瞧瞧。” 沈银秋听话的走过去,每一步都走的很稳当,嘴角噙着一抹笑,上上下下都十分得体。 在座的夫人们瞧见心里忍不住赞赏,唯一的遗憾就是这孩子是庶出的,想到这个脸上的神色都淡了些。 沈夫人满目心疼的握着沈银秋的手道;“在江南养病这么多年,身体可还好些?看把你瘦的,母亲房中还有些补品,回头差人给你送过去。这孩子身体这般差,以后可如何是好啊。” 沈银秋低垂的眼中闪过凶光,这个沈嫡母真是迫不及待,她刚进府,连椅子都没有碰到就被安上身子弱的说法。 哪个夫人会喜欢一个身体不健康的姑娘? 沈银秋自有应对之法,她抬起头略带羞涩,脸色红润起来,感恩道:“让母亲费心是女儿不孝,女儿的病早已痊愈,现在身体很好,大夫也有定时把脉诊查。” 夫人们看向沈银秋的脸色,红润健康,越看发现越合眼缘,不知不觉神色都温和下来。 沈银秋敏锐的察觉到这些长辈的眼光,心里舒了一口气,以及更加提起精神应付沈夫人,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在沈府长大,所以沈夫人没有顾忌的想把她抹黑,然后把责任推到她外祖母的身上? 想到这里,沈银秋忍不住抬头去看沈夫人,见她眼中的慈爱竟不似作假,顿时心生佩服。怪不得这些年这个嫡母让人挑不出错处,反而她的姨娘被人说成那般不堪。 都是会演的啊—— 再瞧沈夫人松了一口气,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转而有打趣道:“你这孩子也真是的,回家了怎么独自跑去后院了,娘让管家找了你许久才找到呢。” 沈银秋心里寻思,这是暗喻她没有规矩,回到家不先来见过母亲和长辈,而是一个人回了后院? 千云等婢女气急却不敢越过主子去答话,即使她们很想撕裂沈夫人那张伪善的嘴脸。在座的每个人都是有身份的,能感觉的出来非富即贵。如果小姐刚回府就传出没有规矩的谣言,那……不用老夫人撕了她们,她们都想自己撕了自己。 沈银秋没有沉默太久,那跟默认区别。她抬起头,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却落落大方道;“女儿回来在门口等了一炷香,没有等到去通报的小厮回话,想着母亲必定在忙,女儿风尘仆仆的实在不好打扰母亲和各位夫人小姐,也不好站在门口,便去了后院看看儿时住过的院子,此事是女儿的不是,还请母亲责罚。” 沈夫人嘴角笑意僵了些,转瞬又上扬不止道:“这倒是娘的不是了,疏忽了银儿。” 沈银秋见此更是行了礼道:“母亲折煞女儿,是女儿刚回家的心情激动了些,回头抄写百遍女规以便自省。” 沈夫人眼中的慈爱彻底的冷漠下来,这个丫头片子被刘老夫人养成这样是专门来克她否?呵,来日方长,不差这一时半刻! 她放开沈银秋的柔荑,布满心疼道:“倒是个自律的,在江南只怕是被束缚的紧,孩子不用怕,如今回家了可放松些,女规什么的不用抄了,先回去好好的歇息,院子已经让管家去置办了。” 她转向管家叮嘱道:“手头上的万事都停下来,先带小姐回院子歇息。” “是,夫人。”管家弯身退到一旁,“二小姐,跟老奴来吧。” 沈银秋和各位夫人再次行了告退礼,才浅步离开。 路过那些贵客小姐时,她能感觉的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恶意,心下不解,却因不相熟不好开口问道。 她一离开,一直温柔浅笑的江夫人便开口赞叹道;“那孩子就是刘老夫人的外孙女吧,果然教养极好的。” 其余的几个夫人都附和了几句,容貌气质都上等,唯一就是出身难以言喻,只是一个庶女实在上不得台面,偏生又是江南那位老夫人的外孙女。 是以,她们怎么都想不通刘家嫡女是如何执意下嫁给丞相当个妾的,着实不害自己也害的儿女一生。 沈夫人端起茶杯,微垂下眼睑,借着水汽掩住眼中冷光,嘴角勾着笑道:“银儿确实是个好的,瞧着就让人喜欢。” 冷眼旁观的高夫人见此,拿起娟帕掩嘴嗤笑一声,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沈银秋以为沈府真的有给她安排了新的院子,毕竟儿时那座院子今日是不能入住的了。却不想管家兜兜转转走过蜿蜒的廊道,还是将她带回院子前。 千水忍了一路,见又回来这个院子,差点想跟管家理论。奈何规矩压在嗓眼上,她气的脸红。 沈银秋却眼尖的发现了院子的不同,什么都没有说,只在院门跟管家道了句有劳,便携着丫鬟进院。 果然院子已经了改变,枝杈横生的盆景已经被修剪好,地上的杂草悉数不见。步入房门,摆设一应全换,说不上好,倒是对的上庶女该有的待遇了。 这速度可真够快的,莫非专门等着她开口然后打她脸? 千光这个时候带着四个护镖进来,看见院子什么也没说,指挥着人重新布置,自己添了不少的好东西,不奢华却很高雅。 半个时辰后,沈银秋坐在屋中托着下巴眯眼笑,舒服的闺房能让人心情愉快。千栆在她身边贴身侍候,其余三个都在院里院外忙碌。 不一会,千光领着两个府中安排的丫鬟小厮进来。 沈银秋自知自己身边带着四个丫鬟已经有些过了,这份例和她的嫡姐相同。可千光千水千云千栆都是从小在她身边侍候大的,送走了她又如何舍得。 没想到沈府还送了小厮过来,她若收下府中姐妹指不定怎么眼红算计她,若不收下又恐拂了夫人的面子。 哎,不怎么好办。 她问千光道;“外面的马车和护镖如何安置了?若不让他们回江南吧。” 千光低声说:“老夫人的意思是让这些人在京城候着,好让小姐有需要的有个差遣。千光已经让他们在京城内找个院子住下,小姐放心,旁人不会知晓这是我们的人。” 沈银秋想起祖母,神色都暗淡了些,祖母对她好万事都想的那般周到,即使有些地方逾越了礼数,也是为了让她过的舒坦些。 府中分配过来的丫鬟和小厮一进来纷纷行礼,沈银秋见她们都是很稳重的人,心里沉了沉。 千光也存了忧虑,猜测多半是外面安插到院中的眼线,冷漠开腔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之前在哪里当值都说一说吧。” 两丫鬟奴才都口齿清晰的介绍了自己,个个都是在府中干了一年以上,沈银秋瞧自己院中门口的两个护镖再看身边的四个侍女,幽幽叹了一口气,扔给千光打打理,自己则回屋换衣裳,都是推脱不掉的人啊。 沈银秋换好衣裳立刻去给沈老夫人问安,然而说是正午歇,并没有见着人。还未到午膳就午歇的沈老太?沈银秋冷笑一声,沉思片刻,脚步一顿便寻去刘姨娘的院子。 这是一个偏差的角落,比她那院子位置好不了多少。布置却还过得去,想来她爹还宠着姨娘。 刘姨娘正躺在贵妃榻上昏昏欲睡,听见身边的婢女禀报说,二小姐来了。神色不耐道:“什么二小姐三小姐,没事来我这里做什么?” 她身边的婢女汗颜,默默提醒她道:“姨娘,是二小姐啊,二小姐从刘府回来了。特地来看你。” 请安就不必了,严格来说,姨娘的位置还没有庶女来的尊贵,庶女还是位小姐,姨娘则只是暖-床的妾。 “二小姐?她怎么突然回来了,罢了,让她进来吧,真是扰眠。” 那婢女赶紧出去请沈银秋进来,心里却泪流满面,姨娘连自己的女儿都不喜,二小姐可是她今后唯一的依仗啊。 沈银秋随着婢女走,一进门就瞧见的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姨娘。不得不说她的姨娘真乃绝色,只那么看着眉眼间的流光都让人心跳加快,脸上的肌肤如煮熟鸡蛋般的光滑,青丝垂身,一袭火红的衣裳铺地。 虽这躺姿不雅,也是另外一番风情。外面的人都喊她为草包美人,是不是草包沈银秋不清楚,倒是她的小舅舅说过,她的姨娘儿时聪慧,四书五经,琴箫皆通。 “姨娘。”沈银秋想着,走到刘姨娘面前轻声喊道。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欣赏着美人也感受着对方冷漠的眼神。   ☆、第四章 姨娘不亲 这个就是她的姨娘啊,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自己的姨娘那么不待见自己。深思不得解只能翻篇略过了。 刘府的庶女也有姨娘,碍着规矩不能亲近,可是私底下那些姨娘却为了女儿百般作为,偷塞银子送吃的送首饰,仿佛只有自己有的都给了她们。 沈银秋看着刘姨娘,刘姨娘也在打量她,半刻才道;“嗯,你长大了,没有小时候丑了。” 沈银秋心梗,陪她前来的千云千水更是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她们家小姐丑过吗! 刘姨娘似乎对自己女儿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有些不耐的挥手道:“见过老夫人和夫人了吗?跑来我这里像什么样。” 千水神色好转,姨娘也不是没救,看还晓得提醒小姐先去拜见沈老夫人和夫人。 沈银秋心里也是忍不住升起一丝丝的喜悦,刚想答话,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刘姨娘说;“什么时候不来偏偏在我睡午觉的时候来,你也不小了,知道女子容颜的重要,这睡觉被扰,轻则心情焦虑,重则横生细纹。这次初犯我不怪你,以后没什么事不要没玩没了的过来打扰。” 嫌弃的口气,不在意的神情,沈银秋默。 两人沉默了几息,沈银秋才离开。 真是个不愉快的回府日,不是暗里中箭就是吃了闭门羹或者讨人嫌。 沈银秋再怎么假装看开,也不过是十四岁的姑娘家,走着走着想到远在江南的外祖母,眼眶悄然泛红,她停下脚步,昂起头。 千云四下察看,见没有人赶紧拿出帕子帮主子擦金豆豆道;“小姐忍住,没什么的!老夫人跟您说过,眼泪要用在正途上,您忘啦?” 沈银秋接过手帕自己擦了擦眼角,深吸一口气道;“不过是数日奔波没有休息好,所以眼睛发酸罢了。” 千云千水也不拆台,连连应和道:“是的是的,小姐受累了,今晚要好好的歇息。” 沈银秋轻哼了一声,挺直了腰板迈步向前走。 傍晚,晚膳时辰,沈府人人到齐,沈银秋也被老夫人传话去了厅堂,在上菜前,沈银秋挨个将礼物送到这些长辈姐妹的手里。 千光准备的很好,没有一个人落下,沈银秋提着心,结果……每一个人都神色淡淡,倒是老夫人说了句你外祖母有心了。 此事就此揭过。 沈银秋面色不改,嘴角含笑,仿佛没有受到任何的打击。 她排名第二,即便是庶女也坐嫡女的旁边,身旁依次坐着三个庶妹。刘姨娘因着娘家的身份和沈相的宠爱,也得到了上座的机会。 沈老夫人似十分疼嫡孙女沈金秋,饭桌上的笑容都是冲着她去的。没有人理沈银秋,她父亲也不过是多看她一眼便和刘姨娘互相夹菜用膳。 嫡母和沈金秋围着老夫人,剩下三个庶妹对她满是的打量,并无善意。 沈银秋顶着莫大的压力吃完这顿饭,这家里的气氛她真的搞不懂,她的姨娘当着老夫人的面和她爹如何甜蜜真的好吗?沈夫人竟然能当做没有看到…… 众人又在前堂小坐了一会,有说有笑的,沈银秋把自己当做透明人,默默和其他庶女一样坐在下边等着长辈问话才答。 好不容易散场,沈银秋差点睡着,恭送着嫡母和嫡姐左右扶着老夫人离开,她爹携着刘姨娘离开,庶妹结伴离开。 她到最后才起身,满脸疲倦。 千云千水替她系紧了身上的披风,扶着她出门,接近拐弯处时,听见有人说:“外祖母再好又怎么样,在咱们家还不是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庶女?真以为自己是大小姐吗!瞧她送的礼物,想打我们脸的样子。” “就是就是,高高在上的,看不清自己身份真是可怜。” “你们有没有看她用膳,故意吃的那样慢,真以为会有人夸她?” 千水听着那声音渐行渐远,气的狠狠一跺脚,手握成拳,末了担忧的看着自己主子。 沈银秋木着脸,她们口中所谓的装,都是依旧刻在她骨子里的习惯。到底是入了夜,凉风徐徐,她握着千水的手道:“不要气,回屋吧,有些冷了。” 沈银秋回到院中,没有看见下午的那两丫鬟和小厮,看见千水提着灯笼等在院门,心口暖暖的。 回房后,她脱去外衣趴在床-上拿着话本看。四个丫鬟挨在床前围成一圈各自女红,千水碎碎私语,替她抱不平,幸好还不会冲动逾越规矩。 烛光映在她们的侧脸上,非常美好。 沈银秋索性托着下巴,看她们女红听她们说话, 两脚丫子翘起晃来晃去。 千光等人说着说着齐齐抬头看向沈银秋,沈银秋给她们一个大大的微笑,晕的她们找不着北。 千光率先回神禀报道:“小姐,府中的人我都安排在外围,您贴身的事情还是由我们四个侍候比较好。” 沈银秋翻了个身,对千光的安排没有异议。她盖上被子道:“你办事我放心,你们都早些歇息啊,明天五更还要早起去给母亲请安。” 千光等人应下,依旧围着绣女红说着话。沈银秋睡觉之前习惯有人在身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有人在身边说着话,她才睡的踏实。 这一夜,她睡的并不好,躺在这张床上梦见了儿时腹痛的场景,似有人在呼唤,她挣扎醒来床边围着四个丫鬟,抬手一抹额前满是冷汗。 千云心疼的上前扶起她,“小姐,您梦魇了。” 三岁那年,小姐重病,也是这般喊好疼,又求着刘姨娘别走。 沈银秋起身,天还蒙蒙亮,在丫鬟的侍候下穿戴好便出发,路上偶遇了同样前来请安的刘姨娘。刘姨娘这回只瞥了她一眼就没再搭理过。倒是进了屋,对最慢来到的沈金秋各种关心。 啊——这种画面还真是略刺眼。 沈银秋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她们说话,暗自揣测着沈夫人是不是想对她采用冷暴力? 她正端坐着兀自深思,忽听一直忽略她的嫡母问道:“银儿,昨晚睡的可好?娘瞧着好似没有什么精神。” 沈银秋直觉为难的事情又来了,忙打起精神,对着上方那副慈爱的面孔报以柔笑:“谢母亲关爱,女儿昨夜睡的很好。约莫是之前在赶路,现在还有些没有调整过来。” 沈夫人哦了一声,又跟身边那几个讨好她的庶女虚伪一番,这才看向沈银秋身边的丫鬟千云道:“可看见娘给你挑去的两丫鬟小厮?他们都是懂规矩的。” 沈银秋点头,反正她身边的丫鬟是打死不换的。她打了个腹稿,寻思道:“母亲费心了,女儿身边已有四个婢女、两个小厮,那琉落院用不上这么多人侍候。” 沈夫人看着沈银秋轻笑,“我倒忘了,银儿身边还有这么多下人侍候着,原不该这样的,罢了罢了,那是你在外祖母的府中带来的人,我也不好处置。只是这样有些坏了规矩。” 沈银秋衣袖下攥紧手绢,等着沈夫人的下文。 却不想沈夫人下一秒将目光转到刘姨娘的身上,盈盈问道:“刘姨娘觉得如何是好?” 刘姨娘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桌上的点心垫肚子,听到沈夫人的话,转头看了一眼沈银秋。 沈银秋即紧张又期盼,她的姨娘会为她说话吗? 刘姨娘略过沈银秋看向她身后的丫鬟千云和千水,很是随意道;“人多了就减去一些。” 沈银秋的心沉了下去。 刘姨娘又接着道;“不过这些都是我娘给这丫头的,卖身契和工钱都不在姐姐手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顶多把分配到她院中的人手给抽调回来?” 沈银秋松了一口气,又看向这个很是散漫的姨娘,配合道;“是女儿考虑不周,理应如此。” 沈夫人眼神突然变得犀利,朝刘姨娘道:“可金秋的丫鬟也不过是四个,嫡庶有分,姨娘不会不清楚?” 刘姨娘抬头一脸莫名的神情,“那在金秋的房中增添两个丫鬟不就比庶妹的丫鬟多了?难道府中人手紧缺?她不是用不上那两丫鬟?给金秋调过去不行?” 沈银秋眸光发亮,她的姨娘莫不是面冷心热的人?好暖心啊! 沈夫人的脸是彻底的挂不住了,身边讨好她的庶女都一个个屏住了呼吸不敢出声。 一个是丞相夫人,一个是丞相心尖上的姨娘,这个姨娘长得比夫人美,身份背景也比夫人好,是低下的妾没错,奈何丞相宠着,娘家撑着。老夫人看不过眼的时候也最多呵斥一两句。所以正妻尊贵,得到男人心的妾也娇贵。 但该有的规矩姨娘还是要遵循,比如每日的请安。更诡异的是刘姨娘好像乐在其中…… 沈金秋憎恨的瞪了沈银秋一眼,连忙安抚自己的母亲。这个事事要压过她的低-贱-庶妹,当真以为自己有那什么祖母撑腰就能越过她去?不知所谓! 沈夫人晦暗不明的盯着刘姨娘,这个女人不过就是个草包,即便她刚才说出那些顶嘴的话也难以让她相信对方开窍了,一直以来都是几句话就能被她哄的团团转的蠢女人。 沈夫人瞧见刘姨娘眼中的无辜和不解,气血上涌,她此生唯一失败的地方就是十五年都没有整死刘姨娘这个贱-人!   ☆、第五章 磕破脑袋 刘姨娘没有瞧出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又恢复懒洋洋的样子,自顾自的吃着糕点,也不去看沈银秋。 沈夫人沉下脸抓刘姨娘的错处道:“大小姐的名讳也是你一个姨娘可以叫的?” “哦这是我的错了,大小姐不要在意,我昨日和老爷说那丫头比不上你,老爷说我可以把你拿女儿看待,方才一时高兴就忘了。”刘姨娘面上没有得意,一脸内疚的样子看着让沈夫人更心塞。 昨晚老爷难得有空又整夜的腻在这狐媚子的院中!再听方才一时高兴,从头到尾哪里有值得高兴的事?! 这妾简直是老天派来给她添堵的!看似好拿捏,却时不时打打她的脸。 沈银秋第一次觉得她这个姨娘如此霸气,能把沈夫人说的哑口无言,再观察周围低下头的姐妹,看来这样的事时常发生? 哎,祖母说,她姨娘的身份在下嫁之前比得过她爹全家,别看他爹坐上了丞相的位置,暗地里她大舅舅二舅舅也是帮了不少忙的。 她姨娘若是争气些,凭着娘家身份和她爹的宠爱,她的日子怎么会难过。然而她姨娘似乎天生对孩子厌烦,自己也是习惯窝在自己院子里,不喜管事,唯一高兴的事情就是见到她爹。 如此一想,她爹和他姨娘简直就是真爱? 罢了,这关她什么事。 沈银秋见沈夫人没有再提要走她身边婢女的事,心里稍安。至于嫡姐的丫鬟比她的丫鬟少的问题,自然就不是她该操心的事了。 许是不愉快,沈夫人很快的让她们离开。 沈金秋自然是留了下来,那三个庶妹则走在她和刘姨娘的面前,路过姨娘的时候虽然面色稍差,却也没有甩脸皮子。沈银秋猜是不敢甩。 待只有她们二人时,刘姨娘依旧我行我素的走在前头,沈银秋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快步上去喊了声:“姨娘……” 刘姨娘停下脚步,回头眉眼一挑,“什么事。” “姨娘,刚才谢谢你……”沈银秋见四下无人便行了一礼道谢。 一个小姐向姨娘行礼,这自降身份的事,会让人嚼舌。 刘姨娘却皱眉不悦,“我说你怎么回事?说了不要有事没事跟我说话,谢什么谢,又不是帮你,也不稀罕。” 说完,那是相当潇洒的走了。 留下沈银秋若有所思的模样,千云以为小姐难过,忙转移化话题道;“小姐,已经到了用早膳的时辰,我们用完早膳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沈银秋敷衍应了声,跟着婢女走,心里却不停的想,姨娘是真的面冷心热的吧。 她一个庶女总是跟姨娘亲近确实会被嚼舌,若姨娘真的不喜欢她,那方才为何要帮她说话,真是搞不懂到底为什么。 过了几日,那两个丫鬟和小厮依旧没有人来领,却听说沈金秋的院中添了四个丫鬟,这样可比沈银秋多了两个,难为了余下的三个庶妹,只有两个丫鬟在身。那活生生比嫡姐少了四倍,为了这事,这三个妹妹没少对她冷嘲热讽。 沈银秋每日请安回来都有些郁闷,幸好会自己练练字画画丹青来消遣。 半月时间过去,沈银秋也差不多适应了沈府的生活,大多数都会被当做透明人,只有那三个妹妹找她麻烦提醒一下她的存在感。 又是一日请安时辰,沈银秋来到沈夫人门前候着,发现往日都会挖苦她的三个妹妹,这回都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沈银秋没那么好心关怀她们,看见姗姗来迟的刘姨娘,眼睛一亮,轻声问好。即便对方照旧理都不理她。 再说沈银秋的三个庶妹,分别是沈雪蓉,沈雪晴,沈雪珊,前两个是同母李姨娘所生,最小那个,姨娘在生她的时候难产去了,如今放在夫人跟前养着,不过不怎么见夫人上心便是了。 这每日请安,只有李姨娘和刘姨娘以及她和三个庶妹在。其余乱七八糟的侍妾,沈银秋没有记住也不曾见过,但还是有的。 兀自想着这些,突然被人推了一把,沈银秋一个踉跄,幸好身边的千云及时扶住她。 这下可惹火了千水了,她和千云负责每天伴在主子左右,平日日听着那些口头上的嘲讽她已经很忍了,今儿好好的竟然动手? “还望五小姐自重!怎可动手推二小姐!二小姐可是您的姐姐。”千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严肃。唬的沈雪珊一愣一愣的。 沈银秋站稳了之后,伸手揉了揉被推的肩膀处,幸好这五丫头比她还小两岁,力气不大, 她可最怕疼了。 沈雪珊怔愣过后就红了眼眶,“二姐姐你凶我!” 沈雪蓉一个跨步上前,又推了沈银秋一下,“二姐姐,你怎么可以欺负五妹?” 沈银秋被这出戏整的有些懵,还是很冷静开始分析起这三个人在搞什么鬼。眼见三姐五妹都出手了,这沈雪晴也不甘落后,上前还想推沈银秋。 千水和千云再震惊,也反应过来一左一右快速护在自家主子的身前。“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沈银秋很平静的和红着眼眶的沈雪珊对视道;“我还没问你为什么推我,你凭什么说我凶你。” 沈雪珊从对方漆黑的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脸庞,顿时有些怂的退后一步,低头有些气虚道:“二姐姐就是凶我,二姐姐平日里不声不吭的,凶起来好吓人。”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她们三个,看来这三人早就商量好了今天早上来算计她。 刘姨娘和李姨娘都站在一旁仿佛在看戏,沈银秋还见李姨娘挑衅的看了刘姨娘一眼,但刘姨娘绝对是没有看见,那会儿她正用手绢掩嘴打了个哈欠,眼眶盈泪,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沈银秋见自己姨娘这样没心肺,还分的出心神来头疼她。沈雪蓉总是在讨伐她为什么欺负五妹妹,沈雪晴则时刻想动手,那个最小的沈雪珊最辛苦,一直在逼着自己哭。 如此一看,沈银秋就是欺负三个妹妹的恶人。 但沈银秋又不是被唬大的,随便沈雪蓉怎么说反正她可以假装听不见,而想动手的沈雪晴综有千云千水兰拦着也挠不到她,再说那个哭到现在都没有感觉累的沈雪珊,沈银秋瞅着就心生佩服。 闹剧般的清晨,直到沈夫人的房门打开,管事嬷嬷一脸冷色的出来呵斥道;“各位小姐为何如此喧闹?夫人可才刚起。” 沈银秋不吱声,倒是沈雪蓉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可是谁信呢?有眼睛的都看不见她欺负人。 管事嬷嬷将目光放在沈银秋的身上,眼中的轻蔑,她可全都看见了。管事嬷嬷道:“二小姐,三小姐说的可是属实?” 沈银秋心想,还真有眼瞎的啊,她摇头失笑,“如果我说不属实,嬷嬷又会信吗?” 那嬷嬷砰一声把门给关上了。 千水和千云对这个管事嬷嬷都服了,这么有“规矩”沈夫人知道吗? 紧接着不知怎么推搡的,那时刻想推她一把的沈雪晴,忽然摔倒在地。瞧这哎呦哎呦的样子,沈银秋就知道自己有麻烦了,真挺烦的。 千水和千云互相看了看皆摇了摇头,她们可没有用力推人,只是在防守! 本来这样就算了,李姨娘却突然冲上前推了沈银秋,然后自己跪坐在地上满目担忧的看着沈雪晴。手指都颤抖着,想抚上女儿的脸颊却又不敢。 好大一出戏!千云和千水只防着沈家三个庶出小姐,哪里晓得连侧后的李姨娘都突然发疯。 这意外来的确实突然,连沈银秋都没有料及。 “小姐!!”千云千水气浑身颤抖,沈银秋被推倒了,磕破了头,鲜血沿着额头一路往下。她们战战兢兢的扶起她,双眼仿佛要吃人。 要说这沈银秋最怕疼了,头上磕到石头上,脑子都还晕乎乎的。双眼溢满泪水却谨记着什么倔强的不肯落下来。当真让人心疼,连刘姨娘满不在乎的神情都僵滞了一下。 千云掏出手帕去擦拭鲜血,犹豫着是先回琉落院找大夫还是让大夫来这里顺便让夫人评理,刘姨娘已经出声说道:“还不扶着你家小姐下去找大夫包扎,在这里站着能好啊?” 这下,千云和千水再也不耽搁,半搀半扶的带沈银秋回去。 沈银秋一走,沈夫人的房门又开了。地上的沈雪晴在姐姐和姨娘的搀扶下已经起来,李姨娘心疼的替她轻轻拍去衣裳上的尘土。 刘姨娘今日穿着一身浅紫色的长踏裙,很撑得起那个气场,额前带着一串倒三角的小粒晶珠的饰品,妆容很正,一脸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 扫过李姨娘,再瞥了向那三个庶女,最后落在沈夫人的身上,沈夫人和她的年岁相仿,瞧着却比她大了十岁不止,这就是操劳的命。 刘姨娘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一如之前慵懒的模样道:“我瞧今日姐姐恐怕会很忙的事情要处理,那我就不进去坐了,姐姐我们明天见。” 说完转身,啥也不管的扭着水蛇腰离开。 沈夫人恨的牙痒痒,瞥向台阶下的那几个人心里火气更盛,刘姨娘那个反应,即使沈银秋那个狐媚子磕破脑袋,也让她开心不起来!   ☆、第六章 名声已毁 千云千水扶着半边脸颊都是血的沈银秋回到琉落院,千光一向淡定的神色破裂,赶紧扔下手中的活上前接过小姐,由千栆亲自给沈银秋包扎伤口,千栆是刘老夫人特地栽培给沈银秋的,略懂医术药理。 待千栆包扎好,千云用温毛巾擦干沈银秋脸颊上的血渍后,千光拎着千水来到角落里,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千水早就憋了一肚子的话,竹筒倒豆般把事情是始发过程快速说了个遍。 “她们欺人太甚了!我从来不知道丞相府这样的官门世家会是这个样子!我们小姐从进府到现在就没有一天舒坦过。千光,我好没用啊。”说着抽泣起来,伸手捂住了眼睛。 老夫人那么用心的教导她们就是想让她们好好的保护小姐,可自从离开了刘府,她们却越来越失职。 千栆开了几贴药房,自己揣着,来到千光面前冷声道:“给我出府的牌子。” “你要作甚?”千光边说边递给她牌子道。 千栆微微眯眼,“买药材。” 千云一直握着沈银秋的手,企图给她力量让她松开紧皱的眉头。嘴里不停的呢喃着:“小姐最怕疼了,这次还流了真这么多血。小姐不疼,千栆煎好药喝了就不疼了。” 千光和千水听了心里都不好受,千光沉默一会,连忙赶去仓库,千水见她匆匆离开急忙问:“你去哪里?” 千光:“我记得老太太好像备了消疤的金疮药过来,我去找找。” 整整一日都没有一个人来看望沈银秋,院子靠着这四个丫鬟支撑着,过了一夜,沈银秋堪堪清醒。 四个丫鬟给她换了药喂了粥,沈银秋的精神才好了些,她稍微回忆了一下昨天清晨的记忆,有些不确定问:“是李姨娘推我的吗?” 千云含泪点头,“估计是看到四小姐摔倒在地,一时失了理智。” 千光道:“小姐,这事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此下去这个府中哪里还有规矩可言!一个姨娘也敢让小姐下手,说出去也不怕被休!” 千水十分赞同。 沈银秋还是有些头疼,她是不会这么算了,然而让李姨娘这样做的只有那位沈夫人,胳膊拧不过大腿,她纳闷道:“沈夫人看起来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千墨默默的研究药方,并不搭她们的话。 千云握紧拳头认真道:“小姐,即使如此,我们也要去沈夫人面前问是何道理!” 沈银秋颌首,不问她心里也不痛快。转眼过了三日,沈银秋的头上还缠着一道白纱布,面色苍白,看起来很是羸弱。 她带着千光和千云去了请安,沈夫人瞧见她头上的白纱布,心里难得顺畅了些,却神色担忧的看着她道;“银秋,你这又是何必呢,我已经准许你待病好了再来请安。虽然这件事是你的不对,看在你伤的最重的份上,我就既往不咎。送给你补品可记得喝,看你这身板给弱的,姑娘家家的怎好动手打架,这十分不好。” 沈银秋听的面无表情,她抬起头,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直视沈夫人,直到把人盯着快发毛了,半晌才道:“母亲,你为何认定就是女儿动手打架呢?您有问过我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吗?” 沈夫人神色不悦,“在场的人都指定你欺负雪珊,雪蓉和雪晴才会找你要个说法,然而你身边的婢女竟把我们沈家四小姐推倒在地,李姨娘爱女心切才会一时冲动的推了你一把,不巧你磕到了脑袋。李姨娘已经被我罚去佛堂抄写百遍静心咒。你还有什么不满?” 末了,她接着说,“这件事也是要给你个教训,你是个大姑娘了,要注意名声。是以,这些天我只送了补品,却没有看望你。抱的就是让你反省知错。” 沈银秋一直一直都在安安分分的做个庶女,想着到时候嫁个一般人家做正妻,不高攀,日子会轻松一些。 然而此时她发现,依当家主母这般针对她的模样,能不能嫁出去都是个问题! 她也有脾气,只不过平时都压着,此时那口气堵在嗓子眼,她提高声音道:“母亲的意思还是我错了。我从来不知道当家主母可以这般颠倒黑白定乾坤。” “好啊你,沈银秋,别以为你仗着你祖母家的势力就可以在沈家胡作非回!在沈家一切都是听我的,你还有伤就不要在这里吹风了,回去吧,以后都不用来请早安。”沈夫人说道最后语气放软,似乎十分疲惫的感觉。 沈银秋看着她最终还是退让下来,她是主母,她是庶女,顶嘴已经是大忌。 刘姨娘全程都在漫不经心的吃点头,看着这场面,一脸惬意。 沈银秋带着婢女扬长而去,这个家里根本就没有一个公正讲理的人,不管是沈老太太还是沈夫人,她爹或者……算了不提她姨娘了。 此后沈银秋一直呆在琉落院中。 过了两日,有婢女前来传她她去前厅,一进门她就看见板着脸的沈老太太,一脸病容的沈夫人,满目憎恨的沈金秋,沉着脸的便宜爹,还有……慵懒到骨的刘姨娘以及三个庶妹。 “祖母、父亲、母亲、姐姐、安好。”沈银秋头上的纱布已经取下,为了防止留疤额头上刘海都被梳了起来,饱满额头上那个粉红伤疤格外的刺眼。 沈相虽然对儿时就被送走的女儿没有什么感情,但看见那伤疤,心里也是有些不悦。好好的容貌自己给毁了,真是无知愚笨。 老夫人审视了沈银秋一番,开口道,“数日前,你和你姊妹在夫人院内大打出手是怎么一回事!身为姐姐不但不爱护妹妹,还把自己弄成这样,将主母气的病卧在床。沈银秋,你外祖母就是这样教你做人的吗?” 沈银秋一听是这事,前后快速总结出来就是没有罚够她,大家的心里不爽。可是这事不能够扯到她的外祖母身上! 她难得激动,背后却传来一股轻微的拉力,是千光。 沈银秋渐渐冷静下来,眼中噙泪,低下头道:“多谢祖母信任。” 众人一脸懵,沈银秋这是傻了吗?明明是质问的话竟然能体会出信任来? 老太太也是被她不按照常理出牌堵的慌,这时候只好顺着沈银秋的话往下走,非常不悦道:“你可知错了?” 沈银秋抬起头,拿起手绢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感恩道:“多谢祖母提起这事,银秋心里好苦。” 沈老太太;“……” 沈银秋接着道;“祖母听我细细说来,五日前的清晨,我像往前一样带着婢女去母亲院外候着准备请安。三个妹妹无精打采的似乎很不开心。不知为何,五妹妹突然推了我一把,然后大喊二姐姐欺负我,可怜见的,哭得那叫凄惨。紧接着三妹妹也推了我一把问我为什么欺负五妹妹。四妹妹推人心切也想上前试一试,然而我的婢女已经护着我,没有推到的四妹妹索性自己往后一倒哎呦哎呦的喊疼。这个时候李姨娘又发疯似从背后跑过去一把将我推到石头上,磕到额头不单流了血还留了疤。所以祖母我想问问五妹妹,二姐姐到底哪里欺负她了?我细细沉思了五日也都想不出缘由,还望五妹妹给二姐姐一个回答。以及祖母,我们是官家,即便三位妹妹喜爱戏子也断不能这么演的,不单掉身价,演的还不好,多半只能糊弄一下瞎子。” 千光和千云一脸绝望。 是的, 沈银秋有气,从进府的第一天,慢慢的累积到现在,总该是要爆发的。 沈老太太怔愣的一会,尔后捂着胸口往后仰,一脸要往西的模样。所有人都紧张的上赶着去扶,连刘姨娘都装模作样的上前询问。 沈银秋侧头看了一眼千光,眼里有着担忧,这祖母似乎有些禁不起长篇大论,下回她应该长话短说才好。 如今独独她们主仆三人站在厅堂中,看着上方围了一群人。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沈老太太才缓过来,所有人都怒视着沈银秋,沈银秋压下方才对老太太的担心和心里内疚,低头沉默。 沈相恼怒,跨步走到沈银秋面前扬手就要打下来,沈银秋蓦然抬头直视她这个从未亲近过的便宜爹。不怕死的开口就道:“其实我挺多事情不明白的,你们为何妹妹说的就信,听我说的就全是谎言?我骗过你们吗?再者我做错了什么事情?如果我就是不合你们眼缘,让你们看着碍眼,那罚我在院子里不准出来就好了,又跟狗尾巴草逗猫一样,叫我出来找不痛快。父亲是不是觉得我之前那番话很荒唐?三妹四妹五妹有什么理由需大费周章的陷害我?那么这一切都请父亲反过来想想,我为何又有什么理由要那样去害三个妹妹?” 沈银秋一脸倔强,直视着她的父亲,等待着答案。 却不想,一个带着香气的巴掌重重落在右脸颊上,打的她歪头一侧。 “这样跟你爹说话,你外祖母的脸还在吗?气祖母气母亲还很有道理了?沈银秋你说我把你生下来是不是就为了丢人的?” 沈银秋一动不动,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死咬着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味道。   ☆、第七章 送去庄子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巴掌吓住,刘姨娘神情悲戚,满脸失望。连沈夫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去责怪她越权管教沈银秋。 偌大的厅堂静默了几息,刘姨娘捂着嘴,眼框含泪,我见犹怜。她朝沈相哭道:“老爷,这一切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教好她。” 她这泫泪欲滴的模样,扑灭了沈相心中的怒火,当着众人的面,沈相直接把刘姨娘拉进怀里,轻声的安慰着:“这不能怪你,她自小就不在你身边长大,再者即使要管教也是主母管,你别操心别难过。” 沈夫人一听,圆目瞪大,这都能扯到她?!什么叫要管教也是主母管教? 沈老太还缓着气,看见引以为傲的儿子搂着那狐媚子,顿时气的眼前一片黑暗。 她身旁的老嬷嬷赶紧替她顺气耳语道;“主子,镇定!老爷一遇到刘氏那狐狸精就不吃您这招。” 闻言,沈老太很沧桑的继续打起精神。 沈夫人忍着忍着,又听那靠在沈相怀里的刘姨娘说:“老爷,这丫头好坏都是从妾身肚子爬出来的孩子啊,是老爷的亲骨肉,如今品性这般,姐姐忙碌难以抽时间教管,留在府中岂不丟了老爷的脸?” “刘姨娘!你这话是指我教管无方?别忘了沈银秋是你母亲带大的!如今这个模样足以说明你刘府女子——” “够了!”沈夫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相厉声喝住。 一家之主发威,谁也不敢再开口。 刘姨娘默默流泪,沈相一脸心疼,他看向被气的脸色红润的原配道;“那些话本相不想听到第二遍,刘府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张氏能议论的!” 沈夫人脸色发白,忙不迭时的点头。论起家世,她爹只不过是六品官员,张氏在京城还排不上号。跟刘氏那狐狸精自然没法比,刚才气火攻心犯了糊涂,失策失策! 转念一想,她抬头死盯刘姨娘,这草包方才是故意祸水东引?可论她那颗脑袋不应该会想的到这些。因为但凡这女人有点点的手段,沈府主母之位她又怎能坐到现在? 沈夫人瞧着刘姨娘微红的眼眶,最后还是打消了那层疑虑。 但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放过沈银秋,弄不死刘氏,她还弄不惨她女儿? 被刘姨娘扇了巴掌的沈银秋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酸甜苦辣在心中翻涌了一遍,无所适从。 第一次被人打耳光,这等耻辱是她生母给她的。 千云趁没人注意,悄悄靠近沈银秋,见那白皙嫩滑的脸颊上泛着五指红痕,嘴唇微颤,“小姐……” 沈银秋闭上酸涩的眼睛,低声道:“没事,就是脖子有些僵了,你帮我正回来。” 千云满腹忧伤一时被这话冻住,结巴道:“小……小姐……你脖子动不了?” “快些,帮忙扳正。”沈银秋催促着,“难道你们没有看到我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吗?” 千云心想这不是以为您太伤心了吗。顾不上场合,千云立刻上前用手固定沈银秋的脸颊,轻轻的慢慢的把沈银秋的脖子扶正。 沈银秋上下左右活动脖子,没有感觉到疼痛才松了一口气。再一抬头就对上了好几道目光,尤为沈夫人的最为热烈。 沈夫人不怕死的再次出声道;“在这等场合银秋都这般没规没矩!老爷,实在是妾身无力教导啊,银秋之习惯并非一朝一夕促成,也绝非一朝一夕能改、还请老爷明示。” 刘姨娘点头赞同,眸中水光潋滟,看的沈相直心中一片柔情,“老爷,姐姐说得对,银秋的品性需要好好的磨磨。老爷难得休沐,就不要在费心在这等琐事上面了。” 沈夫人觉得今天的刘姨娘特别多话,同为母亲,她似乎看出了什么。即便当初刘氏不待见沈银秋这个小蹄子,让她差点病死在沈府,闹出了笑话才让刘府老太亲自上门带走沈银秋。但这些年刘氏并不所出,这辈子多半只有沈银秋这个女儿了。 当娘的哪个不疼自己骨肉? 拿她来说,她就忍不了自己宝贝女儿受委屈。 沈夫人越想越把这其中的关联点串起来了,刘氏不是想转移大家注意力好减轻沈银秋的存在感吗?她偏不能让她如意。 “妹妹言之有理,老爷放心,这事妾身会妥善处理。” 刘老太和沈夫人对视一眼,暗地点头,沈银秋落在她们手里得好好拿捏住,至少这脾性得改掉,一个黄毛丫头竟不把她们这些长辈放在眼中。反正人不是他们沈府养大的,到时推脱责任也好说! 沈相一连忙了五日,只得了两天休沐,一日是要和刘姨娘温存,另一日是出门和同僚饮酒。对后宅之事一向不管,此时耽搁了半天很是不悦。 他刚要点头应下,刘姨娘就说:“老爷,母亲年纪大了方才也看出身体抱恙,姐姐掌管家事太过忙碌,不然就不会在她院中闹出这种事了。不如把这丫头送到乡下庄子?正好挫挫她的脾气,好好反省反省。” 千光和千云难以置信,刘姨娘竟然这样坑她家小姐!要知道他们小姐已经十四岁了!正是要相婆家的年纪,好好的送到庄子上,外面得怎么传啊? 沈银秋没有任何感觉,粗略的扫了一眼沉思的沈老太和沈夫人,感受那几个庶妹嘲笑的目光,最后对上看着她的刘姨娘。 嘴唇动了动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无话可说。庄子就庄子吧,远离他们还清静些。 这个决定没有人反对,沈相在这里呆烦了,抬眸瞧了沈银秋一眼,沉声道:“就按照刘姨娘说的去办。” 沈银秋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院子,被扇的脸颊已经没什么感觉,倒是自己咬破的唇瓣隐隐作疼。 千水和千栆看见她这模样又是一震,急性子的千水扶过沈银秋进屋,千栆默默的给主子调药膏敷脸。 “这是怎么回事?沈府到底想干什么?小姐现在是一出院子就要受伤了?这到底是谁打的?我要的告诉老夫人!”千水板着脸,眼中却泛着水光。 她说的老夫人自然是指刘老太了。 千光向来稳重,这次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我们已经挂在沈府门下,传话给老夫人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还是问问小姐的意思。” 沈银秋正仰着脸方便千栆敷药,脸颊凉丝丝的,感觉很舒服。面对三个目光炯炯的婢女,她想了想道:“难得去乡下放松放松,你们不喜欢?” 千水服了,“小姐,那可是乡下庄子啊!一定比这里还差。” “不要那么悲观,要庆幸这天气没有蚊虫,带上几个会补墙扑瓦的护镖去,到时哪里破了就补补呗。” 四个婢女:“………” 主子都不在意什么的,她们当婢女只能尽力的把东西带全。 沈银秋撑着下巴看她们忙忙碌碌的收拾,渐渐的发起了呆,回想起刘姨娘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有点后悔没有抬头去看她的表情,真的是在伤心吗?如果她会因此而伤心的话,倒不见得是真的当她透明。 不过一巴掌再送到乡下庄子,她对生母的念想算彻底的绝了。 几分惆怅几分空落几分轻松。沈夫人执行命令的速度非常快,这才刚过了半个时辰,连午饭都不留她,直接喊管家过来催。 沈银秋也不耗着,带着四个婢女外加两个护镖,一行人抬头挺胸的出了府。 那模样真不看出来是被罚的,气场如此,连管家都不自觉的带上三分恭敬。 不消一日,京城都开始传出丞相次女二小姐是如何嚣张跋扈,目无尊长。当然沈银秋已经无从听到这些风声了。 此时,她们已经远离繁华地段,进了乡间小路。倒是没有出京城,位于京城偏远郊外。 窗外虫鸣鸟叫,呼吸间闻得青草香,沈银秋撩起窗布,入眼便满是葱郁,秋老虎似乎没有波及到这里。 千光上前绑起窗布,视野变得更加宽阔。路旁树后便是田野,金灿灿的一大片,和树间葱绿形成强烈对比。 “那是什么?”沈银秋养在深闺,吃的精细却不识五谷,也没人去告诉她这些。 她只需会得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就可。 千光是刘府的家生子隐隐猜测是稻谷却不敢确定。而千云在没有卖进刘府前,家里是耕耘的,对这些粮食很熟悉,她兴奋道,“小姐,这些都是水稻,江南的谷物早就收割光了,没想到京城的还种着。” 沈银秋哦了一声点头。 忽然一只蜜蜂飞进马车,吓的沈银秋一僵,千光等人惊呼一声,“啊!有蜜蜂!” “怎么飞进来了!” “小姐别动!” 她们一边护着主子,一边用手帕去赶,顿时好不热闹。 外面护镖听见里面动静有些担心,问道:“小姐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直处于沉默的千栆拿起桌上话本,一拍、众人怔愣。 她说:“小姐没事。”然后捏起那只蜜蜂的尸体念了两句善哉善哉阿尼陀佛,一甩手扔出了窗外。 沈银秋:“……”   ☆、第八章 半夜敲门 千栆此举给她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风景美则美,路况却有些颠簸。沈银秋感觉自己就跟不倒翁似的左歪右倒折腾的够呛,发丝都凌乱了。 千光稳住身子敲车门道:“怎么回事,路面不平么?” 这一问,马车直接给停了下来。 车夫道:“小姐,车轱辘不小心给卡了。” 千光无语,沈银秋却松了一口气,“下去透透气吧,再颠下去……”她捂着自己的嘴不言而喻,只怕是要吐了。 从江南来京城坐了六日马车都没有感觉,却败在了这里。 千光伸头出窗外左右看了看,发觉没人,太阳也不猛,便着手准备扶沈银秋下车,四个护镖正围着凹下去的车轮商量,看见沈银秋下车齐齐喊了声小姐。 在和煦阳光的照射下,沈银秋的脸色略显苍白,加上歪倒的发髻,敷着药的伤口,活像被虐待过。 千光找了个阴凉的树下让沈银秋坐着,将她凌乱的发髻散开,重新梳理。千云则给她倒水备点心。 黑长的发丝披肩而下,沈银秋习惯性的用食指揪着打圈,左右张望着,看看身边的野花,仔细还瞧见了地上的蚂蚁。 随后目光落在正使劲推车的护镖身上,她抬起下巴示意道:“千云,给他们送些水和吃食。他们赶车比我们累。” 千云领命。 千光从她手中夺过被蹂躏的发丝,继续梳理,刚准备梳回单螺髻,沈银秋抬头道:“直接绑个马尾就好了,不然等会马车一颠簸还得乱。” 千光手一顿,想着也有几分道理,便听主子的话,统统拢在背后绑了个马尾,双鬓留发两髻给沈银秋揪着玩,绑的略松散遮住两边耳朵,配着沈银秋的那张瓜子脸,添了几分可爱。 千水嘿嘿直笑,再简单的发髻在她家小姐身上也得发光发亮。 沈银秋不带那些朱钗头饰后,倍感轻松,绕有兴致的带着婢女采摘路旁的野花。欢声笑语不断。 殊不知他们不远处也停着一辆马车,正等着他们前进,毕竟这是小路,窄的只容一辆马车通过,想两辆并列是不可能的。 车把式想了想,一直干等着也不是办法。便斗胆提议:“少爷,不如小的上前帮忙?” 这被车把式恭敬唤作少爷的男子却摇摇头,压抑着喉咙间的痒意,面无表情。虽长得俊朗,但明眼人一瞧就看出身子不好。 他身边的婢女立刻拿出药瓶倒了两粒给他,劝慰道:“少爷,大夫说了咳嗽时不要刻意压着。” 男子摆手,接过药连水都不用就吞下,目光盯着前方沐浴在斑驳阳光中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烟云蝴蝶裙,只绑着一条马尾,手里捧着几朵野花,眉眼弯弯,快乐似会传染。 看背影原以为是个古灵精的小姑娘,一回眸,宁静致远,莞尔动人。 “少爷?”他身边的婢女碍于规矩不敢靠前,自然看不见她家少爷眼中的景色。出声询问乃是因为一直淡漠没甚表情的少爷竟然笑了! 许是婢女出声打破了这平静,男子微微蹙眉,收回了目光。闭目养神,再好又如何,他配不得这样鲜活的女子。 沈银秋玩累了,马车恰好推起来,护镖招呼所有人上车。一行人又慢悠悠的开始前进。 沈银秋小憩了一会,醒来已是夕阳西下,风开始刮起来入骨微凉。 护镖在门外敲了敲道:“小姐,天黑之前怕是到不了庄子。” “大概还有多远?” 护镖们在外面七嘴八舌的讨论了一下,不怎么确定道:“小姐,根据沈管家给的地图显示应该还有一到两个时辰。” 沈银秋嗯了一声道:“那我们赶夜去庄子吧,这里也没有客栈可以住宿。” “好嘞。” 两个护镖赶着马车,另外两个坐在马车后辕上,前后相守。秋夜中,身后的烛火光很是显眼。 后方的护镖嘀咕道:“小姐,原来不止我们赶路,后面也有一辆马车在赶着。” 沈银秋没有好奇,随意的应了声,车窗已经被千光关起来,烛光随着马车一晃一晃的,着实碍眼。 等到了庄子时已是接近子时,沈银秋头次这么晚还未歇息,熬过了那阵犯困的时辰,现下还精神的很。 庄子四处静悄悄的,门前连盏灯笼都不挂,只有布谷鸟的叫声传入他们耳朵,黑暗深处仿佛潜伏着野兽在盯着她们。 四个护镖艺高胆大,留下两个守在马车旁,另外两个提着火把去敲门。 “砰砰砰”敲门声嘹亮,惊的布谷鸟都不叫了。 过了一会都没有人出来开门,其中一个护镖索性抬脚一串,异常顺利的把大门给踹开了。进屋喊了两声,又分开把这个庄子巡了一遍,边巡边把烛台给点上,渐渐的整个庄子都亮堂起来。 护镖没有查探到危险,出来把门前的灯笼也给点着,这才回来马车前禀报道:“小姐,庄子没人,但似乎有人收拾过。” 马车门吱嘎一声打开,沈银秋瞧着灯火亮堂的庄子,其实和她那琉落院差不多大。火光照映着大家的侧脸,都有些疲惫。 “想不到还有人收拾,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先住下吧。”沈银秋透过打开的大门往里看。 进了庄子忙忙碌碌一刻钟,死寂的大门被敲响。 沈银秋正精神尚足的饮着热茶,听见这敲门声手一抖,几滴茶水滴在桌上。护镖和婢女赶紧从房间或厨房里钻出来。 “谁啊!”为首的护镖刘大示意千光带着小姐躲起来,自己上前站在门后问话。同时观察院子两旁的围墙,有点身手的都翻的进来,太不安全了! 大门外,方才沈银秋停留马车的位置上也停着一辆马车,敲门的车把式听见里面有人应话松了一几口气道:“大兄弟对不住哈打扰了打扰了,可否在庄子借住一宿?” 刘东想也不想的提高嗓门道:“不成!” 车把式锲而不舍:“我们可以给银子。” 刘大寻思要是回答他们不缺银子,指不定被惦记了。便装模作样道:“给多少?” “一两!” “不成!” 车把式被噎,一两银子住一晚这破庄子还能拒绝了?又听得马车里头隐隐传出的咳嗽声,豪气道:“三两!大兄弟三两银子够你在这里开销一年的了,你可不要坐地起价啊, 我主子身体不好才急需找个地方落脚,你也知道这方圆百里都没有客栈呀!” 刘大拿出地图研究了一番,“不用,你往前走,不出十里就有村民。你可以去村民那借住。” 车把式心梗,苦口婆心的说:“你看的都这么晚了,我们去打扰那些村民多不合适。” “那你现在打搅我们庄子又合适?” “合适合适,放眼望去就这庄子透着烛光,想必主家也是还没有歇息的。” 刘大还想跟他理论一番,身后的刘二接话道:“我们主子是男是女?” 车把式赶紧道:“女的女的!” 马车里似乎传来了一道砸物声。 车把式心里发怂,还是坚决的站在庄子前,他家少爷的身体可真的经不起这番折腾啊,有个地方躺着总比马车上好。 他就不信了,里面的听见他主子是个姑娘,他又给银子,还忍心不让他们入住! 刘三已经去跟沈银秋禀报,沈银秋沉思了一会道:“问问他们几个人。” 刘大喊道:“你们有几个人?” 车把式喊回去,“四个人,两男一女。” “啥?” 车把式呸了一声,“三个人,两男一女。”末了他咽了咽唾液说:“大兄弟,我们好好说话呗,这么喊下去嗓子都快哑了。” 刘大一乐,回头请示沈银秋的意思,沈银秋点头,他才道:“行了行了,我家主子心善,让你们小姐借住一晚,但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得跟我四兄弟一个屋。” “没问题,多谢了。”车把式巴巴跑回马车旁,“主子,找到落脚的地方了。” “呵呵。” 车把式被这冷笑吓的心里一颤。 马车门开,婢女率先出来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回头扶着她家少爷下车。 男子身形清瘦,身穿彩绣深衣,脖颈间系着披风,没有立冠,及腰长发和沈银秋相似,只简单的后绑着。 他淡漠的瞧了庄子一眼,恰好大门打开一侧。刘大站里边看着个子瘦小的车把式,再看病弱病弱的男子,以及她身边的婢女。顿时发问:“你不是说你主子是女的吗?” “是啊是啊,男的也是我主子。”车把式油嘴滑舌,刘大冷目大手一翻就要关门,开什么玩笑,他家小姐还未出嫁,怎可和外男同居一院! 车把式个小灵活,已经猜出这庄子现居住的主人家应该是个姑娘。但是姑娘也得委屈些了!他一只脚跨进大门,用手顶住着急道;“好兄弟好兄弟你先别急,瞧我和我主子, 哪里有什么威胁力,你要是有心,单个就能把我们给挑了。你也看见了我主子身子真不好,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这么锲而不舍的跟你求借住。” 刘大推了车把式一把,刚想把他轰出去就听刘四跑上来道:“大哥,主子说放他们进来,千光会安排着。”   ☆、第九章 毫不客气 车把式赶紧道谢,顺势把门推开一些,回头道:“少爷,我们快进来歇息吧。” 刘大郁闷,“你们是客人还是我们是客人?算了,既然我主子发话,你们麻利的赶紧进来。” 男子神色有异,低头咳嗽几声,这才让婢女的扶着进去。 千光已经在候着,听见动静抬头一看,心跳猛地加速!这公子竟然长的如此俊逸……片刻回神赶紧低头,在护镖的保护下径直带着男子三人去刚收拾好的客房。 “一间房间够吗?我们也就只收拾出一间房间。有什么需要弄的东西都要自己弄。”千光把方才被搅乱的心给荡平了说道。 男子身边的婢女赶紧应道:“一间足以,多谢。” 千光没有说什么,带着护镖离开了。 车把式正从马车上搬行李下来,心里直叹气,这半月可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吃苦了。自家少爷本来是尊贵之人,外出寻医却不想遭人暗算,流落到此处有家不能回。也不知道老爷有没有派人来找少爷,若是有人来找,夫人会不会顺藤摸瓜的再次下黑手? 他唉声叹气的扛起行李,刚抬脚进门就听砰的一声,一阵劲风吹来他吃了闭门羹。 “哎?有人吗?大风把门给关了,开开门大兄弟。” 刘大哈哈两声。 车把式:“……大兄弟劳烦您开开门。” 刘大对他们还是不放心,问话道:“你们是哪里人?来这里做甚?” 车把式把这些天编的谎话顺口一说:“我们是京城人啊,来这里养病,你知道不,这往上有个寺庙,那里有个大师。” 刘大怎么知道这里有没有寺庙,听对方说的那么认真,继续问道:“你叫什么名,你主子又是什么身份。” “我叫小三儿,我主子是京城林老爷的庶子。” 刘大一想,京城林老爷是谁?不认识。又没有其他想问的,开门把人给放了进来,替他拿了几个包裹道:“我警告你们别耍花样啊,就你这个身板我一只手就能按趴你。” 小三儿连连点头又给道了谢,张口一问:“哎大哥,你家主子是谁啊?” “我家主子是江——关你什么事!你贼眉鼠眼的忒不老实!”刘大差点被套话,凶狠的骂了句,将人带到之后把东西一放就走了。 沈银秋收到千光和刘大的汇报后,没什么交代让大家下去歇息。 一刻钟后,众人入梦,呼声顿起,唯有客房里的男子还端坐在桌前睡不着。看见了千光后,他越发的确定这庄子的主人就是那个姑娘。 再看这简陋的房间,短时间內匆匆收拾出来的痕迹犹在,说明对方也是刚到不久。 那么,为何她会不顾夜深赶来这个庄子?若是被家族驱赶,身边又怎会有忠心的护镖和四个丫鬟?一时间他感觉沈银秋疑点重重,颇为懊恼这个时候不能调动暗卫来探查一二。 翌日,日上三竿。 庄子还是一片宁静,昨夜大家都歇着晚,主子还未醒,护镖和婢女起来后,悄声收拾着屋子。直到敲门声传来,刘大赶过去开门,只见一个中年的庄稼汉子穿着补丁布衣站在面前。 他上下审视一番,粗声道:“你找谁?” “我……我是负责打理这个庄子的高老汉,请问是沈小姐到了吗?” 刘大醒悟,让开路给他进来:“到了,你们昨天等了很久?” “是啊,天色暗了,我们还以为小姐明天才到就回去了,十分对不住。”高老汉说着话目光落在打扫院子的千光身上,惊-艳闪过,带着莫名的幽光。 刘大不满,挡住视线道:“看什么看,有什么事?” “没,没有,我们就是来看看小姐有什么指示。”高老汉忙低下头。 “小姐还没醒,你们下午再来。”刘大赶人走,重新栓上门。 千光抬眸道:“猥猥琐琐的。” 刘光赞同:“你们要是出门就叫上我们几个,这偏郊野外,不安全。” 千光颌首,继续打扫院子。等沈银秋醒来时已是晌午,她抱着被子满足的喟叹,“不用早起请安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床-边千云偷笑,侍候她穿衣洗漱,不施粉黛,一刻钟便出了房门。 沈银秋见到光秃秃的院子时,沉默了,连棵树都没有?院里有口井,还有个石磨,院墙破损大门脱漆,老旧的感觉无处不在。 “阿大,你在做什么?”沈银秋绕道后院,看见刘大正哧拉哧拉敲敲打打。 刘大回头道了声小姐早,指着破旧的梯子道:“小的今早查看了下,西边的瓦片有些破了,本想用梯子上去捡捡,但这梯子……刚踩就朽了,幸好在角落翻找到几根结实的木材,打算做把梯子来用。” 沈银秋叹气:“辛苦了,实在不行可以买,跟千光报备一声就成。” 她从小不缺吃喝,对银子的概念不是很深,只知道她祖母给了她不少好东西,闲时她算过一阵,省着点花,一辈子的够用了。 刘大应了声是,又低头自己苦干起来。 沈银秋就跟大财主巡银库似的把整个院子转了一圈,还是千光寻来要她用膳才消停。 饭桌上,沈银秋瞧着三碟一模一样的青菜拿起木箸,目光流转到木箸上,以前在府中都是用那种很光滑的玉箸……菜肴也不是这么……的素。 千光看出沈银秋所想,温声劝道:“主子忍忍,刚来没有找到什么食材,回头让刘大出门一趟采购一番。” 沈银秋点头,端起饭碗和平常无异的用完了膳,然后开始折腾起院子,沈银秋让护镖搬了桌子到院中,拿出仅有的数张纸墨将要买的东西写下。 千云在旁磨墨,不解道:“小姐我们为何要买柳树苗?还要买那么多针?几百根啊,小姐这么多针要用来干嘛?” 闻言,其余的婢女和护镖也望了过来,沈银秋指着院墙说:“这个院墙这么矮,砌高它,再把针插在上面就没有人敢翻了。” “那您要买三只狗、两只猫、六只兔子?” 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开的单道:“有狗看家护院不好吗?兔子……兔子放在院子当吉祥物、猫可以抓老鼠!” “还有菜种子?”千云很为难的说:“小姐对不起,我们不会种菜。” 沈银秋叹了口气,“你这样小姐很忧桑。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在!” “你们会种菜吗?” “小姐,我们会换瓦砌墙。” “很好,忙去吧。” 沈银秋淡定的在菜种子那一行划掉。 万俟晏出来便听见沈银秋那段话,顿时觉得好笑。身边的婢女万童稀奇的瞧了沈银秋一眼。心道,也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如果告诉老爷,将人带回去,少爷就会过的开心一点了! 沈银秋用笔头顶着下巴,寻思着还差点什么。身边的千云却忽然将一个面纱戴到她脸上。 “嗯?” “小姐,有人!” 沈银秋带着面纱回头,眼看着那男子朝她走来,距离几步外站定。 两人对视皆不说话,沈银秋打量着这个略病弱的男子,她鲜少接触外男,府中就只接触过一个表哥,但那个表哥对她十分不待见。 她读过女戒,懂得规矩也多,但……山高地远,她何必被束缚在框框架架中?是以,她很平静的看待一个气度和身边护镖小厮都不同的万俟晏。 万俟晏微微挑眉诧异,还没有女子会这样直视他,不带倾慕不带畏惧。 沈银秋阅历少,猜不出对方的身份。而千云若不是看在她家小姐带了面纱的份上,定然会以身阻挡万俟晏的视线。 万俟晏从沈银秋那双剪水眸中逃离出来,他活了二十载,第一次遇见如此独特的女子,她不需要做什么就站在那里就能让人移不开视线。 面对他的躲闪,沈银秋感觉自己占了上风,眯起眼睛开口道:“天色不早,这位叔叔还是早些赶路吧。” 万俟晏衣袖下的尾指一颤:“……”叔叔?! 不等他说话,他身边的婢女就磕磕巴巴的反驳道:“这……这位小姐,我家少爷正值双十年华……” 沈银秋面纱下的嘴角上扬,她当然知道对方的年龄还当不得她叔叔。她这样喊一是为了好玩,二是为了拉开两人的距离。 千光瞧出主子不想说话,便接话道:“不管怎么说,天色不早,诸位不用赶路?” 小三儿正好从后院出来,扛着一大包的行李,听见这话忙应道:“赶路啊,我们马上就赶路。” 沈银秋已别过身继续盯列出来的单子,毛笔停留在狗和兔子的上面,微微拧着的眉头昭示着她的纠结。到底谁要呢还是不要呢? 偏这时,她听见一声声急促的咳嗽声。刚想循声望去,就被千光千云挡了个结实。 两人很警备的盯着咳到眼泪都快飚出来的万俟晏,微微压低声音劝说道:“主子,天凉,我们还是先行回屋吧?” 婢女万童紧张的掏出药瓶,小三儿已然扔下行李,奔过来扶住他,并毫不客气的往屋里走去。口中还喊着:“主子别压着,要咳就咳出来,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到时老爷一定会请神医来治好这病的!” 千光千云瞪大眼睛看着那主仆三人的背影,不可置信道:“小姐,我们才是庄子的主家吧!他、他们把这当自己家进屋了!”   ☆、第十章 突发病症 沈银秋也是有些发懵的,但转念一想对方病重她也不好将人赶走。起身就想进屋看看是什么情况,却被千光千云死死拦住。 她们哪里肯让沈银秋靠近,没有把她架出院子已经算不错了。 “怎么?” 千光十分戒备道:“小姐,那位公子咳的这般厉害,奴婢听嬷嬷形说过这病症,有点像肺痨!” “肺痨?”沈银秋吃惊,这病她略有耳闻,好像是会传染人的,并且大抵是没救的了。 她看向不远处里屋的万俟晏,这个男子除了体弱些,其他都还好,这么年轻就要告别人世?真可惜。 不过……一个肺痨病人在她的屋子里?! 沈银秋回过神来不怎么淡定了,却怎么也说不出,阿大把他们扔出去的话。 屋里的万俟晏努力隐忍自身病痛,还抽空看向屋外蹙眉的沈银秋身上。顿时心里五味陈杂,他这个模样当真丢人。 婢女万童给他服了三粒药,小三儿更是体贴给他顺背,等万俟晏的咳嗽消停下来后,屋里三人对着屋外九人,相视无言,气氛很是诡异。 千光和千云分别站在沈银秋的左右前头,千水千栆则伴在左右,沈银秋瞪大眼睛看着万俟晏,身后还站着四个人高马壮的护镖。 连小三儿都对这个氛围感到棘手,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缓和。 倒是脸色苍白的万俟晏起身,身形一晃就被身边的婢女扶住了,“少爷小心!” 万俟晏垂目摇头,他的嗓子还处在火辣的刺痛中,连吞咽都艰难无比。 他披着银色外袍长至脚裸,仍旧显得身材修长,现下不过是入秋天,脖颈处已经围着一个貂毛暖娟,好似很怕冷,反衬着脸色更加白皙。此时脚步缓缓一步步的朝着沈银秋走去,气度雍容带着病弱的美感,让人看呆了。 还是四个护镖清醒,刘大一声大吼:“站住!你这病秧子不许靠近我家小姐!” 一语惊醒梦中人,千光等人赶紧回神道;“这位公子,您身体抱恙还是早些去寻找大夫医治吧!”千万不要在这里祸害我们小姐啊! 万俟晏脚步一顿,千云也跟着道:“对啊对啊,早治早好,不必多受罪。” 小三儿傻眼了,“你们……” 万童气红了眼,“我们会走的!” 这话说得太直接了,千光和千云连忙点头,心里一松舒了口气。想着等他们走了,好好的打扫一番才行。天气凉了,小姐体寒易受凉可不能被传染了疾病! 万童瞧她们一点都不遮掩要赶他们走的意思,心里憋屈的不得了。想他们少爷不过是身体不好些,其他方面哪里差了?刚才她们还看呆了不说! 沈银秋正神游天外呢,见万俟晏目光平和的看着她,她也礼尚往来的盯回去,想了想恍然大悟:“你们是否盘缠不够?其实不用给住房钱。”转而看着千光低声道:“把银子给回人家。” 千光何其尴尬,侧过身道:“小姐,奴婢……奴婢没有收到银子。” “……”沈银秋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她就不应该瞎猜啊! 然而这才发现,今日天好像黑的特别快?毫无预兆间,一道闪电在她眼前晃过,惊的沈银秋呼吸一窒,后退一大步,千水千栆满是后怕,颤着手护住主子,还来不及开腔询问,一记迟来的响雷就在天边炸响,大地都抖了抖。 沈银秋从未如今近距离的和闪电接触,脸色都发白了。再被雷声一吓,差点去了三魂六魄。雨还未下,庄子里已人仰马翻。 千光千云急忙扶着沈银秋进屋,和万俟晏擦肩而过。万俟晏看见沈银秋发白的脸色,那一瞬间不等脑子反应,已经伸手抓住了沈银秋的衣袖。 吓惨的沈银秋抬眸疑惑,只见万俟晏嘴角汩汩留下鲜血。 那一瞬间她目光惊惧,记起曾经躲在被窝看的恐怖话本,毒死的人七窍流血、死后不甘变成鬼魂,在黑夜里轻飘飘跟在你后面,阴森森的看着你。 沈银秋头皮发麻,不管世间有没有这么好看的鬼,反正她被吓惨了,认真道:“我真的没有害你!我连蚂蚁都没有踩死一只,我发誓!” 万俟晏:“?”他只不过看她吓坏了,一时头脑发热的想要哄哄她,只是刹那间气血翻涌就……吐血了。 千光行动派,一把拉过她家小姐的衣袖,“公子自重!眼下不方便留客,还请自便!”说完将人带进屋里,也不碰万俟晏方才坐过的桌椅,直接回房了。 万童心悸的拿出手绢给少爷擦血,小三儿一溜烟的跑去院中把行李捡回来。 刘大瞪眼:“都耳聋啊?我家小姐让你们赶紧离开!趁着雨还没下!” 小三儿不嬉皮笑脸了,深沉道;“大兄弟,这场雨来势汹汹,多半是雷暴雨。” “当我们眼瞎?看不出是雷暴雨?麻溜的赶紧给我上车离开,管他雷暴雨还是暴雷雨!” 小三儿:“诶大兄弟大兄弟,我们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别动手。动手的都不是好汉!” 只是挽了挽衣袖的四个护镖,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得意的看向小三儿,瞧着小样给吓的。 “你们还是快走吧,再晚这雨下起来,你们就得在雨中赶路了。”刘四好心提醒道。 万俟晏一向不喜形色的脸终于皱了起来,嘴角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突然他捂住胸口微微弯腰,喷出一口血水。 刘大赶紧护着兄弟后退,千光之前说,这个公子像是有肺痨的!这可怎么办,把人给扔出去? 与此同时,小三儿和万童惊呼一声少爷,哭的哭急的急倒是让人下不去手催赶了。万俟晏本就体弱,从小到大药就没有断过,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身体越来越差。最后收到消息说江湖名医神无踪出现在江南,所以他才离府南下寻医。 作为下一任北宁侯府爵位的继承者,那女人终于忍不下去,下定决心动手了。出乎他意料,那女人如此大手笔,让他带的人手和对方雇佣的杀手同归于尽。身边就剩下赶车的小三儿和侍候他的婢女万童。 他们遮蔽耳目回到京中,选择在这个郊外休养,一是为了潜伏在此调查那女人的蛛丝马迹,二是真是为了休养,他的药正随着病症发作的次数增多而逐渐丧失药性。 如今意识越来越模糊,万俟晏心中苦笑。 “少爷!!” 小三儿吃力扶住昏迷过去的少爷,哭喊的好像天塌下来一般。外加一个泪如雨下的万童,一男一女哭的还真是让刘大等人傻眼。 “大哥,这怎么办?他不会是死了吧?”刘二悄悄在刘大身边说。 刘大摇了摇头,“就算现在没死,也离死不远了。” 刘三说:“那也得把人给弄走啊,万一传染给我们小姐怎么办?” “你才死了呢!我家少爷是中毒了,传染个屁啊!少爷你快醒醒啊少爷……”小三儿抽噎着顶了一句,然后又陷入了呼唤少爷苏醒的悲恸中。。 刘大一听,“甚?你家少爷不是肺痨啊?” “我家少爷只是中毒,你才得肺痨嗝。”万童用红肿的眼睛瞪了一眼刘大道。 “那还哭个腿啊,赶紧把你家少爷扶到房间里躺着什么的。万一还有遗言要交代呢?”刘大说着帮忙扶过昏迷的万俟晏。 不多时,大雨倾盆而下,一下就是整天整夜。翌日天明,雨势才减小了些却还未停。 沈银秋裹着被子盘腿坐在床上,听着嘀嗒嘀嗒的声音发呆,不得不说这是非常新奇的体验,她长这么大真的从未住过漏雨的房子。眼看着千光拿着盆在下面接着雨水,时不时的拿出去倒掉,周而复始。 她直接躺倒在床上,头天还有三碟一模一样的青菜下饭呢,今天就剩下白粥了。 “千云,那个人醒了没有?” 在这种天气,千云只能做做女红缝补缝补,听见小姐问话摇头道:“小姐没有呢,千栆在那边帮忙,听说是中毒了,命悬一线。” 沈银秋哦了一声,认识的人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发现除了祖母她都没有什么好想念。顿时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道:“走,我们去客房瞧瞧。” 千云见主子整天呆在屋子也不好,便侍候着添了件衣裳,拿了蓑衣披上才出房门。 刚去到客房门口,沈银秋就闻到浓重的草药味,小心翼翼的推开一侧门,抬脚踏进,除了千栆抬头看她喊了声小姐,剩余的人都围在床边。 沈银秋上前两步,远远瞧着病榻上的万俟晏,心里有些怕怕的,“千云,他真的是要去了吗?听说人在哪亡,魂就在哪。” 千云抽搐了一下嘴角,“小姐,老夫人不让你看话本子是正确的。” 沈银秋走到千栆面前悄声问道:“千栆,你能治好他吗?” “小姐,不能。” 沈银秋:“……那你在干嘛?” 千栆从身旁拿起一本书,深蓝色的封面上赫然写着医书。“他们让奴婢死马当活马医,能灌的药奴婢都灌了,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坚强的活下来。” 沈银秋同情的望了一眼万俟晏。   ☆、第十一章 人不见了 无所事事的沈银秋在满是草药味的客房呆不下去,没怎么停留就回自个房间了。千光寻她时还说略担忧的说:“小姐虽然这里不是京城,但您身为主子还是避避嫌好。毕竟那个公子是外男呢。” 沈银秋盯着滴水的屋檐,唔了声道:“他昏迷着,我身边又有好些人在,心正不怕影子歪,千光不要紧张,在这乡下庄子就是要放松的。” 千光:“……” “这里去镇子要多远啊?”沈银秋心痒痒了,没有看过话本的深闺姑娘一定不晓得话本的乐趣。染上这个习惯,她仿佛理解了喝酒的人为何戒不了酒,烂赌的人为何死不悔改。 千云道:“之前问过刘大,约莫走路要一个时辰,坐马车就半个时辰。” “嗯,等雨停了之后,刘大若是出去采购叫他通知我一声。”沈银秋说着拐了个弯,进了房间。 她自顾自的在一堆物什里翻找,小心翼翼的取出用布袋包好的凤尾琴。 千云见她上扬着嘴角,在旁笑道:“小姐想弹琴了吗?” 沈银秋颌首,千光已在一旁摆好桌椅。 她们都知道这凤尾琴是老夫人赏给小姐的,七年了,每次用到都鲜少经他人之手。 沈银秋调了下弦,抬眸笑道;“你们有想听的曲子吗?” “上次小姐弾的那首曲子很好听!就是太伤感了。”千云说着神色纠结,毕竟做选择总是困难。 千光站在一旁泡茶,心情也难得外露笑道:“小姐多才,趁着雨天自己随心弾?小姐弾的都悦耳。” “对,按照老夫人说的就是那什么,有韵意!回味无穷。”千云激动了。 沈银秋低头看着琴弦,脑中想起一个话本故事,那也是一个下雨天,穷困秀才进山找草药,山中遇见一个狐妖所化的女子,女子本意要吃了秀才,习惯先迷惑对方,却不想百般挑逗不成顿感失败,刚要用蛮力就被书生用一件外衣兜住脑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狐妖就爱上了秀才。两人情愫渐生,某次秀才被恶霸打伤,狐妖戾气丛生杀了恶霸。两人第一次争吵,狐妖下不去手伤秀才一气之下回了大山,此后大雨连绵三日,秀才心中思念狐妖独自进山,却不想山路滑坡摔下一个小山涧,伤了腿逃不得活生生被猛虎吞食。等狐妖回到秀才家找不到人又在山中日夜不眠苦寻三日后,终在山涧里寻的几缕衣裳几根骨头。 沈银秋看完这个话本的时候很是无感,现在想想,狐妖之后会怎么样呢? 她心思一动,双手触上琴弦,一段幽长的曲调从她指尖流出,带些难以言说的怀念。 千光和千云无奈的对视一眼,看吧,小姐还是弾了伤心曲子。 琴声透过雨声传到客房,从怀念到哀伤再到绝望,这心境逼的小三儿红了眼,他朝千栆哀求道:“这位姐姐,你能让你家小姐不要弾这将死将死的曲子吗!我家少爷还没醒呢!” 千栆听成还没死,应了句快了。 小三儿怔愣,“真的吗?你确定我家少爷快醒了?!”千栆一直沉默寡言,听说她会医术,小三儿是不敢信任的,奈何再不信任在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只能妥协了。 千栆动了动嘴唇子到底是没有再解释,默默的继续研究医书,她只能诊断出万俟晏中了毒,毒入经脉长达数年,她能救?能救的话她家小姐就永不生病了。只不过暂时调药压压毒性还是勉强能办到一二。 小三儿见千栆不理他,只得继续跑回床边候着,琴声萦绕他眼眶爬上血丝,终于嗷的一声跑出了门外。千栆手一顿继续研究药方。之前那些药材还是这个病公子自己备的,她就配了配熬碗药罢了。 沈银秋意境正好,想着要不要让狐妖和秀才的灵魂相遇来个好的结束,结果哐当一声,屋里闯进人了,琴声停止。 千光等人立刻起身大喊:“阿大!阿二!阿三!阿四!” 不多时,四个护镖淋雨赶到。 “哪里有危险?”刘大站在门外,笔直笔直的。 千光指着小三儿道:“这个不懂规矩的奴才竟闯进我们小姐闺房!” 沈银秋下意识的看向漏雨的屋顶,这个闺房……哎不敢多看。 转而看向红着眼眶的小三儿,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莫非……“可是你主子出事?这可如何是好,阿大?” 她想了想话本描述过的死人,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小三儿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顿时顾不上规矩气的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我家少爷还好好的!小姐,小的求您了,即使要弾,弾首激情的能感染人向上的好不好?您刚才这曲子是给人送行的吧?!小姐菩萨心肠,求不要再弾了!” 这曲子听的他眼泪止不住,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很难过,他家少爷昏迷他已经够难过了!还要怎么样?再逼下去要死小三儿! 沈银秋自弹琴至今,师傅夸祖母夸,第一次弾的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盛产魔音。面对一个汉子如此哭诉,沈银秋下意识的点头:“那弹《金戈铁马》?” 小三儿一抹眼泪鼻涕,“只要不要跟刚才那样让人不想活就成!” “你怎么说话的!”千云蹙眉,怒视他。她家小姐明明弹的那么好。 沈银秋唔了一声,垂头回想将军厮杀瓦剌的话本,稍微一酝酿,十指一动,快的让人看不清只留下余影,同时震荡人心的曲声响在每个人的耳边,这是首已经普下来流传的战曲。很挑战女子心境和琴艺。 沈银秋弾的眸光发亮隐隐有些激动,仿佛亲临战马嘶鸣、刀剑相碰的血腥场面。 小三儿心里一抖,看沈银秋的眼神都变了变,这是个千金小姐还是个琴痴?他没有天分品味不出对方的琴艺有多好,但是听着很可怕就是了。 想起少爷,他弯身行礼匆匆退下跑回客房。 万童一直守着万俟晏,看见他睁开眼睛,顿时扑到床边哭,“少爷,您昏迷一天一夜总算是醒了。” 万俟晏深呼吸一下,胸口痛的差点窒息。扫了客房一眼,耳边传来的战曲让他心颤,用嘶哑的嗓音问道:“是……那位小姐在弹琴?” 万童没有想到自己主子醒来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不敢迟疑,立刻回答:“听说是的!难道少爷是被那小姐的曲子唤醒的?!” 万俟晏岔开话题道:“小三在哪?” 万童下意识的回头,果然看见小三儿跑回来的身影。 “少爷!”小三儿回到万童身边,喜极而泣。 万俟晏眉眼冷淡,忍着问道:“有没有和他们联系上。” 小三有些冷静了,悄悄回头瞥了帘外的千栆一眼,只见千栆正抱着医书离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个庄子的主子和下人是不是都太奇怪了些? 万俟晏咳嗽了一声,感受着体内灼人痛感蹙眉。 小三赶紧回神道:“昨天已经发出了信号,算算时间,人快到了少爷。” 万俟晏闭上眼睛,似乎很累,有些青紫的嘴唇一张一合下着命令道:“等人到后,记得抹掉我们踪迹,不要把麻烦牵连到这里。”末了,他又道;“派四个人盯着这里,如有异动直接抹杀。” 小三儿正色,“主子,小的看她们应该猜不出我们身份,连护镖都是很好忽悠。” 万俟晏睁眼看他。 小三儿有点忐忑道:“少爷,如果没有威胁,可以不要杀了他们?” “小三。” “少爷,小的知错!”小三儿犹豫不定,一方面觉得不留活口就没有半点威胁,一方面想起刘大那些人,虽然说话气人了点,好歹也没把他们赶出去。 万俟晏声音更弱了些,顺带咳嗽了两声,很是沉闷,“派人盯着是暗中保护。” 万童瞥了旁边一眼,同伴太蠢,无救。 沈银秋弹完一曲,有些累了,见千栆进门,用目光询问。 千栆上前:“小姐,他醒了。”若有所思的补充一句;“应该是被小姐的琴声叫醒的。” 沈银秋低头看琴,“我弹的真的有那么难听?” 千栆疑惑,看向千光和千云,诚心回答道:“琴阁老都赞叹过小姐琴艺,何来难听一词?” “也是,反正真难听也是你们听啊。我感觉还好。” 千栆:“……” 一晃夜幕降临,雨已经停了,但四处都还是湿漉漉的滴答着水。沈银秋没有出门,只命人煮粥备饭给万俟晏他们送去。 隔日清晨,天空放晴,客房却了无一人。 刘大在院子弄着马车准备去镇上买东西,千光与他同行。其余的护镖留在家保护小姐。他检查着马车轱辘道:“现在想想,那主仆三人不是普通富家子弟才对,哪有人中毒半夜到这里,又半夜偷偷离开的?” 沈银秋站在屋檐下,院子里没有铺砖,泥巴遍地混着水就跟面糊似的。听到刘大说,低头看着手中的金裸子道:“也许是山中鬼魅所化,千云看这个金裸子是不是真的。” 众人无奈又抽搐。 千光摇头;“小姐,奴婢真的不敢给你买话本子了,回头被老夫人发现非得发卖了奴婢。” “你不用怕,卖身契在我手里,祖母卖不了你的。”沈银秋说着把金裸子抛过去。“找个钱庄把它给兑了,别人的银子不好留着。” 千光接过应下。   ☆、第十二章 歹人来袭 此后几日,沈银秋过的很充实,刘大他们修葺房屋铺拾院子,把庄子里外收拾一番,瞧着就让人无比舒坦。 她如今全心全意的养着小奶狗,虽然没有了兔子和猫,但是狗她还是弄到手了。 至于万俟晏那些人仿佛从未来过,并没有人放在心上。 可他们舒坦了,京城里的沈夫人可不舒坦。把人放逐到乡下庄子不是为了给享福的。可听小厮汇报上来的是什么?过的很惬意?! 张氏坐在自己房里,越想越气一拍茶几,杯子碰撞发出脆响。深思片刻,指使跪在地上的小厮道:“你命人去将她的银两偷光!”没有银子看她们还怎么惬意! 小厮心中一喜忙应下,想起那庄子中的四个壮汉,他低着头声音发颤道:“夫人,可是他们庄子有四个人高马壮的护镖看着,怕是……不好取到手。” 张氏鄙夷,从身边的嬷嬷手中接过一个粗布钱袋扔到小厮面前,“那贱蹄子身边的人迟早都得收拾干净,只要不弄死她随便你怎么折腾其他人。” 小厮得令压下欣喜,万分感谢的退下,从廊道拐个弯后他贼眉鼠眼的观察四周,发现没有人在,赶紧拿出粗布钱袋瞧一瞧,手指拨动两下,顿时眉开眼笑。 这大户人家就是气派,出手贼大方!就是不知道那个庄子住的小姐私藏着多少银两?不管怎么说都发财了! 他系好钱袋将银两塞进怀中,从后门偷摸离开。 在他走后,一个丫鬟从柱子背后出现若有所思。 沈府西院,向来是一个僻静的院子,这里住着最受宠的刘姨娘。乍一看仿佛是冷落,毕竟地段不好,但布置却不差,安静也是相爷特地嘱咐下来的。 方才在柱子后面的丫鬟正跪在刘姨娘面前汇报:“主子,有个小厮去了夫人的院子,出来得到不少赏钱,一脸狡诈的从后门离开了。” 刘姨娘跟沈银秋上次来一样,斜躺在铺着上好绵绸的贵妃榻上,大概是天气凉,她身上搭着一张薄被。 听见眼线传来的消息慵懒的睁开眼睛,打了个哈欠:“有没有探出那小厮做了什么。” “回主子,他出了府外,奴婢无从得知。” 刘姨娘凉凉的看了一眼丫鬟,过了会才道:“知道了,出去吧。” “是。” 刘姨娘独自呆在房中,凝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扶椅上。出府? 哦,庄子啊。 想起那张倔强的脸,刘姨娘敲打的手指一僵。到底是嫩了些,只是有点脾气,得吃吃亏才能长大。 回到乡下庄子,那一片都是丞相府的田地,周围的百姓都是靠着这些庄稼吃饭,每年都是要给丞相府交租的。 不管沈银秋是庶出小姐还是嫡出,他们都不敢得罪,只会变得法来献殷勤。 初时,沈银秋还觉得有趣,看着三三两两提着新鲜蔬菜的妇人上门。收了菜给她们银子也算互不相欠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似乎出乎她的意料,厨房里的蔬果越来越多,花出去的银子自然也是不少。问题是她们吃不完啊!况且比起素菜她更喜欢吃肉! 此时院里弥漫着一股萝卜味,沈银秋坐在遮阴的角落里有些难过的用手帕遮鼻,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如果没有肉那么她选青菜! 千光和千水再腌萝卜,瞧见她们小姐抱着抱着小狗坐在远处,感觉又好笑又心疼。谁让小姐那么傻对那些佃户那么客气呢,这不第一个送东西来发现还有银子可以拿,后面就一个接着一个了。 “千光,你们弄好了吗?”沈银秋摸着小黑脆声问道。实在不明白萝卜腌了之后会有什么不同。 千光手起刀落一个萝卜分两半,“还早着呢,奴婢没有千云的厨艺,只会这个。” 沈银秋放下黑狗,自己漫步回房,不多时她就抱着琴出来了。 琴声从院中里传出,悠悠扬扬,给这个村庄驱走了几分惨淡。佃户门心思活络,听见琴声动起了念头。 不多时,门又被敲响了。 沈银秋抱起琴,神色无奈道:“把萝卜给她们送回去。” 千光:“……” 刘大对这里的佃户都没有什么好感,穷山恶水多刁民。得到小姐的示意后才打开门,板着脸道:“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他定晴一看,嘿不是送菜的妇女啊。 几个庄稼汉站在门前傻笑道:“大兄弟,我们是来***的。” 刘大回头瞧角落里的主子,沈银秋带上面纱,朝刘大点头。 刘大才将人放进来道:“有什么事就站在这门口说,我们小姐听得见。” 几个庄稼汉眼睛滴溜溜的扫了一圈院子,目光落在带着面纱,身后站着四个婢女的沈银秋身上,他们一激动就想上前哭惨。哪知没有走几步就被刘大四兄弟挡住。 “耳朵不好使是不?再上前试试,小心你们的腿。”刘大恶声恶气道,以恶治恶,是惩恶之本。 果然这几个庄稼汉老实了,高老汉冲沈银秋道:“小姐,求你救救我们吧。” 沈银秋扫过他们几个的脸叹了口气,片刻想着当做打发时间吧,问道:“你们怎么了。” 这哪里都少不了高老汉,见沈银秋肯理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希望,“小姐,您是不知道啊,前几天下的那场雨哎!把我们即将可以收成的稻谷给糟蹋了!白白损失了近半的收入。” 沈银秋又不是傻,稍一深思,怎么还能不知道这些人要求她做什么。千云适时的奉上一杯花茶,沈银秋接过闻了闻,茉莉的味道,低头抿了一口:“然后呢?” 高老汉心想这小姐怎么那么不上道呢?干笑了一下他给身边的同伴使眼色。 另外的汉子啊啊哦哦两声,开始期期艾艾道:“今年的收成不好,能不能请小姐跟相爷说一下,把佃租减少一些?” 沈银秋感谢他们肯直白的说要什么,然后微笑道:“我不管家,这件事你们得跟管家商量,他自会告诉夫人。” 高老汉:“……” “小姐您是夫人的女儿,说话一定会见效的!小的家中还有七八个的孩子要养,顿顿吃不饱,还请小姐通融通融。” 沈银秋觉得很奇怪:“你养不起为什么要生那么多,这不是害了孩子吗?” 被堵的哑口无言的庄稼汉:“……” 高老汉软磨硬泡了一会,沈银秋充耳不闻。 片刻似乎嫌吵了,她吩咐刘大道:“把这些萝卜送给他吧,一人一餐一顿萝卜也该够吃了。” 高老汉彻底无话可说。 刘大几人将那些萝卜装好塞进高老汉的怀中,一边塞一边说:“我家小姐仁慈,可别看这些萝卜普通,可全都是用市价两倍的价格买的。都赏给你了,看你在这些佃户里面有些地位,就帮忙通告一下,我家小姐喜静,不爱吃菜,以后都不用送了。” 说完这些,人也推到了门外,刘大拍拍手,砰一声把门给关了。 高老汉抱着一大袋的萝卜,和同样抱着萝卜的同伴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满脸失望,心道:看她们穿着应该是没有多少银子,原本听说大家伙送菜都有钱拿,怎么说也有个几百两可以到手。却不想这个世家小姐;连个首饰都没有的带。 还是早点动手完成任务好了。 门外的人散开了,沈银秋取下面纱,看见没有的萝卜出现的院子唇角上扬。末了又摇摇头,淳朴的村民还是很少的。 入夜三更,庄子里的男男女女都在酣睡,刚满两月的黑狗突然叫唤起来,在这个安静夜里特别清晰。 可是吵不醒任何一个人。 “老大,这妞不亏是京城来的,瞧瞧这脸蛋多俊,摸一摸比宜春院的滑多了。哎呀啧啧,一个婢女而已,老大我们不如嘿嘿嘿……” 沈银秋的闺房中,三个人影在悉悉索索的翻找着东西。蒙着面巾看不见长相,但是说话十分下流。 被唤作老大的男子身材较高,拍了一把对方的后脑勺,压低声音怒斥道:“消停点!先把银子给搜出来,还有首饰什么的,值钱的都别放过。等搜完再说,狗子你大爷的干嘛呢!给我出来!” 狗子流着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床榻上的人道:“老大你快来!我就说这个小姐带着面纱一定不丑,你看真是绝世美人!”说着就要动手去摸。 还没碰到就被人拽出了床外,“你找死是吧!我们是来偷东西的!” “偷东西顺便采采花嘛。”狗子转身还想倒回去。 那个老大也不阻止了,冷声道:“也可以,爽一时顶条命自己选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她可以丞相府的小姐。你觉得采完后还有命活?” 狗子手一僵,恋恋不舍的去搜东西。 沈银秋是被一个温热湿黏的东西舔醒的,艰难的睁开眼,头昏昏沉沉的,感觉床边有人在走动,似乎在翻找什么。她稍微一动便察觉浑身无力,再也不敢动弹。 小奶狗不知什么时候钻进了她的被窝,顶着两只黑的发亮的眼睛看着她,也不出声,不停的舔舔舔。 沈银秋:“……”   ☆、第十三章 失窃惨重 暗夜里,翻箱倒柜的声音丝毫不见得避讳。 沈银秋努力的握紧拳头,她身上的被子已经被掀开了一半,幸好这些天夜里凉,千光让她穿了整套贴身绸衣,饶是这样她还是觉得羞耻。 大脑一片混乱,她的庄子遭贼?护镖们呢?千光千云呢?她们就睡在外间,还好吗?她微微垂目看身上被掀开的被子而自己还完好的衣裳,暗暗祈祷对方如果只是求财,也算是破财免灾了。 一刻钟后,动静慢慢小了下来,沈银秋紧绷着身子不敢放松,小心观察床帐外各自背着一个大包裹的人影。 他们当真大胆,竟然点着烛光偷东西,难道是觉得下了药不会被发现? 三人把沈银秋的厢房翻了个底朝天,对钱财心满意足了下半身次还在蠢蠢欲动。他们一个朝外间走去,另外一个朝沈银秋走来。 朝外间走去的人说:“老大,东西都已经搜刮干净了,你说这千金小姐不能动,婢女总可以了吧!” 之前对沈银秋觊觎的狗子则暗搓搓的道:“老大,我不碰那个小姐,就随便摸摸过过手瘾,这小美人在外难得一见,反正我们碰了她们醒来后也是不敢声张,有什么好怕!” 站在中间的领头人似乎也在天人交战,片刻嘀咕道:“婢女随便玩,狗子你稳住一点。给你们一刻钟,弄完我们赶紧撤。” “谢谢老大!小美人哥哥来啦~”狗子眯起眼睛走到床前,沈银秋五指紧缩,揪紧床下的被罩,不要! 千光、刘大!快来救救她! 那两人猥琐的在外间脱起了衣裳,狗子则仿佛在进行什么奇怪的仪式,对着沈银秋口中念念有词。 衣料的摩擦声不断传入耳朵,一点一点的凌迟着她。 沈银秋闭上眼睛流下眼泪,这个时候如果真有话本里所说的大侠出现该有多好。 小黑狗极快的舔了舔,在狗子钻进床帐时候,汪了一声朝他面门扑去。 “我滴娘!”狗子被扑个正着,脸颊被咬一阵剧痛,而后满脸都是火辣辣的感觉。 “狗子?!”外间两人听见动静,半裸着跑进来,正好瞧见狗子双手和小黑狗拉扯,赶紧上前帮忙。 “我就说刚潜进来时听见有狗叫声,原来这畜生一直躲在美人被窝里!”狗子捂脸满是血痕的脸嚷道。 小黑狗被他们捉着狠狠的踹了几脚,扔在角落,从嗷嗷呜咽到悄无声息。沈银秋紧咬下唇,泪流不止。 被这一折腾还能有什么兴致,领头的穿好衣裳扛上背包道:“我们撤,改日再来,反正她们跑不了,上头主子说了,只要不把床上那位弄死,其他随便玩。” 沈银秋耳尖听到主子二字,心中一震,这些人不是普通的贼!被人指使来的?她得罪谁了? 略一思索,电光火花闪过,张氏伪慈的脸浮现在脑海中。 除了她,沈银秋实在想不出其他人来。如果对方是为了之前府中那点小事做到这个地步……那么沈家她还用回去吗? 沈银秋突然很想笑,笑着笑着又哭了。 沈家不止她一个庶女,却唯独她处处遭到她们排挤。而张氏身为嫡母对庶女没有一丝容人之量。甚至于致力抹黑,她实在想不出来抹黑她的名声对沈家有什么好处,并且她那嫡姐正在对亲事。 那三个贼子离开了,大获丰收的扬长而去。 房门没关,夜深露重,沈银秋忍着侵肤入骨的寒冷,咬紧嘴唇想起身,可奈何身体还不受她控制。恐惧、无力和绝望,在今晚一一体会,她忽然有些迷茫。 原来依靠的人不可能无时无刻的护着她,祖母不在身边,刘大千光也会出事,真到危险的那一刻,不会有话本里的大侠从而降,一切都只能靠自己,而自己是那么的渺小,仿佛只能听天由命。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公鸡打鸣了四声,蜡烛快要燃尽烛光昏暗,静默中度过一更天。沈银秋打了个冷颤,四肢无力的从床上爬坐起来,披风散发的置身在暗影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她从床上挪下来,脚一软跌坐在地,手摸到鞋子再攀着床板站起身。赤脚一步一步的朝着外间走去,脚掌传来的冰凉阻挡不了她前去的脚步,只虔心祈祷着,她们一定要平安无事, 等到了外间,一眼就看见衣裳被扯乱的千光倒在地上,另外三个都沉沉的在床榻睡着,被子被掀开,除了最里面的千栆衣裳完整,千云和千水都衣裳半解着。 沈银秋伸手捂住双眼,泪如雨下,抽噎了片刻才蹲下将她们的衣裳重新绑好,向来都是她被侍候,头次动手,手又颤着,耽搁了好一会才把她们几个的衣裳整理好,然后替她们盖上被子。 房门还敞开着,沈银秋走到门口,外面没有一丝光亮,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吱嘎一声,她关上门,回到屋里角落找到还温热的小黑狗抱在怀里,缩回被窝。 静静的等待天明。 沈银秋没有睡着,她想了很多,无妄之灾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沈府容不得她,即使不知道是何故。 刘大等人也不是外面那些擅长阴损招的歹人对手,思来想去,她决定离开。但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贼子搜刮走,即便还有藏起来的一些也是不多了。 没钱寸步难行。 她保持着蜷缩姿势到天亮,迷迷糊糊中听见外间婢女的惊呼,凌乱进来的脚步声,匆促唤她的喊声。随着这一切她陷入了沉睡。 千光是第一个醒来的,在地上躺了一夜难免受凉头重脚轻,待睁眼一看,满地狼藉!桌椅物什倒乱一地,她顾不上身体不适从地上爬起来,叫醒其余姐妹,一同往里间奔去。 沈银秋的房间更乱,满地的衣裳,妆台被扫的乱七八糟不见任何首饰,柜子抽屉的全被拖出。千光心一沉,她们小姐……不会出事吧! 相比她们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千栆已经率先上前掀开床帐,看见鼓起一团的被子,没有丝毫犹豫的动手掀开。 刹那间看见完好的主子,千栆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轻轻的呼喊,不见沈银秋有丝毫回应, 借着外面朦胧的光线,她看到主子脸色潮红,一摸额头,触手滚烫。她赶紧将主子怀中一直没动静的黑狗抱走,转身道:“小姐发烧了!快去找备下的退烧药还在不在!” 千云千水急忙在这混乱的地上寻找药箱,千光接过黑狗抿嘴脸色苍白道:“我们这是遭贼了,幸好小姐没事。千栆你照顾小姐,我去找刘大他们。” 千栆一向木着的脸迟疑了几分:“你受了风寒,不要再去吹风了,先去躺着吧。” “没事,我先去了。”千光放下黑狗,黑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凝视了一眼,仿佛想到了什么脚步踉跄匆匆离开。 好好的庄子怎么会遭贼呢?她们到这里才住了半月,并没有张扬行事。莫非是有心人见她家小姐给那些送菜的妇人赏钱,所以存了坏心?可昨晚她们为何会睡的那么死,这屋子的狼藉告诉她,贼人的动静有多大。 吹着清晨的风,千光飞快的整理一番思绪,赶到刘大等人的住房后,大力敲门,里面毫无动静,千光也顾不上男女之防,手脚并用的踹开房门。 千光看见躺在床上的男人们,微微避开视线,抄起桌上的茶壶淋上他们的脸。 一阵人仰马翻,刘大从床上蹦下来,抹了抹脸上冰冷的水渍怒道:“什么玩意!” 千光站在他的背后,自持冷静道:“刘大,家里遭贼了!” 刘大吓了一跳,回头看千光苍白的脸色,心里划过不祥的预感,二话不说的踹醒几个兄弟,自己拎了件衣服往门外走去:“我们出去说。” 千光带着刘大去了屋子,边走已经边把事情说了一通。 等亲眼瞧见那狼藉的场面,刘大狠狠的用拳手砸了一下柱子,他怎么睡的那么死! 千云千水放下床帐用热水给她们小姐擦身子,千栆守在门口熬着药。几个护镖赶来根本就没有下脚的地方。 千栆蓦然出声道:“昨晚你们也没有听见动静吗。” 刘大等人惭愧的摇摇头,平时听见猫叫都会警醒,昨晚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 千云端着水盆出去换水,一低头闻见自己脖颈间有股恶心的味道。用手戳了戳放到鼻尖闻了闻差点吐了。急忙打起井水去照自己的脖子,除了自己刚才戳的红痕没有发现可疑印记,提紧的心才松了下来。 千光靠着柱子,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是不是他们用了**,不然我们怎会毫无所觉。” “应该是被下了软筋散。”千栆根据自己身上的感觉判断道,“是不是觉得四肢无力?” 众人点头。 千云千水已经在收拾屋子,眼见上好的绸缎衣裳被踩过,沾了泥巴在上面,心里很痛。同时又涌起来一股火气,“这该死的贼子怎么会这么熟悉我们庄子?” 千光有点怀疑:“他们选择用**,想来是知道有刘大他们在的,这里的村民胆子应该没有那么大,明知道我们是主子还敢下手。” 千水恨声道:“许是昨日他们求我们小姐减少佃租,小姐拒绝所以怀恨在心故意报复!”   ☆、第十四章 雪上加霜 如此一想,似乎也合了缘由。不过到底是没凭没据,刘大瞄了一眼里间低声道:“小姐没事吧?受惊了?我们有愧于老夫人啊。” “小姐风寒入骨,高热的厉害,手上的药材不齐,刘大你去镇上照着这两张药方抓七服药回来。”千栆将两张药方递给刘大道。 千光赞同,打了个喷嚏说:“抓多一点,我好像也有些受寒,尽快治好免得连累小姐。” “一张药方是你的,一张是小姐的,各抓七服。”千栆想到什么低头从腰间取出荷包,那些人似乎没有想到去搜身,是以她的银子还在。 她看也不看将荷包扔给刘大:“里面有十两银子,够抓药了。” 众人恍然大悟,现在这个局面,要银子还……真有些拿不出来。 刘大连忙递回去,他们虽然签了卖身契给老夫人,每个月还是有一两银子月钱的,过惯苦日子的人花钱都不会大手大脚,所以零零总总攒了十余两银子,如今小姐出事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千栆却一脸清冷道:“跟我在这里推辞,还不如尽快的去买药回来。” 千光又打了个喷嚏道:“等等,顺便找人带信给京中的人,让他们把近况带给老夫人。”说着接过千栆放下的毛笔,草草的写了几句话,装进信封密口。 刘大将信封药方荷包贴身放好,也不找伴,独自出门牵马离去。 随着踢踏的马蹄声消失,庄子剩下的人都开始收拾起来。期间沈银秋醒了一次,说了些糊话又睡了过去。 次日,沈银秋的高热退了些,让千光给她汇报损失了什么东西。 “小姐,首饰全部丢失,九千银票和两百两的碎银两,还有一件老夫人在小姐十三岁生辰赠送的上好貂肩,价值近千两。以及墙上挂的名家书画被扯坏,文房四宝也被拿走了。零零总总近丢失了两万两。” 千云叹气:“想不到这贼子倒是眼睛贼光,把贵重的好东西都拿走了。” “是啊,连那只小小的青瓷盆都被没放过!”千水怒声道。 沈银秋一脸平静,只问道:“凤尾琴和小黑怎么样了?” “琴被摔到了地上,但没有发现破损。小黑伤的很重,千栆说可能是内脏出血,正躺在隔间……” “把琴抱来给我看看,带小黑去找大夫医治。”沈银秋闭上眼睛,长且密的睫毛如蝴蝶般轻颤着。 千光稍一思忖劝道:“小姐,兽医看病开销不小,如今您还病着,我们……” 沈银秋想起小黑叫醒她,舔去她的泪水,不顾危险扑向欲想轻薄她的贼子时。心里就一阵抽痛。 她并没有很喜欢很喜欢它,只是出于无聊和新奇才会时不时抱抱它逗逗它。却得到它如此保护。 “如果银子不够……”沈银秋低头拔下腕间的玉镯,“拿这个去当了。” “小姐!”千水惊道,不过是一条小狗,小姐也才养了十几天。 千光接过镯子替她戴回去,柔声笑道:“小姐我们还没有到典当东西的地步呢,我立马叫刘四带小黑去看兽医。” 沈银秋睁眼看着千光,对方的脸色有些蜡黄,又想起她人事不省躺在地上的模样,鼻尖一酸,背过身道:“嗯。” 千光只当小姐难过,接过千水抱来的琴放在床头,自己悄然出去吩咐事情。 房子已经重新被收拾妥当了,没了一些东西空旷了不少。沈银秋转过身摸着琴问道:“千云,查出那些贼子是从怎么进来的吗。” 院墙已经被刘大重新砌高插着长银针,不该能翻进来才对。 “主子,刘大发现他们是撬了后门进的……” 沈银秋哦了一声继续抚琴沉默,张氏把她的钱财都盗走了,下一步又会做些什么?想起那几个人说改日再来,身子冒起一股寒意。 不能!她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千云见主子这个模样,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她们都是那天早上起来才发现家里进贼了。小姐则发着高烧,醒来后没人提她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小姐当时醒来过?!千云像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踟蹰忐忑道:“小姐,那晚您……是不是醒来过?” 沈银秋也没有隐瞒,“小黑舔醒了我,见到三个贼子在房中翻箱倒柜说着污秽下流的话,其中一个靠近我,被小黑扑咬,他们打了小黑就走了。” 千云呆呆的看着自家主子,睡觉没人在身边都难以入眠的主子,醒来到底是如何的害怕……置身处地想想,她都忍不住发抖。 “小姐……”千云带上哭腔,趴在床边埋臂痛哭。 吓的外间的千光千水跑进来,急声道:“怎么了怎么了?小姐您哪里不舒服?” 沈银秋摇摇头。 千云还在哭,她八岁时眼睁睁的看着三岁的小主子疼的在床上打滚,脸色煞白,哭声渐来渐弱,仿佛下一秒要跟她娘那般离她而去。是以她不顾挨罚去厅堂闹事让夫人找来郎中救小姐。 自那以后,她那么尽心尽力的护着主子,却还是让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受到伤害。 千光等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听千云哭的这般凄惨,忍不住红了眼眶。 沈银秋迟疑着用手摸了摸千云的脑袋,翻身坐起将琴放在膝盖上。一一看过千光千云千水千栆,“我想离开庄子,你们觉得呢?” 千光擦了擦眼角,闻言有些惊讶,“小姐想去哪里?” “回江南。” 千光眸光黯然,“小姐,沈府不会让我们回江南的,您已经十四岁,很快就要说亲事。” 沈银秋双眉微皱道:“沈家能给我说个什么亲事。” “小姐,再怎么说……沈家和你挂着钩。沈夫人想使什么坏老夫人收到消息不会放任不管的。”千水劝道,因为现在离开这个庄子她们也回不得京城。 “不能总是让祖母为我操心,脱离了沈府,我们便活不下去了吗?他们找不到我们时日一长自然会当我已经死了。” 千光被震住,小姐怎么会产生这种想法,即使她们之前再怎么不满沈府的苛待,也从未起过逃离沈家的想法。 何种想法都不会没有缘由,千光不放过主子脸上的任何一丝神情,上前两步道:“小姐,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银秋抬头,静如死水的眸子有些泛冷,“我听到那贼子说,有人指使他们这样做,说只要不弄死我随便怎么折腾都行,还说改日再来。” 千光等人震惊! 沈银秋自嘲的笑了笑道:“你们觉得我跟谁有那么大的仇恨,让她们这样欺凌于我。” 千云擦干眼泪,毫不迟疑道:“是张氏!她一定是看主子处处比大小姐优秀,所以才会千方百计想除去。” 沈银秋点头:“我离她那么远都不能避免毒手,何况还回去沈家?我父亲不管后院的事,一上朝就离家五日,哦姨娘就不用算了,沈老太太和张氏是一伙的,我回去能干嘛?” 千光竟然无言以对,微微一咬牙道:“我去带信给老夫人!” 沈银秋没有阻止,只是幽幽道:“祖母怎会不知我回来后会面对何种的处境,既然她让我回来了,自然是有她的道理。” 千栆突然道:“那我们下江南又是何意?” “想去哪里都行,乔装打扮,带上护镖,游山玩水,经营经营小生意。”沈银秋垂目,撩拨一下琴弦。断断续续的琴声填补了这无言的沉默。 千光一时消化不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小姐说的虽然对,但离开这个庄子跟离家出走有何区别?沈家一旦报官,定当会闹的满城风雨。 千水看看主子,又看看为首的千光,小声道:“我……觉得小姐的计划挺好的,就是现在我们没有银子了,还有以后怎么找……姑爷?” 其实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在外面闯荡过。唯一吃过苦的千云,正低着头思考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千光饱含深意的望了千水一眼,千水一个哆嗦,躲到了千栆的身后。她只是觉得沈府欺人太甚,这日子太憋屈了,她们若有银子饿不死自个的话,为什么还要受气呢。 沈银秋停下抚琴的手,抿嘴道:“把这个庄子烧了,烧成灰。” 千光:“……”她家主子怎么了! 沈银秋说完又弾起了曲子,明明很柔和江南调却被她弹出心惊肉跳。 这个话题不了了之,千光祈祷着她们小姐只是一时的气不过,过两日会消停。 直到第三个夜半时分,自那以后就很警醒的刘大等人被刀剑相撞声惊醒!连衣裳都顾不上穿就偷偷去探,透过门缝,发现门前不远有两拨人在厮杀。 夜里看不真切,但是那簌簌利器入骨的声音可做不得假,刘大虽然有些身手,但手上没沾过人命啊,瞧见这场面,夜风夹带着扑鼻而来的血腥味!实在太可怕了。 他一拍发抖的大腿,溜烟跑回房间叫上兄弟赶到沈银秋的厢房。轻轻的敲了敲门,惊醒浅眠的千光。 “谁?!”千光拿起早已备在床下的木棒低声问。其余三人也都醒来各自拿起武器,仔细一看这四人睡觉都穿的如此齐整。 “是我,刘大。快些开门!” 刘大的声音有些发颤,把紧张都传染给了她们。千光从门缝里往外瞧了一眼,这才打开门放他们进来。   ☆、第十五章 匆忙逃离 不等千光说话,刘大就抹了把冷汗说道:“快快快,唤小姐醒来,我们要立刻离开!门前有两拨人在厮杀,就在我们大门十步外!我们赶紧从后门逃走免得受到波及,快啊!” 千光被刘大轻轻一推回神过来立刻道:“马车就在后院,刘三刘四悄悄牵到门外等着,千云千水侍候小姐起来,速度!千栆和我趁着小姐起-床间隙快速收拾东西。” 每个人都忙碌起来,刘大则出门躲在暗处探情况。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沈银秋就被裹的严严实实带出门,千光和千云左右陪护,千水千栆背着匆匆收拾的钱财和细软在后,一行人脚步慌乱的上了后门的马车。 沈银秋突然道:“我的小黑!” 这种时候谁还管小黑狗,在刘大等人的拉扯下,沈银秋被推上了马车。毫不诚意的答应道:“小姐别担心,小黑安静的躺在隔间没事的,小的明天就接它出来。” 远处刺耳的刀剑声传来,沈银秋往千云身边靠了靠,呢喃着:“小黑千万别出来。” 千光和千云同时揽住她无声安慰,马车快速的奔腾起来,逐渐远离了庄子。 待他们走后不久,厮杀消停了,尸体遍地,黑衣装扮和夜色融为一体。剩余的七八个戴着面具的人盯向庄子,领头一个示意,所有人飞身进院。 不等指示就四分五路的踢开房间门寻找,一盏茶后,全部聚回院中道:“头,没有人!” “追!”领头人语气冷冽,带着肃杀之气。 门外躺地的尸体中,一只颤颤巍巍的手伸出来朝天放了一个信号弹,而后无力垂下。 马匹在赶车人的鞭打下疾速的狂奔,沈银秋坐在马车里只感觉天昏地转,紧张感无处不在。千光千云因为护着她,肩膀来回撞在马车内壁上,隐忍着不说。 “外面那些是什么人?”沈银秋在动荡中沉下心来思考,张氏根本没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让她折辱。然而外面的情况明显与这不同。 千光深吸一口气道:“不清楚,极有可能是他们一路追缠到这里厮杀,不管怎么说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人都有可能波及到我们。” 沈银秋刚要说话,突然马车一个侧翻!在身边婢女的惊呼下,失重感袭来,冷不防脑袋被重物撞击,身体仿佛在翻滚,全身作疼。最后被什么狠狠的重击了一下,剧痛席卷不久她就失去了意识。 静谧的夜里,路旁滑坡下,有四道身影**着从地上爬起。 “老大,你是怎么驾马车的?天啊,疼死我了!” “我——我也不清楚,好像看见马车前方有人,避之不及,下意识的勒转马头。”刘大捂着流血的脑袋道。 “啊!”忽然身边传来短促的惊叫。 刘大头疼得很,不悦道:“四儿鬼叫什么!” “老大,小……小姐……血……”刘四瞪着腿后退,不顾身上的伤痛爬到刘大身后,带着惧意道:“小姐和千光她们在马车里,马车裂了,你看,好多血……” 老天仿佛在跟他们开玩笑,本来暗淡的夜空,乌云散开后竟有银辉洒下。借着昏暗的月光,刘大他们清楚的看见被马车压着的主子婢女,她们无声的流淌着血,一动不动。 “老……老大,我……我们现在怎么办?”刘二也结巴着不敢上前,他们害死了小姐。他们害死了小姐! 刘大还没有回过神来,怔愣的盯着眼前的马车,突然一声大吼,手脚并用的爬上去拉人。身后的刘二见状,抖着胆子上前帮忙,将压在她们身上的重物移开。 四人齐力把四个女子抱出来放在一旁的草地上,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了鲜血,腥绸黏手。 刘大颤着手挨个叫了遍,探了探呼吸,待探到其中一个没气息的鼻前时,手一缩像似被火烧到一样。 刘四离他们最远,努力冷静,声音却发颤道:“刘大,事到如今我们也救不了她们了,身上没钱,距离镇上还远,没有了代步的马车,走到已经快天明。拖到那时候她们……她们流了那么多血。” “你给我闭嘴!别忘了小姐是我们的主子!即使真的出事我们也要把小姐带回家。”刘大声音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刘二等人不出声,沉默好一会才道:“老大,如果我们把小姐的尸体带回刘府,老夫人会放过我们?我们还能活吗?” 不,无论带回哪个府邸,等待他们的都是死亡。 刘大回头冷冷的看着他们,许久妥协道:“小姐还没死呢!你们随我一起把她们背到镇里医馆,如果小姐真的有什么不测,我自己送回刘家,跟主家说你们不幸遇难。” 刘二等人赶紧应下,这敢情好,补救点什么心里没有那么内疚。而且私心想想,本来就是刘大赶马车出的事故! 而此时用轻功追在他们身后的面具杀手离他们越来越近。这马车从路道上摔下来也不知道是祸是福。 虽然造成主子重伤昏迷不醒,但若是被那些人追上定然不留活口! 四个护镖各背着一人艰难的爬上道路,眼看着就要到了,却听见几道破空声,以及冷冰冰的说话声传来。 “头,他们不见了,估计离开已久,按照速度不应该会跑的那么快。” 刘大几人瞬间绷紧身体,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偷偷躲在坡下的草丛中。 四个汉子你看我,我看你,纹丝不动谁也不想死。以这些人身上的血腥气,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不动,上方人竟然也不走!在这种气氛下,心理承受不理差的刘三刘四扔下背上的人转身就逃。 他们刚跑出五步,几道利器嗖一声穿过草丛刺进他们背后,颈间。 两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了无声息,刘大和刘二腿都麻了额头上的冷汗狂冒,刚才那几道利器几乎贴面而过,带来的劲风,让人把心提到嗓子眼。 有人来了!刘大正准备反抗!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跟对方厮杀在一起。刘大颤着心肝看局势,面具杀手完全被后面冒出来的黑衣人秒杀。 这下他更搞不懂了,这两拨人到底是什么人?依方才面具杀手的话可以推算,他们是冲着他们来的! 那么和面具杀手厮杀的黑衣人是好是坏? 刘大不敢赌,只是收回目光,祈祷着黑衣人没发现他们赶快离开,他能感觉身后侵染他衣裳的温热血液,如此耽搁下去,他们小姐失血过多必凶多吉少! “报,马车侧翻在下坡,有大量血迹,没有人在。” “他们走不远,立刻找到他们带回来,” “找到了!” * 距离那个惊魂夜已经过去了五天,沈银秋头上缠着纱布昏迷不醒,面无血色的躺在银丝棉绸料上,身上同样盖着一张轻盈保暖的金丝被。身边有两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婢女静静的候在一边,时不时的观察着病床上的人有没有苏醒。 这是一个别院,刘大和刘二蹲在屋檐下仰头看天,不知道他们这是在哪里。那天被发现之后,还没有等他反抗就被人打晕,醒来就在这个别院里。千水死了,只剩下他和刘二。千光千云和千栆前两日接连醒来,伤了骨头还不能下床,有人在照顾着。 倒显得他和刘二整日无所事事,别院的下人好似哑巴,一句话套不出来。也见不到小姐。 刘二揉揉眼睛道:“大哥,我感觉自己这是在做梦,睡醒了我们还在庄子里。” 刘大没搭理他,垂下头看着脚尖出神。他也希望是一场梦,好好的在庄子过日子怎么就摊上这些危险的事?他们得罪谁了? 没有人告诉他们。 绕过了那蜿蜒的廊道背后,有座高庭,里面陆续传出咳嗽声。 万俟晏坐在书案前,脸色依旧那么差,喝了小三儿端过来的药问:“她醒了吗?” 小三儿沉默着摇头。 万俟晏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似有懊悔,“是我们连累了她。” “主子,是奴才办事不利,以为不会被追踪出来,只派了十个人。”小三儿自责的认错。 刚开始他确实让暗卫仔细看着,只是过了好几日都没有什么动静,就把人手抽调到别处忙了一天再抽调回来,结果那晚出事了。 但调查后发现只是普通的遭贼,失窃财物。他家少爷当时的情况也不好,他也就没有帮忙追究,只让暗卫继续守着先。 不成想,时隔这么久,对方会追查到庄子那处,等他们的救援赶到时,事态已经变成这样了。 万俟晏过了许久才睁开眼睛,精神似乎好了一些,眼中冷意更甚,“搜查出那女人的所有罪证送到侯爷面前。” 小三儿犹豫:“主子,我们忍了那么久不是准备让圣上亲自裁决她吗?这样谢家永无翻身之地了。送到侯爷面前,斩草不除根。” 万童悲悯的瞧了小三儿一眼,这般没有观察力能留在主子身边这么久估计全靠情分。主子明显是对那小姐上心了啊!看到人伤成那样,一怒冲冠为红颜呗! 虽然……八字还没一撇。   ☆、第十六章 伤重失明 “下去自领三十大板。”万俟晏平静的说。 小三儿闻言立刻叩谢主子开恩,三十大板虽然不轻,却没有伤筋断骨来的重。 万童垂目静候在一旁,余光瞥见小三儿一脸感激的模样,若主子不在身边,她都要克制不住抬脚去踹了。 她和小三儿自小就被夫人指给主子贴身侍候,和其他被买来的下人不同,他们是在琳琅山庄出来的。 在江湖混过的人都知晓,琳琅山庄是武林盟主的别院。而她们家夫人是盟主的妹妹,一身好武艺江湖人称厉七娘。 夫人经常外出游历,惩奸除恶,却不知怎么地遇见了侯爷,不顾盟主反对也要下嫁,当上了北宁王妃。 江湖人从此踏入拥有无数阴谋的漩涡,按照夫人耿直的性子如何不吃亏?侯爷势弱,终是没护住夫人,被长公主害死。 那长公主从小就钦慕侯爷,害死了夫人之后不惜下嫁当继室。性子刁蛮,心狠手辣,独断霸道,手里握着不小的兵权。是先皇生前最宠爱的萧妃之女。所以没有确切的证据捅破在文武百官面前,他们很难扳倒她。 小三儿见主子没有什么吩咐,告退下去领罚。万童偷偷的瞄了眼主子,想开口安慰又不知该说什么,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说。”万俟晏睁开眼睛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拆开道。 万童终于憋不住了,小心翼翼道:“少爷,那位小姐我们怎么安置?一直养在这里也不妥吧。” 万俟晏修长的手指摊开那张书信,上面赫然记着关于沈银秋的家世身份背景,仔细看过后,他不自觉的蹙眉不满。 原来她过的如此差。 万童还以为自己刚才的话引起主子不满,脖颈一缩就不再出声了。 沈银秋躺了六日,终于从昏迷中醒来,意识还没有回笼,身体上传来的痛感让她眼眶盈泪,忍不住低声-呻-吟。床边的丫鬟守的云开见云月,立刻去上报主子和大夫。 沈银秋苦着脸,她现在是哪里?深夜吗?为何不点灯呢? 不一会儿,她就听见凌乱的脚步声踏门而进,紧接着听见有男子问话女子回答,再然后手腕被人拿起。沈银秋一惊,缩回自己的手,满是戒备。 替她诊脉的大夫温声安慰道:“小姐莫怕,在下是负责医治你的大夫万白。” 沈银秋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竟然发不出声音,心惊数息才听见那个男子似在吩咐婢女道:“倒一杯温水过来。” 沈银秋歪了歪头,努力的睁开眼睛想透过黑暗看出些什么来,哪怕是轮廓也好。 可是没等她看出什么,唇边便有一个勺子触碰,还有一道声音:“小姐,请喝水。” 沈银秋心里有些害怕,但喉间确实渴的厉害,便也顾不上其他,就着丫鬟的勺子喝了几口水。虽然润好了嘶哑的喉咙,但还没有解到渴,唇边的勺子却没有了。 “小姐刚醒,不好一下子喝太多水。” 沈银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落到那帮坏人的手里,如果被抓,应该不会还有人侍候?而且不点灯这个好可疑! 她试着开口道:“你们是谁,我的丫鬟呢?” 万白没有想到这个娇滴滴满是伤痕的小姐,醒来不是惊慌失措而是关心下人。美人含泪,万白不敢多看,避开目光道:“小姐放心,你的小厮和丫鬟都受了些伤,在府中养着。” “……真的吗?” 万白无奈:“等她们能下地了,自然会让小姐见到。小姐还是先让在下给你把脉吧,你伤的不轻。” “那你们是谁?”沈银秋感觉脑袋一阵一阵的疼的厉害,手脚无力却能感觉到痛楚,一向怕疼的她,控制不住的流下泪水。 万白叹了口气道:“小姐莫哭,我们没想害你。” “这是疼的。”沈银秋眨了眨眼睛,让眼泪尽快的从眼眶里排出去。又道:“你们为何不点灯?是怕我看见你们的容貌?” 此言一出,万白神色一肃。另外两个丫鬟诧异的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大好阳光不解。 万白顾不上太多,伸手强制性的拉过沈银秋的手腕把脉,片刻神色越来越沉,叮嘱身边丫鬟看顾好小姐,起身离开,脚步有些匆忙。 万白一路直奔某处高庭,却在院子门口看见万俟晏,有些吃惊,立刻停下脚步拱手行礼:“主子。” 万俟晏听见沈银秋醒来的消息就赶来了,但不想让她看见自己有所怀疑,所以等在门外,此时看见万白的神色,心里一沉,“如何?” “小姐头部受到重击,大概是淤血压到颅内细脉,导致暂时失明。”万白低头禀报,脑中飞快的回忆出曾经遇到过相似病症。 万俟晏眸光紧锁,幽深道:“失明、那什么时候能恢复。” “这个也许是三五天,或者数月,看小姐痊愈的怎么样,淤血散开应会恢复视力。” “我要的不是应是!万白、”万俟晏面色愈冷,万白是他舅舅送给他的大夫,医术上颇有造诣,他身子有问题,如果不是万白这些年的调理,如今也不可能站在这里了。 “对不起主子!” 万俟晏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摇了摇头:“万白,我相信你的医术,希望你能尽力的治好她。” 万白点头领命,告辞去配药,走了七八步回头望向已经缓缓走进院中的主子,眸光疑惑,主子竟然会生气,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小姑娘? 他思考片刻也得不出什么结论,不想耽搁时间连忙赶去药房配药,四五个伤患,简直要累死他,他只负责主子的身子就已经很忙了好吗! 万俟晏进去房中,丫鬟一见他刚想行礼就被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们何时见过这样的主子,纷纷照做低头沉默。 沈银秋刚醒来没多久,感觉很累却被疼的睡不着,还是满世界的黑暗,久了久了她就开始怀疑了。 费力的伸手去摸眼睛,没有被蒙住啊,为什么一点光亮都没有,身边更是一片安静。黑暗的笼罩让她忍不住轻声喊道:“有人吗?” 万俟晏站在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睛如今一片黯淡,没有焦距。 沈银秋感觉自己身边好像有人,有些小心翼翼的再次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万俟晏看出她的紧张,看了一眼丫鬟。 丫鬟赶紧上前一步应道:“小姐,奴婢在。” 沈银秋莫名松了一口气,小声的说了句有人就好。 万俟晏看出她害怕,悄然坐下,也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沈银秋。 丫鬟们摸不透主子们的意思,又沉默下来。 隔了几息,沈银秋道:“你们能说说话吗?” 丫鬟得到主子冷漠的眼神,顿时吓的想哭,赶紧道:“好的,小姐您想听奴婢们说什么?” “不想太安静,你们随便聊就行,不用在意我。” 丫鬟顿时懵了,主子在这里啊!怎么聊!怎么不在意! 沈银秋得不到回答,弱弱道:“不可以吗?” 万俟晏继续扫了丫鬟一眼。 “可以!小姐!非常可以,嗯……小姐,奴婢念书给您听?”丫鬟声音有些打抖,机智的想到了这个方法。 沈银秋更想从她们嘴里套出点线索,便摇头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丫鬟回头看了眼窗外,张口就答:“未———” “咳!”丫鬟被一道咳嗽声打断,看见主子的静如死水的目光,小心肝砰砰的加速跳动。哪里还敢回答。 “谁?”沈银秋不知道自己房中还有其他男子在,顿时又警惕起来。 这幅刺猬的模样让万俟晏心生内疚,他沉默了会才道:“未到天亮,许是二更天。” 沈银秋:“……你又是谁。” “刚才给你把脉那个是我师兄。”万俟晏仗着他未在沈银秋面前说过话,眼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末了又道:“马车侧翻跌入路涧,你们伤了很重,我们路过发现你们便擅自将你们带回来。” 沈银秋听见这道清澈如泉水的声音,忍不住走神,这人的声音好生悦耳。顿了顿她回神疑惑:“可是……你们为何不点灯?” 万俟晏命人递上纱布,并不回答沈银秋的问题,俯身轻轻的将她的眼睛缠绕起来。 沈银秋闻见对方身上的药味,有种熟悉的感觉,但其中夹带着一股竹子的清香味,便被转移了注意力。 万俟晏替她绑好之后,低头看去,只见对方好像一只小地鼠,小巧的鼻子轻轻嗅着什么,着实可爱。 沈银秋不知道自己被人笑了,万俟晏坐回床边道:“现在点灯了。” 沈银秋懵逼,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可是你把我眼睛蒙住了。” “你的伤重,刚才我用裹着药膏的纱布暂时缠住,药膏颜色深的所以大概看不见。没有大问题,只是为了让脸上不留疤得绑好几天,且先忍耐着。” 沈银秋脑子没有绕过来,听见是为了不留疤也就没有多问。两人沉默一会沈银秋道:“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如今夜深,恩人先回去休息?” “你可以叫我晏公子,你昏迷了六日,刚醒需要照看一番,丫鬟也在,小姐不必担心,睡吧。”万俟晏不想听到恩人二字,因为正是他把灾祸带給了她,害她如此。   ☆、第十七章 满城风雨 沈银秋听见纸张缓缓翻阅的声音,原本还有些浮躁的心奇迹般的平静下来,但是身体太疼她无法睡着,也不敢再出声打扰别人。 回想着那晚的意外,原来是马车侧翻,可是刘大驾马车向来沉稳,难道是被坏人吓到,太紧张所以失误? 那在她庄子外面拼个你死我活的两拨人又是谁?等等!小黑!沈银秋面色焦急,方才听说她已经昏迷了六日,那么小黑岂不是…… 万俟晏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神色,翻阅书籍的手一顿,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沈银秋歉意道:“晏公子,我那几个丫鬟护镖都受了重伤吗?” 万俟晏也不过关心她一个人而已,这些下人的情况他并不知悉,听见她这么问,有些沉默。丫鬟却是知道的,小心的上前在万俟晏身边耳语。 万俟晏这才道:“有两个已经伤好无碍,丫鬟则伤到骨头都还在修养,你不必担忧。” “可劳烦晏公子把那两个伤好的护镖传进来?” 万俟晏没有及时答应,低头翻了一页书籍道:“为何?” 沈银秋哪里还有心情注意到这些奇怪的细节,只道:“实不相瞒,我们匆忙离开时遗漏了小黑,本打算天亮就回去接它的,不想出现了这等意外。如今已经过去了六日,只怕……但不管如何都要回去一趟!” 沈银秋很坚决,虽然说完之后倒吸了一口气,小脸皱紧,怕是被疼的。 万俟晏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黑,但这等小事他派个人回去查探便可。他安抚沈银秋道:“嗯,这件事我现在就转告他们,你安心养伤先。”说完真的起身离开了。 沈银秋莫名感动,她心里急,很怕对方不以为意慢吞吞的耽搁时间,却不想这个晏公子什么都不问起身就去转告。 过去的六日,京城远没有这个别院来的平静。 怎么说沈银秋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因为品性问题被送去乡下庄子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能传成这样少不了有人从中宣传鼓动。 然而好不容易这个流言被新的事件盖了过去,不成想更劲爆的事又爆出来了,吸引众人关注至今。 皆因沈家二小姐失踪了! 还是在乡下庄子失踪的,据说沈家人送东西去的时候,发现大门敞开,屋内乱七八糟,一片狼藉,值钱物什一概不见,疑似遭了贼人光顾。 更可怕的是门口地上有血迹,这二小姐怕是凶多吉少。 沈相对沈银秋不怎么上心,如果无人知晓,他动些手脚掩盖掩盖权当沈银秋死了不理便是。却不料闹的如此大,他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 这关乎他的名声! 是以,他这些天上完朝,一有时间还得去县衙跟进调查这件事,跑上跑下,让百姓纷纷称赞真是个好父亲。 好父亲? 张氏坐在院中喝茶,凛冽的风吹起她绣着金丝牡丹的罗缎衣袖呼呼作响,盘起的发髻却一丝不苟,只有鬓边斜插的金钗流苏在不停晃动。 她这几日的精神很好,足不出户,妆容画的也极具浓-艳。听到身边婢女禀报外面的消息,忍不住嘴角上扬很是讽刺。 什么好父亲,一切不过都是装的!也不知哪个贱人把沈银秋这件事传出去,闹的不消停。迫使老爷不得不管,她原打算派人把那蹄子的钱财盗走,让她没法那般惬意。 不成想,她特地派嬷嬷带着粗粮去庄子上借此羞辱沈银秋,却带回来沈银秋失踪的消息! 那一刻她便下定决定把这件事给捂住,只告诉老夫人和老爷知晓,想必他们两人知道其中的麻烦,会选择赞同她的意见,毕竟现在的丞相府已经不再非靠着刘氏娘家不可了。 一个庶女,也就那刘老太当宝贝。 可转眼间就闹的满城风雨哪还能无视! 此时她身前跪着三个颤颤抖抖的男子,仔细一看身形竟和盗窃沈银秋财物的贼子相似。院中四角都有婢女把风。 “你们知道其中的厉害吧,到底有没有碰我们二小姐!”张氏身边的嬷嬷厉声喝问。 因闹的大,张氏不找这些人审问一番,心中不放心。 这三个贼子他们也慌,如今官差四处搜捕可疑之人,他们已经躲在家中好多天不出门,连盗窃出来的银子都来不及去花。 张氏见他们不说话,盯着个子高从她手中拿走银子的犬马道:“本夫人当初是怎么吩咐你的?” 犬马立刻抖声道:“不能,不能弄死她。” “那你们呢?” 犬马抽泣道:“夫人明察,小的真的只是盗走了钱财一个人都没有碰啊夫人!” “你们应该没忘记家里人吧,或者自己的手脚也是极其重要的,若是敢骗本夫人……当心你们的皮。” “是是是是,多谢夫人,我们对夫人忠心耿耿,夫人更待我们不薄,我们以命相报都不为过。”犬马砰砰的磕头,两旁的同伙看见也跟着表忠心。 这大户人家还当官的实在太可怕了!悔不当初啊! 张氏问完,晾他们也没有那么大胆,随便赏了百两银子道:“你们跟着本夫人,本夫人自然待你们不薄,这些银子拿去,京城风声紧,出去避一避。” 犬马之前还被吓的冷汗直冒,这拿到银子立马喜出望外,再三道谢后才偷偷摸摸的离开。 张氏讥讽的看着他们的背影,低头抿了口冷掉的晨露花茶,立马张口吐掉。身边的丫鬟立刻跪下求饶,心惊胆战的侍候着。 张氏暂且无心责罚,满心想不通,这沈银秋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乡下庄子虽然偏僻却是不曾听说过有草寇贼子出没的。 眼看着天快黑了,张氏起身准备回屋。走了两步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西院的方向,得意一笑,死了唯一的女儿,这贱人看以后还有什么依靠! 而她可是有嫡长子和嫡长女的正妻! 西院的主子心情确实很不好,一向慵懒到能躺着绝对不坐着,能坐着绝对不站着的刘氏,此刻竟目光幽邃的站在窗边出神。 身边的两婢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以往二小姐来的时候,姨娘总是爱理不理的,没把二小姐放在眼里。如今自二小姐出事后,姨娘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有些神秘却更加的有魅力。 刘氏盯着窗外的梧桐落叶,冷声问:“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大丫鬟清流忙道:“回主子,我们找人将消息散布出去后,外面都在传二小姐是否已经……被暗害,而县衙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刘氏拿起窗边插在青花瓷中的花枝,几滴水掉落在窗沿上,“张氏那边有什么动静。” “听说,下午闭院了一段时间,这几天除了去老夫人那处,没有出过府。” 刘氏涂着精致甲纹的手指,啪的折断了那开的正艳的花枝。清流斗胆问:“主子,可是怀疑夫人下的手?她还想隐瞒下来,若我们不闹大二小姐哪里还有人管。” 刘氏抿着唇,片刻将断成两截的花枝扔出窗外说:“她还没有那个胆子。” 清流不说话了。 当今的朝律,失踪三年才会判定身亡。所以搜查不会那么快断,再过半个月如果毫无进展,这个事就会沉下来成为疑案。 刘氏穿的单薄,只着白色贴身里衣外加一件暖黄色的披风,站的久了冷到没有知觉。脑中回忆起那张可怜巴巴带着渴望看她的脸,心中烦躁,真是不消停! “清流,找人带信给大哥二哥三哥,让他们帮忙。” 清流是她的陪嫁丫鬟,自然熟知刘家的家事,当时小姐下嫁老夫人三个少爷都是极力反对的! 听见主子这么说,清流应下,又有些踟蹰问道:“主子,我们好久没有跟少爷们联系过,他们会不会……不理我们啊?” “即便不理我也不会不理他们的外甥女,你避开耳目,尽管把消息给他们带去。”刘氏返身朝床榻而去。小孩子什么的果然……麻烦又讨厌。 一时间,四五拨人马翻天搅地就为了一个沈银秋,沈银秋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瞬间变成广为人知的存在。 万俟晏收到消息后,深觉这个地方已经呆不住,如果只是京衙那些官差,倒还不足为惧,可若中书省刘深岸,和尚书省刘深知都派人查的话,他是该把沈银秋送回去了。 可沈银秋现在这个模样……眼睛的视力没有恢复,身边的婢女也还无法侍候,送回去焉能好好养伤? 深秋时节,万俟晏的身子也越发的不好,忧思片刻便伏案咳嗽不断,因为咳嗽这两天他都未去看她。 万童从外端药进来,身边跟着万白,听见咳嗽声立马小跑过去,而手中的汤药一滴不洒,“主子您怎么样了,万白大哥快来看看主子!” 万白也不敢耽搁,上前喂了粒药才开始把脉。脉象浮浮沉沉,缥缈无力,万白皱紧了眉头,“主子的毒越发强-性,药物已经很难控制,有没有名医神无踪的消息?” 万童咬唇,“没有,事后发现其实神无踪根本没有出现在江南。我们去到之后惨遭暗算,其余一无所获。” 万白叹了一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第十八章 得知噩耗 沈银秋穿着桃粉色的开衫裙垂坐在床沿上,裙摆和衣领用茶绿针线绣着几片竹叶当点缀,三千青丝未梳髻,柔顺的披在背后,几缕调皮的发丝托在她肩膀上,最后垂在胸前。 屋子静悄悄的,沈银秋双眼蒙着白纱布,白皙精致的小脸不苟言笑,在暖阳光线中,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片刻门口传来动静,沈银秋侧耳询问:“是小黑吗?” 身穿鹅黄秋裳的丫鬟抱着名副其实的黑狗从门口进来,人还未到就赶紧应道:“小姐久等啦,小黑身上还有伤,刚才抱去给兽医复查说没有大碍,奴婢见它身上有些脏污就抱去清洗了一遍。” 沈银秋闻言露出一个微笑,听着逐渐接近的脚步声,道了声谢谢。 不多时,手背就传来温热的触感。小黑现在还没有精力折腾,被丫鬟小心的放在沈银秋身边,瞧见主人还是兴奋的,爪子扒拉着沈银秋的衣袖,伸出舌头努力的舔着,时不时的呜咽一声,似在撒娇。 沈银秋抬手轻轻的抚摸着小黑的脑袋,却不敢有大动作。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小黑。”沈银秋嘴角噙着一抹笑,葱白纤细的手指从褶皱袖中露出来,在一身黑到不伸出舌头就看不清五官的小黑身上,很是惹眼。 一旁的丫鬟瞧见快蜷缩成团子的小黑轻笑着忍不住问:“小姐,您在哪遇见的小黑,实在太纯色了,不仔细看都瞧不见那双黑溜溜的眼睛。” 沈银秋歪头,回想起刘大带回小黑的时候,她只觉得新奇,细节就记不得了。现在想想有些遗憾的感觉。 丫鬟见她不说话,怕失了规矩便不再多言。 相处大半个月,丫鬟们也摸清了沈银秋的脾性,是个教养很好的千金小姐,很亲切,所以没有其他主子在的时候,她们就会放松些和沈银秋搭搭话。 小黑舔了一会就没有再舔了,费劲爬进来竟是要钻进沈银秋的怀抱中,丫鬟赶紧把它抱住,不知是安抚沈银秋还是安抚小黑道:“小姐的左手还有伤没好呢,狗狗乖,等主人伤好了再抱抱。” 沈银秋微微一动,发现自己的左手确实还使不上劲,这个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全痊愈。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不少日子,以往每天都来的晏公子,这两天没有来过了。其实他来的时候也没有做什么,就是坐在一边,偶尔说说书上的故事偶尔自顾自的自己看书,给她留下纸张翻阅的悉索声。 虽然不怎么说话,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沈银秋想着,又不好意思问身边的丫鬟,抿了抿嘴转而问道:“请问我婢女她们的伤势好些了吗?” “小姐放心,除了有一个伤到腿还不好下床,其余两个都已经可以下地了。” 沈银秋浅笑一声,转念一想,为什么是其余两个啊?她纳闷道:“那还有一个呢?” 丫鬟不懂,和另外一个姐妹互相看了一眼,猜测道:“小姐问的可是其他小厮?” “不是四个婢女吗?” 丫鬟懵懵懂懂却感觉自己似乎闯祸了,越发的之支支吾吾起来。沈银秋察觉不对劲,追问道:“和我一起进来的,不是有四个婢女,四个护镖?” 丫鬟小声道:“除了小姐,只有两个护镖三个婢女啊。” 沈银秋身形一僵,摸索着起身竟是要下地。丫鬟赶紧上前簇拥着她回去床上,劝慰道:“小姐,您现在还下不得床呢。” “没事,我想去看看我的婢女,你能扶我走吗?”沈银秋不死心的又站了起来。 丫鬟是决计不能让她出去的,现在是秋末接近初冬的季节,义城的天气又冷的比别的地方早,这会儿万一出门吹了风,被主子知道她们还能留在府中才怪。 两丫鬟又是一阵劝说,无非是身子要紧保重身体的话。沈银秋不听,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竟是开始伸手扯蒙在眼睛上的纱布。 “为什么不能见我的婢女?这药已经敷在我眼睛上好些天,也该换了,请帮忙解下来。” 丫鬟死死阻止她开始了瞎掰道:“不是不让小姐看婢女,而是小姐身体原因外面的风又大,不如让她们来看您?而这纱布是万万不能拆的,用的药膏是我家少爷数十种好药熬成,敷够时间才有效。”末了还补上一句,“这是晏少爷说的!” 沈银秋不乱动了,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身子硬闯也出不去,静静等着丫鬟重新把纱布绑好,这才半妥协道:“那劳烦你让我婢女来一趟,行动方便的。” 两个丫鬟十分为难,互相对视一眼后绝对上报给主子。 万俟晏正在专属的暖房中闭目养神,之前咳的厉害用了点药压下去,小三儿守在门外,看见侍候沈银秋的丫鬟急匆匆的赶来连忙上前询问,得知此事,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扰主子休息,房门已经吱嘎一声开了。 万童站在门内,瞥了眼小三儿,朝丫鬟说:“什么事?” 丫鬟复述了一遍事情末了道:“万童姐姐,奴婢真的不晓得原来有四个护镖四个婢女,还请主子恕罪。” 万童嗯了声进去跟主子回话。 万俟晏闻言,皱了皱眉,静默了几息,起身道:“走吧。” 万童微微瞪大眼睛:“主子,您的身子还没好呢!万白大哥说您不要出门比较好。” 万俟晏面无表情道:“什么时候好过。”语毕,也不等万童,自己扶着桌子离开。 万童到底是个丫鬟,没有改变主子决定的本事,只好尽快的给主子加裳保暖,这才小心扶着出门。 小三儿见万俟晏亲自出来,眼中闪过一抹焦急,但见万童给他使眼色,也不敢多嘴直接尾随在后了。 沈银秋静静的坐在床沿上,丫鬟拿了个银灰毛毯盖在她膝间。 万俟晏来了,在外边低声咳了咳才进去,这回他没有坐到床前边,而是离了有七八步远。 “是晏公子?” 万俟晏没有想到她会看出来,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沈姑娘怎么知道我来了,可是听到脚步声?” 可他走路一向脚步轻。 沈银秋还记挂着自己是四个婢女,轻轻的摇头道:“不是,晏公子可是特地来告诉我,我的婢女怎么了。” 万俟晏知道这个事瞒不住,原本想等沈银秋的身子好了再告诉她,现在怕是不行了,这姑娘一旦发现了端倪就不好忽悠。 他看着沈银秋道:“当日在路涧下发现你时,有两个小厮和一个婢女已气绝身亡。” 刹那间,沈银秋咬紧下唇,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缓解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她才克制着自己哑着嗓子问:“是……是哪两个小厮和……婢女。” “据悉,两个小厮刘三刘四,一个婢女名唤千水。” 沈银秋以往觉得晏公子的嗓音好,无论听他说什么,都如同山中清泉,能潺潺流进心里,然而此刻这声音是那么的冰冷! 屋子里的人都在盯着沈银秋瞧,意料当中的伤心流泪或者情绪激动的场面都没有出现。沈银秋只是张了张口,问:“能让我见见其他丫鬟吗。” “可以。” 万俟晏没有错过她张口前的颤抖,吩咐小三儿去请千光刘大等人过来。 两人静默无话,各怀伤秋。 万俟晏无心连累床-上那个柔弱却挺直了腰板的少女,但事已造成,他无法挽救,只能今后尽力多护着她些。 说起来何其荒诞,想护她的念头,似乎从见她第一眼就从心底冒出来。分不清是想守护那求而不得的美好,还是想守护心里的那份悸动。总归是看到对方不好就泛起心疼,恨不得自己去替她承受了去。 但,他这个模样,拖着残躯活多一天都像老天爷赏赐来的,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自保勉强,何谈护人。 直到刘大和千光的到来才打破这个平静。 经历了此事的千光,在见到自家小姐的那一刻,眼里就没有其他人,未给万俟晏行礼,直接红了眼眶奔到床边,哽咽的喊了声小姐。 刘大紧随在后,看见小姐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虽是男子汉大丈夫也忍不住鼻头泛酸。 “小姐,您的眼睛……” 千光抬头伸出手触摸了下那刺眼的白纱布,不可置信。 沈银秋仔细嗅了嗅,空气中还存有晏公子的味道,这才回答千光的问题:“为了不留疤敷的药膏。”| 刘大学不来那弯弯肠子,拆台道:“留疤留什么疤?小姐眼睛受伤了吗!” 沈银秋摇头,“千光,把纱布拆下来看看就知道了。” 千光嗯了声,抬手正要解开,却听沉默已久的丫鬟急道:“小姐,这药膏敷着,纱布不鞥拆啊!” “嗯,千光,拆吧。”如果刚醒来那天她没有反应过来的话,那接下来这四五天都没有发现端倪也太小看她了。 千光顺着说话的丫鬟看过去,瞧见万俟晏时,十分吃惊,“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林公子?沈银秋不解。 千光帮她回忆道:“小姐,就是那晚深夜来我们庄子借住的人。” 因为小三儿跟刘大说过主子是京城林老爷是庶子,所以她们都称万俟晏为林公子。 刘大也反应过来了,脸色不善的盯着气定神闲的万俟晏。   ☆、第十九章 迫切养伤 “千光,纱布。”沈银秋重复了一遍,千光不敢耽搁,起身将主子后脑勺绑着的蝴蝶结解开,然后一圈圈的取下白纱布。 这一回没有人再敢开口阻止。 屋子里很安静,当覆在眼前的纱布被尽数取下后,沈银秋的世界依旧一片漆黑,她木着脸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缓缓的触摸到眼角旁,尔后缓缓的移动,眉毛、眼睫毛、最后索性还用手在眼前晃了晃。 末了,她放下手低头轻笑,让人猜不出她的想法。 千光呆愣在原地,眸光闪烁着,回头望了一眼背后的那众主仆,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忐忑又不敢相信道:“小姐,你的眼睛……” 沈银秋抬头一脸平静看不出一丝悲戚,没有焦距的双眼犹如一汪死水,她微微歪头道:“千光,我看不见了。”末了,笑了笑:“也哭不出来。” 那随意的语气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鼻酸。 千光噗通跪在地上,泪水一滴滴的落在沈银秋的脚边。“都是奴婢没用,没有护好小姐。” 语毕,她抬头用袖子擦去脸上泪水,坚定道:“小姐我们回江南,老夫人一定会请到名医为你医治的!” 万俟晏心中一钝,缓言出声:“皆因颅内有淤血压迫,等淤血散了会恢复视力。” 沈银秋虽是看不见了,还是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右手慢慢的摸向身旁的小黑,手心碰到毛茸茸的感觉时,才开口问道:“敢问,晏公子是何人。” 万俟晏没有立即回答她,知道的太多对她来说并没有好处。万三之前编词已经用不上,但他的鬼主意多,又编了一个想告诉主子,但还没有跨出一步,冷不防就被万童用手肘子捅了一下。 万三无声呼痛,万童警告的瞥了他一眼,他欲言又止,还是没有出声。 刘大和千光这回看向万俟晏的眼神更是警惕的跟防狼似的,就是这个人来了庄子之后,又是失窃又是出事,实乃不祥! 沈银秋感受着那股暗涌,又问道:“那些人可是因你而来?” “是。”这个问题他没有迟疑,叹了口气又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千光一听,从地上站起来背过身冷冷的看着他们。她还有小姐要守护,不能再露出软弱! 刘大则直接的呸了一口,“早知道你们这般龌蹉,当时打死都不该开门放你们进来!” 万三看不得自己主子被人不敬,当下回道:“你怎可这样跟我家主子说话!” “你当时求借宿的时候又敢这样跟我说话?!你们把我家小姐困在这里到底想干嘛!” 万童忍不住出声解释道:“没有!我们主子对你家小姐并没有恶意,一切都是为了养伤。” 沈银秋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如同秋冬相接,又凉又冷。听万童的话,她只说了一句:“既然没有恶意,下午我便离去,千光,他们怎么样了。” 她还有千光等人要护着,现在这个时候跟对方闹翻算账绝无好处,倒不如离远些,先保住性命,能招惹上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又能是什么善茬? 千光也不想呆在这个地方,听到小姐问起其他姐妹,忍下悲痛道:“千云已经能下地,千栆伤到了脚骨有些不便,刘大和刘二无事。” 其余的不说也就代表着某种意味,沈银秋僵硬的牵起嘴角,要庆幸现在的她哭不出来所以没有失态吗。 “那好,有什么要收拾的就去收拾吧,下午便走。晏公子如果对我等无目的,应该没意见吧。这段时间多谢晏公子的招待了。”这最后一句咬的有些重,说到不恨十分虚假。 如果不是他们把祸事牵连到她的庄子上,千水和刘三刘四就不会出事,即便他无意,却也是因他而起。 万俟晏在千光应下之前道:“你失踪的事已经闹的京城皆知,人未回去已谣言四起,贸然出现反倒落人口舌。” 沈银秋又是轻笑一声,从始至终都没有传达到眼里。脑子里将那人的容貌和声音结合起来,恨不得狠狠的扔块石子去。 万俟晏别开脸道了声抱歉,他从未感觉到自己如此的失败,护个人竟那么难。将之前想出来的方案提出来道:“可派人让你外祖母传话回京城,告知他们你已在刘府,如此虽然名声有损,却也保住了清白。” 一个女子遭遇了劫匪,然后失踪了数日又回去,会让多少人想歪,只怕一辈子都给毁了。 “所谓的名声早在被送到乡下庄子时就已经毁了七七八八,左右我回的不是沈府,公子不必操心这个,我还有事要和是身边人商量,就不久留公子了。”沈银秋虽然压制着火气,语气却还是有些冲。 万俟晏早已被腹腔内的疼痛折磨的内衫湿透,再耽搁只怕要当着他们的面咳出来,抬眸看着那静坐着的沈银秋,由万童搀扶着起身道:“如此,甚好。” 他道了声告辞,慢步而去。 直到人影远去脚步声散,刘大才把挺直的背脊垮了下去,“这个人虽然身子看着病弱病弱,但就那般坐着总会让人感觉紧张。呸!都不是好家伙!”转而赶紧看着沈银秋道:“小姐,你现在哪里不舒服?不用怕,我刘大就算搭上自己这条命也会送您安全回到江南,这京城还真不是人呆的,破事一堆一堆。” 千光轻柔的替沈银秋拢顺头发,她家小姐受了好大的罪。 “你们、身上还剩下多少银子,去钱庄取银的印章还在吗?”沈银秋低声道。 这几个问题抛出来,刘大窘迫了,下江南的路途遥远,他那贴身藏着的十几两银子,加上主子婢女看病拿药,只怕是不够。而那印章更是不知道丢在了哪里。 听不见他们的回答,沈银秋蹙眉,银子只怕是没了,难道只能回沈府?!现在这个模样回去倒也不是不可以,只可惜又要回到那种沼泽里搅混水,实在是厌烦之极。再者她的眼睛真的还能如他所说那番,只要脑中淤血散开就能重见光明? 她叹了一息:“如果不便,我们先回沈府吧。也许祖母会再派人将我们接回江南。” 千光没有办法,只能应下。 午时过后,两个护镖三个婢女都在沈银秋的房中,也没有什么后收拾的,简单的把主子捯饬一番,扶着出门,而千栆只好麻烦刘大先行背着。 沈银秋只走出房门几步就痛的满头大汗,身上的伤口蚀骨钻心,随着她的每一步放大了数倍。步伐越来越慢,她终于停了下来,靠着千光喘气,轻声低语道:“好疼……” 疼?当然疼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半月哪有那么快好。 主仆六人正不知何从之际,廊道拐弯口急急忙忙的赶来一个人,沈银秋看不见,其他人确实认识他的,正是这段时间替她们治伤的万白大夫。 他一眼就从这群人中看见站着的沈银秋,顿时加快脚步,皱眉轻斥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伤都没有怎么能下床?想留下一辈子的后患?赶紧回去躺着!” 沈银秋认出声音,摇头道:“万大夫,我等急着回京,已打扰多时,家中定然不知该急成什么样。” “什么急成什么样,派人捎个口信带个信物回去安抚,等他们派人来接!”他说的那是理直气壮,然后板着脸继续道:“你们是我的伤患,行医者不能放任不管,何况这件事本是我……师弟的错,是他连累了你们,补偿都来不及。沈小姐,在下知道你难过,主仆情深无法接受,但自己的身子要紧不是?就你现在左手的伤,如果不好好静养,以后每逢阴雨天从骨头里疼,什么药都治不了。” 一番说辞,让千光等人有些动摇,什么事都没有小姐的身体来的重要啊!这大夫说的有不无道理,小心劝说道:“小姐,等你伤好了再走吧,大夫说得对,身体要紧啊。” 沈银秋疼的没法走,只能无奈点头,被千光千云从哪里出来又扶回哪里去。 时光如箭,又是半月。 这些日子沈银秋很配合歹大夫治伤,恢复的很不错。唯有眼睛还是失明状态。但已经不能阻止她离开了。 万俟晏不知抱着什么心态依旧隔三岔五的出现她面前刷存在感,两人都不说话,就这么各自坐着,一个发呆一个看书,一个弹琴一个品茶,互不干扰。 沈银秋今日让千光牵她出去后院走走,因大夫说她腿伤已无碍,可适量行走。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沈银秋穿着雪白的蝶戏水仙毧衣,外面披着个大氅,抱着个汤婆子慢慢的迎风而走,头上梳着凌云髻,垂下来的青丝随风飘摇。 时间总是能改变一些东西,对方对她家小姐这段时间的照顾,让千光消散了一些怨恨,眼下小姐伤口痊愈,也不知用的是什么药,没有一丝疤痕留下。连那伤了骨头的左手都只需每日涂抹接骨膏就可。 千光满目担忧的看着她家小姐的眼睛,却闭口不提,只道:“小姐,外面已经不提您的事,官差没有再搜查,老爷也不再每日去县衙。看来风声过了。” 是的,她也没有想到一直嚷着要回京回京,哪里知道她们就在京城里啊!那个晏公子真是藏得太深,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也得亏她们出事的地方不在这繁华地段内。 估计任谁都没有想到她们小姐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第二十章 亭中叙话 “风声过了,自然是到了离开的时候,祖母传回消息怎么说?”沈银秋随着千光的牵引,慢慢的向前走。 看不见路的时候,每一步都带着小心试探。 千光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让小姐先回江南,大老爷和二老爷已经收回了人手没有再搜查,但随时可以将您接回去。” “让祖母操心了,若我们真的去了江南,只怕沈府不知道会怎么样编排舅舅家。算了,姑且回去沈府给她们一点乐子吧。”沈银秋低声说着,还是那么多平静,却让千光感觉哪里变了些。 果然,沈银秋接着道:“嫡母对我们这么好,知道我们失踪指不定多焦急,还是早些回去让她安心。看,我们还活着呢。” 千光明白了,小姐的秉性确实不是柔弱可欺的,只是惯用了那张温婉文静来面对外人。只是她还有些不放心道:“小姐,我们无依无靠,回去和沈家斗,是否会有些冒险?” “我没有和他们斗,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日子,然她们咬着我不放,我们要逆来顺受?”沈银秋面色冷凝,习惯性的用食指卷着胸前青丝把玩,倒是让人说不上劝慰的话了。 走了一段距离,千光扶着她到兰亭中坐着,四周是一汪湖水,秋冬季节还有几只鸟禽在湖面捕鱼,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沈银秋静静的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突然听见千光在自己身后出声道:“晏公子。” 万俟晏独自寻着她而来,还未踏入亭中就被千光道破身份,这声晏公子与其说是打招呼倒不如说是为了提醒沈银秋而喊的。 千光敬畏着他的势力,她家小姐又在对方府中养伤,是以,该有的礼仪她也不敢怠慢。但每每看见他就会想起她家小姐身上的伤都是拜他所赐,语气难免有些冷淡,轻易的不让人听出来。 沈银秋坐在兰亭中分不清亭口的方向,只等着对方出声方可察觉。但对方迟迟无声,她难得主动搭话道:“晏公子踏步无声,比猫儿走路还轻盈。” 万俟晏笑了笑,她终于肯跟他说话,即使是损他也好。他缓缓走近亭中。随着他的接近,沈银秋果然又闻见了他身上的药味,不浓略怡人。 他看向沈银秋身后的婢女千光,笑意淡去,语气平和道:“我与你家小姐有几句话要说。” 话中意思自然是让千光退下,可千光如何能放心,她家小姐现在还看不见呢!这晏公子的眼神清冷幽邃,被他这么一看,身上好像背着大山,压的踹不过气来。 沈银秋沉默几息,也道:“我有些腹饿,千光去拿些糕点过来吧。” 千光不会在外人面前反驳主子的命令,犹犹豫豫三步一回头,最后走到远处的假山石中藏着偷窥,心想万一那人欲对主子不妙,她也能尽快赶到。 亭中两人仿佛又和平时一般,静坐无话。万俟晏摊开一个包好的手帕,沈银秋闻到了糕点的香味。忍不住问道:“亭中还有何人?” 万俟晏将糕点递到她面前,自己则在她对面坐下,虽不明沈银秋为何这样问,还是答道:“只有你和我。” 沈银秋被这话弄得有些尴尬,小巧的耳朵隐隐泛起红晕,明明光明正大却好像在幽会一样,感觉自己越来越愚蠢了,看不见的双目都划过一丝懊恼。 纳闷道:“你带的糕点?”她没想到万俟晏会带糕点这种东西,以为还有丫鬟在亭中,故此才问。 万俟晏嗯了声说:“这是京城糕坊阁新出的点心,你尝尝。” 沈银秋说的是腹饿本是让为了找借口让千光离开,如今闻见这糕点的香甜,唾液早就开始在口腔中泛滥。每个人都有比较喜欢吃的食物,而又香又甜的糕点就是她的最爱,但又不能太甜腻,且如果卖相好看简直能让她吃的停不下来。 这个秘密只有贴身侍候她的几个婢女知晓,所以她还很克制的在桌子下左手抓右手,佯装淡定道:“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糕点吧。” 万俟晏看着桌上的荷云糕,不明白她为何不吃,这些天他观察到对方对糕点好像情有独钟,厨房也说她房中的糕点鲜少有留下的。 从自己的沉思中拔出来,万俟晏道:“这叫荷云糕,不会很甜,有点酥且不腻,你尝尝,应该会喜欢,吃了一个还想吃两个。” 沈银秋沉默片刻幽幽道:“你来就是为了推销这道糕点的吗。” 万俟晏:“……”他现在也不方便露面,只能吩咐属下去买。问了几句,属下是这样跟他说的。除了你尝尝三个字其他照搬原话。 沈银秋难得不带冷意的笑了笑,抬手似在摸索糕点的位置,万俟晏说:“你把手伸出来。” 本来不该听他的话,沈银秋却潜意识都觉得对方不会干出轻薄这种事,于是照做了,掌心朝上。 万俟晏盯了几秒才把糕点放进她手中,之前见她弹琴就知道这双手很漂亮,修长、纤直、骨节相接不突出,也不会太瘦,每一处都恰到了好处。 沈银秋感觉手中的糕点还有些温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捏起的糕点咬了一口,味道果然独特美味。于是她不客气的将整块糕点都吞进腹中。由于满足了口腹之欲,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笑的眯眼有些孩子气。 万俟晏第一次见到她这种卸下心防的样子,哪怕她当初刚从昏迷中醒来有些迷惘,也还是带着紧张和警戒。 万俟晏也很高兴,语气轻快的几分,“好吃吗?” 沈银秋停下还想去拿一块的手,转而掩嘴咳嗽道:“尚……尚可,你没有尝?” 万俟晏伸手又递了一块过去,趁着她看不见顺手拿起一块浅尝一口,皱眉,糕点这种东西果然不是他的食物。但他还是回答:“尝过了,还不错。” 千光拧着手帕,恶狠狠的盯着万俟晏。小姐一直以来的警惕心都哪里去了?竟然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这个晏公子对她家小姐有所图谋,还拿小姐最爱的糕点来作为突破口,看他自己尝了一口皱眉的样,这糕点莫非有问题?不过自己肯吃……下毒的话好像不太可能,继续静观其变。 沈银秋赞了糕点几句,吃的停不下来。三五块过后努力的告诉自己,对方来绝对不是为了糕点的事!要克制!回去沈府后可以自己去买,到时候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这才堪堪住手,深吸一口气问道:“糕点也吃了,晏公子也该进入正题了吧。” 万俟晏没有再拖延时间,直接问道:“你是要离开这里回沈家还是和下江南?” “回沈家。”沈银秋有点不爽,她的身份底细对方知道的一清二楚,可她对对方概不清楚。名副其实的睁眼瞎。 万俟晏嗯了一声,没有下文。 可怜躲在假山中的千光,看着两人不说话干坐着,当事人不着急她都着急了。寻思着是否现在赶去厨房拿一碟糕点过来,然后把小姐带走。又观察了几秒,她便小跑离开去办这事。 兰亭边,水光粼粼,鸟禽扎入湖中,万俟晏蓦然出声道:“我也即将离开这里,你……以后保重。我让万白先呆在你身边,直到眼睛痊愈为止。” 沈银秋还没有忘记对方身子比她还差的事情,摇摇头道:“不必,白大夫说过他是专门医治你,不然不会下山,你的身体……”顿了顿她还是直接道:“比我差。” 万俟晏心梗,却忍不住好笑,“此番离开便是为了根治顽疾,万白已经没法医治了,你受这些伤都是我所连累,就让他替我补偿一点,眼睛一定要治好。” 什么叫万白无法医治? 沈银秋很可惜自己看不见对方现在的神情,她不想拐弯抹角,便毫不避讳道:“你的病难道已经无救?” “苟延残喘,还有一线机会博生死。” 沈银秋低头哦了一声,想安慰又不知说什么,不用想也知道对方不是需要安慰的人。 千光终于端着糕点疾步而来,道了声小姐晏公子便将糕点摆在桌中央,万俟晏起身道:“你们明日离开,马车我已备好。风大,你的伤还没好,在外不好久呆,回去吧。” 说完倒是自己转身走了,沈银秋也起身,忽然道:“晏公子,保重。” 万俟晏无声一笑,却是没有回头,径直的走出兰亭,步伐不稳,不多时便见他停下,抬手掩嘴有细微的咳嗽声传出,随后又见他快步离去。 千光摇头,见自家小姐没有任何损伤,提议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沈银秋应下,沿着万俟晏刚走过的小道离开,走着走着千光咦了一声。 “怎么了?”沈银秋停下脚步问。 千光盯着地上的血迹轻声道:“这个位置是方才晏公子停顿的地方,地上有血,这段时间,他……身子好像越发的不好了。” 沈银秋抿唇,没有说话只点了头,越过了那道血迹而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千光,等我们手头宽裕了,去那个京城的糕坊阁买点心吃到我吃不下为止吧。” 千光摇头拒绝:“不行,小姐,点心要适量不能当饭吃。”   ☆、第二十一章 再次回府 “你说,那二小姐是不是真的那个了?” “我咋晓得呢,都过了一个月了,反正好不了,那么漂亮的人我是歹贼也不会放过啧啧。” “你找死啊!竟然意-淫小姐!” “是你先问的!嘘别说,有人来了。” 丞相府的大门前,两个小厮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有马车停下,立刻分开笔直的站两边。 刘大和刘二驾着马车吁了一声,侧身朝里道:“小姐,沈府到了。” 沈银秋下车,左右有千光千云扶着,走了几步千光提醒道:“小姐,小心台阶。” 刚还在讲悄悄话的小厮,看见沈银秋露面的那一刻,仿佛见了鬼,然后踉踉跄跄的往门内跑,边跑边喊:“来人啊!二小姐回来啦!” 沈银秋就在这无人阻拦中,慢慢的走进丞相府。 不多时就听见数道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听见千光轻轻的捏了一下她的手臂行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出现在她们面前的是鲜少打交道的沈金秋。 沈银秋没有失礼,跟着喊了声:“妹妹见过姐姐。” “妹妹真的回来了,你这段时间去哪里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快进来,母亲每晚都担心的睡不着觉。”沈金秋一脸关切,身形却丝毫不动,只差使身边的丫鬟上前,欲代替千光站在沈银秋的身边。 沈银秋感觉有人接近她,退后一步道:“让你们担心了,有牢姐姐亲自出来接妹妹,不必麻烦,我们先去拜见母亲吧。” 说着跟身侧的千光点头,千光和千云歉意的看了沈金秋一眼,然后绕过她继续朝里走去。 沈金秋黑脸,谁特意出来接你!什么身份?她只不过是路过听见有人喊就出来罢了。 沈金秋的样貌不俗,身为丞相府的嫡小姐,自然不缺服饰胭脂打扮,八分美都能变成十分。奈何容貌可以借助外力,气质却是要从内里散发出来的。她自小就被周围的人灌输身份尊贵,以至于从骨子里就浸染了高傲。和沈银秋站在一起,人们关注的就会是沈银秋。 沈金秋对这个和自己差不多漂亮的庶妹,自然是喜欢不起来,见她离开想也不想的喊了句:“站住!” 沈银秋停下脚步并未回头,静静的等着这个嫡姐发难。 沈金秋转身走到沈银秋的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她,依旧没有发现沈银秋的眼睛问题。她还没有找到茬,身边的嬷嬷凑到她耳边说悄悄话。 “小姐,老夫人和夫人都还在等着问二小姐话,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耽搁时辰为好。” 沈金秋心有不满,哼了声一甩衣袖,用衣袖掩鼻,似十分厌恶的扫了她一眼,先走一步。 千云咬唇,“小姐……” 沈银秋恍若未觉,只道了句走吧。 她回来的消息不比当初刚回府那般沉寂,一下子就席卷了整个府邸。所以路过的下人总是明里暗里偷瞄她们。 如果途中异样的眼光会让人冒火,那么一踏入沈老太院中就感觉到了一阵寒刃。 “沈银秋!”她刚出现就听得一声厉喝,这略沧磁的声音应该是沈老太的。 “老夫人,孙女在。” 沈老太见她那不为所动的样子简直目中无人,生生被气的深吸一口气。这小蹄子一月都没有消息,如果真的死在外面就算了,偏生还要跑回来!这下让外面的人如何议论他们丞相府? “你这些日子去哪里鬼混了?” 沈银秋笑了笑:“鬼混?” 陆续的,三个庶女也都进了屋,一大家子除了刘姨娘和沈相不在场,其他都在了。 “是啊,二姐姐,您不好好在庄子上反省,怎么能闹出离家出走的戏码呢?这不但丢了爹爹的面子,还害的祖母和母亲为你操心。”一道娇媚的声音在左侧边传来。 沈银秋努力的回忆,才堪堪将人物对上号,“四妹妹,我离家出走?” “哼,难道不是吗。”沈雪晴低声顶了句,随后就没有了声音。 沈银秋也不慌,她的世界依旧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亮光透进来,平静的阐述道:“回老夫人,孙女乃是遭了歹人所害,怎么能说是离家出走,在外面鬼混呢?” “休要胡说!你还要不要脸了?如果真是歹人害你,那你现在又是如何出现在这里!沈银秋你是我沈家的女子,就要守护家族声誉!”沈老太板着脸,声音变的尖薄, 沈金秋仗着沈老太的宠爱插一句道:是啊,二妹妹!如果被人知道的太多,你可是会被浸猪笼的。” 沈银秋哪里还不清楚,这屋子的几个是想把她在外面遭遇不测改成自己离家出走,那么即使名声有损,身体上的清誉暂且算保住了?搞笑。 “我死里逃生一身的伤,如果老夫人非要恶意揣测的话,可以派个郎中来检查。” 张氏叹了一口气,“你还想再次闹的满城风雨吗?老爷回来你少不了一顿责罚。” 沈银秋面无表情的站在厅中央,感受着四面八方的视线,“所以,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沈老太眼睛毒辣,回想方才沈银秋进门的走姿,审视道:“我且问你,你的身子还干不干净!” 大庭广众之下问这个问题,实在是折辱人。沈银秋面色又冷了几分,“自然是比老夫人的干净,你放心。” “孽畜!”老夫人捂着胸口,顺气了才道:“嬷嬷,带下去检查!” 千光和千云挡在沈银秋的面前,张氏挑眉:“怎么,是怕你家小姐的秘密泄露?” “肮脏!”沈银秋低咒一声,只怕这一回,她即使什么事都没有都会被说成各种不堪。整理了思绪道:“我记得我大舅舅和二舅舅以前可没少帮我爹,老夫人不顾我祖母脸面,那也不怪我外面的小厮放话在整个京城说,那些年沈家从我刘家带走的东西。你以为你现在的荣华富贵的基础是怎么来的?张氏吗?”她顺了口气继续道:“当年丞相府是个什么样的,我想还有很多勋贵人家记得。也没事,就是靠了姨娘娘家的补贴发起来的嘛,只是一个笑谈。” 大厅突然一阵沉寂,不说老夫人,张氏的脸都变了。当年的事实在丢脸! 如果不是刘姨娘执意要嫁过来,如果没有刘姨娘的丰厚的嫁妆,沈相的仕途真以为会这么顺当吗?现在他们丞相府依然没有很融入那个世家勋贵的圈子,只能全心全意忠心皇上,皇上也是看在她儿没有和其他官员拉扯太多,才态度稍好。 这也是她一再忍让刘姨娘放肆的原因了。 沈金秋这些晚辈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肠子,听到沈银秋镇定如斯的模样,都不由的抬头去看上方老太和主母的脸色。 这个时候,门外有人呀的一声,十分却没有多大的惊讶成分。 “原来二小姐回来了,真热闹啊。”林籁泉韵的声音带着天生慵懒,刘氏从门外进来,笑意盈盈的给沈老太请安。 沈老太一看到她脸更黑了,张氏也是被堵的不得了。 “你怎么来了!” 刘氏行了礼自个挑了个椅子坐下,这才看了一眼站在一动不动的沈银秋道:“妾身想着天气转凉,不能冷了老夫人,特地来看看老夫人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沈老太和张氏:“……” 刘氏笑的眯眯眼,随意问道:“二小姐怎么一直站着?来,老夫人这里又不缺椅子,站着多不礼貌。你可是沈家二小姐,和三小姐四小姐五小姐有那么一丁点的区别。” 沈银秋垂下头,猜不出刘姨娘到底是想做什么,一个月前她打她巴掌的事情……其实现在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沈雪蓉等人都屏着呼吸,想着找什么理由脱身而出,这场热闹看的有点危险。 到底还是张氏出声道:“刘氏,我和老夫人管教二小姐,没有你的什么事,规矩呢!” 刘姨娘稍微坐直了身体,却还是尽显懒态,吹了吹的手上很是精致的蔻丹甲,“姐姐教训的是,是我来的时候不对了,你放心我会安安静静的看。” 安安静静看?张氏太阳穴的青筋在抖动。 沈银秋站了这么久腿早就累了,抬头直直看着前方道:“如果老夫人和母亲没有其他事情要问的话,那银秋就先行告退了。” 张氏瞥了一眼只关注自己指甲的刘姨娘,低喝道:“长辈让你走了吗?这个月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都老实交代出来,让你去乡下庄子反省,却擅自离开又擅自回京,你还有什么规矩?看来要专门请嬷嬷教导。” 沈银秋根本就没有离开的准备,想不到祖母告诉她的那些旧事还真挺能拿捏住沈家人的。有问必答坦言道:“我们在庄子上住了几天,忽然有贼子光顾把我所有值钱的东西盗走了,听他们说是按照一个主子的命令行事。后来又有人在门外打打杀杀,我们觉得此事不简单,忠仆便带着我出逃,但不幸翻了马车重伤在一个别院休养到现在。母亲,那贼子好生可疑!” 三言两语的概括了全部。 张氏听见贼子,某种闪过阴郁,莫非这蹄子知道些什么?她重拍桌子:“沈银秋,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见长啊!” 因为沈银秋现在根本就不像受过重伤的样子,能走能动没有伤疤,脸色也调养的还好。至于有没有消瘦的问题,没人上心就没有人发现得了了。所以,并没有人信她所言。   ☆、第二十二章 唇舌之战 面对张氏的怒气,沈银秋只浅笑低头:“如果府中连请大夫的银子都拿不出来的话,母亲别怒,女儿虽然大部分钱财被盗,请大夫的银钱还是有的。”她微微侧头好似看得见般朝千光道:“千光,为了让老夫人和母亲相信我们这一路的坎坷,去请个大夫来吧。” 千光面对这等场面没有插嘴的资格,只能遵从主子命令转身就要出门。 沈银秋满是体恤,用手绢稍微掩了掩嘴角的笑意道:“母亲,容女儿多嘴一句逾矩了,今天这事若传出去,说丞相府的二姑娘在外死里逃生回来,面对的不是家人关心安慰而是满堂指责。虽然捉不到什么错处,但外人难免会联想到丞相府的女人是不是都这么的冷血无情呢。毕竟连自己家人都能如此漠视,以后嫁到夫家还得了。” 沈老夫人来不及多想,立刻命令道:“来人,将那个奴才拦住!” 千光见身前站着两个肥胖的老嬷嬷,一脸凶神恶煞,她脚步一转,又回到了沈银秋的身边。 张氏心想,传言这个蹄子深受刘老太的喜爱,种种看来却是不假了,瞧这牙尖嘴利的,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干的?这人留不得!却也杀不得……那只能尽快的毁了她! 想通之后,张氏深吸一口气换上和蔼可亲的面孔,放柔声音道:“银秋这是做什么,都快及笈的大姑娘了可不能随便乱说话。母亲和老夫人就是怕你在外面受了委屈自己藏着才这般唬你。” 这人的脸皮要厚起来也是挺能出乎人意料的,沈银秋心中冷笑,面上却也适时的露出疑惑:“是吗?原来母亲和老夫人竟然是这般心思,倒是让银秋白心寒一场了。如此,那便让母亲出面去请郎中回来吧,东街那家刘氏药铺的郎中医术出名些。” 张氏咬牙,谁知道那个刘氏药铺和刘府有什么关系!压下心中的不悦,张氏快速决定道:“东街那个郎中就是因为出名,所以平日里看诊的人排到门口,我们虽是丞相府,却也不能用特权做出将人强制叫来的事,还是请西街顾郎中吧,他常年在我们府中看诊,医术也不会差。” 沈银秋原本想你没有去问一问怎么知道对方不愿意来呢,但见张氏点名要西街顾郎中,想必还有一些手段要耍,便没有反对,乖巧的说道:“全凭母亲吩咐。” 由于她回来已快接近午时,耽搁这会儿,已到了饭点。这些人养尊处优,每餐都定了点的,这会儿已经开始感觉到腹饿了。而沈银秋离开前,别院的小厮递给她许多糕点,她一路吃回来,哪来的饥饿感。 不用想也猜得到这些人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她。既然她们想耗着,那她也就大方的奉陪着吧,反正饿的人不是她。 差使人去请郎中之后,整个大厅就彻底安静下来没有动静。沈银秋看不见哪里有空座位,低声跟千光耳语几句。 千光便扶着她走到刘姨娘的前面一个位置坐下。刚坐下沈银秋就道:“瞧我这不懂事的样,回到家竟白白站在厅堂中,姨娘说得对,这般站着外人还以为老夫人苛待孙女呢。” 老夫人不满的皱眉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怎么说都是这黄毛丫头有理,难道她老了吗?! 一直在东挑西拣吃零嘴的刘氏,因着这句话看向沈银秋,奇了怪了,这丫头今儿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她一眼,往日不都时不时的偷瞧几眼?难道今天她穿的不漂亮? 刘氏低头打量自己身上的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她还披着妆缎狐肷褶子大氅呢,比张氏好看的不能再好看。 这回沈银秋不看她,反倒她看起沈银秋来了,和沈银秋之前偷瞧的动作不同,刘氏看她是直接托着下巴看,带着惯有的漫不经心。 可沈银秋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她那种漫不经心的视线。 千光端着茶小心的递给她,借此跟她耳语道:“小姐,姨娘一直再瞧你。” 沈银秋拿着茶杯的手一滞,不知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千光道:“稳住,她看不出破绽的。”心里却有些期待着,如果她看出来了呢!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眼睛失明了会怎么样? 沈银秋感觉自己挺善变的,被打的时候讨厌的要死,现在又会忍不住想东想西。 没有人说话,不知道是谁的肚子传出一阵咕噜声,顿时场面不知为何尴尬起来了。老夫人咳嗽一声,犀利的扫了一眼前方坐着的数人,其实自己也是腹饿难耐。 许久没有挨饿过,是何种的难熬! 倒是刘姨娘的桌旁有三碟点心,被她吃的七七八八的,此时还在慢慢的品尝着。对面坐着的三个庶小姐总是不经意的扫过她。 张氏能当主母这么久,也不会蠢到哪里去,至少讨老夫人开心这方面是顶佳的。她瞥了一眼刘氏,侧头跟老夫人笑道:“娘,瞧儿媳这个记性,前些日子郎中说您要多吃些瓜果有益于心脾,老爷特意拿回一些瓜果,这么一耽搁就给忘记了。翠云,去将老爷准备的东西送过来。” 翠云作为张氏的心腹,哪里会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也不问老爷什么时候拿过瓜果来,道了声是,便快步退下。 老夫人含笑拉过张氏的手,很是慈祥的拍了拍她手背,感叹道:“我儿向来不会说好听的话来哄我这个老家伙,什么事都是直接行动。” 张氏自然是应和着,“老爷是极其孝顺娘的,每次休沐日总会回来和您用膳。您哪里不舒服,他都会细细过问郎中。” 沈银秋安静听着她们婆媳做戏,就她见过两面的那个爹会做这些?反正她真的不怎么信。 沈金秋这会儿也在饿着,但等食物上来,以她那个受宠程度自然不会饿着,可下座的三个庶女就没有口福了。想找个机会离开吧,老夫人和嫡母正说的融洽呢,打断了她们,还能得到什么好脸色?姑且只能忍着。 但心中难免生怨,这一切又归咎到了沈银秋身上,暗自的剜了她一眼。 可偏不巧,也不知道是去请郎中的人手脚太快,还是去备吃食的翠云手脚太慢,这洗好的瓜果红红绿绿的满盆刚端上来,沈老太的手里刚接过她儿媳递给她的葡萄,门外小厮就带着郎中来了。 这……当然不可能当着郎中的面进食,略僵硬的将手中葡萄放到身边的嬷嬷手中,慈声道:“顾郎中来了。” 顾郎中穿着青深灰褂子,背着医药箱进门拱手行了礼,不着痕迹的观察周围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到沈老太身上道:“可是老夫人身上哪里不舒服?” 张氏连忙道:“顾郎中,是我们府中二小姐回来了,身体不舒服,所以……请你好好的诊看诊看。” 顾郎中早就收到了消息,又听出张氏话中的重音部分,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府中二小姐可是这位?” 他侧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沈银秋,眼角瞥见旁边的刘氏,却是立刻移开目光不敢多看。 张氏点头道了声是,顾郎中一步步走向沈银秋,如今乾朝半开放对男女不太设防,女子也可以出门上街游玩,更何况是郎中。 顾郎中当着沈银秋面取出药箱里的脉枕,碗型,里面填了棉纱,放在桌子上道:“二小姐,老夫为你号号脉,还请伸出手来。” 沈银秋点头,千光拿起她的手放在脉枕上,略恭敬道:“顾大夫有请。” 沈银秋清晰的感受手背下的软绵,然后是腕间有些粗糙的指腹感,自从看不见之后,其他感官比以前敏锐多了。 厅堂中所有人都在盯着顾郎中和面不改色的沈银秋,唯有张氏眼里带笑,淡定的喝了口茶,还趁机拿了几粒葡萄喂给沈金秋,生怕自己女儿饿到。 过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顾郎中才收回手摇头一脸惋惜。 沈老太目光一沉问道:“大夫,她的身子如何?” 顾郎中欲言又止,摆足了尴尬的样子,让人不禁想歪,沈老太的目光更是一凛,犹如利箭般射向沈银秋。 她沉声道:“顾大夫但说无妨,屋子里都是自家人。” 顾郎中走回厅堂中央道:“二小姐身子虚,像是大病初愈,但是……”下面的话就不便多说了。 沈老太偏要究根刨底,“顾郎中,你只需告诉我她是否还完整?!” 顾郎中摇头,周围响起几道惊呼声,只见那几个未出阁的小姐纷纷掩面似听见不干净的话。再偷偷看沈银秋,目光饱含幸灾乐祸。 顾郎中背起药箱准备离开。做足了这等世家辛秘事不想知道太多的样子。 张氏忽然喊住他道:“顾郎中,你在我们丞相府也看诊有两年的时间了,有的东西不该说的,你可知道?” 顾郎中回头拱手弯身,“老夫今日没来过丞相府!” “甚好。”张氏正准备放人走,却听一道清越的嗓音道:“站住。” 沈银秋又气又好笑,脸颊微微泛红,这沈家人真的是脑子被狗吃了吗? 是她们太蠢还是把她看的太无知?   ☆、第二十三章 赢的满堂 “如果顾郎中想自砸招牌,尽管走。”千光得了主子的意思,开腔响亮,足以让快行走到门口的顾郎中停下脚步。 顾郎中转过身看着沈银秋,这才发现有些许的不妥,这二小姐的眼睛…… 他行医多年,医术算不上上乘,眼力还是有些的。之前没有关注到,如今一对视便发现了疑点。沈银秋双目无神且无焦距,望进去只得一片漆黑。 “你的眼睛可是失明了?”顾郎中满脸诧异,转而看向正上方的张氏。 众人都被他的神色所传染,纷纷看向沈银秋的眼睛,距离最近的刘氏更是紧盯着不放,片刻扔掉了手中的糕点。一向的笑容也淡去,嘲讽道:“想不到堂堂的顾郎中号脉竟然号不出来病人病症。枉姐姐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欺骗姐姐。” 语毕又重新含笑望了张氏一眼,张氏却感觉刘氏在暗喻她识人不清,当家主母没有半点眼力。这些日子,刘氏这个草包越来越会夹枪带棒了! 顾郎中许是觉得失了脸,倒回沈银秋身边道:“二小姐的眼睛是先天还是后天造成的?可有过眼疾?”同时心里更是真真惋惜长得这么好的一个姑娘竟然是瞎了眼的。 沈银秋勾唇一笑,也不再伪装了,闭了闭眼:“既然顾郎中都没法诊断出来,问了也是无用,我让你回来只得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回答老夫人问题的,可敢用你的医德起誓,你所言非虚?” 亲自提起是否完璧这个话题,沈银秋也是厚着脸皮了。 顾郎中胡子一翘,余光瞥向张氏,一个是当家主母丞相夫人,一个是庶女,要听谁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顿时腰板一挺道:“虽然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但也不能如此质疑老夫的医术!你的眼睛方才老夫一时大意没有诊出来,只一眼回头照样不是瞧出来了?二小姐若是想治好眼睛还是有问必答的好。” 沈银秋觉得这个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也没了再问一次的心思,轻声笑道:“你说我并非完璧之身,又没有第一时间诊断出我身上的伤症,依你方才所言也是同意用医德起誓了,若是你错了,别的地方我不管,这京城你怕是再也混不下去了。” 这口气说的有些狠,顾郎中心中发慌, 他哪里能看得出一个女子是否是完璧,如果有了孕!那就知道了。真的要赌这么大?这丞相夫人也是的,没事非让他说二小姐不是完璧之身做什么?让他现在左右为难,举棋不定。 张氏也看出来了,笑说:“银秋你不过是一个深闺之女, 哪里懂什么医术啊。” 这话隐约给顾郎中一个定心丸,没错,对方就是一个女子,他行医这些年没有太大的建树,却也没有犯错给人拿捏住把柄! 思及此,顾郎中也高傲起来了,“二小姐欲意如何?罢了,就依你所言。” 沈银秋摇头失笑:“我当然是只想为自己抹掉脏水了,你口口声声说我并非完璧之身,那么你可知这个是什么?”说着沈银秋挽起了蓬褶衣袖,只见手肘往上一些有个殷红的花瓣形状。 刘氏一看就明白了是什么,心中好笑,待看见她毫无波澜的双目时,又沉了下去,竟是……失明了吗。 沈老太年纪最大,对沈银秋手臂上的东西自然是知悉,还加上张氏,两人脸色俱是一变,还装模作样的呵斥道:“把手给我放下!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给一个外男看到这些你莫非是想嫁给顾郎中?” 沈银秋是彻底的恶心沈老太和张氏了,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也不看这顾郎中看着比她那便宜爹年纪大上不知多少! 在这短暂的对峙中,蓦然响起一道清脆的陶瓷破碎声,吓了她们一跳。 刘氏故作惊讶的起身道:“口渴想喝水,不小心手滑了,真是抱歉啊。” 顾郎中低下头看着脚边的茶杯碎片,以及下摆边的斑驳水渍,这姨娘手滑摔个茶杯竟然能摔成这样……明显是针对他的吧!可是他距离她这么近,被波及似乎也有可能。 刘氏看着顾郎中,笑意盈盈,“老夫人,想不到这顾郎中真是沽名钓誉之人,没有半分真本事,既然犯了错,就赶出去吧。对了, 记得将他的真面目散播出去,免得又有人上当受骗呀。” 顾郎中气的伸手指她,你你你的半晌说不出话,随后看向张氏,似乎想要个答案。 张氏移开目光,和老夫人对视一眼,婆媳同穿一条裤子,稳妥的很,跟身边的婢女翠云耳语几句,翠云点头出去了。 张氏盯了盯瞎眼的沈银秋,末了才道:“来人,把顾郎中请出去,以后不准再到丞相府来!” 门外立马就有小厮进来半拉半拖的将年过半百的顾郎中给拉出去,顾郎中年纪大了不敢反抗怕挨打,频频回头。那小样倒是挺可怜的,幸好沈银秋看不见,而且能随便污蔑一个女子清白的大夫又有什么值得好同情的! 顾郎中喊着夫人饶命被拖出来院子,越走越远,直到听不见声音。 这事情也就能告一段落了,沈银秋不打算继续耗在这里,似笑非笑道:“母亲和老夫人可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短短一个时辰,沈老太仿佛一夜未睡,尽显疲态,这个庶孙女果然和当年道士算的一样,冤家!和她相冲!若不是已经十四岁,接回来作何!没有一天消停,折磨死她了。 沈老太闭上了双眼,意思就是把事情交给张氏全权处理了,张氏深深的凝视着沈银秋,最后也只得放人道:“银秋,明知自己身上有守宫砂却不吱声,非得把事情闹开脸面很好看?再者你方才如此大胆的在外人面前撩开的衣袖,举止不雅有损女德!念在你双目失明的份上,暂且先不计较,回去吧。” 沈银秋扯了扯嘴角,懒得再多说。方才她的举止是大胆了点,那又如何,也不看是谁逼得? 老夫人更是挥一挥手,自个由嬷嬷扶去内院,全程都没有睁开眼睛,没眼瞧实在是没眼瞧。 张氏率先起身,带着她的女儿沈金秋离开,路过的时候还不忘扫一眼如今穿着烟水百花裙头上只带着的一支朱钗的沈银秋,和沈金秋身上的霞彩千色梅花娇纱裙和珍珠金钗相比自然不够看,更何况沈金秋身上还带着其他饰品,摇曳生姿啊。 然而沈银秋什么都看不见,只等着他们先走,自己垫后,免得还要和她们对上再费口舌。 继张氏出门口,其余的三个庶女也急急忙忙的起身,可算饿死她们了。一家子都一个德行,临走前望沈银秋的那一眼带满了得意。听说她钱财丢失还把眼睛弄瞎了,真乃快哉快哉。 姐妹结伴三三两两的说笑着离开,那真是连伪装都不屑了,视若无睹。 整个大厅就剩下刘氏和沈银秋,以及守在这院中的丫鬟。 千光见刘姨娘没有要动身的打算,便和千云一起扶起沈银秋慢慢的朝门外走去,路过门槛的时候小声提醒。 刘氏一直侧头把玩着自己衣裳上的流苏,听见千光低语的声音,忍不住抬头望去,未能多看两眼,沈银秋就拐弯被挡住了身影。 清流偷瞄了主子一眼,也摸不透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主子终于关心起小姐来了?!如果是这样真是老天开眼,她家主子不喜欢孩子的怪癖总算是有治了!也对,现在小姐已经从小小软软的一个长成大姑娘啦。 可是小姐的眼睛……清流仿佛被一桶冷水教了个透心凉,恰好这时,刘氏起身道:“走吧,热闹看完了也该回去睡觉了。” 清流怏怏的扶起主子,待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她才期期艾艾的道:“主子,小姐现在没有银子眼睛又受伤,不如跟老爷书说一声,请个郎中给小姐医治?万一耽搁久了影响治疗怎么办?” 刘氏轻哼一声,“你到底是谁的丫鬟?” 清流讨好道:“自然是主子的丫鬟。” 两人无话,走了一段路,到了分岔路口刘氏才开腔道:“你知道为什么丞相府的女眷为什么暗里被京城贵妇圈看不起吗?” 清流不晓得怎么突然跳到了这个话题,懵懵的摇头。 “因为她们空有身份却没用那个气度,鼠目寸光,愚昧无知。” 清流连连点头:“她们竟然这样对我们小姐,说出去简直没有人信,太奇怪了总是想泼脏水到我们小姐身上。这样对丞相府的名声有什么好处?其他小姐还不是一样会受到影响。” “谁知道她们那非同常人、另类独特的想法,就今天这事,老夫人和张氏都没有提一句给她另找个安郎中看病,连脸面都不管了,我看这丞相府也走不长远。” 最后一句话给清流吓的直接捂住了刘姨娘的嘴巴,“主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被有人听见只怕会离间了你和老爷!” “怕甚,去库房支三千两银子,找个靠谱的脸生的小厮从大门送进去,就说是江南刘府刘老夫人送给她的。” 清流站好,云里雾里的应了下来,等走了几步才惊喜道:“主子你终于想通了!”   ☆、第二十四章 暗中送银 刘氏别开脸道:“什么想通,不过是看在我娘那么疼她的份上罢了。” “是是是,主子,我们快些回院子吧,奴婢马上就去办。”清流知道自己主子的脾气有些别扭,也不拆台,笑意盈盈的想象着到时候二小姐和主子母女情深的画面。 而刘氏回到院子大门就见暗处的老地方站着一个丫鬟,顿时挑眉一笑,看来张氏又有什么动作了。 丫鬟长得很普通警惕心重,一看见刘氏赶紧左右观察四周有没有人,即使西院向来冷清,除了树就是花花草草。 清流朝她点头,丫鬟悄悄的跟进了西院。 “可有什么消息?” 刘氏一回到厢房就斜躺在专属的贵妃榻上,理了理裙摆让自己躺的更舒服。而清流已经去库房清点银票去了,身边就得一个清宝在侍候。 那丫鬟先是羡慕的看着刘氏的脸,什么时候她能变的有刘姨娘三分美就好了。听见问话立马回道:“姨娘,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翠云在门口截住了顾郎中,塞给了他一袋银两,不知道跟他保证了什么,顾郎中满脸笑意离开。” 清宝把剥好的葡萄递到刘氏嘴边,刘氏轻启朱唇含进嘴里,片刻才道:“她是想放过顾郎中吧,啧没劲,你找个人把他医术不精的事宣扬出去,哦不要扯到我们沈府的人。” 如果清流在一定能听出来,什么不要扯到沈府的人,直接说不要扯到二小姐就好啦。 丫鬟得令,“姨娘放心,这事奴婢一定会办好,这顾郎中本来就没有什么本事。”保证完之后却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刘氏饱含笑意的看了她一眼道:“你这皮肤比之前有所好转,继续涂玫瑰膏,三月后定然会让人刮目相看。上次给你的那瓶也快用光了。清宝,把刚做好的那瓶送给小桃。” 清宝笑看了有些拘谨的小桃一眼,起身去里间打开妆奁取出玫瑰膏,双手递到小桃面前。还不忘道:“这是主子昨天刚制好的,你放心,姨娘说世上只有懒到丑的女人没有丑女人。有姨娘在,定能让你的脸变的光滑水润,” “是是,奴婢能得到姨娘指点,是奴婢的福分。”小桃紧紧的握住那瓶散发着淡淡幽香的玫瑰膏,仿佛得到了什么宝贝。 刘氏让她退下,正好清流拿着一叠银票和银两进来。清宝给刘氏剥瓜子,瞧见那叠银两仿佛跟没有看见一样,不为之所动。 刘氏微微蹙眉道:“直接那三大张银票就好了,弄这么琐碎做什么?看起来好像是东拼西凑的一样。” 清流汗颜,找了个大点的布兜,把银票碎银的放进去系紧了袋口道:“主子,直接给三大张银票买东西不好找啊,还得去钱庄兑多麻烦。二小姐拿去请大夫或者打赏下人都需要用到散银子。奴婢放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一张五百两的,剩下五百两是锭银碎银。” 刘氏稍稍一想感觉有点道理,假装不在乎道:“你向来细心,随你,送到她手里就好。” 清宝这才抬头,疑惑看着清流,“二小姐怎么了?” 清流想着出去外面物色人,得找个靠谱机灵的。听见清宝问,叹气道:“二小姐受了伤,眼睛暂时失明了。你侍候主子,我出去一趟。” 刘氏跟朝她挥手,柳眉轻蹙,听到失明就心烦! 清宝点头乖乖的给主子剥瓜子,突然听主子怨道:“你说她是不是傻的?让她去一趟庄子避避风头,回来就把眼睛给弄瞎了。” 清宝乍一听还不知道她指的是谁,听完之后才反应过来是指二小姐,顿时纳闷道:“主子,您是内疚吗?” “胡说!关我什么事。” 清宝唔了一声,“主子,你为什么从来不叫二小姐的名字?” “……沈银秋?这有什么好叫的。”刘氏接过瓜仁放进口中,恨恨的嚼着。 清宝摇头,“李姨娘暗地里叫三小姐四小姐都是蓉儿,晴儿,我的女儿。” 刘氏黑脸,难道她要叫沈银秋银儿?啧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瞪了一眼清宝:“闭嘴,再剥三碗瓜子。” “好的,主子。”清宝又低头细细的剥起瓜子来,完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刘氏看着她心好累。 沈银秋回到琉落院,院中的花草间隔一个月无人打理,都渐露枯黄之态,千云推开门简单打扫了一下,就扶着主子进去歇着。 负责管事的千光则去大门外将刘大刘二和千栆带进来,千栆伤了腿还不能下地。刘大和刘二作为仆人签了卖身契的,可留在前院,然此次和他们同来的还有万白。 万白不得已穿上同刘大样式的衣裳,扮作护镖,虽然答应了少主要把沈姑娘的眼睛治好,但为甚要混进女子后宅?越深思越怂。 他扯了扯身上不怎么舒适的衣裳,跟刘大商量道:“刘大,你看我一个外男,怎可进入女子后院?你家小姐的眼睛我答应了就一定会治好的,你们可以随时出来去客栈找我。你看怎么样?” 刘大高兴的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道:“白大夫放心,旁人我不相信他们的人品,你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人品自然是信得过。你看你还亲自提出来,绝对是君子!”心下却默默补充道:加上我和刘二整日盯着你,还怕出什么漏子?总之他家小姐的眼睛没有好之前,这个大夫可不能丢了。 万白欲哭无泪。 直到千光出现在他们面前,万白就跟见到了青天大老爷一样,赶在刘大的面前道:“千光姑娘,我深思熟虑之后深觉自己的身份不适合进去,这有损小姐的闺誉!我就住在离这不远的天下客栈,小姐哪里不舒服随时可以出来找我,或者隔天出来让我看诊一次!” 这语速之快……让千光一时半刻没有反应过来。等回味过来了奇怪道:“可以啊,白大夫难道要跟刘大他们一起进后院?” 万白:“……” 刘大和刘二面面相觑,摸着后脑勺道:“原来不是跟着我们一起进后院啊,我以为他在身边,小姐有个什么问题可以及时医治。” 千光瞪了刘大一眼。 刘大指着万白的衣裳道:“如果不是进去后院,白大夫为甚穿成我这样?” “我怎么知道啊,好像是谁说了一句掩人耳目吧,总之白大夫先去天下客栈休息,刘大背着千栆进来,刘二把包裹带上。” 千光指挥,刘大和刘二动作快速,四人站在后门口看着万白赶着马车逐渐远去,千光说:“我怎么感觉白大夫好像在落荒而逃?” 千栆眯眼:“找个人盯着他比较好,他虽然没有武功但万一逃了不好办。” “千栆说得对,我让兄弟们去盯着他。”刘大认真道。 四人目送马车不见踪影后,这才转身一同进府。 几人折腾一番收拾好院子,原以为能清静一会,院外就有小厮来报说,有人找。 这时,沈银秋已经躺下小憩,千光随着小厮去大门口,心中疑惑,在京城谁会***? 她出门一见,是个陌生的小厮,大概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看着很机灵。千光心中警惕道:“就是你找我家小姐?” 那小厮笑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二话不说将怀中的包裹塞到千光的怀里,“你就是千光吧,刘老夫人让我把这个东西亲自送到你手里,还叮嘱小姐马上去找个郎中看伤,身子要紧。” 说完也不等千光问话,转身就跑了。 千光抱着包裹,手指一动就感觉出来这里面是什么物什,分明是银子啊! 守门的小厮明里暗里的盯着千光怀里的包裹,纷纷猜测刘老夫人是谁,包裹里是什么东西。 千光感觉到他们的目光,微微一笑,然后转身冷脸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她抱着这包分量不轻的银子回到琉落院,刘大和刘二守在院子门口,看见她赶紧迎上去道:“怎么了?是谁?” 千光进院,把包裹放在院里是石桌上,“有个跑腿的少年送来这个包裹,说是刘老夫人让他亲自送到我们手中,然后让我们立马找大夫不要耽搁小姐伤情。” 刘大左手握拳打在自己右手掌心上道:“那不就是我们老夫人送来的了!” 他说的如此肯定,让在场的人又相信了几分。 千光不等他们催促就打开了包裹,看到那白花花的银两时顿时一楞,刘二眼中闪过贪婪。倒是刘大一把将包裹布盖回去,忧心道:“这回可不能再露财了!千光你快拿进屋子去,等小姐醒了交给小姐。” 千光掌管着主子的库房,对这些银子并没有觉得很多,但这笔银子来的十分及时!她点头看了刘大刘二一眼,对刘大她是放心的,大家都是签了卖身契此生只效忠一个主子的人。 刘二亦是如此,共同患难过来,没有什么值得好怀疑。 她们琉落院这边舒了一口气,西院那边却还是愁云密布,清流亲眼见千光收下了银两,更是等着她们去请郎中,然而等了一刻钟、半个时辰,天都快黑了都不见琉落院的人出府。 她满腹心思回到西院跟刘氏禀报了这件事,刘氏身上盖着一层毛毯,靠着软榻闭目养神似不为所动。而毛毯下的双手却绞着娟帕,琉落院的人脑子怎么长的!有银子了都不去请郎中?   ☆、第二十五章 书房谈话 沈银秋小憩醒来已夜幕降临,屋外寒风刮的呼呼作响,温度降了又降。 初冬了,为了让晚上睡的暖和,这个时候都开始在房间角落烧少许的炭。沈银秋刚回来,并没有分配到这些日用份例。 不止是现在,之前也是,日常开支都是她自己出。 这不合理! 沈银秋越想越清醒,摸索着从床上坐起来,因为动作轻,没有惊扰到床帐外的千光千云。 她听着千光和千云窃窃私语,无非是讲沈府有多过分过分。听了一会觉得没意思便咳嗽了一声道:“千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千光和千云呼啦放下手中的女红,起身上前撩开床帐,“主子您醒啦,现在是戌时。”说着同时为主子披衣。 待她们要为沈银秋穿靴子的时候,沈银秋动了动脚避开道:“不用穿鞋子了,我不想下地,有什么吃的吗?” 琉落院并没有配小厨房,平时她们的膳食得去大厨房里弄,并过点不候。 千光和千云已经提前从在厨房那里端来了晚膳,因着之前她们都有给碎银子那些厨妇,所以没有得到过什么刁难,反倒是挺受厨妇欢迎。这大概是沈家唯一看见她们就高兴的人了。 千光将鞋子摆放在一边,轻声道:“主子想吃什么?今晚的菜肴是七宝丁,小青菜,香菇焖鸡。如果都不喜欢,厨房里也还有些食材。” 说着,三人俱是发怔,往日这些都是千水负责。 烛光越燃旺,将千光她们背后的影子拉的很长,短暂的沉默过后,千云抹去眼角的泪水,牵强的笑道:“小姐,你想吃什么奴婢给你做,喝粥吗?” 沈银秋摇头:“我不喝粥。”顿了顿道:“千水已经送回去了吧。” “嗯,已经……下葬了。” 千光和千云对视一眼,示意对方都不要再提这个事。 “对了小姐,老夫人派人送来了三千两,嘱咐小姐好好的养伤。”千光转移话题道。 沈银秋的低沉散去几分,“什么时候送来的?是谁?” “是一个跑腿的小厮,似乎很着急,交代完就走了,没等奴婢多问一句。” 说话间,房门被叩响。 “小姐,老爷有请。”刘大在门外恭敬通报道。 闻言,沈银秋思考了片刻,今天……不是休沐日吧,他怎么会回来? 想到还要继续应付人,她有些不耐道:“千云帮我穿鞋吧,等回来再用膳。” 千光千云心里都泛着嘀咕,难道白天的时候还没有闹够,现在还接着来? 两人手脚利落的吧主子捯饬好出门,千光一手拿着灯笼照明,一手扶着沈银秋,慢慢的走着,很注意着脚下。 刚走出院子就有一个同样提着灯笼的丫鬟在候着,看见沈银秋就福身行礼道:“奴婢彩玉见过二小姐,二小姐,老爷请你去书房一趟。” 沈银秋点头跟着她走,心里纳闷,书房?她那便宜爹要跟她说什么?她一路上都在琢磨着,莫非老夫人跟他告状了?如果连他也逼着让她承认莫须有的污名,那么这个沈家她是真的不愿意留了! 其实刚开始老夫人和张氏的意思是,让她承认自己擅自出走并没有遭到不测,那样许是清白是能保住,但是她这个人也只怕是受不得人待见了。然后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又想让她承认并非完璧,变脸之快让人捉摸不透。 大概走了一刻钟,扶着她的千光千云停下了,带路的丫鬟彩玉敲了敲门道:“老爷,二小姐来了。” “进来。”毫无情绪的声音传来,沈银秋暗自深吸一口气,这是她沈家以来第一次和她那便宜爹独自相处,他的声音就如同他看人的目光一样。 彩玉推开门退到一边给沈银秋进,千光犹豫几秒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跟着进去,但沈银秋抓了抓她的手道:“我不扶我进去,我怎么走?” 千光瞧着一脸淡定的主子,在想主子是如何知道她的想法的?脚下却不耽搁,踏进书房中。 千光和千云低着头,给坐在书案前的沈蔺如行礼。 沈银秋什么都看不见,喊了声见过父亲就茫然的站着等待问话。 沈蔺如犀利的打量着这个从未认真了解过的二女儿,他当年和刘氏一眼便认定彼此,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和外人的嘲笑走在一起。这些年也只得了这一女。 为了显示和其他庶女的不同,嫡女用的是金秋,她便取了银秋。然这个女儿天生和沈家犯冲,自她出生后诸事不顺,府中也不得安宁。所以当年刘府老太亲自上门接她走的时候,他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 自此十一年未见。 再相见,这个女儿似乎被教养的十分胆大。 沈银秋顶着莫名的压迫感,把腰板挺直了站着,沈蔺如不说话她也不开口,仿佛在暗自较劲,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末了,沈蔺如打量完,对上沈银秋的眼睛道:“听说你的眼睛,失明了?” “嗯。” 听见这回答,沈蔺如有些被哽到,如此简短连父亲二字都没有带上! 他沉了沉脸,随即想起这女儿也看不见,只好又放松下来道:“这是怎么回事?” “庄子遭了贼被洗劫一空之后没几天,门外有两拨个人马在厮杀,虽不知是什么人,但为了安全我们开始连夜逃离。半路出了点意外,马车翻下路涧,死了一个婢女两个护镖,每个人身上都受了伤。眼睛就是那个时候伤的。”沈银秋抿了抿嘴,决定老实回答,或许他会帮忙调查出那些是什么人也不一定。 沈蔺如闻言,眉头深深的皱起,前段时间他常去县衙,倒是听说了不少线索,门前有不少血迹,庄子被破坏的严重。问题是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上一个刚回京的庶女? 他将和自己不对付的官员名单在脑海中过滤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出可疑的人,如果是嫡女就算了,一个庶女谁会在意并折腾成这样。 沈蔺如虽然心里不在意沈银秋,但是面上还是做足了一个父亲该有的关心,沉声问道:“可给郎中看过?能不能治好?” “看过,说是能治好,长则三五年,短则三五月。” 沈蔺如嗯了一声,心道能治好倒也还嫁的出去。当然嫁不出去养在府中他也不缺她那一份口粮。 两父女又无话可说了,最后沈蔺如提醒道:“你不在府中长大和大家生疏,为父理解, 但老夫人是长辈,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如此无礼。让人见了笑话,你外祖母的脸上也不好看。” 沈银秋还是面无表情,哦了一声道:“知道了。” 正当沈蔺如准备让她回去休息的时候,沈银秋道:“女儿也不想惹老夫人生气,只是自从女儿回到家,嫡母笑里藏针,庶妹串通陷害,老夫人心里偏颇,若女儿不自强些,岂不平白认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被冤枉了关乎人品的事,对不起,女儿不能沉默。” 沈蔺如黑下脸,“所以,你想把整个家都搅得鸡犬不宁?” “父亲此言差矣,女儿本性安分。奈何有人不肯放过。”沈银秋不被他冰冷的语气而吓退。 沈蔺如盯着她,从她脸上看不出妥协的意思。那几分肖像刘氏的容颜,带着铮铮傲骨,和他当年年轻气盛时相似。 罢了,沈蔺如道:“我会警告你母亲一二。” 沈银秋挺意外的,这便宜爹丝毫不避讳,用上了警告一词。然,她有心给人添堵,叹了口气道:“父亲,还有一事,女儿的钱财被盗后所剩无几,天气也转冷,院子里该用到的炭和其他日用物品,能不能按照庶妹的分例分配给女儿?” 沈蔺如一向不喜欢管这些后宅琐碎事,闻言不喜道:“你虽然是同为庶女,但身份比你几个妹妹高一些,好好的分例不用,按照你庶妹的分例作何!” 沈银秋怔愣,然后好笑道:“父亲,从女儿进府至今,所有开支都是自己付,从来没有月银,吃食也是自己备。” 沈蔺如拿起书籍拍在了书案上,发出闷响,似乎被气的不轻,不怎么相信道:“你母亲竟然没给你府中分例?!”不等沈银秋回答他便冷声道:“为父知道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沈银秋突然好奇起那个交代来了,但想到这便宜爹只问了她如何受伤,却没有关心她怎么得救,估计这些都是探她虚实,做做样子。到底还是没有上心啊。 她朝起前方福了福身,应了声是,便转身退下。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加的安静,千光提着灯笼小心的照明脚下,不远处的廊道倒是间隔不远就挂着一个灯笼,红光映眼。 夜风徐徐,带来阵阵寒意,尚存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精心修剪过的盆栽此时也不过显得张牙舞爪。千云替主子拢了拢衣领道:“小姐,老爷特地叫你过去就是为了关心您的身子。” “千云别傻,如果真的关心我,就不是我瞎着眼冒着冷风过去,而是他过来琉落院。”沈银秋勾唇一笑,轻声说道。 听不出难过之意却是带着满满自嘲。   ☆、第二十六章 领取分例 隔天,天刚蒙蒙亮,沈银秋的院子外就来了三四个丫鬟婆子,各自捧着一些物什,神色说不上有多恭敬,但也没有轻视。 刘大和刘二在门后听见三道叩门声,还没有问出一句是谁,老婆子的声音就传来道:“我们是夫人派来的,今儿开始天气凉,二小姐的分例还没有领取,夫人怕二小姐冻着,特地让我们尽快送来。” 刘大心里嘿呦一声, 这沈家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刘二低声道:“大哥,竟然拿是送东西来,我们就开门收下吧,反正他们早该给小姐这些了,都是小姐应得的。” 刘大扫了刘二一眼,“去,叫千光出来。” 刘二块头没有刘大壮,见刘大不赞同他的说法,心里有些不乐意却还是只能老实的去找千光。 这个时辰,沈银秋自然是还在睡梦中,千光等人却是已经悄悄起来,听见刘二的通报,千光收拾一下自己轻轻打开房门又给关回去。 心里有些吃不准张氏突然送东西来做什么,刘大等到千光来了才打开院子的大门,在外面干等了好一会的丫鬟婆子,脸色都算不上好看。 她们跟在夫人身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气,不提府中的下人如何对她们毕恭毕敬,连那几个庶小姐都不敢怠慢她们。可如今倒好,一大早被夫人命令出来送东西就算了,一个不受宠的二小姐还给她们吃闭门羹,这架子摆的真足! 可任由她们心里如何腹诽,听见门开的那一刻,都抬起头笑脸相迎。 “这位就是二小姐的大丫鬟千光吧,哎呦二小姐长得好,连身边的丫鬟都不逊色。” 在千光被她们脸上的笑容吓的在心里提高一百二十个警惕,再听她们说的话,不着痕迹的退后半步,也不给她们进来,假笑道:“我们家小姐确实长得好,几位嬷嬷一大早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婆子见千光听了好话都不为所动,顿时热情歇了一大半,不愧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脾气和主子一样柴米油盐不进! 她淡去笑意道,“瞧这些,都是夫人让我们送来给二小姐的,是这个月的分例。因为二小姐刚回府,所以用完了可以再去管家哪里领。” 千光看过去,只留意到露出一角的布料。联想到昨天晚上小姐去书房的事,隐隐猜测到这些就是老爷给小姐的交代了。 她笑着将东西收下,刘大和刘二帮忙拿着。 按照规矩,千光意思意思的从腰间摸出几个碎银子递给她们,“麻烦各位走这一趟,回头我家小姐醒了定然去给夫人请安,感谢夫人的关心。” 两人寒暄了一会之后,门庭才清净下来。 刘大抱着东西目送她们离开,低头再看怀中有些重量的物什,扒拉一下道:“他们竟然给我们送炭,我还准备出去买呢。” 反正在他看来,沈家就是怎么欺负人怎么来,送东西这种事,主子刚回府都没有享受过。 千光关上门,“这本来就是主子该有的待遇,什么都是我们自己出,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刘大仔细想想觉得很有道理。可怜刘二心中愤然,他和千光说的都一样,千光就是对的,他说的就错了?! 离开的老奴得到银子之后,心中的不满消散了很多,谁能想到一大清早起来给二小姐送个东西都能得到一两银子,如果每天都能来送,一个月就有三十两!想想就忍住裂开嘴角乐呵。 清早的府邸没有主子出现,只有负责清扫的笑厮丫鬟在清理行道上的落叶。领着银子离开的婆子慢悠悠的经过他们身边,见周边没人了便开始猜测夫人这般用意何在。 一个小丫头神秘兮兮的说:“李嬷嬷,会不会是因为昨晚老爷去了夫人房中?” “什么?!老爷竟然去了夫人那里?”随即又不知道想到什么,板起脸道:“你个小蹄子胡说八道,昨晚老爷明明是在西院那边。” 小丫头压低的声音道:“嬷嬷,我还没有说完呢,老爷是去了夫人房中,好像是在谈话,一刻钟后老爷就走了,隐隐约约听见夫人在啜泣。” 李嬷嬷见她说的真诚,心里也猜疑起来,老爷一向只喜欢西院那个不是秘密,却诶有跟夫人红脸过!夫人的管家地位依旧很稳。想不通这些乱七八糟的,她警告道:“反正你们都给我有眼色一点,夫人亲自让我来去给二小姐送东西,已经是在变相的告诉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 小丫头连忙道晓得晓得。 等到天光大亮,沈银秋从被窝里爬起来,她现在睁不睁眼睛都没有区别,要不是万白向她保证一定能恢复视力,哪里还有如今这么平静的心态。 天气日渐日的寒冷,她从刘府带了不少衣裳,四个季节齐全,所以沈府没给她添置,她也不缺。即便不出门,千光和千云还是会把她打扮的漂漂亮亮。 梳洗一番后,沈银秋身穿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梳着垂云髻,端坐在桌前慢慢的吃着千光从厨房带回来的早点。 早点平淡无味,沈银秋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转而要求吃糕点。她最不愿意在个吃食上亏待自己,如果没有条件尚且能忍,但现在,她眼睛看不见并不想忍! 千光尝了尝味道,顿时皱眉,抬头看千云:“把备好的糕点拿出来吧,这早点也太……” 沈银秋摇了摇头:“难吃。” 千云转身去拿糕点,有些可惜道:“不能自己在院子弄个小厨房确实很不方便。” 千光道:“弄出个小厨房恐会生出事端。” 沈银秋咬了一口爱吃的粉蒸首糕,疑问说:“我们不是已经塞了银子给厨房里的人?今天的早点真的太差劲了。” “本以为今天夫人身边的老奴亲自送东西来,看在这份上,那些奴才不敢再怠慢我们,但今天去厨房的时候,那些厨妇的态度有些尴尬和回避。”千光叹气道。 沈银秋伸手要去端茶,千云立马拿起茶杯放到她的手。她喝了一口道解了渴道:“只是送个东西,指不定心里有多不情愿,这不送还好,这会儿张氏铁定更恨我。”末了, 她笑道:“当然,知道她不痛快,我感觉挺舒服的。” 千云哭笑不得,“小姐,这些话以后可不能说,万一被人听见,麻烦也来了。” 沈银秋吃了三块糕点也有些腻味,擦了擦手道:“来就来吧,之前还想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发生这些事后,深觉还不如硬气点,哪怕自己讨不到好,也不让对方好过。” 千光两人皆有些无奈。 吃过早点后,沈银秋并没有要去东院的意思,奈何千光说领了东西,面子上要做足,所以得去走一趟。 随意披了个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沈银秋又出门了。 江南盛行的衣裳样式和京城到底是有些不同,千光寻思着什么时候出去找人给主子做几套衣服。连带着今早府中送来的布料也做一套,虽然布料不怎么好,但好歹是当家夫人拿来的,总要穿着给她看看。 沈银秋对此没有任何的异议,只说道:“你们自己也去做一套。如果银子不够我去想办法。” 千光千云心里感动,主子从来不会亏待她们,但是谁敢让主子来想办法,她们卖给主子就是为了侍候主子给主子分忧的。 “小姐放心,银两尚且充足。老太太分给您的那两间铺子虽然收益算不上太好,但是每个月还是有些盈利,省省的话也够我们花了。”千光负责管家,所有的财物都会经过她的手流入沈银秋的小私库里。 然,上次被盗窃的损失着实惨重。 主仆三人说着说着就和五小姐沈雪珊相遇,沈雪珊似乎也没有想到会遇见沈银秋,郁郁寡欢的脸正对上说说笑笑的沈银秋主仆,僵硬了几秒立刻扬起了笑脸,状似亲近走上前想挽住沈银秋的手臂。甜甜喊道:“二姐姐。” 千光千云拌在左右,见她靠前都十分的警惕,沈银秋对沈雪珊的第一个感觉就是会哭,十分的会哭,察觉千光微微紧着她的手臂,直言不讳道:“五妹妹止步,我上次额头上磕到的伤疤好不容易才消了去,所以你还是和我保持一定距离比较好,万一这次倒霉是你怎么办。” 沈雪珊咬着唇,沈银秋刚回来时,父亲母亲老夫人对她的态度摆在那里,不欺负她怎么讨母亲的开心?她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就可以说亲。惹了母亲不高兴,她还能有什么好亲事?这关乎她以后的生活!所以母亲之前让她们找沈银秋的麻烦,她们哪里敢拒绝。 不曾想,这个二姐姐被罚去庄子眼睛瞎了之后,性情也大变。虽然掌家的还是母亲,但也不能跟之前那样光明正大的嘲讽她,毕竟她的姨娘很受爹的宠爱。比起她这个没娘的好上太多。 沈雪珊在短短几息间就考虑了不少,听沈银秋那么挖讽她,也没有气恼。反正上次的事件,比起她们故意而言,沈银秋吃的亏更多,都被罚到乡下庄子去了。 如此安慰自己后,她才满是歉意的说道:“二姐姐,你还在生妹妹的气吗?是妹妹错了,二姐姐这么美丽大方就原谅妹妹不懂事吧?” “嗯。”沈银秋点头,不等沈雪珊喜上眉梢,继续道:“还生气。” 沈雪珊:“……”   ☆、第二十七章 上门请安 沈雪珊脸上的僵硬,是个人都看的出来,她没有想到沈银秋会这样回答,满心等她说不生气就准备黏上去,毕竟她都夸她美丽大方了!还生气岂不是承认自己小气? 不得不说,沈雪珊在哭这个方面很有天分,想怎么哭就怎么哭, 这会就委屈的抽抽搭搭哭起来。 沈银秋努力的回想起沈雪珊的模样,没有沈金秋艳丽,也没有沈雪蓉和沈雪晴出众,这么多姐妹比较之下,沈雪珊这种小家碧玉就显得平庸了。还好她有种我见犹怜的气质。 但她最喜欢这种柔柔弱弱的姑娘了,即便她自己也没有强壮到哪里去。 沈银秋叹了口气:“五妹妹……” 沈雪珊眼中闪过喜色,可怜巴巴道:“二姐姐~” “你是不是忘记我眼睛失明了?” 沈雪珊没明白沈银秋提起这个问题要做什么,但是眼睛失明是件悲伤的事,所以她嗯声道:“二姐姐,你不要伤心,去请郎中来看,一定会治好的!” “当然会好,只是五妹妹都知道姐姐的眼睛失明暂时看不见了,所以你怎么委屈哭,我都看不到的。”沈银秋说的很遗憾。 沈雪珊彻底沉默了,湿润的眼眶都开始干涸,牵扯着嘴角笑道:“二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没朋友?” “瞧妹妹这话说的,我和你又不是朋友。”沈银秋笑眉眼弯弯,然后说:“姐姐赶着给母亲请安呢,五妹妹要一起来吗?” 沈雪珊疯了才会和沈银秋一起出现,她母亲看到一定会不喜。若被沈银秋气到,定然会拿她出气。她伸手抚了抚自己鬓边的发丝娇笑道:“不行呢。二姐姐先去吧,母亲说想看含苞的谷生花,让我折些送过去。” 沈银秋唔了一声点头,让千光扶着她走,经过沈雪珊身边的时候状似无意道:“这种事情叫婢女去就好了,母亲也真是的,这么冷的天让五妹妹去折。” 沈雪珊身形一僵,她不过是想炫耀一下母亲对她的态度,总比对沈银秋爱理不理的刘姨娘要好,她期望看到沈银秋落寞的神情,却不想反被损了一通。 竟然拿她跟丫鬟比,沈银秋到底哪来的资本说这话?眼睛瞎了!姨娘又不疼她!唯一依仗的无非是远在江南的外祖母,明明一样是庶女,怎么能高她一等? 沈雪珊扭曲的神情被极快的掩饰下来,回头看着沈银秋离去的背影,低头勾唇一笑,有意思,她等着沈银秋跪在她面前求她的时候!希望会比沈雪蓉和神雪晴好玩一点。 待离开她们视线后,千云松了一口气道:“五小姐真是太会哭了。看着就让人心里别扭。” “虽然没有姨娘,夫人对她也不好,但奇迹的很受下人的喜欢,特别是小厮。”千光把搜集来的信息说出来道。 沈银秋略一思考,嘀咕道:“白莲花。” 千光千云一同问道:“主子说什么?这个时候没有白莲花呀。” “主要是白莲花没有生长在京城。”千光补充说。 沈银秋摇头:“话本子上说这种人叫白莲花,面上娇弱柔媚楚楚可怜,其实心里不知道多么恶毒。”说着自己嗯了一声道:“以后要稍加提防!” 千云嘘声道:“主子,说了不让你看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了。” “我喜欢看啊,里面的故事虽然是编的有些神话,可是人性这种东西却很真实,没事多看书,总会有收益。” 沈银秋说着话,嘴角噙着一抹笑,看起来很阳光可爱。 刘氏在不远处看着她的笑脸,心情更加郁闷,眼睛都看不见了竟然还有心情说笑,她是不是该重新审视这个女儿了? 眼睁睁的看着她们进去东院,刘氏带着清流才在末尾跟上。同时还跟清流不满道:“你说她是怎么想的?心真大。” 清流自己也在郁闷沈银秋为什么不去找郎中看病,听见主子这么说心里是真的宽慰,自从二小姐回来沈家后,她家主子也在一点一点的对二小姐上心,终于不是那种漠视的态度了! 她讨好道:“二小姐心大也是随了主子,等会从东院出来之后,主子我们和二小姐说说话吧?” 刘氏轻哼了一声,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沈银秋进去东院后,凭着声音分辨出在场的人有张氏和沈金秋, 张氏被宝贝女儿哄的眉开眼笑,一抬头看见沈银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你来了,眼睛不便,还亲自来请安有心了。” 想到昨晚老爷难得来到她的院中,为的就是沈银秋分例这事!这些年来,老爷去她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唯一留给她的只有那一双儿女!所以为了她的女儿和儿子,她无论花费任何代价都要坐稳这个主母位置,替她的孩子扫平一切障碍。 而沈银秋怎么看都有些威胁。 紧跟在她之后,刘氏进来了,还是一样的张扬,自己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下懒洋洋的喊声姐姐好。 张氏对这母子二人十分的不待见,随意应了几句就开始赶人走。 沈银秋求之不得,带着千光千云出门左转,没有一刻的迟疑。刘氏见状,没有去找张氏的不舒坦,竟也跟着离开。 两母女一来一去十分快,沈金秋瞧着有些猫腻,依偎在张氏的身边道:“娘,刘姨娘是不是有些问题?” 张氏不屑说:“还能有什么问题,担心沈银秋那个蹄子呗。再怎么不过问,总归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肉。现在这块肉眼瞎了心疼着呢。” 沈金秋有些愤然,心里不满,刘姨娘之前可是对她关爱有加,难道是把她当做了沈银秋的替代品?想到这里,她仿佛吃了排泄物一样恶心。 她对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刘姨娘,心里其实有一点点的渴望接近,儿时,她娘就告诉她姨娘都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全要避而远之。直到有一天她四处乱走,走到了西院,看见坐在树下乘凉的刘氏,整个世界瞬间被美丽填满,她那时就隐隐渴望着崇拜着,以后要变成跟刘氏一样好看的人。 张氏见女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以为是担心,满是母爱的搂着她道:“女儿不用担心,所有的障碍娘都会替你扫清,她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最终都会成为你的踏脚石。” 沈金秋心中一动,没错,那几个所谓的妹妹会一直的巴结她,奉承她,在她面前卑躬屈膝!这是何等的可怜。想到这里,沈金秋得意的笑了起来,撒娇道:“娘,您辛苦啦!” 她看着张氏,眼睛里映着张氏妆容浓抹的脸,即使用了那么多脂粉,也没有遮住那种苍老,人老真的会珠黄吗?沈金秋知道卸了脂粉之后,她娘的脸比现在更惨淡一些,完全比不上刘氏的那种肤色,光滑、柔嫩、淡粉、和她现在这个年纪的肌肤无异。 也难怪她爹总往刘氏的院子跑,她娘亲身上早已没有了吸引人的东西。 “女儿?你在想什么?”张氏又见她出神,眼中布满担忧:“若是身子不舒服就要清郎中,不能挨着知道吗?” 沈金秋面对张氏的关切,心里划过一股暖流,这个世界上唯一会设身处地、全心全意为她着想,为她好的人,也就只有母亲了。 她连忙摇头,提起郎中,询问道:“娘,昨天那个顾郎中是您让他那样说的?” 张氏见她没事,心里才放心,呵呵笑道:“傻孩子,除了有经验的老嬷嬷懂得检查,平常郎中怎么会知晓一个女子是否完璧呢?娘不过是想彻底绝了她的后路罢了。” “可惜不成功,对了娘,她手臂上的东西是什么?为什么你和祖母看见都……有些惊讶?”沈金秋早就想知道那个花瓣是什么,但是昨天的气氛不太好,自然没有机会问。 提起这个,张氏的神色有些奇怪也有些严肃,“那是守宫砂,在娘的那个年代几乎每个女子都会点,守宫砂在则代表身子完璧。只是已经很久没有盛行这个了,想不到她身上竟然会有,应该刘家那边给她点上的,但是用意呢?” 总不能说,她们早就猜到以后会有人污蔑沈银秋的清白,所以拿来当证据? 沈金秋问:“那,可以抹掉吗?” “与人圆房后,自会消失,外力除不去。” 沈金秋遗憾的哦了一声,没有再问其他的,正当这时,张氏的大丫鬟翠云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进来,看见沈金秋赶紧行礼,然后看着张氏。 张氏知道怕是有不好的事要说,可沈金秋也眼巴巴的看着张氏,她不喜欢有人瞒着她什么,同时好奇心也十分的强烈。 张氏只能叹气妥协道:“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听这些也无妨,翠云说吧,什么事?” “夫人,顾郎中的事在京城传开了!不少人都站出来说他是庸医,他现在被人指指点点,根本不敢出门。他的夫人跑来说我们不守信用。” 张氏神色一变:“不是说了昨天的事不许外传?!” 翠云跪下道:“确实没有人外传,当时在场的丫鬟都没有出过府。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夜之间就传开了。”   ☆、第二十八章 赏梅大会 没有人外传总不可能是顾郎中自己说出去,张氏将当时在场的人挨个在脑中过滤了一遍,那三个庶女没有这个胆子和她作对,琉落院的人没有出府,就只剩下……西院的那个贱人! 刘氏! 是她,一定是她! 沈金秋看出了什么,轻声问:“娘,你已经知道是谁散播出去了吗?是不是沈银秋?她不怕毁了自己的名声?!” 翠云赶紧说明道:“大小姐,顾郎中这件事中没有扯到我们沈府的人。” 张氏摇头,心里有疑,“没有扯到我们沈府,他们闹到本夫人面前作甚?” 翠云凝眉说:“因为顾郎中被人耻笑的原因就是……说他能诊断一个未婚出阁的女子是否完璧,这事和我们那天发生的事吻合,如今顾郎中的夫人跟疯了似的要求我们给个说法,不然就把我们沈府的私密尽数散播出去。奴婢已经暂且安抚了她,现特来跟夫人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做。” 张氏有些头疼,事情一定是府中的人搞出来的,而顾郎中知道的事确实不少。他京中混不下去,难免会有些疯狂。 沈金秋只是看着自己的娘亲,她对这些事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张氏问道:“他们是来要银子?” 翠云说:“不像,顾夫人总是哭,想让我们丞相府出面替他们肃清这些谣言。” “不可能,如今他被众人讨伐,我们出面也落不到好。娘,倒不如给他一笔银让他们去别的地方谋生路,若是不肯就用丞相府的权利威逼一下,一个平名百姓还敢跟爹爹做对了?” 张氏听觉有理,思索了一下,拍板道:“还是我的宝贝聪明,翠云拿五千两给顾郎中,让他们赶紧离开京城吧,这事丞相府出不得面。” 翠云会办事,领命退下。 沈金秋和张氏腻歪了一会,母女情深的画面,过了一会张氏才恍然想起什么,牵起沈金秋进去里间,从妆奁里取出一张散发着清香的帖子道:“囡囡,这是将军府女送来的请帖,娘已经替你备好了新的衣裳首饰,你今日好好休息,明日和为娘去将军府好好表现。” 沈金秋眼神发光的伸手接过那请帖,将军府啊!那可是世家的贵圈!去到便能结交到不少的世家女。她来不及兴奋就看见请帖上写着,还请丞相府的小姐们赏脸光临。 小姐们…… 岂不是不止请她一个?! “娘,那些庶妹也要去?”沈金秋兴奋的心情淡了下来,跟那些庶妹一起出行,感觉降低了自己的嫡女身份。 知女莫若母,张氏如何看不出自己女儿的小心思,嫡女和庶妹自然是不同的,她安慰道:“囡囡不要恼,有了她们才能更加衬托出你的美你的贵。” 沈金秋顿时通透过来,露出娇美的笑颜,似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娘想的长远,女儿要好好反思反思才可。” 张氏舍不得女儿受委屈,又是搂着说了一番的好话。 晌午后,府中各院基本都在午歇,张氏就是选在这个时候派人将那些衣裳首饰送到各个庶女院中。 神银秋已经睡着,她的心情不怎么好,皆因午饭的味道依然很差!那些厨妇竟然连送上门的银子都推拒。怕是上头有人在威胁她们,沈银秋对这些小手段十分的不屑。 在江南刘府的时候,因为是表小姐,让人不喜,也受过此种待遇,然她只不过吃了一顿就被外祖母接到身边,专门的小厨房饭菜被提有多好吃了。 哎,沈银秋从睡梦中醒来,眼前还是一片的漆黑索性也不睁开眼睛,认真的感受着外面的声响。 也不知道这眼睛什么时候好,沈银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发觉里间并没有人在。微微蹙眉,千光和千云都是知晓她喜欢有人在身边歇息,怎么会没有人在? 她没等多久就听见悉索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千光和千云压低的交谈声。 “千光,夫人太过分了,小姐身子还没有痊愈怎么可以去参加赏梅宴会。” “夫人的命令我们反抗不了,倒是那老奴送来分例的时候态度好的不行,这才多久翻脸不认人。” “狗仗人势,勿需在意。要不我们明白让小姐身子不爽,借故不去?” “怕是不行,刚才那老奴的嘴脸你是看到了,总觉得这是场阴谋。” 她们踏进里间,抬头瞧见床帐中坐着的人影,立刻放下手中的物什,上前内疚道:“小姐,您醒了,方才夫人派人来带话,是以我们离开了一会。” 随着床帐被撩开,沈银秋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风朝她吹来,她摇头示意没有关系,疑惑道:“什么赏梅宴会?” 千光说:“将军府发了请帖来,邀请沈府女眷去参加宴会,夫人方才派人送来衣裳首饰,意思让小姐也去,但是小姐现在眼睛不便,夫人像是刻意为难。” 沈银秋半晌才道:“据说将军夫人很喜欢腊梅,所以将军特地让人在将军院中种植了不少梅树,这个季节定然是含苞待放,满园清香,嗯确实是个风雅享受的地方。” 千光和千云哑口无言了好一会,才忐忑道:“小姐,您该不会是想……去吧?” “去啊,母亲的意思不就是想让我去给别人看笑话?回京这么久还没有跟京中女眷怎么交流过,她们看我笑话,我兀自上赏梅,各取所需、” 千云苦脸,说话也有些过了:“我们主子也是小姐,为什么要上赶着给人添乐?” 千光拉了她一把,瞪眼道怎么可以这样说主子? 沈银秋却不见得有丝毫的生气,略歪头有些无辜道:“因为我们暂时没有选择的余地啊,去一趟正好听听京中贵女是如何议论我的。还能出去呼吸一下新空气,挺好。” 千光千云无法动摇主子的想法,只能忧愁叹气去准备,没过一会千云就为难道:“小姐,夫人送过来的衣裳也太简单了,比我们平日穿的都差。” 千光走过去拿起金钗一看,朴素无华,样式不好,“连首饰也是极差。” 沈银秋打了个哈欠笑道:“穿我们自己的衣裳带我们自己的首饰,别恼。” 千光将首饰悉数扔回妆奁中,什么珍珠耳金钗流苏,俗!将碍眼的东西收起来后,才打开衣柜拿出前儿刚做的新衣裳道:“没有想到这款式的衣裳这么快派上用场了。” 沈银秋看不见,但听千光千云满意的语气心里还是放心的。她坐在床沿边晃荡着一双洁白如玉的脚丫子,嘴角含笑细细的听着两个丫鬟商量明日怎么给她捯饬。因着房中烧了炭盆,所以并不觉得冷。 不提这琉落院对张氏送来的衣裳首饰不满,别的院中可是对这新衣裳新首饰可是高兴得紧,特别是听见明日还要去将军府赏梅,几个庶女更是兴奋难耐。 有姨娘的沈雪蓉沈雪晴赶紧去跟李姨娘要东西,没有姨娘的沈雪珊则强颜欢笑的看着张氏送来的衣裳首饰,她当然不敢跟张氏开口,这些衣裳裙子看着不差,可惜跟沈金秋的比起来,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区别。张氏想让她们都沦为沈金秋的绿叶,哎她虽明白其用意却不得不跟着配合,真是让人想毁了沈金秋啊。 忙忙碌碌一个下午,晚膳时辰所有庶女都沈老夫人召见训话。 沈银秋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赏梅大会,将军夫人无聊了想找人一起热闹热闹。如今听沈老夫人的意思,这并非简单的一场的宴会。 沈老夫人用犀利的眼神一一扫过沈银秋等人,除了沈银秋似无所觉,沈雪蓉等人都害怕的低下头,很听话的模样。 沈老夫人满意了,视线又落到沈银秋身上,重重的哼了一声,末了才道:“你们明日都去将军府赏梅,届时有身份地位的都在场,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心里有个数,若是丢了丞相府的脸,你们也不必回来沈家了!” 别看沈雪蓉等人在沈银秋面前有多横,对上张氏和沈老太就蔫了吧唧的。此时更是被这句重话吓的心一抖,忙点头应下。 沈银秋不紧不慢的也应了下来,在沈雪容等人紧张的声音里很是突出。 沈老夫人的炮火立马就落到她身上了,“沈银秋,你的坏脾气等去到将军府之后都给我收敛点!若是又传出什么话,你!你你罚抄女戒一百遍!呆在江南不知晓京城的规矩,反正眼睛也瞎了,那就别说话。” 这话一出,原本被沈老太训的不敢说话的沈雪蓉等人,都偷笑起来。 沈银秋也微微一笑,十分听话的说:“好的。” 沈老太的石子扔进湖中泛不起一点波浪,没了心思便早早的遣散了她们,又留下张氏和沈金秋,有眼睛的都知道这是要私相传授什么给沈金秋了,沈雪蓉和神雪晴倒是没有一点不满的模样,仿佛这是一件很正常不过的事,非但不会不满,还略警告的盯着走路很慢和沈雪珊道:“你们不要想偷听什么,那是祖母和母亲给大姐姐说的话!” 沈银秋根本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走的慢,听见沈雪蓉两姐妹的声音倒是有些稀奇了,看来张氏把这两个庶女洗脑洗的十分彻底。   ☆、第二十九章 姐妹相残 沈雪珊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但马上就低下头楚楚可怜的保证自己不会偷听。 沈雪蓉和沈雪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趾高气昂的离开了.沈雪珊红着眼眶去看沈银秋,即使对方看不见,语气十分委屈道:“二姐姐,你看三姐和四姐,祖母好偏心啊,明明二姐姐长的比大姐还好看。” 沈银秋脚步一顿,幽幽叹了口气道:“五妹妹啊,怎么说好呢,嗯你这个挑拨太低端了,多学学,精明了再和二姐姐说话,乖。” 沈雪珊:“……” 走在幽冷的小道上,千云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小姐,您这样不怕五小姐记恨你?” “其实我好怕怕的,可是我这个人那么的老实,她想挑拨我和其他庶妹的关系,也不会说点显山不露水的话。”沈银秋摸了摸腹部,“饿了,我们是不是该出去找万白看眼睛了?” 千光狐疑的望了夜空一眼,“小姐,现在是晚上。” “但这个点,客栈还没有打烊。”沈银秋嘴角笑意加深。 千云秒懂,扶额心道,小姐这是想溜出去下馆子吧! “上次不是准备了男装的衣袍?趁着夜色正好出去,老爷不在家不用怕,叫上刘大刘二。”沈银秋慢慢的说着,脸上跃跃欲试。 又来了,小姐决定的事,真的很难说服她改变主意,千光无法只好找个借口道:“也好,明天要出门,等会去找万白大夫看看小姐的眼睛恢复的怎么样吧。” 千云嘴角抽搐着应下,沈银秋裂开嘴角,眨了眨眼睛,“明天的梅花啊,我也挺想看见的。” “小姐,您的眼睛很快就会好!”两个丫鬟异口同声道。同时又生起了对万俟晏的不满。 三人说说笑笑走了一会,忽然听到岔道上有喧闹声,仔细一听,沈雪蓉的声音尤其突出。 “妹妹!你怎么了,天啊,受伤了这可怎么办?” 沈银秋侧耳细听了一会,本想走自己的路不管,她还等着回院子换衣裳出门,却被眼尖的沈雪蓉看见喊住道:“二姐姐!你快来,四妹妹摔倒了!” 她摔倒了关我什么事……沈银秋无语,只是都被她喊了,不过去看看不妥,毕竟占着所谓姐姐的名头。 千光满怀警惕,阴沉的看着前方几个挑着灯笼的婢女,她们都围着跌坐在地的沈雪晴。 主仆三人都冒出这几个人又想整什么幺蛾子的疑惑。 沈银秋示意千光扶她过去,站定,因为不知道沈雪晴跌在哪个方向,便直视前方道:“丫鬟都是死的吗?看见小姐摔倒了还不会扶起来送回院子去请大夫?”末了,她紧接着道:“三妹妹也不小了,四妹妹摔倒了你这个亲姐姐干站着喊有什么用?遇到一点小事就心慌意乱,哎。” 最后一句叹息饱含了失望,懵的沈雪蓉半晌反应不过来。 说完沈银秋转身就走,全然不管身后的人有多怔愣,有多愤怒。沈雪蓉觉得自己被沈银秋教训了,心里恨的牙痒痒! 她凭什么教训她?祖母和母亲都不喜欢她!亲姨娘也不管她,沈银秋哪来的底气敢这样高高在上?! 可她的愤怒比不上被摔倒在地的沈雪晴,她只是稍微一用力就感觉自己的脚裸钻心的疼,这样她如何参加明天的赏梅宴会?! 沈雪晴阴冷的盯着满脸怒容的沈雪蓉,也不急着起来,地上的寒冷哪里比得过她心中的寒凉!她一母同胞的姐姐竟然为了姨娘的首饰把她推倒了! “姐姐……” 深沉的声音让沈雪蓉回神,沈雪蓉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蹲下在她身边道:“妹妹你伤到哪里了?” 沈雪晴紧盯着她的脸,末了笑了笑道:“姐姐,我的脚崴了,恐怕明日的宴会参加不,姨娘的首饰也就只能给姐姐戴了。” 沈雪蓉心里又欣喜又是尴尬,为了让自己心安理得,给自己许下誓言,若以后她成功了,定然会多帮自己妹妹。 沈雪晴冷着脸命令自己的丫鬟道:“背我回去!找个大夫过来,再派人去通知祖母和母亲。” 语毕再也不看沈雪蓉,起身离去。 沈雪蓉望着她的背景,脸上神色复杂,只不过站了两秒就巴巴的跟上去,到底是她的妹妹,至少样子要做足。 沈雪晴听见身后的脚步声,面无表情,只是掐着背着她的丫鬟肩膀,疼的丫鬟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 这件事并没有轰动到什么人,张氏和老夫人都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好好养伤其余没有一点表示。 沈雪蓉陪着沈雪晴看完郎中,眼看天色不早,她有些坐立不安,沈雪晴看见她那样,甚为体贴的说:“姐姐,郎中说了我的脚没有大碍,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去参加赏梅大会呢。” 沈雪蓉如获大释的起身,说了几句好好照顾养伤的话,就匆匆离开了。 过了好一会,沈雪晴才生气的把枕头砸出去!什么姐姐!什么一母同胞世上最亲近的人!身为姐姐不把好东西让给她就算了,竟然还这样对她,可恶可恶可恶! 她把手边能砸的都砸了,甚至连脚下的棉绒绣花鞋也给扔了出去,正好落在来人脚下,吓了她一跳。 李姨娘听闻自己小女儿受伤,趁着天色已晚才偷偷的过来查看,却不想刚机那里就看见一个物什朝她飞来,惊的她僵在原地瞪大眼睛,幸好那鞋子只是堪堪落在她脚下。 沈雪晴狰狞着脸一抬头看见李氏,愤怒和仇恨都逐渐变成了一种委屈。哽咽道,“姨娘……” 一声姨娘喊的李氏心都化了,她能理解自己女儿伤了脚没法去宴会的苦,听闻那不是简单的赏梅,而是给那位少将军选妻。 这将军府的规矩很奇特,将军和将军夫人都宠少将军如命,据说只要少将军喜欢就好,全然不顾身份地位。 所以老夫人才敲打他这两个貌美如花的女儿,让她们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越过了大小姐沈金秋。可这种事怎么可能错过!虽然沈金秋也很美,然而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万一少将军就喜欢她女儿这一种呢?! 李氏看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女儿,不顾规矩上前就搂住她安慰道:“晴儿不哭,可能这就是命吧,下次还会遇到更好的。” 沈雪晴闻言推开李氏,盯着李氏错愕的神情道:“什么是命?是姐姐推我的!不然姨娘以为哪个丫鬟会趁着夜黑害我?还是平坦的过道会有石头绊脚?姐姐就是为了姨娘今天下午的那套宝蓝千蝶苏首饰!” 李氏愣愣的,过了一会才道:“你姐姐不会……这样的,我还偷偷跟姐姐说你们两个一人两件,虽然没有配套戴的好看但是至少显得姐妹情深。你姐姐还推辞说给你,姨娘也答应了的。决定把首饰给你的。” “就是因为你答应了!所以她才会不让我参加明天的赏梅大会,娘,姐姐这样我好心痛,她还当我是她亲妹妹吗?明天那么多人,难道姐姐以为她能入得了那个人的眼?以后我再也不会信姐姐了。”沈雪晴很伤心,楚楚可怜的,看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李氏见到自己女儿喊自己娘,心里更是难受,小女儿心里总是偏疼的多一些,但这手心手背都是肉,大女儿她也舍不得去责怪。何况她也没有立场去说什么,只能把这事给捂严实了。 她流了两滴泪,拉过沈雪晴的手,慢慢的抚慰着,“晴儿,这事是你姐姐做的不对,姨娘会好好补偿你,晴儿好好养伤,姨娘把去年老夫人赏那匹锦荣虞沙料子给你,再去物色一套好点的首饰给你,别伤心了啊。” 沈雪晴心中一喜,转念想到果然姨娘还是比较疼姐姐!不然为何要帮姐姐付出这么多?她越想越气愤,但还没有得到姨娘承诺给她的那些东西前,她只能竭力忍下。 她绝对不能失去去参加宴会的机会还什么都没有得到!那些都是她应得的! 沈雪晴继续抽抽搭搭了好一会才做出疲倦的神色,李氏很识相的离开叮嘱她要好好休息。 次日一早,沈银秋姗姗来迟,和张氏沈金秋几乎一同进厅堂,这让沈金秋和张氏十分的不满,碍于今天要去参加宴会有个好心情,才难得的没有去计较。 张氏扫了一眼三个庶女,瞧见沈雪蓉和沈雪珊都穿着她准备的衣裳,简简单单不出色很是满意。 而沈雪蓉沈雪珊两人已经把沈金秋看直了眼,沈金秋竟然穿着流彩飞花蹙金翚翟袆衣,下身是十二破留仙长裙,梳着少女的凌云髻,肤色凝白,双目顾盼生辉,简直是桃粉佳人!看着这样的人心里不禁生出惭愧自卑。 沈雪蓉的双手不自觉握紧,有沈金秋在旁人哪里还看得见她们这些女子。早知道就不该为了头上这套破首饰去推倒的妹妹。 沈金秋瞧见两个妹妹的羡慕的神色,心里很是得意,笑的也越加的美艳,这些愚蠢的妹妹啊,就该这样仰望着她!唯有一个例外,非常的讨厌。 沈银秋双眼覆上白绫,不用问就看出眼睛有问题,她穿的比不上沈金秋那般华丽惹眼,走的是清雅路线,只着了一件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披着缎绣氅衣,梳着垂云髻斜插着一支玉钗,看起来保暖又雅致。   ☆、第三十章 欺人手段 张氏盯了她好一会才移开目光,淡声道:“雪晴没有福,昨晚回去的路上摔倒崴了脚,今儿就我们几个去吧,昨儿老夫人说的可都记住了?” “回母亲,女儿记住了。” 沈雪蓉感觉自己头上的发饰以及首饰都烫人的很,因为张氏扫过了瞎眼的沈银秋之后就隐隐落在她的身上,犀利冷漠的警告着她。 是的,她的小心思一定是被夫人看出来了。可是她真的也想去争取啊!错了吗? 沈雪珊穿的最是规矩也最没有特色,但是她还有些小聪明,知道自己容貌比不上姐姐们,胜在我见尤怜的气质,所以斗胆跟张氏歌要了另一套的白色水仙戏蝶裙,完全凸显了她的纯洁柔弱。 张氏原本对顺从她的李氏很满意,相信她的两个女儿都很听话,但是这场宴会就把他们的狼子野心给露出来,真是让人呵呵。 她冷着脸带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走在最前面道:“都还杵在这里做什么?” 沈雪珊和沈雪蓉赶紧跟上,沈银秋听着她们的脚步声踏了三五步之后才慢悠悠的走着。 沈府只准备了一辆马车,瞧着挺宽敞,做五个人还成,丫鬟上去就显得挤了。千光千云有些踟蹰的扶着自家小姐坐在仅剩的空位上,然后顶着张氏和几位小姐不善的目光恳求道:“夫人,二小姐眼睛不便,恳请夫人让奴婢在旁侍候。” 张氏冷哼一声:“这里去将军府不过半个时辰不到,害怕你家小姐丢了?下去!” 千光抿嘴,还想争取一下,就被主子拉了拉衣角,只能听话下了马车。心里的担忧却更重。 沈银秋的眼睛是昨晚去找了万白配的药,听说淤血散去已经有了起色,内外服药想效果好的快些。对于独自和张氏嫡姐庶妹呆在马车里,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着她蒙住了眼睛,尚可自欺欺人说不会被人认出来,出了什么糗丢的也是丞相府的脸。是以,她放心的很。 半个时辰不到路程也是略显无聊,车把式赶着马车速度十分的慢,沈银秋猜测是她们出发的早,所以才这般不赶时间。太早到显得好像很上赶,迟到了又给人印象不佳。所以时间要掐的准些。 车轱辘咔哒咔哒的转动着,踢踏踢踏的马蹄声颇有节奏感,让早起的沈银秋靠着木板昏昏欲睡。 因着她眼睛上绑着白绫,所以梳的垂云髻很简单,靠着马车睡觉一点都不怕乱,反观其余四个带着许多发饰,梳着立体定型发髻的人,全都端坐的一丝不苟。看见她靠着马车的呼吸平稳的样,心里怎么会好过? 抱着我不好过你也甭想舒服的心理,张氏给坐在沈银秋身边的沈雪蓉使了个眼色。沈雪蓉正处于心思被看破的焦虑感中,见母亲还肯需要她,立刻卖力起来。 她推了一把沈银秋,手劲不轻,至少一下子就把迷糊的沈银秋给吓醒了。 “二姐姐,你昨晚没有休息好吗?” 沈银秋神色不耐,因为眼睛被白领覆住,所以只能从她紧抿的唇瓣来看出她的不满。扰人清梦不道德,沈银秋冷声道:“没有三妹妹休息的好,四妹妹的脚估计疼了一晚上,我担心的睡不着。” 沈雪蓉一下子白了脸,难道昨晚她看见了?不可能!当时那么黑,连她妹妹都不知道是她推的,只道是没有站稳!不对,沈银秋她眼睛是瞎了的!想到这里她放松下来。 沈银秋看不见沈雪蓉的刹那而过的僵硬,沈雪珊坐在对面可全都尽收眼底,看沈雪蓉的眼神有了些趣味。 她就说这种时候,沈雪晴怎么会摔倒还那么安静,原来是亲姐姐下的手啊。 沈银秋并没有因为沈雪蓉的不出声而沉默,她接着道:“还有就三妹妹这个手劲可真够大的,天生还是后天练出来的?如果是天生的还好,将军府是武将世家,大概会喜欢你这种力气大的。” 话音刚落,沈雪蓉就被两道凌厉的视线盯的全身都不敢动,沈金秋还真的审视起打扮不差的沈雪蓉来,这个庶妹想和她抢?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张氏也是容不得庶女有那种心思的人,在她看来最好的都应该是她宝贝女儿的!沈银秋一提起来她便看向沈雪蓉头上的头饰,那是李氏的宝蓝千蝶苏,这么贵重的嫁妆李氏都肯拿出来给她带,目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沈银秋见难得安静,重新倚着木板继续闭目养神起来。沈雪蓉有苦说不出,竟然将求救目光落在沈雪珊身上。 沈雪珊一如既往的柔弱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如此,她看着沈雪蓉不等开口眼框就湿润了。得、沈雪蓉背脊一僵汗毛倒立,移开了视线。 张氏一路上花了大半的时间在盯着沈雪蓉,反而忽略了她一开始准备找麻烦的沈银秋。不过有个沈雪珊在,沈银秋是不会落得清静的。 正当沈雪蓉被盯的直冒冷汗如坐毛毡时,沈雪珊担忧的开口道:“母亲,二二姐姐这样不会出事吧?看起来很没有精神的样子。之前不是没有拿白绫蒙住眼睛吗?难道眼睛的伤势恶化了?” 沈银秋蹙眉,轻启朱唇只道出二字“呱噪。” 沈雪珊微微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却没有恼怒之色,果然张氏和沈金秋的重点又放在了沈银秋身上。沈金秋盯着沈银秋的脸,让人嫉妒的五官,凝脂的肤色,身上的裙子款式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竟然越看越觉得美人如斯?! 不!她没有自己漂亮!沈金秋赶紧收回心神,目光却还是时不时的落在沈银秋的裙子样式上,在京城很少见却又有些熟悉。 幸好千光千云不在此,不然指定心里偷着乐,这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是请了京城有名的裁缝手秦娘,融入些许江南的柔情风味,做出来的衣裳自然有两种风情。难得独特。 张氏微微眯起眼睛,开腔道:“雪珊,你二姐姐身子弱,给她倒杯热茶她暖手。” 沈雪珊乖巧的应下,掩下被张氏指使倒茶的不满,亲自倒了杯热茶递给沈银秋笑道:“二姐姐,喝口热茶缓缓吧。” 沈银秋不接,只道:“谢谢母亲关爱,我不渴也不冷,五妹妹放着吧。” 沈雪珊咬着下唇,可怜兮兮的看着张氏,其实端着茶杯也是挺烫的! 张氏微微蹙眉,对沈银秋的性格也是感受棘手,偏生老爷横插一脚,让她做好主母该坐的事情。 行吧,张氏出面道:“银秋,你三妹妹也是一片好心,这水都倒好了你接一下又何妨?” 沈银秋真的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补个觉!她手指动了动,扬起嘴角笑道:“母亲我看不见啊,万一水太烫汤到我的手怎么办?” “雪珊惯来细心会照顾人,给你二姐姐送去吧,这天气怪冷的。”张氏抬高下巴示意沈雪珊递过去。 沈银秋确实感觉喉咙有些干渴,但也绝不会喝她们给的东西!拿来捂手倒是尚可……她也没有继续推迟,只伸出手,修长凝皙的手指让沈金秋等人凝视嫉恨。 沈银秋等着接过茶杯,她还等着沈雪珊她们使坏,比如用热水装作不小心烫她之类的。但是奇怪,沈雪珊还真的小心翼翼的把茶杯送到她手中。并嘱咐道:“二姐姐小心,因为还烫,所以妹妹没有把茶杯倒满。” 沈银秋内心有些疑惑,难道是她想太多了?事实证明……没有。 突然一股冲劲的从侧边撞来,她拿着茶杯的手一晃,被溢出热水烫到,条件反射的松开茶杯,依稀感觉大腿被砸到,一股热气蔓延到肌肤上。 哦凑,沈银秋的脸木了。 沈雪珊和撞人的沈雪蓉都使劲的捂着嘴偷笑,张氏和沈金秋则含蓄的用手帕遮掩笑意。 唯有沈银秋平静的缩回手,摸索着用手帕擦拭裙摆上的水渍,心里郁闷也不知道水迹会不会明显,算了,去到宴会总能坑回去,一群无知的女人。都不知道脑子怎么长的,不知道出来丞相府之后大家都是被捆绑在一块了么?她被人耻笑也不知道这些嫡姐庶妹有什么优越感。 沈银秋低下头忍受着食指和中指传来火辣辣的灼热感,估计是被烫伤了,她最讨厌疼痛! 许是她表现的太过平静,其余的四位竟然渐渐的笑不出来,唯有沈雪珊放着马后炮,满是忐忑着的问:“二姐姐,你的手指没烫伤吧?可能是刚才马车不稳导致碰撞洒了茶水的。” 沈银秋嘴角一勾,“五妹妹鲜少做马车二姐姐不怪你,倒是三妹妹应该去找郎中看看,这突然抽风歪倒在旁人身上的病,耽搁久了晚期难治。本来脑子就不怎么好,手劲又大的离奇,再来一项肢体抽疯,传出去恐怕会被人敬而远之。” 沈雪蓉白了脸,惊疑不定的看着沈银秋,她说的话明明不可能发生,但是那副气定神闲胸有成足的样子还是让人有些发慌。 沈银秋说话之后就不再开口,马车里也没有人再说话。时间掐的很准,沉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就停了。 车把式敲门道:“夫人小姐,将军府到了。” 沈银秋虽然坐在最靠近车门的地方却没有动,听着马车门被打开,冷风吹进来,一个又一个的从她面前走过,不同的香粉味浓到熏人。 千光和千云候在马车旁低着头,等张氏她们全部下来后,才踏上马车喊了声小姐,继而小心的扶沈银秋下来。   ☆、第三十一章 交流无碍 张氏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沈银秋裙摆上的深色水渍,勾唇一笑由沈金秋挽着她,朝着将军府的大门走去。 沈雪蓉和沈雪珊哪里敢落下,赶紧跟上去,还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依旧站在原地的沈银秋,并没有笑。 周围都是刚下马车的世家夫人小姐,穿着打扮没有一个差的,沈银秋闻着空气中掺杂在一起香粉味,尚且能忍。 千光千云左右扶着沈银秋,尽量追上张氏,因进出将军府要请帖,没有张氏带着她们就要站在门口供人观赏了。 沈银秋感觉自己的指尖还是灼热的疼,悄悄用手摸了摸,啧起水泡了。她倒吸了一口气,千光千云怎能察觉不到,忙低头问道:“小姐,您哪里不舒服?” “看我左手。”沈银秋悄悄的拉了拉千光的衣袖。 千云顺着望去,顿时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道:“小姐这是谁干的?是夫人?!”除了马车上她家主子离开了她们视线外,其他时间由她和千光看着怎么会受伤? 沈银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蹙眉道:“能找到烫伤药吗?疼的,莫急,等会不差报仇的机会。” 千光千云哪里还在意什么报仇,纷纷懊恼没有带伤药出来。千云寻思:“去千光先扶着小姐回去,我去找药铺买药回来!” “不可,没有请帖,你怎么进去将军府?算了,指不定过一会就没那么疼。”沈银秋阻止千云道。 千光心细,观察到沈银秋的裙摆上有一块颜色深些,这衣裳是她们和裁缝手秦娘一起做的,每一处都很了解,这颜色,若不是碍于这个场合不对,她都想伸手去摸了。 “小姐,你除了手被烫到,还有哪里?” 沈银秋没有隐瞒的想法,边走边道: “腿,接五妹妹茶杯的时候被沈雪蓉撞洒了。” 千云和千光的脸色都阴沉的紧,抬头盯着前方已经和别的世家夫人寒暄的张氏身上,几乎快要射出来了一个窟窿。 张氏察觉到,回头看向沈银秋,眼中闪过轻蔑,跟身边尚书夫人道:“这是我二女儿,尚书夫人可能不认识,从小在江南长大,刚回京不久呢。” 上次闹的满城风雨的丞相府二小姐可不就是这位吗,即便没有见过也是略有耳闻的,本来还以为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今一看气质不错,只是…… 尚书夫人含笑看了看沈银秋的眼睛,再看向张氏,求问的意思明显。 张氏叹息一声,忧愁的看着沈银秋的眼睛道:“还不是上次闹很大的那事,原来是这丫头和奴仆赶着马车去散心,不成想路况不好主仆几人摔下了路涧,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伤了眼睛,等到能下地了才回来报平安。也不知是不是因祸得福,还好避过了贼子去别庄的灾难。都怪这丫头太好玩了,一刻都闲不住。” 沈银秋听着新鲜,这算是替她掩去了那些猜测她遇难的事了?不愧是张氏的作风,哪怕替她辩解也不忘踩一脚。 尚书夫人瞧了一眼沈银秋,眼中有待考究,这样的女子好玩?闲不住?给人的气质倒是很温雅。再一扫丞相府带来的其余两个庶女,心下有了比较,这丞相二小姐和嫡女的风度几乎无异,到底真相如何她也不感兴趣,总归是一个庶女而已。 意思意思的惋惜一句,便结伴进府了。 沈银秋走在沈雪蓉和沈雪珊的后面,因为气度和蒙着白绫的眼睛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进府后,沈银秋在安排的座位上坐下,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靠听和嗅觉来收取信息,千云成了她的眼睛,凑在她耳边说着当下的情况。 “小姐,将军府的梅园很大,大概有我们四五个琉落院那么大。这里除了一条笔直的通道,其他都摆着桌椅酒水,每张桌子之间都留有通道,到处都可以行走。我们现在坐在的地方位于西南的梅树下,旁边是右相夫人一家,好似和我们不对盘。” 沈银秋颌首,想像着莺莺燕燕的画面,女子的娇笑声交谈声声声入耳。她口渴了微微侧头,千光立马弯腰上前,“小姐。” “桌子上有温水吗?我有点渴。” 千光试了下水温才端到沈银秋唇边,慢慢的抬高茶杯底喂着,沈银秋的手掌还疼也就没有拒绝。却听身后传来三两道嗤笑声。 千光喂水的的动作一僵,沈银秋却无所觉,仿佛没有听见那不善的笑意。 熏人的香粉味越来越重,有人离她越来越近,沈银秋静静等着找上门的麻烦开口。 “你就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吗。” 沈银秋分析这道声音,如果除去语气的不屑,这姑娘的声音还真挺甜美。沈银秋不答,继续静坐着,然后心中哀叹,女子太多,身上的胭脂香粉味把这梅花的清香都给掩盖住了。 她看不到想看的梅花,竟然连闻都闻不到了。 “喂,虽然你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但我也爹也是学士大人。” 沈银秋依然不搭理她,沈府的沈雪蓉和沈雪珊都跟着张氏露脸去了。因着学士大人的嫡女找茬,沈银秋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带着趣味。 千光和千云在这种地方不敢造次,若开口替主子回答反倒逾越了规矩会受罚更会落人口舌说他们的规矩不严,是以,两人都装死的沉默,主子不说话哪里有她们说话的份。 “小姐,她不会眼瞎了还耳聋了吧?”学士千金身边的丫鬟小声问道,哪有人会这样不应人的? “柳烟妹妹,你怎么了?”许是见沈银秋不回应有些无趣,周围一个看热闹的女子也过来插一脚。 “唐曳姐姐,你看,这个沈银秋竟然狂妄到不理人,真是让我长见识了。”柳烟鄙夷的用手指着沈银秋道。 唐曳是太师的嫡孙女,自幼就在那种书香世家熏陶着长大,故而身上散发着沉静美,和急躁的柳烟形成强烈的对比,众人都将目光放在唐曳的身上。 唐曳被众人看着也不见有丝毫的紧张得意,只是温和的笑着靠近沈银秋道:“你是银秋妹妹吧,可是哪里不舒服不想说话吗?” 沈银秋闻着来人身上的清新香味,心情好了些,摇头道:“不是,我不知道她喊的是谁,我的眼睛不便,看不见。” 柳烟重重的哼了声,“我问了你是不是丞相府的二小姐,丞相府有几个二小姐?!” 沈银秋歪头,光洁的下巴露出来,满是疑惑道:“可是有两个丞相府不是吗?” 柳烟看向不远处的左相千金,嘴角抽搐了下,“这根本就是你找借口不应我的借口。” “如果你执意要这样认为我也没有办法了。” 柳烟被噎了一下,身边婢女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又底气很足的道:“你看不见你身边两个丫鬟也耳聋的吗?” 沈银秋听见她扯到千光千云,之前扮无辜的气质一变,从容大气的扬起一抹笑道:“学士大人之女对吧,请问怎么称呼?” 柳烟高傲的抬起下巴,“柳烟。” 沈银秋颌首,笑着回道:“沈银秋。” “我知道你的名字!” 沈银秋哦了一声,蹙眉不解:“柳烟知道了为什么还问我呢?” 众人:“……” 这都能绕进去! 柳烟答不出来,秀眉皱的紧紧的,还是唐曳出面替她缓解尴尬道:“银秋妹妹别生气,柳烟妹妹可能是听见我方才喊你所以才知道你叫银秋的吧。” 沈银秋信她才有鬼,这些找上门想看她笑话的人有几个会不认识?可惜的是她们认识她,她不认识她们。但不能闹僵,她还横不到外面来。 当下便摇头笑道:“请问你又怎么称呼呢?抱歉我第一次参见宴会,之前在江南长大,所以对京城不熟悉,后来眼睛又受伤了接触不到大家。不过我真的没有生气。” 唐曳对她如此坦荡的说自己在江南长大,目光有些闪烁,看了一眼柳烟摇摇头,这才柔笑着回答道:“我叫唐曳,父亲是太傅,妹妹眼睛不便听说是受伤了?” 沈银秋颌首,伸手摸了摸眼角,散发着淡淡的忧伤道:“嗯,别庄的乡景不错,灵感迸发便带着丫鬟去采景想作画,却不想路况很糟糕摔下了路涧。” 那个柳烟听她愿意乖乖说话,凑上前在她旁边坐下问道:“所以你失踪那么久就是因为摔下路涧咯?那你怎么不回来报个平安信?” 沈银秋皱着小脸,摸着自己的左手道:“没有去过别庄,迷路了。我伤的有些重,手和肋骨还有腿都有被砸伤,丫鬟也是,她们背着我四处寻医,等我昏迷性醒来都已经半个月啦,她们也受了伤,一耽搁就一个月了。” 不知不觉,沈银秋身边聚集了三五个世家小姐,听见她这样说,对她的经历都挺新奇的,纷纷问道:“哇,肯定很痛吧?” “嗯!”沈银秋一定都不假装坚强,重重的点头,指着自己的眼睛道:“其他伤都好了,就是眼睛还没好。” “你是说你的眼睛还能治好的?” “能啊。” 柳烟本来听说这个庶女刚回京就很嚣张,紧接着还出事闹的大家之前张口闭嘴都谈她,想想就不爽,如今一听她的经历,倒是有些同情了,昏迷半个月能活下来真是不容易。   ☆、第三十二章 交友一二 偏生不是所有的世家小姐都对沈银秋的这些事感兴趣,她们只喜欢挖人痛脚。 在气氛姑且还算融洽的时候,一道女声从背后问道:“可你刚回来怎么会北罚到别庄呢?是不是犯了什么错事?” 沈银秋忍住唇角上扬的冲动,这群人真的是想把她当白痴然后套话。也得亏她觉得无聊,配合的一口应下道:“是做了件错事。” “咦?什么事?”柳烟又急切了几分,她只是单纯的想八卦。 沈银秋摸了摸之前额头的伤疤,“我刚回府的那天丞相府不是请了许多人游玩嘛。” 这里在场的几乎近一半都是到过的,下意识的应和着,“对,我们去过,当时你第一次出现,我还以为你是哪家千金来着。”没想到只是一个寄宿在遥远江南的庶女。 沈银秋笑了笑,有人配合自然更好玩。她说道:“那天没法和府中姐妹相聚,隔没几天的黄昏趁着天色好,我和几位妹妹在后花园散步,不知道哪来的石块把我绊倒了,自己摔伤不说连累了我五妹妹摔倒,作为姐姐实在失职,便去别庄好好思过。” 柳烟瞪大眼睛,“可是他们都说你嚣张跋扈,不把你妹妹放在眼里,仗着你外祖母是刘府很得意呢。” 沈银秋微微长大嘴巴很是难过道:“原来是这个样子。” 柳烟紧追着问:“哪个样子?难道是有什么隐情吗?” 沈银秋不解释了,只摇了摇头。 这幅样子倒是让人有所沉思了,柳烟盯着她几秒,片刻站起来道:“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作为丞相府的二小姐,你不可以这样懦弱,要抬起胸膛做人!” 沈银秋的嘴角绝对是抽搐了,幸好是低着头。千光清和千云诡异的看着这变了画风的气氛,不是来找茬的吗?怎么变成为她家小姐抱不平了? 唐曳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沈银秋的样子若有所思。没有了能看的热闹,围在沈银秋身边的千金小姐也都逐渐的结伴离开。 只有唐曳和柳烟依旧坐在沈银秋的身边,三人无言。 柳烟的杏眼滴溜溜的在沈银秋的身上打转,她和唐曳交情不错,但性格迥然不同,她爱热闹,唐曳爱清静。此时沉默着她是受不住了,蹭的站起身道:“宴会还没有那么快开始,我们在这里干坐着太浪费时间了,去走走吧。” 沈银秋也想起身走动,然而听千云说的布局,看不见很容易冲撞到别人又或者撞到树。便歇了心思,此刻柳烟提出来,她也还是不想动,因为到时免不了又要和其他的世家小姐打交道。 唐曳遥看了一眼后方道:“那个角落比较清净,不如我们去那里赏梅吧。” “嗯嗯!”柳烟看了一眼很是赞同,走了两步见沈银秋还坐着,二话不说的将人拉起来,“你怎么还坐着啊?走吧我带你去。” 唐曳想到沈银秋的眼睛看不见,刚想阻止柳烟,毕竟这好像有点挖人痛脚。 却听沈银秋应了一声,“好啊。” 千光和千云对柳烟等人还是有些警惕,这些人明明一开始是来找茬的,得把主子给护紧才成。 千光轻轻的把主子的手腕从柳烟的手掌中抽出来,恭敬道:“小姐,还是由奴婢等扶着我家主子吧,这样小姐走路也能轻松些。” 柳烟瞧了一眼低着头的千光没有异议,改挽着唐曳的手臂走在前面。 千光见此,悄悄在沈银秋的耳边说:“小姐,我好像得罪柳烟小姐了。” “无事,她不会找你麻烦。”这种性子的女子有些粗心大意,撑死有些小脾性,倒是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唐曳,显得有些深沉。 柳烟和唐曳一路叽叽喳喳的说着话,不过声音不高,没有影响到他人。沈银秋跟在她们身后,鼻尖逐渐远离了胭脂味,她贪婪的嗅着空气中淡淡的梅香。 唐曳一心二用,没有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后假装不经意的回头,正好看到沈银秋站在一颗开满梅花的树下不动,微微昂着头似乎在看树上的梅花,哪怕她眼覆白绫看不见。 今日天气放晴,只有些许的微风,轻轻的吹起沈银秋的青丝白绫,还有那背后飘摇的丝带,唐曳挑眉,她就知道这个沈银秋不会跟刚才表现的那么单纯。 就凭这股淡然超脱的气质,值得结交。 她拉住柳烟往回走了几步,同沈银秋一同站在树下赏梅。沈银秋听见动静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却不知在某初高亭上,她们的举动被人尽收眼底。 “晏兄,你觉得那个眼覆白绫的女子如何?”身穿玄纹黑袍的男子,五官英俊神色冷酷,浓眉下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银秋,闪过几抹趣味。 他端坐在桌前,腰杆挺的笔直,举着酒杯的手可以看到茧子。 和他对坐的男子神色淡漠,带着病容,不减俊美之色,他正看着梅树下的女子,许久才道:“不怎么样。”片刻又道:“陆兄,今日要从这些女子当中选个少夫人?” 陆护君将杯中酒一口闷下,不见笑意:“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些武将,上了战场就不知生死由天,不早点留下后代,那……” 万俟晏将视线投到之前的梅树下,却不见想见之人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看向对面的人道:“信不过自己一身武艺,怕了?” 说完竟又低声咳嗽起来。 陆护君这才正色皱眉道:“你没事什么随我喝什么酒,明知道自己的身子。”顿了顿,他问道:“之前不是说神无踪能治好你的病,为什么至今没有找到?” 万俟晏摇头,脸颊因为咳嗽泛起了些红晕,倒显的有气色些,“没有找到,我尚且能活到现在,你活的不会比我短。” “不说这些生啊死的,现在四海皆平,瓦剌人还在休整中,暂无战事,我还能在京中呆个一年半载。若圣上无旨意,我便陪你去找那个江湖名医,好好活着,爵位可是你的,让给那畜生岂不如了她愿?”陆护君一身硬气,俊朗的面容板的十分严肃。 万俟晏给他倒满酒,给自己酒杯也倒了些,闻了闻酒香道:“不必,神无踪是江湖人行踪不定,何况我现在也不是非找到他不可,放心吧,爵位怎么也落不到他手中。” “只要你不死。”陆护君再次一口喝干杯中酒,难得爽朗笑出声。 万俟晏失笑,饮酒状似无意道:“眼下,可有哪家的意中的姑娘?” 陆护君脑中闪过沈银秋的侧影,眯了眯眼道:“方才我问你那个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很有趣。” 万俟晏握着酒杯的手暗自一紧,面色却不见异样。“哦?我看她眼睛似有不便。” “这个也是,再看吧,左右都为了繁衍后代,只要不是太丑性子太难处,我没有意见。”陆护君一脸无所谓。 万俟晏心里一松,又把酒杯送到嘴边正准备喝就已经被夺走,陆护君把他杯中酒倒掉,“为了你的小命能活的久一点,这酒你就别喝了,往日不是不喝?你今天有心事。” “嗯,陪你选妻是正事。” 陆护君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再说什么。 沈银秋被柳烟和唐曳带着走,哪里僻静去哪里,倒是好好的赏了一场梅,趁着宴会还未开始,柳烟神秘兮兮的跟沈银秋说:“银球儿,你知道今天来这里赏梅最重要的一个目的是什么吗?” 沈银秋对她的称呼真是接受无能,但提到这事,她还需装傻一番,“赏梅还有什么目的。” 柳烟得意道:“你这个样子入不得她们的眼睛,我告诉你也无妨,其实这都是为了给少将军选妻!” “……哦。”沈银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她实在装不出惊讶的模样。柳烟好糊弄,唐曳却可以轻易的看出她的破绽。 “你哦什么?难道你知道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惊讶?不过你没有见过少将军,不惊讶也不怪你,听说你长的挺美的,若是眼睛没有伤到……也不对,你只是一个庶女,虽然说嫡庶不较,都是说得好听而已。”柳烟兀自嘀咕了一大堆,还是唐曳轻拉她的衣袖提醒她才住了口。 看了看沈银秋的神色,还是那么平静,唐曳却觉得沈银秋藏的太深。 柳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她说的的实话,见其他的女子都在逐渐往将军夫人的面前凑,她叹了口气,“少将军还真是抢手啊。” “那你不喜欢少将军吗?”沈银秋微笑问道。 柳烟一下子就脸色爆红,她低声轻哼了一声:“我我我,我有意中人。” 沈银秋眉毛上挑,有些意外柳烟竟然会把这种事告诉她,满打满算她们认识可一个时辰都不到。 这个问题不宜问下去,沈银秋问向唐曳,“那唐曳姐姐呢?” 柳烟用手指点了点沈银秋的额头,“动动脑子,唐曳这样的才女多半喜欢才子。” 沈银秋被人这样戳额头有些懵,虽然不痛,但是除了外祖母,没人这样对她过。 唐曳也有些不好意思,脸色桃红嗔道:“柳烟,你再胡说我就和你绝交了。” “别啊别啊,我不说了我不说了。” 沈银秋默默沉思,难道这就是朋友的感觉?!   ☆、第三十三章 一琴震人 “诶,宴会开始了,你发什么呆呀?我先回去我娘身边了。回见!” 沈银秋还在思索着朋友是什么感觉,就被人摸了一下脑袋,顿时一脸郁闷,这绝对不是朋友,是把她当做玩具了。 千光觉得好笑,见两位小姐都各自回到亲人的身边,便扶着主子回去张氏那边,几乎所有人都坐了下来,静静的望着东方向的主家。 沈银秋刚坐下,张氏和沈金秋以及两个庶妹都看了过去。 “看来二姐姐也结交了不少的手帕交呢,方才围着二姐姐的人可真多。”沈雪蓉试探着,当时看见沈银秋被人围着取笑的时候,心里还在偷乐,看吧,被人捉弄了才好。 只是见人群散开,沈银秋还跟着太师的孙女唐曳和学士府的柳烟在一起,别人没有看见,她可是看见是学士府的柳烟主动拉着她走的,那一脸兴奋的样! 沈银秋在江南倒是结交过一个手帕交,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了联系,听见沈雪蓉的话不过冷淡的应了:“没有。” “呵呵,二姐姐这个态度当然交不到朋友啦。”沈雪蓉干笑道。 沈雪珊故作惊讶,“可是方才我回头看见二姐姐被五六个小姐围着呢,太师的孙女都在。” 沈银秋才不和她们一起唱这场戏,只是挑自己想知道的问:“太师是孙女唐曳?她很出名吗?性格怎么样?” 沈雪蓉立马凑近沈银秋的身边道:“这个唐曳是太师的孙女,父亲是太傅,虽然没有实权,但是皇上都会敬重他们几分,导致她有几分才名就阴人,别看她温温柔柔看似很好说话的样子,趁你不注意就**一刀来着。” 沈银秋恍然大悟问道:“三妹妹被阴过?” 沈雪蓉心一塞,唐曳那种人怎么会搭理她一个才艺不怎么样的庶女。 沈银秋没有听见回答,佯装愤怒道:“她真的欺负了三妹妹吗?好,等会我去找她说说道理,三妹妹放心。” 沈雪蓉面容崩裂,她不过是想让沈银秋少和有身份的人结交而已!若沈银秋真的是去问唐曳,她绝对会丢脸到出名的!想想对质的场面就害怕,沈雪蓉赶紧笑道:“不用不用,那件事她已经跟我道过谦了,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妹妹只是想让二姐姐多警惕些。” 沈银秋哦了声,微笑。 张氏和沈金秋都鄙视的扫了沈雪蓉一眼,这个蠢货只会被沈银秋耍的团团转。 宴会开始了,眉清目秀的丫鬟们开始行走在人群中上菜。 四周也逐渐安静了下来,丞相府的地位不低,靠前一些,旁边是右相女眷,前面一个便是睿王妃。 沈银秋谁也看不见,闻见菜肴的香味偷偷咽了咽唾液,和张氏她们同乘一辆马车都没办法吃点心来填肚子,此时不饿才有假。 她仔细的去听有没有动筷的声音,听见之后便让千光给她夹菜,为了注意形象,一般来说这些菜肴都是浅尝即止。 可沈银球却优雅的不停吃。幸好吃相还算的上赏心悦目。 沈银秋饱肚后抿了一口酸甜的果子酒,便听有人道:“听说左相之女沈银秋能歌善舞,可是哪个,过来让我等瞧瞧。” 沈银秋端着酒杯的手一抖,差点给洒了,幸好知道这是什么场合,镇定的把手中的瓷玉酒杯放下。 场中的女眷纷纷把目光投到沈银秋这张桌子上,张氏和沈金秋看着沈银秋的目光都不善,却强忍着尴尬露出高兴的笑脸。 “妹妹,将军夫人喊你,还不过去请安?”沈金秋笑的神情僵硬道,桌下的双手却不停的拉扯着手绢,为什么将军夫人会喊沈银秋这个贱人?! 沈银秋起身,集众人视线于一身,一向沉稳的千光扶着她,被这么贵人看着都紧张不已。 沈银秋紧握着一下她的手,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一步一步,她眼覆白绫,迎风前进,被蒙住了眼睛也难掩五官颜色。可将军夫人看见她乃有眼疾之人热情都散去了些,在场的人精,岂会看不出来,一时间心里都松了口气。 沈银秋淡定从容的走到将军夫人面前,标准的行了礼,“小女沈银秋见过将军夫人。” “好,起来说话吧。恕我冒昧,你的眼睛?” 沈银秋站直身板,低下头回道:“回将军夫人,小女眼睛受伤失明,失礼之处还请夫人恕罪。” 将军夫人身边的嬷嬷立刻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不知道是什么话,但能肯定不是好话,将军夫人看沈银秋的目光更加淡漠了些。 但她还是含笑看着沈银秋说:“可惜了,听说你能歌善舞,才艺双绝?” 沈银秋心里咯噔一声,这是哪个长舌妇在乱讲?她又得罪谁了?! 似看出她的疑惑,将军夫人笑道:“从江南传来的消息,我在那边有几个交好的姐妹,听她们都夸过你,便特地想看看你。” 原来是江南传来的消息,沈银秋又是一福身道:“夫人谬赞,小女难摘下才艺双绝的名号,只是略懂音律。” “对,她们还特地提到了你的琴艺,方便可弹奏一曲?” 沈银秋动了动被烫到的手指,没有那么痛了颌首应下:“那银秋就在大家面前献丑了。” 在这种场合她能拒绝什么? 张氏心里有些忐忑,若是沈银秋让人笑话,那么对她女儿沈金秋的影响……等会一定要让金秋在她们面前表演一番洗刷形象! 将军府的人很快就布置好了琴所,沈银秋由千光扶着到琴边坐下。周围有人窃窃私语道:“她眼睛看不见能弾吗?” “弾不好不是更好吗?” “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竟然传到将军夫人的耳朵里了。” 沈银秋弹琴前心里会很平静,她动手摸索着琴弦,似乎是在熟悉,还发出几道单音出来。 让在座的不少人都看了笑话。 千云用余光扫过嘲笑的人,无知,琴师试弦有什么好笑的? 将军夫人端起茶杯吹开毛尖抿了一口,这才看向坐在不远处的沈银秋,这孩子看着倒是不错的,只是名声不太好,再者眼睛有疾。 沈银秋试过音后,发现这把琴和凤尾琴不相上下,心里有些开心,神色也露出愉悦道:“小女弾一首四方敌回晴可好?” “四方敌回晴?这是什么曲子?” “没有听过,唐曳你听过吗?” “没有。” 将军夫人轻蹙眉头,还是选择相信昔日好友推荐的姑娘,“这曲子倒是新鲜,弾吧,不要紧张。” 沈银秋坐在琴前就没有紧张这种东西,她静坐了几息,引的下方的人都在怀疑她到底会不会。 就在她们猜疑中,她动了,琴弦首音发出激昂声让人心神一震,沈银秋十指快的让人眼花缭乱。让人仿佛置身在打斗中,四面八方被人包围。 肃杀之意,决战之心,拼杀出一条血路。 当剑尖滴下最后一滴血,身后传来悉索的脚步声。 琴声忽然低扬,似在诉说着衷情,悲伤,失望,最后破碎声音回荡在每个人的心间。 沈银秋正沉浸在自己构造的世界里,却被一道箫声闯入,欲争夺她的结局。沈银秋皱眉,不满,反击。 在外人听来却是琴箫和瑟,让人精神一振,连信心都重拾起来。 一曲毕,沈银秋手上按在琴弦上抿嘴,被人改写结局不开心。过了一会才起身回到将军夫人的身边道:“夫人,银秋献丑了。” 在场的人都堪堪回神,将军夫人重新审视沈银秋,忙道:“看来传言果然非虚啊。”末了,她含笑扫了一圈道:“可有谁想挑战银秋的琴艺?” 鸦雀无声。 沈银秋不骄不躁,静静的站在一旁,等着将军夫人放她回位。 “你这个曲子,谁谱的?” 沈银秋侧头循着声音望去,千光忙低声道:“小姐,是王妃娘娘问话。” 沈银秋又是一礼,“回王妃娘娘,这曲子只是银秋胡思乱想的。” 总不能说是看话本感受的吧。 “哦?” 不顾旁人狐疑的眼神,王妃打量着沈银秋道:“不过,年纪轻轻有如此才华。不介意的话过来跟本妃说说话,本妃对你的曲子内容很好奇。” 将军夫人笑看了一眼,却也没有阻止。能让睿王妃看重是这个孩子的福气,谁不知道睿王和皇上的关系,没有人敢不尊重一身戎马退下来的睿王,而睿王妃又是睿王的心尖上的人。 沈银秋走过去,被睿王妃拉着坐下。 “你先不用怕,本妃问你,为什么不让那女子和男子在一起?” “啊?”沈银秋怔愣,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低声道:“因为那男子杀了女子的爹爹。” “所以中间会有那么哀伤愤怒,最后两人决裂啊。真可惜。” 沈银秋:“……”她都没有可惜呢!都怪那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箫声! 不少人都在观察着睿王妃和沈银秋的动静,却见她们两句话后就静默无言,可这般更让人好奇她们方才交谈的是什么! 而另一边,将军府的少爷正手忙脚乱的给友人止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他一把夺过那箫恼道:“你说你身子什么样自己不知道?连喘气都要小心的,竟然给人和声吹箫!” 万俟晏躺在软榻上,深吸一口气笑道:“我在斗琴。”终于有机会和她同弾一首曲子。 “你是在逗我!”陆护君咆哮。   ☆、第三十四章 听曲赏舞 万俟晏和陆护君从小相识,自陆护君十二岁去了军营锻炼后,已经沉稳的极少露出这种怒容。 他越想越好笑,低声笑出来。 “笑笑笑,你今天很奇怪,呵呵……来人!”陆护君冷笑两声。 屋外立刻就有小厮单膝下跪候命。 “你去后院看看方才弹琴的人是谁、” “是,少爷。” 万俟晏听着小厮飞快离去的背影,笑意散去,“你还是那么敏锐。” “兄弟,你该不会是在提防我什么吧。”陆护君坐在桌边面朝着万俟晏,翘起二郎腿,带着薄茧的食指轻声扣在桌子上。 “……”万俟晏没有回答,他不会怀疑这个有过命交情的兄弟,但……也确是不想让陆护君发现沈银秋。 沈银秋身上有股吸引人的气质,从之前在凉亭上,那么多女子陆护君唯独问了她就能看出来。 他的身体……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 陆护君越来越觉得可疑,这时手脚麻利的小厮归来回话道:“少爷,方才是左相府的二小姐所弹奏,曲名为四方敌回晴。”这个小厮做事也是极其细心的,见陆护君表现出兴趣,事无巨细的补充道:“这个二小姐是刚回京不久的,听说之前出了意外,不小心伤了眼睛。” 陆护君脑子里立刻闪现出之前梅树下眼覆白绫似翩翩欲飞的女子,呢喃道:“原来是她。” 万俟晏宽大衣袖下的手握紧,渐渐的闭上眼睛。 陆护君回神,挥退小厮,转身看着软榻上盖着毛毯的万俟晏,啧声道:“所以你是看上那个左相府二小姐了?” 万俟晏不答。 陆护君自个点头道:“明儿进宫请皇上下个圣旨,把人给你抬进府,这样你也可以少吐几口血。” “等等!”万俟晏看向陆护君,“不要把她送到风浪口上,她眼睛还未好。这事我会自己处理。” 陆护君揶揄的看着他,努力回想起沈银秋给他的感觉,片刻把她甩出脑海。 宴会上,将军夫人身边的丫鬟看见陆护君的小厮在打听消息,抽空过去一打听,心中犹疑,回到将军夫人身边耳语道:“夫人,之前少爷身边的小厮再打听沈二小姐。” 将军夫人第一时间看向安静坐在睿王妃身边的沈银秋,难道被她儿看上了?性子和琴艺确实不错的,就是这个眼睛。娶进门如何打理这一大家子?如何照顾她儿子? 沈银秋沉浸在甜点的世界中,睿王妃似乎很喜欢她,看出她吃了两块,就让身边的人去厨房要多几碟口味不一样的甜点来。 她尝的满足,即便背后顶着数道嫉恨的目光。 沈金秋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一个本该被人取笑的存在,竟然凭着一首曲子便受人青睐。不是说睿王妃的脾气不好么?怎么还不发沈银秋的火! “娘,她太过份了,完全没有把祖母的话记在心上,出尽了风头,一定有所图谋。” 张氏扫了沈银秋一眼,“不要紧张,将军夫人不会看上她一个瞎了眼的,即便真看上了也不必我们出手,那蹄子就有一堆的麻烦。也不看看在场的各家千金有几个不是奔着少将军而来的。” 她们母女俩悄声说着,沈金秋还是憋屈的慌。想了想她竟然没有找到沈银秋的弱点来! 她眼珠一转,回头去看板着脸同样不快的右相之女连欣怡,这连欣怡喜欢少将军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如今见沈银秋这般出风头入了将军夫人的眼,不生气才怪。 她起身优雅的走到连欣怡身边坐下,也不说话只是笑意盈盈的欣赏着连欣怡的忍耐不住的怒容。 在对方的怒视下,她才施施然道:“连小姐不是说势必会当上将军府少夫人的嘛?怎么未来婆婆就在那边,你不上去问好呀?” “呵,请沈小姐不要恶意诋毁本小姐的名誉!你就跟你那不要脸的妹妹一样,可惜人家一个庶女都能踩到你这个嫡姐的头上,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左相府的嫡女呢,哎瞧瞧那气度,再瞧瞧睿王妃脸上挂着的笑容。”说着,她斜睨了沈金秋一眼,嘲讽的意味十足。 沈金秋挤出一抹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妹妹从小就不在京城长大,学来的野路子糊弄一下还行,难道真的比的过你我的嫡女身份?” 这样说已经算是她退让了一步,连欣怡也不是傻的,细看了笑意不达眼底的沈金秋,压低声音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即便那少夫人的位置由你来当,也不能给那庶的当!若真如此,你我身为承相府嫡女的面子往哪搁?”她说的时候泄出恨意。 连欣怡当了真,收起恶意道:“这话确是说的没错,只是你真的愿意对少夫人的位置拱手相让?” “我有那么傻?” 连欣怡的脸立马黑了下来。 沈金秋明媚一笑,“除去她,我们再公平竞争,脸上也没有那么难看。” 连欣怡的神色才好看些:“这个我赞同,你这会提出来是想到打压你庶妹的法子了?” “我一个人没有法子,谁不知道右相府连大小姐的若虹舞步独步天下?” 连欣怡脸上带着得意,嘴上却笑道:“嘿嘿,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弾琵琶给你伴奏,如何?”沈金秋自然不会选择弹琴让众人又想起方才沈银秋的琴声,那种琴声饱含了太多的东西,她也无法弹奏出来。 连欣怡沉思片刻,随后去找她娘亲商量,得到她母亲同意,她才应了下来,沈金秋对她事事询问过母亲得到准许才敢做的行为表示不屑。 很快,管事得到消息跟将军夫人通报之后,左右丞相府千金联合表演的才艺的事传了起来。 整个园子的议论声说笑声通通停下,左右丞相两家巨头平时老死不相往来,如今他们的女儿却要一同表演节目,实属稀奇。 将军夫人也是很有兴致的看着站在她面前行礼的两家小姐,容貌不用说了,都是上乘的,“你们二人要表现什么?” 连欣怡低眉微笑:“回夫人,欣怡舞一曲若虹,让夫人见笑了。” “回夫人,金秋弾琵为欣怡伴奏。”沈金秋也是有礼,只是她一回答就有人喟叹,沈家嫡女不出风头,宁愿为对头伴奏?也是大方宽容的很。 将军夫人多看了一眼沈金秋,今天在这里的世家小姐大部分都为了出风头让她看见,这沈金秋倒是……想到这里她看向依旧端坐在睿王妃身边的沈银秋,两姐妹倒是都淡然的很。 她笑道:“早就听闻右相之女的舞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今儿本夫人可有眼福了。” “回夫人,欣怡不敢当。” 这厢,沈金秋面对将军夫人对连欣怡的夸赞仿若未闻,只是抱着琵琶抚了一遍,才含笑和连欣怡点头。 连欣怡朝将军夫人甜甜一笑,长袖挥出,一个旋转开始。 悠扬的琵琶声融合着空气中的梅花清香,倒是一种另类的享受。连欣怡的舞让人移不开眼睛,沈银秋欣赏不到,只能欣赏那琵琶声,她对琵琶的造诣不高,也尚且能听出沈金秋的琵琶弾的不错。果然身为嫡女总有几样是拿的出手的。 曲终舞止,沈金秋和连欣怡站在一起给将军夫人福身,以示表演完毕。 将军夫人眼里都是笑意,这沈金秋和连欣怡都十分的满意,不过目光倒是看沈金秋多了一些。 张氏嘴角笑意加深,她的女儿不必任何人差。现在就在证明。 睿王妃笑言:“这丞相府的姑娘都很有才华啊,不知银秋会不会弾琵琶?” 沈金秋脸上的笑意一僵,抱着琵琶的手指收紧。沈银秋歉意的摇头道:“回王妃,银秋才疏学浅,只对琴略通。” “原来是这样。”睿王妃没有深究。 沈金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母亲的身边坐下。 将军夫人又把目光落在沈银秋身上,跟睿王妃道:“王妃娘娘倒是挺喜欢银秋这丫头的。” “嗯,这丫头机灵又患有眼疾,本妃和她投缘,便想照顾一二。” 沈银秋笑着道谢。 睿王妃又笑了:“把头往右边偏,我在这呢,你跟我丫鬟道什么谢。” 沈银秋赫然,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在懊恼,眼睛看不见真的很不方便! 睿王妃身边的丫鬟都在偷笑,众人频繁的把视线落在瑞王妃这边。后续的表演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再观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宴会却还在继续,沈银秋有些困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 直到柳烟和唐曳出现在她身边,要带她去游玩,她还没有拒绝,睿王妃就赞同说:“嗯,有玩伴这宴会才好玩,去吧。” 于是沈银秋就这么木着脸犯着困被拉走。 “我一直不知道你的琴竟然弾的那么好,那首曲子真的是你自己谱的吗?好厉害!跟我以前听过的曲子都不一样,之前听的曲子很想睡觉,就是唐曳弾的我也会听的想睡觉。哎你的听了简直是兴奋起来,银球儿你还会弾什么?” “嗯?”柳烟独自说了一大堆,却不见身后有人答应,回头一看,沈银秋正打着哈欠,顿时又吃惊起来,“你很困吗?好像很想睡觉的样子。” 沈银秋没什么精神点着头,“唔想睡觉。”   ☆、第三十五章 寒天落水 “啊啊啊——唐曳你看!她好可爱!”柳烟抓着沈银秋的手使劲晃。 晃到沈银秋的瞌睡虫都飞走,她不知道该感谢柳烟还是该无语相向。 唐曳似乎从沈银秋抽搐的嘴角中看出她的心情,拉住柳烟道:“你再晃,她就要被你拆散架了。” 柳烟果然立刻住手,还替沈银秋整理了皱了的衣袖。 沈银秋舒了一口气:“感觉只有唐曳姐姐能制住柳烟了。” “不是柳烟,是柳烟姐姐!我决定了我以后罩着你!” 沈银秋细细品味那个罩字,疑惑问道:“你这样说话,学士夫人不会被气到吗?” 唐曳轻声笑答:“她天生就是这个性子,学士夫人都治不了,学士大人又宠着,所以每每出门多半都要我盯着,学士夫人才放心。” 柳烟贱兮兮插嘴道:“如果银球儿也能入我的娘的法眼,以后我出府游玩的担保人又多了一个。” “这是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为什么!你琴弾的那么好,睿王妃又对你如此赏识,等会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和你结交呢。”柳烟左右扫了两眼。 沈银秋摇头:“嫡庶有别。” “你不是普通的庶女,你大舅舅和二舅舅都是朝中要职呢。”柳烟一不小心说漏嘴,后知后觉自己不应该说这些,连忙看着唐曳请求补救。 沈银秋的笑意果然淡了些,皮笑肉不笑道:“看来你们对我是背景很了解嘛。” 唐曳责怪的看了柳烟一眼,上前两步放柔声音道:“因为前段时间的流言传的哪里都是,我们也是听父亲娘亲提过一两句。” 沈银秋颌首,没有再追问,经此一提她才想起来,她外祖母家的势力也不低,虽然她是庶女但不排除因为舅舅家的原因有人接近她。 柳烟拉住沈银秋的手臂道:“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你的琴真的弾的很好,无关嫡庶之分。” “嗯,谢谢。”沈银秋客气的道谢,距离已经产生。 正好有人叫唐曳和柳烟,她们推辞不过就过去了,沈银秋站在原地,千云小心翼翼的看她脸色,疑惑道:“小姐,你没生气为什么不理柳烟小姐呢?” “我困。”沈银秋又打了个哈欠。突然不想结交了而已,她不在意自己的庶女身份,但是每当要做什么事的时候,这个身份就会跳出来提醒着她。 你只是一个庶女。 唐曳和柳烟离开之后,周围又陆陆续续的有几人靠近,千光低声快速跟沈银秋说了来人是谁。 沈银秋摸了摸下巴,“我发现我还挺红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来。” “小姐你还开玩笑!来者不善!”千云偷瞄了眼趾高气扬的几个小姐。 她话音刚落,沈银秋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香味,随即略狂妄的女声入耳道:“沈银秋?你的曲子弾的很好。” “嗯?谢谢。” “把曲子写出来给我们看看。”完全是命令的语气。 沈银秋扬起笑道:“说这话之前,请问你是哪位?” 被问及这个似乎有些气虚,对方沉默才灭了嚣张的气焰道:“我爹是吏部侍郎。” “哦,我现在不方便写曲子,如果真的想要,等我回府之后写好之后你派人来拿。” “额……也……也可以。”吏部侍郎之女退败,绕到后面嘀咕道:“你们上,跟她说话太邪门了,那感觉仿佛是在跟我爹讲话一样。看的让人心里发毛。” 这三五个千金小姐顿时面面相觑。 不远处,沈金秋和连欣怡站在一起望着这个方向,沈金秋挑眉道:“你确定这些人可以搞定沈银秋?看那畏畏缩缩的样。” 连欣怡被怀疑有些不悦,但是看见退到后面的吏部尚书之女,“你这个庶妹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被养成这样。” 沈金秋笑看连欣怡,眼中的嘲讽毫不掩饰,“你连这个都没有调查?我这个庶妹可是深的江南刘府的老太太喜爱,被她亲自养在身边长大的。” “江南?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被养大又怎么样?” “江南穷乡僻壤?连欣怡你脑子没事吧,江南刘府,是现在那个什么刘尚书的府邸。”沈金秋听她爹娘说过江南富庶,比起连欣怡的话,她自然更相信自家爹娘。再者她又不眼瞎,沈银秋刚回来的行李和身上穿戴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好东西? 她都眼红了! “沈金秋,那时你自己说她是在江南小地方长大。不管她在哪里,现在就是碍到我们的眼,不过是尚书,你爹和我爹可是丞相!区区尚书有什么好怕?你没看到那些女人是怎么巴结奉承我们的吗?”连欣怡看不起沈金秋的胆小道。 沈金秋被她这么一说也是觉得没有什么好怕的,咳嗽了一声道:“反正我们两个是不可能亲手去做的,你手下还有哪些胆大的人?这些人没用,让她们滚回来吧。” 因为两人是在商量私密事,身边除了贴心的丫鬟在,周围都没其他人。两人手里把玩着梅花,似乎在愉悦的交谈着什么。 连欣怡脸上瞬间闪过阴狠,抬头看了一眼沈金秋道:“那就要看你舍不舍得了。” “什么意思?” 连欣怡凑过去和她耳语。 沈金秋蹙眉,“确定死不了?” “就那么一会哪有那么容易死。” 沈金秋颌首。 沈银秋身边围着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看似热闹其实都有些尴尬僵硬。 忽然有人提议道:“听说前院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了两只白鹤,此乃祥瑞,我们去看看吧!” “好啊好啊,有将军小姐带路,我们也不至于失礼。” “咦真的吗?将军小姐在哪?”对于未来的小姑子自然要万般讨好了。 “前面,我们快跟上。” 人群渐渐散开,沈银秋才感觉自己呼吸顺畅了,这还没放松下来,就被人一抓道:“银秋也快来啊,难得一见白鹤。” “啊不,我眼睛看不见你们去吧。”沈银秋被拉着走了一两步,立马稳住脚步道。 “抱歉,看不见也可以去沾沾祥瑞之气,不要害羞走吧走吧,大家都去了。” 沈银秋不知跟她说话的人是谁,她答应下来挣脱出手臂,由千光千云扶着,悄声问道:“都有谁在?” 千光也同样低语道:“几乎都来了,大小姐三小姐五小姐在,唐曳小姐柳烟小姐也在,不过她们都走在前面,好像是将军小姐带头去的。” 沈银秋嗯了一声,“那我们也走吧。” 千光和千云仔细扶着,由于人太多,走道开始变的拥挤,不能再主仆三人一排走,千云只好靠后跟着。 走在前头的沈金秋回头望了一眼,和身边连欣怡的对视,连欣怡保证的笑了笑。 再走三五步,就听见后方落水的声音以及各方惊呼声。 沈银秋失重跌落的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然后便被冰冷的湖水包围,冷,窒息。穿的衣裳浸了水,重的让她伸手扑腾两下都难。湖水顺着口鼻蹿进喉道时,沈银秋满脸痛苦想开口却被更多的水淹没。 谁来救救她…… “小姐!”湖边传来锥心的呼喊,紧接着又是两道落水声。 千光和千云脱去保暖的外衣,同时跳下水,又引起周围的小姐惊呼。 将军府的小姐陆荼芝听见后面的骚动,立刻拨开人群进来,她是主家自然不能让宾客出事。 看见在水里扑腾的两个丫头,她板起脸呵斥道:“丫鬟呢?看不见有人落水了吗!还不叫水婆子来救人!” 她身边的丫鬟立刻应声下去喊人来,这里的小姐都是有头有脸的,陆荼芝缓和了脸色道:“让各位受惊了,还请各位移步赏梅。”语毕,走到湖边叱问婢女道:“发生了什么?速速报来!” 一旁的将军府婢女立刻跪下颤抖道:“小姐,左相府的二小姐不小心落水,连同一个丫鬟。她的两个贴身丫鬟瞧见之后护主心切也跳了下去。 周围的世家小姐只是让开了一些,却还是没走,有的是担心比如唐曳和柳烟,有的是等着看笑话。 陆荼芝暗骂了一句多事,走到边上看着还泛着波纹的湖面,一个婢女头发被打湿狼狈的浮在水面上,看来是会水的。 沈金秋、沈雪蓉和沈雪珊越过人群上前,满是担忧的喊着妹妹、二姐姐。沈金秋看着看不见人影的湖面,沈雪蓉和沈雪珊已经哭了起来,场面一时变得更加混乱。 同时不好的话也在议论着。 “这么冷的天掉下去岂不是没了半条命?” “这都有好一会了,再晚些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寒气入骨,侥幸活下来也很难生育。” 听着这些话,陆荼芝恨不得回头吼一句闭嘴,但碍于身份面子她只能往肚子里吞,这些人是她带着走的,出了事她很难交代! “水婆子呢?人呢!怎么还不来!”她急躁的吼着,突然湖面上有了动静,两个梳着双丫髻的人头从水中冒出。 “是沈家二小姐的两个丫鬟!”人群中有人惊呼一声。 千光和千云冻的牙齿打颤,吃力的努力的把沈银秋的头仰起,她们单手游向湖边。   ☆、第三十六章 命悬一线 陆荼芝立刻让身边的丫鬟去帮忙救人,千光和千云的脸上让人分不清是水还是泪,她们将昏迷过去沈银秋努力往上送,湖边的丫鬟一人一只手慢慢将人拉起来。 轮到千光千云的时候,她们却连向上伸手的力气都没有,水渐渐的蔓延过她们的脖子。 “小姐,她们不行了!”跪在湖边的丫鬟紧张喊道。她们努力伸手也无法够着脱力下沉的千光千云。 也恰是时机,两名壮硕的大娘匆匆赶来,“小姐,水婆子到了!” 陆荼芝主要是要救沈家二小姐,沈银秋被救上来了,她赶紧命人给盖上衣裳,对千光千云没有怎么放在心上,见水婆子来了指着湖边说,“那里有两个丫鬟,去救上来!” 又命人将沈银秋背上,她亲自带路将人送到房间,她们到厢房的同时,大夫也脚步匆忙的赶到。 陆荼芝焦急的在房中来回渡步,心中祈祷可千万不要有事。大夫坐在床边,刚一把脉就手抖,再三确认之后,他慌忙退开跪在陆荼芝的面前,语气惶恐道:“小姐,床榻那位小姐已经没气了。” 陆荼芝身形一僵,“你说什么!你都还没治!” 大夫磕着头:“没气了老夫可如何医治啊小姐。” 闻言,房中的其他的丫鬟都捂着嘴,不敢置信,这沈家二小姐在她们将军府死了,这事指定得闹开。 事情已经由在场的世家小姐,传到那些长辈的耳中,将军夫人得知沈银秋落水的消息,脸色变的十分难看,和假装震惊的张氏一同赶往厢房。 好好热闹的宴会立刻冷清下来,变成三五扎堆的讨论此事。 在将军夫人和张氏赶到之前,陆护君和万俟晏也得到了消息,全亏之前那个机灵的小厮以为他家少爷看中沈银秋,所以才派人盯着第一时间掌握到情况。 万俟晏听见这个消息立刻从温暖的软榻上站起来,连披风都来不及系就走到禀报的小厮面前,隐忍着怒火道:“带路!” 小厮被吓的腿打抖,还是陆护君给他披上披风,让小厮带路才一同去看怎么回事,小厮见万俟晏这位爷走的那么快也拼了命的提高脚速。 他们刚到门口就听见大夫的那番话,万俟晏连男女有防都顾不上,直接进去,阴沉着脸,直接奔向躺在床榻上的人。 陆荼芝刚从震怒中回神,看见万俟晏急忙上前赶人道:“大哥,晏哥哥你们怎么进来了!出去,这是女子厢房!不能坏了沈家二小姐的名声!” 万俟晏一把将陆荼芝推开,惊的陆荼芝和陆护君瞪大眼睛,什么时候万俟晏也有这么大的力气了? 大夫还跪在地上,万俟晏先是用食指探了探沈银秋的鼻息,手一缩,他立刻将沈银秋翻过身抱在怀里,让她背朝上头朝下,用上几分力拍打她的背部。 因他面无表情,浑身带着浓重的肃杀之气,看起来十分的不好惹,所以没有人来阻止他所做的一切。 万俟晏拍打在沈银秋的背部的手在微微颤抖,而另一只手正源源不断的给沈银秋输送内力,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 大夫抖着胆子提醒道:“这位公子,那位小姐已经断气了……” 刚说完就被万俟晏横了一眼,顿时仿佛置身在冰窖中。 陆护君看不下去了,在陆荼芝的请求下,大跨步准备阻止他。 “噗……”被大夫说已断气的人及时吐出一口浊水。 这让陆护君的脚步一顿,万俟晏立刻将人翻过身,运力朝着她的腹部打了一掌,看似可怕,其实力度掌握的很好。 沈银秋又吐出了一口水,万俟晏不顾脏,拉出内里柔软的衣袖小心的替她清理鼻子和嘴边的浊水,认真的模样,让在场的人无法插足。 清理好之后,万俟晏起身让开位置,朝跪在地上的大夫冷声道:“救她!” 大夫弓着身子立刻小跑到床边,小心诊着沈银秋的脉搏,虽然微弱但真真切切的在跳动着,还活着! 大夫也不耽搁,立马施针驱寒,跟丫鬟嘱咐了不少的注意事项,最后写了副药方交给陆荼芝。 陆荼芝刚要转交给身边的大丫鬟,就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夹走,万俟晏仔细的看了一遍药方之后,喊来在外面万童,命令道:“按照这个方子去拿药,把万白叫来。” 万童在主子严肃的时候从来都是立刻执行命令。 陆荼芝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带着疑惑和不可置信道:“晏哥哥,你……认识这个沈二姑娘?” 万俟晏忽然捂着胸口,身形一晃猛地咳嗽起来,惊的陆护君两兄妹赶紧扶着他到椅子上坐下。 陆护君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沈银秋,眼睛还覆着白绫,那张巴掌大的瓜子脸面无血色,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散开在枕头边,更有几缕粘在她的脸颊上,黑白交缠,细腻的皮肤,樱红的唇瓣,光洁的下巴,组合在一起,刹那间不知击中他什么,心脏猛地狂跳起来。 他是疯了吗! 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万俟晏努力调息,本来他这段时间不应该动用内力,如此他的病更难痊愈了,但他一点都不后悔。 万俟晏看向沈银秋眸光布满忧色,忽然他抬头深邃的看着陆荼芝道:“荼芝,能把她留在将军府养好身体?” “啊?”陆荼芝神情僵硬,“虽然让她落水是我的疏忽,但为什么要留她下来?” 万俟晏沉默着看着她。 陆荼芝被盯着难受,只好妥协道:“留,我会想办法说服她母亲,让她留在将军府养伤。” 陆护君垂目,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床榻上的人。他听见不远处有几道脚步声传来,连忙扶起万俟晏道:“有人来了,我们留在这里不妥,妹妹接下来就交给你。” “嗯。”陆荼芝瞄了一眼万俟晏颌首。 他们走后不久,将军夫人带着张氏和沈金秋等人就从门口进来。张氏做足了样子,一脸惊慌的走上前,握住沈银秋冰冷的手哭道:“孩子,你这是怎么了!?陆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夫人看沈银秋那个脸色也是一僵,转而注视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 陆荼芝歉意道:“夫人,这事是我的疏忽,没有照顾好沈二小姐,具体的事情我将军府一定会查明给沈二小姐一个交代。因寒气入骨,沈二小姐还需府上大夫仔细诊治一番,过段日子将军府一定会将沈二小姐健康送回。” 将军夫人怔愣,不明白一向聪慧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说。 张氏脸上残留着泪水,确认道:“陆小姐的意思是,银秋要在将军叨扰?” “叨扰算不上,二小姐受伤将军府也有一定的责任。主要是沈二小姐现在身体情况非常糟糕,方才还停止了呼吸,若不是大夫拼命抢救,只怕……” 这话说得,将军夫人忍不住去瞪自家女儿,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将军府会惹上麻烦! 陆荼芝给了她娘亲一个安心的眼神,接着给张氏说移动沈银秋的害处。 从一进门就落泪的沈雪珊,一边抽抽嗒嗒的哭着,一边听陆荼芝说话,含泪的目光落在惨白着脸的沈银秋身上,心里却有些欣喜和遗憾,喜的是除去了一个障碍,遗憾的是,她还没有看到沈银秋向她求饶的样子。 张氏和沈金秋对视一眼,交换了彼此眼中的信息。沈金秋上前背对着陆夫人擦了两下不存在的眼泪,反倒把眼眶给擦红了,安慰着自己的娘亲道:“娘,为了妹妹的身子着想,我们还是让麻烦将军夫人吧。只是……” 她转身红着眼眶问将军夫人道:“夫人,我们可以每天来看妹妹吗?她一天未好,我们心里不安。” 陆夫人欣慰她们的姐妹情深,一口应下,又停留了好一会,陆夫人才带着张氏她们返回梅园。 这时天色也不早了,这场赏梅大会就这么散去,陆夫人亲自送张氏等人到大门,等马车都走的七七八八后,她才返身回厅堂,却看见睿王妃还在。 她有些惊讶道:“王妃?” “那丫头怎么了?”睿王妃自顾自的喝着花茶,眼神却紧盯着陆夫人不放。 陆夫人摇头:“情况不妙,这么冷的天在湖水里淹了一会,差点没救回来。”心下却在猜测这睿王妃和左相府的关系,不然怎么会那么关心一个小丫头? 睿王妃冷笑了几声,“你也不用猜疑什么,本王妃就是瞧那丫头合眼缘,特别是弹琴的模样,依她身边那两个护主的丫鬟,平白无故不会让主子受罪,将军夫人可要好好的追查一番啊,毕竟有人敢在将军府动手脚,显然没把将军府放在眼里。” “王妃心疼那丫头又何必用激将法呢,此事无论如何我也会追查到底。” 睿王妃起身,笑道:“那便好,天色不早我也该回去了。夫人不必相送,本妃改日再来拜访。” 陆夫人回之一笑,目送着她离开之后,心里的疑惑有增无减,沈银秋这个人到底有什么秘密?值得冷情的睿王妃如此看重,难道仅仅是弾了一首曲子? 世间真有因为合眼缘而替之打抱不平的人在? 睿王妃可不管她给人留下什么困扰,她满脑子思考的是,刘诗覃的女儿生的这么好,竟然还不管不顾,脑子一定是又进水了! 嗯如果刘诗覃真不要的话,她倒是可以要过来养。   ☆、第三十七章 守在身边 散去宾客的将军府十分清净,小厮丫鬟井然有序的收拾着宴会的残羹桌椅。 在沈银秋所在的客厢,陆荼芝欲说还休的看着万俟晏道:“晏哥哥,我已经将沈家二小姐留下来了,你……” 万俟晏坐在床边守着沈银秋,听了陆荼芝的话只简单的道了句谢谢,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 陆荼芝跺了跺脚,泄气的坐下,盯着沈银秋左看右看,她承认对方弹琴那会儿她看入迷了,从来没有看过这么淡然的人也没有听过那么独特的曲子。 沈家二小姐很好,不像外界传的那般无礼,可是晏哥哥为什么要对她这么特别?!对她都比平时冷漠了。 她一脸的苦恼,没有忍住这种被当做透明人的气氛,挑起话题道:“晏哥哥,她的眼睛上的纱布已经湿了,不取下来吗?” 万俟晏眸光闪动,深思片刻,弯身揽起沈银秋的脖颈,白净灵活的手指轻快的解开绑在发后的活结,一圈圈的取下。 陆荼芝惊讶的直接站起身,有些委屈的看着万俟晏温柔的神情,她从小和晏哥哥一起长大都没有得过这种待遇! 陆荼芝看不下去了,轻哼了一声,转身就离开,候在一旁的两个丫鬟看了一眼万俟晏,紧跟着主子而去。 陆荼芝走的气冲冲,在门口险些和前来看望的陆夫人相撞,幸好及时刹住了脚步。 “娘!你没事吧!”陆荼芝看着吓退一步的娘亲,立马上前扶住担忧不已。 陆氏轻点了一下陆荼芝的额头,半责怪半担心道:“为何走的这般匆忙?摔倒了怎么办,女孩子家家的莽莽撞撞。” 陆荼芝仿佛找到了避湾港,挨在她娘的肩膀上低语道:“娘,晏哥哥对那个沈二姑娘很特别。” 陆氏眸光朝里瞥了一眼,当然看不见人影,被层层的帘纱挡住了视线,她如何不知自家女儿的心思,但她们是不会同意的。 万俟晏的身子情况,他们都知根知底,说句不好听的随时去了都不奇怪,再加上侯夫人的霸道专制的性子,他们怎么忍心让自己女儿受苦。 陆氏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发丝道:“芝儿别难过,你晏哥哥还在里面?” “嗯,他自己身子都不好还守着沈二姑娘不肯离开。”陆荼芝幽幽道。 “你晏哥哥这么多年都没有情绪外露过,如果沈二小姐能让他高兴,你舍得去阻止去让她不高兴吗?听话,忙了一天累了吧,跟娘去休息吧。”陆氏搂着陆荼芝的肩膀,将不开心的女儿带离客厢。 而客厢里,万俟晏和沈银秋呆在一起于理不合的事,她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沈二姑娘琴弾的好没错,可有眼疾。是尚书大人的那边的外甥女没错, 可依旧是庶女。若万俟晏有心,沈二姑娘也算是高攀了。 陆氏想着,低声哄一心钻到万俟晏身上的女儿。末了,她疑惑的问道:“芝儿,你哥哥去哪了?莫非又逃了?” “哥哥应该回房了,出了这事,娘有看中的嫂嫂了?”陆荼芝也被这事转移了注意力。 陆氏笑而不语,心中自有想法。 而陆护君在自己书房坐着,正望着书案上的兵法发呆,脑子里总是回想起沈银秋苍白的脸,最后他恼怒的一把将兵书扔到窗外,却又突然回神,飞身而起抓住半空中的兵书,清襟靴子一点水面,踏水而行,回到湖边。 守在书房外边的小厮,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家主子忽然现身在不远处的湖道边,后知后觉的开始啪啪鼓掌。气的陆护君隔空将兵书砸到他们脸上,疾行而去。 小厮赶紧接住兵书放好,追着主子离开的方向赶去。 陆护君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等回过神来已经站在客厢的门口,他深吸一口气问向他行礼的丫鬟道:“小姐在里面吗?” 丫鬟道:“回少爷,一刻钟前夫人来把小姐带走了。”不等陆护君再多问,她补充道:“里面就剩下晏少爷和他的婢女。” 闻言,陆护君轻抬下巴,丫鬟很有眼力的打开房门喊道:“少爷请进。” 变相的也算是在给里面的人打声招呼。 万俟晏神色不变的坐在床边,手里抱着个汤婆子取暖,听见脚步声抬头望了陆护君一眼微微颌首。 陆护君上前,先是看着万俟晏不算好的面色,又转到拆开了白绫的沈银秋身上,暴露完整的五官,说不上和他之前见过的女子有什么不同,但就是能让人特别清晰的印在脑海中。 他看了两眼,又看了两眼,直到万俟晏出声问道:“陆兄?” 陆护君心里慌张,面上故作镇定的应了声嗯道:“你准备怎么安置这个沈二小姐? 一直守着?” 万俟晏轻咳了一声,“大夫说她寒气入骨,恐会发起高烧。” 陆护君想说,她发起高烧和你守着有什么关系,毕竟你也不可能照顾沈小姐不是!但是看着万俟晏潜藏的那一丝柔和,嘴唇动了动没有说出来。 他干站了一会,默默的走到一旁椅子坐下。万俟晏用余光注意到也没有说什么,若不是身份不合适,他可以把沈银秋带出去将军府养身子。 沈银秋尚在昏迷中,自然不知道被两个大男子谜之注视的感受。 再说回去沈府的张氏等人都带着难过之色,管家和丫鬟在门口迎接她们进来,看着夫人小姐一个接着一个下马,唯独不见二小姐和她的丫鬟,虽然心中疑惑,却恪守本分的没有多问。 张氏带着女儿直奔老夫人的院子,后宅的事除了关于刘氏的,其他沈蔺如都不喜过问,重要的是今天不是休沐,因为一个不被看重的庶女而找人传话给老爷,没必要。 即使那天沈蔺如特地过来警告她不要闹的太难看,丢了丞相府的脸。张氏被训的很难过,但今日这事还真不会丢丞相府的脸,怎么说也是意外! 她们风风火火的准备找老夫人商量,也有丫鬟急急忙忙的传话到西院,刘氏难得没有露出懒态躺在软榻上,而是站在书案前,手执狼毛笔,时不时的看向探进窗边的冬兰,正在作画。 清流和清宝一左一右的候着,前来报信的丫鬟噗通跪在地上,许是看中这西院厢房地上铺着的羊毛毯,丝毫不怕膝盖疼。 “姨娘!夫人归来了,可是二小姐却不知所踪。” 刘氏描画的手一顿,笔尖在宣纸上蔓延了一点墨,把整张画都毁了。此时却没有人觉得可惜,清流清宝都齐齐看着报信的丫鬟,眉头紧皱。 刘氏没有放下毛笔,而是继续的画下去,声音还算平静道:“怎么说。” 丫鬟抬头看着她,又低下头说:“方才夫人回府,一脸难过,带着小姐们直奔老夫人的院子,看起像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氏终于把狼毛笔扔到一旁,绕过书案走到水盆边,清流立刻给她用温水净手,清宝则拿着干净的柔布给主子擦干水渍。 “就是说她们现在在老夫人的院子了?”刘氏垂头盯着清流给她擦润手膏。 丫鬟连连点头,刘氏赏了她一锭银子道:“做的好,退下吧。” 清流帮主子系上翠纹织锦羽缎斗篷,不用问就知道主子要出门了。 刘氏沉着脸,踏出西院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她要去哪里根本不用顾忌什么。 张氏将整件事跟沈老夫人说了之后,沈老夫人目露喜色,“就说这个蹄子不吉利!出了这事也好,免的回来碍眼,她那个性子和人联姻只会坏了我沈家的名声。若是在将军府出事,将军夫人就会对我们心中有愧,以后走动起来只有益处,金秋也不小了,该说婆家了。” 语毕,她笑意盈盈的看着沈金秋,满腹的算计。连假装为孙女难过的虚伪都没有。 沈雪蓉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祖母背脊有些发寒,是不是除了大姐姐,她们在祖母的心目中也跟沈银秋一样呢? 她一向听张氏的话,此时却不敢再做深想。 沈银秋如果不够命硬,只怕是要死了。这么冷的天掉进湖里,那个脸色都跟死人相似。可以除掉了一个讨厌的家伙,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张氏和沈金秋陪着老夫人说笑,说到宴会上的事情时,沈老太的目光落在低垂着头的沈雪蓉身上。 沈雪蓉有股不祥的预感,身形一抖,只听她的祖母冷声道:“到年纪该嫁人了为自己谋出路,我这个当祖母的不反对,但若是无视我这个老太婆,擅自主张的人,哼!就该动脑子想想后果了。” 沈雪蓉再怎么不精明都能猜出来这沈老太指的就是她,立刻跪了下求饶道:“求祖母宽恕,孙女知错了。” “错在哪了?”张氏深得沈老太的宠爱,简直是被当做女儿对待。竟越过沈老太问话,沈老太也没有不满的样子。 沈雪蓉哆哆嗦嗦,偷偷看了一主母和祖母,有些屈辱的说道:“雪蓉不该不听祖母的告诫。” 沈金秋掩嘴一笑:“你是错在不自量力。” 张氏笑拍了一下沈金秋的手背,看向跪着的沈雪蓉时又恢复冷漠的神情,“念你过去还算听话,今天是初犯又没有造成什么后果,便饶了你这回,起来吧,回去为你的祖母抄上一百遍道德经,为你祖母诚心祈福。”   ☆、第三十八章 上门求见 道德经,一百遍! 沈雪蓉的脸白了白,一遍都够她不吃不喝抄写上一天,长期握笔,她的手腕岂不是…… “怎么?替你祖母祈福不乐意?”张氏板起脸,沈老太一听也沉下脸,直勾勾的盯着沈雪蓉。 这么一顶高帽子戴下来,沈雪蓉哪里敢说个不字,还得摆出一副乐意之至的笑脸应下。 这个时候她无比的想念她的李姨娘。 沈雪珊很乖的站在一旁,不多嘴,张氏看向她的时候,很忠诚的乖巧一笑,如此,张氏也就没有敲打她的意思了。 沈老太心情还算好,挥挥衣袖道:“下去吧。” 沈雪蓉和沈雪珊一同行礼退下,出来院子,沈雪蓉才长舒一口气。沈雪珊瞧见了,嘴角上扬,仔细看不难瞧出嘲讽的意味。 “三姐姐,主母可真狠,竟然罚你抄一百遍道德经,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呀!” 沈雪蓉一听心情就不好,眼咕噜一转,看向身边的沈雪珊,柔柔弱弱的,她拉住沈雪珊的手微微用力,嘴角下撇,可怜兮兮道:“五妹妹最好了,帮帮三姐姐吧!” 神雪珊努力撤出自己的手却被对方抓的紧紧的,她有些胆怯的道:“不,不行呢,我们笔迹不一样,祖母发现就惨了。” “怕什么,到时就说你也想替祖母祈福,而且一百遍的道德经抄完那么厚的一叠,祖母自然不会一张张的查看,好妹妹就帮帮姐姐吧,难道你不想对祖母尽孝吗?”沈雪蓉说到最后,笑的有些森然。 沈雪珊咬着下唇,柳眉轻蹙,为难道:“好吧,我听三姐姐的就是了。” “这才是我的好妹妹,不枉三姐疼你一场,你就抄二十遍道德经给我吧,我记得你不是挺喜欢我的那个银黛镯吗?回头我给你送过去。” 沈雪蓉仗着比沈雪珊高了那么一点,轻轻的拍了拍沈雪珊的脸颊。笑眯迷的扬长而去,心里估算着,沈雪珊这里二十遍,妹妹那里二十遍,姨娘也写二十遍,足足六十遍,她自个抄二十遍,让身边会写字的丫鬟抄二十遍。 公平!公正!丝毫没发现沈雪珊脸上的冷意。 她喜滋滋的去找自己亲妹妹帮忙,刚踏入院子想起那昨天她偷偷干的坏事,难免心里有些心虚。 这么黑应该没有人看到的,昨晚妹妹也没有对她说什么,应该是不知情,反正她也没有被将军夫人看上,也不算对不起妹妹了。 如此,她便扬起笑脸推门而进,沈雪晴正在喝药,苦到打颤的药汁让她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听见动静,不满的横向身边的丫鬟,竟然没有人通报一声! 她身边的丫鬟低垂下头,平日里这三小姐来不是都随意进出的吗…… “妹妹,伤好点了吗?感觉怎么样?”沈雪蓉走到床边坐下,径直的掀起沈雪晴的被子察看被包扎起来的脚裸。 沈雪晴盯着还保持出门之前打扮的沈雪蓉,头上的那套宝蓝千蝶苏极其碍她的眼。 沈雪蓉却不自知,对着自己妹妹开口哗啦就开始吐苦水,“妹妹幸好你没去,你知道去到人有多少吗?大多是什么官员什么官员的嫡女,跟她们说话那下巴都高傲抬上天了!那些夫人也是只对着大姐姐笑,一对上我们就跟没有看见一样。不过有个好消息,沈银秋落水了,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竟然会亢水,可惜救上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瞧将军府的意思,能不能活下来还不一定,但她们一定会尽力救的。” 沈雪晴罕见的没有在意沈银秋的生死,她之前只不过是看不惯沈银秋罢了,听了沈雪蓉的一大堆话,她低头喝了一大口的汤药,然后立刻漱口,拿起一个蜜饯含进口中。末了才道:“所以姐姐此次去是什么收获都没有吗?” “收获?哼,主母罚我抄一百遍的道德经。不过妹妹你哪里来的蜜饯?”守着,她伸手捏起一个放进嘴里,三两下吞进腹中。 沈雪晴的婢女嘴唇动了动,看向不高兴的主子,斗胆道:“三小姐,这蜜饯是姨娘为了给小姐喝药解苦,特地送来的。”言下之意是……你不要多吃了。 沈雪蓉纳闷的看了一眼这个丫鬟,又拿起一个蜜饯冷冷道:“哪里来的阿猫阿狗,我和我亲妹妹说话有你什么事,难不成我妹妹还跟我计较这几个蜜饯?” 她看着沈雪晴不悦的脸,更加认定这个丫鬟不会说话。呵斥道:“你给本小姐出去,妹妹把她罚去扫地吧。在屋子里呆着也太让人不喜了。” 沈雪晴抿嘴,看向那丫鬟,丫鬟立刻跪在地上不敢多言也不求饶。沈雪晴道:“把蜜饯收起来吧,我渴了。” 丫鬟立刻照办,赶紧离开去外间泡茶。 沈雪蓉看着收起的蜜饯,动了动嘴唇看起来还想吃,沈雪晴疲惫着脸道:“姐姐想吃可以去找姨娘,姨娘一定有备姐姐的份的。” 沈雪蓉心想也对,继续拉着沈雪晴说话,一点都不会看脸色,沈雪晴从没有觉得自己姐姐会这么讨厌这么蠢。而且还想管教她房中的丫鬟! 听她说宴会上的那些事,越听越恼火,沈雪晴提高声音道:“姐姐!我困了!要歇息。” 沈雪蓉有些意犹未尽,很是遗憾,终于提出正题道:“妹妹,你现在养伤天天躺在床上一定很无聊。” 沈雪晴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雪蓉道:“不如你帮姐姐抄二十遍道德经吧?就当打发时间了。好不好?” 沈雪晴瞪大眼睛,仿佛刚认识沈雪蓉,她身边的丫鬟端着茶进来手一抖,三小姐的脸……好大! 推她主子摔倒,吃她主子蜜饯,竟然还要她家主子帮忙抄写道德经二十遍!这简直是……太不要脸了。 沈雪晴果断拒绝,躺下背对着她道:“不,我只想好好休息,姐姐出去吧,福儿送三小姐离开。” 沈雪蓉气恼的站起身,指着沈雪晴的你你你了好几声,才跺脚离开屋子。 出了院子的她又朝着李姨娘的院子走去,一路都在说沈雪晴如何绝情如何懒惰。 当李姨娘听见自己大女儿抱怨小女儿的时候,不提那脸色是多么的精彩。 而刘氏来到老夫人的院子,打断了她们婆媳其乐融融的画面,沈老太听见丫鬟通报更是直接拒见! 刘氏吃了闭门羹,当然她不可能硬闯进去,冷漠的扫了一眼紧闭的院子大门,踏着冷风直接出了府。 虽然她是个姨娘,碍于沈蔺如这么多年对她的宠爱,小厮竟不敢拦她一下。 清流和清宝伴着主子站在大门口,吹着风,这才回神道:“主子,我们……出府要做什么?” 刘氏呵出一口气,“做什么?去将军府呗。” 清流清宝嘴巴微张,“主子!你在担心小姐吗?可……将军府会让我们进去?” 不得不承认,身份的问题实在是棘手。 刘氏朝门口低着头不敢看她的小厮道:“你,去让管家备辆马车,要舒适的。” “啊?”一向机灵的小厮呆呆的看着刘氏的脸。 “我家主子让你去找管家备马车!速度!快去!”清流大声呵斥了一句,小厮赶紧去办,背影还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刘氏拢了拢身上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好歹我是她生母,亲自去一趟,将军夫人不是不讲理的人。” 清流还是觉得有点悬,将军府那种世家,会让一个妾上门?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就备好了,这也是沈蔺如的本事,把刘氏宠上天,府中下人对她皆抱着敬畏,他对发妻又没有挑错,是以传不出宠妾灭妻的名头。 在管家的殷勤的目送下,刘氏踩着踏脚凳上车。 许久未出府,刘氏撩起窗布的一角,望着外面,不多时又嫌没意思放下了。 直到马车停下,刘氏睁开眼睛,清流和清宝扶着她下车。 刘氏站在将军府门前,抬头看着散发威压的门匾,果然是武将,字里行间的霸气让人一看就发恘。 她在打量着这个府邸,大门的小厮也在打量着她。清流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向胆大,今天这事又突破了她对主子的认知。 刘氏上前,由清流开腔道:“这位小哥,我家主子是丞相府的姨娘,特来探望我家二小姐,还请小哥进去通报一下。” 姨娘?! 还在惊艳刘氏容貌的小厮立刻回神,这么美的女人竟然是个妾!他们神情倨傲,“你们有帖子吗?” 刘氏摇头,“我是沈家二小姐的姨娘,二小姐在你府中,劳烦你去跟通报一声吧。” 她跟清流示意,清流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子塞给他,小厮微微瞪大眼睛,掂了掂手中的银子重量,有些尴尬的收下道:“你们稍等一下。” 刘氏看着他朝府里奔去的背影,淡然的站立着。 小厮传话给管家,管家禀报给主子,正在查看账册的陆氏,听见管家的通报,心里有些惊讶,自古还没有姨娘上门的事,她沉思片刻,看了看外面的寒冬天,罢了,她点头道:“也是个有心的,放她进来去看沈家二小姐吧。” 管家领命下去安排。 刘氏站的手脚发凉才看见离去的小厮带着管家回来。 管家瞧见刘氏,脑子里立刻跟尚书妹妹的身份对上号,虽然是丞相府的妾室,娘家的身份背景却是不差的。   ☆、第三十九章 被接回府 所以,他也不敢太过怠慢。 “客人,里边请。”管家做手势请刘氏进府。 刘氏没有怯场,朝他颌首带着两个丫鬟进去,当然姿态也不敢摆高,只低头看路跟着管家走。 管家带着刘氏直奔沈银秋所在的客厢,带到门口就止步道:“客人,沈二小姐就在里面,目前还没有醒。” “有劳了。” 刘氏谢过管家,轻轻的推门而进。 屋子里静悄悄的,虽然看出只是个客厢,但摆设都很典雅。角落里烧着暖炉,一进去就感觉和外面两重天。刘氏嗅了嗅,发现空气还算流通没有闷到才放心下来。 沈银秋的床边也守着两个丫鬟,看见刘氏进来都怔愣住。清流主动说:“这是二小姐的姨娘,特来看看二小姐,有劳各位妹妹照看了。” 语毕,又是塞银这一套。但这回她给的银子是放在精美的荷包里面,两个丫鬟不过年方十三四的模样,看着手中的荷包都有些面面相觑。 清流善意的笑道:“两位妹妹不必紧张,这就是个荷包,我家姨娘想单独看看二小姐,是贵府管家领我们来,所以不会有人怪罪你们,接下来的日子还请两位妹妹照顾我家二小姐了。” 两丫鬟舍不得手中的荷包,更舍不得荷包里面的银子,相视一眼,行了礼悄悄的退下了。 刘氏这才走到床边坐下,见沈银秋脸色发白嘴唇干燥,心里不免有些异样。 清流倒了一点温水给沈银秋润润嘴唇,心疼道:“小姐回来京城总是受罪,好好的怎么会落入湖中呢?!” 刘氏冷着脸:“是啊,好好的怎么会落入湖中,是有人眼里容不下她。” 清流想着府中容不下的二小姐的人还不止一个,最有可能的就是夫人了。这事,一向寡言的清宝问道:“将军府留下二小姐,真的只是因为有责,怕二小姐出事?” 一个个问号砸在她们头上,刘氏深思一会道:“她在这里比在沈家养伤好很多。” 清流放下茶杯,看见旁边有温水毛巾,挽起袖子,细细清洗毛巾之后准备给沈银秋擦擦。 刘氏坐在一旁,忽然接过她手中温热的毛巾,精致的指甲和她手中的物什格格不入。 “主子?”清流略惊讶。 刘氏不应,笨拙的给沈银秋擦脸,回想起曾经道:“那个时候她那么小的一坨,十分恐怖,幸好现在长先大了, 没有那么吓人了。” 清流抬手抹了抹头上不存在的冷汗,她也想不明白她家主子为什么会对小孩有那么深的恐惧。 “她这么笨也不知道像了谁,就是随我长得太美所以才有这么多麻烦。张氏那个蠢货竟然想除去她,丝毫不管她背后的身份,别忘了即便她是庶女也是尚书大人的外甥女。” 刘氏低声自顾自的说着,放下毛巾凝视沈银秋的眉眼又道:“不知道是不是被娘亲养久了,不像老爷也不是很像我,倒是跟我娘有几分相像。” 清流和清宝都没有搭话,刘氏感觉自己多话了,站起身问道:“上次弄来的八百年人参呢?” “尚在库中,主子要送来给小姐用?”清流问道。 刘氏点头,在床前走了几步,清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主子,时间不早,我们该回府了。”末了,又说道:“小姐估计没有那么快醒。” “她不醒来也好。”刘氏不会承认自己如果和沈银秋在这种情况下对上会多么的尴尬。 然,老天爷并没有那么眷顾她。 躺在病床上的沈银秋,睫毛如吮花的蝴蝶般轻轻的颤了颤,意识还有些迷糊就听见刘氏这句话,顿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竟能感受一些光线,以及很是模糊的几道重影,顾不上惊喜,她闻见了刘氏身上的香味,听见方才的话心里涩然,哑着嗓子道:“姨娘还是那么的讨厌我吗。” 刘氏神情一僵,抬头看着已经睁开眼睛的沈银秋身上,望着那幽深的瞳孔,即使知道对方什么也看不见,也还是别开头咳嗽了一声。 清流赶紧解释道:“小姐,姨娘特地赶来将军府探你,她的意思是让你好好休息。” 沈银秋对清流的声音不熟悉,她眨了眨眼睛,重影的感觉褪去,变成了一团的模糊,却已经能辨清颜色。 “这是……将军府?” 刘氏听沈银秋语气中的迷茫,有些无奈道:“你落水了,将军府把你留下来养病。” 沈银秋忍着后脑勺一阵一阵的钝痛,她还不放弃的回想起当时的情形。有个人带着一股冲劲撞向她,紧紧的握住她的衣袖,力气很大的把她扯落湖中。 刘氏见她吃痛的神情,在床边坐下道:“怎么了?不舒服吗?瞧我都给忘了,清宝告诉外面的丫鬟二小姐醒了,去传个大夫来。” 沈银秋冰凉的手突然被温暖包裹,神情一愣,望着那团玄翠色的身影。她在握着她的手。 “你……姨娘怎么会在这里。” 刘氏瞧她不自在的模样,感觉很有趣,只道:“许久未出府,想出来走动走动,顺便就来看看你。” 沈银秋一听有些失落,转念一想,什么顺便能从丞相府到将军府?再者……沈银秋有些担忧道:“将军夫人对姨娘上门没有阻拦嘛?” 自古做什么事都没有妾出面的道理,她怕她姨娘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刘氏摇头,又想到沈银秋看不见,说道:“倒没有为难我,你好好养伤吧,天色不早我该回去了。” 沈银秋感觉手中一凉,温暖离开了,有些急道:“姨娘,你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么?” 刘氏觉得奇怪,“又?我以前扔过你吗?” 过去十多年的事情,回想起来有些困难。 清流扯了扯主子的衣袖,悄悄点头。 刘氏面露尴尬,大概可能是有的,“多久之前的事,你这小丫头怎么就那么记事?”片刻又道:“你现在回到府中,张氏还不知道怎么想办法给你下绊子,你又不聪明,眼睛还失明,回去找罪受,留在将军府养伤,她们怠慢不了你。” 沈银秋感觉口渴,带着希冀道:“姨娘,我渴了。” 没有人理解她被冰冷的湖水包围,世界一片黑暗无法呼吸的恐惧。醒来时有人在身边是什么感觉。那个人还是不怎么待见她的生母…… 刘氏径直走到桌旁,探了探茶壶里的水温,感觉适宜,便倒了一杯水递给沈银秋。伸出手后,后知后觉才发现,沈银秋躺着不好喝水,清流上前接过她手中的茶杯。 刘氏坐下,俯身抱歉扶沈银秋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拿过茶杯喂她道:“喝吧,大夫很快就来了。” 沈银秋暗自嗅着刘氏身上怡人的香味,低头慢慢喝水。感觉整个腹腔都暖洋洋的。 喝完水后,她清了清嗓子道:“我为什么要留在将军府?我想回我自己的院子。”为了让人信服,她补充道:“我身边有侍女会医术。” 刘氏松开她,让她靠在床头,自己则上下的打量她,“你现在感觉如何?”一个弱女子寒冬天落水怎么可能没事?她精神还这么好? 清流瞧着沈银秋的神色,心思一动,凑到主子的身边悄声道:“主子,小姐是不是发高热了?脸颊有点红。” 刘氏没有照顾过什么人,听见清流这么问,直接用手覆在沈银秋的额头上,滚烫! “大夫呢?清宝不是让你叫大夫过来了吗?!” 清宝赶紧应道:“方才就已经通知门外的婢女去请大夫,应该是快到了。” 刘氏重新搂住沈银秋,摸着她的脸颊,看着她难受的蹙眉,眼睑慢慢的低垂下去。 沈银秋抓住最后意识道:“姨娘,我不想留在将军府。” 刘氏着急的拍了拍她的脸,人没有醒来。不多时,大夫推门而进。 刘氏赶紧让开位置给大夫诊治,静候了一会,大夫的神情松缓道,“沈二小姐发了高热,悉心侍候着,等高热退了再好好调养一番,就没有大问题。” 刘氏道过谢,看着昏睡的沈银秋一会儿,忽然道:“大夫,她现在回丞相府没有影响吧?” 大夫不晓得这里面的曲折,闻言颌首道:“可以,只要高热能退,再仔细温养,不要再受凉就好了。” 刘氏当机立断,让身边的清流跟大夫请教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自己则带着清宝让门外的婢女带她去见主家。 万俟晏收到万童消息的时候,脸色有些不好看。据之前收集到的消息可以得知沈二小姐的生母对她十分冷漠。怎么这个时候却突然上门关心她?还跟将军夫人要求把她带回去! 万童小声的继续解释道:“主子,回沈府是沈二小姐醒来自己要求的,毕竟将军府对她来说很陌生,受了惊吓自然是想回去熟悉的地方。” 万俟晏没有应声没有阻止,目送丞相府的马车载着沈银秋离开后,他也离开了将军府。 他们相继离开之时,陆护君正在后院舞弄长枪,听见身边小厮通报两人离府的消息,忍不住皱了眉头,挥舞的长枪却更加的快速,那股霸劲吓的一旁的小厮后退一步。 少爷好像不开心!   ☆、第四十章 恼怒顶嘴 沈银秋再次醒来是在自己院中,她的眼睛确定能看见,但依旧很模糊。 她清了清嗓子喊道:“千光?千云?” “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是千栆的声音,沈银秋看向她,一团鹅黄色的身影,疑惑道:“千栆,你怎么起来了,腿伤好了吗?” “小姐不必担心,已经没有大碍,千光和千云跳水救小姐,如今都感染了风寒,奴婢就让她们去休息了。”千栆端着茶水走到床-边道。 沈银秋默默的消化了这一个消息,是了,当时她醒来,因为惊讶姨娘在,一时间没有想到千光和千水。除了她们两个,在当时那个情况有谁会救她呢。 “她们没有大问题吧?需要用到的药材,家里有的就拿去用,没有的拿银子出去买。” 千栆应下,跪坐在旁边给主子把脉道,轻声询问:“小姐可有哪里不适?已经昏睡两天了,还是有些高热。” “两天?”沈金秋有些惊讶,抬手摸着自己的额头道:“感觉全身乏力,头疼,胸口有点闷。” 千栆一一记下,伸手在沈银秋的眼前晃晃。 “嗯?怎么了?” “小姐你看得见了?”千栆细心,发现主子的瞳孔会随着她的动作转动,试探着道。 沈银秋浅笑一声,“醒来之后发现能看见,但所有东西都很模糊,唯有颜色深才清晰一些,比如你身上这套鹅黄色的衣裳。” “太好了,等会我便让刘大去叫万白大夫过来诊治。”她虽然略通药理,能治小病辩药物,可沈银秋之前的那等重伤,她是不懂得医治的。 即便知道自家小姐的眼睛有起色,千栆也还是很镇定。只有语气透露出那点喜悦。 沈银秋没有意见,她却不知道她在将军府昏迷的时候已经被万白看诊过一次了。 没了千光千云,琉落院的人手短缺,外面的刘大刘二不可能进来主子的闺房,便努力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眼巴巴的等着主子痊愈。 千栆端着他们熬好的粥进来,自己先尝了尝味道,她是怕刘大那种糙汉子熬的粥不能入口,惊喜的是,这粥色香味俱全,软糯香甜,很不错。 沈银秋饿了那么久,闻见那清香的味道,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千栆侍候着她喝完一碗粥,刚要喂药,沈银秋看着那一勺黑乎乎的汤汁,立刻拒绝,“你扶我起来吧,我自己喝,你这一勺一勺的喂,简直是凌迟我的味觉。” 千栆失笑,照主子说的去做。 沈银秋端起药碗,屏住呼吸,努力把药五口做三口的喝光光。千栆早有准备端来温水给她漱口,一番下来,沈银秋靠着床头总算是缓过来了。 她面色苍白,闭了闭眼睛,问道:“府中最近两天有什么情况吗?” 千栆琢磨了一下才说道:“刘姨娘因为擅自接您回来,老夫人和夫人似乎对她很不喜,罚她去了祠堂。” “去祠堂作何?” 千栆道:“听说是反省,奴婢没有细心过问。”之前刘姨娘对她家主子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加上她也忙着照看主子,确实对这事不上心,消息还是听刘大说的, 沈银秋挣扎着要起床,被千栆制止道:“小姐,你现在不可下床。” “你帮我穿衣,我要去问问老夫人我生病了为何不能回自己的府中修养,赖在将军府算什么事?她们无非是想借着我的事,跟将军府拉关系罢了!” 沈银秋很气恼,却被千栆死死拦在床上,千栆心里不会糊涂,她退开半步说道:“小姐急也没用,你握紧拳头试试看,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没走到老夫人院子就该晕了,加上她们罚刘姨娘的理由不是这个,而是作为一个妾室跑去将军府,这是在丢丞相府的脸。” 沈银秋默,所以她姨娘为什么要嫁给她爹当妾室! 千栆见主子冷静下来,继续道:“主子不必担心,以刘姨娘的受宠程度,府中的下人不敢做的太过。明日老爷就休沐归来了,在那之前老夫人一定会放刘姨娘出来的。” 沈银秋扯觉得有道理,只是仍旧皱着眉有些不爽。 万白扮作大夫进府给沈银秋诊治,见她这个情况,忍不住笑说:“这场意外也不算白遭罪,阴差阳错的疏通了脑中的淤血,再过几天,淤血散清,你的视力也就恢复如常。这是这段时间的药,以后若是再有眼睛的不适之处,你们可拿着这个玉佩派人去通知东街刘家的药房掌柜。” 沈银秋看不清那玉佩,眼睛还没有完全好,她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万白又跟千栆说了一通关于沈银秋身子调养方面的事宜,时候不早他站起身准备告辞。 沈银秋望着他的白衣袍,蓦然喊住他道:“白大夫,你师弟的身子可还好?” 万白愣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个师弟所指的人是谁,顿时目带三分惊奇的望着沈银秋,毕竟他们都知道,沈银秋都是受他们连累才遭此劫难,虽然是他们救回她,却也还是有所亏欠。 他微微眯眼看着平静的沈银秋,出于私心,他不管沈银秋对他家主子是什么看法,都要杜绝了牵连在一起的这些关系!这也是为了沈小姐好。 万白怅然叹息,片刻才道:“我师弟病入膏肓,已经失去了意识,只怕……”他没有说下去,意思不明而喻。 沈银秋轻蹙眉头,哦了一声,盯着万白离去的背影,直到房门被重新关上。她才低垂下头,心里涌起淡淡惋惜。 隔日,沈丞相回家,竟然破天荒的踏足沈银秋这个偏僻的院子。自她醒来,沈老太和张氏以及嫡姐庶妹一个都没有来看望过她,充分的向府中下人表明了沈银秋的尴尬地位。 不过嘛,关起门来过自家日子,沈银秋倒落个清静。 高热一退,她的精神好上不少,正吃着外面买来的糕点解馋,忽然听见刘大的禀报差点被糕点呛到。 她立刻让欠千栆收起糕点,自己拿手帕擦了擦嘴角,怕沾到糕点屑,还挥挥手帕想让食物的香甜味散掉。 沈蔺如站在院中,打量着周围,这个院子虽然不大却处处都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看那些葱葱郁郁的盆栽,被修剪的形状各异,落入眼中却意外的显得别致。记忆中这应该十分萧条才对。 看来这个二女儿在刘府过的一点都不差,他扫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放在两个仆人身上,刘大刘二恭敬的低头候在一旁,不敢去看沈蔺如。 沈蔺如混迹官场多年,身居丞相一位,身上的气势自然让小小的护镖们骇的慌。 “你们一直待在二小姐的院中?”沈蔺如的语气不佳,姑娘家的院子怎好有外男踏入! 刘二早就不知道该怎么开腔说话了,还是刘大弯低了腰答道:“回相爷,我等都是签了卖身契给二小姐的奴仆,自小姐受了惊吓后,负责在这院子门口看守。” 沈蔺如面色好转了些,只负责看门倒也还好,只是想起那天在书房和这二女儿谈话的模样,像受到了惊吓? 这时,千栆推开房门走出来,远远看见立在院中的高大身影,立刻低头上前行礼,然后将沈蔺如带进厢房之中。 沈银秋躺在床上,面带病容,可以看出是消瘦的模样,她还假装着自己失明,听见动静,抬头侧望,晶莹透亮眸子穿过沈蔺如的身影不知看向何方。俏笑道:“爹来看望女儿吗?” 沈蔺如大步走到桌旁,撩起黑褐色的菊纹衣摆坐下,目光盯着沈银秋,半晌才道:“听闻你参加将军府宴会的时候落水了。” “是的。”沈银秋点头应道,没了解释的后文。 沈蔺如只好再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既然眼睛不便为何还要去参加这些宴会,身上有伤就该调养生息,出去让人看了像什么话。” 沈银秋却不在意其中的问责,扬起笑脸就道:“父亲是来质问女儿的?” 她的称呼又成爹爹变成了父亲,两人都察觉出了生疏感,原本就不亲近的父女俩,好像越走越远。 沈蔺如不是妥协的人,他反问道:“为父说的有错?你回京之后一直没有机会接触京城的圈子,这么激进如今来看,可有落得好处?” 沈银秋哦了一声,“将军府下的请帖,再由母亲身边的嬷嬷亲自送到我这琉落院中来,这个时候母亲没有为我拒绝,还派人送了新衣裳首饰来,意思不就是让我去?” 沈蔺如沉默几息道:“你可以跟你母亲提出不去。” “我作为女儿自然要听爹娘的话,不可忤逆。”沈银秋轻飘飘的顶回去,不见火气也不见笑脸。 “迂腐,刻板!”沈蔺如被堵的豁然站起。 “父亲说的很有道理。” 千栆眼观鼻,鼻观心,把自己当做透明的静静候在主子身边,低垂的头遮掩住了她嘴角上扬的笑意。虽然得罪一家之主不明智,但是能堵的丞相哑口无言,也是挺爽的。 沈蔺如觉得这个女儿就是个刺头!若不是考虑到她受了那么多罪,又是他和诗覃唯一的孩子,真想让她去祠堂跪到听话为止。   ☆、第四十一章 发现端倪 父女俩就这么僵滞着,沈蔺如觉得没脸,想甩手离去又想起刘诗覃跟他提过这丫头的二三事。 罢了,沈蔺如打破这沉默道:“牙尖嘴利,看你日后如何寻的夫家。再过三个月就及笈,十五岁的大姑娘,多跟你大姐学学!” 沈银秋心里诧异这便宜爹竟然记得她的生辰礼,想着跟沈金秋学?学如何阴人吗?她心里哼了声,却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便随口应了下来。 沈蔺如见她那个反应如何不知是在敷衍,心里实在气恼,起身甩袖道:“这段时间你便好好的养身子,不要再出来折腾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下了禁制令,沈银秋的乖顺早就被这些日子来的遭遇磨搓光了,当下就反问道:“父亲是想把我禁足?” “是让你养伤!”沈蔺如太阳穴上的青筋抖动了下。 这女儿是如何被养的这般胆大妄为? “养伤便不能出门了?” “你爱出便出!”沈蔺如转过身走了两步,相谈不欢,又顿了顿道:“病好之前不许再出府。” 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沈银秋舒了一口气,“看来父亲也不是很可怕。” 千栆心大,没有把相爷的霸气外漏放在眼中,听主子这般说,细细回想,这相爷也许不是传说中的那么坏。 忽然觉得相爷和刘姨娘的表达关心的方式都很……别扭呢。 沈蔺如作为一家之主,自然被张氏沈老太等人关注着,原本听说老爷去了琉落院那个晦气的地方心里不喜,又听说老爷满脸怒气的从琉落院出来喜上眉梢,想着可以增添手段整治那傲气的小蹄子。却不想这老爷满脸怒气的直接撒在了管家身上,说什么府中账房的穷到了何种地步,竟然苛待二小姐,再这样下去跟这个管家也别当了! 一时间,管家战战兢兢,未经过张氏的同意,直接将那些滋补的好东西以及一些时令的瓜果备了一份亲自送到了琉落院。 府中风头渐转,看不起琉落院的都收起了那份轻视,张氏掌家没错,最大的还是相爷啊!相爷发话了,张氏还顶个什么用。 沈蔺如回府必歇在刘氏的西院当中,月色幽寒,他搂着怀中佳人耳鬓厮磨,不解道:“以往你不是不喜她?作何要我去演这一出戏,那丫头的脾气可真犟,也不知像了谁。” 刘氏反手攀住沈蔺如的脖颈,“你敢说不知她像了谁?” 沈蔺如立刻妥协讨好道:“当然是像了我,像我像我。” 刘氏轻哼了一声,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说的话你也别嫌难听,这丫头从回府到现在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张氏和沈老太不喜她就算了,可也不该绞尽脑汁的整她,好坏她是我们的女儿,虽说小时候不可爱,长大后不亲近,骨子里流着我们的血却是抹不掉的。” 沈蔺如嗯了声,脸色有些不虞道:“可这丫头的脾气着实要改改,若是日后嫁出去非得吃亏不可。” 刘氏不以为意,想着改什么改,她还觉得不够狠手段不够高。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不看重她,她也不是嫡女,只是到底是我此生唯一的孩子了,若是你有半点把我放心上,就让她的日子好过些。” “瞧你说的什么话,我也是因为你不喜才把当她可有可无,如今你对她上心,我不在府中时,有她陪着你,你也没有那么烦闷。还别说,她那倔脾气虽然不讨喜,却最像你我。”沈蔺如说的是实话,他这个人吧,一颗心的放了百分之五十在的朝政上面,又放了百分之三十在刘诗覃上身上,剩下的百分之二十就是家人和人际往来方面。 对于沈银秋这个女儿,他确实没有如何在意,不过两次接触下来,他还是蛮欣赏的。可惜并非男儿身。 他暗自惋惜了一下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 隔日,将军夫人陆氏带着一双儿女登门拜访。 沈蔺如也在家,便亲自接待了他们,张氏也带着沈金秋笑脸迎客。 陆氏瞧了一眼沈金秋,长的明艳之极性子却温婉大方,越看那是越满意。张氏察觉到,脸上的笑意逐渐加深。 将军夫人笑了笑道:“丞相难得休沐,我等却来打扰还望丞相大人海涵,贵府二小姐在将军府落水受惊一事,将军府不得不给出个交代。” 沈蔺如神色淡淡,听有关于沈银秋,望向张氏,对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反感,颌首道:“夫人有心,只是小女还在养病,无法出来见客。” “不必让二小姐出来,大夫说这些日子不可再受凉,这是当时撞二小姐落水的丫鬟。”说着她身边身板粗壮的嬷嬷一把将吓的脸色发白哆哆嗦嗦的婢女推出来。 那婢女跌坐在地上,不敢抬头看任何人,也不敢发出声音求饶。 将军夫人道:“这个婢女就是当时撞二小姐落水的丫鬟,虽说是无心却也酿成了大祸,如何处置全看丞相的意思,府中丫鬟犯事,将军府也推脱不得,这是五百年的人参和一些滋补药材,聊表歉意,还望二小姐收下。” 她说着十分有诚意,态度却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为此而折腰。若是换做一般人少不得嚷嚷推出一个丫鬟送些药材就想揭过此事? 然而沈相和张氏,一个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另一个是完全无所谓,笑呵呵的收下了药材,还请陆氏坐下喝茶。 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跪在厅堂瑟瑟发抖的婢女,眼中泛着冷漠,唯有沈金秋有些紧张,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反正人都是连欣怡去吩咐的,就算暴露也扯不到她身上! 但这些小紧张却被陆荼芝看在眼里,不免疑惑,因为看出她娘对这个沈家大小姐的态度不错,想着可能是要成为她嫂子的人,观察难免会更细心些。 当沈蔺如冷着脸命人将那个婢女拖出去杖毙时,沈金秋的紧张才消散了去,到底也是十四岁的小姑娘,被张氏冲宠着护着,肚子里的坏水不少,但做了又怕暴露。 而陆荼芝的怀疑却更深了,揪出害沈二小姐落水的婢女,这沈大小姐紧张什么?她聪慧细腻,不多时就想到一些腌渍事上面,将军府也不止她娘一个女人,后院中多的是妾室,她爹不在家,那些女照样你争我夺的不安分。 她含笑看着沈金秋满是打量,她哥哥和丞相大人谈话,娘亲和张氏寒暄,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沈金秋放松下来后一抬头就对上陆荼芝的视线,顿时感觉自己被剥光一般,背后涌起一阵凉意。 陆荼芝心想她府中的婢女都是经过调的教,怎么可能会如此莽撞,可那婢女的嘴死活撬不出来什么,她娘亲可能已经知道些什么,觉得深究下去可能会牵扯出更麻烦的事情,就抓了那婢女过来,给丞相府一个交代。 她明白那婢女可能是被什么人指使,但苦于找不到证据,如果……沈二小姐落水是沈家大小姐派人指使的,那么这个沈家大小姐实在是没资格入他将军府的大门! 沈金秋被陆荼芝看的受不住,主动问道:“荼芝姐姐为何一直看着金秋?” 她的声音很柔和,犹如黄鹂夜莺,听着让人感觉舒服,很容易就让人产生好感。 连陆护君都抬头瞧了她一眼,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沈金秋在陆护君看他的时候,心跳加快,谁不知道将军府的前景大好,而这陆少爷年纪轻轻就被封了少将军,长得又俊,虽然冷酷了些,但更加吸引人,着迷的不能自拔。 陆荼芝俏皮笑道:“自然是看妹妹长得美啊。” 沈金秋有些娇羞,用手帕掩住嘴唇。 张氏听陆荼芝夸自己女儿心里也高兴,想着和未来小姑子打好关系的很有必要,便道:“金秋和陆小姐的年龄相仿,站在这里听我们这些老的讲话未免无趣,不如就让她们两个结伴去花园游玩吧。” 沈金秋自从刚才被陆荼芝那样看着之后,心里有些警惕不怎么想和陆荼芝接触,可自家娘亲发话,将军夫人也笑吟吟的望着她,这可拒绝不得! 只好摆出高兴的模样,莲步轻移故作热情的牵着陆荼芝道:“荼芝姐姐不嫌弃的话,就陪金秋走走嘛。” 陆荼芝自然没有拒绝,朝在座的长辈行了一礼,这才和沈金秋结伴离开。 两人离开了长辈的视线后,陆荼芝脸上的笑意就淡去,不着痕迹的抽出被沈金秋握着的柔荑,欣赏着周围的盆景突然道:“金秋妹妹,你妹妹的身子好些了吗?” 乍然提到沈银秋,沈金秋垂目,从未踏入过琉落院怎么知晓她的身子情况,总归是没死成。还得到了那么多好东西。 她不说话,陆荼芝继续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荼芝姐姐真关心我妹妹,她现在已经好多了,只是想想当时的情景我就觉得恐惧,幸好她没事,不然我作为长姐没有照顾好妹妹,心里愧疚。” 这话就说的太假了,陆荼芝也是有庶妹的人,将心比心,若是她那些庶妹出事,她可不会愧疚,又不是……她害的她们。   ☆、第四十二章 小心试探 “哦这样,那我们就去银秋妹妹的院子探望探望她也好。”陆荼芝说着朝沈金秋一笑,没有让人拒绝的理由。 沈金秋心中不喜,不过是一个庶女竟然也被喊成妹妹?陆荼芝把她和沈银秋当成一样,她可是嫡女!身份尊贵的嫡女。 陆荼芝走了两步发现沈金秋没有跟上,回头一看,沈金秋立刻收起心中的不满,扬起笑脸走上前,陆荼芝现在还有些用,不能得罪她先。 将军夫人上门的事,隔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传到了沈银秋的耳中,这不算好消息。 千光和千云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今日便下床侍候主子,听闻那冲撞主子的丫鬟被活活杖毙之后,千云仍恨声道:“小姐,这将军府也不是个好的,就这么推出个丫鬟完事!”她家主子可是差点被害死了,想想就觉得后怕! 沈银秋的神色如常,仿佛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苦于那时候她什么都看不见,自然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暂且就让她们先蹦跶着吧,她没死,对方又想置她于死地,那么很快就会再次出手,她只需要静待静待。 不多时,门外就有人通报说,大小姐和将军府的陆小姐来了。 沈银秋一挑眉,让千光出去迎接她们进来,自己则躺在床榻上装虚弱。 陆荼芝还没踏进院中就对这个小院子审视起来,完全跟好不沾边,角落又偏,不知是什么原因,感觉这琉落院似乎比别的地方寒冷。 千光和千云出来朝她们盈盈一礼道:“奴婢见过大小姐陆小姐。” 沈金秋不待见沈银秋以及她身边的人,看见千光千云嗯了一声,跟陆荼芝说:“荼芝姐姐还要进去吗?妹妹尚在病榻中,万一给荼芝姐姐过了病气就不好了。” 千光和千云低垂着头,心里不满,这把她家小姐说的好像有恶疾一样! 陆荼芝出身武将世家,虽身材娇小,身子素质却是极好,哪里会怕什么病气,又不是什么肺痨。暗里偷学了擒拿手,说不定一个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略过了沈金秋的问话,直接跟千光千云道:“你们带路吧,看看你家小姐身子好些没有。” 千光千云起身带着陆荼芝进厢房,沈金秋眼中闪过一抹恶毒和不甘,最后还是不死心的跟着进去。 沈银秋的房中弥漫着一股草药味,幸好不浓,窗台和桌子上都摆着一个青花瓷,里面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越裳花,有红有蓝,散发着竹子般的清香。怡人且养眼。 沈银秋还躺在床榻上,床边放着一个药碗,听见她们到来,连忙挣扎,似要起来给她们行礼。 陆荼芝赶紧加快脚步上前道:“银秋妹妹身子未好不要乱动。” 沈银秋此时已能看出来人的轮廓,但依旧假装看不见,往后缩了缩,歪头喊道:“陆姐姐?” 这幅乖巧的样子倒是很得陆荼芝的欢心,软绵绵的糯糯的,和之前弹琴时的淡然完全不一样,她嗯了一声,顺势坐在床边道:“邀你到将军府赏梅,赏梅不成反倒让你受了罪,银秋妹妹身子感觉如何?” 沈银秋看着陆荼芝,又不像是在看陆荼芝,点头有些高兴道:“多谢陆姐姐关怀,银秋现在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再休养几天就能痊愈如初。” “那就好。”陆荼芝说着,眼睛却不停的打量着沈银秋,这样的一个姑娘,难道真的因为琴弾的好才入了晏哥哥的眼吗? 可是,如果只是琴艺出众,她也可以学的! 沈金秋站在一旁,瞥见沈银秋的脸就闪过不耐,但陆荼芝还背对着她坐在沈银秋的床前,她只好意思意思的关心道:“妹妹,这几天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夫说你不能再受凉,你一定要注意保暖,屋里有什么缺的直说。” 沈银秋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嫡姐,被人撞下水这件事,她不会善罢甘休的!第一次见沈金秋踏进她的院子,还假惺惺的表露关心,沈银秋更是甜美的笑道:“嗯管家这几天送了很多东西过来呢,没有什么缺的,等我病好了,要亲自去谢谢爹爹。” 管家可说了,那些东西都是她便宜爹命令送来的,也许能堵一堵沈金秋的心。 沈金秋干笑两声道:“爹爹心疼你,你也要争气些把身子养好。” 陆荼芝回神,试探的问:“银秋妹妹才回京不到三个月吧?” “嗯?”沈银秋不知陆荼芝为何这样问,但她还是老实回答道:“是的,算起来确实不到三个月。” “唔,可有认识一些什么人?” 咦,这是要帮她继续找出背后要害她的人了?沈银秋压下心里的惊诧,将军府既然已经推出一个丫鬟来收尾,还有心思深究? 但如果陆小姐有心帮她也不是坏事,沈银秋摇头:“陆姐姐,我回京到现在鲜少出门,只在赏梅宴会上认识了两个小姐,一个是唐曳一个柳烟。” “其他没了?”陆荼芝对上唐曳和柳烟这两个女子,继续问道。 沈银秋再次确定道:“没了,” 沈金秋起了戒心,和沈银秋一样以为这个陆小姐还抓着沈银秋落水的事情不放。 果然,听了陆荼芝的话后,她更加不安了。 陆荼芝说:“我与银秋妹妹有多些话要说,多谢金秋妹妹带我来。” 这是要让沈金秋回避的意思,沈金秋瞬间黑脸,却很快又调整过来。她不能厚着脸皮在这里赖着不走,这会有损她大方得体的形象。 眼光扫向自己身边的贴身婢女,含笑应道:“好的,我在之前的花园里等姐姐吧,让我身边的丫鬟小雅留下来等姐姐?” 陆荼芝看向那个矮个子的丫鬟,呵呵笑道:“不用麻烦啦,等我和银秋妹妹说完,让她身边的婢女带路就可。” “是啊,姐姐放心,我会让千光送陆姐姐回去。”沈银秋怎不知沈金秋想留下个眼线,就是不让她如愿! 沈金秋见此计无望,笑了笑便带着丫鬟离开,当听见房门被关紧的声音,站在门外的沈金秋立刻刷的阴着脸,再也顾不上隐藏了。 她堂堂的沈家大小姐竟然被一个庶女请出来?呵呵呵!这沈银秋果然留不得,这么会勾搭巴结人,明明之前陆荼芝根本就不认识那蹄子! 沈金秋觉得要和自己娘亲商量一下对策才行,那件事是她和连欣怡偷偷安排的,连夫人一定已经知道,都不是善类,不能让自己吃亏。 沈金秋边走边低声吩咐身边的丫鬟道:“找人去听她们说了什么!” 她的心腹小雅扫了一圈院子,没有找到的可以下手的突破点,这琉落院的人手都是二小姐的人,想找人听墙角很难办不到。 顿时为难的解释一通,沈金秋走没几步看见守在门口的刘大刘二,似乎想到什么勾唇一笑,待远离了琉落院才讥讽道:“那贱人身边的丫鬟确实不好下手,但你们眼瞎了?门口守着的那两个男子,你们还搞不定?” 小雅瞬间脸一阵红一阵白,仔细思索主子话中的意思。不会是她想的那般龌龊吧? 沈金秋说:“虽然他们都签了卖身契给那贱人,但没有人不爱银子,银子不行,就用美色,他们不过是个贱奴,给点甜头就找不着北了。小雅这事你去安排。” 丫鬟小雅赶紧应下,心里万分庆幸自己长的不出众! 琉落院里,沈银秋的厢房中,除了沈银秋的人就剩下陆荼芝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 陆荼芝看了一眼千光和千云,能不顾生命危险跳湖救主的,忠心这点可以放心。 “陆姐姐要和我说什么啊?”沈银秋假扮着单纯的模样。 陆荼芝视线落在她身上,有些复杂,“银秋妹妹,你知道北宁世子吗?” 沈银秋愣了,北宁世子?谁?摇摇头道:“没听说过……” “这样啊,那你有见过身子虚弱的男子吗?” 沈银秋的大脑瞬间跳出万俟晏的身影,但她面不改色的继续道:“没有呢,不过回京在家中住了几天就被送到乡下庄子,受了重伤,害了眼睛,至今没有认识什么人,说起来我连陆姐姐长什么模样都还不知道。” 她的回答让人无法起疑,陆荼芝见沈银秋是真的不认识晏哥哥,可晏哥哥对她那么紧张不似作假,又是为何? 沈银秋说就有些委屈道:“那个……陆姐姐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啊?” 陆荼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那般问话很是不妥。急忙道歉安抚了沈银秋一番。 然而沈银秋已经察觉陆荼芝的问话根本不是为了追究她为何落水的事情,心里也就冷了几分,她没死所以这件事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小事,如果她死了估计也闹不到哪里去!真是够讽刺的。 若是换做沈金秋落水,还能这样风平浪静? 陆荼芝出于对刚才的歉意,提醒沈银秋道:“银秋妹妹不要怪我挑拨离间,只是你的姐姐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要多留心一些。” 沈金秋不是好的她自然知道,只是将军府小姐出面提醒,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也许她落水这事真的跟沈金秋脱不了关系。   ☆、第四十三章 私自扣留 可惜唯一能得出线索的丫鬟已经被他们处置。 沈银秋低着头兀自沉思还能从什么地方找到证据,陆荼芝见她不愿多说的模样也就没有久呆,起身打了声招呼就准备离开。 千光亲自送她到沈金秋的面前,沈金秋等在后花园的门口,一脸的不耐,得到身边丫鬟的提醒后,立刻换上甜美的笑容面对到来的陆荼芝。 陆荼芝挥手让千光回去,自己则配合着沈金秋假笑寒暄。 沈金秋想知道她和沈银秋说了什么,又不能直接问,只好说:“姐姐这么快就和银秋妹妹聊完啦,若是我那妹妹有什么冲撞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见谅。” “银秋妹妹很懂事,没有什么冲撞我的地方。”陆荼芝嘴角挂着微笑,眼中可没有什么笑意。 两人回到前厅,再坐了一会将军夫人就带着儿女告退。 沈蔺如不想再深究这件事,扫了一眼将军府带来的物什吩咐张氏道:“把这些东西通通送到琉落院去。” 张氏脸色不好,柔声应下,得到的是转身离开的丞相背影。 她走上前看着这些金贵的药材,关键时刻可以救命的长白人参!这么一整根不知道能用多久,还有那些金丝燕窝,她们吃的都只是白燕窝!那些药材品级看上去也不知道比外面的好上多少。凭什么都让沈银秋那个贱蹄子用? 张氏细细翻之下,发现竟然还有珍珠粉以及胭脂!不说那排放整齐的十几瓶金疮药,瓶子上还有皇宫的印章,天啊,这将军府到底是多受皇上宠爱?一股财大气粗的气息扑面而来。 张氏存了一点小心思,在身边嬷嬷的帮助下,除了人参,每样东西扣下一半,剩下的命人送去沈银秋院子,这回她还亲自去了一趟。 沈银秋这个人啊,在张氏眼里就是有点小聪明还作,被刘府的老太养坏了脾性,不足为惧。打压她是为了更好的打压刘氏! 沈银秋的院子在今天接连来客,听是张氏到来,她眨了眨眼睛,继续躺在床上装傻,意思意思要起来行礼的举动都没有。 张氏进来之后站的离沈银秋有些远,十来步的距离就不再上前,时不时的用娟帕掩嘴,像怕吸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万分嫌弃这个窄小的院子。 东院大这个琉落院的两三倍不止,所以琉落院在张氏眼里自然是拥挤的感觉。 “母亲特地来看我,女儿真高兴。”沈银秋说完,还扬起大大的笑脸,“将军夫人已经离开了嘛?母亲?” 张氏觉得沈银秋这个小贱人就是不祥,去个哪里都能把自己折腾死,听见她问,不冷不热的回答道:“离开了,将军夫人还给你送了不少好东西,都在这里。” 千光等人将视线落在下人抬进来的三个箱子上面,方才还以为是张氏送来的根本没有好奇心。 沈银秋宠辱不惊的点头,“母亲影替我谢谢将军夫人,只是可有找到推我落湖的歹人?” 张氏不耐烦道:“你自己倒霉看不见还到处乱跑,被一个莽撞的奴才撞下水。身边的丫鬟也都是饭桶,连自己的主子都护不住,该罚!” 沈银秋不过是想探探张氏会怎么说,怎么突然扯到了她的丫鬟?如果没有千光千云她早就死了! 心中有些气不过,她也正色道:“母亲说的极是,但如果没有她们,我现在恐怕已经入土了,功过相抵,当时人那么多,谁也想不到会有奴才笔直的冲过来。” “哼,要怪就怪你的运气差,不然那疯奴才为什么谁也不撞就偏偏撞你?她已经被老爷杖毙而死,将军府送来的这些好东西足够顶你这次落水的委屈。” 沈银秋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岔哦了一声,“千光收下吧。” 张氏见她变脸之后懒散的样子,越发的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把几百年份的长白参也给扣下来,这丫头真是和刘氏那贱人一样从头到尾的让人讨厌! 张氏被气饱了也没有多呆,不声不吭的带着人离开,琉落院终于清净了下来,千光负责清点这次将军府送来的东西,记录完毕之后入库。 她略疑惑的嘀咕一句:“这将军府送来的箱子大,里面装的的东西倒是不多。” 沈银秋摇头:“人家送来的东西心怀感激收下就好了。” 千光知错,解释道:“小姐说的对,方才奴婢是觉得能用碗装的东西非要拿个盆来装,额……有点要面子的感觉。” 几天后,沈银秋的眼睛已经大好,但除了她身边三个丫鬟知道外,一直没有外传。 她不出门仗着调养身子的个不用请安,张氏和沈老太也懒的见她,唯有刘氏一反常态的时常跑去琉落坐一坐。 刚开始沈银秋还有些在意,渐渐的成了随意,这不,闲来无事的刘氏又光临琉落院了。 千光千云行了礼招呼一声姨娘,便安静的继续干手中的活。沈银秋坐在窗边,撑着下巴子眺望着窗外,目光不转。 窗外的树杈依旧泛着生机,没有被寒冷打蔫,一两只冬鸟藏在树梢间啾啾作响。树干缠着常青的藤蔓,开着朵朵白花,在冷风中颤颤巍巍。 “你怎么不多穿件衣裳?大夫说了再受凉就会落下病根。”刘氏走到沈银秋的身边,声音柔和说道。 沈银秋穿的并不少,她收回目光回头望着刘氏,然后趴在桌边道:“姨娘怎么又无聊了吗。” 刘氏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找了个地坐下,大方点头道:“是啊,又无聊了。”随后她眼光一扫看见桌子上的汤碗,起身过去看了看,嗯? “金丝燕窝。” 沈银秋转过身去看,“嗯,前段时间将军夫人送来的。” 刘氏长哦了一声,不在意道“我没有记错的话,将军夫人只给了你一个人吧。” “应该吧,大概是为了赔礼。”沈银秋怎么看都她姨娘都不像是稀罕这些东西的人,但见她感兴趣,她还是说道:“姨娘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不少,等会给你送过去。” “嘁,我又不稀罕。”刘氏大大咧咧道,这语气不免会让人误会。 清流急的一直给自家主子使眼色,主子你倒是好好说话啊! 然而沈银秋觉得也是,便点了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过,我倒是看到沈金秋也在喝这东西。”没有安静几秒,刘氏就意味不明的看着沈银秋笑道。 沈银秋眉头一皱,稍微细想就猜测张氏扣了将军夫人送来的东西?毕竟刘姨娘这么懒,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出这话。 刘氏见她皱眉继续道:“可怜的,你瞎了眼睛, 所有人都在欺负你呢。” 沈银秋望着她。 刘氏道:“哎呀,你就任由她们这样欺压你嘛?说你软弱又不像,说你强硬吧又不沾边。” 沈银秋默了一会才道:“姨娘。” “嗯?” “你想让我去争吗?然后给你找乐子看?”沈银秋用很平静的语气问出这话。 刘氏脸上的笑意呆滞了下,和沈银秋对视着,果断的转移话题道:“你的眼睛至今都没有好吗?” “这个,大概快好了。” 两人再次沉默下来,刘氏又坐了一会才起身回她的院子。 沈银秋托着下巴继续望着窗外出神,沈金秋吗……哎有机会了呢。 “千光。” 千光放下手中的细活,赶紧上前道:“奴婢在。” “唔,你去打探一下情况,看当时将军夫人送来的东西到底有多少,修养了这几天再不出现在她们面前,就没有存在感了。” 千光一笑,“遵命主子。” 沈银秋见她离开,心里寻思着到底要怎么闹大才好,必须得在她那便宜爹在场才有用啊。不然跟张氏还有老太太能闹出什么。 她扳手一算,嘿明天不就是她便宜爹的休沐日? 千光打探消息很有一手,下午回来,一脸气愤道:“小姐!大小姐这几天果然在用这金丝燕窝,可将军夫人送来的补品声明是给我们琉落院的。” 沈银秋不气恼,只问:“你是如何打探到的?竟然偷偷摸摸做出四私自扣东西的事,应该行事都很小心才对。” “厨房的厨娘不小心看到大小姐身边的嬷嬷亲自在煮这个燕窝,她们不假他人之手也不让周围有人在,我塞了一些银子给厨娘,她就一五一十的说了。” 沈银秋颌首,思绪一转,那她姨娘又是怎么知道的?也是厨娘不小心看到的?有点悬,她不放心继续道:“你再去问问当天在场的人,虽然他们可能不知道或许还有别的信息,总不能仅靠一个厨娘说的话就拿来当证据。” 千光觉得有道理,脚步一转又出去了。 “如果有单据就好了。”沈银秋呢喃道。 千云脑中精光一闪,有些兴奋道:“小姐,按理来说是有单据才对的!” “嗯?” “以往别人家送大礼过来也会附赠一张单据,列出所有的物品,这次不可能没有。”千云说。 “那就是被张氏扣留了?咦这样一想她真的有些可疑啊。不过她应该不会只沈金秋一个人用,怎么着也得拉个可以替她撑腰的人下水。”沈银秋莞尔一笑,“千云,去老夫人哪里查查,看看有什么收获。” 千云完全听从主子的命令照办,连问为什么都不会。 院子就剩下研究医书的千栆一人,千栆从书中抬头瞧了沈银秋一眼,见时辰差不多,麻利的去熬祛寒滋养药。 沈银秋思考到时张氏会拿什么样的借口来当理由,心里有个准备,这一次还不让她在便宜爹心目中的形象有损? 别说她有野心,张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她,这种事情次数多了真的不能不报复啊……   ☆、第四十四章 当面告状 沈银秋正沉浸在到时如何与张氏拆招对招的想象中,一股难闻的臭味从鼻腔涌进来,她皱眉往后仰。 千栆把药放在桌子上道:“小姐,你该喝药了。” 沈银秋:“……” 面对主子幽怨的目光,千栆只是微微一笑,将药碗递前一些。同时摆上蜜饯和漱口的温水。 沈银秋无奈,为了身子健康她依旧屏住呼吸跟喝水一样把药咽下去。 千栆见碗底空了这才满意的笑着收回碗,放任沈银秋继续发呆。 沈银秋嚼着蜜饯幽幽的看着千栆的背影,千栆和千光千云不一样,她的身份最初其实不是家仆而是出身医药世家,不知怎么地就没落了。刘府收了她,一般情况下她是绝对服从主子命令的,但在主子身体健康这方面她有着自己的坚持。 翌日,沈银秋带着千光千云收集来的消息亲自去大门迎接沈蔺如回家。往日休沐日回来,都是张氏带着几个女儿迎接,今日多出个沈银秋。 张氏盯着沈银秋的脸满是嫌弃,看那红里透白的娇嫩肌肤就可以看出来这段时间,她养的有多好! 沈金秋低头看着自己新弄好的护甲,余光扫过沈银秋,掩盖自己的不屑。养好气色的沈银秋更添姿色,但那又如何,不过是一个瞎子罢了。 沈雪蓉两姐妹学着张氏看沈银秋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沈银秋冲她们甜甜一笑,假装看不见她们的神色。 “二姐姐,你眼睛不方便还跑出来,万一又摔跤了怎么办?”沈雪蓉好笑的嘲讽沈银秋,同时还看了张氏一眼,像似在邀功,等着主子嘉奖的狗狗。 沈银秋保持空洞的眼神,笑道:“不会呀,在院子呆的久了都没有出来和姐姐妹妹说说话,今天爹爹回来,我也应该出来迎接迎接才是,不枉爹爹之前那般疼我。” 提起这个,她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了,张氏没有得到沈蔺如的什么好脸色,其余几个女儿,除了偶尔沈蔺如会警醒嫡女沈金秋几句,其他几乎是透明状态。是以,唯有沈银秋才得到过沈蔺如的关注。 张氏狠狠的瞪了一眼沈雪蓉,沈雪蓉肩膀一缩,知道自己又搞砸了,成了出气筒,暗地里也瞪了沈银秋一眼,都是这个人,自从来了府中之后,她就总是被主母不喜! 沈银秋管她们在想什么,总而言之,耳根子算是暂时的清静了。 站没多久,马蹄声从远处缓缓传来,随着车把式拿着缰绳长吁一声,朱红色的马车慢慢来到丞相府的大门前停下。 沈蔺如一向板着个脸,他穿着官服从马车下来,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张氏等人,意外的看见沈银秋便多注视了两眼。 张氏注意到这个心情都有些微妙了。 沈蔺如迈着大步路过府门前的两座石狮子。 张氏面露喜色迎上前道:“老爷,您辛苦了,饭菜都已经在娘的院子备好。” “爹爹。”沈金秋喊了一声,剩下的沈雪蓉等人才接连的开口。 唯有沈银秋静静的站在的原地,假装自己还没有恢复视力,装瞎。她在沈蔺如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出声道:“欢迎爹爹回家。” 沈蔺如脚步一顿,竟是过了一会才道:“嗯,身子未好不要再随便跑出来。” 沈银秋笑了下,有些天真浪漫:“多谢爹爹关心,我的身子已经好了。” 沈蔺如见她笑成这样,心里有些猜疑,这个女儿一反常态,又想做些什么?不过这样乖巧听话,看着顺眼多了。 沈蔺如心情还不错,带着沈银秋一同去老夫人的院子请安。这下沈金秋她们都没有好脸色了。盯着沈银秋的背影暗恨不已! 沈银秋步步跟在沈蔺如后面,若不是想到自己还要假装眼睛瞎,她还真想在这个时候回个头送她们一个微笑啊。 走了一段路,眼看就要到老夫人的院子了,沈银秋看见她姨娘披着银纹绣百蝶大氅,带着清流清宝站在院子门口。 啊怪不得没有在大门口看见姨娘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沈蔺如看见爱妾,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几分,沈银秋琢磨着她姨娘和便宜爹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性质。 “你回来了,知道你会来老夫人这里,所以就在这里等你了。” 沈蔺如搂着刘诗覃道:“天气这般凉,你怕冷就不必出来吹风了,跟娘请完安后,我自会去西院。” 沈银秋这时走到他们身边,正好听见沈蔺如说这话,脸上有些尴尬,请注意一下场合好吧,没看到背后那几个女人的目光,都快把她和她姨娘给抹杀了吗! 沈蔺如牵着刘氏进去老夫人的院子,老夫人听见自己儿子到家心里自然是欢喜的,那脸上的笑意还没有维持多久,看见一同进来的刘氏立马僵了,再看到紧跟在后的沈银秋,笑意已消失无踪。 张氏和几个女儿可怜兮兮的跟在身后,看起来更像是个妾而不是正妻。 沈老太一看就来气,哆嗦着手指着刘氏道:“我的儿啊!你刚回家就带着刘氏,还让沈银秋走在正妻和嫡亲小姐的前面,这是要作孽啊?!传出去外面的人会怎么说你?” 沈蔺如回头看满脸单纯装无辜的沈银秋,微微蹙眉道:“娘,银秋的眼睛不便,让她跟在我身后走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她眼睛不便还跑出来做什么?每次出现都没有好事情!张氏是正室,金秋是你嫡亲女儿,你让一个妾室和庶女走在她们面前,这不是打大家的脸?以后张氏管家还有什么威严好言?” 沈老太字正腔圆,换来沈蔺如颌首道:“我下次会注意,见娘精神这么足,我也就放心了。” 沈银秋差点笑出来,她这爹果然也是会气人的,谁让平日这沈老太总是装作身子不好来拿人呢,不想落个不孝的名声就得顺着她来。 沈老太被自己儿子堵的哟,赶紧猛地咳嗽起来,似乎想证明自己身子还是很虚弱,方才的都是错觉。 沈蔺如赶紧吩咐道:“来人,快去请东街的苏郎中过来!” 老夫人伸出手阻止,继续咳嗽清了清嗓子道:“不必,方才只是一时气岔。” 沈蔺如看着老夫人:“真的不用吗?” 老夫人被他看得有些无地自容,认真的点点头,然后别开脸。 张氏看见忙低下头,这个家最大的果然还是老爷。老夫人也会败下阵来。 沈蔺如牵着刘氏到一旁坐下,还不忘让沈银秋也在坐旁边,他们这样一排坐就是一家三口的阵容。 气的老夫人又差点捂胸要晕,她忙招呼张氏和沈金秋上前坐在她旁边,让其余三个庶女自己随意找地方坐。 三个庶女的存在感极其低,沈蔺如问沈银秋道:“最近几天可有请郎中?” 沈银秋乖乖的点头嗯了一声,“前天刚看过大夫,他说调理的很好已经没有什么大碍。” 刘氏在旁添道:“天气渐凉,我每日都会去她那里小坐一会,这丫头的身体确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过仔细还得注意点。” 张氏找茬道:“说起这个, 妹妹一个姨娘每日去看二小姐,似乎有些不妥。” “哦?姐姐说的有些道理。”刘氏温婉一笑。 沈蔺如冷目望向张氏,“若是不妥,以后由你每天去关心银秋,身为一个主母你越来越失职了,不要让我感到失望。” 张氏脸色发白,求助的看着老夫人。老夫人替她说话道:“儿媳掌家,每日都忙忙碌碌,有所疏忽也是难免,正好刘氏与沈银秋母女分别多年,就让她们聚聚吧。” 沈蔺如这才没有说话。 沈金秋真的很后悔为什么那次推她下水没有把她给淹死! 沈蔺如在老夫人院子坐了一会,管家前来通报饭菜已备好,这才一同移步去饭桌旁。 沈银秋好些天没有吃到这么好的菜肴了,这些日子厨房送来的东西简直难听的更上一个层次,她多半都是让刘大在饭馆打包菜肴回来。 饭桌上并没有实行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张氏积极的给沈蔺如布菜,千光也专挑自己主子喜欢的菜肴给她夹。 张氏笑呵呵的说道:“银秋每日都让院中小厮去外面打包菜肴回来,看来对府中的厨子手艺不喜呢。” 沈蔺如看向沈银秋,府中有厨子还整天去外面打包熟食,这都是什么坏习惯?被人知道了会怎么猜测嚼舌? 沈银秋不慌不乱,咽下口中的菜肴慢条斯理道:“每日三餐不是白粥就是馒头,银秋吃了几日实在口淡,想麻烦厨房做些其他的,厨娘总是说没有其他食材,银秋没办法只好让身边小厮去外面买些菜肴来打打牙祭,额母亲若是想吃,以后银秋打包多一份回来。” 顶着沈蔺如犀利的目光,张氏再一次暗咒自己嘴欠。她尴尬笑道:“这厨娘也真是的,回头辞了她去,什么没有题材全是想偷懒的懒货。” 沈蔺如放下筷子,沉声道:“每日白粥馒头?” 沈银秋心里乐翻,张氏的智商真的不算高,自己送上门来找麻烦。 张氏也放下筷子,解释道:“那时候银秋不是身子不好?郎中说暂时先吃白粥馒头养养肠胃。” 沈蔺如重重的哼了一声,换来沈银秋低头一笑,哎呀看来以后不用再吃那些难吃的冷粥馒头了,虽然也没有吃过。   ☆、第四十五章 小施惩戒 张氏再也不敢吭声了,刘氏用公筷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沈蔺如,低声笑言什么,很快沈蔺如的脸色就缓和下来。 沈银秋低头慢慢的吃着千光给她夹的菜肴,这段时间过的那么顺畅,最大的原因还是在刘姨娘以及她那便宜爹的态度上,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会让他们对她有这样的转变,但对她确实没有任何的坏处。 希望还能让这样的平静保持的长久一些。 这顿饭不知道别人吃的如此,反正沈银秋是吃的极好。沈蔺如牵着刘氏跟老夫人告退,临走前还冷着脸跟张氏放话道:“不要做有损一个主母风度的事情,银秋想吃什么会把丞相府吃穷?” 张氏冷汗直冒,连连点头认错。 沈蔺如和刘氏一走,沈银秋留下来岂不是就成了活靶子?她呵呵一笑起身道:“天色不早,银秋就不打扰老夫人和母亲啦,先行告退。” 张氏刚被警告过不敢再找她麻烦,老夫人却是心有不平,刚喊了句站住,沈银秋脚步一软,歪倒在一边,千光和千云赶紧扶住。 刘姨娘回头一看,越过沈银秋看向面有怒色的老夫人道:“娘,银秋身子虽然大好,但到底还是有些虚弱,你就让她先回院子歇息吧?” 沈蔺如也是皱着眉头,冲沈银秋身边的婢女道:“还不扶你们主子回去歇着!顺便去叫个郎中看看怎么回事,就说这丫头的身体还没有好,真是倔。” 话虽如此,却没有生气的意思在里头。 千光千云心里笑的不行,马上应下扶着主子飞快的离开院子。 等远离了老夫人的院子回到偏僻的后院角落时,千光千云都笑嘻嘻的说道:“夫人终于吃瘪了,老爷果然威武。” 沈银秋伸手挽了挽耳边调皮的青丝,“虽然不知道父亲和姨娘再搞什么鬼,但是目前还是向着我们,管家那边怎么说?” 千光赶紧道:“小姐放心吧,管家已经知道了大小姐和老夫人都有在用补品,幸好将军府送来的补品都上档次,管家已经起疑心了,经过上次老爷呵斥他,让他不敢再继续怠慢我们之后,这件事他一定会找到机会跟老爷汇报的。” 沈银秋心情大好,总是找不到用什么办法来爆出这种事,最后想了想未必要经过她的口说出啊,她只需要继续当她傻白甜,效果指不定更好诶。 她猜的没错,翌日管家找着机会犹犹豫豫的跟沈蔺如提了这件事,他跪下地道:“老爷,这事奴才本来不该多想的,只是二小姐身子虚的事大家明眼可见,夫人这事……” 再怎么样他都不敢再说下去了,一个丞相夫人眼皮子这么浅的事,他是没有资格讲的。 沈蔺如休沐回来可不是为了处理这些后宅的琐碎事,但管家说的这事也实在是触动他的底线,一个当家主母昧下庶女补品这种事,丢不丢人?! 沈蔺如过了好一会都不吭声,管家跪在地上胸膛几乎都快和地贴在一起了,刘氏适时的从门外进来,因为书房的大门开着,所以也就没有人通报。 刘氏只扫了一眼管家就移步到沈蔺如身边,柔声道:“怎么了?一大早就皱着眉头的。” “还不是那个张氏,自从银秋归家后做事就漏洞百出,劣根性都冒了出来。还记得上次休沐将军府送来给银秋赔罪的补品?她可能是私自扣了一些。”沈蔺如沉声道,第一次庆幸丞相府和外面世家官员走的不近,府中女眷额也是和他们交际不深,不然就张氏这个品性走出去岂不是损他丞相府的脸? 刘氏含糊的唔了一声,回想道:“怪不得我在金秋那里看到金丝燕窝呢,以为将军夫人也送了给姐姐和老夫人。” “金秋在用?!” 刘氏嗯了一声,“我不说跟你说了这些日子每天都去银秋那里?金丝燕窝在京城有钱也难买,我就多问了一句,她说是将军夫人送来的,还以为我想吃要给我,傻傻的。” 沈蔺如脸色更加不好看,起身在书案前渡步,沈金秋是嫡女不能有什么坏名声,这事要压下来!他娘那里的东西定然也是张氏奉上去的,不然她一把年纪有脸跟小辈拿东西? 张氏!又是张氏! 她真的以为趁他不在府中就可以无法无天了?明里暗里的违背他命令!该好好的敲打一番了。 他侧头看向刘氏,目光瞬间变得温和,问道:“诗覃最近累吗?有没有兴趣掌家一段时间消遣消遣?” 刘氏也不意外,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道:“你就不怕我把家给管砸了?” “哈哈,你手上那么多店铺的账本都被你整理的井井有条,还怕这个?” 沈蔺如走过去搂着她咬耳朵道。管家这回可真是打死也不敢起来了,老爷姨娘请注意还有他一个大活人在这里呢!管家心想是咳嗽两声提醒主子呢,还是装死假装自己不存在好! 还是刘氏余光瞥见管家,轻轻的推开沈蔺如道:“既然是老爷的意思那么妾身自然是听老爷的命令咯,当然姐姐和老夫人那边可要你去处理了,我只管账本。” 沈蔺如抚摸着她的发丝道,“当然,那等烦心事怎么可以再让你处理。” 刘氏嘴角噙笑,不知道张氏听到这个消息是什么表情呢,一定是惊呆了。 这件事导致的后果就是,琉落院又收到了管家送来的东西,虽然管家没有明说什么,沈银秋还是明白了背后的意思,顿时兴致消散,她那便宜爹还是选择息事宁人。 还是不会为了她而处罚沈金秋什么! 满心期待的事瞬间被破灭掉,沈银秋轻哼了一声,继续回到自己的房间趴在窗外看着藤蔓出神。 却不料,刘大在这个时候在门外略激动的通报道:“小姐,老夫人派人来了!” 千光连忙去跟刘大询问情况,“真的?人呢在哪?” 刘大指着府中大门的方向说:“就在门外,但都是眼生的人,来了六个。” 他说话的嗓门不小,屋里的沈银秋也听到了,暗自算了算,距离上次她受伤回府,祖母派人给她送银两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如果来回的话,一个月一次似乎也合理。 屋里没有外人,沈银秋也懒得装瞎,加快脚步走到门边问道:“祖母派谁来了?” 刘大先是道了一句见过主子,然后偷瞄自己主子道:“回小姐,都是不认识的人,但穿着刘府的家服。” “是吗,我还以为祖母会派身边的姑姑过来一趟呢。”沈银秋有些失落道。 刘大赶紧安慰道:“小姐,女眷怎么受得了这来回的长途奔波呢?这种事还是下人送毕竟合适!” 千光也是赶紧附和。 沈银秋含糊一声,本想亲自去门外接看的心思也歇了,让千光和刘大一同去和刘府的人接头,并嘱咐道:“记得问问他们祖母的身体如何,这些天祖母都没有回信来,也不知道收到我之前的信没有。” 千光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刘大和千光步伐一致的来到大门口,守门还是上次的小厮,看见千光就想到上次那鼓鼓的包裹。这一回来的是辆马车岂不是带了更多的好东西? 外面的六个人说是小厮看起来更像是护镖,看见千光瞅了两眼才确定,换上欣喜的表情道:“你就是千光吧!小姐身体还好吗?老夫人让小的送些补品过来,因为担心小姐,老夫人已经好几天没有睡好了。” 千光扫了眼门口对她们虎视眈眈的几个小厮,和刘大一同远离他们,走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的停下。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的,老夫人的身体还好吗?” 那小厮从善如流道:“我们是七日前出发的,老夫人就是有些担心小姐其他都还好,小姐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听说去将军府的时候落水了,老夫人听见都快吓晕厥了!赶紧让小的带着这些补品赶过来。” 千光暗自一算,还真是,从落水的消息传到江南再从江南马不停蹄的赶过来,正好是掐在这两天。 再仔细看他们身上的刘府家服,以及问什么都能答出来的顺溜,千光也不再怀疑了,低声道:“悄悄告诉老夫人,小姐已经什么都大好。” 小厮立刻秒懂,那松心的模样不是假装出来的,两人再互相询问了各自主子的近况,小厮才命人把马车上备着的礼品悉数卸下来,帮着刘大一起搬进沈银秋的院子。 期间千光提到上次包裹的银子还在,让老夫人不用再担心银钱。小厮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银钱?什么主子准备好银两不是没有送出去吗?难道是被刘府抢快了一步所以才没有送出去? 他们擦着冷汗,想着差点穿帮好惨。等亲眼看见沈家二小姐一身完好站在院中冲他们微笑的时候,他们晃了一下神,旋即想,这沈家二小姐可真漂亮!他们终于可以心安的回去跟主子复命了! 为了避免留下破绽,六个小厮放下东西行礼,回答几个沈银秋的问题后,立马就撤。 不提千光清点东西时又吃了一惊的神情。 老夫人大概是真的吓到了,看看这些补品,简直比将军府送来的还高一档!   ☆、第四十六章 上门讨物 千光很会做事,亲自送那六位刘家小厮到大门口,个个塞了银子也不忘给门口的几个小厮一份。 得了银两的小厮果然十分高兴,笑眯眯的,脸上带着恭维,都说有奶就是娘,张氏管家的时候哪里有出手这么阔绰的? 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从他们嘴里蹦出来,千光微微一笑敷衍着目送那些小厮离开后才转身回院子。 六位刘家小厮抱着一大堆东西进府的事,并没有遮遮掩掩,很快就传到了张氏等人的耳中,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怎么一个庶女,会弾些琴个个都当做宝呢? 刘氏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有些泛酸道:“清流,你看我娘,派人来也只过问她,对我这个女儿可真能无视呢。” 清流见主子虽然语气很酸,但脸上眼里都是笑,也就没有劝说什么,这主子心里明明也是乐着的。 琉落院里,沈银秋看着占了屋子一半空间的箱子都有些懵了,个个打开有补品有首饰,“祖母是怕我没有银子花没有首饰带啊……” 千光含笑把名单给沈银秋过了一遍,温补的礼品种类有七种,还有首饰和成套成套的衣裳。 有了好东西不免有人上门来讨亲近,沈雪蓉和神雪晴站在琉落院的门口脚步踟蹰,到底是进还是不进呢?这些日子琉落院收到的东西也太多了吧!估计都快把屋子给堆满了。 沈雪蓉平日没少捉弄沈银秋,此时她站在这里是浑身的不舒服,偷瞄了几眼自家妹妹,建议道:“妹妹平日和二姐姐打交道的少,不如你先带头进去探探情况?” 沈雪晴瞥了一眼她,抿唇道:“姐姐,你是姐姐还是我是姐姐啊,怎么什么事都是我先上……”好事就是你先上! 沈雪蓉望天,过了一会才想到理由解释道:“还不是平时都是我出头去挑衅二姐姐,二姐姐指不定心里有多恨我呢。妹妹出面的少,何况最近不是在养伤吗?淡出了二姐姐的视线,比较好说话!” 沈雪晴撇撇嘴,“那姐姐现在就不应该站在这里,说不定等会进门,二姐姐一看是你就拿扫把赶。” “喂!妹妹你够了啊,自从你脚伤好了之后对我总是阴阳怪气的!我可是你的亲姐姐!” 沈雪晴不再吭声,你也知道是我的亲姐姐啊……也好意思说出来! 沈雪蓉气恼,若不是听说父亲竟然把家转到刘姨娘的手中管,她们也至于想在沈银秋的面前刷好感!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父亲这样做是十分不合理的,但奇怪的是老夫人和嫡母都采取了默认的方式。 沈雪蓉见沈雪晴不为所动,觉得站在门口这里真是白吹冷风,不怎么情愿道:“那好吧,我当姐姐我先敲门,真是的,这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要一起进去的。” 沈雪晴被她嫌弃的语气噎的一口气上不来,最先提出让她先进去的人明明是她啊! 沈雪蓉带着婢女上前,婢女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才听到吱嘎一声,门开了。 刘大狐疑的盯着敲门的婢女,随后看见婢女身后的沈雪蓉,又扫到沈雪珊,忙低下头道:“奴才见过三小姐、四小姐。” 沈雪蓉高傲的嗯了一声,“本小姐要找你家主子,快给我带路。” 刘大低垂着头,微微蹙眉,不为所动砰的把门关上,吓了沈雪蓉和沈雪晴一跳 只听里面传来声音道:“三小姐四小姐稍等,奴才先去通报主子一声。” 沈雪蓉吃了闭门羹,怒指着紧闭的大门回头跟自己妹妹道:“你看,她的下人竟然敢甩我们的脸!” 沈雪晴抽搐着嘴角,是的,她看见了,真的甩了,然后呢?谁让你用那种语气说话的! 沈雪蓉两姐妹又在冷风中吹了一盏茶的时间,沈银秋的院门才重新打开,刘大冷着脸道:“三小姐四小姐里面请。” 沈雪蓉一边往里走,一边怒起冲冲的瞪着刘大道:“你就是一个狗奴才,谁给你胆子甩门的?!我一定要跟二姐姐投诉你。” 刘大至始至终都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将人带进厢房门口,由千光等人接待,他依旧守在门口,听说之前他家主子被这几个庶妹推搡过,他得守在这边,以防万一。 千光朝沈雪蓉两姐妹福身一礼,“奴婢见过三小姐四小姐,我家主子里面有请。” 沈雪蓉轻哼了一声不客气的踏进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房间,心里总算平衡一些了,就算有那么多人给她送礼又怎样?她住的还不是和她们差不多? 只是当她看见摆在房间里的一个个大红箱子时,心里刚得来的那丝慰籍,立马就被击散了。 这什么鬼!难不成屋子的拥挤是因为摆了这么多的东西吗! 沈银秋坐在桌边,喝着茶面带微笑,“三妹四妹?” 沈雪蓉笑嘻嘻凑上前,惹的沈银秋微微后仰,避开了一些。 沈雪蓉却毫无所觉,套近乎道:“二姐姐,你身子好些了吗?” 沈银秋点点头。 沈雪晴依旧站在原地,问过好之后也没有跟沈雪蓉一样贸然坐下。 沈银秋目光不动,有些疑问道:“四妹妹?” “二姐姐。”沈雪晴应了一声。 沈雪蓉这才回头疑惑的看着她,“妹妹你站着做什么?坐下啊。” 沈雪晴望了一眼沈银秋,双目对视才发觉对方眼睛不便的事,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沈银秋却笑了笑道:“四妹妹坐下吧,千云上茶。” 沈雪晴这才坐下来,规规矩矩的。 “二姐姐,你屋里好多东西啊。”沈雪蓉转身看着那些大红箱子道,眼中闪过贪婪之色。 沈银秋仿佛没有看到,抿了口花茶道:“是爹爹和我外祖母送来的。” “爹爹和刘老夫人对你真好。”沈雪蓉艳羡道。 沈银秋:“呵呵。” 一声呵呵能终结多少话题? 反正沈雪晴是彻底的开了口了。她能预感她那作死的姐姐会搞砸此次前来的目的。 沈雪蓉瞧着沈银秋的气色,暗道箱子里的真是好东西!还记得前些日子她快要升天的脸色,几天不见红红润润的难看死了。 心里万般嫌弃,面上却十分恭维道:“姐姐的气色真好,白里透红又娇嫩水灵灵的,感觉轻轻摸一下还能反弹,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真让人羡慕。不像妹妹我的,你瞧多粗糙啊。” 沈银秋心想,夸那么多不就是想要讨点东西吗?哎她偏不给!叹息一声道:“三妹妹又忘了,我看不见怎么瞧诶。” 沈雪蓉呆了呆,干笑两声道:“那什么,二姐姐的眼睛迟早会恢复的。” 沈雪晴瞪了沈雪蓉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静静的喝了一口茶水,来之时想讨要好东西,顺便缓和一下感情的的心思她早就歇了。 沈雪蓉厚着脸皮道:“二姐姐,那燕窝真的那么好用吗?” “嗯?燕窝啊,也就那样吧,多放些糖还能当糖水喝,滋味就跟八宝糖水差不多。” “八宝糖水?”沈雪蓉脸有些裂,金丝燕窝怎么能跟三文钱一碗的八宝糖水差不多! “对的,要不是金丝燕窝剩下不多了,我也愿意赏妹妹一碗。”沈银秋笑眯眯的,似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沈雪蓉脸色不好看了,什么叫赏?再说了剩下不多又不是没有了!她势必要得到金丝燕窝的滋味! “二姐姐,你就给我一个嘛,我妹妹最近不是伤了脚吗?虽然恢复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身子也虚的很,姐姐给我一个让我给她回去补补身子?” 啊!沈雪晴瞬间看向沈雪蓉,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诧,为什么又拿她当借口!明明是你自己想吃吧! 沈雪晴刚想辩解,就见沈雪蓉拼命给她眨眼睛使眼色,顿时她就跟吞了苍蝇一下,咬牙忍了下来。若是真的拿到了手她可别想私吞! 沈银秋哦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三妹妹说的也对,虽然燕窝剩下不多,但看在姐妹的份上,就给身体虚弱的四妹妹一个吧。” “嗯嗯,谢谢二姐姐,二姐姐你真好!不过二姐姐听说将军夫人不止送了补品还送了不少首饰,妹妹能看一看吗?” 沈银秋顿时笑的意味深长,“接下来不会是三妹妹鲜少首饰,所以想讨要一二吧。” “才不是!”沈雪晴立刻激动的反驳道。 沈雪蓉额了一声,当机立断打说:“不是!是我姨娘!我姨娘的生辰差不多到了,奈何妹妹囊中羞涩,不能买上一件像样的礼物。这不,二姐姐如果有心,可以送我姨娘一件小小的首饰。” 沈银秋也有些惊愕,这三妹妹的脸到底是有多厚才能说的出口,从燕窝到首饰,万一知道她这里还有不少好胭脂,那下一个需要用的人是谁? 沈雪晴感觉自己的脸都要被这个愚蠢的姐姐丢光丢尽,她如今最想干的事就是起身飞快的远离沈雪蓉!她姨娘的生辰明明还有三个多月,现在就用来向二姐姐讨东西,还用姨娘的名义,她胆子也太太大了! 沈银秋沉默着,许久才道:“李姨娘生辰……” “嗯嗯!”沈雪蓉点头道:“不用太贵重,礼轻情意重嘛。” 不成想,沈银秋问道:“李姨娘的生辰是什么时候?”   ☆、第四十七章 给点颜色 沈雪蓉额了好长一段时间,才信口胡诌道:“后天!” “后天啊,其实有句话我很想问问李姨娘的。” “嗯?有什么话我都可以替二姐姐转告!”沈雪蓉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沈银秋笑的露出虎牙,似乎真的很开心,可是沈雪晴看着却涌起不祥的预感。 “那个啊,李姨娘是不是忘了当初推我,害我险些破相的事了?如果不是我外祖母那边带来的药膏有效,今天你夸的这张脸,光洁的额头上可是要有个疤的。怎么好意思跟我要生辰礼呢?” 沈雪晴坐不住了,这沈银秋太记仇了!记仇也记的太应该了,但这个时候说出来简直是在羞辱她们! 沈雪蓉脸上的笑意也快速褪去,沉默了两息才哈哈道:“二姐姐真是的,上次的事情还在生气啊?母亲不是已经罚了我姨娘抄了好多遍的静心咒嘛。各自惩罚也算是翻篇过了。” “哦?是吗。你们三个一点都没有损伤,我可是磕伤了额头又被自家姨娘打了巴掌,最后还被送到乡下庄子,导致财物被劫,浑身受伤,瞎了眼睛。你说翻篇过了呀?”沈银秋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露出一丝气愤的神色,反而笑容不止。 沈雪蓉看着她的笑容,全身僵硬,这个沈银秋也太可怕了! 怎么可以让人这么毛骨悚然,过去的事情竟然一件不差的记着!不会是想着要报复吧? 话说到这份上,饶是脸皮厚到家沈雪蓉也不敢再开口要什么东西了,她起身退后两步,看着自己的妹妹道:“那个什么,时间不早了,妹妹就不打扰二姐姐午歇了!雪晴,我们走。” “等等。”沈银秋悠然开口道。 沈雪蓉回头,眼神有些闪躲,又有什么事! 这时,千云正端着刚炖好的燕窝进来,沈银秋道:“四妹妹不是身子不好嘛,我这燕窝刚炖好,四妹妹帮忙吃了吧。” 千云打开盖子,香甜的味道顺着空气飘进沈雪蓉她们的鼻子,以往她们见过的燕窝都是白花花跟豆腐似的,今天看到的却是红的。 “二姐姐,这就是金丝燕窝吗?” “啊,这是血燕。”沈银秋回答沈雪蓉的话,同时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渴望。 偏偏沈银秋指名道姓:“雪晴妹妹,刚炖好,不要客气,赶紧趁热喝了吧。” 沈雪蓉凑近沈雪晴的耳边道:“妹妹,你我都没有看过这血燕,不知真假,万一她想坑咱们呢?方才你也听见了,她还记着仇。” 沈雪晴也不想去喝,但沈雪蓉这样提出来,她又不相信对方是担心她,指不定…… 然后沈雪蓉继续道:“姐先去尝尝,如果没问题,你再喝!” 沈雪晴一脸果然如此的冷漠,沈雪蓉就是想自己喝!她想喝就喝吧,整的好像她真的很稀罕一样! “那就多谢姐姐了。” 沈雪蓉上前一步盯着桌上上升着热气的炖盅,讨好道:“二姐姐,我这妹妹向来口味挑,不如我先尝尝觉得可以再让她喝吧。” 沈银秋没有异议,点了头。 沈雪蓉得到回到,瞬间坐下来,移过炖盅放在自己面前,用勺子舀了两下,嗅了嗅香味,这才舀了一勺放进口中。 那布满贪婪的眼睛,顿时被眯成一条缝,太好吃了!八宝糖水要是有这个燕窝的味道,她一定每天都买!这二姐姐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暴殄天物,不懂得的珍惜。 其实炖盅也就是一小碗,七八勺就能吃完,还不提沈雪蓉的每一勺都舀的满满的。 四五勺过后,炖盅空了。 沈雪晴见她吃的那么享受,喉咙也不由自主的干咽了一下,想着她什么时候停手给她尝点呢,那炖盅就空了,她的期待也就空了。 沈雪蓉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的放心勺子道:“二姐姐,一个燕窝炖出来就这么几口啊,一时吃高兴,都没了……” 沈银秋笑而不语。 沈雪晴却是再也呆不住了,跟沈银秋找了个理由就脚步匆匆的离去。 沈雪蓉疑惑的看了一眼沈雪晴离开的背影,心里发虚,鼓起勇气跟色和沈银秋道:“二姐姐,你看我妹妹因为没有吃到燕窝的原因生气了,不若你就送她一点什么吧。” 沈银秋继续笑而不语。 任谁被这样笑意盈盈的盯着,都会有口难开,最终沈雪蓉还是灰溜溜的离开了琉落院,沈银秋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眼眶里泌出泪水道:“药放进去了吗?” 千云神秘兮兮的道:“放了,小姐这回可有三小姐的苦头吃。” 沈银秋唇角上扬,有苦头吃才好,总是那么没皮没脸的,以后出门多丢人。她这是替丞相府管教妹妹呢,不要太谢谢她才好。 沈雪晴是彻底的不理沈雪蓉了,李姨娘前来了解情况的时候,沈雪晴发了好大的一通脾气,和沈雪蓉吵了起来。 气的沈雪蓉回去在自己院子的时候多吃了一斤香瓜子,第二天醒来她的喉咙就哑的不行,说不了话了,吞咽口水都十分的困难。嘴角还长了一串串的燎泡。 吓的她哭,眼泪哗啦的流,咿咿啊啊的让人更听不清她想说什么。 沈银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惬意饮茶,反正哑不了,终于能清静了。 丞相府的掌权从张氏挪到了刘氏的手中,这可是十几年来第一次,刘氏的地位在下人的心目中无疑又上升了一个层次,从这个姨娘没有失过宠到这个姨娘能管家。以后也会想到这个姨娘掌过家,可不能得罪了。 之前张氏惯是调用亲信,这些亲信办事总是从中抽水,蛮横欺压手下的人,懒惰成瘾。 刘氏刚接手一对账,就发现漏洞不少,把那些做假账的掌柜喊来一问,不管他们承不承认,该罚的罚,该辞退的辞退,丝毫不手软,很是雷厉风行。 又从下人里面提拔出有能力顶替,一来二去,不过短短几天就风气大改。 府中的气氛都活跃了几分,丫鬟们干活都带着三分笑意,因为刘氏不止把害虫去除去了,连带着连府中丫鬟小厮的福利都上调了不少。 她们高兴了,被剥夺了掌家权利的张氏却高兴不起来,她的心腹一夕之间被那贱人换掉!还有那上调的月银,她是想把丞相府败光吗? 若不是她私自扣下沈银秋的东西让老爷发现,自身理亏,现在会有刘氏什么事? 越想越心堵,她起身就朝着老夫人的院子走去,虽然老夫人说这掌家的权利迟早回到她手中,可到那时!还不得是千疮百孔的烂摊子了! “娘!”张氏去到老夫人院子,一见到她就上前摆着可怜兮兮的模样。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不舒坦,可到底是她做错了,半阖着眼睛道:“又怎么了?” 张氏说道:“那贱人把我那些得力的掌柜都给换了,她一定是故意的!就算我是做错了,不该贪那些东西,心里不就是想着娘想着金秋嘛,如今所有东西被那贱人一整,到时可不都乱套了!烂摊子还得我来收拾,娘不是不知道那贱人的斤两,她懂什么管家啊。” 老夫人睁开眼睛,皱眉教训她道:“你的眼皮子不能这么浅,如果不是你身为当家主母扣了沈银秋那蹄子的东西,我儿也不会发脾气暂时剥夺了你的掌家权,他也不过是想给你个教训,你自个有错便只能忍着,到时你重新掌回家再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清理掉。你看就这点事你还跑来跟我这个老人家哭诉!” 张氏心想果然儿媳比不上儿子,幸好心中备有另外一番说辞,“娘,那些掌柜可以调回去,可府中丫鬟小厮的待遇现在上调了,到时儿媳掌家再下调回去,她们不得生怨了?心中指不定怎么埋汰我,怎么会服我?她们会心向着刘氏罢了!” 沈老太这次正色起来道:“你说府中小厮的月银上调了?” “娘还不知道呢?我就知道那贱人还瞒着娘干这些事!每个等级的丫鬟月银都增了之前月银的一半!想想我们府中有七十个奴仆,一个月下来,少说也得上花费多上百两,每个月房屋还要修葺呢,每个季度那些奴仆还要换两套新衣裳呢?这些都是要钱的啊!” 沈老太深思确实是这么一回事,看刘氏平日的吃喝穿戴,出手的阔绰样,给她几天时间也能把她的家给败了。 “来人,唤刘氏来一趟。” 张氏心中一喜,依旧规矩的坐在一旁。 刘氏很快就跟着沈老太的嬷嬷到来,先是给老夫人行礼再似笑非笑的给张氏问好,那张扬的神色可把张氏气的够呛。 沈老太惯来不待见这个妾室,一切都奈何不过对方的背景以及儿子喜欢罢了,她板起严肃的面孔质问:“你把府中的丫鬟小厮的月银都给上调了?” “嗯是的啊。”刘氏十分大方的承认,一袭紫衣的她自信慵懒,气质迷人, 沈老太被她的笑脸晃了晃,心里越发的不喜道:“平白无故为何要把丫鬟的月银上调?府中的各项开销不小,你不懂可以去请教你姐姐张氏!再胡来以后看你怎么收场!” 刘氏看向有些面色阴郁的张氏,笑了笑道:“老夫人别急,我们可是丞相府,府中丫鬟的月银竟然比外面百姓府邸的丫鬟低,这说出去,我们的腰杆都挺不直。”   ☆、第四十八章 能给都给 这人人都少不得攀比的时代,沈老太也不是老糊涂,问身边的张氏道:“我们府中给丫鬟的月银当真比外面的百姓人家少?” 张氏支支吾吾道:“娘,外面人家的丫鬟月银给多少,我们又怎么会知道呢?” 沈老太觉得有几分道理,忽然刘氏拿出一张黄橙橙的四方形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她摊开上前给沈老太看道:“老夫人用自己眼睛看,瞧瞧外面那些人投的票,他们最想去右相府当下人,而却没有几个人想来我们左相府,是什么原因呢?你瞧瞧每个官员府中的丫鬟月银,差了足足一大截,不过这样也有好处,就是给我们丞相府灌了个清廉的名头,至于背后会怎么笑话,我们就不知道了。” 张氏脸色不佳,凑上前看着那些小字,上面写了数十个世家,更奇怪的是上面的丫鬟月银都标了出来,而丞相府竟然是排在末梢…… 沈老太看到这个,脸都绿了,抖着那纸张道:“这是从哪里弄出来!” 刘氏伸出修长的手指翻过背面,指着那干了的黏膏道:“都贴在外面街上呢,我瞧见了命人偷偷把它撕下来的,所以娘,给丫鬟提高月银可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是为了让我们丞相府走出去的人腰板挺的更直,头抬的高些,免得出去买东西的吧,店家心疼的说,你们是丞相府的吧?可怜的,东西算你便宜一些吧。” 听她这样说,沈老太真的是要吐血了,狠狠的瞪了眼张氏,把那张纸扔回给刘氏道:“都随你安排吧。” 刘氏接住那轻飘飘的纸张,颇为无辜道:“那老夫人还有其他什么事么?账本还有不少,我……” “下去吧。”沈老太心烦的很,赶紧让刘氏走。 刘氏刚出院子心情十分美丽,带着清流得意而去。 徒留张氏在沈老太面前继续装可怜。 沈老太恨铁不成钢的指着她道:“你看你都办了什么事?给你掌家整成这样怪不得问我儿要这样对你!” 张氏慌了,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老夫人以后不站在她这边了?她赶紧落下两行清泪道:“娘,儿媳鲜少在外面走动,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呢,一定是府中哪个多嘴的下人跑去外面胡说才闹出此事!”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再多也没有用,回去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吧。”沈老太眼不见为净,赶着张氏离开。 张氏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老夫人的院子。回到东院却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正苦兮兮的坐在房中等她。 她赶紧收拾好心情笑着上前道:“我的宝贝女儿怎么来看娘了?” 沈金秋抬头看见张氏的笑脸,板着脸的心情更差了,“娘,你的权利都被刘姨娘那个人给夺了,怎么还笑的出来!” 张氏的笑脸一滞,“不然,娘哭丧着脸你才高兴吗?”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爹爹也就是一时生气,不过也怪娘,你怎么会那拿那个贱蹄子的东西来给我呢?害的爹爹对我也没有好脸色。” 张氏一听,紧张道:“你爹爹说你了?他怎么说你的?这件事都是娘的错, 娘跟老爷解释清楚才行。” 沈金秋心里堵着一口气呢,见她亲娘不像是在作假,赶紧拉住她道:“没有,就是冷着脸训了几句,和之前一样。” 张氏叹息,伸手抚摸着自家女儿的发丝怜惜,“娘一定会让你嫁个好人家,不让别人看低你。” 沈金秋托住下巴,“娘,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说有可能会被查出来吗?” “沈银秋落水的事?那全是右相之女下的手,你别再担心了啊,再说了还有娘在呢。” 沈金秋顺势依偎在张氏的怀里,“娘,你要快些讨回爹的欢心,重新掌家,不然沈银秋那贱人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 “会的会的,你别太担心。若是刘氏敢短你什么,你就告诉娘。”张氏安慰着自己的女儿。 沈银秋得知自己姨娘掌家的时候,有些意外,那么懒的人也肯掌家? 不过刘氏一掌家,府中下人对她的态度就更微妙了,瞧瞧路上遇到老远就开始行礼呢,以往可以能当做透明径直走过的。 刘氏一天內处理完那些漏洞,然后风风火火的赶到琉落院,带着某种得意跟沈银秋道:“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哈?”沈银秋正看着话本吃着点心,悠哉又惬意,结果这姨娘进来就冒出这句话,差点让她呛到了。 却还是下意识的想把话本儿给藏起来。 刘氏眼尖亲自上前抢过话本,翻了两页放回去道:“这些字密密麻麻有什么好看的。” 沈银秋见她似乎不反感放下心,继续翻开来看道:“姨娘怎么突然这么问,刚刚掌家不是应该很忙的吗?可别出了漏子被主母揪住了。” 刘氏径直坐在她的旁边,乍一看还以为是两姐妹呢,她答应掌家的另一个乐趣就想看看沈银秋嚣张跋扈的样子。结果这娃还是窝在的琉落院不出来! “你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或者是想捉弄的人?沈雪蓉沈雪晴沈雪珊沈金秋?张氏?还是老夫人?” 沈银秋顾不上假装自己还装着瞎的眼睛,古怪的看着眼中有些期待的姨娘,这一刻对方好像是个小孩子,“姨娘……” 刘氏就差大手一挥的豪迈了,“说吧。” 沈银秋拍拍手腹的糕点屑,“你这样,父亲知道吗?” “你傻吗?肯定不知道了。” “呃,回答的好理直气壮…我想过几天清静的日子。”沈银秋重新把目光放回话本上,昨天刚让刘大去外面买的最新一版,妖魔大战到最精彩的时候。 刘氏感觉那个挫败,拿到权利她却什么都不干。 “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吗?一点都没有?”刘氏不死心,她总能有点用处的! 沈银秋抬眸去看那张美到过分的脸,这姨娘的心思还难猜,要么冷的不要的不要的,要么贴上来那叫一个热情。 到底是自己的生母,沈银秋渴望过失望过,还是没有狠下心不理。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刘氏啧啧两声,“不要啰嗦,想要什么?你娘现在掌家,虽然是暂时的,也够我们兴风作浪一段时间了。” 娘?沈银秋的舌尖在口腔里转了一圈,最后把话本合上,把封面推到她面前道:“这个,我想要这个一整册,还有其他有趣的话本。” 刘氏念了出来:“妖魔大战之情牵三世?” “嗯,就这个,大概有八本,但是卖的太好了,每次都抢不到。”沈银秋摇头叹气道。 千光嘴角抽搐,心里暗道,姨娘你可得制止小姐啊! 刘氏难得板起脸色,“你就让我买这个?” 沈银秋眨巴眼睛,心里有那么一丝丝忐忑道:“不……行吗?” “太没有挑战力了!这跟我掌不掌家完全没有关系。” “确实跟你掌家没有关系啊,不……可以买吗?” 刘氏把那话本翻过来翻过去看了个遍道:“知道了,八本是吧。” “嗯,要完整版的啊!” 刘氏嗯了一声,带着婢女风一般的走了。沈银秋喜滋滋的看着话本嘀咕:“这样就可以收集起来了!” 千光望着刘氏的背影,姨娘你为何对话本这么淡定!姨娘你为什么答应的如此干脆!姨娘你竟然让小姐看这些老夫人禁止的话本! 下午,刘氏就带着清流过来,清流提着一个包裹,恭敬的放在桌上。 刘氏道:“八本整册,还有其他的乱七八糟掌柜推荐的。” 沈银秋正趴在桌子上发呆呢,听见了眼睛发亮,亲自拆开包裹,一本本拿出来,看过的放一边,没有看过放一边。 刘氏十分不理解这丫头怎么对几本破书那么的感兴趣,再次问道:“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了?” 沈银秋正在分类,一天内再次听见这话,便抬头看了一眼刘氏,心里寻思这姨娘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突然,刘氏一拍桌子站起来,吓的沈银秋一屁股坐下去。千光忙在后面虚扶着。 “怎……怎么了?” 刘氏走上前盯着她的眼睛道:“你看得见了!”她用的是肯定句,真是蠢啊, 上午见她看书竟然都没有反应过来! 沈银秋后知后觉,哦她好像没有把视力恢复的事情告诉她姨娘,姨娘这个气势上来也是挺着摄人的,她咽了咽托唾液道:“是……是啊。” “太好了!我决定了,我们明天上街!”刘氏笑的风情万种,重新坐下。 沈银秋:“……”也许她该重新审视她姨娘的性格。 刘氏道:“你不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就这样,明天我带你上街。今晚好好休息。” 沈银秋呆呆的看着她姨娘再次离开的背影,有些慌道:“千光,我姨娘是不是中邪了?” 千光深沉的思虑一番,“小姐,子不语怪力乱神,奴婢觉得刘姨娘大概是因为掌权太开心,所以才……” 沈银秋盯着桌子上的话本,“我更相信她这是中邪了。” 千光:“……”   ☆、第四十九章 母女上街 翌日,刘氏当真来到琉落院等沈银秋。 沈银秋想起话本里女扮男装的潇洒,心里有些期待,因为千光很久之前耐不住主子的央求,偷偷缝制了一套男装,却一直压在箱底没机会见光。 她穿着一套贴身的里衣,赤脚下地跑到桌边坐着的刘氏面前问道:“你昨天不是问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刘氏第一次见她这么兴奋的样子,楞了一会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点头了。 沈银秋差点欢呼起来,指着自己道:“那我想穿男装上街,男装啊。” “嗯?嗯?!”刘氏瞪大眼睛,看她穿着单薄的单衣,赤着脚,立刻厉声道:“没穿鞋,还不滚回床上去。” 沈银秋的笑脸立刻被她吓没了,呆呆的站在原地。 千光千云率先回神,立刻拉着主子回床上。 沈银秋任由的千光千云给她穿衣穿鞋,心有余悸小声道:“差点被吓死了,心脏砰砰跳。” 千光也第一次见刘姨娘这么霸气,小心的给主子梳发道:“姨娘也是关心则乱吧,谁让小姐在这么冷的天穿着单衣赤脚从被窝里跳下来。” 那边清流也在悄悄说道:“主子你刚才太凶了!这么凶,看、小小姐都被你吓懵在那!” 刘氏尴尬的喝了一口茶同样低声反驳道:“你不是也看见了吗,现在是什么天气?她竟然穿着单衣赤脚踩在地上,典型的好了伤疤忘了疼。” “那您也不用这么凶呀,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刘氏轻哼了一声,道了句看我的。 她起身走到梳妆台边,看着沈银秋身上的裙子两眼,这不挺好的嘛,要穿什么男装嘛。 她咳嗽了两声道:“你有备好的男装吗?” 沈银秋低着的头瞬间抬起,点头又点头,催促千光道:“快去把我的袍子拿出来!” 千光放下木梳,就去一旁把叠好的男袍抱来,“小姐,衣裳在这。” “姨娘,那我穿了啊!”沈银秋赶紧让千光帮她把男装穿上,这步骤可比裙子简单多了,沈银秋的身材清瘦,穿着这合身的黑色衣袍,银纹裁边,衣袖内翻隐露金丝线,衣领贴着洁白的脖颈,瓜子脸粉黛未施。 沈银秋整理了一下裙摆,“千光给我束发,就跟……就跟爹爹那样的!” “啊?”千光拿起木梳道:“小姐,你还小,束个少年冠吧。” “也行,顺便帮我化化妆,不要女气。” 过了一刻钟,沈银秋离开梳妆台,穿着男款的增高靴,英眉俊目一身正气。 刘氏过了好一会才回神,这个丫头怎么这么多鬼主意捯饬自己? “娘,你看我看我,还可以吗?还看得出是个姑娘?耳环我也取下了。”沈银秋很满意自己的装扮,虽然还差一把折扇,但是这么冷的天她还是不要太过装了。 刘氏第一次听她喊娘,还喊的那么自然,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的感动。她飞快的压下自己的情绪,勾唇道:“不错,我带着你出去,还以为我是在哪里捡来的小子。” 沈银秋乐的哈哈笑,折腾了这么久,千光又给她披了件黑色斗篷才出门。俊朗的小少年,一身黑衣非但没有盖住姿色,反而更显得肤色白皙,神采飞扬透着一股子的阳光帅气。 刘氏带着她出门,管家一见沈银秋就给楞了,这刘姨娘从哪弄来的小公子?还是从府中走出来?难道刘姨娘在西院偷藏了汉子?! 管家越想越深越心悸,仿佛自己发现了什么大秘密!却在沈银秋开腔喊他管家时,突然回神,惊愕到结巴道:“二……二小姐?” 沈银秋眨巴一下眼睛,卷着自己胸前的直发道:“连管家都认不出我来了吗!很好,娘我们出发吧。” 管家目送马车远去之后才打了自己一巴掌,让你胡思乱想! 刘氏见沈银秋把玩头发,提醒道:“哪有男子跟你这般卷着自己的头发玩的?” 沈银秋连忙放下,醒悟道:“对哦,要改掉这个坏习惯!” 马车一路迎风走到街口停下,天气阴沉的仿佛要下暴雨,沈银秋跳下马车,脚裸一歪差点崴到,吓的千光一身冷汗。 刘氏沉着个脸,跟在她后面下车低声道:“再这样鲁莽,我们现在就回府!” 沈银秋难得光明正大的出来一次,还准备这么久,怎么会刚下马车就要回去,连忙保证自己不再犯。 刘氏带着个面纱,穿的也比平常低调,素绒绣花袄下身配个长裙,系个云丝披风,幸好有个披风不然怎裹的住她那妖娆的身段。 她们各带了两个丫鬟,身后还有四个护卫随同。就此走进热闹的街道。 灰蒙蒙的天气也抵不住人来人往,沈银秋这俊朗的脸蛋加上气质迷人的带着面纱更显神秘的刘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想吃糖葫芦。”沈银秋走到吆喝糖葫芦的小贩面前,顺手拿了一串。 千光赶紧给银子。 沈银秋晃了晃红彤彤的糖葫芦回头问刘氏:“娘,你尝尝嘛?” 刘氏摇头,“你吃吧。” 沈银秋张口用贝齿咬下一个,走了两步小脸一皱,就笑眯眯的送到千光手里:“千光你早上没有吃多少,这个给你呀。” 千光接过无奈一笑,明明是小姐自己不喜欢吃吧。 沈银秋沿街走,遇到好玩的都会驻足一二,刘氏极其有耐心的陪着一起,时而给她解惑。 小巧的饰品沈银秋买了不少,人偶居多面具也不少,提着也不重。今天刘氏带她出来就是为了让她玩个尽兴的,但似乎并没有多好玩。 街道两边的小铺很快就被她看了个遍,没有捡到多少新奇的玩意,忽然间只听一阵敲锣鼓响。 前方空地有人喊道:“走过路过千万别错过诶,胸口碎大石,真材实料骗人一赔十诶,有人的捧个人场,有钱的捧个钱场诶。” 沈银秋一抓身边千光的衣袖,千光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眼见人群越聚越多,千光反手抓住她道:“人好多,小姐不可以!” 沈银秋目光飘到她姨娘身上,“娘,要不你去旁边的茶馆坐一会,我带着两个护卫挤进去看看?” 刘氏见人还在后面慢慢聚来,拉住沈银秋的手道:“现在赶上去应该还在靠前位置,走吧,你们四个在周围护好了,知道吗?” “晓得,夫人放心。”四个护卫齐声回答。 沈银秋一手抓着刘氏一手抓着千光,快步上前也给她占了个前三排的好位置。 眼见一个大冷天穿着短衫,露出两只健壮胳膊的壮汉扎了个马步,深呼吸几下躺在了桌子上。 方才拿着锣敲的清瘦男子,绕着人群走了一圈道:“大家看好了这可是真石块!不信我给大家用锤子捶捶看。” 别瞧他清瘦,拎起那大铁锤子狠狠的砸下去,石块发出沉闷的响声。他似乎为了证明彻底,他还点了两名看热闹的青年,让他们来捶捶看。 沈银秋挨着刘氏道:“娘,他们要怎么胸口碎大石?” “把那石块放到躺在桌上的男子胸前,然后他们抡起锤子砸碎石块,石块碎了人也没事。” 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石块底下的人真的没事吗?” 刘氏摇头,不知道是说不知道还是不会。 很快,就有两名同样健硕的男子搬着石块压在桌子上的壮汉身上。 “来看了啊,睁大眼睛,这见证奇迹的时刻,由我们的锤子手出场,锤子手单手拿起了重达一百斤的大锤子,他挥舞了两下活络筋骨,现在锤子手走到桌子面前了,他唾了一口,举高了大锤!要砸了要砸下去了!” “啧啧,锤子手突然停下了动作,这是为什么?看锤子手放下了大锤,抓起一旁的白粉擦手,哦原来是为了防滑。这个也是哈,万一砸错了位置砸中脑袋那可真是人间悲剧啊。来,锤子手再次举起了大锤,一!二!三!砰!” 人群中发出阵阵惊呼,沈银秋也捂紧了嘴巴。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景象。 敲锣的男子却大笑了一声,“看来这石块实在太坚硬了哈,大力的锤子选手只把砸飞一些碎末,也许是我们锤子手没有吃饱饭,大家愿不愿意给他个铜板,赏个馒头吃呢?” 噼里啪啦,铜板扔到铁盆上的声音。 敲锣男喊道:“锤子手注意了啊,你的馒头钱已经赚来了,你这么不给力大家都捧你场,还不好好的砸?” 锤子手仿佛吃了鸡血,一下又一下的猛砸在石块上面,眼看那大石一点一点的裂开,压在大石下的人眼睛也越翻越白。频临断气的征兆。 鲜血从他的紧抿的嘴角边流出来,周围的人却都没有注意到,还在不停的起哄用力砸。 沈银秋侧头去看,见自己姨娘戴着面纱都忍不住拿着的手帕掩着鼻孔,似乎在隐忍着周围的味道。一看就是没有认真看他们的。 沈银秋又看了两眼,再砸下去,那男的真的就要死了! 她立刻拨开人群站出来制止道:“住手!” 锤子手住了手,在场的人都齐齐看着沈银秋。 敲锣的人立马凑过来道:“这位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可以稍后说不?我们正在表演胸口碎大石呢。” 刘氏没想到她会突然窜出去,立刻让身边的护卫跟上去看看怎么回事。 沈银秋强自镇定,这个精瘦男子的目光太有侵略性了。   ☆、第五十章 意外横生 四个护卫立刻尽职的护在沈银秋身边,这让沈银秋有了些底气。 她指着被石块压着的壮汉道:“你看,他快不行了。你还不把石块搬开?” “小兄弟你在逗我呢,大兄弟可是练过气功的,能有什么事,你别在这里耽搁了,万一真的耽搁时间,我那兄弟出了什么事可都赖你。” 沈银秋气恼,摸了摸自己怀里发现空空如也,立刻朝千光望去。 千光正在外围,很默契的挤进来把银袋给主子。 沈银秋道:“我给你五十两,现在马上把他身上的石块搬开。” 有钱好办事,清瘦男子扬手一招呼,角落里的两个男子哗啦上去把石块搬走了。锤子手也放下了大锤,仔细看还能发现他的尾指在发颤。 “这位小兄弟出手真阔绰啊,多谢了。”清瘦男子又敲了三声锣道:“各位乡亲诶,有位小兄弟出手让我们停止这场表演,真是对不起了哈,接下来表演继续,我们换个人来。” 沈银秋指着捂着胸口脸色惨白的壮汉道:“人都这样了,说明胸口碎大石很危险,你还要来?” “这位小公子到底是谁家的?就是危险才有看头,不危险还表演什么,大家说是吧?!” “没错!” “哪来的毛头小子?忒不懂事了打扰爷看戏。” “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 沈银秋立刻就被人群围攻,刘氏出面牵住了她往回走。 他们刚走没几步,人群就开始慌乱起来。 “死人啦!”不知道谁发出一声尖叫,沈银秋被冲撞的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在地。四个护卫死死的形成一个圆圈围住的主子们。 千光和刘氏抓紧沈银秋的手臂。 “银秋,快站起来。”刘氏喊着,弯身要去扶她。 她们阻挡在人流中间,四处逃开的人群慌不择路,将她们带着往外走,拉着沈银秋的刘氏和千光抵不过拉力,被迫松开了手,沈银秋跌到在地,听着周围凌乱的脚步声,只能紧紧的抱着头,背上还被人踹了好几脚。 人群过后,她从膝盖中抬起头,只见四个高大的壮汉齐齐围着她。 方才敲锣的男子狠声道:“都是你这小子坏事!若不是你耽搁时间,我那兄弟怎么会死?” 沈银秋偷瞄了不远处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男子,正是刚才被石块压的那个。 她压下心惊移开目光,小小的身板缩在他们中间,镇定道:“你们想怎么样?” ‘“把银袋交出来!” 沈银秋麻溜的把银袋一扔,比起银子当然命比较重要。 那四个壮汉跟见着骨头的狗一样,冲着银袋扔掉的方向奔去。 沈银秋捂着脸,两指间露出的宽缝,见他们背对着她,一骨碌爬起来就跑。跑着跑着听见他们的惨叫声,心下好奇回头一看,刚才横的厉害的四个莽汉,正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疼。 沈银秋跑着跑着砰的撞到一面硬物,惊哎了一声,倒退两步一个不稳就要倒下,却马上就被人揽住了腰。 “姑……小公子你没事吧?”清冽的嗓音仿佛在哪里听过。 沈银秋站稳了赶紧推开带着面具的白衣男子,他比她还高了一个个头。沈银秋支吾两声道:“没……没事,多谢公子搭救。” 带着银面具的男子似乎轻笑了一声,“小公子勇气可嘉,若没有在下插手,此番也能顺利逃出。” 沈银秋干笑两声,还是认认真真的道了谢。 紧接着他们听见远处官差身上携带的刀剑声,面具男拍了拍她的脑袋道了句注意安全,脚尖轻点便凌空而起,跃到房屋上,快速移动,不多时就不见了踪影。 噫!她遇到高手了! “银秋!”背后传来一声呼喊,发丝凌乱的刘氏首次如此狼狈的出现在沈银秋面前,她的面纱已经不知所踪,正跌跌撞撞跑来。 千光和几个护卫还在后面。 沈银秋看着她走到跟前,目光担忧,面色急切,话还未说,就狠狠抱住自己。 “没事吧没事吧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别怕别怕,我们去找大夫!”刘氏拍着她的背,不知道是在抚平谁受惊的心。 沈银秋愣了片刻才抬手拍着刘氏的背部,轻声道:“娘,我没事。” “小姐!”千光和几个护卫气喘吁吁的追上来,方才人群一下子冲过来,真的把他们带到找不着北了。 “别担心,我没事。”沈银秋笑着跟千光道。 出了这事,刘氏也没有心情逛下去了,拉着她道:“我们回府,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沈银秋还想去茶馆听书的,见她们的脸色苍白,也就乖乖的跟着回去了。好好看个热闹都能出事,她这霉运也真的是简直了。 马车上,刘氏好好的数落了她一通,“你看热闹就看热闹为什么要跳出去呢?” 沈银秋压低声音道:“因为他真的有危险啊,如果我能早点阻止也许那个人就不会死了。” “你……总之这件事就是你做的不对,你应该把自己的生命安全放在第一位!”刘氏也动了气道。 “哦知道了,下次我不会再这样莽撞了。”沈银秋没有继续顶嘴,想到她姨娘刚才担惊受怕的样子心里有些酸酸的。 刘氏靠在一旁,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又道:“不行,找个时间你跟我去一趟灵隐寺。”末了,她又闭上眼睛嘀咕道:“怎么走到哪里都这么多灾多难!” 沈银秋抽搐了嘴角,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感觉背后有些酸痛,靠在千光身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随着马蹄声逐渐陷入梦乡。 ‘噼里啪啦滴滴答’ 不知过了多久,沈银秋被雨声吵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周围很昏暗只剩下几丝蒙蒙的光线,也足以让她认出这是她的房间。 她揉着眼睛翻了个身,一旁的千光千云立刻凑上前轻声喊道:“小姐,你醒了吗?” 沈银秋唔了一声问:“我不是在马车上吗?怎么会在自己房间。”她低头看自己宽松的衣裳,再看仿佛天晓的光线,咦了一声,“难道我做梦了吗?梦见自己穿着男装和姨娘上街游玩了,结果死人了,还被人踹呢。” 千光点亮烛光,端着蜂蜜水过来道:“小姐,那不是梦,是真的,吓坏奴婢了。” 沈银秋:“……”我还遇见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 外面再度大雨倾盆而下,犹如一场盛大的交响曲,伴随着电闪雷鸣。沈银秋懒的下-床,抱着被子坐在床-上。 她想了想道:“我姨娘没事吧?” 千光:“有点被吓到之外其他都没事,小姐奴婢跟您说人太多了不要去,您还不信。” 沈银秋敷衍的应了声,又开始神游了,过了一会又问道:“沈雪蓉怎么样了?” “现在还吃不下什么东西,天天发脾气呢,估计还得养上一段时日,看她以后还敢不敢那么贪婪。”千云笑着说道。 突然沈银秋想到了什么,掀开被子呀了一声。 ”小姐怎么了?!” “哎,我荷包不见了……”被外男捡到可就有口难言了。 千光翻找了一遍之前穿出去的衣裳,确实没有发现。 沈银秋摇头:“当时为了吸走坏人的注意力,我把银袋给扔了。” 千光:“……小姐没事就万幸了,那钱袋只绣了一个银,被人捡到了也不会注意到我们这里。” 沈银秋觉得有几分道理,又一个大字型躺下。 殊不知那个没有人知道的荷包正落在某人的手里把玩着。 万童不知道此时主子的心情是好还是坏,说坏吧,嘴角带着笑意如此明显,说好吧,那紧皱的眉头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扫了一眼万童,万童立刻摆正神色,目不斜视。 万俟晏收回目光,就见万三从外面进来禀报道:“主子,办妥了,那四个人背负了杀人罪,秋后问斩。” 万俟晏嗯了一声,握紧荷包道:“将军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将军夫人好像正在物色女子,多半是相中左相府的小姐。” 左相府吗…… 万俟晏想起陆护君对沈银秋的特殊目光,心里有些烦躁,将军夫人是不会选沈银秋的,即使陆护君再喜欢。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安定下来的。 他的桌边还摆放着一个银面具,连同将那银袋一起被收进了柜中。 万童斗胆道:“主子……您身体还好吗?” 她从小看着主子虚弱的如同纸张,仿佛风一吹的就能飘,突然间她家主子唰唰的凭空而起轻功杠杠的!这多吓人啊! 万俟晏瞥了她一眼,兀自琢磨着问道:“你们给我想想,该怎么……跟沈二姑娘相遇。” 万三:“……” 万童:“……” 万俟晏再次扫过这两个贴身小厮,万童一个激灵神色激动道:“少爷,来个街边偶遇!下次见沈小姐出门的时候雇人去找麻烦,然后您及时出现解救她于水火!” 万三一脸崩溃,“馊主意,少爷别听万童的!我们还是先把夫人的事给解决了,上次的事皇上还是压下来没有处置夫人,虽然夫人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但也盯的紧!” “万三你个蠢货,沈二小姐多招人啊!万一晚了一步怎么办?还是先把人定下来再说,少爷您说是吧?” 万童这话会心一击,是啊,还是先把人给定下来再说……   ☆、第五十一章 再次失踪 又过了两日,刘氏安排好府中事物,带着沈银秋奔去灵隐寺,这灵隐寺距离丞相府有半天的路程,刘氏不想太赶,是以,准备在灵隐寺借住一晚。 沈银秋乐的出门,欢欢喜喜的带了一堆吃的和话本。其余东西都由身边的婢女打理。 自从暴雨之后,天气骤冷,早上起来可以看见挂在树枝上的冰柱。 而沈银秋穿着厚实,手里还被塞了个汤婆子,根本没有感觉到寒冷,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和刘氏的感情简直突飞猛进,偶尔她也会跟刘氏撒撒娇什么的。 温暖的马车里,刘氏身上盖着毛毯,正靠在一旁闭目养神,马车前行的很慢很平稳。沈银秋则聚精会神的看着桌上话本儿,时不时的吃吃糕点喝喝花茶。 虽然两人没有交流但也不会觉得尴尬僵滞。 一上午的时间悄然过去,马车只能到达山脚下,往上走是台阶,她们得步行上去。 这次刘氏可带了八个护卫,就是怕半路再出什么意外。 沈银秋打量两旁的连绵不断的竹林,正随寒风左右摇晃唰唰作响,还不时掉落几片竹叶下来。 离开温暖的马车,沈银秋站了一会就打了个寒颤。 刘氏替她紧了紧衣领道:“等会走走就不冷了。” “嗯。”沈银秋挽着她姨娘的手臂,一步步的朝着看不到头的青石台阶走去。 刘氏说:“这台阶有九百九十九个,要一步步走怀着诚心登上,才能灵验。” 沈银秋淡定的脸瞬间绷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刘氏道:“娘,这个台阶有……九百九十九?” 这不是再吓她吧!这么长的台阶估计要走到明天早上! 刘氏别过头偷笑,再摆正脸色带着苦脸后怕的沈银秋一步步登顶, 半个时辰后,沈银秋冷着脸盯着朱红色的寺门,问刘氏道:“这就是九百九十九个台阶?” 刘氏睨了一眼台阶名,“九百九阶,有什么问题吗?” “充其量就只有九十九吧!你骗我。” 刘氏拍了一下她脑袋道:“阶梯名取的就是这个,娘怎么骗你?佛祖门前不许喧闹,进去吧。” 沈银秋在她背后扮了个鬼脸,这才和千光一起进去。佛门清静,随处飘着香火的味道。 庭院中,有三四个僧人再拿着扫把打扫,看见她们都放下扫把,双手合十行礼。 沈银秋学着刘氏回礼,不多时就见一名胖胖的僧人出来待客。 沈银秋东张西望,发觉这个寺庙的景色好好,香火味融着开的正艳的梅香,很另类的味道不会使人反感。 刘氏拉了拉她,她低头回神,几人一同来到佛祖像前跪下。 “请问施主,求何保何问何?”佛像前,敲打木鱼背对着她们的和尚慈声问道。 刘氏虔心跪坐着,脸上没有平时的慵懒,看了一眼沈银秋道:“大师,我求她平安,保她康乐,问她为何多灾。” 沈银秋看着眉目慈善的胖和尚,转而盯向刘氏手中的签筒。 哗哗沙哗,签条在签筒中上下左右碰撞发出声响,刘氏闭上眼睛,神色如此的虔诚。 沈银秋静默了一会,低下头眼眶有些热,她现在可以相信她姨娘是在意她的吗? 摇签声停止,刘氏睁开眼睛捡起交给候在一旁的和尚。 沈银秋随着刘氏起身,望着厅堂两旁燃烧的红烛,外头寒风透过敞开的半扇门吹进来,让烛火芯随之晃动,没有吹散的香火味凝聚在上空,闻久了倒也觉得还好。 刘氏见她心不在焉,招来千光道:“你陪着你家主子出去走走,记得带几个护卫不要去偏僻的地方,呆在这里头她可能觉得有些闷。” 千光颌首,走到沈银秋身边耳语几句,沈银秋瞧了刘氏一眼,便跟着她出去。 八个护卫站门外,看见沈银秋都挺直了腰杆,千光随手点了四个道:“你们跟着小姐一起逛逛寺庙。” 一旁的和尚抬头看了沈银秋一眼立马就移开了眼睛,道了句阿尼陀佛。 “小施主,请放心,佛门中人没有歹意。” 千光看着自己主子,沈银秋以为他们不喜欢她带着护卫在寺庙中乱走,嗯了句道:“大师的意思我明白了,打扰打扰。” 沈银秋回头看着想跟上来的护卫道:“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姨娘吧,我和千光去周围走走就回来。” 现下已经午时过后,温度比早上回温了一些,沈银秋拉着千光的手道:“你说,这里会有许愿池嘛?不然有许愿树?” 千光也没有来过这里,听到主子问老实的摇了摇头,“主子,奴婢不知晓,不过可以问问过路的僧人。” 沈银秋沿着寺庙的屋檐走道饶去了后院,别的什么没有看到,那错落有致的梅树竹子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沈银秋和千光瞧着瞧着就越走越远,待抬头看见那吊在高处的一口大钟时,都兴致勃勃的登上台阶,因为不敢随意敲打,她们也就摸了摸,站了一会观整个寺庙的布局。 千光诶了一声,指着西南的方向道:“小姐,那棵挂满红绸的大树,是不是你说的许愿树?” 沈银秋顺着望过去,连连点头:“应该是的,走,我们过去看看。” 她们不知走到了哪里,沿途都没有看见僧人的踪影,千光靠着大概的方位带着沈银秋绕绕柺拐,也是运气,竟被她们找到了。 这是一棵两个张开双臂都围抱不过来的大树,虽然是冬季,还是枝繁叶茂满树杈的绿叶。粗壮的枝干上挂着不少红绸,上方也有不少,红的绿的互相交融相衬。 沈银秋左右张望没有找到其他人的身影,地面铺了一层落叶,其中也掉落了不少的红绸,却没有人帮忙捡起。 沈银秋弯身去捡,见那两指宽半臂长的红绸布上用笔墨写着情诗。 “望我与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千光凑过来,“小姐这是什么?” 沈银秋前后翻看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仰头看着大树道:“诗句吧,千光,我们把这些掉下来给挂上去?” 千光扫了一眼起码有十几条,她们得挂到什么时候? “小姐,姨娘还在等着我们呢,还是不要耽搁时间了,这是别人的愿望当然由他们亲手挂上去才灵验。” “你说的也对,不过我捡到这一条也算是有缘分,我帮挂上去,你帮忙把地上的红绸捡起来收好放一边吧,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人,总比掉在地上弄脏好。” 千光应了一声,见自家小姐正站在几步外,费力的往上跳,红绸布一离开她的手就飘摇落下。 “奇怪,最上面的红绸他们是怎么挂上去的?” 千光时不时的关注一下主子 ,到处捡东零西落的红绸条。 沈银秋试了一次就知道像她那样是抛不上去的,嘀咕道:“捡两块石头在两边绑住,应该有机会挂在树杈上!” 她路过千光的身边找石头,又往前走了走,不止不觉就绕到了树后,那粗壮的树干完全能遮挡住她的身形。只是她不知道树后会有人,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捂住嘴巴,随后后颈一麻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一阵风吹过,树叶发出簌簌的声响,树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千光捡完红绸整理好,不过是几息的时间没有抬头去看主子,站起来都不见人影了,她以为人在树后,握着红绸边走边道:“小姐弄好了吗?奴婢来帮忙。” 话音刚落,脚步僵顿,空空如也的树后,悄无声息的周围,哪里有小姐的身影。 千光紧紧捏住手中的红绸告诉自己不要慌,然而下一秒她却扔开手中物什,四处寻找大喊:“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红绸条被扔在半空寒风刮了刮,伴随着千光跑开的脚步声呼喊声渐渐落地。 千光的呼喊引来了僧人,她心急如焚的说明之后,僧人也开始四处寻找起来,陪着千光周围的僧人还安慰她道:“姑娘别急,也许你家小姐只是四处走走,不小心走散了。” 千光心慌意乱的随意点头敷衍,她家小姐才不会那么莽撞的一个人离开身边婢女太远! 这件事自然是惊动了出来找沈银秋的刘氏,她一听沈银秋不见的消息,带笑的面孔迅速沉了下来,怀疑又审视的瞪了千光一眼, “你们八个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帮忙找!” 千光被刘氏看的背脊发寒,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但是她现在更心急她家主子。不等刘氏问就到跟前,事无巨细的将她们走过的地方说了一遍,重点是想了许愿树那里,因为沈银秋就是在那里不见了! 刘氏命令道:“现在带我去许愿树那里!” 千光立刻在前方带路,僧人陪同着她们,来到那地,摇头道:“这不是许愿树而是姻缘树。” 可现在哪里有人在意这到底是什么树,他们要看到人!看到活蹦乱跳的沈二小姐! 刘氏跟着千光走了一圈,来到树后,看不见脚印搜不到东西。如果有掉落头饰耳环手绢之类的东西,也许心里还安心一些,可这地上什么都没有! 千光急的眼眶湿润却不敢哭,“那么短的时间,小姐绝对走不了多远。” 刘氏捡起脚下的那一条红绸布,千光瞥见内容,瞬间失了规矩,一把抢过看清道:“望我与你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是当时小姐手里拿着的,她想要帮忙挂上去。” 刘氏正色,从她手里抢回来,看了两遍捏紧,四周都是找人的身影,远远近近一声声二小姐的呼喊无时无刻都在告诉她,她的女儿又遭难了!   ☆、第五十二章 决不妥协 寺庙要翻天,消息却被刘氏死死捂住不许外传,她派人通知沈蔺如以及两个在朝为官的兄长。心里却还是没底。 这丫头真的是不宜出门,总会遇到各种危险,今天这种情况定是有人要对她不利,早知道她就不带人出来了! * 呼啸的山风,带着不明动物的鸣叫。 沈银秋被刺骨的寒冷冻醒,冷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上下牙齿在咄咄咄的打架,停都停不下来。她下意识的蜷缩更紧企图挤出一丝温暖来。 这是个陌生的环境,身处一个大坑,身上保暖的大氅!没了。厚实的绒衣?不知所踪。就剩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她躺在这土坑里,沾了不少泥土。 沈银秋抖着手撩开的黏在脸上的发丝,透过密林隐约可见的天空,好高。 天还没有黑,她挣扎着从地上坐起,白色衣袖上的血色特别刺眼,她抬起胳膊看见手臂后有擦伤,流了血已经凝固,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仔细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没看到。为什么要掳她扔到这个地方,是想让她死?那为什么要脱掉她的衣服!为了让她冻死的更快些?那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呸,她才不想被人杀! 这个土坑高过她不少,踮起脚尖伸起手臂都差了一大截,她象征性的爬了一下,当然是爬不上去了。 沈银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原地蹦了几下活动活动,低头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指,一咬牙开始在土墙上抠土。 十指不沾阳春水说的就是她,这双手是用来弹琴的,连针线都少拿起,如今却是在抠土。 一点一点挖出一个踏脚的地方。 还真的以为把她扔在这里就能弄死她吗?临死前她也要挣扎一下! 坑里找不到挖土的工具,沈银秋不过用手指抠了几下,那指甲就裂开了一个口子,果然是十指连心,疼的她龇牙咧嘴。 她泄气的坐在地上,不一会又冷的站起来,时不时的再去抠一下土墙,收效甚微。 天色越来越暗,沈银秋深吸一口气大喊:“有人在吗?救命啊!有人吗!” 然而这声音并不嘹亮,淹没在了寒风中,泛不起一丝涟漪。 沈银秋跌坐在地,神情恍惚,难道她真的要死在这里知道直到尸骨腐烂化作泥土也无人发现?不行!她不甘心!她的外祖母还在等着她回去探望,还有她的姨娘! 沈银秋小脸沾上污垢,唇瓣发白,却抵不住她坚毅的眼神,她努力挖着可以当做落脚地的洞。直到十个手指都伤痕累累她也没放弃,不知不觉就被她挖到了一半,她如同壁虎般,双脚踩在挖出来的洞中,一手紧紧攀住土壁,另外一只手继续挖洞。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上去了! 然而体力的流失让她的毫无征兆的掉回坑底,背部着地发出闷哼一声。 沈银秋想哭又忍着不哭,幸好她一直在折腾,不至于这么快冻死,她撑地坐起,指尖碰到一个硬物,回头一看,是她之前头上戴着的簪子! 沈银秋喜出望外,用簪子挖土方便多了!她一抹脸,握紧簪子,重新攀上土墙。 天色逐渐昏暗,当夜幕降临那一刻,她也爬上了土坑。来不及欣喜,山风一吹差点把她吹回坑里。 “真冷啊!”沈银秋握紧簪子,看着黑漆漆的四周,草木簌沙声音让她绷紧了身体。 好黑,有大虫怎么办? 有鬼怎么办! 万一还有吃人的妖怪呢? 沈银秋回头看着黑黝黝的大坑,有一种爬上来还不如呆在里面的感觉,可费了那么多功夫你让她再跳下去? 沈银秋远离了大坑边,拍着自己的胸脯嘀咕道:“有什么的,现在这么冷动物的在冬眠嘛,说不定遇上好心善良的妖怪呢?鬼什么……都没有人怎么会有鬼!一定是这样的。” 她挪了挪脚步往前走,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依稀能看见一些物体的形状。沈银秋谨慎听着周围的声音,咽了咽喉咙,发现嗓子干的痕要冒烟了。 “这里到底是哪里啊,穿成这样在这里呆一晚,明天早上就能成为僵尸了。” 沈银秋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走了十几步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摸到一棵树,仰头往上看,幸好没有倒挂的头颅盯着她,也没有一身枝条的树妖在。 “东南西北分不清,我是走不出去了,又不会生火,明天真的要冻死在这里了。临死前应该回去刚才那个大坑。” 沈银秋歇了下来,感觉自己更冷了,还手脚发疼,她想哭,也就这么哭了出来。她平时不就偶尔得意了一点么,至于把她往死里整? 她不顾手指的发抖,在一旁摘了片叶子。还讲究的在自己满是泥土的白里衣上擦干净。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没有怪味道这才开始放到唇边吹了起来。 哀戚伤痛,求助不满,绵长的曲音穿过夜空传到他人的耳中。 沈蔺如和中书大人刘冠轩,尚书大人刘冠仲收到消息后就马上派人前往灵隐寺,奈何对方并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说是找人也是跟无头苍蝇似的。 眼看夜幕降临了也没有什么结果。 刘氏克制着自己情绪,表面十分镇定,听着一批又一批的人马回来汇报说找不到也没有掀桌! 连后山都去搜了,人呢? 发脾气没有用,一点都没有用,会在哪里找谁帮忙?对! 刘氏直接站起身,把提心吊胆的下人跳一跳,千光的眼睛都已经哭肿,吸吸鼻子泪眼朦胧的看着刘氏,希望她能想到什么方法找到小姐。 “回府!”刘氏简单明了的下令,一群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还用我请吗?我说现在回府!”刘氏提高声音,让护卫和丫鬟都有些手忙脚乱,连同清流也不知道自己主子想做什么。 千光呆住了,片刻跪在地上央求道:“刘姨娘,小姐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不能丢下她不管,求求你继续派人去***吧,求求您了!” 刘氏厌恶,绕过了跪在地上的她道:“你留下继续跟着他们找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停下来。” 刘氏连夜赶路,回到丞相府的时候已经接近子时,险些赶上宵禁时间,幸好平安进了城。 到了丞相府,她下马车敲门,小厮刚把门一开刘氏就疾步朝着东院走去。 张氏在睡梦中被冷醒,睁开眼睛一看短促的尖叫一声,刘氏扔掉手中的被子,阴着脸道:“你是不是又派人对沈银秋下手了。”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就是那副阴冷的神色,在烛火明明暗暗的照映下很是渗人。 张氏想呵斥的话生生梗在喉咙口,看着如同女鬼般可怕的刘氏哆嗦。 “说话!”刘氏扫掉一旁的摆设,在夜里发出脆响,惊醒了东院的人。 张氏被震慑住,依旧反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知道我再说什么?盯着我的眼睛回答,你张氏绝对没有做伤害沈银秋的事,否则你的女儿将会毁容守寡一生无子!” 张氏炸了,“你好好的扯上我女儿做什么!” “所以,沈银秋在哪里?!” 张氏气笑了:“我一整天在家根本没出门,那蹄子跟着你一起出去,你反倒回来的问我为什么?刘诗覃你好不好笑?果然她又出事了吗?她就是个灾星,到哪都出事!你也保不住她,奉劝你别管太多,迟早她会被自己作死。” 啪一声,刘氏扬手甩了张氏一巴掌。那叫一个响亮! 张氏被打的歪向一边,双目瞪大满是不可置信,一个妾室闯进她的房间,甩了她一巴掌?刘氏这是要造反啊! “你竟然动手打我?!” “嘴巴给我放干净点,信不信沈银秋敢出事,你的女儿也出事?”刘氏撂下话,直接转身走了,不给张氏反驳的机会。 张氏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扯过被子赶住冰冷的身体,恶毒的盯着刘氏背影,好的很很好! 不枉她特地花钱喊人弄死那个祸害! 最好是死了,连尸骨都不要回来。 灵隐寺的搜寻人马已经缓慢下来,同一个地方他们得去找上三五遍,还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千光随着他们一起奔波,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领头的小队长道:“千姑娘,二小姐应该不在灵隐寺,我们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还是先等线索再行动。” 千光鼻子红红的,嗓音有些哑道:“刘姨娘亲自下的命令没有她的允许不能停止搜寻。” 领头人蔫了,不满也得继续搜寻。 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正又饥又渴又冷又累的沈银秋,终于等来了一个人。 那人带着面具,身材挺拔,一身黑衣腰间佩剑,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出现在沈银秋面前。 沈银秋唇边的叶子掉落在地,嘴巴微张,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冷风吹过,一件温暖的披风劈头盖脸的罩在她头上,沈银秋慌忙从里面冒出脑袋道:“你是,前几天在大街上救了我的公子?!” 那人点头,蹲下来替她系好披风。“你还真是灾难缠身。” 沈银秋偷偷嗅他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她不着痕迹的退后一些,拉开距离道:“你认识我吗?” “算认识。” “嗯?那您是?” 然而对方已经背对着她蹲下道:“上来吧,我带你回丞相府。”   ☆、第五十三章 平安归来 沈银秋还在犹豫着,怎么说这个人的身份也太神秘了,虽然没有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总觉得太亲近不好。 可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狼嚎,吓的沈银秋把所有忧虑通通扔掉,跳上面具男的背,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催促道:“这么冷的天竟然有狼!我们快走快走。” 万俟晏轻笑一声,背稳她脚尖一点,跃上树干,在林中穿梭。 “是谁告诉你,冷天没有狼的?” 沈银秋趴在他背上,露出一双眼睛打量身边倒退的树木,低声道:“狼冬天不冬眠不冷吗?” “狗冬天不冬眠会冷吗?”万俟晏道。 沈银秋囧脸,哦了一声,没有多言。从来没有靠过这么温暖宽厚的背,累到极点骤然放松下来,她竟然恍恍惚惚睡了过去。 平稳的呼吸在耳边频频起伏,万俟晏微微侧头碰到她的额头便没有再动,反而垂头去看紧紧圈住他脖子的双手,曾经的修长白皙变成如今的鲜血混泥土。他目光深沉不管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现在这个情况,不可能把人就这样送回灵隐寺,少不得又要起风言风语。 万俟晏直接将人背回了自己的落脚点,不顾身边万童万三惊诧的目光,叫来万白好好的诊治了一番。然后亲自给沈银秋的双手上药。 万童瞧着自家主子专注的神情,就差捂着胸口要晕了。主子要不要这样对沈二小姐啊!想想,他家主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沦陷的?说起来那晚的住宿都还是万三不要脸求来的,这个沈二小姐没有怎么出面!所以真的不存在什么交集! 万三想的东西和万童不一样,他悄悄跟万童感叹道:“这沈二小姐好惨啊,每一次都是受伤出现在我们面前。” 万童一个激灵,使劲掐住万三的手臂。疼的万三一脸扭曲偏偏不敢出声呼痛。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主子对沈二小姐那么上心了!” 万三无声跳离三步远,拉起自己衣袖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青紫,真疼!揉了好几下才耐不住好奇心凑近一些问道:“为什么?” 万童一把将万三拉近来道:“因为柔弱啊!听说柔弱的女子很容易激起男子的保护欲!” “万童,所以你明白了吗……” “嗯?什么?” 万三默默把她拎着自己的衣领的手拿下,“你这样是找不到人保护的。” 万童:“……” 他们两个时不时的偷瞄主子一眼,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万三不得不相信这个沈二小姐对他家主子来说不一般,至于是不是未来当家主母的问题,完全不在他目前的考虑范围內,他觉得他主子的妻子一定不会……这么柔弱的。 万俟晏将沈银秋的十指都涂上金疮药,手臂上的擦伤也全都处理好,净了手,他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昏睡的沈银秋,这个人怎么就不能平平安安? 那双手本来是应该抚摸花瓣,抚摸琴弦的存在。 “万三。”万俟晏突然出声,角落里的万三立马蹦出来站在他面前等候吩咐。 “把他的双腿双手给折了。” 万三无比清楚主子说的他是谁,无非是掳走沈二小姐那只倒霉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也真是勇气可嘉。 不过是个江湖组织,只要给钱就能帮你办任何事,没有下限。上到武林纷争,下到深宅大院,这个组织的宗旨就是只要你给钱叫我干什么都行。 丧心病狂到令人发指,当然若不是江湖人,他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查探到他的行踪。不然耽搁下去,沈二小姐真的又要去阎王爷那边溜一圈了。 万三郑重的应下道:“主子,折完四肢后……还要不要留活口?” “嗯。” 万三正想着他家主子自从身子大好之后,怎么连心都变仁慈了! 万俟晏目不转睛的凝视沈银秋道:“死了倒是便宜他了。” 万童这个时候凑上来的暗搓搓的建议道:“主子,要不把他的十根手指剁掉再折断手脚好了,看二小姐的手指多疼!” 万三咽了口唾液,最毒妇人心! “万三,按照万童说得做。” “是!主子。”万三转身去执行命令,偷偷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万童,啊他的手臂又在隐隐作痛。 万童开始当起了透明人,默默给自家主子整理感情方面。由于她家主子之前鲜少在外面露面,又有重病缠身,一般人都不上赶着来攀亲。 唯有老爷和那位夫人自作主张给主子找了七八房的妾室。当然也不是平常人家,就是一些小官员的嫡女,更可惜的是主子根本没有碰过她们。 这样一算,除了将军府的陆小姐心仪她家主子,竟然找不到其他人了!难道她家主子就这么不抢手? 万童又去看她家主子,然后无比坚定的告诉自己,外面那些千金大小姐都瞎了眼。 很久之前她也在想,陆小姐那么喜欢她家主子,还不嫌弃主子身子不好,能走到一起,先夫人一定会很欣慰。结果将军夫人明里暗里的提示他们不要想多。 现在呀,她家主子已经心有所属了! “鬼鬼祟祟的在乱想什么。”万俟晏瞥了她一眼道。 他为了活下来,兵行险招强自冲脉,最后九死一生得到百年内力排除了体内毒素,万童偷看他的目光自然不会发现不了。 “主子,您什么时候迎娶沈二小姐进门?”万童带着希冀问道,出于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有些事壮壮胆子还是敢问的。 闻言,万俟晏眼底带笑,又有一点点的窘迫:“还未问过他。” 万童嘀咕:“您救个人都隐藏身份,能问出什么来啊。” 但是确实也急不得,侯府里面的水也很深啊,沈二小姐嫁进来,那个夫人还不得往死里折腾?想想就有些不忍。 万俟晏突然起身道:“稍后会有人送衣裳过来,你帮她穿上。” “是,主子。” 万童目送自己主子离去,整个房间就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兴冲冲的趴在床边托着下巴打量沈银秋,哎这二小姐的皮肤真好五官也很好看呢。 “少夫人呀,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等着我家主子八抬大轿的娶你进门,进门之后你就是侯府唯一的女主了,先夫人最向往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主子也一定是的。” 万童一边观察对方有没有苏醒,一边说着悄悄话。 半个时辰后,万童侍候好沈银秋,万俟晏亲自抱起她消失在黑夜中。 他轻松潜进丞相府,循着西院的方向而去。 刘氏整夜难眠,西院的烛光就没有灭过,此时已是四更天。 万俟晏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后,他折断树杈掷中房门,发出一道不轻的声响。很快就有个婢女打开门出来张望,看见地上的树杈,疑惑一下又关上了门。 万俟晏继续掷,如此来回数次,终于把人引了出去,他趁机抱着沈银秋窜进房中,将人安置到床塌上,并盖好被子,听见外边传来的脚步声,一个鱼跃从窗户中跳出。 刘氏和丫鬟清流出去一趟,回来心中的烦乱只增不减。待回到房中,正准备躺下,看见床榻上的人儿差点惊叫起来。幸好两人的自控力都非常好。 刘氏揉揉眼睛,上前摸了摸沈银秋的脸颊,先是欣喜然后摇了摇她的肩膀呼喊:“银秋?银秋?醒醒。” 清流打了打自己的脸,感到疼意才道:“主子,方才一定是有人故意引走我们。” 刘氏无心管这些,一眨不眨的盯着沈银秋,见她眉头轻蹙,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睛。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没事吧?哪里不舒服?” 沈银秋迷糊的看着刘氏,呢喃一声自己不会是在做梦吧。 刘氏好笑的弾了弾她额头:“你没有在做梦,现在就在我的院里。” 沈银秋愣了两秒,从被窝里挣扎起来,刘氏赶紧帮扶着,“慢点,小心小心。” 清流已经端着温水过来哄道:“二小姐刚醒,喝点茶水润润喉。” 沈银秋从被窝里伸出手,咦十根手指都擦了药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刘氏一看,想碰又不敢碰,吃惊道:“这……怎么弄的?” 沈银秋借着清流的手喝了一碗水才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醒来在一个土坑里,很高,好像是在山林中。保暖的大氅绒衣都没了,很冷。我……用手挖洞爬上了那个土坑,那时天已经黑了,我走了几步走到一棵树下,随便摘了片叶子吹曲子,然后有个大侠从天而降,他说带我回来。带着面具的,你们有看到他吗?我真的回来了……” 刘氏这才发现沈银秋身上的衣裳都换了,顿时面色有些古怪。拉过她的手腕看见那还安好的守宫砂,舒了一口气,又翻开沈银秋的衣领瞧了瞧。最后刘氏才抱着沈银秋道:“还好还好,平安回来了。” 沈银秋望了一眼清流,无声询问怎么回事。 清流只是笑。 “你一定是吓坏了,过去的事不要再想。现在还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不舒服就要讲出来。” 沈银秋还在寻思那个戴面具的人到底是谁,被刘氏这么一说,她捂着肚子道:“我好饿……” 清流立即道:“小姐想吃什么,奴婢马上就给您做。” 沈银秋看着烛光和漆黑的窗外,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问道:“有糕点嘛?” “有!”清流把刘氏平时的零嘴通通拿了出来摆在桌子上。   ☆、第五十四章 母女商策 刘氏总感觉自己的丫鬟已经易主了,不过见沈银秋胃口不错,什么都不在意了,亲自给她削沙果。 沈银秋一看被削的沙果皮就知道自家姨娘是生手,但笨拙的样子还挺让人暖心的。 刘氏把沙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亲自喂沈银秋吃,一派沉稳道:“救你的那个人身份不明,银秋你有看见是谁将你掳走?” 沈银秋嚼东西的动作放缓,有些头疼道:“当时没有想到那棵树后会有人,一下子就被他捂住嘴巴敲晕了,醒过来就是在那个地方,除了丞相府的人我应该没有得罪过其他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眨不眨的望着刘氏,希望能给她一个肯定,这口气她也太难咽下去了! 刘氏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嘴角扬起一抹笑,露出之前惯有的慵懒,“这件事对方做的隐秘没有留下蛛丝马迹,不过没有这件事你也可以随意碾压张氏。” 沈银秋重新认识了自家姨娘残暴的另一面,“她好歹也是嫡母,姨娘说的那么容易。”想起之前的事,她微微眯起眼睛,“明显有问题的事,摆在眼前父亲都会选择把她压下去而不是替我主持公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落水的事?那件事牵扯的有点多,你爹当然不会选择和风头正盛的将军府作对。按我说张氏也不用怎么整,她总能自己挖坑自己跳。”刘氏拍了拍道。“不过这几次我们应该是把她逼急了,都敢咬人了。” 沈银秋轻哼了一声,“我之前在乡下庄子被盗也跟她脱不了关系,说也奇怪我又没有得罪她什么,自从我回府之后就好像处处在针对我。” 清流沉默了很久,不忍心指出道:“许是在主子这里受了憋屈,所以连累了小姐你,不过现在是主子掌权,小姐走在路上都可以挺直了腰板抬高下巴看人!” 真是什么主子就有什么丫鬟,沈银秋瞄了一眼清流无言以对。 刘氏反驳道:“你把屎盆子扣在你主子身上做的对吗?分明是那老巫婆见银秋天生丽质的,魅力无边,指哪哪都比过沈金秋,所以着急了上火了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沈银秋咦了一声,有些惊讶,然后又笑的得意起来:“姨娘,你是在夸我吗?” 清流抬头看房梁,明明是商量整件事的疑点,怎么歪题歪的这么严重呢?直到公鸡叫了五声,冬天的白天短,天亮的也慢,清流不得不打断她们对话道:“主子,五更天了,您和小姐都早点歇息吧。” 沈银秋想着确实够早的,一大早的就歇息。 刘氏一夜没睡,可以看出面容有些憔悴, 比不得平日里的容光焕发。 听清流这么说,扶好沈银秋躺下之后,顺势也躺在了外边,“今晚咱娘俩凑合的睡一晚吧,清流也去眯一会。” 沈银秋心里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跟自己娘亲睡同一张床什么的,有些不自在。干躺了一会,久而久之也渐渐的也坠入了梦乡。 梦里出现了那个面具男,她有很多想问的东西,一路追着他而去,街巷山林小溪河流,穿过那么多陌生的地方,终于她将人追到角落,那人转身,手指覆在面具上,刚要摘下,大地一阵晃动。 沈银秋突然睁开眼睛,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何处,床榻上就剩她一个人,屋里一片宁静祥和。 她想坐起来,手指微微用力就泛疼,还是清流眼尖,发现她醒来赶紧上前侍候。 “那个,姨娘呢?”沈银秋被细心的侍候着,穿戴整齐洗漱完毕后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流丝毫不遮掩自己都小小姐的喜爱,福了一身笑道:“回小姐,姨娘去和夫人商量一点事,很快就会回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清流在商量二字上面咬的有些重。 沈银秋不解,是因为她的事吗?可不是没有证据吗? “你,怎么没有跟着姨娘去呢?” 清流保持真诚的微笑道:“因为二小姐还没有醒啊,有清宝陪在主子身边就够了。” 沈银秋笑了笑,刚要端起茶杯喝水,就被清流接手,“二小姐手上有伤,还是由奴婢侍候小姐吧,还请小姐尽情吩咐!” “……”沈银秋瞧了清流一眼,没有反对。“清流很早就在姨娘身边侍候了吗?” “是的,在主子还没有嫁过来之前就已经在侍候了。” 沈银秋感叹,“那岂不是有十多年?” “嗯,有二十二年了。” 沈银秋唏嘘了一声,过了一会还是没有等到刘氏回来,她沉思片刻道:“我们去找姨娘吧。” 清流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想着自家主子离开的确实有点久,心里也有些不放心,点下头麻利的捯饬好眼前的小主子,这才撑着伞出门。 沈银秋极少看到雪,一出门看见小雪飘摇的天空,眼神有些惊叹。清流早已见惯,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挑着话题提醒道:“今儿雪不大还好,以后雪大了结冰积雪,小姐出门可要万分注意了,特别是台阶,很容易打滑。” 沈银秋一一点头应下,来到东院,守在院子大门的丫鬟朝她们行礼刚要去通报,清流就阻止道:“二小姐来给夫人请安的,不用特意去通报了,刘姨娘也在里面吧?” 一提刘姨娘,她们笑了笑让开路。 沈银秋扫了那两个丫鬟一眼,再看十分淡定气场十足的清流,她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都不知道的? 清流扶着她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张氏尖锐的声音,“刘氏你昨夜擅自闯进本夫人房间,是不是该做个解释?!沈银秋是不是又出事了?” 被指责的刘氏,不慌不忙的说:“哎,昨晚我做了个噩梦,发现姐姐雇人掳走了银秋,一时情绪失控就闯进了姐姐的厢房,吓到姐姐了吗?” 这不是废话吗!张氏瞪着刘氏,她最恨她这幅散漫的姿态。时时刻刻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仿佛像跳梁小丑。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昨天去了灵隐寺,天黑都没有回来,做了噩梦?刘诗覃!沈银秋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又眼睛不便,身份仅次于金秋,她若是她出事你担当的起吗?还是老实交代她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就在府中啊。” “胡说!昨晚只有你自己回府!而天亮到现在都不见她踪影!你到底做了什么?自从你掌家之后隔三差五的带着她出门,有顾忌过其他雪蓉她们吗?” 刘氏低声呵笑,“当然是……没有顾忌过了。” 张氏:“……”你不那么耿直会死吗? 她坚信沈银秋现在一定不在府中,一拍桌子怒斥道:“刘氏,我再问你一遍,沈银秋到底在哪里!” 清流本想推门而入,却被沈银秋拉住了手臂,再静听片刻。 刘氏:“如果我说现在还没有找到她?” 张氏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把府中二小姐弄丢,刘氏你这掌家的日子也就走到头了。” 门外的沈银秋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掌权的事啊。她示意清流推门,是的,连敲门都省了。 门一开,她就看见正前方的张氏,与之对视唇角微勾上前行礼道:“银秋见过母亲,让母亲挂心了。但是我并没有出事哦。” 张氏一见眼前的沈银秋,脸色都快绿了。这蹄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有她的眼睛难不成……好了? 刘氏不理说不出话的张氏,招呼沈银秋过来身边坐下,旁若无人的问吃饭了吗,冷不冷? 沈银秋也一一回答,几番对视,张氏确定这蹄子的眼睛是真的好了,苦苦思寻着原因,只不过是一个庶女为什么总弄不死?还把她眼睛给弄好了? 刘氏笑容明媚朝她道:“姐姐,我说了二小姐就在府中呢,这回你信了吗?你想掌权的是心妹妹也理解,不过还是老实的歇息多一阵吧。” 语毕,她起身牵着沈银秋头也不回的离开。 张氏过了好一会才暴怒的把桌上茶杯扔到地上,破碎声入耳,仿佛能平息掉她心中的怒气。这样下去不行,绝对不行。刘氏这厮一直在扮猪吃老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然这么阴险!沈银秋又不是软柿子……不能再坐以待毙! 沈银秋被牵出东院回到琉落院,当然刘氏也一起。 千光已经回来了,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眼眶还红着,皮肤有些暗黄。沈银秋何曾见过沉稳的千光这幅模样?当时就吃惊不已,不等她说什么,千光就跪在她面前,潸然泪下。 “小姐,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小姐,小姐……” 她无声哭泣,掉在地上的眼泪充满压抑,沈银秋连忙蹲下伸出手想帮忙擦去眼泪,安慰安慰,但见缠着白纱布的十指,僵滞了一瞬,改成轻拍她的肩膀道:“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这么自责,起来吧,地上凉,你是不是想借此生病然后休息?” 闻言,千光果然不再认错推辞,立刻从覆着薄雪的地上站起来,“当然不是!”她余光撇见主子的手,心下一紧,强自镇定的扶着沈银秋进屋。 刘氏站在院中一会,不想打扰他们主仆相聚,回自个院子补眠去了,至于灵隐寺那边,自然会有人收尾善后。   ☆、第五十五章 争锋相对 连续两回出门防不住意外,刘氏心里也不得不相信之前在灵隐寺所求的下下签,沈银秋忘记问,她也就没有说出来。 签条显示,银秋命运一生坎坷,报了生辰八字也没有找到破解的方法。这让她有些忧愁。 张氏与她一同沉闷了几日,忽然收到将军夫人的帖子,竟是约张氏和她两个女儿一同去将军府看戏班子。 这两个女儿除了沈金秋,另外一个指明是沈银秋。 这下,张氏顾不上生气,心里就激动起来,老天都给她翻身的机会! 隔天就是沈蔺如的休沐日,他归家之前,张氏已经和沈老太串通一气。 沈银秋涂着之前的将军府送来的伤药,伤口好的特别快,她一口气送了一半给刘姨娘。按道理她应该送些给张氏和老夫人的,不过呵呵,就是不想送又能拿她怎么样? 沈蔺如这次休沐回来,门口妻儿齐群,他一向冷着的脸都有所缓和,在大门口他不会偏待刘氏,径直朝府中走去,众人自然是跟在他的身后。 一如既往的先来到沈老天的院子请安,一同用膳。 借着这个机会,沈老太道:“我的儿,前几日将军府发来帖子请张氏带金秋和沈银秋一起去看戏班子,府中掌权的事是不是该交回给她了?若是被外人知道我们丞相府把偌大的家业给一个姨娘看管……有损名声啊。” 说到姨娘的时候还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刘氏。 沈蔺如显然是不怎么乐意,张氏之前的眼界已经让他产生了质疑,相反刘氏的管家本事他还比较放心。 不过,刘氏作为一个受宠人士,怎么会让自己相公烦恼?反正坑她都已经挖好了,人也就位,就等着张氏自个跳了,她甚是体贴的说:“老夫人说的很有道理,老爷这家在妾身手里管了几天,之前的漏洞什么的都处理好了,只要姐姐好好管,应该不会出问题。” 沈老太凌厉的扫了她一眼,刘氏‘碰巧’低下头,与之错过。若是张氏敢这样看她,她一定回给对方一个灿烂的笑容,可这老夫人可是身老心脆,受不得刺激的。玩大了还得自己收尾来着,现在她可是连假装关心这老太太的心情都没有。 沈蔺如当着她们的面心疼刘氏的辛苦,又板着脸同意将掌家权交到张氏的手中。 张氏一点欣喜的感觉都没有,心里只剩下屈辱。 沈金秋同仇敌忾,食不知味,瞄了一眼吃的喷香的沈银秋,眼神更加幽暗了。沈银秋不瞎,她心中的那点优越竟然会被消磨掉。 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银秋故意道:“二妹妹自己夹菜那么稳当,可是眼睛已经大好?” 一直安静充当背景的沈银秋吃了八分饱,闻言抬头对上沈蔺如道:“父亲,我的眼睛去了一趟灵隐寺之后,回来就能看见了。” 提起灵隐寺,沈蔺如深深的看了一眼沈银秋,“嗯,我会派人彻查清楚。” 沈金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但是很明白的知道自己被一个庶女无视了!偏偏跟她说话的是父亲,根本没有她插嘴的份。 张氏看见自己宝贝女受到委屈,又给沈银秋母女加了一笔。 一顿饭吃完散席,继沈蔺如带着刘氏离开,沈银秋也起身准备告退。 她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听见背后逐渐加快传来的脚步声,调皮朝前光千云眨眨眼睛。 背后的人是谁呢? “沈银秋,你给本小姐站住!” 沈银秋继续往前走,心里有些惊诧是沈金秋,这人不是应该跟她那刘府的大表姐一样,动动嘴皮子让庶妹动手,然后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沈金秋见她无视自己,还脚步不停的往前走,喘息了几下,又追了上去,终于霸气的拦在沈银秋的面前。 如果不喘着粗气就更有气势了。 “你耳聋了吗?没听见我在叫你?” 沈银秋歉意笑道:“对不起啊大姐,我刚才在思考问题,太专注了没有听见你喊我。” “你骗谁!” 沈银秋一脸你竟然还不知道的神情,拉长声音道:“你啊~” 沈金秋的脸色几乎要和夜色融为一体,够黑!她扬起手似乎想打人,千光和千云立马护在主子身前。 沈银秋轻轻的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忠仆,抬高下巴道:“如果大姐打下来,我立马就会昏迷不醒,手上这些伤也都是大姐弄的。” 沈金秋扬起的手有些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无赖的人,还当着你面前说出来。 “你以为……会有人信你吗?” 沈银秋拿起手帕,在寒风中露出缠着纱布的指节道:“只要我姨娘和父亲信了就好,大姐你说对吗?” “你!”沈金秋被这句话逼的放下手臂,“沈银秋你到底是仗着什么这么得意?你不过是一个庶女!一个庶女你知道吗?!” 她吼的有点大声,吓到她身边的丫鬟左右张望,生怕有人听见。 “你姨娘再漂亮再受宠又怎么样?她也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妾室!你以为你姨娘受宠你就能横着走了?你的无知真让人心疼!” 沈银秋听见她说姨娘上不得台面的时候,心里是有点火气的,但瞧着沈金秋失控的模样,她很好的控制住情绪,依旧笑着答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我姨娘是妾室,我只是一个庶女,不过我娘和我过的比你娘和你好诶,心疼我的无知我还心疼你处境呢。我不仗着什么,当初我也不过想当个安分的庶女,可惜你娘并没有给我这个机会,现在才刚开始呢,你别急,回去好好跟你的娘亲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做,是继续叫人偷我东西呢还是再找人杀我。”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沈金秋不可自抑的想起自己和连欣怡的联手推她落湖的事。 因为两人站着不过两步距离,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被沈银秋逮个正着,沈银秋心里冷笑,还真的心里有鬼啊。 “如果你不知道,回去关上房门问问你娘就知道了,天黑了我的身子弱要早点回去休息,大姐好狗不挡道啦,你的院子可不是这个方向。” 沈银秋也不指望沈金秋会让开路,千光十分识趣的扶着主子绕过沈金秋,将之抛在脑后。 “小姐,这大小姐还真的是有猫腻。”千光低声说着,方才沈金秋的眼神躲闪她可没错过。 沈银秋漫步走着:“没有猫腻才不正常,不经吓,外强中干,空有歹毒心思没有那个胆,啧啧成不了大事。” 千云默默听着自家主子的点评沈金秋,不免提醒道:“主子,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还是多多提防的好。” 千光很是赞同。 沈银秋随意的应了声,想着要从哪里下手找到证据。 转眼又惬意的过了几日,说起来她姨娘掌家的期间,没有庶妹找过她的麻烦,倒是沈雪蓉上门讨东西被她捉弄了一番。 如今,掌家权交回张氏的手中,府中下人的态度依旧和之前保持一致,她想应该是她姨娘的手段。只是这庶妹也改变了路线让她有些烦。 她不过是见天空飘雪,灵感泉涌,就想在雪中弾奏一曲。抱着凤尾琴刚到兰亭之中,就见好久不曾搭话的三个庶妹款款前来。 她们目标明确的冲进亭中,却装的巧遇模样语笑嫣然的打招呼,让沈银秋十分无语。 沈雪蓉之前嘴角起了燎泡,七八日才好完全,她的话多,一见沈银秋就开始作,“二姐姐好巧,下大雪天还出来弹琴呀?可仔细别冻坏了身子,到时就没有人给你送补品药材啦。” 话音刚落,她短促尖叫一声,转而怒视沈雪晴道:“妹妹,你作甚掐我!” 沈雪晴别开脸看向亭外,今天她为什么会同意跟沈雪蓉出来?一定是见鬼了。 沈银秋之前见她们三个亲密无间,大概是合作的好,可逐渐她就是发现这三个应该是分道扬镳了? 沈雪珊依旧乖巧的站在一旁,看人的眼光跟小奶狗似的,水汪汪带着些许怯意十分惹人怜爱。 可在场的人都不吃她那套,沈银秋自顾自的哼着曲子弹琴,应该是在谱写新曲,弾一段停一段的。 她们三个人干站着吹风,见沈银秋旁边放着暖炉,不知不觉就围了过去。 沈银秋本想让她们不要靠那么近,但见她们这样一档,反而让暖气没那么快被吹走,也就放任了。 沈雪蓉额了一声想说话,沈银秋压根没理。 又过了一会,沈雪晴主动开口道:“二姐姐的眼睛已经全好了吧?人那么好果然是有好报的。” 沈银秋仍在哼曲,只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得亏她们好耐性,竟然陪着沈银秋呆坐了半个时辰。见证了一首曲子的诞生。 沈银秋一口气把整首曲子弾出来,引的沈雪珊啪啪鼓掌。 “二姐的琴艺放眼整个京城都无人比得过!哪怕才女连欣怡都被比下去。”沈雪珊笑眯眯的说着,看不出是诚心还是假意。 反正沈银秋都不稀罕。 她这话却挑起了话头,沈雪晴抿嘴笑道:“连欣怡的琴艺被那些才子捧上天,那天在将军府却不敢上台同用琴奏,反而选择和水火不容的大姐一起合作跳舞。” 沈雪蓉道:“可不是,她们以前一见面就掐,那天在将军府真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第五十六章 略胜一筹 沈银秋将手请按在琴弦上,侧头问道:“连欣怡是?” 沈雪蓉抢先一步道:“就是左相的大女儿,素来高傲看不起人,琴棋书画的无一不通,整个京城都知道。” “哦,那我们大姐呢?”能够当对手,多半是不相上下吧。 沈雪蓉更兴奋道:“我们大姐也不错啊,她和连欣怡被称作京珠双花。” 沈银秋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张氏名字,张如花。 沈雪珊道:“我们和左相府一向不和,做什么都会被比较的,明日二姐不是要和母亲大姐去大戏院?听说那是刚来的戏班子,很受世家勋贵的喜爱。说不定左相家也会去。” 沈雪蓉叹气有些恼怒:“以前请女眷我们都可以一起去的,这次怎么可以这样!” 千光暗自瞧了沈雪蓉一样,这个三小姐脑子有坑。 沈雪珊笑道:“主家发出的邀请,只请主母和嫡女也是正常的,三姐姐千万别气。” “二姐姐还不是庶女!”沈雪蓉又不经大脑的说了出来。 沈银秋好像还在思考着什么没有回神,大戏院在哪来着?又跟上次那样不少人都在? 沈雪珊皱眉道:“三姐姐,二姐和我们的身份不一样啊。” 沈雪晴出来是为了巴结沈银秋的,赶紧道:“就是就是,你看大姐是金秋,二姐是银秋,名字都跟亲生姐妹花似的。” 哪像我们这些雪字辈的。 沈银秋打了个抖,姐妹花?饶了她吧!她看着沈雪蓉,很是温柔的问道:“听说三妹之前上火起了燎泡?” 沈雪蓉重重的嗯了一声:“二姐姐我的身子太弱了,那天晚上吃了点瓜子隔天醒来就喉咙肿痛嘴角长泡,喝了好些药足足七八天才消了下去!” 沈雪晴呵一声:“一点瓜子?分明是一斤。” 沈雪蓉瞪了她一眼。 别看沈银秋一副淡定的神色,其实心里都快笑疯了,她那药粉确实能让口腔起水泡,但没有想到配合着香瓜子有这么大威力。嗯看来改日让刘大再去搜刮一些来。 这些东西也就刘大那些阅历多的,能出去跑的人知道渠道。 “嗯,那可真是太可怜了,现在是寒冬天三妹妹的身子还那么容易上火,回头要记得多喝点菊花茶,下火。” “二姐姐,上不上火和是不是冬天没有关系,主要是我的身子太弱了。”沈雪蓉眼神发亮的看着沈金秋。 她一个劲的强调自己的身子弱,想要补品的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了。 沈银秋又拨弄了几下琴弦,扫了一眼沈雪珊,没有错过对方那狡猾的笑意,顿时也意味深长起来,这三个庶妹最有城府的就是这个白莲花了吧。 “三妹身子弱,就少出来出风多喝水多吃饭多休息,很快就壮实起来。我乏了,先走一步。” 沈雪蓉抱着琴,在千光撑着的伞下走远,千云更是连暖炉都不留下抱着走了,寒风一刮,冻的她们集体一颤。 沈雪晴站起来生气道:“都是你!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不会说话就别说话啊!把二姐姐气走了!” “这能怪我?她什么时候生气了?没听见她是说乏了才回去的吗?对不对五妹妹?” 沈雪珊没了兴趣,含笑起身点头:“二姐姐这朵长在山顶上的花不是那么好摘的,四姐姐也不要太生气,只是三姐姐总跟二姐要东西,这……” “什么叫总跟她要东西?她给我什么东西了吗?”沈雪蓉十分不满。 沈雪晴狂躁的转身就走:“懒得和你们这群蠢货多说。” 沈雪珊也示意身边的丫鬟打伞,“三姐姐回去哄哄四姐姐吧,四姐姐很生气呢,妹妹也先回去了。” 沈雪蓉看着她们两个远去的背影,气不过冲身边的丫鬟嚷:“你看她们两个,一个比一个精,想这样就把责任推给我,还让我哄四妹?凭什么我哄啊?沈银秋给我好东西了吗?抠门的要死,我呸!” 丫鬟低头唯唯诺诺,心里却乐的不行,这么贪心厚脸的主子活该被嫌弃! 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至于她们三个到底想做什么,沈银秋仿佛能猜到一点,按理来说不应该,巴结她有什么好处? 好吧,沈雪蓉姑且可以算是想贪她那点东西。沈雪珊嘛,简直是变相的在通知她,明日在大戏院不止有将军府的人还有左相府,更或者其他世家女眷也在。 她深深觉得这些贵妇人一定是嫌弃生活太无趣,所以才时不时的邀请人聚在一起。 下午,张氏身边的嬷嬷再次送衣裳首饰来,毕竟每次出门代表的是丞相府呢,暂且不管华不华丽,新衣裳还是要有的。 那老嬷嬷还别有深意的嘱咐道:“二小姐明日记得要穿这套衣裳,虽大伙都知道二小姐的衣裳多,但还是别拂了夫人的一片心意。” 就冲老奴这话,沈银秋决定不给赏钱,一文都不给! 老嬷嬷干站了一会,沈银秋一双明眸看着她道:“衣裳送到了,嬷嬷还有什么事吗?” 老嬷嬷知道赏钱无望,态度更差了些,不行礼转身就要走。 “站住。”沈银秋拉了拉腿上盖着的绒毯,“嬷嬷是不是忘了什么?” 这老奴还以为有赏钱拿,转身笑的十分灿烂:“二小姐?” “你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难道平时就这么没规没距?和主子告退连礼的都不用了?” 老嬷嬷的笑容瞬间龟裂,最后强忍着道歉道:“二小姐说的对,是老奴……疏忽了,还望二小姐见谅。” 说完,就是标准的大礼。 沈银秋这才满意的点头,“再有下次,我可就得告诉母亲了,行了,出去吧。” 老奴低着头,满目不甘的离开琉落院,出了门冲着大门墙角吐了口痰,“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呢?就是一个妾生女,呸!得意什么!” 刘大唰的打开院子大门,凶神恶煞的盯着那老奴。 那老奴明显没有想到门里有人,刚还嚣张的嘴脸立刻收敛,神色慌张的转过身匆忙离开。 刘大嗤了一声,满是不屑。 隔天出门,沈银秋带了刘大刘二同行。张氏一看就要发作,沈银秋叹着道:“母亲别不信,我这体质一出门准的遭殃,为了安全,父亲说以后出门要几个护卫。” 都把沈蔺如搬出来说事了,张氏还能怎么地?道了一声矫情便上了马车。 沈银秋和她们对面而坐,沈金秋穿的又比沈银秋好,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搭配暗花细丝褶缎裙,云纹加细纹褶嗯真挺好看的。肤若凝脂上了些妆,双眸有神,朱唇红润,神采奕奕,梳着的垂云髻上斜插着一支流苏彩簪,雪白大氅围在脖颈间,这么一看,啧啧还真是……美人如画啊。 沈金秋没有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走了清新向,让沈银秋有些遗憾。但有美人可赏倒也饱了眼福。 和沈金秋要出彩的心思不同,沈银秋穿的还是那么素雅,衣裳首饰都是按照张氏送来的穿,这些东西里里外外都被在千光等人检查了遍。 贴身穿她自己的软锦棉衣,张氏送来的枫黄绣月衫穿中间,外面披个自己绒缎大氅,遮挡的完美无瑕! 沈金秋被她瞅的心里发毛,厉目皱眉道:“你看我作甚?” “看你好看啊。”沈银秋笑着说,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茶。 沈金秋哼了一声,找不出反驳的话。但她又不信沈银秋是真心夸她,更多的是敷衍! “我警告你,去到大戏院,不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沈银秋摇头:“毁了,你不要皱眉皱的太紧,眼神要放柔和些,轻蹙眉头眸光流转,配上你今天这穿着,绝对魅力无边。” 沈金秋:“……”这人的病还没好吧? 张氏双目紧盯着她,再看自己女儿的神情,眉目柔和的抚慰道:“别急别急,犯不着和她斗气。” 沈银秋还在一旁赞同的点头。 沈金秋简直要气疯了!方才那贱人看她的目光就跟看摆出来卖的东西一样,如何能忍! 张氏见顺不了自家女儿的怒气,狠狠瞪了一眼沈银秋道:“你少招惹金秋,闭嘴滚远点!” 沈银秋呵呵一笑,往旁边挪了一个指节的距离,慢悠悠的从大氅里面掏出一本书籍。 封面是荷花与美人,匆匆一扫也感觉被画的惟妙惟肖,她们还没有看清呢,就被沈银秋翻过书页遮住。 过了一会,沈金秋问道:“你在看什么?” 沈银秋不语。 “沈银秋!” 沈银秋看了一眼她,微笑不语。 “娘!你看她!”沈金秋暂时还做不出冲过去抢的行为,只好跟她身边的张氏告状。 张氏连忙安抚,看向沈银秋没有好气道:“没听见金秋问你话?哑巴了?若是到了大戏院,你也这般德行,丢了丞相府的脸,回去家法侍候你姨娘都阻拦不了!” 这时,马车颠了一下,沈银秋把书合起来放回自己大氅下,抬头疑惑道:“不是母亲让我闭嘴的吗?母亲这样任性迁怒别人,到时丢了丞相府的脸,父亲又要罚你了。” 张氏:“……” 沈金秋一把将手中的娟帕扔到沈银秋身上,“你给我闭嘴!只会耍嘴皮子有什么好得意!” 娟帕掉到沈银秋的膝盖上,她轻轻一扫就掉到了她脚边,毫不在意道:“你连嘴皮子都耍不过我呢,不能怪我得意。”   ☆、第五十七章 进大戏院 靠近马车门的丫鬟翠云默默捡起沈银秋脚边的娟帕,拍打干净之后递回给沈金秋。 这马车上就只有她一个丫鬟被允许上来侍候着,外面那么冷,这本来是件让人羡慕的差事,但这硝烟弹雨的气氛实在是不好受,她宁愿在马车外吹风。 张氏和沈金秋一直盯着沈银秋,仿佛要扑上去剥了她的皮。 面对如此压力,沈银秋却拿着茶杯自斟自饮,视他们如透明。沈金秋刚要发作,就被张氏紧紧的握住手。 她不满的看向张氏,四目相对,张氏轻轻的朝她摇头。 此后,车厢里一片安静,听着外面的隐约传来的吵杂声,再也没有人说话。直到车轱辘停止转动,车把式在外恭敬道:“夫人小姐,大戏院到了。” 翠云率先下车,然后扶着张氏,扶着沈金秋下来。而沈银秋落在最后,独自走出来,一手扶住门板,一手提高披风裙摆,踩着踏脚凳,颇为优雅自然的下车。 想看她窘迫的张氏母女不能如意,轻哼了一声转过身。这时千光千云才从后面赶上来,见主子安然无恙才捂着嘴喘粗气。 “怎么回事?”沈银秋带着她们跟在张氏身后,边注意着周围的人群边悄声问道。 千光平复了呼吸,除了脸上还有些红彤彤,神色已经如常了。她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丫鬟道:“被人找麻烦了,主子没事吧?一看她们围过来就知道要作妖,幸好刘大和刘二赶过来吓走了她们。” “我没事。”沈银秋摇头,这个大戏院来往的人不少,但都靠边走不敢靠近她们中间的这条大道。 她们没有离张氏太远,紧跟在身后五六步的距离。说是大戏院也就是上面那个牌匾写着这三个字,踏进去就会发现布局都跟茶馆差不多,就是中间搭起了很大的台子,其余都是桌椅,摆着热茶瓜果。 大门有几个穿着家徽服的护卫把守,但没有阻拦他人进来。二楼道口,也有护卫,还有四五个婢女,其中一个上前跟张氏行礼,随后领着她们往楼上走。 沈银秋落后一些,扫了一圈周围的布局,踩上那结实的木板一步步往上,到了二楼发现已经来了不少人,约莫有五六家。 张氏上前和将军夫人寒暄。刚互相问个好,她不知看到了什么,就有些惊讶压低声音道:“侯夫人也来了啊,难得在场,还是夫人的面子大。” 她说的侯爷夫人身份尊贵,是当朝的长公主,皇上妹妹,有封号有实权。而且脾气火爆,没有几个人敢与之交好,避之不及。但是身份摆在那里,想巴结的也不少,然而这位长公主极少搭理她们。 她嫁给北宁王后,成了北宁王妃,却是个继室。 这里面的浑水就深了,没有人了解。加之她肚皮争气,嫁过去没多久就怀上了,诞下麟子,比北宁世子小上三岁。 先王妃留下的孩子虽然被北宁王请封了世子,但长公主生的那位继承爵位的可能性极大。因为先王妃的孩子是个病秧子,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逝去,听说还长的粗犷,随了他那来自武林的娘。 想想也是,北宁王就是贪新鲜才迎娶一个打打杀杀的粗野女子。 张氏只不过瞬间就把那个侯爷夫人的背景都给想了起来,将军夫人没有去看那位侯爷夫人,她瞧了一眼穿着搭配十分独特的沈金秋,出于私心提点道:“侯夫人来这里也是物色……世子妃的。” 张氏心下波涛骇浪,“是……那位世子爷?” “不然还有哪位。”陆氏低声说道,不知怎么地就看向沈银秋。她记得这个沈银秋和万俟晏的关系不错? 如果对方愿意的话,这件事她倒是可以从中帮忙。 张氏下意识的拉住沈金秋,她的女儿可不能嫁给那种男人守活寡!不过她注意到陆氏的目光,心中浮起了一些想法。 后面陆陆续续的来了不少人,张氏也不能总站在陆氏跟前,就带着自家女儿去了安排的位置坐下。 沈银秋刚要跟着走,突然被陆氏温柔的喊住。 她停下脚步,也不看张氏,反正张氏也不会给出什么回应。对坐着的陆氏盈盈行礼道:“陆夫人好。” 陆氏招呼她靠近一些,轻声问道:“沈二小姐可有意中人?” 这话问的……让沈银秋冒起满头问号,同时也隐隐警惕起来,她略娇羞的低下头似不好意思,小声道:“回夫人,银秋并没有……” “那,你觉得侯府世子如何?” 侯府世子?沈银秋一脸疑惑,谁知道他是谁?难道将军夫人要拉郎配说媒吗?什么鬼!这种事不是应该去问张氏?当然若是好的张氏只怕会搅黄了也说不定。想起来她从江南千里迢迢的回到京城,最主要的原因不就是要说亲了吗! 一时间,沈银秋的脑子吐槽不少。陆氏见她满脸疑惑,微微皱眉吃不准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装的。 “你觉得如何?若是你有意,我便帮你一把。”虽说这庶女的身份确实不够看,但看在她外祖母家的份上,也不会太低。 沈银秋听到帮就心抖,有些紧张道:“银秋不懂将军夫人的意思,而且我并不认识侯府世子,这些事还请夫人先和我母亲商量比较好。” “你不认识侯府世子?”陆氏不敢提高声音,但她的神情已经表明她有多惊讶。 但这种惊讶看在沈银秋的眼中就更加奇怪了,她狐疑的望着陆氏,她必须认识侯府世子?侯府世子的身份她一个庶女攀的上?不会是想让她去做妾室吧?!不!她宁愿嫁个家境一般的老实的就够了。 “夫人,我……那个,我刚回京不久,还不怎么熟悉,侯府世子是真的不认识。”她说完鼓起勇气道:“但,我不嫁给人当妾室的,谢谢将军夫人。” 陆氏想着,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嫁过去自然是当世子妃了。” 沈银秋往后退了一步,她当世子妃?看一个将军少夫人都被这些千金挤破了脑袋想嫁,何况一个世子妃,找她?即使她是在将军府受过罪也不用拿这种事来补偿吧! 深知这事有古怪,她打死不答应,只笑道:“将军夫人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是开玩笑,婚姻大事我全听从父母之命。”言下之意就是还是别找她商量了。 陆氏深深的盯着她,看不出说谎的样子,突然后知后觉有些惊讶道:“你的眼睛?好了?” 沈银秋轻笑着点头,“回夫人,伤好后眼睛也就好了。”这些人的反应都这么迟钝吗?总是谈完之后才会发觉她眼睛的问题。 陆氏多看了她一眼,放她回张氏身边。这是这么回事?万俟晏对她的态度可不像是不认识的,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总之她要尽快让万俟晏娶妻,这样她的女儿才会放弃肖想。 沈银秋则边走边嘀咕着将军夫人这一出用意何在。却不知方才她和陆氏那般亲近说话被有心人瞧了去心生多想。 她来到张氏所在的桌边,和沈金秋隔开一个位置坐下。张氏瞥了她一眼问道:“将军夫人跟你说什么了?” 沈银秋感觉有人注视着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对上一个长相柔媚的女子,对她带着满满的恶意。顿时她又觉得老天在耍她,怎么总能莫名其妙的树敌? 不过听到张氏的问话,她收回视线答道:“没什么,就是问我身体还好不好,眼睛能看见了?这类问题。” 张氏没有怀疑,觉得也是,除了这些她们还能说什么。 沈金秋在外人面前很端得住架子,没有给沈银秋甩任何脸色,静静的坐在一边面带微笑,看起来真是养眼极了。沈银秋则随意了些,慢慢吃着桌上的零嘴,很自然带着些许优雅,看起来不会让人反感。 戏班子还没有开始,客人还在不停的从楼梯口上来,她被那道目光盯整个后背泛寒,假装无意道:“母亲,隔壁那家是什么人?” 她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戏院吵杂声挺多的,并不怕周围的人听见。 张氏侧头扫了一眼,笑意不达眼的朝死对头颌首,对方同礼回之,都不是年轻的姑娘家了,他们之间的而争斗自然是上升到另一个境界。 她这才道:“左相夫人和她女儿,问这个作甚。” “也没什么,感觉她们盯着我们的目光不太友好。”沈银秋十分机智的把我后面加个们,把张氏也圈进来。 果然,张氏脸上浮现之前对她刻薄的神色,“要是哪天她对我们友好了,那就是我们到大霉的时候。” 沈银秋哦了一声,端起千光倒给她的热茶慢慢品起来,自己嘀咕道:“想不到这戏院的茶水这么上等。” 千光凑近她耳边解释:“小姐,应该是主家特地准备的。” “这样吗,你去让刘大去外面打听打听,侯府世子是什么人,品性如何。”沈银秋总感觉将军夫人无故提起这人不简单,那副她一定认识的侯府世子的表情……又是谁在背后给她找麻烦了?! 若侯府世子没有点什么怪毛病,至于想让她成为世子妃吗?估计看都看不上她这号人物才是。   ☆、第五十八章 三人交好 千光颌首,低眉扫量周围,让千云多加注意着才绕过旁人去找廊道边的刘大说事。 桌席慢慢被坐满,沈银秋看着台上忙碌准备的戏班子,余光瞥见两个女子结伴而来,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她心中纳闷却面色平静,直到她们走过来,有礼的跟张氏福身道,“小女柳烟/唐曳,见过丞相夫人。” 柳烟?唐曳?沈银秋觉得耳熟,回想片刻,不由再次打量这两个女子。应该是上次在将军府想找她麻烦反倒变成聊天的学士千金和太师孙女。 原来长这样啊,脾气火爆的柳烟看起来高大一些,端庄典雅的唐曳则身材纤细,周身都带着一股沉静。 这两个站在一起,造成的视觉冲击还是很鲜明的。 张氏很是慈爱的虚扶她们起身道:“不必多礼,几日不见二位姑娘越发的水灵了,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柳烟没有多言,只是默默的站在唐曳身边,听着唐曳说:“夫人谬赞,前些日子和银秋妹妹相谈甚欢,不知可否借机让银秋妹妹过来与我等同桌?” 闻言,沈金秋抬眸瞟了她们一眼,对于她们邀请沈银秋却不邀请她的瞎眼问题有丝丝气愤,但想到两者的身份,她便没兴趣和她们在一起搅合。 张氏皮笑肉不笑的看了沈银秋一眼,又低头抿了一口铁观音才松口道:“行,银秋想去就去吧,只是她的身子差,还劳烦你们多多照顾一点。” 柳烟面露喜色,唐曳淡定从容的应下道谢。 沈银秋想,这两姑娘怎么就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跟她们一起玩呢?若是得到了张氏同意,她不愿意,那得多尴尬。 柳烟三两步走到沈银秋的身边想拉她起来,小声道:“银球儿来啊,丞相夫人已经同意了,走吧。” 千云下意识的拉回主子被拽的衣袖,俯身道:“主子,您要去嘛?” 柳烟见一个丫鬟也敢阻拦她,带笑的脸沉了下来,还没有来得及算账,瞧见千云的容貌,她顿时什么火气都没了,这个丫鬟不就是那个跳湖救主之一的人吗?! 这种忠心的奴才!怪不得方才敢大胆的顶撞她,是的,阻止她行为的下人都可以被她认定为顶撞。看在沈银秋的面上她就大方的原谅她好了。 沈银秋不好干坐着,周围好些人都在看着她,多半是想看笑话,她站起来对柳烟唐曳一笑,“那我们走吧。”起身还不忘跟张氏说一声,完全不落礼数。 柳烟这才恢复笑脸和沈银秋挨着走,走了两步就侧头盯着沈银秋清澈的双眼,好奇道:“听她们说你的眼睛已经恢复能看见了?” “嗯。”沈银秋含笑点头,心道,这消息倒是传的够快。 唐曳走在她们后面,毕竟周围摆着桌子,过道什么的不会太宽敞,不能让她们三个一排给占了。 走了十来步到西面一个角落,柳烟就轻轻拽着她到一旁椅子坐下,她身边的丫鬟立刻给她们三个斟茶倒水。对沈银秋的态度挺恭敬的。 唐曳和柳烟坐在沈银秋的左右,一同盯着她瞧,也不说话,一向淡定的沈银秋,干坐了一会之后心里忍不住发毛。柳烟这样可以理解,从之前的接触中就可以知道是比较直率的一个姑娘。 唐曳也这样!她的眼神可不是柳烟那种渴望得知,而是微微笑着,猜不出她想说什么。 三人似乎暗自比拼谁比较耐得住性子,各自的丫鬟都低眉顺眼的守在自己主子身边,时不时的添添茶水,帮忙剥瓜子。 随着前方台上敲出一阵铜锣声,柳烟才借此舒了口气道:“银球儿,你的眼睛看这么远的能看清吧?” 沈银秋也放松肩膀道:“你叫我名字吧,恩伤都已经好了,能看得清。” 唐曳道:“你可喜欢听戏?” “额……还好吧。”沈银秋瞧了一眼画着脸谱的关公,比起听戏她还是比较喜欢看话本儿。 不过这一问一答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银秋低头内心幽幽叹气,就等着戏班子开台了。 没等多久,台上帘幕那么一拉,配乐起,整个二楼就热闹起来。台上的戏子都已经准备好,台下有一排的护卫防着,隔着七八步是长公主,将军夫人,左右丞相夫人的茶座。往后依次按照着品级排下去,由于女眷多,后面还有不少的空余桌子,关系好的千金都会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扎推。 沈银秋扫了周围一眼,看柳烟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脸上有兴奋之色,便将目光转向低头喝茶的唐曳身上,“你们……特地拉我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唐曳抬眸一笑,“目的?这话说得就有些伤情分了啊。” “我与你们不过是在将军府聊过两句,还不至于有多深的情分可以伤,有什么事还是直说吧。” 唐曳可能没有想到沈银秋会这么直接,在心中酝酿了片刻才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柳烟和我比较欣赏你。”但被沈银秋那双眼睛笑看着,唐曳叹了声还是说了实话,“是我们娘亲让我们和你接触一二。” “为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庶女而已不是吗?”沈银秋强调自己是庶女不是看低自己,而是提醒对方。 唐曳道:“大概是你被将军府留下来过,而且方才将军夫人唯独对你比较亲切,让她们多疑了想打探点什么吧。” 这个理由,沈银秋无法反驳,想起将军夫人说的世子爷,她不祥的预感更重,佯装无意道:“原来是这样,只能说你们想多了,我不过是在将军府受伤,然后将军夫人见到我多问两句而已。” 唐曳颌首,没有再怀疑什么。 “不过,侯府世子爷你了解多少?”沈银秋凑过去一些,把声线压的很低。 唐曳眼中闪过疑惑,还是解答道:“世子爷常年病重,不曾露面,听说容貌粗犷苍白,毛发干枯,长期汤药不断的人你想想会是什么样吧,可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唐曳看沈银秋也不是那种爱慕权势的人,长公主那么专制霸道,还不是世子爷的生母。虽然世子妃的名号很好,也没听谁家千金与之联姻,全部都是躲都躲不及。 反倒是长公主生下的二公子频频被提及。 沈银秋心道果然如此,全都想坑她啊! 收起心中愤然,她带着三分神秘道:“我之前跟着我母亲进来,听见她和将军夫人提到了侯府,据说那个侯府夫人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选人。” 这个选人的目的不用她详说,唐曳也明白了。 她只比沈银秋大上一岁,身高却比沈银秋高上半个头,三个坐在一起也可以看出沈银秋是最小的。 此时她见沈银秋凑在自己身边,姣好的容貌作出神秘兮兮的表情,可爱的不得了,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脑袋,道谢。 只因这件事沈银秋本来可以不说的,但她却说了出来,也算是给她个提醒,一旦被长公主选中,以后处境会很可怜。 沈银秋坐正身子,有些幽怨道:“你能不能,不要拍我的头,我像小孩子吗?” 唐曳歪头瞧了她两眼,摇头道:“现在这样不像,不如你叫我唐曳姐姐?你还未及笈吧。” “我们还是谈回刚才的话题吧。”沈银秋面无表情道。 唐曳笑了笑,这个沈银秋眼睛痊愈后,整个人都灵动起来,且心正坦荡,这个朋友能交,也怪不得柳烟那个直性子的人看的上。 戏曲咿咿呀呀的传进她们耳朵,看足瘾的柳烟回神凑过来闹,静不下性子的人趣事也比较多,柳烟嘀嘀咕咕把自己所知道的觉得好笑的事通通说了出来。 “你知道礼部侍郎的儿子李少爷吗?他喝醉酒爬到树上掏鸟蛋,结果掏的是蚂蚁窝,被咬的啊啊大叫从树上跳下来,不幸磕掉了一个门牙,平时不说话看起来还挺俊的,但他路过一个女的都喜欢撩一下,一开口就嘿嘿,门牙没了一个连带说话漏风,被撩的姑娘简直惊呆了。” 沈银秋听见忍不住趴桌笑了起来。 就这么半个时辰,三个人的感情就更真诚更牢固了些,那些夫人也真坐得住,一直面带笑容的看着台上,并时不时的互相交谈几句。 唯有长公主不苟言笑,沈银秋坐的位置能看到她的侧脸,第一感觉就是凌厉、果然是个掌控欲十分强大的人。 陆氏一直想跟张氏商量商量沈银秋的事,如今沈银秋的眼睛大好,品性也不差,琴艺更是出彩,配侯府世子倒是刚好。 张氏哪里看不出将军夫人有话想说,寻了个缘由就靠近一些,两人开始交谈起来,期间沈金秋一直端坐在一旁,眉目如画神态怡然,周围的几位夫人明里暗里都对她赞誉有加。 不多时,竟然连长公主都看向她,目光有几分深思。 张氏余光不小心瞥见顿时心惊,自家宝贝女儿被长公主盯上还不得毁了?! 碰巧,右相夫人归来,瞧见张氏和将军夫人走的那么近,心里沉了几分,将军府前途一片光明,陆护君年纪轻轻更是被封为了少将军,这个香饽饽谁也想啃,就是不知陆氏怎么会优先看中左相府的人!难道是多了那个沈二小姐的关系?   ☆、第五十九章 深思及恐 如果沈银秋知道一定会再次感叹躺着也中枪。 右相夫人连氏调整好心态回到座位,和闺中好友坐在一起的连欣怡也默默的回到她身边。 连氏瞧了她一眼,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情绪变化还能发现不了?再看向现在的这个局面,她呵呵笑道:“怎么了,觉得难受?” 连欣怡点头:“我听见周围的几个夫人都在夸沈金秋,连将军夫人都对她青眼相待。” “就因为这样就不开心了?出息!沈金秋没有嫁进将军府之前你都还有机会!”连氏摸着自己女儿的脸颊,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 连欣怡最听她娘亲的话,点点头阴霾也扫散了一些。 而连氏瞄见长公主看沈金秋的视线,心里猜疑,一向看不起她们的长公主肯来参加这种聚会,说明了什么?这个长公主可不是闲的无聊的人。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来看姑娘的,世子爷还没有成家,侯府二公子自然不会说亲,那这长公主极有可能是为了世子爷选世子妃?! 想到这里,她看沈金秋的目光都不一样了,若长公主相中她,她还有什么资格跟她女儿争少夫人一位?将军府也不可能为了她一个沈金秋跟长公主作对吧。 她叮嘱自己的女儿道:“你继续和那几个手帕交聊着,娘去办些事。” 连欣怡眼睁睁看着她娘走去长公主那边,心都提了起来,长公主的脾气远近皆知,稍有不顺就赶人,当面落人面子是常有的事。她娘这个场合去,岂不是…… 连氏带着笑意来到长公主面前,行了一礼道:“臣妇连氏,见过长公主。” 万俟氏扫了一眼她,没什么表情嗯了一声,周身充斥着有什么事说完快滚的上位者气息。 连氏早有准备强自镇定着,脸上的笑意一点都没僵,就这么站着说道:“长公主觉得沈家嫡女沈金秋如何?” 没办法,这长公主的气势太强,连氏想寒暄几句都不行,因为长公主那人怎么会配合你说寒暄话?!是以,她只好一刀切入正题。 但饶是这样,连氏都已经做好长公主发难嘲讽的准备了。 岂料,长公主不过是斜睨了她一眼,并说道:“尚可。” 连氏一听有戏!笑意加深明里暗里的夸了沈金秋不少好话,丝毫不显刻意。 等她说完了,长公主才开腔道:“沈家给了你右相府什么好处,让你替她说好话。” 自我感觉良好的连氏终于僵了脸,幸好长公主已经让她滚了。 连氏回到自己座位,虽然觉得难堪,但长公主至少没有弄出动静,旁人看来也就是在交谈而已。 张氏心有疑虑的瞟了一眼连氏,这个死女人又在耍什么心眼? 长公主三番两次的去看沈金秋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毕竟她坐在那里就是一个不容忽视的存在。 陆氏探到张氏的口风不紧,仍觉得万俟晏和沈金秋这两人还有戏。琢磨着再和张氏多谈谈。见周围的气氛有异,才看向长公主的位置。 见对方还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她叹了一口气,这个长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固执了些。 如果真看上金秋…… 没可能。 长公主不会给万俟晏找这么好的世子妃! 别人在乎什么名声,她不在乎。 陆氏看向沈金秋,察觉张氏的紧张,拍了拍她手,摇头示意她别担忧。 好好的一场戏被长公主的目光搅的没心看,沈银秋在后边兀自感受着前方的暗涌,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听见她们再说什么。 柳烟像得知什么秘密轻声道:“长公主时不时看着沈金秋做什么?难道也看中了她想把她带回家当媳妇?” 唐曳伸手一敲她脑袋道:“你再口无遮拦我就告诉柳姨去。” 柳烟立刻就讨饶了说绝不再犯,沈银秋来回打量她们两个,导致柳烟有些害羞道:“唔,银秋可能还不知道,我娘和唐曳她娘是亲姐妹来着。” 沈银秋淡定的哦了一声,怪不得这两个人那么熟悉走得那么近,但是柳烟你在害羞什么…… 唐曳的见解显然比连氏高多了,她摇头道:“不会的。” 柳烟知道她在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十分不解:“为什么不会?难道银秋她大姐还不够好?” “不,就是太好了。” “啊?”柳烟简直摸不着头脑,好在有武松打虎的戏吸引她的注意没有再缠着问。 唐曳看向沈银秋,她应该听懂了吧? 沈银秋何止是听懂了,内心简直想抓个人来暴打一顿,就是因为沈金秋太好了!那个世子又不是长公主亲生,所以怎么会找丞相府的嫡女!? 她仔细思考,自己哪里得罪将军夫人了?总是不明所以,更有甚者连没有接触过的人都得罪到了! 再往里深思,如果那个长公主还十分讨厌那个病秧世子的话,还不得无处不钻空的使着劲的给他羞辱给他找不痛快?比如找个名声不好的或者哪方面有些问题的……世子妃? 她的名声貌似确实不怎么好,不会是就这样盯上她吧?再者将军夫人跟长公主又是什么关系! 沈银秋越想脸色越阴沉,唐曳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银秋回神,就差趴在桌子上了,“全身上下的都不舒服。”她的猜想不能跟唐曳多说。 似乎也明白为何会点名让她也来的原因了,可真是……还不如不来呢。 她还有些冷静,知道将军夫人有意坑她这事,还需要她那便宜爹点头,如果长公主不闹到皇上面前求赐婚什么的,让她姨娘出马,便宜爹应该不会答应! 而且世子娶庶女这不风光的事,应该没人愿意闹大,赐婚什么不怎么可能发生,嗯!沈银秋又把自己劝心安了…… 唐曳还担心着,眨眼间那个耷拉着脑袋的小姑娘,又恢复了活力。 沈银秋还想看那几个夫人再做些什么,就被三个朝她走来的姑娘挡住了视线。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来到面前,却一个都不认识。 柳烟倒有些开心道:“李希希,你兄长的门牙长好了吗?” 门牙?沈银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边想边确定来人是礼部侍郎之女。不过提起门牙,不止她其余几个听到的都在笑。 李希希恼羞成怒,又不敢做出指人的不雅行为,只能跺跺脚道:“柳烟,你!你不要太过分了!” “怎么地,你又想来欺负银秋么?”大概是顾及场合,柳烟说话的声音都不大,低沉又带着飞扬。 沈银秋望了她一眼,有个人护着给自己出头感觉……酸酸的? 李希希哼声道:“我是来拿东西的。” “什么东西?” “不是问你!”李希希瞥了柳烟一眼,对上沈银秋的眼睛,满是探究,片刻才道:“你那天不是说给我曲谱吗?” 沈银秋十分了当的给了个疑惑的神情。 “你!你不是答应了把那天你弾的曲子抄来送我?”李希希鼓着脸颊,似有些生气了。 沈银秋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之前在将军府确实有个很嚣张的人来跟她要曲谱。 她睁眼说瞎话道:“哦原来是你啊,我不是让你派人来取?我之前眼睛不便根本不知道你谁,当然就是眼睛没问题你还指望我给你送到府上吗?” 李希希动了动嘴唇,她还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她一承认可就要倒霉了,让一个丞相府的小姐给礼部侍郎送上门?她爹娘知道了非得扒了她的皮。 “……那天回去府中有、有点事所以疏忽了,你写好没有?” 柳烟早就对她的态度看不顺了,接过话头道:“银秋当然是写好了,但是呢,等了几日都不见人来,我瞧见喜欢就要了过来。怎么?你自己没有准时来取,隔了十天半月的还不给我拿?”说到一半见李希希要发怒的样子,柳烟反口挑衅。 李希希知道自己理亏,又不肯退让,只好死死盯着沈银秋,企图打动她。 然而沈银秋却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杯中倒立的银针茶叶,笑看着李希希从强势慢慢的弱下去。 李希希皱着眉,苹果脸圆润润,倒显得有些委屈:“你当时是答应了抄给我的……” 柳烟仿佛已经看透她一样,轻哼了一声,惬意的继续看戏,这回不是武松打虎而是钟馗捉妖。 沈银秋隔了一会才道:“真的很想要?” “想!”她又放低声音道:“我哥哥很喜欢琴声,我学会了他一定会开心。” 末尾那句,在铜锣戏声的遮盖下,大概只有沈银秋听见了,想到那个磕掉门牙的李少爷,这个年纪应该是长不回去了吧?噗…… 她心情好上不少,倒也感叹这兄妹情深,松了口道:“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给你怎么样?” 李希希惊:“那天你什么要求都没有答应给我!” “因为那时候我眼睛瞎。” 李希希:“……”眼睛瞎也能被回答的这么理直气壮。她深吸口气道:“是哪三件事?这么多!一件行不行?” 这都能讨价还价!沈银秋觉得自己真是好人:“两件,不能再少了,再啰嗦就不给。” 李希希垂目,“好吧,哪两件事。” “一,不准再找我麻烦。” 李希希想了想应下。 “二,问你件事,回头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 李希希:“……”   ☆、第六十章 恐吓成功 “嗯?有问题吗?”沈银秋见她愣着,嘴角带笑眯着眼睛问道。 李希希生硬的回了句没问题,随后坐在她们对面。 唐曳瞥了她一眼,柳烟敲了敲桌子道:“喂,谁让你坐下来的?” “这个位置有人坐吗?”李希希怒瞪柳烟,紧接着算是解释道:“我等她问我话,若是走了,到时你们还不得又说我没有遵守约定!还不如在这里等着,又没吃你东西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碍眼、”柳烟抬高下巴哼道。 唐曳连忙出来打圆场,李希希和柳烟都很给唐曳的面子,各自哼了一声不再呛声。安静下来后,四人齐齐看着前方打发时间。 沈银秋见张氏已经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趁机跟李希希使了个眼色起身。 李希希立马跟上,唐曳和的柳烟跟沈银秋点点头,帮忙打着掩护让她离开。 偏僻角落的柱子后,沈银秋轻声问着李希希,以唐曳这个位置还尚可见到她的一抹裙摆。不到一刻钟,她们就回来了。 沈银秋跟李希希道:“曲谱我会派人送到你府邸。” 李希希哦了一声,也没有再稍作停留,转身就走回到属于她的那个圈子里。柳烟打探道:“银秋,你跟她说什么了呢?” “唔不可说不可说。”沈银秋神秘的朝她眨眨眼睛,柳烟低嗷一声,伸手又想去残害沈银秋的脸蛋,被她机智的躲过。 沈银秋脸上在笑,心里却沉甸甸的,看来右相府的小姐连欣怡仇视她不是没有预兆,之前将军府竟然是她指使人来找茬的。那么她落水是否也跟她有点关系呢? 可沈金秋的死对头为什么要针对她?针对她让沈金秋感到高兴是对手该做的事么?沈银秋想不明白,就当那个连小姐看她不爽吧。 眼看戏台子要落幕了,沈银秋三人回到各自家人身边。 突然间,长公主的目光牢牢锁在沈银秋的身上,这种审视的目光!让沈银秋不由自主的紧绷起来。 张氏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祈祷着长公主看中沈银秋。这样还能替她扫去了一个障碍! 众人的心情都十分的微妙,台上的戏班子早已失去了意义,陆氏起身打破这沉默的氛围:“不知大家看的如何,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陆夫人客气了,这戏班子果然比外头的好太多。” “没错,看那动作听那京腔,一流的。” …… 不少的夫人都在附和着,长公主在这附和声中站起来道:“不错。”她说话跟她的脸那样冷冰冰的,周围的声音都小了下去。 陆氏笑着说天色不早,其余人都十分识趣的告别,张氏也想走却被陆氏留下,方才还热闹的二楼,瞬间变得空旷而安静。 长公主没有离开,陆氏和张氏自然移步到她面前,沈金秋和沈银秋对望一眼,眼中难得都见忐忑。 长公主请她们坐下,眼光一扫沈金秋,看向陆氏道:“这个姑娘还不错,怎么你相中她了?” 沈金秋啪咔,仿佛心要碎了,难不成这可怕的长公主真的看中她了?!不要啊!她才不要嫁给一个病秧子守活寡! 张氏的笑脸也十分的牵强,倒是陆氏从容道:“连长公主都说不错的人,臣妇自然……莫非长公主也看中了?” “呵呵。”长公主直接冷笑一声,若把来当她亲儿子的儿媳还不错,给那个站着茅坑不拉屎的?做梦! 沈银秋瞄见长公主眼中一闪而过的戾气,心跳加快不少。 陆氏道:“看来长公主无意啊。” 长公主目光一转:“她叫沈银秋?” 被点名的沈银秋迈前一小步给她请安道:“小女沈银秋见过长公主。” 她声音清甜仿若春风,不骄不躁不嗲声嗲气,让人听了很舒服。加之姿态放得低却不卑不亢也无谄媚讨好之意。 长公主面色缓和了些,又不免疑惑,这样的人果真从外面谣传那般没规没矩,欺负姊妹,顶撞长辈? 不过够了,她要的就是一个名声不太好的人,这丫头的性子也好拿捏。 陆氏道:“长公主有话不妨直说?” “世子爷的年纪不小了。”长公主意味深长的一一扫过她们,接着道:“最近身子好上一些,准备娶妻,陆丰人也知道他那身子,太好的姑娘看不上,当然太差的也不行。” 这是何意?沈银秋整个人都不好了。长公主说归说,眼睛一直看着她是怎么回事! 陆氏心中主意大定,连长公主都属意沈银秋这少了不少的麻烦,张氏也在半推半就着,希望很大! 她笑呵呵道:“长公主已经选中人了吧,我猜是银秋这丫头?这丫头除了身份低了一点点,其他都挺好的。沈夫人您说对吧?” 张氏也呵呵笑,她可没有本事直接定下沈银秋这蹄子的婚事,怎么的也要让老爷点头再说。所以她讪笑道:“陆夫人这样问,不是让我夸自己孩子嘛。” 长公主一向不喜说废话,道:“沈夫人意下如何?这大姑娘和二姑娘只相差了三个月,数月前大姑娘及笈了,这二姑娘也快了。”这话的意思十分明了,及笈了就可以嫁人了。 再看这沈银秋,还是淡定脸,面带微笑挑不出一丝差错,仿佛没有听见她们在讨论什么一样。 所以不等张氏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话题就转到了沈银秋的身上。 “你对这婚事有什么看法?”长公主内心隐隐希望看到沈银秋推脱,所有人对那病秧子避之不及的模样,真是让人愉悦。 不过,沈银秋只是抬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婚姻大事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父母没有意见,银秋也没有意见。”她咬重了父母二字。 陆氏见她依旧拿这样的说法来推辞,心里有些好笑。 沈银秋真的是会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人嘛?当然是否定,但此时拿来塞她们,用的正好。 她刚说完,长公主目光转向了张氏,张氏接着沈银秋方才说的道:“回长公主,臣妇也没有意见,能嫁入侯府是二丫头上辈子烧了高香,但这等大事自然是要父亲点头的。二丫头也还没及笈,不急?” “嗯,她及笈那天给我答复。”长公主起身冷漠道:“先走一步,你们自便。” 她身份尊贵,陆氏和张氏自然是陪着她下楼目送她上马车。 直到车前挂着珠宝,车身满是花纹的马车逐渐远去后,张氏才彻底的放松下来,心中狂喜,这次来的不亏! 沈银秋收起笑脸,保持久了脸僵。 “恭喜沈夫人了,回头您跟左相提提,没问题的话我们两家对个八字,以后就是亲家了。”陆氏拉着沈金秋的手,越看越满意道。“至于银秋的事,也劳你多费口舌。” 沈银秋冷漠脸,站在一旁。却没有人再去多关注她。那三个人还都沉浸在喜悦当中。 * 回程的马车上,张氏和沈金秋可是笑的合不拢嘴,讥讽的神情如出一撤的上下扫量沈银秋。 沈银秋的心情并不算好,可也还没有到发作的时候,便熟视无睹,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 她这幅样子落在沈金秋的眼里就是伤心的不想说话了。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她故意娇呼一声,嗤嗤笑道:“妹妹心里高兴疯了吧?真是嫁了个好人家啊,世子妃的身份比现在这庶女高上太多了!命真好。” 沈银秋睁开眼睛,神情冷漠,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无声胜有声! 沈金秋的笑脸慢慢的收了起来,露出她的本质,得意又骄傲说:“还是长公主亲自看中你的,哎呀以后我见到你都还要行一礼呢。别憋着自己高兴,笑出来嘛。” 沈银秋是笑了,“说的也是,万一成了,我一定经常去看看你,满足你想向我低头的愿望。可惜现在成不成还不知道呢,姐姐看来蛮恨嫁的,黄花闺女总提这事,妹妹都有些害羞了。” 她们还以为她不知道世子是什么人吧,真当她没脑子的。 沈金秋:“……” 张氏出言维护沈金秋:“你这是什么口气,对这么好的婚事还不满?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长公主能看中你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若是不喜方才怎么不出声反驳?” “我若反驳岂不坐实了外面对我的评价?鲁莽无礼?目无尊长?”沈银秋目露讥诮,话锋一转:“姐姐刚才好像很羡慕当世子妃的样子,母亲何不满足姐姐呢。” 沈金秋提高声音道,“谁稀罕守活寡,沈银秋你这辈子死定了!” “金秋!”张氏捂住她的嘴巴,目光带着责怪,现在还在外面人多儿杂! 沈银秋眯起了眼睛,“守活寡?若是侯府知道姐姐这样说世子爷怕是不能善了吧。” “有本事你们让父亲点头,在我面前呱噪什么?当真我不知道世子爷的情况?母亲刚才是点头应了婚事,什么心态我不予置评,不过再烦我,就别怪我把她的画的赤-身-裸-体贴满大街小巷,反正我不好过,你们也受着。” 她的手指赫然指着沈金秋,这番话吓的她们母女俩又羞又怒,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她们何曾见过这般流氓的女子,把人画的赤-身-裸-体贴满大街小巷的话也说得出来!见她那个气势,恐怕连做出来都敢吧…… 果然不好逼的太紧!   ☆、第六十一章 嫡子归来 沈银秋成功让她们闭嘴,一路上都得到了安静。 刚到丞相府门口,张氏和沈金秋立马下车,把沈银秋远远的抛在后面。看的沈银秋心情大好。 她带着两个丫鬟两个护镖大摇大摆的进门,路过厅堂的时候竟然听见张氏和沈金秋惊喜的声音。她抬眸随意一瞥,正好瞥见一个英俊的青年,满脸宠溺的拍着沈金秋的脑袋,儒衣青衫,温雅不凡。 沈银秋脚步不停,心里猜测能和沈金秋关系这么好男子,除了她的嫡亲兄长也没谁了。 她就这么路过,丝毫没有进去打招呼的意思,沈金秋瞧见她身影,重重的哼了一声,挽着自家兄长的手臂没有在外的端雅,多了几分小女孩的娇态。 “哥,你这次回来能呆几天啊?” 张氏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这唯一的儿子,“我儿在外面受苦了,瘦了这么多,怎么也不提前给家里报个信?你爹知道你回家吗?” 沈金轩摇摇头,扶着张氏到椅子上坐下道:“爹还不知道,因为表现的好,老师给提前结业。” “哇,那以后哥就在家啦!”沈金秋和沈金轩的感情很深,因沈蔺如十年如一日的宠着刘诗覃,家事都交给张氏打理,对子女便多有疏忽,所以他这个兄长几乎扮演着一个父亲的角色。 沈金轩不可能没有瞧见刚才沈银秋路过的身影,望着张氏询问道:“刚才那是二妹妹?” “哥!你只有我一个妹妹!”沈金秋一听就不满道。 他耐心的哄着她,“当然,哥哥就你一个亲妹妹。” 张氏道:“嗯,是个刺头,仗着刘氏得你爹的欢心,无法无天,都骑到我娘俩头上了。” “她嘴皮子不知道多厉害,气死我了,又不能打她!方才我们去赴将军夫人的约,去时她气人,回来时还威胁我,哼哼哥你帮我教训教训她,可坏了!” 话音刚落,张氏就嗔了她一眼,道:“你哥是什么身份,说出去让人笑话,娘自会修理她!” 一个主母和嫡女被一个庶女骑上头,哪怕在自家儿子面前她都觉得丢脸。 沈金秋却信任她兄长多过她娘亲,黏着沈金轩道:“如果娘能修理到她,她今天就不会那么猖狂了。” 沈金轩揉着她的头,见张氏面有赫色,多少也猜到了一些,依他那父亲宠爱刘氏的程度,他这个二妹妹得宠不是难事。 沈金秋为了增强自身弱势,悄声道:“哥,前段时间,爹还把掌家权给了刘姨娘,直到前两天父亲休沐,我们要赴约,才要了回来,就这一回,我们的人被刘姨娘洗了不少。” 沈金轩微微眯起眼睛,连掌家权都敢给一个妾室了?可真是他的好父亲!他从让外面的小厮呈上两块还算稀奇的和氏璧,张氏和沈金秋一个人一块。 沈金秋开心的露出酒窝,此时她没有那些骄傲和算计,笑容真诚显得十分可爱让人怜惜。 沈金轩见她高兴也露出笑容,心里却在想,刘氏和她的女儿该明白自己身份,学会收敛懂尊卑。 沈银秋回到自己院子,一进屋就看见自家姨娘惬意的躺在软榻上,顿时嘴角抽了抽,“姨娘,你怎么来了。” 她站在外间,任由千光帮她解下大氅,扫去寒气,披上另一件大氅。尔后用温水洗脸去掉脸上的那层淡妆,最后净手擦干。 一切都井井有条,刘氏靠着软榻打了个哈欠,浑身柔若无骨,见她上下无恙便道:“奇怪,难道是我们母女俩八字相克?这次出去没有发生意外吧。” 沈银秋知道她还惦记着之前出门遇险的事,摇摇头道:“没有意外,有大事。” 刘氏挑眉,示意她说。 沈银秋坐在另一张铺着毛毯的宽椅上,窝成一团,“侯府的那位长公主想让我嫁给世子爷。” “砰!”刘氏拿起软榻旁的书本一摔。心疼死沈银秋了,那可是她喜欢的话本儿! “姨娘,手下留情!”沈银秋盯着地上的话本,千云赶紧上前捡起来,听说这些是有落笔者亲手签名的珍藏本……平时她主子可宝贝着。 刘氏接过千云捡起的话本,掸去不存在的灰尘,重新放回原位。 “这次,长公主竟然也去。”她难得露出困惑的神色。 沈银秋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气定神闲道:“张氏、将军夫人、长公主,三个人站在同一条线上,姨娘知道世子爷的情况么。” 刘氏嗤笑一声,“听说过一些,身子不好,随时归西。” 说着,她看向沈银秋,见她还是神色淡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产生其他情绪,勾唇笑道:“你也知道他的情况吧。” “哎,就算不知道,一个世子爷能选庶女当正妻,还能是什么好人家。更别提张氏那个巴不得我嫁过去的样,好人家她还轮得到给我?啧。” 刘氏甚是欣慰,感觉她这女儿又聪明一些了。“将军夫人和张氏都不是问题,重点是那个长公主,她的脾气和势力都不能让人小觑。” “嗯,如果她跟父亲施压?张氏已经当着她的面答应下来了,她让我及笈那天给答复,还有沈金秋和将军府的亲事,只要父亲点头就可以定下,日后,指不定多嚣张跋扈。” “你说的她现在就不嚣张一样。”刘氏动了动让自己躺的舒服些,思索着该怎么拒绝长公主,她当然不可能同意沈银秋嫁过去,那跟毁了有什么区别。 沈银秋瞄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思考,心里也定了大半。吃了块糕点突然想起之前在前厅看见的那个人,说道:“沈金秋她兄长好像回来了。” 闻言,刘氏从软榻上坐起来,揉了揉眉心道:“沈金轩回来了?这么快,难搞,我还以为等你出嫁之后他才能结业回来。省的你跟他碰上。” “嗯?” 刘氏哼声道:“他这个人小小年纪心思就深,有点手段,见人三分笑背后捅刀子,你少和他接触,他最疼沈金秋,见不得沈金秋半点委屈。” 沈银秋哦了一声,心道:呀,那今天沈金秋少不得跟她兄长告状,也许梁子早就结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没把威胁沈金秋要把她画的赤条条贴出去的话告诉刘氏,当着她们的面说是一回事,当着姨娘面又是一回事。她也不信沈金秋敢把她的这种话说给她兄长听。 刘氏稍坐片刻也就是起身离开了,撂下话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嫁到侯府的。” 沈银秋点点头,笑眯眯的送刘氏出院子,然后不顾形象的趴到床上打滚,哈哈哈哈她也是有娘疼的人!有兄长了不起嘛。 千光看着主子心里叹了口气,询问道:“主子,这件事要告诉老夫人吗?”毕竟这不是小事,收到的消息都显示那个长公主很有势力,万一施压下来……姨娘一个人会有什么办法顶住?还是老夫人那边有办法。 沈银秋滚够了,从被子上坐起来,略一思索,摇头拒绝:“不要了,给祖母带个平安信就好,祖母年纪大了,不好再让她操心,多半还是会麻烦到两个舅舅。” 千光还想说什么,见主子神色坚定就闭了口,又低声道:“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很疼主子啊,小时候每次回家都要抱一抱,长大了每回都不忘送东西过来。” 沈银秋回想以前种种,三个舅舅是疼她没错,只不过外祖母也说了,三个舅舅都已经成家,怎么疼都有个度,绝对比不过他们家里的孩子,舅娘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千万不要太过于依赖。 而眼下她婚姻这事吧,祖母远在江南,若是要帮忙肯定是要麻烦两个当官的舅舅的,如果连她那个当丞相的爹都顶不住压力的话,也不必拖两个舅舅下水了。 沈银秋四叉八仰的躺下,看着床帐道:“姨娘也有本事的,好了,我写个平安信,你派人送回去吧。” 千光只得遵命。 沈银秋心宽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千云过来侍候禀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晚上要去前堂用膳。” 沈银秋心里有底,今天不是休沐,应该是看在那个兄长回来的份上才回府的,到底是唯一的嫡子啊。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点点盈光,突然她脑中冒出一个念头。 嫡子,妾室。 她那便宜爹会偏向哪一边?姨娘现在的处境……哎真是糟糕,所有事情都撞一起了,那个沈金轩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这个时候回来。 沈银秋穿戴好后,准备去前堂,一打开门就被飘来的雪花糊了一脸。千云连忙撑开雨伞遮挡,院中还有两个人影在扫雪,瞧那体型应该是刘大刘二。 她站在屋檐下喊道:“你们这个时候扫雪干嘛呢,等雪停了再扫啊,快回去。” 刘大披着蓑衣,回头看刚扫过的走道又被大雪覆盖了一层,招呼着刘二来到屋檐下道:“小姐,听千光说您要去前堂,之前这院子的雪太厚,所以小的才扫开一些。” “一点雪,不要扫了,走几步的问题。”沈银秋让他们回去取暖,自己则拢紧大氅,在千光千云的陪伴下出门。 风雪大,时不时飘进她的脖颈间,一碰到温暖的皮肤就慢慢融化,冰的沈银秋打颤。   ☆、第六十二章 算计惩罚 千光恨不得挡在主子身前帮她抵挡风雪。同时不免有些怨念道:“这么大的风雪,她们也不派个软轿来接一接。” 沈银秋轻笑一声,“傻了吧,异想天开。快走吧,回头迟到了得遭不少白眼。” 千云道:“距离老奴通知的晚膳时辰还早,和平日一样,主子不用急。” 主仆三人冒着风雪来到了前堂,还未进门就看见满桌的残羹剩菜,几个丫鬟在手脚麻利的收拾着,而主人家都已经不见。 千光千云的脸色都不好看了,沈银秋微微蹙眉,看来她们都已经吃完了?在收拾的几个丫鬟隐晦的看了沈银秋一眼,轻声细语的喊了句二小姐就没有别的话了。 从她们避嫌的姿态中,沈银秋知道自己貌似有麻烦了。丞相府的嫡子归家,连老爷都特地回来,一个庶妹却缺席,这…… 千光上前打探道:“这位妹妹,老爷夫人和小姐们都用晚膳了吗?” “用完了。”丫鬟低着头回答,还补上一句道:“就差二小姐一个……没到场。” 千云白着脸道:“不是说和平时一样的晚膳时辰吗?怎么这么快就用膳了?” 丫鬟道:“……不是的,大少爷风尘仆仆的回到家,夫人怕少爷饿着就提前一个半个时辰用膳。” 千云气的脸色白转红,“来通知的奴才明明说和平日晚膳时辰一样!为了怕来晚,我们还提前出门了!” 几个丫鬟再也不开腔,只默默的加快收拾速度。 “小姐……”千云恼怒自己,看着沈银秋满脸自责。 “别急,不是你的错,被人算计而已。走吧。”沈银秋紧了紧手中的娟帕,故作镇定道。 提前来又有什么用,怎么提前也比不过提前半个时辰,这回可不是迟到一点的问题,而且坐实了目无尊长。 她想了想,不来点狠招还真躲不过这回,正准备回去,一个丫鬟大声嚷道:“二小姐!原来您在这里呀!老爷夫人都在正厅等着你呢!” 沈银秋认得这个丫鬟,是沈金秋的贴身大丫头。合着都被她算好了是吧,想回琉落院下狠招让自己病重的方法也没用了。 这丫鬟名唤小雅,此时的神情得意洋洋,上前请着沈银秋去正厅。 千光千云都瞪着她,这回还不知道是谁搞的鬼就蠢了! “哎哎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好凶哦,吓坏奴婢了。”小雅上前拍着胸脯装害怕,眼神却是满满的挑衅。 沈银秋冷眼看着她,心中百转千回都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心一烦躁难免有些上火。 她板着脸道:“你坏了吗?” 小雅:“……” 沈银秋突然厉声道:“没坏就给我跪下老老实实的行礼!” 丫鬟小雅瞪大眼睛看着她好似再看一个怪物,这二小姐疯了吧?这种时候不赶着去老爷夫人面前请罪,反而还有时间让她行礼? 沈银秋不管,见她还愣着,示意千光千云动手。丫鬟小雅退后两步尖声道:“二小姐!老爷夫人让奴婢找你去正厅!” “哦,你行不行礼?” 小雅被对面三个人这么盯着,心里有些怂,不情愿的低下头行礼道:“见过二小姐。” 她的声音很小,沈银秋却无意再和她计较,冷着脸道:“带路吧。” 小雅背过身往前走,心里不停的咒骂。 千光千云却丝毫没有解气的感觉,她们都还在担心着等会要面对的事情。 沈银秋饿着肚子,又冒着风雪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来到正厅外,未近门前就已听见欢声笑语。 沈银秋稳了稳心绪,小雅上前敲了敲门,里面忽然安静,不多时,房门开了。 沈银秋抬头踏步进去,她一一扫过面露厌恶的老夫人、冷笑看她的张氏、目露得意的沈金秋、一脸温善的沈金轩、板着脸的沈蔺如,以及紧看着她的姨娘,外加三个低着头的庶妹。 须臾,才不急不缓的福身道:“银秋见过老夫人,爹爹母亲,兄长姐姐。” 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发言,唯有沈蔺如沉着脸问:“怎么回事!你兄长回来吃个饭都到不了场?规矩呢?” 这大抵是他用过最冷的语气跟她说话了,沈银秋垂下眼睑,道:“女儿睡晚了,还请父亲责罚。”这种时候说被人陷害反而会让人以为是找借口,因为她拿不出证据。 一句睡晚了,让张氏等人无声一笑。 沈蔺如还等着她说出理由,然后假意训斥一二便算了,不成想竟然是睡晚了,如此不惩罚一二,怎么说的过去? 他一拍桌子起身道:“好一句睡晚了,你爹能从朝堂赶回来你却睡晚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你兄长归家的日子?” 老夫人哼了声道:“在外地长大的就是规矩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孙子有什么意见!都是被某人宠惯着!无法无天,再过几天恐怕连你这个爹都不放在眼里了!” 沈银秋抬头瞟了她一眼,淡声道:“银秋对兄长没有意见,没有准时出席是银秋的错。” “你看看,她那是什么眼神!我的儿啊,虽然她是个庶女不及金秋一半好,但这般自大以后非得惹出祸端不可!” 沈银秋只管低头不语。 沈蔺如重新坐下,一大家子就这么看着沈银秋站在那里。坐在沈蔺如对下方的刘氏和沈蔺如对上目光,她轻轻的撇开头,意思明显。 沈蔺如过了一会才道:“滚回去好好在自己的院子反省。” 此言一出,老妇人和张氏加上沈金秋都不满了,如此简单的一笔带过?! 沈银秋也是没有想到只是禁足,好像这父亲每次罚的都是禁足。她刚要认错道谢,就被一道格外温和的嗓音阻断。 “二妹妹。” 沈银秋抬头,对上沈金轩的目光,颌首:“兄长,今日缺席,还请兄长原谅。” “这不是什么大事,二妹妹不必放在心上。只是想问问,二妹妹睡着了身边的丫鬟为何不叫醒你呢?害二妹妹如今饿着肚子。” 他那么彬彬有礼很是大度,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戳刀子,这是要把她身边的千光千云拉下水,许是见父亲没有动怒重罚她? 沈银秋的喉咙有些干,她忍不住想到其他,也许这个事并不是沈金秋安排的, 而是这个看似和善的兄长所作。 她没有及时回答,沈金轩叹了一口气,“二妹妹年纪小,看着还是很懂礼数的,多半是身边侍候的人不上心。” 千光还没有有所行动,千云就跪下道:“还请老爷夫人责罚,是奴婢没有听清小厮通报的时辰,以为和平日的晚膳时辰一致,小姐并没有睡晚,还提前出门了。” 沈银秋握紧拳头,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千云。不要承认!她还担着沈府二小姐的身份,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罚的太过分,至少还不会动手,可是婢女就不一样了…… 千云这一承认,沈蔺如的脸色果然更阴沉,“果真是你们这些丫鬟再误事!对主子的事如此敷衍,来人!拖出去杖打三十大板!” 沈银秋猛地抬头,三十大板不就是要了千云的命吗?强壮的男子挨上三十大板都去了大半条命。 千云头磕在地板上,浑身至于寒冷之中,怕的颤抖却咬着牙不求饶。她儿时在沈府呆过,知道一点这个大少爷的脾性,一个狠。 今天没有一个人出来顶罪,他是不会轻易揭过的。 门外有小厮进来,还未走到千云身边,沈银秋就哑着嗓子喊道:“父亲。” 沈蔺如看向他,目光没有半点温度,还似有似无的带着某种警告。 沈银秋从进门看见她姨娘坐的位置就知道,在那个兄长面前,父亲还是有所收敛,或者说是有些顾忌。此时被他这般看着,她也不放弃道:“父亲,千云是我的人……” “你的人?难不成你爹还没有权利惩戒一个丫鬟了?”张氏嘲笑道,然后看向沈蔺如,却被沈蔺如的目光吓住,熄了声。 沈银秋道:“不是,她犯了错也是我管教不利。所以,父亲还是罚我吧。” 刘氏蹙眉,扶额,果然……这丫头看重身边的丫鬟跟自己的命一样。 沈蔺如寒着脸:“你管教不利所以罚你?” “是的。” 公然顶撞,老夫人和张氏都喜闻乐见的等着沈蔺如发火。 沈蔺如盯着沈银秋许久,对方毫不怯意的对视着,若是以往他还会赞赏一句好胆气,而此时他只剩下怒气。 愚蠢的人,为了一个丫鬟而选择自己受罚!这到底是谁教的好女儿!亏他之前还想着不重罚她! “既然如此,你就滚去祠堂抄一百遍女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我最后问你一句,是不是还要包庇你身边的奴才?!” 这么冷的天,摆满牌位的祠堂,阴森森的还要抄写一百遍的女规,想到这里沈金秋就忍不住拿起娟帕遮脸笑了起来。 沈银秋你终于有了今天! “女儿马上就去祠堂反省。”沈银秋没有说要不要包庇,但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气的沈蔺如大骂一声滚。 千云想揽罪求饶的心,被蹲下来拉她的主子阻止了。 沈银秋只是看着她轻轻的摇头,随后就被嬷嬷带去了祠堂。   ☆、第六十三章 摩擦争吵 刘氏望着沈银秋离去的背影,搭在手把上的指间泛白。她看向坐在前方的沈金轩,眉宇微蹙,银秋不可能因为睡过头,以她身边的丫鬟的细心,除了被人搞鬼还能是什么、好一个沈金轩,一回到家就给人一个下马威! 沈金轩察觉到了她的视线,看过去露出七分冷笑,对这个美艳的姨娘,他一向给不出好脸色,甚至连一贯温和的伪装都维持不住。 约莫是太恨了。 这个女人明明自身身份尊贵,明明知道他爹已经有正室,却还恬不知耻的嫁进来,仗着他父亲的宠爱,身后娘家的背景,让他们时刻处于一种不如妾室的屈辱之中。 沈金轩垂头,将眼中的敌意掩盖住。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整垮小的再处理大的。 直到沈银秋彻底的消失在他们视线后,气氛依旧得不到回温,每个人都不说话也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半刻种,沈蔺如才询问沈金轩关于学业的事,张氏沈金秋努力附和着也无法热闹起来。 刘氏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欣赏着自己的美甲,一言不发。 没有了话题只能拿沈银秋出来说事,张氏试探着问道:“老爷,等银秋从祠堂出来后,是该找个资深的嬷嬷好好教导一番了。今儿去戏院,长公主看中了她……她在外头的脾性倒是装的很好,老爷您对这们亲事的意下如何?” 沈蔺如稍想片刻才想起侯府的情况,长公主手握一部分的兵权,连皇上都对她很是包容,但据他所知,前任王妃生下的世子还未娶妻,二少会就急着娶?而且……长公主会没有看中丞相府的嫡女,反而看中庶女身份的沈银秋? 他瞟了张氏一眼,“世子爷都还未娶妻,长公主如何会相中银秋。” 张氏殷笑道:“老爷,就是因为世子爷还未娶妻,所以……长公主才相中银秋那丫头啊。” 沈蔺如不着痕迹的观察刘氏的神色,沉声道:“哦?你的意思是长公主相中了她当世子妃?” “额,是的。”张氏有些心虚,摸不准沈蔺如的态度。 刘氏适才出声道:“姐姐给二小姐找了这么好的人家,真是有心,只是……妹妹听闻那世子爷……身子不怎么好啊?” 张氏斜睨她一眼,语气冷淡道:“长公主说世子爷近日身子好转了些。” “老爷,此时家中无外人,妾身就斗胆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那世子爷众人皆知是病入膏肓活不了几年的人,或者说随时西去都有可能,京中那么多小姐都避之又避。我们丞相府牺牲二小姐去和侯府的联姻的话,难免皇上会多想,毕竟长公主手中有兵权不是?” 张氏还未说话,沈金轩就笑道:“姨娘常年在府中,也知道这么多事情,金轩佩服,连长公主手握兵权的事都掌握到了。” 他话中扣着深意,一介女流确实不应该知道的那么多,因为知道多了会枕边人忌讳。不过刘氏知道就是知道了,心里有火正愁没地发泄,闻言也是灿烂一笑,“大少爷说笑了,您离京多年大概不晓得这长公主的威名,至于她手中有兵权的消息,我知道了自然有我知道的渠道。还请大少爷不要打岔。” 老夫人哪里舍得让自己宝贝孙子被刘氏说道,手中的拐杖重重击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刘氏,这是你该有的态度吗!别忘了何为尊卑、我儿,轩儿说的不无道理,刘氏这般顶撞和她那女儿有何不同,多半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刘氏低声一笑也不反驳,美波流转的看着老夫人,把她气的够呛。 “够了!”沈蔺如大喝一声,“轩儿刚回来你们就吵吵吵,长公主当时怎么说的,张氏如实报来。” 沈金秋咬唇,爹爹这幅语气好像她娘犯了什么错一样,真是让人恼怒! 张氏又惊又怨,调整呼吸镇定道:“回老爷,长公主只让妾身回来问问您的意见,在二丫头及笈那天给答复。” “那么,你同意了。”沈蔺如眸中闪着寒光紧盯着张氏。 张氏僵硬着脖颈,最终点下了头颅。 “你明知世子爷的情况还同意,张氏你脑子装了什么东西?!” 沈蔺如脸若冰霜的模样,都快把张氏吓的噗通跪下,她慌忙扭曲事实道:“老爷您听妾身解释,当时银秋那丫头也在场,长公主也亲口问了她,她没有反对的意思,再者一个庶女配世子爷也是……算高攀了。” 沈蔺如道:“她没有反对?” “姐姐你不要说笑呀,二小姐一个还未及笈的丫头,在长公主面前敢反对?姐姐摸着自己的良心说,即便是你在长公主面前也是大气都不敢喘吧。何况婚姻大事,您在身边二小姐若插嘴,岂不是闹了笑话。”刘氏轻声细语的说着,嘴角的笑意不落。 沈蔺如刚还有点松动的心,听了刘氏的话后,立马又盯紧了张氏。 沈金轩似乎要替张氏说话,刘氏忽然捂着肚子哎呦一声。 沈蔺如立马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关切道:“这是怎么了?肚子不舒服?” 老夫人一众人的脸色唰的立马就变了,难看的紧,沈金轩的笑容充满了寒意。 刘氏白着脸,咬唇轻声道:“大概是寒气入体闹了肚子,老爷我想先回去歇息了……” “好,我送你回去。”沈蔺如抱起刘氏,抬头跟老夫人道:“娘,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早点歇息吧,二丫头的事容后再议。” 语毕,就此抱着人大步离去。 老夫人忍着忍着,忽然一扫桌上热茶,将之摔碎,“她就是个狐狸精!我们沈家上辈子是遭了什么孽哦!” 张氏三人立马上前好声安慰着,沈金轩握着老太太有些皱巴的手,认真道:“祖母别气坏了身子,不值得,如今孙儿回来,自然不会再让她嚣张。” 张氏听了儿子的话,心有不满,男儿嘛,就更应该在外面多跑跑仕途,在家里和妾室庶妹斗有什么好的。可见老人家满脸感动握着儿子手时,她只能默默将想说的话咽下去。 细雪飘飘,沈蔺如抱着刘漫步其中,不少雪花落在沈蔺如如墨的发丝上,黑白分明。 刘氏靠在他怀里,伸手替他拂去雪花,叹息问道:“你相信那丫头是因为睡晚了才没有赶上晚膳的吗。” 沈蔺如低头看了她一眼,“怎么还提这事,不管是不是,她没到兄长归来的全家宴上是事实。” “呵,他刚回来火气就不小呢。”刘氏看着黑漆漆的夜空道。 沈蔺如脚步放缓了些,“对他,我有所亏欠,诗覃委屈你了,若哪天我去了,你还在,掌家的是他。不必闹的太僵。” “不用如此,到时给我一纸和离书,你不在了沈家也没有我呆着的必要了。”刘氏看着正值壮年的沈蔺如。 年少时,回眸不经意,四目相对,便入了眼,占了心。 “不过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二丫头罚也罚了,那婚事你敢答应?”刘氏紧紧盯着他,仿佛沈蔺如敢低头她就…… 沈蔺如见打温情牌失败,连忙哄道:“我先不答应。” “什么叫你先不答应?!”刘氏板起脸声音提高了些。 沈蔺如似乎也有些疲倦了,叹息道:“毕竟那是长公主,你也知道长公主手握的东西加之侯府夫人的身份,若是她执意要银秋嫁过去,即使我不答应,她也其他方法达到目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我们还是不要鲁莽行事。” 刘氏大概没有想到,她要求的东西沈蔺如会有不答应的时候,而且还是这么重要的事,她的脾气不好,三十年都过的十分顺心,此时不由的冷着脸逼问道:“如果长公主不放弃,你最后会答应是吗!” “诗覃,你知道的,我不想骗你。”沈蔺如依旧哄着,当刘氏耍性子。毕竟刘氏一直都支持着他的决定,从来不会让他为难。 刘诗覃是真的恼怒了,扬手打了沈蔺如一个耳光,清脆,不重。 依旧吓坏了跟在不远处的清流清宝。 沈蔺如停下脚步,脸色变幻莫测,抱着刘氏的双手逐渐用力,“诗覃……” 刘诗覃挣脱着离开他的怀抱,缕金色的银纹大氅拖着地上积起来的白雪。她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放话道:“如果你真的敢让我们的女儿嫁给那个病秧世子,那么我刘诗覃告诉你,我们两个完了!” 清流清宝见主子一个人在前方疾走,心里担心,加快脚步路过沈蔺如的时候匆匆行礼,便追着自家主子而去。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沈蔺如才阴沉着脸摸着自己被打的脸,她竟然学会了打他! 尔后,他拂袖一甩而去,去了别的姨娘院子。 雪夜里只余下几道风声,足足一盏茶的时间,沈金轩才从暗处出来,路过碰到一簇花树,枝杈上的积雪缓慢掉落,他伸手扫去肩上的雪花,笑的意味深长。 世间上果然没有牢固的感情,缺少的只是摩擦,刘氏、你早该滚出沈家了。   ☆、第六十四章 凌踏屋顶 沈蔺如和刘氏不欢而散,远在僻静祠堂的沈银秋也冷的哆哆嗦嗦。 送她来这的老奴才大概是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但不让千光千云进来陪着,这么大的祠堂这么冷的天,竟然只点三根蜡烛,只给一张棉被。 她是不是该庆幸角落有张冷硬的木板床而不用席地而睡…… 天杀的! 沈银秋抬头望着在烛光照映下明明暗暗的牌位,黑色的板红色的字,她唰的捂住了眼睛。过了一会又低头看着脚边的小矮桌,一大沓的宣纸,一只狼毛笔外加一方还未磨开的砚台。 她长这么大,真的第一次见这么简陋的……文房四宝。 鼓足勇气壮起胆子,沈银秋开始环顾了四周,小心翼翼的捂着脸,从指间岔开两条缝,这三根蜡烛照亮的范围不算小,但是还没有照到四方墙壁。 沈银秋咳嗽了一声,有不小的回音。悄悄站了好一会,她才放下捂脸的手,弯下身从矮桌上拿下一根蜡烛。 心道:就当是冒险了,去看看都有些什么东西吧。 她拿着蜡烛慢慢的往烛光照亮不到的角落走去,刚走没两步,身后传来哐当一声,吓的她把蜡烛一扔,双腿飞快的朝着床铺奔去。 也不管被子的霉味,一掀就钻了进去。 只见狭窄的木板床上,有张被子中间鼓起了一团。 沈银秋躲在被子里双手合十,闭着眼睛不停的念阿尼陀佛阿尼陀佛南无阿尼陀佛。 周围安静的可怕,除了外面偶尔传来如鬼泣般的风声,祠堂里再无声响,沈银秋那安静就无法入睡的毛病在这里被无限放大。 夜深了,她还是睡不着,裹着被子从里面偷偷撩开一角,昏暗的烛光立马照射进来,她生怕会对上一双阴冷血红的眼睛,钻出来的时候心里紧张到极点。 但除了冷寂,其他都没有。沈银秋从床上坐起来,裹着被子抖啊抖,偏生肚子里还唱起了空城计。 冷、饿、最恐怖的还睡不着。睡不着就等于要忍受这一切!沈银秋甩了甩头,歪倒在木板床上,又被冰的坐起来。 她麻木的昂着头,心想有没有鬼呢,有也是她的祖宗们吧,既然有血缘关系应该不会害她?可是能不能给她来点吃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越来越冷了,她不得不裹着被子下床走动,来到矮桌前,她才看见躺在地上的牌位,抬头一看,果然有个空了的位置,那么刚才那个声音就是这东西掉了下来? 沈银秋踟蹰一会才上前把牌位捡起来,抖着手把它放回空位上,嘴里念念有词:“祖宗们莫见怪,我很安静的,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真的。缺什么你就托梦给我那便宜爹,看在我帮你捡起牌位的份上,千万不要和我见面啊。” 刚念叨完,她就看见牌位下排摆着的贡品…… 一碟糖糕,一碟馒头,还有一碗饭菜! 当然饭菜她就不考虑了,可那糖糕和馒头,看的她蠢蠢欲动! “哎,沈银秋你想死吧,跟老祖宗抢东西吃?!” “老祖宗吃的都是香火,这些世间俗物怎么会吃呢!” “要不,拿个尝尝?” “打住!” 沈银秋脑中天人交战,最终还是保持住本心,因为不知道这是摆放了多久的东西…… 她黯然转身,一抬头看见一道人影站在她身后几步外,顿时吓的退后两步, 撞翻了贡品,哗啦装满馒头糖糕的碟子掉到地上,四分五裂,馒头滚了一地。 沈银秋吓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捂脸蹲下颤声道:“对不起我没有吃你的东西!” 万俟晏:“……”所以她方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想吃那些贡品吗…… 沈银秋的眼泪湿了手掌。 万俟晏无心吓她,静站了一会听见她那轻微的抽泣声,才反应过来,无奈道:“我是人。” 沈银秋整个颗都还在噗通噗通的,贯穿了整个耳膜,哪里听得见他说的,脑子里就剩下真的有鬼真的有鬼真的有鬼! 万俟晏见她一点反应都没有,上前蹲下,温暖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上揉了揉道:“抬起头,看着我。” 暖流仿佛从头顶传到了四肢,她下意识的抬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人。 银面具? 沈银秋吸了吸鼻涕,毫无形象,突然她哗的站起来,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喜道:“是你!” 刚喊完,她就冷静下来反省自己道:“不能大意,他的身份不明,还不知是敌是友!” “友。” “嗯?”沈银秋抬眸,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笑了。她刚才竟然把心里警惕的话念出来,一定是吓傻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啊?还有你是怎么进来的?”沈银秋根本就没有听见门开的声音。 万俟晏离的她很近,指了指黑暗处道:“那里。” 沈银秋顺着望去,那里有点点星光,她这才发现竟然是个窗户,约莫有成年男子的一臂宽,坑啊!她竟然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上次你说认识我,你在跟踪我吗?为什么每次有危险的时候你都会出现?”沈银秋说完又吸了吸鼻涕。 因为她之前哭过,眼眶微红,脸上的泪痕则被她胡乱用手擦了去。 万俟晏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在她身上,此刻他离她十分近,仿佛在把她圈在怀里,但不等沈银秋推开他,他便自动退开,掏出洁白的手帕递给她。 沈银秋看着他手中的手帕,一脸懵。 这人到底谁啊! “擦擦鼻涕。” 沈银秋窘迫,摸出自己的娟帕道:“不,不用了,我有。” 万俟晏失望的把手帕收回怀中。 “饿了吗?我带你出去吃东西。” 沈银秋背过身擤鼻涕,过了一会才转过来打量身材修长、一身黑衣的人,上次他也是只说了句我带你回去,就真的把她带回了沈家。 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竟然觉得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温柔,明明整个人都冷冰冰的。 “不想出去吗?”万俟晏扫了一眼四周,目光落到那什么都没铺的木板床-上,再到掉落沈银秋脚边的脏污被子。她能挨得过? 沈银秋狐疑的扫了他好几眼,身上披着的大氅充斥着淡淡的清香,有点熟悉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想,可……你到底是谁派来的?”沈银秋还是不怎么放心道。 “没谁。”万俟晏欣赏着她警惕的模样,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很有趣。“如果你不想出去,那我就走了。”说完,他转身走了几步马上就要消失的感觉。 沈银秋立刻蹭蹭跑过去,拉住他的袖子道:“别走啊,可我现在走了明天早上送饭的人没有看见我……” 万俟晏看着她的手,勾唇一笑:“天亮之前送你回来。” “咦?好啊,那我们走吧!”沈银秋才不想在这个鬼地方呆着。 万俟晏看着这个秒变画风的人:“……”刚才还有一些警惕心,现在熟稔成这样真的好吗…… 沈银秋走到他身边,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肩膀,轻轻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有些紧张道:“怎么了?你改变主意了吗?” “抱紧了。” “啊?”沈银秋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腰间多了一只手,同时双脚离开了地。 噫!酷!她飞起来了! 沈银秋看着近在咫尺的窗户,以为要撞上去吓的闭紧了眼睛。没一会听见轻笑声,那人道:“这么不相信我?” 沈银秋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出来外面,她回头看着身后的丞相府,一时得意吐了吐舌头。 即使深夜,长街上也挂满了照明的灯笼,不远处还能听见更夫的打更声。她抱着万俟晏的腰,迎着夜风小雪,越过一家又一家的屋顶,憋屈在心中的郁气一瞬间全部烟消云散。 沈银秋趁机道:“大侠大侠,你不肯告诉我名字,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啊?” 万俟晏想了想:“晏……” “燕大侠!”沈银秋瞬间接上。 万俟晏心道:不是……哎算了。 沈银秋拉了拉他外袍道:“燕大侠,我们去吃东西吧,我带了银子!” “好,你想吃什么?” 沈银秋扫了周围一眼,发现店铺都关门了。懊恼自己蠢,竟然没有想起这个。 万俟晏似乎知道她所想,“不急,我知道有家酒楼从不关门。” 他足尖一点,立马换了个方向,果然,远远就见有家客栈还灯火通明。 万俟晏在酒楼门前落地,放开沈银秋,沈银秋原地跳了两下,活动一下四肢,兴冲冲的往里走,还不忘拽着万俟晏一起。 万俟晏每一次见她都会挖掘到她的另一面,总感觉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好幻灭。不过却越来越吸引他了,怎么会有这么多面都直率可爱的人。 “想不到这么晚真的还有酒家开着,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哦,我请客。”沈银秋说着迈进酒楼。 在柜台趴着打瞌睡的掌故和小二,听见动静立马站起来,齐齐盯着沈银秋,目光带着火热,把沈银秋看的心里发恘,默默挪到万俟晏身后躲起来,“燕大侠,这家酒楼的人感觉怪怪的……” 万俟晏凉凉的看了他们一眼,顿时小二和掌柜背脊绷直,打哈哈道,“欢迎欢迎,想不到这么晚了都还有客官上门,二位要吃点什么?” 沈银秋从万俟晏背后冒出一颗脑袋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么?” “有有有!招牌菜那是非常的多。”掌柜的说着,踢了一脚小二道:“还不过去给姑娘说说都有些什么招牌菜!”   ☆、第六十五章 饱餐一顿 “哦哦哦,容小的看看菜单,二位里面坐里面坐。”小二被踢出来,正了正身子上前请沈银秋两人入座。 沈银秋紧跟在万俟晏身后,挨着他坐下,听着小二念出一串菜名,同情的看着他说:“你家掌柜的好凶,他是不是经常动手打你啊?” 小二可怜兮兮的压低声音道:“不,我家掌柜的从来不动手打我。” “可是他刚才……踢你出来,挺大劲的。” “嗯嗯,他从来都只用脚踢我踹我碾压我!” 沈银秋叹了口气,从钱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他:“给你的,别让你家掌柜看见了。” 小二:“……”天啊!少主从哪里找来这么天真善良的小姑娘! 他偷偷瞥了一眼万俟晏,得到点头后,才装出千恩万谢的收下银子。 掌柜的把酒楼的大门关了,也不知道用了多少炭炉,披着两件大氅的沈银秋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她见小二去了后厨忙碌,掌柜的在低头算账,便解开万俟晏的大氅叠好放在一旁,笑眯眯道:“这个酒楼都没有客人还把炭炉烧的这么旺,暖烘烘的都不冷了。” 万俟晏嗯了一声,倒了杯热茶给她,沈银秋捧着茶杯,上下打量这个酒楼。 这时掌柜的去了后厨,然后端了两碗汤出来,“二位客官,天冷先喝点乌鸡汤暖暖身子,其他菜马上就做好。” 沈银秋看着冒热气的汤,馋的不得了,果然饿了吃馒头都会觉得香吗?可她见燕大侠不动,自己也不敢喝。 好奇问掌柜道:“掌柜的,您这店开到几点呀,往常夜里客人多吗?” 掌柜笑呵呵摆手道:“开到天明,怎么可能多嘛,这个月也就来了您二位。” “嗯……那你这酒楼日夜开店还不得亏死?” 掌柜一愣,半晌才露出一个沉重的表情道:“这都是为了我们的老板娘啊,那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老板和老板娘吵架,也不知怎么地老板娘一气之下跑了,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老板悔不当初,便让酒馆不分日夜的看着,希望有一天老板娘会回来。” 沈银秋懵了。 “姑娘你还有什么问题吗?”掌柜的又恢复笑脸问道。 沈银秋摇头:“没,没有了,多谢。” 等掌柜的离开之后,沈银秋托着下巴沉思,“这掌柜的编故事逗她呢?切。” “不是饿了?怎么不喝汤,是不喜欢这个?”万俟晏见她皱着眉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问道。 “唔不是,你没喝我也不敢喝,我看掌柜的怪怪的,会不会黑店啊?比如迷晕了我们然后绑去卖掉之类的,不然这样开酒楼早该倒闭了。” 万俟晏刚喝的茶水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这小妮子的脑袋到底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他只好尝了一口汤,道:“没问题,快喝吧。” 沈银秋点头,先是喝了茶,咦了一声,就差拿起茶壶打开看了,“这酒楼招待人都拿毛尖吗?” 万俟晏没想到这样都能被她喝出来,摇了摇道:“我对茶没有研究,不清楚。” 沈银秋侧头看了一眼笑眯眯看着他们的掌柜,再看杯子里的翠色的茶水,好好的毛尖放在粗糙的茶壶和碗杯中,真是暴殄天物的感觉。 不过快饿死了,她管那么多干嘛,趁着鸡汤还热,她低头拿起勺子舀了舀,慢慢喝起来。 “菜来咯!” 沈银秋刚喝完汤就见小二腰间绑着白色围巾端菜上来,一路菜香四溢。 “鸡油香菇” “干煸牛肉丝” “三鲜鸭舌” “万年长青” “芜爆山鸡” “宫保野兔” “莲蓬豆腐” 沈银秋眼见空挡的桌子逐渐被摆满,最后她的面前放了一碗白米饭。 “七菜一汤,二位慢用,有什么需要的可另点。”小二恭着身子退到一边。 沈银秋看着就食指大动,万俟晏知道自己不吃恐怕这妮子也不会吃,所以动筷子道,“吃吧,没事。” 沈银秋点头,夹起一块兔肉放进口中,爽滑酥嫩的口感顿时征服了她。 肉香四溢,和掌柜挤在柜台的小二,眼巴巴看着她们小声道:“我都饿了。” 掌柜勒紧裤腰带:“我还不是一样,厨房里面还有没有?” 小二立马直起腰板,“当然有,等着!” 他偷偷摸摸的端了两盘菜肴躲在柜台下,和掌柜一起啃了起来。 沈银秋吃的欢乐,惊奇道:“这家酒楼叫什么名字?做出来的东西也太好吃了!” 万俟晏笑笑,“好食酒楼。” “还用顶尖的毛尖待客,燕大侠这家酒楼一定不简单!”沈银秋说完又去夹菜。 虽说是七个菜,每碟分量却不多,沈银秋一人就扫掉了七七八八,好吃的停不下来,若非肚子实在撑的难受了,她恐怕还会继续吃下去。 放下筷子的时候她不由沉思,难道她这么会吃吗? “啊呜!” 万俟晏倒茶的手一抖,差点把茶水溢出来,抬眼看她:“没吃饱?” 沈银秋尴尬的挠挠脸颊,“是吃太饱了……”她回头去看柜台,奇怪道:“诶,掌柜和小二呢?” 万俟晏也看了过去。 掌柜一边吃一边道:“赶紧滚出去露个面。” 小二嚼着肉:“为什么不是你出去,他们一定是想要结账。” “你给我出去!” 掌柜一脚过去,小二再次被踢了出来,他拿起肩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手,憨笑着跑到沈银秋面前:“客官,吃好了?” 沈银秋盯着他嘴角的油渍,点点头,“一共多少银子?” 小二随意一说:“十两。” 沈银秋瞪大眼睛,从荷包里又掏出一锭银子给他,回头跟万俟晏道:“燕大侠,这壶茶都不止十两了……” 万俟晏道:“不管他,困了?在这里休息一下,五更天我送你回去。” “好,一定要在天亮之前回去哦。” “嗯。还没问你,怎么会被关在祠堂?”万俟晏品着茶,佯装不经意问道。 沈银秋一句话带过:“因为家里兄长外出归来,晚膳就我一个人缺席,所以就被罚咯。还要抄一百遍的女规,抄完才能放出祠堂。” 万俟晏面具下的脸皱眉,冲柜台的方向喊:“掌柜。” 明明只是随便一喊,那掌柜却哧溜赶过来道:“客官,有问题尽管说!” 万俟晏:“笔墨纸砚。” “好嘞!小二,上笔墨纸砚!” 不多时,沈银秋看着桌前摆放整齐的笔墨无言,“燕大侠,你怎么知道酒楼有这些?” “不知道,刚才是随便问问,你记得女规内容?记得就写一遍给我。” 沈银秋纳闷:“记得是记得,但是为什么?” 万俟晏:“我有个朋友很擅长模仿他人笔迹,你写一遍给我其它不用管。” 沈银秋忽然觉得燕大侠简直无所不能,唯一遗憾的就是,他到底是谁?! 沈银秋老老实实的写了一遍女规,写完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隐约听见更夫喊三更天。 “睡吧。” 这两个字仿佛是一道命令,让沈银秋彻底的睡了过去。 这时,小二和掌柜从柜台那边磨磨蹭蹭的过来,笑嘻嘻的喊了声:“少主。” 万俟晏扶着沈银秋,看也不看他们道:“房间收拾好了?” “都收拾好了!一切都按照少主吩咐的做。” 万俟晏抱起沈银秋上楼,留下小二和掌柜的面面相觑。 小二八卦道:“你说那姑娘是谁啊?三更半夜敢跟着少主出来,少主还带着面具。” 掌柜望着楼上:“总之让少主这么上心的,一定不是一般人!长得还挺美的,少主眼光真不错。” 小二道:“都是废话!下次轮到我当掌柜,该你当小二了。” 掌柜翻了个白眼:“蠢货,明晚那姑娘来,看到你是掌柜,我是小二还不得问个不停?” 小二:“……” * 沈银秋醒来已经是隔天午时,入目便是阴暗的祠堂,一骨碌从床上爬起,她发现身上盖着一件很厚的大氅。简直把她整个人都给裹了起来。 怪不得她没有被冷醒,看来昨天晚上不是梦啊。 “咕……咕”沈银秋捂着肚子,糟糕昨晚吃的太好,醒来就越饿。 她掀开被子,白天的祠堂虽然光线不佳,至少能看了个全面。 昨晚被撞翻的贡品已经被收拾干净,恢复原样,以及矮桌上放着早已冷透的早点。 干巴巴的馒头外加一碗白粥。 她抓了抓头发,天啊,让刚吃了好东西的她如何下口!她蹲在早点前,发现自己还没有洗漱,真是任何地方都不能忍。 快步走到门口拍门道:“我要洗漱!” 门外的老奴吐掉瓜子壳道:“哎呦我的二小姐,您见过哪个被关进祠堂的人还吃好喝好有人伺候的?” 另一个附和道:“当主子就是娇贵,才一天不到就嚷着要洗漱了。” 沈银秋泄气的踹了一脚房门。门外嗑瓜子的老奴一愣,片刻又说笑起来。 “二小姐,昨晚贡品怎么打翻了?仔细老祖宗怪罪。” “别是因为饿得慌所以连贡品都想吃吧?吓的老奴进去收拾的时候数了数数量。” 沈银秋又踢了一下房门,“我终有出去的那天,到时仔细你们这张嘴,有家人的别让我知道,毕竟我这个二小姐很容易迁怒到别人身上。” 门外嘘了声。 她蹲回矮桌前,幽幽盯着干糊在一起的那碗白粥,连贡品都是白面馒头,她碗中的却是粗面馒头,她掰了一点尝,又冷又硬没有味道。 噫!太欺负人!   ☆、第六十六章 诈病诈病 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沈银秋裹紧身上那件厚实的大氅,拿起手中的馒头,又望了两眼牌位下方的贡品,最后还是死心的啃着粗面馒头饱腹。 她吃的半分饱,拍拍手,开始蹲在矮桌前磨墨。醒来本就过了午时,她静心写了四遍女规,夜幕已经降临,门外的嬷嬷又准时敲响了门。 “进来。”沈银秋坐在床上看着门口,待看见那个比看守嬷嬷瘦上一半的身影时,眼前一亮:“千光?你怎么进来了?她们肯放你进来?” 千光提着食盒,瞧见这祠堂内部就鼻头发酸,“小姐……” 她还想说着什么,被沈银秋摇头打断,沈银秋瞥头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千光秒懂,将食盒放下之后,转身将门关上。 守门的老奴眼睛一瞪道:“干嘛呢干嘛呢?让你进去已经给刘姨娘很大的面子,你们关上门要做什么?” 千光笑笑,不动声色的将银两打递到她们二人的手中,“两位嬷嬷看我只带了食盒进去,现在身上也藏不了什么,就是关上门好好的安慰我家小姐,嬷嬷就行个方便吧。” 老奴见钱眼开,脸色有所缓和的收下,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千光把门关上,阻隔了外面的光线,让整个祠堂更加的昏暗。她先把周围的蜡烛点亮,然后把食盒打开,有汤有菜,也不多说,先在一旁侍候着主子用餐。 沈银秋瞧了一眼千光道:“我们院子没事吧?” “小姐别担心,我们都没事,千云还在自责。”千光说着脸露为难之色:“主子,当时您不该顶撞老爷的……”即使千云最后真的会被处罚,作为丫鬟替主子挡祸又有什么问题! 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 沈银秋听见方才那两个老奴跟千光讲的话,低头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道:“是姨娘帮你进来的?” “小姐,这饭菜也是姨娘送过来的,她的丫鬟和我一起过来,那两个老奴精明的很,不敢得罪刘姨娘所以才放我进去看您。” 千光说完,左右打量一下,因为天气和环境的原因,祠堂里冷的让她不自觉打了个颤栗。她越发肯定不能再让主子在这里呆下去,扫了眼祠堂门口低声说:“主子,此次也是姨娘来叫我给传话,等会晚些时刻,您就装病!到时姨娘会和老爷说放你出来养身子,之前接连出事,主子身子不好的问题也不是秘密了。” 沈银瞟了她一眼,“合着还得感谢我之前受的罪咯,是不是生病那些老奴一下子就看的出来,这怎么搞?你也没带什么工具进来。” “小姐,比起您在这里抄上一百遍的女规才出来,不如现在就用苦肉计?今天您不生病,在这里呆着没两天也会出事的!”千光有些着急的说着,反正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主子在这种地方受苦! 实在不行,她就传信回去给老夫人,老夫人不会不管的。 沈银秋对一起长大丫鬟心思了如指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道:“虽然我也很想祖母,但你不要轻举妄动,我知道怎么做了,明天巳时你再过来一趟。” 千光对上沈银秋烦闷的眼神,心里很是自责,待她吃饱之后本想陪多一阵,外面的老奴却已经口气不善的催催催。 沈银秋看着千光打开门又关上,屋子里的烛光被外面的寒风吹的晃动一下。她叹了口气,最讨厌的就是生病,哪怕是感染风寒也很难受! 其实不必千光来说,过两天她也会因为这些外在的因素生病。 沈银秋借着烛光又抄写了两遍的女规,只有这样她才能集中注意力不在这种环境里想东想西。 今天的燕大侠来的尤其早,估计是还未到子时。沈银秋听见动静回头,看着他逐渐从阴影里走出来。高兴的的放下手中毛笔凑上前道:“燕大侠你今天来的好早,你是怎么进来的?没有被人发现吗?” 万俟晏心中暗笑,带这妮子吃点好吃的就放下了戒心,每次都有很多问题可以问。他心中愉悦,语气却还装的很淡定,十分简洁道:“轻功,没有。” 沈银秋听懂了,心想:江湖大侠就江湖大侠,浑身都透露着一股冷酷劲。不过……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没有再深究下去。 “燕大哥,今晚我们还出去吃东西吗?”沈银秋身上还裹着他的大氅,清澈的目光滴溜溜的望着他,连带着称呼从燕大侠变成了燕大哥。 因为想到今晚冷上一夜必然生病,出去祠堂以后就没有这种半夜逛遍京城长街的机会了。要好好珍惜!即使不知道对方身份,但至少对方没有恶意。 万俟晏点头:“你想出去就出去,这些收好。”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的纸袋递给她。 沈银秋接过来,一脸莫名其妙,这纸袋拿在手里并没有什么重量,直觉猜测应该是纸张之类的。 顿时,她恍然大悟,当着他的面解开纸袋,拿出一看,果然是女规!整整齐齐的一叠,上面的字竟然和她自己的字体相似九成九。 “燕大哥,这……你朋友好厉害!”她拿出来翻了翻,再次感叹:“才一天不到就写了三十遍。” 万俟晏嗯了声,“剩下的明天全部给你。” 从他话中的意思就知道,他那个朋友今晚一定在不眠赶稿。 沈银秋心里过意不去,“燕大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明天就可以出去祠堂,剩下的我自己慢慢抄写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你朋友。” 万俟晏若有所思的瞧了她一眼,明天就能出去?不出意外?他压下心里的疑惑,冷静无比道:“不用,他说你的字体柔美之中带着锋劲,很有味道,所以他喜欢写,写到停不下来。” 他一本正经的撒着谎,完全忘了属下是怎么用一种求饶求放过的神情,将这三十遍的女规交到他手中。 沈银秋无语。 由于未到子时,长街上还有几家做宵夜的摊子没有收档。但这个时辰许多人家都已经熄灯安寝,包括丞相府也是陷入了一片沉寂。 沈银秋蒙着面巾走在萧条的长街上,不用想也知道和白天是怎么两个极端的存在。两人先是在宵夜摊前吃了碗瘦肉混沌,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妻,很是憨厚。 沈银秋边吃边听他们交流,哪怕一句你冷不冷之类的话语,在他们口中说出来都感觉到温馨。而在丞相府……再关心的举止背后极有可能在算计着什么,何况她连那种虚伪的关心都没有在丞相府里得到过,唯一的也就只有最近态度完全转变的姨娘身上了。 沈银秋把大氅还给了万俟晏,此时她穿的还算厚实,但她体质一向怕冷,京城长街上夜风这么一吹,时不时就感觉一股寒凉侵体。 万俟晏保持一步距离拉住她把大氅给她披上,“冷就穿上。” 沈银秋摇摇头,退后两步道:“不行,我得在明天之前发一场高烧!” 万俟晏面具下的脸立马黑了,他稍微深思片刻,哪里会联想不到她想做什么。语气带上三分冷气道:“你这是想用苦肉计?” “呀,这都能被燕大哥猜到!”沈银秋嬉皮笑脸的。 万俟晏拿她没有办法,见她意愿已决,便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言。也许该早点把人给抱回家? * 翌日,巳时。 千光再次前来祠堂,因为担心的缘故,脚步比上次匆忙了几分。 守门的老奴阴阳怪气的道:“ 哟,二小姐的丫鬟怎的又来了?还真当这是你那琉落院,每天想来就来啊?” 千光心里纵然有气此时也不敢发出来,只能带上焦急的恳请道:“两位嬷嬷,我家主子昨天身子就有些不舒服,还请两位嬷嬷通融通融让我进去看看二小姐好点没有。”顿了顿,她褪去焦急,低声道:“老爷让嬷嬷看着二小姐可不是放任二小姐生死不管吧。若主子真的出了事,两位嬷嬷……” 老奴不是太蠢,听见千光的话也知道里面二小姐真的出事,她们会如何,夫人不过是交代让二小姐多吃点苦头,可没说要弄死二小姐。 千光见她俩的神色有些松动,就知道这两人听进自己的话了,再添了一把火道:“再怎么说,里面的那个可是主子的,出了什么事我们当奴才担待不起不是?” “好吧好吧,我跟你一同进去!”未免千光在里面耍花招,老嬷嬷决定和千光一起进去。 千光没有反对,先是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动静,老嬷嬷不耐烦, 直接把门给推开了。 上好的紫木门悄然无息的打开,千光喊了一声小姐也没有人回应反倒有些许的回音。 外面的光线呼啦涌了进来,祠堂敞亮了不少。见矮桌前并没有人,千光越过老嬷嬷往里走去,径直的朝着床去。 老嬷嬷紧跟在她身后,待看见躺在床铺上盖着被子的人影时,不耐烦道:“好了,不过是在睡觉罢了,还真当有什么事呢?多事!” 因为昨日她们进来也是看见沈银秋睡着未醒,今天再看,觉得好像被千光给耍了。 千光恍若不闻,小跑着跑到床前喊了几声的主子,最后还用手轻轻的推了推沈银秋的肩膀。 老嬷嬷还有些不耐烦,见她叫不醒也的上前两步,拉着大嗓门道:“二小姐该醒醒了!每天睡到这么晚像什么样?夫人知道了铁定要找教导姑姑来。” 千光回头,眼神锐利的盯着她,语气冷漠道:“我家主子如何也还轮不到嬷嬷一个下人说话吧!”   ☆、第六十七章 顺利出来 老嬷嬷被她的话一噎,片刻露出凶狠之色,但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千光的一声惊呼打断。 “啊!小姐额头好冰!” 老嬷嬷凑上前一看,这回看的清了,心里咯噔一声,这二小姐的脸色怎么白成这样子?不会是真的出事了吧! 千光吃力的扶起沈银秋,她只是打算让主子感染风寒而不是弄成这样啊。她已经顾不上语气,朝老嬷嬷大声吼道:“嬷嬷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去通知夫人请郎中过来!二小姐要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 老嬷嬷心里一沉,想和这死丫头理论理论,但理智占了上风,重哼了一声,便快步出去喊人。 东院,张氏正和女儿在一起说着体己话,想到过不久女儿就要出嫁离开她身边了,当娘的心里越想越不好受。 就在她叹气之时,丫鬟通报说二小姐身子不好,在祠堂昏迷不醒。 张氏那点感伤烟消云散,瞥了一眼那丫鬟,慢条斯理道:“哦?是个什么情况?” 丫鬟也说不上是什么情况,只是将原话叙述了一遍。 张氏听了没什么反应,沈银秋病死自然是最好的,看着着实碍眼。 沈金秋在旁听了,勾唇一笑,“娘,才两天她就支撑不住了,我们暂且不用管她,让她病死算了,毕竟是父亲下令罚她去祠堂的,又不是我们。” 张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娘知道你讨厌那个臭丫头,但人都已经报到娘这里,再不管,责任可就落在娘身上。日子还长,眼下最重要的是你的婚事,其他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娘会把那小妖精整的跪地求饶。” 沈金秋面上说好,心里却忍不住嘀咕:她这个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过胆小,顾忌这顾忌那的,要她说,沈银秋一个庶女死了就死了,我是主母,膝下还有丞相府唯一的嫡子以及嫡女,还怕让人摘了夫人名头去? 她的不喜并没有表现出来,只能听着张氏让丫鬟把沈银秋带回院子,再去大街上找个郎中。 原本张氏还要亲自去走一趟,毕竟是主母,现在局势不明,还是不要给人抓话柄的好。虽然唯一的儿子聪明,但还是那句话,她的儿子应该把心放在仕途上,而不是家中后院,若是被老爷知道,只怕会让老爷恼怒失望。 但沈金秋就是不依不饶不让她去,连带着撒娇都用上了,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这样,沈银秋被人扶回了琉落院,也请了大夫,但丝毫不奏效。这回琉落院的人又要急疯了。 刘氏也从西院过来守了一个下午,然郎中来了一个又一个,每一个都叹息着摇头离开。 沈金秋原本还有些怀疑沈银秋装病,派了眼线盯梢,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笑的要眼泪都要流出来,果然老天都开眼,让沈银秋多灾多难不得安生! “娘,这回可不能再让沈银秋那么幸运了,我们送送她?”这个送是什么意思,张氏与她都心知肚明。 “再看再看,如果明天都还不醒,那么就替她结解脱吧。”张氏倒是没有多怀疑沈银秋装病,冰冻三尺的天,祠堂那个地方只给一床发霉被子,一个晚上都没有冻死她,都算命大了。本想着惊吓冷饿会把她逼疯。 她们这厢笑语嫣然,琉落院那边自然是愁眉苦脸。刘氏不得不先主动和沈蔺如求和,然后手信一封让他帮忙请个御医过来。 哪知却一直都没有音信,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在这样下去可不妙,她又让人快马加鞭去求助两个在京的兄长。 但不知为何,依旧没有音信传来,刘氏这一辈子都没有这样无力过,她瘫坐在沈银秋旁边,想着一个个歉意摇头离开的郎中,双手捂脸垂下了头。 即便她放出执意要嫁给沈蔺如,被自家娘亲打了一巴掌,从此极少联系也不曾这样绝望过。因着那个时候,三个兄长都有意无意帮着沈蔺如走仕途,说明他们还是在乎她的,可如今,一个两个的…… 清流在一旁心疼的拍着自己主子的背,她何尝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主子这幅样子。沉默了一会安慰道:“小姐别担心,也许大少和二少都忙碌的没有看到信。” 刘氏呵呵一笑,声音很是低哑:“说这些安慰自己做什么,传信的人都持有刘府的令牌,拿着令牌代表什么你会不知道?” 清流怎么会不知道,令牌代表十万紧急的事,整个刘府也不过还有五块,老夫人和三个少爷以及她家小姐一人一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夜幕降临,刘氏凝视着病床上的沈银秋,咻的站起来,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无论如何都要找到沈蔺如,让他找个御医过来。 “你们在这里好生照看,清宝你留下来,有情况就派人通知我。”说完她还扫了眼坐在床下皱着眉头给沈银秋把脉的千栆。踏着大步离去,脚步匆忙,完全没有往日的风度。 风声呼啸入了夜,沈银秋身边的丫鬟都在不眠不休的守着。夜半,四周陷入了一种寂静之中。担忧主子守在房间里的四个丫鬟突然倒地,连哼的没有哼一声。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的从窗外翻进来,身手利落,径直来到沈银秋的床前。两支合并点了几下沈银秋的穴道。只见一直昏迷不醒的人咳嗽一声,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可有不适?”他转身去桌上倒了杯温水端过来。 沈银秋喊了声燕大哥,然后呆了好一会,盯着熟悉床帐,闻着熟悉的气味,渐渐反应过来她出来了!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脚,缓缓撑着床板坐起来,看见地上的丫鬟,一愣:“燕大哥,她们……” “无事,半个时辰后自会醒来。”万俟晏将温水递到她面前,沈银秋道谢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完。 “燕大哥你这招是什么啊?我好像一闭眼就从祠堂回到了院子。”昨晚她本来是想在长街上吹吹冷风发个高烧,可燕大哥说他有办法,出于莫名的信任,她没有反对。现在想想还真是一场豪赌啊!万一燕大哥的目的不轨,她这回估计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幸好她赌赢了! 万俟晏站在床前道:“只是封了你的几个穴位,再固定的时间内解开,若不解开也是对身子有损害的。” 沈银秋哦了一声,之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望着万俟晏,那张带着银面具的脸总是泛着冷意,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看不见就越是好奇,沈银秋第一次主动提出来道:“燕大哥,我可以看看你面具下的脸吗?” 她相信这样酷的人一定跟话本里一样容貌差不到哪里去,又或者是脸上有伤,可是也很酷啊! 万俟晏想也不想,果断的摇头拒绝。 沈银秋苦恼了一会也不强人所难,只追问道:“燕大哥以后还会出现?” 万俟晏沉默了一会才点头。 “你是一直在我周围吗?还是……偶尔才会来看我。”沈银秋歪着头,之前苍白的脸色也开始浮上了红润,大概是羞的。 万俟晏不想欺骗她,摇头道:“不在,偶尔会来。” 沈银秋的眼神黯然,哦了一声。 万俟晏还有事情要处理,见她这样,没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本来就有些凌乱的揉到更乱,可美人就是美人,这个看脸的世界,凌乱的头发反倒显得沈银秋萌萌的。 万俟晏心中一动,收回手,从怀里掏出一份糕点,“吃完这个,你再睡一会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银秋眼睛一亮,接过糕点道谢,又一脸无辜道:“燕大哥好人做到底啊,你得看着我的吃完顺便把这个残渣带走,不然她们起来会起疑的。” 她说的有几分道理,万俟晏想她不宜下地,丢东西也不方便,遂点点头,示意她吃。 沈银秋吃的极其慢,还时不时的抬头冲万俟晏笑笑。一向爱糕点的她此时食不知味,她要想点什么办法来留下燕大哥呢?哎就跟话本里说的一样,一个深闺小姐和恣意江湖的大侠怎么凑一起都没有什么话可以聊。 生活果然不是话本,祖母诚然不欺我啊。 万俟晏显然很用心,这七八块糕点,没有重复的,这样吃起来也不容易腻。沈银秋吃的再慢不到一刻钟也全部吃完了,万俟晏上前拿了一旁的湿毛巾给她擦手,自己收回残渣,顿了顿:“我走了。” 不等沈银秋说话,眨眼间就消失在房中,只听窗外轻轻一道碎响,窗户被关上了些。 这个小举动真是让沈银秋哭笑不得,心里又暖乎乎的。 她坐着发呆心想,其实燕大哥这个人是真的很不错啊,武功高人又好,除了底细不明有些苦恼,其他简直没有缺点!糟糕好像有点喜欢上了? 等等! 沈银秋猛地扑倒在被子上,她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就喜欢上一个人!还是主动喜欢的啊!燕大哥走的那么干脆,根本就没有这意思吧。虽然给她披大氅带糕点,挡风端茶,二话不说的帮忙,几乎都会顺着她,满足她提出来的请求,在他身边每时每刻都会被护着! 这样一比,貌似比所谓家族的少爷好太多? 沈银秋从被子里抬起头来,愣了愣,然后又埋进被子里,心里咆哮:沈银秋管住你的脑袋,不要再想了! 这是不可能的事!   ☆、第六十八章 当面争吵 沈银秋一个人在被子里捂来捂去,把自己折腾累了才躺好睡过去。 再过不久,千光等人接连醒来,发现自己在地上,慌忙爬起来赶到床前,见到主子还好好的躺在床上,提着的心才放了下去。 四个人都睡了过去?哪有那么巧的事!千光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找不出答案。又在床前床尾守着一个时辰才见天泛鱼肚白。 沈银秋睡的有点多,醒的也早,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四颗脑袋齐刷刷的盯着,吓了她一跳,这也太惊悚了。 不等她反应过来,千云就急问道:“小姐您终于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马上就去请郎中!”说完立马转身跑出去。 她打开房门,不顾外面下着的雪,赶到刘大面前激动道:“刘大快去请大夫!小姐醒了!” 这消息炸的刘大刘二愣神,片刻刘大才道:“成,交给我,你先回去伺候小姐!” 这个点郎中恐怕还在被窝中,不过没关系郎中不想走他可以把人给扛回来。 千云点头,转身又跑回屋里,徒留刘二还在雪地里发呆,小姐这就醒了? 沈银秋被千光等人包围着,感觉有些闷。却还是没有让她们走开,经千栆把脉确认主子已经没事后,每个人都好像的做梦一样。 她们昏迷了一会,小姐就全好了?如果这样都行,以后她们愿意经常昏一昏! 几人激动过后就开始井然有序的各干各活,有的侍候沈银秋洗漱,有的去厨房备早点。 千栆则在床前陪着沈银秋,一下子就把清宝给晾在屋里了。她杵在原地,想着自己该做些什么。 沈银秋抬眸看她,笑了笑道:“清宝?你跟着守一晚上也累了,回去休息吧,顺便告诉我姨娘一声,我没事啦。” 清宝一拍脑袋,没错,她还没有给主子报信呢!恭敬的朝沈银秋行福身礼,她这才脚步飞快的离开。 “这个清宝挺逗的。”沈银秋笑道,话不多,看似沉稳其实感觉有些呆。 千栆点了点头,并未多言。 沈银秋顺口一句,“你也挺逗的。” 千栆就跟没有听见一样。 等天光大明之后,沈银秋醒过来的消息还是没有传到其他人的耳中,偏僻的琉落院里过着丞相府独有的安静。沈银秋也不明白丞相府这一派的作风是怎么传下来的。之前在刘府,府上的姑娘也多,有哪个姑娘生病了其他姐妹都要去探望,包括嫡亲一脉。虽然没有几个真心,但就是要那样做,美名其曰为兄弟姐妹要互助互爱。 但在这里,人家管你会不会死!不得不说这种做派太和她的心意了!她也懒得和她们去互相吹捧互相虚伪。 原以为这回也一样,会让她安安静静的养伤,然而她没有想到张氏会屈尊纡贵来她院子,身边还带着她的宝贝女儿。 母女俩简直是畅通无阻的进了房间,然后跟房间主人似的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又从容不迫的抿了口刚泡的茶水,挑剔一番后,张氏这才开口道:“二姑娘身子可是好些了?” 沈银秋一直靠在床边看着她们的言行举止,没有要行礼的意思。当然她躺在床上也没有会怪罪她。 “母亲和姐姐,今天好兴致啊,亲自来看望我。” 沈金秋一直都表现的很厌恶这个地方,和上次那样直接拿着手怕捂鼻,只不过上次还顾忌着将军小姐的面子,这回她根本就没有任何顾忌,怎么嫌弃怎么来。 张氏见她气色虽然有些差,精神头确是还不错,果然这沈银秋和别人不同,关在祠堂两天两夜又冷又黑的情况下还保持着这么淡定。 “既然如此,这几天还是好好的休息,身子好了别忘了再去祠堂抄那一百遍的女规。” 沈银秋笑着哦了一声,“我会抄完的,母亲不用担心。” 她这个态度,张氏反倒被气到,她坐了一会也没有找到可训斥的东西,只好带着沈金秋霍然站起,离开这个让她们觉得晦气的地方。 千云见她们走了,立刻恼怒着脸,她的已经憋的很久了!张氏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她主子好了还得再回去祠堂?冒着风雪过来就为了说这些添堵的话,真是够闲的。 然而这还未安静一刻钟,又听得几道脚步声。紧接着门嚯呀被推开,沈蔺如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阴沉着脸,迈过门槛走进来,身后迥然跟着一脸不满的刘氏。 千光千云听见动静刚转身就看见沈蔺如进来,顿时跪下行礼。 沈银秋也从床上坐直了身子,喊了声父亲便直视着他那张面怒容的脸,再一看刚走进来的刘姨娘,她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荡,敏感的察觉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沈蔺如盯了她好一会才转身朝刘氏道:“这就是你说的昏迷不醒命悬一线?刘诗覃你不要再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相比沈蔺如的怒声,刘氏只是低嘲的反问一声,沈银秋却觉得她姨娘这个反应很正常,从来没有看过她声竭力嘶过,她想吵架一定也是带着那种凉薄的让人又爱又恨的笑脸才是。 沈蔺如也不顾这里屋里除了沈银秋还有其他的丫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说刘氏的不是。 “你明知道我还在朝廷办事,还派人三番四次的来扰,还要求请太医?你以为太医是那么好请的?!如果是沈金秋病重,我尚且还能开口,沈银秋只是个庶女,你让堂堂太医屈身救一个庶女?” 刘氏这时脸上的笑意没有了,脸若冰霜的盯着他,“如果是沈金秋就可以请?因为她是嫡女?沈蔺如!是谁说银秋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你会好好的对她?你的对她好就是把她一个小姑娘的关进祠堂?病的要死了不开口请太医就因为她不是嫡女?真的好的很呢!” 沈银秋心里涩涩的,这都是什么事啊,能不能不在她面前谈这些事儿? 沈蔺如背对着沈银秋,或者气恼的忘了这是在哪里,也或者是彻底无视沈银秋,他道:“之前我不是送了不少东西过去给她?我还表了态,你问沈银秋府中的下人是不是对她恭维了许多?!再说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她!甚至她小时候烧的快要糊涂了,你也一样只喊了郎中然后不管,若不是你娘亲看不过去将她接走,怎么还会有现在的沈银秋!” 这记重磅消息爆出,沈银秋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埋在心里最深的恐惧,痛和她冷漠的眼神,她离去的背影,被抛弃的结局。 可刘氏还是很沉声反驳道:“今时不同往日。” 沈蔺如说完似乎也知道自己过了,转身看着沈银秋,半晌才道:“现在银秋没事,你也不用要请太医了。就让她好好养伤吧,祠堂那边不用去了。” 沈银秋点了点头,突然发觉嗓子干的厉害也就不强行开口说话了。 沈蔺如身上还穿着官服,脚步一转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刘氏在他与自己擦肩而过之际,问了一句:“沈蔺如,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 “不要无理取闹了,真的,诗覃。”沈蔺如冷着脸离开,很快就出了院子。 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跪在地上的千光千云没敢起来,沈银秋默默的看着刘氏,微微蹙眉,会哭吗…… 这都是为了她吧,是她害的她和父亲吵架,听闻他们从来不吵架…… 沈银秋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见她那般站着,面色不悲不喜却还是让人感觉到难过。 “对不起……”沈银秋低声道歉,真的很抱歉,这种因为她而导致的破裂。 刘氏扫了跪在地上的千光他们一眼,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千光抬头看了沈银秋一眼,见沈银秋点头,这才不怎么放心的退下。刘姨娘不会就此迁怒她家主子吧? 清流和清宝也被遣了出去,整个屋子就剩下刘氏和沈银秋两人。刘氏来到床边坐下,看着沈银秋不算好的面色道:“现在感觉如何?” “还好。”沈银秋不习惯用这种温情的方式和刘氏相处,平日里身边都有一堆人陪着,刘氏也不会这样目光疼惜的问她。 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刘氏微微后退一些,低头道:“没事就好。” 她这个模样,沈银秋张了张嘴却哑口无言,她姨娘的脸上有些憔悴,从之前就可以推测出,她姨娘也许为了她跑出去找父亲,所以一整晚都没睡。 “娘……”沈银秋心里愧疚,还是没有忍住轻轻的喊了她一声。 “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和你爹啊,小的时候差点病死,被你祖母接到刘府的时候,虽然算是寄人篱下,但是过的也比在这丞相府肆意吧。从进京到现在,你可有过过几天的安生日子?”刘诗覃的声线很低,掺杂着些许的茫然。 沈银秋认真的想了想:“没有吧,没有很讨厌,是没有什么感觉罢了。也有过过几天安生日子的,每次倒霉之后就可以过了。” 刘诗覃抬头,就见沈银秋调皮的冲她眨眼睛笑,心中的烦闷忽然去了几分。 她第一次产生这种想法,如果自己是正妻多好,这样儿女就不必这般被人压低一等。但时至今日没有的如果可言,只有后果。 “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侯府世子。”她收敛笑意,极其严肃的说。   ☆、第六十九章 及笈大礼 沈银秋其实很想说,如果为难就不要再坚持了。她姨娘之前所有的特殊待遇都是来自便宜父亲的宠爱。一旦这个宠爱失去之后,过惯之前生活的姨娘会承受的住? 方才的争吵,她看见父亲眼中的愤怒和不耐,也看清了她姨娘眼中的倔强以及难过,因为在乎所以才会难过,反正她分不清父亲对姨娘到底有没有爱,但是她今天清楚的知道姨娘对父亲有爱。 再想长远一点,她快要满十五及笈了,迟早会嫁出去离开沈府,而姨娘却还要在沈府生活很久很久……犯不着为了她把自己的路堵死。 她想了很多,在刘氏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还是说了出来,“娘,我的事你……还是不要……你别和父亲置气,以后你还要和父亲在一起生活,还要在沈家生活。” 刘氏闻言,身子一顿,过了好一会才回头看着沈银秋,眼中带着某种失望,她道:“你还小,不要和其他女子一般觉得女人非依靠男子不可。放心吧,我和你爹,过不了就分开,没有什么可勉强的,你娘我三十三年都没有学会什么叫妥协。” 她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便打开房门出去,再然后,千光等人进来。 沈银秋躺在床上,望着床帐上方出神,说的也是呢,过不下去就分开,有什么好纠结的,人生在世可不是为了让自己憋着的。 但……如果万事都跟说那么简单就好了。 沈蔺如和刘姨娘闹冷战的事,几乎整个沈家都知晓,毕竟这可是个新鲜事,刘姨娘嫁进沈家十五载,沈相哪天不是哄着疼着揣在心窝的,别说吵架了,平时沈相可是连老夫人的面子都敢拂,就是为了护着刘姨娘。 许是那么多年的宠爱被下人看在眼里,众人也只是当沈蔺如和刘氏闹嘴,并不敢见风使舵的跟刘氏落井下石。 他们都在等着沈相和刘姨娘和好,继续手牵手虐瞎他们眼的那天。然而……得来的是…… 老爷和刘姨娘又吵啦! 老爷又一脸怒容从刘姨娘院子离开去了孙姨娘的院子! 老爷这次回来没有踏入过刘姨娘的院子! 老爷视刘姨娘如无物! 老爷…… 与此同时,刘氏抬眼一瞥桌上的菜肴,眸中闪过冷光,“这是厨房送来的吃食?” 清流小心翼翼的瞧了主子一眼,看出脸色不好急忙道:“是。” “我在这府中十五年,第二次见这种干巴巴半生不熟的青菜上我的桌。” 清流皱眉看着那青菜,叶子都有些枯黄,记得她家主子刚嫁进沈家那年,经过张氏授意,府中的下人都小看了她,背后嚼舌不少,甚至胆敢嬉笑她家主子脑子不好,空有名门身份却嫁给人当妾。饭菜也是极其的苛待。 可这事被沈相知道后,怒目揪出嚼舌的丫鬟打个半死发卖了去,厨房的人也是如此,自那以后可没有人再给她家主子耍心眼克扣半分。 然如今,沈相还会为她家主子出头吗? 刘氏不屑的哼了一声,许是想起了当年的事情,当时她年轻还懂得用些心计装装可怜,如今她还用得着这样吗?刘氏冷声吩咐道:“清流,你什么时候这么不会办事了?下次见到这样的东西直接把她撒到给你备菜的人脸上。院子里难道小厨房?我饿了,一刻钟內把饭菜给我端上来。” 清流见主子这么冷静,心里定了一大半,扬起笑脸道:“是奴婢考虑不周了,可不能饿着我们主子。”她朝清宝使了个眼色,清宝立刻拍拍手掌,四个丫鬟端着菜肴进来,一一摆上桌。 香味扑鼻而来,刘氏好笑的看向清流清宝,“好大的胆子,连主子都敢捉弄了?” 清流道:“主子恕罪,奴婢只是想让主子知晓府中一些人又不安分了。” 刘氏呵呵一笑:“自从那个人回来之后,谁还安分过。” 那个人,沈家大少,沈金轩。 期间,上次给沈银秋送补品的小厮再次出现,这次还给沈银秋带来了三千两。刘氏得知后,又是勾唇一笑这小妮子还真得她娘亲的疼爱啊。但想到她那两个兄长,笑意又渐渐的冷了下来。 虽然隔天大亮,两个兄长都派了管家上门,但锦上添花的行为她已经不需要了。 母女俩都是不缺银两的人,丞相府的那点吃食为难根本不是事。 三日后,刘氏更是直接在外面买了个三个厨娘安置在西院中,一个精通各类糕点,一个擅长南方吃食,一个擅长北方吃食。不止她吃,连带着沈银秋都有口福。一连半月下来,府中各人井水不犯河水,沈银秋每天被喂的饱饱的,两边脸颊总算长了点肉,气色也好。娇嫩的肌肤白里透红,不声不吭的时候大家闺秀气质发挥无遗,若狡黠一笑,刘氏见了都要笑骂一句祸水。 转眼就到了沈银秋及笈的日子,这层表面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 沈银秋只是个庶女,说好听点就是有点身份的庶女。加之张氏掌家,认为这及笈礼犯不着大办,然刘氏却说不摆宴席怕是不能善了,因为刘府老太以及沈银秋的三个舅舅都会来丞相府祝贺,还气死不偿命的说,如果丞相府的银子办不起宴席,刘府有的是银子,不必担忧。 沈蔺如不知是想缓和关系还是对沈银秋出于某种弥补,直接大手一挥道,“沈金秋如何办,沈银秋就如何办,姑娘家的及笈礼马虎不得!” 闻言,刘氏也只是淡定的抿茶,并不为沈蔺如的话动容。 沈银秋无辜坐在一旁,听着他们商议,都是说些物什之类的事,难道只有她记得,等她及笈之日要给侯府夫人答复的事么? 再瞧沈金秋盯着她的眼神那么森然,沈银秋心思一动,片刻朝沈金秋深意一笑,带着某种挑衅,她怎么忘了,这个嫡姐最讨厌一个庶女与她并肩,及笈礼一样,她还不得气死? 如此一想,心里便痛快不少。 数日后。 沈银秋一大早就被丫鬟拉起来折腾,今天是她的及笈日,听说来了很多人,本来没有那么隆重的,奈何她两个舅舅都是在朝为官,而且官职不小,再瞧将军府和侯府都来人,其余的还不得巴巴的往上赶? 一向慵懒的刘氏为了防止在今天出篓子,接手了今天的事宜。沈银秋在众人的目光下,被长辈逐一加冠,沐浴在各类祝福中,长达半个时辰才礼成。 宴会很热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唯有沈金秋的压抑着心中的嫉妒、怒火、委屈。沈银秋的及笈礼办的几乎比她还盛大,收到的礼也比她多一倍有余!到底谁才是沈府的嫡小姐? 任心中如何扭曲,她和张氏都还保持着笑脸迎人的姿态,然后看着被刘府包围的沈银秋,咬碎银牙往肚里吞。 这礼成之后,剩下的客人几乎都在抓紧机会打交道。沈银秋难得见到外祖母,更是谁也顾不上一直黏在刘老太身边。 众人都知沈银秋是刘老太养大,感情深,也就识趣的没有人去打扰。但已经有不少的夫人在想法设法的结识沈银秋,见到了刘府的态度,即使沈银秋是庶女又如何?背后还有个刘家呢! 刘老太的年纪大了,虽然高兴但闹腾这么久也有些乏了,沈银秋立刻跟张氏以及舅舅说一声,扶着外祖母去了自己的院子。 远离了前厅的热闹,浮躁的心也逐渐的成宁静下来,刘老太一直握着沈银秋的手,仔细的看着她的眼睛,眸中盛满了担忧。 沈银秋如何不知道老太太的想法,调皮的眨眨眼睛又搞怪如孩子般的做了个鬼脸,嬉笑道:“祖母别担心,我已经没事啦,好得很呢,看我都长肉了。” 刘老太被她逗笑,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都及笈了呢,还这么小孩子,让人看了笑话。” “要笑话也只能祖母一个人笑话,毕竟只有祖母才看得见我这样啊。” 祖孙俩一路乐呵的走回琉落院,老天也很给沈银秋面子,及笈这日的天气十分晴朗,地上还积着薄雪,暖阳这么一照,倒有些晃眼了。 当刘老太看见琉落院的时候笑意就消失了,蹙眉看着沈银秋,叹了口气弧还不忘拍拍她的手背,“受苦了受苦了。” 刘老太心疼,却也无可奈何。 沈银秋笑了笑,扶着她进屋,屋里烧了地龙比外面暖和太多。沈银秋侍候刘老太上了床榻,自己则坐在床边,看着祖母。 刘老太赶她道:“不出去和那些小姐交流交流,守着我这个老婆子做甚。去吧,今天是你的及笈日得好好的露露脸。让那些小姐看我孙女美到自惭形秽去。” 边上的千光等人都别过头偷偷笑了,小姐在老夫人眼中果然是最好的。 沈银秋轻轻趴在刘老太的面前,哼哼道:“祖母再这样取笑我,我就不让你走啦。” 刘老太慈爱的抚着她柔顺的青丝,“听话,去吧,祖母这还有这么多丫鬟守着你怕什么。” 沈银秋知道今天她还真不能躲在这不出去,直起腰板郑重道:“那祖母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门口刘二给我传个话,我很快就回来。”   ☆、第七十章 突发事件 沈银秋又回到了热闹的宴席中,刚出现就被一个旧识给逮着了。 柳烟如风的一般出现挡在她面前,兴奋道:“哎呀银秋,你去哪里了?找你半天找不着。” 沈银秋被她这个速度吓了一跳,环顾周围哪个千金小姐不是慢步细走,阿娜多姿的,见没有人注意,她才把柳烟往旁边一拉道:“你怎么跑的这么快,这么多人盯着呢,柳夫人没盯着你?” 语毕,她还用目光搜寻一番,果然看到一个妇人时不时的盯着她们,准确来说是盯着柳烟,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但对上沈银秋的视线后就换上了和蔼的微笑。 沈银秋回之一笑,低声问柳烟道:“那边那个披着天蓝大氅的妇人是你娘亲吗?” 柳烟顺着望过去,顿时肩膀一怂,“别看她别看她!” “嗯?” 柳烟道:“她就是我娘!管的可多了!今天若不是我求着,她都不肯带我来呢。” 沈银秋狐疑的看着她,柳烟是柳家唯一的嫡女,这种场合柳夫人不带她才怪。但看她这样子……好吧,多半是柳夫人吓唬她,她当真了。 两人在这里说着悄悄话,寻过来的唐曳走过来笑道:“你们两个可真不厚道,躲在这里也不叫上我?” 柳烟急忙道:“哎你不知道啊,母老虎盯我盯的可紧了!你一直跟那些女人说话都不解救我于火海中。” 母老虎?沈银秋有些惊讶,有人敢这样说自己娘亲的吗?可听她的语气很自然又没有怨恨。 唐曳笑笑:“有姨娘看着你,还用我盯着吗?你又口无遮拦了。”她看着沈银秋疑惑的神色解释道:“她们母女俩的感情深,两个人整天斗智斗勇,当然她是斗不过她娘亲的。” 沈银秋也笑了起来,唔有那样的娘亲怪不得会养出柳烟这种性子。 柳烟不满唐曳拆她台,得意道:“有什么的,我还有哥哥站我这边!” 唐曳点头,柳烟的哥哥确实疼柳烟。她看向沈银秋道:“过了今天就已经是大姑娘啦,很快就有人给你说亲了,今天你外祖母家这么一亮相,我看不少夫人都有点想法,” 沈银秋想,若是侯府的那位长公主执意要折腾她,多少夫人的想法都会死在摇篮里。 提起亲事,三人都有些戚戚然,每次及笈之后,及笈前的日子就跟做梦一样。及笈之后爹娘就会四处奔波的相人…… 柳烟不知道想起了谁,叹了口气嘀咕道:“他也一定快要娶妻了……” 沈银秋好奇的看着她,却又不敢多问。 唐曳却道:“娶妻了也好,反正你也不敢跟你娘提。” 除了在乞讨节,男女可在互相表明心意。其他时间男女若私自相授,可是要被人戳断脊背骨的。所以唯一的方法自然是让父母出面了。 一向开朗率直的柳烟,这个时候却低垂下头,默默道:“我要说了母老虎还不得取笑死我!而且我女红不好,又安静不下来,也不够温柔,脾气又冲,他怎么会喜欢我呢……” 沈银秋膛目结舌,什么东西能把一个自信的人自卑成这样? 唐曳摇头,也不再多说了。朝沈银秋道:“你要小心连欣怡了。” 沈银秋一愣,片刻才想起来连欣怡是谁,右相的女儿,上次在戏院对她抱有很大敌意的人,虽然她并不知道这敌意是怎么来的。 “嗯?我认得她,不过不知道哪里得罪到了。” 柳烟道:“小心眼呗,你不用做什么,只要她们看不顺眼都是讨厌你的理由,不过她一定是嫉妒你长的比她好看。” “我猜是因为将军夫人对你的态度,之前少将军选妻,她们可都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唐曳心中早有分析道。 沈银秋无语,耸耸肩道:“有脑子的都知道这不可能。”片刻意味深长的笑道:“也许等会你们就会得知一个打碎她们希望的消息。” 唐曳:“嗯?” 柳烟好奇:“是什么?” 沈银秋神秘一笑,摇头。带着她们回到宴席中,和客人一番周旋下来,沈银秋感觉累的慌。 不过这些夫人可真会在沈金秋的心里捅刀,说什么她和沈银秋妥妥的一对姐妹花,长的都那么出色两人不相上下,张氏好福气之类的。看见她们勉强的笑脸,沈银秋心里乐的不行。 沈银秋走到一旁坐下歇着,突然看见刘二从廊道那边出来,她眉头一皱,莫非是祖母有什么事?千光在帮忙处理东西,只有千云在身边。 她没有多想,起身跟千云说两句就朝着刘二走去,刘二不敢莽撞出去,看见沈银秋朝他走来,心里大安。 “怎么了?可是祖母有什么事?”沈银秋走到他面前,微微拧眉问道。 刘二连忙点头,不顾衣袖下颤抖着的手指,笑着道:“回小姐,老夫人算着这个时间您已经可以脱身了,她老人家在后花园,想问问您那个关于姨娘的事……” 沈银秋嘀咕道:“祖母怎么跑去后花园了?” 刘二心提了起来,忍住不口吃道:“老夫人认床,睡不着便让刘大带着她去后花园走走了。” 沈银秋是知道祖母认床的,当下也没有多怀疑,朝刘二笑道:“那走吧,不要让祖母就等了。” 刘二笑着在旁带路,衣袖下的手握的紧紧的,求小姐不要再对他笑了。 走过蜿蜒的廊道,穿过前面假山就到后花园了,刘二突然肚子排气,发出一道让人尴尬的响声。沈银秋屏住呼吸默默的看着他,千云更是捂住了鼻子。 刘二脸色涨红,捂着肚子又尴尬又为难道:“小姐,小的……” 沈银秋咳了一声道:“没事,你去吧。” 刘二哎了一声,飞快的跑了。那速度看来确实是挺急的,沈银秋笑了笑,余光一扫,地上的那是……手纸? 刘二那货把手纸给掉了啊? 沈银秋又是一乐,跟千云道:“你拿手纸去附近找个小厮,让他送去茅厕。” 千云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觉得挺好笑的,望着沈银秋道:“那主子在这里等奴婢,奴婢去去就来。” “我去后花园,就在前面,你找到人就到后花园的凉亭找我。”沈银秋催促她快去找人给刘二送手纸。 千云想着也是,去去就来费不了多少功夫。 千云走后,沈银秋独自前行,同时左右瞧了几眼,心里有些奇怪,难道今天的客人太多,所有小厮都去前面帮忙了吗?这一路上怎么都见不到一个人。 她路过假山,突然被一股拉力扯过去,同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呜呜叫了两声,背部抵在了冰冷的石壁上,那人蒙着黑色的面巾,身材高大比她高一个头还不止,眼神冰冷,正在恶狠狠的盯着她。 她努力的挣扎在他眼里看来不过跟小孩子一样没有威胁力,沈银秋被捂着口鼻,窒息的脸颊飘红,那人似乎看腻了,点了一下她的穴道,放开了她。 沈银秋瞪大眼睛,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那黑衣人也不说话,只是和她静静的站着,沈银秋眨眨眼睛,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这人要做什么?! 过了半刻钟,另外一个黑衣人扛着一个人出现在假山里。两个点点头,沈银秋更加的不好了,刚来的黑衣人扛着一个男子!而且这个男子似乎有些眼熟…… 眼熟到想起她那时摔断骨头眼睛失明的痛,林公子怎么会在这里?!万白不是说他!说他被病魔带走了? 而接下来黑衣人做的事就更加的沈银秋抗拒,她死死的瞪着,带着仇恨! 黑衣人视若无睹,伸手解开她的大氅,又随意的扯开她的外裳,弄出凌乱感觉。不理会沈银秋屈辱的目光,将昏迷林公子放在沈银秋身前抬起他的手搂住她,营造出两人在拥抱的感觉。 做完这些,另外一名黑衣人掏出一个小瓶子放在林公子的鼻前晃了晃,然后快速的点了他的穴道。 沈银秋的穴道也被点开了一个,她试了下只能发出声音还是不能动。 黑衣人满意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闪身就不见了。 沈银秋天雷滚滚,这到底是什么人!只听耳边闷哼一声,然后传来几道压抑的咳嗽声。 “这?这是哪里?你是谁!”低哑的嗓音在沈银秋的耳边响起,带着虚弱的气息。 沈银秋头疼不已,这个林公子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会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毫无疑问,那两个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林公子……” 仔细听还可以听出她带着些许的颤音。 万俟晏心中叹气,他还以为那些人又想搞些什么,故意中招,不成想还有沈银秋牵扯在内。如今暗处肯定有人在盯着他,如果他一动就会暴露他会武功的事。到时一定会引起那女人的怀疑。 他不能动! “你……”万俟晏继续假装不认识她。 “还记得乡下庄子吗?”沈银秋不敢太大声说,如果被人看见她和林公子这个样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沈姑娘?” “没错,林公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只是普通夫富家的庶子,怎么会被人掳到丞相府? 万俟晏静默一会才道:“我不姓林,姓万俟,单字晏。” 万俟姓氏?!沈银秋心里震惊,这个不是皇姓吗?! 不等她继续震惊,万俟晏继续道:“我爹是北宁王爷。” “……”沈银秋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道:“你就是那个……世子爷?”   ☆、第七十一章 包揽罪状 万俟晏嗯了一声,让沈银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脑子有点懵,难道这么巧? 万俟晏咳嗽了两声,歉意道:“对不起,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在下…动不了。” 他的语气比沈银秋还尴尬,说话也挺虚弱的,沈银秋对两人抱在一起的行为又羞又恼,却又无法怪他。心急如焚却只能等他人前来解救,可若被人发现她的名声也就毁了! 沈银秋皱紧了眉头,忽然闻到一股安神的味道,脑中清明了几分。她轻轻的嗅了嗅,顿时脸色通红,是他身上的药味,啊她刚才还特意去嗅!真是丢死人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风声在肆虐,吹动连两人的衣玦,沈银秋的大氅被丢在地上,外裳也被扯开,冻的寒毛倒立,如果现在可以动,一定可以看到她瑟瑟发抖的样子。 万俟晏的眸色暗了几分,更不巧的是他们没有等来前来寻主的千云,反而听见几道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沈银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千万不要看见他们!因为正处于假山之中,有些遮蔽物,如果他们只是经过的话,不特意来看是发现不了的。 “呵呵,难得长公主和将军夫人喜欢,等会若二位觉得那越紫花开的好,便叫园丁移植过去。只是不易存活,娇气的很呢。” 是张氏的声音!沈银秋屏住了呼吸,幽深的瞳孔闪过冷冽,更多的是紧张,这种紧张不亚于在乡下庄子时,深夜遇到的那三个歹徒! 万俟晏想拍拍她的背但身上的穴道还没有冲开,想安慰安慰她,这种时候又不宜出声。 就在这时,一条僵硬的蛇从某个角落扔出来,落在沈银秋的身上,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立刻短促的尖叫起来。 经过假山的人一愣,将军夫人最是迷茫,张氏和长公主依旧镇定如常没有一丝惊吓。张氏吩咐身边的翠云道:“去看看怎么回事,哪个丫鬟这么不懂规矩乱喊乱叫。” 翠云道了声是就去了。 沈银秋的心扑通扑通快速的跳动起来,当翠云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像似呆住了半晌发不出声音,但眼中全是笑意。 她笑的莫名其妙,尔后她一转身用惊慌失措的语气喊道:“主子,是二小姐!” 张氏唇角微微上扬,又很快的被压下去,摆上焦急的面孔匆匆进去,人还没到便听翠云惊讶的啊了一声。 将军夫人也紧跟着,长公主落在了最后,一向冷漠的脸此时有了些势在必得的笑容。 沈银秋就是在这种尴尬的时候被张氏,将军夫人、长公主、以及一众奴仆看见。与此同时,她感觉身子一麻,竟是能动了!而那条让她尖叫的蛇也不见了踪影。 这么冷的天被点穴冻着连血液流动缓慢,沈银秋能动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推开身上的万俟晏,使出了吃奶的劲,自己却因为站不住而歪倒在一边,眼看就要跌落在地,万俟晏眨眼间上前捞住她的腰身。然而感觉到身后犀利的目光,他心中一沉,用自己给沈银秋垫底,做出想要拉人不利,反而一同的摔倒的假象。 张氏心里忍不住哈哈哈大笑,看这回沈银秋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银秋趴在万俟晏的身上,一抬头就对上万俟晏的瞳孔,深邃的犹如夜空,顿时惊慌失措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张氏没看清万俟晏的脸就气急败坏道:“银秋你和这男子到底在做什么!简直丢光了我们丞相府的脸面!” 面对这么多人审视的目光,沈银秋真是百口难言,她一一扫过在场之人的神色,突然心里发凉,万俟晏是世子爷,长公主、将军夫人甚至于张氏都想让她嫁给万俟晏。那么今天这一出若是她们几人联手算计,她此刻说什么会有用? 她没有一丝优势,默默的扣好外裳,捡起地上的大氅拍了拍重新系在身上。 张氏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有些怀疑这到底是她儿算好的还是这死丫头自己故意的? 沈银秋系好大氅之后,这才伸手要将地上的万俟晏拉起来,她可没有忘记对方身子弱的问题。 万俟晏看着她那种纤长葱白的柔荑没敢把手放上去,先是扫了眼站在对面的那些人,心里冷笑,然后自己‘费力’的站起来,朝沈银秋一笑道:“谢谢、” 沈银秋也没觉得尴尬,反而合了她的心意,不用触碰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好似要把旁边的一众人给无视,张氏方才的问话更是没人回答。到底是长公主开口了。 她淡漠的看着万俟晏道:“世子爷这是要做什么?” 世子爷?!唯一未接触过万俟晏的张氏震惊,不是说世子爷长相粗犷,头发枯黄,骨瘦如柴吗!?跟这个身高八尺,容貌惊人的男子有什么关系?虽然看出此人脸色苍白,但这么一站就美如画中仙,浑身上下透露着清冷高贵,岂非池中之物? 不等张氏回神,万俟晏就笑道:“一直心悦沈二姑娘,方才遇见她去后花园,心急失态冲撞了她。”他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让沈银秋好一阵恍惚,他也是被人掳来的吧?为什么要帮她? 只是再怎么帮,她也是洗脱不掉的。 他话一出口,张氏陆氏都有些哗然,唯有长公主的目光盯在沈银秋身上有些深沉,让沈银秋感觉背脊发寒。 “呵呵,世子爷这样做可是害惨了沈二姑娘的清誉。”长公主好似在明里暗里的提醒他。 却不料万俟晏道:“此番就是为了让她名声毁,无人问津,丞相夫人放心,不日,侯府的花轿就会出现在贵府门口。” 全程不知道说什么的沈银秋,板着一张晦暗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心情不好。 这时,万俟晏凑近她耳边道:“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今天这事有蹊跷。” 废话!她当然知道有蹊跷了!都别人掳来了还看不出?她又不瞎!但是负责什么的……真的好吗?沈银秋没有经历过,心里也乱糟糟的,只是迟早有一天她要整垮张氏这女人! 本来张氏还准备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沈银秋一番,但被万俟晏这么一说,沈银秋反倒成了无辜的受害者。 长公主一直盯着她们两个的神情,没有放过任何一处可疑的地方,这个病秧秧的万俟晏什么时候开始对一个姑娘上心?还是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宁护姑娘毁己名誉? 数人伫立在原地,任凭寒风侵袭,过了好一会张氏才干巴巴道:“这件事还得禀告我家老爷才能定夺,世子爷……还是回前厅再说吧。” 万俟晏没有意见,毕竟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使他亲口承认了轻薄沈银秋也没有小厮敢动他。 事情朝着谜之发展在推进,来参加沈银秋及笈礼的宾客都已经离席,沈蔺如在厅堂和刘家人随聊着,只见张氏带着几个人进来,连同长公主都在内,沈蔺如顿时站了起来,沈银秋的大舅舅刘深岸,二舅舅刘深知,三舅舅刘深明亦是如此。 他们朝长公主恭敬喊道:“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对这三个在朝中有些巩固地位的大臣没有不敬,也回了一礼,便被邀请入座。 沈蔺如刚以为是有何要事相商,就看见跟在后面的沈银秋和一名陌生的男子走进来。 刘家人嗅到不平常的气氛都安静下来,等着主人家去问。 沈蔺如瞥了眼张氏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银秋怎么在这里?快下去。” 不给张氏添油加醋的机会,万俟晏躬身行礼道:“丞相大人,在下万俟晏,与长公主前来,求娶沈二姑娘为正妻。” 沈银秋脸颊发红,又不敢抬头看那些人的神色,暗地里狠狠的剜了一眼万俟晏,这厮说话太直接了! 而且都忽略过了刚才的事情! 张氏微张的唇瓣被堵的不甘心闭上,现在这个局面她的身份不能随意出声。 沈蔺如上下审视着脸色苍白的万俟晏,据他所知,他人畏惧侯府的原因不止是北宁王和皇上关系好,更重要的是手握部分兵符的长公主。长公主也育有一子,众人猜测这以后侯府爵位差不多会落在那子身上,这个侯府长子实在是不够看了,除了长相好其他都找不出什么优势。 沈蔺如沉默着,一看就是不想同意。 但有人比万俟晏还着急,张氏凑上前和他耳语几句,片刻沈蔺如的脸色黑了下来,再看万俟晏和沈银秋就带着火气。 他问沈银秋道:“你喜欢北宁世子?” 沈银秋下意识的摇头,万俟晏侧头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竟然觉得方才万俟晏的神情再失望。 沈蔺如轻拍桌子,“不喜欢为何要与北宁世子有牵扯!” 啥?沈银秋保持着面无表情的神色,她怎么知道为什么会牵扯上!总不能说是缘分? 张氏见沈银秋摇头,心情愉悦了几分,看向有些薄怒的沈蔺如道:“方才在假山,世子爷和沈二小姐拉拉扯扯已然有了肌肤之亲,丞相大人怎么看?没问题不如就同意了这门亲事如何?”   ☆、第七十二章 定下婚事 刘家人都没有想到是这一出,什么叫银秋在假山和世子爷拉拉扯扯有了肌肤之亲? 沈蔺如面上镇定,静默了一息才道:“那是自然。” 沈银秋的三个舅舅飞快的来回扫过自家外甥女和那个世子,样貌气度是不错的,但处境! 那等处境下,银秋嫁过去焉能有好日子可以过?长公主到底是想给这世子找个庶女身份的正妻羞辱一番还是借此打压他们?难道就不怕他们和丞相为了保住银秋而扶持世子顺利继承爵位? 长公主呵呵一笑,“这沈银秋的婚事就此定下,明日自会有媒婆上门。今日这事我们就是当没有发生过。” 这是保住沈银秋名誉的方法,沈蔺如不得不同意,不然若传出去他其他女儿还能嫁好?而这长公主的意思,不答应似乎也不善罢甘休。 沈银秋稀里糊涂的听着他们上面话里有话的交谈,直到一道急促的喊声从门外传来。 “且慢!” 除了将军夫人和长公主,其他都听出了这是谁的声音。张氏赶紧给管家使了个眼色,今天这种场合怎么容许刘诗覃捣乱,即使她的三个兄长都在这里! 刘诗覃已然来到沈银秋的身边,将沈银秋扯到自己身后,她脸颊有些红气有些喘,大概是跑着赶过来的。 长公主只瞥了刘氏一眼就不再看,一个花瓶而已不值得浪费目光。沈蔺如板着脸呵斥道:“你不好好在房里呆着,跑来前厅做什么!来人!还不把刘姨娘带回院子!顺便把二小姐也送回去。” 管家带着四五个小厮上前,低声跟刘姨娘道了句得罪,然后动作利落的制住刘诗覃往外拉,沈银秋也被两个小厮牢牢守在身边,只能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刘诗覃扭过头破罐子破摔道:“我是不会同意银秋嫁给他的!沈蔺如……” 下面的话的不等她说出口就被小厮捂住了嘴巴,厅堂重归安静,气氛都有些古怪。长公主浑然不觉的笑道:“那位就是沈二小姐的生母了吧,可见平日是个得宠的。” 沈蔺如干笑片刻,“听闻世子爷的身子不好,今日一看,外面多半是传言。” 不成想,他话音刚落,万俟晏就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众人:“……” 这是沈蔺如最尴尬的一天! 为怕出事,长公主带着万俟晏回府,将军夫人自然也一起退下。张氏亲自去送他们。 厅堂中,沈蔺如有些疲惫道:“方才让三位大哥看笑话了,为了怕诗覃得罪长公主,不得不派人将她带下去。” 刘深岸身为中书省大人自然看的深,但沈银秋也是他唯一亲妹妹的女儿,就这么入了长公主那个虎穴? 他叹了口气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推辞了?” 沈蔺如摇头:“之前长公主就不知为何相中了她,本来是要今天给出答复,没想到却发生了这些事。”末了,他喊来门外的小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二小姐和世子爷会呆在一起!” 那小厮能呆在沈蔺如身边自然是耳听八方的人,一五一十的将了解到的消息告诉主子。 沈蔺如听完蹙眉不已,说了半天,还是没有道出这两人是如何碰在一起的。 刘深知一拍桌子道:“这是别人算计了,银秋并不认识世子爷,从始至终都是长公主那边在搞鬼。“ 刘深岸道:“都说长公主霸道专制,她给出的期限从来都是要求在期限内解决,直至今天丞相府都没有给出答案,意思岂不是明显不愿?用点手段就达到了目的。” 沈蔺如眸光深沉,但他到底是没有那个本事跟长公主对上,不提长公主的权势,就凭着皇上对长公主的容忍,都不是他可以挑动对方虎须的。 刘诗覃被几个小厮制住,等远离了议事的厅堂之后,沈银秋才上前两步道:“现在已经离的很远了,你们放开姨娘,我们会回院子。” 小厮看了看管家,得到管家点头才放开了刘诗覃退后一步,形成一个包围圈,不让刘诗覃有回头的机会。 沈银秋挽着她的手臂道:“姨娘和我回院子吧,祖母也在我院子里,你和她见见面?她还问起你呢。” 她太淡定了,淡定到一点都不像被定下亲事的女子。 刘诗覃有些担忧道:“你、你怎么会和那世子遇上?是否他心生歹意故意坏你名声?整个京城找不到一个愿意嫁给他的高门第女!” 刘诗覃想的是对方看中她女儿的美貌和背后娘家外祖家的势力而下手。 沈银秋也不在意身边的小厮们,抿嘴带着无奈道:“我去后花园找祖母,期间出了点小事,我便让千云离开了一会,哪知路过假山的时候突然有个黑衣人将我拉进去,点了穴我就动弹不得了。等了一会另一名黑衣人扛着世子出现,世子爷昏迷不醒……” 接下来的话她有些羞耻,咬了咬唇才继续道:“他们将我和世子紧紧靠在一起,直到张氏带着将军夫人和长公主过来,被发现之后我和世子手脚恢复了自由,可……已经洗不清了。” 刘诗覃这一番折腾下来,衣饰都有些凌乱,她随意的整理着,语气不善道:“本以为她会在及笈礼上破坏,不成想是留了这么一手。” 沈银秋知道她在说谁,可她心里更多的是怀疑长公主多一点,张氏再厉害也不能拿捏住世子,再然后她可没有错过张氏看见万俟晏的那副样子,可不是认识的神态。 刘诗覃第一次有这么烦躁的情绪,沈蔺如一定会答应下来,难道她女儿要嫁到那鬼地方吃苦受罪?! 沈银秋心里也有些低落,却被她很好的掩饰下来。两人回到琉落院,刘大和刘二都守在门口,李二唯唯诺诺的低着头,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不知道。 沈银秋径直的进屋,却在路过刘二身边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反正吓破了刘二的胆子,他的卖身契还在沈银秋的手中,生死都捏在了她的手中。 不过,沈银秋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挽着在刘氏进了屋子。 刘老太已经起床,在书桌旁欣赏个沈银秋写的是字帖,心里很满意也很骄傲,教出这样的孙女。 听见门开的声音,刘老太抬头,和刘氏对上了目光,母女相见,都只激动了一下,眨眼就恢复了平静。 沈银秋拉着刘氏走到书桌旁,跟刘老太撒娇道:“祖母,你看看谁来啦。” “娘……”刘氏也上前两步,莞尔一笑道。 刘老太移开视线,哼了一声,“你还记得我这个娘的吗?” “娘,还生气呀?我知错了,当初不该不听您的话。”刘氏倔强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认错,哪次错了她不是梗着脖子说自己没错的? 刘老太手一抖,鼻头有些发酸,“你知错了?想不到我这老太婆还有听到你认错的这天。” 母女俩哪来的隔夜仇,说了两句话就和好了。沈银秋这才问刘老太道:“祖母,你怎么突然跑去后花园了?没有遇到什么歹人吧?” “后花园?祖母一直呆在你这房中,哪里有去什么后花园?” 刘老太笑着疑惑道。 沈银秋和刘诗覃对视一眼,心里都沉了下来。 她冲屋里的千光道:“去把刘二叫进来。” 千光心里一动,连忙出门去唤。 刘二进来屋里的时候,心里发虚的直冒冷汗,沈银秋站在刘老太的身后,一向温和的神色如今泛着冰冷的寒光。 沈银秋盯着他道:“刘二,你特地来宴席通知我去后花园,说外祖母在那里等我,可我祖母并没有离开这房门一步,你如何解释?” 刘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按照那人吩咐的做,至于最后怎么圆回来却没人告诉他。 见他不说话,千云大步冲到刘二面前打了他一巴掌,“小姐一向待你不薄!如果不是你耍花招让我离开小姐,怎么会!怎么会……你个叛徒!” 这一声脆响打的狠,刘二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刘大正守在门外听里面动静,千光突然喊刘二进去,是什么事不能让他知道的呢? 突然听的千云大喊叛徒二字,差点让他推门而进打死刘二,那混小子干了什么?早在之前马车出事刘二提出丢下主子逃走的时候,他心里就有了个疙瘩。可这些时日相处起来,他竟然又相信了他。不同千光千云在外面能听到消息,刘大一直守在院子里,消息匮乏。 刘二被打的带上哭腔道:“主子饶命!小的只是听从他的吩咐把主子引去后花园,但他跟小的保证过不会伤到主子,主子您信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沈银秋听到他承认,心里气的不得了,她和他们也算是生死与共过了吧!一直没把他们当做外人,那么的信任,结果就是她的信任把自己给坑进去了。 刘老太不是傻的,联想到之前外孙女问她为什么去后花园的事,就知道自己别人拿来做幌子了!她的眼睛蓦然犀利,那种威严可不是沈银秋能比得上的,刘二更是吓的冷汗津津,也许是屋子里的地龙烧的太旺了。 “刘二,你刚才说的什么。”刘老太很平静的问道。 就是这种平静,让刘二不怕疼的死死磕地求饶:“老夫人饶命!是小的一时糊涂,小姐小姐看在以往的主仆情分,饶过我这次吧,念我是初犯,是我被猪油蒙蔽了心,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小姐!”   ☆、第七十三章 意外死亡 沈银秋揉了揉眉头,“初犯?刘二是不是我平时对你们太宽容以至于让你们觉得我没有脾气,很容易心软,犯了错求求饶就能揭过去了?”她叹了口气,“你先说,是谁指使你的这样做的。” 刘二想起那人如蛇蝎般的笑容,心底止不住发寒,他说,如果他敢说出是谁让他这么干的,小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别想活了。 小翠是他咱府中认识的相好,长的漂亮又温柔还对他一心一意,重要的是她还怀了他的孩子!所以小翠绝对不能出事! 他死死咬着唇就是不说,沈银秋等了好一会都不见他回答,摇头失望道:“既然如此,那就先仗三十大板,再毁容断去四肢,没死的话就扒去衣服扔去大街上吧。” 刘二咯噔一声,跪坐在地上,抬头惊恐的看着沈银秋,似乎不敢相信那个平日温良的主子会说出这样的话。 千光率先回神,朝外喊道:“来人,把刘二拉出去按照小姐说的办!” 刘二开始惊慌了,他心里还抱着侥幸,也许主子是故意吓唬他的,可那板子真的是一下又一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他身上,疼的他连呜咽都无力。 沈银秋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道:“怎么肯说了吗?” 刘二模模糊糊的看着一脸冷漠的沈银秋,这不是他记忆中的主子!他刚要昏过去,一盆冷水铺天盖地的淋在他身上,刺激得他一个机灵又恢复意识。 “不说?”沈银秋蹲下身,看着他还是那副平静的神色,这次却是摇头看来很是对他失望。 沈银秋朝他身后的人点了下头,咔擦一声脆响,刘二惨叫一声!他的腿……腿…… “现在明白了么,我真的不是再和你开玩笑。”沈银秋道,“还有一只腿,你要吗?” 刘二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主子我错了,我说我说我说!” “嗯,谁?” 刘二哽咽道:“是大……” 大?沈银秋见他一噎,瞪目圆睁,就是没有下文,皱眉。 刘大上前一探鼻息,手刹那间抖了抖,“小姐,刘二他……他没气了!” 沈银秋惊讶,上前两步就要去触碰,被千光千云拦住,她们俩亲自去试了试鼻息,冲沈银秋摇摇头。 沈银秋彻底怔愣,片刻才呢喃道:“怎么会死了呢?” 在场的人都无法回答,三十大板只打了十五大板,外加脱臼一个脚裸而已,沈银秋还真的只是在吓唬他,毕竟刘二这人一看就是贪生怕死之辈,吓一吓就会说实话了。 屋子里的刘老太和刘诗覃看见他们停下来,一同出去院子。 “银秋?问出来了吗?”刘诗覃的声音带了几丝温柔,许是这些天太忙了,她的慵懒被褪去,整个人显得利落不少。 闻声,沈银秋茫然的回头,动了动嘴唇子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他死了。” 刘诗覃听见她的声音有些颤,心疼的搂住她道:“没事没事,不要怕,他不是你打死的。几个板子打不死人。” 沈银秋埋在刘诗覃的怀里,她……从未想过杀人。肩膀忍不住抖动起来。 刘老太皱眉看着死不瞑目的刘二,示意下人把他的眼睛合上。看向搂着沈银秋的刘诗覃道:“把银秋带进屋子歇息。” 刘诗覃刚要应下,沈银秋就挣脱她的怀抱,红着眼睛道:“不,这事我来处理,祖母和娘亲先回屋子。” 刘诗覃看了她两眼,便扶着刘老太回去屋檐下站着了。 沈银秋才不信打两个板子就能死人,她深呼吸镇定的吩咐刘大道:“你把尸体抬到义庄,然后请个仵作验尸,看看是怎么死的。” 刘大哎了一声应下。 沈银秋院子里没有其他人,便让千光和刘大出去将停留在京中的护镖叫两个进来帮忙。 吩咐完这一切之后,沈银秋才回到了屋子,刘老太身边婢女赶紧拿着柚子叶给她扫去晦气。 “乖孙,莫怕莫怕。”刘老太深怕这次的事情给沈银秋心里留下阴影,轻抚着她的背部安慰着。 沈银秋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祖母别担心,我可是及笈了呢,及笈之后就不是小孩子了。以后遇到这种事也会保持冷静。” 刘老太欣慰的摸着她的头,心里却有个疙瘩,及笈之日见了血,可真是不吉利。 “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刘诗覃问道。 沈银秋摇头:“本来打算说的,但他只说了个大字就没气了。” 刘诗覃道:“大什么?大少爷?大小姐?” 刘老太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别乱说。” 沈银秋拧眉,感觉每个人都好可疑,长公主、刘氏、又或者是沈金轩、当然沈金秋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转眼天色就晚了,刘老太从江南赶来自然不会马上就回江南去,被大儿子接去府中安顿。送走刘家人后,丞相府这才算彻底安静下来。 晚膳时,气氛很微妙。沈老太率先打破这平静,笑眯眯的看着沈金秋道:“我们金秋一眨眼就长成大姑娘,亲事都定下了,真快呢。” 刘氏跟着感叹道:“娘说是,真快啊,我都还舍不得……哎。” 沈银秋心里嘀咕,舍不得就不要上赶着攀将军夫人啊,真是矫情。 沈蔺如依旧在沉默用膳,虽然没有给刘氏夹菜,但也看了刘氏好几眼。这一桌子就只有老夫人和张氏互相说着话,偶尔谈到出嫁的话题,就听沈金秋娇羞阻止她们交谈。 渐渐的老夫人和张氏似乎也觉得没意思,嘘了声,饭桌上一片沉默。 张氏没有损到沈银秋大抵是不愿的,她酝酿片刻道:“老爷,这银秋的亲事应当排在金秋的后面。” 这不是废话吗?长姐出嫁后,下面的姐妹才可以依次出嫁。沈蔺如淡漠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张氏脸色难看,沈金轩暗自握紧手中的玉箸,他这爹当着大家的面真是一点都不给他娘面子,如果他娘没有生下他这个儿子,那日子不用想也知道会过成身么样。 沈银秋今天没有什么胃口,但长辈没吃完她又不能放下玉箸,只好夹了一颗长青菜慢慢的嚼。 沈金秋有兄长在旁,底气似乎非常的足,大着胆子问道:“二妹妹,你为何会和侯府的世子爷在一起?” 此话一出,连沈蔺如夹菜的手都一顿,然后看着沈银秋,也许他也在等一个解释。 沈银秋被这么多道目光盯着,连长青菜都嚼不下去了。她抬头看着沈金秋,然后看着张氏,最后看着沈金轩。 这个沈金轩…… 沈银秋面无表情道:“食不言寝不语。” 沈金秋:“……” 刘诗覃补刀道:“大小姐再过不久就要嫁到将军府了,嫁做人妇规矩还是要牢记,不要跟着身边的人学到不好的,到时坏了将军府对你的印象就不好了。” 沈金秋脸色更加难看,委屈的瞪着刘氏,沈金轩怎么会任由亲妹妹被妾室欺负。温笑着出声道:“妾室能和主母同桌用膳便该感恩戴德,按理说刘姨娘应该站着侍候我们用膳才对。” 沈银秋抬眸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道理原就该这样的没错,作为庶女每次同母亲同桌用膳也是心生惶恐,如此,我们就先退席了,以后也不会再享受这等荣光。姨娘,回琉落院的路黑,您可以送送我嘛?” 刘氏放下玉箸,含笑道:“当然可以,姨娘每次夹菜都手抖,长期下来胃口都大减,想必姐姐看我也是一样的,以后除了家宴。我等就不与大家同桌用膳了。” 沈老太等人的没有什么反应,见她们两个离开心里别提有多痛快。言语间更是欢笑融融。 沈蔺如沉默不语,夹菜的速度却越来越慢。最后直接撂下玉箸道:“母亲慢用,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行一步。” 说完,也不等沈老太的回答,大步离去,消失在门外的夜色中。饭桌上少了三个人,沈金秋戳着碗中的晶莹的米饭,“爹爹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张氏安慰道:“金秋不许这样说,他是你爹。” 沈金轩夹菜给自己妹妹,不冷不热道:“父亲何曾把我们放在眼里过。” 沈老太皱紧眉头,这个儿子对她是有几分尊敬,但更多的时候还是我行我素,她也管不了,难不成要让她以死相逼?可传出去多丢脸啊! 沈蔺如本沿着沈银秋离去的方向而去,身边的小厮却道:“老爷你真的要去刘姨娘那?这方才刘姨娘恐怕还在生气,您去了只怕也讨不到好……” 沈蔺如脸一沉,“本相需要去讨好她?” 小厮立马摇尾巴道:“不不不,是姨娘要讨好您,这老爷以前就是太惯着姨娘,女人的毛病都是被惯出来的,晾一晾就好了。况且老爷你可是相爷!要端得住身份!怎么能被一个女人牵着鼻子走呢?看今天姨娘不顾规矩就闯进来,这……不妥啊。” “哼,回书房。”沈蔺如想起今天刘诗覃在长公主等人面前失礼,并当众喊他名字,简直太丢他面子了!那点心思也歇了,一甩衣袖,他换了个方向,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小厮的狡猾笑容。   ☆、第七十四章 深藏不露 刘大的动作很快,千方百计瞒着衙门找来仵作验尸,证明刘二乃是被一枚长针刺进脑颅致死。 沈银秋和刘氏回到琉落院,得到这个消息都有些毛骨悚然,特别是沈银秋,想到那个将她扯到假山里,只用手一点就让她动弹不得,来无影去无踪的黑衣人,这些人的身手要她命不过是眨眼睛的事情,看刘二的下场就知道了。 沈银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看着刘氏问道:“娘,我们好像摊上大事了?” 刘氏比沈银秋来的镇定,第一个想到的方法就是砸银子请武士! “别怕,明儿我让客栈的掌柜留意一下身手厉害的人。” 沈银秋啊了一声:“客栈?哪里的客栈?” 刘诗覃想起自己还没有跟自己女儿介绍过自己名下的产业,微笑道:“东街那边,我有三家酒楼,三家客栈,三家成衣铺,三家首饰铺。这些产业都挂在不同的人下,一年能收益几千万两,通通放在银庄上。”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个不起眼的银纹信物,约莫铜钱大小。 刘氏用手一掰开,银纹信物一分两半,她将其中一半交给沈银秋道:“这是提取钱庄银两的唯一信物,以后你有需要可以随时去钱庄取银子,但是要小心耳目。” 沈银秋知道自己姨娘过的挺惬意的,平时的穿着真的细节上就压过了张氏等人,衣裳多款式也多布料也上乘,这些可都是要钱的!之前猜测是平时姨娘得宠或者当初嫁妆丰厚的原因,却不想她姨娘还是个会做生意的! 谁当初说她姨娘是空有美貌不识四书五经的花瓶来着?出来,看她不打死! 沈银秋没敢接下那个信物,摇摇头道:“繁荣的东街上,铺子被姨娘占了三分之二?这太贵重了,姨娘还是好好收着,其实我也不缺银子……” 刘诗覃挑眉道:“我可就你一个孩子,这些东西最后不都是留给你的么,提前收下有什么区别。你之前的好东西恐怕都没剩多少了吧,多半兜里就剩几千两?如今和他们说开了,日后少不了要花钱的地方,几千两并不顶事。” 千光默默听着刘姨娘的话,忍不住吐槽,养在深闺中的小姐能有几千两流动的银两已经算富裕了。没想到在时刘姨娘的眼里这么不够看。 沈银秋望着刘氏,见她姨娘的神情不似作假,而且没有一丝舍不得的感觉。她沉默着,眼睁睁看着她姨娘把信物塞进她的手里。 “好了,你没听别人说过你舅舅的产业吗?除了不涉及京城,五湖四海都有,听说还在寻找路线发展到蛮子部落呢,真是个不怕死的……”刘诗覃还有心情说笑。 方才想到暗处有杀手可以随时要她们命的紧张也被催散了不少,刘诗覃拍着她的肩膀道:“不用怕,不管是谁派来的,这个时间段都没有人害你。客栈那边鱼龙混杂,联络上江湖上的人不是难事,你要记住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银秋:“……”她怎么现在才发现她姨娘钱财是如此的依赖,果然大舅舅和二舅舅善于官场,小舅舅和她姨娘精通赚钱。 她想了想,听说过她小舅舅每年给朝廷上交税银能充盈半个国库?啊她也不是很懂。 隔天,侯府真的找了媒婆上门提亲,刘家人插手不得,沈蔺如又已经应下,却不想刘诗覃半路杀出来,道:“我们沈家大小姐都还没有人上门提亲,这二姑娘是万万不能应下这么亲事。” 她说的在理,媒婆挑不得错处,张氏铁青着脸没敢开口说话,沈蔺如也只是蹙着眉头瞥了刘诗覃一眼,虽然不喜她出来捣乱,但说的也不是没根据,于是兴冲冲而来的么媒婆就这么败兴而去。 张氏瞪着得意的刘氏道:“都不知道你这样拖着有什么意思,沈银秋嫁给侯府世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作出那种事情也不怕说出去败坏丞相府的名声,是颗老鼠屎不要紧,但请不要坏了一锅粥!” 比起她的言辞激昂,刘氏倒显得的平静多了,微笑不减缓缓道:“昨天的事我相信有耳朵的人都听见了,是侯府世子没规没矩玷污二小姐的名声,二小姐是无辜的受害者,反正大小姐没有没有被人上门提亲前,二小姐是万万不会越过大小姐出嫁的,这是规矩不是?” 沈金秋没忍住,呵呵笑道:“姨娘的意思是金秋没人要了?只怕你还不知道我已经和将军府少将军定下来。” 刘诗覃:“哎呀,这事口头上说的都没有什么保障,唯有像方才那样,媒婆上门聘礼送上才做不得假。” “姨娘!你……”沈金秋觉得如今的姨娘变了,变得十分刻薄十分陌生! 沈蔺如是连一句别吵了都懒得说,没有外人在后,直接转身走开,任由她们吵吵闹闹,反正耳不听为静。 刘氏也没有那么多闲时间浪费在这母女俩身上,她捯饬一番之后带着丫鬟出府直奔着兄长的府邸而去,沈银秋这婚事拖得了这一天,可拖不了一世。如何让长公主改变主意的问题,还是要求求她大哥二哥。 沈银秋心里却知道这件事除非她死了或者万俟晏死,不然无法改变什么。睡了一觉起来她倒是想开了,既然躲不掉就勇敢接受吧,看万俟晏的心性也不是个差的,唯一的遗憾就是身子实在是太差了。 窗外依旧白茫茫的一片砖瓦青墙都覆盖着雪,沈银秋趴在窗前的木桌上,看着沿着窗台而上的绿藤,翠绿蓬勃的生命力在寒风中摇摆,即使不堪一击被白雪覆盖住嫩叶,也没有被压垮,依旧顽强的吸附着墙壁而上。 大自然孕育的生命是多么奇妙,有时候人的坚毅还不如一颗野草呢。 沈银秋忽然大受鼓舞,起身招呼千光道:“千光准备!我们出街一趟。” 千光手一抖,“主子,今儿出街是不是不太好啊?” “没有好不好,你还会算卦不成?烦闷的很,出去走走理理思绪。”沈银秋态度坚决, 总是被人牵着鼻子走,都不知道这是被别人下绊子了,她要忍住不要冲动! 千光只好听从主子的意思跑去安排出府的事宜。 这个天气自然是要做马车的,一刻钟后,沈银秋穿着厚实,头上带着锥纱帽,遮住了整张脸颊出门。 呼出一口热息,看着它漂浮升上然后消失,沈银秋仔细整理了下所有事情的始末。 从乡下庄子开始,盗窃他财物的那三个强盗很是可疑,还有推她下水的婢女,让她缺席家宴被关祠堂,设计让她下嫁侯府的黑衣人。此前种种的背后都有人在操纵。 张氏心思歹毒,人脉也广是怀疑对象之一,沈金秋空有恶心却没有那胆,尚不为惧。沈金轩笑里含刀是最大的麻烦!还有那什么长公主,连欣怡…… 哦凑,沈银秋真想自己有那盖世神功,二话不说挨个给摁趴下叫她姑奶奶!然而她并没有! 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燕大哥,那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人,都一起吃宵夜,奔腾夜空了,都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心里有些悸动是正常的,谁让她有个大侠梦。但理智又在告诉她,她和燕大哥绝无可能,所以趁陷得不深赶紧出来! 哎,她这般叹气的模样落在千光的眼里就是不甘心嫁给侯府世子,所以暗自伤神。她家小姐长的漂亮,气质又佳,琴弹得好,通四书五经,嫁给那个劳什子的世子确实太亏啦! “小姐,不要担心,老夫人是不会让小姐嫁给世……世子的。”千光对刘老夫人简直有盲目的信任。 沈银秋无语的看了她一眼,要怎么说才能让她们看明白,她祖母在江南可以受人尊敬处处给面子,可到了天下脚下,达官贵族的聚集地真的没有什么地位。她偶尔也偷偷看过一些兵策权书,长公主的势力,连她爹和两个舅舅都要顾忌。这事基本没什么回转的余地。 不过……哎她也懒得解释了,免得被发现看那些书,那可比看话本的罪名重多了。 马车里烧着暖炉,大概每个人都挺心烦意燥的,感觉很闷,沈银秋索性直接打开了紧闭的车窗,让外面街道上的热闹声更加清晰。 “小姐,天冷,我们还是把车窗关上吧,您看他们都在盯着您。”千光之前说话得不到主子回答,便越发的确定主子不开心。 沈银秋却毫不在意道:“带着锥纱帽,除了眼睛他们能盯到什么。” 马车到了闹市口,沈银秋踩着踏脚凳下车,赶马车的是刘大刘五,刘五是刘大从其余十六个兄弟里头挑出来较憨厚的一个人。 当初送沈银秋从江南来京城的二十个护镖就剩下十七个,损失了三个。 刘大让刘五去安置马车,自己则寸步不离的跟在主子身后,不多时人群里又走出三个壮汉子跟在沈银秋周围。 千光瞧出异样,看向刘大,刘大和那不同方向的三个壮汉对上一眼,低声跟千光道:“只有刘五和我怕不顶事,街上人多,所以我又叫了三个弟兄出来护航,也分了四个去查小姐交代下来的那些线索。” 千光颌首,心里还是有些提防,连刘二那么信任的人都可以帮着外人对付小姐,能被人收拢的无外乎是爱财!   ☆、第七十五章 撞见线索 千光将刘大的话跟沈银秋复述了一遍,沈银秋瞄了一眼假装买东西的那三个护卫,不得不说这伪装的太不过关了,不像是来保护她的,反倒是想对她不利的,也是好笑。 当初护卫有二十个人,除了和护送她那辆车的刘大等人比较熟悉,其余的都是生面孔。 沈银秋摇摇头假装没有发现,继续沿着街道一路走,看到有趣的就会停下来观看,但自从上次逛过之后就没有好奇了。不过和人擦肩而过,混迹在人群中的感觉还好。 沈银秋什么都没买,站在一家酒楼前定睛一看,心思络动,这不就是夜里和燕大哥一起来过的酒楼吗? 沈银秋想了想,带着千光千云进去了。酒楼里闹哄哄的,有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也有大口喝酒的狂野大汉,还有沉默不语的背剑侠士。当真是鱼龙混杂啊。 她进来扫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一个靠接到那边的空位,许是通风口有窗户的缘故,并没有人坐那里。 沈银秋径直而去,小二瞧见立马跟上招呼。 “这位小姐,欢迎欢迎,您要来点啥?小店的有……”店小二稀里哗啦的念出一大串的菜名,但是没有一个是那天晚上的菜名一样。 沈银秋不解:“你们这里白天和晚上的菜单不一样吗?” “啥?”店小儿挠挠后脑勺,酒楼晚上还有开门的吗?他咋没有听掌柜的说过?看这小姐浑身贵气,眸光清澈的,不像个有病的…… 店小二也不敢把话说的太死,含糊不清道:“大……大概吧。” 沈银秋有些狐疑的看向算账的掌柜:“连掌柜都换了。你们之前的掌故不是那个年轻轻轻,没有胡子,两旁脸颊有些肉肉,桃花眼,高鼻梁,小麦色皮肤身高与你差不多的人?” 店小二脑中一过滤立马就确定了道:“看来小姐不是第一来我们酒楼啊,您说的是我们的二掌柜,平时很少出现。” 沈银秋哦了一声,让他随便上几个招牌菜,还给刘大四个点了一桌。 沈银秋斌没有什么胃口,这些招牌菜可比那天晚上吃的差太多,百无聊赖的看着外面街道走过的男男女女,老翁稚童。 忽然,一个披着雪白貂肩的女子走进她的视野,沈银秋瞪大眼睛,连眨眼都不舍得眨,片刻大脑一热,直接冲出了酒楼。 千光起身喊小姐,刚要离开就被店小二眼疾手快的拦住,主子跑了丫鬟也想跑。莫不是想吃霸王餐来着? 千光被拦住,恼怒的瞪着小二,连忙解下银袋,还不忘冲刘大道:“刘大,你们快去追小姐!” 刘大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溜烟追了出去。千光结了账,哼了声也拔腿就跑。弄的店小二有些不知该做何种反应。真是奇怪的主仆。 沈银秋跑到那披着貂肩的女子身前,这女子长的妩媚,但眉宇间有一股的风尘气。 显然,那人被突然拦在自己身前的沈银秋被吓了一跳,发觉是个小姑娘时,没有好气道:“我说这位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银秋很想质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个貂肩,但听她的语气决定换个法子,调整一下情绪道:“这位姐姐,你身上的貂肩好美,请问是在哪里买的啊?” 女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肩头,勾唇一笑,似乎为沈银秋的识货而感到得意,“这可是好东西,别人送的,没有这个数可买不下来。” 沈银秋看着她伸出食指,故作惊讶道:“竟然是要一千两?” 女子眼力很好,瞧沈银秋这身上的打扮就知道不是一般小姐,咳嗽了一声道:“没有,大概一百两吧。” 沈银秋呵呵一笑,“姐姐,你这貂肩我很喜欢呢,可以告诉我从哪里可以弄得到吗?”语毕,沈银秋拉起她的手,不着痕迹的塞过去一锭银子。 好家伙,十两银子啊!女子握紧手中的银子,还用手捏了捏。 “小姐!”两句话的功夫,刘大四人就跑到沈银秋跟前,将她们团团围住。女子这才敢感觉到不妙,这些人看她的目光都好像她是干了什么罪恶不赦的事一样! 沈银秋嗯了一声,瞧着过往路人投来的目光,面色镇定道:“不知道姐姐如何称呼?在街上站着并不妥,不赶时间的话,我们进酒楼一叙?” 女子想婉拒额,被四个壮汉那么一瞪,心里发毛只好点头应下:“我叫……流月。” “那就打扰流月姐姐了。”沈银秋带着她重新进了酒楼,但这次不是在一楼,而是在楼上要了个包间。 店小二看着他们去而又返,心里感叹,这有钱人的想法他一个店小二真的不能理解啊。 千光千云一开始还不明白她们主子为什么要追出去,当走近一些看见流月身上的貂肩时,都瞪大了眼睛,这不是她家小姐的东西吗! 十三岁时,老夫人送给小姐的生辰礼!在乡下庄子的时候被盗了! 流月瞧见这两个模样精致的丫鬟露出这样目光,心里不停的想,她这是得罪谁了?莫不是哪个老爷家的千金来找麻烦? 沈银秋邀她坐下,待茶水奉上,她才笑了笑道:“流月姐姐不必担心,我等并没有恶意,只是想知道您身上的貂肩是怎么来的。” 流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貂肩,很是不舍从身上取下来奉上道:“是一个朋友送的……小姐若喜欢,就拿去吧。” 拿,沈银秋是必定要拿回来,但现在她更想从这里得到线索,即使这件貂肩是转过手了,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总能查到那晚的那三个歹徒! 不过,沈银秋当着她的面并不收下,低声一笑道:“这貂肩姐姐用过了,我想知道是哪个朋友呢?我想买一件新的呢。” 流月讪讪收回手,她怎么忘了这些贵家小姐的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她有些尴尬道:“就是……一个恩客送给我的。” 恩客?沈银秋不解,让流月更加尴尬了。千光赶快俯身解释一番。 原本以为会得鄙夷的目光,却不想对面的小姑娘看起来比她还尴尬道:“对不起啊,抱歉抱歉。” 流月懵:“……?”片刻心里有股热流淌过。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那个你可以把那个恩客长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告诉我吗?我找他有点事。” 流月心道,原来不是要找她麻烦的? 那个男人对她还挺好的,出手也大方。但是这是招惹到什么人了? 沈银秋招呼千光掏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到她的面前道:“流月姐姐这一千金你收下,就当是我买了这貂肩。” “不不不,这貂肩在外面只卖一百两。”流月推拒着。 千光和沈银秋都挺无语的,这貂肩是一百两的十倍有多好吗!沈银秋也不想过多的解释,“剩下的银子就从你嘴里买那个恩客的消息了。流月姐姐意下如何?” 千光轻轻道:“有了这些银子就可以赎身了吧。”因为看出流月的年纪有些大,约莫二十五六的模样,在花楼里定然不是花魁身份,赎身的银子自然不会那么贵了。 她的话最让流月心动,确实有了这一千两妈妈就会放她走,因为她现在在楼里已经没有什么客人点她了。那么多的小姑娘比她年轻比她漂亮。而这些年她攒的银子也够她出来后好好的生活。 她瞬间下定了决心,默默收下那一千两道:“他叫狗子,住在城北,二十多岁,三个月前他似乎发了横财,出手阔绰,还把这个貂肩送给了我,然后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城,听说要去隔壁临安县。” 临安县?沈银秋若有所思,想了一会才站起身道:“十分感谢,打扰你了。先前唐突吓到姐姐,这一桌酒席就当是赔礼吧,那么我先走一步。” 她笑的十分阳光,流月怔怔的看着她,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过这种真心的笑容了吧。知道她做什么的却没有看不起,坦坦荡荡落落大方的,真是个奇怪小姐。那么她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呢? 流月突然后悔没有多嘴问一句,现在整个包间就剩下她一个人。想到了什么她跑到窗户那处推开窗,不一会沈银秋的身影就出现在酒楼门口,身旁两个丫鬟,周围四个护卫。这架势真的不是一般的小姐吧。 她看着沈银秋似乎在跟一个护卫吩咐什么,然后那个护卫便匆匆离去了。流月坐回酒桌前,看着未曾动过的菜肴,拿起竹箸慢慢的尝了起来,刚吃了几口,就听见敲门声,她道了声进来,竟是方才的护卫。 “姑娘,我家小姐说冒然要走貂肩很抱歉,特送来容毛大氅,还望姑娘别嫌弃。” 流月身上本来就穿的少,貂肩被拿走之后,坐在包间里都感觉到冷,接过那挺有分量的绒毛大氅,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 护卫见她接下,正准备告辞,却不想流月问道:“请问,你家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呀?” “未经主子允许不可说不可说,小的告退。”不给流月再询问的机会,他动作奇快的把门关上,飞奔离开。 流月:“……”   ☆、第七十六章 又一证人 沈银秋立马就让刘大派人去临安县抓人,过去轻描淡写揭过去的当真就能忍气吞声?不,她一直在等待机会。 当搜刮到所有证据一股脑砸在那人面前时,她很期待对方会有什么反应,届时还会有人包庇得了她? 千光抱着那貂肩,上面有熏人的香粉味,她很心疼,这貂肩她家小姐都不舍得穿,今儿倒好被人爽爽快快的穿上街了。 沈银秋逐一去看了几家刘姨娘的铺子,发现生意真是红红火火,顿时心生感叹,她之前也不是不曾冒过做买卖的想法,但又觉得自己处境不合适便歇了心思。 她在街上瞎溜达,遇到有喜欢吃的就买上,主仆几人分食,是以,逛了好一会都没有人喊累。 路过成衣店时,她上下打量了千光千云两眼,千光赶紧道:“主子,我们前些日子刚做了两套衣裳,不缺不缺呢!” 沈银秋哦了一声,抬脚就踏进店铺,这店铺里面的客人自然没有那些酒楼饭馆来的客多,但也不算差了,有三五个贵夫人带人在挑拣着。 几个绣娘都在旁边介绍,还分出一个过来挂着笑脸问沈银秋需要什么。 闻声,有两个少女转过身来,其中一个顿时惊喜道:“呀,银秋你也出来了!” 沈银秋抽搐嘴角,她这个模样,柳烟是怎么认出来的?难道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心里郁闷着,脸上却挂起微笑道:“嗯,出来买点东西。” 她边说边上前,逐一跟那些夫人打招呼。及笈的时候她们都在场,沈银秋便都记下了。 柳夫人似乎挺欣赏她的,但看着她的目光中又带着某种怜悯。这让沈银秋很不舒服。 唐曳不同于扑上去的柳烟,只是含笑走到她身边笑了笑:“要买衣裳吗?我们给你物色物色?” 沈银秋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不买,就是进来看看。” 柳烟道:“这有什么好看的,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不如结伴去枫桦道游览一番?” 枫桦道顾名思义就是两旁种满枫树、花桦树的走道,临近湖边。周围还有许多的花草,参杂着一些草药,比如大黄、芍药、甘草等之类。因为山势的原因,那里的空气格外的清爽,如今冬季雪天,那里的颜色也不会单一,粉红苍黄点缀之间。 是以,京城的人闲暇时都会去哪里走走散心静心。 柳烟提出这个建议,唐曳赞同,她们两个赞同沈银秋也就没有什么好反对的。反正她只是在等消息,枫桦道?没去过。 柳夫人和唐夫人没有防止子女和沈银秋交好的意思,只是柳夫人格外拜托唐曳多多盯着柳烟,很是不放心的模样。 柳烟拉着沈银秋快步离开,走到门口还回头朝柳夫人吐吐舌头,这幅模样没有惹到其他人反感,反而纷纷笑了起来。 三人出去成衣铺之后,和门外四个虎头虎脑的护卫对上。 柳烟看着他们跟沈银秋道:“这四个不会是来保护你的护卫吧?” 沈银秋颌首。 柳烟沉重的拍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被这些人跟着,一定很难受吧!” “哈?”沈银秋疑惑,然后摇头:“我让他们跟着我的,怎么了?” 柳烟:“……你!你喜欢出门被一堆人跟着啊!都把脸给遮起来了!” “是啊,我都遮起来了,你还不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还是说你是认出来我身边的丫鬟?”沈银秋眉眼弯弯道。 柳烟仰头看着天道:“这倒没有先认出你身边的丫鬟,就是一回头看到你眼睛就认出来了。” 沈银秋的心情不算差,故作深沉压低声音说:“最近有人想对我不利,我必须提高十二分的警惕!所以要带着护卫。” “真的?什么人?”柳烟努力克制自己想要高声大喊的冲动,配合着沈银秋窃窃私语。 唐曳无言,轻轻的敲了敲她们两个的头,“要去枫桦道的话就不要耽搁了,免的时间不够。” 沈银秋笑眯眯的抬头哦了一声,和唐曳一起走,身旁还有个柳烟不停的问是谁是谁是谁。 一路上有了四个护卫在后面跟着,走的不是太近倒也无碍。三人并排来到枫桦道口,一阵风吹来,带来阵阵清香。 柳烟一手挽着一个哇了一声走进去,排排都是开满花瓣的花桦树,桃粉色的细小花瓣在空中纷飞,约莫有指甲大小,椭圆形状。参杂着白色的雪犹如花雨。 偶尔远处有轻飓风将地上的花瓣悉数卷起,滚了两滚又消失不见。 千光和千云都惊讶的看着这条走道,丝毫不知道京城里头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沈银秋抬头看着没有树叶却开满花的树,片片花瓣不用风就会一点点落下了,走道上已经铺了一层,盖过了白雪。 “这个枫桦道,有人在打理吗?”她看着前方犹如镜面的湖,倒映着隔岸的小山。另一旁却是一片草地,依稀可见雪中伫立的花草。 唐曳道:“有,听说前朝玄靳皇后很喜欢这花桦树,前朝皇帝便派人特地开辟这一角山地,种植,引水灌湖。”顿了顿她补充道:“这湖深不可测,据说湖底是穿空的,具体怎么弄书上就没有详细介绍了。但哪怕精通游水的人都不敢下去。” 沈银秋唔了一声,柳烟才不管她们文绉绉的说什么,拉着她们就走,奴着下巴道:“没看到那湖边的栏杆吗?比我们都高,掉不下去放心吧。” 她们走的很慢,拐了弯,沈银秋惊诧还会有茅草屋,这意境真的美呆了!她的手都有些发痒,应该要把这个场景给画下来的。 “银秋……听说你要嫁给侯府世子了?” 唐曳的话霎时把沈银秋的兴奋浇灭了,她侧首看她,没有瞧出别的意思。 “是啊。” 柳烟不高兴,“难道你昨天说有个惊天的消息要告诉我们,就是这个么?” “不,本来以为我母亲会在及笈礼上公布我大姐和少将军亲事。” 柳烟倒吸一口气:“啊!少将军果然是花落你家吗?看来连欣怡要气死了。那你是怎么回事?今天听他们说侯府去丞相府提亲,我们都惊呆了!你可千万别答应,那世子妃听着好听,日子过起来可苦了。” “多谢。”沈银秋一脸认真,搞的柳烟怪尴尬。 “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干嘛这么严肃的道谢,瘆的慌。”说着,还抖了抖身子。 唐曳和沈银秋都笑了,笑过之后唐曳收起笑脸道:“你的婚事已经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了吗?” “没有吧。”沈银秋淡笑着,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 “唐曳你看她!一点都不在意。定是不信我说的!”柳烟伸手要去掐沈银秋的脸,被沈银秋用手挡了。 “我信,但没有能力改变。” 唐曳将柳烟的手拿开,“上回去将军府遇见一个丫鬟,我想她也许对你有帮助。” 沈银秋望着唐曳,等着下文。 唐曳笑道:“是推你落湖的那个丫鬟姐姐,听说那个丫鬟被丞相大人杖毙了唯一的亲人逝去,那人似乎开始到魔怔。” “她在哪。”沈银秋也笑了。这个唐曳真有意思,还是那句老话为什么帮她呢? 唐曳示意她往前看,正好看见一个穿着麻衣粗布的少女,讷讷的站在一旁,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柳烟凑近沈银秋耳边道:“你不用怕,她已经被唐曳洗脑了,并不憎恨你。” 顿时,沈银秋又多疑起来,她今天和柳烟唐曳的巧遇吧,柳烟提出要来枫桦道是临时决定的吧?这般安排好的套路又是什么! 沈银秋没有贸然上前,而是疲惫的按了按眉宇间道:“既然是朋友,有问题我就直问了。她为什么会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是你们安排的?” 柳烟一脸你好蠢的神情,“当然是我们安排,不然她怎么就会出现在这里。唐曳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把她从将军府脱离出来。” “那我们偶遇也是安排的?”沈银秋追问。 “这个要怎么安排?我们又不知道你今天出府,更不知道你会踏进那间成衣铺!”柳烟反驳道。 唐曳叹了一声,“从我们决定来枫桦道的时候,就派人把她给带过来了。” 沈银秋这才恍然大悟,“被算计多了,有些多疑,抱歉。” “不用抱歉,比起闷在心里,你还是直接说出来比较好。解释开来才没有那么多距离。”柳烟难得这么平静的说话。 不等沈银秋上前,那个丫鬟就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唐曳面前,“唐小姐,你一定要为奴婢妹妹报仇!” “阿重,你起来先。”唐曳轻声道,带着安抚的意味。 沈银秋又看多她两眼,果然,那个阿重很听话的起身,低头恭敬的站在一旁。 经阿重口述,沈银秋才知晓,为何那个丫鬟要撞她下水,为何没有一丝求饶。原是那天阿重冲撞了连欣怡,那丫鬟求连欣怡放过她姐姐,便被威胁去撞沈银秋落湖,并打死不能说出来是谁指使的,如果暴露了就把阿重卖到窑子里弄死。 这分明是要她们两姐妹只能活一个的抉择,显然是姐姐活下来了。 连欣怡么?沈银秋尚在回想连欣怡的容貌,便听阿重道:“不止连欣怡,还有沈金秋,她是合谋!这两个人害死了我妹妹,我的妹妹阿九!” 她反复的呢喃着,虽然低着头看不清脸,但是这个模样确实已经有些魔怔了。长期下去估计会疯掉吧……   ☆、第七十七章 后院偶遇 沈银秋摸着下巴,虽然可怜这个阿重,但是出于自身的利益考虑,她朝唐曳道:“这算人证?但是……如果她情绪激动,说出来的话就没有人信了。” 柳烟看着阿重执着的呢喃着妹妹二字,忍不住感叹道:“世上真有这么浓厚的姐妹情吗,我看我哥虽然对我好,但有时真的挺不耐烦我的,让我走开来着。” “那是被你闹腾怕了,你别忘了上次生病,谁每次忙完都急急忙忙的回去守着。”唐曳叹了口气道。 柳烟仔细回忆,哼声道:“反正不是你就对了。” 沈银秋没有听她们的斗嘴内容,而是沉思着,末了才道:“你将她带来这里是想将她交给我?” “自然。”唐曳笑道:“不交给你还让我们替你养着不成?看着架势你也没有那么快决定出手吧?” 沈银秋一直觉得这个唐曳仿佛能看透她想什么一样,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说,你堂堂太傅之女,替我费那么多功夫是为何?” 唐曳一挑眉,笑的十分的明媚。“因为有趣。” “哈?”沈银秋面无表情。 柳烟轻轻的推搡唐曳,“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小银秋你先别生气,这人生在世嘛,结交朋友是乐趣。我们刚听说沈银秋这个名字时,哎呀那是相当不屑的。但是亲自接触后,对之前的偏见表示万分的抱歉。而且你这么有趣,京城的小姐那哪里找的到你这种脾性,反正日子也无聊,我们就……瞎掺和掺和。” 沈银秋松缓了神情,本以为唐曳是个温婉乖巧的大小姐,结果本性和柳烟竟然如此相投,果然物以类聚啊。 “好的吧,这人情我欠下了,改天你们有事,能帮上的我一定帮。” 柳烟一拍她的肩膀兴奋道的:“我就说我没有看错人!小银秋就是这么的耿直。” 沈银秋轻轻的拿开搭在她肩膀的爪子:“……” 而被人遗忘在一旁的阿重怔怔的看着她们,泪流满面。 沈银秋扶额,这个人证最后有没有用还不一定,沈金秋嫡女身份摆在那里,做错什么事都有人帮她扫尾。 她命人将阿重带下去,幸好之前替那些护卫在外面买了个庄子,也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 三人继续漫步在这满是花瓣的走道上,说着京城里的二三事。直到天色渐暗才各自告别回府。 沈银秋一下马车就瞧见了门口守着的刘诗覃,这让她吓一跳,快步上前握住刘姨娘那冰凉的手道:“娘?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刘姨娘反握住她的手,神色还算镇定,眼中却饱含着失意。沈银秋挥退身边跟着的刘大刘五,挽着刘氏径直回院子,路过前厅的时候瞥见沈蔺如和沈金轩,只一眼就收回目光。 沈银秋替刘氏拢了拢衣领道:“娘?” 刘诗覃紧了紧她手,面色阴沉:“娘对不起你,你和那世子的婚事……你大舅和二舅都说牵扯太多,即便你祖母开了口,也无法动摇他们的决定。你以后真的要……” 沈银秋还以为是什么事,笑道:“昨天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娘还去求大舅二舅?如果大舅二舅真的有办法的话,昨天也不会置之不理了不是?每个人都有为难的地方,娘,我们……” 话未说完就被刘氏截断道:“我知道了。” “嗯?”沈银秋侧头细看自家姨娘的神色,还是冷漠脸。 心中一软,亲昵了几分问道:“娘在门口等了多久啊?我今天去了娘经营的酒楼转了转,生意都很好。” 提起酒楼,刘诗覃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扩充财力到能影响国库的地步,这些问题会不会就迎刃而解了?但是明显时间上不够让她放手一搏了。 每次答应女儿的事都无法兑现,让她对过去三十年的岁月感动质疑。她不怕离开丞相府,因为她一直把刘府当做依靠。 她爱的只是沈蔺如。她以为沈蔺如也只爱她,但显然不是。 “娘?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多想了。”沈银秋挨着她,年轻稚嫩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给人一种定心的力量。 刘诗覃心中暖融融的,母女俩走了一段路,她才道:“张氏和将军府的手脚也很快,上午我刚提出长女不出二女不嫁,没多久将军府就派人来提亲了。” “那就让沈金秋先嫁吧,将军府还得上门一趟来着。”沈银秋对陆护君的印象就是话少挺冷的一个人,而都对于陆荼芝她则感觉有些莫名的奇怪。 果不其然,翌日将军府一家就上门了,这速度让人惊叹。沈银秋在后花园中,赏花荡秋千。思考着黑衣人那件事应该怎么下手才能挖掘到线索。 和煦的日光照着她的脸颊泛起柔光,沈银秋坐在秋千上,时不时的用脚尖点地,晃动着若有所思。 陆护君和沈金秋结伴走在廊道上,这订了亲之后,男方女方在身边都有人的情况,可以走近一些交流一二。 被长辈推来后花园的陆护君并没有多余的表情,他对身边的到女子他找不出什么感觉。 沈金秋却是被他身上的那股武将气质的吸引,冷酷霸气长得还俊,她试图谈些诗经来提高自己多才的形象,奈何全程都只得到陆护君一个嗯,或者在下一介武将不懂这文言的回答。 最后就变成了这般模样,两人隔着两个人的距离,一前一后的走着。陆护君走在前方, 沈金秋跟在后面,不知道到底是谁带谁来观赏后花园。 沈金秋时不时的抬头看着他的背影咬唇,急的脸色泛红,要说点什么才能拉近两人的距离呢?娘亲叮嘱的那些根本就没有用! 陆护君他们走的离沈银秋越来越近,一向淡漠琉璃的眸子扫到秋千上的人影时,他下意识的脚步一顿,沈金秋抬头,看着停下来的陆护君疑惑。 “少将军?” 陆护君盯着语笑嫣然的沈银秋,突然想起数月前她眼覆白绫站在梅树下仰头的情景,哪怕距离甚远,他都看见了那白皙的侧脸以及光洁的下巴。落水后她躺在床上,一头青丝凌乱的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毫无生气却猛地触动他的心让他产生怜惜的模样。 沈银秋并不知道有人在看着她,也不知晓这后花园会有人来,毕竟她觉得将军府来人,他们都会在前堂议事,哪会来这里。 沈金秋往边上踏出一步,瞧见了秋千上的那道身影,顿时瞪大眼睛,心里一震,少将军他?! “她是沈姑娘的二妹吧?名唤银秋?”陆护君的语气竟然没有了方才与她说话的冷硬! 沈金秋拼命的压下心中的愤怒,干笑着道:“是啊,少将军竟认识令妹?侯府世子与她已经定下了婚约呢。” 她平白说起这个有些突兀,陆护君回神脸色微变,又恢复一脸冷漠的神情。口中说着:“是么,略有耳闻,过去和令妹打个招呼吧。” 不等沈金秋回答,他已经朝着沈银秋走去。 沈金秋阴着脸,赶紧抬脚跟上,这回跟在他身旁而不是在后面。 沈银秋正听千光说着一些糗事,笑弯着眉眼,冷不防听见脚步声,循声望去,嗯?沈金秋和陆护君,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心里纳闷着,行动却不怠慢,立马从秋千上起身行礼:“见过少将军。” “二小姐不必客气。”陆护君忍住想要扶她起来的手,努力保持冷酷,语气却还是柔和了几分。他想怎么这么奇怪呢?看到这二小姐就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忍不住多亲近一些。 沈银秋没有注意到少将军的异样,觉得声如其脸,都是冷冰冰的。顺势起身抬眸含笑看向沈金秋,“姐姐和少将军来游玩后花园么?那妹妹就不打扰啦!” 沈金秋给她一个算你还识相的眼神,却听陆护君道:“并不打扰,若二小姐得空一起走走吧,” 沈银秋望了一眼陆护君,对方还是板着一张脸,再看站在略后边的沈金秋,一脸你敢答应试试的神情。 哦,她扬起笑脸显得很天真道:“好啊,正好我也没有什么事,姐姐不介意吧。” 陆护君望着沈金秋,沈金秋变脸之快,温柔的打趣道:“就你个鬼灵精,姐姐能介意什么,正不知和少将军该说些什么呢。” 沈银秋背后一寒,好肉麻!本打算恶心恶心沈金秋的,却不想反倒被恶心了。一不做二不休,沈银秋欢笑着挽上沈金秋的手臂:“姐姐,那我们去湖边走走?” 可怜见的,沈金秋竟穿着如此单薄,她就大发慈悲帮帮她吧,去湖边溜达那里风大,少将军说不定会脱下披风给沈金秋呢?总之先让她冻一冻再说! 沈金秋忍住把推开沈银秋的冲动,刚想拒绝,又听陆护君道:“也好。” 也好个鬼啊!沈金秋内心简直要崩溃了。她给身边的丫鬟小雅使了个眼色,到底是贴身丫鬟,能知道主子想说什么,趁人不注意飞快的溜走去取大氅。 夫人让小姐穿的单薄一些,好让少将军心生怜惜,但这法子压根就不靠谱!少将军就是一个木头……   ☆、第七十八章 有仇必报 沈银秋挽着沈金秋朝着后花园的湖中亭走去,千光和千云心知自家主子的目的,又怕出意外,便紧紧的随在身边守着。 陆护君想着要说点什么,心思百转,最后也只问出一句:“听闻二小姐之前身子抱恙,现在可是好些了?” “多谢少将军关心,银秋的身子已大好。”沈银秋正暗地里跟沈金秋斗智斗勇,突然听陆护君这么问,心里挺吃惊的,距离她在将军府落水那件事已经过去个把月了。 沈金秋心下不满,趁着陆护君走在前头看不见她们,狠狠的拧了一把沈银秋的手臂。 “嘶!”沈银秋倒吸一口气,一把推开沈金秋。这家伙的手劲可真不小,疼死她了! 千光千云第一个反应就去护着沈银秋:“主子,您怎么了?” 沈金秋被推的一个踉跄,贴身丫鬟小雅又没有回来,那些反应迟钝的竟然也不过来扶扶她! 陆护君一个回头,瞧见沈银秋娇美的脸蛋紧皱在一起,见她这般,陆护君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盯着沈银秋捂着的手臂,给人造成一个质问沈银秋的感觉。 沈银秋镇定的放下手臂,“抱歉少将军,方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虫子吓到,差点被叮了。” 一阵寒风吹来,虫子?霜雪天会飞的虫子? 沈银秋被他盯着,不自觉的尴尬了。聪明人都知道不要揪着不放,这少将军不会是多管闲事的人吧。难道是面冷心热想替沈金秋出气? 想着,她瞥了一眼被推在两步外的沈金秋,陆护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才看到扶着栏杆的人。 “沈小姐?” 沈金秋再不甘愿也要配合沈银秋的话,打着哈哈道:“如妹妹所说,我们都被那个虫子吓到了。” 沈银秋朝她一笑,有些森然,竟然敢掐她! 陆护君似乎察觉出什么,看着沈金秋的目光有些凉薄。 沈银秋不顾陆护君在场,反正不是她要嫁的人!微笑着靠近沈金秋,在沈金秋害怕的眼神中,狠狠的拧回一把。 “啊!”沈金秋何曾受过这样的痛,控制不住尖叫起来。 沈银秋泰然自若道:“哼,姐姐和未来姐夫好好的聊聊吧,妹妹就不在你们中间打扰了。少将军银秋告退。”说完转身就走,有几分生气的模样。 沈金秋疼的眼泛泪光,却没有得到陆护君的疼惜,反而被他盯的更害怕。这一个两个要吃了她的眼神都是怎么回事! “少将军……”她无力的喊了一句,楚楚可怜。 陆护君余光注意着沈银秋离去的背影,低声笑了笑道:“看来,沈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系不怎么好。” “少将军,她……她拧我,你看都紫了!”沈金秋咬牙委屈的拉起衣袖,一节雪藕般的手臂暴露在众人眼下。 陆护君本想不看,但见她手臂上确实紫了一块,也不好说什么。 沈金秋眼中含泪就是不落下,本来就长得出色,这番倔强的模样倒是让人侧目。 她放下衣袖,将那块青紫的痕迹遮起来,低声道:“妹妹从小在刘老夫人身边长大,招人疼,养好率直的性子。真不知道嫁到侯府之后该怎么办。” 陆护君静默了一会才道:“世子爷人很好。”语气明显比之前好了几分。 沈金秋暗喜,片刻又把不爽起来,陆护君跟沈银秋认识?狐媚子!不用多想,她就把错都推到了沈银秋身上。 但湖边的一阵风再吹来,她寒毛耸起,太冷了!这少将军太不解风情啦!小雅怎么还不把大氅送来! 可她还不得不端着淑雅的架子,柔声道:“希望妹妹以后在侯府不会受委屈。” 沈银秋隔着衣裳揉自己的手臂,跟身边千光吐槽道:“想不到她看起来柔柔弱弱,下手可不轻,千光,你主子的手臂要疼死了。” 千光压下满目的心疼,木着脸道:“谁让小姐要去撩她。” “见她穿着少,还不许给她冷静冷静?反正我掐回来了。”沈银秋此时尽显幼稚。 千云道:“可小姐你方才当着少将军的面掐大小姐是不是不太好?” “你家小姐都已经定亲了还在意什么,而且那少将军也不是个多嘴的人,顶多心里对我有点意见。但有意见就有意见呗,反正不是我嫁他。正好给他们两个促进一下感情什么的,沈金秋不要太谢我。” 千光:“我总感觉大小姐想打死您,而不是要谢您。” 沈银秋:“……谁在意。” 沈金秋的婚事定在一个月后,沈银秋的婚事只比她晚了四天,也就是沈金秋三天回门之后,沈府就要把沈银秋送走。 沈银秋没有当新娘的期待感,一边应付着沈金秋和那三个庶妹的麻烦,一边听刘大收集外面的消息。 那名盗贼狗子已经抓到了,连带着和张氏接头的马九都一网打尽。 刘大观察一下自家主子的平静的脸色,迟疑道:“小姐,我们什么时候揭发大夫人的真面目?” 沈银秋摇头说不急,便见千光阴郁着脸进来,沈银秋还有心情笑道:“哟,这是谁惹我们管家婆千光了?” 千光道:“小姐,刘二的事查到一些线索,那段时间他一直和一个叫小翠的丫鬟有来往,那个丫鬟之前是大小姐屋里的人。” 听闻是刘二的事,沈银秋收起了笑脸,“那个小翠长得如何?” “有几分姿色。” 沈银秋呵笑了一声,“打这种主意,沈金秋好手段。” 千光叹气道:“之前总发觉小姐的事好像特别容易传到大小姐她们耳中,却从来都没有想到刘二在盯着我们。” 刘大愤然道:“不忠的人,他死有余辜、” 沈银秋不想多评论一个死去的人,命刘大将他安葬,不死心问道:“可以收买到那个小翠?” 千光不太肯定:“小姐,她是大小姐身边的人,不好说,如果不忠于大小姐还好收买一点,但很容易暴露我们再追查这件事。” 沈银秋琢磨着,“如果我把你送给沈金秋身边的小厮,你会有什么情绪?” “能帮到小姐万死不辞!” 沈银秋:“……”她就是说说,不用这么严肃的。 刘大很是紧张道:“小姐,千万不要这样对千光?你要查什么都可以吩咐我去办的,什么都可以!” “我就是想揣摩一下那个小翠的心理,你们紧张什么?我是那种人吗?”沈银秋翻了个白眼。 刘大低下头老实巴交的认错。 沈银秋总觉得有几分姿色的丫鬟,被主子这样对待心理都会有些不平衡。便道:“你去找个放心的人去套套话,如果对方有戏,千光再上。” “是,主子!” 大半月里,沈银秋井然有序的下达一个又一个命令,竟然被她搜刮到了不少的证据,连带着挖出了张氏过去的一些辛秘。 此时距离沈金秋嫁人的日子不过还有十天,府中已经开始准备起来,但也就是他们这般忙碌才让沈银秋之前做的那些手脚没有被发现。 而府中热火朝天的布置同时,张氏却在房中急的团团转,怎么会这样?短短两三个月,账本上就出现这么大的漏洞。 “娘?”沈金轩在外敲了敲门喊道,他刚回府就被张氏身边的丫鬟请过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张氏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打开门拉沈金轩进来,然后把门关上。 沈金轩见她这幅模样就知道出事了,面上却还是挂着暖笑道:“娘,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 这怎么能不急!张氏将他带到书案前,上面摆着厚厚的账本。有不少地方都被圈了起来。 “儿子,你看看,这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张氏在边上皱紧了眉头道。 沈金轩并不因此慌张,沉着细看这账本,越看越心惊,粗粗一算,他皱眉抬首去看张氏:“平白亏了贰拾万两?” 张氏自己算的时候就有些心梗,但这个数字从沈金轩口中说出来,心里堵的更塞了。 “本来还好好的,之前忙着金秋的婚事没有注意,一下子就出现这个漏洞了!管事的匆匆忙忙把账本送来,我已经命令他不许声张。” 沈金轩仔细对了下,发现也不是亏,“只是进购了太多的货物滞销不出去,我们想个办法脱手。” 二十万听着好似不多,但张氏的家底可不比刘家,这二十万简直是她所有的积蓄了! 张氏摇头苦笑:“我的儿啊,这些廉价的货物不降低价格是卖不出去的,而进购时的单价都是这批货单价的三倍。亏亏亏太亏了!统统算下来二十万两也只能拿得回五万两。所以即使全部卖出去了也还亏了十五万两,若是平时还能用娘的那点嫁妆补上,但你妹妹马上就要出嫁了,不能寒酸啊!” “妹妹的嫁妆不能动!”沈金轩斩钉截铁的说,眼睛死死的盯着账本,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搞鬼? 张氏擦了擦眼泪:“娘当然知道你妹妹的嫁妆不能动,本来也想瞒过这段时间再处理,但好几家店铺都在说,没有资金周转不过来,这样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   ☆、第七十九章 强制背锅 沈金轩没有理过生意方面的事,听闻这些也是无法入手,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倒是张氏突然灵光一闪道,“刘氏那里!” 刘氏……谁不知道刘氏的嫁妆丰厚,前些年丞相府告急,每次都是她拿银子出来补贴。就是现在,她一个姨娘的吃穿用度都比他们高出一大截! 沈金轩沉思着,似乎想到了什么阴谋,嘴角缓缓上扬:“娘说得对,这漏洞是刘氏造成的。” 张氏一瞬间有些懵,但也很快的反应过来,有些发愁道:“只是找不到理由也是难办。” “娘,你难道忘了之前有段时间给她掌家的事?如今该让她知道掌家并非那么容易。”沈金轩手指划过那些被墨迹圈起来的地方,“但首先我们得去找那些掌故的问清楚,这突然成出现的大漏洞是怎么回事。” 刘氏扶额:“我已经问过了,负责采购的那几个人不知是不是说好一般,集体失踪,调查了下他们都是孑然一身的人。” 沈金轩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略烦躁的合上账本道:“妹妹的婚事将近,必须快速将这事解决,账本这事就是有人挖坑给我们跳,这个锅不管是不是刘氏的,都要她背!” 有了儿子的肯定, 张氏也逐渐冷静下来,这种事就要先下手为强! 沈金轩起身道:“掌柜那边我去安排,祖母那边就交给娘亲了。” 张氏颌首,望着儿子的背影信心满满。她的女儿是沈府的嫡女,出了任何纰漏丢的可是整个丞相府的颜面,老夫人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这银子的漏洞势必要让刘氏那个贱人填补! 府中依旧一片忙碌,主人家却各心怀鬼胎。 因为这事并不体面,张氏和老夫人决定在晚上发难。自没有和老夫人同桌用膳后,刘氏每日饭点不是她去沈银秋的院子就是沈银秋去她的院子,两母女气氛融洽吃的也好。 两人正商量着以后的局面,就被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给叫去了,一般这种传唤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刘氏却笑的神神秘秘,悄声和沈银秋道:“看,张氏她们急了。呵呵,敢设计你,就该想到有今天。” 沈银秋心一突,见刘氏脸上挂着淡笑,和数月前对她不冷不热的神态一样,她咽下一口唾液,好奇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正巧这时,前面带路的老嬷子回头瞄了她们一眼,沈银秋就没再问。她们左右两旁并排着三个丫鬟为她们打灯笼照明,刘氏拍了拍她的背似在安抚。 沈银秋有些奇怪,更加好奇到底会发生什么事,要知道沈金秋的婚事将近,张氏应该不会挑起什么事端。 当她们进入到老夫人院子,看见坐在上方神情严肃的四人时,眸光闪动。 沈银秋心道看来这事情还不小。 但这个架势实在不是第一次见了,老老实实的行礼,一副坐等她们发落的姿态。 沈银秋抬头看着老太太、沈蔺如、张氏、沈金轩,难得的是沈金秋竟然不在这里?而他们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她姨娘的身上! 张氏很快就给她解了惑,她当着老夫人和沈蔺如的面,把一本深蓝色封面的册子重重的拍打在茶桌上。 “刘氏!你老实交代!之前你掌家的那几天做了什么手脚?”张氏的语气严厉,几乎是吼出来的,下一秒又变得十分失落道:“原以为你虽对我不满,但对丞相府你还是放在心上的,可是你竟然做出这等事!” 刘氏扬起嘴角,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沈蔺如,漫不经心道:“什么事?” 张氏将那册子摔在她们面前:“你看看自己干了什么!这种时候还是这幅游戏人间的态度,刘氏你真的太让人心寒了。” 沈银秋内心嘀咕一句,这张氏讲的是什么和什么啊?让人晕头转向的,一味的指责,又不明说什么事,啧。 扔在她脚下的册子赫然是账本,但是让刘氏蹲下去捡未免有种低他们一等的感觉,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清流识相,默不作声的将账本捡起来,拍去灰尘之后递到刘氏的手中。 刘氏动手翻开,站在她身边的沈银秋丝毫不避嫌的凑近去一起看,笔墨圈出的地方不算少,一盏茶的时间,刘氏合上账本,对上一直盯着她的张氏等人,扬了扬手中的账本道:“这账本的漏洞可真大。” 张氏:“……” 刘氏眸光流转,片刻才笑道:“你们不会是想把这账算在我身上吧?” 沈银秋站的有些累了,瞧了眼自信的姨娘,选择静静的看戏。她完全不知道张氏让她也在场的用意。 张氏道:“若不是你之前接手,无理由除去之前的忠厚的掌事,换上心怀不轨的人,我们现在至于会损失这么大?” “搞笑,你自己去查查那几个掌事,看有几个手脚干净的,无一不是拿着银两去买以次充好的东西来忽悠你们。再说我提拨的那两三个掌事,不都没做多久就被你给踢了吗?”刘氏面色平静,面对这扔来的锅,不背。 张氏一下子被说的哑口无言,没错,从她掌回家之后,她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把刘氏提起来的管事给踢了。 沈金轩暗叹自己娘亲身为正妻,手段弄不过妾室,嘴巴也说不过妾室。刘氏一直骑在他们头上也不是没有道理。以往沈银秋不在,刘氏或许还有心情表演一个妾室该有的姿态是什么样,每日来给正妻请请安,不搭理府中的事,自己过自己的。如今…… 他没了笑脸道:“没有证据,刘姨娘也不会信,就请那三个掌柜的上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 刘氏在沈金轩开口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睛,随后扬起嘲讽的笑容:“大少爷这么说,看来是已经掌握到了什么,就让他们进来听听他们怎么说的。” 沈金轩看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小厮,后者立刻会意去喊人。 不多时,三个有些发福的掌柜就从外面进来,战战兢兢的跟老夫人和沈蔺如等人逐一恭手行礼。 沈金轩道:“三位掌柜,账本上的事,你们如何解释?” 三个掌柜隐晦的看了一眼刘氏,这说是隐晦,被这么盯着难不被人发现,所以这一眼还是饱含深意让人忍不住想歪。 三人之一的卢掌柜,约莫四五十岁的年纪,他噗通一声跪下道:“这一切都不关刘姨娘的事,是那几个白眼狼故意祸害我们商铺!他们枉费刘姨娘对她们的信任!” 沈银秋抽搐了下嘴角,这上来就是拐着弯黑,还不算太笨?知道以退为进? 有了一个人开口就有第二个人。 另外一个卢掌柜却道:“老爷夫人千万别听陆掌柜瞎说,我们本来好好的运营的,上回刘姨娘不由分说下令就把干的好好的人给开了,塞了几个人进去。初时,那几个人还算勤奋,我们也就不敢多言,但不想他们集体做出这种事!” 最后一个路掌柜也跟着道:“没错,这事我们三个做掌柜的也有责任,自认领罚!但那几个负责采购的掌事实在太可恨!他们和对头连氏勾结!用高价买进了许多的材料,材料一旦入库,卖材料的人就不再理我们,就算告到官老爷那里也是不占理,如今那几个叛徒都在对面的连氏酒楼打下手,真是!如果刘姨娘不把人塞进来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刘氏笑的肆意,“塞人?不如三个掌柜告诉我,那个人给你了你多少银子,让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让你们昧着良心诋毁我?” 三个掌柜垂头,过了一会才道:“小的所言皆属实,那几个叛徒如今确实在连家名下产业干活,不信老爷夫人明日派人去看就知真假。” “你们都把人赶了出去,人家不用赚钱吃饭?他们只要干活有钱拿就好,管你是沈家还是连家。” 张氏哼声道:“刘氏你莫要再巧言利口,与其你在这里胡搅蛮缠,还不如想想如何补救,看在你认错的份上,老夫人和老爷大发慈悲会既往不咎。” 沈银秋特别想开口,但被她姨娘一个眼神示意,好吧还是安安静静的看他们怎么展开。 屋里的气氛有点肃穆,安静到只能听见红烛燃烧的声音。集众人视线于一身的刘氏,看起来还是那么淡然镇定,嘴角挂着浅笑慢慢加深,“你们想要的无非是我的银子不是吗?想让我补上这二十万两?老实说我也不是没有,但这锅我不背。你们话中就有巨大的矛盾,首先我说在你接回掌家权之后你已经找到机会把我提拔上去的人给踢了,你没有反对就是默认。其次那些故意采购次品充数从中拿回扣逃走的掌事,似乎都是你之前的人手吧?” 张氏瞪眼,褐色的瞳孔中布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最终还是忍住了别开脸的冲动。 刘氏叹了一口气,“本来丞相府周转的银子不足,碰上大小姐出嫁就紧张的,还出了这事,到时岂不是难看?但不巧,银秋紧跟着几大小姐之后出嫁,因为顶着庶女的名头,排场自然是没有大小姐大,那么嫁妆方面是绝对不能马虎的,你们也知道我娘亲对这丫头的疼爱程度。所以,这缺的银子你们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第八十章 对峙不下 沈银秋默默的给自己娘亲竖大拇指,这镇定自若的神态她还没有学到家,如果换做是她,估计会露出疾讥讽的神色将事态扩大。 张氏指着她抖手:“刘氏你、你太会狡辩了!” “嗯,谢谢夸奖。”刘氏含笑应下,这说不过人家的都喜欢说人狡辩。 ‘砰’一个青瓷茶杯摔在沈银秋的身前,幸好这地上都铺着羊毛毯,软且厚,这茶杯除了水洒一地外,并没有摔碎。 沈银秋抬眸看着摔茶杯的刘老太,仔细看可以看到她眼中的冷意。她外祖母虽然是疼爱她,但对其他表姐妹也是较为公平的,而刘老太眼中除了沈金秋和沈金轩,其他孙女完全是可有可无的。 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祖母! 刘氏也是瞥了眼脚下躺着的茶杯,尔后轻笑:“凡事讲究人证物证,你们凭着这三个掌柜的指证我,那么物证呢?亏的那二十万两在哪?” “你终于承认你亏空我们丞相府了!”张氏一顶帽子盖下来,实在是愚蠢。这种迫不及待的急色反而让人心中生疑。 可最可笑的是,在场的人似乎都不会对她生疑,蛇鼠一窝。 刘氏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叹了口气道:“难道我方才没有说清楚吗?负责采购的掌事是你提拨上去的人,他们犯了错与我何关?” 陆掌柜急忙道:“刘姨娘慎言,那几个掌事分明是您给提上去的啊!” 刘氏冷漠的睨了那掌柜一眼,掌柜嘘声了。 沈金轩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吹了吹道:“刘姨娘可否解释一下洁家钱庄里你名下的二十万两是怎么回事?” 洁家?二十万两? 刘氏仔细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来,放在洁家钱庄的二十万零碎银,因为这家钱庄可以随时取用银两,所以为了方便她就在那里存了二十万两。 唷,想不到这都给这只狼崽子查到了。 刘氏撩开额前的碎发笑:“那是我的银子,需要跟你解释?” 老夫人久久不说话,听他们互相扯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道:“刘氏你不缺银子,这件事若非你随意调动人手也不会出了这个乱子,眼看金秋出嫁在即,你就当随礼填补了吧。” 沈银秋嘶了一声,这倒是把其他人的目光给吸引了过来,她也不怯场,娇笑道:“我发现脸皮子厚很重要呢,娘?” 刘氏抬手抚摸着到自己肩膀的女儿,却听老夫人和张氏一同厉声问道:“你喊谁娘?!喊一个姨娘为娘,还懂不懂规矩了!” 是啊,沈银秋还记得庶女只可以喊主母为娘,生母如喊姨娘的。但是她现在会怕了谁?从善如流的改口道:“妈。” 刘氏一愣,笑的更开怀了,江南那边的确有喊妈妈的,意思和娘亲一个样,只是京城这边从不这样叫。 张氏脸色铁青,瞧了一眼从未表态的沈蔺如,放低姿态道:“老爷,金秋出嫁,这礼可不能寒酸吶,这事是妾身看管不利,只顾忙着女儿的事,耽搁了外面的铺子。可刘氏……” 沈蔺如面色不虞,冷淡的看了张氏一眼,都这个发妻他已经没有什么情绪好波动的了,除了不满剩下的全是漠然。他看着艳丽夺目的刘氏,想着后院其他比刘氏年轻的都没有刘氏漂亮。两人阔别个把月的冷战,刘氏没有低头的意思! 这让他越发的动怒,刘氏的脾性他了解,这个女人很骄傲,骄傲到不肯轻易折腰。两人都忘了当初非她不娶非他不嫁的坚决。 但是他哄着供着刘氏已经十六年了,随着时间的漂移,他更加的抓不住刘氏,所以他必须要让刘氏跟他低头,只要跟他低头,这些拙劣的算计他都可以帮她推掉! 银两算什么?刘氏嫁给了他,银两最后还不都是他的? 是以,他如看阿猫阿狗一般,看着刘氏道:“既然你有银子就暂时补上吧,等事情查明后,再补回给你。” 刘氏脸上的笑意僵硬了几分,被沈银秋注意到了,但很快她就恢复常态道:“老爷公正廉明,那就等事情查清后,我再补上吧。” “金秋是嫡女,出嫁代表着丞相府,她面上不好看,银秋也会受影响。”说完,他还扫了一眼刘氏身边的沈银秋。 这气的沈银秋差点破功了,她怎么才发现这一大家子都这么的不要脸啊?以前还觉得沈蔺如不管后宅的事,好吧看在他疼她姨娘的份上,姑且还算有点良心!如果没有她娘和舅舅的扶持,沈蔺如当初能这么稳当的坐上丞相?! 如今看来,都黑到臭水沟里了。 刘氏这次没有笑,反而盯着沈蔺如,对视中有种压迫感,“老爷,你当真觉得是这个漏洞是我造成的?” 当然不是,刘氏的经商手段他有所了解,从来都只有赚钱的份,那份精明如何亏过,好些年他都在感叹,刘氏和她三哥的脑袋都不知道怎么长的,平时出去一趟都能发现商机,继而钱财滚滚。 但,此时他不能站她那边,他要把刘氏的刺人的尖锐给磨掉!沈蔺如丝毫不避开刘氏的目光,当着她的面掷地有声道:“事有轻重急缓,你何必只揪着这轻缓不放,金秋的婚事在即,宴席嫁妆无一不急,你若有银子,不管这漏洞是否因你而造,都该先拿出来补上。” 沈银秋:“……” 她特别担心她娘此时的情绪状态,这男人好似把过往的温柔都撕开,然后让人看到内里的各种不堪。 老夫人几人听沈蔺如这般说,心里都舒了一口气,然后带上势在必得的神色, 刘氏听沈蔺如说完之后,当真是有几秒怔愣,似乎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若不是沈银秋担忧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也许她还没有那么快回神,认清自己的处境。 这次再笑就有些凄凉了,她神色突然肃穆,拉紧沈银秋的手臂道:“我说过了那二十万两是这丫头的嫁妆。但如果老爷能把银秋的婚事给退掉,那二十万两自然就用不上了,用不上送给大小姐也无妨。” 她说的随意,二十万两说送就送,还别说这老夫人和张氏都有些心动,反而是沈金轩觉得她这幅施舍的姿态很是恶心人。 沈蔺如阴沉着脸,“亲事已经订了,日子也选好了,聘礼也收下了,你且告诉我如何退?” 刘氏笑了笑,没说话。 沈金轩摇头道:“刘姨娘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来人!将那几个人带上来。” 夜色渐深,也不知道这出戏,张氏等人准备了多久,人倒是准备的挺齐全的。 刘氏依旧傲然的立在堂中央,腰板挺的笔直的,再也看不见那个慵懒的,能躺绝不坐,能坐绝不站的模样。 沈银秋挨着刘氏,回头去看走进来的三个小厮,他们低垂着头跪在那三个掌柜的身后,“小……小的,叩见老夫人,老夫夫人大少爷。” 张氏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厉声呵斥:“你们几个胆大妄为竟敢买以次充好的货物从中拿回扣!最好从实招来,那些银子都哪里去了。” 刘氏一看他们三个,神色有丝松动,但片刻又恢复了淡笑的模样,等着他们‘老实’招来。 果不其然,他们一致将枪口对准刘氏,说是刘氏安排,银子也落入了刘氏手中。 在掌柜和犯事人的双重扣帽下,加上张氏和老夫人的咄咄相逼,一面倒很不利于的刘氏。 刘氏拿不出证据,但她梗着脖子就是不同意拿银子出来。僵持之下,沈金轩这人知道打蛇打七寸,提议道:“刘姨娘既然这么冥顽不灵,那就关小柴房冷静几天吧?至于二妹妹,没什么规矩又助纣为虐,不如关祠堂抄写佛经。” 沈银秋这时和刘氏的神态出奇的一致,都冷冷的盯着上方笑的温和的沈金轩,这个人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老夫人和张氏对这个处置十分的赞同,沈蔺如定定的看着刘氏,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可刘氏看也不看他什么表示都没有,只是拉着沈银秋轻轻的捏了捏。 沈银秋本想把所有人证物证都集齐了,一股脑砸到张氏措手不及,但是如今看来是不能了,先上个开胃菜吧。 沈金轩能找人,她就没有人了吗?早在这不对劲的时候她就让刘大带人在府外等着。 沈银秋不骄不躁的开口笑道:“且慢且慢,在关我妈柴房前,先让我弄清一件事。” 张氏见她冲自己笑,背脊发寒,这臭丫头怎么这么古怪! 沈银秋也不等他们同意,就跟身边的千光使了个眼色,千光领命出去接人。她则继续道:“那天我出门啊,遇见一个很有意思的人,顺着线索摸下去,竟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呢,”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老夫人等人眉头紧皱,刘氏也有些不解,这丫头不会又乱来了吧?之前被逼急了可是啥也敢说。 沈银秋给了刘氏一个安抚的眼神,心里隐隐有些激动,之前受过那么多罪,没有人追究不代表她也就此略过! 第一人要收拾的就是张氏这老巫婆。 千光的速度很快,立马就领着刘大和刘五进来,刘大刘五板着脸神色凶狠的压着一个人进来。 那人低着头,没有人看清他的容貌。但哆哆嗦嗦的看来很是害怕。   ☆、第八十一章 啪啪打脸 沈银秋只不过扫了他一眼,眼中有些显而易见的厌恶,声音都冷上了几分:“抬起头来。” 那人似乎不敢,沈银秋蓦然抬头,直视刘氏道:“让我们丞相府的主母好好看看你的容貌呀,毕竟老熟人呢。” “你这蹄子给我闭嘴!满口胡言,信口雌黄!娘、这人怎么会是我们丞相府的种!”刘氏很反常,也许已经察觉了什么,激动的连沈银秋是不是沈家血脉都胡乱怀疑。 这脸打的可不止刘氏,还有沈蔺如,老夫人瞪了她一眼,饱含着警告之色,这刘氏长得确实出挑,瞧着就是个不安分的,但这十多年来安不安分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刘氏被老夫人这么一瞪,心立马就凉了,头脑很快的冷静下来。之前被气的头脑有些发昏,使不得使不得!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沈蔺如的脸色,讷讷道:“老爷,是妾身胡言了,银秋这丫头说话太难听,妾身是被气糊涂了!” 沈蔺如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 刘氏森然着脸,眼瞎都看得出她生气了,发展到动怒的状态。 在她发作前,沈银秋飞快的握住她的手,阻止了她,为这种人生气不划算。等会她会让张氏好好的说个够! 沈银秋低头踹了一脚那贼子,这动作粗鲁的让在场的人都皱紧了眉头。她道:“还不抬头?难道怕被人误认为是我家主母的相好?” 张氏气的脸都绿了,沈金轩也是狠狠的眯起眼睛,寒光落在沈银秋的身上。沈银秋想沈金轩一定是恨不得杀了她的,此时此刻。 但是她怕了吗? 马九惶恐不安的抬起头,对上张氏那一刹,张氏十指紧握,不是让他滚远点吗!怎么会落到这贱人的手里? 沈银秋年仅十五,容颜身板都已经长开,此时站在刘氏身边,不说不笑还好,如今一笑越发夺目,张氏就差捂着胸口说死妖孽了。 沈银秋眼若星辰,眉眼弯弯成月牙,精致的五官此时散发着致命的气息,张氏压下心惊,盯着跪在地上的马九,试图威胁他。佯装不屑道:“这是哪里找来的阿猫阿狗!你也敢把这种人领进老夫人的院子!” 沈银秋也不恼,还是那副明媚的笑容,看着跪在脚边的人道:“再不说话,你可别后悔哦。” 马九胆颤的抬头探了一眼沈银秋,立马低头老老实实道:“是夫人,夫人让我去乡下庄子盗空小姐钱财的!请小姐放过小的吧,当换的东西都已经一件不落的给小姐寻回来了!” 沈银秋哦了一声:“除去名贵字画,纯银两你盗走了多少。” 马九低声含糊:“一万八千多一些……” “加上当掉的字画青瓷首饰等贵重物品。” 马九声音更低了:“一共三万九千两。” 这笔银子在刘氏的眼里自然不算什么,但在如今大写一个赤字的丞相府,三万九千两已经不少了! 沈蔺如和老夫人死死盯着张氏,从上次克扣将军府特地送给沈银秋的补品时,张氏的品性就已经在沈蔺如心里打了大大的折扣。 “你当真派人干了这等丢人的事?!”沈蔺如饱含怒意,似乎张氏敢点一个头,他就会一脚踹过去。 沈银秋乐的见他们狗咬狗,还不时的煽风点火道:“也不知是不是这贼子盗取我的银子后看不起主母给的那五十两赏银,那两锭银子可还好好的保存着,以及似乎有丫鬟看见这贼子进出丞相府,而且还是主母的院子。” 她顿了顿,本想换上悲情一点的神情,却发现本能的不屑,索性就保持本性继续道:“我也不知晓主母为何做出这种丢人的事,得知真相的时候我还不信,让人拷打了这贼子一番,可惜这贼子不但说的有理有据还有赃物,主母你再不喜我,完全可以罚我去祠堂或者找个严厉的嬷嬷教导,如此这般……实在是哎。” 她最后一声哀叹简直让张氏无地自容。她吃了三十几年的饭竟然被一个刚满十五岁的小蹄子教训了? 但是她现在身上的心思的可不能放在这蹄子身上,还有三道目光一直紧盯着她呢! “说!”沈蔺如一声大喝,惊的张氏十分失措。 见到她这个模样,沈蔺如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失望,对这个发妻实在是太失望了! 沈金轩宁愿他母亲这个时候大声的反驳,即使干了也打死不能承认!可这幅模样,已然是承认的姿态。 “老爷!我没有!银秋这是污蔑!她们是想转移方才账本的话题!老爷你千万不要信她们所言。”张氏怔了好一几秒才反应过来打死不承认,即使心里害怕,心里没有底,也像沈金轩所期望的那样。 沈银秋见她反驳,嘴角的笑意就更深了,挣扎起来才有意思,挣扎的越厉害下场就越惨!前提是沈家还要脸,舍得惩罚张氏的情况下。但按照她的猜测,沈金秋的婚事将至,他们并不会对张氏做出什么惩罚。 罢了,她就是来给她们警醒而已,不要以为她母女俩好欺负。 跪在地上的马九深知自己若被张氏撇干净,那么两边他都得罪到了!虽看实力站丞相夫人那边比较好,但是他的把柄在这个二小姐的身上啊!卖身契房子女人都被这个小主拿捏的死死的! 他想清楚之后,抬起头悲愤的看着辩解的张氏道:“夫人你怎么可以过河拆桥!当初是你找我,告诉我在二小姐的底细,让我们找几个人去把二小姐的东西偷光!过没有几天你又让给了我一百两让我离开京城别再回来!那银子可都还在呢!” 其实早就被花了,谁知道沈家二小姐动了什么方法,不但把他当掉的东西全部找回来,还把张氏给他的银子都找回来了!有点神通的样子。 如果不是身为当事人牵扯到其中,这出主母和庶女的大戏他还是很有兴趣看的。 随着马九的说法,张氏也应对有招,抱着仅存的希望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命令你的,那么有证据么?证据呢?拿出来!” 马九一咬牙道:“夫人想要证据很容易,明日我就去自首报官!失窃的东西,谁命令的,我全部说出来,夫人要证据,捕快自然会给您查找出证据!” “你威胁我?!”张氏狰狞着脸,本来就沧桑的容颜此时更丑了。届时若这厮真的去自首报官,不说是不是真的确有其事,沾上边名声就毁的没跑了。 马九见她如此恐怖,心里咯噔一声有些慌,但闻着身旁二小姐传来香囊味道,他定了定神,“我不是威胁!是夫人不仁义!我和兄弟几个都答应您远离京城了,哪知没过几天安生日子就被扭送回丞相府!而您竟然还不认账!” 张氏气急:“两个月的时间,自己不跑远些,是我把你们抓来的吗?” 顿时刹那间静寂。 沈银秋差点想动手摸摸跪在脚边的马九,这嘴皮子饶的挺有趣,当时那个狗子想对她动手的时候,也是这厮喝止了他,虽然这厮最后还是放纵了那个狗子。 呵呵,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的神色渐冷。 马九抖了抖肩膀,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 ‘啪’响亮的巴掌声,张氏刚说完还未回神就被沈蔺如的一个巴掌扇懵了。 沈蔺如脸黑如墨,压抑着巨大的怒气,反手又给了张氏一个巴掌,左右开弓,张氏的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 没有人给她求情,不管是沈金轩还是老夫人,都是一片淡然的模样,虽然求情无用,但不知为何沈银秋看着他们有些心寒。 “你身为丞相府的主母竟然干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你是不是嫌这位置做的久了忘本了?改天等金秋一出嫁,你就带着你的东西滚吧!”沈蔺如怒道抬脚一踹张氏。 这是要下休书的节奏?沈银秋看着跌坐在地的张氏,猪头脸,左右嘴角都流了血,看来沈蔺如下手不轻,毕竟把人都打的差点摔倒在地上。 张氏舌头都麻了,耳朵里嗡嗡的,但是还是听出了带着东西滚吧这话,这是要休了她吗?不!不可以!她还要看着她儿子娶妻生子!若她不在府中了,金秋受委屈了怎么办?金轩的仕途怎么办?! “老爷啊!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当初也是看银秋这丫头自大狂妄,仗着自己有银子,趾高气扬的欺辱姐妹。如何教导都不见效,妾身才想着缴去她的钱财,让她学会低头!但却不知这三个贼子私吞了二丫头的财物!”张氏说的沈银秋满头黑线。 刘氏好笑的出声道:“错了就是错了,上次二丫头在将军府落水,将军夫人送来的补品,姐姐昧下了不少,眼界就是低,却是想不到再更早之前姐姐就露出了贪念。身为嫡母残害庶女,旁的不提,就这一条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沈银秋也呵呵一声笑:“自大狂妄?趾高气扬?欺辱姐妹?哦对还有个不敬长辈。这一切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主母自己清楚,我从未见过在如此致力于抹黑庶女的嫡母,也实在想不明这都对您有什么好处。”   ☆、第八十二章 完胜一场 局势可谓是一面倒,沈银秋侧头去看刘氏,朝她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就凭着这群人的战斗力想欺负她们?那可真是抱歉了。 “我没有,老爷你相信我,妾身真的没有做出这些事!我不认识那个人!他是沈银秋找来的托!一定是!一定是的!”张氏已经被沈蔺如方才的那句收拾东西滚给吓懵了,可就是因为吓蒙了所以她才更加咬牙不肯承认,因为一旦承认这件事就无法回头了! 沈银秋顶着沈金轩朝她射来的寒光,讥讽的欣赏着跪坐在地上的张氏。失口承认到底是比低头承认来的效果差一些,这张氏看着也不是十分的蠢呢。 任由张氏一个人在哪里狡辩,厅堂上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终于沈金轩开口了:“父亲,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妹妹马上就要出嫁了,母亲无论如何都是要在场的。还望父亲三思。” 这一切都在沈银秋的意料之中,张氏这会儿不可能受罚。她暗地里叹了口气,面上却没什么表情。 沈老太虽然心里对张氏的行为不忿,但一个沈银秋还不至于让张氏受罚。何况见宝贝大孙子都开口了,自然也在一旁附和着。 “轩儿说得对,张氏做出这般事确实该罚,但绝对不是现在。看银秋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大事。天色已晚,今天的事就先这样吧。” 沈银秋一听就抬起了头,瞧瞧这说话的语气,她九死一生回来,眼睛失明了落水了奄奄一息了,只要没死就不是大事?这算什么? 她第一次这么厌恶她这个祖母,太恶心人了! 但不止她这般愤怒,刘氏更是心高气傲的,直接哈哈笑了两声,看向妆花了满身狼狈的张氏,阻止沈老太的计划道:“那可不行,老夫人叫我们这个点来,不就是为了方便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吗?怎么两件事都没有着落就说算了呢?因为大小姐出嫁的事,主母犯错延后处罚也不是不行,那账本上的事,我们还是说清楚的好。二十万两的事,主母该怎么弥补呢?” 沈金轩沉得住气,沈老太却提高了声音:“二十万两自然是由你来填补!你自己闯出来的货还指望谁给你擦屁股不成?” 沈银秋小小的讶异一声,这老夫人出身也是高府门第吧,唔大概是被气晕了,连擦屁股这不雅的词都给说了出来。实在是有趣…… 刘氏用手撩开垂在脸颊上的青丝,和颜悦色道:“老夫人不要急,我还有几个证人可以证明我是无辜的,趁着今天有空,不如让我们……” 刘氏的话还未说完,老夫人突然捂着胸口哎呦哎呦的叫唤,老人家嘛,这种招式用的再多,晚辈都吃这套。 比如沈金轩立刻就上前扶着,语气微急的询问怎么了。一直冷脸站在一旁的沈蔺如当然也赶紧围上去了,跌坐在地上的张氏更是连滚带爬的朝着沈老太而去。 沈银秋无声念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滚去请大夫! 下一秒,暴怒的沈蔺如就照着沈银秋的话吼出来,刘氏本来还在冷笑着看他们怎么演戏,瞥头见沈银秋的举动,真心实意的笑了出来,她揉了一把沈银秋的头,趁乱悠悠的离开了厅堂。 她们两个都知道,老夫人这个举动无非是想阻断她们算账罢了。这一局算她们占了上风吧。 回院路上,沈银秋啧啧两声道:“娘,账本的事,我总觉得和沈金轩脱不了关系。他今晚看着我的眼神,哎跟之前那种装出来的温柔完全不同,他估计是恨上我了嘿嘿,她们太自傲,不知道我手头上握着的证据可不少。” 沈银秋这一出,刘氏确实没有料到,“想不到你平时看着跟包子似的,背后还挺有一手。” “我包子吗?敌众我寡敌强我弱我当然要暂时忍耐,张氏做过的事我可都一件件的记着呢。” 刘氏心想现在就不敌众我寡了?她好奇问道:“那现在你是有靠山了?” “唔,比以前来说,算是心里有了个底吧。”沈银秋说道。 清流一看自己的主子的神色就知道她在期待着,暗暗鼓劲道,小小姐快说那个靠山是她们主子呀!然后母女关系更上一层楼什么的简直不要太好! 刘氏果然趁势追击道:“是什么让你心里有了底?” 沈银秋狡黠一笑,幸好夜太黑替她遮掩了神色。“当然是因为外祖母来了啊,有祖母在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刘氏:“……”高涨的热情立刻消散,被这小丫头片子耍了一把。 沈银秋乐归乐,还是没有忘记正事,她思虑道:“娘,他们给我们看的那个账本是真的么?” “真的,假不了。”刘氏这样说着,语气带上一丝得意。 这丝得意自然不会被沈银秋放过,她眼珠一转,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他们是真的看上娘的银子,想把这个锅扔到娘身上用来补救?啧真的不要脸到家了!”顿了顿她摇头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家。” 刘氏凑近沈银秋的耳边说悄悄话,说完不理会沈银秋错愕的神色,笑的更加开怀,绝色的容颜间带上神秘的色彩。 沈银秋真的是被愣住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有些激动道:“娘你!你……”然后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道:“娘,你是怎么办到的?方才还那么肯定的要找证人来?” 刘氏摇头叹气道:“敢做自然能保证到万无一失了,至于怎么做到?还记得她被处罚然后我掌家的那几天?” 话不用说明,沈银秋已经有些崇拜这个被人说成草包的娘亲了。埋下计谋,时隔那么久,杀伤力还挺大。 二十万两……她也凑不出来,据她的观察,张氏的底子也不厚,所以这回……看他们怎么想办法填咯,不过顶多也就会让他们元气大伤一会。 刘氏摸了摸沈银秋的脑袋道:“如果你想练手的话,可以隐瞒身份用我给你的银子开几家店铺。” “然后专门打压……嘿嘿嘿。”沈银秋自然一点就通,然而她很痛心的是她在做生意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天赋。更重要的是,再过不久她就要嫁去侯府了,那个时候她还有出去上街的机会? 这样一想,她还真的有些惆怅,无比怀念那个自由的晚上,风雪夜迎着寒流,凌踏屋瓦,肆意长街。平生最新奇最刺激的体验,那就是她一直想要的自由。 刘氏自然发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也想到了沈银秋快要出嫁不方便开店铺的事,她皱了皱眉头,兴致瞬间低落。 母女俩各回各的院子,沈老太那边的气氛也是极其的压抑,这种压抑自然是针对张氏而言。 本来账本的漏洞就是一件很头疼的事,他们商量好了把锅踢给刘氏,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现在好了,惹恼了老爷,张氏自己也凶多吉少。 心烦意乱的沈蔺如等来大夫说老夫人身体没有大碍的时候,立马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 他厌倦了这两三个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在他看来张氏和他娘亲锱铢必较,上不得台面,刘诗覃太傲,不肯低头,不为整个相府考虑。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刘诗覃的身家有多少,这次的二十万两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是不是她搞鬼有什么关系,做大事的人自然是先拿出银子把金秋的婚事风光大办了再说。 毕竟金秋婚事过后没几天,沈银秋也要嫁了,嫡女嫁得好,下面的几个庶女自然也可以跟着沾光。 若是被刘诗覃知道沈蔺如内心的想法,她指不定会气恼的多做几下手脚! 张氏被沈老太狠狠的训了一顿,若不是沈金轩在一旁适时的打断,她不知道还得顶着那张红肿的脸跪到什么时候。 沈金轩让沈老太好好休息,然后扶着狼狈的张氏离开了老夫人院子,这才彻底的安静下来。 今天这事沈金轩没有怪张氏,他只怪沈银秋小小年纪就这么的黑,懂得不动声色的在背后网罗证据,按照她当时出事的时间,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她能忍到现在才挑出来,呵,挺有耐性。 他没有安慰张氏,只将人扶进院子,吩咐身边的丫鬟好好侍候张氏,尽快让她脸颊上的伤痊愈,别影响沈金秋的大事,再跟张氏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张氏看着自家儿子挺拔的背影,不知怎么地突然鼻酸眼热,心里涌起浓重的失落。 * 那晚的事就跟做梦似的,没有人提起来,三个掌柜因为身居要职的原因,倒是没有什么事。倒是马九这倒霉的家伙被丞相府扣了,他本来就有罪,沈银秋看在他老实配合自己指证张氏的份上,只好在心里默默的同情下。 马九这个人心眼多,歪路子也多,惩罚一下他也好!因为劫财她可以忍,劫色妄想毁人姑娘一生的事,她一想就心里不忿! 可以想象的到马九得知那些事情,沈金轩会给他一个什么下场。 总之自那之后,整个丞相府都没有人再来找沈银秋和刘氏的麻烦,待嫁的沈金秋丝毫不知发生什么事,每天都在一脸幸福和一脸得意中度过,其余的三个庶妹都围着她打转,不管真情还是假意,沈银秋乐的清闲,过的好不悠哉。 一转眼,沈金秋出嫁的日子就到了。   ☆、第八十三章 出席婚宴 沈金秋出嫁这天,来了很多高官贵族,沈银秋站在最后,融入到人群中,看着将军府的少将军英眉俊目,身穿火红的新郎服坦荡进府,和沈蔺如互相说了好些话后,接过媒婆扶着的新娘子,手往沈金秋的膝盖上一抄,将她整个人都给抱了起来,周围又是一片哄闹声叫好声。 沈蔺如和张氏笑的合不拢嘴,但张氏明显眼眶有些红,毕竟女儿出嫁,做母亲的舍不得又替孩子高兴,红一会眼眶外人看了更清楚沈金秋在丞相府的地位。 主场在将军府那边,沈金秋上了花轿之后,他们也都全部转移到长街另一边的将军府。 沈银秋不是第一次来,但是上次眼睛失明,来了也跟没来没区别。她身边跟着稳重的千光和细心的千云,刘大等人自然不能带进来,像沈雪蓉等人都只能带一个婢女在身边。 她看着沈金秋与陆护君拜堂,一身大红鸳鸯喜服并没有将沈金秋的身段遮掩掉,反而将她裹得玲珑有致。 周围都是热热闹闹的,沈银秋身为庶妹,位置自然也在靠前,但为了不引人注目,她并没有怎么打扮。只顾着新奇的看着沈金秋的每一步步骤,以及陆护君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还真的是面无表情啊……沈银秋忍不住咂舌称奇,这不知道还以为陆少将军对这门亲事不满意呢。 礼成后,新娘子被送走,各路宾客都开始寒暄起来,周围一片吵闹,沈银秋觉得脑仁有些疼。 刘氏身为姨娘并没有跟来这里,沈雪蓉等人更是想把握这个机会, 企图将自己推销出去在圈子里扎堆,而沈银秋又是已经被侯府定下来的人,在其他人眼中就跟废人似的, 一时间,人群散开,沈银秋独自站在原地有点傻的感觉。 但她反应得快,深吸一口气,找了个安静些地方去偷懒。她不认得路,千光千云却是记得这将军府大概布局,带着主子低调的离开这个盛宴。 沈银秋站在湖边不远处,梅树的花期已经过了,只余下几抹红在干巴巴的树干上挂着。 这地方离宴席不远,那些吵杂的声音依稀入耳,但至少没有身陷其中来的厉害。 沈银秋不顾形象,在地上左看右看,找了个石子,扬手一掷,平静的湖面噗通一声,泛起了波澜。 千光:“……” 千云默默的掏出手帕给间接性调皮的主子擦干净手。 “我上次落水的湖就是这个吧。”沈银秋盯着湖面道。 千云也看向湖水点头:“……是的,主子。” 沈银秋叹了一口气,看着这偌大的湖,三天后她也要嫁人了,不知怎么的,她怎么感觉很是憋屈呢?没有看到张氏受到惩罚还真是让她不爽。 沈金轩也不是好搞定的货,她也想不明白一个大男人干嘛总是和她们过不去,掺和在里面觉得好玩? “沈小姐这样,会让在下觉得惭愧。”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嗓音。 沈银秋回头一看,眼皮一跳,好巧竟然和未婚夫遇上了。她也不忸怩,直接大方的笑了笑问道:“世子爷万安,敢问为何会惭愧?” 她只不过在这里躲个清静而已。 只是她怎么觉得这个世子的精神好了很多?除了面色苍白些,眼神有光,哪来的病入膏肓分明是大病初愈了吧。 万俟晏身边只带着一个万三,他上前几步,也没有太靠近,两人面对面,沈银秋幽幽的看着比她高一个头的男人。 “在这种喜庆的场合,未婚妻摇头叹气,联想到我们三天后即将完婚的日子……所以甚是惭愧。” 万俟晏没有说完整,但是沈银秋的脸已经黑了,睨了一眼眉开眼笑的世子,这都能扯到?而且他们两个的婚事分明都是别人算计的,这有什么好开心的? “世子爷多虑了,我叹气只是舍不得姐姐出嫁。”她说起瞎话来,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身边的千光千云神色有异。 不成想,万俟晏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如此,不知沈小姐有没有空?散散步能稍微消消忧愁。” 这病秧子想约她散步吧,哎真不直接。沈银秋想着宴会她是不想回去的了,那些人的目光看到她就摆出一个怜悯的神情,谁稀罕他们的怜悯了?啧。 “嗯,世子爷说的有道理。”万俟晏对将军府自然是真的熟,不过也没有想到沈银秋会答应的如此爽快,还以为她会找个让他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婉拒,不过能答应自然更好。 万三感觉自己主子心情大好,为了争取在主子心目中的地位超过万童,他抽缝插话道:“沈小姐好人!我家少爷方才一看到沈小姐一个人来湖边,心里担忧不管不顾就跟了过来。” 沈银秋:“……”她看着千光,这种时候她要道谢然后再脸红一下吗?可是正主都没有承认,她率先说谢谢,有点自作多情的感觉。 万三的话久久没有人回应,万俟晏隐晦的看了他一眼,更让沈银秋觉得是万三在胡说。 她和万俟晏也不是完全的陌生,再失明的那段时间里,相处也还算不错的。 两人一同沿着湖边散步,互相客套又关心了下对方身体情况,微风带来层层凉意,吹走了两人间的尴尬,和睦相处一派自然。 千光千云跟在沈银秋的身后一步,万三只能落在了最后面。 沈银秋以为能顺利躲到宴会散席,却不想十分不巧的撞见了陆荼芝,今天是她哥哥的大喜日子,她也穿的很喜庆。但眉目间似有万般忧愁。她见陆荼芝看到万俟晏的时候眼里闪烁着亮光,然而落到她身上的时候,那股光芒就黯然下去了。 “我似乎发现了什么。”沈银秋兀自嘀咕着,看了那么多爱恨情仇的话本子,哪里不知陆荼芝对万俟晏的感情。 倒是万俟晏没有先和陆荼芝打招呼,反而听见沈银秋的话,回头疑问的嗯了一声:“发现了什么?” 沈银秋一顿,她怎么不自觉把话说出来了?她摇摇头,转移话题道:“陆姐姐好。” 万俟晏只得把头转回去,看着明显的下消瘦的陆荼芝,礼貌的笑笑:“荼芝,好久不见。” 陆荼芝见他面对自己挂上那副伪装的嘴脸,心里更是难受,都是娇宠长大的,她再百折不挠勇往之前的追万俟晏,此时此刻也顶不住了。眼泪毫无征兆的挂满脸颊,她抽泣了两声道:“晏哥哥,你就这么不待见我吗?为什么我们两个会变成这样,你把我当成了外人,用上了最虚伪的嘴脸!” 陆荼芝说完,自然是哭着跑开了。 沈银秋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不舒服,怎么说这病殃殃的世子几天后就是她的人,没想到和陆荼芝有牵扯,看来说什么全京城少女对他避之不及的传言又是空穴来风的! 那么,她落水之后,陆荼芝来丞相府问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也有了缘由了。 沈银秋的情绪跳跃的很快,幸好表情还是稳稳的保持着泰然模样。 她瞧了一眼千光千云,与她们二人面面相觑。只是想散个步,谁能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 万俟晏被陆荼芝这样指责也没有动怒,还是如一汪平静的湖泊一般,但不知为何他看着沈银秋的眼神有些深邃。 沈银秋心道,我都还没有问你话呢,你这幅我负了你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那个……陆小姐和你……应该没事?”沈银秋被他这样看着,决定还想先开口询问。 万俟晏这才散去一些阴霾,解释道:“没事,以前把她当做妹妹看,以后也会如此。你、不必担心。” 沈银秋好累,她才不担心呢!要是陆荼芝能嫁,她这个身份还能被选中当世子妃?哦不是选中,是直接强迫的! 她瞧了眼似乎有些喜悦的万俟晏,哦了一声,“陆小姐挺好的,若还有以后,要婉拒婉拒,不要太直接。” “好。”万俟晏轻笑一声,应下了。 沈银秋尴尬:“……”她怎么感觉这个世子的画风大变? 两人绕着湖泊走了一圈,因为今天大喜的日子,将军府的小厮都在前头忙活,这一路上倒是遇不上什么人,幸好万俟晏很熟悉将军府,沈银秋把将军府的一些奇特景观都赏了一边,这种方式打磨时间,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可没有吃什么东西的沈银秋,肚子已经快要咆哮了。 万俟晏见她逐渐慢下来的脚步,很体贴的放慢了步伐,跟万三耳语了两句,万三得令狗腿的跑了,贼快的。 “走了这么久也累了,前面有个凉亭,不如去那里小坐片刻?” 这个提议,沈银秋举双手赞同。 来到凉亭坐下之后,沈银秋试着问道:“我们离开那么远,会不会有人找?要不要等会就回去?” 沈银秋当然是不担心有人找她,沈蔺如他们今天忙的很,但是她想回去啊!饿了! 万俟晏好笑的看着她,沈银秋波澜不惊的眸子犹如珍珠般璀璨夺目。看似平静,其实暗藏几分焦急,这小丫头还挺会装的。 “我极少在外面交际,没有人会来找我,如果沈小姐有人找的话,我们等下就回去。” 沈银秋窘迫着脸,如果回去之后她还傻傻站在角落无人搭理,其他人她可以无视,被这个世子爷看到岂不是打脸?   ☆、第八十四章 放浪误会 沈银秋呵呵两声,伸手轻轻的挠了挠左边脸颊,“我没什么人找,只是怕耽搁了世子爷。” “嗯好巧,我也没人会来找。”万俟晏道。 两人对视,又是一笑。搞的千光千云怪怪的,这未来姑爷和小姐再打什么哑谜?明明这行为举止应散发出情意绵绵的气氛,为什么会这么自然仿若知己好友! 万俟晏:“沈小姐可否叫我名字?喊世子爷倒显得二人的距离隔了万海。” 沈银秋思考片刻:“有外人在的话我还是要叫你世子爷,不过私底下喊你名字也有些冒犯了。” “并不会冒犯,三日后我们就要成亲了,以后你会是我唯一的夫人。”万俟晏有些郑重的说,怎么看都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沈银秋心跳加快了几分,牵强的扯了扯嘴角道:“好吧。万俟晏?” 万俟晏看着她的眼神中有着毫不遮掩的宠溺,这可吓坏沈银秋的小心肝了,反正就是尴尬各种尴尬! 这时,离开的万三一手举着放着热茶的托盘,一手举着几个装满点心的碟子,脚下生风的朝之赶来。 来到凉亭中,他还脸不红气不喘的,千光赶紧上前帮忙把东西拿下来,一一摆在了石桌上。 沈银秋看着这些糕点食指大动,万俟晏先一步接过千光要去拿的的茶壶,亲自给沈银秋倒了茶水,“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然后再吃着糕点垫肚子。”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很真诚的道谢。 她吃东西一向不快,亭外的风调皮的扑过来,将沈银秋的发丝吹到嘴边捣乱。沈银秋不在意的撩开,默默吃到七分饱。 一直看着她吃的万俟晏表示这种喂养媳妇的感觉十分不错。 这种投喂的举动,成功将沈银秋对万俟晏的距离缩短。她看着桌上的糕点,若不是肚子装不下,她还真的不想放过。 沈银秋抿了口温热的茶水,适才抬头,披风随着手臂压桌,“你、有找到上次掳我们的黑衣人线索吗?” 万俟晏对上她的眼睛,笑意加深,一响温润的神色突然有三分凌厉之色。 沈银秋暗自咬住下唇内壁的肉,等着万俟晏说出来,却不想他只有两个字:“没有。” 刹那间,沈银秋想拿起一块糕点砸过去!没有线索还做出那般让人误会的神情! 但是糕点如此美好,她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万俟晏如何会错过沈银秋的情绪,他只不过是在逗她罢了,那些黑衣人的危险程度自然不是她可以插手的。 沈银秋瞥了她一眼。 “生气了?”万俟晏声音柔了几分道。 沈银秋摇头,就是盯着他,“你知道外人怎么说你的吗?他们的说你容貌粗犷,毛发干枯,瘦弱如柴。” 万俟晏下意识的低头,杯中水倒映着他的脸庞,挑了挑眉道:“倒是第一次听。” “……心真大,那么可以跟我说说侯府规矩么?” 万俟晏低笑:“没有什么规矩,府中是长公主强势,你只需要时刻呆在我身边就好。” “时刻?”沈银秋面无表情。 “嗯,我爹时常不在府中,长公主和我二弟,这两个你需要防着。”末了,他又道:“你自己留个心眼就好,我会派人跟在你身边保护。” “贵府的水好深。”沈银秋很想大声吼一句,我才不需要派人跟着!但理智告诉她,那个狼窝窝以她的能力会被玩死的。 万俟晏眯了眯眼,“再过一段时间,我会给你一座自由的府邸。” 沈银秋瞄了他一眼,不信。要入坑的感觉。“你和长公主的关系……很差么?” 万俟晏点头。 沈银秋放开了问,环顾身后左右都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她压低声音道:“那么,林公子被追杀也是她干的?” 林公子这个梗……万俟晏顿了两三秒才想起来,按捺住去揉她脑袋的举动,摇头道:“脱不了关系,但不是她派人的。她心高气傲觉得我活不了多久,特地留着我苟延残喘。” 沈银秋长哦一声,同情的望着他,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不是她,就是他了。”长公主的那个亲儿子。 万俟晏打量了她一眼:“聪明。” 今天是丞相府和将军府大喜的日子,沈银秋头上只带了两三不起眼的首饰,一件素色大氅,朴实无华的披在身上未曾取下。 万俟晏可以看出那件大氅很严实,不同于其他千金小姐脸上的胭脂水粉,沈银秋脸上白白净净,肌肤娇嫩,唇红齿白,一双眸子顾盼生辉,她穿的如此简朴,低下头的时候真的扔人群里就找不到了。但若是抬起头再笑一笑,她还是那个人群中的闪光点所在了。 这样的人,还真想让人把她绑回家藏起来啊。 沈银秋刹那间感觉不自在,看向万俟晏,静默片刻,“时间不早了, 我们回去宴席上?” “嗯好。”万俟晏就没有说过一个不好的。 两人结伴回去,因为三天后就要大婚了,如今妞妞捏捏的也没必要,万俟晏没有提出一前一后进去,她也没有在意。 两人站在一起,都是容貌出众的人,自然吸引到了一部分人的注意力。 就在那些千金小姐眉目含羞,脸颊晕红看着万俟晏的时候,一个不长眼的小厮抱着盘子而过,碰倒了沈银秋。刹那,万俟晏直接伸手一揽,将人揽进自己怀中,冷冷的看着那个小厮一眼,那个小厮腿一软正要跪下求情,他低呵一句:“滚。” 这种场合,那奴才跪下求饶会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沈银秋不顾自己加快的心跳,紧紧的抓着万俟晏的衣角,他身上还是有股淡淡的草药味。再仔细听他跳动的胸膛,她怔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燕大侠和万俟晏……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竟然有一瞬间觉得他们相像。 万俟晏见沈银秋那么乖的任他抱着不动,心里很是满足,又遗憾这个场合不对,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他们。 他只好轻轻的松开沈银秋,见她眼神游离,又笑了笑,“害羞了吗?” 不等沈银秋辩驳,又问道:“有伤到哪里吗?” 沈银秋摇摇头,然后被万俟晏拍了拍脑袋,有眼睛都看得到男人对沈银秋的宠溺,顿时一双双眼睛快把沈银秋给烧焦了。 万俟晏不经意的扫了她们一眼,那些目光立马移开不敢直视。 “回去吧,小心点。” 沈银秋胡乱的点头,抬头环顾四周,收获满满的敌意目光,幸好她看到了唐曳和柳烟二人,柳烟促狭的看着她招手。 沈银秋带着千光千云就去了她那处,不少人都认得沈银秋的身份,但是万俟晏就不一定有人认识了。 那么俊美无双清逸出尘的男子!竟然和一个侯府的准世子妃抱在一起,这个话题,已经在底下开始传开,顿时好不热闹。 沈银秋还没回神呢,管那些盯着她的人是怎么回事,反倒是唐曳眼睛毒,轻轻叹息道:“银秋妹妹不要害羞了,不少人等着上门扒你皮呢。” 沈银秋侧头认真的问千光道:“我脸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千光:“……回小姐,没有。”顿了顿又道,“红润了些。” 沈银秋内心哀嚎一声,咳嗽两声对上这两个朋友道:“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 柳烟一脸沉痛的拍着她的肩膀道:“你……有麻烦了。” “什么?”沈银秋早就敢将自己的背要被戳穿了,不在意看了那些女子一眼:“是她们吗?今天这个日子,她们才没有胆子在这里闹事。” 柳烟摇头:“不,你一个女子和陌生男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抱在一起,虽然他是为了救你!但是你们有了肌肤之亲!加上你还订了亲!不过那男子到底是谁?从来没有见过,长得真好看,比少将军还有韵味。” 沈银秋:“……”柳烟前者和后者的话根本没有关联。 唐曳见她不说话,以为是吓傻了,安慰道:“好好抓住机会,说不定可以成为和侯府退亲的契机!” 沈银秋:“……” 她要不要告诉她们,方才那个人就是侯府的世子?算了还是等但天后,让她们看见互相吃惊吧。 抱着这种捉弄的想法,沈银秋当真没有解释,只是一味的摇头摇头。 柳烟控制不住想晃沈银秋,但是被唐曳阻止,她只能用力的抱紧自己的两个手臂!“银秋……你怎么那么能招惹麻烦。” 沈银秋沉默片刻,“可能是我太美?” 唐曳和柳烟无语,不过也确实无可厚非,老天给了沈银秋一个好皮囊! 她们还没有聊几句,一群又一群的姑娘三两个结伴过来打探方才那个男子的消息。 沈银秋坐在桌边,犹如算命般,坚决回拒那些想要知道万俟晏是谁的姑娘。还只用了一个动作,摇头。 几次之后,姑娘们生气了!故意靠近沈银秋不远处,奋力的嘲讽道:“有的人啊为了权利地位连自己都拿来卖。” “能卖出去了,还没两天又不安分了。” “狐媚子,四处勾搭人!” “谁让她比青楼的花魁有紫姿色!” “脚踏两条船,迟早要翻!” 沈银秋:“……”好像玩的有点大了,不过,那又如何? 嫌弃她们太呱噪,沈银秋秉着报复的心情跟唐曳说话。   ☆、第八十五章 不得其解 “唐曳,现在明明是冬天啊,又不是开春,为何我听到群魔乱舞的青蛙叫?”沈银秋无辜的看着唐曳,双眉微皱,很是苦恼的样子。 唐曳轻飘飘的扫了眼周围的人,有些话想说碍于身份又不能说。倒是柳烟毫无顾忌道:“有个别种类的青蛙不分四季的叫唤呗,她们精力旺盛,不叫不舒服。” 沈银秋:“……” 唐曳摸了摸鼻子,笑了。 故意围在她们周围的姑娘不可能听不见,竟然把她们比做那田地里恶心的青蛙?有几个脾性冲动的,二话不说就挡在了沈银秋的面前。 沈银秋似笑非笑的把玩着肩头的长发道:“几位,有何贵干?”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阻挡在沈银秋面前的三个姑娘似乎想要达到这效果,有些僵硬的牵起嘴角。 岂料,沈银秋一针见血,“笑容有毒。” 见眼前的人收起笑脸,面露迷茫的时候,她还好心的解释道:“看到你们的笑容我就头疼恶心想吐冒冷汗,你们有毒!” “胡说!我们没有!”为首想来挑衅的姑娘,看着周围投来怀疑的目光,姑且不论沈银秋说的是什么歪逻辑,这种场合只要沾上毒这个字,都会被请去检查,她们来这里是见世面结交人脉的! 沈银秋语笑嫣然,挨近唐曳和柳烟身边:“你们离我远点我就知道你们没毒,而且这是我姐姐的婚事,你们闹出点不好的事,毁了这气氛,我姐姐和姐夫是不会放过你的。” 这姐姐姐夫喊的可真顺口,沈银秋突然发现打着他们两个的名号,也许能赚到一些东西?虽然那样有些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脸皮要厚才能成功嗯! 盛怒中的少女似乎明白过来沈银秋不好搞,高傲的哼了声麻溜的走了,也不在她们身边晃悠。 出师未捷,导致后面的人都不敢上前找麻烦。她们瞧了瞧沈银秋以及唐曳的身份,后知后觉的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大靠山,唯一顾忌的也不过是这个场合不能惹事。 有些聪明的,倒是笑脸相迎,凑上来努力融入沈银秋和唐曳三个人的圈子。 沈银秋感叹道:“唔上次我们去的那个枫桦道,景色是真的不错。开春去那里郊游也不错吧?” 柳烟立马赞同:“恩恩,我也想去。” 一旁想融入话题的李小姐,抿了抿嘴笑道:“沈妹妹说的是枫桦道吗?那里的风景现在也很好呢,只是那里现在偏冷,去的人会少些。” 沈银秋:“你们去过长街上的好食酒楼吗?那里的菜肴真心不错,而且还便宜,待客用的都是上等毛尖!简直奢侈到家了。” 唐曳:“不会吧,具体位置在哪里?” 柳烟:“如果是这样,早该出名了。” 李姑娘:“你们说的是街北的好食酒楼吗?那里的菜肴确实不错,但待客的茶水不是毛尖啊。” 沈银秋:“突然有些饿了,走,陪我去吃点东西垫肚子去?” 柳烟一勾她的肩膀:“那还说什么,走吧,庆幸我娘正和其他夫人在一起没时间管我。” 眼睁睁看着她们三个有说有笑的离开,完全被无视的李姑娘,脸色一会白一会红,气的胸脯涌动,绞烂手帕。 沈银秋当真是去吃糕点,这种日子,即使需要的糕点菜肴量多,厨房也是不敢有个疏漏,所以味道还算不错。 柳烟嘻嘻哈哈道:“你刚才没有看见那个女人的脸,都被我们整僵了,要不是银秋说走,我们准备让她第三次开口,自找尴尬。” 沈银秋咽下口中的糕点道:“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虽然是不可能的事。不理她,话说你们家里有什么打算?再过三天我可要先嫁了。” 唐曳点点她额头:“你能不要这么风轻云淡的说你要出嫁了吗?很违和。” 沈银秋沉思一会,眉目飞扬得意道:“过两天我可要出嫁了,你们有着落了吗?” 柳烟爱死她这种坏坏的样子了,又控制不住伸出爪子去捏沈银秋,沈银秋哪能得逞避开之后,立马变回淑雅的模样,“我刚才那样得意的表演合格了?” 唐曳点头失笑。 沈银秋揉了揉脸,之前装笑把脸都要笑僵了。 因为万俟晏抱她的那一幕,有不少人看见,就是没有人看见一传十也大部分知道了。 不少人明里暗里的说她不检点,还投来厌恶的目光,沈银秋平静的一一略过,感觉有道目光在盯着她,她直觉是万俟晏那家伙,循着望去……顿时有些琢磨不透,陆护君和她对上,温和的笑笑然后继续被人灌酒。 没事和她笑什么?不过这件事很快就被沈银秋抛在了脑后,沈金秋和她不和,她肯定不会指望这个所谓的姐夫会对她好,客气一些不暗里下绊子她就大吉大利了。 当天色渐暗,热闹也即将散场,沈银秋跟着沈蔺如等人作为亲家,自然是在最后才离开。 沈银秋不知道沈金秋一大早送入洞房坐到夜幕降临是什么体验,反正她今天过的还好。 陆护君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这是毋庸置疑的,两个脸颊通红,眼睛却还炯炯有神。他亲自送沈蔺如一家上马车。 沈蔺如拍着陆护君的肩膀,高兴的赞赏一句好男儿,身边伴着张氏,张氏后面是沈雪蓉、沈雪蓉和沈雪珊,沈银秋这个二姐却落在最后。 她无所谓,百无聊赖的站着,眼神还不住打量周围的,屋檐下全挂满了红灯笼呢,连他们回去的马车前面左右挂着两盏。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总之前面的人动了,沈银秋也就跟着走了,只是忽然头上被压了压,她警觉的抬头,竟然见陆护君一脸和善的摸她脑袋。 “好好走路,跟紧丞相,不要走神把自己丢了。” 这关切的语气……她点了点头道了句姐夫再见,稀里糊涂的上了马车。撩开车帘,陆护君还站在原地没走,看见她还挥了挥手。 沈银秋放下车帘,感觉这个姐夫是个面冷心热的货。 她正分析着,突然感觉身边挤过来一个人,余光一瞥,竟是好久没打过交道的沈雪蓉。 对这个三妹妹,她算是怕了。对她的印象就是见着什么好东西就开口要,不给还赖着那种。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朱钗,恩还好,今天带的不是特别贵重的。 “二姐姐……”沈雪蓉亲昵的喊着,身子往沈银秋的身上靠,吓的沈银秋伸手一推,将她推到另外一边。 “有话说话,不要靠太近,你身上的香粉味熏的我很暴躁。” 沈雪蓉被推开脸上实在是不好看,立马就收起了笑脸,冷漠中带丝嫉妒道:“二姐姐,在宴席上和你抱在一起的男子是谁?” 沈银秋好笑,此时好想跑到万俟晏的面前,告诉他,你那张脸很会惹事。 归程无聊,沈银秋乐的拿她打发时间。她一脸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说的是他啊。” 这一说,对坐的沈雪晴和沈雪珊都眼巴巴的等着她说是谁。 然而沈银秋只说了这句就没有下文了。 沈雪蓉烦躁,“所以他到底是谁?!要知道别人都在私底下说你坏话,你是不是故意弄出这些东西然后想解除婚约?我告诉你不可能的!再过三天你也要出嫁了!还嫁给一个时日无多的废子!” 沈银秋做出一脸认真听讲的神情,“我知道,妹妹们都不用急,莫不是忘了之前有几家人来上门求亲,本来人家相中了我,奈何我已经被长公主看中,所以……便宜你们了哟。” 沈雪蓉气的吭哧吭哧,她的婚事确实是从沈银秋手里过滤来的, 那男方的家底殷实,人也上进,才双十年华就已是进士!这亲事简直是天上掉给她的馅饼。 沈雪晴眼中闪过一抹憎恨,沈银秋瞧见,知道那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沈雪蓉。当然她们两姐妹的事,她可管不着。 想比之下,她自然是对伪乖的沈雪珊更加有兴趣一点。她看着沈雪珊,沈雪珊也看着她,笑意盈盈。 “二姐姐别恼,要好好休息,过两天你也要当新娘子,不知道二姐夫长什么样呢。” 她成功吸引了沈雪蓉和神雪晴的注意力,沈金秋嫁了个好人家并不奇怪,反之,她嫁给传言那般不堪的病秧世子,简直是……跌破眼镜的事。 沈雪蓉蔑视的看着沈银秋:“只怕二姐夫没有大姐夫来的高大英俊,哦不,更怕的是二姐夫可能因为身体原因没法来接二姐姐。” 沈银秋摇头叹气,她想起来了,无论是她和万俟晏在假山被人看见,还是后来他和长公主来提亲,这三个庶妹都是没有见过万俟晏的。好可怜,明明见到了还不停的问他是何方神圣,撇过脸就万般取笑。 她看着自说自乐的沈雪蓉,“你们觉得今天……那个男的,怎么样?” 沈雪珊眸光闪烁,“二姐姐,你就别卖关子啦,就告诉我们他是谁吧。” “反正你也没有机会了。”沈雪晴笑呵呵的说道。 沈银秋心想,三条鱼都上钩了呀。她还是摇摇头道:“我只是出去躲个清静,他就突然过来和我说话了,至于他是谁,我还真的不知道啊。” 沈家三姐妹:“……”   ☆、第八十六章 意外得救 沈雪珊看出沈银秋是故意耍她们,也就笑笑不再问了。 沈银秋只觉得无趣,撩开车帘往外看,刚刚入夜的街道,两旁摆满摊子还是十分热闹。伴随着那些食物的香味和嬉闹的人群,唯一的遗憾的是看不清外面那些人面孔。 车轱辘轧过长长的青石板,穿过热闹的人群停在了寂静如斯的丞相府前,早上还是热热闹闹的,如今除了一些彩带和红灯笼,其他东西都撤下了。 沈蔺如和张氏先沈银秋一步下马车,也不等身后的四个女儿,径直的往府里走去。沈银秋特意争在沈雪蓉面前下车,也不过是看到了他们的一个衣角。 此时府门前并没有其他人,沈雪蓉语气不善的让沈银秋让开。沈银秋好心情让开给她下来,但脚裸一时抽筋,把踏脚凳给勾开了。 “你!”沈雪蓉站在马车辕上气恼,指着沈银秋说不出话。 沈银秋却朝她笑笑,带着千光千云大步进府。门卫低头喊她二小姐,等到沈雪蓉进门的时候,他们只顾低着头却没有出声。沈雪蓉在气头上,自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不同之处。 沈银秋一路直奔自己的院子,看沈蔺如和张氏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召见她们。 刘大和刘五在院子门口迎接她,看到主子平安归来终于放下心道,“小姐,刘姨娘在院子等着你。” “好,我知道了。”沈银秋进屋,屋里烧了地龙,暖洋洋的,在一旁换靴子和大氅的时候,看见刘氏正惬意的躺在她的贵妃榻上,拿着她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一旁的香炉袅袅生烟。 美人侧卧,沈银秋啧了一声,走到桌前落座,“娘很无聊?” 刘氏合上话本儿,让自己躺的更舒服点,神态慵懒道:“你没有回来,我在丞相府实在是无聊的紧。” 沈银秋哼声,那在她没有回来之前,她的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刘氏见她精神不错,问道:“在将军府没有受委屈吧?” “我是那种很容易受委屈的人吗?”沈银秋带上一丝不屑。 刘氏非常不给面子,“是。” “……然而并没有受委屈,不过也挺无聊的就对了。”沈银秋说着,让千光去准备热水,她要泡澡。 刘氏见她确实无恙,从榻上起身跟沈银秋方才如出一撤的伸了个懒腰,“没事,我就先回去了,你去了一天也该累了,早点休息吧。” 沈银秋颌首,拿过她之前翻看的话本看了起来,是无头尸的故事啊。 夜半,沈银秋突然睁开眼睛,床边小榻睡着千光,今晚是千光守的夜。窗外呼啸的寒风遮掩不了屋顶传来瓦砾松动的声响。 她一眨不眨的盯着屋顶,努力倾听着那逐渐轻微远去的动静。直到什么动静都没有,她才松了一口气,转个身抱着怀中的小辈子,可下一秒似乎察觉了什么,她猛地转头,床帐外正站着一个黑衣人! 又是黑衣人……她最讨厌的就是黑衣人了! 那人见她转身刹那,竟然点了她的穴道!略熟悉的麻痹感传来,然后她就口不能言还不能动弹……多大仇?她去参加一个婚礼回来,又招谁惹谁了都?! 千光不知道怎么了,睡的死沉,沈银秋眼睁睁看着黑衣人用棉被把她卷起来,绑成圆柱形,然后扛在肩头上,从窗口飞出去了。 沈银秋的脑袋哐一声撞在窗台上,痛的她骂爹。黑衣人似乎停顿了一秒,但很快就遁入黑夜里。 沈银秋看着自己忽上忽下翱翔在黑夜中,越过了丞相府的高墙,奔出长街之外。 就当要出城的时候,一把凌厉的长剑从侧面击来,打乱了刚要成功越过城墙的黑衣人步伐。 他们又回到了京城地界,哪怕离城外只有一墙之隔。 来者攻速奇快,黑衣人一手扛着她,一手随意拎起角落的一块木棍迎击。 沈银秋被颠的想呕吐,原以为这黑衣人让她的脑袋撞到窗台,武功应该不咋地。如今见他随手拿的木棍扛着一个她,和来者对战,有进有退,有点颠覆认知了。 她敬黑衣人是条汉子! 不出十招内,黑衣人已经隐隐有落败的痕迹,沈银秋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但是每当骇人的劲道擦面而过的时候,她的小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别毁了她的脸啊! 在沈银秋的疯狂吐槽中,黑衣人被逼退到墙角,快跑两步他凌空而起,打不过就逃的意思?只是沈银秋心疼这黑衣人轻功貌似要助跑,回想起燕大侠的,脚尖一点就成,那特有高手范。 无法言语无法动弹的她,只能默默的祈祷有个燕大侠从天而降。 后面的那人对黑衣人紧追不舍,两人从交手到现在一句话都不曾说过。沈银秋幽幽看着越来越接近的那人,好想问一句你是救我的还是抢的?至少不是来杀她的吧,要是想杀她何必劫出来那么麻烦呢。 沈银秋发现这种事遇多了也能学会淡定了,黑衣人扛着她不放,还时不时的回头张望追兵的距离。就在他回头又转头的刹那,后面那人快速的扔出暗器,沈银秋只能看见一点银光,然后就听见两声闷哼声。 沈银秋去看后面那人明显慢下来的速度,合着你们两个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态度吗?! 黑衣人的速度更加缓慢了些,身后持剑追来的人更胜一筹,眼看就要追到了,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截胡成功,一掌将黑衣人击飞,不忘将肩膀上沈银秋接过来。 沈银秋落入一个微凉的怀抱,那人单手抱着她,沈银秋不用看就猜到来人。 燕大侠! 但他似乎没有为她解开穴道的打算,反而追着被击落的黑衣人而去。至于持剑一直追在后头的人,看见燕大侠之后,立刻掉头跑了,这反应也没谁了。 万俟晏抱着沈银秋站在屋顶上,看着巷子里躺着黑衣人,一动不动,了无生息。 沈银秋眨眨眼睛,不会是燕大侠打死的吧。 万俟晏依旧带着半边面具,看不出他是什么神情,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带着沈银秋离开了,再落地的时候就在好食酒楼的客房里。 嗯,从窗户进去的。 万俟晏将人放置在床上,这才解了她的穴道。“怎么一不留意你就会出事?” 沈银秋往被子里钻了钻,目不转睛的盯着个把月没有出现过的燕大侠。“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去参加我嫡姐的婚礼回来就……一定是京城和我的气场不和,无妄之灾和倒霉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不过还好燕大哥来得好及时!” 万俟晏扯了扯嘴角,想笑又马上压了下去,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你呆在这里不要动。” 沈银秋心想我就穿着贴身里衣,还能去哪里!便乖巧的点头,看着燕大侠打开房门吱嘎一声关上。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回来了,拿着一个包裹,放在床边,惜字如金道:“换上。” 他说完就出去,沈银秋可以看见他守在门边,嘟囔着解开包裹,是一套女子成衣,她抬头看了眼房门的方向,似乎透过那虚影看到了燕大侠站的笔直的身影。傻笑两声,心里热乎乎的。对这衣裳也讲究不了那么多,整理一下马上换上,好不容易穿妥当了,又检查了一番没有问题了才下床。 待瞧见脚下那双绣花鞋的时候,眼一抽,这燕大侠不是连她穿多大的鞋子都知道了吧? 她压下心里的疑惑,还带上几分不好意思,跑着去给燕大侠开门。 “燕大侠,我穿好了!”喊完的瞬间,她觉得有些无地自容,换件衣服而已,她用的着这样高兴,跟刚学会穿衣服的小孩子那般兴奋。 万俟晏倒是摸了摸她有些凌乱的发丝道:“嗯,很好。” 沈银秋:“……”燕大侠一定是把我当做千金大小姐,连自己穿衣服都不利索那种。 “燕大哥,你一直都在这里吗?是怎么知道我有难的?”沈银秋对带着面具的万俟晏越来越好奇了,因为越神秘便越让沈银秋向往。 她总是想挖掘出那些神秘背后的东西。 万俟晏领着她进去房间,重新把门关上之后才道:“有消息网。” 沈银秋发挥她的想象力,竟然脑补和真实情况差不多,“是一个专门用来收集消息的组织么?唔是不是如果你想知道,都可以知道我做了什么?” 万俟晏望着她的眼睛,片刻才点头。没错,只要他想知道,沈银秋每天做了什么他都可以知晓。 他等着沈银秋发火,却只看到她很纠结的神情。 沈银秋道:“那我每次遇到危险,燕大哥都会及时赶来?” 他摇头,语气坚定:“不一定,每天有大量的消息进出,今日这事我只是凑巧看见。” 只是凑巧看见……沈银秋心想她还真的幸运。 万俟晏看着她低落的样子,忍住笑意道:“有专人负责你的消息,如果你有事我知晓自会前去帮忙,就跟今天一样。” 沈银秋仰头,“那多麻烦燕大哥啊。” 万俟晏叹气,你说这话的时候如果把脸上灿烂的笑容收敛一下,我就相信你怕麻烦我。   ☆、第八十七章 惩戒嬷嬷 沈银秋有惊无险的被万俟晏送回丞相府,途中,她嘀咕道:“燕大哥,我要是想见你要怎么找你?” “……见我干嘛。” 沈银秋理所当然道:“有事找你啊。” 万俟晏内心叹气,想了想:“只能晚上,至于怎么找我,随缘。” “随缘,莫非要我每次自残你才会出现?”不等万俟晏变脸,她就自我否定道:“这太痛了!你就没有像那种信号弹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信号弹……”万俟晏皱眉,沈银秋不是养在深闺中?怎么会知道这些?知道的太多才不安全。 沈银秋还没听出燕大侠语气中的不满,以为他在惊奇,哼笑道:“那就是真的有咯?燕大哥你就给我一个吧!我一定不乱来。” 万俟晏没法,只能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号弹给她,看来以后要重新改动一下制度了。 “这是红色信号弹,遇到危险就朝天拉开底下的那个环,一刻钟內就……”话音未落,biu一声,黑夜中,那一抹红有些发亮。 沈银秋懵,随即感叹道:“晚上这信号弹还会发光的。” 万俟晏:“……” 乱放信号弹的后果就是,在接下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四面八方涌出十几个暗卫。 沈银秋一点一点的挪到万俟晏的背后。这些人是来攻击的还是己方的,她可分不清楚。 暗卫见主子放出的信号弹,各个都以为又遇上大围剿,结果他们此时用整张脸就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惊愕。 他们主子和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在一起!还放了信号弹!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为了主子的幸福!他们一定会每次都尽职的配合! 万俟晏瞧着周围那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神,呵斥道:“没事,还不赶紧回去!” “是,主子!”暗卫果然不是吃素的,眨眼间又悉数消失不见。 沈银秋叹为观止,对上万俟晏那双深邃的眼睛时,心里打着突突道:“燕大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手有点滑,下次再也不会了!” “见识到了?还想玩随时可以放。”万俟晏逃出仅剩的两枚红色信号弹放到她手里。 沈银秋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被识破了,她就不该手贱把食指放在拉环上!更更更不该去扯! 万俟晏倒是没有怎么责怪沈银秋的意思,他说的也不是假话,想玩就给你玩。 沈银秋怀里揣着两个信号弹,跟在燕大侠的身边,有点小媳妇的感觉。 她想她快要出嫁的消息,燕大侠也一定知道了吧。但是处于某种说不得的原因,她偷瞄了一眼泛着寒光的银面具,一如既往的看不见燕大侠的容貌。 “燕大哥,我大后天要出嫁了。” 万俟晏嗯了一声,我当然知道你出嫁,因为你嫁的人是我。 沈银秋十分心塞,一个嗯!就一个嗯?!她不死心道:“燕大哥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新婚快乐?” 沈银秋突然有点想哭,但她还是忍下那点心酸,“谢谢。” “不客气。”反正祝福的都是我们两个。 沈银秋不是特别纠结的人,她最后的那一点点想法也被打败了,快刀斩乱麻当断就断! 即将要到将军府的时候,她一股脑将信号弹塞到万俟晏的怀里,“燕大哥,这信号弹我是不上了,给回你吧!” “为何?”万俟晏其实不怎么喜欢送出去的东西又回到自己的手中。 沈银秋隐藏自己的那点心思,一本正经道:“三天后我就要嫁人,嫁了人还随意和外男来往,对世子爷的名声很不好。” 万俟晏无言的看着她,“嗯。”片刻又把那信号弹推回去,“你收着这些,不管是有事还是想见我,只要你发出信号弹,我看见了都会立刻赶来。” 沈银秋深受感动,乖巧的连连点头。 燕大侠沉默,最后提着沈银秋轻松无比的回到琉落院,见她自发的躺下休息,也不在多做停留,什么话都没说就离开了。 沈银秋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哦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了,难道之前燕大侠对她那么好那么宠溺,都只是把她当做妹妹?哎还真是有缘无分啊。 她刚这样想着,一阵风来,某个身影从窗户那边的方向出现。 沈银秋目瞪口呆,“燕大哥你不是走了吗?” “与你成亲的是侯府世子万俟晏?” “额对是的。”沈银秋搞不懂他的用意,边猜测边应道。 燕大侠道:“你觉得他怎么样?” “还……好吧。” 燕大侠笑了,“恩,早点休息。” 这就走了?沈银秋望着空空如也屋子无言以对,所以燕大侠是纯属好奇才特地回来问? 沈银秋爬起来,藏好那两个信号弹,又换下身上的衣裳扔到最角落里,这才钻回被窝,整夜的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临近午时才醒来。 不成想一醒来就被一个教导嬷嬷给训了,沈银秋坐在床上揉着眼睛一脸懵。 教导嬷嬷? “二小姐都是快嫁为人妇的大姑娘,竟然睡到这个时辰才起床!这成何体统?!” 千光和千云站在一旁,几次张嘴想反驳都没有成功。 “还请二小姐现在立刻起床洗漱穿衣!,扶不上墙的阿斗,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怎么传出二小姐琴艺无双的,老奴认为弹琴者,应焚香净手,自爱自洁。” 沈银秋就是这样被一点一点骂醒的,她清醒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老奴才是谁?谁让她进来的?扔出去。” 教导嬷嬷一脸不可置信,“二小姐,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丞相夫人从外面请来的!” 沈银秋不耐烦的呵斥一声:“扔出去!呱噪!” 千光和千云上前,刚想制住那个老奴,就见她悄无声息的软倒在地。背后赫然站着拿着银针的千栆。 “没事了,让刘大进来拖出去。” 千光和千云抽搐几下嘴角,拍了拍千栆的肩膀,因为是药理,千栆基本不用干活,只是在不停的钻研医术。 沈银秋坐在床上,揉了揉脑袋:“你们怎么放她进来了。" 千光道:“她是夫人直接送进来的,小姐没有醒,我和千云没法把她扔出去……” 沈银秋挥手示意没事,张氏又欠收拾了?竟然这么证明正大的带人进来扰人清梦。 沈银秋穿戴好衣饰,打开房门,隐约还能听见这老婆子在门外的咒骂声。不是已经晕了吗?顿时她脚步不停的朝着院门走去,见刘大刘二站在门后,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一盆冷水,嘴角抽搐。 刘大看见她到来,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主子,你可算来了!那婆子骂的太难听!我说要打她,她竟然不怕,还凑上前来让我打,要不是看她年纪大的份上,我……” 沈银秋正巧听见那婆子说她不检点的事,她呵呵冷笑,张氏还真的脑子被驴踢了。 “开门!泼!”沈银秋面无表情的下达命令。 刘大刘五立马同仇敌忾,刘大开门,刘五端着水,十分准确的将那个所谓的教导嬷嬷弄了透心凉。 大冬天的,被人浇一盆冷水,教导嬷嬷也有五六十岁了,顿时打了个冷战,唇齿上下不停打颤。 但她一见沈银秋,立马新仇旧恨一起算了,“二小姐,你纵容你的这些狗奴才敢这样对老奴!你可知道老奴是谁?老奴在京城里头可是算的上一号的!” 沈银秋可不相信张氏会给她找一个一号二号的,她抱臂横在胸前,“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大言不惭的本事从哪里来,你见过哪家嬷嬷会顶撞主子?会破口大骂?会明嘲暗讽堵在门口的?” 教导嬷嬷的脸色唰的白了,是她太得意忘形,抱着一种二小姐是庶女,还要嫁给那个让众位小姐避之不及世子爷的为妻,应该是个草包。却不想对方那么蛮不讲理。 她理了理额头上的水迹,道:“二小姐太过粗鲁野蛮。” 沈银秋对这个老嬷嬷的勇气表示十分的可嘉,然后……“刘五,浇水。” 已经跑回去又端了一盆冷水的刘五,面对主子的命令丝毫不迟疑又泼了教导嬷嬷一身水。 “你!你们欺人太甚!”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气的,老嬷嬷一直在发抖。 沈银秋笑道:“你再多说一句试试?” 教导嬷嬷闭嘴了,沈银秋淡漠的瞥了她一眼:“你说要回去跟张氏告状就请便,我还巴不得她来找。滚吧!” 教导嬷嬷被沈银秋用这种方式赶走,她一走,沈银秋知道等会张氏又会来找麻烦,索性慢条斯理的回屋吃起了早点。 一笼小笼包,荷叶瘦肉粥,几碟送粥的小菜。 她吃的津津有味,即便吃到一半,张氏那边就来人让她东院她都没回应,反正在她没有吃饱之前,她就算听见也会假装没有听见的。 千云后知后觉的问道:“我们刚才那样对教导嬷嬷,她都一把年纪了,不会有事吧。” “死不了是一定的。”千光对那个教导嬷嬷一点好感都没有。 从张氏领着那个嬷嬷进屋之后,那老嬷嬷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对着屋子品头论足,还把主子吵醒了!   ☆、第八十八章 反去威胁 沈银秋来到东院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她让张氏等了半个时辰,这进去之后是何种情景,稍微一想就觉得刺激。 千光千云一左一右的陪伴着她,面色要多淡然就有淡然,想当初她们两个每次一来东院就满心提防着张氏会耍什么花招。 沈银秋轻笑一声,越过东院门口的两个丫鬟,直接朝着里屋走去。 大门没有关,她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上方的张氏,穿着红玫色的东襦装,脸色阴沉。 沈银秋刚出现在门口,张氏的锐眼就射了过来,“沈银秋你胆肥了!” “母亲为何如此动怒?”沈银秋笑了笑,眼角一扫已经换过衣裳的教导嬷嬷身上,不急不缓的行了个礼。 她的这声母亲喊的清脆,张氏却觉得满是嘲讽。 “你后天便要出嫁,本夫人好心好意给你找个教导嬷嬷,你是如何对待嬷嬷的?你知道李嬷嬷在京城里是什么名声吗?经过她手教出来姑娘,哪一个不是人人一见就竖起大拇指的!” 沈银秋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极大的冲击,轻飘飘的一瞥站在一旁冷着脸的李嬷嬷,这厮的行为举止竟然也值得人尊敬? “夫人,二小姐乃是老奴平生见过最野蛮无礼的姑娘,恕老奴无能,没法教导!”李嬷嬷刚被请进府不到一日,自然以为张氏身为主母手抓着权利能整治整治沈银秋。 沈银秋笑出了声,“你这刁奴也有资格在本小姐面前提教导二字?” 李嬷嬷肩膀抖了抖,看向张氏,求助的意思明显。 张氏本来就是听说这个李嬷嬷的手段高明,没想到这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沈银秋那蹄子吓成这样。 张氏瞪了一眼李嬷嬷,有些恨铁不成钢,稍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够冷静了才道:“银秋,你这是什么态度?这幅模样嫁进侯府,得让多少人笑话!狂妄无知。” “我的态度,母亲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人不烦我我不烦人,人若犯我,我自当回敬十分。”沈银秋左右扫了两眼,寻了一处椅子径直坐下。 如此无视主母的行为,让一旁的李嬷嬷目瞪口呆。 沈银秋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嬷嬷,再看向脸越来越黑的刘氏道,“母亲有这个闲心,还不如去盯着府中的布置,我记得姐姐出嫁的时候,主母可是忙的脚不沾地的。哪像如今这么悠哉,还坐在屋里找是非。哦对了,母亲别忘了我嫁出去之后,还有好些事等着母亲呢。” 张氏一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左右脸颊又在隐隐作痛!时隔一个月她也还有余惊,那是老爷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动手打她! “你滚!立马给我滚出去!”张氏恼羞成怒,抓起桌子上的杯子就要扔向沈银秋。 千光千云条件反射的挡在主子的面前,沈银秋在她们身后,不徐不疾道:“母亲尽管扔一个试试,你说你扔了之后,我娘会答应账本的事吗?” 张氏的动作瞬间僵硬,二十万两!如今只有刘氏那贱人可以帮忙填补上。想到这里,张氏再大的怒气也不得不压制下去。 沈银秋见她放下茶杯,觉得没有乐子可以玩了,起身理了理大氅上不存在的皱褶道:“如果母亲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而这个李嬷嬷的事,还是交由母亲处理的好。唔还有我休息被吵醒的时候脾气都比较暴躁,我想李嬷嬷也体会到了皮毛,如果外面出现我不爽的流言,李嬷嬷仔细着自己的四肢哦。” “恶魔!你就是个恶魔!”李嬷嬷颤抖着身子,眼中有些惊恐之色。 沈银秋朝她甜甜一笑,头也不回的踏出房门,忽然身后传来刘氏的喊声道:“你姨娘什么时候把漏洞填补上!” 沈银秋顿住,回头满脸无辜:“我有说我姨娘要为母亲的过错负责吗?” “你方才!”张氏瞪大眼睛,略沧桑的脸上,太阳穴口的青筋再抖动着。 “我方才是意思是,如果母亲去求我娘的话,大概还是有几分希望的,万一我娘高兴了呢。但是砸了我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哈。”沈银秋说完还眨眨眼睛,这回是彻底不停留了。 张氏将杯子掷出门外,这得多大的劲!杯子落地的破碎声让李嬷嬷的心肝狂跳。这丞相府是怎么回事?一个庶女竟然能玩弄主母,莫不是这丞相夫人有什么把柄在那个二小姐手上?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张氏本想着利用李嬷嬷的手段让沈银秋听话些,再放出风言风语跟刘氏谈判,结果呢!这母女俩都一个样! “辛苦李嬷嬷了,你回去吧,今日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张氏有些疲惫,露出的疲态更加显得她苍老,“翠云,送李嬷嬷出去吧。” 一旁的翠云立刻遵从命令,领着李嬷嬷出府,离开前塞了一锭银子给李嬷嬷,“嬷嬷,今天去了哪里?” 李嬷嬷能混出一点名声也不是蠢的特别厉害,郁闷了那么久终于眉开眼笑了些,接过银子无比肯定道:“老奴哪里都没去,天气冷在家休息呢。” 翠云笑笑,二人都知道这银子相当于封口费了。 李嬷嬷揣好银子离开,半路上怎么思考都觉得不对劲,这丞相夫人到底太无能还是那个沈二小姐太厉害?平生不是第一次见这么野蛮的小姐,但那都是身份地位特别高的,沈二小姐可是一个庶女啊。 一个主母对一个庶女畏畏缩缩的,这可是天下奇闻了。李嬷嬷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方才那个翠云又是丞相夫人的心腹,她自然不会去打听。 就在她低头走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突然一股拉力将她扯了进去,嘴巴更是被捂住。 李嬷嬷能感觉的到抓她的是个强健的男子,身为嬷嬷她的力气自然不小,但怎么都挣脱不了。 她被拖到巷子深处,唯一的出口被三个壮汉堵住。李嬷嬷被推倒在墙角,磕碰到额头顿时哎呦了一声。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天下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李嬷嬷畏惧的看着那三个蒙着面巾,满目凶神恶煞的男子,硬着底气喊道。 “少废话,想要活命就给我闭嘴!” 李嬷嬷惜命,立刻点头,并抖着手将刚拿到的银子递出去,“好汉,这是我全部的银两了,您您拿去,千万别客气。” 三个蒙着面巾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末了, 索性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讨论起来。 “主子知道我们拿了这厮的银子会不会生气?” “应该不会吧,这厮敢欺负我们主子,拿她银子怎么了?” “别争,现在冬天街上不知道有多少乞丐,我们拿着她的银子去给那些小孩买馒头!” “好主意!就算主子知道了也不会生气!” 李嬷嬷瞧着他们三个嘀嘀咕咕,还时不时的看她两眼,顿时心里发寒,难道她今天要交代在这里了?! 她万分悲戚之时,手上的银子被拿走,就听男子道:“你找个机会,把今天在丞相府的事散播出去。” 李嬷嬷抖着心肝,“好、好汉,丞……丞相府……” “又没有揍你结巴什么,答不答应!” 李嬷嬷不顾地上的脏污,哗啦抱住最前方男子大腿,哀求道:“好汉饶命,老奴若是散播出去,全家人都不用活了!” 被抱大腿的男子似乎有些懵,他身后的人立马解围道:“你这老奴好好说话,放开我大哥的大腿!” 李嬷嬷还在哀嚎,又被呵斥了一句才放开抱着的大腿。 “你这老奴怎么不听我们把话说完,喏这里有一百两,你把家里人安置好,然后离开前散播出去再逃之夭夭,等丞相府的人反应过来,他们还能在哪里寻你?提醒一下你,三天后就是沈家二小姐大婚,到时候热闹的很,没人顾得上你这老家伙。” 李嬷嬷不敢去接那一百两的银票,心想这到底是什么事!这三个人脑子有问题……抢了她的银子又给多一倍回来…… 男子看她不接,主动把银票塞进她手里,“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杀了你拿去喂狗!” 李嬷嬷看着手中的银票:“我答应我答应我答应!” “算你识相,来,本大爷告诉你应该怎么散播。” 是以,如果谁有幸进来这条深巷子就会发现,三个蒙着面巾的人蹲在李嬷嬷的面前,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气氛竟然诡异的十分融洽。 交代完之后,三个壮汉先走一步,李嬷嬷拿着银票,缩头缩尾的走出巷子,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才麻溜的离开。 躲在暗处的三个壮汉,在李嬷嬷离开后从暗处出来,撕拉撤下身上最外面的那件黑衣,再把面巾摘下,大大方方的上了街,远远的跟在李嬷嬷的身后,没有人发觉到异样。 “六哥,这老家伙不会明着答应我们,拿了银子不干事吧。”三人中稍矮的汉子略不放心。 刘六摇头:“小八放心,瞧她那个胆子,看她搬不搬家就知道了。” “小姐第一次让我们办事,我们要办的漂亮点。”一旁的刘七也嘀咕道。 沈银秋呆在自己小小的琉落院里,听着刘大传来的消息,伸了个懒腰下笑了笑,她要嫁人啦,送给张氏一份大礼吧! 至于丞相府的面子里子什么的,谁管它。   ☆、第八十九章 父女交锋 沈银秋原以为能平静到她嫁人那天,却不想低估了沈蔺如的脸皮。 她这琉落院是安静了,西院却是热闹了。 沈蔺如竟然去西院开口跟她姨娘要银子!沈银秋不能忍,带着千光千云就杀了过去。 他们吵的还不算厉害,如果不是西院的丫鬟偷偷来通知她,她也不会知道沈蔺如再和她娘吵架! 她刚进去就听见刘氏的声音:“沈蔺如,我一分钱都不会出。” “诗覃!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如果你不出二十万两,那你女儿的婚事你还想不想让她风光出嫁了?” 沈银秋的脚步一滞。 刘氏语气还算平静:“你什么意思?如果我不出那二十万两就不让银秋风光出嫁了?” 沈蔺如声音柔和了几分道:“府中的流动资金周转不灵,金秋刚出嫁,明天她就回门了,到时我们还要随礼不是?” “我管你金秋大小姐随什么礼,你现在跟我要二十万两,想好好布置银秋婚事的次,紧要的是想让沈金秋回门礼弄的好看一点吧。” 沈蔺如沉默。 刘氏此时的声音有些起伏,“沈蔺如,你心里眼里什么时候就剩下沈金秋了?只有沈金秋是你的女儿是吧。” “诗覃,金秋嫁的是将军府,你不知道将军府现在前景有多好!之前外面谁不想嫁入将军府?我们女婿的前途无量,小小年纪就被封为了少将军,朝堂上谁有那个能耐?而银秋嫁的只是无权无势的侯府世子,如果这个侯府世子有出头之日还好,可!这个你也知道,长公主的架势在哪里,侯府世子的爵位最终会落在谁身上还不好说。” 沈银秋在外面听着,这么长的一段话,刨去其他的就是说,沈金秋嫁的人有用有好处,她嫁的人是废子咯。 千光千云都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们主子的神色,冷静的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们不敢出声打扰。 屋里刘氏笑了,声音的冷漠如冰,“我明白你意思了,丞相府不想办我女儿的婚事是吧?行,我可以把银秋接到我大哥府邸出嫁。” “你疯了,你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丞相府和沈银秋的笑话吗!”沈蔺如的声音也急促起来,毕竟相处十多载,刘诗覃是什么性子,他还是了解的。 和沈银秋一样的任性妄为,无可救药。 就在这时,沈银秋推门而进,微笑道:“我并不怕笑话啊。” “银秋……”刘氏显然没有想到沈银秋会听见她和沈蔺如的谈话,这些事她不该听到的,就跟沈金秋一样,只需要安心的待嫁,烦心的事都该扔给她来处理。 沈蔺如不知道方才那番话,沈银秋有没有听到。面上也有几分尴尬,还是虎着脸道:“你怎么可以在门外偷听长辈说话!规矩呢?” “喂狗了。”沈银秋径直走到刘氏的身边,直视着沈蔺如的眼睛道。 沈蔺如面对沈银秋清澈的瞳孔,有些尴尬的移开目光,也就错过了沈银秋一闪而过的嘲讽。 刘氏揽着她的肩膀,冷言冷语道:“这是我的院子,我女儿想来就来,想听就什么就听什么,你有什么意见?” “你!”沈蔺如看了刘氏一眼,满是失望和不悦。 沈银秋淡然道:“如果府中没有银两办我的婚事,也不用办了,毕竟穷到这个地步,把钱省下来给你女儿置办回门礼就好,我又不稀罕。” 沈蔺如气的就差拍胸口了,“你是怎么跟你爹说话的!” “沈蔺如你再吼她一句试试?” 沈银秋安抚比她动气的刘氏,“娘,你着急什么,就像你说的,大不了去舅舅家出嫁,反正丢脸的又不止我一个,反正我嫁的世子无权无势。” 刘氏:“……”果然她都听见了,哎。 沈蔺如面色更加的难看了,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沈银秋拉着刘氏坐下,很不想看见沈蔺如那张脸,但为了膈应他,沈银秋还是抬头看着他说话:“你不用想了,我娘是不会出那二十万两,你爱办不办,就这样。” 刘氏温柔的摸着她的脸颊道:“银秋放心,你出嫁的时候,娘给你十里红妆。” 沈银秋笑笑,女方的嫁妆是不会被夫家纳入的,变相的是在给出嫁之人钱财罢了,她相信她娘做得出来,毕竟钱庄里的银两,她粗略看过之后,连带着自己底气都足了。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娘那么的无惧了,按照她娘的话就是,哪怕被赶出丞相府她也能过的潇洒,何况背后还有祖母罩着。 她怕什么? 沈蔺如看着这一唱一和的母女俩,觉得心很累,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再次问道:“诗覃,我知道你不缺那二十万银子,就当你暂时借给我如何?日后补回给你。” “不,你说错了,如果一开始是借,那么你那叫还。要借也可以,每日利息一百两。”刘氏换上了商人那种客套又精明的神态。 沈银秋默默的咽了口唾液,乖乖,这样一个月就有三千两进账了? 不知道外面借款是怎么算的, 不过二十万的金额不小,在沈银秋眼里,她娘这每日一百两还是重了。 沈蔺如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的柔情,“一天一百两,狮子大开口,我与你之间,真的要落到这个地步?” “亲兄弟都明算账,夫妻间自然如此,是你要借并非我要给,你的利益看法放在我身上也一样有用的,这二十万两如果我不就借给你,而是拿去做生意,我想我每日的收入应该不止一百两,嗯?你觉得呢。” 刘氏还在笑着,沈银秋却感觉到心疼。 沈蔺如太渣! 一开始她还以为她姨娘一切待遇都是沈蔺如给的特殊,是爱的表现,结果……这开销全是她姨娘自己出的啊混蛋! 沈蔺如也没有为她姨娘守身如玉过,若是和她姨娘吵架,转身就能找其他妾室一起睡,张氏那是软弱妥协所以才显得她姨娘肆意。老夫人和张氏一方面是碍于沈蔺如表态,一方面的偶尔需要她姨娘的银子补贴才忍着。 这真是太可笑,就算那二十万两的漏洞是她姨娘故意整出来的又怎样?张氏不知情想要把锅给她姨娘就算了,她这个便宜爹也来插一脚。 哦对,她说他渣的重点是,沈金秋和她都被当做了棋子,只看价值,对子女都这样的人,还指望他对女人有多真心? 估计姨娘也是因为这事感觉到寒心。 沈蔺如完全没有注意到刘氏笑里的悲伤,他暴怒的踢开了脚边的凳子。带着怒意狠狠的盯着她们。 “好,一天一百两利息,你先把那二十万两拿出来!” 刘氏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歪躺在地上的凳子上,从腰间取出一个指甲般大小的信物扔给他,“洁家钱庄。” 沈蔺如稳稳接住,仔细看了几眼,才抬头看向刘氏和沈银秋,“呵,到时她的嫁妆就由你负责吧。” 沈银秋一把抓起桌上的杯子扬起,刘氏惊愕,沈蔺如也眯着眼看她。 她想她怎么可以有跟张氏那样的习惯呢?这样不好不好。是以,她慢慢放下扬起的手,另一只手拿起茶壶倒满,平静道:“渴了。” 沈蔺如冷哼了声,“你这脾气确实该改了。” “我这脾气针对不要脸的人特别的暴,习惯就好。毕竟好脾气治不了不要脸。”沈银秋被他那样盯着,背后有些冒汗,脸上却还是一派淡然。 笑话,她可是九死一生都逃过来了,飞檐走壁,刀光剑影,甚至于地上的尸体,她都见过,害怕你一个阴骘的目光? 刘氏显然不想沈蔺如和沈银秋杠上,她冲沈蔺如道:“银子借到了,你还不走?” 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他,弯弯的眉眼里全是冷意。 沈蔺如大步流星的走开,一开门,看见沈银秋身边的两个丫鬟守在门口,顿时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 沈银秋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后,才放松下来,软绵绵的趴在桌子上。 刘氏摸着她的头:“不开心?” “不开心。”沈银秋嘟囔着,“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会把二十万两给他?” 刘氏顿了顿道:“嗯,他说出不让你风光出嫁的话后,我有些动摇。” “下次他再拿我说事,你都别理他。要知道他跟个公狐狸似的,还知道打蛇打七寸。” 刘氏笑了笑,公狐狸吗?还真是贴切。“不用多想,娘不敢保证丞相府会认真对待,但你的嫁妆一定压过沈金秋。” “什么都无所谓,你要记得把方才的那二十万两要回来,我受够了他的态度,给他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沈银秋皱着眉,很是懊恼,“刚才没有让他写借条!万一他日后赖账了怎么办?!” 刘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银秋不满,“我跟你说正事呢,万一他赖账怎么办?你还笑……” 刘氏拍了拍她脑袋,“如果他真的不还,娘也有办法从他手里赚回来,担心什么,之所以借给他,还是因为想让你在丞相府出嫁,毕竟挂名在丞相府呀……” 沈银秋一想也是,整个丞相府最会赚钱的就只有她姨娘了,至于沈蔺如估计只能去当贪官才有丰厚的收入,而沈金轩,那种人一看就是自恃清高,不是会去做生意的人,张氏嘛,张氏完全没有威胁力。   ☆、第九十章 打击张氏 沈银秋叹了口气,起身就往后面的贵妃塌上钻,躺好盖上毯子,这才喟叹一声:“真舒服。” 刘氏则坐在桌边似乎在思量着什么,一盏茶的时间后,她走到躺着发呆的沈银秋身旁坐下。 沈银秋看着她,整个屋子只有她们娘俩在,清流和千光等人因为方才沈蔺如的原因,没有进来。 “娘,别伤心。”沈银秋不是很懂所谓的爱情,但是能察觉她姨娘此刻的悲伤。伤心不一定要哭,不过沈银秋想,哭出来感觉可能会好点。 刘氏感叹一声,“鬼灵精,你怎么知道娘在伤心。” “母女同心!”沈银秋故作严肃的思考几秒,一脸认真的回道。 刘氏笑了笑,又叹了一口气,“娘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会自己解决,倒是你啊,去到侯府之后若是长公主有意为难,你能忍就忍,不能忍就出来和我商量商量,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侯府世子瞧着也就长的好看,本质是个没什么实权的人。他的身子又那般虚弱,帮不了你什么。” 她说了一通之后,像似有些迟疑,最终压低声音道:“能不行房就不行房,万一什么时候世子就…到时娘会让你舅舅帮忙求情,你与世子和离。” 这个消息让沈银秋尴尬不得,行房什么的……她娘考虑的真到位!她脑中浮现万俟晏的面容,虽然面色差了些,但真的那么容易就死么? 刘氏以为她害羞,想也是,说是快出嫁,但到底是还没有出嫁呢。“娘方才跟你说,你可要记住了,千光千云是你的陪嫁丫鬟吧,到时我会给她一个东西。忍一忍等世子去了你就可以离开侯府那个深潭了。” 沈银秋想到万俟晏的事情,含糊的点头应下。行房什么的她也没有考虑啊。 刘氏见她点头,心里还是有些不放心。沈银秋回神过来打趣道:“之前娘还嫌弃我包子,不敢反抗,怎么这会就让我能忍就忍啊。” “臭丫头,长公主的权势在那里,加上她的手段哪里是张氏能比得上的。她的传闻多,那次娘与她碰面,就知道不是个好相与的人,专制霸道,下手也狠。” 沈银秋十分赞同的点头,长公主这个人还真是骄傲到不屑顾忌别人目光。任由你背地里如何议论,当着她的面都得谄媚的似个孙子。 刘氏又跟沈银秋说了一番大宅子里面的是是非非,沈银秋都从她外祖母那边学习过了,但刘氏想说,她也还是很认真的听着。一是为了转移她娘的注意力,二是享受这种有娘亲念叨的时光。 过了半日,申时时分,外面清流来报说,刘老太到来。 刘氏和沈银秋喜出望外,赶紧去前厅相迎。 刘老太的到来,张氏身为主母自是不能不出面,她心里膈应的很,又不能明说。去到待客的厅堂时,正瞧见沈银秋收起利爪无比乖巧的黏在老太太身边,刘氏那个贱人也是一脸笑意的说着话,那母慈子孝的氛围,可真碍眼!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端庄的样子,款款来到刘老太的面前,微微屈身也算是对长辈行礼了。 “老夫人今日到访,是为了银秋这丫头的婚事操心吧,”她笑了笑,“老夫人放心,银秋是丞相府的小姐,我们自会置办好一切的。” 刘老太对张氏没有什么好感,原本和沈银秋说笑的面孔,对上张氏的时候笑意立马淡了下去,“老身不过是舍不得外孙女出嫁,特来看看罢了,夫人不必多想。” 张氏脸一僵,还是陪笑着。 刘老太主要是来看沈银秋有什么缺的,见张氏回到位置上坐下不再插嘴说话,她心里舒服了几分。 提及后天沈银秋出嫁的问题,刘老太这才赏眼看张氏问道:“不知道丞相夫人准备了多少嫁妆给银秋呢?”若是不够看,她自然是要补的,免得她外孙女嫁到侯府被人轻视。 张氏刚得到沈蔺如扔来的二十万两信物,银子还没有去取,信物还没有捂热,刘老太这一问,她计上心头。 刘家有个会做生意的小儿子人人皆知,见他们刘家人的吃喝用度就知道是不缺银子的,刘老太不是疼沈银秋吗?那么嫁妆他们负责好了,那二十万两她还指望着给她女儿置办回门礼! 脑子转了一圈,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她笑呵呵的看着刘氏一眼,对上刘老太有些歉意的道:“实在是抱歉,老夫人有所不知,丞相府的家底不厚。” 刘老太不愧是教出刘氏和沈银秋的榜样,直接截住张氏的话道:“客气,老身知道。” 张氏被一噎,家底不厚她说的可是客套话,这老家伙看不出来吗?! 刘氏和沈银秋都毫不遮掩的盯着张氏笑,颇有几分仗势欺人的感觉,虽然不需要刘老太她们也能碾压张氏。不过此时张氏在刘老太面前本来就矮了一截,被噎也不敢大声说话,这酸爽比她们互相嘴炮的时候多出不少优越感。 刘老太接着道:“你给银秋准备了多少嫁妆就把单子呈上来给老身瞧一瞧吧,丞相府家底不厚也不能寒酸了我家银秋,到时候缺什么老身这边补上就是。” 张氏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过了好几秒才勉强笑道:“单子……单子还没有拟完整,老夫人稍等片刻。”她吩咐身边的翠云道:“去把我书桌上的那张单拿来,东西有些多,你要仔细找找。” 翠云一直眼观鼻,鼻观心,闻言抬头看了一眼张氏,读懂了意思立马福身告退。 沈银秋挨着刘老太的胳膊,眼珠滴溜一转,这张氏一颗心都放在沈金秋身上,明天就是沈金秋是回门日了,连沈蔺如都沉不住气来跟她姨娘要银子,何况是她呢?那嫁妆估计是悬乎,什么单子应该是还没有写吧。 她能想到,刘氏自然也能想到,但是她不屑,她女儿的嫁妆单子她早就备好,连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喇叭一吹,花轿起,她准备的嫁妆队伍就能跟上。 刘老太在宅院中斗了几十年,张氏这点伎俩在她面前实在是不够看。 若不是想多些时间和她的女儿外孙女相处,她铁定直接把话说开,给张氏一个难堪。现在嘛,能和她外孙女多说两句话,也看看这小小的张氏能拿出什么样的单子来。 沈银秋没来之前,刘老太对张氏没有什么意见,可沈银秋及笈那天,她在院中小憩,千栆那丫头可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遍,这厮身为主母当真不够格、 刘老太古稀之年,已经上了年纪,虽然保养得当,但眼角也开始爬满了皱纹,岁月催人老,这些皱纹让她在沈银秋面前反倒显得更加慈祥。她握着沈银秋的手,不知道是说给谁听道:“我儿不必担心任何事,不管是嫁妆还是其他,祖母都会帮你弄妥当,虽然不能太过讲究排场,但银子首饰铺子管足!” 沈银秋反握住刘老太的手掌,祖母你不必跟她娘亲一样霸气的,这让正缺银子的张氏如何感想。 她眉眼弯弯如弦月,露出虎牙笑道,“祖母之前伞三番五次的送来银子,我还剩下一大半没花。” 刘老太点头,“该花的就花,你祖母除了身上的一品诰命夫人外,穷的就剩下银子了。” 在场的人:“……” 刘老太说完感觉不对,略疑惑道:“囡囡,你说祖母有送银子给你?” 沈银秋反问道:“是啊,之前我的钱财全被别有用心的盗贼洗劫一空,回到相府手头拮据,有小厮送了一包裹的银子来,说是您给送来的,还让我找大夫看伤。不是祖母送来的吗?” 一旁的刘氏尴尬了。当时……不想放下身段去倒贴这女儿,整出这事。 刘老太严肃的摇头:“祖母没有送银子,当时听闻这事,本想动身前往京城,奈何身子不爽,你小舅舅如何都不让出门。” “祖母,你哪里不舒服?好了吗?怎么那么不注意。”沈银秋一听外祖母身子不爽就紧张,其他事情都放到了一边,毕竟她外祖母是她平生最重要的人。 刘老太瞧着她担忧的模样就暖心,自她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后,沈银秋是她第五个亲手带大的孩子。毫不客气说在她心目中,沈银秋比刘府的嫡孙女都重了几分。 “祖母没事,只是那包银子不是祖母送的,其中可有蹊跷?” 刘氏心想再不解释,她娘和小丫头不得越想越多?咳嗽了一声,抬头看着别处道:“那银子是我命人送去的。” 沈银秋抬头,刘老太露出深意,“我道是谁送个银子给女儿还套上我这老太婆的名义。” 刘氏惯来是被刘老太娇宠长大,哪怕如今已经年方三十多,也会在她面前闹别扭,“娘!” “哦,囡囡看,你娘还恼羞成怒了。现在知道了吗,你娘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爱面子,倔,死活不肯认错的人。” 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摆脸色的刘氏颌首,在祖母面前,她姨娘的表情可比平时丰富多了。 她们三个其乐融融,完全无视了坐在一旁无比心塞牙酸的张氏。 张氏被迫看了一场背后娘亲的故事,表示只想离开。   ☆、第九十一章 不缺嫁妆 张氏的丫鬟隔了一刻钟才回来,拿着一张宣纸恭敬的递给张氏,张氏接过看了一遍点了点头,才将那宣纸递回给翠云。 翠云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低头双手将那宣纸奉上。不等刘老太伸手去接,刘氏已经拿过来自己先看了。 扫了一眼,她就嗤笑起来,慢悠悠的递给刘老太。 刘老太淡然接过,只一眼,就将那单子递回给翠云,沈银秋也瞄见了,就是奁具一套、木桌家具一套、都是生活用品居多,简单的十来样吧,珍珠金裸子什么的一样都没有瞧见。 翠云头低的不能再低,因为此时刘老太的不怒自威的气场,不是她一个小丫鬟能扛得住的。 “这就是我囡囡的嫁妆?敢问沈夫人一句,我囡囡出嫁与平民百姓出嫁一样?” 张氏知道这老家伙生气了,也识相的站了起来,她心知这嫁妆实在是抠了些,但不抠怎么让你们出钱置办?是以,她满是歉意道:“老夫人息怒,这是我们丞相府置办的标准。” “言下之意是让我这个老太婆不要管太多?” 张氏哪能啊,她巴不得刘府插手管多一点,最好退了这些把沈银秋的所有嫁妆都承包了! “老夫人哪里话,您是二丫头的亲亲外祖母,她自小在您身边长大,能管能管。” 翠云已经拿着单子回到张氏的身边,沈银秋粗粗一计,那些东西……一两个箱子就可以装满,沈金秋出嫁之时,花轿后面可是一条长长的队伍,全是挑着嫁妆的挑夫。 她想,按照这单子,她花轿后面只能可怜巴巴的跟着四五个挑夫,哎呀那场面可真简洁,路旁的百姓笑话她的同时,丞相府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这张氏……嗯十分的有勇气,她有点佩服。 刘老太连看张氏都懒得看了,直接道:“你说这单子没有拟好,我看也不用拟了。” 张氏的刹那闪过喜悦,沈银秋看个正着,摇了摇刘老太的手臂道:“要的要的,祖母。” 刘氏心里气急,语气冷冷道:“不用,那些东西呵,留着给你主母当宝贝吧。” 沈银秋看着祖母和刘氏都不站在她那边,她只好跟祖母咬耳朵:“祖母,我要那些嫁妆,宁愿给外面的乞丐也不给丞相府省这点,您瞧张氏今天这一出是吃准了您疼我,不会委屈我,想把嫁妆这码事推到您和我娘身上,别让她美了!” 刘老太恍然大悟,这才正眼去看刘氏,她虽人老,眼睛却还很犀利,精光乍现,她摸着沈银秋的脑袋嗯了声。 沈银秋裂开嘴角笑,一旁的刘氏看着她和刘老太咬耳朵,也想知道说的什么。 张氏说道:“让老夫人笑话了,既然如此,二丫头的嫁妆您……” 她负责二字还没有说出来,又被刘老太打断道:“我囡囡怎么也是丞相府正经孩子,虽然嫁妆寒酸点也不能不出让人看了笑话,老身给的嫁妆端的可是外祖的名义,与丞相府无关。” 言外之意,所以你该出的还是要出。 张氏铺垫了这么久,一听这话就跟吞了苍蝇一样,合着之前说的都白说了? 刘氏一听,看了眼高兴的沈银秋,便知道了她娘和闺女的意思,当下也道:“这嫁妆寒酸到无法拿不出手,如果你不怕丢了丞相府的面子话,尽管这样置办。” 沈银秋一脸纯真,“首先声明,我不怕丢脸啊,主母就不用拿我说事了,毕竟若是有人问起我嫁妆的事,我会一五一十说明白的。” 张氏面对这三人不知该如何作答。僵着半晌,她才强笑欢颜道:“那是不完整的单子,自然算不得数。” “床、桌、器具、箱笼、被褥日常所需,要一应俱全。材质要中等以上,珍珠首饰什么该有的都要有。”刘氏浅笑着看向张氏,刘老太也望着她。 张氏被这齐刷刷的望着还能怎么样?只能点头应了,刘氏提的那些确实是基本的。凑合着出一千两就能给置办了,东西差一点看起来多一些就行。 “老夫人说的对,这些都是应该要的。”这一千两她花的不心疼,反正有二十万两傍身。 沈银秋就是不想让她顺心好过而已,得到答复,她便想拉着祖母去院子里说悄悄话。 等她们祖孙三人转身离开厅堂,张氏僵笑的脸立马给冷了下来,她身边的翠云扶着她,轻声喊道:“夫人,还好吧?” 张氏面无表情道:“贱人。” 翠云:“……” “你去安排那蹄子的嫁妆。”张氏满脸不屑道。 “是,夫人。”翠云知道她安排二小姐的嫁妆,夫人是要亲自置办大小姐的回门礼了。 天色未暗,沈银秋挽着外祖母去了后院散步,刘老太拉着她的手不停的叮嘱着什么,刘氏听多了叹气道:“娘,你说的那些我都已经跟这丫头说过了,您老就省省心吧。” “怎么就许你说不许我说?要不是你当年!”话说到此,刘老太又噤声,刘氏当年死活要嫁给沈蔺如的事并不好看,这件事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是他人口中的谈资。 刘氏也是到如今才知道听娘亲的话不会差到哪里去,但她性子倔强惯了,即便是错了也不会容许自己后悔。 后悔是没用的!自己选的路自己跪着走完,若是知错了,站起来开出一条岔道便是。 沈银秋看着这两个人的沉默,机智的转移了话题。刘老太和刘氏顺着沈银秋的话题讲,又恢复了之前的和睦。 夜晚,沈银秋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姿势不雅却舒服自在,她望着床帐顶发呆,明天就是神金秋的回门日,这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充其量就是让她挖掘一下沈金秋这三天的日子过得如何罢了。 她更担心的是昨晚把她绑走的黑衣人,左思右想都想不出她到底招谁惹谁了,昨晚那人失败不知是死是活的躺在巷子里,今晚不会还有人来吧?不对,燕大侠应该有派人来保护她! 但那个燕大侠真的好神秘,他到底是谁?经过接触,不像是为人卖命的。 莫非是她不小心从哪里救过他?对他有恩?沈银秋呸了一声,又不是话本里的故事! 哎,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觉好痛苦啊。 “千光。”沈银秋无力的叫唤一声。 一旁的千光听着她的语气,连忙放下手里的活擦干净手,来到床边俯身探了探沈银秋的额头,过了几息才道:“小姐哪里不舒服?没发烧啊。” 沈银秋拍掉她的手,撇撇嘴:“我才没有发烧,只是好无聊啊,你给我讲故事吧。” 千光:“……小姐,现在已经是戌时,可以休息了。” 沈银秋见她要走,慢悠悠道:“回来!” 千光脚步一转回来床边站着,“小姐?” “你坐下,陪我说话。” 千光想了想,听姨娘说快出嫁的女子精神都会有些焦虑,她得好好的陪着!于是她很听话的坐下,“小姐,您说。” 沈银秋翻了身,趴在床上,“不,你说。” 千光静默,片刻才道:“小姐您还是抓紧时间睡吧,明天大小姐回门不能休息,明晚更是要忙,现在不睡明天想睡都没得睡了,小姐你是不是紧张啊?您别紧张,我和千云会一直陪着您的。” 沈银秋想说她并不紧张,虽然是嫁人。不过听千光这么说,她心里暖乎乎的。 环顾了一圈屋子,千云坐在桌边,借着烛光刺绣,一向沉默的千栆在整理她那些厚重的医书。 她们都是陪着她出嫁的人,沈银秋挥挥手道:“你去整理东西吧,我自己思考一会。” 千光哎了一声,回到方才的位置上继续收拾,回头一看,她主子已经趴在床上,悠然自在的翻着话本看。 她笑了笑,也是,她主子的心宽着,紧张什么的,少见。 沈银秋不忘提醒道:“记得把我珍藏的话本儿给藏好了,千万不能让人发现,如果发现了……就说是送给别人的礼物。” 千云抬头无语:“主子,谁送人送这个啊。被人知道了还不得扔出去。” “别介啊,说送给刘府嫡小姐刘紫琦就成。” 千光默默给刘府大小姐点蜡烛。 这夜,为了防止出现昨晚那样的意外,她让千光千云千栆今晚的睡在她床边的小榻上。 结果,彻夜平安。 沈银秋摸了摸她藏起来的信号弹,想到也许是燕大侠帮她处理了隐患,改日找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放个信号弹当面感谢一下他吧。 沈金秋回门这日,很热闹。全家人去门口接她,沈银秋看着她挽陆护君的胳膊,满脸幸福的进门。 而他那个姐夫的神色也比往日柔和了几分,沈银秋站在张氏的侧后边,寻思着沈金秋身上散发的气息,和以前的感觉不同了,这就是新婚少妇吗?目光温柔似水,飞满桃红的脸颊,啧妖娆着呢。 沈蔺如看见他们这么恩爱,脸上也是挂满笑容,连忙迎着女婿进门。 沈银秋故意走到最后,层层人影阻挡了沈金秋的身影,但她便宜姐夫的个头高,在人群里特别显眼。 她嘀咕了几句,左右寻找她姨娘的身影,并没有找到,看来是没有到场,一时间倒是感觉无聊了。 不若,她也溜走试试?   ☆、第九十二章 斗嘴赢家 她刚冒出这个想法呢还没有付诸行动,一抬头就和这姐夫对上了,顿时心一惊,他看她作甚?! 她别开目光,暗道怪哉,好像自己小心思被看透了一样。以防万一,她打消了溜走的的心思。 慢着步子跟他们进里屋,按照长幼秩序坐好,然后开始听她们唠嗑家常。沈金秋出嫁之后,自然是她最大,便坐在了张氏下边。 沈老太坐在最上方,拉着沈金秋的手嘘寒问暖,许是祖孙情深吧,毕竟离开三天了呢。 沈银秋静坐在一旁,嘴角含笑,温文尔雅落落大方,左右都让人挑不出错处。当然也没有她开口说话的份,她就这样保持着形象,其实早已神游天外。 果不其然,她之前的预感是正确的,陆护君不知道为甚突然就扯到了她身上。 “二妹明天就出嫁了吧。”陆护君趁着他们话题停顿的间隙,神态还算柔和的问道。 然而,他平日里但是板着脸,全身肃杀之气居多。 沈银秋由一个小透明,瞬间生升华到众目睽睽之下,她暗咒了一句陆护君给她找的不痛快,面上却柔笑颌首:“回姐夫,银秋确实明天出嫁,到时姐夫也会来吧?”你来不来都跟我没关系。 沈银秋心口不一的客套着,陆护君似乎看出了什么,不再看她只道:“自然到场。” 沈蔺如看着她,沈银秋回敬。许是之前借银子她在场的缘故,沈蔺如没有说她什么,有一种故意无视的感觉。 陆护君问完沈银秋后就被沈老太等人转移了注意力,饶是这样,沈雪蓉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都有些复杂和嫉妒。 沈银秋瞥了她们一眼,实在不懂这有什么好嫉妒的?! 好在女眷就是坐一会过个场,这才不到一刻钟,张氏便让她们都退下。 沈银秋巴不得的赶紧离开,起身挨个行完礼,麻溜的走出屋子,沈雪蓉等人自然紧跟在她身后。 千光身为沈银秋的贴身婢女,对一切安排都铭记于心,出来外面后,她低声建议道:“主子,困否?我们回院子歇息吧?晚上可没有好觉睡了。” 沈银秋并不困,但不回院子又没有好去处,她想了想脚步不停道:“去西院我的娘那里。” 这句话恰好被身后跟来的沈雪蓉听见,她快走一步拦在沈银秋面前:“二姐姐。” “三妹妹?”沈银秋心想,她正愁没有无聊,就有人来送乐子了。 后面的沈雪晴和沈雪珊也都围了上来,沈雪删还是那副柔弱的模样,“二姐姐,你明天就要出嫁了呢。” 沈银秋嗯了一声,“唔对啊,妹妹们想对我表示表示吗?” “……”沈雪珊退后半步,“姐姐真会开玩笑。” 沈雪蓉唇角上扬,“二姐姐要嫁给世子爷的感觉如何?昨天我出去街上竟然听见好多人在议论姐姐呢。” “议论什么?”沈银秋心里无所谓,面上还是皱眉表示不开心。 沈雪蓉见她上钩,只是笑,绕着沈银秋走了半圈才道:“她们说二姐姐好可怜,花容月貌大好年华却要嫁给一个病弱到不能见人的世子,还说这跟就守活寡没什么区别。” “然后呢?”沈银秋也笑了起来。 沈雪蓉看到她笑有些怂,沈银秋不会是气傻了吧。 沈银秋伸出食指卷着垂下来的发丝玩,“三妹妹,你知不知道你方才那句话足以让你死上几回?不提世子是不是你这个身份可以说的,单单这般口无遮拦的行径,我想你也活不长的。” 沈雪蓉一听,怒容满满,“看来姐姐还真是恪守妻纲,把自己当做世子妃了,还没有嫁过去就这么维护世子!” “你该庆幸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外人看见,不然我想那个什么进士的人家就该退婚了。” 沈雪蓉又羞又恼脸色涨红,如今沈雪晴作为她亲妹子都不会管她死活,看着沈雪蓉犯错眼都不眨一下,纯属看戏。 由于沈蔺如长时间没去刘氏的院子,加上她们沈银秋母女俩也剥脱了在饭桌上吃饭的权利,是以,外人看来刘氏是完全失宠了。 沈雪蓉见沈银秋没了刘氏当靠山,又即将要嫁给侯府世子那个废物当妻子,如何还会有顾忌?这也是她此时此刻敢阻拦在沈银秋面前的原因。 可沈银秋的伶牙俐齿似乎更盛她一筹,那个进士是她翻身的机会,就为这,她已经很努力很努力的讨好主母,生怕有变故。 “你不用刺激我,黎公子已经和我定下婚约!”突然她像明白了什么,长哦了一声:“二姐姐是羡慕我吧哈哈哈,真可怜。” 沈银秋古怪的望着沈雪蓉,这自我优越感也是没救了,她打了个哈欠,冬日里的风越接近年关越是刺骨,“是啊,你真可怜,如果我是你,就会继续安静下去,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跑出来当跳梁小丑。” “你才跳梁小丑呢!”沈雪蓉跺脚指着她喊。 “你姨娘全家都是跳梁小丑。”沈银秋淡定道。 沈雪蓉:“……” 约莫是说到了李姨娘的原因,一直安静看戏沈雪晴也沉不住气了,语气不善道:“二姐姐,三姐一个人蠢你不要扯到我姨娘好吗。” “哦,行。”沈银秋一脸深明大义。 沈雪蓉炮火转向了自己的亲妹妹,“沈雪晴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三姐蠢?你到底是谁的妹妹?” 沈银秋津津有味的看着她们两姐妹撕,没办法,她确实是太无聊了,明日就出嫁,却没有什么需要她忙的。 沈雪晴被亲姐吼,语气也冷了下去:“你忘了姨娘让你安静不要招惹二姐的话吗?二姐说得对,你的性子不改改,就算嫁到黎家也会过不舒坦。” 沈银秋补充道:“万一被休了,得多丢脸啊。” “你闭嘴!我还没嫁,你就咒我,你们就算见不得我好!你们就是羡慕我嫉妒我,除了大姐,我嫁的都比你们好!” 沈银秋、沈雪晴、沈雪珊:“……” 没有人回她,沈雪蓉哼了声,转身大步离开,可太气愤,竟然不小心踩到裙摆,惊吓之中,她啪叽摔倒在地脸朝下。 这画面真是让人不忍直视。 她身边的丫鬟都像似没有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背朝天趴在地上的沈雪蓉。 沈银秋内心兴奋,很是平静的走到沈雪蓉的前面站定问道:“三妹妹,别哭,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出气啊,来,抬起头让姐姐看看,哪里磕着了。” “你滚!”沈雪蓉眼泪朦胧的抬头瞪着她,但这并没有任何的杀伤力。 沈银秋见她挂着两条鼻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心跟沈雪蓉的丫鬟道:“你们主子摔倒了,还不给扶起来止止鼻血。” 一旁的丫鬟这才七手八脚的扶起她,沈银秋也没了什么兴致,想来沈雪蓉这会也不会有心情和她‘玩’了。 不料,沈雪蓉是不喷沈银秋了,改朝沈雪晴骂:“沈雪晴你无情冷血!看到我摔倒了也不来扶扶,任由沈银秋嘲笑我!” 沈雪晴本来还带点笑意的脸立刻变了,“你自己摔倒了拿我撒什么火。” “我也没有嘲笑你来着。”沈银秋不怕添乱道。 “你、沈银秋你到底有什么好得意的!刘姨娘不受宠了!爹不会宠着你们了!得意得意,得意还不是嫁给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世子!刘姨娘再厉害也救不了你,不过是一个妾室而已,这么多年踩在我们头上如今到头了吧?活该!等你一嫁走,她就孑然一身无依无靠,没了爹爹的宠爱,我且看她能快活多久!”这还不罢休,沈雪蓉张口越说越顺,停不下来道:“贱,我姨娘说得对,刘姨娘好好的世家小姐不当,偏生要下嫁给一个有正室的当妾,脑子被驴踢傻了!当妾就算了,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总摆着千金大小姐的架子,你姨娘和你都是全京城的笑柄!你看到你现在的下场了吧哼,还好意思笑我?你……” ‘啪’响亮的把掌声打断了她的大喊大叫。 沈银秋趁着她没有回神,反手又是一巴掌过去。 “手痒,说够了吗。” 沈雪蓉懵了,捂着脸颊瞪大眼睛。 千光掏出手帕,拿起沈银秋的手一寸一寸的擦干净,擦完还吹了吹。 沈银秋不经意的扫了周围一圈,没有发现过往的奴仆,再看向也有些吃惊的沈雪晴和沈雪珊。 她不知道是警告沈雪蓉还是警告谁,漠然道:“你就不知道你姨娘为什么不要让你来招惹我?你觉得我姨娘失宠就会活不下去?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清楚局势吧,这个丞相府,不是有我娘在,你现在还能这么自在的在我面前蹦跶?还能有一声丞相府三小姐的称号?” 她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道:“眼睛被排泄物糊满的蠢货,在我出嫁后,你尽管去挑衅我姨娘试试,别客气她不是无依无靠吗,你大胆上,不敢挑衅的就是赖皮狗。” 沈雪蓉还是没说话。 沈银秋朝沈雪珊笑笑,沈雪珊移开目光不与她对视。 “好好等我三天后的回门日。”沈银秋留下这句话便带着人转身离开。 沈雪蓉怔愣的望着她的背影,那银纹金丝边的大氅,款式简单大方,为什么被她穿出了雍容华贵的感觉?   ☆、第九十三章 试穿喜服 “小姐别生气。”千光紧跟沈银秋的步伐,轻声说道:“三小姐一向这样骄躁,到底是个看不清的。” 沈银秋放慢脚步:“她也不是第一次犯蠢,人傻被人推出来当枪使还不自知。” 千光:“都是被夫人养……废了。” 沈银秋眯眼一笑:“这倒未必,沈雪珊不一般,比她们两姐妹有点脑子。” 千光仔细回忆起沈雪珊的面容,记忆中就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她陪着沈银秋去了西院。 不过却扑了个空,沈银秋纳闷了下,最终还是先回了自己院子歇息,屋里很多东西都已经被千云收拾好了。 院子里来了几个嬷嬷在指手画脚的布置着,她突然发现她嫁人前夕挺安静的,比沈金秋还没出嫁就折腾好太多。 不多时,刘氏出现了,她亲自抱着一叠火红的衣裳进来,见她躺在床榻上,径直的走上前笑道:“昨晚没有睡好?先起来试试喜服。按照你的尺寸请了江南巧手裁缝进京绣的,大小合适你穿着看看哪里不舒服或者不喜欢的,我们抓紧时间改。” 沈银秋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刘氏手中的喜服,红的刺眼,她极少穿大红色的衣裳,其实这个婚事,都没有人看好,偏偏她姨娘一边嫌弃着,一边又处处要弄到最好。 她也不忍拂了她的心意,起身任由千光千云侍候她脱掉外裳,嘟囔道:“方才我去了西院,姨娘不在,是出门弄这个喜服了?” “嗯? 你今天去了吗,我还没有回院子,接到裁缝的消息就出门去取,这不刚回来。”刘氏说着,十分开心的把喜服展开,“这些等会再说,你先把衣服试试看合不合适。” 沈银秋心想,不必亲自去取的随便派个人去就好了。不过她什么都没说,默默的配合千光千云折腾,刘氏也上手在一边帮忙,这喜服看着精美,穿起来也麻烦! 待她穿戴完毕,三个人都退开几步,眼中带着惊艳和赞赏。 “不愧是我家小姐!好美!”千云嘻嘻笑道。 刘氏也不住点头,沈银秋本来就肤若凝脂,五官出挑,红喜服衬着她面若桃花,本该害羞如百合,却一脸冷静,纯真有余掺着三分妩媚,致命是眉宇间那股清冷!这三者融合在一起,任谁看了都心痒痒。 “银秋,你笑一笑。” 沈银秋被她们的神情看的发恘,哪里笑的出来,背过身道:“铜镜在哪?” 千光赶紧去把铜镜拿来给她,沈银秋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因为铜镜只能看到脸往下一点,是无法看到全身的,她低头瞧着这身上的喜服,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面料、线条、花样、确实,这喜服都可以拿来当收藏了。 “挺合适的不用改了,换下来吧。”沈银秋看着刘氏道。 刘氏不依,“你给娘笑一个,立马就把这喜服换下来。” 沈银秋本来不想笑的,看她眸光闪闪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娘,你干什么,非要我笑很奇怪诶。” 刘氏捂着胸口,千光千云通红着脸。 “恩不愧是我生的,这容颜没的说了。”刘氏嘀咕着,让发楞的千光千云帮忙换下喜服。 千光凑到沈银秋跟前,双眼亮晶晶的,那个兴奋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要出嫁呢。“小姐,你真的好美!能甩过大小姐几条街。” 沈银秋无语死,“就是换了一件衣服,你们要不要这样拍我马屁,我不会给你们赏钱的哼。” 刘氏亲昵的点了点她额头,这个举动很少见,沈银秋却很适应,因为她外祖母之前也是很喜欢这样点她鼻头或者额头。 刘氏收回手喜悦道:“你不给赏钱,我给,你的贴身丫头每人赏一百两。” 千光千云不会因为这一百两就开颜,但这打赏也算是大手笔了。她们愣了几秒才开口谢恩。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没有阻止,一百两看着很多,对她姨娘来说可能就是九牛一毛的存在。 “你们今晚好像都很兴奋。” 千云道:“看见小姐穿上红嫁衣那么美,饱了眼福,肯定兴奋啦。这不,姨娘一出手就赏了我们一百两呢。” 沈银秋扭头瞅她,“花痴,钱迷。” “嗯嗯,谁让我家小姐仙姿玉貌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呢!”千云夸起来没边。 这夸张到沈银秋都听不下去了,赶紧打住,转移话题道:“娘,我出嫁之后,你对上刘氏他们没问题吧?” 刘氏还以为是什么事,摸了摸她额头道:“你就放心吧,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你舅舅和你这个世子妃的身份顶着,他们再张牙舞爪也不过是给我调剂生活。” “那就好。不过还是万事小心。”沈银秋觉得张氏不是问题,很快她就能送份礼物给她。就是沈蔺如和沈金轩这两个心机深沉的难搞,以前沈蔺如稀罕她娘,站在她娘这边,自然是万般顺利,而如今这两个人不动声色的就撕破了脸皮。 她娘一定是难受的,不过绝对不会人前表现出来,她外祖母说的对,这个人真是倔强的不得了,很难在人前示弱,宁愿撒泼像个疯子。 刘氏今天特别喜欢亲近沈银秋,不是摸她头就是拉她手,这模样不像她要出嫁,反而像是她姨娘出嫁。 两人的反应本末倒置了,一个淡定的很,该吃吃该喝喝,一个唉声叹气的带着不舍。 重新换回平时衣裳的沈银秋,带着刘氏到贵妃榻上坐下,“娘,你别紧张,我这么聪明又有钱,三天后就回来。” 刘氏笑啐了她一口,“有你这样自夸的,还聪明有钱呢,反正去到侯府要见机行事,明哲保身。” “你说的就跟我要上战场一样,忒严肃了,放心,我才十五岁,还没有活够呢。”沈银秋侃侃而谈,“年关了,不是还有长席灯会吗?以前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过了,一直没有机会去瞧瞧,到时我们一起去呀。” 刘氏确实是被她说的放松不少,“一年一次的长席灯会啊,只是变相的薄利多销卖东西,到时会有不少的吃食和小玩意,确实挺热闹的,小姑娘都喜欢玩。届时,我们的店铺也会推出活动吸引那些游客。” 沈银秋心中的长席灯会幻灭,好好的游玩节日被她姨娘说成这样,都不想去了哎。 不过也无可厚非,她姨娘不过是站在商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些,如果不是这样,哪有如今不用看人脸色的生活啊。 刘氏除了赚钱外,第二个爱好就捯饬自己,自制那些护肤膏,效果自然是不错的,投到外面店里一小瓶就要几十两,真真是暴利。 母女俩说不到一会话,沈银秋就被人请走用午膳了,说来也是,嫡姐回门,家中姐妹确实要齐聚一堂用个午膳。 刘氏不在应邀之内,陪着沈银秋走了一半路后,回了自己院子。 沈银秋约束着用完膳,等沈老太沈蔺如等人下了桌之后,刚也想找个理由走,却被没什么表情的便宜爹叫住:“一个上午跑哪去了,刚用完膳又想走,过来陪你姐姐聊聊。” 沈银秋抬头看他,似乎想看出他这举动背后的深意,但显然她经验尚欠,并没有瞧出个子丑寅卯来。 只好听话的走到沈金秋身边喊了一声姐姐好呀。 沈金秋的脸色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主动握着沈银秋的手:“爹爹说得对,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爱玩,姐姐难得回来你都不陪陪呢。” 沈银秋呵呵一笑,我爱玩?爱玩个鬼!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而且她现在名声不好,还怕你这顶爱玩的帽子? 不等她开口回答,站在一旁,离她至少三步远,中间隔着沈金秋的陆护君说话了。一如既往的冷漠语气:“二妹妹天真浪漫,活泼些也是好。” 沈银秋感受到沈金秋抓着她的手逐渐用力,疼啊混蛋!她不由怀疑她还是不是在哪里得罪这个姐夫了!怎么这么会给她补刀子! 沈银秋忍住手上的痛楚,现在还不是发作的时候,全家人都在这盯着呢。 她只能继续呵呵解释道:“明天就要出嫁了,要试喜服什么的,有点忙。” 这话一出,沈蔺如的脸上有一丝尴尬,陆护君眼里的那丝温和也消失殆尽。唯有沈金秋松开握着她的手,柔笑道:“看我,都忘了明天妹妹出嫁,今天会很忙的事,还耽搁你这么多时间。快去吧,改天我们姐妹有时间再聚。” 说完,她还很体贴的拍拍沈银秋的背。 沈银秋敬她这个演戏高手,这温柔的语气,满是真诚的脸。啧,她暗地里伸展脱离苦海的手掌。见沈金秋这样说,也就顺着她的话点头,“好的,姐姐日后有时间再‘好好’聊聊呢。” 沈金秋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更是挑衅的挽住陆护君的胳膊,“好啊,姐姐等着你哦。” 沈银秋侧头去看沈蔺如,眸光静如冰面,冷丝丝没有任何感情。 沈蔺如知道她是什么意思,挥挥手道:“有事就先去忙吧。” 沈银秋哦了声,敷衍两下就转身离开。 真是相看两厌。   ☆、第九十四章 出嫁前夕 沈银秋的离开猛然让陆护君认识到她的处境,身为沈家二小姐即便是庶女,也不应该被丞相和主母无视到这个地步。 哪怕一直挂在嘴边,他们却都眨眼就忘了明天是沈银秋出嫁的日子,女子一生最重要的一天。而沈银秋方才的淡然则让人忍不住心疼。 陆护君看挽着自己手臂娇笑嫣然的妻子,再看面前的岳父岳母,每个人都还在笑着。 听闻沈银秋的姨娘深受丞相喜爱,连带着沈银秋也过的肆意,他也想起之前沈银秋明媚的言行举止,以为也是被宠着长大的。却不料,如此的让人出乎意料。 当然他现在的身份自然不会在这种场合过问沈银秋的事情,这对她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沈银秋没管那群人各自在想着什么,她只是不想呆在那种氛围里借着这个理由溜出来罢了。这些天除了方才试了下礼服,还真没有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地方,全部都是被她姨娘一手包办了! 千光尽职跟在她身后,寒冬腊月,明媚的阳光普照大地,只余下干冷的感觉。 直到申时,沈金秋和陆护君离开,丞相府才开始继续布置起来,即便入了夜也是一片忙碌。 沈银秋出来走动,看着张灯结彩贴满囍字的房门,漫无目的的转来转去,刘氏带着几个仆人,端着无一不是精品的和首饰,和乱走乱逛的沈银秋相遇。 刘氏有些意外,反应过来连忙道:“天都快黑了你怎出来了,不好好在房中歇着。” “已经歇很久啦,娘,这些都是……明天我要戴的吗?”她瞧着那些那些首饰就觉得头疼,在这昏暗的光线里竟然会闪闪发光,她娘都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 刘氏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笑意涌现道:“是啊,月前专门请了工匠融了金,配上宝石打造的,京城里这样式暂且还是头一次。明天让旁人看见准的羡慕死。” 她很不想打击她娘,但又不得不提醒道:“娘,明天我一出房门就是盖着红盖头,这……也没有人看的到啊。”反倒是她的脖子受罪了,看着就感觉重,而且还有那么多件,要插满整个脑袋成为暴发户的存在吗? 金光闪闪啊。 刘氏捏着沈银秋的脸蛋道:“就算别人看不见,媒婆她们定然能够看见,震慑一下也就不会小看你了。” 沈银秋面无表情,她姨娘的脑回路她还真的理解无能。 刘氏见她不喜欢,苦口婆心道:“你看哪家新娘子出嫁不是穿金戴银的,不提别人,就沈金秋出嫁的时候偶,头上看不见了那手腕上也是带着不少宝贝的,所以这手镯项链我们也不能落下。” 沈银秋知道这事她除了妥协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点头让她姨娘放心。 刘氏一高兴带着沈银秋和一众奴仆回了琉落院。“这长公主虽说不喜那世子,但毕竟是面子问题,那聘礼下的可不含糊,不过我们的嫁妆还是多过了他。” 沈银秋唔了一声道:“娘,那聘礼是如何处置的?” “多半会被缺钱缺到发疯的张氏昧下一半,然后送一半给你陪嫁。” 沈银秋:“……”啧,她怎么感觉那么不甘心呢。算了,想着她姨娘借出的二十万两高额利息,迟早能把她吞下去的吐出来。 入夜,沈银秋和刘氏挤在同一张床上歇息。 沈银秋听着刘氏轻柔的絮叨声入睡,朦胧中被人喊醒,一方温热的湿巾贴在的她的脸上,让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屋里烛光满堂,几个丫鬟来来回回的走动,她眨眨眼睛看着替她洗脸的刘氏,睁眼了思想也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 刘氏和千光千云一同扶起她,甚至连手都不用沈银秋抬,她只需要安静的任由摆布就成。 “还没睡醒呢?四更天了,等会儿侯府就要来接新娘子,洗漱好,你要吃两块点心垫垫肚子才成。” 沈银秋点头,又点了点头。洗漱后被喂了三五块糕点,在三四个丫鬟的侍候下,穿上昨日午时试穿过的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喜服,边缘用桃红线绣着鸳鸯图案,盈盈一握的腰间一颗红宝石点缀,外罩一件霞彩千色双丝绫鸾霞帔,下摆逶迤拖地。 再穿上云霏妆花缎织的喜鞋,被扶到妆台前,刘氏亲自给她梳头,口中念念有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沈银秋顺滑的青丝髻起,抹上头油,一支又一支金钗珠宝,被戴上发间,璎珞流苏。 沈银秋睁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姨娘亲自给她上妆,她从来没有上过这么艳丽的妆容,铜镜中的自己眸光含水,凝脂的肤色被扑上淡淡的色彩娇艳了七分。一张红脂纸,轻轻一含染红了唇瓣。 她抬头看着刘氏,刘氏浅笑着看着她,下意识的抬手要抚上她的脸颊,却又顾忌她的妆容收回了手。这是她生下却未管教过的孩子啊,出色到这个地步。 屋子里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看着这宛若妖精的小主子,哦呸,怎可用妖精来形容她们主子! 刘氏手里拿着红盖头,千光不知从何处拿了一个巴掌大的沙果放到沈银秋的手中。 “这是路上的平安果,小姐要拿稳了呀。” 沈银秋出头看着红色的沙果,暗道嫁个人的规矩不是一般多。 她玩着沙果,看着屋里忙成陀螺的丫鬟,刘氏因为不放心出去把关其他东西去了。窗外那棵缠着树干的藤蔓还是那么潮气蓬勃,她瞧着这些天仿佛又往上长了一臂。 直到窗外从混沌到天明,屋里的红烛光被吹灭,沈银秋起太早别折腾的没了困意,唯有肚子饿的咕咕叫,毕竟还是在一个时辰前吃了三五块糕点,这一点都不顶饱! 沈银秋扫了一圈屋子,看见桌上摆满的糕点瓜果,她瞧了瞧背对着她的千光等人,起身走到桌边,伸出芊芊素手拿起一个花生,用力一捏,花生壳开的细小动静引起了千光她们的注意。 于是她们回头就看见皓齿蛾眉的主子正拿着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沈银秋面对千光等人无奈的眼神眨眨眼睛,纯真的眸子满是无辜,然后把剩下的另外一颗花生米也放进嘴中。 仔细一看发现阿呀手指上染了胭脂红。 千光千云赶紧替她擦干净手,又仔细瞧了瞧她的妆,“主子,不要乱吃东西吶,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我饿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出了这个房门,我就别想吃东西了!” 千栆索性过来,把糕点弄碎,装在碟子里喂给沈银秋:“嗯,主子快吃。千云给主子准备一杯蜂蜜水,不要太甜。” 沈银秋太爱千栆了,毫不客气的吃着她喂给她的糕点,又喝了就蜂蜜水,再用清水漱口,做完这些,千光立马给她补妆。 刚捯饬好,就听外面的媒婆在外面敲门喊道:“吉时到了,吉时到了,新娘子该出门了!” 门被推开,刘氏进来,紧跟在其后的媒婆等人瞧见沈银秋的装扮目瞪口呆,这仗势比她们平生接见新娘子都大,心里暗叹这丞相府可真钱,瞧这二小姐一身的富贵,再看那容颜跟世子绝配啊! 刘氏检查了一遍没发现疏漏才亲手把红盖头给沈银秋盖上,然后扶着她出去。 “这……刘姨娘,二小姐出嫁不是丞相大人就是主母带着出门才好。”媒婆尴尬道。 刘氏如何不知,她十分淡然:“嗯,规矩我懂,老爷和夫人不是还没到么?我扶二小姐到院门就成。” 如此,媒婆也就不就不再多说。 沈银秋盖着红盖头,这红的只能让她看见脚下的鞋子,听见媒婆的话,她也知道道理,没有出声,张氏带路她怕对方耍花招,沈蔺如带路倒是相对的安全点,但是她现在对沈蔺如完全没有好感。 走了大概十来步,听见几道脚步声,沈银秋只听张氏的声音道:“这,二小姐该有我们扶着出门才是,由一个妾室扶着出门不让人笑话吗?” 沈银秋想把手中的沙果朝着刘氏的脸给砸过去。 刘氏首次让步,在她看来这个日子,自家女儿的吉时才是最重要的。她松开沈银秋的手臂,安抚式的拍拍她的手。“老爷夫人姗姗来迟,为了不耽搁吉时,我便代劳了。” 她又看向站在一旁不吭声的沈蔺如道:“二小姐自小在江南长大,鲜少和老爷相处,进这个日子就由老爷送二小姐出门吧。” 刘氏和沈银秋想法的相同,比如交给张氏那个分不清大局的,还不如让沈蔺如代劳。 沈蔺如深深的看了刘氏一眼,难得给了几分薄面上前。 张氏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道:“老爷,金秋出嫁之时您都没有这般,银秋还是个庶女呢,若是外人瞧见还不得揣测说,丞相府的庶女果真比嫡女来的尊贵?” 沈蔺如果然吃这一套,听张氏这一说原本踏出去的脚步也都收了回来。没有半分的迟疑,沈银秋看不见,只能隐约感觉到结果。 刘氏被气笑了,注意到媒婆不停的看着天色,她也不好争执,带点威胁的盯着张氏道:“那就请夫人抓紧时间吧。”   ☆、第九十五章 拜堂成亲 张氏对视刘氏,眼中带着丝丝得意,不紧不慢的走到沈银秋旁边,扶着她的半边手臂,“走吧,二丫头。” 沈银秋不吭声,任由张氏带着她前行。 眼看终于不在这里耽搁了,三个媒婆都松了一口气,侯府世子对这门婚事很看重,特地请了她们两个来主持,一般人只需要一个媒婆就够了。 沈蔺如走在前方,张氏扶着沈银秋走在稍后一点,而刘氏则跟在沈银秋的身后,看着千光千云小心提着沈银秋的裙摆,还要提防止张氏使坏。 从琉落院走到府中大门的路不近,她们走了一刻钟。张氏捏了捏沈银秋的胳膊道:“银秋出了这个门就是侯府的人了,嫁做人妇脾性可要好好的收敛收敛才行啊。” 沈银秋依旧不吭声,张氏心里很是满意她的反应,加重了捏着的力道。 沈银秋皱眉,心想今天还要受张氏的气也是不能忍了,张氏也心道这贱蹄子挺能忍,眼看就要到门口了,她就盼着沈银秋出丑呢!想了想用指甲去掐沈银秋。 沈银秋身上穿着喜服,阻隔了不少张氏的力道,但唯独手臂上那点皮肉被指甲掐住,这疼的她快飙泪了! 张氏紧紧挨着她,两人宽大的衣袖黏在一起无法让人看见张氏的小动作。 张氏笑看几步外的大门,贴近沈银秋的耳边道:“要注意哦,还有十来步就到大门口了,世子正在马上等着你呢。不过那红色的喜袍喜衬着世子脸色越发的苍白,只怕身子一歪就要摔下来了。” 刘氏只能听见她窃窃私语的声响,狠狠的瞪了一眼张氏以示警告。 张氏逐渐加重掐着沈银秋的力道,还不换地只掐着那一个点,沈银秋真是忍无可忍,一把推开张氏,事出突然,媒婆都怔愣,门外围观的人群清楚的看见了这一幕。 刘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接过张氏的位置扶着沈银秋道:“她怎么你了?” 看吧,还是亲娘好,开口就切入重点。 沈银秋朗声道:“她从扶着我开始就一直掐着我胳膊!” 沈蔺如见外面还有那么多外人在,先不管张氏有没有掐沈银秋,先是亲自扶着张氏,再朝一身火红的沈银秋道:“她是你主母,大喜日子你这般举止成何体统!” 沈银秋挣脱出刘氏的手臂,一把掀掉头上的红盖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父亲没听我说吗,她掐我胳膊!我怕痛不能忍怎么了?” 她这举动简直吓坏所有人的小心脏,哪有新娘子没进洞房就掀掉红盖头的?! 刘氏也顾不上跟沈蔺如理论,急急忙忙把红盖头给沈银秋盖回去:“囡囡可不能掀掉红盖头!” 媒婆也在一旁手忙脚乱的帮忙,这丞相府的水怎么那么深!这人都快要嫁出去了都不消停,都不要面子了啊! 沈蔺如见她这般放肆的举动心里也是气急,张氏笃定沈银秋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拉开胳膊给大家看她的杰作,哀伤道:“老爷明鉴,妾身没有这般做。” 沈银秋避开刘氏要给她盖的红盖头,定定的看着张氏。 刘氏恨不得上前一巴掌扇了张氏,但门外那么多人在,做出这般举动实在不好看,也对她女儿无益! “银秋听话,把红盖头盖上,回头娘再帮你收拾她。”刘氏哄着女儿。 旁人听见她的话险些吐血,一个妾室放话收拾正室!这……围观的人表示好大一出戏。 沈银秋平静了一下心情,抿了抿唇,跟刘氏道:“娘送我出门。” “好!”刘氏也是脑子一热,直接应了下来。 沈蔺如把张氏推开:“荒唐!” 刘氏还没有跟他算账方才他指责沈银秋的事,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兀自给沈银秋盖上红盖头。 不远处大门口的万俟晏没有在意他们在那里说了什么,眼里就剩下了那个一身火红眉间带怒,冷眼看人的沈银秋。 他身边的媒婆提醒道:“世子爷,吉时到了,这……” 闻言,万俟晏下马,一步步的走进丞相府,沈银秋刚盖上的盖头被风吹开,刘氏恼极,这盖头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路过沈蔺如张氏,直接来到沈银秋面前。 沈银秋抬头看他,眼中带有欣赏,好皮囊总能让人刮目相看。这万俟晏看着她的眼神让人沉溺,翩翩公子温文尔雅,她笑了。 刘氏一把将红盖头拍干净盖在她头上,她闺女还没有出门就对着未来相公笑,这杀伤力得多大,看怔愣住的新郎官就知道了。 “世子?”沈蔺如回神想要说点什么,却被万俟晏的举动阻止。 万俟晏替沈银秋整理了一下红盖头,然后亲自牵着沈银秋往门外走去,任何人都被他无视了。唯有替沈银秋提裙摆的千光千云跟着走。 一片静默之中,万俟晏抬起下巴示意吹喇叭的队伍,后者恍恍惚惚的回神,喇叭一吹节奏起,喜庆一街。 万俟晏亲自扶着沈银秋进了花轿,然后才翻身上马,就这么调转马头,带着新娘子走了。 刘氏率先回神,赶紧命令早已准备好的挑夫跟上。 一时间,敲锣打鼓炮竹连天,俊美无双的新郎官骑着枣红大马过街,躁动了无数的少女心,再看花轿后面堪比长街的挑夫,挑着各式精贵的物什,这嫁妆……不能不让人眼红。 沿街两边,万俟晏走过的地方铜板一路叮叮咚咚的抛洒出去,这般壕的方式,让老百姓高兴坏了。一边捡钱一边把祝福的话说出口,什么大富大贵,白头偕老,早生贵子,天生一对不要喉咙的喊着。 花轿里的沈银秋听着,面色发烫,这京城的百姓都这么热情的吗。 直到迎亲的队伍走远,侯府的人才反应过来,之前看见沈银秋推倒张氏掀红盖头野蛮行为的百姓都在津津论道,这新娘子美啊美! 然后跟着迎亲队伍跑了。 不说沈蔺如被万俟晏无视的脸有多难看,沈雪蓉等人更是震惊茫然,说好的病的起不来床、五官粗犷、头发干枯、无貌无才的世子呢? 刚才那个,面如冠玉、神采奕奕、俊逸非凡的新郎官是谁?!竟然还是几日前沈金秋婚宴上和沈银秋有亲密接触的男子! 之前她们说沈银秋不检点现在简直就是在打自己脸!这沈银秋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为什么什么好的老天都在眷顾着她? 没有人能注意到她们的心声了,也许外面大街上有许多和她们一致想法的女子。 这花轿抬的很稳当,沈银秋悄悄拿下红盖头,盯着手上安然无恙的沙果撇撇嘴。 鞭炮声喇叭声不绝于耳,伴随着周围百姓尖叫的声音,她深刻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太奇怪了,为什么什么情绪波动都没有?! 她拉起衣袖查看被张氏掐的手臂,怪不得那么疼!胳膊上黑紫了一圈还流了一点血,她把沙果放在膝盖上,抬手轻轻的触碰一下周围立马皱紧眉头,她怕疼不怪她娇气。 结果那沙果一骨碌从她的膝盖上滚到下去,她赶紧弯身去抓回来,花轿旁边的千光听见那一声咚,心一跳,我的好小姐不会是在玩的那果子吧……不知过了多久,花轿停了,沈银秋赶紧把红盖头盖上。 花轿门被踢了三下,有人牵着她出去,之后一切都那么顺利,拜过堂之后她就被送到了新房。 沈银秋听着那些丫鬟婆子离开,还顺便带上门,她呼啦掀掉盖头,扭头看着满床的花生桂圆红枣无言,默默朝它们伸手,吃了好几个之后,她起身拍拍手掌,走到摆着佳肴酒水的桌子。 玉壶瓷杯,唔这套酒壶不错。沈银秋没有找到茶水,又渴的厉害,尝了口合欢酒,辣的呛出声,连忙放下。 不放心守在门边的千光听见里面的动静,赶紧低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沈银秋瞧着门口的身影,只有两个人在,她走到门边道:“我口渴。” 折腾到现在都已经午时了,能不渴吗,换做平时她早用了点心和午饭! 千光对侯府不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水,但她瞧见远远走来的嬷嬷,赶紧安抚沈银秋道:“小姐,我去找水来,你忍一忍啊。” 沈银秋嗯了声,开始打量这个新房,整体来说还挺雅致的。走到挂着的字画那里瞧瞧,又走到满是古董的器架前赏赏。 一转眼一个时辰都过了,距离天黑还有一个多时辰,沈银秋都把整个新房摸透了。喝过千光递来的茶水之后她有些犯困,想躺下又因为头饰不好弄乱,只能委曲求全的靠在床头的小憩。 这一阖眼就入了夜,直到房门被推开,千光看见一脸迷糊的主子心跳都快要炸了。就这么嫌弃这红盖头吗! 沈银秋听着四周吵杂的声响才逐渐入睡的,房门开的声音仿佛是一道警戒线的铃铛把她吓醒了。 跟着新郎官一涌而进的丫鬟婆子瞧见这场景也是无言以对,你看我,我看你,再齐齐看着喝了酒脸色晕红的新郎官。 殊不知万俟晏看着刚睡醒的沈银秋,心早就柔瘫成温水,他也不挥退丫鬟婆子,快步上前,含笑着拿起她的红盖头盖上,然后看向那两个婆子。 “世子和世子妃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呢。”说着她递上称杆。 万俟晏笑了笑,晃的婆子眼晕,这一对新人怎么长的,老天爷尽把好的往他们身上送。   ☆、第九十六章 花烛之夜 沈银秋迷迷糊糊的被盖上红盖头,然后又被挑开,再然后手里被塞上了一杯酒。 万俟晏看着手中杯沿的红痕,再看沈银秋的唇瓣颜色,暗笑,轻声喊道:“夫人,醒醒,该喝交杯酒了。” 沈银秋盯着近在咫尺的万俟晏,被美**惑的她顺着他的话把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丫鬟婆子虽然第一次见沈银秋这样不靠谱的新娘,但整体流程都非常顺利,她们嬉闹着出去把时间留给这对新人。 沈银秋再次被酒水呛到,下意识的把手中的杯子递出去,以往早有千光等人接过。所以杯子被接走,她觉得很正常。 “是我疏忽了,夫人不善饮酒。”万俟晏亲自倒了杯温茶给她。 沈银秋这才彻底醒了,猛地从退开两步,一眨不眨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愣了愣,心道,这……不会是醉了吧。 沈银秋脸红除了被酒呛到之外,大部分是不好意思,稀里糊涂被掀了盖头又喝了交杯酒的事,方才她还把万俟晏当千光了! 这厮现在还给自己倒水,到底是谁侍候谁啊。 “怎么了?”万俟晏上前一步道。 沈银秋见他保持着递水的姿势,赶紧双手接过,道完谢后又道歉道:“对不起啊,那个,太困了,然后睡着了……刚才不是故意的。” 她这般害羞支支吾吾的模样简直太可爱了,万俟晏不动声色隐藏内心想法,温和的笑笑,“没关系,不是什么大事。肚子饿了吗?喝口水,桌上的菜肴都是刚送来的。” 沈银秋瞅了他两眼,真的没有发现有一丝生气的痕迹,这才略放心的低头喝水,头上的凤冠太重压的她脖子疼,她柳眉轻蹙。 万俟晏注意到,不动声色的提议:“夫人要不要把首饰先取下来再用膳?比较舒服些。” 这个沈银秋简直不能再赞同,她看着一脸温和的万俟晏,努力回想起她当时失明的时候,对方也是这般体贴细心的,也许他本性就如此吧。这般想着,她也没有太过在意,冲他笑了笑,径直走到妆台前。 但平时一般的首饰还好,今日这头上的首饰,真的不能再多再复杂了,交叉穿梭让人无语。 她先把一些简单的给取了下来的,剩下她不方便取,硬扯了一下,疼! 万俟晏在一旁,看她竟然用上蛮劲暗自摇头,真是个傻丫头,但不否认初见时,便入了他的眼。 “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吧。” 沈银秋还在努力的奋战,看着铜镜里她身后的万俟晏忙拒绝道:“不用不用。”怎么能让一个男子帮她取下首饰,她的头发会被折磨哭的。 万俟晏何人也,一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不再多说,直接动手替她解开缠在头发上的金钗,一支又一支被取下,轻柔的跟今早被丫鬟戴上一般。 沈银秋伸出手接过万俟晏手中的金钗,不痛不痒,她注视着铜镜里的画面,将万俟晏温柔的神色尽收眼底。 直到将最麻烦的凤冠成功摘下之后,两人都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沈银秋将妆台上首饰随便拢到一堆,当做收拾好了,转身看着万俟晏道:“谢谢,你饿吗?” 万俟晏看向桌子上的菜肴,“饭菜只怕是不怎么热了。” 沈银秋走到桌边坐下,摸了摸边缘,有些庆幸道:“不怕,还温着,你也一起吃吧。” 万俟晏含笑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食不言寝不语,沈银秋吃相很雅,毕竟是从小就被培养起来的习惯。万俟晏不是第一次见她吃东西,看她吃的开心,眼底笑意也加深了几分,下筷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两人无言,气氛还算融洽的吃到七分饱,沈银秋一放筷,万俟晏也陪着撂筷。 他倒了茶水,沈银秋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放着!我来吧。” 万俟晏一顿,含笑放下茶壶,沈银秋接过茶壶一看,两个茶杯都倒好了,她摸了摸鼻子,哎这晚上她干的都是什么事啊。 万俟晏道:“无须在意,我们拜过堂,你即是我的妻,照顾你是我的责任。” 这么一说,沈银秋连茶水都不敢喝了,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怎么过!她娘还说能不……就不…… 沈银秋抬头顾左右而言他,“你的病现在如何了?还好吧。” “大体控制了。”万俟晏知道她还没接受自己,但听她关心,他还是高兴的。 “你那个师兄,当时我问了下你的情况,他说你不好,幸好现在看来没事。嗯……你困吗?这侯府的局势大概如何?”沈银秋绞尽脑汁的扯啊扯,争取办到通宵夜谈。 万俟晏自拔除旧疾,冒险活下后,除了有些难以根除的病症让他看起来虚弱外,有数十年内力在身,武功高强,活个几十年没有问题。 对于侯府的局势,哪些该注意的,哪些不该注意的,他还是很认真的跟沈银秋说道:“长公主我的继母,你之前已经见过了,手握重权,她与我不和,对你也会有些不喜,明日去请安的时候你不要放在心上。” 沈银秋颌首,她就说一个世子娶她一个庶女做正妃,能不奇怪嘛。多半长公主是想找她这种外人口中名声不佳的女子嫁给万俟晏,好来羞辱他。不过…… 她幽幽看着万俟晏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她是希望看到你愤怒不甘的模样而不是……唔而不是这样对我这么好。” 世子,你这样长公主会把炮火转移到她身上的,求放过好吗! “确实,可我还没有开始对你好……”万俟晏觉得沈银秋一点就通,聪慧的很。 沈银秋感觉会心一击,“世子,你都是这样待人的吗?”如果今晚一系列都不算好的话,你对人好起来会是什么样! “当然不,只待你,你是世子妃。” 沈银秋对上他认真的神情,一咬牙坦白道,“好吧,我的意思是,长公主如果看我过的惨也许就不管我了,专门针对你。如果你对我很好的话,长公主看我不爽,一抬眼皮就能把我能灭了。”末了,她还补充道:“我姨娘就我一个孩子,她还等着我给她养老呢。但你不同,你看你都能顽强了活到现在,说明她想害你不容易!” 万俟晏嘴角抽搐了下,很快就稳住,“安心,我敢娶你,便能护你。” 沈银秋心一跳,这世子说的话怎么比话本上的还漂亮。而且说就说,不需用那么认真深邃的看着我,真的! 万俟晏确实没有想到她会考虑这么多,“除了长公主,你还需要警惕一个人。” 沈银秋抿了口茶水道:“是长公主的亲子吗?” 万俟晏瞧了她一眼,“对,无论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他叫什么名字,长的怎么样?”沈银秋顺口一问。 万俟晏对她问起他人长相和名字沉默了会才道:“万俟晟,长的……很嚣张。” 很嚣张?沈银秋第一次听长的嚣张。不过知道名字就好了,她也没打算深入接触这些人。 “还有需要注意的吗?你应该不常出门的吧。” 万俟晏颌首:“不常,这两个人以及这两个身边的人需要注意外,其他都无需在意,我爹不会插手我们之间的事,所以尽管放心。” “明白了,等明天看看是什么情况吧。” 万俟晏道:“你原本过的如何,在这里也照旧,不必压抑自己。” 她很想说,不压抑本性,小命就没了。但眼珠滴溜一转,问道:“你打算怎么对他们,准备就这样被他们欺压着?” 后宅能宁静的十个手指都数不出一个,沈银秋接受自己嫁进来时,就已经想好了以后要面对的事。如果万俟晏表现的很厌恶她,她的日子或许真的会好过一些。 但此时她瞧着周身温和的万俟晏,觉得这世子太没有杀伤力了。不反抗就是灭亡! 万俟晏见沈银秋满是期冀的盯着自己,就差在脑门写上不要懦弱! 他唇角上扬,新婚之夜他们讨论这个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不准备这样被欺压。” 沈银秋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态,“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都可以说。毕竟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万俟晏叹,怎么不说是一张床-上的人呢。“你不是……要明哲保身?” 沈银秋打了个哈欠道:“这个,一切随心。” “困了吗?子时了,睡吧,明天还要早起。”万俟晏准备铺床。 沈银秋立刻站起来,很严肃说:“不困!” 万俟晏:“……” 沈银秋重新坐下,“额你困了吗?你先睡吧,我再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这丫头……就这么怕他吗?万俟晏心想,就算他挑明说她会尊重她,只怕也不会让她放心。索性也坐了回去:“我会给你配两个有武功的侍女,所以你不用担心在府中会受到伤害。每日的吃食都会有人试过再送来,你想吃什么,院中有专门的小厨房,我已经找来了掌勺的大厨,想吃什么尽管说不必客气。听说你喜欢吃糕点,所以找了一个擅做糕点的厨娘。” 沈银秋听着,心里有些莫名,垂头又道了谢。这世子是不是太懂的照顾人了?   ☆、第九十七章 新媳奉茶 沈银秋努力的摆出淡静的气势,但对上万俟晏温柔的目光时,她有着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尴尬。 “谢谢。”她真心的再三道谢,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为她细心考虑到这个地步。 万俟晏笑意散去三分,却还是很温和,“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两个词。” 沈银秋鬼使神差的点头,又纳闷:“另外一个词是什么?” “对不起。”万俟晏道。 “……?”沈银秋乍一听好好的道什么歉?然后才明白过来,两个词,谢谢和对不起。 这个她应该办不到,被关心照顾习惯的说谢谢,做错事道歉是基本的,哎她都还没有犯错呢。 其实说不困都是假的,沈银秋手托着下巴,努力打起精神听着万俟晏说话, 万俟晏如何看不出来,拿这个倔强的人没办法,他看出她的困倦,说话声便放的更低。 沈银秋不自觉的沉浸在这迷离郎朗的嗓音中,眼皮子越发的沉重,眼看就要倒下去,本应会吓醒,万俟晏却在她将要倒下之前稳稳的在她身边接住她。 沈银秋有了更舒服的依靠,额头在万俟晏的胸膛上蹭了两下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如小猫般的行为,让万俟晏心里眼底都是柔情,他侧身背起沈银秋,走到床边一甩袖子将床上那些花生桂圆悉数扫到地下,然后把沈银秋轻柔的安置在床上,火红的嫁衣躺在同样喜庆的新床上。 万俟晏目光落在沈银秋的嫁衣上,想休息好的话自然是把那嫁衣脱去才好,但依着她的性子,明日早起看到自己衣裳被脱去一件,非得起戒心不可。只能就此作罢了。 他帮沈银秋盖好被子,还用一旁的温水给沈银秋擦净脸颊和双手,这一折腾完都已是一更天。 次日清晨,沈银秋睁开眼睛,入目便是陌生的喜庆颜色,几乎立马就反应过来她嫁人了! 她一睁眼,万俟晏就察觉出来,但为了不让她尴尬,还是装着睡着的样子,当然他不会说一方面也是想看沈银秋会有什么反应。 沈银秋躺了好一会才侧头去偷瞄身边同床共枕的人,比起昨夜昏黄的烛光照着万俟晏的脸色红润,清晨的他脸色苍白的很,虽然白皙却让人不禁联想到病弱。 沈银秋暗**摸自己的衣裳,还很完好的穿在自己身上不由的松了口气。 窗外的光线还很薄弱,冬天白天本来就来的晚,但细听之下可以发觉外面已经有小厮走动的声音。红烛早已燃尽,屋里蛮昏暗的,醒来睡不着又干躺着不能动挺痛苦的。 沈银秋再三的偷瞄睡着的万俟晏,片刻捻起自己乱糟糟的长发,再看对方的睡姿,天啊,只怕他起来都不用梳头了,标准的让她惭愧。 等了一会,确定对方不会这么快醒来后,沈银秋小心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才反应过来,床上只有一张被子,万俟晏把被子给了她,自己不过盖着一件大氅,应该是他昨晚身上披着那件。 虽然屋子里烧了地龙,但还是挺凉的,需要盖被子才行,再想到对方的身体不好,内疚就更深了。她一咬牙,从他身上爬过去,很完美的没有碰到万俟晏。 成功从里边出来,沈银秋拉过被子,轻轻的盖在万俟晏的身上,还替他掖了掖被角,见他还没有醒,舒了一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去桌边,也不管隔夜茶有多凉,咕噜咕噜的就喝了两口。 彼时,万俟晏想阻止她都来不及了。 沈银秋解了渴,放下茶杯,一个转身就看向床榻的方向。 万俟晏早她一步重新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模样,沈银秋挠了挠左脸颊,走到铜镜面前打量自己此时的模样,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 她拉了拉头发,试着自己去梳,但鲜少自己动手的她,实在是生疏的紧,梳好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挽髻。 万俟晏咳嗽了一声,沈银秋转身望去,见他醒了,生怕因为她给着凉生病,忙上前道:“世子你醒了?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么?” 万俟晏垂目瞧见自己身上的被子,嘴角蓦然上扬,“还好,夫人睡的可好?” 沈银秋听他喊自己夫人有些囧脸,含糊嗯了声,想着那些婆子教她早上起来要侍候相公。试探道:“我也还好,世子你要起来了?我帮你……”帮什么?对方身上的衣裳还穿的好好的呢,她目光一转落到床边的靴子上道:“我帮你穿靴子吧!” 万俟晏:“……” 沈银秋说干就干,丝毫没有感觉替别人穿鞋是一件很降低自己身份的事。在她将要拿起靴子的时候,万俟晏赶紧起来,阻止道:“不可!” 沈银秋一愣,停下脚步看着他。 万俟晏坐起来自己弯身穿上靴子道:“我来就好,理应我来照顾夫人才是。” 不得不说,万俟晏这个人考虑的很多,如果他说穿靴子这种事应该由丫鬟来做,势必会让沈银秋感觉到尴尬。 沈银秋后知后觉的也察觉自己的提议不合适,干笑了两声,没有再说话。 “可否麻烦夫人去敲敲门,外面的丫鬟小厮应该都在候着了。” 沈银秋自然是说好,抬脚就往房门走去。 万俟晏提醒道:“夫人,敲了门就进来,不必开门给她们。” 沈银秋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却还是点点头示意明白。待她走出里间的时候,万俟晏从袖中顺出一把匕首,轻轻滑过手臂,逼出数滴鲜血落在被褥上。 尔后收起匕首,放下衣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沈银秋从外面进来见他脸色苍白,想问点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幸好,外面的丫鬟小厮来的很及时,六个丫鬟端着洗漱用具井然有序的从外面进来。其中千光千云跟在最后面,看见自家主子俏生生的站着原地,精神不错都放心下来。 千光还记得刘姨娘交代的事情,让千云去侍候主子,自己则去收拾床铺,原本还打算撒点的东西上去,待看见被褥上的血迹时,顿时给懵了! 但她收敛的很好,不动声色的叠好被子,顺便把衣袖里血瓶塞回去,轻车熟路的去侍候自家主子洗漱。 沈银秋和万俟晏被分开侍候洗漱,换衣裳的时候,沈银秋去了了屏风后面,这屏风做的十分精美还是双层的,是荷池园上园的美人图,满池盛开的荷花,持扇含羞的女子,兰亭立鹤,栩栩如生绣之传神。 一边欣赏一边被换上宫缎素雪绢裙,出来屏风后,万俟晏也以穿戴完毕。 他亲自接过婢女手中的织锦镶毛斗篷,给沈银秋披上,“饿了吗?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许是从见面起初,对方就这么的温柔体贴,沈银秋已经没有感到奇怪,任由他替自己系上披风摇头道:“还太早,不饿,我们不是要先去给长公主和王爷请安吗?” “嗯,走吧。”万俟晏很喜欢亲手打理沈银秋一切的感觉,没有感觉到她的僵硬,他很满意,笑着伸出手道。 沈银秋看着他那只布满薄茧的手掌,心里有些纳闷,到底还是没有想太多,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是了,不管怎么说,现在开始她就是世子妃,在这方面矫情不得。 侍候完主子的婢女瞄见这个画面都齐齐低下头,主子从来没对任何一个女子这般体贴过。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出房门,因为他们起的算早,万俟晏索性边走边跟沈银秋介绍侯府的布局,温润的嗓音绕耳,沈银秋享受着边用心记下他所说的信息。 大抵将整个侯府介绍完时,两人也来到了长公主的院子。 一个年过半百的管家瞧见他们就喜气洋洋的迎了上来,万俟晏笑着喊了声安伯,还不忘侧头跟沈银秋提醒道:“这是我们府中的大管家,安伯,若我不在,有什么夫人可以让安伯去办。” 他说话还是那般温如其玉,但沈银秋能感觉出来,他对这个安伯有几分亲切之意。她落落大方的朝留着山羊胡须的安伯道:“安伯好。” 而这个身穿朴实青衫的安伯,对上她之后眼中的笑意却消了大半,脸上倒还挂着和之前无差别的笑容,并弯身恭手跟她行礼道:“老奴见过世子妃。” 礼不可废,大家族都深入骨中的观念。 安伯虽然对她冷淡了些,礼节方面却还是面面俱到。 三人只是简单的打了个照面,便在安伯的带领下进了里屋。 沈银秋一进去就感觉有两道目光盯在她身上,满满的打量之色,让人很不舒服的目光,她仿若不知,大方尔雅的跟着万俟晏行礼喊人。 这种气度倒是让万俟司徒的探究褪去,换上和蔼的笑容接了沈银秋奉上的茶水,给了一个大红包。 沈银秋收下谢过,接着给长公主敬茶,长公主似笑非笑的看她迟迟不接,沈银秋垂着头,屈身端茶,保持着奉茶的姿势。 万俟司徒扫了长公主一眼,面露不悦之色,“公主,儿媳妇在跟你奉茶。” 沈银秋暗道,这王爷倒是跟世子说的差不多,像是站在他们这边的,虽然迈入中年,也还依旧俊朗,怪不得世子能长成这样,不过只有二分跟这王爷相似,其他的多半是像了前王妃?那王妃得有多美…… 她就擅长在这种僵滞的情况走神,这般才能暂时忽略身体情况,坚持的更久一些。   ☆、第九十八章 妾室请安 长公主听见王爷的话,只是轻轻的瞥去一眼,她依旧是高傲的。沈银秋低着头看不见他们之间的眼神战。 万俟晏的温和不复,嘴角的笑意消失,目光饱含冷意,上前一步刚要揽过沈银秋。 便听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爹娘,这就是我新进门的嫂嫂嘛?” 与此同时,沈银秋手中的茶杯终于被接过,长公主训斥的几句以后她要遵规守矩,用心侍候世子,末了才给个红包。 沈银秋很配合的抬头微笑,示意自己谨听教诲,没有丝毫不悦,收到红包后,又是一谢。 长公主将茶杯放在一旁桌上,转而看向大咧咧坐在一旁的亲儿子万俟晟,冰冷的目光瞬间柔和下来,语气也沈银秋前所未见的慈蔼:“晟儿今儿怎么这么早过来,待会一起吃早饭罢。” “那当然,孩儿这么早来就是为了蹭娘的早饭啊。”他语气软且尾音拖得长,撒娇撒十分自然,即使对方已有十八年华,却很奇怪的不会让人感到反感。 他说完就看着沈银秋,笑眯眯的道:“然后顺便看看我家嫂嫂长什么样,如今看来,呀,长的可真漂亮,比我之前看过的所有美人都好看。” 万俟晏的神色渐冷,万俟司徒皱皱眉头,似乎想说教一番,话还未出口,这厢的万俟晟就满是庆幸道:“有这么一个漂亮又温柔的嫂嫂,别人提起来我倍儿有面子。” 万俟司徒瞟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别的意思,也就歇了想说说他的心思。毕竟那个也是他的儿子。 沈银秋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这货真的不是故意在损她吗?之前外面大街上在传她如何如何的不懂礼仪粗鲁野蛮,就算是昨天的大喜日子,快到门口时,她推开刘氏时也是不少人有眼目睹。 对此,沈银秋也就笑笑没有接话。 万俟晟似乎还想说,被长公主先一步说道:“好了,该用早膳了,走吧。” 万俟晟笑呵呵的起身去扶张公主,甜言蜜语一路都哄的长公主眉开眼笑。沈银秋瞧着心生佩服,望尘莫及。 她瞧着这万俟晟的身高和万俟晏的不相上下,兄弟完全长的不像,即便是同一个爹,她想多半是不同娘的缘故。 万俟晟这个人完美的诠释了何为笑面虎,从进门到现在脸上的笑意就不曾停下过,他是那种天生笑相,不做任何表情都仿佛在微笑, 这不得不让沈银秋时刻提高着警惕。因为对方并不是个好相与的人。 风流倜傥的容颜,加上那双桃花眼,沈银秋不得不说,侯府出来的人真的各有千秋。 如果万俟晏虽然待人温柔,但眉宇间的峻色不减,若是不笑时,必定是一副冷厉的模样。 忽然,她甩了甩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空研究对方的长相!反正随便拎一个出去都够外面的女子注目便是了,她还是小心矜持的把这顿早饭吃完再说吧。 沈银秋刚摇完头便感觉手被牵住,她抬头正对上万俟晏关心的神色,顿时心中一暖,朝他笑笑示意没事。却不想一看前方,又对万俟晟满是深意的眼神。 好似被一只狐狸盯上的感觉。 沈银秋也不怯场,就这么坦荡荡的和他对视着,她就不信他能一直回头这般盯着她不看路! 果然是沈银秋胜了,长公主和万俟晟讲话,让他不得不回头。 她垂头有些得意,但却忽略了在一旁眸中冷光乍现的万俟晏。 他这所谓的弟弟可真会勾引人,呵呵,看来以后要防止他和银球接触才可。 万俟晟长的不阴柔,却很美,一双桃花眼把他的魅力发挥到极致,不怪万俟晏不放心,他家小娘子天真无邪,很容易掉进的别人的陷阱。 他感受着手中牵着的温度,那种温柔陷阱有他给她就够了。 沈银秋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和很是好说话的王爷、冷脸只给万俟晟温柔的长公主、以及笑眯眯的时不时问她话的万俟晟,万分煎熬的同桌吃完这一顿早饭,沈银秋就被万俟晏牵着告退了。 两人离开饭桌回到自己院子,沈银秋松了一口气,天空飘起了小雪,零零落落的掉在他们身上。 沈银秋抬头看着如今所住的长安院,听说是王爷亲手提名的,想来王爷对万俟晏是真心疼爱的吧。 万俟晏牵着她进屋里,千光千云立马上前替沈银秋解下带了寒意的大氅,换上新的。 万俟晏站着看了一会,门外万三来寻他,沈银秋回头,万三这人立马喜笑颜开的跟她问好。 沈银秋很理解的道:“世子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没事的。” 万俟晏颌首,“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院中的小厮去办,若是想找我,我就在不远处的书房,差人唤我便是。” 沈银秋很乖的点头,然后看着万俟晏和万三走远,她淡定的挥退屋里其他四个侍女,只留下了千光千云。而千栆本来也要跟着过来,但陪嫁太多不好,正巧她会医理,便被她留下去了西院,有她姨娘在,千栆应该不会受什么委屈。 待偌大的屋子就剩下她们主仆三人的时候,沈银秋解脱一般,伸了个懒腰,趴在焕然一新的床榻上,小声抱怨道:“什么时候才可以把这些红色的东西都给换掉,不好看。” 千光选择忽略过主子偶尔的小脾性,她与千云走到床塌旁,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主子,您……和世子圆房了吗?” 沈银秋起身回头看千光,撩开青丝道:“你觉得呢?” 千光千云脸色发烫,他们都是不经人事的,看不出来问出来也是莫大的勇气了。 沈银秋观赏了一会她们红彤彤的脸色,才重新趴在的被褥上道:“没有,瞧把你们给羞的。” 千光千云嗔了主子一眼,如今该干什么她们都不知道,一时之间竟然闲的发慌。 沈银秋还好,让千光把她的话本翻出来,新婚第一天主子就看话本,千光打死都不给,沈银秋也没有太坚持。 外面下着雪,她又不熟悉侯府,完全没有可去处。正这时,房门被敲响,侍女恭敬的在门外道:“启禀世子妃,如心姨娘、如水姨娘、如意姨娘、如溪姨娘、如乔姨娘前来请安。” “哈?”沈银秋疑惑的看着千光千云,这哪里冒出来的姨娘? 千光倒是有所耳闻,也是惊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道:“主子,世子好似已经納了五房小妾。” 沈银秋:“……”这消息来的如此突然。 因为外面那些人只是妾,沈银秋是正妃,所以千光慢慢让主子消化这一事实,并不着急出去面客。 沈银秋满脑子都是万俟晏竟然已经纳了五房小妾!那种君子翩翩的人竟然也不例外,她还以为没有人想嫁进来,也就没有妾!事实证明她错的十分离谱。 她很快就收拾好心情,从床上爬起来,任由千光千云给她整理衣裳发鬓,千光还把她的?丽金钗取下,换上了流珠金步瑶。 她没有阻止,让自己威严点可不能让那些小妾小瞧了去,不然还不得作威作福爬到她头上? 足足让她们在外面等了一刻钟,沈银秋才姗姗来迟的出去见她们,出乎意料的没有看到她们不耐烦心躁的模样,入眼便是肥瘦高矮的四个女子,环肥燕瘦一字排开。 这有些震撼到沈银秋的心灵了,这口味大众啊!在最靠边还有一个模样普通的女子,粗粗一看还以为是丫鬟呢,只是再细看对方的衣裳,虽然款式不新颖,但布料还是有别于丫鬟。 沈银秋佯装淡定的看着这五人恭敬朝她行礼,径直走到上方的椅子坐下,椅子上放了羊毛毯,坐下去很暖和很舒服。 “不必多礼,坐下吧,千光上茶,”沈银秋微笑着让她们起身,然后赐座,但是多余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五个小妾暗自打量着这个尚且年轻的世子妃,你瞧我,我瞧你,最后皆捧着茶暖手。 沈银秋也喝着刚泡好的茶水,桌上摆了几碟糕点瓜果,她十分优雅的拿起品尝,吃的很慢,吃的让人赏心悦目,五妾室更加面面相觑了。 一盏茶的时间悄然而去,沈银秋也不会不耐烦,这五个人妾室实属罕见,高的那个都可以聘比万俟晏,矮的估计只有十岁孩童高,肥的胳膊有腿粗,瘦的……好像一根竹竿。然而即便如此,她们的容貌却都算得上好看!最均衡的就是第五个小妾,唯一的缺憾就是五官没有前面四个长的好。 这……她吓的赶紧吃个葡萄压压惊,万俟晏谦谦君子癖好却如此独特! 打量够了, 沈银秋对不上她们的称谓,便道:“我还不知道各位怎么称呼,既然是请安,先自我介绍一下如何?” 她嘴角上扬到一定的弧度,眉眼微微弯,说不上高兴,只能算得上是得体。 肉肉的女子坐在最前头,也是她第一个开口,她站起身福身道:“贱妾如心见过世子妃。” 沈银秋听见她嗓音手一顿,这音色听着太舒服,似深山崖泉落入水中的脆响,刚柔并济如空谷幽,让人倍感舒适。 “如心,你声音很好听。”她毫不吝啬的夸奖。 肉呼呼的如心似乎很害羞的样子,道谢后落座,脸红扑扑的。让沈银秋有些怀疑这些女子到底是不是世子的妾室,哪都不对劲的感觉。   ☆、第九十九章 惊天秘密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很瘦的妾室,那衣裳穿在她身上都快薄成纸片了,老实说有些吓人,她起身盈盈一礼道:“贱妾如水见过世子妃。” 沈银秋笑着点头,不知得当不得当,她还是提了提道:“你太瘦了,该慢慢增加饭量,添添肉。” 如水脸上的表情很单一,听了也就木然的点点头。 最高的叫如意,没有什么表情,冷冷的样子。 最娇小的叫如溪,天真无邪的模样,眼神清澈,五官精致,很可爱。 就剩下最后的如乔了,她落落大方,掷地有声道:“贱妾如乔,见过世子妃。” 一番介绍下来,沈银秋比较中意肉肉的如心,和萌萌的如溪。神时间尚早,她一个人也无聊,也知道这些妾室没有她准许也不敢贸然离开。便寻了个话头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入府的?” 如心:“两年前的年头。” 如水:“两年前的年末。” 如意:“一年前的年头。” 如溪:“一年前的年末。” 如乔:“三年前的年头。” 沈银秋:“……?!”没有想到是如乔进门最早!再看其他的,这世子爷平均一年抬两个啊…… 她又要默默的吃颗葡萄压惊了。 然而这个时候,她余光一瞟,发现如心桌上的几个碟子见底了!而如水连茶水都没有碰一下。 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世子爷到!”屋外小厮大喊一声,沈银秋抬首,其余五位妾室齐齐起身。 沈银秋看出了翘首期盼的味道,合着她们来这里给我请安是其次,想见万俟晏才是真? 眼看万俟晏逆光走来,沈银秋起身,听着小妾们的整整齐齐的行礼声,她刚想也行礼,就被托住手臂道:“夫人不必行礼。” 那么,她就只好顺从的不行礼,反正没有长辈外人在。 万俟晏站在沈银秋身边,眼神犀利的扫了下座的五个小妾一眼,“夫人没有什么事吧。” 沈银秋一听,这不得了,难道她看起来有那么弱吗!连个小妾都搞不定?再想这人大步流星赶来的样子。噫,怎么感觉酥酥麻麻的。 她刻意忽略那奇怪的感受,认真看着万俟晏道:“没事!世子去忙不用操心这里的。我能行!” 万俟晏顿住,片刻才低声笑道:“确实也是,是为夫紧张了。” 沈银秋心一梗,这人说话怎么就……真会撩人! 她深吸一口气,“嗯,以后不要这么容易紧张,你忙完了吗?没有忙完可以接着去忙了。” “好。”他轻轻瞥过座下的人,那五个小妾似乎感觉到什么,缩了缩肩膀,就差没有后退了。 “那夫人好好玩,中午再一起用膳。” 什么叫玩!但沈银秋巴不得赶紧送走他,连声道好。 不过,直到万俟晏离开好一会,气氛都没用调回来,方才那五个人都齐齐的低着头,拘谨了十分。 沈银秋抽搐了嘴角,莫不是这五人被万俟晏虐待过?怕成这样子,她咳嗽了两声,见外面的雪花很小,提议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赏赏雪看看湖什么。” 她提出来根本就没有指望这五人反对,敢反对么?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发,沈银秋撑着山水油伞,身后跟着一群人,那几个小妾竟然排在千光千云的身后,走的奇慢。 沈银秋只好停下来转身问她们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怕世子?” 五个小妾更加不敢说话,挺无趣的,沈银秋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太空,无数的雪花纷纷扬扬,远处树上还挂着冰凌,她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五小妾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纷纷行礼,最高兴的人属如心,她多肉的后遗症就是走多几步就累的厉害。 不料,她刚转身就听沈银秋道:“如心留下,你得多运动运动。” 如心一脸生无可恋,看着身边所谓的姐妹一个个同情又好笑的离她远去。 沈银秋就是无聊找事打发时间罢了,顺便多找机会接触侯府,五小妾里,就如心的声音最吸引人。 她想,五个人一起呆着,要撬开她们嘴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还不如挨个挨个来。首选自然是这个嗓音最悦耳的如心了。 “嗯?如心好像很不愿意跟我你赏雪的样子?”沈银秋看着她笑问。 “不不不,不是的,贱妾是太,太高兴了。这里也可以赏雪,世子妃不如我们就站在这里赏?” 面对肉成一团的如心,沈银秋表示,至少对方五官没被挤压。眼睛还很澄亮,她这么期盼,沈银秋自然会打破她的幻想,“不啊,我想看后花园里都有什么,可是刚来不熟路,如心带带路?” 如心似乎很纠结,还是不敢推辞乖乖应下,然后迈着沉重的身躯,继续往前走,她觉得自己会虚脱在雪地里。 “如心,你好像很怕世子爷?不用担心,我不会跟别人乱说的,昨天刚嫁给世子爷,还不知他喜好,怕惹恼世子爷了。如心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怕他吗?” 如心大概没有想到沈银秋会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和沈银秋差不地高,只是因为多肉,所以站在一起沈银秋会显得更高些。 她偷偷瞄了沈银秋一眼,发现对方真的很漂亮。许是沈银秋此时脸上的纯真打动了她,她左右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其他人才低声道:“能的,因为世子爷那个……” “嗯?”沈银秋好奇。 如心凑近了些,声音放的更加低了,“……世子妃您,昨晚有和……世子爷,那个吗……” 怎么人人都喜欢问这个!沈银秋干脆一头应下,铿将有力的嗯了一声! 然后她看见了……如心一脸见了鬼的眼神。 沈银秋:“……” 片刻,如心似乎很同情的看着她道:“世子妃不必如此,你我同侍一夫,所以不必隐瞒。” 沈银秋听着好像有什么内幕的感觉,干咳两声道:“隐瞒什么啊。” 如心这个耿直的姑娘,凑到沈银秋耳边道:“世子爷不举啊。” “噗!” 如心打开了话匣子就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她继续耳语道:“世子爷昨夜是不是割伤你的胳膊放了鲜血在床铺上?” 沈银秋茫然,“没有啊。”为了证明她还拉开袖口给如心看,但裸露的娇嫩肌肤还未暴露出来就被千光捂住,“主子,天寒地冻,不可露出手臂,很容易着凉的。” 沈银秋想想也是,就此作罢。 落在如心的眼中就是……哎别遮掩了呀,我都知道。 千光被如心眼神刺激到,跟沈银秋悄声道:“主子,床铺上确实有血迹,不是奴婢放的,多半是世子。” 沈银秋感觉整个人都被冲击了,她继续问道:“如心,你怎么知道世子爷不举啊……” 提到这个,如心想哭,“因为世子爷第一次和我们同房的时候,让我们坐了大半夜的仰卧起坐,然后一大早割了我们胳膊放血当做处-子之血。” 沈银秋和千光千云:“……” 半晌,沈银秋才解释道:“可我身上没有伤口,而且我比世子早醒。” 如心一脸羡慕道:“看来世子爷是真的心悦你,舍不得放你的血,放了他自己的血吧。” 所以这五小妾是坚信世子爷不举了? 如心哀愁道:“世子妃不懂我们可怕世子爷来了,长公主定了规矩,世子爷每月要与我们同房两日,轮流的。您知道吗,这代表着!” “代表着?”沈银秋猜不出来。 如心捂脸:“代表着我每个月有两天都需要做仰卧起坐到天明啊!世子妃如心好苦!世子爷说我需要多运动,最幸福的就是如水,她都不用仰卧起坐,只需要打坐!” 沈银秋噗一声,糟糕,当着当事人笑太不礼貌了,她一个侧身抱住千光,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活像在哭泣。 千光千云也忍的十分辛苦,可是不能笑啊!看,连主子都没有当面笑出来!忍到面容扭曲。 如心踟蹰不前,心想,世子妃一定是伤透心了抱着自家丫鬟哭,早知道她就不该说出来的,害漂亮的世子妃难过,她更难过,自责道:“世子妃您……您别伤心,都是如心的错,看世子爷那么喜欢你,他一定不会这样对您的,连打坐都不用了。” 天啊!沈银秋笑的更厉害了,能不能不加最后一句上去! 沈银秋笑到哭,眼眶都红了,这下好了,真是像哭了。 “千光,我肚子好疼……”她小声说着,满是求助。 千光忙拍着自家主子的背部,朝如心有礼道:“如心姨娘世子妃身子不适,奴婢先扶她回去休息,多谢你陪我家主子散步。” 如心害怕,“世子妃,这个事,您……您千万不能往外说。会,会出事的。” 沈银秋背对着她点头,肩膀还是颤抖的。如心也不敢久呆了,让千光好好照顾世子妃,便带着同样圆滚滚的丫鬟赶紧撤。 她想,她死了!闯祸了!祈祷世子妃千万不要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直到她走远之后,沈银秋才放开千光,改成捂着肚子蹲下。 吓的千光千云一起陪着她蹲着道:“小姐不怕,人走了。” 这个方法确实奏效,沈银秋慢慢的冷静下来,虽然还会时不时的冒出几句细碎的笑声,也很快就稳住了。 “千光,你觉得她说的是真的吗?”沈银秋此时眼眶微红,镇定的问道。 如果是真的,对不起,她又忍不住笑喷了。   ☆、第一百章 奇特的花 千光有些语塞,见四周无人,低声道:“主子,这……奴婢也不知道。”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呢喃:“也许世子爷喜欢……漂亮的呢?” 如此一想,确实也是,前头四个姨娘的体型能凑齐实在罕见,最后一个倒是整体都均衡,就是容貌上并不出色。 沈银秋又哈哈两声,片刻捂着腹部,“我不能再笑了,走走走,去前头凉亭上坐一会。” 千光无奈和千云陪着主子去了凉亭中,因是石凳石桌的摆设,千光细心担心这样坐下去会着凉,命人拿了坐垫才敢让主子入座。 寒风徐徐,兰亭外湖边种着一排和枫桦道那里一样的树,但此时已经没有了桃粉色的花瓣,两棵树之间夹着一颗梅树,娇红的梅花开满枝头,枯萎和旺盛交叉。不知名的藤蔓缠绕在光秃秃的树杈上,生命蓬勃的垂下湖边。 湖面上上升着湿气,远远望去云里雾里的。沈银秋暗道,这侯府看起来真的不容小觑,只这些摆设就比丞相府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她满是惬意的度过了一个上午,到差不多用午膳才带着千光千云以及侯府配来的两个沉默寡言的丫鬟回去。 这一路上,她收获侯府下人偷偷打量的目光,原是想着她初来乍到,这些人好奇,但这时,一直沉默的侯府丫鬟主动请缨道:“世子妃,奴婢去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去吧。”沈银秋看了一眼恭恭敬敬的青竹道,她也想知道这些人再看她什么,哪怕好奇作为合格的奴才也不该会有这种不断偷瞄主子的行为。 青竹冷着脸去问,这些下人看了一眼沈银秋的方向有些躲闪,但不知是青竹够吓人还是给了沈银秋几分面子,老老实实的交代出来。 青竹听完,脸色有些奇妙的回到沈银秋身边回话道:“世子妃,他们说……主子方才被如心姨娘欺负哭了。。” “哈?”沈银秋看着已经溜走的下人,“如心什么时候把我欺负哭了?” 不等千光解释,青竹已经提醒道:“应是方才世子妃抱着千光的时候……让人误会了 。”语毕,她看了一眼千光。 千光竟然看出对方眼中的责怪之色,就像一把火把她给点着了!但是这是侯府,这个青竹又是世子派来侍候她家小姐的,她忍住心中的火气,笑呵呵的道:“青竹说的是,想不到侯府的下人这么喜欢乱嚼舌,主子刚来,正好是立威的时候,不然旁人还以为我们好欺负呢。” 沈银秋没有注意到千光和青竹之间的敌意,点点头道:“正愁没有事干,事就送上门了,接下来你们就去彻查一番,是哪个奴才再乱嚼舌。” 这甩手掌柜当的就是爽。 青竹和千光同时应下,两人又对视了一眼,都是不认输的气概。 沈银秋慢悠悠回到长安院之时,万俟晏已经在正堂中等着,她一进门就抬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沈银秋一个噗嗤给笑了出来。 万俟晏一头雾水:“?” 青竹继续面瘫着的,仔细看才能发现有几分尴尬,这五个小妾都藏得好,竟然私底下这样抹黑她们少主,而且还不曾透露出任何风声,若不是今日跟着世子妃从如心姨娘那里听见,她们至今都不知道呢! 千光知道她家小姐在笑什么,借着衣袖的遮掩,轻轻的扯了扯的主子的袖口,沈银秋这才忍住,咳嗽一声清清嗓子道:“见过世子爷。” 万俟晏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跟在沈银秋身后的青竹青叶两人,起身走向沈银秋道:“我说过,你我之间无需多礼,在没有长辈外人的情况下。” 沈银秋对他的认识局限于,温柔体贴、身体弱。听见他这样说也就应了下来,你好我好的事,就不必再拘礼了。 万俟晏牵着她去隔间,饭菜都已经备好,飘香于周围,门一推开沈银秋眼睛就亮了,鼻子嗅了嗅,眼睛弯成月牙。 万俟晏眼中带笑:“出去走了一圈饿了吧,早上都没有吃什么东西。” 沈银秋重重的点头,“这饭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世子久等了,下次我一定早点回来。” 万俟晏心道,知道回来就好,注重口腹之欲的人真可爱。 沈银秋原本应该要在一旁侍候万俟晏用膳,但在这里他们都忽略了这个,两人品尝着菜肴时不时的交谈两句菜色,其乐融融的很温暖的氛围。 万俟晏的笑容很多,吓的青竹青叶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拥有真实笑容的人是她们的主子,主子平日的温和多用于疏离伪装,更多的时候她们接触的都是更深处的冷漠。 是以,她们默默的看向新上任的世子妃,果然讨好世子妃很有必要! 两人用完膳,万俟晏用消食的理由让沈银秋陪他去院中散步,沈银秋吃饱有些困顿,只想回房好好的睡一觉,面对万俟晏的要求她又不想拒绝,毕竟受了他许多的照顾。 万俟晏的院中一角盖有一个花房,大概有他们的房间一半大,站三十个人没有问题。全是用竹子盖的,很雅致。 里面种着数十盆的花,整整齐齐的在上下双层架上摆放着。如此一看,这花房的空间就更大了。 花房外围都被藤蔓的枯枝包裹着,并没有被清理,沈银秋听着万俟晏介绍,便伸手碰碰这些脆弱的不像话的奇花异草。 是的,这里都是外面不常见的品种,她对花草的研究不深,但作为一个受宠的表小姐,她外祖母对她的标准都是按照嫡女来养,花草这一传达雅致的东西自然也没有被错过。但万俟晏这里确实许多是闻所未闻的。 她看有的形状奇怪的就忍不住伸手去碰,但这样很不好也不礼貌,所以她收回手有些歉意的看着他。 有万俟晏在,那些丫鬟都识相的不跟着沈银秋,连千光千云都被青竹青叶给拦住了。万俟晏见她一脸对不起求原谅的神情,心中暗笑,笑道:“没关系,这些花是我的也是你的,无论你做什么都可以。” 沈银秋细品中这句话,越发的觉得万俟晏奇怪了,他这个人也太不计较了。而且每次听他说这些话心里都是怪怪的,她抬头看着他,对方的眼中的真诚不是作假,她低头思考,片刻就把这个问题抛之脑后了。 “这是吞食花,个头很小,看它上下两排细长的牙齿,密密麻麻,看起来很软,实则能稳稳咬住虫子,平时都是这样张开着等着猎物上门。” 沈银秋看着那株半臂高,瘦瘦的只有她的小拇指粗,两片叶子,然后就是一个青色的花头跟贝壳的形状相似。 沈银秋的毛病又犯了,伸着头想去碰碰,万俟晏眼角余光瞄到她的行为,立马抬手稳稳的握住她的手。 这速度让沈银秋发懵,万俟晏摇头道:“它会咬人,这个不可以用手去碰。” 沈银秋哦了一声,挣扎了两下,万俟晏顺从的放开她的柔荑,只见沈银秋利落的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从中倒出红枣花生桂圆…… 万俟晏:“……夫人,这是?”他从来不知道他家夫人会随身带吃的傍身。 “花生桂圆红枣,之前没事干把这些装进去了。”沈银秋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把这些倒在洁白的手掌,递了几个花生给万俟晏,然后自己剥了个桂圆小心翼翼的送到吞食花的口中,果然那上下两排牙齿就动了,她赶紧把手收回来,看着那花一咬一咬的咬住桂圆。 “哈!它真的会咬诶!只是没有喉咙它也吃不下啊。” 万俟晏看着手中的花生,“它只喜欢出虫子,苍蝇蚊子之类的。” “这样啊。”沈银秋摸了摸它的叶子,看了好一会才去看下一盆。 不久,沈银秋抱着一株白花满心喜悦的从花房里出来,万俟晏站在她旁边,三番两次都想帮她抱着,都被她拒绝,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意思明显是他身体不好不要累着了。 万俟晏无言以对,看着沈银秋走到正堂,把花放到桌子上,身边自然围着她的两个婢女,她很是镇定道:“你们摸摸这朵花。” 千光一摸,那花就浑身颤抖,然后白花变红花,还把叶子都给卷了起来,看的周围的婢女目瞪口呆,连青竹青叶都觉得好奇,毕竟帮忙照料这些花的丫鬟只负责浇水,都不敢去碰。 “主……主子,这是什么花呀?好奇怪!”千云惊叹道。 沈银秋嘿嘿一声,“不告诉你,我要把它搬到房间去,你说放在哪里好呢?” 千光千云争相开始提议,沈银秋听着打了个哈欠,万俟晏走过来抱起花道:“夫人,该午歇了。” 沈银秋嗯了声,伸手要接过那花,可万俟晏转身就走,她只好追在后面道:“给我给我,我来抱!” 千光千云站在原地,看着主子姑爷的背影,“你觉得不觉得世子对小姐好像……很纵容?” 千云道:“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反正这样相处也很好!对吧?” 千光点头,小姐说没有圆房就是没有圆房,如果世子爷喜欢她们小姐,那……难道世子爷真的不……举?! 她心一跳,没有把这疑问说出来,她还记得自己当初在乡下庄子第一眼看见世子的悸动,但至今都被她好好的按下了。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是个世子。 千云拉了拉她,回过神来赶紧跟上远去的主子。   ☆、第一百零一章 前去被训 沈银秋回到屋里亲自把白花摆放好,转身见万俟晏坐在书案前翻阅书籍,很认真的模样。她扫了眼角落里的箱子,里面全是她的话本,她喜欢睡前读读话本,然后想着那些情节进入梦乡。 房门被关上了,千光千云没有进来,她偷瞄了万俟晏一眼,悄悄走到角落打开那口木箱。 笔墨的味道扑鼻而来,沈银秋快速筛选,拿出一本《荆州志异》然后把箱子合上。 殊不知,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万俟晏的眼皮底下。 沈银秋拍了拍封面,舒服的窝进贵妃榻上,翻开书页,慢慢看了起来。 一看入了迷,她便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也听不见别人和她说话。 万俟晏见她躺着榻上看书,觉得不妥,提醒了她下,可沈银秋纹丝不动也不回应,只有时隔一会的翻页声。 万俟晏有些无奈,过了好一会,沈银秋还是连个姿势都没有换过,只好亲自来她身边,只不过他对她手中的书籍也是好奇的,眼光一瞄,书中的字体很娟秀,线条纤细优美,有七分女子的手笔。 此时那书页上面的内容是:徐岸撬开了棺材,一团黑雾喷涌而出,他反映奇快的一个后跳堪堪避开并捂住口鼻,而没有避开的两个少年沾到黑雾不出三秒便倒在地上,发出犹如野兽的嘶吼声,七窍缓缓流血,脸上被突出的血管遍布密密麻麻,看起来很恐怖。而那些血管里似乎有东西在流动,慢慢的继续扩大,嘭一声!这两名少年的脸炸了,血浆涂地!可他们还在动,顶着血红的脑袋颤颤抖抖的从地上爬起来,伸出双手朝前,一步步走向徐岸。 万俟晏脸一滞,看着沈银秋的眼神都变了,这些都是什么书? “夫人?” 沈银秋没听见,正看到最精彩的部分!同伴突然变成这样,徐岸会如何做? 万俟晏只好从中抽走她手中的书籍,眼前的文字突然变成自己的手掌,沈银秋头往后一仰,正对上万俟晏拿着她的话本,吓的连忙从贵妃榻上站起来,目光盯着他手中的话本道:“世子,你看完你的书籍了吗,呵呵……” 万俟晏看了一下封面书名,再打开看多两眼,“夫人看的这些都是什么书?” 沈银秋卡壳,沉默半晌才道:“民间奇事!” “嗯?”万俟晏不信。 沈银秋苦恼:“就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万俟晏颌首:“确实够稀奇古怪的,多大仇才去打扰亡人安息。” “不,因为村子每晚都有人消失,主角才会寻着线索找到那个洞穴,进去后踩到开关洞穴塌了,掉进一个跟迷宫一样的地下城,遇到许多可怕的怪物,折损了不少人才找到地下室的主人方位。” 万俟晏:“……” 沈银秋说完又很懊恼,眼巴巴的看着万俟晏。 “不要躺着看书,对眼睛不好。”万俟晏说完就把手中的书籍还给她。 沈银秋保证的点头,然后打开书籍坐在贵妃榻上如饥似渴的看了起来,剧情的关键时候绝对不能被打断!要不是拿她书的人是世子,她非的跟对方急! 万俟晏瞧她这个模样也是无奈的摇头,再次打断道:“你这样看也不舒服,过来,坐书案前。” 沈银秋不愿,觉得万俟晏管的真多,但也知道他是为了她好,只好压下心中的不耐,跟着他走到书案前。这书案有一米半长,一人一边倒也碍不着彼此,沈银秋坐下,习惯性的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翻页。 万俟晏满意了,两人静默无言,只有彼此时不时的翻页声响起。 等万俟晏看累了,合上书籍休息的时候,偏头一看,那个托着下巴的人已经压在书本上睡着了。 她的睫毛又密又长,偶尔会颤动一下,露出来的半边脸颊嫩白且粉粉的晶莹到能看到很细很细的绒毛。嫣红的嘴唇水润润,他看了一会才收回目光,俯身轻轻抱起她放到床塌上。 沈银秋睡了约莫半个时辰就被千光喊醒,万俟晏已经不在房中,她也没有过问。 千光千云很着急的替她的洗漱换衣上妆,搞的沈银秋稀里糊涂的阻止道:“都已经快天黑了,换衣裳上妆作何?” 千云急道:“主子!长公主命人传你到晋玖院问话!” 晋玖院,听说过,是长公主的院子,不过早上才刚见过,现在又喊? 千光千云说着话,手上的动作不慢,很快就把她捯饬好了。 沈银秋系好大氅,千光打着伞出门,青竹不知去了何处,只有没什么存在感的青叶陪同。主仆四人踏着黄昏雪色,跟着前来请人的嬷嬷去了晋玖院,这院子的气氛很肃穆,连守在院子门口的丫鬟也是面无表情不苟言笑。 四周安静的堪比她在丞相府的琉落院,长公主的院子宽敞的有些过分,沈银秋刚进去用余光扫了一眼就眼观鼻,鼻观心的跟着前头的嬷嬷走。 嬷嬷敲了敲门禀报,沈银秋却听见里面有断断续续的男子声音传来。 她打起精神,因为那种撒娇的声音她目前只有在万俟晟的口中听过!他那种表面吊儿郎当,实则城府高深的人最难打发了! 门一开,里面的暖气扑面而来,沈银秋镇定,跟着嬷嬷进去,看了一眼正前方的妇人,行礼道:“银秋见过长公主,长公主金安。” 长公主扫了她一眼,也没有让她坐下,直接问道:“听说,你被一个姨娘欺负哭了?” 沈银秋心想,你也知道是听说。 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传出去确实够丢人的,一个世子妃被一个姨娘欺负哭,这还有什么威严可言。只是她现在不知道那如心是无辜的还是长公主这边的人。谨慎点,不要连累到无辜的人才好。 沈银秋抬头含笑道:“回公主,没有的事哦,银秋也正在找是谁乱传出这种谣言来。” “哦?是吗。可那个如心可不是这样说的。” 沈银秋听着她那轻飘飘又似笃定的语气不为所动,她本来就不是被人欺负哭,要么就是长公主在套她话,要么就是如心在乱讲。无论哪一个她都不怕。 她依旧笑道:“咦?如心是怎么说的?公主不信,可传她来和我对质一番。” 长公主这才正眼瞧她,眼中的不屑一点都不遮掩。沈银秋想在丞相府的时候,张氏还会虚伪一番,这长公主的脾性果然直接。 “没有就好,虽然她们都比年长,但你别忘了你的身份是世子妃。” 沈银秋颌首,“公主教训的是,银秋谨记。” “哎呀,娘,你直接把大哥的那些妾室打发走了便是,看我嫂子的这么娇小,那个什么如姨娘的,体型都有我嫂子两个身板大了,站在一起,我嫂子的气势都起不来,对吧?嫂嫂。” 万俟晟不说话的时候,沈银秋可以忽视他那玩味的目光当他不存在,可这货一开口就让人想动手! 还好沈银秋知道这人可是长公主的宝贝疙瘩,心里再不愿也朝他笑道:“谢小叔关心,并不会。” 万俟晟笑意加深,沈银秋暗道一句欠抽。 长公主看了一眼自己儿子,再然后看沈银秋也不顺眼了,“本来今天是你刚进门的第一天,本公主不打算深究。但是你第一天就传出这种谣言,想必世子不够上心。怎么抓住世子的心不让旁的姨娘勾走,顺利诞下嫡子,这事就不用本公主多说你也懂得,如果半年内你还没有消息,就别怪本公主插手,毕竟世子体弱,早点诞下长子才是正事。” 什么别怪你插手,你现在就在插手了好吗!如果世子喜欢如心如水如意如溪这些模样的女子,她难不成不是瘦成闪电就要胖成水缸么。 “是,公主说的对。 ”沈银秋肯定不能顶嘴,就一个劲的赞同就成,心想回头得问问万俟晏这几个姨娘到底是他的人还是谁给他送去的。 长公主见她这么没骨气,怎么说就怎么附和,训起来都嫌浪费力气。末了不耐烦再看见她,挥挥手道:“谣言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好,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沈银秋没说她早就派人去查,只应了句好就无声退下。 万俟晟见沈银秋不理他,偏要上前去撩,她刚出晋玖院,万俟晟就跟他娘亲告别。 长公主虽然疼他,但也不少无脑的溺爱,见他那样提醒道:“不许做过分的事。” 万俟晟爽快的应下,还说出来道:“娘放心,我就是看她太会装了,去探探她的底线在哪里。” 沈银秋远离晋玖院一段路后,停下脚步。千光千云也停下看她,只听沈银秋咬牙切齿道:“半年期限,期限个球哦,一天都没有过完就跟我立规矩哼!” 千光千云抹汗,“主子别气,马上就要到饭点了,吃点好吃的心情就好了。” 沈银秋继续往前走,走都很慢道:“别说的我好像很喜欢吃一样,走,去一趟如心的院子。” 这时,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青叶突然出声建议道:“世子妃,您想见如心姨娘,还是回长安院然后派人去叫她来比较好。” 千光千云立马赞同,沈银秋颌首,想着也有道理,她亲自去跟对方来可不是同一个意思。现在就是要在这些下人或姨娘面前端的稳架子! “青叶说的对,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第一百零二章 利嘴赢人 她刚准备加快脚步回院子,背后不远就传来一句嫂嫂的喊声,沈银秋脸色一正,提起裙摆就跑。 打不过她还躲不过吗! 青叶有些发愣,千光千云已经飞快的跟上自己主子的步伐。她看向也加快了脚步的二公子,脚一伸,站在路中央挡住万俟晟道:“奴婢见过二少爷。” 哪知,万俟晟直接侧绕,都不停顿一下就越过了她,青叶似乎也知道这结果,立时转身跟上,青竹不在,就她负责保护世子妃的安全,千光千云那两个陪嫁丫鬟一点武功都没有。 沈银秋就是跑也是跑不快的,万俟晟玩够了,一个轻功走在她面前,转身有些幽怨的看着她道:“嫂嫂真无情呢,本以为嫂嫂是见到我就跑,没想到严重到听到声音就跑。哎嫂嫂能告诉我一句,我做错什么了吗?” 沈银秋被他这幽怨的眼神,吓的汗毛倒立,一个八尺男人虽然长得美,但还是能分辨出来你是男的啊! 万俟晟瞧着她那震惊的眼神,心里就直乐,难得竟然没有和他大哥同化,他那个大哥看他的眼神可从来都少不了嫌弃。 沈银秋放下提着的裙摆,露出之前在宴会上的那种虚伪笑脸道:“二少爷可能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你才跑的,不过腹饿赶着回去用晚膳罢了。至于二少爷喊我什么的,深感抱歉,风声太大没听清。要是听清了,我肯定不跑。”改为快走! “啊,原来是这样啊。” 沈银秋点头,继续笑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院子了,二少爷也请回吧。” 她一走,万俟晟也跟着她走,“我感觉嫂嫂似乎特别不待见我。” 沈银秋忍:“你想多了。” 万俟晟:“既然这样,不如嫂嫂请我去大哥的院子一起用个晚膳?” 侯府的规矩也真是奇怪,除了重要的日子一家人从来不在同一张桌子上用膳,各有各的小厨房,也是奇特。 不过用膳的时候心情一定要愉快,吃的才好消化,才香!所以沈银秋是绝对不会让万俟晟出现在她的饭桌上! “我拒绝。”沈银秋无比冷漠的说出这句话,因为……她根本找不到理由! 万俟晟也被她突然的变脸弄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个嫂嫂可是和他走一个路线的啊,准确来说,他大哥也是这样,万事先笑了再说。 沈银秋见他没有回答,狐疑的瞧了他一眼,不得不说他那双桃花眼要是长在女子身上不知道多迷人!然后她就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万俟晟似乎刚反应过来,追上几步道:“嫂嫂还说没有不待见,拒绝的好干脆呀,不行,你得告诉我为什么拒绝。” 沈银秋目视前方,“你喊我什么。” “嫂嫂啊。” 沈银秋:“你这样跟着你嫂嫂,你娘知道吗?” 万俟晟顿时又是一怔,加快脚步继续跟上才道:“嫂嫂别担心,我娘知道。” 沈银秋:“……我跟你大哥新婚燕尔,你非要这样插进来碍眼?” 千光千云目瞪口呆,哇塞看来她家小姐被逼到无路可走了!连这话都说的出来! 万俟晟这才死心般的停下脚步,看着慢慢走远的沈银秋道:“那就等嫂嫂不是新婚的时候,再上门好了。” 沈银秋见他没有再跟上来,心里舒了一口气,“简直比麦芽糖还黏人,应该拿瓶浆糊塞他嘴巴里,再用针线缝起来。” 千光千云很淡定的点头,主要是为了顺自家主子的气,而青叶闻言,表情瞬间空白了一阵,她需要重新审视这个新主子。 这么一耽搁,回到院子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万俟晏又在等着她,弄的沈银秋很是尴尬。 她刚想道歉,万俟晏已经先她一步开口问道:“公主没有为难你吧?” 沈银秋摇头,“那倒没有,就是随便的说了几句废话。”怎么没有!她竟然要求我们两个在半年之内生出个小孩来!三年她都生不出来啊! 她内心的想法和面上的表情一向互不相干,只是眼底的闪烁还是让万俟晏注意到了。 她不想说,他就没有多问,笑了笑牵着她去用膳。 “你笑什么?”沈银秋的心情还是挺郁闷的。 万俟晏道:“笑你这么诚实说公主的话是废话,不过以后在外面微笑就好了。” 沈银秋明白,“一直微笑,别人会把我当傻子吗?” “不会,聪明人都知道这是拒绝交谈的意思。” 和和美美的填饱肚子,沈银秋才想起问万俟晏道:“你和万俟晟的关系怎么样?” “各不干涉。” 沈银秋叹了口气,“他果然长的嚣张,脾性欠揍,跟长公主一点都不像。” 万俟晏颌首:“哪天有机会,可以套上麻袋给你打一顿。” 沈银秋惊:“真的吗!” “真,你不用怕,他武功不弱但也论不上高强,过段日子再说吧。”只要引走他身边武功高强的暗卫,万俟晟确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沈银秋握紧拳头,“嗯我不是怕,我是兴奋!” 万俟晏:“……”他又挖掘了他夫人的另一面。 此时也不过是戌时,天色说不上太晚,因为冬天的原因,一般都不会有人再出门。 当青竹上前禀告说如心求见的时候,沈银秋才记起,她原本是打算传她来问话的!只是被万俟晟那么一搅合就给忘了。 万俟晏听到如心的名字,看了沈银秋一眼,“需要我在场吗?” 沈银秋窘迫,怎么感觉两个人的位置调换了,他在不在场是他的自由,完全没有必要去问她,只是他这样问,有点感觉被尊重着。总之心里还是挺舒服的。 “都可以,看世子的意思,我就是问问她话。” 万俟晏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些事情交由她处理,手册上不是说后宅的事情全权交由夫人打理,这是对夫人的肯定? “嗯,那夫人去吧,我先回房。” 沈银秋点点头,带着千光千云去前堂,而青叶这次没有跟着她去,默默的留了下来。 沈银秋走了五六步,似有所觉,脚步慢了下来但也没有回头去看。说什么保护,青竹青叶这两个侍女说监视她来的更贴切点。 嘛,算了,反正她也没有做什么事需要瞒着他的。被他知道她遇到什么麻烦更好,省得她不知道怎么开口跟他告状。 沈银秋刚到大堂就看见如心圆润的身躯扑上来,吓的她往旁边一躲。 “世子妃饶命!”如心哭喊一声。 因为嗓音好听,沈银秋还煞有其事的点头:“别激动,你淡定些,好好说话。” 如心很配合,抽泣两声就站定,深呼吸一口,还是泪眼模糊的样子,美貌被打折了。“世子妃,贱妾真的不是故意弄哭您的,贱妾没有欺负您,真的没有!世子妃你相信贱妾啊!” 沈银秋安慰道:“我知道,我已经在找造谣的人了。” 如心直接用手抹了把眼泪,她的眼黛颜色遇到眼泪开始化掉,红黑的痕迹被她这样一抹,拉长了许多。 沈银秋想着要不要提醒一下她,她这样抹眼泪的方式太像小孩子了,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在侯府存活下来的。 “世子妃,你真是好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说我勇气可嘉,敢挑战世子妃,可是我真的没有啊。” 她算是明白了,如心求饶的时候用了贱妾,危机一解除就用了我来自称。都说人的眼睛骗不了人,她盯着如心的眼神许久,都只能看到清澈纯真。 如心被她盯着很不安,怯怯道:“世子妃,您……看我做什么?” “没事,以后你在我面前多说话就好。”沈银秋连问都不想问了,不知道是如心的段数高,特地前来赔罪,还是真的因为心中惶恐所以前来道歉。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挖出第一个嚼舌的人,光明正大的处置谣言就能消散。而如心这个人,看在她声音好听的份上,就这么晾着,是狐狸总露出尾巴的那天。 如心一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世子妃为什么要让她多说话呢?是在暗衬她太多话的意思吗?看来以后要少说话才行! 沈银秋打量她几眼还是没忍住,用手指着自己的眼角道:“你这里的妆花了,以后要哭的优雅一点,直接上手抹太豪气了。” 如心的反应就是动手再一抹,沈银秋简直没眼看,安慰她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回去好好吃好好睡。” 这变相的逐客令,如心还是听的明白,再三道谢后,才迈着步子离开。 沈银秋回头去看青竹道:“找到人了吗?” 青竹摇头:“主子恕罪,府中小厮多,一个个问起来,要想找到最开始乱讲的人不容易。请主子再给奴婢两天时间。” 千光原本也是要去查找出背后的小厮,这件事往大了关乎她家主子的威严,往小了也可以就此揭过,以后遇到不长眼来挑衅的直接收拾了。但别忘了主子可是新进府的世子妃,正经的主子,下人也敢嚼舌,活的不耐烦了这是! 要不是,刚到侯府,主子又暂时离不开她,无法去打点那些关系!她…… 好吧,说到底就是找人这件事交到了青竹手上! 沈银秋知道这样找人也不简单,最麻烦的就是,如果那些下人各自推脱或者互相包庇就更难抓了。   ☆、第一百零四章 一顿早点 千光青竹赶紧应下,待万俟晏跟着万白离开屋子以后,立刻凑到沈银秋面前,千光满目担忧道:“主子,你还好吗?” 沈银秋发誓,她真的只是起来太急造成暂时的头晕而已! 她呼出一口气,伸了个懒腰道:“你看你主子像是哪里不舒服吗?” 千光刚想点头,就被沈银秋截话道:“好了,我肚子饿了,快快洗漱,然后吃早点。” 她这么一提,千光的重点就转移了,待沈银秋穿戴好吃完早点后,青竹才道:“世子妃,几位姨娘已经在客堂上候了许久,世子妃是否还要见她们?” 喝着茶的沈银秋手一顿,幽幽看着青竹,这么久了才告诉她,是不是别有居心! 青竹似乎看懂了沈银秋眼中的控诉,低下头搬出万俟晏道:“是世子吩咐说,闲杂人等不许打扰世子妃休息。奴婢才……” 又是万俟晏……沈银秋饿着肚子和去见那几个姨娘比,自然会选择先填饱肚子,但同时也会让她们回去不用干等着。 这五个姨娘还没有招惹到她,暂时没必要给她们下马威。然而今天是她睡迟了,耽误了请安和被请安,她洗漱完后青竹就该告诉她,而不是拖到现在! 如今不见她们,让她们等了这么久再打发她们回去,少不得流出怨言。她放下茶杯,语气生硬道:“没有不见的道理,千光走。” 千光瞧了一眼青竹,和千云赶紧跟了上去。 青竹青叶对视一眼,也跟上了沈银秋。千光千云伴在左右,她们在身后,身份一下子就拉距开了。 沈银秋刚想问千光怎么回事,听见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选择闭嘴,青竹青叶会武功是个练家子,想悄无声息的走完全不是难事,发出声音不过是掩饰身份罢了。 因为她们是沿着廊道从左右两边来而不是正门口,所以走到门边的时候只要不进去,客堂里的人是发现不了她的。 只听如心夜莺般的嗓音说道:“我好饿啊。” “我还好冷呢。”干冷的声音一如本人,如意接话道。 娇小的如溪道,“幸好我和如水姐姐穿的多。不过不知道我们还要等多久。” “你看你还没有睡醒的样。”如水声音比昨日柔和不少说。 沈银秋站门外听着,发现这四个姨娘的感情还不错,难道是因为万俟晏不举,所以没有的争宠也就没有了争斗? 不过资历最长的那个如乔倒是让她有些在意,这个人太会隐藏存在感了,同时也比前头四个腰板挺的直。 如果没有靠山,她想这个如乔不该这么有恃无恐,昨天她给她请安的时候,那眼神可真是不卑不亢。这种不卑不亢用在初次见面的场合上,就有几分耐人寻味了。 她回头吩咐青竹道:“你们去叫厨房做些早膳,再去弄些炉子来取暖。” 这事自然不是青竹一个人弄的过来的,青竹想把千云给叫走,但是沈银秋只让了她和青叶一同去办。 沈银秋命令人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商量的语气,青竹见她冷凝着脸,也不敢再多说,与青叶一同去了。 青竹走了一段路之后板着脸,青叶见了皱眉,又走了几步才开口劝慰道:“世子妃是主子。” “我知道。”青竹看了青叶一眼,她和青叶同是奋战在前头为少主卖命的人,但是却在前段时间被召回,学了各种规矩,却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世子妃。 她心确实是有不甘,可青叶似乎很享受这种日子,所以她和她没有什么好说的。 青叶只一眼就知道青竹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但她又不是多么好心的人,已经提醒一次了,她只要遵从少主的命令,保护好世子妃就成。其他不必管太多。 今天这事,世子妃生不生气都无所谓,生气她们就受着,没生气也就那样。 而沈银秋打发青竹青叶离开后,退后几步悄声问千光道:“你为何也不提醒我,她们一直在客堂等着给我请安。” 千光拧眉,“主子别恼,这事是奴婢失职,没有注意到。”即使青竹没有和她说,她也该猜到的,可她偏偏就给忘了。 沈银秋猜测多半传话的丫鬟只把话传给了青竹,千云也自责道:“主子奴婢也有错,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还请个主子责罚。” “这次就算了,我也没有想起这事。”沈银秋方才也不过是故意弄走青竹青叶。青竹本来就是万俟晏的人,听从他的命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沈银秋踏进客堂,原本散漫坐在椅子上的五个小妾立马站起,唰唰唰的快的让沈银秋以为她们原本就一直站着的感觉。 “贱妾给世子妃请好,世子妃早安。”五人整齐的说道,这默契也是难得少见。 沈银秋示意她们都坐下,让课堂里的丫鬟给她们重新上热茶。“你们久等了,我起晚了没注意,下次会提前派人通知大家。” 如心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她还以为世子妃因为昨天的事不开心,特地让她们久等,来个警告。 五个小妾自然不敢承下沈银秋的话,连忙说没有久等。 辛奉上茶没有多久,青竹便带着几个丫鬟端着早点上来,青叶则在角落烧起暖炉。 沈银秋笑道:“我想你们应该还没有吃早点,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用膳吧。” 如心第一个露出兴奋的表情,“多谢世子妃!”这早点和她们平日吃的味道都不一样,闻着就很好吃。 沈银秋含笑看了如心一眼,随意捏了一小块糕点品尝着,嗯这万俟晏找来的厨娘手艺确实不错。 如心等人见她吃了,也开始拿起玉箸,如心端了碗鸡汤丸子粉,不敢发出声音吃的很斯文,但那愉悦满足又喟叹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吸引人了,其余的人陆陆续续挑着自己喜欢的早点下口,就连面无表情的如意吃过之后都停不下来。 沈银秋静静的欣赏她们几个的吃相,桌子上只准备了五人份的早点,按照这点量,换做五个沈银秋是够吃的,但换上五个姨娘就不够了。特别是如心,饭量比常人大,她吃的又快,渐渐的桌上的空盘子空碗越来越多,装着的食物原来越少。 终于,五个人盯上了最后一玩紫薯晶糕,眼神的拼杀让坐在正前方的沈银秋捧腹憋笑。 如心道:“你们知道我吃的多的,看我体型就知道我的胃口有多大,所以这应该给我!” 如水拒绝:“你应该减肥,我这么瘦,该给我。” 如意冷声道:“天塌了要高个子顶着,该给我。” 听到这,沈银秋简直快要憋不住要笑出声了!她双手捂住嘴巴,眼睛完成月牙,还有越来越小眯成一条缝的趋势。 如溪嘟着嘴,“比我高的都别说话,该给我吃。” 就在沈银秋想这碟紫薯晶糕落入谁口的时候,一双出其不意的筷子稳当的夹走了最上面一块晶糕,一碟是摆放了三块的分量的。 如乔口中咀嚼着,放下玉箸,一副我吃饱了你们随意的样子。 如心等人盯着她,简直要双目喷火,沈银秋多看了两眼如乔,这手速和淡定已经胜她们一筹了。 还剩下两块,她们似乎明白了说多废话都没用的,索性直接动手抢。 你夹我挡,你挡我绕,可怜的两块紫薯晶糕在四双玉箸的进攻下,碎成一滩在桌子上。 四个人僵着玉箸一脸懵,沈银秋终于哈哈哈的笑了出来,吓的她们一跳,如梦初醒。她们竟然在世子妃面前这么丢脸?世子妃忍了这么久真是个谜! 沈银秋心情大好,吩咐青竹道:“让厨房再弄几碟晶糕来。” 如心几人立刻站起来阻止:“贱妾谢过世子妃赏赐的早点,我们都已经吃饱了,感谢世子妃!” 青竹凑到沈银秋面前耳语几句,沈银秋也就没有继续坚持,她们说不要那就不要了。因为这紫薯警晶糕不止吃着好吃,做法也复杂,需要两三个时辰,如心她们是等不到这么久的。重要的是青竹说,她今天紫薯晶糕的分量已经用完了! 她险些吐血,因为她也很喜欢吃! 沈银秋看着那碟碎渣,维持住笑容道:“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你们也累了,回去歇息吧。” 如心几人谢过之后,行礼退下。 人一走,丫鬟就挨个进来,手脚麻利的收拾,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客堂又恢复整洁。 这时,门外丫鬟通报说有人找青竹,青竹请令沈银秋,得到肯定之后才出去面见来人。 沈银秋走到院子外散步,自然而然的走到花房前,花房的旁边有个小水池,水池中央还有几座缩小版的假山,山下还有风车和房屋。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一股支流会跑进一旁的竹筒里,经过层层流转,穿过了假山,带动了风车,又回到水池中。昨天这地方结成一块冰,她没有过多的注意。现在发现,觉得满是新奇。 正欲再多观察几番,就听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青竹道:“禀世子妃,昨天在背后乱嚼舌的奴才找到了。” “嗯?”沈银秋转身,没有想到这么快,她挑挑眉笑道:“人呢?带进来。” 青竹垂头,道了声是,转身就去带人。   ☆、第一百零三章 耽误请安 沈银秋说完并没有人去赞同,青竹瞧了一眼她身边的千光千云两个婢女,两人神色如常,似乎没有觉得五百两这数目大。 她心底对沈银秋这种靠银两来解决的行为略排斥,但至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没有贸然反对,而是劝说道:“回世子妃,这方法太费银子,府中的小厮何其多,还是交由奴婢来想办法吧,再给奴婢两天时间,一定给世子妃抓出背后的乱传的小人。” 沈银秋摇头,她并不想耽搁这么久,直言道:“你找出上午有经过我与如心交谈地方的所有丫鬟小厮,这个问题不难?现在先放话出去,嚼舌的人一经发现打三十大板,如果背后的小厮主动认错,从轻发落。若是被查出来就家法处置了。而据实举报的人,一旦确认奖赏五百两。如果这事不是谁故意找人散播出来的,那么很快就有结果。” 青竹看着沈银秋的笑容,没有再违抗,遵从命令执行。她只是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落落大方,偶尔有些活泼的世子妃也会有不容人质疑的一面。倒是让她深刻的意识到,自己只是个侍候人的侍女。 沈银秋笑看了她一眼,见点醒了青竹也就没有多说,转而回房,外面还是太冷了,都快接近年末了,第一次在京城过年一定没有江南好。 她可以听身边的人给出什么意见,但最终拿主意的人还是她这个主子,青竹青叶是万俟晏赐给她的人,只需要好好的听从她的命令就好,不要以为她宽容就能放底下的人的放肆啊。 她要的从来不是表面上的恭敬,那并没有什么用。 不过当她回房,看到半躺在床上看书的万俟晏时,心情就不怎么好了,千光千云伺候好她洗漱之后便退了出去。 沈银秋穿着带绒的的白色中衣,站在床边看着万俟晏心想,这人会跟如心所言一样,身上有疾? “夫人傻站着坐什么,上来吧。”万俟晏抬首看了发呆的沈银秋一眼,语气温和道。 沈银秋回神,哦哦两声,小心的从床尾爬上去,幸好今晚有两张被子,她从善如流的钻进被窝,裹得严实就露出一个脑袋。 万俟晏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只翻了一页手中厚重的册子。 沈银秋平生以来第一次和男子躺在同一张床榻上,昨晚的话她并没有意识,所以其实还是挺不自在的,老实说还有点紧张和害怕。 所以导致她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也睡不着,睡不着是件痛苦的事,她将能看到的东西都打量了一遍,最后不自觉的把目光落在万俟晏的脸上。 这人的五官她已经夸过不止一次了,但每次仔细看都会不由自主的再次感叹,用什么文字来形容都显得苍白。此时他淡然的看着书籍,脸上没有笑容,很像画册里的仙人,冷淡的,缥缈的,高高在上。 不知不觉她就盯着出神了,万俟晏一直观察着她,好一会儿之后,他合上书籍侧头含笑:“夫人可是睡不着?” 沈银秋被他一声夫人喊回神,条件反射的想否认,可对上他的眼睛,便含含糊糊的诚实道:“嗯,可能有点认床,没关系。这边的光线不太好,你看书对眼睛不好。” 沈银秋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情认真,她是真的关心他。 万俟晏笑了声,心情似乎很好,顺手把书放在床边的椅子上,“都听夫人的,不看了,我离开一会夫人是否比较好入睡?” “额……”沈银秋愣了一下,随后默默感激他的体贴,赶紧道:“不用不用,这么晚了,你困了就睡吧,我现在马上就睡!” 沈银秋说完就躺直身体闭上了眼睛。 万俟晏吹灭了其他蜡烛,只留下了一根远在桌上的,随即也躺好,瞧了一眼沈银秋闭上了眼睛。 烛光时明时暗的照着偌大的屋子,些许的光线并不影响人视物。过了足足一刻钟,沈银秋都没有睡着,她僵硬着身子已经忍到了极限,特别想翻个身什么的,又怕身边的人发现。听了好一会对方的呼吸,她才悄悄的睁开眼睛偷瞄。 果然她看见万俟晏已经睡熟,即便是烛光昏暗,她也看清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无可挑剔。只是睡着的万俟晏看起来很冷漠,散发着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气场。 她缓缓侧身面对万俟晏,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才松了一口气,瞧了他好一会,沈银秋才移开目光去看床帐,最后拉着自己的头发玩,想东想西,太安静她睡不着,但因为身旁有个人,她又不觉得害怕。 蜡烛一点点燃烧,时间也悄然过去,不止过了多久,百无聊赖的沈银秋才打了个哈欠,眼角有点点泪光。她最后看了眼一直没有动过的万俟晏,终于有了睡意,拉了拉被子,蜷缩着,面朝万俟晏缓缓睡了过去。 再她入睡之后,熟睡的万俟晏瞬间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他也学着沈银秋侧身,两人面对面,他伸手轻轻点了点沈银秋的小巧的鼻子,顺便用指腹划过对方的脸颊,嗯果然很滑。 沈银秋好不容易睡着,万俟晏这样轻碰睫毛敏感的颤了颤,但幸好没有醒。见此,万俟晏也不敢再去闹她,毕竟……他看了看快要燃尽的蜡烛,半个时辰她才睡着,一直躺着她定然是难受的。 次日清晨,沈银秋醒来已是天光大明,她迷茫的眨眨眼睛,刚反应过来就从床上猛地坐起,天啊!她错过了请安时辰! 但刚醒来迅速坐起让她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差点躺回去,得亏她的手撑着床板才稳住。 万俟晏在隔帘书案前听见动静,起身走来,就看见沈银秋一手抚着脑袋眉头紧皱的模样,柔长顺滑的及腰长发垂在床板上,越发衬的她的脸色苍白。 他快步过去扶她,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语气着急三分道:“可是哪里不舒服?来人!” 千光青竹从外头进来,还没有见着沈银秋正脸就被万俟晏吩咐道:“青竹速去请万白过来!” 千光愣了愣,看埋首在世子怀中的主子,赶紧出去让千云准备热水毛巾。 沈银秋就是晕那一阵,其实万俟晏过来问话的时候她已经好了,但是突然被人搂进怀里,她有些懵,是以一直没有出声。 直到他吩咐下去,青竹离开她才挣脱坐直道:“世子不必担心,我没事,只是刚睡醒就坐起来,头有些晕。” 万俟晏不赞同,“还是让万白来检查一下比较好。”方才他看她的神色痛苦,并不作假。 沈银秋额了一声,问道:“世子,万白不是您的师兄吧……” “确实,当时情况不佳,不能暴露身份,抱歉。”万俟晏又微微蹙眉道:“你不必用尊称。” 沈银秋理解他在被追杀的时候不方便暴露身份,但转念一想,他没有被追杀也未必会暴露身份好吗!罢了,到底是过去的事情了。 “那我能多嘴问一句,万白是你的门客?” 万俟晏点头,“算是吧。” 沈银秋心里嘀咕,算是吧是什么回答,万白不像是门客,门客的地位是家奴高,但本质上还是个奴才。不过挖的太深对她也没有好处,她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青竹的速度很快,万白来的也及时,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就到了,而且这两人急的直接从门外瞬移进来,带进一阵寒风,这功夫看的沈银秋目瞪口呆。 “少主?”万白站定,发带有些凌乱的缠在他的发间,可见来的有多急。 他见到青竹这么急,还以为是少主出了什么事。来到定睛一看,两夫妇都好好的,他医术不敢说顶尖,但也属于高明,只靠看都能分辨出三四分情况。 万俟晏也没有起身,嗯了声道:“看看世子妃,她方才醒来头很疼的样子。” 头很疼的样子……就因为这个这么十万火急喊他来?!这是少主新的报复方式吧! 万白内心疯狂吐槽,片刻冷静下来松缓神色,有些复杂的看着乖乖坐在床中央的沈银秋,一直安静听他们说话,很是乖巧的模样。和之前受伤周身清冷,完全是两个人! 万俟晏看着他,示意他赶紧诊脉。 万白也不耽搁,上前仔细诊断一番,再三查看沈银秋的脸色,万俟晏不满了,但他又不直接表现出来,就冷冷的盯着万白。 万白背脊一寒,远离了床榻才道:“世子妃体虚,气血两空,平时要注意保暖和,吃些营养的东西,多休息,调养一段时间再看。” 万俟晏这才收回目光,转而看着沈银秋,确实脸上没什么血色。心下不满,人都给他接到身边了,怎么还允许发生这样的事,他摸了摸沈银秋的头,“累的话继续睡一会,不过吃完早点再睡。” 沈银秋点头,片刻又摇头:“我,还没有给长公主请安!现在是不是来不及了……”她看起来很是懊恼,然后目光搜寻一番,找到前光道:“为什么没有人喊我起来。” 千光自责。 万俟晏解释道:“她们要进来喊你,被我阻止了,看你睡的熟。长公主那里我会应对,你现在好好休息。” 万白趁机道:“我去开些方子给世子妃调理身子。” “等等。”万俟晏喊住万白,随即看向千光青竹道:“你们好好侍候夫人。”   ☆、第一百零五章 回门当天 进来是个小厮,长的还有几分清秀,就是畏畏缩缩的,远远抬头看了一眼沈银秋之后就没敢再看。 他跟在青竹的身后,一步步来到沈银秋的面前,那头低的,沈银秋只能看到他的头顶,鸵鸟的心态一览无余。 “奴才赵阳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安。”小厮赵阳声音有些抖,这小样好像吓的够呛。 沈银秋也没有进客堂,站院子里迎着微风打量他,对着一个头顶盯久了确实没意思,“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在场的人听她这般说,都有些惊愣的看着她,怎么从中感觉像似恶霸调戏良家妇女? 千光暗自拉了拉她的嵌边衣袖,沈银秋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不过她扫了一眼青竹她们道:“看看这胆大包天的奴才长什么样都不可以?” 青竹立马低头,无声踹了一脚赵阳,赵阳在这个大冬天满头是汗看向沈银秋,但还是立刻就移开了目光。 沈银秋瞧他年纪不大,看着不像是别有用心的人,不过很多人不能只用眼睛看的。 她问道:“赵阳?你在哪里看见我和如心姨娘,又为何要到处乱讲?” 赵阳一听,直接就给跪下了,清秀的面孔染上几分绯红,“请世子妃责罚!奴才当时路过后园,瞧见世子妃在哭,身边站着身躯庞大的如心姨娘,奴才以为……以为……” 沈银秋接话道:“因为我被如心姨娘欺负了?即便如此,你为何要多嘴跟其他人乱传的目的又是什么?” “世子妃息怒,奴才以为这样传,如心姨娘就会受到责罚。” 沈银秋一脸你在逗我的神情,可小厮赵阳不敢抬头去看她,少年的心思浮动,瞬间羞红了脸颊,他这幅模样落在丫鬟眼中就严重了。千光凑近沈银秋身旁耳语道:“主子,这个小厮留不得。” “嗯?”沈银秋看向千光。 千光将她拉远一些道:“这小厮只怕对主子心思不纯。”想也是,她家小姐长的这么漂亮,整个侯府都找不到比她家小姐更好看的姑娘了,何况加上那几个姨娘一比,简直不要太迷人。 瞧那赵阳羞愧又那什么的神色,分明是动了心! 沈银秋寻思着,望向赵阳,皱了皱眉,所以对方真的只是单纯为了她出头,但是用错了方法?那这人可真的留不得,万一被有心人看出来利用,害了他也害了己。 静默中,沈银秋问道:“你在侯府签的是死契?” 赵阳有种不祥的预感,颤着音回:“回世子妃,是活、活契。” 她稍作沉吟,“看在你主动认错的份上,放你出府,走吧,不要再回来当小厮了。” 赵阳一愣,第一个想法就是他被赶走了!他抬头看向抿唇面色漠然的沈银秋,不要命的磕头道:“世子妃奴才真的知错了,求您怎么处罚都好,就是不要赶我出府!求您了世子妃!” “别人巴不得恢复自由身,怎么在你这里就成赶了?我又不是发卖了你。”沈银秋有些不解。 赵阳一听到发卖二字,仿佛惊醒一般,停止了磕头的举动,只是依旧磕在地上不起。 沈银秋等了一会都不见他回答就道:“当然,对外我要宣称是将你赶出去的,你既然是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谢、谢过世子妃……”赵阳终究还是听从了沈银秋的安排,拿了一笔银子离开了侯府。 身为世子妃她还是有那么一点权利的,赶走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长公主也不会特意来管。 青竹似乎又不赞同沈银秋的做法,在她看来,实在不必做这吃力又不讨好的事。但她看了一眼心情不错的沈银秋,还是选择闭嘴。 赵阳一走,也就没有下人再敢乱说。 也不知道万俟晏是怎么处理的,对于没有去请安的事,长公主没有过问。 直到回门日这天,沈银秋昨晚喝过万白开的药后,特别容易困,睡了个好觉,精神特别足。 王爷亲自送她和万俟晏上马车,沿街上,沈银秋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看。 万俟晏在一旁闭目养神,睁眼见她看的津津有味,心道,小夫人似乎挺喜欢外面的热闹,等下回来带她逛一圈吧。 沈银秋瞧见几个稚儿在路旁嬉闹,虽然穿的不太好,但透露着千金难买的纯真可爱,她仔细听着外面传来的杂声,企图从中听到一丝她想听到的东西。 那个教导嬷嬷也该放出消息了吧? 但马车穿过了人群街道也没有听见关于丞相府的风声,直到外面车夫吁了一声,马车停下。 丞相府的大门站满了人,沈蔺如张氏连老夫人都在,看来万俟晏虽然是个不被看好的世子,但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敷衍不得。 沈银秋站在马车前,朝着他们一一看去,面带笑容眼底冷漠,唯有看到刘氏才染上几分笑意。 万俟晏站在她的身侧,毫不在意的伸手去帮她理好脸颊调皮的青丝,然后牵着她的手,一步步朝着沈蔺如走去。 外人传他病弱,他亦极少出来走动,这般从容不迫波澜不惊的神态倒是让沈蔺如重新打量起来,但他对万俟晏的印象还是不好,大婚那天当着她的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人给带走。 但再如何,他也是世子,阶级压他一头,他们理应行礼。 “老夫人,丞相大人客气,今日银秋回门不必多礼。”万俟晏接下了他们一拜,才慢条斯理道。 沈银秋心里直乐呵,等他说完才爹爹祖母挨个喊了遍,沈雪蓉等人怔怔的看着万俟晏出神,回神后赶紧行礼,自然少不了沈银秋。 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这三个庶妹在她面前行礼,这仪态标准的真够赏心悦目,万俟晏也没理她们,和沈蔺如来回客套了几句后,才舍得把目光放到那三姐妹身上,“不必多礼。” 他一只手还牵着沈银秋不放,另一只手负手而立,沈银秋梳着妇人髻,但身穿浅绿青葱的水色长裙,整个人显得十分娇俏。领边还镶了些许桃粉丝线,倒是把她的脸色衬的很红润。 千栆跟在刘氏的身边,清宝不在,只有清流和她,沈银秋看到朝她眨了眨眼睛。千栆笑了笑,做了个口型喊主子。 两人会心一笑。 在门外站着不好,众人开始往府中走,沈银秋见张氏有些憔悴的样子,心里估摸了几分,若无其事的陪着万俟晏,东瞧西望,这架势不像是回娘家,反倒像跟着万俟晏来参观的。 沈蔺如隐晦的瞧了她一眼,沈银秋假装不知道,还虚伪的朝他笑笑,可算气了沈蔺如一把。 张氏招呼着万俟晏坐下,丫鬟面若桃花的上茶,沈银秋瞧着,什么时候丞相府的丫鬟长的这么好看了? 万俟晏却是目不斜视,末了还抽空提醒沈银秋小心烫,又问了她是否会肚饿。 沈银秋当着众人的面,完全抛弃了羞涩,很配合的应道:“有点了,世子呢?” “夫人饿了,我自然也饿了。”他满是宠溺的看着她。 沈蔺如作为主家听见女婿这样说,还能干嘛?只能立马吩咐下去加快速度备好午膳。 这下不止沈雪蓉不甘,连沈雪珊都有些眼红了,世子这种如谪仙般的男人且温柔体贴,正是她梦寐以求的相公!竟然一叶障目没有看清,生生错过了。 刘氏见万俟晏关怀的神态不似作假,那眼中的柔情真真切切,顿时有些欣慰,她女儿这般聪颖,美貌与智慧并重,还富有钱财,有几个男人不动心的? 但欣慰不到三秒她就哀愁了,这世子的身子太医好像说过药石无医的,现在瞧着俊朗健康,一病起来指不定变成什么样。可怜她女儿到时跟着受罪。 张氏目光如炬看着沈银秋,见她过的好,她就不好了。她朝沈银秋招招手道:“银秋怎么脸上的气色有些苍白啊,是住不习惯吗?过来给母亲好好瞧瞧。” 一看到她,沈银秋的胳膊就泛疼,当着她的面捂上自己被掐的地方,虽然这两天痕迹已经消去了很多,但还是留了痕迹的。 万俟晏看见她动作就知道怎么回事,眼神泛冷,神态还是一派和煦问道:“恕本世子无知,我至今才知晓,丞相府嫁女,需要在胳膊狠掐出血痕。请问这是何礼?” 沈蔺如一滞,森幽的瞥向呆愣的张氏,张氏被他看着心惊,干笑着垂下头,她才只说了一句话! 沈蔺如摇头笑道:“世子说笑了,这断然没有这种礼仪。”不等万俟晏反驳,他将话题生硬的转到沈银秋身上道:“银秋,你手伤了?” 沈银秋勾唇一笑,“是呀,出嫁那天母亲都把我的胳膊掐出血了,我当时不是和父亲说了嘛?看来父亲至今都不信我说的,女儿想想就伤心。” 问她有没有受不受伤语气都不带点起伏,好歹做个吃惊的神情,面上也好看些。 沈银秋自然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起衣袖给他们看胳膊上的伤痕,见沈蔺如被她的话堵了,嘴角的笑容也是越发扩大,张氏不主动开口还好,若是开口了就没安好心,她自然要教会她,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第一百零六章 不给脸面 沈蔺如方才想起来,他这个二女儿有点桀骜不驯,可再怎么样,他也不可能在回门日的当天教训妻室。 他一向严肃的面孔,此时带上温笑道:“当时吉时重要,你母亲估计也是紧张,待会爹便让她把指甲都给剪掉。伤的重吗?可有擦药?” 沈银秋觉得无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也不看他,道:“不重,有。” 气氛变的十分尴尬,沈蔺如的温笑也收了回去,幸好厨房的人手脚快,不一会就有小厮通知饭菜已经备好。 用过膳后,天色还早,沈银秋得知刘氏在丞相府尚且安好,也就放心下来,想想晾沈蔺如还不会丧心病狂对她娘做什么。 再次回到马车上,沈银秋的心情有些低落,她找不到真正属于她的家。在江南刘府的时候,虽受近祖母的宠爱,但从小就有形形**的姐妹跟她说,这不是她的家。回到了沈府意义上是属于她的家了,可是完全没有归属感,还未住满半年,她出嫁了。 现在她觉得有她祖母或者她娘的地方可以当作是家,可这两个人都不可能陪伴在她身边。 万俟晏合上手中的书籍,挑开窗帘子道:“夫人可想去长街上走走?” 沈银秋正低头感怀伤秋,忽然听他这样说,疑问了一声,片刻提高语调略带欣喜:“可以吗?!” 万俟晏见她眼中闪烁晶光,虽然是在问,但满脸都是想去想去想去的意思。好笑的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当然可以,只要你想。” 沈银秋大声道:“嗯!我想逛!”稍一停顿,她有些苦恼:“可是我极少出来,不知道哪里有的逛,上次去过了那个什么枫桦道。” 万俟晏沉吟一声,“那就就看夫人想吃想玩还是想看风景了。” “有有吃有玩还有看风景的地方吗?”沈银秋希冀问。 万俟晏:“……有,鹤归楼。” 沈银秋没有听过,“那是何处?” “京城最高的食馆,七层之高,站在顶层可以俯瞰整个京城。” “那就去鹤归楼?” 万俟晏笑着点头,跟车夫说了声地点,但车夫很尽职道:“世子,世子妃,鹤归楼长年客满,预约都排到了七天之后的,我们突然去会不会没有位置?” “不会,你尽管赶路便是。”万俟晏平静道。 闻言,沈银秋看向胸有成竹的万俟晏,没来由就相信了,心想,万一到时真的没有位置了,他们可以当是做马车散心,反正世子每天都没有什么事干的感觉。 过了两刻钟,期间沈银秋打了个小盹,马车一停她就醒了,鼻腔闻着一股竹筒的清香,很怡人。而且感觉头靠着的地方软软的,比她的棉丝枕头还舒服。 “醒了?沈银秋头上传来嗓音,润物细无声的撩人心扉。她手一紧发现自己在抓着某东西。低头一看,咦自己整紧紧的揪着万俟晏腰间的衣裳不放。 她窘迫的赶紧坐直腰板,眼神左右漂移,两息后对上万俟晏温柔的神色道:“世子,你怎么从我对面坐到我……旁边来了。” “之前见你昏昏欲睡,怕你睡着磕到便擅自坐了过来。鹤归楼已经到了,我们下去吧。”万俟晏一句带过为什么沈银秋会在他怀里的问题。 沈银秋也不想再提,转念一想,反正手都牵过了,抱一下又能怎样!他们可是拜过堂的夫妻!如此来回给说服自己,沈银秋真的就没有再在意了。 她主动拉起万俟晏的手,这才发现对方的手也温暖不到哪里去,和她一样冰凉冰凉的。 万俟晏被她这忽如其来的举动弄的怔神,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反握住她的柔荑道:“走吧。” 沈银秋鼓起来的勇气渐渐消散下去,乖巧的点头跟着万俟晏走,万俟晏侧头见他家小夫人一本正经,十分镇定,对两人牵手好似从一开始就没有很大的反感,不过昨天她还是挣脱过的。 万俟晏一路畅通无阻的上了一层又一层楼,沈银秋低头看着脚下结实的木梯,上了两层楼她的速度就开始慢下来。 为了配合她,万俟晏也走的很慢,还上一层木梯就停下来歇息一会。到了第五层,见沈银秋鼻尖都开始冒出细汗,提出道:“上来,我背你。” 沈银秋哪里敢让他背,对他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一言不发就吐血,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你身子还没好,我也不轻的,而且这 还是上楼梯。” 世子,你不要命我还要命,你摔下来可不是一个人的事。 万俟晏也不多言,微微一笑,抓住沈银秋的手臂,“嗯?夫人是想抱呢还是背?” 沈银秋幽幽看着万俟晏,这人怎么这么的倔!“我选择自己走,可以吗?” “那就抱吧。”万俟晏决定道。 沈银秋算是看出来,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不!背吧。” 万俟晏蹲下,沈银秋看着他的肩膀,一咬牙趴了上去,嘀咕道:“这样摔下来还有我当肉垫,不怕不怕。” 万俟晏简直苦笑不得,他背起她,一步步的登上顶楼,脚步不算快但胜在稳,沈银秋见他走的慢,以为他累了,搂着他的脖子道:“世子,你是不是很累啊?其实不用背的,我可以走上去,你这样显的我好矫情来着。” 万俟晏闷笑,“我乐意让夫人矫情的过日子。” 沈银秋心道,这世子的嘴巴怎么跟抹了蜜似的,时不时的窜出一句让人尴尬的话来。 她哼了哼不答,扭头去看楼下,顿时收紧了搂着的万俟晏的手,天啊!好高!这摔下去妥妥的死翘翘! 万俟晏脚步微顿,往下一看,嘴角上扬安慰道:“不用怕,这周围都有栏杆,有我在摔不了。” 不,就是你在所以我才担心!沈银秋心道。但作人不能昧着良心说瞎话,她偷偷看一楼用膳的客人,全是发顶! “被你背着好像也不是很怕。”她小声说道。 终于到了顶楼,万俟晏没有放下她,有两桌的穿着不凡的人靠在窗边举杯共酌。听见动静都回头看着他们,对视片刻友善的笑笑收回目光。 沈银秋这才发现整个楼层只有四张桌子,全是靠在窗边的。墙壁上还挂了不少的名贵字画,每张桌子分布的范围都可以当一个雅间了。四扇屏风组成一幅画,看模样是来阻绝外人视线的。 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中央要放一个青花瓷缸,然后养着几株绿植?冬末天也开的灿烂。 基本上四个方向,一副画下一盆的栽,红梅冬菊秋兰君子。 还不等她再细细打量,就有人迎了上来,“公子,您可好久没来了,南座依旧为您留着。这位是……公子夫人?” 沈银秋趴在万俟晏背上,瞧着这上前来待客的文人雅士,这鹤归楼处处透着奇怪。对方也在打量她,但男女有别,对方朝她微微一笑就移开了目光。 万俟晏还是那副温和面孔,“对,我夫人,第一次来。” 沈银秋下意识的把脸埋在他背上。 那雅士笑言:“公子夫妇感情真好,来,这边请。” 万俟晏放下沈银秋,先是陪着她道窗边站着适应道:“如何?古人可会觉得不舒服?” 沈银秋站在七楼往窗外看,目光紧缩片刻便放松下来,欣喜道:“好高,我都可以看见丞相府了!” 话音刚落,远处另外两桌的人都看了过来,万俟晏看了一眼候在一旁的雅士,那人明白,招来两个人将屏风拉上,半弧形的屏风,这是沈银秋目前看过最长的屏风了。 万俟晏见她很适应,便让她坐下赏景,也不用看菜单便道:“一份滋身养神汤膳,弄份糖水和糕点。”他们一个时辰前刚吃了午膳,尚且不饿。 那人一直都保持如沐春风的笑容,听完万俟晏说的之后就退了出去,桌上温着清酒,泡着好茶。 茶香酒香交融,意外的好闻,沈银秋动手倒茶,笑着递到万俟晏的手中。 “为什么整个京城只有这一个这么高的鹤归楼?听车夫说,这里应该生意应该非常好,就没有人效仿嘛。” 万俟晏接过她递来的茶道:“效仿不了吧,县衙不会允许这么高的建筑出现,不安全。” 沈银秋不懂这种不安全是指什么,“那这个鹤归楼是……” 万俟晏摸了摸窗户的边杆,“这里的木材采用的都是南木所筑。” “……”沈银秋无言,喝了口温酒压惊,竟然是用不朽南木盖这座楼!南木乃千金难求的木材,不过她听说最多的用途就是用来当棺木,封密性极好,可保尸身不坏。 万俟晏略惊道,“这是白梨花酿,虽然不易醉,但你还是吃点东西再喝较好。” 屏风挡住了外面的视线,空间只余下她和万俟晏以及窗外的风景。是以,她很放松,摸了摸鼻子抓起桌上的花生剥开扔嘴里,但是只能呆呆的看着花生米从空中落在桌子上,滚了两圈。 万俟晏:“……” “我之前看见那些大侠都是大口的吃酒吃肉,总感觉那样很豪爽。”沈银秋默默把手里的另外一粒花生塞嘴里。 万俟晏哭笑不得,想起她看的书籍,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命人去查探过后,发现多是精怪志异。这样一想,如此熏陶下,不怪他家夫人思维不同一般深闺大院的小姐,没把自己弄的神志兮兮已是谢天谢地。   ☆、第一百零七章 鹤归楼上 沈银秋见他好似有些无奈的神情,托着下巴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 万俟晏:“不会。” 他说的我都想信怎么办!沈银秋默默的端起温下来的茶汤,几片茶叶在杯中荡开,倒立在水面,清汤浅葱,层次分明随着时间流逝慢慢染深。 沈银秋想,难道那个教导嬷嬷没有把她交代的事情散播出去?怎么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如果真的没事,张氏的神色憔悴总不会是因为她回门给操劳的,再者她娘这两天也不会有什么动作才是。 没有把张氏弄的臭名昭著,总感觉不够出气,她确实和丞相府没有深仇大恨,但张氏和沈银秋三番两次要她性命,她总不能心一宽说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提这样放过。而且,她如今看沈蔺如也挺不顺眼的。 诶,到底是她除了有点银子就没有其他优势了,轻举妄动,别人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不过万俟晏就不一样了,他是继承了爵位的世子,虽然目前没有实力,但日后有潜力啊! 如果能合作,自然是极好的。但合作她又能拿出什么筹码来显示诚意呢?感觉对方也不是缺银子的人。 “想什么呢?”万俟晏见她盯着杯中的茶汤许久,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似有心事。 沈银秋抬首,“吶,世子,我们现在算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对吧?” “……是吧。”这丫头想说什么。 沈银秋上身前倾几分,“那么都是一条绳上的蚱蜢了应该坦诚相对!对吧?” 万俟晏良久才嗯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我们合作吧!” 万俟晏见她这么真诚,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合作?” “对呀,你非池中鱼,我信你。”沈银秋掰着手指算,“我有预感你有一场硬仗要打,但我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也或者什么也帮不上,不过能用的上你尽管招呼。但相对的你得把我当陶瓷好好护着,万一我又被谁盯上了,出手救救我!” “你很耿直。”万俟晏学着她之前半托下巴,微微眯眼唇角上扬道,“众所周知,我可是自身难保的人。” 沈银秋嘀咕自己没实力还不耿直,拿什么当诚意。听万俟晏所言,更是暗自翻了个白眼道:“外人还谣传你长的丑陋,毛发干枯,骨瘦如柴呢。” 能顺利活到这么大的,在沈银秋眼中已经算有点本事,加上这人没有压制住病情前,可真是轻轻一推就能倒的。再然后这世子身边一定有暗地里保护他的人!青竹青叶都会武功。 之前她娘说要在茶馆里找几个会武功的人,然后发现只有三脚猫功夫的居多,真正武功高强的人又不屑于当官家小姐的护卫。你若是敢开个口,对方的刀剑已经出鞘。 万俟晏笑的更开怀,“那我们坦诚相对,你招惹到谁,严重到被威胁到性命?” 想到这个,沈银秋就郁闷,她有些苦恼道:“我也不知道,这个体质挺倒霉的,我从江南进京城到现在就没有顺畅过。最可怕的晚上总有神秘人把我掳走,然后又有另外一波神秘人和他斗。黑衣人黑衣人他们都喜欢穿黑衣带面巾,虽然我每次险里逃生,却至今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 她这口闷气吐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她说的不大声,万俟晏却听了个明白。心想,你会遇到这些事,和我脱不了关系…… “你以为我在胡说?”沈银秋迟迟等不到万俟晏回答,见他微微蹙眉,细想,她突然这样还真像在胡说八道的。“我以我的脸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新奇,用脸发誓……”万俟晏忍笑道。 “女子的容颜是剑客的手中剑,很重要的,有的女子毁了容颜生不如死,所以不可小觑。。”沈银秋的言外之意是,我真的拿了挺重要的东西来发誓了。 “我信,记得初次相遇之时,你可没有这般能说会道。”万俟晏给她添了茶。 沈银秋回想起和万俟晏相遇,并不是愉快的记忆,她想起离去的千水,沉默了半晌才道:“人都是在不知不觉的改变着,没什么好奇怪。” 气氛突然沉默下来,方才的愉悦一扫而光,幸好上菜了。 糖水糕点成了桌上的主打,沈银秋低落的心情仿佛又被治愈。 “方才提起的事就此揭过,我会保护你,不管合不合作。”他把藕栗糕往她面前推了推,示意她吃。“这些糕点的口碑都不错,你可以尝尝,喜欢的话,回去让厨娘给你做。” 沈银秋尝了一口,嘴角压抑不住微微上扬,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万俟晏心里松气,喜欢就好。 一场可有可无的合作,成了风景美食的背景。沈银秋喝茶,万俟晏喝酒,时不时指着远处的房屋交流一二。 但好气氛总是会有人来破坏,上好的屏风被重物撞上,摇摇欲倒。沈银秋望去,手已经被人握住。 万俟晏毫无笑意,她第一次看见他的不悦的模样,确实有些冷酷。但万俟晟说过他总是万事先笑过再说,看来这消息一点都不靠谱。 沈银秋用目光询问,要不要起身去看看怎么回事。万俟晏对上她又有了笑容,摇摇头,让她不用管。 紧接着他们就听见万俟晟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道:“早就想来这顶楼瞧瞧,你们偏说位满位满,小爷瞧着这不是有空桌么。” “二少,请见谅,这七楼的位置确实已经被人预定过。”这是方才招待他们的雅士,说话时轻时重,看来被踢的不轻。 沈银秋听见几道脚步声过来,然后……听到万俟晟说:“咦好巧啊,嫂嫂也在这里!” 沈银秋一头黑线,少年,世子就在你面前,你至于这样故意无视吗! “既然我嫂嫂在这里,那就不要位置了,本少和嫂嫂凑一桌,滚吧滚吧滚吧。”万俟晟自来熟的坐下来。 沈银秋已经不想说话了。 那雅士看向万俟晏,得到后者的点头,才捂着胸口一瘸一拐的退下。沈银秋瞥了一眼万俟晟,这货打人打的是有多狠。 “嫂嫂,我们真有缘分啊,竟然在鹤归楼上偶遇。”他拿了一个空杯,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梨花酿,喝了一口嫌弃道:“这还算是酒吗?一点酒味都没有!” 沈银秋懒得瞧这个神经病,侧头看着窗外,后脑勺对着他。摆明是不想说话。 万俟晟从露面至今都对万俟晏视若无睹,他就专注撩拨沈银秋,见她后脑勺对他也不恼,又倒了一杯酒道:“嫂嫂你的后脑勺真好看!” 沈银秋:“……”真是想泼他一脸酒。 万俟晏如玉般的手指慢慢的磨搓着杯沿,脸上笑的越发温柔,沈银秋瞧着却像似更加冷酷了。 “嫂嫂你为什么不和我说话?哎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沈银秋看向万俟晏,默默比较了两个人的武力值,然后她发现他和万俟晏加起来都没有这个话唠的高!这是个问题,万一万俟晏没忍住,两人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万俟晏,不划算! 所以,她看着万俟晟道:“你能从哪来回哪去吗?我和世子正在独处,你这样完全妨碍到我。” 万俟晟这才斜眼去瞧万俟晏,“听说你在和我嫂嫂交流感情?” 沈银秋差点一口水给喷了出来,这熊二少,脑子是不是有坑啊!为什么从来不知道何为看人脸色!但一想到他的身份根本不需要看人脸色就觉得好生无可恋了。 万俟晏只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便继续喝他的酒,带着笑,给沈银秋继续介绍整个京城的大致布局,会经常接触到的大官府邸会在哪里。 沈银秋记的很认真,偶尔还会反问一二,两人你问我答,你说我听,坐在一旁万俟晟感觉自己好似是透明的。 他拍了拍桌子,咳嗽两声,试图引起那两个的注意,但他们两个就好像没有听见般,继续接着说,连停顿的时间都没有! “少爷,您没事吧?是不是感觉冷了!”万俟晟身边的小厮在屏风外害怕问道,要是少爷哪里不舒服,长公主可会把他们所有人都给换洗一遍。若是贱藉会再次被发卖。 万俟晟没有得到那两个注意,反而引起外面小厮的关心,‘好’脾气他直接吼声滚,小厮立马噤声。 沈银秋实在是想不明,万俟晟这般做的用意是什么,有种横插一脚乐此不疲的感觉。 万俟晏看时辰差不多了,问道:“想下去街上走走还是回府?” “困了,我们回去吧。”沈银秋揉着眼睛道,因为她没有什么要买的,也不知道要逛什么,难不成带着万俟晏去逛胭脂水粉?想想还挺好玩的,下次去试试。 沈银秋刚站起来,面前就到了一道胳膊阻拦,“无视我好玩吗?” “无视世子好玩吗?”沈银秋不甘示弱,想来万俟晟也不会打女子吧? “原来你是替他出气。”万俟晟似乎刚察觉到。 万俟晏走到沈银秋面前,用巧劲一打万俟晟的手肘处,万俟晟只感觉一麻,垂了下去。 万俟晟哪里肯罢休,直接上前单手拎住了万俟晏的衣领,但因为他比万俟晏矮了些,气势上明显不足。 万俟晏就这么看着他,万俟晟明显有怒气,但不知为何竟然松开了手。   ☆、第一百零八章 候院干晾 等沈银秋出了鹤归楼大门,才恍然醒悟道:“他竟然没有动手!” 她这般后知后觉愣是戳中万俟晏的内心的柔软处,毫不避忌的摸着她的脑袋道,“他不敢。” “为什么?”怎么看万俟晏身上都没有让人害怕的东西。她现在回想起来,对方是真的想动手的,但眼中一番挣扎过后愣是松了手。 “这事说来话长,只要我身体未痊愈他就不会对我动手。”万俟晏拉着沈银秋上马车。 沈银秋钻进去马车里头,心想万俟晏这么一说,倒显得万俟晟不是那么的霸道了。 不提他们吃饱喝足离开,自讨无趣的万俟晟站在窗边,面色不善盯着逐渐远去马车,转身一个恼怒把桌子给踹翻了。 带着两个小厮抬脚就要走,这时方才被打的惨兮兮的雅士拦在他面前道;“二少,你还没有付账!” 万俟晟抬脚又是一踹,但被对方躲了过去,“你有病啊,本少爷又没有点东西!” “可二少,您自己说要和公子组一桌,公子和公子夫人已经离开,那么自然就是您买单了。”雅士还有闲情理好自己微乱的下摆,真不知道方才他是如何被打的那么惨。 万俟晟一脸吃了排泄物的神情,一句话不和我说就算了,竟然还要我给你们买单! “承惠四百九十六两。”雅士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报出数额。 万俟晟今天的心情真的很不好,“你怎么不去钱庄抢!”但出门在外代表的是侯府,若是别人传出赖账的风言风语,他也不用在京城混了。咬牙跟身后的小厮道:“给银子!” 小厮小心的看了看主子的神色,然后把数了五张银票递给雅士。其实也不用数,因为数完之后两手都空了。 雅士将银两交给另外的小厮,态度秒变和煦,笑眯眯的说:“还请二少爷移步一楼取碎银。” “不要了!”万俟晟咬牙微笑,大步流星的走出鹤归楼。一楼遇见结识的人喊他,他也不理。 早在万俟晏和沈银秋进来之前,他就瞧见了,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上了一层又一层楼,就他这个身份都只能在一楼雅间尝尝鲜!左思右想他还是决定上去看他们在做什么,却不想被摆了一道! 他们都离开之后,鹤归楼又恢复了之前的雅静,顶楼的另外两桌男子相视一笑,让长公主独子喊嫂嫂的不是只有刚嫁入侯府的丞相府二小姐?那么……那个气度不凡有些羸弱的男子,就是世子了吧。 鲜少出现的世子竟然会陪着新婚妻子出来走动,恃强凌弱的二少被如此对待也不暴动,看来这里面的水也不是很清澈啊。 马车一如既往的平稳行走,沈银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一旁的毛毯。见万俟晏又拿着书看,她不太懂他看的是什么书,也不可能凑上前去看,毕竟他们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来着。她只能看到封面写着《万剑一宗》,透过被反翻过来的书页内容,大概猜得到是武功秘籍之类的? 沈银秋拉起毛毯,默默抱住,反正没事干,索性就光明正大的打量看书的万俟晏。啧啧瞧瞧这侧脸!黑直的发丝被冠起下垂,衬着五官更是美的不要不要的。 一刻钟万俟晏可以淡定假装认真看书,两刻钟……三刻钟…… 沈银秋纳闷,难不成他遇到难题了?他不动她就紧盯,直到最后到了侯府,万俟晏的书页都没有翻动过。 沈银秋若有所思,下了马车偏头去看万俟晏,神秘道:“世子,是不是因为我一直看你,所以你才……没有翻页?。” 万俟晏身形一顿,别开脸不看她,只道:“不是,是那阵法……太高深需要好好研究研究……” 沈银秋恍然大悟,故意凑近一些道:“原来是这样,可是世子,你方才手中拿着的好像是剑谱!” 万俟晏:“……时候不早了,世子妃累了,需要早点回去歇息。” 沈银秋暗笑,咳嗽一声,配合用手掩嘴打了个哈欠:“世子爷说的很对。” 万俟晏:“……” 两人一同进府,刚走没几步就被安伯喊住。 “老奴见过世子,世子妃。” 沈银秋知道这个安伯貌似是站在万俟晏这边的人,微微一笑颌首,然后看向万俟晏。 万俟晏嘴角上扬有了几分笑意道:“安伯,怎么了?” 安伯瞧了一眼沈银秋,“回世子,长公主传世子妃去晋玖院一趟。” 沈银秋的好心情散去一大半,虽然这个长公主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但时不时就传见她会有很大压力的好吗! 万俟晏笑意也收起,牵起沈银秋的手道:“正好,今天是世子妃回门日,有点事要跟告诉公主一声。” 安伯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埋头在前头带路。 沈银秋还没住满七天,最熟悉的就是怎么去晋玖院。不过……她瞟见身边的万俟晏,心里的底气莫名就足了! 仔细想想,偶尔世子态度强硬起来的时候,有点像…… 她瞎琢磨着,就来到了长公主的院子,果然不管是什么时候,这个院子都是静寂冰冷的,小厮丫鬟全都没有笑脸,方圆十里都会散布着这种气息。 沈银秋进去院子,却被告知公主在午歇,还未醒来。这就尴尬了,多半是要在这院子吹上半天冷风才行。 这干等着估计是公主给她的开胃菜,沈银秋觉得自己没有干什么都会拉到麻烦,总有人因为各种原因仇视她,想想还有各种不知来路的歹人找上她,人生真是多灾多难! 沈银秋抬头看陪她站着的万俟晏,嗯面色都没什么血色了,想想他以前鲜少出门,今日又是回门和沈家人寒暄,又是背着她上鹤归楼,累了才是正常,她提议道:“世子先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在这里等着就行。” “我陪你。”他可以说出更多温情的话,但此刻他只不过摸摸她的头道出这三个字。 沈银秋耳朵有些红,腮帮子微鼓,面色却如常,在外人面前一直保留着的温雅的大家闺秀形象。 “虽然你揉我脑袋很温柔,但是以后不要再这样摸!这是应对小孩子的招数。” 沈银秋低声说着,发现自己挺有底气的,正了正色道:“所以除了小孩子,其他人的脑袋你也不要随便摸。” 万俟晏想,这小夫人怎么就这么可爱呢。 “额,你听进去了嘛……”沈银秋偷偷戳了戳他的手臂,“你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若是身子差了,又得喝那苦不堪言的汤药。” 万俟晏再次摸摸她的头道:“听进去了,夫人放心,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不会逞强。” “那好吧,不舒服你一定要回去哦。” “嗯好。” 安伯站在一旁,听着世子夫妇的对话,他选择抬头望天。这个世子妃真的是长公主挑给世子的嘛?本以为世子妃是公主那边的人,世子是个聪明的,如今看来,这两人都不对劲。 世子妃对长公主很客气从不巴结,世子则从一开始就十分的纵容世子妃,听方才那几句话,两人似新婚燕尔如胶似漆。世子真的喜欢这个风评不怎么好的世子妃,世子妃也非外面谣传那般目无尊长,巧了!怪不得长公主要找世子妃的茬! 万俟晏沈银秋还挺有共同话题可以聊,虽是在等公主醒来,却不见丝毫窘迫,仿若在自家院中闲聊。 本意让沈银秋吃苦的长公主听到丫鬟的汇报,哪里还躺的下去,她就不信,她堂堂一个手握兵权的长公主竟然整治不了这对夫妇! “来人,更衣!” 在一众丫鬟婆子的侍候下,雍容华贵的长公主坐在正院中,目光冷凝,其实也无他,她见这对夫妇出双入对很是碍眼罢了。 还是她的晟儿说得对,从万俟晏主动开口迎娶沈银秋的时候就不该同意。可惜当时沈银秋的名声不佳,并且一个刚进京城不久的江南丫头,进来府中自然是好拿捏,比万俟晏那小子还好拿捏!她自然就同意了。 现在沈银秋不过进门三天,她就各种不舒服!每天听着眼线汇报,世子和世子妃手牵手去后花园;世子特地吩咐厨房做什么糕点;世子和世子妃谈笑风生相处融洽…… 是以,今天沈银秋回门,作为婆婆她便有正当的理由传她前来训话,可万俟晏不在她的应邀之下,却如此没有眼色的不离开,她不悦只不过持续了几息便悉数不见,她有更好的打算! 一个人没有弱点的人,难以拿捏,比如软硬不吃的万俟晏。不过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 沈银秋抬进来好像也不是一件坏事。 没有缺点就制造缺点,没有把柄就制造把柄,这有何难,等万俟晏对沈银秋更着迷后,她可以动手了。 心情一好,长公主大手一挥,“让他们滚回去吧。” 众奴仆:“……” 沈银秋和万俟晏说到兴起的时候,房门就吱嘎一声开了,一个老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出来,如出一辙的淡漠表情,朝世子和沈银秋行礼道:“公主睡醒身体不适,听闻世子和世子妃还在门外等,道是有心,世子和世子爷回门日也定然累了,公主便免了两位的请安。”   ☆、第一百零九章 琴箫合奏 沈银秋啧啧两声,和万俟晏肩并肩往回走,安伯已经去忙自己的事了。 “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总感觉没有那么简单来着。”沈银秋侧头去看万俟晏,还饶有兴致的去数他的睫毛,哎这肌肤简直和她不相上下,但好像又多了些什么。反正左看右看都感觉很顺眼、养眼、好看。 “嗯,今天临时取消多半另有打算。”万俟晏说着,感觉哪里不对,偏头一看,正对上沈银秋笑意盈盈的脸。“你,你看什么……” “看你啊,哎你真挺耐看的,我属于一看哎长的还不错,看久一点就没有什么特色那种。”沈银秋说完还朝着他眨眨眼睛。 万俟晏心想,我一点都不想和一个姑娘谁长得好看。但不得不承认,他听沈银秋夸他的时候,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微微蹙眉道:“你、不能再看。” 沈银秋拒绝:“为什么?” 万俟晏正色道:“看多了,以后你就不想再看了。” “不会,你怎么看都不会腻!”沈银秋抱着一点坏心,目光炯炯的盯着万俟晏,不愿意放过万俟晏的任何一个表情,这样温润的人害羞起来得是什么样子? 万俟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也不会让人腻,永远、” 沈银秋瞬间木然,为什么感觉自己反被撩了。 万俟晏别开脸,勾唇一笑。宛如一朵绽放的烟花,整个人都变的多彩起来,卸下了虚伪的温柔或漠然。 “……谢谢。”沈银秋艰难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隐隐感觉对方的段数好像比她高。 万俟晏见她情绪不高,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道:“我感觉有点冷,夫人的手借我暖暖吧。” “要不要我把大氅也脱下来给你捂捂?”沈银秋抬头见他,脱口而出。就等着万俟晏面露尴尬。 哪知万俟晏是顿了顿,一脸无辜的拥住了她。沈银秋被突然抱住,清冽的竹香掺杂着不知名的药香扑鼻而来,有点熟悉,特别是头发的味道,在哪里,她在哪里似乎闻过? “夫人也怕冷,我怎么舍得让夫人受冻。”万俟晏贴近她的耳边轻轻言道。 沈银秋满脸错愕,跟在他们身后的千光青竹更是低下了头,亲眼看着世子和世子妃说悄悄话,然后牵手,最后直接给抱在一起了!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沈银秋抵着他的胸膛推了推,“世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回去添多一件衣裳比较好。” 万俟晏顺势放开了她,“听夫人的。” 沈银秋莫名不爽,怒视万俟晏,却得到他满目真诚相待,暗哼了一声,装模作样,不正经! 两人正准备回去,方才在公主院中站了一会又走了这一段路,确实有些累了,可惜,沈银秋一抬头整个人就不好了。 万俟晟怎么又跑回来了!而且笑的让人感觉快爆炸。沈银秋反握住万俟晏的手,“世子,需要你的时候到了,你确定他不会动手打你,更不会动手打我吧!” 万俟晏微微眯眼,“不会。” 这时,万俟晟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我特地请嫂嫂吃饭,嫂嫂却吃饭就走,好生无情。” “你不用慌,我不止无情还无义,更有无理取闹。”沈银秋板着脸,一见万俟晟面露喜色就晓得他又不知道要扭曲什么来装热情。 二话不说,她挽起万俟晏的手臂道:“当然无理取闹也分对象,比如世子这么温雅无双、才华横溢、容貌惊人、身高八尺还善解人意,体贴入微的人!就是不二之选!” 沈银秋说的脸不红心不跳,只是白皙的耳根子不知为何染上了些许晕红。 万俟晏看着她,目光一片柔和。 “果然情人眼里出西施,我倒觉得嫂嫂夸他的词更适合我,形容的特别贴切,京城谁不知道我善解人意,从来不勉强别人。”万俟晟淡去笑意,打量心情很不错的万俟晏,他要的他都想抢走! 万俟晏没有插话的意思,沈银秋上下审视他一眼,摇头:“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你善解人衣吧,我们累了,就此别过,再见!” 然后她挽着万俟晏甜甜一笑;“世子我们走吧。” “好。”万俟晏对她摸摸头,两人携手离开,留下万俟晟一个人对着他们的背影。 善解人衣?哈哈哈这个沈银秋有点意思,果然和外面的女人都不一样,怪不得万俟晏那么护着,这么好玩的女人要去哪里找。 他身后的小厮上前一步低头道:“少爷,要不要出手教训教训他们。” 教训?万俟晟笑着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小厮被打踉跄几步又赶紧站稳。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他们,小爷还没有玩够、” “是,少爷。”他身后的小厮都赶紧跪下应和。 等走的远了,沈银秋才放开万俟晏的胳膊,呼了一口气:“他和你是不是有什么仇?每次都故意上门找麻烦,虽然就是口头上难缠了些。而且他好像特别的无视你。” “不懂,随他,只要不过分。” 沈银秋无语,把他赶出忙他的事,自己则带着千光回到屋子,解下大氅拎着话本爬上塌。 她手握成拳抵着下巴,思索着今天出门发生的事,为何会这么平静,她送给张氏的大礼呢?!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千光给她泡了一杯蜂蜜茶递上,“主子?你不开心?” “有点,你这次出去和起刘大碰面了吗?他怎么说,为什么张氏那边没有任何动静,难不成那教导嬷嬷出尔反尔?” 千光似刚想起来,连忙道:“主子,奴婢差点忘了,刘大说了那教导嬷嬷放出了消息,丞相夫人贪昧庶女东西,联合黑心郎中欲抹黑庶女清白,但这些消息不出两个时辰就被止住!那些刚冒出头的火苗不知为何突然都给灭了。” 沈银秋皱眉,“知道是什么人在暗中操作么?” “不知道,刘大他们暗访了几日也没有找出什么,主子会不会是老爷在插手?”千光猜疑道。 “说不准,可如果他知道的话,今天回门还会这么平静?若那些话流传出去,对丞相府造成的打击可不轻,他知道会插手也不奇怪,但沈蔺如并不太打理后宅的事,要知道也不会这么快传到他耳中。”沈银秋说着,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她怎么就给忘了那个人! “千光,今天回门的时候,大少爷是不在场的吧?” 千光嘴角抽搐,主子你是有多不上心,连大少爷在不在场都不知道。但她还是马上回答道:“主子,大少确实不在,老爷说他有急事去了外地处理,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沈银秋切了一声:“他倒是胆大,直接就撒谎了,敲定世子不会和他计较是吧,也就是我懒得去跟他计较这事,你回头让刘大去查查他最近都跟谁走的近。” 千光垂目:“主子是在怀疑大少爷?” “暂时他的悬疑最大,让刘大小心一点,至于散播谣言的事就不用去管了,已经被人盯上,再出去走动反而容易被人抓住。” “是,主子……我们已经离开了丞相府为何还要去在意这些事,张氏固然让人恶心,但奴婢相信恶有恶报,就凭着刘姨娘的手段,张氏完全不是她的对手。” 沈银秋懒洋洋的躺在榻上,一手握着话本,一手枕在脑后,歪头问道:“你真的相信恶有恶报?” “……主子,您不信吗?”千光抬眼观察一下沈银秋的神情。 “当人不信,祸害遗千年,就算是恶人最后有恶报也抵消不了他们做过的坏事造成的后果。”沈银秋突然一笑:“而且你主子很小气的,别忘了我们那两个月受过的苦,仿佛把前头十几年没有受过的委屈全部都给补了回来。不把张氏整垮,那么我未来的麻烦依旧会接踵不断。” 千光沉默下去,过了好一会才道:“恶有恶报还是主子跟我说的。” “啊——那那个时候我一定还没有被恶人伤害过。”沈银秋耸耸肩道,然后翻开话本,“你去忙你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千光嗯了一声,“主子有事喊奴婢,奴婢就在外屋。” 沈银秋颌首,头也没有抬一下,看着话本里写的快意恩仇,叹了一口气,沈金轩有点棘手啊,希望她娘不会有事。 不知为什么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着,沈银秋看看话本,弹弾琴,研究一下曲谱,一天很快就过去。 是以,侯府深院这几日总传出别具一格的琴箫合奏声,有时凄凄怨怨有时欢脱快活又或者如小桥流水般的宁静,听着倒是种享受,享受到一天不出门就浑身不舒服的侯府二少爷整整在家呆了三天。 原本他只是喜欢听琴声,当箫声忽然有天插入时,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阴沉,直到今日琴箫合奏的曲目是凤求凰,啧他简直不能忍! 万俟晟带着两个小厮就朝着琴声方向走去,越走近琴声就越清晰,终于他来到万俟晏的院子前,这个院子自他七岁起就没有再踏进去过。 前来阻止他踏入的小厮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万俟晟身后的奴才制住。眼睁睁的看着万俟晟如一阵风般闪过,小厮连挣扎都忘了,目瞪口呆。 二少爷竟然无视王爷的命令,踏进了世子的院子!   ☆、第一百一十章 闯进院中 世子的长安院有什么秘密,为何嚣张的万俟晟会这样这么多年都不曾踏入过? 再府中待了十几年的仆人都知道,七岁狗都嫌的年纪,特别是被长公主宠到骨子里的二少爷,因为言语不和,竟将身体羸弱的世子推进湖中,这原本是一件不值得人记的小事。 但世子体弱差点命丧黄泉,懵懵懂懂的二少爷则被王爷冷脸相待吼了半日,并命他跪在世子的房门前,直到世子脱离危险为止。 这一跪就跪了一个下午加一夜,二少当时年幼,看见世子从湖里就上来面无血色的模样,已经很惊恐,担惊受怕又跪了一夜吹了寒风,天亮就晕倒在地,与此同时,世子也醒了过来。 王爷逼迫二少立下此生都不得对世子动手的誓言,并没有他的准许以后不准再靠近长安院,甚至为了担心说话气到世子,更是严令他不许随意和世子开腔。 那时候公主凑巧并不在府中,很多仆人都记得小小的二少爷,红着眼睛竖着三根手指,当着冷面王爷的面前,一字一句的念着誓言,并自那以后真的恪守至今。 当然不提长公主回府之后看见自己的宝贝儿子,发着高热,双腿黑紫红肿的惨象又是如何跟王爷闹了起来。 万俟晟一股脑冲进去,可因着不熟悉这个院子的布局,随手拎了一个院中的小厮问道;“你们世子和世子妃在哪里!” 小厮被吓的腿软,奴奴奴奴才半天也说不出所以然来,气的万俟晟一拳打过去,“不说就把你剁成几百块喂狗!” “世子和世子妃在后院兰亭!”被万俟晟这一威吓,那小厮不结巴了,不哆嗦了,一口气说了出来。 万俟晟将他往前一踹,“给本少爷带路,若是在琴声断了之前你还没到,我就把你两条腿都给砍了!” 话音刚落,小厮已经跑了起来,直到他跑了七八步,万俟晟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他决定了,一定要把这个奴才打的鬼哭狼嚎! 小厮很快就跑到凉亭外,什么都不说就跪在了地上,沈银秋以为这小厮有事就停了手,琴声戛然而止,箫声一顿也静了。 沈银秋还没有问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被人打扰心情好不到哪里去。小厮还没有回答,他们就看到了他身后紧跟而来的万俟晟。 万俟晟见他们琴箫声止,沈银秋坐在琴前,面容恬静。万俟晏手持长啸,站在她身侧,这画面怎么看怎么碍眼。 他进来凉亭,瞪着沈银秋一眼,再怒视万俟晏。 万俟晏有些意外,万俟晟可是好多年没有进过他的院子,这次贸然前来……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看看沈银秋,抬头对上万俟晟,无悲无喜。 万俟晟不说话,沈银秋随意瞥了他一眼,低头摆弄自己的琴弦也不开口,万俟晏就更是如此了。 万俟晟这才反应过来,他进了万俟晏的院子,怪不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呼吸还不顺畅。但更重要的事,他想跟沈银秋说话,万俟晏却在场! 一刻钟后,静默的画面还在持续,跪在地上的小厮叫苦不堪,偷偷抬头瞄瞄是什么情况,结果把自己吓的要死,这气氛也太可怕了,主子们敢不敢说句话! 沈银秋看也不看他们,先是断断续续的试了几个音,又接着弹出一个小节拍,发现还不错,随手拿笔在宣纸上记录了下来。 乍一看,最悠哉不受影响的人就是她。 万俟晟像似被刺激,走近两步,一掌拍在石桌上道:“我今天来是找你的!” 沈银秋见他不阴阳怪气的叫自己嫂嫂,赏了他一眼,发觉这怒气冲冲的模样,啧啧还挺美的。用桃花眼瞪人她怎么看出了一股委屈的意味?刚想到这里,沈银秋就暗自打了个颤抖,多余的脑补要不得要不得,这人模狗样的狗皮膏药在她面前委屈?还不得吓的她七天不出门! “咳,二少爷找我有什么事。”沈银秋扬着疏离的微笑。 万俟晟又拍了一掌下去,“你弹琴很好听!” 沈银秋:“……谢谢……”她弹琴好听用得着这么气势汹汹,真是嚣张的真是没谁了,害她还以为他会讽刺什么的。 万俟晟转而看向万俟晏:“但是有人吹箫很难听!他拉低了你的整个水平!” 这话还真敢说,万俟晏的箫能跟上她的意境,外面极少人能和她合奏,因她弹琴的曲调多变,一首曲子里面可能会存在多种风格,这样的突变,当初教她弹琴的夫子不是迂腐守本的人,让她继续保持自己的风格,独开一枝。还说要找到能合奏的人很难,除非特意训练一段时间磨合。 所以,听见万俟晟这样说,她有点不高兴,“我觉得世子的箫吹的很好,难道二少找到比世子吹的更好的出来?” 万俟晟忽然冷静了,看着沈银秋笑:“先听我说完,他现在没有发病你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像这样吹箫回头他该踹不上气了,不信,你看他脸色是不是变差了。” 沈银秋仰头一看,万俟晏的脸色确实苍白了许多。想起他之前咳嗽到停不下来,心里懊恼自己只顾着乐,反而疏忽了这个问题。 万俟晟知道她已经听进自己的话,心情没来由的变好,挑衅的看了一眼万俟晏,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正准备离开这个让人不舒坦的鬼地方,一道举步匆匆的人影从来路疾来,万俟晟一看,脸上的什么挑衅得意笑意悉数不见。 万俟司徒匆匆来到,瞧见万俟晏还好好的站着,心里放松下来,万俟晏是敛方唯一留给他的孩子,一定不能再出事! 沈银秋看见他,立刻站起行礼,万俟晏和万俟晟也一同道了声爹。 万俟司徒颌首,和蔼的让沈银秋和万俟晏起来,然后面对万俟晟的时候,脸色不怒自威,“你怎么在这里?” 万俟晟低着头,沈银秋注意到他抿了抿唇,声音也不如之前放肆,反倒显得中规中矩,“嫂嫂琴弾的好,我来看看。” 万俟司徒眉一皱,刚要说话,他立马给堵上道;“不过现在已经看完了,立马就走。” 语毕,他也不等万俟司徒反应,一个人加快脚步离开,是以,他不知道万俟司徒看着他的背影叹气,神情复杂的目光倒是从中可以窥探到一丝慈爱。 沈银秋探究的一手好料,决定深挖出来。 万俟司徒上前问了几句万俟晏的身体情况,又道天气还没有转暖,多注意着不要长时间呆在外面,更隐晦的提点不要吹箫太长时间。沈银秋一一应下,反倒是万俟晏神色淡淡的。 万俟司徒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大概是公务繁多,交代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沈银秋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琴弦,心中思索,王爷对万俟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好像特别的不待见他,防心满满。这种区别待遇,确实挺让人受伤的。银秋方才也已经感受到了,但没有想到即便被这样对待,万俟晟也没有发火,反而急不可待的转身走了。 万俟晏来到她的身旁坐下,“想什么?” 沈银秋回神,瞅了他两眼,“他是不是不得王爷的喜欢?” “谁?” 沈银秋抚平琴弦:“世子不要装傻。” 万俟晏用手指磨搓着手中光滑的箫面,“夫人好像对他的事特别的感兴趣。” “是好奇,你们几个人之间的关系,我想弄明白,当然世子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沈银秋想到自己没有什么立场去问,也就没有强求,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会挖掘出来。 却不料,万俟晏问道:“我不告诉你,你就会问他?” “你怎么会这么问,我躲他都来不及。”沈银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的万俟晏有点奇怪,难道是王爷和万俟晟来这里关系? “他小时候不小心推我落水,被罚跪一夜,我爹让他跪在我面前立誓,这辈子都不会对我动手,院子也不准进,话也不能多说。不然他娘亲会死无葬身之地。” 沈银秋突然觉得万俟司徒很丧病!不是自己葬身之地,而是拿娘亲来发誓…… “小时候,你几岁,他几岁?” 万俟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十岁,他七岁。” 沈银秋还问:“他小时候是不是特别喜欢他娘?” 万俟晏看了她一眼,“嗯。”那时候他爹多半围着他转,和的万俟晟最亲密的人只能是长公主了。 他至今还记得万俟晟抖着身板发誓的模样,害怕,不愿,憎恨。 沈银秋干着嗓子,半晌问道:“世子,你还记得他当时为什么要推你落水么。” “记得。”万俟晏说完起身,像似不想再多说。第一次什么也没说,当着沈银秋的面离去。 沈银秋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他有着她看不到的另一面。 只是无论怎么说,让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跪了一夜,王爷作为他爹却让他拿最爱的娘亲发这样的毒誓,这对当时的万俟晟来说一生的阴影吧。总感觉有点可怜。   ☆、第一百一十一章 哄世子爷 不过,按照万俟晟现在这个嚣张的性子,当时估计也是极其霸道的欺负万俟晏吧,万俟晏的身子差,就像她之前在将军府落水一样,惊险万分。 如此,罚跪什么的为了让万俟晟长记性也是无可厚非的。 只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当时万俟晟很可怜,被父亲逼迫拿自己母亲发誓这种事。 哎不对,她想这么多干甚!别忘了万俟晟那家伙可是不安好心,拐着弯想让她掉坑里。 万俟晏的突然离开,让凉亭冷清下来,千光千云这才胆敢上前进去亭中,站在她的身旁两侧,轻声道:“主子?” 沈银秋摇头:“没事,收拾收拾,我们也回屋吧。” 忽然离去万俟晏却没有回去屋里,而是从换了衣裳带上面具从卖密道里离开。 他没有勇气当着沈银秋的面提起自己的阴暗面,当年确实万俟晟推他落水,可为什么推他的理由,也只有他和那家伙记得。 万俟晟从来没有为此辩解过,当然他若说了也没有任何用,除了长公主不会有人相信他。 一直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了这么多年,如今万俟晟缠着沈银秋的原因,不是喜欢,只是因为她是他的,他在护着,所以想抢。 这样一说,有点幼稚,不过万俟晟不就是那么天真幼稚的么。只会虚张声势,在外面嚣张跋扈,却从来不曾做过过分的事。惯会装心思深的模样,也不过是个只会发脾气的大少爷罢了。 为了让沈银秋不和他交好,他才说了这人心机深沉。 沈银秋信了。 她看到了父亲的态度,好奇了。 不能让她好奇,当初他不就是对沈银秋好奇,所以才会越陷越深的么。 万俟晏坐在鹤归楼屋顶,提着一坛酒,底下的是热闹的街道,人生百态,他喝了一口酒,第一次怀疑自己做的决定,这么快娶沈银秋进门是对还是错,他也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深夜,万俟晏沐浴过后没有一丝酒味才回到和沈银秋共同的新房里,这个点,沈银秋早已呼呼大睡,床边还放着一个空药碗和喝了一半的清水。 他站在床榻前看了好半天才弯身将药碗端走。 她睡觉很安静,把自己蜷成一团,裹紧被子就极少再有其他动作。万俟晏撩开衣袍坐在床边,余光扫到她的被子下有一角纸张,伸手慢慢拉出来一看,还是之前的那个话本。 不由有些失笑,将话本放好,他躺在沈银秋的身侧,看着她入睡,她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就有种让他静心的力量。 次日清晨,沈银秋起来身边还是空的,被子还保持着和昨天一致,她想了想,这万俟晏是一夜未归啊! 她摸摸下巴,也没有什么感受,喊来千光侍候就去吃早点,而青竹青叶她并不常使唤。 一个上午的时光悄然过去,一直到用午膳,万俟晏也没有出现。沈银秋盯着满桌的菜肴,难得开始反思,难道世子因为昨天的事生气了?可是那有什么好生气的?他不想回答不是走了吗…… 沈银秋把玩着桌子上的玉箸,身边只得千光青竹四人,她很随意,转着手中玉箸想了半天,她终于想到了原因,一定是小时候世子被欺负惨了,所以提到了回想起来,心情不佳! 明白过来的沈银秋决定亲自去跟世子道歉,手中的玉箸随之落地,在地板上发出脆响,千光等人望了过来,沈银秋弯身捡起问青竹道:“世子去哪了?” 青竹恭敬道:“回世子妃。世子在书房中看书,世子让世子妃先吃。 ” 沈银秋啧啧两声,起身道:“你跟世子说,世子妃在屋里看书,请世子先吃。” 青竹;“……” “怎么?有问题?”沈银秋抬头直视青竹道。虽然是笑着,青竹却感觉到一丝丝和主子相似的威胁。 “没有,奴婢马上就去传话。” 沈银秋见她离开,拍了拍手,看着这一桌全是她喜欢的菜,叹了叹气,万俟晏温柔起来,真是细节都不放过。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带着企图劝她先吃的千光千云回到屋子,沈银秋躺倒在软榻上,片刻又从榻上蹦起来,走到书案前摆出一张宣纸,亲自研磨,并不假以他人之手。 千光走过去,知道她家主子不开口的意思是想要自己磨墨。依旧试着诱惑道:“主子,今天中午的菜都是你爱吃的,你早膳只吃了两个小包子,真的不饿吗?” 沈银右手拢着左手的衣袖,防止衣袖沾到墨汁,力道均匀的磨着墨,打发千光道:“世子不开心闹别扭去了,你家主子正想办法哄回来,你先去忙。” 千光呆若木鸡的啊了一声,然后走神的回到千云的身边。世子闹别扭了?主子再想办法哄回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千云急忙道:“怎么样?主子愿意吃东西了吗?不若吃点糕点垫垫肚子也好啊。” 千光望着她道:“主子说,世子在……闹别扭,她正在想办法……把世子哄回来。” 千云顿时同千光方才那般,呆若木鸡。 沈银秋刚勾勒好一个身影的轮廓,就听青竹在外敲门禀报道:“世子妃,世子爷好像出府去了并不在书房中。” 沈银秋哦了一声,出府去了吗,那算了。她放下毛笔招呼千光千云道:“嗯,突然感觉饿了,我们吃午膳去吧。” 千光千云先是欣喜,然后感觉哪里不对劲…… 等沈银秋吃好喝足,万俟晏的身影还是没有出现,青竹偷瞄了沈银秋好几次,见她吃到喜欢吃的菜肴时就笑眯眯的,顿时心里有些堵,世子处处照顾她,可世子妃一听世子出府去了什么都不问,还吃的那么开心! 沈银秋吃饱就回屋里准备午休,这样醒来就可以感到腹饿,又轮到喝下午茶的时间。 千云憋了好一会才悄悄问道:“主子,您不会说要哄世子爷嘛?” “哄啊,你们有什么好方法么?”沈银秋懒洋洋的躺在榻上,还顺带打了个哈欠。 千光和千云窘迫,她们只知道怎么哄小姐,却不知道怎么哄世子爷。但为主子分忧是作为丫鬟的分内事,千光琢磨一会道:“主子,不如您送点东西给世子爷?之前在刘府,我听张大娘说,她和张大伯吵架吵的凶,回头给张大爷买了一坛酒就和好了。” 千云也想起来兴奋道:“对对对,主子,之前府中有个嫁人的丫鬟也是,绣了个荷包给那她相公,他相公收到就气消了,还给她买了好些胭脂水粉。” 沈银秋无语,“你觉得世子会有什么缺的吗?看看你主子现在过的是什么日子,简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想吃什么就有什么!” 千光千云互相对视了一眼,虽然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比刘府或者丞相府的好了不少,但这是重点吗? “不不不,主子,不是看世子缺什么,而是看谁送的,主子亲手送自然是不同的。主要是心意。”千光很是认真的说着。 沈银秋思来想去,询问:“库房里不是有不少的奇珍异宝吗?你去看看有什么比较贵重的,挑一件出来。” 千光要跪,“主子!这样是不行的!” “我亲自去送怎么不行了!别啰嗦,赶紧去挑。”沈银秋的双手除了弹琴拿笔,女红只能算过得去,但绝对算不上好。所以绣荷包什么的就给她排除了。 千云上前一步,轻声指着不远处桌子中央的白花道:“主子冷静,你看,世子连朵花都是奇珍异宝……” 沈银秋看着那花开正艳,心有些虚,是有几分道理。 千云慢慢渗入开解,“所以主子,我们要慢慢的想想,从细节出发。” 细节啊,沈银秋很赞同,万俟晏这个人就是连细节都不放过,很多她不记得的小事,他都会处理好。 “想想,昨日世子和主子在凉亭琴箫合奏的时候,聊了些什么,世子曾说过什么?” 沈银秋忽然面露喜色,“我知道我要送他什么了!” “什么?”千光千云也跟着激动道。 “平安结!”沈银秋道。 千光千云面露不解,沈银秋吩咐道:“去弄点线条来,我们要编个类似剑穗一样的东西。” 千光千云明白,着手去准备材料。 待她们两个都出去之后,沈银秋躺回榻上,咦,我跟着这么兴奋作何,又不是真的要哄他…… 千光和千云的速度太快,沈银秋还没有来得及睡着她们就回来了,抱着一堆的五颜六色的丝线。 “主子,这些都是上等的,专门用来制作剑穗的材料。” 这下,沈银秋也别想睡了,拿起几条摸了摸点头道:“千光再去小库房找找,玉佩或者珠子什么的,记得要好的。” 千云失笑:“进了珠子库房的物什哪个不是好的呀。” 沈银秋一想也是,把千光打发去了,盯着眼前的五彩线条出神,“千云,你会编不?” 千云懵:“主子……原来您不会吗!奴婢会编一点其他的,但没有注意过剑穗,不知道该怎么编。” 沈银秋打了个响指,“你会什么?随便摸索摸索简单就好。”   ☆、第一百一十二章 编平安结 千云着急:“主子,您您您不好做这样的举动,被人看见会被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她家主子自从来到京城,连伪装大家闺秀这一条都不遵守了。她心好累啊…… 沈银秋又打了一个响指道:“你说的是这个举动?” 千云默默的点头,可怜兮兮的看着沈银秋。 沈银秋观察自己的手:“我这可是学了很久才学会的,之前都打不出声音,难道你不觉得很新奇很好奇很惊奇吗?” 千云捂脸:“主子,奴婢只觉得好惊慌好惊惶好惊恐。” 沈银秋木着脸,抽出一条红线条拉了拉,道:“你别说话,好好编,把你会编的形状都给编出来。” 千云心里想着,私底下找个机会,绝对要让主子的话本给换掉!她深信这些举动都是话本教坏了她们家的主子。 主仆二人开始坐在桌前编线条,准确来说是千云再用心编,沈银秋则趴在桌边逗弄那盆白花。 千光端着盘子进来,把上头掀开的布一瞧,全身宝珠翡翠。 “主子,奴婢不知道该选哪一款,还是由主子来定夺吧。” 沈银秋对着这几十个珠子挑挑拣拣,找了一块晶莹的暖玉和三个个圆不溜秋的翡翠珠子,一时兴起,她还问道:“有铃铛吗?” 千光幽幽:“主子,你确定要在世子身上的挂个铃铛,然后走在哪响到哪吗?” 沈银秋:“……那还是不了吧。”虽然觉得叮当叮当的还是很好听。 主仆三人开始奋斗在怎么编平安穗的道路上,首先是形状,沈银秋从千云编好的各种形状中,选了一个圆形头,然后隔半指距离,还有个菱形扁状,最后是一串流苏。 因为红色线条很多,千云都是选了红色来练手。 沈银秋掂量手中的玉佩珠子,立马就拍定了用这个款的!她挑了紫、蓝、红、绿四色。 这震惊了千光千云,两人好说歹说才劝的她放弃,改为用在最下面的流苏上,天啊,如果用这四色来编,她们绝对可以想到世子看到平安穗会是什么神情。 沈银秋一边学着千云编,一边嘀咕她们的眼光才有问题,大杂烩一锅熟多好,什么颜色都有更好! 幸好,沈银秋虽然针线活不怎么高超,但是手指很灵活,编了一个后就成功了。她用珠子串入的圆球结的上方和下方,中间加入那快 暖玉,再套上一个翡翠珠子,连上菱形结,末尾加各色流苏。整体用的还是红色丝线,因为千光说,一般保平安的话多用于红色,红色克血,又用于挡灾的意思。 沈银秋拎着自己这一串红色平安穗,觉得红色更像血,确实不是招来血光之灾么?当然这话她可没有说出来。 弄好之后,千光千云把桌子收拾干净,抱着那堆材料下去。沈银秋把玩着平安穗上的玉佩,深思片刻才想起来这个好像是她小舅送她的暖玉,她畏寒,不过她不喜带东西在脖颈上,就一直收着了。 把别人送来的东西好像不太好,可是这都编好了啊,再弄出来是半刻也找不到其他玉来替代。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千光千云回来之后,轻手轻脚的拿了毯子给她盖上,还将地龙烧热一些,睡着了温度下来怕着凉。 沈银秋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她醒来头很痛,粗略估计睡了应该有一两个时辰。 华灯初上,屋里的蜡烛也全都在发光发热的燃烧着,千光在一旁,听见动静立马放下手中的针线过来扶着她,千云适时倒来一杯提神的温茶。 又是洗脸又是喝茶的情况下,沈银秋足足一刻钟才觉得没有那么恶心反胃的感觉。 她一抬手发现手中还握着那串平安结,顿时一愣把它扔回了榻上。 那嫌弃的模样,让千光千云感到莫名,但她们很快就结合今天的情况明白过来,世子一天都没有出现,主子这是生气了! 千光替她梳发,道:“主子不要担心,天已经黑了,世子定然会回来的。” 沈银秋睡醒不舒服,脾性就大了些,听见什么就冲什么,千光提起万俟晏,她便随口一句:“昨晚他就没有回来!难道昨晚没有天黑吗?!” 千光千云诧异,“可是世子早上明明是从……屋里出来的,那个时候天刚亮没多久,世子还吩咐奴婢们不要吵主子啊。” 沈银秋才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就是想发脾气,但是又不能没有理由的发。沉默着憋着静待着这种糟糕的感觉消失。 她不说话,千光以为她没有想明白过来,出嫁前刘姨娘可是交代了她要多多注意主子的情绪,男女之事一向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是以,她看着铜镜中主子继续柔声说道;“世子一定是关心主子的,早上的吩咐和中午的饭菜,不出现大概是遇到什么事被绊住了脚步。主子消消气,也许等会世子就回来了。” “很讨厌。”沈银秋冷声道。 从来没有被主子说过讨厌的千光,手一僵,那木梳便自动顺着沈银秋柔长的头发梳到底,随后掉落在地。 落地的声音惊醒千光,她赶紧低头捡起来擦干净。沈银秋继续不耐烦道:“你一直说世子,我觉得很烦。” 千光舒了一口气,主子只要不是烦她就好,但主子好像……在烦世子?! 沈银秋披头散发,显得她的脸更小。她不满道:“随便绑起来,不用麻烦梳发髻了。” 千光连忙应下,手脚麻利不到几息便用发带绑好,沈银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好像情绪变好了。 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没有注意到门口离开的脚步声。 青竹和青叶守在门口,看着世子归来正准备进房间,便听世子妃说的那些话。 她烦!那女人竟然敢嫌弃世子烦!青竹低下头掩饰自己眼中的不甘。 身在福中不知福!这样的世子妃不值得世子对她那么好,就让她继续没心没肺下去吧!她是不会提醒世子来过又离开的! 青叶则看着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青竹见了威胁道;“青叶你可别多事,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世子妃身边当个侍女,别忘了我们的真正身份是什么。而且就算是当侍女,你瞧世子妃这态度会重用我们?她只需要她身边的两个陪嫁丫鬟就够了,不然就不会在这个大冬天,让千光千云进去侍候,把我们扔在了门外。” 青叶话不多,听见青竹饱含威胁又解释一番的话,没点头也没有摇头,垂下头又继续发呆去了。 青竹自当青叶听进去了她的话,但见她又开始发呆走神,心里暗哼了一声,有些不满,主上把她从收集情报弄来给世子妃当侍女就算了,配的搭档还那么呆那么无趣! 沈银秋坐在桌前喝光了一杯热茶才开口问道:“世子还没有回来?” 千光瞄了一眼主子的神色,发现没有不悦才道:“世子至今没有出现,不知道是否归府。主子可是饿了?奴婢马上去叫厨房备膳。” “不了,我不想吃,帮我准备热水吧,我想沐浴。”沈银秋稍一思索,觉得万俟晏出事的机会不大,许是还在生气吧。如今他不在,她在房里沐浴正好,也懒得再去别的地了。 千光去备热水,沈银秋拿着话本无聊的随意翻翻,这些都是看过的了,想了想她也有半月没有关注新的话本有没有出来。 千云一个人也在纠结着,主子这是心悦世子呢还是没心悦?怎么时而好像很在意,时而又浑不在意。 哎主子的心思好难猜啊。不如就直接问吧,以她和主子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眼下四处无人,正是个好时机! “主子啊。” 沈银秋从话本里抬头,“有事就说,不要做出这样表情,我有点慌。” 只是笑的有些谄媚的千云心塞,咳嗽了两声摆出一脸正经的模样,“主子,你心悦世子吗?” 提起这个,沈银秋也来了兴致,托着下巴歪头问道:“心悦是什么, 你心悦谁了?” “不是奴婢呀,奴婢是问主子,因为主子让人看不透。”千云低语说着。 沈银秋爽朗笑道:“被你看透了还怎么当你主子,哈哈。” 千云:“……” 沈银秋收起笑意,又把视线转回话本上,那一页正好是卖鱼女跟秀才告白的内容。 卖鱼女说:我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不杀鱼。 沈银秋道:“如果这卖鱼女表白的对象是个和尚,说不定就成了。” “嗯?主子说什么?”千云没听清疑惑问道。 她只能捕捉到最后两个字,什么就成了。 沈银秋睨了她一眼,“没什么,你啊,别想太多,你主子和世子是纯洁合作关系。至于心悦不心悦,这个问题,还是等我心悦上他再说。” 那就是没有喜欢上世子咯,千云忽然幽怨的望着沈银秋。 沈银秋抬头:“又怎么了?”有些无奈的语气。 “主子你不心悦世子,还和世子牵手拥抱,还要哄他。” 一说到哄,沈银秋就有些想笑,但她还是严肃道:“这个世子身体弱你又不是不知道,吃药吃多了,脾气就会有些别扭,哄一哄也没什么对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别扭靠哄 千云被忽悠着感觉哪里不对,但见主子一脸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神情,她便默默闭上了嘴。 直到该安寝的时辰,万俟晏还是回来,沈银秋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心想: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吗?话说他也不是那种容易生气的人吧?虽然昨天他的情绪确实有些不太对。 不管怎么说一整天都不出现,似乎不对劲。她以为万俟晏会回来,加上今天下午睡得多,不容易困就把千光千云赶去休息了。 如今静寂的屋里,就剩下红烛燃烧的声音,外面也安静的余下寒风呼啸。她静坐了一会,一咕噜从床塌上爬起来,自己披了件大氅,穿好鞋子,有些偷偷摸摸的打开房门。 门刚开,寒风吹来,她打了个冷颤,在温暖的屋里呆了一天都忘了外面这么冷。一件大氅对抗不住这寒冷。 沈银秋被寒风吹的还没回神,面前就忽然多了一个人影。这出现速度吓了她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青叶。虽然青叶一惯木着脸,但是比恭敬的青竹让人舒服多了。 “世子妃要去何处?” 沈银秋心想,既然她们是万俟晏派来保护加监视的,那么她们应该知道万俟晏会在哪里吧。 拢了拢领口的大氅,沈银秋看着青叶问道;“青叶,你知道世子现在在哪里吗?” 沈银秋感觉她说完话后,青叶才真的在看她,她说:“不知。” 沈银秋:“……”好吧,她换个问题,“世子现在很安全?” 青叶:“安全。” 沈银秋放心了,笑了笑:“那没事了。”她目光移到青叶单薄的衣裳上,边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边纳闷道:“府中没有给你们发冬天的衣裳吗?你为什么穿的这么少?今天是你守夜?会感染风寒的,穿上吧。” 青叶木然的看着沈银秋亲自给她披上大氅,其实她有内力,这点寒冷根本不足为惧。眼前这个世子妃,比她矮了半个个头,帮她系大氅的时候还得踮起脚尖。她盯着她,那张脸是真的漂亮,比她走南闯北见过的女子都好看。远看近看都无瑕疵。今晚世子妃的话有点多,而且全是问的,是想主上了吗? 沈银秋解下大氅那一刻就冻的不行了,好不容易帮青叶系好,她抱着手臂,打了个冷颤:“好了,你要是冷就进来屋里,我不介意的。” “好。“青叶轻轻一推,就把她推进了屋里,劲掌握的好,没有让沈银秋摔着。 随即房门就被关上了,沈银秋被她突然一推还有点懵呢,只听门外的青叶说:“风大,世子妃回屋呆着。” 这宛若对待犯人般的态度让沈银秋苦笑不得,倒也没有觉得反感,大概每个人表达温柔的方式都不一样吧。 她刚准备钻回被窝里取暖,毕竟她是真冻着了!脚步一动,门外的青叶似乎知道她要走,忽然说道:“世子妃。” 沈银秋停下脚步:“嗯?” “世子听到了。”青叶无厘头的来了一句世子听到了,那是听到了什么? 沈银秋不解,青叶貌似也没有等她反问,接着道:“你说讨厌世子,觉得很烦。” 什么?! 沈银秋猛地打开门,又被吹了一脸风,人还没有看到,门又被砰的关上,沈银秋闭上眼睛,太近了还以为会被夹到脸。 她很无奈,还没有来得及问青叶,青叶就道:“不能吹风。” 沈银秋:“……”好好好,依你依你都依你!“刚才你说的,我是什么时候说的?”她还真的没有多少记忆有说过这话。 青叶道:“两个时辰前。” 沈银秋想,那不是我沐浴之前?“那个时候我刚睡醒啊,睡到头痛心情不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了。” 青叶不说话,沈银秋站在门边好一会,房门再结实也是有缝隙的,那些寒风无孔不入,就从那些缝隙里钻进来,扑在她身上。 沈银秋退后两步商量道:“青叶,世子听见了他生气了吗?不如你进来我详细说说?” 她本以为等不到回应,就听青叶说:“不进,不知,说完了。” 沈银秋心塞,面对这种回答,还不如别回答呢! 她又喊了一声,对方没有任何回应,想着青叶不会想理她了,郁闷的跑到床上,不过她非常倒霉的左脚拌右脚瞬间扑倒在地,因为有地上铺了绒毛毯,只留下一道闷哼声。沈银秋手先着地,缓冲了一会,没有受到什么伤,就是两个胳膊肘有些疼,她趴在地上等手不麻木,恢复力气了,才爬坐起来。 她坐在地上,拉起自己衣袖查看胳膊肘,发现有些红而已不严重,就甩了甩揉了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裳,慢慢的走到床边,钻了进去。 瞬间温暖席卷,驱走她身上的寒气,沈银秋舒服的喟叹一声,可再温暖,睡不着也是痛苦。 躺了一刻钟后,沈银秋又从被窝里爬起来,扒拉那个装满话本的箱子。一本一本都被她翻出来,在她周围堆了满地。 她翻翻这本,觉得剧情不新颖了不看,又翻翻那本瞄一眼都知道结局,不看。 等回神时,箱子已经被她翻的很凌乱了。沈银秋抓抓头发,收拾东西她不在行,还是留给明天千光来收拾吧。 她环顾四周,忽然觉得这个屋子真宽敞,想了一会她抹黑去了右侧的书房,书房和卧室是打通的。 书房也不小,卧室的烛光根本照不亮这里面,沈银秋按照记忆中的烛台位置摸了过去。 “今晚一定没有月光,乌漆嘛黑的。”沈银秋边前进边嘀咕着。 她摸到了书案,心中一喜,然后是毛笔架,毛笔架的旁边就是烛台了! 只是她一直摸都没有摸到,“烛台去哪里了?” 话音刚落,手就摸到了,她拿起烛台,照着原路走回去,回到卧室点亮烛台,沈银秋又端着回来了,有了照明,她走路稳当不少。 放置好烛台,她把其他的也给点上,不过中途没拿稳,蜡烛掉在地上,差点烧了起来,幸好她反应奇快的里捡起蜡烛就踩踩踩,火苗灭了,书房也弥漫着一股焦味。 有惊无险的点亮书房烛台,沈银秋莫名的生出一股自豪感,可一转身她看见坐在书案旁的人,瞬间满脸僵滞。 “夫人,辛苦了。”万俟晏依旧一身月牙白的长袍,头上的发带将他的青丝规束整整齐齐。 “你怎么在这里!”沈银秋回神瞪大眼睛,虽然没有指着他问,但声音也比平常高了一个调。 万俟晏微笑着看她,“我一直都在书房里,只是夫人没有发现。” 那么说,她方才抹黑进来找烛台,到她四处点烛台,这人都在看着咯?啧!沈银秋万分不爽。 万俟晏不提她方才差点把书房烧着的事,改问道:“夫人这么晚不安寝,进书房是?” “偷你机密信件给敌人呗!”沈银秋站在原地冷声冷气道。 万俟晏发现沈银秋的脾气见长,不过真是件好事,那些客气虚伪留给别人就好,最真实的那面留给他,好坏都可。 “夫人,你可知我们的敌人是谁?” 笑笑笑!沈银秋这小脾气,快走两步到他面前,板着脸道:“是你的敌人不是我的敌人,从你不出声坐在这里,然后看着我出糗,再吓我一跳开始,你就剩下敌人了!” 万俟晏笑的更欢了,“夫人原谅,我不出声是因为不想吓到你。” “说得好像你方才没有吓到我一样。” 万俟晏心里叹了一口气,他不是在自责干了什么让这小祖宗觉得烦的事吗,怎么又被恼上了。 “真生气?我跟你道歉,以后绝对不烦你,嗯?”万俟晏拉着她的手问道。 沈银秋垂目,“我没有说你烦,那时候我刚睡醒,心情不好,在我面前念叨谁,我就会讨厌谁。” 万俟晏;“……” “所以,你可以放开我的手了,人前做做样子你还牵上瘾了?”沈银秋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出来。 万俟晏拉着她的手静默,搞的沈银秋暗自反思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殊不知,万俟晏快对自己五体投地,因为她的一句话就想东想西到现在,琢磨来琢磨去竟然只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 沈银秋见他一直没有反应,心想糟糕,这世子怎么还真的跟姑娘那样,这么别扭! 她站着,万俟晏坐着,低头可见对方的发冠,她试探着用手摸了摸他的头,就跟他平时对她那样,意外的发现触感很好!怪不得他总是要摸她头,说都说不听! 沈银秋摸摸他的头,这一刻自己仿佛变得很强大,“我不是故意说你烦的,别放在心上,乖。” 如果说沈银秋忽然摸他的头让他意外又有些惊喜,那么那句乖立马就把他从惊喜中拉回神。 这种被当做小孩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他是要给她当避风港的。 他抬头刚想说话,沈银秋就放下手,高兴道;“对了,等我一下,我编织了一个平安穗给你。”说完,她掉头就跑。 万俟晏顺势放开了她的手,看着她的背影失笑,都不用他猜是什么礼物,就直接说了出来。好直接,不过他喜欢。   ☆、第一百一十四章 侍女青叶 沈银秋跑到贵妃榻上,翻翻找找竟然没有找到,奇怪她今天明明把它扔在了这榻上的才对。 她将毛毯抖开翻了个底朝天,挠了挠脑袋有点着急,索性趴在地上看有没有掉了。 这里没有找到,她又跑去翻床榻,被子枕头,能翻的全部翻。顿时方才还整洁的卧室,秒变凌乱。 沈银秋站在床榻前,这下是十分的烦躁了,又去翻妆奁,什么胭脂水粉,瓶瓶罐罐。 “奇怪,跑哪里去了,难道被千光收起来了吗?”沈银秋满脸不高兴,看来只能明天去问千光了。 她转身刚要回书房就看见……屋子地上摊开的书,掉在地上的毛毯,被子枕头乱飞的床铺,还有眼前乱七八糟妆奁,她竟然不知道她的破坏能力挺强的。 然后万俟晏从书房里出来了,许是他等了好一会都不见沈银秋进来的缘故。 不过第一眼就看见了那堆书,还有地上的毛毯,枕头什么的,几乎是沈银秋专属的贵妃榻也是面目全非。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干笑:“那个平安穗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明明把它放在贵妃榻上的。” 万俟晏眨眼间就恢复如常,虽然不能看见他夫人亲手编织的平安穗长什么样,不过她把屋子翻成这个样子,也是着急了吧。 “没关系,明天天亮了,我们一起找找,很快就能找到。” 沈银秋嗯了一声,但还是眉头皱着,那平安穗到底跑哪里去了?她记得她沐浴完之后还曾拿在手里把玩暖玉。然后她坐在桌边看话本……桌上! 她双眼放光,看向屋子中央的桌子,果然看到了话本,她快步过去,万俟晏自然也看见了。 沈银秋翻开话本,果然从中夹着一直找不着的平安穗。她开心了, 拿起平安穗给是万俟晏看:“嘿找到了!” 万俟晏看见那平安穗,也笑了,点点头。 “你的箫不是可以挂吗?就挂在你箫上如何?”沈银秋拿到他面前问道。 万俟晏伸出手笑言:“甚好。” 沈银秋把它放到他手上,立马又给拿回来,“你的箫呢?我帮你挂上去,免得你嫌它不好看然后放起来不用了。” 万俟晏摇摇头:“不会,你坐一会,我去拿箫。” 沈银秋颌首,玩着平安穗,坐在椅子上哼着曲子。 才过了几息,她感觉背后有人,以为是万俟晏,回头就说道:“这么快就箫取回来了?” 迎接她的是近在咫尺的利刃,那匕首直逼她的脖颈,她条件反射让后一仰,跌落在地,堪堪避开了死劫。 这一瞬间,沈银秋脑子里就剩下,这人是谁,为什么要杀她? 对方穿得一身黑,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冷厉的眼睛,握着匕首的手也被黑布缠紧。方才他的瞳孔有一瞬间扩大,有些惊愕,似乎没有想到沈银秋会躲过去。就跟他之前没有想到她会察觉出他在背后,忽然回头那般。 时间紧迫,他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一秒间,他又挥着匕首上前,沈银秋就地一滚,形象什么的在生命面前,她才不需要。 但不懂武功的她,怎敌得过身手敏捷的黑衣人?她眼睁睁的看着那匕首朝着她的脸颊的方向刺来,不敢闭上眼睛。 她错愕的盯着他的身后,那黑衣人似有所觉,一个左移避开了青叶的匕首。 沈银秋这种事经历多了,恢复也很快,眨眼间青叶的身躯就挡在了她面前。她没有去追那个逃走的黑衣人,冷酷的把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一吹,嘹亮的口哨声传入沈银秋的耳膜。 沈银秋从地上爬起来,还有心情拍了拍衣裳,青叶回头看她这般举动,神情有些松动。说好的娇娇小姐受了惊吓,泫泪欲滴呢? “谢谢青叶,还好你来的及时。”沈银秋拍净之后道谢,她十分感激,但同时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如果方才我不是一直看着你,你就能刺中他了。” 青叶比那黑衣人更快,她能保证黑衣人在刺中世子妃之前,刺中对方心脏,只不过这样比较冒险罢了。所以由世子妃的目光来吸引对方的注意力更保险。 听世子妃有些自责的模样,青叶几番话在喉咙滚了一圈最后也不过说一声:“不是。” 沈银秋在想,不是什么? 青叶垂目,捡起地上的平安穗交回沈银秋的手中。 沈银秋赶紧接过,像似想起了什么,惊道:“世子去取箫好一会了,不会有事吧!” 她以为青叶会咻一个大轻功飞走,只见她定定的站在她面前,用一层不变的语气答道:“不会。” 沈银秋:“……”姑娘,你好歹表示一下紧张啊。 青叶心道,主上的功夫比我们好,一挑十都没有问题。世子妃担心主上还不如担心自己。 两人僵持着,青叶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另一层身份,扶着沈银秋走到桌边坐下,这个扶的动作是这样,沈银秋感觉自己胳膊被扯的生疼,然后还被对方按在了椅子上…… 青叶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裳,皱眉,环顾一圈,直接从地上捡起毛毯就要给她盖上,沈银秋刚想说她不冷,青叶便停下,然后把毛毯扔回贵妃榻上,走到床边拿了张被子! 沈银秋眼睁睁看着她提着被子过来,然后把她给裹严实了! 她有些无言以对,刚扯着嘴角想露出一个微笑,青叶又问:“世子妃渴吗?” 沈银秋还没回答,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就递到她面前,她默默接过道了声谢谢,这是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吗!好吧,她还是默默的接受安排好了。 青叶摇头:“不可以说谢谢。” 沈银秋抬头看了她一眼,对方表情有些认真,糟糕她有点想笑! 青叶见世子妃低着头不说话,肩膀还一抖一抖的,顿时像明白了什么,怔愣半天,心道主上怎么还不回来!世子妃都哭了!她要怎么哄? 她数了数,世子妃都抽噎了十二次了,于心不忍,她单膝下跪郑重道:“世子妃别怕,此次是青叶保护不周,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下回听见任何动静,青叶都不去追了。” 沈银秋还在偷偷摸摸的笑,猛地听到青叶跪地保证的话,连忙拉她起来道:“不用下跪,你不是救了我吗?我也没有受伤,没事的。” 青叶顺势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沈银秋是有这种感觉。她听青叶道:“受伤了。” “嗯?”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没有发现哪里受伤。 青叶指着自己的喉咙道:“流血。” 沈银秋才想起这回事,伸手一抹,一点点的血丝,“唔没事,都不会痛,抹上药膏一两天就好了。” 青叶摇头:“有毒。” “什么!”沈银秋捂着自己的喉咙,瞪大眼睛呆呆看着她,“是什么毒,我都没有感觉!” 青叶不说话。 沈银秋面对她真的心好累,青叶欣赏够了她生无可恋的表情才开尊口道:“逗你,没毒。” 她连怒视这个青叶的力气都没有了! 沈银秋大口的喝水,一杯茶被她喝出一口干的气势,喝完她还想喝,给自己倒了一杯,刚拿起来就被青叶夺走,她麻木的看着青叶,想看她做什么。 青叶看似轻松的拿着茶杯,沈银秋却好像看见一层热浪,分为好几层的样子,透明的,然后茶杯开始冒起了热气,真的是热气…… 青叶把茶杯递回给她,继续正经的道:“不能喝冷茶。” 沈银秋接过茶杯捂手,真的热乎起来,无视她说的话,沈银秋期待道:“方才你是用内力把这个茶弄热?” 青叶点头。 沈银秋追问:“你会飞花折叶,把叶子耍的跟刀子一样锋利吗?” 青叶想了想点头。 沈银秋再次追问:“还能隔空取物?” 青叶略疑惑,然后坚定的摇头:“不会。” 沈银秋兴致不减:“你还会什么?” “杀人。”青叶想也不想的直接说自己最拿手的绝活。 沈银秋拒绝和青叶说话,并给了对方一个后脑勺。 青叶没觉得哪里不对。沉默间,屋子的房门大开,沈银秋望了过去,青叶还是站在一旁,没有任何举动,若不是看见她利落的身手吓退黑衣人,沈银秋真的要怀疑青叶到底是做什么的! 万俟晏从外间进来,看见裹着棉被的沈银秋和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青叶,加快脚步眨眼间就到她眼前问道:“没事吧?” 沈银秋见他问自己,一把站起来,被子掉落在地,“没事!” 青叶的目光盯着被子,然后她捡起来了!重新盖在沈银秋身上,“世子妃不能着凉。” 沈银秋木然的看着万俟晏,万俟晏好笑道:“青叶下去吧,人已经抓到了,你去审讯。” “是。”青叶没有行礼,就点头应下,然后刚想走又停下看着万俟晏道:“主上方才已经进来,差七八步就可以上前,不宜使用一步飘摇,很耗内力,这样不好。” 说完她一闪身就不见了。 万俟晏:“……” 他看着沈银秋,沈银秋拍拍他的肩膀,当然还是垫着脚尖的。言道:“你这个侍女十分独特,别具一格,很好很好。”   ☆、第一百一十五章 没话说了 沈银秋深刻的怀疑青叶是看到她不是哭而是在笑,所以才会故意逗她说匕首有毒,然而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真的很吓人! 如此一想,她才发现没为看过青叶的脸上出现别的表情,总是木然的面瘫着,偶尔会浮现几抹认真的神色。 万俟晏拿下沈银秋拍他肩膀的手,带着她重新坐在椅子上,伸出食指勾起她的下巴,然后……专注的观察她脖颈上的血痕,很轻,但如果当时没有避开,绝对是血溅当场。 想到这里,万俟晏的眼神晦暗,人在自己眼皮底下都出事,这让他十分的不爽!有股子难以诉说的暴戾。 沈银秋近在咫尺的看着他,将他眼中的黑暗尽览无疑,顿时背脊一寒,她应该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世子,可怕!方才她感觉自己好像会被眼前的人千刀万剐一样! “世……世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我这个体质总能隔三差五的招来黑衣人。”沈银秋似乎想转移注意力,轻松一下氛围。 勾着她下巴露出这种深沉的神色,世子你这是要做什么!简直比你要轻薄人更让人紧绷你知道吗! 万俟晏霎时回温,这变脸的神速,沈银秋都没有反应过来,等脖颈上传来冰凉的感觉时,她才回神发现他在给她上药。 “莫动,抱歉,让你受惊了。”万俟晏手指沾药,涂抹着她脖颈上的细长血痕轻声说着。配上他那愧疚的神态,百分百真诚。 沈银秋不敢低头乱动了,反而去微微仰头方式他擦药,看着房梁屋顶,沈银秋道:“世子,那个黑衣人是怎么潜进来的?而且我感觉,他看到我蛮惊愕的,难道他是来害你的?” 万俟晏帮她上完膏药后,掏出手帕擦净手,“还未拷问出来,我去取箫半路被冒出来的人缠住,青叶则被人引走,大概是潜伏已久,分工明确有计划。” 沈银秋颌首,“你后面那句话好像在夸他们。” 万俟晏:“……”夫人你的重点不对吧。 “你这样一说,他们派人去缠着你,又引走青叶,还真是针对我?为什么啊!我真是想不明白,都从丞相府住到了侯府,我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这锲而不舍的毅力,我跪着佩服。”这个问题真真困扰沈银秋很久了,要杀她的从来没有成功,但是她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万俟晏看着她苦恼的模样,伸出手摸摸她的头,歉意道:“许是和我有关系。” “嗯?”沈银秋抬头,“想不明白和你有什么关系,如你所说,你很少抛头露面,我刚回京没有半年,我们两个人除了要应对府中的那点腌渍事,这种打打杀杀的事能跟我们扯上关系?” 万俟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让沈银秋知道的太多对她没有好处,沉默着,沈银秋注意到他的神色,突然醒悟,“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东西?” 万俟晏对上她清澈如水眼睛,没有波光潋滟,只剩寒凉如初冬。 “世子,我把所有底牌都摊在你面前了,如果这真的跟你有半点关系的原因,你就大发慈悲的告诉我?如果和你没有关系,就当我没问吧。”末了,她补充道:“我只是好奇。” 这就是在逼他说了,他细想片刻,让她时刻多个警惕心也好过出了什么事。正准备张口,沈银秋又低落道:“算了,反正这事也是一回两回了,在丞相府的时候也发生过,我态度不好胡乱猜测对不住啊。” 好的坏的都给你说了,他确实不知道该坦白还是该缄默。 沈银秋站起来,看着满屋的狼藉挠挠脑袋,夜已经深了,喊婢女不方便,不收拾一下又无法睡人,她弯身捡起地上被子,刚碰上就被万俟晏抢了。 他道:“你去床-上坐着,我来收拾。” 沈银秋惊悚,看着他浅色琉璃的眸子,这不是在吓她吧!“不,我来就好,你去坐着……” 话音刚落,万俟晏一手拿被子一手牵着她来到床-边, 那被她翻的乱七八糟的床榻,在万俟晏的手下,一扬一抖,就平铺好了。被子枕头整整齐齐的摆放如初。 沈银秋目瞪口呆,被万俟晏推到床沿坐下,“躺好。” 她下意识的照着他说的话去做,乖乖的爬到里边躺下盖好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眼珠滴溜溜的看着万俟晏转。 贵妃榻、书籍,乱掉的东西在他手下仿佛有了意识一般,不到一刻钟,全部归回原位。 沈银秋暗中佩服,万俟晏回到床沿,对上她亮晶晶的眸子,一愣:“睡不着?” “收到了惊吓睡不着,需要听故事才能睡着。”沈银秋把脸藏在被子下,就剩下一双狡黠的眼睛。 这人的心情怎么能在短时间内这么多变呢?万俟晏摇头失笑。 沈银秋很喜欢看他这般无奈的样子,眨眼睛道:“世子,你一定累了,歇息吧歇息吧。” 万俟晏解下外衣,沈银秋别开脸不看他,直到他躺下她才回过头。 两人默默对视,万俟晏妥协,侧身手枕着脑袋道:“给你说个故事。” “从前,有个苟延残喘的男子得知自己快到极限,不远千里从京城下江南求医,舟车劳顿去到神医那处得到的确是四方埋伏。男子拼死从埋伏中逃出来,隐匿行踪回到京城,原是暂躲在偏远的乡下庄子,半路却遇上了一个富家小姐。这小姐美若天仙,通身泛着一股灵气。” “你这个,我不想听。”沈银秋丝毫不给面子的打断道。“世子没有讲故事的天分,想拐着弯夸我没门。” 万俟晏失笑。 沈银秋木着脸,“我给你补充下去。那时夜已经深了,方圆十里都没有比那小姐庄子好的住处,那男子的小厮开始说瞎话,将丫鬟说成小姐,主子说成小厮,成功混进来庄子借宿。隔日没有多久就被那小姐赶走了。那小姐记忆最深刻的是就是男子第一次和她见面,二话不说就吐了一口血出来。” 万俟晏咳嗽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当时他也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奈何身子不给力。 接下来的事,他们都曾经坦白过了,沈银秋不想再提,她闭上眼睛道:“我困顿了,我要睡觉。” 万俟晏千言万语都歇了去,躺正身子似有似无的的叹息:“睡吧,我在,别怕。” 沈银秋不知道有没有怕,她原本只是不想再提起之前的事才假装睡觉,哪知最后真的睡着了,她想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到底是什么事呢? 隔天,她一睁开眼睛就想起来了,猛地坐起,眩晕袭来,又歪倒下去,还未撞到枕头就被人接住了。 “万白说过你不能起太急,气血虚。” 万俟晏半抱着她眉头紧蹙,沈银秋闭着眼,等感觉好点之后,推开他坐直身板伸出手:“你的箫呢?” “在这……”万俟晏从床头拿过箫递给她。 沈银秋接过,发现手上空空的,刚要掀开被子大肆寻找一番,那串平安穗就在万俟晏手中递了过来,沈银秋抬头看他,似乎在问怎么会在你手里。 万俟晏解释道:“看到它放在榻上,怕你压到它不舒服便拿过来放在枕边。” 沈银秋颌首,一手箫一手平安穗,开始思索着要怎么戴上去,从来没有弄过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 万俟晏看着她穿进去感觉不对又取出来,来回折腾了三五回,沈银秋放下它们就要下地。 “去哪?”万俟晏下意识的拦住她问道。 沈银秋不怎么开心,指着那串平安穗道:“不知道怎么串进去,我觉得拿剪刀剪开,然后绑好。” “!”万俟晏镇定的将她带回来,安抚道:“我会把它戴上去,不用剪刀,信我。” 沈银秋其实不怎么相信他能把那串麻烦的平安穗给戴上去,但看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只好妥协道:“好吧,你去试试。” 万俟晏左手持箫,右手指游动两下,那串平安穗就轻松的透过箫头的小孔稳稳套在箫上,通身褐色的箫身,配上这血红色的平安穗,还真的没有违和感,就是此时沈银秋才深刻的认识到,底下的流苏用了五彩丝线是多么的破坏视觉。 沈银秋完全不提自己如何手拙戴不了这平安穗,自夸道:“还挺好看呐。” “嗯,谢夫人巧手相赠。”万俟晏也笑道。 沈银秋:“开心吗?” 万俟晏大方点头:“开心。” “果然,这样哄人很成功!”沈银秋志气满满道。 万俟晏怔,哄……人?他被哄了? 时辰不早,两人一同用过早膳后,万俟晏和沈银秋来到书房,青叶进来汇报道:“禀主上,昨夜的黑衣人已经审讯过,并没有有用的信息。” 沈银秋咂舌想,这青叶说话的模式是如何活到现在的?难道要庆幸万俟晏不是个严厉的主子?好吧,他确实挺温和的,不过好像是错觉。 “审出了什么?”还是万俟晏淡定道。 “他们拿钱办事,奉命前来,至于雇主是谁一概不知。”青叶说着卡壳一下才道:“他们是杀漠楼的人,昨晚属下率人跟他们对战了一场。” 万俟晏很头疼道:“你又把他们衣服给扒了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弹琴谈情 万俟晏的话让沈银秋娇躯一震,扒……扒衣服? 只听青叶波澜不惊,坚定的应下:“嗯,伤了世子妃的剁去四肢还没死,其他废了武功断去筋脉,扒了衣裳,容貌好看的都送去菊阁,但没有丑的。” 万俟晏看着她,青叶头也不抬继续老实道:“昨晚抓到手的也全是这个待遇。”她似乎不是很怕万俟晏,有些不解道:“主上,杀漠楼的人,似乎长的都不差。” 沈银秋云里雾里,弱弱插话道:“请问,菊阁是什么地方?” 万俟晏见青叶有回答的趋势,立马截胡道:“一个专门折磨人行刑的地方。” 青叶这才抬头,蠕动几下嘴唇,似乎想解释,但在主上泛着冷光的眼神下,默默的低下头。 沈银秋哦了一声又问:“杀漠楼是杀手组织?” 万俟晏和青叶齐齐看她,无声的问着你怎么知道? 沈银秋被这两人盯着有些压力,维持淡定道:“我猜的。” “厉害。”青叶敬佩。 沈银秋心道,这有什么好敬佩的!青叶你非要一本正经的露出这样的眼神吗! 青叶确实觉得沈银秋知道沙漠楼是杀手组织很奇怪,别说是养在深闺中的官家小姐,就是外面大街上的做生意的姑娘家,也没有几个听过沙漠楼的。 万俟晏也似有所思,沈银秋还有疑问,“为何说大漠楼的人都长不差?” 这个青叶回答不上来,万俟晏出马:“据说沙漠楼的阁主长得极美,对容貌也极其挑剔,入阁的人容貌上就被唰下一大半。” 青叶恍然所悟,“便宜我们名下的产业了,昨晚俘虏了二十多个,主上,属下决定分批送到江南,凤山等人多的地界。” 万俟晏冷目:“你负责随意你处理。” 青叶颌首。 沈银秋感觉自己好像从青叶身上发觉了什么,但又摸索不出来,就是怪怪的。 万俟晏的食指扣着书案,发出富有节奏感的敲声,片刻他停下道:“还有多少人马?吞掉沙漠搂的几率有多大。” 沈银秋闻言,很识趣的戳了戳万俟晏的胳膊道:“我不用回避吗?” “不必。”万俟晏心想,与其跟你解释还是不如慢慢让你渗入。 青叶瞅了一眼沈银秋,保持着她的不冷不热的态度道:“余下一组待命,其他都奔走在外,昨天敲人伤了七个,余二十九个。硬碰硬不乐观。” “你有办法?”万俟晏很了解青叶,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她有想法。 青叶毫不避讳说:“隔三差五去敲几个大漠楼的人扛回来,时间久了他们跟不上我们的消耗,人数锐减,旗鼓相当之时无压力碾压他们。” 沈银秋觉得这个方法很好!重点能不被发现吗姑娘?这种事发生了七八次就算对方查不到,也会倾巢出动围攻你们吧。 万俟晏虽对青叶的忠心和身手都不怀疑,但他要做的是端了大漠楼拿到对方背后的雇佣名单,这样便能查出是谁要对沈银秋不利。 因为府中那女人和万俟晟没有理由弄这一出。 万俟晏听了青叶的计划,用一种无法言喻的目光看着她,很想敲醒他这个属下的脑壳看看,为何一直执着于菊阁的生意。 青叶对上自家主上的目光,终于明悟,摇头道:“主上,据说杀漠楼记账从来不写雇主的名字,他们只记要杀的人以及银钱数目。” 言下之意,想搞翻杀漠楼拿名单没有必要。 沈银秋坐在一边看着自己的话本,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总的来说就是,还是不知道是谁派人杀她的。 青叶后知后觉的抛出一个消息,“而且那些人不是要杀世子妃。” 沈银秋微微抬头露出缠着一层薄薄绷带的脖颈,示意,不想杀她朝着她脖子下手,难道是想吓唬她吗? 青叶今天看了沈银秋很多次,也注意到了沈银秋给她看的脖颈,她神色不变道:“那人是来毁去世子妃的容貌,只是没想到世子妃会察觉他并忽然回头,出于本能他便直接取人性命。” “额,总不能怪我察觉到他的错吧。亏我还想着他杀个人远远用个暗器就可以结束我,非要凑这么近干啥呢。”沈银秋道。 青叶和万俟晏又看着她了,谈不上是审视的目光,好奇或者探究多一些,她狐疑地看着他们两个,默默拎起话本挡在脸上瓮声瓮气道:“你们干嘛这样看着我。” 万俟晏放柔声音道:“你是如何发现对方靠近你的。” 一个职业的杀手不可能会有脚步声,而且他们和对方交手过,身手是不俗的。这种情况下,沈银秋手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何避开杀手致命一击? 沈银秋惊道,这两个人竟然怀疑她!她这是来听情况的还是被审问的!她哼了声,斜睨了万俟晏一眼:“直觉,感觉身后有人,以为是你。” 青叶嗯了两声,竟然帮她说话道:“女人的直觉很准,世子妃凭着本能和临危不乱,躲过了一劫。” 沈银秋听着她这话怎么就那么的假的,好像被哄了,打住!青叶会哄人才吓人好吗。 “如果对方是想毁我容的话,那范围就太广了。” 万俟晏:“何出此言?” “我长的不丑,树敌太多。” 万俟晏和青叶:“……”说得好实际,他们无言以对。说自己不丑已经是世子妃谦虚了吧,实际上,世子妃想说的是,我长的太美招人嫉恨。 “以后青叶和青竹多多注意一些,昨晚的事绝对不能再有下一次!”万俟晏最后的释放上位者的气势,有些震到沈银秋。 嗯,这世子深藏不漏,有点霸气。 青叶领命退下,沈银秋想着不让青竹在自己的眼前晃,但是估计说出来,青竹会无缘无故受一顿责罚,罢了,看在她还没有犯错的份上,先留着吧。 接下来万俟晏似乎也很忙,整天除了饭点就不见人影,沈银秋觉得自己应该多走动走动,以后发现不对逃命的时候也好跑的快些。想到这她放下话本带着千光千云就出门。 青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蹿出来跟在她身后,她不经意回头瞧见,咂舌心道,这青叶总是悄然无息的出现或者消失。 青竹也在,还是满是恭敬的跟着,没有半分逾矩。 沈银秋从长安院走到后院,穿过一个果林,好似每座占地广的府邸都会寻求雅致的种些花草梅树,这侯府倒是实际,直接弄了一片参差不齐的果园。也不算参差不齐吧,只是到处光秃秃,还挂着雪花,咦仔细一看还有些美。 若不是进来之时,上面提名了说是果园,她还真认不出来。 沈银秋左看右望,没有多大的兴致。千光经过这些日子和侯府的人打交道,已经套到了不少消息,见如今四下无人,悄悄跟沈银秋道:“主子,这片果园是王爷为先王妃规划的,有专门的人打理。王爷很宝贝,我们还是走吧。” 先王妃?沈银秋略有耳闻,大王朝中唯一一个不是官家小姐出神,而且来自民间的王妃。不过红颜命薄,嫁入王府不过五年就去世了,仔细想想,先王妃去世的时候,世子才三岁? 三岁啊…… 那时候他又是什么感觉呢,王爷是不是跟她外祖母对她那般对世子很好? 正感叹着,忽来一声嫂嫂! 沈银秋什么情绪都散了,就剩下冷漠脸,这厮怎么又出现了!去哪都能遇见他! 沈银秋回头,看着站在园门外的万俟晟道:“二少怎么在这里。” 万俟晟倚在园门边,故作伤心的捂着胸口道:“嫂嫂每次都对我那么冷淡,开口永远都是那句你怎么在这里,哎好难过。” 这夸张的表演,沈银秋只是冷眼相看,两人对视片刻,万俟晟终于收起那浮夸的模样,改跟沈银秋招手道:“嫂嫂出来说话,我最近想学琴,特来跟你讨教。” 沈银秋才不信他想学弹琴,不过想起他前日闯进来长安院,看见王爷却落荒而逃的背影,她来了几分兴趣。她耸肩道:“这样说话也听得见。” 万俟晟笑着淡去了几分,独独站在园林门口,似乎等着沈银秋出去。 沈银秋原本就打算出去的,见他这般站着不进来,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就出去了。 万俟晟一见她出来又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辉光熠熠。“嫂嫂我们一起弹琴吧!” 沈银秋严肃道:“不,我不会跟你一起谈情!” 万俟晟盯她:“为什么?” “因为我嫁给了世子!” 她说的那么认真,万俟晟有些茫然,片刻阴郁道:“嫁给他跟不能和我弹琴有什么关系?莫非他不让你和我接触?嫂嫂你别被他那虚伪的面孔给骗了!他就是个心机深沉!装可怜的阴险小人!” 救命,嚣张黏人的万俟晟好像被什么附身了,比以前阴阳怪气的更可怕。 沈银秋和他保持着三步的距离,“你和世子之间结怨结的深沉,你们慢慢解决,但别扯上我啊,我也不用你保护。” “好,那你和我弹琴。”万俟晟今天意外的好说话。 沈银秋寻思,他是不是在玩新花样,正常说话的万俟晟看起来还挺可爱的,搞的她都不想逗他了。但都逗到一半了放弃不好,她哎了一声道,“谈情这种事,只能和心仪的人一起。” 万俟晟终是反应过来,瞅怪物似的瞅了沈银秋一眼,“嫂嫂,我说的是,乐器。”   ☆、第一百一十七章 母子谈心 沈银秋毫不尴尬:“诶是嘛?早说呀,我不弾。” 万俟晟:“……” 沈银秋继续往前走,虽然她还不知道能去哪里转,但千光自会带着她走,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可万俟晟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他麻溜跟了上去,倒退着和沈银秋面对面说话,“那你弾给我听听成么?你昨天都没有弾了。” 沈银秋心想,你还整天关注我有没有弹琴? 她又开启沉默模式,反观万俟晟说了一路。他也是个傲气的人,除了在王爷面前收起嚣张外,在外面谁不捧着他,就凭他是长公主独子,皇上的外甥,这一条就让其他公子哥如履薄冰的供着。 见沈银秋这么不给他面子,他倏地停下脚步,喊道:“琴不是每天都练才不会生疏吗!你不能骄傲自满,得每天都弾!” 千云暗地里撇嘴,这二少爷管的可真宽,她家主子就算是骄傲自满也有那资本好么,单凭琴艺这一项。 沈银秋自是不回他,她弹琴全凭心,为了万俟晟特地去弾,还没有那么多闲情。 千光似想起了一件事,跟主子透露道:“主子,若是嫌烦可以回院中,有两个地方听说是二少爷不能进的。” 原是之前沈银秋觉得万俟晟的态度很怪,所以让千光暗地里去打探了一番。 长安院万俟晟不能进她已经知道原因了,另一个是什么地方她确是不知道,便悄声问哪里。 千光道:“方才的果园。” 沈银秋略吃惊,怎地连果园都不让进了?难道是为先王妃规建的原因?竟然连这个都禁止!看来这个侯府的规矩可不比丞相府少。想想万俟晟进去果园还能把树皮给啃了不成? 她走着走着,脑海中浮现幼年的万俟晟是什么模样。看似过的好,稍一深思也是个可怜人。 王爷的心思她猜不透,从那天的眼神当中可以看出王爷并不是讨厌万俟晟,然而态度却处处对他苛刻。 哎,突然想弹琴了。她顿住脚步回头看着独自离去的万俟晟,不知为何好似有几分落寞的味道。 她摇了摇头,跟自己说道,沈银秋啊沈银秋你可连自己都自身难保啊,还有心情同情别人真是可笑。 饶是如此,她也还是回到了长安院,命千光在亭中摆好了古琴。她坐在琴前,摸了摸琴身,回头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呼出一口心中的浊气,手指贴着琴弦轻挑,一曲长平调从指尖流出。 勋贵世家为什么还不如普通百姓来的和乐呢,平民为饱肚奔波劳碌,世家不缺吃喝甚至奢侈过度,过的不比平民烦恼。 人生啊,百参不透。 既然想不透那又何须多想。忘不掉的何不记着,放不下就提着吧。反正折磨的都是自己。 婉扬的琴声穿过长安院,在素来宁静的侯府中飘荡,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长平调曲曲如名,让愤然的万俟晟走到门边顿住了脚步。他桃花眼眸染上笑意,一转身就寻了一处靠近长安院的凉亭坐下。随手招来路过的丫鬟侍候,寒风凛凛的天丝毫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以前不爱听曲,听过沈银秋弾了之后觉得很有趣,千奇百样,和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弾的都不一样,好像是在讲故事一般。曲风轻快的,凄怨的,只要是她弾的都喜欢听,有种上瘾的感觉。 沈银秋刚弾到一半,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就在长安院不远的凉亭中寻到了万俟晟。 万俟晏看见她们心生不耐,语气冲道:“你们来做什么、” 陈嬷嬷亲眼看着这小少爷长大,平日里都是面带三分笑意,今儿怎么就甩脸色了?她老谋精算,瞧着这位置就知道这小少爷的心情和这长安院脱不了关系。 她面上没有丝毫被主子甩脸色的尴尬,反而堆上满满的笑脸道:“少爷,公主命老奴来寻您,您这次出来身边没带小厮,一时半会找不着,公主久等多时,没有看见您,心里不放心。” 陈嬷嬷到了年过半百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多的数不过来,这一笑一团都给凑了起来,灿烂的像朵菊花。 万俟晟看了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提到长公主他脸色稍霁,“知道了,我娘说了什么事?突然这么急着来找我。” 陈嬷嬷低头:“回少爷,这……公主未和老奴多说。”公主只是见少爷三四日都乖乖呆在府中,觉得稀奇,问过少爷身边的小厮得知少爷在家竟是为了听世子妃弹琴,这哪可了得!特意去少爷院子找人,结果扑了个空。又听闻没有出府,是以,她们可是找了半个时辰才找到这小少爷。 当然这些陈嬷嬷肯定不会说出来,说出来这小少爷未必会跟着她去见长公主。 万俟晟虽然觉得遗憾,不过他娘比这琴声重要多了,二话不说就起身冷声道:“那还不快走?” 陈嬷嬷赶紧在前方领路,沈银秋的长平调还在继续,随着他的走远在他耳中变得断断续续。 待她一曲弹完,千光便从外面赶来凑在她耳边道:“主子,长公主身边的陈嬷嬷来把二少爷领回去了。” 沈银秋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个领字用的深得我心。” 千光:“……”小姐你不要总抓歪重点好吗? “回去就成,反正我也不打算继续出去走,唔前天想了个新曲,我得好好琢磨琢磨。” 千光明白,退到一旁候着。 万俟晟随着陈嬷嬷到了晋玖院,一进门瞧见自家娘亲端坐在椅上快步过去喊了一声娘。 长公主虽然对着外人冷漠专制,唯独对这个独子很温柔,恨不得把所有好都给他的,听见他亲昵的喊娘,心中郁气都去了三分。 她拉住万俟晟的手,叫他在旁边的椅子坐下,有眼劲的丫鬟不用长公主开口就奉上万俟晟爱喝的茶,紧接着上了几盘点心瓜果。 万俟晟的院中不是没有这些,但在晋玖院,这些都是他娘为他所做的,他不会去说什么,高兴的接受会让她娘更开心。 长公主见他喝了茶,亲自给他剥柑橘,丝毫不在乎手指上那精美的护甲。 万俟晟见了赶紧抢过来,自己动手剥道:“娘,突然这么想念孩儿,那从明天起我早晚都来看您,一有空就来看您。” 长公主故意唬着脸道:“娘可没有那么矫情,只要我儿子开心就好,出去多多和那些官员之子打交道对你有好处,若不喜欢……不搭理便是。” 万俟晟颌首,把刚剥好的柑橘一分二,递一半给他娘亲,“能交好的我就交好。娘,陈嬷嬷方才说你找孩儿挺急的。” “嗯娘是见你好几天都没有出去,有几个小子还特地上门问你怎么了。加上方才去你的七星院发现你不在,怕你发生了什么事,就有些着急了。”长公主吃着柑橘,眼睛不眨不眨的看着万俟晟。 万俟晟很自然的感叹道:“娘,那是因为我听见了沈银秋弹琴。改天让她给娘弾弾听,真的很不错,外面都找不到像她弾的那么好的。” 长公主见他说的自然,心中的忧虑放下了七分,她这宝贝儿子虽然爱闹,但也从未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过。她冷不防见他整天往张安院跑,免不得多想。 只是……她目光瞬间冷凝,那长安院是她这辈子的耻辱,绝对不准许她儿子再踏进那破落院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犹豫着用什么语气跟万俟晟说比较好。 万俟晟见她时而蹙眉时抿唇,心中已经明了大半。吃完最后一片柑橘,接过一旁侍女递来的湿手帕擦手道:“娘,我前天进了长安院。” 长公主抬头,这个她是知道的,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语气太重怕伤了他,不说她心里也憋屈着。 万俟晟接着道:“然后爹赶来了,但他没有说什么,我也很快就从那里出来了,长安院啊还是那么让人难以呼吸,虽然布局我都不清楚了,还是感觉很丑,以后我再也不去了。” 他朝长公主笑笑,“娘你放心吧,说过的话我不会忘记的,张安院、果园和万俟晏,我以后不会再莽撞了。” 长公主眼眶有些潮湿,万俟晟的容貌七成像了万俟司徒,眼睛像了她。越长大这五官越肖像他父亲。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孩子,被万俟司徒逼着跪了一夜逼着发誓! 这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他如何忍心的? 没有人知道万俟晟心里怎么想,这些年他笑着长大,有个皇上当舅舅,有个娘亲当长公主,没有人敢惹他。 长公主却还是觉得他委屈,儿子大了越微笑她就越看不清。心疼道:“那病秧子算什么东西,左右熬不过这两年,若不是你非要遵守万俟司徒的约定,娘早就动手除了那厮,贱种也是命大,好几次都给他险中求生逃了去。” 万俟晟嗯了声,他哪里是遵守和父亲的约定,他是怕失去他唯一的亲人啊—— 死无葬生之地这种话,他当初怎么敢、怎么敢从嘴里说出来牵扯上他娘。儿时渴望父亲疼爱,发出了这种誓言,足以让他后来的岁月里胆战心惊,总想着万一他娘出事了该怎么办,不能招惹万俟晏,打死都不能招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谱曲填词 所以,他不招惹万俟晏,没说不招惹他刚娶的夫人!可逗着逗着,他觉得沈银秋挺好的。想想,万俟晏黑的没边,沈银秋嫁给他才更危险,指不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算计了!她的琴艺这么好,人也要好好的才对。 他这般出神,落在长公主眼中就有些担忧了,长公主慈爱与严肃并重的跟他说道:“晟儿,不管他如何你都不要动手,万般有娘在。” “娘,你且放心我,您也知晓他的身体情况,千万不要气不过乱来,父亲会不高兴,皇上又对父亲很看重,到时夹在两者之间,皇上不会好办。”不好办就会心生郁气,总得来说对他们没有好处。 不管她娘身份是多尊贵的长公主,若被人查出身为嫡母残害嫡长子的事,总归是站不住脚的。 提及皇上,长公主也是眉目一沉,“上回皇上不知从哪得来的情报,明里暗里的敲打了我好几次,言下之意也是如此,这个世子活不了几年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忍了这么久何不忍多一两年,到时爵位还是会落在你身上。” 万俟虽是长公主之子,侯府的二少爷,然而身上还是没有爵位的。只是出身高一些遮蔽了这些本质。严格来说,和其他的公子哥也没有太大区别。他对继承爵位这事,说不上有多执着,只能说这始终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不奇怪她娘那般霸道的人不让他去长安院,这大概是有种你不准我去,我还不稀罕的感觉。每个人的脾气都不一样,若是他没有发那个毒誓,依他脾性,绝对是你不让我去,我就偏去。 母女俩关上门说了好一会心里话,又讨论了一下朝堂上的局势,半个时辰过后,万俟晟才离开晋玖院。 日落西边,余晖还在,万俟晟站在院子门口好一会才招呼着身边的小厮出府。好些天没有出去确实应该好好的和那群纨绔乐乐了。 另一厢,这嫁了人的日子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紧绷,沈银秋泉思如涌,创下了曲子,正琢磨着要不要去填词,声唱这方面她没有涉及,也就只能哼哼调调。不过她挺中意如心的嗓音,到时可以让她试一试。 她抱琴拿着曲谱回房,很巧的和万俟晏在门口相遇,沈银秋脚步不停,先他一步进了门,这才停下回头略得意道:“世子抱歉,我没刹住比你早一步进来了。” 这分明是故意的,然而跟在她身后的丫鬟却已经见怪不怪了。如果原先她们还怕世子生气责怪她们主子失礼,在这些日子里见过世子各种包容温柔的行为后,她们选择无视。 果然,世子没脾气的跟在世子妃身后进房,还帮世子妃拿过凤尾琴,关心道:“这个时辰的风大,下回早点回来,免得着凉。” 沈银秋试图把琴从他手中拿回来,睁眼说瞎话道:“哪里有那么容易着凉,别看我这样,身子好着呢,倒是你要多多注意保暖才是,手总是那么凉的。” 万俟晏避开她要来拿琴的手,含笑看她:“身子好也要防患与未然,你的手也冰凉。”说完,他回头问青竹道:“世子妃的冰花血燕有没有每天喝?” 青竹没有抬头也知道万俟晏这话是问她,恭敬着道:“回世子,每日厨房都会送来,世子妃午歇醒来就会喝。” 说起那个血燕,沈银秋真是感觉有些倒胃口,青竹每天端来都会跟她说这有多珍贵珍贵,每每都要她呵斥一句才晓得闭嘴。 说她不敬吧,又挑不出错,说她好吧,她看着她有点眼不见为净。可奈何她是世子指给她的,不好发落。左右她的主子还是世子呢,平日和万俟晏开开玩笑还不错,若是闹了矛盾,以后相处起来不好说。 她本想提拔青叶,结果青叶没正事的时候,跟她说什么都一副神游天外的脸,她敢打赌这绝对是拒绝和她说话的反应! 沈银秋不待见青竹,也不会做的明显,只是轻飘飘的拿着曲谱走向了书案,如今这张大书桌,一分为二,她一半万俟晏一半。不过这只是连通卧室的书房,万俟晏真正办事的还有另外一个独立的书房。 万俟晏抱着琴放好,转身看着正提笔沉思的人,看那模样似乎有些苦恼,他没有直接走去她身边,而是走到书案另一边坐下问道:“可是想填词?” 沈银秋头也不抬的颌首:“以前都是曲调,从来没有想过填词,今天突然想到就试试。不过没有填过,哎写不出来。” 万俟晏这才走到她身后弯身,长发垂落在沈银秋的身侧,半晌他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在古琴的造诣上很高,平日那些曲子都是你自己所作的吧。” 沈银秋扣起指节抵住下巴,“我的启蒙琴师说过,但是我这些做的都是小众的,比起那些大师所作的成名曲没法比。啊我写不出来,算了。” 她搁下了毛笔,抬手把那张琴谱垫在左侧整理好的一叠纸张下,万俟晏伸手轻轻捏住那纸张,“不如,让我一试?” 沈银秋抬首看他,丫鬟瞧见他们的姿势有些脸红纷纷低头。 只见世子俯身在侧,一脸宠溺的凝视世子妃,世子妃仰首对上,两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容颜出众,一俊逸一倾城,一对佳人如诗如画! 纵然千光心中对万俟晏有过那么一丝不该有的心思,此时也是红着脸颊低下头感叹,主子和世子真的很配。 事实上沈银秋完全没有这些丫鬟的那些心思,她只是在打量万俟晏是说笑还是当真的,不过被他这样看着,挺不自在的,她遮掩似的递过曲谱,“世子想填就填吧。” 反正只要曲子在,词什么的,有更好的随时换。 万俟晏接过,摸了摸她脑袋,似在安抚。沈银秋拿掉他的手,自己摸了摸头,虽然她不排斥这种感觉,但是样子还是要做做的,不然以为她真的那么喜欢被摸头吗! 万俟晏失笑,坐回位置上,沈银秋一时无聊又找不到好看的话本,没话找话道:“世子,我跟您商量个事,那血燕我能不喝嘛?虽然是很珍贵吧……”她说着仰头看房梁,又低头挠腮道:“不喜欢吃的东西再珍贵也难吃的紧。” “……不喜欢?”万俟晏微微蹙眉。 沈银秋斩钉截铁道:“嗯!真不喜欢!” “那就不吃了吧。”他答应的太快,沈银秋还以为要多跟他费口舌,合着她把自己看的太重了,他对她好可能只是一般的好,又不是她祖母,遇着好东西,她不愿祖母也会三番四次的磨到她妥协。 万俟晏不知她心中所想,考虑一番道:“还有其他的补气血的,回头让万白换一种。”他看着手中曲谱说:“若是不喜欢可以再换,药性不相冲,吃进去了就好。” 沈银秋咬牙谢过世子。过了几息,她眼咕噜一转,让屋里的侍女都退下。 万俟晏微笑凝视着她,沈银秋也不沉溺他的美色,好奇道:“世子,王爷是不是不喜欢二少爷?平日里也不亲近?” 他从沈银秋口中听到万俟晟时,笑意淡去,“大概吧,没注意。” 沈银秋也不是个没有眼色,瞧见他的态度干笑两声,也就没有再问,转而趴在桌子上扒拉着那些纸张。 整个人散发着一个大写加粗的无聊。 万俟晏此刻也没心情填词了,思来想去也不过问她一句:“可是饿了?”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转过头把后脑勺留给他,以为她是猪吗!整天就会让她吃吃吃。 她不知不觉间闹了性子,万俟晏沉吟片刻才有些不甘愿道:“我平日常待在院中,他与父亲应该算不上亲近,父亲不是不喜欢他,只是拉不下脸吧。” 闻言,沈银秋扭过头来看着他,“我这样问东问西,真感谢世子能忍,你真是大好人!” “你……高兴就好。” 沈银秋感叹一声道:“你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世子了。” 万俟晏微笑:“你还见过其他的世子?” “那倒没有,不过不管是表哥还是现在的兄长,这一方面都跟你没法比。”她犹豫着道:“其实你脾气这么好也挺奇怪的。” “奇怪?” “感觉更像是一种伪装。”沈银秋不去看万俟晏,像似在喃喃自语。 万俟晏:“……” 沈银秋机智的转开话题,指着自己道:“我明天可以出府吗?” “可以,我陪你?” 沈银秋有些为难,让世子跟着她挑话本,简直……压力有点大。她纠结着眨巴着水汪汪的杏眼道:“我可以带着婢女自己去逛嘛。” “……嗯”万俟晏退让一步,“要把青叶青竹带上。” 沈银秋想到青竹,拧眉,讨价还价:“我带青叶就够了?” 万俟晏不动声色,颌首:“也好。” 沈银秋成功达到自己的目的,满脸喜悦,出嫁之后出门的机会不比待嫁闺中的多,幸亏这世子爽快。她出嫁前做了那么多心里建设!都准备磨练自己和那些阴谋暗算斗争到底,结果嫁过来才发现日子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隔天,青竹没在她面前出现,沈银秋也没有过多注意,带着千光青叶换了个装扮,大氅斗笠一披一戴,估计刘氏碰见也认不出来是谁。   ☆、第一百一十九章 财大气粗 这好不容易出府,沈银秋就没有打算那么快回去,她带着千光和青叶先出她娘名下的酒楼吃了个茶点,如今她身上有半个信物,也算是半个东家。 一想到这个就感觉羞耻了,她什么都没干,她娘门下的产业就分给了她二分一。 她觉得为了体现和万俟晏合作的诚意,是时候去展现一下她自己的财力,不然显的她好像一无四处。这也是她同意带上青叶的原因之一,青叶是世子的人,让她看见就等于让世子看见。 是以,沈银秋带着他们出发前往洁家钱庄。 千光没有听主子说过要去钱庄做什么,只知道她们是出来买话本的。顾及青叶在她也不敢多问。 洁家钱庄这名号也是个开了几十年的老牌子,很得老百姓的信任,平日来这钱庄取存银钱的人也多。沈银秋一进去,正在等待的其他顾客都望了过来。 虽然她没有露面,全身裹的严实,但在钱庄干活的伙计唯独眼睛最尖,沈银秋身上的穿着单单那件银纹蝴锦大氅就是价值数百两,整个京城穿的这么奢华的可不多。而且还打扮的那么低调,和其余千金大小姐多了几分不同的气度。 有眼力的小厮赶紧朝沈银秋迎了上来,十分恭维道:“小姐好,请问有什么能帮到您的?这边请坐。” 沈银秋打量了一眼整个厅堂中的人,约莫有十来个,小厮似乎只想把她请到一边僻静的角落而不是单独的包间,她想起她娘说去到钱庄只要把信物拿给掌柜的一看,他们就知道是什么事。 沈银秋跟着小厮来到一旁,透过斗笠黑纱瞧了眼小厮,缓缓道:“麻烦请你家掌柜来一趟。” 小厮没有拒绝,爽利的应了声,转身就进了内院。没过多久一个年过半百,挺着将军肚的中年男子出现,他没有因为沈银秋是女子就看轻人,人未开口先带笑三分道:“在下徐青,小姐可是要询问什么事宜?” 沈银秋多看了这徐青一眼,不卑不亢不倚老卖老,言行举止得体, 没有毕恭毕敬,也不会让人感觉对方冒犯到自己的地位。 她什么都没说,只拿出她娘亲给她的信物,徐青只一看就看清了她所持的是何物,态度恭敬了三分,但对蒙住容貌的沈银秋更加好奇。 他连忙堆笑道:“小姐,里面请。” 沈银秋扭头看了外面一眼,带着千光青叶进去了。徐青对于她带着两个丫鬟来议事觉得奇怪,一般这种主顾都是让丫鬟留在外面的。 沈银秋见他对千光等人多有打量,出声解释道:“无事,不必多心。” 徐青又笑了笑,在左前方带路,沈银秋没有想到一廊之隔的包间会布置的这般雅致,青瓷字画,棋盘书架,无一不齐。摆设的也让人舒服。沈银秋对这个洁家钱庄多了两分好感,如果她是来谈生意的,在这种环境下,谈成的机率会大大的增加。 不过,人人都说钱庄一进去就是铜臭味铜臭味,哪知铜臭到另外一个档次的时候,铜臭也会变成雅致。 “请坐请坐。”徐青道。 沈银秋应邀坐下,容貌身段皆美的侍女端着茶点从门外进来,沉默不言侍候完,迈着小碎步倒退着出去。 徐青示意沈银秋喝茶,这才问道:“不知小姐是想取银还是存银?”他虽这样问,但是对沈银秋想存银的希望不大。 沈银秋心想我不取也不存,就是来露一下财力。她没有取下斗笠,葱白的手指磨搓着那只苗瓷杯子,“徐掌柜打扰,我只是想查查我在贵庄的银子余下多少。” 不知为何,徐青似乎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亲自起身道:“小姐稍等,待在下去取个账本。” 像刘家这种大主顾,他们都是有独立的账本记账的,并每次取银都要签名画押。 徐青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回来了,双手奉上账本道,“小姐,银子从进账到支出每一笔都记在这上面,您仔细看。” 沈银秋接过道谢,翻开账本,前头大大小小的数额她都没仔细看,因为签名都是清流,唯独最后也是最近的支出高达贰拾万两,签名是张灵。 她乍一看还没有反应过来张灵是谁,稍一思顿,才想起这不就是张氏的闺名么。看来下日期,是在她娘把信物扔给渣沈蔺如那天就被取了。 她手指在那个名字上面停顿着,徐青以为她有什么疑问赶紧道:“这妇人是拿着信物来取的,将贰拾万两兑换成银票,她们自带了四个壮丁运送,我等钱庄的人并没有插手。” 沈银秋唔声颌首,末了有些好奇道:“徐掌柜,冒昧问一句,你们钱庄随时能提出二十万两的银子或者银票?” “不不,一般这种大数额的银子都要提前半个月通知才能备齐,这夫人来的时候正好是我们钱庄京城所有分店聚交日,那夫人强势要立时拿到,我们老板没办法就将各分店的所有银票凑齐,还找别的钱庄借了不少才给搞定。”徐青现在可真怕再来一次了,若不是估计那位是丞相府的夫人,官家惹不起,他们还真想拒绝了那要求。完全是不按照要求办事啊! 沈银秋点点头,有些歉意,眸光一扫到余款下方,还有三十万两白银。 普通百姓一年需要用多少银子她不知道,听说是五十两都有多,但对她来说,一年千两都好像不够,因为一个季节就需十二套新衣裳,加上首饰胭脂各种膏露,补品,这三十万两不出大事省省的话是够她过个十年? 沈银秋也说不准,她从出生到现在唯一为银子感到棘手的就是在乡下庄子钱财被盗那次。 她合上账本,寻思算上她的嫁妆,全部身家估摸着有六十万两,已经算富有的行列了!嗯虽然和真正的世代富庶之家比不得,但底气貌似足了些…… “打扰徐掌柜了。”沈银秋起身将账本奉还,她娘说过这里的存银只是用于方便随时取出,她并没有什么需要的。 徐掌柜微笑接过忙道客气,然后亲自送沈银秋出门。 能得到掌柜亲自送出门待遇的不是有钱就是有势!当然这‘柔弱’的少女三人组,实在和势力沾不上边,那么剩下的就是有钱了。 沈银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进出个钱庄都会招贼惦记。大街上依旧车水马龙,但幸好不是节日未到擦肩摩踵的地步。沈银秋融入人群,对街边的那些小摊她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询问千光道:“千光,之前买的话本都是在哪一家?” 千光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道:“主子,那书铺在繁华地段,我们往前走,街道中央便是。” “带路。”她走了几步,问道:“你们渴吗?” 青叶不语,千光摇头,心里明白道:“主子您渴了?” “许是在酒楼吃多了糕点,有点渴。”在酒楼是包间,她可以取下斗笠用食,但方才在钱庄她就没有了,暂时没打算露面。 千光提议道:“主子,天色还早,不如找家茶馆解渴再去书铺?” “还是先去书铺吧,然后再去茶馆听说书的。”沈银秋的计划可是从昨晚就想好了,现在一不不完全是按照流程再走。 千光自然没有异议,带着主子就往书铺走去,周围都是各自的交谈声,有女子也有男子,携手的可能是夫妻,更有一家三口,把小孩架在脖子上的父亲。站在这其中,莫明的让她感觉到自由,心灵上的。没有束缚没有条条框框没有人让她一定要怎么笑怎么说怎么应对。 想到这里,她脚步都轻快不少。天子脚下,繁华的街道不允许出现乞丐,这条街穿着富贵的人也占了一大半,大多都是属于消费的。沈银秋走着走着忽然回头,熙攘的人群没有人跟她对视。 千光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银秋摇头,“没事。”总感觉有人在盯着她,是错觉吗? 主仆三人进了书铺,和外面人来人往的热闹不同,书铺里有些冷清,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 掌柜的坐在柜台上拿着书籍看,听见动静也就抬眼瞧了一下又继续低头看书。完全没有招呼的意思。 千光倒是有些轻车熟路的带沈银秋到话本那一侧的书架上,沈银秋从上往下粗略扫了一眼,这些册名并不吸引人。 她往前走,再另外一个书架上倒是看到了几本合意的,《谁在你身后》《墓中寻亲》《夜半时分》。 这些书名一看就不是讲寻常事的,千光压低嗓音,有些恳求道:“主子,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一下,不若我们继续看以前的那种妖怪志异?” 沈银秋把书交给她,继续寻找合意的书籍,拒绝道:“狐妖兔精,花妖树精都看多了,突然发现不是妖怪的,鬼魂也很有看点,悬疑重重。” 千光垂目,看着那阴森森的封面别开眼,欲哭无泪。 沈银秋去过钱庄之后,顿时感觉自己钱财气粗,看到合意的书名连简介都不看,就入手了,不消片刻就拿了三十多本。千光把书来回拿到柜台都跑了三趟。 她另付银钱让掌柜的包好送去侯府,沈银秋才出了书铺,采购一番果然会神清气爽!   ☆、第一百二十章 说书先生 粗粗一数,沈银秋已经进来京城过了快半年,秋天至冬末时节,眼看就要近年关了,她还是没有很好的适应京城的氛围。 此时站在长街上,虽然她穿得多,但无处不在的寒冷来回刮动,和四季如春的江南是截然不同的。 她怕冷。 这些都还好,她觉得有些糟糕的是,京城的圈子她还是没有融入进去。不过她现在出嫁之后,未出嫁的千金小姐,那个圈子倒是不用她去涉足了,接下来要处理是什么呢? …… 然而并没有,世子鲜少露面,存在感不高,若非这个娶亲,嗯估计还被人遗忘在哪个旮旯里。所以她这个世子妃也就顺其自然的降低了存在感。 想到这里,沈银秋突然笑出了声,虽然有很多疑点没有搞清楚,比如是谁在绑架她,是谁想毁了她的容貌,该在什么时机搞垮张氏。 但是都不急!有青叶在她的安全有保证!而那些背后的人总会按捺不住露出马脚。 冬日的暖阳透过云层洒在她们的身上,没有多大的温暖可言。千光见主子杵着不动,带着黑纱她又看不清主子的神情,不由的出声安喊了声主子。 沈银秋深吸一口气,左右看了看,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道:“找个有说书的茶馆歇一歇。” 主仆三人走进街道中,千光青叶一左一右的紧紧贴着沈银秋,不知不觉在人把沈银秋护在中间,隔开了被他人碰撞的可能。 沈银秋对上次看胸口碎大石遇险的事颇有些心忌,对热闹也不再那么好奇。可这回,见到的不是杂耍班,而且砸摊子。 砸摊子…… 周围的人都在避开,沈银秋站定脚步,很严肃的问千光说:“你家主子是不是不适合离开院子,为什么出来一趟,十次有九次能遇见这种事,就不能让我顺顺利利的出来玩一次吗?” 千光绞尽脑汁,给出了最合理的解释:“主子,这一定是因为京城的人太多,太热闹了就容易生事端,你看我们在江南就不会!” 青叶在一旁默默听着,抬头注意着前方,提醒道:“是打架。” 沈银秋看了好一会才发现,简直是两个少年在互相砸东西斗气算哪门子的打架!只是这两人互相砸东西,后面还有一群公子哥在喝彩。 本来这也没什么的,只是这其中一个她瞧着有些眼熟,那人站在前头,一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嘴角微微上扬,看似在笑,却让人感觉不到高兴。 “万俟晟怎么也在这里?” 她站在后方,前面有几个百姓挡着,又穿着低调,虽然相识的人认不出她来,但是看她身边的婢女就能知道她的身份。 万俟晟就是这样准确的把目光落在她身上,沈银秋有些懊恼的想着方才不应该那样盯着万俟晟看。 不过万俟晟只是加深了一下上扬的唇角,倒是没有做出其他的事,仿佛不认识她。 沈银秋歪头思索一下,觉得这也正常,在府里的时候他缠着她不是想给世子找不痛快就是想无聊了拿她寻乐子居多。 千光看清了局势低声道:“主子,我们走吧,这些少爷的素质真……”后面的词她就不敢说出来了,虽然沈银秋对她们没有立什么规矩,那也是因为她们都懂规矩。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千光看见这些公子哥因为自己不爽而砸那些老百姓的摊子,心里也是有些鄙夷的。 沈银秋冷眼看着这一切,摊主一边求饶一边抢救那些被扔在地上乱踩的货物,而那些动手砸东西的公子哥还不耐烦的给了他一脚,世风日下,闻者都选择退避三舍,比如她自己,也一样没有去出头。 不过…… 沈银秋凑近一些,敏感的青叶飘忽往后一步,硬生生的没有让沈银秋成功套近乎,这嫌弃的模样,可让沈银秋无言无奈又有些咬牙切齿了。 “青叶,动点小手段让那两个砸东西的人受点教训。”沈银秋简单明了的直接说出来。 青叶冷目:“青叶只负责您的安全。” 沈银秋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战,不,她根本就没有威严可言好吗!正悲愤着,只听砸东西砸的正欢的两个纨绔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沈银秋猛地抬头就看到他们两个捂着手脚躺在地上呻-吟的模样。 她一乐,想拍青叶的肩膀鼓励一番,“想不到你嘴巴说着拒绝,行动却无比的迅速嘛。” 青叶看也不看她,反而神情有些戒备道:“世子妃,我们该离开了。” 沈银秋也知晓,因为她看到万俟晟又看向了她这个方向,她低头咳嗽两声,“千光,快带我去说书茶馆!” 千光愧疚又茫然:“可是主子,奴婢不知道那是在哪里。” 青叶一把攥住沈银秋的手臂道:“跟我来。”态度十分坚决,容不得沈银秋拒绝。 沈银秋一脸懵,青叶一改之前伪装的木讷,拉着她的手臂就走。 等她们老实安分坐在茶馆二楼包间的时候,沈银秋抿了口热茶,瞧了一眼立在一旁不吭声的青叶,寻思,做事也得有个理由不是。 “咳咳……”沈银秋故意咳嗽两声,当然没指望青叶理会她,这除了生命危险的事青叶会出手,内务以及其他都是千光接手,谁都没有明确的规定,自然而然默认了这种分工。青叶还是那副神游的模样,不过此时倚在墙角有些酷。 沈银秋呶呶嘴巴示意千光先跟她搭话,千光不喜欢青竹,对青叶还好一些,但因为青叶平时不言语,偶尔还会露出一种她从来没有见过冷光,是以,她也不喜欢太接近。然而主子再三暗示,她无法拒绝,只能惆怅的想,她主子为什么总是喜欢招惹那些看着面冷的人呢! “青叶……”千光喊完才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幸好外面的说书先生的起伏有力的语调给了她想法,“青叶你对京城好熟悉啊!平常经常出府吗?” 沈银秋扶额,这个问题蠢死了。 青叶慢慢的转过头,看了眼千光,然后看着沈银秋回答道;“嗯。” 千光:“……”这还能接话吗?! 沈银秋觉得千光指望不上了,自己出马道:“方才在长街上你为甚这么着急的拉着我离开?” “危险。”青叶也不遮掩,给这个世子妃提点提点也好过人让她没心没肺的没有警惕意识,她唯一觉得安慰的无非是,沈银秋虽然让她出手教训那两个纨绔,但没有自己无脑搅合进去,她真的十分欣慰! 沈银秋逐渐习惯她的脾性,追问道:“你出手被人发现了?” 青叶想了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高手都能悄无声息的出手。”沈银秋嘀咕着,也不就没有多问,总感觉自己身边都是武林高手,有点怕怕的。 青叶转回头,无言的散发着我不开心的气场,身手竟然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世子妃给怀疑了,这简直是污点!她的武功好,就不许那些公子哥身边也有高手暗卫存在么?! 说书先生的语气不是老神在在就是神秘兮兮,一副我知道所有真相的面孔。 此时,楼下的茶座突然给安静了下来,这可不寻常,沈银秋把脑袋搁在窗户上往下探。 那躲在屏风后面的说书先生开口道:“大家伙都听说了近日京城搅得人心惶惶的血尸案吧。” 下面一片回复的声音:“好好的不说书,说这恶心的玩意干啥咧?” “就是,一提起来我就想吐。” “听过听过,老先生难不成有线索?” “快说来听听!讲得好听赏你一个铜板。” 沈银秋听的直乐,这语气,赏一个铜板就跟赏了黄金百两一样。 那说书先生没有应谁的话,不知为了配合气氛还是什么,语气压的很低道:“这血尸案可不简单,迄今为止凶手已经杀了九个妙龄少女,无一不是先奸污了再活活折磨死。” “等会,不是说掐死的吗?”一名听书的茶客道。 很快就有人反驳了,“不是掐死的,是被刀乱砍死的。浑身都是血呢。” 这回说书先生可回应了,他叹息道:“哪里哪里,是活活疼死的。那凶手爱扒皮,只扒眼睛以下的皮,扒正面,背后的不要。手段残忍之极,都是在女子还活着的时候一点一点割下来,所以那些尸体眼睛以下一片血淋,哎瞧着怪吓人的,死不瞑目,仵作怎么合她们眼睛都合不上,眼睫毛硬的跟刷子似的。” 想象一下有人受不了嚷嚷道:“你这胡说八道专门吓唬人么!” 也有人觉得刺激立马追问:“往下说往下说。” 沈银秋听的入迷,反倒千光被吓的脸色有些发白,青叶还是木着脸,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据目前所知,这凶手每八天就杀一个人,喜好皮肤好的,容貌没关系身材也没有关系,那陈员外的长女年方十五圆润非常,你们有几个见过的?” 下面零零落落有几个附和道,“见过见过!胖的就剩下肉了,容貌看不出来,脸就跟个白面馒头似的。” “可就这安全度极其高的白面馒头……不,是陈小姐,一个月前去灵隐寺上香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半个月前尸体才被人发现在灵隐寺脚下,如果不是靠身形和背后残存的胎记,夭寿哦,怎么能认得出是谁!”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不翼而飞 台下一阵唏嘘。 “杀人不忌?那陈小姐的肌肤确实白嫩!” 沈银秋则再想,那凶手扒皮要作甚? 说书先生又叹息一声才继续道:“眼看距离上个受害者已经过了七天,今日就第八天,各位家中若有貌美女儿的得小心护着,这凶手多半都是朝出行在外的女子下手。” 下面一片喝倒彩的声音,“老家伙说完了?不是该给我们再说说其他线索吗?” 说书先生:“唉,我一个糟老头又不是衙门的人,哪来的那么多线索,只将大家都知道的消息分析透了给大家一个警醒,这京城啊可别想的太安全咯。” 宾客道:“合着我们还得感谢你这老头一片好心了?要我说,在座的都不必担忧这个,我们在座的有几个把女儿养到白白嫩嫩的?就我家那娃,灰不溜秋的,哪比得上那些大户人家养的。” “说的也是,我还没生出丫头。” “哈哈,我打光棍一个成亲都不知何时。” 台下的宾客很快就嘻哈成一团,没有人把这事当真。沈银秋听着无奈的摇摇头,转身问千光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回事?真的假的?” 千光也很无奈:“主子,我们整日在王府里面,如何得知……” 沈银秋知道自己问了蠢话,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楼下。 说书先生道:“此言差矣,我们如何得知那凶手只杀女子呢?目前只杀女子不代表目标一直是女子,各位再深思细想一样,那些富家小姐出行哪个能暴露行踪?能不带人马?这样都屡遭毒手,足以看出这个凶手心思慎密,潜伏已久摸清了目标的行踪才作案,干出扒皮这种事的,心思不歹毒?心理不扭曲?不暴戾不小肚鸡肠眦睚必报?也许在座是谁已经是对方的目标了也不一定……毕竟明天已经第八天。” 宾客一阵喧闹,茶馆的掌柜赶紧出面抚和,沈银秋因为想要看的仔细,早就将黑纱挽起,露出侧颜。 那说书先生已经离开,宾客也散了不少,沈银秋还在看着楼下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叩叩叩的敲门声。 这敲门声有些突兀,沈银秋一个回头,隐约可见一个身影站在门外。她疑惑的看着千光,千光会意前去询问是谁。 不知道是否是受方才说书先生的影响,千光的脸色还有些苍白,沈银秋于心不忍,刚要喊住她,青叶已快她一步走在千光之前。 千光一愣,有些感激的看了青叶的背影一眼,然后退回到主子的身边。 青叶冷声问:“谁。” 那是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哎嫂嫂开开门吶,小叔子求收留。” 沈银秋恼极,青叶回头去看沈银秋的脸色,然后站在门口,没有开门的意思。 千光低声道:“主子,这二少爷太侮辱人了!孤单寡女还肖想进来和是主子一个包间,平白坏了主子的名声!” 沈银秋起身,拍拍脸颊问千光:“我现在是什么表情!” 千光认真:“很严肃,很不爽,很冷漠!” 沈银秋嗯了一声,走到门边,青叶手臂在她眼前闪过一个残影,几乎是眨眼间这房门就开了。 门外正站着笑着正欢的万俟晟…… “嫂嫂,天色不早,我们还是早些回府吧。” 沈银秋抬眼看他,全方面没有冷漠,“别说的我好像和二少爷一起出来一样行么?会让你误会,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万俟晟微微眯眼,末了笑了笑潇洒的转身走了,如果那衣袖甩的不那么用力的话。 他身后跟着小厮,胆子也非常的大,竟然回头偷偷的给沈银秋送眼刀子。 沈银秋被他这谜之微笑然后转身走人的行为整的有些意外,不过这不妨碍她的心情,重点是万俟晟的小厮简直胆子肥了! 廊道上行人不少,可能因为说书先生离开的原因,包间里陆陆续续出来离席的宾客。 廊道是回字形的,拐角处走过来一个人,沈银秋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普普通通的青年脸色有些病态白,她把面纱给放了下去转身下楼,青叶千光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没有在意。也就错漏了那青年的脸上玩味的笑意。 此时出来茶馆也不过是未时,出乎意料的是万俟晟竟然还在楼下慵懒的坐着,瞧见她下楼轻飘飘的扫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沈银秋心里觉得好笑,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万俟晟有些小孩子气,挺幼稚的。 千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主子,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哪……沈银秋也有些犹豫,天色还早自然是不想这么快回府,她决定四处转悠转悠。 她刚抬脚准备走,两个嬉笑玩闹的孩子一个追一个跑的从侧边朝沈银秋冲来,跑的那个颇为灵活的拿沈银秋当障碍物躲在她身后,然后跟追来的小孩左闪右躲,还高兴喊道你抓不到抓不到我。千光也无法幸免,被他扯了衣裳躲在身后。青叶的走开还没有说出口,他们已经跑开了。 千光怒视这两个逐渐跑远的孩子,沈银秋则低头看着她碎花色的衣襟上的两个黑爪子,再看自己身上的黑色大氅,没来由的有些庆幸。 “好啦好啦,小孩子都爱闹,走吧,我们去买吃的压惊。”沈银秋好心情的安慰千光道。 千光不敢拿娇,立马就平静了情绪。主子都不生气,她能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银秋沿着街道往下走,边走边打量那些小摊的商品,然后她们不知不觉就走到小吃摊前,比起甜腻为主的吃食不同,这个摊子卖出食物,最上面一层都是洒了一层血红血红的辣椒粉,也不知加了什么飘香扑鼻,让人津液泛滥。 沈银秋看看千光,再看看青叶,“吃吗?” 千光咽了咽口水:“……万一不干净呢?” 沈银秋翻白眼,“看他们都在买都在吃,不干净早就有人肚子疼了。” 正说着,青叶已经走到摊子前,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挤到最前面的,只几秒她就端着一碗辣椒豆腐脑出来,毫不客气的当着沈银秋的面大口大口吃光。 那碗确实不也不大,青叶不过三五口都清空落肚了,她喝完沉默了半刻钟,沈银秋和千光也足足盯着她看了半刻钟。 “青叶?你没有事吧?”千光有些担忧道,她可是见识过了青叶的身手,也知道她跟在主子身边特别好,相当于一个护卫,侍候主子的事从来也不跟她抢。 青叶收起木然,神色认真的回答:“好吃!” 沈银秋:“……”好吃还不说话,吓死她的小心肝了! 还是千光想的多,追问一句:“辣么?” 她们长在江南,极少极少吃到辣的东西。可就是少所以才跃跃欲试、 青叶特别老实的说:“不辣。” 沈银秋和千光对视一眼,千光转身就凑近摊子前准备买!可手一摸腰间,钱袋呢?! 她震惊的低头翻找,腰间上空空如也,她懵了,眨眨眼睛才明白过来,她把钱袋给弄丢了! 摊主的生意很火,见千光拿不出银子还在发呆就问了一句;“姑娘,你这豆腐脑还要不要了?” 她还没有回答就被旁边的一个妇人给抢过来了,“她不要我要我要,给这是银子。” 沈银秋没有注意摊子的情况,而是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千光从人群里走出来,幸好这摊子没有火爆到那种人挤人的程度。 “主子……” 沈银秋转身一看,没有见到豆腐脑反而见千光低着头,似乎有些失落,忙道:“咦?怎么了?难道卖完了?还是那摊主不肯卖给你?” 千光汗,主子想到哪里去了,那摊主为嘛会不肯卖给她,如果她有银子的话。 “主子,我钱袋掉了……” 沈银秋一愣,伸手欲将自己的钱袋取下来,“我这里还有,你那里都是碎银子。” 可她一模,腰带里的荷包也不见了…… 她面色错愕,千光和青叶都注意到了,千光迟疑着问道:“主子,您的荷包也……丢了吗?” 沈银秋放下摸荷包的手,回想起路上遇过的人,那两个小孩!只有那两个小孩近过她和千光的身! 但那不过是八九岁的稚龄,她不能把孩子想的太阴暗了,沈银秋咬牙点头,“应该是不小心丢的吧。” 青叶看着她们,默默道出一个事实,“方才,那碗豆腐脑,我没有给银子……” 沈银秋和千光一同问:“没有给银子你喝了!” “我以为您……会付。”青叶不在看沈银秋,头一次,沈银秋从她的脸上看到不好意思的神态。 千光心塞:“青叶,你身上有带银子吗?” 青叶摇头。 千光不死心:“一个铜板都没有?” 青叶继续摇头,用眼神示意摊主的方向:“她一直看着我。” 沈银秋和千光回头,果然那女摊主时不时的抬眼紧盯着她们,大概是看沈银秋她们穿着不凡,首饰也是一等一的好,然而买个豆腐脑竟然几个铜板的银钱都没有! 从一个人穿着打扮就可以看出对方的生活环境,这也是那老板娘迟迟不催她给银钱的原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艰不拆 沈银秋朝她有礼貌的笑笑,然后转过身,声音从牙齿中蹦出来道:“青叶你会轻功,你快些回府中跟千云要银钱!” 青叶一脸认真:“千光去。” 千光懵:“我走路慢,回去都快要有半个时辰了?” 沈银秋当机立断:“青叶拿着这个去前街的洁家钱庄取一百两出来!” 青叶不语,那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千光则想着,主子这么重要的信物,怎么能给相处不到一个月的侍女呢,于是她自告奋勇的接下这个任务:“主子,奴婢去吧!很快就回来。” 沈银秋看了青叶两眼,见她没有阻止也没有表态,也就同意了。 千光一走,她就调侃道:“青叶你好大胆啊,竟敢违抗主子的命令。” 青叶;“请主子责罚。” “你结束话题的本事很高超…这样很容易让人无语的你知道吗?”沈银秋摇头道,摸了摸腰间本该挂着钱包的地方,“奇怪,怎么会丢呢?” 青叶不语,又看了不远处嬉笑的孩童不语。 沈银秋就这么站在摊子一旁,不走也不点东西,就等着千光带着银钱过来。 老板娘的视线依旧时不时的落在她们两个身上,沈银秋一脸淡定从容的回敬一个微笑,然后盯着青叶。 青叶别开脸,一直没有对上沈银秋的视线,当看到朝他们走来的二少爷时,青叶暗暗提高了戒备。 沈银秋更是直接的背过身,不待见他的态度十分明显。 万俟晟手里还拎着两个荷包,一看沈银秋的动作立马转身就走,身后的小厮被他的行为整的一愣一愣的。 青叶眼尖,看见了他手中的荷包,有过那么一丝印象的她,偷偷拉了拉沈银秋的衣袖,“主子,二少手中的荷包好似是您的。” 沈银秋顿时一个转身,那必须是她和千光的啊,但怎么会落到万俟晟的手中? 要说这万俟晟也就心软的,气归气,转身走了两步低头瞄见手上的荷包感觉手心有些发烫,懊恼一声,他又掉转头,小厮赶紧跟着掉头继续跟在他身后。 沈银秋见他气冲冲的快步赶来,心里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反正长街上那么多人,又有青叶在她还能怕了不成。 万俟晟走到她面前,将那荷包扔在青叶身上,青叶一个不落的接住。 他也不跟沈银秋说话,冲青叶道:“身为丫鬟,什么人都能靠近你家主子,还让你家主子的钱包给人顺走,你还有脸做丫鬟?” 青叶垂头,道了声是。这事确实是她的疏忽,跟千光一比也实在是没有脸做丫鬟,哎人生艰难,还不如去杀人痛快,可主子说要挑战高难度的任务,她正在努力的执行这个任务。 万俟晟哼了声,瞥了眼沈银秋,颇为高傲的转身走了,留下沈银秋看着他的背影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搞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荷包是被他找回来的。 她不吝啬道谢的话,喊住他道:“谢二少爷帮忙寻回钱袋。” 万俟晟心乐,维持着嚣张的面孔,转过头道:“口头上的谢谢有什么意思,你教我谈琴如何?” “我拒绝。”沈银秋微笑。 万俟晟:“……”哼! 青叶抬头,把荷包递给沈银秋。 沈银秋只接过自己的那个,“你去把帐付了,唔我也想尝尝什么味道。” 青叶点头,老老实实的去买了,沈银秋一个人站在原地,她还带着斗笠,但为了方便等下吃东西,她撩开两边脸颊的黑纱挽在耳后。露出那张清美的容颜。 青叶很快就把豆腐脑买来,端到摊子后面摆着的矮桌上,沈银秋一个锦衣玉食的娇养小姐,对路边小吃或者在路边木桌坐下,完全没有心理压力。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干了,只不过上次和燕大哥一起,而且那是深夜,现在是大白天罢了。 她更笃定不会有人认出她来,所以欢快的坐下哪里想的那么多,青叶站在她身侧,迥然是保护者的姿态。 青叶见沈银秋上好的缎衣沾地,心里忽然觉得她不应该在这种地方坐着吃东西,就像少主说的什么,不合身份?不过这世子妃的性子也豪爽,比那些挑三拣四的千金小姐好玩多了。 是的,有趣,好玩。 若是被沈银秋知道青叶心中所想,一定会狠狠吐槽她闷骚。 不管如何,沈银秋也终于吃到了她想尝的食物,她想着青叶直接几口闷都面不改色,那么也不是很辣才是,闻着也不呛鼻。 她挖了一勺,白白的豆腐脑上铺了一层辣椒粉,又隐隐可见几缕青菜色,模样就过关了。可当她递进口中的时候,她顿时整个人都僵住。 酥麻又辣的感觉席卷了整个口腔,她——根本咽不下去! 辣的眼眶含泪,她忍无可忍,只能不顾形象的将口中的东西吐回勺中,额头上还冒出了些许汗珠,口中不停的咝咝倒吸着气,抓住青叶的衣裳,声音委屈道:“水、青叶我要水!” 青叶不知道,这吃个豆腐脑都能吃哭,不过见她双唇鲜艳欲滴,再看那碗上的辣椒粉,这世子妃是吃不得辣椒的吧。 她看着沈银秋可怜兮兮的模样太可爱了有些想笑,但完美被她收敛住,扫了一眼,糖水铺就在十米外,她叮嘱道:“奴婢给您买糖水,世子妃不要乱动。” 沈银秋捂着嘴巴,还不时的有吸气声传出,猛地点头:“我不走,买多两碗回来,我要赤豆。” 青叶偷偷瞄了她一眼,便快步去买,时不时的注意着沈银秋的情况,心道,都辣成那个样子了,世子妃还有心点怎样的糖水…… 青叶点了三杯赤豆糖水,点完还回头看了眼坐在原位的沈银秋,两人视线对上,沈银秋眸光明亮面色有些着急。 卖糖水的老板喊了她一声,青叶才回头取下银钱,接过糖水,只是一转身,审沈银秋所在的位置便空空如也。 青叶拎着糖水的五指握紧,犀利快速扫过周围,人群还是方才的人群,她似有所感立马抬头,果然一个身影从屋顶一闪而过,她二话不说,脚尖一点,急速的朝着贼子走过的方向追去。 街上许多人都看见她平地而起的轻功,瞩目了一会,眼中有艳羡也有惊叹,没多久就收回了目光,该干嘛的继续干嘛去。 而在青叶离开后,藏在人群后的人才扶着沈银秋出现,那是一个高于沈银秋半个个头的丫鬟,模样还算俊秀,身材比普通的女子魁梧一些。 沈银秋感受着腰间的利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又会遇到这种事?? 她就只是出来吃个豆腐脑啊!而且已经全副武装过了!她娘都不会那么快就认出她来! 沈银秋心里万马奔腾而过,面上还算是平静,那丫鬟紧紧扶着她,在外人看来不足为奇。如果那抵着她腰间的利器能松开那么一会就完美了。 那人对她这般冷静的情况似乎不怎么感兴趣,这里人太多,她准备将她带到的人少的地方再敲晕抗走。 沈银秋被迫跟着她走,她只能开腔真诚道:“这位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就是出来吃个豆腐脑,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可以说出来,我能帮的一定帮,因为我是侯府的人。” 我是侯府的人!姑娘为了不惹上麻烦,趁着没人发现,放开她才是光明大道啊! 丫鬟听到她说自己是侯府的人,脚步确实有停顿了一下,沈银秋觉得有戏,刚想继续用言语感化对方,却听那人在她耳边呢喃:“侯府的人?官家小姐果然比富家千金长得还好,这皮肤嫩的……让人忍不住……” “壮士冷静,千万别乱来。”沈银秋听着那突然变磁性的男声,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看着青叶买糖水的时候,这货就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把锋利的刀片藏袖中,紧贴着她的脖颈道,“跟我走,别出声!”可能是因为压低了声音,没有发觉出来是男声。这年头杀手都这么拼吗!还学会变装了,穿什么不好,偏偏穿个女装出来! “少废话,快走!” 沈银秋被不解风情的‘丫鬟’呵斥一声,同时那腰间的利器仿佛又用力了几分,虽然她穿着衣裳不少,但还是会痛的好吗! 她立刻就闭了嘴,却不想人生何处不相逢,这种时候竟然和一个不对盘的陌生人给遇上了。 连欣怡带着浩浩荡荡四个丫鬟四个家丁,颇为浩荡的拦在沈银秋面前。 歹徒带着沈银秋往左边闪,连欣怡就挡在左边。歹徒往右她也往右,哟呵,这典型就是来找茬的呀。 沈银秋特别感谢连欣怡,此时此刻! 那歹徒恶狠狠的瞪着连欣怡,连欣怡似乎被吓到了,上下打量这身材高于一般女子的丫鬟。 她身边的丫鬟也是够贴心,丝毫不落下气势的左右站在主子前边一些,气场总算是撑住了。 连欣怡趾高气扬,上前两步,颇为蔑视的盯着沈银秋道;“世子妃一个人出来游街怎么能不带随从呢?不知道长公主知道否?并且这身边的丫鬟太没有规矩了,还望世子妃多多管教管教。” 沈银秋心道,她好歹也是世子妃了吧,这连欣怡依旧不把她放在眼中,非常好,能不能得救就要看这连欣怡有多讨厌她了!请尽情的胡搅蛮缠吧连大小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化险为夷 沈银秋还没有回答呢,挟持她的人就用一口较为粗哑的女声阴冷道:“滚开!” “你是什么东西,竟然对我家小姐这般不敬!”连欣怡似乎很受震惊,着实被气着,她身边的丫鬟毫不畏惧替她出头道。 沈银秋开始思考连欣怡带着家丁能不能把人给搞定,别是没把她救出去,反而把自己给搭上了。她主要是看中这歹徒不想闹大的心思,这里人多,和连欣怡闹起来的动静自然不会小。这正是这歹徒顾忌的地方。 忽然,沈银秋腰间一痛,感觉自己一定是被戳破了皮,暗咒:她们骂你不是东西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那歹徒显然不想过多的纠缠,再次冷声催促道:“滚开!” 也不知为何,他们说话虽然气势逼人,但声调都是不高的,不足以让外人围观。 连欣怡像是不想和野蛮人说话,直接看向沈银秋问道:“沈银秋你就这么放任你的丫鬟那么无礼吗?” 沈银秋有苦难言,她不是我的丫鬟啊!她刚想解释一二,手臂就被掐了一下,顿时她脸色一正道:“那你想怎么样?” “让她跪下给本小姐道歉!” 沈银秋怜悯的看着连欣怡,“你能让她跪下就好。” 连欣怡警惕的后退一步,“你认真的?” “认真的,你能让她跪下就好,我还有事,麻烦……让一让。”千万不要让开啊连小姐!沈银秋被迫说出最后那句,不然她的手臂要废了,疼哭! 那隐忍的面容落在连欣怡眼中就是不高兴的神态,连欣怡朝身边两个婢女打了个眼色道:“看来世子妃**不了身边的丫头,我们可要好好的帮一帮她。” 她身边的丫鬟却是有些犹豫,悄声在连欣怡的耳边道:“小姐,这在大街上,影响不好吧?” 连欣怡扫了一眼周围,笑道:“怕甚,你家小姐带着面纱呢。” 沈银秋心想,我也带着面纱啊!我还穿着一身黑呢!还不是被你认出来了? 那两丫鬟还真的得意洋洋的朝着沈银秋的‘丫鬟’动手,只是还没有近到跟前就被那‘丫鬟’一脚踹翻。 只听两道哎呦的声音,两个丫鬟倒在连欣怡的脚边,同时也被人引起了周围的人注意。 ‘丫鬟’不想再在这里耽搁下去,也看清连欣怡这个找茬不会让开,直接强制性的扶着沈银秋朝前走去。 连欣怡傻愣过后,怒火难平,朝身后的寺四个家丁道:“看不见?给本小姐拦住那奴才!” 四个家丁都十分的强壮,是那种看到就不想招惹的类型。沈银秋暗道,你们打归打,不要误伤到她才是正事! 连欣怡还是有些良心的,不忘提醒她道:“既然世子妃想让我们帮忙调脚奴才,还请离远一些。” 你以为我不想走远一点吗?!我巴不得跑到隔壁街!沈银秋干笑着道:“这个,我就近看看连小姐如何**他的比较好。” 她这样一说,就是不离开那‘丫鬟’的意思了,她不离开,其余的四个家丁却是不敢莽撞。 ‘丫鬟’带着沈银秋那是往前直走直走,已经有不少路人把目光投到他们身上了。心中恼怒,想直接拎人飞走,但那样目标太大,还是回头再收拾这些阻碍他的臭娘们! 连欣怡也管不了那么多,立刻让家丁拦住沈银秋,然而那看起来十分健硕的家丁又一脚被‘丫鬟’踢飞,这男人也是有血性,被一个女人踢飞是多么没有面子的问题!所以他们决定四个一起上! 都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这‘丫鬟’两只手都在暗地里制着沈银秋,就剩下两脚了,一脚要支撑身体站立。很好,就剩下一只脚了! 沈银秋抓住机会,在他们扑过来的时候趁机挣脱开来,机智的跑到连欣怡身边,不为什么,就为了他要是扑过来,连欣怡的丫鬟肯定会护连欣怡也就等于护着她。 那四个家丁也是武艺不佳的,一招一式就被对方打飞了,但胜在耐打啊!这打趴就站起来的精神实在是可歌可泣! 连欣怡对沈银秋跑到她身边的举动大概是有些懵的,眼中有些厌恶,挪了挪离她远了一些。 “你这丫鬟从哪得来了,还是女人吗?可怕。” 沈银秋也没有凑的太近,看着周围渐渐围满了百姓,嘴角上扬道:“当然不是女人。” 连欣怡见她看着津津有味,自己的人一直送上门给别人打,恼怒道:“……别打了!” “继续打,别停!”沈银秋见他靠近了几步,连忙拉着连欣怡退后几步,还朝周围的百姓道:“来人啊救命啊!这个人是疯子,非要抓我们!谁押他去衙门,赏五十两!” 连欣怡见她指着那人高马大的‘丫鬟’喊,整个人都是不在状态的,这到底是在玩什么?她只是认出沈银秋,见她上街只带着一个丫鬟,特意来羞辱她,让她见识一下她上街的架势! 怎么人打上了,沈银秋还倒咬那无礼丫鬟一口呢?那不是她的丫鬟吗! 围观的百姓听见有赏银,又见这两小姐身份不凡,但因为没报门户,还是没人出来,沈银秋见状,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银票,“不赖账,惩治恶人,大丈夫也。” 这一下子就跳出来了三个壮汉,沈银秋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见那‘丫鬟’直奔她而来。连欣怡也是吓坏了,直接被她自己贴身丫鬟拉着走,眼见就剩沈银秋一个人,她不跑才怪。 然而刚一转身就撞到一面肉墙,仔细一闻,这面肉墙的味道有些熟悉。 不多时,沈银秋的脑袋就被揉了揉,“夫人受惊了。” 沈银秋顾不得身后的危险,猛地抬头吃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没等他想说什么,她立马攥紧他的手道:“快跑!” 以万俟晏的身板,那就是比她还脆弱的存在!送给别人揍的份。 她没有拉动万俟晏,听见身后的破空声,沈银秋回头望去,正好看见青竹正在和那 ‘丫鬟’交手,看得出来是在处处限制对方,那‘丫鬟’见局势不妙,也不恋战,扔了一个烟雾弹下来,等烟雾散后,就没有他的身影了。 人群也飞快的散开,没有人再聚在这边。若不是万俟晏还站在她的身后,她还以为这都是她在幻想来着。 万俟晏揽着她,神情认真,“可有哪里伤着?” 沈银秋木木的摇头,“你怎么会在这里?青叶千光呢?”她还想到了连欣怡,连忙回头,只看见了她被家丁奴才簇拥着离开的背影。 可惜了,她还想跟她道谢的,那还是改天吧。 “自己身陷险境还有心情关心别人?嗯?回府!” 沈银秋哑口无言,只见青竹低头来到她身边喊了句世子妃,然后更为恭敬的跟万俟晏请罪道;“请主子责罚,属下没能抓住歹徒。” 万俟晏没什么表情:“没有下次。” 沈银秋瞄了一眼青竹,还想说什么就被万俟晏揽着走了。 回到侯府自家院子,沈银秋已经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她就不信自己不能出门,决定明天再出门一次!当然能不能出门主要是看世子的意思。 归府时天色将暗,沈银秋坐等右等都等不到千光青叶回来,不由的担忧两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眼看烛台都点上了,沈银秋沉不住气,蹭蹭跑去书房,万俟晏独立的那个书房。 在书房门口她看见了不常见到的万三,好像也是她第一次来世子书房。 万三瞧见沈银秋有些怔愣,不过很快就给反应过来行礼,“奴才见过世子妃,听说世子妃今日遇险,可还好?” 沈银秋也不计较他是怎么知道的,直接问道:“世子在书房里吧?” “在的在的,只是此刻应是正在忙。”万三有些踟蹰道,一脸为难,明显是不想让沈银秋进去。 她不知道世子在谋划什么大事,总归都不是她该听的,今天她被男扮女装的贼子挟持,但人没事就暂时不算事,主要是想找回千光青叶。 万三的意思如此,她也就没有要求进去,但不得不多嘴问一句:“请问,青叶回来了吗?” 万三一个惶恐,直接单膝下跪,“世子妃,你可别折煞奴才,有什么事您直接问奴才就成。” 沈银秋想,这不是看在你是世子眼前的得力干将,她也不至于用上请问二字。 万三一通反省自责之后,还不忘回答沈银秋的问题:“世子妃放心,青叶已经回府了。” “千光呢?”沈银秋追问。 这万三心里就紧张了,主子可说了千光没有找到的事要先瞒着,放他在门口就是为了应付前来询问的世子妃,说辞呢他也早就想好了。 回答自如道:“千光姑娘也尚在,但是得照顾青叶几天,也当做是小小的惩戒。” 我的人你凭什么责罚! 沈银秋心中有些冒火,但还是顾及所在的地方,平复一下情绪问道:“青叶怎么了?受伤了?” 万三嗯了一声,“二次看护世子妃不利,理应惩罚。” 沈银秋卡壳,没想到还真的有这种严格制度,半晌才喃喃道:“人好好的都被你们罚伤了有意思?还不如让她们回来好好表现,又不是故意消极怠工导致主子遇险的,而且她们不是我的人么?你们说是归我管,罚起来可是的一点都没有问过我意见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团迷雾 万三被她这么一通说,堵的无言以对,支支吾吾半天才憋出:“这是规矩所在,还请世子妃见谅。” 沈银秋不吭声,站了半刻钟吹着冷风也不动,急的万三抓腮挠耳想劝人回去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千光没有找回来之前,青叶也不被允许露面。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沈银秋转身走了。 万三:“……” 书房里的暗卫来了又走,在窗外进进出出,融入夜色中,无人发觉。 万童候在一旁,扫了门外,下一秒就听见万三的敲门声。 “进。”万俟晏坐在铺满纸张的书案前,头也不抬,等到万三走到跟前才赏了他一眼,“如何?” “主子,世子妃来问千光青叶归来没有,然后站了一会就回去了。”万三低头说道。 万俟晏嗯了一身,继续翻看信件上的各种消息,千光的事只占了这其中的一角。 “暗组的办事效率越来越低了。”他没头没尾的说了这么一句。 万三低下了头,“主子,最近我们遭到不明势力的打击,接的任务也总有人捣乱。” “避。”万俟晏道。 “……是,主子。”万三不明白也不敢反驳主子做的决定。 “皇宫里有什么动向。” “还是那样,三方牵制,左相和将军府联姻之后,更是站定皇上那边,右相簇拥南候爷一族,朝廷大半元老站右相,长公主手握虎符令,皇上和南候爷都有所忌惮。”万三说道。 万俟晏余光扫到一旁关于目前外面人心惶惶的凶尸案,边拿过来边应道:“右相想拉拢将军府,没想到被左相捷足先登,南候爷失去了一个势力。” 万三说:“主子,将军府掌管的兵力,如果不站皇上那边,很快就会被收回。南候爷虽然掌握了朝堂动向负责输送人才,却少了兵力。皇上没有培养起来官员,也不会轻举妄动。” 是以,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就成了他们眼中的香饽饽,长了刺的香饽饽。只有他们的主子才敢下手。 万俟晏不在追问这方面的事情,粗略看了一遍,京中的扒皮案件,蹙眉问:“京中最近发生的案件,接近两个月都没有抓到凶手?” 万三脑子一转就知道万俟晏问的是什么,忙道:“这事,出动神捕也没有抓到凶手。” 万俟晏放下那资料,“今天挟持世子妃的人是什么来头?” “……主子赎罪,至今没有查清,那人男扮女装,浓妆艳抹,没有人看清他的真面目。”万三说着已经单膝下跪。 不怪主子生气,最近被人打压势力,还想查什么都查不出来。 万童瞧了瞧主子的神色,小声问道:“是不是世子妃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要的?三番五次都被人盯上,如果世子妃没有嫁过来是她那方的人马所为,那已经嫁过来之后已经没有再动手的必要。然而竟有人想对世子妃动手寻到侯府头上,这不得不让人沉思啊。” 万三赞同万童所言。 万俟晏没有出声,显然也是在考虑这种可能性,但调查出来的资料,他的夫人除了长得美些半点都没有涉及到各方势力,她的成长事迹很普通和一般的小姐无异。可细想之下,又好像有点什么。她的性格…… 她的性格很独特。 可要追究下去,刘老太对她的宠爱又足以解释这一切,稍微调查过的都知道沈银秋在刘府的生活状况,虽然是寄养身份,吃穿用度都跟嫡女差不了。 他暗自叹息一口气,看来他的小夫人也不是看起来那么简单?“之前派了人马去找世子妃的丫鬟,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万三头又低了一些,“千光最后的地方去的是洁家钱庄,据调查,周围的百姓说她从钱庄出来之后跟着一个男子走了。”他不知想到什么,微微皱眉,“世子妃在京中好像养着十多名男……护卫。” 万童隐晦的瞪了他一眼,会不会说话啊!估计她不瞪瞪他,这人就该说成男人了。养了十多名男人,这话一说出口的,万三都不用活了。 万童说道:“主子,那护卫都是世子妃进京的时候,刘老太送的。据调查,平时他们就和普通一样出去干活,世子妃要是有消息下来就去执行,负责和世子妃接头的是一个刘大,那群护卫的头头。” “你们紧张什么?”万俟晏睨了他们两个一眼。 这不是怕您吃醋吗! “没有,没有紧张……”万三和万童异口同声道。 敞开的窗户外刮来几阵寒风,书案上的烛台险些被吹灭,但没有人去关。 万俟晏敲了敲书案,“万三你和万童去负责找到千光,要速度。如果牵扯到扒皮尸案,抓到人,直接废了扔衙门。再派人全力追查是什么人要对世子妃不利。其他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盯紧那女人和万俟晟的去向,不准他和世子妃多接触。” 万三万童齐齐跪下书案前领命,悄悄对视一眼,然后退出了书房,两人都是身负武功,纵夜一闪就不见了踪迹。 万三紧追着万童说:“你说,你说主子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世子妃了,三句话都离不开世子妃,还全身围绕着世子妃的安危转。你说世子妃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怎么可能有秘密,世子妃从出生到现在的事迹都被我们扒了遍,难不成你还以为世子妃曾经遇到一个老头,他是武林高手,然后把秘籍给了世子妃保管?不,那是一份藏宝图?” 万童闭上眼睛,磨了磨牙,她要忍住! 万三毫无所觉,见她加快速度也加快,伴在她身侧道:“你说话啊,世子妃身上真的有秘密吗?不然的话为什么总有不知名势力的人想对世子妃不利?虽然世子妃看起来很无害,但偶尔真的是偶尔露出的气势挺震人的,万童你见过么?” “你给我闭嘴大蠢货!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世子妃!”万童恼极,一个侧踢就攻击了过去。 万三反应极快,往后一仰,堪堪避开攻击,再一个鹞子翻身,拉开距离,哄她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不知道,我是故意惹你生气的,你今晚都不理我。生气也好过不理我啊。” 万童收起攻势,轻盈的落在一旁的树干上,“你跟猪一样,给你提点多少次了,不要在主子面前乱说话!主子喜欢世子妃你心里有什么理由挑世子妃的不满?你管主子是为什么喜欢世子妃,只要知道主子喜欢就成了,我们不是答应了夫人,要好好保护主子以及保护世子珍视的人吗!” 万三站在他的身旁,“……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不过万童,现在主子已经比我们都厉害了,我和你加起来都打不过主子!” “你就不能留意我说话的重点吗?!混蛋,现在立马滚去查千光在哪,时间拖的越久就越不妙。” 这个道理他们都懂,不在多言,开始分开行动。 如果真的不幸落入那个扒皮凶手的手里……那去晚了就真的…… 今夜好似每个人都很忙碌,沈银秋和千云呆在院中赏月,皎洁的月关落地,与屋檐下挂着灯笼光线相互争夺地盘。万俟晏没有回来,他说过他最近会有点忙。 两人站了好一会,最后默默回到屋里,关上门取暖。 沈银秋翻看着今日在书铺刚采购回来的书籍,看了几页瞄了眼正在桌前认真绣帕子的千云。眼珠一转,喊道:“千云,我今天去了茶馆听说出先生讲了个故事。” 青竹不知为何没有回来院子,千光和青叶不在,其他外围干活的丫鬟又没有资格入屋,所以冷清的就剩下她和千云。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就剩下呼吸声。 千云只当主子无聊了,放下针线凑到沈银秋身前笑言:“主子快说是什么样的故事?” 沈银秋沉吟了一会,一脸你别后悔的神情,慢慢说道,“听说最近京城出了个杀人魔,专杀年轻肤白的女子,现在已经被杀了九个,还是没有抓到凶手。每八日杀人魔就会杀一人,他杀人的手法残忍,活扒了女子眼睛以下的皮,所以每一具尸体都是血淋淋的。活扒,你知道什么是活扒吗?那些受害人还在清醒的时候就开始……” “等等!主子,奴婢突然想起您还有补品没有喝,还炖在厨房,奴婢现在就去给您端过来!”千云一脸严肃,转身就走,同手同脚…… 沈银秋:“……” 她看着书籍上的内容,沉思扒皮有什么用处?为什么凶手要用这么残忍的手法?那些受害人之间除了都是女子,都皮肤好,还有别的共同点吗…… 今天那人说,官家小姐比富家千金长得好,那皮肤嫩的……让人忍不住? 细思极恐! 他是什么人,见过很多富家千金吗?为什么会有这种比较?他的着重点是皮肤,皮。 沈银秋啪的合上书籍,站起身,咬着食指节绕着桌子走。 青叶那时候为什么会突然不见? 不对,她阔别多天,今天才第一天出府,按照说书人总结出来的线索,这凶手心思慎密,行凶的目标可能都会经过他跟踪观察摸清行踪才下手,那么她今天完全不符合对方的猎物,因为今天是第八天了……若是凶手今天才找人,不是很匆忙?   ☆、第一百二十五章 胡搅蛮缠 “想什么呢?”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声音,沈银秋吓了一跳,看清来人,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你不是说要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吓到你了抱歉,事情不紧急,可以推到明日再处理。”万俟晏笑了笑,拉她到一旁的椅子坐下。 “我听万三说你来问过千光青叶有没有回来,然后说世子妃好像不开心。” 沈银秋瞪着他:“那万三倒是跟你汇报的仔细,之前有点生气,现在不会了。” 她回答的倒是诚实,万俟晏暗叹了一口气。 这叹的沈银秋整个人都不好了,索性撑着下巴看万俟晏道:“世子这是叹息什么?我生气归生气可没有去闹你。” “我倒是想让你来闹我。” 沈银秋怀疑自己幻听了,“什么?” 万俟晏笑看她,也不解释自己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让他的世子妃自个琢磨去吧。 沈银秋权当没有听见,迎着笑脸到回看他,万俟晏看着她眸中的清冷,心里一动,对她的欢喜又莫名的加深了几分。 沉默几息,他道:“我想我还有事没有跟你坦白。” 沈银秋挑眉示意他说。这段日子在万俟晏处处温柔的关怀下,沈银秋的忌惮已经松懈了,相处起来自然是更随意。 万俟晏学着她撑手托腮,侧头和她对视:“世子妃身边似乎总有不知名的危险萦绕。” 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他道:“我不是早已跟世子说过了嘛,世子现在才相信?” “是今日才查清,有两方人马曾对你出过手,如果上次行刺和今天白日里不是同一批的话,那么就有四批人马,前两批可以说已经消停,现在两批还没有查清。”他缓缓说来,不带怀疑之色,只在末了问一句:“世子妃有什么疑问的么。” 沈银秋想起这个就头疼,她真的不知道哪里有招惹不该招惹的人。仔细捋清只沉声道:“我大概只能确定其中大概有张氏的手笔,其他就不知晓了,而今日挟持我的那个贼子,我觉得他有些奇怪,不像刺客也不像认识我的。” 如果是敌人派来的,怎么会连她是什么身份都不会知道。 万俟晏盯着她搭在桌上的葱白手指,“长公主和万俟晏也曾派人找过你麻烦,但你已经嫁进来,他们已经没有机会拿你之前做文章。你说今日挟持你的贼子不认识你?” “嗯不认识,他听连欣怡说我是世子妃侯府的人后,依旧没有顾忌,而是说官家小姐果然比富家千金长的还好,这皮肤,我不知道他是有意无意,也许是我多心了,他提到了皮肤好到让人忍不住。” 万俟晏心中燃起一簇小火苗,“忍不住什么?!”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感觉万俟晏周围的温度都降低了一些。然此时他面上却还是那么平静,待她坐直身子,耸耸肩道:“我怎么知道,他又没有说完。” 许是想说让人忍不住拿最薄最锋利的刀片,沿着鬓角线慢慢的割开?想着她打了个冷颤,真是话本看多了,脑袋就不受控制。 万俟晏见她好似不用安慰的淡定模样,有那么一点点的失落,待陪在她身边看着她入睡之后,他才悄然离开。 曾不小心听她身边那两个贴身婢女嘀咕,他这个世子妃还真的有些怪习惯,晚上睡觉的时候太安静会睡不着,有人陪着还好些。如此一想,还真的有些像小孩子,然其他方面就不好说了……他至今依旧乐此不疲的挖掘他家夫人的其余面孔,温雅,调皮,慵懒,冷漠诸如此类、 假若,白天欲对她不利的人是衙门一直缉拿的扒皮凶手,那么那失踪的丫鬟应该不是凶手所为,但也只是假设。 若不是他的世子妃重情,一个丫鬟着实不用他调派人手费力气去找。 次日清早,右相夫人竟然上门要求见是世子妃,万俟晏不在,长公主孤傲不见,便只剩下沈银秋去会客。 打从沈银秋一出现,连氏就红着眼眶,嘴唇干裂,可见来之前就哭过。妆容都有些凌乱,这不是一个丞相夫人正常出来见客的打扮。 沈银秋不着痕迹打量连氏,心中有了一番警惕,连忙让丫鬟将她迎进来,口中说道:“右相夫人怎么来啦,快快请进。” 千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这右相夫人看她家主子的目光怎么带着恶意? 连氏虽然眼红唇裂,发鬓微乱,但腰板还是挺的很直,声音沙哑却有些咄咄逼人道:“不必!世子妃,虽然你未出嫁前跟欣怡有些矛盾,但你嫁进侯府以后,我家欣怡和你是恩怨两清了,你、你怎么能因为昨日她在街头主动跟你说话,就吓唬她?我那苦命的女儿回来脸色都白了,请了大夫喝了汤药刚睡着没多久,结果你就让你手下把人给掳了!我家欣怡还病着!请世子妃放过我女儿!不然我拼了这条老命也会告到皇上面前!” 这段话的槽点太多,沈银秋还在细细品味,对方语气不善,她也依旧笑脸相向。 首先她未出嫁前何曾跟连欣怡有过正面交锋?主动挑事的都是连欣怡,还用上暗地里的手段,她为人慵懒暂且不去计较。其次连欣怡吓到了生病了,还被人掳走了?她派的人?!这右相夫人听谁说的,狗急跳墙乱病投医,就这么带人寻上门来了? 这侯府的管家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原本待客一事本该由他处理。 这厢连氏见沈银秋不回答,心中更是认定她做贼心虚,眼中急红了几分道:“世子妃我劝你不要一错再错, 赶紧把我的女儿还回来!” 沈银秋身边只带着千云和三四个小丫鬟,除了千云,其余见到右相夫人这个气势感觉有些怕。 沈银秋纹丝不动,只看着她发红的眼眶摇头:“没有,右相夫人冷静。”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冷静,右相夫人直接跨进了门槛,来到她面前一步近,而此时沈银秋脑中还在想着这设的什么局,目的是什么,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把所有能担事的人都支开,右相夫人也莽撞的上门要人,有证据吗?右相大人不阻止吗? “世子妃你赖不掉的,快把我家欣怡交出来!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果然和你母亲说的一样心思恶毒,你折腾你的沈家就算了,何须拿我女儿出气?交出来交出来快交出来!”连氏的手已经快要抓到沈银秋的肩膀,但到底还有些理智,慢慢的又收了回去。 沈银秋盯着她有发抖的手指在紧紧的捏着一方娟帕,可以看出对方是急躁的。尔后她抬头直视连氏,企图从她急躁的脸上找出破绽来。 可这京城的女人惺惺作态惯了,哪里有那么容易能找出破绽。是以,无论他怎么看都只能得到对方仇恨的眼神。千云一直戒备着,就怕对方一个大夫人会跟沈府的小姐一样,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银秋见她不肯进府坐下说,也就由着她了,只叹息道:“我真的不知道右相夫人再说什么,也不知道连小姐在哪,连夫人若是有证据可以去告官检查,我绝无二话。” 她这样说,本来就是表示一下自己的强硬态度,毕竟没有几个愿意把后宅的事捅到县衙去,展现在大家面前还怎么做人?所以她想她这样说的话,对方说不定就愿意消停了。 然而她的话落在连氏耳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反而加深了她的仇恨,她怨声道:“好你个沈银秋,莫非真以为自己嫁进了侯府就背靠大树好乘凉了?竟然还想诋毁我女儿的名声,蛇蝎女人!若是你执意不交出来,我不告县衙,告到大理寺卿那处去!” 大理寺卿专门负责复杂案件,一般下边衙门处理不当的事都会提交到他那里。但大理寺卿也是接触各种官员辛秘事最多的人,他们处理朝堂官员的各种家怨伦理案,无关到百姓的一般不在外公开,所以没有官员会特意去得罪他,反而对他颇为客气又有种敬而远之。 沈银秋正求之不得,反正她没有干的事有什么好怕,一身坦荡道,“右相夫人请便,天冷去的途中可要多加一件衣裳。” 右相夫人见她嚣张,又打死都认定是沈银秋将她的女儿绑走,一转身当真就要去报官,但也只是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刚转过身她就想明白了。“沈银秋,你不要脸不能拉着我的女儿不放,若是报了官,我女儿失踪的名声该如何自处?” “右相夫人,说要报官的人是您,担心连小姐名声的也是您,当真奇怪,好的都是你的,坏处都是我处心积虑的,您这样是不是有些蛮不讲理?”沈银秋盯着她含笑道,然后又慢慢的散去笑意,严肃起来:“连夫人我再跟您说一遍,我不知道连小姐现在何处,也没有派人去动她,谢谢您的高看,但我还没有那么神通广大,若连小姐真的出事,夫人还是赶紧派人去寻,而不是在我这里纠缠不休浪费时间。” 沈银秋言辞恳恳,反倒气的连氏七窍生烟。不顾及礼仪,用手指着她道:“沈银秋你这般狡辩,我家丫鬟亲眼所见是你那会武功的丫鬟将我的女儿掳走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左右交锋 什么? 沈银秋听连氏吼出来的那句话,脑袋就有些懵了,她身边会武功的丫鬟可就那么两个,一个是青竹一个是青叶,但此时青叶应该在养伤,唯有青竹在。 可她没有下发这样的命令,如果真是青竹就剩下是万俟晏下的命令了。然而万俟晏哪里会有空搭理连欣怡? 正这么想着,就见青竹从后方赶来,面上还是一派的沉稳,先跟沈银秋行了礼又不徐不慢的跟连氏福身。 沈银秋心道,这人来的正好。 她说道:“连夫人凭什么认定掳走连小姐的是我丫鬟,有人证物证?我丫鬟都在这里了,你指认出来,我们对质一二。” 连氏回头,站在后面的小丫鬟就被人推上来,连氏瞪着她道:“你不是说看见是谁掳走了小姐吗?老实交代,若敢欺瞒乱棍打死。” 连恐带吓的,沈银秋也是心疼那个腿软跪在地上的丫鬟,她有印象,这丫鬟是昨天跟在连欣怡身边的。 那丫鬟冒死抬头扫了一眼沈银秋,以及沈银秋身边的丫鬟,然后摇头又摇头,小声道:“不在这里,那丫鬟不在这里。” 沈银秋瞟了一眼那丫鬟道:“我的丫鬟可都在这里了,你说不在这里又凭什么说是我丫鬟掳走了你家小姐?胡搅蛮缠也要有个合适的理由吧。” 连氏狠狠的瞪着那丫鬟,“你在府中和春桃抵死说是世子妃身边的人将小姐掳走,到底是真还是假!” 沈银秋也算见识到了,着急了什么也不管是何等的冲动,这堂堂丞相夫人竟然听了丫鬟一言就这么气势冲冲的带人过来质问,还有没有脑子了?跟张氏也差不了多少,怪不得这两人不对头还总是斗的不上不下,合着这是水平相当。 丫鬟被死连氏一吼,简直要把头磕到地砖上,哭着嗓子说没有欺骗,掳走小姐的就是世子妃的人。 嚯,沈银秋瞥头去看没有发言的青竹,低声道:“这事跟我们侯府无关吧?” 她问这话的意思,青竹也明白,和沈银秋对视一会,青竹坚定的摇头。 沈银秋放心了,就不信这脏水还能怎么给泼到她身上来。也得亏她今日没有什么要忙的,所以才这么有兴致陪着右相夫人发疯。 她笑看连氏道:“右相夫人的意思是为了这个丫鬟的话,要进府搜一圈?这没有条令,侯府可不能让右相夫人随意搜查。嗯这事也要问过长公主才行。” 问问长公主?这三个字就已经把连氏给吓冷静了。刚来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这一茬,只想着找沈银秋问个清楚。 见她那面露忌惮之色,沈银秋有些乐,这长公主的名头还真的挺好使的。 站了这好一会,冷风也吹够了,她看向那丫鬟道:“身为奴才,东西不可以乱吃,话更不可以乱讲哦。” 连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没错!沈银秋的丫鬟掳走了她女儿怎么还会乖乖的呆在侯府呢?一定早就被沈银秋这贱人给藏起来了。春桃敢以死明志,证明她的女儿真的是被沈银秋的人掳走,她们都是她忠心的家仆,所以一定跟沈银秋脱不了关系! 于是沈银秋以为连氏醒悟过来,会打道回府的时候,对方却用上更激烈的言辞,“一定是你!是你把你的丫鬟给藏起来了!你怎么可能只有这两个丫鬟,在沈家的时候贴身丫鬟都有四个!其余的呢?其他丫鬟呢?” 沈银秋有些怔愣,这连氏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没想到对她的丫鬟数量都那么清楚,这还真是不说不知道啊,她竟然这么受关注。 青叶千光不在身边,她可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们,但是这连氏揪着他不放的行为实在是让人感觉恼火了,怎么说都的说不听,根本就是给她判了刑,还不给翻案那种。 “右相夫人,如果没有条令,我想我没有给你进府的权利,也没有给你看我所有丫鬟的使命,别忘了我现在的身份是世子妃!还请右相夫人对我尊重一些。以及你这个丫鬟说什么就信什么,银秋也就笑笑了,还是那句话,人证物证俱在夫人才好上门讨人。” 末了,她又补上一句:“再三重申句一遍,我没有掳走连欣怡,你在我这里是找不到人的,我和她无冤无仇,掳走她能做什么?就算我再愚蠢也没有和右相大人作对的本事,连夫人慢走。” 沈银秋轻飘飘的说完,转身欲走,却被一道声音喊住,“世子妃!求您放过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就当街对您说了几句挑衅的话,小姐真的是没有恶意的。” 是那个跪在地上的丫鬟在说话,沈银秋微微闭眼,真是忍无可忍,想动手赶人的冲动越来越浓烈。 千云总算找到可以对上身份说话的了,这右相夫人从一开始说话就让人感觉到憋屈!她虽然昨日没有和主子一起上街,但是她家主子从进府就和她呆在一块,还说是会武功的丫鬟掳走人,这瞎扯的本事也是厉害! “你这奴才凭着一张嘴口口声声说世子妃掳走你家小姐,我家世子妃和世子情深意重,掳走你家小姐作何用?!我看是你等照顾主子不悉心,怕挨训,所以才推到我家世子妃的身上吧!” 千云说完,满脸怒容。 那丫鬟也是梗着脖子,好不容易硬声道:“奴婢没有胡说!我家小姐就是被世子妃的丫鬟掳走的!昨天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身材高大,身手极好的丫鬟。” 等等,身材高大? 沈银秋好似知道了什么,有些不敢相信道:“是昨日站我身边猛揍四个家丁的那个?” 那丫鬟见她终于承认,流下泪水点头,“就是她,奴婢等人推开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扛着我家小姐从窗户逃走。” 沈银秋叹气都顾不上了,朝一直怒着脸的连氏道:“那你们还在我这里费工夫!赶紧报官派人去找啊!” 那丫鬟见她承认之后还叫她们赶紧报官,连眼泪都忘记流了。 连氏竖眉道:“沈银秋你什么……”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沈银秋打断,“你还有心情问我什么意思!你家奴才是不是都缺心眼啊?昨天街上那个是我丫鬟吗?你见过哪家丫鬟要活剥了自己主子的?那是个歹徒!扮成女的抓我,正巧被你女儿阻挡了时间,我才等到我府中的人马从而获救。” 连氏听的一愣一愣的,沈银秋又看向那跪着的丫鬟,满是恨铁不成钢:“你是蠢的吗?看见昨天那个架势还以为他是我丫鬟,没看到我身边的青竹就是昨天和他对打的人?你们,你们真是让我无言以对。” 连氏和一众丫鬟:“……” 沈银秋那个火气,“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找人啊!再拖下去凶多吉少!” 连氏竟然被吓住了,连忙带着人离开侯府上了马车,极快的离去。 沈银秋站在门口微微凝眉,看来连欣怡是真的出事了,连氏不是来她这里胡搅蛮缠的,难道是因为连欣怡昨天找她茬的原因,让那贼子记恨上了?仔细想想,昨日连欣怡那模样确实很容易让人牙痒痒,至少已经成功的挑起了那贼子的怒火。 糟糕!连欣怡落在他手里岂不是凶多吉少? 一时间,她心跳有些快,如果没有连欣怡拖延时间,她肯定不会那么平安的回来!不曾想因为她的原因害了连欣怡? 刚冒出这个想法,另一个小人就跳出来狠狠的嘲笑她道,这是连欣怡自作自受,好好的如果不去招惹她就不会摊上这事。 沈银秋抿唇,神情越来越沉重。 千云以为自家主子是在唬人,见那么蛮不讲理的连氏因为她主子方才的话灰溜溜的离开,心里对沈银秋的崇拜又加深不少。 她刚准备扶着主子回院子,沈银秋就开腔命令道:“立马备马车,我们去一趟右相府。” 千云震惊,“主子!不可!” 青竹也拦道:“世子妃,您现在去到右相府身上的嫌疑只会更加洗不掉,侍候右相千金的贴身丫鬟,为了证明自己说话是真的,发誓说是您身边的人掳走了右相千金,然后一头撞死在厅堂的柱子面前,这也是右相夫人为何冲动之下来到侯府要人的原因。” 沈银秋倒吸一口气,“这都是什么脑子?那种情况还认为那贼子是我丫鬟,还自杀以证,我真是!” 千云忙拍她的背道:“主子不气主子不气。” 沈银秋摇头,让她别拍。 主仆二人依旧站在大门口,千云弱弱的问道:“主子您昨天上街又遇到危险了吗……” 沈银秋点头。 千云猛地抓住她的手道:“主子,这么大的事您怎么不告诉奴婢知道!有没有伤到哪里?奴婢去请个郎中看看!” “打住。”沈银秋拉住她的手臂,“我没事,别慌张,现在有事的不是我,我们得想办法帮忙。” 说这话的时候沈银秋真是腰疼,脸也疼。腰疼是因为昨天歹徒的利器戳伤了一点,脸疼是因为她的说要帮忙这话太打脸,除了有点银子,她还能帮上什么忙?总不能提着银子去右相府吧?非得让人一巴掌扇出来不可。 她有些急躁。 千云还是放心不下,想起千光是最能劝说主子的,可是主子昨晚说千光和青叶去办事,此时想想真的是办事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找人商榷 沈银秋确实是想去右相府看看是什么情况,不管怎么说,连欣怡也算是歪打正着的帮助到她。 只是青竹这一阻拦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右相府她去不得,连欣怡从昨晚就被掳走,如果真的是那个杀人狂魔所为的话,结局真不乐观。 沈银秋刚准备回屋好好思考思考,就见管家安伯带着五个奴仆从府外匆匆赶来。 他双眉紧皱,面带忧色,心事满满的样子,一直低头猛走,跨进大门才抬起头来,看见沈银秋站在门口很是吃惊的样子。但马上就低下头去,略恭敬的喊了声:“世子妃安好。” 沈银秋挂上笑容让他不必多礼,似很随意的询问道:“安伯脚步匆忙,有些不安的样子,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安伯瞧了沈银秋一眼,本想糊弄过去,突然想起探子汇报说,二少爷最后出现的地点在长街,还和世子妃交谈过。 是以,安伯斗着胆子压低了声音,询问沈银秋道:“多谢世子妃关心,老奴冒昧一句,世子妃昨日是否在长街上偶遇了二少爷了?” 沈银秋不知道他问这个做什么,心里却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很怕一不小心就掉进对方挖的坑里。她恬静的笑笑:“嗯,昨日出去买东西确实在长街上偶遇了二少,安伯问这个怎么了?” 默默心道:我可是经过世子同意才出门游玩的! 安伯连忙说没事,一通下来字字句句都是多谢世子妃,打扰世子妃。听的沈银秋无言以对,她只想知道管家好端端的问这个事做什么。 听沈银秋问起,安伯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世子妃,昨夜二少爷没回来。” 沈银秋:“……”用眼神询问然后呢? 管家沉声道:“二少爷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彻夜不归过,长公主很担心,老奴也很担心。” 这仿佛是在开玩笑,万俟晟这么大的人,竟然因为晚上未归便让管家这么紧张,她想起在江南时的那两个表哥,花天酒地彻夜不归都是常事。 沈银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站着。安伯也没有打算细说,见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劝说道:“世子妃是要出门吗?现在外面有些乱的,世子妃还是过几日等安全一些了再出去比较好。” 沈银秋摇摇头:“不是,方才右相夫人上门,我只是出来送送她,并未打算出府。安伯不必担心,二少也许在外留宿,今日天色还早,说不定过会儿就回来了。” 安伯并没有被她安慰到,道过谢后就告退,沈银秋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猜测是去长公主汇报情况了。 不明白,万俟晏让她放心安伯,可安伯好像和长公主走的挺近。这……嗯都不该相信就好了。 沈银秋转身盯着青竹道:“你知道青叶和千光此时身在何处吗?” 青竹看着脚下的青灰石,瞟见沈银秋的裙摆,“回世子妃,奴婢并不知晓。” 心中不爽道:为何不是她去处理事情,让青叶留下来照看世子妃?现在人手那么的紧张,她宁愿上前方为主子效力,而不是被当做一个奴婢供一个世子妃驱使! 如果世子妃死掉就好了。青竹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慌忙的给掩埋起来。 沈银秋也没抱多大的希望,能从青竹嘴里听到青叶千光的消息,虽然青竹处处挑不到错处,但她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有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气场不对吧。 虽然方才她跟安伯说没有打算出门,但长公主不管事,万俟晏有不在,俗话说老虎不在山猴子称大王,沈银秋决定跟刘大等人会面,她还有事要问清楚。 她将身后的那几个跟随丫鬟遣退回院子,然后跟千云道:“吩咐车把式去备马,我们需要出去一躺,派人通知刘大带人在品芳斋等我。” 千云怔愣不过三秒就应了下来,她瞄了青竹一眼,在沈银秋的眼神催促下,她才不舍的离开去办事。 眼下除了守在大门的门卫,就剩下青竹和沈银秋了。 沈银秋不言,青竹则已经不时瞄了她好一会,那满脸的欲言又止很不符合青竹干脆的性格,沈银秋自是当做没有看见。 过了半刻钟,青竹终于开口劝道:“世子妃,昨天的歹徒身份还没有查清,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今日还是不要出门的好。”似是发觉自己这样说没有什么气势,她补上一句道:“世子也这样说过。” 沈银秋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危险,但发生的这些事,总是和她牵上那么一点点的关系,她想挖掘出更多的信息,知道更多的线索,内心深处也涌起莫名的激动,她想知道真相!即使为此涉险。 不过这些感受,她并不想在青竹面前说出来,青竹不会理解也不想理解她这些荒唐的想法。 所以,沈银秋听了青竹的话后也只是睨了她一眼不作答,看似很高傲,其实她是观察青竹的神态,然后还是决定不说什么。 青竹被她这无所谓的态度气的捏紧了拳头,然这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她还得小心翼翼的藏起来。 这下她是彻底歇了劝说的心思,主子本来已经将她调离世子妃的身边,然而才不过一天不到,又把她给调回来,继续保护世子妃的安危,保护就保护吧!这世子妃还这么不懂事! 两人沉默不言,不多时千云就回来了,门口也出现了一辆马车。 沈银秋带上白色面纱,今天她穿的是缕挑金线袄裙,这装扮不出挑,旁人看见也只会觉得很舒适。白色的面纱给她添了几分朦胧感。 沈银秋手提裙摆,踩着踏脚凳上去马车,千云在旁护着,待主子安全上去后,她和青竹才紧跟上去。 车门关上,沈银秋道:“去品芳斋。” 车夫应下,缰绳拿起一打,喊了声驾,车轮便转动起来带着她们远离。 车厢里,无人说话,沈银秋靠在软枕上,盯着上方出神,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千云不敢打扰。一路无言的到达目的地。 车把式吁声叫停马匹,敲了敲的马车门道:“主子,品芳斋到了。” 早在进入街道的时候,沈银秋就被外面的吵杂声干扰回神,这种晴朗干冷的天气,街上少不了热闹。 千云替她理了理衣饰,这才准备下去,青竹已经先她们一步打开了车门,利落的跳下马车。 车把式打开踏脚凳放好,候在一旁等着主子下来。 沈银秋站在品芳斋台阶下,这名字取的雅,其实就是一个茶馆。昨日她也来过,关于杀人魔的线索也全是来自那个说书先生。 信一个说书先生所言不会一件明智的事。 她随手给了车把式一个碎银子,“辛苦你了,先去四处转转吧,半个时辰回来。” 车把式万分欣喜的接过那银子,连连道谢。 青竹瞥了一眼那银子的应该也快有一两了吧,连府中的家丁都出手这么阔绰给打赏,不止浪费还容易养刁这些奴才! 沈银秋扭头不经意扫见青竹的眼神,没有惊讶、没有停顿,毫不停留的带了过去,她假装没有发现。心里却在寻思,青竹这是在鄙夷她?她也是看不透,做了什么事让青竹这么看不起她。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人家心里鄙视她,没有做出什么举动,她也用不着去管。 沈银秋进去茶馆,要了一个包间,今天的茶馆很安静,她随口一句问掌柜道:“今日没有说书先生来吗?” “哟小姐,您来的不巧,昨日说书先生刚来过,今日怕是不来了,但有戏班子,等会小姐可以慢慢赏看。”掌柜的笑着说道。 沈银秋颌首,付了钱从便上了楼。 她随手点了几样茶点,就坐在窗边,静静的等着要等的人到来。楼下大堂的宾客虽然只有三三两两,但有说有笑姑且还算的上热闹,此时时辰还早,人还没有到齐也不奇怪。 戏班子也没有开台,只是有一两个小二在布置着舞台。所以楼下那些人的交谈声,很清晰的被她听入耳。 “昨天是第八天了吧?有,有尸体出现吗?” “就算有,哪里有那么容易找到,运气好的一两天,运气不好的就跟那陈小姐似的,半个月才找得到。” “呕,你别说那陈小姐,当时我凑热闹去看,尸臭味没熏死我,这都两个多月了,衙门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就这么任由对方杀下去啊?也太可怕了。” “这关我们什么事,我们又不是娇滴滴肤白貌美的姑娘家。” “说的也是,衙门之前的说这凶手每八天就杀了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等着吧,等哪个倒霉蛋发现尸体,我们就知道遇害的是谁家了。” “老提这些干嘛啊,晦气,过两天就是千灯节了,到时热闹起来,什么尸体啊都一边去。” 听着这些事不关己的话,沈银秋微微蹙眉,这都两个月了,衙门竟然一点线索都没有? 千灯节,将愿望写在信笺上,挂在灯笼下,灯笼就会指引你去寻到属于你的有缘人。 沈银秋叹了口气,都是骗小孩的。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主仆汇合 但并不妨碍千灯节的到来让整个京城变得热闹,这只是一种受百姓热爱的节日。 沈银秋品着茗茶,余光瞧见进来茶馆的人,露出一丝笑意。千云也看见了,眸光发亮道:“小姐小姐,刘大来了。” 青竹立刻顺着她们的目光望去,看见四个穿着青色大褂的男子正从楼梯上来,在她的眼中,这四个男子姑且算得上健硕吧,远远不是她的对手。 沈银秋朝千云道:“去楼道口接应他们吧。” “欸好的,小姐。”千云脚步轻快的开门出去。 青竹瞧了一眼沈银秋,见她面带笑容,挑着桌上的糕点却不吃,还是可以看出心情是愉快的。就因为那四个男子? 很快,千云就带着刘大等人从门口进来了,刘大见到沈银秋,激动的立马就单膝下跪行礼,“奴才刘大见过小姐,小姐安好。” 沈银秋站起身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刘大见她要过来就赶紧起身,连带着身后的三个兄弟。 “小姐,你在侯府做的好吗?有没有人欺负您?有什么活尽管吩咐小的干。”刘大公恭恭敬敬的站在五步外,认真诚恳的说道。 不止他这样说,他身后带来的三个护卫也纷纷表忠心,他们拿着月银在京城呆了半年多,却什么都没有帮主子干,心里不怎么踏实。 说起这个活,刘大有些惭愧,他刚要说出来,忽然注意到一旁点的青竹,然后那话就被他吞进了肚子里,他看着沈银秋眨眨眼睛,憨厚的同时有些搞怪。 沈银秋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想着她之前让他们干的事确实不怎么光彩,而且还是针对的沈家,这些不是她需要展现的资本,没必要让万俟晏知道。 青竹见沈银秋望向她,似乎察觉了什么,果然沈银秋开口道:“青竹,你先出去随便转转吧。” 说着,她习惯性的给人赏钱。 青竹盯着那个钱袋,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沈银秋,有些屈辱的感觉。 她扫了一圈刘大等人,目光中带着几丝不屑,她退开一步并没有接那个钱袋,生硬道:“不用了,奴婢在外面等世子妃。” 沈银秋拿着钱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门被关上她才低头沉思自己的行为哪里有问题。 千云赶紧帮沈银秋把钱袋给收起来,“主子,以后不用随手就给赏钱。” 沈银秋顿了好一会才道:“我们的话不方便让她听见,也没有那么快谈完,给她银子让她出去玩有什么不对?” 千云也没有想到青竹是用这种态度来回答自家主子,思来想去道:“大概侯府的丫鬟都比较……有傲气?” 好吧,沈银秋接受了这个解释。 刘大听了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才插空道:“小姐,那个丫鬟是侯府的人?嚯,好不尊敬主子!” 沈银秋看了眼门外,并没有发现影子,她无所谓道:“她会武功,大概我随手给她银子玷污了她的人格!没关系,不是什么事,你们最近还好吗?其余的兄弟们都没有什么问题吧?” 刘大也跟着扫了一眼房门,压下心里的那丝不忿,只可惜他的年纪不适合练那些武功了,不然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们听见沈银秋的关心,心里都暖乎乎的,争相说道:“我们都挺好的,小姐不用挂心。” 刘大这才放心说道:“小姐,上次您让我们办的事搞砸了,那嬷嬷确实照我们说的办,将张氏干的那些坏事都散播出去,可是没多久,那谣言就被镇压下去了,还有那个什么郎中的夫人,竟然站出来帮丞相府的人说话,当初还上门闹过的来着。” 这件事沈银秋已经知道了,她道:“因为沈府不能放弃张氏,张氏有一双儿女在,不会那么容易就出事,最近你在沈府和千栆接头有什么情况吗?我回门之后,张氏可有受到责罚?” 提着这个,刘大就生气,“没有!小姐,这丞相大人说话不算数,不止他一个,整个沈府都好像忘记了那些事,账本还有她害您的那些,都没有人去要公道了!” 沈银秋眯起眼睛,笑了笑,刘大赶紧低头不敢再瞧她,那笑容落在他们小姐脸上太有魅力了。 “还真是……让人恶心,对了,我娘在丞相府的情况怎么样?” 刘大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刘姨娘过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但没有跟他们一起用膳了,丞相大人有去过她的院子,不过都是不欢而散。” 沈银秋嗯了声,“我们的人潜伏进去沈府了吗?尽管我娘可能不需要有人帮,但能看着才放心些。” 那张氏虽然手段不怎么样,但有个沈金轩在,她还是有些担心这两个丧心病狂起来连刘府的面子都不顾及了。 刘大保证道:“这个小姐放心,沈府和右相府我们的人都趁着他们招工的机会进去了,就是侯府这边,没有找到机会,平时连靠近的都难。” 沈银秋诧异,“你连右相府都派了人进去?” “嗯,想着右相平时和沈府不对头,正好他们招工,兄弟们平时在院子也没什么事,去码头做短工还不如进这些府邸来的轻松,然后他们就顺势逮着机会进去了,还说当卧底给小姐打探消息呢。”刘大憨笑道。 沈银秋有些兴奋,“那个右相府,我们的人进去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是小九在里面,小姐有事?” 沈银秋颌首:“右相千金昨天被人掳走了,这件事右相府不会乱传,你找个机会见着小九问问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刘大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主子需要了,连连说好。 “你让我们的人千万要注意安全,不要冒险,还有我想了想,你们全部呆在京城太集中了,要是有人想查很容易就查的出来。刘大你去处理一下,嗯如果有意回家乡的,我给回他们的卖身契放他们自由。”沈银秋觉得自己就这么十几个人手,还不能随便用,若是被人查出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还不如让他们走掉一些。不,全部走掉也没有关系。 刘大有些傻眼,“为什么啊小姐?我们在京城这么久了也不见得有人来查我们啊。” “查了不惊动你们,你们也不知道,我也用不上那么多人,留下七八个就好。”末了,她继续说道:“要自愿的才成。” 刘大身后的三个赶紧道:“小姐,我们都是自愿的!” 沈银秋:“……” 刘大有些莫名的自豪:“小姐,看,大家都是自愿的。” 沈银秋默默看着他,刘大在她的注视下慢慢的低下头道:“全听小姐命令。” 沈银秋这才满意,“我外祖母还在京城中?” “在的在的,老夫人在大老爷的府中,上回在街上还遇着老夫人了,但是没敢去露面。”刘大说道。他瞄了瞄千云,又露出一脸憨笑道:“小姐,千光哪里去了?” 千光?沈银秋露出揶揄的笑容,“我看你从一进门就扫了一圈,没有看到千光很失落啊?千光留在府中没有出来,下回我再带她来,昨日和她出来了,今儿得轮到千云啊。” 千云轻轻哼了一声,笑不露齿道:“刘大只想看到千光不想看到我,回去我会和千光说的。” “别!别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看到小姐身边只有千云一个,多嘴问一问,那什么,平时小姐身边不都是两三个人跟着的吗。嗯就是这样。”刘大有些窘迫有些紧张,最后还真的给他找了一个像样的理由出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沈银秋看穿他的心思也不闹他,感情的事外人又插手不得,不过仔细一想,千光和千云都比她年长好几岁,是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怎么办,一个个的离开她的身边,想想就难受。 “我又不插手你们的事,你紧张什么啊。差点忘了正事。刘大,你们有没有听说京城的那个什么扒皮案?” 提起这个,刘大脸上方才浮起的那一丝红晕快速就给退了下去,语气严肃了几分道:“听说过,小姐您从哪里听说的?” 沈银秋无语的抬抬下巴,示意他看窗下的一楼大堂,“闹的挺大的,哪里都有听说,你们知道些什么都给我说说。” 刘大很是为难,讲这些血腥的事给小姐听不太好。 千云想起昨晚沈银秋跟她说的故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努力不颤音道:“刘大,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吧,主子早就听说过了。” 主子根本一点都不怕好吗! 刘大额了一声道:“就是从两个月前就开始陆续出现女子被害的事,刚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后来这种事出现的多了,衙门才开始贴出告示。那些姑娘太惨了,凶手简直毫无人性!” 沈银秋:“……”她要听的不止是这些。“你再说的详细点?线索什么的,关于凶手之类的?” 刘大这回说不出来了,有些尴尬道:“主子,平时没有太多的注意,就是……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不甘示弱 沈银秋有些无语的看着刘大,语气中不乏遗憾之意:“好吧。” 闻言刘大赶紧道:“小的马上去打听这个消息!” “嗯也不用特意,关注一下衙门那边的就好,你们也要注意安全,如果我娘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的通知我。”沈银秋交代完就让他们退下了。 刘大等人刚离开,青竹就从房门外进来,见着沈银秋什么都没说,只是瞧着神色似乎比之前冷漠了不少。 沈银秋心里沉吟一声,想着还是不能太放心青竹。 她今日没有心情游玩,未等到戏班子上台就带着婢女离开了品芳斋。 离和车把式约定的半个时辰还有一刻钟,沈银秋决定在附近走走。因为接近千灯会,昨天还没有发觉,今日便可以看见大街上多了许多贩卖灯笼的小贩。 这些灯笼主要不是用来照明,所以样式也就千奇百怪,纸糊的画上的各种图案,挂在木架上的随风荡啊荡,许多少年少女在摊子前驻足,但买的人应该不多。 普通的灯笼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了看点,一般人都会扎。这些小贩扎的灯笼卖的就是新颖,独特之处。 沈银秋站在外围,看着围了三层人群的灯笼摊子,发现不少人都掏银子去买灯笼,那挂在架子上的灯笼也就越来越少。 千云见她看了好一会,抓紧时间问道;“主子,您喜欢这灯笼吗?奴婢去买!” 沈银秋唔了声,缓缓的摇头,这么多人,千云挤进去得瘦一圈挤出来,而且她本人不是很信灯笼等帮人指引有缘人的作用。更重要的是她嫁人了!虽然有时候会忘记这个事实,虽然为了出来玩的方便没有盘发挽妇人髻,还和未出嫁前差不多梳了个垂云髻,但一看到青竹就能想起来,她从丞相庶女变成了侯府世子妃。 千云微微歪头有些疑惑的看着她家主子,确认主子是真的不想要之后才歇了心思。 沈银秋走了两步眼睛还盯在那些那些灯笼上,小贩是个很后生的小哥,眼睛不知道有多晶亮,透过三层人群都可以注意到了沈银秋,许是沈银秋的脸太出挑了,而且见她一直盯着他扎灯笼看,他立马拎起一个画着桃花朵朵的灯笼问道:“小姐小姐!穿缕金线袄裙的小姐等等,要买灯笼吗要买吗?” 沈银秋定然清楚自己今天穿的是什么衣裳,心里暗咒这个小贩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连衣服款式都喊的出来!这是何等的无耻!不对,也许他在成衣店铺干过活? 沈银秋边想边低下头,加快脚步远离这个摊位。 本来那摊位留的人就多,听见那小贩这么喊都齐齐转头去看是哪家姑娘特意让摊主关照,但只能看见沈银秋和她两个丫鬟的背影。 摊主有些遗憾,但也没法跑下摊子,所以只好继续把重心放在他的生意上。 千云走了一会回头瞪了一眼那小贩,忿然道:“主子,那小贩好无礼!” “额……嗯,可能是我一直盯着他的灯笼看,他误会了吧。”沈银秋汗颜,太耿直的少年如此高调,影响多不好。 “他嗓门还那么大!”千云哼哼两句,“看他家的灯笼怎么了,还不许我们看啊,奴婢觉得他就是看到主子的容颜才起的坏心思,不专心做生意。” 沈银秋:“……做摊边生意的嗓门不大怎么吆喝吸引人,他还那么年轻,冲动热血也无可厚非,反正没有造成麻烦,不要把精力浪费在这些身上,走吧,再过一会就回府。” 她是打着劝慰千云的心思,虽然刚开始被他那么一喊,心里不舒服,但看在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的情况下也就算了。然而这番话落在青竹的耳中,心里对她的不屑加深了几分。 不听劝阻出府,不给主子减轻负担就算了。出来还和四五个男奴单独呆在房间里,丝毫不避嫌!如今当街被小贩调戏不生气还反帮那小贩说话!这个世子妃真的就那么喜欢吸引男子喜欢? 配不上! 配不上她家主子! 青竹有些阴郁的盯了沈银秋背影一会,决定找个机会跟世子揭发世子妃的恶劣脾性。 想得好不如赶得巧,沈银秋走着走着一转身就看见身后的万俟晏,心肝那么一跳,慌的! 这人怎么神出鬼没的?本来脸上就一直带着病态的苍白之色,突然出现即使隔了四五步的距离也是很吓人的好么!昨天也是,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在她面前的。 “世子?”沈银秋在外面不敢大声说,压下惊慌之后快速的表现平静,轻轻喊道。 青竹和千光不顾正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行礼。由于万俟晏的容颜没有遮掩一二,是以,这样一站,不少百姓路过都会盯他几眼。 他丝毫不觉哪里有问题,沈银秋的世子二字轻的跟一阵风似的,万俟晏靠她的口型听出了她说的话。 他走上前,光明正大牵住她的手道:“阿秋胆子很大,昨天才受惊,今日依旧出来逛街。” 啊? “阿——秋?”沈银秋脑子卡壳了,一直展露在众人之下的淡定神态出现一丝裂痕。 这有些呆愣的模样,万俟晏瞧了十分心悦,不止如何,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很是亲昵:“真的不怕吗?就这样跑出来。” 沈银秋再搞不清楚状况也有些挣扎了,动作不敢太明显,然万俟晏牵着她的手很紧,根本没有她挣脱的权利。“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万俟晏面不改色的贴近一分道:“有人在盯着我们,自然点。” 一听是这事,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找不着北的沈银秋,立刻打起了精神,她反握紧万俟晏的手道:“别怕!” 万俟晏:“……” 沈银秋顶着一张平静的脸,带上几丝关怀,当众之下踮起脚尖,将微凉的手掌贴在万俟晏的额头之上,低声问:“今天中午在外面用膳?” 这种亲密时候,她竟然问他可不可以在外面用午膳?!万俟晏失落之余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撞进她的剪水瞳中,不必多想,已然脱口而出道:“可以。” 沈银秋弯了弯眉眼,这才离开撤离一些道:“幸好你没有发热,世子应该多穿一些,这天气时不时的飘着小雪,容易着凉。” 万俟晏颌首,替她紧了紧脖颈上的披肩:“多谢夫人关心。” 行为举止无一不在昭示,这两人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沈银秋不甘示弱的送他一个大大的微笑,尔后便牵手一起走。跟在他们身后的青竹目光很复杂,不甘的阴暗渐渐吞噬眼中的清明,千云则羞羞的捧着脸,世子和主子好般配呀!两人那么恩爱,回头老夫人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沈银秋走得很慢,面带笑容心情不错,朱唇轻启,似在絮语呢喃,其实她是在问:“什么人在盯着你?” 万俟晏不漏破绽,温柔的看着她道:“对我起疑的人。” 这跟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吗?!沈银秋继续镇定:“他人在哪里?” “暗处!” 刹那间,沈银秋有种想拍死万俟晏的冲动,但是动怒不好,还是对一个身体虚弱的合作伙伴动手。沈银秋发挥她过去培育出来的涵养,自制力很好。 她笑容不减,沉默了一会:“你怎么会出现在我身后?” “这个要问阿秋为什么会在大街上,我从酒楼出来突然看见你的背影,觉得很像我夫人便默默的跟着,看看是不是,没想到还真是。”万俟晏微笑。 沈银秋绞尽脑汁,她怎么能这么败下阵?想着他这人身体不好不能打,那在口头上气气他也是好的! “唔我听说过两天就是千灯会了,京城的千灯会还不知道怎么样,就出来看看,不过没有想到世子有尾随姑娘的行为,若是发现认错人,名声堪忧啊。” 万俟晏凑到她耳边道:“为了见夫人一面,不放过任何一丝机会。” 沈银秋;“……很好,我是不会感动的。” 感不感动,等会你就知道。万俟晏心下暗笑。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走,约莫半刻钟,两人相握的手已经暖乎起来,沈银秋才想起一件事,满目疑惑的问道:“你出来怎么一个小厮都不带?他们人呢?” 她发现外面的百姓真的对万俟晏好像很陌生的感觉,万一这货在街上晕倒了,被人发现都不知道送回到哪里去。 万俟晏眉头微挑,他现在去哪里何需有人跟着。 他不说话,沈银秋仿佛找到了一个说教他的机会,压下嘴角上扬的弧度,语重心长道:“世子,可能你不喜欢有人跟着您,他们会像狗尾巴一样,黏着你不放,但也全是出自于他们对您的忠心,所以即使烦躁也不要甩开了自己的小厮,好吗?” 万俟晏皱着眉头,似乎在考虑,半晌才摇头道:“如果不好呢?” 如果不好?沈银秋是在等着他点头受教,怎么突然问题就变成了如果不好! 她收回目光,故作沉痛道:“世子不答应,我也没有办法,只有等到出事,才会知道如果的后果。比如现在,世子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会怎么躲?”   ☆、第一百三十章 私房菜馆 怎么躲? 万俟晏心道,自然是假装没有发现,甩掉那些盯着他的人,然后派人反跟踪探查。 他现在需要的不再是低调,而是高调行事,因为是时候该给那女人一点压力了不是? 他侧头看向目不转睛盯着他,眼神催促他回答的沈银秋,状似思考道:“大概选择回府?” 沈银秋叹气:“所以你说,你这么没有存在感,到底是谁想对你不利?” “这个,大概是看到我娶了夫人,然后还好好的活着,久久不死,有些迫不及待了吧。” 他这毫不在乎的语气,让沈银秋很不爽,目前她接触过的人中,想对万俟晏不利的只有两个人选,一个是长公主,另一个是万俟晟。 万俟晟这个人看似心机深,嚣张乖戾,但是经过这些天的多次接触,她潜意识的感觉这个人不是那么的阴狠。 那么就剩下长公主了? 她用眼神询问,万俟晏竟然也读懂了,摇头低声道:“现在盯着我们的人,只是在探查我们的身份以及势力。” 沈银秋别扭的划开界限道:“准确来说是你,他们只盯着你。” “跟我关系亲密的人都处在他们探查的范围之内。”万俟晏笑。 “那你刚才还跟我这么亲近!你是故意的!”沈银秋审视着他,撇了撇嘴,“好像蛮刺激的样子,好玩归好玩,你不要害我把脖子以上的东西丢了。” 万俟晏轻笑出声,又伸手捏了捏她娇嫩的脸颊,“放心。” 沈银秋站定,冷漠的和他对视,“我给你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准捏我脸颊!” 万俟晏捏着不放,因为软软的手感太好,一个呼吸?他眸光微亮,“好,一个呼吸。” 两人站定,沈银秋见他这么无耻,答应下来都不放手,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手指轻轻放在他的鼻孔下,顿时她怒了,“你竟然屏住呼吸这么久!” 万俟晏挑眉一笑,还没有放手就被沈银秋捏住了脸颊,“你以为就你会捏吗!” 这是万俟晏平生第一次被别人捏住脸颊,他自己也有些怔愣,沈银秋板着一张脸,很是严肃,仔细看她眸光透着狡黠。 青竹见她竟敢这样对世子,乃是大不敬的,没忍住迈开了步子,可千云虽然不会武功,那反应能力也不是不差的,立刻挡在她面前,态度十分的戒备,足以看出她们并没有完全的融入侯府。 沈银秋捏的开心,又没敢用上太大的力气,所以她的那点力度在万俟晏的眼中就跟蚂蚁爬过似的。 他忍不住又笑了,跟沈银秋在一起仿佛自己都变的幼稚了,他率先放开沈银秋的脸颊,伸手握住捏在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不只我会捏,娘子也会捏。” 沈银秋蹭的,抽回手,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你怎么随意的换称呼?我怎么感觉我的名字在你口中能分化出五六个别称?” “是爱称。”万俟晏略苍白的俊颜上,渐渐多了几分血色加上眉宇间的欢悦,倒显得健康多了。 这一发现,沈银秋都忘了反驳他的话,她是不跟病人计较的。 不过,她余光一撇,算是注意到千云和青竹之间的气氛,顿时打量了一眼面色不善的青竹,跟千云说道:“千云还站着做什么?再不跟上来我就不理你了啊。” 千云扭头朝主子笑笑,二话不说就凑了上去,青竹垂下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神情,万俟晏淡漠的扫了一眼她,眉头微拧。 但一看沈银秋就松开了眉头,他将她带到一家私房菜的食馆中,里面很安静,没有几桌人,环境幽雅,十分适合品尝食物!沈银秋偷偷打量过了大致的布局心里肯定道。 重点是从一进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引人津液甘甘,食欲大开。 她保持住自己的温柔的形象,巴巴跟着万俟晏,看着掌柜头上挂着那十几个木菜牌,琳琅满目。 万俟晏没有急着离开,见她再看菜牌,问道:“想吃什么?想点就点。” 沈银秋移开目光看向他,有些不好意思:“额,你看着点就好,我不挑食。” 万俟晏笑了下,点了几个菜后,就带着她上了二楼,沈银秋被他牵着,一手提着裙摆,绣花毧鞋踩在结实的木阶上,边走边嘀咕道:“你好像很喜欢去楼上落座。” 万俟晏没听清疑问的嗯了声,沈银秋不说话了,楼上的风景确实也比较好来着。 上去楼上后,她主动拉着万俟晏想挑了个靠窗的座位,一点都不怕冷。 沈银秋的记性不差,当她感觉有人看她的时候回望过去,第一个感觉是眼熟,稍微一回想,同样在吃的地方见过,鹤归楼! 这一桌人是当时在鹤归楼上的那一桌,她没忍住看多了两眼,感觉手中拉着的手在握紧她,她回头朝万俟晏眨眨眼睛,然后假装没有认出那两个人,找了个好地方坐下。 距离那一桌有点距离。 万俟晏心里那点不高兴忽然就给消了去。 沈银秋任由千云给她们倒水,桌子是四方桌,对面相坐的话,说悄悄话有些距离,沈银秋想也不想的站起来走到万俟晏的身旁拉了一边的椅子坐下。 这里的椅子不是长凳,是有靠背的红木椅,稍微有些重量,沈银秋拉完之后手腕都有些酸,她自己给自己揉了揉,还说:“这椅子还挺重的。” 千云见主子这个举动,差点手抖把茶水洒了,什么时候她家主子这么主动了! 万俟晏不止的眼中含笑,而是扩散到整个脸庞,那个明媚褪去了他的淡雅,很有人气,笑容也暖实。 他拉过沈银秋的手,帮她揉道:“下次你先说,我帮你移椅子。” 沈银秋打了一下他的手,没有用力,挣脱出自己的手腕,毫不客气的说:“你身体比我还不好,你不生病我就谢天谢地咯,我有事跟你说。” 青竹见她这么不客气,丝毫不尊重世子,眸光更阴暗,但她一直低着头,没有抬头看沈银秋,完美遮掩住了自己的心思。 万俟晏仿佛已经习惯了自家夫人对他的定义,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只问道:“你说什么事?” 沈银秋背对着那一桌,“我背对着的那桌人,你认识么?” 万俟晏没有抬头去看,也知道她指的是哪一桌,稍微斟酌片刻,他才点头道:“姑且算我认识他们。” “认识就认识不要磨叽啊,你认识他们那他们不认识你咯?太好了!他们是什么人?看那个气度都不是普通人。”沈银秋直觉告诉她有问题,所以才会特地来问。 这两个人的身份不简单,和沈银秋没有半点交集,他尚不明确沈银秋想知道他们身份的原因,只能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银秋一脸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的表情,“我把你朋友,你竟然连我问个人都怀疑我!” 说是朋友……意思意思说说就行,沈银秋并没有把万俟晏看的太重其实。 万俟晏被她的表情打败了,“他们身份不简单,你听了不要吃惊。” “哪怕你说他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皇子,我都不会震惊。”沈银秋嘀咕着。 却让万俟晏眸光渐深,这丫头真有一猜就中的直觉? 他不说话,沈银秋抬首,见他神色不对,心下一紧,“我……触犯了哪个不该说的点?” 万俟晏见她露出隐藏的呆傻属性,摇摇头:“你猜对了。” 沈银秋愣了半晌,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猜的是什么,和万俟晏对视片刻,逐渐确定,瞳孔放大,揪着他的衣袖抓紧道:“不是吧?真被我随口说对了?” 万俟晏看着她泛白的指节,这个小夫人面上的镇定倒是维持很好,他点点头,“是真的,你说对了。” 沈银秋久久才吁出一口气,没有再回去看一眼的心思,因为方才她已经和他们打过照面了。 她渐渐松开万俟晏的袖子,“你看,我说不会震惊就真的没有震惊,对吧。” 万俟晏只看着自己被揪皱的衣袖痕迹不语,沈银秋呵呵笑着,帮他捋平皱痕,“我这不是从来没有见过皇族的人吗,有点吃惊但还压得住,仪态没有失。” “所以,夫人问他们是想?”万俟晏不弄清楚,不会罢休。 沈银秋这才想起正事,凑近一些,示意万俟晏压低脑袋附耳过来,万俟晏照办了。外人看来,只道这一对如胶似漆的夫妇在鬓语厮,磨,呔!好生恩爱伤未婚人眼。 沈银秋哪里管的了那么多,知道他们的身份后,更加小心翼翼道:“你还记得上次在鹤归楼,我们也和他们遇见了吗?” 万俟晏没有想到沈银秋的记性竟然这么好,时隔多天,这再遇见就给认出来了,是不是说明,那两个男子给她的印象太深?越往下想,万俟晏就越怀疑。他知道自己看着病弱,在沈银秋面前身上的气质也比较温和,当然也是怕她看见自己的另一面然后吓到。 而太子和大皇子就不一样了,皇宫养出来通身气度都不一样,他见过很多自个往上凑的女子。 沈银秋将自己的猜测说完,却见万俟晏盯着眼前的木桌走神,这……她深呼吸告诉自己对待病人要心怀大海不要暴躁。 是以,她只是扯了扯万俟晏的衣袖道,“世子,你觉得如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猜即中 万俟晏压根什么都没有听见,沈银秋问他觉得如何,什么如何? 他看着沈银秋,想让她重新再说一遍,然而沈银秋瞧着他笑眯眯的,明显没有再开口的打算。 “世子?”沈银秋催促一声。 温水煮青蛙这个定论并不靠谱,但是长期被温和的对待着,沈银秋的脾性被磨开,展露出她深藏在骨子里的好奇和随意。自确认了万俟晏暂时对她无害后,她甚至还会逮着机会企图欺负他一下。 万俟晏见她欢心,便纵容了她的那点小性子,摇头道歉:“方才有些走神,阿秋能再说一次?” 沈银秋轻哼了一声,“阿秋阿秋,感觉你这样喊有些怪怪的,我是说,他们为什么总会凑巧的出现在我们面前?不会有什么目的吧?” 万俟晏见她满目深思,一脸凝重,不忍心的提醒她道:“阿秋,每次都是我们在后面到。” 要怀疑也是对方怀疑他们有什么目的吧。 沈银秋听了他的话,懵懵的抬头看他,凝重瞬间被收起,“说的……也是。” 啊啊啊啊她竟然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还自以为发现什么的苦思细想了一大堆!一大堆!此时此刻她想回去院子把自己卷进被子里当做什么事都没有说过。 万俟晏见她恹恹的模样,将千云泡的茶轻轻推到她面前说:“喝点热茶暖身。” “谢谢。”沈银秋端起,盯着杯中飘着几片茶叶的茶汤,还是感觉不对劲。 她看着万俟晏道:“他们明显是认识你,一开始看了我一眼,盯着你比较久。” 万俟晏见她在这个问题上越钻越深,叹气把她从坑里拔出来,坦白道:“事实上,你猜的没有错。” “咦?!我又猜中了什么,他们真认识你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吧,唔即便你们没有什么交集,长公主到底是皇亲国戚,怎么都会有听说。算起来,你要喊他们什么?年纪比他们小?” 可怜万俟晏刚想跟她说说这其中的关联,就见话题被她自己越带越远。 “按照辈分是表哥,但——只是辈分,和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你明白?” “明白。”沈银秋轻轻摇着茶杯,看着里面的茶叶晃来晃去,万俟晏是先王妃所生,万俟晟才是长公主的亲子,和皇上有那么一点血缘关系。他才够格喊太子一声表哥,不过他们都不这样喊的吧,尊卑在那摆着。 沈银秋忽然想起什么,不再折腾手中的茶杯,看着万俟晏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想问的?”万俟晏已经摸清了她的脾性,可以问的她直接了当的问,不会这样摆出想问又不敢开口的神态。当她这样做的时候,说明这个问题不可以随便问。 果然,沈银秋眸光亮了些,眉眼弯成弦月,带着丝丝狡猾说道,“是你让我问的。” “是。”万俟晏点头。 沈银秋还装出很警惕的样子,左右的扫了一圈,末了才问:“其实我有些搞不清楚,王爷和皇上是什么关系?兄弟吗?” 他已经准备好接受她稀奇古怪的问题了,结果这个问题挺正常,也不能算正常,他家夫人关注点为什么总是和别人的不太一样,而且跳脱的厉害? 万俟晏答道:“嗯认的兄弟。当年我父亲带兵出征,镇守边关九年,击退外敌无数次,保卫了边疆地界,关键时刻扶持过当今圣上。战事平息后,他也就回朝了。赏无可赏,被赐予皇亲的姓氏。” 沈银秋幽幽的接上一句:“然后被收回了兵权。” 万俟晏看向她,瞬间眼神有些复杂,想问她怎么知道,考虑到她的外族家的背景,若是知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谁家会把这些政事上的消息跟一介女流说?还是一个寄养的外甥女?如果不是,那么她到底是从哪得知的? 沈银秋看出了他眼中的纠结,举起手道:“我又猜中了?” 万俟晏:“……”他深吸一口气道,“又是猜的?” 沈银秋点头,在他的注视下,继续道:“功高盖主嘛,这个道理我懂我懂。” 就算不懂,看你混成这样子也明白了,哎如果王爷真的是手握重权,不管万俟晏的身体有多虚弱,那些人都不敢看轻他,指不定多狗腿的捧着陪着,多么简单道理。 很好,万俟晏无言以对,片刻才道:“你还能猜中什么?” “额不,我只是好奇,你不是皇亲姓氏嘛,以为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兄弟,然后公主是当今圣上的妹妹,就想着王爷和公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刚开始猜测是表兄弟,稍微一想,表亲同姓?还是万俟皇姓?可能性很低啊。”沈银秋满脸无辜之色,给人很单纯的感觉。 真的是单纯吗?万俟晏也有些不确定了。 “以后,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万俟晏抿了一口茶水说道。 沈银秋高兴的应下,“我在江南长大,外祖母对京城的局势也不清楚,进来京城两眼一抹黑,谁都不认识,张氏当然不会带我了解京中的情况,我只能慢慢去搞清楚,搞不清楚的连蒙带猜。”她虽是笑着,但眼中一片深邃没有笑意。 “嗯,可以继续猜下去,我家夫人有一言即中的运气。” 趁着这气氛好,沈银秋刚要追问一下那是什么人在盯着他,小二就端着菜在后面喊道:“公子夫人,久等久等,菜来了!” 沈银秋坐在万俟晏的身边,盯着小二,满是怨念,你就不能晚点来吗! 小二稳妥的将所有菜摆好,退后三步道:“公子可需小的为您介绍一番?”余光注意到沈银秋盯着她,连忙低头不敢再看,“夫人可是有什么需要,您尽管说。” 沈银秋憋了半天,才说道:“没有。” 万俟晏示意他下去,小二如获大赦,麻溜的下楼。 沈银秋朝他的背影哼了声,鼻子嗅了嗅,双眼盯着桌上的菜肴,盘盘冒着热气,红烧肉?卤鸡? 她霍然站起,哧溜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之前两人都在说悄悄话,连千云都没有听清两人的谈话内容,她只看到自己主子忽然不笑了,然后坐到了世子对面。内心猜测,难道是两人说着说着拌嘴了?她又看了眼淡定的世子,嗯,应该是小姐闹小脾气了,世子从不会生她家小姐的气。 原本小二都把碗筷摆在了万俟晏的旁边,沈银秋坐回对面,看着满桌的菜肴,刚想拿起竹箸大快朵颐,低头一看,她的碗筷呢? 万俟晏这才知道她不是不开心,而且想吃了,只是为何要坐回他对面而不是在他身边?莫非是嫌挤?他亲自将碗筷递到她面前,把竹箸放到她手里,“用膳吧。” 沈银秋拿好竹箸,朝他一笑,“你吃肉嘛?” 万俟晏点头,只见沈银秋在冒着热气的小锅中夹出一块光滑的肉快,放到他碗中道:“鸡腿肉很滑你尝尝。” 万俟晏低头看着碗中的肉块,突然就笑了很开怀道,“嗯谢谢,不用管我,你吃。” 沈银秋嗯了声,真的没有管他,一盘盘的的尝过去,眼中的笑意不断加深,一脸满足又幸福的模样,跟个餍足的猫儿似的。 万俟晏瞧着桌上的菜肴,入口竟觉得比过去美味不少。饭桌上奉行食不言寝不语,万俟晏此刻却很想说话,他见沈银秋吃了大概有五分饱,缓缓道:“味道还可以?” 沈银秋咽下口中的食物,郑重的点头,然后笑的跟个孩子似的,“很好吃呀,江南没有这种口味的菜肴,偏淡偏甜,下回你去江南,我带你去尝那里的特产。” 末了,她还道:“鹤归楼也好吃,不过和这个不同的味道。同样的食材,能做出不同的味道,感动!” 万俟晏点头心道,感动就好,从你的爱好下手,总能成功。 一旦打开了话匣子,沈银秋就有想说话的欲望了,她还是有所顾及,先探探口风道:“用膳的时候说话,世子不反感吧?” “嗯只有我们两个,不必顾礼,舒服就好。” 有了他这句话,沈银秋就放心啦,夹了一口东坡肉芋放进嘴里,看的万俟晏出奇,那块肉不小,她是怎么办到那么自然流畅的放进口中,嘴边还不曾沾到油渍?并且还不粗俗……只是她一嚼,腮帮子就鼓了起来,跟个偷食的松鼠一样。可爱极了。 万俟晏言笑晏晏,“看来比起吃素,你更喜欢吃荤。” “嗯?你尝了吗?他这里不管是东坡肉还是鸡肉,放进嘴里一咬,随着嚼劲肉汁一点点溢出,而且肉质不烂有嚼感,所以越吃越香。” 万俟晏见她半碗饭已经吃完,也没有让她再添,平时她的饭量并不大,他怕她撑着。 “尝了,确实不错。”转念一想,你要不要喝汤?” 沈银秋摇头,“你想喝就点,千云去叫小二过来。” 万俟晏抬手示意千云别动,跟沈银秋道:“只是怕你口渴。” 沈银秋指了指茶杯,尔后眨巴眼睛低声道:“世子真体贴!你可以跟我说说现在京城的局势分布嘛?” 万俟晏:“……”原来吃也堵不住她的求知.欲。   ☆、第一百三十二章 想休没门 “你想知道哪方面的?”万俟晏决定跟她说个明白,“未来的日子不会平静,你有什么想法?若是……” 沈银秋打断他道:“这样偷偷摸摸说话,太憋屈了,我们还是回府以后再说?” 万俟晏求之不得,应了下来,沈银秋已经将盘中菜吃的七七八八,像这种好吃的佳肴,份量都不会太多。她正决定扫尾到底,就听身侧有人走来,脚步声轻的可以忽略不计,但她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 万俟晏不知何时已扬起他惯有的笑脸,抬头看见来人,仍旧不疾不徐的起身,刚想要开口,就被对方先一步阻止道:“世子不必行礼,本王和四弟在此品尝这食馆的新菜,偶遇见你,本不想打扰,想起你的身子瞧着气色比之前好上不少,本王很欣慰,世子要养好身子才是。” 沈银秋假装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是跟着万俟晏站起来,行过礼便沉默着。 万俟晏情绪没有什么波动,还是那般平静,闻言恭身道:“谢太子,四皇子关心,自从上次寻医回来,用药很见效,已经好多了。” 沈银秋发现出声的太子眸光闪动,不由沉思万俟晏的身子和他有什么关系?鹤归楼和这回刚碰上都默契的选择不相识。这下好好的忽然就过来搭话了,该不会她和他说的悄悄话被他听见了? 没那么好的耳力。 也不知道这太子是什么打算,问了两句万俟晏的身子状况,就真的回去了,好似就为了关心她的身子反正沈银秋不会认为这是一声简单的问候之意。 当今太子复姓万俟,名承凌,万俟承凌。年方二十有二,四皇子唤万俟尚杰,与太子同岁。圣上四十不惑身体还很硬朗,虽然过早的立了太子,却从未让他接触过政务,只派遣各种疑难事件来磨练他。 万俟晏回到府后,进了书房与沈银秋一人占一半书案,边查阅书籍边告诉她这些。 沈银秋也盯着自己的话本道:“四皇子和太子同岁,才华如何?” 万俟晏心想,不能把人说的太好,只道:“并非庸才。” 沈银秋唔了一声,想起四皇子厌恶扫过她的神情,她哪里得罪人了?额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被人讨厌了。 “不是庸才,那他是不是没有家族助他?” 万俟晏查阅的步奏一顿,侧首去看她,他的小夫人不是单纯的猜测,而是考虑的多,思维散发的全面,他不再是回答她,而是反问:“何出此言?” 沈银秋浑然不觉,依旧托着下巴,盯着话本说道:“他那个样子就不像个甘于平庸的,整个人透露着凌厉,霸道。太子这方面的气质不及他一半,怎么说好呢,哦对,太子有种君子如水的感觉。如果四皇子没有家族助力,暂时和太子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万俟晏合上书籍,正面看着她,“这些都是你见过他们一面之后揣摩出来的?” 许是他语气认真,沈银秋眼睛从话本上移到他身上,看了好几眼才点头,“不对的话,你就当做没有听见,我就是随便瞎说的。” 这一刻,万俟晏改变主意了,从他决定搅入那团浑水开始,他日后的生活只会更加凶险,之前还在考虑怎么安排沈银秋,如今发现,她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单纯,她的观察力揣摩力丝毫不比男子差。 沈银秋被他盯的久了,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世子你看着我想什么?我真的就是瞎说的,你别告诉我我又猜中了,再这样我就该去赌场碰碰运气了。” 万俟晏脸一正:“不准去赌场。” 沈银秋:“……”她只是说的玩的好吧,赌场她压根就没有接触过,怎么知道如何赌。 万俟晏这才道:“四皇子的母妃是宫女出生,费尽心思的生下四皇子后,总想着往上爬。然出身不好,皇上见她诞下皇子将她封为二十七世妇正三品婕妤就再也没有提升过她。据说为了引起皇上注意,她总是拿四皇子当理由,最后被未剩下孩子的同级婕妤弄疯。四皇子当年才五岁,后被皇后养在膝下,与太子一同长大。” 沈银秋有所悟道:“就是被他母妃折腾,童年饱受磨难过的不幸福呗。” 合着他说的那么详细,她只要这点信息?暗自叹息一声,“嗯大概如此。” “那就是了,没有母族的支撑,他只能依靠大皇子的势力长大。”沈银秋啧啧两声,“他就跟一匹狼似的。” 万俟晏无声望着她。 沈银秋还没有感叹完,见他又这样盯着她不放,心里有些毛毛的,“放心,我嘴巴很严实的,绝对不会出去乱说。”心下嘀咕,倒是你,知道的还挺多。 万俟晏道:“原本打算送你离开一阵子。” 沈银秋一脸迷茫:“去哪?” “寺庙。” 沈银秋皱眉:“去寺庙干嘛?” “远离漩涡,保平安。” 若不是他说的一本正经,沈银秋真想给他翻个白眼。不过仔细一想,她咽了咽唾液道:“你要动手了?” 万俟晏笑着点头。 “可你的身体不要紧?”沈银秋知道他在韬光养晦,但没有想到他打算这么快动手,身体不都还没有完全康复么,没有健康的身体哪里的精力和人斗。 万俟晏很喜欢她关心自己,示意她放心:“身体已经脱离了危险,没有大碍。” 沈银秋没有别的话可说了,她现在对朝廷的局势都不了解,留下来也许是个累赘。忽然想起在食馆时,他好像是想说什么。连忙道:“我们在食馆那一会,你是有话想说的吧,你说若是……若是什么?” 万俟晏刚准备好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打散,他有些无奈,“如果我说我忘了。” “那你也得给我想起来。”沈银秋秒接上话道。 万俟晏沉吟了一下,似乎真的在回想,慢慢才道:“……想问你什么打算,若是我开始出手。” 沈银秋沉默了好一会,转过头看着窗户的方向,“你真以为我要是躲寺庙那里,你出事的话我就能平安?傻!“她转过身跟他认真道,“要想让我真的置身事外,你得先和我吵一架,然后装作大怒的模样将我赶到寺庙。不过我目前占着你正妃的坑,无论如何,他们都会找上我来,要不你把我休了?” “不可能!”万俟晏眯起眼睛,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一直等着我休你?” 沈银秋心里的小人狂点头,但这个气氛,她要是点头好像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沈银秋想,自己怎么能为了撒谎呢?想也得憋着啊! “哈哈哈,世子再说什么,我嫁给你才没有多久怎么会想着休啊。” 万俟晏将信将疑:“真的?。”去哪里找希望被人休的女子来,唯独她一个,把休书说的那么爽快。 沈银秋点头再点头,保证道:“当然是真的,难道被休是件喜事?” “然而你方才那句话,是想休我?”万俟晏平静下来,分析着,对上他的小夫人,不能用常理推断,没把人栓牢就是不好。 沈银秋一口血差点喷出来的,仔细品味着:我嫁给你才没有多久怎么会想着休?这话好像是有点歧义,她捂脸又说错话了。 万俟晏见她作出捂脸举动,觉得可爱不得了,萌萌的,对休书一说淡去了几分。“这事我们就此揭过,你不要再想些不实际的。” 当事人主动提出揭过,沈银秋怎么还会抓着不放,本来话题就不是这个,走题了啊! 她放下捂脸的手,面上已经恢复之前的从容,手指磨搓着书页装的很沉稳,片刻才道:“所以送我走是不靠谱的。” “我正有此意。”万俟晏唇角一勾道。 “嗯?你都……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故意试探我好玩?!”沈银秋火气蹭的就上来了,气鼓鼓的瞪着他。 万俟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温声道:“怎么会,你若是愿意避开,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沈银秋偷偷撇嘴,“你还是跟我多说说这京中的各方势力吧,我想不出来,太子特意关心你身子的目的是什么,但绝对不会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简单问好吧。” 一旦确认,万俟晏也没有藏着掖着,“在长街上,我跟你说有人在暗中盯着我,那股势力就是太子的。” 沈银秋默,万俟晏没有再往下说,似乎是给她分析的时间。 不到三个呼吸,她就兴奋道:“……我就说他们每回都跟我们遇上没安好心!今天你做了什么让他看到了希望?他准备拉拢你。” “最后一句猜中了。”万俟晏给她一个赞赏的神情,这次在食馆的巧遇,与其说太子和四皇子故意碰上他们,倒不如说是他发现太子在盯着他,主动出现在他眼皮底下。 他继续道:“上次在鹤归楼,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但没有采取行动,太子是个谨慎的人,他探我情况,在完全掌握之后,才会考虑我值不值他拉拢。” “唔……”沈银秋脑子快速的运转,太子拉拢万俟晏是目的是什么?万俟晏没有权,挂着册封世子名号,但真正的爵位还没有落下来。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为了对付长公主? 那这长公主到底手中掌握了多少兵权,她一个公主,先皇为何要把兵权给予她?   ☆、第一百三十三章 知事不少 沈银秋想知道的问题越来越多,赶紧收住自己思维。抬首看着万俟晏嘀咕道:“所以你到底做了什么让太子注意到你,还是……你想搭上太子这条线?” “你总是猜到点子上。”万俟晏望进她清澈的眼眸中,天真的聪慧野兽的直觉?他仿佛捡到了一个宝贝。 沈银秋瞪圆眼睛,“你……” “新皇登基后便废除了旧制度,实行三省六部制,然而圣上当时根基薄弱,本来废除的左右丞相还遗留下来。这新制度是想要更加的集中皇权,不过至今都还未成功。”万俟晏缓缓说道。 沈银秋颌首,示意他往下说。见她双瞳亮晶晶的,万俟晏觉得她应该是当他在讲故事……罢了,就当个故事讲吧。 “重要的是兵权在分散,长公主是先皇最钟爱的妃子贤妃所出,贤妃就得了一个女儿,并把她教的很……”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思考什么词来形容,接着道:“很果断狠厉,深得先皇的宠爱,可她毕竟是个女子,而据说当时她还出过一个计谋让侵犯我朝的周子国吃了大亏,总之先皇驾崩前,把三分之一兵权给了她。”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点头,心里却暗自寻思长公主当时出的是什么计谋。 万俟晏再度跟她说如今的形势,道:“左相和将军府联姻站在皇上那边。南侯爷虽然没有多少兵权,却垄断了人才,朝中大半官员是他的弟子包括右相。剩余便是长公主独占一头,三方互相牵制着平衡。” 沈银秋反应半晌才道:“我怎么感觉皇上处于弱势来着?是我的错觉?” “不是,相比专属长公主的兵权、垄断皇朝的南候爷,在皇上那个立场上所拥有的权势确实不强。” 沈银秋略迷惘,“你想夺走长公主的兵权给皇上?还是想……自己上位?” 这话实在大胆,万俟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不想太累。” 哈?沈银秋慢慢消化他话中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以为万俟晏想往上爬,她可不想陷的太深,如果万俟晏真有那个野心的话,她要早点为自己准备后路。她要无拘无束而不是将自己困在一方土地中。 她毫不遮掩不想搅太深的想法,露出轻松的神态,道:“我大概明白了,你想跟太子联盟,嗯已经成功引起他的注意。接下来是你的事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 “嗯?”万俟晏示意她说。 “右相之女连欣怡被贼子掳走了你知道的吧。她昨天在街上帮我拖延时间才会得罪那贼子,多少都是受我连累的缘故。为了连欣怡的名声着想,右相府一定不会报官。”她仰头看着房梁思考,“虽然右相可能也有属于他的势力,只是多个人总是多一分希望,只盼着掳走她的贼子不是最近京中人口相谈的扒皮案凶手。你可以帮忙派人去查查看?” 万俟晏想也没想便道可以,沈银秋感激的看着他,“谢谢!我最近两天还会出去,但会带上青竹,青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到底罚的她有多重……” 提起这个,他才想起,他家夫人的婢女千光至今都还没有找到下落。得尽快才行。 “养个两三天就可以恢复,再等等?”万俟晏带着些许歉意道。 沈银秋哦了一声,“好吧……” 这时,万童在外敲门,一看就是有事要找他,万俟晏揉了揉她的脑袋大步离去。 沈银秋一手托着下巴,一手顺着被揉的额头,万俟晏的手并不温暖,相反还带着微凉的凉意,不过她突然有种被宠爱的幻觉,真是奇怪…… 万俟晏一走,千云就从门外进来,正好碰见沈银秋坐在书案前发呆,忙倒了茶水送上前道:“主子,多喝点水。” 沈银秋回神,示意她把茶杯放在杯上,复又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话本,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灯笼,千灯会…… 万俟晏赶到专门商量事情的书房內,还未坐下便问:“人找到没有?” 万童跪在书案前,“主子恕罪,还未找到!” 万俟晏扫了她一眼不语,似乎再说没有找到人还跑回来。 万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主子,我们还在追查千光的下落,但……途中发现二少爷被人劫走。” “嗯?怎么回事。”万俟晏这才正眼看她,他知道万俟晟有点武艺傍身,虽然不算高强,但他身边还有长公主给他安排的护卫不是?而且劫走他有个什么用。 万童道:“回主子,当时我和万三在追查线索,在南郊外发现二少爷的玉冠,一路追查下去,原是两个武功路数很诡异的黑衣人绑着二少爷,如今万三在那守着,属下特回来禀报主子。” “我让你们追查那婢女的下落、罢了,为何和他们交手。” 万童有些羞愧,“请主子责罚!属下发现二少爷下落时,勘察周围没有埋伏只有他们两人,我和万三便一时大意便出了手。交手过百伯仲之间,无法轻易制敌。他们习惯贴身战,招式出奇,身如蛇影,缠上来很难甩掉。” 万俟晏听完不语,沉思片刻问道:“万俟晟的情况怎样?” “回主子,二少爷昏迷着,额有些狼狈。”万童道。 玉冠都掉了,不狼狈也假,万俟晏没心在他的事情上耗费时间,敲着桌子道:“他昨夜未归,今日一大早长公主和管家便带着人马去寻,如今过了一个上午,想必他们已经急上火,你找人透个口风给他们,让她自己派人去救。” 万童领命。 他又催道:“世子妃已经在问,你们要尽快找到那个千光,不得有伤。” 万童顿时觉得责任重大,铿将应道:“是!”随后有些迟疑,“主子,我和万三要等到长公主的人马到来才离开吧?” “当然,不能白做好事不留名。”万俟晏扬起嘴角笑道,温和不复,只剩下满满的算计。 万童领命退下,心道长公主知道是您通知她的,心里指不定有多膈应。不过若是想让长公主欠下人情的话,把二少送回来不是更好?忽然脑中画面闪现,万童目光倏地转冷,她和万三一定是脑子被门夹了才会想去救长公主最爱的孩子! 她恨恨的施展大轻功,飞快的离开侯府,赶着和郊外的万三汇合。 整个侯府比往日来的更加宁静,除了几个悄悄走动干活的丫鬟小厮,人影都极其少,显的侯府很是空旷。 沈银秋独自窝在贵妃榻上看话本,昨日她买的都是灵异故事,正看到房间秘案,马上就要揭开身后到底站着谁了,她的手却迟迟没有翻开下一页。 她用眼角瞄了瞄周围,画屏后的暗影,书架旁边大花瓶的那个角落,稍微屏住呼吸,她连窗外的风声都没有听见,整个房间静悄悄的。 虽然很享受这种安静的氛围,但也只是偶尔,晚上和看话本的时候就不能忍了!她朝门外喊道:“千云?” 一片沉默,并没有人应她。 她又喊了一遍,明明看的见房门旁边有人站着却总是没人回答,她嘟囔着鼓起腮帮子表达自己的不开心,兀自穿好靴子,轻轻的将看到的书页折起一角放好。站起身习惯性的理了理衣裳,这才迈着步子朝房门走去。 她调整好表情,恢复平时的淡泊宁静,打开门喊道:“千云?” 然而门外站着的是青竹…… 两人两两相望,青竹面无表情干站着道一声:“世子妃。” 沈银秋缓缓的露出笑容道:“青竹,你怎么不应我一身呢?千云去哪了。” “世子妃喊的是千云并不是喊我,我不知道千云去了何处。”青竹冷漠的说着,态度比之前差了一截。 沈银秋瞧了她一眼,从奴婢的自称到我,足以看出青竹对她态度的转变,这是装不下去了?哎她还以为对方还会继续忍耐久一些呢。 沈银秋虽然对青竹颇有微词,但也没有无聊到她计较的地步,准确来说是青竹还没有犯错到值得她开口训斥处罚。为了巩固人心,赏钱要给,恩威并施很有必要。主子一直好说话手下的人就会懒散,懒散无所谓,一旦犯错她处罚起来也不会手软,那个时候他们就会想起自己本分开始提心吊胆,来回几次,就差不多了。 但显然她这个的方法不适合青竹,沈银秋朝她笑笑,独自去了前院,随手问了站岗的一个丫鬟,得知千云大概的方向后,她才悠哉的迈着步伐而去。 青竹盯着沈银秋的背影,直到她快要走出她的视线了才暗咒一声追上去。 沈银秋只感觉有阵风扑来,青竹已经站在她面前道:“世子妃,千云去了厨房端糕点,很快就会归来。” 沈银秋哦了一声,“你让一让。” 青竹不明所以,照做了,往旁边跨出一步。 沈银秋很满意,路过她继续往前走,心道,小样,世子给你的命令是保护我,不尊不敬真是长脸了啊。 青竹姣好的容颜顿时比这冬天还冷,她紧跟在沈银秋身侧道:“世子妃,千云很快就回来,请世子妃回院子。”   ☆、第一百三十四章 奴要听主 “你这是在命令我?”沈银秋停下脚步,回头朝她皮笑肉不笑道。 青竹低头,“奴婢不敢。” 呵,该不该说这个青竹还有点眼力劲?这会知道自称奴婢了,就这一点,所以沈银秋才觉得麻烦,青竹并非清高到底,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沈银秋当着她的面轻笑出声,有些无辜的问:“青竹,世子派你到我身边,有没有跟你说你的职责是什么?” 青竹的腰板挺直了些,“贴身保护世子妃。” 沈银秋长哦了一声道:“只有这个吗?” 青竹;“……”这女人想说什么? “我怎么记得世子好像是说,你是我的丫鬟?青竹,你知道丫鬟的最主要的是什么吗?” 青竹听到这里哪里还想不到沈银秋要说的是什么,不就是拐弯抹角的提醒她,她是个丫鬟么?!她低下头颅,将脸上的神情藏起来,不带一丝感情道:“侍候主子。” 沈银秋没有听到她语气中的怨恨,心里有些失落,摇摇头点明道:“不对,最主要的是听主子的话。” 青竹沉默,双手捏的紧紧的,挺直的背脊僵硬了几分,半晌说不出话来,被羞辱了,青竹被这个念头慢慢侵占整个大脑。 沈银秋没有错过她捏紧的双拳,心里暗笑,好像玩大发了,毕竟现在还得靠青竹保护她的安危。不过,她很好奇青竹到了临界点会如何暗中算计她,想想还挺刺激的,说不定哪天她就把自己给玩坏了。 她等着青竹回答,青竹不出她所料的应下道:“奴婢谨记世子妃教诲。” 沈银秋点到即止,嗯了一声,继续往前方走。 青竹将眼中的阴郁藏下,抬脚跟上沈银秋的步伐。她看着沈银秋走出院子,这方向是去后花园的路。 沿途蓬勃的绿色闯入视野,两旁的矮青藤长势喜人不见枯败,沈银秋远远瞧见假山那头开着一簇簇的颜色鲜艳的花朵。原本只是随便走走,瞧见这安静的后花园,她打算好好的赏一赏。 权当青竹不存在,沈银秋拢了拢领口处的大氅,之前在屋里烧着地龙没有觉得冷,草草披了大氅,里头没有穿绒衣,真是失策,走了好一会也不见得身体暖起来。 沈银秋心道,她犯得着因为一个婢女而委屈自己吗?她可是主子!想到她在屋里喊人,青竹在门外也不应她的事,她暗自哼了哼,吩咐道:“青竹,我觉得有点冷,你回院子取件厚实的大氅来。”手指微动,“再拿个手炉。” 青竹站定,“世子妃,世子要奴婢寸步不离的跟着你。” 沈银秋早就知道她会这样回答,微笑道:“真听世子的话,那你回去侍候世子吧,我身边不需要一个不把主子放在眼里的丫鬟。” 青竹沉默良久才道:“……奴婢这就去取衣裳。”她转身就走,不用轻功,快乱的步伐透露着她糟糕的心情。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只会指使人折腾,真不知道主子为什么会看上她! 沈银秋玩味的看着她背影道:“你要快些回来哦,毕竟世子说让你寸步不离我身边的。” 青竹咬牙,这才施展轻功起起落落就不见了身影。 沈银秋转身,脸上的玩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这么被瞪圆眼睛的如心撞见,见她那个模样,显然已经看了好一会了。恐怕她方才和青竹较劲的话也全入了她的耳朵。 沈银秋丹十分自然的调整面部表情,笑意盈盈的看着胖乎乎的如心道:“真巧,如心也来后花园赏花?” 如心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呆呆的看着她,还是她身边的丫鬟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她嗷了一声回头瞪那丫鬟,“你掐我干嘛?胆肥了!” 那丫鬟一脸要哭的神情,大概是被如心方才那一嗓子给蠢哭的。 “主子,你倒是回答世子妃的话啊。”另一个丫鬟偷偷的戳了戳她满是肉肉的背部。本来偷听就已经坏了规矩,不认错也不行礼,甚至连世子妃的问话也不提,真是……作死啊! 如心似乎才反应过来,再次回头看着独自站在她眼前的沈银秋,此时的天气并不算好,申时的天空灰蒙蒙的,不甚明亮的光线落在世子妃身上,配上那微笑的面容,在她眼中却仿若夏日晴天。 “世子,世子妃……”如心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句,偌大的身躯突然一颤,然后蹲在地上嚎:“世子妃饶命,我我我不是故意要偷听的,不是,我什么都没有听到啊世子妃!你信我!” 沈银秋:“……” 跟在如心身后的丫鬟:“……”求问跟随的主子为何这么蠢!蹲着是做什么?做什么啊! 沈银秋和青竹说的又不是什么秘密,她见如心这段时间似乎又胖了一些,圆润润的,蹲下来的动作倒是麻利,只是这样蹲着的远远一看,一坨球。 她也跟着蹲在她面前道:“哦?你蹲着说话作什么?” 如心的丫鬟倒是护主的,噗通一声跪地上道:“世子妃恕罪,如心姨娘她……她……” “嗯?”沈银秋发觉蹲下有点暖和,也不起身,用眼神示意她们回答。 丫鬟一不做二不休,闭着眼睛死就死吧,“回世子妃,如心姨娘她的膝盖有伤,无法下跪所以只能蹲着了!” 沈银秋目光落在如心的膝盖处,但如心穿的多又蹲下来,竟发觉不了她的膝盖在哪个位置,她也不是要罚如心的意思,觉得她有趣所以逗逗罢了。 哪知,如心不知丫鬟冒险欺骗世子妃的决心,听到要跪,回头一看跪在地上的两个丫鬟,立马膝盖着地妥妥的给跪了。 两个丫鬟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低下头看着地面装死,冒死为主子找理由开脱,结果被主子卖了,还把自己给搭进去…… 如心浑然不觉,指着身后不远的假山道:“那我跪着跟世子妃说话,世子妃饶命,我真的不是有意偷听,我在那里赏花,只是拐个弯出来就看见您了。” 沈银秋瞅了瞅如心的丫鬟,心里乐的不行,如心是看这两个丫鬟不满吧,坑的十分干脆。她无心跟丫鬟的谎言计较,顺着如心所指之处望去,嗯还真凑巧。她站起身伸出手道:“起来吧,这么冷的天跪着多难受。” 如心心宽,跪着仰头道:“穿的衣服多,跪着膝盖不疼。” 沈银秋很想问她是不是想继续跪着的意思?不过看在她声音这么好听的份上,她还是不和单纯的人计较了,将手凑近一些道:“起来。” 如心伸出手,握紧沈银秋想借势而起,然而……沈银秋吃力不稳,被她拉的一个踉跄带着前倾,差点把自己给摔对方身上了。 “世子妃!”两个丫鬟吓的脸发白急忙爬起身稳住沈银秋。等沈银秋好不容易站稳,她们两个立刻松开跪下。 双方都沉默着,这简直尴尬的不能再尴尬了,如心讪讪的看着她,神色委屈又有些内疚,沈银秋咳嗽两声,冲跪在地上的丫鬟道:“额……还不扶你家主子起来?” 如心的丫鬟见世子妃不责罚她们,连忙爬起来将自家主子扶起,再齐齐行礼感激道:“谢世子妃宽恕。” 沈银秋摆摆手,她发现如心还真是跪的容易,起身很难。不过刚才的小插曲够她羞愤的,至今脸都红着。 沈银秋围着她转了两圈道;“如心,一段时间不见,你好像……又圆润了。世子不去你那里监督锻炼,果然有影响?” 如心心中一个咯噔,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被世子折腾了,受不了了,所以想把世子推出来? 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是点头,世子真的来了怎么办?要是摇头,世子妃这么好,让她以为她不想帮忙又怎么办? 她有些着急,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世子妃……我……嗯有影响!你让世子来我院子吧!” 嘎,沈银秋仿佛听见自己下巴要掉的声音,她伸手摸着确认完好,也就眼睛瞪大了一些,“你说……真的?”沈银秋佩服如心的好勇气,但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舒服。 “真的!”如心越说越肯定,想起这些日子世子妃都不让她们去请安,一定是因为被世子折磨的早上起不来!要知道世子的变态已经深入人心!“世子妃这段时间你一定受苦了!消瘦不少,身边也带着一个丫鬟,那个丫鬟还对您如此不敬!一定是因为世子授令的缘故,世子果然心狠!世子妃回去让世子来折磨我们,放过你吧!我们争取争取,再不济给你一个踹息的机会也好!” “额?”沈银秋懵了,如心这么同仇敌忾的在说什么?嗯……看到青竹对她不尊敬以为她吃苦了? 如心凑近她耳边道:“世子妃不必担心,我是心甘情愿帮你的!不-举的男人心理都会有些毛病,忍住忍住就好。” 提起世子不举这件事,沈银秋这才想起来,这些日子和世子同床共寝相安无事,额……世子不举对她而言其实减少很多压力。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万俟晟归 这事不光她知道,每日侍候她的千光千云也知道,她们慎之又慎的跟她说,世子的毛病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出去。 她懂,男人的尊严嘛。 可再次从如心的口中听到,还是忍不住想笑,万俟晏为何要给他们留下这种印象,她怀疑他是故意的。 沈银秋安慰她道:“没有的事,不过你想让世子去你院子的话,我可以帮你和世子说说话。” 她是觉得如心该减减肥,行动什么的太不方便了,而且对身体也不好。 如心下意识的猛摇头,“不,不了。”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推荐道:“世子妃,不如让世子去如水院子吧!如水身子弱都不用活动,只需要盘腿坐着就好了呀。她一定是愿意的!” 沈银秋想起如水那张木然的脸,不由的感兴趣道:“平日世子不去你们院子,你们都是如何打发时间的?” “吃东西!”如心想也不想的回答。 沈银秋淡定:“……她们呢?” “赏赏花,走走路,磕磕瓜子聊聊天。不过如乔不和我们一起玩,她女红很好,一有时间就绣,一有时间就绣,然后送给身边长得不那么好看的丫鬟。” 送给身边长的不那么好看的丫鬟是什么意思……这规律都被摸出来了,若是收到如乔手帕的婢女得有多心塞。 沈银秋也是没明白,左右看了看问:“那你今天是一个人在这后花园玩?” “不是啊,我还带了两个丫鬟。”如心指了指她们道。 沈银秋有点语塞,聊天对象不对好痛苦。 如心瞧出她的表情不对,忙问道:“世子妃你怎么了?啊!你一定是自己呆在长安院觉得闷了对不对?平时都很少见你出来府中逛呢,自从你取消了早起请安的规矩之后,我们就很少见面了。” 沈银秋随口诌道:“那从明天开始我们还继续请安吧?” “世子妃,我错了,我觉得我们还是少见面比较好,其实你没来之前我们四个都是睡到自然醒的,公主压根就不管我们,所以每天五更起-床真的很痛苦……”如心放松下来什么都敢说。 沈银秋也不想早起喝她们敬的那杯茶。 却不想,如心还接着道:“而且世子妃每天早上被折磨的起不来,我们都理解。” 什么叫折磨的起不来,你们都理解阿喂?沈银秋一脸疑惑问:“你们……又推测了什么结论?” 如心偷偷的瞄了她一眼,确认她还面带笑容,没有生气的模样才放心道:“就是我们请安了四五天后,世子就派人来通知我们在也不用去请安了,这是件很蹊跷的事,世子竟然会亲自派人来,所以我们猜测世子一定狠狠的折磨了你,比如头顶花瓶、盘腿打坐、端水不动、抄书画画,更可恶的捆绑倒立!” 沈银秋心疼的看着她道:“这些你们都试过吗?” 如心摇头:“我是特殊的,只需要不停的仰起躺下,扬起躺下就行了。这些都是如水她们的待遇。” “那捆绑倒立是谁的?”沈银秋忍不住问这个。 如心无所谓道:“自然是如乔的。” 沈银秋心里为她们点蜡烛,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怜!但她觉得她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每天都是到点自由睡觉,早上起不来是因为被窝太暖和了,我舍不得。” 如心还是老样子露出我们都明白,你不用遮掩的神情,然后十分赞同道:“我理解,被窝真的太暖和了。” 沈银秋抽了抽嘴角,她觉得她还是别随便解释好了,她们只相信自己想出来‘事实’。她思考几息低声问道:“如心,世子的那什么……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如心一脸我怎么敢的神色,同样压低嗓音道:“谁不要命敢外说啊!” 沈银秋明白了,但她看了几眼如心的丫鬟,如心保证的摇头道:“谁都不想死,我们都很惜命的。” 话音刚落,如心瞬间闭了嘴,目瞪口呆的看着沈银秋的身后。沈银秋感觉有阵风被带来,她知道是谁,转过身自然道:“大氅给我系上。” “是。”青竹先将手炉递到她手中,然后才扬起大氅给她披上系好。 如心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竹,会飞的丫鬟。 青竹系好大氅之后,退开一步,接着凌厉的扫了一眼如心,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妾、 如心被她的眼光吓的一抖,真可怕,好像要杀了她的错觉。 沈银秋没有错过她的打颤,眼见天色越来越昏暗,她朝如心道:“早点回去吧,平时多走动走动克制饮食,再胖下去,再多好吃的你都无福消受了。” 如心对沈银秋不停点头,感激涕零,“世子妃也要保重,有空经常出来后花园玩。” 青竹嗤笑的瞥了她一眼,一群小妾也想让世子妃陪着玩?一根毛发都配不上,真敢开口、 如心离开之际,不明所以的看了青竹几眼,似乎不明白她的嗤笑,但对方是世子妃的丫鬟,她没有多问,蛮高兴的带着自家丫鬟走了。 沈银秋望着她的背影,冰凉的手落在温热手炉上渐渐回温,方才多亏如心搞怪,一直被转移注意力她才没有感觉很冷。至于青竹的嗤笑声,她也懒得说她的规矩了,傻人有傻福,如心离开时那个疑惑的表情,根本就没明白青竹对她的不屑。一拳打在棉花上,也不知道青竹是什么感觉。 她呼出一口气,不远处的花她是不赏了,独自转身回院子。 刚走到一半,正好和出来寻她的千云遇上,千云焦急的样子见到主子安然无恙后松缓下来,上前扶着她的手臂道:“主子,您回来啦。” 她只不过去厨房端碗炖盅,回来主子就不见了!问了其他婢女,刚准备放下炖盅去找,就见青竹突然出现说要大氅和手炉,她备好给她,还未来得及问话,青竹就快步离开,她小跑都没有跟上,可让她好找。 沈银秋见她发鬓有些凌乱,想必是着急了,说道:“去后花园散了散步,青竹跟着我,没事。” 千云点头。 直到傍晚时分,府中突然热闹起来,沈银秋安心窝在房中看话本,有千云陪在身边很是惬意。这院子本来就偏静,前头的吵杂都传到了这处可想动静有多大,她放下书籍看着千云,“怎么回事?” 千云出去打探,过了大半个时辰才一脸惊疑的回来关上门,“主子,二少爷回来了。” 沈银秋无语,继而思考,若是平常回来可不会吵杂成这样,她示意千云往下说。 千云道:“二少爷是被人抬回来的,很多人围着,奴婢看不见,应该是出事了。” 不是应该,是一定。沈银秋放下话本,“世子人呢?” “在西阁书房。” 沈银秋站起身道:“走。” 千云连忙跟上,“主子,我们去哪?” “先找世子,再和世子一起去看二少爷。” 沈银秋心想,她早上才跟管家说应该没有什么事,没想到说反了,彻夜不归还真的会出事。 她去到书房却被门卫告知,世子刚离开,沈银秋暗里咬牙,他定是去了前头,竟然不叫她! “主子?”千云低声喊道。 沈银秋示意没事,脚步一转就朝着前院走去。 她去到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了,她随手拦了个小厮问话,得知万俟晟已经被送到他的七星院中,还听到小厮叹息这二少爷伤的有多重有多重,哪个王八蛋下的手,非得抓出来脱层皮什么的。 沈银秋不知道七星院怎么走,由千云带着,她心道:这万俟晟在下人眼中似乎不差,这些小厮还真是在担心,原来万俟晟不是名副其实的纨绔。 两人来到七星院子外,发现院外竟然站着一队训练有素的护卫,凶神恶煞的瘫着脸瞪着她,千云不自觉的握紧自家主子的手臂。 沈银秋暗中回握她的手示意她别紧张,然后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想踏步进去,然而走到院口,就被长枪给拦住了,锋利的枪口上还沾着腥臭的血液。 千云猛的将主子拉开几步,挺身而出道:“放肆,这是世子妃!来看二少爷,谁给你命令拦着!” 沈银秋打量着他们这些人,总感觉不是普通的护卫。他们听千云说完也还是没有放行。 一旁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像似将领,冷面无情道:“公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沈银秋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透过院口看里面,不让进嘛那就不进好了。 千云被刺激了,“我家世子妃才不是闲杂人!欺人太甚,看在二少爷需要安静的份上,不进就不进!” 沈银秋暗笑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可爱的千云了,在千光的带领下,千云越来越沉静。 沈银秋刚打算离开,瞧见院子里有人朝她走来,看清来人后,她嘴角上扬,停下脚步等待着。 万俟晏大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个面生的小厮,脸上没一丝笑意,目光一直盯着沈银秋,走到院口才抬眼扫向站在门口两边的护卫。 方才说话的男子示意他们收起兵器,然后恭手朝万俟晏道:“世子。” 万俟晏看也不看他,牵过沈银秋的手往里走道:“你怎么来了,冷不冷?原不想你出门吹风才没叫你一起。” 沈银秋摇摇头,走了几步回头看那些护卫,护卫也正在看着他们,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瞧着有些愣。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果而回 她背过身,不知为何觉得有点乐呵。 万俟晏低头见她捂嘴的样子,无奈轻敲她的脑袋道:“乱来。” “哪有?”沈银秋放下手,哼哼两声变回文静的模样,“你不出现我就准备离开的。” “他们的刀枪无眼,听从公主的死令,不会让你进。”万俟晏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她说清楚其中的厉害。他听见她身边丫鬟的声音,赶过来看见染血的枪锋横在她的面前,当真觉得刺眼,想踢了拿长枪的奴才。 沈银秋颌首,“所以方才你带我进来,他们一脸没有怔愣的样子,好像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哈哈。”她刚笑出声,立马惊觉这个场合不对,赶紧收敛。 万俟晏觉得他这夫人的心真的很大,有种拿她无可奈何的感觉,眼见已走到院中,正前方就是房门只打开了一小扇,丫鬟小厮端着盆拿着东西进进出出。沈银秋只是快速扫了一圈院子,就盯着门口。 见此,万俟晏问道:“很担心万俟晟?” 沈银秋有看见端出来的血水,点点头:“他伤的很重?这么久了都没有看诊完。” 算起来,从听见动静,千云去探回来,都快半个时辰了。 万俟晏眼中散去几分热度;“不清楚,总归是死不了。” 沈银秋抬头望着他,有些无言以对。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到处都掌起了灯,朦朦胧胧。夜风呼啸,温度逐渐下降,万俟晏给沈银秋暖手,不悦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沈银秋眨巴眼睛,因为周围都点着柱灯的关系,两人走得近尚能看清对方的神情,“我还不困也不冷,再等等吧,我们才等一刻钟?” 只是冬天的天,黑的很快,模糊时间以为过了很久的样子。 万俟晏不同意,“现在已经没有丫鬟出来换水,说明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你先回去。” 沈银秋一脸不信,有靠这个来判断的吗? “你说,长公主不让你进去还怕当着她的面,我们会坏事?”沈银秋盯着窗户上走动的剪影。自娱自乐的分辨着,这个是男的,嗯……那个应该是女子。 万俟晏听见我们二字,心里的那丝不满被弹飞了,低声笑道:“不怕我们坏事,而是怕我的病气过给她儿子,在她们眼中我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 沈银秋嚯呀一声,“她傻吗?” 万俟晏顿住,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沈银秋说这话的意思,不过瞬息间,他就明白了。暖暖的笑着。 沈银秋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地上万俟晏的影子道:“你还说她有多精明有多厉害,我倒觉得她没有你说的那么好。真可惜。” “可惜什么?”万俟晏抚着她的额头,替她拂开被风吹乱的碎发问道。 “没什么,我觉得如果她真的聪明的话,就不该相信你的病气影响什么的,也不该让我们在门外等着。”沈银秋轻轻推开在她额头作乱的手,嘟囔着:“不要动手动脚,你是君子,君子风度要保持知道吗?” 万俟晏哭笑不得,见她抗拒自己的触碰也没有不悦,不摸额头,帮她暖手啊,反正她没有带手炉。 牵手什么的,沈银秋倒是没有太在意,反正取取暖也挺好。她回头看了一眼院子外,“王爷还没回来?” 万俟晏道:“公务繁忙,有人通知他了,应该正在往回赶。” 沈银秋抬头看着他道:“你这么肯定他在往回赶?” 万俟晏和她对视,示意她想说什么接着说。 “见证他紧不紧张万俟晟的时间到了,如果紧张他看见你站在这里,是先进屋呢,还是先和你说话?” 万俟晏笑容加深,“无聊。” 沈银秋想,无聊你还笑的那么高兴作甚? 紧接着,便听见外面护卫整齐的喊道:“参见王爷!” 沈银秋侧首望去,这差别待遇太大了!喊的那么恭敬那么激昂,不是长公主的兵马? 趁着王爷还没有进到这内院,沈银秋抓紧时间问道;“这到底是长公主的兵马还是王爷的旧部下?” 万俟晏“……”他有时怀疑,他夫人经常这样一言即中会不会出事,门外那些还真是他爹的旧部下。 沈银秋没有等到他回答就闭了嘴,因为一道人影从昏暗处疾步赶来,那正是来时的方向,毫无疑问这个身影是王爷。 万俟司徒确实在朝中办事,接到府中传来的消息,立刻快马加鞭的赶回来。 今早听闻管家在找人的事,他是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万俟晟已经是一十八岁,一夜未归只当是长大了出去玩,而长公主太护着他,所以紧张过度。 不曾想傍晚就接到了府中传来小儿子重伤的消息,心里又急又悔,刚准备进去看看什么情况,一抬头就瞧见院中站着的两道人影,自家大儿子他哪里会认不得,一个健步就上前道;“晏儿?天气冷夜风大,你站着这里做什么?回头身子受凉就麻烦了,快快回去!” 沈银秋后知后觉的喊了声爹,因为对方气场的原因,她喊的挺小声的。 再小声都被万俟司徒听到了,他看向沈银秋,催促道:“银秋也在这里,正好,带世子回去,怎能在这里吹风。”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万俟晏这才开口道:“听管家说二弟伤的很重,看看是什么情况,爹进去看看吧。” “你,唉,你同我一起进去。” 万俟晏退开一步,避开要拉他的万俟司徒,“这种时候,还是不进去的好,我在这里等消息,爹快进去吧,想必公主也在等着爹。” 万俟司徒知道万俟晏决定的事很难改变,在这里争执是浪费时间,心里也在担心那小儿子的身子,叮嘱了两句就跨步上前推门进了屋。 沈银秋唔了声,看来还是王爷心里还是很担心万俟晟的,只可惜了,既然担心为何总说一些伤人的话?那些定下的规矩,她作为外人看着的都觉得寒心来着,这些当官又当爹的想法她确实搞不懂。 “这般你又怎么算?”万俟晏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还有心情问道。 嗯?怎么算?沈银秋卡壳了好一会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无语道:“嗯,你在王爷心中的地位比万俟晟深。” 万俟晏摇头。 沈银秋不解:“你不信?” 万俟晏继续摇头。 这算什么回答?沈银秋不想和他猜来猜去,看那门窗上映着的几道身影,紧闭的房门犹如一道分界线,不知道万俟晏有没有他们才是一家三口的想法?顿时她感觉自己的作用体现出来,平时总是他在照顾她,可怜他身患不可言说的顽疾还对她那么好,她反手握紧住他的手掌,刚要开口喊了声世子,腹部就十分欢快的唱响起来。 她这才想起,晚膳还没有吃! 万俟晏没有笑她的意思,直接问道:“饿了?那就先回去吧。”接着话风一转,连连摇头叹息:“一顿不盯着你,你就不吃,本来就瘦弱,再不按时吃饭,一阵风就把你吹上天。” 沈银秋心想,他一定以为她刚才叫他是因为饿了!真是个误会。她挣扎着为自己辩解道:“我只是忘了,而且什么风能把我吹上天。” 万俟晏二话不说拉着沈银秋住外走,把千云给留下了,说是让她得到万俟晟的消息带回来。 千云应下,很是感激万俟晏没让她主子一直站在这里吹冷风。 沈银秋拖拖拉拉的走的很慢,“我们真的现在就走?等会他们出来看见我们不在,刚才不就白等了?” “为何要等他们出来,莫非你以为我们是为了做样子给谁看?” 沈银秋发现自己判断失误,思索道:“原来不是啊……” 万俟晏:“……” “我以为我们要上演一番苦肉计,因为担心万俟晟站在院子外吹寒风啊,她不给我们进,然后王爷看见生气,站在我们这边跟长公主吵起来,最后他们感情裂上加裂。”沈银秋顺溜的说完,又自己推翻道,“嗯我好像想多了,那我们就是单纯想知道万俟晟的情况,果然这才符合你,把后宅的套路用在你身上,哪都不对劲。” 万俟晏:“……回去用膳。” “好。”沈银秋顺带打了个哈欠,“你来之时有看到万俟晟的模样吗?” “并无。” “好吧,希望他伤的不重,听说他从来不会一夜不归。”沈银秋道。 “你没有喝酒。” 沈银秋不解:“嗯?” “是夜风把你吹醉了么?” 沈银秋也不看路随着万俟晏走,沉思片刻说:“你嫌我话多。” “也不是。”万俟晏迟疑道。 “不加上那个也,我还会相信。”沈银秋幽幽的抬首看他,因为是被他牵着,她落后了他一步,只能看到隐隐约约的侧颜,于是她就转而盯着他被风吹的簌簌飘的发带。 “我只是不想太安静,所以才一直找话说。” 万俟晏:“你可以说其他的。” “……你真讨厌?” 万俟晏气定神闲,“我不听。” 沈银秋想了想:“……你真漂亮?” “能入夫人眼,不枉漂亮一场。” 沈银秋:“……”她还是选择安静吧。   ☆、第一百三十七章 出游灯会(上) 翌日清晨,沈银秋和万俟晏用过早膳携手再次来到七星院。 这回,长公主没有再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进去,院子外的那些护卫也都离开不见,沈银秋嗅了嗅这院中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还是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踏进屋里,瞬间药味扑鼻,才一个晚上的时间,万俟晟这是惯了多少汤药?沈银秋心想道。 两人向王爷公主问了好,沈银秋无视长公主不善的目光,明里暗里的观察他们的气色,看来这两人都彻夜未眠的守着万俟晟。 万俟晏问万俟晟的情况,王爷回答他,长公主则冷着脸,时不时的低头去看万俟晟,满目担忧,一时间房间里就剩下王爷父子俩的交谈声。 沈银秋抓紧机会打量着只露出一张脸的万俟晟,平日吊儿郎当追人逗弄的侯府二少乖乖的躺在病榻上,双颊有些潮红,嘴唇毫无血色甚至有些干燥,那双招人的桃花眼,紧紧闭着黯然无光。不过饶是这样,美色不减啊,狷狂魅色变成了虚弱的病美人。 沈银秋观察万俟晟不忘聆听王爷的话,得知万俟晟没大碍,接下来只要好好静养到痊愈。心里也莫名的舒了口气,虽然她并没有很关心万俟晟的死活。 万俟晏问完又看了昏迷不醒的的万俟晟一眼,在长公主充满嫌恶和警惕的目光中告退。 离开七星院后,沈银秋摸着下巴问:“你做了什么让长公主忌讳的事?她比对你以往多了警惕。”之前她可是一直高高在上,没有把万俟晟放在眼里的。 万俟晏已经对她的敏锐免疫了,勾唇笑道:“大概是我把万俟晟的下落告诉了她,让她心里不舒服吧。” “咦?是你先找到他的?他得罪谁了?肋骨被打断了三根,腹部还被捅了刀子。”沈银秋回想方才王爷说的大概情况道。 “不知,她不会善罢甘休,我插手她大抵还会多疑里面会不会有我的手笔。”万俟晟说道。 “不用插手,我倒觉得她现在已经在怀疑了,竟然是你先发现的,从人手这一方面就够她不舒服。你以前装的那么柔弱,现在摘去这个标签,不得不让人揣测。”她忽然凑近他的耳边道:“毕竟连太子都被你吸引了。” 万俟晏的脚步声僵滞,深深的回望着笑的开怀的沈银秋,“夫人说话还是注意用词比较好。” 沈银秋眨巴眼睛,乖巧又无辜的点点头,“你会生气吗?” “会。”万俟晏道。 沈银秋却感叹道;“他们都说你之前身子不好,不宜情绪波动,从未见过你动怒,我觉如果能把你撩生气也是一种成就。你觉得呢?” 万俟晏微笑,满目柔情的看着她。 半刻钟后,沈银秋蔫了,“我不说了,你别这样看我,瘆的慌……” 万俟晏:“……”他明明那么温柔的看着她,怎么就瘆的慌了? 沈银秋瞧了万俟晏两眼,见他收回目光才暗自舒了一口气,她恍惚听见外面传来的炮竹声,这才想起今天就是千灯会,外面一定很热闹。 沈银秋望着高墙道:“今天是千灯会。” 万俟晏嗯了一声,“想出去看看?” “想。”沈银秋颌首,“不知道和江南的灯会有什么区别。” ”申时陪你出去。” 沈银秋欢呼一声,连连说好,突然想起了千光,有些不确定道:“千光真的在照顾青叶?两三天她连回来看我一趟的时间都没有?” 万俟晏牵着她沿湖边小道散步,“你难道没有觉得自己太依赖身边的丫鬟。” 沈银秋疑惑的唔了声,有吗?有一点吧,从小一起长大,情谊深厚有问题? 万俟晏见她似乎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也不多说了。 沈银秋不明白万俟晏问她的丫鬟做什么,但见他双唇紧闭迥然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自然没有再问。 她只想知道千光到底干嘛去了。 到了申时,万俟晏没有食言,带着青竹和两个陌生清秀的小厮一同出门,由于天色还早,灯会自然是晚上才是最热闹的时刻。他们便没有要马车,而且渡步走着去大街。 五个人中,只有沈银秋走的最慢,万俟晏放缓了脚步,她跟上之后,渐渐的又会落后一步两步。 万俟晏看着呼吸加重的她,思考片刻直接牵住了她的手带着走,“这样就不怕丢了。” 沈银秋倒也没有挣扎不让他牵,怎么说他们都是拜了堂的夫妻,何况对方还不-举呢,有什么好怕的。她任由万俟晏带着走自觉还省了一份力。 沈银秋不再看路,反而打量沿途的府邸,平日里都是做马车出来,实在是很难视野这般宽阔。她被万俟晏牵着,虽然是落后一两步,那两个小厮和青竹却再也不敢走在她之前了,皆放慢再放慢脚步,跟在沈银秋的后边。 青竹又比那两个小厮走前一点,几乎和沈银秋同步,两人却也隔了一臂的距离。沈银秋知道青竹时不时会看她,她瞅准了时机,装作看着远方的模样,在青竹又看盯她的时候,霍然对上。 沈银秋眯眼一笑,无声的做着口型道:“看什么看。” 青竹瞟了她一眼,当做没有看见,又偷瞄了一眼万俟晏的背影,见他没有回头,彻底无视了沈银秋低下了头。 沈银秋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她计较,继续看周围的环境,顺便记下这些路线。 到了大街,人声喧哗,每个小摊子前都挂着应景的两个红灯笼,统一下去一排排的让人赏心悦目。 沈银秋一扫方才一路走来的疲惫,挣脱出万俟晏的手掌,率先去了就近的一个灯笼架前。 每一个灯笼旁都配着一个活灵活现的面具,沈银秋撩一下这个,碰一下那个,摊主乐呵呵也不恼,让她尽管看,看中喜欢的免费送。 沈银秋咦一声,很是好奇道:“今天都免费送吗?你们多亏呀。” 小贩是个中年人,宽鼻子大脸,朝沈银秋哈哈笑道:“不是都免费送,看缘分,姑娘长的漂亮,送你又何妨。” 话音刚落,一袋银两砸在小贩面前,哐当一声,吓的小贩一跳。 万俟晏走到沈银秋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颌笑道:“不劳摊主破费,我家娘子想要的轮不到别人出钱。” 小贩有些尴尬的样子,干笑两声,看了一眼沈银秋,嘀咕道:“原来是有主的啊,嫁人了怎地还梳着少女髻呢。” 沈银秋没有听清,“嗯?您说什么?” 小贩刚要说,一旁的小厮默默的露出腰间佩剑,拇指一顶,利刃无声出鞘,好家伙,小贩立刻扳正的面孔,认真道:“小的说,这面具配上灯笼,五文钱~” 沈银秋回头看了一眼青竹和站的笔直的两个小厮,没有发现异样才回头继续看面具,这摊主忽然变得狗腿又殷勤是怎么回事。 小贩拉了拉自己背后的衣裳透气,出冷汗了都,这什么人啊,说句话就要动刀子,让不让人活了。 不要怪沈银秋无知,她见到铜板的机会非常少,五文钱?她见过最少的就是都是碎银子。从小生活优渥,吃喝穿戴,刘老太是真的没有亏待过她。 而且今天人多,怕出意外,千云被万俟晏留在了府中没有被允许跟来。少了千云在身边,她有些不习惯。 不过,少见不代表不会算,沈银秋默默的捏捏自己怀中的钱袋,银子拿出来摊主会不会有些懵,找不开吧。 万俟晏见她出神,弯身问道:“有喜欢的吗?” 沈银秋也凑近一些:“我没有零钱怎么办?” “我有。”万俟晏指了指小贩摊板上的那袋银钱。 沈银秋放心道:“那你先借我,回府我再还你啊。”不等万俟晏回答,她跟摊主道:“我不要灯笼,要两个面具可以?” 小贩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成,我这都是搭配着卖的,你要走了面具,我灯笼怎么卖啊?” “你到底是卖面具还是卖灯笼!”青竹冷声盯着小贩道。 小贩立马就不开腔了,我想怎么卖是我的自由,这到底是哪家权贵啊,都这么不讲理的。 沈银秋问青竹道:“你要带面具吗?” 青竹刚想说不要,被主子抬眼那么一瞥,低头恭敬道:“谢夫人赏赐。” 沈银秋乐了,朝万俟晏眨巴眼睛有些得意,她知道青竹是看在他的面上才说要的,不情不愿最好玩了。 沈银秋歪头去看万俟晏身后的那两个小厮,“你们也想带吗?” 两个小厮立马老实的摇头,“多谢夫人,小的不用带。” 沈银秋嘟囔一声好吧,从小贩面前拿起钱袋,嚯呀都是铜板,挺沉的。 她挑了一个猴脸、猪脸以及狐狸面具,问小贩:“给你十文钱,不要灯笼可以吗?” 小贩见她好说话,胆子又壮了,“不行,得给十五文钱,您要面具买走了,这灯笼就不容易卖出去了。” 沈银秋捏着钱袋笑道:“你这面具好灯笼绑在一起才五文钱,今天的主打是灯笼,算它和灯笼对半分的价钱,两文半,三个也才卖的七文钱,我给多你三文,都可以买的多一盏灯笼了。” 小贩额了半天,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却还是低声辩解道:“我原是想绑在一起卖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出游灯会(下) 万俟晏原本想直接给那个小贩十五文钱,可瞧着和小贩讲价的沈银秋,觉得十分有意思,便放任她继续说。 沈银秋从来没有讲过价,她买东西都是看中了,然后千光掏钱,见那小贩依旧不肯松口的样子,眼咕噜一转,放下面具道:“那好吧,我不买了。” 万俟晏不会以为她真为了十几文钱的事就不买,只配合的说道:“前边还有很多,我们慢慢挑不急。” 两人作势要走,小贩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看他们的穿戴完全是富贵人家,怎么会为了这几文钱跟他费口舌?要知道往日那些有钱的公子哥都是二话不说扔下碎银子还不让给找。 他狐疑的看了一眼万俟晏,这个男人在夫人面前也不显得大方一些! 眼瞅着沈银秋往前走了两步,像似真的不要,立刻喊住道:“姑娘姑娘!十文钱卖给你,卖给你,回来回来。” 沈银秋耳朵一动,转头乐道:“真的?” 小贩总算知道说书人口中的回眸一笑百媚生是什么意思了,呆滞了一会,麻利的把那三个面具递给她,“呵呵,真的,送给你都行。” 沈银秋让青竹帮忙接过面具,然后自己打开钱袋,倒出一些一把铜板在掌心,数出十个铜钱递给他:“多谢,祝老板生意兴隆,你还没有娶妻吧?” 小贩接过铜板数也不数的放到腰带里,惊讶道:“姑娘怎么知道我尚未娶妻?” 沈银秋想,有老婆孩子老实过日子的,一般都不会看顾客的脸来送东西啊。当然她不可能说出来,把剩余的铜板放进钱袋中,漫不经心道:“我猜的。” 言罢,她兴致昂扬的拿过青竹手中的面具,把猪头脸谱给青竹,把猴子脸谱给万俟晏,剩下的狐狸自然是归她了。 沈银秋检查了一下后方的结构,弄清楚后,自己给自己带上,但因为发髻的问题卡住了。 万俟晏赶紧把手中的东西扔给青竹拿着,低声喝道:“别动,小心刮伤。” 沈银秋顿时不动了,抬眼看着帮他解开活结的万俟晏,一脸认真的让她十分不习惯,只是一个面具而已,怎么可能刮伤。 万俟晏解下结扣,顺了顺她的发丝,重新给她绑上去。沈银秋的脸小,狐狸面具把她整张脸都给遮住了,只剩下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很是古灵精怪。 沈银秋摸了摸脸,触手便是冰凉,“好看吗好看吗?”她拉着万俟晏的手晃道。 万俟晏笑着点头,“好看。” 沈银秋嘿嘿两声,扭头看着青竹,“青竹你也带上啊。”当然也没有放过万俟晏。 青竹低沉的应了声是,手指险些把捏着的面具给捏碎,她才不想带着个猪头脸的面具呢! 沈银秋见他们两个都给乖乖戴上了面具,瞧着十分可喜,又摸出五个铜板打赏给摊主,“面具很可爱,给你,不亏本了吧?” 小贩呆呆的伸出手接过,还没有来得及说点什么,就那娇俏的身影拉着那清瘦的男子走了。 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青竹,肥头大耳的猪头面具,将青竹显的很滑稽,她看着甚是欢悦。 万俟晏望着她笑弯的眉眼,配着那狐狸图案,当真像个小狐狸。 沈银秋本来还没有觉得有什么,直到看到卖冰糖葫芦的,一时嘴馋忘了上次只吃了一颗就不要的事,蹦跶上前就买了。 倒铜板的时候,发现有小孩子嬉笑着跑来,生怕会被上次那样被缠住,一走神整个钱袋没拿稳哗啦的掉在地上,满地的铜板哐当响,十分的清脆,周围的人纷纷把目光落在沈银秋身上。 沈银秋看着地上渐渐停止翻滚的铜板,愣了愣,然后十分淡定的把冰糖葫芦往小贩手里那么一送,蹲下身慢慢捡起来。 周围一臂范围内全是铜钱,好在并没有人来抢,此时天色未暗,和煦的阳光衬得她捡钱的手指特别莹白凝脂。小贩扛着葫芦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万俟晏扫了青竹一眼,尔后弯身拉着沈银秋起来道:“我来捡。” 沈银秋摇头,把捡到的铜钱装进钱袋递给他:“不用啊,你来帮忙装。” 万俟晏没法,只得一同与她蹲下帮忙,青竹也在一旁速度十分快的拾起,跑来的三个小孩歪头歪脑没想太多,嘻嘻哈哈的凑上前帮忙捡着铜板,青竹看了他们一眼刚要呵斥,手臂就被拉住。 沈银秋朝她摇头,然后继续捡,人多力量大,不一会儿,满地的铜钱就被捡完。三个小孩乖乖的把手中的铜板递给沈银秋,年龄较大的男孩这才露出怯意,眼睛看着沈银秋的手不放。 想对比,他们的手脏乎乎的,有种想藏起来的感觉。 沈银秋摘下面具,朝他们调皮一笑,接过铜板道:“谢谢你们哦。” 三个小孩顿时都盯着她的脸,呆呆的,目不转睛。沈银秋蹲在他们面前问:“我可以请你们吃冰糖葫芦嘛?” 中间的小女孩慢慢伸出手,似乎想摸沈银秋的脸,被万俟晏及时的打断,“阿秋你吓到他们了。” 沈银秋皱眉仰首:“胡说,我会吓到他们吗?” 她这一侧头正好避开了小女孩的动作,回过神来两个小男孩赶紧把小女孩的手握住藏背后。方才的男孩退后一步道:“谢谢姐姐,我们不,不吃糖葫芦的。” 小女孩似乎不明白,嘟着嘴不高兴问:“为什么不能吃糖葫芦呀?哥哥,我想吃糖葫芦,爹娘说让你给我买的,丫丫想吃。” 男孩赶紧安慰道:“嗯嗯给你买,哥哥给你买。” 这时沈银秋已经拔下三串糖葫芦,一股脑全部递给小女孩道:“拾金不昧好孩子哦,姐姐请你吃糖葫芦。” 糖葫芦完全是被她塞进小女孩的手里的,小女孩一脸茫然的看着她又高兴的看着两个哥哥。 这时沈银秋已经站起身,被万俟晏带走了。 万俟晏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不经意的打量她的侧颜,周围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到她身上,他想果然还是带着面具好,再被人看下去他都想要把人拎回家藏起来了。 沈银秋拿过他手中的糖葫芦,刚要塞嘴里就听万俟晏道:“我帮你把面具带上吧。” 沈银秋一愣,看着手中的糖葫芦犹豫:“带上面具就吃不到糖葫芦了……怎么办?” 万俟晏沉吟片刻,伸手朝青竹道:“匕首。” 青竹不知从身上哪里摸出匕首恭敬递上。 万俟晏看了一眼沈银秋的五官,然后拿着匕首在面具鼻子下方划动,只见他划完一条弧线,用手那么轻轻一掰,面具鼻子以下,嘴巴和下颚部分都被分离了,切口整齐不割人。 万俟晏拿这卖面具给沈银秋带上,绑好之后摸摸她的秀发,“这样就可以吃了。” 沈银秋心生佩服,摸着面具:“你这力度掌握的要不要这么精准,以后你不当世子了,靠这门手艺一定饿不死。” 万俟晏也不恼,连连称是。 两人相视而笑,继续往前走,沈银秋趁机回头,发现那三个小孩竟然一人一串糖葫芦跟在她身后不远处。 额……她只是觉得这些小孩子的单纯很可贵,所以比起给钱财她更选择送小吃,但没想到他们会跟着她呀。 万俟晏随着她回头也发现了,停下脚步道:“不能让这些小孩跟着,过段时辰人多起来不安全。” 沈银秋哦了声点头,朝着他们走去,为了拉近距离,她蹲下身道:“你们好呀,是在跟着我吗?” “谢谢姐姐的糖葫芦,糖葫芦很好吃。”小女孩举着糖葫芦笑的十分纯真。 其余的两兄弟也接着开始道谢,沈银秋同样吃着糖葫芦,摸了摸女孩有些粗糙的发丝道,“不客气呀,回去吧,天很快就黑了,晚上人多不安全哦,出来玩要跟着爹娘才行。” 沈银秋见最大的男孩也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女孩则更小,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三兄妹手牵手,看起来感情很好。 他们跟着沈银秋似乎只是为了跟她道谢,听她说完之后,都放松下来,恢复笑脸蹦蹦哒哒着离开。 沈银秋感叹这些孩子的童真,完全没有长大后人与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她起身走向万俟晏道:“好啦,他们回去了,就为了跟我道谢而已,好懂礼貌,他们爹娘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 万俟晏见她高兴,嗯了声重新牵住她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天黑以后才是灯会的开始,瞧这天色,沈银秋干脆找了个茶馆坐着打发时间。 万俟晏也随着她没有任何的意见,只是没有想到随便一间茶馆都凑巧的遇到麻烦的人。 沈银秋看着坐在角落里的太子和四皇子,幽幽的看着万俟晏,这茶馆是她挑的,若说万俟晏故意的没可能,太子和四皇子故意的?也没有可能,人家比他们不知道早到了多久。 而且今天是灯会的原因吧,好多人都选择在外面游玩,茶馆里的客人寥寥无几。想掉头就走,对方又已经看过来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接下难题 沈银秋悄悄问:“要上去打招呼?” 万俟晏轻笑一声:“难道你忘了我们此时带着面具吗?换间茶馆。” 沈银秋恍然大悟,对啊!他们都带着面具怕什么?当下拉着万俟晏转身就要走。 沈银秋想的是美,没走出几步就被一道清透醇厚的嗓音喊住:“可是晏表弟和表弟妹?” 沈银秋停下脚步,抬头求助万俟晏,用眼神说:“你不是说带着面具吗?”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安慰道:“也许是我们方才说话的时候被他们听见了?” 沈银秋囧:“他虽然算是你表哥,但不应会喊你表弟?难道是因为出门在外,不方便暴露身份?” 万俟晏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牵着她朝着太子所在的角落走去。 沈银秋有些低落的跟着他走,仗着带面具别人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很是随意。 “晏见过凌表兄、杰表兄。”万俟晏摘下面具含笑喊道。 “坐。”万俟承凌扬手示意,万俟晏牵着沈银秋顺势坐下。 沈银秋坐如毛毡,她好像不够身份上座?借机快速的观察太子和四皇子一眼,太子还是那么的谦谦君子,他这种君子风度毫无杀伤力。虽然万俟晏也很温和,但、他的温和不走心,没有达到如水地步,加上这段时间气场全开隐露锋芒,所以两者之间的气质并不相似。 还有四皇子…… 沈银秋被四皇子狠狠的厌恶的瞪了一眼,表示还是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她决定把自己当做透明人。 然而万俟晏亲自给沈银秋倒了茶,并把面具放到她怀里,还低声温柔让她小心烫。这足以让沈银秋成为太子和四皇子的焦点。 沈银秋暗地里踩了万俟晏一脚,搞什么啊,故意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万俟晏面不改色冲太子和面瘫的四皇子笑笑。 太子缓和气氛笑道:“晏表弟和表弟妹真是伉俪情深啊。” 四皇子哼了一声,喝茶。 沈银秋垂头心想,他哼个什么劲啊?碍着他什么事了,如果不是喜欢她就是喜欢万俟晏。他厌恶她的模样是绝对不可能喜欢她的。 …… 等等,那是喜欢万俟晏?! 沈银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该想的东西,差点抬起头去看四皇子了,幸好理智还在。 之前在话本看过断袖之恋,也曾听下人嚼舌说过,除了青楼女子还有小倌馆。咦!? 沈银秋一头扎进深思的海洋中,直到双手被握住才回神,发现太子和万俟晏已经谈到正事了。 约是方才万俟晏肯定了她的原因,他们说起事情来都没有让她避开。 只听太子叹气道:“那凶手逍遥法外已经接近三个月,衙门捕快都拿他没用办法,我父……父亲便让我亲自缉拿这凶手归案。” “好事。”万俟晏笑着道。 沈银秋稍作一想,就明白太子说的是什么事,应该是京城最近的扒皮案,因为只抓肌肤白嫩女子的原因,不符合条件的人居多,大多数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看热闹心态。没有人心惶惶甚至还有些津津乐道的发展,着实让人寒心。 太子听言,瞧着万俟晏不放,“哦?哪里的好?” 万俟晏不急不缓道:“抓住凶手,让全城百姓都认同您,文武百官也会对太子多一层印象?” 四皇子呵一声,“凶手那么好抓,京城的神捕就不会至今连凶手是男是女都未能确定。” 沈银秋觉得冷气扑面而来,这四皇子说话有点嘲讽。 太子也道:“我和四弟这些天在京中暗里走动,人手也分派下去不少,将京城天罗密布却也能寻得凶手的半点消息。” 我只看到你们两个在鹤归楼吃,在食馆里吃,在茶馆里吃……将手下派出去就完事的话,那位置坐的可真够不稳的。不是说需要亲力亲为,但作为上位者,总得想出解决办法给属下下达指令? 沈银秋没有说话的机会,所以都在暗自腹诽。腹诽完又自我反省,他们有没有认真去追查,她又如何肯定呢?慎言慎言啊! 万俟晏算是猜出了太子的意思,是想试炼下他的能力,所以交给他查找凶手?若是他真的找出凶手,名声是太子的,要不要拉拢他的结果也有了。 一箭双雕,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他加深了笑意,所有人都看的出来,“凌表兄不嫌弃晏愚钝的话,可把现有的线索告知一二?晏不才,想助表兄一臂之力。” 沈银秋缓缓的看向万俟晏,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万俟晏怎么是开这种玩笑的人?她飞快的将他说过的话在脑海中串联起来。 万俟晏想搭上太子这条线,太子主动和他说起烦恼,万俟晏表明自己想助他一臂之力…… 而太子岂是将任务随便说出口的人?那么是在试探万俟晏了?想到这里,她又感觉自己好像还错漏了一点什么东西。 她本来想告知太子一点微末线索方向,此时永远的歇了这心思,其实看起来再纯良再君子的人,坐在太子那个位置上有几个会心思单纯的哎。 太子很满意万俟晏的上道,从四皇子的身上要出几张宣纸,递给万俟晏的面前,“这是衙门仵作检验的每一具女尸的详细记载,晏表弟可拿去参考,我父亲只给我七天时间,如果已经过去四日,还剩下三日,晏表弟,我们抓紧时间缉拿凶手。” 万俟晏收下写满笔墨的宣纸,谜之从容道:“凌表兄,放心。三日内定会有所发现。” 沈银秋:“……”世子醒醒,这是三天时间,不是三十天。衙门寻了两三个月毛都没有发现,我们确定要在三天内找出凶手吗? 眼见太子和四皇子起身要离开,万俟晏牵着她站起来,沈银秋鼓足勇气问:“请问……三天是包括今天在内吗?” 太子和四皇子又齐齐的看着她,沈银秋带着面具,只能看到她抿成一条直线的唇瓣。 太子看了她一会,许是觉得她敢问话勇气可嘉,俊朗的容颜一笑仿若春风拂过,“包括哦。” 沈银秋;“……??”今天都快傍晚了!那不是只有两天时间?这坑人的太子,她收回之前的话,这不是君子,太虚伪太会算计了! 眼看着他们两人肩并肩离开,她清晰听见声音冷冽的四皇子道:“哥,我们去吃糖葫芦?” 太子赞同道:“好,买多几串回去喝酒吃。” 沈银秋深吸一口气跟自己说,千万要镇定,没人说面瘫的大男子不能喜欢吃糖葫芦是吧?也没有人规定糖葫芦不能和酒一起吃对吧? 沈银秋“……” 可该死的只有她一个人觉得荒唐吗!什么太子四皇子,完全和印象中的不一样!! 万俟晏目送他们离开茶馆之后,回头看着自家夫人,虽然带着面具可他还是能察觉到她气呼呼的样子。 他心中好笑,按着她坐下道:“担心时间太短,我不能找出凶手?” 沈银秋端起茶杯,咕噜了喝了一大口,认真的看着他道:“比起我更震惊,四皇子会那么自然的喊太子为哥,以及他们要去吃糖葫芦!你能想象他们翩翩风度各自拿着一串糖葫芦啃的画面吗?” 万俟晏:“……”夫人你关注的重点能不能放在他身上? 沈银秋见他不说话,自言自语道:“无法想象是吧?” 青竹在她背后跟见了鬼似的看着沈银秋,连着两个小厮都觉得有些愣。 万俟晏嗯了声,带过这个话题,“不要生气,来,继续喝茶。” 沈银秋虽然激动,但是说话的声音都是有所控制的,反正就算不控制她那个小嗓门也喊不到多大声。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指着对面的两个茶杯道:“他们吃完没给钱就走了。” “嗯,下次跟他们说说,怎么能吃完东西不买账呢。” 万俟晏这么认真的接话,倒是把沈银秋给逗笑了,“你敢跟他们说这事?多不好意思啊。” 万俟晏见她笑了也跟着笑笑,“有什么不敢的,吃了没买单就是不对。” “算了,他们估计也是看我们在这里所以才忘了给钱的。”沈银秋嘟囔说道,扫见一旁的宣纸,她好奇,“那个,我能看看吗?” 万俟晏扫见上面的各种尸检说法,“确定?” 沈银秋点点头,“我……不怕。” 想起这丫头平时看的话本,万俟晏也是无话可说了,拿起宣纸放在两人中间道:“一起看吧。” 一墙之隔的街上人声鼎沸,茶馆里却安静如斯,因为没有什么客人,连小二都搬了张椅子坐门口看热闹,掌柜的也难得宽容没有训斥。 不久,最后的一两个茶客也走了,整间茶馆就剩下万俟晏和沈银秋这一桌人,掌柜瞧见这夫妇亲昵的行为也不敢多看,摸着下巴的胡子继续算他的账,算盘打的啪啪响。 而沈银秋专注的看着仵作给出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日期以及死亡手法一系列记录,而万俟晏则专注的看着她。   ☆、第一百四十章 无法浪漫 所有死者果真如那个说书先生所言,都是年轻貌美……额即使不是貌美也是肌肤白嫩的女子。除此之外还都是有头有脸的富贵人家。 所以必要条件是白和富? 而且……这些女子都被**了、 沈银秋越看越皱眉,太丧心病狂了,即便唯一有个脖子有掐痕的女子,也并非是因为窒息而亡。仵作给予的信息更加详细,这些女子都是在经过**后活活扒皮,不是痛死的就是失血过多而死,甚至还有咬舌自尽的。 沈银秋翻了翻这三页宣纸,第九个记录之后,下方还写了第十然后打了问号…… 第十个死者? 她无语的抬头看向万俟晏,发现对方正认真的看着宣纸,她忽然感觉好像哪来怪怪的?但心思不在这里,她伸出纤细凝白的食指指着那个第十的问号道:“有第十个遇害人,还是暂时没有检验出尸体结果?” 万俟晏盯着她那根食指,指甲粉润,说起来她的十指俱未跟其他千金小姐那般染上各色丹蔻,反而干净的很,这点倒是和她当初给人的感觉一般,太纯真洁白了。 然而这个纯真的姑娘,聚精会神的看完九个死者的死亡记录之后,面色改色的问他最后一个是怎么回事。 她总是出乎他的意料,除了不喜欢太安静和怕疼之外,沈银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最出彩的地方是容貌吧,结合她娘和沈丞相的优点,除去这点,她的性格不深挖就不会感觉鲜明,遇人便一副大家闺秀循规蹈矩。当然这又是表面,相处下来万俟晏发现她很标新立异。 许多的观点不同常人,聪慧无疑,善于观察善于推测,遇事镇定不惊慌,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他都提了心,而她还有心情去左右打量周围。 想起她的一犟一笑,她说长公主傻,因为担心他多想而没话找话,不轻易认输,他撩她,她竟然也敢撩回来,行事大胆,还很好奇,点点滴滴的寻常小事,却让万俟晏神情便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沈银秋一直等着他回答自己的问题,结果迟迟等不到回答,她这才不高兴的侧头看他,这一看可谓是吓了一大跳! 二话不说,她赶紧晃了晃他的身板,“你怎么了?不会是中邪了吧?好好的怎么就给中邪了?等我喷口水在你脸上去驱邪!” 万俟晏:“……”他决定收回方才脑海中赞美她的话。“阿秋——你很希望我中邪吗。” 沈银秋见他一脸无奈的表情,觉得这才符合他该有的样子,再次上下打量他,“要听实话?确实挺想的,听说灵隐寺上有个得道高僧,我一直没有机会去看看,如果你中邪了我就可以去请了。” 她双手合十学着和尚的样子道阿尼陀佛。 万俟晏什么脾气都没有了,失笑着摇头叹息:“你这个小脑瓜子整天都装的什么。” “装的都是你啊~”沈银秋脱口而出,笑眯眯的观察世子反应。果然见万俟晏有些微怔,她哈哈道:“这个回答世子满不满意?” 万俟晏:“……”呵,果然他想多了! 青竹怨恨的别开脸,一脸不想多看的模样。更别提第一次见世子和世子妃相处的两个小厮了,内心无比的心疼他们主子,明明那么深情的凝视世子妃,却在世子妃抬头之际装作看纸张的样子。好不容易两人给对视上了吧,世子妃一点都不按照套路出牌,抓着世子就晃问怎么中邪了…… 主子您真的辛苦了! 万俟晏不知道身边小厮侍女是什么想法,反正他觉得不能让沈银秋太嘚瑟,手痒挑起她露在外面的下巴,温煦笑道:“为夫很满意。” 沈银秋啪的打掉他的手,“成了流氓再学调戏,现在我很不满意!他只给我们两天时间,两天时间啊!你真想搭上他,还不给我努力找线索!嗯?还是你已经有线索了?” 她冷静下来想到,万俟晏不是那么分不清轻重的人,他一点都不担心的神态,莫不是心里早就有了想法?可恶!竟然藏着掖着不说! 万俟晏收起那宣纸道;“别忘了今晚我们出来的目的,好好赏灯会,过了今晚再开始干活。” 沈银秋虽然觉得灯会没有找凶手来的重要,但现在接近天黑了,确实不是时候,嘟囔了几句江南方言,眼睁睁的看着万俟晏将宣纸交给青竹收好。 她依旧不死心问道:“你心里有线索了吧?” “没有。”万俟晏悠然喝茶。 沈银秋:“……好吧。”她透过茶馆大门看向外面,“反正天还不够黑,灯会还没有开始,我们继续说说方才那个第十的问题。你……” 万俟晏忽然打断她,意味深长道:“阿秋,你知道那是什么吧,凶手案不是你能插手的。” 沈银秋满腔的推测燃起的斗志,忽然被浇灭了一大半,她卡壳了一会指着自己道:“我不会给你拖后腿。” “为什么要对这种事这么认真,不怕吗?” 沈银秋心想,我怕啊但我更好奇怎么办?忽然想起一个主意,她十分认真且严肃看着万俟晏道:“因为这是你的事,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是夫妻要同甘共苦共进退知道吗?能帮上你的忙最好,帮不上再不连累你的情况下,我也想尽一份力!我是怕啊!但是怕是理由吗?这次躲起来下次呢?这个怕那个怕我够资格站在你身侧?” 她说的那么激动,让青竹等人都忍不住重新的审视她,这是她心里的想法? 万俟晏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她想站在自己身侧吗?第一次听她说自己的心里话,原来她真的是……将他放心上的! 沈银秋眼神不敢有犹疑,锻炼心里素质的时候到了!和万俟晏对视片刻,直到对方先移开目光,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话本里的台词稍微改动一下,运用起来还真能唬住人。 她见万俟晏的神情有些恍惚带着丁点的古怪,仔细看还有些喜色,这是什么意思? 沈银秋正思索着,忽然被人抱了个满怀,她彻底给懵了。 隔着层层衣裳,她尚能听见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声,似乎比平时的快多了,微末的震感传来,是他在说话:“你一直有资格站在我身侧,你怕可以躲在我身后,没有人敢说你没资格,也没有人敢笑话你。” 沈银秋把脸埋在他怀里,努力憋笑,笑着笑着又感觉心里酸酸麻麻的,她企图把这种感觉驱散。然而又听他在她头顶轻笑一声、磁性的嗓音简直可怕,沈银秋心里刹那加速跳动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 她推开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道:“可是我还想证明自己,找到自己的用处,我想参与这个案件!可以嘛?” 万俟晏这个时候有什么说不可以的,自然是应下。 沈银秋心里的小人在欢呼,面上也带着欢喜跟万俟晏道谢。眼瞧着气氛有些变味,她清清嗓子,给万俟晏倒茶道:“那我们还是来说说这个第十个的问题吧。” 万俟晏低头喝茶,眼角余光注意到她悄悄放松下来的心虚,啧,差点就被这丫头给骗了。 “估计是按照时间第十个遇害人已经出现了,但是还没有找到尸首。”万俟晏道。 沈银秋有种不祥的预感,“如果遇害人已经出现,那么她的家人一定会发现问题然后报官的,而整个京城唯一的失踪的、符合条件的人只有——连欣怡。” 万俟晏点头,似乎一点都不为之担心,“确实如此,正因右相贴了告示出来,京中的百姓都在猜测连小姐已经遇害,并觉得凶手可能是个样貌十分丑陋或者皮肤有损的女子,因为嫉妒别人貌美所以针对那些女子痛下杀手。” 扯淡! 沈银秋道:“那天挟持我的分明是个男扮女装的男子,身材纤瘦,在男子中算不得高大强壮,也就比女子高半个头,虽然他画了很浓重的妆容导致分辨不清容颜,但是他身上的胭脂味并不浓。胭脂味不重代表什么?” “什么?”万俟晏很喜欢她专注沉思然后自信反驳的样子,“代表他不热衷扮成女人,也不常假扮女人?” 沈银秋得意一笑,“嗯,这是其一,重要的是我记住了他身上的味道。” 万俟晏:“……”他一定是出现幻听了。 “他应该是经常接触木材,那天他身上有松木味道,还有一双灵活的手,手工细活或许也不错,手掌内还长着茧子,会武功。”沈银秋说着,似乎在思考。 万俟晏虽然觉得沈银秋有一言即中的运气,但没有证据,他不会只听她一面之词就信了,而且对于她记住对方味道的事,他有那么一点介意。“你如何知道他手工细活会不错,不能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就判定他经常和木材接触,但可以从这方面入手探查一番。” “仵作在纸上面写着,尸体的皮肤切口十分整齐,线条流畅,由此可他手法熟练,能完美撕下薄薄的一层皮,这种行为应该算得上细活?”沈银秋有些疑惑道。 万俟晏应了声嗯,却感觉有些头疼,她到底是怎么长大的,为什么对这些尸体切口都能这么冷静的猜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戏弄摊主 沈银秋当然也不能很确定,一切都只是猜测,需要去查探证实过后才能有结果。 只是她还有个莫大的疑问,“世子,人的皮……刀从正面下手,能好剥?” 万俟晏对这方面着实没有了解,想象一下,多半是用锋利的刀片点慢慢的割开,然后一点点扯开?哦画面有点倒胃口。 他示意沈银秋继续说下去,沈银秋也不避讳直言道:“目前我只知晓三种剥皮手法,一是刀割法,沿着背脊开那个位置少肉少脂肪比较好切;二是沥青,烧溶的开来浇在人身上,一会儿冷却凝固了用锤子敲打,沥青和人皮会一起脱落;三是在额头开个十字刀放水银。当然两个方法不符合要求,凶手采用的是刀割法,只是为什么他只剥前面的,还不要眼睛?” 万俟晏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把茶水晃出来,深呼吸一口才懂问道:“这些你都是从哪里知道的?” 青竹也不得不再三正眼看她,原以为是个绣花枕头,原来是披着羊皮的狼啊!可怕的女人,剥人皮都这么有研究…… 沈银秋并未觉得不妥,坦诚道:“书中看的啊。” “以后,莫要再看这些书籍了,回府把那些都扔掉吧。”万俟晏盯着她那张无辜的脸,血腥冷酷的刑罚从她口中随意说出,太违和了。 沈银秋:“……”她是不是应该闭嘴的,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惹这尊爷不高兴,她乖巧的点点头,继续道:“我还是很好奇,对方剥人皮的用处是干嘛,收藏?又不是完整的人皮。” 青竹实在忍无可忍低声道:“谁会那么变态收藏人皮。” “难说。”沈银秋没有正眼看青竹,“想不出凶手剥人皮的目的,少了一个突破口,我们先派人去木材相关的地方查探查探?” 万俟晏颌首道:“明天就派人去,现在你把脑袋空出来,先去赏灯会。” 沈银秋望向门外,红彤彤的灯笼光映进眼眸,天确实已经昏暗下来了,街上的人流也开始增多。 现在还有什么好想的,她起身便道:“你说得对,我们出去吧!” 青竹去结账,沈银秋刚走出茶馆门口,左手就被万俟晏牵住,“人多,防止被挤散。” 沈银秋点点头,反拉住他的手道:“跟紧我!” 万俟晏;“……” 她牵着万俟晏走在前头,两旁沿边摆卖的所有灯笼都被点亮,走马观花,沈银秋一个都没买,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手艺都很赞,灯笼上的牛郎织女手牵手都被画的惟妙惟肖。 当然也不会唯独只卖灯笼,连鲜花都有人用丝绸带绑好一束束的叫卖,红彤的光线下,花朵被洒了水,鲜艳欲滴。还有各色的同心结,胭脂,连扇子都有! 沈银秋默默道:“大冬天的谁会买扇子啊。” 万俟晏停在鲜花摊子前,饶有兴趣的挑着鲜花。当然不会是名贵的品种,多半是采摘的野花然后用颜色搭配好,瞧着也确实不错。 他听到沈银秋的话,告诉她道:“今晚除了灯笼,能送人的东西都很好卖出,只要适合送的物什都会占一席之地。瞧,这花也不错,喜欢吗?” 沈银秋收回别处的目光,看着万俟晏手中的那束花朵,“好看是好看,还没有你院子里种的好玩,要买的话我不帮你拿哟。” 万俟晏把花放回原处,本来就是想买给她的,她不要买来还有什么意思。“院子里的你喜欢都可以拿去玩,不用客气。” “嘿,我没有客气啊,我每天都喂小白糕点,我吃什么它吃什么。” 青竹想起千云每天都小心翼翼清理那盆花的事,顿时抽抽嘴角沉默了,白花没死全靠生命顽强。 那株吞噬花虽然只有那么一盆,但万俟晏见她这般糟蹋也没有说过一句什么,甚至让下人给她准备齐全让她玩的尽兴点。 两人就在鲜花小贩幽怨的目光下离去,看了半天竟然一朵花都不买啊! 沈银秋来到另一个摊子,主卖吊坠和同心结的,她一一看过去,取下一个也是球形的同心结把玩道:“虽然和我给你编的那个形状有些相似,但我编的没这个精细,这个好看。” 摊主是个大娘,一听就夸道:“姑娘好眼光,这可是现下最受欢迎的同心结,除了这款颜色还有其他的,喜欢就让您身边的公子买一个,你们二人站在一起多么般配啊!简直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公子瞧着也是贵气逼人,疼姑娘的,一个同心结不贵,就五个铜板,几个馒头的价钱,你们二人一人一个,共算你九个铜板寓意感情天长地久。” 这大娘的嘴皮子可真会说,沈银秋朝她甜甜一笑,大娘也是一脸喜色,就差给她们打包了。她听沈银秋跟身边的男子道:“证明你疼我的时候到了哦,买吗?” 就在大娘满心欢喜准备收钱的时候,万俟晏温柔道:“不买。” 大娘:“……哈??” 沈银秋嘿嘿两声,高兴的放下同心结道:“算你识相。” “有你亲手编的,再好的都比不上。”万俟晏满是宠溺的牵走她。 大娘天雷滚滚中,呆滞的望着他们两个离去,什么人啊这是……不买还来秀!欺负她孤家寡人一个? 她随意一扫,见斜对面的鲜花小贩同病相怜的看着她摇头叹气。 沈银秋笑出声,“我们这样会不会不太厚道啊。” “会吗?” “不会啊,因为看到他们摊前无人,我们才上去送希望的。”沈银秋晃着他的手,又找了一个卖糖人的摊子。 她问那老爷爷,“爷爷,你这糖人甜吗?” 老爷爷似乎许久未被人问过这个问题,顿了顿才和蔼道:“甜的很。” 沈银秋:“我不喜欢吃甜的。” 老爷爷:“……”他应该没有得罪过这小姑娘? “爷爷你可以给我一个不那么甜的糖人吗?不粘牙的最好。”沈银秋指着一个木桩人道。 老爷子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快要动手做糖人了才醒悟:“可以放少点糖,但是麦芽糖都有些粘牙。” 沈银秋说够了,龇牙笑道:“好,您少放糖就行。” 没多久老爷爷就把糖人做好了,沈银秋接过来山下看了看很满意,“爷爷多少钱呀?” “一个铜板。” 沈银秋数出十个铜板,刚伸出手,一脸惊疑的看着老爷子的身后问,“咦?那是什么?” 老爷子配合的转过身,沈银秋呼啦把十个铜板扔进一旁空荡荡的小桶中,然后哎呀一声,状似低头捡铜板,这才起身拿出一枚递给老爷子,拿着糖人走了。 万俟晏全程看着她演戏,天冷糖人不容易化,沈银秋也不急着吃,举着玩。 他随意问道:“为什么唯独照顾那老人家?” 即使对于他们来说,丢了一贯铜板都无关紧要,可前面经过三个摊子,她都没有给赏钱。而青竹曾跟他说过,她随手打赏下人都是一两一上,有次车夫载她,还直接给了五两。 沈银秋歪头看他,“一定要理由么?见他穿的单薄,满脸沧桑,眼睛有疾,想给就给了。”她说着,还是觉得这糖人会甜,十分痛快的把它塞给了青竹,青竹不敢不接。 万俟晏:“连眼睛有疾都注意到了。” “应该还没有到失明的地步,但快了,老人家老了还这这么操-劳很可怜,给多了他尴尬,所以意思意思就行了。” 沈银秋沿街下去,见到无人光顾的摊子就去撩一撩,反正万俟晏十分的配合她。随着夜色渐深,街道开始变得人山人海,虽然还未到摩肩擦踵的地步,但置身其中已经感觉不到寒冷。 如今摊子不管卖什么都会有人在光顾,沈银秋环顾四周,发现有个摊子围了不少人,时不时会有嬉笑声传出,她扯着万俟晏的袖子凑上前道:“看看她们再玩什么。” 不等她走近,万俟晏就道:“每次灯会都有的猜谜活动,猜中就送灯笼。” 沈银秋没觉得稀奇,只是一时找不到好玩的便凑上前看看是什么谜语。 有青竹暗地为他们开路,很快就占到了前头,沈银秋看着这些人架子上的灯笼,咦了一声,“这些灯笼不是纸糊的,和其他的不一样。” 卖家是个青年人,长的并不出众,普普通通的带点书生气,青衣儒衫,听见她说话便看向她,注视了好一会才有礼笑道:“小姐好眼力,这是用上等水浆洗刷出来的牛皮纸,比一般的纸张多了韧性,也更耐用。别的灯笼结实的都重且容易遮光,我做的灯笼较之其他,轻巧明亮许多。” 沈银秋动手摸了摸其中一盏,只一碰,那书生就道:“那就请小姐猜出这盏灯笼的谜语吧。 “嗯?”沈银秋没有明白,万俟晏上前将那灯笼转了转道:“他的意思是碰了哪盏灯笼就相当于你要解那个谜语。” 灯笼背面只得四个字:千言万语。 沈银秋回头看万俟晏问:“这是猜字还是猜什么?” “字。”书生抢先一步道。 沈银秋瞧了他一眼,感觉似乎在哪里看过但又没有印象。   ☆、第一百四十二章 灯笼有异 好多人都在盯着她,等着她解谜。沈银秋告诉自己带着面具别人爱看就看吧,所以淡定自若的接受他们的目光洗礼。 万俟晏凑近她耳边轻声问道:“猜的出谜底吗?” 沈银秋颌首,“够。” 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万俟晏就高兴的揉她脑袋,他的夫人果然聪明。 书生也是微微一眯眼,然后取下那盏灯笼道:“姑娘猜中了,给,这是您的灯笼。” 沈银秋没有接,又去翻了另外一盏,背后写着:请午时准时入席。 她暗忖应该是个许字,但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猜一次字谜需要交一个铜板,和别人卖的灯笼相比这书生已经亏了,当然若是多人猜不出来,那么这书生还能赚点。 她朝书生笑笑,然后接过他手中的灯笼钻出了人群,这烛光的火是淡红色的,沈银秋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被万俟晏牵着不放。 之前走了大半个时辰,他们便寻了一处落脚点坐下,沈银秋点了几碗糖水,单独和万俟晏坐一桌,青竹和两个小厮在旁边坐一桌。 她将灯笼放在桌上,时不时是用手指磨搓,来回打量似乎很感兴趣。 万俟晏拿出帕子给她擦手道:“脏,不要总去摸。” 沈银秋不接,从衣袖里抽出丝棉手帕道:“我有,等会再擦。” 万俟晏点头自然的收回来,“很喜欢这个灯笼?” “唔不是。”沈银秋说着继续用手去摸,触感怪怪的,“什么水浆能洗出跟皮一样的纸,说是牛皮纸完全跟牛皮无关吧。” 万俟晏扫了一眼那灯笼,上面画着桃源女图,上了色彩,在烛光照映下覆上了一层朦胧感,和真实交措,从这可以看出画这图的人造诣挺高。 这时糖水端上来了,沈银秋稍微移开一下灯笼,卖糖水是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妇,男的在灶前忙碌,女的则用一双粗糙的手捧着冒着热气的瓷碗过来。沈银秋想伸手去帮忙接一接,那老妇连忙避开显然不想麻烦到客人,结果因为晃动溢出的糖水烫到她的手,条件反射松开,整碗都倒在了灯笼上。 沈银秋则在碗没有掉到桌子前就被万俟晏身手奇快的拉开了,她的观察力特别细微,早在老妇端着碗来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有冻伤,开裂的伤口被滚烫的糖水烫到再皮厚都会感觉痛。是以,她并没有怪老妇,加上也没有受到波及。 老妇顾不上自己的手,连忙拿起抹布擦干桌子上的脏污连连道歉,而那个瓷碗竟然完好无损,也是牢固。 男子听见动静赶紧跑来,拉着老妇的手看了看,低声道:“又碰水了!痛不痛?这里我来,快去洗洗擦药。”他很自然的把老妇从背后一推,自己上前拿起抹布擦桌,同时放低姿态道:“对不起二位贵客,让你们受到惊吓了,十分抱歉,接下来二位点什么的都免费,还望多多见谅。” 万俟晏拉着沈银秋换了旁边的一桌没有多说,沈银秋背过身正对那老板道:“没事,我也有错,刚才那一碗糖水算在我账上,连累老板娘烫伤也很抱歉。” 双鬓有些发白的老板急忙说不用,他还想说什么,万俟晏一锭银子准确无误的抛进他的手中,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就不要计较太多了, 上糖水吧,我家夫人可是等好久了。” “哎!多谢客官,稍等稍等。” 沈银秋瞅他:“你好爽快的给了一锭银子,这碗糖水可才是三个铜板来着。” “比不上夫人平时给下人打赏来的阔绰。”万俟晏微笑。 沈银秋对这种微笑哼了哼,她瞥了一眼青竹,“果然做什么都逃脱不了你的眼线。” 万俟晏哭笑不得,“你难道不知道你大方打赏到让下人都津津乐道了嘛,他们见人就夸你,别院的丫鬟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我们院子干活。” 她咦了一声,有些惊奇,想着虽然青竹会把她的一举一动汇报给万俟晏,但没有想到会有下人在夸她。她打赏的人都是经过调查,确定家里需要银子救助的才给,雪中送炭的话总能收获一些意想不到的东西,她没有指望对方报答什么,就指望着这点银子能在关键时候减少他人对她不利的风险。 比如收拢身边的人少让外人收买,话说回来拉拢人心又不是把对方当爹,所以她那也是广结善缘罢了。 想着想着,她看向空荡荡的桌子,她灯笼哪里去了?还没有探索出这牛皮纸的秘密,连忙回头去看,结果看见那整个灯笼都湿哒哒的,只留下那么一点点还干着的余地,也是凑巧,糖水把里面的烛芯给浇灭了。 沈银秋看瘫成那样的灯笼,有些下不去手,但被浸湿的牛皮纸并不是跟普通的纸张那般软绵,看着反而是像是活过来一般,她走到那桌前,不等万俟晏阻止就伸手拿起,触感果然如想象那般入手顺滑。 万俟晏心里一跳,快步走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腕将手中的灯笼晃掉,“多脏,不要碰了,想要的话,等会我们再去买一盏回来。” 沈银秋看着自己的手指,食指和拇指直接互相搓了搓,奇怪的触感,好像真皮。 真皮?! 沈银秋死死盯着桌子上渐渐摊开,因为水少从而开始发皱的皮,她拎起一旁的水壶,摸着不烫就朝灯笼倒了下去。 万俟晏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瞧着她的神色并没有再去阻止。与此同时他们都看见了那团吸了水的牛皮纸慢慢的舒展开来,但因为有内里的撑架撑着,只舒展到一定程度就不动了。 沈银秋迟疑着再次伸手捏起那张牛皮纸,有撑架想取出来对她来说自然有点困难,她索性动手从中将它撕开。 这种跟撕皮似的韧性,让沈银秋心中涌起某种猜想,差点想把手中的东西给扔出去。但是她还是强忍着给撕开,然后僵着手跟万俟晏哭丧着脸道:“我很想洗手,现在立刻,还要用皂角。” 万俟晏看她的不安的神情,以及眼中泛滥的嫌恶和惧意,忙吩咐青竹看好她,自己去跟糖水摊的老板要了木盆温水和皂角。 这些物什都很常见,他轻松要到手,端着放到桌上,伸手要帮她洗,沈银秋避开拒绝道:“我自己来,你不要碰。” 万俟晏觉得她很奇怪,嗯了声看着她抿着唇,用力的磨搓着食指和拇指的指头,还用上皂角,洗了三次过后,万俟晏看不下去了,用换水的理由制止她这样的下去。 因为沈银秋万俟晏都带着面具,所以并没有吸引到外人的注意,沈银秋洗手,万俟晏有意无意的遮挡住。 等她彻底清洗完,一双手早就红通通的,指腹都被泡皱了。 糖水夫妇不敢多问,只觉得富家小姐爱干净,加上方才万俟晏扔给他们一锭银子,都够买下整个摊子了,自然是他要什么他们就给什么。 沈银秋抬起手看了看,眼光瞥见桌子角落的一团牛皮纸,啧声道:“刚才想到不好的地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万俟晏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安慰。沈银秋指着牛皮纸跟万俟晏道:“这个东西有问题,你可以拿去请人分辨一下这到底是什么皮吗?” 青竹分出多余的目光去观察,在得到主子的同意之下,她伸手拿起牛皮纸,仔细分辨,甚至还用强大的毅力低头去嗅了嗅。 沈银秋此刻敬佩她,然后目不转睛的等着她的反应。 青竹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然后朝万俟晏摇头。 “装起来,送去检查。” 万俟晏冷静的吩咐着,青竹遵令利索的收好牛皮纸。沈银秋感谢万俟晏没有当她是在胡说八道,她是真觉得那纸有古怪,即使不是人皮也一定不是普通的纸张。 这时,老板小心翼翼的端着糖水上来,沈银秋坐回之前的位置上,看了看自己的手似乎还有些膈应,最终还是克服的抓起汤匙。 刚喝了一口,她猛地站起来道:“我想回刚才卖灯笼的地方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 万俟晏抬头,“我已经让人去看了,早在一刻钟前那摊子就不见了,人也没有找到。” 沈银秋有些失落,“他这样是不是更能证明他心里有鬼?” “你去猜谜题的那会,他还剩下不到七八盏灯笼,他旁边摊子的人说,他是卖完了才收档的。”万俟晏拉着她坐下,把勺子递给她,示意她喝。 沈银秋无意识的喝完糖水,顿时疑惑道:“你都没有离开,怎么知道的?” 万俟晏放下汤勺:“在你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时候,哪里还顾得上旁人在做什么。” “唔?”沈银秋似乎在思考他的话可不可信,忽然一阵风吹来,夹带着浓重的胭脂味,害的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她吸吸鼻子,万俟晏递给她手帕,拧眉:“着凉了?” “没有,胭脂味太浓了,毕竟我的鼻子那么灵敏。”沈银秋道。 提起这个,万俟晏还有心情打趣道:“也是,跟训练出来的猎犬有的比,要不试试嗅一嗅,看能不能找到方才卖灯笼的人?” 沈银秋幽怨的瞪着他,“你才跟猎犬有的比呢!竟然拿我跟狗比。” “嗯,我家夫人比猎犬可爱柔顺多了。”万俟晏还应景的摸摸她的头道。   ☆、第一百四十三章 湖边烟火 街道有不少成双入对的佳人,他们各持着一只灯笼,但哪怕走在身侧也不敢逾矩,而沈银秋和万俟晏带着面具,光明正大的手牵手穿梭在其中,女方在前拉着男方走的气势让周围不少百姓都新奇的偷瞄着。 青竹和两名小厮紧跟在他们之后,瞧见身旁百姓时不时就打量他们主子的行为,嘴角都有些抽搐,青竹不懂纵容世子妃胡闹的主子是什么想法。 沈银秋满脑子只剩下如何快速的追查到凶手下落,一边告诉自己不能急躁,要冷静,一边又在忍不住各种联想,如果她方才的牛皮纸真的是人皮,把人皮制成灯笼再便宜出卖的理由是什么?赎身小贩会是凶手?可惜了,那人仿佛是凭空冒出来的,和周围的摊主关系不差,仔细一问却没有人知道他是谁家住哪里。 她低头只顾着往前走,差点就撞上了前边的路人,一直被她牵着走的万俟晏适时的拉住她,跟顺毛一般,轻抚的拍着她的背道:“阿秋,你在着急什么?” “我没有着急。”沈银秋下意识的就辩解,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拥在怀里,万俟晏身上的药味正在不知不觉的淡散,多出了一种清冽的味道,很好闻。 万俟晏道:“我说过,今晚的目的是赏灯会,案子留在明天再处理,你不用想太多。” “灯会就是这些灯笼有什么好看的,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想想第十个受害者在哪个地方。”沈银秋嘀咕着,挣脱出他的怀抱。知道万俟晏的身体有疾对她产生不了什么威胁后,心中早就不自觉的卸下心防,被牵手被拥抱仿佛都跟其他姑娘之间那般寻常,渐渐开始不在意。 听她不在乎的语气,万俟晏抬头看着张灯结彩的街道,冬夜寒冷,呼出的气体都化作一股白雾往上飘,加上不少卖吃食的热气,将整个街道笼罩住显的迷离朦胧。 这已是一处值得让人驻足的美景,即使他们也身处其中。 沈银秋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仰头看他,面具遮住他整张脸,只给她一个白皙流畅的下颚。 “看上方。”万俟晏摸着她的脑袋道。 沈银秋顺着看去,一时之间有些怔愣,交叉两边街道的灯笼挂在他们上方,白雾游荡在其中,让灯光变的虚幻,她只感觉置身事外,周围百姓的喧闹声也逐渐开始远离。 万俟晏道:“还不错吧,静下心,何处不是美景,跟我来、” 沈银秋没有反对,眼睁睁的看着他带着她逐渐远离人群,远离喧嚣。万俟晏忽然回头跟青竹等人道:“不必跟着,回去处理方才的事情。” 青竹和两名小厮竟然一点都没有迟疑的应下,不过刹那间就不见了身影。 还想让人留下来的沈银秋:“……”混蛋世子,一个娇弱女子一个柔弱美男,没有护卫在身边是想遇到危险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吗?! 反之,万俟晏似乎很满意,再次牵着沈银秋的手漫步走,他很想大轻功唉,可惜这幅身子还不能暴露武功的事,只能继续装手无缚鸡之力。 沈银秋警惕着四周,好像生怕会从哪个角落蹦出一个怪物来一样,“世子,你真的不把青竹他们招回来?确定这周围没有危险吗?要知道我这体质很容易招惹危险的……” 万俟晏摘下面具,“没事的,有我在。” “就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才更担心,如果你突然身体不舒服呢?要是遇到坏人,咱俩都跑不掉我跟你说。”沈银秋哼哼道,让万俟晏心里塞的很。 “总之,我不会让你出事,跟着我,时间快到了。” 她感觉到万俟晏加快了脚步,有些不明所以,也还是很配合的跟上。 两人穿过了好几条小巷拐七拐八的,沈银秋凭着空气感觉是到了宽阔的地方,她看到不远处有七八个人,两两相伴手提着灯笼站着,细微的说话声传来,和方才热闹的街道比,这简直是一片净土。 “这是……”随着走近,沈银秋感觉这地方有些熟悉,但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很不方便看东西。 万俟晏没有拿灯笼,却好像能夜视,畅通无阻的带着她往前走,但并不是朝着那群人的地方去,而是去了另外一个角落,全程没有惊动到其他人。 沈银秋抓紧了他的手,走的有些磕磕绊绊,因为看不见迈的步伐都有些犹豫。 “不用怕。”万俟晏似乎知道她所想,出声安慰着。不得不说,每次听他说这句话,虽然心里都不怎么相信,却还是能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带着她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站定,沈银秋四下打量,发现那些提着灯笼都是的男子,好像这除了她一个是女子外,没了。 她还想多观察几眼,脑袋却被万俟晏轻轻的敲了敲,“看天上。” “嗯?”沈银秋抬头看着依旧黑漆漆的夜空,想着这有什么好看的?要是有月光,周围就不会那么黑了。 “砰……砰……砰……” 她正这样想着,瞳孔中冉冉升起一抹星光,只见那小星光升到高空中,砰的四处散开,流光四溢,五彩缤纷刹那照亮了黑夜,连同他们前方那个安静的湖泊。 沈银秋惊呆,另一只手抓着他的衣袖低喃道:“烟火,是烟火!” 一颗未散,另一颗升起,连绵不断,沈银秋的眼中装着天空盛开的烟火,万俟晏则从她的瞳孔中看到了最美的风景,而被照亮的湖面上映着一双人。 四周一片宁静,没有人说话,都在观赏着这一年难得一见的花火,绽放的盛宴持续了足足一刻钟多,沈银秋仰着脖子久了有些酸,低头不经意看向湖面,顿时抓紧了万俟晏的手掌。 “怎么了?”万俟晏特地带她来这个安静的地方看烟火,原以为她会很喜欢。 沈银秋强忍住后退的冲动,抬起手指着徐徐飘来的膨胀物体道:“那、那是什么……” 万俟晏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瞳孔微缩眯起了眼睛,转瞬间他便恢复了自然,看向沈银秋飘动发丝道:“风从背后来。” “什么?”沈银秋不解,但她不知为何她用力嗅了嗅,瞬间她捂住口鼻蹲下,想作呕。 “阿秋?!”万俟晏抱着她瞬间退到十步外,这速度从何来此时都没有人在意。 沈银秋等鼻尖消去那股味道才明白过来,“这是枫桦道?” “嗯。” 沈银秋得知这里是枫桦道之后,立刻站直身子,看着前方道:“那前面的湖就是……”她想起之前和唐曳来看过的清澈湖水,一个恶寒,“刚才的那是什么东西,好恶心的味道。” “许是某种动物的尸体吧。”万俟晏有所隐瞒道。 “什么动物的尸体会有这么大?”沈银秋明显不信。 万俟晏心想,今天真的要这么扫兴?什么事都往他们身上凑。 然而这时,风向忽然变了,原本从背后吹来的忽然从正面吹来,那股恶臭自是扑鼻而来挡也挡不住。 不远处的几个人也闻到了纷纷后退道:“这是什么味道?” “不知道啊。” “不行,受不了了,我们走吧。” “可是烟火还没有放完。” 沈银秋听着他们的三言两语,从怀中掏出两条手帕,递给万俟晏一条示意他捂住鼻子,她自己也摘下面具别在腰间,照做。 手帕熏了香,不过并不浓重,此时捂着口鼻,成功阻隔了湖中飘来的味道。 烟花还在绽放,照映着不远处那几个人的身影,沈银秋拉了拉万俟晏的衣裳道:“我们要不要上前看看那是什么东西?” “你……不怕?”万俟晏见方才还巴不得有多远退多远的人,现在却提出要往前看看。 沈银秋也不是很坚决要去看,听见他问,反问道:“你不是说那是尸体吗?既然是死的,那我们怕它做什么?” 万俟晏竟无言以对。他看向那边的几个人道:“我去借盏灯笼来。” 沈银秋拉住他,“不必,只有我们两个人多不好,他们都是男子来着不怕。” 万俟晏:“?” 沈银秋他镇定了片刻,提高声音喊道:“那边几个提着灯笼的公子,我家相公钱袋掉了,可以借灯笼一用嘛?谢谢!” 万俟晏:“……”原来是这个意思,“你是想把他们都喊过来?” “嗯,人多壮胆对吧?我觉得钱袋这个有吸引力,就算全部是君子视钱财如粪土也会过来帮忙。”沈银秋道。 万俟晏暗自叹息,“这里就你一个姑娘,你这样喊不怕招来歹人?” 沈银秋似乎刚想到这个问题,然后看着已经提着灯笼朝他们走来的人,轻声道:“他们有股姑娘都破坏不了的气场,我觉得你比较危险。” 万俟晏没听明白,以为沈银秋说他身体弱的问题,很识趣的没有再多说,随意的嗯了一声。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一共八个人,只有四盏灯笼,皆来到她面前,几乎是被包围了,她和万俟晏的容颜也被灯笼照亮。 “钱袋丢了?” “姑娘想找的钱袋大致什么样?” “你们这脚下倒是没有,确定是掉这里了吗?” 沈银秋眯了眯眼,好让视线更加集中,她快速扫过说话的人,装作有些尴尬的模样扯了扯万俟晏的袖子,躲在了他身后。 万俟晏识趣的摆出自己温和的一面,先是谢过了他们,然后才将自己的钱袋样式缓缓说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发现尸体 提着灯笼的四人在他们周围照了一圈都没有发现,他们道:“真的是掉在这里了吗?不会是掉到别的地方了吧?” 沈银秋这时从万俟晏的背后站出来,指着前面道:“方才我和相公是站在那里的,不过太臭了就跑到这里来。” 万俟晏顺着她说的接话道:“劳烦兄台借盏灯笼,让在下去前面探探?” 沈银秋可不打算要到灯笼,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千灯会还有个奇怪的规矩吧,就是手中的灯笼可不能随意的给别人,除非对方是你心仪的人。 果然万俟晏刚说完,提着灯笼的四人都犹豫了,决定说:“我们在前面帮你们照明就好。” 沈银秋心里暗笑两声,成功。 万俟晏宠溺的揉了揉沈银秋的额头,再跟他们几人作揖,这才一同走去前面,还不忘解释道:“各位见谅,只因湖边不知有何处发散臭味,所以才不太好麻烦大家陪着靠近。” “无事无事,还是先找到阁下钱袋重要。” 沈银秋见他们都这么好心,心里为方才欺骗他们有那么一丁点的愧疚。 恶臭越来越重了,有几个受不了的咳嗽起来,提着灯笼的几个纷纷让他们在后面呆着。 不过没有用,没有提灯笼的依旧陪伴在身边,沈银秋大方的朝他们笑笑,脸上满是感激之情,然后低头装作努力寻找的样子。 烟火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四周归于一片寂静,因是冬天连虫鸣声都没有。沈银秋捂紧了口鼻,这么近的距离连手绢都抵挡不住那股恶臭了。 但是那个膨胀的物体确实越来越清晰,沈银秋逐渐瞪大了眼睛,“头发……” 几人听见她的话纷纷抬头看向她,沈银秋有些惊慌的看着他们道:“我们回去吧,不要钱袋了,我们走吧走吧。” 她这个样子很古怪,那几个人见状不解,倒也没有发脾气,只是问道:“这是为何?” 因为人多,沈银秋倒是没有多害怕,她拉着万俟晏退后几句,然后招手示意他们也退后一些过来。 “你们看湖边飘着的是什么?”她说的那么轻那么的小心翼翼,在黑夜中让人忍不住背脊泛寒,连同她腰间挂着狐狸面具,都仿佛在阴冷的嘲笑他们。 提着灯笼的几个男子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看着害怕的沈银秋,她长的极好,幸好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多了几分可爱去了几分妩媚,这会露着怯意躲在相公的身侧,犹如邻家妹妹一般,让他们生不起邪念,纷纷安慰道:“别怕,你站在这里,我们去看看。” 沈银秋自然也要去看的,她重重的嗯了声,鼓起勇气道:“都是我要找钱袋才连累你们的,一起去吧,相公?”她说完还不忘征求万俟晏的意见。 万俟晏自然没有反对,看着沈银秋的眉目间都带着柔情,他人瞧见这对夫妇的亲密,心中感到莫名的欣慰,胆子也壮了起来。 随着他们一步步靠近,沈银秋的精神也越来越集中,忽然有名男子道:“等等!” 众人回头,他拿着一根棍子径直递给前边的人:“这个,你拿着比较好。” 众人吁了一口气,连沈银秋刚才也有被吓到,那人一手棍子一手灯笼走近湖边。还有三步距离,大家的停下了。 湖边都有着半人高的栏杆,是为了防止游客落湖的。 沈银秋已经看到了头发,心里不妙的猜想已经成立,再看万俟晏,他看起来不知道有多淡定,她有些无言。 走在最前方的男子颤着手不敢用棍子去碰,不过从那种形状上大家几乎都已经有了猜想。 不是不怕,而是僵着,没人敢动。 万俟晏上前两步,接过他手中的棍子,透过护栏,戳中那涨起来的物体,死一般的寂静。 他收回棍子看着脸色发白的各位道:“是尸体。” 刹那,黑暗降临,只剩下沈银秋站在万俟晏的身后,他们都退到了身后,团成一团,沈银秋幽幽的盯着那些灯笼,这退的也太快了,也许应该奖励他们没有尖叫? 不对,或许她应该尖叫两声? 想着她张口道:“啊——啊?” 尖叫只来及短促一声,就被人抱进了怀里,“怎么了?害怕?”万俟晏心道这妮子害怕的反应也太迟钝了。 沈银秋埋进他的怀里深吸一口气,然后快速将他拉离湖边道:“我觉得遇到这种事我作为姑娘家应该尖叫两声,你说对不对?但被你打断了,下回记得注意我是姑娘,我要害怕的尖叫。” 万俟晏:“……当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已经和害怕不沾边了。” “别介啊。”沈银秋带着他重新走回那几个人所在。 诡异的是,听见他们两个交谈内容的几人,随着他们的靠近不断的后退。 沈银秋:“……”她幽怨的看着万俟晏道:“看吧,因为我没有表现出害怕,所以他们都怕我了。” “不是一回事,他们是怕我方才那么镇定的戳尸体。”万俟晏道。 这下提着灯笼的四人都有些不淡定了,努力镇定道:“你们、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沈银秋指着自己认真道:“凡人。” 众人:“……” 万俟晏只能点醒她道:“乖,正事要紧。” “嗯,我们先回去报官?”沈银秋拉着他的手继续走近他们,这回他们都没有再退开,沈银秋叹气道:“都说你不要让青竹他们离开了,现在这有点麻烦,他们走了我们留在这里不好,我们全部离开了那尸体被吹走也不好。” “无碍。”万俟晏从衣袖处不知拿出来什么,朝天一拉,炫目的亮光发出尖锐的声音飞向天空。 “你这个和刚才的烟花真的没法比。”沈银秋看着那上升的亮光道。 万俟晏沉默着看向她,“这是信号弹。” “我知道?我也有。”沈银秋顺口一说,果然得到了万俟晏的高度关注,“你也有?哪来的?” “我口误……!”沈银秋眼珠滴溜一转道,好险啊差点就暴露完了。 她还以为万俟晏会追根究底,没想到他嗯了声就没有再问了,也许是觉得她不会有才正常吧。沈银秋松了一口气,看向提着灯笼的八个人道:“这些人需要审问审问?” 其实不乏凶手藏在其中的可能。 万俟晏一一扫过他们,不知为何,他们觉得方才还温和有礼的人瞬间都变得凌厉可怕。 “嗯,还请各位配合一下官府调查。” 他们听见官府二字,有些怀疑道:“你们是官府的人?” 沈银秋特别自信道:“当然,他和我都是捕快。” 万俟晏:“……”原来他夫人睁眼说瞎话也那么溜。 “那就好,你们是官府的人……可是我们为什么要配合调查,你们叫我们过来,我们才会遭遇这些事。” 沈银秋也觉得之前他们是好心,轻松安慰道:“不会把你们关起来,就是问一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怎么发现尸体之类的。” 本是很正常的问话,却见他们的面色都很尴尬,有人道:“不关我们的事,天色晚了我们现在就要回去!” “诶?”沈银秋没有想到对方会拒绝,从他们知道她说是官府的人然后松了口气来看,他们应该是比较相信官府的。 结果他们真的很统一的说,“对,我们要回去了,后会无期。” 沈银秋:“……” “来了。”万俟晏突然道。 沈银秋回头看他:“什么来了?” 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十几名披着黑袍的身影从天而降,把他们团团围在中央。 “主上!”低声有力的喊声,沈银秋顿悟,万俟晏暗地里的人手!果然她就说长公主那么讨厌他,他能长大这么大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势力。 沈银秋的安心和那几个人的心慌成为正比。“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配合调查。”万俟晏语气静如死水道。 沈银秋也点头道:“莫非你们心里有鬼?只是回答一下官差的问话而已。” “我们!我们只是来这里赏烟火……” “那就对了,官差怎么问你们就照实回答。”沈银秋笑眯眯道。 僵持间,一名少年站出来道:“小姐您大发慈悲放过我们吧!” 沈银秋一脸不明白的看着他。 那名少年咬牙道:“今天这个日子,如果被人知道我们在这里赏烟花,会是怎么想,还全都是……都是男的。”他说着低下头,随后又快速的被人揽住身子带回人群中。 沈银秋好像明白了什么,很尴尬的看着他们,“我保证不外传,就说你们是八个人一起约好了来这里躲清静。八个人一起就当好友相聚不对?” 不过这个节日,这个地点,如果两两相伴,还真的容易让人误会啊。 对方似乎有些意动,万俟晏觉得沈银秋跟他们说的太多话了,打断道:“不配合调查就当凶手嫌疑人处理。” 对方八人无奈,只能妥协了。 “去报官。”万俟晏朝就近的一个黑影道。 那人无声无息间就消失不见,可见武艺了得。 沈银秋还在数来了多少人,就见万俟晏拿起她的面具给她带上道:“累不累?先派人送你回去?” 沈银秋立刻摇头,“不回去。”因为他们距离湖边够远,风向又已经转变,所以臭味已经没有那么重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浮尸无皮 一刻钟后,一大波人举着火把浩浩荡荡的赶来。为首的看穿着就猜是县令,三十左右,穿的厚实也看得出身形消瘦,留着两撇八字胡,带着官帽,满脸紧张。 他身后跟着十几个腰间挎刀的衙役,前头两个大概是捕快,以及还有一个穿着灰褂的老者和留着胡须的中年人,沈银秋觉得老者应该是仵作,那个中年人文绉绉的大概是师爷。 这一行人在逐渐走来的时候已经被沈银秋猜测了一次身份。 万俟晏此时也带上了面具,黑影已经隐回了暗处,沈银秋看了一眼不跑不逃的那几个人,放下了心。 “下官参见世子爷。”县令上前就要行大礼。 万俟晏也没有去拒绝什么,等他行完礼起身后,才说道:“湖里有具尸体,派人去捞起来看看怎么回事。” “是!”县令回头招手,衙役就呼啦的举着火把上去了,明晃晃的火光将周围的一大片都照亮。 不过也留下了四个人守在县令身边,沈银秋看见那八个男子都忌惮的看着万俟晏,心想多半是被他的世子名头给吓住了。 万俟晏注意到沈银秋的视线所在,再次说道:“这几个和本王都是目击证人,你先派几个人问话,没问题就放他们回去。” 县令连连点头,看向他们,然后跟身边的一个中年人道:师爷,去录口供。” “是,老爷。”师爷带着两个衙役准备把那八个人带回衙门。 他们临行前要求问句话,走到沈银秋的面前问道:“你不是捕快对吗?” 沈银秋想起方才逗他们的话,闷笑道:“被你们发现了呀,不是。” “钱袋也是借口吗?” 沈银秋想着点了点头。 “小骗子!”他们说完气冲冲的走了。 沈银秋眨巴眼睛,他们真是团结,就是坑了他们那么一下下嘛,“骗子就骗子,为什么要加上小啊。世子你说对吧?” “嗯。”万俟晏想笑,但在外人面前特别端得住。 县令看了看她,低头寻思,又看了看,假冒捕快的罪名他不敢呵斥。忽然他想通了,一脸谄笑道:“下官参见世子妃,世子妃安好。” “不,县令大人客气了,我不是世子妃。”沈银秋仗着自己带着面具道。 “……那你是?”县令收起恭敬,面色有所怀疑。 沈银秋但笑不语。 前面一片火光,沈银秋把手绢绑在鼻子下方,正准备去看他们打捞尸体,因为不及时打捞,尸体可能会随着喝湖水的流动而离开岸边。那时,打捞就更加麻烦了。 万俟晏看出她所想,要同她一起去。 傻傻的县令还在思考沈银秋到底是什么人,就听身边的衙役压低声音问道:“大人,这人带着面具你怎么知道是那个世子爷?” “蠢货,来报官的信物除了侯府北宁王谁还会有!” “可他带着面具……”衙役约莫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有些怀疑道。 县令回头瞪了一眼他:“闭嘴,就算他摘了面具你也认不出他是不是世子!” “您说的对,这世子挺神秘的,还有人说他快死了,不过小的看他似乎还能活很久。” 他刚说完,就被县令敲了一脑瓜子,“你给老子滚开!找死自己跳河去!” 衙役:“……” 听到老爷和衙役交谈的老者,默默的背着他的箱子朝湖边走去。 “啊啊啊啊!” 恰在这时,一道惊恐声从前面传来,然后带来一阵慌乱。 沈银秋和万俟晏还没有走到那里,听见惊恐和慌乱声不由的加快脚步。 前面火光明亮,空出了一片地,不过被那些衙役围着,从后面看并不能看出什么。 “哇,娘欸,这比之前的都恶心!呕——” 听见有人说完后,大多数人都背过身开始呕起来,酸臭味萦绕,更添了几分反胃。 然后受到影响,除了那两个捕快还镇定的站着站着不动外,其他十几个衙役都背过身狂吐起来。 饶是沈银秋用布蒙着鼻子,听见那呕吐声,也不由的伸手再捂一次鼻。 “都干什么干什么!没有见过死人啊!都给老子起来干活,不想要俸禄了?”捕快随便踢了一脚旁边的衙役道。 “这语气好像青楼老鸨让姑娘接客。”沈银秋听着还有心情跟万俟晏打趣。 万俟晏一愣,神色有些复杂,想问你去过青楼?又考虑到这个不妥,换个说法问:“你怎么知道青楼老鸨是怎么让姑娘接客的?” 沈银仰首无辜的看着他:“说起来我不知道诶,就是感觉像,书里是这样写的。” “你——回去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书扔掉吧。”万俟晏忽然觉得有时间要好好研究下她看的到底是什么书,上回在书房看见那一小段就让人够起疑了。 沈银秋刚想说不,然而已经走到了捕快这里,那些衙役被捕快这么一吼,都挣扎着爬起来,大概吐过之后胃部空空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沈银秋从两个捕快身后冒出来,一眼就看见了被网捞上来正面朝上的尸体。 她身形一僵,所有人也都看向了她不动,等着她的反应。 那是具什么尸体呢?泡的发肿,两个眼球因腐烂并被水浸泡已久,藕断丝连的挂在眼窟窿边,她恨死自身本能的观察力,让她清楚的注意到那活像被鱼儿啃食过痕迹,残血眼白和剩余的眼仁。 剩下的部分就更让人屏住呼吸了,没有皮没有皮!除了眼睛和背面,正面都没有皮!那些肉和血管被泡的发白,下方又隐隐约约还有血色,有些肉糜的感觉,冲击着视野,胸-前的特征还可以证明这是个女子。可因为膨胀,已经看不出生前是胖是瘦了。 沈银秋看完之后把目光收回来,一抬头收到四面八方的目光,她镇定自若道:“看着我做什么?” 捕快都对立刻对她另眼相看,呵斥那些不愿意靠近尸体的衙役道:“看看!看看!人家一个小姑娘胆子都比你们大!知不知羞?啊?麻利的把尸体装起来带回去!” 沈银秋淡定的接下他的夸赞,在万俟晏靠近的时候扑进他怀里,天啊!这也太可怕了!那些被杀死的刺客尸体跟这个根本没法比,所以新鲜和过期的真的差距十分的大! 万俟晏只是淡漠的扫了一眼尸体,搂紧沈银秋跟那捕快道:“这里交给你们处理。” 他们都是眼看着县令是如何步履匆忙赶到这里,又如何称呼万俟晏的,此时哪里会不明白他要先走一步的意思,全都恭敬道:“世子爷放心,小的一定努力查出凶手!” 万俟晏也没有指望他们能找出凶手,能找的话就不会出现第十个受害者了都没有凶手的下落。 两个捕快看着他要走,发觉他没有带着仆人,连忙道:“世子爷,让衙役护送您回府吧?” “不必。”万俟晏冷漠的拒绝。 县令看着他走,想上前说两句,万俟晏伸手挡住,不想说话的意思明显,就这么独自带着沈银秋走远了。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县令才一拍大腿道:“哎呦,世子连个照明的灯笼都没有!” 一旁的衙役看着他,犹豫道:“大人,您是故意的吧。” “哼,臭崽子别以为你是老子外甥我就不敢抽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跳河去!”县令撩起一下摆结实的踹了衙役一脚。 衙役缄默了,这无能舅舅分明是不满意世子对他的态度,真以为太子跟他说过话就觉得自己会飞黄腾达冲上云霄一样。 万俟晏离开了枫桦道,沈银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捂着嘴道:“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万俟晏见她难受的样子,伸手给她拍背,本想着给她一个教训,让她瞧瞧真正的尸体,收一收她的好奇心,不想好像吓过火了。 沈银秋其实不是很想吐,就是胃不舒服,她想这短时间她都无法吃肉了。“正面的皮被剥了,眼睛以上的还在,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嗯。”万俟晏在她面前蹲下道:“累的话,上来。” 沈银秋怔怔的看着他蹲下的背影,虽然瞧着不健硕,但线条流畅,肩头不窄。 不过,重要的不是这个! 沈银秋干笑两声道:“我不累啊。” 万俟晏回头看着她。 “真的,就是刚才看到那个,有点受不了而已。”沈银秋睁大眼睛认真的解释道。 万俟晏看着她。 沈银秋有些冒汗:“而且万一,你背着我,我不小心吐到你身上怎么办?” “无碍。”万俟晏终于舍得出声回答。 沈银秋说不累都是假的,今天晚上走的路比过去三天都多,而且还紧张兮兮的,但是万俟晏的身体比她好不了多少,万一他累到了,王爷还不得恨死她? 万俟晏不用想也知道她面具下神情是如何的犹豫,叹息道:“我就试试背不背的动你,背不动不勉强。” “嗯?”沈银秋诧异,再三打量他,“都这种时候了,你竟然想着试试能不能背动我,还能不能好好分析尸体了!而且那次在鹤归楼,你已经背过我了,你背的动。” “那就上来。”万俟晏无视她的一堆废话道。 他太执着,沈银秋只能妥协,不甘不愿的趴上去,“如果累了一定要放我下来!” 万俟晏背着她稳稳起身,“下回,不要那么啰嗦。”   ☆、第一百四十六章 割皮噩梦 沈银秋打算让万俟晏背一段路程就下来,可被背着比自己走可舒服多了,打了个哈欠,眼皮子重重的,再醒来已经是在侯府院中。 她被一阵铁盆落地的巨响猛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着已经习惯的床帐慢慢回神。 在她裹着被子坐起来的时候,千云已经飞快的从门外进来,看见她很是懊恼道:“主子您被吵醒了?都怪我们手脚不利索,没拿稳端水的盆给摔了。” 沈银秋看了她好一会才梳理了脑中的思路,她被万俟晏背在背上,然后可能没出息的睡着了,这会烛光满屋,她也分辨不出到底是过了多久。 千云晓得她家主子刚醒来这段时间的比较迷糊的,任由她看着,自己麻利上前侍候。 果然穿好衣裳下地后,沈银秋才回道:“没有吵醒,是被吓醒的。” 千云:“……” “世子背我回来的?”沈银秋绕着桌子走来走去。 千云猛地点头,“嗯嗯,世子说主子在外面玩累了,乏了,让奴婢好好照看着。” “下次不要再弄出这种的动静。”沈银秋想起那种哐当声就觉得心烦,千云自是应承下来:“回头奴婢会好好教导下方的丫鬟,学着稳重点。” 沈银秋绕着桌子走了三四圈,千云看的眼都晕了,她才转道去绕藏宝架那边,这架上都是一些请瓷器,她对这些没有什么研究,不妨碍她观看。 “世子现在在何处?” 千云想了想才道:“主子,世子送您回来后,就去了西阁的书房。”末了,又问道:“主子,您饿吗?厨房已经备好了吃食,您饿的话马上就可以端上来。” “不饿。”沈银秋走的自己都心生烦躁,又走到画屏那里站定,“现在什么时辰了?我回来多久了?” “主子,现在是亥时,您回来只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千云说。 闻言,沈银秋嗯了一声,径直朝门口走去,但瞧见门口的水渍想起枫桦道的湖,继而想到那具尸,沈银秋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抬起衣袖嗅了嗅,仿佛还能闻到一股尸臭味,顿时不想忍了。 她转身看着千云,说的一脸严肃:“我要沐浴。” 千云刚想劝导天寒地冻,深夜沐浴对身子有恙,被她的坚定的眼神一看,一秒就妥协了。 “那主子先稍等片刻,奴婢让小厮先去烧水。” 沈银秋寻思着,低声问道:“上次好像听说,这府中有个温泉池?” “主子,不是温泉池,是浴池,有……”千云左右打量估算了下,“那个浴池大概能泡三四十个人吧。” 沈银秋想了想也不是特别的宽敞,“是要自己提水放进去?” “好像是这样,所以冬天很少人会用那个浴池。”千云看自家主子表情就知道她想做什么,尽力打消她的念头。这么晚了还泡那个浴池,以她家主子的身子骨,绝对是会感染风寒的好吗! 沈银秋嗯哼一声,“那就搬来在房中沐浴吧,省的折腾他们。” 他们自然是指那么小厮,千云诶了一声应下,招了两个丫鬟进来陪着她家主子,自己下去忙活。 沈银秋重新坐回椅子上,两个丫鬟也算是机灵的,立马就给奉茶上来。脸带笑容,莫名的有些殷勤之意。 沈银秋端着茶不喝,瞧着这两个丫鬟,长的秀丽,玲珑身段,自然看多了两眼,这一看两个丫鬟就娇羞的低下头。 她:“……” 美人计用错地方了?这种表情应该对着世子绽放比较好。不过转念一想,她们朝着世子笑也没有什么用。眼看着她们的脸不用腮红就给红了透。 沈银秋才开口道:“你们有什么话想说?” “世子妃你好美啊!” “嗯嗯,远看美,近看更美,感谢千云姐姐给奴婢两人一个靠近世子妃的机会。” 沈银秋差点把茶给洒了,看着她们眼中的炙热有些无言以对,她做什么了?在这狂热的目光下,沈银秋决定假装没有看见,谁知道她们有什么阴谋。放下茶杯,她径直的走到贵妃塌上,半躺下,拿起整整齐齐放在椅子上的话本,借着旁边的烛台光亮,慢慢的翻看起来。 还是那本《谁在你身后》谜团一大堆,沈银秋拿起来后就沉浸进去,若是平时周围太安静,她还会有些不适应,巴不得有人在身边唠嗑点什么,制造点人气。 今儿这两个婢女也太诡异了,总是用暗中让人背脊发毛的眼神紧紧盯着她,每次她看到话本说,滴答滴答的水声,背后是谁在看着你。 她就会抬头看着那两个距离她五六步的婢女,眉毛不自觉的抽搐两下,沈银秋深吸一口气道:“你们不准看着我,背过身去。” “……是,世子妃。”不用看她们的脸上的神情,单靠声音就已经听出她们语气中的委屈了。 沈银秋叹口气,只觉得这两个婢女大概是被人下了降头。没有被人盯着的目光,她又拿起话本继续看,不到几息就听见…… “世子妃看书的样子也好优雅呀,垂下眼的时候睫毛好长,刷刷的一片阴影。”一个婢女窃窃私语道。 沈银秋忍,也不看看现在是晚上,点着烛台能不有阴影吗? 另一个婢女附和道:“刚才她看过来的眼神也好可爱,果然跟青烟姐姐说的一样,是个很温柔的主子!都不呵斥我们!” 你倒是想找骂啊找到她头上来了,沈银秋状似再看话本,其实都在听她们的话然后感觉天雷滚滚。 她合上话本,青烟?按照青字辈来算,青叶青竹青烟,应该也是万俟晏身边的人,很好,沈银秋放柔声音问道:“你们所说的青烟是谁?” 两个婢女一听到沈银秋开口就给转过身,双眼亮晶晶道:“回世子妃,青烟是负责给您置办平时物什的管事。” 沈银秋想她的东西不都是千光置办的?想到难道还得经过了青烟这一层?她扫了一眼两个站着笔直的婢女。“她说什么了?” “青烟姐姐说,世子妃的温柔典雅美若天仙,菩萨心肠善于助人。” 沈银秋:“……我谢谢你们啊”看来给那些小厮雪中送炭,还能收获这么虚假的名声…… 这两个婢女似乎还想说的一点什么,就见房门打开一扇,千云从外边带着一众奴仆进来在屏风后面安置。 沈银秋挥手让两个热情非常的婢女下去,她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边,屏退了其他人就剩下熟悉的千云在身边侍候着,一刻钟后沐浴完沈银秋心里舒坦了,赖在床上裹着被子,之前想出门找万俟晏的事也被她推到后面。 千云则在边上绣女红,时不时的注意着她家主子,心里忽然想起,主子每次出去都会跟她说一说外面发生的事,今天是千灯会,这么热闹却什么都没说?不过她转念一想,主子都是世子背回来的,可见累得慌。 沈银秋闭上眼睛,将今晚出府发生的事,一件件的按照顺序回想,重点在那个卖灯笼的青年身上,毫不起眼的长相,但自她出现他就看着她好一会,感觉似乎是认识她?可是怎么会认得?她还带着面具啊。 因为先前睡了一会,即便现在已经是亥时,她也是完全的不困,仔细想扒人皮的话为什么是只扒前面,后面的不是更完整吗?如果是为了做灯笼这种恶趣味,正面的人皮根本没有优势。 湖中的那具女尸会不会是连欣怡?因为接触的不深,变成那个样子,沈银秋实在是认不出来。 最重要的是她连凶手的作案动机是什么都不知道。 夜越深越趋向寂静,沈银秋想的脑袋快要爆炸了,迷迷糊糊间再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回到了乡下的那个庄子,一样漆黑的夜,一样的刀光剑影,只是身边再也没有刘大他们,她想跑却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衣人提着刀片朝她走来,反正银光的匕首在她的眼下划了一条长痕,再沿着脸庞往下。 刺痛席卷而来,血液沿着脸庞往下流,她从蒙面的黑衣人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惨状,密密麻麻的如蛇蚁咬过的痛感从脸上扩散。然后她看着自己的脸慢慢的脱落,彻彻底底的成了一个血人。 “不要不要不要!”沈银秋猛地睁开眼睛。 她眼睛还没有睁开就被人一个微凉的怀抱给抱住了,沈银秋闻出他身上特有的味道,急促的心跳开始满满的平缓下来。 “怎么?做噩梦了?不怕不怕。”略微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沈银秋猛地推开身前的人, 抬头一看,果然是万俟晏。 万俟晏被推开也不曾有什么恼怒的情绪,一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没事?” 沈银秋闷闷的嗯了声,“没事,就是一个梦!” “梦见昨晚的尸体?”万俟晏挑眉,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哼,并不,梦见被黑衣人追杀了,那刀砍在身上可真疼!”沈银秋看出他眼中的嘲笑,力图把梦境的事和扒皮案件扯开。 果然刚才他搂着自己一定是为了占便宜!根本就不是真的担心她!就算下面不行,男人也是有便宜能占就占的!她决定从今天起和他保持距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易容查案 万俟晏见她脸上慢慢恢复血色,心里也就放下心来,“今天开始追查,估计会很忙很累,你不行的话要留在家比较好,接下来的事,实在不适合你一个姑娘家参与。” 沈银秋一听,大脑迅速冷静下来,“以你的步行速度,我一定能跟的上,到时候还不知道谁支撑不住。昨晚我的表现的很差么?” “不会,你比那些衙役表现的都出色,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万俟晏挂起浅浅的笑,“我都好奇你的脑瓜子到底在想什么,看到你做噩梦这才明白,原来是硬撑,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做到面不改色,令人敬佩。” 沈银秋死不放弃的辩解:“不是因为尸体的事,是梦见黑衣人,你知道什么是黑衣人吗?!” “穿着夜行衣的人。”万俟晏很配合的说。结果得到了沈银秋迎面赠送的大枕头。 “走开,我要起床了。”沈银秋见窗外的日光已经爬进屋里,察觉天色已经不早。 万俟晏不躲不闪,被她砸中枕头后还莫名的笑了笑,他也不让开,就着她扔来的枕头拿来贴在背后靠着床头,很有兴趣的看着她从他被子上爬出去。 想那时,她连上-床塌都在床尾小心翼翼的爬进来,还生怕对他不敬,大概也不是真的怕,只是做出了那个样子,但至少肯做样子,现在多肆意,惹毛了连枕头都敢砸他脸上。 真逗,不愧是他宠出来的,就是情根方面还没有开窍,怜她年纪尚小,急不得急不得。 沈银秋爬到一半有所感应的抬头,就见他一身雪白的里衣,领口有些凌乱,敞开着隐隐约约露出一点锁骨。光洁的下巴,往上就是那张祸国殃民的脸,特别是此时他用散开的墨发相衬,嘴角还得意洋洋的上挑着,一双深邃的眼睛伪装成柔情似水。她眯眼看了两下,索性盘腿坐在被子上,“臭妖孽。” 万俟晏以为自己听错了,笑的更加开怀道:“你说什么?” 沈银秋感觉有些危险,慢吞吞的准备继续爬到床边,刚一动就感觉坐的地方在动荡,她惯性的往前一扑,正扑中万俟晏的怀里撞个正着,沈银秋疼的龇牙咧嘴不顾淑女风范的抬起头,“你能不能吃多一点养肥一点?知不知道身上除了骨头就是骨头,很硬!” 万俟晏:“……”那明明是肌肉啊宝贝。 沈银秋也没有觉得哪里怪,一个下-面不行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反正他长得不丑,还不知道谁吃谁的的豆腐呢。 她趁着万俟晏怔愣的片刻,快速的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在床边,脚丫子一晃一晃的,疑惑为什么千云到现在都没有进来侍候她洗漱。 万俟晏撩起她长至腰间垂在床榻上的青丝道:“你叫我妖孽?” “……长的那么好,夸你呢。”沈银秋回头毫不吝啬的送他一个大笑脸。 “那你是什么?小仙女?”万俟晏被她的笑脸晃了一下,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 沈银秋嫌弃:“俗。” 万俟晏:“……小仙子?” 沈银秋:“这个不错。” 不就是一字之差吗?万俟晏看着她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那小仙子想不想听听昨晚那个灯笼纸到底是什么?”万俟晏双手抱臂,看着她的侧脸美如幻梦,在光线的衬托下,真有几分仙子下凡的感觉。 “是什么?”沈银秋被吸引的立马转头追问。 万俟晏笑而不语。 “世子?妖孽世子?”沈银秋腹诽最近发现万俟晏一点都不君子了,平时那么好说话! “是人皮。”万俟晏说起这个,又看向沈银秋:“不得不说,小仙子的直觉还是一如既往的准。” “所以你怕了吗?”沈银秋哼声,这骄傲的脸没持续到三秒就拧紧了眉头,“真的是人皮,昨晚我还在想他为什么不用背面,还有难道费尽心思杀人就为了制作灯笼?还有,昨晚的那具尸体,和连府无关吧?” “这个要经过右相他们确认才知道,今天就会通知他们来认人。”万俟晏心里觉得是连欣怡的希望不大,但他就是不说。 “真可怜,我们一定要抓到凶手,但太子让我们帮他调查,如果被别人知道是我们的办的,那还有太子什么事?以及这样会被暴露我们的目的,长公主虽然会因为照顾万俟晟的原因分散掉注意力,但我们频繁行动可不能保证瞒住她的耳目。”沈银秋看着万俟晏道,“这件事本来就是太子负责的,我们累死累活,收益最大的还是他。” “还是那句话,不付出点代价怎么换取想要的东西。区区一个凶手,妖孽和仙子强强联手还怕失败?”万俟晏也坐直了身子。沈银秋考虑到不能暴露身份的问题,他早就打算好后路,只是她能自己发现从而提出来真是再三让他刮目相看。 沈银秋也乐了,“还妖孽仙子强强联手呢,王婆买瓜自卖自夸,快起来,抓紧时间!” 两人都没有拖拉,起来用完早膳,和昨天一样带着两个小厮离开,千云眼巴巴的目送他们离开,却不能打动沈银秋带她一起出门的想法。 沈银秋还带着昨天的面具,去到一处僻静的院子,万俟晏带着她进去,不多时出来已经是两个容貌普通的男子,一个青年一个少年。 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没有一点的嫌弃,利落潇洒。她看着和她一般换成青裳斗笠的万俟晏问道:“接下来去哪?” 万俟晏挑起一个令牌道:“自然是去官府。” 沈银秋猜想那个令牌应该是太子的。 “我们要当做是太子的门客来协助这次的案件。”万俟晏说完瞧瞧天色也不早了,一行人走出院子,朝着县衙走去,有了令牌进出无阻。 沈银秋随着万俟晏一起去会见县令,全程她和两个小厮装哑巴,唯独万俟晏和那县令周旋,瞧县令那个样,是巴不得想把这个烫手山芋给扔到别人身上。三言两语商量完了,他们转战去停尸房。 进出停尸房的地方,有仵作和两个面色森冷的衙役守着,万俟晏这会连令牌都不用拿就给放行,全衙役听从万俟晏调令的消息已经风一般传遍整个衙门。 沈银秋淡定的当着他们的面,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娟帕绑在鼻孔下,反正她不会验尸也不需要闻气味。 仵作亲自出来迎接他们进去,当推开停尸房门那一刹,里面的味道难以形容,言词太贫瘠。 万俟晏示意不用娟帕,沈银秋很佩服,这里面的布局就是一个矩形,中间排列着十张板床,此时空荡荡的只有一具尸体摆在上面盖着白布。 仵作递出几张装订好的宣纸:“大人,这是记载前面几具尸体的报告。” 万俟晏摇头:“上头已经给过在下,那些尸体都被家属领回去了?” “回大人,是的,虽然天气寒冷没那么容易腐坏,但时间太长,很多家属要求入土为安。”仵作是胡须飘白的老者,说话说的也慢。 沈银秋看了他好几眼。 万俟晏走近女尸那里,低声给沈银秋道:“我要掀开了,你不想看就出去吧。” 顿时,老者看向沈银秋,似乎在猜测他的身份,呆注意到她的喉咙处时,就不再多看移开了目光。 沈银秋一本正经十分确定的摇头:“没事。” 万俟晏扬手掀开盖着的白布,昨晚夜色昏暗着实没有此刻白天看的真实。 沈银秋想自戳双眼,但前头说了在外人面前她特别的镇定。 万俟晏问仵作:“死因,身上的伤痕,死亡时间。” 仵作也看着那女子的尸身道:“流血过多而亡,除了刀割过的痕迹,还有被**过……死亡时间大概在三四天前。” 沈银秋看着那微微尸体鼓起的肚皮浮肿的双腿,然后目光落在她下身,这样都还能验出**的线索? “有人上门认尸么?”万俟晏点头继续问道。 仵作摇头。 “等会会有人来认尸,但那家夫人大概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你把尸体身上的特征比如胎记什么的告诉仙子,仙子再和那夫人沟通。” “是。”仵作应下,然后挨个看了遍,哪个是仙子? 万俟晏侧头看着沈银秋喊道:“仙子,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沈银秋还在想东西,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仙子是叫她的时候她一脸冷漠,在这种严肃的场合,她告诉自己不能冲动,斜眼扫过身后两小厮憋笑的目光,再瞟了一眼明显有些僵滞的仵作,恨声道:“是!” 万俟晏嗯了声,眼睁睁的看着仵作翻动尸身给沈银秋讲解,尸体的背部是保存的最好一面,但被水泡了那么久也被破坏的严重了。 沈银秋出于意料很认真的记着仵作跟她提及的东西,偶尔还会询问两句,记清楚之后盖上白布,他们才一同离开停尸房。 走远了些,沈银秋解下娟帕,“等下来的人是连夫人?” “嗯,你要注意自己,不要暴露了。”万俟晏提点道,虽然他并不怎么担心。 沈银秋走到湖边照了照此刻的脸,“放心吧,我亲娘来了都不认得。” 两人正随意揣测着凶手的动机,一直负责这案件的李捕快急急忙忙找上来,语气之间并无不敬,将他这段日子的所有发现竹筒倒豆一一说来,虽然那并没有什么用处。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连府认尸 沈银秋边听李捕快说话,边打量他的一言一行,正气-逼-人的国字脸,看起来还带着点憨厚。 因为正在等着右相夫人来认尸,闲着也是闲着,而且这个李捕快说话的节奏非常快,沈银秋听了一会就看向万俟晏,只见他听的很认真没有敷衍。 从不肯放过一点线索的沈银秋也只好分析李捕快说的,可他说来说去都是那些遇害者的身份,其他关于凶手的线索一点都没有。 不过想也是,每次发现尸体都是在凶手抛尸之后。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万俟晏跟李捕快还时不时的交谈着,门口终于有了动静,两名衙役带着一个中年人和贵妇人进来,身后跟着数名的奴仆。 沈银秋见过连夫人,此刻见到她的模样竟有些认不出来,太沧桑了感觉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脸色也是差的很。陪伴在她身边的男人搂着她肩膀给她支撑的力量,身上的气度非凡,应该是右相大人。 万俟晏看见他们进来,伸手示意李捕快暂停,李捕快也是看到有大官来,很爽快的退到一边。 沈银秋觉得万俟晏很会做人,他们伪装太子名下的门客,跟这些有职位的捕快比其实是不被对方看起的,那李捕快刚一来的时候也没有用什么敬语,直接开口就说,这会退开的时候还朝万俟晏拱了拱手,恭敬算不上但至少是尊敬了。 万俟晏侧头看了沈银秋一眼,沈银秋点头跟在他身边迎上去。 “小的见过右相大人。”众人朝右相行礼。 右相只是沉默的摆摆手,问万俟晏道:“前方带路,去看看。” 去看谁,不用说也都明白。沈银秋只感觉他说完这句话嗓子有些涩,而连夫人更是开始落泪,碍于外人在又不敢大哭,只能不停是用手绢轻拭眼角的泪水。 这画面看着也心酸。 万俟晏颌首也没有客套,直接领着他们去了停尸房外,仵作已经候在门口,看见右相,弯下身子行礼。 沈银秋觉得奇怪,不是说怕连夫人看不得那个场面才让她去认尸体上的一些特征?如今又让他们进去,那她方才是做什么?专门学研究尸体? 仵作打开门请他们进去,仵作在前,右相夫妇在后。一开门那个味道沈银秋就屏住了呼吸。 右相和右相夫人估计也是第一次闻,一个哭着拿手帕捂鼻,一个拧紧眉头。 仵作来到尸体前,掀开了白布,刹那间右相夫人尖叫出声,接近半昏厥的软倒在右相大人的怀里。 右相大概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搂着妻子出去。 沈银秋这下知道自己的作用了,原来还得吓一吓对方方才出场。 停尸房的门被重新关上,右相和右相夫人都被请到正堂歇息,一刻钟后右相夫人才从右相大人的肩膀上缓过来,再也没有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当然这个时候是没有人会笑话她的,万俟晏道:“夫人莫太伤心,尸体还没有认出来,许不是贵千金。” “近日京中根本没有其他女子失踪的消息,只有我那可怜的欣儿至今没有下落,都怪沈府那个灾星!跟她沾上关系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可怜的女儿啊!” 右相夫人急需将怒火转移到别人身上,这才会好受一些。 然而沈银秋就在场,万俟晏脸上也冷色了几分,但到底没有表现出来。只说拍了拍沈银秋的肩膀道:“你带右相夫人去偏阁谈谈。” 沈银秋无辜的朝他眨眨眼睛,万俟晏微乎其微的笑了下,若非场合不对,沈银秋还想继续撩一下他,听见右相夫人的哭声,只能收敛神情低垂着头请她移步。 右相夫人看了一眼右相,得到颌首之后才领着丫鬟小厮下去。 沈银秋如今是个小厮的身份,也为了不暴露自己,刻意压粗了嗓音,但还是显的柔和。联想到她的小身板,听见她说话的人都已经默认她是个阉人。 沈银秋看懂他们递来的目光,嘴角快速抽搐两下,阉人就阉人吧!总比发现是个男人好。 右相夫人还是很悲痛欲绝的模样,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落座,手撑着额头,当真是十分的憔悴。听闻连欣怡很听她娘的话,而且她娘亲对她要求很严,规矩很多,平时也不见得有多温柔对待,没有想到连欣怡出事了对她造成的伤害这么重。 之前遇见过很疼女儿的人家,结果家道中落的时候为了攀上权贵,送女儿入火坑的行为可都是眼都不眨的。 沈银秋尽量用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话,这个时候除非连欣怡完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然怎么劝右相夫人都是白搭。再确认下来之后,那就更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去安慰了。 “夫人,你且听我一言,连小姐的身上可是有什么胎记之类的东西?”沈银秋轻声问她。 对方听进去之后,眼角又划过一滴泪水,她捏起手绢一擦,睁开眼睛愣了愣倏地进抓住沈银秋的手臂问:“那具尸体的左腹没有胎记对吗?淡红色的,有拇指般大小,没有对不对?!” 她的情绪很激动,沈银秋的手被她的指甲掐的很疼,却不得不残忍的告诉她道:“夫人,正面的皮已经被扒了,看不见胎记的。” 右相夫人僵滞了一会,又低低呜咽起来,眼泪哗啦的留,两个眼眶都这么红了,再流下去会不会瞎啊?沈银秋趁机挣脱出被紧抓的手腕想。 等她激动过后,沈银秋才接着询问:“连小姐的脚裸部分应该没有带过红绳之类的?” “红绳?”右相夫人眼中冉起了一丝希望,“没有!我女儿除了手和脖子带些首饰,脚下并不带东西的!”她说着为了确认还频频问身边的丫鬟,“你们说对吧,小姐的脚裸上从来不带饰品对不对?” “是是,小姐被掳走那天,因为打算歇息,饰品都已经取下了,更不喜欢在脚上带饰品。”在主子的逼问下,这些丫鬟连忙说没有。 但提供了一个信息,当时连欣怡被掳走的时候正是就寝时,所以一般饰品都会取下来。 沈银秋还在寻思,她之前观察到的某些痕迹,又询问过仵作是什么情况下形成的,对此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 女尸不是连欣怡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就是经过浸泡尸体的那双手也都不像农家女。 “怎么样,不是我家女儿对不对?”右相夫人见她不语,急着向她求证道。即使女儿不安全,但总比她见到的是一句尸体来的好! 沈银秋不敢托大,只敢道:“有一半的机会不是。” “还有一半是什么?还有什么需要问的,你尽管问,然后你们去找我女儿,要快些找!” 面对右相夫人的急切,沈银秋不自觉松了一口气,之前看对方哭哭啼啼,脑子大概全被悲伤占据,这下升起一些希望,认真一些也好核对细节。 “夫人冷静,仔细回忆一下,连小姐身上还有哪些印记,伤痕?要背面的或者手臂的。”沈银秋谆谆诱导道。 连家的人全都陷入一片苦思冥想之中,即便是作为连欣怡娘亲的右相夫人,女儿大了不可能还熟悉身体上的各方各面,所以大多都仅凭着小时候的记忆,但是她还带着那个贴身伺候连欣怡的丫鬟,没有比贴身的人更清楚自己主子的身体。 可是这些人想了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想出来! 沈银秋站着都有些傻了,暗自叹息一口气:“脚裸没有佩戴额过饰品之类的对吧?头发长过臀部?额头上没有伤疤?手指上没有月牙伤疤?” 右相夫人愣愣的听着,仔细回忆自己的女儿,再经过连欣怡贴身侍候的贴身丫鬟猛点头:“没有!我家小姐脚裸确定没有带任何的饰品!头发放下确实过了臀部,额头上没有伤痕,我家小姐喜欢弹琴,连针线都少拿,保护的好好的没有一点点的伤疤!”说完这些,那丫鬟自己都开始兴奋了,“夫人!里面那个不是小姐,真的不是小姐啊,小姐还活着!” 沈银秋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的模样,哎人都不知所在,高兴的有些早了吧,但她也祈祷着连欣怡会没事。 不过如果停尸房的人不是连欣怡,那到底是谁?这些天也没有人来报过失踪案,可以确认的是这具尸体对应了第十个受害者。 沈银秋送难得有些笑颜的右相夫人回到正堂,右相大人一看见连氏的神情就知道了结果,当下站起以上位者的语气命令道;“一定要尽快的找到本相女儿!” 万俟晏微微恭手:“自然,大人放心。” “你们都找了好几天了!真想让本丞相放心就马上给我找到!”他这时候脸上冒出怒气,沈银秋瞅着神色不变的万俟晏,从世子到这种小人的身份转变,他可是信手拈来啊。 等他们离开以后,沈银秋走到万俟晏身边兀自嘀咕道:“他就只会发脾气了,明明他们府中也有人手,冲你火有什么用。” 沈银秋就是看右相的态度不爽而已,但人家手握权势,只能在背后偷偷说两句了。 万俟晏似不在意,看着她那双灵动的眸子,觉得就像易容遮了本来的面目,这丫头还是那么会的吸引人。 他摸摸她的头,“和右相夫人确认过程中没有受气吧?” 沈银秋佩服死他了,还有空担心她?她瞥了他一眼,硬邦邦道:“没有!”   ☆、第一百四十九章 九翁木匠 沈银秋的语气让周围的人频频相看,她哼了声摆出高冷的样子。 万俟晏替她圆话道:“这是家弟,年岁还小,不过也有他的本事。”为了防止让人轻看,万俟晏自然不能说是带着他来锻炼的理由,这件事已经引起了大家的高度重视,若抱着游玩的心思,那就犯众怒了。 李捕快上下打量了沈银秋一眼,十分是看不上眼,瘦胳膊瘦腿的,嗓音还娘兮兮的,而且这人一看就知道不会武功。 沈银秋对他鄙夷的视线特别敏感,抬头看了他一眼,也没有什么表示,对一个追查了凶手两个月余的人都没有线索的人,没必要去浪费力气置气。 现在尸体已经确定不是右相千金,那么到底是谁家千金又有的查了。 万俟晏含笑看着李捕快道:“李兄,身体的身份就交由你处理了?” 他用的是询问的语气,李捕快全名叫李大东,他还是想跟在万俟晏身边,看看太子身边的人是怎么办案的。被分派到别的任务,顿时就迟疑起来。 万俟晏叹气道:“死者身上的线索很少,也是一大难题,身边的人唯有李兄让我放心,李兄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银秋心中大笑,万俟晏竟然用吹捧的方式,她已经猜到结局了。 果然,李捕快露出有些为难的神情,然后一口应了下来,“承蒙许兄肯定,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多谢。”万俟晏笑着看他带着两个手下风风火火出去。 现在正堂就剩下沈银秋和万俟晏以及两个小厮在。 “我还没有找出什么线索,接下来我们该去做什么?马上就要午时了,时间可是不多了哦。”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万俟晏。 “才刚开始,仙子做好啃干粮的准备了?” 沈银秋一听仙子这名字就想咬碎一口银牙,平时私底下喊着还没事,拿到外面说,每次他喊,周围人对她投来的怀疑的目光,看的人可都是她啊!本来女伴男装就有些小心翼翼了,被人盯着她总以为自己哪里露馅了。 “废话少说,赶紧做正事!” 万俟晏点到即止,带着她朝着大街去,来到之前买到人皮灯笼的地点站定。 沈银秋自己先思考了一番,又观察了周围没有什么可疑痕迹,这才不解的看着万俟晏,等着他开口说话。 万俟晏蹲下来看着地上,昨晚应该是飘过了小雪,但化的快。沈银秋想,如果是看推车痕迹的话就不必了,因为这一条街的推车有数十辆之多,每天来回的推,那车痕可想而知了,怎么可能分辨的出来呢? 万俟晏蹲在地上,甚至还伸手在地上摸了摸,一点褐色的东西印在他洁白的指腹上,沈银秋默默的掏出手帕递给他,她还不知道万俟晏要做什么。 他看着指腹上的褐色笑了,接过沈银秋的手帕道谢,笑道:“考验仙子嗅觉的时候到了。” 沈银秋疑惑的嗯了声,万俟晏到底还是把指腹上的褐色擦干净,然后自然的收下那手绢道:“跟我来。” 沈银秋瞅着他怀里,这人就没有想过要还给她吗。算了,反正脏了就给他揣着吧。 四人一同进了巷子,万俟晏在前方带路,沈银秋没有放弃也在注视着地上,但还是没有看出什么东西。 他们东拐七拐的来到一个角落,这里堆了不少杂物,万俟晏示意两个小厮去把盖在那些杂物上的遮挡物拿开。其中一俩完好牢固的推车就藏身在其中。 沈银秋乍一看没有反应过来,但是仔细看这推车的构架,跟昨晚卖灯笼的一模一样啊! “这是他的推车?”沈银秋上前两步,左右看了看道。 万俟晏陪同上前,眯眼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看向了堵死的那面墙,这是个死胡同。 “嗯,还没有废弃,看来他对自己很有自信。”万俟晏细想,先找出这推车的木匠。他朝两个小厮示意道;“把它推出来。” 沈银秋让开一些,其中一个小厮轻轻松松就推动了,挂灯笼的架子上还有几滴蜡。 她乖乖的跟在万俟晏身边,趁着出巷子的时间,忙问道:“你是如何知道这推车放在这里的?” “……你在和他猜谜语的时候,我放了一点东西在他车上。”万俟晏看似自然的说着。 沈银秋哦了一声,伸长脖子继续看他,“你当时为什么要放东西在他车上,难道那时候你就发现他有问题?怎么发现的?” “为什么放东西在他车上?因为他看着你的眼神好像在看着猎物。”万俟晏这个人被逼问深了,也开始笑了起来,神色莫名道:“所以我很不爽。” 沈银秋沉思,猎物吗?她竟然没有感觉,只是奇怪这个摊主似乎很快的就注意到她。听了万俟晏说不开心,沈银秋便拉住他的袖子夸赞道:“干的漂亮!” 万俟晏:“……” “可是当时我们发现灯笼是人皮的时候,你为何不派人沿着这个线索去追他?”沈银秋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就是在等一个答案。 “当时天黑,不方便,如果刻意打着灯笼去查,无论是装作找东西还是做什么都会让他起疑心。”万俟晏说的一本正经,其实当时是想着凶手逃不掉,而陪沈银秋看烟火,已经计划好了的。 怎么可以打乱他计划呢?虽然还是被湖里的尸体搅和了。呵呵,这个凶手真的很想找死。 这些沈银秋当然都是不知道的,她只觉得万俟晏说得好像有道理。 他们打听了京中的木匠,派人去打听之后锁定了一个名叫九老翁的,此时也不过午时一刻,万俟晏和沈银秋在去的路上顺手买了点吃食,填饱了肚子一刻也没停留。 但脚步还是不匆忙的,他们直接拉着推车来到九老翁的居处,是个挺宽敞的院子,小厮上前敲了敲门,里面有咔擦咔擦的削木声,但却没有人应。 一个小厮偷偷趴墙头上看,落地道:“主子,是个老人,在院子里坐着干活,应该是耳朵不好使。” 万俟晏抬眼,“那就继续敲,敲到他听见为止。” “是!”负责敲门的小厮就耐心的一遍一遍敲门,边敲边喊。 沈银秋想,这在耳背也该听的见了吧? “谁呀?”院子里传来一声喊话,有些无力充满了年迈感,且尾音拉的有些长。 小厮应道:“我们求上门,特地请九老翁帮忙做个家具。” 里面又安静了一会,门忽然就开了。 沈银秋站在万俟晏的身边不着痕迹的打量对方,几乎满头的白发,胡子也是,布满皱纹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一点都不浑浊,老人家的腰已经有些驼了。身板也挺瘦弱的。 沈银秋打量着九老翁,九老翁也在打量着他们,一一从他们身后扫过之后,他目光再看向门外的推车时,停留的时间长点。 万俟晏问道:“老人家,这推车也是你造的吧?” “确实出自我手,难道有问题?”九老翁的嗓子微哑反问道。他的目光很平静也很坚定,“我九老翁造的东西,说有问题的还没有过,就一个简单的推车,你们想做什么?” 万俟晏道:“老人家误会了,这是在下从死胡同里找到的。” 九老翁看着他,万俟晏却不说下文。沈银秋暗笑,这人心眼蔫儿坏,逐渐暴露了本性。 两人对视了一会,九老翁见他没有要说下文的想法,手浮在门板上,看样子是准备关门了。 他说:“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想做什么,不管做什么我都没有时间,老翁手头上还有好多活没干,排不来排不来。” 在他即将关门之际,万俟晏不知哪来的力气抵住门板,悠悠扬出一张纸,和善道:“这是县老爷亲自盖得章,还请老人家配合调查。” 九老翁脖子一梗:“你们要调查什么?!我有什么好给你调查的?” “这个,你让开让我们进去就知道了,怎么,你这样是心虚吗?”万俟晏顺势推开门,率先进去,沈银秋赶紧跟上去。 九老翁认真看清上面官府的章印后,才不情愿的退开几步,扫了一眼来人,索性就回到原来的位置继续刨木头了。 万俟晏在周围扫了一圈,便站在九老翁的面前问;“门外的推车是你为谁所造的?” 九老翁看也不看他,“你看看这院子,就知道老翁每天要造多少物什,如何记得?” “这可难办了,你想不起来都得记起来,这个推车有好几条人命。”万俟晏和他说话就给好友闲聊一般,但又无形的给人压迫。 沈银秋在旁边瞅了他俩好一会,耸耸肩跑去看那些做好的物件,两个小厮则在后院搜查。 沈银秋转了一圈,时不时的回头看万俟晏的情况,虽然九老翁这个人是个老者,但常年干活那手肯定有劲,而万俟晏……不好说,虽然没有以前风吹能倒的状况,但也没啥还手能力,两个小厮又在忙着,所以,她还是呆在他身边比较好。 万一这两人动起手来,她还能稍微帮一帮? 沈银秋干脆绕着九老翁走了几圈,这个木匠给人的感觉还是很为违和的,即便挑不出错处。 九老翁回答着万俟晏的问题,还要时刻注意着这个不停走动的小个子,心里满满的警惕。   ☆、第一百五十章 不知所图 两名小厮搜查了一圈没有任何发现,退回在万俟晏的耳边汇报。沈银秋还在围着这个九老翁转,眼睛贼亮贼亮的。 搞的九老翁的注意力都被分散到沈银秋的身上,因为她这个好像发现了什么的模样着实让人在意。 他停下手中刨木的活,眼神不善的盯着万俟晏道:“检查完了吧?没事就请回吧,那推车虽然出自老翁之手,但看样子都已经用了长达三年之久,这样的事情老翁我是记不住的。” 他的脾性就像一个又臭又硬的茅石,不过像九老翁这样出名的手艺人,有脾性也正常,被人夸赞多了难免会有些心高气傲,就是面对官府的人都这么不客气,这点勇气挺让沈银秋好奇的。 一般人底气再怎么足,面对官差都会有些忌惮或者心慌,但绝对不会像九老翁这样呛声,反而让沈银秋有种他是故意装出来的感觉。 万俟晏也不指望在这个院子能搜出什么,诚如九老翁所言,让他想出三年前要定做这个推车的人极难,不过他的目的又不在这里。 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九老翁,然后道了一句打扰,招手让沈银秋过来,两人携手离开。 沈银秋走两步回头看那九老翁,对上他那锐利的眼神,心里的疑惑更甚。 直到两个小厮把院子的大门关上的最后一刻,沈银秋都还在看着他,万俟晏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线索就在这里断了会怎么样。 他面上不见慌乱的牵着沈银秋离开,确定已经走远之后,沈银秋才开腔说道;“那个九老翁不是普通人吧?”不等万俟晏接话,她接着道:“他走路的时候脚步很轻,就跟……这两个小哥一样,好像会武功的感觉。外加他应该没有和官府有过纠葛,但好似十分的厌恶我们,并敢跟我们呛声。更重要的是院子里的木材味道很熟悉。” 万俟晏勾唇一笑,“别急,今天晚上就能抓到凶手。” “哈?”沈银秋疑惑出声,这怎么可能,至今为止他们也不过是拿到了一个推车,摊主疑似凶手或者是跟凶手有关系。更何况,推车的线索就在这里断了,就算九老翁知道些什么,他们也没有确切的证据。 她抬头看着天色,冬天的白天短,这会都已经到了下午了,离晚上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 “不过,还需要一个诱饵。”万俟晏摸着下巴道。 沈银秋十分好奇,“什么诱饵凶手会上钩?好世子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一下?” 万俟晏笑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 “猜测也好啊,说出来听听!” 万俟晏见她真的很想知道,瞅了她好一会才慢慢道:“首先凶手为什么要杀人,连杀那么多有钱的千金小姐,他的目的会是什么。” 沈银秋懊恼;“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想过,但就是想不出来,对被害人的了解不够,我只能找到她们的几个共同点,身家不错,肤白娇嫩。所以怀疑他是有特殊的癖好之类的。” “嗯……除了这个,凶手定然是和她们有过接触的,不然不可能那么了解,也不会那么容易得手。”万俟晏道。 沈银秋醍醐灌顶,但转念一想:“可时间过去那么久,我们还能找出她们当时跟谁接触过?” “通过受害者身边的丫鬟可以大概得知她们主子的性格,几乎都是骄纵横蛮,再从她们口中问出大概接触过的人,一通下来就锁定了几个目标。” 沈银秋消化了一番,这得费了好大功夫啊,他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做出了部署。 万俟晏见她不说话,低头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哪里有问题?” “哦不,你比我考虑的周全,想的也长远。”沈银秋由衷的说道,“看来我还有的学。” 她看待自己的态度很客观,万俟晏笑了笑,带她去了一间鱼摊,而其中一个小厮还在推着推车。 沈银秋傻眼了,来鱼摊这里做什么?她看着招呼他们问要什么鱼的姑娘,默默的看向万俟晏。 万俟晏随意的看了两眼装着鱼的鱼箱,问道:“有王八吗?” “有!”卖鱼的姑娘很高兴的从转身从一团麻袋下面拎出一直话筒巴掌大的甲鱼看着万俟晏,“不大,要么?十三个铜板卖给你。” 万俟晏;“……”没想到真有。 沈银秋难得看到王八,看它在网里面折腾的模样觉得有趣,问道:“它咬人吗?” 卖鱼的姑娘皮肤黝黑,双眼明亮,笑起来就露出一对虎牙,洁白的特别显眼,身上围着简单的青色的围布,十指粗糙。她看向沈银秋哈哈笑道:“小公子不用怕,这王八还小,不咬人,如果害怕我可以帮你们宰好。” 沈银秋见她伸手进网子里面,捏住那只甲鱼作势要摔,赶紧喊道:“别!我们买我们买!” “别紧张,它有壳你摔它十次八次都不容易死。”卖鱼的姑娘把甲鱼用绳索七绕八缠的绑好,提着给沈银秋。 万俟晏则付钱给她,扫了一眼沈银秋抓着的绳索,甲鱼吊在半空中,伸着四只爪子不停划拉转圈,看起来十分的蠢。 他道:“给他们拿吧。” 另外一名没有推车的小厮赶紧上前要接过。 沈银秋避开,“不用,它好可爱,我提着吧。” 万俟晏;“……” 他内心叹了一口气,他就是看那里没有王八才说要买王八,结果她真能摸出一只来,偏偏他家小夫人还在说它可爱,那个蠢爆的样子哪里可爱了? 他牵着沈银秋寻了一处能看见鱼摊位置的茶楼坐下。沈银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坐着喝茶不找线索了?她见他一派悠闲,索性也安心的坐了下来,他应该已经有把握了吧。 趁着茶楼的人不多,她将甲鱼提到了桌子上,“你说它饿吗?对了王八是吃什么的?” 万俟晏无言,看着在桌子上探头探脑的王八,他能闻到一股鱼腥味。但他的夫人都提出来了,自然要回答,默默的把沈银秋的茶杯挪远一些,“肉吧,给它喂小鱼。”末了,他问道:“你要养?” “诶可以吗?你看,它这么安静,我们拿回府中去养吧?” 万俟晏一听,半晌才点头,“可以,你喜欢就好。” 他的夫人竟然喜欢养王八。 “耶!谢谢你!小二来一条清蒸鱼。”沈银秋点菜道。 万俟晏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喂它吃鱼吗?” “不是你说它吃鱼的么?” 万俟晏:“……它不吃熟的,吃生的鱼。” 沈银秋沉默了一会,立马改口道:“小二,鱼不用清蒸了,直接端上来吧。” 小二呆愣了半天才哦了一声,去厨房要鱼。 那只王八刚开始还探头探脑,跟绿豆相仿的两只眼睛盯着沈银秋不放,沈银秋还不敢去摸它,只见它慢慢在桌子上爬动起来,然后忽然加快速度,吓的沈银秋猛地起身提溜起它,差点就爬进她怀里了这家伙。 万俟晏头疼,示意身边的人去帮忙提着,这才道:“它跑不了,等回去再和它玩?” “额好。”沈银秋有些不好意思,她还没有养过宠物呢,在江南刘府是养不了,回来京城沈府都自身难保,原来收宠也是要讲究缘分的。 万俟晏附耳跟其中一个小厮说了些什么,那小厮就点头出去了,沈银秋不好问他们悄悄谈的什么。 茶点上来了,一刻钟后,那个鱼摊忽然来了三个流里流气的人,卖鱼姑娘很勇敢的直面他们,似乎在讲着什么,渐渐的她的神情有些激动,再然后她的鱼摊就被那三个人掀了,活蹦乱跳的十几条鱼掉了一地。 沈银秋站起来,万俟晏也在看,那三个流里流气的混混倒了她的鱼之后还在叫嚣着什么,周围的百姓已经围了一圈,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帮那卖鱼的姑娘,沈银秋拉着万俟晏就要去看什么回事。 万俟晏不动,反安抚沈银秋道:“没事。” 沈银秋狐疑的看着他,倒是没有冲动的质问,她颇为冷静的思考,就见官差带着刀来了,三个混混要跑,四名官差扑上前就把他们给抓了,剩余的帮卖鱼姑娘捡鱼。 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沈银秋放下心,万俟晏是怎么知道官差会那么及时到来?就算他一发现就派人通知县衙也不能这么快就给赶来啊。 带着这种疑问,她打量万俟晏的时间越发的长,那三个被官差压着的混混似乎还在不满,张口说着什么,最后连卖鱼女都被官差带走了。 沈银秋这回可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再次拉着万俟晏道;“我们快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好歹她把那么可爱的王八卖给我们。” 万俟晏等的就是这个时候,没有再继续推脱,顺着沈银秋站起身朝着衙门走去,沈银秋还不忘提住那只王八。 他们走到一半,之前离开的小厮出现在他们身后低声道;“主子,事情已经办好了。” “嗯,顺便放出消息说已经抓到扒皮案的凶手了。”万俟晏笑言。 沈银秋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她还以为自己会帮上什么忙,结果她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何为利用 沈银秋没控制住情绪外露,万俟晏很快就感觉出来,摸了摸她的头道:“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不用担心,她不会有事。” 她这才听出不对劲,怎么感觉刚才卖鱼姑娘的麻烦好像不简单呢?很蹊跷,不过这种时候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别的地方去。 不想,万俟晏直接坦诚道:“那些人是我找来去找鱼摊麻烦,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心。” “不,我只是在震惊你竟然是这样的人!”沈银秋是有些目瞪口呆,大概是没有想到万俟晏也是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把她弄去衙门做什么?” 如果故意给那卖鱼姑娘找麻烦,又那么快的叫来官差,那只能是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把卖鱼姑娘给弄到衙门去。 “当诱饵。”万俟晏高深莫测道。 沈银秋满脸疑惑,绝对的,她跟不上他的想法了。“你要是想用人当诱饵引凶手上钩,卖鱼姑娘也不符合条件吧。而且为什么要牵扯到普通人?我比她更符合条件!你放了她。”末了,她叹息道:“现在还没到八天,那凶手还不会动手杀人,就算是要杀人也不会蠢到去衙门杀啊!” 万俟晏任由她误会,只轻飘飘的反问一句:“……你怎么知道凶手非要到八天才杀人?” 沈银秋嗓子眼一堵,是啊,凶手杀人她怎么能肯定就是八天,一切都是按照之前的死者的遇害时间来推算的,如果凶手真的要杀人,还要挑日子? 她想的头都要炸了,“不对,这卖鱼姑娘根本不符合他杀人的条件,你怎么会找上卖鱼姑娘?好像一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这卖鱼姑娘不会跟凶手有什么关系吧? “我相信你已经想到了,仙子乖,晚上一起看出戏你就会明白了。”万俟晏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 看的沈银秋心里痒痒,到底是什么关联,她走的这一遭,完全串联不起来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飞速离开,而万俟晏在他离开之后扬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回到衙门,沈银秋正好撞见那三个混混兴高采烈的从衙门口出来,沈银秋瞅了他们一眼,嗯不像好人。 他们离开了,那卖鱼姑娘呢? 他们迈步进去,另一位号称神捕的蔡捕头就迎了上来,朝万俟晏恭手道;“大人,人已经带回来了。” 等等,沈银秋内心惊讶,这个有点严肃阳刚的神捕怎么会喊万俟晏大人?还对万俟晏这么恭敬? 万俟晏嗯了声,好似和这个蔡捕头真的很熟似的,“有找到什么线索吗?” 蔡捕头道:“回大人,说来惭愧,还是一无所获。” 万俟晏想,没有收获就好,免得坏了他布的局。 卖鱼姑娘这时已经转过身来,看见万俟晏和沈银秋都很诧异,沈银秋还扬起手中的王八给她看。 卖鱼姑娘;“……” 蔡捕头凝目看了她一眼,片刻就移开目光,给沈银秋打上不靠谱的标签。 沈银秋还不知道这事,心里只记挂着卖鱼姑娘。 万俟晏上前,蔡捕头紧跟在身后冷声道:“她叫崇玲,家住梧桐巷9号,十七岁,未嫁,孤儿。” 沈银秋望了眼紧跟在万俟晏身侧的蔡捕头,没有跟上去,反而走到崇玲身侧笑道:“别怕,没事的。” 崇玲点头,下意识的拧眉,完全没有之前卖鱼时的那个爽朗模样。明显是不信任他们啊。 万俟晏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正面对着崇玲,翻了翻一旁的纸张道:“崇玲,两个月前,陈家小姐是不是去过你的鱼摊?” “……不记得准确日子,有来过。”崇玲犹豫过后才回答,他们不是该问那三个混混砸她鱼摊的事吗?问一个死去的人做什么。 万俟晏继续问:“刘家冯家的千金也曾去过,你可与她们发生过争执?” 这似乎不是一个好的记忆,崇玲心里有些乱,这两个明显是衙门的人,特地问这些,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不说话,万俟晏看向她继续说:“据调查,所有受害者都曾去过你的鱼摊前,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沈银秋目瞪口呆,那些千金小姐没事去鱼摊前干嘛?!无法想象,一般都是逛胭脂水粉摊吧。 “大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那些人是我杀的吗?”崇玲直视万俟晏,语气中带着满是不可置信。 万俟晏并不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朝沈银秋道:“仙子过来坐。” 沈银秋再次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她木着脸提着王八坐到万俟晏的旁边,心里则在不停的骂身旁的人。 “大人,我是会杀鱼刨鱼鳞,但这样就能证明我会杀人扒皮?”崇玲回神过后伶牙俐齿道。 果然能做生意的姑娘还是有些魄力的。 万俟晏:“不能,她们为何会去你的鱼摊,你们说了什么?” “大人,这很重要吗?你可以问我周围的摊子,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来,但都是她们来她们走,与我何干?!因为跟她们接触过就被你们怀疑是凶手?” 沈银秋挺想跟她解释不是这样的,可现在这个场合是万俟晏的,她怎么好意思去拆呢,于是她放下王八,让它自由活动。 在崇玲说完后,万俟晏并不答话,而是端着茶慢慢的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悠闲,比耐性是比不过他的。 气氛僵滞着,崇玲见他们这般不出声便转身就走,结果走到门口就被两柄刀给挡了回来。 她气急败坏的走回原地,气愤的瞪着万俟晏,其他人都不瞪,唯独瞪他,沈银秋默默给她鼓劲。 “她们不过看我长得黑,又一个人出来卖鱼觉得有趣就过来跟我两句!”崇玲明显也没有耗过万俟晏,气岔的说出来,连声音都大了一圈。 “对话内容。”万俟晏还是笑的那般温和,温和到足以气死人。 崇玲闭了闭眼睛,沈银秋没有放过她闭眼之前,眼中划过了屈辱。 “嘿黑猪今天也在的卖鱼?长的这么丑还出来抛头露面是卖鱼还是吓人啊?那么拼命的卖鱼难不成是攒嫁妆?哎呀你这种攒什么嫁妆呢,也就只有鳏夫才会要你了,不对,这么黑送给鳏夫也不要,城北破庙的乞丐才会要,真可怜,没爹没娘又穷,其实你可以天天吃鱼的只要饿不死出来卖什么呢?” 她飞快的念出这一段,中间完全没有停顿,沈银秋听到愣神,完全就是在羞辱人吧…… 万俟晏忽然笑了,沈银秋跟见了鬼似的拉了拉他衣袖,今天他是怎么回事?人家姑娘都那么气了,他还笑! 崇玲倒是对这种取笑习惯了,只是面无表情道;“大概就是这类的话,还有什么问题?接下来你们就会说,因为我被羞辱所以怀恨在心,找了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她们都杀了?” 沈银秋噗嗤一声笑了,她立刻受到四方注目,“咳,额抱歉,你们继续。”她扳正脸色,低头继续的看她的王八。 万俟晏却煞有其事道:“极有可能,既然你都提出来了,有作案的动机,来人,暂且收押下去。” 崇玲一脸懵,直到有两个衙役上前禁锢住她肩膀想往外拖的时候,她才喊道:“大人!民女是胡说八道的,你你你、我没有杀人!我杀了这么多年的鱼都没有杀过一个人,民女发誓,如有谎言天打雷劈!” 这会她倒是自称民女了…… 沈银秋瞥了瞥万俟晏,拿崇玲当诱饵,凶手真的会来?虽然她相信万俟晏不会让崇玲受伤,但这样利用人家姑娘真的很不道德。 崇玲见发誓也没用,突然明白过来他们的“阴谋”,大声喊道:“你们抓不到凶手就拿我没权没势的弱女子替罪,好生卑鄙!不配当官!绝对会遭到报应!” 沈银秋:“……” 不少衙役都不时的瞄向万俟晏,看来大多数人都不会相信是崇玲杀了那么多人。 崇玲被带下去了,此时天还没有黑,万俟晏跟蔡捕头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看好她,不要误伤。” “大人你就放心吧!”蔡捕头拍着胸脯保证,看来是真的信任万俟晏。 万俟晏颌首,起身拍拍沈银秋的头道:“仙子饿了吧,走了一天。” 沈银秋暗里横了他一眼,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万俟晏拉着她的手腕就走,全然不顾沈银秋大喊我的王八。都抛给了身后不跟来的小厮。 蔡捕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想起以前为了捉拿犯人进过的某个地方,冷汗骤下,问前来拎甲鱼的小厮道:“小兄弟,你家主子和那个娘小子是什么关系?” 小厮想起他家主子介绍他们夫人的时候,这个蔡捕头不在场,顿时按照他们主子之前的说辞道:“哦那是我们主子的弟弟。” “弟弟?大人的弟弟叫仙子啊,和大人一点都不像,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小厮听着他的话,默默道,有些地方他们两个还是很相似的。 “不是亲生的吧?”蔡捕头又问。 小厮:“嗯不是亲生的。” 在蔡捕头一脸我猜就是的神情下,他继续道:“但胜似亲生。” 蔡捕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围观牢房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来到上次的那个私房菜馆,要了个包间点了几个菜,这才悠然的看着她笑。 “你想干嘛?”沈银秋见识过他那些部署之后,有些紧张起来。 万俟晏摇头,状似难过道:“你这是在怕我?” “不是,我是怕你坑我。”沈银秋说着撑起下巴,“你现在这个样子就是在装可怜我跟你说。” 万俟晏:“……”被发现了。 “总之你真的打算用崇玲来引诱凶手,那么断定她和凶手有关系?怀疑凶手是为了替崇玲出头所以才出手杀人?”沈银秋问道,她仔细想了想,也就最后一个的可能性最高。 “猜测的不错,这些受害者都和她有过接触,并且一个皮肤黑和一个皮肤白,凶手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万俟晏道。 沈银秋说:“这样子的猜测太草率了,如果是这样,那日挟持我的人又是为什么?我可没有去崇玲的鱼摊啊。” “莫非你一直把挟持你的人和凶手认为同一个人?”万俟晏倒是没有想到沈银秋潜意识是这样认定的,他说道:“挟持你的人劫走了连欣怡,而湖中的尸体并不是连欣怡,你是否能从中肯定挟持你的人和本案的凶手同一个?” 沈银秋被反问的沉默,她不能肯定。“可为何她们会特地去鱼摊前羞辱崇玲?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个已经没有调查的意义了。据悉她们几个互相认识且经常玩在一起,你可以猜想某一天她们其中一个人逛街的时候看见崇玲,用取笑的方式告诉另外几个人,然后就有了在崇玲身上找乐子找优越感的开端。”万俟晏说出来的时候仿佛在说着真相。 世上会有那么无聊的人?有的。 沈银秋打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道:“你知道凶手一定会有救她?” “如果前面的推测都对了的话,那么是一定。” 沈银秋看着他神情自若,一点都不担心会失败,给人感觉好像脱胎换骨,哎她全程观赏他的部署好了。 不过她依旧喜欢跟他唱反调,问:“如果猜测失误呢?” “可惜不会失误。”万俟晏倏地一笑,散发的自信晃花沈银秋的眼。 沈银秋看着茶杯哼哼两声,“假设就是会失误!” “那也还有明天一天时间。”万俟晏轻松接道。 沈银秋有点被气到的感觉…… 幸好小二把点的菜都端了上来,她化悲愤为食欲,吃的津津有味。 万俟晏看的她吃的高兴,眼睛不知不觉眯起,愉悦从內到外的扩散。 犒赏了自己的胃后,两人没有在外过多的停留,准备直接回了衙门,今日天气晴朗,久违的黄昏也给屋瓦添了一层金色。 一步出私房菜馆,大街上的吵杂就传入耳朵,几乎人人都在讨论崇玲是凶手的事。 沈银秋故意放慢脚步,听着她们议论。 “我就说那些千金小姐一个接着一个死去和她逃不了关系吧!” “可不是!之前那些小姐啊,一看见她出现就来羞辱她,虽然是做的过分些,但那丫头也不能把人个杀了啊!” “不对不对,你们还真信啊?我可听说了那些千金小姐都被**过的呢!崇玲一个丫头怎么去**?净瞎说!我看官府随便抓人。” “你才不对,城北破庙的乞丐都认罪了,说这阵子隔一阵就会有赤身-裸-体的女人送到他们睡觉的地方,而且他们好像被控制了一下,兴奋的停不下来。” “咦恶心死了,你从哪里听说的?” 沈银秋瞄了说这些话的妇女一眼,感叹道:“如果我散播出去的消息能跟你散播出来的一样多好。” “嗯?你想散播什么,我十分乐意帮忙。”万俟晏微笑。 可如今的沈银秋对他的笑容已经完全免疫,瞥了他一眼十分嫌弃道:“不用了。” 她压低声音道:“你到底怎么做的,怎么他们都信了崇玲是凶手?” “让手下的人去办的,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才好,不然凶手怎么可能相信呢?”万俟晏又露出标准的笑脸。 “你这样笑真像个狐狸。”沈银秋毫不客气的吐槽道。 他们回到衙门里,得知县令装病回了他的别院修养,现在衙门除了两个捕快十几个衙役,还有牢房里的囚犯就没谁了。 万俟晏端坐在书案前,随意翻看桌上的记录的案件,沈银秋就在房外的空地前溜王八。 天色渐暗,有衙役开始四处点灯笼并开始巡逻,沈银秋被拎回屋子里,陪在万俟晏身边。 “我们呆在房间里怎么看戏啊?他还能跑到我们面前来蹦跶?”沈银秋瞅着窗外道。 天已经完全的黑了,重头戏应该在牢房,她也想去牢房看看,还没有进去过诶! 万俟晏道:“等消息。” “你猜他会几点来,有同伙吗?”沈银秋拉长脸围着书案绕圈圈。 万俟晏看着她走动,还有心情逗她道:“天亮之前来,也许有也许没有,这个得看他人缘好不好,兄弟多不多。” 沈银秋直接翻了个白眼,心生一计,扯住万俟晏的衣袖可怜巴巴道:“世子行行好,你的世子妃想去牢房近距离看戏,您如果同意的话,明天将会得到一份惊喜!” 万俟晏:“……”糟糕,被这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简直没有招架之力。 他故意看着别的方向,装作没有听到。 沈银秋咬牙,这招对她外祖母可是百试百灵的!果然万俟晏不是外祖母! 废话,他当然不是外祖母了! 沈银秋深吸一口气,“你真的不同意我这个小小的要求?” “到时候会有打斗,离的太近不怕误伤?”万俟晏听着她软绵绵的祈求声,真是心生佩服,难得她愿意这样跟他说话。 沈银秋一听有戏,站直身体,用第三个步骤。殷勤的给万俟晏揉肩道:“您不是有手下吗?派两个来挡挡乱飞的武器,这样还能怎么误伤?难道他们两个连扔来的东西都接不到?” 万俟晏;“……”她说的很有道理,不答应好像承认他的手下很水,答应了……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 沈银秋注意着他的神色,继续保证道;“一定会没事的!看在我这么低声下气的份上就答应我吧~” “你这算低声下气?好依你依你,走吧,趁着这会他还没有来。”万俟晏妥协了。 沈银秋立马松开他的肩膀,生怕他反悔似的快步往房门外走,走了两步似乎想起什么,调头跑回来拎她的王八。 万俟晏感觉自己好像是被用完就丢的茅纸,甚至比不上一只王八。 沈银秋出了房门就迈着欢快的步伐冲着牢房去,可走了几步她发现她还不知道牢房在哪。回头一看,万俟晏呢? 哦——他不会是生气了吧? 沈银秋拎着王八往回跑,十分麻利的跨过了门槛,瞧见还在书案前悠哉的人,心里塞塞的。 “世子?我们不是说好了去牢房近距离看戏的吗?”她轻声说着有些讨好之意。 万俟晏头也不抬的说:“是啊,说好的。” 这是生气了还是没有生气?沈银秋摸不准,听语气听不出来,感觉像似没有生气。 她凑上前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嗯嗯,所以世子我们走吧,你要看等抓到犯人再回来看?” 万俟晏张了张口,那句放手还是没能说出来,只能心生郁闷的把书籍合上,他最近真是太让着她了。 沈银秋见他肯起身,立刻一手王八一手世子的带着走,万俟晏斜眼一瞥那只王八,冷声道:“你把它留在这里,回头再来拎它,带着它十分不方便。” 沈银秋挺舍不得:“……” 但为了安抚好这个最大爷的世子,沈银秋只得把平生得到的第一只宠物放下,然后拉着万俟晏飞速离开。 她早就想去观摩一下牢房是什么样! 万俟晏见她选择了自己,心里还是挺满意的,也不再耽搁时间,带着她就去了牢房。 牢房门前的衙役看见万俟晏就直接给放行,沈银秋一进去就感觉浓重晦气压抑,空气都闷闷的,还掺杂了不少的臭味。 她想,真是难为崇玲了。 万俟晏不放过任何意思一丝让她回去的机会道;“很不好闻吧,也没有什么稀奇的,我们回去?” “不!说话要算数,我要看一看刑具。”沈银秋强忍住想捂住鼻子的冲动,抬头看万俟晏神情自然的模样,心里安慰自己,闻久一点就习惯了。 万俟晏看她尽力屏住呼吸,然后深吸一口气又屏住,心里失笑,真是个好奇又固执的小丫头,竟然想要看刑具。 他算着还有些时间,要是带她看完刑具,再随便的转转,没其他好看了,她应该会不想再继续呆在这吧。 然后万俟晏还真带沈银秋去了刑具房,隔着牢门,里面墙上挂着鞭子,各种弯直大小的刀子, 夹具,十字棍,最大的还是一个虎头斩。 不少刑具上的还带着深褐色的血迹,地上也有,看样子是常年日累下来的。 沈银秋默默问:“牢房里会经常行刑?” 万俟晏很淡定,“看犯人老不老实,狱卒的心情好不好。” 沈银秋;“……”你这样说,考虑过身后陪站着的两个狱卒大哥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心境升跌 沈银秋瞅了一会,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看的了。默默的看向万俟晏道:“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找个牢房呆着等凶手到来啊?” 还在准备说辞准备把人拖回房间的万俟晏,被她的坚持给打败了。 他转过身暗自叹息一声,“走吧,让人给你收拾一间干净点的给你。” “嘿谢谢妖孽!”沈银秋高兴的挽着他的手臂。 万俟晏看着覆在自己粗糙衣物上的白净柔荑,“嗯?你说什么。” 沈银秋一高兴就不怕他了,吐舌道:“我是仙子,你是妖孽,这不是你说的?” “是是是,是我说的,走吧。”万俟晏眸光含笑,他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宠溺。 沈银秋一转头看见身后两个狱卒一脸石化的表情,她略疑惑的看着他们,结果他们一对上她的眼睛就打了个寒颤,退后几步低着头。 这什么毛病? 沈银秋不明白怎么好好的突然就变了态度,她还没有来得及询问就被万俟晏带走了。 万俟晏临走前扫了跟鹌鹑一样的狱卒,谜之微笑,这样就没有人再把眼珠盯在他的人身上了。 万俟晏找来四个狱卒假装把他和沈银秋送进崇玲的斜对面牢房,这个时候崇玲正双手抱膝的咒骂,听见动静看见今天还在咄咄逼人的万俟晏被狱卒关进了牢房,她一眨不眨的盯着,见他们门口还留下两个面无表情的狱卒看守,顿时哼了声道句活该。 牢房里自然还有其他的犯人,沈银秋想跟崇玲搭话,但距离有些远,崇玲一对上她的目光就不屑的别开脸,她就把想说话的心思给歇了。 牢房可不比烧着地龙的房间,呆久了寒气就直往骨头里钻,沈银秋本来就是怕冷的,不到一刻钟就感觉手指有些不灵活了。 她绕着这个四方牢房不停的走动,明明穿的够暖和了,一关进牢房就感觉好冷。 她走一圈还好,两圈三圈之后,万俟晏就留心她的唇色了,趁她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手,果然冰凉冰凉的,他轻轻的搓了搓又放在嘴里喝气,“可是冷了?” 沈银秋看着他皱眉关怀的面容,心里忍不住有些雀跃,刚想上扬的嘴角又被死死压住,嘴角一撇,眉头下垂的点点头,“我不知道这里面原来这么冷。” 万俟晏捂着她的手不放给她取暖,又提议道:“那我们现在就出去吧,若是冻坏了感染风寒,你接下来都别想出门了。”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警告?沈银秋哪里会听,展颜一笑伸手指着对面墙上燃烧着火把道:“做事不能半途而废,不如我们先暂时用那个火把来取取暖?” 万俟晏:“……”他轻拍了沈银秋一下,淡声跟门外的暗卫道:“去拿两床干净的新棉被来。” “是!”守在门口的其中一个应声之后就往外走。 沈银秋时刻关注着崇玲,这样的动静果然引起了崇玲的注意,她盯着沈银秋……的手,然后目光诡异的来回在沈银秋和万俟晏身上扫动,最后避嫌似的又转过头不看他们了。 沈银秋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但没有抓住,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次反应过来,她穿的是男装!如果不是眼尖的人应该不会看出来吧,毕竟这易容术可是杠杠的! 所以在他们的眼中,她和万俟晏走得近,或者说些调笑的话,好似一对断袖? “嘿嘿嘿……”沈银秋反应的有些慢,回想起之前那些人看她的神情,简直是太逗了! 站在万俟晏的角度看,沈银秋就是茫然了一会然后就笑了,有些奸诈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笑的地方,任由她笑了几息之后,他才装作不在意道:“守门的狱卒一直在看着你笑。” 沈银秋醒悟,抬头就看着门外站的笔直的暗卫,他面无表情的瞅了她一眼,又默默的转回去。 主子,属下明明是听见你说门口的人才回头的!属下哪里有一直看着夫人笑!属下要是敢看,您还不得整死属下? 这一切都是主子的借口,身为合格的暗卫不只得要为主子挡刀子,还得给主子背锅! 沈银秋已经收起了笑声,抽回被万俟晏握着的手,回握道:“你的手也好冷,我们还是等棉被来吧。” 万俟晏视线在她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嗯了声,问道:“方才你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吗?” “对!我跟你说!我们……”沈银秋兴起刚要说,突然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万俟晏能不能接受,万一他生气了呢? 生气了更好! 沈银秋拉着万俟晏到墙角,悄悄说道:“我说了你可别生气,他们估计都以为我们是断袖,每次我跟你亲昵一些, 他们的脸就变的十分古怪哈哈。” 万俟晏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想到沈银秋的心这么大,就算反应过来也是哈哈笑。 沈银秋自己笑完,发现万俟晏还是那么淡然的神情,丝毫没有任何影响,也看不出生气的模样,她卡了半晌问道:“你觉得不好笑?” 万俟晏:“……”他应该笑? 两人四目相视,久久都不说话,看似含情脉脉,其实在无声的做着斗争。 沈银秋率先开口道:“我觉得挺好笑的。” 万俟晏:“呵呵。” 沈银秋:“……”她错了,笑的好冷。 “咚咚咚” 万俟晏和沈银秋回头一看,都走到了门边,然后隔着栏栅无言。 “没有钥匙啊,你们会开锁么?”沈银秋问门口穿着狱卒服的暗卫道。 两个暗卫看着那个锁头,会杀人不代表会开锁,但是他们可以劈开!用眼神向主子请示。 只见万俟晏从容的不知道从哪里弄一根细丝,三两下就把那个锁头解开了。 暗卫抱着棉被进来铺好,又出去把锁头锁回去,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沈银秋从万俟晏解开锁的那一刻起,就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他竟然会开锁!一个世子是如何学会开锁的本事?她完全想不出来。只好跟一只跟屁虫一样跟在他身后。 万俟晏走到床边,摸了摸被子,转身想让沈银秋躺上去裹着取暖,他一转身沈银秋竟然不见了,他不否认有一瞬间心被提了起来,但眨眼间他又能冷静下去,侧头看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不是冷吗的?裹被子。”万俟晏拉着她坐在被子上,然后用另外一张被子盖着。 沈银秋老老实实任他摆弄,躺好后露出个脑袋道:“世……妖……哥!想不到你竟然会解锁!” 万俟晏挑眉,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他泯然笑道:“你想不到的事情还有很多。” 沈银秋顺着杆儿往上爬:“哥,你改天教教我呗?” 万俟晏心道,什么时候改口叫他哥了?不过感觉不差就是了。 “为什么想学这个。” 沈银秋脑瓜子一转,“万一我下回被人关起来,也可以自己开锁!” “如果发生了那个万一,你就是解了锁也逃不出来,放心吧。”万俟晏唇角上扬毫不客气的打击她。 沈银秋:“……”真讨厌! 她收起笑容哼了声,看向身形修长腰板挺拔的万俟晏,犹豫着问道:“你冷不冷?要不要上来躺一会?” 万俟晏神色动容,偏头看她,以为她开窍了,不然邀请一个男人钻一个被窝是因为什么?结果望进她那双清澈的瞳孔中,所有的热情都熄了。 不喜何撩! “你怎么能邀请一个男子睡同一个被窝。”他是有些懊恼的。 沈银秋心想,你这不是不举么,我怕什么?而且我都不嫌弃你!你竟然敢嫌弃我?!她状似无辜道:“可是平时我们不都睡在一个被窝里吗?” 外面一片寂静。 万俟晏冷静道:“那是各自盖各自的被子。” 嘿!世子意外的纯情是怎么回事?沈银秋玩心大起装傻到底,“你我二人都已经成亲了,成亲了不能睡同一个被窝?” 门外听着两人对话内容的暗卫一本正经的假装没有听见,只是眼底都有些发现了某种秘密的激动,他们主子竟然还没有拿下夫人,难道是因为没有经验? “你说认真的?”万俟晏都不知道沈银秋是明白还是不明白。 沈银秋被他专注的眼神盯着直觉有危险,干笑两声:“我就是怕你身子不好,然后着凉了……” “嗯确实挺冷的,我还是和夫人挤挤吧。”万俟晏作势要钻进被子里。 沈银秋立马阻止,“等等!我发现这被子有点窄,装不下两个人!可能会漏风进来!” 万俟晏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她无辜的眨眨眼睛。 “乖乖躺好。”万俟晏弯身摸她的额头道,长本事了,越来越敢玩了这丫头,不过还不知道谁怕谁,呵。 沈银秋听他低声笑,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不禁喟叹:“原来有兄长就是这种感觉,被照顾的无微不至。” 万俟晏“……”兄长? “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了!太喜欢你了!” 谁要当你亲哥了?!万俟晏笑意僵在脸上,万童不是说细心关怀,温柔以待,就会……让对方喜欢上他?! 很好,是喜欢上了,哥哥般的喜欢呵呵……   ☆、第一百五十四章 瓮中捉鳖 沈银秋纳闷的看着万俟晏,感觉这个人听了她的话瞬间灰暗了?她就是一感叹啊,要把他当哥也是暗地里当,明面上她哪里有资格当他的妹妹。 不容她多想,万俟晏就神情自然的在她床边坐下,牢房里很脏污,铺在地上的稻草都是犯黑的,沈银秋瞅着地上,有点怕虫子爬进来,但应该是冬天寒冷的关系,她并没有见到虫子的影子。 渐渐温暖起来的被窝,如同周公的召唤,让沈银秋眼皮渐重。今天走了一天去了很多地方,说累也不累,只是这样躺着放松下来就有些倦了。 万俟晏看出她努力睁着眼睛的模样,心里发笑,还特别应景的把手放在被子上轻拍,“困了就睡吧。” 沈银秋猛地从床上坐起,“我不是来牢房睡觉的,我要清醒!现在什么是时辰?我们还大概要等多久?” “还早,起码过子时,等多一个时辰吧。”万俟晏道。 沈银秋有些困了又不肯躺下,对面火盆的亮光,照耀他们。看着那微微晃动的暗影,她受不了的看着万俟晏:“我不想睡!” 万俟晏:“……” 沈银秋裹着被子下地,跟个停不下的陀螺一般转来转去,又走到门口扒拉看崇玲在做什么。 崇玲背对着她们躺下,也不知道睡了没有,她蹲在门口捡了一块石子在地上划到,忽然看见她的斜对面有个小孩抓着栏栅十分羡慕的看着她身上的被子。 沈银秋望了他两眼,似乎有点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 她努力回想着,哦那次她被黑衣人挟持时,在品芳斋出来门口时不就是被这个小孩子撞了? 沈银秋怕自己认错,瞅了小孩好几眼才确定下来,他问守在门口的暗卫道:“那个斜对面的小孩子犯了什么事被关进来你们知道吗?” 两个暗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有些尴尬,虽然他们穿着狱卒的服饰,但到底不是衙门的人,怎么会知道这里关押的犯人是犯了什么事的。 这时,万俟晏走上前来,看了一眼便道:“偷窃。” “啊?”沈银秋回头,“你怎么知道的?” “之前在房间看的是这些犯人资料。”万俟晏轻松道。 沈银秋:“……”又输在了起跑点!她看那小孩穿的单薄的样子,“这么小偷东西至于关进来?” “惯犯。”万俟晏道。 那她上次出来和千光一同丢了钱袋,是否可以理解成……被扒了?那会结账时钱袋还在,出来门口被两小孩接触后,走了一段路就发现钱袋没了。 忽然感觉自己好蠢是怎么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子时悄悄来临,沈银秋裹着被子缩在角落,看万俟晏一言不发的靠在墙边,她突然发现他是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因为她来所以他才会在这里无聊的等着。 鼾声四起的牢房,火盆偶尔会蹦出噼啪声,沈银秋如同黑夜里的鼹鼠,眼睛贼光听着外面的动静。 可是外面还是静悄悄的,她看了看十分耐心的万俟晏,心情也沉静了不少。就在这时,万俟晏忽然低声跟门口的暗卫道:“藏起来。” 两个暗卫二话不说纵身一跃,沈银秋站起来想看他们藏在了哪里,就见万俟晏朝她走来,拉着她靠在墙边,这个角度根本看不见崇玲的身影。 沈银秋不敢开口问,这个气氛让她闭紧了嘴巴,她只能抓着万俟晏的衣袖,十分努力的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到了开锁的声音!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崇玲的牢房,没想到真的有人来救崇玲,还是用劫狱这种方式!一旦被通缉,生活就跟过街老鼠一样,每天都会小心翼翼的! 沈银秋屏住呼吸听着那不算大的动静,甚至都没有惊醒其他酣睡的犯人。 “谁?!”是崇玲的声音,她声音低而短促,还带着浓重的警惕,是以除了认真倾听的沈银秋,还没有人会因此而清醒。 “嘘,玲儿是我,别怕,我救你出去。”男子声线沉稳,似不慌不忙。 万俟晏这个时候走出了墙边,只听外面咔一声,牢锁上锁的声音。 沈银秋紧跟在万俟晏身后,看着被关在牢房里的一男一女,嗯脸上蒙着黑布看不出他长什么模样。 两名暗卫站在他们的牢门前,显然那锁是他们给锁上的,趁着男子进去牢房的时候。 沈银秋心想这男子不够警惕啊,不叫崇玲出来而是自己钻进去,她低声问万俟晏道:“这算抓住了吗?” “不算。”万俟晏将她推后一些,让她的身形继续站在阴影中。 沈银秋满脸疑惑,又在他身后冒出个脑袋去看什么情况。 两个暗卫和男子什么交流都没有,男子牵着崇玲,从怀里掏出两个小笼包大小的银球,十分利落的朝两名暗卫砸去。 两个暗卫在银球落地之前就一个鹞子翻身,一左一右的避开了。一阵烟雾从地上冒起,沈银秋下意识的捂住鼻子,雾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锁头掉在地上的闷响。 “他要逃走了!”沈银秋低声惊呼,怪不得刚才万俟晏说不算抓住,是已经猜到没有那么简单? “别急,逃不了。”万俟晏还是那么的轻松的模样,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的感觉。 他开锁走出去,愣的沈银秋赶紧跟在他身边。 白雾还在弥漫着不散,看不见的雾里有过招的打斗声,沈银秋拉住万俟晏道:“距离太近不安全,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万俟晏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点头停下了脚步。 幸好,牢房虽然暗沉,但还是通风的,烟雾被吹开,逐渐露出了他们的身影。 崇玲的牢门开了,她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以一对二明显有些吃力的男子。 沈银秋知道男子必败是没有悬念的了,现在的一切都不过是垂死挣扎。崇玲的面色很紧张,终于他看见男子被刀剑划伤的时候大喊一声:“叶生哥逃啊!” 沈银秋替她鼓掌,原来男子叫叶生。说来扒皮灯笼案,崇玲知不知情? 那个叫叶生的抽空看了崇玲一眼,还在犹豫着走不走,这一犹豫就看见沈银秋和万俟晏,他似乎认得他们是谁,憎恨的盯着。 就在他们觉得制服他毫无悬念的时候,他猛地又朝地砸出个什么东西来,不过三秒两个暗卫就给倒地不起。 喂!你们刚才那种跳开躲避的敏捷呢?这么容易就中招了不正常!沈银秋看着暗卫,再看向不远处倒下多时的狱卒,她就说为什么这个叶生进来的时候那么安静,原来都是使用了手段。 那个叶生一挥手,似乎有什么东西朝他们射来,沈银秋脑中反应过来不代表身体能配合,就在她想着是不是要死的呆愣中,万俟晏将她搂入怀中,十分自然的往旁边一带。 一切都像无心之举,却十分巧妙的避过了飞来的暗器。 噗噗两声,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踮起脚尖透过万俟晏的肩头去看,只见十米外的墙上插着两把刀子,她想到这要是插-中自己身体, 得多疼啊!要命!但是她神奇的躲过了,杏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叶生审视着万俟晏,十分的警惕,可他还记得他费尽功夫潜进牢房的初衷,不想和他们过多的纠缠,快速奔到崇玲的身边,拉住她的手臂道:“玲儿跟我走!” 他背对着崇玲,完全是信任姿态,可刚走了几步脚步一滞,然后顿住,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崇玲,眼中有着比方才沈银秋还震惊的神色,但复杂的多,其中还包含着太多的爱恋和悲痛。 沈银秋目瞪口呆中,崇玲竟然拿刀子刺了救她的叶生,这还是刚才喊着让叶生快逃的崇玲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过那么话本的沈银秋表示完全懵圈。她看着叶生倒地昏迷,而崇玲扔下带血的刀子,只有一小指节的深度,看来不是重伤。 沈银秋也没有放过崇玲那一瞬间手抖。可她却面色镇定的问他们:“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沈银秋:“……?” 万俟晏颌首:“可以。” 崇玲当真二话不说抬脚就要走,路过地上的躺着的叶生时,她的脚步明显慢了半拍,最后还是坚决的走了! “先把他绑起来。”万俟晏从头到尾都自然,对这样的收场方式也仿佛早有预料。 他话音刚落,原本躺在地上的两个暗卫,一个鱼跃从地上跳起来,单膝下跪应下,这才拖走昏迷的叶生。 看完全场的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你到底策划了什么……” 万俟晏卸下淡漠的神情,揉着她的脑袋笑道:“为了满足你想看戏的心,特地让过程变曲折。” 沈银秋一把拍下他的手,大步往前走,一切他都早有部署,却一字都不告诉她!明显是不信任她!好吃亏,她那么信任对方,对方却把她隔之门外。 万俟晏连忙跟上,不明白为什么沈银秋突然生气,凶手也抓到了,戏也看了还不开心? 他快步上前抓住沈银秋的手臂,“哪里不舒服吗?” 沈银秋停下脚步,戳着他的胸膛,一字一句道:“我!心!里!不!舒!服!”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合作成功 沈银秋的力道对万俟晏来说就是在挠痒痒,但是他似乎没有想好心里不舒服的话要怎么回答。 沈银秋气呼呼的说完之后,又严肃的瞪他,“你做了那么多的部署,一个都没有告诉我,难道是怕我泄密?” 万俟晏沉默了会摇头,“看戏的话,提前知道了内容还好看吗?” 沈银秋完败:“……” 她连生气都生不起来了,无奈道:“不是你先说你让我看一场好戏吗?” “对,你说你想看,我就开始准备了。”万俟晏一脸哪里有问题的神色。 沈银秋道:“也就是说如果我说我不想看,你就不会这样做了?” “当然。”能直接解决的事,谁喜欢走这么多弯路。 “你!”沈银秋深呼吸一下,告诉自己要冷静,“除了这个方法你会用其他什么办法解决?” 万俟晏望着她道:“直接说那个女人是凶手推出去斩首。” 沈银秋大逆不道的踹了他一脚,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不是劫狱就是劫法场!不过想想也挺好笑的,都不走走套路! 万俟晏见她笑了,暗自舒了一口气,“入夜了,刚才不是犯困吗?回去休息吧。” 沈银秋想问的事情特别多,但现在这个点确实不是个好时机,只能强压下求知欲,跟着万俟晏回了侯府,卸妆洗漱之后已经二更天了,沈银秋眼睛都睁不开,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 她睡得沉,醒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但还清楚的记得她和万俟晏昨晚已经抓到凶手的事,而今天也已经是答应太子的期限。 他真的抓到凶手了?那个来救崇玲的叶生真的会是凶手?可她连他长什么样都没有看到!会是那天挟持他的人还是卖灯笼的人? 一大堆的问题涌出来,她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早就凉透了,说明万俟晏已经离开已久,他不会是自己去处理了吧?可别介啊!她到现在都还稀里糊涂的,想弄明白昨天的走了一大遭到底是为了什么。 “千云?”沈银秋瞅着安安静静的外间喊了一声。 还在忙活的千云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应道:“奴婢在,主子您醒啦?奴婢马上送水进来洗漱。” 沈银秋在她的侍候下洗漱穿戴好,就迫不及待的问:“知道世子去哪里了?” 千云像似已经习惯了类似的问话,将万俟晏出门前交代她的一字不落回道:“主子,世子说他还有些事需要去处理,如果您也要去的话,跟着门口青竹和两名护卫一起就好。” 沈银秋哼了一声,暗道他果然不带她去!为什么自己要睡的那么晚啊!她也知道这事怨不得别人,嗯了声,让千云在府邸乖乖呆着,她提着裙摆大步朝院子门口走去。 果然一出去就看到了守在门口两个暗卫,就是昨天诈死的那两个,以及昨天未见的青竹,一如既往的活像别人欠了她几百两的脸色。 他们见到沈银秋都还算恭敬的行礼,沈银秋现在哪里想管那么多,生怕她去晚了,那罪犯就被收监带走了。心里急脚步快,面上却还是很平静的,沈银秋让他们不必多礼道:“我们还是快些去世子那边吧,世子说你们知道他在哪里。” 青竹出面说:“世子上午去落安山解救连小姐,现在应该已经回到了衙门。” 沈银秋心里简直要抓狂了,他竟然还知道连欣怡被藏匿在哪里!真是可恨啊啊啊!都不告诉她听。 “那我们就去衙门吧。”沈银秋道。 本来他们就是在一边走一边说,沈银秋的步伐再快对这些暗卫和青竹来说也完全不是问题。 “主子!!!主子!”身后传来千云的喊声,沈银秋停步转身,看着朝她疾奔而来的千云,她手上拿着一个轻巧的食盒还有一块方巾。 等她跑到跟前时,沈银秋才问:“怎么了?” “主……主子,您连口水都没喝,这是打包好的早点,您在路上吃,还有面纱!您现在穿着裙子,带上比较好!” 还是千云考虑的周到,沈银秋刚想伸手,青竹就上前一步接过,很懂规矩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事。这不提沈银秋惊讶,千云也是有些呆愣,她不能呆在主子身边,出去外面就只能靠这些人来保护主子了。所以她对青竹一向是诸多包容!前提是她没有看见青竹敢对她主子不敬的话! 现在看这个情况,还是有些保障的,沈银秋让千云回去之后,出了侯府就上了马车,青竹也上来了,自觉摆出早点,然后目不斜视候在一边不吭声。 沈银秋觉得她好像被人**过一样,少了以前的傲气。 因为沈银秋要求速度快,所以这回马车也不再是慢悠悠的,嗒嗒嗒的马蹄声都特别的急促。 她就在这急促声中慢慢地吃着千云为她准备的早点,这暗卫驾马车的速度可不是盖的,她只觉得自己刚吃完没有多久,马车就停了。 到了衙门,她现在已经不是昨天太子客卿的身份,自然不会那么畅通无阻进去。她想了想,她现在来岂不是暴露她昨天的身份?! 没容她多想,衙门门口就有人上前朝她行礼,引到一旁说道:“世子妃,主子让小的在这里等您,因为您没有易容的问题出现在这里不太方便,主子说您可能没有吃早点,所以让小的带您去鹤归楼先吃个早点,主子他回头会跟您解释。” 沈银秋差点喷了一口血出来,他是算好了她会这么着急的出来所以才这样逗弄她?好样的万俟晏!让青竹带她来一遭还是见不着。 她冷冰冰的问那小厮:“你主子是谁。” 小厮没有想到这样世子妃都猜不出来他的主子是谁,略尴尬的说道:“回世子妃,是世子。” “哦,混蛋来的。”沈银秋满是认真道,再看小厮已经风中凌乱了,世子妃对世子不敬,这该怎么办?要告诉主子吗? 沈银秋深深的看了衙门一眼,瞥向小厮道:“不是说去鹤归楼?还不带路。” 小厮赶紧弯着身子带路,而沈银秋直接上了马车,青竹亦同。 就剩下两个面无表情的暗卫略同情的看着小厮,给他挪出一席之地坐上车辕。 万俟晏还是易容的跟昨天一样,先是一大早就带着人马去落安山救出被困已久的连欣怡,将人带回衙门后完事。静待着太子和四皇子上门,然后做做样子交接一下,剩下的都没他的事了。 太子和四皇子只能得知他是如何抓到凶手的,却不知道他如何寻找出凶手的,万俟晏为了确认抓到的真是凶手,当着他的面亲自审讯了叶生,叶生也认了罪状。 不过他咬死承认是自己喜欢收集人皮而不是为了什么。 这个案件可以落定了,太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对易容之后的万俟晏都很满意,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盟友! 让叶生亲口承认自己的凶手,并且陈述是如何杀了每一个人又是如何的剥皮后,万俟晏将那张认罪的状纸交到太子面前。 “太子,请过目。” 万俟承凌接过那写的满满一大片的罪状,下面有叶生的手指印,解决了这个麻烦,他也不过无声上扬着嘴角,依旧保持君子和笑道:“你果然有本事,不但把这个案件解决了,还能在这么紧迫的时间里平安救出右相之女。” 万俟晏也只是笑笑说:“太子谬赞,能帮到太子乃是在下的荣幸,在下也有许多麻烦太子的地方, 还望太子见谅。” 他这话道出自己不是好心帮万俟承凌做事,而是互惠互利的,合作成不成就看万俟承凌如何回答了。 万俟承凌看了万俟晏好一会才收下罪纸笑道:“不必客气,应当如此。” 万俟晏笑笑,两人的合作算达成。 他们身后的狱卒准备把审问结束的叶生拖下去,万俟晏伸手阻止道:“让我再问个问题。” 狱卒十分爽利的松开叶生,方便万俟晏问话。叶生死死盯着万俟晏的那张易容过后的脸,心里也是有几分不明白的。 万俟晏问道:“你杀那些女子可以说是为了报复,那么找上侯府世子妃的理由是什么?” “世子妃?”叶生似乎在回忆。 万俟晏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等着他说。 “哦那天在豆腐摊边坐着的女人?也没有什么,就是看她长的俺么好看,皮肤那么娇嫩,不扒了可惜,不过最后也还是没有杀成,只怪那个女人出来搅局。”叶生呵呵笑道。 万俟晏沉默着,忽然一脚将他踹飞到墙上,叶生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周围的衙役都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连太子和四皇子都有些吃惊。 万俟晏忍住打死叶生的冲动,留下一句残忍的话:“被拼命保护的人捅刀子,感觉如何?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我也可以。” 他冰冷的言语在叶生的心中砸下一记重雷。 “不!你不可以,她是无辜的!”叶生趴在地上呼喊着,不顾胸腔上的剧痛。 万俟晏跟太子点个头后,自然是没有停留的离开此地,让叶生在仅剩的生命里狂躁不安后悔不堪,这样的惩罚比揍他来的有用。 直到他离开了牢房,都还能听到叶生在喊:“你是官府的人!你不能伤害普通百姓!” 万俟晏走在日光下,冷笑,真是天真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被占便宜 万俟晏当然不会去动一个无关紧要的崇玲,他离开县衙之后就直奔鹤归楼。 有了小厮拿着令牌的带头,鹤归楼的七楼沈银秋依旧想上就上,只是看过一次风景再看一次终究没有第一次来的惊艳。何况她还满腹心事,闷闷不乐当中,连这些可口的糕点吃食都无法挽救她糟糕的心情。 青竹和两个暗卫就是负责保护她的安全,并不负责逗乐她,不过看他们夫人趴在桌子上苦恼的模样还挺可爱的,趁着主子没来多欣赏几眼才是正道。 沈银秋对他们的目光自然是有所察觉的,但她每一次侧头都不能抓到他们的小辫子,他塞了一块糕点进嘴里,细嚼慢咽之后哼哼两声道:“你们再敢偷看,世子来到我就告诉他,你们对我翻白眼。” 青竹和暗卫:“……”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万俟晏果然来了,一眼就看见了抿着嘴玩着茶杯的沈银秋。果然生气了么,嗯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的。 万俟晏来到她面前站定,轻声带笑喊道:“仙子。” 沈银秋:“……”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依旧保持镇定的暗卫,如果他们能把眼底的笑意再收敛收敛的话,她就信了暗卫天生严肃,恪守纪律,沉默寡言的设定,因为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遵从主子忠于主子冷酷无情! 她现在发现冷酷个鬼!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全是戏! “你要喊我多少个称呼,夫人、阿秋、仙子?”沈银秋气呼呼的瞪着她,本来仙子这个名很夸人的,但是她看过一个话本,里面有人把狗也叫做仙子!是的,一!条!狗! 就算那是话本当不得真,只是自己那么一比就感觉有点怪。 万俟晏笑了笑,挥退想给主子倒茶水的青竹,自己撩着衣摆洗杯倒茶,沈银秋虽然还在生气,还是很配合的帮忙倒水。 “谢谢仙子。”万俟晏声音温和惯了,在沈银秋面前又会多出几丝柔情,所以这声谢谢听不出调笑的意思。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夹了一个白面馒头放到碗里递给他:“吃点东西塞住你的嘴巴。” 万俟晏挑眉接过,斯文的咬了一口,“嗯娘子亲手夹的就是不错。” 娘子……沈银秋嘴角抽搐了两下,很好他果然换称呼了,但此时她宁愿选择仙子!好歹自诩看过不少人话本的人,多么露骨的台词她都见过,一句娘子她就会怕了吗?! 沈银秋什么都不说,就露出一个娇羞的微笑,再偷看万俟晏两眼,“相公喜欢就好,还有五六个馒头呢,等会我一一给你夹过!” 万俟晏显然被沈银秋的神情镇住了,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时,余光扫过那几个白面馒头,虽然这鹤归楼的白面馒头聘比有名的糕点,但还真不是他的喜好。明显他夫人什么娇羞都是为了膈应他,呵,还是那么可爱。 “生气对身体不好,我就在这里,你想问什么想打什么,都可以。”万俟晏放下馒头,看着她眼中的戏谑还挺真诚道。 沈银秋等的就是这句话,刚要开口看见青竹和两个暗卫以及一个小厮都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顿时哼了声,“你们都给我离远一点。” 四个人听了她的话都看向万俟晏,沈银秋又被梗了一次,她忘了他们又不是她的仆人,会听她话才怪。 万俟晏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他们,“都听夫人的命令,没看到你们主子都得听她的吗。” 他们赶紧道了声是。 沈银秋啧了一声,用手城撑住下巴笑眯眯说道:“世子你说话可真好听。” 万俟晏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多好,不过不难听就是了,被沈银秋夸奖,他应该感觉高兴的,然而看见她笑弯起来的双眼,总感觉是讽刺。 果然,沈银秋慢慢补刀道:“就是说话说的好听而已。” 万俟晏:“……” 沈银秋看向暗卫他们,摇头道:“不够,再退远一些,你们保证没有人靠近我们这边就好了。” 这回不用万俟晏回答,他们就自己乖乖的退开,主子的态度决定一切,这年纪小小的夫人可不好得罪。 沈银秋见他们如此迅速的听从命令,心里才舒服了一点,回头看着正优雅十分吃着糕点的万俟晏,这个人啧真是吃东西都成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沈银秋也不急得问,只是在他吃到差不多放竹箸的时候才开口道:“你早上去了落安山救回了连欣怡?她没有事吧?” “嗯,没有。”万俟晏道。 沈银秋道:“你怎么知道她在落安山的?还有凶手和崇玲的关系。” 万俟晏不徐不疾道:“催眠叶生就知道她的下落了,他和那个女人的关系,那个女人对他而言是个很重要的人吧。” “……我想了一早上,你从千灯会那天就怀疑了卖灯笼的男子,然后留下线索去跟踪,找了九老翁,又去了鱼档,然后还把人请到衙门当诱饵,你们两个联手演了一场戏,擒凶手落网。而又通过凶手找到了连欣怡的所在。可是重点来了,九老翁那里和崇玲鱼档的关联是什么!你又是什么时候背着我和崇玲勾搭上的?她知道叶生干的事?” 这问题有点多,万俟晏喝了口茶,看见沈银秋她紧盯他不放的眼神倏地一笑:“我只是在九老翁那里看见屋檐柱子上有鱼,挂的时间挺久却不直没有吃,而去到街上,鱼档只有一家,从鱼箱到她坐着的板凳 ,几乎每一个都是九翁木匠亲手制作.我想他那种人应该从几年前就不接这种手艺活,抱着一点可能有联系的猜测把人请到了衙门里。果然事情意外的顺利。” 沈银秋听完狐疑的看着他,“全靠瞎猜你也敢动手,忽悠我吧!九老翁和崇玲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想告诉我昨晚那个年轻身手又敏捷,武功还不错的黑衣人,就是九老翁?” 万俟晏颌首。 沈银秋表示她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努力回想起她当时觉得违和感的地方,一是九老翁走路很轻,老人家的步伐着实不是如此。二是觉得九老翁的眼睛不像一个老人 ,但她还是没有怀疑起来! 万俟晏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很是欣慰的说:“没错,卖灯笼的叶生和九老翁以及挟持你的人是同一个。” 沈银秋:“……”要不要这么会伪装。“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这个所以才会做这些事情,你真的很可恶诶!知道了也捂着那么严实!” 万俟晏道:“因为都是猜测和怀疑,等把人抓到了审问过后才能确定。” 沈银秋点头表示理解,她看着万俟晏疑惑:“我还有一个问题,叶生是不是还有一个身份是崇玲的朋友?崇玲和他有仇吗?怎么……捅了他刀子,他就倒下了。” 这个问题,万俟晏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坦白道:“那个女人大概是知道一些他做的事,求我对他从轻发落,我给了她一把含了麻沸散的匕首,然后就如你所见了。” 沈银秋听完,深深的感到话本并非凭空幻想,原来一切都有可能来源于生活!以及万俟晏这个人简直是披着羊皮的狼,心里的弯弯难么多,他面上还能装的一脸正直。 她惦记起另外一件事,问道:“湖里的女尸是谁?” “这个现在不归我们管了宝贝。” “你!”沈银秋气的吐血,“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最近你越来越流氓了知道吗?” 万俟晏欣赏着她跳脚的模样,“我也只在你一个人面前才耍流氓你没发现吗?” “谢谢,这样的殊荣妾身承受不起啊!”沈银秋用拳手握紧手中竹箸,然后幽怨的看着万俟晏道:“世子,你变了。” “嗯?”万俟晏疑问。 沈银秋说:“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变了!”说完,她还捂着脸嘤嘤假哭。 万俟晏只是想逗她怎么知道她会被哭,听着那声音里的伤心,他选择妥协…… “你、我以后不乱说了,你莫哭。”他这时的语气哪有方才的气势,甚至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沈银秋捂着脸只管哭,哭的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这个动静,十步外的暗卫小厮都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这个奇景。万俟晏冷艳横扫他们,起身将那画屏拉过去遮挡住外面的视线,做到沈银秋的旁边抱着她道:“你那里不满意我改,嗯?别哭了好吗?” 沈银秋哽咽着道:“真的吗?”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万俟晏说。 沈银秋道:“那你以后不准再给我取外号!” 万俟晏:“我没有给你取外号啊。” 沈银秋继续抽泣。 “好,我以后再也不给你去取外号了。” 沈银秋再接再厉:“不许忽悠我坑我占我口头便宜。” 万俟晏沉默了一会也应了。 沈银秋:“不反悔?” “不反悔。” “那好吧。”沈银秋放下双手,小脸上干干爽爽,没有一点的水渍。 万俟晏:“……” 沈银秋推开万俟晏,伸了个懒腰高兴道:“哎呀心情怎么就这么好呢,世子对吧?” 万俟晏飞快的亲了一口她的嘴角,“嗯我心情也很好。”   ☆、第一百五十七章 你才自杀 沈银秋毫无防备,怔愣的呆在原地一点反应都没有,直到万俟晏回到她对面坐下,她才猛地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 万俟晏没有去看她,而是看着窗外,天空和远处的矮房融合在了一起,晴朗的日光照耀着大地,带走了冰霜的寒冷。 他想了一会才回头看着瞪大眼睛,脸色涨红的沈银秋道:“这是对你刚才耍我的惩罚。” 沈银秋差点被气笑了,“惩罚?你今天早上明知道我进不去衙门,还让青竹和暗卫接我出来!我一大早醒来急匆匆的,你怎么不说你耍我?” 万俟晏很是从容的接上一句:“早上的事情嗯,你也可以惩罚我,但是我只接受方才那种惩罚。” “无赖!”沈银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走到窗户旁边趴着。 亲了她还想她亲回去?想得倒美!怎么这几个月她都没有发现他还有这一面呢?等等,她应该怎么反击让他感觉到羞愧? 按照话本里的姑娘,对方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了,现在她都错过了扇巴掌的时间了!可惜……要怎么报复!……她完全不能怂! 沈银秋一个人看着街上的人群苦思冥想,而坐在桌前的万俟晏很是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就看看沈银秋的背影。心想,她生气了,难受?感觉自己受到了轻薄?她……不会一气之下想不开? 她虽然是嫁给他,然而这几个月他们都是以礼相待,他看她年纪尚小,不想吓到了她,一直没有表露过什么。 平时她对他也并没有隔阂,他逐渐让她习惯他,依赖他,信任他,最后拥有她不对吗?可方才他不过蜻蜓点水一般,她却反应如此激烈。到底是为何? 不过如今的重点是她在生气。 万俟晏看似从容冷静,仔细看可以发现他的食指不停的磨搓着的茶杯的杯沿,因为频繁而用力,所以显得主人有些急躁。 沈银秋还在思考怎么办才好,就见下面街道围了一圈的人,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她的视力看的并不清楚,便探出半个身子出去,她这个举动吓的万俟晏什么都顾不上一个旋身上前就把人捞回自己的怀里。 “抱歉,你别冲动。”他低沉的嗓音落在沈银秋的耳边,哪里还有之前的无赖的模样。 沈银秋突然被拉回来,心里是不开心了,下面的人群都已经退开了,她差一点就可以看到是什么意外。听见万俟晏的道歉,她也就哼了声,压下心里的得意。 沈银秋已经在万俟晏纵容下养惯了性子,潜移默化的影响是很大的,而沈银秋现在还不知道,她如今对万俟晏的态度和刚进门的打算已经有着天壤之别。 万俟晏放开她,看见她还是不开心,叹了口气道:“你若是气闷别拿自己身体出气,反正我就在这里,随你打随你骂。”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我当然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出气。”要出气也是朝你出。 “可是你方才探出窗台半个身子。”万俟晏陈述着。 沈银秋看着窗台再看着万俟晏,半晌才道:“你方才该不会是以为我想跳楼吧?” 他不回答,那就是默认了。 气的沈银秋想给万俟晏的脑袋上开个瓢,看看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她郑重的看着他道:“你看我像似那种人不理智的人么?哪怕是暴怒中我也能从中保持冷静好吗!” 万俟晏见她瞪圆眼睛,似乎他敢说一句不是就要扑上来咬的感觉。哪怕气氛不对,他也还是觉得她好可爱。于是便笑着说好的,我信。 沈银秋盯了她好几息才放过他,看着桌上剩余的糕点问:“你吃好没有?没有我们就走吧。” 万俟晏明白她还坚持着她的那点小脾气,很配合的说没有。 沈银秋:“……”他方才确实吃的很少,连馒头都只吃了两口。 她瞅着的他白皙的肌肤,显的他也几分脆弱,假装不耐烦道:“那你还不快吃!” 说到底,她还是关心他的。万俟晏的心情更加美妙,上前哄着她道:“没关系,我们下去随便走走,路上再吃点。” 沈银秋觉得也可,哼了声转身率先走了。万俟晏自然是跟在她身后,就她迈的步伐,他三两步就可以追上她。 守在十步远的青竹还有暗卫,看见主子走正准备跟上,只是沈银秋非常的不凑巧,刚好在楼梯口上来的太子和四皇子相遇。 她看见来人的时候不过怔愣了一秒就自动的退到一边,但是也不喊人,只是看着人行礼。 万俟晏眼中的笑淡去,挂上惯有温笑,“臣,见过太子,四皇子。” 他看向沈银秋,沈银秋立马识相的走回他身后。 万俟承凌和万俟尚杰,一个含笑说都是表兄弟,不用客气,在外面不必多礼。一个面无表情只是冰冷的嗯了声。但好歹是应了,沈银秋想抬头看看,但是这个场合明显不对,她也不想招惹麻烦,只能忍了。 她可还小心眼的记着那个四皇子看着她满是厌恶的神态,嗯像看垃圾那样看着她。 太子和四皇子的身份比较贵重,当然是万俟晏和沈银秋给他们让开,等太子和四皇子上来七楼之后,还很有兴致的看着万俟晏道:“晏表弟可方便坐下来一起小酌一杯?” 万俟晏歉意的笑了笑,“实在抱歉,正打算和内人回府,她心里不畅,我担心不已,还望表兄见谅。” 太子见此,将目光停留在沈银秋身上,沈银秋装出怯场的样子,躲在万俟晏的身后低垂着头。这种小家子的表现自然是拿不上台面的。 太子略遗憾的看着万俟晏一眼,沈银秋斗着胆子抬头一瞥,正好看见太子惋惜的模样,她连忙低下头抽了抽嘴角,这太子含情脉脉的看着万俟晏的想做什么? 细思极恐! 沈银秋刚胡思乱想了一会,万俟晏就牵住她和太子告辞,太子没有挽留住万俟晏,只能目送他下楼。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之后,四皇子才道:“那个女人是他的软肋。” 太子神秘一笑:“未必。” 四皇子略有不解,“他对她、十分好。” “哎四弟,这就是你平时不沾女人的后果了。”太子叹息的拍着他的肩膀,将皱着眉头满腹疑问的四皇子带到他们之前坐的桌子上。 “你是看万俟晏护着她,即使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太子问。 四皇子更是直接:“脸也没有好看的。” 太子:“……”皇弟那好歹是个长得不错的女人啊!他咳嗽了一声接着道:“我们跳过这个问题,就换个说法吧,如果你有宝贝你会带着招扰过市吗?在你还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 “藏起来!”四皇子想也不想就道。 太子欣慰的含笑道:“那就对了,他之所以处处带着左相之女,是不过是拿那个女人当挡箭牌罢了,人装弱势的时候总要有个弱点暴露在外,让外人放心。” 四皇子明白了,沈银秋就是一个挡箭牌,给别人打的。 他对战场上的看法很精辟却玩不转这种心机,听见太子给他的解释之后也没有什么感触,还不如多喝一杯酒来的惬意。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出鹤归楼,外面谈论的话题已经变成了扒皮凶手不是崇玲而是另有其人。官府已经公榜,可信度非常的高。之前个个认定崇玲是凶手,一字一句都仿佛亲眼所见,十分的确定。如今换了一个凶手,大家又是一幅我就猜到会这样会那样的语气。 沈银秋暗自叹了一口气,崇玲就算是之前被冤枉,也没有谁会来给她道歉,她想她现在也未必需要道歉。 她听着来来往往的人言,突然就很想去鱼档看看,沈银秋挣脱出被万俟晏牵着的手,拦住卖糖葫芦的小贩,要了两串糖葫芦塞给万俟晏一串道:“你肚子饿,你先吃。” 万俟晏:“……”他很想说其实他一点都不饿。 沈银秋塞给他之后,自己却有些为难,没有易容,出了马车或者包间,在大街上必然是带着面纱的,带着面纱她还能方便吃东西? 她看了两眼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只能拿在手里晃着玩。 万俟晏通过面纱可以看出她的丧气,低笑一声,跟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她在灯会那晚用的狐狸面具,鼻子以下露出来,吃食特别方便。 “把面纱取下来吧。”万俟晏扬了扬手里的面具道。 沈银秋眸光发亮,之前在鹤归楼上的那点小脾气早就烟消云散了。拉下面纱带上面具,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着,“哈哈哈谢谢爱死这面具了。” 她带起面具咬下一口糖葫芦,继续往前走。 万俟晏寸步不离在其左右,青竹和两个暗卫如同虚设。 沈银秋来到鱼档也不过是碰碰运气,她觉得这种时候,崇玲应该没有心情卖鱼。 然而她站在远处就看到了她那个鱼档面前围了不少的人,看起来很热闹,还时不时的有几个人提着鱼出来,生意真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崇玲叶生 万俟晏低声询问:“怎么……来了这里?” 沈银秋咬糖葫芦不解,闻言抬头去看万俟晏,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易容上了,怪不得这一路都没有感受到姑娘注视他们。 她呶呶下巴,腮帮子里塞了一颗糖葫芦鼓鼓的,问道:“我好奇崇玲和那个叶生的关系,叶生这样做是为了给崇玲出气的原因?” 万俟晏不语,他答应查案件也不过是为了和太子交易搭上线,其他的事情他确是不愿费时间去看的,不过沈银秋有这个好奇心大的就不一样了。 他仔细回想起之前收集到的消息,这才说道:“他心悦她。” 沈银秋:“……”有没有详细点的? 万俟晏一看就知道她不满意,无奈笑道:“不然你想知道什么你来问,我说的也不好。” 沈银秋也不客气道:“叶生和崇玲从小一块长大吗?” 万俟晏:“不是。” 沈银秋:“那崇玲她对叶生有过什么暖心帮助?” 万俟晏已经对她猜之十,八九中的能力表示淡定:“嗯。” 沈银秋看着那围的里三层外三层的鱼档,再次嘀咕道:“崇玲不喜欢叶生啊。” “也不能这样说,大概是没有爱吧。” 她十分震惊竟然会从万俟晏的嘴里听到爱这个字,沉思片刻又道:“她知道送叶生进牢房是不会有生还的可能了,却还是戳的下那一刀。” 万俟晏道:“你可以当做她是为死去的十个少女鸣不平。” “可那些人都欺负过她,看不出来她那么的宽容善良。”沈银秋感叹道,“当然可以从中看出她是个十分理智的人,对她来说那些少女的口头侮辱还不至死。” 他选择静静听她说话,因为发现没有什么是他可以插嘴的地方,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听众。 沈银秋说完了身边一直是静静的,忍不住看他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说什么。”万俟晏一脸无辜。 沈银秋:“……” 他们等了一会,人群才散开,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衣裳和万俟晏的衣裳,发现和昨天完全不同后这才放下心上前去。 崇玲正在收拾鱼篓等物什,听见脚步声没有说话没什么表情的抬起头看,只是看到的是一个容貌普通的男子还有一个娇艳的女子,女子带着面具,从露出的那丁点肤色和嘴型就可以猜得到这是一个美人,一个想吃鱼就有人送到嘴边的千金小姐,何须亲自来她这个破鱼档? 女子皮肤白皙,身穿奢雅衣裳,和以前特地来嘲笑她黑的人一致,她还以为此事再也没有人敢来她面前找茬了呢。 “请问有王八吗?”沈银秋张口就问。 崇玲有些愣神,这个千金大小姐的声音可真好听。比海里豚崽儿叫的还悦耳。她也笑了笑:“抱歉啊,没有了。” 沈银秋看着空荡荡的鱼挡说:“你的生意很好啊,” 崇玲不知道她想说,敷衍着嗯了声,继续收拾东西,看那个速度是想尽快的离开这里。 沈银秋也不怕这里的鱼腥味,那身上好的绸缎绒裙,绣着高雅的叶之花色图,衬在污血的地面上,昭示着两个极端的世界。 倒是崇玲在收拾的时候,不小心瞥见她的沾了脏物的裙摆,感觉十分的刺眼,强迫着让她离去的冲动,自己收拾东西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了。 沈银秋哪里是难么容易放弃的人,她见四下无人索性直接问道:“叶生入狱了,你……不难过吗?” 提及叶生,崇玲收拾的手一顿,十分警惕的看着沈银秋:“你是谁,怎么会认识他。”顿了顿她又说:“关你什么事。” 沈银秋的心塞塞的。 但她心中早就打好了腹稿,道:“我是他绑走的第十一个人。” 崇玲板着脸终于有丝动容,看向沈银秋似乎在回忆,当初那几个女的来嘲笑她,她都记得,并不记得有沈银秋这号人物。 “你、见过叶生?”看来她还是有些不信。 沈银秋点头,暗暗用手肘捅万俟晏,示意他也帮忙说说。 万俟晏充当背景墙站了好一会,突然被沈银秋需要,看也不看崇玲便道:“他女扮男装趁夜掳走了她,我昨日问她为什么要朝无辜的人下手,他说我没有扒过皮,不懂这其中乐器,抓她是因为她的皮肤好,不杀了可惜。” 沈银秋侧头去看他,万俟晏朝她点头,表示他说的都是真的。换来的却是沈银秋的白眼,她都不能亲口问问那凶手抓她的理由! 崇玲愣了愣半晌才低头慢慢收拾呢喃一句:“是吗……” 沈银秋瞅着她的自然的神色,觉得不对啊,怎么听说之后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继续问道:“听说你和他挺熟的?” “还好吧,绑你的可不是我,如果你报仇就找他去。”崇玲撇关系撇的那叫一个利落。 让沈银秋都不知道该如何接了,“你、知道他的下场不觉得难过吗?” “我为什么要难过,他杀了那么多人是事实,他要为自己做的错事负责,有什么不对吗?你不是被他绑走了怎么还帮他说话?” 沈银窘迫,笑两声:“因为他在最后关头没有下杀手,我挺感激他的。” 话音刚落,她收到了崇玲你有没有病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她竟然被鄙视了! “你到底想知道什么?”崇玲已经收好所有东西,站起身正准备走。 沈银秋白站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让开路,摇摇头道:“抱歉,就是想知道你对叶生的所作所为是怎么看待的。” 崇玲呵呵一笑:“丧心病狂,满足自己的私欲还美名其曰为为了谁,可笑。” 沈银秋:“……” 直到她推车离去,沈银秋看着她的背影幽幽道:“我怎么感觉她在某方面对叶生有些是误解呢。” “还没有看明白么,就算她怎么误解,叶生杀了人是事实,她不可能原谅一个杀了人的人。”万俟晏此时倒是有一点欣赏崇玲的性子,但也只是一点点,这种人狠起来真能断个一干二净。 沈银秋显然没想那么深,眨眨眼睛道:“哦不,我只是问问她到底伤不伤心。”即使她问出口会很崇玲的心。 她对崇玲很有好感,如果可以她想和她做朋友,但崇玲未必会接受,她也不可能黏着她不放。 她看着手上还剩下四颗糖葫芦,有些意兴珊阑不想吃,看了看万俟晏手上还没有动过的另一串,将手中的递给他道:“那个还没有咬就装起来别吃了,来,我这个给你,不必客气。” 万俟晏哭笑不得,还要装作高兴的样子接过,沈银秋拍拍手,笑眯眯的准备继续游荡。他转身就把那糖葫芦扔给青竹,十分的利落说赏你的。 青竹看着手中的冰糖葫芦冷目,然后盯着两个暗卫,两个暗卫不着痕迹的往旁边移了移,还是没有挨住,被青竹扔了糖葫芦。 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快日落西头,沈银秋找到了报复万俟晏的方法,特地带他去买女子的东西,有些头饰她还故意放到他头上去戴,周围的女子看了都在偷笑。 万俟晏只是看着她微微上扬着嘴角,沈银秋就很没有胆子的放下了金步摇云簪。但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沾沾自喜的走出首饰店,她就听见万俟晏悄悄在她耳边道:“娘子高兴就好,反正这张脸是易容的,不必顾忌太多。” 沈银秋:“……”有种被狗咬的感觉。 她见这招行不通就用另一招,逛街!走到他求饶为止!然后她从东一街走到东三街,现在还在走西一街,累的她的双腿似有千斤重,可往旁边一看,万俟晏神清气爽的,手里还拿着路上买的吃食,问:“娘子要不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她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救命! 她往后一看,青竹和两个暗卫也是如此,一点疲累都没有,连那个极其没有存在感的小厮都比她的精神好! 简直不能忍,到底是整她还是整自己? 眼看再往前走都要到城门口,她一咬牙就去城门口看看! 万俟晏知道她的小心思,本来是想陪着她玩,但在大街上摇摇欲坠,容易吸引人目光,而且沈银秋一定会把喊暗卫来扶着他,嗯没有好处可以拿,还是不要装好了。 但看着她走到吭哧吭哧,双颊微红,他也是心疼的,毕竟她的身体也不是很好,需要多走动也不是这样突然一下子走这么久。 他拉住还要往前走的沈银秋道:“娘子,我累了我们回府吧?天也快黑了,晚膳该吃了。” 沈银秋心中一喜,侧头一看,你累什么累!累的明明是她啊,好心疼自己。 她也不想拿乔了,看着前方的城门道:“那我们走去城门口看看就回来?近距离的观察面色严肃的士兵。” 万俟晏:“……他们不是真正的士兵,只是一些皇城护卫。” 沈银秋额了一声,“那也成吧。” 她和他肩并肩,走到穿着铁护甲的守门士兵面前,久久不言语。 被盯的士兵:“……” 沈银秋从头看到尾,末了指着士兵的嘴角道:“你中午吃了烧鸡,嘴巴没抹干净。” 她说完拉着万俟晏掉头就跑,懵逼的士兵用手摸摸嘴角,看着他们逃离背影,暗道:他大爷的哪家放出来的疯子。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千光归来 沈银秋狂奔到百里,接下来彻底的只剩下喘气的份了,“不行,我……我走不动了。” 她无力的扯着万俟晏的袖子,还是借着他的力气才站着,腿肚子都在打抖,毕竟累。 万俟晏弯身抱起她,惊的沈银秋搂紧他的脖子:“做、做什么?” “你不是没有力气?我抱你。”他无比自然,眼中还带着温煦的笑意,虽然天是即将黑了但毕竟还没有黑不是,街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是不少的。真要这样被万俟晏抱着走,沈银秋觉得接下来她都可以不用见人了! “你快放我下来!我不要抱!”沈银秋开始在他怀里折腾,但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明明应该‘柔弱’的世子,手臂就跟铜墙铁壁一样,让她挣脱不得,而且她也挺怕自己掉下去的。 万俟晏见她挣扎的厉害也就妥协的放她下来了,他环顾了四周道;“不如我们去那边的面摊稍作歇息?” 沈银秋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同意的点头,在他的扶持下慢慢去那边坐下。换做往日,这外面的桌椅,千光千云自是先拿着干净帕子擦过之后才让她落座,不过现在她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了。 占着位置不点吃的有点不妥,沈银秋和万俟晏走了这么长时间,肚子也有些饿了,她担心万俟晏吃不惯外面的东西所以眼巴巴的看着他。之前出来这么多次,他在路边吃的次数极少,上次千灯会他倒是点了一碗糖水,不过浅尝即止。 万俟晏如今也算是沈银秋肚子里的半只蛔虫了,她不开口他就主动问道:“我们点点东西吧,你想吃什么?阳春面?” 沈银秋看向不远处的老板,“这里有什么面?” 其中一个暗卫十分机灵,不等主子吩咐就主动去问那边的老板,然后回来一一禀报。 沈银秋听了半晌才咂咂嘴道:“那就吃他这里的招牌菜——阳春面吧。” 说了一大堆的暗卫,结果世子妃只选了他说的第一个。 万俟晏则点了一碗馄饨,不要葱不要辣的馄饨。 沈银秋想起那次青叶吃的豆腐脑,简直辣哭!但偶尔想起那种感觉,又挺想吃的。 她连忙补充道:“我的阳春面麻烦让老板加点辣椒,不要太辣。” 暗卫点头去办。 期万俟晏看着她目露疑问:“你何时开始吃辣了。” “没有啊,想试试。”沈银秋扫了一眼四周道:“不过你不能试,你要吃清淡一点。” 她说得好像是那么回事,万俟晏一挑眉扬唇笑道:“未必。” “未必?你身体还没痊愈,之前咳嗽有多严重你都忘了?”沈银秋瞟了他一眼。 天之将暗,店家都在门前挂起了小灯笼,城门很快就会关闭,沈银秋和万俟晏吹了寒凉的夜风,看着长街上的灯笼人往没有说话。 老板吆喝着端来两碗面,笑脸相待的让客人小心烫,沈银秋借着微亮的灯笼光看面前这碗面条,脸大的大碗,面条上铺了一般的煎蛋,另一边堆着几片青菜还有一点红辣椒,一把细葱撒在这上面,看着倒是还好,就是面条……看着不怎么想吃…… 万俟晏洗了双筷子给她,她撩拨两下自己的碗面,瞅着万俟晏的馄饨。 万俟晏失笑,夹了两三个到她碗里。“尝尝。” “谢啦!” 沈银秋吃完这两三个馄饨就有些饱腹了,侯府的伙食太好,外面的食物尝鲜还行,真要拿来当正餐,她还是选择侯府的小灶。 沈银秋撩拨着面条,时不时的吃两口,周围都是哧溜哧溜吸食面条的声音,毕竟天冷啊不快些吃就凉了,她仗着自己带面具,眼珠子滴溜溜四处看人。 路上行人大多悠闲,偷偷观察他们挺有趣的,万俟晏主要是为了当沈银秋歇一会,吃了两个也就没有再吃,陪着她一起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发呆。 忽然,沈银秋见到屋瓦上有身影快速划过,眼睛不由一亮,轻功!虽然会轻功的人挺多,但不会的更多!对于轻功她还是比较向往的。 那道人影走的特别快,沈银秋看了一会就收回目光继续看街上的路人,她看着不远处嬉闹的稚童,再到远一些结伴相谈的妇人,再到……大街上一个衣衫褴褛,脚步仓惶的人。 那是——千光! 沈银秋手中的竹箸啪咔一声掉在了地上,猛地起身,二话不说穿过人群朝着千光而去。 万俟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沈银秋的脚步匆忙的扒开人群离开,也起身立马跟上,但还是慢了一步。 沈银秋怕千光走丢,边走边喊她名字。 千光听得到声音却看不见人,也停下了脚步四处观望,看了好久她才看见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朝她奔来,虽然看不见脸,但是从她的身形就可以得知那是谁。 一向自持稳重的千光在经历这一劫难之后,看见沈银秋着急朝她跑来的身影,眼泪呼啦就留了下来。 “主子……”千光的嗓音很干哑,一看就是很长时间没有喝水。 沈银秋终于穿过人群来到她身边,也不嫌她脏,抱住她道:“千光你怎么了?你怎么会弄成这样?” 千光还记得自己有多少天没有洗漱,哭了一会就轻轻退开,擦干眼睛道:“主子,奴婢身上脏,您别靠太近。” 沈银秋第一眼就看到她有些破烂又单薄的衣裳,什么也不说解下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到她身上。 千光还想推拒,被沈银秋凌厉的一望,就不吭声了。 这时,万俟晏赶到她身边,看见满身污垢,发丝凌乱,活像难民的千光时,心里咯噔一声,糟糕! 万三万童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他敏锐的探查四周,万三和万童并不在附近。 沈银秋看见他来,搂着千光朝他道:“千光就是这样照顾青叶的?你处置青叶我无话可说,可千光是我的人!你没有资格惩罚她,我才是她的主子!” 千光懵,不知道主子和世子为什么会吵起来。还有世子想惩罚她?! 万俟晏知道他之前骗她是他的错,但也没有想到千光这个惨样会让沈银秋觉得是他干的。这件事不解释,拖下去可不妥,他沉声道:“欺骗你千光照顾青叶是我不对,没有及时找到她也是我不对,但阿秋我没有想惩罚她的念头。” 他看向千光,千光半红着脸道:“主子,奴婢是被一个盗贼掳走的,银子……银子不见了。” 沈银秋还记得就是她让千光去取银子才出了这事,都什么时候千光这个人还记挂着银子,人没事已经万幸了!她好心安慰了千光数句。 街上食物的香味飘来,千光的肚子响了起来,她面露尴尬,沈银秋却心疼的拉住她道:“走,我们先去饭馆吃饱了再说。” 看她这架势是直接忽略万俟晏,万俟晏的脸色有些黑,手指也握紧,青竹和两个暗卫来到他身边,看见主子情绪不对气氛有些沉默。 万俟晏看着已经走在前面的沈银秋,低声呵斥暗卫道:“不去保护世子妃站在我身边做什么!” 青竹想说点什么,却得到万俟晏的背影,她咬牙,盯着沈银秋的背影饱含愤然。而两个暗卫这才想起来要保护的人是世子妃!他们立马跟上沈银秋,一路护送她们到饭馆。 而万俟晏也走在沈银秋身边,嘴里还不停的说道:“从你出事那天我就派了人去找她,怕你担心才选择隐瞒,以为很快就可以找到,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沈银秋则一本正经的跟千光说道:“你没事吧?身体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如果难受就先去看大夫,然后再吃饭。” 万俟晏:“……” 千光偷偷看了一眼世子,因为她的缘故,世子和主子吵架了?貌似是主子在闹别扭。 万俟晏这个时候才觉得沈银秋身边带来丫鬟都好麻烦!在沈银秋心中占据的东西比他还重,她们除了打理内务也没有什么了。 他得找个机会把这些多余的人给打发离开! 千光身上披着沈银秋的大氅,包裹住了那身褴褛的衣裳,但头上的头发还是和凌乱的,沈银秋刚要动手帮她捯饬一下,万俟晏看向杵在一旁的青竹,意思明显。 青竹一接受到主子的意思就在后面拉了一把千光,将她拉得一个踉跄,沈银秋一听刚要呵斥就见青竹不知道在哪变出一个木梳,虽然面无表情却手脚利落的把千光的发髻重新梳好。 千光也没有想到青竹会这样做,顿了顿才跟她道了声谢谢。 青竹不吭声,深藏功与名。 沈银秋舒了一口气,带着人进了饭馆,只要能吃饱的就行,没有什么挑的了。她帮千光点了三份菜一份汤,吩咐小二要快点。 她还想要给千光倒茶,然而千光和世子同坐一桌都心惊胆战了,哪里还敢让主子给她倒茶,没看到世子的目光仿佛都快掐死她了吗! 她赶紧接过沈银秋手中的茶杯,但一看到自己的手那么脏就退缩了。 不用说,这个时候又是青竹上。 沈银秋盱了一眼青竹,反正她一向冷着脸,此时侍候他们倒是看不出是什么态度。 毕竟侍候万俟晏和她还好,千光嘛……她可能会不乐意。   ☆、第一百六十章 描眉画目 青竹哆嗦的跟青竹道过谢后才接下茶杯,温热的茶水润过喉咙,她忍住喟叹的冲动,低头将整杯水喝完。 沈银秋知道千光和万俟晏同桌会畏手畏脚,但她让世子去别桌去又不妥,放她一个人吃她又不想。 为难间,她注意到千光的双手,便让人带着千光下去简单的洗漱。等千光回来之时,点的饭菜也上来了,沈银秋见千光放不开,索性起身拉着万俟晏到隔壁桌道;“我们谈谈吧。” 万俟晏就是想和她谈,求之不得。 沈银秋那样说也不过是找个借口,她知道万俟晏骗她之后,心里一点都不想和他说话! 万俟晏亲自给她倒茶,“听说灵隐寺最近要举办开光大典,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沈银秋心里微动,但想到她还在生气,便淡淡道:“哦多谢世子,妾身不想去。” 自称妾身了,果然还是很生气。 万俟晏道:“……刘老夫人最近要返回江南了,明天我们去刘府看看她老人家?” “哼去就去。”沈银秋接过茶水抿了一口道。 两人缄默不语,万俟晏已经把该解释的都解释过了,他也很纳闷千光是怎么回到京城还不被万三万童找到的。 千光吃饱之后,就起身来到他们桌前站着,将她这些天的遭遇简述了一遍。 原来那天她拿着信物去取了一百两银子,可刚出钱庄不久被人一拍肩膀就迷迷糊糊的跟着对方走,等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被绑住了手脚,丢在简陋的马车里。周围还有七八个十四五岁的姑娘,她在里面的年纪已经算大的了,因为长得好,所以也没有被放过,身上银子更是被搜刮一空。看到这个情况,千光已经猜测到了是怎么回事,马车载着她们走了大概一天一夜才逐渐放慢了速度,千光途中有听那几个人拐子说卖去江南那边,说来也是她的运气好,因为一直很乖让那几个人拐子放松了警惕,第二个晚上趁着风雪大逃了出来。 若非路上被一对夫妻所救,她恐怕早就香消玉殒了。 虽然只是三言两语,沈银秋听着却心疼不已。 千光费劲千辛万苦的才回到京城,却在景城门口因为没有铜板的原因不得不去做了两天短工,这才进了城。 沈银秋看着千光脸上的憔悴,她作为她的大丫鬟,穿戴堪比外面的一般的富庶小姐,此时头饰耳环什么都没有,一头长发也只是用一条粗布裹着。 沈银秋无精打采的趴在手臂上,看的出来她心情不好,万俟晏则开尊口问了千光几个问题。千光自是一一回答。 大约过了一刻钟,沈银秋模模糊糊的打了个喷嚏,千光这才想起来她把主子的大氅用了!虽然饭馆里比外面暖和,但还是会冷的。 她刚想把身上的大氅解下来给主子披回去,就见世子解下他的大氅,披在她主子身上,然后俯身跟她主子柔声说了两句,就将人给背了起来。稳稳当当,脚步无声的离开了饭馆,千光赶紧跟上,剩下的扫尾自然又交给了青竹。 次日清晨,千光千云青竹青叶,人员齐全的候在长安院中,沈银秋走了一天连自己是怎么睡过去都不知道,一醒来就在自家床榻上,而身边躺着还在睡着的万俟晏,这很难得,要知道她每次醒来都是自己独占了整张床。 睡着的万俟晏比平时多了几分冷漠,明朗的线条,凌厉的面孔,白皙的皮肤毫无瑕疵,五官无论是分开还是合并在一起都很符合美男子的称号。而就这样一张让姑娘暗送秋波的容颜,在外传的如此不堪,看来以后真的不能盲目相信流言。 沈银秋瞅了好一会,想起千光她又是一哼,发生这么重要的事他竟然不告诉她,怕她伤心难过是理由吗?她宁愿伤心着急也不愿意被傻傻的蒙在鼓里。 也是她的这声轻哼,让万俟晏的睫毛动了动,明显是要醒来的节奏,沈银秋心一惊,什么都是没想第一个反应就是躲进被窝里!她静静的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动静,而她睡得早这时醒来难以再入睡,便偷偷掀开一角见万俟晏没有醒? 话本里,那些男主都是在女主醒来之前就醒了的,嗯……不过万俟晏的身体不好,凡是都有例外。 那她是捉弄他呢还是捉弄他呢? 沈银秋看着他光滑的脸颊,捂嘴嗤嗤的笑起来,轻手轻脚的从床尾下地也不穿靴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她的妆奁中挑挑拣拣。然后她捧着一堆眉笔腮红回来,藏在自己的被窝里,等了几息才试探的给万俟晏打粉底。 本来抱着玩闹的心态,后面沈银秋越描越认真,连万俟晏在某一瞬间睁开眼过都不知道。 完成最后一步,沈银秋舒了一口气,看着一个俏生生的美人睡着,感觉心里痒痒的,万俟晏的底子就是好!只要他保持这样不动,就是一个冷美人了!保证出去之后能惊艳四座! 沈银秋这时听见外面的走动的细碎声,也不想在床上赖着了,看多两眼万俟晏的妆容,美美美啊~冷硬的棱角在被她用水粉勾描后,增添了不少柔和。 欣赏归欣赏她还是不敢在卧房久待了,这个不用想都会知道是她干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胡乱拿起整齐放在一旁的衣裳,她去屏风后面扑腾一番,才跟做贼一样偷偷出去。 巡视着屋里她慢慢关上房门,刚直起腰板一转身就被四个婢女盯着,顿时吓了一大跳,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住嘴巴,缓过来才离房门远一些道:“你们做什么?” 千光千云青竹青叶齐齐看着有些猥琐的沈银秋摇头。 “那你们都站我身后不出声是为何?” 千光精神好了很多,笑道:“怕出声吓到主子啊。” “你们不出声才是吓到我,赶紧洗漱然后准备去拜访舅舅!”千光和千云都是刚听到她说,有些迟疑问道:“主子,世子他……答应了吗?” 沈银秋想到他现在花容月貌躺着睡觉,心情就好的不得了,“答应了,他自己亲口说的。” “要不,我们等世子醒了再一起去拜访刘府?”千云试探道。 沈银秋扶额,指着千光道:“你这几天先好好休息养好身子!”然后收回手看着千云道:“我会等世子再一起出发,现在你给我过来,我要洗漱!” 千云拍拍千光的肩膀,不顾她苦兮兮的眼神,走到沈银秋的身边站定。 沈银秋看着青叶,“你身子没事了吧?” 青叶抬头木然的看了她一眼,“回世子妃,没事。” “嗯,如果那里不舒服别憋着,直接说出来。”沈银秋说的挺真诚的,不过青叶一头雾水就是了。 青叶目送她去了隔间洗漱之后,问青竹道:“我受了什么伤。” 青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內伤。” 青叶:“……” 万俟晏足足在床榻上躺了一刻钟后才睁开眼睛坐起来,随手掀开沈银秋的被窝,果然里面堆了不少的妆具。他一挑眉,下地来到沈银秋的妆台前,拿起那扇铜镜照照,差点手抖把镜子给摔了。 他倒是不知道他的小夫人还有这等本事! 碰巧,有暗卫潜进来汇报事情,一抬头看见万俟晏的脸,啪叽一声十分痛快的从半空中摔下来,幸好还会本能的打一个滚来缓冲劲。 “你是谁!”暗卫被晃了一下,立马回神不为女色所惑,他警惕的盯着万俟晏,给人的感觉已经蓄势待发了。 万俟晏的太阳穴有青筋在抖动,开口道:“说正事!” 暗卫一听这嗓音,妥妥的是他们主子无疑啊!但是世上又不是没有人不会伪音!他上下打量着万俟晏,似乎还是有所怀疑。 “你是如何潜入侯府!”暗卫厉声低喝,他在耍诈。如果对方有任何一种不属于他们主子该有的反应就是假扮! 万俟晏再次拿起铜镜摸摸自己那张女气的脸,然后朝暗卫温柔的笑。 暗卫看见这种笑容心里就发恘,暗道不妙,这种饱含‘温柔’的微笑只有他们主子才做得出来! “主……”他刚想跪下求饶就被一道凌厉的掌风袭来,下意识的避开之后有些狼狈。 “主子!你听属下解释!”暗卫躲的苦不堪言。 再说房门外的青竹青叶听见里面的打斗声,二话不说就要进去,万俟晏怎么可能还让其他人看见他现在这个模样,听见她们的脚步声,揪过暗卫的衣领就往房门口砸,愣生生的把微开的房门给关回去。 “不必进来,我让你们跟着世子妃都耳聋了吗?” 没有起伏的声线,听得青竹一抖,连青叶都肃穆了几分,和青竹抬脚就撤,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主子生气了! 暗卫虽然被砸的狠,但立马就单膝下跪等待吩咐,万俟晏知道自己的力道也没说什么,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身上就穿着一套白色贴身里衣,脸上还顶着柔美的妆容,当真是雌雄莫辩。 “说吧,什么事。” 暗卫没想到这次主子竟然这么快就消气,连忙道:“主子,万三和万童被人抓了。” 万俟晏面色一冷,怪不得昨晚联系不上他们,原来如此。   ☆、第一百六十一章 随兴所至 “查到是哪方势力?”万俟晏凝眸看向透着朦胧光线的门窗,心中自有思量。 暗卫点头道:“主子,是江湖门派全阳教……武林盟主三年一次的挑战还是半年就到了,各个门派都开始蠢蠢欲动,江湖开始动荡。万三万童在寻找那婢女的途中发现盟主的人遇险,是以出手支援,不敌才会被暗算抓走。” 全阳教,以剑术为主的门派。 万俟晏思索,当下江湖他舅舅担任武林盟主,而目前排的上名的门派暂时有七个,分别是:全阳、少林、五毒、沧剑、玉秀、丐帮、战八方。 全阳和少林不收女弟子,玉秀不收男弟子。 万俟晏忽然问道:“武林盟主的处境如何?” 暗卫:“不妙,全阳教的人不知从哪里伪造出盟主和明教圣女勾结的信件,导致其余门派对盟主心存怀疑,提出为了武林和平暂时收回武林盟主令,而盟主则坚决不让,除非在半年后的武林决战时打败 他,或者拿出有利证据才作数。” 万俟晏听言饱含深意的笑了声,“我舅舅确实该给我找个舅娘了。” 暗卫似懂非懂,不过他们这样咄咄逼人也不过是看武林盟主年近四十还不曾娶妻才敢如此栽赃陷害吧。 万俟晏想起此时自己的尊容,取笑的心思又消去大半,“你带人去将万三和万童救出来,不用惹多余的事,舅舅自会处理。” “是!”暗卫领命,还在地上跪着。 万俟晏扫了他一眼,“还不走?” 暗卫立刻闪身从窗户上滚出去,还不忘把窗户重新关好。 万俟晏叹了口气,走到一旁借着水盆的水慢慢的洗去脸上妆容,等清理完后,他才喊人进来收拾。 当沈银秋心情万分愉快,走近用膳房之时,看见好好端坐在桌前的万俟晏时,懵了。 他起的也太快了吧,而且没有保持早上的妆容,真可惜,她画的那么认真。 “阿秋站着干什么,坐下吃早点,嗯?你好像很遗憾的样子。”万俟晏仪表堂堂的坐在沈银秋对面,嘴角的笑意看的沈银秋心里打鼓,这样都不生气,还是说他觉得她的手艺非常好? “世子早安~”沈银秋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的坐下。 “早。”万俟晏给她一个宽容的微笑,丝毫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两人各怀心思的吃完早点,沈银秋正想着要怎么提去刘府的事,毕竟早上恶作剧之后,有些心虚。万俟晏根本就没有忘记今天答应她的事,用完早膳之后,他表示他要去准备一下,让沈银秋在外面等他一会。 沈银秋应下,也不好催促,万俟晏能陪她一起回去看望外祖母已经非常感激了。 她在院子走了一会,觉得无趣就出了院子,反正都是在出府的路上,万俟晏经过的话一定会遇过。 只是今天不巧,混世魔王出来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没有伤到腿却伤到了肋骨,只躺着这几天是不能下地的,就跟他此时一样,坐在专门定做的木轮椅上被小厮推着来。 出来走就出来走嘛,干嘛非要来长安院这个方向? “二少。”既然都遇到了,沈银秋就不得不打招呼。 现在想想刚进侯府那会喊过他小叔简直羞耻!沈银秋表示要坚决站对队,他是长公主的宝贝儿子,和世子就是敌对。 “嫂子好久不见,我伤的那么重你怎么都不来看我啊。”万俟晟看着沈银秋的面容,他这次受了罪,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好几天不见她,心里总是很难耐,幸好今天总算是能下地了,听到她还没有出府,立马就来碰碰运气。 沈银秋抬头笑着看他道:“有啊,你刚被抬回来那会,我和世子站在你院子等了半个时辰,公主不让我们进去呀。”她神情无辜,把锅都推到了公主身上,实际上除了那晚,其他时间,他们忙的团团转,哪里还记起万俟晟这人。 万俟晟又不是蠢的,自然轻易就信她说,但是难得得到她的笑脸,心里也是高兴的,“这样啊,好些天没有听到你弹琴了,不如嫂子抱琴弾一曲?” 沈银秋看着他,心想,等你有权利命令我再说吧,把我当琴伶吗?啧啧啧。 “不好。” 万俟晟追问:“为甚?” 沈银秋和万俟晏混久了不知不觉笑容都有些像他,皮笑肉不笑的戏谑道:“因为我不想弾。” 万俟晟:“……嗯是个好理由,那你什么时候弾?” 自然是你不在我面前的时候!沈银秋就不明白了她怎么就没有看出万俟晟是个琴痴呢?不会弾就喜欢听,她知道自己的琴艺不错,但也达不到让人疯狂的地步吧!自从他听过她的曲子之后,见面不到三句话就是嫂子你弹琴吗? 让她简直想一巴掌呼过去!但是她是一个很淑雅的人,不能冲动她还是一个自持冷静的人! 沈银秋收敛笑意道:“想弾的时候自然弾。” 万俟晟:“……” “阿秋。”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沈银秋闻声就回头喊了声世子,情意绵绵…… 万俟晏:“……” 万俟晟:“……” 不过万俟晏的反应一向快,他幸福的笑了笑,上前牵住她的手道:“不是说想去看外祖母吗?走吧,时间不早了。” 万俟晟盯着万俟晏片刻又看向沈银秋,她此时笑颜才是发自内心的,哪里像她之前对他那样敷衍。不比较还好,一比较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银秋嗔怪的看了万俟晏一眼,“一直在等你啊,就你在磨蹭。”说完她看向万俟晟毫无歉意道:“二少抱歉啊,我们有事先走了。” 不给万俟晟应声好的时间,他们两人就互相携手离开,身后四个婢女紧跟上去。 万俟晟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憋着气,就一直看着一直看着。 万俟晏走了十来步似有所感的回头扫了他一眼,然后缓缓上扬嘴唇,用意险恶。 气的万俟晟猛地站起来,但因为腹部的伤又无力跌坐回去,吓到小厮又赶紧找大夫。 万俟晏装作没有看见身后的慌乱,心里满是叹息,为什么把人娶回家之后都还有人觊觎他夫人?看来他需要再宠着,把人给宠的离不开他最好。 沈银秋坐上马车之后,心早就飞到了刘府那里,巴不得马车行驶的快些,一转头发现万俟晏一副深思的模样,不由问道:“世子?想什么呢?” 万俟晏抬首见她眉宇间都遮掩不住喜色,被她感染也笑了笑道:“没有,难得看你这么高兴。” “因为终于能见到我祖母了啊!好久没有看过她了,也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过的好不好。应该很快就会再回到江南了吧。”沈银秋谈到刘老太话就停不下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只有万俟晏抓住其中的错误疑问道:“祖母?” 沈银秋一楞,“唔这个啊,因为我从小是外祖母带大的,太亲昵,我一般都是叫祖母,不过来到京城之后就不能这样叫的,只能叫外祖母。” “原来如此。”万俟晏颌首,“沈家于你而言,应该还没有你的祖母重要。” “当然,祖母带大我,一切的开销都是她和我娘出,沈家连我一个舅舅都比不上。”她似想起了什么,微微眯着眼睛,面露冷色。 万俟晏心道:嗯……这个样子也很迷人来着。 沈银秋完全不知他心里所想,说完忽然醒悟道:“不能喊祖母,不然听了让人笑话,以为我连祖母和外祖都不会分呢,还是见到祖母私底下再喊。” 万俟晏欣赏着她嘟囔的神态,放松的笑出声,“你和我现在不就是私下吗?” 闻言,沈银秋瞅他好几息,然后才俏皮笑道:“说的也是,我只在你和千光千云还有从江南带来的忠仆面前才会喊我外祖母为祖母。” 有了这个对比,万俟晏的心情跟之前万俟晟是一样的,一对比整个人都不爽了。 看来他娘子身边确实不用留那么多外面带来的人,只需要留下一个擅长照顾她的就好,她那么重情,他的身边那么危险,万一她身边的丫鬟出了什么事,她铁定伤心。 从昨天她看见千光的行为就可以看出来了,哪有主子会为一个丫鬟做到那个地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 他随意拿起一旁摆放着的书籍,问道:“你身边的丫鬟年纪看着都挺大了,你想一直留着她们在身边还是打算让她们成家?” 沈银秋被他突然而来的问题给问卡壳了,这个她在之前也有想过,当时想的得过且过,如今再提起来,她也没有想出个结果。 千光千云是不愿意离开她身边的吧?不确定,没有问过。 万俟晏看她沉思的表情,就知道她还在动摇不定,他加把劲道:“以后还会有很多的危险潜伏在我们周围,我的意思是,你和她们感情深,然她们不会武功,到时为了保护你只能以身挡刀了。” 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沈银秋当然知道,只是她十分狐疑的盯着万俟晏道:“我们合作时,你不是同意保护我这条小命嘛?现在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你想和我终止合作?!” 沈银秋越想越有可能,因为最近她发现她什么都不会,而世子深藏不漏,简直不需要她这个盟友! 万俟晏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第一百六十二章 我心悦你 沈银秋见万俟晏不说话,兀自的叹息一声,“我知道了,我会注意不给你拖后腿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冷静的人,如果侯府的护卫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如果我真的被坏人抓住了,你千万不要那么痛快的放弃!哦为了让减少威胁,还请世子对我进行冷处理。” 万俟晏十分无奈的看着她:“……什么是冷处理?” “就是不过问不搭理,这样别人就会以为我对于你而言就是一个没有用的累赘,他们抓了我也对你造不成威胁!”沈银秋义正言辞的说着,哪里来的正气感? 万俟晏不再看她,只摇头叹道:“你的戏感很足。” “嘿嘿嘿哈哈哈……”沈银秋低头嗤嗤的笑了起来,后面越想越觉得万俟晏说她戏感很足的神情很戳笑点。 她不敢笑的太大声,也许是今天可以见到她外祖母带动的高涨情绪,最后她一个人笑着笑着滚到毛毯上了。 万俟晏哭笑不得,俯身拉起她到身边坐好,“很好笑?”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的演的,我还以为自己说的很激动很伤心。”沈银秋侧趴着看他,眼睛依旧乐的眯成一条缝,嘴角的弧度很讨喜。 万俟晏只是翻着书做样子,并没有真正的看进去,余光注意到沈银秋此时的神情,不由的放下书,俯身凑近她面前注视着她。 沈银秋本来还觉得好笑的,被他这样专注的注视之后慢慢的收起了笑意,心里不由的又紧张起来。 咚咚咚……心跳越来越大声,她的眼神开始游移,但处于那点小固执不肯认输就一直没有躲开他的注视。 “你——”她刚想问他这样看着她做什么,突然间就…… 唇间那微凉的唇瓣,近在咫尺的脸庞,让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不知所措。 万俟晏温柔的和她对视,末了还亲了亲她脸颊,这才坐正身子,“我想你忘了一件事。” 沈银秋茫然的看着她:“什……什么事?” “你忘了我心悦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每天都看见你。所以冷处理这个好像行不通呢。”万俟晏此时的声音简直要溺死人,沈银努力忍住不脸红,屏着呼吸硬扛。 “是,是这样吗……”她鼓足了勇气说话,但音调还是比平时低了半截。 万俟晏知道她的害羞了,不坦诚的丫头,明明双颊都开始泛起桃红,却努力装作一副镇定的神态。真是撩人而不自知。 沈银秋高热的脑袋终于转过弯来,咳嗽一声,压下涌上脸的燥热道:“世子,我这个人只弹琴不谈情的。” 万俟晏挑眉,示意她接着说。 “那个,不都是说合作的事最好不要扯感情嘛,你看你还有四个小妾呢。”沈银秋试着拒绝看看。 万俟晏看着她一眼,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眼神满满的都是戏啊!她好想抹把脸冷静一下。 “今晚回去就把她们遣送出府。”他的语气淡漠,对那四个小妾就好像对待街上的路人一般。 沈银秋虽然觉得这样不好,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暗喜,甜滋滋的味道。 她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咳嗽一声道:“那样不好,还是问问她们的意见吧……”末了,她忽然想起来问道:“她们是长公主给你挑的吗?” 万俟晏很满意她的在意,笑着点头,“嗯,她一手包办的。” “那应该是没有什么背景吧?感觉长公主不可能给你拉大臣搭线,大臣的女儿也不可能同意嫁给你。” 万俟晏摸摸她的头:“放心,身边就你的背景最大。” 一听这话沈银秋还莫名的有些小骄傲,但是万俟晏下一句就雷人了。 他说:“你可能还不知道,我还有过一位正妻。” “正妻?!”沈银秋惊愕,“你——什么时候娶过正妻了。”那她不就成为续弦了吗?这货藏的深啊!她竟然是续弦!怪不得他同意娶她,她虽然是庶女但凭着她外祖母那边的势力,怎么也轮不到她当续弦的!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感觉好生气!这心情就是刀子要砍下来了忽然停了还没有来得及庆幸,被一棍子打懵了! 万俟晏拉住她的手道:“上一个正妻是四年前,我病重我爹走投无路才想到用冲喜的方式,特地找了一个四品官员的嫡女。” 沈银秋不说话,也不敢做出闷闷不乐的表情,所有的震惊和不满都压在了心里。 万俟晏接着说:“刚成亲的那个晚上,她死了,而我却正好熬了过来。” 沈银秋:“……”新婚之夜死新娘,突然感觉他好可怜是怎么回事,她不禁的猜测道:“那个……新娘是公主杀的?” “嗯,你每次都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答案?”万俟晏罕见的露出好奇。 沈银秋哼了一声道:“别用这种拙劣的借口来转移话题!没事多读书就想得到了。” 万俟晏突然笑了,没事多读书。 在沈银秋努力摆出的凌厉之下,他嗯了一声收起笑容,“这件事其实也没有刻意的隐瞒,但因为当时恰逢外国使者来访,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转移,而我在京中又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是以,并没有翻出什么波浪。” 沈银秋心里的不满已经没有那么重了,再得知对方还是在病入膏肓要冲喜的无奈之举后。她镇定下来,睨了他一眼,“那你现在说出来又是为什么。” “因为瞒不住啊。”万俟晏哭笑不得,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会列入族谱的,而且因为这件事,他爹对那姑娘很愧疚,不可能把她移出去。知道了沈银秋的小脾性之后,他还是觉得坦白的好。 沈银秋怨念的看着他,“我知道了,这件事就当没有说过,不过你没有喜欢那个前任世子妃吧?” “没有,我至今都没有见过她。” “也对,那时候你还病着呢,算了长公主这样做也是想给你抹坏名声,只是没有想到时机不对吧。”沈银秋叹息,然后又得意道:“突然发现我配你绰绰有余,这种新鲜感是怎么回事呢,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随便亲我,不让我就……”她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再配着一声轻哼,傲娇的微抬着头,丝毫不知这样在某人的眼里是多么的诱人。 万俟晏闪电般的来个蜻蜓点水,沈银秋再次呆若木鸡,她的威胁竟然如此没用,真是反了! “万俟晏我告诉你!我——”等等她好像喊了世子的全名,说好的冷静呢!世子的全名是她能喊的吗?但是她就是喊了…… “我在,你说。”万俟晏笑如春风。 沈银秋被他的笑容一噎,“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世子。” 万俟晏道:“我希望你能更了解我。” “你接话真的要这么快吗?”她抬手遮住眼睛,表示没眼看了。 兜了一圈,万俟晏也没有忘记他的目的,“你身边的丫鬟放不放?” 沈银秋打起了警惕,“你这么关心我的丫鬟又想算计什么?” “我……是那样的人么?”万俟晏对她的警惕弄的有些惆怅,他一方面想让她更加的了解,一方面又怕她被真实的他吓跑,反正他不会放手就是了。 沈银秋还真的仔细想了想,他是个怎样的人?温柔宽容细心体贴?不,他还有点小心计! 但总体来说,他并没有做过伤害她的事。好吧,她认了,略幽怨的看着万俟晏问:“那你一直问我婢女到底是想干嘛。” “怕你以后伤心,也为了你的婢女好,放出府吧,留下一个呆在侯府里照顾你。”他说完又想到什么,解释一遍道:“暗卫的人手是有但不多,加上如果派人去保护一个婢女,严格来说这已经是毁了那个暗卫。” 沈银秋心再大也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现在的他们在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有几个可以调遣的人手根本翻不起风浪,别说是为了保护一个婢女再抽调一个暗卫出来了。 惆怅啊~ “可是千光千云是不舍得离开我身边的。”她眼巴巴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却一针见血,“是她们舍不得你,还是你舍不得她们。”顿了顿,受不了她软萌的眼神,继续游说道:“你可以把对她们的依赖投放我身上,我会陪着你一辈子。照顾你哄着你,我能给你的远比她们给你的更多。” 沈银秋好像发现了一件什么了不起的事,神情渐渐严肃起来,“世子你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好像是吃醋了……还是吃我身边婢女的醋!天啊!我发现了什么!” 万俟晏:“……”竟然被发现了。 沈银秋笑的不能自已,“世子你告诉我,我猜的对不对?” 万俟晏:“……”不想回答怎么办。 “哎哈哈哈还真的被我猜对了,世子你这儿可爱王爷一定不知道!” “哎,你要是再笑我就亲你了。”万俟晏方才镇定下来道。 沈银秋的笑声嘎然而止,“咳咳……那个,这个是可以考虑的,我也舍不得让她们冒险,千光千云也适龄了,再不找婆家,拖下去是不是就不好找了。” “是。”万俟晏毫不客气的应道。 沈银秋:“……你可以婉转一点来表达不要那么急切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祖孙情深 车厢里忽然安静下来,马蹄声萦绕在两人的耳中,沈银秋觉得她有必要仔细思考以后再正视万俟晏的心悦问题。 至于千光和千云的事,她也拿不定主意,心里有些小纠结。 “还是等过几天再问问她们的意思吧,千光好不容易回来我就提出这个事,我怕她会误会我在怪她从而自责。” 万俟晏不忍看她凝眉难是割舍的模样,妥协道:“那就先这样吧,你以后出门多带青叶青竹,她们呆在府中比外面安全一点,主要不是长公主想出手,外人混进来挺难的。” 沈银秋松了一口气,而且热衷于拆台道:“你忘了上次哪个进来行刺的刺客了吗?人家可是轻松的混进了长安院。” “不是轻松,他折了好几个兄弟才进来,再说他没有活着出去。”万俟晏努力挽回过去的漏洞。 沈银秋满脸戏谑的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 “而且我们到现在也不知道最后的雇主是谁对吧。” 万俟晏叹息颌首,“沙漠楼不记账,端了他也得不到我想要的雇主名单。”但今天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线索了。” 沈银秋摸摸胳膊,“世子,你这样笑的好邪气。” “嗯?抱歉,没收敛住。” 沈银秋:“……” “所以你的线索是什么?毕竟事关我的脸,我要求知道。” 万俟晏嗯声道:“排除沈家,右相,发现就只剩下她了。” “她了!”沈银秋和万俟晏同步说出,互相对视一眼,眸中都染上了些许笑意。 沈银秋道:“也许她觉得我进门之后没有按照她预料中来做,又或者因为你主动来提亲所以想毁了我的脸膈应你?只是当时你不是推了她的嫌疑吗?” “当时……觉得她没必要这样做。”万俟晏说着又笑了,“我首先怀疑的人是右相府,但那天去落安山救她的时候,顺带逼问连家那个小姐,结果都不尽人意,不然她哪里会这么完好的回来。” 沈银秋感觉迎面而来的凶残,“可惜他们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再出手。” 万俟晏忽然道:“马上就要到刘府了,今日早晨已经派人通知了外祖母。” “诶?你有派人吗?我忘了。” 话音刚落,马车就停了,果然是马上就到。 万俟晏牵着她下马,在管家的接待下进了刘府,刘府的院子和沈银秋大舅二舅的作风一样,偏风雅简朴,无处不在的透露着大气度,看不见金银做陪衬,然而刘府院中的一个盆栽不低于百两,识货的倒是可以看出这其中的价值。 沈银秋也是第一次来,听着管家热情简略的跟她介绍刘府的大致布局,这架势都快赶上对待他们刘家小姐了。 他们跨过院子,走过长廊,拐过走道,终于来到了刘老太居住的院子,这院子门前栽着两棵不高的树,因为光秃秃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沈银秋迫不及待的拉着万俟晏进去,她的外祖母已经在门口等着,一看见她老态龙钟的眼睛都亮了几分:“囡囡,你来啦。” 柔长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慈爱,万俟晏只听她这一声就发现,刘老太对他夫人打从骨子里的疼爱。 沈银秋一撒欢,松开万俟晏就冲上前抱住了刘老太,“祖母我好想你呀~是世子带我来的,嘿他人很好哦,祖母一定会喜欢他的。” 刘老太搂着她抚拍着她的背,如今沈银秋已经比年迈的刘老太高上了半个头,依旧跟个小孩子一样抱着刘老太不放。 万俟晏走上前,翩翩有礼的跟刘老太弯身行礼,“祖母安好,这是小婿的一点心意,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世子有心了。”刘老太说着又嗔怪的跟沈银秋道:“说了多少次啦,在京城这里可不能喊祖母,得喊外祖母,也不怕别人听到了笑话。”说完,她还歉意看了万俟晏一眼,这话不在于指责沈银秋而在于給万俟晏解释。 “好嘛,没有外人在我才喊的,亲如祖母又有什么不对。” 沈银秋这才想起来她的世子被她扔在了身后,赶紧放开刘老太,盯着他手中的礼盒喃喃道:“你什么时候拿了礼物的,我都没有注意到诶。” 刘老太笑着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还是这么粗心大意,还请世子多担待,囡囡这孩子很好的。”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万俟晏,对他还是挺满意的,收下礼盒之后就让人进屋了。 她牵着沈银秋和曾经在江南刘府一样,两人做在一张大长椅上,依偎在一起。剩下万俟晏坐在下座,孤零零的丛然自得。 “祖母祖母,你最近身体还好吧?在京城住的惯嘛,是不是要回去了,京城比江南冷多了,你要注意保暖啊。”沈银秋黏着刘老太,算是彻底的无视了万俟晏。 刘老太觉得有些奇怪,总感觉她的宝贝外孙女哪里变了,仔细一想,好像活泼了不少啊。她从小把她养成嫡出风范,换做平时再怎么高兴都不可能这么这么豪迈的一提裙摆就冲上来。 刘老太的目光常落在她身上,听着她说,发现她脸上洋溢的笑容不似作假,心里总算是安心一些了。 这世子把她照顾的不错,幸好当初没有嫌弃他没有看错人。 沈银秋说了一堆话,万俟晏端着已经被晾到温水的茶杯递到沈银秋面前。她十分自然的借着他的手喝茶水。 两个当事人觉得是小事,却惊呆屋子里的一群人。无论是刘老太还是那些丫鬟。 沈银秋喝完水说了声谢谢,再看她外祖母的神色,咦了声道:“祖母?您怎么了?一脸吃惊的样子。” 刘老太看着万俟晏神色正常的回到他位置坐下,认真的泡茶,方才的那个举动很自然很习惯,仿佛常常这样做。 她遮掩着说没事,然后拉着沈银秋的手开始嘘寒问暖,祖孙俩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一番交流下来,刘老太算是明白她的囡囡确实是变的活泼了,在江南刘家她虽然能给她最好的物质条件,但无法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苛求她自己不准犯错,刘府始终是刘府,在她心中是借宿的地方,而沈家——哼,不提也罢。 不成想,侯府这个世子倒是把她宝贝孙女的心房打开了。 “今天中午就留在这里陪我这个老太婆用膳吧?”刘老太说这话的时候看着万俟晏,显然有询问的意思。 万俟晏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能得到沈银秋祖母的另眼相待自然是件好事。 “自然,能陪祖母用膳是幸事。” 沈银秋偷偷朝万俟晏眨眨眼睛,然后才问道:“祖母, 舅舅人呢?不在府邸嘛?” “不在啊,今天不是休沐,大概在朝堂吧,也只有他们上朝堂,我才能耳根清净点,你大舅二舅在府中总是念叨个不停,都不知道是谁上了年纪。” 沈银秋扑哧一声笑了,“祖母,舅舅也是关心你的嘛。” 三人说了好一会话,万俟晏被刘老太赏识,交谈的自然也多,沈银秋反倒是有些闲下来了。 马上就到了用午膳的时间,门外忽然有丫鬟来禀报说大小姐二小姐三小姐还是小少爷求见。 沈银秋知道她的大舅舅生了三个女儿才得到了一个宝贝儿子,现在应该有七岁了,很得宠,按照往年他回去江南的表现看,他好像还挺喜欢她的。 刘老太也想让沈银秋多跟本家的小姐交好,这样以后有什么困难也会多一条出路。便道:“都请进来吧。” 通报的丫鬟下去之后,刘老太才跟沈银秋解释道:“如果合眼缘就交个朋友,你们还有一层血脉关系在,混熟了对你没有坏事。如果不喜欢就随便吧,开心就好。” 沈银秋:“……”一个两个都这么纵容,真的不怕把她惯的无法无天? 叩叩叩,门吱一声,有人进来,沈银秋快速道:“祖母,世子需要进去里面避一避?” “不用,都是亲戚。” 刘老太说不用,沈银秋也就没有再提,而且朝万俟晏做了个不用避嫌的口型,万俟晏轻轻的颌首。 两人的小动作自然被刘老太看在眼底,脸上笑的更深。 刘府的嫡系晚辈这会儿都来到了,一进来先给祖母行礼,然后再笑意盈盈的跟沈银秋打招呼。 沈银秋大舅二舅每逢除夕都会拖家带口的回江南团聚,虽然见面少姑且还算认识。但熟稔是不可能的,说没有两句话就冷场。 沈银秋也不上赶着去贴,淡定的看着这几个表姐妹。 眼见气氛就要僵滞起来,刘老太发话道:“该用午膳了,你们回去吧。” 沈银秋偷笑不已。 愉悦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沈银秋吃个午膳再和祖母唠嗑两句,就已经到了该回去的时辰。 沈银秋依依不舍,刘老太亲自送她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马车的影子才收回目光。 “哎~”沈银秋无精打采的斜靠着,时不时的看看万俟晏在做什么,怎么听见她唉声叹气怎么没有任何反应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自找乐子 许是沈银秋看万俟晏的的目光太过频繁,加上她叹气的声音,万俟晏以为她舍不得老人家,便承诺有空的话再带她来。 “谢谢!”沈银秋由衷的感谢,还能再来看她外祖母怎么会不高兴,但是她想到她大舅舅的女儿时,心里就有些郁闷了,她们看不起她,她可以感受的到,但她们认识万俟晏吗?来请安的时候时不时的去偷瞄他。 同为女子,她怎么看错她们眼中的倾慕。 但京城中的青年才俊那么多,他还已经娶了她,她们倾慕个什么劲啊?她舅舅的官职高,大多数别人来高攀,那几个表姐妹看得上万俟晏? 沈银秋想着,不知不觉的看向万俟晏,他最近锋芒渐露,这种蜕变让他的便变得迷人,青竹和松柏的融合,清雅且坚韧。哎反正舅舅和外祖母也不可能同意那些表姐妹乱来,她也着实没有必要担心。 来时时间过得很快,回程却感觉很漫长,沈银秋胡思乱想一会之后有些昏昏欲睡,她趴在桌子上在马车的轻轻摇晃下坠入梦境。 因为趴着睡,身子并不舒服,眉宇间并不舒展。万俟晏瞧见了,略一沉思把人抱过来让她躺在自己腿上,再给她盖上毛毯。 沈银秋睡得安心,身体温暖了,无意识抱住他的小腹蹭了蹭继续睡。 万俟晏是完全僵滞的…… 原以为今天是个休闲的一天,不料马车突然骤停,那凌乱的马蹄声和晃动,足以把刚睡没多久的沈银秋叫醒。 她懵懵的发现自己被万俟晏圈在怀里,第一个件事就是挣脱,不过他抱得紧,没能挣脱出来。 万俟晏将她按在自己胸口轻声道:“乖,别动。” 被他低沉的声音感染,沈银秋当真不敢再动,反而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听见车夫说:“两位公子为何阻拦在路前?” 沈银秋耳朵一动,两个?那应该不大可能是袭击的吧。 “自是想找你家主子一聚,晏表弟打扰了,可有时间去第一酒楼一聚?” 这比万俟晏还温润圆滑的嗓音,非是当今太子莫属。沈银秋疑惑,当太子都这么悠闲吗?不是应该很繁忙的学习如何处理朝政,然后还要扩充学识,锻炼身体?然而他几乎每天都出宫吧,这等自由真是让人羡慕。 沈银秋知道他们谈事情自然不会带上她,别说万俟晏愿意了,太子也未必心里舒服,还有一个四皇子就别提了! 沈银秋悄悄问:“你要去吗?” 万俟晏风轻云淡的看不出在思考还是在犹豫,他凝视了沈银秋几息才道:“你先回侯府?” 沈银秋明白了,趁机要求道:“我带着青叶青竹在街上逛逛吧。” 万俟晏应允,叮嘱了一句小心,这才捏了捏她的脸下车,他出马车门特地用自己身子遮挡住出口,又自然快速的关上车门,是以,外人连一星半点都没有看见。 他落落大方的下车,站在车辕旁朝他们拱手道:“二位表兄好,让你们久等了,去到酒馆晏自罚三杯。” 太子爽朗一笑示意没关系,命人牵来一匹骏马给万俟晏,“来,上马。” 此前,他也没有问万俟晏会不会骑马,像似认定他一定会。果然万俟晏也没有藏拙,潇洒的翻身一跃就稳当的坐在马上。 两人相视一笑,三人结伴前往第一酒馆。 沈银秋偷偷打开车窗,探着脑袋看他们,三道挺拔的背影。太子走在最前头,四皇子和万俟晏慢了半步走在稍后。 看来他是真的开始行动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和太子走在一起,长公主岂会不知道? 啧腥风血雨要来啦,龙潭虎穴走一趟。 沈银秋等他们的背影远成一个个点之后,她才一把打开车门,朝车夫道:“麻烦送我去东一街。” 她再看向跟在车侧的青竹青叶道:“你们上来吧?” 青叶和青竹都一同摇头,主子坐过的马车她们哪有那个胆子去碰。 沈银秋唔了声也没有勉强,重新回到了马车里,这就是自由的边缘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抛弃那些年的大家闺秀,好像更有意思了。 到了东一街,她让车夫先回去,青竹青叶还有两个暗卫都是跟着她的,万俟晏离开的时候一个随从都没有带,沈银秋不由的有些担心。 东街不管哪条街道都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人群从未断流,她带着面纱游走在其中,并没有好买的,只是不想回去侯府,万一万俟晟那个牛皮糖又黏上来求弹琴呢? 但此时天公不作美,风越刮越多,忽然就下起了中雪。沈银秋穿的暖实暂时没感觉到冷 但是那雪花打在脸上还是冰凉的,当下之际,她们只能找了就近的店铺躲一躲,而这种气候对常年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已经习惯了。 他们大多还是该干嘛的该干嘛,不缺银子的,直接掏钱在摊边买了把纸伞,撑伞继续逛,吃食摊上的大老爷们还在温酒互干,叫卖声不绝于耳。 沈银秋看了周围好一会,发现她也可以跟他们一眼继续走,雪中漫步什么的也不差啊!当下她就决定去买一顶帷帽给他们几个带上。 婢女和暗卫都是万俟晏的人,早就被命令过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主子不在他们就要听世子妃,而世子妃的要求只要是没有危险的事情都要同意。 所以在下雪天依旧出行什么的,世子妃只要高兴就好。 在这种天气,街上卖浅露的摊子很多,浅露也叫做帷帽,不过两者有点区别,浅露四周的垂网没有帷帽长。 头上的帽子可以遮挡雨雪,下摆可以遮掩容貌。沈银秋挑了五顶黑色的浅露,只有一顶才是样式简单的男子样式,其他都是少女喜欢并销量很好的款式。 她眯眯笑着将那些递给暗卫和青竹请叶,两个暗卫看着桃色花瓣的浅露,还有下围的花边,心里是崩溃的。 他们抱着那微末的希冀问道:“主子,属下不怕风雪,而且带上这东西会影响视线,对危险不能及时的判断。所以……” “不能,冻着脑子了可不是件小事,快些戴上吧,把垂网挽在耳边就不会遮挡视线了,嗯需要我亲手帮你?”沈银秋笑的十分可爱。 吓的两个暗卫二话不说把手中的少女浅露戴在了头上,然后面无表情,打死不把垂网撩起来,爷们了一辈子却娘了这一回。 沈银秋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暗卫的装扮,心里暗笑,面上倒是做出一副满意的神态点头,她看向青竹青叶说:“你们两个不喜欢手上的可以自己去挑。” 青竹和青叶从小吃的苦比常人多的多,平日里的训练或者做任务出生入死的时候,可没有谁因为你是个姑娘而手下留情,她们的装束也是以简便为主。连头上带的簪子也是为了在突发状况下当武器用的。 突然收到这么少女的东西,即使心里有些尴尬也没想要放回去,反观两个男暗卫都带着了,她们还有什么好矫情的? 青叶难得笑了笑,拿着这浅露往头上一带,在下颚绑好,正了正才道:“谢主子。” 青竹一看,心里就更加的没顾虑了,听不出情绪的道了谢。她拍掉头上的雪花,冷脸把浅露带上,半透明的白纱朦朦胧胧的垂下来,遮住那上扬的嘴角。 沈银秋自己则带了一个男子样式的浅露,纯黑色,简单又朴素。 她从来都不缺银子,特别是千光千云都没有跟在身边之后,更是贴身带了一把——银票,以及平时买零碎的铜板碎银。 她仿佛找到了逛街的乐趣,把青竹和青叶带到专卖女子物什的摊子,让她们照铜镜,让她们试胭脂、手膏,更有什么手镯发带,耳环簪子。 一路下去买买买,如果说刚开始她们对这些产生好奇,那么后来她俩对沈银秋可谓是避如虫蛇。 连身后到了两个暗卫都生无可恋了,带着女子的浅露,高大身材,总能得到周围路人的关注,而且手里还提着那位主子买的东西,没错全是女子物品。 沈银秋玩的正高兴,虽然外面卖的这些饰品都不怎么值钱,但胜在这个氛围好啊,高傲的青竹木然的青叶甚至都会自发的挑选了,她有一种谜之成就感。 高兴归高兴,走了这么一会儿,沈银秋的手都成冰棍儿了,她不比有内功的青竹青叶,十指冻的通红接近无知觉,她却隐藏的很好。 或许因为下雪,也或许是因为时辰不早,天空灰蒙蒙的一片,沈银秋想着是不是该回去了,走了这么一圈,她的肚子也饿了,外面的东西始终没有侯府的饭菜合胃口。 然而,就在她打算回府的时候,忽然看见一个熟人,因为她站的地方斜对面正好是一间药铺,所以她一转身就看见清流抱着一叠药包,脚步匆匆的离开,那方向当然是回沈府的。 清流是她娘的贴身丫鬟,她来药铺抓药和她娘会没有关系?这些想法瞬间就冒出来,她没有继续猜测就已经朝着清流而去。   ☆、第一百六十五章 潜进沈府 清流的脚步很匆忙,沈银秋提着裙摆下小跑着也没有及时追上去,还是青竹青叶发现她的目的,快速的上前拦住正埋头走路的清流。 清流脚步一顿盯着拦在她面前的人警惕,“你们有什么事吗?” 青竹和青叶带着浅露,外人看不清她们的脸,顶多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 她们都没有把清流警惕的样子放在心里,青竹高冷道:“我家主子找你有事,留步。” 沈银秋因为奔跑的原因呼吸有些重,她走到清流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清流。” 清流转身,还是看见一个带着浅露的人,而此时两个暗卫也站在了沈银秋的身后。他们可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主子说要时刻注意着世子妃的举动了,一言不发就跑啊!第二次了,这是坏习惯!哪怕他们跟得上她。 清流和沈银秋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了,乍一听这声音还没法立刻给反应过来。 沈银秋撩开浅露,朝她笑道:“怎么?不认识我了吗?” 清流看见她的脸时,手中的药包落下,半空中被反应奇快的青叶接住递回给她。 “谢谢!”清流接过道谢,然后才看向沈银秋满是惊喜道:“小姐!您怎么出来啦?最近过得好吗?您没事吧?” 她有些激动,一口气问的太多。 不等沈银秋回答,青竹就点醒道:“不是小姐,是世子妃。” 清流恍然大悟,又轻声道了句世子妃。 岔过了刚才她问的那些话题,沈银秋看着她怀中的药包道:“清流你赶着回去吗?” “额,不……清宝和千栆都在主子身边,这倒不急……”她讷讷道,显然已经猜道沈银秋喊住她要做什么。 果然她听见沈银秋说:“那就找个地方小坐一会,聊聊天吧?” “好的, 小——世子妃。”清流对突然改口一事还是有点不习惯。 沈银秋就近找了一个茶馆,要了个二楼包厢,一坐下她也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问道:“你手中的药是给我娘的抓的吗?” “是。”清流点头,却暗里打量了那四个带着浅露的两男两女,沈银秋知道她在意什么,想着虽然没有必要遮掩,但是事关她娘,有男子在不太合适。 “你们先出去吃些茶点吧。”她朝那两个暗卫道。 “是!”他们也知道呆在这不合适,有青竹青叶在这也不算没有保障,但出门前他们继续期待的提出一个问题,“主子,我们可以把这取下来?” 沈银秋见他们指着他们头上的浅露,终于大发慈悲的同意了。 他们出去之后,沈银秋跟清流道:“这些都是世子派来保护我的人,可以放心,我娘怎么了?” 清流光明正大的看了青竹青叶好几眼才低下头,抓紧药包道:“世子妃,主子生病了,高热不退,这都已经第三天了。” “大夫呢?!”沈银秋一听,笑意渐散,整个人隐约流露出某种凌厉。 沈银秋露出以往在沈家的稳重,还有敢和沈蔺如顶嘴的气势傍身,给了清流底气,她心一酸,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忍不住抽泣起来,但也知道时间紧迫,她深吸一口气道:“小姐,自从你回门之后,老爷就再也不去主子的西院了,本来这样也没什么,可是夫人她太过分了,和老夫人配合着暗中施压!府中的下人我们就算给了银子也不敢帮忙,院子吃食什么的能扣就扣,干青菜糙馒头,主子何曾吃过这些东西。” 她说着又落泪,沈银秋没有打断,她知道清流还没有说完。 清流擦干眼泪接着道:“主子顺风顺水活了三十多年,脾气也犟,不给老爷低头。只要是我们有过交集的下人全都被大少爷换了一遍,新来的丫鬟捧高踩低看不起主子,明里暗里的使小手段。上回主子想喝血燕窝,奴婢刚炖好,一不留神就被一个丫鬟端走。主子命人绑来那个丫鬟,狠狠的教训了一顿,结果我们西院的小灶被大少爷带人强拆了。” “主子和大少爷争执,张氏和老夫人就赶来指责主子。这些人主子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大少爷提到了小姐您,为了名声着想,主子就忍了这口气。到了晚上老爷回来了,直奔西院让主子注意自己的身份,主子就让老爷休了她两不相欠,老爷说死也不可能,哪怕主子和别人苟合,他也绝对不会给她休书,要让她一辈子老死在沈府。” “这次争吵之后,主子心里就憋着气,夜里风寒重,她睡不着起来,不留神着了凉。千栆说因为心里忧思导致病情加重,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尽力让主子高热退下去,而我手里拿的是是明天要用的药。” 沈银秋听完,笑了两声,整个人冷若冰霜,“所以这个异数就是沈金轩么。” 清流抬头看着她不解。 青竹青叶倒是对沈银秋此时的模样多有关注,自她们跟在她身边开始,沈银秋大多数是温和的,偶尔还会有些幼稚或者装出高雅,却从来没有看过她这般冷厉,好像出鞘的利剑。 沈银秋用手指按了两下掌心,“现在我娘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 “比前两天好上一点,但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清流说。 沈银秋沉思片刻,说道:“带我进府。”她这句话是对着青竹青叶说的。 想也知道清流现在这个情况,带个人进府定然会受到沈金轩的追查,不,还不一定能带进去。 青竹青叶对视一眼,沈银秋眼中坚定不移,颇有种你不同意我就不回侯府的气势,不过这算哪门子的威胁? 到底还是青叶点头同意了。 清流从头到尾都是愣愣的,还没有回神过来就见沈银秋站起来道:“清流,你先回去,注意不要让人起疑,回去之后把我娘房间的窗户打开。” 清流啊了一声似乎有所不解,现在主子高热更不能吹风,不过此时此刻她还是下意识的先听从沈银秋的吩咐。 清流先一步离开,沈银秋目送她离去的背影,也没有托大问道:“我不会武功,还是白天,有把握不让人发现带我进去吗?” 青竹不说话,青叶开口说:“世子妃先把您姨娘的院子方位告知一二,奴婢先去探查一遍再考虑。” 沈银秋觉得她们没有拒绝已经算好了,将西院的位置告诉青叶之后,她便在原地等。 青竹见她眉目阴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微微皱了下眉,到底还是没有开口说什么。 青叶的速度乃一绝,不到两刻钟她就回来了,表示可以带沈银秋进去。 沈银秋起身感激的点头,同时也庆幸她娘住在偏远西院。 时间不早,一行人来到沈府一角,暗卫之前提的东西已经让人送回侯府,现在两手空空。他们两个先去探路,青叶搂着沈银秋翻墙而入,落地无声,又飞快的朝着西院而去,若是有人看见一晃而过也多半会当做眼花。 青竹在最后警惕,四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无惊无险的来到西院,当清流看见从窗户外翻进来的沈银秋时,整个人是懵的。 两暗卫和青竹隐藏在周围的树上,只有青叶带着沈银秋进来了。 沈银秋没有管懵掉的清流,反而熟悉的朝着药味浓重的里间走去,正在捣药的千栆以为是清流进来,抬头一看,捣药的手指僵滞,一眨不眨的盯着沈银秋。 沈银秋当时没有带千栆走,是因为觉得她娘身边安全,却没有想到出了这个事,她心存内疚,上前摸着千栆的头轻声道:“千栆,我偷偷回来了。” 千栆瞬间回神,又恢复了常态,喊了声主子,继续捣药,只是微微颤动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心情。 沈银秋进来主要是看刘氏的情况,和千栆打过招呼后,就直奔床榻。 刘氏在病中也不减美色,即使以往红润的脸色此时变得苍白、黯然无光,脸上粉黛未施,也是一枚病美人。她在昏睡中,眉头也是紧拧着,很阴郁。 她瘦了。 沈银秋坐在床边,挥退怔怔看着她的清宝,开着的窗户吹来寒风,带走那萦绕在鼻尖的药气。 “娘?娘醒醒,我是银秋。”沈银秋拉起她的手,这手白嫩修长纤细,随意一晃都能吸引别人目光。 儿时她冷漠的背影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淡去,最深刻的是上次她眼睛没好在将军府落水,她来接她了。 刘氏听到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沈银秋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情绪,还是那么平静的,不,或者说死气沉沉。 沈银秋不知为何,有一丝胆怯,她又……变回了之前的姨娘吗? “你来了。”刘氏声音沙哑的说,反抓住她的手,有些用力,像似再确定什么。“你怎么会来?谁让你来的!” “我……”沈银秋眼中带着迷惘,完全不知到该说什么。但她当务之急是倒了杯温水喂刘氏。 刘氏喝完之后,咳嗽了好几声,沈银秋握紧杯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刘氏,不确定她现在对她是什么态度。 “世子有没有和你一起来。”刘氏问道。 沈银秋一动不动,也听不出她的情绪,只道:“没有,我自己来的。” 刘氏一听,目光都变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比冰冷 “谁让你一个人自己就过来的!你问过世子了吗?你知道你私自回沈家代表着什么吗?”刘氏完全没有沈银秋想象中的高兴。她眉目凌厉,即使在病中也一样气势逼人。 沈银秋深深的看着她,“我从墙上翻进来的,没有人知道。”末了,她补上一句:“若是你再这样喊下去,就不晓得有没有人发现了。” 刘氏一噎,到底还是没有再问责,沈银秋看着她被子上花瓣,两人沉默了半晌。 还是沈银秋先开口说话了,“你身体感觉怎么样?去请个大夫吧。” “不是什么大事。”刘氏叹了口气道,连带着咳嗽了几声。 沈银秋抿唇,手指紧了紧衣袖,最后还是倾身上前给她拍背道,“都这样了,还没什么?我听清流已经三天了还没有退高热。” “是清流叫你来的?你叫她进来。”刘氏起身靠在床头边,虽然语气淡淡,但是要找清流算账的意思明显。 沈银秋坐在床边不动,“你觉得清流有那个机会从沈府去到侯府叫我吗。” 刘氏怔住。其实并没有那个机会,清流到底还是听她话的,而且她们都明白,找沈银秋来根本没有任何用,只会白让她担心。 “我让世子派的护卫带我进来,不知道你竟然生病了。”沈银秋睁眼说瞎话,说的特别平静。 刘氏信了三分,“没嫁人之前还觉得你尚且稳重,怎么几个月不见,倒像个孩子了。”还敢翻墙了,说好的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呢? “我年纪本就不大,天真烂熳些不可以吗。”沈银秋本是说来笑话的,但刘氏听了却低落道:“是啊,你都没有天真烂漫过。” 沈银秋:“……”这诡异的谈话内容。 她摸了摸刘氏的额头,果然还有些烫,正好清流端着白粥和汤药进来,沈银秋就接手了。 她也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但显然比刘氏当初第一次喂她喝药时细心多了。 刘氏凝眉不喜,别开脸,对汤药的抗拒十分明显。沈银秋要笑了,她娘做生意的时候精明,在生活上却像个孩子,多大了还耍性子不喝药。 “我千里迢迢翻墙进来,亲自喂你,你都不肯吃么?” 刘氏凝眸看她,对沈银秋现在似笑非笑的面孔感到十分陌生,但到底还是配合的把药和粥都给吃了,空了许久的胃有了食物充实,四肢都开始变得温暖起来。 沈银秋放下碗,清流连忙接过收拾,清流则用温水沾湿娟帕递给她。沈银秋没有急着擦手而是先给刘氏擦干净嘴角。末了,才擦了擦手。 清宝和清流各自忙去了,里间又剩下沈银秋和刘氏两个人。 沈银秋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道万俟晏回去没有,她今日应该没有那么早回去,到时再和他道歉好了。 “娘,你很难受吧。”沈银秋将注意力放到刘氏身上,她知道的,她娘喜欢沈蔺如,不对,是爱。 即使狠话放了一堆,如果她真的不爱他了,愿意放下了,就不会还用最真实的自己去面对沈蔺如。她吵她闹,她只是想让沈蔺如回心转意。如果她不爱了,怎么会想不通其中的道理。 沈银秋方才也在想,是不是她的错?她没有来到沈家之前,她娘独受沈蔺如的宠爱。她是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妾能上桌和主人家一起吃饭还旁若无人的你侬我侬,而老夫人和正室却不敢多言的。 她也忘了是什么原因让她娘突然对她转变了态度,就好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似的,开始维护她宠着她。然后她从小心怀疑到感动接受,好像一切都那么自然。 而刘氏这时却看着沈银秋冷声道:“你知道什么。” 这是沈银秋始料未及的回答,好像是山崩地裂后,在她和她娘之间裂开了一个横沟,深的见不到底。 她想不通,只能尽量保持住自己的冷静,“我知道你很爱沈蔺如。” “呵呵,我跟你说过,我离开他也可以过得很好吧!我有钱,有很多的钱!”刘氏不屑的勾起嘴角道。 沈银秋没有信她,“那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只敢对最亲近的人大吼大叫发脾气,一个是外祖母,另一个是沈蔺如吧。” “他是你爹!你一口一个沈蔺如还当我是你娘?你现在当着我的面说这些是想彰显你有多聪慧有多明白?”刘氏的话跟冰雹一样,狠狠砸在沈银秋身上。 沈银秋面色冷峻,腰板挺的很直,如果忽略她越抓越紧的手指,这一切都还是无懈可击。她就知道,她娘真的没有的放弃沈蔺如。 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有什么可爱的!沈银秋心里很冷,在她娘心中,她没有沈蔺如那个男人重要。 “所以你想继续生病,你以为他还会关心你吗?不会!他只会想要你银子!他只会在想要你帮他搭桥的时候才会来找你。”这时,沈银秋的情绪已经明显有些激动,但她马上就克制下来。她还是无法接受,那个好不容易关心她爱护她的娘不见了。 她感觉她好像一只宠物,得宠时能拥有全天下,失宠时却能被轻而易举的扔掉。 刘氏憎恨的看着她,却死死的咬住唇,不让自己说出口,也许她知道她说出口必定是伤人的话。 沈银秋深吸一口气,“清醒点吧,做回以前骄傲的自己,那样的你最迷人。你也说了你有钱,而沈家从祖上八辈子都是穷光蛋,沈蔺如又没有胆子收受贿赂,不过也没有什么人给他送礼就是了,人人都知道他是皇上的亲信。他们时常缺钱,你掌管财政大权,态度稍微放软一点,他绝对不会再无视你的,若是到时你们谈到我的事,他说什么你都依了他便是,这样你们就不会争吵了。” 刘氏也软了下来,嗤笑一声:“呵钱……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来么,他把我逼上了末路,先是利用别人将我关在西院不让我出府,然后恶意打压我的铺子,还把跟了我多年的干事撬走,没有得力的干事,再加上栽赃陷害,我的铺子都亏空了,甚至被封了不少!” 沈银秋一愣,她不知道这件事。那个他指的是沈金轩吧,沈金轩、 刘氏渐渐收起浑身的刺,露出脆弱的一面,“囡囡你知道吗,他骗我。他之前放弃你也好,不重视你也好,我还可以原谅,但是不可原谅的是,他伙同他的儿子女儿伙同张贱人和老巫婆一起,把我依仗的东西抢走了。” 哎,她娘真的当她的心是铜墙铁壁么。 沈银秋沉默一会看着她脆弱的样子说:“你的依仗不是银子,是我和外祖母。” “你……你能做什么?你有权利吗?你的银子不是我给你,就是你外祖母给你,而你的外祖母,年纪大了,涉及到别的势力,她想管,你舅舅也不会让她插手的。不然你以为你眼睛出事那会儿,她那么疼爱你为什么没有来看你?”刘氏说的太现实,足以把沈银秋打击到如同雨夜里的浮萍。 沈银秋确实是被说的哑口无言,是不是她把事情都想的太好了。 刘氏见她低头,眸中闪过一丝不忍,但想到了什么,又十分坚定。“以后你别来了,我护不了你,当初对你好,也不过是听进清流所言,我没有儿子,只有你一个孩子,对你好也就等于给自己留个退路。但你已经嫁了人,还嫁给一个没用的世子,这退路哎,算了你还是自己多加保重吧,有事也别来找我。” 沈银秋抬头看她,眼圈发红,眸中水光潋滟,“我出嫁那天你说,有事要先跟你商量……你是不是又不要我了?” “又不要?”刘氏问她。 沈银秋忍住,摇头,“没什么,我知道了,你也要保重,记得喝药,养好身体理智点跟沈蔺如和好。”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快点回去吧。” 沈银秋点头,刚要走,又听刘氏道:“等会,这个给你吧,铺子虽然已经毁了,那些地契还在我手里,现在放在我手里也不会有发展 了,你拿走吧,免得他跟我开口要,我又给了他。” 沈银秋不想接。 但刘氏说:“怎么?不想要我的东西了?我给你的东西还少?这不过几间铺子的地契。不要就给你外祖母吧,但你外祖母问起来怎么回事,你得自己去圆话。” “我知道了。”沈银秋接过,心里堵的很。 “还有,改天找个时间把你的丫鬟带走吧,留在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用处。”刘氏说完似乎不想和她多言,闭上了眼睛。 沈银秋皱眉,皱的紧紧的,她看着刘氏,过去那个慵懒恣意的人好像是她的幻想,方才那个嘲笑讥讽的人才是她的真面目,但她闭着眼的样子,前所未有的脆弱。 她握紧手中锦囊,转过身脚步沉重的走出里间。 千栆还在捣药,她对这方面一向很专注。 沈银秋走到她面前缓缓蹲下,千栆捣药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她,沈银秋那双微红的眼眶让她一怔。 一直以来,有千光千云千水那三个沉稳活泼的人在,主子似乎是轮不到她安慰的,不开心了千光他们会想尽方法逗她。后来千水走了,也还有千光和千云,她也还是没有学会安慰主子,更多的是主子在鼓励她。 可是今天,主子难过了,她蹲在她面前,而她却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七章 街上互拥 沈银秋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问千栆道;“千栆,辛苦你了,明天我来接你。” 千栆神情有丝惘然,但很快就收起,放下药材,同样蹲在沈银秋的面前道:“主子,我能问这是为什么吗?” “千栆你不想跟我走了。”沈银秋咬唇看她,没有疑问,只有肯定。 “主子的身边已经不需要我了。”千栆低声说着,那么她能保护主子在意的人也是极好的。 刘姨娘现在的处境她也知道,在这种时候离去怎么可能安心,没有她把关,现在的刘姨娘更容易被人算计。而且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欣赏刘姨娘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格,所以她决定留下来和刘姨娘一起和沈家斗!沈家欠她主子太多的东西! 沈银秋心里闷闷的,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可是她让我带你走,她不想你在这里。” 千栆笑了笑,“主子不带,刘姨娘不会赶走我的,放心。” 沈银秋面对她的微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千栆打定主意留下来了。她竟然有种恍惚的感觉,万一哪一天,千光千云嫁人了,千栆离开她了,那么她的身边还剩下什么? 千栆大胆的抱了抱她,有些话想说却不能说,只能憋在心里,最后的最后她想她的主子一定会明白的。 沈银秋被千栆送到青叶面前,让青叶将人带走了。 西院又恢复平日的宁静,千栆亲自煎了药送到刘姨娘的面前,刘氏看着她手中的汤药,哪里还有方才在沈银秋面前抗拒的模样,十分自然的端过来吹了吹,慢慢喝下。 她拿起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角,抬眼看着千栆问道:“她走了?” 千栆接过她手中的空碗点头:“走了。” 刘氏对她笑笑,“过不久你也可以走了,回到她身边过你一直想要的生活。” 她的母亲给银秋找的贴身丫鬟都是忠心耿耿的,千栆进来她院子开始,不是专心专研药材就是躲在一旁发呆,一发呆多半是想念银秋。 千栆放下碗,给她倒水漱口道:“我不走。” 刘氏有些诧异,再次看着千栆冷静的面孔,虽然不苟言笑,但确实说的是真话而不是开玩笑。 她失声笑了笑,“考虑好了,会死的哦。” 千栆眉眼柔和一些,“您都不怕我怕什么。”顿了顿,她接着道:“小姐离开之前眼眶红了。”她像似在陈述一个事实,但是疑问句。 听她这样说,刘氏眼中的笑意褪去,有些哀然的感觉,“就是说了一些让她对我失望的话,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我还不知道能撑多久,但绝不会让那厮得逞。” 千栆明白那厮指的是沈金轩,这段时间的事每一件都少不了他的手笔。只是她有些不确定的是,仅靠她们,真的能破坏沈府的计划吗?不过若是刘姨娘的话,她倒是挺期待的。 “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小姐的。” 刘氏点点头,“你要是决定留下来我也不劝说你,你的本事不小,抵不住的话,弄些毒粉来把沈家一家都给毒死得了。” 千栆眼皮子动了动,“这话您不可乱说,要做也是悄悄的做。” 刘氏;“……” 再说沈银秋被青叶带离沈府之后,就心情沉闷的走在街道上,身边人来人往,她却感觉到十分的孤独,很想回去千光身边跟她们诉说一下,但理智告诉她,不能再这样。 青叶不知道沈银秋和西院跟她姨娘说了什么,四人对视片刻,青叶摇头无解。 沈银秋只顾着埋头走路,走着走着就撞上了一面肉墙,因为走的很慢撞上倒也没有什么,她刚想退后两步道歉,就感觉腰间被人搂紧。 “大胆!”沈银秋怒火中烧,愤然抬头,刹那间卡壳了,怎么会是万俟晏。 “你怎么在这里?” 面对沈银秋的疑惑,万俟晏放开她,改牵着她的手道:“和太子他们分开后正打算去给某人买些糖炒栗子回去,可巧的是冥冥之中命运指引,茫茫人海浓墨之夜,我想念的人就这么撞进我怀中。” 沈银秋:“……” 这世子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真面目很流氓。 “好说你碰巧看到我,然后故意挡在我面前,哼!”沈银秋横了他一眼道。 万俟晏也不恼,压低声音笑出声道:“你的话本里不很多这样的桥段吗,偶尔缘分什么,只要有心都可以办到,不过我的夫人这么晚还没有回府,是想做什么?” “哦,我在等你呗,准备去第一酒馆看看你回去没。”沈银秋说谎话都不用打草稿,随口诌来。 万俟晏一副我看破你,但我不说。忽然伸手抬高她的下巴,让沈银秋那双微红的眼眶暴露在夜色下。 “心情不好?”他微微凝眉放下手,轻轻按着她的脑袋往自己怀里带道。 沈银秋闻着熟悉的竹香味,眼眶湿润,忍不住伸手抱住万俟晏的腰,嗓子微哑道:“嗯。” 万俟晏拍着她的背,看向青竹他们,四个人齐齐摇头,然后指着沈府的方向。万俟晏若有所思,示意他们下去。 青竹青叶和两个暗卫很识相的点头,转身一走就混入人群中看不见身影。 万俟晏搂着沈银秋,叹了口气,沈府能让她情绪泛滥的人也就只有她那个生母了吧,以前调查过,她那个生母诚然如外人所评价那般有些离谱,但却不是外人所说的草包,这条街上有不少是她的产业,只是今天发现好似关闭了不少。 沈银秋抱着他莫名的感到心安,大街上人流不断,他们站在人流中紧紧抱着不动。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大多是带着揶揄的神情。 现在的小夫妻啊可真是如胶似漆。 太子正站在高处晃着酒杯,正巧看见了这一幕,招呼正在桌边吃糖葫芦的四皇子道:“四弟,快来看,有戏。” 四皇子瘫着脸咬下一颗糖葫芦,走到窗边,顺着太子手指的方向往下看,正是沈银秋和万俟晏拥抱的身影。 他将糖葫芦从左腮帮移到右腮帮,定了定才道:“他们是真的。” 太子挑眉,“假的,做给我们看罢了。”他嘴角挑起一丝笑,像似有些无奈。 四皇子嚼着糖葫芦,面无表情的看着街道来往人群中不动的焦点,那怎么才是真的? 太子侧头看他鼓起的腮帮子,忍不住失笑,“你怎么吃了那么多糖葫芦都吃不腻啊。”看他一本正经吃糖葫芦的神情,真是喜感。 四皇子吐出几粒子,咂咂嘴道:“酸酸甜甜,很好。” 太子:“……” 街道中央的万俟晏似有所感,抬头往上看,果不其然的看到太子和四皇子的身影。 四皇子也看到了他,跟太子道:“他发现了。” 太子往下看,举起酒杯朝他示意。万俟晏点了点头,低头跟沈银秋说着什么,然后太子就看见他弯身蹲下,将沈银秋背起,两人就这样踩着夜色离去。 太子皱眉,看着他们重叠在一起的背影深思。四皇子回到桌边,拿起盘中的吃到一半的糖葫芦说道:“是真的。” ;“不,假的。”太子依旧坚持,“他在发现我们看见他的情况下,依旧做出这些举动……算了,只要他不做背叛的事,也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四皇子倚在窗边,看着那逐渐远去的身影,“他不过是想报仇罢了。”和我们一样。 太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 万俟晏并没有带着沈银秋回府,而是来到有名的映莲湖,这个时间点,周围还是热热闹闹的,湖边的老树挂着灯笼,湖中也有三两只孤单形影的船只。这个湖通往城中河,能绕着游半个城。 他在湖边找了个船家租了船,亲自撑着杆远离湖岸,一般这船上都会放着吃食和酒水,供租船的客人所需,不过是要另外收银子。而万俟晏出手阔绰,给了一两那船家,船家自然放心把船给他使用,就是撞毁了,他也不亏。 沈银秋见他身形挺拔的站在船头,并不熟练的撑着杆,划拉两下就很自然了,船慢慢向湖中心飘去,沈银秋看着他的身影,想起他在马车上说的话莫名触动,他知道她心情不好,什么都没有说,而是默默的带着她来湖边,自己一个世子却学着船夫为她撑船。 沈银秋也没法伤秋感怀了,她直接起身,但是这是小船,很容易晃动,她连忙扶住身前的桌子稳住身形,虚抹了一把汗,原来坐小船是这种感觉。 万俟晏本想放下撑杆过来,但看见她没事才放下心,叮嘱道:“慢慢来,不要紧张,小心点。” “嗯。”沈银秋站直身体,一步步的走出船篷,来到万俟晏的身边。 万俟晏朝她伸出手,沈银秋顺势握住,这才安心的站在了船头,远离岸边看着那边的灯火,心情不由沉静下来。 “谢谢。”沈银秋呼出一口浊气,脸色也没有那么阴郁了。 万俟晏嘴角微勾,继续撑杆穿过湖泊,进入了河道。沈银秋抓着他腰间的衣裳,周围游玩的船客欢声笑语,她看他撑的那么轻松好奇道:“累不累?不如让我撑一下试试?”   ☆、第一百六十八章 伐舟游湖 万俟晏没有拒绝,而是看着她笑,然后把杆递给她,自己则揽住她的腰身道:“好,我扶着你,不用怕。” 沈银秋拿着圆润的竹篙,看了眼湖水,嗯了声特别自信的拿着竹篙往湖底一撑! “我怎么感觉船好像没有动?”沈银秋左右看了看疑惑道。 万俟晏暗笑,安慰道:“有的,只是在慢慢移动,现在你拿起来继续撑在自己的脚下试试。” 沈银秋照办了。 “我还是感觉没有动!”沈银秋亲眼看着一艘船从她身边划过之后,回头瞪着万俟晏,恰好看见他嘴角来不及遮掩的笑意。一怒:“你竟然在逗我玩!” 万俟晏赶紧顺毛道:“没有,我那是看见岸边那个人差点掉水又没有掉下去才笑的。” 也许老天都很眷顾他,不远处真的传来一道落水声,两人循声望去,正好听见岸边人群哄笑的声音,还有一个狼狈从湖里爬起来的人影。 沈银秋心想,难道真的是? 万俟晏无辜的看着她,看到沈银秋道歉道:“方才冲你发脾气对不起啦。”她眼神飘忽,看见船篷里摆着的茶点,连忙道:“回头请你吃好吃的。” 吃好吃的,万俟晏失笑,好像每次她都会拿吃的来哄人,自己却不是很喜欢吃,只喜欢小众的一些的食物。 沈银秋继续费劲的撑,功夫不负有心人,她终于用一种龟速步入了城中河。 万俟晏见她吃力,伸手接过她手中的撑杆道:“我来吧,你去旁边坐着。” 沈银秋自知自己力气小,也不推脱,小心的走到旁边的矮凳坐下,裙摆拖地,她赶紧提起来,发现怎么提都躲不过拖船板的命运,索性就不提了。 河水缓缓,人声鼎沸,两岸河边都有围着不少人,灯笼的烛光凝聚在一起照亮他们的脸颊。 “世子啊。”沈银秋看着湖中的倒影忽然出声喊道。 万俟晏稳稳的撑着船匀速前进,听见她喊就应了声。他总有办法从她口中得知发生什么事,不用逼的前提下,环境和氛围就是很好利用的东西。 沈银秋撑着下巴,看着他的侧影,周围的一切声音杂素都在此时被过滤掉了,整个视线里就剩下他恣意撑杆的潇洒。 整个人散发着淡然宁和。 沈银秋赶紧移开视线,改盯着船篷两旁的花灯,她刚才好似突然魔怔了,一直都知道万俟晏长得好,可从来没有看呆过啊,竟然觉得整个视觉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万俟晏倒是没有注意到她这个异样,他就在夜色中撑着船,身边陪着自己喜欢的女子,二十年来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满足,忽然想带她走遍天下。 等他回神去看沈银秋,发现她正凝眉神情认真的在较真着什么,时不时的还咬着唇。 怎么一会没注意又不开心了? “阿秋?”万俟晏喊道。“你刚才喊我,忘记说事了。” 沈银秋抬头看他,然后拿起船板上的一小根棍子,拨拉船边的水玩,嘀咕道:“我忘了。” 万俟晏会信才怪,只是轻笑着说:“是忘了还是不想说?” 沈银秋一噎,幽幽的看着他:“不知道怎么说。” 这会, 船只进去上流河道,不用撑都会顺着河流缓缓前进。万俟晏脚步很稳的走进船篷,拎了把矮凳,端着一叠瓜果出来。 沈银秋帮忙拿过盘子,看着他高大的身影窝在矮凳上,和她促膝而坐。 “我今晚让青叶带我溜进沈府了。”沈银秋低声说,还偷偷的观察万俟晏的反应,结果他只是嗯了一声,好像一点都不觉得奇怪的样子。 沈银秋越发的放松道:“我娘生病了,我去看她,她凶我。” “她……大概是怕你被人发现吧。”万俟晏想了想道。 “不是,我觉得是我害了她,你不会知道的,我没来京城之前,她在沈府过得很好,即使只是一个妾也没有人给她脸色看,换做普通百姓家都是不可能存在的现象。但我来了沈府之后她和沈蔺如就开始有了争吵,反正几乎都是因为我的事,现在我嫁到了侯府,她的日子也过的越来越难,有时候有钱不代表能控制一切。整个沈家都开始针对她,她也有些后悔了,后悔对我好了。” 沈银秋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正是刘氏给她的那个,“她让我以后都不要管她,我有事也不要找她,好像要断绝关系的意思,但是我走之前她把她手中的地契给了我,说放在她手里也没有用了。” “嗯忘了说,是沈金轩带头搞砸店铺的,沈家一大家子都是帮凶。”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低还带着厌恶,不难看出她对沈金轩的恨。 万俟晏听她这么说,那么刘氏门下的店铺倒了不少的原因也找出来了,原来如此。 他看着沈银秋手中的锦囊没有任何的觊觎之色,只是提醒道:“沈家也有几间铺子。” 沈银秋把锦囊送到他面前,她当然会出手搞垮沈家名下的产业,但她又怕她这边有动作,沈家又找她姨娘的麻烦。 不管怎么说,她的生命都是她娘给的,是最疼她娘的外祖母带大的。生育之恩养育之恩大于天,她得到的够多了,哪能听她说几句狠话就生恨?如果真的狠的话就不要把地契给她啊!她娘不是爱沈蔺如吗?! 千栆不肯离开的理由又是什么?如果不是她娘出事的话,对沈家同样没有好感的千栆会同意留下?不可能! 摒弃先入为主的悲观,冷静下来思索,得出的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她娘出事了。 万俟晏的看着眼前的地契,并不接受问道:“你想表达什么?交由我帮你保管?” 沈银秋摇头:“不,我知道你可能不缺这点银子,但好歹也值几万两,我不想学做生意,放着也没用,送给你。” 万俟晏还是不接,虽然送给你三个字听起来很悦耳。“白白送给我?” “嗯!”沈银秋其实是想跟他借用人手的,但是竟然说不出口!这不行,再这样下去,有种不祥的预兆。 万俟晏做出惊讶的样子,笑眯了眼,“第一次收到这么大的礼物呢,娘子对我真好。” 沈银秋的手上一空,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娘,你可千万不要怪我啊,就这么把你的心血给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其实她还是有些挣扎的。 万俟晏也瞧见了,他看着那个锦囊就是没提点什么,沈银秋左等右等吧,索性自己主动道:“接下来你应该会很忙?” 万俟晏颌首:“太子他还需要我帮他做些事情。” 沈银秋一听,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就拐弯了,咬牙道:“他怎么又叫你做事,你想让他帮你什么?你都快成为他的手下了!” “不气不气,各取所需,我有他们所需要的能力,他有我没有的权利。”万俟晏见沈银秋为他生气,寒冬腊月也暖如初夏。 沈银秋呼了一口气:“他又让你干什么了,危险吗?” “不危险,关于人贩子的事。” 人贩子,沈银秋想起千光的事,问道:“京城的?” “嗯,最近县衙又接了很多人口失踪的案件。”万俟晏还没有说完,沈银秋就接着道:“然后衙门没有办法,落到了太子头上,太子很忙就交给你了,讲真这样的县令为什么要留着过年?什么本事都没有还不摘下那顶乌纱帽。” 万俟晟朗声笑了起来,“阿秋,你很可爱。” “我仿佛听到你在说我蠢。”沈银秋瞅了瞅他道。 “错觉,你真的很可爱,县令的事情是迟早的,太子也不过是借着这些案件来提高他在民间的声望罢了,你且等着,不过两天你就会听见百姓夸赞他的声音。”万俟晏伸手安慰的摸了摸她的头顶道。 沈银秋撇了撇嘴,还不是利用别人得来的,要有本事他自己去破案啊。 “那你还需要易容吗?长公主可能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你猜她会如何对付我们?” 万俟晏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对视沈银秋道:“不用,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再说她知道我们两个的奸情,然后想对策?” “你!万俟晏!”沈银秋气恼,又还有几分理智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喊他名字,便从牙缝中一字一句挤出来道。 万俟晏逗的差不多就收敛了,水流也把他们送到了热闹的地段,他剥着瓜子,将瓜仁递到沈银秋的手心里,“她知道是必然,我,她要么就下杀手除去要么就弄个半残,而你,最容易搞定,首先先把你禁足在侯府,再慢慢折磨,如果我对你的表示在意,那更好,折磨你成了她获得快意的渠道。” “你好歹考虑一下我是一名柔弱的姑娘,这么直接真的好吗?”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道。 万俟晏挑眉,捏着她的脸问:“你怕了吗?” “并不,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传说中的她,到底会有怎样的手段。”沈银秋拍掉他的手,揉着自己的脸蛋嘀咕道。 能拿到虎符,指点过战场,谋得侯府王妃一位的公主,能让京城贵妇圈里舔着捧着的公主,就让她沈银秋看看她到底有多聪明,手段有多高吧。 万俟晏感叹,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同时无比坚定道:“放心吧,我不会让她伤到你的。”所以你可以尽情的观察她到底会有什么肮脏的手段。   ☆、第一百六十九章 疯狂玩闹 他们两人游过了一条街,万俟晏竟然收到了鲜花! 沈银秋看着快要铺遍船板的花朵,无言,都是经过那座拱桥时,等在那里的姑娘家扔下来了,因为距离近,所以扔的准确无误。 好几朵是砸到万俟晏的脚边,一声声公子喊得那么娇羞绵长,沈银秋的心情是冷漠的。 万俟晏撑过了那座拱桥,都还能听见她们在身后的呐喊声,果然民风太开放也不好! 万俟晏发丝都不曾凌乱,仍旧老神哉哉的撑船,沈银秋看不过眼了,问他:“我看起来很像男子吗?就坐在你旁边都能让人无视,一看你就是有主的好吧。” 这家伙的魅力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大了? 万俟晏放下撑杆来到沈银秋面前道:“我有一个办法让你不被其他人无视。” 沈银秋疑惑的仰头。万俟晏伸手拉她起来,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低头含住她的唇瓣。 一时间,沈银秋只剩下心跳的声音在耳膜里回荡,而拱桥上那些女子心碎一地,不过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在意了。 万俟晏吻的很深情,沈银秋睁着眼睛,看他微颤的睫毛,仿佛两把刷子,高挺的鼻梁,黑发随风飘动,灯火倒映在河面,磷光闪闪。 她不敢呼吸,直到感觉窒息才轻锤着万俟晏的背部。 万俟晏放开她,脸颊微红,目光似水。沈银秋看着这等美色,很没有志气的咽了咽唾液,这张脸摆出这等颜色是在求勾引吗! 她坏心一起,想着让你亲亲亲!总是不打招呼的占她便宜! 沈银秋朝他甜甜一笑,“世子别怕,来,坐这里!” 她踮起脚尖揪住他的衣领往那小矮凳上一按,万俟晏确实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她。此时见她略粗暴的把他按在矮凳上,想必是心里有气要发泄,十分配合的很。 沈银秋让他坐下就坐下,还不忘扶着点她。 “别以为好像就你会亲一样,我跟你说!”沈银秋抓着万俟晏衣领用来稳住身形,故作霸气的一脚踩在另一个矮凳上,剩下一只手勾起万俟晏的下巴,迥然是女版流氓。 她看着那红润的嘴唇,想起那粉嘟嘟的水晶糕,啊呜一口咬了上去,万俟晏还是闷哼了一声,同时眸光有些惘然,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闭着眼睛咬他的沈银秋。 幸福来得太突然?! 沈银秋听见他的闷哼声没敢继续用力,但不到三秒就听见岸边传来的尖叫的声音,毕竟女子这么凶悍强吻一个男子的画面可极其少见!沈银秋知道自己玩过火了,赶紧起身捂住脸,不过站的不稳,往后仰去,若不出意外就是掉进河里的下场。 是以,岸上人群又发出一声惊呼,万俟晏回神,眨眼间起身将人揽住。 沈银秋也有点被吓到了,懵懵的,一遇到万俟晏的怀抱就钻进去,太丢人了!被人看见她还怎么出来玩! 万俟晏见她紧紧的搂住自己,高兴到忍不住笑出声,她一定也是喜欢他的。想起刚才的触感,他低下头抱紧沈银秋舔了舔嘴唇。 沈银秋只想赶紧离开这艘船,闷闷说道:“好多人,我们快点上岸吧。” “好。”万俟晏怎么会不答应。反正沈银秋趴在万俟晏背上被他背着走的时候,都不知道是怎么上岸的。 她安心的趴在他肩膀上,手臂圈着他的脖子,隐入这人群中,终于没有人会盯着他们不放了。 万俟晏不知疲倦的背着她走,有眼睛都可以看出他心情很好,每看见一些小吃都会问问沈银秋要不要,沈银秋只吃了几颗瓜子,肚子自然是不饱的,但冰糖葫芦什么的每次买了她都吃不完,索性买了两个包子,她自己吃一个,喂万俟晏吃一个。 两个人都不知道在旁人眼中是如何的相爱。 万俟晏背着她走着走着,来到一间生意还算火爆的饭馆停下,说道:“这就是沈家的酒馆。” 沈银秋正有些昏昏欲睡,听见他说的话立马就清醒了。看着里面的热气腾腾的场面,稍微打量了一下格局,再看向那些小二。 她低声在万俟晏耳边问道:“你累不累?我们进去小坐片刻好不好?” 万俟晏哪里有说不好的,背着她就这么进去了。 小二一看万俟晏的气度就知道是贵客,但当他的视线往上一挪,看见沈银秋时,怔愣了。 沈银秋朝他笑了笑,看来这沈家的店铺跑堂的伙计都认识她,她可不会自恋到小二是觉得她美才愣住,吃惊和惊叹完全是不同的表情。 万俟晏冷飕飕的看着小二,小二被他盯的回神,立马弯身请道:“二位里边请里边请。” 沈银秋早就选好了位置,拍拍万晏的肩膀指了指,万俟晏会意朝着她说的方向走去,小二赔笑着跟在他们身后,当然更多的放在沈银秋的身上,神情有些纠结。 沈银秋回头问道:“你可是认识我?” “不不不,小的不认识夫人,见都没有见过!”小二嘴皮子麻利,说话特别的快。 沈银秋故作疑惑:“那你一直看着我做甚?” “当然是见夫人长的美呀,这京城找不出第二个了!” 他刚说完,万俟晏回头就看了过去,还是那么的……冷。吓的小二自扇巴掌,“瞧我这张嘴,公子别误会,小的就是顺口一说顺口一说。绝无他意!” 沈银秋啧了一声,跟万俟晏低声道:“相公,他说我美只是顺口一说的。” 小二哀求的看着她,真是个小姑奶奶! 万俟晏将她放在椅子上,回头面无表情问:“你说我夫人不美?” “……美啊,公子厨房里还炖着东西,小的先去看火,阿牛阿牛!过来招呼客人!”小二也不等万俟晏回答,一溜烟就跑到后厨去了。 沈银秋噗嗤一声笑了,本来他们就没有上二楼包间,一楼的人又多,万俟晏背着她进来的时候已经吸引了不少目光,加上方才这么一闹,更是让人多有注意。看在沈银秋和万俟晏的容颜上,别人多半是觉得少女娇俏可爱,故意捉弄人家,特别是刚才那么一笑,更加的没有什么恶意了。 食客看过之后就继续吃他们的,沈银秋用手指摸了摸桌面,恩有些油腻,她嫌弃的远离了一些。 万俟晏坐在她的对面,看见她撇嘴的模样,掏出白净的娟帕坐到她旁边给她擦手。 沈银秋见他认真的模样调笑说:“世子你有没有觉得,你越来越贴心了?这样我的千光就要被你比下去,那可怎么办。” “只对你贴心,她应该嫁人生子了,赖在你身边做什么。”万俟晏擦净她的手,又摊开她的五指看了看,越看越想藏起来。 沈银秋见他神色有异,赶紧把爪子从他手里夺回来,左看右看,悄悄的跟他道:“胆子够大不?” “我都敢当着众人的面亲你了,你说呢?”万俟晏特别配合的悄悄回话。 沈银秋瞪眼,脸不红特别镇定,“我跟你说正事,你要是再这样捣乱,你今晚就去书房睡!” 万俟晏:“……”好有压力,“你说,什么事。” 沈银秋刚准备说呢,那个叫阿牛的小二就过来了,特别憨厚的问沈银秋要吃什么。 沈银秋被打断,也特别温柔的跟阿牛说:“要个炒青菜谢谢。” 阿牛笑了笑,等了等,再等了等,小心的问道:“请问二位,就要一个炒青菜吗?” 沈银秋才不想把银子送到沈家的口袋里,但转念一想,不点多一些怎么显得他们不差钱呢? 是以,她状似苦恼的说:“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菜,你可以给我们介绍一下吗?”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阿牛口齿清晰的念了一串菜名。 沈银秋要了四菜一汤,全是价格不低招牌菜,有点眼色的人看他们的穿着就知道是个不差钱的。 阿牛记下之后,给他们上了茶水,立马就去后厨喊菜。因为沈银秋说她饿了,希望快点。 小二走之后,沈银秋才拉着万俟晏暗搓搓商量,她从腰间摸出几只黑胖黑胖,特别像虫子的东西,递到万俟晏的手里。 万俟晏刚碰到这个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想把它扔出去,但被沈银秋死死的按住了,她说:“冷静!这是假的你别怕啊!” “这到底是什么?你身上怎么会带着虫子!”万俟晏忍着不去看道。 沈银秋示意他把拳头握紧,不要被别人看见了。“就是一种碰到水就化色的粉末,不过被我弄成了虫子形状,等会我和小二闹起来吸引其他食客注意的时候,你就把他们扔到那些吃的差不多的食客菜里,有汤最好!” 万俟晏:“……” 沈银秋掂了掂她的另一个钱袋道:“这里面是沙子,等会我们尝两口就说菜里有沙子,小二和掌柜的就会过来,那个时候就是你行事的时机了,我相信你哦,告别过去身体脆弱的自己,从准确无误把东西扔中汤碗开始!加油!我们要装成, 我不想和你多说,你这菜就是有沙子,钱给你我们不吃了的气势,唬住其他食客,明白吗?” 万俟晏十分艰难的说:“明白。”   ☆、第一百七十章 小小手段 诚然,万俟晏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家夫人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虫子和沙子! 而他家夫人最想做的事是小闹一场,他还必须得配合。 在容貌和钱财双优的情况下,很容易就会被人优待,小二带着隔空招呼了几桌其他客人后就将沈银秋点的饭菜端了出来,让他们慢用之后就退了下去。 沈银秋确实是每样都吃了两口,嗯跟鹤归楼和私房菜馆是不能比的,她方才吃了个包子,此刻吃了两口就不想再吃了。她眼巴巴的看着万俟晏问道:“世子你觉得好吃吗?” 万俟晏只是见她吃了怕有什么不妥才跟着尝两口,沈银秋道:“你别放下筷子啊,等等我先。” 他一直觉得沈银秋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是没有经验的,甚至可能会露馅,自己都已经做好补救的准备了。结果,沈银秋异常顺利的将沙子洒进汤水中,她还特意的从上下左右观察了一圈,静静的等了好一会才动手。 若非他时刻注意着她的行为举止,看见她用袖子遮挡的动作,还真的就给糊弄过去了。 沈银秋喝着之前盛好的汤,低头喝了两口,忽然哗啦的给吐了出来,在转头去吐的身后还不忘给万俟晏使了个准备的眼色。 万俟晏:“……” 沈银秋这一举动让不远处的小二赶紧赶过来,关怀的问;“夫人,可是不小心烫到了?” “烫什么烫,你你你这汤里怎么会有石子?”沈银秋声音不算大,但胜在声色清冽,周围的人本来就对她有所关注,听她这么说,纷纷看向她桌上的饭菜。 小二自然也看到了细碎的沙子,面对其他客人投过来的目光,心里有些着急,没处理好,东家岂不是要剥了他的皮? 更重要的是他不确定,这沙子是不是洗菜的时候不小心弄进去的,因为他也洗过菜,那么多,他都是往水里一泡,再拿起来晾着完事。 “夫人夫人,你别生气,我们的东西是绝对安全的!您尽管放心。它——”小二绞尽脑汁的拖延时间,这种东西自然是要留给掌柜的处理。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沈银秋打断了,“我都吃到嘴里你还让我放心,是不是咽进肚子里生病才算有事啊?” 她有些委屈,然后看着万俟晏,万俟晏早就放下了筷子,起身走到她旁边牵起她的手,看着小二道:“道歉。” 小二被他吓的呆愣。 沈银秋也顺势起身让开,让更多的人看见桌子上的沙子以及被她挑出来放在桌上的菜肴,不会很凌乱,但是有些影响食欲。 “道歉。”万俟晏再次重申,尔后淡淡的看着他道:“饭菜里有沙子你还有理了?” 小二赶紧摇头,“对不住客官,但只是沙子,问题不大的。” 沈银秋有些无奈的摇头,“你这家店怎么这样,做吃食的不严谨,如果饭里有沙子姑且可以说不下心,汤里面也有沙子,太不放心了不吃了。” 终于掌柜的发现事态严重,赶紧赶了过来,他的身边还陪着刚进来招待她的那个小二。 沈银秋心里暗笑,在知道她是谁的情况下,这家的掌柜会怎么处理呢? “二位贵客,这是?”掌柜的上前,语气谦和让人感觉到尊敬。 但沈银秋显然是不想说了,而是紧紧的站在万俟晏的身边,很是受委屈的模样。 小二只好把事情的经过结果都说了一遍,掌柜扫了一眼桌子上的沙子,不起眼不是什么大事,但这明显就是来闹的。 “两位贵客,这沙子细小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是本店的疏忽,为表歉意,本店免了二位的账,还请二位移步再点菜?”若是这汤是鱼汤多好,他尚可说是材料问题,但这盆汤是脊骨炖菇汤,说材料问题反倒不妥。 由于沙子这件事实在是太平常了,其他食客也觉得掌柜的做的不错,态度好,肯认错,重点是还愿意补偿。 沈银秋唔了声摇头:“我不吃了,我们不缺银子,相公买单吧,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了。”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双眉紧凝聚在眉心,看起来不怎么好。 万俟晏以为她真的不舒服,顿时紧张起来,搂着她问:“别怕别怕,我马上去带你看大夫!” 沈银秋点头:“我肚子疼,他们的菜不好,以后再也不来了。” 万俟晏点头,冷厉的扫了一眼掌柜的,抛下一锭银子,抱起沈银秋就走。 掌故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们这样一走岂不是让他们店里落人口舌?但见那公子的脸色,他又不敢追上去。 “哎呦!” 沈银秋刚被抱出饭馆就听见里面唤来呼痛声,赶紧伸长了脑袋去看怎么回事。却被万俟晏按住。 “你不是不舒服?不要乱动,我们马上就回府。” 沈银秋傻眼了,走了一段路后,拍掉他的手道:“啊我没有不舒服!放我下来。” 万俟晏停下脚步看着怀里的人,小脸上神采奕奕哪里还有方才的虚弱。好样的,竟然连他的骗过了,看来他以后得多长个心眼。 沈银秋道:“你当真了?我没有不舒服,那是为了找理由出来,毕竟处理妥善反而不好,没有让人有嚼舌的机会。” 万俟晏静静的放下她,沈银秋继续说:“商家都有对手,这酒馆的生意不错,旁边的几家饭馆一定看他不爽,我们不用做什么,等着他们唱大戏就好了。我这个方法好不好?” 她还用这种求奖励的眼神的看着他,都不知道他刚才紧张的……万俟晏暗自深吸一口气,跟自己说要冷静!然后才道:“很好。” 沈银秋心里喜滋滋的,他们两人走的不远,方才听到呼痛声,沈银秋就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发现七八个人从饭馆里弯身挪出来,瘫倒在地上,“救命,这家饭馆的东西不干净,疼、疼死老子了。” 街道上的人看着这一出,热爱热闹的天性让他们在一息间就在饭馆门口围成了一圈。沈银秋有点避嫌没敢凑上去,但也没有妨碍她看热闹的心。 万俟晏怕她出事,一直紧紧的牵着她的手,看着门口那七八个在地上打滚的人,饭馆里也还有其他的呻-吟-声,沈银秋惊愣,心里有那么一丢丢的内疚,拉着万俟晏走到一旁问道:“我那个粉末啊,没有这种功效的!只是会变色,我都喝过。” 万俟晏很诡异的看着她,“你喝过?你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吃吗……” 沈银秋呸了一声,“不是,那次是误喝,还是你身边的万白给我的,不过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过他了。” 万白?万俟晏眯眼,什么东西都敢给,呵,等他从山上下来再算。 天色已经不早了,他牵着沈银秋往侯府走去,沈银秋一路都在寻思他们腹痛的理由,还嘀咕着:“不应该啊,怎么会腹痛呢。” 她问万俟晏道:“世子,你把那鼻涕虫扔在了哪桌了?只扔了一桌对吧?” 万俟晏估计他不找个理由堵塞她,她今晚都不用睡了,没见过这种有点心眼却这么容易内疚的人。 他说道:“我只放了隔壁桌,你看那么多人腹痛,显然不是我们的问题。” 沈银秋哈哈笑道:“所以说老天爷都在帮我们?”她刚说完就收敛神色,板着脸道:“别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动了手脚。” 万俟晏沉默了片刻,“你怎么发现的。” “你果然动了手脚!世子我真是错看你了!所以你给那些食客吃了什么东西,应该没有大问题?”是的,沈银秋觉得不可能是她粉末的问题,而那个饭馆却忽然出现这些状况,结合万俟晏这段日子逐渐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她在套他。 万俟晏却很平静的道:“你在诈我。” 沈银秋堂堂正正的承认道:“没错,我就是在诈你,你又瞒着我偷偷下手!” “给你个惊喜?” 沈银秋哦了一声:“只有惊怒,谢谢。” “你这个样子好似不是惊怒。”万俟晏还真认真的观察着沈银秋的神情道。 沈银秋冷漠:“你想看惊怒的样子?” “想。”万俟晏颌首,他说的是实话,他想了解沈银秋的每一面。 沈银秋二话不说就踹了她一脚,然后瘫着脸说:“别转移话题,你给他们下了什么?” 万俟晏感受着小腿那不痛不痒的力道,好笑道:“只是时效散,痛一阵就不痛了。” 沈银秋相信他不是连累无辜的人,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不过这样,他们明天不痛之后就没事了,他那饭馆也是。” “谁说的,不是还有赔偿没有拿么。一个人腹痛可以不管,一群人腹痛,挨个去要赔偿大概能拔掉他的一根羽毛。给钱就承认了他们饭馆的菜肴有问题,不给钱食客不会罢休。” “哈两全其美!”沈银秋得意的笑,不自觉的晃着万俟晏的手臂,“你这招比我还好,不过你为什么总是藏了一手?” 万俟晏微笑:“为了给你惊喜。” 沈银秋:“……”谢谢还是不用了。 她经常不知道万俟晏是怎么想的,说他心机重,偶尔又直白的让人无言,说他温文尔雅?哦有时候简直就是一头狐狸!   ☆、第一百七十一章 谁更流氓 沈银秋到底还是没有走回候府,以她的脚程走到一半就跟乌龟死的前进。 而且万俟晏一在她面前蹲下,她就无比自然的爬上去了。 她哼着自己编的曲儿,惬意的趴在万俟晏的肩头,感叹道:“其实我小时候特别希望能有个人背我,可是外祖母年纪大了,下人不敢放肆。我那几个表姐都挺讨厌我的,觉得我在她们家抢了她们的东西,所以能说话的就只有千光她们四个人。每次……” 她说着说着顿了顿,又提起情绪道:“如今我也有人背啦!世子谢谢你,你真是大好人!” 被夸赞的万俟晏表示不想要收到这种道谢。 “你有没有觉得仅靠言语道谢是一件很苍白的事?” 沈银秋赞同:“确实如此,你待怎地?” “亲我一下。”万俟晏终究比沈银秋的面皮厚上一些,没办法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人主动。 沈银秋已经见识过他耍流氓的这一面了,想起他不举的事,隐隐有些心疼,她不能太打击他!还要帮他藏好这个秘密! 沈银秋往上攀了攀,脸贴着他的脸道:“来来,向右看。” 万俟晏转头,沈银秋就亲着他的脸颊,一个微凉一道温软。两人都这么停了下来,难得的温情在两人之间上升。 最后还是沈银秋理智回笼,稍微往后撤开一些道:“我已经亲了!” 万俟晏沉思着,“你刚才在想什么?亲我的时候。”与她对视的一刹那,他有一种违和感。 沈银秋非常坦诚道:“我在想,小孩子就是该多疼疼。” 万俟晏:“……” “有问题?”沈银秋疑惑问道。 万俟晏自然是说没有。 背人的人不知背上的人在偷乐,略沉闷的回到了侯府。 守门的小厮看见万俟晏归来喊了声世子,看见这个情景也见怪不怪了,再朝沈银秋喊了声世子妃。 万俟晏跨过门槛,沈银秋悄悄道:“你是不是放我下来比较好?” “嗯?不是第一次了,下人都司空见惯,不用紧张。”万俟晏郁闷散去了一些,露出些许笑意,还记得他第一次背她回来的时候,守门和遇见的小厮满脸不可置信。 如今再看见,倒是镇定了。 沈银秋纳闷,“司空见惯?你、背了我多少次?好像只有两次吧?” “包括这次五次,事已过三,当然万般皆寻常了。” 沈银秋搂着他脖子嘀咕:“歪理。你饿了么?等会回去沐浴前让千光她们准备一点吃食,你到底喜欢吃什么啊,每次看你都是浅尝即止,你看你多瘦!” 万俟晏挑眉,“你又没有看过怎么知道我瘦?” “你又想耍流氓吗?成啊,回屋之后你给我脱了,反正我还没有研究过男子的身体。”沈银秋歪脑寻思,她还真没有看过! 万俟晏木然,“今天我们算是平手吗?” “当然。”沈银秋笑道。 “你别真去看其他男人的身体,要是真敢兴趣的话,可以跟我说。 ”万俟晏怀疑她好奇真的去看了,周围也不是没有男子,要不要把周围的男人全部调走? 他开始考虑这个方案。 沈银秋却是开玩笑的,“我若跟你说,你就带着我去逛小倌馆?” 万俟晏差点把她给扔出去,面色都沉了几分问:“谁告诉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是纵容她由着性子来,但不是为了把人给养歪的! 沈银秋敏锐的感觉到不妙,抬头望天道:“之前路过一个烟花巷柳之地,不小心发现的……” “阿秋,你连烟花巷柳之地都敢去了啊,出门之前有没有照过铜镜?”万俟晏忽然变得柔和下来,说话还带着淡淡的宠溺意味。 然而沈银秋却有些紧张,直觉告诉她有点危险,她有些警惕道:“照了的,怎么了?” 万俟晏道:“你觉得镜子里的人怎么样?” 沈银秋想,他是问她觉得自己长得怎样?还可以吧,她也如实答道。 “哦,只是还可以?” 沈银秋伸手揉着他脸道:“妖孽你又开始阴阳怪气了,来,有话直说嘛~” 万俟晏重话说不出来,只能叹息着道:“你长成这样,去烟花之地有多危险还不知道,以后就不准再去那些地方,跟在你身边的人竟然没有阻止?很好。” 沈银秋最怕这种惩罚人的方式了,“你怎么跟我外祖母一样啊!” 万俟晏脚步一顿,“一样?” “她也是这样的,我犯了错就只罚我身边的丫鬟,即使她们无辜的。” 万俟晏平静道:“身为奴才没有做到分內之事,如何不该罚?” “我知道,打蛇打七寸,拿捏人也一样,我不会再去,所以你不要罚他们!何况我也没有去,就是远远的瞄过那么一回。”沈银秋暗道自己嘴贱,好端端的竟然提这事,果然不能得意忘形。 万俟晏坚定到底不容反驳:“远远的瞄也不行。” “哦好吧。”沈银秋见他罕见的强势,也就没有再争论什么。忽然想起万俟晏每次的那么早起的事,她不满道:“今晚我要睡外面。” 万俟晏暂时没有猜到她突然这样要求是为什么,只道:“万一掉下来?” “那也不怕我裹着被子,地上也有羊毛毯!” 他失笑,“好依你,听说厨房弄来了几头奶羊,等会让他们温一碗羊羹给你,你看喜不喜欢。” 沈银秋刚张口想说,就被一道世子打断。 她闻声望去,只见青竹青叶站在院子门口,而院门大开,将正对着院子大门的正堂看个一清二楚。 沈银秋收起嬉笑的心思,神情平静,轻轻的拍了拍万俟晏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来。 因为在正堂,王爷和王妃正一坐一右的端坐着,那显然是在等他们。 万俟晏也看见了,轻轻的放下沈银秋,改牵着她的手,嘴角上扬道:“来了,怕不怕?” 沈银秋跟在他身旁往前走,“还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呢,有什么好怕的。” 青竹本想提醒主子一句,却看着他们二人携手前行,谜之自信的将她抛之身后。 她看着他俩的背影,再看着青叶:“主子没有看到我?” 青叶木然的拍拍她肩膀什么都没说,立马跟上万俟晏。 青竹牙一咬,也跟了上去,她上次找到机会跟主子提了沈银秋的缺点,没有想到主子不但不生气还边听边笑边夸赞,她说完之后,就只得到主子一句:不怪她不喜你,是我失误,若她不让你侍候她了,你就自己离开吧。 主子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她知道主子是认真的。她和沈银秋没法比,从那以后她就没有挑沈银秋的刺,也尽力做好分內事,因为她才不要离开! 这些事沈银秋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只会无条件的享受着主子对她的好! 再说那头,长公主和王爷亲眼看着万俟晏牵着沈银秋进来,万俟晏喊了声爹,然后不咸不淡的喊了声公主。 两者之间的语气差别明显让人感觉的出来。 沈银秋自然是跟着万俟晏喊了一遍,刚喊完她就受到了两道目光,凌厉且带着打量,反正就是不善。 她没有抬头,心里却在回想她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暴露了什么?王爷没有之前的和蔼,第一次这么冷漠的看着她,不过想想,她也不过是和他见过三面而已。 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都在等万俟晏说话,可他偏生不说,自然而然的站在他们面前,暗地里却借着宽敞的衣袖和沈银秋手交谈。 两人都神色淡然。 万俟晏的手指在她掌心划动:累? 沈银秋回应:不。 万俟晏:等? 沈银秋:好。 如此过了半刻种,还是王爷先耐不住气,“晏儿,你就不问问爹为什么会来你这里?” 万俟晏垂目,脸色又有些苍白了,但不碍事,他还很冷静的回答:“爹不是来看我的吗?” 王爷:“……” 沈银秋轻轻按了一下他的掌心,干的漂亮! 万俟晏压下眼中的笑意,冷着面孔看向他爹道:“若不是,这么晚了,爹和公主来我院子有什么事么?” “晏儿,你也知道这么晚了怎么才刚回来?”王爷说完瞥了沈银秋一眼,那眼神绝对是不喜! 哦对,他可能看到万俟晏背她回来了。但是你儿子背媳妇,当爹的也要管?沈银秋专注的盯着自己衣摆。 她不是很懂,暂且继续听听看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这淡淡一眼就让万俟司徒的神色生变。 “晏儿……唉,爹只是担心你被人带着胡闹,你的身体重要,外面的东西少吃,再加上外面人多,万一谁莽撞起来伤着你,你极少出门也没有多少交际,如果嫌闷,不如去一些人少些的景点游玩?” 沈银秋抬头,艰难的掩饰她的诧异,确定她身边的万俟晏是个成熟的男子而不是三岁稚童。 好吧,如果过去万俟晏的身体不好是原因的话,现在他不是已经好了吗?难道王爷不知道?这些天他们在外面走动也没有遮掩吧,还是万俟晏看起来真的很弱么…… 最重要的是,王爷口中那个胡闹的人是指她吧?! 万俟晏作为世子,不鼓励他出门结交好友,是想让万俟晏一直呆在府里?咦怪不得外面的老百姓都不认识万俟晏,合着他比大家闺秀还闺秀。 好惨。   ☆、第一百七十二章 完胜敌人 沈银秋毫不掩饰,无比同情的瞅了万俟晏一眼。万俟晏接收到她的目光后,牵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她在憋笑。 而沈银秋抬头的时候,已经开始成为了靶子,万俟司徒本来对这个文静大方的儿媳妇很看重的,觉得有她在至少能照顾好他儿子,结果没有想到是个心野的,整天就往外面跑!自己跑就算了,还带上他儿子跑! “沈银秋。”他沉声喊道。 沈银秋觉得他摆出这种气势太看的起她了,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但再受宠若惊她还是那个以不变应万变的沈银秋 于是她不疾不徐的应了声在。 万俟晏十分不给脸的笑出声。 万俟司徒:“……” 沈银秋抬眸看他,含笑问道:“世子,您笑什么?” “嗯……大概觉得夫人太可爱了。” 沈银秋很是苦恼,“世子,这种话应该私底下说。” “夫人说的是。” 万俟司徒动了动嘴唇,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目不转睛的盯着沈银秋,刺头!带坏他儿子的刺头! 沈银秋和万俟晏说完还不忘提醒万俟司徒道:“爹方才喊银秋是?” 万俟司徒瞧了眼嘴角还挂着笑的大儿子,心里堵得慌,“你别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沈银秋就接上道:“嗯好的,王爷。” 这时,一直不曾说话的长公主开腔了,“世子妃从入门到现在数月时间,是不是该学会日行请安的规矩了?” 额……这个可真是一针见血,沈银秋看向长公主,对方眼中布满对她的厌恶。她有点寻思,长公主是为了给王爷出气? 那么沈银秋好奇了,这样释放本性的长公主,脾性这么直的长公主,真的是万俟晏口中那个足智多谋的公主么? 想想人总是会变的,她也没有太深究,来日方长嘛,她没有推阻,刚要应下,万俟晏就接话道:“恐怕不能。” “哦?”长公主眼神犀利的盯着他,但万俟晏不管是身体病弱的过去还是如今,他都不曾对她怕过。 “我需要她。”万俟晏收起脸上的笑容,连眼中也是一片冷意。 长公主恐怕也被这种直接给弄的接不上话,过了好一会她才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万俟晏看了沈银秋微笑,让她安心,顶着万俟司徒和长公主的视线:“字面上的意思,不能理解就作罢。” 沈银秋暗自咽了口唾液,虽然听着很爽,但是世子。你告诉我,是什么给你勇气现在就跟长公主斗起来!别忘了!你刚跟太子搭上线,还要帮太子做事! 不过这种时候,她肯定不能拆万俟晏的台,只能站在他旁边装死。不用想,把仇恨拉的最高的就是她了。王爷、公主最恨的人都会是她!想想就觉得好亏。 万俟司徒和长公主无言,万俟晏还不客气道:“时间不早了,你们没有什么事就回去吧。” 在万俟司徒还想要说点什么时候,万俟晏又道:“就算有什么事,也到明天再说。” 这下,万俟司徒是彻底闭了嘴。 长公主跟在万俟司徒的身后离开,即将走出门槛的时候,还回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万俟晏一眼,然后落在沈银秋的身上则皱了下眉头,有厌恶不喜也有麻烦不屑。 沈银秋微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说:“她知道了,她在挑衅你,也在挑衅我!你觉得她一个人干的过我们两个人?天真,你们两个斗起来,你爹会帮谁?” 万俟晏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个问题很值得深思,我想很快就可以得答案。”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讲真,我有个问题一定要问!” “问。”万俟晏目露疑惑。 “就是你们这挂的是侯府是吧,可为啥大家都不是叫你爹侯爷而是王爷?”沈银秋道。 万俟晏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做何种表情,至少他心情是灰暗的,他以为她会问一些关于其他方面的问题,没有想到竟然是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他还不得不解答,“没有重要的原因,早年他只是个侯爷,后来征战沙场,和当今圣上结为义兄弟,改为王爷,但终究不是直系,即便改了姓氏也无法改变骨血。侯府世袭就这么叫着侯府,而他本人则被人叫王爷。” 沈银秋点头表示明白了,“那太子不应该是堂的?他叫你表弟。” “皇族,重视血缘,终究算表。”他说的十分淡漠,像似再说别人的事。 沈银秋不敢继续往下问了,拉着他出了正堂,进了后院,“王爷好像很听你的话,但我总感觉他有点怪,像似要把你养在侯府。” “如同金丝雀?”万俟晏还有心情笑道。 沈银秋见他不是假笑,便点头,“他不知道你的身体情况么?还不让你出门,这简直直接危害了我的利益!不,还严重危害了你的未来!现在你走在大街上,有几个认得出你身份的,虽然这样也很好,但是总有种淡淡的不爽。” 两人走在挂满各式花灯的走廊上,廊道下就是水。沈银秋抬头数着灯笼,猝不及防想起人皮和浮尸,夜风徐徐,她默默凑近万俟晏身边。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自然的走在外边,让她靠里走,“他没有那个本事困住我,所以不用担心。”末了,他问道:“阿秋,如果可以选择,你想过什么的生活,用什么身份?” 沈银秋唔了声:“自由自在的生活,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任何的身份,江湖那么大,我也想去转转。” 万俟晏低头无声一笑,江湖吗…… 由于天色已晚,他们也没有说其他的,洗漱完就歇下。 万俟晏应沈银秋要求让她睡外面,然而沈银秋每次转身都会吓醒,因为悬空了。她实在受不了,往里挪了挪,挪到中间才停下,这样她转身就不会被吓醒。 然而次日醒来,她窝在了万俟晏的怀里,镇定如她直接就呆了。 直到吃早点的时候,她都显得心事重重,因为她想不通自己昨晚要去睡外面做什么,这下好了,人是没走,自个倒滚对方怀里去了。 万俟晏也知道她在介怀什么,转移她的注意道:“今天是斩首叶生的日子,要去看吗?” 旁边侍候的千光千云目瞪口呆,世子,我家主子哪里得罪您了,这等血腥的东西,您竟然邀请我们主子去看! 沈银秋正咬着包子,闻言抬头看他,半晌才答应下来,“好,但是怎么会这么快就斩首了。” 万俟晏也没觉得砍人脑袋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纯粹是觉得之前他们参与追查这件事,沈银秋应该会很想看到犯人的下场。 他解释道:“听说是那些富庶人家联名上书要求早日处斩,在证人已经招供,证词完整,有签字画押的情况下,经过上级批准,可以先行处斩。而且他在京城犯事,已经闹的满城风雨长达一个多月,几乎人人都想把这件事情落幕。” 沈银秋有些疑惑问:“是午时一刻问斩吗?” “嗯。”万俟晏颌首,“现在时间还早,你可以选择睡个回笼觉。” 沈银秋摇头:“我想去昨天的饭馆瞧瞧。” 千光千云听的一脸懵,完全不知道沈银秋再说什么,她们的主子到底接触了什么东西?! 万俟晏放下玉箸道:“好,我陪你,我去书房整理东西,出府之前来叫你?” 沈银秋正喝着羊羹配包子,含糊的嗯了声,头也不抬。 等万俟晏离开之后,千光千云才敢凑上前问道:“主子,您最近每天都和世子出去……很忙吗?” 沈银秋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应该算忙吧。” 千光不解,应该? 沈银秋没有再吃,站起身严肃的看着她们道:“你们主子我要去干一件大事,所以最近都会很忙,你们两个千万要机灵点,不要吃旁人给你们的东西,对,不要出长安院,明白吗?” 千光和千云;“……” “主子,你到底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千万不能碰!”千光幸运逃回来之后,更加觉得活着不易,自己出事尚能忍,万一主子出事,她还能怎么活? 沈银秋没有料到千光的反应会是这么激烈,顿了顿指着自己道:“你们觉得我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千云忧伤道:“主子你在外面,不做危险的事,危险的事也会找上你。” 沈银秋默,说的很有道理,这种‘好’运气,经常会卷着她。 她招呼千光千云到院中的葡萄架下,思来想去,她决定换个说法说:“你们两个谁愿意出府去刘大那里帮忙?他一个人打理那几个兄弟定然会弄的乱七八糟的,听说还有不少人潜进了别个府邸,要是不小心安排,被发现会出大事的。” 千云偷瞄千光,这种打理能力正好是千光的长处,而且阿大不就是等着机会吗!她要给憨厚的阿大创造机会啊! 她必然是想留在主子身边的,但她还是没有开口,因为于情于理好都是千光比较合适。 千光有些迟疑,不是很明白道:“主子,阿大一向粗中有细,这些事他应该不会手忙脚乱?” 沈银秋叹息道:“昨天遇见他了,忙的脚不沾地,我又不方便和他多说,所以才迫不得已请你们帮忙。”   ☆、第一百七十三章 送走婢女 沈银秋是主子,用上迫不得已四个字,已经断绝让人推拒的可能,千光沉思了好一会才点头答应下来。 “这些事主子吩咐下来即可,我们为主子分忧也是应该的,主子这样说很是折煞我们。” 千云突然松了一口气,啊,有千光出面,那么她就可以留下来照顾主子了! 哪知沈银秋看着地面凝神片刻,再见千光缄默的模样,一咬牙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千云你和千光一起去。” 千云:“啊??主子,这不好吧,你的身边总要留人侍候?” 千光也不赞同道:“主子,我一个人就好了,就让千云留在你身边吧。” 沈银秋想起昨晚王爷和长公主等在院子的情况,万俟晏说得对,出门不方便是带着千光千云,在侯府中也不安全,还不如放出去!又不是见不到。 “我已经决定好了,你们今天收拾收拾,中午跟着我出府,阿大那里他会安排。” 千光和千云互相看看,一个愁眉一个苦脸。然主子的决定她们是无法改变的,只好应承下来,然后各自去收拾。 她们收拾自己的东西的很少,更多的是为了收拾沈银秋的东西。千光掌管的东西更多,她将沈银秋私库的钥匙交还给她,也庆幸她每日都有记账本的习惯,倒没有乱套。 沈银秋一个人在院子发呆,想着千光和千云收拾东西应该没有那么快,就独自去书房找人。 难得,竟然见到了久违的万三守在门口。沈银秋略诧异的看着他脸上的淤青。 万三刚被同伴从那劳什子的全真教里救出来,模样好不到哪里去,鼻青脸肿的,看见披着银貂氅的沈银秋,连忙行礼。 沈银秋让他起来,询问道:“你这脸上……挨揍了?” 万三虽然没有照镜子,但这笑一下各种酸痛的感觉告诉他,自己是有多么的狼狈,听沈银秋问起来,他也支支吾吾的应下来,不愿多说。 偏生沈银秋觉得新奇,还记得当初第一次在别庄见面的时候,这个万三有多么的能说会道。她一直觉得这种人是说多于动手。 “你和谁打架了?竟然能惹到你,不过没打赢?” 万三幽怨的看着她,“谁、谁说受伤了就是没打赢的……” “哦好吧,你去跟世子通报一声,问他我可不可以进去。” 万三也没有耽搁,哎了一声应下,转身敲了敲门,还没有推开,书房门就从内里打开了。 万童出现在门口,看也不看万三就朝沈银秋福身笑道,“奴婢万童见过世子妃,世子在里面等着您,世子妃快快请进。” 沈银秋感到她散发的善意,朝她笑了笑就进去了,万童出来把门关上,用手戳了戳万三脸上的青肿,“你还敢拦世子妃,是不是又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 万三疼的倒吸一口气捂住伤口道:“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拦着世子妃!那不得问问主子的意思么?万一主子在处理秘密的事情,难道也放世子妃进去?” 万童气恼:“放!开门的时间,难道暗卫和主子还反应不过来?” “万童,没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除非主子亲自跟我说,不然我不放!”万三压低声音咬牙道,油盐不进贯穿到底。 气的万童要揍他。 沈银秋没有听见他们两个窃窃私语,倒是一进去就见万俟晏翻看着册子,她没有走到太近,只是站在书案前。 万俟晏抬头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去。 沈银秋才不上当,摇摇头走到书架旁浏览,万俟晏的书架很全,上到史记下乡村习俗。 她用手指一本本点过去,万俟晏微笑:“这里的书籍,你随意看。” 沈银秋一听,也不客气,抽了本史记,瞄了一圈都没有找到舒服的位置,只能走到茶桌旁坐下。 万俟晏走到她身边,俯身看她道:“不开心?” 沈银秋眼珠一转:“哪有不开心。” “有,你现在就在说,我不开心你快来安慰我。”万俟晏顺势坐在他旁边道。 “我就是无聊才来这里,你去忙自己的事,还是我出去?”沈银秋看了眼门口。 万俟晏笑着揉她的头,“怕了你了,在这里呆着吧,看着你我也比较有精神。” “好巧,亦同。”沈银秋掩饰心里的喜悦调笑道。 两人各看各的,万俟晏偶尔会从书册里抬头关注她,看一次就笑一次,窗外白雪皑皑无端让人感觉岁月静好。 万俟晏用最快速的速度处理完阁楼那边送来信件,这时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虽然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但也可以出门了。 他起身无声走到沈银秋身侧,见她手握成拳抵在下颚,有些慵懒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书页。她看的很快,几乎十个呼吸就翻一次页,再看那本厚重的史籍,才过了半个时辰就看了三分之一,这种速度让他忍不住猜测沈银秋是不是翻着玩。 沈银秋看了三页才注意到万俟晏站在她身后,她扭头不解:“你……事情处理完了?” “嗯,起来出去走走,你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 沈银秋眨眨眼睛,确实感觉到干涩,她站起身左右看了看都没有发现可以记页的东西。便问万俟晏道:“唔,有宣纸吗?” “桌上。”万俟晏朝书案走去,沈银秋紧跟在后道:“我拿来夹在书页上,这样下回就知道看到哪里了,你这书精装的,不好折。” 万俟晏从砚台下抽出一张白色宣纸给她,“没关系。”话虽如此,喜欢收藏书籍的人都不喜弄损丝毫,沈银秋这样做,让万俟晏觉得把书撕了给她玩都无所谓。 沈银秋把宣纸夹在其中,放在万俟晏书案的一角,书案很宽敞,看着不会占地方。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万俟晏道:“走吧,我们出府,别忘了你还有人贩子的线索要查,而且我把千光千云送到阿大那里去,那样比较安全。” 万俟晏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决定好了?” “她们已经在收拾了,我想着昨晚王爷和公主的架势,还是不要让她们留在王府比较好。” 哎,谁让她这个主人没有本事保护她们。 万俟晏压下心中的喜悦,故作深沉道:“以后等我们有能力了,再把她们接回来,我先让管家找几个细心会侍候的丫鬟过来。” “找一两个就好了,不要多,平时出门有青竹青叶跟着,在府中也没有太多需要侍候的。” 万俟晏应下,转头就在院子里添了六个丫鬟,没有明说,但明显都是围着沈银秋侍候的。 他们出去院子时,千光和千云都已经拎着包裹在等着。数人乘着马车来到茶馆,沈银秋找了个包间,静静的等着阿大到来,她之前派人给刘大传过话。 不消片刻,刘大就来了。见到沈银秋她们本是欣喜的,结果看见一旁的万俟晏,猜到对方的身份,恭恭敬敬的喊了声世子爷,一下子就收敛住喜色,做出护卫该有的样子,严肃稳重! 沈银秋叮嘱了刘大要照顾好千光千云,片刻还拿出一叠卖身契搭道:“这是你们还有其他弟兄的卖身契,全部发下去吧。” 这下不止刘大,连千光千云的脸色都变了,不可置信道:“主子,您不要我们了吗?” 沈银秋就知道她们会这么想,那千两银票都不敢拿出来了,“你们已经是自由身了,但依旧是我的人,给你们卖身契是为了让你们方便嫁娶,不要想太多了。而且我也不常在侯府,也许会跟着世子四处飘。你们啊没事就想想我,偶尔我还需要你们的帮助。” 她说着还是把银票拿了出来,“千云和千光从小就照顾我,这是两千两银票,你们两个一人一半,花到我接你们回来为止。” 千光不接,“主子,您到底要做什么……奴婢不要银票,奴婢想跟在您身边!” 沈银秋叹了口气,把银票放在桌子上,“我要去做一件事,你们帮不了的事,你们留在我身边不妥。最美好的年华都已经贡献给我了,接下来的岁月就不要围着我打转了吧,你们会发现有很多很多幸福没有去体会,时间不早了,你们当我是主子就尊重我的决定。” 万俟晏起身,顺势牵起她的手,淡漠的看了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的千光千云,“你们主子是为了你们好,且行珍惜。” 刘大站在一旁傻眼了,这来接个人怎么就成这样了呢?他脱口而出道:“主子,以后有消息要怎么办?” “当然是之前怎么传给我,以后也怎么传。”沈银秋笑道。 刘大松了一口气,道了句好,不需要断联系就行。主子对他们实在太好了!不但给月银还把卖身契也给回他们,这样他们相当于脱离了奴籍。 脱离奴籍就像恢复了自由。 而千光和千云听到还可以联系,心情也好过了一些。 沈银秋告别他们,带上浅露和万俟晏肩并肩离开了茶馆,出了茶馆大门,沈银秋呼了一口,说不上什么,大抵是有些惆怅。 仿佛突然之间让自己成长,到底是一起长大的情谊,不是简单主子和丫鬟关系。 为了她们好,分开好过永别。 比如再也不会回来的千水。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口吐白沫 万俟晏见她沉默的往前走,有点怀疑自己提倡让她送走那两个是对是错。 但是事情已经成功了,也容不得他后悔,日后他自会比那两个丫鬟对她好上百倍。 沈银秋和他走在街上,听见有吵闹声,寻着望去,发现正是昨天的饭馆。 一时间,什么惆怅都不见了,她拉着万俟晏就钻上前。 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拿着锣鼓敲的叮当响,跟唱大戏的一样。 “乡亲们!今儿你们来评评理啊,昨日我们在这饭馆里吃东西,刚吃完没有走出他家大门就痛的死去活来,昨晚有谁在场的做个证!我等看了郎中白白花了那么多银子,拿了药都还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现在腿都还在打软,你们说说我们找这店配赔偿药费不应该吗?!” 人群中就是不缺不怕事大的,立马就有人起哄说应该,就是要给药费,还要赔偿精神损失费,毕竟身体受了罪不能就这么算了。 有了这些人的鼓励,叫喊的人更加卖力。 沈银秋看堵在门口的那七八个人,不解决好,这饭馆今天怕是别想开门了。 不过,她扯扯万俟晏似笑非笑道:“请问我怎么不知道还会拉肚子啊。” 万俟晏十分淡定,“不拉肚子怎么算是吃坏了肚子。” 沈银秋:“……”说的有点道理。 敲锣打鼓的这番动作,把掌柜给惊动出来,他看着昨天那几个人在闹事,板着脸十分阴沉,在他看来,这些人就是上门讨银子的。 众人看见有掌事的出来,都停止了哄闹,掌柜直视带头的男子道:“你们凭什么说是在我家食管吃了才拉肚子,而不是吃了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众所周知,我家饭馆可是开了好几年,老字号,你们不能因为嫉妒我家生意好,就故意使用这些阴损招来搞臭我们的名声。再闹我就报官!” 不少在食馆吃过的百姓也开始小声的附和起来。沈银秋心想不过是几年时间也敢叫做老字号? 你一言我一语,各有各的理,他们就这么对质起来。 沈银秋围观了一刻钟后,听他们吵的多了都有些不耐烦起来。任尔后,掌柜好像是被谁叫了进去,出来就提出他们做一桌和昨天一样的菜肴,请人吃,敢吃的送五个铜板。若是他们都没事,则算昨天腹痛的人无理取闹。 这事感情好,不少人都应和起来,有的吃还有银子拿,白捡的好事! 沈银秋闷声笑,低声说:“你说我们买通几个人去试吃会怎么样。” 万俟晏道:“我有个更好的办法,比买通人更万无一失。” “什么方法?” 万俟晏勾唇笑道:“等会你就知道了。”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今日又下着小雪,飘飘摇摇的,屋瓦上都积累了一层。她带着浅露还没有什么事,万俟晏头发和肩上却已经落了不少,她垫高脚尖替他拂去肩膀上的,头上的还差那么一点,她拉了拉他衣袖道:“头往下低一些。” 万俟晏很配合的低头,让她方便捻走头上的雪花。 沈银秋皱眉,“我们应该买把伞。” 万俟晏重新握住她的手给她取暖道:“好,等会就去。” 在这种天气里,饭馆的热闹成了唯一的乐子,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沈银秋回头一看,嚯呀,连商贩都过来了,摊子就这么摆在那边不管,真是爱热闹爱到骨子了。 很快,就有伙计搬着桌子出来摆在大门口的台阶下,热气腾腾的菜肴挨个从里面端出来,还摆了十个碗筷。 掌柜站在门口问昨日腹痛的人道:“这些可是你们昨晚点的菜名?” 他们见掌柜从容应对,似乎笃定他们的菜没有问题,一方强必有一方弱,他们心里不免有些心虚起来,哪怕他们占理也不敢挺直了腰板说话。 还是带头的人勉强道:“是我们昨天吃的饭菜不错,但是昨天和今天吃的终究是不同的,许是你昨天的食材不新鲜,今日的就是刚到的,然后吃了没事。” 掌柜的冷笑:“说到底你就看我们饭馆的生日好,趁机想讹银子,找那么借口做什么。” “我们没有!你们饭菜就是有问题!”掌柜的不屑和污蔑让他们急红了脸。 但掌柜就是一脸我不跟你计较,我用事实说话。理都不理他们,看着人群和蔼可亲道:“不知哪位想上来尝尝?仅限十人。” 他话一出,最前边的人都冲了出去各个举着手喊我我我,掌柜只留了十个人,让他们吃。 沈银秋觉得他这么自信,这菜估计没有问题,甚至可能在厨房里就已经被试吃过了。 十个男子,大多数二三十岁的人,他们拿着竹箸大快朵颐吃的好不开心。 沈银秋看着掌柜脸上得意的微笑,心塞塞的。 万俟晏低头跟她说:“好戏都在后头。” 沈银秋瞅着他,难道他又做了什么?不应该啊,他一直没有离开她身边,想让人做什么也没有那个时间准备。 不到一刻钟,每盘菜都被吃个精光。掌柜笑眯眯的说道:“各位,味道如何?” 他们咂咂嘴道:“还不错,如果能来碗米饭就更好了。” 人群中有人哄笑,昨日腹痛的人脸色惊疑,不相信他们吃了不会腹痛。 掌柜更加的不客气道:“各位都看到了吧,这些人就是想搞臭我家饭馆的名声,其用心险恶,指不定是周围哪家饭馆派来的,哎生意好就是是非多,为感谢今日大家在此为饭馆见证,今日吃食一律八折,欢迎各位光临。” 众人纷纷鼓掌,只有那几个人依旧小声的反驳,“他家饭馆的饭菜真的有问题。” 沈银秋听着嘴角抽搐,沈家怎么搞垮她娘店铺的,她接下来都会悉数奉还,不折手段。所以不急这一时,待她下午想到别的方法再算。 掌柜见他们还是不死心就道:“如果真的有问题,我当众就给你们挨个下跪赔不是!各位,在下用诚信发誓,我们饭馆的一切吃食绝对任何问题!” 他话音刚落,吃完菜肴的十个汉子,一个接着一个面露痛苦,捂着肚子,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艰难道:“这——菜有毒!” 然后沈银秋也被吓到了,他们竟然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还时不时的抽搐。 这……沈银秋不自觉的抓紧了万俟晏的手,这跟万俟晏无关的吧?她只想整垮他们饭馆,没有说要整死吃饭的人啊! 万俟晏拍拍她的手轻声道:“别紧张,没事。” 沈银秋看着躺一地的男子咽了口唾液,都翻白眼了还没事?不止她有些慌,围观的人也慌乱了,这家饭馆从吃了拉肚子直接上升到吃死人了! “死人了!死人啦!快报官,报官!”人群中谁喊了一句,不少人也跟着嚷嚷起来,然后准备跑,围观是好事,围观出死人就晦气了。 其中有几个大概是那些翻白眼口吐白沫的家人,挤到跟前哭着喊着他们的名字,然后怒骂掌柜让他们把人赔回来。 场面十分的混乱,万俟晏护着沈银秋退到一旁,冷眼看着这些人哭天喊。 妇孺的哀泣让不少热血人士动容,他们没有跟着大部分人跑开,反而上前安慰家属,堵着掌柜讨要说法,连饭馆的门都不让他进。 “你不准走!” “对,等官差过来!太可恶了,东西有问题还这么有理。” 掌柜从盛气凌人到畏畏缩缩,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菜明明就没有问题,他可是亲眼看着小二吃下去的,小二呢? “大家息怒息怒,这其中一定有误会,我我我也不是掌勺的啊,有什么事还是交给我们东家处理才好,我是无辜的,真的,就是一算账先生。” 沈银秋笑不出来,静静的看着事态的发展。 那哭的快绝气妇人喊道:“若不是你拿银子引诱我家大壮吃,他又怎么会出事?!” “妇人见识短就不要乱说话,他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么说得上是引诱!”掌柜辩解道。 旁个的壮汉一听,直接就赏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人都这样了,还不知错,还不知错。” 掌柜的被打的转了一圈,估计正眼冒金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尔后,有人在背后大喊:“郎中来了郎中来啦!快让开给他瞧瞧能不能救回来。” 万俟晏一听,眉头抖动,人根本就没死,越说越严重了。 沈银秋忍不住凑近些,看着一个年迈的老郎中被一个人男子脚下生风的背着来,旁边还有一个人抱着郎中的医药箱。 哗啦,人群立刻分开一条道,让背着郎中的男子通过。围观的人纵使的少了一半也还有二十多个停留着,他们要么就是热心肠,要么 就是胆大的。 老郎中脚刚着地就被人催促道:“大夫大夫,快来看看我家相公,求您救救他!我有银子不会拖欠药费的!” 老郎中喘了口气,示意她们稍安勿躁,俯下身观察他们的脸色,再扒拉两下他们的眼睛,最后才给他们把脉。 他不出声,一个接着一个的号完脉,最后才起身走到摆着剩菜的桌子面前,伸出手指沾了一点汤汁尝了尝,心中已有数。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看谁嚣张 所有人都在盯着这老郎中的一举一动,直到他点了点头,众人才纷纷张口问道:“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不能救,您给个准话啊?” 沈银秋也在等着,但看那老郎中胸有成竹的样子,好像不会有大问题。 果然,老郎中听那些人追问,淡定的摆摆手,“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重度排斥,暂时昏迷了。” 掌柜的一听,舒了一口气,将腰板挺直了一些,一旁的脸颊还肿着就道:“听到没有,只是暂时昏迷了,没有出人命!” 沈银秋深深的打量着那个掌柜,能请到这样的人来掌事,怪不得沈家的生意红火不起来,太蠢了。 他话音刚落又被人扇了一巴掌,那声音可真清脆。掌柜估计又暂时懵了回不过神来。 打他的壮汉愤然道:“大夫都说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你还这么得意,简直狂妄!大家,为了我们的生命安全,一定要抵制这种不良商家! 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纷纷出言声讨。沈银秋一听,正和她意,掩嘴偷偷的笑了起来。 掌故的这时才回神过来,眼神不停往饭馆里看,沈银秋觉得沈家一定是来人了,来的是谁?沈蔺如没时间不会在这里,那么就剩下张氏和管家了。至于为什么不可能是沈金轩,她觉得沈金轩不会整出正对敌人下怀的主意。 声讨的人越来越多,老郎中让那几个壮汉把昏倒在地的人抬回医馆。有的人出言提议道:“大夫不用麻烦,既然是他家食管的饭菜出现问题,那么就该让他们负责!” “你还不去准备房间被子?!” 掌柜顿时成了众人的焦点,被这么多人瞪着,他也不敢在态度嚣张,哆嗦的就要进饭馆,可有两个男子跟在他身后怕他耍花样。 最终官差还是来了,在场的人作证,昏迷的人也还在,那么多人嚷着要公道,老郎中更是指出他们饭菜中放了不该放的材料,那会让食物变的香甜,同时也会让人上瘾,吃多了就会觉得其他食物都没有食欲。 这下好了,碍于百姓的压力,不管他们知不知道这饭馆是谁开的,都得封了检查。并且赔偿那些吃了食物受罪的人。 那十个晕倒的男子也都在老郎中的施救下醒来,沈银秋一看他们都没事,也没有继续在这里呆下去的意思,心里舒坦了,脸上的笑容真是想遮也遮不住。 她正拉着万俟晏转身,却看见一个很少看见很久没有遇见的人——沈金轩。看他那模样是收到消息就赶来,然后还是来晚了?真是喜闻乐见! 沈银秋虽然带着浅露,但从沈金轩阴沉的眼神中,可以发现,她被认出来了。但那又如何? 她和沈金轩摇摇对视,然后无视他的存在,拉着万俟晏离开,不卑不亢的从他身边经过。 沈金轩视万俟晏如无物,一个挂着虚名的世子根本不值得他屈膝行礼,要权势没权势,要能力没能力,还有一个长公主当继母。这个世子还能蹦跶多久?他们都知道这个世子能活着还是靠着长公主的容忍,并且已经是个弃子。走在大街上,有几个高贵子弟和他相熟,认得他的? 他只是扫了一眼万俟晏,然后满是阴沉的盯着沈银秋道:“是你搞的鬼吧,沈银秋、” 沈银秋被点名了,很浮夸的一脸惊愕道:“原来沈公子在这里,我刚才没有看见,还以为是哪个看热闹的路人呢。” 她已不屑喊他兄长,嫌恶心。 沈金轩的脸色又黑了几分,“别装了,虚伪,看来你对你那卑贱的姨娘很有自信,笃定她会过的很逍遥。” 提起她娘,沈银秋也懒得假装了,冷然道:“你一个正经的嫡子不跟你爹学着怎么做伪君子,跑去跟女眷作对,很有成就感?你家列祖列宗知道吗?” “你住口,胡搅蛮缠,不愧是妾生子!”他到底不敢嚷嚷。 沈银秋笑弯眉眼,“我娘在没有嫁入沈家之前,你们全家加起来都没有我娘一个正二品官员唯一嫡孙女的身份来的尊贵,知道沈蔺如为什么如履薄冰么?也不看那位置是谁一步步帮你们推上去的。还真的以为给猪套件衣服就能当人,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生出你这等嫡子,离破败也不远了。” 沈银秋字句踩在沈金轩的痛脚上,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她看不下去了,既然他要出手跟她娘斗,那么现在就由她来替上! 她深呼一口气然后微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地里是怎么耍手段害我娘的门面倒闭,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很公平吧?反正这只是开始,如果你有勇气继续找我娘麻烦的话,我想你也有勇气承受沈家名下店铺接连查封的事?” 沈银秋和沈金轩正在面对面的站着对峙,沈银秋的话让沈金轩的扬起了手臂,沈银秋的杏眼微微一眯,很好,他竟然还想动手? 万俟晏充当透明已久,饶有兴趣的看着沈银秋和沈金轩斗嘴,那是居于沈银秋占了上风的前提下,而此时沈金轩竟然想动手,他也有能力在他手臂落下之前,把它给卸了。 沈金轩也是一时气昏了头脑,在沈银秋和万俟晏的目光下,他还是渐渐的放下了手臂,改而说道;“你这样做,以为不会被爹知道吗?” “那你就去告啊,除了变着法来跟沈蔺如告状,你还会什么呢?”沈银秋是语气很轻很淡,听着满满都是不屑和讥讽。 她看了看天色,发现在这里真是耽搁好长的时间了,冲沈金轩皮笑肉不笑道;“麻烦让让哦,我和世子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对了,你再派人去刁难我娘,的话,接下来可不要后悔啊,我会报官告你们欠债不还,我想你们没忘了那二十万两?而你的手中没有那么多银子吧,即使折合你们名下的所有资产。” 沈金轩当然还记得他妹妹出嫁之后的开销,但那是他妹妹就该用最好的,而且那女人会跟他父亲要银子?说不定现在正在院子里郁郁不欢。想到这里,他也笑了,狗都不吃的饭菜,没有炉炭供给的院子,砸掉的灶台,听说这几天她被刺激的发烧,至今都还没好。 他略自信的看着沈银秋说:“口说无凭,没有欠条又有何惧。” 沈银秋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嫌弃,嗤笑道:“当时你爹可是亲手立下的字据,而且一天一百两的利息。” 沈金轩显然早就知道这件事,同样嗤笑道:“如果我没有看错,上次正好从你姨娘那里撕了一张欠条,上面依稀写着二十万两,真是抱歉了。” 沈银秋不知道他竟然已经狂妄到这个地步,不由暗自寻思,她娘在沈府的处境。沈金轩让她娘过不好的原因是垄断人员外出和可克扣所有能克扣的东西!那种情况下,就是有银子也没有用处了,可是她娘并不是逆来顺受的人,她到底在谋划着什么? 万俟晏也是深深的看了一眼沈金轩,左相家的嫡子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这么会撕嘴,不生做女子已经是可惜了。 二十万对于富庶人家也算是一笔十分可观的钱财,而欠条被毁,那便无效,更何况刘氏还是属于沈蔺如的妾。 万俟晏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让沈蔺如再写一遍时,沈银秋轻飘飘的反问一句:“是吗……” 她紧接着道:“回去问问沈蔺如是不是写的一式两份,不巧,我娘的那份在我这里,你们撕的是自己那份?啧,你高兴就好。” 沈金轩的脸色已经不能说是黑了,恼羞成怒都无法挽救他在沈银秋面前败北。他用她生母来威胁他,却被她更强势的反威胁回去。 沈银秋欣赏了一会他的神色,也是懒得说了,才主动牵着万俟晏离开,留沈金轩一个人在原地体会的那份惊怒的心情。 沈银秋走了好一会才倏地放松肩膀,长舒了一口气。 万俟晏搂着她的肩膀,将下巴抵在她额头上,安慰道:“别紧张,你做的很棒。” 沈银秋嗯了一声,“你说,他会因为顾忌我而暂时罢手吗?” “不是很了解他的性子,看样子倒像似不会轻易罢休的,他还没有功名吧。” 沈银秋颌首:“虽然他没有参加科举,但是他就读的那个西山居院很有名,出来的人都会受到高官贵人的青睐,我想他步入仕途是很快的事吧。” “这个得看圣上的意思,如果我没有估算错,左相是应该是不想让他入官途。” 万俟晏笑道,老的拎不清,小的看不清,这一大家子可真是新奇,得亏他夫人没有在沈家长大,本来的不幸,如今却成了幸事。 沈银秋寻思了片刻,问道:“沈蔺如在官场的处境很不好?”接着她又自言自语道;“你也没有入官场,怎么会知道。” 刚准备回答的万俟晏;“……” “如果只是官场不顺的话,沈蔺如应该不至于不让沈金轩入途,许是因为受制于人,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也被控制?”沈银秋不消片刻就想到这一出,这也是目前她所能想到的答案。   ☆、第一百七十六章 为赚银子 “回头调查一下就会知道了。”万俟晏道,沈金轩?左相之子,太子应该会很感兴趣,呵。 沈银秋不经意间瞅了万俟晏一眼,被他的谜之微笑感到汗毛耸立,“你在想什么东西,好阴险的感觉。” 万俟晏揉眉头,让自己放松下来,“你哪里看出阴险。” 他可不认为她能看出他的打算。 沈银秋摇了摇头:“都说了,这是一种感觉。”她再看了他一眼,很正常,也就没有多想,想起他身上的任务问道:“你要去哪里找人贩子?” 万俟晏仿佛这才想起来他还有人贩子这件事要查。 沈银秋见他微微诧异的神情,不由的头疼道:“你不会忘记了吧?你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忘记了!难道他没有给你期限?” 万俟晏颌首道:“有,七日。” “时间也不是很长,已经过去一天了,我们还是快点行动,有方向吗?”沈银秋对这些案件还是很感兴趣的。 万俟晏却想到了什么,安抚沈银秋道:“有,那个地方不适合你去,你先自己逛或者回府休息?” “你要去小倌馆吗?” 万俟晏瞬间:“……” 沈银秋盯着他看,仿佛很期待他会点头一样,万俟晏觉得与其让她好奇下去,不如直接带她去烟花之地看看,以防哪天她趁他不注意就闯祸了。 他语气很轻却很坚定的回答:“不是。” 沈银秋哦了一声,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 “人贩子拐的多半是女子,老鸨应该会知道些什么。”万俟晏道。 沈银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皱眉,远远瞧见前面有个成衣店铺,立马说道:“等我换身衣裳!” 万俟晏阻止她蠢蠢欲动的脚步,轻声笑道:“我有说要带你去吗?” 沈银秋木然,“我跟上次那样给你当小厮,绝对不会妨碍到你,这也不可以吗?” 她的眼神闪烁着希冀,和故意装严肃的脸形成强烈的对比,万俟晏忍俊不禁,就毫不抵抗的投降了。 两人携手去了成衣铺,不到一刻钟,就焕然一新的出来,当然这个焕然一新指的是沈银秋。她这回可没有故意穿小厮的衣饰,而是挑了这店铺里最好的布料——绸棉锦缎缝制的成衣。主打天蓝色,到袖口渐变为深蓝,可以看出在缝纫上下了一番功夫,这款确实是当下京城里常见的贵公子款式。 不过常见不代表它贬值,更像是流行起来的一种趋势,代表身份的标识。 沈银秋低头拉了拉衣袖,当然代表身份了,就这么一套五十两,虽然和她以前置办的衣裳没法比,但是自从知道普通百姓一个人一两银子能用一年后,她觉得这五十两……贵的离谱。 万俟晏观察到她的举动侧头询问:“穿着不舒服?回去侯府换也行。”言罢,他用手碰了碰她衣裳料子,不满道:“确实不够好,回头让人给你缝制几套,之前没有留心到这个事。” 沈银秋想,你要是留心到这个事,然后早早的缝制好,她才觉得更诡异好吧。 她摇摇头道:“不回去了,还好,我是在想会不会被掌柜的给坑了,虽然不是行家不是很懂,不过有点小贵。” 万俟晏装作感叹的样子,道:“你忽然有这种节俭意识,不知为何我忽然感到很欣慰,不过这点你不用操心,想买什么就买,没有能力负担我怎么敢娶你回来。” 沈银秋自身本来就不是缺钱的人,但她不会做生意,不会钱生钱,所以那几十万两普通百姓看来的巨款,按照她之前的穿戴标准的话,好像是够她用上十几二十年?所以听见万俟晏这么大口气的自信,她觉得有点悬。决定再不喜欢也学着做生意! 但什么酒馆茶馆客栈在京城里都已经达到了饱和,热闹的地段已经不可能再挤进新地皮,唯一的方法就是让其中一家腾出来,但这个并没有什么用处。她娘给她的地皮就已经抹去这项烦恼,只是她好像把地契送给万俟晏了! 这样一想,她有些心堵。 万俟晏见她闷闷不乐的低头走路,反思自己方才的话也没有错吧?她要买什么东西自然是敞开了买。 沈银秋想了这的那的,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世子,你说我买地皮建楼院子租给别人怎么样?” 不怎么样…… “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万俟晏第一个就是想知道理由,难道真缺银子?直接给她,那性子肯定不要。上回逛街跟他拿的那几个铜板回去之后软硬兼施,非要塞回来,真是可爱的让人哭笑不得,他又不敢跟她细算。 如果他跟她说,你现在嫁过来吃穿用度哪个不是跟侯府挂钩,几个铜板你都送回来太客套。那么结局可能是,她认真的计算她在侯府消耗,然后拿银子过来。 硬骨头,犟脾气,难啃。 趁着她还没有这个意识,还是憋回去吧,他总有办法给她花钱。 沈银秋也不隐瞒道:“我想赚钱,虽然有几十万两,但是说好是跟你合作的诚意,意思就是以后你需要用到时候随时可以取,所以我们要省着点,现在暂时用不上放在钱庄又不会变多,所以还不如拿出来运作,我虽然不喜欢生意上的琐碎,但是不琐碎哪来的银子!” 两人虽然是小声咬着耳朵交谈,但是路过的行人那么多,总有耳尖的人能听见那细碎的话语。 几十万两的数字杨一听就诱人,再看二人身上价格昂贵的衣饰,心思不正的人立刻在脑子里冒出各路弄到钱的方法,偷、抢、骗、再不济可以绑架! 当万俟晏看见有个男子第三次路过沈银秋身边的时候,按捺心中的不悦,忽然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沈银秋正说着,忽然被搂住,自然一脸懵。从他怀里仰起头的奇怪道:“你干嘛?” 万俟晏眯眼盯着那人笑,笑的很冷,回答沈银秋的语气却很温和,“没事,怕被人撞到你。” 沈银秋倚在万俟晏的怀里回头看去,却只能看见一个步履匆忙离去的背影,嗯? 偏这时,她感觉到不少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聚拢过来,那毛毛的感觉挥之不去。她环顾了四周,见一些女子拿着手帕遮脸,频繁看她,还自以为没被发现那种。其他人也都是避讳又好奇的神情,还有个别的表达出强烈的厌恶。 她大脑卡壳的一下,没多久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震惊,竟然又被当做断袖了?! 沈银秋赶紧从万俟晏的怀里出来,站直身体,摸了摸脸上的黑色面巾,还好,这个面巾让从鼻子以下通通遮住,反正看不见她的脸,完全不怕丢人。 万俟晏知道她在想什么,看着她以往凌云发髻被束成少年发冠,脸上还有一块纯黑的面巾,就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能唬住普通人当她是个俊俏少年的。 他眯眼看了半晌,才牵着她的手,不顾其他人的目光前行,在此就不提众人看见这两个公子一同进了烟花巷柳的心情了。 沈银秋依旧不死心的再考虑如果买地皮建院子,需要走什么手续,多少工钱,还有材料,又还要想要租出去多久才能回本。 万俟晏见不得她这个苦恼的模样,直接跟她道:“你的地契在我手中都是带铺子,只是因为暂时封了,以及你的银两……哎给我吧。” “哈?”沈银秋吃惊,世子你好直接! 万俟晏本意不是这个,但见她瞪大双眼,清澈的像深山山泉,纯净不已,又带上几丝犹疑,像一只受惊的小奶猫,忍不住又让人去逗。 “怎么?看来不舍得了。”他笑道。 沈银秋吃不准他到底是说笑的还是认真的,地契已经给他了,那不过是想他搭上太子那条线后,她去整沈家时能有个庇佑。 但再把银子交出去……咦!她怎么忘了,那次给青叶看的只是流动现银,其他的可没有给她看到。贰拾万两对一个庶女来说已经是笔丰厚的资产了,嫁妆虽然很值钱,但那是保底的,而且万俟晏也不会沦落到打她嫁妆的主意。 她松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是把所有物分出三分一,不是十分的心疼,能接受的住。 “谁说的,不过我的流动银子顶多就二十万两了,回去我就给你信物。”沈银秋还算轻松的说,心中却更加坚定,她要把赚银子! 万俟晏用指腹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就当把银子放在我这里存着,我赚的银子都跟你二八分。” 沈银秋只一个呼吸就反应过来,他这是相当于暂时借用她银子的意思,只是二八……她笑了笑,“我二你八嘛。” “正好相反,不缺你的。”他也笑道。 沈银秋觉得很不好意思,“还是我二你八好了,真的。” 到时候做生意她又不出力,虽然说好是她出银子他办事合作的,知己没有派上用场,尴尬到不行。 此时,他们已经走进了烟花之地,但因为是白天的原因,每间花楼都关着门。万俟晏这才发现,一直注意着的沈银秋,竟然忘了花楼白天不开门,起码要到傍晚时分。 他只好带着人往回走,沈银秋还在试图说服他,万俟晏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只要你开心,我倾囊相送又何妨。”   ☆、第一百七十七章 突劫法场 自万俟晏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沈银秋在回来的路上不停的打量着他,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两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万俟晏侧头凝视了她好一会,见她眉头紧锁,很是不喜,也不由的沉下心来,难道刚才他的话听起来很轻薄?可他分明说的是实话,只要她高兴,钱财算什么? 他如今恨不得能回到过去参与她的人生。 沈银秋忧愁的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比你看的话本多,要撩人也是我赢的,可是最近我发现,你的段数比我高,不开心。” 万俟晏沉默,没有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半晌都没有接话。 他果然还不是很懂他夫人,每当以为对她有所了解的时候,她总是能再打破他对她的认知。 不过沈银秋忧愁了一会就没有在放在心上,怎么说呢,刚听到他说倾囊相送的时候并非没有触动,那醇润的嗓音刻意压低,犹如鹅毛划过脚掌,痒上了心头。 只是那一瞬间冒出的感觉竟和燕大侠相似,她虽然不会经常的想起他,但一回想起来,她儿时至今最开心的就是他将她从祠堂带出去,然后在夜中凌踏一间又一间砖瓦,乘着夜风,仿佛在飞翔,她想她是喜欢他的,话不多,却会细心的关注到她冷不冷饿不饿。他的胸膛很温暖,每次在她危难之际出现伸出援手,虽然他如今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了。 万俟晏也很关心她,可她却没有那种暗喜的感觉,如果真要分辨的话,万俟晏带给她的喜悦是能轻易笑出来表达的,而燕大侠带给她是心里潜藏的兴奋,她需要藏着捂着不能说珍之又重。 沈银秋这一走神就听不见其他声音,万俟晏喊了三遍,她都没有回应,这神游天外的样子,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温度正常才稍稍放心。 而沈银秋被他微暖的手触到回神,茫然的啊了一声,悄悄的往旁边移了移,不知为何看着万俟晏她有点心虚。 她的退避让万俟晏始料未及,连伸出的手都有些僵滞,他缓缓的收回手,眉目之间略有不解。 沈银秋讪笑说:“刚才有些走神,世子说了什么?” 万俟晏摇头,他看着她,微凝眉,片刻又收回了目光。沈银秋竟然从中看出了受伤的感觉,不……是……吧! 原本两人走的亲密无间,现在至少隔了一臂之间,沈银秋东张西望就是不看万俟晏。 沉默间走了一刻钟,前方有孩童互相追逐嬉戏,她余光看见有个半大的孩子拿着竹藤,站在马匹后方,隐隐有鞭打的趋势,她再看向马匹前方的孩子门,暗道糟糕,那孩童已经扬起了胳膊。 “住手!”她大喊,却已经阻止不及。 马匹被打之后像似得到了某个指令,开始在前方奔腾起来,年长一些的孩子都呜哇着跑开,就剩一个年纪最小的稚童怔愣在原地,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沈银秋什么也没有想,就已经跑向那孩子,来得及的,她离那孩子也不远。 沈银秋一把抱住那稚童,马蹄就在眼前,她本能的护住怀中孩子,用背部对着那马匹。 这一切都发生在转瞬间,万俟晏看着这一幕,心跳都快要停止了,也顾不上藏拙,指尖一弾,击中马匹的马蹄关节,自己则飞身上前,将沈银秋连同孩童抱到一边。 马匹侧倒在地,又吸引了不少的百姓围观,沈银秋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暖和心跳,心下有些莫名,缓缓的扭转过头,正对上万俟晏深邃的眼神充满怒火和担忧。 孩子的母亲找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视,被沈银秋抱在怀中的孩子竟也不哭不闹,看着自己的娘亲就笑着要抱抱。 马匹的主人听说马儿差点伤人的事,也顾不上询问温顺的马儿怎么会突然暴动,见没有人受伤之后,就牵着瘸着腿的马匹匆匆离开。 见事情快速解决后,人群也就散了,万俟晏拉起沈银秋,亲自给她拍去身上衣裳的泥土。 见她还在发呆的模样,以为她是被吓着了,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她进怀里,抱着她,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怕,已经没事了,不怕不怕。” 沈银秋从未有过这种奇异感觉,酥酥麻麻的从心底蔓延到四肢,和儿时外祖母哄她时有些不一样,她若是生病,外祖母会寸步不离的照看她,在她难受的时候轻搂着她的肩膀,用江南特有的哝言哄她睡着。 那万俟晏呢?因为她把他当做兄长了吗? 她神情都有些恍惚,唔了一声轻轻挣脱出万俟晏的怀抱,抬起头似有所获的看着他。 在他关心的目光下,她拉起他的手,不知是谁温暖着谁,反正彼此都感受到了温度。 沈银秋想,牵着手不觉得难为情,算亲情还是什么?可是亲情有亲吻的吗!不算亲情的话,那她是喜欢燕大侠还是喜欢万俟晏?哎都已经嫁给他了,也只能喜欢他啦。 她想明白之后,眯眼一笑,抬头看了看天色问道:“午时三刻是不是快到了?” 万俟晏压下内心的触动,同样看着天,说实话漫漫飞雪,实在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但她说快到了就是快到了,他嗯了一声,提议道:“先找个饭馆垫垫肚子?” “好啊。”沈银秋欣然应允。 两人携手找了间环境还算幽雅的饭馆,重点是人少。 万俟晏给她倒茶说:“这里是押犯人经过的街道,看前边砌起来的四方地就是行刑的断头台,再往上几个台阶是下斩杀令坐台。” 沈银秋看的很清晰,点了点头,看了眼地上的积雪,今日的雪一直未停过。 饭馆的食客只有两三个,店家上菜的速度很快,沈银秋和万俟晏边吃边闲聊着一些叶生的事。 究根到底,杀了人就得偿命啊。 沈银秋吃到五分饱便放下筷子,拿起娟帕擦了擦嘴角,在一旁静看着雪花从天空飘落,然后托着下巴看万俟晏。 直到窗外响起咒骂声,他们才结账走出门口。押着叶生的官差呵斥着那些走的太近的百姓,很多人挎着菜篮子,枯烂的叶子使劲的往叶生身上扔,甚至还有臭鸡蛋,砸的他脸挂蛋清蛋黄,头上还留着青菜叶子。 沈银秋看清了叶生的容貌,果真和那晚卖灯笼的书生一模一样,灵光闪现,她好像在品芳斋的茶馆里和他有过一面之缘。 “这就是叶生?”她低声说道,“好狼狈。” 头发蓬乱满脸脏污,鼻青脸肿的嘴角还挂着血迹,穿着囚服,带着枷锁,木牢笼子载着他缓缓前行。 囚车经过她的身边,大波的百姓也跟了过来,万俟晏拉着沈银秋退回饭馆台阶上,咒骂声频频入耳。 沈银秋抬头道:“我们也跟着去?” 万俟晏嗯了声,“跟紧我。” 他握紧的沈银秋的手混入人群中,直到叶生被押上断头台跪下,下方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围着。 官差镇守四周,监斩官高坐在上,严肃的列举着叶生犯下到罪,百姓越听越愤怒,在台下也不忘扔鸡蛋青菜,甚至还有扔鞋子的,但很快就被那些带刀的官差制止了。 沈银秋看了看人群中有不少家丁,估计是那些受害者的家里派来的,叶生杀的人实在太多了,那份聪明用错了地方。 监斩官还在没有说完,围观的百姓逐渐安静下来,万俟晏忽然察觉到几丝奇怪的地方,不着痕迹的扫过左右两方的屋顶,他的敏锐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的顺利。 沈银秋和万俟晏都在人群中,这会他却带着她往人群外走。沈银秋不解但也没有多问。跟着他的走出人群,站在一旁候着。虽然站的偏角落了一点,但还是能看见断头台,沈银秋就忘记问为何走到这的问题了,许是万俟晏觉得在人群中人多,不舒服。 一阵风刮来,卷起了地上的积雪迷乱了视线,让人纷纷提袖掩嘴,等待这阵风过去。 万俟晏将她圈入怀中,一手轻捂着她的口鼻。 刹那间,变故发生,一道人影从斜对面的屋顶提刀落下,对着还在遮挡风雪的官差一顿乱砍。眨眼间就被他放倒了两三个。 人群慌乱,发出尖叫声开始四处逃散,这时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躲在角落的好处体现出来了,没有人打扰到他们。朝沈银秋滚来的雪花总会退散掉。 百姓很快就逃光,她能清楚的看见那个蒙面人的动作。因为他的出现实在太突兀抓的时机又很准,官差没有想到还会有人来劫法场,刚开始确实是有些慌乱,如今也很快就反应过来要阻止。 蒙面人的身手不差,但俗话说得好,双拳难敌四手,很快他的攻击就成了防守。 叶生跪在地上不为所动,他应该知道来人是谁,却看都不看拼死来救他的人一眼,此时虽然叶生还没有被斩首,但沈银秋觉得他和死了没有区别,也不知道这短短几天他经历了什么。 蒙面人不敌,喊了一声师兄,听声音竟是个女子! 她没有得到回应,又被官差划伤了胳膊,明显落了下风,却还是犟着不肯撤退。 终于叶生抬头了,用他那张憔悴的脸看着蒙面人道:“回去吧,帮我跟师父说声对不起,我不孝,不能替他养老送终了,你要是折在这里,我死都不会瞑目。走吧师妹。” 师兄师妹?沈银秋觉得其中的水实在太深了。牵扯的不少。 “都怪那个女人!师兄你为了那个女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她厉声喊道,带着浓重的不甘。   ☆、第一百七十八章 崇玲收尸 沈银秋赶紧拉着万俟晏的手臂道:“听见没有,好大的一出戏啊!看来那个蒙面女也知道崇玲的存在,不知道叶生死后,蒙面女会不会去找崇玲的麻烦。” 万俟晏对这些事本来是不感兴趣,奈何沈银秋喜欢听那些曲折的故事。他不想却不由自主的配合着,“应该会吧,你想通知那女人一声?” “不,我觉得叶生不会让他师门的人伤害崇玲,在这件事情上,崇玲其实挺无辜的,就好像叶生喜欢她,可她不喜欢叶生,叶生又以因为她的缘故犯下错,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沈银秋说着,想起崇玲在牢里的时候冷静的演戏,然后在叶生转身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戳了他一刀子。 虽然她离开的时候脚步有些停顿,但真的可以看出她对叶生无意。 这一场因为人命而爆发的纠葛,真是和话本里的有的一拼! 蒙面女再次受伤,叶生冷漠的看着她道:“走吧,再不走你就要陪我一起死了,生前甩不掉你,死了你都不能让我安心吗?还有不准碰崇玲,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师兄的话。” 蒙面女抽泣了一声,挽了个剑花,躲掉官差的攻击,脚尖着地,飞速倒退,最后落在屋顶上,深深的看了一眼重新垂下头的叶生,在弓箭手放出箭雨后,甩着大轻功消失在众人面前。 而剩余的官差有的在警惕,有的已经帮忙扶起受伤的兄弟们。而监斩官也从桌子下钻出来,扶了扶头上的乌纱帽,问道:“来人,受伤的兄弟能站起来的先站着,严重的送去医馆。侩子手?侩子手在哪?” “回大人,这、这呢!”断头台下也钻出一个健壮的男子,拎着大刀声音粗犷,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在害怕。 断头台上染了一些官差的斑斑血迹,仿若红梅,与白雪相衬,看着意外有些意境,可惜的是那中间存在着一个十分狼狈的男子。 监斩官见百姓都走光了,也没有心情再念叨那些多余的客套话,生怕还有其他的人来劫法场,直接抽出一块斩立决的牌子大力扔向叶生的方向,手还不忘指着侩子手道:“准备准备、快斩!” 那侩子手让叶生跪好,头低下,在他的脖颈上比划了两下,就举刀扬起,在挥下的刹那,万俟晏伸手捂住了沈银秋的眼睛。 片刻又放开,沈银秋还能看见那滚动的头颅,以及喷洒一地的鲜血,叶生还保持着跪坐在地的姿势,脖颈上的血液沿着囚衣留下,很快就把他上衣给给染红。 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这就是斩首。 她将目光从不动的尸体上面移到断头台下的那道鲜血,血红浸染着白雪却不曾蔓延,叶生真的死了,那个残忍杀害少女并扒皮的凶手死了,这件事就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监斩官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无人围观的斩首来着,像叶生这种十恶不赦的人,是不会有人给他入殓的,多半是被官差拉到乱葬岗一扔完事,连凉席都不用给一张,最后都是进了野狗和老鼠的肚子。 监斩官注意到了沈银秋他们,看见他们还没有走,就意思意思一下问道:“你们哪个要收尸的? 不收就扔进乱葬岗了啊!” 这里就剩沈银秋和万俟晏两个人的,明显是问他们的,万俟晏不应,却有人应了下来道:“有。” 这声音,沈银秋赶紧看了过去,崇玲从对面的巷子里走出来,面色十分平静,没有丝毫的沉痛。 监斩官看着她,问她跟犯人是什么关系。 沈银秋听见崇玲说,邻里关系。 最后监斩官还是让崇玲把尸体带走了,没想到遇到劫法场的,伤了他带出来的官兵,他还得处理处理跟护卫长解释一下,所以没有时间顾得上那个尸体。 沈银秋看着监斩官带着人马回去,威风凛凛的来,互相搀扶着回去,这当个监斩官也是有危险的啊。 他们走了,除了站在原地的崇玲,还有一直站在角落里的沈银秋和万俟晏,再也没有其他人。 沈银秋不明白崇玲出现在这里能证明着什么,她无悲无喜,一步步走向掉落在地的头颅面前,那是叶生,他闭着眼睛,面容悲戚又隐隐有些忏悔。 崇玲双手捧起他的头颅面无表情,一步步的走向断头台的尸体。 沈银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万俟晏道:“你说,她能把叶生的尸体給背回去吗?” 万俟晏扫了一眼他们说:“也许能吧。”比起沈银秋对他们的关注,他显得漫不经心,只顾着看沈银秋了。 虽然他在那一刹那捂住了她的眼睛,但他放开之后,头颅还在滚动,他的夫人竟然也面不改色,至今都还能直视那个无头尸,果然,不能小看他夫人的胆色。 上次那个浮尸已经算恶心了,但毕竟已经是死去的,跟看着活生生的人在你眼前丧失生命是不一样的感觉。而她全都承受的住。 这时,崇玲已经把叶生的尸体放平在地,叶生的身体已经冰凉了,但是还没有到僵硬的时候,崇玲把他的头摆回原样,然后回到方才出来的巷子里,拉出一个板车,来到断头台下。 沈银秋见她扶着叶生十分的吃力,步履艰难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不帮一帮?好吧不帮。” 万俟晏:“……”他确定她只是自我矛盾,然后自问自答。 沈银秋拉着万俟晏走到崇玲的面前,她闻到了那股血腥味有些不适的掩住口鼻。而这时崇玲已经改为拖着叶生下台。一转身看见沈银秋和万俟晏,眼神有些诧异,但也只是在那一瞬间。 她分出一点注意力在万俟晏的身上,看见他那张脸的时候明显有些出神,隔了一她才低下头费劲的把叶生拖上板车,再把他的头颅放上去,并拉起一边的草席盖在他身上。 沈银秋抬头看了万俟晏一眼,啧臭妖孽。 崇玲并不搭理他们,拉起板车就往来时的巷子里走,七拐八弯的,专挑人少的地方走。 沈银秋和万俟晏跟在她身后,就这么跟着不说话,当他们离开繁华街道,走上鲜少人迹的小路时,崇玲终于忍不住了,停下脚步问沈银秋道:“你们到底想作甚?和他有仇?还是他师门的人。” 她不认得沈银秋,沈银秋穿着公子装还蒙着面巾,若不是她身边站着那个气度不凡的万俟晏,她只会以为和劫法场的人是同一伙。 沈银秋见她肯跟她说话,心里有点高兴,即使崇玲的语气很不好,她看向板车上的尸体道:“都不是,我想帮你。” 崇玲像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不需要。” 沈银秋看着她,也许此时的崇玲是有些悲伤的,但不深切。沈银秋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就是看着崇玲一个人做这些事情,很触动。搞不清楚崇玲对叶生到底是什么感情,即使这与她无关但她想知道。 崇玲见沈银秋不走,也懒得和她多说,继续拉着人去早已经挖好的土坑里。 沈银秋看着崇玲拖着车上的尸体扔进土坑,然后捡起车上的头颅砸进去。 她目瞪口呆,这粗暴的,果然是恨吧! 万俟晏还是淡漠的看着这一切,偶尔观天赏地,仿佛是在景区游玩。 崇玲在土坑前站了一会,又把叶生的头颅放在脖子上,这才用草席盖住然后填土。她手臂很有力,不到一刻钟就填上了土坑,又在草丛里拿出一块刻了字的木板,立在坟前,静站了一会就走了。 沈银秋看了一眼那个简单的土丘,没有纸钱也没有烛火,就这样了冷冷清清的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叶生,元年十一月猝。 沈银秋还没有多看两眼就被万俟晏牵着走了。 崇玲很豪气的边走边脱,把身上那件脏了血的麻衣随手一扔。又从地上捧了一把雪洗手。 天色还早,沈银秋和万俟晏还等着傍晚的青楼开门,所以还算是有空闲的时间。 他们跟着崇玲来到了一家完全没法跟城内酒馆比的店,沈银秋走了一路也不见得多累,不过有茶水解渴好过没有。 她征询万俟晏的意思,见他没有意见才进去。 崇玲点了三菜一汤,还要了一壶女儿红。沈银秋关注着她,把点菜的任务交给了万俟晏。 万俟晏凝视了一会沈银秋,这与他们该是完全无关的事,为何要跟到现在?不过她想跟,那就跟着吧,反正时间还早。 “腹饿了吗?”万俟晏企图引回沈银秋的目光。 沈银秋很给脸的扭头看他,“完全不饿,随便点个酒水稍作歇息?” “嗯,你别一直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 沈银秋有些诧异,看了看他心想这是……不高兴?确实也是,她无理由的拉着他走了一通,她连忙讨好道:“嗯,你最好看啦。”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盯着我看吧。”万俟晏抬眼看她又垂目把玩着质量不怎么样的茶杯。 沈银秋:“……”这跟记忆中的不一样,世子你的害羞呢?脸不红,耳朵也不红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酒后真相 崇玲喝的很豪爽,沈银秋以为她的酒量应该很厉害,结果一刻钟不到,崇玲就满脸通红的走到她旁边坐下。 这不请自来忽然落座有些吓到沈银秋,万俟晏对崇玲更加不满了,淡漠的瞥了她一眼眸中闪过冷色。 沈银秋一看崇玲这个模样就知道她喝醉了,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道:“崇玲,你喝醉了,先喝口茶吧。” 崇玲接过茶杯一口干了,这气势跟江湖壮汉吃酒一样,看的她一愣一愣的,犹豫着还是不给她倒茶了。 “你说,他为什么要这么恶心?”崇玲红着眼眶问沈银秋。 沈银秋早已摘下面巾,但是这会崇玲怕是已经不能认出来了。她疑惑的看向万俟晏,万俟晏朝她笑笑并不接话。 崇玲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道:“我本来就不喜欢他,他扮作一个慈祥的老者哄骗我。” 沈银秋挠了挠脸颊,分不清这到底说的是胡话还是关于叶生的? 崇玲忽然抓着她的手臂,万俟晏刚要有所动作就被沈银秋用眼神制止了,他看了眼沈银秋,最后还是不甘愿的放弃把人拎走的冲动。 崇玲双眼含泪,泣不成声,“他办成一个老翁,处处关照我,是把我当成孙女,让我接受他的好意不用多想。我竟然信了,我那么信任他,结果呢?他却把我灌醉做了那种事。” “啥?”沈银秋懵了,她左右看了看,幸好这偏僻的酒馆暂时没有客人,而店家正烤着火盆昏昏欲睡。 沈银秋为了保险起见,把面巾戴到了崇玲的脸上,这样说胡话的时候至少没有被人看见脸,减少一些麻烦。 崇玲继续道:“他一直在骗我,在恶心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他就是个魔头,疯子!” 她梗咽两声接着说:“可我没有想到他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我对不起那些姑娘,即使她们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我都没有资格剥夺她们的生命,可他呢,他凭什么沾染这些人命之后还要说一切都是为了我?” 沈银秋已经听清楚崇玲在说什么了,真的是在说叶生。可是叶生扮成老者是怎么回事?她换位思考,一个老人要跟她做出那种亲近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接受无能。 崇玲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可是那杯子是空的…… 她打了个嗝,泪眼婆娑的问沈银秋道:“我的酒呢?” 沈银秋赶紧给她再倒了一杯茶。 “你说那样欺辱我、恶心我的人我不该恨吗?” 沈银秋点头赞同说:“该!” “嗯现在不恨了,他终于死了,看在曾经他帮过我那么多的份上我把他埋了。我解脱了,我要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他就是个疯子,你知道吗,疯子都是无法跟他讲道理的,你知不知道什么是憎恶?我跟他说了那么多次,他怎么都听不懂人话?” 沈银秋心道,酒鬼也无法讲道理的。 忽然崇玲看着万俟晏道;“我以为我的心上人是长的跟他一样,一表人才外冷內热。可不是,他算不上丑也跟俊不沾边,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当面跟我说,拿出他的那股执着劲,我可能就喜欢上他了,但是他没有!我讨厌他!” 沈银秋嗯嗯两声,斜睨了一眼兀自喝酒并不受影响的万俟晏。 万俟晏看时辰差不多了,跟沈银秋道:“找人把她送回去吧。” 沈银秋点头,“要找可靠放心的,她喝醉了。” 万俟晏咳嗽了三声,一道人影从外面飞身进来,单膝着地低声喊少主。 “把她送回她住的地方去。”万俟晏瞥了一眼还在捧着茶杯喝的崇玲。 “是!”暗卫很迅速的掳人消失。 他刚走,酒馆老板就清醒过来,看见酒馆里就剩下沈银秋和万俟晏,惊怒道:“天杀的!俺不过打个盹就有人吃霸王餐!竟然吃霸王餐!欺负俺店生意不好!我滴心肝诶,喝酒就算了,还给我的点了那么多菜!还点了不吃!” 沈银秋噗嗤一声笑了,“老板,她的那桌算我头上吧,结账。” “那……好吧,俺替那个吃霸王餐的女人谢谢你,你给留个地址,回头俺瞅见她非的让她给你还钱!” 沈银秋摇头,“不用了。” 万俟晏不想听这个店家废话,扔下银子带着沈银秋走了。 沈银秋看着陌生的地方犯迷糊了,有些尴尬道:“世子,你知道怎么走回城內?” 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沈银秋第一次来,若是沿着来时的路走,她也没有把握能走回劫法场的那个地方…… 万俟晏欣赏了好一会她发愁的模样,这才带着她往城门的方向走。沈银秋看着这直走拐角就是城门所在,不由的有些汗颜。 他们从城门口进,直接朝着烟花巷柳之地去。 在路上,沈银秋不由问道:“叶生他扮成的老者不会是九老翁……吧?” 万俟晏道:“不然你觉得我为何特地去找他呢?” 沈银秋:“……”这叶生也真是会玩,扮老人扮女人,手到擒来。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崇玲,心肠竟然那么好,换做是他,绝对会任由叶生被拉出乱葬岗,尸骨无存。 沈银秋听见那些姑娘的娇柔的喊声,她猛地一摸脸才想起来,她的面巾给了崇玲,她现在没有戴! “糟糕我这样岂不是会被人认出来是姑娘?”沈银秋捂住脸就岔开两条缝看他。 这小模样,简直戳到万俟晏的心底了,他忍住笑意教她道:“不会,你放下手,做一个面无表情的样子给我看。” 沈银秋照做,调整好表情看他,眸光平静,浓浓的疏离感。万俟晏满意的点头,“再不爽的皱个眉头试试。” 沈银秋看着他,确定他没有在戏耍她意思,酝酿了一下就摆出来了,里面掺杂着厌恶,这正是万俟晏所要的。 他嗯声道:“很好,保持面无表情,遇到别人靠近就跟刚才那样皱皱眉。” 沈银秋怀疑:“真的?这样她们看不出来我是个姑娘家?” “不一定,眼尖的可能会看出来,大部分人应该不能,走吧。” 沈银秋哦了声,面无表情的拉住他道:“你确定我们进去不用叫几个暗卫跟着吗?万一你被那些女人扑倒了,就我这身板救不了你啊。”她自己倒好,反正是姑娘家,万一万俟晏被人发现不举的秘密!那得多受伤…… 万俟晏丝毫不觉得难为情,而是唇角上扬凑近她耳边道:“到时就需要夫人的帮助了。” 沈银秋跟在他旁边,狐疑的看着他,万俟晏做了个嘴型。沈银秋顿悟,天啊,为何万俟晏对断袖这么不在意……而且她隐隐看出他有些热衷,沈银秋深思细恐! 她恍恍惚惚的和万俟晏肩并肩走近花楼,在门口迎客的两个姿色不错的姑娘一看见万俟晏眼睛就亮了,三两个人扑上来,沈银秋立马给躲万俟晏身后了。 万俟晏伸出手护着她,眼神冷冷的瞟向扑来的姑娘,愣生生的把吓的把脚钉在地上,最后干笑道:“二位公子瞧着眼生,是第一次来奴家这吧~” 这说话都还拉长了尾音,沈银秋从万俟晏身后冒出头,见没有什么情况才出来站直了身体。故意细着嗓子回答道:“平时都是对面竹楼菊阁。” 迎客的姑娘个个脸色发僵,竹楼菊阁是小倌馆,再看眼前的这人,男生女相,身材也纤细,迎面而来一股柔弱之气,这……竟然是玩小倌倌的!若非对方没有风尘之气,而且有种大家族的贵气,她们当真以为他是对面来的人。 趁着她们错愕,万俟晏带着她进去,径直的上二楼笑道:“调皮。” 沈银秋绷着脸,“逗逗她们。” “哎哟二位公子这是去哪呀?来来来这边请~”一个略丰腴的中年老妇从拐弯处出来,正好撞见了他们,许是他们身边没跟着人的缘故,就迎上来了。 万俟晏点头,“劳老鸨找个安静些包间,最好是外面听不见里面那种。” 老鸨接过他手中那锭银子,眉开眼笑的给他抛了个媚眼:“公子放心,妈妈都懂,来这边请,这位公子也是第一次来吧?哎哟这长的比妈妈家的花魁还好看。” 沈银秋库冷漠的看着老鸨,看的她连假笑都维持不下去,尴尬在前头带路走了。 她趁机侧头跟万俟晏渣渣眼睛,有些得意。 万俟晏苦笑不得,奖励的摸摸她的头。 沈银秋狠狠瞪过去。 老鸨推开门一回头,“公子就是这里了,这个包厢啊绝对安静!无论在里面做什么外面都不会知道。” 万俟晏进去打量一番,状似满意的点点头,再给老鸨抛了一锭银子,“你送些来酒菜上来。” 老鸨连连应下,揣着两锭可以睡是个姑娘的银子走了。 沈银秋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里摸摸那里碰碰,走到桌子旁边的时候还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看桌子上冉冉冒烟的熏炉,到处都是浓重的胭脂味,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喜欢来。 万俟晏皱眉,二话不说提起茶壶把水倒进熏炉。   ☆、第一百八十章 威逼利诱 沈银秋感激的看着万俟晏,又打了一个喷嚏,“这里面的味道好浓啊。” 万俟晏招她过来,自然而然将他搂紧怀里,“这样就没有那么熏鼻了。” 沈银秋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你耍流氓。” 万俟晏也闷声笑了出来,摸着她的头发,满是柔情。 然后老鸨从外边让龟奴端菜进来的时候,正巧看见这一幕,忍不住捂着心跳暗道,我的小乖乖,怪不得那厮长的那么漂亮,原来是龙阳断袖,可惜了那个出手阔绰的爷,竟然好这一口,她又少赚了一笔。 万俟晏听见动静,也不疾不徐的回头朝她颌首,“进来吧。” 老鸨大半辈子都混迹在这个地方,什么东西没有见过,区区一个断袖有什么,她看重是银子。 当下就笑脸相迎让龟奴麻利的送菜上来。 沈银秋发觉有人,急忙从万俟晏的怀里退出来,用进来之前万俟晏跟她说过的话,皱紧眉头看着老鸨很是不满。 老鸨看着这个情况,自称阅女无数的她,竟然也没有看出有沈银秋是姑娘家。 龟奴上菜后,就被万俟晏遣退出去,他让老鸨留下。 “你也看见了我这里并不需要姑娘。”万俟晏道。 老鸨偷偷的瞄了一眼沈银秋连连点头说了解。 沈银秋拿起竹箸,自顾自的品尝青楼里的菜肴是什么味道。万俟晏时不时的关注她,看着眼老鸨道:“我也不为难你,你只要说出给你楼里送过姑娘的都有哪些人就行。” 老鸨一听心里就不妙啊!这是来找麻烦的,不是来问找乐子的!饶是心里惊疑,她也极其镇定,只有方才听见他开口目光才有那么一丝变化。 沈银秋边吃边在关注那个老鸨,自然也是将她的异样看个正着,但若是不仔细看,很容易就错过了。 老鸨笑着道:“哎呦公子这是开什么玩笑呢?我楼里的姑娘啊不是自己愿意进来,就是被家人卖进来的。” “他们给你送来,你怎么知道是被家人卖的还是拐的?”沈银秋插嘴道,声音冷冷的。 老鸨开始耍赖了,“我楼里也只负责收,难不成收个人还要千里迢迢的去查她的来历?” “那倒随你喜欢了,我们呢就是想找一个人,想找人就少不了人贩子的那条线,确实这本来也是不关你的事,你只需要告诉我们都有那些人而已,还是你担心告诉我们之后,以后就没有人贩子给你送姑娘了?” 老鸨避开她的视线道:“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什么人贩子,二位想玩就在这里玩个尽兴吧,若是招待不周就请自便!” 说着她正准备起身,没怎么说话的万俟晏悠悠拿出一块令牌道:“这个东西,我想你应该不陌生?” 老鸨看着他手中的令牌,神色更加不耐,“你们竟然衙门的人,找人什么是借口吧,你们大人想要女人还是缺银子了 ?每次都来这招,我这花楼能开到这么大也不是吃素的!” 沈银秋点点头,这花楼开了这么久还这么红火,说没有哪个高官或者权势的人在背后撑着是不太可能的。而从老鸨的话中,可以知道现在这个县官平时有多么的贪心。 万俟晏收起那个令牌道:“你是不怕这些,但我如果每天带着人来大张旗鼓的检查一番,这样下去,你的生意还好吗。” 老鸨有些生气了,“这位公子,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给人办事的!为何要紧盯着我这家不放?整条街又不是只有我这一家的花楼!” “可你这家花楼最红火最近最大。”沈银秋看着她接过万俟晏的话道:“你说,我现在出去把那些姑娘召集起来,一个个询问会不会有勇敢的人站出来说她是被拐卖来的?按照律法人贩子以及和人贩子狼狈为奸的人都能被判刑,我们要不要比拼谁的靠山比较强大?” 老鸨:“……” 万俟晏笑看了她一眼,目光转到老鸨的身上又变得毫无表情。 “你只要说出那几个人是谁,是想牵扯进以后一系列的事,还是现在就把他们说出来把自己给摘出去。我给你一刻钟考虑。”万俟晏说完,又跟沈银秋道:“慢慢吃不急。” 老鸨被他身上的气度吓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刻钟能干什么? 老鸨有点后悔没有下点蒙汗药在他们的饭菜里,她很识时务者为俊杰,反正现在她楼里的姑娘不是没有,正在长大的都还有三批,人贩子有那么容易被打击的话,就不会年年都有人送进来。 “好,我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能对外说是我告诉你的。”老鸨想通之后,脸上又恢复之前待客的模样,笑意盈盈的。 “行。” 得到万俟晏的保证之后,她这才将那几个人贩子的容貌和姓名以及住处都大致说了个遍。 沈银秋听的仔细,老鸨说完后,看着他们两个的反应,若不是见万俟晏身上的气度不是简单人,她岂会那么随便把人供出去? 万俟晏将这些记下之后,又抛给了老鸨一锭银子,“就当做我们没有来过。” 沈银秋也站了起来,点评桌上的菜肴道:“你这个菜啊,太不行了,要改进一下。” 老鸨得到银子的好心情都被沈银秋打散了,来这里的人都是玩姑娘,谁是来特意吃菜的? 万俟晏替沈银秋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走吧。” 他推开门,沈银秋跟在他身侧,倒是顾忌了些,没有牵手。 “想不到她这么简单就交代了。”沈银秋叹声说。 万俟晏听着她语气中的遗憾,问道:“那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 “本来打算威逼利诱的,但我们就用了一个威逼,都没有用上利诱。”沈银秋道。 他们刚走出包间的廊道,一个酒鬼迎面相撞,沈银秋毫无防备被撞个正着,脚步踉跄退后两步,被万俟晏及时捞回来。 “诶?撞、撞到人了?美人,对、对不住啊!你可、你可真美,嘿、嘿嘿……” 沈银秋看着那个酒鬼对着柱子一个劲说,也是微醺,拉住万俟晏的手臂摇了摇:“挺逗的。” 万俟晏见她没事,不爽的扫了那个酒鬼一眼,反拉着沈银秋的手臂下楼。 沈银秋感觉自己的脸有些热,不由的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挺暖乎,就是头有些晕。 “额……我……”沈银秋感觉地也再转,不敢再踏出脚步,紧紧抓着身旁的救命稻草。 万俟晏注意到她的异样,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她焦急的用手去探她的额头。 “怎么了?阿秋哪里不舒服?!” 两个男子搂在一起,在这个青楼这个地方很惹人瞩目,过往的龟奴一看,斗胆道:“公子,这位小公子好像是喝醉了。” 万俟晏看了他一眼,皱眉:“她没有碰酒,只吃了一些菜肴。” “公子没有品尝我们这里的饭菜吧?多数是掺了酒的,刚吃没事,过一会就上头了。”龟奴说着提着茶壶走开了。 万俟晏一个横抱,抱着迷迷糊糊的沈银秋大步离开。 出来花楼冷风袭来,沈银秋拧着眉头往万俟晏的怀里钻了钻,万俟晏抱紧她道歉,是他的失误,没有注意到饭菜里会掺酒。 万俟晏径直回府,他刚踏进侯府,青竹就出现在他面前,提醒他道:“主子,老爷在院子里等您。” 万俟晏随意的嗯了声,吩咐青竹道:“去叫个大夫过来。” 青竹应了声是,略有所疑的看着主子匆匆离去的背影,以及他怀中的沈银秋,难道沈银秋受伤了?、 万俟晏抱着人进了院子,一进去就吩咐那些丫鬟烧热水的烧热水,去煮醒酒汤的快去煮, 院子忽然就忙碌起来,万俟晏抱着沈银秋站在门口,看见正愁眉紧锁坐在前方的父亲,他喊了声。 万俟司徒立马起身,抬头看见万俟晏就朝他走去,“晏儿,你怎么又这么晚才回来?”随后看见窝在万俟晏怀里的沈银秋又道:“她这是怎么了?” “身体不舒服。”万俟晏又道:“父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需要带她回房,这外边冷。” 万俟司徒忽然喊住他道:“晏儿,我给你娶妻是想要她照顾你,而不是你照顾她。长公主说的对,沈银秋不适合你。她看似稳重,可做的事没有一件是让人满意的。每天不停外出外出,你让别人怎么想?” 万俟晏气笑了,“父亲,是我要娶她,而不是您给不给我娶的问题,别再我的面前替长公主吹风了,我只感觉到恶心。再者她外出也是我惯的,别人怎么想关我们什么事,父亲公务繁忙就不必担心那么多了。” 这时沈银秋十分应景的也动了动,咂咂嘴,潮红的脸散了不少,坦露着睡颜。 万俟司徒刚要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就看见万俟晏宠溺的看着怀中之人,那种微笑是他从未看见过,不由的让他一怔。 而万俟晏并没有多言,正准备离开,跟万俟司徒道:“父亲,你回去吧,希望下次不要因为谁的话来问我是否发生什么。” 万俟司徒没话可接,没有点头也没有点头,就这么看着他走远。   ☆、第一百八十一章 换装出门 万俟晏抱着沈银秋回到屋子里,亲自给她解去外赏,盖好被子,再用婢女送进来的温水给她擦脸。 这些本来是千光千云做的,现在由他动手也没有感到违和,反而是一旁的婢女看着想阻止又不敢阻止,万分的纠结。 青竹找来的郎中很快就到了,因为去请的时候十万火急,结果郎中来到一看只是喝了一点酒水睡着的沈银秋,一脸麻木,如果这里不是侯府而是普通人家他一定会把人狠狠骂一顿。 然而碍于这个让人紧张的世子,郎中还是认真的号了脉,检查了一通,最后留下一副醒酒药就挎着药箱灰溜溜的走了。 这一出闹剧,沈银秋并不知道,她一觉醒来便是白天,头还有不舒服,她有些迷糊的喊了两声千光千云,来人很快,但声音却不是熟悉的。 沈银秋歪头去看,面生的两个婢女,她这才想起来,千光千云已经被他送走了。 面对两个婢女殷切又小心的行为,沈银秋摆摆手道:“不用紧张,开始洗漱吧。” “是,主子。”两个婢女见识过昨日万俟晏是如何对待沈银秋之后,态度那是毕恭毕敬生怕出了一丝差错。而此时听沈银秋说不用紧张的之后,心里还是很紧张。 虽然梳头的时候都有些手抖,但幸好没有出什么差错。沈银秋因为考虑今天也要出门,所以她不打算穿女装,也不梳发髻,而是让婢女给她绑一个马尾,然后把衣柜里的男装拿出来,这些都是万俟晏让人定好的,以后就不用出去四处找店铺。 婢女第一天侍候沈银秋就遇上了这个难题,你见过哪家的世子妃会不梳发髻,穿的不是华贵衣裙而是简简单单的男子儒衣? 沈银秋回头看了她们一眼,轻声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婢女不敢说有。 沈银秋叹气:“你们只需要听从我的吩咐就好了,没有人会怪罪你,不管我穿成什么样子。” “是。”两个婢女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手脚利落的把衣裳拿出来侍候沈银秋穿上。 沈银秋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裳,感觉自己英姿飒爽,很满意,就是那张脸长得不够霸气,这就是一点小瑕疵,她回头看着两个婢女好一会才道;“会用胭脂水粉么?” “会,奴婢这就为主子上妆。” 沈银秋制止,摸着自己的脸道:“算了,我自己来,你们出去吧。” 两个婢女听从命令退下,沈银秋做在妆台前,透过铜镜看着自己的那张脸,思考着要从什么地方下手比较好,眉毛太秀气了不行,肤色嘛,好像过于娇嫩了得想办法弄粗糙一点,唇瓣太嫣红不行! 仔细得找到自己脸上的不足之后,沈银秋开始调制桌上的瓶瓶罐罐,这都是外面难寻的上等胭脂。 她专心的对着铜镜在自己的脸上捣鼓,先画了左边的脸来试试效果,发现有明显的变化之后,她开始宠幸另外一张脸。 沈银秋在妆容这方面上,有着遗传刘氏的天赋,不到一刻钟她就画好妆容从椅子上站起来。摆出表情对着铜镜训练,镜中人眉毛粗犷,肤色暗黄,眼睛无神眼眶下方有些浮肿,面无表情的时候感觉都快把她的杏眼变成了死鱼眼。 重要的是整张脸看起来都很和谐,不仔细看都找不出上过妆的痕迹,就连耳朵上的耳环都已经被她取下来,再涂了些东西掩掉耳洞。 万俟晏很早就起来在书房里处理事情,待时间差不多了就回来看看沈银秋,他见门口还守着两个本该侍候沈银秋的婢女,停下问道:“世子妃还没有醒?” 两个婢女不敢抬头,忙道:“回世子爷,世子妃已经醒了,奴婢侍候完世子妃洗漱之后就被叫出来候着。” 万俟晏点头,敲了敲房门,等了三个呼吸就推门而进,沈银秋正在整理她的东西,听见敲门声也没有理,她知道万俟晏会进来,但不知道他会这么的悄无声息。 沈银秋转身就见万俟晏近在咫尺,吓了一跳,而他的眼中亦然。 沈银秋拍着胸口严肃:“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的?” 万俟晏在听到她的声音和熟悉的表情时,才消除了刚见到沈银秋那一刻的疑虑,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你……上妆了?” 沈银秋反应过来将那点惊吓抛光,摸着自己的脸道:“你刚才是被我吓到了吗?是被我吓到了吧?看我出神入化的上妆手法,上次你上妆之后的模样简直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万俟晏想起当时照镜子的感觉和手下来汇报情况被看见的反应,他笑意凉凉的看着沈银秋,沈银秋这才想起来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当面光荣的事。 她收起笑脸,咳嗽了两声指着自己的面孔道:“这样就不会有人轻易认出我来了,还好吧?” 万俟晏看了她好一会才点了点头,实话实说道:“很不错,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门手艺。” 沈银秋看着他的脸,有些心猿意马问:“需要我来帮你一起上妆吗?” 万俟晏沉默了一会,拒绝了她的恶趣味:“不用了,光明正大帮太子办事能刺激刺激她,过了需要藏着掩着的阶段。本来准备给你一个人皮面具,不成想你已经靠自己弄好了。走吧,用完早点该出门了。” 沈银秋腹饿,被转移了注意力,也没有再坚持。 当他们踏出院子的时候,竟然又看见了万俟晟出现在他们面前,他坐在轮椅上,不怕掉下水的停靠在湖边,听见动静的时候眼睛一亮立马回头去看,但他扫过这些人都没有看见沈银秋的身影,不由的有些失望,然后收回了目光,继续盯着湖面。 万俟晏看见他出现在这里,十分的不满,好像是自己的什么东西被觊觎了。 而改头换面的沈银秋就站在万俟晏的身后充当小厮,在她的身后又有两个暗卫充当护卫跟在左右。如此一来,实在是没有破绽可言。 沈银秋也注意到万俟晟,她不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又想缠着她给他弹琴? 不过见他没有认出自己忍不住的得意。 万俟晏和万俟晟一直是相看两厌,只一个照面就各自不爽,万俟晏时刻带着沈银秋何尝不是没有则会方面的考虑,从万俟晟为了沈银秋打破那个不进他院子的誓言起,他就已经明白潜藏的危机。 防范于未然。 万俟晟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才回头去看,不知道是他哪里来的错觉,竟然觉得有些不妙,眼见他们都走的见不到影了,他吩咐身边的小厮道:“派人去请沈银秋出来散步。” 小厮不敢违抗命令,但心里忍不住担忧,哪有小叔子约嫂子去散步的,而且那是世子妃,主子你怎么就直接叫名字了呢! 他慢吞吞的走向院子门口,对守在哪里护院道:“二少要请世子妃出来,你们去通报一声。” 万俟晟嚣张惯了,连身边的小厮都知道对人下菜,有些横行。 护院看了眼不远处的万俟晟,思量片刻就派人去了里面通报世子妃。 而内院的婢女早就得到万俟晏和沈银秋的吩咐,谁来都说世子妃身子不舒服在养病,是以,前来通报的护院自然也是如此回话给了万俟生的小厮。 小厮再屁颠屁颠的跑回去告诉他主子,一时得意忘形,只想着世子妃不舒服真是太好了,他家主子就不会再在这里耗着让人误会,万一传到公主的耳中,那么他就惨了。 “你听到她生病好像很高兴?”万俟晟平静的看着他。 小厮赶紧收敛起笑意,“少爷小的没有。” “我已经看见了,扣一个月工钱和刷茅厕,自己选吧。”万俟晟挥挥手,示意他走。 小厮沉痛的选择去洗茅厕,走了一个,万俟晟的身边还有三个小厮,万俟晟指挥另一个小厮道:“去,问她那里不舒服。” 第二个小厮有了前车之鉴,不敢高兴一脸沉重的刚准备去问,就听万俟晏道:“站住,你那是什么神情?丧气,扣两个月的工钱或者铲两个月的马粪,自己选。” 第二个小厮;“……少爷,小的选择铲马粪。”然后麻利的滚走了。 最后剩下的两个都高度集中精神,其中一个自我推荐道,“少爷,奴才去问问世子妃身体情况如何!”他面部神情很稳重,自认为应该是最正确的问话姿势。 岂料,万俟晟比之前两次明显更生气,冷声道:“谁让你叫她世子妃的?滚下去,再出现在本少爷面前,见一次打一次!” 第三个小厮的灾难来的猝不及防,在没有回神的时候就已经自发的滚下去,少爷不喜欢被惩罚的人求饶,那样你将会遭受更恐怖的惩罚。 一刻钟不到,万俟晟的身边就剩下最后一个小厮在,那个小厮将前面三个同伴的失败吸收完毕,斟酌着语气道:“少爷,奴才去问问沈小姐哪里不舒服吧,也好备些东西送过去。” 万俟晟这才点头,“去吧。” 小厮松了一口气,麻溜的去了,护院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了什么,但是离去的小厮都生无可恋,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看着这个终于来问话的小厮,他们都觉得非常有前途。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避之夭夭 最后一个小厮在万俟晟看不见的角度跟长安院的护卫套近乎,可怜兮兮的道:“大哥,二少爷想知道世子妃生了什么病,你再去询问一二?” 护院听他说的那么可怜,和之前来问话的人完全是不同的两个态度,就进去内院再问了一次。 结果内院的婢女十分警惕的盯着他问道:“世子妃的身体岂是你可以过问的?出去!不然别怪我回头禀告世子!” 护院立马灰溜溜的走了,回去对万俟晟的小厮摇头。 小厮一脸灰暗,走回万俟晟的身边,还没有说话就听万俟晟道:“磨磨蹭蹭让本少爷等这么久?扣三个月工钱洗半年茅厕。” 这个小厮一听就下跪道:“少爷,是奴才愚钝,您扣工钱都无所谓,请让奴才呆在你的身边!再不济,也请让奴才送你回七星院吧。” 万俟晟看着他那浮夸的表演,啧了声道:“看在你知错的份上就让你继续在本少爷身边呆着,现在回院子。” 小厮谢过万俟晟,马上得令的推他回去。 万俟晟回到院子之后就让身边的影卫去长安院的探一探是怎么回事。 结果半个时辰后,影卫鼻青脸肿的回来复命道:“少爷,世子妃不在长安院中。” 万俟晟怔愣,不在?他今天一大早就在门口等,她一直没有出去怎么会不在,而且昨晚他确定她回府了。 他忽然想起,万俟晏今天身后的小厮似乎比普通的男子娇小,可那张脸……不是,那不是沈银秋,除非她易容了。 易容! 他想起今天早上万俟晏看着他的那一眼,饱含着嘲讽,可恶!万俟晟突然拍了一把手把,脸色十分难看。 “你和他院子里暗卫打起来了?” 影卫应了声是。他们身为万俟晟的影卫本是和世子的暗卫同出,后来因为势力的不同被分为了两派罢了,影卫擅闯世子的地盘,被暗卫攻击也是正常的。而且世子一定会知道二少派人去他院子的事。 “算了,你下去吧。”万俟晟挥手招来另外一名影卫继续吩咐道:“找到万俟晏跟踪他,若他身边多了什么面生的人紧盯着观察,在他回来之前汇报!不要发现了。”万俟晟神情阴郁道,他们没事天天出府做什么,一定是瞒着他们干了什么。 影卫深觉这个任务万分沉重,在不被暗卫发现的情况下跟踪探查乃是一个大挑战。他应下之后翻身消失在万俟晟面前。 万俟晟屏退下人,自己缓缓的从轮椅上站起来走到床边躺下,沈银秋啊……为什么要躲着他呢。 只是想让你再弾一首曲子而已。 他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都是她的音容笑貌,狡黠的、不耐烦的、隐忍的、面无表情的……无处不在,拨开那些之后最深刻的就是她坐案抚琴,面容恬静的画面。 疯了!要疯了!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床帐,不顾身体肋骨的伤痛,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只要她再给他弾一次就好,再弾一次!他就不会再这么执着的记着她了! 如果她不肯的话,就别怪他不折手段了,是她先弹琴招惹他的,他不管,原是本着逗弄她给万俟晏找难堪的心思,最后却把自己搞的这么烦躁。 他不是没有见过长的比她还漂亮的女人,为什么会这么念念不忘?!是了,都是因为她没事乱弹琴。 他的烦躁纠结沈银秋通通都不知道,此时她正在和万俟晏去捉拿老鸨提供的人贩子,因为这件事需要千光,她半路还顺便去接了人来。 千光不知道这么快就能再见到沈银秋,整个人都十分的兴奋,又刻意的的压抑着,看起来红光满面。 万俟晏也没有想到才分开不过一天,这些丫鬟又能凑上来。沈银秋压根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头晕乎乎的事,唯一残留着的就是此时脑袋偶尔传来的疼痛。 她很想让千光上来,但碍于万俟晏在马车里,她没敢提出。 万俟晏在她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弯身下去马车道:“我出去透透气,千光上来照顾世子妃吧。” 千光喜出望外,声音都有些颤抖的应了声是。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看着万俟晏的背影,在他即将下马车的时候说了句谢谢。 万俟晏回头,挑眉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在旁边接过护卫牵过来的马匹,利落干脆的上马。 千光上了马车,难掩她激动的心情,可这抬头一看,懵了,她主子呢?!这个男子是谁?她瞬间收起喜悦,后退着就要下去。 沈银秋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上了妆的,忙出声道:“千光是我,我易容了,怎么样认不出来吧?” 千光再次看了她几秒,终于确认是主子之后,忍不住扑过去一抱,嗯是主子的味道。她终于安下心,“主子把自己画丑了还穿着男子的衣物,奴婢刚看到不能反应过来。” 沈银秋摸着自己的脸颊笑,有些莫名的自豪之意。 千光拉着沈银秋的手问了好些关于吃食住行上的话。 沈银秋明白她担心自己的心情,好脾气的一一回答她的问题,“千光,我们需要捉拿人贩子,你还记得当时棒绑架你的长什么样吧?” 千光的记忆力不差,将当时绑走她的那三个人贩子记得一清二楚。闻言立马点头表示自己记得,但同时不免疑惑:“主子,您怎么忽然关心那些人贩子的事了?这多危险啊,直接报官就好了。” 沈银秋心道,如果报官有用,那么就轮不到太子让万俟晏接手这件事了。但她想给千光她们一种宁静的生活,她们所追求的生活和她是完全不一样,所以她只是说道:“为民除害,为你报仇,没事,这件事我们也已经报官了,就是让你去指认一下。” 千光听罢,果然安心了不少。 主仆二人又说了好一会的体己话,谈话间,时间从指缝中划过。马车越走越慢的时候,沈银秋打开车窗往外看,却发现只有护卫在,不见万俟晏的影子。 她看着车窗旁边的护卫道:“你好,世子呢?” 沈银秋的一句你好,差点让护卫下跪,实在太折煞人了。他一不小心就说了实话,“回世子妃,世子骑马先行一步去处理,让属下在这里保护您。” 沈银秋咬牙,“我就说他下马走的那么心甘情愿,原来是抱着这个计划!哼。”她啪的关上车窗。 护卫看着那紧闭的车窗,再看着前方寻思,他好像说错话了?总之世子妃好像生气了,世子妃生气世子就不好了,世子不好他们就遭殃了! 可是他又不能无礼拍窗让世子妃听他解释…… 千光听着她主子的话,有些错愕,她和主子一同长大,自认为很了解主子的性子,很多连老夫人都不知道的小习惯,只有她们这些贴身侍候的人才知道。饶是如此,她们也却从未看过主子这么孩子气的一面,或者说是少女的一面。 主子在不知不觉的改变,都是因为世子?融化主子建筑的冰墙,劈开层层荆棘,挖出地底下的夜明珠,让它释放本性。 “主子,侯府和刘府,哪个好啊?”千光忽然问道。 沈银秋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千光会问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唔声道:“原本应说刘府比较好,但刘府毕竟不属于我,沈府又太令人恶人,所以好像剩下的就只有侯府了。单独一个院子,还不用跟王爷和公主碰面请安之类的,能随时出府,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好像更自在了一些?” 千光有些感叹道:“世子为人很好,主子过的开心奴婢就放心了。” “我不会有事,你们有刘大照看着我也放心,千光不要委屈了自己,好好体验生活。”沈银秋握着她的手臂道。 “奴婢知道了,会听从主子命令好好体会的,主子也要万事小心。” 沈银秋颌首,跟千光说了一些万俟晏惹恼她的事。没有一会马车就停了,千光还想和以前一样替沈银秋整理发髻衣裳,却见沈银秋已经自己站起身,熟练的整理好了。 她有些怔愣。 沈银秋率先打开马车的门出去,正看见万俟晏站在马车前,见她就伸出手,沈银秋握住,稳稳的被他接下马车。 千光赶紧从马车里出来,看着主子已经稳稳的站在世子身侧,两人正有说有笑的。 沈银秋看见她出来,伸出手想去接她,千光却坐着跳下来,不顾形象也无所谓。 沈银秋见她下来了,有些遗憾的收回手,去看万俟晏道:“你比我先走一步,有什么收获?” 万俟晏淡定的扫了一眼跟随沈银秋身边的四个护卫,那四个护卫中只有一个心虚的低下头。 万俟晏明白了,暂且不理会那些,先回答沈银秋的问题道:“有,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银秋边走边注意着四周,这种紧邻着京城的村子,进城都十分的方便,看着不贫穷,而眼前这个院子跟旁边的比起来已经算豪华了。 门口已经有几个穿着平民服饰的男子在把守着,看见万俟晏进来都十分的恭敬的行礼,从那标准的行礼姿态可以看出,这又是伪装成普通人的护卫。   ☆、第一百八十三章 捉拿人贩 沈银秋一进去院子就看见三个猥琐的男子被反捆在地上,有的阴狠有的害怕,齐齐的盯着他们。 她看向万俟晏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抓到了他们?” 万俟晏微笑道:“在来之前就已部署好,先走一步只是为了确认。” 他话音刚落,地上的犯人就嚷道:“你们从昨晚就捆着我们到现在到底是为什么!” 沈银秋看着他,哦昨晚啊…… 万俟晏冷漠的扫了一眼拆台的犯人,若不是等一下需要问话,他就一人塞一只死耗子进他们嘴里。 沈银秋哼了声,万俟晏的行动总是那么的迅速,不过也好,尽快把事情搞定,做这些事的同时也是在为民除害了。只是被太子支配这件事还真是让人不爽。 万俟晏不是一个受制于人的人,他到底在谋划着什么,她又看不出来。 沈银秋像似想起了什么,回头说道:“千光?” “主子,奴婢在!” 沈银秋拉着她上前,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道:“这几个可是绑你的人?” 千光抬头看了几眼,微微摇头低声道:“主子,并非这三人。” 沈银秋还没有说话呢,被捆绑的那三个人底气忽然就足了,凶狠道:“听见没有!我们根本没有绑你那劳什么人,你们凭什么擅自闯进来?还有没有王法了的?” 沈银秋大呼惊奇,“就他这不会看情势的脑子,是怎么当人贩子活到现在的?官府也实在是太水了吧,上次的抓不到,还情有可原,这个衙门也抓不到,真的,可以换个县令了。” 千光和其他人都觉得沈银秋口出狂言,而万俟晏不但不制止,反而配合道:“有理,暂且让他带着那顶帽子吧,等你玩够了破案游戏,我们再去提出来。” 沈银秋忽然有种被人戳破了小心思的想法,她喜欢接触这些案件,万俟晏竟然知道,她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她摸了摸鼻子,顾左右而言他,“我们还是拷问这些人吧,这肯定不止这三个人的团伙这么简单。” 万俟晏命人搬出两把椅子布置,不多时,沈银秋和万俟晏额就安然的坐下在观赏着护卫拷问这三个人贩子。 千光站在沈银秋的身后,看着她那从容的喝茶的模样,竟像似对此种现象见不怪。天啊,她家主子爱看话本是一回事,但什么时候被带得这样了!这是大家闺秀该看的吗?不对,从她主子打扮成这样起,世子还不责怪,她就该明白,这一切都是世子默许的。 世子是想毁了她家主子吗?把她家主子变成这个样子! 沈银秋浑然不觉她身后千光的愤慨,反而和万俟晏互相猜测道:“你觉得他们这些团伙平时有联系么?” “自然,自诩才子的都会时不时的在相邀聚在一起显摆一二。”万俟晏替她剥瓜子道。 沈银秋捧着茶杯对万俟晏的比喻给满分,拿才子和人贩子比,若是被人知道,非得留下诟病,走到哪里都被读书人喷。 这时,因为人贩子的不配合,护卫用夹板开始行刑,十指连心,这等酷罚世间上没有几人能忍得住。很快连脾气最傲的那个你都开始求饶,这个院子的上空萦绕着他们的哀嚎。 神色生变的只有千光一个,她脸色有些苍白的偷看沈银秋,却看见沈银秋吃着世子给她剥的瓜子仁,十分悠闲的点评道:“这个看着就很痛。” “不痛怎么让他们开口?天气还没有转晴,我们还是不要在外面久呆较好。” 沈银秋低声笑了出来,每次他都能把好的坏的都说的很有道理。 千光看着前面行刑的哀嚎,还不停的求饶,结合她家主子刚才的笑声,总感觉此时此刻她是在做梦,这不是她记忆中的主子! 我的主子不可能那么可怕! 人贩子痛得鼻涕直流,为了保住自己吃饭的双手,他们选择妥协道:“他们在新河桥下,第四家三进一的院子!” 沈银秋怕拍手掌,朝万俟晏道:“搞定了诶,他们怎么办?” “押回衙门大牢。”万俟晏也起身掏出手绢跟擦了擦手。 三个人贩子的酷刑已经停下了,闻言渐渐停下来的哭嚎又响起,“二位大人,我们都已经招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 沈银秋朝他大声笑道,“放过了啊,不然你们还想继续体验夹指的滋味?” 三个人贩子齐齐摇头,沈银秋很满意,带着千光又上了马车准备去新河桥,而那三个人贩子则被套上头套压进衙门大牢。 千光坐在沈银秋的对面,欲言又止的模样,沈银秋已经猜到了她想问什么,但是她不开口他她也就不想解释。 最终千光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到了新河桥之后,万俟晏这回没提前部署,便没有让沈银秋靠近。 沈银秋保持者距离跟在身后,看见万俟晏和两个护卫闯进了那个三进院子,然后便是长达一刻钟的安静。千光一直沉默着,她的心情已经不在认出那些人贩子的事上,而是担忧她的主子。 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道:“主子,您这样老夫人知道了会担忧的,而且王爷和公主知道也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沈银秋拍拍她的肩膀道:“我想过我想要的生活,虽然不能那么的顺利。” 千光被她一句话就堵着的说不出来,想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谈何容易。 一刻钟后,听见几道东西被扔出来的声音,沈银秋抬头看去,四个男子接二连三的从屋里形成一条抛物线落在院中,迅速的被已经等候着的护卫绑的不能动弹。 过了好一会,万俟晏才从屋里出来,沈银秋这才踏进去,招手让千光过来认人。 千光一眼就看见了当时用**带走她的人贩子,不用她指认,那些人看见千光也都惊疑不已。 “主子,就是他们!”千光冷静的看着他们道,“把信物拿出来!” 沈银秋见的千光一秒变强势,仿佛又看到了她以往雷厉风行的模样。 那四个人贩子盯着千光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再看这包围的架势,立马道:“在在在,那信物还在没有你,我们根本不敢去动那东西,好汉绕过我们吧。” 这四个人明显比之前的那三个上道。 万俟晏示意护卫押着一个人去取信物,其余的三个人都在注意着他们,不怎么敢轻举妄动。 沈银秋对于事情的顺利感到十分讶异,问那三男子道:“你们怎么都在家不出去拐人么?” 那三个的男子对这样的问题简直是抢着回答:“好汉,我们这昨天半夜刚回来,还没有睡好你们就闯进来二话不说揍一顿给扔出来。” “原来我们的运气这么好。”沈银秋看着万俟晏道,他们在休息巧合就这么被他们撞上了。 那三个男子听着沈银秋的话,就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他们有比被抓走更担心的事。 方才离开去取信物的男子已经回来了,顺手捧着想递到沈银秋的面前,但还没有走近就被护卫制止。千光上前抢过那信物,仔细查看一番发现没有破损之后才交还给沈银秋。 “主子,信物回来了。” 沈银秋接过来看了看,收下。想到这些人的行为,再看向这个三进院子,一猜测道:“这院子不会还藏着被拐的姑娘?” “没有!”四道异口同声的回答,万俟晏直接让护卫把他们打了一顿。 千光:“……”这个世子也挺凶残。 沈银秋还不忘安慰道:“你们一定要咬紧牙关,不能因为这个而缴械投降!死守住你们的秘密,加油!” 被安慰的四人瞪着沈银秋:“……” 皮粗肉燥确实比较耐打,四个护卫足足打了两刻钟,打得他们嗷嗷叫这才得到了他们口中的秘密。 总的来说,人贩子就是求财,骨气这种东西还是极其罕见的。 万俟晏命人去搜院子,按照他们口中的地方,找了十多个被困的少女以及瘦弱的稚童,昏暗的地下室,恶臭的环境,被困在这里的人每一个都是脏兮兮的,看见门开的那一刹那,全都都往角落缩,即使避无可避。 沈银秋对此十分的愤怒,再护卫将他们带走的时候还不忘亲自踹了两脚。 人渣败类! 这些被拐的人也很快被官差带回衙门安置。 “顺着这条线摸下去,我们还能抓多少人?在京城都敢这么猖獗,外地的人贩子岂不是更加的肆无忌惮?”沈银秋看着那渐远的马车问道。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说:“那就继续查下去,趁机把这条线给洗了。” 沈银秋很是赞同,心思一动:“那如果这条线不止牵扯到进城的话,我们是不是要去外地?” 万俟晏对上她希冀的眼神,好一会才道:“如果没有特殊的意外,应该不会出城。” 沈银秋哦了一声,想来他们都还有好多的事没有完成,她还没有搞定沈家,万俟晏也没有搞定长公主。接下来,还有好长的路要走,轻松不得。 万俟晏知道她明白,揉了揉她的头,沈银秋打掉他的手,“我们该去衙门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抢人功劳 关于抓拿人贩子这件事,进行的很迅速,没有任何的扑朔迷离,找到人了直接打,让犯人吐出同伙,找到同伙也打,再次揪出他们的关系网。 所以,沈银秋想不通为什么衙门的人会抓不到他们的痕迹,不过她却也明白一件事,万俟晏的切入点好像总是一针见血,从被拐的少女联想到青楼,再去青楼找老鸨那套出信息,还提出千光陪同指认来确定是不是同一批人。换做是她,以她的阅历没有办法想到这些。 他们一行人回到了衙门,万俟晏这次没有易容,县令带着捕快出来跟万俟晏打招呼的时候,明显就愣住了,然后赶紧行了个大礼。 本来县令还想着,太子的门卿果然能干,人未到就先送了这份大礼,七个人贩子外加十几个被拐的人啊,这分功绩,让他整张脸都快笑成菊花,感觉头上的那顶帽子又稳当了几分。 沈银秋看着县令讨好的神色,心里又不屑了几分,身为父母官没有能力保护百姓安全,还坑到青楼的老鸨都不待见,这种本事能当了这么多年,真是祖上烧了高香。 万俟晏没有跟他们寒暄,面色淡淡毫无交谈之意,只是交代了几件事情就去了牢房。 县令没敢怠慢就跟着来,沈银秋还听见他嘀咕说,世子什么时候对他衙门的牢房那么熟悉了。 她回头没什么表情的瞥了他一眼,就他这形象就四个字,猪头大耳。 县令感觉到她的视线,抬头看出顿时不悦,世子可以给他甩脸色摆谱,毕竟人家的身份在那里,这一个世子身边的小厮说到底就是个奴才,他好歹还是个县官呢!岂敢如此看清他? 沈银秋懒得再看他,也就错过了县令眼中的不满。 万俟晏来到牢房,先前的三人和后来的四人被关押到了一块,万俟晏面色不悦,“谁让你们把他们关在一起?” 全场静默了几息,县令最先嚷嚷起来道:“谁!谁把他们给关在一块的?” 沈银秋对他的无语又上升了不少。 最后一个狱卒站出来弯身认错道:“回禀世子,是小的把他们关在一起,现在马上就去把他们分开。” 万俟晏皱眉道,“算了,不用了。” 狱卒心怀内疚的退下,县令还给了他一个凶狠的眼神。 万俟晏让身边的人抓出一个人贩子绑在十字架上,并没有动用到狱卒。 狱卒见县令对万俟晏这么毕恭毕敬,更加不敢丝毫的耽搁,他说要拎个人出来,他身边的护卫还没有走到牢门前,他就准备好钥匙,护卫一到,他就打开。 他们对万俟晏身边带来的护卫不敢有不敬,无关身份,就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和对方一个级别的。所以不敢造次。 护卫拖了一个出去绑好,默默退到一边,万俟晏走到他的面前,距离他有五米停下。问道:“你们哪里活动比较多,拐到人后送往哪个城。” 那个人贩子不肯说,还时不时的看看牢房里的其他同伴,显然是拿不定主意,招还是不招。 其他几个人贩子用一种你敢说你就死定了的眼神瞪着他,沈银秋感觉他仿佛要哭了,犹豫不决。 万俟晏示意候在一旁的护卫,护卫抽出长鞭啪一声打在了地上,连沈银秋都突然被这声响给吓了一跳。 “不说?”就这两个字都可以看出万俟的晏心情如何。 小贩一咬牙,不说,护卫的长鞭下一秒就狠狠的打在他身上,皮开肉绽。 他嗷了一嗓子,沈银秋眨眨眼睛,看着护卫把鞭子放在一盆水里浸泡。 她不适应的往万俟晏的身后躲了躲,万俟晏有片刻的停顿,随后低头询问她道:“害怕?” 沈银秋摇头:“不是,闻着好辣。” 万俟晏稍稍放心,将她往自己身后带了带,“那是强性的辣椒水。”随后继续问那人贩子道:“还是不说?” 这时县令道:“世子,他穿的衣物有点多,我们行刑前先把他的衣物脱去一些?” 沈银秋暗道,让你抓犯人毛都抓不到,现在惩罚人你倒是懂得多。 万俟晏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示意护卫继续打。 这第二道鞭子的刺激下,人贩子啊了一声,十指紧握,双腿都奋力的挣扎着,脸色通红,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受。 “我说我说的!我们没有固定的地方,走到哪就去弄几个姿色不错的孩童或者姑娘来,时间不定,主要送往江南或者广上这类繁华地方,也有的会送到京城,孩童则多半卖给没有孩子的人家做子嗣。” 万俟晏道:“这条线上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认识的谁。” 这个人贩子又不敢说了, 在挨了一鞭子之后,他才断断续续的吐出几个人名来。 万俟晏身边早有人笔墨伺候着,他说完之后,感觉就剩下进的气了。 又得到一些详细的信息后,万俟晏命人把他放下来,然后换上另外的一个照例三鞭,不说出点有用的信息来,就继续打,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名单就有十七八个人名以及联系方式。 而牢房里就剩下七个躺在地上轻轻**的犯人,万俟晏拿着这份名单扫了一眼他们道:“如果名单有误,你们就可以享受冰火两重天。” 剥光衣服用辣椒水抽鞭子。 万俟晏拿着这份名单交给李捕快,“这事交给你和另外一个捕快去办,一天内把这些人全部抓回来,办得到吗?” 李捕快怔愣了几息,压下心中的激动,双手接过名单保证道:“些世子赏识!小的一定办到!” 万俟晏嗯了一声,“抓捕到人的时候,注意别忘了搜查他们的居所,看有没有藏人,力求仔细。” 李捕快郑重的点头。 万俟晏也没有一一叮咛的心,交代完之后就带着沈银秋离开。县令呆呆的站在原地,思考着名单在世子的手上,世子没有给他反而直接给了捕快。那么等于略过了他!直接就给无视掉了! 他严肃的瞪着李大东,但是李大东是什么人,他耿直的带着人就撤了,徒留的县令和他的身边的小厮在牢房里听着犯人呻-吟。 千光已经在沈银秋进衙门之后送回了刘大那处,所以一行人又变成了沈银秋和万俟晏结伴而行。 一个俊美一个略丑,这两人站在一起很快就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沈银秋路过品芳斋又听见里面传出的说书声,她不由的停下脚步,又想到什么不再停留开始继续走。 万俟晏拉住她道:“不进去听听吗?可能会有线索。” 说完,也不等沈银秋的反应就拉着人进去了,他们没有找包间,反而随大众在楼下大堂找了个不被人经过的位置。 沈银秋知道这哪里是为了找线索啊,她就是喜欢听说书也不能不分时侯。 可是万俟晏已经坐下了,小二也给他们摆上了茶水。 算了,就小坐那么一会吧。 沈银秋捧着热茶暖手,外出这么久她的手自己冻僵。不过不成想,这说书先生还真的再说人贩子的事。 “这说书人怎么不讲讲江湖大事或者其他故事啊,每次讲的都是京城当下发生的事。” 万俟晏笑言:“他们不过是迎合大众罢了,百姓喜欢听什么,他们就说什么。这次的人贩子案件你没有留意,前些时候就已经闹的纷纷扬扬。” 沈银秋沉思:“这,应该不是最近突然爆发起来的吧,之前这么久,难道又跟扒皮案一样,因为一直拖着堆积严重了才重提出来?” “扒皮案闹的大,脱离不了被害者的背景,这件事也一样。”万俟晏点明道。 沈银秋想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他们拐走了哪家王室的孩子?” “猜的八九不离十,你听他怎么说。”万俟晏示意沈银秋看着说书人。 沈银秋跟着看向高台,这次说书人可露脸了,他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一身棉衣青素大褂,即使这是冬天也少不了他手中的折扇。 “说起最近的人贩子一事,大家都有所耳闻了,前几年我们京城就有长达十一桩孩童失踪案件,至今都没有找回来,后来不怎知道怎么的,这风波就消停了。前阵子圣上身边的重臣孩子在自家门前被拐了,好家伙这大臣一跪在御书房里就是一通嚎,据说是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圣上为了安抚重臣的心,就让太子亲自负责这件事。” “太子就是上次破了扒皮案的那位,这一直没有起色的人贩子一案刚到他手里,这不今早就押着七个人贩子,还解救了十几个被拐孩童出来。” 沈银秋一听,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他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今天刚发生的事,而且什么叫太子破的扒皮案! 说书人刚说完,下方有喝彩也有怀疑。 “你这说书人,说的好像那么一回事,那么之前怎么不见太子出来解决啊?难不成等到现在是为了做戏?” 说书人丝毫不慌张道:“你当太子是普通人呢?人家要忙的事情多了去,如果不是圣上授命让太子查,这两个案件又怎么会这么快侦破?” “他说的对,太子又不是我们这么凡民可比的,之前都没有听过他有什么黑点,我们太子平时太低调了!这小露一手就让人叹服。”看客道。 沈银秋揉了把脸,果然脸皮厚起来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三派局势 万俟晏见她揉脸反翻白眼的表情实在太逗了,没忍住轻笑起来,旁人倒是没有在意,倒是被沈银秋看了个正着,她有些不开心,而他帮别人做事还笑! 其中道理她都懂,就是想到他这样一个人要去为太子卖命真是想想就觉得碍眼,不爽! “你好像特别不计较名声。”沈银秋端起茶杯却不喝,就这么盯着万俟晏,不管他喜不喜欢她,为什么喜欢她,现在都不是她关心的问题。 她如今只想知道万俟晏身上到底有多少个秘密,他逐渐褪下了他虚伪的温柔,手段也是更倾向于简单粗暴。严重的不符合啊他这个人身上的气度。 万俟晏又自发给她剥瓜子,丝毫不觉得剥瓜子这个举止并不符合他的身份,听见沈银秋这样说,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再为他抱不平。他努力编织的网现在终于感觉有一点点收紧的迹象,但是还不够,还远远的不够,他想要在沈银秋身上得到的东西,比这个要多的多。 “莫气,吃瓜子?”万俟晏把剥好的瓜子仁递给她。 沈银秋看着手中的瓜子,又看了他半晌忽然就叹了口气,泄愤似的把那堆瓜子一股脑全部给扔口中,嚼着嚼着还挺香的,跟他别扭的说了声谢谢。 他们在角落,周围又没有几个人,沈银秋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悄悄问道:“太子是想争夺皇位,用得着这样么?” 万俟晏点头。“如今皇上到了不惑之年,身子每况愈下,他只生了四个皇子,而最小的就是四皇子,他被皇后养大和太子站队。再过去的二十年里皇上再也没有诞下任何一个孩子,仅存的只有太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以及和太子同胞的公主。太子虽然被立为太子,但皇上更多的器重聪慧的三皇子,所以朝中分为三派,一派是拥立太子对应右相和南候爷,一派拥的三皇子对应左相和皇上,另一派随波逐流对应长公主。” 沈银秋坐到他的旁边细细听他说,有些不明白道:“跟皇上作对 的太子真的能好吗?” “非也,不是作对,只是背后的拥立者不一样罢了。皇上也不是一手遮天的,他考虑的东西不少,太子也不是说废就废,三皇子也不是说篡位就篡位。”万俟晏将声音压的更低道。 沈银秋摇头:“反正他们就是一窝斗互相算计呗,皇上总给太子分派这些案件是不是想捉他错误?” “我们连皇上都没有见过,怎么会明白他的心思,那些跟我们都没有关系,只是让你有个了解。” 沈银秋哦了一声,环顾了四周又问道,“她手中握有兵权,能调动西门关的重兵力,你打算怎么扳倒她?” 万俟晏看了她一眼,轻叹一声道:“不知道,她的下场都是死罢了。” 沈银秋怔愣,“你想……杀了她。” “必死不可。阿秋……”万俟晏眼中闪过戾气,虽然很短暂,但沈银秋看见了,他对长公主的憎恨。 沈银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劝说他不要冲动?没用,顺其自然吧,在这个草菅人命的年代。 万俟晏很庆幸沈银秋没有反对或者劝说什么,因为他从都不需要。 说书人和底下的看客还在互相说太子的二三事,沈银秋坐了一会就道:“我进来可不是听他们夸人的,要不我们回去吧?” 万俟晏扫了一眼台上,白白扫了兴致,就不知道太子走这一步有多少效果,逼的太急也有可能适得其反。 罢了,官场的浮沉与他何干。 他跟在沈银秋的身侧,两人一同走出品芳斋,出门之际,万俟晏忽然回头,果不其然在上方窗户看到了太子的身影,因为被打断了兴致,他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连招呼都没打。 沈银秋不知情,轻松走出茶馆,看见对面的药铺想起她娘的情况,心里有些担心。 “怎么了?”万俟晏从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就可以猜出她大致的心情。 沈银秋也不隐瞒道:“我不知道我娘在沈府的情况如何了,想去看看。” 只是,她现在这个装扮,以及她娘的态度都不好说,去到没有好脸色是一定的。但是她想到一个绝佳的方法!带着她外祖母一起上门,沈蔺如和她娘还敢发脾气不成? 万俟晏听了她的这个方法觉得尚可,但他道:“现在时辰不便,而且还得先问过外祖母的意思才好,你觉得呢?” 沈银秋完全没有意见,刚想说明天就去,想到万俟晏身上的要紧事,她还是忍住了,提议道:“那我们等这个人贩子案件搞定之后就去?” “好。”万俟晏想在这沈银秋去之前查一查刘氏的事,他还以为她会说明日,却不想是案件之后,无论何时他都自然应允。 沈银秋心情大好,跳下台阶,刚走出两步,一辆马匹风风火火的从她面前狂奔而过,她只感觉眼一花,然后那马毛的似乎都快甩到了她的脸上,方才的欣喜立马就被惊吓占据。 幸好背后传来的温度让她回神,她舒口气一看,果然是万俟晏。 “吁!”刚走了一段距离的马匹又倒回她面前站定。 “阿晏!你怎么出来了?最近身体如何?” 似曾相似的嗓音,沈银秋好像在哪听过,她抬头一看,额竟然是名义上的姐夫——少将军陆护君。怪不得把马骑这么恐怖。 “陆兄,大街上不好骑快马,以免伤及无辜。”万俟晏不悦道。 沈银秋知道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好,听一个欣喜关系,一个淡淡责怪,偏生这个少将军还真的不生气。 翻身下马道:“下次注意,你……身边的小厮呢?为何没人跟着,这是?”陆护君看了一眼沈银秋姬移开了眼睛,因为被万俟晏护在怀里的缘故,才多嘴问了一句。 万俟晏放开沈银秋道:“新收的书童,年龄较小,被你的马惊到了。” 沈银秋盯着这个说谎不打草稿的人:“……” 一听到是书童的身份,陆护君就更加的没在意了。他见万俟晏脸色好看了不少,心里也有些放心,但是想到家里的宝贝妹妹,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自万俟眼成亲之后,他家的小妹就茶饭不思,短短几个月就瘦了一大圈,之前他在外面,今日刚回来只到过家门,还没有来得及去找万俟晏。 此时遇见,择日就不如撞日了。他提议道:“天色还早,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万俟晏想拒绝时,陆护君言道:“刚从外面回来,就这半日时间,明日之后又要开始忙碌了。阿晏没事就喝一趟?” 沈银秋抬头看着万俟晏,对于他为数不多的朋友邀请,她自然不会扫了他的兴致。 恰好,万俟晏也正看向沈银秋,用对旁人的态度朝她问道:“你先回府还是……” 沈银秋才不想一个人回去没有千光千云的侯府,微微垂头学着书童该有的语气道:“主子身体不好,小的还是跟着吧?” “皆可。”万俟晏看着陆护君的枣红大马道:“去哪家?” “就近的就成,走,我带路。”陆护君笑的莫名,不由又扫了一眼沈银秋,这书童竟然让万俟晏另眼相待,倒是看不出有哪里特殊。 陆护君走进一家酒馆,要了一个厢间,两人坐定,沈银秋不敢落座,她现在的身份看可是书童。 陆护君坐下之后,收敛了方才在外面的豪气,整个人都开始内敛起来,这样的他显得有些冷漠。 沈银秋站在万俟晏的身边,离的近,陆护君抬眼瞧她道:“让他出去在门口等着吧。” 万俟晏在沈银秋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替她解围了,“让他在这带着吧,自己人。” 他的一句自己人让沈银秋的心里暗乐。 陆护君想要讲的是他妹妹的事,自然不想有第三者在场,但万俟晏说是自己人,又摆出不让他留下他也走的神色。让他对这个书童有些不喜。 他还打量了沈银秋好几眼才收回了视线,要了两壶好酒和几叠下酒菜,万俟晏还点了一道汤的三样菜一份糕点和碧螺春茶。 陆护君错愕,“你什么时候胃口变的这么好了?而且糕点,你开始喜欢吃糕点了?” 沈银秋好像猜到了什么,心里暗暗祈祷千万不要是给她,这样也是在太明显了,绝对会被人怀疑她的书童身份! 万俟晏一点心灵感应都没有,他忽略陆护君的问题,朝沈银秋道:“等会菜来了,你就去旁边的小桌子吃。” 沈银秋怔愣了半响才应了声是。 陆护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万俟晏,“对你书童的话那么多,对着我就不说话了?” 万俟晏慢悠悠的泡茶,“有什么话快说。” 陆护君微微眯眼,接过他泡好的茶,迟疑许久道:“你和你的世子妃相处的如何?” 沈银秋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听到这种问题,暗搓搓都打起了精神偷听,顺便低下头假装在发呆出神。 万俟晏不大反问,“怎么,你和她,夫妻间过的不好?”他抿了一口茶水,“问我也没用,你应该找大夫。”   ☆、第一百八十六章 和离再娶 陆护君笑了一声,“我和她相敬如宾,没有什么问题,若是非要挑的话,她的性格不是我想要的。” 沈银秋沉思,相敬如宾,性格不是他想要的?不知道沈金秋有没有在他面前发过脾气,画面应该会很美。 而万俟晏就是随口一问,对他夫妻之间的话题并不感兴趣。 陆护君见自己说完了,对面的人还在慢悠悠的喝茶,完全没有开腔说话的意思。只能再问一次:“你和银秋的相处的如何?” 万俟晏淡淡的看向他,“你关心这个作甚,我和她自然是极好。” 沈银秋继续低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但遮掩的嘴角已经悄悄咧开。 闻言,陆护君眼中闪过一丝失落。 万俟晏正在观察沈银秋自然就错过了他的这一抹失落。 他妹妹不可能去当万俟晏的侧室,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让万俟晏和沈银秋和离。虽然怎样对沈银秋不公平,但他会照顾沈银秋的一生当做补偿。 而现在,万俟晏说他们的关系很好,虽然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得能多爱一个人,但是他还清楚的记得是万俟晏亲自开口迎娶沈银秋。 万俟晏未娶妻之时,家中爹娘反对妹妹嫁过去,但这几个月过去,只要他妹妹能好好的高兴的活着,什么都不重要了。然而此时的问题不在任何人身上,在于万俟晏身上。 他闷声喝了一杯酒,辛辣醇香的酒水顺着喉咙往下滑,缓解了一些惆怅。 沈银秋也开始尝着自己桌上的菜肴,一个人也吃的很开心。 相比陆护君的猛灌,万俟晏就显得十分悠然,再看见陆护君灌了十杯之后,他才皱眉开口问道:“心里有事?” “唉……大事。”陆护君这才拿起竹箸夹了几颗花生米丢进嘴里道。 沈银秋抬头正好看见他这个动作,撇撇嘴,低头继续吃她的 万俟晏只等着他说,并不开口深问。若往日最好的酒友莫过于此,可今日,陆护君巴不得他多问一些。 又静默了片刻,安静的就剩下沈银秋嚼菜的那一丝丝声响。 陆护君皱眉直接了当的问:“阿晏……” “你还是叫我的字吧。”万俟晏打断道。 陆护君抬首,改口道:“子晏,你对我妹妹怎么看?” 沈银秋嚼菜的动作停止,陆荼芝? 万俟晏语气不变,“什么怎么看。” 陆护君知道他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是属于有求于人,只能深吸一口气,把话问的更加直白道:“你喜欢我妹妹吗?” 万俟晏同样直接,看着他有些莫名和疏离,“你觉得我喜欢?不喜欢。” 沈银秋又开始嚼了起来,还夹了一块红烧肉,胃口很好。 陆护君被他的反问和回答弄的有些语塞,缓了一会他继续问道:“我妹妹不差的,你也知道不是吗?她自小就一颗心挂在你身上。” “在不知道她的心思之前,我拿她当妹妹,再知道她的心思后我亦不曾有过让你们误会的行为。”万俟晏已明白陆护君邀他来喝酒的目的,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亦或是当下他都从未想过和陆荼芝有任何关系。 “可她中意你已久!自从知道你娶妻之后,身体每况愈下,现在的她只有你才能救,御医说了心病还须心药医。” 万俟晏不见担忧之色,“所以?” “你和沈家二小姐和离,娶我妹妹为妻如何?接下来我们定然在背后祝你一臂之力。” 沈银秋的竹箸差点掉落在地,将军府的人都这么的霸道?心情不爽,十分的不爽。 大概是她觉得比起将军府给万俟晏的东西,她的那点银两实在是微不足道。不过这到底是她嫁人还是她在娶媳妇?!打住,这种想法不能再有了。 陆护君百分之八十觉得万俟晏会答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对长公主的憎恨了。有了将军府的帮助,他做什么都会事倍功半。仅靠他和沈银秋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万俟晏冷漠的看着他,“不娶,不需要。” 陆护君被他的眼神惊到,毕竟万俟晏对外人再怎么温和他都是伪装了几分的,而且从未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过他。 可他妹妹的命正等着他去救,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的冷漠无情?荼芝对他一片真心,对他好过对他这个哥哥。 “你当真如此绝情?”他不死心再问。 万俟晏继续喝酒,并不答话,他对这种问题懒得回答,不管是点头还是摇头,都需要再费口舌,不值得。 陆护君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猛地将杯子扔向墙角,碎裂开来,“难道荼芝还比不上一个沈银秋?你是怕对不起沈银秋?放心你和她和离之后,我会照顾她补偿她一辈子的!” “砰!”这一回是万俟晏扔的杯子,“她不需要你照顾,就是我死了也轮不到你,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这是第一次警告,看在曾经把酒言欢的份上,桌上这个就是我们最后的一壶。” “万俟晏你!”陆护君脸色涨红,不知道是喝酒喝的,还是羞耻的。 “陆荼芝给我当妾室我都不要,这样说你死心了?当初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你们想法设法的防着,让我不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可笑的是分明是她自作多请,哎错了,你们一家子都很喜欢自作多情。”万俟晏补刀道。 陆护君当下就割下一片衣袖,转身离去。 沈银秋嘴里还有食物却忘了嚼,这个发展真是始料未及,说好的好友情谊,说翻脸就翻脸了…… 待陆护君走后,万俟眼就拿着酒壶和酒杯来到沈银秋的小方桌前坐下。 沈银秋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道:“心里难受?” 万俟晏抬头笑眯眯的看着她,“不值得。” “确实也是,没见过这样逼婚的,也看不出来将军之女那么中意你,都得了相思病了。”沈银秋边说边观察着他的神色。 万俟晏稀奇的学她经常撑下巴的动作,笑容扎眼,“担心我?” “你能别这么笑么?虽然好看是好看,但就是瘆的慌。担心,十分的担心,看着你们两个的友谊哗啦就在我面前给翻了。”沈银秋道。 万俟晏天生淡漠,和陆护君的有联系也是因为他娘和陆护君的娘亲走得近,而所谓交情大概就是他整日在府中吃药治病,他们两兄妹是唯一可以进府看他的同龄人罢了。当时不知道那件事,他也许不会做到这个地步。 然而,他们当初选择对他娘见死不救,又凭什么要求他一定要救陆荼芝? 今天唯一的愤怒点就是,陆护君竟然说要照顾沈银秋,他的人轮到别人照顾?陆护君对他沈银秋存了心思,即使可能不重那也是存了。 “吃饱了吗?”万俟晏看着眼前因为上妆而变了模样的沈银秋道。就这样多好,把最好的她藏起来,谁也看不见。 沈银秋见他不再笑的那么灿烂,心里也防松一些,“我吃好了,你别喝了,你醉了我可没法把你弄回王府。” “好,不喝,走吧。”万俟晏起身道。 沈银秋唔了一声,拿过他的杯子,将剩余的酒水灌进口中,然后咽下! 她皱着脸,又辣又呛人,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万俟晏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豪迈,赶紧放轻力道给让她顺气。 沈银秋缓过来,脸色已经通红,她道:“这一点都不好喝。” 万俟晏苦笑不得,“你可以先沾一点尝尝,不应该这么大口的喝下去。” “可我喝都喝了!你自己不提前告诉我!”沈银秋感觉头有些晕乎,心想,这喝一点点就会醉?“我的头有点晕,是醉了吗?” 万俟晏抱起她嗯声道:“是的,你醉了。” “可我才喝了那么一点!”沈银秋努力睁大眼睛不让它合上。 万俟晏叹声道:“那个酒本来就烈呀。” 沈银秋继续生气道:“我才喝没多久!” “对,都是酒的错,我们这就回家。难受吗?”万俟晏稳稳的抱着她下楼。 沈银秋点头又摇头,忽然提高声音揪着他的衣领,万分严肃道:“我不要抱我要背!我是男子!不能抱!” 万俟晏要憋笑憋疯了,立马改抱为背,“这样行了吧?” “嗯,还可以吧。”沈银秋嘀咕道。 两人顶着满酒馆的客人目光出来,沈银秋一直在他的耳边嘀咕着,比如我想学骑马,还要去浪迹江湖,京城一点都不好。 听着他忍不住嘴角扬起了笑意。 这时候醉酒的沈银秋发挥她的嗅觉,万俟晏每走过一个卖吃食的摊子,沈银秋就咂咂嘴念出名字。 这可比上次可爱多了,万俟晏心想。 沈银秋忽然问道:“世子不喜欢将军的女儿吗?” 万俟晏侧头看她,发现还是没醒,依旧认真的答道:“不喜欢。” “嗯乖,她……她?嗯?哦她没有我漂亮,没有我的脾气好。”沈银秋说的特别满足。 “是是是,她还没有你可爱。” “我不可爱,我今天上了妆,丑丑的,虽然她没有我漂亮,但是她有家,还有个很疼她的爹娘和哥哥,真好。”   ☆、第一百八十七章 遭遇暗杀 万俟晏脚步有些迟缓,微微侧头,沈银秋耷拉在他肩膀上,双眼闭着,呼吸绵长。 “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只喜欢你,你比她更好。以后你也会很好,会有很多人羡慕你。”万俟晏低声说着,沈银秋也还在听着。 她唔了声有些迷茫大概醉酒中没法了解其中意思,万俟晏有些遗憾的呼出一口气,“马上就到家了。别睡着,容易着凉。” 沈银秋撇撇嘴道:“没有,刘府不是我的家,沈府不是我的家,侯府也不是,我没有家……” 万俟晏从善如流的答道,“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 沈银秋呢喃者什么,有些含糊,最后呼吸越发的绵长。他又叹气阻止她睡觉有点困难。 他背着沈银秋朝侯府走去,走过热闹的大街以后就步入幽静的小道,他原本放松的神情再步入小道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渐渐肃穆起来,抱着沈银秋的双手微微收紧。 四周静谧无风,任何微小的声响都很容易被放大,他听见有些隐约的脚步声紧促的朝他而来,也不去张望,直接吹了一道口哨。 也恰在此时,躲在暗处的人齐刷刷的跳出来,但没有走到跟前就和万俟晏的暗卫挡住,双方交手起来。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从中穿过,步伐稳健,不曾把这些刺客放在眼里,哪怕半路上刺客朝他掷出暗器,也悉数被暗卫给截下。 他从容踏过他们交手的范围,面前突然又落下了十几道身影,将他包围的水泄不通。 真正的决战是不说废话的,正比如此时双方一个照面,什么都不说动起手来。 万俟晏的暗卫还在跟头一波的敌人对战,一对一或者一牵二当中,看见主子陷入险境也有心无力。因为担心的原因,他们的气势落了下乘,应付起来更加吃力。 万俟晏冷目,一手托住沈银秋,另一只手和那些黑衣人交手,身影快到只留下一抹残影。 那些黑衣人竟然招架不住万俟晏一个人,因为他们确定不了万俟晏的位置,过快的移动速度让他们无法下手攻击。 他们每每感觉万俟晏来到了他们身边,猛地攻击却扑了个空,如此他们步伐都有些慌乱,不是说世子是个病秧子?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是从哪里来的? 万俟晏施展武林绝学——破碎虚空,将这些黑衣人抛在了身后,若不是担心伤到沈银秋,那些人不足为惧。 但是谁派来的,很值得他推敲。 万俟晏也以为甩过了两波敌人,不会再来更多的敌人,哪知他刚想运大轻功飞回侯府的时候,跃到半空中,数道利器朝他射来,发暗器是有讲究的,有的只能选择刺中目标要害,有的还能将人困住进行绝境围杀。 万俟晏察觉到这道暗器也不由的脸色生变,因为这迎面而来的七枚暗器将他前后左右能避的方位都给锁了,还不忘攻击两个要害位置。 如果他为了避开要害而闪躲,那么势必会中招,在运用这种方法的时候,暗器上都会带上毒或着麻药。 危险近在咫尺,他灵光一闪,扯下沈银秋身上的大氅,运起内力旋转将飞来的暗器转掉方向。 还有一波人,不妙!万俟晏注意到后方刚才甩掉的第二波人已经快要追上来。 看来他最近的行为终于激怒了某些人,有的人,觉得事情一旦脱离掌控就会选择消灭。 对方这三波人,明显不是同一个招数。 他大意了,沈银秋还在他的背上,他不能冒险,不能伤害到她,绝对! 侯府距离此处还有一大段的距离,对方选在这里出手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面对围着他进行快速跑动,企图迷惑他视线的数十个黑衣人拧眉,人太多动用破碎虚空也无用,他只能将腰间的软剑取下,备战、逃不了也就只能杀出去了。 他背着一个人,手持软剑杀出战场的气势,两刻钟过后,黑衣人倒了一大半,而万俟晏身上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大多还是为了保护沈银秋而受。 倒在地上失去生命特征的尸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万俟晏身上的衣裳被破坏的很严重,不少地方还流着血,而他手中的软剑更是被血染红,正一滴滴的快速滑落在地。 两方都在借着这次的对峙的间隙,快速调整自己的状态,万俟晏握紧手中的剑,感觉脖子上微微收紧的力度,心知沈银秋已经醒过来,他低声安慰道:“别怕。” 沈银秋嗯了一声,带着些许的虚弱,而万俟晏以为她是醉酒的原因,也分不出更多的心思出来,也顾不上隐藏自己会武功的事。、 黑衣人不蠢,知道背上的人是万俟晏的软肋,下一波攻击更是处处朝着沈银秋下死手。 万俟晏气急,脸上越发的冷肃。 沈银秋不敢抱万俟晏抱的太紧,怕勒着他,但也不敢放手,在这片刀光剑影中。她在气氛不对劲的时候就清醒了,她的睡眠一向是比较敏感。 她看着暗卫跳出来和黑衣人对战,她还在惊奇万俟晏竟然这般从容自信背着她不绕道的从中走过,然而更不曾想对方准备的一止一拨人。第二波,沈银秋发现万俟晏用一种诡异的走位将人甩掉。而这三次…… 她悄悄咬唇,她是累赘,以他的身手不带着她就不会陷入困境。 万俟晏单手托着她,凌空一跃踹翻前方的两个人,却险些被杀掉,那刀子贴面而过,沈银秋清楚的看见了,她的心猛地揪紧克制住内心的惊惧,稳住声音不颤抖道:“我能走,你把我放下来没那么累。” “能走?”万俟晏一边迎击敌人,一边道:“你刚才喝了酒。” “下地你拉我比背着我轻松,我现在清醒了,能走!”沈银秋说的很坚定。 万俟晏稍微击退周围的敌人之后,将她放下地,沈银秋有些踉跄但马上就稳住了身形,万俟晏紧紧拉着她的手腕,沉声道:“有力气?跑得动吗?” “嗯!”沈银秋感受着充斥在周围肃杀之气,和之前她所遭遇的不是一个级别,但是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镇定,也就只剩下镇定了。 “等会我将你带去那边,你找准机会往前跑,不要回头,我来拦住他们。”万俟晏边喘息着边低声道。 沈银秋被他带的晃来晃去,努力配合着他的步伐,重重的嗯了声。 万俟晏带着她突破重围,找了一个契机,将人推出去,然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挡在她的身后。 “走!”沈银秋头也不回赶紧跑,身后的刀剑厮杀声不绝于耳,她紧咬着牙,跑出一大段距离后,迅速躲进草丛里。 她的大氅之前用来挡暗器已经不在身上,寒风凛凛如刀子般刮在她的脸上,肺部灼热滚滚,她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下来。她胡乱抹了把脸,喘着粗气,毫不犹豫的将身上的外赏撕下,拨乱发丝,然后包在额头上,至于脸,她就着眼泪湿润,手搓了把泥巴糊上去,再在地上滚了一圈弄脏。 这不小心碰到背后的伤口,她闷哼一声,起身反手摸向那暗器,一碰到就疼的她皱眉,眼泪流的更凶了。但为了不碍事,她闭眼咬牙拔出,手上传来温热的液体,沈银秋用地上的泥土擦手,再将残破不堪的外衣反面一披,妥妥的难民形象。 她偷偷摸摸借着草丛里遮掩,跑回万俟晏之前的位置,他受伤了还有那么多人,她逃出来可以不拖累他,但不能保证他能全身而退。 反正她就是不能独自逃跑!要说她去侯府找救兵,黄花菜都凉了,而且侯府的人不一定会迅速搜救,若是这些人是长公主派来的,那么她回去就找死,若不是,长公主则可能会扣留她,然后不管万俟晏的死活。 近了,刀剑相撞的刺耳脆响。她喘着粗气,躲在草丛里,看着那十几个人在不停的攻击万俟晏。这时双方的速度都有多减慢,沈银求看着那一幕幕的惊险,手不自觉的握住了地上的石头。 为什么援兵还不来!其他暗卫呢?! 万俟晏没有了沈银秋当弱点,攻势十分的强,即使被这么多人围攻也时不时的带走一个敌人, 沈银秋目不转睛的盯着,忽然她看见距离她不远的黑衣人退开在后,掏出一个小型弓弩,正在对准不断移动的万俟晏。 而万俟晏正被七八个人围攻,不清楚有没有发现。沈银秋沉下目光,草丛旁边有一把带血的长剑,她警惕着四周悄悄又快速的将那刀握紧在手。 生死诛杀的气氛十分紧张,竟然没有人注意到沈银秋躲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冲出去,双手紧握长剑从背后戳进那准备放暗器的黑衣人的胸膛 剑入体三分,沈银秋不等他反应,奋力拔出来砍在他的脖颈上,一拉,加深伤口,她抖着手发现剑给卡了,立马松开手。 旁边有人发现她,立马提剑冲了过来! 她瞪大眼睛,转身一扑滚进草丛,毫不迟疑的跳进河中!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三波围杀 是的,沈银秋再决定冲出去的时候就顺便把后路也给想好了。跳进水里有生还的机会!而且也不会给万俟晏造成困扰。 发现她而追来的黑衣人见她噗通一声掉进水里,也没有时间去纠结,立马就赶了回去。 而这时等候已久的暗卫终于来了,和万俟晏纠缠已久的黑衣人立马落了下风,被绞杀个干净。 青竹和青叶转眼间就将那些敌人处理完,跪在万俟晏的面前道:“主子,属下护驾来迟,请主子责罚!” 万俟晏没表态,反而注意到被沈银秋杀死,脑袋上还挂着剑的黑衣人。对方手上还拿着一个杀伤力极强的弓弩。 他走过去蹲下看了看,再注意着脚下,继而发现在草丛中的痕迹, 像似明白了什么,万俟晏猛地走到河边,沈银秋正好从三四米的河中冒出头,她咳嗽着抱着一块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木板。 青竹青叶震惊,万俟晏哪怕筋疲力尽也总纵身一跃跳下河中抱起她。 “阿秋……” 沈银秋冷的直发抖,为了不让自己下沉,她可是把吸水的棉衣都给脱了。 她看见万俟晏没事笑了笑,但舌头都麻的说不了话。 “衣服拿来!”万俟晏冲青叶和青道,她们立刻脱下身上的外衣,递给万俟晏,万俟晏紧紧的裹住沈银秋,然后将她整个抱起。 他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以前曾经呆过的宅院。 青竹青叶紧跟在后,不用万俟晏吩咐就找来了大夫,在万俟晏回去之前,宅院的人就已经准备好,四处灯光明亮。 他快步将沈银秋放在床榻上,婢女替沈银秋换上干衣裳,其中一个连忙移步到万俟晏的身边,低声禀报道:“主子,夫人的背后有伤,伤口发黑,疑似有毒。” 万俟晏阴沉着脸,身上的气势压迫着婢女噗通跪在地上,他的声音很沙哑,沉声道:“去叫万白回来,速!” “是!” 婢女疾步出去,内部里从来没有简单的婢女存在。 万俟晏走到沈银秋的身边坐下,握着她的手,看她紧锁着眉头不安的模样,接过婢女递来的温热毛巾,仔细轻柔的帮她擦净脸颊。 沈银秋感觉头很重,身体的疼痛的分不清哪一个位置,四肢无力此时感觉有东西在温暖着她的手心,她忽然想起了她曾经养过的那条狗。 她将它遗落在了乡下庄子,在那个逃命的夜晚,她把它抛弃了,如同儿时她被沈府抛弃一样。 沈银秋还是睁开了眼睛,万俟晏近在咫尺,满脸的疲惫却还板着个脸,脸颊上不知道沾了谁的血液,往下看衣裳也是破乱不堪,沾着血迹。 “你……” 沈银秋刚出声就觉得很累。 万俟晏满目担忧,凑近一些,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会没事的,哪里不舒服?” “疼。”沈银秋似乎想动,但也只是能动动手指的部分。“动……不……了……” 她说的很小声,脸色和嘴唇惨白,万俟晏抱着她,眼中疼惜和懊悔交替:“一会就不疼了,不疼了,对不起。” “你,的伤?”沈银秋看着他手臂上的的伤口轻声问道。 恰好婢女端来温热的茶水过来,万俟晏接过,小心的喂她喝道:“我的伤没事,来,先喝水。” 沈银秋喝了两口就不要了,看模样又想睡过去,万俟晏探着她的脉搏担心她能不能睡。 万一……万一…… 万白远在外地要赶回来也没有那么的快,而请来的大夫却已经到了。 大夫被青竹带着进来,刚想跟万俟晏打个招呼,万俟晏就示意他不用多礼。 “麻烦先看我夫人的伤势如何。”他抱着沈银秋递出她的手道。 大夫没有耽搁,在床边坐下,先是看了看沈银秋的面色,这才伸出手来把脉,过了一会才有些为难道:“公子,贵夫人体虚高热,似乎还中了毒,敢问可是……有伤口?” 因为沈银秋穿戴的整齐,风寒高热他能诊断的出来,可还有些症状却是奇怪的很。 万俟晏立马就想到了沈银秋背后的伤口,那个伤口……他略抱歉道:“还请大夫先转身片刻。” 大夫明白。 万俟晏抱着沈银秋,接过婢女送来的剪刀,在她背后被染红的位置,剪下一道大口子,可以清晰的看见伤口,也就是这个伤口让万俟晏心痛,这是暗器,他当时以为避开了所有。 是为了怕打扰到她所以才不出声吗…… “大夫,好了。”万俟晏让沈银秋靠在他的肩膀上,给大夫看伤口。 同时还牢牢握着她的手,时不时的跟她说话。 大夫看过伤口之后,面有凝思:“这……中毒了,是因何所伤?” 万俟晏不答反问:“什么毒?严重吗?” “这……公子见谅,老夫并不知晓这是什么毒,只能先把贵夫人的高热给退下去。”大夫饱含歉意的说,同时并不敢抬头看他,身体也紧绷的很,概因万俟晏身上的气势太吓人。 万俟晏抚摸着沈银秋沉睡过去的脸,“好,劳烦大夫先把我夫人的高热治好。” 大夫应下,开了药方之后还把沈银秋背后的伤口清理好才告辞。 万俟晏一直守在她的身边,青竹上前劝他先去换衣裳清放清理伤口,他却冷声说:“三波人,马上去查、” 青竹立马领命,离开前犹豫的看了一眼,到底还是没敢劝说,使了个眼色给青叶。 青叶麻木的看着她离去,然后再看着守在沈银秋身边的主子沉思片刻,默默的走上前,“主子,属下去备些白粥喂世子妃?” 万俟晏点头。 青叶也出去了,整个屋里就剩下万俟晏和沈银秋两个人,他皱眉反思,今天的事情确实出乎他的意料,可以说,有人随时出来袭击他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可今日三波人,身手各不同,地点却在一同。 难不成他们合伙了?不,他还没有达到让他们动手的底线,反而是那个女人最有可能,然而那个女人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沈银秋即便是昏睡也是不舒服的,时不时的就会醒,但每次醒来都会看见万俟晏在她的身边,她费劲的说道:“你的伤,为什么还不去包扎……” 万俟晏趁她醒来,舀了舀白粥,不在意道:“等会就去换了,来,先喝点粥好不好?” 沈银秋喝了一口,摇头不要,半迷糊的说:“你快去把衣服……换好。” 万俟晏皱眉,看着手中的粥,心里除了无力还有数不清的烦躁,痛恨保护不了自己想保护的人。 沈银秋又睡了过去,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片刻才放下碗,脱下上衣光着膀子自己给自己的伤口上药。伤口多,有轻有重,他手法熟练,下手也重,仿佛是再给自己惩罚。 过了一刻钟他才清理好自己身上伤口,刚要穿上干净到了里衣,沈银秋又醒了过来,她额头上全身汗,挣扎着果不其然又看见了万俟晏,不过这次他没有穿上衣,有点意识又不是很模糊的沈银秋看着他目不转睛。 “耍流氓。”她勉强笑了笑道。 万俟晏也顾不上穿衣服了,上前拿起娟帕替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有些紧张:“很难受吗?哪里不舒服?万白很快就回来了,不要怕。” 沈银秋张口刚要说点什么,眼皮子又开始重了起来。 万俟晏垂目,替她掖好被角,独自这样守着,几乎一刻钟的时间沈银秋就会醒来一次,每次的表情都是逐渐痛苦。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毒,万白不在京中,之前沈银秋或者是强忍着还有些意识,后面醒来几次之后,就开始哭了。 她抓着万俟晏的手即使没有力气也好像是用尽了力气再紧抓,闭着眼睛掉眼泪不停的喊疼。万俟晏抱起他,颤着手轻拍她的背,避开了伤口位置。 “哭哭哭出来就好些了,我手在这里你捏掐都行,不要咬牙。”万俟晏把手臂递到她嘴边,神色焦急,只能紧紧的搂着她。 但庆幸沈银秋疼过了一阵子就会睡过去,来来回回一整夜,万俟晏眼睛的有了血丝。 沈银秋刚开始还能哭喊一下,后半夜只能哼哼唧唧再掉泪。伤口经过一晚的变化惊人,原本只是一指宽的伤口,已经腐烂到三只宽,周围的皮肤也都开始泛黑,那是一种失去生机的颜色。 而沾在沈银秋白色里衣上的血液都是黑的,万俟晏连碰的不敢去碰,低下头,脸贴着她的背,神色痛苦。 当天光破晓,一道人影乓声从门外进来,身上散着寒气,风尘仆仆。 万俟抬头,一张脸透着苍白和阴郁,看见万白之后,才有了一丝光彩,“万白,她中毒了,快救她!” 万白早就见识过他对沈银秋的特别,之前还没有认识她的时候,就紧张的不得了。沈银秋就是专门来克万俟晏的! 但看这两个人的状况,他也没有指责的心情,接到他们两个遭遇三波刺杀受伤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的彻夜赶过来。 万白走过去,就着床边坐下,先是看万俟晏的脸色不对,不等他开口问,万俟晏就道:“别管我,她比较重要。” 他说完,又补充道:“严重。” 万白被气的没办法!   ☆、第一百八十九章 平安无事 万白就算再气也知道万俟晏说一不二的性子,他看向犯迷糊的沈沈银秋,一见她的面色就板起了严肃脸。 他先是给她号了脉,确定气息,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皱了皱眉头,再看见她背后的伤口时,他凝目片刻,开始放下自己的医药箱准备用具道:“我得先分析出中的是什么毒,单靠看只能看出这个腐蚀性非常的强。” 万俟晏嗯了声,心里祈祷沈银秋会没事。 万白先是把小刀放在火上烤烫,又备了很多棉头,和药水。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他拿着小刀看着万俟晏道:“你抱紧她,不要让她乱动。” 万白用刀子拔开已经泛黑的肉,一点点将其挖出来,沈银秋痛哼一声,想要逃开却因为被万俟晏制住了手脚无法挣脱,她闭着眼睛眼泪直流,加之她那苍白的面色,让人见了心生怜惜,也仿佛体会到了她身上的痛苦。 万俟晏尽力的抱住她不让她大幅度的有动作,沈银秋痛到失去理智,嗷呜一口就咬在了他的肩膀上,不到一会就流血了,万俟晏却眼都不眨一下。 万白经验丰富,下手稳且利落,很快的清理掉周围的腐肉,然后给她用上最好的止血散包扎好。也不愧是背负了神医名头的人,他将腐肉都刮到了盘子里,当着万俟晏的面分解,最后用鼻子闻了闻,再用药水泡,一番步骤下来一刻钟就解答除了这药的性质。 “是魂消,慢性腐蚀毒物,没有解药中毒者会慢慢腐烂全身,一点点的折磨死,她已经过了一夜,毒性开始散开了,我的解药可能有些失效。” 万俟晏一听,猛地抬头盯着万白,只有两个字——救她。 万白明白,看向他肩上被沈银秋咬出血的伤口,叹了口气,开始去一旁研制解药。 沈银秋还不知道自己的状况,她的意识总是模模糊糊的,并不清醒,唯一还能感受的大概是鼻尖的味道,以及紧握住她不放开的手,特别的安心,梦境中她牵着那只手带他去看她的过去。 数天之后,沈银秋从昏睡中的清醒过来,她有些不适应光线,抬手去遮挡。 就这个动作她就听见身边有数道惊呼声,然后便听见她们高兴喊道:“夫人醒了!快去通知主子!” “还有万白先生!” 沈银秋看了看这陌生的地方,不知道这是哪里,有两个面生的婢女凑上来问她感觉怎么样,还说主子和万白马上就到,让她别担心。 沈银秋看着她们眨眨眼睛,其实脑子还是有些混沌,勉强能分析出来她们口中的主子是万俟晏,而万白她也认识,这里是安全的。 她认识到这点,困倦的又慢慢阖上眼睛。 两个婢女看着她又睡过去,傻眼了,这……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啊? 而听闻消息赶过来的万俟晏和万白,进来这看见沉睡的沈银秋,不由的看向通报的婢女。 那通报的婢女和守在屋里的三个婢女一齐跪下道:“主子,方才夫人确实是醒了一会,但没有多久又睡过去了……” 万白没有听她们的解释,亲自上前给沈银秋把脉,过了一会儿确实松了一口气道:“没事了,接下来好好休养就可,因为身体有些耗损,往后一段时间都会比较嗜睡。” 万俟晏终于松开他紧拧的眉头,走到床边坐下,凝视着沈银秋笑了笑,还好,她还会在。 “有什么吃了对她身体比较好的?” 万白沉思片刻点头,“有,我列张单给厨房吧。”语毕,他跟跪在地上的四个婢女道:“你们这些日子辛苦些,守着夫人,要是醒来就抓紧时间喂上几口食物,若是夫人睡过去也不要吵。” “是!奴婢遵命。” 万俟晏总算是能放下身体紧绷着的那根弦,这才感觉到十分疲惫,这几天他都没有阖眼,守了沈银秋好几天,刚得到那些人的线索,准备去处理,就收到婢女说沈银秋已经醒过来的事。急匆匆的赶过来,人又给睡了过去。 万白看着他,忍不住道:“你还是去休息一会吧,你状态不好还想着照顾她?外面都快乱成一套了。” 万俟晏冷笑:“不乱怎么对的起他们这么大费周章的置我于死地?” “也好,等你们两个身体好些了再出面处理这些,不过你确信你身边的暗卫……”万白有提醒万俟晏的意思,这样说吧,他们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万俟晏在江湖上也有点名头,但必然是隐瞒了他是世子的身份。 平时万俟晏调遣的人手都是暗卫,而暗影是万俟司徒祖上一脉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护卫,因为万俟晏和万俟晟的缘故,暗影一分为二。 万白有些担心,他的行踪被暗卫告告知万俟司徒。 万俟晏看着他,有些自信也有些鄙夷,“我身边的安慰自然是忠于我,你去列你的单,这方面的担忧不必有。” 万白灿烂的笑了笑,“你什么时候才搞定这些破烂事,回琳琅山庄帮盟主?” 万俟晏似乎想到了什么,“隔了这些日子他都还没有传来好消息,看来还熬的住。” 万白瞧他带着看好戏的心情,就忍不住默默给他们的盟主点根蜡烛,他们盟主可是日等夜等的等着这小少主助他一臂之力脱离苦海。 “那些人还在紧紧逼着,非说盟主和明教圣女有苟且,不过……盟主把这件事传到明教的耳中,明教和全阳教杠上了。” 万俟晏嗯声,专注的看着沈银秋道:“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你留下来等到阿秋伤好为止吧。本来还想慢慢玩的,她那么喜欢破案。” 万白:“……”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世子和世子妃失踪的事,概因那条道上的数十具尸体引起了多数人的关注。万俟司徒的大规模搜查更是将这件事闹的满城风雨,可几天过去了都没有任何消息。 百姓最关注的不是世子和世子妃的安危,而是那数十具尸体,所以很快就有传言说,世子和世子妃深藏不露不是普通人,身上背负着巨大的宝藏,所以惹来各路人的追杀。 也有的说沈银秋是灾难之女,没出嫁之前就是各种倒霉,这嫁给世子之后把世子给克没了。 谣言层出不穷,老百姓的想象力是无尽的,这让本来没有什么才存在感的沈银秋和万俟晏火了一把。再说翻起旧账来,又免不了让老百姓唏嘘沈银秋出嫁时十里红妆的架势了。 目前为止还没有哪家千金的嫁妆能比得过她。 于是大家又联想出这是一起劫财案。 无论外界怎么议论,事件的两个主人公都没有任何消息,连太子和四皇子也感到诧异,人贩子那案件,有了万俟晏给出的线索,也没有办好,一次抓捕失败就给所有的人贩子敲响了警钟,纷纷潜伏了起来。 大臣的儿子没有找到,受皇上器重的万俟司徒更是丢了儿子儿媳,这下皇宫也开始热闹了。但另外三国到使者即将到访他们万俟皇朝的事,注定要将这一切都压了下去。 不管是大臣的嫡子还是失踪的世子夫妇都不及这件事来的重要。太子也被召回来帮忙处于外国使者来访的事宜。 这种沉闷的气氛维持了不到几天,百姓的注意力又开始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人贩子的事情抓到了几个也算是有所交代就这么被耽搁了下来。 沈银秋经过七日的休养,已经可以起身,背后的伤势也恢复的很好,就是精神状态有些恍惚,时不时的就会盯着自己的手。 万俟晏好几次见她这样,今日进来又看见她这般,径直上去将她搂住道:“阿秋,你到底怎么了?” 沈银秋迷茫的嗯了声,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反反复复的看。 万俟晏叹了一口气,揉着她的头,经过这次的事情,万俟晏更加的亲昵沈银秋,失而复得总是显得那么可贵。 沈银秋过了好一会才道:“我杀人了。” 万俟晏一怔,他忽略了这个重要的事情,第一次杀人的感觉没处理好极其容易留下心理阴影。 他捧着沈银秋的脸,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道:“害怕?” 沈银秋重复,“我杀人了,拿、拿着刀刺进了他的身体里,还有脖子。” 万俟晏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你做的很好,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就不能站在这里,不能抱着你,不能触摸你。” 沈银秋瞳孔有些清明。 万俟晏再次亲了亲她道:“谢谢你救了我。” “我救了你……”沈银秋看着自己的手,杀了要杀自己的人,救了自己想救的人,原来如此。 “没事了。”沈银秋收回目光,正视自己直视万俟晏道。然后她忽然感觉哪里怪怪的,带着苍白的面容瞅他道:“你是不是该放开我了?” 抱来抱去你也是不举啊! 庆幸万俟晏一点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沈银秋眼巴巴的看着外边透进来的光线道:“你这么喜欢抱的话,就抱我出去散散步吧,我已经在床上躺了好多天了……” 万俟晏有些迟疑,“你前几日风寒才好,而且现在身上有伤,我去问问万白吧。”   ☆、第一百九十章 阴暗想法 沈银秋斩钉截铁道:“你不知道伤患需要有个好心情吗?趁他不在,你更应该抱我出去。” 万俟晏正无言,万白就从外间走进来道:“少主,你就抱她出去吧,不过得裹严实了,外面正起风。” 沈银秋有些高兴,“谢谢。快背我!”她的道谢是给万白的,第二句是跟万俟晏说。 “衣裳都没有穿好,你急什么呢?”万俟晏摇了摇头,婢女已经麻利的去备好衣物递给万俟晏。 沈银秋见婢女退后,不由道:“你们把衣裳给他?不帮我穿嘛?” 婢女忽然有些害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万俟晏整理衣物道:“有我在。”说完他看着万白,“你还不走?” 这用完就丢的态度还真是让人不爽!万白瞥了这两人一眼,大步出去。 万俟晏不知哪来的熟练度,十分顺畅的给沈银秋穿好衣裳以及靴子。再给她喝了点温水,这才小心的背起她,还抽出手替她捏了捏她貂毛披肩。 “冷的话要说知道吗?”万俟晏背着她正准备打开房门出去。 沈银秋嗯了一声,真把她当做小孩子了?她故意道:“是,我的世子大人!” 万俟晏背着她去后园,边走边道:“这就是你上回养伤的宅院。” “我眼睛受伤那次?哦当时感觉应该很不错的,果然是不错,那边那个亭子!”沈银秋忽然指着不远处的兰亭道,“那是上次你和我告别的亭子?当时啊,我还以为你会熬不过去,心里其实已经给你点起了蜡烛。” 万俟晏笑道:“当时……以为那是最后一次见你。不过幸好挺过来。” “所以你的病到底是什么?现在是没事儿了?”沈银秋攀着他的脖子道。 “类似于一种慢性毒,二十多年了,难得。”他还活着。 沈银秋沉默了片刻,“是长公主下的?” “大概吧,我娘死在她手里,我会当着万俟司徒和万俟晟的面亲手杀了她。” 沈银秋鄂然,“你……为什么要当着他们两个的面杀了她,杀了就杀了吧,给王爷看见他不会对你那什么吗?” “她当着我的面杀死我娘,我当着她最宝贝的儿子面前杀了她,这很仁慈。”他声音更沉了些道:“我更倾向于在她面前杀了万俟晟,那是让她最疯狂最痛苦的的方法,然而她不死我不甘,所以我才放弃了。” 万俟晏将一切都说出来,因为他已经做好了决定。若说他以前还会想给沈银秋留后路,为了她好而选择放手。如今他绝不会了,天堂地狱都一起同行,他不会再是一个人。 想要一个人留在你身边的方法有无数种,他并不怕沈银秋逃跑,他会对她很好很好,好到她离不开他。 沈银秋听了他的话之后确实有些心惊,特别是当他笑着说这些话的时候,将杀人说的那么简单。 她又想起之前她沉浸在自己杀人的恐惧中,他温柔带她走出那些循环的死胡同。虽然她不赞同杀了万俟晟给长公主痛苦,但是杀了长公主给万俟晟痛苦也算是母债子还。 万俟晏当时经历的时候尚且年幼,痛苦和仇恨伴随着他长大,比已经长大的万俟晟相比,杀了长公主让万俟晟痛苦也算是对万俟晏的一点补偿。 万俟晏背着她到了凉亭却没有打算将她放下,亭子临水而建,他背着她面朝湖边,问道:“知道我的想法很害怕?” “不,在没有实施出来前,你什么想法我都不害怕。人啊就是有七情六欲才像人,我也有过很多阴暗的想法,但只要我没有做出来,那么我就还是一个‘善良’的人。”沈银秋接着道:“你说的对,不管如何长公主必须要死,她手中握着虎符,多方的势力对她俯视耽耽,迟早会被暗算,死的最早退出这三方鼎力的现象。因为我还没有看过她的强,只看到了被两只狼看守的小白兔。” 万俟晏再次庆幸他喜欢上这个一个会支持他的女子。换作别的人 一定会觉得他是疯子,然后用一种害怕的目光看着他。 “那两方人再不了解对方的底细前,都不会打破这个平衡。”他道。 沈银秋哦了声,这样一想,长公主也是可怜又幸福。先皇把那虎符令,交给她,根本就不是有多宠爱,而是想拿长公主牵制他的两个儿子,大概长公主当时也是有可取之处,所以才会被先皇看重。 当然长公主也是仗着这个才嚣张了这么久,然而什么东西都会有个期限,万俟皇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的分裂了。 “你之前说她很聪明,那么你觉得她在这个情况下,能成功的自保把自己给摘出去?”沈银秋问。 万俟晏轻轻摇头,“她的性格不会善罢甘休,而若是激怒了她,就更好牵引了。” 沈银秋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计划。 起风的天将湖面吹的徐徐推来,沈银秋呼出一口气,“那之前追杀我们的人也是她派来的吗?” “嗯,有她的手笔,但还有另外两拨的身份还没有查到。你好好养伤,我会给你报仇。” 沈银秋倒是不在意报仇什么,她就是想着另外两拨人会是谁派来的,她问道:“会不会都是她一个人派来的?” “不会,武功路数不一样。”万俟晏道。 两人聊了一些眼下的情况,沈银秋趴在万俟晏肩头上,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万俟晏还想跟沈银秋说说他接下来是如何打算的,感受到耳边温热的气息,以及开始绵长起来的呼吸,他无奈的笑了笑。 万俟晏将人背回厢房安置好,又亲了亲才离开去处理事情。 他一出房门,就见万三万童在门口等着,风尘仆仆的模样,一见着他行礼问好,“参见主子,主子,世子妃还好吗?” 万俟晏颌首,走在他们前面道:“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剩下两批人是谁派来的。” “回主子,剩下的两拨人,一拨是南候派来的,最后一拨好像是江湖中人。”万童道。 南候爷?万俟晏深思南候那派对他出手的原因,难道就因为他帮了太子? 这个暂且不提先放下,江湖中人…… “哪个门派?”他问道。 万童有些自责道:“回主子,太散,属下没有查出来,但隐隐感觉跟人贩子的案件有关。他们那条线是暴利,这次被抓的人是个不小的头目,我们的行为可能是惹火了他们。” 说完,她更加低头内疚道:“主子,都是我们办事不力!让他们钻了空子!” “确实办事不力,他们那日的埋伏肯定不是心血来潮,而是经过观察潜伏,而你们没有丝毫的发现。”万俟晏想到沈银秋身上的伤口就觉得不爽,“而我竟然也没有注意到,太过自大了。” “主子……”万童和万三一同喊道,当时的情况那么紧急,他们是需要负很大责任,因为没有保护好主子让主子受伤。 而万俟晏没有心情忏悔已经发生的无法挽回的事,他现在只想揪出那些想害他的,伤害到沈银秋的人,特别是江湖中派来到那一派。 “将江湖那一派务必查清楚,不管是人贩子还是哪个门派!” 万三和万童赶紧应了声是。 万童道:“主子,王爷现在正翻遍京城的四处找您……” “那就让他找吧。”万俟晏显的特别的冷漠,和在万俟司徒的面前的态度,完全不是一个样。 万童见他这样也不敢多说了,领了命令就和万三一同离开。 按理说万俟晏的这栋宅院这么隐蔽是没有人知道的,可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他们离开侯府没多久后,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影卫的跟踪能力,比暗卫的高一些,一直小心跟在他们身后没有被发觉。 这就导致万俟晟知道了沈银秋的伪装和目前所在地方。 在外界谣传沈银秋和万俟晏的时候,他在努力的恢复身体,又派人盯着宅院,怕万俟晏他们转移地方。 那三波追杀一定是奔着万俟晏那个病秧子去的,沈银秋只是受到了拖累,如今还受了重伤! 他要把她带走藏起来,不让万俟晏祸害也不让他娘亲知道。 他太了解这两个人,万俟晏是利用沈银秋的混蛋,而他娘亲……他娘亲不会同意他喜欢沈银秋。但没有关系,他会听他娘亲的话,也不会让沈银秋被发现。 万俟晟有属于他自己的势力,影卫也已经为他所用,不会和万俟司徒有关系,但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还是不能用。 他开始慢慢的部署起来,而这一切的开端都将成为他日后后悔的源头。 沈银秋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夜深人静,除了远处桌子上点了一盏灯笼朦朦胧胧的照明,其他都是漆黑一片,并且静谧无声。 她躺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钻进了万俟晏的怀里,半个身子趴在他身上,手还搂着的他的脖子!她顿了顿,十分冷静的悄悄松开手,往后撤去。 她以为万俟晏会和以前那样很醒睡,但在她悄悄撤离成功后,他都没有丁点的反应。 沈银秋因为背后的伤不能仰躺,只能侧躺或者趴着。如今侧躺着,借着桌子上微弱的烛光打量睡着的万俟晏。 他睡的好沉,面色冷峻,大概是在做梦,神情不安,这样的万俟晏她很少见……   ☆、第一百九十一章 深夜暗访 沈银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抚平他眉间的皱痕,动作很轻因为很怕会惊醒他,他眼下的青墨都在昭示着他有多累。 她刚准备收回手让他安心睡,万俟晏就伸手一揽,将她揽进怀中,这自然而然的习惯,他到底是暗中抱了她几回?还完美的避开了她的伤口。 沈银秋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声,有些无聊的盯着他的睡颜出神,忽然鼻子有些痒,她忍了好一会都没有忍住,急忙别开头打了个喷嚏。 这一个喷嚏立刻就把万俟晏从睡梦中惊醒,他微微用力先确定自己怀中的人在不在,再确定之后才把稍稍定心,拉了拉被子低声道:“阿秋,冷?” 沈银秋摇摇头,见他被自己吵醒有些抱歉,“把你吵醒了。” “不是,是我睡够了,还困吗?起来坐会?” 沈银秋双眼澄亮,一看就是精神饱满,但她考虑到万俟晏,否认道:“不,我困了,我要继续睡。“ 万俟晏看了她好一会,勾唇一笑亲了亲她的额头,掀开被子起身将她扶起坐在床-上,裹好被子道:“你晚膳还没有用,这回肯定饿了,还有药没喝。” 沈银秋:“……”不提药还能好好的煽情一把。 万俟晏先去把其他的灯台点亮,倒了一杯温水端到沈银秋的手中:“你先喝点水,这边有一些话本,你先看着打发时间,我去去就回。” 沈银秋还想拒绝点什么,万俟晏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确实是有点饿,但是用桌子上的点心填填肚子就好了,不必那么麻烦,在这个时间点。 她抿了口温水,解了渴之后放下茶杯,拿起一旁的话本翻看起来,不是她爱看的类型,但是……他竟然会准备话本,难以想象。 一刻钟后,万俟晏端着清粥小菜,还有汤药进来,一进来就抬头看沈银秋,见她还在才放心下来。 沈银秋见他衣襟上沾着柴灰,顿时瞪大了眼睛,袖口也是,她有些艰难道:“这不会是……你亲自煮的吧……” 万俟晏也有些窘迫,他看着手中端盘里的食物,“不是,亲自煮哪里有这么快,是一个时辰前厨娘做好的,我方才将它重新温热。”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其实她不明白万俟晏为什么要这么屈尊纡贵的对她,即便他曾经娶过一个女子,凭他现在的风华绝代,过去那点事算什么。 他就像被逐渐打磨的璞玉,越来越发光发亮。 沈银秋真诚的道谢,刚要去接,就被万俟晏避开,他坚定道:“我喂你。” 沈银秋嘴唇蠕动几分想反驳,但对上万俟晏眷恋的目光时,只能沉默下来。算了,世子,你高兴就好。 一个喂一个吃,时不时的问句烫不烫,这寻常之事,在两人身上显得温馨无比。万俟晏在她面前摒弃了身份,沈银秋欣然接受就是对他最好的回报。 等沈银秋填饱肚子后,她已经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的抱住万俟晏,脸颊在他的怀中蹭了蹭,万俟晏对她主动的亲昵身体僵了僵,片刻唇角控制不住的上扬,调整好坐姿让沈银秋更加舒服的躺在他的怀中休息。 温暖的烛光照在他们身上,俊美男子满目柔情的凝视怀中女子,视若珍宝。象牙白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发顶,带着让人安定的味道。 沈银秋如初生孩童一般,紧紧的抓着他胸前的衣襟,依赖着紧抓着这生命中突兀出现的温暖,不同于亲人的温度。 不知不觉到了黎明前夕,最黑暗的时刻,万俟晏搂着沈银秋靠在床头,呼吸平和,看样子是睡着了。 忽然屋顶上传来一丝轻微的响声,万俟晏的眉头微动,悄然睁眼垂头看了看怀中熟睡的沈银秋,将她头上仅有的朱钗取下握在手中。随后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是那么的淡然,只有他才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暴躁,连这个地方都已经被人查探出来,那么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而屋顶上的人也很紧张,他警惕着四周,没有发现潜伏在暗处的危险之后,才轻手轻脚的掀开一片砖瓦。 动作轻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砖瓦打开的那一刻,一道利刃疾速朝他袭来,这过快的速度让他来不及躲开,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抬手挡住要害。 朱钗没入手臂,他不顾手上的伤,掉头就往回逃,静谧的夜里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的身影,可他却逃的好像有千军万马在追他。 万俟晏这才抬眼看那片被掀开的砖瓦,复又低头摸了摸她的头。 翌日,沈银秋睁眼起身发现万俟晏已经不在身边,她抓了抓头垂目,无端让一旁守着的婢女看出失落的感觉。 她们忙不迭的安慰道:“夫人早安,主子前一刻钟才起,这会应该在洗漱,他很快就回来了。” 沈银秋抬首,哦了一声,这才打了个哈欠道:“我也洗漱,麻烦你们了。” 四个婢女连忙说不敢,沈银秋尚在养伤中,不施粉黛,一刻钟不到就穿戴好,她在婢女的扶持下慢慢的走动,背后伤口注意一些,慢步走倒是不会牵扯到。 病痛的远去,让她展露笑颜,她要求去外面走走,四个婢女想着昨日她已经出去过了,便应允,小心的在一旁侍候着。 沈银秋兴致很好,全然不知外面已经乱了套,婢女不敢让她走的太远,就推荐她去赏离院子最近的冰荷。 冰荷酷似睡莲,因它结的花是雪白色,并只在大雪天才复苏,故而称它冰荷。 沈银秋容易,五人开始前往,却不想他们快要去到的时候听见几道谈话声。 在一大片的冰荷铺满半个湖面,沈银秋还未来得及欣赏就被吹来的风带来了对方说话的内容。 “主子,是二少派来的人,他已经知道了我们所在,但其他人还不知道,而太子最近都在忙外国使者到访的事,没有过问我们。”略熟悉的暗卫声音。 万俟晏道:“我知道了,准备转移,太子的事不必管,只需要他在做什么就行了。另外外国使者来访的目的也去查查。” 沈银秋内心有片刻的挣扎,是离开还是前往,最后她还是选择前往。她们靠近的时候,万俟晏以及那些暗卫一定能察觉得到,但是他们未曾停止谈话声。 她要是现在离开,等会还得跟万俟晏解释,倒不如直接来撞个正着好了。 奇怪的是,四个婢女也没有避嫌不让她靠近的意思,是以,她就慢慢的走到万俟晏他们面前,因为他们中间隔了一座假山,所以都是先听到声音绕过去才能看到人。 沈银秋再去的途中,他们都没有停止过谈话,有的甚至可以说是机密。 她慢慢从假山里旁冒出个头,一冒出来就对上了万俟晏含笑的目光,他似乎已经等待已久的感觉,朝她招招手。 汇报完消息的暗卫,发现主子的行为,转过身看沈银秋,但只一眼他们就恭敬的单膝下跪行礼。 沈银秋有些受宠若惊,移步到万俟晏身边,看着下跪的暗卫道:“不必行礼,你们继续。” 万俟晏捏捏她的手道:“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这是上回扮作小厮跟随我们破案的暗卫,还记得吗?护金,护木。” 沈银秋自然是记得,不过这是第一次听到他们的名字,万俟晏给她介绍暗卫,让她很荣幸,当下也大方跟这些暗卫打招呼道,“护金,护木,你们好。那个,谢谢你们平时保护我的安危。” 护金护木听见沈银秋那么客气的说,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更是不敢抬头,“夫人折煞属下,这是属下该做的。” 沈银秋长哦了一声,“还是该谢的。” “启禀主子,属下马上去查二少的事。”护金护木改变策略跟万俟晏道。 万俟晏应允,他们就麻利的大轻功走了,沈银秋看着他们的身影经过树上然后消失不见,高兴的笑出声。 万俟晏拉着她到湖中的亭子坐下,整个亭子都被冰荷包围了,我亭子上也缠满了绿油油的藤蔓,一派的生机入目,让人心旷神怡。 “你把他们吓的,比进行生死搏杀还怕。”万俟晏语气都带上宠溺。 沈银秋单手托着下巴,这个动作有些牵扯到她背后的伤口,有些痒。她嘟囔道:“你不知道他们之前瞧我可是憋笑憋的难受,所以我帮他们调节一下,他们不惊吓不怪我。” “你位居主子身份,将他们放在平等的位置,他们自然心生惶恐不安。”万俟晏道,“你不也是故意的么,调皮。” 沈银秋闷笑两声:“打扰你们了,而且我听到了不得了的机密,请问要杀我灭口吗?” “你都是我的人,让你知道又有何妨。”万俟晏应对自如。 沈银秋哼笑,“你的人还不知道她的人什么时候会武功了,平时那个病弱的样子,多么的招惹疼啊。” 万俟晏:“……”他竟然没有想起这茬。 沈银秋见他明显一顿,而且还低头寻思着什么,一看就是在想这找什么借口。长能耐的这是,瞒了这么久,若不是这次情况危急,她又怎么会发现万俟晏竟然会武功,而且还是高手!   ☆、第一百九十二章 暂避一方 “想好用什么借口来堵我了吗?世子大人~”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万俟晏道。 万俟晏什么都没有辩解,只给了她一个抱歉,“是我隐瞒,我不对。” 沈银秋放下手,“这也不怪你,不过作为惩罚,我们上街一趟吧!” 出门?万俟晏有所顾忌,这个宅院的外围应该都有人在盯着,而他们出门话,就算易容也会被人盯上,特别是万俟晟,上过一次当之后,很难再上第二次当了吧。 他的深思让沈银秋也不禁猜测外面的局势,从醒来到现在她确实是还没有问过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有些小心问道:“是不方便吗?” “嗯,他们都以为我们失踪了,而万俟晟不知道怎么的查到了这里,我爹和长公主以及南候爷应该都在找我们。” 万俟晟凑什么热闹?沈银秋更不解的是王爷和长公主都好说,南候爷又是搞什么鬼?! 万俟晏从沈银秋的神情上解读出她的疑惑,道:“那天围杀我们的人有南候爷的手笔,理由还不清楚,总之来者不善。” 沈银秋囧脸,“那个太子呢?这种时候也不管我们了么?” “他?”万俟晏难得看到沈银秋天真的一面,笑道:“他现在被皇上任命出来外国使者的接待事宜,怎么会有时间管我们?即便他有时间也拧不过南候爷。” 沈银秋也感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她叹气道:“那我们现在是四面楚歌的情况?这太子怎么当的那么窝囊啊,跟话本讲的一点都不像,好歹是个太子啊。这还有合作的必要吗?” 万俟晏最喜欢看她这种抱不平的模样了,他笑道:“没有,已经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沈银秋额了一声,似乎觉得万俟晏放弃的太快了,她沉吟了一会道:“如果你还需要的话,继续跟他合作也没有什么的。” “没事,我们等会可能要转移到别的地方,这京城里的事,大概要先放一放了。”万俟晏说着去看沈银秋是什么表情。 沈银秋确实是有些怔愣的,她在京城中还有好些事没有处理,比如沈金轩比如她娘还有沈家,她一直想把这些事都给了结掉。特别是沈金轩的事,她还有好多方法想弄垮沈家门下的店铺。 她挠了挠脸颊,鼓起腮帮子又给撇下去道:“离开京城我们去哪儿啊?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我想跟我外祖母和我娘打个招呼,免的她们担心。” 万俟晏道:“如果你不怕,我们可以踏入江湖体验一番,再回来处理;也可以去游山玩水一番,等外国使者离开后我们再出现。” 沈银秋眼睛一亮:“可以吗?去体验一下江湖!也对你现在可是有武功的,怪不得好几回青竹青叶都不跟着你。可是我们就这样失踪真的好吗?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掀不起大风浪。” “无事,如果你担心,我们可以派人通知你娘,告诉她我们很平安。但外祖母那边就不要了,被你舅舅知道了不好办。” 沈银秋抉择了一番,片刻她坚定道:“就让他们继续蹦跶一段时间,我们回来再收拾他们!” 万俟晏直接笑了,“好,等我们玩够了再收拾他们。” 沈银秋听他这样说,有点羞耻,太大言不惭了些。 万白得知他们要去琳琅山庄的消息,特别的兴奋,甚至抛弃了一贯的沉稳,来到沈银秋的面前微笑个不停。 万俟晏来房中接沈银秋离开,看见万白也在这里,心下不悦,“不要和他走的太近。” 他上前牵过沈银秋就往外走,万白紧随在他们身后,“少主等等,虽然我很久很久之前对少夫人有过憧憬,但我举天发誓,我现在对她可是没有半点的非分之想!” 万俟晏停下脚步冷飕飕的看着他,沈银秋更是诧异不已,回头看着万白微笑的面孔,她有些吃不准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她又不喜欢他。 万白丝毫不怕万俟晏的冷眼,“我们不是要去琳琅山庄?盟主收到消息一定会很高兴!” 万俟晏本想让他扔去某座深山里,可想到沈银秋身上的伤未好,他便忍了下来,他严肃的跟沈银秋道:“听见了吗?他对你心怀不轨,以后没我在身边,不要和他走得太近。” 万白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连连叹气,“我还以为说出来,少主就不会用那种我会挖他墙角的目光盯着我。” “你真对少夫人有过不该有的想法?” 万白否认:“不清楚,那个时候少主也没有说心悦少夫人。” “所以说,如果少主没有心悦少夫人,你可能就会喜欢上少夫人?”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万白忽然醒悟,是谁?!他蓦然转身,正对上一贯木着脸的青叶。 万白舒了一口气,他和青叶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啧声道:“青叶你面瘫的病什么时候让我给你治治?” 青叶不答,继续问道:“你喜欢过少夫人?” “当时只是怜惜和好感,还没有达到喜欢的程度吧,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很重要吗?你看少主这个防狼一样的架势。”万白上前搭着青叶的肩膀叹声道,语气不乏有些苦恼。 青叶的身材在女子中已经算高挑,万白作为一个医者都武功方面很弱,身材也清瘦不健壮,站在青叶身边也不过比青叶稍高半指。青叶很强,强到万白从小就没把她当姑娘看,她没有穿过裙子,三千青丝也总是高高束起,五官虽美,但在这张脸上,除了麻木和冷漠再难找出鲜活的表情,连女子特征都不起眼,极度缺乏女子的柔和。 是以,万白搭她的肩膀搭的十分自然,“青叶你说,我要怎样才能让少主放下心呢?” 青叶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多话了,万白竟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青叶道:“找个喜欢的人带到少主面前。” 万白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可靠性,他开玩笑道;“不如青叶当我喜欢的人去跟少主说,怎么样?” 青叶一身黑色简便服,腰间佩着两把剑,连高高束发的发带都是黑色的,而她面部的皮肤白皙,眸光看向万白,整个人都是说不明的清冷。 万白投降,找了个借口道:“我去收拾东西!不打扰你了,等会见!” 他快步走开,青叶也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的破绽,一阵北风吹来,扬起她背后束起的长发,飘摇中,她嘴唇微动,那两个字连她自己都没有听清。 沈银秋背后的伤用了上好的伤药调理,再加上这些日子的休息,已经结痂了,马车的目标太大,沈银秋要求骑马。 万俟晏不同意,咨询过万白得到没问题之后,他才在马鞍上加多一层毛毯。 此行除了万俟晏和沈银秋以及青竹青叶万白外,还有护金护木两个明卫随行。 宅院的人也一清而空了,因为没有考虑到万白也一起的关系,只备了五匹马。 此时,沈银秋稳妥的窝在万俟晏的怀中,青竹青叶护金护木各骑一匹马待定,剩下万白站在地上,背着包裹和药箱,神情淡然的看着万俟晏。 他压根就不怕他们不带着他,沈银秋身上的毒还没有完全的清空,伤也没有好痊愈,这就是当医者的好处,只要有人生病就会被需要。 万俟晏看了一眼青竹和青叶,道:“你们两个同骑一匹,青叶把马让给万白。” 青竹不敢不从,青叶也脚尖一点坐在了青竹的身后,而万白感激朝青叶看去,潇洒的翻身上马。 “走。”万俟晏低头检查,没有发现沈银秋不妥的地方,轻拉缰绳开始准备出发。 护金护木在前开路,青竹青叶则在万俟晏身后断后,万白摸了摸马头,驾一声,他虽然武功不行,但常年在外奔波,马术却是了得的,却不想在青叶的马匹上栽了跟头。 那马忽然耍脾气,嘶鸣一声高高的扬起前肢,万白拉着缰绳身子往后倒,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叶注意到这个情况,飞身骑回她的马匹中,在后面搂住万白,冷声喊道:“小白。” 那马儿听见青叶的声音,竟然十分乖巧的站稳,从鼻孔里哼哼两声。反倒是万白听见她的话,疑惑的啊了一声。 青叶也不解释,刚才为了救人,她还揽着万白的腰,另一手拉住缰绳,如同抱女子一般抱着万白。 而听到马儿嘶鸣声,万俟晏和其他人都在回头看,这一看正好看到这一幕大家都沉默了。 青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翻身下马,看着万俟晏道:“主子,小白认生,耍脾气,恐怕得换一换。” 万俟晏看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万白,懒懒一笑道:“不用了,他的状况多,你和他同骑,顺便保护一下他。” 青叶幽幽的看着万俟晏:“……” “出发。”万俟晏不管,护金护木对视一眼,转过身带路,整个脸上全是笑。 青竹也是看看万白再看看面无表情的青叶,勾了勾唇角,独骑一匹马跟上主子走了。 青叶盯着他们的背影,万白好像也知道是他的原因,略尴尬道:“青叶上来吧,我们出了京城就去买多一匹马。” 青叶看了他一眼,无法让人分出喜怒。她飞身上马,在他背后接过缰绳,扬起一打,小白就快速跟上他们。 本来想让青叶坐在前头的万白,也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第一百九十三章 驿馆激战 沈银秋冒头看见万白小媳妇似的僵在青叶身前,与之相反青叶则冷着脸驾马,大概比万白矮了一点点的原因,她需要侧着头看路,自然就很贴近万白的肩膀了。 她嗤嗤的笑了起来,万俟晏垂目,替她拢紧衣领道:“高兴?” “他们看着很配,青叶气场好强,平时不喜欢说话。”沈银秋搂着他,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四周,如果不是她的脑袋从万俟晏的胸膛上冒出一点,外人看还真发现不了她的身影。 “他们两个,从小就一个受伤一个医治。” “哟呵,青梅竹马啊?”沈银秋又探出头看了他们一会。 七个人乔装打扮挑了条偏僻的路出城,这几日不管是为了搜查世子还是迎接使者,都处于戒严的状态,所以万俟晏他们不是从正经出入的东城门出去。 他们去了一处鲜少人去的北城门,沈银秋看着两个暗卫给守门的士兵看了一个物件,然后士兵就打开了半扇城门给他们出去。 直到背后的城门再次关上,沈银秋都还有些恍惚,他们就这样离开京城了? 万俟晏当然也跟她说过琳琅山庄是什么地方,她对这种地方真心向往!虽然江湖武林并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但是那种肆意的自由岂是府邸高院能体会到的? 相比沈银秋的兴奋,其他人都对出行习以为常,护金护木稍微停顿请示万俟晏道:“主义,我们接下来得赶路了,要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个城镇当落脚点。” 这当然是考虑到沈银秋这个娇弱的少夫人,现在没有马车,露宿在外他们没有问题,而少夫人则肯定有问题!反正他们都看出来他家主子都不会让少夫人吃苦头的。 万俟晏应下,能找到客栈过夜自然是最好的。 他们各自喊一声驾,缰绳一挥,马儿就撒欢奔跑加速起来,呼啸的风迎面扑来,沈银秋的脑袋被万俟晏揉回怀里。 “别出来。”他低声说道。 踏踏踏的马蹄声在官道上疾奔,沈银秋靠在万俟晏的怀中,只能听着风还有他的心跳,犹如躲在被子里一般暖和。 但她现在有多暖和,骑马的人就有多冷。 沈银秋有些不安,然而再不安,再这种摇晃颠簸的节奏中,她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然后彻底沉入梦境。 万俟晏一开始只是虚扶着沈银秋,才走不到一刻钟的路,手臂上就增加了重量,他对自从受伤之后就很嗜睡的沈银秋,是一半心疼一半内疚,此时却是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种颠簸中,她都能安然睡着。 万白跟在他身后,被青叶护了一路,出了城门开始他就不停的想找借口让青叶换一下位置,然而每每刚想侧头商谈,就感受到青叶的呼吸喷洒在他脖颈间,在冷风中,她带来了那阵痒息特别敏感。 万白来回鼓起三次勇气都被这种感觉打败了,他也就开始放弃了。但马匹的缰绳在青叶的手中,他一个大男子自然不可能跟沈银秋那样靠在身后之人的怀中,而没有依靠的他,全凭着自己的平衡力再控制颠簸的力度。这样紧绷着的全身的肌肉比跑步还累,再一次拐弯后,万白实在受不了,一把抢过青叶手中的缰绳,由他来驾马! 青叶被抢走缰绳之后一愣,但也没有放开,于是一切还是显的很亲密。 一路无话,一个半时辰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驿馆,护金护木请示万俟晏就停下来安排休息。 沈银秋被万俟晏抱下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直到万俟晏坐在桌前,轻轻拉开大氅,光线的闯入才让沈银秋不悦的伸手揉眼。 “阿秋,醒来喝点热汤,等会再睡。”万俟晏将大氅拉下,露出沈银秋的脑袋,两个人就跟连体婴儿似的。 沈银秋仰头道:“我想出来走走,腿麻了。” 是的,出来,她被万俟晏裹的太严实了,本来就穿的暖和,还被万俟晏困在他的大氅里,除非万俟晏解开,不然她就剩下一个方法——从万俟晏的腿下钻出来。 万俟晏理解赶了一个上午的路有多难受,应了她,放她下来。 沈银秋站在他旁边,忍住了伸懒腰的冲动,隔桌就是护金护木和青竹青叶,四方桌一人一个在方向正好,而因为有个万白的缘故,青叶身边就多了一个人。 万白也是奇怪,四个人中,他不和护金护木亲近也不会青竹说话,就跟着青叶。 沈银秋好奇问道:“万白和青叶是青梅竹马,和青竹不是吗?” 青叶抬首看她,不回答。 倒是青竹和万白异口同声道:“不是!” 护金护木全程当自己是透明的,他们只需要保护主子的安全,然后看看万白这出戏,再偷偷瞄主子和少夫人如何恩爱。 青竹倒是没有对万白有什么偏见,回答之后也没有多余的补充,沈银秋重点瞅了瞅木着脸的青叶,不知道为何总感觉她和万白有-奸-情! 她俯身在万俟晏的肩膀上说着什么,连耳目聪敏的暗卫几人都没有听见。 正在这时,沈银秋余光瞥见一道鸿影从远处踩着树梢而来,紧跟在他身后的追兵有两三个,她惊叹的看着,他们从高处翩然落地,对峙在驿馆的门外大道上。 因为嫌弃里面人多,他们选择了在露天歇脚,正好观看了这场打斗。 万俟晏伸手将沈银秋拉到身边,心中叹气哪里都不能消停一会,到底还是陪着沈银秋一起看着这事态的发展。 暗卫和青竹几人都没有任何慌张的举止,都安静的喝着茶,吃着点来的糕点观看,就是这种淡定的气势才觉得他们高深莫测,更不好惹。 “莫少恭,看你还能逃去哪里!速把我教功法交出来!” 说话的是一名穿着长云道衫的中年人,衣饰上纹着一个太阳图案,手持长剑,剑张弩拔。 他是追人的那方,身后带着两个年轻一些的弟子。两名弟子穿着打扮和那中年人一样,就是衣裳的颜色是浅色些,沈银秋想那大概是有等级分的。 被包围的少年唇红齿白,一袭简朴的青衣,手中握着一根长矛当武器,面带讥笑,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他说:“什么是你全阳教的功法?分明是你们抢了坤通洞的,这揣怀里还有捂热就腆着脸说是你们全阳教的了?” 沈银秋可以看出少年还是有些紧张的,从他时不时的动动手指紧握住长矛就知道了。 “少废话!坤通洞是那个旮旯里的门派?论起来也是他偷了我们全阳教的!”年轻气盛的全阳弟子道。 “师叔师弟,我们和这窃贼说什么?直接杀了拿回功法!” 说完,这四人都不在废话,立马互相攻击起来。 沈银秋不知道少年的武功算的上如何,只是好似完全是被压着打,偶尔钻了空子才能反击一下。 她顺势挨着万俟晏坐下来,揽着他的手臂道:“世子世子,如果单打独斗,那个青衣少年打得过那长云道衫的中年人吗?” “嗯打得过。”万俟晏观察着少年的走位和招式,在全阳教三人围攻下,能保住自己撑到这么久,并趁机反击,这份冷静和睿智,确实是个好苗子。 沈银秋没想过只不过刚离开京城半日就能看见这么激烈的场面,她扫了一眼护金青竹他们,好吧个个都看的津津有味。 万白更是撑着下巴喝茶点评道:“这全阳教是不是太垃圾了?一个师叔辈的中年人带着两个比人家少年还大的弟子,打了这么久都没伤到对方丝毫。这……果然名声全靠吹出来的啊。” 沈银秋眼珠子一转,凝神沉思,万白这是故意挑衅吧,有过节?他说了,没有人阻止,再看万俟晏的神情也很平静,看来是真的有过节了。 围攻少年的全阳弟子,年轻气盛如何咽的下这口气,分神狠狠的瞪向他们,只是这一分神就被少年逮着机会,一脚将他踹飞,出局! 沈银秋下意识的拍了拍手叫好,结果受到了众多注视,她慢慢将嘴角的笑意拉平,冷漠的拍拍手掌,像似再拍去手上的灰尘。 万俟晏见她从看戏装作高冷,想起未熟悉之前,她看来那么温雅淑静,现在看来真是错觉啊。 不过全阳教的人又不是傻子,沈银秋刚才拍手叫好的模样可谓是发自内心,真心诚意的为青年少年喝彩。再看他们几个人,个个都跟坐在茶馆看戏一样镇定,让他们的脸面往哪搁?! 中年人率先撤了攻势,被踹飞的弟子也赶紧回到他身后站定,他不是不想撕了万白的嘴,但是他还是有点眼力劲的,万白身边的几个人不提武功如何,但至少都是不好惹的感觉,因为从那个气场上就压了他们一截。 中年人持剑逼近他们几步,“无知愚儿,你们是谁?竟敢如此嗤笑我大全阳派!” 沈银秋双手伸高,看着天上白云有些无辜道:“全阳?”她咂咂嘴巴振臂高呼道:“子晏,我想吃烤全羊啦!” 中年人盯着她的容颜,目光闪过贪婪之色,但很快就被怒火取代。 “你这无知娼妇!胡言乱语病的不清!”他刚一说完,就无法动弹,也无法言语,顿时目露震惊。 隔空点穴?! 是谁?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惩治恶人 沈银秋听见他说娼妇的时候,心里顿时一沉,没有哪个女子不厌恶这个词。 但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击,抬头一看就发现那中年人震惊害怕还有屈辱的神色,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万俟晏。的 万俟晏摸着她头道:“我们把他的舌头割下来好不好?” 哈?沈银秋咽了咽唾液,虽然中年男子说话确实难听,不过她还没有因为他说一个娼妇就把人舌头割下来的冲动…… “不必这么的严重,容我想想。”沈银秋唔声想着惩罚的方法,却见那个叫莫少恭的青衣少年正站在一旁,不落井下石也不逃跑。 她望着他道:“你怎么还不走?” 莫少恭只看了她一眼就别过头,疑似害羞,硬气道:“他们因我而来,你们没走我怎么能逃?” 沈银秋正是希望看到这样子讲义气的江湖! 然而发现自家师叔不对劲的全阳教弟子,立马惊慌的走到中年男子的身边,怒视他们道:“你们这群卑鄙小人以多欺少!对我师叔做了什么?快放了我师叔,不然我们全阳教上下一千多弟子不会放过你们的!” 沈银秋长见识了,“你们全阳教只教会你们吃吗?明明是你们才以多欺少,还光明正大的用上下一千多弟子来压人,不行,这个时候不能跟你们讲道理了,少年,我看你和他们有仇,大胆的上吧,少了一个老的,收拾两个小的没有问题?” “当然!”莫少恭不敢去看沈银秋,他可没有看过长的那么……漂亮的人。不过他看向那两个全阳教弟子的时候,桀桀的坏笑两声。 莫少恭提着长矛就冲向那两个全阳教的弟子,再二对一的情况下全阳教的弟子竟然被压着打毫无还手之力,很快身上就开始伤痕累累,但并没有收到重伤,打到最后他索性直接制住压在地上左右开弓,不到一会那两个弟子就鼻青脸肿起来。 沈银秋看得爽,不吝啬的拍手叫好,完全抛弃了自己千金小姐的身份,这里不需要自我约束,不需要注重闺秀礼仪,只需要放纵最原始的自我,再离开京城那座牢笼之后。 万俟晏倒没有想到打个人能让沈银秋这么高兴,而他刚才说割掉那人的舌头,她却显得有些犹疑。 看来方法用错了。 莫少恭打的也累了,擦掉额头上的汗从地上站起来,那两个全阳弟子捂着脸又捂着肚子在地上呻-吟、翻滚。 “还有你!”莫少恭拿着长矛站在中年男子的面前。 万俟晟挑眉,看着全身戒备的少年,悄悄的打开中年男子的穴道。刹那间,中年男子果然想也不想的先朝莫少恭袭去。 这一变故让沈银秋错鄂,也幸好少年机警,惊险的避开,跟头连翻脚尖点地,疾速后退拉开了距离。 万俟晏挑眉,果然不错。 眼见两人交手,难分上下,沈银秋拉着万俟晏的手道:“他能打得过吧?要是打不过我们得帮他,刚才他骂我的话很难听。” 万俟晏将手掌覆在她的手臂上,但是却没有应话。沈银秋正紧张的关注着战局,也没有留意万俟晏有没有回答。也许潜意识她觉得万俟晏不会拒绝她的请求吧。 少年和中年男子过招三十之后,被一脚踢飞了,倒在沈银秋前方七八步的位置。 他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嘴角流出一抹嫣红的鲜血,但他马上就从地上站起来,拿着长矛挡在他们面前。 “臭老匹夫!” 沈银秋赞同,有些担忧道:“你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之前打那两个小王八蛋太兴奋了,用力过度,现在有些脱力,缓缓就成!”莫少恭的少年嗓音带着莫大的自信,但他的喘息却告诉他们,这并不容易。 中年男子也不想给一头野狼喘息的机会,他马上又提剑冲上来,只要杀了这个畜生夺回功法就能回去复命,至于那几个多管闲事的人,一看就不是武林中人,暂且放过他们,来日方长!当务之急应该先把功法拿到,这附近有高手,不宜久留! 莫少恭见他冲上来,也不胆怯,对付小人就是要小人的招数,他照做丟暗器的样子,成功让中年男子半途避开,而他似乎知道他会往哪个方向避,毫不犹豫的提速刺去! 但可惜,还是再次被中年男子躲过了,他怒道:“你这阴险小人!惯会用唬人的伎俩!” 莫少恭哼声,吐了一口血水出来。 沈银秋扯了扯万俟晏的袖子,对少年的战局已经知晓,中年男子对少年下手可没有手下留情过。而少年明显是体力不支啊,这样下去估计会被打死。 万俟晏揉揉她的头,淡定的出手将中年男子再次点穴。中年男子动了动发现自己再次不能动弹! 沈银秋从他的表情中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站起来笑道;“少年,帮我抽他两耳刮子!” 莫少恭看向万俟晏的眼神都变了,隐隐有股崇拜,还夹带着某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听沈银秋的话来到中年面前,抡起臂膀毫不客气的扇了他两大耳刮子。 沈银秋弯身在万俟晏耳边道:“你能把他点穴多久?我想把他的衣服扒了写上全阳教他的名讳,然后让他赤身在路边乞讨,不要弄脏他的脸,让大家能清楚看见。” 万俟晏侧头看他,笑道:“不错,按照你说的办吧。” “为了防止他的那两个师侄把他救走,就让他们患难与共吧。”沈银秋状似特别大方的说。 莫少恭打了人之后回头,正看见沈银秋对万俟晏亲密的姿势,瞬间感觉内心无比的失落。 他越看中年男子越不顺眼,又给了他几拳。 沈银秋忙道:“别打了!我要留着他那张脸来丢呢!” 莫少恭停手。 万俟晏招来护金护木按照沈银秋说的办,不消片刻,中年男子就剩下一个裤衩儿,微胖的身躯白胖白胖的暴露在寒风中,脂肪看着挺多的,上面还有不少暧昧的痕迹,沈银秋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简直辣眼睛。 这里是去京城的必经之路,来往的路人不会少,沈银秋还让人写了个乞讨的牌匾,将中年男子的教派刨根究底写出来,至于信息怎么出来的?简单啊!直接殴打那两个弟子,打到他们争先恐后的爆料。 弄好一切之后,万俟晏一行人准备离开。 驿馆的大路旁有个只穿着裤衩的流氓被冻的瑟瑟发抖,他脖子上挂着一块木块,上面交代了他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妨,因何犯事,总之随便来个熟人,中年男子都会选择挖地自埋的情况。 他身旁两侧也跪着两个看不出原貌的少年,各自写着:我欺负姑娘我有错,愿在此受罚,请不要可怜我。 沈银秋再次躲进万俟晏的怀里,在马匹平稳快速的奔波中沉沉睡去,直到夜幕降临她才下地,看着眼前简朴的客栈,她抓了抓脸。 好像第一次见这么简单到好像会四处漏风的客栈,但她没有挑剔,跟在万俟晏身侧一同进去了,颇为新奇的四处打量。 跑堂的瞧他们的气度就知道和寻常百姓不同,穿着也华贵,那个殷勤劲就更加强了,简直是寸步不离的地步。 这个点落脚的人还是挺多的,大堂也很热闹,沈银秋不愿意带面纱,万俟晏从出发就贴了人皮面具,掩盖俊美的面容变得很平凡。但贵在他的那个气质脱俗,总能让人不容忽视不敢小嘘。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的手,身前两个护卫,身后两个丫鬟,最后面还跟着一个长的出色的白衣青年。 这刚进来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但他们不为所动,丝毫不在意这些打量的目光,青竹上前跟掌柜的道:“要一间最好的上房,还有三间普通房。” 掌柜有眼力劲,不敢托大,瞧人家穿的,一件大氅都够买下他们这整间客栈。 他很是歉意道:“客官实在抱歉,我们这儿在最好的上房就这三间,都住满了,剩下的普通房也就剩下五间左右。” 青竹不满,怎么能让主子住在普通的房间? “能不能让租了上房的人换一换,银子我们出。” 沈银秋感觉这样不太好,但她眨眨眼睛,万俟晏没有出声她也不必掺和了。 掌柜的很是为难,周围的人听见青竹的话泛酸,就想着反驳几句中和一下肚子里酸性,就听万俟晏道:“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掌柜的千恩万谢,明明他是掌柜万俟晏是客人,却让人感觉好像本末倒置了一样。 青竹见主子发话哪里还敢啰嗦,直接掏出银子道:“四间房。” “好嘞!”掌柜的立马取出钥匙,喊来小二带路。 他们一行人踩上吱嘎作响的老木楼梯,这可比沈银秋去过的鹤归楼七层高度还让人心惊,感觉一不小心就会带下去一样。 万俟晏知道她害怕,牵紧了她的手,让她走在他前面,这样出了什么事他也方便相救。 小二见她这般十分歉意道:“小姐莫怕,这楼梯听着吱嘎响,其实挺牢固的,从来没有出过事。”   ☆、第一百九十五章 留宿客栈 沈银秋抬头看着前方的小二,心想这个时候楼梯坏掉就够打脸了。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听到她的心声,小二忽然踩空一道阶梯,脚卡住了,这…… 沈银秋征楞过后,看着他的眼神布满可怜。 小二小心的把脚拔出来,也是尴尬的可以,呵呵两声道:“年久失修啊呸,意外意外,见谅见谅。” 沈银秋回头望了一眼万俟晏,笑了笑没有在意,略过那层朽掉的阶梯,她安全到达二楼。 小二前头带路,替他们打开房间,四间房一字排开连在一起,他们挑了间看起来比较好的房间给万俟晏,紧邻着他的就是两个护卫,接着是万白独自一间,青竹和青叶最后。 沈银秋进去之后就看到了一张四方桌两张椅子,一张床两张棉被,没有其他的物件了。果然是简单的可以,还得亏茶桌上还有一套茶具,至于什么茶具就不用多问了,不过胜在干净。 万俟晏询问了下这客栈有什么吃食,点了几份让他们带到房间来,还要了两桶热水。 沈银秋摸了摸被褥,想到这个被不知多少人盖过,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出门在外没办法,她提着裙摆坐下道:“我们这里到了哪里呀?” 万俟晏清洗那些茶杯,沈银秋见状也走过去帮忙,他告诉她道:“从京城到琳琅山庄需要途径五个城镇,分别是洛水—洛阳—界安—湖贝—大沥。现在我们刚离开走到一半,明天估计就可以到达洛水了。” “那不是要十来天的样子才能到达琳琅山庄?”沈银秋粗略一算道。 “嗯,如果不耽搁的话十天就能到了。”万俟晏接过她手中的茶杯,掏出一块帕子给她擦净手,“肚子饿了吧?等会就可以用膳了,味道应该不怎么好,你多少吃点。” 沈银秋嘿嘿笑道:“我们不是应该吃干粮吗?” “这客栈的饭菜也就跟干粮差不多了。”万俟晏的谈笑道。 “被掌柜的听见,他估计得气的火冒三丈了,拿热乎乎的饭菜跟干粮比。” 沈银秋刚说完,小二就在门外敲门道:“公子,您点的饭菜到了。” 沈银秋起身伸着懒腰去开门,看见小二手中的层叠起来的端盘,连忙侧身让开道:“好厉害,你一下子能端这么多。” 小二被夸,有些喜滋滋的连带着服务态度更好了,亲手把饭菜在唯一的桌子上布置好,还抽空给介绍了一番。 沈银秋觉得他不过是和自己一般大,这么口齿伶俐手脚灵活,就摸出几个铜板赏给他。 小二没有想到会有赏钱,因为这半途中的客栈,来往的都是普通百姓和江湖人士居多,那里会给赏钱,哪怕是一个铜板。 他再次道谢,很有眼力见的在万俟晏看过来的时候退出房间。 沈银秋看着桌子上的三菜一汤,招呼万俟晏坐下用膳。 油泼青菜,酱肉肘子,酿豆腐心,还有一大碗的玉米骨头汤。卖相虽然不是特别好,但勉强能入口,咸淡相宜。 沈银秋尝过之后,给万俟晏夹了几道菜:“这个味道比较好些,你骑了一天马,需要补充体力,快吃啊。” 万俟晏含笑看她,见她吃的下,心里也放松不少。沈银秋用了半碗饭就放下了竹箸,改为看着万俟晏吃。 万俟晏身为男子,饭量是比沈银秋的大,往日沈银秋的饭量可以和他持平,今日却早早的放下了竹箸。万俟晏也没有劝说什么,自己吃好之后带着沈银秋下楼,让小二上楼收拾残羹。 一下楼,沈银秋就见护金护木和青竹青叶共坐一桌用膳,点了四菜一汤,看起来吃的不错。 他们看见万俟晏都下意识的放下竹箸站了起来,万俟晏抬手示意他们继续。 这时,万白也从二楼下来,看见他们已经在吃了,看向刚下楼没多久的万俟晏道:“少主夫人,你还未用膳?正好我们一……”起吧两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沈银秋就笑道;“我们已经吃好了,明日再和你一起吃。” 万白:“……” 他看着已经吃的差不多的青叶一桌,皱眉也没有说什么,自己去客栈外边坐着了。 沈银秋不解,抬头看着万俟晏用眼神询问,万俟晏失笑道:“他有个毛病,一个人吃的话就宁愿不吃。” 啊?沈银秋再次吃惊,一点都看不出来万白会是别扭的人,说好听点就是少女心了。她看向还在用膳的青叶一桌道:“真难为他长到现在都没有饿死……真心的由衷的佩服。” 沈银秋还是有些不信,“可是他从小到这么大,不可能每天都有人陪着他吧?” “嗯,去山里的话有动物,出来这些地方,随时找个人拼桌就行。”万俟晏牵着她往外走。 客栈门两边挂着一串长灯笼,露天的桌椅还在,往前十来米就是个赶路的大道。想来这些桌椅也不会有人偷,所以客栈的人伙计都不用收。 万白坐在四方桌前捣鼓药材,沈银秋想上前搭话但他那个专注样,她还是随着万俟晏在另一桌前坐下了。 万俟晏让小二点了火堆,要了一只鸡,还有厨房里的佐料开始烧烤。 沈银秋和他凑一块烧烤,便取暖边说些悄悄话,忽然一道人影,风一般从远处跑来,路过了火堆把火光都给刮歪了。 沈银秋嚯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总感觉有些眼熟。 “店家!有吃的吗?快拿些热乎的饭菜上来,饿死我了。” 这嗓音,沈银秋惊诧:“是中午在驿馆的那个少年?” 比她更激动的是万白,他听见有人要吃东西,二话不说把药材一收道:“小兄弟!快来这里一起吃!” 他蹭蹭的跑到柜台点了几个菜,还要了壶酒。 莫少恭定睛一看,“是你啊。”他说完环顾四周,果然看见了护金护木等人,就是没有发现那两个人。 万白散发出诡异的热情,拉着他到之前的那张桌子道:“缘分!” 青叶抬头看了他们好一会,将原本放下的竹箸,重新拿起继续低头吃。 沈银秋和万俟晏继续蹲在火堆前说话,不过青叶看万白那一幕正好落在沈银秋的眼里,她不由的脑洞大开道:“你说,青叶是不是心悦万白?” 万俟晏专心烧烤,撩拨了一下火堆,添柴禾道:“青叶?大概不会,她从小根骨好被要求的更严格,因此身上经常受伤,都是万白负责,现在应该是反照顾回去。” 沈银秋看着冒油的烤鸡,沉思道:“是么?我刚才看青叶都放下竹箸了,但看见万白和那少年凑堆后又开始吃了起来。” “不要想太多。”万俟晏也看了一眼青叶冷清的模样,再看万白和少年相谈甚欢的笑脸,摇头,没戏。 沈银秋唔声,嗅了嗅发出香味的烤鸡,确实是没有办法想其他的了,客栈的饭菜对于她过吃了十几年的菜肴来说是绝对的差强人意,但她不可能提出来,努力吃了一点垫肚子,没想到万俟晏会亲自烧烤,好香! 香味飘到万白那一张桌,莫少恭嗅了嗅转头望去,正好看见蹲在火堆旁的沈银秋和万俟晏。顿时提心道,原来他们在那里。 万白叹道:“这手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 莫少恭心中一动,问道:“他们是夫妻吗?” “你说少主和少夫人?”万白笑眯眯的问莫少恭道,眼里闪着了然的精光,果然少夫人这张脸到哪都有些惹眼。 莫少恭听到少主和少夫人的称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遮掩的喝了一杯酒,万白只是笑。 万白问道:“你当时留在驿馆,那个老王八和小王八后来怎么样了?” 莫少恭立马扫去尴尬兴奋道:“你们少主的点穴手法真的不是盖的!他们三个跪在地上大概有半个时辰,路人路过都不忘朝他们吐口唾液哈哈哈,不过后来全阳教来了不少人,把他们给抬走了,解了半天都解不开穴道,笑死我了。” 万白也笑了,“才半个时辰便宜他们。” “话说,你们也和他有过节?”莫少恭问道。 “有,他们太嚣张,正好遇上了打算给家中两个被抓的家伙报仇。” 莫少恭气道:“没错,这些人简直就是强盗!不过你最好不要落单了,他们敢横行霸道的原因除了人多,还有一个是武艺也不差。你的同伴身手都看不出深浅,倒是你和那……少夫人需要小心。” 万白想不到竟然他堂堂的神医名头,竟然沦落到和沈银秋一介女流同列的地步。 他自以为他在江湖上已经有些名头,却不想一点都没有别人认出来,淡淡的挫败感。 “多谢,敢问小兄弟师承何派?”万白打探道。 莫少恭没有隐瞒,哈哈一笑道:“我没有师父。” 这么一说,万白就有些不信了,“你的武功可不弱啊。” “说来怕你正义感八爆棚要打我,这都是我偷学的,杂七杂八。”莫少恭说着让开一些让小二上菜,然后什么都顾不上,招呼万白一声就开始呼啦席卷桌上的菜肴,看来是饿的不轻。   ☆、第一百九十六章 火堆烧烤 他们这厢对着客栈的饭菜大快朵颐,沈银秋那厢吃着香喷喷的鸡腿满足到家。 万俟晏怕油渍沾到沈银秋,亲自撕开喂她,沈银秋也庆幸不用去成油腻,就着他的手吃起来。 护金和青竹他们吃完之后,也从里面出来围到万俟晏的身边,万俟晏顺便把吃剩半只烤鸡递给他们,他们接过来不客气的撕成四份,青叶拿着一只鸡翅,青竹得到一个鸡腿,剩下护金和护木一人一半。 万白一看,顿时站了起来,急匆匆的赶到他们面前:“我!的那份呢?” 护金护木用一种非凡的速度吃剩一堆骨头,拍了拍手看着他,青竹则慢慢的啃着鸡腿,斜睨了他一眼,只剩下青叶拿着鸡翅没有下口。 沈银秋看着青竹吃那个鸡腿,又有些馋了,万俟晏的手艺实在好得不得了,比鹤归楼那些地方卖的都香。 万白眼巴巴的看着青叶,不说话就是看着,青叶盯了他好一会,转身就走,万白十分的失落。 他走回饭桌,中途看见一个东西掉进他的饭碗,而正走进客栈的青叶收回手,他兴冲冲的跑过去不用想一定是鸡翅!但眼看莫少恭这个玩意竟然敢把他的贼手伸向他饭碗,顿时怒不可歇! 然而住手还没有喊出口,一个刀片就唰的立在万白的饭碗前,吓的莫少恭赶紧缩回手,回头看着青叶的背影,一脸钦佩。 万白跑回去还没有坐下就拿起鸡翅啃了起来,尝到味道之后喟叹一声美味。 莫少恭闻着味道就想吃,眼酸道:“和一个姑娘抢吃食,切。” 万白抬高下巴,得意的瞟了他一眼:“你懂什么,青叶最讨厌的就是鸡肉,她只喜欢吃辣的哪怕是肉。” 这时沈银秋正巧路过听见,问他道:“那你喜欢吃辣的不?” “还好,吃的没她辣。”万白道。 沈银秋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慢悠悠的去跟小二再要一只鸡,万俟晏说了,可以烤好放着可以随时垫肚子,这个主意十分的好! 客栈四处都挂着不少灯笼,客栈里那么热闹,客栈外却漆黑的一片宁静,偶尔呼啸着一阵寒风,将火堆烧的更旺传来噼啪声,不知不觉大家都围在了一起。 护金护木也开始了烤吃食,把店小二的厨房食材包了一大半,青竹在旁边帮忙涂油调料,万白和莫少恭也凑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就是时不时的盯着他们烤食物,再美名其曰为取暖。 沈银秋和莫少恭闲聊,得知他和全阳教的恩怨之后,对全阳教的印象更差了一层。 莫少恭见她很愤怒的样子,开解道:“其实也不是所有的全阳教都是跟今天遇到的那个老王八一样,有个别还是很明正义的。” 沈银秋问道:“那你接下来要去哪里?他们还会追着你不放吧,那个什么功法的。” 莫少恭大咧咧道:“应该还会追,但那功法我已经埋起来了,他们就算抓到我也没有办法,何况要抓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自大。”万俟晏难得参与说道。 莫少恭虽然对万俟晏的隔空点穴很崇拜,但忽然被人这么一说, 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前,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我确实打不过他们,但我逃跑的技术一流!这不是自大!”他梗着脖子不服道。 沈银秋最喜欢看他们这种年轻不服输的韧性,也不阻止,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杠。 万俟晏也存了试探莫少恭的心思,“他们四个你随便挑个人,看你能否逃走不被他逮到。” 莫少恭一一扫过平静的护金护木,冷漠的青竹,木然的青叶,青叶那个暗器那一手让莫少恭心有余悸,间隔五六米把鸡翅稳当的扔进饭碗中不晃动,再来一个暗器,反应的速度快过他,不好惹,第一个就是不选她。 青竹是个高傲的女子,从她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来,这种人他最讨厌了!但她是女子,他堂堂男子汉和女子比试,赢了也不光彩。 就剩下两个长得很像的护金护木了,莫少恭来回在他们两个之间打转,最后选了一个身材稍瘦一些的护木,“就他了,如果他抓不到我怎么办?” 万俟晏抬高下巴示意护金手中烤到泛着金黄色的整只鸡道:“他在一刻钟内没有抓到你,那只鸡就归你了。” 莫少恭双眼放光,起身豪迈道:“成交!” 沈银秋出声道:“可是若是护木在一刻钟内抓到你,你又该怎么办?而且这还是夜晚,对你隐匿的很有好处哦。” 莫少恭幽幽地看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沈银秋道:“如果你没有要紧的事,就跟着我们当七天的护卫怎么样?” “我为了一只鸡!代价是给你们当七天护卫?显得我多掉价啊。”他最后一句是嘟囔着的。 沈银秋想想好像也是,一时无言,万俟晏却道:“他若抓到你,岂不说明他的本事比你高,对本事比你高的人,留在他身边偷学岂不妙哉。” 沈银秋见莫少恭意动,心想还是万俟晏有办法,然而那个理由是不是不太正确,什么叫对比你本事高的人留在身边偷学,那样会被打死的吧。 不过为了稳住他,还是等过几天再和莫少恭仔细说说,偷学是不对的。 万俟晏继续道:“你当我们的护卫,一路上可以随时让他们给你喂招,以你的资质,七天后定然比现在甩一大截不止。” 莫少恭不自觉的扫向青叶,万白发现了喊道:“你一直看青叶作甚?” 青叶抬首看莫少恭,寂静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情绪,继而又开始专注的烤她手上的鸡腿。 莫少恭没有回答,答应下来道:“好!开始吧。” 护木起身道:“给你十个呼吸的时间,走吧。” 莫少恭哼声,“你少瞧不起人了,一定要数够十个呼吸才出发!”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快速窜进黑暗中不见了踪影,护木是烤好手中的鸡胸肉之后才放下,起身朝莫少恭之前离开的方向而去。 “这……护木给少恭时间是因为他手上的肉还有差这点时间才完全烤好吧。”沈银秋真相道。 万白嘴馋,伸手一拿护木烤好的肉道,“烤的不错,我来尝尝。” 结果刚拿到手就被护金制止,万白的衣袖在火苗上方,因为停留过久,差点烧燃起来,得亏青叶出手将他手臂挑高拉离,然后又跟没事人一样继续烤她的东西,没有任何的不耐烦或者生气。 护金有些抱歉道:“神医莫恼,我这个烤好给你。” 万白也没有生气,他吃别人的还有些不好意思来着,倒是挺好奇道:“为何护木的不能给我,难道他会生气?” “不是,他这个晾一会,等他回来的时候温度刚刚好,可以直接吃。等会我这个也快好了,马上给你。”护金边说边帮护木烤好的肉上佐料。 万白哦了声,继续觊觎架在火堆上的肉串。 青叶难得有些反应,看着护金谜之微笑,虽然一闪而过,但是对青叶重点观察的沈银秋还是发现了! 她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青叶好像在提到某种东西的时候会比较兴奋。 沈银秋接过万俟晏的手中的叉子道:“你举了这么久,我来帮你。” 万俟晏让给她,轻声告诉她应该怎么翻动,多久翻一次。沈银秋时不时的问他一些问题,整体气氛万分融洽,冬夜过的如同夏夜般惬意,暗卫也没有过分的拘束,一切都很好。 沈银秋很高兴,离开京城的第一个晚上过的很有意义。 万俟晏看她乐,嘴角也挂起了笑意道:“你故意让他留下来,好让他不会被全阳教欺负吧。” 沈银秋心知肚明,眨眨眼睛很是俏皮道:“果然被你发现了,是啊,看他挺机灵的,全阳教不是和我们有过节么?他们想要欺负的人我们怎么能让他们如愿呢。” 这小得意样,万俟晏手痒想揉她头,但考虑到就没洗手,也就作罢了。 沈银秋全身很都被他裹的严实,大氅是连帽的,在脖颈间系紧,所以她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火光那么一照映,红扑扑的实打实的可爱。且肤若凝脂,眼若星辰,让人目不转睛,但好在一行人都十分的自觉,知道自己的身份,连莫少恭知道她是少夫人之后都没敢再多看。 一刻钟不到,离开的护木就拎着莫少恭回来了。 莫少恭被拎着不停挣扎,一落地就远离护木,神情十分的委屈却不敢说你耍诈之类的赖皮话。 万俟晏看他,“服?” 莫少恭哼了一声,片刻才道:“服。” 沈银秋朝他笑道:“别那么不开心嘛,我们不会很过分的。” 莫少恭重新蹲回万白身边,“你们接下来是要去哪儿?” “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去大沥。”万白拍着他的肩膀道。 “你们去大沥?!听说最近几个门派在造反,就集中在那里,乱的很,三天两头就起冲突,武林盟主也不管了。”莫少恭惆怅道。 “造反?”万俟晏抬眼问道。   ☆、第一百九十七章 线索浮现 莫少恭就猜到他们不知道这回事,告诉他们道:“是啊,全阳、少林、战八方这几个帮派整天都在嚷嚷盟主勾结明教,又不敢冲上去,怂的很。按我说,他们就是觊觎武林盟主的位置,看全阳教的德行就知道了。” 万白摸着下巴道:“小兄弟,你很聪明啊,一眼就看破了他们的本性。” “那是,有全阳教参与的事情十有八九是黑水,以后你们就知道了,他们简直大写的不要脸,我最近干的大事就是揭露道貌岸然的全阳教面目。” 沈银秋噗嗤一声笑出来,“他们除了抢小门派的武功秘籍,看不起穷人,还干了什么让你这么气愤?” “多了去了!他们就是仗势欺人,而且我怀疑他们是不是暗中参与了拐卖人口。” 拐卖人口这四个字一出,沈银秋就没有笑容了。万俟晏问道:“为何怀疑?” 莫少恭也正经起来道:“那次跟踪他们两个全阳教的弟子喝花酒,听见他们说发达了,一个人三十两,十个人就有三百两,这样的话。” 沈银秋拧眉沉思。 万俟晏说过,一个是长公主派来的,一个是南候爷,最后一个像江湖人士?这都给对上号了。不过在没有拿到切确的证据之前,他们不能妄下结论。 万俟晏忽然道:“这个全阳教确实有趣。” “有趣?”莫少恭提高声音道,大概是不能理解全阳教这么恶劣的教派哪里有趣。 万白安抚他道:“我们少主口中的有趣就是要去调查的意思。” 莫少恭这才收起匪夷所思的神情,环顾他们道:“你们也要调查全阳教吗?那正好带上我吧!人多力量大!” 沈银秋看了看他,“你好像对江湖上的事情知道的特别多?” “那倒没有,反正我平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做,走南闯北瞎打听一些事,久而久之知道的就不少了。”莫少恭嘿嘿直乐,继续推荐自己道:“你看,你们都不像是在江湖上混的,带着我绝对不吃亏啊。” 护木嚼着肉,瞄了他一眼,“你是想学武功又想吃好吃的才想留下来。” 莫少恭被一噎,瞪了他一眼,“就算这是其中一个目的,两者又不相冲。” 青竹也开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父母是谁,底细交代出来。” 莫少恭不高兴了,“莫少恭,四处流浪不知道算哪里人,不知道父母是谁、你们怎么回事,刚才要我留下来当护卫,现在我主动要求留下来,又挑三拣四!” 沈银秋不知道为什么很想笑,“这就是别人要求和自己往上凑的区别,他们开玩笑的,留下来吧,那个中年男子受了这等屈辱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一个人多危险,跟我们一起不吃亏。” 如果莫少恭没有见识过青叶和护木那一手,肯定还会反驳一下,但见识过后才知道差距,也明白跟着他们确实是比较安全,能学到的也多。 只是他没有想到,他们让他留下来当护卫的理由是因为想保护他,风里来雨里去,独自一人长这么大,吃过不少苦头,收过别人馈赠的食物,却不曾得到所谓保护,不行,眼睛太酸了,憋不住! 他猛地起身道:“夜深了,我需要休息!” 万白朝着他的背影道:“我开了间房,自己住,不介意的话就凑合凑合吧,就是上楼左拐最后一间!” 青叶看他,平声道:“你什么时候喜欢和人挤一间房了。” 万白叹气,“那房间有蟑螂,我想如果我邀请他同睡,他肯定不会拒绝帮我打蟑螂的要求。” 沈银秋:“……你连蟑螂都怕?” 青叶往自己烤的鸡腿上洒辣椒,“是懒。” 万白霍然抢过她的鸡腿大笑道:“知我者青叶也。” “还来。”青叶伸手,语气不善,竟然大有拔剑相对的气势。 沈银秋嘴角抽搐,好像确实不应该猜青叶和万白之间存在那什么,果然还是友谊至上。 万白把布满辣椒的那层皮给撕掉,又给她涂了一些佐料,递回给她道:“本来就不爱说话,吃那么多辣椒伤嗓子,你忘了你身体对辣椒排斥吗?” 青叶接过来鸡腿,特别的不满意,手中握着那瓶辣椒粉蠢蠢欲动,万白接着道:“到时别怪我给你调的药苦,感染风寒的话警惕性也会下降,现在出门在外呢,你确定到时候出状况?” 青叶冷然的扫了他一眼,咬了一口肉,皱眉,像似不好吃的样子。 万白却是非常高兴,见护金竟然想吃独食连忙喊道:“住口!你不是说把你烤的给我吗!” 护金冷漠脸,要不是以后受伤了还要倚仗他,他真是…… “那个莫少恭!”护金忽然喊道,走到客栈门口的莫少恭赶紧擦擦脸回头应道:“做什么?” “过来,烤给你的这份你忘记拿了。”护金说着,拿起一旁的刀,利落把他烤的分为三份。 将一份递给懵逼的万白,自己啃一份,剩下一份等着少年过来取。 万白还要说什么,护金给他使了个眼色。万白便作罢,自哀自怜的啃着那只小的可怜的鸡翅。 莫少恭早就嘴馋,从头到尾都没有尝到什么味道,就剩下咽口水的动作,最终还是香喷喷的烤肉战胜了面子问题。 他脚下生风的跑来,接过烤肉,抬头看了一眼护金真诚道谢,又呼啦的往客栈里面跑。 “哭了。”护木下结论道。 沈银秋想到他是孤儿,一个人孤苦伶仃,要的从来不是外人的可怜,所以他们才翻过了那一页不提。比起她,相信护金护木他们这些孤儿出身的人才更加有感触。 过了一会,夜风加大,沈银秋和万俟晏烤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起身回房,这里交给了他们。 再过不久护金护木也开始吃完撤场,青竹亦同。 火堆旁就剩下还在边烤边吃的青叶以及等着青叶投喂的万白。 “青叶,他们走了。”万白看着青叶的侧脸道。 青叶扫了他一眼,翻动两下木棍,见熟了之后递给他道:“吃吧。” 万白不客气的接过,加些自己喜欢的佐料,吹了吹热气,幸福的啃了起来。他对厨艺这方面实在没有天赋,赶路一天没有不饿的,而客栈里的饭菜粗糙的可以,哪里有烤肉的香? 青叶还在吃她的那只鸡腿,细心的人就会发现,她每一口都咬的很小,根本不是饿的状态。 万白吃完了她烤的两个鸡腿才舒服喟叹一声,“哦对了。”他像似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锦囊道:“把你身上的那个换了,药效应该已经弱了。” 青叶从脖颈上拉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锦囊取下给他:“什么时候才可以不戴?麻烦。” 万白啧声道:“冬天过去了你就可以不戴了。上回差一点就戳穿肺部,还活着回来就谢天谢地了!冬天的冷空气你根本承受不住。” 青叶不说话,过了好一会才皱眉道:“执行任务不方便。” 万白也是没有办法,“我在看看有什么药方可以一劳永逸,所以下回做任务不是特别紧要的能不能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完成主子吩咐下来的任务,可以说,主子让她们去死,她们也是眼也不眨就去。 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火堆时不时的发出噼啪声,万白见夜深露重,将火堆灭掉起身道:“你可别在我之前出事了,不然我一个人得在这个人海茫茫的世间得有多孤单。” 青叶撩了一泼土在火堆上,它还在冒着烟气,尔后起身道:“看看我的战绩再说这句话。” 万白笑了笑,好像有些放心了,伸了个懒腰道:“不要骄傲,继续保持,还有三年啊,你不是说想去西北吃辣椒吗?再那之前我一定治好你身体排斥辣椒的病。” 青叶睨了他一眼,道:“我想静静。” 万白有些无奈,“知道了,我这就回去休息,你也早点休息吧。” 青叶没有回答,万白进了客栈,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了,她才抬头看着那个方向。 她一直都在为了这个要求努力活着,即使她并不打算三年后离开主子身边。 找不到离开之后的人生意义。 青叶在火堆旁坐了很久,直到小二来关门发现她,她才进了客栈。 沈银秋的房间窗户面朝客栈大门方向,所以一直趴在窗台偷窥他们,青叶进来客栈后她也被万俟晏拎回了床铺上。 她见万俟晏要给她脱靴子,赶紧躲开,“我自己来,你坐着嘛,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谁让你身边没有带侍候的婢女,青叶青竹在侍候人的方面没有那么细心,只能我来了。”万俟晏坐在她身边道。 沈银秋心猛地一跳,瞄了瞄他:“你是世子,尊重一下你的身份,我都没有侍候你,要是被京城里的贵妇得知你的行为,她们还不得一口一个唾沫淹死我。” “那也是她们嫉妒,我不足以引起她们谈论,愤怒的理由是你享受了她们所没有的生活。” 沈银秋见他说的如此淡然,也是没招了,嘟囔道:“反正我说不过你,你说的都有道理。”   ☆、第一百九十八章 暗夜杀敌 万俟晏满意的揉揉她的脑袋:“洗洗就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这几天会很累。” 沈银秋弯身把自己的鞋袜脱掉,将没有怎么活动过的双脚放进热水盆中,小心翼翼的,触碰一下又猛地缩起。 虽然外面天气很冷,但一下子碰到热水还是会很烫到不敢下脚。万俟晏目光落在她那双雪白的脚丫上,老话说的好,新露绣行缠,足夫如春妍;吴足霜雪白,赤足浣白纱;一弯新月凌波浅。这放在她身上极其贴切。 沈银秋不经意的抬首,见万俟晏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脚,下意识的缩了缩圆润的脚趾头,女子的脚不可随意给外男看!不过她和万俟晏都已经成亲了,那就算了吧。 她轻呼出一口气,转而低头坏笑,故意把脚踏在赤色的木盆上,这和她脚趾的凝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万俟晏不自觉的别开脸,差点被一双脚给撩到了,以后一定不能让她在外面光着脚丫子! 沈银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故意晃着脚丫道:“世子,你一直看着我的脚,想干嘛?” 万俟晏不看她,心想这些话,她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哦……害羞了?”沈银秋追问着,嘿嘿笑了起来,看世子吃瘪的感觉不要太爽,感觉自己扳回了一局。 万俟晏定了定神,一脸平静的转过头,看着沈银秋道:“大概是我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脚。” 沈银秋:“……”呵呵,算你狠。 她刚涌上心头的喜悦就被一盆冷水给浇灭了,为什么会说不过他!不可能! 万俟晏一脸温柔的看着他道:“夫人,需要为夫夸夸你吗?你这白若……” “打住!我不听,你也快点洗完休息!”沈银秋冷漠的打断他的话,一咬牙把双脚的都放进水盆中,顿时龇牙咧嘴,握紧了双拳。 万俟晏收起了打趣的心思,忙上前蹲下,伸手入盆中探温道:“烫?” 沈银秋很想用脚撩他一脸水,但好像不怎么好就作罢了。她这会已经适应了水的温度,虽然还是麻麻辣辣的,见万俟晏还蹲着,没忍住前倾一些,欢快道:“世子,抬头看我啊。” 万俟晏毫无警惕的抬头,只感觉一阵清香靠近,唇上就贴了一片柔软,温热的。 沈银秋双眼睁着看他的反应,双瞳剪水,倒映着万俟晏吃惊的模样,意外的单纯。 这种情况是男的都把持不住,万俟晏敛下目光,再看她时,沈银秋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躺在了被褥上,而万俟晏正压在她的上方凝视着她。 “是你先招惹我的。”他说着歪头擒住她的双唇,沈银秋也有些受到惊吓,她咬紧牙关,眼珠子左右游移。没办法,有点心慌,难以自持。 万俟晏伸手悄悄一触她腰间,沈银秋咧嘴笑说痒,他趁势而进,席卷沈银秋温软的口腔,一躲一追,沈银秋和万俟晏暗中较劲,彼此的呼吸交融,两个呼吸之后,沈银秋急促的打着万俟晏的肩膀。 万俟晏见她脸色通红,便放开她,沈银秋大口的呼吸道:“差点憋死了, 阿——嚏!” 她有些懵逼的打了个喷嚏,动了动脚丫子,好冷。 万俟晏虽然在她上方,但一直控制着力道没把重力压在沈银秋身上,此时见她打起了喷嚏,连忙翻身起来,拿起一旁的干布擦干她的脚丫子,再拿棉被把她裹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暗道大意了。 “感觉冷吗?哪里不舒服要及时的说出来。” 沈银秋双颊还晕红着,眸中饱含水光,她盯了万俟晏半晌,咂吧嘴道:“烤鸡肉的味道。” 万俟晏;“……” “我想喝水,你把我裹成粽子,很不舒服。”沈银秋动了动,发现手脚限制,这种感觉十分的不好。 万俟晏拉了拉被子,弄宽松些,“我去给你倒,你躺着。” 沈银秋乖乖的点头,在他转身之后,一咕噜从床榻爬坐起来。 万俟晏倒好水回头就见她在抓着自己的头发,很是无奈,“等会又着凉了,这里可没有地暖。” 沈银秋伸出双手接过他倒来的茶杯,喝了个底朝天,“谢谢,你快点洗好上来,这个被子有味道。”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把自己也收拾干净之后也上了床榻,吹熄了烛台。 沈银秋顺势滚进他的怀中,双手环着他的肩膀,深呼吸一口道:“这样就不用闻那些霉味啦。我睡了,你不要走哦。” 万俟晏盖紧被子,搂着她道:“不会走,你快点睡吧。” 沈银秋哼哼两声,过了两刻钟后,万俟晏叹声道:“怎么还不睡?白天睡多了?” 沈银秋小声说:“不是,这里太安静了,你能说说话吗?” 万俟晏也沉默了,“你想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 “差不多是那样。” 万俟晏垂目对上她的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眼中带着希冀和祈求,他想了想妥协了,说了个史记故事。 沈银秋就在他清醇的嗓音中,慢慢的睡了过去,等到她呼吸平稳之后,万俟晏才停下来,蹭了蹭她的脑袋道,“睡的还真多。” 而他们屋内的宁静并没有扩散到别的几个房间里,暗卫的职责是守夜,护金和护木轮在主子周围流守。而青竹青叶则负责客栈外,万白和莫少恭一个睡床一个睡板凳,但还没有入睡。 青叶负责守上半夜,她拎着壶清酒坐在客栈的屋顶上,夜风将她单薄的衣衫吹的呼呼作响,墨发狠狠的随着风向滚动。 她一身黑衣和黑夜融为一体,独自一人喝着酒,有着说不出的孤寂。 随着夜深,天空飘起了小雪,落在她发上,肩上,不一会儿就积累了一层。她并没有在意,呼出的热气不到一秒就被风冷透卷走,温度低到睫毛都快要结霜。她屈膝坐着,手里拎着喝空的酒壶自然自然的搭在膝上,面上一贯的没有其他表情,凝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风雪加大,她似不怕冷,只是莫名的想起初次被人披上大氅的那晚,本来是不冷的,世子妃惦着脚尖给她系上大氅之后,她忽然感觉到了寒冷,大概是因为有了温暖当衬托。 青叶目视着前方,似乎再看着谁,过了半晌,嘴角微勾,终于来了。 她如豹子般快速的踏雪凌空,半空中用手掌劈开酒壶,再运用内劲将碎片分别击向各处。 有几处响起了闷哼声许是中招了,很快有十几个人就从暗处被逼出来,他们将青叶包围住。 青叶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冷然的目光射进每个黑衣人心里深处,忽然有一人惊道:“溯血剑!你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青叶就发起了攻击,剑留残影,一刻钟后,只余下一人站在原地,其他都目露愕然再无生气,汩汩流血侵染着雪地。 青叶左手持剑,剑尖滴着血,看向那个双腿发软的黑衣人,“谁派你们来的。” “我我我……是,是全阳教,他们说——”他只说出个教派,就被人从后背一箭穿心,最后瞪大眼睛看着青叶,满是不可置信的缓缓倒下。 青叶皱眉躲过接连射来的弩箭,看来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们,主子说得对,根本没有那么容易甩掉,先将他们逐一斩杀,再转嫁别方。 躲暗处的人不现身,但是这种弩箭的射程是有限制的,青叶躲过几次探出对方的大概方位之后,运力冲向弩箭发出的方向,更密集的弩箭立刻朝她射来,她身如鸿雁,轻松避开。 一刀一剑,不留活口。 当她走出树林,回到客栈空地前的时候,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青竹从窗户外飞身而出,看见她剑尖的血,隐隐有些嫉妒,嫉妒青叶杀人不沾身的本事。青叶是他们之中的王牌代号无存,在暗杀界很有名声,但没有人记得她的长相,外界谣传的只有她那把饮过无数鲜血的溯血剑。 这把剑削铁如泥,银光刺眼,见剑如见其本尊。 青竹深吸一口气,不知道青叶是怎么做到永远那么平静的。她难得问道:“这么快,几个人?” 青叶提着剑从她身边经过:“一波十八,二波九个,逃走一个。” 青竹刚想讽刺一下,她退步了,竟然让敌人逃走,但转念一想,多半是来不及杀,人跑了她又懒得追。咽下那口浊气,她点头道:“轮到我守了,你回去休息吧。” 青叶嗯了声,不过走去的方向是马厩。 青竹回头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道都冻成那样了都不打颤,她的内力到底比她高出多少?虽然内力可以御寒,她同样不怎么怕冷,但也不敢穿的跟秋天一样。 青叶踏步无声去了马厩,刚接近就察觉到不对,刹那间她漠然抬手,掷出手中的溯血剑击飞朝马匹攻击的匕首。锵一声,溯血剑最后插入木板,嗡声如蜂鸣。 马匹开始慌乱起来,四肢不停的踏动。青竹身形一闪,眨眼间就和对马匹动手的人近身交战起来,两人都用着匕首,在屋顶上打斗都默契不破坏瓦砾,不惊到屋里的人,两人身姿轻盈的像在起舞。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进洛水镇 青叶听到动静,立马飞身过去和青叶一同围攻黑衣人。 黑衣人明显是不敌,掏出一个烟雾弹往她们跟前一丢,砰一声,浓烟爆出,为防止有毒,青竹青叶两人都掩鼻倒退数步。 “他逃了。”青竹转身跟青叶说,可是人呢?她一脸错愕。四周扫了一圈她才找到了在马厩摸着小白的人。 这都是什么脾气! 青竹跳下马厩,象征性的拍拍自己的坐骑,道:“还有一个半时辰就天亮了,你不去歇息?” 青叶拔下佩剑,拿起抹布慢慢擦拭剑身上的血迹,“你专心守夜,也许还有一拨人。” 青竹呵笑道:“好像我没有认真守夜一样。” 青叶没有多说,收好剑足尖一点,从窗户翻身进了房间。 青竹目送她进去,看向另一头,万白正站在窗户边看着她们的这个方向,不过没等她多想,万白就关上了窗户,不知为何,青竹感觉到一丝阴郁。 刚开始她也不知道青叶是这么厉害的人,平时显山不漏水的,亏她之前还觉得青叶没有追求,心甘情愿给一个黄毛丫头当侍女,哪怕那是主子娶进门的世子妃,也太没有可取之处了。 她跟同门密友说道的时候,密友要她跟青叶多学习,后来连其他暗卫都无形中对青叶表示尊重,多疑的暗中打探才得知原来她是无存。 可怕的战绩,暗杀界的不败神话! 青竹抱剑坐在客栈门前的桌椅上,想着青叶的事情,闻见不远处的血腥味,起身前往,看见遍地的尸体时,检查了一下他们身上一击毙命的伤口,心情真是复杂。 一个半时辰很快就过去,黎明破晓,青竹的后半夜并没有人来犯。 直到客栈小二打着哈欠开门,青竹听见动静,才闪身回房间洗漱。 沈银秋一夜好眠,还在睡梦中就被万俟晏叫起来,稀里糊涂的洗漱穿戴完毕,直到口中被塞进一口温热的白粥时,她才有些回神。 她咽下口中的食物,越嚼越清醒,然后看着对面的那桌早点,再看向身侧给她喂食物的万俟晏时,才打了个哈欠道:“早上了,要出发了嘛。” “吃完早点就走。”万俟晏又舀了一口喂她,沈银秋顺势吃下,伸手拿过他手中的饭碗,“我醒了,你也吃,我自己来。” 万俟晏也没有跟她争这些,交由给她之后,自己也开始用早点。 作为全程围观的莫少恭表示,眼睛有些酸,这两个人的感情可真好! 万白吃东西吃的慢,为了填饱肚子,需要十分专注。他昨天给莫少恭配了点膏药,让他的身上的伤口好了一大半,这奇效让莫少恭大为惊奇,也心生感激。所以很照顾万白,一个劲的给他夹菜,惹的其余四人频频相看。 一行人默默无声吃完早点,结账上马。莫少恭只能甩着轻功跟在后面,被万俟晏美名其曰为锻炼。 经过昨晚一夜的雪,地上的尸体已经被掩埋掉,他们走的官道也不是那个方向,青叶抓紧时间给万俟晏汇报昨晚的情况。 万俟晏笑道,“不管是栽赃还是陷害,全阳教我们都要去一番了。” 沈银秋昏昏欲睡的听见他说,忍不住竖起耳朵,等青叶走开才问道:“江湖门派也会这么偷偷摸摸的在半夜搞偷袭吗?” 万俟晏趁机给她灌输一些人劣根性。 他们赶路跑了一个上午,在午时赶到了洛水镇,人声鼎沸,进去城镇后还有一扇石砌的拱形大门,正上方刻着洛水镇三个字。 不得不说这有些气派。 沈银秋再次睡了一觉,听见热闹的声音醒过来,钻出万俟晏的怀里,冒出个小脑袋左右打量。洛水镇和京城不一样的气氛,街上只摆着寥寥无几的小摊,逛的人也不多。热闹的是饭馆门口有唱大戏的,里外三层围了不少人,街角有几个老乞丐,青裳佩刀的捕快带着两个官差在街上巡逻。 护金护木正打算找个地方用午膳,前头和摊主正说着什么的捕快带着人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打哪儿来?” 沉寂了数息,青竹开口道:“旅人,从前方来,要到洛阳去。” 那捕快多看了她两眼,也没有再问什么,叮嘱了几句不要生事就带着人继续回方才那个小摊子聊着,摊主是个半老徐娘,风韵犹存。 沈银秋心想,这里的捕快还真是强行在他们面前刷存在感。 这一出,他们都没有在意,护金护木他们先行一步打算找个好点的饭馆落脚,结果刚骑马踏出几步就被那捕快喝止道:“站住!那两个骑马的!没瞧见石块上刻着的规矩啊?当着我的面就敢跑!” 护金护木对视一眼,忽视他多余的话,开始下马。 这货怎么刚开始来问话的时候不说?那会他们都在马上,非要人家动了才训斥。 万俟晏也瞥了眼那个尚且年轻的捕快,轻浮且吊儿郎当,十分的碍事。 “都下马吧。”万俟晏抱着沈银秋下来,青竹和青叶万白亦是如此。 那捕快看见他们这么配合,不免有些得意。 沈银秋下地活动了一下,紧跟在万俟晏身后,自告奋勇的拿过缰绳牵马。由于裹的严实,外人难以看清她的容貌,倒也省去了很多麻烦。 这时,稍微落后的莫少恭从他们身后跟上,气喘吁吁的说道:“你们舍得等我了!” 沈银秋回头,打击他道:“你想多了,我们只是因为这里不允许骑马而已。” 莫少恭挠头,“为何不允许骑马?洛水镇又没有闹市。” 这个问题没有人回答,捕快也不在他们面前了,为了避免生事端,他们便没有骑马。 沿途挑选着的那些饭馆,沈银秋闻到一种好吃的味道,扯了扯万俟晏的袖子指了指那个小摊道:“我去买那个,很快就回来。” 万俟晏还没有回答,她就把缰绳塞给他,自己一溜烟的跑了,沈银秋来到摊子前,询问道:“你好,请问您卖是什么?闻起来好香。” 摊主是个姑娘家,她远远看见万俟晏一行人,对沈银秋笑的很甜道:“这是麦糕,麦粉加羊奶还有少许的糖蒸发来的,松软好吃哦,小姐来一块尝尝吧?” “嗯,先拿一块给我尝尝吧。”沈银秋探着脑袋去看她蒸笼里的麦糕,颜色挺多的。 摊主夹给沈银秋一块白麦糕尝了尝,沈银秋满足的眯起了眼睛,指着白糕道:“这个给我装八块,其他颜色也一样。” 摊主也没有想到是大主顾,喜滋滋的麻利给沈银秋打包好,“小姐,一共三十二块,四包,四十文钱。” 沈银秋接过,从钱袋掏出一块碎银子给她,然后找回剩下的十个铜板揣回口袋。 她一手提着两包麦糕,转身就看见万俟晏站在原地等她,其他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她兴高采烈的朝万俟晏跑去,因为眼睛只盯着万俟晏,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走来,这么一相撞,沈银秋倒退几步,那女子反而摔倒在地了。 沈银秋连忙放下麦糕去扶她起来,“姑娘,你没事吧?” 万俟晏这时也走了过来,对方是姑娘家他不好接触,只好拿起被沈银秋放在地上的糕点,抬头见那被撞的姑娘脸色苍白,他感觉到了死气。 他不着痕迹的拉开沈银秋问道:“姑娘没事吧?这里有五两银子,你拿着去看病吧。” 沈银秋眨巴眼睛,想不到万俟晏给钱也是这么的爽快。 那姑娘胆怯的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马上就低头,双手紧紧的攥紧衣角道:“没,我没事。” 沈银秋也看出了什么,她大概是想要银子又不敢要,毕竟五两银子,都够一个人省吃俭用用五年了。如果不想要的人,没事的话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哪里还杵在他们面前。 眼看万白他们一行人越走越远,沈银秋也知道自己方才撞人有错,她拿过万俟晏手中的银子 ,一股脑塞进那姑娘的手中,大方道:“这是给你的补偿,下回走路可得小心一点哦,你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的话快点去看大夫吧!” 沈银秋刚说完就被万俟晏拉着走了,万白他们在前方等着,汇合后才一同前进。 护木指着斜前方的一家饭馆道:“主子,这家饭馆比较雅致一些,方才属下打听过了,他们口味偏淡。” “那就这家吧。”万俟晏带着一众人进去。 惯例都是他和沈银秋坐一桌,其他人拼一桌。 沈银秋打开纸袋,用桌上的竹箸夹了一块白麦糕给万俟晏,“挺好吃的,你尝尝?” 万俟晏不会拒绝她,尝了一块确实还可以,不会甜腻。便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马上就要用午膳了,不要这么吃太多。” 沈银秋颌首,给自己也夹了一块塞嘴里,剩下的拿起给万白一桌,就当是饭前甜点。 几人酒足饭饱,歇够半个时辰后,他们正打算继续赶路,饭馆门外竟然被衙役包围了。 为首的正是他们刚进镇时,找他们事的捕快。他带着十几个衙役,直奔万俟晏和沈银秋的所在。 暗卫和侍女都开始戒备,虽然面上还是很平静,虽然这些人根本伤不到他们主子,但这是对他们主子的极大不尊敬!   ☆、第两百章 再现命案 沈银秋盯着这些拿着刀包围他们的人,神情淡淡,没有任何的不安,唯一值得她好奇的是,这个捕快好像在着重注视她。 万俟晏也发现了,他扫了一眼他们:“何事?” 那年轻的捕快从沈银秋脸上回神,立刻凶巴巴道,“方才有一少女横死,临死前最后接触的人是你!起来,回衙门配合我们调查!” 沈银秋被他用手指指着也不恼怒,抬眼问道:“捕快大人如何称呼?” “哼?想套近乎?虽然你长的好看,但我乃是洛水镇受百姓爱戴,破了七八宗大案件的神探洛捕快洛三川是也!” 沈银秋听了他说了一大串,才得到她想要的信息,姓洛。 她喝了口茶,“那少女因何而死?死因是什么?洛捕快都查清楚了?” “是我当捕快还是你当捕快?赶紧的,你们都给我起来,目中无人胆大妄为!”他抬脚一踩到板凳上,佯装出气势凌人的感觉,不过在沈银秋眼中就是照葫芦画瓢,没啥威胁力。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道:“洛捕快你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就来抓人是不是太草率了?” 洛三川扛起那大刀,不屑的打量一番沈银秋道:“等我把凶手放出洛水阵那才后悔莫及,长的太好看不是神仙就是妖精,你一定是个妖精,那姑娘不过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就下如此狠手!” 这个捕快是已经认定她是凶手了?脑子是怎么长的,如此清奇。 她皱了皱眉头。 洛三川像似抓到了什么证据,大喊道:“怎么心虚了吧!走,跟我去衙门一趟!” 沈银秋不动,“洛捕快是不知道慎言两个字该怎么写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识得写字?果然是别有图谋!”洛三川吃惊道,“废话少说,跟我回衙门一趟!” 沈银秋无奈的看向万俟晏,“这人的脑子是有坑吗?” 万俟晏心疼的摸摸她的头:“也许不止一个吧。” “你们公然嘲讽本捕快?!目无法纪,来人,把他们给我拿下!”洛三川招呼着身后的衙役,就在他们朝万俟晏靠近不到三步时,上前的衙役都被人打飞出去。 沈银秋哇哦一声,看着洛三川道:“你方才还说我是妖精呢,我说你脑子有坑怎么了?礼尚往来,何必恼羞成怒?” “闭嘴,你这个杀人凶手!来人 ,一起上!”洛三川招呼身后的十几个衙役,沈银秋不高兴了,身为捕快就怎么没有一点证据就咬人不放说是杀人凶手? 区区十几个只有三脚猫功夫的衙役,哪里是沈银秋一行人对手,仅凭莫少恭一个人就把他们给收拾了。 莫少恭谨记自己的护卫身份,不等护金他们出手就主动迎战,不过他的武功到底不是正统,不够流畅弱了些,好几次都险些被衙役伤到,毕竟衙役的人多。 他打退那些人之后,也不畏惧万俟晏,屁颠屁颠的凑上前问道:“少爷,我刚才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吗?” 万俟晏抬眉,少爷这个称呼还可以。他道:“速度还行,有继续上升的空间,招数有些累赘,回头跟他们练练,一人一刻钟,四个人正好半个时辰。” 莫少恭也感觉自己没有护金他们利落干脆,得到万俟晏的发话,他喜滋滋的道谢,跑去护金护木他们面前说多多指教。 万白心疼的看着他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备好各种伤药的。” 被暗卫们训练,讲真,跟被虐打有什么区别? 莫少恭被他的同情的眼神吓到,狐疑的看了眼护金护木他们,护金护木也在看他,带着些许的笑意好生瘆人。 他们这般旁若无人的交流,把仅剩的站在他们面前的洛三川气的够呛。 对方竟然一个人!一个人就把他们十几个人给挑了!果然是够嚣张!嚣张的人普遍小气,想到那个少女的死相,洛三川缓缓拔出他腰间的佩剑。 刀剑出鞘的声音让所有人的目光的注视在他身上,洛三川拔出长剑,一一扫过他们这些人:“你们今天逃不掉的!” 万俟晏他们拭目以待。 洛三川忽然转身就跑出饭馆大门,对着街道大喊:“大哥!有人欺负我!” 沈银秋:“???” 不多时,几十个人出现在饭馆门口,堵死了出口……众人沉默,这种号召力,那些人身上穿的衣裳,合着这条街都是洛三川的人? 沈银秋低声道:“其实他不像个捕快,更像个街霸。” 面对这么多人的唯围堵,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紧张,除了有些担心的莫少恭,连万白都开始悠然的坐下喝茶。打斗的事和他无关,即使他会一些保命的拳脚功夫,在暗卫的身手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洛三川还没有说话,那群人就七嘴八舌的问候起来,生怕洛三川受伤,甚至有几个壮汉还跟守卫似的挡在洛三川身前。 这种事态发展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洛三川指着沈银秋道:“他们一伙人是杀人凶手,北巷李大娘的女儿李秀花就是被他们给害死了!他们仗着自己武艺高强,把衙门的十几个衙役都给打飞出去!目无王法太嚣张了!” 沈银秋听着他说,气笑了也说道:“对,太嚣张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胜在清脆,围堵在饭馆门口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想听听这个也认为自身嚣张的女子想说什么。 沈银秋露出小脸,冷笑道:“你们嚣张到没有证据就指着人说凶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跟着他那个白痴回衙门,接下来是不是该屈打成招,然后结案,举杯庆祝你们又破了一桩案子?” 不知为何,在场的人竟然有些心虚。 洛三川怒然道:“蛇蝎美人,巧舌如簧胡说八道!分明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沈银秋冷着个脸,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你这么激动,更像似被人戳中心事,想要破案破疯了。” 两人各有各的说词,也各有各的道理,洛三川说不过她,气的发抖,“你就是个凶手!李秀花临死前唯一接触的人就是你!卖麦糕的洛桃花可以作证!” 沈银秋哦了一声,“洛捕快的意思是所有死者最后一个接触的人都是凶手了?问你李秀花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就跑来抓人,哪来的自信?” “呵,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嫌疑人,在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就是不准离开洛水镇一步!” 他刚说完,身后的百姓也找到了能站得住脚的地方,一个劲的附和,不准他们走。 沈银秋没有想到去买个吃的也能惹到这么麻烦的事,她这倒霉体质可真是名副其实。 她看着万俟晏,等着万俟晏的态度。万俟晏冷漠的看着洛三川道:“好,我们在案件没弄清楚之前不走,但如果最后查出来凶手不是内子,你洛三川要向我夫人下跪道歉,可办得到?” 全场一片寂静,洛三川铁青着脸,堂堂男子汉给一介女流下跪,又不是他娘,怎么跪的下去? 万俟晏勾了勾唇角,满是讥讽道:“怎么?不是从一开始就口口声声认定她是凶手吗?这样就怕了?” 他不留余地的刺激洛三川,这种人当捕快不给他点教训还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何况这里还算是相邻京城的洛水镇。耽搁他的行程,岂能善罢甘休? 洛三川被众人注视着,下不来台,咬牙认了,“她就是凶手!还有你是帮凶!” “确定赌了?”万俟晏见鱼儿已经上钩也懒得浪费表情。 洛三川点头:“你们逃不掉的!” 在他答应下来的那一刻,心中的郁气一下子就消了,她等着这个洛三川给她下跪道歉的模样。 万俟晏扫了一眼那些围着的人,“我们会找间客栈暂时住下来,所以你可以让他们都退下了?” 洛三川回首跟那些百姓道:“谢谢大家帮我作证!等抓到凶手之后再请大家喝酒。” 他们纷纷摆手说不用,“我们都是受洛大少所托,多多给洛捕快帮忙,而且维护洛水镇的治安,人人有责嘛。” 沈银秋看着他们散去之后,有些匪夷所思,“那个洛大少是什么人?竟然这么受百姓的拥戴,看在他的面上,洛水镇的百姓太纵容这个洛三川胡闹了。” 莫少恭恍恍惚惚道:“我好像听说过这个洛大少的名声。” “嗯?”沈银秋和其他人一同看向他。 莫少恭刚要说出来,饭馆外的洛三川就进来嚷嚷道:“你们还不赶紧去找个客栈入住,我要盯着你们!”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从他身边经过,沈银秋道:“蠢货。” 紧跟在他们之后的万白道:“不去找凶手。” 护金护木面瘫:“跑来盯我们。” 青竹微笑:“是准备好下跪认错了吗?” 青叶木然的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任何的表示,就是被视若空气让洛三川的心里更受伤。 莫少恭走在最后,看着他叹了口气,摇摇头满是同情和可惜的走了。 洛三川:“……” 万俟晏他们就找了对面的客栈入住,洛三川调整好心情,告诉自己这都是凶手的心理战,不要上当! 他立马跑去对面的客栈,还没有开口呢,就被万俟晏先一步截了,万俟晏道:“我只给你们两天的时间,找不到证明我夫人是凶手的证据,我们也要离开,即使你喊了一个镇子的人来阻拦。”   ☆、第二百零一章 洛府管家 洛三川被他的话一堵,大概是万俟晏的气势太不容他人反驳,他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喊道:“两天?在我这个案子还没有破开之前,你们都给我留在这里!如果嫌弃客栈住的太好的话,可以来衙门的牢房住着!” 沈银秋在围观客栈楼梯下层叠摆起的酒坛,听见洛三川的话,忍不住吐槽道,这真是一个被宠坏的小屁孩,严重还没有长大,环境太优待的副作用便是如此。但不得不说这样子的洛三川是幸福的,可以不用长大的肆意妄为,不过给他们带来麻烦就不美了,也许他们该教教他该怎么收敛稚气。 “你想让我们进牢房?行啊,拿出证据和县老爷盖了章的逮捕令,我们就去你衙门的牢房住一住。”沈银秋回首冲洛三川笑道,尔后继续和站在她身边的青叶讨论那些酒水有什么不同。 洛三川差点又要炸毛,但他也不是蠢的特别厉害,他发现这一行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长得普通的气质看起来不好惹,看起来最弱的长的都很出挑。他没有再次卖蠢的呛声,沈银秋觉得甚为稀奇,大方的回头赏了洛三川一眼。 万俟晏已经坐下道:“与其在我等这里耗费时间,还不如去问问仵作,死者的死因是什么。” 万白搭着莫少恭的肩膀,瞅着这个从趾高气扬到皱眉沉思的洛三川:“说来我是个大夫,如果有需要帮忙可以通知我一声。” “你们会这么的好心?!”洛三川盯着万白,对方身上温润的气质和他身边那些冷冰冰的人格外不同。 万白点头笑道:“当然,毕竟我们还等着赶路。时间就是生命,轻易的耗费不得。” 洛三川心中燃起那一丝丝小希望都给破灭了,毕竟和看着好说话的人交流起来没有那么累。结果依旧是个刺头,神烦。 “你们要赶路去哪里?”他对这行人有着好奇和怀疑,没忍住多嘴问道。 果然他被堵了,莫少恭流里流气的冲他道:“你管的那么宽,吃饱撑的啊?” 洛三川跟这个跟自身年龄相仿的少年,很是不对付,两人对视,都带着敌对的情绪,沈银秋仿佛都快看到一道电流在他们之间碰撞,冒着火花。 不消片刻,有个管家之类的老年人从客栈外匆匆赶来,见着洛三川就跟见到祖宗似的。忙上前恭身道:“三爷,老奴可算找到您了,大爷再找您,您还是快跟老奴回去一趟吧。” 那老管家说完还冲万俟晏作了个揖,礼数倒是周全,在上流圈子上了岁数的人精,眼睛普遍毒辣,七八个人里头谁的主谁是仆都给瞧的通透。 万俟晏端着茶杯朝他点头,面色淡漠瞧不出本尊的情绪。 洛三川不满道:“洛叔,你对他们这些嫌疑犯这么礼貌做什么?他们极有可能是杀人凶手哩!对了,我大哥叫我做什么啊?” 托洛三川的福,他把这间客栈都给包了,说是沈银秋他们是嫌疑犯,不能和老百姓住在一起。这上好的待遇,沈银秋等人不受白不受。这不她正百无聊赖的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听见洛三川说话就给暗中应话道,除了让你不要犯蠢还能是做什么,有这样一个弟弟,这个洛大少的心里承受能力一定是杠杠的。 被洛三川喊洛叔的老管家回他话道:“三爷不可无礼,大爷也没说是什么事,但挺急,三爷还是不要让大爷久等的好。” 洛三川皱眉低声说知道了,吩咐了洛管家道:“洛叔你先帮我在这里看着他们,千万不要给他们给跑了!我去去就回来。”临走前还不忘抱怨道;“大哥真是的,干嘛要在这种时候叫我回去啊。” 他快跑着消失在沈银秋等人的视线中,客栈里就剩老管家一个人对着他们,还偏生自然的很。 嗯,是个人物。沈银秋心道。 “这位公子,我家三爷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各位海涵海涵。”老管家说着行了个标准的恭身礼。 沈银秋看够了,慢慢走回万俟晏的身边坐下,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老管家会说出什么话来。 万俟晏给沈银秋递去一杯热茶,这才抬眼看向老管家道:“既然有误会,那么我们就继续赶路了。” “这……恐怕不成,公子的夫人确实和那死者接触过,是得留下来接受调查。老奴这是为之前我家三爷在饭馆的冲动赔罪。”老管家语气尊敬,恰到好处,不会让人感觉太过恭维也不会让人感觉过于自大。 沈银秋瞅了一眼万俟晏,得到他温柔的笑容之后才开口接话道:“老管家是为洛捕快在饭馆围堵我等赔罪,还是想解除那个下跪道歉的赌约?” 这话可就一针见血了,能惊动到老管家亲自前来,还能是什么,就凭着洛三川带人围堵万俟晏他们?那都是小事,没有打人更没有死人,堵一下又有什么大碍?只是他家三爷当众答应凶手不是他们就跟一介女子下跪道歉,这是万万不行了。 老管家本来对沈银秋插话有些不满,但这些不满都是放在心里的,此时见她的问话一下看透他的目的,命中要点,也不敢小觑了。 他带上一丝尊敬道:“夫人有礼,三爷年轻气盛,一时正义感爆发才冲昏了头脑,还望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当真。” “那可不行,那么多人见证,我家相公还再三确认要不要堵,洛捕快可是答应了的。再说你提到你家三爷的时候还请别三句不离夸奖,他那不是正义感爆发,而是冲动无脑,固执己见,冤枉无辜,而且动用私权,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你们洛水镇不讲理也太野蛮了。”沈银秋抱着激怒老管家的目的,她就是想试探一下,这个洛大少身边的人什么秉性,也就可以从中猜测那个洛大少是什么人。 老管家的神情毫无破绽,只是眼神冷淡了几分,依旧带着笑容道:“让夫人受惊是我们的不对,若各位不嫌弃的话,可愿到洛府暂住?这客栈到底是差了些,权当是给洛府给二位赔礼道歉了。” 沈银秋不答话,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好似已经想把她想说的话说完了。 万俟晏适才出声拒绝道:“不用了,我们住这客栈便可。” 莫少恭笑嘻嘻的插话道:“反正这客栈也被你家三爷给包了。” 只是他说完就被人齐刷刷的行注目礼,吓的他好像说错了什么话,不自觉的往万白背后躲,我的娘诶,这些人的气势怎么比追杀他的人还可怕。 他暗中戳戳万白道:“刚才那是咋回事啊?” 万白转身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就是主子说话,旁人插嘴的下场。记住了,以后注意点。” 莫少恭不服道:“可和少爷说话的人也不是主子啊!充其量就是个管家。” “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重点是你突然出声,打断了好不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万白说的,莫少恭不是很懂,总之气氛很重要就是了。 他们在那边窃窃私语,沈银秋听了个正着,忍不住偷乐起来。 老管家得到万俟晏的拒绝,也知道这件事无望了,就此告退准备给洛大少回话。 万俟晏在他告辞的时候出声道:“为了不耽误更多的时间,我们可否参与破案?” 老管家怔愣,再行一礼:“此事老奴还要先行请示过后才能答复,公子稍等。” 万俟晏颌首,老管家也转身离去了,整个客栈就剩下两个衙役受洛三川的命令守在大门口。 莫少恭过去啪的把大门给关上了,反正整个客栈被包了之后,店家都不用再做其他人的生意。 几个人拼了个长桌,坐在一起,沈银秋道:“这个洛三川被家人宠的很厉害啊,连个管家都不知道收敛,明里暗里的夸他。” 这种融洽的气氛,莫少恭终于舒服了,举手道:“我知道这个洛家,是洛水镇的名门望族,在当地很受百姓奥戴。洛家三兄弟是罕见的三生子,他们的娘亲生下他们后大出血去世,而洛老爷也在三年前离世,洛府在三年前已经全由洛家大少接手,他们产业很大,更因为经常资助百姓,所以名声很高。可以说是一呼百应,比衙门的县老爷还要有话语权。” 万白问道:“也就是说,他被贴上了大善人的标签?就凭洛三川大喊他被欺负然后来了一群人的效应,我想我明白洛大少在镇民心中点的地位。” 沈银秋忽然问道:“话说,他有这样的本事,会不会说我是凶手,然后这个洛水镇的村民就信了?按他老管家的态度,显然是不想让洛三川那家伙给我下跪道歉啊。” 万俟晏扣了两声桌子摇头:“再大也大不过官,杀人案件要送到京城大理寺卿处,洛家手再长也伸不到那里,县老爷再巴结洛家也不会摘下自己的官帽。”他顿了顿道:“而且真到那个时候,我拿出令牌,县令也不敢动你。” 沈银秋拒绝道:“不能拿,王爷还在四处找你,这里离京城又不是很远,拿出来不就暴露行踪了?” 万俟晏笑道:“说的也是。” 青竹腹诽,行踪早就暴露了好么!真羡慕什么都不知道的人。   ☆、第二百零二章 洛家大少 青竹担心的起另外一个问题,说道:“主子,我们还不清楚这罗大少的为人如何,但至少看出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您说他会不会故意把那脏水把我们身上泼?” 沈银秋看着房顶道:“我觉得是有几分可能,如果他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应该不会让那个洛三川这么胡来,有机会应该见一面的,少恭,你还知道关于他的其他消息?” 莫少恭挠了挠下巴,“除了仁义大方,机智多谋,好像唯一的弱点就是他这个最小的弟弟了,他和他二弟的身体都很健康,唯有三弟是身体最弱的,不过依我们刚才看,洛三川那个样子像似身体不好?” 众人开始看向万白。 万白摆手道:“你们看着我也没用,我没有给他号脉,单看面色,洛三川确实不像个身体强壮的人,他的面色苍白不属于白皙,即使之前被气的跳脚也不见得他气色泛红,所以多半是气血两缺,嘴唇嫣红有些泛紫,有些像一胎多子极有可能会出现心疾的病症,也就是指心肺发育不完整,但我见他情绪容易激动,走路也生风,又不是很符合,所以不好判定。” 沈银秋没有怎么关注洛三川的面色,只记得他愚蠢的话语和傲慢的眼神,不是大夫关注的点果然不一样。 莫少恭却好像突然被点醒一般,惊声道:“我想起来了!洛家这么宠着洛三川的原因,好似是有个算命的曾经说过,洛三川活不过十八岁!而今年他好像刚满十七。” “难道洛家信了算命的?”沈银秋不是很相信。 莫少恭点头:“洛三川儿时缠绵病榻,这两年才出现在大家视线中,因为这个算命的说法,他想要胡闹恐怕洛水镇的百姓也会极力的配合。至于他说破案很多的事,只能说是参与配合,因为他不是正经衙役,那身捕快衙衣是洛大少给县令送了东西才穿上的。” 万俟晏扫了莫少恭一眼:“你知道的挺多。” 莫少恭立马收起沉思的表情,坐正身子道:“嘿嘿,我上半年也来过这里,因为洛家的名声在洛水镇实在大,我就瞎打听了一番,可惜当时没有见过这个洛家三少。” 沈银秋看向万俟晏,“不过那个李秀花的事,蹊跷啊。当时她被我撞倒的时候,脸色已经很难看了,他不会从她身上那五两银子然后把罪名挂到我们头上吧?毕竟他的脑子是装饰品。” “真接触过?”万白皱眉道。 沈银秋颌首,“当时买东西的时候,撞上了,冲撞力不大啊,她摔倒在地了。” “无碍,当时她脸上死气沉沉,一副命不久矣,应是早已患病。”万俟晏喝了口茶水道,一个外人的生死在他眼中,实在不值得一提。但他却不知道会牵连进去,到底是意外还是有心人的安排? 沈银秋愁:“洛三川也真是的,连那个女子的死因都没有调查出来就过来找我们。” 沉默已久的护金道:“主子,我去探探什么情况?” 万俟晏沉吟片刻,“可,小心行事。” 一旁的护木也站起道:“主子,初来洛水镇,我和护金一起有个照应。” “嗯。”万俟晏同意。 青叶兀自把玩着茶杯,露出谜之微笑,一闪即逝。 护金护木离开以后,他们各自稍作歇息,养足精神。一个时辰的午后,老管家再次登门拜访,与此同行的还有洛大少。 沈银秋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二楼的廊道上,看着万俟晏和洛大少交谈,洛大少和洛三川的五官十之九像,加上身边站着老管家,一眼就可以认出身份。 沈银秋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他们说的客套话,她揉了揉脸低头看自己的装束,发现没有问题才迈着步伐下楼。 洛大少循声望去,看了一眼沈银秋点头微笑,接着朝万俟晏道:“单兄,这位就是贵夫人?” 万俟晏起身拉过沈银秋坐在旁边道:“嗯,是内子,夫人,这位就是洛家大少。” 沈银秋朝洛大少点头示意,不怎么开口,万俟晏给她倒了杯热茶,沈银秋就捧着茶杯暖手。 就这短暂的接触,沈银秋观察洛大少脾性温和,能让洛水镇百姓这么爱戴,除了行为容貌气质也是其中一环,洛大少就是那种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人。但是能站得住脚的有几个的天真的?洛水镇又不是只有他一家独大。 洛大少直奔主题道:“单兄,我此次前来乃是为了我那三弟之事,听闻他和贵夫人打了个赌,说来惭愧,都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有教好他,这性子太冲动了。” 这说出来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让这个赌约作废呗。沈银秋不着痕迹的观察他,发现提到这件事的他眉头隐隐皱起,然而这不是因为烦恼洛三川莽撞的事,更多的像似在厌恶这个赌约。 沈银秋垂目,暗道,果然很护着他弟弟。她要不要同意作废呢?还真是不想! 万俟晏没有答话,洛大少保证道:“只要贵夫人肯不计较吾弟的冲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万俟晏挑眉,侧头柔视沈银秋道:“夫人认为如何?” 沈银秋变成众人的焦点所在,她抬首和万俟晏对视,再看了一眼洛大少,片刻才问道:“要求尽管提?” “是。”洛大少敛下心中的遗憾,对于听到要求就积极出声的人,十分不看好。 若是让沈银秋知道他内心的心声,一定送给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沈银秋再次跟洛大少确认道:“我们还是不能立马赶路?”毕竟他们的目的是去大沥,途中不想过多的耗用时间。 洛大少许是没有想到沈银秋的要求竟然不是银子,也不是其他物什,而是赶路,他打量了两眼万俟晏,摇头;“有人证明,死者最后一个接触的人是夫人,恐怕再案件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们还不能走。” 沈银秋面无表情,搞不懂这个洛大少的来意,想让他们放弃和洛三川的赌约难道不是因为相信他们不是凶手?然而又死咬着不给他们走! 洛大少见沈银秋有情绪,苦笑着跟万俟晏道:“单兄见谅,不是我等刻意扣押,洛家再怎么样也拧不过县衙,我那三弟赶来堵着你们也不全是错,作为死者临死前接触过的人,例行公事是要接受县衙的盘问。我前来也不过是因我三弟的莽撞赔个不是。” 沈银秋沉声道:“我们很赶时间,是不是非要抓到凶手才能让我们走?” 洛大少颌首。 沈银秋看向万俟晏,径直道:“那好,能让我们也参与调查?时间紧迫,我们需要在明天中午之前离开。而贵地的县令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如何使得!” 老管家复命之后也已经跟洛大少提过这个问题,在他见过万俟晏之后一口应下,“可,你们随行的人都很有本事。” 沈银秋不知道他这句话想表达什么,但是感觉对方加重了怀疑。她坚持道:“还有,我不要求洛捕快下跪道歉,但凶手抓出来之后,洛捕快需要当面给我道歉。” 这……洛大少不是很高兴,但最终还是应承了下来。事情还是越快解决的好,三川的性子确实应该改一改了。只是这几个人十分可疑,那么自信能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抓到凶手? 而且这个单子晏未免太宠这个女人,即使这个女人确实长的不错。洛大少心里想着,也不便多加评价,见达到免去自家弟弟下跪这个要求后,他也准备回府。 他起身恭手道:“衙门在下已经打过招呼,你们随时可以去了解情况,若和舍弟遇上,还请不要和他斗嘴,他身子不壮,还望二位多多包含。” 万俟晏未起身相送,派头摆的洛大少大。当然本来他的身份就比洛大少的要高的高,即使现在易容了,隐瞒了身份,但故意释放出来的贵气,确能让洛大少顾忌一二,刚进客栈就以礼相待。 沈银秋目送他离去,这才放松撑手托着下巴道:“他说他拧不过县衙,却可以跟县衙打招呼破例让我们插手,是实话呢还是不想那么快放我们离开?” 万俟晏似笑非笑的看着桌面,“两个各占一半。”他起身朝沈银秋伸手道:“走吧,参观一下洛水镇的衙门。” 沈银秋欣喜,和他携手相伴去了衙门。 两人身边没带侍女出来,见识过万俟晏的身手后,沈银秋对自己的安危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唯一害怕的是遇上跟上次那样多的杀手围攻。考虑到现在的白天,去的又是县衙,她才放松一些。 因之前洛三川在饭馆喊了不少人助威的缘故,街上有不少商贩都认得他们两个,并自认为很隐秘的频频偷瞄。 沈银秋爱穿连帽大氅,带上帽子能将她整张脸都遮起来。是以,外人并不能看见她多少容颜。而万俟晏易容后容貌普通,也看不出花来。 他就是个行走的地图,不走一点弯路的把沈银秋带到县衙。门口的衙役问他们叫什么名字,对过名字之后就被领了进去。 迎面一个竖木屏风挡住了所有视线,沈银秋摸了摸鼻子,这是? 万俟晏带着她从旁边绕进去,里面才是正堂,那扇屏风大概是为了阻挡外人视线。   ☆、第二百零三章 洛水县衙 由于没有升堂判案,正堂里也没有几个人衙役,县令也不在此处。内堂口那里也有两个衙役守着,其中一个上前纳闷道:“你们是谁?” 约莫是沈银秋他们顺利从大门进来的缘故,内堂口的衙役对他们的态度挺好,他们的思维是,能被放进来想必也是在背后有关系的。 万俟晏略放低姿态道:“在下姓单,洛大少让我们前来了解李秀花死亡一案。” 衙役恍然大悟:“哦~你们就是那个可能是害死李秀花的人。” 沈银秋蓦然出声道:“你们仵作验尸出结果了吗?” 衙役第一次见沈银秋露出的容貌,有些怔神,傻傻道:“还没,仵作去探望他的孙子去了,已经派人去通知,大概等会就到。” “有没有派人去调查李秀花的家人邻里关系,她生前的异常地方和平时的身体状况?” 衙役被沈银秋开口的一大串问话弄的有些点迷糊,不知道该答什么。 沈银秋看着万俟晏,默默摇头,仿佛是在说,怎么县令都不行啊。 万俟晏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带着夸奖的意味,他跟衙役问道:“尸体还在后堂吗?” “是,在。”衙役应道。 万俟晏侧首跟沈银秋道:“应该带着万白一起过来的好。” 沈银秋囧脸,“他是大夫不是仵作吧。” “应该会知道尸体大概是怎么死的,行医多年会有些经验,死马当活马医,也不碍事。”万俟晏说的无比自然,沈银秋有些心疼万白了,但又很赞同万俟晏的话,要是带着万白来就好了。 一旁的衙役终于回神了,拒绝道:“尸体只能给仵作检查,你们还都是嫌疑人,不准接触尸体!” 沈银秋找茬道;“如果我们非要验尸呢?” “……不行就是不行……”衙役还是个年轻的小哥,被沈银秋顶话,回答的特别没有底气,而沈银秋见他这样十分满意。 只是一旁的万俟晏却不高兴了,每当有男子盯着沈银秋出神或者不敢看沈银秋的时候,他都有些烦躁,即使他们不足为惧。 沈银秋敏锐的察觉到身边爷的情绪,也不说多余的话了,再次问道;“不给接触,给看吗?” “这个可以,不过她的死状很惨,眼鼻口流血而亡,全身大范围皮下紫肿出血。你确定要看吗?”衙役小哥还挺照顾沈银秋身为一个姑娘的感受的。 沈银秋本来是不打算去看,因为看了也解答不出来什么,但听衙役这么一说,她反而想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她微微昂头看着身边的万俟晏道:“子晏,我们去看看?” 衙役也看向万俟晏,心里很是可惜,一个大美人却跟了这么一个品貌都不出彩的男人。 万俟晏十分占据主权的搂着沈银秋,“不怕晚上做噩梦?” “你不是在身边吗?不怕。”沈银秋忍住肉麻巧笑说道。 要不是为了杜绝一些可能存在的麻烦,她才不会说这些难为情的话! 衙役小哥忍不住咳嗽一声,这是公众场合!拜托说话不要那么露骨!他还没有娶妻呢! 万俟晏既高兴又要稳重,努力不外露情绪说道:“嗯,还是等仵作来了再看,我怀疑她身体有疾,我们先去她家问问情况。” 沈银秋觉得也是,那衙役小哥却道:“她家中已经没有了亲人。” 万俟晏平和的观察他的神情道:“她不是住北巷,是李大娘之女?” “嗯?你怎么知道!是没错,但刘大娘在半个月前也去世了。”他想了想又道:“是病逝的。” 沈银秋想起李秀花和她相撞之时,身上并没有戴孝条,除了衣裳朴素了些。她问道:“你们这里的习俗,家中有人去世不用带孝条发带么?” 衙役没预料她会突然问这个,过了好一会才道:“会,会带的,你是说李秀花没有戴么?因为已经过了七天。” “这样吗?七天有点短,她住在北巷是吧,你们还没有去了解情况?” 衙役摇头又点头。 沈银秋特别想问他一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趁着天还没黑,她和万俟晏转身准备离开去北巷看看。 那个衙役忽然道:“二位等等,洛三少也在调查这件事,你们就是最后接触李秀花的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沈银秋不解,回头:“为什么?我又不怕他,他会打人吗?” “那倒是不会,三少没有打过人……但你们也绝对不可以打二少!” 面对衙役突然冒出的坚定,沈银秋敷衍的点点头,“你想多了,我们怎么会打人呢,他的号召力那么大,一惹他不高兴,喊来的人一人一口唾沫都可以淹死我们。” 说完就被万俟晏牵走了,让他们进去的大门衙役见他们这么快出来都感到奇怪。 万俟晏停顿了一下道:“你们谁有时间和我们一起去调查线索?” 沈银秋赞同,带着个衙役总比他们现在外来人的身份好使。 可两个守门的衙役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都摇了摇头,但他们朝里面喊了一句;“来人啊!” 蹬蹬蹬——里面传来脚步凌乱的声音,不一会儿就出现七八个人,有几个还不忘扶着官帽道:“怎么了?出啥事了?!” 正门的两个衙役瞅了一眼万俟晏他们,这才看着自己的弟兄道:“他们是洛大少请来协助办案的,你们谁有空跟着他们走一趟吧。” 众人沉默。 最后内堂口,方才和沈银秋说话的衙役小哥举手道:“我和你们一起去吧,我从小在洛水镇长大,对洛水镇很熟。” 沈银秋没有意见,万俟晏倒不是很满意,但想到换做其他人看见沈银秋的容貌还是会入迷,就作罢了。 “就义,你小子说的好像我们不是在洛水镇长大的一样。”其他几个衙役打趣道。 名唤就义的小哥哈哈笑道:“我就是那么一说,要不你跟他们走一趟?” “去去去,不和你抢,小心师爷发现你不在,回头抽你!” 沈银秋微微抬头,看着他们几个之间的氛围,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万俟晏扬起嘴角,挂上最完美的假笑打断他们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就义连忙点头,走出人群在他们前方带路。 “我叫就义,姓洛。”走没有几步,洛就义介绍自己道。 万俟晏不想搭话,沈银秋不想冷场便问道:“这个洛水镇大部分姓洛吧?” “不不不,整个洛水镇分为上下排,上排这一带大部分姓洛,下排一带就姓水占了多数了,我们的仵作就姓水,除此之外其他姓氏也有不少。对了你突然问这个干嘛?”洛就义后知后觉问道。 沈银秋心想,你是不是反应的有些迟钝,我就问了一句,你已经把洛水镇的姓氏的大概情况都给交代光了。 她哦了一声道:“就是进镇遇见的人都姓洛,有些好奇而已,你知道李秀花的尸体是在哪发现的吗?” “因为你们从京城的方向来,所以先经过了上排,等你们出镇之时,就经过下排了。我知道,在北巷子入口几步那里,因为皮下青紫成那样,还出血,所以我们怀疑她曾遭人殴打。” 沈银秋后悔没有看尸体的情况了。 万俟晏许久才开口道:“钱财之类有没有遗失。” 洛就义一愣,喉咙发干道:“这个……我没有注意。” 万俟晏不知为何忽然摇头叹息一声。 沈银秋拍拍他的背,表示理解,不过人家只是一个衙役又不是捕快,还是不要强求的太多。 洛就义全程不明白他们两个的行为,他做错了什么了吗? 沈银秋边走边左右张望,尽量记住路,在京城她才发现她对认路这方面好像特别的不行。忽然她余光感觉街角有人在注视着她,集中视线看去,正好和一个乞丐对视个正着。 那个乞丐蓬头垢面的,她看不清对方容貌,但是对方好像很怕她,见她看过去立马低下头,甚至开始爬着离开。 沈银秋一头雾水,她想她应该不可怕,那么三个人中,就剩下洛就义的身份值得普通百姓敬畏了,毕竟是县衙的人。 万俟晏发现她在后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见几个乞丐靠在墙角的身影。 他以为沈银秋是在同情那些乞丐,便说道:“等会回来再给他们买点吃的,嗯?” 沈银秋收回目光,感觉他误会了,张了张口,又觉得大冬天的给这些人送点吃的没什么,便没解释点头同意了。不过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爬起来走远的乞丐。深青色的破裘裳,留着络腮胡子。 洛就义觉得她太好心了,又开始说道:“小姐,你不用管那些乞丐,他们都有手有脚的,不去干活吃饭,就等着别人施舍度日,懒成猪了!” 沈银秋嗯声思考一会道:“许是他们其中有的人有隐疾,又或者经历了人生变故受了打击堕落至此,不管是什么都无所谓,我就是在我力所能及的份上给他们接济一些食物,让他们在这个冬天填填肚子,并不奢望能改变他们什么,仅此而已。” 洛就义有些艰难道:“可是就是因为有你这种想法和善心的人,才让他们一直用这种方式活着。”   ☆、第二百零四章 北巷李家 “……这样吗?”沈银秋轻声道,“如果是这样导致他们一直这样生活,那也怪不到我们身上吧。就像现在一样,寒冬腊月天,没人施舍他们就得忍饥挨饿,选择这样的生活,后果也是他们自己承担着。没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幸福的事,我们这些人愿意给就给,不愿意给也没人强求,一切凭自愿的。换位思考,你成了乞丐又冷又饿,有人给你一个热窝窝头,你是什么感觉?” 洛就义无言以对,换做是他又冷又饿的时候有人给他一点温暖,他肯定是很感激的。 万俟晏岔开他们之间的话题道:“前面拐弯就是北巷了,先去看看她住的地方。” 沈银秋看向前方,唔声点头,心里却有些怪怪的,刚才那个乞丐好像真的很奇怪。 洛就义他们不会是驱赶过他们吧?但是其他乞丐又没有同样的行为,到底他是在怕什么,他确实是看到她了才选择爬走。 洛就义本着给他们带路的心情,结果发现他们根本就不需要带路的,那个单姓男子活像在洛水镇生活了很久一样。对这些街道熟悉的很,真的好生不解。 沈银秋也发现,她探着脑袋道:“你怎么都认识路?” 万俟晏说:“趁你睡午觉的时候研究了一会洛水镇的地图。” “背着我偷看。”沈银秋略怨念的盯着他。 万俟晏哭笑不得,“你对地图不是看不进去吗?所以我就帮你看了,别气,回去我慢慢的讲解给你听。” 他们进了巷子,万俟晏和沈银秋沿途观察,走了几步的巷角残留着一团挺大的黑色血渍,已经干涸了,从上午到现在没有下雪,所以很明显。 两人在血渍面前站定,细细观察了地面以及四周,没有可疑的痕迹。 沈银秋往前方望了望,又看向后方没有人影的巷口,问洛就义道:“这里很少人进出吗?” “是,他们通常在另一个出口进出,因为李秀花的家在巷尾,所以她们才会经常走这个巷口,比较近。” 沈银秋嗯了声,指着血迹道:“这血为什么是暗黑色,是因为中毒了吗?” 洛就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万俟晏摸着她的头道:“不是中毒时间久了也会变黑,走吧,去前面看看。”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跟着他往前走,来到一个十分简陋的房屋面前,围墙有不少范围都在掉土,院子大门松松垮垮的看着也不牢固,洛就义上前推开,三人踏步进去。 这和普通百姓的院子一样,有晾衣服竿、水井、晒物什的高架筛子,水盆,角落还有一小块种着东西的菜地,屋檐下挂着几串大红辣椒和大蒜。 洛就义对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他上前推开房门,里面也是极其简洁,家具也少,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四房木桌两张椅子,挂在柱子上的帆布都洗看不出颜色了,一进去就看在摆在正门口的两个牌位,一个看起来很新,是李秀花刚去世不久的母亲牌位。 沈银秋用指腹划过那张桌面,拿起来磨搓磨搓,很干净,几乎没有灰尘,李秀花应该是个勤劳的姑娘。 万俟晏走到牌位面前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沈银秋凑上前,见牌位前的贡品,想起了沈府的祠堂,啧真是不好的记忆。 洛就义也左右打量了一番道:“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你们不是说要去隔壁打听打听吗?” 沈银秋回头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没有闻到这屋子里有股淡淡的药味吗?” 洛就义怔愣,使劲的嗅了嗅,发现还真是如此。但这能证明什么?他道:“之前说了,李秀花的母亲李大娘是病逝的,李大娘长期抓药治病,时间久了这屋子里也就有药味了。” 沈银秋走去院子外面的厨房,灶台很干净,冷冰冰的,近期应该都没有开火,她道:“非也,再重的药味经过三个月的时间,早就该散了,而且这天气你又不是感觉不到,经常起风,她这屋子的窗户半开着,说明她喜欢通风透气,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还残留的三个月前的药味?还在她爱打扫的前提下。” 洛就义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慢慢的琢磨起来。 沈银秋查看那些锅碗瓢盆,沿着药味才在厨房外的左下角找到药渣,她蹲下来看着那团黑不溜秋的东西,左右扒拉了一根木棍,左挖右翻都认不出是什么药材。 万俟晏也在她的身边蹲下,接过她手中的木棍边翻边道:“百矢、薄荷、黄岑、南苏桔梗、贝母杏仁……这是治咳嗽的药方。” 洛就义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沈银秋抬头:“久病成医呗。”她再看向万俟晏道,“这应该这两天才倒出来的,李秀花身体不好,还看过大夫。” 万俟晏嗯了声,然后在破烂中看见药炉的碎片,他走过去用棍子扒出来道:“之所以没有发现药炉,看来是被她给打碎了。” 沈银秋也看见了,她叹气问洛就义道:“你们真的确定李秀花是他杀吗?” 洛就义哑口无言,过了一会才道:“你们也不能单靠找出这些就说李秀花是病死的。” 沈银秋耸肩:“你们连她的死因都不知道就跑来抓我们,真是秉着宁误会不放过的信念执行到底啊,若是最后得知李秀花是病死的,就不知道你们衙门的脸往哪搁了。” “到时候就把你们放了,说句抱歉,有没有什么好丢脸的。配合县衙办案人人有责!” 沈银秋被堵的无言以对,这脸皮很厚心态也很好,无法交流。 三人对着李秀花的院子全方位的检查了一通,因为他们说话的动静,引来隔壁邻里的老阿嬷出来查看。 这是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她白发苍苍,拄着拐杖,满脸皱纹瞳孔浑浊。老人先是看了看万俟晏和沈银秋,再看向洛就义,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是来调查秀花那丫头的事吗?哎,她是个好孩子,我这老太婆都还在她年纪轻轻却去了,你们一定要抓到害她的凶手啊。” 沈银秋看着她落泪,上前几步到她跟前问道:“老人家,这秀花平时的身体好吗?” “什么?”她似乎听不清沈银秋再说什么。 沈银秋提高声音再问了一遍,老人家还是有些疑惑的样子,洛就义赶紧过来说道:“这是赵婆婆,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他的儿子儿媳都在外面上工,所以白天就只有她在家,你们想问什么还是等她儿子儿媳回来吧。” 他的嗓门大,赵婆婆听清了,回道:“我大儿和春花一回来倒头就睡,鼾声连连的,你们想问什么就问我这个老太婆好了。” 沈银秋纳闷,刚才她的嗓音已经很努力的提高了,怎么洛就义说的老人家就听懂了呢。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跟洛就义道:“你嗓门大,你问问这位赵婆婆,看她知不知道李秀花平时的身体好不好。” 洛就义欣然应允,带着些许的方言口音和赵婆婆说了起来,赵婆婆摇头道:“秀花儿可健康哩,哪有什么毛病,身体不好的是她娘亲。” 沈银秋摇头跟万俟晏小声道:“老人家年纪大了,李秀花咳嗽她应该也听不见。” 万俟晏颌首,“去医馆问问吧。” 洛就义连忙送赵婆婆回屋,又跟上他们道:“你们还要找赵婆婆的儿子儿媳不?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万俟晏说不用。沈银秋道:“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因为我也住在北巷,所以了解的多一些。” 沈银秋长哦了一声,开始沿着街道去找药店,去了三家都说没有给李秀花拿过药。 倒是最后一家的坐诊大夫给他们指明道:“你们再去前边问问,刘老鬼看病只给药方不卖药。来我们这些药店买药的我们都不记名的,看诊才会记名。” 万俟晏跟他道了谢,随着洛就义去找刘老鬼的医馆。 不过这个刘老鬼并没有医馆,只摆着一张桌椅在路边,还跟旁边摊子借了热水泡茶,那么一坐活像个算命的。 他虽年迈双眼却炯炯有神。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在他面前那么一站,他才抬首道:“二位,看病?” 洛就义从后面跟上来,这刘老鬼也不怯,又问了一句,“唷,阿义也来看病?” 沈银秋稍微拉高一些头上戴着的连氅帽,刘老鬼一看就道:“哎呀,小姐你气血虚呀!得好生调理。” 沈银秋暗道,这个老大夫还有几分真本事,她现在每天都在吃着万白配給她的药丸。 洛就义以为他在胡扯,忙打断道:“刘伯,别说笑,我们来是跟你打听住我们巷子那李秀花的事。” “李秀花?”刘老鬼的眉头一皱,“她出事了?” 洛就义压低声音,“她死了!” 刘老鬼有瞬间的错愕和惋惜,片刻才有些自责道:“果然,是我无能啊。” 沈银秋见有戏,问道:“老先生何出此言?” 刘老鬼看了她一眼,问洛就义:“这两位和你一起来的?” “是,他们是洛大少让来协助我们查案的。”洛就义道。   ☆、第二百零五章 尸体生虫 刘老鬼多看了万俟晏他们一眼,这才道:“她从月前开始就感到身体不适,来我这里看诊,这病说也奇怪,我平生未见这等奇怪的症状,她气血日渐日的虚,我给她开了补气血和安眠的药,也不见起色。” 他说着叹了一口气,“她的脉象不弱人却越来越消瘦,过了几日她说肚子疼,我怎么也找不出原因,让她去找别的大夫看看了。” 万俟晏问道:“老先生给她开过治咳嗽的药?” 刘老鬼看着他点头,“她之后还是有来找我看诊,除了腹痛还开始了咳嗽,是以,我给她开了一个治咳嗽的药方,考虑到她的身体太虚,没敢下重药。是这个药方的问题?” “倒不是,老先生,您最后一次给她看病的几天前?” 刘老鬼捋了捋胡子道:“三天,三天前。” “当时你觉得她的身体状况如何?”万俟晏接着问道。 刘老鬼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道:“不好,说实话随时都可能倒下去。” 沈银秋瞅了一眼洛就义,她还真怀疑李秀花是病逝的,那个时候她扶起她的时候,面色就很惨白了。 万俟晏了解完情况,想着仵作应该也回来了,便带着沈银秋回去衙门看看。 洛就义见他们走后,没有马上跟上,而是悄悄的问刘老鬼,“刘伯,那李秀花真的是病入膏肓?” 刘老鬼瞪大眼睛,“我还骗你不成?你们衙门的老吴呢?叫他验一验尸,就知道我刘老鬼有没有胡说八道了!” 洛就义心想也对,急忙告别刘老鬼,追着万俟晏而去。 刘老鬼看着他的背影捋了捋胡子,哎生死有命啊。 万俟晏等人回去衙门的时候果然仵作已经到了,连县令、师爷、洛三川也在。 不过洛三川此时身边跟了一个看起来特别稳重的中年人。 仵作姓吴,年过半百,很有精神。大家各自简约的介绍了一番,谁也没有为难谁。县令和师爷对洛大少喊来办案的人完全不排斥,而洛三川不知道受了什么教导,见到万俟晏他们傲娇的哼了一声后,从头到尾都没有呛话。 吴仵作在大家的催促下开始换衣裳验尸,县令师爷自然是不进去停尸房,洛三川倒是想进去,但他身边的中年人死活懒着不肯,中年人一提洛大少,洛三川就不敢造次了。 万俟晏提出要旁观,洛三川坚决反对道:“不可!你要进去破坏蛛丝马迹怎么办?老吴上了年纪,不是你的对手!” 沈银秋一听,呦呵,把万俟晏拉到自己身后道:“看来洛三少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啊,咬定我们就是凶手对不对?你也不想想我们就一路过的,好好的杀人家姑娘干嘛?” “这还得问你!好好的你杀人家姑娘干嘛?” “我!”沈银秋深吸一口气,“你连李秀花死因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我们是凶手,你去了解过她家里情况吗?身体健康吗?看过病吗?什么都没有了解,就大张旗鼓的抓凶手,你就给我下跪道歉吧!” 洛三川被她讥讽的语气,气的要跳脚。而沈银秋这回也注意到了,他的脸色却是不管多么愤怒都不泛红。 他身边的那个中年人急忙安抚他,轻拍着他的背道:“我的小少爷诶!不气不气,你忘了大少爷叮嘱您的事了?来,把药吃了。” 沈银秋一眨不眨的盯着中年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泥巴般的药丸,递到洛三川的嘴边,从善如流的拿出腰间跨带着的水壶,以盖为杯,倒出来给洛三川喝。 洛三川没有反抗的吃了药丸,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这时,中年人跟沈银秋恭手道;“还请小姐莫激动,大少曾拜托你的事,莫忘了。” 沈银秋一时占不着理,闷闷的嗯了声,扫了一眼洛三川,如果他真的有病,那她还是忍忍好了! 万俟晏把沈银秋拉到自己身边,冷淡的扫了一眼洛三川和那中年人,“你们也莫要挑衅、” 县令和师爷是不明情况的边缘人员,他们十分担心洛三川生气,倒不是怕对方生气骂人而是怕他昏厥。这可是个金疙瘩,偏生洛大少要把他放在他们这个粗糙暴力的衙门里。 他们刚消停,里面仵作忽然发出一声惊叫,万俟晏跨步上前抬脚踹开停尸房门。 沈银秋紧跟其后,中年人拦着洛三川,县令和师爷相依为命,不停的嘀咕着:“尸变了?” 师爷板着脸道:“复活了。” 他们只见师爷跌坐在地,不停的往后缩,他听见门响,转头万俟晏颤抖着伸出手,气游若丝道:“救命。” 方才还好好的人,怎么进来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万俟晏回头低喝沈银秋道:“别进来。” 沈银秋怕拖后腿,也不介意他此时略严肃的语气,很听话的退了出去,而她这一退,中年人也很懂的拉着一个劲往前瞅的洛三川往后,而县令和师爷就更不用说了,压根就没有前进过。 万俟晏虽然是低喝,但看沈银秋的那一眼还是饱含关心的。他进去屋里拉起吴仵作,还未询问发生什么事,吴仵作就指着门外,意思明显。 他这个模样,实在不好多问,万俟晏就把他带了出去。 吴仵作呼吸着院中的新鲜空气,捂着胸口这才感觉活了过来,不等他们问,他就道:“我这个人,最、最害怕长的条形的虫子了。哪怕半只脚踏入棺材了也没改过来。” 这话说得大家都很懵。 洛三川见他差点归西的惨样,不自觉的放轻了语气道:“老吴,你怎么了?什么长的条形虫子?” 吴仵作想起了什么脸色又一变,指着屋里道:“她,她身上有虫子。 ” 沈银秋见他双手都还很干净,未沾到血污,想来还没有开始验尸。她勉强回忆起之前看过恐怖话本,轻声问道:“是……人死后长出来的虫子吗?” 洛三川看向她,似乎在问她是怎么知道人死后会长虫子的。 吴仵作摆手表示不对,道:“如果是那种那叫蛆虫,得死后一段时间才会有,现在这是冬天,不容易长,这尸体不过两个时辰多些,怎么会有蛆虫。” 沈银秋表示她知道了。 洛三川又问道:“那您到底看见了什么?” 县令紧跟在后问:“诈尸了?” 顿时,所有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眼光看着这个县令,除了他身边的师爷。 县令被他们看的有些尴尬,抬手示意他们继续说,不用管他。 吴仵作这才道:“长长的虫子啊!互相纠结在一起,一堆在她的肚子上,跟个蚯蚓似的!”他抹了把冷汗,喃喃道:“我最讨厌蚯蚓了。” 沈银秋有一瞬间感觉这个怕蚯蚓的仵作有些可爱,但场合不对,万俟晏朝洛三川道:“刀借我。” 沈银秋一下子就猜到了他要干什么,拉了拉他的衣袖道:“我跟一起进去吧。” 万俟晏抬手摸摸她的额头,“你先在这外面等我。” 没的商量的语气,让沈银秋垂头丧气道:“好吧,你要小心点。” 洛三川这回没有阻止他,解下腰间的佩剑,递给他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万俟晏挑眉看向中年人,果然他一听就大力阻止,差点就跪下抱着洛三川的大腿了,洛三川不满,冲外面喊道:“来人啊!” 院子门外呼啦冒出四五个衙役赶来,“头!啥事吩咐?” “来个人跟他一起进去停尸房看看。”洛三川用眼神示意万俟晏这个人。 “停尸房怎么了?”其中一个敏感的衙役问。 洛三川皱眉道:“你管它怎么了,男子汉大丈夫手中有大刀,这也还怕一具尸体?” 又有人嘀咕道:“如果尸变的话,用虎头斩也没用啊。” 洛三川的脸色十分不好,具体表现在他的脸色更白了,衙役更慌了,纷纷表示他们这就进去! 然而这个时候,万俟晏早已进去了停尸房里,而沈银秋也站在门口注意着情况。 洛三川一看,觉得他们闹心,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坐等万俟晏出来。 万俟晏用大刀撩开尸体上有些凌乱的衣裳,果真看见和吴仵作所说的条形长虫。 它们很像变长的蚯蚓,正互相纠缠在一起,游移在死者的腹部上,有点恶心,很伤眼睛。 万俟晏有着莫大的镇定力,他用刀在挑起其中一条,接近箸的长度,不想还不到头,有一半竟然在体内!他想了想,索性横切过去,将它割断。 那被割断的条形虫落在地方还在狂甩着,万俟晏过去用刀尖戳中它,将它叉了出去,放在院子中。 吴仵作慌乱的跑到县令身后躲着。 县令松了一口气,“就是一条虫子,瞧把你给吓的。” 万俟晏道:“它长在尸体的腹部里,我只割断爬出来的这点,剩下的还残留在她体内。” 县令;“……” 洛三川上前两步,这虫子仿佛有感应一般,往他的方向游动,吓的中年人赶紧把洛三川拉到自己身后,同时不知道从哪里捞出一个木棍,打啊打。 沈银秋也觉得虫子长在身体里太可怕了,默默的移到万俟晏身侧,拉着他的衣袖。 “你要把它打烂了,就无法分辨出它是什么虫了。” 沈银秋的话成功让中年人住手,他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拉着洛三川道:“小少爷,过来这边不要靠的太近。”   ☆、第二百零六章 剖尸查明 沈银秋幽幽看着洛三川不情不愿的被拉开,那条虫子似乎被打伤了,摆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沈银秋盯着那虫子问道。 万俟晏一手揽住她的肩膀柔声道:“别怕。”他看向在场的人,“有谁认得这是什么?” 所有人都猛地摇头,中年人道:“这像蚯蚓,但蚯蚓不会像它这样血红。”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大家都开始沉默。 吴仵作探出半个脑袋道:“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想想它是怎么钻进尸体里的吧。” 说的也是,从哪钻进去的? 万俟晏问道:“负责抬尸体回来的是谁?” 方才那些衙役中有两个人举起手道:“是我们。” “你们抬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周围有类似这东西存在?” 他们两个先是摇头想了想再摇头:“完全没有,就只有她吐了血躺在巷角。” 万俟晏问道:“是谁先发现尸体的?” “洛就义啊。” 沈银秋怔然,竟然是他? 洛就义被人推出来,他扫了一眼虫子,脸色发白,求助式的看向洛师爷。 沈银秋恍惚想起洛就义要跟他们去北巷的时候,这群衙役有人开玩笑说,被师爷发现他不在就抽他,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师爷和洛就义的关系匪浅吧。 洛师爷微微皱眉,到底是自己唯一的侄子啊,他站出来道:“是就义发现的尸体,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万俟晏看了一眼师爷没有回话,转而问洛就义道:“你发现尸体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洛就义抬头看着天,似乎在回想,他道:“我那时候换班,想从北巷口抄近路回去,猝不及防就看见了李秀花倒在地上,我赶紧上前查看,发现她吐了一口血在地上,已经气亡了。” 没有人打扰他。 他惊哦一声,看向地上的虫子道:“那血迹中似乎也有一条手指长的东西!它一直动,我一惊慌就把它踩烂了……” 沈银秋看着他,再看着万俟晏,洛就义把那条虫子踩死了……不过不踩死留着干嘛? 吴仵作这时又语出惊人道:“我瞧着这虫子似乎是在尸体里跑出来的。” 万俟晏道:“显而易见。” 吴仵作道:“不,我的意思是指,它一直在尸体的身体里生存,身体死了它就跑出来了。” 沈银秋想想就觉得恶心,“这么长的虫子,呆在人的肚子里还能活吗?” 是啊,所以李秀花死了…… 大家似乎都想到了这点,开始了迷之沉默。 万俟晏沉思片刻,决定道:“把尸体解剖了。” 吴仵作退后两步,“我……老夫不行。而且这解剖是对死者的不敬,也要有家属同意的!” 县令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郑重道:“老吴啊,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我们一定要弄清楚李秀花的死因!李秀花已经没有亲人了,你希望她死的不明不白吗?” 吴仵作看着县令再看着目光炯炯的众人,十分之难下台。 万俟晏忽然道:“你来说,我来动手。” “好!”吴仵作立马就答应了,这骨气! 沈银秋看着地上仿佛已经死去的虫子,揪紧了万俟晏的衣袖:“你真的要动手吗?我们还不知道它咬不咬人。” 想到刚才吴仵作的话就有些接受无能了,长在肚子里的虫子,咦!后怕! 她不自觉的揉揉自己的腹部,万俟晏好笑的抓住她的手,提议道“它想咬也要快过我手中的刀再说,要不,你先回客栈?让青叶陪着你在街上走走,你都还没有去逛过。” 其他人默默的听着人家小两口秀恩爱。 沈银秋坚决道:“不,我不逛,街有什么好逛的,我们不缺东西,而且赶路买那些东西带着多余。我们不要耗着时间了,解剖吧!我在这外面看着你总可以了吧?” “可以。”万俟晏朝吴仵作招招手,“准备准备,开始。” 洛三川忽然聪明了,他跟中年人吩咐道:“强叔,你去让人准备两根特别长的箸,还有一个大盆,高一些的。” “小少爷你想做什么?”中年人强叔有种不祥的预感。 “夹虫子,装虫子!”洛三川严肃道。 强叔一脸少爷请别闹的无奈感,但他还是听从吩咐的去准备了 一刻钟不到,一切准备就绪。 他们在一旁商讨,沈银秋就站在停尸房门口往里瞅,万俟晏注意到她,叹气道:“阿秋不能进去,也不能靠太近,过来。” 沈银秋哦了一声,忽然她看见一条虫子从尸体上慢慢的延长到地上,从床板到地面至少一米,她捂住嘴,看着它游动,后退两步蹭蹭跑到万俟晏身前抱住他。 万俟晏和吴仵作说到一半,忽然怀里塞进一个人,他抬手示意等会再说,摸了摸她的额头道;“阿秋怎么了?不舒服?” 沈银秋抬起头,脸色有些难看的指着门口道;“那条虫子爬出来了,可怕。” 众人的实现立刻被门口的长虫吸引,吴仵作和县令师爷都吓的往后跳,县令扶了扶帽子,“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强叔再次挡在了洛三川面前,他手中拿着两个长约半米的箸,做警惕姿态。 万俟晏肃穆,亲了亲沈银秋的额头安抚她,带她到最角落站定,“在这里站着,别怕,我去弄走它。” 沈银秋拉着他的衣袖,“它那么长,万一咬人呢?让……衙役去吧?”她咬了咬唇,万俟晏再有武功,她潜意识还是不想让他冒险,大概她见过他虚弱的缘故。比起让他去,她宁可冒着私心让衙役先上。 万俟晏很高兴她担心自己,紧了紧她的手道;“相信我,那只是一条虫子。” “单公子说得对,那就是一条虫子,劳请您快些去搞定它吧,看着真瘆人!老吴,我是不是得了跟你一样害怕条形长虫的毛病?”县令紧紧抓着师爷的手臂道。 吴仵作站在万俟晏的身边,抹了把冷汗道:“大人,你那是听说这虫子一直在尸体体内才觉得可怕。” 万俟晏不忍拂开沈银秋的手,这个时候有些后悔没有带护金青竹来了,至少他们在沈银秋身边,她会安心一些,他也会放心一些。 正烦恼着,两道身影利落的翻过院子单膝跪在万俟晏面前,“主子!” 沈银秋惊愣,“护金护木你们怎么来了?什么事这么急?” 护金低下头道:“属下回去客栈发现主子和夫人都不在,而独留在房间的青竹也不知道你们去了何处,便出来寻您,途中偶遇了青叶白先生和阿莫,得知也不知您去了何处,就分散了四处寻找。” 沈银秋想起她和万俟晏离开的时候确实是没有通知他们。万俟晏颌首道:“起来吧,在外面不用行礼,你们在这里保护夫人。” “是!”护金护木异口同声道。 沈银秋方才看见护金护木不小心松开了他的衣袖,万俟晏交代完转身就朝强叔走去,沈银秋挽留不及,只能看着他接过强叔手中的箸,看准它的头,夹起一卷再卷,这条一米多的虫子就跟卷面条似的被卷的动惮不得。 这利落的身后,强叔高看了他几分,不知不觉的以他马首是瞻,问道:“单公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单子晏是万俟晏取自他娘的姓氏,名是他的表字。 万俟晏将长虫放进旁边准备好的深盆里面,观察一会见它无法攀爬出来才作罢。 “接续方才商量的事情,解剖,吴仵作进去吧。”万俟晏看了一眼角落里沈银秋,之前浮尸没有把她吓到,反而虫子把她给吓到了,速战速决。 “哎!”吴仵作深吸一口气应声道,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护金护木没搞懂这是什么情况,“夫人,主子进去?” “剖尸杀虫!”沈银秋沉声道。 护金护木依旧一头雾水。 “看见方才的那条虫子了吗?”沈银秋往前走了数步,来到停尸房的门外,指着被摆放在尸体盘旁边的木盆道。 护金护木自然是点头。 “那是从尸体的肚子里钻出来。”沈银秋低声道,故意压低拉长声音:“而且还不止一条……” 护金护木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表情。 沈银秋:“??”不愧是杀人不眨眼的暗卫。 万俟晏拿着洛三川的佩剑,挑开尸体的衣服,女-性-的-裸-体-暴露在大家的视线中,可是却无法产生一丁点的遐想。 吴仵作站在万俟晏的左侧方,看到尸体上的密密麻麻那些如箸大小的洞孔,忽然就说不出话了。 万俟晏回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嘴唇都在颤抖,暗道这是指望不上了。 他跟尸体说了一句得罪,运力一挥,尸体从个胸口到腹部从中间裂开。 万俟晏只看了一眼就拧紧眉头别开脸,显然那是极其恶心的画面。 沈银秋狠很想进去看,但是两个暗卫一前一后的挡在她面前。 万俟晏回头看了一眼外面,见沈银秋伸长了脖子往里探,他冷声道:“带夫人离开门口。” 护金护木毫无疑问的执行主子下达的命令,两人一人抓住沈银秋的一个胳膊,把人轻松带走。 气氛忽然紧张,强叔又开始机智的带着洛三川远离,这单公子很宠他夫人,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让他夫人离开门口肯定是有不好的事! 县令和师爷也开始往后退,万俟晏余光扫到已经昏倒的吴仵作,一阵无言,招来两个衙役道:“把吴仵作拖出去吧。”   ☆、第二百零七章 邙山绳虫 很快停尸房里就剩下万俟晏一个人,到底里面是什么情况呢?沈银秋心急如焚,想上前看看,可护金护木就跟两堵墙一样挡在她面前,雷打不动! 沈银秋气急了锤了两下他们拦着她的胳膊:“我又不进去!看看也不行吗?” 护金护木一同说;“夫人,主子说不行。” 沈银秋泄气的踢了一下地面。 而万俟晏在里面看着那满肚子湿漉漉布满粘液的虫子,忍耐住恶心感,用那箸和刀互相配合,把那些虫子都给弄到尸体旁边的木盆里去。 恶臭已经充斥着整个房间,开始往外飘荡。他封住嗅觉继续将最后一条虫子弄走,而这条虫子在腹部和喉咙之间,另一头甚至已经从尸体的嘴巴里伸出来,万俟晏冷着脸直接拉出来剁成两段扔进木盆里,这才大快步出去。 沈银秋一见他出来就想凑上前,却远远被万俟晏伸手阻止,他需要沐浴清理干净才能让沈银秋靠近他。 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万俟晏,万俟晏吩咐两个衙役道:“把里面的木盆拉出来,拖去北街问问老百姓有没有谁知道这种东西。弄醒吴仵作,让他抓紧时间验尸,我先回客栈沐浴、” 没有人有异议,毕竟全程是万俟晏弄这个东西,他让护金护木呆在这里保护好沈银秋,自己则大轻功走了,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用的又不是万俟晏那张脸。 万俟晏交代的很迅速,没有给谁反驳的时间就离开了,沈银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瞧见那两个用汗巾绑住口鼻的衙役从停尸房里抬出木盆,她又好奇的往前凑。 护金护木只是保护她的安全,所以没有完全的限制她,洛三川也在强叔的陪护下上前查看。 一堆瘦长的虫子互相纠缠着,分泌出很多的粘液,“这么多!”沈银秋感到吃惊的同时别开脸,不再去看。 洛三川看了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就是跟地龙一样的虫子吗。他见沈银秋捂着嘴,嘴欠道:“怎么,怕啊?”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无视之。 吴仵作已经被叫醒了,叫了两个衙役陪他一起进去验尸,没有了虫子,他发挥了一个仵作的本职精神,对残破不堪的尸体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良反应,极其认真的开始检查。 沈银秋本来也想跟进去,护金护木就算再没有得到万俟晏的命令,也觉得让她进去不妥,他俩什么都不说,就堵在停尸房门口不动,沈银秋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转而跑去拖木盆的衙役一起,不让看验尸,总可以跟着他们去街上了吧。 护金护木又赶紧跟了上去。 洛三川也在此列,他们出了衙门,直奔北街口。路过的百姓看见衙役抬着的东西都很好奇,频频张望,直到洛三川拿着铜锣那么一敲,周围的百姓才敢放心的围过来。 “各位乡亲乡里诶,快过来瞧一瞧看一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知道的人有赏!”洛三川声音不大,但敲完铜锣之后,周围聚来了不少的百姓都没有喧闹,所以在场的每个人都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衙役打开木盆盖,因为比较深,所以百姓不能直接看到。 洛三川又敲了一记铜锣道;“来来来,排队排队,五个五个的上来看。” “三少,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好生神秘。”其中的百姓边大声问道,边配合的排队。 第一波五个人上来了,看着木盆里的虫子,因为不知道是从尸体里弄出来,他们都不见得有多惊慌,个个皱眉沉思,又看着洛三川试探的问:“是蚯蚓?别名地龙,我们常用来当鱼饵。” 这说话的一副俊秀书生打扮,可他刚说完,站他旁边的阿叔就反驳了:“你见过哪里的地龙长这么大?而且血红色,这到底是什么玩意,三少?” 洛三川道:“就是在山里挖来的,瞧着恶心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姑娘家看了都说吓人。” 其余三个人则摇头道:“三少,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见过撒,哪座山挖出来的?” 洛三川怎么知道这是从哪座山挖出来,他只知道是从尸体的肚子里钻出来的,当然这要是说出来,这老百姓非的退避三舍跑光不可。他岔开话题道:“来,抓紧时间啊,下一队!” 没见过。 不知道。 什么虫子? 过去三组都得到这种回答,洛三川和衙役都开始不抱希望了,也是这从尸体钻出来的虫子,普通人有几个见过? 相比他们的烦躁,沈银秋却惬意的很,只要不再看着那虫子她就不觉得难受,还让护金去买了一些零嘴来填肚子。 她不止一个人吃也分给护金护木吃,可护金护木作为一名冷静警惕坚守原则的暗卫,自然是不能做出当众吃零嘴这种掉价的事。然沈银秋说她一个人吃的没劲,可是肚子又饿了,一饿就容易全身不舒服,一不舒服就万俟晏就会问…… 护金护木一听,赶紧接过零嘴,面无表情的往嘴里扔,嗯?确实挺好吃的,所以逐渐变成三个人各拿着一袋零嘴,边看边吃,仿佛在看大戏。 洛三川一回头就看见他们主仆三人的惬意,顿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指着木盆道:“看着这种东西,你们都吃到下去?!” 沈银秋低头咬了一口鸡蛋葱花大饼,嚼嚼嚼,咽下之后才道:“我站这里看不见,至于他们两个,表示吃那些虫子都没有关系。” 洛三川震惊,看向护金护木,见他们磕着南瓜子,对沈银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他不再和沈银秋说话,简直是找虐的,但见他们吃的那么香,他也挺想吃,转头一看木盆里的东西,还是算了吧…… 就在一个个百姓上来一个个摇头下去的时候,一个背着两捆柴的樵夫上来,洛三川连忙道:“这位大哥,你把柴禾放下再上来啊,小心刮到别人。” “哦,好的三少!”樵夫把柴禾往旁边一放,和其余四个人谈着脑袋往木盆里看。 这一看,他就哎呀一声,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三少啊,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绳虫啊?” 洛三川乍一听,“什么绳虫?” 沈银秋也收起零嘴凑上来听他说,樵夫弯身伸手捻起一条虫子,洛三川和沈银秋都看呆了。 樵夫拉长它道:“它怎么会长到这么肥又这么长?” 沈银秋额了一会提醒道:“大哥,不如你放下它再跟我们好好说道?” 樵夫见沈银秋怯怯的样子,以为她在害怕应了声好,把那虫子放回了木盆,顺手把手指沾上的粘液,擦在自己的衣襟上。 哦~沈银秋比不忍直视的闭上了眼睛。 樵夫道:“我们住在邙山脚下的村民都把它们叫做绳虫,瞧它不就跟一条绳子似的?” “邙山,它是生存在邙山里的?那它咬人吗?吃什么?”洛三川追问道。 樵夫有些为难,“三少啊,它吃什么俺是不知道的,但不咬人,它只缠人,许是喝血吧?山里小个的绳虫见着畜生,就往畜生的身上钻,这可蔫儿坏,会让畜生害病。” 洛三川一拍手掌,丝毫忘了和沈银秋打赌过的,她不是凶手的话就要跪下跟她道歉。他现在满脑子就剩下解开谜团! “大哥,这东西钻畜生?钻人不?” 樵夫挠了挠后脑勺,“钻啊!若是哪片水域发现这绳虫我们都不会再去那里走动,也不会喝那里的水,这绳虫不多,也比较少见,邙山就西边那一片见过它。” 洛三川侧头去看沈银秋,一时激动道:“它会让人害病就意味着会让人也害病?” 沈银秋抬眼瞟了他一下,“我怎么知道啊。”继而她兀自沉思,片刻问道:“大哥啊,这绳虫钻进体内就没得治了?” 樵夫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哪能啊,进过山,出来之后拔点烮草熬汤喝下,啥事都没有,我那皮小子有次不听话头偷偷去了西边,回来俺抽了他一顿,灌了烮草汤,隔天他去拉那玩意,好家伙拉出两三条死绳虫来、” 下面听他说的百姓一阵唏嘘,“拉倒吧你,这么长的虫子你儿子多大还拉得出两三条来?!” 樵夫理直气壮道:“谁说是这么大的绳虫了?你们又没有见过一般的绳虫!长大以后的,它也就只有我们吃饭用的箸那般长,而且细细的。钻肉体的就更小了,哪像三少拿的这些,都不知道活了多久了,咋这么长又这么粗嗫?” 沈银秋想到这虫子真的会钻进人体,再次感到后怕,她继续问道:“大哥啊,这绳虫钻进人体会有什么症状反应吗?” “这个就真不晓得了,这玩意我们进山去西边的人,都随身携带烮草,如果没法及时回家就自己在山里熬来喝,我们都会喝,没有人有什么症状反应。”樵夫摇头道。 洛三川道:“好吧,多谢这位大哥,你赶时间不,跟我回去一趟,我方才说了,能告知的这是什么东西的人有赏。” 樵夫许是知道洛府的家大业大,也没有推辞,爽快的应了下来。 沈银秋在一旁插嘴道:“大哥,你就不怕这洛三少骗你啊?” “诶呀,洛三少怎么会骗人呢?” 洛三川听了樵夫的话得意洋洋,却不料樵夫接了一句:“骗了也没事,还有洛大少在呢。” 洛三少:“……” 沈银秋微笑。   ☆、第二百零八章 追踪五两 洛三川带着樵夫往衙门的方向走,樵夫仍旧没有放弃他的那担柴禾,被洛三川用十五个铜板买回了洛府。 樵夫再高兴也没有被冲昏了头脑,他看着这条路分明是去衙门,就算他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还是对衙门这个严肃的地方瘆的慌。他放缓步子道:“三少?您不是说让小的跟您回去拿赏钱吗?” “没错啊,你看我这身捕快的衣裳,自然是回衙门了。”洛三川说的理所当然。 樵夫越走越慢,最终还是战胜不了赏钱的诱惑,跟着来到了衙门口,走到这里他就死活不肯再往前走了。 “三少,我就在这里等着您吧。”他磨搓着粗糙的双手道。 洛三川停顿,“别介啊,你怕什么,我又不抓你,进来!你今天可算帮我一个大忙了。” 樵夫有些不好意思。 沈银秋站在他们身后,默默的听他们对话,仿佛有种感应的回头望去,正好看见万俟晏从远处飞来,只见他脚尖在砖瓦上落力一点,他的身影就猛地往前窜了一大步,这种身姿,似曾相似,她仿佛在哪里见过,铭心在心的记忆。 万俟晏在她恍惚时,就来到了她的身边,护金护木自动退开几步。 万俟晏的身上有她熟悉的清香味,比平日重了那么一丝丝,想来他也有些受不了尸体的那股味道。 “没事吧?”万俟晏一到她身边就揉着她的头道,即使隔着一层帽子。 沈银秋摇头,顺便借此甩去方才那丝探究,现在不是思考其他东西的时候,他们需要尽快离开洛水镇,因为她总觉得京城那边不安心,怕是走不到大沥就要被召唤回去了。又要回去京城里呆着,没意思。 暂时将一切都抛下,不就是为了路过一次江湖吗!她一直潜藏在心底的愿望。 万俟晏看了一眼护金护木,两个暗卫也一起摇头,表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这才放下心,看向前方樵夫打扮的壮年男子,“这是?” 不等沈银秋回答,洛三川就跟邀功似的抢先道:“这是住在邙山脚下的樵夫,他说他那边有绳虫。”隔了几息他继续说明道:“绳虫就是我们抓的这些虫子、” 万俟晏挑眉约是有些意外,“当真?这位兄台真的认得这是什么虫?” 樵夫被他的气势压的有些紧张,但还是自信道:“当然,这和邙山西边的绳虫一模一样!我还能认错不成,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万俟晏笑了笑,请樵夫进衙门细谈。 他问的比沈银秋和洛三川更细也更有技巧,樵夫能顺着他的话回忆起更多的细节。 谈完之后,洛三川让人给了他一两银子,樵夫砍半年柴禾也赚不到这么多,当下就兴高采烈的揣着银子准备离开。 只是临走前他多嘴说了一句:“我记得一个月前还有一对母女进了邙山呢,也不知道进去做什么。” 沈银秋突然道:“母女?大概是什么样的?” 樵夫瞄了沈银秋一眼,许是拿了银子心情好,还真仔细回想了一遍道:“年长的就是普通劳作的妇人,年轻一些的模样生得好,皮肤也白。身材瘦瘦的,跟这位姑娘有些像。”他指了指沈银秋。 沈银秋看向万俟晏,大概就是李氏母女。 万俟晏道:“我想去你们村子看看。可否?” 樵夫有些迟疑,看了看天色道:“公子从这回去的话,去到该是天黑了。” 万俟晏沉吟半晌,最终还是决定不亲自去,他跟护金道:“护金你和这位大哥一起回他的村子,顺便调查一下那里的绳虫,万事小心。” 樵夫不知道这些有钱的少爷们要了解这些绳虫做什么,但他秉着不该问的不问原则,没有好奇。 洛三少是洛大少的同胞兄弟,品性有保障,跟洛三少在一起的人也坏不到哪里去,而护金是万俟晏的随从,可以放心!樵夫理清这其中的关系后,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会让护金出事。 护金被人这样保证,感到十分违和。 洛三川看了看万俟晏,有些欲言又止。万俟晏可不会浪费时间在他身上,他牵着沈银秋就往衙门里走,“吴仵作应该已经验完了,我们去听听他怎么讲吧。” 沈银秋颌首,瞄了一眼还在纠结的洛三川。 “主子!”他们刚转身,身后蓦地传来数道喊声。 万俟晏和沈银秋回头,见是青竹青叶以及万白和莫少恭他们。沈银秋问道:“你们怎么来啦?” 莫少恭喘气道:“那、那什么你们一个下午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幸好方才东家回了客栈,我们才跟着追来。” “东家?”沈银秋没有抓住重点道。 莫少恭有些腼腆道:“就是不知道怎么称呼,白大哥让我喊东家少爷,我喊过一次感觉怪怪的,还是喊东家好了。” 沈银秋哦了一声,笑道:“你随意吧。” 万俟晏跟护木道:“既然她们来了,你去护金那里,两个人有个照应,半个时辰后赶回来。” “是!”护木领命,和万俟晏之前那样当众飙轻功。 沈银秋羡慕的看着,这一个个都是身轻如燕啊! 护木经过街道的时候,鼻尖一动,闻见肉包子的香味,想着方才和夫人吃了一点零嘴,开了胃又没吃饱略难受。如今不是紧急状态,他从屋檐上跳下来,在包子铺买了十个包子,准备和护金一起拿来垫肚子。 沈银秋一直看着他的身影,见他去买包子笑道:“他饿了。” 万俟晏见她笑也笑了下,并不管护木这种行为,在完成任务的前提下,他们只要不做杀人放火的事他都不管,而且吃饱才有力气,轻功来回赶路,肚子饿的话可不是说笑的。 而莫少恭和护金护木互动比较多,见他们去办事,心里好奇,又已经摸清万俟晏他们好相处的脾性,立即问道:“东家,金哥木哥他们是去哪啊?” 沈银秋替万俟晏回答道:“他们去邙山调查绳虫,百事通,你知道邙山在哪吗?” 莫少恭郁闷的摇头:“我不知道……” “那就跟上去看看在哪。”万俟晏头也不回道。 “诶?好的东家!”这正和他的心意,眼见护木的身影越来越远,他也不怕追不上,大喊一声:“木哥等等我!”就也蹿上屋顶,飞奔追去。 护木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跑的更快了。 万白啧声摇头道:“追不上咯。” 万俟晏对这些都没有兴趣,绕过屏风进去正堂,所有人都在,吴仵作对这个敢挑出尸体虫子的万俟晏很佩服,所以一见到他就站起来了。 “单公子,尸体已经验了,并没有受过殴打的痕迹,那些青紫都是皮下出血。” 万俟晏颌首,并没有觉得意外。 洛就义也站出一步,禀报道:“我也检查过了,尸体身上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沈银秋看向他确认道:“没有任何银子?” 洛就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没有,这很正常,李大娘常年抓药,又病逝不久,李秀花一个姑娘家哪来的银子。” 如果有,充其量的就是有几个铜板而已吧。 “不对。”沈银秋摇头,“她什么时辰出事的?是在和我相遇之后不久?已经回过家里了?” 洛就义道:“没有回过家里,隔壁的赵婆婆当时一直在院子里晾东西,并没有见她回来过。” 沈银秋算算时间,也是,他们是刚吃完没多久,洛三川就带人上门了。按照李秀花从卖麦糕哪里往回走,走到北巷时间刚好。 “她在回去的途中一定是接触了什么人,我和她相撞之后,见她面色奇差,曾给了五两银子道歉。” 沈银秋说完,县令和师爷都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沈银秋背后泛寒,“怎么了?” 县令眼神发亮道;“单夫人!你能撞撞我吗?不用五两,四两就好了。”他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沈银秋神情僵硬,这县令看起来穷吗?普通百姓觉得五两很多她可以理解,这县令…… “大人不要说笑了,你有俸禄可以拿,又是父母官,要给也应该是您给我才对。”沈银秋扬起些许微笑道,并不达眼底。 “现在正在查案, 还请大人不要岔开话题。”万俟晏神色冷淡道。 县令被他这么一看,什么心思都歇了,咳嗽一声转移注意力道:“是是是,单公子说的有道理。” 万俟晏站在这里,虽然是沾了洛大少的光,得到吴仵作的尊敬却是全靠他的魄力。连带着没有什么主见的县令对他也是十分客气。 洛就义微微皱眉,“会不会抬尸体的时候半路掉了?” “如果你得了五两银子,你会放在易掉位置吗?”沈银秋反问道。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万俟晏看向其余的衙役,重点停留在抬尸体的两个衙役身上,他注视了几眼最终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师爷松了一口气道:“单公子,这家里有妻儿的人都不会拿死者的钱财的,十分之不吉利。” 他这也算是替那两个衙役说话了。 沈银秋没有听过这个说法,问道:“不能的吗?那无父无母孑然一人的呢?” 师爷沉吟片刻道:“那就要看他怕不怕了。”   ☆、第二百零九章 洛家楼馆 沈银秋听懂了,不怕就敢拿了。 她看向那些衙役,不等她开口说什么,他们就争抢着举手道:“我娶妻了!我娶妻了!我也是!” 沈银秋突然想问,你们这县衙就没有单身的是吧。而且只要胆子够大,这娶妻又能证明的了什么? 只不过那五两的蹊跷失踪对这个案件的作用并不大,现在基本上已经确认了李秀花的死因,就等着护金护木回来汇报那些虫子是怎么回事了。 天色已经开始逐渐转暗,在等待过程中,沈银秋跟万俟晏道:“护金他们还没有那么快回来,要么我们出去吃点东西?顺便打听一下李秀花有没有跟谁接触过。” 万俟晏自然是同意。 强叔也开始劝道:“小少爷我们也回府用膳吧?” 洛三川倔强的拒绝:“不,我们在外面吃!等去邙山的那两个人回来。” 强叔为难,这怎么行呢?外面的东西不说干不干净,小少爷能不能吃都还不知道!他见洛三川时不时的看着单子晏和沈银秋,哪里不知道他的想法。 强叔思忖片刻,环顾周围的人提议道:“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不如大家聚在一次吃个饭?去洛嘉楼怎么样?” 沈银秋他们还没有表态,县令和师爷就雀跃道:“好啊!谢谢洛大少了!” 其余衙役也全都是十分欣喜。 沈银秋只纠结着,难道他们洛家的产业都会加个洛字在上面? 万俟晏征求沈银秋的意思,所有人就剩下他们几个人没有表态了。 青竹他们安静的站在他们背后,进来不曾开口说过话。 沈银秋见人实在太多了,就这么不是很熟的人坐在一起吃同一盆菜,肯定是吃不痛快,衙役这么累也不会夹个菜还用公箸。 她微微一笑道:“不用麻烦了,你们吃,我们想去吃点街上的小吃。” 万俟晏知道她在找借口,对于正餐,他的阿秋不会用街上的小吃来凑合。正好也合了他的心意,和那么多人做在一起,不相熟又岂会吃的好? 不得不说,他们两个性情都不是很爱闹,对热闹的看法也相投。 洛三川心里从一开始就打算跟着他们,听他们这么说,嗯声道:“强叔带着他们去嘉楼吃吧,你们随便点不用客气。”他朝那些衙役的兄弟们慷慨说道。 强叔僵着脸,他请客也是为了让自家少爷在自家食楼吃啊!这样还能有所保障。可唯独这对夫妇一点都不配合…… 他呵呵应下,再次劝说沈银秋道:“单公子和单夫人有所不知,我们食楼里面也做各种小吃,只要你说的出来我们就给您做的出来。” 沈银秋这么一听,还真升起了去他们食楼的兴趣,“真的?糖葫芦麦糕包子煎饼糖人糖水都有吗?” 强叔有些勉强道:“糖葫芦可能没有,其他的应该会有。”顶多到时候让人去外面跑腿买回来。 沈银秋和万俟晏相视一笑,明白强叔的用心良苦,对洛三川就跟对三岁小孩似的,连吃饭这件事都要这样哄着,这代价真大。从中也说明了,洛家对这个三少爷是真的宠。 她见强叔为难的模样,朝万俟晏道;“那我们就去洛家食楼吃吃看吧?” 万俟晏颌首,想到他们着这边人数也多,不必和其他人同桌。 一天中,难得偷闲,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食楼而去,洛嘉楼在这里档次应该不低,从其他人兴奋的神情中就可以看出来。 强叔已经提前派人去通知食楼,沈银秋等人进去之后,直接被接上了二楼。 沈银秋原本也是打算和万白青竹他们坐一桌,然而去到二楼,他们刚坐下,洛三川这个混小子不由分说的就凑过来占了一个位置。 四方桌就剩下了一个位置,没有人敢坐上去。万白看着这一个位置,再看万俟晏、沈银秋、洛三川的神色,他还是和青叶这个青梅做一桌吧。 众人眼见万俟晏这一桌还有一个位置,不由自主的瞄向和师爷站一起的县令大人。 于是,县令在大家的目光下坐了下来,冲他们三个略尴尬的笑笑。他也不想做这个位置啊!做个清闲的县令有什么不好,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底气…… 师爷见他坐下之后,更是头也不回的溜到他侄子的身边,坐等吃吃吃!洛嘉楼的东西不要浪费! 万俟晏和沈银秋悠然自得的等着厨房上菜,洛三川则时不时的盯着他和沈银秋,气氛有些紧张,县令猛地起身道:“这个位置靠窗户,风大有些凉!我还是换个位置吧。” 沈银秋看着县令起身,然后撒欢的去了别桌,和师爷衙役混在一起,刚坐下就气氛融洽,这么没有气势没有架子又不管事的,真的是县令吗? 虽然目前看起来比京城的县令好上不少,但也没有话本里所描述的那般,青天明月铁面无私,判案如神正义无边。 难道话本就真的只能话本了吗? 八个衙役和一个师爷一个县令,加上青竹青叶,一共十二个人三桌。 而万白就这么在万俟晏桌上坐了下来,也就是他这个行医者的身份让他同坐觉得毫无压力了。 强叔站在洛三川的身后替这一桌的气氛抹了把冷汗,还能不能好好的用膳了……瞧瞧其他三桌,哪一桌不是欢声笑语,反倒显得这一主桌更加的低沉。 其实不然,感觉到不好的都是外人,四个当事人坐在这四方桌前,各自思考着各自的事情,互不打扰,各自都感觉良好。 沈银秋余光扫见强叔第二次擦汗看了,她见他这么忠心耿耿为洛三川好,心里也是有些动容的,没话找话道:“强叔,你们食楼有什么不太甜的糕点?” 万俟晏见她说话,凝视了她好一会,在桌子上偷偷的握住她的手。 沈银秋笑看着强叔,反抓住万俟晏的手,相同的温度互相温暖。 强叔打起精神道:“有的,什么云片糕,朱粉糕,都有。”他活着望了一眼门外,松了口气道:“瞧,来了!” 四个小二端着端盘从万俟晏这桌开始上菜,沈银秋也没有客气,上菜之后先给万俟晏夹了一筷子,然后自己才开始品尝,她暗道,还是比不上京城里的,但比这外面的一般客栈都好吃不少。 而洛三川所吃的和他们完全不同,他的饭菜是放在一个散着清香的竹筒里,焖熟的竹筒饭。如果不是里面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药味,她会很感兴趣的想尝一尝。 四人都在安静的用膳,洛三川吃的面无表情,他边吃边用黑白分明的清澈瞳孔盯着她。 她三次抬头都注意到他的这个眼神,忍不住在饭桌上开口问道;“我又不抢你吃,你干嘛要这样看着我?” 万俟晏带着警告意味的看着洛三川。 洛三川揉了揉眼睛,“谁看你了?我只是想看你们吃的是什么菜,闻着挺香的。” 这话说得他好像没有吃过一样,这是他家开的食楼吧。而且那是盯吃食的眼神吗?那么认真! 强叔见他揉眼睛,先不管沈银秋的话,而是有些担忧道:“少爷,眼睛又不舒服了吗?药膳已经再煎了,喝完药慢慢就能好。” 洛三川这时用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平和道:“如果有效就不会拖到现在,强叔你也下去吃点东西吧,等会还要跟着我去衙门呢。” 强叔哎了一声应下,招来一个激灵的小二在洛三川的身旁候着。 沈银秋之前在北街吃了一个煎饼几块糕点,时间不长,还不怎么饿,她见洛三川又开始揉眼睛,给人一种他看不清楚的感觉,作为曾经意外失明过的人,她表示有些明白这是什么感觉。 万俟晏和万白还在继续填肚子,沈银秋夹起一块萝卜问对面的洛三川道:“这么近你都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吗?” 洛三川睁大眼睛看了看,别说沈银秋手中夹的是什么了,他连沈银秋的面容都看不清。 他摇了摇头,“看不清。” 万白放下竹箸,“虽然场合不对,容在下问一句,洛三少眼睛看不清这个症状是偶尔才会出现?” “额?是,不过最近越来越频繁了。” 万白从他一直携带的小药箱里,掏出一个脉枕放在桌子上,“三少不介意的话,就让在下给你号号脉?” 洛三川看着那个脉枕,放下竹箸随意的把手搭上去,“不介意,你看吧。” 他身后的小二却很是犹豫,想劝阻又不敢的感觉,最后注视着万白。 然而万白并没有注意到他怒视的眼神,边号脉边解释道:“在用膳的时候提出这个要求真是抱歉,只是三少的这种情况,在看不清的发病期间才更加能诊断出来。” 洛三川嗯了声,他本人没有任何的感觉,反正怎么号脉都无法改变他还是要不停喝药的事实。 万白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微表情不少,沈银秋从他神情中,可以得知,这个洛三川的情况很不妙。 大半刻钟过去,万白才放开手,收回脉枕。 洛三川道:“诊出什么了?”他用一种调笑的方式,对诊出的结果其实不挂心。 万白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神医不是神仙,有些人救不回来。   ☆、第二百一十章 三川病情 沈银秋挺想知道洛三川的诊脉结果,她瞧了瞧万白那若有所思的神情,再看向洛三川的笑脸,无解。 在万白开口说话之前,洛三川身边的小二插嘴道:“三少爷,强伯说您这一桌有贵客需要小吃,不知道是要什么小吃呢?” 沈银秋抬眼观察了这小二,为什么那么排斥他们三少爷被人把脉,难道洛三川并不知道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一直被瞒在鼓里?也不会,莫少恭都知道了这回事,还隐蔽到哪里去。 洛三川也没有怪这小二打断他和万白之间的谈话,反正什么结果,只消看一眼诊脉之人的表情就知道了。 他看向沈银秋,在衙门说要吃小吃的人不就是她吗?但却发现她在盯着他身后的小二,弄得他也转头去看。 小二被自家少爷盯的一脸心惊胆战,难道小少爷生气了?他轻声略忐忑道:“三少爷?” 洛三川也没觉得这小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长的不出色也不丑,她看什么? 沈银秋收回视线,看着桌上的菜肴道:“不用小吃了,我吃饱了。” 洛三川却道:“你不喜欢我们食楼的菜肴?吃的这般少,这就饱了。” 沈银秋扫过桌上的八盘菜一盆汤,再看着自己吃光的一碗米饭加上碗旁边的残羹,少吗?她把帽子往后拉,露出一头秀发,“你不知道在北街那会我一直在吃么?” 洛三川想起她咬煎饼的模样,两个腮帮子鼓鼓的,顿时沉默下来不再多说。 沈银秋得意,万俟晏还在斯文的进食,长的好看的人果然连吃饭都显得那么赏心悦目,即使他易容了,沈银秋也能自动代入他本来的容貌。 她拿起另外一双干净的竹箸给他夹他常夹的菜肴,“忙活了一天,你吃多点,不然晚上容易冷。” 三洛川也慢吞吞的吃着他的掺杂了药性的膳食,瞥了万俟晏一眼,其实单看容貌,他和她真是不配,不过男人要那么好看也没有用。 他嘀咕道:“吃饱跟冷有个什么关系。” 沈银秋不和他计较,吃饱了身体才暖和! 静静的过了小半刻钟,万白是第二个放下竹箸的人,他饮了两口汤,终于舍得出声说道:“等会你的药膳给我看一看。” 洛三川狐疑的看着他,“你倒是说说诊出了什么?” “没什么,你的肝脏出了些毛病影响到双目,我要看看你的药膳和肝脏有什么冲突的地方,你这个应该是用了什么药物伤到五脏了。” 小二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但见他这般年轻,十分怀疑,朝门外使了个眼色,让人去请强叔来。 沈银秋随意乱瞄,发现他的举动,暗叹,这洛家的人怎么连个食楼的小二都跟家中小厮那般敬业。 强叔很快出现了, 端着一碗汤药上来。 他小心放到洛三川面前,暗自打量了万白一眼,似乎不知道万白方才说的话。 洛三川直接把汤药缓缓推到万白面前,“你不是要看么?看吧。” 这爽快而毫无警惕性的样子实在让人无话可说,但想到被众人宠着长大的小少爷没有什么警惕心也不是很奇怪,就是有时候脑补的东西太过了,让人想动手收拾一番。 沈银秋低声跟万俟晏道:“我看他就是不想喝药。” 万俟晏也侧头和她耳语:“你以为他是你呀?想必他常年喝药已经习惯了。”他以前还不是那样,把药当饭吃,喝多了味觉就麻木了。 沈银秋却不赞同,“习惯了药也不会变甜。” 万白用干净的竹箸沾了一点汤药放进嘴里尝,片刻他就脸色沉了沉道:“这药膳不能喝了!” 强叔见他年轻,不是很放心,但他顾忌万俟晏,还是耐着性子问道:“先生为何这般说?这药方是云游在外的高僧看过我家小少爷 之后留下的,当时救了我家少爷一命!” 万白面露嗤笑,“这药方的药性很强,临时救一命尚可,长期服用这不等于在下毒杀你家小少爷么,问问你家小少爷除了开始出现双目视物不清,腹部痛不痛。” “痛。”洛三川皱着眉头,轻声道。 强叔很是吃惊,“小少爷!您身体不舒服为何不说,我们要看大夫。” “每次都看大夫,每次都留下一堆药,每次都不奏效。”洛三川低头看着自己还未吃完的膳食,默默补充一句:“还苦的不行!” 沈银秋私底下扯了扯万俟晏的衣袖,朝他挤眉弄眼,我说的不错吧,药没有不苦的! 万俟晏轻微的点头,认同她说的,有些无奈的想,不同意,她针对药苦这件事哪里有那么容易放弃。 沈银秋得到他的认同后仍旧没有觉得高兴,天天喝药的人日子实在太苦,这一刻她忘记洛三川在饭馆的愚蠢言论。 万白直接伸手过去:“我再给你把把脉。” 洛三川随之任之,万白把完脉,另一只手动了动,沈银秋见他是想写要药方的感觉。 “我给你开一副药,你换掉现在喝的,温养吧,伤害底子来提升气色的方法简直是慢性自杀。” 强叔眸光一震。 “当真?”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疑问。 他们回头,是洛大少,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他面色严肃,还带着薄怒。 洛三川起身喊了声大哥。 万俟晏也放下了竹箸,沈银秋用眼神问他吃饱了吗?万俟晏朝她一笑。 洛大少走到洛三川的身边,按着他坐下,也顾不上场合当着众人的面问道;“三弟,他所说的症状全都符合吗?” 洛三川瞅着万白,犹豫了一下点头,算了,反正换来换去,也躲不过要吃药的下场。 洛大少却没有完全信任万白,他们都有一个错误的观念,上了年纪的大夫才比较有经验比较会看病,而万白不过二十年华,瞧着着实年轻了点。 “你真的没有骗我们?药方是好的?” 万白停止想在桌上的叩打的手,面无笑意,他出来江湖这么久,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怀疑他的医术了,洛三川这自出娘胎的病,他是治不好,但是用他的药方至少没有那么伤身,活的也许还能长些。 他似笑非笑道:“药方用不用随意,我也没有逼着你们用不是?” 就是这种态度最让洛大少拿不准了,对方的来头他还没有查清,单看单子晏夫妇和他身边的随从的身手就能知道不是普通人,这个万白,到底值不值得相信? 无缘无故给他三弟把脉又是为什么? 沈银秋重新带上帽子不出声,撑着下巴看洛大少的决定,用不用本来就不是医者决定的,而是病人和家属。万白肯开药方还挺有善心的感觉。 “冒昧问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洛大少长期和外面的人交际,方才只是听到洛三川一直吃的药竟然形同在慢性自杀,一时无法接受才情绪高昂了些,此时冷静下来,语气很好,还放低了姿态,让万白感觉到了尊重。 万白也不想在这过多的纠结,他只问道;“洛大少可有听说过江湖上有一行医人称白小生?” 沈银秋暗道,这名字熟啊!她看的话本里可不就有吗! 洛大少一顿,目光盯着万白不放,眼神也热切起来,“原来您就是……白小生!”最后三个字他说的极轻,像似怕惊醒什么一样。他往后一招手道:“来人,笔墨伺候!” 然后朝万白恭手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白神医原谅。” 万白摆手表示没事,面色也不见的多轻松,看了一眼处在不明状况的洛三川道:“还有些事,是我和你单独说,或是直接在这说?” 洛三川一副你们要瞒着我什么的神色,紧盯着他们俩。 洛大少扫了一眼不远处时不时朝他们看来的衙役,提议道:“不如我们去另外一个包间祥谈?” 万白同意,看向万俟晏,意思明显。洛大少立刻上道也请万俟晏和沈银秋移步。 沈银秋跟在万俟晏的身边,暗暗观察洛大少,心想这洛大少对洛三川的事可真放得下面子。兄友弟恭,这洛家真和,听说老二喜欢古董,常年在外跑,对家业没有觊觎,三兄弟也完全没有争吵。 万俟晏早就发现沈银秋总是偷看洛大少,所以他有心无心的挡住她的视线。 沈银秋刚开始没有发觉,次数多了她哪里还想不明白,幽幽的看着淡然的万俟晏,他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还端着那么正经的一张脸。 “你挡到我了。”她悄声道。 万俟晏朝她笑,并非出自真心,“我故意的。” 沈银秋被一噎,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 洛大少带着他们去了雅间,桌上已经备好笔墨纸砚,洛三川自然也是紧跟在他们身后,洛大少没有阻止,有些事情瞒是瞒不住的。 万白脑中已经想好了药方,急着写下来,坐下之后也不曾多言,专注的写下药方,途中多有停顿,似在思虑。 一刻钟后,他才放下手中的毛笔,将药方交给洛大少道:“这是药方,你可以先煎给他试试,视力问题会有所缓解。” “那其他的呢?”洛大少追问道,只是视力问题他怎么能安心,明年三儿就十八了,年幼时那个道士的预言一直压在他的心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命有定数 万白也看出他的想法,沉声道:“我想你们都知道洛三少的身体情况,从娘胎带出来的先天毛病,痊愈已经是不可能。他的五脏被那副药方透支的厉害才得以让他这么生龙活虎,你可见他的脸色无论如何生气也不会有起色,如果不是他之前吃过的好东西不少,可能都活不到现在。” 洛三少神色如常,万白的话好像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影响。倒是洛大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阴沉了。 万白观察了他们的神色之后,重点放在了洛三少的身上,“我开的这个药方,只是在尽力温养你的五脏,为了你的身体,以后你不要冲动,平心静气心情愉快很重要。” 洛三川一一扫过他们道:“我这么多年,也就遇到你们真生气而已。” 万白:“……” 沈银秋:“……” 少年,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这么多年,也就遇上我们真生气而已! 洛大少轻拍他的肩膀道:“三儿!不得无礼。” “是,大哥……” 洛三川应的绵长无力,拿过他手中的药方,嘟囔道:“一个都不认识。” 他坦率的说出来,也不觉得自己身为大少爷的身份不认识字会尴尬,而洛大少则不着痕迹的注意着,在这几个人对洛三川不认识字的反应。 沈银秋他们自然是全无反应。 洛大少很满意,解释道:“我三弟自小身子一直很弱,没有精力读书习字,还请各位不要介意。” 万白等人摇头,自然不会介意,看不懂字的又不是他们,而且他们也理解体弱的人,精神都不好,谈何学习?有的人就是连活着都已经用尽了力气。 “那就先这样。”万白也没有其他好交代的了。 沈银秋万俟晏起身往外边走,洛三川赶紧跟上,虽然不想明说,但是他对万俟晏有着说不出的崇拜,就算是长相普通也让人感觉不简单,面无表情起来更酷! 万白知道洛大少还有话想问他,渐渐落在了后面,两人肩并肩慢行,洛大少问道:“白神医,我三弟,他……大概还有多长的时间?” 万白很平静,“明年吧,越往后他身体里的器官支撑不住,已经开始日渐衰弱了。” 洛大少没有说话。 万白走了七八步都不见他开口说话,侧头一看,见他神色隐忍。万白看过太多的生离死别,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是个好兄长,看开些,洛三少也不想看到你为他难过。” “谢谢。” 洛大少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情,企图说服万白留下来,这样万一洛三川有什么事,也有个放心的人在。 然而万白浅笑拒绝。 这种要求他怎么可能会答应,他用白小生的名头走江湖,用万白的真名呆在少主身边,但他还是自由的,除去帮忙救人,他可以去任何一个地方研究草药。 洛大少也知是妄想,歉意的笑笑,出来门口哪里还有洛三川的身影,左右张望,嗬,正跟在那一行人的屁股后面,不过强叔也在,他无奈的摇头和万白告别。 万白在他转身刹那,暗咒一声,这些家伙真是不会等人啊!一个个的,还是不是同伴了?好歹他可是队伍里唯一的大夫…… “真慢。” 万白一听,欣喜转身,笑的没边道:“就知道小叶子对我最好了。” “嗯,主子吩咐的,小白别客气。”青竹抱着剑木着脸,听不出调笑的意味,会让人感觉特别的无趣。 小白…… 万白沉思:“这名字好眼熟,你在叫你那匹脾气特别傲娇的马吗?” 青竹率先带路走在前面道:“你喜欢就好。” 万白呵呵两声,看着她的背影,眼神刹那变的复杂,冰川消融温水长流,清清楚楚的倒映着她的黑衣清瘦,逐渐远去的身影。 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下脚步,回头:“跟上、” 万白乐了,诶了一声,很快就跟上了万俟晏他们。 沈银秋回头瞅了一眼他们道:“白小生哦?” “他在江湖上的名头,因为年轻,故被人称为神医白小生。”万俟晏轻声道。 “那是不是还有个百晓生的人?” “你又从何知道?”万俟晏侧头看她叹息。 沈银秋嘿嘿笑,“还真的有啊?” “有,此次我们去大沥途中需先找他一趟。” 沈银秋的神情不似作伪,而且是在万俟晏对视的情况下,万俟晏还是忍不住想,沈银秋是不是和江湖上的人有来往,毕竟熟悉之后,觉得破格的事她也敢做的出来。 “人如其名,消息灵通?” 万俟晏拍拍她的头,觉得跟猜的太准的人在一起,为了不让对方觉得太无趣,还是不要给她确定的答案好,让她们自己去猜吧。 “嗯?”沈银秋有点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们一行人慢悠悠的回到衙门,等着护金护木的消息,初步断定李秀花是因那所谓的绳虫而亡,但她们为何要进去那邙山里呢?进去之前知道有绳虫这东西的存在吗? 护金护木没有那么快回来,蹲在衙门门口的身影倒是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阿莫?”万白一眼就认出他喊道。 莫少恭猛地抬头然后站起来,估计蹲的时间不短,一个趔趄就往前坠,他用手撑了一下自己爬站起来。 “东家啊,你们去哪里了……”他拍着拍沾地的手掌,数了数人数,没差,就剩金哥木哥没有回来了! 万俟晏在他们面前很少说话,有一种懒得说话的感觉。而沈银秋在这些熟悉的人面前很开朗,见莫少恭有些狼狈的模样,从上往下瞟道:“你怎么这么累?” “我……额,可能昨天没有休息好。”莫少恭话到嘴边又咽下换了别的理由。 青竹很高贵冷艳的拆台道:“你半个时辰前一直像个精力旺盛的猴子。” 万白叹气道:“都别说了,他这是没追上护木。” 莫少恭横了他一眼,又装可怜的吸了吸鼻子,“木哥一见我就跑的贼快,我跟了一会就不见他的踪影,又来到了三条岔路口,等了一会都不见路人,我就跑回城中问路,结果……走错了。” 沈银秋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几个就站在门外等,谁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忽然一道咕咕声,特别的显眼,这都是刚吃饱回来的,唯一可能没有吃饭的大概就是莫少恭了。 众人的视线汇聚,莫少恭立刻挺直腰板,沈银秋心想,别装了,这里就你一个人没吃。 “阿莫,饿了别耗着,去买点吃的吧。”沈银秋想起她之前说要给乞丐送吃的事,掂了掂钱袋,“我正好也想买点东西,走,去北街。” 万俟晏拉住她,凝视,默默的凝视。 沈银秋瞄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人,“好吧,我又没说我自己去。青竹他们留在这里,我们和阿莫去就行了。” 青竹有意见,想要说点什么,凭什么不带她啊!却听万俟晏道;“好。” 青竹蔫了:“……” 沈银秋牵着万俟晏,带上莫少恭一起走,青竹青叶以及万白三个人看着他们背影。 万白:“发现少夫人可真是主动,少主在她面前跟鬼上身了一样。” 青竹哼了一声,走到另一边站着,这一脸冷漠的表情可比她平时严重多了。 万白若有所思,问抱剑而立的青叶道:“她怎么了?” 青叶抿唇,清清淡淡的说一句:“求而不得。” “嗯?”万白不解。 青叶瞥了他一眼也走到一旁靠墙倚着等人。 沈银秋找了家饭馆让莫少恭去吃,然后自己拍拍屁股拉着万俟晏走人,“我总感觉有些奇怪,李秀花的那五两银子去哪里了,那个乞丐为什么看见我那么害怕。” 万俟晏脚步微顿,“乞丐?” “嗯,一个时辰前我们去李秀花路上不是有几个乞丐吗?其中一个看见我的时候很怕,腿软爬着走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想去问问看。”沈银秋沉思道。 万俟晏拉紧她的手,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虽然还残留有三分余光。街上的行人也开始逐渐多了起来,想来洛水镇的百姓夜晚出来游玩的比较多,许是白天要干活。 他们穿梭在人群中,还抽空买了一盏别的店家要用的的灯笼来照明,走了好一会,之前的角落,还有两个乞丐在。 沈银秋去买了馒头包子,摊主准备收铺了,只剩下十二个馒头没有卖出去,沈银秋索性全部都给买了,满满的一大袋抱在怀里还热乎着,在店家感谢的目光中离去。 万俟晏想帮忙,但见她笑意盈盈,也就作罢。 两个乞丐穿着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衣服裹身,头发乱糟糟的看不清容貌,做靠在墙角不抱希望的他们默默熬着寒冬,却闻见一股怡人的淡香还有馒头的味道,熏黄的烛光照近,映着一件上好的大氅皮子落入眼中。 谁? 他们受惊的抬头,看见沈银秋微笑的容颜皆一愣,这是?仙子还是妖精…… 他们坐着,沈银秋站着,藏在连帽子下的姣好容颜,全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沈银秋并不在意他们的惊愣,再次笑着,把怀里三四袋馒头递过去道:“可以请你们吃馒头吗?” 话音刚落,手中的馒头就被一双大手接过,然后扔进了乞丐的怀中,“你不要笑。” 沈银秋:“……”我想套消息走温柔路线!你捣什么乱!   ☆、第一百一十二章 乞丐阿四 万俟晏假装没有注意到她幽怨的眼神,瘫着一张脸问拿着馒头的两个乞丐道:“有点事要跟你们打听一下。” 他说完含笑看着沈银秋:“夫人有什么想问就问吧。” 两个乞丐看着怀中的馒头咽了咽唾沫,想吃,但是更想要命。这个男人看他们的眼神让人觉得害怕,脖颈上围绕了一圈的寒意。 他们强忍住要拿起馒头往嘴里塞的冲动,结结巴巴道:“二,二位贵人,小的并不知道什么事情,这,这馒头……” 沈银秋本想拿这些馒头诱惑他们的,这下倒好,给万俟晏给扔过去了,此时拿回来又不是很妥。 她看着他们道:“我们来问你自然是问些你们知道的事,今天中午你们这里不是还坐着另外一个人吗?他是谁,你们可认识?” 两人一听,默默的捏紧了馒头的纸袋,有些殷切道:“阿四吗?认得,认得!” 沈银秋和万俟晏互相对视一眼,继续问道:“他叫阿四?最近他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么?胆子大不大?为人如何?” 两个乞丐一五一十的回答:“对,今天中午就只有阿四过来这边了,异常的地方也有,胆子挺小的,为人?也……就是这样吧。” 这样吧是什么意思?沈银秋兀自思考了一会,觉得就是不好不坏的意思。 所以,她更关注的是:“异常的地方是什么?我要的是今天之內的异常。”她深深的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乞丐道:“你们可别为了这几个馒头撒谎哦,不然怎么吃的我就会喊人来告诉你怎么吐出来。” 两个乞丐被她阴森的语气吓的一抖,也许是因为天气冷的原因,他们想,不然怎么会被一个瘦弱的女人吓到。 他们连连点头道:“我们不撒谎,阿四他今天中午身上有一股烧鸡和烧酒的味道!很浓厚,而且手上也是油腻腻的,他一定是偷吃了!” 正常人听到这里一定是想,老子要的异常不是偷不偷吃的问题!但沈银秋却考虑的多,她问道:“烧鸡和烧酒对你们来说有多难得到?许是其他人喝剩下的他喝了呢?” “贵人,那是您这些身份的人才不觉得难得到,烧鸡和烧酒多贵,就是骨头都轮不到我们啃,喝剩下的烧酒,您去店里瞅瞅哪桌的烧酒会留下,而且阿四那小子身上的南记烧鸡的气味多香,酒味没有一斤也弄不到这么浓。他一定是从什么地方弄到了好东西!” “嗯,我觉得也是。”沈银秋道,“那么你们知道他现在这个时候在哪里不?” “不是在这里就在破庙,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会在这条街上的,运气好的话还能讨到一些吃的,这会么,我们没看到他。”乞丐往左右张望了两下道。 “那么南记烧鸡的店铺在哪?” 他们一骨碌爬起身,指着东方道:“贵人,南记烧鸡不在这里,在第三条街,从这里往下直走,岔过三个街口再往右直走一段路就是了,大大的招牌,您抬头就可以看到。” 沈银秋得到她想要的线索,也没有别的想知道的了,于是道:“多谢,这些馒头归你们了,你们一人一半吧。” 两个乞丐欣喜若狂,连道谢都顾不上,立马抓起馒头往自己口中塞,太饿了! 沈银秋正打算离开去南记烧鸡的店铺看看,就听万俟晏晃了晃他的钱袋,这清脆的响声,让正狂吃馒头的两个乞丐停了下来,银子的诱惑力是无穷的。 万俟晏提着钱袋道;“想要吗?” 沈银秋暗中翻了个白眼,他这问的纯属是废话,她嘀咕道;“当然想要了,我都想要!你想做什么?”她一时之间没有想清楚他拿钱袋出来的意图,总不可能是闲着没事做的,也不可能是大发善心的可怜这两个乞丐,因为她在他眼中可没有看到有同情可怜这种东西的存在。 他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分对象,县令那边他想温和就温和,对无价值的人想冷漠就冷漠。不对,好像惹毛了他,县令也不给好脸色,这样一想,他好像有点嚣张,哎。 万俟晏对两个嘴边还残留着一般馒头的乞丐道:“你们如果有办法在一刻钟之內,把那个阿四带来这里,这袋银子就是你们得了。” 说完,他还晃了晃,悦耳的碰撞声再次传入他们的耳中。 两个乞丐用手把咬着的半个馒头全部推进嘴里,互相对视一眼,眼中有着坚定,他们迅速的把馒头收好,保证道;“真的会把那么多银子都给我们吗?” “这个钱袋里的全部。”万俟晏把钱袋收回衣袖里,轻描淡写道:“我并不缺这点银子。” “小的信,小的信,一刻钟一刻钟,贵人您去对面小摊稍坐片刻,我们马上就把他带来,稍等稍等,一定要等啊!”他们边说边已经跑了起来。 沈银秋看着他们奔跑的背影,忽然道:“原来说出卖就可以出卖啊。” “一个馒头都可以让他们把人带来,在饿极的时候。”万俟晏说的十分自然,拉着沈银秋去对面的摊子坐下,随便扔了摊主几个铜板。 沈银秋不了解过外面乞丐的生活,多半是自己想象的和半路观察到的,一个铜板会出卖半个熟人?嗯……会感觉到寒凉,又无法改变现状的悲哀。 “那个李秀花的事,我们还要不要查她们母女进邙山的事?”沈银秋琢磨道。 万俟晏摇头:“不用了,是为了找草药,她们的药方里含了一种价格比较高的药材,按照她们的情况是吃不起的,那草药生长在邙山。” 沈银秋呆滞:“你怎么知道?只靠猜吗?” 万俟晏微笑:“一半一半。” 这回答让沈银秋面无表情,她盯着桌面,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哪里漏了什么细节没有发现。 万俟晏也不打扰她的思考,让她多纠结一会,挺可爱的。 一刻钟的时间悄然在指尖划过,连莫少恭都浑沦吞枣的填饱了肚子出来饭馆,随意张望两下就看见了他们,三步并作一步奔过来。 “东家!小夫人!”他定睛一看,两人的桌面都空荡荡的,就在这儿干坐着?难道都是为了等他?太感动了! 沈银秋回神,见莫少恭一脸感动的神情,也实在不懂更懒得搭理。 万俟晏更是只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被两人这样冷对待,莫少恭的心拔凉拔凉的。好吧,这根本就不像是在等他的感觉,还是说他们觉得他吃的太慢,等烦了? 沈银秋见他干站着,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坐吧。” “好……”莫少恭不明所以的坐下。 万俟晏为了不让沈银秋和他多说话,主动挑起了关于武功内力方面的话题,莫少恭自然是满面喜色,说起问题来更是滔滔不绝,他没有师傅,早就有很多问题存在心里,哪怕经常问护金护木也还是没有解决完。 而万俟晏从来都是听了一大串,一针见血的回答两句,然后莫少恭就会自己琢磨安静片刻。 沈银秋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法吐息,一招多式?算了她还是琢磨她的吧,从不小心撞到李秀花开始,她要好好的回想细节! 正当莫少恭要再说话的时候,万俟晏伸手握住沈银秋的手道;“他们来了。” 他们?谁?莫少恭盯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心道,从未见过这么不在乎世俗眼光,不分场合就秀恩爱的东家夫妇。 沈银秋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正好看见三个乞丐沿着街边走来,沈银秋立马回头。 莫少恭见到她这幅做贼的样子就更加的感到疑惑了,仇人?不应该啊,有身边的东家以及身手不凡的两男两女在,还怕仇家找上门? “夫人,你这是……?” 沈银秋朝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不要说话,他看见我又跑了。” 莫少恭满头的问号,那到底是谁?他压根就没有看到有什么人。 万俟晏淡定问道:“会点穴么?” “那必须会呀!我这个点穴是偷学全阳教的,他们就这个贼精贼精的!我……”莫少恭还没有介绍完,他是如何如何用方法骗到全阳教的点穴手法,就被万俟晏打断。 “左前方往这边走来的三个乞丐,把中间一个点住,不会点穴就用手抓住。” 莫少恭猛地站起身:“我说了我会点穴!” 他雄赳赳气的往那三个乞丐走去,沈银秋见他那个气势,无语的看着万俟晏道:“你干嘛激他……” “要听实话?”万俟晏笑着看他。 沈银秋点头,他收起笑容道:“看他不顺眼。” …… 沈银秋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了,木木的,半晌才道:“我就喜欢你这么耿直。” 万俟晏瞬间笑出声。 而莫少恭那边,两个被银子迷惑了的乞丐,还在认真的哄骗着受诱惑而来的阿四。忽然就见一个少年满是怒气朝他们而来正面对上,他们急忙闪开,他们往哪闪,莫少恭就往哪移。 三个乞丐和莫少恭沉默着对视,想着能不能把这个臭小子给收拾了,但听见莫少恭握紧拳头发出的咔咔声,他们识趣的掉转头准备绕开他。 “站住!”莫少恭伸手从背后点中阿四的肩胛道。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事情真相 阿四发现自己动弹不得,神色恐慌的跟身边的兄弟求助,然眨眼间就见莫少恭站在他的面前,快手一点道:“还有这个是让你闭嘴的。” 然后,阿四发觉他发不出声音了。 原本陪着他的两个乞丐更是一跳三步远,他使劲眨眼睛求救。 莫少恭不知道剩余的那两个乞丐要不要也点,东家好像只交代了一个,不过嘛,点一送二!证明他是真的会点穴的! 所以,另外两个乞丐也没有逃脱莫少恭的魔掌。 他蹦回桌前,带着一点小得意道:“东家,全部都给点住了!” 万俟晏起身牵着沈银秋往他们而去,此刻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只剩下街道两边的灯笼光,莫少恭识趣的接过万俟晏手中的灯笼,再前方走的轻快,没有给沈银秋照明的意识,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立刻倒回去讨好的笑笑,放慢了脚步。 他们来到三个乞丐的面前,阿四看见沈银秋和万俟晏立马闭上眼睛。 这装傻的本事实在太差了,怪不得另外两个说他的胆子不大,她都还没有说什么,他就暴露了这么多疑点。 “你叫阿四?”沈银秋问道,对方闭口不答。 他不说话,沈银秋有些没招,万俟晏瞥了眼莫少恭道:“把哑穴解了。” 莫少恭听他们的对话听的入神,都忘了自己点了对方哑穴的事,得到万俟晏的命令,他才恍惚回神,伸出食指和中指在对方胸前一点,解释道:“夫人,方才我是怕他被我点了穴大喊大叫才把他的哑穴给点了。” 沈银秋点头,再次问道:“阿四,你是不是捡了银子?”她不说多少银子,就是想探探这个不怎么聪明的阿四会不会再次露出马脚。 果然阿四一听到捡,心里就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他们是想让他还回去?不行!银子他已经花了五分之一,根本补不齐!见他们也不是缺银子的,他低下头摇头否认道:“你们认错人了,我没有拿那五两银子。” 他拿那五两银子的时候,四周根本就没有人啊!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沈银秋心中了然,继续问道:“你今天接触过李秀花对吗?” 阿四忽然抬头瞪大眼睛,声音有些尖锐道:“不!不是!没有!” 沈银秋哦了一声,“如果你不老实交代你是怎么遇到李秀花又是怎么从她身上拿到五两银子的,我们就把你当做杀人凶手,关进牢房不给饭吃,饿到半死之后问斩。” 莫少恭抽了抽嘴角,真狠,而且这样毁坏衙门的名声,真舒服啊。 阿四听到杀人凶手,情绪更加激动道:“我没有杀人,她就躺在那里,我想上前看看她怎么了,就看到好多血,她流了好多血!吓到,吓到我了,我没有杀人。” “因为她死了,所以你从她身上拿走了那五两?”相比他的激动,沈银秋很平静问道,一脸你不说我也全都知道的神色。 这给了阿四很大的压迫感,但是他这辈子都没有摸过五两银子,这诱惑力实在太大了,他又垂下头道:“你在说什么,她那种人怎么会有五两银子,我没有拿银子。” “真的没有?那你去买烧鸡买烧酒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难道是被好心人施舍?这么大方的好人,是谁?你能找出人来,我就考虑问你别的问题。”沈银秋微笑,她和万俟晏如今都最喜欢用微笑来‘温暖’别人。 “你!你跟踪我?!”阿四越来越震惊沈银秋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完全不知道是他自己心里有鬼,漏洞百出,才让沈银秋诈了出来。 沈银秋自然是对他的话笑而不语,让阿四更加坚信,自己被找上,对方已经有了证据,他换上可怜的面孔道:“我确实是拿了那五两银子,但是已经被……被我花了一些,我没有钱赔给你的……” 不理会十分吃惊的另外两个乞丐,和一脸不明白到底再说什么的莫少恭,沈银秋摇头道:“不,我不是来要你的钱,而是想问你为什么杀了李秀花。” “我没有杀她!没有,我没有,没有!”阿四语无伦次,又接着道,“我就是不下心看见你把她撞倒了,然后给了她五两银子,然后我去上茅厕的时候路过巷子,看见她晕倒了在地上,我才过去……” 沈银秋再次摇头:“不对哦,你不是凑巧看见她晕倒,而是一直再跟着她,心存歹心。” 他被猜中心思,惊慌的看了沈银秋一眼,视她如洪水猛兽妖精鬼怪,他没敢再撒谎,嗫嚅道;“是这样没错,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起杀人的心思,我害怕杀人。” 沈银秋盯了他好一会才点头道:“确实,你没有这个胆量和智商杀人。”她舒了一口气道:“也难为你有胆量在死人身上拿东西,就不怕李秀花找上你么?”就你这个胆量…… 阿四更小声道:“我,我用烧鸡和烧酒在外面祭拜了她,想来她不会怪我的,我太饿了,两天都没有人施舍点吃的给我。” “有手有脚做劳工也不会饿着你。”沈银秋说完,看了眼万俟晏道:“他看到我们给李秀花银子,所以起了歹心,跟踪李秀花,而李秀花突然身亡,他上去把李秀花的五两银子拿走了,这算什么罪,可以关牢房吗?” “犯罪未遂,可以关起来。”万俟晏很配合道。 阿四是看过他们和官差在一起的,心里害怕,于是就哭了…… 他哭的那叫一个伤心,让在场的人都沉默起来。而他却越哭越惨,可三四十岁的年纪,这样哭着让人根本生不起同情心。 “我没有杀人。”他哽咽道。 沈银秋欣赏了一会,嗯了声道:“你没有杀人。” 她也没有心思再留意那五两了,感觉护金护木也快回来了,她让莫少恭解开他们身上的穴道,问阿四:“你现在身上还剩下多少银子?” “四,四两……”他心虚道。“我把它们埋起来了,现,现在马上就去挖给你。” 沈银秋瞧了两眼卖了阿四的乞丐道;“不用了,你们三个平分吧。” 这样说,就看这个阿四能不能从此行为猜出什么了,能不能多长个心眼,以后别在那么简单就被人卖了,幸好不是个姑娘。 然而阿四现在都还在害怕,满脑子都充斥着,妖女,什么都知道的妖女! 所以他只是点头,对沈银秋的话认真点头就对了。 沈银秋一看他就没有听进去,也不管了,也不让万俟晏再给那个钱袋,转身走了。 阿四心里焦急,见她要走,连忙喊道:“大人还要,还要抓我吗?” “懒得抓,我会和衙门的人打招呼,要是你敢再起歹心,下个受害者出现,重点嫌疑的就是你。”沈银秋头也不回道,因为她实在要被阿四给蠢哭了。 他不打自招,当时从尸体上拿走那五两,估计都把他吓了个半死吧。她没说是多少银子他就说他没拿五两,抱着侥幸的心理说没拿,稍微吓唬一下就什么都招了,何必呢哎。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你的直觉配上观察力还是那么的准,越来越厉害了。” “把你这种欣慰的语气收一收,明明你才是知道的最多的,却藏着捏着不让我知道。”沈银秋轻哼一声道。 莫少恭拿着灯笼跟在他们身后,完全忘了拿着灯笼是作用是干嘛的,终于他理清了其中的复杂关系,得出结论:反正就是关于借钱的二三事。 是了,莫少恭连死去的李秀花叫什么都不知道,之前他没有跟在万俟晏的身边,在饭馆的时候忙着嘲讽更没有多余的经历注意到名字。 沈银秋搞定一桩心事,五两银子的下落水落石出了。 他们回到衙门,台阶上站着万白三人,还有回来的护金护木,他们没有进去衙门里面,全部在外边等着。 沈银秋远远看去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受,隐约有股暖流冒出,但还没散开就消失掉,她眨眨眼睛,再也没有其他多余的感觉。 他们看见万俟晏回来全都站直了腰板,站上前恭敬喊道:“主子,少夫人。” 万俟晏颌首,方才严肃的气氛骤然一散,问护金护木道:“你们两个查到了什么。” 护金恭手道:“回主子,那绳虫还未长大起来之前会钻入所有活物的身体中生存。他们村子的大夫对这个吸血绳虫特别了解,说如果没有及时取出来,它们吸食人体的血液长大,之后还会在体内繁殖,届时需要更多的血液,人就会死亡。” 沈银秋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虫子就生无可恋,更别提说有虫子在体内繁殖了。她还记得樵夫说的,问道:“不是说狗狗身体里有这个虫子,只会害病吗?” “夫人,因为狗难受了就会去吃烮草,动物的一种本能。”护金再次朝万俟晏汇报道:“主子,另外调查到,她们母女进山是为了采药,村里的人说如果身体进了虫子,又没有伤口发觉的话,应该是喝了山里西边的泉水。” “这虫子是从泉水里出来的吗?”沈银秋咂舌道。 “不,它们是在流出的泉水里生存。” 沈银秋:“……”那也很可怕。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亲自下厨 沈银秋狐疑的看着万俟晏,李氏母子真的是为了采草药而进去邙山,这和他方才说的一模一样,可是护金护木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回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飞鸽传书? 他和她一直呆在一块,哪来的飞鸽! 她带着疑问和他们一同进去衙门正堂,衙役都已归来,而县老爷则端坐在椅子上,看见他们进来都在有些殷切。 由护金护木将邙山的见闻说了一遍,沈银秋隐瞒了李秀花身上的银两之事,在旁侧补充两句。 总而言之,李秀花不是他杀而是被虫子害死。 大家都有目共睹她身体里的虫子情况,对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就因为沈银秋和李秀花撞过,就被人说成是杀人凶手,不得不说是滑稽可笑,她扫了一眼洛三川,见他还在拧眉深思,也没说什么。 万俟晏道:“事情经过就是这样,大人还有什么疑点?” “没,没有。”县令木讷的摇着头,还能有什么疑点? 万俟晏颌首:“你们也可以自己派人去调查,按照约定,我们明日中午就会离开,有什么问题请在那之前提出来。告辞。” 沈银秋在外面走了一天也累了,在万俟晏说了告辞之后也朝他们一欠身,转身离开。 两个主心骨一走,其余的人也全部跟着走,洛三川这才反应过来,追了几步喊道:“等等!我还没有跟你道歉!” 沈银秋停下脚步,转身见他走上前,神色十分的痛苦还略有挣扎,她想道句歉很困难吗?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洛三川撩起衣摆,竟然是要下跪的姿势,沈银秋制止道:“不用下跪。” 洛三川抬头看她,面带不解,“我……之前和你打赌了,那个凶手不是你的话,要跟你道歉。” “嗯,那你就道歉吧,不用下跪了。”沈银秋一本正经道。 “对不起,是我弄错了,谢谢。” 洛三川也没有再忸怩,不用下跪,仅剩的那点难为情也不存在了。 沈银秋点头接受他的道歉,跟他道:“虽然我这话很难听,不过你还是别当捕快了,这并不适合你以及你的身体。还有不要那么冲动,不要不听别人的话,平心静气的生活多美好。” 洛三川:“……” 沈银秋说完也没有等他的反应,和大家一起回了客栈,好好的休息了一晚。 次日清晨,沈银秋起的晚,因为定的是中午出发,也没有人吵她,她独自洗漱好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楼下大堂了,多数还十分的懒散,只有护金护木和青竹一如既往的精神着,面瘫着。 万白一个人霸占一张桌,桌上铺着一块布,摆着几样药材,正专注的在研究着什么,没有人打扰他,他也不在自己房间弄。 莫少恭趴在桌面上昏昏欲睡,青叶也靠着窗户边闭目养神。 但,万俟晏呢? 沈银秋从楼梯上下来,护金护木和青竹都喊了一声少夫人,其他没有什么反应,她站在他们面前,疑惑道:“你们主子呢?” 护金眼神有些游移道:“少夫人,主子在后厨房。” 后厨房?他跑那去做什么……沈银秋再看了护金一眼,这个尴尬的模样,看来万俟晏确实是在后厨房了。 “哦那我去后厨房看看吧。”沈银秋抬脚刚打算走,护金护木就一同出声道:“夫人留步!主子说谁也不能进后厨房。” 沈银秋站定,回头:“他是说你们谁也不能进,还是说任何人都不准进去?” 护金护木:“……是说你们谁也不准进去。” “那就是你们呀,可没有指我,我去看看他在做什么,回头告诉你们,看把你们好奇的。”沈银秋浅笑,然后欢快的朝后厨房走去。 护金护木立刻把自己的表情收一收,虽然是好奇,但是更想要命啊!少夫人你进去之后千万不要说! 沈银秋不知道,自顾自的进去后院,厨房里果然传来动静,她放轻脚步,偷偷摸摸的往厨房里瞧。只见穿着月牙白的万俟晏正蹲在灶台前,疑似在生火。锅里不知道再烧着什么,正滚滚的冒着热气。 她悄声进去,万俟晏头也不回道:“饿了吗?我煮了面,等会就好了。” “哈?”沈银秋停下脚步,“你怎么又知道是我。” “我已经吩咐他们不准进来,除了你,还有谁敢进来呢?”万俟晏蹲在灶台前,转身看向穿着一身简素男裳的沈银秋,沈银秋不会弄那么复杂的发髻,所以就通通束起来绑住,不笑的时候还真像个小少年。 她走到万俟晏的身边,看着锅盖盖着稳稳,四周都在冒着热气,她不敢去伸手开盖,所以蹲在他身边道:“原来你连下厨都会,真神奇,你一个世子吃喝都有人端上来,竟然会下厨。”她自我反省了一会,“这好像是我……第三次进厨房……” 万俟晏添了添柴禾,拍拍手,让沈银秋也一同起身道:“不难,动手试试就会了。” “你这样会很让人嫉恨的,知道吗?”沈银秋心底下想,他煮的面应该也不会很好吃吧?但是她一定会吃完的!不能打击他的热情! 万俟晏笑道:“你会嫉恨么?” “不会,反正我有的吃。”沈银秋去到菜篮前,十几个菜篮中摆着不同的菜,她不是很叫得出名字。 万俟晏洗净手,拿起早已洗好的青菜,一开盖,浓郁的肉味扑鼻而来,沈银秋闻见,立刻朝他走去。 “好香啊!”她凑到他身边道,“你真的只是在煮面吗?” 万俟晏轻声道:“熬了点汤,你走开些,小心有热水溅出来烫到。” 沈银秋是听过厨房里那种滋滋声,立马退开两步,但是她还抓着万俟晏的衣裳,万一真的发生什么事,她也好及时把人拉开。 万俟晏拿出勺子搅了搅锅里的汤汁,然后把青菜方放进去。 沈银秋稀里糊涂的看着他一步步下手,反正最后看着桌子那碗蒸面和浓郁的汤时,她咽了咽口水,依旧是满脸的懵。 实力……诱人。 “吃吧,不是早饿了吗。”万俟晏给她拿来竹箸,坐在她身边道。 沈银秋麻木的接过,拌了拌金黄色的面,面上翠绿点点,还有些红红的碎末,煞是好看,不过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看着很有食欲,味道也很香,她低声说道:“我开吃了。” 她吃了一口,眸光发亮,压抑住了惊叹和激动的心情。 “味道怎么样?”万俟晏没有什么把握的问,他也是起早了,又没有别的事需要他处理,才忽然心血来潮的试试给她做早点。 沈银秋侧头看着他,默默的再次吃了一口,再吃一口,一句话都不说。 万俟晏面色有些僵硬,这是好吃还是一般般?没错,他从来没有不好吃的概念,就是那么自信。 静默间,沈银秋已经把面吃完了,还捧起碗喝汤。 万俟晏制止道:“别喝。”他推了推盛在一旁绸白的骨头汤,“你喝这个,放了包谷,应该有点清甜不会腻。” 沈银秋依言,用勺子尝了一勺,受不住了,她凝视着他道:“如果你开间饭馆,一定会赚的盆满钵盈!” “好吃?”听见她这么说,他的心里终于有底了。 沈银秋频频点头,又喝了好几口汤,“嗯!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味道,就是还有面吗?” 万俟晏:“……” 沈银秋吃第二碗面的时候才想起来问道:“你吃了吗?” 万俟晏摇头。沈银秋僵住道:“你锅里还有面吗?” “没有了。” “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碗中的面,虽然这是最后一碗,但是她已经吃过了。 万俟晏仿佛知道她所想,伸手揽过她的肩,覆上她执筷的手,夹起了面条,靠过去凑近去,几乎快贴着她的脸颊,握着她的手递到自己口中。 “嗯,味道果然不错,下回再做别的给你吃,你最喜欢吃什么?” 沈银秋全身僵着,出神的盯着那竹箸,她之前吃过的,他怎么不嫌脏。 重点她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吃吗?还是换一双竹箸?等等,当着他的面换一双,他会不会觉得她在嫌弃他?毕竟人家辛辛苦苦做了一早上,嫌弃的话不太好吧。 就在她愣神的时候,嘴边有面条送过来,她本能的张开嘴吃进去嚼了嚼,嗯?面条? 她侧头一看,万俟晏笑的十分狡诈的把面条继续送到她嘴边,“来,吃饱点。” 沈银秋垂下目光,然后伸出左手义正言辞的把他推开,“我想安静的品尝美食,你不要捣乱,活该饿着!” 万俟晏低笑出声,“嗯好,你吃你吃。” 沈银秋感觉他笑的莫名其妙,暗自嘀咕了几声也没有再看他,吃着碗中的面食,至于竹箸算了,都已经…… 沈银秋吃完之后站起身挽起了袖子,万俟晏以为她要洗碗,水那么冷他也起身道:“碗筷放着,会有人洗。” 沈银秋斜睨她,感觉很是豪情万丈的模样,“谁要洗碗了,你在这坐着,我给你下碗面条!” 闻言,万俟晏心中涌起期待,笑着颌首,看着她往灶台的方向走去,渐渐的他的期待开始被担忧覆盖,她没有下过厨,会没问题?如果不小心烫伤,这天气可不容易痊愈。   ☆、第二百一十五章 当街表白 万俟晏耐不住,起身走过去道:“还是不用了,时间不早,我们该收拾收拾行李准备出发。” 沈银秋回头盯他,“也许我也是那种十分有天赋,试试就能做出美味的人呢?” 万俟晏心想,夫人你连调料都分不出来,他面上没有表露,只看着那口还热着的锅道:“你要做面条就得和面,一和面,你的指甲缝里就都是粉末,而且没有半个时辰弄不来,一个时辰后我们就要出发了。” 沈银秋狐疑的看向他的手指,拿起来一看,“你的指甲里根本什么粉末都没有!那么干净!” “因为我用内力把里面的粉末震出来了。”万俟晏满意的看着自己干净的手指。 沈银秋沉默,“原来内力的用处这么广泛。” 万俟晏暗笑, 正想着回她,护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洛家人来了。” 沈银秋道:“又来做什么。” “出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万俟晏觉得这洛家人来的真是时候。 沈银秋就这么歇了下厨的心思,他们走到门口,马上就要出去见洛家人的时候,沈银秋拉住他上下前后,衣袖前襟仔细打量。发现没有哪里脏污的地方,甚至连发丝都不曾乱,这……他真的是自己下厨而不是刚添柴禾的时候正好给她看见? 她只好默默的把他挽起的衣袖放下抚平,“好了,很得体,能见人。” 万俟晏揉了一把她的头,牵着她出去,一出去就被众多人注视。 “单兄。”洛大少跟万俟晏打招呼,他身边跟着洛三川。 洛三川脱下了他那身深绿色的捕快装,换上了深蓝色的缎绒长裳,穿的确实很厚实,看来他偏好都是深-色的衣物,这衣裳倒是衬着他有几分儒贵,他比洛大少矮了一个个头,站在一堆高个子之中,还真有几分娇小的气质。 万俟晏和洛大少都落座,两人互相寒暄着,内容很苍白,沈银秋听着听着开始走神。 不知道他们说到什么,听见有人喊她,沈银秋才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冲她笑笑,再跟洛大少道:“内子起得晚,还不是很清醒。” 洛大少见状取笑两句:“单兄和单夫人可真是伉俪情深。”至今他都还没有见过这么不顾忌,让女眷上桌同坐的,这……他刚开始也感觉这单子晏在轻看他,后来多番观察,确实是单子晏太宠这个妻子了。 平心而论,她也不过长的出挑罢了,才情方面她并没有能引人注目的地方。但这是别人家的家事,他自然是不好多话,萍水相逢没有必要去得罪人。 “单兄,你们可是等会就出发?”洛大少看着不远处桌子上堆着的包袱道。 “嗯,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洛大少停顿了一会,组织好语言才道:“那祝你们一路顺风,之前的事给你我造成打扰真是十分的抱歉,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沈银秋琢磨着,以后和洛家再相见的机会,实在是微乎其微,说的也许是客套话。 万俟晏却饱含深意的笑道:“会的。” 洛大少愣了一会也笑了。 他们说了几句话便离去,像似特地来告别的,奇怪的是洛三川换了衣裳就跟换了人似的,全程跟在洛大少的身后,没有出声。 莫少恭提议出去买些吃食,用来在路上补充体力,沈银秋赞同,万俟晏也就没有异议了,于是在出发之前,他们这伙人四处散开各自挑选。 护金护木走了同一个方向,大轻功那么一甩就远去了。青竹看着青叶,青叶缓缓点头,也一同出发,眼见莫少恭想跟着护金护木,她微微眯起眼睛,身形一闪,揪住他的衣领给拖了回来。 莫少恭一脸诧异,“青叶姐,有……事吗?” 青竹也疑惑的看着她,青叶沉思一会才找到理由跟青竹道;“让他给我们提东西。” “甚好。”青竹一秒通过。 莫少恭:“??”谁问过他的意见了?算了,看在她们教导他招式的份上,提东西就提东西。 万白无辜的站在他们身后,他不想一个人去买,因为不知道要买什么。而万俟晏和沈银秋那两个人,谁有胆量敢凑上去?嫌活的太舒服吗? 看来,他只好跟在青叶的身侧了。 沈银秋和万俟晏直奔上回买麦糕的那个摊子,虽然摊主作证了她曾经触碰过李秀花而引起这么多的麻烦,但只要摊主不在麦糕里下毒,其他什么都好说。 李秀花死的事,并不少人知道,洛三川那一闹更是几乎人尽皆知,但昨日有官差跟着他们,所以也没有人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更何况衙门今天一大早就公布了李秀花的死因,还大肆的宣传不用示意进邙山,若是进去出来记得吃烮草。 事情能这么低调解决的原因,一部分在于李秀花没有背景,也没有亲朋好友,没有人非要知道她死亡的真相。而这不得不让人唏嘘,孤身一人在世的悲凉。 沈银秋正在摊子面前买麦糕,买麦糕的姑娘看见沈银秋,有种十分不好意思的感觉。 她还是照旧每种颜色的麦糕来十块,正盯着麦糕姑娘打包东西,身侧有人跑来带着喜色道;“单公子,单夫人!你们还没有出发啊?” 沈银秋看着很是兴奋的洛就义,缓缓点头,他有什么喜事?看见他想起有个问题没有解决,到底是什么问题来着…… “你在买麦糕?”洛就义问。 沈银秋继续点头,刹那间她终于想起来了!她上下打量洛就义道:“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回答我哦。” 洛就义不解,因为她看起来蛮严肃的,“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还记得昨天在停尸房院子的时候,他问是谁先发现尸体的时候,你为何那么惊慌,师爷为问你说话,你隐瞒了什么?如今想来你主动跟着我们去北巷也是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为了误导我们?”沈银秋一口气问了一大堆。 洛就义被扣了这么一大顶帽子下来懵了,他半路遇见沈银秋喜悦全都消散了,脸上的笑容也不自觉的收起来,“你们竟然是在怀疑我……” 沈银秋盯着他不说话,洛就义退后一步道:“别误会,不是调查出来李秀花是被绳虫害死的吗?师爷帮我说话是因为他是我伯伯,李秀花娘亲的尸体是我发现的,而李秀花也是,所以我才怕你们把这些推到我身上。” 沈银秋想了想,这洛就义是有多好运才会遇上这种事,她也不过是故意在吓唬他,得知理由她便朝他笑笑,“原来如此,没事了,你继续巡街吧。” “诶好!”洛就义立马露出笑颜,挎着刀离开。 沈银秋接过打包好的麦糕,万俟晏给钱,她道:“我怎么感觉他傻乎乎的。” “不要觉得别人傻乎乎的。”万俟晏扫了一眼洛就义的背影。 “为什么?”沈银秋不明白,他不会想说她不尊重人吧…… 万俟晏认真的看着沈银秋道:“当你觉得一个人傻乎乎的时候,进而就会觉得对方可爱,最后很有可能会喜欢上。” 两人之间一片沉默, 沈银秋和他对视了好一会才道,“请容许我的说一句:我的妈呀,你是认真的吗?” “我看起来像似开玩笑?”万俟晏微微皱眉。 ‘噗嗤’一声,沈银秋笑了,“你……哈哈哈这是谁告诉你的,这个傻乎乎最后会喜欢上的定律。” “我自己摸索出来的。” 他说的很平静,可是请原谅沈银秋根本笑的停不下来,“还请单公子说说是怎么摸索的,这也能扯到一起……” “我觉得你傻乎乎的,很可爱,现在喜欢上了。”万俟晏微笑的看着她。 笑到一半的沈银秋忽然卡壳了,笑意僵在脸上,呵呵呵她干笑两句,“单公子真是一言不合就表白啊,但是我,傻?!我哪里傻了?” 万俟晏叹气,“你为什么关注不到重点?” “你先说我哪里会傻乎乎的?” 万俟晏露出怀念的神情,让沈银秋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轻声道:“伶牙俐齿的时候、尴尬的时候、愤怒的时候、吃到好吃的时候、撒娇的时候、可怜兮兮的时候,嗯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睡着的时候很可爱。” 沈银秋再次跳脚,“我?!我有撒娇?” “有。”万俟晏认真道,随后他看着沈银秋,“我这是第二次跟你表明的心意了,你该回复我了?再给你一个呼吸的时间,如果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 “我——”沈银秋刚开口,万俟晏就笑眯眯的摸着她的头道:“时间到,我就知道你也喜欢我,乖。” 沈银秋;“??”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她扯下在他作乱的手,瞥了他一眼,她没有撒娇!拒绝莫须有的傻! 万俟晏捏出一块麦糕递到她唇边,她别开脸不吃。 她都快要尴尬死了,吃什么吃!没看到周围都是人吗!他还带着个面具呢,她可是真面目上阵,丢脸死了。 万俟晏朝围观的百姓笑笑,“我家夫人不开心,还请各位别围着,不然不好哄,多谢。”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备马离开 周围的人都在哄笑,其中有个莽汉粗声道:“女人嘛,需要哄什么哄?直接把人拉回家一关门,嘿嘿嘿。那样就听话了!” 沈银秋低下头,脸色有些苍白,最讨厌这种话了。 万俟晏冷冷的看着那人,方才哄笑的人群开始渐渐散开,万俟晏蹲下来背对着沈银秋道:“别恼,上来。” 沈银秋闷闷不乐的趴在他的背上,把脸埋起来,“他真讨厌。”万俟晏不-举,他还故意这样说,岂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幸亏万俟晏听不到她的心声,背起她道:“看我们等会怎么教训他。” 沈银秋嗯了声,必须要好好的教训! 万俟晏慢悠悠的跟在方才说话的那人身后,随手一弾,前面的人就摔了个狗啃泥。 沈银秋捂嘴乐,等他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时候,万俟晏把他另外一条腿的穴位也点了,顿时他面露惊恐,大声叫唤道;“救命啊!我的脚,我的脚动不了,完全感觉不到,救命救救我!” 他抓住过往的路人,路人对他避而远之,他那个凶恶猥琐的面相,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方才还好好的走着,摔了一跤就没感觉了?连血丝都没有一滴。 万俟晏站在远处,问沈银秋道:“觉得他吵吗?” 沈银秋嗯了一声,最好把他的哑穴也给点了。不料万俟晏道:“回头把他的舌头给割了。” “诶诶?”沈银秋探头看他,“没,没必要让他变成哑巴……” 万俟晏沉默,他好不容易营造的美好氛围,就这么被他一句话给毁了,不要他命,总要他付出点代价! 沈银秋见他冷峻着侧脸,心想被人提到伤心事,他一定很难受,她闭着眼睛啾了一口他脸颊,“好啦,不要生气了,我都不生气了,我们去买糕点吧?” 万俟晏冷眼瞅那瘫倒在地的男子,拇指和中指一弹,片刻那男的就哑口无声了,而脸上则更是惊慌,就像见了鬼似的。 沈银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走吧,再去看别的糕点。” 万俟晏背着她沿着街道走,“为了让我的夫人高兴,买下一整街都没有关系。” “买下来然后呢?”沈银秋对经商没有兴趣,真的,一点都没有,她不喜欢和人明争暗斗,也不喜欢互相算计,动脑怎么盈利。 万俟晏笑道;“然后你想吃什么就随便拿,还不用买单。” “你这么一说,就有意思了。”沈银秋想想一出门,随便吃,整条街都是你的产业,这样的生活简直奢侈! “会实现的。”万俟晏心里已经悄悄把这个计划提上行程了。 沈银秋抬头搜索适合当干粮的饼类,却看见熟悉的两道黑色身影,她急忙道:“看,是护金和护木,他们在买,包子?怎么又是包子……” 她记得昨天护木买的也是包子。 “要过去吗?” 沈银秋点头,坏笑道:“悄悄的,要吓他们一跳。” “这个可能有点困难。”因为背上带着一个你,呼吸就能感应了出来,但他还是放轻脚步的走过去了。 随着靠近,沈银秋听见护木道;“肉包子菜包子馒头,选哪一个?” 护金背对着他们道:“你喜欢才吃哪一种就买哪一种,昨天你不是说肉包子好吃?” “你又不吃肉包子。”护木有些不满道。 “我想吃昨天少夫人买的那种糕点,不知道在哪里有的卖。”护金左右看了看道。 护木立马道:“时间不多了,还不赶紧分开找!” “等等,先把你的肉包子给买了,老板,来十个肉包子。”护金提着肉包子一转身,目瞪口呆。 “少少少夫人。”护金结巴道。 他刚才说想吃糕点的话,不会被听见了吧?竟然被发现喜欢吃甜糕,他的冷酷形象?荡然无存…… 沈银秋趴在万俟晏的肩头上,眉眼弯弯,十分愉快,“护金啊,原来你也喜欢吃甜糕啊。” “额呵呵,回少夫人,就是很少吃,偶尔吃觉得还可以,还可以。”护金手里拿着肉包子,忽然想起了什么,举起肉包子道:“其实我最爱吃的还是肉包子!” “那你现在吃一个给我看看可以不?”沈银秋心里憋笑要抽了,方才护木刚说他不喜欢吃肉包子,她很想知道,护金不吃肉包子到什么地步,一点都不吃? 护金觉得沈银秋就是无理取闹,他万分艰难的拿起一个肉包子,白白的面皮,可是一咬你就会知道一点味道都没有! 他看了看护木一眼,护木直接抢过他手中的包子塞进嘴里,然后整袋也抢过去道:“少夫人,这些都是属下的。” 沈银秋也不逗他们了,“麦糕就在这前面,你沿着这里往上走就能看见了,一个挺年轻的姑娘家卖的。” 万俟晏补充道:“她梳着妇人的发髻,已经嫁做人妇了,不应该叫姑娘。” “……你是说我错了吗,我会看不出来那是什么发髻吗。”沈银秋幽幽道。 万俟晏冷冷的盯着护金护木一眼,后者齐齐的后退一步,恭敬道:“主子,属下先去买东西,您继续您继续。” 他们两个跟逃命似的要离开,还是听见了万俟晏的那句——你没错。 终于确定了离主子很远之后护木才道:“主子越来越纵容少夫人了。” 护金心有余悸的点头,“刚才我们要是再不走,主子非要杀了我不可。怎么遇上少夫人,主子就变了个人似的,偶尔如沐春风,偶尔更吓人。” “万长老不是说了吗,这就是女人!能让人变的疯魔!” 护金停下脚步道:“阿木,我觉得我以后还是不要找媳妇了,你要找吗?” “不,我怕我会变了个样。”护木深沉道。 “那好,如果能活到退出的那天,我们两个一起凑合着住一起,没事切切磋,干什么都方便。”护金想着以后道。 护木欣然应允,“好啊,正好我也想这样,走吧,买你的糕点。” 一刻钟后,所有人都准时的回到了客栈门口,各自都拿着打包好的点心。 沈银秋还趴在万俟晏的背上,这什么,被人看多了皮就厚了。出了莫少恭对此多看两眼,其他人都表示这样的举动很正常。 唯有青竹可能会盯着不放。 万俟晏扫过他们道:“都准备好了?一盏茶后出发,还缺什么的赶紧去弄。” 沈银秋朝他们做了个鬼脸,特别是对青竹,即使她是她的护卫之一,关系不好可能会威胁到她,但是她应该要让青竹知道,什么人是不可以觊觎的。 万俟晏背着她上楼,其他在楼下准备东西,这时,万白突然惊醒道:“我的马!” 莫少恭道:“你的马?” 万白有些抓狂道:“当然了,你以为我是你,能跑着跟马一样快?” 莫少恭瞅了瞅青叶道:“你不是和青叶姐,同骑一匹吗?” 万白:“……” 青叶也看了他一眼,在抬头望着天色说道:“在主子下来之前找到,去吧。” 万白指着自己道:“我连马坊在哪里都不知道,主子很快就会下来,你竟然想让我去找。” 青竹在一旁讥讽道:“来这里一天多都不见得你去找马。” 莫少恭看着他们三个人之间的战争,默默的站在了护金护木身侧,这种口水战他还是不要参与的比较好。 万白我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是青叶道:“之前回来的路上有两匹马在街上停留,你可以去问问是谁的,卖不卖,高价买。” 万白一拍掌,“这里往前走吗?我这就去,如果他们先走了,青叶你一定要等我啊!” 青叶没有回答,问道:“身上带银子了?” 万白一摸衣袖,摸出一袋银子,掂了掂,“好像不够。”因为一般的马都是挺贵的。 青叶忍无可忍,二话不说飞身上前拿过他的银袋,“主子下来,你们先走,我随后就到。” 万白在外面喊道:“如果实在找不到就不要耽搁时间了,我们到了下个镇子再买。” 青竹闻言,低声道:“就是想占青叶的便宜。” 万白笑了:“你看我这个身板占得了青叶的便宜?请不要把我和青叶两小无猜的情谊说的那么扭曲,青叶会不高兴的。”她不高兴我也会很生气,我很生气就会在你身上留疤。 青竹想想也是,只是她略吃惊道:“两小无猜?” 护金扫了一眼明显不想在说话的万白,解释道:“白先生和青叶从小一起长大。” 青竹:“……”为什么又是她不知道这些。 万白作为他们团队中的唯一医者,是众人下意识保护的对象,而主子也有过吩咐。是以,这些小事他们都不会介意也无法去介意。何况万白也不会惹出麻烦事,即便有小麻烦也是青叶给包了,加上这次出行确实是疏忽了些。 他们确实是没有什么好说的,青竹不应该挑万白的刺头。 万俟晏在楼上给沈银秋裹严实了又收拾了一些东西才下来,下来一眼就发现少了青叶,他看向护金,护金低头道:“回主子,青叶去给万白找马了。” 沈银秋眼咕噜一转道:“马上就要离开了,到下个镇子再买吧?”   ☆、第二百一十七章 杀三十三 护金抬头看了一眼万俟晏,等着他的回答。 “先赶路。”万俟晏这算是赞同了沈银秋的话。 沈银秋拒绝万俟晏的帮忙,自己小心翼翼的爬上马背,有万俟晏牵着马绳,无惊无险。她坐在马背上看着脚下的地面,也生出一种独自骑马畅游的冲动。不过这并不现实,她还是不会骑。 护金沿着青叶离去的方向去追,不一会儿两人一同回来了,速度之快。 一行人按照之前来的方式,开始疯狂赶路,沈银秋昨天停了药没有那么容易犯困,她靠在万俟晏的怀中,听着众人急促的马蹄声哒哒作响,气势之汹,沿途街上的百姓老远就开始纷纷让开中间的大道。 沈银秋看见某个二楼敞开的窗户上,洛三川正趴那上面,朝他们挥了挥手,而洛大少也站在他身边。 沈银秋自然不可能伸出手跟他们打招呼,手脚都被裹在大氅里了。而经过一天一夜休养的马儿,就跟发了狂一样,很快就将他们带出了视线之外。 除了洛水镇,护金护木开始走在左右前端,青竹青叶也后方,独留沈银秋和万俟晏在中间,保持这队形前进一点都不曾出乱。官道宽敞,即使有马车擦肩而过也没有互相碰撞到。 骑行两个时辰后,天色开始暗下来,冬天的周期很长,越到冬末越寒冷,就跟此时临近夜晚的时候一样,凛冽的寒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流露在外的肌肤犹如被刀割,他们都带上了厚绒的面巾,能抵挡一些寒流。 沈银秋早就被万俟晏塞进怀里不准冒头。 护金护木在一处被拆的一地残骸棚子前停下,这下可糟糕了。他们转头朝万俟晏道:“主子,这段路中途歇息的茶馆被拆了,恐怕前面都没有歇脚的地方。” 天气这么冷,在外露宿一晚并不现实。 万俟晏张口就冒出一串白气,面色淡淡看不出情绪,“离洛阳还有多远。” “按照这个速度赶路,戌时才能达到洛阳。” 万俟晏,“洛阳何时关城门?” “主子,亥时才关。”护金道。 万俟晏当机立断:“继续赶路、” “是!”护金护木遵命,拉紧缰绳,驾一声,刚消停下来的马蹄声立马又在已经了无人烟的官道上响起。 青叶坐在万白身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被冻红的手指微微握紧外大氅下的佩剑。 青竹的警觉不比她灵敏,内力也没有她深厚,只有万俟晏回头看了一眼,青叶像似得到了某种命令。轻身跃起,立在马背上,背朝着他们,注视着后方,寒风吹动周围的草木,左右晃动着给暗处的追踪者带去了隐匿的好处。 将暗未暗的天色也让周围的景物朦胧起来,万白感觉身后更冷了,回头一看,正好看见青叶犹如蝙蝠般离去的身影。 他张了张口灌了一口的冷风,考虑到不动声色的队伍,他什么也没说,只能用力的握紧缰绳。余光瞥见身侧的青竹,她为什么不去帮忙?! 万白相信青叶敢一个人去是有自信解决小尾巴,但是多一个人去不是更快的解决?过了好一会,他才想到他们在少主的后方,他武艺不高,把后背给敌人确实不妥。 而青竹看也没看万白一眼,她得知青叶离开之后便更加的警惕周围。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青叶还是没有回来,万白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根本看不见什么,反而很压迫的给人一种危险意识,像似有什么在暗中窥探着他们。 又过了好一会,青叶才一身寒气的回到马背上,万白敏锐的闻到了血腥味。转头皱眉低声道:“受伤了?” 青叶摇头,人多了些,大氅沾到了血液弄不掉。她拿出马侧包裹里的干粮,一言不发的啃啃啃,显然是饿狠了,杀了那么多人体力消耗的厉害。 万白摸出自己腰间加热的水壶给她,她接过咕噜的喝了一口,继续吃。 她这幅样子,青竹有心想问也没敢开口。等青叶啃完三个大饼之后,她拔出她的佩剑,用布慢慢的擦拭着。 剑身已经无血渍,但隔着近些还能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万白就有此感受。 这把溯血剑,是青叶出师那天,从她师父腰间取下来的,想要出师就要弑师。此剑流传之久,一任主人一个朝代,承载了成千上万的人命。精铁锻造,至今仍旧吹发可断。 青竹终于找到机会搭话,悄声道:“多少人?” “三十三。”青叶平静着,低头擦拭溯血剑,仿佛是在说踩死了三十三只蚂蚁。 青竹倒吸一口冷气,别过头盯着前方的路,三十三,一挑三十三!外人敬畏青叶果然不是没有道理,像外界派来的杀手,可能不是顶尖的高手,但绝对不会是不入流的,最差也是中上流。 青叶的身手到底是——到了什么地步? 一路无话,在戌时他们安全到达洛阳。 这个点的客栈的洛阳街道已经逐渐冷清,长长的街道空荡荡的,偶尔有一两家做宵夜的,还在支着摊子待客。 入夜已深,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挑的,就近找了一个客栈敲门入宿。 有钱就是大爷,即便客栈即将打烊,见到银子也热情似火的招呼他们。他们订了房,沈银秋和万俟晏回房用膳,其余的人则在楼下凑一桌。 因为一直赶路,个个都差不多手脚僵硬,掌柜的一靠近他们,就 被那扑面而来的寒气糊了一脸,赶紧让小二的拿来火炉给他们取暖。 莫少恭抖着身体烤火,因为他没有马,所以他都是抄着小路过来,只是他的小路在中途受到了一点点的惊吓。以至于他自从到了洛阳客栈也不停的偷瞄青叶。 青叶并没有搭理他,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施舍,她忙着点菜,那三个大饼并不能满足她的胃口。 莫少恭紧挨着万白,万白如何不能发现他的异常,他看了两眼青叶,不善的推了推莫少恭小声问道:“你总看青叶作甚?” 所谓的小声,在这些练武之人的耳中自然算不上小,护金护木以及青竹都看向了莫少恭,唯独当事人还凝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莫少恭被他们看着,紧张兮兮的咽了口唾沫,而神色中带着些许的火热和崇拜,“我不小心看见青叶姐,杀人,好多人!几十个人都在围攻她!我想帮忙,只是遇上一个就纠缠了好久,最后还是青叶姐抽空来救我。”他先是热血高昂,说到最后就有些低落了。 当时他见那么多人都在围攻青叶,虽然知道自身本事不强,但好歹同路的伙伴,青叶又是女子,他就难得没有袖手旁观,一头热血的进去帮忙,结果被救反被推开说别捣乱! 竟然是别捣乱……他感觉很受伤,所以躲在暗处偷偷的看着青叶一步步的清减对方人数。 他为她陷入险境而提心,见她旋身化解还顺带收割几条人名,忍不住想拍掌叫好,目光一眨不眨的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学习到了不少东西,她的一招一式从不累赘花俏,直击命门,比金哥木哥他们还要快速猛烈。 所以躲着看完全程的他,只有两个感觉,青叶厉害到要上天!以及他见到她有些怂。想不到平时不声不吭的人,杀起人来这么恐怖!想到平时被她吊打,像他这样的水准,恐怕送上一百个,她都跟切白菜一样。 众人听到他说的,全都没有什么兴趣的掉开头,各干各的。 莫少恭:“……”反应呢? 万白也是专注的烤火,这天气实在是冷的没边。 护金倒是笑看了一眼青叶,问道:“还是之前那拨人?这次来了多少?” “嗯,三十三。”青叶看着火光道,眸光倒映着火影也丝毫没有一丝其他情绪,杀过人外加赶路的她,在此时只剩下冰冷。 护木双手枕着后脑感叹一声道:“一路上都是你在忙活,辛苦了。” 青叶没有说话。 青竹倒是感觉可疑道:“他们总是夜晚来袭,死了那么多人都不见收手,而且不会盯上青叶?” “青叶不亮出溯血剑,没有人知道她的身份,每次都没留活口回去,就算见到了也没用。”护金语气间全是对青叶的肯定,他们暗卫和青叶不是同一个训练营出来的,但是青叶出来的地方比他们凶险多了。 “留了。”沉默间,青叶忽然道。 青竹想到那个夜晚,忧心道,“上次你守夜的时候,你感觉他们认出你了吗?” “不知道。”青叶敛眉不说。 她自然是感觉到了,对方不顾一切都要杀她的决心。三十三个人,真以为她能以一人之力拦得住么?要是想杀主子,留几个人缠着她即可,然而没有,他们都在想方设法的杀她。 所以,与其说是来追杀主子,倒不如来说是找她复仇的。 但她离开主子身边,对方就会优先对主子下手,她在,他们就会想办法除去她,她就是主子的盾。 万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有些急躁,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出现了,但是最近他再次和青叶一同上路之后,又有些控制不住。 因为是三十三个人!这次侥幸活下来了下次呢?他一直以为青叶是执行暗杀任务。   ☆、第二百一十八章 再次被掳 万白说不上青叶不能死的理由,最简单的理由就是青叶死了他会很难过,他一点都不想让自己难过。 几个人忽然沉默,直到小二端上他们点的菜肴才让气氛活络起来。 沈银秋骑马坐了一下午,上来房间后根本就不想继续坐着,再等饭菜的期间,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出来之后才知道过去在江南刘府和京城侯府的生活有多优渥,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后悔。 “世子,你说京城现在是什么情况?”沈银秋站在床边,忽然往后一倒,万俟晏伸出手,但是没有来得及过去,只好改为用手捂住眼。 沈银秋只听到咚一声,眼前一震,后脑勺在荡,然后过了好一会才从那种混沌中反应过来,“好疼!”她双手抱着头,慢慢的蜷缩起来,眼眶中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万俟晏又心疼又想笑,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那样笔直的躺下去,如果是在他们院子,床榻上铺了那么棉被和羊毛毯,她这样直接躺下倒是无妨。 万俟晏走过去,抱起她摸着她的后脑勺,“以后还这么莽撞?” 沈银秋疼的不想说话。 他低头一看,见她哭了,心下一紧,“很疼?我去叫万白上来。” “别去,等一会就不疼了。你刚才还笑!”沈银秋都快要疼死了,她怎么会鬼迷心窍的倒下去?因为那时想到侯府,以为是在自己院子里…… 沈银秋攀住万俟晏的脖子,埋首在他的胸膛上,想着这样靠着比较舒服。万俟晏温暖的大手在替她揉着撞疼的后脑,疼痛逐渐减轻,倒有些昏昏欲睡了。 万俟晏又不是她想的那种不-举-男,她主动攀住他的脖子,姿势亲密,加上烛光偶尔的晃动,让人有些迷眼,也有些心动…… “阿秋?”万俟晏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沈银秋困倦的嗯了一声,声音很轻,更像似某种邀请。 万俟晏埋首在她脖颈间落下一吻,沈银秋眼皮子颤动了一下,她以为他亲一会就会离开,但好像并非如此。 他抱她抱得很紧,沈银秋不适的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推着肩膀想让他放开,不想却被他一口咬住了嘴唇。 她一愣,动作僵住,睁大眼睛看着他,他什么时候把易容的皮给撕了的?乍然看见他本来的容颜,她还是会有些惊-艳。因为太好看,无论何时都会赏心悦目。 万俟晏感觉她的不专心,慢慢睁开眼睛,四目相对,两人心跳都有些加速。 后来不知怎么的,沈银秋就被放倒在床上,她迷迷糊糊间突然醒悟过来,一把推开上方的万俟晏,没推动!这就有些尴尬。 “嗯?”万俟晏松开她一些,他的脸颊晕红,眼神也有些异样。 沈银秋被紧盯着,感觉对方好像要把她吞进肚子里,心里很紧张,她觉得她的行为是对已经不举的万俟晏二次伤害。 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头,可怜兮兮的咬着唇道:“头疼……疼死了!” 万俟晏忍了好一会才起身,对上沈银秋可怜兮兮的眼神,他立马别开眼道:“不要这样看着我。” 方才两人都有些情-动,而她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简直是对他的折磨。 他不应该招惹她的,至少不是在这个时候,哪一次受苦的不是他……还得藏着掖着。 沈银秋见这个方法有效,立马从爬坐起来,利落的脱下鞋子,扯下披风,整个人往棉被里一钻,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万俟晏:“……你要睡了吗?” 沈银秋不说话,这时房间的门敲响,小二端着菜在外面道:“公子,您点的饭菜来了。” 万俟晏打开门让小二进来摆放饭菜,房门重新被关上后,沈银秋还是一动不动的。 他心想,他在这里沈银秋反而不自在不肯吃,所以他也打开门出去了,留下一句吃了再睡吧。 沈银秋饿了,等了一会都没有听见有动静,悄咪咪的转过头发现,房间里真的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沉思了一会,欢快的掀开被子披上大氅,套上靴子就下地,来到桌边,看了看热腾腾的菜饭,揉了揉鼻子,饥饿的时候,这些普通的饭菜都闻着很香。 万俟晏下楼,吃到一半的属下都看见他都停了下来,左看右看都没有看见少夫人,万俟晏一看就想知道他们好奇什么,随口道:“睡着了。” 护金等人面面相觑。 “主子,你用膳了吗?”青竹站起身关切道。 万俟晏颌首,找了一张桌独自坐下。 他们都看出主子的心情不怎么好,没敢多嘴相谈,并用最快的速度吃完饭。 “青叶,路上那拨人认出你了吧。”万俟晏见小二把残羹都给收拾干净之后,温着桌上的清酒道。 青叶来到他的面前嗯声道:“主子,折损三十三个人之后,他们今晚应该不会再派人来了。” 万俟晏笑一声,毫无意义,“加上之前的接近一百,不知道她的人手培不培养的过来,最近你小心,遇敌不要自己去,让护金护木其中一个跟着你。” 护金护木立马应下,他们也早就想去干掉那些暗处的窥伺他们的宵小,然而他们守夜的时候从来没有遇上,每次的让青叶给撞上了。 青叶有些想拒绝,护金护木在她眼中就是该一起行动了,默契度最高。 “有问题?”万俟晏看出她眼神中那点隐忍问道,她鲜少在他的决定上露出情绪。 青叶想了想,找了个稍微说得通的理由道:“护金护木的配合度高,在一起行动,攻击力都大幅度上升,比拆开打强多了。” 护金护木自己都不知道,有些意外道;“真的吗?” 青叶点头,“你们难道没有发觉?” “没有。”护金护木很老实的摇头,他们学的又不是那些双剑剑法,不过配合的好是能感觉到的,毕竟他们共事好几年了。 万俟晏看向他们两个,考虑两个一起行动攻击力会大幅度上升的事,会比较厉害他相信,大幅度确实不信的。这些年青叶为他解决了很多棘手的事,出生入死,即使她不想,他也不勉强。 “那便青竹和你一同行动?” 青叶看向青竹,和她一起还不如自己行动,虽然青竹身手不弱。可拒绝了一次,她可没有胆子拒绝第二次,所以她答应了。 青竹也为能和青叶一起行动而暗自兴奋,就让她见识一下一直显山不露水的青叶到底和她哪里不同! 与此同时,护金和护木都显得有些失落,他们自认比青竹的武功略胜一筹,怎么就轮不到他们和青叶一起出战? 莫少恭和万白站在一旁,属于非战斗人员,默默的听着他们六个人分析局势,猜测对方下一步的动作,以及明日的路线。 莫少恭越听越觉得他们一行人不简单,一伙人的京城口音很明显,又是从京城的方向而来,身后好像还有股势力和追杀他们。水很深啊……但感觉更放心了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计算着时间,想来沈银秋吃的也是差不多了,就让他们各自去忙,他则再次上楼。 然而越接近房门口越感觉不对,察觉不到沈银秋的呼吸!万俟晏快步走到房门口,一把推开,正好看见沈银秋一截衣摆离开窗户。 他勃然大怒,径直追了出去。 在他离开后,床帐后面又出现一个男子,他挟持着沈银秋捂着她的口鼻,憋的她满脸通红,一点都不怕弄死了她。 沈银秋无法动弹也无法出声,想到她之前让万俟晏那样教训别人,这会却轮到了她。而她最痛心的莫过于,万俟晏追着一个用她大氅裹着棉被的身影去了,明明她还在房间里啊! 再看这个抓着她的人,她心里有些打鼓,这个全阳教怎么都这么记仇?这话她说的也有些心虚,想想她是怎么对人家,可是他们知道是她出主意让万俟晏扒了他们衣裳挨冻的? 抓着沈银秋的中年男子不知道她所想,也狞笑了两声,提着沈银秋跳窗就走。沈银秋有口难言,大叔,加件衣裳可以吗!这样走是想冻回她去还是怎么滴? 沈银秋被风刮的生疼,本能的闭上眼睛。过了不知多久,风声不再在她的耳边作响,她刚睁开眼睛就被扔在了冰冷的地上,就跟丢开一袋垃圾一样。 她闷哼一声,揉了揉额头,痛! 中年人给她解开了穴道,在她开口之前警告:“不要想着逃走,被我发现了就用木棍打断你的脚。” 沈银秋很识趣的点头。 门外走近四五个年轻一些男子,毫不避讳的穿着全阳教的校服,沈银秋往墙角缩了缩,也顾不上冷了。 他们兴奋道:“张哥,你今天的收获不错啊,这一个都可以顶先前的十个了。” 沈银秋把头埋很低,收获,十个?这是什么计算方式?他们抓的不止她一个? 中年人叫张期,他就是之前追杀莫少恭然后又被整蛊的全阳教—师叔辈,受此欺辱他怎么会甘心?一路悄然跟踪竟然都没有找到突破口。 今晚他便联合几个师侄一起动手,终于看准时机把人给掳了回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捕获李勋 他们那伙人中,只有两个弱者,一男一女,男的那个得罪过他,也有点身手,但不值钱!只有这个女的才好收拾又值钱。 张期冷漠的看着他们几个上前撩沈银秋。 “漂亮!张哥,这女人你从哪里弄来的?比我们之前抓过的质量好上十倍,还有同姿色的不?” 沈银秋的下巴被其中一个青年捏住,强迫性的抬起头,她看着他们眼中的惊-艳以及让人恶心的贪欲,垂下了眼,全阳教真是做拐卖人口这勾当? 一个堂堂的武林门派,就没有一点原则和骄傲,竟然沦落到这地步?而这些人明显是全阳教的年轻弟子,却喊那个张期为张哥,不应该喊师叔师伯再不济也是师兄? 这其中关系的复杂她此时想不通,也顾不上想这些,她考虑的是要如何从这里逃出去,她没有武功,也不认识路,从这里逃出去的几率很小。更不能打草惊蛇,她需要安安分分,降低对方的警惕心,寻找机会! 这四个青年见她这个样子,心里的欲-望更加的膨胀,舔了舔干燥的嘴唇道:“张哥,要不让她先给我们玩玩吧?一次十两怎么样?” 沈银秋衣袖下的十指紧握成拳,恶心的渣渣!她奋力挣扎出捏住她下巴的手,快速往后退了退,抱着膝盖,冷冷的盯着方才说话的青年。 她不敢激怒他们,就看那个张期的态度了,如果是为了钱,她也有不是吗! 张期站在一边赶人道:“去去去,这女人一看就是没有开过苞的,你们玩过之后我还怎么卖出去?女的都一个样,你们想要,随手拉一个资质不好的解决,别打这些高等货的注意。” 他扫了眼蜷缩在一角的沈银秋,啧声道:“我都忍着没用,哪轮得到你们。” 青年一阵哄笑,“张哥你可真是爱财如命,都不懂的享受,这女人怎么可能都一个样,你见过长的这么好看的?” “哼,你们想玩也可以,一千两她就给你们了。”张期猥琐的伸出手指磨搓两下,意思让他们给钱。 “一千两?!张哥你狮子大开口怎么不去抢啊!”几个青年一同吃惊道,“算了,张哥你自己卖吧,要运到京城出手?那地方的价格高。” “不去京城,这些人就是从京城出来的,李勋回来没有?”张期拿出绳子,绑住了沈银秋的手脚,还算有些怜香惜玉没绑的太紧,当然也是出于弄伤了皮肤价格降低的原因。 几个青年你看我,我看你,“难道他还没有跟你一起回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不会,那小子的轻功可是一流。”另外一个青年道。 张期把沈银秋的手脚绑完之后还把她栓在柱子旁边,拿出一块布要塞进她嘴里,防止她叫唤,沈银秋打死不依,多脏! 不过被张期捏住腮帮子,一塞,她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沈银秋低下头一脸痛恨,要不要这么保险的对她!她又不会武功。 张期很满意她没有大喊大叫,但想到李勋还没有回来,心里有些没底,他们不知道他绑的人是谁,自然也就不知道那伙人就是把他点穴丢脸的罪魁祸首。 李勋的轻功他见识过,但能不能逃脱就不确定了,如果被抓住他也不怕,他这里的据点可没有告诉李勋他们。 “走吧走吧,我们出去喝酒。”张期推着他们出去,转身看了一眼沈银秋关门,还把她给点穴了?!然后她听见了落锁的声音。 被点穴被捆绑这房间还连个窗户都没有,沈银秋打量了一圈之后心里有些黯然,万俟晏那个笨蛋,没有看清人影就给追出去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算了,现在出事的人可是她啊,要被当做物品卖掉了,如果他们不卖京城的话,去江南的可能性很大。 江南是她小舅舅的本营,她还有一点点的把握能逃出去,也就一点点而已,因为她三表哥特喜欢泡花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银秋冻的打了个喷嚏,暗咒全阳教一家。 万俟晏那边确是抓到了人,不提他追上之后发现对方只是抱着棉被裹着沈银秋大氅,引他离开的诱饵,心情是如何。他只知道中计了,还是这种雕虫小技,急则生乱、 他将人打个半死提回客栈,注意到床帐后有些凌乱,想来方才他的同党就是躲在那里。心里涌起一丝懊悔,但这种情绪并没有用。 青叶是第一个从楼下上来的,她举动反常,让护金护木等人全部跟上,青叶大胆的直接推开房门,一道血光从他们眼前洒过,万俟晏拿着剑,正面若寒霜的问跪在地上的人道:“她在哪里、” 被抓住的人就是李勋,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并不能甩掉暴怒中的万俟晏,因为专长轻功而武艺不精,被一招就抓个正着。 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死扛着,哪里知道这人不按照套路出牌,先出手在再开口问,他捂着肩膀的窟窿,后怕道:“我我知道他们在哪里,你别杀我……” 莫少恭从护金他们身后挤出来,因为都堵在门口,他根本见不着里面的情况,终于给他挤出来了,这一看,他就愤怒起来,“怎么又是你们全阳教!” 经他一说,大家才隐约觉得对方身上的校服有点熟悉,太阳的花纹,可不就是全阳教? 他们扫了一圈,发现沈银秋不在房间里,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青叶直接给了李勋一记暗器,从背后准确的嵌入骨骼之间,“说,人被你们带去哪里了?” 李勋痛的都要昏过去,满头大汗,他感觉自己就要死在这里,急忙把同伴拖下水道:“是张期,张期让我们来掳人的!人是他掳走的我只是负责吸引你们的注意力。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张期是谁、”万俟晏目光冰冷视他如一件死物。 李勋被他的眼神吓的颤抖,恐惧的往后退,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跟魔道一样邪门。 他没有来得及回答,莫少恭就道;“张期就是前几天在驿馆遇到那个老瘪三!他果然没有善罢甘休,当时就不应该放走他,一剑杀了永绝后患!” 然而如今并没有当时可言。 “带我们去找他们,如果天亮之前没有找到,你就死吧。”万俟晏扔掉手中的剑。 青叶上前蛮硬的将李勋背上的暗器拔下,李勋内脏受损,又遭受剧痛,惊惧之下喷出一大口血。脸色更是苍白无比,显得十分脆弱。 不过此时没有人会去同情他,他认命的起身带着他们去找张期,同时还把张期咒骂了遍,招惹的都是什么人,想害死他吗! 李勋不敢有怨言,带着伤走在前头,因为走得太慢,被莫少恭一把拎起来拖着道:“说,怎么走,磨磨唧唧拖延时间。” “我不敢,不敢拖延时间,张期这样害我,我怎么还可能为他争取时间,我答应他也不过是为财而已。”李勋被莫少恭提着忍痛道,“往东南走,用轻功,直接飞过去比较快。” 他说完努力的眨眨眼睛,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万白他默不作声上前塞了他一颗药丸,李勋惊慌不肯吃,这种情况下肯定是毒药! 万白见他不吃,朝莫少恭看了一眼,莫少恭捏住他的下巴让万白强行灌下去,“只是一些止痛的伤药,呵,吃了这个你还敢中途昏过去,我们就把你剁了。” 李勋忙说不敢,一行人踏着轻功,翻过一间间屋顶,万白落在最后,他会点轻功,也只是一点而已,跟不上他们的脚步。青叶瞥见,直接一个旋身到他身边,“攀着我。” 万白直接揽住她的肩膀,青叶轻松带着他赶路。 “到了,就是这个院子!”他们飞到一半,李勋忽然出生道。 万俟晏一马当先,也顾不上太多,直接窜门而进,他有自信在他们想对沈银秋出手之前控制住他们。 可是进去一看,空空如也。 他猛地看向李勋,手指紧握发出咯咯作响声音,护金等人全部拔出了武器,青竹的武器是鞭子,李勋跌倒在地,见着这些人的神情简直是人间地狱,犹过而不及。 “他他他那么狡猾,一定是另找了个窝点,这明显是把我当做棋子来吸引你们的注意力!该死他大爷的,我知道能怎么找到他!真的,大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们别杀我,别杀我!”李勋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 “护金护木去注意着城门口,别让人离开洛阳、”万俟晏走到李勋面前道,“我只给你半个时辰,如果还找不出他躲在哪里,呵。” 护金护木立刻去执行命令。 万俟晏一行人站在院中,李勋急的不行,努力回想他们平时都喜欢去哪里。不能找张期,先找他的其他弟子。 李勋自己站起来道;“他那个老狐狸见我现在都没有回去,一定猜到我已经被抓住了,不肯来见我,我先找别的同门。” 万俟晏没有什么反应,万白拿出另外一枚药丸塞进他嘴里,亲眼看着他咽下。 李勋是能感受到他之前那颗药丸的药效的,还不忘跟他道谢。 万白没表情地看着他:“不用谢,三个时辰毒发的噬肠丸,没有我的解药,你等着慢慢穿肠而死。” 李勋:“……”这人怎么可以这样?给颗糖再给毒药!   ☆、第二百二十章 拖人下水 莫少恭看了看天色,这个点还在热闹的只有一个地方,沈银秋被抓走,他也很担心,那都是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少夫人长的那么好看,落到他们手里,岂不是…… 他越想越呆不住了,出声道:“东家,我去花楼打探一下情况!他们全阳教弟子最喜欢呆的地方就是那里,也许运气好,能问出点什么来。” 万俟晏颌首:“你去吧。” 莫少恭和万白青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他显然对洛阳城很熟。 万俟晏看了看黑漆漆的夜空,“青叶青竹也去守着城门,各守一个方位。” “是!”青叶青竹领命。 剩下万白和李勋,万俟晏看着他道:“想好去哪里了吗。” 李勋点头再点头:“花街的醉香楼。” 万俟晏扫了他一眼,李勋立马明白的带路赶去,如今吃了毒药他也不敢随意逃走,之前那颗药丸对他有多见效,方才吃下的那颗毒药他就有多相信,毒医一家啊! 万白也紧跟着,他的作用无非就是在找到沈银秋的时候怕她受重伤,能及时的救治。 万俟晏随手就换了一张普通的面孔。 李勋将他们带到还热闹着的醉香楼门前,转身跟万俟晏两人说到了。一看到万俟晏那张脸他就呆住了,一脸问号的看向万白。 “进去,把人带出来。” 万俟晏一出声,李勋才从声音上辨认出来,再看他身上的月牙白衣裳,心里对他的敬佩更上一层,随手便能易容,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千手脸? 李勋收起心里越想越远的心思,咳嗽了两声便进去了醉香楼。 万白看着他道:“主子,不怕他跑了?” “你的药只有三个时辰的时间,现在这个点无论他去哪里都无法配出解药,他想死,我为何要阻止?”万俟晏听着醉香楼里面的热闹道,他想要的不过是沈银秋的下落,他以为他能保护她的,却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掳走。 “可是,失去他这条线索,少夫人怎么办……”万白有些担心道。 “大不了屠杀全阳教,自然会有人替我们找出他的踪迹。” 他说的很平静,放在背后的双手却不自然的磨搓着,没有确认沈银秋是否安全时,他很想杀人。 等了接近一刻钟,李勋才带着两个充满酒味的人出来,他们也是穿着全阳教的校服,这让万俟晏多打量了几眼,不寻常的地方太多了,穿着门派的校服进出花楼,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当真是目中无人了么? 他想到某个层面,果然江湖和朝廷半斤八两。 李勋还在跟那两个全阳教弟子道:“张师叔他真的太过分了,平时我们叫他张哥也算是给他面子,不暴露他,可是你看看他把我坑成这样!你们两个好歹也是我表兄,不求你们帮我,把他的行踪告诉我就成,我得找几个人堵堵他出口气。不然他真当我们李家人好欺负。” “表弟别急,啧你伤的太重了,这张期确实太过分,仗着他的武功好一点,赚来的钱总是拿大头!不过你可别傻到亲自怼他,我见你的伤势,只怕他对你是下了杀心的。”其中一个成熟一些的青年道。 虽然喝了酒,但是他们都还很清醒的样子。 李勋听到杀心,下意识的看向万俟晏,他对他下手的时候眼也不眨一下,毫无手软,还有那个女魔头也是,可不是下了杀心?没当场一剑捅死他也是因为他还有一点用。垃圾张期!他必须找到,不然他横竖都是死啊! 李勋的两个表兄也看向了万俟晏和万白,这两人就这么站在门口,也不像来这里玩的,便问李勋道:“你认识?” 李勋点头,捂着胸口道:“这是我花了一百两银子请来的帮手。”他又跟万俟晏介绍道:“大哥,这是我的两个表哥,李鑫,李柏,他们知道那垃圾在哪,我们把他引出来之后就靠你们了。” 李鑫就是方才说话的人,他瞧着万俟晏和万白,眼神有些怀疑,也不避讳直接问李勋道:“表弟,你花一百两就请来两个这样的人?能不能行了?张期那个老东西,我们三个都打不过。” 李勋不知道万俟晏和张期对上谁输谁赢,反正这人手下一个比一个凶残,最文弱的人还会用毒,简直没有人性! 万俟晏直接弹出一个东西,朝着李鑫贴面而过,速度之快,锐气之强,李鑫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脸上就开了一个口子,流出丝丝鲜血。 李鑫当下大怒,李柏也拔剑相向,这可愁死李勋了,为了活命不得不把这两个表哥拉下水,这还没有引出张期那个垃圾,这两人就要杠起来了。 没吃毒药之前,他自然是乐意看到这些场面,可他娘的,他肚子装着一个要命的毒药!没有解药他就要死了,他们还有心情在这里互相怼? 万白手上没有兵器,直接扔一个小药瓶给李勋,“给他涂上。” 李勋慌忙接过,没有选择,开盖挖了一点就往李鑫的脸上抹,李鑫许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听话,被抹到药膏之后急忙退开,像似要杀人道:“李勋,你竟然帮着他们来害我!” 李柏也跟着嚷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哥,你快把脸上的东西擦掉!” 李鑫这才从愤怒中回神过来,伸手要去擦,万白这才讥讽道:“ 你现在看看你脸上的伤口还在不在、” 李鑫一摸,没有什么感觉,看向李柏,李柏也很吃惊道:“哥,你的伤口好了,不流血了,还剩下一条淡淡的疤痕,不对,疤痕也开始慢慢缩短,诶?!哥,什么伤疤都没有了。” 李勋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这药膏竟然这么神奇,他眼中闪过一丝贪欲,不过还是自己的命重要,命都没了,要这药有什么用。 万白哼了一声,“你还要拿着不放到什么时候?” 李勋赶紧回神,双手把药瓶递回去,用方才手指沾到的药膏擦自己脸上的伤口,一点都不浪费。 “人在哪里?”万俟晏冷眼看着他们。李鑫和李柏打了寒颤,终于相信这是李勋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杀手了。 李勋不敢惹这位爷生气,立刻扯着李鑫的袖子道:“表哥,你快去找出张期!”片刻他又低声解释道:“这人的耐性特别不好,张期现在躲起来,我找不到他,生怕他等久了不爽起来,把我也给剁了。” 李鑫摸了把冷汗,“确实,他可比张期厉害多了,你不会弄成人命来吧?” “表哥,张期死了对我们又没有什么坏处!我不杀他,他不得杀我?幸好我的轻功好才逃过一难。哎呀别磨蹭了,快快去找人,别浪费我的一百两银子啊!”李勋催促道。 “你和他因为什么起了争执?他虽然阴晴不定,但也不会随便杀人吧。”李鑫秉着小心至上,坚决不涉水的信念,狐疑问道。 李勋哪里不知道这两个表哥的目的,一脸忍痛的胡编道:“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和他合作干了一票大的,拿到五百两,他竟然只分了我一百两!你说我怎么能甘心?干掉他,他的东西我们三兄弟一人一份不过分吧?” 干他们这行的,良心都喂了狗,眼中只有利益。李鑫想到张期平时拿到的银子,怎能不动心!三兄弟一人一份……也挑不出错,反正张期的东西都落入他李家人的口袋。 “他应该在黄水发那一块,我先去探探,如果他在,我就用让小柏溜出来给你报信。你先去南台口等着,那里离黄水发的地方近,你也能及时赶到。”李鑫毫无心理压力的答应下来,说完带着李柏要走,临走前还冲万俟晏讨好的笑笑,无论是他方才让人看不清的那一手,还是旁边那个文弱之人的药膏,看起来都显得那么深不可测。 李鑫和李柏两人踏着三流的轻功离开,万白都自认自己的轻功比他们的好。 万俟晏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跟万白道:“你跟他去南台口等着。” 万白来不及阻止,就见万俟晏悄无声息的跟在了李鑫他们后面。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这么多年,他的失态都是因为沈银秋啊。 李勋不知道他叹息什么,默了默,小心问道:“大哥,比如我们先去南台口等着?” 万白瞥了他一眼,“走吧。” “诶!这边这边。”李旭带路道。 万白见他们全都对洛阳很熟,边走边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洛阳?” 李勋不明白,“啊?我不知道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大哥,你真的误会了,张期说的要去干一票,我才跟着他去,我不认识你们,你们和张期认识?” 他可是还记得莫少恭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全阳教的话。 万白见他着急的不似说谎,“不认识,你们抓走了我们少夫人,要是少夫人少了一根毫毛……有什么下场自己想。” 李勋要哭了,赶紧保证道:“不会的,张期绝对不会对你们少夫人下手!这么美的人,身上有伤卖出去会打折扣,张期不会和银子过不去的。” 听见卖出两字,万白想到人贩子的案件,露出厌恶的神色,但很快就被他隐藏下去,就是这样,他们才能更方便调查下去不是么?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套路谁深 “你们这样干,就没有被人追杀过?”万白问道,他们作案绝对是频繁的,可竟然没有引起大问题,京城中的那件事,不也是因为某高官的嫡子被拐走,闹到皇上面前才查起来。 然而查着查着就没有后续了,总感觉是有什么在庇护着这群人作乱。 李勋很是伤心道:“没有,如果不是遇到你们,我完全不会被你们抓到,那些人对被我掳走的人都无计可施。” “掳的人多了,就不怕终有一天被他们家人遇上?”万白对人贩子的了解不是很深,只知道他们让很多家庭骨肉分离,把人当做商品卖,从中牟取暴利。 对此,李勋竟然还笑的出来,“长得还可以的都会卖给方才那些地方,能和家人遇到的几率小的可怜,即使遇到了估计也不敢相见。就算真的遇到了相见了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办?反正钱我们都已经到手了。” 万白呵呵笑了声,让人分不清是冷笑还是什么,“你们也会把我们少夫人卖去那种地方?” 李勋这个时候才想起这茬,急忙道:“当然不会,对于这种极品,我们会采用拍卖的形式。” 万白有时候真怀疑他会不会说话,不过这样口无遮拦的人才更好的套话。 “你们、原来还有拍卖场。” 李勋又说道起来:“稀有的东西我们都会通过地下拍卖场进行拍卖,虽然那边的人会抽取百分之五的报酬,但仍比卖去青楼赚多了。而地下卖场三天才开一次,前天才开了一次,所以张期到明天晚上之前都不会动你们的少夫人。” “希望如此,不然我家主子会给你们所有人血洗清零。”万白又问道:“地下拍卖场在哪里。” 李勋这回犹豫了。 “不要命了?”万白冷呵道。 “不是,大哥,您别一言不合就拿命来威胁呀!那地下拍卖场只有张期才有资格进去过,我们根本就没有身份进去,一般人也进不去的。”李勋十分苦恼道。小命被人戳到手里真他娘的憋屈!都是张期这个王八蛋害的! 万白看也不看他,“我问,你就回答地名,其他并不需要你担心。我是不动手开口问的人,还是说你想被其他人问?” “就在醉香楼下面!”李勋想也不想就立马回答,那个男人和其他护卫凶残成那个样子,还是回答这个毒医的问题好,如果他不给他喂毒药就更好了。“像本地那些有名的富商都会有请帖,拿着请帖的人可以带两个人进去。” “我就问你一句,是谁在罩着你们?” 李勋摇头,思考半晌才道:“是我们厉害,没有谁罩着我们。我们那么有眼力劲,根本不会招惹麻烦。这次是意外,张期这孙子没有跟我说他劫的人来头这么大!” 万白有些失望,想来有些东西李勋这个底层人物,根本接触不到。 两人走在静寂无人的街道上,间隔一段距离就挂两盏灯笼,说照明又完全没有起到作用,只是给人看到那么一点星光在前方,还有希望。 李勋又不是纯良的人,虽说暂时手头上没有害过人命,但是间接帮忙可不少,他根本不害怕杀人,前提是他得拿到解药。 现在那些人都不在身边,他也将这个毒医带到了和南台口完全相反的方向。他制住了他,也就能逼他交出解药! 万白什么都不知道,悠然的继续往前走着,忽然发现李勋停了下来,他转身问道:“难道这里就是南台口?” 李勋一直盯着他,忽然从背后掏出一般匕首,猛地搁在他的脖颈下,“把解药交出来!” 万白也就是惊愣了那么一会,低头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匕首道:“这是你表哥借你的?” 李勋身上的武器早就被搜光丢掉,除了他进醉香楼那会儿他们没有跟着,其他时间一直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李勋很讨厌他的这种从容,同样是命被别人捏在手里,凭什么他就要跪下求饶,而他却这么镇定,还问他匕首是不是他表哥借他的,匕首从哪里来重要吗?王八蛋! “废话少说!赶紧把解药拿出来,不然我就杀了你!反正我帮你们找到张期之后,你们也不会打算放过我!”他说着情绪更加激动,手臂有些抖动,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怕的。 万白感觉脖子上有些火辣,应该是被割破了点皮,他暗自计算着时间,继续拖延道:“原来你也知道,我们不会放过你。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能忍的人,我以为你已经完全认清我们这边的实力,会放弃抵抗了,看来并非如此。” “哼!我不表现的怕死,你们还会跟现在这样对我放松警惕,让我有机可趁吗?”李勋恼怒中又带着丝丝得意。 “时间到了。”万白忽然笑懂。 满脸戾气的李勋来不及问什么时间,就被肚子里剧痛折磨的四肢发软,连匕首都在抖,为了避免被误伤,万白缓缓的取下他的手中的匕首。 他看着李勋一点点的面露痛苦,隐忍着,咬紧牙关,最后还是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带着低声的呻-吟,他制作的药,能让人痛到无法大声尖叫,这就是噬肠丸。 “气游若丝的感觉如何?”万白蹲在他面前含笑道,“你不知道话多的下场多数都是你想给对方的下场么,从你没有直接杀我的那一刻起,你就输了。你不敢杀我是因为你怕死,你不确定我身上是不是有解药,更不确定我身上那么多药到底是哪一瓶才是。所以我不说出来你就不会下手。放心吧,不会要了你命,就是每隔半个时辰发作一次而已,第一次轻松,后续会逐渐加重,好好体会,祝死的轻松。” 李勋痛的喉咙沙哑,他嘴巴一张一合,努力了好久才道:“我——错——了,求、求求你,给我解药吧……” 万白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手中把玩着他到那把匕首,在他手中旋转啊翻转。 忽然刀子从他手脱落,笔直的朝李勋刺去,李勋瞳孔骤缩,没想到他竟然会死的那么惨,本来就不帅的脸还要戳个窟窿! 然而,很险的,匕首落在了他到脸庞边,并没有戳中他,万白弯身捡起匕首,很可惜道:“刚才手有点抖。” 李勋:“……”你大爷。 万白静静的看着李勋在地上疼的死去活来,一刻钟后,李勋终于缓过来了,大冬夜的,一身汗水。 他连爬坐起来的力气的都没有了,万白把匕首递给他道:“欢迎你下次再对我一击毙命。” 李勋不敢看他,他错了,怎么会觉得软柿子好拿捏呢! “现在、起来,去南台口。”万白收起言笑命令道,自己倒是掉转头率先朝着男台口去了。 李勋从地上坐起来,夜风一吹瑟瑟发抖,原来他知道南天口怎么走!合着从一开始他带他开始走反方向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了吗?! 万白完全能自己走去南台口,这些年他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洛阳城他又怎么会没有来过,而且他的记性好,小时候背的医术都还记得,何况几条路的事。 李勋缓过来之后连滚带爬的跟上去,他身上的毒还没有拿到解药! 而万俟晏那边,跟着李鑫两兄弟去所谓黄水发的地盘找张期,结果他们一推门就发现里面的四个人都死了!血流一地…… “吓!哥!这是怎么回事?”李柏赶紧拉着李鑫后跳一大步。“这不是张期干的吧!” “他又没疯,黄水发他们跟他又没有利益纠葛,他杀他们做什么?”李鑫也不敢随便踏进屋子,腥臭的铁锈味让他们继续往后退。 李柏后怕道:“那黄水发他们到底是谁杀的?看、看来张期没在这里。” 李鑫也不想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中,“黄水发不是和北上广不和吗,可能……是他们下的手吧,不管了,我们赶紧走!” “那李勋那里怎么办?张期还找不找?” 李鑫想到银子,咬牙道:“找!怎么不找!去北上广那里看看!” 他们一转身,又吓的后退几步,这人是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背后的?悄无声息,要是想杀他们不是早就得手了! “大哥,出了点问题,张期不在这里,我们去另外一处给您找找。”李鑫强笑道。 万俟晏看了一眼里面,血腥味很重,四个人。 “你们在洛阳有几股势力。” 李鑫毫不隐瞒道:“三股,为首的分别是黄水发,北上广,还有张期,但张期没有固定的手下,对地盘也不看重,有时候他还会直接把人交给这两个人卖,所以关系都挺好。” 万俟晏冷眼看着他们,“如果半个时辰内找不到他,我就把你们全杀了。” 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再开玩笑,果然杀手都是冷血的,李鑫艰难的咽了一下唾沫,“嗯嗯嗯,我们一定给你找到张期,如果他没有离开洛阳城。” 他们两兄弟赶紧去北上广那里打探,黄水发的死给了他们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洛阳有些乱了,黄水发怎么就被人杀了呢!仔细想想北上广要杀黄水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张期,你可一定要在北上广那里啊!   ☆、第二百二十二章 全被杀光 北上广的窝点与黄水发的方向相反,他们途经南台口,李鑫看见李勋的身影,急忙停下道:“他不在黄水发那边!我们准备北上广那里看看。” 李勋虽然肉体上的痛苦缓过来了,但精神还是差了点,然而此时天黑,李鑫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他靠近李勋身边的耳语道:“要不算了吧?我也不知道张期去了哪里,他行踪不定,你找的人再等下去恐怕就要宰了我们两个泄恨了。” “我那一百两不要了?”李勋一脸肉疼的演戏道。 李柏想到那屋子里的血腥味就觉得恶心,挤在一旁道:“勋表弟!黄水发死了!一百两哪有我们三个人的命重要,那个人说如果半个时辰内找不到张期就把我们全杀了,要不你跟他说,那一百两不要了?” 那一百两本来就是李勋拿来骗他们的,这会哪有什么要不要!听到李柏说要把他们全杀了,身体也没忍住打了个寒颤道,“大表哥二表哥别说笑了,他们都是接了任务不死不休的,你要我现在去说,岂不是让我把头送给他?就剩半个时辰,你们快去北哥那里看看张期在不在,黄水发死不死没关系,只要我们别死了就成。” “你这不是想拖我们下水吗?”李柏有些怒道,他和李鑫是堂兄弟,自然比李勋亲近一些。 李勋有些抱歉的看着他们,“我也是没有办法,不知道张期那个孙子会躲起来,不然我也不用找到你们头上啊。” 李柏还想说什么,就被李鑫打断道:“算了小柏,我们还是赶紧去北哥那里看看。” 李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心道,现在才反应过来我在拖你们下水,是不是太晚了些。 万白在一旁从头看到尾,笑道:“你还挺会演,实在混不下去了,估摸着可以去当个戏子,也不至于饿死。” “呸!我才不会当那下贱的戏子!”李勋不屑道。 戏子在人们心中的地位确实不高,但也比这些拐卖人口的人贩子好多了!戏唱的好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捧场。 万白有一知己便是戏子,他眼神倏地冰冷,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也当不起,给你三分颜色你还想开染坊了,呵。” 李勋:“……”一时得意忘形了。 “带路去北上广,速度、”万白踹了他一脚,命令道。 李鑫来到北上广的秘密据点时,心情十分忐忑,他们趴在墙上,看着院子那头的屋中还亮着蜡烛,有几道人影在走动,他们松了一口气,至少没有死人了吧。 他们这次吸取了教训,没有冲动的直接开门,黄水发和他们玩的比较熟,而北上广却是泛泛之交。 李鑫跳下墙头,注意着屋顶上,盯梢呢? 他们在据点里都是很谨慎的,李鑫回头看了一眼,看不见万俟晏的身影,但是他知道他在暗处。解决了张期之后,这些据点都会再次更换,所以他也不怕会害同伴被清缴。 ‘布谷—布谷?”李鑫喊了两句暗号,里面的剪影还在晃动,却没有人出来和他们说话。 “哥,你有没有闻到一点什么?”李柏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很淡薄吗,却问不出来是什么。 万俟晏直接从他们头上踏过,踹门而进,看见里面的景象时,目光也不善,他现在只想找出沈银秋,对这些莫名死去的人并不在意。 而紧跟在他之后进来的李鑫李柏却是吃惊的不得了,北上广和他的心腹也全都死了,还有一个被吊起来,怪不得在窗外能看见有人在来回走动,完全是因为屋里另一边的窗户大开,有风吹来才让他晃动。 桌上的酒瓶不少,好几个都趴在桌面口吐黑血,李柏拉紧李鑫的衣袖道:“哥,到底是谁干的啊?怎么,全都死了……” “不知道,也许是张期,他到底想做什么……”李鑫他们不敢靠近,有一种死了头目不知所措的感觉。 李柏悄声在李鑫耳边道:“哥,那张期我们不能杀了,现在除了他给我们带头,还能有谁?我们武功没他高,也接触不到买家,唯有张期才能带着我们跟另外一头搭线,不然我们抓来女人又能干什么?” 李鑫也觉得有道理,见万俟晏再检查那些死人,背着他给李柏使眼色,这个人怎么办? 李柏拉着他悄悄后退,坐着口型道:“交给李勋搞定。”反正也是李旭招惹来的,他们走这一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李鑫忽然抓住李柏的手道:“不行,我们跑不过他!”他可没有忘记那个人的身手和轻功,哪里是他们能比得过的。连李勋都放弃逃跑,想想就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哥,我想想就觉得诡异,李勋他说的是真的么?这个人一开始他说是请来的帮手,然后又说是杀手。哥,请杀手,一百两不算什么,杀张期那种人,感觉连根毛都吹不动。而且你看他那个态度,分明更像是来寻仇的。”李柏大智若愚,胆小的躲在李鑫身后,观察的却更多。 万俟晏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尸体还有些温度,敞开的窗户不停的吹进寒风,不曾带来任何气息。人、还在附近。 他仔细观察屋里几处可以藏人的地方,随手拿起挂在柱子上的刀,走去柜子屏风和床下捅了个遍。 是谁,把他的线索都给断了! 李柏和李鑫还站在院子里暗暗商量着什么,观察着屋里万俟晏的一举一动。 “哥!趁着他没时间看着我们,我们赶紧撤吧!一看他就是外地人,我们躲起来他绝对找不到我们。”李柏怂恿着李鑫。 “好!” 两人刚一转身,就听噗一声,同时腹內一阵痉挛。他们低头呆呆的看着穿透自己腹部的利器,见它被利落的拔出,被割过的内脏,剧痛袭来,想发出声音,喉咙却咕噜噜的涌出鲜血。 李鑫和李柏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带着面巾的人,缓缓倒地,嘴角的鲜血沿着嘴角划过耳边掉落在地上。 真真如同上岸的鱼,张腮使劲呼吸却越来越窒息。 万俟晏察觉不妙的时候,从屋子里飞身而出,那人还站在原地不曾逃走,而李鑫李柏倒在地上就剩下出的气了。 万俟晏淡漠的扫了他们一眼,看向黑衣人道:“你把他们都杀死,我还怎么找人。” “抱歉世子,他们是我的任务。”黑衣人扔掉手中拿着的两件剑,上面的血水凝结在一块,只有落地的时候才被震下来。 万俟晏冷面不语,看起来生气了。 黑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扔给他,“这是我们阁主给您的。” 万俟晏接住,一看是个手绢,又不是沈银秋的,他厌恶的给扔回去,“滚、” 黑衣人似乎早就猜到他的反应,飞身上前接过即将落地的手绢,自然的塞回怀里,“世子跟着这群人贩子在找什么?” “她派你来插手这个事,你们沙漠楼的速度倒是快。”沈银秋失踪不过半个时辰多。 “并非如此,阁主让我如果在外执行任务,不小心遇上您,就及时把这个手绢赠与你,代表她对你的相思。”黑衣人解释道:“而这个任务是重金,我接了,不料正遇上了您。” 万俟晏冷笑:“我易容如此你也认得出来?” “就是认了出来,阁主弄到您身上的香料让我们闻了三天三夜……”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痛苦,“并把这方手绢一人分发一块,行任务者,见您便送。” 万俟晏:“……”神经病。 “我继续做任务,世子要找什么人?若我找到可给予通知,男的不用钱,女的十万两。”他说完还继续给他们阁主拉仇恨道:“这都是我们阁主的吩咐。” 万俟晏默默拔剑。 黑衣人见状,二话不说就踏着独门绝技纵云梯,消失在黑夜中。 沙漠楼! 万俟晏的线索被他断了,怎么会放过黑衣人,对方的手上掌握的信息定然比他多。 两人在黑夜中追逐,黑衣人的武功上乘并善于闪避,像个泥鳅似的,万俟晏一时半会也不能抓住他。 “世子,您当初洗掉我们那么多外门人手,我们阁主很感激你!这次也当做是我对您的感谢,送您三个消息,求停手!”黑衣人侧耳避过暗器道。 一滴冷汗滑落,这世子要杀他不是开玩笑的。 所谓的外门人手,就是曾经派来刺杀沈银秋的人,那些人很好收拾,被青叶抓去菊阁待客。但也足以让万俟晏愤怒,若不是后来和沙嫣谈过合作,他何必留着这个杀手组织。 “三个消息,一张期在哪里、二你的任务是什么、三沙嫣在不在洛阳。”万俟晏落在黑衣人对面的屋顶上问道。 黑衣人身为暗杀组织的刺头,一点原则都没有,他毫不顾忌道:“第一张期我也在找,从这伙人的口中得知,他可能在他的秘院。第二我的任务找到祁子航,顺便把杀掉参与拐走他的人贩子。第三我们阁主不在洛阳,世子尽管放心。” “去秘院,张期不准动、”万俟晏示意他带路。 黑衣人从不耽搁时间,边行进边道:“八千两。” 万俟晏冷呵两声。 他一听这充满寒意的声音,立马道:“然而,今夜天气冷,可以免费、” 哎,在这个世子身上总挖不到银子,明明对方那么富有。   ☆、第二百二十三章 张期出现 黑衣人对张期的秘院所在特别熟悉,甚至于在方才逃命的时候也往这个方向跑,是以,他们很快就到了地点。 “世子,你上吧。”黑衣人朝不远处的万俟晏说道,自己则藏在树干中躲了起来。 万俟晏也顾不上屋里的到底是什么人,他调应人手来不及,只能控制住不让人离开洛阳,沈银秋落入全阳教的人手中,对方根本不会开条件,他怎能不急。 黑衣人躲在暗处看着万俟晏怒气冲冲的踹开门,那门立刻倒下,彻底的报废。他觉得新奇,直觉告诉他让对方这么急躁的应该是个女人,这样想着他发了个信号,没什么就是告诉他的阁主,她的意中人在这里,而已。 他笑了笑,往后院奔去,他任务也很重要,祁子航祁子航,这小屁孩到底是被他们送到了何处,时间不够了,真是烦人。 万俟晏踹门进去,这回倒是没有再看见死人,但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柱子角落有一捆麻绳。他过去捡起来,仔细嗅了嗅,有那么一点点熟悉的香味,只是那么一点他也确定了是谁的,他的阿秋在这里呆过! 但是为什么被转移了,张期知道有人在找他?还是沙漠楼的蠢货惊扰了他?李勋找人寻张期的下落并没有大动干戈,也没有人知道有人在找张期,在他来之前,定是那两个窝点的事! 他烦躁的扔下麻绳,仔细在屋子搜查,在窗台的倒钩上发现了一块布料,这块布料有撕拉的痕迹,看来不是阿秋特地留下来的。 他听见屋后传来的动静,握紧布料飞奔而去。 黑衣人正在撬锁,撬完同样是踹开门,里面冒出几丝窸窣声,黑衣人掏出火折子吹亮,烛光照应的前方有两个大笼子,一个笼子里阿抱膝坐着十几个孩童,而另一边则是妙龄少女,看见黑衣人十分的害怕,不停的往后缩去。 黑衣人没有管那些少女,而是走到笼子面前接着火折子的那点光, 努力照着那些灰头土脸的小孩,虽然饿的面黄肌瘦,不得不说这些小孩长的都挺精致的。 他一一扫过他们,然而火折子照亮的范围有限,笼子很大,四四方方,后面的靠着墙,黑衣人看不见,只能出口道:“你们谁叫祁子航?” 没有人敢说话。 黑衣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道:“祁子航,家住京城,爹是做官的,在不在?我是来救你出去的,在就站出来。” 这些孩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全都很有警惕心的不敢乱说话。 万俟晏走到少女的笼子面前站了一会,没有找到要找的人,便站到黑衣人身边,借着他的火折子照映出他,如果阿秋在里面他没有看见,那么让她看见自己也还有一丝希望。 然而没有,两边都没有动静。 黑衣人径直的把牢门的锁头劈开,刀剑和铁块摩擦快的要冒出火花,而这牢笼的锁头竟然十分结实,完全不是门口那种。 有个稍大一些,六七岁的男孩壮着胆子道:“大哥哥,钥匙,钥匙在那个矮矮胖胖的人手里,只有钥匙才能打开锁头。” 黑衣人随口问道:“矮矮胖胖的,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说着他把砍缺的刀扔在身后,从腰间掏出一个十分简便的小布包,里面有三个工具,他一手一个,剩下一个咬在口中,专心致志的撬起锁来。 那孩童一直在打量着他,小声道:“他们都叫他张哥。” 黑衣人从鼻腔里嗯了声没开口,过了好一会他都还在捣鼓,露在外面的双眉紧皱在一起,打不开靠! 万俟晏一直看着少女那边的牢笼,那些姑娘见他们是来救人的,观看了一会也耐不住,三言两语的开腔求救。 “大侠,我爹是江南李嘉善,我家有钱,你救我出去,我爹一定会有重赏的!求求您了,大侠救救我们吧!” “大侠,我家也有钱,我是…” “大侠我没钱,我可以给你们做牛做马,求您把我从这里救出去吧。” 七嘴八舌的,把小孩也给带动了,但这些小孩一紧张就是哭,原本很安静的房间瞬间吵杂起来,万俟晏心情很烦,但对这些可怜的人又生气不起来,他重声道:“你们再吵下去,把人贩子引回来,谁也救不了。” 这句话果然十分灵验,叫喊的少女立马闭上了嘴,哭喊的孩童也都自发的用手捂住,抽抽搭搭的模样看起来忒可怜。 万俟晏尽量放轻声音道:“会救你们出去,不必担心,他不正在给你们开锁么。” 黑衣人侧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救了。” 里头那个小孩特别的机灵,接过话讨好道:“虽然大哥哥没有说,但是大哥哥正在行动啊,谢谢大哥哥。” 黑衣人:“……”他还有任务并不想扯上麻烦。 万俟晏见他弄了半天都开不了锁,便抢过他手中细长的工具,黑衣人有些愣,随即让开位置。 他站在一旁跟牢笼中的孩童道:“你们说个实话,有没有听过一个叫祁子航的。他穿着很好很贵,一看就是有钱人的蓝色衣裳,知道什么是蓝色吗?” “知道……”零零落落的几个孩童说道。 “那有没有见过?”黑衣人耐着性子问。 “有。”人群中一个孩子举起手道:“之前有个和我差不多高的人,他说他叫祁子航,但他已经被人接走了。” 黑衣人皱眉,“谁接走的,什么时候接走的?” 那孩子摇摇头不说话了,默默的躲在人群中。倒是旁边的少女们道:“前几天是有一个长的很好看的孩子被人带走了,我们听到他说送去子岭村。” 黑衣人得到线索并不打算多停留。 与此同时,万俟晏已经把锁打开,黑衣人是有些错愕的,他弄了那么久都没有开出来,被一个养尊处优的世子给开了? 万俟晏把另外一个锁也给开了,不过是几息之间,看起来熟练的很。 他转头把工具抛回给黑衣人道:“先去找张期。” “世子,我的任务是找祁子航。” 万俟晏拔出软剑,“没有和你商量。” 黑衣人虽然带着面巾,但神色不佳,他打不过这个捉摸不透的世子,顶多就是扛过二三十招就要落败了。但不代表他就要听从这个人的命令,他的阁主喜欢他,关他屁事? 万俟晏拔出软剑在那里,剑身的银光映在他的脸颊上,竟然让笼子里的人不敢出来。 “三年前扬名一方采花大盗殷余谦如今潜伏在沙漠楼,你们阁主应该对这些很感兴趣。”万俟晏冷声道。 “你!”黑衣人对万俟晏的话十分震惊,他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邪门!但不用想也知道问了对方也不会回答。他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我帮你找出张期。” “现在,马上。” 殷余谦立马就撤身离开,万俟晏紧跟在后,留下十几个不知所措的孩童和十几个担心受怕的少女在原地。 他们就是这样救人的吗?开了锁就走了? 殷余谦站在屋顶上,朝黑漆漆的星空发出一枚信号,不多时西南方向有了回应,他朝万俟晏道:“人在那边。” 两人一同轻功行进犹如夜鹰,不多时就出现在了方才放出信号的地点。 一道身影从暗处跳出来里落在殷余谦面前道:“谦哥,人在里面。” “干得不错,去查子岭村是什么地方。”殷余谦拍了拍他的肩膀,却见万俟晏冲去前方。 那道身影应下之后就纵身离开去调查子岭村。 殷余谦顿了顿,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帮万俟晏找回他在意的人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等沙嫣来到一看,发现他有喜欢的人,应该就不会继续痴迷这个处境极惨的世子了。 万俟晏是听见刀剑声才赶过去,入目便是张期被人压着打的情景,他快速扫了眼周围,并没有沈银秋的身影,按捺下心中的急躁,他只能从那个张期身上下手了。 万俟晏出剑护住张期,张期先是显得惊讶,紧接着因为被挡住了攻击而松了一口气。 张期见万俟晏和追杀他的人对上,毫不客气的准备独逃。不过,去路被一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挡住了。 “张期?你想去哪里。”殷余谦快速翻转着他手中的短刃,张期作为中转祁子航的最后一站,更清楚祁子航在子岭村的哪里,这村子他闻所未闻。 “你是何人?”这会儿,张期虽然狼狈,还是很端起架子。 殷余谦笑看着他,“祁子航被送去了哪里?” 张期:“……”又来两个找麻烦的。 他只将那女人掳来没多久就不知道出了问题,莫名被人盯上,幸好他抓紧时间把人转移走,但来人很难缠。 张期不知道消息是怎么走漏的,现在洛阳对他来说一点都不安全。 “祁子航?我不认识祁子航。”他的心思在脑中溜了一圈,装疯卖傻道,同时准备突袭。 殷余谦干了三年的杀手工作,对方的一个眼神不对,就猜到他打算做什么,他看着张期扑过来,嗤笑道:“不自量力。” 殷余谦闪身一躲避开他的攻势,跃到他背后,利落无比的点了穴,一招搞定!   ☆、第二百二十四章 扑朔迷离 张期从未想到他的武功在对方手中竟然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想要冲破被点住的穴道,又不敢强行冲破,因为那样势必会受到内伤,外伤易好内伤难调。 而那头万俟晏也擒住了原本追杀张期的人,可惜的是那人在知道自己无法逃脱的时候,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自杀了。 殷余谦还在审问张期,一把泛着寒光的软剑,倏地架在张期的脖子上,很快就流出血丝沾染剑锋。 “人在哪?!”万俟晏森然道,张期在这里,沈银秋不在这里,很大的可能是被另外的人带走了。 张期被脖颈上的刺痛惊的不敢吞咽口水,用鼻孔轻喘着气道:“别杀我,杀了我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女人在哪里!” 殷余谦也被万俟晏方才的气势吓到,不着痕迹的退开了两步,听张期的话,心道原来还真的是女人。 万俟晏用上一分力,剑锋更逼近了张期,割破的皮随着利刃的加深流出更多的血,“你以为你还有条件跟我讨价还价?我数到三,不说, 人头落地,你可以赌。” “一、” 张期心乱如麻,这人不按套路出牌!他还在试图让万俟晏顾忌,深吸一口气道:“难道你不担心她被我送去了哪里了吗?没有我的消息,你能在短时间內找到她?” “二、” 张期看不见万俟晏的神情,也就无法猜测对方心里会是什么想法,他只能感受越来越迫近喉管的剑锋,却依旧说道:“如果耽搁久了,你去晚了她也就完了!” “三、”万俟晏数完扬起剑锋,那气势一点都不像在作假,他真的会劈了他! 在剑锋扬起的那一刻,张期闭上眼睛大喊道:“我说!我说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地下拍卖场的人把她带走了!” “地下拍卖场子在哪?” 张期刚要开口,身体就一阵抽搐,明明已经点了穴道,他还是抽动了。 万俟晏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线索,怎么可能让张期出事,他迅速解开张期身上的穴道,然而张期站在原地不动,整个人像被雷电劈打那样抖动着。越来越惊恐的表情在他脸上浮现,他朝万俟张开口,似乎还有话要说,可没等万俟晏靠近,他就噗的喷出一大口血水。 “啊——啊——啊啊啊……”他仰天发出痛苦的叫声,喊完之后他瞳孔迅速变成死灰,整个人笔直的倒在地上,鲜血慢慢的从他脑后流出来。 殷余谦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还没有问出来祁子航在子岭村的哪里,这张期就死了。 张期死了之后,身体慢慢的腐化,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软化成一套衣服。 万俟晏用剑尖挑开那层衣裳,竟然是白胖胖的小虫子,一时间他想到在洛水镇的事,十分的嫌恶。 “是蛊虫。”殷余谦忽然道。 万俟晏毫不留情的把用剑尖把它们戳死,速度之快,让殷余谦把剩下的话吞回肚子里。 万俟晏不管是什么蛊虫,他只是要找到沈银秋,其他的事情都靠后。地下拍卖场?看来还得抓全阳教的问话、 他不再搭理殷余谦,转身离开原地,还能问一个人——李勋、 殷余谦站在原地蹲下观察那蛊虫的尸体,兀自道:“不用杀这蛊虫也必死无疑。主仆蛊,主蛊死了扑蛊也得跟着死。” 他站起身,看了看黑夜,一更天,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亦有很多事要忙。 两人皆离开此地,张期残留在地的衣物被夜风吹动,好几次都只吹掀一角,最后一阵强风刮过,彻底吹起,却罩在方才自拍天灵盖的男子身上。 万白他们总是晚了一步,此时他们站在北上广的院子里,旁边有两具尸体,正是李鑫和李柏。 万白检查了一下,发现是一击毙命,戳破了肺叶血液倒流窒息而亡。他抬头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李勋,以为他在伤心,叹了口气道“他们死了。” 救不回来了。 李勋心里感到很悲伤,黄水发是死了,可北上广这边的人也死了,连他的两个表兄都没有放过,是什么人在清理他们?他们陆续死去,他离的还会远吗? 他听见万白的话,下意识的不想去搭理,有眼睛的都看得见他们死的不能再死了。 万白稍微有些理解,想着这人拉自己表兄下水拉的爽快,结果他没死,他的两个表兄却出事了,心情不好是正常的。 “趁着现在没人来,你可以给他们收尸。” 李勋沉浸在自己的安危之中,很硬气道:“不收。” “不收?你确定,你连你表兄的尸体都不收?” 万白感觉自己放才看走眼了,这家伙压根就不是为了他死去的兄弟难过。 “人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我自己都自身难保。”李勋扫了眼地上的尸体,眼里全是漠然。 万白笑吟吟的看着他,“很好,这很人贩子。”只有利益至上,其他什么都不是的人渣。 李勋不觉得人贩子有什么错,他又没有杀人放火。虽见万白笑着,他却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体会过一次那个噬肠丸的痛苦之后,他挺怕万白的。 所以他小心翼翼的怀着希望问道:“我帮他们收尸,你放我走?” 万白连看都不看他。 他泄气道:“你想让我帮他们收尸,又不让我走,你想让我怎么收?” “首先,不是我想让你帮他们收尸,他们与我何关?其次,我根本没有绑着你不让你走。最后,你想收的话,在这院子里挖个坑不就行了。” 李勋听了前两个还能忍,最后一个他简直目瞪口呆,埋在院子里亏他想的出来! 万白没有再管他,他思考着他那个焦躁不定的主子跑去哪里了……他还是回客栈等他们比较靠谱吧。 正这般想着,万俟晏就从天儿降出现在他面前。 万白先是有些戒备,待发现是他主子时,上前道:“主子!找到张期了?”他不意外万俟晏的神出鬼没,看见是他还松了一口气。 万俟晏看向他旁边站着的李勋,“他死了。” 李勋身板一抖,连忙低下头,不遮掩他的害怕,怎么连张期也死了?! “地下拍卖是怎么回事?” 万白闻言踢了低着头的李勋一脚,“他知道,说是在醉香楼的地下,暂时不知真假。” 李勋被他一踢,想到他还有些用处,也意识到现在局势的不对,冒出抱这伙人大腿的想法。赶紧道:“是真的,它建在地下,有特殊的出入口,三天开放一次,每次开放都会发请帖给有地位的交易过的人。” 万俟晏想到沈银秋现在的处境就……幸好他再急也没有气昏头,反而强自镇定下来,凭着他们几个人独闯醉香楼,可能还没有见到沈银秋就被打草惊蛇,让他们再次转移。 “先回客栈。”万俟晏朝天放了两个信号,还是要抽调一些人手过来。 刚走到一半就冒出了这么多事,箭头直指全阳教,好大的胆子!江湖中人向来和朝廷不和,全阳教却和朝廷的官员勾结在一块,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阴谋?就只是为了银子?不可能。 这李勋暂时不能死,万俟晏提着他回去客栈。 再看到信号弹的那一刻,守着四个方位的护金护木青竹青叶也全部赶回了客栈。 “主子!”他们站在客栈门口,看见万俟晏归来齐声喊道。 万俟晏一脚踹开客栈的大门,力度把握的好,大门只是被踢开并没有散架。 但这声响将睡在大堂里的小二吓醒,他滚落在地,心惊胆战的躲在桌子下面,直到蜡烛被点亮,他看清是之前来入宿的那伙人才有些放心,也只是有些,这些人明明的好好在房间里,怎么突然就从门外闯进来了? 他们怎么会察觉不到桌子下的小二,万俟晏朝青竹示意,青竹掏出碎银子小轻功一纵,蹲在小二的身前,“麻烦给我们沏一壶热茶。” 小二忐忐忑忑的接过银子,“客官,你们这是……” “处理一些麻烦事,不会在你店里闹出人命也不会砸了你店里的东西,就算砸了也会赔偿,快去!”青竹不想跟他废话道。 小二从桌子下钻出来,手脚麻利的披上衣服,见他们真的没有管他,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这才安心一些,赶紧去后厨弄茶水。 万俟晏把李勋扔在地上,几个属下自发的将他围成一圈,万白看了一眼人数,“阿莫没有回来?” “他不知道我们有信号弹联系。”青竹想了想道。 “暂且不管,我调了一组人过来,你们先去调查醉香楼是否有地下拍卖场,探出什么组织建立,切忌不要打草惊蛇。阿秋很有可能在那里、” “是!” 护金护木领命刚要去探,就听一道脚步声从外边传来。 深夜之际,这脚步声让人生疑警惕,护金护木犹自戒备着,听着那喘息和脚步声交杂着就在门外。 莫少恭看见客栈还有烛火,而门关着,也不拍门,径直往里撞。 方才万俟晏踹开门之后,万白只是将门重新遮上,是以,莫少恭一冲,门就给开了。 他好像也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把门撞开,愣了一息,看见所有人都在,特别是看见万俟晏时,立刻捂着流血的伤口冲上前! “东家!我看见少夫人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地下卖场 莫少恭这话吼出来可当真是让人震惊。 万俟晏立刻站起身问道,“在哪里?” “醉香楼!”莫少恭不顾流血的伤口激动道,“我当时和一个全阳教的狗比打探消息,然后去了一躺茅厕,结果看见一个两个家伙掳着少夫人从我对面的屋顶上飞过,进了老鸨的楼层。少夫人当时清醒着,没有反抗很安静。” “这种时候反抗有什么用!还不如冷静的等着我们去救她。”青竹反驳道。 莫少恭一噎,“我也没有说少夫人要反抗啊,东家我们去救少夫人吧!夫人就在醉香楼!” 万俟晏没有冲动,扫了眼他的身上问道:“你的伤怎么弄的?被发现了?” “没有!我当时看到就躲起来了,这是和……全阳教的人打的。”他说到最后的时候有些尴尬,对方明显不是普通的全阳教弟子也没有穿全阳教的门派校服,剑法还那么精湛,他都不想夸对方的,但确实打不过,他不过就是趁着对方喝醉的时候骂了几句全阳教是狗比而已。 “再等等,贸然行事不妥。”万俟晏深思道。 莫少恭可比他着急多了,“东家!万一他们伤害少夫人怎么办?醉香楼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青竹呵斥道:“主子自有主子的思量,你瞎着急有用吗?我们就是攻进醉香楼了,你能立马找到少夫人,能确保少夫人不会再次被转移?” “我们这里有六个人啊!扪心自问你们武功都杠杠的,两个人从正门攻,两个人从后门攻,还有两个人去搜查,他们就是长翅膀飞走我们也能追的上!”莫少恭比划着道。 万白一听,不对啊,这不七个人?怎么把他给剔除在外了?跟他们比起来武功是差了点,但他弱吗?! “我也可以帮忙,你怎么把我给除在外了?” 青叶自然的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附和莫少恭是怎么回事? 万白被一拍才反应过来,但因为扭动到脖子,之前被李勋弄出来的伤疤有些刺痛,他皱了皱眉头,用手拉了拉衣领。 青叶看他脖颈上的伤,眼神倏地变得冰冷,但语气还是莫名的平静道:“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万白摸了摸伤口,可怜兮兮的看着青叶,“他弄的,他把匕首架在我脖子上威胁我给他解药。” 李勋还在懵懵中,忽然被万白一指,然后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死了。 青叶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孔让人无端感觉到阴冷,周围的那点烛光晃动着照映在她身上,明明灭灭,绑起来的头发在她背后随风乱舞,最可怕的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剑,明明干干净净却仿佛在滴血。这个女人像是从地狱出来的恶鬼,可怕。 李勋嗷一声,爬到万俟晏的脚边,“对不起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的地下拍卖场的事,真的我知道好多的事。你们都可以问我!” 万俟晏看他如看蝼蚁,抬脚将他踹开,“醉香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醉香楼是我们的中转地方,洽谈交易都是在那里。”李勋很急切道,仿佛慢上一步不说他就会被杀掉。他哪里知道万白那个大男人会跟一个这么恐怖的女人告状! “醉香楼的老板是谁,他和你们组织有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让李勋卡壳了,醉香楼的老板是谁?他只知道老鸨是谁,和组织有什么关系?互相合作的关系? “不说?”万俟晏瞥他一眼,“还是不知道。” 李勋没的选择,他要是回答前者,下场就是死。他嗫嚅着小心道:“不,不知道,只知道老鸨姓花。我们都叫她花老鸨,至于关系,应该是合作关系,应该我们的人都是从醉香楼销出去的。” “洛阳的郡守管不管?” “郡守?我们只是拐个人口,惊动得了郡守吗?府尹只会跟我们要银子,知府态度还好些,太守都和北哥黄哥和张期那垃圾同桌而坐过,若是县令更不用说了,经常一起在醉香楼玩,这些当官的进来都是免费的酒水,免费的姑娘。”李勋有些不忿的说道。 万俟晏心里冷然,施舍的看了他一眼,“凭这个我不杀你。” “……真的?!”李勋惊喜道,“您真的会让我活着?” “如果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我都在洛阳混了三年多了,这里的什么官我都熟!就连现在这个洛阳城的府尹一个月去多少次醉香楼我都知道!”李勋保证道,能活下来就好,管他的! “地下拍卖的场你还知道什么?”万俟晏最后一次问他。 李勋问到他不知道的,气势又弱了下来,“这个我还没有资格进去,并不清楚。” 万俟晏跟护金吩咐道:“等一组的人来了,将他交给暗部看押起来。” “是!”护金拿了根粗绳子出来,刚要把他点穴捆住,青叶出手了。 虽然她的身影很快,几乎眨眼间就回到原地站着,可李勋在她拔剑出鞘的那一刹,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身首异处。 他呆滞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血,虽然不多。护金也没有说什么,麻利的将他捆绑起来拖到一边。 这时,青叶站在他面前,用溯血剑挽了个剑花,力道掌握的十分准确一下又一下划过他的脖颈,弄出血又不会伤及他性命。 李勋每当看见剑光在他的眼前闪过,脖子上就多了一道火辣的感觉。这一下又一下的刺痛,让他把心提到嗓子眼,特别是看到伤他的人还那么漫不经心时。 青叶在他的脖颈上划了十来道伤口,似乎还不尽兴,却听身后万白喊道:“青叶,回来商量事情了。” 青叶最后一剑在李勋的脖颈贴着皮堪堪停住,剑身迸发出剑气和那刺鼻的血腥味让李勋心跳猛地停顿,青叶刚收回剑,他就松了口气然后彻底晕了过去。在她面前,他连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说话了。 青叶沉默了一息,回到之前的位置,就听莫少恭在问:“东家,我们为什么还不去救出少夫人?那就是个狼窝!我们还要在这里耽搁时间?如果是怕他们转移少夫人,我们就等着他转移!这样不用搜查就能知道少夫人在哪里了不是吗?” 青竹看着他简直不想说话。 万俟晏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等着一组人手的到来,他坐在桌边,把玩着桌上倒盖着的茶杯。“你觉得他们是怎么转移。” “当然是掳着少夫人从醉香楼里出来!不然就乔装打扮偷偷把少夫人带出去,无论哪一个我们都可以在外面辨认出来!”莫少恭道。 其他人听着摇了摇头。 他郁闷道:“我说的不对吗?你们全都只摇头不说话的。” “你是不是忘了有个地下拍卖场这件事。”万俟晏依旧没有放下茶杯,继续将它来回翻转道,“若是从地下转移,你能发现吗?能看见吗?能知道吗?” 莫少恭哑口无言。 “万白,带他上去疗伤。”万俟晏吩咐道。 万白朝呆滞的莫少恭招手道:“走吧,别浪费你的血。” 莫少恭:“……” 等他们上楼之后,万俟晏朝还站在他面前几人道;“你们都去忙吧。” 护金护木对视一眼,朝门外走去,青竹青叶则往后门走去。他们刚走出门口就听见里面一声脆响,茶杯落地碎裂声。 少夫人真的很重要啊…… 护金和护木一同朝醉香楼的方向奔去,护木道:“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救出少夫人!” “嗯,主子这回真急了。”护金叹气,“不过不愧是我们的主子再关心都不会失去理智自乱阵脚。” “是不会,但我们再找不回少夫人,醉香楼的人就会跟那个茶杯一样了。”护木道。 这倒不是担心醉香楼的人死活,而是他们主子在暴怒的时候大开杀戒,很容易引起经脉淆乱导致走火入魔,一旦入魔,那还有什么意识可言,成了敌我不分的沙缪工具,完全把他们主子给毁了。 “不会,最多明天我们就能把少夫人抢回来,一组的人马上就到。”护金说着两人已经隐匿到黑夜越走越远。 而另外一边,青叶和青竹从后门出去准备联络暗部情报的人,结果却看见小二端着热茶躲在磨石后面,四肢不停的打抖打抖,然后茶具随着他的抖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她们又不是聋子,这声音还听不见就有鬼了。 青竹走近他面前,借着依稀朦胧的那点光线,还是能看清这小二脸上有多苍白。 “你干嘛?见鬼了?”青竹从上到下打量他道,这腿抖的都快要软掉了。 “没没没……没有,二二二位要,要喝、喝茶吗?”小二不敢看她们两个。 青竹看向青叶,“他什么时候变结巴了。” 青叶目光淡然,落在小二的身上,“你看见了。” 小二立马跪下,凭借多年的端盘经验,手中的茶具还完好放置着,他惊慌道:“侠女饶命!小人不是故意偷看的!这这这,其实小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青竹这才明白过来,八成是青叶方才教训那李勋的时候,吓到这小二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救人的心 “你别抖了,把茶端进去给我们主子,再不走她就……”青竹冷漠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吓的小二屁滚尿流的往前堂奔去。 青竹看着他的背影微勾唇角,带着恶趣味。 青叶转身就走,“少夫人还没有找到。”言外之意是,你还有心情玩闹。 青竹眸光有一瞬间的晦暗,她呵呵跟在青叶的身后,“你还不是有心情教训那个李勋?” 青叶脚步不曾停滞,也没有打算开口解释,性质不一样,这个青竹……算了,再这么渴望,也永远不可能会得到,反正对方也做不出背叛主子的事。因为越爱越小心翼翼,越求而不得就越害怕。 小二端着茶进去,不知咋滴一眼就看见墙角了茶杯碎片,心里忍不住一抖,他低着头上前给万俟晏端茶。 万俟晏接过,什么都没有说。 小二低头看地,心想:他是默默离开呢还是开口问两句?余光乱瞟,他看见晕死在柱子上的男子,脖颈上的血染红了衣领,嘶!死没死? 他艰难的咽了咽唾沫,胡思乱想着,流年不利啊在城里也能招惹上这些倒霉事,反正他是不会报官的,这些江湖人逃起来都贼快,报官指不定还会被惦记上。 万俟晏沉思着分析几股势力之间的强弱,感觉身边一直有个人,他抬头,见小二正看着昏迷过去的李勋。他想了想这是大堂,现在深夜让小二走也不合理,遂自己起身上楼。 小二急忙让开几步,目送他上楼,这才吁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沏的茶没有人喝,索性给自己灌了一口。 他又放心不下,瞅了瞅被捆绑起来的人,觉得有必要去看看对方死没死,他可不想和一个死人呆在一起! 他走过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幸好,还有气。他想着拍了拍李勋的脸,没反应,但这样把人放在这里,他们明天还怎么做生意?! 小二生无可恋的钻回自己铺的窝,麻烦事交给掌柜的,他还是睡醒再说吧。 不知身在何处的沈银秋再感受到日光的那一刻,迷迷糊糊的从地上醒来,被绑着睡着的后果,就是全身上下都酸疼的要命,特别是脖颈,她都不敢乱动了。 可眼前敞开的大门口,有道肥胖的身影站在那,可以感觉到对方在看着她,逆着光,她却看不见对方长什么样,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你就是沈银秋?”他迈着步子上前问道,“不错,脸长得好,是个尤物,上等货。好东西啊~” 他自言自语感叹一声,还蹲下来打量她,让沈银秋看清了他的容貌,没有什么特色,声音很嘶哑,身材更是肥硕。 你才是东西的! 沈银秋垂眼,遮挡住自己眼中的愤慨,表现出女子的柔弱,轻声问道;“你们是谁?抓我做什么?是……要银子吗?你可以联系侯府,他们会给你银子的。” “嗤,银子我们当然要,但可不是侯府的,世子妃啊,你不知道这个名头能卖多少钱~哎,我们只是放出风声就已经有人争先恐后的要标价,五十万的天价都出来了,在没有见到真人的情况下。”他沉吟一会,“我觉得还可以再翻一番价钱,你觉得呢?” 沈银秋露出害怕神情,“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身份还敢、还敢动手,就不怕侯府派官差围剿你们吗?你们现在放我离开,我什么都不会说,真的。” 她说完还抽泣两声,借此拧着眉头,这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掳走她的人是全阳教,她以为是那老贼气不过,是为了报复。也只是证明了莫少恭之前的猜想,全阳教的人真的干着拐卖人口的勾当。 结果她被绑在那黑屋子的时候,这伙人又破门而入将她劫走,她瞥见对方和姓张的打起来,然后她就被劫到一家貌似是青楼的地方,被关起来。 困的不行,她借着外面的吵杂睡过去,这一醒来,就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就跟她说了这堆话。 一、他们知道她的身份,已经不是江湖恩怨为了银子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是和京城的人有勾搭,或者听从京城某人行事的组织。 二、如此藐视朝廷,不惧怕的朝廷势力的人,他们要么有把握一定不会被人知道,要么就是拥有凌驾在这之上的势力!就是长公主派来的人也只是杀了她,或者毁了她,决不会拿世子妃的名头说事。 三、是最可怕的,他们这群人心理都有些变态,参与买她的人更是追求快感和心理刺激,比如睡了世子的女人,老子比世子还厉害的病态自我肯定。 沈银秋努力理清自己的思路,万俟晏应该没有那么快能找到她,在那之前她一定要自救,保住自己,她不能冲动不能慌张。 “如果你的性子再烈一些,就更有味道了。”那人不理会沈银秋说的,仿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满脸我很欣赏你又带着一点惋惜的神色。 沈银秋差点露出破绽,庆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用硬脾气和他们对着干。 “不过你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也很讨喜,估计会让更多的富商喜欢你。好了,等会会让人给你送吃的来,不吃也没有关系,你现在还很新鲜,照旧可以卖个好价钱。”那人笑的双眼眯成缝,看起来竟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沈银秋怔愣的看着他,充分的表现出一个被吓傻的模样。她不能被他的话所迷惑,木讷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崇尚自由的,热爱金银的,伟大且高尚的人。” 沈银秋:“……”老天爷请降雷劈死这个渣渣! 正这时,门外有人来说道:“周生,请帖已经全部派发完毕,还请你去检查一下标价码。” “嗯。”他起身出去后,门重新被关上。 沈银秋松下一直紧绷的肩膀,这还是想把她卖了,越卖越凶残,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 因为是白天的关系,周围很安静,偶尔才会有一道脚步声走过。她试着挣扎一下,这绳子绑的并不紧,她有把握挣脱出来却没有把握逃出去,徒劳一场还有可能会让对方增强警惕心。 大概真的只能靠万俟晏来救了,沈银秋奋力的从地上爬坐起来。哪怕被五花大绑着,努力一番后,她累的直喘气,靠坐在墙边看着屋顶出神。紧接着,她一连打了三四个喷嚏,打完脑袋有些发懵。 ‘叩叩叩’房门被敲响,沈银秋全神贯注,还以为那个周生又来了。 门一开,原来是个端着食盘的小丫头,约莫十岁的年纪。她径直走进来,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的放下盘子。接着跪坐在她面前,端起饭碗拿起竹箸,一言不发就要喂饭,动作十分的熟练。 沈银秋避开她喂的饭菜,毕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她正等着这小丫头见她不吃会怎么做,结果对方换了一样菜往她唇边递了递,沈银秋再次避开。 如此,小姑娘把三盘菜都试了遍,沈银秋都不吃,于是她放下碗筷,抬起膝盖,蹲着端起端盘,起身竟是要走。 “等等!”沈银秋急忙喊道。 小姑娘回头看着她,神情麻木,没有小孩子该有的稚气和活力,就像个木偶,顿了顿才重新跪坐下来,再次要喂饭。 沈银秋轻声问话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姑娘抬头看她,没有生气的瞳孔微缩,片刻又露出迷茫,死气沉沉来形容她也不为过,她张了张唇又立马合上,继续要喂饭。 沈银秋看着她木木的神情,感觉揪心的疼,却还是避开了她喂来的饭,“你还好吗?” 沈银秋感觉自己很蠢,问了又能如何,能救出她吗?不能,她连自己都没有办法保住,但看见这小女孩的神情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小女孩没有回答,她盯着沈银秋看了好一会,然后自己把勺子上的饭吃了,她吃完把勺子放到汤里面涤洗,又重新给沈银秋喂饭。 沈银秋为难道;“这是饭菜没有问题的意思吗?”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 此时,沈银秋大概明白,也许她们有不能和她说话的规定。 她和小女孩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开嘴把她喂来的饭吃掉,在那一瞬间,小女孩眼睛有一丝亮光划过,多了几分活气,她小心的喂着沈银秋用膳。 期间门口还有两个守卫探着脑袋往里看,大概是觉得时间耽搁的久了,心里起疑。不过见沈银秋正在吃,他们也没有催。 这饭菜的份量被控制的很好,沈银秋全部吃完了也还是不饱,想来也是,要卖你哪里还需要给你吃饱,这不变相的给你力气折腾么。 小女孩收拾好碗筷站起身,临走前再次大着胆子看沈银秋,隐隐有开口的想法。 沈银秋朝她摇头,能从她的眼中看出担忧,就让她松了一口气,有情绪才像个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她‘活了’。 “赶紧出来!喂个饭都要小半个时辰,一粒粒喂都该喂完了!”守卫见小女孩已经起身,便十分不客气的骂骂咧咧。 小女孩眸光重回灰暗,垂头出去,房门砰的被守卫关上,光线一下子黯淡了许多。 沈银秋幽幽叹了一口气,如果有武功就好了,不但可以保护自己还可以帮助别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全阳浱阳 次日凌晨,天刚破晓,护金护木带着探来的消息赶回客栈。 楼下大堂的李勋已经被一组的人带走,小二醒来就不见他,若不是地上还有一两滴血滴,他还以为是一场梦。 “主子!他们秘密发出不少请帖,说今晚要开场。”静谧的房间里,护金单膝跪在万俟晏汇报道。 “帖子内容是什么。”万俟晏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看着下方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 “邀请那些富商在傍晚之际来醉香楼西门口,说有好东西要展览给大家。” 万俟晏眸光冰冷,“去弄张请帖,吩咐一组的人熟悉地形,在外围隐藏好,今晚你和青叶乔装打扮,跟我进去一趟、” “是!”护金领命下去准备。 他们刚走,另外一个暗卫从房梁上来,“主,长公主派了一队人马从京城赶来,万俟晟也动用了势力,目前为止有两道人马预计今晚到达洛阳。” “侯爷有什么举动?” “侯爷……侯爷暂时没有任何举动。”暗卫想着头又低了几分,“约莫还在和长公主交涉。” 万俟晏冷笑两声,不知是何意义,“如果他没有拦住那两道人马,以后也不用管他了。” 暗卫默默道了声是。 “全阳教和朝廷哪股势力有勾结、查出追着我们不放的原因是什么了?”万俟晏问道,他之前的所作所为,根本不值得引起他们大费周章,不依不饶的追杀。而且还抓走沈银秋,他有什么东西是对方觊觎的? “……主,此事还没有查清楚,其中太复杂,涉及江湖和朝廷,还需要再确定。” 万俟晏不满,“其他事情可以暂放,先查他们抓走沈银秋的事,是因为我们的原因还是别有所求。” “是!”暗卫如飞燕般消失。 万俟晏深深的拧眉,他哪一步走错了,那个女人和万俟晟他有所预料,南候在京城追杀毫无势力的他,可以解释为暴露帮助太子的原因,那全阳教,难不成是因为他打压了他们在京城的势力? 但,全阳教真的一派全从事人贩子?未免太过无厘头了,若是这般这种教派还能存在得了?十分蹊跷,看来此事当真要去舅舅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留在客栈里的人寥寥无几,莫少恭包扎好伤口,用喝酒的气势喝完一碗药后,连休息都不用,生龙活虎的出门打探消息,万白找不到可以做的事,索性跟着他一同去。 莫少恭走到那醉香楼的附近道:“等会我去和他们套近乎的时候,态度可能会不同,你可别听不下去就捣乱。” 万白啧声,也不说他在江湖上混了多少年,只颌首表示自己明白,其实他也想知道这莫少恭是怎么探到消息的。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干。” 莫少恭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那我们进去吧,你就冷着一张脸,这姿色少不了有姑娘勾搭你,你一定要克制住,不要沉迷美色,我们还有正事要办的。” 这话万白就不爽了,“你还进不进去?罗里吧嗦的,天都要黑了!” 莫少恭嘀咕两声这不是都为了你好么,他昂首挺胸的往里走,两人都忽略了一个问题,青楼的消费可不低,动辄十两,然而万白和莫少恭的银袋并不鼓。 两人一靠近醉香楼门口就被姑娘们围了上来,当然着重点是包围万白,门口迎客的姑娘们都眼尖,万白医者的气质和莫少恭这个混江湖的比,多了一层清雅和高贵。 万白也不是第一次来花楼,但之前都是有人跟着,哪里试过被人这么没有纪律的包围。 他好不容易突出重围,奋力把自己的衣袖从姑娘们的手中抢回来。 “这些女子太疯狂了!差点把我的衣裳都给撕掉,你见过哪家青楼女子是这样可怕的。”万白快步往楼上走,边走边整理衣裳。 莫少恭急忙拉住他道:“你去楼上做什么?在这里这里,谁让你这张小白脸长的招人。” “长的再好看也不能这样,你还说我板着脸,我脸的绷成一张死人脸,这群女人还贴上来!”万白低声懊恼道。 莫少恭眼观八方,将他落在一个角落不那么引人注目道;“这是小事,你看哪一个进来的人不喜欢这样的热情的?这是最近盛行的一种方式。” “那她们怎么不这样对你?”万白继续擦自己的衣袖,他的鼻子对药材敏感,特别不喜欢这些劣质胭脂的味道。 莫少恭:“……”兄弟,你这样直接伤人不好。他拍了拍万白的肩膀,“赶紧调整调整,你这样我还怎么打探消息?早知道就不让你跟来了。”最后一句他嘀咕着道。 “什么?”万白没有听清。 莫少恭在周围搜寻穿着全阳教校服的人,敷衍的摇了摇头。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以为是万白,头也不回问道:“又怎么了?” 万白瞅着那个拍莫少恭肩膀,一身正气的人说:“没怎么。” 那人朝万白笑笑,再次拍了拍莫少恭的肩膀。 莫少恭怒了,越生气越压低声音,回头不悦道:“你能不能说话?早知道就不带你来了!” 他回头一看到来人就懵了,第一个反应是拉开距离,第二个反应是拉着万白拉开距离。 “你想干什么?!” 比起莫少恭的剑拔弩张,那人则平和多了,甚至还带了些歉意。“小兄弟莫怕,在下是特地来道歉的。” “道歉?”莫少恭怀疑道,“你是不是全阳教的人?” “我是,但……”那人没有说完,就被莫少恭强硬打断道:“是就不用道歉了!老子不接受!我还会怕了你不成?呵!” 然而莫少恭刚说完,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又不敢大声叫喊引人注目,“你大爷的,有本事一对一正面杠,你隔空点穴算什么……”他突然醒悟过来,对方本来就不是英雄好汉,他改口道:“你果然很全阳教!” 万白武功不高,衣袖里已经暗搓搓的准备好药粉了,只要等那个人动手,他就迷晕这一片人。 那人对莫少恭的话很头疼,又有些迷茫,自我介绍道:“小兄弟,我唤浱阳,乃全阳教紫金峰的掌门之徒,你对我教似乎有很深的成见,我需要和你深入了解一番。别害怕,在下不会伤害你,昨晚乃是喝醉了一时误伤,还请小兄弟见谅。这位……”他说着看向万白。 “在下白小生。”万白用了江湖上的名号,想着对方听见这名号也许会有所顾忌一些,然而…… “哦,白兄也请这边落座。”浱阳伸手邀请他道,语气十分的自然,没有半分的惊讶。 曾经被人尊敬有加的万白:“……”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忧伤。 三人同坐一卓,龟奴给他们上了茶水。莫少恭板着一张脸,他还在被点着穴,从上到下都散发着,我是被强迫的、我现在很不爽、我不想说话的气息。 就万白喝了茶水,瞄了瞄这两人问道:“所以阿莫身上的伤是你不小心给伤的?” “这件事真的十分抱歉,昨夜喝了酒,冲动了,阿莫小兄弟身上的伤还好?” “呵呵,再深一些就可以升天了,你说呢?”莫少恭讥讽道。 哪知浱阳竟然十分惊叹道:“阿莫体质很好啊,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夜就恢复的这么好。” 莫少恭瞬间被气笑了,他打算在强行冲破的穴道,万白看出来了,急忙道:“你把他穴道给解了吧,他的伤口需要血液流通,不然会加重。” “是我疏忽了。”浱阳有些懊恼的感觉,然后伸手在莫少恭点了几个穴道。 莫少恭刚想站起来发现,他娘的他的两只腿动不了! “你这叫解穴吗?!”他怒极道。 “白兄说怕影响你上半身的伤口,所以我改点了你下半身的穴道,这样就不会影响到。请见谅,在下也是怕阿莫冲动逃走。” “老子不见谅!别叫我阿莫!我和你不熟,伪道士臭道士,我逃走个屁,分分钟和你单打独斗!”莫少恭用手拍着桌子道。 “不,你不会,你是聪明人。而且我们全阳教不是道士……” 万白坐下来是因为打不过这个浱阳,但也不是听他们两个吵嘴的。他叹气道:“阿莫,我见这位浱阳兄和别的全阳派弟子不同,我们暂且听他怎么说。而浱阳兄,我们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你有什么疑问麻烦尽快解决,耽搁太多时间,我们会很难办。” 浱阳也不逗莫少恭玩了,摆正神色道:“是这样的,我见阿莫似乎和我们全阳教积怨已深,我想问问发生什么事了。” 万白皱眉道:“我不知道阿莫和你教的恩怨,我所知是你们全阳教的张期把我们少夫人给掳走了,至今下落不明,你们似乎参与拐卖人口。” 莫少恭呵声道:“岂止!你们简直是无恶不作,做了坏事还不承认!现在人多口杂我不想和你多言,赶紧解开我的穴道,不然我叫我大哥们来碾压死你、” 浱阳完全忽视掉莫少恭,跟万白肃穆道:“竟然有这种事?!但张期是哪个峰的弟子?还请告知,我们全阳教弟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你竟然问我们他是哪个峰的弟子,谁知道你们有什么峰,嘁,你自己都出现在这里,还说不会做出这种事。”莫少恭之前没有发现全阳教的弟子,这回他注意到了门口哼声道,“瞧瞧你的同门,这里不就是你们交易的场合?这醉香楼被你们光顾的,白天晚上都不用关门。”   ☆、第二百二十八章 演技杠杠 浱阳随着莫少恭的话朝醉香楼门口看去,果然发现几个穿着门派校服的弟子进来。 可这要看什么?这里全阳教不能进来么?浱阳先是有些疑惑,转念一想,拐卖人口,醉香楼,周围那些迎客的女子……这其中的关联,他想忽视都很难,然而他也不能只凭着这两人的片面之语就相信,他们全阳教的弟子才不会这么做出这等阴损事。 “阿莫你别激动,他们进来也许是和我等一样只是喝酒?全阳教分为三个峰,我们主峰虽然不出山,但如果其他两峰做出有损阴德的事,我也不会姑息的。” 莫少恭还分得清轻重,沈银秋还没有救出来,他恼怒过后也觉得这样和这只蠢羊耗着于事无补,也不跟个刺猬一样扎人了,难得心平气和道:“我们不知道你们全阳教分为什么峰,你若是想知道,用你全阳教的身份和他们套套近乎,问清楚这次地下拍卖的东西都有什么,还有把我的穴道解开,我很忙谢谢。” “什么是地下拍卖?”浱阳不懂,但这个词听着就感觉不好,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阴暗的东西。 莫少恭是懒得跟他多说了,“自己去跟你的同门师兄弟打听,昨晚你伤我的事,是我技不如人,你要是想揭过这一页就赶紧把我的穴道给解了、” 万白看了一眼那边的那几个全阳弟子,这个浱阳给人的感觉和那些弟子完全不一样。 浱阳还真的解开了莫少恭的穴道,起身道:“我这就去打听打听。” 万白见他往穿着全阳派校服的人走去,放下茶杯道:“我们不走?” 莫少恭舒展了一下筋骨,“不急,看他能问出什么东西来,难道你不觉得这只蠢羊和那些人不太一样吗?” 万白心道,我当然也看出了气质有所不同。他也毫不留情戳穿莫少恭道:“你之前还说过全阳教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作恶,还说有机会介绍给我们认识,其中不作恶的人包括他?”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剑法和点穴手法都我遇见的全阳教不同,所以我才装成很愤怒的样子刺激他去和那边的人接触。”莫少恭说着眼睛还不忘盯着动静。 万白深深的看了莫少恭一眼,果然无依无靠在打打杀杀环境中活下来的人,岂会简单……方才他那副我最恨全阳教,全阳教万恶不赦的愤慨模样,他都当真了! 如今浱阳一走,莫少恭悠悠哉哉的喝着茶,这收敛自如的情绪他给满分,不怕莫少恭骄傲。 他们不知道浱阳过去和那几个纯阳弟子说了什么,反正他们见着浱阳坐下了,几人相谈的还挺融洽的感觉,除了看不清浱阳的神情很遗憾,其他都找不到不妥当的地方。 几个全阳弟子越说越嗨,开始笑闹起来,也忽视了坐在他们桌上的浱阳。 老实说,莫少恭看着浱阳没有任何反应的背影,心里有些惋惜,也是一个同流合污的人,就算现在不是,也会很快就是了。 他招呼万白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看看。” 万白还未站起身,就听侧面传来一声巨响,莫少恭就带着喜悦道:“果然不同!” 这时,万白已经没有注意他说什么了,只看向掀了对方桌子的浱阳,正揪着其中一个全阳教的弟子衣领,另一只手抬起了拳头,显然是要揍人。 莫少恭在这个空档拉了拉万白的衣袖道:“我们走。” “为何?”这个浱阳似乎很有用,他还想多了解全阳教是什么样。 “这里的茶水很贵!一两多银子,加上桌子上的这些吃食,没有三无两下不来,走,趁着他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莫少恭没有那么多银子,作为一个穷人,他能省就省。 万白去不在意,“三五两我有,你不是说要来探消息?现在走还能探的到什么。” “你不用买马了?还想继续和青叶姐同骑一匹?哦我明白了。你走不走?我不管你了!” “不是!”万白否认道,而经过龟奴的劝阻,浱阳终究没有和那些弟子动手打起来,眼见对方带着大众的目光走回来,万白这才感觉事情不妥,他们可不想被这么多人眼熟,赶紧跟着莫少恭离开。 “诶?两位小兄弟!”浱阳满心郁闷,正想着和阿莫打探多一些消息,就看见他们钻入人群离开的身影,他怕跟丢了,赶紧施展轻功跟上去。 莫少恭带上万白在莺莺燕燕的人群中,如鱼游水般轻松出来。两人躲在一个巷子里,看着浱阳也冲出醉香楼,左右张望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人。 万白啧声,“不是要和他了解情况么?还玩什么捉迷藏,实在不行,禀告主子,派人把他抓回去慢慢审问。” “我的白大爷,这人的武功有点强不是重点,你没看出来这个人一根筋?你就是把他命根子给割了,他不想说的事也不会吐出半句话,对付这种人,要么用**要么就吊着他的胃口,让他心甘情愿的说出来。”莫少恭经验老道的看着逐渐远去的浱阳。 “你都不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告诉我们?” “先让他着急一下不可以?”莫少恭打了个响指道,“这全阳教可真够奇怪的,难道是分裂了?” “什么意思?”万白善于行医,对这些道上的手段,实在是缺乏经验,他的阅历都长在了行医方面上。 莫少恭摇头不在继续这个话题,他倒是结交过一个和浱阳很像的人,这种像不是面貌也不是气质,只是一种感觉,就好像同一个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孩子,不能说完全一样,但肯定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莫少恭还真的晾了对方一刻钟才装作凑巧的出现在他面前,然后好巧不巧的带着浱阳去了他们住的客栈。 这当然也是莫少恭的一点小心机,毕竟他打不赢浱阳是事实,他实在不承认在这伙人中,他的武力最低!回去客栈的话,有东家坐镇,他还有什么好怕! “白兄,你们这件客栈好冷清的样子。”急切想知道其他事情而跟着莫少恭来到客栈的浱阳,入门便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强势有些压抑。 而且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的都不在,这处处都透露着不正常。 莫少恭回答道:“因为我们把整间客栈都给包了,来,我们坐下说正事,公平一点,你问我答,我问你答,一对一。” “好。”艺高人胆大,浱阳也不怕有危险,闷声应下道。 他有太多的话想问了,但是坐下来之后他才发现他不知道该问些什么。太乱了,他无从问起,他一直以此为荣的门教突然有人跳出来说是垃圾,去找同门弟子了解情况,同门弟子竟然那么低俗对本教也没有归属心,他下山之后才发现门派很奇怪了。 莫少恭可没有心思关心他的烦恼,只问道:“你问他们地下卖场的事,他们怎么说?” “不太懂,说是抓了个女人,特别的漂亮,要尽快脱手出去。”浱阳郁闷道,“全阳教在江湖中的名声就这么差吗?” 这个问题,万白无权回答。莫少恭瞄了他一眼,那脸上的失落,让他忍不住努力打击道:“也不是很差,就是强占别派的秘籍。又偷偷摸摸的干出拐卖人口的缺德事。仗势欺人,打不过就叫人围堵。欺凌弱小,老弱妇孺也不放过。还下药杀人、”说到最后一个的时候,莫少恭吊儿郎当的气质顿时一变,但很快又恢复过来,嗤笑道:“呵呵,不过别担心,外人知道的不多,你们门派的扫尾工作做得很好,知道的、乱说的都很快被咔擦灭口。” 浱阳:“……”简直无法相信。 “换我问你,你方才和他们说了什么差点打起来?”莫少恭问他道。 “我先是介绍我是哪一峰的弟子,但他们对此一点都感兴趣,然后又问了地下拍卖场的事,他们这才兴趣高涨的回答了,我问他们,对于这样把女子当做物品来卖不会感到愤怒有违教心吗?他们说什么烂七八糟的,女人不就是用来玩的吗。这根本就不是我教做人的定义,他们不是我们全阳教的弟子!” 浱阳看起来十分的恼火。 “全阳教的弟子?”突然一道声音在前上方响起。 万白转身看去,站起身道:“主子。” 莫少恭也喊了声东家。 唯有浱阳内心警惕,他也跟着他们站起来,却是在审视万俟晏,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气息,这人的武功? “他叫浱阳,说是全阳教主峰的掌门之徒。”万白毫无压力的当着浱阳的面把他的底细说出来。 浱阳:“……”我本人还站在这里,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 “还有他的招式和外面那些全阳杂碎不一样。”莫少恭也说道。 浱阳对他们两个是彻底的没有脾气了。 万俟晏翻过二楼栏杆,落地无声一派俊逸,站在他们面前问浱阳道,“你也看出穿着门派校服的全阳弟子不对劲?” 浱阳看到他的身手,无形中多了几分尊敬,“前辈好,在下不是穿着门派校服不对劲,而是方才我接触的那几个弟子有异。”他也是穿着门派服校服下山的,如果不是半途出了意外,如今也不是穿着这些便服。 所以若是说穿着门派校服的弟子由于不对劲,会一竿子打死其他无辜的同门。   ☆、第二百二十九章 竞价拍卖 “你师父可是蜀微道长?”万俟晏看了眼浱阳道,他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正派的全阳教弟子,但交手过两招就可以确认,全阳教的剑术他稍微研究过。 他要等待晚上到来,在此期间如果可以确认他猜想的某件事,那么他清理起来,也就彻底没有顾虑了。 浱阳微微诧异道:“前辈怎么知道家师的名讳?”他师父可是好久不出山了,他老人家还说除了上了年纪的,外面的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还记得他。 而浱阳还察觉出万俟晏可能是带了面具,更加确定对方是个高人,喊前辈喊的更加没有压力。 “你能否确定他们不是全阳教的弟子。”万俟晏瞧了眼仿佛在深思什么的浱阳。 “前辈,实不相瞒,在下是为了找许久未归的师兄才下山,对在江湖上走动的全阳分教还不太了解,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调查一番,前辈似乎也在调查此事,能否允许在下一同调查?” 万俟晏颌首,“在此之前,你先和我切磋几招。” 浱阳连忙答应下来,还生怕对方反悔,要知道能和武功高强的人切磋,乃是一件幸事。 于是,万白和莫少恭两人捧着一个茶杯站在门口,欣赏着对面屋顶上交手的两道身影。 万白嘀咕道:“主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事,这个浱阳的存在能证明到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他侧头一看,莫少恭竟然少有的严肃专注,但他并没有看上方交手的身影,而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出神。 “阿莫?你在想什么?”万白觉得奇怪,莫少恭一向很喜欢看这些打斗的场面,今儿竟然开始走神,有点不寻常。 莫少恭被喊回神,抬头看了一眼明显不敌的浱阳,哈哈笑道:“虽然我打不过他,但他也打不过东家,还是在东家放水的情况下。” 万白知道他不想回答,也不再多问,同样笑道:“所以你还是大不过他。” 莫少恭;“……”他觉得和万白的友谊要就此止步了。 万俟晏确认了浱阳的招式以后,也没有多心其他,沈银秋的事他也不会让浱阳插手,便收了剑回到客栈中。 浱阳被压着打了好一阵,气有些喘,见万俟晏收了手,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遗憾,也收起剑紧跟在后,恭手道:“多谢前辈赐教。” 万俟晏没有应声,抛出个问题给他们道:“你们难道不曾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 “还请主子明说。”万白见其余两人都是茫然的神态,自己的脑子快速转了一圈之后也没有什么结果,这才直接问道。 “外面全阳教的弟子他们身穿全阳教门派校服,进出青楼干着不见人都的勾当,给人感觉怎么样?”他缓缓说着,眸光深沉。 莫少恭立马哼道:“太嚣张了,处处在昭告着他们天不怕地不怕。” 万俟晏看向万白,万白不辜负他的期望,心思细腻道:“除此之外,他们好似故意这么招摇?” 万俟晏其实是没有打算问浱阳的,这个热血青年刚下山,一看就是涉世未深。 然而浱阳不甘示弱的也跟着道:“而且他们没有一点归属感,自己说是全阳教的弟子,听见有人辱骂全阳却一点都不生气。” 万俟晏基本上可以确定一个方向,看向莫少恭道:“你们负责调查出在外走动的全阳教弟子身份的真假,人手紧缺。”他看向浱阳道,“你和他一起调查吧。” 莫少恭应了下来,又有些迟疑道:“东家,那少夫人那边……” “她那边我会亲自跟进,你不用操心。”我的夫人还真的轮不到别人关心,今晚的拍卖会场,他会摧毁到底。 只是,那个女人和万俟晟来的两拨人马,稍微有些麻烦。 浱阳竟也没有任何意见,两人和万俟晏拜别之后,匆匆离开。 夜晚很快来临,万俟晏换了一张脸,显得俊秀一些,护金护木威胁了一个持有请帖的富商陈老爷,在傍晚之际一同出现在西门口。 皆因这地下拍卖场十分的谨慎,需要脸和帖子双重验证,持有请帖的都是他们的熟客,换了个眼生的人来,就是拿了请帖也不能进去。 而万俟晏为什么不易容陈老爷的样子?因为他不够时间去了解易容的人以及一些言行举止,所以还不如直接拿对方的妻儿威胁来的方便,对方不怕自己的性命总担心他那儿子,这样才不至于让半途中出差错。 护金护木都扮作了仆从,万俟晏则站在陈老爷身边,类似于管事的身份。 陈老爷给守在西门口的人递上请帖,还努力装作平时自然的模样问道:“你们场主每次都这么吊人胃口,送张图来还要遮住半张脸,怎么之前都是三天开一次,这次却这么急,我还以为要等上两天呢。” “嘿嘿,不想让各位老爷心痒难耐呗,这铁定不让陈老爷失望,小美人作为压轴出场,陈老爷今日来的早,可千万别错过了。”门卫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们进去。 陈老爷迈着彰显富态的八字步,慢悠悠的往里走,也不用人带,显然对这里很熟悉。 如此的顺利,让万俟晏心中有些不安。但他在外面留了人以防万一,如果这地下拍卖场是陷阱,为了确认阿秋在不在,他也得往下跳。 根据暗卫调查来的消息,这个地下拍卖在十年前建立,出资的人是谁竟查不出,但可以极尽奢华的人,这卖场建立在地下,沿道都摆放了夜明珠在充当照明,空气也十分的流通,建筑的材料也不普通,是大手笔。 通道两边还有不少的壁画,都是景物并没有画人,无故少了阴森感。 他们走了大概百来米就到了一个十字通道口,这个通道口站了两个拍卖会场的人,应该是给不识路的客人解惑的。 陈老爷没有问人,直接左拐进去,通的就是拍卖会场,来时的方向是入口,剩余两个方向就不知道是通往哪里了。 陈老爷见周围都没有人道,放慢脚步压低声音道:“好汉,我什么都听你说的做了,请一定别伤害我儿子!你要什么东西我都可以给您拍。” 万俟晏瞥了他一眼道:“只要你不露出破绽,你的儿子一定没有危险。有人来了,别说话。” 陈老爷一听有人来了,方才的凄楚的神情立马一敛,又恢复那个意气风发财大气粗的陈老爷。 “陈老爷,您今儿这么早就到啦?李老爷方才还念叨你什么时候来呢。”来人是个女子,穿着翠绿绫罗裙,年方十六七,姿色上乘。 陈老爷一听就哼道:“那个老不死巴不得我不来吧!” 话说如此,他还是带着人去了李老爷那一桌。 这是一个圆形往里凹的平台,他们站的地高,周围一圈的座位,下方四五米的大圆台估摸着就是用来展览的地方。 陈老爷和李老爷两个人在互相的寒暄,万俟晏不着痕迹的打量下方两个铁栏栅门,除此之外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相当于在二楼上的看街道的视觉,每个座位有屏风和屏风之间互相隔着。 外边陆续有人进来,似乎都知道自己的位置,第一排的位置逐渐坐满,二十来人的模样,不算上带来的随从。 趁着人多,护金护木混入其中去探路,陈老爷和李老爷互相损了好一会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很快,下方平台就出来一个身穿盛装的华艳女子,她拍了拍手掌,周围的人群就开始安静下来。 说了一堆对万俟晏来说是废话的话,拍卖才开始,什么青瓷古董、珍珠玛瑙、药材武器等等,每一样出来都会遭到这些富商的竞抢。 这些东西在万俟晏看来确实不错,但还轮不到让他侧目的地步,前十样虽然是好东西但也只是用来炒气氛,一刻钟就可以拍卖掉三件,大半个时辰过去了。 这拍卖会场开始进入第二阶段,只是那女子刚介绍了开头,一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落在那女子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女子虽然努力维持着镇定,但眸中那瞬间闪过的害怕被万俟晏看个正着。 “各位爷,这十分抱歉,我们主人还有其他事要处理,决定直接把今天这场的压轴品放出来,也不吊着各位爷的胃口啦,大家都看过那半张美人图了,起价十万两,每次加价均不少于一万,万两起销!对此有兴趣的爷可以留下,没有兴趣的可以先行离场,外头会有人接待您等并奉上我们会场的补偿。”女子挂着温柔的微笑。 有人抱怨道:“什么美人图,我怎么没有收到?” 感兴趣留下来的人嗤笑道:“因为你还没有达到这么多的家产,人家给你图作甚?赶紧走吧,你也就只能玩个千儿八两的女人了。” 那人还想吵闹,然而很快就被会场的仆人请了出去。 片刻过后,剩余的不过只有六个富商。 一个盖着红布的笼子在门后推出来,万俟晏紧盯着,低声道:“不管多少银子,你都要抢下这人,银子我回头会送回给你、” 陈老爷不敢点头怕被人看出异样,低沉的嗯了一声。 下方台上的女子一一扫过这六个富商,媚笑道,“六位老爷皆财大气粗,如今见证谁最富有的机会来了,谁会抱得美人归呢?来十万两起喲~” 陈老爷第一个加价:“十五万两!” 其余几人本来还在犹豫,为了一个女人花十几万两真的值得?然而被他这么一刺激,纷纷也开始飙价。 “十六万两!” “十七万两!” “二十万两。”陈老爷气死不偿命的遥遥领先道。   ☆、第二百三十章 杀缪之夜 陈老爷一开口,周围的几个富商都开始用一种讶异的眼光看着他,这陈老东西真是为了个女人大手笔啊! 可争的不就是一口气么?! “二十一万两!” 下方台上的女子掩嘴笑道:“刘老爷再出高价,二十一万两咯,其他老爷还有要出价的吗?” 除了有恩怨的再暗斗,六个富商当中又有三个放弃了竞价,他们没有被美色冲昏头也没有被争那口气而破费,他们觉得不值得,并乐于见其余三人互相斗。 陈老爷看了一眼李老爷,“二十五万两。” 李老爷不跟了,轻声问道:“老陈,你中邪了?” 陈老爷想他不是中邪了,是被威胁了! 最后飙到三十万两封顶,陈老爷得手,拍卖彻底结束,其他几个富商带着奴仆开始陆续离开。 陈老爷还要在这里稍等一会,走一下手续,而那个笼子上的红布还是没有打开。 万俟晏轻皱眉头,“以往也是这般连看都不用看,就让你们竞价给钱?” 陈老爷其实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很紧张,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听万俟晏说才讷讷道:“对啊,他们怎么不给我们看看那笼子里的女人长什么样呢?” 万俟晏无话可说,忽然他敏锐的注意到通道里悉悉索索开始增加的脚步声,眸光渐冷,“你现在可以离开了,回到家就可以看见你的小儿子,不想死的话就立刻走。” 万俟晏凌空而起,一掌击飞了盖在笼子上的红布,果然里面的女人并不是沈银秋。 姑且算中计了吧。 护金护木还未回来,扮作中年男子一直没有说过话的青叶,看见笼中之人并非是沈银秋后,溯血剑立刻出鞘,“主子,这里交给属下便可,少夫人如果有离开,应该正在被一组的人拦着。” 万俟晏嗯声,估算了下敌人的数量,叮嘱道:“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血洗他们不急一时。” “是。”青叶垂目应道,眨眼间就翻身侧冲,结果了周围走来走去的那些喽啰。 陈老爷也想走,可惜看见青叶杀人如斩菜那么简单,双腿就软的直发抖,他控制不住。 万俟晏威胁陈老爷却也没想要他的命,提着他的衣领,一路杀了出去,他们先发制人,对方还没有布置好,有些措手不及。 万俟晏提着陈老爷杀到那个十字道口,“你自己走吧,我断后。” 陈老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捂着自己的胸口就往外跑,也没有人去拦着他。 万俟晏杀了两个追来的奴仆之后,也往出口赶去,陈老爷刚跑出西门口就感觉一阵风从他的身旁刮过,惊慌之余抬头看,发现是方才说断后的万俟晏,果然是武功高强惹不得,他一想到自己的儿子,立马奔到外面等着的马车前,催促车把式赶紧回府。 护金和护木从另外两头的通道里杀出来,主场是青叶在厮杀,被数十个人围攻着,极难看见她的身影,唯有在被群起围攻的时候见青叶凌空跃起才能确认她的位置。 护金护木握紧手中的长剑立刻上前帮忙,三人合力,青叶的压力骤减。 她的胳膊上有几道刀伤见血,脸上也被溅到了谁的血,一向绑紧的发丝此时有些松散。她好久没有这么狼狈了,人多是一部分,重要是场地有限,施展不开来,他们又不怕死的往她身上扑。 “出口被堵住除了杀光别无他法了。”青叶和护金护木背靠背道。 “一人二十个没有问题吧?”护金护木踩着地上的尸体,盯着围着他们又不敢发起攻击的人群。 青叶横咬住溯血剑的剑柄,重新绑发,迅速又利落,她脚腕一转,两道锐利的刀片从她的鞋尖冒出,另一只手也从腰间摸出了一把软剑,武器无处不在,她沉着道:“有你们在,当然没问题,各自小心,东面是我的。” 她说完就蹿身冲去,沾过的地方倒下一片尸体,收割速度之快,让护金护木见了倒吸一口气,凶残! 紧接着他们也开始清理起身边难缠的敌人,鱼龙混杂的让人分不清身份,倒是一些穿着全阳教门派校服的弟子躲在人群后,他们没敢往前冲,大概是见局势不对,害怕了。 青叶猛地提速其实也有弊端,就是战斗力不持久,高强度下很耗体力和内力。 一刻钟后,青叶速度放慢了三分,但她这边还活着敌人不过七八个,就是放慢十分速度也能收拾掉。 她脚下全是尸体,血腥味浓稠到麻木嗅觉,上百个人只剩下伶仃几个,她站着看护金和护木的情况,发现不需要帮忙,索性借此平缓一下自己的内力。 忽然一支利箭在背后朝她袭来,力道之大速度之快让她只能本能的侧头躲避,那箭擦过她的脖颈,还削掉了她的几根发丝。 青叶凝目,回头看着上方放箭的人,手中的溯血剑逐渐握紧,难缠。 那人挑衅的朝她笑笑,然后举起手中的弓箭,三箭齐发,他身边还站着一个随从,手速奇快的给他放好箭矢。 三箭过后,周围竟然都出现了一排弓箭手!一时间,漫天下起了箭雨,整个会场都属于弓箭的射程,护金护木也受到了一些波及,但影响不大,他们用那些人来当肉盾挡掉了射来的利箭。 见青叶被那些密集的箭雨逼的退无可退,陷入险境,护金护木一刻不停的赶过去支援,然而他们也在逐渐的发现,弓箭手全都是在集中青叶! 青叶冷静的挥剑改变箭矢的轨道,“你们别靠近我,绕他们背后打乱他们配合好的节奏。”这样就能给她争取一点时间。 他们在里面拼了命的进行反杀,万俟晏却找不到一组的人动静何在。 他放出一个信号弹,掠身上高处,很快东南方靠近城门口的地方有了回应。 万俟晏将轻功运用到极致,快速赶到那处,东南城门口位置偏僻,没有百姓会去,守门的士兵已经躺倒在地。 铺地的尸体,其中也有几具是他的人。 青竹和一组的人看见万俟晏立刻就有了主心骨,而对方的人数依旧是他们此时的两倍。 万俟晏并没有他们有马车之类的的载具,一个个面带肃杀之气,沈银秋如果被伪装也会很容易认的出来,可是没有。 他敛目,叹了一声,“那个女人让你们这个时候来,是想让……你们送死吧。” 话音刚落他便冲进他们人群中进行绞杀,这些阻挡他找到沈银秋的绊脚石,通通都该死! 待杀尽这些碍眼的人之后,万俟晏冷眼看向青竹,说道:“你不该把所有人手都带到这边、”他们在这些地方耗着的时候,对方说不定已经将沈银秋送出城去了! “请主子责罚!这些人一言不发的攻击我们,我们只能反击,人太多了,是属下的失误。”青竹跪在地上认错道,但万俟晏此时没有心情去管她。 他板着脸回到醉香楼的西门口,通道已经完全敞开,没有人在守着。 从通道里传出的血腥,让他毫不犹豫的踏入,青叶身上多处负伤,护金护木也是如此,对方后面出来的人,十分难缠。 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致青叶于死地,然而青叶顽强的不像话,两方已经交手数回,各自受伤,僵持不下。 万俟晏进来之后,什么都不说,提剑就攻击,想把所有人都砍死的冲动压抑不住,他们把他的光给抢走了、 残留一丝理智让他没有把所有人都杀死,他拎住一个人的衣领问道:“沈银秋在哪里。” 那人吐出一口血水,眼神惊恐道:“沈、沈银秋是谁?” 万俟晏眼也不眨的砍下他的一只手,“你们昨天抓到醉香楼的女人。” “啊——嘶,在,在杏园里,杏园。” 万俟晏捡起他的断手塞进他的怀里,拖着他,“带路。” 沈银秋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她在这个房间里呆了不到两天,除了一日三餐给她喂饭的小姑娘,其他人都没有见过。 此刻,她却听到了争执声从门外传来。 “不就是一个破世子的女人需要老子耗损这么多人?去他娘的,老子不玩了,现在就去杀了她。” 沈银秋听着心一揪。 又听另外一道急躁的青年声阻止道:“大哥使不得!我们还要留着跟那头的人要赔偿!不然那些弟兄不都白死了?” “你他娘的,还不是你提议说给那个世子一点教训!人手耗损这么多,主上问罪下来你顶啊!” “大哥,小弟也找不知道那无权无势的世子身边,会有这么厉害的人护着,据说无存在他身边,我们怎么可能斗的过呀。” 无存?沈银秋思索着自己身边谁是无存。 方才叫嚷要杀死沈银秋的男子,有些冷静了,“就是这个无存碍事,几拨人了?上次三十三个人都没有弄死他,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主上说一定要解决他,现在拍卖场的情况怎么样?” “全……全军覆灭了……好像?” 沈银秋听到砸东西的脆响,陶瓷碎裂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她突然怀疑她真的是在青楼里吗?这也太安静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丫头之死 “他们说是要瓮中捉鳖,你他娘你看嘛,他们分明是将计就计把我们的人给坑光,我得撤了,谁有本事谁去完成这个任务!” “哎?大哥您别走啊!您走了这娘们怎么办?” “随便把她送去哪个偏僻的山村里,就那个什么子岭村的,滚吧。” 沈银秋刚听完他们外边的对话就察觉不妙,他们要把她送到山旮旯里?那样她还怎么逃的出来!山里的路她进去就出不来了! 可不容她多想,房门就被推开,她吓了一跳,却发现是之前给她喂饭的小姑娘。 沈银秋看着她恍惚,因为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装着事,她也就没有注意到小姑娘脸上有异的神色。 小姑娘放饭下来的速度很慢,她颤着手要给沈银秋喂饭,明眼可见的发抖,沈银秋再走神,也看得见这种情况。 她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门外,假装要去吃饭的往前凑,低声道:“出事了?” 小姑娘却猛地把手缩回来,并点了点头。 “这里有问题?”沈银秋眼珠一转就盯在了饭菜上。 小姑娘还是点头,手中还拿着汤勺。 沈银秋有些为难,“会死人吗?” 她摇了摇头,沈银秋不知道她的摇头代表不知道还是不会。 沈银秋忽然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青楼对吗?不是你就眨一眨眼睛。” 她眨了一下眼睛,真的不是在青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沈银秋那晚睡着之后又被转移了。她还想问一些其他东西,门口就闯进两个汉子,凶神恶煞道:“吃完没有!把人带走!” 沈银秋往后一缩,这些人一点都不像是要把她送去山村里,而是想要杀她灭口的感觉。 按照这些天她得到的信息,她只能联想出,全阳教参与人贩子组织,他们在京城抓的几个线人,可能在某种情况下阻碍了他们。再加上那个张期和他们的一点小矛盾,所以他们这个组织想给她一点教训便把她掳走了。 但是他们派了几拨人都被无存灭掉,护金护木经常不离她和万俟晏的视线,青竹的武功没有青叶高,青叶身上偶尔会有一点血腥味,那无存极大可能就是指青叶! 万俟晏他们一定激怒了绑她的头头,从他方才说要把她杀掉就知道了,他那个反应她才觉得正常。 然而还有一个人说还要留着她的命跟那头的人要赔偿,这个组织还和谁有合作要害她?除了京城里的人她也没有别的敌人了。 这个头头知道的东西真多,如果可以把他绑起来审问就好了。 沈银秋思维扩散,直到她的眼前被一大片的阴影笼罩,她才发现那两个人壮汉已经走到她跟前。 她走神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就是被吓傻了。 就在沈银秋即将要被带走时,就听弯身拉她的壮汉呃了一声,片刻他便无力倒了下去,旁边的同伴侧头去看,还没有来得急说什么,也闷哼一声,缓缓回头,送饭的小姑娘拿着一个尖长的刀,怯怯的看着他倒地。 沈银秋怔愣看着她,很是错愕。 小姑娘颤抖着,快速跪在地上把失去行动力却还没有死去的两人抹脖子。 血溅在她的脸上,一片殷红,和苍白的脸色相衬的在烛光里让人忌惮。 沾了血的手拿着刀,她跪爬着朝向沈银秋,她这幅又害怕又有些疯狂的模样让沈银秋也不敢靠近,给人一种她即将要疯魔的错觉。 幸好,她只是拿着那刀割断了捆绑着沈银秋的绳子。 “呃呃呃!”送饭的小姑娘指着沈银秋又指了指自己,最后指着门口,做出个行走的手势, 沈银秋这才发现她是哑的,四肢被捆绑了很久,虽然没有太紧,也难免血液不流畅,站起来又险些摔倒下去,是她用鲜红的手扶住了沈银秋,并很快就在她的衣袖上留下一个血掌印。 她好像十分恐惧,急忙放开她的手,又扯了一件地上之人的外衣递给沈银秋,要让她穿上。 由小姑娘带路,沈银秋第一次走出这个房间,周围并没有点多少灯,昏昏暗暗的。 沈银秋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比如她为什么要冒险级救她,为什么能把那两个壮汉弄倒,门外有安排马匹吗?但时机不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沈银秋的心跳砰砰作响,不禁的想,能逃的掉吗?会害死这个小丫头的! 小姑娘拉着她走得很快,七拐八拐的都没有遇到其他人,但沈银秋屋里死去的两个男子应该很快就会被发现。 而走到一会,隐隐可见一个后门的轮廓,小姑娘的脚步也越发的急切,沈银秋几乎是要小跑才能跟上。 “哪里跑!”忽然背后大喊了一声。 沈银秋暗道糟糕,反拉紧小姑娘的手,跳不掉了的,她冷静的看着那个后门,就算出去之后也不能顺利逃走,但万一呢!都走到这里了,再努力一些踏出这个门又如何! 她拼命的朝前跑着,时不时的回头看看迫近的人影。 忽然,沈银秋被人在前头一把抱住,刀剑和衣裳摩擦的细碎声,刀剑入体的闷响,她感觉自己的腰间被抱的很紧。 奔跑的脚步就此停下,她低头看着埋首在自己怀里,嘴角流血的丫头,她也在仰首看着她,眼神依恋像一只找到家的幼崽。 她的嘴唇颤动,沈银秋仿佛听见了她说的是什么——姐姐。 身后的人一把踹开她,沈银秋因为拉着她不放,被带着摔倒在地。 “没、没事的。”沈银秋神色慌张,手忙脚乱的掏出手帕捂住她流血的腹部,分不清是谁的血,她还没有问她为什么要替她挡剑,哽咽道:“求求你,别死。” 内疚感和负罪感快要将她淹没,千水离开的时候她没有看见也看不见,如今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孩子为了救她而被杀死,这比她当时杀了人还可怕。 “呵,不知天高地厚自己找死。” 沈银秋被人抓着头发拎起来。 头皮的剧痛让沈银秋露出痛苦的神色,她明知道没用却还是求着他道:“救救她,给她止血叫大夫来,你想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求你!” 这个时候腹部不停流血的小丫头拼命的爬动起来,握住了抓沈银秋那人的脚。 也许是想让他放开沈银秋,她是舌头被人割去之后就再也说不出话了,可连道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被抓着沈银秋头发的人一剑穿心。 沈银秋慢慢瞪大眼睛,看着她颤动一下,便再也不动。她的眼睛还看着她,永远失去了色彩,比她第一次来给她送饭之时的灰暗有过而不及。 “血流光了就能止了,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被割掉舌头也还不安分,嘁。你有平屁银子,也不看老子有没有命花!”杀死小丫头的人啐了一口道。 “你割掉了她的舌头……”沈银秋眼睛微红的盯向他。 “瞪我?再瞪我把你的舌头也割了!”他又抓紧了几分她的秀发,然而沈银秋还沉浸在麻木之中,暂时感觉不到疼痛。 “别动手!人找到就成,快把她敲晕带走,老大说要送去子岭村,他们很快就打到这里来了。”在后面赶来的人呵斥道。 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沈银秋被一记手刀给敲晕过去,她最后一眼看着的还是倒在血泊中的小姑娘。 对不起,她还没有说出口的抱歉。 而万俟晏从醉香楼再次赶到此处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去楼空,除了死去尸体已经变的冰凉小姑娘,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们都战斗了一夜,京城派来的人不停阻挠,掳走沈银秋的组织也在奋力抵抗,非要抓走沈银秋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如果是为了困住他,也太大费周章了,除了那个女人没有谁会做出这种事! 可并不是那个女人、 他看着那句尸体,忽然上前蹲下抽走她手中血红的手帕,这是…… 阿秋的! 青叶也注意到了她的手的问题,很刻意坚持的指着某个方向,还紧紧的握着手帕,“主子,她指着东南方,意有所指。” “沿东南方而去都经过哪些地方。”万俟晏磨搓着手中的那条手帕阴沉问道。 这种时候,被抓来的俘虏被推出来,他忐忑道:“东南方是去下江南的官道,沿着经过嘉和镇,再远一些就是村子了。” “什么村、”万俟晏不认为他们会下江南。 “钱塘村,水口村,还有还有,好像还有个最山的子岭村……” 子岭村?沙漠楼要找的孩童不就被带去了那里?他将手帕放回小丫头的手中,合上她的眼睛道,“谢谢。” 万俟晏起身吩咐身边的人道:“安葬好她。” “是!” 他经过方才回话的俘虏身边,毫不留情的将他斩首。 “备马。” 这夜注定腥风血雨,死了那么多人让洛阳的百姓人心恐慌,他刚翻身上马就见士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青叶护金等人全部拉上了面罩,主子易容了,他们没有,为了以防万一被人认出来,还是遮住的好。 万俟晏暂时不会和官兵起冲突,他还需要世子的身份。 带领着士兵前来的包围的是一个人高马壮的少将,他手持双锤,一看就很有分量。 “就是你们在我们洛阳闹事,一夜之间竟敢杀了那么多人!我阿卢将军在此,还不束手就擒!”他粗着嗓子,面目严肃,警惕的看着万俟晏一伙。 这些人身上的血腥味可真重!   ☆、第二百三十二章 父子交战 万俟晏看着眼前所谓的阿卢将军,有些漫不经心,洛阳城确实有一位将军驻守,但那是个副将,当年随着他父亲上战场立下战功,最后请辞回家乡洛阳镇守。而这个自称阿卢的,有些大言不惭了。 “死去的人是什么身份。”万俟晏淡漠言道。 那个阿卢似乎没有想到对方会问这个问题,片刻怔愣过后才反应过来道:“什么身份?管他们什么身份,你们江湖恩怨我阿卢不管,但你们不该在洛阳城内生事!” 万俟晏坐在马上看着前方一大片的士兵,如果不了解洛阳的内幕,听他这样讲,还真的以为这洛阳是一片净土。 “回去好好调查一下死去之人的身份,再来跟我说话。”万俟晏刚想离开,就听这些士兵让开一条道,万俟司徒带着二三十个护卫从人群中走出来。 万俟晏的目光更阴沉了,那个女人和他那便宜弟弟派来的人马没有挡住还带着人出现在他面前,决定和那个女人站在同一个阵地了? “子晏……”万俟司徒在外也喊了万俟晏的表字,他面有沧桑,显然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很是劳累。“子晏你的身体已经好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要逞强。” 也许有人会不认识哪个高官,但对于曾经打退瓦剌族,保住江山国土的万俟司徒,他走到哪都是士兵的焦点,更有甚至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连阿卢那个自认为是将军的人,见到万俟司徒都立刻翻身下马以示尊敬,当然这其中极大的可能是洛阳是万俟司徒曾经的部下,毕竟江山人才代出,很多年轻气盛的小伙子不再是崇拜而是想着去超越。 万俟晏听着他关心的话语不为所动,他觉得万俟司徒是病态的,这种病态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然他又怎么会踏入江湖这浑水,原因之一便是万俟司徒的手伸不到江湖。 “如你所见,我的身体很好,不必挂心,我还有事。”万俟晏看了眼身后的属下道。 一组的人有二十四个,现在剩余十八个,加上护金护木青叶青竹都负伤,对上一般的士兵还好,对上万俟司徒带来的人就危险了,一对一的尚且需要苦战一番。 只消一眼,他们都明白主子的意思,纷纷暗中蓄力准备。 青叶低声道:“我跟在主子身边。” 万俟晏对青叶的能力很了解,也没有拒绝,他轻声道:“一组撤,其余的人候在子岭。” 万俟司徒还在看着万俟晏,他觉得万俟晏脸上的人皮面具太碍眼了。挡住了肖像敛方的容颜,这会让他觉得他的儿子很陌生。 万俟晏十分厌倦他父亲的这种眼神,把他当做替代品,用来弥补他对他娘的愧疚,偏生这愧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淡,以前他没有未来,为了不暴露他暗中的势力,乐于和他演父慈子孝,甚至还能利用他的愧疚来达到某些目的。 如今?呵……他的愧疚已经所剩无几了,他连那个女人派来杀他的人都没有拦住,若是他想,会拦不住?他不过是在试探他。 万俟司徒往前走了几步,叹了一口气,用一种儿子你不要胡闹的眼神看着万俟晏,“子晏,快随我回家吧,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再说。” “回家?”万俟晏嗤笑一声,“嗯,撤。” 他的话是下达的指令,让剩余的十几人飞身朝不同的方向而去,万俟晏和青叶则同时朝着西南方奔去,万俟司徒在这里去东南方不妥。 眼看他们就要越过城墙,万俟司徒终于动了,他的武艺弱不到哪里去,不带武器的阻挡在万俟晏面前。 “子晏!”他语气严肃,“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胡闹会造成什么后果?” “那你知道这样阻挡我会有什么下场?”万俟晏说的不近人情,他将万俟司徒当做了陌生人般看待,周身的戾气告诉别人,他没有再开玩笑。 万俟司徒很是心寒,又隐隐有些恼怒,“子晏,我是你爹,你想跟我动手?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 万俟晏实在没有什么好说了,爹又如何,在他没有招惹上那个女人,又犹豫不决,给了那个女人毒死他娘的机会,任由那个女人欺辱他娘的那一刻起,他便没把他当做父亲看待。 本来这两天为了找出阿秋,情绪焦躁,经由万俟司徒送上门阻拦,想到他的娘亲,更加的气愤,二话不说握紧软剑就攻击阻挡在他前面的万俟司徒。 青叶毫不犹豫的一同出手,万俟司徒还是无心伤万俟晏的,一切皆于防守为主,但很快他就发现他防守不住!若不想自己受伤只能让开。 “你竟然和你舅舅搅合在一起!”万俟司徒这一交手才发觉,万俟晏的武功路数不是和他一家,顿时就联想到万俟晏的舅舅,他最爱女人的兄长,当年千般阻挠敛方嫁给他,如今是武林盟主的男人。 他就知道对方一定不死心总想着抢走他和敛方的儿子!如果不是晏儿的身体一直很弱,指不定早就被带走了。 万俟晏轻松击退万俟司徒,“我见我舅舅有什么不对么?娘临终前可是让我去找舅舅。” 万俟司徒一梗,什么都说不出来。 万俟晏身边的人已经跑的没影,他击退万俟司徒后,便甩着轻功离开,东拐八拐甩掉尾随在后几道尾巴,他才朝着西南方去。 两道身影刚一掠出城门就听到熟悉的呼喊,万俟晏停下身影,立在树上看着城门外有三人牵着几匹马。 万白和莫少恭都牵着马小跑过来,而那个浱阳竟然也在。 “主子/东家,你们没事吧?”万白和莫少恭异口同声道。 万俟晏摇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他让莫少恭和那个全阳教弟子调查其他教众,并没有让他们参与到这些事请中来。 莫少恭像似邀功一般道:“我和这只蠢羊在调查途中发现事态不对,又知道东家一定是不想我们掺和进去才另指了任务,就赶紧回客栈拉着万白收拾行李出来了!” 万白观察青叶,在一旁配合的点头,但是浱阳瞅了一眼莫少恭,低声道:“这些分明都是我跟你说的。” 莫少恭假装没有听见,再次邀功道:“东家,我们还买到了一张地图!接下来要去哪里接少夫人?” 万俟晏看了一眼浱阳也没有说什么,朝万白道,“你先给青叶处理一下伤口,随后跟上,我们去子岭村。” 万白早就看到青叶身上的伤,应下之后,打开早已蠢蠢欲动的药箱,上前拉着她到一旁的石头坐下。 万俟晏上马和莫少恭浱阳两人策马前行,也不知道莫少恭咋想的,就给他们留下了一匹,然后叽叽喳喳的跟万俟晏汇报探查到的消息。 万白先给青叶把脉,确认她身上没有过重的内伤才放心一些,给她处理血肉模糊的伤口。 青叶拉下面罩,又在擦拭着她手中的溯血剑,好似身上伤不是自己的。 万白快速给她清理伤口,敷药包扎。这些伤口看着他头疼,包扎完后刚想说她两句,一抬头看见了青叶脸上的鲜血,没有想太多他伸手去触摸,当温热的手掌贴到她那冰凉的脸庞上,两人同时一惊。 万白没有想到她的脸颊这般小,比他的手掌小多了。 青叶不适的往后避开,“做什么。” 万白回神,“你脸上有血,我还以为有伤口,幸好不是,等我一下。” 他掏出自己的手帕,抓了一把地上的积雪放上面,然后用手捂啊捂。 青叶就问他一句,“你干什么?” “融化了浸湿手帕就可以给你擦脸,虽然冷了一点,水壶倒是有点热水,留着给你喝,拿来洗手帕太浪费了。” 唇红齿白的青年蹲在地上,来回捂着手中雪团子,捂的那么认真。青叶默了默,直接用内力将这团雪化水。 万白站起来道:“你有伤在身怎么可以这样浪费内力。”他说着拧掉一些水,蹲在她面前帮她擦去脸上的血污,冰凉的手帕划过她的脸颊,露出她干净的肌肤。 青叶近距离看着他帮她擦拭,握着溯血剑的手不禁的紧了几分,目光转而看着前方,思绪也有些飘远,一切都还和年幼之时一样,于她于他,这样就好,不要去打破。 万白越擦拭越放轻动作,心里有些冲动,欲说点什么,抬眼一看,好吧她又走神了! 他将她脸上的脏污一一拭去,随后收起药箱道,“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你要说。” 青叶也起身拍了拍衣摆道:“没有。” 没有才有鬼,万白瞥了眼她身上的伤口,到底也没有拆穿她,他率先上马朝她伸出手道:“坐前边没有那么颠簸,还可以休息一下,来吧,今天我驾马。” 青叶不和他争,两手交握,万白没用什么力就将青叶拉了上去。 青叶道:“赶快路,侯爷带人来了,事情不好办。” “他怎么也来了?不在京城里混,这么快知道我们在这里,想带主子回去?” 万白驾着马疾行,风声从他们的耳边呼啸而过。 “嗯,应该是从长公主那里知道了不少事,主子和他动手了,他在试探主子。” “这个时候来阻挠,不就是想让主子和侯爷撕破脸皮么?长公主也是好心机,的确有些手段。”万白说着,神色讥讽。   ☆、第二百三十三章 子岭村口 青叶也没有说什么,看起来像是默认了一样。 而另一边,已经走远的莫少恭正竹筒倒豆的汇报道:“东家,你之前怀疑那些全阳教弟子的身份,我和蠢羊伪装身份去探查发现,他们真的是全阳教的弟子,但又好像不是正统的弟子。” 浱阳忍不住插嘴道:“你可以叫我浱兄或者阳哥,这样叫我名字好像是在喊某个动物。”他说完朝万俟晏补充道:“我就跟着阿莫喊你东家吧,那些全阳教弟子都有身份牌,看来是真的入教了,但他们入教之后也只学了全阳教的一点皮毛,而且在我多方探查之后,他们进门时间都是近期三年之内,按照他们的年龄,其实不能入我门派的。他们都说自己的第三峰的弟子。” 他说着自己停顿了一下,思索道:“我们全阳教分为三峰,主峰即是掌管三峰的掌门,第二峰的峰主前些年意外过世,也已经交给我的师父代为掌管,就剩下第三峰,第三峰在江湖上走动,他们有自己的教派,就是所谓的分教。这些弟子全是第三峰名下的,连校服图纹都发生了一丝改变,我觉得第三峰很有问题。”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风声和马蹄声丝毫不阻碍他们交流。 万俟晏之前就在怀疑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全阳教弟子,没有谁会蠢到干坏事穿着自家校服招摇过市的,这种行为可以理解为狂妄也可以理解为故意。 然而狂妄,一个全阳教实在没有狂妄的资本,只是和其他几个帮派达到平衡。再说故意就更明显了,他们在抹黑全阳教的名声,但又不传到其他教派的耳中,在市井之中胡作非为,也极有眼色的不惹怒惹不起的人。重要的是和朝廷中人有勾结有来往。 要知道朝廷和武林互相看不起,前几年还经常发出碰撞,导致武林之中的几个门派更加的团结对外,这才让朝廷消停下来,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自相安。 如今,不知是谁谋划已久的阴谋在逐渐暴露出来,很长的一条线,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也隐藏的很好。 更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全阳教弟子,确实是有正规的身份牌,那么不管主峰次峰,全阳教都脱不了关系了。 万俟晏看着前方郁郁葱葱的树林,蜿蜒的林间小道像一条爬行的小蛇,哪怕是冬日,树梢还残留着不少积雪,这一路走来,周围处处彰显着生命的活力。 “第三峰还是属于你们全阳教管,并未脱离?”万俟言边说边放慢马速,展开莫少恭递上来的地图查看方位。 浱阳点头,“是的,第三峰虽然不是我师父管,但依旧隶属我教,如果它出事,我们主峰也不会不管的,所以我一定要调查清楚。” 万俟晏嗯了声,指着前方的岔路口道:“往左边走。” 浱阳见他这么冷漠,心里有些想多,这个东家一言不发的时候气势很压人,难道是生气了?听阿莫说这深不可测的东家和被掳走的少夫人连枝比翼,第三峰的弟子做出这等事,保不准对方打上门。 而且连阿莫也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瞧着就不好惹。这可不能连累到他的师父那边!为了全阳教的名声,于公于私,他都要帮这些人找到被掳走的女子。 万俟晏在前头带路,莫少恭仗着马术好,在这小道上和浱阳并排同行。 在认识的人面前他很想说话,从小到大他一个人独来独往,认识了不少人却留不住人,更多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或者尔虞我诈互相斗。他性格跳脱在其他人面前不敢表露出来,可在万俟晏这个队伍里他却敢大胆的释放自我。 大概是第一次被照顾到尊严,与众不同的温暖,让他自己都不知何时放下了警戒心,很想融入到他们当中,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成为一份子。 莫少恭自我激励了一把,他跟浱阳说道:“你说的还有些不合理,,第三峰的异常你们竟然一点都察觉不到?比如招收弟子什么的,你们不会有所耳闻?招到一些不符合条件的弟子也放任不管?” 浱阳皱眉,他身为他师父的小徒弟,平时他都只负责练功,门派事务,前面还有四个师兄一个师姐顶着,轮不到他操心,是以,他对那些事情根本就没有关注。 莫少恭瞥了他一眼,就猜到这个问题他也不会知道,又问道:“你说你们不会轻易下山,那你下山的原因是什么?” “每个弟子略有所成之后都会下山游历,师伯有个弟子下山几个月后失去了联系,我师父为了磨练我,就让我下山来找我师兄。” 这个浱阳没有隐瞒,他不觉得这个有什么不能说的。 莫少恭比划了一下道:“我问你,你那个师兄是不是叫裘庄?大概和我差不多高,背着一把有竖纹的剑,清清爽爽的很喜欢笑?” 浱阳忽然很激动道:“对对对!你见过他?他还好吧?一直没有消息我师伯的头发都给愁白了。” 万俟晏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莫少恭额了半天,道:“等我们去到目的地再说吧。” 浱阳以为是顾及万俟晏的原因,毕竟人家还在忙着找人,他们在后面聊这些不太好。只要有师兄消息什么都好说! 莫少恭偷瞄了一眼明显情绪高涨的人,哎大爷的,他没事突然多嘴做什么?这下好了,他要怎么跟这货说实话? 他们一刻不停赶到入村的路口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青竹藏在路旁的树上,看见万俟晏等人的身影急忙从树上跳下来。 “主子!” 万俟晏见只是她一个人,问道:“护金护木呢?” “他们进去探查了。”青竹看了眼莫少恭,重点停留在浱阳身上,生面孔。 浱阳很有礼貌的朝青竹一笑,青竹冷漠的收回目光,但是那眼神已经给了浱阳一击,他不由的跟莫少恭耳语道:“这姑娘是?” 莫少恭见此心中高兴,青竹虽然平时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但是看到浱阳吃瘪他乐的自在。 “这是东家的女护卫,武功还不错,你可以去和她切磋一番,脾气跟辣椒一样,可呛了。” 浱阳见他这么殷勤,缓缓的摇头,重新挺直了腰板,莫少恭油腔滑调的,他每次都要默默确凿才敢相信。 莫少恭见他不搭理他,翻身下马走到青竹的面前关心道:“青竹姐,你没是受伤吧?” 青竹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对莫少恭不再摆什么脸色,大概是被人真么关心,有些别扭的摇头道:“没事,青叶不在?他又是谁?” “青叶姐受伤了,白大哥再给她包扎,估计等会就到了。这个人……”莫少恭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马匹上的浱阳,将他的来历简单的介绍了一番。 一句话表示就是,他对我们还有用。 青竹见万俟晏都下马了,便走快步到浱阳的面前,抬头冷漠的看着他。 浱阳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坐在马上看风景挺舒服的,难道真如阿莫所说的脾性很差?他看向不远处莫少恭,用眼神询问他怎么回事。 莫少恭朝他耸肩笑笑,表示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姑娘,请问有什么事吗?”浱阳见莫少恭不靠谱,便露出一副谦和的样子问道。 他的样貌不俗,剑眉星目,一般女子看了都会心生好感。 然而青竹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看着浱阳的目光从寸寸审视到十分不耐,“你还要骑我多久、” 浱阳呆愣,“额……?” “的马。”青竹十分镇定的再补充上两个字。 莫少恭背过身捂住嘴,肩膀一颤一颤的,然后捂住了整张脸。笑的不行,我的妈呀,难得青竹也有口误的时候! “这是你的马?”浱阳立刻翻身下马,道歉道:“抱歉,我不知道这是姑娘的马,对不住对不住。” 青竹拉住缰绳,将她的马儿带到一边,面色不改,只是那缰绳在她手中都快被拧成一个死结了。 正这时,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莫少恭这才堪堪停住笑意,转身去看,不出所料是万白和青叶。 “还好吧?”青竹上前,打量青叶身上包扎的纱布道。 青叶轻松下马摇头,上下打量青竹,没有发现受伤的地方,便朝着万俟晏走去,“主子。” “挺得住?”万俟晏看了眼青叶略显苍白的脸色,虽然她还是木木的神情。 “嗯。”青叶点着头,看了眼更窄小的道路:“这里好像不能再骑马进去了。” “只能步行。”万俟晏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稍作歇息,等护金护木回来。” 青叶走到莫少恭提溜来的包袱前,找出自己的那个,找了个位置坐下,翻开之前打包的糕点一言不发的独自吃起来。 她不会问别人要不要吃,因为每个人都有准备干粮,即使没有准备她也不会给,作为战斗主力,调整自身状态补充体力很重要。如果她拖了后腿会让主子预测失误,导致行动失败。 万白见她饿了,取下自己的干粮拎起自己的水壶就奔过去,靠着她坐下,拧开水壶口递给她,“喝口水。” 青叶接过喝了一口,万白趁机把自己比较松软的干粮喂到她嘴边,“尝尝这个。” 青叶看了一眼,就着他的手张口吃掉。 “没那么噎吧?”万白关切问道。 青叶嗯了一声。 浱阳注视着他们,慢慢走到莫少恭的身边,悄声问,“他们一对儿?”   ☆、第二百三十四章 村民不纯 莫少恭咽了口唾沫,一拍浱阳的肩膀道:“你可以乱看,但不可以乱说,你没有喜欢的人?不觉得他们两个之间少了一点什么什么?” 他十指不停的张合,提醒着是浱阳。 浱阳看着他的手,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可喜欢我师妹了,长得跟兔子一样可爱。” “跟兔子一样……”莫少恭无语,片刻又道:“我是说他们之间少了点发酵!” 浱阳低落的哦了一声,“不太明白,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告诉我?” 莫少恭心一怂,眼珠乱转看见护金护木的身影,立马道:“金哥木哥回来了!” 大家朝着他的方向看去,护金护木并肩落地,站在万俟晏的面前恭手道:“主子。” 万俟晏在一旁静默了许久,见到他们才道:“可有探到她所在?” 护金为难道:“主子,我们暗中把他们村子观察了一圈都没有看见可疑的地方,而且这个村子一致对外,看见生人就是警惕。” 万俟晏对此也没有好说的,“直接进去,总会有蛛丝马迹可以查。” “是!”护金护木之前也受了伤,再等待万俟晏的期间里,他们采到一些草药,嚼碎了互相包扎伤口。 几人站起准备进村,青叶忽然提议道:“主子,让我和青竹先进去,比起男子,女子会那些村民的警惕心降低,到时也更容易探得线索。” 他们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虽然那是个小村子,一共才百来户人家,但他们也不能挨个杀了。能用别的方法就用别的方法,而青竹和青叶的身手不低,如果真的出了意外,他们也能及时救援。 “主子,属下觉得青叶的办法不错。”护金看了眼青叶道。 青叶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口,还真的无所不用道,“我可以伪装成被盗贼抢劫死里逃生流落到此。” 见到属下这么积极,万俟晏还有什么好说的,“身上还有信号弹?” “有。” 万俟晏道:“情况不对发红雾,有情况发白雾。” 青叶明白,把自己身上的大氅取掉抛回给万白,她本来就不披这玩意。大氅下她的衣裳有几处破烂,她将那些口子撕的更残,还把手臂上包扎好的纱布给扯开,虽然没有把里面的药给弄掉,但万白看着还是不爽,然而这个情况又不能说什么。 青竹扮作青叶妹妹,同样将自己弄的像逃难一样,两人踏入子岭村。 万俟晏和其他人则悄悄藏在暗处,跟着她们。 青竹和她肩并肩走到小道上,“青叶,你的表情控制的住?” 乍一听,控制的住是什么意思? 面对青叶看过来的眼神,青竹解释道:“你不是一直都没什么表情吗……包括现在都还是一样,万一等会那些村名会被你给吓到?” 青叶沉默了一会,变了个表情,“这样就不会了。” 青竹侧头看去,吓的脚脖子一歪差点摔倒,她感觉自己眼睛受到了重创,这个一脸柔弱的模样的是谁?! “青青青叶?” 青叶秒变回木然嗯了一声,“不用担心,走吧。” 她们跌跌撞撞的走进子岭村,闯入那些村民的视野,果然如同护金护木所言,这些村民都很是警惕。 不过肯面露警惕都还是好的,隐藏起来的戒心才难办。 青竹青叶装作落难的两姐妹和村口的一些村民求助,男村民一看她们抬头眼睛就直了,忙请着她们坐下,呵斥身边的婆娘去倒茶,还让去准备吃食。 有几个人飞快跑去某个地方通报,万俟晏让护金去跟着他们。 在这种万分诡异的热情下,青竹青叶将来之前想好的说辞跟他们说了一遍,大意就是遇见流寇,在奴仆的拼死护住下侥幸逃出来,但还是受了不少伤。 青叶身上的伤口不能骗人,这些村民已经信了七八分。 她们喝了点茶水,过了一会饭菜就端上来,算不上丰厚,就是两碟家种的小菜,干巴巴的,也没有米饭,是两个黄糠糠的馍馍。 “你们一定饿坏了吧?吃吧先吃饱再说,我们这村都是实在人,回头帮你们出去报官,别急。”一旁的中年人一直盯着青叶的脸,眼中的贪欲都快凝聚成实质。 青竹青叶假装没有看出来乖乖的点头,心里却忍不住道,是个正常人都会被这个村子的男人给吓跑吧。 她们两个人拿起竹箸,夹到菜凑进嘴边就察觉不妙,虽然**无色无味,但对于她们这些时刻警惕着的暗卫来说,还是能分辨出来,重点是这**纯度又不高。她们暗中对了一眼,真的吃了下去。 看见她们真的吃了,周围的几个男人都互相打了个眼色。 这时,之前跑开的人带着一个老者回来了。 看那身份像似村长,果然他一来,其他人都开始嚷嚷道:“村长来了!让开让开快让开!” 老者头发虽然发白,但目光有神,拄着拐杖来到青竹青叶面前,青竹青叶赶紧惊慌的站起身。 老者抬手让她们坐下,脸上挂着慈善的笑容,“别紧张别害怕,我是这里的村长,听说你们受了很多苦,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这老头子说。” 说话这事,自然是青竹上了。她抽泣着将怎么遇到流寇,怎么和仆人分散,怎么流落到这里,路上历经了哪些苦难都说了出来,那眼泪扑索扑索往下掉。还特别告诉他们,他们是辽南那边的人,耗费了一个月长途跋涉是为了投靠舅舅家,而舅舅家好像不待见她们。 青叶不自觉的吃起了饭桌上的菜肴,听的十分专注,这青竹的某些本事她是学不来,比如哭,她怎么拧自己胳膊都没有刺激道泪腺,青叶的异常让老者关注到。 他看着青叶,青叶也看着他,片刻才柔弱的眨巴一下眼睛,青竹挽着她的手臂道:“我姐姐生来娇弱,这些天哭的眼泪都干了。” 老者这下笑的更和蔼了,“万恶的流寇,让好好人家的女儿真是受苦了,没事,你们先好好在这休息。” 青叶轻轻掐了一下青竹,提醒她药效快到了。 于是她们两个就当着众人的面,特别文艺的用手扶了扶脑袋,“我这是怎么了?好累啊……” 老者意味深长道:“累就睡吧,醒来就不累了。” 青竹和青叶倒在桌子上。 旁边的人上前推了推她们,还喊了两声姑娘,见到没有反应才放开声音道:“村长,我们村子时来运转啊!刚到了一个天仙般的美人,这会儿又送上门来两个。” “现在怎么分啊?我还是想要早上到的那个妹儿,看着就十分娇嫩。” “有婆娘的瞎凑什么热闹?当然是给我们这些没婆娘的分了。” 他们开始吵嚷起来,老者用拐杖一打桌子,带上几分严肃道:“早上那个已经被李栓家给要了,就剩这两个,没有婆娘的自己弄东西来换。” “村长!凭啥给李栓他们家?都还没有公开选呢!” 老者哼声道:“你们谁能拿出七两银子,早上那女的就给你们!” “嘶?七两?他哪来的银子,都疯了了吧。” “就是就是,倾家荡产着魔了!” 其余的人一听到这个数目纷纷咂舌,七嘴八舌怀疑,但是之前的叫嚷却是没了。 老者道:“现在就剩下这两个,看中哪个就带着银子找我,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躲在暗处的人护金护木眉目一抖,在拍卖场近三十万的高价,落到这小山村就七两封顶了!不过按照这个破落小村的条件,少夫人果然无论去到哪都能卖出最高价。 万俟晏得知沈银秋可能在那个李栓家,等不及了,“你们在这里盯着他们。” 莫少恭还没问一句东家去哪里,回头就见万俟晏闪进某个死角不见了身影。 这个小村子别的没有就是破烂特别多,随便一躲都能躲个人。比如什么烂草堆,堆起来的烂木桶废弃的木材。明明有几家的房子看起来不错,也不像特别特别穷的,去不见得有人弄一下道路。 护木趴在砖瓦上,注意着青叶的动向,时不时的观察一下周围道:“少夫人真的会在这里吗?” 护金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糕点,塞给护木一个,自己也趁机填填肚子,“极有可能,主子的直觉很准,他觉得在这里就一定在这里,假如少夫人没有被再次转移的话。” 护木把糕点一口塞进嘴巴,也拿出自己买的包子,想了想包子有味道,还是算了。“这一回,他们又触到主子的逆鳞了,全阳教参与了要完。” “不提主子,盟主那么护短,还不得帮着主子一起撕了他们。”护金和护木说着悄悄话道。 而被忽视着其实一直都存在的莫少恭和浱阳忍不住,“金哥木哥,你们说的盟主是谁?” “为什么放言说全阳教要完?”浱阳也是皱眉问道。 护金和护木互相看了一眼对方,聊入神了,不记得身边还有两个人。 “盟主是武林盟主吗?东家是盟主的亲戚?!怪不得要去大沥!”莫少恭边说边点头,赞同自己的猜测。 浱阳肃穆:“是真的吗?东家是盟主的亲人!”   ☆、第二百三十五章 重大冲击 莫少恭和浱阳问的时候如果不是用上肯定的语气,估计护金护木还会忽悠一番,如今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了。 “小声点!”护金瞪了他们一眼,继续躲着观察青叶那边的动静。 莫少恭嘀咕一句本来就没有大声啊,然后追着他问,“木哥,东家是盟主的什么亲戚?表亲?没听说盟主有什么表亲啊。啊!我记得盟主有个妹妹!” 他刚想起来,就被护金和护木攻击,幸好浱阳帮他挡了一下,才免招胖揍。 护金护木对浱阳的戒心还是存在的,见他插手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警告莫少恭道:“不管你有什么怀疑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准在主子面前提起这些事。” 莫少恭闷闷的嗯了一声,重新被浱阳提回原来的位置趴着。护金护木接下来都没有多说什么,莫少恭虽然不高兴,但是他耐不住啊! 隔了一会就又问道:“木哥,我们主子是盟主的外甥,那么他在京城岂不是皇亲国戚?” 护金护木拳手捏的咔咔响,又不能打死莫少恭,所以他们不回答,只是默默的啃自己的干粮。 “注意,他们移动青竹和青叶了。”护金那么一说,其他人全把注意力落到了那些村民身上。 “他们想把她们带去哪里?”浱阳第一次见这种村民,心下忍不住错愕。 他们山下的村民都很十分的和蔼可亲,哪里会这样迷晕人,然后大谈特谈应该是谁的。 “跟上。”护金悄声尾随上去。 那些村民背着青竹青叶来到一个带锁的木屋前,看起来十分的结实。 他们把人放进去之后就把门给锁了起来离开了,护金护木互相对视一眼。 要下去开锁吗? 我觉得她们会有办法出来。 说的也是。 莫少恭瞅了瞅他们两个的神色,感觉自己要是再问其他的,他们两个估计会真的把他给踢了。只好把话题放到青竹青叶身上,但青叶的本事他有深信不疑,看着那群离开的村民,他道:“金哥木哥,我去跟着他们,也许他们会说出其他有用的东西。” 护金护木看了眼离开的村民,点头道:“小心点,别惊动了他们。” 浱阳和护金护木又不熟,而且看着又不好搭话,于是也跟着莫少恭离开道:“他身上有伤,我还是跟着去比较好。” 护金护牧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这个全阳教弟子怕我们吃了他?跑的这么快。” “谁知道,主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护金看了看天色道,“走,去看看青叶她们怎么回事。” 他们在屋顶上发出三声喵叫,青叶和青竹在木屋里起来,回应了一声。 “现在怎么办?躺在这里太浪费时间了。”青竹也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直接用**,完全不管其他,好像踏进这个村子一步就是他们村子的人一样。 青叶看着高处的那个四方通风口,这是这个木屋唯一的窗户,就只有脑袋大,唯一的出口又被锁住,若是一般的女子只怕是求助无门了。 “等一会,看主子意思。”青叶说着,飞身上屋顶,轻轻的敲了敲护金护木的所在问道:“主子找到少夫人了吗?” 护金赶紧道:“没有收到信号,应该是没有找到,我去看看主子在哪,你们两个没有问题吧?” 青竹也飞身攀在房梁上道:“他们就是普通的村民,一百个都没问题。” “那我们去找主子。”护金和护木确认了一下便离开。 万俟晏此时在一个偏僻的角落威胁一个中年人指出李栓家所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毫不客气的把人敲晕。 他避开人群,找到李栓家,摇摇欲坠的院子篱笆,这家的条件实在差的不能再差,他不确定这到底是不是李栓家,就听隔壁有个女的拿着东西出来喊道,“大栓子?给,快拿给你婆娘、” 她拿着一块分不清颜色的布条从隔壁院子伸出来,就听房屋里一个粗犷的男声诶了一声,从里面跑出来接过道:“大婶子,这是啥?” “啧,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赶紧拿给你婆娘,顺便给她弄点草木灰。过几天她的身子利落了,你就努力让她怀上,这女人啊只有怀上了才安分。”那个婶子似十分有经验道,暗黄又生皱纹的脸正笑着开心,打趣着眼前的大个子。 “诶、谢谢大婶子,我娘也这样说,我这不也急吗?刚带回来呢,就想上炕,结果一看流血了,可吓我。”李栓来回的把玩手中的那块布条道。 “嗐,你要是真急啊管她洗不洗衣服,还不是瞧着人是美娇娘舍不得?还装呢,不过,来这玩意期间确实也怀不上孩子,忍过几天就好了,大婶子回去做饭去。” 李栓又是一番道谢,万俟晏从暗处出来,看着李栓拿着布条进了一个用木棍代替锁头的房间,他寻思,洗衣服应该是土话,还和怀孕有关,那不是女子不方便的日子? “娘?我要是草木灰呢?快点啊,你儿媳妇身体不爽利呢。”屋里的李栓喊了一句,西间跑出来一个妇女,用刀块挑着草木灰就来。 “来了来了,栓子你紧张啥!都不见你对娘这么上心过。”李母忍不住抱怨道,原本就想找个身强力壮屁股大的姑娘当儿媳,哪成自家儿子看见这狐狸精就魂不守舍了,回来就闹着要讨来当婆娘,不然就去跳河。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那不是要她的命吗,只能拿出全部身家来买下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女人。瞧那个身板就不会干活,甚至还不好生养。 房门打开又再次关上,沈银秋紧张的缩在墙角,小丫头为了救她而死,她从昏迷中醒来就被人送到这个奇怪的村子,在自称村长的那处呆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押到这户人家中。 她眼前这个笑的一脸-淫-荡-的男子,之前一进来就往她身上扑,若不是她急中生割伤自己流出血,谎说她不方便,还不知道下场会怎么样。被触碰一下都觉得恶心,更被提那些亲密一些的事了! 唯一庆幸的是这张脸长得好,稍微流露出可怜还能哄住这个男人不动她。 沈银秋拿着布条,再看李母挑来的草木灰,怯怯道:“你们可以先出去吗?” 李母嚷嚷道:“多事,我们花了七两银子买你,看都不能看?” 沈银秋脸色有些发白,这些人怎么都不讲理…… “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沈银秋可怜兮兮的看向李栓,能看出来这个妇人都是听他儿子的,至少在万俟晏找来之前,她能用这个大个子挡挡灾。 果然,李栓立马就对他娘道:“娘,人家姑娘害羞你干嘛啊,给她煮点好吃的吧,她一定是饿了。” 李母痛恨的瞪了一眼沈银秋,“我欠她的啊?她嫁给你不给我煮就好了,还要我伺候她?” 沈银秋内心无比抗拒道,我什么时候嫁给你儿子了?!我连长公主都没有伺候还要伺候你!!她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越崩溃就越可怜的看着大个子。 李栓都差不多要被看化了,急急道:“娘!她刚来你急什么啊,新媳妇不都还有三天的适应期吗?你别吓到她了,她害怕。” 沈银秋眼泪朦胧的看着他,还真的给掉泪了,她沦落到靠装可怜来保护自己,还好她还懂的怎么用手段暂时牵制住人。 万俟晏你再不来试试!我……我!诶,她好像把重要的东西都给了他了,他不来救她,好像也没有什么损失? 嘶!沈银秋哭的可伤心了。 李母见她哭得梨花带雨,脸色更加的难看,“娘帮你看看她好不好生养,看一眼会掉肉啊?我是她婆婆,你是她丈夫,看她天经地义,你不想要儿子了?” 儿子这词简直是对李栓的会心一击,他立马倒戈阵营,哄沈银秋道:“想!乖乖别怕,你就让我娘看一下吧。” 看什么,看屁股?! 沈银秋觉得这两个人简直是丧心病狂,她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坏到骨子里的女人都没有这么变态的!要和儿子一起看媳妇-裸-体,然后确认能不能生儿子! 你把自己当送子观音,看谁谁怀孕? 沈银秋见李栓靠不住了,心里也有些急,然而不知道他们是穷还是有经验,这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件锐器。 咬舌自尽?那多疼!还不一定能死,这村子可是有郎中的,救治及时,成了哑巴更痛。 李母见她发呆,推了李栓一把,李栓便兴奋的戳戳手掌靠近沈银秋,“乖乖别怕,相公帮你脱衣衣。” 沈银秋一时没有忍住,实在太恶心,装昏迷也不行,更容易被扒光,实在躲不过了,她抓起床上又脏又黑的枕头扔过去,“你变态啊 !” 李栓被她砸愣了一下,随后更兴奋了,“娘,这小媳妇的脾气还挺辣呢!” 沈银秋再次拿起棉被当盾墙,司马当活马医了!“你们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李母扔下板刀,哐当一声吓的沈银秋肩膀一抖,只见她挽起衣袖道:“今天我还就扒了你这身皮,你咬舌试试,死了我也是我李家的鬼!” 李栓这个不靠谱的道:“娘,快来帮我脱她衣裳,我等不及啦,趁着爹没回来,我要先用她。” 什么?沈银秋恶寒从脚下涌上来。 这关他爹什么事!   ☆、第二百三十六章 李家母子 “我儿别急,娘马上就来帮你。” 李母上前就扯走沈银秋紧抱着的棉被,沈银秋护不住,盯着凶神恶煞的李母,放软声音道:“大姐,你息怒,我今天真的不方便,不如过两天再说?” “还能死了不成?”李母一把拉住沈银秋的脚腕,李栓淫笑着扑上来。 沈银秋惊慌大叫,胡乱的踹人:“不要!滚开滚开,别碰我!” 嘶啦,外衣被撕开了! 李母抱怨道:“那么好的衣裳,你怎么给撕了?下手轻点啊,把衣裳脱光再打。” 沈银秋要绝望了,人还比不过一件衣裳,“万俟晏!”她吓哭了,闭着眼睛拼命喊道。 “你叫谁都没用、”李母抽空狠狠的拧了沈银秋胳膊一把。 沈银秋真的哭了,疼! 万俟晏从别处赶回来,一回来就听到沈银秋的声音,哪里还管的了什么,直接冲到房门口踹门进去。 沈银秋被两个身影挡着,万俟晏闪身上前,手提一个,一脚踹飞一个。 李栓被他踹掉墙角,爬不起来了,躺在地上呻-吟。李母一看,眼睛红了,儿子可是她的命根子,顿时如发狂般的胡抓乱挠,“你敢打儿子,我跟你拼了!” 万俟晏打了她一掌,把她扔到她儿子身边,急忙扶起泪眼朦胧的沈银秋,抱在怀中安慰道:“没事了,别怕别怕。” 沈银秋抽噎着,抱紧万俟晏,什么都不说。 “都是我不好,万白就在村外,我们走。”万俟晏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沈银秋身上,抱起她正准备走。 沈银秋抓紧他肩膀上的衣领道:“等等。”她红着眼眶,终于肯抬起头,看着万俟晏藏在眼下的疲惫,经常含笑的眸子此时充满内疚和阴冷。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先放我下来。” 万俟晏顿了顿才照做。 沈银秋落地,双目微敛,捡起在一旁的木棍,她心中有气难平。 李母看着她拿着棍子过来,顿时护在她儿子面前,惊慌又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沈银秋紧了紧手中的棍子,狠狠朝她们砸过去,“垃圾。” 李母用手挡住,沈银秋的力气也不大,所以只是收到惊吓的喊了一声,也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万俟晏站在她旁边,低头替她理顺凌乱的鬓发,“杀了吗?” “不,让他们就这么肮脏的活着。”沈银秋侧身抱住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想起小丫头的死相,眼眶又忍不住潮湿起来,如果他来的再早一些就好了。 但没有如果,他来的已经算是很及时了吧,是她自己没用。 沈银秋听见她自己的声音说:“我想把他们的手折了。” “好。”万俟晏摸了摸她的脑袋,走到李母和李栓身边,抬脚慢慢将他们的双手挨个碾断。 凄厉的喊声让万俟晏和站在一旁的沈银秋神色越发的冷漠。 “我们整个村子都不会放过你的!”李母又哭又叫,明明心里害怕的要死却还敢大放厥词。 沈银秋走到万俟晏拉了拉他的衣袖,“走吧。” “你们还想走?走不掉的!我们整个村子的人都已经见过你,你走出我们李家大门试试!“ 沈银秋抿了抿嘴唇,蹲在李母的面前,看着她那张沧桑的脸,足以看出他们的生活有多苦。 “有件事我一直想做很久了。”沈银秋轻声说着,反手狠扇她一巴掌,“还给你的。” 沈银秋站起身,“就从大门口走出去,让他们看看我们能不能离开。” “自然。”万俟晏宠溺的牵着她的手,“我背你出去?” “嗯,要背。”沈银秋伸手圈住他的脖子,依赖的靠在他的肩膀上。 这种安心感,在别的地方都找不到。 千万别离开我啊。沈银秋心道。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从李家的院子里走出去,方才给沈银秋拿布条的妇人,一看沈银秋被一个长得还可以的男子背着走,立马尖声叫道:“你背着李家媳妇要去哪里?来人啊!有人抢媳妇啦!” 她的大嗓门一吼,周围的邻里通通跑出来,看见万俟晏都一愣,然而把视线落在他背上的人影时,顿时打了个激灵,这不是他们村里的村花吗! 自打他们见过沈银秋就认定她是他们子岭村的村花。 暂时不追究这个男子是怎么混进他们村子的,他们都自发的将他们围成一个圈。 “你到底是谁?把李家媳妇放下!” 沈银秋趴在万俟晏的肩膀上冷笑道:“谁是李家的媳妇?我是他的人,你们村子集体进行人口拐卖,迟早要完!不,马上会完。” 万俟晏笑了一下,“嗯,我的人啊。”再扫向周围的人,“想动手就快点过来。” 沈银秋悄悄问:“我要不要下来?背着不方便收拾人。” “你这么不相信我?对这些莽夫一只手就足够。” 沈银秋见他说的那么肯定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心的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几个看起来很强壮的男子互相对视一眼,摩拳擦掌的冲上前,拳头还没有挥出去就被万俟晏一记回旋踢,踢飞在三米外脸朝地。 这一脚就镇住了其他人,虽然万俟晏的一只手有在护着沈银秋,沈银秋也被这突然而来的翻转而攀紧了他的脖子。 “吓到了?”万俟晏轻松的应对着扑上来的其他村民,边注意着沈银秋的情绪道。 “没有,很刺激,他们拿武器了你小心。”沈银秋话音刚落,就有一个莽汉拿着锄头砸过来。 万俟晏侧身避过,伸手握住锄头的另一头,一扭,对方就跟着转,很快就因为胳膊受不了而放手。 万俟晏单手握住锄头柄,来人竟然一个都近不了他身。他们这一路闹的沸沸扬扬,大摇大摆的走着。 护金护木很快就注意到了这边,从屋顶上落在万俟晏的面前,看见他背上的人,面露惊喜道:“少夫人!” “护金护木,好久不见呀。”沈银秋笑眯眯的朝他们招手,除了脸色苍白些,精神还不错。 护金护木也不敢多看,点过头之后默默清理了周围对他们面露不善的村民,不管男女,全都给收拾了。 万俟晏扔掉手中的锄头,由护金护木开路,不多时青竹青叶也冲出了木屋,出现在沈银秋面前。 青竹见沈银秋身上披着她主子的外衣,抿了抿嘴唇,喊了声主子和少夫人,就没有别的话了。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其他的村民看见青竹和青叶出现在他们面前惊诧道。 青竹青叶都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站在万俟晏的身后跟着走。他们走过的地方躺了不少人。渐渐的其他人也就不敢动手了。 而他们自然也惊动了村长,先前还和蔼可亲村长,一出现就板起严肃的面孔。 “停手!” 其余的村民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站在老者的身后,“你们是李家媳妇的什么人?” 沈银秋再次听到李家媳妇这四个字,没忍住,做出她人生中第一件特别毁形象的事,她直接脱了自己的鞋子砸向老者,什么礼貌都不需要讲了,跟一个野蛮人以暴制暴更有效,你没有打趴他,对方是不会听你说的! 老者显然也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眼睁睁的看着那只鞋子朝他的面门砸来。 砰,正中。 他周围的人发出一阵惊呼声,赶紧去扶着他。 沈银秋呵笑,仿佛方才扔鞋子的人不是她,倨傲又不屑,“我再问一遍,谁是你们李家的媳妇?” 万俟晏示意青竹去捡回鞋子,青竹不敢违抗命令,捡回了鞋子还亲自给沈银秋穿上。 沈银秋轻声道了句谢谢,然而青竹并没有表态。 这时,拖着两只残手的李家母子竟然也出现在他们面前,叫冤道:“村长,你可得我们家做主,花了七两银子买回来的婆娘,不肯听话就算了,还不知道从哪里勾搭来恶人,把我们母子俩的手都给碾断了!可怜我的儿子还被他打的内伤。” 众人盯着他们不自然下垂的手肘,心里有些后怕,神色也有些动摇。这些人下手可真狠,马上就要干农活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到时地里的农活可咋办?不干活就没有饭吃,那不得饿死啊! 李家母子还不知道他们的出现反而让同村的村民退怯,依旧不停的哭诉。 沈银秋看着他们母子俩,整张脸上都挂着讥诮。“想让我们把你双腿也给折断,顺便把你的舌头也割了?” 李栓的胆子还没有他娘大,他被万俟晏两三下就给镇住了,听见沈银秋这样说连忙摇头后退,“不!不要你了,你是恶鬼,很可怕的恶鬼!” 沈银秋笑出声,脸上的笑容可以称得上甜美,然而她的眼中却没有任何的笑意,直叫人看的发慌。 后面赶来的莫少恭和浱阳恰好看到这一幕,莫少恭顿时就打了个寒颤,溜到护金护木身边,“金哥木哥,我怎么感觉少夫人有点可怕?” 护木点头:“嗯,和主子笑起来越来越像了。”笑的可怕。 “这样说,还……真是。”莫少恭扫了周围一圈,“他们拦着不让我们走?” 护木再次点头,“你方才去哪里了?” “我和他发现一个有蹊跷的地方。”莫少恭指着身边直愣的浱阳道。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刁蛮村民 莫少恭瞥了浱阳一眼收回目光,等等,不对啊!他再看回浱阳,好家伙!这是看着他们少夫人出神啊!不想活了? 他赶紧使劲拍拍他的背,趁着东家没有发现,你还看! 浱阳被他拍的回神,心知自己失态了,忙低头道:“怎么了?” 莫少恭从牙缝里的挤出声音道:“那是我东家的夫人。” 浱阳:“……”师父对不起,徒儿给你丢人了! 莫少恭见他明白过来了也不再多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毕竟他第一次见也是看出神的,然后被东家凉凉的扫了一眼后,顿时收敛了。等得知美人有主之后他就再也不敢有别的心思,能跟在他们身边挺好的,权当保护少夫人了。 沈银秋对自己的长相并没有太多的在意,一般都是从别人的失态和口中得知大概是长得好。毕竟这种美她自己又看不到,看她娘亲的容貌就可以见怪不怪了,感觉能遗传到她娘亲的三分都足以称美。 她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浑身上下的散发着正气与善的浱阳,偷偷问万俟晏道:“那个是谁?不像暗卫啊。” “是全阳教掌门的弟子,因为调查一些事情暂时和我们一路。”万俟晏面无表情的扫了浱阳一眼道。 全阳教吗?一时间,她有很多的事情要问,但看了看周围的村民,算了,忍忍,等解决了这些麻烦事再说。 浱阳被万俟晏那么一扫,低头更加心虚了,就是欣赏一件特别美的东西而已,他已经把别的心思掐死了萌芽里了! 莫少恭见他果然被东家赏赐了一眼,心里可乐着,别看东家看人的时候轻飘飘的,可却让人压力倍增啊! 老者眼看着万俟晏的人越来越多,而且看起来都不是善茬,再看惨白着脸的李家母子,他一挥手吩咐身后的壮汉道:“把他们抬到铁拐李那里看伤,身体要紧。” 这分明是关心的话,李母却有些绝望道:“村长,你可不能放他们走啊!就算他们要走,也要把那个婆娘留下,我们李家的子孙后代全凭您一句话!若是我家老李回来知道,那还不得闹腾啊!还有我们母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一定要让他们赔偿!” 她说话的语速又急又快,根本就让人打断不得,好不容易说完这一段,马上就被人带下去了。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和老者面对面,老者听着那些躺在地上**的的村民就知道不能跟这些人硬碰硬,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们那帮人贩子做事忒不地道了! 老者咳嗽了一声道:“她是别人送来的,和我们村子无关,如果你们要把她带走的话也可以,先把我们买她的银钱留下,再看你们这一路打伤那么多村民,怎么也要给他们留下一点医药费。” 沈银秋唇角微勾,接过话头道:“你想要多少银子?” 老者不高兴了,脸色沉下来,哼了声呵斥道:“男人说话,娘们插什么嘴!” “信不信我再拿一只鞋子砸你脸上?”沈银秋不甘示弱威胁道。 万俟晏也不出声,他家阿秋还没有发泄,不急着跟这群村民算账。 “你……”老者身为村长又活了一大把的岁数了,在子岭村里他最大,哪个村民不是对他毕恭毕敬的?第一次被沈银秋这种嚣张野蛮的语气气的没话说。 沈银秋再次笑道:“说吧,想要多少银子?” 老者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自己方才被气到的怒火,心里粗略一估计,“没有五十两免谈!” 沈银秋啧啧两声,“五十两就够了?” “那就……”老者立马想加价,沈银秋话锋一转,“别说五十两了,五个铜板我们都不给你!做梦去吧!” 老者:“……” “要不是看你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高龄了,我连你一起揍,你这种人当村长心肝都是黑的,祸害了多少姑娘,还想要银子?你们有本事就拦着,护金护木阿莫,人肉沙包送上门,做好准备。” “少夫人,已经准备好了。”护金护木掰着手指,发出咔咔的骨节声。 围着的村民竟然自发的后退一步。 老者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若是村里的主要劳力受伤了,地里的活可不好整,耽搁了播种,来年可能吃不上饭啊。 正当老者想让他们走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子举着扁担从他们侧面冲出来。 其他村民震惊这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勇气,定睛一看,纷纷道:“这不是新贵家的娘们吗?” “没看出来啊,才老实了没几天,都敢拿着扁担冲上去了。” 从人群中钻出来的新贵看见,暗道一句糟糕!他未来儿子的娘要跑了。 那女子冲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护金护木竟然也没有拦着,大概是她实在是不足为惧。 沈银秋被这个女子眼中的绝望给触动到了。 那女子举着高高的扁担站在万俟晏的面前,迟迟不敢落下去,万俟晏也平静的很,因为他完全有把握在扁担落下之前踢飞这个瘦弱的女子。 “你……”沈银秋放低声音,她感觉她要是大声一点,眼前这个女子就要崩溃了。 那女子一直看着冷静到近乎冷漠的万俟晏面前,忽然扔掉扁担,噗通一身跪下道:“贵人,求您救救小女子吧,小女子给你做牛做马都行,求您把我带走。” 村民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推搡新贵道:“赶紧把你的婆娘给带回来!” 新贵大吼一声,“臭娘们干什么呢!赶紧给老子过来!欠收拾呢这是!” 那女子显然是极其害怕的,吓的肩膀一怂,却颤着手去抓万俟晏的衣摆道,“求求您了,我可以给夫人做丫鬟,还可以洗衣服什么都可以干,很勤快什么活都可以敢,求您带我离开,求你求求你……”她低头抽泣起来。 沈银秋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她看着那女子脸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 带着她离开不是问题,她贴着万俟晏的脸庞蹭了蹭,万俟晏微微颌首。 “胆儿肥了!看来是还没有打够!”那个叫新贵的人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拉人。 万俟晏看了一眼护金,护金明白,在新贵上前的时候,伸出脚将他绊了个狗吃屎。 然,还没有等他出手教训一番,跪在地上的女子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捡起扁担就往新贵的身上打,可狠了,把新贵打的抱头嗷嗷叫。 周围谜一样沉默,静静的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子,一脸坚毅的拿着扁担打男人,这架势看的男人心里发恘,女人心里发热。 过了一会,那女子脱力速度逐渐慢下来。新贵一看,立马忍痛抢过扁担,女子一个不慎让他得逞,眼看新贵红着眼睛发狠要打她,她条件反射的抱紧了脑袋。 而护金及时一脚把新贵给踹开。 沈银秋毫不吝啬的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女子连忙对着护金磕头道谢。 老者忍不住了,出声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那是新贵家的媳妇!难道你们也想带走?” 沈银秋讽刺道:“你们刚才还说我是李家的媳妇,足以看出简直是在胡说八道。” 她低头朝还跪在地上的女子道:“姑娘,告诉我们,你是谁!” 女子抬头看着沈银秋,明明想放开了哭却死死忍住眼泪,哽咽了一声,迫不及待道:“我是龙湖镇的人,姓孙,全名叫孙莹,几个月前被坏人绑走,几经波折被卖到这里来,他们根本不把我当人,随意打骂是其次,逼人吃泔水是其次,更恶心的是,他们,他们没有伦理可言!” 沈银秋想起李栓说的他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万俟晏拍了拍她安慰,对跪在地上的孙莹道:“起来吧。” 护金扶起孙莹,让她站好,孙莹跪在地上久了刚起来有些不稳,倒进了护金的怀中,她惊慌的道歉。 青叶微微眯眼,破天荒的走过去扶住了孙莹,青叶给人的不是冷,而是木。 青竹才是一个眼神就充满冷傲,心理素质不好的人得被气死。 青叶这个举动很是突兀,比青竹过去扶人还突兀,她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特别是她扶着孙莹的时候,特地把孙莹和护金隔开。 这多么微妙啊。 微妙到孙莹红着脸道歉说:“这位姐姐别误会,我我我不是故意,天气太冷腿跪麻了没站稳,真的……” 青叶没有察觉到同伴看她的眼神,见孙莹身上确实穿的微薄,然而她身上并没有大氅外衣,左看右看,朝莫少恭勾手。 莫少恭屁颠屁颠的过去,“姐,有什么吩咐你说!” “把大氅给她披上。”青叶指着孙莹道。 莫少恭二话不说就把大氅解下给青叶,然后双手抱臂瑟着脖子走回原位。 青叶给孙莹披上大氅,拍了拍她的肩膀,莫名的有种警告的味道。 孙莹又感动有还害怕的道谢,还悄悄保证道:“我对这位大哥没想法,真的。” 青叶煞有其事的点头,“没有就好。” 沈银秋:“……”这是什么情况。 众人:“……” 不得了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解救少女 万俟晏打破这短暂的沉默,“这村子还有其他和你一同受害的女子?” 孙莹往后望,显然确实是有,她有些焦急道:“是阿沁,我来这里的时间不长,他们一直关着我,也不让我出门,我只和阿沁接触过,她也是拐卖来的。” 沈银秋寻顾四周,都没有看到,“她人呢?” 孙莹指着远处的草垛,“她在那里,她可能是害怕。” 万俟晏示意护金去接人过来,护金一靠近,那些村民就自动退开,顺利接回那个一脸怯相的女子。 沈银秋探头放柔声音问道:“你就是阿沁?” 阿沁很瘦弱,头发枯燥蓬乱,脸色蜡黄,看着就让人心生尤怜。她看都不敢看沈银秋,就盯着地面,靠近孙莹那边。 孙莹急忙拉住她的手道:“阿沁别怕,你看他们能把这些恶民打到怕,跟着他们我们一定能离开这里!你不是说想念家人吗?出去以后就可以回家了!” 那个阿沁流露出挣扎和痛苦,显然好像是有什么不能割舍的东西。 沈银秋瞧着有丝不对劲,在一个狼窝里有什么是女子割舍不掉的? 孙莹这厢就还在劝阿沁,人群里又有一个黄牙大汉跑出来道,“你也敢跟着新贵媳妇疯,不想要孩子了吗?!” 随着他的吼声,那个阿沁猛地抬头眼露哀求,她扑簌落泪无助的看着孙莹。 孙莹可比她强势多了,握紧阿沁的手道:“别怕!我们可以让恩人把你孩子要回来!我和你一起养!我们可以接绣活!有双手我们不会饿死的。” 沈银秋很佩服孙莹的勇气,但她也不想打击她,外面的绣活不是熟人一般不给任务,女子在外生存很艰难。 阿沁终于说话了,她的声音细细的,无处不透露着懦弱,“莹莹我们能养的活孩子吗?我……我的绣活不好,而且哪里会有绣活给我们,万一没有怎么样?” 孙莹顿时无言,她有些急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劝说阿沁,只能摇着她的肩膀道:“阿沁!难道你还想留在这里?!你留在这里害的不止是你还会是你孩子!” “我……” 沈银秋看着她们的对话,无声叹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在这个村子里耗着。 偏这时,那个黄牙莽汉又威胁孙莹,让她不要找死,沈银秋觉得烦就让护金把他打趴闭嘴。 得,道理也别讲了,沈银秋跟万俟晏商量道;“我们先让他们安静下来好不好?” “嗯,都依你。”万俟晏背着她不显疲态。 沈银秋微抬下巴道:“护金护木还有阿莫,辛苦你们了,把围着我们的人全都给打趴,让他们安静的听我们说话。” “是!少夫人!” 护金护木出手,对付这些只有蛮力不灵活的村民,简直小菜一碟,到后面那些举着扁担锄头的村民,竟然纷纷扔掉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蹲下求饶。 他们停下看着沈银秋,沈银秋笑了笑,“他们乖乖安静就不打了。” 沈银秋拍了拍万俟晏悄声道:“把我放下来吧,我们一起解决这件事早点离开。” “不用,有什么事,你吩咐他们去办就好。” 沈银秋无奈,“被你背着,我一点气势都没有啊!” “我站在这里就很能吓住人,不信你问问他们?”万俟晏看向在场的人,他好不容易找到沈银秋,怎么舍得放下! “是是是,少夫人在主子背上,比你站在地面上威风多了!” “嗯对,看我都不敢看你呀。”莫少恭抬头看着天道。 沈银秋暗道,一群马屁精!不下来就不下来,反正她也喜欢被背着。 “把那个老家伙带上来。”沈银秋盯着被吓的脸色发白的老者道。 阿莫自告奋勇的去揪人。 沈银秋盯着忐忑不安,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的老者道:“你要是敢昏过去,我就把你的孙子带走。” 老者心一梗,捂着胸口大喘气,“恶、恶妇!” 沈银秋呵呵他一脸,“你们村子其他买来的人在哪里?” 老者面露震惊但很快就掩饰了过去,她怎么知道他还有其他买来的人?但他打死不说,看她又能怎么样! “没有!我们村子很穷,没有多余的钱来买人。” 莫少恭听着沈银秋的话,他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其他买来的人? 买来的人…不就在他和浱阳之前找到的地方吗? 他举手道:“少夫人!我们之前在这个村子探查,发现了一个地方,里面困着三个少女。” 沈银秋看向莫少恭,见对方不似说笑,又注意到老者突变的神色,不徐不疾道:“真好,你去把她们带过来?” 莫少恭嗯了一声就跃上屋顶查看,因为他在那个地方做了个记号。 浱阳在一盘观察着沈银等人行事,虽然办事方法粗暴了点,但看来心地都是好,还算的上是个善人。 沈银秋认真的看着那个阿沁道:“你呢?要留下还是跟着我们离开,自己决定好。” 孙莹欲言又止,看着沉默的阿沁干着急,该说的她都说了,接下来要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莫少恭带着三个姑娘回来,途中还高声喊道:“谁是被拐卖来的,公子来救人了啊!快出来快出来,我们已经把整个子岭村占领了!别慌!别怕!朝我看齐!有被拐卖的吗!想要回家吗?跳出来跳出来~” 沈银秋:“……” 别说,他这么喊下去,村中大部分男子又集中在沈银秋这里,那些独自在屋里的女子听见喊声纷纷出来观看,村子里的动静她们都是能听到一点风声的。 经过她们争相奔告之后,真的有四个妇人携手出现在沈银秋面前。 莫少恭打了个喷嚏嘿嘿笑道:“少夫人,你看我还喊出了她们。” 那模样,沈银秋如果身上还有零嘴都忍不住赏他了,她带着鼓励的语气道:“干得漂亮~” “你们都是被拐卖来的吗?”沈银秋看着那四个妇人问道,从那饱受风霜的脸上就可以看出她们过的十分不好。 “是的夫人,我们都是一年前被拐卖进来的,这个地方全是山,我们逃了好几次都逃不出去!每逃一次他们就打一次,一次比一次狠,还会往死里打……”其中一个年方三十多岁的妇人捏着衣角,红着眼眶道。 沈银秋听着心疼,安慰道:“别怕,这次你们一定能逃出去,没有其他人了吧?” “有是有,但生了孩子不愿意走了。” 沈银秋沉默片刻,“机会都是自己选择的,你们都想离开的话,就跟着我们走吧。她们不走我们也管不了那么多。” 闻言,那四个妇人喜上眉梢,激动不已的互相握着手点头,不停的道谢道:“谢谢夫人!谢谢你们!” 而其他被打怕的男子看见这势头不对,纷纷跳出来跟老者反对道:“村长!那是我们的女人,怎么可以放她们走?!” 老者也是坚定着立场,瞪着沈银秋道:“你们不能这样!这些都是我们用银子买来的,又不是我们拐来的!你把他们带走了我们村子怎么办?谁来给我们生孩子?你们就是打死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带着人走!” 他们笃定这些人不敢闹出人命,原本退怯的男人又围了上来,被揍过的人也从地上爬起。 沈银秋见这些人士气大涨,仿佛触到了他们逆鳞,轻声问道:“这么多人,起码有五六十个,有把握吗?” “当然。”万俟晏自信道。 沈银秋放心了,挑衅的看着那些气势汹汹的男子,一针见血道:“你们这么嚣张是认定我们不敢杀人?她们虽然不是你们拐来的,你们也脱不了关系,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何况你们还和人贩子勾结,就你们这个破村子,我就是把整个村子都屠尽了,也没有人追查,你们有背景吗?说不定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幅幅骷髅,你们不怕死可以上来试试。” 青叶默默亮出溯血剑,那一瞬间的杀气震得这些无知村民背脊发寒。 “我们这里每一个人手上都有人命,我嘛还只有个位数,他们可都是上了三位数的,砍你们?就跟砍豆腐一样轻松。”沈银秋看着他们后退的步伐冷笑。 我的娘,这是从哪里招惹来的麻烦!村民们的心声在脸上表露了出来。 三个少女加上四个妇人还有孙莹,一共是八个人。 沈银秋最后一次跟那个阿沁确认道:“想好了吗?要不要离开这里,嗯我可以送你们回家。” 那个阿沁快速看了一眼沈银秋,再看着孙莹,默默的抽出自己的手道:“我……我还是留在这里吧,我、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没有爹……” 孙莹恨铁不成钢道:“那种人也配当爹?!你就不怕以后他让你儿子对你做出苟且事?” 阿沁缩了缩肩膀,“我,我不知道,可是莹莹,我们带着孩子去到外面怎么活?吃不饱穿不暖。” 沈银秋忍无可忍的叹口气,“说的好像你在这里吃得饱穿得暖一样,算了,你自己选择。” 她看向那几个紧紧靠在一起取暖的妇人道:“能走吗?” “能能能!谢谢夫人!” 沈银秋朝他们安抚的笑笑,看向老者一脸冷淡,“这些人我们带走,你们有意见吗?” 村名一片沉默,女人和命,明显是自己的命比较重要。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逃出魔窟 “走吧。”沈银秋舒了一口气靠在万俟晏的肩头道。 万俟晏点头。 那些妇女走在中间,由护金护木走在外围护着她们,警告的盯着那些心有不甘的村民。 忽然有两个男子抱着稚童追上来。 沈银秋人群中的妇人听见孩子的哭声不淡定了,她们停下了脚步担忧回望。 沈银秋敛下眉眼,不知道该感叹女子为母的伟大还是该说愚蠢。把孩子留在这个地方还有什么幸福可言,然而又不可否认那些为了孩子留下来的女子,除了依靠男人外,极大的原因是放心不下孩子。 追上来的男子举着孩子道:“你看看我们的女儿,你忍心她没有娘?你要是敢离开,我就不给她饭吃!打她掐她!摔死她给你看!” “别摔死,还能卖点钱。” 沈银秋道了句人渣。 孩子的母亲心痛到哭,跪在万俟晏的面前道:“求求夫人帮忙把孩子抢回来吧,他们都是一群畜生。” 沈银秋一听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然而这回不用她说,青叶已经抢在众人之前把抱着孩子的男子狠狠揍了一顿,再动手之前先点了穴接过孩子。 青叶下手明显比护金护木狠厉多了,她揍的那两个男人连哼哼都不会哼,这么一看跟死了没有区别。 那两个孩子的母亲赶紧跑上来接过孩子紧紧抱住,对着青叶有些恘,还是很感激的道谢。 沈银秋瞅了瞅青叶,面冷心热啊,传说中从来不多管闲事呢? 经此,再也没有人敢在拦着沈银秋他们离开。 沈银秋很累了,不知不觉在途中睡了过去,万俟晏微微侧头看不到人,只能感觉到她均匀的气息,偶尔会比较急促。 他看向青叶,青叶会意,探了一眼睡着的沈银秋颌首。 万俟晏看向前头几个互相扶持着的妇人,低声吩咐青竹道:“妥善安置那些人,要回家的就是送回去,没有家的就给多一些银子,找个平静的地方安置下来,记得征询她们的意思。” “是!”青竹高声应道。 沈银秋有些被惊吓到但还是没醒,万俟晏看着青竹,目光微凉,看来,青竹不能再放在身边了,情绪太明显。 他需要杜绝一切可能会对阿秋不利的存在。 青竹也是看到沈银秋在她主子背上睡的那么舒服,才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因为主子奔波这么久比沈银秋累多了!但在万俟晏的目光压迫下,她单膝跪下道:“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没有下次了。”万俟晏到底是没有处置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是!谢主子!”青竹垂头起身退开。 青叶瞥了她一眼,眺望着前方抱剑什么都没有说。 冬日白皑,这山间的小路又是如此清幽,静下心来也是一种享受。 然而万俟晏一行人习惯了警惕,那些被拐卖的妇人因为没有彻底离开子岭村,还在担惊受怕。所以都没有人在欣赏沿途的山景。 刚走到村口,青叶忽然抬头警惕,一道人影背着个小孩从他们上方奔过,青叶什么都没有交代就追了上去。 万俟晏抬头看去,跟青竹道:“上去帮青叶把他逼下来。” 青竹领命。 青叶缠上殷余谦,后来又有青竹插入,他还得护着个小少爷,为了免伤,他选择落地,并在距离万俟晏不远处叫道:“世子停手!” 他这一喊,沈银秋忽然睁开眼睛,她眨巴两下眼睛,人还迷糊着含糊道:“世子……?” “我在。”万俟晏看着殷余谦,“有只狗再吠,可能还会有点吵。” 他话音刚落,又听到了沈银秋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忍不住笑了笑。 殷余谦把背上的孩子改为在前胸抱着,那是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还挺依赖他的,主动攀住他的脖子,看着万俟晏这行人,眼中明显有惧意。 “世子,有话好商量,一眼不发就动手,伤到孩子怎么办。”殷余谦很懂事的放轻了声音。 万俟晏看向他怀中的男孩,“他就是朝中祁大臣的嫡子祁子航?” 殷余谦点头,时刻注意着青叶和青竹的举动,“世子是有什么事?” 不然他走的好好的,突然派人把他拦下来干什么。 “大概是我的属下以为你是拐卖孩子的人贩子。”万俟晏轻描淡写的一句带过这个话题,“我记得,你说有线索会通知我?” 他又扫过一眼那个孩子,“巧了,我的人还真在子岭村。” 殷余谦心道,这也扯得到他身上?!“世子,我可是在你之后离开子岭村的……” “所以在暗处看戏的感觉怎么样?”万俟晏呵声道。 殷余谦:“……”他是怎么被发现的!他确实是知道那个世子妃被送到这里来,他要找的人也已经找到,自然是准备先把他的任务交了再通知万俟晏。 谁知道万俟晏的速度那么快,他还没有离开这村子就到了,所以只好躲起来看着他们怎么用武力镇压刁民。 导致对方现在是在找他算账?这算哪门子的帐! “明人不说暗话,世子你到底是想做什么?”殷余谦拍了拍怀中孩童的背,动作蛮温柔的带着安抚。 万俟晏道:“你跟祁子岑说你是我的部下,他的儿子是我送回去的,他给你多少酬劳我一分不差的给你。如何?” 殷余谦没有想到是这么简单的事,他在江湖上混,对朝廷上事不太懂,自然不明白这个小小的举动能给万俟晏带来什么样的帮助。 他答应的很爽快,“没有问题!” 万俟晏继续往前走,明显是不想搭理他了。 殷余谦见青竹青叶两个都没有守着他了,提足运气准备离开,又回头道:“对了世子,我家阁主好像已经到了洛阳,希望你能招待我家阁主一段时间,阁主很想念你啊。” 万俟晏:“……” 沙漠楼的阁主?青叶似乎想起了什么,偷偷的瞄了眼万俟晏,她做的这些举动都很隐秘,见万俟晏也是一副不耐烦的神情,主动请缨道:“主子,我去把沙漠楼的阁主引走?” “你怎么引?”万俟晏轻声道,语气中有些无奈。 青叶沉默,对哦,那个妖媚的沙漠楼阁主,除了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感兴趣,其他闲杂人等通通不会理会。据说有刺客闯进她的房间,打不过她,逃走的话,她从来不追,除非……那个刺客长得特别好看,还必须是男的。 “你不用担心,她对我还有点用。”万俟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青叶看的心里发毛,她家主子又不知道在谋划什么了。 万白独自守着那些马匹呆在村口,远远看见他们的身影便站起身,莫少恭走得快,先一步和万白汇合,将村子里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他语速很快,说完之后,万俟晏一行人才走到他们面前。 万白看着七八个妇人,和善的笑了笑,再朝万俟晏道:“主子,暗水方才来报,侯爷还停留在洛阳客栈,我们还回去吗?” 万俟晏牵起嘴角满是冷意,“不必,我们接着去界安。” 他们要赶路自然是要调整好状态,还要安置好那些妇人。经过这两天的奔波,每个人的身体都是疲惫的,只是一直紧绷着没有放松下来。 他们在前头一个村子找了户房屋宽敞的人家借宿,吃食方面只能是自己动手了。 感觉自己逃离魔窟的七八个女子,似乎刚回神过来,纷纷要求帮忙煮东西,这方面她们在行,唯一拿的出手的本事。 虽然她们看着不像坏人,但吃进嘴里的这些东西,让生人弄怎么会放心。青竹和莫少恭掺和进去帮忙,青叶对厨事不感兴趣,懒洋洋的靠在一边盯着看,也有一点防止她们暗中动手脚的意思。 护金护木则陪着那两个三四岁的孩子玩,举高高,骑脖子,小孩子很快就乐的不行。无邪的笑声传进那些女子的耳中,让她们增添了几分希望。 按理说七八个女子,除去两个看自己孩子的,每人一道工序都可以完事。而莫少恭却跻身其中,当然那些少女他还是避嫌的,就跟那些年纪大些的聊天。 莫少恭这个人很阳光活泼,轻而易举的得到了妇人的喜爱。他问她们道:“大姐,你们就不担心我们也是坏人?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就傻傻的跟着来。” 那些妇人则揶揄道:“看到你这么俊的小哥,哪能担心是坏人哟。”其实是绝望到想要抱住一丝希望,即使那可能是在更恐怖的深渊。 莫少恭装的一脸惊奇问道:“真的啊!”然后摸着自己的脸,“帅的没边了。” 妇人一阵哄笑,气氛很温馨,忽然温馨着温馨着就掉泪了。 莫少恭吓的跳了起来,挠了挠脸他可没有想把人给惹哭!干巴巴的半晌才道:“这是喜悦的泪水,代表自由和胜利,大姐哭吧哭吧,哭过之后日子还苦着呢。” 众人:“……” 浱阳过去把他拎出来,“你那是在安慰人吗?分明是在打击人。” “我没有故意打击人,她们都很坚强,不信你看。”莫少恭抬手拍拍他肩膀。 只见那四个妇人抹掉眼泪互相鼓劲道:“小哥说的有理,以后的日子还苦着,哭也没用。快,赶紧煮菜!” 浱阳:“……”他果然不是很懂女人的世界。   ☆、第二百四十章 安置妇人 他们在外面院子忙的热火朝天,万俟晏就在屋子里安静的给沈银秋擦洗身子,包扎伤口。 沈银秋睡得沉,如果声音不尖锐她不容易醒,所以万俟晏没有管外面院子传来的吵杂声。 他专注的给她擦脸梳发,动作轻柔,最后凝视片刻,他才俯身在她的眉间落下一吻。 回来他身边真好。 万白一到院子就收拾他的药材,端着来到青叶身边,什么都不用说的兀自给她换药。叹气叮嘱道:“我已经用上最好的药,你忍过这三四天不要动手,等伤口结痂再说,不然总是裂开,会恶化。冬天伤口本来就不容易好。” 青叶嗯了一声,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都已经习以为常。 被浱阳拎出来的莫少恭瞄着他们两个,用手肘捅了捅身边的浱阳悄声问道:“我发现了,万白喜欢青叶,青叶喜欢护金!这样就说得通了!” 浱阳:“……”他不懂也不想说话。 “回头我得给白大哥说道说道。” 浱阳有种不祥的预感,“你要给万兄说……什么?” 莫少恭义气云天,“当然是告诉白大哥,要早点下手,下不了手就赶紧放手,他又打不过青叶。” “喜欢一个人,武力很重要?”浱阳纳闷问道。 “谁的拳头硬谁拥有话语权的意思是一样的。”莫少恭掏了掏耳朵道。 浱阳这下彻底的不赞同了,“胡说,不是这样,喜欢一个人会不由自主的想她,想把所有好的捧给她,喜欢看她笑,喜欢她每天都开开心心,怕她难过怕她哭。你刚才说的那是抢东西不是喜欢人。” “你连抢过来的本事都没有,还怎么保护她给他幸福?没有本事就不要耽误人家姑娘的幸福。” 浱阳寻思莫少恭话中意思,有些许的可取之处,但还是不对! “等你以后有了喜欢的人就知道,我跟你讲,完全不是这样!你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枪过来,万一人家不喜欢你,你抢过来不是让人家恨你?你年纪还小,别钻牛角尖。” 莫少恭的年纪确实不大,但他不乐意拿年龄说事,“你年纪大, 说的好像你就有人喜欢似的。” 浱阳深吸一口气,淡定道:“你也没有。” 青竹端着菜出来,听见他们的对话,讥笑道:“两个都没有站在这里瞎谈什么长篇大论,滚开,去擦桌子。” 青竹的冷傲一直很有威慑力,莫少恭一般不和她正面杠,灰溜溜的走了,浱阳不会跟女子计较,也有些怂长相不错脾气火辣的青竹,乖乖接过她手中的菜肴端去桌子。 四五种家常菜,种类不多,但胜在数量不少,做法也没重复。这些勤劳熟练的妇人将之烹饪的香味四溢,看的几人一脸垂涎。 他们搬出两张四方桌,妇人一桌,护金几人一桌,万俟晏不出屋子,青竹便端着饭菜进去给他。 修整完毕,万白为那些女子挨个把脉,庆幸的是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他留下药方给她们,再交给青竹安置。 时间宝贵,办事都讲究速度,青竹征询了那些女子的意向之后很快就安排下去,在傍晚来临的前夕,她们悉数被人接走。 孙莹想再次感谢沈银秋的机会都没有得到。 这个农家院子很快就剩下万俟晏一行人,从热闹到安静,几人像完成一件大事般舒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 由于万俟晏不踏出屋子一步,他们又不敢放肆进去探是什么情况,便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七人围坐。 此时天还未暗,边际还挂着一抹残阳,莫少恭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其他几人或撑下巴沉思,或闭目养神,静谧平和从他们周围散发出来。 然而持续不久,一记惊雷平地起。莫少恭猛地坐直身体,那一瞬间表现出来的警觉再看见护金等人还好好坐在椅子上,慢慢的打了个哈欠。 “这雷大的,要下雨了么?”他擦擦眼睛看向天空,但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其他人也都在望天,浱阳指着比他们此处暗沉许多的乌云道:“应该是西边下了大雨。看这个风向,应该下不到我们这里。我们明早就赶路去界安?” 万白慢慢包起桌上捣鼓的药材,看向他道:“你还要跟着我们去界安?人贩子的事你不调查下去了?” 浱阳:“停留在洛阳的弟子都手持身份牌,这件事得到大沥去问问全阳第三峰掌教云崖师伯,看看是怎么回事。你们也去大沥,正好顺路。” 莫少恭又想起某件事,有些心虚,正想着找什么借口开溜,就听万白问:“可你不是说出来是找人的?” “这……差点忘了。”浱阳方才记起来记挂的事,抬手按住身旁莫少恭的肩膀问道,“阿莫,你不是见过我师兄?快跟我说说你们在哪里见到的!” 莫少恭幽幽看了万白一眼,饱含怨念。 弄的万白不知所云的问他,“阿莫看着我做什么?” “看你丑!”莫少恭磨牙道,不给万白反击的机会,严肃的看着浱阳道:“我和裘庄是在崆峒山认识的,那个时候全阳教的人正在灭一个小门派,想抢对方的秘籍。裘庄帮着小门派和你们全阳教的弟子杠上,然而他处处手下留情,张期的武功还算可以,他就被他们打倒带走了,临走前裘庄把秘籍扔给我代为保管,所以张期才会一直追着我不放,然后我也遇到了金哥木哥他们。” “师兄被全阳教的弟子带走了?!”浱阳拧眉低声道,神情颇为疑惑,怎么在莫少恭的口中,他们全阳教万恶不做的门派了。 莫少恭看出他不信,摊手道:“秘籍我肯定不会带到身上,所以你想跟我证实也没有办法,张期也已经死了,可以说的上死无对证,而我想告诉你的是,裘庄当时被打成重伤,已经奄奄一息,张期拖着他走,后来我打听到,裘庄,死了。”他目光逐渐坚定,手握成拳以示决心,“我一定要为他报仇!” 浱阳比他还不能接受,他目露震惊,后退一步,但至少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是紧紧的盯着莫少恭,想从他脸上找出开玩笑的痕迹。 然而并没有,对方的脸上满是仇恨和忿然。 “你和我师兄到底是什么关系?”莫少恭面上热情,心里可楚河汉界划的清,普通人的生死哪里会让他这么憎恨,还要非报仇不可。 莫少恭摸着他面前粗糙的桌面道:“他救过我,还请我吃了好几天的饭,会指出我武功的弊端,就是大道理多了点,听的人烦。” 浱阳怔然道:“裘庄师兄为人心善,这确实是他会做的事,但是你没有看到他、他出事,也只是道听途说的吧。” “你不相信是你的事,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莫少恭也不恼他的怀疑。 沈银秋已经在屋檐下站了好一会,听完莫少恭的话,走向他们道:“真假去一趟第三峰就知道了。” 浱阳见沈银秋一副男子行装朝他走来,步伐虽慢却不见女气,大家闺秀的气质中融合了一丝江湖儿女的利落,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这一刻,他沉迷的不是容颜,而是对方那股别人都没有的气质。 沈银秋只是走到桌边就停下脚步,见浱阳目光出神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们全阳教的第三峰建立在大沥?” 浱阳回神连忙点头,“是,第三峰分教建立在大沥的茐云山。” 沈银秋侧头望着站在她身边的万俟晏道:“方便让他跟我们一起上路?” “怎么忽然对全阳教这么上心了。”万俟晏当着众人的面揽住她的肩膀问道,不着痕迹的看向浱阳,像似在宣告所有权。 浱阳恍恍惚惚的移开目光,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因为他和人贩子有勾结,如果背后没有更大的阴谋,就没有说服力了。”沈银秋耸肩,看着他笑道:“难道你不这样觉得吗?是什么让一个门派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并且还很有勇气的穿着校服招摇。而且好像还和京城里的人有联系呢。” 沈银秋想起自己听到的消息,眸光渐渐犀利起来,是谁呢是谁呢,长公主吗? 万俟晏低笑一声,“不愧是我夫人,和我不谋而合,我们先去大沥解决人贩子这件事,也许背后会牵出一些有趣的事。” 青竹空出一个位置给他们落座,莫少恭很是殷勤的往前凑了凑,“少夫人你饿吗?我们给你留了饭!” 沈银秋眼睛发亮,“谢谢!”她猛地站起来,跟他们道:“我先去吃饭!你们先谈吧。” 万俟晏拉住她的手腕让她坐下,莫少恭已经站起来道:“少夫人就在这坐着,我给你端来!” 沈银秋朝他道谢,见他走去厨房问在座的其他人道:“他好像很兴奋?” 护金几人齐齐摇头,方才还一脸深仇大恨呢,谁知道他怎么就突然满血复活了。 沈银秋吃着莫少恭端上来的饭菜,还温热着,虽然全是素菜有些遗憾,但出门在外哪来的挑。 她低头尝了几口,咦,味道还不错。   ☆、第二百四十一章 清晨赶路 万俟晏见她吃的欢快,回想青竹端进来的菜肴,好像也没有多好吃,连鹤归楼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他侧头看她:“好吃?” 沈银秋咽下口中的吃食,忽然想到万俟晏好像一直在屋子里守着她,她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夹了一筷子青菜送到他嘴边:“你也没吃吗?味道挺好的,比外面饭馆多了一丝特别,也许那就是家的味道?” 万俟晏自然的吃下喂来的青菜,品尝了两下点头,“确实还可以,没吃。” 沈银秋皱眉,“下次我睡着了,你不想出去可以让她们端进来给你呀。” 青竹暗自咬牙,我有端进去啊! 护金护木也谜之沉默,作为合格的护卫怎么能拆主子的台! 万俟晏看都不看他们几个,享受着沈银秋你一口我一口的投喂,心里愉悦的不行。 七八个人硬是被逼的抬头看天,要不要这样秀恩爱虐他们! 沈银秋吃了一大半之后才发现这行为好像有些过火,她放下竹箸望了眼护金他们,没有一个是和她的视线对上的,她仿佛明白了什么,把竹箸递给万俟晏道:“我吃饱了,你自己吃吧。” 万俟晏:“……”他也一点都不饿。 但他还是接过了沈银秋手中的竹箸,没关系,他可以喂她。 “粮食可贵,还剩下一点你不吃完岂不是浪费了?” 他说的那么有道理,沈银秋只能把剩下的饭菜快速给吃完,青竹没有动,在场的人只有青叶去厨房泡茶,万白可不想坐在桌前看着万俟晏和沈银秋你侬我侬的,一见青叶起身立马就去跟上去了。 莫少恭看着他的背影啧啧两声,在一瞅护金,可淡定了。他瞬间脑补了他喜欢她,她喜欢他,他却木讷的不知道的故事。 他离的沈银秋近,那咂舌声并不小,沈银秋听见饶有兴趣的问让他道:“你看出什么了?” 莫少恭思索片刻道:“一个很虐的事。”他往上凑了凑,和她仅有一臂之隔压低声音道:“白喜欢叶,叶喜欢金,金无意叶。” 很好,这很简洁,简洁到她一听就懂了。克制不住的回头望跟在青叶后面的万白,她严肃道:“不管如何,我站白叶!” “不对,为什么不是金叶?”莫少恭是站在青叶的角度来想,他真的很崇拜青叶,青叶开心他自然乐于见成。 沈银秋语重心长道:“这个要看气场,白叶一柔一刚多么的配!” “柔的是白吧。”莫少恭有些心塞。 “不然还能是叶么?” 沈银秋和他揣摩青叶的感情线,聊的可起劲了。 万俟晏听了一会,并不是很懂,沈银秋走进了他不知道的世界,再次倾听了一下,他用手轻压莫沈银秋的头顶道:“在说什么呢?” 沈银秋转过头,“回头再告诉你。” 万俟晏微微眯起那双深邃的眼睛,对沈银秋的回答还算是满意。 而这时, 青叶端着泡好的热茶出来,就两杯,万俟晏一杯,沈银秋一杯,其他人干看着逐渐坐正身子,真正的讨论要来了! 万俟率先道:“都接到了什么消息。” 沈银秋捧着热茶看对面的青叶。只有她敢坐那个位置,还面不改色,真的勇气可嘉。 护金在自家主子问完之后迅速举手,万俟微微颌首示他说。 “主子,长公主没有再派人来,但是有一队不明势力的人离开京城赶往洛阳,而前来参与国典的瓦剌使者也即将到达界安。估计我们会在界安和他们遇上。” 万白也道:“暗水来报,侯爷还在洛阳四处搜寻我们的踪影,如果他彻夜赶路,子时左右应该会到达这里。” 沈银秋见没有其他消息要说了,偏头去问万俟晏道:“你和侯爷见过面了?” “见过了。”万俟晏面对沈银秋的时候,都会带上笑容。 沈银秋体会到的是冬日里如沐春风的微笑,护金等人体会到的是恐怖心慌的警惕。 什么都不怕就怕主子突然发难。 “他这么快找到这里么?”沈银秋轻声呢喃,收敛心神道:“那他岂不是想要让你回京?” 按照他在侯府时对万俟晏的紧张,怎么会放任他在外面漂泊呢,然而她还有个疑惑,当初她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侯爷又放心让他出门了?那个时候他的身体状况可是很糟糕的啊。 万俟晏颌首,“确实,他已经知道我身体已大好,换而言之……” 沈银秋接话道:“他控制不住你了,更焦躁了。” “阿秋,你怎么那么聪明。”万俟晏笑意盎然,之前提到万俟司徒的冷光都不见了。 沈银秋睨了他一眼,哼了声没回答。凝视片刻, 没有发现他隐藏的负面情绪才稍稍放心,要知道侯爷根本不让其他人过多的接触万俟晏,万俟晏身为继位世子,他竟然不给万俟晏结交京城圈里的人。就算是身体不好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你不是说他很忙吗?且看他能追我们到什么时候。”沈银秋坏心眼的想,她正好想看看,万俟司徒为什么要折断万俟晏的翅膀。 万俟晏道:“估计能跟到界安。” “界安?”沈银秋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不会是想说他顺带想迎接外国的使者吧?” 万俟晏微笑,沈银秋默。 这些话只有莫少恭和浱阳听的不是很懂,因为他们不熟悉京城,说来去过大江南北,唯一还没有踏足的地方就是京城,一个整天围着江湖门派,一个刚下山不久。 在这短暂的沉默里,沈银秋说:“我们还是先查清全阳教的事,清洗掉人贩子,京城近来有使者到访,他们应该都会很忙,就不信还能分出时间来干扰我们。” “嗯。”万俟晏应道,这和他的想法一模一样。 沈银秋抿唇:“那那个地下拍卖场是全阳教弄的么?从人贩子这条线入手,可以查出京城里的谁和他们合作。” 负责调查的护金道:“回少夫人,那个地下拍卖场还有其他势力插手,全阳教在那里面只相当是个后勤。” 沈银秋唔了声,想的多有些头疼,这真是我在明敌人在暗,完全是朦朦胧胧看不清幕后之人。 万俟晏看了看完全暗下来的天色,道:“休息吧,明日破晓赶路,在他来之前撤,不用担心遇上,遇上也没事。” “是!” 他们围在一个圈,开始分配怎么守夜,万白表示青叶要休息,浱阳挺敬佩青叶的身手,自发的要求替补守夜人员。 一夜无险,天刚破晓护金他们就起身做好准备,沈银秋也被万俟晏挖起来清洗穿衣。 她从来都没有这么早起过,在这种寒冷的季节。 直到口中被塞了一个包子,她咬了一口慢慢嚼才渐渐清醒过来,丝毫不拖拉的吃掉三个包子一碗浓甜的黄豆汤。她感觉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 她裹好大氅,整装待发,然而刚一出去屋子,凛冽的冷风比日落之时还要来的猛烈,犹如刀子般凌迟着流露在外的肌肤,阴冷无孔不入的钻进身体里,她向来怕冷,眨眼间就被吹的五官僵硬,勇气一下子就给消磨了! 万俟晏还在整理检查包袱,一个不慎就让沈银秋打开了门,寒流入世,他回头一看,立刻闪身过去挡在沈银秋的面前,将她带到门后捂着她的脸道:“冻傻了,谁让你正面朝门开的。” 沈银秋抬眼,说来没人信,她亲手开门的次数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而这种天气她更是连碰都不用碰,所以长经验了!以后绝对不站在正中间开门! “你为什么不把房门给关上?” 万俟晏说:“关上也暖不起来了,还不如让寒流进来,逐渐循环去适应。不然等会再开门也还是一样的冷。” 沈银秋被他捂到脸红起来才罢休。 外面站在风雪中的护金等人,看见万俟晏的门开了,却不见人出来,便上前站在台阶前问道:“主子?” 万俟晏从门后出来,朝护金点头道:“可以出发。” 沈银秋从他背后露出个脑袋,看着天空上飘着细小的雪花,嚯呀!跟之前去乡下庄子看见的稻穗一样,风一吹,如波浪滚动,特别的带感!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出去,心里暗道如果还是风雪天,还是要准备一辆马车才行。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的腰直接飞身的上马,再把人按进自己怀里,用狐裘围着她,继续披上一件玄色的大氅。 沈银秋紧贴着他的里衣,胸膛上源源传来的温暖让她不禁伸手抱住他,多层的绒衣防卫阻挡了想侵袭的寒风,沈银秋不觉得冷了,她仰头问道:“但是我这样,你不会很冷?看我给你给你取暖!” 万俟晏正往脸上绑一块厚实的面巾遮挡寒风,听见沈银秋的话,再感觉被抱紧的腰身,忍不住轻笑,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整个队伍中有三个人没有马匹,分别是——万白、莫少恭、浱阳。 他们穿着绒衫大衣,是平时都少见的军绿色,站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气质各异,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 万俟晏强制把沈银秋按回自己怀里道,“天气冷,别出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败无可说 “但他们没有马要怎么走?”沈银秋的脑袋被万俟晏按下去,又马上冒出来问道。 万俟晏轻哼一声:“挤挤就行。” 万白见他们都上了马,立刻跑到青叶身边求蹭马,剩下站着的也就只有浱阳和莫少恭。 莫少恭其实也想和他们一样骑马,可是他全部身家加起来都不够买一匹马,真是难过。 浱阳拍了拍他肩膀,“看来我们两个只好用轻功赶路了。” 护金跟他说道:“去往界安的途中有个如梦镇,你们可以在那里等,我们中午就到。” 浱阳道了句好,示意莫少恭跟上,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沈银秋等人也开始出发,就在他们刚走没有多久,万俟司徒就带着人马赶到,看着空荡荡的院子,他眉间的不悦加重。 “侯爷,这里有几道马蹄印!世子可能刚离开没有多久。”他身边的属下汇报着。 “追。”万俟司徒翻身上马。 十几个人再次浩浩荡荡的出发。 万俟晏察觉远处传来的马蹄声,面上平静,心里却戾气深深,他垂目看着裹在怀里的沈银秋,将身边的人逐一筛选,最后才敲定青叶道:“青叶带着少夫人和万白继续赶路。” 青叶抬头,和万俟晏对视道:“主子,你可以带着少夫人先走,我和护金等人能留下来应付他们。” “人数起码有十五以上,你们拦不住。”万俟晏说出这个事实,何况万俟司徒带来的人不是那么好解决,若是没了青叶这些得力部下,对他的损失会很大。 青叶垂目,“是。 ” 万俟晏点了沈银秋的睡穴,将之交给青叶。“万白单骑,青叶保护好她。” “主子放心。”青叶单手揽过被裹成粽子的沈银秋,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拉紧缰绳一打,马匹快速奔腾,很快就远离他们。 护金护木以及青竹也下马,拍拍马屁股,让它们跟着离开。 “主子,是拦还是?”护金看着白茫茫的前方,雪花迷人眼,阻碍了视线,但不妨碍他们警觉的注意到敌人的到来。 护木和青竹也在看着万俟晏,等着他指示,毕竟那是侯爷,说敌人又算不上。 “随你们高兴。”万俟晏卷着自己略长的衣袖,蒙着黑面巾的他只露出一双冰魄般的眼睛,没有情绪。 护金:“……” 他们决定看主子的动手程度再决定是下死手还是留活口。从根本意义上来说,他们和侯爷身边暗卫是同出一地,然而都是厮杀存活下来的人哪会还念着什么情分。跟的主子不一样,是敌是友完全看主子之间的关系。 万俟司徒确实很快就追到万俟晏,他一眼就看到万俟晏站在路中间,淋着雪,身前站着三个护卫。 但不应该只有三个。 万俟司徒抬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让身后的人马停下来,他下马走近万俟晏,同时也在警惕着有没有埋伏。 “晏儿。”他和万俟晏面对面相隔五米站定,“你离开京城做什么?如果是为了找沈家的那个女儿爹帮你找,外面不安全,还是快随爹回家的好。” 万俟晏看着有些苦口婆心的父亲,嗤笑一声,永远活在过去的人真可怜。 他不介意和他多费一些口舌,说道:“回家?没看到我死在她手中,不满意?” “晏儿,你在胡说什么?有爹在谁敢害你!”万俟司徒板起脸很严肃的说道。 听到他这么说,万俟晏已失去交流的兴致,“你不会调查不出多次置我于死地的人是谁,你今天在这里,如果是阻拦,我不介意刀剑相向。” 万俟晏说完已经出手一掌打向万俟司徒。 万俟司徒迅速避开,和他的掌风擦肩而过,心里微惊。 “晏儿!” 万俟司徒惊诧万俟晏竟然有如此浑厚的内力,顿时觉得这个儿子很陌生,这掌风没有几十年怎么练的出来! 想到往日他虚弱的身体,万俟司徒不怎么敢相信这是他儿子,难道是谁易容的?他盯着神情淡漠的万俟晏,又觉得不太可能。 万俟晏拔剑出腰间的软剑,注入内力之后剑身就变得十分锋利。他点地而起,凌于上空,再猛地冲进人群中,和万俟司徒带来的人马交手,刀光剑影,血丝从他们的脉搏里射-出,于半空中迅速冷却,和漫天的白雪相衬,红白分明,落地成梅,视觉上的盛宴。 护金护木和青竹形成三角垒,分散敌人的凝聚力。 万俟司徒并没有出手,他站在一旁观察万俟晏的招数,这剑法从来没有见过,他到底是从哪里学的?怎么学的? 想到自己被欺瞒这么久,他便觉得气血上涌,径直冲到万俟晏面前出手想制住他。 他带来的人顾忌万俟晏是世子,也全是想着能擒住而不敢伤他。 万俟司徒这一插手,招招式式都是凶猛的,连万俟晏都认真了几分来应付。 他还没有研究过万俟司徒的路数,随着交手时间的延长,他也摸清了,反守为攻,寸寸逼近万俟司徒。 当剑尖指到万俟司徒的胸膛上时,万俟晏到底是没有刺下去,他看了面色惊愕的万俟司徒,冷漠道:“不要插手我的事,这是警告。” 随即旋身一转替护金护木清减压力。 万俟司徒还僵硬着身子,看着万俟晏在人群中翩然的身影,这真的是他儿子?! 万俟晏运起内力一震,将周围的敌人击退,护金护木青竹持剑站在他的身后。 “再有下次,不是生就是死。”万俟晏收起剑,注视着万俟司徒道。 万俟司徒上前一步追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武功?” 这个问题,万俟晏笑了,想起当时为了活下来硬生抗住清洗经脉毒素的痛苦,再到扩充经脉,不欲多说。 他踏着轻功离开,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敢追,他们恐怕都消化不了,脆弱的世子忽然变的如此劲敌。 “侯爷……我们还追吗?” 万俟司徒看着满地的鲜血,带来的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但没有出现死亡。他很是心累的摆摆手,“追,只要他是我儿子就要把他带回京城!” “可是侯爷,世子带着人皮面具,您是怎么认出来他是世子?或许这是别人假扮的?” 他们世子不可能会这么厉害! 万俟司徒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可以用道具改变,眼神却不能。 等沈银秋醒来的时候,又是在一间陌生的客栈里。她躺了好一会才爬起来沉思,她睡的有那么熟吗? 连下马也不知道? “醒了?”万俟晏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递给她。 沈银秋接过,“这里是哪里,我们到了吗?” “只到了如梦镇,得换马。” 沈银秋饮了一口水,跑到马瘫,厉害。 关紧的房门被敲响,护金在外道:“主子,有情况。” 万俟晏拿起一旁的狐裘沈银秋系上,这才牵着她的手开门,经过洛阳的事,他才不会让沈银秋一个人呆着。 万俟晏一打开房门,护金便道:“主子,浱阳和阿莫被攻击了。” “何处?” 护金边走边道:“他们不知道具体的地点,但袭击他们的人都穿着全阳教的校服,浱阳说,他们使用的是全阳剑法。” 沈银秋跟着万俟晏一步步的下楼,这种天气过往的行人并不多,客栈的客流稀少,只得万俟晏一行人。 阿莫的锁骨下方本就被浱阳刺伤过,这回身上依旧挂了彩,万白在给他处理伤口。 莫少恭看见万俟晏下来,龇牙咧嘴的喊了句东家,随后低呼道:“白大哥,你洒的是什么药,嘶,疼死了!” “疼也得忍着,为了尽快痊愈,你胸口的伤裂开,不好办,得下记猛药。”万白清洗着莫少恭的外伤道。 莫少恭:“……” 浱阳也受了一些轻伤,但没有莫少恭严重,放在护金等人身上就是小伤不足为奇。 沈银秋走到万白那桌坐下,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真疼! 万白瞅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反倒是莫少恭说道:“少夫人别看,回头做噩梦。” 沈银秋心想,她连死人都看过,还怕你这点伤。 “多少人攻击你们?” 莫少恭被转移注意力,“大概有十多个,他们是来抢秘籍。” 沈银秋咦了一声,“是张期追着你不放的别门秘籍?” “对,就是那个,我就觉得奇怪,他们怎么找你麻烦没来找我。当初追的那么死,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沈银秋看着他的眼睛,“那本秘籍……有宝藏?” “噗。少夫人你好逗!那本来是崆峒门的秘籍,我和崆峒门弟子相识才会被拜托守住他们门派的秘籍。”莫少恭叹着气道。 沈银秋托着下巴看着上方,“如果不是价值高的东西,全阳教会盯着你不放?你都说小门派了,崆峒的秘籍对于全阳教有用?” 万俟晏走到沈银秋身旁坐下道:“崆峒门原是崆峒派吧,没有没落之前是个大门派。” 沈银秋来了兴趣,“是怎么没落的?因为没有人拜入他的门派吗?” “这是其一,每个门派当中都有一个大人物坐镇,崆峒派挑大梁的梅苏,在五年前因和战八方门派的掌门斗武,受伤过重而死。接着崆峒派和战八方对着干不依不饶,最终被其他战八方和其余几个门派打散了。” 万俟晏很平常的说着,浱阳对他频频注目,暗自奇怪他怎么那么熟悉江湖上的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到达界安 沈银秋唔了一声,这个打打杀杀的江湖啊。 “那这个崆峒门的秘籍还是挺有价值的咯?阿莫拿着那秘籍以后岂不是会很危险?不过能把秘籍嘱托给一个外人,崆峒门也真是穷途末路了。” 浱阳不解道:“可是,崆峒门的秘籍是崆峒派传下来的,于全阳教也是没有任何的用处,我们以剑术为主,崆峒门是气功。” “阿莫,把那本秘籍拿出来瞧瞧?我们一定不偷学。”沈银秋有些不好意思的跟莫少恭说道,她不会武功真的不学!就是阿莫愿不愿意就难说了。 如今崆峒门几乎被灭,还有没有存活下来忠于本派的弟子很难说,那个把秘籍给阿莫的弟子一定也已经抱着送给阿莫的念头。 莫少恭看着自己手臂的肩膀道:“不是我不给,而是我压根没有带在身上,那兄弟临死前唯一遗愿是不让他们的秘籍流落到任何一个门派的手中,我当时被全阳教追杀的四处流窜,危险重重,就把真正的秘籍藏起来了,这样我死了他们也得不到。” 沈银秋暗道,不想让别人得到你倒是把它毁了啊。但转念一想,毁去自己门派的武功秘籍多半是不舍吧,弊端。 “如果不是你们所谓的内功心法,那那本秘籍里可能是有宝藏图!宝藏碎片?宝藏路线!”沈银秋用自己多年看话本的经验来猜测,“如果不是宝藏,那一定是武林至宝。” “武林在至宝是什么?”莫少恭不是很明白的问。 沈银秋看了他一眼,“这个要问江湖人。” 于是众人被忽悠的再次看向莫少恭,讲真,几个人当中,在江湖上走动最多的只有莫少恭。 莫少恭被他们盯着,简直想找洞钻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还问你做什么?” 万俟晏打断沈银秋的天马行空道,“他们想要必然是有理由,到时再去全阳教打探,不急。” 莫少恭猛地点头:“是啊,与其我们在这里猜想那么多,还不如直接打上门,抓到全阳教的掌事审问就知道他们要秘籍做什么了。”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好自信,就我们不到十个人的数量要去挑全阳教的大门。” 浱阳听着他们讨论怎么攻打全阳教,心情十分的复杂,这要是让师父知道非得臭骂他一顿不可。 沈银秋注意到浱阳的沉默,咳嗽了一声,“你们全阳教的第三峰做出不仁不义丧失道德的事,你还会护着吗?” 浱阳肃正神色,“不护!我们会把他们用教规处罚之后再逐出门派。” 沈银秋:“那来一起讨论啊,你身为全阳教弟子比我们都清楚全阳教的路数。” 物尽其用发挥得淋漓尽致。 浱阳憋了好一会才道:“还是……等确定他们真的背叛道义再说话吧。” 沈银秋见状,佩服他竟然没有生气。 莫少恭觉得恼火,“你都直接跟他们对上了,还需要确定?” “这些弟子的身份有些可疑,按照规矩是不会收入门派的。”浱阳叹气辩解道,看向气场淡然的万俟晏,忙拉他下水,“东家也觉得可疑!我们还是继续调查清楚再说。” 万俟晏看也不看他,放下茶杯道:“我只是怀疑洛阳的全阳弟子是假冒,而你确认他们是正规弟子。那么不是你们全阳第三峰的掌权人物出了问题就是你们教派出事了。” 他徐徐说来,不在意会给浱阳带来多大的感受。 沈银秋捧着下巴看外面风雪苍茫的天气,不知道京城的天气是不是也这样,雾茫茫的拨不清。 他们只是稍坐歇息,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留宿,他们补充一些干粮之后便再次赶路起来。 而浱阳和莫少恭也成功的找到了马,万白开始了自己单骑。除了万俟晏的双骑,其他都是潇洒自如。 这不禁让沈银秋心痒,“好世子,你教我骑马吧?我平衡力可好了!” 万俟晏低着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纵使心里有些阿秋学会骑马后就不会乖乖窝在他怀里的遗憾,但为了让她掌握多一些保命的能力,也不得不答应下来。 若日后发生什么危险也能让她快些逃。 “好,等到了大沥再学可行?” 沈银秋点头如捣蒜,“当然可以,太可以了!” 然而他们还没有正式出发就和万俟司徒的人马不期而遇。 沈银秋望着坐在马上的万俟司徒,不愧是当过将军的,就算没有盔甲在身,也能威风凛凛,一看就是金刀铁马久经沙场的将士。 就是这种将士,正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她,这可和侯府的态度不一样!沈银秋正考虑着要不要和他打个招呼,毕竟万俟晏已经和他见过了。但是他这种态度她真不想冷脸贴上热屁股。 不等她多想,万俟晏就策马奔腾,从万俟司徒侧边呼啸而过,连眼神都没给对方一个,这……沈银秋暗中窃喜。 干得漂亮! 她感觉万俟司徒这个人有些扭曲,无论是对他的二儿子万俟晟还是对万俟晏,有种纠结感,很难相信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将军会是这个样子。 万俟晏神色如常,并没有因为万俟司徒的出现而产生波动。除了青叶的小白特别耐跑没有换,其他人都给换了别的马。 哒哒哒的马蹄声溅起地上的积雪,沈银秋偷偷摸摸去往后瞧,咂舌道:“世子,侯爷追来了。” 万俟晏抽空把她的脑袋再次按进去,“随他。” 这一路,万俟司徒都紧紧跟在万俟晏的身后,直至进了界安城门,他们也没有放弃。 沈银秋被抱下马,她看了一眼客栈,单一眼没有找到新奇的地方,便光明正大的再次看向万俟司徒,他也下马了,还朝他们走来,想来是有话要对万俟晏说。 虽然她觉得万俟司徒不好,但他毕竟是万俟晏的爹,虽然有点毛病但也没有像他爹那样渣。她指着客栈跟万俟晏道:“我饿了,先进去点菜。” “去吧。”万俟晏笑着揉揉她的头,再看向已经来到身旁不远的万俟司徒,目光微凉。 沈银秋敷衍的朝万俟司徒笑笑,抢过万俟晏手中拎着的包袱,转身就往客栈走去。虽然她的性子活络了许多,但行为举止还是多多少少的保留了大家闺秀该有的风范,十几年来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掉,独特的气质,让她一进客栈就被人关注。 其他人都还在牵着自己的马,整理包袱等着小二出来。 万俟晏没有防备的让她拿走了包袱,又见她一个人进去客栈,青叶离他远些,便让青竹先跟上。 沈银秋站在掌柜的算盘面前,看了一眼那正在算着的数目,问道:“掌柜好,请问有五间空房吗?” 掌柜被打扰眉头微皱,但依旧虚笑着准备回答客人,一抬头看见沈银秋的容貌,先是愣神一息,态度立刻转变,十分高兴道:“有有有!小姐要上等房还是中下等?上等房只有一间,中等还有七八间。” 沈银秋郁闷,果然容貌和声音是破绽,一眼就让人给看出来是姑娘,她道:“一间上房,四间中房。” “好嘞。小姐一共三两银子。还需要点什么?不瞒您说,我们全福客栈是界安最好的客栈,还曾接待过圣上,瞧,当年圣上题名的牌匾犹在。” 沈银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块牌匾龙挂在那,飞凤舞的写着全福客栈四个字,但那字还没有万俟晏写的好呢。当然这话她可不能说,不管那牌匾是真是假。 “嗯,再上两桌好菜。”沈银秋略过牌匾的话题道。 掌柜的见她没有兴趣也不再多说,算盘啪啪一打,“小姐,一桌八菜一汤,两桌二两银子加上一夜的房费,共五两。” 沈银秋眼也不眨的付账,落在掌柜和周围人的眼中就是一个不缺钱的大小姐,很有可能是溜出来玩的。 幸好来这里吃东西的人,都不差这点银钱,没有打什么歪主意。而这个全福客栈确实比一般的客栈好上许多,装潢和氛围都很不错,还有艺伶在珠帘后弹奏琵琶曲,似高山流水,蛮悦耳。 那些客人,从衣饰上就能看出家境不错,举手投足之间也散发着文雅。 沈银秋挑了个靠里的位置,“你们等会把那个饭菜西边角落的那两桌。” “好的,这是上房的钥匙,这是四间中房的钥匙,您收好。” 沈银秋刚伸手,后面进来的青竹就快她一步接过,“小姐,这些事还是我来办吧。”说完还顺带接过了她抱着的包袱。 双手空空的沈银秋哦了一声,纳闷,她怎么也跟着掌柜喊她小姐了。算了,随便吧。 “掌柜有热水么?我们想净个手。” “有有,都有,小姐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他招来一个小二道:“带这位小姐去后院洗手,用温水看着点,别烫到客人。” “好嘞,小姐这边请。” 小二在前带路,青竹跟着她,沈银秋想到万俟晏还没有进来,便道:“青竹你在这里等,免得他们进来找不到我们。” 青竹嗯了声,不经意扫过某个角落,眸光有些暗沉。   ☆、第二百四十四章 瓦剌族? 沈银秋跟着小二走进后院。 “小姐,您在这稍等片刻,小的去厨房里舀些热水出来。” 沈银秋道了谢,点头说好。 小二进去了闹哄哄的厨房,离沈银秋站着的地方也不过十米,这家客栈的厨房还挺大的,后院也大,油烟波及不到她这里。 沈银秋上下左右的打量,看见一口丼和盆,想来等会也是要去打水的,便朝那走去。 然而她刚走一两步就感觉有人扑了过来,她立马往左边一躲,回头一看,这男的想干嘛! 他的五官很深邃,鼻尖有点勾,瞳孔的颜色也有些奇怪,不像本地人,错了,应该是不像本国的人。身材也是异常的高大,大块头一看就很能唬住人。 沈银秋避开之后立马绕到丼的另一边,隔着个打水的轱辘轴大喊:“青竹!!青竹!!!” 那人却不怕她喊,笑着欣赏她警惕的样子,“你,好看。” 蹩脚的话,带着奇怪的口音,沈银秋忽然想到了瓦剌外族,虽然她没有见过瓦剌人是长怎么样的。 青竹迟迟不来,沈银秋冷静下来道:“谢谢,外面还有更美的,或天仙或妖精。” “哈哈哈。”他不知被戳到了什么笑点,笑的特别欢,把端着热水出来的小二吓了一跳。 沈银秋看见小二出来松了口气,朝他道:“我们回前堂吧。” 小二不敢不赞同,哎了一声,走去沈银秋身边再带着她出去。 他们已经选了条能离那男子最远的路线,耐不过那人轻轻一纵,站在他们面前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二差点把手中的热水给泼到他脸上了。 沈银秋躲到小二的身后,这让小二顿时感到自己的责任很重,他虽然害怕这个又高又壮的男人,但也没有移开半步的意思。 “你你你你……”小二咽了口唾沫,“客官,她是我们店里的客人,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千万别动手!” 沈银秋:“……” 男子伸手拽过小二让后一扔,热水在半空中挥洒,先是盆子落地的声音再是小二砸到杂物堆里的声响。 “诶小心!”沈银秋生怕小二被热水烫到,但面前忽然降下一片阴影。 沈银秋猛地贴到墙上,强自镇定道:“你再不让开,会有人把你打的变猪头我同你讲。” “?”他说道:“我叫蒙古喀,美人,你叫什么?” 沈银秋才不会把自己的名字随便告诉外人!她从他到身后看见万俟晏的衣角,顿时提高声音道:“相公!救命!” “有谁会来救你呢……”那男子还想靠近一些,就被人侧踢摔倒。 万俟晏看着只倒在两三米外的人,神色有些阴沉,大意了,想把他踹出这个院子,力道没有掌握好,也不知道吃什么长的这么重。 “有没有事?他欺负你了?”万俟晏的注意力回到沈银秋身上,见她神色正常心里稍稍放心,拉到自己的面前替她整理微乱的发丝。 “没有,不过我答应了他,要把他揍成猪头。”沈银秋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蒙古喀道。 蒙古喀:“???” “好。”万俟晏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亲自动手将这个只有蛮力的大块头打成猪头,每一拳每一击都往他的脸上招呼。 但这不是单方面的痛殴,两人还有交手,沈银秋拍了拍自己背后的衣裳,招来捂着背的小二,“麻烦你,再来一盆热水。” 小二在她的笑容下,傻傻的点头。 沈银秋再看着万俟晏俊逸的身影,哎呀打人也这么悦目。 等小二重新端着水出来的时候,她招呼收拾的差不多的万俟晏,“子晏,过来净手呀。” 万俟晏这才停手,一个轻跃落到沈银秋的身边,蒙古喀那张脸简直不能看,青紫浮肿交加,连说话都含含糊糊的,听不太清。 他指着万俟晏,手指有些颤抖,沈银秋同情的看着他道:“我说了,会有人把你揍成猪头,这回你信了吧?以后不要再耍流氓。” 万俟晏牵着她往外走,沈银秋还不忘回头跟蒙古喀说道。 小二觉得两边都不好得罪,万俟晏和沈银秋走了,就剩下一个外族人在后院里跳脚,他只好负责把他送回房间去。 沈银秋挨着万俟晏道:“他是瓦剌族的人吗?” 万俟晏颌首,看了眼她道:“出来比京城好不到哪里去,你不要一个人落单,很危险。” 沈银秋点头,刚想问青竹去哪里了。 万俟晏又道:“我让青竹跟着你是为了保护你安全,当时青叶离的比较远,你不喜欢她,在这种时候也要多忍忍,好吗?” 沈银秋抬眸看他,再次点头说好,心里却感觉哪里不对劲,她方才不带青竹是想让万俟晏进来的时候能看到她们去了哪里。 何况青竹当时就站在大门口和后院入口的中间,她那么大声的呼喊她就听不到? 万俟晏还跟她说这些道理,听着烦心,她是那种为了甩脾气而让自己陷入险境的人吗? 沈银秋有点不开心。 出去大堂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在角落那边站着了,饭菜还没有上,倒是上了不少茶水。 万俟晏和沈银秋没有出来,他们根本不会落座。沈银秋将目光看向青竹,青竹坦荡荡的和她对视,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她又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时候质问青竹和私底下质问青竹好?一一扫过他们赶路的倦容,沈银秋心想还是私底下自己去问青竹好了。 “坐呀。”沈银秋轻推着万俟晏坐下。 其他人立刻识相的在另外一桌坐下,小二开始陆续的上菜,沈银秋和万俟晏食不言,沉默着用完这顿饭。 青竹已经把领到的门牌钥匙一一分发下去,而沈银秋的她却没给,亲自上去给他们开门,还顺便检查了一边房间有没有什么陷阱。 沈银秋静静的看着她办事,检查完她才回禀万俟晏道:“主子,没有问题。” “下去吧。” “是!”青竹和沈银秋擦肩而过,还真是目不斜视。 沈银秋抿嘴,这无形中的忽视还真是奇,不过以为这样她就会生气吗?太小看她了! 万俟晏刚想让沈银秋歇息,就听她道:“我去找青叶,等会就回来。” 她也不等万俟晏的回答,转身就小跑着出去。 万俟晏有些怔愣,然后目光不悦,什么时候她和青叶这么熟了?还记得她有件事没有和他说。 他对青叶比较放心,毕竟想到沈银秋以前总被千光那几个围着,出来后便没有什么同伴,又跟青竹不和,青叶虽然寡言,陪她聊天应该还是可以的吧。 他沉思着,开始整理床铺和包袱里的东西。 剔除那几个照顾她的婢女后,能照顾她的就只有他了。谁能想到堂堂的世子,煞信阁的阁主,每天都在事无巨细的伺候他的小夫人。 沈银秋没有去找青叶,而是快速的追上青竹,途中人多她也没有谈起,只说:“我有事问你。” 青竹也识趣,避开别人把她带到角落,站定道:“少夫人要问什么?” 沈银秋不疾不徐问道:“用膳之前,你不是站在那后院门口,我喊你名字你听见了吗?” 万俟晏如果进来客栈,第一件事一定是来找她,如果说青竹那个时候是去了客栈门口告诉万俟晏她在哪里,那就耽搁不了这么久。 如万俟晏没有那么快进来客栈,青竹应该是能听见她的呼喊的,可是她却没有来。 青竹抬头笑看她,道:“没有听见。” 没有听见个鬼! 沈银秋面上却是冷静的点头,“所以你跟你主子说我不喜欢你跟着,不让你跟着?” “你不说我让我别跟着么?” “原来是这么断章取义的,很好。”沈银秋笑的比她还灿烂道:“可惜这些小手段根本动摇不了我在他心中的位置,哪怕是我无理取闹,紧张我的还是他。而你,我跟他提议让你别跟着,他立刻就会同意,你信吗?青竹,别惹我,不该是你永远也别想肖想。你得不到的、你这样整的也不是我,是你自己,你以为你主子一点都不知道吗?” 青竹脸色不太好,她记起了万俟晏曾跟她说的,若是她不喜,你就离开侯府吧。 如果沈银秋真的提了,主子一定会考虑,他就为了目前的局势暂时忍她,但等这个时期过去之后,她就会被丢掉! 沈银秋见她的脸色,大概猜出万俟晏真的跟她说过什么。但一点可怜她的感觉都没有,和她抢人,真是同情不起来。 她转身欲走,青竹压抑着怒火,低声问:“那你呢?你就可以肖想主子?你会什么?娇娇小姐什么都不会,照顾不了主子,还要让主子处处照顾你。” 沈银秋一愣,“原来我是这么的没有用处吗?仔细想想还真是,我能肖想他是因为他先肖想我的,我什么都不会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你什么都会也不过是个护卫,若是聪明人就该收起一些小心思了。” 她看了青竹一眼,往来时的路走去。已经够刺激她了,再刺激过头估计就会偏激了。 青竹还没有害她,但随着时间的拉长,她开始动起了小心思,也许是上次她被掳走,让她奔波了这么累感到不爽;也许是看到万俟晏对她那么好感到嫉妒。 不管怎么说,青竹今天敢没有管她,明日就敢丢下她,后日估计都能直接害死她。 不能不防啊。   ☆、第二百四十五章 青叶救命 青竹在后面一直盯着沈银秋的背影看,为什么主子会看上这种女人?她和主子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什么都学会了,如果主子的病没有好就好了,她就能一直保护他,而不是像如今一样,到不了他那个高度。 沈银秋不是主子的良人,即使良人不是她,也绝对不会是沈银秋! 沈银秋能感受得到青竹怨怼的目光,但她仍旧腰板挺得笔直,怕了她不成?大不了以后时刻不落单! 出来跟万俟晏说是找青叶,她还是赶紧找青叶圆谎吧。 沈银秋离开好一会之后,青竹还站在原地,她有太多的不甘了。身边没有人可以听她诉说、 “青竹。” 中年的浑厚声从侧方传来,青竹本能跳开拉远距离,定睛一看,竟然是万俟司徒? 她顿了顿才微垂下头道:“见过侯爷。” 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听到了什么?青竹的脑子有些乱,却还不得不故作镇定。 万俟司徒和善的看着她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当初给晏儿去世子妃是为了找个人照顾她,这个沈银秋却恰恰相反。要不得。” 青竹退后一步,“侯爷,青叶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她还没有傻到和侯爷合作,虽然不知道主子和侯爷闹了什么矛盾,但他们可都是父子,她若是听从侯爷的话,到时候争吵起来,她就是个靶子,最后被两方抛弃的下场。 万俟司徒看着她拒绝的架势,微皱眉头,从晏儿那里找不到缺口才想到从他身边的的护卫下手,毕竟这些护卫初时都是他挑来的。 他见青竹要走,问她一句:“你就等着沈银秋害死本候的儿子,害死你主子么?” 这话果然会让青竹停驻,不管是真假,涉及到心爱的人总会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她回头看着一脸疲惫的万俟司徒,这会让她想起了过去她主子病情发作时,侯爷日夜不歇守在身边的事。心里有些动摇,如果侯爷不是在意主子,怎么会抛下政务,千里迢迢的赶来。 她道:“侯爷的意思是?少夫人为什么能害死主子?她什么都不懂。” 万俟司徒哼了一声,脸上更加严肃了,“你竟当真以为她什么都不懂?如果她是个简单的人就不会特地私下找你刺激你,而是当面戳穿你,但是她没有,她能忍,有心计,有计谋。这样的人,晏儿这般相信她,哪天她反目,岂不是害了他?但凡她对晏儿上点心就不会心安理得让晏儿来伺候她,不懂得体恤不懂得照顾,她就是晏儿的累赘,你看不出来么?” 青竹被忽悠的觉得有些道理,这一路下来,全程都是主子在照顾沈银秋,简直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万俟司徒见青竹不说话,但神情已经松动,他再次语重心长的道:“这个沈银秋留不得,为了晏儿的安全着想。” “那该怎么做?主子几乎和她寸步不离。”青竹怕被两方抛弃,但更怕她主子被连累死。 面对青竹的询问,万俟司徒却摇头道:“本候也不知,最好找个合理的原因除去,不然你承载不住晏儿的怒火。但等他明白过来后,他会感激你的。” 青竹颌首,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万俟司徒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在停留在此,悄无声息的离开,在她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总能发芽成长直至遮天蔽日。 沈银秋可不知道除了青竹之外,还多一个万俟司徒想让她死。她正围着青叶转,时不时的看看她的伤口,就是不说话,因为问了青叶的回答也是特别单调。 她就在这里等到万俟晏来找她就行。 万白给患伤的同伴检查伤口的恢复程度,见到沈银秋一直守在青叶身边,又不说话,看的他纠结,平时不是一到客栈就在房间里休息的么? 他朝沈银秋道:“少夫人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沈银秋警惕,“我没病!” “定时检查。”万白说着温柔一笑,“主子安排的。” 沈银秋;“……拿你主子的话当令牌算什么好汉” 护金被换好药后穿上外衣,幽幽道:“少夫人难道你忘了你在洛阳是怎么威胁我和护木吃零嘴了吗……”还不是一样拿着主子当令牌使。 护木在一旁附和,“虽然那煎饼确实挺好吃的。” “是吧是吧,味道不错的,不过还是没有京城里的好,等我们回京之后再好好的吃一顿。”沈银秋站在青叶的身后道。 万白瞥了护木一眼,再看向沈银秋道:“少夫人,难道重点不是你也常拿主子来当令牌用。过来要诊脉,万一生病耽误行程你多受罪。” 沈银秋还是不动,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的特别好,因为被掳走冻了很久都没有感染风寒。说明前段时间吃的药丸很有效。 “因为我不是汉子,不拿你们主子当令牌还怎么叫得住你们啊。”沈银秋叹了口气道。 “谁敢不听你的。”青叶扫了一眼护金护木他们道。 护金护木脖颈一寒,解释道:“青叶别误会,我们自然是听从少夫人的吩咐,但是吃零嘴好毁形象……”想想他们一向冷酷示人,又是男子汉,忽然有一天在大街上跟着少夫人拿起零嘴边走边吃。 “不啊, 你们可以拿它们当暗器,有人偷袭了就簌簌的扔过去,糊他们一脸煎饼瓜子。”沈银秋靠在青叶身上笑道。 万俟晏不在这里,他们聊的放松。护金护木对沈银秋的要求没有那么多,比如要多有本事才能配的上他们主子?不,他们觉得主子高兴就好,少夫人不会害他主子就成。 而且她这种性子一点都不难相处,除去那一层身份,都可以拿来当小妹妹看待了。 万白跟着笑了笑,紧盯着她不放,“请少夫人过来把脉。” 沈银秋:“……”一直转话题都没有转过这一茬。 她不着痕迹的瞄了眼楼上,万俟晏怎么还没有来喊她呢?她站直身子道:“忽然觉得困了,得回去歇息,明天还要赶路呢,你们也早点睡啊。” 沈银秋刚想溜,莫少恭就嚷嚷道:“东家,少夫人不配合白大哥治疗!” 我的天诶! 沈银秋立马倒回来,故作严肃的批判莫少恭道:“阿莫,你知道吗?在这种场合是不好大声嚷嚷的!罚你现在就回房睡觉!” 阿莫嘿嘿笑,忽然扳正神色看着楼道口说:“东家。” 护金护木也是一同收敛笑意站起身。 沈银秋见此,二话不说坐在了万白面前,伸出手腕道:“白神医,请把脉。” 万白也很配合的看了她身后一眼,再慢悠悠的给她把脉,眉头轻皱片刻又松开,过了好一会才收回手道:“体内入寒了。” 沈银秋都没有听,第一个反应就是回头看,万俟晏?连影子都没有! 她看向莫少恭和护金护木,好啊,这么默契的配合整她。 莫少恭挽救道:“少夫人你别气啊,白大哥了怒伤肝,什么伤肺来着,刚才东家确实是出现在楼道口,他看见你在这停了一会又离开了。” 护金护木也梗着脖子附和。 万白敲了敲桌子,黑着脸道:“我说少夫人你体内入寒了。” 沈银秋摸了摸额头,“不烫,也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万白在他的药箱里翻腾道:“这一路你都睡的挺多。” “因为经常感觉疲乏,偶尔有些头晕,不过一点都不严重。”沈银秋摆着手道。 莫少恭幽幽叹气道:“少夫人的身子好差。” 沈银秋:“……” “这样还说要骑马呢,被北风一吹你就飞了。” 沈银秋瞪他,又探着脑袋看万白翻药,一股子的中药味,她急中生智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到了大沥再吃药,不就还有几天吗?途中哪里方便煎药是吧?” 万白掏了很久才掏出一药瓶和布包,“少夫人别担心,我也考虑到了这个情况,这个药瓶的药丸一天三次,一次一粒,这个布包里的切片嘛,睡觉之前放在舌头下就好了。” 沈银秋翻开布包,拿起一片,跟淮山似的,“苦吗?”她说着咬了一点尝,顿时打了个寒颤。 “甘苦甘苦的。”万白微笑道,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劣。 她明明一点都没有得罪他! 沈银秋愁眉苦脸的收好药,“我要上楼,深藏苦与泪。” 浱阳都不知道沈银秋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刚见面时伶牙俐齿有些强势,再接触时是个沉静镇定的女子,这回就显得孩子气了。 不过她瞧着年纪确实不大,可以嫁人都应该有十五以上了吧。 几人笑着目送她上楼,沈银秋走到一半转身道:“我回去就跟你们主子告状,接下来三天都吃馒头去吧!” 莫少恭脸一僵,喊道:“少夫人别啊,都是白大哥的错!” 万白指着自己的鼻子,看向莫少恭,“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青叶依旧淡定的很,忽然察觉到什么,站直了身子。 沈银秋哼了一声,回头刚准备继续上楼就看见一个特别眼熟的猪头。 蒙古喀!他也借住在这个客栈?身后还带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正目光喷火的盯着她。 等等! 她蹭蹭蹭的往楼下跑,青叶救命!   ☆、第二百四十六章 杀漠沙嫣 可她跑的哪里有对方身手来的快,楼梯那么一震,沈银秋已经感觉到背后袭来的劲风了。 青叶瞬间出手拉走沈银秋,护金护木等人也追上前和那两个健硕的汉子对峙。 “你们想做什么?”护金护木警惕道。 沈银秋被青叶安全护到身后,莫少恭等人也全部围了过来,人数上这么一碾压,那两个外族根本不足为惧。 沈银秋从青叶身边冒出来道:“都被打成猪头了还不安分?小心下一步就揍的你不能自理。” 沈银秋就是放话吓唬吓唬蒙古喀,可以看出他应该是有点身份的人,还带着两个手下,但身上又没有那种上位者的气场。所以她猜测对方应该不是瓦剌族的使者。 不是使者,他又先对她不轨,哪还有什么好说的,有靠山在此,根本不必害怕呀。 “你!你,”蒙古喀知沈银秋不能惹,但是他怎能咽下这口气! “蒙古喀,你在做什么?” 正当这两方僵持着,弩张剑拔的时候,一道冷酷的声音在楼上响起,口音还是能听出区别,但是说话的音调比那么蒙古喀准确多了。 他们都抬头看去,这人…瓦剌使者? 穿着他们国家的服装,个子也不像蒙古喀那般壮硕,但也比他们国家的大部分的男子高大一些。 “安德拉,就是她让人把蒙古喀打成这样子。”蒙古喀将右手放在左胸前行礼,带着某种告状的意味。 “哼,技不如人有什么好说?” 蒙古喀黯然的垂下头,应了声是。 安德拉漫步下来,蒙古喀和另外两个汉子赶紧让开路,青叶不为所动的依旧挡在沈银秋的身前。 那个安德拉走到她面前站定,看着沈银秋打量,“我的属下做了什么,让你叫人把他打成这样子?” 沈银秋眨眨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这个人愿意讲理吗? 她瞥了眼蒙古喀紧皱的脸,哦了声道:“他耍流氓,欺负人,幸好我的相公及时赶到,他这样在大朝是会进牢房的。” 安德拉回头看了一眼蒙古喀,蒙古喀赶紧解释道:“瞎说!安德拉,我只是在问她名字!” “问个名字需要在我面前扔人吗?”沈银秋有些哼哼的拆他话道。 “那是为了让你看见我威猛的一面!我有对你动手吗?” “我为什么要看你威猛的一面?你靠的那么近,我相公不来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动手。” 蒙古喀和沈银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给不太明白缘由的众人疏通了前因后果。 安德拉这才松和了一些道:“别误会,这是我们瓦剌族遇见心怡女子,想追求的意思。” 蒙古喀马上道:“安德拉,我不追求了!大朝女子虽然长的好看,却娇娇弱弱的,一点都不好。” 他又嘀咕一句,还不如我们瓦剌的女子扬鞭策马来的潇洒。 沈银秋呵呵一声,谁稀罕你追求!等青叶出手你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潇洒。 安德拉饱含警告的看了蒙古喀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我叫覃首,这件事是个意外,大家都还要赶路了,这件事算揭页过去了,如何?” 其他人都等着沈银秋的表态,她扫了眼那两个汉子道:“你让他们别在找我麻烦就行。” “那是当然。” 沈银秋淡定的看了安德拉一眼点头,想了想实在没忍住问,“冒昧一问,覃首是您在大朝取的名字?安德拉是您本名?” “对,入乡随俗,便取了个符合大朝的名字,安德拉在瓦剌族是大人的意思。” 沈银秋颌首,没有再问,也不急着上楼,又回到了方才谈话的桌前。 覃首等人也找了个地方落座,离他们远远的。 沈银秋托着下巴道:“覃首啊。” 众人:“……”难道少夫人想要移情别恋?! 莫少恭问道:“少夫人,你叫他名字做什么啊?” “……有趣呗。”她见二楼楼道已经没有其他人,再次站起身道:“我要回房了,你们聊的差不多也早点歇息吧。” 青叶默默的跟在沈银秋身后,迥然是一副护送的姿态。 沈银秋刚走了几步楼梯,抬头一看,得,上个二楼不容易,遇到的全是讨厌的人。 她停下脚步,想了想又回到了护金他们面前坐定,撑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万俟司徒也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就朝着覃首那边走去,看来那些人确实是来访的使者。 沈银秋再次站起来,这回看谁还能和她在上楼时遇到! 众人看着她一步步朝楼上走去,青叶跟在她身边,想着要不她带着沈银秋轻功上楼?再上不去,她也受不住了。 然而,还真有人又出现在二楼的楼道口,万俟晏伸出手道;“还以为你玩疯了,该休息了,上来。” 沈银秋提着衣摆,小跑着扑进万俟晏的怀里,终于上来了。 万俟晏看了一眼青叶和楼下的其他人,唯独没有看万俟司徒那个方向,“明早赶路。” 青叶点头,沈银秋松开万俟晏拉着他的胳膊道:“我跟你说,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名字哦,他说他叫……” 两人拐弯就消失在众人眼前,青叶索性也回了房间,剩余几人互相对视一眼,也没有聚在这里的理由了,齐齐上楼各回各房、 莫少恭忽然想起道:“青竹好像一直没有出现,哪去了?” “估计在处理什么事吧。” …… 深夜里满是静谧,风雪声也停歇下来,沈银秋抱着万俟晏睡的正熟,万俟晏靠在床头上,借着床头的烛光处理一些信折,时不时的还要注意着沈银秋有没有被吵醒,会不会被烛光晃到眼。 每每看到坏消息眉头微皱,待看到怀中之人的睡颜又忍不住松开,等处理完这些,弹指让烛光一歪,窗外便进来一道身影,落地无声,将万俟晏写完的信折全部带走。 窗户重新被关上,万俟晏摸着沈银秋的额头,刚想将蜡烛熄灭,就看见门外有道人影站着不动。 他正考虑要不要点掉沈银秋的睡穴,房门就被轻轻推开。一个女子踩着莲步进来,长发浓妆,一袭红衣香肩半露,妩媚的容颜性感的身段,想也不想就往万俟晏扑去,还不忘娇滴滴的喊道,“晏哥哥~好久不见呀。” 万俟晏;“……”他太阳穴忍不住跳动两下,感觉眼睛受到了重创。 殷余谦说她会来,却没有想到她会选在这个时候来。 沈银秋虽然喜欢在有点声音的情况下睡着,窸窣的声响也不容易吵醒她,但她听到门开的声音就会下意识的睁开眼睛,意识回笼又不清醒那种。 万俟晏正捂着她的耳朵,想发怒又顾忌沈银秋在睡觉,只能压下声音,长话短说,“滚出去。” 沙嫣看到带着人皮面具的万俟晏,先是一顿,然后更高兴道:“我就说这么丑的人是谁!还以为我找错了呢,原来晏哥哥带了面具呀,一听你说滚出去,这语气只有晏哥哥才有,我就放心了。” 万俟晏:“……”所以他就是讨厌沙嫣这一点,无论你说什么她都可以不当回事。 但是沙嫣再一看,就不得了,她尖声道:“晏哥哥!那个女人是谁?!她怎么敢躺在你怀里!” 沈银秋再不醒,她就是猪了,她皱着眉头动了动,感觉有东西捂着她的脸,她伸手扒拉开,揉着眼睛爬起来,迷糊道;“好吵。” 沙嫣一噎,紧紧盯着沈银秋。白色里衣简单朴素,长发柔顺的披驳在后,还有几缕不听话的垂落在胸前,额前的刘海更是不听话的翘着,配上她那张精致的五官,迷糊的神情,莫名戳中沙嫣内心深处的某种兴奋。 好想把她抱过来揉一揉脑袋怎么办! 沙嫣,沙漠楼的阁主,杀人无数,喜好美好的人,无论善恶,遵从字面上的意思,只要美就行,只要她觉得好看。 万俟晏拉起被子给她披上,“乖,一会就不吵了。” 沈银秋却直愣愣的看着沙嫣,看了好一会才彻底清醒道:“你是……谁?” 这个女人长的太有侵略性了。 沙嫣看着小可爱瞪大眼睛,清澈的瞳孔带着罕有的天真,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问她是谁,就兴奋的不行!但她掩下心里的兴奋,故作妖媚道:“我?我是你身边男人的女人哦。” “哈?”沈银秋抓了抓头发,茫然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满是无奈的摇头,看向她沙嫣的眼神宛如利剑,“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我都还没有做什么呢,你就这么紧张你床上的小可爱?”沙嫣神情戏谑,看似无所谓,但眼神还是有些恼怒的。 “她还没有睡醒。”万俟晏摸着沈银秋的额头道。 忽然沈银秋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 万俟晏神色一正,扶着沈银秋躺下,盖好被子捏好被角,出手一击,沙嫣还以为是在攻击她,连忙避开,却发现他是在关门。 “走不走、” 沙嫣看万俟晏这架势,再不走就真的动怒了,她又不是来找她打架的,算了,只要他离开京城,她有的是时间陪他耗。 “走就走嘛,明天见~”沙嫣步法鬼魅,一飘就不见了身影。 万俟晏不悦,低头准备哄人睡觉,却发现沈银秋已经睡着了。 之前万白就说过她体内入寒,虽然还不至于感染风寒卧病在床,但身体会很容易困倦,也会嗜睡。   ☆、第二百四十七章 白日来袭 一夜无话,万俟晏已经准备好说辞,就等着沈银秋醒来问沙嫣的事。 结果沈银秋醒来穿戴好,吃了热乎乎的早点之后就心情不错的在房间四处溜达。 万俟晏想好的说辞都没有机会说出口,看她那样子好似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沈银秋在房间呆了一会就要下楼找青叶他们了,刚想走,郁闷的万俟晏主动提醒道:“秋儿,你昨晚睡的如何?” 沈银秋打了个寒颤,“亲爱的子晏,你能不能别又换称呼啊?” “不能,秋儿比阿秋更亲昵些。”万俟晏说完刚反应过来,又被带偏话题了,他继续问道:“昨晚有没有吵到你?” “没有啊,唔,好像也有,但是记不起来了,昨晚有发生什么事吗?”沈银秋问道,“难道又有刺客来袭击我们了?” 万俟晏感觉有些失败,竟然记不起了,亏他想了那么多的说辞,“没有刺客。” 沈银秋看了他一会,感觉有些古怪,但是他不说她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蹦蹦哒哒去开门道:“我去找青叶玩,你不要叫我秋儿!” “听说昨晚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喊我相公,确实不喊秋儿了,喊娘子怎么样?” 沈银秋冷哼出门,“不过是不想暴露你名字罢了,你还蹭鼻子上脸?随便你喊什么,你敢喊你娘子我就喊你哥哥,看别人会怎么想咯。”她站在门外朝万俟晏扮了个鬼脸,砰的把门关了。 万俟晏:“……”哪学来的招数。 沈银秋心情愉快的跑到楼道口看了看,发现楼下并没有暗卫们的身影,倒是多了不少用早膳的客人。 她的早饭已经在房间里用了,肚子吃的饱饱的,左看右看,随手招了一个小二过来问青叶的房间在哪。 沈银秋数着房间号来到青叶的面前,她的印象里,这些暗卫从来没有晚起过。 她放心的敲了敲门,“青叶在吗?” 屋里没有反应。 沈银秋又敲了敲道:“青叶不在吗?” 她咦了一声,继续敲,变换着频率。回想起了弹琴的音律,好久没碰琴,有些想念了。 屋里终于有了回应,青竹阴森森的应道:“青叶不在!” 好嘛,不早说。 沈银秋收回手,指节都敲红了,果然是皮娇肉嫩,出来在外也没有吃什么苦,要好好感谢万俟晏? 她往回走,见阿莫正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看来是刚睡醒。 沈银秋指着自己问:“是我把你吵醒了吗?对不起啊。” 她没有想到还有人没有起-床,毕竟每次都是她最晚起的,真是说来惭愧。 阿莫摇摇头,赶紧把嘴里的哈欠收回去,“不是,我要是不想醒打雷也没用。少夫人找谁?怎么一个人,没人跟着你吗?” 沈银秋道:“我找青叶,不过没有事,一定要有人跟着我吗?” “对啊,白大哥跟我们说,只要你一落单,准会有危险的事发生。” 沈银秋:“……”要不要这样真相她,不就是倒霉了点,运气差了点吗。 莫少恭摸了摸肚子道,“昨晚好像听说青叶要出去办点事情,她应该出去了,倒是……”他想着青竹是在屋里,少夫人敲了那么久的门也不开?不应该啊,大户人家不是最讲究规矩的么?也不对,江湖也讲规矩,对主子的夫人也不能是这个闭门的态度啊。 沈银秋找不到人,难免觉得有些无聊,遂邀请道:“你还没吃早点吧?我请你吃,走吧下楼去。” ‘好诶!谢谢少夫人。浱阳那家伙也说有事办,个个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 莫少恭说着跟在沈银秋身后,看似慵懒,暗中一直警惕着周围,防止有意外出现。 沈银秋道:“我也想出去逛逛,没有来过界安,洛阳也是。” 莫少恭跟着下楼梯:“少夫人跟东家一提,东家还会不答应?”那怎么可能,估计马上就答应了! “不成啊,我们还要赶路,洛阳因为我惹的麻烦已经耽搁了好长时间。”沈银秋略郁闷道。 “那怎么能算是少夫人惹的麻烦?你可是受害者。只是不知道这么急着赶去大沥有什么急事,不过到时你们还要沿着这条路回来的,到时再好好逛逛呗。”莫少恭想着他还真不知道东家一行人着急去大沥的原因,难道是躲避什么仇人? 沈银秋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阿莫你要吃什么自己点,我已经吃过了。” 莫少恭也不客气,点了几笼包子饺子,大快朵颐。 沈银秋就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吃,顺便观察周围的人,不巧的是,蒙古喀那群人也在,应该是要出发了,全都聚集在那里,不算上覃首,一共有十个人。 莫少恭不用那套食不言寝不语,吃着东西喜欢说话,他见沈银秋看着覃首那边,便悄声问道:“少夫人你看什么?” 沈银秋收回目光跟他说道:“他们是瓦剌族。” “瓦剌族怎么了?对哦,不是早就被我们大王朝打怕了吗,怎么还敢来?”他说着咬了一口包子,前些年的战事他是略有耳闻的,不停的征兵,那阵子他饿惨了。 后来大将军凯旋归来,日子才和平了一些。 沈银秋道;“他们去京城,属于使者来访,不能在我们大朝出事。” “可是你……昨天把他给打了。”莫少恭说着自己都笑了,“少夫人没事,他们要是敢闹,我们就把他打到服为止。” 沈银秋嘁了一声,“我又没有伤到他们性命。” 如果使者在他们王朝出事,国与国之间会产生摩擦,也许会再次开战? 上回在万俟晏书房看的史记,里面有介绍,瓦剌族骁勇好战,一直很觊觎他们大朝肥沃的疆土,三年前签订了和平五年的合约,如果对方恢复了元气,等不及五年又想来骚扰也不是没有可能呀。 她正这样想着,忽然门窗破裂的碎响从覃首那处传来。循声望去,顿时震惊,青天白日的是谁这么耐不住动手?! “靠!去他大爷阴魂不散,少夫人快上楼!”莫少恭忽然神情激动,吐出口中的包子,拉着沈银秋就要走,他可是从袭击人的队伍中发现全阳教的弟子!别以为换下全阳校服他就不认识了。 场面一度混乱,那些人和瓦剌族的护卫交手,打的热火朝天,不知为何有几个朝他们奔来。 莫少恭推着沈银秋道:“少夫人你快上楼,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快去找东家!” 沈银秋不敢耽搁,嗯了声就往楼上冲去,身后立马传来交手的动静,她担心阿莫的情况又不敢回头,因为她根本帮不上什么。 莫少恭身上的伤自然是没有好,被三个人围攻显的很吃力,他又拼死挡着不让他们上楼,心中焦急,这些人不是应该来找他的吗?怎么好似也冲着少夫人而去? 沈银秋咬牙用最快的速度奔跑,丝毫不知道身后有人正提剑袭来。 莫少恭注意到,大喊一声,“夫人侧避!” 沈银秋心一提,直觉察觉到危险,往右一歪,堪堪避开了那剑锋,她靠在栏杆边连口气都没喘,就见剑锋再次朝着她的脖子而来,她按捺住跳动过快的心跳,看向那个蒙着面提剑而来的男子,往后一仰,趁他不备踢了他下档一脚,再次避过了一险。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她动作太大,半个身子都垂在扶手外,一失重就往下掉去,惊慌之下双手胡乱抓,但抓不到能抓的东西。 从楼梯上往下掉,自然是极快的,沈银秋不认为自己会摔死,因为这并不高,但是摔伤了走不了也等于死了。 “少夫人!”莫少恭拼着死劲赶过来接住了她,再把她护在身后,“夫人你没事吧!” 沈银秋站定,很努力的冷静道:“我没事,但等一下就不知道有没有事了。” 莫少恭喘着粗气,拿着剑警惕着对他们虎视眈眈的四五个人。 “你们不就是想要崆峒门的秘籍吗?我给你们就是!” 穿着青衣外裳,还算人模狗样的男子狞笑道:“你不是挺会躲吗!现在知道怕了?秘籍在哪?!” 莫少恭转着脑筋道:“秘籍在楼上,天字三号房。” 那是万俟晏的房间所在,他们去了就有戏了。 但他们明显是动了杀心,莫少恭赶紧道:“在没有拿到秘籍前,你们敢杀我?” 沈银秋心里竖起大拇指,阿莫好样的。 “少废话,现在去楼上把秘籍拿出来!”青年用剑指着莫少恭。 莫少恭拉紧沈银秋的手臂,掌心湿润,他心里怕是极其紧张的,能不能保住少夫人就看这一举了。 沈银秋也很紧张,但她面上却表现的很平静,上了楼也没用,万俟晏不可能听不到楼下的动静,但是却没有出现,要么他被缠住了,要么他不在房间里。 她出来房间的时间不长,出来的时候万俟晏也没有叮嘱,想必是有事他要避开她处理。 青叶和护金护木也不在客栈,这一切都赶巧了。万白呢? 幸好她还有万白给她防身的药粉,她悄悄借用衣袖的遮掩把药丸递到莫少恭的手里。低声道:“吃了它。” 莫少恭刹那间有些迟疑,什么药?能随便乱吃吗? 他还没动,沈银秋就挣脱出他的手,朝围着她的敌人道:“哼!我宁愿自杀也不会让你们得手的!”   ☆、第二百四十八章 侥幸脱险 沈银秋说着,抬起芊芊素手把药丸往嘴里塞,她动作并不快,只是语气很决绝,一切都是为了让他们看见她手中的黑色药丸。 莫少恭听见她说的话,来不及细想真假第一个反应就是当真了,想要阻止她,沈银秋暗叹,傻,不配合她还拉后腿。 沈银秋知道她的命没有知道秘籍下落的莫少恭来的重要。瞧她都这样说了,那些人都只是警惕着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看着她死倒省了一桩事的感觉。 沈银秋不得不呵斥莫少恭道:“难道你想让他们得逞死在他们手里吗?!反正早死晚死都是要死,快吃了这颗断肠丸!” 莫少恭:“……”他真的不想吃药自杀啊。 沈银秋实在是气的要吐血,伸手狠狠的捏了他腰间一把,“快点给我吃!” 围着他们的几个全阳教弟子,瞧着他们这一出格外的诡异,他们还没有动手,对方就生出分歧了? 莫少恭对上沈银秋乌黑透亮的瞳仁,莫名的感觉到冷静,他想沈银秋不是自杀的人,他糊涂了,便点点头,扬起之前沈银秋偷递到他手里的药丸,扔进嘴巴里道;“好!我们死也不要让他们这群杂碎拿到崆峒门的秘籍!” “不好!” 果然全阳教的弟子卡瞧见莫少恭也要吞药,疾身上前就要阻止,沈银秋等着就是这个时刻,她飞快的洒出一把粉末,凑近来的全阳教没有一个可以幸免。 等他们感觉有诈的时候,都已经接触到了那些粉末,瞬间忍耐不住的抓了起来,出门必备的痒痒粉,抛洒成功! 这种浓度超高的痒痒粉,用于逆风逃跑身后有敌人的时候,效果大大的,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能成功逃脱。在一般情况下,用处也有,前提是你要让粉末跟敌人的皮肤接触到,或者呼吸到。 别说你是武功高手还是普通人,身体的反应是最难压抑的,何况这还是在皮肤上,什么点穴什么止麻都没用。 就如同此刻那四五个拿不稳刀剑,倒在地上翻滚-呻-吟-的全阳弟子一样。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他们几个都给了结了,不对,留个活口问话。”沈银秋事已经吞了药丸,对此根本不受影响。 却见莫少恭也抓着自己的手臂,一脸痛苦道:“少夫人,你…洒的是什么药粉啊?好痒啊啊啊啊!” 沈银秋见他双脸涨红也是吓了一跳,“我给你的药丸呢?”不会失效吧? “那个药丸还在嘴里。”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那个是解药,你把它吞下去就没事了,赶紧把他们几个都给控制起来,不然他们说不定就抓成血人了。” 莫少恭一直以为那真是毒药,即使扔进嘴里也不敢吞,听她这么说顾不上懊恼,直接咽下了被他藏在口中的药丸,果然身上的症状慢慢消了下去。 他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继续抓自己的胳膊,沈银秋退到一旁看着地上面露痛苦,红着眼眶想让她给解药的敌人,心里也有些恶寒,这药粉她也是第一次用。万白给的不多,就三包。 莫少恭倒是找了一条绳子,将他们一团团拦腰那么一捆,丢到楼梯下让他们慢慢的呻.吟. 忍耐。 他处理好这些,拍拍手除去灰尘,回头眸光发亮的看着沈银秋道,“少夫人,你真厉害!” 沈银秋听见外面的动静,小心翼翼的借着楼梯道的遮挡冒出一个脑袋观看情况,那些人还在交手,桌子墙壁都被溅了不少血痕。 单看倒在地上的人数还是来袭的人多,瓦剌族的人形成一个包围圈,里面护着覃首,也有人从上面袭击,覃首的武艺看来也不差,一一将那些人击退,沈银秋本想洒一把粉末过去,看到对方还控制的住局势就省了。 莫少恭左看右看,掌柜和小二全都不见了,之前的客人也全部逃光,来人就是只针对瓦剌族,目标真是明确。 那么问题来了,他们袭击的人中为什么全阳教的弟子!难道袭击的人和全阳教又有关联? “少夫人,我们还是先离开吧,这里不安全。”莫少恭看着前边的打打杀杀,还真怕又有谁注意到他们,再杀过来。 沈银秋颌首,“先上楼?” 莫少恭嗯了声,再看一眼那四五个被捆起来的人,个个脸红充血,面色狰狞,如果不是被他点了穴,一定会拼命的挣扎。 “少夫人你这是什么药粉?看起来很厉害。”莫少恭护送着她上楼,上下左右的警惕着。 和大堂的混战相比,他们这两个上楼的身影实在太显眼了,搞的好像是来看戏一样,看累了我先回去那种。 沈银秋安全上到二楼,告诉莫少恭道:“这是痒痒粉,万白昨天给的,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就派上用场了,放心吧,不会死,如果放任不管,会把皮肤给抓烂,最差的也不过是全身都抓伤吧,因为这种药粉沾上是会蔓延全身的哦,一处都不会放过的蔓延下去,然后三五天就会好了。” 莫少恭不知想到了哪里,打了个冷颤。 沈银秋回到自己的房间,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样,房间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万俟晏的身影,只有一个敞开的窗户。 “诶?东家也不在吗!”莫少恭刚想跟着沈银秋进去,在门口看见屋里没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沈银秋走到桌子旁,看见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条,用优雅的梅花字体写着:阿秋我很快就回来,别离开青叶身边。” 她看完把那张纸条揉成一团,还别离开青叶呢,她连青叶的面都没有见着,她看向床榻上的那个包袱,东西已经整理好了。 她想了想他们离开之前一定都没有带行李,那么就还会回来,今天怕是走不了了,她从包袱里摸出钱袋,揣好,走向一旁的文房四宝前,应该是万俟晏离开写字条用的,她抓起狼毛笔,也留了一张字条用砚台压住。 沈银秋抬头一看,莫少恭还站在门外,顿时笑道:“你还站在门外干嘛,我们从窗户上下去,难道你想走大门?” 莫少恭啊了一声,看着敞开的窗户,想着也是,一楼现在简直刀剑无眼。 他有些慎重的踏入这间天字三号的上等房,之所以慎重是因为这是他东家的房间,也是一个女子的闺房,那个……进来总感觉是冒犯了。 沈银秋站在窗户边往下望,并不是很高,问莫少恭道:“带着我下去有没有问题?” 莫少恭一听,那必须没有没问题啊!虽然他的武功在所有人里是最差的,但跳个二楼都有问题的话,他怎么不喝口水呛死。 “没有!” 沈银秋示意他拉着她的胳膊道:“别磨叽了,跳!” 莫少恭也顾不上太多,抓紧她的手臂往下跳,但他总归不是万俟晏,沈银秋双脚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差点给崴了,吓的莫少恭一脸懵。 他感觉少夫人出了事,他会被很多人拆成零件。 “少夫人,你没没没事吧!脚伤着了?走我们马上去找郎中!”莫少恭紧张想要背沈银秋。 沈银秋动了动,缓解过来没有什么问题,径直往前走道:“我们躲客栈对面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莫少恭哎了一声,一抬头,人都快走远了,急忙喊道:“少夫人等等我啊!” 沈银秋和莫少恭在附近摊子买了点压惊的煎饼,偷偷摸摸的躲在暗处看客栈的热闹。 他们仿佛是僵持不下,沈银秋觉得奇怪,嘀咕道;“侯爷怎么没有反应?他不应该放任不管才对。” 莫少恭嚼着煎饼,看着里面的战况,问道:“侯爷?就是昨天你在楼梯上对上的那个人吗?原来是个侯爷,怪不得气势那么强。”说完他又发现新问题道:“不过,侯爷为什么要有反应?”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他们是别国来的使者,如果在我们地界出事,对方就有借口挑起战事。” 莫少恭自己思考了一下,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更加疑惑的问道:“少夫人,你之前有跟我说吗?” 沈银秋想了想,不是很确定,也许是她自己想的没有说出来,不过现在不是计较这个时候。 “我们在这里等着青叶他们回来,你帮我在这里看着,注意里面的情况。” 她说完欲走,莫少恭急忙道:“少夫人你去哪里?” “去斜对面买个茶叶蛋,你要吗?”沈银秋指着斜对面一个老阿婆的摊子,她的摊子很简单,就是一个炉子。 莫少恭:“……”明明是在讨论那么严肃的事,为什么突然转换话题,他看着手中的煎饼点了点头,“少夫人,我可不可以要两个?” “当然,别见外啊,你看着客栈。”沈银秋指了指客栈,而自己往那个卖茶叶蛋的摊子走去。 莫少恭不放心她,又要盯着客栈,这方向切换的,他连煎饼都来不及吃了。 其实他也在想,万一以后他们让他走,他就说这些日子吃了他们那么多,要还完再算,嗯,这样就有理由了。 沈银秋顺利的买完茶叶蛋回来,还打听了一下这界安最近有没有人失踪的事,她就是看中老阿婆的健谈才去买鸡蛋的,果然收获了一些消息。   ☆、第二百四十九章 花街深巷 沈银秋把茶叶蛋递给莫少恭,问道:“还没有其他人出现?” 莫少恭接过来,先是道谢再摇头说:“没有,他们还是这样僵持着,都没有人来插手。” 奇怪,他们到底想搞什么?沈银秋兀自疑惑,“怎么没有人报官吗?” 出事这么久,怎么着官差也该到了。 莫少恭那鸡蛋往自己脑门上一敲,剥壳道:“官府不会管的,这些是江湖人江湖事。” “不会,他们在城内闹事,官差能不管?这不是已经威胁到普通百姓的安全了么。”沈银秋微微皱着眉头道。 莫少恭也不知道怎么说,半晌才道:“很大的原因是这些官差根本打不过那些闹事的江湖人,很多不是暴打掺和的官差一顿,就是不搭理他们逃走,江湖和朝廷不和,也不会有合作这一说,所以就算被通缉也不痛不痒的,哦不对!有赏金猎人,他们会抓朝廷被通缉的人换取赏金。” 沈银秋无言以对,今天来的不像是江湖人吧,而且好歹被袭击的是别国使者。 莫少恭吃完一个茶叶蛋才讷讷道:“少夫人你不吃吗?” “你吃吧。”沈银秋咬着自己手中的煎饼,盯着客栈里面,打了这么久,他们不累她都看累了! 终于,万俟司徒带着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沈银秋矮下身避了避,下意识的不想让万俟司徒看见她。 莫少恭也跟着做,低声问:“少夫人,你和他有过节?” 沈银秋沉默的瞧了一眼莫少恭,风轻云淡道:“名义上的公公嘛。” “哦……”莫少恭点头继续剥鸡蛋,“名义上的公公啊——等等!名义上?公公?少夫人你你你你是!” “世子妃啊,怕不怕?” 莫少恭:“……那东家岂不是就是世子?” 沈银秋笑而不语。 莫少恭:“!”果然他上次没有猜错方向,虽然隐约有个念头在脑海里形成,被金哥给呵斥了。 如今一连串起来,东家是世子,世子和武林盟主是亲戚关系,听说盟主妹妹嫁给了皇族中人,那不就等于东家是盟主的外甥?! 哦豁,好复杂隐秘的事啊,竟然就这么被世子妃说出来了。 他有些复杂的跟沈银秋道:“少夫人,以后这些事你还是不要和别人说起。” “嗯,刚才心情好的而已,你不会说出去吧?” “当然不会!我会为你守住这个秘密的!只是你以后千万不要在说世子妃的身份了,他们对朝廷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莫少恭显的有些苦口婆心,毕竟看这世子妃恣意的样子,显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因为世子妃从来没有接触过江湖嘛,他这样安慰自己道。 沈银秋颌首,表示知道,目光却一直盯着带着官差进去客栈的万俟司徒。 他们就躲在客栈对面的酒馆的旗帜下,前方有辆马车堆满沉甸甸的麻袋当遮蔽物,趴在一边盯着。 万俟司徒的声音很有力,毕竟这么大规模的厮杀,周围的百姓和买东西的都撤了,没有了叫卖声,沈银秋和莫少恭清晰的听见万俟司徒道:“来人,把这些闹事的通通抓起来!” 沈银秋努力往里看,只见那些官差拿着刀和铁链和已经打的筋疲力尽的刺客对上,果然如同莫少恭所说,这些人一看官差来了就甩着大轻功想逃,纷纷从窗户上跳出来,然后运足了劲飞到对面的屋顶上,再逃之夭夭。 但速度慢些的,就被瓦剌族的护卫反扑抓住,想必瓦剌族心里也是憋着气的,被攻击了这么久,打不死打不走,现在见到官差一来就想逃,他们哪里还会放过? 沈银秋看着从客栈窗口逃出来的人,基本上都是带着伤四处流窜,按照这个方法,官差确实很难捉拿。 “糟糕!”沈银秋忽然低声懊恼道。 莫少恭赶紧问道:“怎么了?” “捆在楼梯下的那五个人要被带走了。” 他想着,带走就带走呗,转念一向,他们还打算审问那几个弟子的呢,被带走还审什么审,但现在他们也不能进去啊。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沈银秋看着万俟司徒和覃首面对面说话,两人都不见得有多客气,有种互相都不想理睬的感觉。可惜了距离的问题,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只能看着他们压着被抓到的刺客一同离开。 客栈除了被砍翻砍烂的桌椅和遍地挥洒的鲜血,一切都归于安静,意外死亡的尸首也被官差很快的清理掉。 沈银秋目送他们离去,心里忽然有个想法,这件事不会是万俟司徒整出来的吧?为了是想看看这瓦剌族的底细?不然他不会那么姗姗来迟。 如果不想打破这平静的话。 她想了一会就没有再深思了,上升到那个程度的事和她没有关系了。 现在的问题是,方才攻击她们的全阳弟子被带走了,她还不知道他们没事要杀她干嘛呢! 莫少恭见他们都已经走远,问沉思中的沈银秋道:“少夫人,我们回客栈吗?” 沈银秋慢慢的摇头,现在客栈这个破样子她回去能做什么。 “走,去打探打探在界安走动的全阳弟子。” 莫少恭挠头,“带着少夫人吗?这……不好吧。” 沈银秋静静的注视着他,“你觉得我会坏事?” “不是,要是被东家知道我带着你去和全阳弟子接触,他会杀了我的,少夫人你忘了你上次就是被张期给抓了吗!”他企图让沈银秋知难而退。 沈银秋却丝毫不见得害怕道:“他抓我,是因为在驿馆的事,他的心中有气难平,其他不知内情的人跟我没关系。” “可是方才那几个全阳弟子也是有一部分是针对你吧?” 沈银秋懒得磨磨唧唧了。“去还是不去!” 莫少恭气焰蓦地矮了下去,“去。” “走吧,去问青楼怎么走。” “少夫人你竟然知道去青楼!” 沈银秋先走一步道:“去青楼有没有好奇怪的,你不是说他们最喜欢在青楼聚集吗?” 莫少恭一路跟着她就想着用什么理由来让她改变主意,他连怕大家回来看见客栈那个样子心里着急的话都说了,依旧没有阻止沈银秋前进的脚步。 沈银秋问到路,便进了那条花街柳巷。 “你们聚集在这里做什么?” 巷子深处隐约传来很熟悉的声音,沈银秋放慢脚步。 “嘶…呃,我错了我错了,大哥求你放过我吧,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迫不得已才会做这行,都怪我们全阳教的月俸太少了,我这都是有苦衷的啊大哥!” 呼痛声,闷哼声,求饶声,在鲜少人迹的巷子响起。 时不时的还能听见一两句交谈声,一般人听见都会绕道走,不会多管闲事。 而莫少恭细心听了好一会道,忽然嘀咕道:“我怎么觉得那声音有点耳熟呢。” 他瞄了瞄沈银秋,若是他一个人在此,自然是会去看看怎么回事的,但身边多了个少夫人,他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免的逃跑不及时,他身上又还带着伤,虽然疼的不严重,但无时无刻不在疼啊! 莫少恭此时感觉自己的责任感很重! 然而他不了解沈银秋,沈银秋迈着步子朝巷子的深处走去,完全不是去青楼的方向。 “少夫人!”他想拦住她。 沈银秋拒绝道:“在外面不要叫我少夫人!”这是嫌她穿男装穿的不够娘? “不叫少夫人要叫什么……” 沈银秋想了想:“叫秋哥。” 莫少恭:“……”讲真,他内心是拒绝的。 “嗯,就这样叫,走,去看看怎么回事。”沈银秋已经脑补出一幕大侠痛殴盗贼的画面,她想着跟一些混混打探消息,也不失为一个途径。而且她听到那个声音应该是那个人的,要去确认一下。 莫少恭劝不住她,心想他们就远远的瞅瞅是怎么回事就好了, 他们靠近那个巷口,贴着墙角暗搓搓的探出个脑袋看是什么情况。 “咦!”莫少恭低声诧异,他转身跟沈银秋道,“是蠢羊!还有全阳教弟子。” 沈银秋没兴趣纠正他加重的读音,拉开莫少恭自己探出头去看。 还真是浱阳,“他在这里做什么,调查他们教中的事?” 沈银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脑袋,就听里面的人高声道:“大哥!有人在偷窥!” 这般,沈银秋就被转身看过来的浱阳抓个正着。 在这里看见沈银秋,浱阳显然也是很吃惊的,他麻利的点了抱头蹲在墙角,被揍的鼻青脸肿的全阳弟子穴道。 这才朝沈银秋道:“少夫人怎么在这里?” 莫少恭一听,也从墙角跳出来道,“蠢羊你在这里做什么?” 沈银秋朝他走去,扫了眼蹲在墙角的三个弟子,“我们想来调查全阳教的事,路过听见有声音就进来看看。” 浱阳神色有些复杂,看了一眼沈银秋,“少夫人去……青楼调查?”他话音刚落,又看向在一旁的莫少恭,带着丝丝指责。 莫少恭被他那么一看,心里怎么会舒服?他哼声道:“你这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我敢带少……少……秋哥来,就能保证她的安全。反倒是你们,一个两个的全部走光了!今天有一大波人来袭,我和少!我和秋哥都差点命丧全阳教的手里!” 浱阳神色一怔,“有人去客栈袭击你们?” “废话,就是你的这些同门兄弟!”   ☆、第二百五十章 逼供弟子 浱阳无奈,说不是同门吧又同是全阳教,说是师兄弟,他不承认这些乱七八糟的弟子是他师兄弟。 沈银秋看出他的为难,拍了拍莫少恭的背安抚,跟浱阳道:“你也在调查这些全阳弟子的事?有问出什么结果么?” “揍到半死也不说,难办。”这已经是浱阳会的逼供方式了,他想打的那么痛自然什么都愿说,结果对方的嘴巴硬的很,说的都是求饶的话,关于他们在界安的目的,一丁点都不曾透露。 沈银秋又欣赏了一眼那三个弟子的现状,嗯确实被揍的不清了,但没有伤筋动骨,完全就是皮外伤。 她看也出浱阳是个正人君子,手段并不多,她朝那三个弟子温柔一笑道:“没事,我有办法让他们开口。” 三个全阳教的弟子看着她的笑容,忽然一抖,心里有些打鼓。但想着对方不过是个瘦弱的娘们,他们又安心了些,可不能在一个女人面前认怂。 沈银秋居高临下的站在他们三个面前,掏出一包药粉道:“这是肤溃粉,顾名思义就是会让你们皮肤一寸寸裂开又腐烂到蔓延全身的毒药,期间还会伴随着难耐的瘙-痒。你们谁要试试吗?” 她扬了扬手中的纸包,觉得先给他们的一个下马威比较好。 “呸,随便拿个粉末就说是毒粉,你以为我们会信吗!”其中一个人哼声道。 沈银秋笑眯眯一指,“就是你了!” 她拆卡纸包,捏了一点粉末,本想想放在对方脸上的,但一开始还是不要这么残忍比较好,于是她把药粉轻轻的洒在那弟子的脖子上。 “你们看好了,看我有没有骗你们。” 这痒痒粉一如既往发作快,沈银秋为了吓唬他们,故意换了个名字,毕竟痒痒粉听着不够有威慑力。 不过几息间那名弟子就眼眶通红,极其痛苦的发出闷哼声,流露在外的皮肤开始红的如火,冒起许多小疙瘩,密密麻麻的,看着有些瘆人。 因为被点穴,那名弟子根本无法动弹,身上痒的不行也笑不出来,他只想用力去抓那些被瘙-痒的皮肤!却无法得逞,所以便越加的难耐。通红的眼眶流着泪,呼吸都是粗重的。 “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啊——我受不了,求你求求你……” 他身旁的同伴都打了个冷颤,被他这个模样吓白了脸,看着就十分的痛苦。 浱阳被沈银秋的手段吓懵了,他到底还是心有不忍,都把人折磨的想自杀了。他微拧着眉头问道:“你……有解药吗?” 沈银秋抬眼看他,面色平静道:“线索还没有问出来,给解药做什么,放心吧又不会死人。” 她刚说完,似给剩余的两个弟子存活的希望,又添了一句道:“没有忍受三天哪那么容易死啊。” 两名弟子:“……” 莫少恭没有浱阳那么心软,凑上前欣赏那个被折磨的弟子咂舌道:“看起来比在客栈的那几个弟子严重多了,难道他的体质比较敏感?” 沈银秋说了句大概吧,这才问他们道:“你们在界安做什么?是不是也参与了拐卖人口?” 剩余的两名弟子不敢隐瞒,却是一直盯着沈银秋和浱阳莫少恭看,渐渐和记忆中的画像重合起来,内心惊悚,态度就变的十分老实了,“我们一直都在界安走动,拐卖人口什么的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做了,真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做。” 沈银秋挑眉,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出了什么,想来这些人的消息网都是传的很快的,她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我们是谁了?” “不!完全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您想问什么尽管问,我们一定知无不言。” 这完全是前后矛盾,说什么都不会知道又会知无不言。 沈银秋再次拿出药粉,“看来你们都不知道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了,看你们同伴多痛苦,和他一起作伴吧。” 她作势要拆纸包,剩余的两名弟子看着被折磨的目眦尽裂的同门,吓的流泪,“我们认得你!认得你们,求别洒药粉!” “嗯老实点不好吗,非要我吓唬你们玩,这冬天的风还是挺大,我这么拆拆合合,指不定手一抖就全洒在你们身上了。”沈银秋笑眯眯的说着,不等他们谄笑一二,语气倏地转冷道:“什么时候收到消息,得到的指令是什么?” “是昨晚,昨晚我们聚集在一起,首领公布的,我们看过你们的画像,你们从京城开始找我们麻烦,沿着洛水洛阳一路直达界安。首领说这段时间我们要低调不要有其他动作。” 沈银秋摸着下巴,“然后等我们力离开了你们才开始干活?” “是的。”他们低声应道。 沈银秋目光更凉,“你们去何处拐人,犯案这么多就没有人缉捕你们?还是说有什么后台再帮你们打掩护?” 那两名弟子真诚的看着沈银秋道;“这些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抓人就去偏远的地方抓,然后交给上头就可以分到银钱了,至于那些女子和小孩会怎么卖出去,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沈银秋皱眉,怎么又抓到小喽啰,“你们的首领是谁、” “首领带着面具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沈银秋再问:“和你们接头的人是谁?” “是……陈梦。”他们接着补充道,“他不是我们全阳教的弟子。” 浱阳听了这么久,按捺不住,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入的全阳教,现在年方多少?师承何人?” “两,两年前,我们差不多都是二十有四五,师父…师父没和我们见过面,我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换而言之连师父是谁都不知道了? 浱阳从来没有这样感到气愤过,“你们入门的时候都二十多岁了!谁准许你们入我教派的!入教三个考验你们能通过吗?!” 两个弟子似乎很茫然,“没有考验啊,我们就是报个名就入门了,领衣裳佩剑,然后下山。” “刚开始还有些月银,后来就没有了,每个月还要上交一些收入。” 浱阳:“……” “我们当初拜入全阳教也是交了银子的,这样以后出了什么事还有个撑腰的地方。” 浱阳:“……” “当然有些事有些人我们不能做不能招惹,首领会跟我们说,按着他说的,我们一直都没事,除了……遇见你们。” 浱阳忍无可忍,拔剑出鞘狠狠的劈在石墙上,一道指节深的剑痕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强大的剑气让在场的人都懵了,那三名弟子被他这样盯着,心里害怕的紧。 沈银秋示意莫少恭去安慰安慰接受不了现实的浱阳。莫少恭吃惊的指着自己,摇了摇头,万一他盛怒之下又拿剑劈他怎么办?他胸口上的伤可是至今都还没有痊愈。 沈银秋见他不肯上,也是心塞,只能自己出面了。 她想了想,浱阳肯定是震惊自己的师门竟然是这般腐败,心里不能接受。她略踌躇的看着面色冷酷的浱阳道:“愤怒也解决不了这个问题,你冷静下来,他们不是第三峰的弟子吗?和你们主峰的联系少,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不知道,事出蹊跷必有猫腻。” 浱阳深呼吸片刻才收剑回鞘,声音平和了许多道:“少夫人说的有道理。” “你能不能不叫我少夫人?叫沈兄,别到处暴露我身份。”沈银秋借此转移话题。 浱阳再次被整的无言:“……”单看您这容貌加声音就能百分百确定是女子了,何来暴露身份可言。 莫少恭上前踹了一脚他们道:“你们也认识我吧?” 被踹倒在地无法动弹的弟子,看着他点头,怯弱道:“抢走秘籍的盗贼,只要抓到你或者夺回你抢走的秘籍就有一百两赏银可以拿。” 莫少恭气笑了,忍不住又踹多了几脚:“你们才是盗贼,还敢贼喊捉贼,真有脸!” 沈银秋也没有阻止他,要知道他们在客栈一不小心就真的是要和人世告别了。对方都没有手下留情,他们发善心岂不是把自己往死里送? 莫少恭心里有气,也还记挂着沈银秋,踹完最后一脚停下道:“老实说,为什么要攻击我们秋哥?不说实话我就活活打死你们。” 他们看向沈银秋,似乎在确认这个就是所谓的秋哥。嗫嚅了一会还是没敢说,倒是那个没挨打痛苦到残喘不堪的弟子道:“是因为,首领说,说,说有人,买,买她的命。但,我们都不能,说,说出去……” 沈银秋:“……” 等等,讲道理,好端端又买她的命?她到底是有多值钱? “是谁?” 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买她的命的人,能找到全阳教头上,想来也不干净,人贩子的线她一定要全部给端了!虽然现在看着线索很杂乱,但更能牵出背后隐藏着的东西。 她不会忘记小丫头的死,私心的希望除去人贩子,能让小丫头安息一些。 还有沉眠地下的千水,她平时不说,并不代表她能原谅。当初追杀他们的杀手是长公主派来的,虽然祸因万俟晏而起,间接害惨她,但心狠手辣的还是长公主!也许是日子太平淡,所以才选择如今这种生活。 反正她从不后悔,即使落到被人追杀不止的地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躲避敌人 可是一问到关键的地方,他们就来一句我不知道。比如问他们怎么接触陈梦,他们就说要有货才能遇见,这个所谓的货就是指被拐卖的女子或孩童。 沈银秋也不算是全无收获,她看向浱阳和莫少恭道:“交给你们咯,我没有什么想问的了。” 就算有他们这些喽啰也是不知道的,浱阳最后一次问他们道:“你们都是在大沥拜入全阳教?进过全阳教內吗?身份牌是谁发的?” “是在大沥,上全阳教需要走很长的台阶,牌子都是掌事给我们的。”他们说完有些踟蹰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你们能放了我们吗?我们没有干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也没有参与他们的行动。求放过……” 莫少恭斜眼看他们:“真的没有?” “没有没有,不然你们怎么会在青楼里抓到我们。” 这话似乎乍一听还有点道理,在他们身上榨不出消息了,他们也懒得再在这里耗费时间。 “那我们先回客栈?”莫少恭问沈银秋道。他有点怕对方要继续去青楼,东家知道一定会想要弄死他的。 沈银秋也没有别的去处,便同意了,他们两个刚想走,浱阳就有些踟蹰的叫住沈银秋。 他看了眼那名中了痒痒粉的弟子,已经连哼哼声都不会了,有一种被折磨到频死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太夸张了,毕竟他们都没有体会过中痒痒粉的下场。 看着真是于心不忍,“少夫……沈兄,你身上可有解药?给他一颗解药吧?” 沈银秋身上自然是还有解药的,但是只有一颗了,身上还有两包的痒痒粉,以后用起来她没有解药可是连自己都要中招的,怎么会舍得给一个人贩子。 她笑了笑道:“没有,这药粉不会死人,只要不要去抓捱过三天就会自动痊愈。但记住了不要去抓,不然全身留下斑驳交措的疤痕可别怪我。” 莫少恭自然是没有戳穿他们之前服用过解药的事,少夫人这是明显的不想给解药,又或者是真的没有解药了,反正他也不想给这些杂碎。 他在一旁装作不耐烦道;“我们回客栈吧,管他们呢,又不会死人,别忘了被他们拐卖的少女孩童和家人骨肉分离,就凭这点他们都死有余辜。” 莫少恭的话深得沈银秋的心,她赞同的点点头,“就放他们在这里呗,你们的穴道不是到时辰了就会自动解开吗?” 浱阳下意识的点头。 三人刚转身走没有两步,就见后路被堵了,再听两边唰唰的动静,好嘛,巷子墙上也站了不少人。 “来者不善啊。”沈银秋感叹道。 就听后面被他们点穴的弟子大喊道:“大哥救命!” 莫少恭活动了一下手腕,把沈银秋往他后面拉了拉,低声道:“少夫人药粉给我一包。” 沈银秋把纸包暗中递过去,“我们吃了解药不超过三个时辰,在这期间都没事,算了,我两包都给你吧。” “成勒,就交给我吧。”莫少恭攥紧手中的纸包,跟已经备战的浱阳道:“保护好少夫人!这里交给我,你带着她回客栈。” 莫少恭的身手,浱阳无比了解,三五个都难应付,何况这有十多个。 他不赞同道:“你带着少夫人先走,我断后。” “喂喂,这里这么多人你能以一己之力拦住全部?我身上可还有伤,而且在客栈的时候我的伤口崩了,先走可带不走少夫人。”他说着拉开自己身上的衣裳,果然里面缠着的白纱布都被血染红了。 沈银秋不禁皱眉这得多疼啊。她觉得莫少恭留下来对付他们并不妥,浱阳的武功看起来强一些,至少他方才的那一剑的威力,都震慑到了他们。 “我这里还有一颗药丸,浱阳吃了, 阿莫把药粉给浱阳吧。” 莫少恭拒绝道:“少夫人我不是说笑也不是逞英雄,而是我……真的带不走你了,你们相信我,我在江湖上活到现在,自己一个人还是有些保命手段的,再说你和我都是他们想要的人,呆在一起他们还管浱阳这个毫无用处的人?只会拼命的追着我们不放。” “什么叫毫无用处?”浱阳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银秋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但有道理和放心是两回事,她一向不喜欢犹豫,还想说点什么,对方就不给他们机会了。 一直听着他们窃窃私语,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一定不是好主意,“上!活捉那两个矮的一男一女,抓不了弄死了也行,男的一定要留活口!” 莫少恭把沈银秋往浱阳那边一推,“快走!” 浱阳在这种时候竟然也不优柔寡断了,拉紧沈银秋跟莫少恭道:“你撑住,他把她送回去马上就回来!” “成!记得快点。”莫少恭也不客气,毕竟十几个人这地方又窄,实在是有点悬,他还得依靠风向呢。 他刚说完,浱阳就带着沈银秋夺墙而走,来围堵他们的人全部都穿着全阳教的门派校服,看见浱阳的动静都飞身去拦截,被莫少恭中途给截了。 浱阳的轻功很俊,不多一会儿就飘远,莫少恭变成了一个点,身后也没有追兵追来,沈银秋实在放心不下,四处留意能让她暂躲的地方,她看见一个酒馆,连忙拉着他道:“浱阳,放我下去,你去帮莫少恭,我在那家酒楼等你们。” 浱阳想了想,觉得莫少恭那边比较紧急,便同意了,将沈银秋带到角落里,叮嘱她自己注意安全不要乱跑,说完他就往巷子那头赶。 沈银秋摸着鼻子从角落里慢慢往外挪,神经都被紧绷了,她左右观察了好一会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才走出来,故作镇定的找了家卖面具的摊子,挑了个简单不花哨的白色面具带上,这才多了点安全感。 她看着那个酒楼的大门,里面热闹的很,所以她在犹豫进不进去,若是惹到麻烦这回可没有谁在身边帮她了。 最终她还是决定不进去,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裳,应该也要换一换!半路问人得知成衣铺在哪里,她便独自寻去。 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浱阳和莫少恭都不可能把敌人往她这边引,时间还够。 沈银秋从成衣铺出来,把自己裹的看不出身形,又买了一把佩剑给挎在腰间,加之带着面具,想认出她来很难。 她终于舒了一口气,走在大街上不怕从哪里又冒出一群人来朝她刀剑相向,边走边观察周围男子走路的姿势,她也逐渐学着步子迈大一些快一些,腰板挺直双肩放松,抬首挺胸的直视前方。 走了一段路之后,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银秋重新回到酒楼那处,在对面路边的摊子要了碗馄饨,静静等着浱阳和莫少恭出现。同时留意着周围人的交谈内容。 等了不过一刻钟,就看见浱阳和莫少恭就一前一后的从屋顶上跳下来,他们站在酒楼门口往里面探。 沈银秋赶紧走过去,还未走到近前就听见莫少恭道:“我怎么没有看见少夫人的身影?蠢羊你不会真的把少夫人弄丢了吧!我让你把少夫人送回全福客栈,你就把少夫人一个人扔在这个什么破酒楼?” 浱阳神情严肃,“我进去问问掌故,也许少夫人在二楼要了个包厢。” 沈银秋暗笑,咳嗽一声,“我在这里。” 莫少恭和浱阳回头,神色古怪的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面具,挎着佩剑,一身黑袍罩着的人。 沈银秋取下面具,朝他们笑道:“果然认不出来了吧。” 莫少恭立马松了一口气,“少夫人你怎么打扮成这个样子,不说话的时候还真像换了个人,挺陌生的。” 沈银秋重新戴上面具道:“你们不在,我怕在大街上又被他们认出来就去改变了一下,你们都没事吧?” “我们没事,他们一群人都躺在地上抓的全身血淋淋,嘶,看着都疼。”莫少恭嬉皮笑脸的,显然很高兴,“连那两个被点穴的都没有放过。” 浱阳摇头道:“我过去的时候他还在东蹿下跳,交手了一会,阿莫忽然说风向来了就让我逆向撤,然后他就洒了一把粉末……” 沈银秋听他们这么说,脑补了那个画面了,倍感轻松,“客栈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莫少恭也觉得赶紧把少夫人带回客栈才是正事。 三人成行,全靠莫少恭带路。沈银秋和浱阳都是懵的,第一次来界安,根本不知道怎么走。不过如果莫少恭也不认得的话,他们还可以问路人。 这时已经快接近正午,走着走着浱阳忽然道:“那不是青叶他们?” 沈银秋抬头望去,只看见青叶三人的身影在前方的屋顶上起起落落,跳跃没两下就不见了。虽然只是远远的看到了两三眼,但她还是能确定是青叶他们。 “他们好像也是刚回客栈。”莫少恭看着他们的方向道。“走走走!我们也赶紧回去。” “嗯。” 沈银秋尽力加快脚步,但脚速还是无法和莫少恭以及浱阳相比,他们索性闪身到一个角落,两人带着沈银秋甩着大轻功回去。   ☆、第二百五十二章 问责青竹 青叶等人办完事回到全福客栈,刚靠近就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只见几个小二正在整理杂乱的桌椅和清洗地上的血迹。 一看就知道这里发生过一场混战。 护金拉着一个端水路过的小二问:“请问店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二忙的不行,想发脾气一看是自己店里的顾客,忙压抑脾气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群人提着刀剑就从外面冲进来和那伙外族人厮杀起来,打了好久才被官差带走。” 护金放开他,跟护木青叶对视一眼,后者飞身上楼往沈银秋的厢房走去,一推开门空空如也,只有包袱还放在床上。 青叶没有细看,只扫了一眼确定屋里没人就关门离开。接着去了她自己的房间,青竹也不在,她微微皱眉。 暴力的推开其他房间的门,很好,莫少恭、浱阳,个个都不在。 她下楼朝看过来的护金护木摇头。 “他们都去了哪儿?主子也不在?”护木看着二楼的楼道口说。 正这时,门外传来莫少恭的声音,“青叶姐,金哥木哥!” 他们转身一看,浱阳和莫少恭,以及一个装扮很神秘的人,护金道:“你们去哪里了?主子和少夫人呢?” 莫少恭就跟找到了找到了主心骨一样,上前把他和沈银秋在吃早点时,遇到了什么,怎么被逼入了险境,又是怎么急中生智化险为夷的,稀里哗啦说了一通。 而青叶他们的重点是,“少夫人呢?” 莫少恭回头看着沈银秋道:“不就在这里吗?我们把少夫人保护的好好的。” 青叶等人将视线投放到沈银秋身上,沈银秋这才含笑取下她的白色面具,“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青叶走到她面前道:“青竹呢?她没有在你身边跟着你吗?” 沈银秋刚想说没有,莫少恭就不满道:“什么啊,早上的时候少夫人来找你,敲了很久的门,青竹就说了一句不在,连门都没有打开。” 不过说完莫少恭就后悔了,他见沈银秋隐晦的看了他一眼,心想他确实不该说的,以免生出矛盾。 但话已经说出口了,他有些尴尬的挠挠后脑勺。 “我出去办事了。”一道冷漠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是外面归来的青竹。 她面无表情看了一眼莫少恭,之前对他有所缓和的态度再次归零,径直走到沈银秋的身边,单膝下跪道;“让少夫人遇险,没有保护好少夫人,还请少夫人责罚。” 沈银秋从来都不觉得她有资格责罚万俟晏的这些下人,因为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的侍女身份,暗地里可能担任着什么其他职位。 但青竹当时的态度确实是过了,连门都不开一下,她牵起嘴角道:“起来吧,你去办什么事了?” “少夫人早上来的时候,青竹正在沐浴,不方便开门,后来接到一些消息,说那些妇人原本说好要住下来的,忽然闹着要回老家。当时我见少夫人和莫少恭在一起,以为很快就能回来,所以就没有告诉少夫人。” 青竹早上不开门的理由很让人理解,但后续离开没有告诉沈银秋一声,就当是个小失误。 沈银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看了一眼垂目的青竹,嗯了声。是不是真的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计较,迟早会让青竹离她远远的。 青叶却凝视着青竹,别人不知道,她却是回过房间的,根本就没有沐浴过的痕迹。她审视的眼神被青竹注意到,两人对视一眼,青竹若无其事的避开。 沈银秋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万白和……你们主子呢?” 他们都摇头,只有青叶道:“万白在城里的药房选药材。” 沈银秋唔了声,“那,就剩下你们主子失踪了。” “嗯。”他们点头。 沈银秋:“……”她又重复了一遍只有你们主子失踪了。 他们疑惑着又嗯了声。 沈银秋怒:“我说他不见了!!你们还嗯嗯嗯,不去找嘛?” 噗嗤,护木忽然笑了一声。 紧接着护金和青叶也是露出了些许的笑意,正看着生气的沈银秋。 沈银秋心情很不爽,咬着牙,有种莫名的委屈。 青叶见她真着急了,刚想开口跟她说主子不会有事,就见一道人影从他们的身后掠过,将沈银秋抱入怀中。 “怎么这么委屈,谁敢欺负你,嗯?”他说着扫过身边的这些部下。 护金护木忙摇头,他们绝对不敢欺负少夫人!因为主子曾明确的下令过他们要保护好少夫人,欺负少夫人不就等于给自己脱皮么? 沈银秋忽然被抱入怀中,有一瞬间的怔愣,然而她嗅到了一种胭脂味,顿时拧紧了眉头,挣开道:“我没事,没人欺负我。” 她抬头看着万俟晏,企图能在他的眼神里看出点猫腻,但是这人看着她的目光太坦荡了。她将心中的不悦压下。 万俟晏却不相信她没事,还想再问顾及到围在身边的部下,顿时他们都很有眼色的四处散开。 沈银秋喊住他们道:“你们走什么走,我们从全阳教弟子那得到的信息都没说。” 莫少恭和浱阳第一个倒了回来,护金青叶等人也是迟疑着又回到万俟晏身边。 “阿莫,你来说。” 莫少恭咳嗽了一声清嗓子,把从那三名弟子得来的消息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万俟晏听完,神色晦暗,“你说,有人买你们少夫人的命?” 莫少恭顶着压力点头,“是,是他们说的,因为上午在客栈遇袭的时候,有五个全阳教弟子朝我们攻来,他们不止是来找我抢秘籍,还对少夫人下杀手。” 万俟晏语气更阴冷了,他看着青叶,“何人?” 青叶当时不在,垂下头跪下道:“回主子,属下当时不在少夫人身边。” “不在?那谁人在少夫人身边、”万俟晏看向护金护木。 护金护木也跪下,意思明显。 莫少恭弱弱的举着手道:“我我,东家是我一直在少夫人身边,虽然差点出事了,但万幸少夫人没有受伤。” 万俟晏看了眼他颌首,“辛苦了。” 莫少恭赶紧摇头,我的乖乖,这气氛太紧张了,害的他连气都不敢自在喘,有种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的低压笼罩在他们上空。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一个人守在少夫人的身边?” 青叶没有推脱责任,只是告知她和护金护木去办了什么事又主动认错。闻言,万俟晏的阴郁散去一些。他继而看向唯一剩下的青竹道,“你又在做什么。” 青竹的内心止不住忐忑了,她之前已经在沈银秋面前说过理由,但这个理由破绽很多站不住脚,她双手握拳,又不敢不回答。 “回主子,属下接到消息说那群妇人的落脚处出了点问题,所以便去处理。”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被万俟晏一掌击中,倒飞撞上角落的柱子,再匍倒在地。 “她们什么问题有你们少夫人的安危重要、我身边不需要留居心叵测的人,要么回暗阁,要么,要么离开你自己选择。” “不要!主子我错了!我以为去一下处理完很快就回来,而莫少恭也在。主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寸步不离少夫人的身边!”青竹只是说话的声音提高了些,没有跟后宅那些被赶走的丫鬟一样哭丧着着求饶,她单膝跪地很是内疚,说上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也带上了决心。 看起来真的十分懊悔的样子。 奈何万俟晏丝毫没有心软原谅的意思,他曾警告过青竹别有二心,这并不是第一次。 护金护木身为属下也不敢多言,虽然是同僚,但青竹和他们的交情并不深,他们和青叶敢放心离开是因为相信青竹,即使不敌,她也有本事带着少夫人离开等他们回来。 青竹跪在地上等着万俟晏裁决,口中的血液一滴滴的掉落在地,四周静的仿佛能听见她血液掉落在地的细响。 而店中的小二见情势不对,早就跑的没影了。 莫少恭之前跟青叶说青竹不开门,带着告状的口吻,结果被青竹听个正着心里很是尴尬,特别是听说她当时不方便开门的原因,心里有些愧疚,如今见青竹被打伤口吐鲜血,其中的原因还是因为她放心他,相信他能保护好少夫人才离开去处理别的事,这样一想就更加愧疚了。他想跟眼底一片冷然的万俟晏求情。 “东家……”他声音不算大,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东家,青竹姐也不是故意的,我也有错,不够谨慎,现在这个时候把青竹姐赶走,对我们也不利,不如将青竹姐留下来将功赎罪吧?” 浱阳不是没有听过这种争吵,他在山上长大,门派中的弟子怎么会少的了勾心斗角。但青竹这种情况他也说不好犯的错误有多重,毕竟少夫人还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只是他觉得他没有资格插手这些事,所以他才没有出声。毕竟青竹是对方的属下,又不是普通的女子。 他见莫少恭开口,想阻止已经晚了。 果然万俟晏淡漠无情的扫了一眼莫少恭,莫少恭就放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惩罚青竹 莫少恭讪笑两声在嘴边做了拉拉链的动作,退后两步假装他什么都没说。 沈银秋沉默着看着他们追究责任,特别的没劲,她现在的重点可不是放在青竹失职的事上,而且万俟晏身上的胭脂味,虽然能为他找到千种理由,但还是想从他口中说出原因呢。 她盯着万俟晏沉思,终于也舍得出声道:“我没有什么大碍,这件事暂时先这样吧,等安定下来自后再处理?” 沈银秋没有说要放过青竹,而是说等以后再处理,因为等安定下来以后她是绝对不会再让青竹呆在她身边的。 万俟晏谁的话都可以不听,却不会不听沈银秋的,她说以后追究那就以后再说吧,现在在半途中确实能不分散就不分散。 “起来吧。”他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青竹,看来是同意了沈银秋的话。 莫少恭看向沈银秋,眨眨眼睛,还是少夫人能对付得了发怒的东家。 “谢主子。”顿了顿再加上一个谢谢少夫人。 青竹还没有从起身,万白就提着一个包裹从外面进来,这大白天的客栈竟然没有客人,只有他们一伙人在,他逐一扫过,在擦去嘴角血渍的青竹面前停留了一下,这才迈进门槛。 “发生什么事了吗?” 万白走到青叶面前,打量着周围杂乱的桌椅和残留的血渍。 万俟晏没有应声,带着沈银秋上楼了。 等到他走上二楼拐角好一会之后,停留在大厅的其他人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万白虽然都青竹不是很喜欢,但好歹是同伴,他上前想替她诊伤道:“你受伤了?” 岂料,青竹冷眼避开他,“不必了。”尔后她捂着受伤的胸口直接上楼。 莫少恭趁着她上楼道连忙喊道:“青竹,刚才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当时不方便开门……” 青竹很嘲讽的勾了勾唇角并未给出回应。 青叶不语,只看了一眼莫少恭,跟万白道:“弄多一些药粉给少夫人防身。”说完她也往楼上走去。 这……她们两人相继离开,其余五个大男子对视无言。 浱阳道:“白兄帮忙给阿莫处理一下伤口吧,他的伤又裂开了。” “嘶!”莫少恭这个时候才感觉到痛。 万白见到周围那么混乱,便道:“走吧,回房间,这里留给他们收拾。” 一行人悄然无声的上去二楼,路过青竹青叶房间时更是连呼吸都屏住了。 “你早上根本没有沐浴吧。” “没有又怎样,你也想教训我吗?” “轮不到我教训,下场你已经得到。” “呵,你们都被沈银秋蒙蔽,她根本不喜欢主子,她迟早会害死主子!” 面对青竹的疯言疯语,青叶的声音依旧很冷静,“清醒点。” 路过却屏息偷听的五个大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悄悄又快速的离开。 他们几个觉得二楼这个地方不能呆,于是万白把药箱那么一背,跑到了后院里。 护金护木蹲在屋顶上注意着周围,万白替莫少恭处理伤口,大冬天把衣服脱掉,寒风一吹,莫少恭打了个抖。 浱阳自觉的站在风口替他挡掉一些风。 “想不到青竹真的是故意的。”莫少恭瞅着自己胸前结痂又开裂露出血肉的伤口嘀咕。 万白给他重新上药,不明白道:“早上发生了什么?” “就是你们都离开了,少夫人独自来找青叶姐,敲了好久的门,青竹才不耐烦的应了不在。现在想想,就算当时她不方便,那会儿的时间也够穿衣服开门了。” 万白皱眉,没应声,仿若没听到。 莫少恭打量着他问道:“白大哥,你也不喜欢少夫人吗??” “不喜欢。”万白哼了声道。他又想起曾经心动,后来被主子跟防贼一样防着的日子。谁敢说一句喜欢?! 莫少恭很是纠结,“为什么啊?少夫人不是很好吗?你们好像都只是表面上对她恭敬。”真正疼少夫人就只有东家一个,而东家又是他们的主子,他们听从主子的命令不是更应该对少夫人好么?真是费脑筋。 护木跳下屋顶跟莫少恭道:“我和阿金有不尊敬我们少夫人吗?” “金哥木哥除外,哦对,青叶姐也除外。”莫少恭摇着头道。 万白故意用点劲包扎他的伤口,“你的意思不就是只有我和青竹对少夫人不敬?” “不是不是,怎么说,比不上金哥和青叶姐那么用心而已。”莫少恭倒吸一口冷气,又不敢往后躲。 浱阳看着想跟万白说点什么,但还没开口就见万白包扎完毕,莫少恭也站起来躲着万白,就把话咽了回去。 万白拍拍手掌点明道:“我以过来的人跟你说,你千万不可以说喜欢少夫人,不然东家听见了呵呵呵,你日后的日子就是再也见不到少夫人。” 莫少恭:“……”他好像从万白的神情里明白了什么。 站在屋顶上的护金忽然跳下来道:“侯爷来了,去通知主子!” 护木赶紧追上离开的护金,莫少恭的衣裳还没有穿完,浱阳见他也急着走,动作幅度大,又牵扯到了伤口,便上前帮他穿衣。 万白慢条斯理的收拾药箱道:“再反反复复的撕裂伤口,可别怪他留下后遗症。” 浱阳问:“后遗症是什么?” 莫少恭这头却已经穿好衣裳,直奔前堂去了,那个侯爷,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连少夫人都躲着,他倒要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白看着他的背影道,“难说,反正对身体没有好处,不过今天上午还是多亏了阿莫出手保住了少夫人,接下来两天尽量让他少动手,本来你伤他的那一剑就深,应该卧床休养,现在条件不允许罢了。” 提起这个,浱阳就面露后悔,他当时喝醉了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他犯的错可不会逃避,他就等到阿莫伤好了再离开吧,在这个期间要保护他,当做赔罪。 万白哼着曲子轻快离开,目的已经达到了,浱阳这家伙应该会因为阿莫的伤愧疚而留下来,他们还没有摸清全阳教,可不能让这个浱阳给跑了。 而天字三号房里,沈银秋正居高临下的站在万俟晏面前,用手揪着万俟晏的衣领面色不善,“你说什么,你今天上午离开是因为被一个女人缠住了?” 她给他想了那么多紧急事件要处理的理由,结果只是因为他被一个女人纠缠不得不去解决?试问男人是如何解决纠缠的女人?不让护金护木扔出去,而是要自己亲自去,好得很,怪不得一身的胭脂味! 万俟晏见沈银秋眯着一双好看的剪水眸,心中有些愉悦,他很喜欢沈银秋紧张自己。 “嗯,你也见过的。昨晚半夜的时候她来过,还吵醒了你。” 沈银秋逼近他,注视着他的眼睛,仔细回想,她觉得她昨晚睡得很好,完全没有见过什么女人进来,而她的重点在于,那个女人连昨晚都已经来过了! 她不想动怒,也发不动脾气,深吸一口气放开他的衣领站直身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道:“原来是她啊,挺漂亮的,妩媚性感。” 用这种胭脂味的女子多半大胆开放,敢纠缠万俟晏不放想必也是极其自信的,至少容貌上就已经过关。所以她猜对方应该也是妩媚妖媚的类型。 沈银秋以为万俟晏会说不漂亮,结果他竟然还蛮赞同的应和道:“长的确实不差。” 万俟晏笑看沈银秋,等着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他当时没有阻止沙嫣到来,一是因为青叶他们阻止不了,二是为了让沈银秋有点压力,想让她看清自己的心。 虽然沈银秋在他面前表现的很依赖,但那种依赖只能让他感觉到满足,不能感到踏实。 沈银秋从小只跟她的外祖母长大且寄住在江南舅舅家,左相和她的姨娘也对她没什么关心,所以她很缺少一些亲人的关心,而她对他的依赖,大概也是因为他关心她,包容她,让她感觉他很好。 再看他身边的丫鬟和外祖母,个个都护着她,更让她错觉,他对她的好,跟她外祖母或者千光等人对她的好是一样的。 别问万俟晏为什么会这样怀疑,每天晚上睡在一起,对方毫无防备的样子让他心塞,甚至她还会邀请你一起歇息,滚进你怀里,抱着你脖子……而她的眸光一片清明,好像做这些是自然不过的事。 他身为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没有折磨是假的,所以是时候让她开窍了。 沈银秋心里有气,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只能指着自己的脸问:“我没她漂亮吗?!” 她对自己的容貌没有捧到天高,但她也绝对不会自卑! 万俟晏点头又摇头,“你还小……” 什么?! 沈银秋不知道想到了哪里,默默的低头看自己的胸,忽然一记左勾拳打过去,“流氓!” 万俟晏:“……” 门外刚来到的护金:“……”他是不是不该进去,好像会打扰到主子?要不他还是先退吧!可是,侯爷来了必定是找主子的! 现在不打扰,等会还是要打扰啊! 他正迟疑不定,万俟晏就揉了揉脸颊道:“什么事,说。” 虽然主子看不见,护金还是换上严肃的神情,敲了敲门低头道:“主子,侯爷往客栈方向来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上下混战 沈银秋还在气头上,听护金那么一说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怎么又来了?” 万俟晏收敛笑意,眉宇间有些不满,随意道:“找我就说我不在,意思意思拦着他。” “你是在故意气他?”沈银秋沉思。这……有什么成就感吗?他好像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吧,不!某些方面她确实挺幼稚的。 说来她刚才懊恼什么?他不是不举吗,再好的姑娘倒贴上来也没用啊,真是!急昏了头。 她对着万俟晏笑,“你觉得他来这里是目的是什么?” “抓捕我们。”万俟晏微笑。 护金觉得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怪怪的,连忙退了出去还懂事的把房门给关上了。 沈银秋对他的离去并不在意,只是略有不解道:“为什么?他想公用私行吗?” “不,我想他比较喜欢栽赃。”万俟晏起身摸着她的头道:“我们继续讨论方才的话题?你打了我一拳。” 沈银秋从鼻尖哼了声,“那给你打回去咯。” 谅他也不敢打。 “好。”万俟晏竟直接应下,还扬起手朝她挥来,沈银秋感受那股袭来的劲风,感觉自己会跟青竹一样给扇飞七米外。 掌风近在咫尺,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双手捏的紧紧的,他要是敢打,她立马就逃走,打人的男子太可怕了! 结果疼痛没有等到,便感觉唇上一凉,耳边传来轻笑,“回礼。” 沈银秋睁开眼睛,有些错愕:“你占我便宜……” “给你占回去咯。” 沈银秋抓狂,气死人了,她占回去还不是他占便宜!“单子晏,小心我杀了你!” “躺平任杀。” 万俟晏看着她烦躁的抓头发,眼中全是笑意,这样的她太鲜活了,他很喜欢。以前她还会傻傻的亲回来,现在已经不会了,真可惜。 沈银秋当真踹了他一脚,“说正事,侯爷想怎么栽赃,为了抓你回京,不惜毁你名声?疯了吧这是。” “等会就知道了。”他不过是依照他的性情来推测他会做的事,还当真以为他被他打败用剑指着命脉就会放弃? 沈银秋唔了声,“他们带的人多,我们确定不撤吗?” “没关系,有把握甩掉他。”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护金说话的声音,还伴随着搏斗的拳脚声。沈银秋以为他很快就会进来,没想到护金那么能拖,一刻钟后房门才被打开,万俟司徒衣裳发饰都有些凌乱。 他看着正坐在一起悠闲品茶的万俟晏和沈银秋,神色阴沉,“这就是你所谓没空?” 这话当然不是问沈银秋的,万俟晏抬眼看他道:“我记得我昨天说过,如果再来阻拦你说你死就我亡。” 闻言,沈银秋看了一眼他,干嘛要说到那么绝,难道万俟晏真的下得了手? 万俟司徒进来走到他们的桌前,“晏儿,我是你爹。” “然后?”他继续端着茶杯,慢慢的吹走杯中飘着的茶叶。 万俟司徒被他的态度气道,他扫了一眼同样捧着茶杯的沈银秋,怒道:“是不是她怂恿你出来玩的?还离间你我父子感情!” 沈银秋懵,“侯爷讲点道理,有点担当,这完全是不关我事,我只是跟着世子跑,夫唱妇随的。” 她说的太随意,两人见到他进来动都没动一下,明显是不尊重他这个长辈。更重要的是沈银秋的话中,有四个字激怒他了! 万俟司徒也不顾其他,出手就朝沈银秋擒去,万俟晏没有想到他会当着他的面对沈银秋出手,没时间拦住,只能在千钧一发之际,把沈银秋拉入自己的怀中,瞬间拉开距离。 沈银秋也是被吓了一跳,她手中还拿着茶杯,下意识的就把那茶杯朝万俟司徒扔去。而万俟司徒自然也避过了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攻击。 搞什么,一言不合就动手,沈银秋抓着万俟晏的胸前的衣襟,不明白的瞪着万俟司徒。 冲动出手之后,万俟司徒已经冷静了不少,他看着沈银秋仿佛再看一个死人,收回手站在他们对面道:“晏儿,随我回京,别逼爹动粗。” 沈银秋冷呵,“说的好像刚才动手的人不是你一样。” “你给我闭嘴!”万俟司徒低吼一声,沈银秋也是不知道她那里戳中他的逆鳞了。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直视万俟司徒,“吼她你也闭嘴。” 沈银秋得意的翘了翘嘴角,但心里有些没底,他们两父子很不对劲啊。 “今早瓦剌族的外使遇险,怀疑和沈银秋有关,本王要将她带回衙门接受审问,给外使一个交代。” 沈银秋:“??”这也能扯到她?瓦剌族遇险关她一个无辜的女子什么事?! “抓住的几个刺客中,有人指证主谋是你们,所以全部跟我回去一趟。”万俟司徒看都懒得看沈银秋,而是直盯着万俟晏,等着他的回答。 “呵。”万俟晏忽然低笑一声,“护金护木。” “属下在!”一直候在门外的两个暗卫听到主子点名,立刻进去房间大门候命。 万俟晏摸着沈银秋的额头道:“先呆在他们身边,我们马上就出发。” 沈银秋知道这是要动手的意思了,她心里有些担心,面上却表现不出来,只是乖乖的点头朝护金护木走去。 护金护木一左一右围住她,朝万俟晏点头。 “出去。” 护金护木收到万俟晏的命令,带着沈银秋就走。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远去,万俟晏才拔出软剑,一言不发的跟万俟司徒动手,万俟司徒上次虽然是败了,但自认是大意的缘故,这回他也丝毫不怯,如果好心言说带不回他儿子的话,动点武力也没关系。 沈银秋刚下楼梯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巨响,幽幽的看着身边的两个暗卫问:“你们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 护金护木摇头,“少夫人,你要对主子有信心。” 有信心不代表不担心啊! “怎么了怎么了?少夫人下来了,东家吗?他们打起来了吗?”楼下的莫少恭正警惕着万俟司徒带来的人,看见沈银秋和护金护木下来,着急问道。 上面的动静可不小,他还以为护金护木和东家三对一,所以不想让这些护卫上去搅局,结果,好像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沈银秋见他和浱阳两个人站在十几个人面前,还气势汹汹的,顿时就觉得他们两个很有勇气。 “听这动静是打起来了,你的伤包扎好没有?” 莫少恭一听就嘿嘿直笑,“都包扎好了,没什么大事,少夫人放心吧。” 浱阳瞧了他一眼,说大话也不怕腰疼,换药的时候还疼的龇牙咧嘴。 青叶从后院进来道:“收拾行礼,准备出发。” 沈银秋看着面前十几个护卫道:“现在就走吗?单子晏还在上面。” “嗯,很快就打完了。”青叶应道,“马已经准备好了,少夫人跟着我。” “嗯好!”沈银秋自然是愿意跟着青叶,很有安全感的。 他们无视其他人,自顾自的安排,还没有走就听堵在门口的护卫道:“不行,没有侯爷的命令,你们谁也不能走。” 沈银秋:“……” 人数上的差距好像有点大,略麻烦。 青叶木着的脸在抬头看向对方的时候浮现凌厉,“试试就知道能不能走了。” 护金护木站在她的两边,莫少恭也摩拳擦掌要参与,被浱阳拎开,提醒道:“别忘了你的伤!” 万俟司徒带来的护卫显然不是一般的护卫,他们认得青叶是身份,见他们这个架势都有些迟疑。 只见有几个凑到为首的护卫的耳边道:“我们的人有这么多还用怕她?” 这么想也是,大家都是同一个地方活着出来的,单个对单个不行,二对一持平,三个四个五个对一个还怕找不到对方的破绽? 他们真的想动手,如果青叶他们真的要离开的话。 沈银秋一个毫无武功的人站在他们几个人之间,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压迫,青叶的气场比对面的敌人强多了。 但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青叶一推,推离五米远到角落,莫少恭及时扶住她,所以一点都没有磕到。再抬头一看,青叶已经冲进人群中和他们交手起来了,这一言不发就开打的方式,真是简单粗暴! 楼上楼下都打不可开交,沈银秋和莫少恭躲在角落里,不多时就加入了万白和青竹,四个人并排在一起看着青叶护金等人努力奋战。 “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莫少恭忽然问道。 沈银秋张口,刚要回应,整个人忽然僵住,青竹注意到了,缓缓的看向她。 方才一根银针贴着她的耳朵划过,刮断的几缕发丝还飘着未着地。沈银秋回头,看着没入柱子只留下一半在外的银针,心里冒汗,差一点就死了,如果对方有意取她性命的话。 莫少恭也是一愣,紧接着立刻把沈银秋藏在身后,警惕的盯着前方打斗的人群,是谁发出来的暗器?误发? 沈银秋站在他背后发现有个女子坐在房梁上,笑容鲜艳的看着她,她拍了拍阿莫的肩膀。 “少夫人别怕!”阿莫回头看她。 沈银秋指着上方道:“她在那里。” 莫少恭望去,呼吸一窒,好、美!   ☆、第二百五十五章 沙嫣抢人 沈银秋一眨不眨的盯着沙嫣,她直觉就是这个女子发出的银针,对方是想吓唬她还是想要她命,很难说。 她等了半晌都不见莫少恭说话,往前一看,很好,他竟然看入迷了! 沈银秋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背,“回神!” 莫少恭有些尴尬,立刻摆出该有的警惕姿态面对上方的女子。 万白也并不识得沙嫣是谁,但青竹是知道的,她和青叶都深深的记得这个敢追着他们主子死缠烂打的女人。如果抛去主子的世子身份,单是煞信阁的阁主和沙漠楼的楼主,两者的身份在一起还算般配。 青竹之前还曾嗤笑沙嫣这样只看脸的肤浅女子也配肖想她家主子,但如今,沙嫣跟沈银秋一比,她宁愿主子选择沙嫣,毕竟沙嫣可不是个什么都不会,什么忙也帮不上的废物。 沙嫣见沈银秋直溜溜的看着她,轻身一跃从房梁上落在她面前,而莫少恭早就被她顺手拂去一边。 “你就是~晏哥哥的小情人吧,叫什么来着,沈……沈球儿?” 沈银秋本来还在欣赏对方的容貌,听到沈球儿以及小情人三个字,眉毛不自觉的抖了抖,前者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柳烟,她也叫过类似的名字。 “沈银秋,以及!不是小情人。”她一字一句道。 同时她感觉这个女人也许就是今天上午万俟晏离开的原因,怪不得万俟晏说她长得不错,何止是不错!简直是诱惑! 她身上的妖媚让人移不开眼,又萦绕着丝丝杀缪之气,仿佛是一朵带刺的玫瑰,一旦靠近的话就会变成食人花,散发着蛊惑,一步步的引诱猎物靠近。 沈银秋看久了感觉有些头晕,身形一晃,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人揽入了怀中,浓郁的胭脂味把她熏的直打喷嚏。 她对太浓的香味有些过敏,而她打的喷嚏的时候还记得拿手帕掩鼻。 沙嫣瞧着她实在太好玩了,见惯了各种长的好看的人,除了万俟晏让她惊艳,能引起她兴趣的就是沈银秋,长的这么没有攻击性,实在是看着顺眼。 如果她不是那个男人的女人,她瞧着就更顺眼了,丝毫不嫌弃的把她带回家当妹妹养着玩。 这干净的味道,让人一看就兴致十足。 沈银秋连打好几个喷嚏,打的头晕脑涨,“万白,我中风寒了。”她又使劲推开沙嫣道:“你身上的味道好浓,要杀我能不能痛快点,你这样好折磨人。” 她还是边打喷嚏边说的,眼睛泛起一些水雾,显的可怜兮兮的。 莫少恭受了伤,虽然是被沙嫣那么轻轻一拂,撞到墙的力度可不小,疼痛让他从方才的惊艳中彻底回神,朝人群中的同伴喊道:“青叶姐!救命!!” 青叶一脚踹飞一个身边的敌人,回头去看,看见沈银秋被沙嫣揽着肩膀,目光微缩,什么也不管,直接冲着沙嫣而去。 沙嫣带着沈银秋轻松一跃,破开屋顶离去,临走前留下一句话道:“你们的少夫人借我玩玩,想要回去的话就让你们的主子到万里亭找我。” 本来还打的你死我活的人群,听见沙嫣的话都默契的停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个屋顶,目标人物被掳走了,他们还在这里打什么? 青叶紧追在后,护金护木也惊觉出大事,万俟司徒带来的十几个护卫更是觉得不能让他们离开,重点当然包括不能放走沈银秋! 于是沙嫣带着沈银秋在前面,后面追了一大堆的人。而且青叶和万俟司徒那群人还意外的默契,逐渐形成半圆形企图拦截住沙嫣,不让她有改变方向的机会。 “哎呀,这可糟糕了,想不到你这么受欢迎呢。”沙嫣勾起唇角,观察着逐渐追上来的护卫,另一只手抓着沈银秋却握得很紧。 她看中的玩具好不容易到手,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送回去,起码要让她养几天才行!而且她还有东西要换呢。 沈银秋被她点了穴道,根本无法动弹,但说话还是可以的,她瞧了一眼沙嫣的眉眼道:“你现在把我放下来,他们不会有时间再追着你不放。加上你不是想见万俟晏吗?你们上午才见过面,想再次见面也不用抓我呀对不对?有什么话大家可以坐下来慢慢说嘛,你要是想要杀我,方才那根银针就可以瞬息要了我的命了。” “当然,我和他见面用得着抓你做威胁?但你长的太合我眼缘了,所以我得把你带回去炫耀一下,顺便养几天,腻了再给你家主子送回去。” 沈银秋:“……”我好恨,什么奇葩的理由都有。 沙嫣带着一群人东溜西溜,还不忘跟沈银秋道:“最靠近我们的那个女人,身手十分的好,在我们那一行是出了名的可怕,不过和我一比呢,就是七上八下,她杀不了我。” 沈银秋知道她说的是青叶,好心疼,一群人被溜的跟汪一样。 “你根本就是在变相夸你自己厉害。” 沙嫣呀一声,“被你听出来了,所以你觉得你有什么比得过我的吗?容貌?武功?才艺?” 话题突变,沈银秋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对方是通过这样来告诉她,她配不上万俟晏? 如此婉转,不针锋相对的方式,简直让她大开眼界。她对这些争争抢抢的戏码很不感兴趣,无奈道:“你一餐吃几碗饭?” 沙嫣疑惑的嗯了声,但她完全不怕沈银秋使诈便道:“半碗米饭足以。” “哦,那我吃的比你多算不算?”沈银秋问道。 沙嫣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哈哈道,“你真好玩。” “共勉。”沈银秋迎着寒风,鼻尖早已没有熏人的香味,她也没有再打喷嚏,闲暇之余,她还注意脚下的街道。 沙嫣注意到她这么悠闲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平衡了,她想要看到的是沈银秋吓白脸,哭的惨兮兮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像是在逛街。 她一使坏忽然就松开了沈银秋,让她自由下落,沈银秋在那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但看到后面青叶有些发白的脸,她朝她伸出手。 心里暗道,不会出事的不会出事的,对方根本就是在恶作剧。 青叶已经用上最快的速度去追沙嫣,见她抛下沈银秋先是心惊,但她还有把握在沈银秋落地之前接住她。 然而就在她快要接近的时候,沙嫣又一个旋回,捞起沈银秋继续逃。 青叶:“……” 沈银秋:“……” 来人,快打死这个女人! “别这样看着我,看我们暗杀界的无存都被你吓到脸色发白,你都不知道她抓了我多少漂亮的属下。你说你除了吃的多,还有什么比我好的地方?” 沙嫣要研究沈银秋为什么会让那个男人那么在意,沈银秋就是没权没势的一个庶女,除了她娘家有点钱除外,也找不到别的优势了。 而就那点钱,那个男人的财富会比之多了不知几倍。所以,他为什么就喜欢沈银秋而不喜欢她呢?她的魅力可比这个清纯的小丫头大多了。 沈银秋面无表情的打了个喷嚏,哼了哼道:“大概是我比你懂事!” 沙嫣呵了声,不语。 沈银秋吹了那么久的风,再次打了个喷嚏,沙嫣有些嫌弃,心里再加上一个,病弱! 他们已经在界安城上跑了好久,沙嫣仿佛是在故意等着谁,一直都在绕圈。 终于,沈银秋看见一道人影从上空略过她们,立在沙嫣面前,挡住了她的路。青叶等人也从身后追上,四面八方的包围住她。 沈银秋心里哦哦两声,玩脱了吧,插翅难逃。 沙嫣落在一方鼎上,看着挡在前方的万俟晏笑的花枝招展,嗯……至少在沈银秋看来是花枝招展。 “这么着急,我刚跟球儿说了几句话,还没有聊到晏哥哥呢。” 沈银秋吸了吸鼻子,尽量不让鼻水流出来毁她的形象,“你能好好说话吗?我听着感觉好冷,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沙嫣终于舍得从万俟晏的身上收回目光,捏着沈银秋的下巴道:“吃醋了?” “不,我只是觉得……你叫他晏哥哥,把你的冰清玉洁妩媚天成迷倒万千少男的气质从天上掉到了地下。”沈银秋镇定道,瞬间感受一下捏着她下巴的那个力度,一定被捏红了! 沙嫣松开将她的脸推向一边道,“你是在变相的说我俗?” 沈银秋认真的点头。 晏哥哥什么的,羞耻度爆棚! 沙嫣此时觉得沈银秋一点都不可爱,也就一张脸额长得还行,她看向万俟晏道:“晏哥哥,把我杀漠楼的楼令交出来,不然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哦,毕竟她这张脸长的可顺眼了。” 楼令?沈银秋心里寻思,万俟晏拿了这女人的东西? 万俟晏掏出一个红色的令牌,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青叶去接少夫人回来。” 青叶上前,紧盯着沙嫣的动作,提防。 沙嫣手里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把刀,贴在沈银秋的脸上,“晏哥哥,我想你搞错了,是你先把我的楼令抛过来,而不是先要人。” 沈银秋斜眼看了一下她手中握着的刀柄,总是被卷入无妄之灾,真的很恼火有没有? 不过沙漠楼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二百五十六章 琳琅山庄 沙漠楼不就是那个刺杀过她的组织? 这样说不对,应该是曾经受人委托派人来毁她容的组织,只是没有想到至今都还会有联系。 万俟晏盯了沙嫣好一会,一直都没有看沈银秋, 众人在冷风中伫立了片刻,万俟晏才把那令牌狠狠抛高,“不来拿,不妨碍我把它劈成两半?” 沙嫣暗咒一声,抓着沈银秋从令牌冲去,青叶趁机攻击她,在这种情况下她要是想拿到令牌,就要放开沈银秋去除青叶对她的阻碍。 她当然是不甘心,立刻吹了一记口哨,不远处忽然跳出十几个人朝他们冲来,万俟晏看向那十几人万俟司徒带来的人,“还站着做什么、” 那十几个人忽然打了个抖,没错,这个人到底是世子,是侯爷疼爱的儿子,虽然关起门可以内斗,但是在外敌面前,他们还是要保护世子的! 沈银秋就看着万俟晏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内杠的人磨刀霍霍冲向朝他们袭来的沙漠楼刺客。 也不知道万俟晏用了多大的劲,令牌还没有掉下来,但青叶已经稳稳的接到了沈银秋,退回到护金护木身边,而剩下的就是沙嫣和万俟晏的争夺。 沙嫣比万俟晏快上一步,但最终还是万俟晏拿到了令牌,他回到沈银秋的身边,摸着她的道:“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沈银秋拍掉他的手,看着那令牌道:“这令牌能有什么用?号令杀漠楼?” “嗯。”万俟晏笑眯眯的继续摸她脑袋,他的夫人就是聪明。 沈银秋抬头看了一眼沙嫣,“但是沙漠楼的人真的会靠这个牌子来认主吗?” “当你的本事高于所有教众,并打败前任楼主拿到令牌,就没有人敢有异议。” 沙嫣听见气的神色更加明艳,“单子晏,你敢说你是用什么方式的打败我的?” 她这样说,大家都在想两个人是用什么方式?见沙嫣气恼的神色好像不简单。 万俟晏神情自然道,“认赌服输。” 沙嫣咬牙:“我跟你赌的根本就不是令牌!”她退后一飘,到对面的屋顶上看着沈银秋。 沈银秋被她盯着,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不交,别怪我心疼我的小可爱了。”沙嫣掏出一个短哨,用极快的频率吹奏出来。 沈银秋只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往外冒,低头拉起衣袖一看,是虫子!好多毛毛虫!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毛毛虫了! 沈银秋奋力的甩手,“走开走开走开!”她看见她整条手臂都是毛毛虫,每一寸皮肤上都带着刺痛,儿时曾经被刺过,印象至今深刻,以及深深的恐惧。 “阿秋!”万俟晏连忙拉住她的手臂查看,并没有出现什么伤痕也没有什么东西,“怎么了?哪里疼?!” 青叶也是赶紧检查沈银秋的身上哪里有受伤的痕迹。 沈银秋惊慌又痛苦的看着自己的右手,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毛毛虫,她受不了的用左手拍打右手。“好多虫子,帮我把它们都赶走,求你!” 沈银秋把右手臂都打红了,但她仿佛不知道痛。万俟晏抓住她的双手,冷眼看向沙嫣:“你做了什么、我把令牌还给你,解药拿来!” 沙嫣得意一笑,“你不会不知道我最拿手的是什么吧?肉体上的疼痛算什么,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妙的,不过我没有想到她最怕的竟然只是毛毛虫。” 万俟晏也不知道她最怕的这个,他把令牌扔过去,“解药。” 如果沙嫣不配合,他不介意血洗了沙漠楼,不动用其他部下,他一个人就足以。 沙嫣接住扔过来的楼主令,心里却没有半分的高兴,让他毫不犹豫把令牌还给她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女人。 她确定令牌不是假的之后,又吹了另外一段节奏,皮笑肉不笑道:“没有解药,等我处理完阁中大事再来找晏哥哥哦。” 沈银秋已经哭着稀里哗啦,万俟晏没办法只能把点了她的睡穴。 “马上出发去大沥。” 沙漠楼的人撤了,万俟晏带着他的人也撤了,就剩下万俟司徒带来的护卫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忽然想明白,他们的主子侯爷呢?! 他们赶回客栈的时候,只能看到万俟晏一行人策马远走的身影,这些护卫在二楼找到受伤动弹不得的侯爷,纷纷变脸,世子竟然真的对侯爷动手了! 万俟司徒的腹部中了一剑,他被万俟晏点了穴,看见自己属下到来的时候,神色平静的让他们解开穴道。 “侯爷,世子离开了,我们要……追吗?” 万俟司徒冷声道:“不必,启程护送瓦剌族使者回京。”他总有办法逼他们回来,不管他们去大沥的理由是什么! 单五景别想和他抢儿子! 这一路万俟晏等人风雪兼程,一刻不停的的赶到大沥的琳琅山庄,他撕下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用本来的面貌抱着沈银秋上门。 门童看见是他,立马露出吃惊的神色,单膝跪下行礼道:“少主!”起身后不由自主的瞄着万俟晏怀里抱着的人,那是谁?裹的好严实,看不清脸! 万俟晏嗯了一声脚步没停留,直接入门问道:“舅舅呢?” “少主,盟主正在和沧剑、玉秀、丐帮、战八方等门派交谈,约莫下午才能回来。” 万俟晏走的很快,目的地明确,“他们找盟主做什么?勾结明教圣女的事?”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好像并非此事。” 这时,万俟晏已经走到他的阁楼前,门童也就此止步,他转身道:“我到来的事不必通知盟主,等他忙完再说,另外,麻烦弄些热水和清淡的膳食过来。” 门童赶紧应下。 万俟晏朝青叶他们道:“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是。”青叶等人颌首。 门童喊来负责万俟晏阁楼的管事,将要求吩咐下去,其中一个则带着青叶等人去安排休息的地方。 浱阳和莫少恭第一次进这个琳琅山庄,传说武林盟主住的地方啊!他们好奇的东张西望,哪怕这只是很普通的山庄也能被他们看出花来。 “不愧是盟主的地方,连盆栽都这么别致!”莫少恭压低声音看着经过的一处院子,里面摆着十二个盆栽,被修剪成入门武功的基础招式,扎马,出拳,伸腿,回旋,每一个动作都栩栩如生。 他的话正好被门童听见,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莫少恭和浱阳这两个生面孔,但因为是他们少主带来的人,他倒是没有提心怀疑什么,只是介绍道:“这个院子是晨起训练的地方,你们喜欢也可以来,不碍事的。” 青叶几人虽然面有倦色,精神却还都不错,他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才在今早的清晨到达大沥,听见莫少恭这么有活力的声音,心情都没有那么紧绷了。 护金护木还道:“这路上都没有时间陪你练手,等休息好了,下午来这里陪你练练。” 他们还记得主子吩咐过的命令,只是后来出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管莫少恭。 “好啊!谢谢金哥木哥!”莫少恭高兴的嘿嘿笑道,就跟捡到宝一样。 万白和浱阳齐齐出声阻止道:“不可。” “嗯?”莫少恭看着万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阻止自己。 护金护木也是不解,浱阳示意万白说,毕竟万白是大夫,他说出来的话可比他说可信多了。 万白斜了莫少恭一眼问:“还要命吗?伤好了?” 莫少恭恍然大悟,摸着自己胸口以及背后的白纱布道,“都给冻的没感觉,忘记自己受伤了。” 护金护木无奈的看了他一眼,摆摆手示意伤好了再说。 前头的门童听见他说,笑了两声,“这是少主新收的部下吗?这么逗,比你们有趣多了。” 莫少恭摸摸头,又回头看了那落在身后的院子一眼,显然是在恋恋不舍。 护木跟门童道:“不是部下,拿来训的。” 门童明白,也没有再继续深问下去,比起这两个大老爷们,他更关心少主怀里抱着的是谁,他左看右看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道:“那少主怀里抱着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护木配合的压低声音道:“说出来吓死你。” “吓大的!是女的吧?” 护金大咧咧道:“难道少夫人还能是男的不成?” “……什么!”门童惊呼一声,“竟然是少夫人!我得赶紧告诉盟主!少主带着媳妇上门见舅舅了!” “喂!”护木想让门童冷静点。 哪知门童快速道:“往这条走廊直走尽头就是院子了,你们随意住哪间都行!我先去找我家盟主了!” 众人:“……” 莫少恭看着门童脚踏砖瓦,飞快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感觉哪里不对劲。 护金顿时成了众目所瞩,他镇定道:“我也不知道他会这么激动,不能怪我。” 青叶继续往前走,几人继续跟上,青竹的脸色已经很惨白了,她一直咬牙不说也不让万白治疗,也不知道是在倔强什么。再快马加鞭日夜不停的赶路后,他们都感觉她快到极限。 护金护木瞧了青竹一眼,却都没有开口帮忙,因为一定会被拒绝。 果然继续走了十来步后,青竹终于坚持不住晕倒了,青叶一把接住她,护金护木也出了手,但没有青叶快。 青叶扶着她,微拧眉头,看向万白道:“等会过来帮她看看吧。” 万白颌首,“她这伤早该看了,拖到现在,自作自受。”   ☆、第二百五十七章 阁楼湖苑 万白也是十分不明白,摊手道:“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不肯接受治疗是惩罚她自己还是想跟谁赌气?如果是自我惩罚我无话可说,若是为了赌气,我也不想医。” 他作为神医才是有点脾气的,然而在这群小伙伴面前,成了累死累活随传随到的大夫,他给人看病还要受病人脸色? 青叶没有生万白的气,她只是继续往前走,片刻才道:“犯了不能再继续留在主子身边的错。” 护金和护木都沉默了,他们忘了在没有调来主子身边之前,都在四处跑任务。跟在主子身边,成了这些年来最轻松的差事。他们偶尔会互相调侃,还会吃零嘴,这样的日子难得可贵。 而青竹却不珍惜,她想要的他们似乎有些明白,但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离开成了必然。 万白不是很开窍,事实上除了他想关心的,其他人都无关紧要。什么错是不能继续留在主子身边的?什么错都行好吧! 莫少恭皱眉道:“也许青竹姐和少夫人有什么误会也不一定,她为什么说少夫人会害死东家?还说我们都被少夫人蒙蔽了?蒙蔽什么了?” 护金护木道:“没有蒙蔽,少夫人是什么人我们还不清楚吗?每次主子和人动手,我们没有上前帮忙的时候,着急的人是谁?” 当然是少夫人了,简直急的要跳脚。 万白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青竹为什么会针对沈银秋,只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完全没看出来青竹哪里表现得像心仪主子的莫少恭和浱阳,看着他们三个各自感叹的大男人,也是谜。 他们刚到院子,屁股都没有坐热,就来了几个和青叶等人相熟的人。他们都为万俟晏办事,区别在于,一个是训练出来的暗卫,一个是江湖儿女,万俟晏并没有把这两个势力分开,甚至偶尔会让他们混在一起出任务。 他们听闻少主归来,心情激动,但又不敢去打扰少主,所以跟在少主身边的暗卫就成了八卦的来源。 莫少恭和浱阳在他们一群人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索性决定回房休息。 “蠢羊,你一定没有见过武林盟主长什么样吧?”回房的路上,莫少恭得意洋洋的跟浱阳道。 浱阳已经放弃纠正他的叫法了,实话实说道:“没有。” “这都没有见过,真可怜。” 浱阳反问:“你见过?” “……我也没有。”莫少恭一噎,“所以跟你一样可怜,但是没有想到东家是那样的人!” 浱阳沉默着点头,当他们看着万俟晏撕开人皮面具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呆愣的,终于知道平时那丝违和感从哪里来了,这等容貌才符合他的气质,气场和容颜都让人不敢直视的东家! 而正在阁楼照顾沈银秋的万俟晏,忽然打了个喷嚏,又低声咳嗽起来。这一路为了给沈银秋保暖,他不停的动用内力。导致现在消耗过度,他的经脉缺乏内力的温养,受不住这天气的寒流。 他怕吵醒沈银秋,压抑着喉咙间的咳嗽,准备出去咳,手中还拿着温热的毛巾。 万俟晏刚站起来,衣角就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沈银秋已经醒了,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刚想问点什么,咳嗽就涌上来,他一手捂着口鼻别开脸,一手示意沈银秋放开他。 沈银秋想起他曾经病弱的样子,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用力把他推坐在床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生气道:“都咳的这么严重了,你还想出去哪里?吹风吗?!” 万俟晏咳了好一会才渐渐平复下来,“我没事。” “声音都咳沙哑了你还说没事!给我躺下!”沈银秋一听他声音就揪心,动手扒了他外衣推倒再盖上被子,给捂严实了才跑去桌子上倒了一杯温水递给他,“你在这里别动,我去叫万白过来。” 万俟晏叹了一声,掀开被子也不管外衣就跟上去,她刚醒哪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沈银秋打开门就懵了,入眼便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湖中央有个小绿屋,周围游着三两只白天鹅。远处是屋瓦林院,还能看见其中蜿蜒的通道互相交错。 “这里好像不是客栈……”沈银秋回头看着万俟晏说。 “当然不是客栈,这是琳琅山庄,我们舅舅家,这是希安阁,我以前过来居住的地方,从这里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山庄的布局。”他从后面揽着沈银秋,还颇有兴致的指着一些地方告诉沈银秋那是哪里。 沈银秋听得入神,看见湖边光秃秃的柳条猛地摇摆起来,好大风,万俟晏带她进屋把房门给关了。 “累不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会就有膳食送过来,让小厮去请万白就行,不急。”说着他又咳嗽了一声。 沈银秋拽着他去床榻躺下,她则坐在床边守着,“我不累,累的是你,不舒服的也是你,你能不能别老紧张我,紧张紧张你自己行不行?” “好不容易身体好点了,又使劲的折腾,亏我还以为武功高强的人不会生病。”沈银秋有些懊恼。 万俟晏也不知道过度损耗内力会让他的经脉出现问题, 沈银秋不念叨了,用盆边的热毛巾给他擦脸,轻声道:“你睡吧,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不乱跑。” 万俟晏笑了笑,“那你岂不是很闷?” 沈银秋见他笑,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道:“不会,我给你画像,你快点睡!我可是要画睡颜的。” 万俟晏见她去书案那边抓了纸笔回来,摊在床边的椅子上,也就配合的闭上了眼睛。 沈银秋哼着曲子哄他入睡,一手托腮一手磨砚,若有所思的注视着万俟晏。这些日子他好像瘦了,眼底还有一些青黛,得多累。 本来打算闭目养神的万俟晏在沈银秋哼声中悄然睡去,沈银秋还在哼,见他眉头松开,便知他已睡着,开始沾墨在白色的宣纸上作画。 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风吹动窗边的轻质竹帘,掀起地上的宣纸的一角又退下,沈银秋坐在地上,盘腿执笔神情认真。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抓了抓头,拿过宣纸唰唰写下几个大字,脱去鞋子惦着脚,悄悄把纸张塞到门缝中,鼓起嘴吹了吹确定不会被风刮走后,才放心的回到床榻前。 椅子上的画像才只画了一个轮廓,沈银秋继续,时间在静默中悄悄流逝,半个时辰后她才画好,拿起画像对比身边的万俟晏,虽然没有把韵味画出来,但她还是挺满意的。 沈银秋用砚台把画纸压好,打了个哈欠,犹豫着,她悄悄的从床尾钻进被子里,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万俟晏睡醒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看床边,结果空空如也。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看见了地上凌乱的纸张和压在椅子上的画。 屋子里并没有沈银秋的身影,他皱眉拿起画像笑了,默默的收好,她人呢? 万俟晏缓了缓头晕的症状,这才下地收拾纸张,把文房四宝重新摆回书案上。 沈银秋感觉好像哪里漏风,迷迷糊糊的蠕动着,万俟晏一抬头就看见床榻上鼓起来的一团,简直气笑了,还以为她去了哪里,结果是躲在被子里睡着了? 他过去掀开一角,沈银秋还在睡,桌子上并没有饭菜摆放,也就是她几乎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他皱眉,抱起沈银秋亲了亲她的额头道:“阿秋饿不饿?” “唔?” 万俟晏见她好似没睡醒,强制叫醒她应该也不会舒服,想了想,他把她塞进被子里,打开房门下楼。 小厮一见他,立马挺直的腰板行礼。 万俟晏问道:“可有准备膳食?” 那小厮一愣,“少主,您说在休息不要膳,中午的膳食放太久已经送回厨房了,小的马上就让厨房再弄!” 他什么时候说过不要膳?……应该是阿秋说的,他竟然睡的那么熟,连饭菜送来都没有察觉。 万俟晏道:“不必,等你们盟主回来再一起用膳吧。送膳的时候谁给你开的房门?” 小厮摇头道:“少主,没有开,门缝中夹着一张宣纸,上面写着:在休息不要膳,谢谢。” 他掏出纸张递给万俟晏,老实说这一定不是他们少主写的…… 万俟晏一看,是阿秋的字迹,他忍不住笑了笑,“你去让厨娘弄一份羊奶羮,去膻,微甜。” “好的!”小厮转身就跑,赶着去厨房吩咐。 万俟晏收回纸张看着这院子,身后是他娘最喜欢的阁楼。不知怎么的忽然有些思念了。如果他娘还在多好,她一定会很喜欢阿秋。 寒风凛凛,一闭眼,过去种种仿佛就在昨日,他娘最后留给他的还是微笑。 “你站在那里干嘛啊?”沈银秋揉着眼睛趴在栏杆上似醒非醒的样子,见万俟晏背对着她,疑惑问道。 万俟晏回头,笑的让沈银秋发懵,灿烂到天地间就剩下那抹色彩,她赶紧捂住眼睛道:“亮眼!我一定是还在做梦……” “我还准备用奶羮来诱惑你,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万俟晏纵身一跃上楼,揽住沈银秋笑道。 “你很高兴?”沈银秋纳闷,“有什么高兴的事大家一起分享嘛,一个人乐有什么劲。” “遇见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 初见盟主 “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相信?算了,那个……武林盟主在哪呀?我们来到山庄就休息,是不是不太礼貌?”沈银秋左瞅右望,都没有见到什么人。 “哦对了,我们要找万白,你得让他看看身体怎么样了。” 万俟晏带着她下楼道:“我的身体不要紧,只是透内力消耗过度,休息一天已经好多了。” 沈银秋嘟囔着,“那也要看看啊,你都不知道上午你脸色苍白成什么样,很吓人的。” “好,等会就请万白过来。”万俟晏下来院子道:“舅舅在忙别的事,等会见到可不要叫他盟主,要叫舅舅。” 沈银秋嗯嗯两声,忽然捂着脸兴奋问道:“盟主长什么样?凶吗?是不是一身正气?咦想想感觉有些激动,武林盟主诶!” 万俟晏:“……”这截然不同的态度是不是太夸张了。 “你……等会你自己感受吧。”是不是一身正气…… 两人出了院子在周围闲逛了一会,等小厮端来厨娘刚出炉的羊奶羮时,正看见他们少主背着一个少年对着湖面像似在赏景。 他脚步不由一顿,少主可没有这么大的孩子或者弟弟啊! 他看着那两人的背影,走近一些还能听到他们少主介绍这湖的声音,虽然平时少主就挺温和的,但这会几乎就是温柔了。 这少年的身份不寻常啊! 他微微低头道:“少主,羊奶羮煮好了。” 沈银秋回头,正好看见小厮低头端奶的身影,她闻了闻,悄悄在万俟晏的耳边道:“饿啦。” 万俟晏道了句知道,跟小厮道:“端去前边的兰亭吧。” “是。”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跟在小厮的身后,见他放好养奶羮之后才侧头问沈银秋,“背着你吃要不要?” “洒你一身信不信,放我下来。”沈银秋低声应道,有小厮在她显得有些拘谨。好歹这里是武林盟主的山庄,可不理你在京城是什么小姐身份。 万俟晏好脾气的放她下来,摸着她的脑袋道;“去吃吧。” 他跟退到一边满脑子都是原来是女子原来是女子的小厮道:“盟主回来了吗?” “啊?额少主,盟主如果回来应该会先来阁楼看您。” 小厮说的在理,万俟晏看了看天色也该回来了,再看正乖乖坐在石桌前吃奶羮的人,心情颇佳。 “好吃吗?”他坐在她身旁,这句话他问过很多次,但依旧乐此不疲,因为如果好吃,沈银秋回答的时候,眼若星辰,很迷人。 沈银秋直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示意他吃。 万俟晏并不喜欢吃这些奶制品,但看着她弯弯的眉眼,还是含笑吃下了。 沈银秋反问道:“感觉怎么样?” “很甜。” “甜?”沈银秋又尝了一口,并不觉得甜,“还要吗?” 万俟晏摇头。 候在一旁的小厮表示眼已瞎,还有些不知名的心酸,他的媳妇在哪里! 忽然外面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小厮一听就高兴道:“少主!盟主回来了!” 沈银秋刚好吃完奶羮,第一个反应就是拿出手帕擦嘴!站起身躲在万俟晏的身后悄悄道:“刚才笑声是盟主发出来的?” “对,他应该是收到了什么好消息。” 沈银秋点头,果然是个很爽朗的大侠? “阿晏!”前方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子走来,约莫四十多岁,没有留胡腮,也没有跟沈银秋想象中的一样一身正气,而是有些痞气的感觉…… 沈银秋站在万俟晏身后,有点看傻了。 单五景大步过来高兴的抱了自家外甥一下,这是他妹妹的孩子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意义自然是极重的。 “你来这里怎么也不给舅舅打声招呼,舅舅也好去接你。”单五景大声的说着,然后和躲在万俟晏身后的沈银秋对视个正着。 “喲,这就是外甥媳妇吧?长得真俊!” 沈银秋:“……”这浓浓的大碴子味,她还是有些懵,等等见到长辈应该说什么?不能跟在京城里头一样行福礼了吧!估计武林盟主见了会尴尬。 万俟晏回头拉过沈银秋介绍道:“舅舅,这是阿秋,她比较害羞。” 沈银秋暗哭,我才没有害羞,我这是没有反应过来! “舅舅好,我叫沈银秋,您可以叫我银秋或者阿秋都行。”沈银秋认认真真的给单五景鞠躬行礼。 单五景赶紧示意万俟晏把人给扶着,他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不必行礼,说来惭愧,你们来了这么久舅舅都不在,走,用晚膳吧,你们一定是饿了,银秋想吃什么尽管说,到了舅舅家就是自己家,千万别客气,搞生疏客套就是不给舅舅面子了。” “好的,谢谢舅舅。” 沈银秋余光瞄了眼石桌上的奶羮碗,舅舅你是当做看不到吗…… 回应沈银秋就是单五景哈哈哈的笑声,她暗自抹了把汗,这舅舅果然是不拘一格,豪爽无边啊。 万俟晏陪伴在单五景身边,沈银秋被他牵着当小尾巴,跟单五景交谈几句之后,她就没有那么拘谨了,沿途左看看右看看,时不时还拈花惹草。 单五景询问万俟晏这几个月来的身体情况,他试探了一下万俟晏的内力,皱眉道:“你体内雄厚的内力怎么三五月就虚成这样?” 万俟晏就将这一路走来遇到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气的单五景怒吼一声岂有此理。 沈银秋还在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盆栽以及粉黄白紫的花种,突然被这怒吼吓的肩膀一抖。 万俟晏发觉了,低咳一声,把沈银秋揽到身边悄声说别怕,跟单五景道:“舅舅……冷静冷静。” 单五景看见沈银秋无辜又带着小心翼翼的目光,心里懊恼,“外甥媳妇别怕,都是舅舅不好,吓到你了,舅舅给你道歉,啊千万别怕。” 舅舅好不容易才盼来你这个外甥媳妇诶,可不能给吓跑了。他外甥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一般女子怎么愿意带进山庄来,还那么正式的跟他这个舅舅介绍。 但他这话才是真的吓到沈银秋,她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不提他武林盟主的身份了,辈分上也是舅舅啊,第一次见长辈这么低姿态,她受宠若惊。 “舅舅你们继续说,不用顾忌我的,我方才是被舅舅的淳厚的嗓音给震惊了,瞧, 子晏说话一直是轻声细语的,我没有被吓到。”就算被吓到我也不会承认! 单五景一听又想笑,又忙道:“外甥媳妇,子晏以前身体不好,他要是哪里对你照顾不周到,你多担待啊,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告诉舅舅,舅舅帮你教训他!” 咦……不是应该是他身体不好,她要多照顾他吗?当时连长公主的客套话都是这么说的。 她抓了抓头发,略尴尬道:“舅舅,他一路上都在照顾我,还把自己累的生病了,是我没有照顾过他,什么忙也没有帮上……” “外甥媳妇,这你就不对了,媳妇都是用来疼的,他照顾你天经地义,连自己妻子都照顾不了,他还有脸娶你?这不丢男人的脸吗?我得削他。” 沈银秋被逗的直乐,“谢谢舅舅。”她心里挺感动的,从来都没有人跟她说过媳妇是用来疼的,嫁入夫家要干嘛?要打理家里,生孩子,孝敬婆婆,伺候丈夫等等一系列的琐事。这个舅舅的思想也太独特啦! 万俟晏见她被逗的开心,摸着她的头,笑言:“这才半个时辰不到,舅舅就站你那边了,从下到大他都没有跟我说过重话,今儿竟然说要削我。” 沈银秋朝他扮了个鬼脸,“以后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舅舅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反悔哦。” “笑话,当然不反悔,他要是对你不好尽管说,舅舅打到他对你好为止。” 沈银秋捂着嘴偷乐,万俟晏无奈的看着单五景,为了配合沈银秋的步伐,三人走了慢慢悠悠大概一刻钟。 “外甥媳妇先尝尝大沥的菜肴?不喜欢就大声说想吃什么口味的,用膳最重要的就是吃的开心,总之哪里不适应的尽管提。” 沈银秋点点头,不敢再道谢了,她一说谢谢,这个舅舅就叹气,叹的她心里发慌,不道谢她也憋的难受…… 三人同桌而坐,其实女眷是不可和男子同桌的,但沈银秋一路走来都没有这个遇过要分开而坐,久而久之也就适应了。 三人刚坐下,婢女就排着队上菜,不一会儿饭桌就满了,沈银秋心想,她应该主动给舅舅盛汤! 然而她还没有站起来,万俟晏就先她一步下手了。 “舅舅喝汤。”万俟晏盛好双手递到单五景面前,“先吃点东西垫垫,等会我再陪您喝酒,以前身子不争气让舅舅操心,是子晏不孝。” 单五景赶紧接过,好像很想说点什么又开不了口的感觉,最后粗声道,“你坐着就成,弄这些干什么,怪尴尬的,快快快给外甥媳妇盛汤夹菜!” “我自己……”她刚想说我自己来,就见万俟晏拿他自己的碗盛了点汤,吹了吹放到她面前,再把她的空碗拿走道,“先尝尝合不合口味,大沥的口味比较重。” 她幽幽的看着他,放开让她自己来!感觉要被养残废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北漠地图 最终在单五景殷切的目光下,沈银秋乖乖接受万俟晏的照顾,慢慢吃着还算可以的菜肴,而单五景和万俟晏见她吃的好,才放心的聊起正事。 就着方才他们在路上说的事,单五景问:“他真的带人来拦截你?而没有管那贱女人和他那贱种的事?” 沈银秋乍一听,饭桌上的气氛已经变了,从话语中都可以感受得到单五景的怒气,她只能装作什么都感受不到的样子,继续吃。心里却在猜测,他应该是说侯爷,贱女人和贱种分别是指长公主和万俟晟了,没有想到这盟主对长公主两母子的恩怨这么深。 万俟晏趁机又给沈银秋夹菜,风轻云淡道:“嗯,是放任的态度,不过他们那些人的身手还不至于能伤到我。” “这个臭老鳖,子晏,你还回京城?”单五景问这个时候,仿佛有些忐忑。 万俟晏替他倒了一杯酒,“你知道的舅舅,我娘的仇还没有报。” 他说的那么轻,轻到沈银秋咽不下口中的饭菜。 “就不能把那贱女人杀了吗,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子晏,舅舅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也娶妻了,你就算不为舅舅着想也为外甥媳妇着想吧?别再涉险了,方方也不希望你这样做。” 万俟晏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还笑的出来说:“娘让我以后有机会就离开京城。但是舅舅,你不恨万俟司徒和那个女人吗。” 这话说的单五景不好回答,说不恨,那两个渣男贱女害死他亲妹子,又心肠狠毒的让他仅有的外甥被慢性毒药活活折磨了十几年,数月前还差点死了!如果不是有个快圆寂的大师,愿意用毕生的内力帮他逼骨祛毒,扩充经脉,饶是这样他外甥也是饱受痛苦九死一生才活下来。他能说不恨?但说恨,又怎么说服子晏放弃报仇。 “舅舅是恨的吧,一刀了结那女人有什么用,娘亲受的苦,我受的难,和一刀相比,微不足道,把她曾经趾高气扬的资本给毁了,让她好好的苟活着下去不好吗,只有活着才能体会更多的痛苦,死了便便宜她了。” 万俟晏被折磨了那么多年,每次发病都生不如死,他曾经也冒出过不如死掉的念头,但不行,他娘让他好好活下去,那对狗男女也还在逍遥着,他怎能就那般死了?所以若真恨一个人别用死来便宜她。 沈银秋侧头看万俟晏,在浓厚的恨意下,他也还是那么的镇定,甚至可以说是淡如茶。听说越是平静的人心里压抑的东西就越重,她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说,她相信他会知道她的想法。 想报仇就报仇吧,在这个心慈手软就死无葬身之地的地方。 万俟晏看着她,含笑让她继续吃。 单五景这才注意到沈银秋道:“外甥媳妇,你也不想子晏涉险的吧?” 沈银秋点头,“舅舅,我不想他涉险,但是我支持他的决定,如果杀了昔日仇人能让自己活的舒坦的话,何不杀了呢。再说子晏没说杀人啊,只是回敬对方而已,我会和他一起,所以不用怕!” 单五景有些怔然,这个看起来和柔弱善良的外甥媳妇,一脸微笑的说出这些话,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算了,你们决定吧,需要帮忙的时候一定要开口,安全最重要,报仇不能把自己命给搭进去了。” 万俟晏笑着说是。 “我跟你说这么严肃的事情,你还笑?”单五景心里还是有些烦躁的。 沈银秋在一旁附和道:“对,他今天一直自己在笑,问他笑什么又不说。” “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万俟晏道。 沈银秋阴森森的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敢当着舅舅的面调戏她,他就死定了。 万俟晏不闹她,继续给她夹菜,跟单五景道:“舅舅,那几个门派找你麻烦了?” 一说到这个,单五景就来气,“可不是,前阵子以全阳教为主,说我和明教那个婆娘有勾结,非要我自清,你说我自清什么?不就是找她见面的时候被劳什子的全阳教看见了么。等退了这武林盟主我还要娶她过门呢!” “噗。”沈银秋正喝了一口汤,听见单五景霸气的话正给呛着。明教是大漠的,在这些人眼中就是邪教,舅舅一个武林盟主喜欢上明教圣女……也没啥,只是她听前头还以为是那些全阳教诬陷的阴谋,结果还真是看对眼了。 舅舅果然是敢爱敢恨的真汉子?嗯好像哪里不对。 “外甥媳妇呛到了!” 万俟晏已经在轻轻的拍打她的背部,等她缓过来才拿娟帕给她擦嘴道,“好点了?” “没,没事了,呵呵。”沈银秋干笑两声,幸好及时转头没把汤喷到饭桌上,不然就尴尬了。 “慢点喝慢点喝。”单五景连忙道,“不急不急啊,要是菜冷了就让人下去热。” “好的。”沈银秋嘴角抽搐了两下,才不是吃快呛到的,分明是……舅舅不按照说话的套路来。 万俟晏见她真没事才问单五景道:“那舅舅打算怎么办?” “她说明教下一届的圣女还没有选出来之前不能跟我走,让我等她,我只好等吧,这武林盟主也要明年才换选。他们这是迫不及待了,毕竟我的性格不适合和他们周旋,维持不到各派的平衡点。”单五景端起杯子一口闷。 “那就陪他们玩玩,反正武林盟主这个位置不过是大家推出来的傀儡,身不由己那么多,如何过的痛快。” 单五景沉声赞同,“所以才让你过来帮帮舅舅,这盟主位置我是无所谓了,但也不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今天沧剑、玉秀、丐帮、战八方说些乱七八糟的,拿聚义令威胁,死活让我走,不然舅舅收到外甥带媳妇上门的消息怎么会到现在才回来。” 万俟晏闷笑一声,被沈银秋狠狠的剜了一眼。 “他们想让舅舅做什么?” 单五景哼声,“让我承认和明教有勾结背叛武林,交出盟主之令,更重要的是交出北漠地图。” “北漠地图是什么?”沈银秋眨巴着眼睛,不得不插话道。但是问出口她就后悔了,让你平时和万俟晏说话随意惯了,张口就问有的没的,别派觊觎的地图能简单吗?说不定是个宝藏图呢! 单五景倒没有怀疑沈银秋什么,毕竟武林中人没有几个不知道北漠地图是什么,只是没有人知道地图被他藏在哪里罢了。 他说,“北漠地图是一份追寻了百年的藏宝图。” 沈银秋干笑,还真的是藏宝图,下次她还是不要瞎猜了。 “源自沙漠之地,危险重重,那里有铺天盖地的黄沙,气候十分炎热且鲜少水源,没有方向指明转个身就能迷路,除了可怕的沙尘暴还有沙陷,极其容易出现幻觉死人,但就是这样一个地方,传言其地下有数不清的宝藏和武功秘籍。” 沈银秋听的认真,凭着脑中的印象问万俟晏道:“那个北漠是不是曾经有个皇朝?” 万俟晏颌首,单五景却再次问道:“外甥媳妇你怎么知道?”别说是她这种闺阁女子了,就是行走江湖的女子都不知道大漠曾经有个皇朝。 沈银秋有些不好意思道:“他的书房里有很多书,我平时无事就会去他哪里找书看,不知道是在哪一本书里看到的了,隐隐有这么一个印象,早在百年前就覆灭了不是吗?” “想不到我外甥媳妇还是个才女啊!”单五景看着万俟晏道。 沈银秋摇了摇头,默默低头吃菜。 万俟晏朝他点头,确认沈银秋说的是实话。 毕竟这是人人都觊觎的东西,单五景当然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不是说要藏着捏着,而是知道的太多实在没好处。 但他还是选择把这北漠城的结局说下去:“这个皇朝不是覆灭了,而是一场大沙尘暴把整座城都埋在了地底下。” 沈银秋额声,“沙陷?”只有地基往下陷,才有可能把整座城都给埋了。 “嗯,就是如此!”单五景狐疑的瞅着沈银秋,这外甥媳妇是扮猪吃老虎?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沈银秋再看了一下他俩的脸色问道:“所以那个所谓的宝藏就是指被掩埋的地下城?” 单五景:“……没错。” 沈银秋哦了一声,一副原来是这样的神情,还乖巧的笑道:“舅舅你们继续说,我不打岔了。” 单五景看向万俟晏,万俟晏也很无奈,“北漠地图是舅舅去北漠得到的,他们想要便让他们自己去北漠搜寻。” “他们何尝不想,然而这些年去北漠的人全都有去无回,其中不乏什么高手大侠。” 这份地图是他险里逃生得到的,他还等着去跟那女人一起再去北漠探一次,怎么可能交出去,也不可能给万俟晏,因为那个地方太危险了。 沈银秋忍了忍,见他们不说话,又没死心问道:“他们就那么相信舅舅手里的地图是真实的吗?” 万俟晏解释:“舅舅是唯一去大漠活着回来的人。” 沈银秋先是露出一副崇拜的神情,然后道:“舅舅厉害,既然他们那么相信,我们弄份假地图给他们,让他们去北漠搜去吧?”   ☆、第二百六十章 别不信我 单五景无法接话,他在想这丫头是不知道那大漠的气候有多恶劣,才会提出这个方法的吧?死在大漠等同于活活渴死,或者晒干,无论哪一种都比被人打死来的痛苦。 他们若是弄张假地图给他们,不用说除了是走了狗屎运,不然是回不来的了…… 然而听她方才说,明显是对大漠的气候有所了解的,看来这丫头能和子晏这小子看对眼,也不是那么的简单啊。 面对单五景的若有所思的目光,沈银秋还赠一个天真无邪的笑脸。 万俟晏习惯性又去摸沈银秋的头,动作很轻不会打扰到她吃东西,“阿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到时时间拖够了就让描一份假地图给他们吧。” 单五景:“……随你们吧,子晏,你忽然来舅舅这里不是特地来帮舅舅的吧,有什么想法?” “嗯,在京城和人合作去调查人贩子的事件,断了对方的几条线,发现和一些江湖门派有关,正好京城这些日子要迎接外国来使,我不方便在外族面前动手,便来看看舅舅顺便调查调查。”万俟晏说着,眼神看着某个虚点闪过一丝凌厉,他可没有忘了对方把阿秋逼下河 受伤受寒的事。 “哪个江湖门派?人贩子怎么会跟他们有关系,一个两个不知道多爱惜羽毛。”单五景从脑海中一个个过滤七大门派,又使劲想那些不入流的门派最近都有哪些风言风语有猫腻的。 “是全阳教。舅舅,他们带头闹,其他门派有多配合。”万俟晏不觉得以现在全阳教的风气,其他门派会没有收到什么风声。 单五景拧眉,“基本全阳掌教的开口,他们就心照不宣的附和,按理说全阳教不会这样,这些年来他们变化很大,许是他们是分教换了掌门的缘故,总之,要说正事还得去他们主峰找蜀微老道才行。” “可蜀微掌门已经许久不出山了。舅舅就没有听到关于全阳教其他流言?”万俟晏问道。 “没有。”单五景很耿直的摇头道。 沈银秋已经吃饱了,她放下竹箸,拿起娟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我们一路走来遇到的事几乎都跟全阳教有关,而蜀微掌门的小弟子也在途中和我们遇上。” “是他那个宝贝高徒?浱阳?” 万俟晏看向他道:“舅舅认识?” “蜀微老道当时收了他就公布天下说是关门弟子,自此闭山不出,那确实是个好苗子。”单五景赞叹道。 沈银秋对这个号话题的跑偏有些无奈,点明道:“他也觉得这些全阳的弟子有疑点,所以跟我们跟来了山庄,他应该会去那个全阳分教,所谓的第三峰求证。” “到时我们跟着他去看看哪里有蹊跷。”万俟晏道,“阿秋留在山庄等我们回来,有舅舅在你不会有事的。” 沈银秋鼓起腮帮子,“你把我带到山庄原来是打了这样的心思!” 眼看这两个要吵起来了,单五景正想着怎么劝,沈银秋就道:“你们去的时候小心一点,那可是别人的老窝,要是缺胳膊少腿的回来我会叉腰嘲笑你们的。” “嗯,当然是怎么去就怎么回来。”万俟晏柔声道。 单五景看着他们的互动闭上了嘴,忽然好想念明教的老巫婆,心塞塞的感觉。 沈银秋问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还没有跟他说,如果他同意我们就一起去,如果他不同意……” “你们就在后面悄悄去,他说要去的时候,你就说他单枪匹马的没个照应,浱阳那个性格的人,听了不得感动的然后邀请你们一同去全阳教。如果他还是拒绝,你就说没有去过全阳教有些遗憾,这样他准同意你去。”沈银秋侃侃而谈道。 单五景再次微愣,“外甥媳妇很有经验啊~” 沈银秋低咳一声,“没有没有,我就是瞎说的,呵呵……” 要在舅舅面前保持住乖巧的形象! 万俟晏继续给单五景倒酒,让人给沈银秋准备一些水果上来。 “舅舅,全阳教是有疑,这几天你继续跟他们周旋,等我们去一次他们分教再说。”他原想问之前全阳教好规模的收那些良莠不齐的弟子,他们就没有感觉到奇怪?但又想到几年前的事情,他舅舅应该不会有印象了。 即使有,当初他们刚建立分教,缺弟子也不奇怪。 单五景想了想,“好,不过你先在这里住两天,把身体调整好内力恢复了再去。” “嗯,舅舅放心。”万俟晏跟他碰杯道。 沈银秋在一旁吃着下人端上来切好的水果,看着他们两个一杯又一杯的喝着,也没有再谈那些糟心的事了,说的都是过去她不知道的。 比如万俟晏的小时候有多惨,一个人被病痛折磨孤零零的在侯府里,侯爷还不让舅舅去探望。 单五景说着竟然开始梗咽了,“小银秋啊,舅舅看的出来子晏他是真的心悦你,把你当命看,不然他也不会带你来见舅舅了。” 沈银秋一脸懵,舅舅喝醉酒还真可爱,带我来见个长辈就证明她比命还重要了?额……也是不懂,不过万俟晏对她是真的好。 “你别不信,你相信舅舅,子晏只是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他若对你好便是拿你当命护着,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白头偕老……好好的,好好的。” 沈银秋见他红着眼眶,也不知道是心疼万俟晏小时候还是喝醉了纯粹的发泄,她试探着道:“舅舅,万俟晏已经很能表达了……” “是单子晏!他叫单!子晏!”单五景十分严肃的纠正她。他担心沈银秋是看中他外甥的外在身份才下嫁,那个什么破世子! 这样的感情是不会长久也不会幸福的,子晏这二十年都过的苦,现在身体好了,他只希望他能开心。 自古情路多坎坷,难得开窍难圆满。 不要再在情路上载跟头,子晏娘亲就是个例子,他唯一的妹子,就这么给毁了。 沈银秋见他眉目深沉,身上散发着似悲似怒的氛围,这样的人很难跟之前人未到笑声先达的人联想在一起。 他看着万俟晏,万俟晏似乎也沉浸在什么事情中,见她看过来才勉强露出笑容,“没事,舅舅喝多了。” “对我喝多了,你们今天刚到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歇息去吧。”单五景抬起头眼神有些迷离道。 “舅舅,我先带阿秋回去了,你等会回房歇着别想了,我会过得很好,给你养老送终。”万俟晏起身看着他淡淡道。 “臭小子,快走!” 沈银秋起身也说了一句:“那舅舅早点歇息,我们先回去了。”末了,又小声道:“我会和他好好的。” 单五景仿佛没有听到,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离开,刚走出这个院子,趴在酒桌上的人就捂脸低笑起来,有人陪着就好,方方,她是你选中的人吧,会带给子晏温暖,在这个世间,有个心悦的人真是太好了。 我会保护好子晏的,你放心,但我劝不住了,你别怪哥哥。哥哥也不想让子晏满脑子就剩下报仇,但就像那个小丫头说的,有能力了如果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为什么不能报仇雪恨呢。 你的死就是困了子晏多年的因,解开就好了,那些害死你的人都会遭到报应的。 沈银秋和万俟晏走了一段路,远离了用膳的院子,途中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偌大的山庄,给人冷清的感觉。 万俟晏也喝了酒,虽然没有露出醉态,但身上残留着淡淡的淳香,不熏人,有股清冽的味道。 沈银秋偷偷的嗅了一口,说道:“舅舅真心疼你,七尺大汉红了眼眶。单子晏,你说你以前过的是有多苦,比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还脆弱吗?” “应该吧,那些熬过去的已经不值得一提了。”万俟晏揽着沈银秋的肩膀道,要问以前有多痛苦,任何词语来形容都显得苍白,现在能站在你面前有时都会感觉是老天爷的施舍。 好像是本来就是该死的人,又偷偷活了。 沈银秋沉默,“舅舅是装醉的吧,他为什么会怕我离开你?我有表现的很讨厌你吗?” “他怕,我也怕。连你都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沈银秋听着耳边苏苏的嗓音,低头摸了摸鼻子,随心所欲的说情话的段数比她高多了。 “你没有表现的讨厌我,但也没有表现了有多喜欢我,阿秋一个人眼神是很难骗人的,何况你并没有学会骗人。我想,不管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情,都没有上升到喜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他忽然低沉下来,让她忍不住反驳道:“我说过我喜欢你啊!” “也只是说说而已。” 沈银秋眯眼,“你就是想耍流氓吧、” 万俟晏停下脚步,抱住她道:“我也会累的阿秋,但是我太累了所以不想放手。” 沈银秋:“……”她妥协了,“你要我怎样才会相信我喜欢你?” 万俟晏亲了一下她的发顶,“不用,你愿意留在我身边足够了,没有喜欢上我大概是我做的不够好。” 沈银秋:“……”我也好累,你竟然不相信我喜欢你!   ☆、第二百六十一章 拜祭逝者 迫于无奈,沈银秋揪着他的衣领低头啃了他一口,“你敢说,这样都不信我喜欢你?!” 她就不明白了,他哪里表现的让他们这么没有安全感?哦对,就是安全感,好像很怕失去一样,失去什么真是心疼。 说到底,应该是她怕失去好吗?所有的银子投放给万俟晏当交易,唯一的依仗都没了,那个人竟然还不信她喜欢他!没有比这还让人欲哭无泪的事了。 万俟晏却是笑了笑不提这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道:“你怎么看出舅舅是假装喝醉的?” 沈银秋见他不想再说这个问题,也没有揪着不放,虽然心里还是郁闷的。 她道:“舅舅一看就是豪爽之人,怎么会喝那么一点酒就醉了。再加上今天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从他的态度上看,正常情况下是不想让我看到他不好的一面。以及他若真是醉意上来,就不会这么安静的说我们要好好的,而是当场把桌子掀了,说我敢让你伤心就死定了,我就会信一半,所以舅舅喝酒只是抒发一下情绪吧。” 万俟晏没忍住笑了,“舅舅喝醉了真的不会掀桌子,不过我也没有看过他喝醉的样子罢了。” “在这种环境里,怎么敢放心的大醉一场,有时间还是多陪陪舅舅吧。”沈银秋顿了顿,问道:“娘的牌位在哪里……我想去祭拜,可以吗?” 她在他心目中有资格吗?如果不是见他愿意跟他舅舅介绍自己,沈银秋都没敢开口提。更不敢喊一声娘,毕竟死者为大,在亲人的心中有种不容他人沾染的地位。 万俟晏笑容淡去一些,似是想起了往事,很快又扬起嘴角道:“当然,现在就去吧。” “啊?不是,我们都还没有准备什么东西,现在就去?怎么去?”沈银秋有些怔愣道,他可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万俟晏抱起她就轻功,“不用准备,娘不会介意的。” “胡说,你又不是娘!放我下来,你这么久没来,也好意思两手空空去?丢人,还带着我!”沈银秋捏着他的脸道。 万俟晏被她这一捏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他停留在屋顶上沉思,确实应该要准备一些东西,不能马虎。 “阿秋坐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马……马上?这可是在屋顶阿喂!沈银秋看着眨眼间就远走的人,心里是崩溃的,她小心翼翼沿着梁条坐下,托着下巴迎风看景,万俟晏多半是喝醉了,不是很清醒那种,换做平时他哪里这么奇怪,似乎从进了山庄起他就好像处于一种朦朦胧胧的兴奋中,找不到原因,怎么看都有点反常。 万俟晏说一会还真的是一会,不多时就提着一个竹篮回来,里面尽是一些黄纸烛宝还有三碟糕点。 “走吧。”他在她面前蹲下道,“我背你去,在后山,她最喜欢的桃林边。” 沈银秋接过他手中的竹篮,趴在他背上道,“你喝醉了吗?喝醉了摔倒我怎么办?” “没有醉,就算摔下来我垫底不会疼。”万俟晏说完就轻轻松松的跃了出去。 沈银秋靠在他的肩膀上,沿途看了一次后山的景观,从上面看,这个后山完全被人为的布局了。 万俟晏带着她来到一处竹屋前,沈银秋有些疑惑,难道他娘亲葬在这个竹屋里?这样一想,她忽然感觉有些惊悚。特别是万俟晏这个时候看起来好像有些不清醒,他这样让她很没有安全感。 其实万俟晏只是在高兴沈银秋主动提出来想祭拜他娘,而他又圆了带沈银秋来看他娘的念头,喝了酒情绪有些外露,高兴也就表现出来了。然而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善用温和来伪装自己的人,忽然笑的那么明显,这不是让人害怕吗? 沈银秋拉了拉他袖子道:“娘在里面?” “嗯,这是娘的衣冠冢,里面放着牌位,她最喜欢这片桃林了。” 沈银秋闻言,敛眉嗯了声,原来只是衣冠冢,那葬在哪?她忽然想起沈银秋的娘也是前任王妃,自然是葬在别的地方了。 她抬头注意着万俟晏的神情道,“那我们进去吧。” 万俟晏接过她手中的竹篮,在前头带路,打开园篱门,院子似时常有人来打理,并不会杂草横生,还种了不少的满天星。 随着万俟晏走到房门前轻轻一推,吱嘎声在这个宁静的后院响起,屋子很通风透气,家具也不见得有什么灰尘,抬头就可看到,刻着单敛方三个字的黑色牌位摆在正中央。 黑木白字,很刺眼。 堂下还有一个火盆,应该是用来祭拜时烧纸的。 两人来到牌位面前,没有人跟沈银秋说过先王妃长的什么样,只靠着道听途说的消息猜测,应该是个英姿煞爽的女子。 她跟着万俟晏鞠躬,再被万俟晏郑重的介绍一番。 拜祭完后,万俟晏显的更清醒了,酒气也散去了一些,“阿秋。” “嗯?”沈银秋看着他,等着下文。 万俟晏却道:“没什么。”只是今天是我娘的忌日而已,如果她没有说要来看娘,他会在半夜独自前来。 沈银秋很讨厌这种喊了人又不说什么事的话,她幽幽的看了一眼万俟晏,到底是没有表现出不满,哪怕万俟晏此时脸色温和,她也能感受的出来对方并不开心。 怎么会有这么喜怒无常的人?她叹口气,踮起脚尖努力抱着他的肩膀安慰,看起来有些滑稽,“你还有我和舅舅,还有护金护木青叶万白,总有人在陪着你。” 万俟晏揽紧她的腰身,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中一片阴郁,我最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你啊。 两人烧完带来黄纸,确定不会再有火星后,这才离开了竹屋,回去阁楼。 刚回去就看到万白一行人在院子外等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几个都变成一起行动了。 沈银秋和万俟晏从天而降落在他们面前,他们愣了愣,大概没有想到主子会从外面回来,反应过来齐齐道:“主子,少夫人。” 沈银秋朝他们挤眼睛,“怎么都在这里,有事吗?” 莫少恭嘻嘻向前,“来这里看东家和少夫人有什么吩咐啊,还有蠢羊他说要去全阳教看看。” 果然,但她没有想到浱阳会这么着急。 万俟晏这时已经恢复平日的淡漠的模样,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眼,和在京城的温和是两副面孔。 他看向浱阳道:“后天我们和你一起去?你教有异,恐生变故。” 不等浱阳拒绝,莫少恭就道:“东家说得对,我也要去一趟,也好确认一下庄周的事。” “那……好吧。”面对莫少恭的坚持,浱阳选择妥协,阿莫身上还有伤,即使他不想让他们跟着来,他们也一定会办法上山的,那不如一起。 沈银秋耸耸肩,这件事就这么给解决了,看了看人群中并没有青竹,她也没有多问什么,只道:“大家休息了一个白天,现在打算做什么?” 众人:“……”说来,来到武林盟主的地界后就放松不少,休息了一个白天体力充沛,若是再去歇息,只会落得一个辗转反侧的下场。 老天爷很给他们脸色,眨眼睛仅存的那抹鱼白也落了下去,夜幕降临。 万俟晏朝他们道:“不必跟着,各自解散吧。” 护金护木;“……”这是自由活动的意思,然而他们要去哪?! 莫少恭眼咕噜一转道:“那我去山庄下面的镇子玩玩,顺便打听一下其他几个门派的消息。” “我跟你一起去。”浱阳不放心他身上的伤,加上他也要调查一下全阳教的现况。 打听消息啊?老本行啊!护金护木对视一眼,加入道;“那我们也去看看吧。” 万白幽幽的瞅着青叶道:“我缺少几味药材……” 青叶抬眼看他淡淡道:“知道了。” 转眼间就剩下沈银秋和万俟晏:“……”他们两个也没有打算好要去哪里阿喂!也同样是休息了一个白天睡不着阿喂! 万俟晏没有什么表示,沈银秋想了想,要不她也去大沥的镇子看看?嗯反正晚上嘛,夜景别有一番风味,大家都去了放松热闹多好。 她笑眯眯看着万俟晏道:“你喝了酒不如先回去歇息?我和青叶去镇子看看,看完就回来。” 说着,她已经一溜烟跑去青叶身边黏着。 万白盯着她再盯着她,少夫人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 沈银秋若有所觉,看向万白毫不畏惧道:“难道你要和我抢青叶吗?我比你弱多了。” “我毕生没有见过我弱我有理的,把你身上的那十几包药粉还给我,我就信你弱!”万白轻哼一声,他对自己研制的药粉可是相当的有自信。 说完他又感觉自己的智商下降,他一介神医,从来都是从容自信沉着有度,近来和他们混在一起,真的好降低他的气度。 沈银秋拉着青叶的袖子,“进了我口袋的东西就是我的了,青叶也是我的!不过我们可以陪你买药材。” 她也没有不让青叶陪着万白买药材,只是她想去,跟着莫少恭浱阳不合适,跟着护金护木也不合适,说到头,还是跟着青叶舒服啊。 万俟晏还没有出声,就听着万白和沈银秋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夺起来,他自然是没醉的,一把将有些得意的沈银秋拎回身边,“我陪你去。”   ☆、第二百六十二章 琳琅镇子 沈银秋瞅了他一眼,见他没有勉强的意思也就点了点头,“那我们趁早出发吧?” 话音刚落,站在她面前的几个人嗖一声就不见身影。 沈银秋;“……”可以,这很趁早。 她默默的看着万俟晏,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感觉被欺负了。 万俟晏十分满意他们的识趣,但见沈银秋似乎想和大家一起的样子,也是沉默了一会,“上来,我们会比他们早到镇子。” 沈银秋一听,非常麻利的爬上万俟晏的背。 夜色不深,到处都还可见一些景物的轮廓,万俟晏说会比他们早到镇子,不是在开玩笑,这一路凌云踏月,周围的树木都在快速的倒退。隐约中,沈银秋感觉这似曾相似,她把玩着万俟晏的发丝,心中的怀疑不断的加重,她在等一个可以确切的东西,现在不能去问万俟晏,让他心生警惕就不好找漏洞了。 沈银秋自我沉思了一会,就听到热闹的铃铛和叫喝声。 “咦,已经到了?” 万俟晏嗯了一声,“冷不冷?” “完全不。”沈银秋甩着小脑袋道,她如今已经喜欢上带帽子,很酷,黑色罩袍把自己从头到尾都给罩住的感觉。 过了一会以青叶为首的几人也陆续到达在镇口,莫少恭看见他俩的身影,心里一梗,这什么速度! “主子。”护金等人喊道,似在听候万俟晏的命令。 万俟晏侧头问挨在他耳边的沈银秋,“让他们随意?” “嗯,不过你认识路吗?”沈银秋唯一担心的就是不认识路再兜圈子就丢人了。 对这个问题,万俟晏不予回答,他一挥手,青叶等人就识相的结伴离开。 沈银秋也不在意,指着前方道:“驾,奔腾吧小晏!” 万俟晏脚步一顿:咬牙道:“夫人,刚才风声太大,你说什么?” “哦,我说相公辛苦了,我们快走吧?”沈银秋缩回脑袋躲在他背后道。 万俟晏似乎轻哼了一声,这才背着她朝街上走去,沈银秋见他没有生气,捂嘴暗喜。 沈银秋还是老样子,并没有什么要买的,也没有什么觉得好吃的,她就是纯粹的出来感受一下风土人情。 今夜他们来的很是时候,这镇子的名字和山庄的名字一样,称之为琳琅镇。不知是先有山庄还是先有镇子。 瞧着在大冬夜都载歌载舞的人们,沈银秋也是摸不着头脑了,街道的中间都是留给那些戴着面具手持摇铃,穿着奇装异服的队伍。 两旁都有百姓拿着灯笼在起哄,万俟晏也混在道路两旁的人群中,因为走在人群身后所以还算畅行,但他们没走多远就被人塞了一把灯笼,额……挺可怕的,灯笼上画着的青脸獠牙的恶鬼,红色笼纸在烛光的照映下将那恶鬼生动了三分,沈银秋差点把它给扔了。 万俟晏扫了眼那灯笼,注意到沈银秋的手,这么冷的天他可不想冻着她,“扔了吧。” 他空出一只手去拿灯笼,看起来不是开玩笑。 沈银秋诶了一声,见周围的人几乎都是人手一盏,她想了想,别人给他灯笼也是有原因的吧,“我们拿着它当照明用吧,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特殊节日吗?” 万俟晏这回是不知道了,努力搜寻脑海中的记忆也没有想到相关的线索,只能摇头道:“等会找人问问吧。” “嗯。”沈银秋提高灯笼,大家都跟着路中间的队伍移动,她听着他们吟-唱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奇怪道:“我感觉他们好像是在驱邪。” “驱邪?”万俟晏看着那些穿着黑衣红衣,手腕脚腕都带着铃铛,腰间还别着鬼脸谱或者骷髅头的队伍,点头道:“还真像。” “问人问人!”沈银秋指着前边的一个女子道。 万俟晏没的办法,就依她了。 “请问,今天可是什么节日?” 沈银秋正等着那个姑娘回答,岂知她抬头一看万俟晏,低呼一声鬼啊!尔后竟然慌不择路的跑了。 沈银秋和万俟晏:“……”问题来了,他们两人谁像鬼? “我没有吓她。”沈银秋率先撇干净道,她很无辜的,“我见她是看着你才说鬼的。” 做人要诚实,她就是这么诚实的女子。 万俟晏扭头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银秋很认真的上上下下看了遍,亲了一口他脸颊道:“没有!好看极了,那姑娘眼光有问题。” 万俟晏被亲了一口心情能不好?“那换个人再问吧。” “换个男的吧。” 两人又在寻找落单的男子,这听起来好像图谋不轨。 “就他了!”沈银秋回头看见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垂头提着灯笼过来,颇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 万俟晏回头挑眉,停下脚步等着他过来。 “请问……” “啊!妖魔!别找我!” 万俟晏刚开口,书生也是极其惊慌的掉头就跑。 这下…… 万俟晏和沈银秋几乎是在空中凌乱。 沈银秋看着他的背影,回头拉着万俟晏的头发道:“老实回答,你叫什么名字!” “……两个,一个万俟晏一个单子晏。”万俟晏虽然不知道沈银秋在玩什么,但他十分的配合。 沈银秋:“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万俟晏:“京城郊区的乡下庄子,接近子时,万三敲响你的院门三次,想要借宿,你的随从本来要拒绝,最后你出面答应了。” 沈银秋被堵的无言,“好吧,算你是真的单子晏,那他们干嘛说你是鬼,而且已经上升到妖魔了,佩服佩服。” 分明是偷着乐,万俟晏叹气。 “再找个人问问吧,我来。”沈银秋拍拍他的肩膀。 万俟晏无奈,只得放下她。沈银秋双脚一着地,人群就忽然爆发出十分气愤的嗓音,“烧死他!烧死他!” 沈银秋一听,拉着万俟晏就往前跑。跟上去只看见百姓们围着熊熊烈火,在这个广场,那些柴禾堆老高,正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带着獠牙面具的人,正晃着铃,有节奏的带动大家的情绪,但要烧死谁? 沈银秋看见燃烧的柴堆上并没有人,心里松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拼命的往里瞧。 万俟晏看的好笑,揽住她的腰脚尖一点就到了屋顶上,视觉瞬间就扩大了。 他们也看到了人群里包围的是什么,那是一个男子,即使不是白天,凭着那点火光也能看清他的容颜,这绝对是算的上是养眼的美男子,只是看起来少了点阳刚之气,说柔弱也不正确,是文气吧斯斯文文的感觉。 不过他一身白衣脏污,被绑在十字架上,目光如死水的看着一个地方,也没有什么神情。 “这是要做什么,烧他?”沈银秋嘀咕道。 这时,听得下面一名中年男子道:“天师,我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烧死这异类?还是快些动手吧!” 听到异类二字,沈银秋的视线几乎都放在了被绑着的男子身上,单这样看,可看不出哪里异类。 一直只会摇铃吟唱大家都听不懂的天师,终于肯用大家听得懂的话道:“不急,再等上一刻钟,本天师要问问这异类愿不愿改正。” “好的,天师您问您问。”中年退后几步,远离开那个男子,一副防止被传染的模样。 那天师走到男子面前,问他:“你可知错?” “我没错。”男子虽然看着文弱,回答的时候却铿将有力。 天师转身往他身上泼了一碗黑狗血,白衣浸染,配上他那张的迷人的脸,一双倔强到连火光都照不亮的眸子,啊——挺有诱惑力的。 沈银秋拉了拉万俟晏的衣袖道:“这人是不是长的特好看?比你还美一些。不过放心,他比不上我给你上妆之后的容颜。” 万俟晏并不想说话。 即使被洒了狗血,那男子也是不为所动的,连怒气都没有一丝。 天师这回又拿出一张符,“你一个男儿却勾引有妇之夫,**刚逆天理,还敢说你没错?” “我没有勾引,是他、自愿的。” “荒唐!”天师啪的把符纸拍在他身上,朝围在周围的百姓道:“大家都听见了,此人之前亲口承认喜欢男子,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天理难容!男生女相和你们抢丈夫,害的他人断子绝孙,岂可休?女子上前,让我们用唾沫唤醒这个执迷不悟被邪物迷了心的怪物、” 沈银秋惊愕,勾引有妇之夫……喜欢男子,她是不是听错了? 她看向万俟晏,结果他倒是淡定的很,仿佛没有听到方才的言论。 万俟晏漠不关心的看着这一出闹剧,察觉沈银秋再看他,笑道:“怎么了?” “他说他喜欢男子。”沈银秋用眼神示意下方被绑着的男子身上。 …… 别人喜欢谁,跟他有什么关系?但沈银秋开口,他一向是有问必答,脾气很好的又问了一句,“嗯。怎么了?” 沈银秋反省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但……还是觉得有些吃惊。 “你……不觉得奇怪?” “不觉得。”万俟晏沉思,如果让沈银秋知道在他的名下有一个青叶负责的馆子,是……哎算了,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他也很头疼,偏偏青叶对这个馆子无比上心。   ☆、第二百六十三章 烧死断袖 “她们真的要吐唾沫……”沈银秋来不及想万俟晏为什么会这么回答,就见那些围观的女子真的上前往那男子的身上吐唾沫,更有一个妇人很激动的吐到了他的脸上。 这种羞辱,简直让人看不下去! 沈银秋心中气愤,却也知道不能莽撞行事,所以他们还在等着看接下来会怎么样。 被吐唾沫,是个人都很难忍受,那男子也是闭上了双眼,封闭了视觉。 所谓的天师又说道了,“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你可知错?” 那男子这回什么话都没回答,或许不想回答,或者依旧固守己见。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大家拿着高举着红灯笼,统一着口号,誓要把这男子烧死的决心很大。 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银秋问万俟晏道:“这样的事,县衙不会管吗?在京城不是连小倌倌也有吗?” “你怎么知道京城有那种地方。”万俟晏重点在这里道。 沈银秋卡壳了,但她马上就找到一个理由道:“那是因为之前在内院,曾听那些仆人嚼舌过,有些人喜欢养些小倌玩,不过在这里怎么就成了妖魔鬼怪了?” “这地方离京城远的很,对于他们来说,喜欢男子是异类吧。” 沈银秋想也是,忽然道;“那他们方才一看你就说是鬼,不会是把你当做那……什么了吧?” 万俟晏眉头一抖,用点劲捏住她的脸道:“你觉得呢?” 他一颗心都倾注在她身上,这小丫头倒是好,全当看不见。 沈银秋忙挣脱,揉着自己的脸嘀咕道:“恼羞成怒了。” 万俟晏:“……”完全拿她没有办法,看来晚上要让她知道,他喜欢的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沈银秋看了一眼,他们竟然真的要把那男子丢进火中烧掉? “子晏你快救救他!” 万俟晏叹了一口气,用暗器击中那些人的腿部麻穴,沈银秋就看见他们扛着人不稳,摔倒在地,连同那个男人也脸朝地砸在了地上。看着就疼,沈银秋默默的看着万俟晏,很难看出他不是故意的。 发生这样的事,周围的百姓都发出一阵的嘘声。 那名天师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似不经意的扫过他们,沈银秋悄声道:“他方才好像再看我们?” 万俟晏轻皱眉头,“嗯。”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驱邪,这伙人不简单。 “我的脚,天师我的脚动不了了!天师救命,救命啊天师……”被万俟晏击中的两个汉子,发现自己双腿毫无所觉,立马哭爹喊娘的求助起来。 那天师蹲下摸了摸他们的腿,然后点了他们几个穴道,“别怕,是这怪物的同党在作怪。” “这怪物的还有同党?” “是谁?在哪里?” “天师,将他们抓出来一起烧了!” 沈银秋有种不祥的预感,拉着万俟晏的衣袖道:“走,我们找个地方隐蔽起来。” 万俟晏却嗅出了阴谋的味道,安抚她道:“别怕,你不是想救那人吗?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 沈银秋见他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没有反对,她也想看看这些所谓的天师还能继续胡说八道些什么。 天师仰着头盯着他们,即使他戴着乱七八糟的面具也能感受的到,他举起了手,指着站在屋顶上的沈银秋道,“就在那里,怪物的同党。” 沈银秋和万俟晏两人瞬间就被大众瞩目,由于大家都在下方,沈银秋则站在屋顶上,居高临下的感觉,被人这样盯着也丝毫不怕。虽然下面那些提着恶鬼红灯笼的人看起来有些诡异。 百姓都看过来之后,没有叫喊周围蔓延着一种寂静,这似乎脱离了那些天师对场面的控制。 “你们是什么人,是这个怪物的同党吧!” 沈银秋看了眼万俟晏,便和那人说:“怪物?你是指这个吗?”她提高自己手中的灯笼问。 “荒谬,装疯卖傻!” 他还知道她是在装疯卖傻,看来也不是蠢的特别厉害,她略无辜道:“不是这个,那你们是在说谁?你们镇子竟然有怪物?我怎么没有看到。” 天师懒得废话,指着地上还没有被扶起来的男子道,“自然是与他为伍的同党,都是天理不容的异类,该杀!” “哦?异类?他不是有鼻子有眼,和平常人哪里不一样吗?我看他也没有长翅膀或者长犄角。”沈银秋依旧用一种很天真的语气说话,给人一种我不明白诶,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万俟晏在一旁隔着帽子摸她的脑袋,似乎把自己当做了一个背景板,但这个背景板的存在感不容忽视很吓人。 天师没有回答,底下的人群就开始争抢着告诉她道:“他喜欢男人!” “恶心!” “跟女人抢人,不知羞耻!” 沈银秋只挑自己想知道的问:“他抢谁的男人了?” “我的!”一个妇女勇敢站出来道,沈银秋记得她,方才就是她把唾沫往那男子脸上吐。 妇人道:“他勾引我相公!不要脸,他就是看我相公俊,可怜我家中的孩儿,差点就没了爹。” 沈银秋看着她这么彪悍的女子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有些尴尬,差点没了爹,还以为是危险的凶杀案呢。 “他从来没说他有妻儿,已成家立业、”只有火光和女子的抽泣声中,摔倒在地的男子哑着嗓子出声道。 那群天师也不摇铃了,似乎一点都不急。 妇人听见男子的话,又朝他吐了一口唾沫,“你就狡辩吧!怪物,趁早去死!留在这里祸害我们做什么!” 沈银秋忍住制止道:“那位大姐好好说话为什么要吐涂抹,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的相公也很有问题啊。不信你让你相公出来让大伙问问。” “我家相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特地来给这个怪物迷惑心智?你们一定是这怪物的同党!天师快把他们给抓起来!一起用火刑!” 沈银秋还没有开口,那男子就道:“我没有同党,你们别牵连无辜。” “我觉得我们要救他了,子晏。”沈银秋啧啧道:“凭着他方才那番话,应该不算是个太坏的人,即使做错了什么也是交由县衙,哪能让这群人私自执行。” 万俟晏沉吟了一会,“好。” 心里却还在琢磨着,这些人在琳琅山庄、他舅舅的眼皮底下想做什么?再没有弄明白对方谋划什么之前,于公于私都不让对方得逞,先破坏再说。 “你如此出言袒护,竟然还不说是同党,我看一定就是!” “对,烧死他们这群恶心的!” 百姓心中的怒火显然比那群天师还旺盛,认定你是错的,你说什么都当你在狡辩,他们只愿意相信他们自己。 沈银秋对此无言以对,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来阻止他们,难道直接抢人?话说这么大的动静,护金护木他们哪里去了,难道都没有过来凑热闹吗? “你有什么办法?”她问道。 万俟晏扫了一眼人群,十分的漠然,“再看。” 再看?那就是没有想到了。 “你继续和他们说话拖延时间?”万俟晏凑到她耳边道。 沈银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点头,也就稀里糊涂的应下来。 护金护木混在人群里,忧桑的看着站在屋顶上被众人语言围攻的两个主子,凑热闹把自己也凑进去也就只有他们的少夫人了。 沈银秋并没有从黑压压的人群中看见暗卫的存在,她叹了口气问道:“难道你们觉得喜欢男人就是怪物了吗?你们说他怪,他吃你家东西还是破坏你家什么了?那个大姐你别说话,你这身板都比他结实多了,还是那句话一个巴掌拍不响,你相公不愿意,他还能强迫你相公不成?能被他这么文弱的人强迫,你也该换个相公了。” “再说了,你们这种行为放在京城会被笑死我跟你们说,坐井观天,人京城都有小馆,开的跟青楼一样大,进出的大多是达官贵人,你们怎么不去烧他们啊?” 沈银秋声音不响亮,说的也不快,她心里暗自嘀咕着,怎么看那男子都是在下面那个,什么勾引别人相公先不管,总之就是胡说八道也不能让他们把人给烧了。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倒是那个天师不疾不徐的道:“这里不是京城。” “好吧这里不是京城,是不是京城和这事关系也不大,他只是喜欢男子碍着谁了?就算他和别人的有妇之夫有关系,那也是人家的事,你们弄个这么大的阵势,还装模作样的套身麻袋当天师要烧死人家,怎么?当自己是官爷?可以啊,到时去到京城放个消息,大沥的琳琅镇啊,整个镇子的人都要造反啦,他们要烧死一切他们认为不对的人。特别是那些喜欢小倌馆的少爷老爷,因为喜欢男子都是怪物啊!天理不容该杀!” 沈银秋夸张的放大声音,拍了拍手笑着说:“然后恭喜你们挑战了他们权威,当然喜欢男子这事也不光彩是吧,但他们暗地里用些小手段都够你们受的,要不要试试?” 众人:“……” 藏在暗处的莫少恭抹了把汗,“我们少夫人还真是会说。” 浱阳嗯了一声,问道:“京城真的有?” 莫少恭:“……我怎么知道,谁跑去关注这些、”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中邪中邪 万俟晏低笑一声,他夫人倒是挺会唬人的。事实上,京城那些大少基本就是把小倌当做玩物自诩风雅,他们不会为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玩意而大动干戈,这会降低他们的身份。 然而,若是将眼下这些人的行为修饰一下,把箭头对准那些达官贵人,祸水也能轻易招惹而来。 百姓底气不足,都没敢怎么出声,好不容易有个脑袋转的快的人道:“京城离这里十万八千里,他们吃饱了管我们烧什么!” 天高皇帝远的意思么?沈银秋唔声,纠正他道:“十万八千里?你是没有出过远门吧?这里去京城快马加鞭也就十来天左右。而且飞鸽传书的时候更快哦。” 百姓无话可答了,这也没什么,小老百姓嘛,好吓唬一些,但那些天师也不言不语,这是要做什么……感觉不像似她在拖延时间,而是对方在和他们拖延时间? 恍惚间,沈银秋闻到了一股味道,她刺鼻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眼睛,看见好像有什么气体冉冉上升,笼罩到了大家身上。 万俟晏第一时间搂紧她,摸着她的手道,“冷怎么不说?” 沈银秋感觉脑子有些混沌,眼睛看东西也有些迷糊,另一只手忽然抽抖,拿着的红灯笼就从瓦砾上滚了下去,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啊——”她低呼一声,有些想吐。 万俟晏凝神,拉稳她道:“阿秋?阿秋。” 不止他一个,下面拿着灯笼的百姓都有相似的症状,沈银秋听得到万俟晏的声音,心里还算有些镇定,她眨了眨眼睛道:“我有些看不清,好多好多雾挡住了我的视线。” 万俟晏看着灯火明亮的街道,哪里来的雾?他察觉到不正常,抱紧有些躁动的沈银秋,盯向正悠哉站在火堆旁的那七八个人,这就是他们的目的么? 底下一片-呻-吟-声、干呕声,他们似乎都看不清东西,胡乱的走着喊着天师救命,却不知对方只是冷眼旁观着。 “不知阁下是何人?”为首的天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再看向他认为全场唯一一个没有中招的万俟晏身上。 沈银秋已经难受的站不稳了,万俟晏只能揽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你们这是做什么。” 他并不觉得这群人有资格知道他的名讳。 那天师道:“我们只是在做我们该做的事,如果阁下无事的话就请回吧、” 这是在警告万俟晏不要多管闲事了,确实从人数上说,他们有七八个人,气势足底气硬。 然万俟晏摸着好像很不舒服的沈银秋道:“你把我的人算计成这样,无事?” “哈哈,阁下别担心,不过是些幻剂,十个时辰后就会缓解,不会要人命。” 沈银秋觉得耳边很吵,不由的拧紧眉头,睁开眼睛,感觉自己正趴在一条特别肥大的毛毛虫身上,鸡皮疙瘩一身起,她猛地挣扎离开,却见这毛毛虫的小肉腿子竟然把她抱的紧紧的,吓的她哇一声就哭了,“子晏,单子晏,救我,有大虫子抱着我不放!” 正稳着她不让她乱动的万俟晏好像听明白了什么,无奈道:“阿秋冷静点,这个大虫子可能是我……” 沈银秋抽噎着,“胡说,你什么时候变成大毛虫了!” “这件事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不信,你看我是不是没有伤你?”万俟晏耐着性子哄沈银秋,虽然他没法空出手去收拾他们,但他们也别忘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万俟晏吹了一记口哨,在他们的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有人放了一枚信号弹。 “糟糕!”那些镇定有余的天师只能听见biu一声信号弹上升的声音,却不知道是在哪里发出去的。他们朝已经停止-呻-吟-的人群喊道:“未嫁人,双十以下的女子走出来!”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在他们的身后哒哒而来,哐当一声,车夫跳下马车,反手把车门在开,干净利落,训练有素。 那群人对走出来的十来个女子命令道;“上去马车,速度!” 万俟晏见那些女子真的照做了,其余的人就跟那些人要身上值钱的东西,每个人都跟中了邪一样,一个两个的自愿交出银两。 看到这里,还不知道他们意图就白活这么多年了,他们的动作很快,大概也知道是时间仓促。 万俟晏任由他们让那些少女上马车,也任由他们跟中招的镇民索要钱财,因为有本事拿也要看有没有本事离开这个镇子。 他们也不是贪得无厌的人,那些少女全部上了马车之后,为首的那个就大喝一声走,个个都开始往后撤,堆高的柴禾很耐烧,至今都还在燃烧着出熊熊烈火,将他们撤退的身影拉的很长。他们一直在注意着安抚怀中之人的万俟晏,大概都能感觉得到对方的不简单。 沈银秋很怕大毛虫,这曾经是她的秘密,但被沙嫣刺激之后已经不是秘密了,她一边害怕这只抱着她的大毛虫,一边又因为这只毛虫会发出万俟晏的声音而感到安心。 她不知道能去哪里也挣脱不开毛虫对她的束缚,她感觉自己不应该是这样,仅有的理智试图告诉她这都是幻境!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千万只触手狠狠的拉扯下去,她来不及深想就回到混沌的样子。 沈银秋觉得这样头疼死了,她扭头看见离开的那伙人,那是真正的人,而不是下面那群妖魔鬼怪。她心知那些不是好人,却还是涌出要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的冲动。 万俟晏没有再点她的穴道,因为这几天已经点了很多次,虽然他有帮她按摩穴位,但这毕竟是对身子没好处。他揽住乱动想要离开他怀抱的沈银秋,语气温柔的哄着,“阿秋听话,别怕,这都是换幻觉。” “幻觉?”沈银秋抬头,看着万俟晏那颗肥硕的大脑袋,打了个冷颤,“好吧,幻觉。” 她嘀咕着,忽然看见两只大毛虫朝她扑来,顿时吓的往万俟晏的怀里躲,“快让他们滚开!不许他们靠近!” 刚赶过来的莫少恭和浱阳立马停住了脚步,有些尴尬的互相对视,还从来没有被少夫人这么厉声喝止过,好像被嫌弃了。 “东家,少夫人。”他们在五六步外的地方喊道,“东家,金哥木哥还有青叶姐都赶去拦截那伙人了,白大哥在研究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哦对,这里有两粒药丸,之前不对劲的时候就是白大哥拿出药丸给我们吃的。” 万俟晏抬眼看向莫少恭手中的药丸道:“中招之后还有效果吗。” 莫少恭:“……这个,不清楚。” 万俟晏朝他们摇头,沈银秋看着那两头大毛虫道:“你为什么还不叫他们离开!他们不是听你们的话吗?快点让他们走开!” 莫少恭和浱阳好像明白了什么,这……少夫人是中招了吧。心情顿时不觉得堵塞了呢!还好不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被少夫人嫌弃。 万俟晏哄着她道:“好好好,马上就让他们离开。”他给莫少恭等人使了个眼色。 莫少恭瞅着少夫人看谁都是吓人的东西,怎么还对东家那么黏糊呢!他走了两步又转身问道:“少夫人,你看我是什么?” “叫我?”沈银秋迟疑着从万俟晏怀里悄咪咪的露出侧脸问。 莫少恭猛点头。 沈银秋哼道:“大毛虫子!”说完她又埋首在万俟晏的怀中,忽然发现这只大毛虫软绵绵的不扎人还挺舒服。 而被嫌弃的莫少恭:“……”感觉还是有点受伤,为了不刺激沈银秋,他们还是下了地,帮着万白处理一些东西。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样子,那伙人怎么离开的就被怎么押了回来。 沈银秋被万俟晏用布条蒙住了双眼,背在了背上,他跳下屋顶,落在那个火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被部下扔在地上和咸鱼没区别的天师们。 “乱七八糟的东西撕了。” 青叶等人遵命,把那伙人带的什么面具、头饰、以及奇装异服的什么都给扒了,一个两个青年动弹不得的躺在地上,露出惊惧的神情。 当时他们井然有序的撤退到一半,忽然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把他们打的措手不及,然后更可怕的是,他们目的是抓住他们而不是在杀人。 万俟晏一一扫过他们,再看向已经围过来的莫少恭和浱阳问:“可有眼熟的?” 莫少恭先摇头,浱阳却好似发现了什么,盯着他们的里衣不放,沉默了片刻,他还是上前去确认。 当摸到那熟悉的纹章时,浱阳简直要把这些混蛋给掐死,他再不信他教中之人会做出这等丧失道德之事,但事实摆在他面前,他又如何去找借口来推脱? 他毫不掩饰为了自身怒气,问他们道:“到底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护木在旁解释道:“为了防止他们自杀,已经把点了他们的哑穴。” 浱阳冷静了些,站起身,似有些不好意思又做不到独自隐瞒,跟万俟晏坦白道:“他们穿着全阳的校服。” 那么,这些人极有可能是全阳弟子?众人静默,连莫少恭都没有去指责全阳教什么,看在浱阳的份上。 万俟晏扫了眼他们里衣边上太阳纹章,吩咐那十几个黑衣人道:“把他们押入山庄地牢审讯。” “是!” 万俟晏朝浱阳道;“审讯过后才能出最终结果。” 变相的,也不排除有人冒充全阳教弟子栽赃的可能性。   ☆、第二百六十五章 放开我来 浱阳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皱紧眉头,“为什么?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他们这是想毁了全阳教吗?” 莫少恭心想,你们教派的事问我们做什么…… 地上的那些咸鱼,哦不,那么所谓的天师已经被暗卫全部带走,此时就剩下他们和一群呆滞的百姓。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扫了一眼那些跪在地上,乖的如同木偶的人,提醒道:“你看他们所求的是什么。” “他们?东家是指全阳教吗?他们求的……求的是财?”莫少恭灵机一动道,不管是人贩子还是其他,他们都围绕着银子转,即使这次弄出这么大动静,还不忘搜刮银子!简直把财迷这一精神挥发的淋漓尽致。 浱阳沉思,财,爱财也要取之有道!如此不义之财岂能忍? 万俟晏对他们全阳教没有什么想法,既然他们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人,那么就要承受住后果就是了,若不是这一切的背后让他感觉不是那么简单,他就不会还在慢慢调查。 万白蹲在一旁给这些呆滞的百姓把脉,偶尔遇到比较激动,动手就伤人,有的比较呆,安静的一动不动。 青叶抱剑站在他身边,偶尔见有些疯癫的人冲上来,一个指穴就让他们僵持不动,不管你冲过来时是什么姿势,就那样保持别动。 万白有了眉目,幸好那些人用的也不是什么神秘的药粉,他起身跟万俟晏汇报道:“主子,他们中的是五毒幻剂。” “五毒?能解吗?阿秋也中了。” 万白看向他背上,整个人笼罩在黑袍下的沈银秋,“少夫人有表现的攻击人吗?或者是神智不清?” 万俟晏摇头,有些深沉道:“她好像把我们所有人都当做毛毛虫了。” 万白嘴角一抽,果然清奇,“主子,让我给少夫人把把脉吧。” 万俟晏轻轻用手拍了拍沈银秋,“阿秋?没睡着就把手伸出来好不好?” 过了好一会,他背后的黑袍子才有些动静,一只手环着万俟晏的脖子,另一只手伸了出来。 万白给她号脉,过了会道:“少夫人伸出头让属下看看脸色?” 沈银秋缩回手不理。 万俟晏出面哄道:“阿秋,出来透透气好不好?” 又过了一会,沈银秋的小脑袋才从里面冒出来,被一条白布蒙住的眼睛是那么的显眼。 万白是知道她以前的眼睛有伤的,有些怔愣问道:“少夫人的眼睛不适?” “不是,她怕虫子,情绪不稳,所以把她的眼睛给蒙上了。” 万白无语,这个理由让他无话可说,蒙上就不害怕了吗?幻剂不止是眼睛看到的,还能从脑中形成幻觉,不过这批幻剂的效果显然不是高质量的。 他凝视观察了一会沈银秋的神色,她紧抿着唇瓣,虽被蒙住了双眼,也可看出她的眉头紧拧,依旧是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他问道:“少夫人,你听得出我是谁吗?” 沈银秋缩回脑袋,整个人都藏在黑袍子下,万白:“……” “主子,五毒的幻剂我没有配过解药,因为这个药剂对身体没有损伤,前提是中幻剂的人精神正常。” 万俟晏皱眉,“只能等药效缓解?有什么后遗症。” “多喝点茶水能稍微缓解药效,清醒之后会有些头晕,因人而异,两天內都能恢复过来。” 万俟晏纵使心中不满也没有再说什么,跟自己的属下发火,还不如留着力气审讯那些吃了豹子胆的人、 他瞥了眼那些镇民,对他们没好感也没必要让他们在这冬夜里冻一宿,大概明天起来就可以看见一地的冻尸了。 “他们、你打算怎么处理?” 万白咳嗽一声道:“弄些冷水把他们从头到尾淋一遍就清醒了。”见自家主子看过来,他解释道:“拿冷水淋少夫人主子肯定不会答应。” 这是当然,这大冬天给阿秋淋冷水,不要命了? “热水行不行?”万俟晏问道。 “热水……这个,应该也可以。”万白想了想道,热水浸泡容易出汗,人也比较容易清醒? 总之,万俟晏听说热水能让人清醒之后,将这些留给部下处理,自己先走一步。 万白只是一转身就不见了主子的身影,不由的想起一些细节问青叶道:“你说,少夫人身边又没有带丫鬟,谁侍候少夫人沐浴?” 青叶瞥了他一眼,隐隐有鄙夷之色。 万白赶紧辩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这是替主子考虑细节,你不回去帮少夫人?” “不需要,不会。”她青叶确实没帮人洗澡过,她学是暗杀术没有学过伪装术。阁中倒是培养了一群女子媚杀的,她们也许练过在何种环境中如何利用自己女子的优势杀人。 万白对于青叶的耿直塞的无话可说,护金护木、浱阳和莫少恭四人都忙着提水去了,他和青叶倒是显得有些无所事事。 这时,被绑在十字架上的男子动了动,好似苏醒了过来。万白过去一看,被他身上的重味熏的止步。 “兄台,你没事吧?” 男子抬头,看见万白的容貌,慌忙低下头。 青叶上前,把万俟晏扯在身后,她知道万白那张还算可以的脸有多招人。蹲下帮那男子解开绳子,再看了一眼他的衣裳淡淡道:“把外衣脱了吧。” 男子被青叶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给镇住,从地上坐起来就脱去了脏污的外衣,那些人吐过的唾沫加上黑狗血,将他弄的腥臭无比。 脱去外衣后,整个人看起来也干净了些,“多谢二位相助。”他有礼朝他们作揖道谢。 青竹不吃这套,万白见青叶把他给扯下,而她自己亲自给人解开绳子,心里不悦,以往这种时候她不都是拔剑,腰不弯眼不眨的一刀解决吗? 他盯着那个男子的容貌,虽然衣裳和发饰都很凌乱不打眼,但是那五官!简直是在勾引女子。 青叶怎么回事?!难道她还是喜欢这种类型?这种类型?明显比他还弱啊!万白一个人在背后盯着那两个人腹诽。 他还在等青叶的反应,若是以往,青叶对这种文绉绉的男子最不耐烦了,她会直接转身走掉的。 所以青叶你怎么还不转身? “别破话别人的家庭。”青叶忽然说出一句让万白摸不着头脑的话。 那男子听了这话露出痛苦又羞赧的神色,“不,如果我知道他已经有妻儿,绝对不会同意他和我在一起的!” 青竹点头,“嗯,送你去客栈梳洗,走。” “不,不用了,我……”男子很是不好意思的想拒绝。 万白站在青叶身后满头问号,送他去客栈?凭什么啊!他拉住青竹道:“你为什么要送他去客栈?” 青叶深深的审视着他,很是平静道:“他身上被弄脏,需要清洗。” “不是,他一个男的,用得着你带他去客栈吗?又不是不认识路,我送他去,你留下!”万白当时在挑选药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会他们谈论的话,所以也就不知道对方……喜欢男子。 他的话真的很让人误会。 莫少恭提水回来正好看到这一出,急忙拉住万白,这白大哥简直是傻的!“青叶姐,你带他去吧,白大哥我会照看好的。” “嗯。”青叶应下,果真带着那男子走了。 “喂!青叶!”万白想再去拦截,都被莫少恭死死拉住,他感觉自己要被气炸了。一把甩开莫少恭道:“你干什么?站哪边的你?还拦着我!” 莫少恭哎呦喂道,“白大哥,你是不是傻啊!明知道那男的是断袖你还往上凑!” “……断……袖?”万白茫然了。 “是啊!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会被人绑起来烧?”莫少恭见他好似不知道,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看金大哥多么的淡定。” “他淡定关我什么事?” 莫少恭:“……”你俩是情敌呗。 护金隐约听到有人喊他,回头看了一眼莫少恭,招呼道:“阿莫别偷懒,帮忙提水。” 万白兀自琢磨着,这断袖也没有说不喜欢女的,青叶长的又不差,虽然不怕那弱鸡男对青叶用强的,但青叶喜欢上他那张脸怎么办? 别人不知道,他和青叶几乎一起长大能不知道她的爱好吗?她就是喜欢看长得小白脸的男人! “我得去看看。” 万白转身就循着青叶而去,莫少恭走了几步回头,见万白那犟驴还是要跟着去,头疼的诶,就他这样,还想追到青叶姐?这辈子都打光棍吧! 他急忙回去再次拉住他道:“白大哥!你说你都知道那男的是断袖你还有啥不放心的?” “他不喜欢青叶,不妨碍青叶喜欢他、” 万白说的那么认真,莫少恭竟然无言以对,但是!“青叶姐会喜欢那样的?你当青竹瞎啊?” “嗯, 她眼光确实不怎么样。”万白拂开他的手,警告道:“你别再拦着我,赶紧提水浇醒那些百姓。” “青叶姐不让你去!”莫少恭的心里青叶的地位显然比万白重,他选择听强者的。 “她为什么不让我去?” 莫少恭恍然大悟,“对哦,青叶姐为啥不让你去?” 他仿佛悟懂了什么…… 万白冷呵道:“还不是不想让我打扰她看那个弱鸡男。” “啥?”莫少恭怔愣,这明显和他想的不一样。   ☆、第二百六十六章 各种不对 万白大概是越想越深就越憋屈,索性就不去了,他收拾自己的物什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先回去了。” 他背起药箱就走,莫少恭呆了一会,才赶紧又追上去道:“这多不安全!大哥你等等,等我把这些人弄清醒跟你一起回去!” 莫少恭顾这头忙那头累的够呛,还是浱阳让他先跟着万白一起回去才松了口气,这些镇民和他全阳教有关系,所以他有必要留下来善后,也算是补偿吧。 万白一声不吭的往山庄走,他不用轻功,莫少恭也没敢用轻功,看着万白板着脸,心里还是觉得好笑的,平时看不出来,这会儿就暴露了。 “诶,白大哥,你是不是很喜欢青叶姐?” 万白看都不看莫少恭,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回到山庄,几乎和护金护木等人同一时间到达,在门口撞见的时候,都挺惊讶的,莫少恭惊讶他们的速度这么快,浱阳惊讶他们走了这么久才刚到。 这番折腾下来,都已经接近了子时。 万白终于舍得抬头看人,见青叶也在其中,心里哼了哼,倒是不郁闷了,“你们动作挺快,他们清醒之后没有纠缠着你们不放?” 护金护木轻蔑的笑了笑,“震慑一下就没有人敢惹事了。” 说的也是。 偏巧,这时山庄的管事匆匆赶来道:“青叶,你带回来的那人走到一半忽然昏倒下去,人已经送到厢间,您看?” 他说着,目光其实已经飘着万白。 万白气极,顾忌形象不能在人前跟青叶吵闹,他瞪了一眼那掌事,分明是故意说给他听的,还装的问青叶!他深呼吸一口,语气十分冷漠道:“我不是什么人都治的,杜伯,你哪里不舒服需要我帮你看看吗?” 杜伯一噎,干笑两声,“没有没有,老奴身子骨暂且还过得去。” 青叶平静道:“派人去镇里请个大夫来。” 杜伯瞄了一眼这两人之间的暗涌,诶了一声应下去办。 万白一听是青叶出面,他的小脾气真是控制不住蹭蹭的上来,“慢着!” 杜伯停下脚步,希冀的看着他,如果万白公子愿意一探的话,他也不必这么晚的派人去大夫。 然,万白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把他带到山庄来?” “镇里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送他去客栈的时候青叶就看出来了,这个镇子对断袖的成见很深,厌恶到几乎将人当做了会传染的恶疾,连洗漱都是她用拔剑威胁才应允,并在他洗漱之后,她看见店家把他用过的用具都给扔了,这种情况下还能让他呆在镇子? 但万白不知道这一切,他这一切的关注点就是,好一个没有容身之处,到了山庄就有他的容身之处了?他有很多鄙夷的话可以说出来刺激她,但看见青叶,他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发誓他绝对不是舍不得! 他朝杜伯道:“带路。” 杜伯心中欢喜,“公子这边请,就在你们住院的隔壁,很近。” 万白一听,脸色更阴沉了,果然近的很呢! 剩余几人互相对视,接下来能干嘛?回院子呗。 和他们住院相隔甚远的希安阁,万俟晏也忙的很,山庄的丫鬟很少,有的都是干些粗活,没有侍候过人,他当然不放心把沈银秋交给他们。 而且沈银秋还处于幻境之中,见不得人生人,他只好亲手侍候她泡澡了。 而万白给昏迷的林泽看完病后,什么都没说,留下一张药方起身就走。那是相当于嫌弃,一刻都不愿意多呆的想法表露无遗。 杜伯得到了药方就派人去煎,再送万白回到他的院子里,这才离开去处理其他事。 万白一回来就闭门闭院的忙活,他之前经常这样没人觉得奇怪,这回却让周围住着的同伴们在意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今晚这神医是生气了,虽然不是很明白生气的原因,但这些天的相处,他们都亲近了不少,作为兄弟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几个男子就跟八卦的姑娘一样,听见万白关门的声音,一个两个都打开自己的房门偷看。 这一看,万白没有看着,倒是发现不止自己一个人在偷瞄,重点是浱阳也学着他们,被莫少恭用一种原来你是这种人的眼神盯了好一会。 浱阳挺无辜的,做嘴型解释他只是听到他们的动静才出来看是怎么回事。 不过这会都没有人打搭理他,四个人从房间出来,悄然无声的指手画**流,忽然万白屋里传来茶具打碎的声音,他们顿时站定,猥琐的趴在万白的门口偷看偷听。 莫少恭做了个上火的手势,无声道:“看来是气炸了!” 护木点头,指了指林泽所在的方向:“难道万白十分讨厌断袖?” 护金摇头,做了个姑娘的身型,又形容一根竹子破土而出,双手弄成波浪形,表示竹叶飘飘,“和青叶有关。”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青叶洗漱回来,看见这四个男子站在万白的门前,各种猥琐,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十分的诡异。 她一出声,简直就是他们四个的噩梦,快速溜进一个房间关门,青叶静默,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四个人都进错房间门了吧。 果然没一会儿,他们四个又故作正经的打开门,从青叶的身边走过,换回自己的房间。 青叶:“……”病的不轻。 她看向万白的房门,微微挑眉,直接推开进去了。 在她进去后,对面隔壁的四个房门又打开一条缝,护金护木第一个出来探情况。 “嘶!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进来了!” “……” “诶你别走!等我穿完衣裳我有话给你说。” “……” 两人对视一眼走进浱阳的房间。 四人安静的坐在圆桌前,护金沉稳道:“万白没有穿衣服,青叶进去了。” “青叶没有说话,万白说让她别走。”护木接道。 莫少恭:“……”摆出这种严肃的神情说这事真的好吗! 浱阳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不过,你们为什么都跑到我房间……??” 护金跟护木道,“我觉得万白有危险!” “青叶不会一怒之下砍了万白吧!“护木深有同感道。 “不会,万白和青叶的关系好,不会砍的那么严重,我担心她……废了万白的命根子。” 莫少恭一脸茫然:“金哥木哥你们再说什么?” “你不懂。”胡金道。 “你还没有长大。”护木道。 浱阳就想问问,你们到底为什么要跑到我房间来!要知道他还在烦心全阳教的事,根本对这些没有兴趣啊! 莫少恭一把拉开浱阳坐在护金护木的身边道,“金哥木哥,你们是不是搞错什么了?青叶姐会动手伤自己人?” 他觉得除了东家,这里最理智的人就是青叶了,抱剑那么一站,他就觉得贼厉害。 “不会。”护金和护木沉思片刻,异口同声道,对!青叶是个很顾全大局的人,他们之中就万白会医术,而且还很高超,她不会那么莽撞的! “那就没事了,我们回去吧。”护金对护木道。 “也是。”护木起身,和护金一前一后的离开,各自回房。 莫少恭:“……”他从头到尾都跟这他们担心的方向不一样啊! 被忽略已久的浱阳站在一旁,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莫少恭把他推出去道:“夜深了,各回各房,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被推出房门的浱阳,一脸错愕,这是他的房间吧!忙活了一个晚上他也心情和莫少恭闹了,索性和莫少恭互换房间。 而万白在房里还在研制幻剂的解药,解药并不难,他胸有成竹,打算今晚就弄出来给主子送过去,不然接下来的两天,他们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青竹坐一旁,吃着他桌上的点心,万白虽然和他们一样同喊主子为主子,但某些方面还是和他们不同,他们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而万白并非如此,有些命令他可以拒绝。身为医者,无论走到哪里地位都比他们高,就是吃食也会比他们的精致。 两人静默,各忙各的,过了小半个时辰,万白成功研制出了解药,起身伸了个懒腰,见青叶已经把他桌上的三碟点心吃的七七八八,心里有些得意,他可是按照她的口味要求的。 他找出一个瓷瓶递过去道:“大晚上吃那么多小心积食,不舒服记得吃这个,一次一粒。” 青叶接过,知道他不生气了,起身道:“解药拿来,我给主子送过去。” 万白也没有推脱,把另外一个青瓶给她,“让主子打开瓶口放到少夫人鼻下,吸两口就好。” “嗯。”她转身离开。 万白又喊住她道:“青叶!” 她回头看他,示意他有话就说。 “你不会是喜欢上带回来的那个谁吧?” 她还是那么平静,“不喜欢。”顿了顿,“你别喜欢上就好。” 万白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关上的房门:“……” 什么叫他别喜欢上就好?他喜欢谁?谁?!!想到林泽的脸,他从心里生出一种恶寒。 “青叶你真可怕。” 他走到之前青叶坐的位置上,捏起一块她喜欢吃的糕点,咸的。 什么时候她才会喜欢吃甜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交易消息 次日清晨,沈银秋迷迷糊糊从被窝里蹬腿的时候,忽然清醒过来,被窝?她不是和万俟晏在山下镇子吗! 她从床上爬坐起来,随便抓了两下凌乱的头发,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那个男子又怎么样了?中间好像缺失了一大片的记忆。 嗯还有些眩晕的感觉! 她重新躺倒在床上,这阁楼也没有一个侍候的婢女在,此时此刻她真的需要一个丫鬟来侍候一下,太累了。 “小可爱,你怎么啦?” 一把匕首贴着她耳边插-入-床板,沈银秋被吓的一个激灵,脑袋都清醒了不少。她没有乱动而是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沙嫣,这人打招呼的方式一定要这么的刺激吗? “你……你怎么进来的?”沈银秋瞪大眼睛,这是琳琅山庄吧?这是万俟晏他舅舅的地盘吧……要不要这么不安全! 沙嫣一手托着下巴笑道:“怎么进来?等会我就告诉你。” 沈银秋知道她这是又想带走她了,上回的体验她实在是不想和她接触,这个女人简直是阴晴不定。 她正想着说点什么来拖延时间,就见沙嫣已经来到了她床前,她赶紧道:“那什么,你先让我穿好衣裳?” “不穿也很可爱。”沙嫣低头凑近,被沈银秋拿枕头一砸,变态啊这是! 她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单子晏!!!” 沙嫣:“……” 说实话,她是很讨厌沈银秋喊这个名字的,她不提单子晏,她还可以把她当做是一只可爱的宠物,捧在手心里疼着。她喊出来就不好了,提醒她就是这个臭丫头霸占了她看中的男人。 门被推开,万俟晏端着一盅炖汤进来,看见床边的沙嫣,太阳穴似乎抽动了一下,警告道:“离她远点!” 他径直来到桌边放下炖蛊,走上前看见沈银秋耳边的匕首时,没忍住给了沙嫣一掌,“我说过,她不会武功别对她动手。” 沙嫣侧身移开,避过他的掌风,似笑非笑道:“不过是开个小玩笑罢了,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 用不用的着,不必明说。 万俟晏拔掉床板上的匕首,扔在地上发出脆响,仿佛砸到了沙嫣的心上,那是她最宝贝的武器!被人这样丢弃,她怎能好受?连脸上的那点笑意都彻底的消失不见,她用绫带卷起地上的匕首拿回手中。 沈银秋被万俟晏扶起来,“睡醒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他轻拍着她的脸,还用手掌试探她额头的温度,温柔的像似变了一个人。 沙嫣看的牙痒,这分明是因人而异!她再三的不明白,沈银秋这个小丫头到底有什么让人好着迷的?论起身材样貌都没有她出色。男人不是喜欢清纯就喜欢妩媚,难道单子晏今天眼下没有看到她穿了一身白水漾裙裳?还不够清纯?? 她憋着气呢,盯着单子晏侍候那小蹄子洗漱,她没手吗?用你给她擦脸!擦完脸就算了,你还帮她穿衣裳!单子晏,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沙嫣越憋越火大,他竟然帮她冠发…… 沈银秋顶着沙嫣盛满怒火的目光,恍恍惚惚在万俟晏的侍候下收拾好,此时坐在桌前,早点就在眼前,沙嫣也在。 这糟心的! 万俟晏倒了一杯温水给她,“先喝杯水再吃早点,想吃什么?让厨房另做。” 沈银秋看了看都是她喜欢吃的,便摇了摇头默默喝水,“你吃了吗?” “你先吃。”万俟晏笑道。 那就是没有了,沈银秋抬头看向沙嫣,还没有问就听她回答道:“本楼主一点都不饿!” 沈银秋无言,你以为她会请一个大清早拿匕首吓她的人吃早点吗?那也太看起她了!她静静的看着沙嫣片刻,低头先用那一小碗的面条,吃了两口问道:“我只是想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沙嫣反问道。 沈银秋默了默,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了!她吃了夹一个小笼包,送到万俟晏的嘴边道:“一起吃嘛,你也饿了。” “好。”万俟晏哪里会有拒绝的,张口吃下,还宠溺的摸摸她的发丝。 沙嫣感觉她要被这人眼中的柔情给溺死了!对象却不是她……她看着这两人用一双竹箸互相喂,心里受到的伤害不可谓不小。 最后她一个大活人被忽略的很透明,索性起身撂下话道:“吃完出来!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沈银秋亲眼目送她出去,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再喂万俟晏了,问道:“她怎么在这里?你又背着我跟她做什么?” 万俟晏:“……她手里有消息,自己找上门来,不过你刚才的方法非常好。” “嗯?” “以后她出现的时候,你就粘着我不放。”万俟晏一本正经的说这事。 沈银秋翻了个白眼,继续吃她的早点,然后发觉不对劲,“我昨晚怎么睡着了?那些镇民怎么样了?” 万俟晏只能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总之就是没有什么损失。 沈银秋没有想到自己会中了幻剂,想来她道:“是不是那些灯笼有问题?这样说来那些看见你就喊鬼的也说得通了。” “是不是灯笼的问题还未确定,只是他们故意在我们山下的镇子惹事,目的不是那么的简单。你醒来后可有哪里感觉到不舒服?” 沈银秋揉着自己的额头,“有点头晕,不严重,惹事的是……全阳教?真是全阳教?怎么哪都有他的蹦跶。” 万俟晏道:“这两天多喝水,糖水也行,有想喝的糖水吗?我让厨房做。” “恩都行,不是,你跟我说全阳教的事,他们扮作天师在镇里闹腾什么?你说那个男子叫林泽,他招惹到全阳教了?”沈银秋坚定着自己的立场,绝对不给万俟晏带走话题的机会。 “已经连夜审讯过那些人了,他们这次的目的主要是针对舅舅,琳琅镇子就在我们的山庄下,外人已经认定是山庄庇护着这个镇子,他们昨夜是想拐走少女盗窃钱财,然后把这事怪到舅舅身上,他们也就有理由踏进山庄讨说法。”他目光危险,嘴角噙着笑意,“而那个林泽,只不过炒热镇民的情绪罢了,他们知道我舅舅不会管那些镇民的事,便无所畏惧。” 沈银秋咽下口中的食物,“可是,这真的会把这些事怪到舅舅身上站得住理?舅舅收那些镇子的保护费了?” “想什么呢,当然是没有,只是每个门派都会默认他们山脚下的村民或者镇民受他们庇护。”万俟晏道。 沈银秋哦了一声,随后嘀咕道:“我感觉好像还没有那么简单。” 万俟晏一听,饶有兴致道:“说出你的想法,也许你又猜中了?” 说到这个沈银秋也笑了,“我这次是真的猜不出来,对了,昨晚吃饭的时候舅舅说的那个北漠地图,我猜是藏宝图,还真的是诶。” 万俟晏见她笑的眉眼弯弯,心情也好了许多,“早点都要凉了,吃吧吃饱再说。” “嗯。” 可怜的沙嫣做在院子的墙上吹了小半个时辰的冷风才见这两个人出现,一看见这两人手牵手出来,她就觉得眼睛疼,能不能稍微矜持点?! 沈银秋微抬着头看她,“下次不要让她出现在房间里好不好?一大早就被吓醒,你想象一下一进房间看见一个男的呆在我房间里什么感觉。” 万俟晏:“……”这种感觉一点都不想要。他叹着气道,“抱歉,不会有下次,我之前让她在院子外面等,她趁我去取炖蛊擅自上楼,等拿到消息我们就教训她。” 沈银秋捂嘴偷笑,“过河拆桥啊你。” 万俟晏点头,带着她到院中淡声问道:“说吧,你跟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消息。” “单子晏我警告你,你不要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我这个消息可是和你一直追查的全阳教有关,想知道就对我尊重些。”沙嫣从墙上跳下来道。 沈银秋静静的注视着她,说实话她一点都不吝啬的夸沙嫣长的漂亮,不管是红衣还是白衣,她都别有一番风情。重点是……和全阳教有关的消息是什么? 万俟晏显然很淡然,他甚至都没有看沙嫣一眼,便道:“你沙漠楼能查到的消息,我阁下的人未尝查不到。” “少装了,虽然我不想承认你的煞信阁效率比我高,但这条足以震撼武林的消息,你们查再久也不会查的到。这是我的人因缘巧合之下用命换来的消息。”沙嫣说到最后她的神色罕见的严肃。 这是沈银秋接触她这么久,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强者的气场。 “你想要什么?”万俟晏比谁都知道这个女人的目的,毕竟一介女子能当上杀漠楼的楼主,武功手段和心计缺一不可,又岂会简单?果然,世间上很难再找到阿秋这么美的女子了。 沙嫣什么都没有说,就被他那似有似无的感叹搅的心堵,她冷哼一声,镇定下来道:“把淮南那片地方送给我,如何?” 淮南,物产丰富不说,那里的地下森林她想要很久了、传言煞信阁的总部就在那里,可惜从来没能被证实。   ☆、第二百六十八章 暴怒沙嫣 万俟晏没有想到她会狮子大开口,淮南那个地方,对他来说确实重要,所以……“死心吧。”他甩了眼沙嫣,毫无商量之地。 无论什么的消息都不值得他用淮南来交换,何况他也不觉得那消息的价值有这么高,不过就是一个全阳教罢了。 “你!”沙嫣深吸一口气道:“你别后悔。” 万俟晏用漠然来回应他后不后悔。 沈银秋知道没戏,心里安慰自己,也许沙嫣根本就没有什么消息,只是觊觎万俟晏才跟上来的。这样一想,对那个消息的好奇也就消去了一些。 三人站了好一会,沈银秋再次戳沙嫣的怒点道:“你……还不走?” 沙嫣呵呵一声,抬头看着万俟晏,“你舅舅是武林盟主,你想见到他在位期间发生动荡?” 万俟晏还是不说话,有时候沉默真的会让人猜不透,沙嫣知道淮南是真的无望了,她尊而换了个要求道:“不要淮南做交易也行,白银十万两,另外让我参与全阳教的事,如何?” 白银十万两啊,买一个消息?沈银秋也望着万俟晏,等他表态。 “既想参与调查全阳教的事,何故开口要十万两?”万俟晏问道,沈银秋心里给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沙嫣:“这个消息是我属下用命换来的,如何不值?” “你可以不说,还有事?”万俟晏有要走的意思,还不忘提醒道:“在我离开一刻钟內,你可以安然离开。” 一刻钟后,发生什么事他就不管了,毕竟真当琳琅山庄那么好闯? 沙嫣被气的牙痒痒,但她又拿柴米油盐都不进的万俟晏没有办法,憋了憋,她不甘心道:“波斯教!” 万俟晏看过去。 “全阳教里有波斯教的人!”沙嫣说的更明确一点道。 沈银秋没有听过波斯教,只能在一旁默默记住这名字。 万俟晏也只是在乍一听这下有些反应,眨眼间就回复如初,“嗯,知道了。” 他不咸不淡的反应让沙嫣直接掠身离开,沈银秋看着她翩若飞鸿的身影逐渐在视线里远去,默默问道:“波斯教是什么?” “邻国的教派。”万俟晏目光有些深思,完全没有方才在沙嫣面前的不在意。他低头见沈银秋还不是很明白,详细道:“邻国是辛子国,他们也有他们的门派教系,他们金发碧眼,出现在我国都不是小事,何况还是在全阳教。” “真的很有问题咯?你们什么时候去全阳教?可以带我去吗?我想他们也不会当面动手吧?”沈银秋抱着一丝希冀道。 万俟晏再不舍得拒绝她的请求,此时也摇了头,“说不准,如果撞破了什么,他们动手的机率还是有,我找人带你游玩的山庄好吗?有很多的地方都很风雅有趣,你会喜欢,阁楼里还有天机琴,你可以用来打发时间。” 沈银秋惊讶,“天机?真的!你怎么会有?!” 天机乃是琴中至宝,千金难寻,她听教她弹琴的老师说过,此琴在二十多年前就失去了踪迹,未能见到是她一生的遗憾。没想到万俟晏竟然会有…… 万俟晏笑着道:“嗯,琴楼里收藏了很多乐器,你都可以拿去玩。” 正当他以为转走沈银秋的注意力时,沈银秋又问道:“那你打算带几个人去?” “……青叶和万白留下。” 那就是五个人了,护金护木阿莫浱阳,沈银秋有些懊恼,她不会功夫确实会拖后腿,但是她总感觉自己不去一趟会很遗憾。 两人刚出院子,就被掌事请去正堂。 脚一踏进门,头还没抬,便听到熟悉的豪爽声道:“子晏,银秋,昨晚睡得好不好?” 沈银秋乖乖的应声很好,其实单五景这样直爽,她觉得有些喜感。 “舅舅。”万俟晏打了声招呼,来到单五景的下方坐下。 单五景嗯了声,忽然沉下脸道:“你昨晚抓回来的人,审讯的结果已经有人跟我汇报过了,全阳教确实胆大包天,你明天就去全阳教?” “嗯,刚得到消息,辛子国的人在全阳教出现,无论真假,我们都得去确认一番。” 单五景也瞪大了双眼,“什么人?” “据说是波斯教。”万俟晏道。 辛子国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万俟皇朝的觊觎,如今却出现在他们国家,还是全阳教,结合全阳脚近些年来的反常来看,不能不让人起疑。 “波斯教……波斯教,不能不查!明儿我与你一同去探怎么回事、”单五景皱眉认真道。 这样瞧他们说的那么严肃,也不敢在要求带她也去一趟。人太多反而会出差错,而舅舅身为武林盟主,万俟晏是不会让他去的。 果然,万俟眼摇头拒绝道,“不可,舅舅出现岂不是跟他们敲响了一记警钟?我没有在江湖上走动,跟着他全阳本教的掌门弟子出现,就算他们怀疑也查不出什么。” “这……”单五景无法反驳,只能拧眉叮嘱道:“也行吧,万一起了冲突,别冲动,安全回来再重新计议。” 沈银秋捧着茶,全程都在听他们两个商榷,等捧到茶水都凉了,单五景和单子晏才说完,她正听的入神,就发现耳边都安静了,她抬头一看,发现两人都在含笑看着她。 “怎,怎么了?”她朝单五景礼貌笑笑,用眼神逼问万俟晏发生了什么事。 单五景又谜之大笑,“瞧把我外甥媳妇给无聊的都走神了。” “没有没有,就是思考了一下人生。”沈银秋摆手道,其实正常的情况下,你们商谈这些正事,不是应让她回避回避的吗!还真是不避讳,不知道是因为她没有威胁力,还是已经把她纳入到自己人的行列…… 单五景跟万俟晏道:“那今天你就带银秋四处逛逛吧,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用舅舅再三多说了,银秋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掌事,把这当做自己家就行,不是客套话。” 万俟晏也点头道:“舅舅放心,委屈不了,您忙,我打算带阿秋去琴楼看看。” “琴楼啊~”单五景似乎有些感触,随后笑道:“咱外甥媳妇多才多艺,去吧,看中什么就拿去用。” 沈银秋对单五景和万俟晏的相同之处默了默,“好的,舅舅。” 直到转来到琴楼的时候,沈银秋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一上午都在干什么来着?弹琴?她现在有什么心情弹琴啊! 她拉住万俟晏的衣袖道:“这里,我明天再来看吧。你不是明天要和护金几人出发?我们去护金护木他们住的院子看看,唔顺便让我记记路。” “走一遍,你怎么记得住?”万俟晏笑她这种记性虽好,但是方向差的出奇,一旦走到交叉路口或者转个身,就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了。 沈银秋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我记不住?”她有在万俟晏的面前暴露过吗? “……听你身边的丫鬟说过。”万俟晏沉着道。 沈银秋不明含义的呵呵两声,她——只在某个人的面前说过,但那个人绝对不是万俟晏。而她身边的丫鬟,抱歉,她们忠心到主子有一点不好在他人面前的往死里藏。 “试试就知道我记不记得住了。”沈银秋让他带路。 万俟晏以为她不喜欢被人说破她不容易记住路的事,也就聪明的不再提起,边带她去青叶等人居住的院子,边沿途介绍周围的布局。 这山庄很低调别致,看不出一丝浮华,柱子简单的红木,盆栽别具新格的修剪,处处干净。走廊蜿蜒隐漾,远景就像一个带着面纱的姑娘,看着有些神秘。 沈银秋听着万俟晏的介绍来到了青叶等人的院子,奇怪的是他们都围在院中,和谐的不像话。 护金护木在一旁指导着阿莫武功,万白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老神在在的坐在石桌前翻阅,桌上有一个小火炉,烫着茶,生烟袅袅。 浱阳坐在他对面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而青叶更是难得恣意,她怀里抱着一碟糕点,斜靠在树干上,边吃边看着院中的同伴,也是她第一个发现他们的到来。 青叶即使吃着零嘴被发现也没有任何尴尬的模样,她自然的从树上落地,把碟子放回桌中央,朝门口的万俟晏道:“主子,少夫人。” 沈银秋笑着挣脱掉万俟晏牵着她的手,欢快的上前和青叶交谈。 万俟晏慢慢的握紧空荡荡的手掌,为什么她一见到青叶就这么高兴? 其他人发现他们的到来也通通停下正在做的事,齐声喊了声主子。 沈银秋还是没有看到青竹的影子,她本来想问一下她的情况,但感觉提出来气氛会变得很奇怪。也就想起另外一个关心的问题问道:“那个人怎么样了?还好吗?” 万白一听,抬头看着沈银秋,怎么连她都那么关心那个林泽?难道他们主子没有那个弱鸡男好看? 所以在青叶回答之前,他已经抢先回答道:“没事,只不过身体比女子还弱,受了些风寒,三服药就能好。” 沈银秋目光移到万白身上,“那就好,你们把他带回来,干得不错。” 万白:“……”他一点都不想把人给带回来,看了眼青叶,他问沈银秋道:“少夫人,你打算怎么安置他?让他一直呆在山庄?” 不是说养不起一个闲人,他们是从来不养外人和闲人、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交代部署 这个问题,问沈银秋她也没有答案,因为都没有想过!她挠了挠脸颊道,“应该不会让他一直呆在山庄吧,就算你们想他也未必愿意。” 青叶点头。 万白心堵,青叶你跟着点什么头?!他看向万俟晏问道,“主子,等他病好了就让他下山?” “嗯。”万俟晏的认同定了万白的心。 沈银秋道:“山下的镇子他应该呆不下了,如果他要走就送他远一些,幸好外面的地方还有很多,他还可以选个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继续生活。” “你操太多心了。”万俟晏在她身后轻声道。 沈银秋耸肩,环顾了一圈,见莫少恭的双眼亮晶晶的,好似有什么秘密要分享,她眼咕噜一转,先是问道:“阿莫你干嘛呢?伤好了? ” “回少夫人,金哥和木哥在训练我,伤,还没有好!”他刚说完,护金护木就各自给了他一脚,这明显是告状,想不到莫少恭是这样的人。 沈银秋挺无语的,没见过伤还没好不好好休息,还如此自豪的。“那你继续练吧。” 莫少恭也是:“……” 万俟晏已经在石桌前坐下,沈银秋站在他身后,抬头打量这整个院子。忽然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不善的盯着她,凭着直觉扭头看去,和角落里的青竹对上视线。 青竹也没有避开的意思,轻蔑的朝她一笑,便借着遮蔽物的遮挡,隐蔽了身影。 沈银秋无言,她还能说什么?这青竹的戏份比她还足,一言不合就往阴暗的地方发展,果然嫉妒滋生到会让人发狂。 她还得防着这人,感觉失去理智的话,什么都能干的出来。不知道青竹疯起来自己怕不怕,反正她是挺怕的。 “明日青叶和万白留下,其他人随我陪同浱阳上全阳教。”万俟晏没有注意到青竹,吩咐着自己的部下。 这个决定,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反对,莫少恭高兴问道:“东家,那我们明天需要准备点什么?” 万俟晏道:“不用准备什么,把自己当做是他志同道合的好友,或者扮作是全阳弟子,不过你不会全阳剑术,容易露馅。” 莫少恭也不想假扮全阳教的弟子,说真的,穿上全阳教的校服他都觉得恶心,不过浱阳昨夜敢说出那些人潜藏的身份,还有这些天的相处,他已经对浱阳改观,看在他是全阳教掌门弟子的份上,他没有再明面表现出全阳教有多厌恶。 浱阳也赞同道:“还是当是好友吧,如果是扮作弟子,我师叔的疑心重,他可能会怀疑。” “嘶,那我去准备一些贴身的暗器防身。”莫少恭道。 沈银秋有事要问他,见他朝外边走去,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准备暗器,便道:“我带你找杜伯要防身暗器!”她看着万俟晏无辜的眨眼道:“我去去就回,你在这里等我啊。” 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自己蹦蹦哒哒的往院子门外跑,反倒是莫少恭不敢乱动了,他看向万俟晏,得到对方的首肯,他才跟上沈银秋。 护金护木瞄着他们的背影,痛心疾首,主子太宠少夫人了!都快要宠上天了!看,少夫人说走就走,还让主子一定要在这里等她! 主子在这里等他们还能干什么?干什么?只能陪着干站着…… 青叶试着问:“主子,要不要属下跟上?” 万俟晏知道沈银秋有话要跟莫少恭说,他摇了摇头道:“不必。” 他要让沈银秋在他身边感到轻松而不是束缚,只要没危险,不离的太远,环境能保证,他没有什么好插手的。 浱阳见护金等人都一副听从主子吩咐的状态,他一个外人站在这里实在是太尴尬了。没等他开口询问要不要回避,就听万俟晏开口说。 “沙漠楼传来消息,在全阳教中发现有辛子国波斯教的人,明日进去之后,仔细观察教众,发现可疑人士不用等,直接捉拿。” 浱阳:“……”如果他没有听错的话,对方说的是直接捉拿而不是不要打草惊蛇吧。可重要的是怎么会有波斯教人? 身为全阳教掌门弟子,他别的琐事可以不管,但对于各派各系他都要略有了解,他师父平时也是要考察他课业的,记忆最深的就是武林公敌——波斯教。 邻国敌国的武林不像他们这样散,听说他们都是上下统一还和朝廷一心,毕生的野心大概就是思考怎么占据他们的国家。 所以一直以来,不管是朝廷还是武林,对于辛子国的人都是高度防范。全阳教出现波斯教众,是要被八方楚歌的下场啊! 他此时也不想回避了,既然他们一开始没让他走,想必也是抱了让他知道的心。 护金再次跟主子确定道:“主子,一见到他们就擒拿然后撤?” “对,捉到别让他自杀,立刻撤,后面会有人断后。”万俟晏道。 护木点头说;“主子,他们的骨骼偏大,如此明显应该不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之内。”况且他们的语言不同,即使把他们的金发给弄黑了,口音也不是那么容易能改的。 “这个就看他的本事了。”万俟晏看向浱阳。 浱阳没明白,被五双目光盯着,他直言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说。” 浱阳不觉得万俟晏这些人会骗他,他也有很多的东西没有弄明白,迷雾重重,靠的越近越朦胧,他一定要找到他师兄!拨开云日,搞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跟他道:“一般来说,以你的身份去到教中,你师叔会见你,而我们只会被留在外围,你要发现不寻常的地方,记住可疑的人或者想办法通知我们。” 浱阳一口应下,“你们给我说说那些波斯人的特征吧。” 青叶有接触过,她微皱眉头开口道:“大多是金发碧眼,身材高大,鹰钩鼻。他们的武功路数不清楚,力量型的居多且身手灵活,口音生硬,一听就能认出来他不是本国人,擅长远程攻击,攻速很快,如果对战最好时刻注意着被偷袭。他们从来不单个行动,即使你查探不出周围有其他人。” 浱阳听了她的描述想象一下波斯人的模样,有些怀疑道:“这样的话他也太突出,很容易就能被人认出来,如何能在教中不被发现?” 万俟晏扣着桌子道:“每个门派都有自身的优势,就看谁的伪装比较高明了。”至于不被教中的人发现,要么就是全阳教包庇着他们,要么就是他们在骗过了所有人,不过他个人倾向于第一种。 浱阳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我明白了。” 万白从头到尾都没有插话,安静的听着他们讨论,见他们告一段落了,赶紧道:“我听说他们有一种武功和崆峒派的缩骨功相似,可以改变体型大小,但维持起来很困难。” “可崆峒派的缩骨功已经失传好久了,他们真的也会?”浱阳道,他师父还说这很可惜。 万白也不确定,过了会和青叶异口同声道:“主子,明日我们可否同去?” 谜之沉默,护金等人瞅了瞅他们两个,昨天没有打起来,今天还那么有默契,也是不明白青梅竹马的感情是何其坚固。 然而,依旧惨遭万俟晏的拒绝:“留下。”他看了眼青叶。 “是。”青叶秒懂,除了少夫人也没谁值得主子让她留下了。 万白不解,“主子,我跟着到时候有个照应。”很多意外不及时处理会死人的。 万俟晏淡然的看着他没说话,几息后,万白妥协道:“是,保证留下来。”末了,又道:“阿莫这小子怎么还不回来、” 而莫少恭正和沈银秋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什么找杜伯要暗器,估计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了。 他将昨晚的事,挑重点的跟沈银秋汇报了一遍,“少夫人,你信我,青叶姐对白大哥绝对是不一般!” 沈银秋琢磨着,“我以前也觉得他们两个有问题来着,但是他们都说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啊?白大哥的亲口承认了!”莫少恭不自觉的提高声音道。 沈银秋一拍他脑袋,“你给我消息小声点!你亲耳听见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都不知道白大哥昨晚看见青叶姐送林泽去客栈的时候,他都要炸了,那急着诶,二话不说就跟着去。虽然被我拦下来,但最后他负气从镇子走路回到山庄,足足大半个时辰啊!那冷风吹的我没知觉。” “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嘛,不过别忘了青叶在那个子岭村时做出的举动,护金是个什么态度?”沈银秋笑完摸着下巴问道。 莫少恭想起昨晚护金护木的神之对话,啧啧两声,摇着头道:“不成,他不在意,没戏。” “他看着就好像对青叶无意,主要你要看青叶对他有没有意思,从你说的来看,就算万白喜欢青叶吧,青叶也没有表现的喜欢万白。你要继续观察,加油!”沈银秋给他鼓励道。 她就不信她的直觉会不准,她第一次见到青叶和万白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感觉这两人有猫腻,偏偏万俟晏说不可能…… 莫少恭挠了挠后脑勺道:“少夫人,青叶姐对谁都差不多一个样,她对白大哥比较照顾,金哥木哥他们也习以为常了啊。看不出什么来,我们明天要上全阳教了。”   ☆、第二百七十章 挑选兵器 沈银秋唔了声道,“对,你们都去,万白和青叶会留下来。不过你的伤没事?” 莫少恭摸了摸胸口,“还好,没有什么大碍了,白大哥给我换了几次药,一次比一次的效果好。” “那你们明天注意安全,命要紧,遇到危险搞不定的事情就想方设法的撤。”沈银秋叮嘱着,想着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嘀咕道;“那我们回去吧。” 莫少恭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没有办,他一拍额头道:“少夫人!您不是说带我找暗器嘛?” 沈银秋已经走了三四步,闻言转身恍然大悟,“说的是,我们出来要给你找暗器来着,嗯我们先找杜伯杜伯杜伯。” 她看着几条互相交错的廊道,还有此时站在角落里,周围都是相同的盆栽,糟糕,她刚才说的太投入了,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莫少恭见她站着不动四处张望,也跟着她左看看右看看,“少夫人,你找什么? 沈银秋低咳了一声问道:“你知道怎么离开这里不?” 莫少恭懵,指着一条走廊道:“不是顺着左边的走廊走,过了两个园口后左拐直走,穿过有盆栽院子,往右直走就出去大堂了吗?” 沈银秋:“……”他到底再讲什么鬼?她嗯了声道:“走吧,我们去找杜伯,你想要什么暗器?” 莫少恭下意识在前头带路道:“匕首,薄小些的,适合拿来暗器,再小一点的我就控制不了那么准确了。” 沈银秋哦了声点头,两人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了杜伯,跟他说了请求之后,杜伯笑眯眯的应下,放下手中的活,立刻带着他们去了武器库,任由挑选。其实主要是任由沈银秋挑选。因为他们盟主说了要把少夫人当做主子看待,不能有丝毫怠慢。 而他作为一个老掌事,从小看着单五景长大,私底下更把万俟晏当孙辈看,爱屋及乌,沈银秋就是他的孙媳妇,看着模样好,脾气也好,是个温柔的好姑娘,少主身边有这样的人陪着,他感到欣慰。 沈银秋对武器一窍不通,跟在莫少恭身后看着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不是很懂他看着这些冷兵器的痴迷样,她在意的站在门口的杜伯,看着她的目光有些诡异,满满的慈爱?囧,但他们好像就只见过一次面…… 莫少恭欣赏完一排,才醒悟他是来找暗器的,东家还在院子里等着少夫人回去! 杜伯也算是看出来,要看兵器的不是少夫人,而是跟沈银秋年龄相仿的小子,瞧着挺机灵,面目坦荡,不像歪心眼的。 他适时的走过来道:“请问,小哥是想找什么样兵器?” “杜伯不用客气,叫我阿莫就好,我想找匕首,当暗器用的那种。”莫少恭可不敢对盟主的掌事无礼,不提对方年迈,就冲着他对他彬彬有礼给足尊重,他也不敢撒野。 杜伯不过思索几息就知道了地方,引路道:“有,之前有人送来一套金丝匕首,我们山庄的人都擅长近战不习惯远程,多亏了你才让这套匕首重见天日。” 莫少恭看着那二十四枚整齐摆放在箱子里,散发着银光的刀面,心里早就兴奋的飞起,又薄又锋利,尺寸看着也是刚刚好,他在杜伯这等长辈面前不敢造次,只能再三的道谢。 杜伯见他挑好了,目光看向沈银秋问道:“少夫人有看中的武器吗?尽管拿不用客气的~” 这尾音听的沈银秋不知该如何回答,你们山庄从里到外都很大方,无论做什么都是随便拿,尽管拿。 她只能扮着乖巧点头道:“杜伯不用啦,我不会武功,连三脚猫功夫都不会。” 这下杜伯该失望了吧?听说武林中人最讨厌娇滴滴的小姐了。 “少夫人不必介意,少主和山庄上下全部都会保护少夫人,实在没有练武的必要。” 他说的那么诚恳,沈银秋只感觉……不知道怎么接话!而莫少恭已经张大嘴巴惊叹,少夫人还真是很重要啊。 杜伯沉思着,从某个地方取出一把佩剑递给沈银秋道:“少夫人,这是碧柔,此佩剑轻盈锋利,可做佩饰也可做防御。搭配您的穿着,非常合适。 ” 沈银秋觉得她今天进来不带走一样东西,杜伯就不会放过她的感觉。 “谢谢杜伯~”沈银秋接过佩剑,剑鞘上纹着很精致的图案,很有凸感,她没忍住摸了摸,冰冰凉凉的。 废话!这大冬天的,难道冷兵器还能是热的不成?她狠狠的自我批判,但是越摸越爱不释手怎么办! “这剑叫碧柔吗?感觉有股威慑力透过剑身传来,很棒!谢谢杜伯,我很喜欢!”沈银秋上下正反面的看着这剑,“杜伯,我可以拔出来吗?” “当年可以,少夫人慢些。”杜伯见沈银秋开心,心里暗暗自豪,他的眼光就是那么好,少夫人喜欢穿男装怎么少得了佩剑装饰呢?而这佩剑自然不能随便了,送出去也好,哎…… 沈银秋用左手拔剑,看的杜伯差点想出声纠正她,但想着万一少夫人左撇子怎么办?在没有彻底了解之前他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免得少夫人不自在。 他的体贴,沈银秋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爱上了这把剑!说不上为什么,就是剑出鞘能感觉到一股寒气,通身的给人一种惊华。 “杜伯,我真的可以收下这把剑吗?我不会武功会不会糟蹋它了?”沈银秋收剑入鞘,双手握着剑身直视杜伯道。 杜伯被她那双黑亮水澈的双眸看的心都快融化了,这孩子多乖!他严肃道:“当然不会糟蹋!少夫人您想,这剑放在这屋里完全不见天日,能跟在少夫人身边,它还能出去露露脸叹叹风,夫人喜欢就带着它吧。” 沈银秋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有点道理,比起放在这里面消磨锋芒,不如带在身边?她还可以擦拭保养它,就跟青叶的溯血一样,不过她没有青叶的武功就是了。 “嗯,我会好好珍惜它的!”以后完璧归赵。 因为这话,杜伯心里感动,对沈银秋也是越看越满意。两人都挑好了武器,耽搁了不少时间。 出来武器阁,莫少恭表示他会把少夫人送回少主身边,杜伯便继续去忙其他了,直言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诶,杜伯好热情。”沈银秋和莫少恭再回去院子的路上,她还在欣赏着碧柔剑,边感叹道。 莫少恭瞅了两眼她的佩剑,心里嘀咕热情也是对您呀,对别人杜伯可不是同一个态度。不过他觉得沈银秋受到这样的待遇也正常,如果有不长眼看不起她,他才恼火呢。 只是他瞧着这剑吧……“少夫人,我觉得这剑不普通啊。” 沈银秋嗯了声,举高道:“当然了,寒气逼人,十分的有气势。如果它有灵,一定就是跟杀敌的青叶一样,又快又酷,迷死人。” 莫少恭回想起她一个单挑对方三十三那次,无比赞同的点头,但是他疑惑道:“少夫人看过青叶姐杀敌?” 不应该啊,少主根本就不会有机会让她看到那么血腥的画面! 沈银秋斜睨了他一眼,“看过,也想象过。” 莫少恭无言以对,想像的也算数么?他提起箱子抱到怀中问道:“少夫人,你说我拿了这匕首,应该给什么回礼?” “你问的好,我也在想我要送什么回礼,但你会发现我们什么都没有,怎么送?!”沈银秋深沉道。 莫少恭表示会心一击,是啊,他们身上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完全没有!他忧愁道:“你是少夫人诶,还担心什么回礼。” 沈银秋无奈,“……这剑又不是单子晏的,拿着心里当然是过意不去了。你还是我们名义上的护卫呢,你需要担心什么回礼。” “啊对啊!嘿嘿我继续给你们当护卫,就当是以身还债,好不好?” 沈银秋低头看着碧柔剑,莫少恭还能出卖劳力以身还债,她拿什么还?嘶,心塞塞的。她有气无力道:“你喜欢就好。”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回到了院子,这时距离他们离开已经接近半个时辰了,走进院子的时候沈银秋才发现她又跟着莫少恭走,忘记记路了! “哎呀!”她轻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长记性。 莫少恭听见回头忙问道:“少夫人你怎么了?”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她会把她没记住路的事告诉别人吗?天真! “没事,突然感觉肚子饿了。”一本正经的瞎找理由。 莫少恭朝她认真的点头。她还想问他点头是什么意思,抬眼一看,院子就在前方,万俟晏果然还坐在原地等她,而其他似乎都在各忙各的,也就只有万白才会那么自然的和万俟晏同桌而坐,不受影响。 万俟晏似有所感的看过来,嘴角上扬丝毫没有等久了不耐烦的样子,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沈银秋刚要迈开脚步,就见前面的莫少恭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的宝贝暗器放在石桌上,禀报道:“少主,少夫人说她腹饿了!” 沈银秋:“???”莫少恭你过来我不打死你!真的不打死你! 万俟晏朝莫少恭道:“你去通知厨娘弄点小吃过来,厨娘已经被我吩咐过了,其他你们想吃什么也可以让厨房做。” 他没有计较莫少恭又换称呼,改称他少主的事。 “是,少主!”莫少恭飞快的跑出去,从沈银秋身边经过的时候带起了一阵风。   ☆、第二百七十一章 碧柔剑锋 万俟晏起身走到呆滞的沈银秋身边,捏了捏她鼻子道,“饿的走不动了?” “我没有……我,我就是跟阿莫随口一说,他就当真了。”沈银秋略无奈的看着他道。末了,她连忙把碧柔剑递到他面前,“看,杜伯挑了这把佩剑给我!很霸气吧?虽然看着有些朴素,但是出鞘之后,特别迷人,很厉害的一把剑。” 万俟晏盯着她递过来的佩剑,碧柔、竟然是碧柔……他真是不知道该哭该笑了,杜伯竟然这么喜欢阿秋?这宝剑就这么送给了她,要知道阿秋不会武功,杜伯不会看不出来。 沈银秋原本还很兴奋的,说了一通之后发现万俟晏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盯着碧柔出神,难道……这把剑真的跟阿莫说的那样不一般? 她冷静下来道:“这碧柔剑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我之前跟杜伯说了我不会武功,但杜伯说没关系,如果有问题我马上把这剑还回去,反正我也不会用啊。” 万俟晏回神,把佩剑送回她手里道,“没有的事,我刚才是担心你带着剑,不小心会伤到自己,笨手笨脚的。” 要不是她方才举剑神采飞扬的跟他说这碧柔剑有多好,此时她这么不在意的说,如果有问题还回去,反正我也不会用,他还指不定就信了她的话。 看,她听不用还回去,立马又笑眯了眼。 “我才没有笨手笨脚!”沈银秋重新抱着剑嘟囔道,仔细想想,她真的有笨手笨脚吗?针线活是有些蹩脚,但是其他方面没有的好吧! 万俟晏仿佛是看出她所想,凑近她的耳边道:“发髻,带子,绳子?” 沈银秋:“……”发髻?不会梳、带子?不会绑、绳子?解不开! 这么数下来不会还挺多,可她给憋屈的,转念一想,她道:“但我会上妆啊,可以把你画成风情万种的美人,你已经试过了,效果是不是特别的好?” 万俟晏想起那次被属下看见的黑历史,意味不明道:“确实很好,洗漱时瞧见水面倒映的容颜,差点想问她叫什么,家住哪里,为什么长的那么美。” 沈银秋语塞,虽然他确实是有自恋的资本,但一本正经的说出来,还真是欠收拾。 她白了他的一眼,抱着剑去找青叶。 万俟晏看着她的背影摇头失笑,也慢步走回之前的位置坐下,没有再逗她。 沈银秋见青叶倚在树干旁打着哈欠犯困,加快脚步小跑过去想吓醒她,虽然她已经穿着不繁琐的男装,但架不住她左脚绊右脚的来个平沙落雁式。 她静寂无声的往地上摔,好家伙,这把青叶吓的哈欠都给回去了,用最快的速度接住这个娇贵的少夫人,她心里虚抹了一把汗。 “诶,剑!”沈银秋指着还未落地的碧柔剑叫道。 青叶一个旋身,带着沈银秋朝剑落下的地方飞去,脚尖一挑,将剑挑高一把握住。 完美! 沈银秋被她提着站稳,笑容灿烂道:“抱歉,吓到你了。” 青叶头疼,少夫人如果你说抱歉能把脸上的笑容收一收,我就相信你真心的知道错了。 “少夫人,你是吓到主子了。”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主子提醒沈银秋道。 沈银秋回头,果然看见万俟晏紧绷的脸,她朝他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再看其他几个,都在看着她,啧有什么好看的? 青叶把她带到宽敞的空地上,等着她开口说话。不然就那个树下,要是掉下一只虫子来,她想他们少夫人岂不是花容失色?恩也许不会,大概是僵直了身子,要哭不哭的。 想到那个场景,青叶心里有些乐呵,当然面上还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自从知道他们少夫人怕毛毛虫之后,他们已经很注意了,比如现在大冬天她也没让少夫人在树下站着。 但青叶忽然想起沙嫣掳走沈银秋的事,心里猛地沉了下去。 沈银秋看了一会,没有发现青叶有不耐烦的意思,这才指着她手里拿着的碧柔剑道,“青叶,看你手上的碧柔剑。” 青叶这才注意到手里抓着的剑柄,手感很好,但是碧柔……碧柔不是铸剑大师铸的最后一把剑么?外表朴实无华,出鞘见真章,那么多人都找不到这把剑在哪,没想到竟然在盟主这。 只有万俟晏知道碧柔剑不是在他舅舅这,而是在杜伯那里,铸剑大师杜独是杜伯的儿子,碧柔是他送给杜伯的最后一把剑,虽然他们父子关系不好,此时也阴阳相隔,然杜伯偶尔还是会睹物思人。没想到他这么突兀的把碧柔剑送给了阿秋,这也是方才看见觉得意外的地方。 毕竟这碧柔剑,虽然杜伯没用,但,剑是质量上乘,对于剑客来说更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宝物。 沈银秋不知其中原委,见青叶只是看着不说话,问道:“什么感觉?” “出鞘。”青叶忽然道。 “嗯?”沈银秋哪里懂。 青叶飒一声,将剑拔出,“它说它想出鞘。”青叶上下看了遍,“好剑。” 沈银秋欣赏着剑身溢出的寒气,跟着点头,然后有些遗憾道:“可惜我不会武功。” 青叶看了一眼万俟晏道:“让主子教你。”她记得沈银秋拿过剑刺伤人,有这个勇气,趁人不备挑其弱点,学会用巧劲袭击也不是没用处。 护金护木和浱阳都被出鞘的碧柔剑吸引过来,但都十分默契的和沈银秋保持到一定的距离,主子就在那盯着呢! 护金接过道:“这就是碧柔,果然杜大师出手的俱是精品。” “而且这是他的最后一把剑了。”护木拔了自己一根发丝,轻轻往剑锋一飘过,发丝就断成两截往下飘。 沈银秋瞪大眼睛,真锋利,人家吹发可断,这都不用吹!所以,问题来了,沈银秋问道:“杜大师是铸剑大师吗?很出名?” 浱阳:“……”连他都知道杜大师是什么人啊! 护金护木也默了默,青叶答道:“很出名。” 她低头取出自己的溯血剑,一个嗜血狂戾一个澈水寒芒,两把放在一起,彼此都不落下风。 护金护木以及浱阳看着碧柔叹息,竟然被少夫人拿了,被少夫人拿了……有种暴敛天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他们叹息归叹息,却没有生出抢夺的念头。 青叶看了好一会才将两把剑各自收鞘,把碧柔递回给沈银秋,下结论道:“少夫人带着能威慑人。” 沈银秋:“……”她已经知道这把剑很宝贵了好吧,在她手里竟然沦落到能威慑人,把头埋枕头下面好好冷静冷静,心疼这把剑。 护金护木见没有热闹可以看了,纷纷回到自己的角落继续比划拳脚。 “吃的来了!” 莫少恭提着食盒归来高声大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下意识的聚拢在一起。 沈银秋没心情吃东西,慢吞吞走到万俟晏的身边,望着他幽幽叹了一口气。 万俟晏:“……”夫人有话好好说,别一言不发就叹气。 沈银秋凝视着手中剑,似乎下定了一种决心,请求道:“等你明天回来之后,教我练剑!” 这并不是请求的语气,万俟晏暗笑了好久,拉着她坐下道:“好,今天先坐下吃点东西。” 莫少恭听见沈银秋说的话,边取出吃食,边在心里嘀咕着,没有基础的人能练剑吗?起码也是从扎马步练起吧?没有三五个月能站稳? 不过少夫人扎马步? 咦!不敢深想。 吃食摆了满桌,大家刚准备吃,听见一道细碎的脚步声,最先注意到的是万俟晏和青叶,紧接着是护金他们,沈银秋和莫少恭是最后知后觉的,两人的嘴里都在啃着肉干。感觉周围气氛不对才发现有人来了。 沈银秋鼓着腮帮子嚼啊嚼,她很想说话,但是这肉干真的太嚼劲了!她看着虚弱的林泽站在院子外,这人还真的是长的好看,当然就是欣赏意义上的好看。此时面色苍白,墨发披肩,身上就裹着一张单薄的毯子出来,已经不是文弱了,而是一种柔弱。 她一个女子看着都心疼啊! 借此,她偷看万俟晏和其他几人的反应,一切都那么的平淡无味。她看万俟晏,万俟晏看她,无趣。 而万白,眼神不屑,对就是眼神,神情只是微冷。 护金护木,冰山脸。 就剩下莫少恭了!他正盯着那个林泽看,嘴巴还跟她一样没停歇,但他嚼的显然比她快多了,咕噜一声咽下偷偷问道:“少夫人,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女扮男装的姑娘?” 沈银秋怀疑莫少恭的眼睛有问题,她真的嚼累了,停下来试了试,直接把肉块咽下去,揉了揉脸道:“想知道啊?去扒了他上衣瞅瞅就知道是男是女。” 莫少恭:“……” 万俟晏捏了捏她的脸颊道:“调皮。” 沈银秋耸肩,咂咂嘴道:“想……喝奶羮!” 莫少恭唔唔两声,“有有有,在食盒温里,怕凉了没拿出来。” 万俟晏弯身给她拿。 这时候,林泽也走到了他们面前,被这么多人盯着,他很紧张,双手死攥着毯子,脸上面无表情。 慢慢的,他在他们面前弯身道:“在下林泽,感谢昨晚各位侠士出手相救。” 沈银秋:“……”只是道谢,为什么要把气氛渲染的这么紧张,她还以为会发生点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败露无遗 沈银秋情不自禁的捏起一块拇指大的饼干扔嘴里捂住,嚼了嚼,左看右看咋还没有人说话起身?这个时候她说话也不顶用。 莫少恭原本还是在打量林泽的,一回头看见沈银秋的动作,也偷偷的拿了一块饼干,嘶,怎么一股子的奶-骚-味儿? 他瞄了瞄沈银秋面前的奶羮,有那么好吃?其实他也很馋,可羊奶不说贵,会有股味道,但少夫人面前的那一碗,明显是没有。 护金护木见主子不打算理这事,便揽下来跟林泽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林泽也不是没眼色的人,他知道自己来的时机不对,方才他走到这里发现他们正在吃东西,原本想先回去但是被发现了,当着他们的面不打声招呼未免太失礼,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上前道谢。 然而他刚直起身,饿了好几天的人,闻见这食物的香味,本能再克制也制不住肚子唱起了空城计,如果地上有缝,林泽估计马上就会钻进去。 “抱歉,打扰了。”林泽低着头语气有些颤,他本意是来好好道谢,但嘴巴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这么出糗,他只能先离开平复一下心情。 沈银秋看出了他的窘迫,也没有拦着他离开,在他离开大家的视线之后,跟万俟晏道:“让厨房给他送点粥过去吧?还有弄点小菜什么的,阿白,他有什么忌口的吗?” 阿白…… 万白拿着册子的手一抖,下意识的瞄了眼万俟晏的神色,还好,还算正常。少夫人不要示意给人换昵称啊! 他摇头道:“忌油腻辛辣,嗯喝白粥,连喝七天好。”他私心想,不就是小白脸吗,跟白粥很配! 沈银秋心疼,喝上七天白粥,嘴巴还有味道吗?但生病了就是没有办法。 万俟晏一向不喜欢她总是关注陌生人,喂了一块糕点道:“杜伯会处理,不用担心。” 石桌并坐不下所有人,所以青叶护金他们是站着的,但并不影响他们拿东西吃,很多习惯都是潜移默化的,沈银秋在的地方经常有吃食,护金他们原本不沾,后来陪吃陪成了习以为常。 正当大家吃饱喝足,颓废的准备回房歇息时,杜伯拿着一张请帖前来,“少主,有人在山庄外递了帖子,说是有要事找您,递贴子的男子说他叫殷余谦。” 万俟晏沉思片刻道:“让他进来,带去前堂,我稍后就到。” “好的少主。”杜伯还冲沈银秋慈笑一番,这才转身去处理。 沈银秋完全是懵的,回味过来这个杜伯有些可爱。其余的人都已经各忙各的,没有再在他们身边陪着,她仰头看已经站起身的万俟晏道:“殷余谦是谁呀?” “曾经恶名满贯的采花大盗,多年前隐瞒身份进了沙漠楼。”万俟晏对这些秘密毫无保留的跟沈银秋说。 “那他现在不就是沙嫣的手下?” “嗯,所以你要和我一起去了,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万俟晏揉着她的头。 沈银秋躲开道:“如果没有猜错,那个沙嫣也会在。”她心里嘀咕着,换着方式来见面,她对沙嫣的执着感到头疼。“我不去了,反正你又不可能被她带走,我去找青叶玩。” 万俟晏手一顿,他竟然……比不过一个青叶,“你就这么放心我?” “放心啊,超级放心的!” 万俟晏:“……” 当然最后沈银秋还是被万俟晏拎着去了前堂,沈银秋一进门就板着个脸,混蛋,总拿她当挡箭牌,她身上的刀子**的可多了。 “你再这样,我回头就要被沙嫣用暗器给戳死。”沈银秋学青叶木着的脸道。 万俟晏神色一正,“不会,她不敢。” 不敢个鬼,每次见面都拿生命打招呼! “她从来不杀长得好的人。”万俟晏见她不信,决定告诉她实情道。 “哈?”沈银秋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为什么?” “为了让世间多一点美。”万俟晏叹了口气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沈银秋:“……” 她竟无法反驳,是该说这很强势,还是该说沙嫣的脑子和平常人不同? 殷余谦还是一身黑衣装束,就是蒙个面巾立马就可以变身杀手刺客的那种。沈银秋上下看了两眼,感觉确实找不到丑的地方。她将目光落在他侧边坐下的沙嫣身上,对方翘着腿挂着浅笑。 被她这么笑看着,沈银秋心里打了冷颤,感觉她又不知道在算计什么。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走到他们的对面坐下,婢女立刻无声的上前奉茶。 他淡漠道:“又什么事。” 沙嫣仿佛忘了早上那会的难堪,鲜红的嘴唇上扬,眸光流转道:“晏哥哥还是那么迷人。” “噗。”沈银秋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出来。 沙嫣脸上的微笑顿时一收,阴森森问:“你在笑什么!” 每次她一开口,这个臭丫头就捣乱,气的她想杀人,但是不能,这丫头长的很不错,那么就让她没法说话就好了。她心里正想着用什么药可以无气无味,无痛无伤的把沈银秋毒哑、 沈银秋掩嘴咳嗽了一声,“没有笑你啊,我走神想到有趣的事。”晏哥哥……别怪她,这个还真是听一次恶寒,听两次鸡皮疙瘩,听三次就笑场了。 沙嫣森然的盯着她。 殷余谦见识过沈银秋的牙尖嘴利,不过没有想到沙嫣会被她气着,想了想沈银秋是万俟晏的夫人,那就是和他站在同一个立场的盟友。 沈银秋从小到大,顶着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并不少,后来到了京城,就更受锻炼了,沙嫣的眼神对她来说,还没有青竹的阴戾来的重。 “说,到底什么事。”万俟晏没有在他们面前皱眉,但凭着这语气就能感受到他的不悦。 沙嫣重新坐下,挑衅的看了沈银秋一眼,“不是说好一起调查全阳教的事么?不在一起怎么商量政策。” 万俟晏这才抬眼看向沙嫣道,“沙漠楼无往不利,何必参与到这件事中。” “自有我的目的,总之不会阻碍你们的计划,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上山?带着那个什么掌门的关门弟子。普通人去,全阳可是一直在闭门谢客。” “明日。” 沙嫣伸了个懒腰道:“那今日本楼主就歇在这里了。” “来人,送客。”万俟晏站起身,所谓的要事相商只是这个,浪费他和阿秋独自相处的时间。 杜伯从门口进来,“二位,请。” 沙嫣冷漠,大概想不到万俟晏不近人情到这个地步,她起身道:“你别忘了,现在已经不单单是因为那破人贩的事,他们在全阳教出现一定是有什么大阴谋!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沈银秋不明白沙嫣突然这么激动的原因,万俟晏却凉凉的看了一眼她道:“这和你留下没有任何关系。” 沙嫣一扯腰间的绫带,当做武器攻击万俟晏,万俟晏接下她的攻击,另一只手将沈银秋推到杜伯身边。 杜伯十分快速的上前护住她,还和蔼的安慰沈银秋别怕,看这架势,杜伯是一点都不替万俟晏担心。 沈银秋没有看过他们动手,现在看见了只有一个感觉,太快了。基本上看到的只能是他们两个人衣裳的颜色。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身边有人忽然道:“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沈银秋偏头看去,那个叫殷余谦的人正站在她的左侧边抱臂而立,很悠闲的样子,讲真,她是不懂万俟晏或者沙嫣的武功有多高,都不见得周围的人有点担忧感。 “你就是那个采花大盗?”她皱眉打量着殷余谦,虽然没有表现出嫌恶,但是也没有多友好就是了。 殷余谦本来是很轻松的,沙嫣的性格无常,遇到波斯教的人都会太冲动,他想着万俟晏这么听这小丫头的话,和她打好关系自然是有益处。 结果这人一张口就把他的老底给透了! 是谁说的,不用想也知道。 他看向和沙嫣交手的万俟晏,考虑着要不要掺和进去,和沙嫣二对一,应该还有些胜算的机会? 杜伯听说殷余谦是个采花大盗,直接护犊子把沈银秋藏在身边,自己站在殷余谦和沈银秋的中间,警惕着他,隔绝一切可能。再说这里是他们盟主的地盘,只要喊一声,瞬间就能跳出几十个护卫出来,底气足的很,会怕他们不成? 殷余谦被一个老伯当防贼一样防着,心里早已散了和沈银秋套话的心思,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人,若不是她身份不简单,早就把她给灭口了…… 而沙嫣和万俟晏还在交手,就在一瞬间的破绽,沙嫣为了避免让自己受伤,拉开了距离退到角落里。 万俟晏丢开手中握着的绫带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明日也不要跟来、” 沈银秋眨眨眼睛,看着脸色有些潮红的沙嫣,这是万俟晏给她的警告,情绪不稳容易坏事。 沙嫣没有回话,只是死盯着万俟晏,目光真心复杂,有怨恨又带着些许的爱慕,看的沈银秋心头怪怪的。好像话本里的强势女子,再遇到比她厉害,将她打败的男人时,虽然表面不屑,但其实已经倾心于对方了。 不过沙嫣心悦万俟晏也不是什么隐藏的事,只是沈银秋现在才深刻的感觉到,沙嫣对万俟晏确实是有爱慕之心的,即使她平时多么的不着调。   ☆、第二百七十三章 辛子波斯 沙嫣渐渐的冷静下来,“是我失误了,那就在山下镇口汇合吧,明日破晓。” 万俟晏过了好一会才答应下来,他背对着沙嫣朝沈银秋走去,沙嫣喊住他道:“你难道对波斯教人出现在全阳教没有想法?” “抓到人便知缘由。”他头也不回的说。“比起这个,你一楼之主,得知有波斯教的出现没有冲上去,而是来找我合作,又是什么想法。” 沙嫣:“……” “请吧,二位。”杜伯笑看着他们少主牵走少夫人,而后一抬头冷脸道。 这变脸的速度也是没谁了。 殷余谦低声跟沙嫣道:“楼主,我们回去吧?” “哼!刚才你也不上来帮我打那单子晏!”沙嫣甩着袖子道,她腰间的绫带本来就是拿来当武器用的而不是腰带。 殷余谦赔笑,他要是动手了,整个山庄也都出手了,他们现在可就剩下两个人,哪里斗的过人家。当然那世子要是真想对沙嫣不利的话,他必然会出手的。 他跟在沙嫣身后离开山庄,杜伯亲自送他们到大门外才罢休。 沙嫣沉着道:“你去弄点哑药来。” “楼主?”殷余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要把那小丫头给毒哑了,看她还怎么伶牙俐齿!” 我的乖乖,“楼主,你把那沈银秋弄哑了,回头我们沙漠楼就要被铲平了。”殷余谦叹了口气道,“要是前半年他们来找茬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暂且和他们对抗,现在不行啊楼主,我们斗不过他。再说我们想跟他合作除去波斯教,你把那沈银秋毒哑了,他还能和我们合作?” 沙嫣哼了声没说话,但殷余谦知道她听进去了,但也知道她现在一肚子气,不能让她憋着,他提议道:“之前抓到的叛徒已经被抓回来,楼主亲自去审讯?” “废物!这点事都做不好,让你当左护使白当的?” 殷余谦笑了笑,“楼主教训的是。” “人在哪,带路!吃了雄心豹子胆,进了我沙漠楼还敢叛变!”沙嫣微眯着眼,手已经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小的竹筒,里面传来少窸窣的爬动声。 殷余谦一听心里就直叹气,她还是喜欢玩虫子,外人面前手段再毒辣,在他眼中也只是个小辣椒。 他们离开后,万俟晏没有急着回去阁楼,而是带着沈银秋在山庄里四处闲逛。山庄的人确实不多,但偶尔还是能遇见的,每个遇见的人都会喊他们少主少夫人。 恨奇怪,按照万俟晏说的,他应该是很少来这里,但这里的人从上到下都认识他。 “在想什么?”万俟晏见她低头寻思的样,笑言道:“地上有黄金吗?” “没有,我是在想,山庄里大家好像都认识你的样子。” 万俟晏:“因为山庄的人要么是呆了几十年的,要么就是从小在山庄长大,舅舅从来不隐瞒我的存在,他们认得也是正常。” “你,你一天能换好几张面孔,也就在这山庄里才没换。”沈银秋想起他之前的那个脸,最开始是很平庸的,后来被他改的有些俊秀,随后他一直都带着那张俊秀的人皮面具。 万俟晏挑眉道:“听说看一个人久了会疲倦,我得让你保持对我新鲜感。” 沈银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要保持新鲜感的人也是我好吧!” “你本来就很新鲜。”万俟晏说的很是那么一回事。 沈银秋知道他又要开始夸人了,扶额道:“你好像知道沙嫣为什么会这么冲动的理由。” “阿秋,每次你跟我在一起都是讨论别人,问别人。”他垂下眉眼道。 这有什么不对吗?“不然,我们还能聊什么?” “聊聊我们彼此。” 沈银秋疑问:“比如?” “你喜欢吃什么做什么,想要什么,讨厌谁喜欢谁,过去遇到开心的事,气恼的事,不是很多都可以说吗?”万俟晏和沈银秋肩并肩的走在一起道。 沈银秋瞪着她,“你早就调查过我,还用我说,应该是你说吧?”她可是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也不对,从他人口中可以猜测到一点,但是他本人是从来没有开口说过的。 万俟晏微微拧眉略惆怅,“我的过去并不好,你听了不会开心。” 册子上说,让女子爱上一个男子,容貌、财力、武力为辅助,感动和心疼为主攻。前三者他皆已具备,后者的感动,他并不知道是否成功,他已经把他有的能给的她要的都给她。而适当的脆弱可以让对方感到心疼,接下来脆弱试试让阿秋心疼一下? 幸好他心里打的算盘没有被沈银秋知道,不然沈银秋不是无语死就要笑死。 她也隐约知道他儿时遭遇的痛苦只多不少,现在她让他撕开结痂的伤口给人看,确实挺过分的,算了过去的回不去未来还在脚下,她摆手道:“那我不听了。” 万俟晏:“……”感觉哪里不对,她不听,他怎么说出他的‘悲惨’之处,让她心疼? 沈银秋见他沉默,好似沉浸在回忆之中,忙拉着他的手往前走道:“说来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万三万童不在,他们去哪里了?我还想问万童关于你口味呢,好像每次我吃什么菜你就吃什么。” “没有喜欢的菜。”十几年来几乎每天灌药忌口,不能吃的太多了,没吃过也太多,等身体好了之后发现,已经失去了品尝的兴趣,无非就是饱腹的东西。 “怎么可能没有!”沈银秋下意识的反驳,但忽然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初见这人的时候就好像会升天一样,呸呸呸,是不沾人间凡气。她想了想改口道:“没事啊,还有很长时间,你总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万俟晏颌首,“你喜欢的我都挺喜欢。” 沈银秋:“……”这天没法聊了。她幽幽的看着他,“我们还是说点感兴趣的话题吧。” “你说。” “沙嫣和波斯教有什么过节么,你明天跟她一起去全阳教真的没有问题?” 所以绕来绕去还是绕回了原点,万俟晏心里叹了一口气,妥协给沈银秋解答道:“她兄长在七年前被波斯教的法王虐杀了。” 注意,是虐杀。 沈银秋侧目,等着下文。 万俟晏继续道:“如今朝廷和武林都这么忌讳辛子国和波斯教,不止是两国的国力相当,而是七年前,波斯教和辛子国的两方进攻,总之各派的损失很重,朝廷也是不好过,全靠着万俟司徒和现任的陆将军一同出征才保住疆土。而武林则是各派迫不得已才团结一致勉强将波斯教打回去,两败俱伤的结果。” “那么现在再来一次呢?”沈银秋问道,可以内讧,但在外敌面前,团结是没错的。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道:“来不了了,武林各门各派在舅舅手里已经不可能一统,如果想要一统就要找新盟主,而现在全阳教出现了问题,时间不够了,也许、远不止他那个教派有问题。” “为什么啊?”沈银秋不懂为什么不能一统,靠武力压制不行吗?说来一人之力对上起个门派确实……有点异想天开了,但是为什么不能再次团结!她剖析波斯教的行为,揣测道:“你的意思是,他们也许不止对全阳教出手,其他门派也都插手了?” “只是猜测,七年前他们直接攻打过来,而七年后显然改变了策略。不管如何,万俟国都是不允许辛子国的人出现。当今圣上都曾放言,一经发现打死算他的。”万俟晏告诉沈银秋道。 打死算皇上的,可以,这很强势,不觉得关系闹的太僵了矛盾反而更深么。 “那我们为何不直接把这个消息告诉其他门派?他们也一定对波斯教深痛恶绝,让他们互相咬不好?” 万俟晏道:“波斯教和辛子国的朝廷一体,波斯教行动了,辛子国也不会歇着,需要先探清楚再想计策。” 沈银秋哦了一声,动荡的年代,事儿真多。 两人赏着并没有花的花池,但至少还能在水面上看见光秃秃的花梗。花池很大,大约有一个三进院子的占地大小,沈银秋觉得这已经不算是花池了,该叫小湖? 这池中央有个亭子衔接着四条不同方向的走道。沈银秋和万俟晏走在其中一个通道上,她踩上边缘半指宽的砖块,小心翼翼的往前。 这通道两旁都没有防护,万俟晏抓着她的手,想让她下来又看她走的认真,只能一路拉着她陪着走。 一路无言,走到尽头亭子的时候,沈银秋才跳下来。 “刚才我想了想,我们出来也有接近半个月了吧,京城里有什么消息吗?关于我们在遇刺之后失踪的事。” “他们最近都在准备迎接外使,没有什么消息,是想问外祖母或者姨娘的事?”万俟晏看穿她道。 沈银秋低头嗯了声,“侯爷找我们应该是大张旗鼓的找,我娘和祖母舅舅应该都会知道。” 知道了就会担心,她越久不回去,她们就越担心。 万俟晏带她进亭子道,“是我想的不周到,当时走得急。京城里如今还有人盯着,没有消息传来就是好消息。” 沈银秋恍恍惚惚的点头,说的也是,希望没事吧。外祖母年纪大了,她娘被困在沈府受沈金轩的压迫,她挺担心。沈金轩啧,怎么离开之前她没把他们的店铺都给砸了呢? 沈蔺如不是不肯和离么,那就断了他财路,没有银子寸步难行,难道他还敢跟圣上开口?她还有很多办法逼他们沈府妥协都还没使出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破晓出发 沈银秋不自觉的磨了磨牙,这小模样太可爱了,万俟晏没忍住一把将她抱起。吓的沈银秋低呼道,“你干嘛啊?” “转两圈你会不会开心点?”万俟晏还真的公主抱,抱着她转了两圈。 “我晕我晕!不开心,你快点放我下来!”沈银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颈道,“我喜欢背,你背我吗?” 万俟晏放下她,背对着她蹲下,意思明显。 沈银秋嘴角微微上扬,趴在他的背上,“回阁楼。” 躲在暗处的护金啧啧道:“阿木看到没有,主子把后背交给了少夫人,我觉得这个世上最容易杀主子的人非少夫人莫属。” 护木连连点头,“但愿少夫人一直保持着这样,不要变心!” “我们主子要容貌有容貌,要武功有武功,文采权势一个不差,少夫人还有哪里会不满意?”护金瞄了一眼护木道。 “这你就不懂了,家花不如野花,嗯?好像哪里有问题,反正你看我们主子,这么多年来除了那个陆荼芝喜欢粘着主子,结果呢还不是一样……嫌弃主子了。” 护金压低声音,小心看着已经远去很长一段距离的主子们道:“什么嫌弃,是将军和将军夫人不松口,而且主子也对那陆小姐没意思。” “哎都是借口,反正就是觊觎着又不愿意付出一丁点东西,其实少夫人也不简单的,看着好像很温柔,偶尔流露出神秘的神情,挺让我顾忌。” 护木说完摇头叹息,护金拍着他的肩膀颇有同感,反正主子们的世界他们也不懂,“回去吧,山庄已经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万俟晏身后,回去院子准备各自调整好状态。 沈银秋和万俟晏刚回到阁楼,原本还晴朗的天空就飘起了小雪,沈银秋让人抬了两桶热水,各自舒舒服服的沐了个浴。两人就钻进被窝保暖。 万俟晏随手拿了本书,他这里的书房并没有沈银秋喜欢的读物。 还好沈银秋也不是不看其他,万俟晏挑了一本看起来比较有故事情节的史记,搂着沈银秋念给她听。 阁楼外的风雪声逐渐加大,屋里万俟晏低润的嗓音徐徐传出,声音磁沉且字句清晰,听了就会让人不自觉的沉迷,带着丝丝柔情。 沈银秋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手里的书,耳边听着万俟晏动人的声音,嗯她就是觉得很动人,两人这么黏糊,她忘了紧张是什么情绪,很有安全感的睡了过去。 次日天刚破晓,万俟晏等人就离开了山庄,几乎是他们前脚刚出山庄,沈银秋就醒了过来,屋子里灰蒙蒙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骨碌从床上爬坐起来,安静到仿佛只剩下自己的呼吸,他人呢? 青叶就是在这个时候从房梁上跳下来的,落地无声,瞬间出现在沈银秋面前。 沈银秋已经睡饱了,很清醒,忽然见一道身影出现,不由的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不会又是沙嫣吧?! “少夫人。”青叶本来是想吓她,但见她只是傻傻的看着,没有惊叫和惊慌,只能主动出声了。 沈银秋一听是青叶的声音,紧绷的神经倏地的放松下来,嘘了一声道: “青叶,你怎么在这里?”说完,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道:“难道他们已经出发了吗?!” 青叶点头,“刚出发没多久,主子让我在这里保护你,少夫人继续睡吧。”她觉得时间还早,而且也早知道沈银秋没有这么早起来的习惯。 沈银秋想了想,她是实在睡不下去了,从昨天下午睡到现在,大概也有六个时辰了。重要的是睡眠足了,肚子饿了! 她感觉到一股焦慌的饥饿感从腹部传来,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真的很饿! “不了,我已经睡了很久。”沈银秋掀开被子准备起床,发现万俟晏的位置上放着一套叠好的衣裳,她有些不好意思,他还真是细心。 青叶上前来,抖开一件绵柔带绒的白色中衣,这个架势是要侍候沈银秋穿衣的节奏,看的沈银秋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自己来,我会穿!” 她跪坐在床上,拉过青叶手中的衣裳自己慢慢的穿戴起来。青叶见状确实没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便想起主子交代的第二件事道:“那我让人准备早点送过来,少夫人有什么想吃的?”如果没有的话就按照主子交代下来的去弄了。 别说吃的,一说吃的,饿到沈银秋穿衣裳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抬头看着青叶道:“菜包花卷,粉条,肉粥,青菜,羊奶羮,再一个鸡蛋?” 青叶听了一阵沉默,想不到少夫人的胃口这么好。 “嗯,我出去吩咐人准备。” 沈银秋点头,看着她出去的背影,继续低头穿衣裳,下地走到铜镜前,抓起长发看了看,直接往后一拢,挑了个发带绑住,也没有必要上妆了。 青叶出去了一会很快就回来,还带来两个端着洗漱用具的丫鬟,沈银秋自己洗脸漱口,整理好一切正好吃早点。 她一个人坐在圆桌前,之前说的早点一个不拉的全摆着,样式多但分量不多。 沈银秋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青叶问道:“青叶你也坐下吃吧。”不等她拒绝,接着道,“我一个人吃,有点食之无味。” 青叶无言,这个习惯在她眼中其实十分的矫情,但被沈银秋眼巴巴的望着,着实像被一只刚满月的小奶狗盯着一样,让人难以拒绝,她只好嗯声坐下。 她并非是那种将奴性规矩刻入到骨子里的人,除了对主子命令的服从,她若是不想做什么,其他人很难胁迫到她,即使有些人的身份比她主子高。 好比她在暗杀界被封以无存的称号,外面的人是忌惮她的,身边的同僚对她也颇为尊重。而沈银秋是主子夫人的身份,她不想和她一同吃早点,有权拒绝,主子真的不会罚她什么。 所以,她也没有客气,见沈银秋吃的津津有味,她也拿起竹箸下手,两人默默无言专注的吃着早点,将一桌子的早点都扫入腹中。 青叶叫来外面的婢女收拾,婢女看着空空如也的早点很懵,这大概是她们送了那么多年早点,第一次见到吃的这么干净的场面。 沈银秋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青叶,今天我们要做什么?” “……少夫人想做什么?”青叶把问题抛回去道。 这是个严肃的问题,沈银秋沉思片刻抬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算是什么回答。 青叶看着外面道:“下雪了。” 沈银秋将两扇窗户都推开,也不知道万俟晏他们走到哪里了,她背对着青叶问道:“他们应该没有问题吧。” “嗯。” 沈银秋决定出去走走,将自己按照平时被万俟晏照顾的程度,裹的严严实实出门,青叶依旧穿着单薄,让人看了就觉得好冷。但她本人却神色如常,完全没有被这天气影响到,换句话说她给人感觉很像是秋天。 两人出门,谢绝了楼下院子要带给他们带路的小厮,没有目的的随意走,却不想在半路遇到了万白。 显然万白的目的地是去阁楼,两方相遇都停下来了脚步,沈银秋还没有问他来找谁,就听万白问道,“少夫人,你们要去哪?” 沈银秋道:“没去哪。”转念一想笑道:“我们想去看看林泽怎么样了。” 林泽? 又是那个小白脸!!! 万白笑道:“正好,顺路就一起去吧。” 沈银秋谜之微笑看着万白,林泽的厢房分明是他来时的方向,这也能顺路?要去林泽的厢房,对万白来说应该折回才对。 她该不该拆穿他呢? 万白仿佛看懂了她的揶揄,又或者自发的觉得顺路这个理由用的不好,平静的解释道:“方才从这条道上走过,发现掉了一件东西才回来寻找。” 沈银秋没有再问下去,她可不能把万白给惹恼了,不然下次生病,她不得被他开的药苦死。 她始终觉得物以类聚,万白和他们一群人在一起,看着面目温和,其实底子也是黑黑的,他报复人的方法多了去。特别是他不说你还不知道那种! 就这样,两人行成了三人行,一同去探望林泽。 这一大清早的,也幸好林泽已经醒来。他正在喝白粥,真真正正的不放任何佐料,可能只有丁点盐巴的白粥。 林泽听见敲门声的时候,慢条斯理的放下碗筷,又擦了嘴才去开门,他这里并没有小厮专门服侍他,多数是送药送粥,或者半个时辰过来问一次有什么需要的,当然这对于他来说,已经很感激。嗯感激…… 他打开门以为是小厮,没有想到会是一直对他不怎么待见的万白,以及救他帮他的青叶,还有一个貌似是主子的女子,虽然她还是穿着低调奢华的男装。 “……万兄早上好,二位姑娘安。”他想了想,让开道请他们三个进来坐。 沈银秋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个厢房,说不上很好,但至少不差,外面客栈的上等房跟这没法比。他桌子上的茶水还是温热的,到处也显的干净,看来山庄的小厮并不势力,没有怠慢他。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此人有疑 林泽没有问他们来找他有什么事,只是把粥端到一边,把桌子清干净,再给他们倒茶。 沈银秋接过茶水道谢,“打扰你吃早点了,身体好些了吗?怎么没有侍候的人在。” “没有打扰,谢姑娘关心,万兄的医治,在下身子已大好,小厮隔半个时辰就会过来一趟,有人侍候,谢谢。”林泽摆了摆手,死死的压住面色上的惊慌,很努力镇定。 沈银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惊慌,她们不会气势汹汹的压迫人吧?发倒是她觉得,林泽应该是想做个淡定从容的人,但精神上遇到人还是会有些紧张。 她将这一切归于他之前的经历,太惨了,因为喜欢男人所以被当做怪物烧掉。 沈银秋问道:“林公子不是大沥人吧?” “是,是大沥人。”林泽点头道。 “嗯?是在琳琅镇子长大的吗?”沈银秋觉得如果是在镇子里长大,那些乡亲应该会知根知底些,即使赞同烧林泽,也不会有那种激动的情绪。 “啊不是,是大沥章程镇的人,离这里很远。”林泽解释道。 沈银秋刚想问那怎么出现在琳琅镇了,想到她又不是审问犯人,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换了问题问道:“那么等你病好之后,你打算去哪里?这……琳琅镇已经不能呆了吧。” 林泽神色黯然,“嗯,不能呆了,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人,但一直没有找到,后来遇见……”他说了一般戛然而止,沉默片刻才继续道:“我还是等明年七月再来吧。” “明年七月?能问一下原因吗?”沈银秋问道。 “咳,那个时候不是推选新盟主的时间吗?他应该会来的。” 林泽说着的时候,眉目间夹带着沉思,想来也是不确认的。 沈银秋想着以她现在的局势,想帮人也是帮不到的,问太多也没有好处,小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毕竟再坐下去,他的粥都要冷了,虽然可能应该是已经冷了。 这个时候,万白忽然道:“手伸出来,号脉。” 林泽哦哦两声,挽起衣袖伸出手给给万白号脉,万白看着他那白皙手臂,一看就没有干过重活,也缺乏锻炼,细腻的刺眼,这还像大男子吗? 而且长的也太那个了,估计换身裙装也没人怀疑他是男的,特别是此时他有些惶恐的样子,生错性别了,应当是个女子,一定倾倒一方。而不是现在来勾引他们青叶和少夫人! 林泽被他万白盯着有些尴尬,他明显能感觉的警告和敌意,但他真的对那个青叶姑娘无意,他们不是都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吗…… 哎。林泽心里叹息着,只能避开万白的审视。 “还很虚,你自己看着办吧。”万白收回手道。 沈银秋无言,但万白这样说,问题应该不大,他们在这里是彻底的没事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在这里呆着。 林泽送他们出去之后,眸光晦暗闪过,重新回到桌边,慢慢吃着已经冷掉的白粥。 朝廷世子万俟晏、左相二女沈银秋、江湖神医白小生、杀界溯血之无存、一齐出现在琳琅山庄,庄中下人称之为少主,这就有意思了。 沈银秋回到昨日大家聚在一起的院中,天气时晴时雪,万白就坐在屋檐下整理他的那些药材,经常见他拿起来闻一闻再放回去,没了莫少恭,安静的让人有些不习惯。 但万白弄药材的时候想专注就能专注进去,青叶呢一向木着脸没感觉,看不出是习惯还是不习惯,多半是随意无感的态度。 所以只有沈银秋才是感觉最强烈的,无聊枯燥不可怕,可怕的是找不到东西来打发时间! 不行,她呆不下去了,沈银秋起身唤来院子外的小厮,让他们挑把琴送过来。 青叶和万白都看向她,她摸了摸鼻子问道:“我要是弹琴会吵到你们么?” 青叶耸肩摇头。 万白道:“稍微轻柔舒缓一点可以?” 沈银秋思考了下,“可以。” 不一会儿,一个小厮就抱着琴过来了,沈银秋接过来放在屋里的琴台上,她看着这琴,当然不会是天机,但也算的上是一把人见人夸的好琴了,她现在都不明白,山庄里到底有多少宝贝,武器乐器藏书阁,还有其他的呢,有点恐怖。 更由此可见,万俟晏应该是不缺钱的,但他为嘛还是把她的钱给拿走了囧。不对,是她送给他当合作筹码的,现在想想,那筹码太微不足道了。 唯一的天机琴有市无价,如果拿出去拍卖,可能价格比她那几十万两还高,这山庄里的东西随便弄出去几件就发啦!而且万俟晏说了除了武器不是他弄来的,其他都是他从收藏的。 虽然她现在不缺钱,但是那是她娘给她的钱财啊,难道她要去学商赚回来吗?亏死就大发了。 沈银秋摒弃心中的这些杂念,她什么时候这么担忧钱的问题了!当初窘迫的时候都没有这样操心过。 她拍了拍身上的衣袖,盘腿做在琴台前,手指抚在琴弦上,一一划过轻的像似在情人耳边的呢喃细语。 沈银秋试了几个音,音色很正,竟然不比她的那把凤尾琴差,但她没有带出来。 万白和青叶看见她试音,没有感觉出来什么,毕竟是单一又断续,唯有青叶知道她弹琴弾的很好。 沈银秋一进入状态之后,脑中就自动的浮现出乐谱,因为万白说了要轻松舒缓的曲子,所以她挑了一首安魂。 听见沈银秋按出的几个音律后,万白纳闷了一会,转头继续弄他的药材,他的要求不高,只要不会难听到摧残他的耳朵,他就能忍。 沈银秋也许久没有碰琴了,这一首曲子也当是先活动手指,但除了她自己,另外两个都没有察觉出不对劲,这就有点没劲了。 不过她改动过安魂曲的乐谱,有种如夏的午后,即使知了叫个不停,也不会让人觉得吵闹的惬意。也有山中流水潺潺不断的纯净,偶尔会摇曳的狗尾巴草,划过心头痒痒的。就连青叶的神情都生动了几分,坐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沈银秋。 安魂曲安的灵魂,沈银秋向来荤素不忌,她甚至还偷偷的弾过葬歌,因为她没把曲子贴上定义,在她看来,只要符合心境就好了,葬歌或者安魂曲不是说只有对亡者才能弹奏。 一曲终了,沈银秋抬头看他们的反应,嗯……没有反应。 她目光茫然了一下,大概是之前收到了太多的吹捧,这一次这么平静,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沈银秋见他们没有受到干扰,心里就放心了,开始琢磨着之前想的曲谱,一个人一把琴也玩的不亦乐乎。 但随着中午小厮前来请他们用膳,沈银秋想起了万俟晏,看了眼外面又断断续续下起小雪的天空,她偏头问青叶道:“他们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青叶点头,“少夫人放心,主子一定会没事。” 青叶的肯定给了沈银秋一些信心,说来她自我检讨了一遍,万俟晏总说她不喜欢他,她想了想玩琴的时候好像真的太投入了,没有想起他。她到底是喜不喜欢他?不喜欢她干嘛亲他!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好看? 嘶,这个认知太可怕的,她必须打住,不然她会吐槽死她自己的。 单五景身为武林盟主也很忙,具体忙啥也没人知道,今日万俟晏他们离开,他是打算留在山庄里的,但临时有急事给叫走了。想起青叶的本事,这又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让杜伯通知了沈银秋一声就完事。 青叶看了眼沈银秋,猜想她又想让他们陪吃了。 果然,沈银秋呼出一口气笑看着他们两个道:“那今天中午我们三个一起吃吧!” 万白顿愣,看了看青叶,青叶朝他微微点头,他有心想反驳也熄声了,“全听少夫人的。” 他们三个围着火炉,和满桌菜肴大吃特吃的时候,万俟晏他们才堪堪到达全阳教的大门前。 莫少恭抽空咬了一口干粮,喘着气道:“你这,这台阶也太多了!你说就这台阶都走多久了?我的娘,累死了。”说完浑沦吞枣将口中的干粮咽下,再咬一口。 浱阳看了眼他胸口问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 “没大碍,你都问多少次了,烦不烦,不要再问了!”莫少恭没敢大声嚷嚷,语气十分不耐烦,往万俟晏身边凑,想远离一些浱阳。 他的心情是十分烦躁的,这台阶、走了半个时辰,还下雪,得亏一直走动活动着身子才没有那么冷,但后遗症是累。 护木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问:“还撑得住?” 莫少恭嗓子眼一堵,这刚到人家家门口就撑不住了,他还有脸活在世上吗!之前他可是骂全阳教骂的狠…… 万俟晏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的神情,“他能行。” 被肯定的那瞬间,憋气的莫少恭充满了能量,抬高下巴道:“对!少主英明,我当然能行,等我喝口水解解渴。” 万俟晏道:“都吃点东西吧。”等会打起来才比较有力气。 几人真的在全阳教的大门前,掏出干粮,边吃边打量周边的环境。周围都是茂密的树林,莫少恭还嘀咕好大的风。 而护金护木叼着干粮去周围探了一圈回来道,“主子,这两侧是看不见底的悬崖!” 万俟晏抬眼看去,浱阳惊疑:“悬崖?”   ☆、第二百七十六章 进全阳教 两边都是悬崖的话,这全阳分教是怎么建起来的? 莫少恭道:“怪不得我觉得风这么大,完全看出来啊!这周围都是树木。” 几人吃完干粮,静默了一会,万俟晏才道:“各自注意点。” “是!” 万俟晏朝浱阳点头,示意可以敲门准备进去。 浱阳内心早就迫不及待,到了分教门前想起之前这分教弟子干的事,越发的坚定一定要弄清真相,他走上前叩门,锲而不舍的敲了七声,紧闭的大门才从里面传来动静。 沉重的大门在里面打开一条缝,一双眼睛在门内从门缝中往外瞄,黑白的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乍一看怪吓人的。 其他人都显的很淡定,在他们身后的莫少恭却下意识的抖了抖肩膀,幸好没有被谁发现,这全阳教怎么连开个门都这么阴阳怪气!还说是什么大门派?我呸! 吓到他的门派都不是好门派。 “你们、找谁?”门内的那个人低声问道,显得很小心翼翼,随时准备闭门谢客的感觉。 浱阳觉得很不对劲,他们全阳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失礼了?难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亮出自己在全阳教的身份教牌道:“我是掌门门下的七弟子——浱阳,开门,教中发生什么事了?” 门内只露出半张侧脸的弟子,将视线盯在浱阳身上好一会,才示意让浱阳把身份牌递进去。 浱阳照办了,那弟子检查了一会确定教牌是真的之后,依旧没有热情的反应。只是默默将教牌还给浱阳,转而看向他身后的四个人道:“他们是谁?” 浱阳坦荡道:“他们都是我朋友。” “教中不可带外人进人。” 这个规矩虽然有点奇怪但又不是太奇怪,主峰也是外人不可随意踏入的,但那毕竟是主峰,想不到分教的规矩也这样严格。他换了个可能会被放行的方法。 “他们在路上帮了我不少忙又送我上山,总不能连口水都不给他们喝,进去稍坐歇息也不可?”浱阳自认为已经说得很好了。 结果那弟子说不行,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浱阳:“???”以他掌门之徒,天赋又不差的地位,主峰上都没有多少人敢拦着,不,有师父师兄师姐们撑腰,压根就是没有人拦着! “你进不进来?不进来就关门了。”他还有脸问道,之前那种小心翼翼消失不见,多了几分淡漠。 浱阳回头看着万俟晏,想了那么多方案,唯一没有想到的是一开始人家就把他们拒之门外。 万俟晏叹气看着浱阳道:“尽然如此也不勉强,可否讨碗水喝?” 浱阳十分内疚的样子,不善的看着那门里的人道:“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门打开,这算什么样子,说出去本教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砰!”回应他的是一扇彻底关闭的大门。 浱阳:“……”他茫然的看着万俟晏,问莫少恭,“我被拒之门外了?” 莫少恭同情的看着他点头。 “在他看了我教牌的情况下?” 莫少恭继续点头。 浱阳的拳头握的咔咔响,他想他需要冲动一回了,一个守门的弟子按照辈分最低也要喊他师兄,他们对师兄简直大不敬,知道他是掌门的徒弟还敢这样子,岂不说明这个分教是真的有问题? 几人就这么被堵在门外,你看我,我看你,计划严重的出现漏洞,而从暗处出来的沙嫣和殷余谦嘴角挂着笑。 “想不到堂堂煞信阁的阁主也会吃闭门羹呢。”沙嫣掩着嘴,风情万种的暗送一个秋波。 万俟晏看都没看她一眼,只道:“带路吧。” 浱阳以为他是跟自己说,事实上他也没有来过分教,压根就不熟悉。 就在他想回答的时候,沙嫣哼了声,“你们这些臭男人,需要的时候才肯说话,不需要的时候就丢一边,讨厌。” 不知为何,在场的人除了万俟晏,其他都不自觉的打了个冷颤,包括殷余谦。 万俟晏微微皱眉,跟身边的护卫道:“走,回去。” “等等!我带路便是!”沙嫣立马收起之前的娇媚,冷着脸道。和刚才完全是是两个人。 这更让其他人觉得可怕,果然花都是越鲜艳越有毒。 沙嫣示意殷余谦带路,浱阳也想跟着去,万俟晏停下脚步跟他道:“你留在这里,用你的教牌进去,别让他们起疑心。” 浱阳顿住脚步,点头道好。 莫少恭跟他做了个鬼脸,跟在护金护木的身后离开。浱阳看了一会之后才转身再次敲门,同时内心很沉重,分教到底怎么了,他该找谁要解释? 门再次打开,只有他一个人,马上就被请进去了。 他进去之后,发现他们教中真是空荡的可以!浱阳逐一扫过,面无表情,一股子的冷清,空气中充满着陌生诡异,让他感觉到不适。 “你叫什么名字,教中其他弟子呢?”浱阳看了眼方才关门不让他进的弟子道。 那弟子显然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自然应道:“天甲,教中其他师兄弟都在修炼吧,师祖让我带你去见他。” 浱阳嗯了声点头,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修炼?他们修炼什么?练武?练武不出来活动躲着做什么? 这里的风真的很大,足以把人的衣袍吹鼓。 走了半刻钟,七绕八绕的还没到,浱阳多了个心眼,沿途都记下了路,趁机打探道:“这几月来有没有和我一样从主峰出来的弟子上门?” “没有。”天甲回答的毫不停留,随后补上一句道:“我守门这么久,你是第一个从主峰过来的弟子。” 浱阳微微皱眉,这个天甲瘫着一张脸,说话毫无情绪波动,真是难以看对方是否有没有说谎。 就在他还想多问点什么的时候,天甲就带着他踏上台阶道:”上面就是师祖老人家所在,你自己上去吧。“ 说完真的不给浱阳多问的机会,直接掉头就走。从头到尾也没有喊什么师兄之类的,这个性真是古怪。 浱阳上去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里面给人的感觉很阴暗。 对于这个师叔他是有印象的,毕竟是他师父的师弟,当年这个师叔曾问他要不要当他的徒弟,被他给拒绝了。 他站在门前思考,等会见到面要先说点什么,又该怎么问清楚那些弟子的事。 只是他还没有想好,里面就传话道:“是浱阳?进来吧。” 主人家都发话了,他只好敲了敲门进去,打开门,里面果然阴暗,没有光亮透进来,屋里点着蜡烛,其他地方都用黑布给挡起来了。 他心中震惊,这到底是闹什么? “师叔……”他见前方有个隐约的轮廓,应该是他师叔没错。 “把门关上!”他师叔用一种严厉的语气说道。 浱阳一愣,只好听他的话把房门给关上,这房门背后也挂了黑布帘,屋子里是彻底的暗下来了,只有烛光在照明。 “你来分教有什么事?”关上房门之后,他师叔的语气明显好上不少。 浱阳见他没有客套的意思,也如实道:“师叔,师父让我找师伯的徒弟周庄师兄,我四处找了找都没有找到,听有人说他来了师叔这里,便上来看看师叔,顺便问问周庄师兄在不在。” 他顿住了许久,又问道:“听说张期师弟……出事了。” 张期是他师叔的弟子,虽然年纪比他大很多,见到他还是要见一声师兄。 提到张期,对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你要找庄周,庄周不在这里。张期死在外面,他自己技不如人,没话可说。” 浱阳:“……”这个冷清的人还是他的师叔吗?连他自己徒弟的死活都不在意。他沉默了一会问道:“师叔你在做什么?” 他见他师叔盘膝而坐,双手捏兰,闭着眼睛,身上还穿着偌大的黑袍。 “我在修炼。”对方道。 浱阳:“可否一问,师叔在修炼什么武功?” “体力魄力寿命,你要一起?算了吧,免得师兄说我带坏他的宝贝徒弟。” 显然这个蜀律师叔还惦记十几年前的事,师父说他的气度不大,要小心别招惹他不是没有道理。 “师叔,你知道教中弟子在外面做的事吗?” 蜀律眼都不睁一下就道:“不知道。” 浱阳只感觉到头疼,他觉得这个师叔应该是收火入魔了,他得找个弟子问问是什么情况。此时,他告诉蜀律道:“师叔,教中的弟子都在干些伤天害理的事,还打着全阳教的称号,您都不管管吗?” “很忙,没空,随意你们抓到处置吧,反正那些弟子的武功应该都不会很高。” 浱阳提高声调道:“什么叫随我处理!师叔,你一点都不关心教中的事,为何要再创一个分教?招手那么多不符合规矩的弟子,也没有怎么叫教导过,这就是师叔的为人师表吗?” “你不是来找庄周,是特地上来指责本教?”他深吸一口气,憋住,再缓缓的呼出来,“我很忙,没事就出去、想留下,教中会有弟子安排你住哪里。” 浱阳一口气卡在喉咙出不来,什么都没有问到就被催赶,这个蜀律师叔从头到尾都没有睁眼看他,修炼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第二百七十七章 深渊通道 但无论他再说什么,蜀律都不再有回答的打算。 浱阳只能出去了,四周一个人影都没有,真的见不到一个人!地上的积雪没有人清扫,方才那个天甲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估计是不会再回来找他。 浱阳观察着这分教的布局,和他们的主峰很像,如今蜀律住的地方就是他师父在主峰的屋子方位。 这变相的说明了,蜀律对他师父真的有很多不满?或者说想着取而代之。这他要怎么调查全阳教的事,师叔避而不谈,连个教中弟子也找不到。 还说要找波斯教人?先有人再说! 浱阳在这教中瞎走着,忽然想起平时那些弟子居住的地方,按照主峰的格局他试着去找,真的被他找到弟子居住的区域。 但这里的情况也和蜀律那边差不多,没有人打理,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不难看出这一片的房中都挂了黑帘布,黑乎乎的和外面的积雪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浱阳纵身跃到其中一个房门前,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反正教中也不可能有女弟子,他索性一把推开,他不敢跟蜀律师叔动手逼问,对普通弟子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门开的那一刹那,光线倾泻而入,也只能照亮正对着门的那一部分地方,桌子摆着三根燃烧着的红蜡烛,一股子的刺鼻味。 屋子里静悄悄的,浱阳感觉到一道微弱的呼吸声,他出声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他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上,随时警惕着,反身一把撤下那些挂在门窗的黑帘布,整个屋子又明亮了不少。浱阳一不做二不休,身过留残影,眨眼间就把这个房间所有的黑帘布都给扯了。 察觉有人朝他冲来,浱阳一个侧翻拉开了距离,看着眼前这个双眼通红的弟子。 此时他只有一个感觉,中邪了,这些人从上到下都中邪了! “我是掌门的弟子,你冷静!”他伸手阻止对方的进攻,但对方好似听不进去,发疯似的朝他扑去,没有武功没有路数就凭着一股子的野蛮劲。 浱阳三两下就把他制服了,看看这个弟子,蓬头垢面双眼通红,面色发白唇色发黑,他面色一正,难道中毒了? 他问道:“听得见我说话?听得见就眨眼睛” 那弟子死死的盯着他,过了好一会才眨了眨眼睛。 浱阳走到桌边拿起茶壶掂了掂,发现里面有水,直接打开泼了那弟子一脸,“这样有没有清醒点?” 那弟子缓缓的睁开眼睛,虽然还是通红的,但比之前多了几分理智。 浱阳还想再泼的,但已经没水了。他抱剑问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都在干什么?弄这些玩意!”他看向地上的黑帘布道。 那弟子似乎想说话,但张了张嘴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浱阳并不知道,只说:“我又没有点你的哑穴!” 然而那弟子几次张口都没有办法说出话来,最后竟然留下了泪水,堂堂大男儿在人前落泪,浱阳也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你说不出话?” 那弟子眨了眨眼睛,浱阳解开他的穴道,“别动手。” 他稍显的有些迟钝,用手比划来比划去,把手放在嘴边,做出张合的动作。 浱阳只能陪着他猜,试探道:“你说有人和你们说话?” 那弟子猛点头,沉思了一会,他踮起脚尖手往上抬。 “那个人很高?” 那弟子继续点头,然后他指着外面的光线,做了个抱头的姿势。 浱阳完全猜不出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只能一步步的解析,“他很怕光线?” 那弟子摇头,指了指他自己又做了个大家的动作。 “你们都很怕光?” 那地子依旧抱头蹲在地上,没有再起来,浱阳用剑推了推他,发现他目光已经呆滞了。 “……”他长这大从来没有遇过这么谜的事,山上山下果然是不同的两个世界。 现在算什么回事?他还要继续找人问吗?像这样能问出什么! 浱阳扯那弟子起来,把他推到床边,而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翻开那弟子的衣柜,挑了件看起来较新的校服,自个换上。 再看了看睁着眼睛木讷到没有反应的弟子,他摇了摇头,好心的给他盖上一张棉被,出去之把房门关上,一排看过去,就是被扯掉黑帘布的这间看起来很特别。 他穿上本教的校服继续瞎走,不知道万俟晏他们会在哪里溜进来,两边都是悬崖,他们除了正面进,还能从后方来? 这个时候他想起了万白,如果他在,大概能知道这些弟子到底发生什么。 方才那个弟子的意思是,有个很高的人说话,然后他们都开始害怕光线? 扯犊子,有什么人说几句话能让人害怕光线!全都神志不清了吧。 他都不确定到底有多少弟子变成了这样,从方才那个弟子来看,应该是蜀律师叔原本的徒弟,而不是外面招收的那些歪瓜裂枣。 他又去食堂、厨房看了看,锅炉久未开火,他们这都是不想活了? 浱阳走到后门的出口,如果两侧是悬崖的话,那么后面总不可能是山地,他正准备推开那一扇后山的门,就听见一道略熟悉的声音道:“我劝你还是别开的好,如果想要命的话。” 浱阳放下正欲推门的手,转身看着他道:“你一直跟在我身后,到底是谁?为什么其他弟子和你们掌门都变成了那样?” “那样是哪样。”天甲蹲坐在对面的房顶上问道。 浱阳沉默了一会,“你在警惕着什么。” 天甲从房顶上跳下来,落在他面前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安全距离,照旧盯了他好一会才道:“跟我来。” 天甲越过围墙,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作为这个教中唯一还算有清醒的弟子,哪怕是个守门的,浱阳也不放过的跟上去。 只是刚一翻过围墙,没有丝毫心里准备的他,差点摔下了这看不见底的深渊。幸好调整的快,跟着天甲的脚步,落在崖边那些看不见的踏脚点上,一步步往深渊下去。 天甲来到一个凸出来的石块上,拿出火折子一吹,四周昏暗有了一丝明亮。 浱阳没有问他来这里做什么,他只是看了看脚下,依旧还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天甲拿着火折子走到前头,他就在后头跟着,顺便打量这个不像人为凿造的山洞。 走到深处的时候都没有任何的东西,浱阳见天甲忽然从他面前失去身影,瞬间怔愣,但见下方还有些火光,他往前探了探,发现是个下落的通道,真是毫无防备。 天甲在下方举着火折子往上看他,阴暗的通道,他面无表情的脸在橘黄色的火光下显得异常的苍白和丝丝诡异。 浱阳毫不犹豫的也跳下去,所谓艺高人胆大,天甲的身手他还不至于担心。 天甲见他下来举着火折子继续走,终于来到一道石门前。 他蹲在地上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东西,然后石门就开了,里面竟然有日光线,浱阳以为会是个封闭的石室。 天甲吹灭了火折子,往里走道:“还没有被控制的人都在这里。” 还没有被控制?浱阳想,难道之前那些人都是被控制了?他抬头一看,这石门內里竟然是一片森林,怪不得会有日光线。 在黑暗中呆了一段时间,出来看见日光还是有些刺眼的,浱阳微眯着眼,打量周围的环境问:“你还没有回答我教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话音刚落,就听草丛里忽然站起一人道:“师兄!” 浱阳看过去,大概是个十岁多的小少年,这个年纪才是全阳教会招收的子弟。还是个孩子,目中有喜色,神情却很冷静。 天甲点头,“天卯,庄周师兄的情况怎么样?” 浱阳一听见师兄庄周,立马就看了过去,小少年天卯皱着眉,像个小大人似的:“情况不好,今天还没有醒来过。” 天甲:“带这个师兄去看庄周师兄。” 天卯点头,看着浱阳没有好奇的神色,也不问他的名字或者来历,乖乖道:“师兄跟我来吧。” 浱阳点头,跟着他去,再看天甲去了南边的方向,他看了几眼问道:“你师兄不跟着我们一起来吗?” “师兄,师兄去采药了。”天卯低声道。 浱阳见他不过只到自己的腹部高,边注意着周围边问话道:“天卯,天子辈,你们是蜀律师叔的第一代弟子?” “不,不是,我们的师父是张期。张期是蜀律师祖的第一代弟子。” 浱阳整个人都凌乱了,张期竟然是他们的师父。他记得张期就是阿莫口中的超级人渣的杂碎吧。 “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不是波斯教来犯?!为何不向主峰寻求帮助?”浱阳脑光一闪,想起了万俟晏曾说过在分教中出现的波斯教人。 如果是这样,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寻不了,其他师兄疯了,全都疯了。”天卯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狠狠的用衣袖擦过眼角。 他扒开一个树洞道;“庄周师兄就在这里面。” 浱阳心里沉了沉,已经做好了庄周受重伤的准备,但进去看见那个全身上下都血淋淋的人,差点没有控制住,拔剑伤人。 他走到他师兄的身边蹲下,除了那张脸还算少伤,其他地方的翻着肉,“师兄?庄周师兄!我是浱阳,师兄醒醒!” 昏迷许久的庄周手指动了动,随后睁开了眼,看见浱阳,暗暗的瞳孔闪过希望,“师,师弟,你怎么下山了?” “拜托你,把小卯带回主峰给我师父,告诉掌门,分,分教出,出事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裘庄尚存 浱阳连声应好,担忧问道:“师兄,你感觉如何?受了内伤,是谁这样对你的?波斯教吗?!” 庄周努力的看着上方,他全凭着一股意志力在撑着,因为放心不下分教和其他的事,但看到掌门师伯的得意弟子,他舒了一口气,也感觉更难的呼吸。 他想他撑不下去了。 浱阳看他的目光开始涣散,着急的喊了几声,认识到庄周是什么人,忙问道:“师兄师兄,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莫少恭的人?” “阿,阿莫?”庄周的目光又有了焦点。 “对,就是他告诉我你被张期带走了,他被人追杀了一路,浑身是伤,还坚持着四处找你,我答应带你去见他,他用了极度伤身体的秘药来支撑行动,师兄你撑住,一定要撑住,他太可怜了,说没有见到你,死也不瞑目!” 阿莫对不起,不是故意要诅咒你的,就借你的名义用一用,回头一定给你补偿! 庄周听见浱阳的话,恢复了一些精神,“怎么会这样,他也在这里?” “在,他死活要求要来,不过还在外面!我和他分开两路了,师兄我先帮你疏通经脉,慢慢调理内伤。”至于外伤,暂时死不了先放在一边,他绝对不要再看到身边的人再在他面前死去。 天卯红着眼睛以为庄周真的支撑不下去了,结果看还有活下去的希望,他默默的擦去眼角的泪水。 浱阳小心翼翼的扶起庄周,盘膝坐在他背后给他疏通堵塞的经脉淤血,这样可以让他的身体恢复一些。 天甲采到草药回来就看见这个场景,他也只是呆滞一下就招呼天卯出去熬药。 小半个时辰后,浱阳收功,扶着吐完淤血的庄周,“师兄,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谢谢师弟。”庄周抬手捂着胸口,低头一看自己满是鲜血的双手,心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有心无力,身体受损严重。 浱阳让他不必客气,郑重的跟天甲天卯道谢,如果没有他们照顾,在这个地方他别说救他的师兄了,若他师兄出事,他连尸首都未必能找到。 天甲煎着药淡淡的说不必,“都是同门师兄弟。” 浱阳心想,都是同门师兄弟没错,但他总感觉天甲压根就没把他当做师兄弟看。而且一个守门的弟子会如此波澜无惊,从容不迫么? 他压下询问身份的话,看了眼已经阖眼休息的师兄,走到天甲身边蹲下道:“现在可以跟我说说,这分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以掌门为首都被人洗脑了。”天甲回答的很简单明了。 浱阳结合那个弟子给出的信息,似乎对应的上,“你为何没有被洗脑。” “带点脑子就明白,力量没有捷径。整个分教都已经被他们控制,你们来的巧,他们此时并不在教中、” “那你们为何不逃?” 天甲瞥了眼他,“洗脑不成功被下了药。”逃,能逃去哪,他又不是孓然一人。 浱阳感觉自己好像被蔑视了,他叹了口气,“你跟我说说大概的情况吧。” 天甲垂着头,看着药炉下的火光,“自创教三年来,教中事物都由萧长老管理,招收了很多的外门弟子,内门的人不让下山。近几个月他忽然发起一次谈话,把其他弟子说的热血沸腾,后来就变成了这样。萧长老控制了大多数人,偶然一次我撞见他撕开了脸上的人皮,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知道萧长老根本不是我国的人。” “而庄周师兄是张期在外面抓回来的,他说是主峰那边的要坏事,让我们把师兄给关起来。我和其他弟子明面上不敢违抗,背地里把庄周师兄运到这里,张期经常不在教中,他回来那次也气恼异常,很快就离开,所以一直都没有发现。” “张期知道教中发生的事吗?”浱阳拧眉问道。 “知道,他在外面不就是负责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来牟取暴利吗,偶尔有上门的外门弟子会谈论。”天甲冷呵了一声,“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但用这种手段谋取银两,应该是为了更好的计划铺路。” 浱阳颌首,看起来他们是真的很缺银子。 戴拿用银子想做什么他暂时想不到,总不可能是为了拿银子来砸人。 天甲继续道:“我救了你师兄,你离开的时候帮忙把我师弟天卯带去主峰,他天赋不错,应该有师父会收之为徒。” 这……忽然之间就变成了交易了,浱阳摇头道:“不行,你换另外一个要求吧。” 天甲冷眼看他,“我只有这个要求,天卯没有被下药。” 天卯低下头,他就知道会被拒绝,还是和兄长在一起好,“我不去主峰,师兄,我留在这里陪你,你教我武功。” “别胡闹。”天甲扫了他一眼,语气倒不见得冷漠,反倒是有些苦恼和无奈的意味。 浱阳摇头道:“带他去主峰是我已经答应我师兄的事,所以不用你来做交换。我认识江湖神医白小生,到时可以请他帮你看看中的是什么毒,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我也还有事情要麻烦你们两个。” 天甲沉默了一会点头。 天卯喜色外露,“师兄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了吗?” 浱阳起身摸了摸他的脑袋,问天甲道:“要原路返回出去?”从这里攀飞回分教后门,有点悬。 “对,只有一条路回去。” “那他怎么办?”浱阳指着天卯问,他不过十岁多,能攀飞的上悬崖上方吗?向上飞,比来时艰难的多。 天卯赶紧拍着自己的胸脯说:“我一个人没问题。” “嗯。”天甲肯定道,不过下面到底是危险的悬崖,他道:“天卯走我面前,我先送他上去再下来帮你。” 浱阳道:“不用,我背着师兄走。” 天甲看了一眼他,“趁现在他们还没有回来,走吧。” 他走前面顺手扯了一条藤蔓拢在手里,浱阳背着庄周走中间,因为回去的路上后面没有任何的危险,所以天卯在最后。他们穿过石门,登上通道口,沿着一直走到悬崖外的石块上。 天甲拉过天卯,将藤蔓绑在他的腰间,另一头他拿在手里缠了几圈,淡淡道,“按照我平常教给你的诀窍,去吧,踩中落脚点,踩错了也不用怕,不会掉下去。” 浱阳无言,他还想问他拿着藤蔓要干什么,原来是用在这个上面。这师兄当的真尽职。跟他师父一样,遇到危险的历练时,就会在一旁盯着,准备随时出手搭救。 “嗯,师兄我准备好了。”天卯看着他们,信心满满。 浱阳跟庄周道:“师兄,怪不得你要带这小家伙回主峰,如果你不说,我都想带回去给我大师兄,我出门前,他说帮他留意好苗子。” 庄周语气还是很虚弱,“天甲也不过是十四五岁,你可以让逸阳师兄收他为徒。” 浱阳本就是为了让庄周提起精神才说道的,他笑言:“他们两个不应该喊我们师兄,而是喊师伯,我们可比张期的辈分高。奈何年纪相差不大,他们不愿意喊。” 庄周:“喊师兄也挺好,免的你总说,主峰就只有我师妹会喊你师兄。” “可不是,我师父和师伯的一代弟子中,只有小师妹比我晚入门,你们都喊我师弟师弟的,到时让他们两个一起去主峰,你将他推荐给我大师兄。” 天卯急了,“我要和我哥同一个师父!” 浱阳道:“你去到主峰,有很多师兄给你当哥哥。” “这是我亲哥哥,才不要其他师兄叫哥哥。”天卯不满道。 浱阳:“……”他看着天甲,“原来你们是亲兄弟?” 天甲轻敲了一下天卯的头,“别废话,走、” “哦。”天卯摸了摸脑袋,运气脚尖一点,轻松的落到第一个踏脚点上,随后不停歇的一直往上跳跃。 天甲跟在他身后,没有逼的太紧,也没有落后太多,两人一起一落。 浱阳见距离已经拉开,也开始往上跳跃,不忘跟庄周说:“我说他怎么对同门师弟那么好,原来是亲弟弟。” 庄周叮嘱他小心,“天甲面冷心热,没有他,我现在早就……他天赋不错,张期是第一代弟子。” “嗯确实,我还说他一个守门的,态度怎么这么冷傲。” 两人说着话,不消片刻就回到了后门那里。 天卯正高兴的和天甲说着什么,连身上的藤蔓都忘了解,天甲帮他解开边说:“不错,下脚很稳,下次我们再训练一下速度。” 浱阳稳稳的落地,站在他们面前道,“我们快些下山吧。”他师兄的呼吸已经微弱了不少,这样下去不妙啊。 天甲握住天卯的手腕跟浱阳道:“走这边。” 他走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路,七拐八拐的,实在绕的很。走到一半,一个人忽然从天上砸在他们面前,鲜血溅了他们半身。 …… 天卯在刹那间就被天甲拉到身后,此时偷偷的探出脑袋,刚看到就收回眼,往他哥的背后躲了躲。 地上的血人神经还有些抽搐,一抖一抖着,看着是活不了了也好像暂时死不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五个俘虏 一道素白的窈窕身影落在他们对面屋顶上,冷漠的看着地上还未死透的尸体,从她手上染血的长鞭来看,不难猜出她就是将地上男子打成这样的人。 天甲警戒,他虽然无法认出地上快死的男子是谁,但他至少能认出对方穿着全阳教的校服。 岂知对方看见他们,就收起了冷漠,看着浱阳笑道:“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失踪了半个时辰多,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浱阳的长相还是可以的,所以沙嫣不介意和他说话。 她刚说完,一道身影从不远处赶来,“沙楼主,手下留人!” 浱阳抬头看去,是护金。再看向地上的人,显然已经留不不了。 沙嫣指了指地上的人,“还没死。” 护金嘴角抽搐了两下,这样的,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他们还等着抓到活口审问,这沙嫣可倒好,杀昏头了! 浱阳跟天甲道:“不用紧张,是自己人。” 护金也看见了他们,跳下房顶道:“你去哪里了?这整个教中都没有人,你也不见了,阿莫还说你一定是被抓走了,嚷着要救你。” 浱阳道:“掉进了一个地方,这是我师兄,这两个是我师弟,少主和阿莫人呢?” 护金看了眼他背上的人,命悬一线。“主子在前头。” 沙嫣已经不在屋顶上,浱阳带着他们跟着护金走。 护金道:“你们教中的人都跟中了邪似的,全躲在房间里。” “一言难尽,好像都出事了。” 他们跳上屋顶,不一会就看见了万俟晏他们的身影,他们还在和人交手,沙嫣也在其中,莫少恭使劲的喊:“啊啊啊姐!姐!姐!抓住那个带绿帽子的!” 沙嫣反手给了那个绿帽子一鞭子,将他打飞打到莫少恭的身边,然后不管不顾虐着他们,一鞭一鞭的,她能将人抽成陀螺。 “哥,她好漂亮,也很可怕……”天卯站在他哥的身边小声道,“被她打的那个不是程浩师兄吗?” “别管太多。”天甲观察着局面,他们打的不轻松胜算又很大。 庄周在人群中看见莫少恭奋勇的杀敌,有些惊讶道:“阿莫?” 浱阳心道,这阿莫还真是见人就叫姐。 他嗯了声,继续胡说八道:“他吃了秘药,药效时间还没过,副作用大,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天甲道:“我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回来。” “他们?就是给你们掌门和师兄弟洗脑的人?”浱阳严肃问道,这些人一点都没有波斯教人的特征,也都还穿着他们的校服。 “不是,给他们洗脑的人不常出现,下面的人就是替他办事的。就算是萧长老也都是带着某种特制的人皮,一般人撕不开,看不出破绽。” 就在他们交谈的时候,莫少恭的脸被利刃划过,割破点皮,流了血。他骂了句娘,挑起地上的刀继续冲,专门找伤到他的人,往死里砍。 在他周围的护木,看的一脸汗颜。 浱阳觉得在这里耗时间不妥,但自己先走的话未免也太不讲义气了。庄周这时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去帮阿莫吧。” 浱阳皱眉,将庄周交付给天甲,“我去帮忙,你帮我看着点我师兄。”停顿了一会,他把自己的外衣脱下裹住庄周。 碰巧莫少恭看见了他们,他眼儿尖,一眼就见了庄周! “裘庄!”他运起大轻功赶到他们面前,对着庄周上下左右摸了摸,确定是活生生的人,不由叫道:“你真的没死!!我听他们说,你被张期杀了,还想找他们报仇,但是,你怎么还活着?” 听到的人都抽搐着嘴角,这个人难道和庄周师兄有仇吗?竟然问怎么还活着,但他脸上的欣喜又不能骗人。 庄周看见他还是那么的有活力,心里放心了些,勉强解释道:“张期本来想杀了我,但发现我的身上的教牌之后改变了主意。你身上的伤……” 乍一看,莫少恭真的不像是身受重伤的人。 浱阳一看要露馅,马上用暗力打了莫少恭的胸膛一下,正中他旧伤,原本脸色有些红润的莫少恭立马变得惨白,他还没有跟浱阳发作就被对方拉到一边,浱阳一边拉还一边道:“阿莫怎么了!药快失效了吗?!” 莫少恭:“……”他再说什么鬼? 浱阳把莫少恭拉到一边道:“我师兄全凭一股子的意念在坚持,我骗他说你为了找他,一路被人追杀受了重伤,又吃了秘药才看起来像没事,而且你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他说!你看看我师兄出的气多吸的气少,你帮帮忙,回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 莫少恭捂着胸口道:“没问题,但是你脑子有坑啊?还不带他回去找万白,在这里看看看,看你大爷!还不带他走?” “你们这里没有问题?”浱阳看着人数差距略大。 莫少恭嗤笑:“说得好像我们缺了你就不行一样,从开始到现在你也没有插手好吗!你大爷赶紧带裘庄走,他出事我就杀了你!” 莫少恭回头走到庄周的面前道:“裘庄,我有件事要跟你说,很重要,你先和蠢羊回去等我,我和少主处理完这里就回去。”末了,他补上一句:“趁着我身上的药效还在,你一定要撑住等我!” 他不给庄周拒绝的机会,就飞身下去继续加入混战。 庄周:“……” 浱阳也不多废话,背起他师兄跟天甲道:“你们跟着我,速度,距离有些远,坚持住。” 天甲直接趴在天卯的背上,“跟着他。” 浱阳震惊了,这是在干嘛?当哥哥的在压榨弟弟?!竟然让十岁的小孩子背他!但天卯看起来完全没有意见,他也懒得多言,直接开始出发。 莫少恭见他们离开后,跟万俟晏道:“少主,蠢羊救到了他师兄,因为他师兄伤的很严重,所以我让他带着裘庄先走了。” 万俟晏记得裘庄这个名字,嗯了声没有说什么,继续慢悠悠的应付着这群人,他是在察这些人的武功招数,所以处处手下留情,就是等着他们还能使出什么招式来。 而且他们进来这里,一个人都看不见。这些人从外面回来,和他们狭路相逢,这才交战在一起,甚至没有交流。 他观察了那么久,锁定了几个可疑的人,他们几乎不和人对视,而且用的全阳剑法没有连贯感。 沙嫣也不是蠢的,她杀的人都不是真正的波斯教,但在她眼中和波斯教搅合在一起的人都死有余辜。 她杀这里的每一个人手段都很残忍,也很漫长,几乎是在打斗中一点一点的折磨掉的对方,目的是让对方感觉到痛苦,所以时不时就有惨叫声出现,更加的让对方忌惮和慌乱。 护金方才还追过去阻止她杀人,显然是没用的,只要她杀的不是他的目标,其他都随意。 人数在他们的厮杀中不断减少,对方躺下的人越来越多。护金护木,沙嫣殷余谦,以及还有一个不怎么知道状况的莫少恭,他们都在悄然中,从不同的方位锁定住了可疑的人。 在对方只剩下七个人的情况下,那五个人大概知道再伪装下去可能会连命都丢掉,于是终于放开了手去和他们拼命,争取杀出一条血路。 对方招式的突变让他们有些猝手不及,护金护木都差点吃了亏,而莫少恭更是被其中一个逼的险境丛生。 万俟晏和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目的人交手,眸光犀利的确定着,这几个人果然不是他们万俟国的人。 确定了身份之后,他也没有必要再和他们拖延着,直接上手点穴锁筋。 沙嫣抚摸着自己的鞭子笑的十分阴冷,对准一个‘啪’只一下就将人抽的翻倒在地,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鞭子快的让人眼花缭乱,所有人都在不自觉的注视着她。 说错了,不是所有人,至少万俟晏就没有注意她,而是帮莫少恭处理难缠的麻烦。护金和护木也纷纷仿效,避开不给他们对打,而是趁机点了他们的穴道。 一时间,就剩下沙嫣在啪啪的鞭打着人,看样子那个人就剩下出的气了。 殷余谦过去阻止她道:“楼主,别打死了,可以带回去慢慢折磨,不能让他们死的那么轻松。” 护金护木以及莫少恭:“……”如果抽、摔这样的死法也算轻松的话,请问你们沙漠楼不轻松的死法是什么? 转眼间,这个广场上又恢复了宁静,除了地上多出不少尸体,红了一片地砖,其他都没有变化。 沙嫣听了殷余谦的话,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冷静下来用鞭子卷住那人的腿,跟万俟晏道:“我带你们进来,我要走一人没问题吧?” “随你。” 万俟晏扫了眼已经不会挣扎的人道。 “我在大沥没有据点,审人不方便,借用一下你山庄的牢房?” 万俟晏这才正眼看她。 沙嫣一直觉得万俟晏冷冷清清看人的时候最吸引人,在他的眸光中看见了自己,那么的渺小。 她保证道:“我不会碰沈银秋,行?” “嗯。” 万俟晏答应下来之后,五个俘虏分别由沙嫣、殷余谦、护金护木、莫少恭各自提着一个回去。而他本人已经归心似箭,先行一步。   ☆、第二百八十章 安全回归 临近傍晚,沈银秋和青叶还在万白的院子里打发时间。忽然见杜伯过来跟他们汇报说,浱阳带着四个人回来,问应不应该让他们进来。 毕竟这是武林盟主的山庄,闲杂人等是不会让之进来的。浱阳又是生面孔,不是像青叶护金他们那样在少主身边呆了很久的人。 沈银秋看了眼青叶,道:“杜伯,带他们来这里吧。” “好的,少夫人。”杜伯得到沈银秋的话,没有丝毫的疑问和反对,直接下去把人给带上来了。 浱阳是背着庄周用轻功赶过来的,来不及和沈银秋青叶打招呼,就直奔万白语气焦急道:“白兄!麻烦救救我师兄!” 他们都注意到了他背上呼吸微弱的人,万白当即从椅子上起身回屋道:“把人带进来!” 浱阳赶紧跟在他身后,沈银秋和青叶也一同进去万白的屋子。 天甲还背着天卯,一开始是天卯背着天甲,他们在半路互换,长时间的路途可以用这种方法来节省体力。他们两个人站在原地,无人搭理,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万白先伸手给庄周把脉,二话不说打开药箱拿出一片参片房子放进庄周的口中含着。 “你们先出去吧。” 浱阳等人也没有意见,往外走还回头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庄周。 沈银秋安慰他道:“有万白在,没事的,别紧张。” 他们站在房门外的屋檐下,天甲和天卯站在最边边,沈银秋注意到他们,朝他们笑了笑,问浱阳道:“这两位是你同门师弟?” 他们都穿着全阳教的校服,胸前都绣着一个月牙白的太阳图案。 浱阳这才注意到他们,忙介绍道:“这是我的两个师弟,大的叫天甲,小的叫天卯。”他说完又跟天甲两兄弟道,“这是少夫人,这是青叶,你们喊他青叶姐就好。” 他们照着喊。 沈银秋赶紧应下,瞧着这两人有些面目有些相似,年纪也都不大,他左看右看,“那个,阿莫他们呢?” “少主还在全阳教里面,我因为师兄的事先回来了。”浱阳道。 沈银秋心想,我问的明明是阿莫,你回答万俟晏干什么啊。不过本来就是为了想知道他们的事。 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道:“这个就是你下山寻找的师兄吗?” “对。”浱阳低声应着,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天甲天卯道:“你们先去我的房间歇息吧,天甲身体不舒服就说,里面那个就是神医。” 天甲摇了摇头,看着他弟弟道:“先去师兄的房间休息。” 一路用轻功赶过来已经很累了。 浱阳也没有耽搁,跟沈银秋说了声就带着天甲和天卯的去了,反正他们的房间都离的很近,不过是几十步路的距离。 他将他们带到房间之后,又去厨房那里要了些吃食送过去,因为他自己也是个客人,所以要东西的时候十分的不好意思,但也不能饿着师弟,在师弟和面子之间,只能选择师弟了。 浱阳安置好他们重新回到万白的房门前,见沈银秋和青叶也都还在,青叶抱剑站着,沈银秋则坐在她脚边,手中似乎还把玩着地上的积雪,青叶提醒她不要玩。 两人正在那说着话,见到他来便停了下来,沈银秋拍掉手中的积雪问他道:“你们去到全阳教发生了什么事吗?” 浱阳也觉得全阳教的这些烦心事没有必要给沈银秋知道,她这种身份的人该要无忧无虑的。 青叶看出他的犹豫,跟他说道:“如果没有不方便的话就说出来吧,其他不必顾忌。” 青叶是万俟晏身边的人,她表了态,浱阳也没有好犹豫了,“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教中出了大事,原因还没有查出来,那两个师弟是幸存下来还清醒的,其余都被人控制了,这个分教名存实亡。” 沈银秋不懂,“那不清醒是怎么样的?” “见不得光,不吃不喝,躲在房间,偌大的教派没有人打理。”浱阳叹息着道,他应该要写封书信告诉他师父,让他师父派人来处理,有的东西就是他调查出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沈银秋知道自己阅历不多,她仰头看着青叶道:“青叶你听过这种症状吗?” 青叶摇头,建议浱阳道;“一个教派那么大,你还是让你师父来处理吧。” “我师父是不可能的,应该会让其他的长老来。少夫人,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他只知道沈银秋他们是奔着大沥来的,但充其量也就是走亲戚吧,顺便调查一下,这一路上都在找他们麻烦的全阳分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些在朝廷的人,都不会想插手武林中的事,因为他们掌控不了,除非是盟主出面,不过即使盟主出面也站不住脚。所以他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沈银秋沉思着摇头,“不知道,应该会再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主要是想要追查人贩子的事。” 浱阳想着让他师父派人来接手新教之后,再让天甲和天卯送他伤愈的师兄回主峰,他才出来一个多月,历练都是最少一年。在山上呆了十几年,好不容易下来当然也是不舍得那么早回去的。 毕竟还有那么多地方没有去游历。阿莫年纪比他小,已然走过了大江南北,他也想领略一下他口中的喧闹繁华。 沈银秋见他没再说话,也没有继续搭茬了。心里嘀咕着万俟晏怎么还不回来。 又过了一刻钟,里面悄无声息,外面也一样,各想各的事各发各的呆。 万俟晏归来的时候就瞧见他们三个都站在屋檐下发呆的情景,青叶和莫少恭一左一右的站着,沈银秋这个懒包直接坐地上托腮放空。 他纵身落在她面前,弯身拉起她道:“怎么坐在地上了?也不拿个垫子垫一下。” 沈银秋吓懵了都,这个人一声招呼都不打,眨眼间就出现在她面前。她顺势借力而起,拍了拍自己沾地的衣摆道:“你没受伤吧?” 万俟晏挑眉笑言,“没有,别担心。” 浱阳瞟了眼在沈银秋面前笑的温柔的人,看起来明明是很享受被少夫人担心的模样。但他见万俟晏这么平静,想必此行阿莫他们都没出事,有问题的是还在救治的庄周师兄。希望会没事! 沈银秋上下左右的打量万俟晏,确定没有伤痕才放下心道:“你们去了整整一天呢,我醒来之前你们就走了,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先用膳吧!我让杜伯留着了,等会你回来再一起吃,舅舅出门好像还没有回来。” 万俟晏心里有丝异样,道了句好,正准备走,回头又问浱阳道:“你师兄,没事?” 浱阳完全没有想到他会问起,竟然有丝受宠若惊,皆因万俟晏身上的气势太强,他又打不过,无形之中就从生出一种敬佩感。此时连忙道:“白兄还在里面救治,情况还不知道。”末了,他加上一句道:“谢少主挂心。” 万俟晏冷淡的点头,牵着沈银秋漫步离开。 天空一直下着薄雪,随着时间将之前院中的痕迹覆盖,他们都是轻功过来的,是以,庭院中就剩下了沈银秋和万俟晏两人的脚印再慢慢延长。 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不小心就白头偕老了。让人有点羡慕,但他目前更喜欢快意江湖。等他们两离开了,他侧头一看,原先青叶站着的位置也空了,他顿了顿摸摸有些红的鼻子,有少夫人在的地方人好像会多一些。 沈银秋一步一个脚印的在积雪上作画,随后抬头问道,“为什么连他也开始叫你少主了……” 万俟晏:“不知,约莫是感觉叫东家不合适。” 那少主就合适了吗? 沈银秋狐疑,臣服万俟晏的人才会叫他少主吧,比如青叶和护金护木。 “无非是一个称呼,喊少主也顺口些,山庄上下也都这样喊。”万俟晏道。 沈银秋耸肩,呼出一口气,“全阳教真的有问题,接下来我们打算怎么办,找出波斯教的人吗?” “让舅舅和全阳教的主峰取的联系,让他们商量看看这个要怎么处理。而可疑的人我们已经抓回来了,拷打一番问出些蛛丝马迹再想想怎么解决。这些你不用多想。” 沈银秋:“我这个也不想,那个也不用担心,你说你还能想什么?” “我。”万俟晏捏了捏她的鼻子,随后看着前方道:“这件事牵扯的太多了,如果波斯教借用全阳分教来和朝廷中的官员勾结,不会有好事情。” 沈银秋也思考了会,可能出现的情况她想象不到。这个,怎么那么复杂,比后宅争斗还让人费脑筋。 她苦思冥想了一会,放弃了挣扎,听万俟晏说道,“人贩子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的,不出意外全阳分教应该会被他们主峰的人接管,后面的事情已经轮不到我们管了,等事情解决后我们也该回京。” 回京!这么快就回京了吗……沈银秋心里倒是挂念她外祖母和娘亲。她咬牙道:“回京也好,回吧,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我们解决。” 比如搞垮沈府,就是她的第一目标! 万俟晏说很快真的就很快,他们所抓到的人就是伪装过后的波斯教,审讯的方式多达上百种,再硬气的汉子也都被折磨的求饶,把该说的都说了。 单五景和万俟晏的人马借着这些小头目吐出来都线索,顺藤摸瓜,三天之內就端了数十个人贩子的窝点,解救出来的少女孩童数百个。   ☆、第二百八十一章 我们独谈 这只是开头,接下来的事请还有很多,把拐卖出来的人挨个通知父母来领,还要找回已经卖出去的人,即使那些人贩子记不住容貌,但大概的地区是一定记得的。 这需要大量的人手,万俟晏和单五景只是把最困难的事给做了,剩下他们都没有精力,便打算交给各地的官差。 万俟晏和太子万俟承凌取得了联系,对方答应办妥这件事情,当然说出去就成了太子解决的。 沈银秋是看着他写出那封书信的,万俟晏没有避讳她的意思,收到万俟承凌的回信后,她没忍住吐槽道:“这太子,我们需要他帮忙的时候都不在,拿好处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 “他身为太子,从小就高人一等,能说句谢谢已是难得。他现在得到的名利,日后都要折合成我们想要的东西。”万俟晏道。 话是如此,她盯着那封回信皱紧了眉头,“可你不是说,他来负责使者来访的事情忙的分身无术,怎么现在就这么痛快的应下来处理了?!” “因为名利,人贩子的事各地声起,已经触到了老百姓的逆鳞,地方又涉及五湖四海,那些能找回孩子的父母会对太子感激涕零,而口口相传,一段快炙热口的佳话就这么诞生了。”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老百姓就是水,他们支持太子的话,是给太子登基有不少的帮助,你这么了解他运作的方式,还帮他这么干,以后跟他要利息的时候一定要物有所值。” “放心。”万俟晏摸着她的头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到底他干了什么才总会让他的夫人觉得他傻呢?但这样也有好处,让她多多的挂心于他。 沈银秋起身靠在书案旁道:“不过你觉得太子适合当皇上吗?史记上有很多才能不够的皇帝,最后的下场可是会国破的哦。所以哪怕心狠一点也好,太子看着实属温和,不过看表面也不可能是真的。” 万俟晏道:“太子被立为储君,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现任皇帝这些年将万俟国治理的不错,虽没有带领老百姓走上繁华盛世,但也保住国家安宁,不是个昏君。而他立了太子,又偏宠才能不错的三皇子,你觉得他的用意是何?” 皇上是真的偏宠三皇子不假,但别忘了手心手臂都是肉。 沈银秋哎呀一声,“他这是想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胜者为王。” “对。”万俟晏道:“所以,别小看皇宫里任何一个举动的深意,三皇子的手段残暴又控制得当,能威慑到人但不亲民。太子气质温和易让人生好感,谦谦君子素有美称,然而皇位不是君子就能坐上去的。” 沈银秋听他说了一大串,无语道:“你直接说,最完美的就是他们两个互补。不过不可能就是了。” 万俟晏低声笑了起来,就是想和她多说话,无论说什么都好。 沈银秋被她笑的浑身不自在,她觉得万俟晏在别人面前三言两语,散发着一股冷酷的气息,很迷人。但是一到她面前,感觉什么冷酷都是装的,着迷不起来了。 他们讨论完从书房出来,万俟晏看着又绽放的晴空道:“再过两天就可以回京了,阿秋你留在山庄可好?” 等他办完事情就来接她,这样沈银秋会比在京城安全的多。 沈银秋偏头问他确认道:“我没有听错?” 万俟晏:“……” “你想把我留在这里?和京城相差了十几天路程的大沥?” 万俟晏:“……” “我问你话!回答、”沈银秋气鼓起腮帮子,最没有想到的是,她本着跟他同进退的心,结果对方不需要!她自作多情了? 之前的好氛围一扫而散,万俟晏感觉有点搬起石头砸到自己的脚了,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提出,稍微可以过完今天再提。 “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京城里的势力混杂,你是我的弱点。他们不会放过你,计划失败不可怕,你出事了我要去哪里找?” 沈银秋晃了晃自己腰间的碧柔道:“你昨天才夸我,剑术练得不错!而且碧柔能震慑人。” 虽然那只是震慑………好歹能震慑啊。。越深想沈银秋越没有底气,仔细想想她要是真被对方抓住用来威胁万俟晏,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好结果。 她转念一想道:“我大舅舅二舅舅是朝廷官员,三舅舅缴了不少税,再不济还挂着左相庶女的名头?” “你觉得你之前受过的伤遇到的危险,他们都不知道你的这些身份吗……”万俟晏眸光复杂的看着她。 沈银秋也太抬头看着他眼中的自己,窘迫的神态,真是没话说了。竟然找不到理由来说服他! 她才不要留在这里! “总之我要回去收拾沈金轩。谁也别拦着我。”沈银秋说完哼了一声,盯着万俟晏,似乎再说你再顶嘴试试。 万俟晏不用她盯着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说要收拾沈金轩,沈金轩是左相的独子,她要怎么收拾他? 沈银秋听了他的疑问,幽幽道:“虽然我很想把他揍的跪下喊我奶奶,让他当个孙子别插手后院的事,但我也就只能去他的店里耍些小手段,找他找麻烦,最好是弄的店铺关门。” 万俟晏带着她往外走,“你很讨厌他。” “不,我是十分讨厌他,他是独子又如何?好好的前途不去拼,整天在后院折腾,算计我娘的东西,我站在我娘这边不能忍。”她声音小了下去,“虽然我娘是一个妾,按理说上不得台面,但她就是上了,也不想想府中的开销是谁在补贴,也不想想沈蔺如有现在的地位是谁在背后帮他的,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想捆绑我娘一辈子。” 说到这里她沉默起来,又想起之前疑惑的事,她娘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让沈金轩得逞?不应该的。 啧,此时此刻她想马上回京城。 万俟晏听到她低声怨念,想起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沈金轩,嗯没有什么印象。但让阿秋这么不喜,他似乎有必要去搜集一些东西。 护金这会过来找他们,一靠近就瞧见这两位主子的神色不对,都沉默着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的八卦之魂燃起,终于吵架了吗?竟然吵架了! “主子,少夫人……”他特地保持了五步外的距离行礼。 万俟晏抬头看他:“什么事,” “沙楼主求见。” 沈银秋咦了一声,什么时候沙嫣想见万俟晏竟然先行让人通报了? “可说了是什么事?” 护金垂头:“说是又审出了波斯教的新消息。” “去见嘛,走吧。”沈银秋听见波斯教三个字就感觉没跟好事沾边,心中也好奇不已,催促着万俟晏,虽然知道他一定会去。 护金从前头改为跟在他们后面,瞅了两眼他们的背影心里暗道,原来没有吵架,他们闲来无事,暗地里猜测主子和少夫人什么时候会吵架,青叶说不会,他和护木觉得会。 沈银秋一去到,就见原本笑意盈盈的沙嫣盯着自己立马冷漠。她心里暗笑,这沙嫣不动手的话,还真挺好玩的。 “什么线索?”万俟晏开门见山,坐都不坐,更别提喝茶了。 沙嫣啧了一声,跟万俟晏道:“我在说之前,要求跟她谈谈!” 沈银秋见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着自己,心想她要跟她说什么?见万俟晏要拒绝,她拉住他,跟沙嫣道:“好啊,但你可别杀了我哦。” 沙嫣嘁了声,想说杀你又如何,但有拧着眉头说不出口,她的原则是不杀美的东西,包括人。 “死不了、” 最后她也不过就憋出这三个字。 沈银秋点头问道:“我们让他们出去在这里谈还是出去谈?” “让他们出去,我们可都是娇美柔弱的姑娘,这些糙汉子不走让我们走?”沙嫣示意他身边的殷余谦出去,万俟晏瞧了一眼沈银秋也是不情愿的带着人离开。 “顺便上面的也给我滚开。”沙嫣吹着自己的指甲道。 沈银秋抬头往上看,啥也没有。估计是在外面的屋顶上了。 等门都关上之后,沈银秋眨巴两下眼睛冲她一笑,径直走到桌边,桌上摆着几碟糕点,她尝了尝看她道:“不说吗?” 沙嫣打量着她,“急什么,有件事跟你确认一下,你和单子晏什么时候认识的?” 沈银秋怎么都没有想到她问的竟然是这种问题,枉费她抱了那么大的期待!想了想道:“半年前吧,你查不到么?” 沙嫣扫了她一眼,愚蠢,有那么好查的吗? 沈银秋恍然大悟,“不用想啦,我肯定是比你还先认识单子晏,因为你是在派人刺杀我,任务失败,他让人去找你们麻烦所以才结识的吧。” “你为何知道?”沙嫣显得有些被动。 沈银秋和她对视,“他跟我说的啊,他对我有问必答哦。” 沙嫣:“……”想杀人,她败了。又道,“他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他?我抢走他,你会不会死?” 这个问题恕她无法理解,不提沙嫣抢不抢的走万俟晏,为什么要问她会不会死?   ☆、第二百八十二章 鲜血淋淋 沈银秋沉思片刻,才想通了她那个逻辑,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失去了他,会不会活不下去?” “对、” 这个问题,她需要好好想想,没有了万俟晏她活应该是能活下去的,但可能过的不好。 一盏茶的时间悄然逝去,沙嫣的耐心已经告竭,“你想好没有!” “没有,你得让我体验一下才行。” 沙嫣不屑,“行啊,就让你体验一下。” “嗯?”沈银秋有种不祥的预感,“你打算怎么做?” 沙嫣笑而不语。 沈银秋又问:“如果我说会死,你怎么办?” “会死就不抢了。” 嘶,就这么简单?真的就这么简单?那你还说要抢个屁啊! 沈银秋仔细打量着沙嫣,她真的是对万俟晏有意,能这么容易就放弃么?看着她眉眼间的冷傲,似乎明白了什么,喜欢一个人还不到打破她原则的地步吧。 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隐患,沈银秋深沉道:“会,我离不开他,你也知道我没有自保的能力是其一,重点是我和他在一起久了,形成了习惯,你戒掉一个习惯有多难能体会吧?处处不爽,心情就阴郁,心情阴郁身体也会出现问题,然后就死了。” 沙嫣:“……我从来没有如此胡说八道的女子。” “没办法,我和他都是见过父母拜过堂,明媒正娶的夫妻了,你这么漂亮又不缺男子爱慕,说不定你就是看见他长的好才心生爱意,这种喜欢跟宠物差不多?”沈银秋猜测道,但其实不是,她只是想误导沙嫣。 “你把单子晏当做宠物?很有勇气。”沙嫣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 沈银秋无力辩解,她说的是沙嫣而不是她自己啊! “总之,你失去他会想死?”沙嫣再次问道。 她严肃的点头,“会!”为了让沙嫣放弃说会又如何! “我知道了。”她沙嫣哪里都不差,这些日子万俟晏的差别待遇让她咬牙又无可奈何,就像沈银秋说的,他们明媒正娶两情相悦,她插手进去太掉价了。什么都比沈银秋慢了一步,她以后会找到一个比单子晏还好看的男人,气死眼前这个狡黠的臭丫头。 沙嫣不再理沈银秋疑惑的神情,让外面的人进来,开始恢复常态,慵懒的坐在椅子上道,“波斯教想要大量敛财,一是垄断我国的资金,造成混乱。二也想挑起门派之间的矛盾,最重要的是他们掌握了一个我国的一个秘密。” 她带来的消息足以引起在场之人的震惊,但万俟晏和沈银秋都没有觉得奇怪,他们之前就讨论过全阳教需要大量银两的理由一定是不简单的。诧异的是被沙嫣审讯出来了,要知道他们地牢里其他的四个异国男子都只吐出了人贩子的线索。 沙嫣看了看万俟晏,又看了看沈银秋,眼神骄傲,“如果你们愿意,剩余的四个人也可以交给我审问。说不定,会有更有趣的线索爆出来呢。” 她的微笑有些嗜血,让沈银秋忍不住想知道沙嫣在地牢是怎么审问他们的。 “那就交给你了。”万俟晏想了一会答应了下来,估计是看出了沙嫣的特长,即便是严刑拷打也有审问不出结果的时候,精神肉体的双层折磨才容易让人崩溃,但那个度又要把握好,因为承受到了临界点,一不小心就疯了。 沙嫣对于他的答应,神色缓和了些,“那个秘密是什么,我想你需要叫你身边那个小少年过来一下。” 小少年…… 在他们一群人中,除了莫少恭年纪较小一些,其他看起来都很稳重成熟。 万俟晏看了护金一眼,护金又看了沙嫣一眼,这才领命下去叫莫少恭过来。这关阿莫什么事?护金心里有些寻思,他们都把阿莫当做弟弟看待了,多少还是有些在意的。 莫少恭很快就过来了,一进门发现人的挺齐的,他走到万俟晏的身后挨个喊人。 万俟晏嗯了一声,看向沙嫣道:“人已经到了,说。” 沙嫣问莫少恭:“你小子是不是拿了四分之一的地图。” “哈?”莫少恭皱眉,想起了关于地图的事道,“什么地图,我只拿过洛阳子岭村的地图,那玩意早就被我扔了。” 谁还留着啊? 沙嫣啧了声,“别装傻,关于北漠地下道的地图。” 北漠?万俟晏和沈银秋对望一眼,怎么和这个扯上关联了?地下道的地图又是什么,第一次听,他舅舅手中的地图只是去北漠的,而不是地下道的。 莫少恭被众人盯着,心里是真的茫然,摆手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北漠地下道的地图!你们就是杀了我,我也不知道啊!” 浱阳听说莫少恭被叫走之后,心里有些担忧,也跟来这里看看怎么回事,然后一到门外就听见他说,你们杀了他,他也不知道。 谁逼阿莫? “少主。”他出声喊了句,是想给他们提个醒,注意一下他的存在,他径直走到莫少恭的身边,问道:“怎么了?” 莫少恭啧声道:“沙嫣找我要北漠的地下道的地图,我咋知道,听都没有听过。” 彼时,一直观察着莫少恭的沙嫣,掀起嘴角笑道:“很好,看来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其他人都跟莫少恭一样茫然。 沙嫣点明道:“崆峒派,秘籍。” 莫少恭瞬间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难道他们也要抢崆峒门的秘籍? “你真蠢。”沙嫣毫不客气的嫌弃道。 沈银秋直白的告诉他道:“她的意思应该是那四分之一的地图藏在崆峒门的秘籍里。” “还是小银秋聪明。”沙嫣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一个笑脸,搞的沈银秋心里有些发毛。 “怎么会?那是他们的武功秘籍,我不知道什么四分之一的地图,这关我什么事?”莫少恭答应了崆峒门的弟子不让他落入全阳教的手中,但怎么处置他也不知道。 当然也别把他想的那么正义,崆峒门已经败落了,秘籍在他手上他也看过,但那套功法他学不来。 “怎么不关你的事,你以为全阳教为什么千方百计要得到崆峒门的秘籍,又为何要追着你不放。”沙嫣道。 莫少恭无言以对了,沉默了好一会看向沈银秋和万俟晏道:“现在是想让我把秘籍交出来吗?” 沈银秋耸肩,看着万俟晏。 “自己意愿。”他对那个北漠的宝藏没有兴趣。 莫少恭挠了挠后脑,沙嫣倒是想去看看那个北漠的宝藏到底有什么,提出交易道:“不如,你把它给我,然后放出消息,这样他们就不会追着你不放了。” 哼,想得倒美。莫少恭看出她的意图。他也想去找找那个宝藏,但谁知道崆峒门的秘籍到底是真假,而且这只是其中四分之一,那么还有四分之三的地图在哪?在全阳教的手上? 他笑嘻嘻的看着沙嫣道:“交给沙楼主可不行,传出消息也没有几个人相信,他们还是会继续找我麻烦,加上,秘籍我根本就没有带在身上。” 沙嫣冷呵一声,不再说话。 殷余谦站出来道:“我们审问出来的消息就是这些,为了得到更多的线索,剩余的四个人也交给我们沙漠楼处理吧。” 万俟晏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护金,跟着他们。” “是!主子。”护金丝毫不畏惧的对上殷余谦,他们可以让沙嫣来审问,但不可能全权交与她,他们又不是傻子,对方想要藏起什么消息十分的容易。 沙嫣牵扯了下嘴角,目光有些薄凉,“以后按规矩办事,记得收取费用。” 万俟晏似乎更习惯这样子的沙嫣,不缠人不黏人,他点头道:“要银子,可以不审。” 慢慢的他也能让他们吐出消息,要记住是沙嫣要求参与,决定权从来都是在他手上。 沙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冲动归冲动,可不会她的手下无辜去送死,波斯教不是她一个沙漠楼可以杀光殆尽的,她又不屑和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合作,就只有单子晏的煞信阁合适了。 殷余谦叹了口气,讲真,他都没有从这抠门世子的手中占到便宜,真的很抠门! 沈银秋见事情已经说完了,在这里最纠结的人就是莫少恭了,待沙嫣他们又兴致高昂的去地牢审问的犯人之后。 她跟莫少恭提议道:“你可以将秘籍交给盟主,这样一来相当于昭告江湖,崆峒门的秘籍已经不在你手上,不过现在这么平静,其他门派也应该不知道这秘籍里面藏着的东西,所以就是说给波斯教那些人听的。” “少夫人的主意不错。”浱阳赞同道,“交给武林盟主,没有人敢有意见。波斯教的人为了不暴露他们的目的也不会大肆宣传。” 莫少恭有些不好意思道:“就这么把麻烦丢给盟主好吗?” 万俟晏在沈银秋的催促下表态:“麻烦不到他哪里,对北漠,他也很有兴趣。” 地下道,比陆地上危险一样少不了多少。 莫少恭拿着那秘籍是真的没用处,崆峒门也只说了不要让它落入全阳教的手中,给武林盟主的话,说不定还不会让他们门派的武功失传。   ☆、第二百八十三章 大座谈会 “那我还是交给盟主吧,只是那秘籍暂时不在我手上。”莫少恭摊手道,他将之埋在了初次遇见沈银秋等人的那条道上,具体是哪里,也只有他去到之后看到记号才认的出来。 沈银秋耸耸肩,表示她不知道,想出一个方法道:“倒不如先伪造一本交给盟主,等回头再把那秘籍送过来?” 万俟晏觉得可以,莫少恭也没有意见说了声好。 沈银秋对沙嫣的审问手段还是很感兴趣,央求身边的万俟晏道:“我们也跟着去地牢看看吧?” 地牢…… 莫少恭摸着头道:“少夫人你去地牢做什么?可臭了。”都是血腥味。 万俟晏显然也是不赞同,沈银秋坦白道:“想知道沙嫣是怎么审问那些人的,也想知道波斯教人长什么样,以后好有个提防啊。” 她拉着有些皱眉头的万俟晏,晃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祈求,“去嘛去嘛。” 莫少恭和浱阳自觉的退出去,他们怕忍不住帮着沈银秋说话,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倒霉的。 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说了什么,最后万俟晏还是同意了沈银秋的请求,答应去了地牢看看。 莫少恭和浱阳沉思几秒也跟着去了,波斯教人到底是什么样,都没有的亲眼看过,抓回来的人都是他们本国人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地方也就是眼睛的颜色和他们不同罢了。 四人来到地牢门前,畅通无阻的进去里面,还没有见到人就听见皮鞭啪啪响的声音。沈银秋没有见过沙嫣用鞭子,以为是别人在行刑。 莫少恭说的没错,这地牢里不止潮湿,还充满了恶心人的血腥味,墙角甚至都长出了青苔,牢房里的稻草发出阵阵腐烂味。 坚固的大理石砌成墙,连牢房门都是铁的。 万俟晏面不改色的走在沈银秋的身边,拐个弯就看见了血腥的场面。 从人体延留在地上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了暗黑色,又有鲜红的鲜血覆盖在这上面, 五个分别被双手上吊着,十字桩绑着,竖躺着,大字躺着,四肢被吊着的那个伤的最重。 他们除了脸上没有一块是好皮肉的,衣裳也是被破坏的七七八八,只遮住下半身的重点部位。 血淋淋这三个字很符合他们此时的模样,沈银秋第一眼便看见,沙嫣拿着鞭子啪啪抽人,她看着她的背影,看着被抽之人的狰狞,那一定一定非常的痛。 他们特地不伤对方的脸,难道是为了更清楚的欣赏对方痛苦的神情吗? 殷余谦就站在旁边给沙嫣准备换用的刑具,护金护木也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不插手。 他们都注意到了万俟晏和沈银秋的到来,停了下来给了被行刑的人喘息的机会。 “怎么,派了两个人守着还不放心?”沙嫣执鞭微抬下巴看着万俟晏,顺带又扫了一眼抿着嘴的沈银秋,勾唇笑道:“带小白兔来这里,也不怕吓坏了她?回头做噩梦哭鼻子可别怨我。” 被当做的小白兔的沈银秋镇定的和沙嫣对视,她才没有多怕!刑罚又不是用在她身上。 沙嫣接收到她的目光,也来了兴致,换下鞭子,走到殷余谦身边换刑具,她拿出一个薄薄的刀片,锋利到闪银光。 猝不及防,沙嫣反手朝着那男子的大腿一削,一块薄到能看清纹理的肉片落到沈银秋的面前,沈银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心吓了一跳,幸好她的神情没有崩,还是那么的冷静。 万俟晏警告的看了沙嫣一眼,换来她哈哈一笑。 沈银秋还认真的看了看脚下的肉片,再抬头看向那个面色苍白唇瓣咬破的男子,五官真深邃,一眼就可以看出和本国的人不同!还有其他的四个也一样。 莫少恭惊奇问道:“他们怎么变样了?真的是我们抓来的人吗?” 沙嫣轻蔑的笑了笑,“他们可比你们的主子的易容术厉害多了,哦还会缩骨功呢,但维持的时效有点短啊,一紧张就原形毕露了。” 那个波斯教人艰难的用一口还算流利的本国话道:“魔,魔女,杀了我!”虚弱的他,说的太没有气势。 回应他的是,沙嫣又削了他的一片皮肉,快的没有鲜血溅出,沈银秋忽然想起看过的一本刑罚书,里面就有这种把人削了三千块肉都还没死的刑罚。 如今亲眼看见真的确实可怕,她感觉男子连闷哼的力气都没有了。 沙嫣长得太美,她微笑着用刑具招呼对方,看起来妩媚又温柔,美丽和血腥融合在一起,视觉上又享受又让人觉得恶心。 万俟晏问她道:“还看吗?” 沈银秋看过那些波斯教人的特点后,确实没有心思停留在地牢了,不知道沙嫣是怎么微笑着呆这么久。 她摇了摇头道:“不了,额……我们出去吧。” 沙嫣听见她的话,回头又是冲她笑,有些得意和挑衅,这让沈银秋很不理解,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吗?不过她开心就好,每个人喜欢的东西又不一样。 她刚准备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掏出一块手绢走过去递给沙嫣道,“味道不好闻可以蒙在鼻子上,或者沾到脏东西擦擦。” 沙嫣身上从来不备这些姑娘家用的手绢手帕,见沈银秋还敢凑上前来,心里有一丝丝的惊讶。 沈银秋见她不接,索性直接塞在她的怀里,然后转身回到万俟晏身边,下意识的避开了地上的已经晕开了那么一点血迹的肉片。 沙嫣看着她的背影,傲娇的哼了声,这臭丫头身上的香料还挺好闻。 沈银秋他们跟单五景商量秘籍的事,当然也没有瞒着北漠地下道的地图,单五景立即就应了下来道:“正好三天后应各门派要求召开座谈会,你们多呆两天,到时随便去街上买本武功秘籍当做崆峒门的秘籍送给我,全门派都会知道,就没有这个小兄弟什么事了。” 他还拍了拍莫少恭的肩膀。 “谢谢盟主!”莫少恭兴奋道。 所有的一切都在循环徐进进行,不管是人贩子的事,还是全阳教分教的烂摊子。 座谈会并不是在琳琅山庄召开,而是在山下的镇子里。各门各派有事要跟单五景这个武林盟主说,单五景也有重大的事情需要公布,这才就同意了召开。 两天的时间悄然过去,沙嫣并没有审出其他消息,大约也是用刑用到无聊,五个人都被折磨的没有人形后,她便撒手不管,而是也乔装打扮参与这次武林召开的座谈会。 镇子里人来人往的十分热闹,到处都是穿着不同校服的门派弟子,三三两两的在街上瞎逛。 沈银秋一伙人也在其中,单五景决定说出波斯教的事,让其余的门派警惕不要跟全阳分教一样被钻了空子。全阳主峰派来接管分教的长老刚到,但先出处理分教的事。所以他们领回两个呆滞的弟子,若是那些人不相信,可以直接带出来给他们看看。 沙嫣和他们走在一块,在街上搜寻的长相好看的人,但她看过的美人太多,很难再找到能让她泛起波澜的人。他们来到镇子的中心地带,这是准备召开大会的场合。镇子的百姓靠着每次的大会大赚一笔,所以空出来的地方也是足够宽敞。 单五景一大早就下山准备,空地上划分了八个方位,七个门派的依此排序。剩下一个就是小门派的地盘了。在周围,还有一个搭建的高台和几个擂台,感觉设施都挺完善的。 沈银秋依旧穿着男子服饰,还带着面巾,站在那些七大门派划分背后的地方,看着这人群道:“全阳教也在啊。” 是啊,代表的人只有浱阳一个。 别的门派都还跟着十几个门派的得意弟子,这浱阳就一个人坐在椅子前,身后空无一人,空出了一大片。 不多时,两个少年从人群中挤出来,整理了衣领走到浱阳的身后站定。 “那不是天甲和天卯吗?”沈银秋嘀咕。 沈银秋带着他们走到全阳教的方位后面,但周围窃窃私语的人太多了,她可听不见天甲天卯在跟浱阳说什么。 “是他们师兄叫他来的。”万俟晏忽然道。 沈银秋惊讶,“你听到的?”习武之人果然耳聪目明吗! “嘴型。”万俟晏侧头看她道。 你怎么什么都会,沈银秋有些感叹,末了才道:“他们师兄就是还在病床上的庄周咯?浱阳要犯众怒了,看他周围都是掌门的身份,浱阳一个掌门最小弟子的身份坐在那个位置上,不妥。” 他应该站起来,这样也没有借口能让那些掌门刁难了。 万俟眼看了一眼,倒觉得没什么,门派之间的内战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了,何必给脸。 熙熙攘攘了好一会,单五景才出现在高台上,四周忽然安静了下来,单五景并没有表现的在沈银秋面前那般温和,而是带着一股压迫人的气势。 “感谢各位千里迢迢的赶来参加这次座谈会,单某今日有话要对各门各派说,想必你们也有关于我要问的,你们可先问。” 单五景负手而立站着台上,一一扫过下方门派掌门的神色,他知道他们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都在犹豫。   ☆、第二百八十四章 昭告警示 以往都是全阳教出头,这回全阳教来的却是个从未见过的毛头小子。 他们没有回答单五景,反而语气不善的质问浱阳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人,蔡华那小子呢?他要求召开的座谈会,怎么人却没来!” 浱阳并不认识什么蔡华,想来发起这个座谈会应是在针对盟主的事,如今分教之前被控制,那个蔡华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彬彬有礼回道:“他死了。” 众人震惊,各掌门之间你看我,我看你,齐声问道:“死了?!怎么死的?前几天才看过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一点消息都没有流传出来。 浱阳说的好像是那么一回事,给他们解释道;“自杀的,他的野心太大,能力却不足,羞愧难当就自刎了,尸体也已经下葬。” 这话说的各门派掌门都有些不自在,有一层暗喻在里面,他们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不是为了逼单五景早点让位。野心谁没有,当上武林盟主一统江湖的荣耀凭什么只属于别人,而不能属于自己呢? 过了好一会儿,战八方的掌门才问道:“即使你们教中的蔡华出了事,就没有其他掌事的人了吗?竟然只派了你这个毛头小子来!” 浱阳在面对他们的时候有一股从容不迫的镇定,“如果各位掌门愿意听盟主先说的话,就会明白为什么我教的掌事都在干什么。” 沈银秋听着他们的交锋,忍不住扬起了唇角,这些掌门的智商好像有些不够用。 万俟晏微微眯眼,摸着她的发丝,对她这么关注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又不想打扰她看戏的兴致。 沈银秋早已习惯万俟晏动手摸她头的亲昵举动,还挺感兴趣的轻声问万俟晏道:“前面坐着的都是各门派的掌门吗?那个姐姐好年轻。” 她注意到了玉秀的掌门,玉秀一派简直是男人心目中的天堂,听说各种性格的女子都有且都长相不俗。能在这个时代占据一席之地的,当然是有让人忌惮的本事。 万俟眼看了一眼玉秀的掌门,三十出头的样子,保养的不错,面目表情浑身散发着的冷厉和疏离,让人不敢套近乎也不敢靠近。他随意的嗯了一声回沈银秋的话道:“那是玉秀的掌门,不好相与。” 他们刚说完,就听那个玉秀掌门冷清道:“盟主有事直说吧。” 单五景见各派掌门都没有意见,沉吟了片刻道:“你们应该都和全阳分教的人接触过吧,既蜀律创下的教派。” 不等他们回答,他就自我接着道;“我同意你们召开这个座谈会的原因也是因为全阳分教,此时全阳主峰的蜀微掌门已经派人去了分教处理,我想说的是,我不管你们之前和全阳分教的人和你们交易什么,都请停止!” 众掌门;“……”他怎么知道他们和全阳教背地里有交易?! 战八方的掌门是个严肃的中年人,身材有些发福,一身轻便的盔甲显的很有气势、“盟主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全阳分教被波斯教潜入控制了,时间可能长达两三年,和你们来往的人估计都是波斯教的人在背后操控,除非是主峰的人和你们联系,但我们都知道蜀微道长已经很多年不出现在众人面前。” 单五景刚说完,下面就是一片质疑的声音。 “怎么可能!波斯教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且还长达两三年,难道一直没有人发现?压根不可能!” “就是,盟主你有证据吗?总不能让这么一个不明身份的弟子坐在这里,就能代表全阳教出事了。” 浱阳看向他们,什么都没说,等主峰的长老们过来就能解释,他现在说什么都不顶用,估计拿出教牌给他们看,他们也会觉得是伪造的。 单五景一点都不急,等到众多质疑的声音小了下去之后,他才开口道:“等主峰那边的人来了,自会跟你们解释。” “那波斯教是怎么回事?盟主的证据在哪?” 单五景直接让人压着一个俘虏上来,这一出,在场的人都哗然了,他们和对方拼战过,早就把这些波斯教的长相记在心里,就指望着哪里不小心遇到了快速的捅死对方。 “真的有波斯教!全阳教和把波斯教什么时候勾结在一起的?”在场有弟子惊呼。 浱阳纠正他们道:“是分教,不是勾结,而是被控制了。” “控制?”他身边的战八方掌门疑惑问道。 “嗯。”浱阳叹了一声,“我师父是蜀微道长,月前奉师命下山找寻我师兄,师兄在分教失踪,我便上门询问,结果……哎。” “结果什么?”这可吊住了众人的心,你倒是给说下去啊! 浱阳道:“结果教中弟子包括掌门都成了那样。”他指着被人送出来,头上还罩着黑麻袋的去全阳弟子。 那样是哪样?把麻袋拿开啊!除了知情人都没人明白怎么回事,甚至猜测罩着黑麻袋难道特别丑? 单五景让人掀掉两名弟子头上的黑麻袋,结果这一直安静不动的弟子一见到光就狂躁起来,胡乱攻击,活像一个疯子。 等在场的人都看清之后,单五景才让人把黑麻袋套回去。 “如大家所见,他们变成见不得光,终日呆在黑暗里,而且不止他们两个,分教上下只有两个弟子幸免。” 那两个弟子就是天甲和天卯了。 “他们这是中了波斯教的什么毒?”毕竟波斯教的手段很肮脏,当年吃了不少亏。 单五景摇头,“暂时不知。” 其余的人竟然看向浱阳,浱阳微笑着说:“抱歉,在下也没有调查出来,我发现这个事情之后,第一个反应是通知我师父,第二自然是找盟主了。” 武林盟主的职责本来就有这一层的关系。 丐帮的长老打开他随身携带的酒葫芦,喝了一口,多疑道:“你让他开口说句话听听。” 单五景没有拒绝,让那个波斯教人说话,然而他开口便是拼尽性命喊道:“冤枉!你们将我从辛子国抓来,特地把这些栽赃到我国身上,无非就是想挑起战争!你个虚伪的万俟国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沈银秋:“……”她抬头看着万俟晏,“这走向好像不对……” 万俟晏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又听那俘虏喊道:“分明是你和那明教的圣女一起花前月下,干的龌蹉事就想推我们出来转移注意力!我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他说着又怜悯的看着台下的人,“你们真可怜!呵呵。” 然后他就垂下了脑袋。 死了。 现场一片寂静。 沙嫣沉声道:“我竟然没能把他折腾半死,他竟然还有力气说大喊大叫?!”她不是这些所谓门派,对他们之间的暗涌表示不感兴趣,她震惊的是,以她的手段竟然还让刑犯那么精神! 殷余谦在一旁安慰道:“看来下次我们还要再努力一点。” “嗯。”沙嫣不悦的应下,这好像让她感觉到了失败。 沈银秋无语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在单五景的身上,会被质疑吗?在共同的敌人面前…… 单五景镇定的站在台上,挥手示意属下将那个已经死去的俘虏抬下去,再看向神色各异的几个门派掌门道;“各位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难道全阳教的人不出头,他们就安分守己了? “盟主,敢问他说的是否真实?”沧剑的掌门问道。 单五景笑了:“敌人跟你说的话,沧掌门相信么?” 玉秀掌门在这个时候却道:“如果对方意以死明志的话,可以怀疑。” 她一出口,众人才仿佛想起来他们坐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本来就打算着逼位,现在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全阳教的事先放一边再说。 “盟主,你一直不回应自己和明教圣女勾结的事。”其他人接着喊道。 单五景倒显得无所谓,早就知道他们的目的,如果可以他也想马上就不当这个狗屁盟主,说的得好像谁稀罕一样、可惜的是他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以及至少得寻到下一届的武林盟主才能妥善离开,哪里练剑。 他和以往一样不回应这个事,只道,“全阳分教的事是警钟,大家回去之后要多多的警惕着。” 说完他准备下台了,沈银秋看着他的背影,她还真怕,这个便宜舅舅会说,就是和圣女花前月下怎么了! 他的离开根本不用谁的允许,这个座谈会,就像是单五景单方面的宣布事情。 在他们都处在错愕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有道熟悉的声音道,“这全阳分教的弟子倒像是被下蛊了。” 蛊? 周围的人包括是沈银秋都循声看去,嚯呀,万白什么时候惬意的坐在那边的椅子上了,周围那些护着他的人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看出她的疑惑道:“他们都是被万白医治过的人。” 沈银秋差点忘记了,万白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头的。 其余门派的掌门对他竟然也是十分客气,“敢问白神医,这是什么蛊?” 这态度可比对浱阳的态度好上太多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明教桃夭 万白皱着眉,似乎很难解决的样子,“那两个给我带走吧,这确实是和波斯教的手段很像。” 这时,一直没有说过话的少林说道:“只有我觉得那个所谓的辛子国波斯教,说的话太顺溜了吗?口音完全和我们差不多,而且他身上的伤……” 被审讯了好几天的人,你还期盼身上没有伤?别傻了。 可就是这一个疑问,在他们心中蔓延开来,是啊,他们都还听不懂辛子国的语言,怎么那个人就这么标准的说出来本国的语言并且还没有口音,他真的是波斯教吗?就算是,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过就算是假的,他们也要变成真的。 万白看了五毒的青年掌门一眼,这五毒有个很诡异的秘法,他们会挑选一个资质不错的人二十岁的时候服下一种药物,那样功力短时间內飙升到顶峰维持十年,花费的代价就是服药者活不过三十岁,付出生命来保住他们五毒在江湖上的地位。 现在在万白看来,这个青年掌门的身体已经出现了问题,从五官的变化就可以看出来。 单五景走了,可其他门派掌门还在,一些小门派和看热闹的人以及跟莫少恭一样的江湖男儿也还没走,毕竟门派的掌门是不常见的。看见了多瞅几眼,也不枉他们来这一趟。 沈银秋觉得没意思了,拉了拉万俟晏的袖子道:“我们走吧? ” 万俟晏求之不得,揽住她的肩膀,替她隔开那些人群,离开这里。 万白只是一个大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唯一能插上话的就是医术了,他让人带走那两个全阳教的弟子回去医治。 有人问他住在哪个客栈。 万白丝毫不避嫌道:“琳琅山庄。” 周围的一圈人都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白神医的医术高超,得到盟主的厚待无可厚非的。 万白刚站起来,就听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道,“有的人好好的神医不当,跑去跟朝廷的人搅合在一起。你们一定不知道盟主有个妹妹嫁给了朝廷的将军,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当上了世子。而盟主和这个外甥的关系密切,不止是盟主,神医也甘愿跟在这个世子身后伺候,不明白这些人的骨气哪里去了,更重要的是,你们知道无存吗?他也在那个世子身边当护卫。真的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这话又是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泛起了一圈圈的涟漪,众人的反应就是不可置信。 万白想要找出说说话的人,但他的武功造诣并不高,根本无法在泱泱人群里认出来。顶着别人猜疑的目光,他依旧坦荡道:“我有没有拿钱跟你有关系吗?你这么有骨气怎么不把身上的银子全部给乞丐然后勒紧裤袋过日子?” “神医这是承认了?”那人又道,好像换了个方位。 万白含笑,“你们会武,我会医,遇到一个病情迥异的病人就好比你们看见顶尖武器或者武功秘籍一样。我就是承认了,再说这句话之前你怎么不先去京城打听打听那个世子是什么人?” 他说完就转身离开,没有人敢拦着他的道路,他身边紧紧的跟着一队人,对他似乎十分的忠心,一边负责开路保护万白的安全,一边又凶神恶煞的四处搜寻,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再泼脏水! 沙嫣站在原地若有所思,殷余谦问她道:“楼主,还要听吗?” 沙嫣伸出食指摇了摇,“走,跟上臭丫头,看不出来那个小白脸还是个神医。” 殷余谦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万白,嗯这个男人也挺讨厌的。 沈银秋和万俟晏走的快,没有听见方才那道声音爆料出来的话,他们随手买了点零嘴,边走边吃,没什么形象可言,沈银秋说道:“原来武林的座谈会就这么的简单。” 万俟晏想起他舅舅匆忙离开的脚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侧头对上她的清澈的双瞳,察觉出她眼中的好奇,解释道:“应该算是半途离场吧。” “你是说舅舅?”沈银秋问道。 “嗯” 沈银秋叹气道:“可是他们分明是打算针对舅舅,逼问着非要给出个结果吧,和圣女的事。加上那个波斯教的人忽然说出那些奇怪的话,不怕让人更加的误会吗?” 如果他舅舅一直是别人问起他和明教圣女的事就故意忽略之,久而久之真的会让人猜疑。 “他本来就不想再当这个武林盟主了,现在不退不过是故意……让他们着急罢了。”万俟晏低声笑了笑,“看他们为了让舅舅让位,还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沈银秋一脸你们好坏哦的神情,“真会玩,不过……” 她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了脚步,伸手揉了揉眼睛。 万俟晏:“困了吗?” “不是,你告诉我,前面那个是舅舅吗?在胭脂水粉铺旁边的那个。”沈银秋没有伸手去指,那样太刻意了。 虽然单五景换了身衣裳,但这么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街上真的好吗?丢了各门派的掌门在那里,感觉要是被人看见,他们都会吐血的。 万俟晏看过去,也顿了顿,然后勾起了唇角,终于见到真人真面目了啊。他握紧沈银秋的手,轻声道:“悄悄过去喊喊他。” 他那舅舅可正背对着他们,而且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们还听见了他抱怨的声音,“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喜欢就买了不行吗,你怎么今天出来了,不是说很忙吗?” “我就喜欢看,不买、哼听说你今天开座谈会要被各门派批判,特地来看看笑话,顺便弄死几个老家伙。” 沈银秋见一个穿着打扮都挺普通的女子冷声说着话,五官清秀有余,很让人赏心悦目,身材纤柳,说话时无形带着一抹狠厉。 “行啊,我再回去站台上陪他们唠嗑一会,你跟着来看看?”单五景调笑着,语气上扬,显然心情是真的好。 万俟晏和沈银秋就在这个时候,齐声喊道:“舅舅。” 单五景的背脊一僵,就是在那一瞬间。在他身边的女子也侧头看着她们,打量了一会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移开目光,给单五景使了个眼色。 单五景假装若无其事的回头道:“啊,是外甥和外甥媳妇啊,你们也在逛街?真巧。” 沈银秋眉眼弯弯道:“是呀,好巧,这位姐姐是——舅娘?” “是啊。” “不是!” 前一句的单五景说的,后一句是女子反驳的。 不等沈银秋问起来,单五景就道:“夭夭!你怎么就不是了?前些日子不是已经答应我了吗?我都已经跟我外甥介绍过你了!” “叫什么夭夭,叫我全名,” 单五景:“……” “叫!”女子低声喝了一声。 “桃夭。”单五景低沉道,好像很不开心又不能发脾气的感觉。 桃夭微笑着看向他们,“你们好,我是桃夭,可能是你们未来的舅娘。”她特别咬重未来二字,让沈银秋觉得她舅舅的追妻之路任重而道远。 “未来的舅娘好。我叫沈银秋,您可以叫我银秋。”沈银秋乖乖的喊道。 万俟晏不知道该喊些什么,于是就点了点头,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明教的圣女,放在武林正派里就是有名的魔女。 他想了想笑道:“上次和舅舅喝酒,他抱着酒坛子不停夸您,方才他在台上站了不到一刻钟就转身离开,原来是收到了未来舅娘在这里的消息。” 沈银秋偷瞄了万俟晏一眼,舅舅啊舅舅,你这个外甥简直就是神助攻。 桃夭听到他这样说,真的是有些不好意思,瞅了瞅还板着脸的单五景,心里暗笑几声道:“我还以为他是不停的骂我。” “我几时骂过你?!”单五景啧啧问道。 “魔女、妖女、泼妇、长舌妇、”桃夭盯着他一一说道。 单五景噎道:“那不是刚认识没多久的事吗?你怎么记到了现在?” 沈银秋看着这两个长辈跟少年少女一般斗嘴,想着还真是青春啊。 单五景和桃夭闹了几句发现这两个小辈全程在旁边围观,还笑意盈盈的,顿老脸一热。 单五景咳嗽了一声道:“那什么,你不带着银秋四处逛逛,站在这里干嘛?不是说过两天就回去了吗?” “咦舅舅赶人了。”沈银秋看着万俟晏道。 万俟晏也知道他们这两个身份的人见一面不容易,也不打扰了,揽住沈银秋的肩膀道:”那就不打扰舅舅了,这两天的事我先处理,您不用回来了。“ 沈银秋明显看见单五景感激的目光,这……坠入爱河的男人果然很不一样。 她和万俟晏先走一步,还听见桃夭道:“你赶你外甥走做什么?这样老娘在他们心目中的印象多差?” 老娘…… 沈银秋没忍住,掩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脸被一个暖和的指腹戳了戳,“笑什么?” 沈银秋摇摇头,“你很放心舅舅和桃夭相处,她不是明教的圣女吗?和舅舅站在对立的立场。” 她甚至担心日后两人会不会有刀剑相向的那天。 “他开心就好,舅舅不是我们所看到的那么……傻。” 沈银秋嘿嘿一笑,“大智若愚嘛~” 她刚说完,一串糖葫芦就出现在她面前,身侧多了一个人道:“给你。” 沈银秋怔愣,偏头一看是沙嫣,心情不错的样子,她再次确定了沙嫣的性子的多变,你根本就捉摸不透。   ☆、第二百八十六章 离开山庄 “怎么不喜欢?”沙嫣挥手就把那串糖葫芦给扔了。 沈银秋:“……”她还没有说话好吗!而且好浪费,她看着那串糖葫芦成了一道抛物线飞过了屋顶。 她想跟沙嫣说点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收回目光看向前方,决定无视她。 沙嫣就是看不惯她的这个态度,抱臂说道:“你们走得快,可没有听到精彩的部分。现在他们各门各派可是越来越怀疑你们的武林盟主了,和朝廷有来往,捉到的波斯教人说的一口流利的本国话。不过他们似乎不知道你的身份,如果他们知道你不止是世子,还是煞信阁的阁主的话,那一定更精彩。” 万俟晏看也不看她,继续朝前走着,当真是目不斜视。 沈银秋见沙嫣脸色变了变,跟她说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找出波斯教的人抽筋扒皮了。”她眯着眼睛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暴戾。让周围的百姓都对她闪了闪。 沈银秋扶额,“那我们就此别过了。” “为何?”沙嫣皱眉问道,虽然单子晏已经不再是她的猎物,但这个臭丫头还挺合她眼缘的,没事和她斗斗嘴也算是个乐子。 “我们要回京城咯,这里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来这里不过是调查人贩子和全阳教的事,剩余的不是我们现在能插手的了。对吧?”最后两个字她是看着万俟晏说的。 万俟晏朝她笑笑,“帮舅舅处理这两天的事,后天就回。” 沈银秋看向沙嫣,表示听见没有,后天就回了。 沙嫣实在不明白京城那个鬼地方有什么好的,他们出来了还要回去。她想了想,“那就就此别过吧,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 沈银秋听见前面的话,心中欣喜,但后面说什么很快就会见面的,她表示不用了,完全没有见面的必要。 沙嫣说完就走,沈银秋回头看了看,人来人往,完全没有了他们的身影。 她和万俟晏回到了山庄,却发现这次的座谈会没有那么简单,那些人非但没有去注意波斯教,反而都聚集在这里不走。 他们似乎都要一个说法。 直到一天后,浱阳带着他们的主峰的长老回来,单五景才再次出现,座谈会再现,听那长老说分教的情况,并宣布废弃分教,蜀律已经被抓回了主峰,其余内门弟子也收入主峰内,但所有外门弟子都驱逐,如遇到他们干有违道德的事,自行处理,全阳主峰一律不插手。 并且在调整过来之后,将全力协助盟主调查这次波斯教控制分教的事。 如此,全阳教也算是表态支持单五景了,鲜少说话的少林派也道了句阿尼陀佛,“老衲也将派弟子协助盟主。” 其余五个帮派都没有当即表态,当初负责和他们联络的是全阳教的人,怎么一眨眼全阳教就第一次对盟主投诚了?拿他们当猴子耍? 唯有沧剑派再三深思后道:“当年波斯教那厮重伤我徒儿,这笔帐是该时候还了。” 单五景点点头,三比四,剩下五毒玉秀丐帮和战八方没有说话。 五毒似乎特别好奇单五景,她问道:“盟主,有个问题,你是否有个在朝廷当世子的外甥?” “对。”单五景坦荡荡的应道。 “您和那个世子来往密切?” “没错。”他唯一的亲人也没有见不得人的。 众人一片沉寂,他们都有了不能再让单五景当盟主的理由。 趁着他们没有再问,单五景可没有忘记帮莫少恭的忙,他招手道:“那边那个小兄弟,你不是说有东西给我过目?” 莫少恭站在人群中,一下子就成了焦点,他摸了摸怀中的书籍,不过是从外面集市买来的所谓武功秘籍,经过他动手改头换面,弄成跟崆峒门的秘籍封面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关注。但还是一步步走出人群上去台面,声音努力不颤抖道:“是,是崆峒门的秘籍,他们被全阳分教给灭了,阴差阳错把秘籍交给我保管,途中对我多有追杀,我觉得还是给盟主保管比较好。” 台下的人都有些哗然,有的是不信这个秘籍是真假,有的是觉得莫少恭傻,得到秘籍还把他拿出来。 单五景接过莫少恭的手中的秘籍翻了翻,点点头,像似肯定了这本秘籍是真的,说道:“也好,辛苦了。” 不说为什么他能判定这本机密的真假,旁人一看他煞有其事的点头就已经信了八分。 莫少恭有些不好意思,好似一个毛头小子,飞快的蹿下了台面,找到护金护木所在的队伍呆着。 剩下的什么北漠地图,没有了莫少恭的四分一的地图,他们也成不了气候。所以可以忽略不管。尽管此时的武林如同一盘散沙心不齐,但万俟晏觉得他们该警醒的都警醒,这些人如果有点警戒心的话就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波斯教的人整垮。 一转眼就到了回京的日子,出来接近一个月了,不知道京中的他们过的如何。端了人贩子的那条线,想必未来几年都会让他们有所忌惮。 万白已经确定全阳分教是中了蛊惑才被控制,决定与浱阳他们一同去他们的主峰诊治那些弟子,再说浱阳,本是不打算那么快回山,但听万白要帮忙,同伴一场,他也不好意思自己离开,索性决定和他一起回主峰,顺便他还邀请了莫少恭。 莫少恭看了看护金护木,再看看浱阳,果断的选择黏着强者,他不理会浱阳失望的眼神,找的理由也很正当道:“我可是要取回真正的秘籍给盟主,全阳教和去京城根本就不顺路。” 万白一眼就看透了莫少恭,这个人分明是嫌弃他们没有护金护木他们有本事。等他诊治好那些弟子,回来整死莫少恭。 隔日清晨,个个都整装待发。而单五景竟然也背着包袱,一副要远游的模样,可怜杜伯一把年纪了跟在他身后,想劝说又不敢的样子。 “舅舅,你要去哪儿?”沈银秋站在万俟晏的身旁,探着脑袋问道。 单五景大笑一声,“寻找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青春吶。” “思春。”万俟晏简单明了道。 “臭小子,欠收拾?”单五景故作严肃的道,片刻正经了些,“你们回京之后万事小心,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舅舅,现在各派都在警惕搜查波斯教的人,他们应该翻不起什么波浪,倒是朝廷那边,难说。” “舅舅放心,等秋季到了我们再来看您。那个时候林院的树景花开,正好带阿秋来看看。” 单五景哼了一声,这是看他?分明是看景。又笑眯眯的看了眼自家外甥媳妇,叮嘱万俟晏道:“保护好银秋,如果秋季你们一家三口来就更好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呵呵的。 沈银秋有些尴尬的偷瞄万俟晏,这个不会引起他的伤心事吧?根据千光千云的说法,如果那四个妾室长的不够好,那么她和他同床共枕这么久也相安无事,万俟晏就真的是——不举啊。 单五景说完跟杜伯招了招手,“杜伯我走了,找到媳妇再回来,您啊也别老在山庄里窝着,回头去老家看看,山清水秀放松放松。” “盟主保重!”一行人目送翻身上马的单五景离去,就他跑的最快。 接下来,浱阳和万白也准备离开。 万白看了又看木着脸的青叶,还是没忍住扔给她一包东西,道:“这是一些驱寒伤药,用法以前一样,受重伤了一定要先止血。”顿了顿他说,“我很快就回来。” 浱阳也看出了名头,笑着跟青叶道:“我会保护好白兄的安危的。” 青叶瞥了他一眼,又看了万白一眼点头。 沈银秋估摸着说道:“要不,青叶也去主峰吧。” 万俟晏没有说话,这是不可能的,青叶是女子更方便贴身保护沈银秋,特别是回到京城以后。 青叶果然摇了摇头,她和万白分开的时间不算短,半年见一次面的都有过,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我的职责是保护少夫人的安全。”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跟要启行的浱阳万白挥挥手。 终于全部走光了,万俟晏准备把沈银秋抱上马车,却听杜伯哎呀道:“少主!” 沈银秋侧头看去,见杜伯皱着眉头道:“少主,您带回来的那个林公子不见了。” 不见了?沈银秋忽然想起,青竹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了,而那个林泽那么柔弱又怎么会不见了? 万俟晏显然也是没有想起这个人,吩咐杜伯道;“仔细搜索整个庄园,确保重要的东西没有丢失,其他的,不用管了。” 林泽的生死和他没有关系。 杜伯哎了一声,道:“少主,路上小心。” 沈银秋从马车里探出头来,“杜伯保重身体,过阵子再来看您。” 直到马车将他们载远,沈银秋才问道:“青竹呢?” 万俟晏风轻云淡道:“走了。” 走了?走去哪里了?沈银秋狐疑的看着他,“怎么忽然就让她走了。”她看了眼青叶,青叶似乎早已知情,一点都不惊讶,甚至于连一点波动都没有。 “不尽心留在身边也没用。”   ☆、第二百八十七章 庭院落脚 万俟晏这话说的很有道理,沈银秋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抱着软枕,靠在棉被上小憩,忽然听护金道:“主子,有一队人马在背地里尾随我们。” 青叶也睁开了眼睛,看向万俟晏,似乎就在等万俟晏的一句话,她就会冲出去杀敌。 岂知,万俟晏不过冷漠的笑笑,“不用管。”无非是他那个弟弟派来的人罢了,想动手抢人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一路上都被三方势力搅的烦乱,长公主、万俟晟、万俟司徒,好得很,除了这三个也没谁会一直盯着他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世子了。 沈银秋被吵醒睡不着了,挪着挪着挪到他跟前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不睡了?大概知道吧,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万俟晏摸了摸她嫩滑的脸颊道。 沈银秋眼咕噜一转,也没有猜出不必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的人是哪个。 他们返程的路上比来时顺利,畅通无阻的接近京城,好似有人在护送着一般。到了之前的那个驿馆,他们停下歇息,莫少恭挖出了他埋起来的秘籍,交给万俟晏。 万俟晏当着他的面翻开来看,过了好一会才道:“这武功秘籍伤身,不宜习之。” 莫少恭摸着后脑道:“幸好我没有去练,因为我看不懂哈哈哈,不过少主,这哪里有地图路线了?只有几个招式大部分是文字介绍。”他拿到手之后也是翻了又翻,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头,里面又没有路线。 提起这个,万俟晏扬起了手中的秘籍高深莫测道:“至关重要的一环在你手中,没有了这个,波斯教就算取得了其余三张地图也没有用。” 沈银秋轻轻取过他手中的秘籍自己研究其中的奥秘,莫少恭更加迷茫道:“少主,这个怎么看?” 万俟晏看着他不语,多了解一下整个万俟的山河地势,再仔细一些就可以看出这秘籍里面每张武功招式的背影有什么不同。 但莫少恭显然没有研究过整个万俟国的地势,也就万俟晏曾经卧病在床,靠看书打发时间的人才会研究这些有的没的。 沈银秋趴在桌上看的仔细,但她也没不了解万俟国,要知道她出门的机会少的可怜,况且她学的东西也不会去研究大好山河的地势。 她抓了抓头发,指着那些招式的背景图道:“是这些背景有破绽吗?但我不知道它们所指的是什么。” 万俟晏有些惊诧,瞬间又恢复如常,“对的。” 然后他们就盯着那些背景图看,怎么看也看不出名头。万俟晏也没有指明,这背景图代表的是一个地方,而下方的文字讲解则透露着方位。 这显然是个入口,没有了入口这张地图,他们找到再多也没有用。而且他怀疑波斯教的人知道这个这是个藏宝图,却还没有解读出来,不然如果知道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会这么容易放过莫少恭?对方大概是不知道,或者他们还没有凑齐另外三张地图。 沈银秋看了好一会,就推开不看了,她对那个危险的地方还没有兴趣。莫少恭也看不懂,皱着眉把它也推开。 护金护木看着主子的神色,万俟晏示意他们把它收起来。一本让波斯教费劲心思搜集的北漠地图入口就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嫌弃。 “前边就去京城地界了,赶路吧。”万俟晏吩咐道。他们决定今晚赶回京城,当然不会回侯府先。 “是!”护金护木去准备,马车哒哒哒的一路直奔京城,官道宽敞平稳,沈银秋又睡了一觉,除了这个,她也没有什么好消遣的了。 马车再平稳也是会晃的,看书的话容易头晕。 他们即将到达京城的时候,万俟晏捂着沈银秋的耳朵,轻声吩咐青叶道:“把尾巴给解决了吧。” 青叶点头,离开了马车。而沈银秋还在睡梦中。 再醒来就是陌生的房间里,她感觉她每次出门睡醒来都会在不同的房间醒来。这回万俟晏没有守在房间,她看了看青叶很喜欢呆的房梁,也没有她的身影。 天已经黑了,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在桌子上,朦朦胧胧的照耀着那周围,沈银秋揉揉眼睛,自己披上大氅,弯身穿靴子,放轻脚步的走到门边。 “少夫人。” 身后蓦然传来一道嗓音,不用想也知道是青叶,她还站在黑暗中,只有一个隐约的人形轮廓。 “你!为什么每次都要藏起来?我要被你吓坏了!”沈银秋朝她走去,眼睛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也看清了她脸上的血迹,顿时吓住脚步,“青叶……你你怎么了?” “嗯?”她显得比沈银秋还茫然。 沈银秋指着她的额头道:“有……血。”糊了她的半边脸颊。 青叶一愣,然后毫不在意的一抹,只能摸出一层淡淡的血红色。想来这血迹大概停留在她的脸上已久,都凝固了。 “我们去清洗一下吧。“沈银秋也无心计较她躲在暗处的行为了,想来在她睡着的时候,青叶又九死一生了一回。 青叶似乎真的是疲倦了,整个人显得比平时木讷了一些,她说好,然后走了两步,转身回到桌子前,吃了好几块的糕点。 沈银秋站在她身边,默默的看着她吃,给她倒了杯茶。这孩子是没有吃晚膳吗? 她见青叶已经吃了五六块,便阻止她道:“留着点肚子吃晚膳,糕点多腻啊。” 青叶又说了一句好。 两人并肩出去,外面也是一片的暗色,至于远处的一两盏的灯笼照明,远看似鬼火,沈银秋跟着青叶的步伐走,注意着四周的静谧问道:“我们不是已经进京城了吗?” “进了,现在在主子之前买下的宅子里。”青叶道。 沈银秋再三环顾:“怎么这么安静。” “大概是到了晚上。” 沈银秋感觉自己问了个很蠢的问题。 青叶将她带去厨房,这里的灯火明亮,里面还有两个厨娘再熬着什么,看见青叶和沈银秋都有些懵,大概是不相识的。 青叶道:“这是我们少夫人,你们去准备一些洗漱的温水和毛巾。” 厨娘听见是少夫人,有些诚惶诚恐的应下了。不到一刻钟就准备好一切放在她们面前。 沈银秋取出毛巾拧了水给青叶洗脸,她似乎很不适应,第一个反应就是后退。沈银秋抓住她的臂膀,固执的替她清洗,“这里没有镜子,你又看不见。” 两个厨娘在旁看着,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沈银秋问她们道:“方便煮东西吗?我们想吃点饭菜多点肉。” “方便方便!”两个厨娘赶紧应道然后转身去灶台忙碌。 沈银秋看着白毛巾变成红毛巾,清洗了一遍问青叶道:“你主子呢?” “主子有点事去处理,吩咐我在这里守着你。”青叶垂目道。 我说,你这低落的神情是怎么回事?守着我很委屈吗~比去杀人轻松多了好吧。 沈银秋看着她洗净的脸很满意,幸好没有受伤。 直到三更天的时候,万俟晏才一身露水的从外面回来,青叶现身,他问了青叶几句沈银秋的情况,知道她已经睡下后松了口气,让青叶回去休息。 他穿着一身玄色黑纹的袍子,脸上还带着银面具,轻轻的推开房门,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他走进里间,看着床榻上鼓起的一个小包,感觉到安心。 殊不知,那个睡着的人正缩在被窝里,透过缝隙偷偷看着他。 沈银秋心里翻起小波浪,她早就怀疑的事情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得到了证实!他果然是他!他就一直耍着她玩吗? 想到这里,她有些气愤,说到底她还是不足以得到他的信任,以至于什么都瞒着她。从沙嫣说什么煞信阁开始就有些奇怪了。 燕大侠也说过他是什么阁的,收集信息。 哼! 沈银秋盘算着是现在掀开他的谎言,还是等什么时候耍回去,对,她还有三个信号弹!可惜藏在了侯府,迟早会回去一趟的,到时……呵呵。 沈银秋闭上眼睛,催眠自己睡着,万俟晏上床榻的时候她特意一个转身,背对着她,顺便把被子给卷走了。 万俟晏似乎轻笑了一声,然后拉下被子,让沈银秋露出脑袋,摸着她额头道,“笨蛋,这么大了还闷着睡觉。” 沈银秋忍! 幸好他没有看出什么,让沈银秋躺的好些,捏好被角,他也搂着沈银秋睡了。 次日清晨,沈银秋一睁眼身边又没人了,她可还记得昨晚的事,气恼的把枕头砸到地上。 这一举动正好被端着早点推门而进的万俟晏看个正着,沈银秋有些尴尬,但她想她尴尬什么!他对她隐瞒那么多! 她在万俟晏疑惑的目光下,高傲的哼了声,别开脸。 “怎么了?做噩梦了?”万俟晏放下端盘,走到床边道。伸手想揉她的脑袋,却被一巴掌拍开。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这是在生他气。难道是因为昨晚他没有陪她?可青叶不是说她没有生气?不管怎么样,先认个错先。 “抱歉,昨晚有点急事,我看你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今天带你去鹤归楼好不好?” 沈银秋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主动认错的样子,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但去鹤归楼什么的,哄三岁小孩吗!?   ☆、第二百八十八章 偶遇二少 沈银秋最终还是没有发他的脾气,而且扬起大大的微笑说好啊。回头拿到信号弹,非要当着他的面放,看他是什么反应。 万俟晏感觉她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当做刚睡醒的缘故。 当两人真的要出门的时候,沈银秋才严肃问道:“我们真的不用稍微乔装一下再出门吗?” “不用。”万俟晏笑了笑,有些薄凉,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我们回来就是告诉他们,等着他们找上门。” 沈银秋不是很明白,“那我们住这里,不回侯府了吗?” 回去侯府不是更能让他们知道他们回来了?何必还要特意住在这里,她还以为要隐藏着,不让人发现。 “侯府……你想回吗?这里,你觉得哪里碍眼的都可以叫人来改动,改到你喜欢为止,不必怕麻烦,吩咐一声就有人去处理。” 沈银秋摇了摇头,这里布局的很好,生活上的物什甚至比侯府的档次还要高,比如那张柔软的床榻,棉绸保暖的被子,红楠木的桌椅,珠华茶具一个杯子都值一两银子。她观察着万俟晏的神色,看来是不想回侯府了。 “没有碍眼的地方,这个院子很好,只是觉得奇怪,我们这样出去,侯爷发现了,亲自来请也不回么?” 万俟晏又笑了笑:“当然是他来请再说。” 沈银秋恍然大悟,这人还真是爱计较。“好吧,那我们出门吧!不去鹤归楼,去……沈家的铺子。” 她眼中闪烁着光芒,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落在万俟晏的眼里就成了俏皮。 “依你,你别不开心就好。” 沈银秋心里哼了声,默了默说道:“如果你很忙的话,不用陪着我的,我可以让青叶跟着我,这样就没有危险了。” 又是青叶…… 万俟晏问道:“我自己的夫人,为什么要让别人陪?” “很好,有本事你就别让青叶跟着我啊。我的意思是,等解决了这些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在一起,不必现在顾及我,耽误了其他事。” 就算她不知道万俟晏在谋划着什么,也知道每一步都需要走的特别得小心。不然一步错就满盘皆输。 万俟晏听到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心里瞬间春暖花开,但紧随而至的是他眉头的加深,好好在一起的前提是不要失去生命。 他多少次死里逃生,已经深刻的领悟到死亡的可怕,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不能报仇,不能保护喜欢的人。 他现在只怕沈银秋出事,和人斗,没有说不抓对方弱点的。他的弱点就是太早将她给暴露出去,以为自己一定能保住她,所以将她带到太子和四皇子的面前。 因为以前的他,太没有弱点,没有重要的人甚至不在乎生命,这样会让太子不信任。出行这一趟,也让他明白,就算他在她身边也会有危险。 若说他现在想干什么,多半就是想把沈银秋给藏起来。 “阿秋,对付沈金轩不急一时。” 沈银秋疑惑:“不急?你想说什么。” 万俟晏不语。 四目相对,沈银秋顿时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不高兴道:“我不会离开的,除非你把我打晕了扛走,但一走以后都不要见面了。” 万俟晏竟无言以对。 “走,别想了,去给沈府送个礼物。” 沈银秋拉着他出门,一出去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还是万俟晏带着她去到了熟悉的街道。 他们在外面观察了一会沈府名下的酒馆,不是上次的那家听说发生那次‘中毒’事件后,生意已经大跌,换了门面改为客栈。 沈银秋咬着牙寻思该用什么办法来继续赶走他的客人。 她问万俟晏道:“你说,我要是想彻底的整垮他,是不是也要经营一家同样的客栈跟他抢生意?” 万俟晏嘴角微微上扬:“你想和他斗智斗勇?他的生意头脑还可以。” 还可以………? “你竟然夸他!”沈银秋小脾气上来,就算知道他说的可能是实话,但是谁喜欢听到喜欢的人肯定自己最讨厌的人。 万俟晏只是客观的说,不明白她怎么就生气了,幽幽的看着她道:“他也就还可以。” 沈银秋被他看的心里过意不去,“好吧好吧,还可以就还可以,可惜了我对开店一窍不通。” “我可以帮你,你姨娘以前的人手都很不错,如果你开店再把他们那些重情义的人招收回来,也不失是一件好事。”万俟晏挑眉看着沈家的酒馆,想整垮他们简直不要太容易。不过他不能让他的阿秋觉得太无聊,也该是时候锻炼锻炼她了。 “我娘待那些人不错,一样有人背叛她,反咬一口。”所以沈银秋是真的不想沾染生意上的事,全是尔虞我诈,靠利益来维持彼此的关系。 万俟晏摸摸她的头,“我找人帮你打理,你在旁边学习可好?既然是为了整垮沈家,最高的目标达到不亏就好。” 沈银秋想了想才点头,“这间铺子是我娘的,等会让人打扫打扫吧,我去见些管事,摸清怎么运行再看。” 她指着酒馆斜对面已经关门的铺子道!,两家铺子离的那么近,倒不是为了抢客人,而是这条街本来就不缺酒馆饭馆之类的。 竞争力从来都是很强。 她娘以前的饭馆生意好,她得找回那些掌勺的人来。 既然确定了,她盯着人来人往的沈府酒馆笑了笑,“我先对付那个客栈,需要青叶的帮忙,你就不用管了。” 万俟晏也确实没想插手管太多,他想让她忙碌起来,才不会觉得无聊。一个沈金轩他是真的不放在眼中,但可以给沈银秋练手。 为了摸底,他俩还真的去了沈家的酒馆吃东西,心里嫌弃了一番,就结账离开了。酒馆的伙计没有一个认得他们,不像上次那么奇怪的盯着。 沈银秋没有忘记万俟晏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招摇过市的。她原以为最先遇到的人是侯爷,没有想到是万俟晟。 可以说是狭路相逢,她和万俟晏路过一家赌场,只是路过,就被从里面出来的万俟晟撞见了。他的脸色不太好,大概是因为玩输了? 但看见沈银秋一下子就亮了,加快脚步跑过来,伸手就想拉她,彻底的无视了站在她身边的万俟晏。 沈银秋也反应的快,一下子就溜到万俟晏的背后躲着,这个万俟晟又想打啥主意?明明是和万俟晏呛,非要扯上她。 “二少。”她早就跟着府中其他人喊,刚嫁进去喊他小叔子什么的,简直天真到家了。 万俟晟对她躲避的行为感觉很受伤,热情散去一些,他低垂着头,片刻才道:“你昨晚就回京,不回家吗?” 他怎么知道她昨晚就回来了?沈银秋一思索,护金说有一队人马在尾随着他们,万俟晏嗤笑说不用管,那大概就是万俟晟派来的人吧?啧真讨厌!到哪都阴魂不散。他想干什么?又想出手害万俟晏夺得世子之位? 想到这里她就对万俟晟更加冷淡了,以前还觉得他有些可怜。现在她觉得觉得他可怜的自己更可怜。 “我确实已经回家了。”但不是侯府,侯府不是家。 “胡说,你没有。”万俟晟得知她昨夜就会到达京城,却久久没有等到消息,派人去调查之后,发现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的人马被杀了,还不经处理,显然是故意示威的。 他看向气色越来越好的万俟晏,衣袖下的拳头紧了紧,他就知道他从来都不是善良的人! 万俟晏见到这个弟弟并没有其他的反应,就好像在对着一个陌生人,哪怕此时万俟晟正盯着他。 “让开,别挡路。”万俟晏见他看着自己,勾起唇角讥诮的笑了笑,怎么看怎么得意,仿佛是在说,你斗不过我。 万俟晟站在他们面前沉了沉脸,他的忍耐力一向很好,并没有因此而气炸,而是问他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带她回来?” “我很好奇,这关你什么事。”万俟晏见他如此光明正大的问这些,心里到底是有些不爽的。 “你们一个世子一个世子妃,不回侯府住在外面像话吗?”万俟晟冷呵一声道。 万俟晏抬眼看向他身侧的赌坊,“长公主的儿子,出现在赌坊,很像话。” 沈银秋这才发现,万俟晏在万俟晟面前说的话比较多。 “你!反正你迟早要回来的!”万俟晏说着又看向沈银秋,指责万俟晏道:“你自己要走就走,凭什么带着她,出去一趟瘦了一圈。” 沈银秋觉得她太夸张了,就算是瘦了也完全不关万俟晟的事。他这样到底是意在何为?想膈应万俟晏?又不像,他演的很逼真,逼真到她仿佛猜想到了什么。 顿时一阵冷汗!希望不会如她所想那般,她可承受不起。 他们这两兄弟堵在这里,已经逐渐引起了一些百姓的围观。沈银秋拉了拉万俟晏得袖子道:“我们走吧,快要被人围观了。” “好。”万俟晏揽着她的肩膀,故意远离万俟晟一些绕过去。 万俟晟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但看见他们两个就这么从他的身边离开,心里还是一揪一揪的痛。 沈银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太子会面 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是自己的?! 万俟晟转过身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他们远去。一个月不见,他感觉过了一年之久! 他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的喊了声二少,从来没有见过二少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刚才输钱了,所以才这样发泄到世子的身上?想到了世子,世子竟然没事!而且变的越来越健康了! 但为什么不回侯府真的不是他们一个小厮可以知道的,他们见万俟晟的状态不好,赶紧提议道:“二少,我们回去吧,长公主若是知道您来赌坊一定很难过。” “你们敢让她知道?”万俟晟森然的盯着身边的小厮。谁是他娘派来的,他心里一清二楚。他只是不想让他娘担心所以才默认罢了。 “不不不!不敢!二少今天出来喝了个早茶就回府了。” 万俟晟对他们的识相略满意,又看了一眼万俟晏离开的方向才不甘心的回去,万俟司徒不是找万俟晏找的快急疯了吗?告诉他这个消息,总比他去万俟晏带沈银秋回来有用的多。 多少次派人去抢沈银秋回来都失败,他耗损了不少人手! 沈银秋和万俟晏走了好一段路,回头看,万俟晟已经离开了,她才舒了一口气道:“没想到谁也没有遇到,遇到他了。” 万俟晏心里冷笑,确实是够倒霉的。 沈银秋见他没有什么表情的样子,问道:“生气了?” 她以为万俟晏不会承认,没想到他坦诚的点头:“他觊觎我的人。” 沈银秋:“……”她怎么听出了气愤的感觉。而且难道真的不是她自作多情吗? 万俟晏没有得到回应,偏头看她,“怎么了?” “我在想我是不是在自作多情,他他他是故意气你才接近我的吧?” 虽然他很高兴沈银秋对万俟晟没有怎么放心上,但也不想她这么没有警惕心,万俟晟对她,如果是想激怒他,不会对她那么小心,况且他未必敢怎样激怒他,儿时的阴影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消除。 他看着沈银秋摇了摇头:“你长得太好,不担心跟人跑却担心被人抢。” 沈银秋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乐的不行,面上还保持着平静,“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一定是你喜欢我才觉得我好,不过他从之前起确实是有些奇怪了。” 万俟晏还是从她的眼里流露出的愉悦才发觉她的心情不错,将她拉的离自己再近些,“你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迷人。” 就像当初她什么都没干,如精灵般出现在乡间小路。只一个背影就入了他的眼,再一个抬头就让他上了心。 沈银秋辩解道:“并非不知道,就像柳烟她们说的,喜欢我弹琴的样子。但我身在其中确实看不到自己是什么模样。” 她说完,觉得讨论自己哪里好的话题实在太奇怪了,赶紧转移道:“日后,我离他远一些,保持距离就是了。我倒是觉得他是喜欢上我的琴声,前段时间追着要我弹给他听,真是想的倒美。” 万俟晏笑出声,瞧她那个傲娇样,恨不得搂紧怀里揉揉。 “如果我想听,你愿意弹吗?”她弹琴的样子确实很迷人,不是假话。 沈银秋抬高手,拍着他的肩膀说,“那必须弹。” “为什么?” 沈银秋一脸你傻吗,“我乐意。” 千金难买我乐意,不过真有一千金让她弹琴,她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要分对象了,讨厌的人不弹。 万俟晏还没有来得及说点什么,看见前方朝他走来的人,脸上的笑意瞬间变得客套,低声跟沈银秋说:“太子和四皇子来了。” 沈银秋抬头,看了一眼就垂头表示知道了,这风声真快,他们出来不到半个时辰,除了万俟晟是不小心遇见的,这两个出现在这里,就没有偶遇可言了。 转眼他们就到了眼前,沈银秋跟着万俟晏喊人,太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和煦,“晏表弟和弟媳不必客气,可有时间一起谈谈?” 这个谈谈没有沈银秋的什么事,然而他们出来没有带随从,万俟晏估计不会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有,只是不放心内人,介意她随同一起?” 沈银秋感觉她被四皇子万俟尚杰的眼神伤害了!比以前还嫌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万俟承凌瞧了沈银秋一眼,她十分‘懂事’的往万俟晏身边躲了躲,像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他朝沈银秋温和的笑笑,“当然可以。” 沈银秋这才感觉到万俟晏说的,万俟承凌并不是个温润君子,他刚才看她的时候,满满的打量,让她怀疑她刚才故意装怯已经被看穿了。 她猜想的也确实如此,万俟承凌之前觉得万俟晏故意带沈银秋出来,无非是想让人觉得她是他的弱点,实际上应该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但此时谈正事也带着她,这就不符合常理。 要么这个沈银秋真的对他很重要,要么就是他能掌控沈银秋或者很信任她。 而如果排除了第二个原因,沈银秋得到万俟晏看重的原因,绝对不会是她这幅怯弱的模样,这个女人应该很聪明,聪明到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消除他们的戒备心。 因为根据调查得到的结果,这个沈银秋本来就不像是肤浅的女人。 无论心里怎么想,他们每个人的面上都是那么的和善,沈银秋偷偷的体会着这其中微妙的平衡,除了冰着个脸的四皇子万俟尚杰,他大概是真的很讨厌她! 眼刀子不要力气似的时不时往她身上甩,偏偏她还不能露出生气的神情,要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懦弱样。 她又想套上麻袋打人了! 沈银秋本来就被万俟晏牵着手,她故意用点力气握了握他,以发泄心中的不满。 万俟晏也发现了四皇子的异样,朝他看了过去,他看四皇子,太子看他,只有太子心中才跟明镜似的,知道四皇子不开心的原因。 他是答应了他四弟买糖葫芦,但不是现在,大概是没有吃到想吃的,所以心情不好,又因为沈银秋是女人,所以就发泄到她身上了。但这原因是可不能说出去,说出去他四弟估计会杀人。 他笑着和场道:“晏表弟和弟媳的感情很深啊,真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沈银秋心想,他果然是怀疑了! 万俟晏半真半假,脸上露出怀念的神情,道:“内人在危险关头,救过我一命。” 这说出来,万俟承凌就有些了然了。 如果是救命之恩的话,对她特殊一点也不奇怪,何况这个救他的女子长得还不错。 “看不出来,弟媳是美救英雄啊。”万俟承凌开玩笑道。 沈银秋不想多说,怯怯的嗯了声就不说话了。 不过他感觉四皇子看她的眼神更加厌恶了!厌恶!!真是谜一样的男子。她发现她越露怯,对方就越讨厌她,这很好,她必须一直露怯下去。 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老地方鹤归楼,沈银秋不敢自己坐一个方位,就黏在了万俟晏的身边,幸好这天气还冷,挤挤也暖和。 太子并不急着说正事,而是让小二上了酒水小菜,再各自让人点两个菜才罢手。 沈银秋没点,当然真的轮不到她来点,和太子四皇子同坐一桌已经显得很失礼,反正万俟晏点的都是她喜欢吃的。 酒水一倒,话匣子就开了。 太子感叹道:“晏表弟月前突然失踪一直未出现,我们还以为你遇到了祸事,现场没有见到你的身影,心里还是存了侥幸的,可侯爷更是日夜不停的带人搜索都没有结果,不免又觉得担心,而那个时候父皇忽然交代本王处理使者来访的事宜,这……本王实在是愧疚,没有帮到晏表弟。” 沈银秋默默喝着万俟晏给她倒的茶水,说到底就是借口,先跟他们表明,不是本王不救你,而是实在是因为这什么那什么耽搁了,先缓和一下气氛。就算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 只是她都能明白,救人又不需要太子亲自出手,派人吩咐一句的事都这么难? 万俟晏很给他面子道:“太子严重了,这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太子大费周章,倒是人贩子的事,应该没有问题?” 沈银秋心里发笑,提的好,别以为是太子就可以随便拿别人的好处不给报酬。 “人贩子的事……还是多亏晏表弟,身处危险自保之余还一锅端了这个毒瘤窝点,父皇对此在朝堂上公开赞扬了本王,这让本王很惭愧,这应该都是晏表弟的功劳,大家都以为你出事的时候,你却为民除害。” 他的语气微微上扬,沈银秋难得见他的心情外露。被皇上夸奖,应该会收到很多大臣的巴结吧,风向都是随着皇上的态度转变。 而这话中又带着试探,他在试万俟晏是不是真的不在乎功劳,完全不介意把让给他,因为这种行为实在是傻,然而能将人贩子连根拔起的人会傻?所以,实在是有些让人深思背后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万俟晏笑着道:“无非是答应过太子会把事情办妥,再者只不过抓了他几个人就胆敢派人来刺杀,这种嚣张要不得。功劳本该就是太子的,我还得感谢太子愿意接手,毕竟后续的事情需要耗费不少人力去处理。”   ☆、第二百九十章 真假虚实 万俟晏这话说的客气,也不足以打消太子对他的疑虑,毕竟他们所知道的筹码不过是万俟晏想对付长公主罢了。 但怎么对付,想让他帮忙做什么,等等一系列的问题,万俟晏都没有提出来过,就像是免费在帮他做事情,只等着时机成熟才提出什么要求。 万俟承凌不得不承认万俟晏这个人并不好掌控,从一开始对他的轻视再到对他能力的肯定,而此时还产生了若有若无的顾忌。他需要打探到对方到底想让他帮忙做什么,得到的东西必须要在他付出的代价之内。 太子的沉默,万俟晏好似不知道,他当着这两个皇族的面,若无其事的给沈银秋夹菜,因为万俟承凌他们身份的关系,沈银秋都不敢怎么动筷子,生怕她一个小小的举动会打扰到他们。 等万俟晏将她的盛菜的小碗都夹满,够她打发一段时候后,心里也想出了对策,放下竹箸直视对面的太子和四皇子道:“太子和四皇子只知晓在下的身体一直以来都不乐观,所以对于谋权的事实在是无意涉及,停留在京也只是想报点私仇,在能力范围之内帮上太子一些小忙也算是为百姓谋安康,除此之外,未来几年只想带着内人四处游山玩水,而这一前提是国泰民安,我希望,太子不会让众天下百姓失望。” 这已经很直白了,万俟晏支持太子登基的心。 三皇子确实能力出众,但他太过暴戾,如今不过是碍于圣上还在王位所以尚且能压抑本性,但如果让三皇子登基后,可想而知,日后会发生什么动荡。 而太子看着温润,心机却不少,有四皇子这个武力傍身,大概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能更容易控制的住局势。 当然万俟晏不会承认,因为三皇子的生母和长公主关系不错,所以他才选择站在太子这边。 万俟承凌和四皇子听了他的话,心里微微诧异,如此肯定的说出来那就是站在他这派的了,但太子又不能随意的使唤万俟晏,说到感激,他也没有多感激万俟晏,对方不过是送了个好处给他。 且不论心里怎么想,他们对万俟晏的他怀疑倒是放松了一点,三人举起酒杯共饮,太子微微一笑道;“那本王就在此先谢过晏表弟了,人贩子后续的事,本王一定会妥善处理好。” 万俟晏也露出笑意,“太子客气。” 沈银秋低头默默的品尝着这鹤归楼的菜肴,总归是比外面吃的美味太多。她虽然吃的津津有味,但也没有错过他们的交谈内容。 两人在不停的打着官腔,说着绕圈子的话也不嫌累。只有四皇子跟她一样,不存在似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沈银秋注意到他时不时的落几筷子,显然是把吃东西当做打发时间了。 沈银秋想的杂嚼的也慢,感觉好不容易他们才安静下来,太子又挑起了话题问道:“不知晏表弟回京之后有什么打算?” 万俟晏摇头道:“暂无,等来使离开以后再说,敢问太子,辛子国的使者可到来?” 他还是记着波斯教的事,七年确实是够一个强盛的国家恢复元气,这一回他们又会怎么出击呢? 万俟承凌对于他问起辛子国的事有些奇怪,辛子国一向是他们列入重点警惕的国家,不仅是因为邻国、兵力相差不大,更因为这个国家对他国的觊觎从来都不遮掩,辛子国的生存环境没有他们万俟国的一半好,丛林居多,猛兽也多,但就是这些险恶的环境更加造就了他们勇猛的身体。 太子坦白道:“没有,其他两国使者均已到达,但辛子国的使者却迟迟未出现。即使派去路上迎接也至今没有接到人,离交流大会开始,还剩下七天时间。” 这七天时间如果对方还不出现,那么就将赶不到场,交流大会缺席是一种宣战的态度。四个国家最强势的是万俟国和辛子国,其余两个瓦剌族和巴尔国在人力物力两个方面都比不上,但也缺一不可。 为了维持这四国微妙的平衡,万俟国没有去攻打瓦剌和巴尔,也少不了去拉拢,存亡不过是一个小举动之间的事情。 万俟晏沉吟了一会,决定将辛子国的波斯教插手武林的事,告诉给万俟承凌听,“有件事需要告知太子,人贩子这件事追溯到武林的全阳分教,而全阳分教被波斯教的人所控制,他们已经出手了。” 如果不是京中那个重臣的嫡子被拐走,皇上没有下令给太子彻查这件事,万俟晏也不会注意到这些,那么全阳分教可能还会在波斯教人的控制下继续敛财。 “当真?”万俟承凌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震惊不已,但也没有失态,严律克己的习惯让他尽量用一种平和的语气来确定这件事。 万俟晏点头,收起笑意表示这很认真。 “他们为何先对武林出手又隐着不出现在我们面前?”四皇子万俟尚杰终于出声道,他曾对战过辛子国的人,对方战士的勇猛毫不客气说能以一对二。对上他们万俟国的两个士兵。 万俟晏低头端起了茶水,“从时间上看,波斯教可能已经潜进我国两三年的时间,他们的使者一定来了京城,至今不露面就显的匪夷所思了。” 也许背后又在谋划着什么。 他再次看向太子笑道:“就连其他两国的使者,也请太子不要放松警惕。” 万俟承凌表示明白,四皇子握紧了酒杯,声音低沉道:“他们的特征这么明显,派人去调查看看,一定是有人见过他们,或者住在哪个客栈里。” 万俟晏想起在全阳分教抓到的俘虏,笑的意味不明道:“未必,波斯教和他们朝廷一心,既然波斯教会易容和缩骨来改变体型和容貌,朝廷派来的人大概也会。” 这样一来,搜索就会变的很困难,一天流动的百姓太多了。若是大张旗鼓的找,又会惊动到对方,得不偿失。 “什么意思,你是说他们能改变他们的大块头和异样的五官?”万俟承凌还是第一次听,“武林中有谁会缩骨功?” 缩骨功三个字顾名思义很好理解,重点在于他们谁也没有见过,顶多就是易容术,但会的人也是极少的。 万俟晏摇头,“我也不明了,所以才让太子和四皇子在皇宫里多多注意,也许他们已经混进了皇宫,不怀好意要多提防。” 过了好一会,万俟承凌才颌首道:“本王明白了。”他看了看万俟晏淡定的脸似乎想到了什么,提出道:“不如,晏表弟和我们一同回宫?父皇好久没有见过你了,前些日子你失踪他还问起过。” 沈银秋嚼着嚼着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太子的话太苍白了,她估计他们皇族的人都不怎么喜欢万俟晏的生母,也就是先王妃,因为先王妃是武林中人。但万俟司徒娶一个武林中人总好过娶了哪家的权势千金,那样势必会让皇上更加的忌惮。 而且万俟晏从小就身体弱,皇上也不见得有多关注。就拿这次他们出事来说,除了万俟司徒着急的四处搜救,其他人平静的如同一波死水,没有闹出一丝波浪,这样也好意思说是担心?一介太子一尊明黄,如果真的担心就不会是这个反应了。 说到底就是看中了万俟晏的能力,想利用一番,啧真是越想越觉得他们讨厌。 偏生万俟晏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被拿当抢使的模样,想来他心中也有计划,她不好胡乱插手拖后腿。 “这……多有不妥。”万俟晏没有拒绝的太死,让万俟承凌看到了希望。 他给四皇子使了个眼色,四皇子开口道:“表弟在担心什么?父皇那边我和皇兄会去处理,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因为有些事以他和太子的身份都不适合出手,而万俟晏不是路人甲也不是身份勋贵的身份,他来出头最适合。 万俟晏笑着道:“这太突然了,容我回去考虑考虑。” “你莫不是不放心这个女人?”万俟尚杰看向已经停止吃东西的沈银秋一脸鄙夷。 沈银秋懵逼,讲真,她觉得万俟尚杰一定是有病,所以才会那么的厌恶她,她分明是什么都没有做啊! 万俟晏这回没有微笑,而是板起脸跟他们道:“这是我的世子妃,希望四皇子看在在下薄面上,能稍微尊重一些。” 万俟尚杰的脸色一冷,太子从容不迫的给两人倒酒道:“家和万事兴,四弟别把表弟媳当仇人看嘛,这天下不是每个女人都那么讨厌的,瞧弟媳多文静。”他又跟万俟晏道:“晏表弟也别放在心上,你四表哥是什么人,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别跟他计较。” 万俟晏看了万俟尚杰一眼,对方不会拂了他皇兄的面子,端起酒杯道:“是我言辞不对,以后当做没有看到她好了。” 沈银秋:“……”这算哪门子的道歉。 万俟晏也适可而止,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谢过四皇子。” 沈银秋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谢的,但也知道两人不过是顺着太子给的台阶走罢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父子相见 万俟承凌见两人饮了酒,再次拉近乎道:“表弟怎么还这么客气,在外面就叫大表哥和四表哥吧,弟媳也跟着叫,不必拘谨。” 万俟晏从善如流的喊了声大表哥四表哥,沈银秋也是,用蚊子叫的声音喊,这回没有收到冷哼声了。 她觉得太子和四皇子应该是找到了怎么讨好万俟晏的方法,很蠢的,就是把她当人看。没有夸张,他们之前确实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就跟一只阿猫阿狗一样。瞧太子都让她跟着喊表哥了,这就是一种口头上的认可,也变相的是给万俟晏一种肯定。 他们又聊了些关于波斯教的事情,好像聊不完的样子,互相猜测来猜测去。她以往和万俟晏也喜欢互相猜测那些线索背后的原因,但从来没有觉得这般无聊过。 况且饱腹之后困倦来了,又不能随意动,也不能做出其他自在一点的姿势,虽然以前在江南在沈府,天天都需要维持这种贵女的风范,但跟着万俟晏这几个月,已经把她自个给磨懒了,这端坐了小半个时辰就觉得度日如年,而且忍不住的打起了哈欠。 哪怕是用手帕掩嘴也被万俟晏瞧见,他刚跟太子说完话,眼光看向沈银秋的时候柔和下来,揽住他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然后拉起她的黑色连衣帽,罩住她的脸,轻拍着道:“睡吧,没事,我在。” 万俟承凌和万俟尚杰看见这一幕,神色都有些迥异,难道他们之前猜测的方向都是错的?这个沈银秋真的是对万俟晏很重要?那么她的魅力在哪里?见过几次面,他们对她的印象都停留在,长得顺眼加上很能吃。而对于万俟尚杰来说,沈银秋连长得顺眼都算不上。 一时之间,各有心思,倒是没有再交谈。 只有沈银秋这个心大的,闻着万俟晏身上的清新,一松神就睡了过去。 万俟晏只是想让沈银秋换个姿势,靠的舒服点,然而几息不到,听见他绵长的呼吸,自个倒是忍不住笑了,还真是说睡就睡啊。 万俟承凌看见他笑,忍不住目光停留在沈银秋身上,破天荒的放低了声音,“她睡着了?” 万俟晏嗯了声,用方才交谈的音量和太子道:“太子不必在意,内人睡着后不易醒。” 万俟尚杰表示从没有见过这种说睡就睡的女人,而且还是在外面。在听到不易醒,更确定沈银秋是猪。 话虽如此,他们也还是放低了声音交谈。 能让当今太子和四皇子做到这个地步的女子,沈银秋当真是第一个,虽然是托了万俟晏的福。 一刻钟后,太子和四皇子已经得到他们想要的信息,起身准备告辞道:“希望你入宫不是假话,晏表弟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我们随时静候你的消息。” 万俟晏点头,表示自己会好好考虑。 目送他们离开离开,他亲了亲沈银秋额头,抱起沈银秋靠近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和视觉里低矮的房屋,目光延伸到远处的城墙砖瓦,那是皇宫的方向。 他大概是在三四岁的时候进去过一次皇宫,后来因为身体的原因再也没有怎么出过门,更别提入宫了。 万俟晏说考虑要不要入宫也是有原因的,如果辛子国的来使已经入了宫,进宫的来使只有两个国家,瓦剌族他们已经打过照面,对方带了十几个护卫,假设巴尔国也带了十几个,那也不过是三十不到的人,万俟承凌想要彻查并不是件难事。 所以他们想他入宫,不过是见他的身份比较合适出头揭穿那些人罢了。 谁的心思一目了然,谁的心思深藏不露。 沈银秋因为万俟晏抱她的动作而感到不舒服的动了动,不适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万俟晏低头看他,顿时神情更加的恍惚,这个角度看他还是那么的好看!她伸手攀着他的脖子,用一种软濡的声音道:“背~” 她还是喜欢被背。 万俟晏拉高她的帽子,看着她似醒非醒的神态,轻轻松松就把她背到了身后。 他听见沈银秋舒服的哼了一声,又抱着他的脖颈,趴在他的肩膀上,呼吸打在他的耳边有点痒。他微微错开一些,沈银秋脑袋一点,温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的扑在他的脖子上,一样的撩人。 直到他在楼下看见太子和四皇子远去的身影,才慢悠悠的下楼离开。虽然天色还早,但背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一个人在外面游荡也没有意思。 刚从鹤归楼出来走了十几步,万俟晏就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但没有感觉到杀气,他索性就随意绕圈子。正准备甩掉对方就见万俟司徒带着人从远处赶来。 想来跟踪他的人是谁派来的,毋庸置疑了。 万俟晏对万俟司徒还是不怎么看的上脸,还肯搭理对方无非是看在过往的份上,爱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如果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当个父亲,而不是为了控制他甚至于囚禁他的话,他和他的父子关系也不至于降到了冰点。 “晏儿。”万俟司徒远远的就看见了自己儿子的身影,走到跟前的时候脸上都还带着惊喜,他就知道他的晏儿不会不回家的!小时候他多疼他啊。 万俟晏皱眉,听到这个称呼他就会想起他的娘亲,压下心中的不满,他不耐烦道:“什么事。”又看向他身后带着的七八个人,“怎么,想押我回去?” 万俟司徒有些尴尬,换了个委婉的说法道:“晏儿你身子不好,怎可住在外面,外面哪里有自己家舒服。” 听到这个,他有些想笑,抬头看着这个还算年轻的中年人,俊朗的面貌和万俟晟有六分相似,“我的身体情况,经过上次一战,你还不清楚么。别找理由了,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 “除非什么?”万俟司徒有些迫不及待,如果能不动用武力就让万俟晏回家的话自然是最好,他的儿子喜欢谁都行,只要安安稳稳的呆在侯府,呆在他和敛方曾经的院子,那么他就什么都不担心了。 以往万俟晏身子不好的时候,总是趁着他不在家跑出门,但他回府之后喊他一声爹又生气不起来。他想无论他去哪里,会回来就好。但现在不行了,他有种再也挽留不了的恐惧,就跟敛方一样,他的儿子是不是也会离他而去?! 万俟晏哪里会知道他内心的想法,他只知道他娘是被那个女人害死的,他爹是帮凶,他过去十几年的病痛也是那个女人给的。万俟司徒做了什么?只会找大夫吊着他的命,又放纵着那个女人继续害他。 所以,即使万俟司徒在他的病床上守了无数个日夜,他也生不起感激,有的只是厌恶和不断的演戏,再羽翼未分丰满之前,当个听话的孝子。 他冷眼瞧着万俟司徒急切的样子,薄唇张合,带着些许的恶劣,“把那个女人和万俟晟赶出去我就回府。” 万俟司徒瞬间哑口无言,这是……不可能的事。 他滚动了一下喉咙道,“晏儿,她是长公主,一日夫妻百日恩,别任性了,这是……” 万俟晏得到他意料之中的回答,“你也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然而在我娘去世后白日不到就迎娶了长公主进门。” “你,晏儿当时你还小……”万俟司徒确实没有想到万俟晏还记得这件事。 “因为还小所以需要给我找个后娘,还是以为还小又重病就会记不住?”万俟晏声音并不高昂,他没有什么好激动的,这一切都说的很平静,像似再说一个陌生人的事。 虽然他们对峙的声音并不大,也已经远离了街道人群,沈银秋还是被吵醒了,许是感受到此时的气氛不是很好。 她动了动,别帽子罩着有些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又懒得松开万俟晏的脖子拿掉帽子,就跟小猫一样甩了甩头,探出半个脑袋蹭着万俟晏的脖子。但还没有清醒又甩了甩脑袋,沈银秋感觉她的脑袋更晕了。眼前也有些发黑,得缓缓。 万俟司徒对上万俟晏总是被说的无话可说,万俟晏心中的那丝丝不满被沈银秋依赖的模样给驱散了,他侧身柔声道:“吵醒了吗?” 沈银秋含糊的嗯了声,时间早不早晚不晚的睡,又没有睡醒,整个人都好混沌。 万俟司徒趁机道:“晏儿,过去的事就已经过去了,银秋也醒了,就跟爹回家吧。” 沈银秋乍一听这声音,印象十分的深刻,她经历过这道声音的和蔼也体会过冷眼,她抬起头看向前方,果然是万俟司徒。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周围没有人,是个偏僻的巷子,她问道:“被堵了吗?” 万俟司徒见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无视她,心中的憋屈无法发泄便算到沈银秋的身上,如果不是她,他的晏儿怎么会想到和他反抗? 一切都是她嫁进侯府开始的! 沈银秋也不是故意无视他,只是万俟司徒离她有五步远,目光盯着她那么不善,她怀疑她要是开口打招呼,估计会被吃枪药。 她又不找虐,所以还是当做没有看到的好。毕竟得罪人一回生二回熟,不是一次两次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甩人万里 万俟晏倒是丝毫不在意沈银秋对万俟司徒的研究,她做什么都是好的,实在犯不着看万俟司徒的脸色,即使名义上是他爹。 他安慰着沈银秋道:“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回去。” 万俟司徒一听,心里急,脱口而出道:“不准!”但他又不是傻的,知道万俟晏现在被沈银秋迷了眼很听她的话,于是缓和了神色跟沈银秋道:“银秋,你劝劝晏儿吧,世子和世子妃不住在侯府,莫不是想脱离身份?” 他原意是想,沈银秋喜欢万俟晏总归是少不了权和钱,没有了世子这一层身份,万俟晏就失去了吸引人的优势,出身贵府的千金女子有姿有颜,不会甘愿嫁给一个无权无势的男子。她们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们贪慕虚荣的心。 但万俟司徒忘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一概而论的,沈银秋对世子妃的名头倒是不看重,如果不是因为顾及世子名衔对万俟晏有帮助,说不定她都要拍手叫好了。 此时她的沉默却让万俟司徒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认为沈银秋也是那类人,他又说道:“只要你们跟我回去,假以时日,侯爷王爷的位置就落到了晏儿的头上,你就是王妃了。” 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如果这个时候她还不明白万俟司徒跟他说这个是为什么,那她就是蠢的了。世子妃王妃的名衔很重要吗?他们以为她愿意呆在京城?要知道她没有嫁给万俟晏的时候可是渴望着平凡的生活中带点刺激的生活好吧! 这王妃没有体验过,但可以看得见长公主的日常,而世子妃她也已经体验到了,还是靠着万俟晏护着,她才能过的舒坦些,不然每天五更天起床请安,三餐侍候婆婆,女红和管事,她选择不当世子妃! 沈银秋无辜的看着万俟司徒,他的眼神装的再温和,也不复她刚进门那天给他敬茶时的和蔼。此时眼底深处更是带着鄙夷之色,如果说四皇子万俟尚杰对她的也是鄙夷,但那是嫌弃,万俟司徒这种目光更像是在看不起她。 她心里微恼,面上却笑的很欢,“侯爷,你打算什么退位给世子继承?这……如果要等十年的话就免谈吧,三五年我都嫌久,不行呢。” “你!”万俟司徒听她如此直白的道出目的,心里更是觉得沈银秋上不了台面不是个好东西,他正值壮年,怎么会那么快就退位? 他原本还想跟万俟晏说说,让他看看他娶的人有多么的势利,但目光一转到万俟晏的身上就熄声了,他儿子对背上的人根本就是一脸的纵容。他还能说什么?说出来也不过是自打脸的事情。 万俟司徒对上自家儿子儿媳仿佛瞬间老了十岁,之前的意气风发都蒸发掉了,语气不自觉的低落下来,“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回家?” 万俟晏怜悯的看着他,“条件我已经说过了。”也知道万俟司徒不可能会同意。 他偶尔可能会想回侯府看看,只因他娘在侯府住过,但绝对是不打算常住了。话音刚落,他已经足尖一点,越过了小巷的城墙。 万俟司徒怎么会放任万俟晏在他眼前消失,也运起轻功马上就追了上去。 近距离万俟晏倒是没法轻松的甩掉万俟司徒,他皱眉,觉得麻烦。沈银秋时不时的回头看看万俟司徒道,“他快要追上来了。” “你把我放下来,然后怼他,怼完我们再回去。” 万俟晏听见她的话差点一个踉跄落地,深吸一口气道:“以后少和莫少恭他们凑一块玩,尽学些不雅。” “我都没有学说你大爷,怼他怎么就不雅了?”沈银秋又回头瞅了眼万俟司徒道,“真的,这样下去,我们的住所就要被发现了,以后他要是一有空就上门骚扰怎么办?我总感觉他干的出来。” 万俟晏猛地提速,拉开一段距离,“的确干的出来,但如果我把你放下,还没有怼到他,你就被抓了信不信?” 沈银秋并没有瞧见万俟司徒身后有其他的帮手,摇头道:“身后就只跟了他一个人,你把我放在目之所及的地方就好啦。” “不,我从不拿你冒险。”万俟晏坚决道。何况他又不是甩不掉、 万俟晏扫了眼下方的街道,立刻就落下融入了进去,他脚步奇快的在人群中穿梭,步法很奇怪,看着竟然有残影,万俟司徒在屋顶上都没法在人流中专注他的身影,他不过是眨眼间,连残影都不见了,人来人往……人呢?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进了一家成衣铺,这家店铺的老板还没有抬头咋呼,一看见是万俟晏就神色一肃,带着他们进了里间,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银秋眼珠子滴溜溜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这是一间很简单的屋子,摆放着好几排衣裳,各种场合各种款式都有,沈银秋还没有的欣赏完,就被万俟放下,他一眼扫过,扯过一套衣裳,雷厉风行的给沈银秋换上。 沈银秋连尴尬都来不及,下意识的抬手抬脚,这就给换好了。 万俟晏也扯掉自己的大氅,拉过一件缇色大氅披上,再顺手将沈银秋头上的帽子一扣,沈银秋眼前一暗,眨眼间就被万俟晏背起,从后门离开了。 好酷,沈银秋看着万俟晏不停的在街巷里穿梭,最后还牵着沈银秋的手在街上溜达了一会,没有人注意到他又闪进一家赌馆,里面吵杂的很,他却畅通无阻的从正门进后门出,期间沈银秋的帽子被他压的死死的,只能听的见声音,却什么都看不见。 离开了赌馆之后,他们还顺带买了地瓜糖水回去。 等进了庭院的大门后,沈银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斜眼睨他:“你怎么对京城那么熟?那些巷子,就是整天出门的纨绔也分不清吧。” 万俟晏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袋道。 沈银秋看出了他炫耀的味道,低声哼了哼,暗自寻思她怎么就记不住那些路呢?简直比琴谱比棋谱比剑谱都复杂! 万俟晏拉着她往院里走道:“你记不住的路由我来记,跟我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用管。” 沈银秋闷声一笑,这感情好,她低头一看自己腰间的佩剑,“那我被你养废了,回头你不要我,我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沈银秋想象一下,又觉得不可能,反正不举的人不会沾花惹草哒! 万俟晏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怎么会有这种不安的想法?他何时会不要她,一直以来怕被不要的分明是他。他想了想道:“我给你写个承诺再盖个章,你收着就不用怕了。” “什么承诺?你教我练剑吧,我想练剑。”她对承诺的好奇不过一瞬就被练剑的想法挤下去了,在她看来承诺都是假的,口头上说说,无非是哄小女孩高兴罢了。 万俟晏有些无力,“刀剑锋利,不好。” 沈银秋一听就觉得心塞了,故技重施的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他:“可是你之前在大沥的时候已经答应我了……” 啧,万俟晏差点忘了这茬,当时是气氛太好,他就答应了……但即使要练他也是先拿木剑给沈银秋练。 何况现在这个时机,他拿没时间这个理由是不是很伤她的心,忽然间他想起了之前在街上说的事,咳嗽一声看着她道:“你忘了你要重开店铺的事吗?我已经让人联系了管事,回头就到,你不是说要去见一些管事了解一下流程?” 好像是这样没错,沈银秋若有所思,想起她姨娘果断坚定了决心,“对!虽然我很讨厌生意上利益来往,但我是个要用银子的人,我娘和小舅舅可以办到,我也一定可以!管事在哪里?” 万俟晏被她突然爆发出来都热血给怔愣了,片刻才笑着道:“马上到。顺便让人去找回之前酒楼的伙计吧,你姨娘之前的生意不错,熟悉的味道应该会受到老食客的青睐。” 沈银秋十分的赞同,但她瞅了一眼万俟晏眼底淡淡的青倦,疑惑着他身为那个什么阁主的,应该会有很多事要处理吧,然后又要去调查其他事情,还要暗地里部署……总之就是不应该这么有时间。 想到每次起床他都不在的情况,她狐疑道:“你是不是夜里趁着我睡着去忙了?” 万俟晏:“……”确实如此,难到她半夜醒了吗? 他的沉默在沈银秋的眼中就是默认,沈银秋懊恼自己占用他的空余时间,啧声道:“你让青叶来陪我就好了,酒楼的事情我会和管事一起张罗的。” 万俟晏叹息,“你又嫌弃我了吗。” “我是让你别浪费时间在这些不必要的事情上!白天处理完,晚上多休息不好吗?之前身体不好的教训这么快就给忘了?”沈银秋瞪了他一眼难得强势,因为偶尔,真的是偶尔,她觉得万俟晏很像一个小孩子。 当然,有这个机会她也乐得当娘,直言不讳道:“我这是关心你,你还敢说我嫌弃你?” “不敢,我错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接待掌事 万俟晏认错认的太干脆,沈银秋一下子就哑口了。那股强势就跟鼓胀的气球忽然被扎破了一样,很快就泄了下去,“知道错了就好。” 又凑巧,护金护木从外面回来,第一眼就见自家的主子和少夫人站在一起,再走一步完完全全听到了主子认错的话。他们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主子跟谁认错过,他们想少夫人真的是第一个。 不止他俩这样觉得,听见主子交谈觉得气氛不对,下意识就藏起来的下人也对沈银秋肃然起敬,敢对着东家这样训的东家夫人,果然他们讨好夫人比较重要,连东家都这样吩咐,这个府邸应该要听夫人的! 沈银秋似有所觉,回头看着前来又不敢靠近的护金护木,略疑惑道:“你们站这么远干嘛?” 就算她的话被听到了,她也不觉得尴尬,她说的是又不是什么情话,字句都为了他们主子好啊!他们应该感觉到欣慰。 护金护木听见她问话,立马就走上前道:“主子,少夫人,事情都已经办妥了。” 最后一句一定不是说给沈银秋听的,她见万俟晏颌首,就知道护金护木应该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刚回来,她也不过问。见他们说完这句话就僵滞在这里,便问道:“青叶呢?” 护金和护木对视一眼,摇了摇头,他们并不知道青叶去哪了。 唯有万俟晏的神色有些古怪,看了看天色道:“她去查看产业去了,应该就快回来。”再晚一些那些地方就要开门揽客了,青叶总不会留到那时候。 沈银秋以为他说的是他在京城的产业,哦了声,准备回屋。 护金护木特别识趣的退下,眼尖发现躲在暗处的奴仆,也没有声张,而是等两个主子都离开后才朝着她们走去,冷着脸准备逼问一番。他们都还没有开口呢,那两奴仆就双眼放光,一点都不害怕道:“两位大哥!夫人真的好威猛啊!以后我们一定听夫人的话!” 护金护木:“……”第一次听有人夸少夫人威猛的,怎么办,心里好复杂。 “夫人气场真强,敢出声跟东家呛!” “就是就是,东家一见夫人瞪眼就认错了呢。” 两人听着这两个小丫头躲在草丛里津津乐道,这些人都是经过特殊训练才送进来服侍的,安全这一点倒是可以稍微放心。 护金打断她们正在兴头上的劲儿,“你们躲在这里做什么?” 两个小丫头似乎刚明白过来自己在坐做什么,猛地从草丛里站起来道:“我,我们路过的时候发现东家和夫人气氛有些不对,一时紧张就躲了起来,没有别的心思!真的没有!” 护金护木打量了她们好一会才放她们离开。 没多久,万俟晏找来的管事就上门了,沈银秋把准备同行的万俟晏推倒在椅子上,“我自己去处理,你忙你自己的事吧,不要再晚上偷偷离开了!” 万俟晏:“……” 他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揉了揉眉心,发子内心的笑了。 管事们见沈银秋一个人出来,身边也没有跟着护卫丫鬟什么的,看起来年龄又小,穿着也很古怪,没个正形,顿时不知道东家叫他们来是何意。 沈银秋打量着他们,他们也在打量沈银秋,似乎在确定她的身份。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行礼,青叶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来,站在沈银秋的身边道:“哑巴了?见到少夫人不会行礼?” 青叶身上的杀气,在不悦的时候会弥漫出来,加上又是冷冰冰的神情,那七个管事肥肉一抖,立刻对着沈银秋行礼道:“小的见过少夫人。” 心中却道,少夫人竟然穿着男子的服饰,不伦不类? 沈银秋嗯了声,“自报家门吧,各位掌事怎么称呼,又是掌管哪个方面的。” 即使都是老狐狸对方的心里不好猜,但从一些神态的细节上,沈银秋还是能感觉的出来,对方七个看到她时的不满。 她不懂,这有什么不满的,身为一个管事很优越?青竹那等身份的人她都没有放在心上。 陈掌事道:“回夫人,鄙人陈,掌管码头那一块。” 章掌事道:“回夫人,鄙人章,掌管布料这一块。” 不等他们两个介绍完,沈银秋就打断问道:“负责酒楼食馆那一块的是谁?” 其中一个瘦高瘦高的中年人站出来恭手道:“回夫人,是鄙人余负责吃食酒水。” 沈银秋见他的目光平和,恭敬有礼,比前头两个鼻子朝天向的好上太多,再一一扫过其余的六人,“除了余掌事,还有其他是负责这方面相关的吗?” 没有一个人吭声,沈银秋抬头望了望差不多暗下来的天色,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她倒是乐意教这些掌事怎么尊重东家。 “余掌事留下,其他回去吧。”沈银秋冷漠的看着其余的掌事,看的他们心里发慌,更加不想在这里停留,脚步不停的往外赶。 沈银秋看向一直恭着身的余掌事道;“不必紧张,就是问你一些关于开酒楼的相关事宜。” “夫人请说。” 沈银秋问道:“我想在西一街的繁茂地段开一家酒搂,店铺已经选好了,就在沈一家酒楼的斜对面。那么除了选伙计买材料,还需要做什么?” 余掌事瞧了一眼她,片刻才打着胆子道:“少夫人,西一街的繁茂地段已经有我们的酒楼客栈了,小的不建议再开一个,而且我们的店正在沈一家酒楼的对面。” 人流量就那么多,再开多一家酒楼虽然可能会吸引一些客人,但是重新开一家酒楼所花费的成本,于长远来说不划算,因为西一街的酒楼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 沈银秋微微皱眉,“我开这家酒楼的原意不是拿来赚大钱,而是为了打压沈一家。” 这…… 余掌事是个生意人,从来没有想过开门做生意不是奔着赚钱去的,但他发愣的时间不长,很快就反应过来道:“少夫人,如果为了打压沈一家,我们万佳楼也能出面。” 都是竞争对手,互相打压是常事。 沈银秋没有回答,而是沉思着,用万俟晏的酒楼来出面,沈金轩应该就没有那么容易猜出来是谁搞的鬼吧?这样倒也不担心,他在生意上吃了亏,回府把气撒在她娘身上。 但有一点还要考虑的是,她慎重问道;“打压沈一家会让我们酒楼的营额下跌吗?” 余掌事没忍住笑了笑,“夫人,同行之间本来就是如此,下跌了一时也能找到机会夺回客源。” 沈银秋心里略松口气,她低声道:“我得跟你们东家商量商量先,你在这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回来。” 余掌事看了一眼她身后,欲言又止。 等到她刚转身就看见万俟晏正身材挺拔的站在他身后,犹如一个保护神,她脸上微赫,“你怎么又出来了?” 万俟晏走到她身旁道:“这些事都不必问过我,你决定就好。” 沈银秋嘟囔了一句什么,回头跟掌事道:“那就用万佳楼出面打压沈一家吧,记住我的目的是,整垮沈一家,让他开不下去,最好是能把他吞了,成为我们的产业。” 余掌事猜想,沈一家应该在哪里得罪了他们少夫人,这锱铢必较的模样,果然很女人啊。 万俟晏看向余掌事道:“这段时间好好在少夫人身边帮忙,尽快的达到目的。” 余掌事连连应下,东家发话莫敢不从,而且这除了少夫人好说话一些,其余的人冷的让人手足无措。 沈银秋纠正道:“是我跟在余掌事身边学习,就这样吧,余掌事,明日辰时我们在万家楼碰面。” “是。”余掌事得令后,也没敢再呆下去就借由天色已晚,退下了。 沈银秋瞅着万俟晏道:“本想自己开一家的,但余掌事说不必耗费多余的财力。” 话银刚落,万俟晏就拿着一张字据交到她手中。沈银秋第一眼是看到黑墨红章,第二眼才注意到上面的字。 苍天! 沈银秋看完之后,整个人都怔愣了,过了好一会才扬了扬手中的字据道:“你傻了啊?” 她将字据递回到他手里,不是很相信这个人会这么干脆的让出一切,要知道按了手印盖了章的字据是有效的。 万俟晏不接,只道:“这样你就不用担心我抛下你,而是我该担心你不要我。我可是……把所有资产都压在你身上了。”说完他还笑了笑。 是的,沈银秋艰难的滚动一下喉咙,万俟晏把他名下的所有资产,所有、都转到了她名下。这一定是受刺激疯了。 “我不要,拿着也发挥不了这些银子的作用。”沈银秋心中不安,这银子数量庞大到是她当初给的那几十万两的好几十倍。 万俟晏懒洋洋道:“你只负责花钱就好了,怎么赚怎么运行,都有我。你之前给我保管的几十万两,现在已经翻倍了,信物也改了,你可以随时去钱庄取。” 沈银秋:“……” 她怎么感觉身边都是手段超高的商人,可是到底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可以赚啊! 沈银秋还是坚定把字据交还给他,“你撕掉或者自己保管,我用不上,需要的时候会跟你说。” 平时衣食住行都被安排好了,衣裳胭脂也是,根本就没有她花钱的地方,只有上街买点小零嘴什么的,也不过是几个铜板的事。 主要是他帮她太多,她哪里还好意思要对方的资产?!   ☆、第二百九十六章 计划落空 青竹一直背对着她们,大概是没有发现她们的。 万童咬牙道:“之前太相信她了,夫人日后千万不要和她单独相处。” 沈银秋自知自己落单根本不是青竹的对手,配合的点点头,再抬头一看,远处的那摊位已经没有青竹的身影。 她虽然跟自己说不要太在意,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的,她见过青竹嫉恨的模样,若条件允许丝毫不怀疑对方会一剑抹了她的脖子。如今脱离了组织可算是条件允许了。 想起这事,她对这些街道也懒得瞎逛了,人来人往的人群中,熙攘的叫卖声交谈声从中交杂,沈银秋随意观察周围的百姓,他们穿着或朴素或鲜艳,脚步匆忙或言行悠悠,语笑嫣然或愁眉苦脸。 女子身上淡淡的香粉味,男子疲于奔波的汗酸味,幸好啊幸好,这季节的风大,将这些味道吹走。但越来越觉得呆在这街上是在浪费时光。 沈银秋心中燃起火苗,她一定要尽快把她娘从沈府接出来!然后看着沈家逐渐没落下去,反正都是她那些舅舅一步步将沈蔺如提拔到这个地位,一旦脱离关系,且看她的舅舅们怎么逐渐的打压他。 “走吧,我们去客栈,不过以防万一,我先去买个面具。”沈银秋拍了拍万童的肩膀,跟青叶道。 之前在那家露过脸,现在他们改成了客栈,人手应该没有全部换过,冷不防会被认出来。 沈银秋带着白色的面具,倒也不会很吸引人注意,加上万童和青叶都露着脸,很顺利的入住了这个客栈。 她们三个人只要了一件大房间,因为都能看出是女子,倒也没有人觉得奇怪。 万童会侍候人,她将房间打理好,确实没有其他潜藏的危险之后又测桌上的茶水是否可饮用。 沈银秋撑着下巴坐在桌前,看着万童拿着银针试毒,又特意把这些茶具都清洗了一遍,她考虑着,要怎么吓人。吓人也要一个技术活,她要青叶跟在身边,就是羡慕青叶的身手,来无影去无踪,简直是一大利器! 她还可以帮青叶上妆,白衣服或者红衣服必备啊!她越想越觉得缺的东西太多了。在万童惊愕的目光下,她猛地站起来道:“我们需要准备胭脂和衣物,时间还早我们出去买点东西回来。” “你想怎么吓?”青叶站在沈银秋的对面道,她知道沈银秋指的是什么。 沈银秋沉思片刻道,“随便玩,能吓到人就好了,不过别吓死了。” 青叶嗯了声,“准备的东西交给我,你们先歇息,万童照顾好少夫人,遇见危险首先选退。” 万童点头表示明白了。 青叶根本不走寻常路,她打开一扇窗,从窗户口跳了出去。万童去到重新把窗户关好,然后半哄着沈银秋入睡。 沈银秋被她脸上莫名的‘和蔼’看的起鸡皮疙瘩,万童年纪和她相差不大,这种慈祥的眼神出现在她身上实在是太违和了。 不过出来这么久,沈银秋确实是倦了,她跟万童确认道:“你不要走哦。” 万童心里大呼好可爱!面上十分认真的回答:“夫人放心,万童不走!”她似乎想起了从哪里了解来的消息,自告奋勇说:“少夫人,万童给你讲个故事吧。” 沈银秋求之不得,这客栈的床被不怎么好,即使已经是最好的房间,反正和家里睡的根本就没法比。 她扭过头,眼神期待道:“好啊,什么故事都可以,你讲吧。” 万童东拼西凑的开了个头,讲着讲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说没几句就卡了,但听见沈银秋平缓的呼吸,她探起半个身子看了看,发现沈银秋已经入睡了。 她独自守在床边,楼下依稀传来吵杂的声音,末了低声叹息道:“缘分真奇怪,我们都没有想到,厚着脸皮借一次宿,您就成了我们的少夫人。少主多么冷静的人呀,碰上你就乱了阵脚,不过还是要托了您的福,让少主安全活了下来,还治好了自幼伴身的顽疾,虽然不是您治好的,但您在里面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少夫人,你一定要一直一直的陪在我们少主身边啊,哪怕是死。” 沈银秋对这些完全不知道,她睡的浑然不觉,直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昏暗的光线,万童和青叶都在屋里,她有些懵,慢慢的反应过来她睡了一个下午! “少夫人您醒啦,天色还早,想吃什么我给你买回来。”万童走上前准备侍候她想起来。 沈银秋任由她给自己穿靴子,漱了口之后才道:“还不饿。”她看向桌子上的一堆物什,拿起来打量,“这是什么?” “白纱布。”青叶上前说着,接过她手中的纱布往自己身上一裹,眼神变了变,整个人都阴冷起来。 沈银秋:“……”很好,这十分的强势。 万童打开几个盒子道:“还有这些酱,糊在脸上,以假乱真,想想一只鬼盯在你身后,你一回头就见她舔着自己的手上的血,多刺激啊!” 沈银秋见她们两个都兴致高涨,她觉得她做了一件让她们十分满足的事。青叶扮演的鬼,一眨不眨的盯着人时,连沈银秋都感觉到背脊发寒。 然而沈银秋还是并不能亲自欣赏这出戏,因为整日不着家,天黑了都不见踪影,被四处寻人的万俟晏亲自给拎了回去…… 万俟晏机潜进这家客栈,来到她们房门前的时候,还颇有耐心的敲门,因为气息的压制,去开门的青叶神情还颇为戒备,结果……一看到是主子,什么都蔫巴了。 千言万语就汇聚成主子二字。 万俟晏看见还好好坐在桌前的沈银秋,心里一直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二话不说把人扛起就走。 导致现在被背在背上的沈银秋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出于自身的敏感,她察觉万俟晏的心情不是很好。 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了?” 万俟晏气笑了,她竟然还问自己怎么了!“你今天早上什么时候出门的?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沈银秋懵,“我昨天跟你说了我要和青叶她们出来啊。” “然后就一整天都在外面?” 虽然万俟晏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个人都能知道这到底是平静还是不平静。 沈银秋知道他担心了,乖乖的认错道:“我错了。” 万俟晏见她知错,脸色柔和了些,“我回去听见下人汇报说你一整天都没有回来,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沈银秋额了一声,老实交代道:“没有,我出来跟余掌事商量一下怎么打压沈家的酒楼,又在街上随便走了走,就去了客栈开了房,睡了一下午,准备等会再晚点去吓人的。” 结果好了,什么都吓不到,沈银秋回头看了眼远远跟在他们身后的万童和青叶。 万俟晏叹气道:“你们没有缘由就扮鬼吓人怎么可能会有人相信,只会被人认为是有人再搞鬼,假设一个不好,反而因为猎奇而让其他人入住,帮了他们。” 沈银秋:“……”她都没有考虑到这一层。 说的十分有道理,闹鬼也要有个缘由。 万俟晏道:“这件事,你不用亲自去那家客栈,反而容易露马脚,明天我会安排人去他店里闹一下,然后弄具尸体,散播谣言,再吓去住的客人,不出三个月他们客栈的生意就会大跌。” “你这个方法好!”沈银秋对比之下,发现自己之前确实是鲁莽了。“棒棒的,下次早点提醒我啊。” “下次你再这样一声不吭的消失,我就把你关进房间里锁起来!” 沈银秋心有戚戚:“其实,你联系不到青叶和万童吗?我和她们一直在一起啊。” “情急之下,忘了。”万俟晏说的理直气壮。 沈银秋无话可说,郁闷被他背着回到了宅子。 万俟晏虽然没有责怪沈银秋什么,却让青叶和万童夜里负责扮鬼吓人,不是喜欢吗,那就让你们玩个够。 青叶和万童不敢不从,这……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有想起来通知主子一声。和少夫人一起商量扮鬼和被主子吩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一个乐在其中,一个是诚惶诚恐。 沈银秋看着她们两个下去,还想开口替她们求求情,抬眼看见万俟晏疲惫的揉着眉间,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真的好像是在拖后腿,只会给他找麻烦。 沈银秋默默挪到他身旁,搓热了双手力道适中的给他按摩,“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万俟晏闭着眼睛,让她按了一会之后就将她拉入怀中抱住,“是我能力不够。” 如果他的本事高,何惧如此担心有人觊觎沈银秋,生怕她被人抢走或者被人害了。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她一个,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沈银秋辩解道:“不是的,你已经很厉害了!能打过你的人还没有出现,而且你长的那么好看,武功又高,手下又忠心,有个武林盟主当舅舅,还有我这么聪明的夫人,就像话本里说的,简直是人生赢家!”   ☆、第二百九十七章 摔倒在地 万俟晏低头看她:“人生赢家?” “是……啊……”沈银秋想着他们此时的处境,肯定的很心虚。 糟糕的事情一大堆,身份也都很尴尬,真的说出人生赢家四个字就觉得脸好疼啊。 万俟晏沉默着,忽然道,“确实,有道理。” 沈银秋:“……”等等,你告诉我哪里有道理?抬头一看他的笑容,算了,你高兴就好。 她就这么静静地被抱着,神游物外。 直到万俟晏喟叹了一声,她才道:“怎么了?有其他的烦心事吗?” “耗费太多时间了。”万俟晏道。 沈银秋唔了一声,什么东西耗费太多了? 万俟晏说了句不搭前言后语的话就沉默着不再言语,沈银秋试探着问他道:“是遇到了什么阻力吗?比如侯爷,还是长公主什么的。” “嗯,她的势力巩固的不错,你知道怎么让忠心耿耿的下属背叛吗?” 沈银秋不知道,“筹码不够吧,给他足够多的诱惑。” 但她说完自己都感觉很无力,这些道理他一定都懂,何必用她来说。 万俟晏低声念叨筹码,心道:他的筹码可不多了。看来拉拢那个女人的旧部行不通,得换条道。 沈银秋没说话,看着万俟晏好像在考虑什么事的模样,嗯,有点迷人。 “你……”万俟晏想起了什么,低头刚要和沈银秋说,哪知一个不防就被沈银秋亲了上去。 万俟晏:“……”惊喜来的太突然。 沈银秋亲了就放,伸手捏着他的脸颊道:“美色当前,好想知道王妃长什么样,怎么能生出你这么好看的儿子,比太子四皇子还好看,幸好长的不像是姑娘,不然就惨了。” 万俟晏拿下在他脸上作乱的爪子,眸光动了动,“喜欢吗?” “喜欢啊。”沈银秋坦荡道,确实好看,以前生病的时候是个病美人,如今身体强壮了气质也发生了变化,就是站在那里不看,也是很招惹人的,不怪他出门经常易容。 万俟晏看着她纯真的眸子,隐隐有股冲动,但是想到吓到她的那一次,他又强硬的忍了下来,放开她道:“你还没有吃东西,应该是饿了,去吃吧。” 沈银秋站直身子,不动,“你不和我一起吃吗?” “我不饿。” 沈银秋觉得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又黏上去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万俟晏:“……” 就当沈银秋以为他会舍不得她挨饿,然后跟着她一起去用晚膳的时候,可万俟晏忽然站起身道:“我忽然想起来书房还有事情没有处理。” 他说完就要走,沈银秋有些懵,立刻反应过来挽着他的手臂跟着他走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换做以往她才不会这么没有眼色去打扰,但显然万俟晏很不对劲啊!好像故意在疏远她, 他在避着她,但是避着她做什么?! 万俟晏抬手抓住她挽着他胳膊的手,用上一点力气,凝眸盯了她半晌才道:“阿秋不要闹。” 沈银秋的手被他拉下,眼睁睁的看着他打开门,这隐隐有些落荒而逃的身影让她怔愣了片刻,然后二话不说的追了出去,“我最讨厌你跟我说别闹了!” 万俟晏的脚步顿了顿,转过身看着她道:“别跟着我,我让青叶来陪你。” 沈银秋朝他走去道,“你不是说自己的夫人不用别人来陪吗?” 这句话万俟晏确实是说过,现在看来就是在打脸啊,但他是一个男人,沈银秋不让碰又要撩,太痛苦。 万俟晏加快脚步朝书房赶去,“我在忙。” “借口,你有本事站着别动啊!”沈银秋小跑着追上去,整个院子都没有仆人在场,他们肆无忌惮的隔着一段距离互相喊话。 万俟晏闻言更是加快了脚步。 暗处的护金和护木以及莫少恭万三万童青叶,几个人各自潜伏在不同的角落,他们没有出任务的时候就是守护在主子身边。 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出大戏。 青叶被他们打量着,纷纷用眼神道,想不到你是这样的青叶,和主子抢少夫人! 万童就在青叶的身边,忍不住多番偷瞄。而青叶根本就不理会这些神经质脑补过多的同伴,反而专注的盯着沈银秋。 廊道每隔三米才点燃着一盏不怎么明亮的灯笼,昏黄的光想根本不足以让沈银秋这种不曾习武的人看清脚下。当然廊道自然是平坦的,但经不住有人一急来个左脚绊右脚摔一跤,她就体验过少夫人这样的本领。 万童见她目光盯着沈银秋不放,心里的疑虑不断的滚大,这这这青叶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一个人了,就算是主子也不曾得到过她这么专注的保护吧。 就在这时,青叶担忧的时候还是成功的发生了,沈银秋子大概是觉得追着万俟晏跑很好玩,她这个人紧张的时候可能不会出错,一高兴就又摔倒了。 青叶是随着她移动而移动的,但这点距离也还是让她赶不及去挽救,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沈银秋摔倒趴在地上。除了万俟晏。 他已经越走越远。 青叶原本想现身去扶她起来,但他们都看见沈银秋手握成拳,狠狠的砸在地板上,虽然他们都知道沈银秋的力气不会有多大,但都可以看出她使了最大的力气在捶地,别说当事人了,他们这些旁观者看着都疼。 沈银秋缓了一会疼痛,才慢慢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擦出血丝的手掌,哼了哼道:“你们还要躲着看到什么时候?来人给我拿点砂红过来!” 青叶第一个出现在她身边道,“少夫人要砂红做什么?”砂红加水,可以调成血液的颜色,抹在衣物上极难清洗,碰到皮肤需要两三天才能掉色恢复原样。 万童紧跟在青叶之后,然后莫少恭、护金护木、一个接着一个出现,都快把坐在地上的沈银秋围的水泄不漏了。 沈银秋举着双手给青叶看,“出血了,他欺负人!” 这个他,让他们都沉默下来,一边是主子,一边是可爱的少夫人。 其实吧,这摔倒怨不得主子,但也和主子脱不了关系,这寒冬天的,少夫人细皮嫩肉,再来个一不小心就摔伤了。 还是青叶最先反应过来,要拉她起来道:“少夫人,回头我们再帮你讨回公道,现在我们先去处理伤口。” 万童在边上一个劲的点头道:“是啊,少夫人我们先起来,地上凉。” 护金护木想到更远,如果主子知道少夫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摔伤了,见血了,可怕到不敢想,也不停的劝说道:“对对对,主子他太过分了,明天明天属下就帮您教训回去。您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沈银秋狐疑的看着他们道:“真的?” 四人一同回答:“真的!” 为什么说是四个人,因为莫少恭已经机智的第一时间赶去找大夫。 沈银秋不是很相信,她也不想坐在这里,主要是脚脖子好像扭了一下,她得拖延时间缓缓才能站的起来。现在感觉……缓不过来了,因为越来越痛啊混蛋! 她叹了口气,伸出手道:“脚扭了。” 众人倒吸一口气,合着您是脚扭了才坐在地上吗!有青叶和万童在,护金和护木不敢去碰沈银秋,毕竟男女有别,不到生死关头他们是不会随便接触沈银秋的,谁也不想吃主子的惩罚。 青叶十分轻松的将沈银秋横抱而起回到屋子里,护金护木也一同进去,看着沈银秋坐在椅子上,自己可怜兮兮的垂着擦伤的手掌,两道眉毛都快要皱成毛毛虫了。 他们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放到自己身上自然是看不起这些伤口,但放在沈银秋的身上就看着心疼了,好歹这些日子下来,他们都接纳了这个娇弱的少夫人。 护木没忍住,皱着眉头夸奖道:“少夫人好坚强,摔的这么严重的都没有哭。” 沈银秋抬头,幽幽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看我因为这个哭过了。” 青叶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表示她看过。 护木被堵,还真是……明明那么弱,刀架她脖子上那么多次,都没有见到她哭。这样一想,他们少夫人果然和那些只会哭哭啼啼的妖艳贱货好不同! 沈银秋看着手中的伤口,也就两个手掌虎口周围擦伤了一点,她可还记得这一路上,他们受过的伤鲜血淋漓,道:“就这两道破伤口很严重吗?” 护金肯定的说:“严重!” “对!”后者三人都赞同。 沈银秋:“……”没法交流。 万童端来了热水,准备给她清洗伤口,行动迅速的莫少恭突然扛着一个人直接冲进来。 “少夫人别怕!大夫,大夫到了!!” 所有人看着喘着粗气的莫少恭,定格了一秒之后,他们赶紧让莫少恭放下吓的脸色发白的老者,搀扶着他,给他顺气,然后把他塞到沈银秋的面前。 “大夫,我们家少夫人的脚扭了,手擦伤了,您快给看看!” 惊魂未定的大夫,看着沈银秋手掌的小伤口,颤着手,指着道,“这这这……” 众人心里一咯噔,就这个伤口难道很严重?! 老者这了半天,终于爆发出来道,“这点擦伤!!你们竟然火急火燎的把老夫绑到这里!简直丧心病狂!!” 众人:“……”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武力至上 万俟晏见沈银秋态度坚定,双眸清澈见底,心中微微叹息,她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想要。说不上是遗憾还是惋惜,礼物没有送出去总是有些郁闷的。 遇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自然是要趁机抓紧,怎么抓?他已经用尽了方法,甚至想把她养废,养到让她离不开的地步。但偶尔理智告诉他,那样会把她弄丢。他不介意把这些世人所看重的东西悉数送给她,但……对方并不要。 他又看了沈银秋一眼,当着她的面再次叹息出声。 “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沈银秋无奈的看着他,伸了个懒腰道:“随便你怎么处理,这段时间大家就先各忙各的吧!” 万俟晏还没有说话,沈银秋就左右张望道:“青叶呢?我要和她出门一趟。” “现在天色不早,你还要出门?”万俟晏下意识的微皱着眉头道。 沈银秋不以为然,“有青叶在,你就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万俟晏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沈银秋被他盯着的渐渐收起随意的态度,心里摸不准他这是生气了还是咋滴。讷讷的问一句:“你生气了?” “没有。” 这闷闷的语气,还敢说没有…… 沈银秋坦白道:“我只是决定带着青叶去沈家的客栈装神弄鬼,吓几回他的客人,回头就没人敢去了。” 万俟晏;“……”无论如何他也是没有猜出她是这个打算。 沈银秋见他没有什么反对的念头,继续道:“你看吧,他们把我们上次弄出来的中毒事件就这么给化解了,改成了开客栈,这不是在跟我们呛吗?所以啊,吓到人心惶惶的时候,我们再把他的店铺买下来,逐渐的,把他们名下的所有资产都吞了好不好?” “……好。”万俟晏良久才应下道。 沈银秋还没有来得及欣喜,就被他的下一句话打回原形,“我派人去办。” “不行,我要亲自参与!”沈银秋想也不想的就反驳,甚至在他面前握紧了小拳头,“这是我和沈金轩的恩怨,他侮辱我娘不能忍!你就当我后盾好不好?等我解决不了他再来帮忙?” 她知道仅此是很难说服他的,让他代入自身的感受道:“就好像你跟长公主的恩怨,如果我帮你报了仇,你是不是会有点遗憾?” “没有如果,你报不了仇。”万俟晏较真道。 沈银秋无语。幽幽提醒,“我说的是如果。” “你这个如果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万俟晏柔和的看着她道,着实让沈银秋气的牙痒痒。 万俟晏其实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想到她在天黑时要出去,甚至要去对方的店里装神扮鬼,很难说不会有意外,即使青叶在她身边。 “我不管,总之你不准跟着来。”沈银秋瞪着他,第一次用这种坚定的语气。自从知道万俟晏就是燕大侠之后,她似乎无师自通了什么,明白了他根本不会伤害她,更加释放本性。 两人站在庭院中四目相对,暗处的安暗卫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主子最不喜欢有人忤逆他的决定了,这是要吵架了吗?! 许久,“好,我让万童也跟着你行吗?” 暗卫瞪大了眼睛,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少夫人一定是魔! 沈银秋听到他同意才展露笑颜道,“可以啊,只要你别再跟在我身边就好了,除非是忙完了。” 她还真怕他白天和他耗在一起,然后晚上趁着她睡觉就出去处理事情,这样下去他的身体受得了才怪。 万俟晏真是拿她没办法,只能调回万三,在让护金护木跟着她。 次日清晨,沈银秋从柔软的床榻上爬起来时,天光大明,她看着空荡荡的身侧第一个反应是万俟晏已经起床了,第二个反应就是……糟糕!她约了余掌事辰时在万佳楼汇面! 她下意识的拿起已经备好在床边的衣裳穿戴好,洗漱的水还温着,她挽起袖子自己动手,不到一刻钟就出现在房门口。 万童不知从什么地方归来,正跟青叶说着话,看见穿戴妥当清清爽爽的沈银秋,微微睁大眼睛,“少夫人早!” 沈银秋对万童的印象很好,笑着回应一声早,“你们在外面等很久了吗?” 万童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也就一会儿。少夫人要出门吗?” “嗯,得去万佳楼一趟,你们和我一起吧。”沈银秋转身关好房门,又说道:“你们也还没有吃早点吧?我们去到万佳楼点东西。” 万童点头,青叶没有意见也就没有反应,她们三个都穿着很利落的装束,即便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三个女子。 沈银秋女扮男装贪图的是衣裳上的简单,没有裙装来的繁琐,面容露在外面依旧是很吸引人。平日里有万俟晏陪着她,没有人敢来打扰。今儿三个姑娘一同上街,便有不长眼的来骚扰了。 沈银秋长相明艳,气质又像万俟晏所言,仿佛是个掉下凡尘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万童长的小巧可爱,青叶也算的上是一名冷美人。 此时他们面前被一名公子哥挡路,身边被四五个不怀好意的奴仆包围着,沈银秋抬眼看向来人,长的人模狗样,就是眼神猥琐了点。 “你是谁?” 沈银秋疑惑的样子,更加让杜曹心痒痒,他就喜欢这款美人,而且一看就是极品! “美人~你竟然不认识我?我乃是杜曹,我爹是吏部尚书!”他介绍自己的时候鼻孔朝天。 沈银秋狐疑的看了他两眼,哦了一声,不知道怎么地,脑海里忽然想起过去的事,吏部尚书的女儿好像也来找过她的麻烦。 她随便的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让杜曹心堵,“美人你知道我爹掌管是什么职务吗!” 沈银秋先是在脑海中搜索,不怎么确定道:“负责考核、任免四品以下官员?” “没错!”杜曹又恢复了一脸骄傲。 沈银秋担忧的看着他,“你就不好奇我一个普通的小老百姓是怎么知道你爹是干什么的吗?” 杜曹懵,说的也是,他今天也就是难得遇见极品,才会搬出他爹来说事。目的自然是让这小美人对他投怀送抱了。但小美人只是普通人怎么知道吏部尚书的职务?要知道他们可没有公布过每个职位的职务。 “你是怎么知道的?”杜曹还真的傻傻的问了。 沈银秋扬眉一笑,“自然是因为的……我的夫君也是当朝官员啊。” “夫夫夫君?”杜曹看着她绑起来的发髻,不可置信。 沈银秋点头,注意到他的目光,也没有理会,按照习俗她确实应该梳个妇人髻,但她偏不,能奈她何? “你嫁的是何人?!” 沈银秋笑道:“我出来被你撞见了,怎能说出我的底细?反倒是你,麻烦快让开。” 杜曹是个色胚子,毋庸置疑的,他觉得沈银秋不肯说出来,定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员,不然大户人家的夫人怎么会穿成这样子出来。既然是个小官那又有何惧?嫁人了又有何妨!谁让她长的漂亮还跑出来露面被他遇见。 “小美人,有缘千里来相见,我们遇见就是缘分,你这是要去哪儿?方便的话跟哥哥喝杯小酒聊聊天呗?” 万童气笑了,“登徒浪子要不要脸?!知道我家夫人嫁人了还敢肖想!” 沈银秋阻止了万童出手教训这些人的冲动,而是看着杜曹道:“如果我不去呢?” “那本公子只好让手下的人请小美人了。”杜曹把他的厚颜无耻发挥的淋漓尽致。 沈银秋点了点头,跟万童道:“就让他们没有办法请我们去吧。” 万童双手紧握,笑着说好,双拳两脚,几息间就让围着她们的小厮躺倒在地。 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杜曹道:“现在杜公子还要请吗?我数到三个数哦,如果还挡道的话,就别怪我们对你动手了。” “你,你敢?”他还笃定沈银秋不敢对他下手,毕竟他爹是吏部尚书啊。 万童一脚将他踹到在地,实力证明她们敢不敢。不过是个吏部尚书也好意思在她们面前嘚瑟,主子手里掌握的证据一抓一大把,随便一个都能把他爹给拉下马。 沈银秋若无其事的路过他,原来被人调戏也就这样。 她们赶去万佳楼,沈银秋站在门口的时候还注意了几眼对面沈一家的酒楼。瞧着生意确实不错的样子。 沈银秋又想到了一个给沈金轩添堵的方法,心情不错的踏进酒楼,等候的在柜台的余掌事一见她便迎了上来,低声道:“夫人好。” 沈银秋扫了店里的情况,看了眼楼上:“余掌事早,久等了,我们去楼上说吧,麻烦让小二准备一些清淡的早点送上来。” “是。”余掌事招来小二带沈银秋她们上楼,自己则去吩咐掌柜。 掌柜人知道余掌事是他们的头儿,此时见对方对着一个女子恭身行礼,心里不免对沈银秋的身份感到好奇。 在余掌事吩咐他去准备早点的时候,多嘴问一句道:“掌事,那是谁?” 余掌事神情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你只需要知道那是我们得罪不起的贵客就行,日后看到她不能怠慢丝毫。” 掌柜的连忙应好,以为沈银秋是哪个权势人家溜出来的千金小姐,没敢继续多问。   ☆、第二百九十五章 智取不顺 沈银秋招呼余掌事坐下商谈,不必拘谨。 她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沈一家道:“余掌事可有想到争抢客源的方法?” 看到他们这么多客人还真是不爽呢。 余掌事暗地里观察了一下沈银秋的神色,发现没有嚣张和动怒,心里放松一点,他怕的不是沈银秋,而是沈银秋背后的东家。他们这些每个行业的总管事,都是见识过万俟晏的作风的。心中佩服的同时也存有畏惧。 他老实道:“回夫人,尚未想到,不过小的觉得降低价钱的方法不可取。” 沈银秋没有接触过生意,却也知道降低价钱显的比较被动,这样拉过来的客源,日后提升价格也不好提。她问道:“沈一家的特色是什么?他们的菜肴我昨日去尝过,谈不上特别的好。” 至少和鹤归楼是没法比,准确来说这条街的酒楼和鹤归楼都无法相比,京中唯一一座高达七层的食馆,占地面具并不广,每一层也是只有三五个包间。 余掌事道:“他们的厨子是外地的,口味上会有些改变,不知夫人昨日品尝的是什么菜色?” 沈银秋当时是瞎点的,并不知道是什么菜色,便道:“派人当做食客去打包几份他们的主打特色菜回来?” 余掌事没有意见,喊来小二吩咐下去,这些小二对这种打探敌情的事十分的热衷,一哧溜就去了。 沈银秋靠在窗台上,看着对面进进出出的食客,竟然无法发现哪个是他们派去的人。她瞧着桌子问余掌事道:“我们有机会把他们的厨子给挖过来吗?” 这个问题有些为难,余掌事似乎早就行动过,他道:“夫人也看到我们两家的竞争力是不相上下的,所以不是没有想过挖人,而沈一家的厨子出了名的死脑筋,他认准沈一家说是为了报答故人之恩,翻了几倍的工钱都不心动。” “故人之恩?他如今的东家?” “非也,他说是前任老板。对面的酒楼原本不叫沈一家,是前几个月才改名,可这厨子就认定了那家酒楼,说换了名字也是他认定的酒楼。”余掌事说着连连摇头,不知道是在感叹他傻还是其他。 沈银秋心思一动,沈家名下的店铺,除了张氏陪嫁的那几间铺子和一个乡下庄子还有什么?说不定那酒楼原本就是她娘的呢?鬼知道沈府的人用了什么手段夺去了。 她沉着道:“改天我和那厨子谈谈。” 余掌事似乎有些迟疑,最后在沈银秋疑惑的目光下还是应了。 沈银秋点点头道:“我的目的是要整垮他,所以你可以用一些奖品来吸引食客来我们酒楼,奖品的价值再一百两以内,我出。这个够吸引一般的百姓了,唯一的条件是要连续在我们玩酒楼吃上七天,不限制点什么。”顿了顿,她接着道:“于此同时研发一些新菜式吧,反正进来我们这种酒楼的没几个穷人,他们哪怕点一壶茶水,看着周围的人大快朵颐,食欲总会有的。” 余掌事沉思片刻,竟然觉得这个方法很不错,如果他们的目的只是要弄垮沈一家,方法不要太多,阴险的计谋多的是,就看这个小夫人愿不愿意用了。 他瞅了瞅沈银秋道:“夫人,您的方法很不错,我们明日就准备好,但新菜式……短时间内大概没有办法弄出来。” 沈银秋也理解,弄出来也要好吃也能过关。“没事,先吸引百姓,再看看效果吧,不过这也只是一时的,我们还是首选挖对方的厨子过来。” “这……小的尽力。” 正这时,方才去沈一家买菜的的小二提着一个食盒上来,因为不知道余掌事和沈银秋的真正身份,只当余掌事酒楼的老板,很殷勤的道:“东家,菜买回来啦,他们一点都没有发现!” 余掌事很淡定,嗯了声,就让他退下了,沈银秋仿佛看到小二脸上失望的表情,她喊住他,从袖子里摸出一锭碎银子抛给他道:“辛苦了。” 小二下意识的接住抛过来的东西,一看是银子,都有他一个月的月银那么多了,真大方!做他这行的本来就嘴巧,一连说了一堆好话,才在沈银秋哭笑不得目光下离开。 沈银秋看着这桌上的菜色,没有感觉很特别,等尝过之后,她才感觉到确实和大众的口味有些不同,这些菜的作料用的太大胆了,就说这排骨,酸酸甜甜确实可口,一咬就脱骨,肉又不烂又嚼劲,重点是不油腻。 她尝过每一盘菜之后才放下竹箸,“余掌事你尝尝,是否能让酒楼的厨子分析这些菜的做法。” 沈银秋拧着眉头,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她好像不是第一次吃这种味道,到底是在哪里吃过呢?她能确定不是在外面的酒楼饭馆吃。 余掌事哎了声,尝了尝半晌才摇头道:“夫人,这些菜最少都转了两道工序,做法很新颖,我们的厨子……做不出来。能分到一半的客源靠的是和沈一家不同的两个风味。” “看来还是要挖厨子,这事我去处理。关于奖励活动的事,明天开始吧,具体什么奖品您应该会比我还清楚,麻烦你了。”沈银秋对他用了敬语,余掌事可算给吓坏了,说了两句不麻烦不麻烦的话就退了下去。 沈银秋起身端起桌子上茶水慢慢饮尽,窗户还在敞开着,望着沈一家的屋檐,她脑海中闪过她姨娘的容颜,恍惚道:“我知道了。” 青叶看着她,不明白她这忽然间知道了什么。倒是万童凑近一些道:“夫人,您知道了什么?” “知道怎么挖他的厨子。”沈银秋指着对面道,“万童,麻烦你帮我查查那厨子的事。” “好的,夫人。”万童软乎乎的应下。 沈银秋伸了个懒腰,觉得自己确实是太废了,这个时候真希望有个长辈来教教她。 她想到沈金轩的那个客栈,忽然一笑,招呼万童青叶凑近道:“晚上我们要去装神弄鬼,有心理准备吗?” 青叶皱眉,半晌才道:“我需要道具。” 沈银秋还以为她会拒绝…… 万童比她还兴奋,“夫人要吓谁?” “吓无辜的人。”沈银秋道,“等会我们去住那家客栈,然后休息,晚上再忙。目标是让百姓对那家客栈闻风丧胆。” 万童昨天连夜被主子调回来,还不明白沈银秋和谁结了仇,但没关系,她抽空去查查这些店的老板是谁就知道怎么回事。 没有万俟晏在身边,她们个个都放飞了自我,在街上瞎溜达了一圈,决定转战下一个目标客栈。 因为使者来访的关系,整条大街都被整肃比以往跟规范,瞧这两排的小摊,笔直规范的能从头看到尾。 沈银秋和她们两个边走边玩,想起了曾经也和青竹青叶这样走过,不免问道:“青竹她走了,是走去哪里?” 他们暗阁的人流走动都是及时在内部通知的,这件事万童自然也知道。她见青叶寡谈,主动道:“她脱离了组织,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沈银秋哦了一声,“真的不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吗?” 万童点头。 “那……那个好像是青竹?”沈银秋盯着远处一个摊子的鹅黄身影道。 不怪她的,她就是随意一看就看见了青竹的身影。 万童也顺势看过去,神色有些僵,虽然青竹是背对着他们,但并不妨碍她们一眼就认出来是她。这青竹怎么还出现在京城!重点还在她刚回答了夫人的话后……感觉脸有点疼。 青叶皱眉,“提高警惕,别管她。” 万童应了声,沈银秋又发现,青叶好像在哪里都有一种发号施令的领导气场。 “你们组织脱离,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沈银秋抛出一个疑问道,因为她觉得青竹那个位置已经接触了太多核心信息,能安全脱离也是奇怪。 比如废掉武功,毒哑人才正常? 万童郁闷道:“不是,她是有些特殊……” 打破砂锅问到底,沈银秋问她:“哪里特殊?” 万童:“……”她求助的看着青叶,因为青竹的身份真的有一点点的让人误会。 青叶张口就道:“她在没有入组织之前救过主子一命,当时王妃还在世,见她可怜讨喜,便将她接到身边养了好一阵子,还曾开玩笑说未来当她儿媳妇,也只是开玩笑。后来王妃出事了,主子想将她送走安顿,她不愿,自愿进了组织。” 万童很佩服青叶用这种波澜无惊,四平八稳的声音说出这一大串话。 沈银秋听完之后只有一个感慨,“她为了留在你们主子身边,真的做出了很大牺牲啊。” 万童和青叶:“……”这是少夫人该感触的地方吗? “可惜被我截了胡。”她哼声笑了起来,又咳嗽几声道:“低调低调,总得来说她喜欢你们主子,喜欢到骨子里,之前在路上,她还明目张胆的跟我示威过。” “示威?”万童比较紧张,“她没有对您做什么吧?!” 沈银秋在万童心里就是个易碎的陶瓷,很美,需要好好护着。 沈银秋摇头,“没有,她对我好像有点误会。”错了,不是有点,是很深,恨不得让她去死的地步。   ☆、第二百九十八章 赔礼道歉 静默了几息,护金等人才舒了一口气道:“是小伤就好,天寒地冻。大夫你还是快些给我们少夫人包扎吧。” 老者要被气笑了,“你们长的人模狗样,干的事却跟强盗一样!” 莫少恭嫌他啰嗦,加大声音道:“我错了行了吧,这不是我家少夫人当时摔的严重,一时没有注意,紧张了把你扛过来吗,我家少夫人就在你面前,看她现在手心都还在流血,你能不能先医治再谈成不?你的医者仁心呢?” 老者被医者仁心四个字堵的没话可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好收敛起不满给沈银秋清理伤口,又检查了一下她扭伤的脚,通通都没有大碍。 “哼,没事了,把这瓶药酒早晚擦两次散散淤血就行。” 沈银秋有礼问道:“老先生,我平时可以行走吗?” 老者对莫少恭这种二愣子不满,对上沈银秋可没有意见,听她柔声问着,心里不免想起他的小女儿,也放柔了嗓音道:“没事,不要太劳累,平时有助于散血,当然会带着疼,没好彻底之前,不能做剧烈运动,比如奔跑,给脚带来负担会加重伤势的。” 莫少恭听他对沈银秋的态度不错。心中的不耐烦才消散一些。主动跟起身准备离开的老者道:“谢谢大夫,我送您回去吧。” “现在知道叫您了?还想扛着老夫飞一遍?免了!” 莫少恭嘀咕他怎么那么记仇,脸上忙赔笑道:“哪能啊,我一定一步一个脚印的送您安全回到医馆!” 老者看他笑的憨厚,也没有再言辞带刺,起身和沈银秋告辞。万童送他到房门口,塞给他一定十两的银子道:“麻烦大夫走这一趟了,寒夜奔波辛苦辛苦。” 这大手让老者怔愣,看个擦伤都能得到这么多酬劳,这户人家……以前都没有听说过。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有些家境富出手阔绰的人家,爱给多少给多少,只多不少。 沈银秋的小伤口还不需要喝药的地步,她双手都被包扎了,大夫只留下了清洗伤口的草药和药膏。 “没事了,你们下去吧。”沈银秋借着烛光打量自己丝丝凉凉的手掌,不忘道:“记得你们说话要听我话,整你们家主子。” 她话音刚落,护金护木就闪身不见,甚至于连同青叶一起。 沈银秋:“……”看吧!她就知道这些人不靠谱!看见万俟晏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还说听她的话?? 只有万童还留在她身边,这是要支持她的意思吗? 万童看出她的想法,干笑两声道:“少夫人别误会,奴婢留下来是因为要侍候您换衣裳的。”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要侍候她,万童也会跟着他们离开咯。她幽幽的看着她,带着控诉。 而另一边,万俟晏坐在书房里,发现心绪不宁,想了想沈银秋好像不会是轻易说放弃的人,真的没有跟上来? 他用手敲了两下桌子,招来暗卫道,“去看看少夫人在做什么。” 暗卫悄无声息的去查看,被守在院子中嗯护金护木逮个正着。 “金哥木哥……你们这是干啥?”暗卫面无表情问着拦在他面前的两个同僚,总感觉他们变化了好多。 护金护木看着他的神情,心里反省,这才是他们暗卫该有的冷酷状态啊! “没有,是主子派你来问少夫人情况的吧,你告诉主子,少夫人摔倒了,流血了,脚崴了!”护木板着个脸道。 暗卫很惊诧,不过都来了,他表示要进去亲眼确定。 护金没有拦着他,看着他的背影感叹道:“他不信任我们,以为我们骗他。” 护木拍着他的肩膀道:“换做我们也是一样的,亲自确定之后才会跟主子汇报。” 说的也是。 暗卫确定沈银秋真的受伤后,再次离开,又瞅了瞅还站在原地的两个前辈,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立马回去给万俟晏回话了。 万俟晏听到暗卫的禀报,二话不说,一甩衣袖就往回赶,暗卫负责主子不在的时候保管书房的东西,所以是不用跟着万俟晏的。 这关于少夫人,他们私底下不是没有讨论过,看着主子脚步匆匆的模样,感叹果然是真紧张啊… 万俟晏不到几息就赶回了院子,推门而进,沈银秋刚换好一身干净的衣裳,转身一看,哟呵,还知道回来! “你不是忙吗?”沈银秋明知故问道。 万童觉得此时气氛不适合她呆着,赶紧一个福身行礼,悄悄的离开房间。 出来后跟护金护木一样,赶紧隐藏好身形,当做自己不存在。又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万俟晏上前拉过她的手细看,“怎么弄伤了?” 沈银秋不说话。 万俟晏皱着眉头,良久才叹了一声,“抱歉。” 沈银秋见不得他这幅内疚的样子,说来也有她自己的错,抽回被握着的手道,“只是摔倒了,一些小伤口,没两天就好了。” 万俟晏又说了一遍对不起,然后陪着沈银秋。 沈银秋要被他打败了,这个人之前还说忙的急走,现在又待在她身边什么也不干。 两边沉默着,沈银秋连自己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一眨眼就是第二天早上了,而更别提在院子里蹲了一夜的暗卫们。 什么都没有听到,烛光一夜都不曾熄灭。 万俟晏今天早上倒是在,照旧侍候沈银秋洗漱,还要给她喂饭, 沈银秋看着自己的手指,真的不骗人,只是弄伤了手掌,十指都是完好的! “我自己来吧。”她看着万俟晏舀着一口肉粥送到她唇边,感觉怪怪的,不是应该在闹别扭吗? 万俟晏避开她伸过来的手,用哄人的语气道:“你的手还包扎着,不要乱动,我喂你。” 沈银秋饿了,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只好张口含下他喂来的粥,就这样慢慢的把碗里的食物吃完,她见万俟晏还要准备喂别的,没忍住道:“你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青叶和万童都会侍候人,还是去忙吧。” 从昨晚到现在都呆在她身边不走,不就是擦伤吗!用的现在这样?跟补偿一样守着不放。 万俟晏听见她的话,抬眸看着她,还想再跟她道歉一次,却见她目光清澈带着些许的无奈,但确实是没有生气。 他沉默了一会道:“你脚扭伤了,没法出门会无聊,等会我带你去书房吧。”不等她拒绝就道:“我昨天让人买了最新出售的话本。” 沈银秋眼咕噜一转,拒绝的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改成道:“好啊。” 她笑眯眯的指着米粉道:“我还想吃这个。” 万俟晏立刻就端到手里去喂她,从起床到去书房,万俟晏都不假以他人之手。万童感觉自己空有本事也施展不开来,主子已经把她的位置给抢了。 她感叹着道:“这个世上能让主子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也就少夫人一个了。” “是啊,这都快把少夫人当三岁小孩来养了。” 冷不防在她背后冒出一道声音,万童也没有被吓到,或者说,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万三听的。 万童侧身斜眼他,“你怎么回来了,任务完成了?” 万三有些痛苦道:“你别一见面就提任务成不,我这次回来是拿武器的,放心吧妥妥的不会失败 我去忙了,回见。” 万童见他背后背着一把弓箭,急匆匆的离开,皱了皱眉头,原本是她和万三一起执行围剿任务的,但中途她被主子召回来,就剩万三一个人在部署,只要他不犯蠢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沈银秋被万俟晏背着去到书房,安置在贵妃塌上,身上盖着温暖的毯子,不远处桌上燃着香炉,淡淡的清香味在鼻尖弥漫,茶点就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看着十几本的话本层叠在侧,她甚是舒爽。 话本里的缠绵辗转的故事,身旁甜而不腻的茶点,偶尔见一两道人影从窗户上进进出出的跟万俟晏汇报消息,也是够忙碌的,忙中取静。 万俟晏总是能在听完之后,瞬间做出决策。他们也不避着她,从第一个刚进来的黑衣人有看过她一两眼,后续他们都当做她不存在。 原以为她能这样惬意的度过了一天,没想到刚过了一个时辰,她就听到有管事在外头汇报道:“主子,皇宫有人来访。” 沈银秋抬头,慢条斯理的掏出手帕擦干净嘴角和手指,皇宫这个时候来人是什么意思?太子竟然能查到这个住所,本事不小,经此暴露,侯爷他们还能不知道吗! 她用眼神询问万俟晏怎么回事, 万俟晏起身走到她身边道:“应该是想要我进宫的,你就在这里别跟来了,嗯?” 沈银秋用小眼神看着他,似乎再说你又抛弃我? 万俟晏看见她手上的白纱布,暗叹了一声罢了,从善如流的背起她道:“黏人精。” “也不知道是谁黏人呢。”沈银秋低声回敬。 他们都以为是太子派来的人,没有想到是太子和四皇子本尊。 万俟晏看见他们的时候,目光也带上了一丝诧异,但很快的反应过来侧身让他们进来。 沈银秋趴在万俟晏的背上,怯怯的不敢开口,但她却敏锐的发现四皇子不对劲,像似受伤了?脸色有些苍白,唇瓣亦同并紧抿着,不是痛就是失血过多。   ☆、第二百九十九章 阴谋暗计 这是怎么了? 太子和四皇子似乎遇到了难事,他们甚至都没有惊讶万俟晏为何背着沈银秋出来。一进大门太子就道:“还请晏表弟准备一个厢房,四皇弟受伤了。” 万俟晏也许心里早有猜测,毕竟连沈银秋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吩咐身边的掌事去安排,自己则在前帮忙扶着万俟尚杰带路。 这样一来,沈银秋就离的万俟尚杰很近了,她从认识他们到现在,都没有这样近距离过,为了防止又被讨厌,她直接扭头留个后脑勺对着他。 万俟尚杰捂着胸口,注意到了沈银秋的动作没有任何表示,他一看就是在强撑,面上不露痛色,脚步却越来越慢。 太子见情况不妙,和万俟晏点点头,两人抓起万俟尚杰就往厢房里去,沈银秋紧了紧万俟晏的脖颈。这一言不发就加速的毛病,真是习惯不来。 他们将万俟尚杰安置在床榻上,万俟晏也不问是怎么回事,也许他已经猜到了什么,就等着太子主动说,一个皇子受了伤不在皇宫叫太医医治,反而把人带出皇宫的理由是什么。 万俟晏颠了颠沈银秋,让她不往下滑,就听太子说道:“他们果然潜伏在其他两国的侍卫中,但尚且不知他们的目的,现在已经软禁了他们,四皇弟昨天半夜去探查的时候,中了他们的毒,宫里的太医都没法医治。晏表弟,你身边是不是有个大夫?” 沈银秋暗道,原来是来求助大夫的,但是他怎么知道他们身边的万白是神医?据她所知,万白从来没有在他们的面前露过面吧。 万俟晏倒是不奇怪太子知道他身边有人,只是颇为遗憾道:“医治好我的那个大夫此时不在京城了。” 沈银秋下意识的点头,可不是,那些中蛊的弟子一定不好搞定,现在过去了十几天万白也没有消息传来。 太子拧紧了眉头,看了眼闭上双眼的万俟尚杰道:“你可知他现在在何处?” “全阳教。” 沈银秋听万俟晏毫不遮掩的说出地名,心里有些惊讶,这是要做什么?救四皇子让太子出面去请?可全阳教离京城,就算快马加鞭少说也要七八天。再看脸色越来越苍白的四皇子,撑不到了吧? 太子松了一口气,“本王立刻派人去请。” 万俟晏也没有拦着,看向万俟尚杰问道:“这中的是什么毒也查不出来吗?” “查不出,辛子国的古怪东西多的是!” 万俟晏赞同的点点头,全阳分教上所谓的蛊把人弄的神经兮兮的,这四皇子……他问太子道:“可否让我给四皇子把把脉?” 太子做了个请的手势,这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 俗话说,久病成医,万俟晏病了十几年,哪怕不会看病,简单号个脉还是可以的。 沈银秋被他安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这个举动仿佛才让太子注意到了她,被看了好几眼,沈银秋还得端坐着,目不斜视。 万俟晏在床边坐下,给四皇子把脉,过了一会眉头紧皱起来,他道:“他的气血有些虚弱,身上有伤口?” 不等万俟尚杰回答,太子就摇头道:“没有伤口。” 这就奇怪了,没有伤口,四皇子这么健康的人怎么会忽然间就气血亏虚了? 万俟晏站起身道:“让神医从全阳教赶回来,少说也要七八天,四皇子是气血是每况愈下,这样下去不行,先去找个大夫问问吧。” 太子问道:“你有办法?” 万俟晏也不敢说有办法,看了太子一眼,意思是死马当活马医吧。他对辛子国的事情还是很在意,内讧归内讧,在国家安危面前,自然是国家重要。 “太子,你们还没有揭发他们的面目?圣上可知道?” 万俟承凌想到这个就头疼,头疼到愿意跟万俟晏这个不进皇宫的人抱怨道:“皇上自从接触了这些来使献上去的美人之后,就好几日没有管朝政了,就连本王见他一面都见不到,后宫里的妃子都开始团结一致对外。” 沈银秋听了心里暗笑,贪图美色,在大敌面前,后宫的妃子团结很正常。 万俟晏关注的地方和沈银秋不一样,他认真且严肃道:“太子还是早些回宫注意着他们,圣上的失常绝对不是意外,查查那些使者献上来的女人。” 太子看了他一眼,叹气道:“我身边缺人,你和我一同入宫吧,昨日和三皇弟谈过,他对这些似乎十分乐以见成,居心不良。” 万俟晏这回没有直接拒绝,而是站在原地像似在沉思,而太子也没有再逼他。 直到四皇子忽然吐了一口血,他们才有所反应,万俟晏再次给他把脉,眉头微皱证实了他的猜想,四皇子的气血再缓缓的下降,他径直打开房门出去吩咐人。 趁着这个间隙,太子忽然跟沈银秋道:“世子妃也帮忙劝劝世子入宫吧。”说完还附赠一个姑且还算温柔的微笑。 不知为何,沈银秋感觉有些冷,这样的太子有些可怕。 没有等她回答,万俟晏就回来了,“我让人去取一颗八百年的人参过来,希望能缓缓四皇子的病情。” “多谢。”太子不吝啬他的道谢,八百年的人参算罕见,皇宫里倒是有一颗千年的,但保存在国库里,他们见不到摸不着,想跟父皇求情还要见得到他人才行。 万俟晏注意到沈银秋神色有些异常,过去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沈银秋不想在这里呆着,但她想到了太子心里不安,选择继续呆在万俟晏的身边,毕竟不要让万俟晏进宫,之前就说了是要拿他当出头鸟。如今四皇子躺在这里,她怎么还放心让万俟眼去涉险? 她才不会怕了这些人! 沈银秋坚定着内心,抬头看着万俟晏笑道,“没有,只是看四皇子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万俟尚杰虽然身体机能下降,但他还有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听见沈银秋的话,嗤笑了一声,虽然不大声,但耐不住厢房里静啊! 沈银秋听见他的嗤笑压根就不在意,就他这个虚弱的样子,保不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要是想害他,趁没人在的时候,拿把刀子一戳就完事。何必在口舌上跟他计较。 万俟晏没有看四皇子,安慰着沈银秋,心里考虑是不是应该把八百年的人参,换成了五百年的算了。若不是他的身份特殊,他管万俟尚杰的死活? 太子仿佛看出了他的不悦,转移话题道:“四皇弟是因为深夜去探使者院子,才被袭击中毒,我们在还没有找到辛子国的证据之前,贸然揪出来占不到理,可能还会丛生误会。” 沈银秋稀奇见太子还会照顾自己兄弟的名声。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离开的时候,还是没有给出是否进宫帮忙的答复,不过在沈银秋看来已经算是无声的拒绝。 岂知他们刚走几步就听见太子道:“表弟,真的不跟我一同入宫处理潜藏着的辛子国人?” 这是第三次开口,万俟晏再不答应,他恐怕会很失望。而且其中隐隐带着淡淡的威胁。 沈银秋听了心里不是很舒服,万俟晏没有回头,她却回头看向他,这就是位居高位的人吗?好像权利不大的人就一定要服从他的安排。 万俟晏安抚的拍拍沈银秋的背,这种时候他不能用沈银秋当借口,这样会对她有危险,他转身笑道:“皇宫里的事,子晏不熟悉,还是别了吧,何况四皇子在这里,我需帮太子看着,不然您也不放心。” 太子看了他们片刻才笑道:“表弟说的很有道理,是本王疏忽了。” 万俟晏也笑了,点头道:“子晏先送内人回屋,太子有事便吩咐门外的小厮,他们自然不敢怠慢太子。” 在他们离开之后,四皇子从床榻上坐起来,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万俟承凌道:“失败了。” “未必。”万俟承凌眼中有冷光闪过,还是不认输道。也许他应该从一开始就从沈银秋的身上下手,一直以为沈银秋是党挡箭牌,如今已经可以确认这个女人对冷情又有能力的万俟晏来说,很重要。 万俟尚杰听见他这样说,重新躺倒在床榻上,“直接把他抓进宫里不行?” 太子笑了,“你打得过他?” “不相上下吧?没交过手,下次试试。”万俟尚杰似乎找到了感兴趣的话题,眼神有些雀跃,他们都没有想到,万俟晏这样弱了十几年的人,竟然突然之间光芒毕露。这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力。 但他对他们不够忠心,也对,在那种人身上怎么可能看的到所谓忠心,掌握主动权的不是他们,不知何时,地位逐渐的转变,变成他们求着让他帮忙了。 这怎么可以?好的人才挖的到就挖,挖不到就毁了,免得成为未来的阻力。 万俟承凌叹了一声,“用武力带回去的人会安心帮我们做事么?” 万俟尚杰沉默,说的也是。他有些厌恶道:“那我们也应该从那个讨厌的女人下手,这个要靠皇兄了,我不行,看到她就讨厌。” 万俟承凌:“……”他也不敢让万俟尚杰出面,简直是越弄越糟的下场。   ☆、第三百章 皆被识破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一路无话,沈银秋探着头,见他板着的侧脸,心道难不成他真的想进宫?不成啊! “如果你要进宫那我也要进,乔装打扮成小厮。” 万俟晏还在想太子此行给他带来的麻烦,忽然听沈银秋说这话,顿时拒绝道:“你不能进宫。”宫里多危险、势力复杂到防不胜防。末了,他补充道:“我也不进。” 他太高看太子了,虽然四皇子的身体确实是有问题,但是他该如何相信一个皇子那么多部下不用,非要亲自动身的理由?而且还是在皇宫里头,就没有想过万一被发现了,后果有多麻烦?名誉不要了丢的还是万俟国的脸面。 退一万步说,就算四皇子忽然冲动没有考虑到,太子会没有?他怎么会默许四皇子的行为?再想到他再三邀请自己入宫的事,一个想法就在他的脑海里成形。 真以为他不进皇宫就不知道里面的事么?可笑。 沈银秋见他嘲讽的笑笑,心里一知半解,猜测多半是太子和四皇子的事,她再三确定道:“你一定要坚定立场,不要答应他们入宫啊,方才你出去,太子还跟我说,希望能帮忙说服你。” “嗯?连你他都开始利用了吗?后悔了,应该把你藏起来的。”万俟晏十分遗憾道。 沈银秋嘀咕道:“我可不愿意在身后躲着,你打算把我藏起来,然后找另外一个女人当做你很爱她,用她来当诱饵,吸引周围对你有敌意的人?这样对她多么的不公平!万一你假装着假装着就真的喜欢上她了呢?” 虽然你不举。 万俟晏苦笑不得,怎么什么都猜的那么准,“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不是。”沈银秋傲娇的哼了声,看着前方灰蒙蒙的天空,“夏天什么时候到啊。” “很快很快。” 沈银秋把玩着他的墨发,“你太优秀了,所以太子紧盯着你不放,他想压榨你。” “你看的真透。”万俟晏感叹道,慧极必伤。 太子是什么打算他们都心知肚明,如今他担心的是,太子能找上门,万俟司徒和其他人也找的上门,到时就有的烦了。 沈银秋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回去侯府住吧?” 万俟晏放缓了脚步,“为何?”他想知道沈银秋考虑的事情是不是和他一样,侯府毕竟不是阿猫阿狗可以进的,就连太子拜访也是先和万俟司徒和长公主寒暄一番,但要知道长公主站的是三皇子那一派,如果太子上门,那就微妙了。 沈银秋心里想着她藏起来的信号弹不知道能不能用,当着万俟晏面前放,他脸上的神色一定很莫名。但这只是她心里一点藏私的念头,真正的理由是,“回去侯府,他们想拜访就不容易了,而且我们不出院子,侯府和万俟晟也拿我们没辙,你会武功已经众所皆知,无需再藏着捏着,想要出门,直接从屋顶踏过,他们能奈何?” “阿秋啊阿秋。” “干嘛?”沈银秋听着他这种想笑又感叹的语气,不是很明白,她说错了吗?她感觉万俟晏在嘲笑她! 万俟晏忽然脚尖一点,迎风而起,凌跃在空中道:“我们相遇一定是老天的安排。” 沈银秋攀紧他的脖子,“老天现在命令你落地!你要吓死我啦!我的小心脏,怕怕的,不过你可以再飞高点。” 万俟晏没有听她的话,准确的落在他们居住的庭院上。“你伤口该换药了。” 他刚说完,屋顶下就冒出一个身影单膝下跪道:“主子,侯爷和二少爷带着人马朝我们这边赶来。” 沈银秋嚯呀一声,“他们来的真快,换药不急一时,收拾东西吧!”来的正好,与其让他们自己上门,还不如被他请回去。 “他想闹大,用百姓的声音逼迫我们回去。”万俟晏熟悉万俟司徒的套路。 沈银秋知道他不高兴,拍着他的肩膀道:“那我们就叫他闹不大,提着包袱出去,假装很惊讶的样子问侯爷是不是来接我们的。他总不能说不是,然后就这样回去了,别人能说什么?” 万俟晏暗笑,“好。” 他派人跟太子那边通知一声,就让万童随意挑了几件衣裳当做包袱一裹。像这些住所,他们都不需要收拾什么行李,每个地方都有成套成套的备着。但为了装的形象一点,他们还是弄了几个包袱。 他们坐在院中等着暗卫一下又一下的来报万俟司徒到了哪里,掐准了在他们刚到还没有敲门之前开门。 万俟晏依旧是背着沈银秋,护金护木提着包袱,青叶和万童两手空空,外人看来就是两个侍从两个婢女,很正常的出行护卫。 沈银秋笑着带些惊讶道:“侯爷和二少爷怎么来啦?我们正准备回去呢,辛苦你们来一趟了。” 万俟晏相对来说,表情是很冷淡,甚至连喊都没有喊一声,但是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 万俟司徒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闷堵,高兴的是他和敛方的儿子终于愿意回家!闷堵的是他看见沈银秋就觉得碍眼,以及万俟晏的神情冷淡好久都没有喊过他一声爹…… 但这有什么,来日方长。 他也笑眯眯的应下道:“在外面受苦了,爹自然是要亲自过来接你。快下来,怎么能让子晏背着你,他身子不好。” 沈银秋讨厌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整天说万俟晏的身子不好,其中有多少是他造成的,他反省过吗?她很轻的哼了声,只有万俟晏听到了,知道沈银秋已经不耐烦了,便替她回答道:“她脚崴了。” 就这四个字,让万俟司徒脸色有些不好,但不敢发作,连声应道:“原来是这样子,爹这就让人备马车过来。” 万俟晏似笑非笑,现在才知道备马车?早干嘛去了? “不用了。”他掏出一个面具带上,背着沈银秋从他们中间走过,护卫通通让道,连万俟司徒也是,这让沈银秋有些可怜他的卑微,然而自作自受。 万俟晟一直未出声,他站在侧边碍不到万俟晏的步伐,是以纹丝不动不用让路,万俟晏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彻底无视了他,但那是他跟沈银秋离的最近的时候,他闻见了她身上的清香,即使肖似万俟晏也没有让他觉得讨厌,毕竟两人就是不同! 沈银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有些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趴在万俟晏的肩上。 万俟晟很失落。 一群人走在一起,在街上吸引了不少老百姓的目光,沈银秋拉上连着大氅的帽子,遮住了容貌,取所畏惧。就剩下万俟司徒和万俟晟被人盯的最多。 回到侯府,万俟晏径直的往他的院子走去,仿佛只有他的院子才是净土。万俟司徒想和的他说点什么,都被他太累了要休息给拒了。 万俟司徒看着垂着头的二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难过,有时间多去长安院坐坐,时间久了你哥哥说不定就接受了。” 他记得他以前总想和子晏亲近,但都被他阻挠了,怕他对子晏不利,现在已经没有这个顾忌了,可惜子晏已经变了。 万俟晟勉强扯了扯嘴角道:“您不是不让我靠近长安院吗?娘亲见我久未归该担心了,爹,孩儿先告退。” 万俟司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留在他原地一人,突然间感觉自己老了好几十岁。他疲惫的揉揉太阳穴,吩咐护卫道:“别让世子离开。” “是!” 万俟司徒恍惚想起了什么,叹了口气道:“……如果拦不住就跟着他,看他去了哪些地方,切记一定要跟住了。” 护卫再次应道。 万俟司徒又看了一遍长安院的方向,这才离开了侯府。 沈银秋拉下帽子,看着这些还算熟悉的景物,嘿嘿笑道:“侯爷大概要气炸了。” “不会。”万俟晏也摘下面具柔声道,那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被触及到了底线。 沈银秋不怎么信,“真的不生气?那我敬他是条汉子。” “他本来就是个汉子,回来乖乖养伤,在你脚伤还没有好之前不要乱跑,也不要出院子见人。”万俟晏单手推开房门道。 没有预料中的灰尘,月余没有回来,屋子还是纤尘不染,空气流通,想来每日都有人来打理。 沈银秋被背了一路,万俟晏把她放在了椅子上,查看了一下她的脚腕,没有发现红肿才放心下来,拍了拍她的头。 沈银秋见万童等人在后面进来,疑惑问道:“阿莫呢?” 万童从护金手里接过包袱放下道:“他去打探消息去了。” “打探什么消息?他初来乍到,是被人打探吧。”沈银秋暗自吐槽道,臭阿莫能到处乱跑,真自由。 万俟晏微微用力压了压她的脑袋,“心野,要安分。” 沈银秋:“……” 她不小心想起了别院的太子,刚上门他们就走了,噗的一声,她笑弯了眼睛道:“你说,太子现在是什么感觉?” 太子? 万俟承凌冷呵呵的站在厢房里,听下人说他们主子已经被侯爷和二少接回了侯府。万俟司徒真是好样的! 万俟尚杰自顾自的整理衣领道,“棋差一招。”   ☆、第三百零一章 棋逢对手 “也许他是故意躲着我们,怨不得万俟司徒来捣乱。”万俟尚杰嚼着口中的人参片道。 万俟承凌打算跟他解释万俟晏已经拒绝他们,并不会回到他所厌恶的侯府,那个地方可是住着一个讨厌的女人。然而他见万俟尚杰嘴巴一嚼一嚼的,沉默了会,他问道:“你在吃什么?” 据他所见,这个房间并没有可以给他吃的东西。 万俟尚杰微皱眉头,“参片,有点苦,嚼着嚼着挺甜的。” 万俟承凌看向端来切好的的参片,无奈道:“你真的吃,你不知道吃了这个会有什么发应吗?” “什么?”万俟尚杰看向他道,“有毒?不会。” 万俟承凌:“……”晚上你就知道了。没事吃八百年参片滋补,勇气啊。 万俟尚杰在他皇兄的诡异目光中,感觉自己好像哪里出了问题,“皇兄,现在怎么办?留在这里已经用处了。” “可也不能走,走就暴露了。”万俟承凌道。 “皇宫里还有一堆事,您不回去,三皇子得掺和,总感觉他和那群使者的关系不简单。安排他们住舒服的人是您,他们凭什么在父皇面前夸三皇子?”万俟尚杰紧抿着唇,即使心里不满,他的面上还是没有表情,跟面瘫了似的。 和万俟晏的暗卫脸倒是有的一比。 万俟承凌笑意变冷,“是啊,老三这个人有问题,那我们就要找问题了,可惜了,万俟晏不和我们回去,有他在,我们会事半功倍。” 万俟尚杰活动了一下臂膀,“皇兄别把他看的太高,虽然他的本事确实不错,可人也深沉的很。我们刚来他就回侯府,彻底的断了和我们邀请他进皇宫的想法。” 兄弟俩商量了一会,还是决定回皇宫,万俟尚杰依旧装作一副伤重的模样,万俟承凌也不算是做戏,他想知道万俟晏康复的原因是什么,那个所谓的神医功不可没,长公主给万俟晏下药的事,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从来没有挑明过罢了。 然而忽略太久的人突然变的强大,任谁都会很好奇他对方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他邀请了那个神医过来探探口风,就是不知道对方肯不肯入宫。 他们离开后不久,就有人把消息传到万俟晏的耳中。 此时他和沈银秋正在对弈,听到这消息勾唇一笑,落下一枚黑子将沈银秋逼入绝境。 沈银秋抬头看了他一眼,吃掉他的一枚黑子,绝处逢生。 万俟晏失笑,赞赏的看了她一眼,跟暗卫道:“没事了,通知万白,处理完那边的事情就回来,但别入宫。” “是!” 暗卫总是来无影去无踪,所以他们的窗户一般都不关着,除非是到了晚上。 沈银秋观察着棋盘上的漏洞道:“四皇子真的没有受伤?” “虚虚实实,但一定不会是重伤。”万俟晏找到了沈银秋的破绽,准备破坏她的防守。 沈银秋啧了声道:“不止后院的女人会演戏,太子和四皇子都这么会演,佩服。” “所以你以后的眼睛得放亮一点,只相信我就好了,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在骗人了,想转移我的注意力,破我的金谷罩?不给。”沈银秋眼看自己的漏洞已经堵不过来了,幽幽道:“我跟你说,你要是再坏我的路,我……我就掀盘了!” “没事,有人会来收拾。” 沈银秋:“……这可是白羽先生刻的棋,仅此一副,少了一颗棋子就毁了整个棋境,真舍得。” 万俟晏笑道:“如果你不对这棋子爱不释手,我就信你会掀盘。” 沈银秋严肃的看着他即将落下的黑子问:“你真的要步步紧逼是不是?知不知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棋逢对手,不能放水呀阿秋。”万俟晏最终还是把她的后路给堵死了,“而且我还以为你会说,狗急了也会跳墙。” 沈银秋气鼓鼓的看着他,如玉般的手指磨搓着白色棋子,仿佛指尖会发光,“确定哦,你输啦!” 白色棋子看起来被黑色棋子冲击的四处散乱,而在关键的点放颗棋子,整盘散沙就活了,吞噬了黑色棋子的主力部队,又在外面隔绝了救援。 万俟晏确实有些错愕,看了好一会才放下黑色棋子,问她道:“诱敌深入,是你一直在转移我的注意力。” 沈银秋简直想仰天长笑,但要矜持,她拍了拍手掌,用一旁的温水净手,再用白布擦干,尝了一块桌上的刚剥好的橘子道:“这可是我想了很久的手法,但,弊端很多,每走一步都要很小心,但如果不是你放水,基本上是不可能做成这一局的,没有形成之前就要被对方打的溃不成军了。” “你说太子会这么容易放弃你吗?我若是得不到那关键的点,接下来就会进行反扑哦。”沈银秋塞了一块橘子给万俟晏,看着他酸的皱起眉头,心情愉快。 他咽下酸掉牙的橘瓣,“再三拒绝下去太子也会反扑,得不到的就毁掉,他怕我站了别的队。对对方不了解都会这样没自信。” 沈银秋继续给他橘瓣,万俟晏避开不要,说道:“倒是皇宫的事,辛子国的企图,我比较在意。”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嘛。”沈银秋也不嫌弃他多管闲事,如果国破了他们就没有家了。 万俟晏隔着棋盘摸了摸她的头,手长就是这么任性。他说道:“如果三十个人中,辛子国的人潜藏在那,太子都没法解决的话,我想我们也没有必要帮太子了。” 沈银秋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要换谁?已经没有合适的人了,你不是说三皇子很暴戾吗?” “有能力者而居之,太子非要我在这件事情上帮忙,日后我不死,就会有无数件的事情需要帮忙,那么将来皇位是我坐还是他坐?即使我无意,太子也会因为忌惮而过河拆桥。” 沈银秋也吃了一个特别酸的橘子,打了个颤道:“说的也是,现在已经帮的够多了,我们可什么都还没有捞到。” “谁教你用捞这个字的。”万俟晏失笑。 沈银秋喝了口茶水道,“很粗俗是吗?就跟打秋风似的,能捞一点是一点。不过我觉得我们在这个时候,还是别和太子闹翻的好,总感觉周围有很多眼睛再盯着我们。” 就在这时,万童就在书房门外来报道:“主子,长公主有请少夫人去前厅。” 沈银秋:“……”真倒霉。 “她只请少夫人?”万俟晏用眼神安慰她。 “是的,长公主只邀请了少夫人一人。”万童再次确认道。 沈银秋琢磨着,长公主这个时候是不是很想弄死她,长公主高高在上又不是一个喜欢唠嗑的人,找她准没好事,以往讽刺两句也就罢了,今儿好像不止讽刺那么简单。但刚回来,肯定得去一趟,不说是礼节的问题,探探对方的底也没坏处。 “你回话说少夫人的脚有伤,日后再谈。”万俟晏不等沈银秋开口就帮她给拒绝了,见那种恶毒的女人做什么、 万童支支吾吾了一会,壮大胆子道:“主子,长公主派人抬了软辇来。” 万俟晏的神色暗了暗,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拒绝的理由都给他堵了。 沈银秋再次洗净手道:“没事,我确实要去见一见她,你让万童跟着我,保证能安全。” 万俟晏凝视着她认真的神色,最终还是应了,“把青叶也带去。” “好。”沈银秋起身,刚回来的时候已经换回了女装,很端庄得体不需要再换衣裳。 由万俟晏的扶着慢慢的走出院子,上了长公主准备的软辇,两个壮硕的汉子低垂着头恭敬的候在一边。见她坐稳之后,才孔武有力的抬起来,挺稳当的。 沈银秋让万俟晏回屋,“我很快就回来,别担心。” “嗯。” 两个壮汉抬着她往前厅的方向走,青叶和万童伴在她左右,防止她摔下来。 有她们在,沈银秋坐在没有什么安全措施的软辇上也很安心。不下雪好些天了,天气比较干冷,午后灰蒙蒙的云层会散开,露出刺眼的光线。 侯府到处可见丫鬟小厮,他们看见沈银秋都会停下来行礼,然后退到一边等她离开。 沈银秋还没有坐过瘾,两个壮汉就说到了,她有些遗憾道;“辛苦你们了,等会还得麻烦你们抬我回去长安院。” 万童扶着她起来,瞧见她脸上不尽兴的神情,嘴角抽搐了下,好歹是见长公主,少夫人能不能有点紧张感。主子都比您紧张多了,您倒跟来这里吃早茶似的。 两个壮汉也是有些面面相觑,连忙应下又说不辛苦。 沈银秋眼角的余光已经注意到两个冷面的嬷嬷朝她走来,她转身走向她们,须臾之间,两个嬷嬷已经给她行了礼,“老奴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安。” “不必多礼。”沈银秋面带微笑,又回到了那个有嫡女风范的时代。举止言行让人挑不出错处。 她心里拿侯府和沈府比较了一下,不免心疼张氏,全靠着一个儿子撑着,学学长公主,即使来发难,下人都知道礼数,不给对方留把柄。   ☆、第三百零二章 公主暴虐 “长公主已在堂中久等多时,世子妃既然到了就赶快请进吧。”她们说这话的时候,眼光看向抬着软辇下去的壮汉,隐晦的警告着她。 沈银秋笑了笑没有说话。 但她不说话,两个嬷嬷就接着道:“世子妃要端庄,随意和男子搭话不妥,哪怕是家中的下人。” “两位嬷嬷是什么意思?”沈银秋笑弯了眼睛,眸中可没带任何的笑意。这不理她们,她们还来劲了是吧? “世子妃知道老奴说的是什么意思,长公主曾言世子妃在江南长大,可能不熟悉京中规矩,让老奴多看待着点。” 沈银秋收敛了笑意,“也是惭愧,都嫁进侯府半年多了,至今都没有学会规矩,长公主教导有方。”她把最后四个字咬的很重,又道,“一个主子都不能开口吩咐下人办事的话,你们何不建议长公主把府中所有小厮都换成婢女呢?” 两个嬷嬷脸色一变,看着重新挂上了微笑的沈银秋,互相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她往里走。确实世子妃学不会规矩,丢的不止她一个人,连她们长公主都会受影响。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撕的那么开,一点都不爱惜羽毛。 沈银秋进去前厅,瞬间感觉光线昏暗了许多,不知道还以为这是行刑的地方。她看向上座的长公主,妆容依旧艳丽,还是记忆中的那么高傲无边。 “银秋见过长公主,长公主安康。” 长公主的眼线画的长,末尾上扬给她添了几分犀利,“起来吧。” “谢公主。”沈银秋暗道,这回这么一会儿就让她起来了,是觉得这样的惩罚很没有意思吗?上回也是如此,但并没有整治到她。今儿知道她的脚受伤,没抓住这个机会,长公主果然沉得住气。 长公主看了她好半天,沈银秋就这么站着大大方方给她看,过了大概是半刻钟的时间,长公主才给她赐座道:“在外面这段时间没瘦,想来也没有吃多少苦头。” 沈银秋微笑着道:“回长公主,这一切都多亏了世子,还有身边的护卫拼死相救。日子苦不苦的,我想追杀我们的那些人才苦,全部都死了呢。” 长公主抬眼看她,似笑非笑,眸中逐渐蔓延上了冷意,这一趟她确实折损了不少人手,单凭着万俟晏出行刺杀的次数,她已经耗费了上百个部下。后来她就得买杀手了,培养一个忠心的属下不容易。 她配合的笑笑,看着沈银秋道:“确实,都该死。” 沈银秋:“……”长公主如果你说该死两个字不是看着我的话,我会很乐意赞同你的。 “这一趟出去,世子可有受伤?” “没有。”沈银秋对视她道:“老天爷很照顾世子呀,来了那么多杀手,连世子的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 长公主心里早已经气笑,没想到啊,这个软软糯糯的人,出去一趟回来都敢和她叫板了,看不清事实,又是一个被病秧子皮相迷惑的女人。 她不戳万俟晏的痛处,改戳沈银秋的痛处,“听说你在半路上被人贩子劫走了一天一夜,还被卖到了偏僻的山村里,可属实?” 沈银秋想到那个为救她而亡的小女孩,心里阴郁不已,面上的笑容也收敛了些,“是的,被绑了一天卖到山村里的时候,世子就带着人赶来了。”她抬头笑看长公主,“想不到长公主的消息这么及时,我想京城还没人知道这回事呢。” 长公主面上有一瞬间的僵滞,眨眼即逝,“当初知道你们有危险,派人去查过,查的比较仔细,毕竟关心你们。” “谢长公主关心。”沈银秋低头掩饰眼神的漠然,绑走她的人果然是有计划的,具体是谁,即便不是长公主,她也一定是知情人士。想到被四处打压的人贩子组织,沈银秋笑的很灿烂,“不过现在人贩子已经被抓不敢作怪了,其中牵扯的关系,多到数不清,听说有朝廷官员也有江湖人士,更有别国的入侵。一个人贩子组织竟然牵扯出这么多关系,不知道太子会审出多少线索呢。” 她说一眨不眨的注意着长公主,不放过她任何的可疑的地方。 “是吗。那该抓。”长公主意外的平静。 沈银秋并不喝她这里的茶水,只是静静的等着长公主发话,她叫她来总不可能是因为关心。 青叶和万童站在她身后左右,一句话都不吭。 长公主扫了她们一眼,不屑的笑了笑,“让你身边的婢女出去吧,本公主有话要跟你单独说。” 沈银秋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眨了眨眼睛,她并不觉得对方有什么事是需要和她单独说的。抱歉道:“她们不是我的婢女呢,并不听我的命令,不信您瞧。” “你两个出去吧。” 万童和青叶瘫着脸没有反应。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沈银秋加重声音道。 万童和青叶依旧笔直的站在沈银秋的身后。 沈银秋歉意的看着长公主道:“抱歉长公主,她们是世子请来的护卫,我无权命令她们。” 长公主戏谑的看着她,仿佛看穿了沈银秋的把戏,抬了抬下巴示意两旁的嬷嬷道:“箜嬷嬷、蔻嬷嬷,帮世子妃请那两个不听话的奴才出去。” 沈银秋看向朝她们走来的人,两个嬷嬷活动着手腕,看起来十分的不善。 长公主喝了口花茶,朝沈银秋道:“你不用怕,两位嬷嬷只是教训教训你那两个不分尊卑的下人。” 沈银秋心里憋了一口气,转念一想还不知道是谁教训谁呢,含笑感激道:“长公主说的是,这不听话的下人就是要好好教育,不管长幼。” 万童心里暗笑,表面上还是要装的那么冷漠无情,为了防止误伤,她们站在了沈银秋面前,沈银秋轻轻拉了拉万童的衣摆,“再站远点,挡住我的视线了。” 她说的小声,还是皱着眉头说的,上座的长公主还以为她在担心,毕竟她们两个的身板不够看,其次她身边的嬷嬷都是练家子。 听清楚沈银秋说什么的万童,无奈往前走多两步,沈银秋坐的端端正正,正期待着她们出手。 两个什么箜嬷嬷蔻嬷嬷的,一个擒拿就朝万童青叶袭来,而万童和青叶没有让沈银秋失望,下盘不动,身如泥鳅,让嬷嬷的攻击落了空。 两人都不曾拔剑,赤手空拳就把她们击退,其中还打了她们好几掌。 嬷嬷们压抑住呼痛声,喘着粗气看向长公主,面上有愧疚之色划过,低垂着头退到一旁。 长公主大概是没有想到万童和青叶那么厉害,脸色有些发青,瞪着沈银秋道:“你带来得好奴婢、” 沈银秋无辜的看着她:“长公主恕罪,她们真的不是我的奴婢。” 长公主阴冷的看了青叶万童一眼,她的脸面怎可被这些下贱的东西鞭打?“嬷嬷,喊人来将这些狗东西打出去。” 沈银秋神色一肃,倒不是怕青叶万童受伤,就是闹大了是不是不太好看?不过,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面上会不好看嘿嘿嘿。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她并不觉得吃亏,长公主的脸面可比她这个不出名的庶女重多了,来啊,一起丢啊! 两嬷嬷还真的出去喊人来,不多时就有十几个拿着棍子的小厮从门外进来,令人惊奇的是,那两嬷嬷还带着几个婢女,飞快的把周围的摆设移开,就是一些花瓶什么的,确实是有些贵重,但谁打架了还顾得上这些的!该夸赞一句,长公主真是会勤俭持家? 这些小厮,沈银秋替万童青叶不放在眼里,连杀手都搞的定的,她觉得青叶释放个杀气,这些下人的腿就该软了。 她看向面色阴沉的长公主,也不知道她方才说的哪句话戳中她的逆鳞,突然就变的这么不淡定。她心里乐的看见这个场面,面上可是要做做姿态的。 “长公主,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呀?” 长公主瞥了她一眼,见她面色忐忑,想着再胆大也不过是个高门贵女,这个仗势就把她给吓到了。废物、 “不是说了帮你****这两个不分尊卑的下人么、” 沈银秋见长公主鄙夷的看着自己,这熟悉的目光,让她垂下了头,嘴唇糯动几下,“万童青叶,大胆的上吧。” 她数了数有十五个小厮,不够分呢,多出来一个。 这群手持长棍的护卫打惯了皮糙肉厚的贼子下人,乍一看这两个娇滴滴的姑娘,而且还是两个,长公主却让他们来了十五个,这怎么打?咋下的去手啊? 两嬷嬷冷喝了一声,“还站着做什么!不赶紧上前把她们给拿下?你们以为她们是什么姑娘?人家一只手就可以按死你们。” 沈银秋心里默默的接受嬷嬷们对万童青叶的夸奖,她轻声叮嘱道:“万事小心,看在他们出手之前有些犹豫的份上,下手轻点~” 万童和青叶点了点头。 有了嬷嬷们的告诫,他们也没敢一哄窝的围上来,而是派来两个打前锋试水。沈银秋看着他们下棍,这速度慢到她都可以躲开,不由感叹,这年头长得好总是容易受到优待。   ☆、第三百零三章:完胜而归 万童和青叶握住他们打下来的棍子,用力一转,再一推,他们就退开了五米外,被同伴给接住,失去了武器。 沈银秋瞧着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如果桌上有几盘糕点或者来点水果干果就好了。 认知到万童和青叶战斗力不简单,他们终于一哄窝的举着棍子压上来,沈银秋正对着他们,看着心里有些紧张,虽然前边有万童和青叶护着。 幸好,她们两个一人一只棍子,完全不能让他们近身,三三两两的把他们给挑出门外。 沈银秋双手交叠在一起,差点就要拍掌叫好了。得亏长公主暴怒的扔下她桌上的杯子,摔的四分五裂才让她清醒过来。 嬷嬷们更加惭愧了,跪在地上道:“请长公主责罚。” 长公主忍了忍,冷声道:“起来吧。”她看向沈银秋,假如眼神可以杀死人,那么沈银秋已经死在长公主手上很多次了。 她特别优雅的朝长公主一笑,“长公主别动怒,之前就说了她们并不听我的命令,要不你让世子来管教她们?” “呵。”全府上下都知道,世子从不会听这个长公主的话,喊他来再气她么?一群卑贱的东西、 沈银秋得到了长公主的冷笑后,也不动怒,坐了好一会,门外的小厮还在哎呦哎呦的呼痛,屋里却是一派的平静,连呼吸都仿佛听的见。 “这是怎么回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质问的声音。 长公主缓了缓脸上的寒冰,露出慈爱的笑意,相比沈银秋则露出些许的不耐。 “我儿,可回来了?” “娘?”万俟晟从门外进来,先是笑喊了长公主一声,然后注意到坐在做下方的沈银秋,心中一喜,只是眼光触及地上的陶瓷碎片时,气氛十分的微妙。两个嬷嬷低垂着头像似做错了什么,门外一堆下人,以及站在沈银秋身前的两个女子。 他认得,是万俟晏身边的人! 沈银秋礼数做的很到位,再不喜欢也起身行礼喊道:“二少。” 万俟晟哦哦了两声,瞅了沈银秋一眼,见她神情怡然,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委屈,心里放心了大半,朝他娘走去道:“娘,您这是怎么了?谁敢把我伟大的娘亲气成这样?瞧瞧这眼角的皱怎么冒出来了?!” 长公主摸着自己的脸颊有些惊讶道:“有皱纹了吗?哎不该生气的。” “嗯不该不该,心放宽些,生气对身体不好。” 长公主扫了一眼沈银秋等人,轻蔑的哼了声,万俟晟如何不明白定是他娘想要给沈银秋下马威,但这局势好像是沈银秋占了上风?他也看了眼沈银秋身前的两个婢女,万俟晟把她们送到沈银秋身边的意思明了。 这复杂的,他要怎么调解,他不反对她娘对付万俟晏,但……别对付沈银秋啊,她是无辜的。 沈银秋闲着无聊,抬手挽了挽鬓角的发丝,无意间流露出包扎着白纱布的手掌,被万俟晟看个正着,他开口想问,但碍于他娘在场,忍了下来,哄道:“娘,孩儿有点饿了,想吃你院子煮的菜。” 长公主是个慈母是众所周知的,一听她儿子饿了,也不管沈银秋了,带上万俟晟就准备回院子。路过沈银秋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这一下她和沈银秋的梁子可算是结大了。 沈银秋倒也不介意,看着她的身影从自己身前走过,仔细观察可以看出她皮肤有些松弛。 万俟晟以为她是在失落,跟她道:“你也早点回去吧。” 沈银秋抬头看他,对方眼里布满真诚,沈银秋朝他点点头。除此之外也没有说什么了。 直到她们一众人离开口,沈银秋放换了个坐姿,双手举高伸懒腰道,“她今天特地叫我来,原来是想和你们切磋一下身手。” 万童和青叶:“……” “少夫人,我们回去吧,主子应该等急了。”万童轻声道。 沈银秋颌首,“诶去看看那两个轿夫还在不在,让他们再抬我回去,一晃一晃的挺好玩,你们要试试吗?” “……不了,谢谢少夫人。”万童哭丧着脸,谁会觉得软辇坐着会舒服啊。 青叶出去外面又回来道:“人走了。” 沈银秋:“……”大骗子,明明答应她,抬她回长安院! 万俟晏一直都在院中等着沈银秋回来,他在府中的眼线也已经把在前厅发生的事悉数告知了他。想起那个女人高傲的面孔心里就一阵厌恶,无非就是在没事找事罢了,很期待她满身狼狈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主子,少夫人回来了。”万童见万俟晏背对着她们,出声喊道。 青叶刚放下了沈银秋,沈银秋活动了一下脚腕,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就朝着万俟晏走过去,嗯还有点瘸。 她低头看着脚走了几步,一步小心就撞到了万俟晏的怀里,她抬头问道:“这走路是不是有点瘸的感觉?” “等好了就不会了。” 意思就是现在走起来是瘸的?沈银秋有些郁闷,郁闷不过几息她便高兴道:“长公主叫我过去没有什么事,她好奇万童和青叶的身手,特地找人跟她们切磋。” 万俟晏凝视着她,“这个理由也只有你才想的出来了。没有什么发现吗?” “有,她好像知道我被人贩子抓走,然后被卖进子岭村的事,她有那么快调查的出来吗?当时我被绑的时候,有听到那些头目说,把我交给上头还能换一点银子之类的话。你说她会不会是有参与?” 沈银秋挽着万俟晏的胳膊,慢慢的走回屋子里。 万俟晏凝思,忽然想通了什么道:“没错,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也许能查到有用的事情。” “嗯?你想查长公主是否参与了人贩子的事吗?要是真的有牵连就不是道德问题了,而是叛国了,人贩子以全阳分教为主线,全阳分教被波斯教的人控制。” 沈银秋偏头看他,这不是一个可以打击长公主的理由么,不管如何至少能削减长公主手中的势力。 万俟晏笑的深沉,“对,就算没有关系也可以牵扯出关系不是吗?” 沈银秋看着他,诬陷这种事,真带感!“记得把证据做的慎密一点,别跟她留下可以翻身的漏洞啊。” “会的,你别担心。” 沈银秋在长安院养了两天,终于把脚腕的扭伤给养好了。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万佳楼看看活动的效果如何,就被塞了一手的请帖,什么张小姐李小姐陈小姐陆小姐,压根就不认识。 她把在五颜六色的请帖扔在桌子上,托腮挨个挨个的翻,赏花赏树、泛舟游湖、诗词大会、琴音大会,一大堆名头,无聊的要死。 她翻遍所有才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唐曳、柳烟。泛舟游湖?这个还可以接受,她挑出这个,发现组织这个游会的人是陆荼芝,将军之女? 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上回陆护君来找万俟晏,好像是……不单纯吧。 沈银秋摇着这个请帖,念叨了好几次陆荼芝的名字,最终还是拍板决定去!她把请帖交给万童,“我们去这个,其他都给推了吧。” 世子妃回京,这些贵妇圈怎么会不邀请一番,毕竟巴结长公主的人的多得是,她们有些不知道内情,只知道沈银秋是长公主亲自挑选来的,沈银秋的穿着谈吐又不俗,想着结交又没有坏处,请帖就跟不要银子似的往外派。 万童当着她的面翻开看了看,注意到发起人是陆荼芝的时候,不免微微惊讶,“少夫人,您真的要去这个聚会吗?这是将军小姐发起的。” 她可还记得陆小姐至今都对她家主子念念不忘的觊觎着呢,上回还弄个绝食,非得要嫁来给她们主子,谁不知道他家主子秉承王妃的叮嘱,一生一世一双人!当然绝食什么的都是他们内部的消息,外面是不会流传的,将军府自己还要脸呢。 沈银秋瞥了一眼将军府陆家几个字,敷衍道,“嗯,就是这个,我是去见柳烟和唐曳,而且……泛舟游湖,上回试过,感觉还不错的。” 万童见她肯定,也不再劝阻,信心满满道:“少夫人放心,奴婢会凫水!” “我不会掉水里哒,去回她吧。”沈银秋朝她挥手,而后蹦蹦哒哒的去书房找万俟晏。 长安院占地面积大,几乎可以当做一个家, 她根本就不用出院子外。礼貌性的敲了敲门, 沈银秋听见万俟晏说进来才推门而进。 万俟晏抬头发现是她,放下狼毛笔道:“无聊了吗?”她只有无聊了才会来书房翻话本子看。 沈银秋走到她的桌边,扫了一眼他正在看的书信,没有多大的兴趣移开了目光,拍着桌子道:“很多家派了请帖来,我选了陆家的请帖,明日要出门和她们泛舟游湖。” “陆家陆荼芝?”万俟晏看起来不太想让沈银秋和陆荼芝接触。 “对,我知道她心悦你喲。”沈银秋哼哼两声道,“我用世子妃的身份去,那么多人她也不敢做出什么出糗的事来。” “嗯……”虽然后来长大后疏远了,按照小时候的记忆,陆荼芝确实不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第三百零四章 厨子刘霂 沈银秋见万俟晏颇为赞同的样子,啧啧两声道:“你果真是很相信陆荼芝、” 冤枉…… 万俟晏无奈道:“她以前对我来说就是个小妹妹,后来发觉她的心思之后,我就疏远了她。” 沈银秋如有所思,站直身子道:“不错不错,洁身自好。啊对了,我想出府了解一下万佳楼的情况,而且你说尸体的,开始执行了吗?” “收益都上报到这里了,你看看,至于尸体的事前两天已经让人去准备,效果如何你去问万童青叶便可。” 他说让她们每晚出去扮鬼不是开玩笑的。 沈银秋翻开那叠书信,看完之后有些薄怒道,“余掌事说沈一家发现我们再用这种方法吸引客源之后,也效仿起来!” 万俟晏还没有来得及看,接过她手中的书信一目十行,随后放下道:“阿秋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 沈银秋皱眉,心情不爽,“总归是我们先占了上风,容我再想想有什么薄利多销的法子。” “薄利多销?”万俟晏第一次听这个名词,但并不妨碍他理解,过去他也使用过这种方法,但从未给这种方法取过名字。 沈银秋以为他不晓得,解释道:“就是利润拿少点,卖出去的东西多一点,然而降低自家菜品的价钱不是我们想走的路线……不行,我要行动了!一步就让他们沈一家运转不了。” 万俟晏挑眉道:“你要做什么?” “挖墙脚。”沈银秋做了个挥舞锄头的动作,“沈一家的那个厨子很会做菜,他似乎是我娘以前的伙计。你看我和我娘长的像吗?” “不像。”万俟晏眼也不眨就道。 “不像?!”沈银秋下意识的摸了摸脸,怎么会不像?他们不都说长的像么!她幽幽道:“我还打算用这张脸来说服那厨子,让他相信我就是我娘的女儿,然后让他离开沈金轩的酒楼。” 万俟晏:“……确定他是因为你娘才留在那间酒楼?” “余掌事说了,他们拿银子诱惑他没用,甚至提出不管沈一家给他多少月银,我们万佳楼都出双倍,他都不为所动。” 万俟晏嗯了声,望着她眼里的势在必得,同意道:“那就去试试吧。” “嗯!等他们关门后,那厨子才有时间,我和青叶今晚就去!” “今夜?”万俟晏沉声道:“晚上的话,我和你一起去。” 沈银秋没有意见。 等到夜深,沈银秋被万俟晏叫醒,两人穿了一身简单的装束,外面罩个保暖的玄色大氅就出发。 沈银秋趴在他的温暖的肩膀上问道:“就我们两个,你知道那个厨子住哪吗?” 万俟晏颌首,“酒楼都是包住的。” “就算包住也要知道房间呀。” 万俟晏辨认着周围的建筑物,“不用担心,下午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他了。” “哦。” 也是,跟他在一块,担心这些都是多余的。 三更天的时辰,整条街道都安静的很,只有几盏灯笼孤零零的隔着老远挂着。沈银秋左看右看,终于看清了万佳楼的轮廓。还多亏了它大门口挂着一对大红灯笼。 万佳楼的对面就是沈一家,他们也挂着相似的大灯笼。 “看起来他们都睡了。”沈银秋悄悄道。 万俟晏:“……你大点声也不会吵醒他们。” “气氛使然,走吧,我们去找厨子,听说深更半夜,空荡荡的街道上,会出现……一队迎亲的队伍,那是鬼新娘!看见活男子呼啦就被带走当做新郎了。” 万俟晏汗颜,他才不信这些鬼神之说,都不知道沈银秋说这些是吓他还是吓自己,因为她自己的声音都颤抖了。 “你怕不怕?”他问着她,按照记忆中的格局,跳上沈一家的屋顶,寻找着他们住宿的地方。 沈银秋无形中,攀紧他的脖子,又不敢太用力,嘴硬道:“我才不怕。” “真乖,若那厨子不认识你娘怎么办?”万俟晏转移她的注意力,傻傻的,自己讲出来吓自己。 沈银秋从斗篷中露出半张小脸道:“不认识?那更好了,问他想要什么。他想当掌柜就让他当掌柜,想默默的煮菜就给他砌一个宽敞的厨房,想要什么材料都帮他弄来。” 万俟晏:“你倒是挺会满足人。”他确认好范围,轻轻落地,站在院中道:“就是这间了。” 沈银秋看着紧闭的大门,里面黑漆漆的,这院中好歹还有月亮呢。 “你说,他睡着了吗?” 万俟晏颌首,倾听片刻,确定道:“睡着了。” “他睡觉穿衣裳吗?”沈银秋忽然问出一个让万俟晏无法回答的问题。 沈银秋见他站着不动,低声催促道:“我们悄悄的打开门溜进去。” 万俟晏不动,“万一他没穿衣服怎么办?” “黑灯瞎火的,他穿不穿有什么关系!”沈银秋左右看了看,“而且不进去你怎么知道这间房间是不是那厨子的?不对,我们都没有见过他,还真的不知道!功课没有做好,不如我们干点卑鄙的事吧?” “比如?”万俟晏心情略复杂的感叹着什么的卑鄙的事。 沈银秋道:“把人用被子一捆,打晕了扛走,这样就不会惊动到其他人了,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问他是谁,如果是厨子呢,我们就跟他讲道理,如果不是,就再把他打晕了扛回来。” 万俟晏示意沈银秋抬头看,“那个牌子。” “刘霂霂?”沈银秋不解。 万俟晏一听就知道她连那厨子的名字都不知道,解释道:“刘霂霂就是那厨子的名字。” 沈银秋:“……”原来如此,“那也不能确定这家屋子住的就是他,说不定今夜他和其他人换了屋子睡呢?” 可能性真多。万俟晏叹息,“那我们还是干点卑鄙的事吧,把人打晕了带走。” 沈银秋猛点头,“你不知道沈金轩那种卑鄙小人,他看出我们推出那种活动是想抢客人,说不定都已经想好怎么保护刘霂霂了,你说刘霂霂都姓刘了,肯定是站我娘那边的,他还好意思用。” 讲真,他也会用,谁管有才之人姓什么。但他说出来就不明智了,看的出来他夫人对沈金轩的意见很大。 “你娘也姓刘?” 沈银秋低呼道:“你傻吗?我娘是江南刘府的掌上明珠,不姓刘姓什么!” 万俟晏转过身,面对这个站在他身后许久的人,若不是得知对方没有歹意,他如何会放任他站那么久。 沈银秋才发觉方才问话的不是万俟晏,她拉了拉斗篷,露出一双圆溜溜的杏眼,嘶了声,压低声音问万俟晏:“这人谁?” “我就是你们找的刘霂霂。” 沈银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她真的以为厨子都是那种特别圆润的人,因为从家里到别人家里再到酒楼里,厨子的形象都是如此。但没有想到啊没有想到,刘霂霂竟是如此丰神俊朗的厨子? 这给他一把摇扇,都可以当做是翩翩君子了。 “三更半夜你不睡觉,站在我们身后作甚?”沈银秋疑惑问道,仿佛方才在找刘霂霂的人不是她。 刘霂霂微微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姑娘以及这位侠士才对。” 沈银秋赫然,对哦,她来找人,管他睡不睡觉。 万俟晏对沈银秋今晚的智商堪忧,也许是之前被自己的鬼故事吓傻了,不停的说话,这样就没那么害怕了。 他代替沈银秋道:“她是刘诗覃的女儿,想问你为何要帮沈金轩的酒楼。你不是她娘亲原来的伙计吗?” “……诗覃,你娘她还好吗?”刘霂霂忧心忡忡道。 沈银秋掀开斗篷,“你帮着沈金轩那个混蛋,我娘当然不好了!” 刘霂霂看着她,脑子仿佛卡壳了。半晌才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沈银秋寻思着,试探道:“离开这个酒楼,别帮沈金轩可以吗?” “好。” “诶?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你连我们的身份都不知道,就答应了?”沈银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会是如此的顺利,她还没有威逼利诱呢。 “世子妃。”他转而看着没有带面具的万俟晏道,“这位就世子了吧,你们好。” 沈银秋:“……”还被对方很平静的问了好。 万俟晏替他们决定道:“刘兄还有什么需要收拾的?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走吧。” 沈银秋:“……”这个择日不如撞日,万俟晏你这样急着让人走真的好吗!你让人住哪里! 刘霂霂顿了顿竟然应了声嗯,“东西不多,我去去就来。” 沈银秋和万俟晏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挂着刘霂霂牌子的房间的隔壁…… “阿秋,你考虑的可能很现实。” 沈银秋讷讷道:“其实我就是瞎说的,谁知道他们真的就换了房间。” 刘霂霂说的去去就来,还真的就是去去就回来,他提着一个不怎么鼓的包袱出来,见万俟晏和沈银秋齐齐望着写着他名字的牌子。低声道:“老板担心有人对我不利,所以让人跟我换了房间。” 沈银秋:“……” 万俟晏:“……” 刘霂霂解释完,发现这两人的神色更加莫名了,也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三百零五章 半梦半醒 “你说主子和少夫人怎么喜欢大半夜出来聊天?” “不知道,也许是情趣?” “……” 负责保护他们安全的暗卫躲在暗处,忍受着寒冷夜风的调戏,看着他们主子站在这院子很久很久都没有行动。 直到有人回来站在他们主子身后,主子也没有反应,后来他们转个身继续交谈起来。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眼里看到的忧伤,不知道护金和护木是如何挺过来的,这个比出任务还累。 万俟晏扫了一眼角落里的暗卫,只一眼,他们立刻激灵的跳出来道:“主子。” “带这位刘兄回侯府。” “是!” 沈银秋看着暗卫一左一右的驾住刘霂霂,在他茫然的神情下,一个飞纵翻过了院子的屋顶。 “……你怎么忽然想到把他带回侯府了?”沈银秋问道。 “没有地方给他住,你不是指望着他去万佳楼当厨子吗?不然让他睡大街也不错。”万俟晏也不再这里停留,跟着两个暗卫返回侯府。 沈银秋想着也是,让刘霂霂一个人走,肯定走不远。沈金轩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他走! 暗卫前脚刚落地,万俟晏后脚就到了,比起其他地方的漆黑,他们长安院还挂着灯笼,四处照明。 沈银秋终于下地,看着整个人都呆滞的刘霂霂笑道,“吓傻了吧?” 万俟晏拍了一下她脑袋,“明天还要出门赴约,你还不睡,明天起的来吗?” “啊对!我先去睡了,你安顿好他哦,他和我娘貌似有故事。”沈银秋刚说完就被万童带回屋了。 因此时已经是深夜,万童侍候沈银秋,这里就没有其他人了,只能由他带着刘霂霂去找厢房,他长安院的厢房,随便一间推开门就能住,平时都有人在打扫。 万俟晏将他带到就近的厢房道:“先将就一晚,明天会有婢女来收拾。” 刘霂霂看着这个比客栈天字号还舒适宽敞的厢房,连忙道谢。 万俟晏抬手示意不用如此,“夜深了,你早点歇息吧,虽然新地方可能睡不着。” 他转身刚准备走,就听刘霂霂喊住他道:“世子,诗覃还好吗?” 万俟晏转身,若有所思打量着他,之前夜色深暗,没有看仔细,此时光线明亮,便能清晰看见刘霂霂的面貌,长的是不错,和普通的厨子有很大的区别,这个人大概是十分爱干净的,而且…… “冒昧问一句,你贵庚?” 刘霂霂不明白他为何忽然问这种问题,但回答也爽快道:“今年三十又七。” 万俟晏心里疑惑,没想到这个人这些显年轻,和阿秋娘亲倒是差不多大,如此,他便有些明白了,颌首道:“阿秋他娘现在还在沈府中,过的大概是没以前那么好,但至少没有安危。” “这样吗,那就好。多谢。”刘霂霂目送万俟晏离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看了许久才进屋。 他不知道诗覃发生什么事了,那些铺子一夜之间全部关门,仅有几家即使开着也易主了。他进不去沈府,联系不上人也没有资格联系人。只能呆在她开过的店里,或许有一天她又回来当老板了呢? 没想到她女儿会找上门,真的太好了。 次日,沈银秋半梦半醒间被人拉起来,她感觉枕头和被子在跪着挽留她,拉力一消失她就倒回了被窝的怀抱,真舒服! “阿秋,你再不起来,就要失约。陆家陆荼芝,泛舟游湖。” 沈银秋心里嘀咕这关她什么事,但还没有来不及钻进被窝,眼睛就被一张温热的毛巾敷住。虽然不烫但足以让她清醒一些。 “什么啊好烦!”沈银秋一把仍走眼睛上热毛巾。 万俟晏:“……”第一次见她睡不醒发脾气,啧真好玩。他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道,“该起了,你约了人,看看这是什么?”他转身去拿柳家和唐家送来的书信,再回头,沈银秋又给躺下去了。 真是…… 他叹息一声,拿着那两封书信亮在她面前,虽然见她这么困舍不得叫她起床,但她已经答应了赴约,没有什么大事不能让她养成失约的习惯。 沈银秋揉着眼睛道:“这是什么?” “你看看就知道了。” 沈银秋不开心的伸手接过,拆开一看躺着看,银球儿数月不见,你还好吗?听闻你月前出事,心中日日挂念,幸好你平安无事归来,借着今日泛舟,我们终于又可以会面了,别迟到哦……再忽略其他一大串啰嗦的,就剩下最后四个字,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她有些迷糊的嘀咕道。 万俟晏颌首道:“嗯,不见不散,所以你还不起吗?” 沈银秋猛地从床上爬起来,“对,今天和人约好了泛舟,柳烟和唐曳都知道的。现在是什么时辰?” “别急,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乖乖坐着让她们来侍候你就好了,一定会让你准时到达。”万俟晏见她虽然说着要起床要起床,但眼神明显没有焦距,心中觉得好笑,让万童带人上来替她收拾。 毕竟是出门和女子聚会,他平日可以侍候她,但出去和人见面的行装他是搞不定的。 沈银秋半梦半醒着,任由这些人在她的头上脸上捣鼓,等打理好一切之后,万俟晏都不由的感觉到惊艳,约莫是因为好长一段时间,沈银秋都没有怎么精致的打扮过了。 万童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少夫人太美了!面纱面纱,得给少夫人准备面纱。” 几个手脚伶俐的丫鬟立刻找出合适的面纱来搭配沈银秋这身,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再加上一件织锦镶毛斗篷。 梳个流云髻,端庄不失俏皮,万童越看越喜欢,把沈银秋送到万俟晏的面前。 “主子,少夫人美不美?” 周围的几个丫鬟都在偷笑,心道不亏是主子的贴身大丫鬟,连主子玩笑都能开呢。 万俟晏看着沈银秋迷糊的小样子朝他走来,颌首道:“美。” 沈银秋可不知道他们再说什么,闻见熟悉的味道,一头扎了进去。 担心她妆容的万童等人立刻低呼,“少夫人!” 万俟晏扶着她,让她站直了,低头一看,胸前的衣襟上印着一个唇印,再看沈银秋的粉色温润的唇瓣,真是恨不得…… 他收回差点要作乱的手,让万童带着她道,“一路上多看着她,如果有谁欺负她,不管是谁都别手下留情。” 万通瞅了他一眼,“……好的,主子。” 这样岂不是让少夫人更加的没朋友?保护人也不是这样保护哒!还是靠她万童的方法来吧。 “主子,时间不早,属下带着少夫人出发了。” 万俟晏挑了挑沈银秋的下巴,见她皱眉头,笑道:“去吧,安全回来。” 沈银秋一走,那些婢女也就呼啦的全部离开,他低头抚摸着衣襟上的唇印,眸色深了深,重新换了一套衣裳,把这件外衣小心仔细的叠好,然后放进了暗室保存。 若是被人看见只怕是目瞪口呆。 沈银秋在马车上又睡了一觉,下了马车感受到这朗朗晴日的恶意之后,她才驱散了困意,看看身边,青叶万童,安全! “我有点饿了。”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敢做出摸肚子这种行为,只能低落的软绵绵的说道。 清晰接收到沈银秋怨念的万童和青叶,无言以对,周围已经到达了不少名门小姐,沈银秋极少出来走动,她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有些陌生的,但穿戴和气质在那里,她们也不敢轻看。 沈银秋没有注意到有人想过来结识她,低头跟万童青叶商量了一会之后,决定回马车吃个早点。 于是那些刚迈动步伐的人就生生的停下了脚步,不少人在人没有来齐之前,喜欢回自家马车里呆着,这并不奇怪。 沈银秋喝了粥,吃了两三个包子垫肚,让万童给她擦拭嘴角,上了妆就是麻烦。问但道:“你们主子知道我们出门了吗?” 万童:“……” 青叶:“……” 你们两个不是当面告别了吗…… “嗯?”沈银秋疑惑的看向视野里正对着的青叶。 “知道,主子知道。”青叶颌首。 沈银秋哦了声,“完全没有印象来着,他知道就好。” 两人听见她说完全没有印象,不由问道:“少夫人,您只记得从马车上醒来的事吗?” “当然,若不是看见你们在身边,我还以为又被绑架了呢。一觉醒来就从床榻变到马车上,还从躺着变成坐着,我还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我快要失约了,眼睛还被烫了!”沈银秋嘟囔着。 青叶和万童两人再次:“……”要怎么跟她们少夫人解释,那不是梦。 沈银秋以为她吓到了她们,安慰道:“别紧张,我在很困又没有睡醒的时候才会这样,别人说什么我就会做什么。” 而且做了什么你还不记得那种,万童欲哭无泪的在心里默默补充道。日后一定要看紧少夫人!少夫人就是个瓷娃娃! ‘叩叩叩’马车门忽然被敲响。 “世子妃,人来齐了,是否方便下来登船?” 青叶看了沈银秋一眼,沈银秋点头,她才打开了马车门,“方便。”   ☆、第三百零六章 登船游湖 沈银秋被万童的扶着下马车,此行大概邀请了十一二个人,全都刚下马车没多久,正朝着面的湖边的一个女子走去。 那个女子身穿齐穗流花纳裳裙,身材看起来有些消瘦,在大家都裹着大氅的时候,唯有她的衣裳窄腰显细,盈盈一握,明明该是扶柳之姿,却颇有几分英姿,以她一个女子的角度去看都感觉吸引人。 陆荼芝这几个月不见,变化还挺大的,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迷人过,大概是世人都倾向于柔弱的女子吧,包括她这喜欢英姿飒爽的,不也觉得陆荼芝这样比以前好看吗。 万童虚扶着沈银秋的手肘,而青叶只落后一步在她身侧,她平静的时候又是一副木然的样子,收敛身上的气势,除了脸好看些,会让人有些留意,其他倒不会太引人注目。 就在她们慢悠悠的走向湖边登船口,边悄悄认证周围的千金少妇时,一道高昂的清脆的呼喊从她的身后传来,还越来越近,沈银秋回头,正看见柳烟扑上来而被青叶木然拦住的情形。 她心里舒了一口气,如果被扑中了她只怕会被吓到,柳烟这惊惊诈诈的性子竟也还没改过来,不是说到了谈亲的年纪了吗?哦对,她有喜欢的人…… 难道她喜欢的人就喜欢她这活泼的性子?不然为了追求,应该会忍痛改掉,又或者在人前学会伪装。 柳烟被青叶拦的死死的,顿时怒道,“我是你家世子妃的闺中好友!你至于拦着本小姐吗?!” 青叶不出声,反正就是拦着,她的任务一直都是保护少夫人,像这种不好好说话就扑上来的,自然要拦住了。 沈银秋赶紧出声道:“青叶,这是柳烟。” 简单的一句话证实了柳烟的身份,青叶收回手,退后一步让开。 柳烟从鼻孔里哼了声,这个场合不适合闹大,而且看在她是银秋的婢女份上,她可以不计较,欢欢喜喜的挽着沈银秋的胳膊道,“银秋没事吧没事吧?可有哪里受伤?天杀的刺客见人就咬!害你又受苦了,京城那么多人都不去截杀,找你干嘛!眼瞎的。” 她没敢嚷嚷,都是低声说的。 后面慢慢走上来的唐曳,轻声喊了沈银秋,又照旧指点柳烟道:“要叫世子妃。” 柳烟幽怨的看了她一眼:“反正现在没有外人,弄那么疏离做什么,银秋你说是吧?我们私底下就这么喊。” “可以,唐曳也是为你好,就怕你在人前也露出马脚,这样可不好。”沈银秋也弯了眉眼,不知为何跟这两只相处,身心都会不自觉的放松,很信任的感觉。 柳烟念叨着知道了,又孩子气的嘀咕道,“银秋惯会和唐唐一伙。” 沈银秋和唐曳相视一笑。 “世子妃平安回来就好,没受伤吧?可有哪里不舒服?面色不太好。”唐曳示意她们边走边聊,大部分人都到了登船口,各自寒暄着,沈银秋慢了一些,有柳烟唐曳相伴,周围也没有其他千金了,如今小声点说话,也不会被人听到。 沈银秋朝唐曳颌首道:“挂心了,我没事,大概是因为上次去拜佛多赠了银两的因故,难得没有受伤,倒是迫于危险在外面呆了一段时间,前几日才回来。” 柳烟继续挽着她的胳膊道,“我们前两日的也知晓你回来了,听说是从院子被侯府和二少爷接回去的,但碍于身份,我们又不能上门看望,可憋屈了。” 沈银秋安慰,“这不是见面了嘛。”她悄声道,“我可是看见你和唐曳的名字才应邀的哦。” 闻言,柳烟十分欣喜,“我和唐唐也是,特地等你回了陆小姐的请帖才来的,因为我们怕你不参加或者去参加琴音大会了。” 沈银秋摇头,卷着自己的发丝把玩道,“我什么都不想参加的,感觉有些无趣。”顿了顿,她道:“我们还是先登了船再说吧,别让她们等着。” 唐曳和柳烟颌首,一左一右的伴着沈银秋前进。 沈银秋的身份已经传开了,她们的态度自然了许多,没有好奇也没有了结交的心思。所谓的世子不受宠的众所周知的。 但有几人见过万俟晏的又暗暗的嫉妒着沈银秋,长相那么好的男子不应该被任何人得到。 陆荼芝看向她,笑的意味不明,她是主人家有首先发言的权利,说道:“世子妃,唐小姐柳小姐来了,路上辛苦。” 这有什么好辛苦的,大家都是做马车来了,莫非她的马车很破不成?里面可是垫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软棉,不知道多舒服。 说实话,她对这个觊觎万俟晏的陆荼芝确实是有些刺的,当你讨厌一个人的时候,注定她无论说什么都觉得刺耳。但她从来都不是坦荡的人,因为环境不允许,所以哪怕她讨厌表里不一的人,也活成了自己讨厌的人。 她言笑晏晏的回道:“不辛苦,这几日未曾下雪,湖水都未结冰,难得可以泛舟游湖,很恣意。” 陆荼芝和她对视,嘴角上扬着,眼中没有笑意。 沈银秋亦是。 外人看不出有异样的地方,等到一艘游船靠岸,大家才兴高采烈的在陆荼芝的邀请下的登船,这船很结实,外表装饰的十分喜庆,上下两层,地方不小,十几个人加上丫鬟,估计得有四五十人,容纳有余。 沈银秋倒是第一次登这种中型的观赏船只,为什么说是中型呢,自然是因为她在书中见过更大的,用于战争上的进攻型炮船! 不知不觉想远了,沈银秋踏着连扳上船,感觉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她等着身后的柳烟和唐曳,全部上来之后,站在甲板上就显的拥挤了,陆荼芝身边的人井然有序的带着她们上二楼,那里已经备好了桌宴。 在仆人的带领下,沈银秋被安排到了和陆荼芝一桌…… 唐曳和柳烟身份也不低,她们来这里本来就是为了和沈银秋碰面,如果不同桌,那还有什么意义。 柳烟鬼精灵,一看就知道这些仆人想把她们带到别的桌上,她索性直接坐了下来,假装没有看到仆人张开请她们的手,示意身边的婢女上茶道,“可以找来这种船只,世子妃我们可要好好感谢陆小姐呢。” 是了,普通的客船小舟好找,但这种规模的没有一点势力,有钱也难办,这是要走流程申请的。 一向知礼的唐曳也勾唇一下,屈身坐下,“嗯确实,需要好好的感谢陆小姐。” 还准备带她们去别桌的仆人;“……” 到底是不敢有违她们主子的安排,仆人大着胆子道:“唐小姐柳小姐,这位置主子已经安排好了,二位还请这边来。” 这时万童已经倒好了一杯热茶递到沈银秋面前,抬头道:“难道你们这儿的座位安排是按照身份排的吗?” 一般只有长辈请后辈,还是很有身份的府邸请,才会采用身份来安排位置,身份越贵重越靠前。但这种平辈圈子是不会这样安排的,出来嘛,就是玩的开心,放松联络各家交好的小姐罢了。 万童说话的声音不小,已经被周围的人听见了,她这样说,其他位置的千金小姐可不干,定然会心生不满,请了她们来玩,还下规矩不成? 仆人顶着莫大的压力,要是应下了,这场游会就毁了,毁在她手里她家主子不得…… 她低头跪下道:“不敢不敢,只是听闻唐小姐有些晕船,所以主子才说让唐小姐靠窗边,比较舒服些。” 沈银秋这才笑着道:“别这么紧张嘛,起来吧,我们就是一问,还是陆小姐考虑的周到。”她转而看向唐曳。 唐曳笑道:“感谢陆小姐的照顾,我如今已不会晕船,多谢。” 那意思是,不用换了,她就坐这边。 仆人欲哭无泪的退下,正常人听见她这么说都会起身抱歉,然后跟着她去指定的位置啊,怎么到她们身上就变了。 柳烟夹了一个花生米放进嘴里,满意道:“味道还好,你们尝尝。” 战胜的滋味,自然是顶好的,她对陆荼芝没有意见,但是想拆开她们和小银秋就没劲了。 沈银秋也夹了一个尝,点头道:“鹤归楼的,确实不错。” 柳烟和唐曳看向她,不怎么淡定的柳烟低声道:“鹤归楼?你尝过鹤归楼的菜肴?这,我都没有机会去,预约都排到了一个月后,他们又不提供打包,哎。” 被万俟晏带着出入自由的沈银秋,早已忘了鹤归楼奇怪的规矩了,当然这样也是为了保证菜肴的精美。每天规定了接待几桌,唯有几个特殊的人才能想去就去,但……说来,万俟晏和鹤归楼有什么关系?她竟然现在才察觉到不妥。 “银秋?你在想什么?”柳烟见她皱起了眉头,不解问道。 沈银秋回神,“哦,没有,这确实是鹤归楼的餐前花生米,味道一模一样。倒是去过几次,世子带着去的,有机会我们去尝尝。” “世子!”她们原本还当真以为世子是个很丑的人,但被她们娘亲带着参加沈银秋的大婚后,就重新定义了,虽然世子看起来是很羸弱,但长的很出色啊!这样的人能带着沈银秋去鹤归楼,就说明他对沈银秋有多上心。   ☆、第三百零七章 淡笑反击 沈银秋笑着点头,心里猜测着接下来吃的会不会是鹤归楼的菜品,如果是,那么陆荼芝能弄到这么多桌的菜肴,可不简单。 柳烟撑着下巴道:“真的很好吃吧?听说吃过的人都说好吃,本来我哥哥说要带我去了,但上次我闯了个小祸,我娘一生气我哥哥就……唉。”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银秋看着她的神情就觉得好笑,唐曳也笑言,“你那叫小祸?那姨娘的女儿惯有手段,只有你傻傻的上当去推她。” “我哪里有用上力气?而且她嘲讽我,我没把她嘴撕了就不错了。” 沈银秋好奇,“姨娘的女儿?你妹妹?”她记得柳烟家中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孩儿吗?还有一个兄长,以及庶兄。她之前还觉得柳烟性子如此坦率,就是没有威胁力被宠坏的。 柳烟摇摇头,“是我娘庶妹的孩子,可讨厌了,长得一副可怜兮兮的嘴脸,比你那什么,那个五妹妹都讨厌!动不动就哭,还非要厚着脸皮来招惹我!” 唐曳道:“让你不要当面和她说话,你不听我的。” “不说她了,她看见你在才不敢耍花招,人前人后一个嘴脸,迟早我要回击!”柳烟饮了一口茶水。 沈银秋这才想起,唐曳和柳烟也是亲戚,有唐曳在倒也不用她操心了。她亲自给柳烟斟茶道,“嗯我相信你,别气,把她当做跳蚤,蹦跶不了多久的。” “嗯?世子妃是把谁当做跳蚤呢?”陆荼芝忽然从背后走来,笑着走到沈银秋的对面坐下,小小的四方桌, 坐满了, 沈银秋不动声色的放下她手中水壶道,“陆小姐,自然把跳蚤当做跳蚤了。” 唐曳和柳烟也喊了声陆小姐,聊天说到一半有人插入还真不舒服呢。但都不能表露出来,柳烟也不曾,她虽然冲动但也分的清身份。 陆荼芝没有揪着那个话题不放,大度道:“大家随意,不必拘礼,出来玩就是为了放松的。” 沈银秋等人都点头,陆荼芝沉默了一会,才再次开口道:“听闻世子妃前些日子被人刺杀,和世子可有受伤?” 沈银秋抬眼看她,和世子,陆荼芝想问的是万俟晏吧,她心思流转,点头道:“我没事,倒是世子受了伤,至今都还在侯府调养。” 陆荼芝眸光一紧,沈银秋注意到她握着茶杯的手,紧张到手指发白。心下嗮笑,看来这用情至深啊。 她松了松手,放下桌道:“以前,世子不会受伤的。” 沈银秋有些无语,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前不会受伤?确定?是在逗她吗。再看陆荼芝的神情,沈银秋暗中啧啧两声,这也迁怒于她…… “陆小姐知道的真清楚呢?” 陆荼芝一滞,片刻笑道:“我和世子哥哥一起长大,自然熟悉一些。” 沈银秋点头,偏头疑惑道:“可世子说他之前经常受伤,伤疤我看着都心疼。”说完她似乎醒悟了什么,摆手跟唐曳柳烟道:“你们当做没有听见啊。” 柳烟十分配合的问:“方才有些走神,世子妃说什么?” “没什么啊。” 陆荼芝微拧着眉头,眸光不悦的扫了沈银秋一眼,但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大概是没有想到沈银秋会这么下她的脸面。 四人各自饮茶,沉默逐渐的蔓延,她们三个沉得住气,柳烟却是沉不住,她是借此来找沈银秋聊天的,而不是坐在这里喝茶的!但刚坐下没有多久,如果提出去走的话,这就得罪陆荼芝了,毕竟这是她组织的游会,多少还是要留点面子的,她哥哥可是跟她说了哪些人家不能得罪,其中就包括陆荼芝,谁让将军府现在正得势呢。 但没有多久,就有别的千金小姐走过来和陆荼芝打招呼了,更多的是看着淡定的沈银秋。她们礼节还是有的,没摸清底子前,她们也不敢随意发难。但恭维是谁都会。 “陆妹妹,多亏了有你,我们才能出来放松,还登上了这么舒适的船。这是……世子妃吧?世子妃真美,就是脸色苍白了些,听说你的琴艺一绝,不知道今日众姐妹能否有幸听一曲呢?”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掩嘴说道。 沈银秋笑着抬眼看她,她是站在陆荼芝身侧的,立场分明,想听她弹琴?等资格够了再来说。 “林小姐也看出本世子妃的脸色苍白, 说明身子不爽利,你还想让我弹琴啊?这……”沈银秋有些为难,揉了揉额头,下一秒就要倒下去的错觉。 林府的小姐咬唇,面色有些难看,还是勉强担心道:“世子妃您没事吧?都怪我心急,仰慕世子妃的琴艺已久,世子妃身子要紧,琴艺的事还是日后有机会再请教您。” 沈银秋颌首,满意的当着众人的面品尝糕点,左右挑不出错处,怎么就不敢吃了。 柳烟瞄了眼那个林小姐,眼中的不屑一闪而过,这个小刺史的女儿也敢出来找茬,以为抱住陆荼芝的大腿就能平地而起吗? 她也跟着沈银秋吃,三人倒心情挺愉快的,倒是围过来的千金小姐们尴尬了,她们又不是过来欣赏她们吃东西的,虽然画面确实赏心悦目。 沈银秋过了好一会,吃个半成饱,对方也没有发话,船已经离岸了,这种时候还呆在船内有些可惜,她起身理了理不存在的衣褶子道,“外面的天气很好,出去甲板看看也不枉登船一趟。” 柳烟第一个赞同,紧随着起身道:“世子妃说的对呢,你一向喜静我们陪你就好了,唐唐,我们也出去看看吧。” 唐曳跟陆荼芝颌首算是打过招呼了,起身和沈银秋一同离开,她们三个的婢女也紧跟在后。 陆荼芝敲着桌子,片刻笑道:“各位,放轻松了玩,世子妃的性子清高了点,也没有恶意。” 其余的千金小姐听见她这样说,再结合方才沈银秋漠视她们的态度,心中已然有几分不喜。但这不喜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私底下交好的凑在一起,庆幸的找到了话题谈论。 本来沈银秋的长相,就让她们有些嫉妒不满,这下她们能把沈银秋的过去再次挖出来,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如果世子有本事的话也不会娶她的话层出不穷。 沈银秋或许听见了,或许没有听见,管他呢,她又不在意。看着船下一圈圈散开的波纹,沈银秋眺望前方,还可以看到热闹的街道,但叫卖声已经远离开来,小了许多。 唐曳站在她的身旁,这个角落倒是没有人来,“你和她结怨了?” 她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沈银秋沉思了会,摸着下巴道:“可能吧,她看我不顺眼。” “怎么会,之前你在将军府她不是连忙喊来会凫水的婆子救你?”柳烟抓过身边婢女端来的果干,挨个分过去道,“不过,也说不清楚,银秋在她府上出事,她们也不好做。但她为啥看你不顺眼?好像每一句话都暗藏深意。” 沈银秋接过果干,放在掌心打量轻声笑道:“两个女子之间的恩怨,最多的当然是因为……男子了。” 唐曳慢慢的将果干放进口中,“看不出来。” 沈银秋想,看不出来的地方多的很,如果不是将军府的口风严,陆荼芝为了嫁给万俟晏闹绝食的事,早该满城风雨了。 “你小心点。”唐曳叮嘱她道,“真不明白,你怎么就这么会招麻烦,倒霉的事一个接着一个往你身上沾。” 这个,沈银秋也是忍不住笑道,“我也不知道,大概京城和我风水不和,从进京到现在,倒霉的事比我过去十多年还多。许是老天爷怕我日子太无趣,这样也好,都不会感觉到无聊了。” 柳烟把果干扔进湖水里,“心真大,长的好看就是倒霉。” 沈银秋:“……” 话不是这样说的,讲真在场的千金小姐真没长得丑的,只能说有个别长的平凡些。有的人平凡,也一样倒霉,因为老天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我方才……好像看到了你姐姐。”唐曳回头看着后方的甲板道。 姐姐?沈金秋? 沈银秋回头顺着她的地方看去,没有看见,但认出了沈金秋的婢女小雅,她还真忘了,沈金秋是陆荼芝的嫂子了现在。想到沈雪蓉她们只是庶女不会被邀请就没在意了,现在看来,也不一定嘛。 “嗯,她在。” 柳烟谁也没有看到,听唐曳和沈银秋说在就相信沈金秋在,“她是少将军夫人,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就是不知道刚才她怎么不在?” 沈银秋确信登船的时候没有的看到她,周围也没有行驶的小舟经过,“她应该一开始就在船上。” 柳烟恍然大悟,“要过去见见吗?”她问沈银秋道,虽然知道她们的关系并不好,但是沈金秋身份确实高,丞相嫡女就算了,还嫁给了当今风头最盛最得宠的将军世家。夫君更是年纪轻轻就已经上阵杀敌,赢得了少将军的称号。 暗中对比一下,沈金秋和沈银秋的身份,脸面上的尊贵是世子妃好上一丁点,但是……权势上还是沈金秋占了上风。 沈银秋又是笑道:“不必,当做没有看到吧,反正、她自己会找上门来。”   ☆、第三百零八章 姐妹相见 沈银秋可没有说错,按照沈金秋的性格,知道她在,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怎么能少了奚落她的机会? 她一向被宠的看不起人,嫉妒着不屑着又不甘心着,其实沈银秋没把她放在眼里,倒是沈金轩,诡计多端,卑鄙无耻。什么?你说没有看出来他哪里卑鄙无耻? 她说是就是! 想起刘霂霂,沈银秋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厨子被带回侯府,看他今天怎么开业、 “你……笑什么?”柳烟纳闷的问道。 沈银秋抬头,这才发现她们都在看着她,她也没有笑意道:“等下了船之后,我们一起去酒楼吃个东西吧?” 唐曳的侧重点总是很到位,“酒楼?” 一般来说,她们不会随便去酒楼吃东西,沈银秋提出来,想必是那家酒楼特别。 沈银秋点头,“放心,那里很安全。”她自家的地盘怎么能不安全。 柳烟同意,带着不切实际的妄想问,“是鹤归楼吗?” 沈银秋默默的看着她,摇头。“下次再请你吃!” “谢谢!”柳烟同样郑重道。 唐曳无奈摇头,两只都傻傻的。 沈银秋猜测还是挺准,沈金秋早就在船上,她有个自己的房间,休息好了才出来,去跟其他人打个照面后,她才坐在陆荼芝的面前。 “那小蹄子呢?”沈金秋媚眼如丝,带着恶劣的微笑和毫不遮掩的厌恶。 陆荼芝哼了声嘴角上扬,“在外面,你坐的位置就是她刚才坐的。” 沈金秋顿时就想起身,但还是忍住了,“怎么,没有出到气?荼芝,心别软,你又不能打人,只能在口头上给她添堵,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荼芝没有什么表情的看着她,口头上添堵?说得倒轻松,怎么不见得沈金秋自己去试试。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那个贱蹄子的嘴巴确实厉害,但是她身子弱啊。”沈金秋哼笑道。 “你不是说了不能打么。”陆荼芝对这个嫂嫂没有什么好感,只会嚣张跋扈,脾性差的要命,如果不是她的身份可以,他哥哥未必会娶她。 沈金秋仿佛没有发觉小姑子的冷漠,夹着桌上的花生米玩,“你不能打,就不许她着凉生病吗?” 陆荼芝的眼神一凛,想起了曾经沈银秋落水差点死掉的事,她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才道:“你疯了。” “我没疯,是你不敢。”沈金秋嫁入将军府后,完全不像是她当初想的那样风光,丈夫虚情假意,公公婆婆多有指责,过的一点都不痛快!只有这个少将军夫人这个名头能让她在外面站得住脚。 路荼芝呵声道:“她在我船上出事,你以为我脱的了关系吗?你想害我的心,可以再明目张胆一点、我可是知道,当初她在将军府落水是谁造成的。” 沈金秋丝毫不在乎道,“有证据吗?敢说吗?有谁信?传出去就是嫂子和小姑子闹不和,小姑子故意诬陷嫂子,你如今这个状态,连你父母都不会信吧,荼芝,我已经是嫁入你家的,和你一家共荣辱。” 陆荼芝听了心里不爽,但又无法反驳,她说的确实没错、现在她可轻易动她不得,她爹娘当初要哥哥娶这女人,她不满意,也没人听她的!他们都只会说,她还小,还有很多的事情不懂,什么不懂,无非是想借助得皇上看重的左相能力巩固他们的荣誉罢了。 人都是要历练才会长大的,曾经被宠坏的沈金秋如今也沉淀了,她欣赏够了陆荼芝的冷脸,才出声道:“别紧张,替罪羊我已经帮你找好了,完全不需要我们沾手,自然会有人出头,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 陆荼芝盯着她,心里还是有些犹豫,把沈银秋推到湖里,船上并没有女子会凫水,男子倒是有……呵对,她不是想让沈银秋的命,她只想让她名声毁尽,这样晏哥哥就不会喜欢她了,他会把她休了的、 然后他就可以嫁给他了! “你找的谁、果然庶妹如贱婢吗,你可真狠得下心。”陆荼芝冷笑道。 沈金秋掩嘴笑着,眼光有一瞬间冷然,“庶妹如贱婢这倒错了,比贱婢嘛高上那么一点点,我本想让我家那三个上不得台面的来动手,可惜了,都不是简单的货,只能找别人了,杜家的小姐,有没有印象?” “你倒是有勇气、在将军府那次,也有这个杜家小姐的手笔吧,她可真可怜。”陆荼芝嘴上这么说着,眼中可没有任何怜悯,这样的人都是蠢的,被人利用也是活该。 沈金秋准备起身道:“有人出面已经不错了,在她落水前我得先去会会她。” 陆荼芝目送着她出去,周围只剩下陪伴在她身边的婢女,她沉思着,眼神逐渐坚定。她身边的婢女枸杞全程听着她和沈金秋的谈话,心里莫名哀伤,她的小姐变了很多。 沈银秋和唐曳等人还站在甲板上,看着游船逐渐行驶到湖中心,她们不必交谈就这么静静站着,微风徐徐,撩发起襟,岁月静好。 下一刻,沈银秋似有所感转身,一身华贵的沈金秋,精致的大气妆,嘴唇丹红,若有若无的上扬着,十足的讽刺和高傲。 是了,她一直是这么高傲的,视其他人都是低等的下人。这方面沈金秋没有长公主的道行高,但是她们还是挺像的。 “姐姐。”沈银秋见她走到自己跟前,笑着喊道,也没有怎么行礼,反正……都差不多呢。 沈金秋听见她喊自己姐姐,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厌恶。 “我还以为你已经怕了水,不会应邀,看来上次的危险没有给你留下任何的影响,可真是太好了。”这次应该能让你毕生难忘的。 她不提沈银秋可能还没想起来,毕竟心大,危险遇多了以前的就忘了,沈金秋这么一提,她就完全想起来了,那次落水,少不了沈金秋的暗算。 “是呢,姐姐试过就知道了,没有那么可怕。” 沈金秋呵了声,瞥了沈银秋一眼,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病弱,真好。想诅咒她掉水?除非船翻了! 沈银秋心里也在想着沈金秋这次想闹出什么事,毕竟这船上没有男子,栽赃可以忽略,再说有青叶万童在,想再次把她推下水可不容易。就是她推掉在半空,青叶也能在她落水前把她捞起来,就是那么厉害。 “回家看过了么?”沈金秋忽然问道。 回家?沈府?沈银秋微微眯眼,暗地里思索她问这个的原因,在沈府她有什么?除了一个娘亲。难道……? 她盯着沈金秋。 沈金秋抚了抚鬓角,挑眉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只是听说你大难不死的回来,总归要回家看看的。” 如果是这么简单就好了,沈金轩又滚去弄什么幺蛾子了么,等着瞧! 沈银秋丝毫不介意用自己略苍白的面孔说事道,“没什么,许久不见,我发现姐姐没有以前好看了,觉得奇怪而已,而我回家么,等我身子养好些再回吧。” 沈金秋牙关紧咬,“妹妹也是越来越瘦弱了,难不成在侯府没有吃好吗?” “大概吧,血燕都吃腻了,冰窝甜丝丝的吃多了也不好,鹤归楼的菜肴尚可,糕坊阁的糕点嘛还没推出新的样式,现在已经比以前长肉多了,大概是天生苗条吃不胖,还得继续努力。” 她说的柳烟都垂涎,鹤归楼糕坊阁,出名的难买的,冰窝我的天这玩意死贵还不一定买的到,上好的血燕一朵也要百两银子!这玩意谁经的起天天吃、 万童和青叶倒是很淡定,本来嘛,她们少夫人的吃食就没有断过。 沈金秋的脸色不怎么好看,“妹妹说笑呢,这得多少银子,你一个世子妃还能吃的比长公主还好?” 沈银秋笑着看她,“还好吧,一天最多全部加起来也就六七百两银子,不过没算胭脂水粉,头面首饰,还有衣裳呢,冬天的衣裳就是多。” 沈金秋盯着她身上的大氅,款式朴素大方,翻领收边,单是料子就让她望而却步了,想起她刚回京的时候也是如此,明明是个庶女,穿的比她们都好,除了她那个娘亲也没谁能比的过去了。 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讨厌她,讨厌她和自己逼近的仪容,讨厌她受人赞扬的谈吐,更讨厌她那张脸!每次都抢她的风头,哪怕是出嫁,连嫁妆都要比过她!她是不怀疑沈银秋这样花银子,毕竟她这些年已经明白了她外祖家和她那卑贱姨娘的暴发户性质。 不就是银子么!她也会有!她哥哥会把沈银秋有的东西都夺过来! 沈银秋说完以后,静静的欣赏着沈金秋眼中的挣扎,她也不想这样炫耀,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并不值得炫耀,但如果能给沈金秋造成憋屈感,她就乐意,她甚至想把头上的簪子拿下来送给沈金秋,告诉她,这样的簪子能换她的头上的所有首饰。 只为了回敬沈金秋的轻蔑、 “妹妹,虽然姐姐知道你有银子,但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沈金秋算了算,沈银秋再有钱也经不起她口中所说的开销。因为她不信侯府没人管她!哪怕是她带二十万两的嫁妆嫁进将军府,她也不能大手大脚的花费。   ☆、第三百零九章 无意炫富 沈银秋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没有说大话呀,这没有什么好骗的。” 沈金秋鄙夷道:“如此花费,长公主不说你?” “我又没找她要钱,她为什么要管我?难道将军夫人管着你吗?”沈银秋故意装傻,她知道嫁人之后,再有钱也有个度的,一不能越过了长辈,二是也要养出一个持家的态度,毕竟是未来的掌家人,大手大脚的话还怎么平衡整个家? 但沈银秋知道也不说,就是故意让沈金秋怀疑人生。 沈金秋;“……”她确实是怀疑了,为什么规矩在沈银秋面前都成了废的? 她也不能说将军夫人管着,这是能说出来的吗?她那个所谓的婆婆一个眼神就够她受了,倒是对陆荼芝多有宠爱!其实她刚嫁过去的时候,他们对她也是很和蔼的,但……她做错了几件事后,将军夫人看她的眼神就变了。 她娘也说她傻,让她收敛着自己的脾气。 沈银秋不用她回答也已经得知了答案,不是她吹呀,嫁人之后还能这么自由,过的比没嫁人之前还要好的,难找了。 “回头我送些阿胶到姐姐府上吧。”她又卷着自己的发丝玩了,某种时候她下意识就会有这个举动,可以理解为挑衅或者无聊。 沈金秋绝对无法接受沈银秋这种示威!她哼声笑,“免了!留着给你自己吧、这体质和你家世子真配,可要小心的养着,人生还很长呢!” 说她可以,扯上万俟晏就不爽了,他家世子以前是身子弱了些,现在已经痊愈好吗!声貌双绝,武功高强! “真是多谢姐姐挂心了,我和我家世子一个美一个俊,自然是极、配、的、是需要好好保养着,要是跟姐姐一样眼角生纹,皮肤暗淡全靠胭脂就遮掩就惨了,人生还很长呢,老化是速度绝对不能快于年龄。”沈银秋轻笑着,根本不饶人。 “你!”沈金秋从开口到现在就一直忍着,忍到现在已经不能忍了,或者说忍不下去了! 她提高声音道:“你胡说八道!我根本就没有生细纹!”她每天都有照镜子,如果有怎么可能不会发现! 沈银秋越过她看向站在沈金秋身后的陆荼芝,嗯…不知道陆荼芝会不会跟沈金秋好相处,这两人分明应该是气场不和吧。这……沈金秋在陆家的日子一定没有在沈家舒心,也没有她在侯府快活,咦这样,知道她过得不好她就放心了。 她忽视站在不远处陆荼芝,朝沈金秋没有什么歉意道,“那我看错了,由此可见,姐姐的妆容不到家,眼角已经晕染开了。” 对,沈银秋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沈金秋这个人啊爱面子,即使不相信,听到别人这样说,她也会怀疑,这就是她为什么没把沈金秋放在眼中的原因。沈金秋即使占着丞相府嫡女的名头,表面装的再漂亮,内里是骗不了人的,她的嚣张跋扈张牙舞爪不过是源自于心里的自卑,有个张氏那样的娘以及上不得台面的祖母,养出来的嫡女会虚荣,然后出来交友发现很多东西和她娘灌输给她的不一样时,她就会怀疑看到比她还杰出的会自卑又不肯承认,两者相缠,只有吸引到别人的注意力能让她好受点。 所有沈金秋才那么讨厌她啊,她拥有她所没有的东西。 沈金秋的眼神已经开始闪烁了,她不禁的想她今天的妆容有哪一步是出错的,想来想去确实有几个步骤不满意,她瞥向沈银秋一眼,似不屑的转身离开,她要回房看看自己的妆容! 可她一转身就看见了陆荼芝,面对小姑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心里一堵,片刻又扬起自信,眼角下斜,示意了一下沈银秋的位置,勾着嘴角离开。她确实总担心自己哪一步出错,因为她已经明白,除了她娘和她哥哥真心对她,闯祸了没有谁会站在她身边,包括她的爹!但她娘和哥哥都没有权势,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无法和以前那样随心所欲的过日子,嫁人以后,她还要看婆家人的脸色! 将军夫人爱脸面,她在外不得不一步步的小心行事,绝对不能出纰漏。 沈金秋离开后,陆荼芝也没有过来而是站在那一边看她的风景。 各不相干,挺好的。 柳烟捂嘴咯咯的笑,“银秋你竟然把将军府的少夫人,还是你名义上的堂姐给气走了,还真是什么都敢说,不过我怎么没有看见她的妆容问题,而且重点是,你……真的一天要花费那么多的银两吗?” 沈银秋莞尔一笑,“你觉得呢?” 柳烟:“……气她的?” 万童觉得柳烟纠结的神情有些逗,在旁低声道:“柳小姐,我们世子妃所言非虚。” 柳烟和唐曳:“……” 沈银秋摸了摸鼻头道,“有点夸张了,价钱是我随意猜的。” 柳烟吃惊道:“血燕吃腻了?” 沈银秋:“腻了。” 柳烟不死心:“冰窝甜丝丝吃多了?” 沈银秋肯定的点头:“是的。” 柳烟嘴唇抖了抖,“鹤归楼大部分都吃过了?糕坊阁的也尝遍了?” “……喜欢吃的吃过了。”沈银秋想着她要拉的沈金秋的仇恨,不是自家好友的仇恨啊! 柳烟吸了吸鼻子,再深吸一口气道:“求蹭吃!” 沈银秋:“……”你这根本就不按照套路来。 唐曳噗嗤笑了出来,重新打量沈银秋,问道:“你吃了这么多好东西,怎么不长肉,脸色也不见好,浪费呀。” 沈银秋无语,“大概是之前经常生病底子虚,而且……好几次从鬼门关回来,没落下病根就感觉万幸了。” 她这样一说,柳烟就冷静了,吃了那么多都是为了保命。她心疼的摸着她的脸,“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一定是还很虚弱,多吃点。” 她摸完之后感觉指腹有些白,疑惑的咦了声:“这是什么?” 沈银秋一点都不尴尬道,“水粉,擦的多了。” “哈?”柳烟张大嘴巴,看着她苍白的神色……“你你你这脸色是上妆弄出来的啊!” 万童捂眼,本来早上是那么的光艳照人,结果在马车上她们少夫人就自己动手,变成这样的妆容,出门在马车上备着胭脂水粉很正常,这次过后她不想备着了。 沈银秋大方的点头,自己伸手摸了摸,没有摸出一样的白色来,若有所思看着万童道:“万童你今天拿的那套胭脂水粉是不常用的吧?” 万童:“嗯,看到是新的,里面各项齐全就带上了。” “那怪不得,那个适合在阴天雨天雪天用,今日天气挺晴朗啊,没事,抹去最外边的那点就不掉色了。”沈银秋道。 柳烟问唐曳,茫然道:“胭脂水粉还要分什么天气的吗?” 唐曳:“……讲究一点就分吧。”她也没有分到那么仔细过。 沈银秋额了声,不想把自己和她们的差距拉的太大,这些都是她外祖母给她养成了习惯,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生活确实是讲究了点? 柳烟佩服的看着她道:“银秋,我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你!从今天开始我要重新认识你,巨有钱的钱库!” 沈银秋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平日的开销都是世子和……我娘给的,我娘有开店铺,我平时上街除了买几个铜板的零嘴也没有干别的。”她本来想说万俟晏,但他本来就在人前露面不多,不要给他增添神秘感,还是加上她娘比较好。 柳烟捧着脸,有点花痴道:“因为你的其他东西都已经被满足了,平时吃吃零嘴都恐怕是为了体验吧。” 沈银秋抹了一把虚汗,没敢出声,还真是为了好玩,毕竟府中的糕点真的比街上买的好处太多。 柳烟用一种我已经看破你的眼神看着她,复而又高兴道:“能过这种日子真好,虽然你平时倒霉了点,那也一定是因为你太好了,所以她们嫉妒!有个有钱的娘多好,买到不想买!” 沈银秋想起她娘,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沈金秋这么自信,他娘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看来她需要再次翻沈府的墙去看看,她绝对不想走沈府的大门见到沈蔺如和张氏的嘴脸,浪费时间进行毫无意义的寒暄。 柳烟还在想着如果她以后嫁的男人也能这样宠着自己多好,就跟沈银秋一样,就算她不说,她们也能看出世子对她是极好的。 这都是银秋的命,失去的东西会在别的地方补回来。 唐曳注意到沈银秋的神色,收起了开玩笑的心思,“怎么了?柳烟就是说着玩,没有取笑的意思。” 沈银秋松开拧着的眉头,“不是,我是在担心别的事,我相信你们不会因为这些事而疏远我的。” 要疏远也应该早就疏远了。 “嘿嘿,放心啦,以前从你穿着上就知道你的情况,除了第一次见面你穿的比我们稍差一些,后面你都……有时候料子比我们穿的都好,虽然衣裳款式不张扬。不过你方才说出来的奢侈还是出乎我们意料了,真低调,我们惊讶的一切对你来说好像都是很平常的东西,诶,淡定的小银秋,不过你看你姐姐都被你气的无话可说,棒棒的!” 沈银秋额了声,回想第一次,那次好像是为了让张氏难看才穿的差……   ☆、第三百一十章 一一回敬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柳烟摆着手道,不愉快的话题就不要提,出来是为了开心的。 唐曳微笑着看着前甲板道:“她们快要吵起来了。” 那船甲板上,三五个姑娘面对面轻蔑对视,气氛挺紧张的,大概是互相看不顺眼,碍于面子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双方紧绷着,一触即发的状态。 沈银秋趁机看向陆荼芝的方向,她依旧站在那看着平静的湖面,仿佛不知道那群姑娘的争执。 既然她这个主人家都不想管,那沈银秋觉得她们就更不用去插手了,没有资格也没有那个闲心。 柳烟问道:“有点面生,哪家的小姐?啊看出来了有个是杜家的,方才那个林家的也在呢,她们要做什么?借着这船远离岸边没有其他人围观,斗个痛快吗?” 唐曳深知她爱热闹的本性,轻飘飘道:“别太好奇,和我们无关。” 柳烟被唐曳这个表姐管着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嘻嘻笑道:“我可能是属猫的,不插手,就去了解了解。” 沈银秋偏头,“有属猫这个生肖吗?”她虽然没有研究过生肖类的书籍,但也深知没有猫生肖的,唯有相像的老虎。 唐曳拉住蠢蠢欲动的柳烟,跟沈银秋道,“别理她。” 沈银秋点头,听见那边传来的争吵,“唔吵起来了呢。”而陆荼芝还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她们的争吵并没有带给她任何的影响。 柳烟轻轻的拂开唐曳拉着她的手道:“你们不知道他们争吵的内容,那个杜小姐和辛小姐有恩怨,辛小姐的亲姐原本说好和杜小姐的兄长结亲,但是杜家少爷悔婚了,他悔婚也就算了,为了面子更是放话在外,玷污了辛小姐姐姐的名声,闹着闹着彻底反目成仇,这两家人不管男女一见面就要掐。” “咦?有这回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沈银秋疑问道,柳烟似乎能从很多地方听来消息。 “哎,上回也看到杜家和辛家的人对掐,一好奇就去打听了,结果是这么一回事,杜家少爷不是个好东西,但是后来辛家的做法也很过火,现在已经说不上是谁错谁对了。”柳烟叹息道,“我们站在这里听不清,不如走近几步?” 唐曳看了下距离,往前走就接近陆荼芝了,得知陆荼芝不待见沈银秋后,她不是很想靠近。 沈银秋正觉得无聊,听柳烟那么想知道,便点头道:“倒是可以,小心点别靠太近免遭城池。” 柳烟嘿嘿一笑,满足的带人往回走,但还未走近,经过陆荼芝的时候,她似有所感的侧身看向她道,“沈小姐也对杜辛两家的恩怨感兴趣?” 柳烟:“……”她们只想去围个观,陆小姐要不要这样挡道? 沈银秋淡淡笑道:“陆小姐你应该喊我世子妃,我已经出嫁了。说来陆小姐比我年长两岁吧,不知道可许配了人家?” 陆荼芝:“……”贱人。 沈银秋跟唐曳柳烟道:“你们先去听听是怎么回事,我在这里陪陪陆小姐,说完就过去找你们。” 她知道柳烟很想知道杜辛两家会说什么,被陆荼芝拦着不给走,定然会觉得郁闷。让柳烟一个人去绝对不放心,唐曳得去跟着才行。 柳烟想说什么,被唐曳拉了一把,离开了。 陆荼芝嗤笑道:“你倒是会结交这些清高的世家小姐。”文武两官不和是常事,柳烟和唐曳的家族都是文官,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曾经给皇上当过老师,虽然确实没有实权,但也没有几个家族敢对他们不敬。而陆家是将军家族,朝堂上偶尔会有争执。 沈银秋一脸疑惑不解道:“陆小姐为什么不肯称呼我为世子妃?”不给你添堵都白费了她这么早起来了。 “沈银秋你不要太过分了!” “陆小姐连名带姓的喊我,到底是谁更过分?”沈银秋反问道。 “你嫡姐说的对,惯会装疯卖傻,恨不得让人撕了你的嘴。”陆荼芝冷冷的盯着沈银秋,感受到其他人看着她的目光,她看过去,是沈银秋身后的万童。她如何会不认得万童是谁,心里更加的伤心和气愤,她求着让晏哥哥见她一面都不肯!而他竟然将自己身边的丫鬟赏给沈银秋! 沈银秋和她两臂之间的安全距离,自然是不怕她发难,“难得陆小姐和我姐姐站同一战线,你倒是过来撕呀,不过你忘了当初你还提醒我注意我姐姐呢。” 陆荼芝显然也还记得当时她觉得沈金秋不对劲,又看沈银秋顺眼所以提醒过她的事,不过是几个月她们就变了,但这一点都不奇怪,上一秒挽臂欢笑,下一秒就捅对方刀子到的事多了去,而且谁让沈银秋这个贱人抢了她喜欢的人,霸占了她的位置? 她看着沈银秋言笑晏晏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把沈银秋弄死的决心越来越大。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讨厌了!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陆荼芝知道自己不能动手,但也不是不敢动手!时间不到,她和沈银秋擦肩而过,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凉薄。 万童心里悄然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们少夫人一点都不怯场,没有落下风应对过去了。 沈银秋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眼,陆荼芝的变化果然很大呢。嫉妒果然会让人变得陌生不已。 她缓缓走向柳烟她们的所在,杜辛两家的小姐虽然各自嘲讽,但都还保持着礼仪,约束着自己,仿佛谁先暴躁谁就输了一般,微笑着,轻声的说着诅咒对方的话。 沈银秋走过去正好听见杜家的小姐说:“你家姐姐长的丑不得我哥哥喜欢怪得了谁?我哥哥又没有对你姐姐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总不能逼着我哥哥娶她吧,恨嫁也不能赖上我哥哥。” “真好意思说,以为你那兄长有多好似的,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你们杜家不要脸,擅自悔婚之后还四处散播谣言污蔑我姐姐的名声,但也不谢过你们的不娶之恩,不然不要脸就算了,还耽搁我姐姐下半辈子的幸福就不好了,再说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我坐等你家兄长倒霉呢。” 沈银秋听着呢,兀自沉思,杜家小姐口中的哥哥不会是那个杜曹吧?那可真是够恶心的。可林府小姐她也不喜欢,算了,让他们狗咬狗吧。 柳烟看见她,摇头道:“没有听到新颖的东西,每次都说差不多的话,好没劲的。” 沈银秋道:“忽然觉得游湖还不如去陆地上上好玩,等会我们去酒楼吧。” 唐曳赞同她说的无趣,大概是活动空间不够大的关系。但再次听到沈银秋说去酒楼,忍不住道:“你对酒楼还真是执着啊。” “就是,想带你们去看看。”沈银秋有一点想分享的意思,也更想知道今日的沈一家没有厨子是如何解决的。 沈金轩大概会气的没话说,但应该还不至于会跳脚,她还得继续和他过招。 柳烟问:“难道那家酒楼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没有,就是菜肴不错,想和你们一起吃一次。” “你脑子什么时候就剩下吃的了。”柳烟道。 沈银秋:“……”她就是觉得在这船上站着无聊,而且陆荼芝和沈金秋这些人都不停的再找她茬,虽然她不会被欺负,但是总感特别的没有意思。 她扭头看向湖面,顿时一愣道:“这里不是枫桦道吗?” 唐曳扭头,看见那熟悉的景色,现在这个冬末的季节,枫桦道的景色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迷人眼了,她颌首道:“陆小姐大概是想沿着这条湖道绕回城中的河道。” “可是这里已经看不见街道也看不见人了。”沈银秋道。 柳烟不以为意道,“要看见街道做什么,这里的环境不是挺好的嘛,在船上都能感觉挺幽静的。” 这个倒也是,可是你们不知道这个湖中曾经浸泡过的身体呀!特别是这湖水远看是深绿色的,近看还挺清澈。 她还在走神,唐曳就轻拉了拉她的袖子道:“她又来了。” 沈银秋抬头就看见沈金秋沉着脸朝她走过来,应该是照过铜镜,发现她的妆容没有毁的关系。但那又如何,她就说她看错了呗。 “沈银秋!”沈金秋疾步到沈银秋面前,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沈银秋冲她笑,“嗯?” “你!”沈金秋仿佛深吸了一口气,“这枫桦道的景色甚好,意境也佳,你弾两手曲子助助兴吧。来人,替世子妃把琴案备好。” 不知何时,沈金秋和沈银秋的会出现让杜辛两家小姐都停止了无意义的斗嘴,都齐齐的看着她们,并朝着她们围过来。 沈银秋一一扫过她们略兴奋的神色,心里暗笑想拿她当做艺伶?也不看看有没有资格、她直视沈金秋道:“既然姐姐想助兴,那就每家小姐表演一个节目吧,吟诗唱跳都行,那谁先开始呢?” 沈金秋道:“妹妹说笑了,这个氛围唯有妹妹的琴声才能将之提升一层。” “多谢姐姐夸奖,其实我也觉得是,只是我一个人弹琴未免有些单调,不如姐姐给我伴舞?” 沈金秋:“……” 她是将军府的少夫人,怎可给沈银秋这等人伴舞,掉身份! “如何?”沈银秋欣赏着沈金秋隐忍的神情,笑吟吟问道。   ☆、第三百一十一章 说到你服 “这于理不合。”沈金秋无意识的咬了下唇。 沈银秋显然比她自然的多,“这有哪里不合理的?我身为世子妃都能给你们弹琴,姐姐为我的琴声伴舞,身份对等呢,还是说,姐姐觉得这样会对不起你的身份?那你叫我弹琴莫非是想羞辱我?再说,你们承受得了世子妃弹琴么,回头我就跟长公主说,你们一群人欺负我一个逼迫我弹琴给你们取乐,反正你们人多,我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一起丢嘛,别怕。” 众人:“……”好不要脸! 沈银秋停顿了一会,周围围观的千金小姐面面相觑,然后自发离开沈金秋她们附近,只是来游湖的她们不想牵扯太多,看戏还好,坏了名声麻烦就大了。 “还要我弹琴吗?”沈银秋问沈金秋道。 都被她说到这份上了还弾什么弾?!沈金秋都要被气死了,想趁机羞辱一下沈银秋都这么难吗? 她缄默着直盯着沈银秋,“罢了,看你的脸色不太好,万一出事了麻烦推到我们将军府的头上就不美了。” “嗯,所以,姐姐别再打我的什么坏主意咯,不然喝凉水塞牙出了什么事,我可担心了。” 沈银秋说着从她身边走过,回到了船内,随便找了张看起来没有人动过的桌椅坐下,看着外面窃窃私语的交谈人群,感到无趣,她或许不该应邀来这里浪费时间。 唐曳和柳烟在外面被别的世家千金绊住了脚步,依她们的家世和才情确实少不了其他小姐攀附的心思。 万童见沈银秋不太高兴的样子,左右看了看,都没人过来跟她们搭话额,心下叹气,这下是来错了,根本就不是来放松的,而是来被人消遣的。 “少夫人,不如奴婢陪你玩猜字游戏吧?”这也算是她们平时打发时间的一种方式。 沈银秋嫌弃的摇摇头,“不用了,别担心有人来了记得告诉我。”她伸手进大氅,不知在何处摸出了一本书籍,蓝色封面赫赫写着诗词。 万童:“……”她们少夫人竟然随身携带书籍?可早上的衣裳不是她们帮忙穿戴的吗?哪里来的书籍! 也许是她的目光太热烈了,沈银秋解释说:“这个是我之前在马车上带来的,想来会有无趣的时候,特地拿来打发时间。没想到还用上了。” 万童无话可说。 沈银秋翻开书页,很快就看入迷了,青叶在旁边一看,这哪里是什么诗词,全部都是话本内容!是沈银秋之前辛苦制作的,看着这本还可以取下来,套上另一本书上。 青叶和万童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和没辙。 但沈银秋想安静却是不可能的,上了这船就轮不到她做主了。沈金秋之前和她说话吃了瘪,嫁人以后顾及人前不敢做出有违身份的事,但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善罢甘休。 陆荼芝站在之前的地方不曾走动,讥笑的看着脸色不佳的沈金秋,见她朝自己走过来,微笑道:“二次失败,嫂嫂感觉如何呢?” 之前还跟她说那么多?自己在口头上还不是一样落不到好。 沈金秋哼了声,“离下船还早,急什么。” 陆荼芝看着她,嘴唇微抿,“你找的人到底靠不靠谱、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如果事情败露,她们两个绝对不可以暴露出去的,那到时候少不得需要替罪羔羊,而替罪羔羊从来都是她们身边最亲密的人。 沈金秋这回却不再那么信心满满,“杜筱的胆子是大,这种事她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就是沈银秋身边那两个丫鬟是什么人?矮的还好,个子稍高那个看着不好惹。” 陆荼芝不会嘲笑沈金秋胆小,连个丫鬟都想那么多,因为她也感觉到了青叶的不寻常,简单来说她身上没有丫鬟这类的气息,虽然木着个脸不是某家的小姐,但又不处于丫鬟婢女的那个层次上。 她草测道:“多半是会些拳脚功夫,世子派来保护沈银秋的吧。” 提及这里,她们两个的脸色都不好了,一个嫉妒她入了世子的心,一个嫉妒沈银秋嫁的人对沈银秋上心。 她出门,陆护君就从来没有叮嘱几句更别说会特地派人来保护了。 “要找个理由叫走她身边那个侍女才行。”沈金秋沉声道。 陆荼芝皱眉,说得倒容易,哪里有那么容易把人调开?船就这么大。 “找准时机吧,反正还有足够多的时间准备,这船开回河道还有小半个时辰,来得及、”沈金秋仿佛猜到陆荼芝想的麻烦,不知道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道。 反正她们举办这个游会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总是不死的沈银秋出来么、果然请了柳家小姐和唐家小姐过来,沈银秋就会应邀,第一步已经成功。 陆荼芝沉了沉脸色,“实在来不及也没有关系。” 沈金秋知道她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应该也是有后招,本来沈金秋来这里就是打算更加抹黑沈银秋的名声,陆荼芝大概只是想调查一下沈银秋,现在么,也是狠得下手了。 她很是期待若是杜筱失败,陆荼芝会有什么办法达到目的,沈银秋又不是不能死的人物,在这里的千金小姐,除了个别的,哪一个不是重臣之女,皇上会为了一个不看重的世子的世子妃、不被看重的庶女出头吗?沈家的舅舅们又会插手么?别忘了他们唯一的妹子还在他们沈家呢,姨娘还在他们这些外族家插什么手、 她想除去沈银秋很久了,看见她就膈应! 陆荼芝看着沈金秋低垂着头,状似在思考,只是她嘴角上扬的弧度太诡异了。陆荼芝看了一眼,呵了声道:“还没有实现就开始高兴了么、” 沈金秋抬头,驱除了脸上的阴霾,“一定会实现的。” 陆荼芝不予置否,错身离开返回了船内。 沈银秋正拿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就听万童咳咳两声,环境不放松她没敢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听见声音就抬头了,正看见有人朝她走来。 她稍微挑眉,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的体质为何这么奇葩,总是能招到麻烦。沈银秋不疾不徐的把诗词的书籍合上,递给万童,没办法啊,她怕这些人疯起来要抢她的东西,放在万童身上比在她身上安全多了。 万童收好她的手上的书籍问她道,“少夫人认得她们吗?” 沈银秋出席过几次宴会,虽然不想记下这些人,但迫于情势她差不多都把有头有面的小姐给记下了。 她颌首道,“认得,她们家里官位没有世子高,属于可以随意欺辱系列。” 万童先是问号脸,然后一脸的无言:“……” 沈银秋说可以欺辱不是说着玩,那些人还没有靠近就被万童和青叶拦了,用的理由也很简单,我家世子妃身子弱,需要空气流通,人多了围着呼吸不好会出大事。 想来套近乎的世家小姐:“……” 轻松无比的挡了一波,沈银秋看着还在和其他人交谈的柳烟和唐曳,她们似乎都有投趣的话题,聊的挺不错,偶尔还会露出一些笑意。这才是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面长大的人吧,她在江南的时候也做不到柳烟和唐曳这么合群,也许是懒堕让她变得冷漠。 沈银秋收回目光,这是属于唐曳和柳烟自身的交友,她不会插手也不会觉得隔阂,因为谁也不是谁的唯一,而且她没有那种占有欲,要求朋友一定要看重自己围着自己,那是还不够成熟的友谊。 她一路上不少没有过朋友,江南身份在当地是名门望族,每场宴会哪怕她是个表小姐,得老夫人看重也不是藏着捏着的事了,一样受到其他名门小姐的巴结。所以也有遇到过合心意的好友,只可惜有的,对方不过是收买了她身边的丫鬟,得知她的喜好特地套近乎的罢了。有的觉得和她交朋友就不能再和别人交朋友,吵闹之类的实在是麻烦,久而久之自然是断了来往。 沈银秋回想了一下往事,觉得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再有人打扰,索性又伸手跟万童拿话本子,万童对上沈银秋的眼睛,她没法拒绝,便递了过去,莫名的心疼道:“少夫人,不然我们回去吧。” 沈银秋好笑的看着她,“怎么回去?唔飞回去?这种坐船游湖的舒适,你要好好感受啊。” 万童:“舒适,这哪里有在院子舒适,少夫人若是喜欢,就让主子下回带您来。” “那倒也是,等会靠岸我们就回去。”沈银秋想了想,她还是对厨子刘霂霂比较感兴趣,和唐曳柳烟已经见过面了,各自平安就好。 沈银秋正想继续看话本,一个被捆成一团的帕子从窗外丢到她的桌子上,冷不防的吓了她一跳,还以为会飞来一支利箭呢。 她看向窗外,柳烟正跟她招着手,示意她出去。 沈银秋拿起她手中的娟帕,起身出去,站在不远处朝柳烟抛高扔过去,好动的柳烟接个正着,扬手道:“这么好的天气不要躲在船内嘛。” 沈银秋缓缓朝她走来,在日光的照射下,神情慵懒,“在外面站累了想坐一会。” “那简单,叫人搬把椅子出来。”柳烟说干就干,招手就吩咐边上粗使丫鬟。   ☆、第三百一十二章 玩打冒险 沈银秋也不矫情,粗使丫鬟将椅子搬出来安置好后,大大方方的坐上去,大多数人世家小姐都是在站在外面赏湖,或者进去屋里坐着聊天,唯有沈银秋一个在入口的边上那么一坐,既不挡道又不能让人忽视。 就是有些引人注目了,反正她不介意,柳烟蹭蹭跑到她面前,狐疑的打量着她低声道:“真的这么累吗?” “累啊,你看我脸色多苍白。”沈银秋轻声叹道。 别说这个,一说这个柳烟就心里堵的慌,她刚见面那会多担心啊,结果一摸上去是妆容,瞎担心一场! 柳烟扭头扫了一眼明里暗里看过来的目光,嘻嘻一笑道:“你看,她们都不敢学你这样拉把椅子出来坐。” 沈银秋管她们敢不敢,顾忌着什么,只抬头观望湖边倒映着的树影道,“什么时候这船才到岸?” 柳烟环顾着这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摸了摸头道:“我也不清楚,大概没有那么快吧,你别嫌无聊呀,我陪你玩!” 沈银秋看她道:“有什么好玩的?可说好了,我不喜欢玩女红之类的。” 柳烟怪异的看着她,“难道你以为我会喜欢女红吗?这玩意太费工夫了,要不是我娘勒令我一定要学会,要到拿的出手才肯放我房间,我这会儿指不定连针脚都不会弄,别说这些了,我最近在外面发现有人玩一个游戏,特别有趣。” 沈银秋觉得柳烟所谓的外面看到的游戏很悬乎,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所以她坚决的摇头道;“我不玩。” “别啊,这法子只有人多的时候才好玩。”柳烟哪能让沈银秋拒绝的那么痛快。 沈银秋伸手从万童手上接过诗词,“我要借着这山清水秀,意境层深的机会好好的陶冶一下情操,你找别人吧。” 柳烟瞪大眼睛,凑过脑袋想看沈银秋手上的诗词,但她只看到密密麻麻的字,感觉还没有看清就被沈银秋合上了书本,呆呆道:“你来这陶冶情操来了?” “不可以呀?你快去玩吧,我习惯一个人了不用陪我,身边还有两个婢女呢,出不了事。”末了,她又加上一句道,“若是看累了自然会去找你,难道我还怕麻烦你不成?你就在我视线之内玩。” 柳烟一想也对,隔着不过十几步的距离,抬头就能看见,本来打算着让银秋更快的融入她们的圈子,但现在看来银秋懒得应付不想结交呢。随她吧。 “那好,发生什么事就喊我一声啊。”柳烟确定沈银秋不和她们一起联络,转身回到唐曳的身边,跟唐曳咬耳两句,唐曳微乎其微的点点头。 沈银秋注意到,眸中暖了暖。 借着后面没有人偷看,沈银秋坦坦荡荡的捧着诗词两字的话本看的津津有味,正巧,这话本的聊斋故事也是和水有关,讲的是一个大善人被水鬼勾走了性命,前来的鬼差跟他说他命不该绝,死于非命,只能到寿元尽了才能让转世投胎。在这之前他要么游荡在那片川流不息的河水中等待寿元尽了,要么去勾来一个替死鬼。 这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再好的大善人一个人在冰冷的河水里耐心一点一点的被磨掉,逐渐的不满,沈银秋正等着他到底是已经受够了去找个替死鬼还是保存了那丝善良孤零零一个人。忽然身前的光线暗了暗,她不悦的抬首,正好看见青叶挡在她身前,来人是谁还不知道。 “一个小小的婢女也敢站在本夫人的面前?”沈金秋独特的轻蔑声在青叶的面前响起。 沈银秋舒了一口气又微皱起眉头,没玩没了的真是烦人。她伸手似疲倦的揉了揉眉心,又以衣袖遮掩打了个哈欠。 青叶在这些外人面前是一棍子都敲不出闷响,沈银秋有心情了才合上了书籍道:“姐姐?” 青叶听声侧开身子,但还是秉着不让有心人有机可趁的心思,并不让外人靠的沈银秋太近。 沈银秋借着她侧开的半个身子笑看着沈金秋,仿佛在等着对方出招。 沈金秋站着,见沈银秋坐着问话,心里气恼,反倒没有在气势上落好,沈银秋盈盈一笑,顿时压过了沈金秋的势头,“嗯?姐姐?怎么不说话呢。” 沈金秋快速的调整自己的情绪,问道:“姐姐跟你说话,你就是这样坐着回答的吗?” 沈银秋垂目,自称姐姐真难得,装乖她如今是用不着的了,保持柔弱且淑女就可以应对,所以她嘴角噙笑道:“我也想站起来,可身子乏的很,怕站起来头晕,若是晕倒了,这船就得快速靠岸了,少不得打扰大家的兴致。” 沈金秋:“……身体不好,你还出来,多让大家担心。” “本来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上船之后总感觉耳边好像有只苍蝇时不时不停的飞来飞去,很吵,逐渐的,我就感觉累了。”沈银秋无辜的看着沈金秋道。 沈金秋气极,这不就是在暗指她是苍蝇?可是她还没到崩溃的边缘,她一定不能再出丑,强大的抑制力,让她还能在沈银秋面前笑的出来。 “莫非是晕船了?妹妹鲜少登这么大的船,想必是不适应。” 沈银秋笑的比她还灿烂几分,“姐姐忘了江南鱼水之乡,怎么会少登船呢,而且这船不算大呀,你见过海上捕鱼用的渔船吗?那个足有现在这个三四个大呢。” 沈金秋无言,鬼知道什么是海上渔船,她这辈子都没有出过京城!湖还有些了解,海是什么玩意?她也不慌道:“哦?你坐过那般大的渔船?” “当然——没有,只是看过而已。”沈银秋笑弯了眉眼,笑意却不达眼底。 “看过算什么、”沈金秋瞬间不屑一顾。 沈银秋含笑不语,我还知道这回事呢,你连这种船只存不存在都不知道,多说无益。 她不再言语,让沈金秋无法接话,只能把怒火牵连到青叶的身上。“你这奴婢是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阻拦我,以下犯上!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婢。” 沈银秋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裙摆,“姐姐这是拐着弯骂我不识规矩?我家侍女护主怎么了?你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难道我的侍女不保护我拦着你,还指望着看见你吓到我然后拍手叫好吗?” “谁动手了?”沈金秋沉着脸问,她就算想整死沈银秋也不会自己亲自动手,她还嫌脏了自己手呢! 沈银秋眨巴一下眼睛:“你没动手吗?”一般青叶都是看出接近的人心怀不轨才会站出来阻挡。 “我动什么手?!” 被沈金秋反问,沈银秋看向青叶,青叶没有说话,万童替她解释道:“主子,方才少将军夫人二话不说伸手就过来,青叶担心她吓到您才站起来阻拦。” 沈银秋颌首,“我确实胆子小。”又看向沈金秋道,“姐姐找我又有什么事吗?我气短,说的多了……”她皱了皱眉头,“糟心。” 沈金秋简直要气笑了,她把话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这时,陆荼芝走过来道:“世子妃一直坐着身子更加懒散,如果不是身子允许,想必世子也不会放心放你出来,还是多锻炼的好。” 沈银秋目光流转看向陆荼芝,“多锻炼从陆小姐口中说出来不是没有道理,下了船之后,我自会多去走走。” 沈金秋和陆荼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柳烟却招呼着其他的世家小姐一起玩那个所谓的游戏。 陆荼芝和沈金秋站在一旁没有离开,反而同沈银秋一起看着柳烟召集了七八个性子没那么文静的世家小姐。 “这个玩法很简单!是我跟着我兄长去酒馆的时候,看见一伙商队围着桌子玩,偷学来的,如果介意的话玩之前可以退出哦。”柳烟眨了眨眼睛,她性子冲动容易得罪人也容易交好一些趣味相投的人。 这番话说完也没有人说不玩的,她吩咐丫鬟布置道具,接着道:“我们什么都不用做,每个人轮流转一个瓶子,瓶口对着谁,谁就要回答转瓶人的一个问题,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就要按照转瓶人的一个动作命令。什么抛媚眼啊跳舞啊各种都行。但我们都是大家闺秀对吧?脱衣裳这种要求大家都不会的,还有疑问的吗?不想参与的话退后一步。” 沈金秋和陆荼芝对视一眼,仿佛找到了某个漏洞。 沈银秋听着也觉得有趣,便看着她们几个开始玩,柳烟先转,好巧不巧转到了唐曳,她问道:“唐唐真幸运,是选择回答我一个问题呢还是按照我的指令来做一个动作?” 唐曳看着她笑的快找不着北了,瞟了一眼道;“什么动作?”柳烟不靠谱,哪怕她会问一个她一天吃几餐的问题,她都觉得是隐私不能回答。 柳烟眼咕噜一转,再次补充道:“先说好的啊,玩这个游戏的时候要放下身份,不然就不要玩啦,会不愉快的。” 她朝沈银秋呶呶嘴道:“看见世子妃了吗?过去抱抱她说一声乖。” 众人;“……” 沈银秋;“……??” 唐曳心里叹息一声,幸好是沈银秋,她款款走向沈银秋说了句冒犯了,然后弯身抱了抱她,笑容和煦道:“世子妃乖。” 所有人;“……”看着世子妃茫然的神情,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带感呢! 沈金秋眯了眯眼,“好像还不错的样子,我也玩吧。” 陆荼芝嘴角上扬,“作为邀请大家来玩的我,又怎能错过这么好玩的游戏呢?”   ☆、第三百一十三章 内力作弊 沈银秋被唐曳抱倒也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但是若是换做其他不熟识的人她就不爽了。是以,听见她们说要玩,她也没有打算参加,为了避免受到波及,她决定会船内看话本! “妹妹这个不用跑也不用一直说话,你也来玩吧?” 沈金秋总是在和她的决定作对,沈银秋收敛目光,边笑边想,“不了,我乏了。”这个理由百用不倦。 陆荼芝拉住还想说什么的沈金秋,她不参加也没关系,总有办法让她牵扯进来,方才不就是那样吗。 沈银秋看着她们两人的背影,心中有些寻思,总感觉有阴谋的样子。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柳烟没有想到沈金秋和陆荼芝这两个都参与,不是应该和以往一样觉得这些上不得台面,不会沾手吗?! 她们没有动手,心里都有些犹豫,和风头正盛的陆家女子玩,万一哪里做的不对,岂不是得罪人连累家族? 陆荼芝笑道;“你们之前不是说了放下身份吗,我们既然愿意来玩自然会遵守游戏规则,游戏结束后,好坏都随风而去。” 柳烟还是没动,她看着唐曳等唐曳的答案,又不光明正大的看,只能偷瞄着等一个对方决断。事出反常必有因!这陆家两人方才都在找银秋的麻烦,这会儿和她们玩谁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还算不错的话,她恐怕连着唐曳会被她们嘲讽。 唐曳心里想着是不玩了的,但陆家的两个刚说要玩就说不玩了,这不明晃晃的再打别人的脸吗?她们出门前,家中确实说了不能得罪陆家的人,若真的受了委屈,也要妥善行事。 她这边还没想好怎么迂回的跟沈金秋以及陆荼芝说,那边已在沈金秋的指使下,有别家小姐转起了酒坛子。 她们是按照顺风的位置排过来,沈金秋和柳烟面对面,最先开始的人站在柳烟的左边,所以第二个就轮到柳烟来转动。 赶鸭子上架没得办法,柳烟也只好开始玩起来,酒坛子肚子圆,在四方桌上转呀转,,好死不死转到了陆荼芝停了下来,柳烟表面没事,心里却咯噔一下,暗道真倒霉。 却只能扬起笑容道:“啊抱歉,陆小姐是想回答问题还是……?” 陆荼芝道:“回答问题吧。” 柳烟眼中一喜,紧接着就被唐曳在暗地掐了下,唐曳的下手不重,足够让柳烟警醒自己,对面的小伙伴不是自己想捉弄就捉弄的! 她继续笑着道:“嗯问个私密的,陆小姐最近婚事可有什么情况嘛?” 陆荼芝眼中晦暗了一下,面上还是笑着道:“没有呢。” 柳烟:“……”好吧。 下一个是唐曳,她倒是运气好,只转到了一个文静的小姑娘,问的问题有点奇怪,竟然是问她最近身子如何。 柳烟瞟了她一眼,觉得她真不会玩。没有遇上陆家人的时候,她就应该加大力度调戏这些小伙伴才对。 唐曳没有理她,一个接着一个玩下去,最后她们发现这个游戏最好玩地方在于酒坛子转个不停的时候,紧张的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会转到自己,看着它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逐渐慢下来直到最后停下的瞬间。 柳烟边玩边提醒她们要问些有趣的,没有转到陆家人的时候,她们逐渐闹了不少的笑话,气氛开始欢乐起来。 后来轮到沈金秋来转,她伸出保养得当,涂着鲜艳的丹蔻手指触碰到酒坛,微微用力一转,瓶口就转到了杜筱的身上,这让杜筱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沈金秋也很满意。 杜筱上赶着问道:“少将军夫人,杜筱不回答问题!” “嗯?那好吧,你……”沈金秋回头看了眼悠哉悠哉在看着天空的沈银秋,指使道:“你去邀请世子妃过来一起玩游戏。” 柳烟心里一突,但游戏规则在这里,她也不能出口反尔的自己随意改。 杜筱高声应下,兴冲冲的走向沈银秋。 沈银秋虽然是在看着天上寻找自我,但耳朵又没有聋,她也听到了沈金秋的话,收回目光看着快步朝她走来的杜筱,还有心情问万童道:“你们觉不觉得她跟那天拦着我们的杜曹有几分相像?” 青叶想了想才点头,万童叹气道:“主子,他们本来就是一家,” 话音刚落,杜筱就走到了可廷加她们谈话的范围內,她走到沈银秋的面前,并没有怎么客气道:“世子妃,你也一起玩游戏吧,挺有趣的,如果不玩太可惜啦。何况少将军夫人和陆小姐都在玩了。” 沈银秋琢磨的看了她一会,确定那个色胚是杜筱她兄长后,连带着杜筱也有几分看不顺眼了,不说之前杜筱是如何看不起她的,就连此时她的眼中也不掩饰一下子的敷衍。 “好啊。”她知道她不答应,等会也会源源不断,她可不想被沈金秋再烦下去。 “啊?”她就说了这么一句对方就通过了?她还打算多说两句,比如沈银秋不答应她就没法回去继续玩,她不回去就代表她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完成其他人也在等着。这样的威胁,沈银秋顶着压力也一定会同意参与的,结果她随口就说了一句好啊。 好个屁啦!沈金秋和陆荼芝之前叫你一起玩你不玩,她就来说一句你就同意了!拿乔一下都不干!这不是給她拉仇恨吗? 沈银秋才不管杜筱的心里怨怼,她起身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唐曳的身边,跟边上的姑娘笑道:“可以麻烦让出个位置吗?” 那姑娘梗着不动,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唐曳轻轻的把她拉到她和柳烟的中间,什么都没说。 杜筱也重新回到了桌旁,沈金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到底是没有问她什么,问出来不是给她自己难堪吗,沈银秋这个贱蹄子就是故意下她的面子。 这游戏的那点规则,沈银秋之前已经摸透了,她只祈求着她的倒霉体质不要太旺。 然而你越不想的东西它就越来,接下来转的人是陆荼芝,转之前她抬首看了沈银秋一眼,意味深长。 酒坛子咕咕的在桌子上转,瓶口竟然在即将停下来的时候,又挺过了一圈,指向了沈银秋。 众人:“……” 沈银秋暗啐一口,他大爷的果然很倒霉! 站在沈银秋身后的青叶拧紧了眉头,万童也看出了门道,隐晦了看了陆荼芝一眼,她一定要回去报告给主子!陆家小姐伙同她的嫂子欺负她家少夫人! 别以为她们不知道陆荼芝用了内力、别人不懂武功察觉不到,她和青叶可不是傻子,可是她们站在身后,无法触碰到桌子,不然就陆荼芝那点内力,能翻出什么花样! 气死了!万童咬了咬牙。 “哎不巧,世子妃是想回答问题呢?还是按我说的做呢?”陆荼芝笑容发自内心的笑了,不管是沈银秋选哪样她都不吃亏。 沈银秋沉默了一会,道:“想让我做什么。”陆荼芝想问的她都不会回答。 “那……看到船头那里了吗?你上去坐到,船回城内河道吧。”她伸出食指指着那个地方道。 其他人看过去都很错愕,船边本来就有她们腰身高,趴着都很安全,可陆荼芝指着的地方的船头往外延伸出去的平台,坐在那里脚下就是湖水了,一个不稳掉进湖里怎么办? 这连唐曳都看不下去了,领先柳烟一步道:“这不妥吧陆小姐,我们都知道世子妃的身子不舒服,您还让她去那个地方坐?我想连陆小姐都不敢踏上去吧,” 陆荼芝哼笑了一声,“又不是我输,怎么玩不起吗?” 柳烟气到要冒烟了,早知道她就不提出玩这个游戏!“陆小姐不要欺人太甚,世子妃好歹是世子妃!” “可笑,唐小姐玩之前之后不是说要抛开身份的?这回拿世子妃的身份来压人了?”沈金秋轻蔑的看了一眼不生气的沈银秋,嗤笑道,她不信沈银秋不怕,不过是在强自镇定罢了。 “我!”柳烟被堵的无话可说,急的想揍人,怎么可以这样!她也说了大家都是大家闺秀,不要太过分了啊! 沈银秋站在柳烟的身旁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伸出手抚慰的拍了拍,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有万童和青叶在,坐船头倒是一个不错的新体验呢。 她笑看了陆荼芝一眼,“我去。” 唐曳阻止道:“就算是世子妃去,坐到城中河道也太久了,而且毫无形象可言。” 陆荼芝当做没有听到,其余的世家小姐有的觉得陆荼芝过分却不敢替沈银秋开口,有的则在幸灾乐祸。 沈银秋笑出声,“既然抛弃了身份,你们两个可要给力点哦,一个人坐着太孤单了,让陆小姐和我姐姐一起来船头陪我坐着。”离开桌前时,沈银秋似笑非笑的挑衅道:“姐姐和陆小姐不会怕了现在就退出不玩吧?如果是……那真……太孬种了呢。” 这欠扁的语气,在陆荼芝没有回答之前,沈金秋已经一口应下了。“呵,等唐小姐和柳小姐有这个勇气再说吧。” 陆荼芝也没有反驳,通过别人的巴结就知道他们将军府的势力有多大,柳家和唐家敢为了一个沈银秋得罪她吗?即使敢,也要看她们转酒坛子能不能转到她,两个文官的后代,书香世家的弱女子,呵。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害人不成 陆荼芝并不把柳烟和唐曳放在眼中,刚玩没多久的世家小姐见识过陆荼芝整人的要求后都有些退缩,她们的家世比拼不过陆家,父亲都要仰仗着陆荼芝父亲才能过得好。这就是所谓的依附。 陆荼芝也没有多大的兴趣玩下去,只要撑过这一轮之后就可以去欣赏此时坐在船头的身影。 沈银秋刚踏上船头的踏板,青叶就轻抓着她的手臂以防万一,万童则拿了一张毯子垫在地上铺好,哼就算要坐,也要坐的漂亮! 沈银秋看着脚下近在咫尺的湖面,在湖面上还能倒映着她们三个短小的身影,微风徐徐吹不动这湖面的平静,她忽然问道:“这湖中有鱼么?” 万童一怔,探头看了一会水面,“应该没有吧?这水很深,而且现在是冬天,有鱼也不会浮上来?我们院中的那个小水池,结冰了鱼都冻在那,解冻之后估计就不能活了。” “谁说的,开春一来,冰一化,说不定就活了,我想钓鱼。”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她想钓鱼玩。 万童那个尴尬,“少夫人,游玩的船上应该没有备鱼竿,就算有鱼竿也没有鱼饵呀。” 沈银秋;“……说的也是,一时没想起来给忘了。” 青叶见她一直盯着湖面,问她道:“少夫人是不是害怕。” “嗯?我……我哪里有怕,这不是好好的站着吗,腿也没抖。”沈银秋看着水面说完全不怕是假的,但也没有怕到腿抖的地步就是了。 主要是坐下之后脚就不能沾地了,不沾地就没有安全感啊!垂在水面上,谁知道水里有什么?不是说这片湖水很深吗? 青叶和万童看着她不说话,仿佛看穿了她的逞强,青叶道:“放心吧少夫人,你不会掉下去,我抓着你的手。” 沈银秋垂头,看向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心下定了定,终于屈身坐了下来。 “我不是怕掉下去,我是怕水里有什么东西吃人,比如有一条特别大的鱼,在大家都没有防备的时候,突然从我脚下冒起,张开血盆大口,咔擦的就把我的腿给咬断吃了……” 青叶万童:“……”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她们少夫人是怎么想出来的? “不用担心,在它冒出来的那一瞬间,我有办法杀了它。”青叶沉着道,不是张开大嘴吗, 直接用溯血劈它对半就好了。 沈银秋想了想也是,她坐着,青叶半蹲在她旁边,万童起身回去船内挑了些沈银秋吃的糕点,路过还在玩的那群人,不理会她们异样的眼神,端去给沈银秋。 唐曳和柳烟看着万童的背影再延续到沈银秋的背影上,远远看去更加的柔弱。 沈银秋看着接过万童的糕点,仰首看着她道:“一个人坐着很无聊呢,让沈金秋和陆小姐过来陪我吧。” 万童知道沈银秋的意思,没有迟疑丝毫就答应了下来,将沈银秋交给青叶保护,她回去唐曳柳烟的身边站着。她可以让唐曳或者柳烟的酒坛子指向沈金秋或者陆荼芝,但……唐家人和陆家人敢命令对方去船头上坐着吗? 这算是替她们少夫人考验一下这两个好友值不值得深交吧。 沈银秋一边吃一边给青叶推荐味道不错的糕点,略有忧愁道:“你说,我这样是不是给唐曳和柳烟找了麻烦。” 这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她知道陆家现在局势,唐家和柳家都不会想在这个时候触陆家的麻烦,但这并不代表唐家和刘家怕陆家,他们只是想明哲保身,不和陆家扯上任何关系。 如此,她却让唐家和柳家招惹上了陆荼芝和沈金秋,大概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会和陆家对立,无法结盟。 沈银秋捏着手中的糕点,忽然扔下了湖中,泛起一圈小小的波纹在扩散,很快就被船只吞噬。 青叶不管这其中的弯弯肠子,她想了想道:“她们帮了你,主子不会让她们两家出事的。” 沈银秋噗嗤给笑了,“你真当你们主子是有权有势的世子啊?我们现在可没有实权。” 闻言,青叶微微的凝眉,认真又肯定的跟沈银秋道:“主子,很厉害。” 沈银秋偏头看她,见她面上眼中都带着极其的肯定,也不和她呛,颌首道:“确实厉害,算了,如果……今天算是我对不起唐家柳家了。” 她们刚低声谈完,就听身后传来柳烟坚定又饱含快意的声音,“现在就请少将军夫人去船头陪世子妃一起赏景吧!” 紧随而来的自然是其他世家千金的低呼声,她们都觉得柳烟疯了,敢这样整陆家,说什么抛弃身份,这都只是表面的客套话,实际上是陆家可以抛弃她们的身份,而她们却不能。 沈金秋的脸色在刹那间沉了下去,死盯着柳烟道:“你敢?” 柳烟被她盯着,心里有一丝丝的退怯,但只是一丝丝,没冒出头就被打压了下去,她看着她道:“为何不敢?不是都说好抛弃身份来玩这场游戏的吗?世子妃可是很遵守规则的去了,少将军夫人不能吗?” 沈金秋刚刚嘲讽过别人,怎么会自打脸,但……她又不愿意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她比沈银秋还少登船,这片湖,众所周知有多深!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她脸色变幻不定,陆荼芝也不赞同沈金秋去,再不喜欢她,也没忘了沈金秋的身份是陆家的少将军夫人。 “柳小姐激动了,我嫂嫂还没有说不选择回答问题呢。” 她出言点醒了周围人的紧张,是啊是啊,还可以回答问题。 沈金秋也是稳了稳心绪,方才一听,就和其他人一样紧张了。此时才逐渐恢复她的高傲道:“我选择回答问题,你问吧,看把你给激动的。” 柳烟暗自唾弃自己这么急,唐曳看了她一眼,手心紧握的拳头松了松,如果沈金秋选择不回答问题,柳烟又执意让沈金秋去船头的话,她们几家之间的平衡就乱了。 但这样一来,她又有些对不起沈银秋。 唐曳看向船头那处,沈银秋的背影端坐着,清风微抚着她的发丝,身侧陪着一个沉稳的侍女,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难熬。 万童观察到唐曳和柳烟两人的神色,心里已经有数,她悄然无息回到沈银秋的身边,蹲下低声道:“少夫人,还是万童来陪你吧。” 意思是让沈金秋和陆荼芝也来到船头感受的行动,失败了。 沈银秋没有回头,她听了柳烟的话,心里也没有多难受,没有欠下人情也还好,方才还想着怎么解决这个一时冲动之下给唐曳和柳烟带去的麻烦。 她舒了一口气,万童疑惑的看着她道:“少夫人,唐家未必是真的打算出面。” 沈银秋想了想,末了摇头道:“随意吧,她们没有欠我,也没有义务帮我。” 万童不是很满意,感觉受气了。 沈银秋塞了她一口糕点道:“等会你们可以动动手指头让她们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出糗啊~” “诶?”万童恍然大悟,“万童明白了!” 沈银秋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神情。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糕点发呆,忽然感觉青叶握着她手腕用上了一点力气,她抬首,闻到了一股香料的味道。 “妹妹,坐在船头的感觉如何?” 沈银秋扭头,微笑道:“妙不可言,姐姐想知道,坐上来看看就知道了。” 沈金秋眼一瞟,没有应话,谁要坐上去,那么不雅。 她看着沈银秋的背影,其实她只需要伸手一推,沈银秋就能掉进湖里。 然而她还没有付出行动,就被青叶的眼神吓回神,沈金秋皱了皱眉头,后退了两步。 可就在这时,三五个黑衣人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直奔沈银秋的所在,惊慌声从背后响起,沈银秋还没有回头看就被青叶送到万童的手中。 青叶提剑迎击,沈金秋因为害怕也顾不上靠不靠近湖边,凑近到沈银秋身边两人不过是半臂距离,沈银秋和万童都在看着青叶和黑衣人纠缠,要同时拦住三四个人的青叶因为周围还有其他人的原因,施展不开来,但至少她还是拦住了,鲜血从黑衣人的脖颈上喷洒而出,更吓坏了周围的世家小姐和丫鬟。 沈银秋还算镇定,沈金秋心里抖了抖,余光注意到沈银秋和万童都在注视着打斗的场面,机不可失,杜筱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沈银秋目光转到沈金秋身上,还没有看清就被一股推力推开,她瞳孔微缩,沈金秋讥诮的神情。但……有那么容易如愿吗? 她抓紧了万童的手腕,万童没有注意沈金秋,而是防备着周围,怕敌人还有其他的伪装偷袭,但再感受到拉力,见沈银秋倒向湖面时,万童大吃一惊,本能的握紧沈银秋,瞪向沈金秋,沈金秋推人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 万童想也不想的反抓住沈金秋的手臂,借力重新站稳,而沈金秋则被她的力量拽向了湖中。 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噗通一声,入了水。 这道清脆的落湖声,惊动了所有人,青叶也在刹那抬头,看见沈银秋和万童还好好的站在船头上时,才收回了心思。 陆荼芝是最快反应过来的,她可知道沈金秋方才走去嘲笑沈银秋,如今船头附近哪里还有她的人影? 沈银秋看了一眼在水中扑腾的身影,勾唇问万童道:“你说,还有多久她才会没力气沉下去?”   ☆、第三百一十五 反倒落水 万童估摸着道:“应该还能再折腾个五六下。” “她还不能死了,等会她清醒的差不多就把她给提起来。”沈银秋说这话的神情怡然,这回才是她高高在上的欣赏沈金秋惊慌的挣扎。 万童站在她身边,冷漠的看着闭眼越来越无力喝了好几口湖水的人,心存歹意,不给点教训还真的以为她们好欺负呢?当着她和青叶的面也敢对她们少夫人下手,真有勇气呢! 沈银秋一转身,脸上已全是惊慌之色,她看着陆荼芝,艰难的伸出手,指着船下,苍白的神色微颤的唇瓣,已然告诉她们沈金秋的所在。 还是万童嚎了一嗓子惊醒了所有人道:“少将军夫人落水啦!快来凫水的婆子啊!要死人啦!” 青叶趁着那些黑衣人惊愣,想一把解决剩下的人,却不想他们跳船落水,青叶赶到船边,湖中除了一圈圈的波纹再扩散,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她赶去船头,把还站在上面的沈银秋拉下来,再看那仿佛不行的沈金秋,船上没有凫水的婆子,倒是有一个从来没有露面的船夫,陆荼芝命令他下水救人,心里想着顶多他把沈金秋救上来的时候,再让他当众自杀好了,如此,也算保全了沈金秋的名声,保住了他们陆家的面子。 但那船夫哪里肯下水,直说这湖水深的很,还有无规律可言的漩涡,让他下去尸骨无存,还不如现在就杀了他。 眼看沈金秋就要命悬一线了,青叶踏湖一点,把沈金秋给提了起来不怎么温柔的放在了甲板上。 沈金秋全身湿哒哒倒在地上,衣裳贴着身子小了一圈,头上的发丝也全都凌乱的搭在脸上,脖子上,怎得一个狼狈。沈银秋看着都觉得有几分可怜,但别忘了当初她被设计落水的时候,谁又给过她可怜。 沈银秋还保持着苍白害怕的神色,陆荼芝震惊片刻,看着缩在甲板上瑟瑟发抖的人急忙喊来了丫鬟婆子扶着沈金秋下去换衣裳。 陆荼芝扫了两眼沈银秋,她没有注意到沈金秋是怎么落水的,但是对她来说,沈银秋实在太可疑了。 沈银秋看着沈金秋的背影,她走过的地方地上都有一摊水渍,冬日穿的衣裳本来就多且吸水加重,万童也是见她折腾完力气,差不多了青叶将之救上来,此时的沈金秋估计是接近昏迷了,不过没有泡太久,还有气正哆哆嗦嗦的靠在丫鬟身上。 沈银秋注意到陆荼芝的眼神,陆荼芝并没有跟着丫鬟婆子去看沈金秋怎么样,而是站着审视她,沈银秋接受着她的审视,在那个混乱的场面,谁注意到了她们?即使有也是沈金秋出手在先,她防卫在后,这算得了什么。 甲板上还有刺鼻夺目的鲜红血迹,大部分世家千金都已经在黑衣人冒出来的时候,被自家的丫鬟护送到了船内,此时见事态解决,依旧站在船内没有出来。 青叶杀死的两个黑衣人尸体还冰冷的躺在不远处,陆荼芝出身将军世家,她的胆量非同一般的深闺小姐,扫了一眼尸体,漠不关心。反而盯着沈银秋和青叶几人,“世子妃没事吧、” 沈银秋直视她坦坦荡荡,点头道,“有事,吓到了。” “吓到了,我嫂嫂受到的惊吓可比对你重多了!她怎么会掉下水?!” 她逼问的神情,仿佛认定了是沈银秋的错。 沈银秋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万童反拉沈金秋下水的动作,总之她不会承认的就对了,这时候她收敛了笑意,气恼道:“差点死去的惊吓当然重了,我站在踏板上,刺客来了,她不知怎么的也踏了上来,大概是害怕吧。你问姐姐身边的丫鬟也好过问我,当时情况那么危急,谁注意得到她。如今最重要的事,赶紧把船靠岸,接姐姐回将军府,去请大夫来,不然身子落下病根,损害极大。再者,陆小姐也该好好的调查,那些刺客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一直潜藏在船上?” 陆荼芝被她问的无言以对,那些刺客从哪里出现的,她当然要好好的查查,不然以后谁还敢接受她的邀约!只是这话从沈银秋的口中说出来还真是讽刺十足。 沈银秋除了沈金秋推她那一刹那有点惊吓外,其他并没有损失,她对沈金秋的死活并不在意。 唐曳和柳烟也被丫鬟拉进了船内,她们对船甲板上的尸体和鲜红的血液感到后怕,所以只能在不远处呆呆的看着陆荼芝和沈银秋面对面站着对视,没有人出声,生怕听不见她们说什么。 “这件事我会查到底的!有的人最好不要心存侥幸。”陆荼芝意有所指道。 沈银秋看着她,眼神里全是坚定,“快些将船靠岸,这件事我也会查到底的,同样不会放过想害我的人。” 陆荼芝的目光微暗,“你随我回将军府一趟。” 沈银秋笑了,“理由呢?” “你嫡姐落水,险些丧生,你作为她妹妹,事发的时候又在她身边,难道不应该陪同吗!” 沈银秋听了这话,讽刺的笑笑,指着地上的尸体道:“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们冲着我而来,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都还不知道,我还跟着你回将军府是嫌命长吗?陆荼芝,我是世子妃,轮尊卑,你见了我还得行礼,你命令我随你回府?” 陆荼芝也笑了,“尊卑,你跟我说尊卑?一个卑贱的庶女,以为嫁给了晏哥哥就能麻雀变凤凰了?” 她刚说完,啪一声,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青叶一移一闪就站回了沈银秋的身边,仿佛没有动过。 陆荼芝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打我?沈银秋你竟然打我?!谁给你胆子!” “嗯需要再打一次吗?卑贱?”沈银秋冷眼看她,“今天船上的事给你带来的影响远比我的多,我不在乎,随便你怎么编诽,只要你不要脸。” 陆荼芝气的不行,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沈银秋站在原地不曾移动,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船很快就靠岸了。没有回到城中河道,是在枫桦道中途下的。 将军府的人收到消息,已经来了一大波人,负责把那些受到惊吓又毫发无伤的世家小姐送回去。 沈金秋落水的事情严重,陆荼芝也顾不上找理由跟其他人解释那些黑衣人是谁,但冲着谁来的,大家都有目共睹。她并不担心事态偏颇。 沈银秋拒绝了陆家护卫的护送,她跟已经登上马车的柳烟和唐曳挥手告别,偌大船只不多时便空壳在此,沈银秋望着那逐渐远去的数辆马车眯了眯眼,“看来只能我们三个去酒楼了。” 变化就是来的这么突然,沈银秋也没有多大的遗憾,但是她想她日后应该不会再参加这种无聊的游会了,除非牵扯到正事再考虑。 万童替她紧了紧系在脖颈上的大氅,“少夫人我们不回府吗?” “暂说不回,得去万佳楼看看沈一家没有了厨子是怎么处理的,走。” 万童和青叶想了想,也随她了,万童跟她汇报道:“少夫人,那间客栈我和青叶已经去闹过几次了,现在他们请了个道士。那个道士是我们的人。” “诶?我怎么又没有听说,你们这几天每天晚上都去闹那客栈的客人?”沈银秋刚想起来,客栈这边也在进行中。 “嗯,前些天安排一个人入住,晚上扔了具尸体在他客栈里,隔天就闹出了动静,在后来就闹鬼了。”万童说着条件反射的觉得困,这几天每天睡两个时辰就要去沈家的客栈干活。 沈银秋想到了什么,摇头轻笑出声,“太快了,人家说有头七呢,刚扔了尸体就闹鬼,不符合民间的说法。” “扔的是具男尸,我和青叶扮的都是女鬼,从门缝里吓人,从床底下吓人,就差没有茅房里吓人了。”万童可怜兮兮道。 沈银秋想想自己探出脑袋看床底,然后有个鬼和她对视的感觉,心里打了个抖,太刺激了。青叶平时就有吓人的恶趣味。 三人说着说着就到了街道,今日沈银秋的妆容很精致,幸好她带了面纱,去到万佳楼,客源明显比之前多的多,而对面沈一家也大开着门,单从门外看,客人伶仃,远远比不过他们,她径直上楼,小二看见她,忙去通知余掌事。 沈银秋上了二楼包厢,刚坐下没多久余掌事就来了,在门外叩了三声,就被沈银秋唤了进来。 “夫人,您来了。”余掌事恭手行礼,态度把握的恰好。 沈银秋请他坐下,看向敞窗的对面道:“今天的情况怎么样?” “夫人,我们这边的客人一天比一天多,对门的生意比往常少了,好像是出了问题,但我们暂时不知道是什么。” 沈银秋谜之笑了笑,“我知道了,我看底下的客人有点多,你们合理的安排好,不要闹出矛盾了。” “夫人放心。”余掌事肯定道,“还有三天就要出奖品了。” 沈银秋都这个不感兴趣,“你们看着办就行,除非他们找到新的大厨,不然不用再弄什么活动了,嗯……也不用打压的太紧,入不敷出,亏损多了他自然会关门,到时你再派人把店铺收到我们旗下。” 余掌事愣了一会才明白是什么意思,夫人把他们那个难挖的厨子撬走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猜想危机 沈银秋还有不少事要去确认,得悉万佳楼的运转没有问题之后,也就不再继续呆着耗费时间,沈金轩估计是分身无术,那边客栈的事情还没有搞定,这里的酒楼他也顾不上了,甚好。 她刚出万佳楼,一辆马车就停在她的面前,左上角挂有侯府的标识,万童扶着她上马,马蹄哒哒哒的,还没有走两步就被人停了下来。 车把式喝声道:“你们想干什么?快让开!” 沈银秋撩开马车帘子,一眼就看见了带着人在那嚣张的杜曹,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认出女装的她,还敢拦在这里。 显然,对方也看到了她,双眼放光又隐忍着怒气道,“小美人,你还真的以为能逃得过小爷的手掌心吗?我劝你还是乖乖的下来。” 沈银秋懒得搭话,粗略一看,大概有七八个小厮,比上回多了一倍。 万童阻挡住她的视线,沈银秋也不介意,重新坐回榻上,卷着头发道:“我们早点回侯府。” 万童会意,下了马车放下了帘子,沈银秋只听到几声哀嚎,几息之间万童就撩开帘子上来,车把式缰绳一打,马车继续前行,徒留躺在地上的七八道身影呼痛不止。 沈银秋无聊问道:“他眼瞎吗?看不到这马车侯府的标识?” “少夫人,主子极少出门,马车的标识大概没有几个人熟知。”万童老实说道。 沈银秋哦了一声,并不在意,懒洋洋道:“下次遇见打多几次,他就怕了。” “……是。”万童心里默默的赞同。 回府路上没有了阻挠,沈银秋很快到达,她下来马车直奔长安院,现在和侯府长公主以及万俟晟的关系冷僵,不适合在其他地方停留以免遇到不该见的人。 然而好巧不巧,回长安院的必经之路上,万俟晟带着小厮的身影就这么闯入她们的视线。沈银秋暗咒一声倒霉,摆出冷艳高贵的神情,打定主意不和他说一句话! 沈银秋带着万童青叶朝他走去,人还未走近,万俟晟就带着小厮凑上来,“你不是应邀陆家的请帖游湖去了吗?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不好玩吗?” 沈银秋没有答话,对万俟晟得知她的行程的事,除了有些不舒服之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这又不是藏着捏着的事。 她径直的路过万俟晟,打定了主意无视他。 这让已经在这里等了许久的万俟晟如何不恼,他伸手就抓住沈银秋,“沈银秋!你为什么不说话?” “你放开!”沈银秋甩手挣扎,被他握住手臂十分不舒服。 青叶一把扯掉他的手,因为万俟晟怕用力弄疼她,所以很容易就被青叶分开了。“二少爷自重!”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说我?”万俟晟冷眼看她。 沈银秋没想到他敢对她拉拉扯扯,也太大胆了,决定先窝在万童和青叶的身后躲着,巨大的护盾在此。 青叶不言,只是站在沈银秋身前,挡住万俟晟的视线。 “她不敢说你,我可以。” 沈银秋听见声音,猛地转身,果然万俟晏就站在她身后,她倏地扑进他的怀里,无声胜有声。 万俟晏扫了眼万俟晟的僵滞,低头环着沈银秋,轻拍着她的背道,“谁欺负你了?” 沈银秋埋头在他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声,呼吸着他身上的清冽,是她喜欢的味道。忍不住嘟囔道:“好多人都欺负我。” 她声音低,有些闷,听起来似乎心情不好。 万俟晟看着她留给他的后脑勺,郁闷又心堵。 万俟晏扫了他一眼,饱含深意,一句话都不曾说,带着沈银秋转身离去。 万俟晟看着他们进去院子后,烦躁的一脚踹向旁边的花坛。 “二少爷,长公主找您~”躲在一旁观看了全程的小厮,战战兢兢的上前通知。 万俟晟平复一下心情,他方才的事他娘亲一定是知道了,得找个理由糊弄过去才行。 “知道了,走吧、” 他看了一眼长安院,打发掉长公主派来侍候他的小厮,跟自己的心腹道:“去调查一下陆家今日的游会发生了什么事。” “是!” 沈银秋进去院子就从万俟晏的怀里扒拉出来,站直了腰板一脸严肃,“我又被人偷袭了,我想去沈府看看我娘,唔偷偷的,不用我这个身份去。” 万俟晏;“……”前言和后语根本不是同一件事。 沈银秋歪头看他,“怎么了?还是不可以吗?” 她的眼中有些疑惑和紧张,还带着小小的请求,万俟晏已经从手下的口中得知刘氏的处境,可能说不上好,但也扯不上坏。面对她有些小心翼翼的神色,他还能怎么拒绝?她想去看就去看吧,不让人发现的潜进沈府对他来说不是一件坏事。 他说:“可以,今晚就去好吗?” 沈银秋微微睁开眼睛,“真的吗?!不会对其他事情有什么影响?” 万俟晏摇头,“欢迎外使的宴会就在明天举行,宫中的其他人都会很忙,包括很得皇上使唤的左相,估计今晚他都不会回府,没有任何影响。” “宴会?可是你们不是说还有辛子国的使者没有来到吗?不能他就举行欢迎仪式?”沈银秋从欣喜中回神。 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管是太子一派,三皇子一派还是那个什么南候爷都不会翻什么花浪吧,毕竟有点脑子的都知道,如果露出破绽,那对方三国合力,他们万俟国离国破还会远吗? 万俟晏并没有隐瞒她,嗯声道:“不能因为辛子国一个就晾着其他两国,不提辛子国迟迟不来的背后有什么阴谋,他们混入其他两国的侍卫之中,已经隐隐说明了一个问题。” 沈银秋噎的一下才道;“他们三国之间可能已经达成了某个协议或者合作?!” “聪明,所以现在担心的该是这个,这次的使者来访说是交流文化,其实是互探对方的实力,文我们都没有兴趣,他们向来只比武。这次的各项比试我们都不能落了下风。”万俟晏说的很低沉,沈银秋从中听出了认真。 她干巴巴道:“所以你要进宫帮忙?” “很有可能。”她总是能他的话中找到深意,万俟晏看着她有些内疚,之前说好不进宫的,如今又说要进,少不得要让她担心。 沈银秋不知道该说什么,垂头看地好一会才道:“可是你进宫,不就暴露了你会武功的事?会让他们起疑的,就算忽悠住了其他三国,等他们离开以后,你要让圣上怎么看你?其他几派更不会放过你。” 她相信以他的才华,暴露出来以后会再无宁日。 万俟晏自然也想到了这些,但如果没有震慑住来使,其余三国达成联盟进攻他们万俟国,实力的悬殊会让万俟国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他暗自叹息一声道,“后续的事我都会安排好,别怕不会有事的,但早知如此,当时就不该带你回京城。” “呵,我还没说要跟着你进宫呢,你还想不让我回京城。你打算什么时候进宫?” 万俟晏:“在等一个契机。” 沈银秋没问他所谓的契机是什么,见他非入宫不可也不再多说阻拦,阻拦是没有用的,她不信皇宫那么多的人才,又是在自家的地盘上会威慑不住外国的来使们。 她想到晚上能去见她娘,那么刘霂霂的事就不能拖了,她得弄清楚刘霂霂和她娘是什么关系!看起来这个刘霂霂明显痴情于她娘、 许久不见的万三从外面匆匆赶来,一看就是有要事汇报,沈银秋识趣的说道:“我去找那厨子了解一点事,你先忙吧,诶万童也留下,我和青叶一起去就好了。” “啊?少夫人……我?”万童还没有说完就见沈银秋朝她眨巴眼睛,然后瞅了眼万三,满是揶揄。 万童反应过来她的意思,脸色蹭的变红,想解释碍于主子和万三在场开不了口。 万三粗神经,只注意到沈银秋和青叶转身离去的背影,见万童站在一旁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他先喊了句主子,发现主子也在看着少夫人的背影,也不催促。 万俟晏收回目光,“去书房。” 万三和万童一同跟在他的身后,三人进去,万童把书房的门关上,万三就立即汇报道:“主子,万白先生说那边不处理完不回来,四处搜查过了,波斯教太狡猾只能抓到一两个,但都没能留下活口,然后尸体也全被沙漠楼抢走了。他们好像在找那个什么宝藏。” 说起宝藏,万俟晏问道:“有没有查到盟主去了哪里?” “额主子,盟主前些日子出现在江南,身边还有一个女子,但没多久又去了西宁。因为盟主身上有北漠地图,还有不打招呼就离开大沥,所以其他教派都在查找他的行踪。估摸着是想背地里下手,主子需要找人保护盟主吗?”万三问道。 万俟晏摇头,带着些算计的微笑,“不需要,那些人没那么容易抓到他行踪,何况,他身边不是有个明教圣女么。” 万三:“……”难道不是因为有明教的圣女在,所以才更加的危险吗?明教可是被称为魔教的!   ☆、第三百一十七章 陈年旧事 沈银秋拉着青叶去找刘霂霂,他住的厢房离沈银秋的主院并不远,一条廊道拐个弯就到了。 沈银秋亲自上前去敲门,里面并没有人回应,青叶上前用巧劲一推,房门就敞开了,空空如也。 “奇怪,难道他离开了吗?”沈银秋踏进转悠了一圈屋子,床榻也整整齐齐,桌子上的茶杯还好好的摆在原处,这房间没有生活的气息啊。 青叶否定道;“他一个生面孔,出不了长安院,就算出去了长安院也出不了侯府。” 沈银秋想来也是,万俟晏把人带回来总不会让他随意就离开了侯府,“找个丫鬟来问问。” 她出去把房门重新关好,沿途遇见丫鬟叫住询问才知道刘霂霂在厨房?一个陌生人怎么可以靠近厨房重地? 青叶又跟她说道:“他去的应该是小厨房,你和主子的吃食是由专门的厨房做的。要去吗?” 沈银秋想了想点头,“去看看。” 青叶便带着她去小厨房了,沈银秋来到这里这么久,还真的没有进过厨房。她跟着青叶,穿梭过小道,来到一处角落,来往的小厮丫鬟都挺多的。 她们见到沈银秋都很是惊讶,纷纷退开行礼,沈银秋问道:“平时他们都是在这里用膳的吗?” “嗯。”青叶指着前方的屋子道,“那里就是,不用靠太近,油烟重。” 沈银秋抬头看着冉冉冒烟的烟囱,走得近些,隐隐闻到了菜肴的香味。 周围的小厮丫鬟手里捧着饭碗,看着这个主子不敢动,青叶随意叫了一个人问道:“里面是谁在掌勺?” “是一个新来的厨子,奴婢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丫鬟不敢看沈银秋,低着头回答青叶的话。 青叶道:“你把他叫出来。” “是。”丫鬟放下饭碗,立刻就小跑进厨房,不一会儿,一个身上围着玄色围帕的男子匆匆出来。 青叶没有见过刘霂霂,但这并不妨碍她认出刘霂霂是个生面孔,结合他是个厨子的事,很快就想到了他的身份。 沈银秋看着他急匆匆的跑到自己的面前,忍不住道:“你怎么跑来厨房了?” 刘霂霂没有来过这么大户人家,也不知道规矩,听她这样说有些不好意思道:“今早起来腹饿,出门走了没几步一个小厮问我是不是新来的,然后稀里糊涂的就被拉来厨房了,看见大家都等着吃,我……” 沈银秋自动帮他接下去暗道,你就当厨子忙到了现在。 她见刘霂霂脸上没有任何的委屈的神色,看起来还挺愉悦的,心里稍稍放心些,看在他是她娘的伙计的面上,她不想让他被欺负,到底是她把人给带回来的。一个对她娘挺忠心的伙计。 不等她接着说,刘霂霂就有些期待的看着沈银秋道:“世子妃,您喜欢吃炸鱼吗?我炸了些小鱼干,您要不要尝尝?” 青叶先一步拒绝道:“世子妃的吃食有专门的厨房、”意思是小厨房弄出来的菜肴,当主子不会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其余的下人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进主子口的食物都有人试菜,不然出了问题,遭殃的还是他们这些下人。 刘霂霂虽然不明白,但隐约知道这是规矩,他敛下眸中的低落道:“是我逾矩了。” 周围的下人都在窃窃私语,这人好胆大,在主子面前也敢自称我。 沈银秋不爱吃鱼,但见刘霂霂方才期待又小心翼翼的眼神,饱含了太多的东西,她甚至从他眼中看到了疼爱的意味,长辈对晚辈那种,有点吓到她了,这刘霂霂到底和她娘是什么关系呢? 她轻声咳嗽道:“我有事找你,你把小鱼干拿来吧。” 刘霂霂抬头含蓄的笑笑,“好的。” 青叶瞅了他两眼,这才跟着沈银秋回去。 刘霂霂脚步匆忙的回到厨房,拿出一碟仔细炸好,还特地用盘子盖起来小鱼干,世子妃是诗覃的女儿,初次见面,他没有什么好东西能送给她,唯有厨艺方面还过得去,想着诗覃喜欢吃鱼,也许世子妃也喜欢吃,这才炸了一些,想给她尝尝。 听说她在江南长大,江南的特色菜他都会,如果她想吃的话,他随时可以做给她吃。 他要来一个食盒专门放小鱼干,厨房里的人虽然嫉妒他入了主子的眼,也不敢不给食盒,没看见方才世子妃亲自来找嘛! 刘霂霂怕沈银秋久等,装好之后提着就走。边走边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嗯还得换身衣裳,那个厨房不够通风,油烟散不去。 沈银秋坐在后院的兰亭中等着刘霂霂到来,进了长安院就没有那么多来往的下人了。青叶倚在柱子上,双眼望着不远处的盆栽,状似发呆。 刘霂霂的速度很快,一刻钟不到就来了,他提着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一股香味扑鼻而来,但沈银秋的鼻子灵,还是闻到了一丝属于鱼的鱼腥味,哪怕不重。 青叶回神,走到沈银秋的身侧站定,看着还有些冒热气的小鱼干,再看着眼神有些殷切的刘霂霂,她拿起一旁的竹箸,夹了一条左右翻看这金黄色的小鱼干,最后放进了口中,嘎嘣脆。 沈银秋和刘霂霂都不自觉地看着她。 “好吃。”青叶又夹了一条,木着的脸,嘴唇小弧度的微微上扬。 沈银秋接过她手中的竹箸,夹起一条嗅了嗅,咬了一口,脆到能咬断!她尝了尝,酥脆香甜又有淡淡的咸味,她指着鱼身上的绿点问道:“这是什么?” 刘霂霂立即道:“这是葱花,提味的。” 他看沈银秋的手就知道她没有怎么下过厨,所以也就没有介绍这小鱼干是怎么炸的,心里估计她也没有心情听,还是不要说她不喜欢的话题。 沈银秋吃了一条,就把竹箸给青叶了,她怎么会看不出来青叶喜欢。有些歉意的跟刘霂霂道:“抱歉,我不怎么喜欢吃鱼。” 刘霂霂顿了顿,心里有那么一丁点的失落,不过也很快就打起精神解释道:“世子妃不必道歉,我只知道老板娘喜欢吃鱼,以为您也喜欢。我还会做其他的,你想吃什么,我会做的都可以做,不会做的也可以学,厨房里的东西我学的很快。” 沈银秋示意他坐下道,“我喜欢吃除了鱼以外的肉,蒸的煮的炸的都行,吃不得辣,其他都还好,我叫你来是想问问你,我娘和你熟悉到哪个地步。” “没有!我和老板娘并不怎么熟识,世子妃千万别误会。”刘霂霂瞬间收起了之前的笑脸,严肃且严正的跟她保证道。 沈银秋:“……” 她觉得刘霂霂可能是误会她的意思了,昨晚她没有觉得他哪里奇怪,今儿他对着自己大献殷勤,就跟供着小主人似的。但他对她又没有奴性,仿佛是想给她弥补点什么。 他有哪里欠她吗? 没有吧。 她猜测不出来,让他放松道:“别紧张,我没有那什么的意思,你看你这么关心我娘,还知道我娘喜欢吃什么,又为了我娘不愿意离开已经易主的沈一家,你和我娘很熟吧?” 她还记得刘霂霂拿手菜的味道,曾经在她娘西院的饭桌上出现过。 刘霂霂看了看沈银秋。 沈银秋自然道:“如果你说你心悦我娘,我也不会觉得生气或者奇怪,因为我娘真的很美。” 刘霂霂脸上逐渐变红,语气努力的镇定道:“不是,不熟,我只是在江南就认识你娘。” “仅仅如此吗?你忘了昨晚你知道我是我娘的女儿时,你可是喊了我娘的名字。”如果不熟,敢这样叫人的名讳? 刘霂霂:“……” 在沈银秋的直视下,刘霂霂终于妥协道:“严格算起来我是诗覃的表哥,就是你外祖母娘家的旁系,已经很久了,存在感不强的旁系和主家都没了来往。我和你娘小时候有过几面之缘,很小很小的时候,大概是四五岁吧。小时候你娘就出落的很可爱,性子直率,就是懒洋洋不爱闹。” 沈银秋抽了抽嘴角,四五岁的记忆,记了二十几年?略佩服。 “我家没落后,父母又双亡,没有兄弟姐妹就剩我一个,我便寻了个擅长的手艺,跟着师傅学做菜,赚足路费辗转回了江南。”刘霂霂回忆说。 沈银秋:“可是你就算是我祖母那边的旁系,来到了江南找我祖母,她不会不管你的。” 刘霂霂道:“嗯,但若那样我就成了上门打秋风的了,我已经有了自力更生的能力,为何还要寄人篱下。” 沈银秋竟无言以对,确实大家族里面要生存不简单。 刘霂霂继续道:“我确实是心悦诗覃,但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她,科举为官的路我走不了,想了想,她喜欢吃鱼,我就钻研出各种烹鱼的方法,能让她吃的开心就好。后来她嫁到了京城,我跟着来到京城,见她频繁出入一座酒楼,就去求那家掌柜让我进店,只是没想到诗覃就是那家酒楼的老板。就这样我在店里留下来帮忙了。” 沈银秋听完,深深的看了眼刘霂霂,这让她怎么说他好,痴情? “那我娘知道你是远房表哥吗?” 刘霂霂点头,“知道的。” 沈银秋:“……”   ☆、第三百一十八章 陆氏有请 “我娘知道你是远方表舅,还默认了你在店里帮忙?”沈银秋纳闷,她娘是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还是说她已经对这些爱慕者的追随,表示习以为常? 刘霂霂:“嗯,她心肠很好,虽然看起来对别人爱理不理的。” 沈银秋;“……”简直不敢苟同,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不和他争辩,也许她娘喜欢的只是他做的一手好鱼,才让他留下来。 事情的大概就是这样,沈银秋已然没有什么好问的。 刘霂霂却反问道;“世子妃,你什么时候去探望诗覃?” “有什么事吗?” 刘霂霂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请你送些吃食进去给她,她很久没有来店里买过菜肴了。”而他也没有渠道进去沈府,沈府不需要外招厨子,甚至小厮都不要。 沈银秋想了想才道;“我晚上会去一趟,你把东西煮好吧,最好是清淡一些,她之前身体微恙,不知道现在好点没有。” 刘霂霂怔然,嘴唇无声张合重复着微恙两个字,但他不再问什么,立马站起来道:“我现在就去准备。” 沈银秋也没有阻止他,叫来一个丫鬟道:“带他去大厨房,食材什么给他备好。” 丫鬟软绵绵的屈膝应下,领着刘霂霂走了。 青叶坐在一旁继续吃那碟小鱼干,沈银秋托着下巴问道;“青叶,很好吃?” “嗯,还不错。”说着又夹了一条放进口中。 沈银秋见她吃的香也没有再打扰,神游着晚上见到她娘要说什么,其实她完全可以去跟千光千云打探一下,她们应该和千枣有联系过。但是她很久没有出现了,感觉一出现会打乱她们的生活。 青叶吃着忽然放下竹箸,看向来时的路,沈银秋顺着看过去,正看见一个丫鬟急匆匆的朝她赶来,一看就是有紧要事。 那丫鬟小跑着到沈银秋的跟前,脚步都没有站稳就急着行礼道,“世子妃,将军府来人请您过去一趟。” 将军府?沈银秋猜测是沈金秋落水的事,她淡淡道;“没有提前通知也没有请帖?” 丫鬟摇头道:“回世子妃,没有请帖,请人的是将军府的陆管家,他希望您马上就过去。”末了,她观察一下沈银秋的神色道:“他神情严肃,好像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 沈银秋哦了一声,寻思着要不要带多两个人,她朝那丫鬟道:“你去通知世子,至于陆府的管家,他没有进门吧?” “回世子妃,没有,他尚在府外等着。” 沈银秋颌首,“那就让他等着吧,不急,你先去通知世子……算了。”她起身道;“我亲自去告诉世子,你呢慢慢的从这里走回去,在没有看见我和世子出现之前,不要跟陆管事搭话。” “是,世子妃。”丫鬟有些呆滞的转身走着,这岂不是要晾着陆府管家的意思? 沈银秋带着青叶去书房,还没有走到,一个拐弯就遇见了万俟晏。 沈银秋:“……你忙完了嘛?” “嗯,陆府来人请你去将军府?”万俟晏上前和她肩并肩走。 沈银秋颌首,将船上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绝对的公平公正,她没有掺杂任何的个人情绪,不管是沈金秋推她,还是她们反拉沈金秋落水。 既然对方都有想杀掉她的心思,她为何还要仁慈?而且她才不信万童没有跟他说这件事,不然真以为她让万童留下是为了凑合她和万三?经万童口中说出的再由她亲自说出来,万俟晏百分之百会相信了! 万俟晏听了她的话呵呵一声,“她们有胆子害你,就要有本事承受。” 沈银秋嗯了声,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万俟晏低声道:“不过……契机倒是自己送上了门。” 沈银秋疑惑的看着他,想起他之前说的进宫的契机,这跟沈金秋落水有关系吗? 万俟晏看出她的不解,手痒捏了捏她的鼻子,“将军府的管家亲自请你,说明沈金秋此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沈银秋心想,能发生什么大事?难道救不回来了? “别怕,我陪你去一趟。”万俟晏安慰她道。 沈银秋也没有反对,点了点头两人朝着府外走去,可偏生这个时候,刚出院子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暗卫阻拦拦。 “世子,侯爷让您在院子里安心休养身体。” 统一齐律的声音,平板冷酷,沈银秋看的一愣一愣的,这些突然出现的人,明显不是万俟晏身边的暗卫,对,这是侯爷派来的,咋,还不让人出门了? “滚!”万俟晏的神色不算好,甚至可以说算得上的阴沉。 这些暗卫的出现也证实了万俟晏所言非虚,万俟司徒的心理很奇怪,他的保护过度转化成实质的囚禁。 沈银秋觉得此时阻拦他们去路的都碍眼极了。 她抬头看万俟晏,用眼神问还用去将军府吗? 万俟晏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径直的穿过那些暗卫,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手阻拦,沈银秋余光一瞥,可以感觉到他们身上的僵硬,沉默的氛围在他们之间蔓延,唯独少了该有的剑拔弩张。难道是虚张声势?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出现在门口,万三在他身后低声道:“主子,他们还在暗处跟着。” 他说这话的时候没有避开沈银秋。 沈银秋听了心里暗暗摇头,这个万俟司徒啊,还是不行。明知道关系僵持还要做些让人不爽的举动让关系更僵,也不知道是他的控制欲变态,还是其中有谁推波助澜的手笔。 将军府的管家显然没有想到世子也会出现,但他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态度,对这个有些陌生的世子,报以恭敬的态度。 “世子,世子妃,将军夫人有请世子妃过将军府一趟,还请快上马车。” 沈银秋看向他们备来的马车不予置否,依旧站在门槛边问道:“不知将军夫人忽然请我去贵府是有什么事呢?” 陆管家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头,“回世子妃,事关少将军夫人的安危,一两句说不清楚。” 那就是非走一趟不可了? 她深知如今将军的地位有多高,特别还在各国使者都来到此的情况下,少不得需要将军镇场子。 万俟晏回头跟万三不知道吩咐了什么,便和沈银秋一起上了自备的马车,跟陆管家不咸不淡道:“不劳烦陆管家,你在前头带路就好。” 陆管家;“……”他特地拉了辆马车又空空的拉回去。 不过此事长公主没露面,显然是不打算插手管,他们总算没有太大的顾忌。 沈银秋窝在万俟晏的怀里舒舒服服的一路到将军府,听得陆管家在马车外喊道,沈银秋这才睁开眼睛。 万俟晏适时的给她端来一杯温水,让她喝了醒醒神。 沈银秋揉了揉眼睛道:“本来想闭目养神的,差点给睡着了。” “睡着了也没事。”万俟晏笑。 沈银秋瞅了他一眼,对于他来说,她做了什么会有事的,看,她都把沈金秋弄进湖水差点死了呢! 不过,说是差点,到底死没死不好说。 万俟晏先下车,不等陆管家扶着,他转身朝沈银秋伸手,沈银秋递手覆上,被轻轻一带,便入他怀中安全落地。 陆管家看着黏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沉了沉,转而想到世子没有什么势力又放松下来,一个虚名世子罢了,就算发火也挽救不了什么。 “世子,府中请。”他敞开手臂,微微弯身的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万俟晏不是第一次来将军府了,但距离上一次来是数月之前的事,他抬头淡漠的扫了一眼府邸上牌匾,牵着沈银秋微凉的手,身后只跟着一个万童。 青叶和万三大概是有其他的任务处理,一般情况下,万俟晏不在沈银秋身边的话,青叶都是必在的。 陆管家在左前边带路,步伐有点急,交代小厮招待好世子他们,自己则赶着去请他的女主子。 沈银秋和万俟晏站在待客的大堂里,左看右看那些摆设都没有觉得哪里出奇,只能百无聊赖的坐下来,把玩着桌上的茶水杯。 陆氏来的很快,几乎算的上是气冲冲的,沈银秋见过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柔笑着的人,如今显的十分冷漠,她快步进来,第一眼注意的不是世子,而是她,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她对自己的好似看一个仇人? 万俟晏也感受到了,他不着痕迹的上前喊道:“陆夫人。”恰好躲开了她针对沈银秋的视线。 这也让去怒火中烧的陆氏回神,她看了眼气色双佳的万俟晏,万俟晏最近的动作已经传到他们的耳中,对于潜藏着的野狼人人心里都是有所忌惮的,她心里再不舒服也不能无视了他,这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可有可无可被替代的世子,万俟晏的身后还有太子当后盾、 饶是如此,她想到还躺在床上的沈金秋,对着沈银秋也露不出笑容,冷邦邦道:“世子不必客气,我找世子妃乃是有要事询问。” 沈银秋仿佛对她的发难早有准备,闻言看向她,眼神清澈道:“夫人请讲。” 陆氏对她的惺惺作态感到恶心,重要的是她毫无悔改之意甚至看不见一丝害怕,如此年纪就有这般心狠手辣冷漠无情,顿时气的呼吸加重道:“你在枫桦道那处把你姐姐推下水,是想她死?!她不止是你嫡姐,还是我陆家的媳妇,肚子里还有我的亲孙子!小的没保住,金秋也还未脱离危险,你害死我孙子,害的金秋母子差点一尸两命,你拿什么抵罪?!拿什么来赔我的孙子!”   ☆、第三百一十九章 谁对谁错 加之最重要的是大夫说,冬日落水加小产,沈金秋损坏了身体,日后极难有孕了!她虽然不待见沈金秋,但她是她儿子明媒正娶的夫人!她生下的孩子最有资格继承日后的将军府,其他小妾生的就算抱给沈金秋养,也没有沈金秋这个正妻生下的血脉正统! 陆氏得知她没了一个孙子的时候,简直是晴天霹雳啊,如果事先知道沈金秋有身孕,她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出门的! 而今,沈金秋还昏迷着,她甚至不知道她没了一个孩子,陆氏有火也没处发,听荼芝说沈金秋落水和沈银秋脱不了关系,还怎能忍得下这口气?她们姐妹之间斗她这个做婆婆的不干预,但是害她大孙子没了,就不能这么善了了! 沈银秋被她指责了一大串,依旧从容不迫,她只问道:“证据呢?你们什么都没有就诬赖我害姐姐落水?未免欺人太甚了!” “嗯。”万俟晏竟然摸着她状似安慰的附和了。 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个世子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若说哪里不一样?就是看着精神好,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有了活气,整个人跟羸弱这词不沾边啊。 沈银秋将之归为万俟晏公开身份后,大家发现他在他们想象中的差距太大,所以才会这样说不一样了精神好了,毕竟在大家脑海中万俟晏就是一个极其病弱到随时都能死的人,忽然见到发现和想象中的不符合,只能替自己找理由。其实他们大部分的人都没有见过万俟晏,全是道听途说而已。 陆氏他们所知道的信息不比其他人少,看见这个像换了一个人的万俟晏,嚣张的气焰不知不觉的弱了下去,他越来越像他的娘亲了。 然而他偏帮的是一个外人!她自认他病痛缠身的那段日子没有落井下石,甚至还经常让护君荼芝两兄妹去看望他,也就是发现荼芝对他的感情不对头之后她才限令了荼芝和他的走动,但护君她是不曾阻止的,结果万俟晏就是这样来帮一个庶女来对付她陆家的儿媳? 陆氏自己脑补的太多了,得亏她没有说出来,只是死盯着沈银秋淡定的神色,呵呵冷笑道:“当事人亲口说的,你还要什么证据?那么多眼睛看着,你还能狡辩的掉?” 沈银秋微微一笑,“那就请陆夫人把当事人还有那些亲眼看见的人都带上来吧,我倒要看看什么眼睛能无中生有。” 陆氏从看见沈金秋被人抬着回来,就在她沈金秋的厢房里呆着等结果,得知她没了一个孙儿时,情绪就被彻底被调动起来了,恰时她的女儿说,沈金秋落水的时候和沈银秋站在一起,沈银秋却没事,甚至毫无发伤。这说明什么?枫桦道的湖有多深有多危险,整个京城都是众所周知!没有人再背后下毒手,难不成是沈金秋自己跳进去的不成? 但沈银秋从头到尾镇定,陆氏非但没有怀疑沈金秋是不是沈银秋推下水,反而更加认定她心虚,因为她装的太过了,不是她这个年纪能有的沉稳。 她提高声音吩咐身后的丫鬟道:“去把少夫人和小姐身边的丫鬟都给叫来。” 话音刚落,沈银秋就勾唇笑道,“陆夫人最好请和将军府没有关系的人证好,不然我会报官说你们集体诬蔑我害人的事。” 据她所知,那艘船上除了陆家的人剩余的都是各家的千金,一般来说像唐曳那种世家的人都会选择摘己出圈,不会参与进来。若是依附陆家的那几家比如杜家,她们敢说她也自认有办法让她们露出马脚。 而且陆家风头越盛就越好面子,她还有刺客的事没有问清楚,毕竟刺客是从船只里冒出来的,怎么都和将军府脱不了关系。 陆氏见她还敢要求报官,这才心中有些迟疑,别搞笑了,他们这等身份的人报官?那些小官员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怎么还敢插手她的事? “你以为是谁都跟你一样不要脸,把事情都闹大吗?”陆氏冷哼了声说道,“你做贼心虚想借用报官来拉大家落水,真是好歹毒的心思!” “陆夫人自重、”万俟晏神情不善,看起来有些危险,再也不是那个温润如春的人了。 天啊,沈银秋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偏头问万俟晏道:“什么时候报官成了不要脸又做贼心虚的事?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不要脸和厚脸皮的区别是如此的大,要脸的一遇上不要脸的,简直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对方还将这种精神贯彻到底并骂要脸的不要脸!” 陆氏听着她的话绕的晕,只抓着两个重点,这个卑微的庶女竟然敢说她不要脸!她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人当着她的面说不要脸,就是她婆婆都没有这样说过她! 万俟晏含笑看她:“那也不怕。” 沈银秋放心的点头,看向陆氏,似乎在说,我一点都不怕。 陆氏被气的肝疼,身边又没有一个主事的在,丈夫和儿子都在训练营操练士兵,沈金秋吊着半条命,她女儿……她才不会让她女儿参与!巴不得让她离万俟晏远一点。 自我感觉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陆氏深吸一口气道:“我会禀报的圣上的。”同时侧耳吩咐身边的丫鬟去办事。 沈银秋一愣,她不知道沈金秋有孩子,如果有,她不会放任万童教训沈金秋的。但,陆氏要把这件事禀报圣上?她想了想道:“圣上这段时间估计在忙外国使者来访的事,不如你过段时间再禀报?” 陆氏:“……” 万俟晏唇角上扬,他的银秋越来越知道怎么欺负人了。 沈银秋没注意他,见陆氏的脸色变来变去,便道:“贵府少夫人没了孩子我很抱歉,但她落水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她心里默默补充道,如果沈金秋没有心歹意的趁乱上前想推她落水,万童又如何会在情急之下将对方扯下没了孩子?自作自受,她无话可说,也没有什么好内疚的,除了对那个还未成型的孩子。 “当时忽然冒出几个黑衣人提剑劈来,场面有些混乱,大家都顾不上自己如何顾得上别人?而且贵府少夫人有身孕的话就不该来游湖,人多她却不避及一下,再说落水之事,陆夫人尽管查,我身正不怕影斜,只是还请陆夫人也顺带查一下那些黑衣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船只上。” 沈银秋说的那么严肃认真,唬的陆氏一愣一愣的,她拿不定主意了,说到底沈金秋也有错,怀了孩子也不安分!不提黑衣人还好,一提她更觉得头疼,那些人的身份不彻查清楚给今天受到惊吓的几家小姐一个解释,荼芝日后和她们来往恐怕会受到影响。 沈银秋见她终于冷静下来,肯听进她说的话,心里不要太感动。但……她后来才发现自己想多了,低估了一个孩子的威力。 陆氏虽然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大的火气,但心里已经把大部分的责任推给了沈银秋,也就是说屎盆子已经扣在沈银秋的身上,你就算拿下来也是一股臭味,洗一洗还是有味! 她的孙子!拿什么赔?! “孩子的月份小,沈金秋根本不知道她有了孩子,那些黑衣人也是冲着你来的吧?如果不是你,金秋怎么会落水?无论是不是你推的,这件事都跟你脱不了关系。” 沈银秋:“!!!”简直了。 万俟晏却道:“按照陆夫人这样算,贵府为何要发请帖给我夫人?明知道我们刚从险境逃生回到京城。” 陆氏:“……”发请帖的时候谁知道会有那么多危险? 万俟晏又道:“让我夫人再次受到惊吓,陆夫人就不觉得愧疚?” 沈银秋抬头看他一本正经的讲道理,同样的话,她说出来没有什么威慑力,但万俟晏说出来却让陆氏熄声。 啊这区别待遇让她很不满! 可能你会问说,陆氏会不会再次推到她身上,问她为什么要应邀前来,答案是不会,她们发出的请帖去反倒问这句话,那不是再打自己的脸么?传出去谁还敢应邀这么不负责的聚会。 再者她们愿意前来也是卖将军府一个面子罢了。 就在陆氏不知道该作何回答,神情疲惫时,外头一个小厮领着两个人匆匆赶来。 沈银秋的视力不知道是不是上次受伤的关系,比以前差了一些,等他们走到门口的时候心里才哦豁一声,竟然是张氏和沈金轩,真是一个爱女狂魔,一个宠妹狂魔。 两家许久未碰面,这么毫无心理准备的一遇到,心情都有些微妙了。她还以为张氏看见她少不得冷嘲热讽,哪知她却白了她一眼就着急问陆氏道:“亲家,金秋怎么了?她在哪?大夫怎么说?” 沈银秋:“……”就这点上,张氏还算让她看的顺眼,她是真关心沈金秋,比沈蔺如那种只会讲的不一样,她能为了她的女儿跟人低头,耍尽阴谋,就为了让沈金秋过的幸福。 瞧,这一着急起来,连礼仪都忘了,沈金轩面色还算沉稳,眸中却饱含了焦急之色,见到世子和陆氏也是匆匆的颌首喊道一声,目光看向陆氏,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妹妹怎么样了? 当然,她嘛,沈金轩权当没有看见。   ☆、第三百二十章 跌破三观 沈银秋倒是不介意被他们母子俩无视,反正相看两厌呢。但不代表万俟晏可以放任不管,他在陆氏即将开口之时沉声道:“左相夫人和令公子眼睛是否需要叫大夫来诊治?我的世子妃虽然娇小可爱,这么近的距离你们应该都看的见。” 沈银秋默默的看了不怒自威的万俟晏,哎呀最喜欢他用这种冷静的调调说话了,声音不大却让人心一紧,不容忽视。 张氏和沈金轩都沉默了一下,张氏怕的是长公主,而世子常年没有在外面露面过,更不是长公主的亲儿子,她的语气并没有多恭敬,更别提此时她的宝贝女儿还生死不明,什么世子世子妃,不过就是一对被放弃的可怜虫罢了。 果然,沈银秋见她一副她女儿出了事,她有理的样子就要开腔回话,可惜沈金轩忽然用手拍着她的背,状似抚慰其实在提醒道:“娘,我们担心妹妹心里焦急也不能失了礼数,是我们的不对,先给陆夫人世子和世子妃行礼吧,礼数不能废。” 张氏被沈金轩带着行礼,陆氏的神色看向沈金轩的时候温和了些,有赞赏有慈爱,看的沈银秋在此评估沈金轩的战力,他丫的到底是多会讨人欢心? 他们接着给世子和世子妃行礼,挑不出错处,不知道是担心沈金秋还是什么,并不想在别的事情上耽搁时间。 万俟晏看起来像是有点满意了。 张氏说多错多,这回又有沈银秋和万俟晏在场,沈金轩便暗暗用力提醒张氏执行来时说好的,别说话,着急的话哭出来就好,这种时候就需要多哭哭才能占据道德最高点。 张氏急的抽抽搭搭的,哭的还挺好看,一看就是没有认真哭,倒是沈金轩问陆氏道:“还请陆夫人让我和我娘去看看金秋,她身体哪儿不舒服?” 是的,陆氏让下人去请张氏他们来的时候,用了沈金秋身子不适,想见见母亲和兄长的理由,并没有明说沈金秋游湖落水并且滑胎的事。 眼看着他们着急,陆氏也没有隐瞒,领着他们去后院道:“你们都随我来,这件事三家人都在,看完金秋都好好的说清楚,该负责的一个都逃不掉!” 沈银秋:“……”为什么她们放狠话的时候总是那么习惯盯着她呢? 陆氏都走了七八步了,沈银秋和万俟晏还站在原地,两人对视,沈银秋无声做着口型道:“我们也要去看看吗?” 万俟晏给了她一个可去可不去的眼神。 沈银秋轻哼了一声,拉着他远远跟上去,她也想知道沈金秋情况怎么样了,湖水应该很冷,但她冻的时间也不长,因为她被提上船后就被丫鬟婆子带下去换了衣裳。 万俟晏低声跟她道:“去到我也不会进去,你带着万童进去看看,别离他们太近。” “知道了。”沈银秋微微颌首。 到了院子,万俟晏留在庭院外,沈银秋带着万童跟在她们身后进去,屋子有股不怎么浓郁的中药味,四个丫鬟分别守在床塌的两边,张氏一看见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沈金秋就嗷的扑了上去。 “我的女儿!你怎么了!醒醒,是娘来了娘在这里!”张氏嚎的很难听,眼泪贴着脸颊簌簌往下流。看起来难过的很真切。 沈银秋并没有站很近,只在五六步外站着,能看见沈金秋,看起来情况确实不怎么妙,至今都还昏迷着没醒。 沈金轩皱紧了眉头,他没有跟张氏那样放开了哭,但他是愤怒的!自家好好的妹妹嫁进陆家,过的不开心不说,如今还不明生死的昏迷着,这让他这个做哥哥如何不生气?之前金秋就曾经跟他说过,在将军府的规矩很多,陆氏不好相与,他也知道自己妹妹的脾气逼急了并不是平时看到的那般温婉,便支招让她收买身边的人心,摸清陆氏的喜好卖个乖。 可这才几天?! 他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他现在在陆家,面前的是陆家主母,金秋以后还要在这里过日子,语气不能太恶劣,几番隐忍下,他才用最为平静的声音开口问道,“陆夫人,还请你告之,我妹妹生了什么病?大夫呢?” 饶是如此,沈银秋也察觉到了他的火气,如果被他知道沈金秋成为这个样子跟她能扯上那么一丁点关系的话,她觉得,沈金轩这回要对她发大脾气。 陆氏瞥了沈银秋一眼,添油加醋扭曲事实的把沈金秋落水原因说了一遍,沈银秋听着都有些茫然了,这言辞凿凿的,她要是还没睡醒指不定就信了陆氏所言。 总结完就一句话,沈金秋和沈银秋在游船上遇见,两姐妹互相看不顺眼不是藏着的事了,斗嘴斗的一来二去,就起了争执,沈银秋把沈金秋推下湖了! 沈金轩忽然瞥向她,饱含恶意,又问陆氏道:“陆夫人,家妹如今的情况,大夫怎么说,需要什么药材您尽管说。” 陆氏府中多的是名贵药材,对此她摇了摇手,“金秋此回伤了身子,日后恐难再孕。我这边会一直传大夫给她调理,如果还是不行的话,只能从妾室那里抱过来给她养了。” 这对张氏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她连哭都忘了,张着下巴,片刻才尖声叫道,“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女儿?没有了孩子金秋下半生该怎么办!妾室的能跟她自己的骨肉比吗?” 眼看张氏又要胡搅蛮缠了,沈金轩低声喊了她一下,语气有些重。张氏泪眼模糊的看了自家儿子一眼,不用细看就知道他在生气,她心疼女儿也心疼儿子,儿子不让她说,她扑在沈金秋的被子上,继续流泪。 “陆夫人,谢谢您。”他道谢不是没有道理的,七出之罪中不能生育就足以让陆家光明正大的休了沈金秋。 陆夫人方才那般说,着实是已经算的上是宽厚了,不放弃调养金秋的身子到最后迫不得已还能过继一个孩子到沈金秋的名下。 如果让他娘在陆氏面前继续嚎的话,任谁的心情都不愉快。但他也知道陆氏肯这么宽容的理由少不了是维护左相家和将军府的关系。如果哪天左相府没落了,金秋的下场……他顿时不敢往下想! 陆氏听见张氏反驳的时候,心情确实是不愉快,火气还没有蓄起来,就被沈金轩诚恳的道谢给浇灭了,她就知道沈金轩是个明事理的。 “金秋一时半会也醒不来,我们先出去吧。”陆氏说着扫了一眼还在哭的张氏,虽然同为母亲明白心疼女儿的感受,但身为一家主母只会哭也太没用了,张氏前些日子传出来的谣言都不怎么好听,之前还不信,现在有点信了。 沈银秋和万童犹如一个旁观者,看着他们弯弯里来,弯弯里去,幸好都听的懂是什么意思。 他们谈妥以后,沈金轩拉起还在哭的张氏,自己俯身摸了摸沈金秋的额头,脸上满是心疼。 沈银秋借机,先他们一步悄悄的离开了厢房,她还抽空打量了一圈屋子,老实说这里完全是沈金秋一个人的房间,竟没有发现任何的男子物品。当然她的意思不是想要捉奸。而是跟她住的长安院对比,少了很多夫妻生活痕迹。 她在长安院的屋里,随处可见她和万俟晏的物品,可能两者的区别在于,她摆放的乱七八糟中,而万俟晏的总是井然有序,偶尔她又不喜欢他碰她的东西,所以就会变成一堆乱糟糟的东西中摆放着几件特别整洁的物什,将周围沦为陪衬。 沈银秋神游天外的从厢房里出来,万童特别佩服她的镇定,义正言辞的说沈金秋和她落水没有关系,被怀疑也面不改色,连她都差点动摇了,相信沈金秋落水和她们无关。 如今看见沈金秋虚弱的躺在床上,她也没有什么感想,毕竟她的手上沾了不少的人命,沈金秋没死,不能生育也算捡回一条命了,对方可是抱着害死她们少夫人的心呢!换做以前她一定手起刀落把她给咔擦掉。 万俟晏还站在原地,看起来似乎一步都不曾走动过,沈银秋刚走出房门,他就若有所感的抬首,微微一笑道:“比我预算的出来晚一些。” 沈银秋出来就见他朝自己笑,晴朗的日.光线对他很偏爱,哪怕周围没什么雅物美景,也将他衬得如同谪仙一般,颜如玉,冠无双,笑如初阳,动她魄惊她心,她蹭蹭的小跑着扑上去,“哎呀,不小心摔倒了。” 万童:“……”我是不是该遮遮眼睛?? 万俟晏稳稳的接住她,但并没有让她起来,而是配合的问:“哦不小心摔倒了啊,需要我亲亲才能起来吗?” “哈?”沈银秋猛地站直了身子,这话莫名的熟悉,但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你学坏了你知道吗!” “嗯,见你经常看话本,抽空的时候拿过来翻了翻。”万俟晏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银秋的眼神飘忽,怪不得她说怎么那么熟悉!合着话本里面的台词……她嗯嗯两声敷衍,然后道:“沈金轩和张氏情绪很激动,我估摸等下他会打我。”   ☆、第三百二十一章 怎么求安 万俟晏微微一笑,“别怕,他不敢。” “你别这样笑,很阴险呢。”沈银秋故意拍着自己的小心肝道。 万俟晏秒收笑容,“……走吧,回去了。” “这陆夫人不是还没有开口说正事?我来这里就为了跟她在这里吵一架啊?”她吃饱撑的吗! 万俟晏顿了顿,这件事闹大了对银秋也有不良影响,虽然他们觉得对方不会闹大,但还有个鱼死网破不是?按照沈银秋的性子说话,不小心把人给气昏头了,就有这个可能。 沈银秋说道:“我们来都来了,就要把事情讲清楚对不对~讲不赢再打,反正一笔勾销了。”以前沈金秋招惹她的,三番四次害她性命,如今她还留着她一条命,只是不能再生育了,也算是惩罚,总不能因为她还没有死就大方的当做不计较吧,万一之前她没有躲过,死了呢?因果有报,怨不得谁也别怪谁冷血。 万俟晏:“……阿秋你很有想法。”打丞相夫人,将军夫人?他还没有想过,很不错。 “别那么紧张啊,我们又不是明面上的打。”沈银秋道。 万童沉默,回头看了眼厢房门,幸好他们还没有从里间出来,站在别人的地盘上讨论怎么打人,很刺激呢。她面前表情的想道。 不消片刻, 陆氏和张氏沈金轩从厢房里出来,显然他们在里面又密谋了什么东西,不然不会看她的眼神那么诡异。 她悄悄拉了拉万俟晏的衣袖,轻声道:“是吧,我说的没错,他真的很想打我,暴打的那种,哦不,打死那种。”她板着严肃的神情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个,“你看他走路的步伐,急促又压制,分明是想扑上来打死我,又理智的顾及到一些东西隐忍着装作平静,我这种人要是被他遇上落单的时候,会死的很惨的你知道吗?” 万俟晏:“……” 沈银秋又道:“为了安全着想,我坚决不要一个人在外面落单!” 她罕见的多话,手还紧紧的揪着万俟晏的衣袖,让万俟晏留意到,产生不解,她在转移她自己的注意力? 不等他多问,那三人就走到他们面前站定,五人对视,沈银秋受到的关注最多。 她挺直了身板面对他们,没有微笑也没有退缩,这不该平静的时候平静,该死的还在蔓延。 陆氏最先开口,瞥了一眼沈银秋道:“我想,世子妃应该说出在游船上造成慌乱的黑衣人是什么人。还有,金秋是怎么落水的,我们都会调查的一清二楚,到时不希望还有人再狡辩。” 沈银秋一脸我好气哦,但我还是要保持微笑。她还没有开口,万俟晏就接过话头道:“黑衣人是谁,我们还没有问你们,陆夫人反过来问我夫人受惊者,也是闻所未闻。” “受惊?你看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我女儿却躺在里面昏迷不醒,你杀了陆夫人的嫡孙!我的外孙,少将军的嫡子!沈银秋你是个杀人凶手!”张氏声音猛地拔高,深深的刺伤了陆氏,她那可怜的孙儿! 沈银秋呵一声:“口说无凭。” “拿着这个理由能当免死金牌么?”一直沉默的沈金轩目光幽深,迸发着丝丝寒光,死死的盯着她。 这种眼神真的很瘆人,忽然一只手搭上沈银秋的肩膀,温暖透过绵柔的衣料,层层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流窜到全身,顿时她什么都不怕了。 “死活污蔑我能让你们心黑的更纯粹吧?” 沈金轩沈银秋四目相对,谁也不甘示弱。 万俟晏上下打量着沈金轩,不怪银秋讨厌他了。他摸了摸沈银秋的头,再看向张氏道:“建议你们在使者来访结束后,再闹到圣上面前去。毕竟乡下庄子的毛贼还在,关于我夫人曾在将军府落水也另有内情,还有贵府的内账貌似有点问题?今日游湖落水一事,谁动的手还不一定。你们随意,没事我们就先回府,下一次陆夫人来请我夫人,麻烦先奉上请帖。” 沈银秋很喜欢听万俟晏不急不躁的说着威胁人的话,或者陈述某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停顿到恰到好处的语气总是让人不知不觉激动。 张氏被他震的哑口无言,沈金轩也皱紧了眉头,唯有万俟晏嘴角挂着温柔和善的微笑,落在他们眼中是多么的刺眼。 陆氏见沈家母子不做声,再看张氏的脸色,心里猜测的八九不离十,沈家有把柄被万俟晏抓住了。 万俟晏带着人刚准备离开,一转身就对上了站在院子门口的三个人,万俟司徒,长公主以及陆荼芝。 沈银秋匆匆扫了前头两人一眼就略过了,重点放在陆荼芝那欲言又止,深情似海的眼神上。 哦,当着她的面勾引她的人,这该当何罪? 陆氏看见万俟司徒他们过来,神情一缓,上前道:“见过王爷,见过长公主。” 万俟司徒示意她不必行礼,朝万俟晏看了几眼,才转回陆氏身上问道:“听说……金秋出事了?”他问话的时候板着脸,然后又朝沈银秋看去。 沈银秋:“???”她不服!也得憋着,这怎么谁来到都认定她是沈金秋落水的元凶是吧?都喜欢玩这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战?很好,沈金秋落水还真的跟她有点关系,他们敢咬她吗? 反正是沈金秋先推她的! “嗯,这件事对于将军府来说,非同小可,需要各家在场解决。”陆氏邀请他们去适合谈话的正堂里谈,万俟司徒离开前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沈银秋一眼,沈银秋心塞,全部人又跟着他们这些所谓的长辈走。 万俟晏和沈银秋走到最后,本来不应该的,但是他们站着不走,张氏和沈金轩又不能也陪着他们干站着,只能不情不愿的行个礼越过他们先走一步。 那万俟司徒回了好几次头,瞧见他们慢悠悠走到最后的模样,估计气的内伤不止。 沈银秋靠近万俟晏身边嘀咕道:“他们怎么会来,也不知道是谁放的消息。” “你说会是谁呢?”万俟晏目光冰冷的看向陪伴在万俟司徒身边的女人。 沈银秋顺着望去,瞬间明了,大概是之前陆家管家来请她的时候,被长公主的眼线发现了,当时让陆管家停在大门那么多时间,不发现才有鬼,但是这么快就追过来,他们两个到底是站谁家的?好吧,一定不是她这边的。 她有股不祥的预感,此时走在她前面的人都可以当她的敌人,真是树敌已深诶。 万俟晏见她拧着眉头独自在腹诽着什么,抬手按住她的脑袋道:“你不会有事的放心,忘了吗我说这是一个契机。” 沈银秋抬头,“可是你进宫了我不可能跟着吧?”想了想处境,她不由的汗颜道:“你进宫以后,再出来我就变成渣了大概。” 万俟晏目光微凉,扫了眼前头的那群人,除了他再也没有别的势力能光明正大的护着阿秋了吗。那就只能护在身边了 “如果迫不得已,那就满足你想进宫看看的愿望,如何?” “嗯?”沈银秋心思一动,兴奋的小火苗猛地燃起,但她跃跃欲试的心再考虑到万俟晏进宫要处理的事情后,摇了摇头,“不行,我进去会拖后腿又不能帮到什么。” 万俟晏暗自叹息,又莫名的有点心疼,她把自己看的很清,“但如果你跟我进宫成了别无他二的选择,那这些都不在考虑的范围之內了。” 沈银秋没有回答,沈金秋小产是个意外,这是将军府的子嗣,所以不会那么简单就可以搞定。 如果沈金秋没有小产,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事了,当然追悔是没用的,他们手上的东西可以镇住张氏沈金轩,所以他们可以暂时忽略不算。唯有陆氏和瞎掺和进来的万俟司徒等人,不知道会怎么整她了。无意伤害他人子嗣,会不会被打死?好歹她也是个世子妃,不应该会被打死吧。 她和万俟晏已经和万俟司徒等人差了十来步的距离,万童见她苦恼,低声道:“少夫人,陆小姐绝对没有看见我的动作。” 沈银秋看她,“如果沈金秋醒来呢?”想想一个刚大难不死的人,醒来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孩子,然后她什么都没有感受到,那个孩子就没了…… 沈金秋真的会抓着她发疯,特别是……她是眼睁睁看着万童拉她下水的。 万童抿唇,“少夫人别担心,如果他们真的要逼出来的话,万童可以认罪。” 沈银秋仿佛被触及到什么逆鳞,认真道:“认罪?认什么罪?我们谁有嘴了?万童你别自作主张坏了我和世子的计划,即使走到末路我们也有峰回路转的安排!” 万俟晏低头想着,他们的计划?峰回路转的安排? 万童看了沈银秋好几眼,似乎不怎么相信她说的话。沈银秋任她打量,慢悠悠说道:”实在不行,你们就不可以派个人把我劫走吗?” “……劫、劫走?”万童不太明白沈银秋想表达什么意思。 万俟晏道:“这样一来,你名声又要被人拿来闲谈了。” 沈银秋啧了声,“你们派几个女的来,说世子始乱终弃,然后想要救回我,就让他一个人去一个什么什么山的地方。这样突发事件,他们肯定会被转移注意力,也不会拿我名声说事啦。”   ☆、第三百二十二章 执迷不悟 万童瞪大眼睛,“少夫人,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你敢想到?诽谤你主子的名声,嫌活的太舒服了?”沈银秋哼哼两声,没有太得意,低声说道:“这只是暂时避开他们围攻我的方法,等你们主子忙完了,我回来他们也一样会揪着这件事不放的,但很多事情过了一段时间再来处理会很不一样。” 万俟晏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你就这么拿我做文章,传出去不需要一天,京城的百姓就要重新认识我了。” 沈银秋瞄他的时候看的很仔细,没有发现他有不高兴的地方才道:“别怕啦,外面的男人都以自己受众多姑娘青睐为荣,甚至个别的人渣还觉得自己对姑娘始乱终弃是很有魅力的事。” 万俟晏噎了一下,“我要跟人渣学习吗?” 沈银秋:“……不用不用,哎不就是个理由吗!简单,就说xx苗寨的寨主看上你这个世子了,特地抓了你的世子妃要求你独身前去和她见一面,这个好吧?别的姑娘中意你,慕名而来,绝对没有始乱终弃,然后我们平安归来,这不,给京城酒足饭饱的人提供了美谈吗。” 万俟晏笑,“你的脑袋到底都装了什么东西?乱七八糟的,不过还挺有用。” “嘿嘿,是吧是吧,车到山前必有路。” 万俟晏颌首,“等会走到无路可走的话,这个方法可以用,我会让青叶跟着你,你想起哪里玩都行,但不能以真面目示人也不能去危险的地方。等我处理完太子那边的事就去接你回来。” 万童回神,眼中有股热情的火焰,“主子,属下立马吩咐人去办!”这种游戏真刺激哈哈哈幸好她今天跟在主子身边,没有出任务。 沈银秋嗯嗯两声道:“我会尽量给你们拖延多一些时间的,他们最喜欢就是说了,想用一堆的理由来说服我们服从他们,我可以和他们聊的久一点。” 万童嘴角抽搐,聊的久一点,我的世子妃诶,你以为是去当陪聊的啊?想是这样想,丝毫不耽搁她悄悄离开将军府,和同伴接洽部署。 沈银秋心情好转,握紧了拳头,双眼微微发亮,嘴角还不自觉的上扬着一抹笑。 看的万俟晏哭笑不得,这雀跃的小心情是怎么回事?确实不是她想溜出去玩才提出这个建议的吧? 他没忍住又揉了揉她的头,“别让我发现你做危险的事,不然我会惩罚你的。” 沈银秋一点都不怕,踮起脚摸他的脸颊道:“这句话送给你,要是外使离开了你都还不来接我,我就离家出走了。” 万俟晏笑出声,“真的啊,离家出走可以沿途做个记号吗?” “喂,我可是认真的。不单止离开出走,我还要拐走青叶和你派来的暗卫。”沈银秋心里啪啪的打着小算盘,她要用万俟晏派来保护她的暗卫去把沈家名下的店铺全部砸了! 万俟晏嗯了声,“青叶可以,暗卫不许。既然你离家出走就不能少了盘缠,这个给你备用。”他不由分说的拿出一条精致的银链子挂在她的脖子上,银链上有个扳指大的吊坠,玄色的。 沈银秋低头左看右看,“这是什么?好复杂的花纹,古董吗?” “比古董还值钱,不能随意拿出来给人看见。知道吗?去任何一个钱庄都能去取银子, 无限额。” 沈银秋微微睁大眼睛,“无限额?” “对。” 沈银秋把吊坠放进衣裳里面,“那我可以告诉青叶吗?”取出来的银子放在她身上不安全,她得把大份额的给青叶收着,不告诉她银两的来历,她不会好奇吗?伙伴就是要信任的! 但以青叶的性子,沈银秋不说她也一定不会问,因为她一眼就能看破了…… “可以,只有她不会背叛你,比起身边的暗卫,她是最放心的。”万俟晏心想,这下她总不会总想着找那些暗卫玩了吧。 沈银秋点头,再抬头一看前方,“哦豁,他们不见了。” 万俟晏牵起她的手道:“已经拐弯了。” 沈银秋和他依旧用一种慢悠悠的步伐行走在廊道中,偶尔还点评一下沿途的假山和盆栽的摆放。甚是惬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游山赏景。 陆荼芝许久都不见他们跟上来,便刻意的等在拐弯处,哪怕她娘亲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她,她也权当做没有看见,低头等着。 王爷似乎也笑意莫名的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何意,长公主还是那么不苟言笑,但这回她好像没有那么冷冰冰了。 陆荼芝贝齿轻咬下唇,她一定还能嫁给晏哥哥,小时候明明说好长大以后要拜堂娶她过门的。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做他的妻子吗?可是没有想到连疼爱她的哥哥都让她放弃,她怎么可以放弃?决不放弃! 沈银秋一个拐弯就看见倚在墙边,一脸阴郁又势在必得的陆荼芝,脚步一顿,陆荼芝这无声吓人的天赋还挺高的。 陆荼芝经过丫鬟的提醒回神,连忙露出可爱的微笑看过来,可她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沈银秋,再甜美的微笑都僵硬了。 沈银秋从来没有见过她对自己笑的那么甜,受如此大礼,她当即就用同样的微笑赠送回去,陆荼芝如鲠在喉。 沈银秋挣脱出万俟晏牵着她的手,然后挽着万俟晏的手臂,怎么看都是一对感情很深的夫妇。 陆荼芝是彻底的笑不到跟方才那样了,只能勉强一笑看着万俟晏道:“晏哥哥,你都好久没有来过我家了,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沈银秋笑看着她跟万俟晏搭话。 万俟晏神色淡淡:“尚可。” 陆荼芝看着他,但仍然不死心道:“……晏哥哥,我哥哥就快回来了,你和他很久没有见过面啦,她还经常在面前说起你呢,你自从娶妻后,见你一面都很难了。” 万俟晏:“嗯。” 沈银秋欣赏着陆荼芝咬唇为难的模样,再瞧万俟晏漠然的神情,压下心中的笑意,“世子,我们走吧,陆夫人在前面怕是久等了。” 陆荼芝怨怼的瞪了她一眼,之前走的跟蜗牛一样,她刚跟晏哥哥说两句话就说怕她娘久等,沈银秋就是小心眼的再针对她,是怕她把晏哥哥抢回来吗! 万俟晏附和着看向沈银秋,“确实不好让陆夫人久等,” 陆荼芝趁机走在万俟晏空下来的另一身侧,心里顿时满足了,笑着说道:“不急不急的,我娘和王爷还有长公主可以先聊其他的。” 沈银秋琢磨,陆荼芝这个典型就是看见喜欢的人没有了智商,完全没有上午在船上的十分之一冷静嘛。 她不欲和她呛声,养精蓄锐等着接万俟司徒和长公主的招数,不然在这个紧要时刻,万俟司徒出现的原因会是什么?转身来看望沈金秋?哦别逗了。 万俟晏和沈银秋都不搭陆荼芝的话,这让她挺尴尬的,尴尬着尴尬着就把错算到沈银秋的头上,如此沈银秋感觉陆荼芝看她的眼神又深幽了一些,丝毫不知道自己又背了一个锅。 凡事到沈银秋有接触的,都可自动拉到仇恨,然后变成都是你的错。 三人并行进了会客的大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沈银秋粗略一算大概是足足晚了一刻钟,足够他们聊个底朝天了吧。 唯一诡异的是,陆氏、万俟司徒、长公主谜之和谐,张氏和沈金轩坐在一旁都不怎么言语。仔细看沈金轩还好,张氏却满是不愉。 三人挨个喊了声,陆氏他们竟然也不追究他们为什么走的那么慢,反而让他们先坐下。 沈银秋又暗自打量了一下,陆氏虽然心情还不是很好,但好像放下了什么事,整个人都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愉悦,刚才还逼着让她还她孙子命的人,一刻钟就变化这么大?中邪了吧。 她摸不着头脑,看了一眼万俟晏,对方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既然人都齐了我……”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小厮凑上前在她耳边悄声说着什么。 她脸色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看着万俟司徒和长公主道:“我儿护君回来了,等他到了再谈吧。” 万俟司徒:“也好。” 沈银秋完全不知道他们再打什么哑谜,不一会门外进来一个还穿着盔甲的青年,神采奕奕。 他进来先见过长公主,见过王爷,再跟万俟晏以及沈银秋笑笑,最后才和张氏和沈金轩简单问个好,再喊陆氏一声娘。 沈银秋从来没有见过陆护君穿盔甲的样子,银色护甲裹在胸前,照应着他冷硬的脸颊,这和万俟司徒穿的盔甲不同,效果也完全不一样,陆护君给人的感觉像出鞘的宝剑锋芒,让她不由的多看了两眼,研究研究,哪天她也能穿上了呢? 万俟晏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她在看着陆护君,还有几分感兴趣的样子,便暗自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回神。 陆护君刚回到家就已经收到心腹的消息,了解了事情的大概。他并不怪沈银秋,一是他潜意识的觉得沈银秋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二是孩子他还会有,沈金秋只需要还当着他挂名的正妻就行。 但这话他当然不可能说出来。   ☆、第三百二十三章 都听我的 陆氏提起那个孩子心情还是有些沉重的,但就算长公主说的,没有缘分强求不来。她主要是怕她的儿子知道了难过,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以往那些妾室个个都喝避子汤的。 她酝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艰难的开口道:“护君……” 陆护君知道他娘亲为难,阻止她继续往下说道:“娘,孩子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日后还会有的,这次是意外。” 众人错愕,都没有想到陆护君会这么简单的将之归之为意外。 除了万俟晏,他坐在椅子上,沈银秋就在他旁边,他肆无忌惮的拉着沈银秋的手,十指紧扣,然后抬头看着陆护君,似乎在传达着什么。 路荼芝猛地站起来,盯着陆护君道:“哥,这不是意外,是她,是她把嫂子推进湖里的。” “谁看见了?”陆护君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嫡亲妹妹还是很疼爱的,即使不悦都没有甩下冷脸。 “我看见了,我身边的丫鬟都看见!还有嫂子身边,当时船上那么多人,不少人都看见了!”陆荼芝显然并不想让陆护君如愿,或许她心里清楚她哥哥是疼她的,一定会帮她的,她才敢睁眼说瞎话。 陆护君沉默着,沈银秋敛眉饮了一口茶水压压惊,陆荼芝这样大声说出来,陆氏、万俟司徒、长公主、都沉默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们默认了,默认这个锅要甩到她身上,所以并不阻止陆荼芝的行为。 嗯哼,还以为之前那么和谐是想通了,原来是志同道合到一起了。 陆荼芝说完之后一直没有人搭话,都在等着陆护君的态度。 “世子妃有什么想说的吗?”他忽然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沈银秋道。 沈银秋:“……”她都已经明白这些人就是商量好了要怎么把错安在她身上,难道还有必要辩解吗?当然要!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不要让她小瞧了陆氏万俟司徒和长公主! 陆荼芝就算了,她看到万俟晏就已经半傻了,脑子转不了。 所以,沈银秋认真且严肃的看着陆护君道:“少将军,我没有推少夫人落水。” 是真的,不是她推了啊。 陆护君被她那双葡萄般的眸子认真凝视时,心里不自觉的软化了些。 陆荼芝转而看着她道:“你撒谎,当时你站在船头上,嫂子站在你边上,大家只听的噗通一声,船头上就剩下你一个人站着了!” 沈银秋心笑,一段话漏洞百出,我就陪你玩玩吧。 “你说大家只听的噗通一声,看过来船头上就剩我一个人站着了?” 陆荼芝冷着脸,仔细想想没有发现那里有问题的,就点头承认道:“是。” 沈银秋嗯了声:“那就是说,大家都没有看见沈金秋是怎么落水的,看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落水了,那为何你口口声声说,亲眼看见我推她落水?嗯?陆小姐是不是记错了?” 陆荼芝:“……”可恶!被套话了! 沈银秋继续道:“再说,你们就凭这个断定是我推的人未免太武断了,随随便便找个在船上的人都知道我当时是和大家一样,吓坏了,说话都抖着呢。” 这个确实是,但是黑衣人都停下了攻击,看着船头传来的落水声,好多人都注意到了沈银秋惨白的神色和颤抖的手指。 但是!陆荼芝反驳道:“也许就是你把嫂子推下湖太害怕了才惊慌失色。” 这个假设也成立,沈银秋点点头,“你这个猜想非常好,那么问题来了,我是怎么站在无遮无拦的船头上的?沈金秋又是怎么自己走到船头的?” “当然是!当然是你玩游戏输了,被惩罚去船头锻炼胆量,至于嫂嫂不过是想过去管关心你罢了。”陆荼芝说到游戏的时候,心里有些虚,毕竟在座还有其他的长辈。 沈银秋哦了一声,“我是被谁罚去船头的? 陆荼芝感觉不太妙,好像一直在被沈银秋牵着鼻子走,上午才发生的事情,沈银秋怎么可能记不住,但她不回答又搞的好似她心里有鬼怕了沈银秋。 沈银秋莞尔笑道:“我是被陆小姐罚去站船头的啊。” 她接着道:“所以即使我怀恨在心,要推也是推陆小姐不是?沈金秋是我的嫡姐,她和她都已嫁人,没有利益的牵扯也没有争宠的可能,我推沈金秋做什么?” 陆荼芝提高声音,仿佛找到了沈银秋的什么把柄,“哥,你听到了吗!她说她要推我入湖!” 陆护君深沉的看着沈银秋,她竟然存了伤害他妹妹的心思吗?他看着沈银秋沉静的眸子不信,沉吟片刻开口道:“她说的是假设。” “哥!”陆荼芝简直不敢相信,她哥哥竟然不帮她出头了!这算什么? 坐在上方的陆氏也看不过去出声道:“护君,荼芝她是你妹妹,你怎么能……” “娘。”陆护君抬头,“世子妃方才是假设,说的不是没有几分道理,就是杀人也要有动机不是吗?” 沈银秋心里默默道,不是呢,有的杀人狂魔,杀人是不需要动机和理由的,仅仅是因为他想杀了,无聊了,开心了…… 陆护君又道:“如果脑子想过害人的念头都该死的话,那么能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我们还是就事论事。” 陆氏:“……” 万俟晏心里冷笑,就事论事?让陆护君换个人试试,还轮的到沈银秋假设?宁杀过不放过的性子,太趣味相投的人也不好,因为喜欢上的人可能会是同一个。呵,真是讽刺。 沈银秋感觉局势好像倒向了她这边?奇怪,她看向万俟晏,发现他的神情也很古怪。那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陆荼芝深呼吸,压下心里的忿然,“早前,你和嫂嫂不是没有过节,不然你怎么解释嫂嫂是怎么掉进湖里的?” 沈银秋纳闷的看着她,“为什么陆小姐非要咬着我不放,谁家姐妹平时没有个斗嘴的时候,当时是什么情况大家都不是一清二楚吗?黑衣刺客来袭,每个人都惊慌失措,自身难保,也许沈金秋就是在那个时候害怕,一步步后退,不小心掉进去的呢?” “你,你胡说!”陆荼芝不会相信沈银秋的话,但是她又找不到更多线索或者铁证如山的证据! 沈金秋这个人不靠谱,连身边的丫鬟都不靠谱,竟然给血吓晕过去了! 沈银秋淡笑道:“陆小姐,是谁胡说,想必我们心中都有数。” 因为我们两个人都在胡说啊。 陆护君沉声道:“够了,这件事当做没有发生,都是那些刺客的原因,全力追查是谁在搞鬼就明白是谁害了金秋。” “哥!你,过分!那些刺客也是冲着沈银秋来的,她还是脱不了关系!”陆荼芝一跺脚,良好的闺秀教养到底是没能让她伸出食指,指着沈银秋,即使她真的很想这样做。 陆护君对她的耐心告竭,冷下脸看着她,他不需要一个只会和他唱反调的妹妹,宠也宠够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还要迷恋到万俟晏到什么时候? “荼芝你够了,回房去。” 陆荼芝梗着不走,她看向万俟晏,万俟晏低着头看沈银秋的手指,似完全没听他们再说什么。 沈银秋看着她道,有些过分道:“我想陆小姐这么针对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你对我们世子有某种意思呢?” 陆氏坐不住了,厉声呵斥沈银秋道:“你胡说八道什么?!看看,自己嫡姐出事了,你还笑的出来!” “这不是说明我心里没鬼吗,陆夫人。”沈银秋眸光流转,望着陆氏道。 陆氏被她看的心堵,“什么心里没鬼,我看是没心没肺才是真。” 沈银秋颌首赞同,“嗯,比起黑心黑肺的是还差了点。” 张氏从到尾就没有说过话,方才沈银秋说她没有动机害沈金秋的时候,她想出声反驳,但是却被她的儿子沈金轩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若不是看金秋需要母亲一同来才方便,沈金轩是万万不会同意她跟着来的。 因为这些地方不是寻常的人家,他娘亲的性子就跟他那妹妹一样,自信的时候装装温雅,戏弄一下比她身份低的人,看着还挺像样。一转身气急了什么优雅都忘了。 也不想想她若是在这个场合承认金秋和沈银秋的姐妹关系不好,其他人会怎么看金秋?就算大家都知道的事也不能由她一个当家主母来说。 所以不参与进去是最明智的做法,都没发现陆氏和那所谓的王爷、长公主都抱着整治沈银秋的心吗?沈银秋现在给她蹦跶也不过是快活一会儿罢了。世子没有实权,之前长公主和王爷没有到来的时候,还敢嚣张一会,这不,当家做主的一到,他就不敢吭声了。 沈金轩想着不由的嘲讽一笑,却被对他颇为关注的沈银秋看个正着,心想,好端端的他嘲笑什么?难道又想到什么阴谋诡计了么,客栈和酒楼的事情竟然没能让他烦恼,啧啧啧差评! 他们都沉浸在各自的猜想,陆氏却已经气到不行,她脑子就剩下,沈银秋说她黑心黑肺?! 一个小小的世子妃,好大的胆子!就是万俟司徒被赐了国姓,算是皇族,身份明面上比她的尊贵,但也别忘了!她还是一品诰命夫人呢!   ☆、第三百二十四章 峰回路转 而沈银秋是真的不知道将军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但怎么说,臣子服从君王。 万俟司徒被赐予国姓,万俟晏也算是皇亲国戚了,连带她也是,按照这样来算,她这个世子妃的身份见了一品诰命夫人也没有哪里会低一级,低的……只是权势。 将军府如今前途一片光明,圣上很多地方都还需要将军来出面镇压,那么势必是要安抚这个臣子的,水涨船高,自然就厚待了臣子家人几分。不然人家那么辛苦的保卫国家,回头一看自己的妻儿还在受委屈,不说撂担子不干,心里总是不舒服的。 自从使者来访以后,这个崇尚武力的时代,让将军府更加受到圣上器重,其他的大臣也不敢怎么招惹到将军府的人。这就是之前柳家和唐家叮嘱她们子女不要得罪人的原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国家大事再前,恩恩怨怨都要先放在一边。 陆氏黑着脸,注意到情绪低落的女儿,对沈银秋的厌恶就更加的深了,常言说得好,你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无论她做什么都是碍眼的,而沈银秋还什么都不做呢。 她不想和沈银秋多言,转而看向长公主道:“公主和王爷怎么看?” 陆氏这样问,如果是正常人都会感到为难,毕竟你家儿子都说不追究了,难不成他们还上赶着让自家的儿媳受罚吗? 然而万俟司徒和长公主还真不是一般人,他们不知道是不是已经修炼到高深的地步,接过陆氏的话,瞟了一眼沈银秋道:“二选一,让她留在将军府照顾金秋将功赎罪,要么就按照家规来责罚吧。” 沈银秋闻言一脸淡定,不见任何的反应,她心里在想,她竟然不知道侯府的家规,真的要打她一顿,或者关紧闭抄女戒女德吗? 但都不是,陆氏瞥了她一眼,有些消气道:“那就送去正庵认识自己的错误,长公主认为如何?” 长公主微微颌首:“甚好。” 沈银秋:“……”正庵,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反正不是个好地方。 这些人真的有点好笑,陆护君都说不追究,长公主和陆氏非要自说自话的安排她惩罚。她有注意到陆荼芝渐渐振作的神色,看来正庵确实不是个好地方。 “娘,孩儿说了这不——”陆护君不怎么满意的看着陆氏,但被陆氏用眼神那么一瞪,他就沉默下去,再怎么说那是他的娘亲,当着外人的面不给他娘面子的事,他做不出来。 陆护君看了沈银秋一眼,她还是不为所动,似乎不知道正庵是什么地方。 沈银秋确实是不知道,所以她凝视着万俟晏,希望从他的神情里得到什么信息。 万俟晏听陆氏和长公主交谈甚欢,勾唇一笑,眼中却泛起更深的寒意,“什么证据都拿不出来就想给我的世子妃定罪,看来要重新认识陆夫人了。想要治我夫人的罪,没有确凿的人证物证……”后续他没有说出来,但他的微笑已经告知大家他的答案会是什么。 沈银秋眼眸划过几缕笑意,这简直就是场乌龙,她感觉自己好像再跟一群脑子有问题的人玩。但最残酷的是,她还不得不配合着他们玩。 “晏儿,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已经被这个女人迷惑到是非不分了吗!” 万俟司徒又是第一次出声的,几乎只要万俟晏一出面他就会对着干,沈银秋十分心疼他的作风,论如何把一个人推离自己身边,越远越好。请向万俟司徒学习。 沈银秋腹诽,你们才是非不分!这奇怪的思维简直让她看不懂,弄走她对侯府有什么好处?以为这样就会让万俟晏回到当初的模样吗?天真!他身体不好的时候都能组建起自己的势力,更被提现在身子康复,他想做的事,侯府还能拦得住不成? 她已经说累了,一个劲的默默吐槽,不再出声,想着争取了这么多时间,万童已经准备好了吗? 万俟晏当着大家的面,亲自把自己的茶水送到沈银秋的面前,给她润润喉,同时轻飘飘的问道:“不可以吗?” 差点让沈银秋呛到,她扫了眼万俟司徒分外难看的神色,淡定的继续喝水。 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万俟晏淡淡的看了陆氏一眼,“我们先告辞了。” 他接过沈银秋的茶杯放回桌子上,牵起她的走起身就要离开。 沈银秋心道,如果让她这么顺利离开的话,万童的安排用不上了。 当她路过陆荼芝面前的时候,陆荼芝伸手拦住她的去路,憋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道:“沈银秋,你不能走。” “讲点道理。”沈银秋常挂在嘴角的微笑收了起来,面无表情的她看起来也不好惹。 道理?陆荼芝以前可以讲道理,但讲不赢的时候还讲那么多道理做什么? 她伸手拦着也不说话,这样僵持着是有什么意思吗? 万俟晏直接把沈银秋拉到自己的另一侧,冷冷的瞥了一眼陆荼芝,“让开。” 陆荼芝咬牙,竟然真的让开了。 陆护君起身道:“子晏,今天的事别放在心上。” 沈银秋暗自咂舌,他的夫人小产了,他不去看望,竟然跟万俟晏说别放在心上!这是想做什么? 万俟晏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颌首。 张氏眼睁睁的看着沈银秋要踏出这个屋子,心里火烧火燎的,差点没控制住站起来抓住她,连沈金轩都垂目,藏在衣袖里的人紧握成拳,将手掌心按出血。 这些人,真没用!竟然会被一个世子的话给吓住! 陆护君这样对他妹妹,真是好样的,呵。 眼看沈银秋就要踏出这个逼仄的屋子,几个人都有些失望,最大的变数就是万俟晏。长公主虽然说恨着万俟司徒,但心里依旧是十分在意的,她不会在他面前跟万俟晏交谈什么,也就导致了万俟晏开口,没有人敢反对。 万俟司徒都治不了万俟晏,她们又能怎么插嘴。而陆护君就更奇怪了,看起来竟是一点都不关心沈金秋的情况。明显对万俟晏看重的多。 沈银秋再次肯定,这些人就是来看热闹的。 当她抬脚迈过门槛时,沈金秋忽然出现,由两个丫鬟搀扶着慢慢朝这走来,她面色看起来十分的差,那双眸子看向沈银秋的时候,却是浸满恶毒,甚至还有发红的迹象,想必是气极了。 就看她生气的模样,身子铁定会落下病根。 沈银秋低声道:“看来这次,不会浪费万童的安排了。” 万俟晏知道前因后果,对此也胸有成竹,他赞同沈银秋心血来潮提出的方法,无非是为了转移她在其他势力里的关注。 如果她被人抓走,而他选择入宫谋前程,这样一对比,外人看来沈银秋对他也没有多重要了。 沈银秋自然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收回了脚,等着沈金秋慢慢的走近来。小产不好好在床榻上养着,出来吹风也真是辛苦她,这样留下后患,一辈子的事后悔不及。真是太好了呢。 屋里的人见她抬起脚又缩回,都齐齐的盯着她的背影,看她还有什么话要说,从一开始沈银秋就不停的反驳她们所说的线索。现在要离开了还能说什么? 不负众望的,沈银秋转身了,她一一扫过那几个人的神情,计算着沈银秋快到了门口了才道:“沈金秋来了。” 张氏和沈金轩怔然,女儿/妹妹怎么可以出来再吹风? 陆氏是不怎么信的,她觉得沈银秋在开玩笑,如此公然蔑视将军颜面,让她气愤不已,决意一定要好好整治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沈银秋! 得亏沈银秋不知道陆氏在想什么,不然一定是汗颜的神情,真以为谁都可以跟她一眼想太多。 万俟晏已经决定将沈银秋送走,倒也不觉得尴尬,直接把人牵回方才的位置坐下。 此时,沈金秋还没有出现,其他人对万俟晏两夫妇的举动很怀疑,不是说好要走的,咋么又回来了?莫非沈金秋真的来了? 确实,不等他们多猜想一会,沈金秋就出现在门口,她看起来站都站不稳,倚着两个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勉强自己起来的原因,整张脸惨白惨白的。 这涉及到沈金秋,沈金轩沉默了这么久再也忍不住了,嚯的站起来,她怎么可以在这种情况下出来吹风。 收拾沈银秋可以慢慢来! 沈金轩快步走过去扶住沈金秋,张氏跟在他身后,和他一左一右的扶着沈金秋。这种情况下没人要求他们遵守礼节,一来张氏和沈金轩的身份的不低,二则是他们紧张沈金秋,情有可原。 “哥哥,娘,你们来了。”沈金秋之前还能撑得住,看见最疼爱自己的兄长和母亲,瞬间觉得很难受很委屈,语气都听的出来。 张氏心疼道:“孩子你下床做什么?娘亲送你回房,不能吹风知道吗?” 小产就跟坐月子一样,一样要好好的休养,不然对身体的害处是很大的。 沈金轩自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跟张氏道:“娘,你送妹妹回房,注意不要吹风受凉了。” 张氏此时正紧张沈金秋的身子,连忙点头,抬头准备跟陆氏说道一声,虽然陆氏不会拒绝她送金秋回去,但他们知道该请示的还是要请示。   ☆、第三百二十五章 来的正好 哪知,张氏和沈金轩还没有开口跟陆说,沈金秋就摇着头,拒绝了沈金轩的话。 沈金轩压低声音道:“金秋不要任性,你的身子重要!剩下的事情哥哥会替你找回公道的!” 沈金秋抬头看着沈金轩,因为委屈又或者是愤怒的关系,她眼中泛着泪花,虚弱的声音在这安静的正堂里响起,每个人都听见了。 她道:“哥哥,是沈银秋推我下水的!水里好冷,身体很重,水里像似有什么东西拽着我,我差点就见不到哥哥和娘了。” 陆荼芝没有出声,她看着眼圈泛红的沈金秋,并不打算插手,比起当事人的指控,沈银秋这回还有什么理由来狡辩? 沈金轩心里已经认定了沈金秋的事和沈银秋脱不了关系,但亲耳听自家妹妹在他面前说出来,心里的愤怒还是翻了一倍,沈银秋怎么敢?怎么敢! 可沈银秋就是这样做了,她知道自己说是沈金秋先动手的,这里的人根本不会相信,所以也就收声给自己省点力气。后路她已经想好了,随便他们怎么翻滚,反正生气的人不是她。就当看这些人怎么演了。 所有人都在盯着沈银秋,顶着这么多层的压力,她也依旧端坐在万俟晏的旁边手中握着茶杯,没有受到一丝的影响。不见得她站起身给自己辩解,也不见得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让人弄不明白她哪来的自信。 也就是这样,陆氏都纷纷觉得沈银秋这样的人是刺头。 沈金秋小声哭泣道:“妹妹好狠的心,趁着人乱,残忍的把我推进了湖里,站在船头上冷眼看我溺水喊救命。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沈银秋心想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去了,以前的事她可是一桩桩的都记着呢。她看向沈金秋,见她一幅梨花带雨的惨样,配上那苍白的脸色倒是很能引人怜惜。哪怕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那么的憎恶,也不影响她的柔弱。 沈银秋暗自分析着,沈金秋眼中对她的憎恶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是加深了一点,她心里有个猜想,或许沈金秋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没了孩子。不知道自己怀孕,甚至连没了都不知道,是福还是可怜? 她怜悯的看了沈金秋一眼,当然针对的是她肚子里的孩子。落在沈金秋就成了羞辱,“心虚了吗?怎么不敢说话!” 沈金秋说完,不知道是因为气恼到岔了气,还是感染风寒了,猛然咳嗽起来。别人咳嗽咳的凶了还会面色通红,而她是越咳脸色越苍白。 沈银秋默默无言,现在这个局势也没有机会给她开口。 沈金轩和张氏都陪伴在沈金秋的身边,面上的担忧不止,他抬头跟陆氏道,“陆夫人,请容金轩送少夫人回房传大夫给少夫人看病。” 陆氏对沈金秋下地有些不满,看来日后确实只能从别的妾室那里过继孩子给她养着了,她点头表示同意道:“记得不要再给金秋下地了,身子还没有好之前,沈银秋的事,我们自会处理。” 沈金轩扫了一眼沈银秋,扶着沈金秋回去,临走前他似无意的看见坐在一旁不曾上前过问一声的陆护君,心里冷然,敛目掩下自己神态,他扶着接近半昏迷的沈金秋出去,张氏自然也是跟在一起,如此便没有什么诟病了。 沈金秋知道自己进来只喊了她的母亲和哥哥,剩下的人她根本没喊,生怕被陆氏揪住小辫子,倒不如借着身子不适装晕,先躲过一劫。 沈家三人都离开了这个战场,陆氏这才直勾勾的盯着沈银秋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沈银秋:“没有,我没有推她落水。” “你!”陆氏没有想到她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被气到,说:“金秋都已经站出来指证你!” 沈银秋抬头看了她一眼,“嘴巴长在她身上,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关我什么事。你相信她说的,我也坚持我的清白。” “垂死挣扎!”一直没走的陆荼芝冷笑着说道。 反观沈银秋,只是轻飘飘的扫过她一眼,并没有接话,无声胜有声,陆荼芝气的肝疼,她实在不明白沈银秋的目中无人从哪里来,难道是因为从小在江南那个小地方长大,所以不懂的权势规矩么? 因为无知所以无畏?! 陆氏一拍桌子,这回是底气十足的问万俟司徒道:“王爷,您看这个要怎么处理吧,如果不行,就交由将军回来决定了。” 陆将军曾是和万俟司徒共战过的兄弟,还有一层上下属的关系存在,当年万俟司徒退回京城,将军位置就是由陆将军这个副将接替的。 不提这段时间陆将军都在皇宫里忙碌,无暇分心,若是得知了家里的事,只消他在皇上面前叹息一声,皇上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到时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圣上问都不用问就把沈银秋给咔擦了都有可能。 万俟司徒看了一眼冷冰冰的万俟晏,心中有气,跟他道:“那就交由陆将军决定吧。” 沈银秋心里哦豁一声,这下不能不跑了,不然圣上的旨意下来,她就成了通缉犯啦!想想有些带感呢! 她看向万俟晏,眼中期待真切,落在别人眼中就是在求助。 陆护君实在看不下去了,闹到父亲面前太难看,他起身道:“母亲,如今皇宫都在准备着招待外国使者,这件事还是不要打扰父亲,这让圣上怎么看我们陆家?” “哥!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是护着沈银秋!她和你是什么关系?!”陆荼芝从来没有被陆护君这么忽视过呵斥过,一时之间被气昏了头,竟然口不择言。 “陆荼芝!”陆护君低沉喊道,其中警告的意味很重,他冷漠的盯着她,心中越发的肯定女子果然不能太宠,宠多了就没脑子了。“难道你忘了世子妃是谁的人,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你就非要让你晏哥为难? 陆氏:“就是就是,荼芝,不可胡言!”这孩子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在场还有外人在,即使这是没有的事,传出去对护君能有好? 陆荼芝脱口而出之后也深知自己错了,但被陆护君的警告伤的更难过,以及万俟晏的沉默都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她黯然的朝陆氏道:“是母亲,荼芝错了,荼芝身体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陆氏巴不得她赶紧走,偏头叮嘱自己身边的丫鬟陪陆荼芝回院子。 陆荼芝离开之后,气氛更加逼仄。 陆护君道:“母亲,王爷长公主,就件事就这么翻篇过去吧。” 陆氏没有吱声,但可以看出她是不满意的,不过不满归不满,她还得听她儿子的。她知道陆护君跟万俟晏的关系很好,但没想到,好到自己妻子的小产都可以不计较。 她一方面感叹自家儿子的铁血冷硬,不沉迷于儿女情长,一方面又觉得很是惆怅。 长公主不惧怕将军府,因为她的手上兵力比现在的路将军还要多,她问道:“那么陆少将军要怎么跟沈家一个交代?” 别忘了,沈金秋好歹是左相的嫡女,方才也看到了沈金秋可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没有合适的理由,沈家能接受? 陆护君一顿,沈家的交代他还没有想好,只能道:“金秋嫁进陆家,就是陆家的人。” 这话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沈家干预陆家做的任何决定一样。 沈银秋皱眉,到底能不能让她好好的体验一次被自己安排的桥段?每当可以逃走的时候,陆护君总是出来捣乱。 长公主又道:“陆家的人?”她看向陆氏。 陆氏叹气道:“护君,方才沈家母子对金秋的在意你也知道了,这件事不能拿沈金秋是陆家的人来堵住悠悠之口。” 陆护君不言,可以理解为他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沈银秋都把手中的茶水给捂凉了,她淡定的招手让一旁的婢女给她换热茶,陆氏的眼光如同刀子一般.射.向她。 万俟司徒这才出声带着不屑道:“把她责罚一顿送去正庵思过三个月吧。” 陆护君拧紧眉头,抬头看万俟晏,发现他一点都不着急,更像似不在意。 长公主听万俟司徒这般说,眸中划过一丝阴谋得逞的快意,她对付万俟晏的路上损失惨重,没有弄死万俟晏,但如今她发现万俟晏和万俟司徒对着干,这种画面比杀了万俟晏还舒服。 万俟司徒不是宠了万俟晏十多年吗?如今万俟晏体内的毒突然好了,开始跟她和万俟司徒作对了,要知道她和万俟司徒的势力是捆绑一起的,如果万俟晏想要报仇的话,毁掉的不是她,而是整个侯府。 所以她在赌,万俟晏舍不舍得。 唯一不爽的是下了十几年已经入骨的毒素,怎么就能说好就好了?! 按照计划下去,万俟司徒会逐渐和万俟晏离心,没有什么比捧在手心里的儿子背叛来的沉重,他迟早都会看清万俟晏那个狼崽的真面目,然后和她一心!他会明白只有晟儿才是最好的! 不得不说,长公主采用这种迂回方法,时不时的给万俟司徒吹下耳边风,长久下去,确实起了很大的效果。 万俟晏听见万俟司徒出声决断,竟然冷冷的笑了起来,“那就如你们所期望的那样,把她送进正庵思过吧,但是责罚就不必了,正庵是什么地方大家都清楚,责罚过去送过去,你们是想要她的命?”   ☆、第三百二十六章 一场闹剧 在场的人见万俟晏竟然同意送沈银秋去正庵,都很是吃惊,僵持了这么久,突然就同意了?包括沈银秋也是一副吃惊的模样,似乎是不敢相信。 没办法,她总得配合着。不然听万俟晏这么说,她还老神在在的坐着喝茶,他们还不得多心的怀疑,是不是她和万俟晏已经串通好的。 万俟司徒眼中一喜,“你同意爹的决定了?”果然他儿子在外人面前还是很给他面子的! 沈银秋保持着震惊的眼神,侧头看了万俟司徒一眼,显然,他已经忘了之前万俟晏是怎么毫不留情的下他面子的。 她肩膀一抖,微微低垂着头,尾音发颤道:“世子,你真的要把我送去那个正庵吗?” “嗯,他们紧揪着你不放,我相信你没有害人。”万俟晏手指微动,装的一本淡定,明知沈银秋这个样子都是爱玩演出来的,但看见她伤心低落的样子还是忍不住想去抱抱她。 陆氏等人脸色都有些怪异,万俟晏这样说,显的很无奈才屈服的。那么之前横着要走是装的??他们都信了! 沈银秋沉默了片刻抬头,所有人都看见了她含泪的双眼,晶莹的泪光在眼眶里迟迟不落,昭示着主人的不甘和隐忍。除了那三个老家伙没有动容,万俟晏和陆护君都感觉心脏一紧。 万俟晏沉下脸,你怎么真哭了!难道是当真了吗?当真了? 沈银秋见他忽然不开心,心里有些奇怪,压下心中的疑惑,她继续按照她想的做,稍微酝酿一下,压低声音造成哽咽有鼻音的错觉。 “银秋明白了,世子,把我送走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万俟晏片刻才道:“问吧。” “正庵是个什么地方?”沈银秋抽泣了一下道。 万俟晏:“……” 陆护君:“……” 陆氏、长公主、万俟司徒:“……” 合着沈银秋连正庵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亏他们之前见万俟晏同意心下欣喜、也怪不得沈银秋之前听到她们提出的惩罚都那么淡然,一切都是因为对方根本不知道正庵对已嫁人的女子有多可怕! 万俟晏沉吟了一会才道:“正庵是……犯错妇人思过的地方。” 沈银秋:“……”就这么简单?没了? 陆氏听不得万俟晏一句话带过,解释道:“正庵是前朝皇后仁德建立起来的庵院,达官贵族里的妇人犯了错,想引以为戒的,都可以送去教导,每天有八个嬷嬷负责安排你一天该做的事,子时睡丑时起。抄书颂佛,学规守矩,进去的人出来,不说精通四书五经,多才多艺,至少规矩上都是做的极好的。” 沈银秋:“……” 想引以为戒的度在哪里,谁家发生了丑事会想要公之于众的?不堵藏着掩着守口如瓶么,欺负她见识糊弄她?重要的是子时睡丑时起,一个月下来那脸还能看?活着出来也是休书一封。 他们竟然想把她送进那种地方!有那么恨她! 陆护君见她饱受打击的模样,心里很是惋惜,却因为万俟晏的松口,他也没有开口的理由。从第一次在梅花树下看见她时,他就感觉她很不同,直到他迎娶沈金秋后,再见她也还是如此。能很清楚的记得她的容颜,记得她抬眼说话的神态,但又不浓烈,只是在看见和她有关联的东西时才会想起。 仅仅这样她也是特殊的,他不介意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但前提是她不再是万俟晏的人。 因为这会让他无从下手。 沈银秋眼眶里的泪花到底是没有落下来,她是不会在这群想看她笑话的人面前哭的!但眼睛里的酝酿出来的泪水怎么样?她看着万俟晏,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扑进他怀中,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道:“世子,世子我不要去那个睡都睡不饱的正庵!睡不好人就会憔悴,三个月后我已经不能见人了,你会厌恶我讨厌我,然后赶走我。”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心疼的感觉还没有来得及加重,在感受到腰间的捏力后,瞬间消无踪,她还在演着!他差点当真了。 他淡淡的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下次别人给你请帖长点心,不要随便应邀了。” 陆氏听着心里十分不舒服,这是在说她将军府的不是。 除了她意外,长公主的面色也有些不好,万俟晏怎么会就这么同意了!她余光注意到万俟司徒高兴的模样,心里冷呵一声。 沈银秋扑在他的怀里把多余的泪水蹭在他的衣裳上,感觉抱着他挺舒服的,还继续假装道:“世子帮帮我,求你。” 呢喃眷恋的声音在耳中响起,异样的感觉差点让他把怀中的沈银秋推出去,最致命的就是她还一无所知的撩! 他僵硬着身子,忽然听万俟司徒提高声音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这像什么样!” 沈银秋知道万俟司徒针对的人是她,他一定是害怕万俟晏被她的三言两语给说动了,继续护着她,跟他对着干。 万俟晏却趁机推起她,“坐好。” 沈银秋:“……”干嘛不让她抱! 万俟晏看了她一眼,“准备好了吗?行李我会让丫鬟送去正庵给你。” 沈银秋认真的看着他,轻快的眨了一下眼睛。万俟晏会意拿起茶杯,沈银秋忽然站起抱住他的胳膊猛摇头道,“世子求求你不要送我走!” 他手中的茶杯被她晃的不稳,一个弧线摔到不远处,啪喀,碎了。 一 二 三 门外忽然吵杂起来,“刺客!刺客!!有刺客!!快来人保护夫人保护小姐!来人啊!” 陆氏和陆护君猛地站起来,万俟司徒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长公主,想了想还是没起身,自己女人和儿子的安危比较重要,而且大白天袭击,将军府的守卫不应该有这么差。 沈银秋露出害怕的样子,心里早就乐开花,可怜万童了在外面等了那么久。 熟悉的黑衣穿着,十几个人手持长剑或双剑的黑衣人忽然出现在门口,他们只露出一双眼睛,一一扫过屋里站着的人,敌不动我不动。 沈银秋辨认不出哪个是万童,想来万童不会出现才对,那就是青叶,其中有几个身形是可以看出是女子的。 黑衣人的背后还传来打斗声,沈银秋心里焦急,还站着干什么?耽搁久扥将军府的救援到了多危险。 “他最好看!就是他了!”站在最前头的那个人忽然指着万俟晏。 沈银秋差点给笑出来,最好看就是他了,我的天哈哈哈哈哈。 其余的人:“……”这群人是来干嘛的? 一道清丽的女声道:“寨主说了要把他抓回去!不许伤着他。” 另一个人女子低沉道:“抓不了他,就抓他身边最漂亮的女人回去!就不信他不来!” 沈银秋:“……”漂亮的女人。 他们说完立刻就朝万俟晏袭去,万俟司徒猛地站起,却发现这些人已经分工明确的缠上来了,只有陆氏没有人去伤她,其他人也都对上了陆护君和长公主。 剩下三四个人跟万俟晏交手,三方都打的十分‘激烈’,只有站在原地的陆氏怔怔的看着战况,出不去,走不了,更没有麻烦来找她,有些不明所以。 就在万俟晏‘防不胜防’的时候,被他护在身后的沈银秋被一个刺客抓住。 “都别动!”她大喝一声。 万俟晏第一个停下手,紧接着是陆护君和万俟司徒,跟他们纠缠的黑衣人迅速退回抓住沈银秋的刺客背后。 那个刺客拿刀抵着沈银秋的脖子,语气嚣张的问万俟晏道:“你还记得我们涂云山的寨主么?” 万俟晏看着那匕首,微微眯眼,抓着沈银秋的刺客吓的差点把匕首给扔了,只能不着痕迹的移开一些,没有了主子注视的威慑,她才松了一口气。 “记得,你们敢闯进京城将军府做什么,疯了?把她放了,我可以保证你们平安无事的离开。” “呸!我们寨主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足足两个月,现在生命危在旦夕,你必须跟我们去见我们寨主一面,三天后来涂云山!如果你不来,我们就把这个女人给杀了!我们寨主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别想得到!” 沈银秋:“……”很好,很入戏,她怎么感觉理由有点扯呢? 然后在大家都还沉浸在这种荒唐的理由时,她们带着人飞快的撤了,留下一句话道:“打扰,我们没有害府中任何一个人,不爽的尽管来是涂云山!臭男人,记住,三天后!” 沈银秋还想着她要不要配合的喊一声世子救命,却发现已经翻过将军府的围墙了,身后都还有追兵,黑衣人熟练的四分五散逃开。 跳跳跃跃好一会出了城之后,沈银秋才感觉她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在城外的一处不知名的亭子停下。 沈银秋看见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身影等在亭中。带着她来的黑衣人无声朝沈银秋行了一礼便嗖的窜入林中不见了。 她还没有说句谢谢呢。 亭中背对着沈银秋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纸袋,转身自然道:“少夫人,主子吩咐的白苏糕买回来了。” 沈银秋:“??是你啊青叶。”这么严肃的时候他还让青叶买什么糕点! “是我。”青叶抬手刚准备拉下面罩,忽然眼神一凛,快速拉过沈银秋后退。而与此同时,地上簌簌的钉下三道暗器。   ☆、第三百二十七章 敌对立场 沈银秋懵,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人放暗器!沈银秋看着没入地上七分的锐器,再想了想,她站在原地的话,这……简直是要她命的节奏。她刚得罪的人都还在将军府,就算杀她也没有这么快找到她才对。 青叶警惕片刻,拉起沈银秋轻功一跃,离开了亭子。 沈银秋问:“青叶刚才是……有人暗杀我?” “嗯。”青叶轻声又坚定道,“少夫人别怕,青叶会保护好你。” 沈银秋点头,这她倒是不担心,“辛苦你了,除了你,暗处还有其他暗卫吗?” 青叶神情有些迟疑道:“因为刚才调派了很多人手,少夫人身边暂时就我一个保护。” 那就是不能离开青叶身边的意思咯。 沈银秋:“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全听少夫人安排。”青叶边说边环顾着四周。 沈银秋还是第一次见她那么警惕小心的样子,不假思索道:“那我们在附近的镇子落脚,然后趁着天还没完全黑,我们返回城内。” 青叶:“……” “怎么样?”沈银秋抓着她的衣袖问。 “主子的意思是让您暂时离开京城,游山玩水去哪里都可以。” 沈银秋听着她重复万俟晏命令的语气,就知道没戏,看了看天色,闹了这么大的乌龙,还不知道万俟晏在将军府那边是如何收场的。 将军府这边,信息量有点大,带来的冲击没有让他们及时反应过来。沈银秋被掳走以后,万俟晏没去追,陆护君刚迈出脚,陆氏就咳嗽起来,于是他也没有去管。 以方才交手的情况来看,他一个人确实也追不上。只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人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掳走吗?? 沉默了一会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万俟晏,等着万俟晏的反应,从对方的言语上看,那个什么寨主大概是心悦万俟晏,然后茶思饭想,最后竟然大胆到京城来找人?找人就算了……大胆闯进将军府,这让将军府的颜面何存?! “涂云山、在哪?”问这话的是万俟司徒,他似乎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如果别人知道将军府能被阿猫阿狗随意闯进来,威信会大大的打折,在这个关键时刻,还是不要闹出流言风波的好。但他更关心的怕万俟晏又为了找沈银秋离开京城! 在场的人又将视线汇聚在万俟晏的身上,似乎笃定他知道涂云山在哪。万俟晏像个没事人一样,告诉他们道:“涂云山在洛阳。” 然后呢? 万俟司徒等着他的下文,万俟晏明显没有再说的打算,陆护君对涂云山倒是有些了解,见他确实不打算说了之后,补充道:“涂云山是洛阳靠北那一带山林的总称,那里高山耸立,地势险峻,山头被几个寨子的人占领,不少朝廷的通缉犯入了他们眼的都被收纳在那,涂云山易守难攻,也没有上山的路,只有那些寨子里的人才能用他们祖代相传的的步法攀登上去。” 万俟司徒想也不想就道:“子晏,你千万不能去那里!” 万俟晏根本就不想理他,拍了拍衣袖道:“既然麻烦解决了,那么陆夫人,我也就先告辞了。” 陆氏:“……”当事人都被抓走了,她还能说什么。 万俟司徒见他离开,马上就要跟上,还不忘带上长公主一同离开。 陆护君有事要问万俟晏,二话不说也追着去,一时间整个大堂又剩下陆氏一个人,她疲惫的坐下,伸手揉着太阳穴,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但那些事把她排挤在外,跟她无关。 陆护君追上带着万童的万俟晏,“子晏,留步。” 万俟晏回头,“何事?” 陆护君大跨步到他身侧,挥手示意万童退下,万童请示万俟晏,见主子点头才退下。 “子晏,你打算怎么办?”陆护君问。 万俟晏挑眉笑,笑意不达眼底问道:“你说什么打算怎么办?” 陆护君心知他是故意装傻不想回答,摊开道:“沈银秋的事,你不去救她吗?” “不了。”万俟晏看着他道,“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没有时间去洛阳。” 陆护君一愣,不敢置信,他这是要不管沈银秋的意思吗?之前不是护着用什么都不换? 万俟晏似笑非笑道:“有些东西到手了就没有当初的感觉了,涂云寨的寨主知道阿秋是我夫人,再没有见到我之前,她不会动手伤她性命,还是你想现在去救她?” 陆护君当着他的面怎么会说出那个想,何况他现在身上压着重任,在使者到访期间负责整个皇宫的安危,并在京城随时听侯其他调遣。 边关那边也不敢放松片刻,除了他和他爹在京城保护皇上,其余的得力副将都被派去把守边关。 万俟晏见他沉默,心里有些嗤笑,到底是没必要放在心上,他摆手道:“还有人在外面等我,没事我就先离开了。” 陆护君觉得万俟晏这种不珍惜沈银秋的态度不对,但以他的立场又说不出万俟晏的不是,确实只是一个女人而已。 “我送你。”他心下琢磨着,口中说道。 万俟晏没有拒绝,和他一左一右的相伴而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两人的关系就疏离成这般淡漠。大概是从万俟晏娶亲之后,他提出让他娶自己妹妹为妻,并会给他提供帮助时埋下了裂缝的种子,不欢而散后就再也不曾联系过,更别提把酒言欢。 “你,如今身子已经痊愈,打算做什么?”陆护想了想问道, 他对万俟晏有些歉然,当时带着威胁的意思想逼他就范娶荼芝,现在想想,真是过意不去。 而今,万俟晏要是想在侯府争一席之地,很难。首先王爷还正值壮年,其次长公主有势力,并且还有个亲儿子。可以说什么都轮不上万俟晏。如果在他力所能及的范围上,他倒是愿意帮他一把。 万俟晏露出惯有的温和面孔:“等会去到门口你就知道了。” 陆护君知道他在敷衍自己,心中叹气,数月不见,,万俟晏变的更加复杂了,难以捉摸。 两人走到府中大门口,看见了等在府外的太子和四皇子。 陆护君心惊,太子和四皇子怎么会来?他若有所思的看向身侧的人。纵然心中有不少猜想,他和太子四皇子不是一派,遇见了总得打招呼。 “臣参见太子,参见四皇子。” 万俟晏也恭手拜见。 太子伸出手,虚扶了一把,“少将军不必多礼。” 陆护君起身,邀请太子和四皇子道:“太子来到将军府为何不进?是臣府中下人的疏忽,怠慢了太子及四皇子。” 太子摆手,目光对着万俟晏多有注视,“无碍,本宫来将军府等个人。” 陆护君:“……”他想起方才万俟晏说,门外有人在等他的话,心中沉闷,难道万俟晏真的投奔了太子??选择了和他、和侯府对立? 他们扶持的是三皇子。 太子看向一旁的万俟晏笑道,“子晏表弟,本宫可是等你许久了。” “是子晏的不是,惭愧,这就随太子进宫。” 陆护君听见他说进宫,错愕的看着他,想问的话徘徊在喉咙口,迟迟说不出来,万俟晏什么要进宫? 太子似乎满愉悦的道,“没事,将遇良才,三顾茅庐也可以。和狂就等了这一时半刻钟。马匹已经备好,走?” 万俟晏恭手点头,转而跟陆护君道:“少将军,就此别过。” 陆护君望着他们三人逐渐远去的背影,抿着唇,神色冷酷。 慢了一步才追上来的万俟司徒,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问道:“少将军,子晏呢?” 难道已经回去了? 陆护君缓和了神色,对万俟司徒道;“王爷,子晏被太子及四皇子接走了,说是要进宫、” “胡闹!子晏进宫做什么!太子太胡来了,本王得进宫一趟,公主先回府?”万俟司徒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陆护君点明道:“王爷,子晏和太子,约莫是联盟了,他站在太子那边,日后……王爷有什么事,得注意点才行。” 长公主冷然的看着他,“不管之前还是日后,我们的事万俟晏何曾知道什么、少将军的担心多余了。” 陆护君肃穆,“长公主教训的是。” 万俟司徒叹息道:“子晏许是和本王置气才投靠了太子,回头我跟他说说吧。” 陆护君没有回答,他不傻,万俟晏也不傻,没有人会拿这个来和王爷怄气,只有王爷还将万俟晏当做小孩子看待。 长公主目光也暗沉了几分,道:“本公主先回府,王爷要进宫便进宫吧,凡事注意,万俟晏现在也算是太子的人了。他不愿回来,王爷强求不得。” 说完,她便从陆护君的面前走过,带着两个婢女,径直的上了马车。 万俟司徒看着那逐渐远去的马车出神,陆护君道:“王爷要入宫,小侄让人去给您备马。” “……不,不用了。”他拧着眉头,看着眼前的青年才俊,“护君啊,你和子晏可还有联系?” 陆护君默默摇头,“王爷,我和子晏已许久不曾联系过,如今他站了太子那派,我便更加没有理由去联系。”   ☆、第三百二十八章 四处杀机 万俟司徒没有在人前叹气,只点点头,“麻烦你了,贵府少夫人落水这件事,等沈银秋送回来再算吧。” 不过,应该没有机会再送回来了。 陆护君恭手道,“王爷,这件事日后再说吧。” 万俟司徒看了他两眼,略有打量,想了想道:“护君啊,本王知道你和子晏的关系好,不想让子晏为难,但,有些东西不是存在就是好的,麻烦都应该除去,你觉得?” 陆护君心里咯噔一声,怪不得他们一个个的不管有没有证据,有没有理由都认定沈金秋落水是她的责任。原来是这样看她的吗?她是子晏的麻烦?如果在今日之前,他听说这样的话是不信的,但方才万俟晏的态度……也许对他们来说,沈银秋确实是麻烦。 那么,他可以保护这个麻烦?不行,不可,他的身份注定不能和沈银秋这种庶女嫁过人的有牵扯。 万俟司徒见他沉默,继续道;“子晏之前身子不好,没怎么接触过外面的人,一时之间被疑惑也是难免的,我们这些从生死之间挣扎过来的人,理应看好他,替他铲除黏上来对他没好处的麻烦。你仔细想想,本王先回府罢。” 陆护君无言,他站在门口,看着每个人的背影,半晌才返身回房,之前维护沈银秋做的太过了,被怀疑了呵。 算了,一个女人而已。 沈银秋正在经历前所未有的难题,青叶按照她说的,在附近的镇子找了个客栈落脚。然而进了房间,她刚要倒茶水喝,就被青叶阻止,以往万童在的习惯是,在外入口的吃食都要用银针试毒。 青叶见沈银秋端起茶杯要喝,眼疾手快的阻止,掏出银针也要试毒,而过去沈银秋见过太多次了,每次都没事,她便等着青叶拿银针试过之后再喝,趁机转悠这个房间。 想起万童每次都会重新整理床榻,她也跑去床边,捻起被子两角,呼啦的扬起。 咦?有什么东西掉出来? 沈银秋看着正在床榻上卡快速爬动的黑蝎子,整个人都是僵的。 她甚至开始感觉手臂发痒,吓的一哆嗦,连忙放开被子,退后两步,拍打自己的手臂,企图把那种有东西在皮肤上爬行的感觉消去。 青叶听见动静抬头,看见床上的东西,目光一紧,一个闪身就过去,拉过沈银秋的手仔细打量,“有没有被咬到?!” 沈银秋往她身后缩了缩,“没有,青叶有人想害我!对方似乎对我们的行踪很熟悉……你会不会告诉我,这是我们的人安排好的,为了给我新体验?” 青叶:“……不是、”谁敢安排这些。 她道:“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少夫人千万要小心,跟着我不要碰任何东西。” 沈银秋点点头,为嘛她一离开万俟晏的身边就会陷入各种危险之中!不是应该呆在万俟晏身边才是最危险的吗? “青叶,我们回城里吧,那里人多,敌人会没有这么肆无忌惮。而且我们乔装打扮的回去,没有几个人会认的出来的。” 青叶不语。 沈银秋知道她还想执行万俟晏的命令,指着还在床榻上乱爬的蝎子道:“不然我们还要时不时的提放着暗器、虫子、毒?每天提着心,很快就会累的。” 青叶沉思了一下,“好,乔装一下回去。” 沈银秋喜出望外,“嗯!然后今晚你和王府的人联系,把那个刘霂霂做的吃食带过来,我们潜进沈府西院看我娘?” 青叶:“……”她就说少夫人怎么会那么积极的想要回京城!这个她做不来主,说道:“我要先跟主子汇报,再看主子的意思。” 沈银秋:“…那你先汇报吧,记得要把我们说的惨一点,这样他才会同意。” 青叶默默的点头,先把那些蝎子给戳死了,这个季节根本就不可能出现蝎子,都是人为。 沈银秋回到桌边,刚想喝口水压压惊,就被青叶一把将杯子抢过摔了。 她认真道:“茶水有毒。” 沈银秋:“……”还让不让人活了! 万俟晏已经进了皇宫,消息传递的很慢,沈银秋坐在房间里等了很久,眼看天就要黑了,城门也快要关了,她忍无可忍的站起来道:“我要回京城!青叶。” 青叶就站在她的几步外,抬眼对上她沉着的眸子,“真的要回去?” “嗯回,我不会让人发现的,我不女扮男装。”沈银秋心里另有打算道。 “好。”青叶点头答应了。 沈银秋啊了一声,“你答应了?不等万俟晏回消息?” “主子的命令是保护你,只要我不让你受到伤害,就不算违反命令。”青叶冷静道,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唯独沈银秋在其中听出了她的认真。 她都感动的想扑上去了,事实上她确实也扑了,“谢谢你青叶!” “少夫人客气。”青叶比沈银秋高半个头,沈银秋抱着她所以没有发现青叶眼中缓和的暖色。 沈银秋用自己的本事把自己化成一个普通的女子,还在脸颊上点几个雀斑,皮肤从白皙到暗黄,除了那双眼睛有几分灵动出彩,其他怎么看都和美沾不上边。 “如果化的太丑就引人注意了,这样不上不下,毫无吸引力的朴实形象最好。”沈银秋见青叶在观察她的妆容,便解释道。 青叶不是很懂,她学习的技巧里没有上妆,因为她师傅培养她的从来都是用武力碾压,或者潜伏刺杀。 沈银秋换上普通百姓的衣裳,布料粗糙扎人,她只好在内里穿自己的里衣,最外面才穿那件薄薄的外衫。 收拾好后,她深吸一口气道:“青叶,我们走吧!” 青叶换下了她的整套黑衣装束,但还是穿着玄色的男装,她拉上面巾颌首,背起沈银秋从窗户离开,朝着城内的方向去,还时不时的留意身后有没有尾巴跟着。 她心里有怀疑的对象,如果被她发现,她不会放过她的。 沈银秋趴在青叶背上,看着她镇定的从城门走进去,天色已暗,她混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 “少夫人,先去找个客栈住下?京城还有别的府邸,不住客栈也可以。” 沈银秋好奇,“除了上次我们回来住的地方,还有别的地方?”之前住的那个院子她挺满意的,但是已经被太子四皇子以及侯爷万俟晟知道了,她要是再住回去,难免不会被发现。 青叶道:“有,要去吗?” 沈银秋犹豫片刻,“去吧,住客栈不方便。” 青叶明白,她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家陈府前,沈银秋歪头看着那门匾,“青叶,是这里么?” 她怎么感觉是别人的家,很有生活的气息。 青叶道:“是这里,在出任务期间受了重伤,痊愈后身体有损又没有地方去的旧部,大多住在这里,他们平时会经营一些小本生意,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如果不做生意也可,主子每个人都会有银子拨过来,够他们日常吃喝。” 沈银秋咦了一声,还有这种带待遇吗? 青叶上前拉着门环,扣了七下,停顿着又扣了两下。沈银秋见她扣的次数似乎很有深意。 不到几息,门就开了,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内,看着带着面巾的青叶,又扫了眼趴在青叶背上的沈银秋。 “你们找谁?”他问道,神情疑惑没有多大的警惕,就好像寻常人家问前来敲门的客人一样。 青叶道:“我找吴伯,麻烦你通知我伯伯,就说吴春来了。” 那人恍然大悟道:“哦~你就是他说的那个乡下小侄女吧?快进来,吴伯之前跟我交代过了。” 他让开身,等青叶背着沈金秋进去,就自然的关上门。没有多疑的往外打量有没有人跟踪。 一关上门,那中年人的态度就变了,略惊讶道:“无存,你怎么来这里了?主子还好吗?” 青叶边走边点头,“遇到一点麻烦,主子还好,这是主子命令我要保护的人,方便我在这里歇几天吗?” “方便,当然方便了。我们都相信你。” 陈府是静土,还在为主子做事的人都不会过来,以免让人跟踪发现他们这些已经退出的旧部,带来危险。青叶会来,肯定是确定没人跟踪,还没有了支援,遇到不好处理的事。 青叶穿过前院,走进正间的屋子,里面三三两两的人扎堆坐着,仔细一看,有在下棋的,看书的,喝茶的,斗蟋蟀的?? 沈银秋发现在场的最小的只有八九岁,最大的也不过三十来岁。想来,他们经常出生入死,遇到的危险跟吃饭一样多,活到三十岁大概算是高龄了,能活下来脱离组织很不易。 他们见中年人领着青叶进来都抬头看着,没有说话。 青叶拉下面巾道:“无存,打扰。” “嘶!我看见了什么!” “你看见了活的无存。” “我的天啊,无存也退下来了??” “……无存你哪里坏了,也退下来跟我们一起住了吗?” 青叶开口过后,斗蟋蟀的那三五个人七嘴八舌的说起来,完全破坏了之前沉默排外的气氛。 沈银秋噗嗤一声笑了,她还以为他们都是冷酷寡言的人,没想到这么的活泼。 “安静!老的没有说话,小的多什么嘴、”喝茶的青年打断他们,看向青叶道:“无存,你饿了吗?背着个人一定累了,快坐快坐,过来喝茶。老何,快去炒两个菜,不!八菜一汤!菜钱我出啊!你们谁都不准跟我抢!”   ☆、第三百二十九章 母女会面 沈银秋抽搐了一下嘴角,看不出来,青叶这么受欢迎……她突然冒出青叶会被抢走的危机。 那个叫老何的一听就不干了,“你有本事出菜钱,有本事你炒啊!说的我好像出不起那菜钱一样?轮得到你出菜钱?无存,你喜欢吃啥,尽管点!” 沈银秋默默的圈住青叶的脖子,她第一次被无视的那么彻底,更可怕的是周围的人对青叶虎视眈眈。 青叶沉默了一会,“多谢,我来这是因为任务,这个人对主子很重要,主子命令我保护她毫发无伤,但敌人在暗,仅凭我一人不能完全保证。” 没有人说话。 青叶继续道:“如果不方便,我还有别的地方。” 沈银秋:“……”胡说,如果有别的地方你还会来这里? 带她们进来的中年人见他们都有些惊讶,沉思片刻,询问道:“大家有什么意见尽管提出来。” 青叶也道:“不用怕我威胁,主子不知道这件事,就算知道也不会同意我来打扰大家。” 老何是个包子脸,他惊讶的说道:“竟然还有无存搞不定的事!” 喝茶的青年:“当年你大杀四方,给我们的背影,犹记在心!” 斗蟋蟀的那几个小年轻,“我就说无存怎么会这么快出事,原来是为了任务。” “哈哈哈哈能帮上无存,以后说出去不是特别的有脸?” 沈银秋:“……”这群人刚才是高兴傻了,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吧。 青叶道:“多谢,这是目标,在主子没有下达其他命令之前需要一直保护她。在此期间我会和她形影不离,尽量不给你们惹麻烦。” 老何:“虽然我们都达不到以前的地步了,但是提供个住处还是可以的,无存别小看这个陈府,别人想探我们的底可不容易。对了,你想吃啥?我给你弄点!” 其他人已经围在一堆,脸上都带着笑,看起来绝对的都是在兴奋,沈银秋也是感觉很谜了,她一直没有从青叶的背上下来,那些人也没有好奇她或者刻意的打量她。 大概是他们都清楚任务的内容是不允许外漏。 带她们进来的中年人松了一口气,“老何赶紧的去弄菜,我先带她们去房间,你们悠着点,别兴奋过头了。” 沈银秋暗笑,看起来确实是兴奋过头了,也不知道青叶到底是用什么来让这群应该冷血的汉子,这么崇拜。 青叶随着中年人去内院,中年人介绍道:“你们可以叫我老探,平时我就是打理府中的大小事情,有什么需要尽管提,我们都可以办到!” “多谢。”青叶除了刚开始的解释外,都很少说话,遇到感激的地方就真挚的道谢,在某个方面来说,这样的反应太过冷淡了。 老探却丝毫不介意。 到了厢房,老探介绍道:“竟然是为了任务目标的安全,你住这里很有保障,隔屋都有住我们的人,如果有人来绝对惊动他们。” 青叶:“多谢。” 沈银秋:“……” 老探站在门口没有打扰了,说:“那你们先休息,回头老何做好了饭菜,再来喊你们。” 青叶:“好。” 等他离开后,青叶才放下沈银秋道:“少夫人抱歉,暂时不能告知他们你的身份。” 沈银秋摆手道:“没事,但是我们嗯来这里真的没有问题么?他们不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青叶坚定道:“他们会有办法处理的,大隐隐于市,放心吧。” 沈银秋点头,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陈府已经到处点起灯笼,包括这个厢房也是。这时一个青年跑过来叩叩敲门道:“无存,老何让我过来问您,有什么是不吃的吗?酸甜苦辣咸,他都会!” 沈银秋汗颜,按他说的,她也会啊。 青叶摇头道:“多谢,改天再尝,我们有事马上出去一趟。” “行!路上小心。”那人也不多问,一溜烟就跑了。 沈银秋发誓,她看到这人用轻功跑的! 青叶转而跟沈银秋道:“我们需要换个地方和侯府的人接洽,” “好,那我们马上走吧?” 青叶一口茶而没喝,弹手挥灭蜡烛灯笼,背起她从屋顶上离开。 离开那条街以后,青叶放出一个信号弹,不到一刻钟就等来了人,天色太黑,沈银秋没法看出对方长什么样子,只能凭声音听出是个男子。 他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们面前,低声说道:“这是主子交代给夫人的食盒,让您务必隐藏行踪,千万小心!” 青叶接过,“明白。” 那人毫不拖拉,得到信息马上又消失不见。 沈银秋轻声问道:“他知道我们回京了,还知道我回京是为了什么。” 青叶点头,“主子一项料事如神。” 沈银秋拒绝和这么忠心护主的人说话,从她们嘴里听不见半点万俟晏的不好。 拿到食盒以后她们也没有马虎,青叶打开把那些菜都用银针试过毒才重新装回去。 “去沈府?”青叶问。 沈银秋纠结道:“现在是不是还有点早?我们去到万一有人来呢?还有他们会不会派人守着我娘?想知道我是不是在演戏?” 对此,青叶深深道:“少夫人别心虚。” 好吧,沈银秋接过食盒,又跟着青叶开始东奔西跑。 青叶如同鬼影般潜进了沈府西院,因为已经来过一次的关系,她对沈府西院这个地方已经摸清路线布局,确定上次发现的漏洞没有人把守后,她无惊无险躲在西院的一颗树后。 沈银秋不敢随便出声,怕惊扰到不该惊扰的,引起麻烦。但她能转动眼睛观察四周,发现西院更加的萧条了。连西院里的烛火都没有以前亮堂。 青叶视察周围,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便小声道:“要直接进去?” 沈银秋凑近她耳边道:“嗯,你还跟上次那样把那些丫鬟弄晕?” “嗯。”青叶放下她,“你在这里等,不要动不要发出声音。” 沈银秋点头保证。 她看着青叶没两步就不见,顿时心里敬佩,练就这种本事,要付出多少辛苦。 沈银秋左右看了看,这周围太静寂了,躲在这里站久了,心里还真有点怂。但她刚感觉到,青叶就回来了。 她道:“可以了,进去吧。” 沈银秋被带走,作为偷溜进来的,她们还是惯性的不走寻常路,从窗外进去。 不提窗户为什么是开着的,哪怕它没有开,也总有办法让它开! 沈银秋进去屋子感觉到一点点的暖气,只比外面好上一点而已,她皱了皱眉,不应该这样,西院是最温暖的才对。 距离上次离开已经两三个月,沈银秋匆匆扫了一眼,发现这屋子的布局还得上次一样。也就没有怎么留心。 径直的走进里间,她一眼就看见了斜靠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刘诗覃。 顿时,她无言的看着青叶。 青叶淡定道:“怕她吓到喊出声。” 沈银秋无视周围倒在地上的那两个婢女,走到床边看着气色很差的刘诗覃,俯身靠近道:“娘,是我。” 刘诗覃看着她们目光一直很平静,仿佛对她们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但听到沈银秋的声音时,她才猛地瞪大眼睛,紧盯着沈银秋。可惜她被点穴,口不能言。 青叶适时的点开她的穴道,跟沈银秋说:“为了保证你的安全,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 沈银秋不意外,点头表示理解。 青叶退到一边,大概七八步远。 刘诗覃轻咳出声,确定自己能说话之后,立刻问道:“你怎么来了??不要命了?我怎么教你的?好不容易不要再做危险的事!” 她的声音并不高,也是刻意压低过的,沈银秋喜形于色,“我很久没有见过你了,娘放心,看见她了吗?很厉害的!” 青叶听见沈银秋谈到她,看了刘诗覃一眼,收回了目光。 刘诗覃的态度很奇怪,上次还要跟沈银秋断绝关系,这一次见到她却很担心的样子。 她仔细看着沈银秋,片刻才道:“上了这么丑的妆容,都看不出你的气色了。听说你在京城失踪,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这个地方你不是不喜欢?” 沈银秋顺势坐在床边,把食盒放在膝盖上,“瞧,你可一点都不关心我,我可是被人追杀,被人追杀懂不懂?” 刘诗覃道:“现在还不是好好的出现在我面前?又玩一出被人掳走的戏码?” 沈银秋有些惊讶消息竟然传的那么快。 她似乎知道沈银秋的所想,“现在大街小巷都在传,侯府世子丰神俊3朗举世无双,涂云山的寨主都为之倾心,不惜掳走世子妃求见一面,换而言之,那个深藏不露的世子已经出名了,我看再过不久,就会有其他的女人跟你抢。” 沈银秋纳闷:“外面就没有传,我是在哪里被人掳走的?” “没有。”刘诗覃道,“跟我说说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反正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有人会来这里。” 沈银秋这才想起来他她疑惑的事,“娘,你现在的出境游怎么样?沈金轩是不是又针对你了?” “嗯。”刘诗覃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第三百三十章 开始行动 沈银秋沉默了一会,她娘难得这么痛快的说出来。 “他蹦哒不了多久,说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诗覃还很淡然,仿佛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沈银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解释道:“现在的局势很复杂,反正就是逼不得已。” 她将游船上的事大略的说了一通。 气的刘诗覃冷下脸,放在被子上的手,紧紧的捏住,“真不愧是两姐妹,干的好,别人对你不善,你也不要心慈手软,她没了孩子也是咎由自取。” 沈银秋点头,那当然,她看着沈金秋落水心里很平静,前提是,她不知道她肚子里有孩子。她听着刘诗覃的话,纳闷道:“两姐妹?” “不然你以为沈金轩那个娘货是男的?” 沈银秋:“……”很好,她娘说的都是对的。 “别说这些了。”刘诗覃摆手,“你带了什么?” 抱了这么久,难道不是给她吃的吗? 沈银秋诶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饭盒打开,“给你带了一点好吃的。” 她一打开盖子,五香味就冒了出来,刘诗覃一愣:“你……从哪里弄来的饭菜?” 沈银秋一听就发现有戏,闻着味道就知道这是谁煮的了?她故意叹息道:“我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衣着单薄面色黯然,他说他干活的东家把他赶出来无处可去,我见他长的还可以,不像骗子,就给他买了套保暖的衣裳。他非要报答我,带他回了侯府,发现他做菜挺好吃的。” “一套衣裳就被收买了,出息!”刘诗覃恨铁不成钢道。 沈银秋不出声。 “你放他出府吧,不要让他给人使唤来使唤去,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回江南自己安家。” 沈银秋拿出竹著递给她:“你认识这个厨子?” 她可连名字都没有说。 “认识,一个老朋友,傻傻的从江南来京城,现在没地方去了,还不知道傻傻回去,我给他开了那么多的工钱,都拿去干嘛了。”刘诗覃接过,自己端起盘子尝起来,有些挑剔道:“这么清淡。” 沈银秋道:“我让他别煮那么重口味的,你凑合着吃吧,这不是身体不好吗?” 刘诗覃摸着自己的脸道:“看来我上妆也挺成功的,哎年纪上来了,不行了,没有了那些好东西保养,感觉皮肤都没有光泽了。” 一旁的青叶这时却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她们脸上,真不愧是两母女,用的方法都一样。 沈银秋问:“你的那些东西呢?” “被沈金轩断了人手,忠心我的都被送出府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遇到给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境地。”刘诗覃声音有些冷。 沈银秋想,你这何止是买不到东西,简直是没钱买的地步。铺子给沈金轩了,地契给她了,自己除了那点积储,还剩下多少? “你那些店……都被沈金轩管了。” 刘诗覃嗯了声:“我已经不准备在京城呆了,转移了资产,那些店铺……地契不是在你手上?我以为你会直接让人把他管的店铺都给拆掉。” “啊??”沈银秋懵,这什么跟什么! 刘诗覃叹气道:“地契的信物是不是交给你了?” 沈银秋点头。 刘诗覃:“有没有去指定店铺拿出那些密件?” 沈银秋:“……”什么密件,都没有人告诉她! “儿,娘对你很失望,如果你取出密件就会发现地契和店铺的关系。持有人不是同一个身份,店铺当时是以租下的形式,如今早就到期。你要是想拆,不管是光明正大动手,还是背着人,都可以。” 沈银秋窘迫,她压根就没有去看啊!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愚蠢! 刘诗覃边吃边摇头:“我以为你是要让沈金轩爬到高处再让他摔下来,崽啊,娘要重新认知你的脑袋,大概确实是没有经商的头脑?” 沈银秋幽幽看着她:娘你告诉我,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了?” 刘诗覃想了想道:“就上回你看的那个,我觉得挺不错的,又让人去捞了几本回来。” 沈银秋:“……”她怀疑起一件事:“上回……你跟我说了那么狠的话,是……因为?” “你不是爱看话本么?我演给你看不收钱,还想激起你的斗志和狠劲,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干,反而跑出京城去逍遥,如果你不回来,我就自己动手把那些铺子破坏掉。” 沈银秋很无奈,又不是很相信,她娘上回跟她说的话,那股绝情冷漠的样子是演出来的?骗谁!但如果真的要跟她断绝的话,她塞给她地契又解释不通,原来她真的在玩吗?真的在玩? “怎么不信?”刘诗覃看出她的想法,反问道。 沈银秋认真的点头:“不信。” “那好吧,其实我那个时候以为自己得了治不好的病,为了不让死了以后让你伤心,所以我要断了你对我的念想,我知道你其实很想娘跟你玩。” “胡说!”沈银秋气恼,她什么时候需要了!“你这个理由更扯,我知道你不会跟我说实话的,我不问了,你现在过成这样,需要帮助吗?” “不需要。”刘诗覃一口回绝,“我过成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我需要为我自己所做的错误决定,学到教训。沈金轩跟你老娘比生意上的事,还嫩了点,你不用担心。后路我都已经铺好,唯一还没有弄到的是,休书!” 沈银秋怔愣,是了,就是休书。只能男的休女人,如果没有休书,她娘有再多钱都无法自由。 但是不爱了?? 沈银秋踟蹰着问道:“娘,你对沈蔺如……” “死心了呗。”刘诗覃呵声嘲讽道:“我没有想到他欠我的二十万两真的不还,这种男人不必留着过明年除夕了。” 沈银秋再次对她娘无言,感觉她娘跟换了一个人似的。她想了想,决定找千枣了解情况比较靠谱,虽然可能顾忌千枣是她的人,她娘也不会很信任,知道的东西不会很多。。 等刘诗覃把那三碟菜肴吃光后,她端起一个瓷碗漱口。 沈银秋不清楚,见其他菜肴都吃光了,汤却不喝,问道:“娘不喜欢喝汤吗?” “傻孩子,这是用来漱口的,他知道我用餐的量和习惯。还好,我以为我最近心情不好,食欲不佳,现在看来,完全不会。” 沈银秋已经不想说话了。 刘诗覃打发她道:“现在人你也已经看到了,快回去吧,不过……你现在住哪?” 沈银秋琢磨着说:“我住在客栈。” 至于她为了让沈金轩店铺出问题做的那些事儿还是不要说了,会被嘲笑的。 刘诗覃看了眼一直待在那站着不动的青叶,问沈银秋道:“那还不走?” “你不是说,没有人会来吗?这么急着赶我走做什么……”沈银秋直视刘诗覃的眼睛不给她犹疑的机会。 刘诗覃啧声:“因为我要睡了,不早点睡会越来越老。” 沈银秋哦了一声沉默,过了一会,起身。 刘诗覃就问:“你现在就走了吗?” 沈银秋颌首,“晚了,再不走客栈就关门了。” 刘诗覃:“……” 沈银秋站着看她道,“娘,你有事要跟我说,我认识很多厉害的人,能帮忙的,还有,我明天就找人把那些店铺都砸了。” 她没有问刘诗覃为什么会知道她失踪的那段时间平安无,她发现神秘的人不只是万俟晏,还有她娘。 刘诗覃眉头皱了皱说,“回去吧,有事没事不要再来找我,被人发现就麻烦了,我任由他们拿捏自然有我的道理,你不必担心,至于店铺的事,你不方便出面可以缓缓,我现在也是表现出跟外面的人联系不上,动作不能太大。” 沈银秋嗯了声,跟她说保重,转身给青叶使了个眼色。 请我明白闪身上前点了刘诗覃的睡穴,再看沈银秋道:“少夫人?” 沈银秋怀疑说:“我不是很相信我娘的话,得找千枣问问情况。” 青叶自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指着倒在地上的五个婢女道:“全部在这里。” 沈银秋无语,上前仔细查看,终于找到了千枣,“你能用什么方法把人给弄醒?” 青叶二话不说,掏出一个小瓶子在千枣鼻下晃了晃,没有几个呼吸,千枣就睁开了眼睛,她怕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千枣认不出来,第一时间就出声道:“千枣别慌!是我!” 千枣看着沈银秋,意识逐渐回笼,片刻从沈银秋的膝盖上起身,道:“主子,刚才打晕我们的人是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沈银秋见她没有受到苛待的样子,心里很放心,看起来除了面有倦色,精神都很不错。 她道:“刚来,和我娘说了一会话才来找你。”她接着道:“你在这里有受到沈金轩的欺压吗?” 千枣垂目:“主子,没有。” 沈银秋一看就知道她在撒谎! 又问道:“我娘的身体情况怎么样?最近都还挺好的吧?” 千枣抬头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两息才道:“还好,没有什么大问题。” 沈银秋心里沉了下去,千枣跟她说谎,而且还不止一个,不是她娘不信任千枣,而是把千枣变成了她的人!   ☆、第三百三十一章 事情真相 沈银秋有些失望的开口说道:“千栆抬头看着我。” 千栆迟疑着还是抬起了头,她看着沈银秋,眼神有些躲闪,一贯不善言辞更不善于撒谎,因为她从没有对沈银秋欺瞒过什么。 沈银秋定定的看着她道;“千栆回答我,我娘发生了什么事?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确定不是被沈家欺压的?” 什么时候西院的丫鬟就这么几个了,虽说侍候的人手足够,但还有其他的琐事呢?以往她娘身边可不止这几个人。 千栆看向躺在床榻上昏睡过去的刘诗覃,眼中划过不忍,最终还是选择和沈银秋说出实话道,“主子,刘姨娘……奴婢也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她只是不让我联系你。” 沈银秋更加失望了,“千栆,你真的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我娘到底怎么了,我还会害她不成?”忽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们不会是怕我担心,所以才藏着捏着?”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其他的理由,能让千栆陪着她娘一起瞒着她的事情,多半是和她有关,而且还是不好的那种,因为她不相信千栆会害她或者不相信她。 千栆下意识的抿唇。 青叶开口提醒道:“少夫人该走了。” 沈银秋点了下头,看向千栆诚恳道:“千栆,你就告诉我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千栆没有办法,沈银秋从来没有这般祈求过,她再次看向已经昏睡过去的刘诗覃,“主子,刘姨娘的身子可能不太好,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之前已经教过大夫,但外面的大夫也束手无策。” 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看着她。 千栆接着道:“但主子别担心,刘姨娘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解药,只是这几个月都还需要好好的调养,这些奴婢都会,主子,我会好好照顾刘姨娘的。” 她鲜少用这种坚定的语气跟沈银秋说话。 沈银秋赶紧自己的心啊,就忽地一上一下,“千栆,你说话什么时候不口气说话了,吓死了,我娘现在的脸色也是因为余毒未清的原因吗?那解药靠谱吗?会不会还有什么副作用?” 千栆想了想,摇头说:“不是,身体在调节会虚弱一阵子,刘姨娘面色苍白暗淡都是用……水粉弄出来的,过段时间,她还需要弄成蜡黄色。解药的事,奴婢知道的不多,只知晓刘姨娘月前吃了解药之后,身体正在逐渐恢复,想来应该是好的。只是她似乎在部署着什么,没有让我知道多少。” 沈银秋安心了一些,拍着她的肩膀道:“身体没事就好。”她不怎么确定的猜想,“千栆,我娘上回是不是中了毒还没有得到解药?” 千栆有些惊讶,颌首道:“是,那个时候毒素有发作,会忽然间让人暴戾狂躁,刘姨娘不想让您知道,她说主子在外面也是很危险,让奴婢也别说。” 沈银秋扶额,她还以为是她娘再开玩笑,真是…… 千栆见她神情无奈,坦诚道:“主子,刘姨娘真的很厉害,她在这种无法出府的情况下,都能事情给安排出去,只是奴婢并不知道她是如何办到的。” 沈银秋若有所思道,“没事,这段时间多亏了你在我娘身边照顾着,辛苦啦,你们没事就好。”她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千栆,这些银子给你,万一出了什么事都可以拿来救急,你别误会,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用钱来代替的,而是你看看现在,屋子里暖气也少,拿着总会有备无患。” 千栆缓缓的伸手接过,放在手心里,道:“主子,其实这里已经用不上银子了,沈金轩把人都给换了,我们拿着银子,出了这院子谁也使唤不到。” 沈银秋目光冷了下来,真是很想光明正大的对沈金轩拳打脚踢一顿,本来她对沈金秋的孩子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内疚,如今已经完全没有了,她是人不是圣人,不管是迁怒还是什么,总之他们真是活该! “你拿着吧,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千栆你没有奴籍,不要自称奴婢,想离开随时可以离开,去颐和院可以找到千光刘大,他们都还在京城里。” 千栆握紧钱袋,默默的点头,“我知道了小姐,你一定也要小心。” 沈银秋笑着说,“放心吧,我身边有人,保重,嘘当我没有来过。” 青叶看向横躺在地上的其他几个婢女,跟千栆道:“再过半个时辰她们自然会醒来。” 千栆这才正式的看了青叶一眼,微微点头。 她目送沈银秋和青叶从窗户上跃出,眨眼间就消失在黑夜中。过了一会,夜风刮过,敞开的窗户微微晃动,她低头看着手中的钱袋,抿着唇,神情有些不解和无奈,为什么……就不能呆在小姐的身边了呢?十多年已经习惯的习惯,她以为她能一辈子就这样在小姐身边呆下去,但如今发现,小姐已经不需要她们了。 青叶进出沈府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这一趟,依旧是一个人都没有惊动过。 沈银秋琢磨着她还得跟万俟晏见一面,那个地契她得要回来,如果店铺的是租的,并且已经到期,那她还废个什么劲?不高兴就直接让人把那些店铺都收了回来。 不过她好像忘了一点什么事? 哦对! 沈银秋问青叶道:“青叶,有办法让我和你们主子联系上吗?他现在已经进了皇宫?” “有,我们离开之后主子就跟着太子和四皇子进了宫里,接下来的几天应该都不会出现。”青叶没有隐瞒道。 沈银秋忽然很想知道,如果她说她也想进宫,青叶会是什么反应? 她想了想,还是没敢说出来,要知道青叶已经背着她转了一整个晚上,不说累不代表他不会累啊。 她乖乖的趴在青叶的背上,随着青叶的快速移动,冷风在耳边呼呼作响,玄色斗篷将她整个人都兜住,温度从青叶的背上传过来。 沈银秋能清晰的感受到青叶穿着单薄的程度,她并没有披着大氅,只有一身单薄的夜行衣,沈银秋问她:“青叶,你真的不会冷吗?” 青叶脚下没有丝毫的停顿,目的地明确的往回赶道:“不容易感觉冷。” 沈银秋:“……”哎。 两人去的早,如今也还没到子时,在人家的屋顶上赶路,虽然不比在高处往下看万家灯火来的辽阔,但也不差了,街道和各家门前都挂着的红灯笼,偶尔还会看到一群人在还未收档的摊子前喝酒吹牛。 青叶越过陈府的围墙,再凌踏过几个屋顶,顺利把沈银秋护送回之前安排的厢房。 她们刚歇了不到一刻钟,房门就被敲响了,青叶问是谁。 老探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无存是我,老探,老何问你们,那个饿不饿?” 沈银秋差点笑出声,无声做着口型道:他们很想让你吃饭呀 青叶:“……”她跟门外的老探道:“稍等。” 她转而问沈银秋低声道;“少夫人想吃什么?你下午到现在都没有吃东西。” 沈银秋下意识的捂着肚子,真饿!她默默点头道:“都行啊。”末了,又道:“能快点就更好了。” 青叶收回目光,心里却觉得可怜巴巴的沈银秋很好玩。 她打开房门跟老探说,“麻烦了,不要辣,口味不要太重,其他随意,麻烦了。越快越好。” 老探笑着说好,转身正准备走, 察觉到躲在暗处的人,立马一顿纵身离开骂道,“这兔崽子!说了不让他们跟来!” 沈银秋好奇的走到门边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就被青叶摁了进去,“少夫人少露面的好。” 沈银秋有气无力的回到桌子旁趴着,边等饭边沉思沈金轩他们到底要干嘛,感觉这些事都跟朝廷上的变动有关。 沈蔺如和将军府联姻,难道已经开始站队了么,可是沈蔺如不是最听从皇上的话吗?总不能皇上默认选择三皇子接手皇位? 将军府拥护三皇子,长公主也是,这不妥,如果三皇子得到这些多方的支持,还有太子什么事?就算不提太子,这也会让皇上有所忌惮吧。将军府和长公主两者加起来可是足以造反了。 沈银秋越想越远,万俟晏跟她说过关于朝廷势力的话她都还记得,她不是很明白,沈家就只有沈金轩一个男丁,他从那个什么明德书院学成归来,竟然不科举,不入官途。 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还没有想出个可能性,思绪就再次被敲门声打断了,老探和老何以及一个小年轻,一人端着两碟菜站在门口。 沈银秋还穿着玄色斗篷,青叶没有万童那么细心的侍候人,所以沈银秋趴在桌子上的时候,整个人都被斗篷盖住了。送菜的人看见她身影都没有进去。 青叶挨个接过他们端来的饭菜道谢。 小年轻忽然问道:“无存,你要沐浴吗?我给你烧水!” 青叶看向沈银秋,感觉她会需要,便点了点头。   ☆、第三百三十二章 密件地契 次日,沈银秋刚醒来有点不知身在何处,陌生的环境让有着丰富被绑架经验的她,很快的就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又怎么了。从床塌上坐起之后,她才有点反应过来,这是在京城的陈府,她现在还不能露面。 沈银秋舍不得离开被子,想了想还有事要干,一咬牙掀开被子下床穿衣裳,她换下的昨天的裙装,再次穿上简便的男装。想了想清醒了,脱下再换上一套不怎么样的绿萝裙子。 她仔细看了看房梁和床底下都没有发现青叶的身影,抓了抓头发,瞧见一旁的洗漱用具,只能先洗漱了。 沈银秋收拾好以后,悄悄的打开了房间门,外面天光大明,周围却还是很安静,她站在房门口,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不由的寻思,青叶去了哪里,难道被他们给拉走了? 她徘徊在房间门口,决定找个人问问,哪知她一抬头,一个身影就冒了出来,声音冷淡道:“这是无存给你准备的早点。” 相比他们对青叶的热情,对她可冷淡了,比如这个送早饭的人,昨天对青叶可是殷勤的很吶。 她接过来,刚说完谢谢,那人就五步做一步的走了。 沈银秋;“……” 她该说点什么?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她只能转身回了房间,顺便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暗处有两人,看见沈银秋垂头,责怪刚才那个送早点的人道:“你看吧!你对无存要保护的目标不能温和一点吗?不想送下次我来送!” 给沈银秋送早点的那人道:“这不是有点紧张吗,无存让我干的事,轮的上给你们抢?” 又是一阵怨怼声。 沈银秋回到屋子,看着食盒,有些茫然,青叶到底去哪里了,也许她可以自己出府去转转?反正她换个妆容不会有人认出她。只是……万一出事,又会给他们添麻烦了。 外面大街小巷都知道了侯府世子长的惊为天人,连强盗贼子见了都倾心,把她的夫人抓了让世子去见那女贼子头头,但是啊!这世子竟然不管他夫人死活,就进宫了! “终于有人知道世子长得好了,也不知道当初传世子难看的人是不是看错了。这简直是对世子的侮辱!” “只有我关注那个可怜的世子妃吗?” “世子那么忙,哪里来的时间去救、这个世子妃没了,还会有下一个世子妃。” 沈银秋随便走走,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前院,正好听见了几个人在里面喝茶聊天。听到了这几句话,心里挺矛盾的,她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的从正堂的门口走过。 早就感觉她存在的屋里人,看着她走过的身影默默无言。片刻才道:“这个目标是不是太随意了,当逛自己家呢?” “反正也没有什么东西,让她逛吧。” 沈银秋到底是没有走多久,没一会儿就被回来的青叶找到,拎回了房间。 沈银秋看见她的身影,松了一口气问道:“青叶你去哪里了?” “取主子给你的信。”青叶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 沈银秋有些惊讶,立马就拆开来看。 看完以后,她把信件给青叶道:“他说他晚上会出宫一趟。” 青叶接过看了看内容,确实如此。她将信件重新给回沈银秋手里,问道:“这个白天……” “出门。”沈银秋指着自己的脸道,“我这个样子你认的出来吗?认不出来的。而且刘霂霂还在侯府,你把他给弄出来吧?我答应我娘不让他呆在别人的府邸之中。” 青叶点头。 沈银秋掏出脖子上挂着信物道,“而我要去弄清楚一些事情。” 她和青叶是从陈府的大门出去,去指定的钱庄拿回了密件,她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看密件里的地契说明。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一个熟人,别人认不出沈银秋,沈银秋却认得莫少恭,他一个人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无头无脑的,又很沮丧的模样。 沈银秋见他走进了一家酒馆,想了想便招呼青叶跟她一起进去。 莫少恭确实很惆怅,他很少来京城,跟着万俟晏来到京城,没两天,一个失踪一个进宫了。对于外面瞎传的他一个都不信。 涂云山确实有劫匪,但那劫匪是男的啊!而且一路上有眼睛的都知道他们少夫人对主子的重要。 他叫了两壶酒,在二楼的包间里,一个人喝着。 沈银秋在他的隔间看完了地契,确认店铺都已经到期,按道理说沈金轩已经不能再做生意!她可以把地给收回。但是她现在不好出面,容貌可以改变,声音她可不会。 沈金轩一定会认出她来。 她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只能先把这些地契都给装好,之后再议。 沈银秋起身道:“去看看阿莫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莫少恭正喝着不怎么浓的梨花酿,听见敲门声以为是小二,便道:“进来。” 沈银秋推门而进,走到莫少恭的对面坐下。 莫少恭;“……”懵懵的的问,“你是谁?” “容貌认不出了,声音总还记得吧?”沈银秋拿起桌子上的其他杯子,招呼青叶一起坐下。 莫少恭还处在怔愣当中,“少少少夫人?” 沈银秋点头,“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人跑来酒楼喝闷酒?” 莫少恭立马站起来道,“少夫人我就知道你没事!!” 青叶看了他一眼,“冷静,声音小点。” 莫少恭笑嘻嘻的哦了一声,重新坐下道:“一时太惊讶了。” 沈银秋饱含深意的看着他说:“所以你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只是大家都去忙了,我一个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能打发时间。” 沈银秋想着也是,估计都忙的没有时间顾及跟着来京城的莫少恭,忽然她想到了她的计划执行者! “打发时间吗?嗯……有个事,可能需要你帮忙。” 莫少恭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水,“少夫人请说!” “会找茬吗?不讲理的那种。” 莫少恭:“……必须会啊!少夫人要找谁的茬,尽管说。” 沈银秋:“等会我告诉你一家酒楼,你呢,去到之后就开始跟掌柜的闹事,跟他们说这店已经租到期了,也不再续约,让他们三天内赶紧滚!我有证据证明地是我的,你尽管闹,闹到官府那里也别怕。” 莫少恭一听,敢情好!正愁自己不知道敢什么,想着要不要离开京城,再次开始一个人的流浪,没想到还是被需要的嘛! 他一口气答应道:“好,我再去找几个人来抬抬架势,我一个人虽然不怕他们,但气场不够,外人看来估计以为我是来捣乱的。” 沈银秋同意,摸出一袋沉甸甸的银子道:“可以,这是银子,找人帮忙应该要付酬劳,多的你自己留着,不许说不要,我懒得跟你推三阻四的啊。” 莫少恭确实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知道沈银秋不开玩笑,也就收下了,摸了摸后脑勺道:“谢谢少夫人。” 沈银秋摇头,“要谢也是我谢你,那家酒楼是沈家的,你知道沈家是谁?当今左相开的店。” 莫少恭不懂,“管他谁开的店啊,到期了不租了让他走,他凭什么不走?” 沈银秋嗯了声,他明白这个道理就好,叮嘱他万事要小心。 莫少恭喝光最后一壶酒起身道:“少夫人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现在就去联络人!” 沈银秋目送他踩着欢快的步子离开,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才疑惑道:“不过,你知道那家酒楼的名字叫什么吗?” 莫少恭:“……” 沈银秋是等莫少恭离开好一会之后才下楼,她和青叶混迹在街道的人群中,思量道:“我应该再去找几伙人,地契上的店铺都派人去闹,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最后全部收回来。” 青叶颌首,“外人不可信,我给你找几个人吧,有几家铺子?” “八家。”沈银秋说道,“一家五个人,七家也需要三十五个,青叶去哪里找这么多靠谱的人?” 青叶道:“交给我就行。” 沈银秋还能说什么,抬头四处张望,不小心就看到了一个有过节的人——杜曹。 他带着四个小厮从街道上走过,目不斜视,压根不把其他漂亮的姑娘放在眼里,这可真是稀奇。 她看多了两眼,见他从自己身边匆匆走过,好像哪里受了伤的缘故。注视着他走远的背影,沈银秋独自嘀咕道:“他这是被谁打了?” 她可记得万童上次没打他们脸。 青叶平声道:“大概是主子和二少爷都吩咐过要送他一点见面礼。” 沈银秋秒懂,心里暗笑,自觉的忽视所谓的二少爷。 青叶和沈银秋肩并肩的往陈府走,沈银秋没有注意到周围有什么异常,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忽然青叶猛地拉她一把,沈银秋第一个反应是抬头看四方,但是她只看到一个被推开的少年人……正快速的混入人群中,不一会儿彻底不见。 沈银秋微微眯眼,不相信她化妆成这样还会被认出来。 青叶道:“小偷而已。”换而言之,并不是暗杀她的人。 沈银秋悄悄的吁了一口气,真是……要时刻提心吗!   ☆、第三百三十三章 偶遇故人 沈银秋松口气发现不对啊,“我们穿成这个样子,看起来像很有钱吗?” 青叶摇头,如果不是顾及沈银秋一个人在这里,她会追上去擒住那个少年,但理智尚在,她只能把自己钉在原地守着沈银秋,看着对方慌慌张张的混入人群中。 这一变故也是让周围的人诧异了一会,见没有热闹看,双方当事人也都长的不咋滴,就寡然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各走各的。 沈银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还在,感觉有些奇怪,青叶拉着她道:“走吧,我带你去找人。” 沈银秋哦哦两声,她要找些汉子来给逼去通知那些店铺该滚了,所以,她也顾不上被少年撞的理由,麻利的跟着青叶走。 青叶带她进入一条巷子,那巷口支着一个茶摊子,很简陋,锅炉的水在滚滚冒烟,两三个强健的壮稀拉的坐在茶摊的两边,看见青叶和沈银秋过来都多有打量,她们两个都穿着普通一看就不是有钱人,稍高一点的看起来有些冷冽,但也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两个弱女子来这里?如果她们身后跟着几个家丁护卫还好,可惜,若是这两个女的长的好看点他们还能温柔些,但就这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可别怪叔叔不提醒你们,这里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没钱啊别想进去。” 沈银秋不知道藏在京城还有这样一个地方,箱子里依稀传出骰子声、吆喝声、推搡声,虽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但不难看出里面是个什么地方,她好奇青叶竟然会带她来,不要太难得。 青叶回应那几个混混的是三把匕首,准确无误的钉在他们坐着的桌子上,对穿。 三个混混的静寂了一会,才收起方才轻佻的模样,“请进。” 沈银秋感叹,果然是个看实力的世界。 青叶拉紧了沈银秋,将她带在身边,步伐从容的进去了巷子,一步步的靠近那个热闹的地方,她道:“少夫人别怕,没事的。” 沈银秋摇头,其实她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一面,心里是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和兴奋。 青叶走近深处的大门,守门的瞅了她们两眼也没有说什么,大概是觉得能被外面放进来的,都不是简单人物。 里面当真是鱼龙混杂,做什么的都有,乌烟瘴气的,味道很重,沈银秋强忍着没有捂鼻,青叶没有进去,问斜靠在墙边的小混混道:“找人闹事,不伤人能唬住就行,怎么算。” 小混混眼珠子一转,“老板要找几个?” “二十八个。”青叶觉得一家店铺四个人就够了。 沈银秋也没有说不好,看这些人的架势,四个人确实足够了。 小混混双目放光,从他的神情上就可以看出他心里有多高兴,说:“人那是绝对有,老板出多少价钱?小的马上给你喊人来!” “一两一人,一天一闹,最多三天。”青叶看着他,木着脸道。 小混混高兴的神情倏地黯然下来,仿佛再说只有一两啊,偷瞄了几眼她们的衣裳,确实不像个有钱的大款。 出手阔绰的人毕竟是少,不少有钱的老爷都还跟他们讨价还价来着,只是闹事不伤人一辆银子也不是不能接受,毕竟给不给钱他们也乐意去人那里闹一闹,心里痛快。 但他面上露出犹豫道:“老板,你看只有一两银子是不是少了点?你知道的嘛,都是大男人饭量也大,一两银子吃不了什么好菜好酒是不?” 青叶不语,只是看着他,末了才道:“不愿意就算了。” 那小混混估计是没有见过这么利落转身就走的客人,脸上连一丝犹豫都没有浮现,他连忙喊道,“可以可以,我马上就给你找人来!” 青叶这才停脚步递给他一个钱袋,他打开一瞧,喜上眉梢,“多谢老板多谢老板啊!” 小混混也不啰嗦,直接往里一喊,“有轻活了!来二十八个男的,速度、先到先得!” 里面还在热闹的人呼啦的就站了起来,一蜂窝的涌到门口。 沈银秋目瞪口呆的被青叶护在身后。 “多少钱,在哪里?”一个瘦的跟猴似的人男子问道,眼睛却是在看青叶。 小混混道:“闹事,吓唬人,一人一两,一天一次,最多三次。” “成!” 小混混看向青叶道:“具体在哪里,问这个老板。” 青叶扫了他们一眼,“去南街口等,有人会告诉你们。” 说完,她转身带着沈银秋往外走,其余的二十八个人也不恼,各自嘻嘻哈哈的慢慢跟在她们身后。 直接守在门口的壮汉,看着走出来的二十八个兄弟,互相打着招呼,暗自庆幸没有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青叶让他们去南街口,又派人找到莫少恭,当着面把店铺地点和要做的事交代好,就让莫少恭带人走了。 二十八个站在一起瞧着挺引人注目,一分散后就融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中。 此时已将近中午,沈银秋也没有想着那么快回去,便跟青叶说去鹤归楼吃午饭。 青叶看了看自己和沈银秋身上的衣裳,估计刚到门口就会被拦下来了。沈银秋不知道这回事,水汪汪的看着她。 她对青叶装可怜手到擒来,超级容易就会让青叶答应她的请求。 果然青叶一如既往的说好,她便拉着她兴冲冲的往前走,大概走了四五步后,青叶停下脚步,“鹤归楼在那边,这里走是反方向。” 沈银秋;“……”讨厌。 果然,沈银秋去到鹤归楼的时候,刚进门就被小二用嫌弃的眼神看了遍,但还好他们没有做出过分的事,只上前说,要仪容得体才能进店。 沈银秋瞬间恍然大悟,她们现在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粗糙的麻布所缝制,这麻布是最差的布料,鹤归楼的便宜的茶水都够买这衣裳上百件。 她有些苦恼,这样就进不去了? 早就听说鹤归楼难预订,她跟着万俟晏每次来都是直接进去上楼,也没有人拦过,全都毕恭毕敬的。 青叶却掏出一个令牌递给小二,小二甚至都没有接过来一看,立刻恭敬的请她们上楼。 沈银秋粗略的往大堂一撇,意外的发现一个略眼熟的身影,她还怀疑自己看错了,立刻拉住青叶。压低声音道;“那个不是……林泽?” 竟然是林泽?! 他独自从大沥来到京城吗,可是他怎么会进来鹤归楼这种地方? 沈银秋满头的疑问,心跳的有些快,她有预感也许这个林泽也不是普通人。 青叶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过去自然也发现了在大沥救下的人,他们离开的时候,听杜伯说他不见了,一个人能自己离开山庄的,会是普通人?她不满的皱着眉头,带着沈银秋继续往楼上走,这个人有点可疑。 看走眼了。 沈银秋也没敢引人注目,就跟着青鳄鱼上楼了,进了包厢她才敢问道:“那个林泽来京城是找人?可是看他恣意饮酒的样子根本就不像。”而且他不是说他要找的人是在大沥吗! 青叶沉吟道;“这个,我得派人调查一下他的底细才知晓。” 沈银秋没有上七楼,而是在二楼找的包厢,能从窗户看见楼下大堂,也能看见角落里坐着的林泽。 很奇怪的,他们都跑来京城做什么。 她也没有心思吃东西了,全程躲在窗户边上偷瞄。 青叶看见了,让她回桌前坐着,她去监视那个林泽,还解释道:“你这样看着他,很快就会被发觉,还是交给我。” 沈银秋没有意见,回到桌前对着桌上的菜肴大快朵颐。 青叶斜靠在窗边隐藏着身影,见有人过去林泽那边坐下,两人一同喝酒,交谈甚欢,她能从他们的口型猜出再谈什么事情。顿时更加拧紧了眉头。 “怎么了?”沈银秋看见问道。 青叶看了一眼疑惑的沈银秋,再才将目光放在林泽身上,“没什么,我需要找人跟着这个林泽。” 沈银秋颌首,他很可疑。 她们吃完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是等着林泽和那个与他同桌的男子相谈。大概说了半个时辰,楼下的两人才起身一同离开。 沈银秋凑到她身边道,“跟着他?” 青叶有些迟疑,她自然也是想跟上去的,但是想到身边还有个沈银秋,她就不敢了。 沈银秋仿佛知道她的所想,跟她道:“林泽的身手你不是很清楚吗?那个跟他在一起的人虽然身材健壮,但是看起来也不是武功特别厉害的人,我们跟上去,就是被发现也不刽有问题。” 她见青叶有些动摇,立刻继续哄道:“去嘛去嘛。” 眼看那两人就要走出鹤归楼了,青叶才嗯了一声,带着她快速下楼。 “他身边的人有点古怪。”青叶道。 沈银秋也有看过一眼,但没有仔细看,所以也没有看出猫腻。“什么古怪?” “有点像波斯教人。”青叶皱眉道。 沈银秋心一突,京城都有波斯教了? 她们小心的跟着那林泽左左右走,青叶对潜伏跟踪很有一套,一点都没有被发现。两人跟着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四周并没有人,林泽身边的人还是警惕的往周围打量了一眼,吓的沈银秋屏息凝气   ☆、第三百三十四章 竟想合作 幸好,她们都没有被发现躲在这杂物后,沈银秋亲眼看见一个人是怎么从小个子突突长高的。 方才她还觉得说,这两人和辛子国人的体型差异有点大,再加上林泽那一口顺溜的本国话,很难让人联想到那方面上。 而今,她看着那跟变身一样的林泽有些梦幻,脸还是那张脸,还是很漂亮,但足足比他之前高了半个个头。气质看起来也不一样了。 青叶的神色已经很严肃了,沈银秋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那两人用一种她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言再说话,简直就是鸟语,半点意思都猜不出来。 他们说完就打算离开,两人走的不是同一个方向,沈银秋觉得要是这时她有武功就好了,青叶当机立断的选择了跟林泽。 个子拔高的他,没有以前那种柔弱,青叶跟着跟着,竟然发现他进了一个小倌馆,而这个小倌馆……青叶神色莫名了一下,带着沈银秋拐了个弯,竟然进去后院了! 是从后门给小厮看过令牌后,光明正大过来的。 沈银秋更加好奇青叶手中的令牌是什么东西,如果是一种身份标识的话,也只能是万俟晏的,他常去鹤归楼可以理解,但是这个地方??他也常来?? 青叶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招来小管事询问刚进来不久的漂亮男人在哪。管事很快就知道她问的是谁,说道:“老大,他在天子一号房。” “知道了,你去忙吧。” 沈银秋:“……”青叶到底有多少个身份。 那管事离开以后,青叶就带着沈银秋去偷窥天子一号房,那窗户没关!正好方便了她们。 只是就那么一眼,她的视觉受到了严重冲击,林泽正捏着一个……一个清秀的小男孩的下巴,几乎是在忘情的吻着,吻着?? 沈银秋:“……!!!” 相比她的惊讶,青叶淡定的跟一尊佛似的,那是相当的面不改色,习以为常。 沈银秋虽然知道有断袖这回事,但怎么说,见过活的就林泽一个,但她没有打算移开目光,林泽有着不符合他的容颜的强势,那小男孩被亲的目光含泪,水光潋滟的眸子,她第一次知道男的也可以这么妖媚。 青叶没说要带她走,她也没有想要走,就这么偷看林泽一步步的…… “两位,看够了吗?”刚脱掉小男孩上衣的林泽,忽然推开怀里的人,准确无误的捕捉到一直在观看的两只。 沈银秋被他对视个正着,往青叶的背后躲了躲。有些尴尬,但……感觉更刺激是怎么回事! 那小男孩也不急着穿衣裳,左右张望着,看见了青叶和沈银秋,面色淡淡,眸光不悦。 “竟然爷有客人,我就先出去了。” 沈银秋;“……”小兄弟,你说归说,干嘛要用一种嫌弃的眼神打量我?好歹我也不是一个人不好看啊,看我身边的青叶也上了妆同样不美了! 但谁让青叶的气势犹在,让人一看就不好惹。 小男孩出去之后,林泽就笑看着青叶道:“救命恩人不坐下喝一杯?” 青叶目光深沉,这是她的地盘,难道她还怕了他不成?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出她的身份的。 林泽一点都不怕惹火,再看向沈银秋道:“少夫人也别客气,坐吧。” 沈银秋:“……”连她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却被一个不怎么相识的人认出来,怎得一个失败,而且还是在她们都还没有开口的情况下,她不服! 青叶不悦道:“特地演那么一大出戏就为了混入琳琅山庄,达到目的了?” 林泽笑道:“有趣,能骗过你们所有人,我都为自己自豪。” 沈银秋打量着他,她还记得那晚的他是如何的被那些村民扔东西砸东西,神情又是如何倔强和淡漠,在他们被发现后还跟那些村民说他和他们不认识,不要误会人,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他演的?!竟然演的那么逼真! 可怕! 沈银秋问道:“你什么目的达到了?现在就暴露自己的身份。” “什么目的都达到了,这不是成功见到了被掳走的世子妃吗?” 青叶手已经握住了藏在衣裳下的剑柄。 林泽收起笑容道:“别冲动,我来找你们确实是有事。” 沈银秋一脸奇怪道:“你找我们会有什么事, 哦让我们和你合作把万俟国给整垮吗?” 林泽嗤笑一声,“放心,我对这万俟国没有兴趣,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据我所知你们还以为辛子国的使者还没有到达京城?” 敌人的敌人可以合作,但并非是朋友。 沈银秋看了眼青叶,“然后呢?”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想做些什么,如果你们答应和我合作的话……”林泽说着,朝她们笑了笑。 沈银秋道:“要是想合作的话一开始在大沥明说不就行了,何必大费周章,还把我们引到这里来。” 林泽独自饮酒道:“合作,也要先摸清对方的底,何况也不是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来,而是你们跟踪我,我也是方才看见青叶才知道你们。” “你怎么一眼就认出了青叶。”沈银秋暗中戒备道。 难道是因为青叶当时帮过他?但那不是他装的么…她只要想起林泽在大沥的种种表现,再跟此时一对比,便深深的感到不能信任。这人想要骗一个人实在太容易了。 林泽叹着气道,“你们打扮成这样,青叶若是不动杀心我还认不出来,她一动杀心,就知道是谁了。”青叶不愧是杀手无存,很犀利。对于她这样的身份却保护着一个弱不禁风且无亲无故的沈银秋,不奇怪么。她还称呼那个世子为主子,万俟晏这样的身份更耐人寻味, 不过就是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当他的合作伙伴。 沈银秋却暗自腹诽,没有见过靠杀气来辨认人的。 青叶站在他的正前方,道:“我们没有资格决定要不要跟你合作。” 林泽丝毫不意外,“我相信你们主子是同意的,请他跟我见一面吧。”万俟晏进了皇宫,他再大的本事单枪匹马也闯不进去。 沈银秋咦了声问,“如果我们不同意,你是不是就要绑架我,然后威胁他出宫跟你见面吗?”哎,这个套路感觉有些熟悉啊。 “少夫人多虑了,我是想和世子合作又不是想和他对决,绑了你,可是半点合作机会都没有了。”林泽看了眼她,他可不是傻的,没事去触别人的逆鳞,又不是想变成仇人。 沈银秋有些不好意思。 青叶倒是给了他一个你识相的眼神,想了想道,“想见我们主子,先报出你的身份。” “辛子国的六皇子,这个身份可否?”林泽笑问着,眼底却已经失去了温度。 沈银秋诧异,看了他好一会才问道:“你……娘亲是不是万俟国的人?” 比她更惊诧的是林泽,他全身都有些紧绷,紧盯着沈银秋道:“你怎么知道?没错,我母亲是你们国家的人。” “因为你的长相和其他的粗犷的辛子国人不同,更像我们这边的,柔和些,然后你说话完全没有那种别扭的音调。所以就在想你是不是母亲是这边的人。” 因为总不可能说林泽的父亲是万俟国的人,这不是扯淡吗。 林泽笑了笑,情绪明显比刚才更加的低沉,“你猜的很对。” 这个长相让他从小就被欺负,没有人待见他,即使他身上流着他们王的血,他阿娘用瘦弱的肩膀护着他长大到能独立行动就被杀了,他不怪他娘给了他这幅让人随意欺辱的长相,因为他阿娘才是最伟大的人,被抢着来,生下她本该厌恶的孩子,却一直在努力的保护着他。 可辛子国的人把他阿娘害死了,让他失去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那么让整个辛子国的人陪葬有何不可。他不是辛子国的人、他不承认、他阿娘也说过他不是,他只是她的孩子。 沈银秋和青叶对视一眼,“我会跟世子说一声,晚上戌时,如果你在这里没有见到我们,就说明世子不愿意来见你。” 林泽笑开,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好。” “那你继续吧,我们先走了。”沈银秋想起刚才亲眼所见的画面,心里有些小激动,可惜不能继续看下去! 青叶让沈银秋先走,她跟在她背后,这一举动也是怕林泽趁着她们露出背后的弱点,下毒手,毕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待她们离开后,林泽意味深长的笑笑,继续吗?确实,万俟国的男子长的比辛子国的好看不是一星半点。 之前在大沥,他也不是完全在演戏,他确实找了一个长的合他胃口的人,不过对方胆小又怕疼,总是哭,很烦,还瞒着他已经娶妻的事。得知一直在和他们作对的人马即将到达大沥后,便索性闹大,借此探探对方的底,也让那个胆小鬼知怂,不要再缠着他。 沈银秋和青叶从后门离开了小倌馆,她的脑子里总循环着方才林泽亲吻那人的画面,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看见这种事。 青叶见她神情恍惚,开口道:“主子会定夺,你不用担心。他看的很明白,如果想合作就一定不会害你。” “不是啊,我只是在想,他刚才亲人的气势很凌厉,一点都不柔弱。”沈银秋道。 青叶:“……”什么?? 儒生黑衣 21:04:22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一日未见 青叶看多了这样的场面,倒是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她仿佛带着一个黄花大闺女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事。 她看了眼已经没有在神游的沈银秋,暗道,希望少夫人早点把看见的都忘掉。 沈银秋走着走着抬头一看,又诶了一声,“这个不是……老何吗?” 青叶看过去,卖烧饼的老何。 老何也看见了她们,但是当做没有看见,继续卖他的烧饼,生意还挺不错的,来往的人都会瞅一眼,一半的人都会买。 沈银秋也拉着青叶过去买,她刚要给银子,就听老何道:“你不是老李家的闺女吗?又进城给你爹抓药啊?李大哥的身体好些了?哎,给你两烧饼,回家远路上吃,替我向你爹问好啊,改日我亲自去探望他。” 沈银秋拿着烧饼,面对周围小姑娘长的一般般原来有个重病的爹真可怜的眼神,她什么时候成了老李家的闺女了?! 这种被可怜的眼神太可怕了,她拉着青叶就走。“这老何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经过训练的吗?为了不让我们给银子,张口就来。” 青叶摇头,“这是他的个人本事。你别吃太多,很快就到饭点了。”今晚主子出宫,他和少夫人一日没见,可千万不要说她把少夫人给照顾瘦了。 沈银秋颌首。 万俟晏居住在太子的偏殿,初步和其他两国的人接触过,心里已然有了评估,见事情安排顺利并不急,他跟太子说了声便离开。 沈银秋没有离开京城,不去看一眼,他不放心。虽说他相信青叶的身手,但若是刚离开就遭到袭击,那么暗处一定有人在盯着阿秋。 沈银秋在陈府等着万俟晏出来,她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青叶坐在院子的树上,距离她也不过是三五步远,论她的速度,遇到危险爆发,想在瞬间拉过沈银秋也是可以的。所以她基本不会离的在她力不能及的范围外,也不会寸步不离。 沈银秋看着夜空道:“青叶,你不教我一两招杀人的招数吗?” 青叶疑惑的嗯了声,片刻道:“你力气不够,脖颈命脉被人威胁的时候,不要紧张,如果能找到机会让他分心,就摁住对方拿武器的手腕,用力按筋脉,那一瞬间他的五指会松开无力拿不稳武器。紧接着第二步是重击他的下巴,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的一两秒离开他身边,不过你一个人的时候不要这样做,因为你会重新被抓住,并加强了敌人的警惕,再难得手。” 沈银秋:“……”她觉得青叶说了一大堆,最后那句话才是重点。 青叶继续道:“如果是被一个和你差不多的姑娘威胁生命,那就可以考虑一下反杀。在衣袖里藏着利器,趁她不备,快很准的插进她的左右腹部,从下往上插,必死无疑。” 沈银秋想了想,“反手的动作太大,会被发现的。” 青叶无奈,“左手插她的右腹,不过最好是右手插她左腹往上,瞬间的剧痛会让她有所停顿,插中的瞬间另一只手抓住她拿武器的手,堤防她不小心伤到你,而后别犹豫的拔出匕首抹她脖子。”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点头,看来都还很难系列。 青叶也觉得是,“一般情况下,都有人在你身边,没有把握的事,别冒险。” 沈银秋不满意,反正万俟晏又没有来,她说道:“就没有用巧劲的方法吗?或者提高腕力的方法,方才你说的如果腕力足够的话,加上反应灵活就可以办到了吧。” “嗯,多锻炼手腕就行。”她见沈银秋揉着自己手腕很想要练的样子,跳下树道;“你过来,我告诉你怎么按中人的筋脉。” 沈银秋求之不得,屁颠屁颠的起身跑过去。 青叶用胳膊夹住她的脖颈道:“这种情况你同样可以用右插左的方法,实在不行你可以咬人。” 接着她拿出匕首抵着沈银秋的脖子道:“你握住我的手腕,第四根手指用力下压,对,夺过我的匕首,回头速杀,手要比你的回头快。” 沈银秋的速度太慢了,青叶教她依然教的很认真。 沈银秋保持青叶用匕首抵着她脖子的姿势道,“可是我用力按了,你的手还稳稳的拿着匕首。” 青叶道:“我是经过训练的,而且你的力度太小,有点麻的感觉却不足以让我失手。”事实上连麻都不会麻。 “说的也是,不然他们为什么都这么崇拜你啊,从不失手的青叶无存,在外面你都用代号吗?”沈银秋问道。 青叶点头,“嗯,他们只叫我无存,青叶只有主子和同期共组的人才知道。” 沈银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一扭,抢过匕首转身脱离她的禁锢,得意道:“怎么样,我这算出其不意吧?” 青叶由于没有防备更没敢反抗,就这么被夺走了匕首,匕首脱手的那一瞬间,她是有些惊诧,但看到她的那么得意的时候才恢复如常,“不错,知道转移我的注意力。” 沈银秋一直都有闻见一股血腥味,她用匕首抵着她的肩膀,威胁道,“你身上又哪里受伤了,没有叫大夫包扎吗?” 青叶低头一看,纠正道,“用匕首指着我的喉咙或者抵着我的胸膛说话。” 沈银秋拒绝,“我不敢,这匕首这么锋利,万一我手抖怎么办、” 青叶笑而不语,沈银秋心塞,她明白了,以青叶的能力,她根本就伤不了她,即使手抖。 所以她咽了口唾沫,定了定心,将匕首指着她的喉间,“你哪里受伤了?” 青叶笑了,“你手别抖。” 沈银秋气了,“回答我!” “我没有受伤。”青叶也纳闷道,她的伤早结痂了。 沈银秋道:“我闻见了血腥味。” 青叶恍然大悟,“那是匕首上的。”顿了顿,她说,“我用这个匕首杀了很多人,为了让它保持吸血的锋利,曾经把她泡在血池里半个月。” 沈银秋嘶的一声,收回匕首打量,“你的那个血池在哪里啊,是用人血吗?锻造终究武器。” 她瞅见身旁探出来的盆栽枝桠,用匕首一砍,哦豁整齐的切口,真的锋利。 “它和我的溯血剑是用同一块玄铁打造而成,所以也可以削铁如泥。” 沈银秋把匕首还给她,“这么厉害,抹别人脖子太用力的话,会不会连头也砍掉了。” 青叶的力道一向控制的很好,她道:“下回我试试。” “你再教我几招制服脱困的本事啊。”沈银秋黏着她道,谁让她最想成为像青叶那么厉害的人。 但这就让青叶有些为难了,她学的最多的杀人之术,甚至能自残八百杀敌一千,绞尽脑汁也只能从中总结三个适合沈银秋的方法,顺带还教了一下小擒拿术。 沈银秋玩到兴起,都忘了万俟晏今晚会来,青叶给她喂招,差不多了就正面掐住沈银秋的脖子,口中说道,“如果这种情况,你不能偷袭,那么就要用脚了,男的就踢他的腹下三寸,女的,照样踢吧。” 沈银秋懵:“……”照样踢啊?? 万俟晏赶到这里的时候就正好看见青叶用匕首威胁沈银秋的画面,而且同时,青叶脸色清冽,口中还说着什么,沈银秋面色也同样的肃穆。 他想也不想的隔空点了青叶的穴道,一来他怕青叶伤了沈银秋,二来他没有搞清楚,大概是不信青叶会背叛他,所以没有在立刻下杀手。 青叶得知自己被点住的时候,瞬间错愕,但她没有惊慌,而是立刻冷静下来,试图冲破穴道跟沈银秋秋道:“快跑,去隔院找人!” 沈银秋忽然听她这样说,退后一步,警惕着四周道,“青叶你怎么了!” “有人点了我穴道,你快走、”青叶大喊一声,“老何,老探!” 两道身影从暗处飞奔过来,看见青叶的姿势就知道有问题,来不及问,就听从青叶命令道:“把她带走,保护好她。” 老何老探一人一边抓住沈银秋的胳膊,刚要走就见万俟晏拦在他们前方,准确来说是万俟晏的脸上带着他们熟悉的面具。 他们出于本能的把沈银秋放下,单膝跪地道:“主子!” 青叶:“……”她好像知道点她穴道的人是谁了,瞎担心一场、 “嗯,起来。”万俟晏看向沈银秋,朝她伸手,“过来。” 沈银秋闻见熟悉的味道,欢天喜地,但她想她现在可是化了妆的,立刻瑟瑟发抖道:“你是谁?你们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万俟晏:“……”他默默的摘下面具。 岂料,沈银秋还是一副你是谁,我不认识你的模样。 “……”万俟晏沉思片刻,直接将她拉过来亲了一口额头道,“现在记起我是谁了吗?” 沈银秋一脸懵逼,“你怎么认出我来的?耍流氓,见人就亲!” 老何和老探心中震惊,老天爷,无存保护的目标到底和主子是什么关系!和主子竟然这么亲密! 万俟晏见她这么有活力,笑了笑,“对上你的眼睛就能认的出来,先告诉我,你们刚才到底在做什么?”他看着还在被点穴的青叶道。 沈银秋抓着他的手臂紧张道:“青叶被人点穴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合作达成 万俟晏无言,点青叶穴道的就是他……但见沈银秋这么紧张青叶,看来刚才是误会了,他抬手解开青叶的穴道。 青叶一得到自由,就把将方才的事情解释清楚。 沈银秋在一旁点头道,“对,青叶在教我一些脱险的方法。”末了,她道:“还有,大沥的林泽想跟你合作,他的身份很特殊,我跟他说了戌时在小倌馆见。如果你不出现,就默认不同意合作。” 大沥的林泽? 万俟晏并没有多大的印象,努力回想还是能记起一些,他皱眉道:“他认出你的身份了?小倌馆是……什么?”他最后的问题是问青叶的,他的阿秋怎么会进小倌馆那种地方? 青叶垂了垂头,哎一时不慎就让少夫人看见不该看的。 青叶点头,果断转移话题道,“主子,林泽自称是辛子国的六皇子,他找主子想要合作,具体的合作内容没说,大意是整垮辛子国。” 万俟晏看了看天色,戌时,差不多了,辛子国的情况他了解过一些,皇室里少不了明争暗夺,六皇子是最没有权势的那一个。他道:“我和他需要重新见一面,阿秋跟着我。” 沈银秋额自然是乐意听他们谈话的。当下就点头答应下来。 万俟晏带着她往小倌馆的方向赶,被遗忘的老何和老探,你看我,我看你,对沈银秋的身份,开始从心里感到好奇。 戌时,正是此类楼馆里热闹的时候,万俟晏不想引人注目,和青叶一样是从后门进来。管事的匆匆赶来恭敬接待,引着他们到了天字三号房门门口才下去。 万俟晏敲了三下门就推开,并没有多余的时候等着对方开门,幸好,这次来的时候,林泽只是一个人站在窗边独酌,没有喊馆里的其他人来玩。 他听见声响回头,看见万俟晏和下午才就见过的沈银秋,笑了,“世子,请坐。在下还以为您不愿意见在下,心里万分惆怅。” 沈银秋心嘀咕,瞧瞧,这哪里有在琳琅山庄时的虚弱,真是一个擅长伪装的大尾巴狼。 万俟晏仿佛知道她所想,伸手摸着她的头,自然的走到桌边坐下道:“倒是没有想到,六皇子的本事然如此高,不该知道的都知道,随便装成无辜的模样,骗过了所有人。” 林泽苦笑,“不过是情势所逼,还望世子别放在心上。什么六皇子,叫我林泽吧。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我知道辛子国的计划是想做什么,四国之中,唯有万俟国和辛子国相当,他想联合其他两国瓦剌和巴尔铲除万俟国。最后当然他一家独大,一同天下。” 万俟晏丝毫不意外,哪个国家没有这样的野心? 他道:“你当其余两国是蠢的吗,万俟国破以后,剩下他们两个小国,就算联合在一起也抵不过辛子国的兵力。” 万俟国在其中起到了平衡作用非常大。 林泽道:“他们已经给两国许下了承诺,不然辛子国的使者不会伪装成他们的护卫混入皇宫。” 万俟晏抬眼看他,知道辛子国来使假扮成其他两国的护卫混进皇宫,说出来,这也并不能排除,是因为辛子国的人知道自己大概是暴露了,才派了个人来改变策略。 林泽一看万俟晏的眼神就知道他不信自己的话,也是,自己一个辛子国的六皇子跟敌国的世子谈合作,说出去也是有些搞笑。 但他没有办法,他相信万俟晏有这样的能力。他有预感,选择跟万俟晏合作会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世子要如何才愿意相信在下说的话?” 万俟晏直奔主题:“你的目的。” 林泽笑:“目的?当然是不能让辛子国的目的如愿。这次带队的使者是辛子国二皇子,他指着这次让两国成功开战,得到他父王的青睐,他们早在数年前就开始在你们武林上行动,可惜没有找对教派,那个全阳教只是分教,帮着收敛大量的银子,拐卖人口什么的来钱快,能造成万俟国的混乱就混乱,就算是朝廷上,他们也有涉及,这些世子知道吗?” 沈银秋看着他,心里有些惊涛骇浪,这辛子国的人到底手有多长,如果是在数年前就一点一点入侵的话,万俟国的人竟然一点都没有被发现? 林泽观察着万俟晏沉静的神情,心想难道这种消息他也知道了?为何一点都不吃惊?也许是他性子沉稳吧,林泽继续道:“他们起初用拐卖人口的方式敛银子,是指望着能用大量的银子垄断万俟国的市场造成瘫痪,但……你们的商人有点厉害,抢生意很难。如果他们的人没有不小心乱接朝廷官员下的单,掳走那个什么重臣的嫡子,就不会惊动你,导致这条路被毁。” 万俟晏看他,“你知道这么多,在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负责传递消息,我娘是万俟国人,他们觉得我的长相最不会让你们生疑,而且我跟着我娘长大会说万俟国的话。”林泽坦诚道,他的的确确是只需要一个靠谱的合作人,从他调查到万俟晏帮太子做事的情况来看,他应该也是有所求的。 万俟晏确认一个人是不是辛子国的六皇子并不难,他摆弄着杯子,半晌才道:“你想我做什么。” 林泽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了,“不需要做什么,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你们得知辛子国的来使藏在其他两国护卫中,会怎么做?” “不揭穿,既然他们的身份是护卫,那么死几个护卫没有什么大不了。”万俟晏沉着道,敢用护卫的身份混进皇宫,就要做好死的准备。 林泽很喜欢这样的方式,“你们没办法确认哪些是辛子国的来使吧,带我进宫,我帮你们指认出来,如何?” 万俟晏看向他,目光有些冷,呵,怎么可能随便就让一个人入宫。 林泽表示:“你别误会,我有两个目的,一是参观一下我娘亲口中的皇宫,二是你审讯完二皇子之后,把他给我。” 沈银秋暗吸一口气,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家都知道你喜欢的是个男人,这样说很容易会让人误会的! 万俟晏考虑的是,到时二皇子交给林泽会不会有什么后患。 林泽留意到沈银秋的目光,顿时哭笑不得道:“少夫人想到哪里去了?” 沈银秋噎了一下,被万俟晏疑惑的眼神看着,她跟林泽道:“你自己说要把二皇子给你的。” “少夫人多虑,我对他那种人完全没有兴趣。”林泽的目光有掩饰不住的厌恶,“我让世子留他一命,不过是为了还我自己的一口气罢了,你们不放心,可以看着我怎么了结他的性命。” 沈银秋:“……” 你就不能完整点,说把二皇子交给你处置这样? 万俟晏同意了,林泽的武功不高,还在他能控制的范围之内。而带他入宫指认,即便错了死的也不是他们国的人。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拿出一个瓶子放在桌子上道:“你吃下这烈性毒药,我带你入宫,等你出宫后我自会给你解药。” 沈银秋盯着那瓶子,差点就想伸手去拿过来看看是什么样的。 林泽深深的看了万俟晏一眼,打开瓶子倒出那粒红色的药丸,沉默了一下放进嘴里吞入肚中。 “这样,你放心了?”他问道。 万俟晏挑眉,“可。明日午时在侯府门口等。” “行。”林泽神色没有刚才愉悦,那也正常,谁吃了毒药生命被人威胁还能开心? 沈银秋坐在万俟晏的身边,从头听到尾,这么简单就达成协议了吗? 万俟晏不喜欢在这种地方呆着,谈完之后就准备带着沈银秋离开,沈银秋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看了林泽一眼,见他一直看着她这边,心里一跳道:“难道他看上了万俟晏??!” 可怕。 林泽见沈银秋那丰富的眼神,朝她笑了笑,这两人还真配,都喜欢淡然个脸,显然沈银秋没有万俟晏深沉,眼神中有漏洞。 沈银秋见他冲自己笑,更加的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万俟晏这么优秀,男女通杀啊! 万俟晏带着她回到大街上,哪怕只有一星半点的微光,也足以让他看清沈银秋纠结的神色。 他反思了下,自己方才没有做什么让她为难的事,问道:“怎么了?” 沈银秋抬首看着他道:“万俟晏,你不会喜欢男人的对吧?” 那一瞬间,沈银秋保证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难看的神色。 果然!有猫腻!! 万俟晏实在没忍住的用上三分力气敲她的脑袋,“你整日里都在想什么,是不是又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 沈银秋吃痛,捂着头,有些愤怒道:“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你打疼我了!” 听她说疼,万俟晏无奈又心疼的揉着她头道:“下手重了?我才用了三分力。” “三分力就不痛了吗!狡辩,你果然很奇怪。” 奇怪的其实是沈银秋,她就是想到那个可能,心里不舒服。 “好好好,我错了,不该动手敲你。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不要说无稽之谈的话,我也会不开心。”万俟晏改揉为摁,轻压着沈银秋的头道。   ☆、第三百三十七章 有人跟踪 沈银秋瞅他,“你会不开心吗?” 万俟晏怀疑道:“一天没看到你,你怎么变傻了?难道是中毒了?” “我才不跟你开玩笑,我在刚才那里看见两个男的那个……”沈银秋板着脸道:“而且你没发现,我们在里面的时候,路过的人只要看到你,就双眼发光,我怕林泽喜欢上你。” 万俟晏神色一变,“你看见哪个?!”她不是和他一直呆在一起?因为是他自己带着她来,所以才放心不会让她看见那些事脏眼睛。 沈银秋狐疑,“只是亲嘴而已。”回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感叹道:“哎哎这比画出来的好看多了。” “阿秋,你平日里到底瞒着我看什么了。”万俟晏怅然道。 沈银秋;“……”嘶,说漏嘴了。她赶紧问道:“你从昨天就进宫了,宫里有什么麻烦吗?” “没有,见过皇上之后就跟在太子身边安排来使的事。”万俟晏好笑的看着她道,“以后真的不要看太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了,聪明的脑袋会变笨,我喜欢谁,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沈银秋眼神躲闪道:“知道了。”又小声说道:“谁知道你喜欢的是谁。” 她刚说完,肩膀上就一重,她猛地抬头警惕道:“你想做什么?我警告你啊,我疯起来连自己都咬。” “那咬我好了。”万俟晏笑言,见她紧张,不在闹她。 两人漫步在街道上,虽然人没有白天的时候多,但也还算热闹。微醺的烛光给这个街道镀上一层暖色。 “你去了沈府,岳母的身体如何?”万俟晏揽着她的腰,将她带进自己的护着的范围内,大胆又恣意,周围的人也因为夜色撩人没有关注他们。 沈银秋诶了一声,“岳母?”片刻她反应过来,“不太好,她似乎在计划着做什么事,沈家下毒害她,她自己找到了解药,还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而且我之前不是给你的地契信物吗,今天才发现所有店铺都是租的,早就已经到期了,我还傻傻的做了那么多的小动作,自以为是的给那王八蛋找麻烦。” 万俟晏也没有发现这个问题,问道:“店铺都是租的?那土地权是谁的?”很少人开这种大型酒馆,并且还不止一间的, 采用租赁的方式。 沈银秋唔了声,“土地的所有权也是我娘的,但是她之前租店铺那里她用了另外一个身份,相当于她自己买,又自己租。” 万俟晏眉毛抖了两下,这是要做什么,有必要吗?万俟晏想着忽然一顿,还真的有必要,只是他的岳母是怎么考虑到这么长远的事? 他看了一眼沈银秋,聪明可能会有遗传。 他联想到手下汇报的消息,莫少恭带着好几队人马,挨个去沈家的店铺闹事,叫嚣着让他们赶紧搬出去,这是沈银秋的意思。 “你准备把那些店怎么样?” 沈银秋哼了声,“当然是收回来,即使把那些店铺都给拆了,也别想让沈金轩再开店,我还要让他赔偿。” “嗯……赔偿?”万俟晏略疑惑,“你要想让他赔偿什么?” 沈银秋嘿嘿一笑,“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敬佩我娘,她竟然在租赁的合同里加了一条,到期不搬,每家店铺一天收取一百两的拖期费。” 万俟晏:“……” 沈银秋有些得意道:“我娘是不是很有远见。” 万俟晏配合着点头,心里却想着,这不是远见,而是早有预谋。 “我发现那些铺子到期至今都一个多月了,这些店铺每天赚的银子擦不多刚好用来赔偿。”沈银秋道。 “但岳母把店铺转给沈金轩的时候,是签了契?如果没有签契书,没法从他那得到赔偿金。” “签啦!回去给你看,我娘在上面注明,把店铺的所有权全部转给沈金轩,任何亏损和盈利都和她无关,从此以后该店铺承担的任何责任都归沈金轩所有。”沈银秋弯着眼睛笑道。 不知为何,万俟晏忽然觉得沈金轩这个人很可怜,白白替人打理铺子,收入都拿来赔了。 既然说起了她娘,沈银秋想起了单五景,问道:“舅舅去哪里了?他会来京城吗?” 万俟晏摇头:“他应该和明教的圣女去游山玩水了吧,舅舅不会来京城,除非我出事了,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京城了。” 他舅舅的性子有些执拗,一根筋,他讨厌这个地方,哪天武林众人让他攻打京城,恐怕他都会以他讨厌京城而拒绝。 沈银秋自己想到的可能性,一定是跟他妹妹有关。于是也不敢多问了。 万俟晏可谓是千面人,他出门在外可以换很多张脸,此时和沈银秋走在大街上,哪怕是熟人也认不出来,哪怕是亲人,比如正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万俟司徒…… 沈银秋今天真是哔了狗了,走到哪,哪都能遇见熟人。 她看着万俟司徒带着人马从她的身边经过,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不由的嘘了一口气。 “他这么晚了,这么急着去哪?”沈银秋见他走远了才小声嘀咕道。 万俟晏笑了笑,“大概是在找人吧。” “哈?找谁?” 万俟晏捏了捏她的脸颊,哪怕是肉不多,“远在天边近在咫尺。” 沈银秋:“……他没事又找你干嘛?” “谁知道,不管他,我送你回去,这段时间乖一点,不要跑出去,即使你会改变自己的容颜,不能掉于轻心。” 沈银秋嗯嗯点头,“我知道,没事我不会跑出去的,你要是忙完了就出来找我。不要太傻的答应太子太多的事情,我想如果林泽是六皇子的身份属实,他比太子更容易帮我们达到目的。” “两手抓更稳妥。”万俟晏想着,“她的旧部也不是完全的不好挖,一个不好挖,不代表所有的都那么忠心,可以借由辛子国的事情开始也可以借由这件事结束。” 沈银秋眼前一亮,“确实,反正别人不仁不能怪我们不义,人生苦短,不能憋屈忍过。” 两人说着饶了很多弯路,沈银秋察觉后,压低了声音道:“有人跟着吗?” “有。”万俟晏低头看她,“你可真会惹祸。” 沈银秋不服,“分明是我太无辜。柿子都挑软的欺。” “是啊,世子都挑软的欺,也只有我才能欺负你。累了吧,上来。”万俟晏在她面前蹲下,沈银秋立马趴上去,“起飞吧,小晏子!” 万俟晏:“……” 算了,她高兴就好。 万俟晏的轻功出神入化,一般人是跟不上的,摆脱了身后的眼线,回到陈府沈银秋都已经在他的背上睡着了,他轻轻的把她抱到床上,脱去鞋子外衣,给她盖好被子,又将烛台的灯芯挑暗些。 这才出去房外,青叶正候在那里,见他出来喊了声主子。 万俟晏嗯了声,问道:“昨天在城外攻击你们的人有头绪了么?” 青叶摇头:“还未找到那方人的行踪,他们应该暂时找不到我们在这,有老探老何这十二个旧部在,安全呆上三五天不成问题。” 万俟晏皱眉,不满,“方才出去已经被人跟踪,这几天你陪着她,就不要出陈府了。” “是!”青叶领命,但她抬头问道:“主子,会不会是跟踪你的人?” “不会,他们找不到我去了哪。” 青叶听此就皱紧了眉头,为什么会盯着少夫人不放,据她所知,少夫人身上并没有什么宝物,唯一的用处,大概是拿来威胁主子。然而主子已经放出少夫人被抓走,他却进宫某前途的消息。 至于还紧追着不放吗?除非是她、如果证实是,那她真是个疯子! “你想到了什么。”万俟晏从她细微的表情之处发觉有异。 青叶老实道:“属下怀疑是青竹在暗处搞鬼……” 万俟晏摇头道:“不会,她现在正在跟着一队人去北漠寻宝。” 青叶略微吃惊,“她去了北漠?”那离这里可天南地北。 “在大沥的时候,她说她选择离开,我派人跟踪她,确实是去了北漠。”万俟晏仔细想想,要害沈银秋的人不少,但大多数都不会固执到这个地步,比如那个女人现在还不是暂时收手了。 耽搁这一会,看了看夜色,他也该回宫和太子商量明天带人入宫的事,他叮嘱青叶道:“辛苦你,只有你在,我才放心把她留在京城,有时候她使小性子,你不要跟她计较,不过若是她耍小聪明出去,你就板着脸别理她。回头我让人送些话本和新奇的玩意来。” 青叶从小就听从他的命令,虽然没有万童那么敢做,但有些无伤大雅的话她还是敢说的,“主子,你是在养夫人还是养女儿?” 万俟晏:“……都养,注意让她保暖。下次你锻炼她,别让她碰真匕首,她看着文静沉稳,一玩起来有点大大咧咧。” “是……”青叶拉长了声音应道。她的匕首确实不能随便把玩,容易伤到。 终于送走了因为少夫人而变的细心体贴,变身老妈子的主子,她望了一眼夜空,几颗不怎么明亮的星星高挂在上,七零八落,没有月光。 她进去屋子,站在床边看了一会沈银秋的睡颜,暗暗提醒自己,为了主子,她必须保住沈银秋,这样主子才像个人在活着, 她杀死她师傅时,答应过一件事,那么,就一定不会食言。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少恭来访 再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沈银秋都没有离开陈府半步,通过在老何等人在外得知的消息,沈金轩现在应该是焦头烂额了。 每家店铺都被要求立马撤走,不搬的话就拆,反正土地是她的,她想怎么就怎么样。 莫少恭在京城是生面孔,又没住在侯府,他带头闹,别人想查他底的也没查不到。 万不得已,沈金轩只能搬出他爹的名头,希望能解决这些店铺的问题,沈银秋和莫少恭凑在一起损招多,拿着单据找人哭诉合约到了,丞相府是如何利用他的权势欺压老百姓的。 而且专挑那些清高的文人雅客周围说,证据在前,很多人都信,一时间沈家的店铺的事闹的纷纷扬扬,但也只是在小百姓之间流广,皇宫里都还在忙着接待外国来使。 陈府里,沈银秋惬意的躺在贵妃榻上,手中翻着万俟晏让人送来的话本,故事不新奇,老套路,她并不是很爱看。 但她听说沈金轩现在忙的脚不沾地,再不好看的故事她都觉得还可以。 青叶一直都在她身边,没有什么事干也不觉得无聊,她要是在房间,青叶就坐在一旁神游,如果她出去院子散步,青叶就会在不远处练剑。 所以这会,青叶又坐在椅子上神游天外了,她坐姿跟一般的女子都不同,相对来说比较豪迈,比如她经常侧坐在桌边,把一只手臂放在桌子上,双腿自然着地,不会并拢,就跟大老爷坐着思考问题一样。 沈银秋心思一转,问她道:“青叶,要不,我们出去走走?” 青叶心道,才两天,终于忍不住了吗。 她摇头微笑,“主子吩咐了,特殊时期,不许外出。” 沈银秋也心想,你主子吩咐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也没有样样按照他说的办啊。 “去嘛青叶,去看看沈家的店铺怎么样了。” 青叶坚定立场,“不行,为了你的安安危着想,还是听老何他们从外面打探消息吧。” 沈银秋:“……”想不到一向无往不利的撒娇也会失败。 她看着外面大好的晴空,不出去走走闷在屋子里简直是浪费。她瞅了两眼青叶,“青叶,真的不可以出吗,门吗?” “不可以。” 沈银秋哎了一声,重新拿起话本打发时间,没多久就见一个小年轻过来通知道:“无存,有个叫莫少恭的人在府外求见。” 沈银秋呦呵终于等来了人,她放下话本道:“请他进来吧。” 小年轻不明所以的瞄了她一眼,然后眼巴巴的等着青叶的回答。 “???”沈银秋无言以对,果然在他们眼里只有青叶才有让他们听令的权利。 青叶看了面色茫然的沈银秋一眼,跟门外的小年轻道:“请进来吧,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听她的,她的话就是我的意思。” 小年轻哦了一声,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他离开去带人进来,心里嘀咕沈银秋是什么身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任务目标,除了保护她,还要听她的话? 正琢磨着,半路遇上准备去青叶院子的老探,老探停下道:“你怎么又去无存的院子了?看看你这个年纪都不知道避嫌。” 小年轻挨着下巴道:“就许你暗搓搓的无存接触,不许我帮忙给她带话。” 老探问:“那你是没有见着?这幅神情是要做什么。” “老探,我是觉得啊,无存保护着的目标,不止是保护了,完全是拿她当半个主子,无存一直都在护着她,不止是安全,不信你回头冲她凶一下,看无存有什么反应。” 老探想到前天晚上难得见到主子,然后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他道:“我有病啊,跑去凶一个姑娘家。” 小年轻觉得也是,默不作声的继续往前走,准备去门口把人给带回来。 老何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有什么猫腻但我就是不说。 小年轻带着莫少恭进来沈银秋的院子就转身离开了,莫少恭看见沈银秋和青叶立马就露出笑脸上前,“少夫人!原来你住在这里。” 小年轻还没有走远,一听少夫人这个称呼,脚下一个趄趔差点摔倒,少夫人??别是他想的那位少夫人吧! 如果是这样,无存对她那么尊重也有原因了…… 不行,他好像发现了一件什么大事,走着走着加快脚步,最后竟然直接小轻功给飞走了。 沈银秋没有注意到他,看见莫少恭精神不错的样子,看来任务也完成的不错。 “你真的找的到这里,现在外面什么情况?没人光顾他家店铺了吧?”沈银秋问道。 莫少恭摸着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是有的,只不过是寥寥无几的罢了。” 沈银秋点头,“你别逼的太紧啊,让他赶紧把钱给还上,一天一百两呢,追的回来的就全给你啦。反正是你在出力。” “啊?”莫少恭摆手道:“我不要,这不是我赚的钱。” “你出面去追回来的,怎么不算是你赚的?别多想了,那些银两本来就是他该赔給我们的违约金,大概上几万两,嗯……你最少也要跟他要到一万两再收手。”沈银秋笑道。 莫少恭本来是个武林中人,这干起了收债款的事,心里有些不自在,“少夫人,我们为什么要跟他收那么多银子?把他们赶走不就好了吗?” “傻孩子,你以为我是要收那点银两吗?我是为了给他一个教训,他下毒害我娘,他妹妹则三番五次动手杀我,他娘就更奇葩了,找道上的人盗窃我的财物。而且就是他手上的店铺也全是我娘手上抢过去的,你觉得我有必要仁慈?你别担心,你觉得几万两很多,他不觉得多,好歹是丞相府的少爷啊。家大业大的,不缺这点银子。” 她睁眼说瞎话,沈府就是个空壳,吃的用的全是靠着他娘才富裕,换句话说,沈蔺如跟在皇上那派,得罪太多人,就是有人想贿赂他,他也没有那个胆子收。 沈府的账本她也看过,啧啧很可怜。 皇上倒是有赏赐过好东西,但谁敢拿出换银子用的? 莫少恭听她说的时候,微微瞪大眼睛,“那他一家子都是啥人?” 沈银秋耸肩,“可能都不是人,白眼狼吧。下定决心了吗?一定要让他赔偿万两以上,这些铺子早就到期了,但他没有撤退,这个把月的收益都不会少,白纸黑字有凭有据的,你还于心不忍就算了。” “谁说我于心不忍了!我这不是偶尔释放一下英雄情怀吗~”莫少恭那一丁点的不自在 瞬间一扫而光在,这样的人渣只要一万两也太便宜他了! 沈银秋哼哼一声,“你说得好像我是坏人一样。” “不是的,英雄大多数都站在了弱者的那边,他弱他有理。” 沈银秋无言的看着他,“忽然来找我是事情有什么进展吗?” 莫少恭这才想起来道:“差点忘了,他说想找地契的持有人谈谈,他看出我是个你找来的帮手了。” 这在沈银秋的意料之中,沈金轩不蠢,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出是她在安排,毕竟她已经被涂云山的寨主给掳走了。 “不管他,你就说我不方便见面,让他赶紧的把他们店里的东西都清走,再不弄走,我们就要强拆掉了。” 莫少恭道:“真拆掉啊,多亏,不是那店铺本来就是你的吗?” 沈银秋笑,“折腾他啊,以为我真拆呀,就算要拆也是只拆一家,给他们示警。” “那我知道了,反正就是见面没门,他现在都快要被逼疯的感觉。再刺激他会不会死人?”莫少恭嬉皮笑脸道。 “他的性子啊,死别人还行,死他自己就难了。”沈银秋说完顿了顿,“我还真想看看他生气的样子。” 莫少恭不明所以道:“走啊,反正你把脸弄成这样,都认不出是你了,到时候不要说话应该没事。” 他刚说完,感觉脑门发凉,抬头一看,嘿青叶那样看着他做什么?他又看了一眼沈银秋,忽然起身道:“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不少的事情没有安排好,少夫人我先走了。放心我一定把店铺拿回来!学会了催款以后,说不定还是一条出路呢,”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 沈银秋问道:“你的江湖不闯了?” “我都在江湖上浪荡了许多年,日后再说,我先走了!回见!”莫少恭感觉青叶的目光有些诡异,好像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沈银秋见他要走挺可惜的,叮嘱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你平时小心点,他可不是善茬。” 莫少恭拍着胸脯道:“嗯少夫人放心吧!我可是以一敌三的莫少侠嘻嘻。” 沈银秋:“……嘻嘻你个头,我送你出去。” 沈银秋仿佛逮着了机会,起身就要走,青叶唰的跟在她旁边。 莫少恭瞅瞅青叶瞅瞅沈银秋,“不了,我还是自己出去吧。”心想,这两人都怪怪的,是要干啥呢? 青叶却道:“走吧,我们送你到大门口。” 大门口两个咬的有点重,沈银秋幽幽道:“我又不是自己跑出去,别那么紧张嘛。” “我看少夫人很想出去,以防万一的好。”青叶微笑。   ☆、第三百三十九章 礼物惊吓 沈银秋和莫少恭看见青叶的浅浅的微笑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抖,太吓人了。 “青叶,我们有话好好说,微笑要出自真心实意,千万不要勉强自己。”沈银秋道。 青叶收起笑脸,“走吧,送阿莫出去。” “那我也能出去走走看看吗?”沈银秋讨好的笑说,她是自信自己化了妆的脸不会有人认出来,而且沈金轩店里生意惨淡的画面,她也很想看。 “不能呢,少夫人。”青叶再次赠送给她一个微笑,这是拒绝她的最好方式。 沈银秋:“……”好吧,不行就不行。 莫少恭算是看出来,合着是青叶不让沈银秋出门,至于为什么不让他不知道,总归不是害沈银秋的,于是,他提高声音道:“我觉得我自己出去挺好的。” 说完,他一溜烟小跑,沿来时的路离开。 沈银秋:“……”跑那么快有必要吗? 她泄气的躺贵妃榻上,以前一个人呆着习惯了还没什么,后来认识万俟晏之后,身边多了好多人,而且每天都能看见他在她眼前晃,很少这样两天都不见他身影的,足以看出他在皇宫里很忙,她又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心里挺担心的。 她愁着愁着就道:“外面的日.光真美好。” 青叶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提议道:“少夫人可以出去房间外感受一下美好的日.光。” 沈银秋听了斜睨她一眼,哼无趣。 她刚重新拿起话本,就听见了敲门声,特殊的七声,两声重五声轻,主要是听着很有节奏感,像似暗语。 沈银秋看向青叶,只见她快步的上前开半扇门,“什么事。” 沈银秋伸长了脖子都没有看见门外的人长什么样,以及他们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青叶就说知道了,然后把门关上,她抱着一个礼盒进来,沈银秋有些意外,好奇问:“那是什么?” “主子让人送来给你的礼物。”青叶把礼盒放在桌子上道。 沈银秋咦了一声,从榻上起来,“他有时间送礼物,怎么不出来看看我。” 青叶想了想,“才两天时间……” “两天也很久了,算了你不懂的。”沈银秋摆摆手,让青叶感觉自己收到了鄙视。 她见青叶要拆礼盒,赶紧阻止道:“我来自己拆!” 青叶想到是万俟晏派人送来的,也就让开给沈银秋自己动手,因为不会有什么问题。 沈银秋扔下话本,解开礼盒上的绸带,但她不急着打开,她问青叶,“你觉得里面是什么?” 青叶;“……打开就知道了。” 沈银秋见她不配合她玩,只能打开盒盖,刹那间,她慌张的退后一大步,这什么鬼?!一盒子的毛毛虫,把沈银秋吓的躲在青叶背后。 “青叶把它拿走拿走!”沈银秋很害怕这种虫子,四方盒里满满的都是,简直是阴影。 她又敏感的去拍自己的手臂,感觉刚才碰盒子的手也挺痒的。 青叶愣了愣,这不是他们主子送的,绝对! 她皱着眉头,眼见那些毛毛虫要爬出来了,她环顾四周,扯下柱子上的一块布,快速的把整个盒子包起来。 沈银秋已经离她远远的,钻回了榻上,拧着眉头,不停的拿帕子擦手。 青叶也不知道她为何会怕成这样,手都被擦红了也不停。她过去抢走她的手帕道:“虫子没有碰到你,没事的。” 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还是觉得很痒又很痛,她咬牙道;“这个真是你们主子送来的吗!” “绝对不是!”青叶也道。 “可是这里除了万俟晏知道,谁还知道我在这里,而且给你礼盒的人你认识吗?”都送到房间门口! 青叶点头,认识是认识,对方是主子身边的人,按理说没有人能是使唤得了他的。 难道这个盒子真的是主子送来的?如果是,那是要和少夫人吵架? 她也不是很肯定了,犹豫道:“这背后一定有深意?” 沈银秋气恼道:“有什么深意!”她指着桌上的盒子道:“我不管,快把这些东西都烧掉!” 青叶终于找到了理由为她的主子开脱,“主子知道你怕毛毛虫,特地送来这是要让你锻炼。" 沈银秋抓狂:“我锻炼这个做什么!” 青叶道:“前两天主子不是看见我在教你吗?我们从一开始都要先学会克服自己的弱点,你连用脚一踩都能踩死的毛毛虫都怕。那别人拿刀驾在你脖子上的时候,该怎么办?” 沈银秋认真道:“我试过几次,发现还是这虫子比较可怕!” 青叶:“……” “不然,你说他拿这个来要锻炼我什么,让我时刻的盯着安虫子爬阿爬嘛?” “一只只的杀死它们。”青叶无比严肃道。 “哈?”沈银秋睁大眼睛。 事情为何会演变成这样,沈银秋也不知道,总之此时此刻她就是要拿着棍子去戳死地上的毛毛虫,死去的毛虫,绿油油的肠子流在地,看着很恶心。 青叶这货还给她指点,怎么戳才会一击毙命,超有讲究……然而她根本就不敢下手,都是被青叶抓着手拿着小木棍去摁的, 青叶见她敢杀这种虫子了,就放手站在不远处看着。 沈银秋问:“……我们一定要干这么无聊的事吗?外面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们处理。” 青叶也不想弄这些,感觉在侮辱自己的智商,但这礼盒到底是谁送来的,她也不确定。反正沈银秋一脸无聊,倒不如给她玩着打发时间。 就是……她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沈银秋,不确定是她玩虫子,还是虫子玩她。于心不忍,不过她还得忍。 沈银秋看着满地怕的虫子,太恶心了,她退后一步。 青叶看出她的所想,刺激她道,“少夫人,如果哪天沈家的人或者其他对你不利的的人知道了你的这个弱点,他们天天送毛毛虫给你,你怎么办?一次又一次的被吓吗?” 沈银秋抿唇不语。 青叶继续道:“枕头下放虫子,衣裳里放虫子,甚至茶杯饭碗都有,你会不会疯掉?” 沈银秋怒极,“你别说了!我克服这个害怕的东西还不行吗。” 青叶颌首,示意她开始下手了。 旁人看来,只需要轻轻用力一按的事,在沈银秋的眼里是最恐怖的事。 期间,有几人轮流进来找青叶,看见沈银秋蹲在地上戳虫子玩,都不由的抽搐嘴角否认想,这个绝对不是主子的夫人,也许是主子的妹妹之类的吧。 沈银秋浑然不知,她的手在抖,但是她的脸上面无表情,心里不停的骂着送虫子来的万俟晏,她发誓她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塞他一嘴虫子! 过了大概一刻钟,青叶见沈银秋已经勇敢的了结虫子,就把剩余的虫子拿火烧了。 沈银秋一言不发的进屋洗漱换衣裳,钻进被窝里,显然不想说话了。 青叶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心下暗衬,她做的太过分,把她惹生气了? 而在皇宫里的万俟晏忽然侧身打了个喷嚏,他正持剑大杀四方,这个喷嚏来的很突兀。 崇尚武力的时代,没有什么是比拳头更好交流的。按照老规矩,他们是采用擂台的形式,各国各派人上台,不用武器,单凭着拳脚说话。 万俟国拔得众筹,开始进入第二场,冷兵器的对决,生死由命。 第一场的胜利可以让万俟国站在台上给人挑战,同时他也有权利点人上来。正好,他点的全是潜伏在瓦剌和巴尔护卫中的辛子国人。 上来就杀,一点都不留情。 他每杀一人,皇上就拍手叫好,太子眼里的笑意也就更深。 距今,万俟晏已经杀了十一个人,可以说,辛子国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他把武艺高的护卫通通除去。 剩下的人里包括有那个什么二皇子,他暂时不会杀,留着还有用。 他站在这台上已经很长时间了,直到最后对决,两个都是万俟国的人,这就微妙了。如果万俟晏还是手下不留情的把人给杀了呢? 万俟晏看着站在他正前方的陆护君,显然,皇上有意让陆护君来接替陆将军的位置了,现在就开始给他营造声势。 没错,这一切都是他们商量好的,由万俟晏打前场,尽量赢的众人瞩目,然后这个时候,让陆将军上场,将他打败,如此,在这些使者的心里对万俟国的将军产生畏惧心。 日后战场相见,气势上能压倒对方。 陆护君见杀了那么多人,都还这般平静的万俟晏,确实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个病弱温和的好兄弟了。 “你出手吧,我们两个好好的打一场。”陆护君心里也没底,看过万俟晏剑法的刁钻之后,但他知道胜利最终是给他的,为了更好的保家卫国。 万俟晏点头,沾了十一个人鲜血的剑尖指着他。这下,圣上和官员们情绪都没有之前杀别国使者来的高涨,自己人打自己人,哪里有打外人来的有趣。 万俟晏很多官员都不熟悉,只听说是万俟司徒的长子,常年累月的缠绵病榻,如今看来,传言不可信,前途大大的有,侯爷的爵位传给谁还真不好说。 一个是长公主的亲子,一个是崭露头角的新星。   ☆、第三百四十章 明敲暗打 万俟晏为了这个国家也挺拼的,因为战场不是单靠自身的武力取胜,需要将军指挥,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会答应这种虚造声势的做法。 陆护君一上战场就拼尽全力,看着就让人目光一肃,万俟晏全神贯注的应对,但最后还是节节败退下来,在擂台上,要不要杀死对方是胜者意思,陆护君沉下心收剑和万俟晏一同下台。 台下的人过了好一会才在太子的带领下鼓掌。 陆护君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发现万俟晏的武功可能在他之上,对方没有用尽全力,也没有装的很弱,跟他对付其他人一样,那么就当于第三百四十章 明敲暗打 万俟晏为了这个国家也挺拼的,因为战场不是单靠自身的武力取胜,需要将军指挥,如果不是这样,他是不会答应这种虚造声势的做法。 陆护君一上战场就拼尽全力,看着就让人目光一肃,万俟晏全神贯注的应对,但最后还是节节败退下来,在擂台上,要不要杀死对方是胜者意思,陆护君沉下心收剑和万俟晏一同下台。 台下的人过了好一会才在太子的带领下鼓掌。 陆护君的心情很复杂,因为他发现万俟晏的武功可能在他之上,对方没有用尽全力,也没有装的很弱,跟他对付其他人一样,那么就当于他和那些被杀的潜伏者一样,如果可以,万俟晏完全可以杀了他。 这种心情很复杂,从小就身体那么弱,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能变得这么强大? 他们下了台,瓦剌和巴尔的使者们都有些面面相觑之意,他们很隐晦的看着某个方向,那个方向站着什么人,知道的人都心知肚明。 辛子国的二皇子已经气的快要升烟,带来的人损失了一大半,重点是以他现在身份还不能吭声。 如今缺失了人手,他的计划会严重的受阻! 可是,那个人是怎么尽是挑他们的人下手?!辛子国的二皇子百思不得其解,心生郁气。 擂台只是开始,结束之后就进入了宴会的高.潮,万俟晏作为这次擂台大功臣,被皇上赐座在太子的身侧,他一向龙颜冷肃,此番见到万俟晏一挑多人,赢的那么漂亮,下手又利落,心生欢喜。 不由的多问了万俟晏几句,交谈过后,他不由的遗憾万俟晏已经娶了正妻。不然他还有个女儿可以嫁给他,有这等人才在,他的江山才会更加稳固。 万俟晏假装不知他的意图,下了擂台就恢复过往温和无害的样子,能让人看见就心生好感,可看过他杀人后,这幅温和的面孔就成了更可怕的存在。有种含笑间弹指一挥便灰飞烟灭的强大。 圣上高兴,多饮了几杯粢醍好酒,赞赏太子道:“太子能在众人中发现世子的才能,实在是慧眼,慧眼识人啊。” 太子见此起恭身道,“此乃向父皇所学,也是世子的本事所在,可惜这些年世子被人污言蒙蔽,实在是可惜。” 圣上竟然也叹了一口气,确实可惜,他没有怎么关注过万俟晏,只知道那是个养不大的孩子,从他那个妹妹执意要嫁给万俟司徒时,他就知道原王妃和她的孩子要遭殃,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弱了就是错了。 但不成想这个孩子却顽强的活了下来,能活下来的……多半都是有计划的。想到万俟司徒平日里维护万俟晏的行为,他又觉得有些遗憾,如果连万俟司徒也放弃万俟晏的话,他就有机会出手将他收为己用,让他对自己忠心。 长公主手中的兵权一直是他登基以来的一块心病,历史上不是没有女子登基为王的, 想到这里他确实该感激万俟司徒,让她心甘情愿的嫁给他,相夫教子,然而,她手中的兵权依旧没有送回来,那可是三分之一的兵力! 他目光晦暗,片刻看向万俟司徒的那一桌,他们一家三口的神色都有些莫名,他再看向淡然饮酒的万俟晏,心里隐隐浮现一个想法。 他笑了笑,招呼其他人吃好喝好,心道,回头得让人调查一下万俟晏是什么个情况。 太子浅笑着和万俟晏说着什么,四幌子不说话只是时不时的动两下筷子。太子被皇上当着众人的面赞赏,心里不舒服的就是三皇子一派。 不过现在是个什么场合,他们都还有点理智,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跟着喝酒,万俟皇见所有人吃的差不多的,也该谈正事了。 “各位,大家都知道此次前来我促进各国的友好交流,这次辛子国缺席朕很遗憾,瓦剌和巴尔都是友国,你们愿意继续保持平和的方式,朕很欣慰,朕登基以来,遵守过去签订的条件,并对尔等两国多有便利可是不假,而辛子国人嗜血好战,恐怕很快就会有战事发生。” 巴尔国使者;“……” 瓦剌国使者:“……” 万俟皇继续道:“朕保护要求你们表明立场,只是大家都别忘了唇寒齿亡的道理啊。”他神情有些意味深长,“我愿意这样和各国之间友好相处,我国人如此你们可以去了解,而辛子国的民凤如何,你们也都看得见,如何选择,朕都随你们,只是不得不提醒一句,狼性难改。” 万俟晏观察着瓦剌和巴尔两国的态度,都有些僵硬,想来会重新考虑要不要帮着辛子国对付万俟国。 万俟皇也不强迫他们表态,而是跟身边的公公吩咐一声,很快就有一波艺人上来表演歌舞,跳舞的人赫然是他这两国送来给皇上的女子。 其余两国的人看着都沉默了。 辛子国的二皇子脸色也很难看,他藏身在众多护卫当中,死死的盯着那些女子,怎么会这样?她们都是练过媚毒的,不是有消息说这老皇帝一直沉湎在此?! 乱套了,他安排好一切,所以计划都出现了问题。 万俟皇给他们敲了个警钟,他做的还算厚道,吃的差不多了才开口,不然放在动筷之前说,估计没有几个人吃的下。 宴会散场以后,太子和万俟晏被的万俟皇叫去书房,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他对太子的能力满意了不少,交给他的难题也都能一一应对,在民间的呼声也很高。 而且如果不是太子发现这些事情背后的端倪,他离死也不远了,国也极有可能会被灭,辛子国竟然悄然无息的玩阴的,这是他所没有预料到的。 万俟晏三人在御书房中祥谈了小半个时辰,出来后,太子和他都对此次交谈的内容很满意。 太子说,“你帮了我这么多,如今父皇这样做,我倒占了你的便宜。” 万俟晏微微笑道:“能进宫也是太子引见的,这一个就足矣。” 为了表示感谢,太子亲自送他出宫门,最重要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万俟晏可以不参与。 他感叹道:“不瞒你说,我前些日子当着以为父皇已经被女色迷昏头了,想不到他竟然釜底抽薪想到一箭双雕的方法。” 万俟晏没有小看过太子,他知道当今圣上也不会看错,其实三皇子和太子的年纪相差不远,只有一岁的差距,如果皇上真的支持三皇子,那么当初就不会立太子为太子。 毕竟太子的母族的势力早就削弱,甚至还没有其他贵妃的母族来的有用。 再说废太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上偏宠三皇子有他的理由,依万俟晏的猜想,多半是为了磨练太子,又或者皇上确实是比较喜欢三皇子这个孩子,但也绝不对为了因为他的喜爱而赌上他的江山。 如果是这样,那么万俟国早就灭亡了。 太子想到御书房中,他父皇说的话心里就一阵沸腾。他从来不知道他在他父皇的眼中那么合格。 眼看宫门就在前方,万俟晏停下脚步道:“太子留步,宫门就在前边,我一人出去即可。” 太子眼尖的发现等在宫门口的万俟司徒,他笑道:“侯爷从始至终都这么的紧张你。子晏,你可真的愿意和你父亲为敌?” “我只扶持我认为对的,道不同不相为谋,没有敌我之分。” 太子仔细看万俟晏的神态,怎么都找不到破绽,便作罢,带着三五个远远跟在后边的宫人和他告别。 万俟晏孤单形影的朝着宫门走去,心里还在琢磨着皇上的话,让他帮忙夺回长公主手中的兵权,这件事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有了皇上的配合,行事会方便许多。 他想,受贿的人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他边想边走出宫门,万俟司徒一见他就迎上来,“怎么,皇上叫你去御书房是有什么事吩咐你?” 万俟晏瞥了他一眼,“你等在这里是有什么事?” 万俟司徒:“……” 万俟晏见他噎声,便不再多话,踏步往外走,察觉到万俟司徒跟着他,冷着脸停下来,“别跟着我。” “现在外面那么动荡,你随我回侯府呆着比较安全。”万俟司徒企图用一种温和方式来劝导万俟晏回去。 万俟晏看着他,“多吃药。” 他抬脚继续要走, 万俟司徒警告道:“你是不是想去涂云山找她!” 万俟晏觉得万俟司徒的控制欲越来越严重,这语气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他也不欲和他多言,在大家的眼皮底下大轻功离开。 万俟司徒万分泄气,不远处的马车上,长公主和万俟晟放下了马车的帘子。 “娘,爹越来越紧张万俟晏了。” 万俟晟想着万俟晏在宴会上的风采,心里就产生一种危机。 他再也不是病病弱弱,没有威胁的时候了。按照他的性格,非得找他和他娘的茬不可,还记得儿时他无知,经常跑去黏着他,每次都被坑的被父亲责骂,最严重的一次是,他把他推入水池中,带着笑意冷漠的看着他喊救命,那种眼神他至今都记得,从那以后他才听他娘的话没有再往他的面前凑。 他娘说的对,缠绵病榻的人久了,心里都会有些阴鸷,恐怕他早就恨上了他们所有人。   ☆、第三百四十一章 蹊跷之谜 万俟晟从来都不知道实情。 长公主皱了皱眉头,如今万俟司徒的态度已经不是关键了,她担心的是那个狼崽子得到皇上的青睐以后,会对她做什么手脚。 她又不能跟万俟晟说以往她和万俟晏之间的恩怨。 “随他吧,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么多年,如今万俟晏终于舍得让他清醒了。”长公主唇角微勾有些嘲讽道,“你以后千万不要向他学,两边都舍不得放手,犹豫不决,优柔寡断,最后可能两边都失去。” 万俟晟觉得他娘的话有深意,但这些年来他爹是如何对他们的,他有眼睛看。万俟晏几乎霸占了万俟司徒十几年时间,他爹对他们母女俩有过温柔吗?不是一直都那么绝情?何来的优柔寡断,依他看,是十分的绝情果断。 长公主看着他沉思的模样就知道他没懂,好几次她都想告诉他,关于万俟晏他娘和她的事情,但做母亲的都不想让自己孩子知道自己的不好。她曾想着,万俟晏一死,她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孩子也不会知道她有多毒狠。 而万俟司徒看着万俟晏离开的方向,目光阴沉的回到马车里,一家三口沉默着回府。 万俟晏东拐八弯,确定没有人跟踪以后,他才来到陈府中,陈府的暗哨看见是他,自动放行。 他以为他的到来会让沈银秋高兴,这两天她都没有出门,肯定是闷了。结果他来到他的院子,很冷清,房门紧闭的有些异常,他上前敲了敲门。 青叶打开门,看见是万俟晏有些奇怪,因为现在是大白天。她看着他,顿了顿让开身子,直言道:“主子,少夫人现在心情不好。” 她见万俟晏一脸疑惑,主动道,“主子,您是不是有送一个礼物额过来给少夫人?” 万俟晏看着伏案在桌上,拿着狼毛笔似在作画的沈银秋,琢磨道:“对,是礼物不喜欢?” 青叶一噎,那种东西谁会喜欢! 不曾抬头的沈银秋听见他承认,手一顿,磨了磨牙。 青叶沉默了一会道,“没人会喜欢。” 万俟晏:“……”他亲自买的琥珀,没有人会喜欢?可是, 以前在外面游玩的时候,阿秋不是说,这种东西亲眼看到会很震撼?? 他问道:“东西呢?” 青叶老实道:“烧了。” “烧了?你们把琥珀给烧了?”万俟晏有些愣,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上千年的东西,被她们一把火给烧了。 他沉默了。 青叶也沉默了,她觉得自己留在这里完全多余,便和万俟晏说了声退下。 万俟晏站了一会,他完全不知道沈银秋为什么会生气,就算是不喜欢把东西给烧掉了也不应该生气才对。 他觉得有蹊跷,走去她的书案前站定,喊道:“阿秋。” 沈银秋不理。 她无法做到给他塞一嘴的虫子,但是她绝对不要和他说话! 万俟晏将目光落在她的宣纸上,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上面画满了被殴打的他,别说,她除了琴艺好,这别具一格的画风也是让人耳目一新,一个缩小版的他,五官画的很酷似,像似怕人认不出来,她还在上面标明了他的名字。 全篇都是他被怎么殴打怎么求饶,他心中的那点郁气消失了,笑道:“你画完这个可以送给我吗?” 这十分的有收藏价值。 沈银秋收笔,拿到一边放着,显然是不打算给他。 万俟晏想了想道:“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不说出来我怎么能认识到自己错误?是因为礼物不喜欢吗?抱歉,那是一千五百年才形成的琥珀,我以为你会喜欢。” 没想到你把它给烧了,毕竟那是松脂,很容易溶掉,说实话也是有些可惜。 沈银秋终于抬头,“一千五百年形成的琥珀?” 万俟晏见她肯开口了,神色一松,颌首道:“嗯,你……不知道?”她应该会知道琥珀这类东西,毕竟她过去曾跟他说过有关琥珀方面的消息。 沈银秋怒:“一千五百年的琥珀全变成一整个盒子的毛毛虫!我也佩服这份心意,要知道天气这么冷,还能找到毛毛虫,而且还是整整的一盒!如果你想说,那个琥珀里面有个怀孕的虫子,因为闷在盒子里很温暖所以苏醒了,生下一窝又一窝,那么我很感谢你让我知道生命的奇迹。” 万俟晏:“……毛毛虫?” “嗯,毛毛虫。”沈银秋看着他道,“我当时打开盒子的第一个想法是,把这些全塞进你嘴里!” “冷静。”万俟晏觉得不可思议道,“我是那种恶作剧的人?” 沈银秋也知道他不太可能会做这样的事,但那东西是他的人送来的。“你身边的人户除了你还有别人能使唤吗?” 万俟晏摇头,除了他,没有人能使唤的了。 “那就是了。难道是你的人擅自调换了你的琥珀,把礼盒送到我这边来吗?“ 万俟晏忽然喊道:“青叶。” 青叶推门而进。 万俟晏:“送来的人是谁?” “是无风。”青叶道。 无风是按照他的命令行事的人,他沉了沉脸,“你去找无风来见我。” 青叶领命,结果不到几息,她又倒回来,“主子,无风到了。” 沈银秋见她回来的这么快,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个无风就等在房间门里呢。 无风不知道万俟晏找他有什么事,他来找主子是因为有事要汇报。 他带着面巾谁也看不见他的容颜,见到万俟晏喊了声主子然后等着被问话,从青叶的话语中他知道主子有事要问他。 万俟晏不怎么相信无风会背着他做出这种事,他问道:“我让你带来给少夫人的礼盒你有没有从中调换?” 无风原本还挺自然,一听就加重语气保证道:“主子,属下从未做过!” 他的语气太过严肃,万俟晏沉思片刻,“你是从谁的手上接过这个礼盒?” 无风道:“听云!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从听云手里接过了这个礼盒,送来给少夫人。期间完全没有脱手也没有触碰。” 万俟晏皱眉,他拍下琥珀后,确实是将它交给听云包好送来,“你去把听云找来吧。” 顺藤摸瓜,总会找到问题的所在。 无风听令,起身走了两步又回来禀报道:“主子,三皇子那边有动作,长公主和侯爷暂时还没有反应,但是长公主的旧部上钩了。” 万俟晏嗯声表示知道,无风这才转身欲走,青叶忽然道:“不用去找听云了,主子,今天早上我收到消息,听云已亡,一击毙命,尸体在郊外被发现。” “偷袭?“万俟晏皱眉。 青叶摇头,“初步怀疑是熟人下手。”她之前不知道听云是经手这礼盒的人,如果知道,她不会猜不出猫腻。 这里没有无风什么事了,万俟晏让他去忙自己的。再看向沈银秋道,“这次确实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他没有注意好,怎么会让这件事出现,让她受到惊吓,她最怕虫子了。 沈银秋冷静道,“不是你的错,是有人知道我在这里,他给我送礼物大概是想让惊慌失措。”类似于猫逗老鼠捉迷藏那种。 问题是,这个神通广大的人是谁?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万俟晏道。 沈银秋疑惑的看着他,“对方只是送虫子的话,沙嫣好像知道我怕虫子,但……应该不是她,重点是大概是恶作剧,如果是想要我命的话就不只是虫子那么简单。” 她这样说,万俟晏的心就更沉了,难以想象,如果礼盒的打开是毒镖的话,他的阿秋现在会怎么样。 为什么,不管他做了什么保护,都会有危险再无孔不入。 沈银秋只是自己在猜测,她本来想安慰他,她没有出事,但万俟晏似乎更加的自责了。 这确实是意外,比起她被虫子吓到,那个丧命的听云才更加的无辜,她道:“如果你要查就从那个听云的死查起吧,不能让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青叶插话道:“从伤口的痕迹来看,下手的人极有可能是同行。我们向来独来独往,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提听云为什么会去那个郊外树林。这段时间的任务根本没有跟那个地点有关。” 沈银秋抬头看她,青叶什么时候了解到这么多的,她不是一直陪着她身边的吗?除了上午有几个人来这里找过她。 万俟晏看着沈银秋,良久忽然叹了一口气,她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沈银秋被他叹气弄的摸不着头脑,“你有怀疑的对象了?我觉得青叶说的很对,熟人下手的机会比较多,因为你们的警惕性都很高,以及她出现在那个什么树林是很蹊跷啊,顺着这个查吧,不过尸体还在不在?去看看她的面部神情。” 她简直一秒化身为捕快,哪里还有万俟晏刚进来的别扭。 万俟晏不想让她参与到这些事情之中,说道:“我会派人去调查的,你别多想。” 沈银秋怎么可能不多想,对方是冲着她来的,听云的死多多少少有点关系,不查出来根本不服! 她恍然道:“你还有皇宫的事要处理是吗?那这件事就交给我和青叶去查吧,他们不就是想引蛇出洞吗,我们将计就计,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低三百四十二章 店铺风云 “不成,”万俟晏斩钉截铁的说,“你没有保命的本事。” 沈银秋心塞,这个她竟然无法反驳,她确实没有保命的本事,但是她有冒险的精神!当然,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她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查?而且这里已经被人知道了,他们怎么办?” 她指的是居住在陈府的那些旧部,这个地方被人发现以后,可能对他们会造影响,安宁的生活被打破。 万俟晏道:“我会重新安排”他们,或者让他们继续住在这里,他们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沈银秋哦了一声:“……”最脆皮的就是我了。 一个礼物也能引出这么多事,万俟晏还是觉得把沈银秋带在身边比较好,现在皇宫的事已经告一段落了,她在身边自己能随时看见,这样也比较安心。 沈银秋道:“那我还要继续就在这这里么?” “不了,你跟我回来。” 沈银秋诶了一声,觉得这样也不错,“好,今天就走?我要不要以我被你从涂云山接回来的身份出现?帮你洗刷一下民间的乐谈。” 万俟晏见她真好似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也是无奈的很,“如果你以世子妃的身份回来,将军府那边该找你麻烦。” 沈银秋都快忘了这回事,但也没事,他还道:“沈金秋还没有那么快恢复吧,我不怕啊。” “那就以世子妃的身份回来。”万俟晏想到这今天在皇上面前露面,他们也不敢跟以前那样放肆了。 沈银秋高兴的点头,比起躲在这里发呆,还不如主动出击找些乐子。“不过,涂云山离京城还远,我突然回来会不会太快了。 万俟晏笑:“我可以去城门接你,当做你已经被我的部下救出来了。” “这个好,涂云山闯入将军府,没有人知道,应该是为了名声着想。我就这样回来了,他们应该不会抓着不放吧,如果是能不能用这个威胁他?”沈银秋问道。 “有我在,他们不会抓着你不放。” 当下,决定好了以后,沈银秋就洗去脸上的妆容,露出本来的面貌,神清气爽的准备跟着万俟晏回去。 离开之前她跟这两天照顾她们的老何和老探他们打了个招呼,大家见她一个陌生女子站在主子的身边,加上那容颜,纷纷认定这个就是他们主子的夫人了! 只是第一次见……为何对方对他们会那么的熟悉?而且声音也有点熟悉来着。 直到沈银秋离开陈府的大门,他们才齐齐震惊道:那个就是世子妃!” 想起这些日子对她的无视,小年轻心如刀割。 沈银秋阔别两三天出来见到人群,第一个想法就是去沈家的酒楼看看是什么情况。她不介意让沈金轩知道是她在背后动的手,因为那样他一定是气的不行。 但考虑到她娘还在沈府,她要不要好告诉沈金轩还在犹豫。 她要去沈家名下的店铺看看,万俟晏自然不会拦着,三人先去万佳楼看看对面沈一家,刚来到就发现沈一家已经关门了。 她有些惊讶,转而想到刘霂霂掌勺的已经离开,再加上催着他们搬走的人,不关门也没有什么用。 “biu~我们打倒了他们,回头把所有店铺收回来以后,这京城大半的铺子就都是我们的啦!”沈银秋看了两眼对面,心情很好道。 万俟晏由着她说,他们把街道差不多都走了一遍,正好看见莫少恭带着人再一家酒楼闹事,当然这家店铺是沈家的。 莫少恭的江湖气息很浓,整个人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的痞气,沈金轩店里的人像似招架不住,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的百姓,他们似乎都已经见怪不怪。 还津津乐谈道:“你说,这沈家老板合约都到期了,怎么还不搬走?非要人家一天一天的催。” “可不是,按我说,没准他就是想强占地契。” “那小伙子拿着地契呢,怎么说强占就能强占,白纸黑字写的分明,反正就看他们作吧,反正酒楼有那么多家,我们也不担心倒闭一家会没的吃。” 沈银秋混在人群中,带着黑色的面纱,还被万俟晏小心的护着,和周围的人隔离开。 她道:“看,没人站在他那边,全是看热闹的,阿莫这小子还挺有横。” 莫少恭不知道此时他的一言一行都被沈银秋看在眼里,他就跟大爷似的拿着一根婴儿拳头粗的木棒,铛铛两声敲着店铺柜台道:“我说这都几天了,你们到底是搬还是不搬?先说好,搬之前先把赔偿款给结了,不然你们一个都别想跑。就算跑也没事,那个谁,你,你,你还有你,都住在东巷子吧,身边都还有老娘亲在来着,你们老板也是京城人,一个都跑不掉我跟你们说,识相的赶紧把老板给我叫出来,算什么样,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店里的帮工已经被吓破胆了,连住的地方都被人知道,家里有谁也都晓得,这群人看着可不是好惹的。再生命和工作的选择下,他们纷纷选择生命,跟掌柜的说一声就一溜烟跑了,还特别在莫少恭面前小心道:“大哥,我已经不在这家店干活了,这里的事都跟我没有关系了啊。” 莫少恭懒洋洋的看了他们一眼,“成,走吧,以后双眼放亮点,找个好活计,这种老板跟不得。” 几个伙计齐齐点头,然后结伴快步离开了大门。 他们刚走开不久,就被茶棚里的吃瓜百姓叫住,“咋类,啥情况,来坐下跟俺们说说。” 有的伙计没搭理,有的顺势过去坐下道:“可蛮了,他们让我们赶紧搬走,还要一家店铺赔偿一千两,老板都被吓的不露面了。” “啥?老板真不出现让你们顶着啊?真没良心。不过你们离开也好,我们看啊你们老板的店铺是保不住了。” “我们也觉得是,反正都保不住还是自己安全重要,这些人好厉害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连我们家住哪里,家里有什么人都知道。” 吃瓜的百姓仿佛很了解这个行当道:“你们是不知道油寮边的巷子里,很多这样的人,他们都是亡命之徒,手段多的很,知道你住哪里有什么,没有对你们的家人下手已经算轻了。官差都不怎么管他们,还是少招惹为妙。” 沈银秋听着心情真微妙。 店铺里莫少恭还在挑着什么刺,忽然一队人马从远处而来,坐在附近茶棚看热闹的百姓都开始打起精神,等着事态的新进展。 沈银秋看见那些匆匆赶来的衙役,再看还在店里的莫少恭,有种不祥的预感。 莫少恭身边的打手也有些忐忑不安道:“老大,有衙役来了!” 莫少恭回头看见还没有走到门口的一队衙役,淡定道:“慌什么慌,我们可是办正经事的人。” 还是他身边的人有经验道:“老大,这年头有权势的人,正经都能变成不正经,不如我们先撤,改日再战?” 莫少恭恨铁不成钢:“我们见到官差就怕,那不是心虚么!你们怕了赶紧走,我可不怕。” 四个打手想了想,犹豫着没走,衙役就进来了,唰唰的把他们围住,厉声道:“就是你们在这家酒楼闹事?” 莫少恭面不改色:“官爷,什么叫闹事,这家酒楼的老板租我们的地方,到期了死活不肯搬走,你们来的正好,给我们评评理啊,顺便把这家酒楼的老板给叫出来,躲能躲到什么时候。” 衙役没有想到这些人这么镇定,但上头有令,管他什么事。招呼人就上来要压住莫少恭他们,“把他们都给我抓回衙门!” 莫少恭上前推开要抓住他们的官差道:“你们动手试试。” 四个打手也火气上来了,嚯的站在莫少恭身后,对这些衙役虎视眈眈。 莫少恭算是看出来了,这群人应该是受人所托,沈家搞的鬼吧,不过他还不放在眼里。 他跟身后的打手道:“你们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我来搞定。” 四个打手又在犹豫,这些天他们和莫少恭厮混再一起,跟莫少恭交过手心里挺敬佩这个小伙子的。 莫少恭直言道:“你们不相信我吗?就他们七八个,我一个人就能吊打。” 这狂言壮语,让衙役都愤怒了,他们刚要动手,莫少恭上前一脚过去把他们踢退几步,冲打手们道:“别妨碍我。” 四个打手还是出来店铺了,衙役主要是针对莫少恭,打手的离开对他们来说没有影响,如果有,那就是能减少一些他们的麻烦。 沈银秋看见打手出来,有些担心莫少恭道:“去帮阿莫吧,要被揍了。” 青叶道:“少夫人慢慢看。” 沈银秋:“???” 只见阿莫活动手腕,把那些衙役打的落花流水,问道:“抓不抓我?” 衙役从地上爬起来,“抓!” 然后莫少恭又把他们打趴下,“你们抓我干嘛?我又没有犯法,你们要在抓我也行,把这家酒楼的老板也给带上,就是叫什么沈、沈金轩的。” 衙役:“……”怎么可能抓左相大人的公子!   ☆、第三百四十三章 引蛇出洞 “怎么?不敢抓他啊?不抓欠债不还,占地为王的人,跑来抓我这个来讨债的人,是不是有点过分了?”莫少恭晃了晃拳头道。 七八个衙役从地上爬起来,“你竟然连我们都敢打!” 莫少恭又把刚站起来的他们打了一遍,“你们无凭无据要抓我,我就要乖乖被你们抓?就是沈家让你们来的吧!卑鄙。” 被说破的衙役:“……”他怎么知道的! 莫少恭哼了哼道:“除非是见到沈金轩,不然别想让我去衙门。” 店铺的门口虽然没有围着人,但附近的茶棚早就满座,甚至位置不过,有的人愿意站着看!那么多双眼睛,店铺的门又开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着。 喝茶吃瓜的群众见莫少恭把那些衙役打的落花流水,心里大呼痛快,但又忍不住道:“这小伙子摊上事儿了。衙役也是他能打的,有理有据的事都能变成无理取闹,看着吧,他要被带去大牢了。” “说的也是,打谁也不能打衙门的人啊,把镣拷那么一套,他走不了。” “嘿你们咋这么想,看他多厉害,那我衙役能抓到他再说,唰唰唰的跑两下就把他们给撂倒了。牛,厉害,后生可畏!” “拉倒吧,现在威风,通缉令一贴,跟过街老鼠似的,没有安身之地,能好了?” 沈银秋听着这些人说,个别还挺有道理的,这个你先动手你就有错的时代,阿莫打了那些衙役,那些衙役从没有理由也变成有理由逮捕他了。 她轻声问万俟晏道:“真的不会有问题?” 万俟晏确定道:“相信我,没事的。” 沈银秋只能继续看着,“不过这些衙役也太弱了。” 明明阿莫再和护金护木交手的时候还在被虐打,现在倒虐打这些衙役了。 万俟晏也道:“京城里比其他地方安逸多了。” 沈银秋点头,果然安逸会让人又向死亡,就这些衙役的身手连保护自己都办不到,怎么保护百姓? 莫少恭和那些衙役僵持着,从衙役团了三波都被打趴的情况来看,阿莫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要是想走,现在就能走。不过,看他那悠哉的样子,显然是不会走了。 周围的人各有各的见解,有的觉得莫少恭傻,有的觉得莫少恭干的漂亮。 就在他们还在猜测,那些衙役再得被打几次才会收手的时候,沈金轩出现在店铺门口了。 嚯,沈银秋看见他出现的时候瞬间就精神了,左右终于等来了他,可惜,这人还是那么的注重形象,没有看到他秃废的样子,很可惜。 万俟晏看见她的模样,心里无声的总感觉她在别的事情上的关注永远比关注他来的多。若不是知道她和沈金轩有仇,这个样子真让人容易误会。 看热闹的老百姓同学都精神一震,“呀,店铺的老板出现了?” 沈银秋纳闷,“他们怎么也知道沈金轩是这些店里的老板?” 青叶负责解释道:“莫少恭这几天闹的时候,他站出来主事过。” 沈银秋嘿嘿笑道:“然后你们就顺便把他是左相儿子的身份也散布出去?”不然这些老百姓怎么那么清楚,并对此这么热情看热闹,还特别懂事的不围着,找到附近的摊子当做在喝茶。 这可真是吃瓜群众,嗑着瓜子悠哉悠哉。 青叶点头。 沈银秋闷笑,这样沈金轩还怎么在京城混?多丢人,闹的这么大,关注的人这么多。 莫少恭看见沈金轩出现的时候,挑了挑眉,“哟呵,老板终于舍得出面了,以为你找来衙门人就能解决我?你也太小看我了,我没点本事怎么在这里混。” 沈金轩看着他,“你说,我出现在这里,你就能跟着衙役回衙门处理我们之间的事?” “是啊,谁让你一直躲着不见人,店铺又照常开着,你这样我会很惆怅的。”莫少恭摊着手道,“怎么,三万两赔款准备好了吗?还有,赶紧从这里搬走。” 老占着沈银秋的东西像什么话,一个大男人心机这么深,又不用在正途上。 沈金轩冷目一肃道:“之前你开口说一万,现在又说三万,明天你岂不是该说六万?” 莫少恭哈哈哈笑道:“是你不知好歹,我之前看在你态度不错的份上才不要你按照全款赔偿,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心的找来官差插手,我把地契合约书,白纸黑字的给你看过了,却想动用全是来压人,我会怕了你?去衙门就去衙门,让衙门的官大人好好的看看你是不是该还我的地方,是不是该赔违约的银子,你这种人,给你脸你还往上蹭。” 沈银秋:“……”莫少恭绝对是踩到了沈金轩的雷点,坐等沈金轩发怒! 他的声音并不小,靠近一些的百姓都听到了。顿时又是一阵议论,说来说去都说是权势压人。 沈金轩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刚想让人把店铺的大门给关上。莫少恭就道:“怎么心虚见不得人啊?你要关门就小心了,门关上了你们也逃不了了,别人也看不见,我想做着些什么也很方便的。” 他这样一说,被打的全身发软酸痛的衙役都踟蹰着没敢动。他们这些多人试了那么多次都没有碰到这货的衣角,万一他又发狂,他们也保不住这个大少爷啊。 沈金轩刚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还是满身的贵气,如今被莫少恭这么一激,了已经荡然无存。 他问道:“你未免也太目中无人了。” “因为我看不见人啊,废话少说,银子准备好了吗?”莫少恭问道。 沈金轩从哪里弄到这么多银子,难道还真的以为这些店铺能日进斗金吗?他也没有不动的资产可以卖,所以要银子是万万没有的,他甚至已经去西院那个贱人那里问过了。 金秋出嫁后,他怕她过得不好,手中有余钱都给送了过去。 莫少恭一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没戏,“那我们只好去衙门走一趟了,堂堂的丞相,不可能连万两都拿不出来,说出去谁信,还把自己当做清官呢。” 沈银秋汗颜,这个,丞相府还真的可能没有多的银子。 不过把府里值钱的物件拿出去卖,估计还是能凑到的。之前他们好面子,不会轻易的卖出去。 沈金轩确实跟生气很生气,但是他不能发脾气,他试着跟莫少恭沟通道:“这些店事我在两个月前接手的,根本就不知道地契和店铺的事,你这样突然拿着地契出来要那么多银子,岂不是跟打劫没有什么两样?” 这话说来也搞笑,善良的人觉得有几分道理,但做生意的商人就不这样觉得了。 莫少恭一脸奇怪道:“白纸黑字的东西都能被你说成打劫,所以你让这些官差来抓我?拜托,你两个月前接手这些店铺,我这可是这个月前就到期的合约,你自己跟上任老板接洽的时候不弄清楚,却给我说我在打劫,都说做生意胆大心细,你这心大的不像话,我不管,既然接手人是你,你就得给我把事情给解决了。” 莫少恭可是恶补了一些经商之道,加上沈银秋告诉他的信息,说的倒也有道理。 总之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吃过群众表示期待结果。 沈金轩再也受不住再这里被人当做猴子看的感觉,“既然如此,那就去衙门让官老爷定夺吧。” “去就去。”莫少恭被衙役包围着出来,看这架势,很有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衙役再保护什么重要的人物。 莫少恭走着环顾四周,停下脚步:“啊呀各位乡亲,我这就要和这个沈大公子去衙门请官老爷定夺了,大家也知道丞相府是什么概念,我呢要我的地是要定了,如果我从衙门出来,跟大家认错并说这件事有误会的话,大家别误会,我一定是被屈打成招了,如果今天过后我再也没有出现,只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了!” 四周的吃瓜群众都没敢出声,胳膊拧不过大腿,跟官差作对是没有好下场的,这小伙子明知道如此还这么猖狂也是让人多有感叹。 沈银秋忽然出声道:“支持你!放心吧,我们会持续关注这件事的,如果权贵无法无天了了,还有我们老百姓的什么活头。” 她清脆的嗓音特别清晰的传到了周围人的耳中,最吃惊的人就是沈金轩! 他不会认错这个刺耳的声音属于沈银秋!更完全没有料到沈银秋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说被涂云山的寨主掳走了?将军夫人没有理由会骗他。 再说唯一会救她的世子还入宫谋前程去了,说起世子……他注意到沈银秋身旁的人,顿时心一沉。 这个世子隐藏太深,是最大的变故,想到自己之前还那么的看不起他就觉得丢人、 沈银秋真是找了个好靠山。 莫少恭也看见了沈银秋和万俟晏顿时更开怀了,心下一定,去衙门就去衙门,他还会怕了不成? 有了沈银秋带头,周围的吃瓜群众也也有人出声支持莫少恭,一个姑娘家都敢说话,他们怎么就不敢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情话撩人 沈金轩看事情的发展不对,也不在此处多停留,直接带人奔向衙门。 沈银秋看着他们的背影,轻佻一笑,沈金轩终于知道怕了吗,舆论又不是只有他才会利用。 不过她还是挺担心阿莫的,问万俟晏道:“去到衙门,阿莫真的会没事吧?虽然他打的赢那些官差,但是被关起来的话,一时半会也逃不出来,他是因为我的事才受到牵连,可千万不能出事。” 万俟晏道:“没事,你不放心,我们现在也可以跟着去看。” 沈银秋咦了一声,“这样会对你造成影响吗?” “没不会,只是,若是我们去到在场,这件事就会僵持不下,县官不敢得罪我,也不敢违抗左相的命令,他们就会僵持着拖延。”万俟晏道。 沈银秋有些无语,这还叫没有影响吗?“你又在谋划着什么?” “不过是几件小事情。”万俟晏含笑道。 但谁信!沈银秋觉得他一定又在算计着什么。 她狐疑的眼神让他觉得好笑,“只是想借由这件事的开端,查出一些官员名单交给皇上。” 他几乎是贴着沈银秋的耳边说的,沈银秋有些不自在,摸了摸耳朵,“这个事,难道又是太子给你找的麻烦?” “不,这是我送给圣上的一点小礼物。”万俟晏胸有成竹的样子。 沈银秋嘀咕了一声什么,随后道:“好吧,不去也行,但你派个人保护他吧,万一出了意外怎么办。” 她可是把莫少当做弟弟看的,虽然他年纪比她大一点,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自己这样认为! 万俟晏算是看出来了,沈银秋对莫少恭的关注比青叶还高。大概是莫少恭在所有人的身手比,比较弱的原因? 他拿她没辙,只好答应道:“好,我派人去保护他,衙门的人不敢下杀手,明天他就能出来。现在我们先回侯府。” 侯府……沈银秋想了想,确实该回去。她都已经从涂云山‘回来了’,不回去也有点说不过去,何况不让他们看见她还好好的,这样她还怎么膈应人。 “嗯,回!”沈银秋又看了一眼莫少恭远去的方向,与他背道而驰,回去了侯府。 万俟司徒显然还没有收到消息,和长公主在侯府的厅堂中相对而坐,两两无言。 万俟晏进门回院子的时候,路过正好被他们看个正着。 他们两个人第一眼瞧见的不是万俟晏,而是跟在万俟晏身边的沈银秋,顿时心下不悦,这个女人又回来了!强盗贼子找上门都不见得把她弄死! 万俟司徒唰的站起身,“站住,子晏。” 万俟晏本来不想停下,但是袖子被沈银秋拉了拉,她偏头看见她狡黠的笑脸,无奈的妥协了。 他转身看着万俟司徒大步走出来道:“你去哪里把她接回来的?” 若是按照教程根本就不够他来回,更别提现在就把人接回来,他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猜想,也许沈银秋根本就没有被人掳走? 万俟晏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城门外,怎么阿秋回来,你不高兴?” 万俟司徒不高兴也不敢当着万俟晏的面明说,只能叹了口气道:“子晏,我们父子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能解释清楚?你非要这么阴阳怪气的跟爹说话?” 沈银秋一听,哦豁,这没有她的什么事啊,原来是父子两之间的事,她还以为她回来,万俟司徒想找他的麻烦呢。 白期待了一场。 万俟笑了笑说:“没有误会,听的人认为阴阳怪气,与我何关?” 万俟司徒没法,转而跟沈银秋道:“她推将军府少夫人落水,心思歹毒,还让对方腹中的胎儿流产,这样的人不配当我侯府的世子妃,子晏,你看清楚,你确定还要护着这样的女人?” 万俟晏对这些问题是真的烦了,总来来去去就是这两个事,他还当真仔细的凝视了会沈银秋,忽然笑道:“我的女人不管怎么样确实要护着,何况,事实到底是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 万俟司徒:“……”论如何劝醒执迷不悟的儿子,难道只能把沈银秋给杀了? 把她杀了,子晏也就不会再被收到迷惑,更加不会和他这个当爹的继续作对!想到这里,他竟然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万俟晏何其的敏锐,立刻就感觉到他的态度不对,目光一冷,把沈银秋拉到自己怀中,“如果你敢对她出手,从此以后我不会再出现你面前!” 万俟司徒收敛起杀意,“你说的是什么傻花话,我怎么会对她下手。” 至于会不会,就看万俟晏信不信了,而沈银秋茫然的看着这对父子,万俟司徒的杀意?她没有武功完全感受不到。 但万俟晏生气总归是有生气的理由。 万俟晏退后几步,拉开了距离道:“你们和将军府的合谋,我权当做不知道,但想让我做点什么,不可能、没有什么事不要来打搅我。”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走了,沈银秋全程都没有来得及开口说句话,她停下来是想跟万俟司徒撕一下的! 回到长安院,熟悉的床榻,让沈银秋一下子就陷进去了。这些几天被青叶保护着,什么都没有做,白天无聊睡过头,青叶不叫醒,晚上又精神。 如今一躺下,困意就重重袭来。 万俟晏看着她趴在床榻上,有些好笑的过去叫她起来,“现在早不早晚不晚的不能睡着了。” 回应他的是沈银秋绵长的呼吸,他惊讶了会,弯身查看她确实是睡着了,才脱去她的鞋袜,让她躺的好一些,再盖上被子,注视了她一会,才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叫来青叶询问这两天沈银秋干了什么,怎么会忽然这么累。 青叶看了看天色道:“主子,少夫人每天这个点都会睡上两个时辰。” 万俟晏一噎,片刻才道:“晚上岂不是睡不着? 青叶想了想,“大概子时左右才会安歇。” 万俟晏没有责怪青叶,毕竟青叶能随时的保证沈银秋的安全,缺少一些常识也正常,他亲自把关让沈银秋只睡了一刻钟到小半个时辰,就把人给叫起来了。 沈银秋没有睡够,恹恹的,还臭着个脸。 万俟晏揉着她的脸,不厌其烦的重复叫她的名字,沈银秋一次不清醒,两次不清醒,三次算是彻底的醒了,她暴躁道;“你叫我做什么!” 青叶站在一旁,暗自点评,果然还是主子有办法,戳中少夫人的怒点。 “该起来了,不然晚上还睡得着嗯?”他拿着热毛巾给她擦脸道。 沈银秋在床榻上坐了好一会才哦了一声,任由万俟晏打理她,相处久了她才发现万俟晏有侍候她的爱好,真是诡异的很,穿衣洗漱梳发,唯有穿鞋子她一直不肯让他帮忙,因为看见他蹲在自己面前,拿起自己的靴子时,心里就十分的排斥,觉得他不应该这样做。 没有人可以让他这样低头! 沈银秋坐在院子的葡萄架下,吹着微风,托着下巴似醒非醒,她眼皮耷拉,问正在拿看书件的万俟晏道:“阿莫还在衙门吗?” “在的。”万俟晏抬头看了她一眼道。 沈银秋又问:“有没有被用刑?” “还没有。” 沈银秋点头,“那就好,他跟着我们到京城,结果各忙各的把他给抛下了,害的他一个人在酒楼喝闷酒。” 万俟晏见万莫少的悟性不错,底细也清白,所以才同意让他跟着,为此他解释道;“护金护木去做任务,他并不适合参与。” 沈银秋问他道;“你不会是想把他放进你的组织里去吧,让他出做任务冒险?不要。” “嗯?”万俟晏从书件中抬头看她,“不要?” 沈银秋点头,“不要让他在这么小的年纪出生入死,他跟着我们,无非是信赖我们,想找个伙伴,没必要让他进组织,他的人生应该是阳光灿烂的。” 万俟晏;“……”他的部下有不知多少比他还小的人,但他看着沈银秋认真的眼神,这种事完全不能说,他点头答应道,“行,我答应。但如果是他自己要加入,你总不会干预他的决定吧。” 沈银秋皱眉,“如果是他自己非要参与进去,我也没有办法去组栏他。” 万俟晏这才满意的笑了,示意她吃点点心垫垫肚子,而他还在一封封的查看信件,不道一会儿就把所有的信件看过,进行整理。 沈银秋依稀看见有几个数字,她歪头问道:“这些信件都急吗?” 万俟晏道;“不急,都是一些官员行贿的证据。” 沈银秋;“……我,能看看吗?”官员行贿的数额到底是有多大。 万俟晏毫无保留的把信件全部摊开,招呼她道:“过来看。” 沈银秋嘀咕明明坐在两对面,递过来给她就好了。她起身过去他身边,被万俟晏一把看拉进怀里,她坐在他腿上,背后靠着他的胸膛,有些心虚的左右看看,发现没人在才放松下来,拿起桌上信件看了起来, “你耍流氓。” 万俟晏道;“我真正耍流氓的时候你要不要见识一下?” 沈银秋感觉揽着她腰身的手臂在收紧,她的后背和万俟晏的胸膛贴近,感受到了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假意咳嗽了一会,转移话题道:“原来官员和官员之间互相行贿,是一种身生存方式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牵线引线 沈银秋用看话本练出来的速度去看这些信件,没有一会就看完了,她感叹着,低级的官员给高级的官员行贿,那些前是哪里来的,好多小官的家境并不富裕,但行贿的却远超出了他们俸禄鬼该有的范围。 “你要是把这份名单叫交上去,那么朝廷还有人能够替代这些官员的职位?如果没有替补,交出这份名单的结果就是,会大动荡。” 万俟晏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道:“我只是交上去让太子和圣上有个底,具体如何行事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沈银秋替他把信件整理好,看见一旁的文房四宝道,“你是要把那些官员的名单都给写下来吗?” “嗯,这些信件的证据太过详细,如果被他们看见会忌惮我,我们得把信件的信息减少些,做到正常调查的范围内再给呈上去。”万俟晏十分有耐心的给沈银秋解释。 沈银秋唔了一声,“那我就不能帮你写了,字迹的不同,会让皇上太子看出来。” 万俟晏摸摸她的头,“一起写。”他握住她的手,拿起狼毛笔,一笔一划像似在教沈银秋怎么写字。 沈银秋没敢用力,被他带着走比划,威胁道:“写完我都会写你的字了,以后拿来陷害你,你怕不怕。” “徒有其形没其势,懂点书法的人都能看出来,而且你想陷害我的话,一定是我做的不够好,活该。”万俟晏边写边道,嘴角含笑。 沈银秋有些分不清真假,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话道;“你现在已经对我够好了。” 万俟晏立刻就接话道:“以后还会更好。” “哎呀,说起情话来,我永远都说不过你。”沈银秋故作轻松道。其实心里有些迷茫,真的会一直对她这么好吗?她身上确实没有可以供他利用的价值,他三番五次的不顾危险来救她,她也感动,但有点怕一觉醒来镜花水月,毕竟他锋芒毕露,越来越优秀。 万俟晏察觉她的走神,笑道:“怎么又发呆了?” 沈银秋道了句没什么,心道,想那么多干嘛,珍惜眼下享受当前,如果没有万俟晏,她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多活一天都是拜他所赐,不亏。 青叶带着消息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万俟晏和沈银秋亲密无间,两人共用一支笔在宣纸上游走,鬼使神差的她竟然不想去打破,但有主子想要消息传来,她还是上前道,“主子,阿莫被关进了牢中,中了点软筋散,再过不久就要被动手了。 所以立刻扭头道:“阿莫在街上都那样放话了,沈金轩还真的敢打?” 青叶沉默了一会道:“阿莫挑衅了很久沈金轩。”言下之意是……好吧,阿莫把沈金轩给惹毛了。 软筋散,顾名思义是什么她早有所闻,中了这玩意就会全身无力,阿莫在厉害也没招了,她立刻抬头道:“快去在板子打在他身上之前挡住!” 万俟晏捏着她的脸道:“答应你保住他,就一点会保住,你别急。” 闻言,沈银秋心定下来。“沈金轩这混蛋,立马让他赔钱,不然就让沈蔺如把我娘给休了!” 青叶:“……” 沈银秋说完自己回味过来,“咦,我竟然忘了可以用这个来威胁他,早知道我就不应该这么露面被他发现这件事是我做的。由别人出面,这样他说不定就愿意放走我娘了。” 万俟晏沉思了问道:“你的意思是,岳母想离开沈府?” 沈银秋嗯了声,“可是沈蔺如放话说,我娘死的也是他们沈家的鬼,他永远不会放走我娘。” 万俟晏下意识的掐敲了敲桌下,“这么重要的是,你没有告诉我。” “这不是看你在忙吗。”沈银秋摸了摸鼻子,其实是不想连这个都要麻烦他。 万俟晏揉了揉她的头,没有点破,让她起身道,“我们现在就去衙门看望阿莫,这间事确实不能比沈金轩知道是你干的,回头安排个人出来,现在就当是我们要去找他的麻烦和他作对。” 沈银秋自然说好,雄赳赳的准备出门。 暗卫从暗处出来把葡萄架下的信件收回书房,万俟晏和沈银秋一起离开了长安院。这回可没有人在阻挡,沈银秋总感觉万俟晏进宫以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都有些微妙了,好像无形之间都对他有些恭敬。 两人走到衙门口,万俟晏刷脸进去,没有官差敢拦着她,之前见过的县令过去几个月竟然还是那么胖的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听说这些日子京城发生的事不少,本应该奔波劳碌的,他依旧没有瘦下来。 他正在喝茶,看见在衙役带进来的万俟晏时,噗的,喷了一桌的茶水,沈银秋心想幸好隔得远。 他立刻从上座下来道:“世子,您怎么来了,可是有什么指示?”上头可是说了,以后看见这位恭敬着,管他能得圣恩多久,至少皇上龙颜大悦,赞赏他的时候要悠着点,在皇上身边待久的人,哪个不知道皇上的脾气,他赞赏的人就容不得人说他半点不好,除非是自己发掘不满的地方才会冷待那人。 万俟晏颌首问他道:“听说你这里今天收了一个年轻人?叫什么莫少恭的。” 县令心里一咯噔,“这莫少恭什么来头,难道和世子有关系?!他赔笑道:“世子料事如神,今天我衙门确实是收进了一个人,人还好好的在牢房里。” 沈银秋听出他重点说了好好的。 万俟晏问道:“他犯了什么事,被抓进来。” 县令有些纠结这个问题要怎么回答。 沈银秋忽然出声道:“难道他没有犯事也被抓进去了吗?” 县令见她站在世子的身边,气度不凡,重点是他的余光注意到她的手正被世子牵着,心里有个猜想就不敢抬头去看她了,虽然他爱美人,但更爱头顶上的那项乌纱帽。 “不,不是,他因为连续几天带人去几家店铺闹事,才被人报官抓回来。” 万俟晏笑看了他一眼道:“那么知道他闹事的理由了吗?” 他这一笑,整个人显的十分的温和,但县令却背后冷汗直流,想起杀了那么多人也言笑晏晏的传闻,额了声道;“回世子,人刚带回来,还,还没有来得及审。” 沈银秋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只关心莫少恭道:“我们可方便去看他?” 县令哪里有说不好的,像这类民事的案子,别人只要给看守牢房的衙役一点银子,就可以去探望犯人。情节不严重的,塞多一些还可以带出去,毕竟在牢房里呆着还要管饭呢。 县令亲自带着万俟晏和沈银秋去牢房,心里却在评估莫少恭跟这两个人的关系,看样子不像是有仇的,那就是认识的?! 这下可怎么搞,两边都不能得罪,还不能把犯人给弄死,估计他把犯人弄死了,这位置也做不久了,要知道听说这世子在宴会上是坐在太子身边,足以看出他被多看重。 可左相那里也不好交代啊! 在他紧皱的眉头中,万俟晏和沈银秋来到牢房,见到了正盘腿坐在稻草床.上的莫少恭,他身侧摆着一只烧鸡一壶清酒,哦……好像确实没有受罪,白担心了。 莫少饿得很,衙门的饭菜都是馊的,他没有打过狱卒,便掏银子给他,让他帮忙买点好吃的送进来,当然给他的报酬也不少,相当于买了两份的烧鸡清酒。 他没有想到沈银秋会来看他啊,他把啃完的鸡腿一丢,油腻的手指往裤脚上那么一抹,跑到牢门前道;“少夫人你们怎么来了。” 县令心里更沉,果然是相识的! 沈银秋观察着他神色,没有发现异样,这不是说下了软筋散了?怎么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她顿了顿问道:“你,感觉身上有力气?” 莫少恭一愣,“没有啊,感觉有气无力。” 沈银秋:“……”她看着万俟晏求答案。 万俟晏道;“应该是分量不多吧。” 莫少恭挺高兴道:“之前我感觉身体乏力,以为自己中了什么毒,就把白大哥给我的药丸吃了,吃了之后立马就感觉好很多。” 沈银秋一听,也是汗颜,她掏出万白给她的瓷瓶道:“这个你拿着感觉不舒服了就吃一粒。” 万俟晏:“……”这可是外面千金难求的解毒丹,竟然拿来解这个软筋散,另一个还说不舒服就吃一粒。。 万白啊万白,不知道他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感想。 莫少恭摆手道:“不用,少夫人你收着吧,我现在没事了。” 沈银秋笑了,往前递了递,“我还有呢,拿着啊。” 莫少恭注意到万俟晏的神情,这才收了下来,“谢谢少夫人,少夫人和世子来这里是??” “这不,听说你被抓进衙门,特地来看看你了解一下发生什么事,毕竟以前你帮过我们,如果问题不大,你很快就可以出去的。”沈银秋说完看着县令。 县令脑门发昏,他是放人呢还是不放呢? 他呵呵两声道:“这个,莫少侠打扰别人店铺营业的事,还得了解、了解清楚,当然如果问题不大的话,调查清楚就可以走的,主要是他打了衙门的很多兄弟,这……”   ☆、第三百四十六章 正面交锋 沈银秋不给县令找借口的机会,似笑非笑的说:“那你把他打过的衙役都叫在一起吧,我来解决这个问题,想必县令也听说之前我和世子受伤的事,那个时候多亏了少恭出现帮了我和世子一把,所以他有难我们势必不会坐视不理的。再说少恭去打扰别人的店铺,总归是有个理由。” 县令可不知道沈家的内情,他只当沈金轩沈大公子不想动用自己的势力,所以想要报官把人给抓回来处理,这不都没有来得及审问这叫莫少恭的,就知道世子要保这个人,左相那边想要弄死这个人。 他干笑道:“是是是,有道理,所以下官才想着好好审问之后再处理。” 沈银秋勾唇一笑,眼神有些冷:“可别是用刑来审问吧。” 县令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不会不会,怎么会随意动刑呢。” 沈银秋嗯了声,想着特权也不是一两天了,便道:“去弄张桌子还有把床榻也整理一下,买张新棉被过来。 万俟晏;“……”阿秋这也太关心这小子了,怎么看都有点不爽。 莫少恭不想麻烦她道;“不用不用,少夫人不用麻烦,我这样就挺好的,习武之人皮粗肉糙,根本就不冷。” 沈银秋唔了声道;“说的也是,那就再加个火炉吧。” 莫少恭:“……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但真的不冷是假的,他的内力又不深厚,看大沈银秋这么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他心里酸酸麻麻的,没跟错人!他想要的仅仅是这种温暖,哪怕就是他们随手施舍他也感激。金哥木哥认真指点他身手,偶尔开玩笑乐呵的样子,青叶也是从来不会弧害他,关键时刻还会赶来保护他。 他想活在这种氛围中,即使会付出其他的代价。 但好歹这是在人前,莫少恭还是很能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在外人面前泪崩,而是道过了谢。 不过他的感动再看到万俟晏嫉妒的扫了他一眼时,顿时心里一抖,反应过来后差点笑出声,我的妈呀,主子竟然连这种醋都要吃! 他莫少恭是谁?他可是情感专家,他不否认第一次见到沈银秋有好感,但又不是所有好感都会变成爱,不过话说,青叶到底喜欢谁来着? 这周围的人都是一对一对的,我喜欢你但我不说,又或者我喜欢你但我不敢说,看着真是揪心,真想把他们全都挑明算了。 他的思维一下子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跑的没边,等到沈银秋跟他说他们先回去的时候,他才醒悟过来说好。 万俟晏临走前终于舍得开口道,“有什么需要就跟狱卒说,我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 莫少恭嘻嘻一笑道:“谢谢……世子爷。”他差点想喊成主子,幸好及时醒悟过来,他们的身份是救与被救,可不能太熟了。 万俟晏为了让沈银秋放心,当着她的面,明敲暗打好几次县令几次,这才离开了牢房。只是好巧不巧,没有走出衙门就和前来的沈金轩的碰见了,沈银秋总觉得他在这个时候来衙门很不妥。 两人相遇都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沈银秋不出声,沈金轩也不出声,四目对视,气氛变得很肃穆,如果夸张一点,大概是可以看到他们两兄妹对视间火花乍现。 有眼睛的都开始察觉,这沈家两兄妹是有仇啊!说的也是,一个要犯人死,一个要犯人活。 县令已经想好了对策,想着沈大公子没有来的时候就把莫少安排到沈银秋说的那种牢房中,等沈大公子一来,他就让人把莫少恭送回大之前的牢房,反正牢房多的是,有人来也是先需要禀报给狱卒,完全是够时间安排。 结果这一看,可怕,他们竟然有仇,万一被发现了,他会不会两边都不讨好?可怜见的,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啊!这种时候他只能秉公处理了! 反正在怎么做都有风险……沈公子没有入仕途却有个当丞相的爹,世子虽然没有权势却暂时入了圣上的眼,这两个,都很难站队! 沈金轩收回目光,当做没有看到他,跟万俟晏打了声招呼。 万俟晏坑冷淡的点头,问道:“沈公子是来处理店铺的事?” 沈金轩冷不防被问住,顿时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他看了沈银秋一眼,似乎在确定是不是她在背搞鬼。 此时天边还残留着余晖,再过不久,夜幕即将降临。这种时候让县令升堂是不怎么可能,那么沈金轩来衙门要做什么? 见他不回答,沈银秋忽然道:“阿莫的伸手不错,方才还吃了烧鸡,如果你们不想受伤的话,不要随意打开牢门了。” 她这话是看着沈金轩说的,背后的深意也不知道沈金轩能不能发觉。总之她已经说了,如果他想用毒来逼迫阿莫的话,阿莫身上有解毒丹,倒霉的是谁还不好说。 沈金轩见她先开口,就问她道:“你和那个莫少恭是什么关系?!” 沈银秋眨巴两下眼睛,“他是我和世子的救命恩人,说是上京有事,他于我有恩,我自然不会看他被人栽赃陷害。” 沈金轩呵了声,“谁被人害,你的心情清楚。” “我当然清楚,阿莫说你欠了他的钱,占了他的地,而你现在却把他抓进衙门。”沈银秋盯着沈金轩,目光微凉,心里却期待着他露出尴尬的神情,三万两,听起来也不是很多,但都沈家来说多! 不过她有些失望,沈金轩隐藏的很好,完全没有露出一丝糗相。 沈金轩勾了勾嘴角道:“这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你姨娘跟人签订的不合理条款。” 沈银秋更讶异道:“那能请沈公子能我说说,你是怎么从我娘的手里把铺子改到你的名下的?” 沈金轩不语,只是目光有些阴狠的看着她,“你非要跟我作对?我妹妹的事还没有解决,你倒是有闲情给一个外人处理杂事、” 一旁听他们兄妹俩对话的衙役和县令,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好大的一出戏啊! 沈银秋笑道:“我没有做过的事我又不虚心,为什么没有时间处理恩人的事?又不是所有人都跟某家人似的忘恩负义。” 她能损人从不放过连同其他人一起损,因为不管是沈蔺如还是张氏张灵,沈金秋和沈金轩的太让人恶心了! 沈金轩嗤笑道:“说的好像你不信沈、” “哦,我说某家人又没有说是沈家人,你非要承认自己忘恩负义,我有什么办法?”沈银秋摊手道。 揽着她腰间的手掌,正透过衣裳给她传递丝丝热度,让她越发的有恃无恐。 沈金轩阴沉的看着她,眼中的暗涌翻腾,他忽然看向县令道:“大人,天色已晚,我明日处理的事。” 说完,他也不跟万俟晏和沈银秋给反应,转身就走,沈银秋微微眯眼看着他的背影,哼了声。 “我们也走吧,明天再来。” 终于把这两尊佛给送走,县令长嘘了一口气,这太折磨了! 沈银秋出去之后还能看见沈金轩匆匆离去的背影,身后还跟着两小厮一个书童。 “言语上的胜仗。”她说道。 万俟晏给足她自己发挥的机会,从头到尾都没有怎么说话,听到她这么不甘心的样子,搭着她的肩膀道:“怎么了?言语上的胜仗也是胜仗。” “真希望有一天他会求我。”沈银秋低声道,“让他再高高在上试试。” 万俟晏眯眼,这个愿意他会帮她实现的,但在那之前,得先把沈家给搞垮。左右丞相的制度已经不适合现在皇朝的发展。 沈银秋回头看了眼衙门,两盏红灯笼挂在那里,红彤彤的有些暗沉,“我还是觉得把阿莫留在牢里不安全。” 万俟晏;“……”到底那里不安全。 “我不放心!跟县令说把他放出来吧,明天他想审的时候阿莫一定在场,用侯府名义担保。”沈银秋额认真道。 万俟晏拿她没办法,只能倒回去跟的县令说了下,县令又为难了,一个说要关着,另一个要放人。想到沈大公子已经走了,他便应下万俟晏的要求道,“世子,人你可以带走,明天早上天亮时把人送回来成吗?” 万俟晏应下,在牢房里还没有待够的莫少恭就被狱卒放出来了,但为了避嫌,他没有跟着沈银秋和万俟晏会去侯府,而是自己去找乐子。 只要不在牢房里,沈银秋心里就放心多了,毕竟牢房那个环境,她总担心发生了什么事,莫少恭想逃也逃不了。 沈银秋和万俟晏回去侯府,却被管家通知说有一个世子妃的包裹,从江南寄过来的,沈银秋的外祖母早就回去了江南,她一下子就认定是她外祖母送来的东西,他已经忘了万俟晏给她送琥珀,变成毛毛虫的礼盒的事,兴高采烈的接过管家的包裹,道过谢的沈银秋抱着慢慢的期待,回到院子就奔去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她拆开包裹的袋子,还没有来得急拆开就被万俟晏阻止道,“我来给你打开。” 沈银秋手快一掀开,“不用啊,你来看看我外祖母送我什么东西~!”   ☆、第三猜四十七章 再次惊吓 沈银秋话音刚落,万俟晏就走到她身边,看见沈银秋僵滞一脸,心中疑惑。 她后退半步,脸色有些发白,因为包裹里放着一颗腐烂到一半的人头,恶臭从其中传出,丝丝缕缕的飘荡在空中。 沈银秋忍住反胃,之前有多期待,现在就有多失落。 万俟晏立刻那个把布盖回去,揽住沈银秋秋将之抱入怀中,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她的背部轻声道:“没事,别怕,有我。” 沈银秋的心理承受能力不低,不到一会儿就清醒过来,这是一伙的,跟上次送虫子的那个绝对是一伙!她还说没有恶意! “这不是恶作剧,他们想慢慢玩我,用猫逗老鼠的方式。”她沉声道,但这味道太重了,熏的她无法自行思考,她只能深埋在万俟晏的怀中,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瓮声瓮气道,“我们先离开这里。” 万俟晏二话不说,脚尖轻点就带着她飘远。葡萄架下,被布盖着的人头,在微风的吹动下,若隐若现。 他找了个逆风的方向,没有恶臭传来才站定,“好些了吗?我让人把它扔了。” 万俟晏心疼被吓到的沈银秋,对方显然很了解沈银秋,用江南的名义送来包裹。认定沈银秋会接收并打开。 沈银秋还在万俟晏的怀里,闻言,阻止道:“别,对方不可能只是随意的挑个一个人头送过来。我们需要核对那个头颅的人是谁。” 万俟晏本来打算让手下的人去查,不再和沈银秋多说,以免让她对这个惊吓迟迟不忘,铭记在心,心境受挫留下阴影。 不过,看这模样,阿秋冷静了,并不在一味的承受,想反击了。 “好,不丢,我们让人去查下这个东西生前的身份。” 沈银秋点头道:“我见她有些熟悉的感觉。” 万俟晏不打算让她再看一遍,便道:“腐烂成那样,没有专业仵作验尸,我们无法得到更详细的信息。” 沈银秋想起了之前在风桦道的浮尸事件,问道:“那有认识的仵作帮忙?还是说去把县衙的仵作给请出来?” 除了这两个会惊动衙门的人,他都不选择,“我有办法,交给我部下,他们会处理。” 沈银秋抬眼看他:“你部下还有会验尸的?” 万俟晏想了想,“有。” 沈银秋:“……” 头颅已经被暗卫悄无声息的带走,但是院子里腐烂的气味还在弥漫着,虽然万俟晏尽量找了个逆风的角落,也还是一样的臭! 沈银秋道:“先回屋子等味道散去吧,都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包扎的,没有打开之前,一点都闻不到。” 如果她之前闻到这种味道,她绝对不会自己兴冲冲的打开包裹! 万俟晏解释道:“那个盒子上面有很多蜜蜡。” 沈银秋这回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听见说用了蜜蜡,觉得对方这么大费周章的吓她,实在是……太看得起她。 有仇报仇,不想要她的命就想看着她惊慌失措嚎啕大哭?到底是谁!! 她把认识的人中,逐一筛选,发现都不合格,恨她的都是世家小姐,看到这个别说来吓她了,估计会把自己给吓死。 万俟晏搂着她道:“在想什么?” 沈银秋道:“我在想,是谁那么讨厌我,男的还是女的。” 万俟晏眼中闪过危险,“等找到了就知道了。” 想起明天阿莫还要接受县衙的审问,沈银秋只好先压下暂时得不到答案的事,先处理明天的事再说。 她虽然很冷静,夜晚却做起了噩梦,胡言乱语的,惊的万俟晏整晚都在抱着她,柔声安慰。 同时把彻查这件事的提上了日程。 次日清晨,沈银秋醒来,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是,莫少恭今天要在衙门和沈金轩对峙。 她一骨碌想爬起来,发现腰间搭了个手臂,侧头一看,万俟晏还在睡,她沉默着看着他的睡颜,很少见万俟晏比她还晚起的情况。 她没敢再动,而是看着他出神,就他那张脸来说,确实已经有足够的资本吸引人。他到底是喜欢她哪里呢? 这个问题她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也不适合想这个,还有很多的事要做! 没过一会,万俟晏也醒了,他看见发呆的沈银秋道:“醒的那么早,昨晚没有睡好,不在多睡一会?” 沈银秋摇头,“不了,今天阿莫要和沈金轩对战,他虽然恶补了一下经商的皮毛,而且心思单纯,我怕他口头上不是沈金轩的对手。” 万俟晏无言,莫少恭心思单纯?? 在江湖上,偷学别人武功,还能活下来的,实在跟心思单纯沾不上边,要不是看他没有二心,这家伙也不能留在身边。 沈银秋见他醒了就要起来,万俟晏无奈道:“就算他们要对峙也得等县令起来,按照这个点,太阳都还没高挂,衙门不会开门。” 沈银秋纳闷:“衙门不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守着的吗?” 万俟晏觉得没睡醒的她很有趣,“有人守着,但升堂总少不了县令。” 沈银秋挠了挠头,还真是,但她哪里闲的住啊,立刻就道,“那我找青叶了解一下送我礼物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万俟晏没法,只好陪着她起来。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用过早点的他们正准备出门。 结果在府中门口,又看见了陆家的管事,沈银秋一挑眉,这来的还真快。 他一见到沈银秋就摆正神色,恭敬掺杂了几分轻蔑,“世子妃,我家将军夫人和郡主请你走一趟。” 注意,他说的是走一趟,看来又是跟上次那样的准备不讲理,一副我让你干吗你就得听我安排的智障。 她直接拒绝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改天再说吧。” 陆管事懵,这都可以拒绝?一个世子妃能有什么事! 他还想说什么,却感觉到一道吓人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是世子…… 万俟晏温和的笑道:“想让我跟你走一趟吗?” 陆掌事是绝对不会想招惹万俟晏的。现在的万俟晏名声大噪,风头正盛。 他连忙道:“不敢不敢,世子有事您先忙。”说着他却看向沈银秋。 沈银秋理都不理他,直接大踏步从他的身边离开,招呼也不打一下。 万俟晏心情很好的伴在她左右,没有人管陆管事现在吃瘪的神色。 没有接到人,他不知道怎么回去给正在等着的夫人回话。 沈银秋走上街头,没有这么早起出来过的她,再看见街道的各色摊子时,有些蠢蠢欲动。但还是克制住了,现在不是吃喝的时候! 沈银秋和万俟晏穿梭过早起的百姓,来到敞开大门的衙门前。 站在门口的两个衙役一看见是他,就打招呼。 万俟晏问道:“他回牢房了?” 两衙役都晓得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连忙道:“回来了,天光破晓他就回来衙门。” “嗯”万俟晏点头,“沈家公子什么时候到?” 他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里。 两衙役面面相觑,这个他们就不知道了。 “应该很快吧?”他们不怎么确定的问道。 沈银秋:“……”到底是谁问谁呀啊喂。 倒是其中一个衙役殷勤道:“世子,世子妃里面请,稍作片刻,大人和沈公子很快就到了。” 沈银秋都走到这里了,站在门口确实也不好看,偏头望万俟晏,见他頜首才同意进去。 那衙役又是端茶又是送水,还问道:“世子世子妃吃过早点了否?没有小的马上给你买回来!” 沈银秋有些无语,“在府中用过了,你去忙,不用管我们,我们在这里坐一会。” 衙役道了句好,也不留恋,转身牛跑回门口守着,顺便派人到沈府和县令大人那处通知。 沈银秋纳闷问万俟晏,“你说,他图什么?” “嗯?”万俟晏反应过来问道:“你讨厌他方才的行为吗?” “不会,不讨厌吧,说了让他出去就出去,没有厚着脸皮不走。”沈银秋道。 万俟晏点头,“图的就是这个,你已经对他有点印象了。” 沈银秋:“……” 万俟晏道:“虽然印象不深,哪天你遇见他出了什么事,说不定就帮了忙。” “这个也能算的那么远,服。”沈银秋觉得他们都是人才,高瞻远瞩? 算了,又不重要。 两人独自坐在衙门的厅堂里,讨论着给沈银秋送东西的敌方到底是哪方势力的人。 当然人都没有见着,自然是讨论不出结果。 不到一刻钟,县令风风火火的赶过来,进去门口的时候,大喘着气,连声世子都喊不出来。看起来足够呛的。 还是那师爷小心给他拍拍背部慢慢顺气,县令才抽出一口气道:“下官见过世子,世子妃。” 万俟晏点头。 沈银秋见他肥胖的身躯,满头大汗,笑问道:“敢问大人这是跑了多久?” “回世子妃,好,好久了。”县令道。 师爷默默道:“大人,不过是喝杯凉茶的时间啊。” 沈银秋:“……” 万俟晏提起正事道:“沈家公子还没到?” 县令擦了把汗问师爷:“沈公子还没到?” 师爷也是出神,跟着跑过来,哪里知道什么沈公子到没到,他转又问衙役,终于问到结果。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互相牵制 衙役打了个抖,立马回说,沈公子还没来。 沈银秋看着这伙人有些哭笑不得,好像被她和万俟晏逼的挺紧张的。不过现在是真不早了,她还以为当官的为了案件都会日夜不休。 不过莫少恭这件事没有闹出人命,不算什么大事,沈金轩昨天离开的时候也没有说要什么时候来。 县令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世子,不如下官派人去请沈公子过来?” 万俟晏颌首,未尝不可。 沈金轩掉进刘诗覃挖的坑里,真的不容易出来,地契那边铁证如山,本来想跟那个莫少恭好好的处理一下这次的事,店铺他是不可能让出去的。如果是这样他在刘诗覃那里得来,忙碌两个月是为了什么? 但世子的出面,让他有些无计可施,世子和沈银秋就是故意在和他作对,要护着那个莫少恭。如此,地契合约拿到明面上,他定然是占不到理。 想了一宿,他这次出来决定把刘诗覃带上,一来是为了转移一下注意力,二来刘诗覃你把契约书转给他的时候可没有提醒他有附加的条款! 所以必要的时候,刘诗覃也要有连带的责任,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诗覃未必没有三万两,就算她没有,沈银秋会没有?她身上的穿戴不说华美,但价值却都是的很高。如果她忍心看着她娘受罪的话。 抱着这个主意,他把许久没有踏出过院子的刘诗覃带来了衙门。刘诗覃的面带病态,穿着也朴素了不少,但还是一个美人,仿若二十出头,她对自己的容颜还是颇为在意的。 刘诗覃在千水和清流的搀扶下走近衙门,沈银秋看见她们眼前一亮,紧接着在想沈金轩把她们带来这里的理由。 县令上前跟沈金轩打招呼道:“沈公子,这位是?”他不敢多看刘诗覃。 沈金轩道:“这是爹的妾室,那些店铺之间都是她在管,出现这种事,我想带着她来会了解的多一些。” 刘诗覃嫁入身份许多年,鲜少出来走动,当年她下嫁的事闹的纷纷扬扬,如今十几年过去,年轻人已经没有几个记得了,但那些和刘诗覃同一时期的人还会想起。 县令没有在京城呆了十几年以上,也就不怎么认识刘诗覃,只是觉得对方身份尊贵,不过乍一听,竟然是个妾室。 但想到能管那么多的店铺的本事,再脑子一下子灵光,想起昨天世子妃说沈公子抢走他娘店铺的事,咦!有点乱,这三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世子妃也是庶女,那这个妾室岂不是是世子他亲娘?? 不得不说,他真相了。 沈银秋上前喊了声娘,问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是身体不舒服么?” 刘诗覃回握住她的手,微笑着不卑不亢,自带掌管者的气质,完全就不像是一个妾室,这也是沈金轩讨厌她的其中一个原因,不管是刘诗覃还是沈银秋都是如此,妾不像妾,顺不像庶女。 刘诗覃摇头道:“是有些不适,但不严重。”她看向万俟晏,万俟晏倒是听尊重她的,跟她点了点头。 沈银秋把刘诗覃往她那边带,“不舒服就不要出来吹风啦,有的人走投无路就会破釜沉舟。” 她不点破,但沈金轩知道她在嘲讽自己,心里也有些急躁,他爹正在皇宫里头忙活,他娘一点忙都帮不上,他妹妹……都快自身难保了,这种时候他只能靠看自己! “这件事有关的人的到场了,去把阿莫带上来开始吧。”万俟晏发话道。 县令哎哎两声,那些衙役不用他吩咐就遵从万俟晏的命令去牢房带人上来。 人齐了,县令顶着压力坐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拍板叫案,莫少恭丝毫不畏惧,把沈银秋之前给他的地契合约,有理有据的念着,并呈给县令查看。 其实之前阿莫不认识字,跟着沈银秋的这一路上,倒是学得了不少,就算他还不会写,总归不复杂的字是认得了。而地契上书写,他只能跳着看,念的都是他背下来的,谁让他的记性好,不然怎么偷学武功到略通皮毛。 县令看完呈上的合约书,瞄了沈金轩一眼,这很为难啊。白纸黑字双方按了手印的,这小子去沈公子的店铺闹也合情合理。 沈金轩感受到他的为难,问道:“大人就不怀疑,这位年纪轻轻的莫小兄弟从何处得来这些?大人且看他的行为举止,衣着打扮,可像个持有这份重大契约的人?大人我可以赔钱,但不能赔給这来路不明的人。” 沈银秋心里嘶了一声,她还以为沈金轩认命了呢,没想到还有这一招,看来他敢来确实是做好了准备的。 县令一听,诶?还真有点道理,他看向莫少恭,这小子怎么看都不像个富家公子,而签订这契约书的,家境不会差到哪里去。毕竟对方可是在京城这个繁华地带有着好几处地产的人。 他板起脸问莫少恭道:“你是何人?莫非是有人让你带着这契约书找上门的?如果你只是一个被人差使的,那站不住脚,把你身后的主子叫出来。” “我没有主子!”莫少恭一口气咬死道,眼神坚定。 沈金轩嗤笑道:“你之前和我交涉的时候可没有说你没有主子,反而说你主子不肯见我。”他还意味深长的看向是沈银秋。 沈银秋却一脸莫名的回望他,似乎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心里却冷笑,小样,这正是拼演技的时候,她会输给他? 沈金轩自讨无趣,他又注意了沈银秋几眼,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难道背后的操纵这一切的人,不是沈银秋? 可、刘诗覃除了把地契交给她唯一的女儿,还能交给谁?总不能真的是跟别人租的地?哪怕是前头银子不足,后面赚了那么多,刘诗覃就没有想过把地买过来么? 莫少恭哼道;“那是因为我想逗你,我没有主子。这是我家的地契,你不要总是转移话题, 那三万两你倒是快赔。” “大人。” 沈金轩忽然严肃道,“地契的主人签名是刘大辺,而这个莫兄弟完全跟这地契的持有人不沾边,也提供不了证实其身份的东西,所以我拒绝向一个陌生人支付赔偿款,除非刘大辺出现。” 我嚓? 莫少恭完全没有想到沈金轩会钻这个漏洞,他证实不了他的身份,这玩意就不给他赔银子,还继续占着沈银秋的地? 县令嗯声道:“准。”转而盯着面色纠结的莫少恭道:“你只能让刘大辺出来确认,不然你的身份很可疑,我们将把你收监,问出这地契的来路。” 沈银秋确定如果他和万俟晏没有在场的话,莫少恭可能还真的会被沈金轩压制。 莫少恭只纠结了一会就斩钉截铁道:“是我就是我家的!我从我家翻出来的!” 沈金轩冷声道:“说不定是你在哪家做贼翻出来的,自投罗网。” 莫少恭都想要跳起来大人了,这个沈金轩还真的很讨厌,心眼真多。 县令问:“那我问你,刘大辺是你什么人?家住何方,今年贵庚?” 莫少恭知道个鬼哦,他想了想梗着脖子道:“是我认识的人,家住夷陵县,不知道今年贵庚,大人去夷陵县查一查就知道了。” “只是认识的人,那么可有他委托给你讨回土地的信物?”县令继续问。 莫少恭坦白道:“没有。” 沈银秋:“……”这是要干啥? 沈金轩却笑了,“什么都没有,所以你是凭何来跟我要赔偿银子?” 莫少恭瞥了他一眼,“现在让你笑笑,等刘大辺来了,你还不是一样要赔、” 沈金轩笑意淡去。 刘诗覃站在沈银秋的身边,笑看莫少恭和沈金轩的说话,看起来精神好了些,但实在是太镇定了。沈银秋悄声问她道,“娘,刘大辺是你认识的人?” “傻孩子,如果不认识,娘是怎么跟他长租土地的。”刘诗覃又看着莫少恭道:“我瞧着这小子的眉眼和刘大辺倒有几分相似。”她的声音不大,却在这安静的缝隙间,清晰无比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莫少恭冷着脸不开心道:“你说话注意点,谁和那孙子长的像了?” 沈金轩却看向他含笑晏晏的刘诗覃,似乎在分析她话中的意思,难道眼前这个莫少恭是刘打辺的儿子?如果真是这样可不妙!莫少恭回答的模棱两可,他也不确定是不是。 估计也没有几个喊自己的爹为孙子的吧? 沈银秋看着这几个人,总感觉他娘才是最神秘的人。 刘大辺成了最关键的人物。 莫少恭嘴硬,死咬着不松口,说话很冲,沈金轩又不断的给县令提供莫少恭的漏洞,顿时县令真是一个头两个头,都想把这些人打一顿,老实了再开口说。 莫少恭斜睨了沈金轩一眼,“我看你是不舍得那三万两吧?真抠门。” 沈金轩气笑了,“你看你的穿着,谁穷,是谁抠门?!” “咋? 你的意思的穿的不上档次的人就抠门,穿的好看的就不抠门咯?你一定还没有娶妻我跟你说。”莫少恭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啪啪打脸 第三百四十九章 啪啪打脸 沈金轩淡淡道:“这跟娶妻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这样的又穷又抠,哪家姑娘会嫁给你?!一辈子打光棍去吧,千万别祸害别人的好姑娘。”莫少恭的声音不尖锐,却处处刺中沈金轩的逆鳞。 笑话,他要想娶妻,不知道多少女人想嫁给他! 一直呆在沈金轩身边的书童小厮再也忍不住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穿的一身什么乱七八遭的也敢说我家少爷,我家少爷要是娶不了妻,你就更娶不到了!” 沈银秋见他们的话题带的那么偏,感觉有些无语。 “大人!手下留情!!!”衙门外忽然高声一喊,打断现场的争执。 所有人都看向衙门外的那个匆匆赶来的中年男子,刘诗覃嘴角的笑意加深,莫少恭趁机看了一眼万俟晏,万俟晏朝他微微颌首。 来人想要走近县衙,却被衙役拦住了,县令问道:“来者何人?” “大人,草民刘大辺,夷陵人士,前来为了那地契和不孝子的事。”中年人刘大辺行礼道。 巧了,说曹操曹操就到。县令道:“你就是刘大辺?进来。” “诶谢大人。”刘大辺应道。 他这个人没有什么特色,就是一普通的中年人,从略发福的身材和身上的布料和衣饰来看,家境挺富裕,他看了一眼莫少恭刚想说点什么,哪知莫少恭哼了声扭过头,给了他一个后脑勺。 嘿,他这小暴脾气,立马就大喝一声,“你给我跪下!” 县令被吓一跳,腿肚子一抖,幸好是坐在椅子上才没有滑下去,他怒了,一拍案台道:“放肆!” 这砰一声,吓的刘大辺赶紧跪下,“大人恕罪,草民是见这不孝子太过分了,一时没有控制住。” 县令心里不满,但瞥见还有万俟晏等人在场,装大度道:“起来吧,要教训你儿子回家再教训,这是衙门!” “是是是,草民知错了。”刘大辺的认错态度极好。 县令问:“这莫少恭是你刘大辺的儿子?” 刘大辺赶紧承认道:“回大人,是草民儿子。他性子冲动,若是有哪里得罪大人的,还请大人多担待多担待。” 沈银秋有些懵逼,这是什么发展?计划改变了都没有人来通知她!这刘大辺是莫少恭从哪冒出来的爹! 县令摆手,拿起那地契道:“这地契是你的?” 刘大辺上前一看,再退回堂前道:“回大人,是草民的。前些日子和这小子闹了几句,他拿起这地契就跑,草民本来也打算上京处理这事,奈何这小子天黑都不见回家,草民担心便在夷陵找了他好几日,得知他又独自上京来,这才匆匆赶到,还是慢了几天。”他顿了顿,如大多数的父母一样,胆战心惊的问道,“大人,这小子没有惹出什么祸事吧?” 县令也是当爹的,有些可怜刘大辺生了这么个儿子,他宽容道:“没惹,就是找一些街头混混给沈公子的店铺闹了不少麻烦。” 刘大辺一听,瞪着莫少恭道:“一天不惹事你就皮痒是不是?这次还闹到衙门来了,你是不是不进牢房里坐坐就浑身不舒服?” 莫少恭哼道:“我已经进去过了。” “你就是想进去牢房,好好的家不住,你看你穿的这是什么样子,给你的银子呢?小厮呢?你又把他们都丢了??你……”刘大辺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又猛地提高道:“啥?你进牢房了?你犯啥事被抓进牢房!!有没有人打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的,快告诉爹!” 沈银秋看着目瞪口呆,特喵的,这两人都是戏子出身吗。 眼看刘大辺紧张着莫少恭,上下打量他生怕哪里伤了,明明前一刻还凶巴巴的,一听莫少恭进过牢房就担心受怕。 莫少恭不耐烦的把他推开一些,“我没事,我什么时候闹事了!他欠我们家银子本来就该还!可他就是不还,我找人去他店铺问问怎么了?又没有打人,结果他把我牢房里去了,要不是遇见世子和世子妃,你现在才来指不定连我尸体都见不到了。” 刘大辺:“胡说!” 县令:“胡说!” 沈银秋:“……” 县令道:“本官头顶明镜高悬,岂会做出你所讲的那等之事!” 刘大辺忙赔笑道:“是是是,这犬子年纪小不会说话,大人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哈。” 他咳嗽一声,跟万俟晏和沈银秋衷心的道了谢,再看见沈银秋旁边站着的刘诗覃时,哟了一声,“刘老板也在这?” 刘诗覃笑笑,“我可不是老板了,喏,老板在那。”她微抬下巴示意他去看沈金轩。 刘大辺一对上沈金轩,笑容就收敛起来,“沈老板?这把事情闹到县衙里这是何故?” 莫少恭在一旁哼哼唧唧道,“老头你对他客气点,人家可是丞相大人的儿子,这不昨天就把我抓到衙门来。” 刘大辺忽然提高声音道:“你还是老子的儿子呢!” 沈银秋听着忽然有些感动。 “那可不好说,人家在你来之前可是一个劲的说我不是你儿子,说我没资格让他赔偿银两。”莫少恭也有些不自在的撇开头,就像是个和父亲闹别扭的儿子。不过他这话拉的一手好仇恨。 “放屁!谁敢说你不是我儿子,来人拿刀来!” 莫少恭瞪大眼睛道:“你要干啥?” “滴血认亲!”刘大辺道。 县令:“……”他咳嗽一声,“不必不必,你承认他是你儿子就行。现在这事你们怎么处理?沈公子?” 沈金轩看见刘大辺对莫少恭的态度就知道麻烦了,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这刘大辺有多宝贝莫少恭,即使说话那么不客气,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护犊子。 莫少恭他已经得罪了,刘大辺的出现也可以证明莫少恭找他店铺麻烦的事与沈银秋无关。 现在那三万两是非赔不可了,希望事情有个回转的余地。 他含笑看向县令道:“大人,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楚了,接下来我和这位刘老板私下洽谈即可。” 莫少恭呵笑道:“你欠债不还把我抓了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呢,你说私下洽谈就私下洽谈??” 刘大辺瞥了沈金轩一眼,充分的表示他对沈金轩的印象非常的差。 但县令注意到万俟晏淡淡的神色,忽然又咳嗽了声,他私下想到,万俟晏一定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所以还是让他们私了算了。 刘大辺是个人精,本来也想让县令评评理的,不能让莫少恭吃亏,但瞧着县令不愿意,沈金轩身份又不简单,他也就同意私下洽谈了。 沈金轩邀请他道:“刘老爷,请,在下和令公子多有误会,咱们去酒楼再好好商谈商谈。” 刘大辺看了一眼沈金轩身后的小厮。 沈金轩这才想起刘大辺刚到的时候,他身边的小厮正在大骂莫少恭,于是他呵斥他身边的小厮道:“滚回去。” 小厮知道自己做错了,但心里却感觉很委屈,闷闷的应了声是,离开了衙门。 刘大辺这才道:“沈老板带路吧。” 莫少恭却忽然道:“老头,世子和世子妃帮了我,你不用请啊?” 刘大辺状似恍然大悟,“说的是说的是,世子和世子妃帮了犬子,大恩大德难以为报,不嫌弃的话一起吃个饭否?” 莫少恭在一旁附和道:“世子世子妃来吧,不然这老头又得念叨我好久了。” 沈银秋佩服他们两个入戏这么深,她看了看万俟晏,万俟晏颌首应下,沈银秋又挽着刘诗覃的胳膊道:“刘老板不介意我带着我娘一起吧?” “刘老板肯赏脸一起,乃是给我面子,请请请!”刘大辺高兴道,他把目光放在县令的身上似乎想把他也请了。 吓的县令先他一步道;“本官还有别的案件需要审理,你们无事就快些退下吧。”笑话,他才不想再在世子和沈家中间夹着。 本来只想邀请刘大辺的沈金轩:“……”有沈银秋这些人在,他还怎么跟刘大辺谈赔偿款的事?但想到刘大辺和刘诗覃的交情不错,他也就勉强忍下了。 偏偏莫少恭还挑衅他道:“沈老板不会介意这老头请这些多人吧。” 沈金轩能说介意吗?不能。 他含笑带着他们去了私房菜馆,沈银秋也来过,菜肴还不错,全都是包厢,倒是方便他们谈事情。 几人来到菜馆,店里的小二一看这个个都气度不凡的, 连忙迎上来给他们安排厢间。 进了包厢坐下后,场面有一瞬间的静寂,莫少恭率先用动筷夹着桌上的花生米吃。刘大辺给他倒水道,“这些日子都没有好好吃饭吧?总是丢三落四又不让小厮跟着,看你饿的,活该!” 莫少恭其实觉得演的差不多了,但沈金轩还在,这刘大叔又管的那么自然,他只能继续保持下去,装作不耐烦的样子道:“啰嗦,饿了你也要管!” 刘大辺没有说话,莫少恭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拿起茶壶给他倒水,不自在道:“你喝茶。” 沈金轩笑道:“莫公子,令尊也是关心你。” “我爹关心我,关你屁事!”莫少恭挑眉继续咬花生米,对他没好脸色道。 刘大辺也没有呵斥他,只叮嘱道:“吃两颗得了,花生米占肚,饭菜很快就上来,饿了就得吃饭。”   ☆、第三百五十章 父子大戏 沈金轩被莫少恭呛的脸色难看,他虽然没有入仕途,但也从没有被人这样为难过。 沈银秋低头,嘴角噙着一抹笑,终于看到他憋屈的样子了。 沈金轩决定不再招惹莫少恭,他跟刘大辺道,“刘老板,关于那店铺租期一过,一家店铺扣一天扣一百两的事……可还有商量的余地?” 钱财问题,沈金轩这个时候也顾不上沈银秋和万俟晏在场了,面子虽然重要,但没有银子还给别人的时候更丢脸! 刘大辺看了刘诗覃一眼,问他道:“做生意讲究什么?” 沈金轩沉声道:“诚信。” 刘大辺嗯了声,“当初我愿意把京城的地价压的那么便宜租给刘老板,是因为她讲究这个,为了不占我便宜,她追加的就是如果超过租期,每家店铺按照一天赔一百两的高价。没想到因为这个,却把我儿送进了牢房。” 沈金轩一滞,他没想到这个不合理的条款竟然是刘诗覃自己加上去的!还有这刘大辺对他让衙门的人抓莫少恭的事真是耿耿于怀。 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向正在品尝菜肴的刘诗覃,她为何没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难道是因为她是故意挖坑给他跳的? 在此时,沈金轩不由的怀疑起来,但他又马上让自己清醒,当时刘诗覃中了波若丹,正一点一点的摧毁她的神智,在那个时候他让她签下店铺的转让书,为了怕她又反悔的机会,他写了所有亏损盈利都与刘诗覃无关,一切都是他的。 现在好了,一切赔款都是他的了。 谁会想到她这么奢侈,店铺的地却是租的! 刘诗覃被他带着出门一场,最难得的是能跟沈银秋一起吃顿饭,但她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机会的。想到这里,她也扫了眼眉头紧皱的沈金轩,真以为老娘的东西那么好拿?没给沈金轩下大断子绝孙的药,已经是她的大发慈悲。如果他再动一些歪脑子,就被怪她让她抱憾终生了。 她从来都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如果不是顾及沈银秋还在京城,把沈金轩逼疯了什么破事都敢干,那么她还真想让沈家玩完的。 她当初瞎了眼,也吃到教训了,更别说她根本就不欠沈家的,这些年他们的吃喝用度,没有她补贴会过的这么舒适?沈银秋不在她身边的几年里,她对沈金秋那丫头不好? 死心了,玩腻了,女儿也出嫁了,沈家不想呆了。 这就是刘诗覃这段时间里的感悟。 刘大辺也忙着给莫少恭布菜,来来来这个好吃,这个你喜欢,这个也不错。莫少恭就没有自己夹过菜,他不挑食,私房菜馆的菜肴也不差,刘大辺给他夹的他没有一个是不喜欢的。 吃着吃着他自己都怀疑难道他真是刘大辺的儿子?扯淡吧,他就是一个孤儿,被一个老头捡垃圾捡到,又靠着捡垃圾养活,听说是烈阳天,估计他再晒上个把时辰妥妥的咽气。 所以,他暗道自己想那么多做什么,总不能喊了刘大叔一声爹,就真的把他当爹了吧,那也要看人家要不要他这个便宜儿子。 大家都各吃各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就是特地出来吃个饭而已。 沈金轩是唯一个没有胃口的,刘大辺忙活莫少恭,万俟晏给沈银秋夹菜,沈银秋边吃着万俟晏喂她的,边小声跟刘诗覃交谈。没有一个是他能插足的地方。 他动了动筷子,心里烦闷,片刻还是放下道:“刘老板,我接手这铺子的时候,并不知道里面有这条约。” 刘大辺见莫少恭吃的欢,心里特别的满足,都快忘了这是在什么场合,他缺的就是一个儿子!冷不防被沈金轩打断,他心里也有些不悦道:“沈公子,这是你和刘老板之间的事了,这契约书上,我按了手印,刘老板也按了手印,如今刘老板的手印被你覆盖,我还能找她不成?说出去我也不占理。” 莫少恭咽下口中的食物,瞎说道:“我为了和他赌气,才说让你还一万两马上搬走,这事跟你就算完了,接下来是我让他吃亏的事,结果你非要惹我,现在是三万两了吧。你跟老头说这些更惨,他认死理,做梦才能让他改变主意。” 刘大辺敲了敲他桌子,“吃你的饭,帮外人坑你老子,能耐了你。” 莫少恭嘿嘿道,“这不是没有坑到吗。” 沈金轩哪里会想到莫少恭开口跟他要一万两是为了和他老子怄气,还以为他想发财想疯了,狮子大开口。 想着莫少恭还在县衙里否认他和刘大辺的关系,这对父子闹脾气归闹脾气,可坑死他了 ! 现在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家里也不是凑不出三万两,但没有了店铺和又赔了银子,还能从什么地方赚回来? 再加上他真的很不甘心! 沈银秋边和刘诗覃说笑,边注意着沈金轩吃瘪的样子,还不忘夹菜给万俟晏,让他别饿着肚子。三万两和她娘,不知道沈金轩和沈蔺如会如何抉择,如果他们还不肯罢休的话,她后面还多的是方法和他们慢慢玩儿。 果然,过了半晌,刘大辺忽然道:“你说刘老板是你什么人?” 沈金轩扫了刘诗覃一眼,“她是我爹的一个妾室。” 刘大辺一愣,嘀咕道,“妾室吗,妾室好啊。” 沈金轩:“……”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大辺似乎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出口,看了看刘诗覃几眼,欲言又止。 就这,沈金轩似乎看出了苗头,但是不可以,刘家在朝廷中的地位还是颇高,他沈家如果做出这种事,在朝中势必会跟刘家交恶,那日子肯定是不好过。所以他即使想让他爹把刘诗覃给休了,也不能。 他假装不知道刘大辺的意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沈银秋也知道刘大辺可能是她娘安排的人,也不知道她娘是怎么跟阿莫串通好的,不过她更相信里面有万俟晏在搞事。但瞧着沈金轩这个态度,想来刘大辺提出那个荒唐的理由也不能成功。 她想了想,一般人的妾室送人还真的没人会说什么,重点是她娘的身份又不是无依无靠的妾室,她那三个舅舅真的很厉害。 沈家顾忌这个又要抓着这个,但如果不是他娘不想让三个舅舅插手,还有沈家的什么事! 她一想到她娘被沈金轩下毒的事,握着竹箸的手就不由加紧,很气。 万俟晏余光看见她泛白的手指,心知她着急了,伸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微微用力包住她的手,他朝她笑了笑。 沈银秋刹那间平静下来,对不能急,迟早会脱离沈家的事。 沈金轩没心情注意到她们的异样,心里还在想着能从什么方法挽救回那些店铺。却听刘大辺道:“沈公子也别说我刘某小气,我儿也跟你交涉了好几天,明日之內,你把你的店铺清空,三万两也不多,三天內你把银两准备好。” 沈金轩;“……”什么叫三万两不多。 莫少恭已经吃饱喝足,但他还没有放下竹箸,而是花样把玩着,用转了几个圈指着沈金轩道:“这回,沈公子不会有问题了吧?” 沈金轩不由的看向刘诗覃和沈银秋,沉声道:“没问题,但刘老板,你的地可以继续租给在下否?” “不行。”刘大辺一口就拒绝道,“这些地我到了这个时候就是有用处的,不然当初刘老板想跟我买下这些地我就不会拒绝了。” 沈金轩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来解决,原来不是刘诗覃不肯买地,而是这个刘大辺不肯卖地。 他如今连卑鄙的方法都想不到,这几天已经被莫少恭闹的他颜面无存。 他本来还想知道为什么刘大辺姓刘,他儿子却姓莫,现在他已经没有心情问了,也许莫少恭随母姓吧。 一顿饭吃的不久,沈金轩见事情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也不想再继续多呆。他起身道:“抱歉,刘老板慢用,在下有事先告辞了,单我已经买下,实在是对不住。” 他刚说完就看向刘诗覃,刘诗覃道:“我难得见到世子妃,晚点再回去。” 沈银秋抬头微笑道:“沈公子有意见吗?” 沈金轩目光阴沉了片刻,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在他出去包厢,房门重新被关上之后,莫少恭终于感觉自己不用装了,舒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道:“没有露馅吧?” 沈银秋赞叹的看着他;“何止没有露馅,简直不要太真实。” 莫少恭嘿嘿笑出声,“还是刘叔绷的住,我都差点以为我是他儿子了。” 刘大辺看着莫少恭的神情更加的慈祥,“我就是把你当我儿子。” 莫少恭道:“嘿嘿嘿嘿少夫人听见了吧,刘叔这本事才是高,如果不是他,我哪里能这么自然的蒙过他们。” 刘大辺叹气,他看向刘诗覃道:“沈家好像没那么容易放手,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刘诗覃似笑非笑道:“没有什么打算,他们不打算放手,那就整到他们愿意松口为止。倒是辛苦你跑一趟了。” “不!不辛苦。”刘大辺看着正打着哈欠犯困的莫少恭道,目光有着激动和紧张,以及深深的慈爱。 沈银秋:“……”这人是不是有点怪??   ☆、第三百五十一章 淡淡威胁 她觉得奇怪,莫少恭也觉得刘大辺看他的眼神很诡异,他一时兴起道:“爹,你看啥呢?” 刘大辺说:“我看我儿子。” 莫少恭觉得他还没有出戏,刚想笑话,就见刘大辺忽然哭了。 哭了…… 莫少恭赶紧把嘴边的笑意收回去,茫然的看着沈银秋,沈银秋朝他摇摇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刘诗覃也有些惊奇的扫了刘大辺一眼,“想不到还能看见刘老板落泪的一天。”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她娘,这个时候说这句话合适吗…… 刘大辺却缓了一些,用袖子擦着眼泪道:“他还活着。” “哈?谁?”莫少恭不明所以道。 刘大辺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郑重的跟万俟晏道;“谢谢,谢谢你让我知道他还活着。” 万俟晏笑了笑,“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莫少恭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世子帮了刘大辺的忙,怪不得他这么感动! 沈银秋心里的疑虑却越滚越大,他还活着?感谢世子?莫少恭? 咦仿佛有什么神秘的面纱揭开了。 刘诗覃优雅的吃着碗中的食物,偶尔抬头看看这几个打哑谜的。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心里暗自琢磨着,沈银秋怎么就跟沈金轩要了三万两,这也太少了。 她偏头看了一眼沈银秋,到底是没问出来。 刘大辺却还在念叨着,“活着就好。”时不时的又看一眼莫少恭。 莫少恭没脾气了,“不是,我是不是长的特别像你认识的谁?” “是。”刘大辺点头道。 “那怪不得,你以为他那啥了,其实他还活着吧?但你又很久没有见过他?”莫少恭猜想道。 刘大辺继续点头,“对。” “哎,那你看吧。既然他还活着你们一定会有机会相见的,他是你儿子?” 刘大辺继续盯着莫少恭,“对!”顿了顿,他眼中发亮道:“他是我儿子。” 莫少恭嘶了一声,虽然他不是很理解这种父亲想见儿子的感受,但刘大叔现在这个模样还倒是挺可怜的。可怜归可怜吧,也不用这么盯着他不放啊!他到底是和他儿子长的有多像?! 刘大辺看见他不自在,收敛了些踟蹰问道:“你能不能当我几天儿子?” “啥?”莫少恭懵,“你不是有儿子吗?” 刘大辺黯然道:“他还没回家呢,十几年了已经不记得我这个爹了,我有点紧张,你先陪我练习练习有个儿子是什么感觉吧?” “这也能练。”莫少恭无语道,“你把你儿子干啥了,十几年不记得人。” “我不小心让他被我仇家掳走了,至今没有找回来。” 这语气可怜兮兮的,莫少恭摸着下巴道:“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也没给人当过儿子,没经验。” 刘大辺高兴的,“那互相练习啊!” 沈银秋默默的看向万俟晏,用眼神问道:阿莫不会是这刘大辺儿子吧? 万俟晏颌首。 沈银秋一脸惊讶,天啦撸,这也可以??她凑近他耳边问道:“你从哪里联系上的?” 万俟晏看了一眼还在交谈的两父子嘘了声,“回去再告诉你。” 沈银秋点头,她重新看刘大辺和莫少恭两人的长相,别说还真有点像,他娘的眼神就是厉害,在县衙的时候她还以为她娘是随便的说说而已。 刘大辺的反应都落在她眼里,顿时感觉有些可怜,她觉得给他创造机会道:“阿莫你陪陪刘老板,我先送我娘回去啦。” 莫少恭怔愣着说好,然后看看刘大辺,挠了挠后脑勺。他怎么就稀里糊涂的答应给人当儿子了,指不定是刚才演戏的时候是太投入了? 沈银秋带着一众人走了,就剩下他和刘大辺四目相对,他都已经吃饱了便提议道:“要不我们也出去走走?你经常来京城吗?” “好,偶尔有生意上的来往会来,阿莫,你以前都住在哪里?” 莫少恭想起过去的居无定所,心里泛起涟漪,片刻又笑道:“四处走,走到哪里住哪里啊。“ 沈银秋挽着刘诗覃的胳膊出来,再也憋不住低声问道:“阿莫不是个孤儿吗?刘大辺真的是他亲生父亲?”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保证道:“是他父亲,阿莫身上佩戴着一个物件,那是刘大辺曾经花重金请求官府颁发的寻人榜中,曾注明的物品。我也曾问过他,他说是他从记事起就戴着的东西。” 沈银秋想了想,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莫少恭的身上有什么物件,还想问点什么,就看见莫少恭带着刘大辺从里面出来,只能闭了嘴。 莫少恭还在回答着刘大辺的问题,看见沈银秋还在,立马就跑上前道:“少夫人你还没有离开呀,要不要去走走吗?” 沈银秋看了眼刘大辺,拒绝道:“不了,我还想和我娘在多说会话,毕竟很少见面。” 莫少恭点头,带着刘大辺先走了。 沈银秋看着他俩的背影,刘大辺似乎还在不停的问着莫少恭的事。 她摇了摇头,没有再多管。如果阿莫被吓到了,他会赶回他们身边窝着求开解。 刘诗覃忽然指着斜对面的店铺道:“你什么时候让他们把店铺给关了?” 沈银秋望过去,是之前沈金轩经营着的产业,她道: “就这两三天的事,我让阿莫带着人他们的铺子闹的。” 刘诗覃有些失望的样子,“我本想进去拿几套之前觉得还不错的衣物。” 沈银秋语塞道:“……你觉得不错的衣物估计早就被人挑光了。” 刘诗覃一顿,说的也是,这些已经不是她名下的店铺了。她无声叹了一口气,又坚定道:“我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沈银秋:“……”来自衣裳的怨念?她也不是很懂。 刘诗覃瞧了一眼万俟晏,心里还是挺满意的,她跟沈银秋道:“你和世子去玩吧,随便你们干什么都行,我先走了。” 沈银秋忙喊道:“你要回沈府了吗?” 清流和千水都带着笑意看沈银秋,沈银秋更加不解,刘诗覃在一旁斜睨了她一眼道:“那种地方谁要这么早回去,我不过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 刘诗覃说完就走,沈银秋想拦也拦不住。半晌她才呼出一口气,跟万俟晏道:“怎么他们都有事要去忙。” 万俟晏笑道:“我们也有。” 沈银秋疑惑不已,直到她被莫万俟晏牵着走了一段路,拐弯就看见了倚在墙角的林泽。 林泽似乎是特地等着他们的,一见他们就露出笑脸迎上来道,“世子,世子妃。” 万俟晏微皱眉头问道:“有什么事吗?” 林泽问:“请问世子,辛子国的人……都解决了吗?” 沈银秋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迫切破坏自己国家计划的人。 万俟晏道:“基本解决,但你想要的人,我这边还没有挑开他的嘴,你需要再等一段时间。” 难得的,林泽竟然这样都没有生气。他站直了身体让开路道:“好。” 万俟晏也没有和他多言,正准备离开,就听林泽声音低沉道:“最近,两位出门多加注意。” 沈银秋一顿,林泽已经走远了,她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他这是什么意思?” 万俟晏凝神观察四周,“许是有人按耐不住开始行动了?”末了, 他道:“回去吧。” 沈银秋嗯了声,“可是我娘和万俟晏那边??” “我会派人保护, 无需担心。” 两人携手回到侯府,台阶都还没有踩上一下,就听周围的马车吁了一声,陆管家从马车架上下来。 恭身行礼道:“老奴参见世子见过世子妃。” 沈银秋:“……”这个人不会是从早上等到现在吧? “什么事?”万俟晏假装不知陆管家来侯府是为了什么。 陆管事看了眼沈银秋道:“我们夫人请世子妃去将军府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要问世子妃。” 沈银秋把哈欠收回来,“我好困,头有点晕…” 万俟晏搂着沈银秋,目光如矩,他知道陆管家前来是所为何事,冷面道;“天色将暗,改日再谈。” 陆管事被吃了个闭门羹,他在这里耗了一天,竟然还是没有把人给回去!他泄气的转身驾着马车回府。 沈银秋进了院子后立刻放松下来,林泽的话,让她有种不祥的预感,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却不能坦白相告。 她正琢磨着,却见万俟晏端着一碗奶羮进来,沈银秋抬头问道:“你觉得,林泽特地跟我们说的消息是真是假?” 万俟晏把奶羮递到她面前。“无法判定,遇上了就确定了。” 沈银秋接过,舀了一勺塞嘴里,动作有些发泄的,加上心不在焉,她的上唇瓣沾了奶羮的白痕。 万俟晏叹息一声,捧起她的脸,轻吻着她唇边的牛奶痕迹,又揉揉她的头道:“什么时候怎么开始担心了,他们想动手是好事,不出手我们才难办。” 沈银秋怔怔的看着他,唇边有些酥麻,哼了声别开脸道,“你不是说要从县令那里下手吗?” 万俟晏掏出几封龙飞凤舞的信件道:“下手了,找到的线索并不多,唯一可能是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再胜子局 沈银秋接过信件仔细一看,也没有什么大的用处,就是一些高官有时候因为一些私事让县令特殊处理。 她从头看到尾,把信件递回给他道:“我以为你说的的下手是把县令的乌纱帽给摘了,原来你只是派人潜进他的书房偷这些东西啊。可是除了县令你还能从那里挖起?” 万俟晏坐在她身边道:“你忘了,我们之前在洛阳遇见的是什么事?” 沈银秋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仔细一想,“那里官官相护,兵贼一窝?” “嗯,从那里调查再往上追溯,很快就会有结果。” 沈银秋托着下巴说,“你做什么事心里都有主意的,不过皇宫里辛子国使者你不用管了吗?” 万俟晏摇头,“刺头都已经除去了,就剩下辛子国的二皇子和他身边两个护卫,翻不出波浪,送来的女人也已经被发现有问题。” 沈银秋含糊道,“这么明目张胆,我们又证据确凿,两国是不是该开战了?” “大概会,被算计到这个地步,圣上不可谓不恼,时隔三五年,为了镇住辛子国,两国是该有一战了。”万俟晏猜算道。 如此,二皇子也不需要放回辛子国了,插手万俟国的江湖大事搅乱民生,企图垄断他们国家的钱财,还不提他隐藏身份混进皇宫,又被把会媚毒的女子送到皇上的身边。他们再忍下去,泱泱大国被人骑到头上,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沈银秋想着也是,继续喝她的奶羮。 “那……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歪头道,所有的敌人都在暗处,不走到明面上来正面杠,他们也很为难。 万俟晏道:“先帮岳母脱离沈家还是先把送你礼物的人揪出来?” 这当然是! 沈银秋深沉道:“当然是先帮我娘脱离沈府了,但是我娘她不让我们插手的感觉,她自己都在计划着什么,我有些看不懂她。有时候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再拖后腿。” 这个说真的,武功,她武功不行,计谋?她玩不过人家,她娘一个深闺之中长大的人都比她有头脑,哎!但她不是被狗带的! 万俟晏把她抱到自己腿上道:“没有你,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你怎么会是拖后退。岳母确实是个有计划的人,我们胡乱插手也许会添乱也不一定。” 沈银秋赞同的点点头,忽然问道:“你觉得我娘是个怎么样的人?外面的人都说她草包美人。” “你会觉得是吗?”万俟晏问道。 沈银秋斩钉截铁的说,“怎么可能!草包美人这四个字,我只赞同后面两个字。” 万俟晏点头,“她是个睿智的女子。” 沈银秋诶了一声,“你也觉得她神秘吗?” 万俟晏其实也看不懂刘诗覃的本性是什么,当初下嫁给沈蔺如是真事,抛弃女儿不管不顾是真事。但自从沈银秋来到京城以后,她似乎又变的有些不同,后面更是护着沈银秋和沈蔺如撕破了脸皮。 如今他调查到的是,刘诗覃和一些组织有来往,她的生意根本是黑白两道都沾,也不知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是怎么和那些手染无数人命的囚徒联系上的,并且那些人隐隐对她很尊重。甚至是维护着刘诗覃的,这样的女子,你让他怎么正确评价?根本就是看不透。 还是他的阿秋简单些。 沈银秋见他在出神,也就自顾自的说:“我娘真的很会说谎,我都分不清是假话还是真话,很多时候我当真了她却在玩笑,有时候我以为是开玩笑,她就!来真的。” “也许她是在逗你玩。” 沈银秋唔了声,“有什么好逗的,刘大辺到底是你安排来的人还是我娘那边的人?” “你娘那边的人,地契上面写的刘大辺的名字,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你娘的消息。”万俟晏道。 “所以你让他和阿莫串通好,演了这出戏?”沈银秋说着,“不对,那个刘大辺怎么是阿莫的亲生父亲了?” “他在多年前发过一个寻人榜,上面有阿莫身上佩戴的东西,我有印象就让人查了下,然后联系他罢了。”万俟晏道。 沈银秋说:“所以他刚来的时候没有确认,就认定阿莫是他的儿子了?” 这对啊莫不公平! 万俟晏道:“估计是阿莫长的像他娘亲吧,刘大辺家境不错,阿莫就算不是他儿子他也会把他当做亲儿子来看待,他已经找了十多年,失望到绝望。对阿莫来说,也不是一件坏事,而且他、并非不是刘大辺的儿子。” 沈银秋皱眉,从刘大辺对阿莫的态度来看,他自然是不会对阿莫差,但怎么说,父子这种关系还是能确定下来的好,这样对两者都没坏处。 她又想起地契的事,不免感叹道:“我娘她算的实在是太远了,刘大辺的手中的地契在三个月又会回到了她的手里,转了好几趟手。” “老谋深算?”万俟晏笑道。 沈银秋也笑了,低声回了句才不是。 虽然将军府的陆管家没有把沈银秋带回去,但并没有就轻易的放弃。如果沈银秋就这么被涂云山的寨主掳走没有再回京她尚且可以不追究,但她回来了,不仅如此,万俟晏还成了可以威胁她儿子的人。 擂台的事她也在场,从万俟晏风光打败前头十一个敌人,将军和其他人都赞赏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不妙了。 他儿子最后一个上台打败万俟晏的时候,她是高兴的,但她听见将军的叹息声,还有对万俟晏有不可掩饰的赞叹,儿子赢了他还叹气,这说明了什么?她又不是蠢的! 这个万俟晏一定是有什么东西胜于她的儿子,他不是很在乎那个沈银秋么?正好她犯了错,让她们将军府放过她,就让万俟晏欠他们一个人情。 所以沈银秋连睡个好觉的时间就没有,就再次被人通知说侯爷和长公主传她过去。将军府那边她可以拒绝,同一个的府邸中,侯爷和长公主,她就没有办法了。 万俟晏难得露出不耐烦的模样,跟她道:“不必理会。”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不理会岂不是会没完没了。” 万俟晏无所谓道:“我会解决,你累了漱完口先去休息。” 门外的丫鬟没走也没敢出声,沈银秋一口气喝光碗里的奶羮放下道,“看看他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是想问涂云山寨主的事呢,还是想着帮将军府的摁死我。” 万俟晏仔细看了她半晌,见她态度坚决,只好道:“好吧,去看看。” 沈银秋哼笑着起身,携手万俟晏跟着丫鬟去到正堂,万俟司徒和长公主还和之前一样,淡漠中夹着对她的不屑,没有什么好脸色。 沈银秋也不见怪,上前简单的行了个礼,“见过侯爷,长公主。” 长公主扫了眼万俟晏,有万俟司徒在的时候,她一般不针对万俟晏发言。 她不说话,那就只能是万俟司徒开口了。 “从外面回来也不跟长辈打个招呼,沈家的规矩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沈银秋一听,觉得这万俟司徒又要和她进行语言上交流了,顿时心中很是宽慰,点头道:“侯爷说的对,左丞相家的规矩确实是让人不敢恭维。” “你!”万俟司徒刚要发火,就被长公主拍了拍手背安慰,随后她开口道:“将军府派人来找你,你没有搭理人家对吗。” 这一听就是肯定的话,而不是疑问句。 沈银秋心想,原来是冲着将军府的事来的,她得想想怎么应对。 然而,万俟晏已经替她回答了,“有问题?” 他的人还轮不到这个女人来质问。 长公主看了他一眼不说话,万俟司徒心里有气又不想冲着自己的儿子发,他只能宽容着说:“当然,她把将军府少夫人腹中的孩子弄小产,这不是一件小事,即使是少将军与你是好友,不计较,但这不是陆少将军一个人说了算的。将军夫人派人来找她,乃是因为少将军夫人已经醒了。最少最少她也要去道个歉!” 沈银秋活久见,侧头轻声的咳嗽几下,“侯爷,这个道歉,我没有推她,平白道歉不是给别人背锅吗?” “哼,那你说,谁把她推下水的!”万俟司徒提高声音问,他现在看沈银秋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沈银秋:“……”她叹气道:“她自己掉进湖里的,你们相信吗?” 长公主嗤笑道:“你会跳进火堆里?” “我不会,但我想自杀的人会。” 长公主:“将军府如今的风头正盛,少将军夫人有什么原因自杀。” 沈银秋无辜道:“这个你得去问她呀,我怎么知道呢。” 长公主差点动怒,索性别开脸不说话。 沈银秋看了一眼万俟晏,眼中含笑,这种不动用武力的争斗,她可未必会输!当然也是因为这些人说话太给人留漏洞了。 万俟晏无奈的回看她一眼,万俟司徒和长公主瞥见他们两个人的互动,只感觉自己送上门给他们耍了。 “沈银秋,你这般说法完全是狡辩。” 沈银秋左右看了看,没有回答。   ☆、第三百五十三章 门前闹事 这个态度实在是嚣张,但有万俟晏在旁边站着,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敢动手的。万俟晏现在的身份可不是之前任他们拿捏的空壳世子了。 说来,以前也没有给人拿捏过……只是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而已。 皇上的性格他们都很了解,在万俟晏没有让皇上讨嫌之前,他们针对万俟晏只会让皇上不喜。 沈银秋站了一会道:“如果侯爷和长公主没有其他要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万俟司徒用一种指责的语气道:“我让你走了吗?” 沈银秋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万俟晏直接牵着她往外走,如此,一直在容忍他‘放肆’的万俟司徒终于忍不住了,看着他的背影,跟长公主愤然道:“你看看他!你看看他这是什么态度!” 长公主也没有怎么安慰他,不是她生的儿子也不是她养出来的东西,让她看什么?这态度还不都是他宠出来的?这就是他护着的宝贝着的好儿子。 被拉走的沈银秋哎哎两声,等离开正堂之后就放松的跟在万俟晏身后道:“你这么紧张干嘛?” 万俟晏淡定道:“没紧张。” 沈银秋默默的看着握紧她手腕的爪子,嘀咕道:“骗谁呢。” 万俟晏松了松手,“以后你还是少和她接触。” 沈银秋扶额,他对长公主的警戒心真的是太重了。 将军府的人还没有再次出来找麻烦,沈金轩的事倒是先有变化了,青叶说,他没有把三万两还上,反而把那些店铺都还给了刘诗覃。 沈银秋啧啧两声,看着万俟晏道:“你信不信他真的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 万俟晏注视着她没有出声。 “他竟然把那些店铺转回给我娘,一点都不怕面子问题啊我去!” 万俟晏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这是好事。” “好事?”这样就不能从沈金轩手里要到三万两了,虽然对她来说三万两不多,但能从沈金轩手里抢来的才是意义所在。 万俟晏见她纠结,点明道;“店铺本来就是你们的,他还回来正常,如果你不满意他没有出血的话,张氏不是还有其他店铺?” 沈银秋倒吸一口气,深深的佩服他,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张氏的铺子上,严格来说,张氏的铺子是他们获利的唯一途径了。 怎么说,按照这种府邸的开支,沈蔺如的俸禄是万万不够的。 “世子,你好直接我好喜欢!” 万俟晏也被沈银秋突然的表白有些带走神,他愣了愣蓦然笑道,“好,以后我会更直接一点的。” 沈银秋:“……”总感觉他似乎哪里误会了。 青叶不得不打断他们的对视道,“主子,现在要怎么处理,刘大辺他们按照刘……刘氏的吩咐,将上门跟沈府讨要三万两的银子。对象将变成刘氏。” 沈银秋花了点时间琢磨,竟然是他娘吩咐的,那么其后必有深意。 她跟万俟晏道:“就让他们上门跟我娘要吧,沈府不可能给我娘出这三万两,我娘也没有必要拿出三万两,如果此次传开,丢脸的不止是我娘,沈府占了大份量。” 还是那句话,拼脸皮,看谁怕丢脸。谁先怕谁先输。 万俟晏也想明白一点,“难道是想借着这股压力,让你娘脱离沈家?”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 沈银秋看出他的所想,点头道:“嗯,其实我娘这样做不单单是为了抹黑沈家的名声,更是为了让我舅舅家看清沈蔺如的真面目,为了三万两就把我娘给送出沈府,这也太看不起刘家了,虽然普通百姓一两银子都能买一个小孩。” 她停下沉思片刻问道:“你说刘大辺欲言又止的那个想法被沈金轩无声拒绝,如果是看在我娘的身份上有所顾忌,那么这次把那些店铺转到我娘名上,就不怕得罪我那几个舅舅吗?” 有时候她也挺看不懂的,必须要仔细的琢磨透了才猜出那么一点意思。 万俟晏站起身,走到屋子一角的盆栽前,拿起盆边的剪子,随意剪弄的花枝,笑了笑道:“他这是想让你或者让你舅舅出那赔偿的银子。” 但他不由深思,左相府有必要连三万两都出不起? 这是个问题,也许他该调查一下左相府的财政情况。 沈银秋漫步到他身边道:“我也这样觉得,所以我想知道,如果我和我舅舅们都不出面的话,沈府那个时候是凑钱帮我娘还呢,还是……让刘大辺把我娘带走。” “其实这个方法对岳母的名声很不好。”万俟晏道,把自己当做东西被送出府,这种感觉一定很不好受。 沈银秋也嘀咕道,“我娘好像特地选择这种破釜沉舟的方式。”她一清醒才反应过来道:“对,重点是我们要不要去沈府看看是什么情况?我想去。” 万俟晏放下剪子道:“不妥,你若到场沈家的人就会黏着你不放,这会给刘大辺上门要银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沈银秋垂头,但不去难道就这样不管? 青叶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个透明人,需要的时候才会体现出她的存在感。她看了眼那盆被摧残到惨不忍睹的盆栽,感觉自己主子的内心应该不是面上表现的那么平静。 沈银秋显然也注意到了,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本来那盆栽人家好好的,万俟晏就动手给毁了。 然而万俟晏却毫无所觉,“放心,我不会让岳母出事,她自己已经有动作,你不是想知道你和舅舅都不管的时候,沈家会怎么做?那么我们就等着看好了。” 沈银秋哎了声,瞅了眼眼观鼻,鼻观心的青叶,她还是很想亲自去看看,刘大辺和莫少恭是怎么去跟沈家要银子的! 青叶又暗示性的跟万俟晏传递沈银秋的心情。 万俟晏看了她趴在桌子上的背影,想了想道:“乔装打扮后一起去看看吧。” 沈银秋立马蹦起来,拉了拉自己的头发道:“好!我现在就去打扮打扮。” 万俟晏一把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里?” “去打扮啊,你不是说可以乔装打扮去看吗?” 万俟晏扶额道:“现在已经快天黑了,刘大辺他们明日才会去沈府。” 沈银秋:“……” 经过漫长的夜晚,沈银秋终于等来了明天。 两人一大早就出了门,成功的避开了侯府的阻力。在外面吃过早点便一直守在去沈府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一见刘大辺和莫少恭的身影,沈银秋就精神了,“诶,他们来了,就两个人?” 万俟晏好笑道:“不然要带一批人马去啊?”指不定还没走到大门就人押走了。 沈银秋想想也是,就看着刘大辺和莫少恭有说有笑的从他们面前经过,丝毫没有发现他们在这路边小摊边坐着。 万俟晏牵起她,远远跟在刘大辺的后面。 沈银秋回头望了一眼,咦后面那些老百姓是? 万俟晏低声道:“比起带着凶神恶煞的人不如让围观的百姓来的有压力。” 沈银秋额深深的看着他一眼,老狐狸! 她和莫少恭等人的距离已经近到能听见他们谈话的声音。 莫少恭正说:“爹,等会你负责说,我负责动手。” 沈银秋:“……”这喊的可真顺口。 刘大辺赶紧道:“别随便动手啊,万一伤着自己咋办,这么多人看着他们也不敢作怪。”而且刘大辺敢来,一是他的上头后台有点硬,二是他的本家不在京城,山高皇帝远嘛。 莫少恭没把他的叮嘱放在心上,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这一看他傻眼了,青叶怎么也跟在后边?难道是少主不放心他办事? 他扭过头嘀咕两句,先刘大辺一步上前敲沈家的大门。 他敲的很急躁完全不是贵族世家的雅礼,刘大辺在边上看着,总有种,对方再不来开门,莫少恭就会把对方的门给拆掉。 这种情况下,对方很快就来小厮开门。 沈银秋和万俟晏混在人群中刻意收敛气质很不起眼,他们看着小厮打开门警惕问莫少恭是干嘛的。 莫少恭道:“来找你们要欠银的,你们的大少爷在家吧?跟他说莫少恭来了,他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小厮面对他嚣张的态度,面色不满怒斥道:“胡说八道,我们大少爷也是你相见就能见的?” 莫少恭米微微眯眼,唰的拿出一张字据,“你认识字吗?看清楚这是什么!” 小厮看了半天,很诚实的说:“不认识!” 莫少恭了个嚓一声,“不认识你还看那么久,赶紧找个认识的管事或者你们大少爷出来,欠了钱想不还,能耐啊!你们少东家再不出现我就去报官了。” 小厮是真不认识字,但是他还看得出那是字还有红手印儿,尤其对方这么有恃无恐,还口口声声说要报官,他也不敢太放肆了,连忙叫人去请沈金轩出来。 沈金轩早就知道莫少恭会来,已经准备好把刘诗覃给推出去,见到小厮这么紧张的赶来通报,又把外面的局势形容的如火如荼。 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了,张氏拉着他的手劝道:“轩儿,不如就让管家去处理吧。” 沈金轩看了眼候在不远处的老管家,摇了摇头:“娘,对方指名道姓叫我,管家出去不顶事。”   ☆、第三百五十四章 丢不丢人 张氏在后院都听见了前院传来的吵杂,还有莫少恭发狠的叫喊心里就慌,她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心中自然是担心沈金轩的安危的。 她循循劝道:“轩儿,可是听那人声音就很凶,你出去,他们一冲动打人怎么办?娘出吧,娘给那三万两银子!” 虽然出三万两很肉疼,但是自己儿子的安全看起来更重要。 沈金轩安慰着她道:“娘,你现在出这三万两,我们之前所做的那些还有什么意义?不能半途而废,哪怕会输、” 说最后几句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很坚定也有些危险。 张氏无法说服他,要跟着他一起出去,却被沈金轩竭力阻止,最后还是让管家帮着劝说才劝住了她。 这一耽搁,大门口的小厮压力就太大了。 也不知道那些围观的百姓是从哪里听说的,都远远的在府外围了一圈站着不动。大少爷要是不出来解决,他们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莫少恭站了好一会都不见的人出来,也有些恼火了,跟刘大辺道:“爹,我看这些人就是想欠债不还,仗着自己有权有势的就想赖账。” 沈银秋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这声爹喊的还是那么顺溜,真看不出来啊,这阿莫的接受能力还挺快的,这才多久,才一天不到。 刘大辺笑眯眯的看着阿莫的一举一动,若不是事先知道他这是对儿子失而复得,沈银秋指不定会认为他对阿莫别有所图,眼神太诡异了。 她想了想,还是不明白半路认识的阿莫说自己是个孤儿,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别人家的儿子,没有一点点的征兆啊!而且还那么的巧,她简直的都要怀疑是不是还在演呢。 而莫少恭那么一喊完,围观的百姓都开始了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看着就不像是在说好话的。 小厮心里急得,看见沈金轩出现的时候赶紧迎上去,又要留下一两个人拦着粗暴的莫少恭。 “少爷!就是他们在闹事!”小厮还是一副告状的模样。 沈金轩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瞟了眼府外的人群,再看向莫少恭的时候狠狠的皱眉,”刘老板,您不是给了两天的期限时间?这次第一天,带人上门是为何?” 刘大辺看了一眼少恭,才再看向沈金轩道;“沈公子,在下是说赔偿两天期限,搬出去可是今天啊,可昨天到今天你的店都没有动静。” 沈金轩扫了一眼的外面百姓问,“那这又是何意?” 莫少恭抢着回答道:“之前你们店铺闹那么大,不知道别人对本公子的关注度很高吗?现在我带着我爹来跟你算账,你们还这样拖拖拉拉的,怎么大少爷也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沈金轩对山他,有些头疼,“有点事耽搁了,所以你们来是为了要三万亮白银?这会,你们应该找另外一个人要银两。” “谁?”莫少恭提高声音问他,“你随便拎个人出来我们可不认同。” 沈金轩从怀里掏出之前的和契约书道:“看看?” 莫少恭迟疑着一把把他手中的契约书夺过来,可是他认识的字不多,所以装模作样的看了一会之后,交给刘大辺的手中,“爹你看。” 沈银秋虽然已经猜出,那是沈金轩已经把店铺改在了他娘名下的契约书,但莫少恭每次喊刘大辺爹的时候她还是会有些出神。 刘大辺接过契约书一看,确实又换了新的手指印,但是他和阿莫手中这一份可是没有新指印覆盖的。 他也扬了扬自己手中的契约书道:“沈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下手中这份可是没有按手指印的。” 沈金轩温和的笑笑,“如果你愿意,我马上就可以让她出来把契约书完成,不然你拿着你手中的那份契约书,和我手中这份契约书,哪怕找了官府也无法从我的手中的拿到银子。” 莫少恭状似思考了一下疑惑道:“那个什么刘诗覃的,她是谁?” “世子妃的亲生母亲。” 莫少恭咦了一声,犹疑了一会,“她有银子吗?” 沈金轩笑而不语。这态度还引人深思。 “她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莫少恭继续道,“你找一个没钱的顶罪羔羊出来算怎么回事?还讲不讲理了?” 沈金轩示意下人去请刘诗覃过来,道:“这些店铺本来就是她的,不信你可以去查查。” 莫少恭看向刘大辺,等着他的反应,果然刘大辺不赞同道:“就算如此,她也是你们沈府的人,她没用银子还是不是由你们沈家给补上?” 沈金轩已经吩咐身边的小厮去请已经在候着的刘诗覃出来,吩咐完才跟刘大辺道:“冤有头债有主,她已经同意接下这些烂摊子,你们又何必追着我不放。” 一旁的莫少恭如果不是刘大辺死死的拦着,估计早就冲上去把沈金轩这个家伙摁倒在地揍。他稍微冷静下来问道:“你,你的意思是,如果刘老板还不出那三万两,你们也不会管她的死活了?” 四周都安静下来,哪怕是热爱热闹的人群,也处于本能的保持沉默,等着沈家的回答。毕竟那是刘诗覃,是沈银秋的亲娘,也同样是一个极其抢占话题的女人。 沈金轩就在他们的步步紧逼下,说了句是。 刘大辺的心里窃喜,面上都滴水不漏道,“沈公子,你可是明晃晃的耍赖啊,在紧要关头上你怎么能擅自又更换了店铺的主人呢?” 沈金轩扫了一眼,脸上有些苍白,脸山还带着面纱的刘诗覃。虽然他对慢慢折磨她死去的感觉很美好,但,如此关头,她能拿来阻挡一下即将到来的麻烦,那就不要浪费存在了。 刘诗覃站在沈金轩的侧后边,此时更加的接近沈银秋的位置。但沈银秋不敢轻举妄动,让沈府的人知道她此行的目的。 刘诗覃没有出声,她从头到尾都站在那里,直到沈金轩和刘大辺他们说完,才哑着嗓子问道:“刘老板,一共需要还多少两银子,契约书拿来吧。” 刘大辺看了沈金轩一眼,最终还是尊重刘诗覃的选择道;“三万两,刘老板,看在过去两家生意的来往稳定上,你若是有难处宽限几天,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 沈金轩听着心情就很差,这债务到了刘诗覃头上,立秒就改变态度了。 哪知刘诗覃听完,垂下目光道:“谢谢,但我此刻没银子,如果你非要银子的话,给我一点时间,我会重新置办产业,赚取利润还钱。” 刘大辺很是为难道:“刘老板手中只掌握这么多加的店铺,行业涉及到饮食衣铺,并且经营的声声有色,给时间让刘老板再次壮大起来和我等竞争,岂不是很不明智?” “谢谢夸奖,”刘诗覃落落大方应下,“但除此之外,很抱歉,我暂时无法凑齐那三万两。” 莫少恭瞧了一眼刘大辺,拦着他的肩膀走到一旁说悄悄话,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 沈金轩还没有离开,就退后几步,摆明了不插手。 和刘大辺商量好莫少恭道:“那什么,伯母,虽然你欠我们银子,但你女儿对我有恩,你又那么会经商,还有个折中的方法,我们用这三万两换下你的自由,你就来我们店铺帮忙赚银子,直到赚到三万两为止,如何?” 刘诗覃面纱下的嘴角微勾,她终于盼到了这个节点上。便越发的显得自身冷冽,她转身问沈金轩道:“你真的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了吗?你觉得你有权利这样越过你爹来处置我的去留?” 沈金轩本来就想看到她被刘大辺他们逼.款的感觉,没想到落到她身上,这些人的态度就这么的不一致,他作为他爹的儿子还真的没有办法处置他爹的小妾,这叫越矩。 但帮他的人的可不少,沈家老太太和张氏就在这关键的时刻出现。 “他没有权利,我这个当家老太婆有权利了吧?”一道苍老又带着些许凌厉的年迈声响起。 刘诗覃看向她的目光没有畏惧。 沈家老太的出现,给这件事的热度又上升了一把,毕竟这些大户人家处理私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围观得到的。 她用拐杖指着刘诗覃厉声道:“你看看你,这干的都是什么事,当初嫁进来就没有安分过,一个妇道人家,弄这个弄那个,现在好了,出大事了就说把店铺让给老身的大孙子经营,本以为你开窍了,不曾想是故意害人!真是最毒妇人心,自己想死还想拖累沈家。” “原来是这样吗??”围观路过吃惊道。 “我我知道她打理的那几家酒楼,以前味道十分的不错价格也公道,后来味道变了。” “可是女人啊还是老实呆在后院生孩子养孩子的好,这捣鼓来捣鼓去算什么啊,弄这些。” “就是就是,再有本事,还是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才是正事。” 沈银秋听着周围的呼声,拳头攥紧,差点就揍了那几个人,大概是因为身边的人都太暴力的缘故,她看多了打斗的手法,心里憋屈的时候也不想关注理智,只想冲动的拳头来发泄。 万俟晏想带她离开这个人群,沈银秋却固执的留在这里,她怎么能错过她娘的反   ☆、第三百五十五章 得偿所愿 出乎意料的,刘诗覃没有怎么反驳沈老太,而是给足了她面子,让她得意的说。 “整天穿的花枝招展,狐媚男人,让你不要随意出府,你还三天两头的出去,还要不要脸?” 听到围观的人都觉得这刘诗覃都做的太过分了,休掉绝对不可惜,就是白瞎了那张脸长得好。 刘诗覃只是冷漠的扫了她一眼:“我三天两头的出去怎么就不要脸了?你是不是忘了身上穿的布是谁送来的,每个月的吃穿用度又是谁赚来的?” 沈老太倒也人老脸皮厚,问道:“我是你长辈,你孝敬我怎么了?” 这话乍一听啊,还真的没有觉得哪里有问题,孝敬婆婆怎么了,应该的。 但一边拿着别人的银子花,一边毫不留情面的指责,也是让人倒胃口。 沈银秋气的牙痒痒。 刘诗覃道:“没怎么,沈老太的意思是让我去独自解决这三万两?我想问问,如果解决也不了,你怎么待我。” “还能怎么待你,沈家高攀不起你这个大老板!”沈老太的情绪还是很激动。 “呵,如果当初不是沈大少爷,跟我耍手段拿走那些店铺,岂会发生这样的事。”刘诗覃说着,看向沈金轩道:“我的银子早就被你们搜刮的差不多,虽然知道你们穷,这三万两你们也拿不出来,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被报官坐牢,刘老板的建议,我没有意见、” 被当众戳穿说穷是一种什么感觉,羞辱? 反正沈老太是觉得刘诗覃必须不能呆在沈府,哪怕她娘家的势利很强,现在他儿子都已经站稳了跟脚,断了断了! 再换个角度来说,刘诗覃的名声搞的那么臭,除了沈家还有谁愿意收她,说不定最后还是会求着他们让她回来。 沈老太心里啪啪的打着小算盘,仿佛已经看到刘诗覃凄惨的跪地求饶。让她进门的画面。 刘诗覃说没有意见,最高兴的就是刘大辺,他道:“没有意见?刘老板月底真的愿意为我们赚赚够三万两,一个月内!” 沈金轩还有些动摇的心,再听到一个月三万两的时候,立马就坚定不移了,刘诗覃再厉害也不能在一个月内赚到三万两。最后她还是会输的。 刘诗覃点头,跟刘大辺道:“只是这样,还请沈家老太说句话,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刘家的人。” 她是妾不是正妻,抬进来的时候除了热闹一些都没有摆酒,更不可能在族谱上提名。 所以沈老太一句话就可以让她解脱,然而这句话是不可能在沈蔺如的口中得到。 刘大辺看向沈老太道:“那还请老夫人说句话,不然她顶着丞相府姨娘的身份,怎么为我的店铺做事?” 沈老太巴不得,张氏看见她离开更多的是暗喜。多少年了,终于能实现了! 但沈老太到了关键的时刻还是有些迟疑,“算了,你自己没钱,何不跟你娘家或者你那世子妃的女儿要?只不过是三万两而已,” 刘诗覃笑道:“当初我自己眼瞎要嫁入你们沈家,已经让我母亲兄长失望,现在出了事就回去求助?再说我女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不亲昵,连我嫁了十几年的沈府都无法为这区区的三万两买单,我还有什么脸开口?” 话里话外的讽刺,沈老太看向自己气宇轩昂的大孙子,再看看病殃殃的刘诗覃,一咬牙道:“你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从此刘诗覃跟我沈府各不相干!你被踢出府了、” 刘诗覃拉下面纱,跟沈老太说声谢谢。沈老太有些懵,沈金轩也才感觉哪里不对劲。 可转而想到这么久了,都不见有就刘家有人出现。沈银秋也不可能不知道,想再说刘家的老太不在。想着到底是人老了,她想护住女儿还要看儿子愿不愿意。 刘诗覃是个美人毋庸置疑,眉不修而致,双眼通彻一眼望进人心,除了此时面色有些苍白,增添了几分柔弱,更让人心疼外,也没有别的多余表情。 她红裙翩翩,透着骨子里的张扬,衣裳虽然不贴身,一阵吹过也隐约透露着那美妙的身材。 沈银秋不由的想起沙焉,她也张扬,但那是嗜血的,如果沙焉是危险的彼岸花,那么她娘就是带刺的红玫瑰。 刘诗覃也不再踏入沈府中,在沈府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回去拿,再说西院的丫鬟都安排妥了。 她带着千枣和清流清宝下了沈府门前的台阶。 扫了一眼人群,淡声道:“大家也都听到了,我已不是沈府的人,以后若是他们又粘上来纠缠闹到衙门,还请各位大哥大姐做个证。” 周围的男子大声应道,让她放心。 “我不是听说,那边那个站着的小子,前天才被官差带走?那架势我还以为他出不来了呢。”路人跟身边的人道。 他们真可谓是火眼晶晶:“看来他的上头也有人人罩着,不然就冲他前天动手打那些官差,哪能现在就放出来。” “嚯,原来都是有靠山的,我们还是别说了!看戏看戏!” “我就说嘛,他们的胆子怎么大。” 在观众自以为知道真相的时候,刘诗覃回头看了眼沈府,竟然没有按照她所想发展的那样,反而有种太轻松,不靠谱的感觉。 “刘老板走吧,为你卖命,总有个落脚的地方吧?” 沈银秋见沈家已经关上了大门,似乎不想再看他们一眼。可觊觎刘诗覃容貌的老百姓还在。 沈银秋才不管他们,拉着万俟晏走上前,也不说话,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她才摸出一份刚才打包好的糕点道:“给你的。” 她没有喊娘,还不知道能不能暴露身份。 刘诗覃一听就听出了是自己女儿的声音,她接过笑道:“谢谢。” 沈银秋装模作样的跟刘大辺道:“她欠你的三万两我还了,看来你也是她朋友,以后请不要再找她麻烦了。” 刘诗覃杨眉道:“刘老板,可否?”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还有那么多人在,是要好好接着演接着演。 刘大辺为难,莫少恭爽快道:“爹,看在她女儿对我有恩的份上,就不要太计较了!” 刘大辺这才松口点头,“这样吧,大家一起去吃个饭,再详谈一会。” 没有人有异议。而周围老百姓看完了这场热闹都开始走人。 沈银秋一行人来到酒馆,进了包厢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刘大辺道:“从来没有处理过这么的复杂的事,演来演去,绕来绕去。幸好圆满解决!不负恩人所托!” 沈银秋迷茫,又是哪里来的恩人?关于刘大辺,也许她娘帮助过他?真难想象她娘救人的样子,多半是一时兴起。 刘诗覃也有些高兴,“客气,应该是我谢谢你们才对,想不到你们父子俩配合的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刘大辺听见有人夸莫少恭还挺高兴的,“只是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光明正大的做生意。”刘诗覃还是喜欢赚很多很多的钱,这样才会感觉有安全感。 沈银秋问她:“娘,还在京城吗?”她记得她说过想去外面走走。 “在,过段时间,店铺重新休整好就开业。张氏的那七八家铺子,也是可以勉强裹腹的。” 沈银秋默默的看了万俟晏一眼,好像再说又不用你动手了。 万俟晏一直注意着沈银秋,见她眼中还有自己,心情才开朗些。 他靠近沈银秋身边,刚想要说点什么,就被刘诗覃夹菜给沈银秋的行为给拦截住。 “你怎么穿成这样子出来了,听说将军府的人还在找你的麻烦?” 沈银秋咦了一声,“娘,你怎么知道?” 她不是一直都忙着和沈金轩斗智斗勇? 刘诗覃说:“就是知道了,她要还敢来找你,你就同意去,见到沈金秋跟她说几句话。” 沈银秋:“……什么话?” “问她还记不记得浮六,记不记得跟我说过的话,告诉她,那个人在我手上,她听了应该不敢找你麻烦。” 沈银秋点了点头,可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刘诗覃看出她的疑惑,笑道:“她会明白什么意思的,你不必多想。” 沈银秋哦了一声,“那娘住在哪里?他在京中还有几个住处,娘来这里吧?” 刘诗覃看了一眼万俟晏,她可不能被这小子看低。 “不了,我在京城也还有其他院子可居住。” 沈银秋:“……”他们都非要那么有钱嘛?狡兔三窟,他们都不止了三处了! 刘大辺呵呵笑道:“离你东山再起的日子不远了,幸好我的主心不在京城,不然还得跟你争抢一番。” 他在京城这里买下地方是为了出租赚银子,这里达官贵族多,出手阔绰,租价也高。但他生意的重心不在这,也转移不过来了,大概是达到饱和的程度了。 地契拿着也发挥不了多少,索性就卖给一直指点他做生意的刘诗覃,只是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刘诗覃提出这么奇怪的条件,现在知道了。 刘诗覃又恢复有些慵懒的模样,她主要是在看沈银秋,看着她腮帮子吃食物一动一动的,心里觉得好笑,浑身一身轻。 “你怎么这么久还不长肉,是不是世子虐待你了?” 沈银秋其实在想事情,闻言抬头,“没有!他没有虐待我,不过……” “不过什么?”刘诗覃看向万俟晏。 万俟晏回看了她一眼,带着温润的笑意,转而看向沈银秋,柔情蜜布,等着她回答。   ☆、第三百五十六章 父子难认 沈银秋不知为何看见万俟晏那笑容总感觉到威胁的意味,她往刘诗覃那看了一眼,义正言辞道:“不过,我随了娘,天生吃不胖!” 刘诗覃才没有被她的马屁取悦到,虽然万俟国不是以肥胖为美,还是喜欢苗条身材,但苗条不代表要消瘦,在她看来,沈银秋现在这幅小身板就是太瘦了。 “没有吃不胖的说法,你过来跟我一段时间。”她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好像就跟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沈银秋他诶了一声,她娘让她过去和她住一起???这个她倒是不反对,虽然她和她娘没有从小一起相依为命的亲密,但她娘身上太多秘密了,她很好奇,好奇之下自然是想接触了。 万俟晏笑了笑,说道:“岳母的脸色不是太好,想必身体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一番,想看阿秋的话以后多的是时间。” 他怎么感觉他这个神秘的岳母对他似乎很不满?想着办法把阿秋带走,总不能他和沈府脱离关系了,就想让阿秋和他也脱离关系吧。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已经取下面纱的刘诗覃,那张脸美是美,确实也有些苍白和病态。 清流清宝不知为何站在刘诗覃的背后别开了脸,沈银秋一看,低头默默吃菜,她直觉她娘会说出一句和她之前说过的话。 果然,刘诗覃道;“世子不必担心,这都是胭脂水粉化出来的,我的身子很好,银秋还是先给我照顾吧。” “岳母好好休息,阿秋跟我住在一起比较习惯。” 莫少恭瞅着这情况不对啊,再看沈银秋,已经把脸埋在了饭碗里,偏生这两个人都似乎都不想为难她,也没有过问她的意见。 他有些心疼沈银秋,用公筷夹了一个鸡腿給她,“少夫人慢点吃。” 一句话把他们拉回了视线,见沈银秋跟个鹌鹑似的扒饭,奇迹的没有再争执。 刘大辺有点懂他们的意思,按照他说的,刘诗覃许久没有见过女儿,如今恢复自由身,她想要和女儿多相处也不是没理由。 又站着万俟晏的立场看,自己的妻子被岳母带走,心里也是很不舒服的,特别是还在岳母被怀疑自己女儿被虐待之后。 沈银秋早就吃饱了,她觉得这饭桌上就不能没有话题,你不找,它迟早会落到你的头上。 如今,她唯一能问的事只剩下莫少恭了。她若是问万俟晏,就有点冷落她娘的意思,当然她可以跟她娘说话。万俟晏一定不会打扰,但她想问的事都不适合在明面上问。 索性,她抬头看着莫少恭道:“阿莫你叫刘叔,叫爹?” 莫少恭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刘叔有个找回来还没有相认的儿子,他那个儿子跟我有点像,为了更快的熟悉起来,他让我先假扮他儿子陪他熟悉几天。” 沈银秋长哦了一声,再看向刘大辺,他还没有跟阿莫说实话?这是为何?难不成他怕吓到了他? 刘大辺呵呵两声,被沈银秋疑惑的目光盯着有些尴尬,好像他自己心里的那点小九九都被发现了。 因为他感觉如果他说了,少恭就不会喊他爹了,估计还会躲着他。 莫少恭见她哦的那么意味深长,还看着刘大辺不放,他琢磨了会,问她道:“少夫人,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 这一顿饭吃的久,刘诗覃倦了才告辞说要回去,沈银秋想送她,问她住在哪里,却听她道:“你跟我回去,就知道我住在哪里了。” 沈银秋心里惆怅,回头看了看万俟晏,要不她就先看看她娘到底住在哪里? 青叶一直老实的跟在万俟晏的身后,等注意到她家主子背后的手势,她立刻站出来道:“少夫人,听云的事……” 沈银秋一个激灵,是了,听云的死,半腐的人头都还没有线索,那伙人必定是在暗中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果她跟着去了她娘的住处,岂不是把她娘给陷入了危险之中? 她不能! 青叶的提示来的十分及时,沈银秋稳住自己的心道,“娘,等我把这边的事情弄完以后再去看你!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派人来找我。” 万俟晟适时的站出来补充道,“我会派一个人跟在岳母的身边,岳母需要联系阿秋时,告诉她就可以。” 刘诗覃没有反对也没有乐于接受的样子,她跟沈银秋嗯了声,再跟刘大辺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的话,这才带着三个丫鬟离开。 千栆一直没有开口说话,但在刘诗覃离开之际,勇敢的看着沈银秋。她的眼神已经帮她说明了她的想法。 沈银秋故意忽视她们,现在被直勾勾的看着时,已经没有办法装傻了。 “千栆……”她喊道。 刘诗覃听见她的声音回头,见千栆没有跟在她的身后,心中了然,帮了千栆一把道;“这丫头对你倒是忠心,如果你方便的话还是自己带着她吧。也省的她每天都板着一张脸。” 沈银秋看着刘诗覃,千栆固然是跟在她娘身边或者去千光她们的院子里才会比较安全。但刘诗覃打定主意要把千栆推回给她,只说道:“我身边有清流清宝就已经够了。” 沈银秋:“……”她又不好意思当着千栆的面把她推来推去,那多伤人啊。只能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跟千栆道:“我的身边可是危险重重的,千栆做好准备了吗?” “嗯。”千栆点头。 青叶瞧着她这番模样倒是和那晚她见到她的时候,寡言多了。 万俟晏听见沈银秋千字开头的丫鬟都会觉得头疼,因为这几个丫鬟就跟被培养的死士一样忠心,还偏偏有自己的护主意识,这当然不是说不好,但这护主意识用在他身上当然是一一点都不好了。 千栆对沈银秋肯让她留在身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跟在沈银秋的身后,和以往一样,千栆一直找的安定就在这里。 生与死她不怕,除了在沈银秋的身边,别的地方她都感觉不到安定,若没有安定,无论在何处她都感觉自己的浮萍。守在刘氏身边,竭力的帮助她,就是等着有一天,小姐能从这里把她带回去。 刘诗覃离开了,坐上了马车往西街的方向行驶而去,沈银秋忘了问她,她的这些决定,三个舅舅知不知道……但想着以她娘的性格,应该不会主动去三个舅舅的府邸找舅舅。 刘大辺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他问莫少恭愿不愿意跟他去江南玩玩。 莫少恭纳闷着摇头,他看了眼沈银秋和万俟晏道:“我的朋友都在京城啊,改天有时候我一定去,我们少夫人的老家就是在江南的,日后她有时间一定会回去,届时,我再去看你。” 沈银秋可怜的看了眼刘大辺,难道他临走前都不说出来事实?她抬头看向万俟晏,万俟晏朝她摇摇头。 沈银秋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让他不要插手的意思。 刘大辺说了声也好,他道;“不如我认你做义子吧?” 莫少恭瞪大眼睛,“你不是有儿子吗?”他可不要和一个陌生人去称兄道弟。 “……”刘大辺说错了,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沈银秋重新坐下,桌上的菜肴还有很多,她拿了一双新的竹箸,悠闲的挑着她喜欢的菜肴。一边吃一边看刘大辺和莫少恭交谈。 莫少恭这时也感觉有些不对劲,跑到沈银秋的身边坐下,万俟晏扫了他一眼,难得这次没有和他计较靠沈银秋太近的问题。 刘大辺站在原地,求救似的看了一眼万俟晏,他说道:“不知道世子有没有时间?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银秋望向他们,见万俟晏竟然同意了。他跟沈银秋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沈银秋乖乖的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包间,莫少恭赶紧吃了一大块肉压惊,“他这是要干啥啊?要干啥啊?” “嘿,跟你有缘要当你爹呗。”沈银秋笑道。 “我是说认真的,我总感觉他盯着我的样子很奇怪,你说他是不是想儿子,想到这里出问题了?”莫少恭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 沈银秋推了他的脑门一把,“你就没有想过他真的是你爹?” “真是我爹?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有爹,都十几年一个人过来了,我早就当自己的父母死了,他不是少主找来演戏的吗?怎么演了一场戏,就成了我爹了。”莫少恭边说边摇头,看起来是十分的不相信。 这确实是有些无厘头,命运如此的巧凑,她自顾自的吃着菜肴,平静说道;“他确实是你的亲生父亲,他都怕到胆小的不敢认你,不然你就当他有病,对你那么紧张吧。” “啊?”莫少恭感觉到晴天霹雳,“你说什么?” “我说的是从世子那边听来的,他就没有问过你过去的事情,还有身上有什么胎记?哦听说你身上有一个东西一直佩戴着的是吧。”沈银秋问道。 “你说这个吗?”他拿出一个甲壳,玄色中泛着红泽,一看就是经过时间的洗礼。“这是我一直带着的东西,好像还有一个什么玉,收养我的老头倒是没有把我的这些拿走,几年前我饿了,就把那玉拿出换了几个馒头。” 沈银秋敬佩,看来他是一点都没有想过找自己的亲生父母,把线索都给当了换   ☆、第三百五十七章 阿莫身世 “还有,那晚他带我去澡堂了,你说他是不是在看我身上有没有胎记?”莫少恭问道。 沈银秋嗯了声,“那你身上到底有没有胎记?” “我怎么知道,难道我洗澡还照着镜子洗?”莫少恭说的好有道理。 沈银秋想喷他一脸血,“所以你连自己身上有没有胎记都不知道了。” “你帮我看看!”莫少恭脱口而出道。 顿时沈银秋都还没有表态,莫少恭感受到了两道犀利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一个是青叶很冷毋庸置疑,一个是方才那个叫千栆的,这道目光有些阴凉。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道:“不是,一时口误,你们别误会啊,我又没有耍流氓。” 沈银秋笑了出来,“知道了,看把你紧张的。你那天去了澡堂之后,刘大辺就没有哪里奇怪的地方?” 莫少恭仔细回想起来,“有啊!他哭了,说是水太热,熏着他……” 很好,这个理由她给满分。 怪不得他这么殷勤呢,都已经确定好了还瞒着阿莫,这就做的就不厚道了。她语重心长的道:“他一定百分百确定了你是他儿子。” 莫少恭瞠目结舌,这算啥子事? 他看向房门的方向,“我有些消化不良, 我先走了!” 莫少恭从窗户溜走,青叶看着他的背影,“不用追回来吗?” 沈银秋喝了一口茶水,“不用,让他自己想清楚一点。对了万白在全阳教那边还没有解决完吗?” 青叶见她忽然提起万白,也是有瞬间的怔愣,回神才说道,“解决了,之前太子想说让万白回京看着,现在应该也快到京城。”她顿了顿,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沈银秋摇头,“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而已。” 青叶有些不信,但到底也没有追着问。 不多时房门响起,刘大辺刚要和莫少恭相认,但饭桌上只坐着一个人,少恭呢? 他纳闷出声,沈银秋回首跟他道:“走啦。” 万俟晏径直走去她身边,还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见她这幅狡黠的神色,觉得挺可爱的。 “走了?他有什么事吗?怎么就突然走了?”他可好不容易才在世子的话中下定决心! 沈银秋耸肩,“这个我不知道,可能是想起了什么紧急的事吧,对了刘叔打算什么时候回江南?” 刘大辺满脑子就剩下少恭有什么事?这么急?不会是有危险的吧!想起他那冲动的性子,刘大辺坐不住了,喃喃道:“我得去找他。” 沈银秋诶了一声,见他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急匆匆的掉头跑了,那慌张的样子倒让沈银秋心中生愧。 她也起身喊住他道:“你别急啊,阿莫不管如何都会回来的,你别急的找不着北。” 刘大辺的脚步一顿,有些冷静了。 沈银秋接着道:“你已经确定阿莫是你的儿子了吗?” 刘大辺转身,眼神坚定,“确定,他后背蝴蝶骨上胎记和他小时候的胎记一模一样!” 沈银秋点头,不等她说点什么,刘大辺还是下楼去找人了。她叹了一口气道;“我还想了解多一点。” 万俟晏牵起她下楼,“你想了解什么?” “我想知道他是如何把阿莫弄丢的,阿莫可说他是在垃圾堆被一个老人家捡到养活的,还有阿莫丢的时候几岁了?应该是没有记事的年纪吧,以及,刘大辺现在的家庭情况怎么样。话说,阿莫的名字是谁取的?” 这名字比平常人来说好听多了。而且阿莫之前还不识字,不可能是他自己给取的吧。 万俟晏边走边道:“阿莫是在两岁的时候被抱走的,刘大辺的堂嫂生不出孩子,见不得刘大辺生了粉雕玉琢的男孩子,每日都见到刘大辺跟宝贝似的抱着阿莫四处惹眼,心下不平,日积月累爆发了,就找了个机会就叫人抱去别的地方丢掉。” 沈银秋:“……”这堂嫂和他们到底是多大的仇。自己没有孩子见到小孩子不是更加的疼吗?! “莫少恭这个名字好似是阿莫七八岁时遇到一个教书先生,受了他的帮助给他取的名字,他原名应该是刘星辰。刘大辺唯一的孩子,一直对他都十分的宠爱,没了十几年他也找了十几年,一直不相信阿莫会已经死了。”万俟晏道。 沈银秋心有感触,刘星辰,星辰。她问道:“那后面,刘大辺知道是他堂嫂干的之后,他什么反应?” 万俟晏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把她手脚打折了,丢去街上乞讨,一直至今。” 都知道让人最痛苦的,就是不得解脱。 沈银秋点了点头,“自食恶果。” “阿莫被丢后,刘大辺一直未娶,你以为我真的记得十几年前的告示吗?只是他这十几年没有放弃过贴榜,我年年见到才有点印象。”是他的坚持不放弃,感动老天,才把莫少恭送回到他身边。 那点微博的希望,多少人一辈子等到了绝望。 刘大辺见到阿莫的时候还能如此冷静,第一是他还不确定,在经过确定之后他听着阿莫叫他爹,得知他过去是如何生活之后,心里很内疚很后悔,后悔没有找点找到他,又害怕如今莫少恭的性子,知道了之后会跑掉不肯认他。 他会武功,一跑他又能去哪里寻他?所以他不敢说出来。 沈银秋从万俟晏的口中听到刘大辺的顾忌之后,心里也叹了一口气,不过她也不后悔方才跟阿莫说了实话,若是由刘大辺说出口,阿莫可能躲起来,自己一个人苦恼,不肯面对一个人又去了四海飘荡。 世间那么大,要躲起来真的很容易。 两人说着,就上了街,如今千栆跟在她身边,算是已经标识了沈银秋的身份,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家三口或两两携手,也有不少独来独往的,其中必有不少的故事,她注意到和平常一样沉默的千栆,跟她说提议道:“千栆,我送你去千光千云那边可好?” 千栆不说话,只是一直紧跟着在她身后,仿佛一眨眼沈银秋就能不见。从她在江南刘府看见同样小小的沈银秋时,她就当之为归宿,学医保护小姐,听从老夫人的话好好照顾小姐,这些话她听了十余年,已经刻入了心。 离开小姐后,在刘姨娘那里呆了几个月,她才坚定起来,她还是要回到小姐的身边,那里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她定定的看着只剩人影不见道路的前方道:“小姐,我不会拖后腿的。” 沈银秋实在没有想到这个平时不怎么吭声的千栆反倒是死活一定要留在她身边的人。顿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千栆还有很多话想说,又说不出口,暗自下定决心,如果小姐弄手段送她离开,她还是会回来,除非是死了。 万俟晏注意到千栆那平静面容下,十分坚定的眸子,再看似乎有些苦恼的沈银秋,他难得帮千栆说话道:“就让她留下来吧。”下定决定的人你赶不走的,除非她死了,就不会再回到你身边。 沈银秋抬眼看万俟晏,见他朝自己点头,她也知道千栆的固执,也不再想让千栆走了,只跟她道:“那你要准备多一些保命的药材,日后自己不小心受伤了,及时包扎。” 千栆颌首,问道:“小姐,你经常遇到危险吗?” 沈银秋严肃的看着她,“是的,隔山岔五的就会收到一次袭击,现在暗处都还有一伙人再盯着我的性命。世子保护我已经很勉强,我也不是不让你呆在身边,主要是太危险,你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 她想,她这样说,应该会让千栆迟疑了吧,她身边有人保护,千栆也是知道的。她也见过青叶的身手。 千栆点了点头,“小姐放心,我不会连累你的。” 沈银秋:“……” 几人回到了侯府,沈银秋和万俟晏的装扮让侯府门口的小厮差点拦着不让进,衣着太普通了,容貌也不是熟悉的样,一男一女肤色有些黑,连那两个婢女都比不过,若不是青叶拿着令牌,让不让进还真不好说。 沈银秋都忘了,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门口可还没有小厮在。 住在同一座府邸,躲过了三次也躲不过五次,沈银秋自从这次回府至今都没有看见过万俟晟。这次却给他撞了个正着。 他们回长安院的途中遇见万俟晟冲小厮发火,他神色有些疲惫,风尘仆仆,好似是从哪个地方赶回来的。 他们都听见他道:“怎么会不在?不是说他们一整天都没有出过府?沈银秋到底有没有回来你都不知道??干什么吃的你!” 那小厮哭丧着脸道;“回来了,二少爷,沈小姐真的是回到侯府的,世...世子接回来的。” “闭嘴,他一直在皇宫都没有出过城,去哪里接的!”万俟晟还是不相信,月牙白的劲装,素日里尽显潇洒,如今皱痕脏污俱有。 沈银秋听到他提到她的名字,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万俟晟到底是想干嘛?为什么总是想污蔑她的名声,明知道她已经嫁给了世子,他还总是做出奇怪的举动。 万俟晏早就知道万俟晟去了哪里,想不到他会这么快的又赶回来,到底是因为幼稚想跟他抢人,还是真的、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 两者决定了他对万俟晟的态度。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争吵不断 青叶和他们狭路相逢,万俟晟也就认的出青叶一个,他一个大跨步走到青叶面前道:“你的两个主子呢?” 万俟晏和沈银秋这两个人被他无视的彻底,沈银秋可不想被他给认出来,也就装作普通老百姓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低着头只敢看地。 青叶行礼道:“二少爷。” 万俟晟烦死了,“我问你,你主子到底去哪里了?!不对,不管你主子,你们世子妃回来了吗?说话!” 青叶不理会他叫嚣,镇定道:“回二少爷,我不知。” “什么你不知!你连你家主子去哪里都不知道!都干什么吃!”他愤然的咒骂几句,又注意到千栆沈银秋和万俟晏这三个陌生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 青叶面不改色道:“世子妃之前在街上尝到他家的小吃味道不错,奉世子之命请他们过来给世子妃做吃食。” 万俟晟也没有怀疑什么,瞅了一直低着头的万俟晏和沈银秋一眼,“滚吧滚吧,这么多人连个主子都看不见!” 青叶淡定的带着沈银秋他们进去长安院。 万俟晟还在后面叫嚣着什么,不一会就没了动静,沈银秋回头一看,他已经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真是奇怪。 两人回到屋子,洗漱换衣,捯饬妥当了才坐在桌前饮茶。 万俟晏注意了一下沈银秋的神情,问她道:“你知道万俟晟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么?” 沈银秋不明所以的瞅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他去了洛阳。” 沈银秋额了声,“洛阳?”他去洛阳干嘛…… “涂云山在洛阳。”万俟晏点明道。 沈银秋心里唔哦一声,难道万俟晟是特地赶去涂云山找她的?至于吗…… 她没说话,万俟晏问她道:“有什么感想吗?” “没,没有啊。”沈银秋暗自嘀咕她能有什么感想,又注意他的神色,顿时凑上去问道:“我说,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万俟晏移开目光没有说话,沈银秋往前凑一些,“我什么都没有说,你吃这个醋做什么,胃口不好,方便开胃呀?” 万俟晏偏头注视着她,“我是想让你注意一下。” 这……就有些不可理喻了,她要注意什么啊注意。沈银秋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万俟晏道:“你连别人对你抱着什么心思都不知道。” “还能是什么心思,不是想弄死我,就是想害我。”沈银秋都快得被害妄想症了。 “错了,万俟晟不会想害你。” 沈银秋稀奇了,“我说,你这是要为万俟晟说话吗?” “实话,他对你的心思,上回我也跟你说过了,以后单独遇到注意着点,他靠近你的时候你大声喝止他,他不会为难你的。”万俟晏微微眯眼,似乎在计划着什么。 沈银秋嘿了一声,“你好像改变了策略,就这么肯定?之前你可是让我有多远离他多远的。” “现在也是一样,但总有遇到的时候,他得到你被涂云山寨主掳走的时候,就亲自带着人赶去洛阳,上心了就知道害怕了,也就是套牢了。”万俟晏心中不喜,他凝视着还不当回事的沈银秋,心里即放心又无奈。 放心的是她好像对自己的事情很不开窍,无奈的是她对自己也只是口头上调戏,想起那次他想动真格,结果…… 算了,不想了…… 沈银秋贱兮兮的问他,“你上心了吗?” “你猜?”万俟晏端给她一杯茶水。 沈银秋:“……”她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口气,半晌忽然道:“话说上次让刘霂霂给送出去,送哪去了?” 青叶在角落里道:“他去了万佳楼里当厨子。” 沈银秋梗了下,让刘霂霂回江南怎么又搅合到酒馆里去了,她沉思片刻道;“把人带去我娘那里吧,他熟悉我娘的口味,有他在也好。” 至于她娘的院子在哪嘛,有什么事暗卫打探不到的! 青叶道了声是,退下去吩咐了,反正有主子在她就不必每时每刻的看着沈银秋了。 沈银秋留意万俟晏始终没有其他变化的神色,找话道:“听说万白要回来了。” “嗯,在路上,快到了。”万俟晏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打着的小九九,“等他回来,你带他去娘的院子看看吧。” 沈银秋一怔,摸了摸鼻子,“嗯……” 被看穿了。 沈府那边,沈蔺如还不知道刘诗覃被他老娘妻儿放出府的消息,更何况他在刘诗覃这里处处受挫,已经许久没有来过西院。 若不是他看见万俟晏在招待使者的宴会上大放异彩,想起他是自己的女婿,想起沈银秋那个女儿,再普及到刘诗覃。 今夜他是不会到这个西院来的,毕竟二女婿不废了,即使上头有长公主压着没有出头之日,但得到皇上的嘉奖的人,前途不好说,长公主那边也不能只手遮天,越过了皇上而去。 所以不管长盛还是只是暂时的,他都应该带着刘诗覃借着看望沈银秋的名义和这个世子交好。圣上想必也是喜闻乐见的,他和世子有这一层的姻亲的关系在,走近些也说的过去。 所以当他来到西院,想跟刘诗覃商量去看女儿的事,料她会答应,结果人去楼空,西院的丫鬟被遣散了,灯笼都没人点了。往日虽然冷清,但至少还有烛窗剪影若隐若现,哪像现在一片黑乎乎的,简直就像似空置的再也没有人来住的样子。 他没有踏进院子一步,质问身边的小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厮也不知道这相爷怎么不听人说就大步霍霍的朝西院走来了。被质问只能低着头,把白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沈蔺如一听气的肝都要炸了,他满脸的怒气来到正堂,命人把张氏和沈金轩给叫过来。张氏一听小厮躲闪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叫人去把沈老太也请来坐镇。 她急匆匆的赶去正堂,在她之前沈金轩已经先到了一步,张氏还没有踏进门就听见沈蔺如的怒火。 “谁给你的胆子??谁给你的权利?!我的女人都轮得到你做主打发了?整天捣鼓那些有的没的!放肆、沈金轩你太放肆了!德智礼仪都被狗吃了?花钱送你读了这么多书,到头里你就给老子添乱!” 张氏不是没有被骂过,但她没有见自己的宝贝儿子被骂过!她连忙上前道:“老爷!您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呀。” “说说说,都是你!若不是你如此愚蠢,儿子女儿怎么会被你带的这般愚钝!”沈蔺如是不分青红皂白的喷。 说起这个唯一的儿子,他之前没有不满意的地方,也不舍得多有责骂,但是这次他做的实在太过分了!插手管他屋里的人岂不是在明晃晃的打他的脸?说出去!说出去让人怎么看他?? “你之前因为那些什么店铺的事情,闹的人尽皆知,幸好皇宫有使者的事在前面挡着,传不到那些大官耳中,现在倒好,你不但要丢自己的脸,还要丢你老子的脸!谁让你把刘诗覃送走的?谁给你的勇气?” 沈蔺如这一转换,又把怒火转到沈金轩的身上。 沈金轩不声不吭,被指着骂也是面色淡淡,似乎没把沈蔺如的话放在心上。 张氏拉着沈金轩的胳膊往后撤道,“老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因为刘氏那女子的事,竟然要对轩儿如此指骂!” “不然,你们插手我屋里之事,我还得夸你们不成?你们一个两个不入朝堂,愚昧无知,可也该从民间听说那世子的事!什么时候都不惹事,偏要在那世子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去得罪,沈银秋和刘诗覃的感情如何,你们都没有眼睛看是吧?人、被你们弄去哪里了,说!” 沈蔺如负手而立,满目怒火无处消。 张氏心里急,这时也听出了那么一点别的意味,难道老爷生气的不是他们把刘氏给弄出去了,而是时机不对? 沈金轩却在这个时候,忍不住带上讽刺道:“我苦读诗书数载,是因为谁才落到这个地步的?与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让我读书!现在读成能如何,才学比旁人好又能如何?!无法施展,空有抱负。” “你!”沈蔺如被噎到,指着他说不出话。心里有怒火也有内疚,他虽然贵为左相之位,但现在朝中的局势十分紧张,他原本就是站在皇上那一派,为了保持皇上对他的信任,一直没和朝中的其他人过多交往。 而沈金轩想要入朝,势必会打乱他维持的平衡,如果是外放到别的地方当个小官,倒是可以,但不管是他还是沈金轩也是不愿意的。 如今被沈金轩当面说出来,也徒有尴尬,他原以为啊,等他儿学成之后,他在朝中的地位也有多保障,但这圣上心思难以捉摸,竟然还生出废除两相制的想法。说什么,原本当初新定制度的时候就是为了废除丞相制的…… 这让他焦虑不已,丞相制度一废,他自然不是说被罢官,但地位下降是必不可免的,到时他又该与那些极少接触过的同僚处事? 要深知,自己一旦被皇上嫌弃,日后便再也没有前途可言,到时这一大家人又当如何自处?   ☆、第三百五十九章 心绪烦乱 沈蔺如叹了一口气,看着沈金轩道:“我知道你怨爹。” 沈金轩别开脸没有说话。 张氏听得眼泪直落,都说丞相是高高在上的,为何在她家确实的过的如此艰难?随便想想就觉得心酸。而同为丞相,为何右相那边过的比他们恣意?难道这就是站错队的下场吗? 那些什么小官想给自家孩子塞个官职那是相当的容易,她的儿子呢?就是有学问都无法施展抱负。 她越想就越伤心,特别是想到沈金秋小产的事,简直就是在她的心上戳刀子。一个两个都是造了什么孽? 沈蔺如心里也还恼火着,见张氏哭哭啼啼的就觉得晦气,他都还没哭呢!这女人天天在家吃好喝好,还在他面前哭! “你给我闭嘴!天天哭真晦气!”他低斥了一声,张氏立刻就不敢多言了。 静默了一会,他才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都给我说清楚!为什么突然就把诗覃给送走,你娘脑子进水,难道轩儿你也糊涂了,不知道她身后的势力?” 沈金轩淡声道:“情势所逼,刘大辺父子带着百姓上门跟我们讨要三万两银子,就算给了这三万两,店铺也收不回来,我只能将那些店铺和债务还给她。有她娘家和沈银秋的那层关系在,怎么说都有人帮她还上,但刘大辺看中她的生意头脑,见我们没钱就把她买下当伙计用。” 沈蔺如颤着手指问道:“我们府中竟然连三万两都拿不出来了吗?” 他太生气了,前些日子分明还有许多的银子!不会是他们拿着那些银子败家吧! 沈金轩冷笑了一声,“父亲从来都是想吃什么就开口,自然是不知道银子的情况。” 张氏抽泣着把大数额银子用在哪些地方一一说了出来,反正就是剩下的不多了,他们坐吃山空,府中的情况并不好。 再说她陪嫁的那点铺子赚的不多,一个月的收入来看,也就三五十两的样子。是绝对支撑不去他们相府的开销的。 沈蔺泄气的负手来回渡步,“所以为了三万两你们就这样把她给卖给了别人?!蠢吗!” “据说有个女子救下了他,替她还清了刘大辺的欠款。”沈金轩目光微凉道,那个女子的身份很让人耐人寻味。 “那个女子是谁?”沈蔺如也注意到不寻常的地方道。 沈金轩摇头说不知。 他最终还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为父还想拉着她去找沈银秋,如今世子得了圣上夸赞,前途似锦,日后还不一定会走到哪一步,能交好自然就交好,金轩,你知不知道皇上已经有意废除丞相制度了?你把刘诗覃弄走,届时刘家一个冷脸,为父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沈金轩还是板着脸,“这官当的憋屈那就不当了罢!你让我参加科举,考取功名,入朝做官。” “放肆!你以为我不当这个丞相,你就能入朝了?文武百官有几个会待见你?你还没有见到皇上的面就已经被关在门外了!”沈蔺如严肃道。 沈金轩呵呵道,“你只想着你的官位,你的前途、妹妹被沈银秋推入枫桦道的湖中,差点丧命,腹中的孩子也因此流掉,你一句关心都没有,还想着给沈银秋那个贱人拉关系。” “……所以说,你这个性子入宫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不懂得隐忍,不顾全大局。没了孩子最心疼的是谁?是将军府!可是他们都不追究了,以你的立场,你能去追究什么?” 沈蔺如说着他以为的大道理,他最不满意沈金轩的地方,就是把这些情感看的太重,把自己困在了这个狭小的圈子里。 沈金轩没有再说什么,神色倒是更冷漠了。 而姗姗来迟的沈老太,一进门就瞧见自家的儿子在数落她的宝贝的大孙子。顿时出声维护道:“人是我踢走了,你骂我孙子做什么? “娘!”沈蔺如不能冲沈老太发火,这是从骨子带出来的孝意,但连自己教训儿子都受到阻挠,他也是被气的没脾气了。 张氏走到沈老太的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喊了声娘。 沈老太却心疼的看着沈金轩脸上的神色,冲沈蔺如道:“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责骂我的孙儿、你唯一的儿子,你心里过意的去吗!轩儿也是为了我们着想才会出此下策。” 沈蔺如脸色涨红,拍了一下桌子道,“你们,你们就这样吧,日后丞相府倒了,你们自己多保重!” 张氏看着他负气离去的身影,喃喃道:“有那么严重吗?”然后见他是往府外走,连忙问道:“你爹会不会去找刘氏那个贱人回来?” 沈金轩沉下脸,“不会,刘诗覃性子固执,她被我们赶出去就不会再回来。” 只是如今想想,她从开始到最后都那么的平静,唯有要把她踢出府的时候才反问了他一句,带着淡淡的不甘,如果不是她的不甘心,他还不至于会下定决心把她当挡箭牌推开。 但至于是真的只拿她当挡箭牌还是想让她离开沈府,他不敢深想。 反正尘埃落定,刘诗覃已经离开沈府了,从此和他们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也不再是他父亲的妾室! 沈金轩袖子下的手掌紧握,指节发白,有些颤抖。 他回神赶紧哄着年迈的沈老太回去歇息,又将担心他的张氏劝走,这才一个人回了屋,外面的流言对他不利,他得等新的消息覆盖,才方便出去行动。 而那个女子和刘大辺,他更需要再去好好的调查一番。 皎洁的月光高挂在夜空之上,也驱散不了人心中的阴霾。 沈蔺如离开沈府自然不是为了找刘诗覃,这段时间他已经充分了解到刘诗覃的绝情,更知道她想离开沈府,可笑的是他还放话说不可能,如今真是讽刺。 那个女人会去哪里他不关心,反正不会去求刘家的帮助就是了。当初她嫁给他的时候说不联系娘家,不都三五年都不曾联系过吗。 他身边的小厮没有及时的跟上来,出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是分文不带,想起沈金轩说的银子之事,沈蔺如也就歇了去茶馆喝茶的心思,反而沿着挂着灯笼的街道边,打算去沈家铺子看看。 此时的天色说不上太晚,加上月光明亮天气好,街上来往的叫卖的人都还挺多,店铺也没有关门。也就京城的繁荣才会如此,换做别的地方,天一黑,整条街道都打烊了。 没有随从跟着的沈蔺如独自走在路旁上,看起来竟然有丝可怜的意味,他走到一家关着门的铺子前站定,左右两边的铺子都还敞开着门,屋里明晃晃的烛光照到了门外。 他看了两眼又继续往前走,发现果然那些铺子都关门了。和旁的铺子对比有点凄凉。这些曾经都是刘诗覃名下的铺子,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关门,因为他很欣赏刘诗覃做生意的果断,和她的三哥相比,差不到哪里去。 想当初她高高在上,却倾心于他,这让他如何不得意。甚至后来不顾全家人的反对下嫁,不介意他已有正妻,更让他感动感觉到风光。也曾许下一生一世对她好的诺言,后来……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这步。 是她变了还是他变了? 她在生意上的杀伐果断,是过去最吸引他的样子,是他见过的女子中都没有的。只是在时间的长河里,都逐渐的变成了平淡。 现在他已经想不起她最光彩明艳的模样了。 沈蔺如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感叹着什么,从他得知刘诗覃已经离开沈府,和沈府和他再无相关的刹那,心里就忽然刺痛了一下,后来跟沈金轩他们说话也没有露出半点舍不得的模样,他生气的是什么?对,他生气的是刘诗覃走了,他就没有更方便的理由带着她去看沈银秋,去和世子结交了。 他仰头看着夜色,半圆的月光里没有刘诗覃的容颜,朝堂上的压力,家人的不理解, 压的他很累。 他已经努力很久了,但什么都没有得到。越是这个时候,他就越怀念当初下了朝,在西院和刘诗覃对月饮酒的惬意。 他正心中怅然着,身前被人拦住道路道:“诶,这不是我们的左相大人吗?怎么今儿有空出来走走,身边还没带一个小厮?” 沈蔺如抬头,发现一位不怎么对头的刺史,对方怀中正搂着一个明媚女子,一看就是烟花之地出来的,自从圣上之前隐约提出废除丞相制度的消息后,连个小小的刺史都敢对他不敬了? 他端着一脸冷漠,就这么看着那位刺史,“本丞相记得,朝中官员禁止出入花街柳巷之地吧。” 李刺史哎呦一声,高笑道:“要不说左相是皇上最信任的大人呢,皇朝律法可是记得牢实,可是怕一不小心犯了错,被皇上打发走了?” “放肆!”沈蔺如气极,双目都要喷火了,只不过是一个刺史也敢这么看轻他,要知道以前,他们哪一个见了他不都是恭手有礼喊声丞相的? “李刺史,即使皇上真的废除丞相制度,本官也不见得会比你一个刺史的地位低,今日的事,你暂且记得,别忘了本官还没有被罢免呢!”   ☆、第三百六十章 身份暴露 李刺史一梗,酒也醒了三分,自打嘴巴道:“哎哟一看下官说什么胡话了,酒水误人酒水误人啊!” 沈蔺如看穿他的把戏,暗哼了一声不再多言,刚要走,李刺史就拦住他道:“丞相这是要去哪里?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喝个小酒?” 沈蔺如平日里没有和他们在一起聚过,虽然方才有些不悦,但日后还是要一起共事的同僚,不好闹的太僵,可惜的是他身上并没有携带银子,实在是不好意思进店。 他摆了摆手,径直的走了。 李刺史顿了顿才不屑的往地上吐口水,什么东西,还真的把自己当高高在上的丞相了?既然皇上已经隐隐提出要废除丞相制,那么不久的将来一定会实现。到那时,沈蔺如还能得意什么? 他鼻孔朝天,搂着怀中的小娇娘进了那花天酒地之地。 沈蔺如担心又遇到熟人,也不想继续走下去,他刚准备掉头回府,竟然意外的发现沈银秋的身影。 这么晚,她出来做什么? 沈蔺如下意识的往旁边的石像后面躲了躲,瞧见她和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还用手比划了一下,脸上全是笑,世子跟在她的左侧,目光没有离过她,任谁都看的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想不到,世子和沈银秋的感情会这么好,毕竟当初世子求娶沈银秋,他以为是听从了长公主的吩咐。 沈银秋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之前大家闺秀的样子,哪有人在街上指手画脚还笑的那么开怀的。再说,他也从来没有看过她这样子笑过,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盯了好一会,忽然觉得心有不岔,他这么辛苦,她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今日发生在沈府的事,她难道会不知道吗?她又不是那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为什么会放任不管? 为什么? 沈蔺如突然想起刘诗覃想要离开沈府的话,难道他们母女俩一起串通好了的?那个什么帮刘诗覃赔偿欠款的人说不定就是沈银秋安排来的。 不得不说,沈蔺如的多心让他真相了将近一半。 沈银秋和万俟晏只不过是出来散心,万俟晟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他们在长安院里,时不时的就派人送东西过来,被拒绝了也还乐此不疲。 她算是怕了他这种行为,索性跟万俟晏说偷溜出来走走。 她不知道沈蔺如会在街上看见她,和千栆青叶说起了话本上的笑话,很乐呵。 沈蔺如的目光没有侵略性,所以万俟晏也没有发现,他们照旧毫无目的往前走,沈蔺如站在暗处想了许多,忽然有道声音在背后道:“想让沈银秋知道怎么孝敬父亲吗?” 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转身,只看见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的玄衣女子,蒙着个黑色的面巾,眉眼清冽,声音冷漠。 “你是谁?” 女子再问他一次,“沈银秋是你的女儿吧,却丝毫没有把你当父亲看,用计把她娘带出沈府,很快她和刘诗覃都和你脱离关系,届时,你的处境并不好过。” 没错,即使刘诗覃离开了,沈银秋还挂在他沈府的门下,依照刘家老太对沈银秋的宠爱, 不会太过为难他。 他的沉默让玄衣女子冷笑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一个想让沈银秋学会听话的人。” 听话?那是什么意思……沈蔺如没听懂,但他就算想做什么也不会和这来路不明的女人合作。 “没兴趣。”他转身欲走,女子有些不解道:“你一点都不讨厌沈银秋?” “你也知道她是我女儿,讨不讨厌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沈蔺如离她远一些,警惕片刻,甩袖离去。 女子站在原地丁停顿片刻,心道,罢了,反正沈银秋对她这个爹也不上心,做这些并不能让她难受。 万俟晏若有所觉的回头望去,沈蔺如离去的身影被他看了正着,他沉思片刻看向沈银秋的侧颜,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沈银秋敏感偏头看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不是要去酒楼吗?走吧。”万俟晏笑道。 沈银秋看了他两眼,也笑了,她等会去的酒楼希望不会让他吃惊。 万俟晏见她走到一家酒楼的时候,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他看向青叶,青叶摇了摇头。 沈银秋大跨步进去,第一眼就去看掌柜的,发现不是她意料中的人,倒也没有失落,往楼上看了看,回头看还站在店外的万俟晏,莞尔一笑:“你怎么不进来啊。” 万俟晏看了一会还是进去了,他依稀记得因为人手调动的关系,有些部下被他调回了京城。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哪里蹊跷,他只是隐隐有种不妥的感觉。 果然他一进去,掌柜的看见他有瞬间的怔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银秋瞄见了二楼的某个地方,跟万俟晏道:“我有次来过这家好食酒楼吃东西,味道很赞,你也可以尝尝哦。” 半夜…… 万俟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喉咙一梗,她不会是发现了吧? 沈银秋点到即止,低头看着竹牌上的菜单纳闷,“怎么都没有看到我之前吃过的菜名啊?” 掌柜的见她和万俟晏的关系不匪,忙恭敬的问道:“夫人这是想吃点什么?” 沈银秋跟他说道:“你们这最好的是什么菜?”其实她也记不得那些菜名了,但她能肯定的是那天夜里的那两个人不是这个掌柜。她又问道;“你们这店是不是十二时辰的开着?因为你们老板是在等一个不归人?” 掌柜的一脸懵,他们老板在等一个不归人?谁? 他摇了摇头道:“不,我们这里再晚些就关门了。” 沈银秋也不在意,“之前在你这里的掌柜可是说十二个时辰开店的。” 万俟晏看不下去了,他的那个身份恐怕早就暴露了,难为她还特地挑个大家都不设防的时候说出这件事。 “阿秋……我就是这家店老板。” 沈银秋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招了,偏头注意片刻,她倏尔一笑,“还有呢?来,我们上楼慢慢说。” 万俟晏;“……” 他低声吩咐掌柜的让人弄来几样小菜,这才跟上已经踩上楼道的沈银秋。有青叶和千栆在旁边跟着,又是自家的店铺里,万俟晏倒是没有时刻陪在她的左右。 沈银秋原本就不是说心血来潮出来,而是不小心听到万俟晏和部下的交谈,提到这个酒馆的名字,她这才想起了过去的事,也是该时候让万俟晏掉马甲了。 她踏上二楼大堂,原以为要靠缘分才能在二楼的包厢里见到那天晚上的小二和掌柜,不成想,人家就大大方方的坐在二楼大堂里,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沈银秋嘴角一勾,回头看了一眼刚走到身后的万俟晏,“你看,那晚我遇到的小二和掌柜的都在。” 万俟晏;“……”她确信沈银秋已经知道他的燕大侠的身份。 “不知道时隔这么久,他们两个还记不记得我呢?” 万俟晏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腕道:“是我,之前的……燕大侠。” 沈银秋长哦了一声,听他承认后,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直在看着他笑而不语。 万俟晏牵住她道:“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沈银秋颌首,任由他牵着她进了就近的厢房道,“我给你解释的机会,说吧。” 青叶和千栆识趣的守在门外,万俟晏道:“当初不方便透露我的身份,但我又不能对你置之不理。” 沈银秋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当时你问我名字时,我说晏,其实是子晏的晏,但迟疑了片刻你就误会,喊成了燕大侠。”万俟晏总不能承认说他当时是觉得隐瞒了身份,沈银秋对他比较信任,所以不舍得暴露自己是世子。 沈银秋咦了一声,“你这是怪我?后面你还有那么多机会,都没有明说你就是燕大侠。一人饰两角很好玩吗?” 万俟晏:“……”确实挺好玩的。 “哼,你从那么早之前就有那么高的武功,可是那次我们在后花园的时候,你分明是有机会解决那个处境的。”沈银秋越想越觉得被人逗着玩很气愤。 万俟晏赶紧道;“可若是解决了当时的处境,我又有什么理由来上门提亲呢?” 沈银秋咬牙切齿,就算是这样,她也觉得生气!亏她当时还觉得这人和她同病相怜,合着被蒙在鼓里的就只有她一个。 “夫人……你是怎么发现这个事的?” 沈银秋磨牙,“别叫我夫人,自己露馅还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又没瞎!外面那些都是你的部下?” “二楼坐着的是确实都是。”万俟晏坦诚道。 沈银秋深吸一口气,“那他们刚才不是看见你了,为什么都没有反应?” 万俟晏笑了笑说:“因为我还没下达指令,他们就不会急着暴露身份。虽然这家是我们的酒楼,但还是处处谨慎的好。” 沈银秋哦了一声,转念一想,心里也不是特别的郁闷,大概是猜中了自己怀疑的事,还有些小得意。 “那你去忙吧。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万俟晏注意着她的神情,分不清这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第三百六十一章 听云尸体 沈银秋见他不走,瞅了他一眼,“怎么?” 万俟晏叹息一声问:“我们出来,不是散步吗?哪里有什么好忙的?” 这样说,好像也是,他们是为了躲开万俟晟的烦人方式,又不是专门出来办事的。她后知后觉的干咳一声道:“那什么,这么多部下都集中在二楼大堂,难道就没有……你要吩咐的事?” “没有。”万俟晏确定道。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她特地上来一通是为了什么?真没劲。 夜色并不深,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外面街道上的人群,这个方向正好看见了沈府的所在,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娘已经不在沈府了,那里已经没有她需要关注的地方。 沈金秋小产,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不会来找她的麻烦。而将军府那边也不会因为这事去找皇上评理。外国的使者还在呢,又正处于紧张的阶段。 她挂心的唯有那个送来礼盒的人,沈银秋转身问万俟晏,“听云的死有发现吗?” 万俟晏见她忽然关心这件事,心里将一直想做的事提上了日程,“还没有收到消息,她的尸首在暗阁,你要去暗阁看看吗?” 沈银秋唔了声,“你们……暗阁在哪里?” “你被沈家罚跪祠堂的那晚,我带你去过的。” 沈银秋仔细回想,只想起那个消息多的传来传去的地方,“如果不妨碍的话,去吧?” “我都提出来了,怎么可能有妨碍。”万俟笑着晏起身,见他另外一个身份的事就这么翻篇了,心里舒了口气。 二楼的暗部,见到他们主子带着人来又带着人走,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们,心里就跟是狗尾巴草拂过脚心一样,痒的不行。 既然是去暗阁,那就不是靠走路去到的。万俟晏可以带沈银秋去参观他秘密的地方,却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去,千栆被留在好食酒楼。 沈银秋不是很放心她一个人在这里,万俟晏保证她在好食酒楼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后,才背着沈银秋离开。 夜浓于墨,沈银秋趴在他的背上,戴着的头蓬被寒风吹的鼓起,有万俟晏的体温传来她倒不觉得冷,只是下意识的紧了紧圈住万俟晏的脖子。对上次曾经来过的地方,她没有任何的印象。 唯一体会到的是,这次没有上次的夜晚冷。 沈银秋看不见周围有什么景色,他们的移动速度太快了,偶尔会注意到青叶从身边飞纵过的残影,有时她快,有时万俟晏快。一前一后的交替着前行。 直到她看见远处的那盏红灯笼,红彤彤的光芒在这暗夜里特别的显眼。万俟晏他们就是朝着那红灯笼的位置而去。 逐步的接近让沈银秋看清了这个红灯笼挂在什么地方。 这是一间破败的客栈无疑,残破的旗帜在夜风中滚动,上面还沾染着血迹,仔细一闻,却没有闻到血腥味,而且颜色特别的暗沉,想来也不是近期弄上去的。 红灯笼就挂在客栈门前的旗帜竿上。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寒风比京城的街上强了一倍,呼啸如鬼泣,让人心里忍不住疑神疑鬼,再加上那血红的灯笼, 沾了血迹的旗帜,隐藏在黑暗里的客栈。沈银秋连说话声音都小了。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万俟晏来到这客栈门前就一动不动,若不是她还能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她都要怀疑这是不是人了。 “暗阁就在这里,很快就会来人。”他解释道。 万俟晏说的很快确实是很快,几乎是数息之间,一个全身藏在斗篷里面的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们面前,如果不是他出声喊主子,正躲在万俟晏背上东张西望的沈银秋,还不能发现他来了。 万俟晏倒是淡定,嗯了声就跟在他身后进了客栈。这里面连盏照明的东西都没有,偏偏这些人仿佛能夜视,一步不停的摸黑走着。而且还都没有脚步声,静谧的可怕。 她都不确定,万俟晏是带她去看暗阁,还是想吓吓她,让她以后被那么嚣张。 幸好,走过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烛光所在。他们是在往下走,沈银秋借着那这不是很明亮的烛光注意着墙壁,虽然很通风,但她还是闻到了泥土的腥味。 这是在地道里吧?她记得她上次来并没有来过这里。 下完楼梯之后,地方终于宽敞了。那个人在他们面前领路,不再一言不发,主动说道:“主子,听云的死我们还没有查出来,只查到她出门前曾经收到一张纸条,但那张纸条已经被她本人销毁,无从查起。” 万俟晏淡定道:“带我们去看她的尸首,确定那琥珀是交到听云的手上?” “确定!拍卖方确确实实是想把东西交到我们的手里。” “嗯知道了。”万俟晏背着沈银秋也不嫌累,穿过两道石门进去一个和冰窖无异的地方。 最让人注意到了不是寒冷,而是几具无白布遮挡的尸体。 “主子,听云在那,老五很快就来。”斗篷人指着正中间的尸体道。 “你先去忙吧。”万俟晏颌首,随后示意他不用在身边跟着。 斗篷男退下了,沈银秋伸长脖子瞧那个听云的尸首,正对上她瞪大的双眼,虽然瞳孔已经失去了光泽,但这样死不瞑目的尸体,眼里空洞的更是像一团浓墨,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直勾勾的看着你。 万俟晏走上前,更恐怖的尸体都看过了,他也没觉得沈银秋会害怕这样一具完整的尸体。 “她应该是被一个极其信任的人所害。”沈银秋琢磨着她的眼神和神态,“就跟我突然被你一剑刺死的感觉一样,特别的震惊。” 青叶嘴角抽搐了一下,万俟晏无奈道:“你就不能打个别的比喻吗?” 沈银秋吐了吐舌头,“她的伤口在哪?”都没有看见血。 万俟晏伸手又有些迟疑,毕竟这身体已经放置了两三天,而且全身看起来也很脏污。 青叶注意到,上前准备动尸体,听得外面传来一阵匆促的脚步声,“主子!” 三人回头,沈银秋发现是个瘦高瘦高的中年人。 万俟晏朝对方颌首,直接问道:“老五,你在听云的尸体上发现了什么线索?” 中年人叫老五,他走上前,翻动尸体,让听云露出后背,“主子,她被刺中要害一击毙命,在之前,是被人点了穴道。皮下淤紫,是因为当时气血被凝住。” 沈银秋心想,点了穴再杀人,难道杀人犯的武功没有听云高?可是如果没有听云高的话,她是怎么接触把礼盒送到她手里的? 老五检验尸体很仔细,将疑点都说了个遍。他显然在这暗阁呆了很久,对武器的了解也很深,最后推测道,“她的心脏是从后背刺入,从伤口上看,是个宽不过指节的匕首居多,而她死前没有任何的挣扎来看,下手的是她很熟悉的人,听云负责阁中的消息收发,鲜少在外面走动,认识的人也只怕是我们阁中的人,而阁中擅长使用这种匕首的人又有三五个,除了离开的青竹,青叶无风护金护木等很擅长。” 沈银秋观察着这个老五,他的神态自然,似乎根本就不担心这样会让万俟晏不喜,因为他说的都是万俟晏身边最信任的人。就算是她也会觉得会不会是在挑拨离间。 可这瘦高的老五真让人看不出破绽,当然也让人看不出来擅长验尸。 青叶掏出自己曾经给沈银秋把玩过的匕首道,“我这个是弯匕首,你看看是不是被这种所伤。” 沈银秋侧头看了青叶一眼,发现她不带任何讥讽的神色,就好似只是给老五确人听云是不是这样武器杀害。 老五一看就摇头,“你的匕首头太尖细,她的伤口要再大些。” 沈银秋松了一口气,要是这老五说是,那就尴尬了,看来他真的不是胡说也不是在针对谁。 万俟晏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便离开了这个冰室,老五也没有继续跟着他。 他背着沈银秋去了另一处,进来这里沈银秋就感觉到熟悉了,这是她曾经看过的信息中转的地方,好多好多的信件,在互相传递。 没有人注意到万俟晏的到来,或者说注意到了,只要万俟晏不出声,他们就依然忙着自己手中的活。 万俟晏径直往前走,找到一个貌似是管事的人面前。 那人抬头,看见是万俟晏立刻站起来道:“主子您来了。” “嗯,调出内部人员的信息,查看听云平日和谁走的亲近。”万俟晏直切正题道。 暗阁人员的去留都是很快就在内部通知的,他们需要准确的消息来判断更多的事情。那人请万俟晏坐下,自己起身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不一会就拿着一份档案过来。 “主子,平日听云接触的人不多,倒是有人看见青竹曾经来找过她,两人也曾一起出门过。”他把手中的资料奉上。 沈银秋拍了拍万俟晏的肩膀示意他放她下来。 万俟晏顺从她,让她坐在唯一的椅子上,把档案摊开在书案前,和她一起看。 青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微皱眉头,青竹真的是去了北漠探索宝藏?她、不像个为财的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煞信阁地 沈银秋也注意到青竹这个信息,这个档案上面记录的有三次青竹和听云走在一起,两人什么关系没有写,但除了青竹,没有谁去联系听云,显得听云的人际关系很窄。 而青竹也就有了可疑的地方。 “那青竹这段时间在哪里?”她问万俟晏道。 自从青竹离开他们身边后,万俟晏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她,毕竟他也不是很闲。之前听部下来报,青竹跟着一伙人去了北漠,他就更加的没有去理会。 如今听沈银秋这样问,他也不知道青竹现在在哪,但他们人就在暗阁,还担心消息的事? 万俟晏问那管事的道:“最近有没有青竹的行踪消息?” 管事的说:“主子,当时青竹跟着人马去北漠,并没有回头,如今只怕已经进到了北漠的腹地。”更不知道有没有存活下来。 万俟晏点头:“听云是我们阁中的人,却死的不明不白,我想大家都不会放任这件事不管。” 他刚说完,周围忙碌的人立刻应道:“没错,主子!” “马上去确认青竹的行踪。”万俟晏吩咐道。 沈银秋仔细研究了一会档案,看了两三遍才推开一些,昂头看着万俟晏道:“我想青竹和听云应该是朋友。” “嗯?” 她起身道:“青竹这个人有点高傲,她不会随便和人走的近,而且还有说有笑。” 管事的暗自瞅了沈银秋一眼,这个人是…… 他不敢多言。 青叶赞同她道:“我也曾留意到青竹有个交往甚好的朋友。” 沈银秋唔了声,“还是等你们找到青竹的行踪再说吧。” 万俟晏点头,牵住她的手道:“走吧,在下带煞信阁的阁主夫人去逛逛整个基地,”末了,他补上一句道:“虽然不走上几遍,阁主夫人也记不住路。” 沈银秋咬牙,狠狠跺脚踩他。万俟晏也不躲,微笑着承受住,跟有些傻眼的管事道:“你继续忙吧,不用管我。” “是,主子。” 青叶刚要跟上他们,万俟晏又微笑道:“青叶也去休息。” 青叶:“……是,主子。” 她站在原地,看着万俟晏和沈银秋携手离开的背影,哎,主子终于意识到她的存在有多么的阻碍他和少夫人深入交流了吗? 她很欣慰,但是她得想想她在这里能干什么。 管事的见主子走远了,青叶还在,赶紧凑近一些,又有些小心翼翼问道,“无存,那个是……夫人?” 青叶极少微笑,这时却露出那么一丝丝的笑意道,“主子开口的,你觉得呢?” 管事的身躯一抖,这无存笑起来比不笑更可怕,虽然他们都知道无缘无故不会被杀。 青叶的声音不小,周围的人几乎都已经听见了,也都很梦幻的感觉。 见到真人了,可是没有来得及给夫人眼熟,听说主子很宠夫人的啊! 万俟晏没有管他们,拉着沈银秋把大半个耳室的作用说了一遍,其实包括有刑罚,以及一些鬼斧神工很别致的地方。 这一条条的走道,都看不见什么人,偶尔有几个身影急匆匆的走过,看见万俟晏也会特地停下来行礼。万俟晏没有吩咐就会再次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沈银秋看着这互相交错的通道,头有点晕,抓紧了万俟晏的衣袖说道:“你如果把我在丢在这里,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了。这哪里是走上几遍都认不得路,就是住上几个月我都认不得路!” 要知道这些交叉互通的走道,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指示牌,只有一层不变的火把照明。 当然她知道知道这下面一定有通着外面的地方,因为这么多的火把在燃烧,空气竟然也不会觉得沉闷。更奇怪的事,这样的通道让人感觉不了风到底从哪里来。 好像似故意设计成这样,让风旋回,厉害。 她如此感叹着更加握紧了他的衣袖,万俟晏好笑,摸了摸她的头,他也没有想到这样的玄机,会这么快就会被她看出来,他慢慢的拉开沈银秋揪住他衣袖的手,握住道:“我牵着你不好吗?” 沈银秋摇头:“不好,万一你放开了怎么办?还是由我拉着好一点。” 万俟晏无奈,他在沈银秋眼中竟然是这种人吗。 他想着反正也走了挺久,便不跟她打招呼,突然把沈银秋给抱了起来,笑言:“这样你就不怕我丢下你了吧?就算丢下我自己我也不会丢了你。” 沈银秋挣扎道:“不要!不要抱,这样你遇到什么危险,拿脚来应对吗!不如,你背我吧?” “好。”万俟晏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被背,当然他也乐于满足她。 万俟晏背着她把整个基地都参观了一遍,最让沈银秋惊讶的是这个地下竟然……是从一个瀑布里出去的。 由于万俟晏的轻功卓越,又在那一瞬间把沈银秋护在怀里,她除了大氅沾了点水珠,本人一点都没有被淋湿到。 万俟晏揽着她站在瀑布水池中央凸起的石块上,迎面还有些湿润的水汽。周围好像是深山森林。 她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这样换了一个地方,这个森林和京城那里完全没有关联了吧。 “这里是?” 万俟晏揽着她凌踏水面,到了远处的岸边才道:“京城邻边的森林。” 沈银秋点头,果然如此。 “可是,我们就这么离开了暗阁,青叶怎么办?” 万俟晏失笑,“你还担心青叶会走丢?” 这个,她倒是不紧张。 沈银秋被万俟晏带着在外面游荡一番,惊险刺激之余,心满意足的在他背上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已经是在长安院里,千枣在旁边等着,见沈银秋醒来,立刻上前侍候。 沈银秋久违的被人这么细微服侍,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问道:“千枣早,世子呢?” “主子,世子在书房,世子比主子早醒了半个时辰。”千枣道。 沈银秋还是有些困困的,昨晚好像玩到了二更天。 万俟晏没多久就回来屋里,笑看着沈银秋穿衣洗漱,然后才和她一起坐在饭桌前吃早点。 沈银秋纳闷看他:“你这么早起都不先吃,不饿?” “等你,不饿。”万俟晏给她搅拌两下面条,推到她面前,“吃吧。” 沈银秋嘀咕一声,低头吃了起来。刚吃个七分饱,万俟晏就道:“青竹已经有线索了。” “诶?”沈银秋接过千枣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这么快?她在哪?” “北漠。”万俟晏深深的看着她。 这倒是在沈银秋的意料之外,没有想到青竹真的还在北漠。 那……送她‘礼物’的到底是谁?原谅她从心里觉得是青竹在作怪。 万俟晏知道事情没有进展,昨天白走了一趟,沈银秋心里一定不舒服,偏就在这时,又有小厮捧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礼盒送来。 沈银秋已经被这礼物弄的警惕,万俟晏皱眉冷声道:“拿下去!” “诶。”沈银秋制止道:“等等,拿过来。” 小厮进退两难,“这……” 万俟晏看向她,沈银秋道:“总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她问小厮道:“谁送来的东西?” 小厮忙低头答:“回世子妃,是尚书府刘大人送来的礼品。” 舅舅?沈银秋纳闷,舅舅忽然送来礼品是为何。而且只有二舅舅一个人单送。 “呈上来。”她没有放过,即使觉得可疑,又有了前面两次的经历。 沈银秋跟对方较上劲了,看谁先怕了谁。 除非是里面有暗器,不然虫子人头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尽管招呼。 小厮把礼品呈上,千枣上前接过,她不知道之前礼盒的事件,接过来就放在了沈银秋的面前。 “小姐,千枣帮您打开看看?” 不知为何,她又喊回了小姐,没有喊沈银秋世子妃或者跟着青叶等人喊少夫人。 沈银秋顾忌,摇头道:“不用,我亲自拆。” 千枣也没说什么,退回到她身后站定。 万俟晏听着她们的对话,心里摇了摇头,沈银秋竟然宁愿自己涉险也不愿让身边的婢女去开礼盒,这哪里是在让千枣侍候她,分明是她在保护千枣。 他伸手拉下沈银秋的手,道:“我来。” 沈银秋看了他一眼,抽回手,示意他开。 万俟晏打开解开绳结,在即将开盖的时候停下,朝沈银秋笑笑。 沈银秋还不知道他笑什么,礼盒就被打开了。 很正经的礼物。 人参和梓莲花,强身健体,补气凝神用的。 沈银秋看见一愣,拿起里面的书件,也不避嫌的当面打开来看。入眼便是略熟悉的笔迹,确定是她二舅舅无疑。 她快速看完全部,这才道:“原来真是我二舅舅送来的。” 万俟晏没有凑过去看,而且检验了送来的药材,他库里便有,不是很稀奇。但也要看看品质如何,有没有问题才敢给阿秋用。 闻言,他放下人参,抬头道:“如何确定是我们二舅?” 沈银秋把手中的信件递过去,“笔迹是我二舅的,他在信中说他很担心我和我娘的安危,语气也符合他的作风,应该不会有假。” 万俟晏接过一看,心里也肯定了大半。   ☆、第三百六十三章 进宫面圣 这确实是刘家二舅的笔迹,估计是收到了刘诗覃的一些消息,所以特地来信问问沈银秋知不知道情况。 沈银秋道:“不知道怎么传到他们的耳中,别看这三个舅舅平时不联系我们,看似不关心,背地里帮忙的事可干了不少。虽然外祖母说过,他们都已经成家立业,不会把我娘和我视作非常重要的人,有些东西不会因为我们而去触犯。但我觉得吧,作为哥哥舅舅他们已经很好了。” 这不刚收到消息二舅舅就上门询问了,估计是找不到人,又或者不好意思去见。 过去他们都是不联系的,她觉得是她娘耍性子比较多,毕竟三个舅舅不是没有主动和她娘搭话过,她都是爱理不理的。 而大舅舅和二舅舅就会气的七窍生烟,甩袖走人,只有三舅舅的脾气依旧很好。 沈银秋陷入沉思,越想越发现,三个舅舅表面装的那么冷漠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就好像大家都知道她娘和娘家人的关系不好。但又没有人敢随意动她,减少了不少拿她娘做文章的人。 万俟晏扬着手中的信件问:“那么,你要回信么?这两个药材在外面已经算稀有,不过还得检验过后再送来给你服用,没有问题?” 沈银秋点头,“没问题,千枣去准备回礼,然后我写封回信,一起送过去。” “是,小姐。”千枣已然退下去准备,她以前不怎么管这些人情上的事,但不代表她不会。 沈银秋起身去书案,铺好纸张磨墨。 万俟晏走到他身边问,“你打算把你娘的事告诉他?” “不尽然,先告诉他们沈府对我娘所做的过分的事情,然后再跟他说我娘现在很好的,不必担心,具体位置我不是也不知道嘛~”沈银秋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道。 原来是决定装傻。 万俟晏笑了笑,主动给她磨墨,“你写。” 沈银秋也没有推辞,把砚台让给他,自己挑起了笔架上的毛笔。 写好回信,万俟晏给她封件,道:“不用给外祖母也写一封?” 沈银秋有些踟蹰,“不要了吧,她年纪大了,不要操心这些事。反正二舅舅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的。” 万俟晏頜首,确实也是。 等派人把这件事处理好,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们刚准备出去,府外有人来找万俟晏。 沈银秋瞅了他一眼,自从他入宫以后,就有些东西变了。 万俟晏淡漠应说不见。 院子里的小厮也听话,得了命令就往外跑。 沈银秋问:“你知道是谁?” “不知。”他回答的光明正大。 沈银秋:“……” 岂料不一会儿,小厮有回来说:“世子,是太子派来的人!” 万俟晏:“……”他叹息一声,沈银秋捂嘴笑了起来,让你人都不问就说不见。 小厮不明白沈银秋笑什么,他继续道:“世子,太子派来的人请您入宫,还说皇上让您带着世子妃一起进去。” 沈银秋不觉得好笑了,指着自己还有些不明白道:“为什么我也要入宫?” “他想塞人到我身边,所以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样子。”万俟晏笑言,心里却没有说的那么轻松,皇上见阿秋是想做什么? 他问小厮道:“是皇宫里来人还是太子派来的人。” “回世子,他们没有穿皇宫里的官服,但有太子的手帖,也不肯进来府中。” 万俟晏点头:“我知道了,你去通知他等一会我马上就到。” 小厮诶了声立马就跑,万俟晏无奈的看向沈银秋道:“看来你要和我走一趟了。” 沈银秋之前想进宫瞧瞧,但不是现在。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来的好突然,你能猜到他们具体想做什么吗?” 她得换一套衣裳才行。 万俟晏招来人手侍候沈银秋,自己也去换了一套衣裳,他走之前叮嘱道:“……妆容不要”画的太好。” 沈银秋意味深长大笑了笑。 事情来的突然,别人都没有接到消息,万俟晏则去书房取了些东西带在身上。琢磨着,如果皇上是急着要这些,那么没必要叫沈银秋入宫,而且他也还没有深入调查。 涉及到沈银秋的问题,他总是有点多疑。 一刻钟后,他们准备出发,刚走出院子却被万俟晟撞个正着。 万俟晟一看他们的服饰就知道去的地方不简单,挡道问:“你们要去哪里?” 沈银秋无语,拜托,他们要去哪里难道还需要去跟你报备? 万俟晏最狠,装作没有看见他,绕了过去。 万俟晟气恼又不放弃,追上去道:“你们到底要去哪里?!” 青叶站出来,“二少爷,太子有请世子和世子妃,请勿耽搁时辰。” 万俟晟一愣,太子为什么要请沈银秋进宫? 借着他错愕的时候,万俟晏又从他身边绕走了。 万俟晟盯着他们的背影,提高声音吼道:“你为什么要带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万俟晏的脚步一滞,沈银秋蓦然回头道:“我愿意去。” 万俟晟感觉心里被刺了一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逐渐走远。 他身边的小厮胆战心惊道:“二少爷……” 万俟晟什么都没说,径直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换衣裳,他也要入宫。 万俟晏和沈银秋在府外大门和太子的护卫见面后,便被请上马车,载着他们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万俟晏见沈银秋抿唇的样子,拉过她的手道:“紧张?” 沈银秋摇头,又点头,“一点点吧。” “别怕,有我在身边。” “可是,万一那些人单独召见我怎么办?”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比如什么贵妃什么昭容,皇后娘娘之类的。 因为万俟晏立了功,很得皇上青睐,连带太子也被褒奖,她又是世子妃的身份,万俟晏被皇上叫去谈正事的时候,她势必会被别的女眷叫走。 她就想问,能拒绝吗? 万俟晏稍微用力的握紧她的手:“青叶不是随时随地的在你身边?” 沈银秋想着也是,便放下心来,之前长公主单独召见她,有青叶万童在,也一样没有出事。 万俟晏跟她道:“如果情况不利,你要相信青叶完全有这个能力把你带离开,至于之后的事,你不必担心。” 沈银秋嗯了一声,很快马车就停了下来,她听见有人在问话,护卫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就给放行了。 马车走了一段距离又停下,马车外的护卫道:“世子,世子妃,请下马车,皇上和太子就在前边的仁德殿等您。” 万俟晏先下来,转身牵着沈银秋,跟护卫道:“带路吧。” 护卫在前领路,沈银秋不能东张西望,这个皇宫的氛围很肃穆,金黄色的砖瓦,高而坚固的围墙,路过的宫女和太监都不敢抬头,只会退到角落等着人离开。 沈银秋看见前方戒备森严的仁德殿,很多守卫,很安静,没有一丝吵杂的声音。 护卫上去跟人通报,有公公从里面出来,看见万俟晏和沈银秋笑笑,迎上来道:“奴才参见世子,参见世子妃,圣上和太子正在里面等着您,快请进请进。” 万俟晏点头,带着有些拘谨的沈银秋进去,进门前,沈银秋暗自给自己打气,千万要镇定。 仁德殿的大门只开一扇,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进去,有他在青叶等人被留在了门外。 天子的真容没有几个能看清,因为都不敢直视龙颜。 沈银秋也知道这点规矩,进去之后随着万俟晏行礼跪地喊道:“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到一道磁厚低沉的声音,夹带着愉悦道:“免礼,请起,赐座。” “谢主隆恩。” 万俟晏起来,又不着痕迹的扶着沈银秋,沈银秋已经很久没有跪下过了,就这么一会,只觉得膝盖磕的酸,毕竟这可没有任何软垫在地上。 “这就是世子妃?是左相的二女儿吧,还是两位刘爱卿的外甥女?”皇上坐在高位上道。 沈银秋没有回答,万俟晏应了声是。 “别紧张,朕今日传你们进宫,不过是瞧着天气好,一家人吃个饭赏赏后花园。” 沈银秋听着皇上的话,心里一阵嘀咕,一家人……哪来的一家人。 万俟晏谢恩。 太子接着道:“本宫和世子妃倒是已经见过,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拘谨,父皇,同龄人之间比较好交流,不如让娇娇带世子妃在皇宫里走走?” 沈银秋琢磨,娇娇是谁?? 万俟晏再次拱手道:“皇上,太子,还是不好麻烦公主吧,内子性格沉闷,怕扰了公主的兴致。” 沈银秋暗道,原来是公主,万俟国好像只得了一个公主,岂不是受尽宠爱,娇纵无边?不过说到底她又没有权利拒绝。 果然皇上又道:“岂会,两人年纪相仿,世子妃性子文静,娇娇闹腾,正好互补,世子就不必担心扫了她兴致了,听说世子妃的琴艺一绝,那丫头最敬佩懂音律的才女,谁让她呀,什么都会,就是这音律啊,着不了调。” 太子跟着笑道:“父皇,您这话给娇娇听到又该羞赧了。” 然后三个人都笑了起来,沈银秋有些懵,不明白这两人的笑点在哪,不过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娇娇公主,真的很得宠。   ☆、第三百六十四章 乐安公主 万俟皇说到做到,立马就让人去请来娇娇公主前来,这个娇娇公主名号乐安。 外面人称乐安公主,皇上和太子等人对她宠爱有加,予之小名娇娇。 沈银秋还在想和这样一位公主相处,要顾忌的东西真的很多。 听着他们三个说些有的没的,互相客套着,沈银秋不得不沉思是不是因为她在场的原因。 没等她想出个结果,乐安公主就到仁德殿,她在公公宫女的簇拥下进来,声音娇柔带着小女儿家的甜美,给皇上请安,又喊了声太子哥哥。 然后注意到万俟晏的时候竟然脸红了! 沈银秋似乎明白了什么,等到太子介绍沈银秋的时候,乐安公主成功的将小女孩心态转化成高冷范,还冷哼了一声。 沈银秋:“……”原来万俟晏说的都是真的,皇上难道想给他塞的人是公主? 不可能,他们这么宝贝这个乐安公主,怎么舍得把她嫁给万俟晏?!当然她的意思不是说万俟晏不好,而是万俟晏已经娶了她这个正妻,就算皇上能把她摁死或者弄走,公主下嫁给万俟晏一样会受到非议。 她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皇上开口了,“娇娇,父皇和子晏需要谈点事,你带着你子晏哥哥的夫人四处走走赏花赏景可好?” 沈银秋发现这皇上和乐安公主说话,带着的是询问的语气,要知道他可是皇上!她等会确实要注意了,惹到这个,不好解决。 她想着,以乐安公主的地位,想拒绝也是可以的。 没想到,乐安公主盯了沈银秋半晌,同意道:“好啊,父皇!” 沈银秋:“……”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万俟晏和沈银秋对视两眼,在他想帮忙拒绝的时候,沈银秋出声道:“麻烦公主了。” 她也倒是想拒绝,但这种时候拒绝不就是打皇上,太子,公主三个人的脸吗? 乐安离开皇上的身边,走到沈银秋的面前,刚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又注意到万俟晏的存在,立马变害羞少女。 她别开脸道:“那个,你跟我走吧,不要,不要打扰他们讨论事情。” 沈银秋无语,这种语气算怎么回事?好像她很不懂事一样。 跟皇上和太子行过礼,她给了万俟晏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跟着乐安公主往外走。 万俟晏目送她离去,被皇上调侃道:“子晏一刻都舍不得让这银秋离开你的眼线啊。” “皇上,内子第一次进宫,臣只是怕她冲撞了哪位贵人,有公主在,倒不担心有其他的。”万俟晏道。 皇上笑言:“这个放心,有娇娇在,没有人敢冲撞到她们。” 万俟晏点头说是,为了早点结束这谈话,他拿出自己搜集到的证据。 万俟皇身边的公公识趣的接过来,双手呈上给他。 他看过之后,放在书案上,目光不复之前的和蔼,带着上位者的厉光,“他们暗度陈仓倒是一把好手。” 说完,他又递给太子看。 太子看着的期间,万俟晏道:“时间紧促,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这只是一部分的人员名单,而且还是外围的。” 皇上虽然生气,但也对万俟晏态度还算温和,“辛苦子晏了,这个情况下,你的行动比我们方便些。”他叹了一口气道:“之前朕提出废除丞相制,朝中的反应很大,他们私底下也有许多的动作,还真的当朕眼瞎,有南侯王在背地里支撑,他们的胆子简直肆无忌惮。” 南侯王笼络了朝中大量的官员,这样说也许不妥,应该是朝中大量的官员是由他提拔上来,他会同意也是因为惜才,南侯王提拔上来的人,实在是能担当重任,如此,长久下来,危害也就浮现了。 他们不会造反,但他们拥护南侯王。 南侯王不同意的事,他提出来,众多的官员就会找各种理由推拒。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他贵为天子,还有何话语权?如果不是万俟司徒的兵权被他收回,让南侯王有所忌惮,现在会是什么局面,实在难说。 万俟晏说道:“皇上放心,他们久居要职,风气已成,暗地里犯的错误实在不少。线索已经被翻出来,要想铁证如山也是时间的事,到时他们不敢不听从皇上的话。” 皇上深沉的嗯了声,又打量他几番道:“上次跟你说的事,子晏可是……” 万俟晏抬头,“皇上放心,这也是臣必须要做的事,再给微臣一些日子部署。” 闻言,高座在上的皇上笑意再次蔓延上来,保证道:“子晏如此大才,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万俟晏点头道:“皇上,那臣就记下了。” 太子也在一旁笑道:“父皇,子晏表弟还真是坦实,品性难求。” 万俟晏笑笑,对付长公主,是他的最终目的,也早就猜到,皇上会对付她。兵权不在手……乃是皇家不安所在。 如今有三分一在将军府,三分一在长公主,三分一在皇上手里。胜券不在,皇上不是在长公主那里取来另外三分一兵权,就是从将军府那里。 而将军府目前在地位及重要性上,远胜于长公主。 他们这边谈的不错,沈银秋跟乐安公主那边可就没有这么融洽了。 乐安公主带着人去后花园,路上自己走自己的,沈银秋落在后面也没有急,和青叶用平常步伐,慢慢欣赏着皇宫里的景色。 其实这皇宫的景色每一处都很别致,沈银秋突然觉得不枉此行了。 青叶对这些都没有兴致,只是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然后警惕着肯定出现的危险。 乐安公主原本是打算给沈银秋一点难堪,但走了一段路回头发现,沈银秋还惬意的很。 她平时出行去哪里玩都不会有太多人出现在碍她的眼,所以这条路上,并没有多余的人出现。也正方便了沈银秋自由的赏景。 她停下脚步,等着沈银秋上前。 沈银秋抬头看了一眼,走到她后边一些,含笑:“公主。” 乐安一听就又哼了声,“你就不能走的快些??人矮腿也短么!” 沈银秋看了一眼乐安公主的头顶,意思明显。乐安公主也不见得有多高,大概和她势均力敌。 乐安显然感觉出沈银秋那一眼的意味,气的跺脚,她可是乐安公主!她父皇都没有这样对她!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跟本公主顶嘴?!你竟敢轻蔑本公主!” 沈银秋眨了眨眼睛,“公主,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乐安皱眉,她身边的宫女瞄了眼沈银秋,跟她道:“公主,奴婢看这个世子妃对您有敌意。您要小心了!” 沈银秋听不见他们的窃窃私语,青叶却听得见。她抬头看了眼那个宫女,吓的那个宫女往公主的身后一抖。 宫女的反应给了乐安怒气,她的宫女哪里轮得到沈银秋身边的一个小小婢女脸色看! “你,你出来!” 沈银秋看了眼青叶,站出来道:“公主?我身边的婢女可是做错了什么事?” 乐安摆手示意她退下,“本公主找的是你婢女!你等会再说!” 沈银秋有些无奈,青叶已经上前行礼道:“见过公主。”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吓我的宫女!” 青叶低头:“公主息怒,奴婢不知……怎么给这位姐姐惊吓了,可是长的丑?可否让奴婢蒙个面巾?” 乐安被堵,她哪里看不见青叶的容貌,比她身边的所有宫女都好看。 她又看向身边的婢女,示意她说怎么回事,那宫女没法,只能低声说道:“公主,刚才她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乐安:“……”废物,身为她乐安公主的大宫女,竟然被一个眼神吓住! 她瞪了那宫女一眼,又看了眼笔直跪在地上的青叶,“那个,你起来吧,她胆子小。” “谢公主。”青叶起身退回到沈银秋的身侧。 乐安看向沈银秋道,“本公主问你,你什么时候嫁给子晏表兄的?” 沈银秋微笑道:“半年前吧,好久了。” 乐安沉默了一会,“感情很好吗?” 她刚问完,身边的宫女就拉住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不该这么问,又补救道:“你不用回答,本公主自己会去问表哥!” 沈银秋点了点头:“好的。” 她的回答让乐安太没有挑战性了,这么没有脾气的人,怎么说都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没劲。 “算了,你跟上来吧,本公主带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后花园!” 沈银秋又微笑着说好,然后跟在了她的身后。 乐安公主也是想一出是一出,把身边那个大宫女遣派到身后去,“你站本公主身边,本公主有话要跟你说!” 沈银秋嗯了声,也不怯怕,大大方方的站在她的身边,又是微微一笑。 乐安打了个抖,“你别笑了,总是在笑笑笑!你再好看,也不要笑的那么傻!” 沈银秋收敛了一下,嗯了声,“好的,公主。” 乐安:“……”子晏表兄那么好看,父皇都夸他聪明,怎么会娶了个这么傻的女人? 不配! 两人走的很慢,身后跟着一众宫女,阵势很大。 只有沈银秋是在认真的看这些花开正艳的园林,心里感叹着,啧啧啧走在这路上,还真是赏心悦目,心旷神怡。   ☆、第三百六十五章 公主戏弄 相比较之下,一般人不准进入的后花园,乐安公主可谓是看腻了,从小生活在皇宫里,偌大的皇宫,每一处她都熟悉到骨子里。 看见沈银秋这么赞叹的神情,有些不屑又骄傲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果然和父皇说的一样。皇宫外的东西都很差,最好的东西都在皇宫里头!” 沈银秋竟然对她的话无言以对,说不上是不对,也说不上是全对。皇宫里的东西确实都很好,但不觉得就生活在这四面墙里……少了些自由? 她看了乐安一眼,也许她在这皇宫里是自由的,却被皇上那些人灌输皇宫里才是最好的观念。 忽然感觉对方有些可怜。 乐安瞥见她的神情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哦,没有,赞同的表情,皇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上档次。”沈银秋一脸认真。 乐安哼了声,给了她一个你很识相的眼神,“看在你是子晏表哥的……子晏表哥的份上,本公主带你去看个地方,绝对比这些地方都好看!” 沈银秋哦哦两声,完全把呆和软弱的神态表达个彻底。 乐安瞅了她一眼,带着她往前走,心思转动,让她出下糗总不会有事吧。 沈银秋看见她的神情,心里有些留意。 乐安特意让被她遣派到身后的宫女回来她身边,附耳吩咐了什么,那宫女点了点头就先行一步离开了。 这个后花园也就是所谓的御花园,特别的宽敞,园林的布置也很雅致,个别盆栽被修剪的很有趣,主要是通道也不多,一直走,沈银秋觉得她自己还是能走回刚才的仁德殿的。 乐安带着她,时不时的问两句关于万俟晏的事,比如他喜欢吃什么,平时喜欢做些什么。 沈银秋一一回答,看起来十分的老实,不过她回答的是,“回公主,银秋并不知道。世子对吃的不上心,最喜欢做的事大概是看书吧。” 乐安有些高兴,看来这个沈银秋不是很了解他,说不定子晏表兄也没有多喜欢她呢? “那他都看些什么书?” 沈银秋状似思考想了想,“金瓶梅。” 天真无辜的乐安公主根本不知道金瓶梅是什么,心里已经决定回头就让身边的宫女去找来看看。 她觉得要想深入认识子晏表兄,当然第一步是要有共同的话题! 沈银秋心里闷笑一声,依旧欣赏左右两边的景色,直到她看见了那些假山。 后花园基本都少不了假山当点缀,侯爷和沈府都有,但绝对没有皇宫里这么庞大的连绵的假山,最前方还设置了水车再转动。 一座次一座高,加上周围的树和青藤,看过了前方的鲜花美景,这个视觉上的冲击比较大。 “公主,您说的就是这些假山嘛?确实壮观。” 乐安瞥了她一眼,“不是,本公主让父皇在这里面布置了一些东西,十分的好玩。” 沈银秋又点头,青叶盯着那些假山,人走进去基本看不见,她暗自戳了戳沈银秋。 沈银秋明白道:“公主,可否让银秋带着身边的婢女一起进去?” 乐安瞅了青叶一眼,“可以。”如果沈银秋晕了,她身边的婢女还可以把她弄出来。 青叶安静的跟在沈银秋身后。 她们站在水车前,转动的风车把水带起来发出清脆的落水声。 这……要怎么进去? 那个大宫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又站在了乐安的身边。 乐安等沈银秋欣赏够了才道:“跟本公主来。” 沈银秋看了青叶一眼,跟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假山旁边打开了一个入口,里面黑漆漆的,沈银秋看了几眼。 乐安走到入口边道:“怎么?害怕呀?放心吧,里面没有危险。” 沈银秋哦了一声,跟在她身后。怎么御花园还有这么个地方,算机密吗?就这么被她知道了。 乐安走了一会道:“好黑,你走前面吧。” 这根本就没有她拒绝的权利,沈银秋先她两步,腹诽,知道黑还进来?不过她也想看她耍什么花样。 青叶已经握住了她手臂,没有人说话,一众宫女也已经留在假山外面,乐安公主带了一个大宫女,沈银秋带了一个青叶,总共就四个人。 沈银秋走了一会,适应了黑暗以后,能依稀看出一些东西轮廓。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头上吹气,低声问青叶道:“青叶你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们身边吗?” “没有。” 沈银秋郁闷,抬手摸了摸头,碰到一个冰凉的东西,顿时缩回手。 什么鬼? 她回头看了一眼,“……青叶,公主哪里去了?” 青叶淡定道:“之前有个岔路口,她从那里进去了。” 沈银秋无语,这就是乐安公主谋划的事?想捉弄她? “我们怎么出去?” 青叶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亮,整个通道都明亮起来。 沈银秋看见挂在上方的狗头玩偶,无言以对。地上还有些凸起来的白色石块,好似用来绊倒人的,这都是啥? 青叶观察了片刻道:“在假山里,一直走,前面一定会有衔接的出口。” 沈银秋嗯了声,“慢慢来。” 幸好昨晚万俟晏带着她走了一次累类似的通道,已经有些适应,并不能带给她恐惧。 路过那些装饰在墙上的玩偶,沈银秋手痒,拽了一只兔子出来。 青叶:“少夫人,你拿这个干嘛?” “……雁过拔毛?” 好吧,你喜欢就好。青叶心道。 沈银秋拎着兔子玩偶,很快就在青叶得带领下,在一个透光的缝隙中找到出口。 只是她们出来后,眼前全是陌生的景色,可以确定是还在御花园内。 那个假山通道,估计是乐安公主玩乐的地方。 沈银秋左右看了看,指着左边决定道:“从这走。” 青叶完全没有意见,她没有来过皇宫,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到底在哪里,所以随便走走再说。 而另一处,按照乐安的计划,沈银秋一直走下去,会被她让人布置的那些东西吓破胆,然后哭着逃跑,她已经打开了最后的出口,就等着沈银秋从里面出来。 因为父皇既然叫她带这个沈银秋,一定是想试探些什么,现在先捉弄一下她,看看会有什么反应再说。 而假山走道是她用来吓人的地方,黑暗,不知名的东西,冰冷,触碰。 连她身边的宫女都怕!就沈银秋那个柔弱的性子,还不得哭花了脸? 她等在出口这里,沈银却在中途出来。两人离的其实不远,走上一刻钟还是能遇见的。 今日乐安公主来御花园是临时做的决定,有些地位高的,得圣宠的妃嫔没有收到消息,在之前就进来游玩。 沈银秋好巧不巧,竟然半路给遇到了。 她看着那两个被宫女簇拥着的妃嫔,一个都不认得,青叶也不认得,问题来了,称呼什么?全喊娘娘? 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妃嫔们的宫女就大喊道:“大胆,你们是谁!竟然擅闯御花园,见到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也不下跪行礼!” 沈银秋心道,原来是贵妃淑妃,她又没有学过宫廷礼仪,只能按照外面世家的规矩,盈盈一礼,“臣妇沈银秋,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两位娘娘万福。” 她刚说完,那宫女更加气愤道:“你竟然如此看不起我们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你是哪家的人?” 听见是臣妇,她们这些宫女便知道,这是哪家大臣的女眷,看她们身边没有一个宫女陪着,显然是误闯进来的,沈银秋?没有听过,估计没有什么地位! 沈银秋纳闷她怎么就看不起了淑妃贵妃了,难道是因为她抬头看了这两个华装容艳的娘娘? 说实话,这皇宫里的妃子确实没有不好看的。 沈银秋再次低头道:“臣妇是万俟侯府,世子的正妻。” 也就是世子妃。 宫女心里飞快的记起之前搜集到的信息,世子妃?那个世子岂不就是最近有些出风头的人? 宫女门儿清,在一直没有表态的贵妃耳边将万俟晏的背景说个清楚。 贵妃这才愿意正眼打量沈银秋,眼中还带着不屑,这皮相乐真够惹人厌的。 再说世子是什么人,充其量就是皇上的臣子,一个臣子的夫人,见到她这个贵妃娘娘这么嚣张?不下跪? “你怎么闯进御花园,御花园也是你能来的?”贵妃有个好桑音。 沈银秋对好听的声音都有几分包容,这御花园确实不是她一个人能来的,她觉得有必要抬出公主。 然而,贵妃身边的宫女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张口就呵斥道:“你还不给贵妃娘娘跪下认错?莽莽撞撞的跑出来,惊吓到贵妃娘娘腹中的龙种,你有几条命赔?” 沈银秋看着那贵妃平坦的小腹:“……” 跪? 她进宫就是为了跪的啊! “怎么?行礼都不会呀?”温温柔柔的淑妃道:“银秋,教教世子妃怎么行礼。” 沈银秋:“???”银秋?教她行礼?! 只见一个宫女带着谄媚的微笑,从淑妃的身侧站出来,来到沈银秋面前朝着贵妃淑妃,扑通跪地道:“奴婢银秋见过贵妃娘娘淑妃娘娘,两位娘娘万福。” 沈银秋眼底微凉,这淑妃很会玩嘛嘲讽人一流,拿她的名字当婢女的名字。 容她想想,淑妃,可是……三皇子的母妃?   ☆、第三百六十六章 冲撞贵妃 淑妃是三皇子的母妃,淑妃和长公主交好,那贵妃娘娘和淑妃关系这么融洽,贵妃也是长公主那派的人? 沈银秋琢磨着,倒是不怕自己有什么危险,反正有青叶这个无敌厉害的人在,即使逃不出皇宫也有把握带着她藏起来。 就是不知道这淑妃和贵妃到底想怎么样。 青叶听见一个宫女用沈银秋的名字来下跪迎合人,眸光已经晦暗,她暗地里手指一弹,跪在地上的宫女一愣,感觉腿有些麻了。 贵妃摆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起来吧,不知规矩的东西。” 这句,又是看着沈银秋说的。 沈银秋倒没有生气,愤怒是没有用的,只会让人丧失理智。 她神色淡淡的瞥了眼地上跪着起不来的宫女。 单膝蹲下,并没有跪,道:“银秋第一次入宫,有些规矩不懂还请两位娘娘见谅。” 淑妃含笑看了她一眼,端的一脸温和,没有搭理沈银秋,反而看着那个宫女道:“银秋,还跪着做什么,没听见贵妃娘娘让你起来吗?” 那个名叫银秋的宫女,刚想开口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她低着头动弹不得,心里害怕极了。 淑妃见跪在地上的宫女不回答,又加重声音说了一遍,结果当然还是没有回答。 沈银秋扫了那个人一眼,没有贵妃的点头,她又不能起身,蹲了这么一会儿,腿有些酸。 名叫银秋的宫女原本是淑妃身边的人,连淑妃的话都不听,贵妃心里嗤笑,命令那个宫女道:“你们两个都起来吧。” 沈银秋已经起来了,那个宫女还在那里跪着,贵妃咳嗽了一声,又咳嗽了一声。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看着她,也没说什么。 淑妃气急,吩咐道:“来人!把这个大胆的宫婢拖下去!” 沈银秋就这么看着她面目惊恐说不出话来,被侍卫拖了下去。 贵妃和淑妃这才缓了一口气,贵妃道:“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可是御花园,御花园也是你可以来的?” 沈银秋刚要开口解释,淑妃又道:“进来皇宫到处乱跑可是会闯大祸的,顶撞贵人,世子也没办法保你。” 在这些妃嫔的眼中,什么臣子都是低人一等的,见到她们这些娘娘都要下跪行礼。 沈银秋心道,还让不让她说话了? 贵妃和淑妃确实是不打算听她说话,若不是她一开始自报门户,她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个长相碍眼的女人在后宫乱走,万一遇皇上怎么办?她们岂不是要多了一个姐妹? 长成这样的,一定是狐狸精! 沈银秋不出声,贵妃又道:“你若跪下给本宫磕头认错,本宫可以不追究你冲撞的事。” 淑妃又道:“呵呵,你要知道贵妃肚子里的可是龙种!” 沈银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个淑妃是不想贵妃诞下龙子的吧。 那些宫女也是会看局势的,跟着主子们起哄道:“就是,一个小小的世子妃也敢在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身上撒野?贵妃娘娘心地仁慈,只让你磕头认错就行你还不赶紧的?” “快跪下,快跪下!难道你想继续顶撞我们贵妃娘娘吗?” 沈银秋抬头,神色淡然,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说道:“皇上让乐安公主带我等游赏御花园,方才可真的有冲撞到娘娘?银秋怎么记得是远远的遇见而已,总不能说我等丑到两位娘娘了吧?” 贵妃一愣,乐安公主?皇后的女儿,真是她们的噩梦!皇上说不上跟皇后感情很好,却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只要乐安开口的,皇上都会答应。她们这些妃嫔不管多受宠,惹到这位小祖宗,都没有好果子吃,前面多位恃宠而骄的妃嫔因为不懂这个规矩,成为案例摆在她们面前。 贵妃迟疑了,淑妃沉默了,连一众的宫女也都熄声了。 沈银秋不由感叹,这个乐安公主的名头真好使,皇上到底是宠她宠到了什么地步? 不过对方确实是肤色晶莹,五官精致,一双葡萄般的眼睛黑溜溜的,很可爱,感觉使小性子都像是在撒娇。 打住!想远了! 有一个小宫女在贵妃旁边耳语道:“娘娘,如果真是乐安公主带来的人,她怎么可能单独和自己的婢女出现在这个地方?身边连个宫女也没有,莫不是听说乐安公主的名号所以拿来忽悠我们?即使真的是乐安公主带来的人,乐安公主也一定是不喜欢她,才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乱走。我们何不教训一下她,也好让乐安公主高兴一二?” 虽然让乐安公主高兴,她们也不会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因为乐安公主在皇上面前夸赞哪位妃嫔,皇上都会视而不见,反而敲打她们不要把心思动到乐安头上。 不过因为没有惹到公主不开心,所以还是有人看见乐安就谄媚。 她们只记住了一条,千万不要惹到乐安公主不开心,宁愿得罪皇后。其他……能让公主多开心就有多开心,反正没坏处。 小宫女说的有道理,贵妃端起态度道:“你这个人,拿着公主的名头是想作甚?好个不要脸!给本宫跪下认错!”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她,这些宫廷女人脑子有坑吧,这么喜欢让人跪下。 青叶是绝对不会让沈银秋给她们下跪认错的,贵妃在她心里算个什么鸟。就算是让主子选择,主子也会和她一个态度。 沈银秋不动,在贵妃们的眼里就是挑衅了。 沈银秋实在是不想和她们多说一句话,再行一礼道:“娘娘,公主还在等着我,我就不在这里碍娘娘们的眼了。为了让皇子白白胖胖的出生,贵妃娘娘还是回去宫殿好好玩休息,也千万不要动气,更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 贵妃忽然高兴道:“你也知道本宫怀的是皇子?” 沈银秋:“……”她是怎么当上贵妃的。 反正话她已经说了,她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贵妃还沉浸在人人都说她怀的是皇子就一定是皇子的喜悦中! 淑妃喝令道:“站住!来人把她们给我拦住了!” 青叶带着沈银秋就走,很快,沈银秋感觉挺轻松的,她的脚真没有沾地,全靠青叶在带着走。 身后一群宫女追着她们跑,沈银秋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走慢些,让她们跑久一点,那两个妃嫔没有跟上,不用担心。” 青叶眼中闪过一瞬的无奈,到底还是放慢了一些速度。 没多久,沈银秋发现了乐安公主那群人的身影,顿时心里有了计量,“青叶,绕多一圈,把她们引到乐安公主的面前,让她们也‘冲撞’到贵人试试。” 青叶嗯了声,吸引到她们靠近些后,一个拐弯来到了乐安公主的面前。 乐安还在问些身边的宫女,哪来的吵闹声,结果就看见了,一群人呼啦的冲到她面前,她何曾被如此无礼的对待过,那些宫女哪一个不是远远的就对她毕恭毕敬的行礼。 就算是沈银秋在前头,她也无法原谅这群胆大的奴才!父皇说了,对她不敬的奴才都要狠狠的惩罚。 其实那些宫女还没到跟前就已经被乐安公主的宫女挡住。 根本不用乐安问话,她身边的宫女就问那群人道:“什么人!没看见公主在此!惊吓到公主,你们有几条命赔?” 沈银秋不得不感叹皇宫里的官话都是同一套,反正一级压一级,方才贵妃这样呵斥她,现在乐安公主身边的宫女完美的将那一套弹到贵妃淑妃身边的宫女上。 那群宫女早在看见乐安的时候就已经跪在了地上。 被乐安身边的宫女一呵斥,脑袋已经贴地了。 乐安看向站定的沈银秋问:“你从哪里出来的?” 沈银秋笑了笑,“回公主,我在通道里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东西,路上出现一个出口,我们就出来了。” 乐安:“……”什么运气,怪不得她在这里等不到她出来! 乐安公主身边的宫女低声跟她汇报道:“公主,这些是贵妃和淑妃身边的婢女。” “管他什么婢女,通通拉下去杖责五十。”乐安语气平常,丝毫不把那要人命的五十大板放在眼中。 沈银秋扫了一眼那跪着的十几个宫女奴才,就因为乐安的一句话就失去了性命。 皇宫果然高危。 那些奴才纷纷求饶,道出自己是哪个主子的奴才,又说起为什么会失态冲撞到公主的原因。 乐安公主根本不听这些奴才的废话,一挥手,身后就有一队侍卫上来,把她们都给拖下去。 沈银秋心想,打狗都还要看主人,这个乐安好似不把任何妃嫔放在眼里。 那些侍卫也是训练有素的,听见那些宫女呼喊,熟练的捂住他们的嘴。 呜咽声消失了,人影也看不见了,气氛沉默着,乐安微抬下巴道:“倒是小看你了,能从假山里出来,又敢借本公主的手报仇,你就不怕本公主把你也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沈银秋对上她清澈的眼神,“公主你会吗?” 乐安呵了一声,“姑且看在你还算顺眼的份上,先记着。”顿了顿,她狐疑的看着沈银秋手中的东西,“不过,你竟敢把里面的玩偶也扒下来??”   ☆、第三百六十七章 明面挑明 “哦。”沈银秋低头看自己手里拿着的兔子玩偶,这个东西应该是手艺不好的人缝制的,太丑。 “看到它有点可爱就拿下来了,是……公主的?”沈银秋试探道,心里估摸着,除了公主也没谁在里面布置这种东西了。 不过她还是不明白,弄这东西在里面干嘛?黑不溜秋的,想吓人也不能弄这么丑这么没有杀伤力的东西在里面啊。 乐安倒是涌起一丝喜色道:“你真的觉得这个可爱?” 沈银秋看着手中勉强看出是个兔子的玩偶,好像明白了什么,这不会是她亲手缝制的吧?! 乐安掩饰的咳嗽一声,“英雄所见略同,本公主也觉得这个玩偶不错,既然你喜欢那就送给你好了。” 莫名其妙得了个玩偶的沈银秋:“……” “话说,你怎么惹到贵妃的宫女们?她正怀了一个,正天天把自己当宝,每次都找理由叫父皇去她那里,可烦人。” 乐安的态度明显亲近了些,没有之前那么傲娇,沈银秋忽然想到宫中就她一个公主,也没有年龄相仿的姐妹,虽说有很多宫女,但身份得不对等,还是无法交流。更何况,她被灌输的尊卑观念深入骨髓。 她点头道:“出来后发现不知道是哪里就随便走走,结果遇见了贵妃淑妃,她们说我冲撞了她们,要下跪行礼道歉,我道了歉,娘娘们似乎还不满意,让宫女来抓,我便想找公主证明我不是乱闯入御花园的。” 沈银秋也懂得避重就轻,她没说没有下跪,只有道歉。 乐安公主听了,没有多生气,只是不屑道:“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罢了,也怕你是哪家派来特意来蛊惑我父皇的人,让她们多个威胁。” 沈银秋听了,觉得这公主不是傻白甜,年纪不大懂的挺多的,只是身份尊贵,骄傲也难免。 “公主,您把她们的宫女都给拖下去打了,贵妃娘娘身边没有熟悉的人侍候不会……跟皇上说?” 乐安嗤笑道:“等她们有胆子再说。” 沈银秋点头,贵妃一般来说,娘家势力不应该都挺大的,一点都不顾忌,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她似乎找到了抱大腿的必要。 乐安看了看周围,“别让她们扫了兴致,本公主再带你去景色好的地方。” 沈银秋却提醒道:“公主,贵妃和淑妃来了。” 贵妃和淑妃两个本来就一直跟在那些宫女的身后慢慢走,等着那些宫女把沈银秋她们给抓回来,哪知看到的不是沈银秋被抓回来,反而看见沈银秋和乐安公主站在一起! 能近乐安公主身的,没有几个,只有皇上、皇后、太子、公主身边的大宫女。偏偏沈银秋办到了? 淑妃是三皇子的母妃,和皇后是竞争关系。明面上尊重皇后,温温柔柔,暗地里却各种手段都使的出来。 她看见备受宠爱的乐安和沈银秋在一起,就想到了万俟晏帮太子得到不少官员拥护的事,这一步步的威逼她儿子的地位实在是讨厌! 她怂恿贵妃道:“姐姐,那个女人好像真的跟公主认识,她这么狡猾,一定是她蒙骗了公主,此时定然是在跟公主在告状!姐姐,我们上前跟公主揭穿她方才无礼的事吧?” 贵妃又迟疑了,因为她怀着龙种可不能去见乐安公主,万一她冲撞到公主,又或者公主冲撞到她腹中的孩子,两者她都不想要。 她没有回答淑妃,反而上前保持了一定的距离道:“公主,今日天气不错,想不到您也出来逛御花园,能遇见真是缘分。” 淑妃:“……”这个怂货! 沈银秋:“……”贵妃这是把刚才的事都当做没有发生?这乐安公主确实够有本事。 乐安阻止她想要行礼的举动,道:“你怀有身孕就不用行礼了。” 沈银秋有些懵,贵妃也需要向公主行礼?? 贵妃也没想真的给乐安行礼,只是做个样子,让乐安不要生气。她看在沈银秋跟她说她肚子里是个皇子的份上,主动解释道:“公主,方才本宫和这个世子妃之间有些误会,还请公主不要见怪,实在是本宫没有见过她,她也没有见过本宫,才闹了这一出。” 乐安听了看向沈银秋,沈银秋点头。 乐安说道,“本公主之前对你也有些误会,所以把那些惊吓到本公主的宫婢全部杖责了五十。” 贵妃:“……”杖责五十跟杖毙有什么区别? 淑妃见贵妃不上当,心里也有些恼火,但又没有足够的理由去说沈银秋的不是。 反正沈银秋这个人不除去她不能甘心! 乐安公主不耐烦的看着她们两个,“没有什么事就回去,今天的御花园本公主征用。你们改日再来看。” 沈银秋在一旁,完全没有出声的机会,就看着贵妃爽快的转身离开,还很怕乐安叫住她一样。 淑妃看了沈银秋一眼,提醒道:“公主,您可别给别有用心的人欺骗了。” 乐安盯着她:“谁别有用心,本公主能感受的出来。” 淑妃神色一僵,太尴尬了,匆匆的道个别也走了。 沈银秋看着淑妃的背影,跟乐安确定道:“公主,淑妃是三皇子的母妃吧?” 乐安頜首,不满意道:“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沈银秋摇头,“不是很了解皇宫里的人,只隐约听世子说过一些。” 乐安无语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道:“放心吧,她就算是三皇子的母妃也不能翻出什么风浪来。” 沈银秋心道,她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只是确定一下,然后才能分析,淑妃针对她的理由。 乐安边走边跟沈银秋说了皇宫里排的上号的妃嫔,又告诉她一些礼仪问题,美名其曰为,不想让她丢了万俟晏的脸。 沈银秋一见她傲娇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笑,这种别扭的性子,真的没谁了。 两人来到一个湖池边,一排排柳树垂着枝条在水面上随风荡漾。湖中有个凉亭,凉亭周围都种了一圈绿色的荷花,荷花周围又有一圈粉色莲荷的水生植物,最外层是紫色的,显得那个金黄色的凉亭在这些莲花瓣中是个莲芯的存在。 沈银秋不知道那些奇异花草的品种,只知道大概只有皇宫里头,才有办法弄到这么多,才有这样的人力物力去养活去管理。 乐安道:“这个亭子叫蓬亭。” 沈银秋嗯了一声,然后等着乐安道出她的目的,总不会真的是特意好心带她来赏景的。 乐安却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湖边看着湖中的亭子。 “子晏表哥就如同这个凉亭,被各种围住,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光芒的所在,可他身边却被一个最常见的绿荷霸占着,那么平淡的品种,根本没法为了亭子增添亮色。” 沈银秋:“……” 画风转变的好快,前一秒她们还携手共同吓退敌人,一转身,她就被乐安嫌弃了。 她也意有所指道:“那个亭子已经有足够的亮色,绿荷在它身边不是为了增添什么,而是给他护眼。” 乐安不满,瞪着她:“你会什么?” “会吃会睡会弹琴。” 乐安道:“子晏表哥不仅长的最好看,气质也很迷人,能力也不差。” “我知道。”沈银秋点头,就是她天天对着他那张脸,偶尔他故意使坏的话,她也会看入迷。 乐安气急:“你知道还不放手?你要给子晏表哥更好的助力,他需要一个有身份有地位有谋略的人给他当正妻!” 沈银秋心里也没有不舒服,只是猜测着这公主是怎么认识万俟晏的,一提到他就一脸崇拜,脸颊微红,难道中毒已深? “这只是公主一厢情愿,您又不是我和世子,怎么会知道世子需要的是什么。” 乐安哼了哼,“没有哪个男人不爱荣华富贵!” “可他偏不爱。” “你无知,如果他不想做官不想位极人臣,为什么要帮我父皇那么多,帮太子哥哥那么多!”乐安的情绪有些激动,她觉得沈银秋在胡说八道。 沈银秋也怕她太生气出事,没有再刺激她,缓和一些道:“你可以去问世子,没必要问我的,因为我说的,您也不信。” 乐安嘀咕,如果她敢去问万俟晏就没有现在的沈银秋的事了。 但,这沈银秋怎么可以这么镇定?!从她提出来到现在,她都没有生气! 乐安打量着她,“哪里来的自信。” 沈银秋微笑。这种微笑简直是打败了乐安。 沈银秋根本不担心万俟晏会喜欢上乐安公主,无辜道:“公主,不是我自信是我相信世子呀。” 乐安心想,这果然和太子哥哥说的不一样,会借刀杀人,听杖毙十几个奴才,眼也不眨一下,不畏权势谈吐自如,冷静且自信。 子晏表哥喜欢这种女子,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是,对她来说未必是好事。 从子晏表哥第一次在擂台赛露面,她就被他的英姿深深折服了,回想起父皇问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时,她张口就说子晏表哥。 然而,子晏表哥已经娶妻了,还是正妻……她不可能去给人当侧室,更加不可能和别人共享一个相公! 因为她是万俟国唯一的公主! 至于长公主姑姑,算上一代的公主吧。   ☆、第三百六十八章 水荷有毒 沈银秋见乐安再兀自思考着什么,也不急,反而打量周边的环境,皇宫的占地面积真的好大啊,就这么一个御花园和湖水池子,都有四五个侯府大。 她跟青叶咬耳道:“有没有觉得长见识?” 青叶睨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沈银秋也不介意她这么冷淡,琢磨了一下那些水面上的植物,悄声道:“不知道那些到底是什么品种。”看着新奇,想了解一下。 青叶知道怎么杀人,不知道这些观赏性的东西,她学习的课门有植物的,那也是有毒的。她以为沈银秋是想要,询问道:“拔些回去?” 沈银秋:“……”不,不是看到好看的就想要拔回家。 乐安那边自己也悟透了,但不代表她要这么轻易的放弃。心想说不定子晏表哥也喜欢她呢?两厢情悦的话,沈银秋就不是事了。 御花园看的七七八八,父皇也就让她探探沈银秋是个什么样的人,没让她做的太过分,她知道子晏表哥在为她父皇和太子哥哥办事,面子上当然要给几分。 如此,她实在是没有兴致为难沈银秋,但出来的时间也不长,没有她父皇派人来,提前回去的话恐怕会打扰到他们谈话,乐安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准备一些吃食送到亭子中。” 她又问沈银秋道:“你喜欢吃些什么?” 就算她不喜欢沈银秋,待客该有的礼仪她还是有。 沈银秋笑了笑,“公主安排即可。” 乐安点头,说了几样点心,跟沈银秋道:“那我们就去亭中稍作歇息吧。” 沈银秋頜首,跟在她的身后,如今京城已经过了最寒冷的季节,微风拂过湖面的荷叶,眺望而去处处清爽,景色怡人,本该是享受。但……这植物有股不怎么好闻的味道。 闻见之初,刚浮生的惬意,已然荡然无存,但也不是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沈银秋用手掩了掩鼻,那些围着亭子颜色各异的植物,不知道那叫什么名字。但只可远观就是了,颜色搭配的好,味道不好闻,那,这个亭子岂不如同虚设。 她又不好意思表现的太明显,因为她见其他人似乎没有感觉到异样。 连青叶也是如常的样子,如果有问题,青叶应该不会这么淡定。她压下心里的疑惑,时不时的屏息片刻。 越靠近当真是越难闻! 乐安公主率先走近亭中坐下,抬头示意沈银秋也坐。 沈银秋頜首道谢,看了一眼外边的植物,走到乐安公主的对面落座。 宫女的动作很快,不到片刻就端来了八道点心和一壶琉绿花茶。 点心的香甜和那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融合在一起,简直是酷刑。 沈银秋赶紧端起还在冒热气的花茶,放在唇边偷偷嗅,这样会好过一些。 乐安欣赏着湖面上的植物,说道:“这些都是几年前别国使者进贡来的品种,在我们万俟国是没有的,园丁把它们培育起来很不容易,今年是第一次全部同期盛开,好看吧?你进宫进的巧,如果不是父皇让本公主带你来,就是那些妃嫔也不能进来这里。” 沈银秋頜首道谢,心里却有些煎熬,这味道……她们就闻不到?? 青叶只顾着观察明里暗里的危险,入口的东西,也是公主先用,她才放心让沈银秋吃。更何况这经公主口中的东西,极少有不安全的,有主子那层身份在,这些人断然没有害她们的理由。 所以也就没有注意到沈银秋那一点点的异样。 沈银秋只言片语的回答乐安公主的话,将花茶捂温了才喝,末了问道:“公主,这都是些什么植物?别国进贡来的,安不安全难说,听说有种植物能释放刺鼻的味道,公主可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乐安深吸一了口气,纳闷道:“别想太多,这些都是水荷,开了好长时间,本公主和身边的宫女天天来这里都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 沈银秋:“……”可是这股味道真的好难闻! 糟糕,好像头也有点晕。 她想了想还能再忍耐一点时间,等一会,公主也该说要回那个仁德殿了吧。 大部分的宫女都等在了亭子外面,只有贴身侍候乐安公主的两个宫女才进来了亭中,这样干坐了一会,乐安公主大概也是觉得无聊,她问沈银秋道:“听说,你的琴艺很好?” 沈银秋抬眼,“回公主,提不上很好,尚可入耳罢了。” 她心思一动,只要能离开这里,给这个可爱的公主弹琴未尝不可啊! 她微笑道:“不知道银秋有没有荣幸给公主弹奏一曲?” 乐安嗯了声,“来人,去乐司那里取琴过来。” 沈银秋懵,问道:“公主,我们在这里弹?” “这里有什么问题么?风好水好,弹个琴,诗情画意。”乐安左右环顾了一圈道。 “嗯……这里风大,不如换个地方?”闻着这种熏人的味道,怎么可能静下心弹琴! “风大?那只能去屋子里弹了,还是说你不喜欢这里的景色?”乐安狐疑道,没有人会不想在这种环境下弹琴吧,“你们不是都喜欢在风雅的地方陶冶音律情.操.吗?” 沈银秋汗颜,如果这里没有难闻的味道,她当然是乐意在这里弹琴,可是这不是……煎熬吗! “公主,您就没有闻见这些水荷上传来的气味?” 乐安再次嗅了嗅,打量沈银秋道:“没有。”她又问她身边的宫女,“你们有闻见什么味道吗?” “回公主,奴婢没有闻见有什么味道。” 乐安接着看向沈银秋身边的宫女青叶,“你呢?” 青叶也摇了摇头,在沈银秋耳边道:“少夫人闻见的是什么味道?” 沈银秋感觉有些烦躁的时候,头就更晕了,她道:“一种,类似于腐烂的味道,很刺鼻。” 不用说了,如果有这种味道,她们不可能闻不到。 青叶也动了动鼻翼,确实闻不到沈银秋所说的,但沈银秋的脸色不怎么好,是可以看见的,她当着乐安公主的面问沈银秋道;“少夫人很不舒服?” 沈银秋点头。 乐安公主也没有觉得沈银秋是在跟她唱反调,大概是在这个皇宫里,她从小到大就没有遇过谁跟她作对。 只是她确实的闻不到什么所谓的腐肉味,她不跟沈银秋商量就吩咐身边的宫女道:“去请太医过来给世子妃诊治诊治。” 宫女隐晦的看了沈银秋一眼,仿佛已经认定沈银秋再耍花样一样。应了声是,提起衣摆小跑着离开。 沈银秋已经说出来了,也不再继续勉强,难受的用手撑着额头,眉头紧皱在一起,青叶提议道:“少夫人,如果这里的味道让你觉得难受,我们先离开这里?” 她说这话其实是给乐安公主听的。 乐安一看沈银秋发白的脸色,额头上都流出细汗了,不得不同意道,“既然如此,就先离开吧。” 她刚想让自己身边的宫女帮忙扶着点,就看见青叶一个人轻轻松松的扶起了沈银秋,完全不需要帮忙的样子。 青叶微微低头道:“公主请。” 乐安公主看了青叶一眼,走在前面,青叶跟在她身后逐步回到岸边。可就算已经离开了,沈银秋还是觉得很难受,肚子在翻涌,头也晕晕的,她想,那些水荷一定有毒。 青叶感觉沈银秋越走越没力,还用手捂着嘴,立刻就停了下来让她蹲下,“少夫人,您觉得哪里不舒服?” 沈银秋气若游丝道:“想吐,头晕。”她就坐了那么小半个时辰,怎么就感觉那么的难受! 乐安当然不能让沈银秋在她面前出事,这样她怎么跟她父皇交代?见她这个模样还真不是像是装的,她不能把人晾在这里不管。 “你们把世子妃送到本公主的寝殿,让太医速度点、” 乐安公主一下令,她身边的宫女没有一个会提出异议,只是有些震惊,、她们已经踩朝沈银秋走去,青叶负责保证沈银秋的安全,怎么会让那么多不熟悉的陌生人近沈银秋的身。率先一步抱起沈银秋道:“公主,奴才一个人就可以,还请公主在前方带路。” 乐安没有心思追究青叶的失礼,她指了自己周围的一个宫女道:“还不快带着世子妃去本公主的寝殿!” 有幸被公主点名的宫女,立刻站出来领着青叶走。 乐安走的稍慢些,跟在后面,眉头皱紧,这沈银秋到底是怎么回事?腐烂味?腐烂味是怎么样的?她们都没有闻到!不会是她自己身体不舒服,才会这样的吧? 算了,不管是谁的问题,先把人给安顿好再说。 沈银秋被送进了乐安公主的寝殿隔间,青叶刚把她安置在床榻上,太医就背着医药箱匆匆赶来。 他连虚汗都不敢抹。看见乐安公主就行礼,低头道:“参见公主,微臣来迟,还望公主赎罪。” 乐安最看不惯这些太医磨磨唧唧的性子,皱眉道:“快救人!磨唧什么!” 太医脸上的笑意顿时收敛。他看向躺在床.上,双目紧锁,面露痛苦的沈银秋,立马就提着医药箱子上前。 他先是看了一会沈银秋的脸色,然后拿出脉枕放在床塌边把脉。期间他的神情时而严肃时而疑惑,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第三百六十九章 打道回府 等太医把完脉,乐安才道:“太医,她到底怎么了?” 太医起身向前几步行礼,“启禀公主,这世子妃恐怕是过敏,中了轻微的毒气。” 毒气?她们所在的地方怎么可能会中毒气。 乐安板起脸道:“你给本公主说清楚,她怎么会中了毒气?情况怎么样?” 太医再次恭手道:“回公主的话,世子妃的情况不严重,等微臣开几服药,再好好的休息几天没有问题。” 乐安见沈银秋面色痛苦,赶紧道:“那你还跟本公主说那么多,赶紧开药去煎好端上来啊!” 太医不敢耽搁,连忙说好。开出药方交给公主身边的宫女,宫女立马就去取药。 青叶一直站在床边,听见太医的诊断以后,忽然问道:“请问太医,我们少夫人是经过什么途径中了毒气?” 太医抬眼看向青叶,见她不像是个婢女,但地位也不高,只有那双眼睛看着你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他才开口回答道:“这个,世子妃可能是路过什么地方,对什么东西散发出来的气味过敏,所以才会出现轻微的中毒症状,头晕想吐。也幸好世子妃呆在那个地方的时间不久,不然她的情况就不会这样轻了。” 青叶沉思道:“之前我们去了御花园的假山,期间世子妃没有任何的异样,后来到了湖泊边,进了那个亭子,世子妃说闻见了腐肉般的味道。” 太医轻拍了一下自己大腿道,“那可能是蓬亭外的水荷缘故。” 乐安不满了,“本公主一直同她在一起,怎么就没有中毒?水荷一点味道都没有。” 太医又行礼道:“回公主,这……因个人的体质不同,就跟每个人喜欢吃的东西不一样,讨厌的东西也不一样。世子妃大概就是因为体质特殊,所以能闻见水荷散发出来的味道,闻久了承受不住才会变成现在这个状况。” 乐安沉默了片刻,算是接受了太医的说法,怪不得她说要在蓬亭弹琴的时候,沈银秋会说风大,之前又有问过她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估计就她一个人能闻见,不好说出来。 她啧了声,命令太医道:“你快些给她治一下,你看她多难受!” 太医说急不得急不得。 乐安站了一会,还是决定让人通知她父皇一声,沈银秋一时半会也好不了,等会她子晏表哥来接人的时候,发现沈银秋变成这个样子,估计会生气。 还是先主动告知的好。 那厢,万俟晏和圣上太子都商谈的差不多,只是皇上没有开口让他走,总问着其他的事情,万俟晏也不好三番几次提出离开。 直到,有奴才从外面进来,皇上身边的公公又出去了一趟,回头悄声跟皇上汇报。 万俟皇停了,神情一淡,站起身道:“子晏贤侄,随朕去娇娇的宫殿一趟。” 万俟晏也起身恭手道:“皇上,这……不妥。” 万俟皇早就看出万俟晏这小子对他唯一的女儿没有想法,心里好气又好笑道:“是你夫人身体不适,被娇娇接回了她宫殿歇息,也已经喊过太医来诊治过,没有什么大问题,但需要好好休养几天,朕想因这事去娇娇宫殿,子晏还会觉得不妥?” 万俟晏听说沈银秋身体不适,还请了太医,哪里还呆的住,赶紧道:“皇上请!” 万俟皇看了一眼太子,果然所言非虚,这子晏再厉害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三人带着浩浩荡荡的奴才去了乐安的公主殿,乐安寝殿的隔间如同偏殿,布置什么也不会差,她一直在这里等着他们来。远远听见外面小厮高声呼喊皇上驾到,她立刻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再看向床榻的方向一眼,喝过汤药的沈银秋似乎睡着了,那个青叶跟个雕像一样守在床边不动。 皇上太子率先进来这个偏殿,万俟晏在其后进来,第一件事就是寻找沈银秋的影子,但没有发现,只有乐安公主一个人朝着他们走来。 “父皇万岁~太子哥哥您怎么也来了?”乐安笑着说道,感觉有股视线再盯着她看,她不用看过去都知道是万俟晏的, 他可从来没有这样专注的看着她,乐安不由的从心里冒出羞涩的感觉。 “子晏表哥好。”她轻声道。 万俟晏作揖道;“参见公主,敢问那屏风后面的可是我夫人?” 乐安的那点羞涩忽然就不见了,合着子晏表哥都是因为担心沈银秋所以才会看着她。她保持着身为公主的高贵,微笑道:“是的子晏表哥,她刚才喝过汤药,现在睡着了。” 万俟晏跟皇上请示道:“皇上,子晏先去看看内人怎么样了。” “去吧。”万俟皇摆摆手,然后看着背对着万俟晏,小脸耷拉下来的乐安,招招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谁惹朕的女儿不开心啊?” 乐安幽幽的看了眼皇上,走到他身边,“父皇,你还取笑我。” 太子就她这个一个妹妹,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道;“娇娇,父皇哪里是取笑你啊。疼你都来不及”说着,他压低声音道;“你还是很喜欢那么你子晏表哥?” 乐安点头,也悄声道:“哥哥,子晏表哥多厉害呀,我就喜欢表哥那样的,可是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沈银秋……” 万俟皇又摸了摸她的脑袋,有些东西是用权势都无法得到的,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喜欢上一个人,他一道旨意下去,哪怕是万俟晏,让他娶娇娇也不是不可以。 但娇娇下嫁以后呢?万俟晏明显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沈银秋,他可不想让他的女儿忍受冷暴力过得不开心。 所以目前,他不会同意娇娇和万俟晏的事。 而万俟晏的态度正好合了他心意,是该好好的打击一下娇娇,让她明白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人,如果还是,那也要等到他把朝中的势力稳固以后,能控制万俟晏了,再处理掉沈银秋让娇娇嫁过去。 万俟皇暗自打算着,典型的过河拆桥。 太子也不想让自己的妹妹受委屈,但在他眼中万俟晏实在不是她的良配。见她低落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过一段时间再说吧,目前他们需要做的事可不少。 万俟晏绕过屏风进去,看见躺在床榻上的沈银秋,立马就上前查看,见她没有发烧,呼吸也还算平稳,他问一边的青叶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就身体不适了,太医来过了怎么说?” “主子。”青叶道,“我们跟着公主离开后去了御花园,在一个亭子中稍作歇息,少夫人对湖中水荷的气味过敏,闻不得,导致有些过敏、轻微中毒,太医看过了,开了几副药,说没有大碍,多休息几天就好。” 万俟晏伸手抚着沈银秋的脸颊,“她之前感觉怎么样?” 青叶道;“之前少夫人想吐,头晕。喝过药后就睡下了。” 万俟晏颌首,背起沈银秋就打算走,青叶连忙在身后帮忙把衣裳和大氅都弄好,把沈银秋裹严实了,便紧跟在万俟晏身后。 万俟晏从屏风后面出来,看见皇上一家三口亲密无间其乐融融,他上前几步道:“启禀皇上,如果没有什么事,子晏就先带着内子回府?她身体不适此时还在昏睡,不好在这里叨扰公主。” 万俟皇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摆了摆手道;“去吧,;路上注意安全。银秋在皇宫受罪了,来人,备礼送世子和世子妃回府。” “谢皇上,”万俟晏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高兴,他跟一旁的乐安微微弯身点头道:“很感激公主带内子回宫殿歇息,请太医给内子看病。” 乐安忙摆摆手道,“子晏表哥不用客气,这其中也有我的过失,我不知道她对水荷过敏。” 万俟晏跟他们三个点点头,跟着领他出宫的公公逐步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他们面前。 乐安咬唇看着万俟晏离开的方向,问道;“父皇,子晏表哥是不是讨厌我了?” 万俟皇还没有说话,太子就先开口否认了,“娇娇你什么时候会想这么多了?子晏刚才不是还跟你道谢么?” 乐安心里嘀咕,还不是和沈银秋有关他才会跟她多说几句话。 万俟皇轻按着她的脑袋道,“我的娇娇一眨眼就长大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父皇既欣慰又伤心。” 养大的女儿要被猪拱了。 乐安羞恼的哼了哼,“不要说这些啦!父皇,太子哥哥,快帮我想办法怎么让子晏表哥多跟我说话…” 太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哥哥可没法帮你,真的。”他之前就见过万俟晏对沈银秋有多好,还曾以为是在做戏给人看,现在看来,要么就是真的,要么就是在演戏。如果是演戏的话,那么万俟晏这个人也太危险了。 他的妹妹要是嫁过去岂不是被骗的团团转都不知道? 万俟皇点头道,“娇娇,你哥哥说得对,他现在在外面用他自己的势力为我们办事,如果他不乐意,父皇也强求不得,等以后吧。” 乐安懵,等以后……以后是指父皇可以强求子晏表哥的意思吗?   ☆、第三百七十章 进宫 万俟晏背着沈银秋离开皇宫,途中问青叶一路发生的事,青叶自然是竹筒倒豆的全部说出来,假山那段更是没有放过。 说来她才注意到沈银秋手中拿着的兔子玩偶已经不见了,想来是之前不舒服的时候落下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也没有记在心上。 把沈银秋带进宫弄生病是万俟晏结对不想看到的,但偏偏就是发生了,虽然是意外,但也着实让他觉得心情不顺,好好护个人怎么就那么难? 青叶看出了他的心情不好,也没有说安慰一句什么的,她在口头上是短处,还是那句话,让她杀人还好说。但她也需要检讨自己,反省道:“主子,这件事也是因为属下的不细心导致,还请在事情结束后请主子责罚。” 万俟晏侧头感受一下沈银秋喷洒在他脖颈处的热息,摇了摇头,“如果被她知道我把你罚了,她又会不高兴。” 青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谁,心里说不上很感动,但总归温温的,能把主子做出这个改变的人,目前为止只有沈银秋这么一个,以前不知道有什么魔力,如今想想,冥冥之中天有注定。 之前见万俟晏得到太子传召的万俟晟,正跟在长公主身后看着他娘跟后宫里妃嫔说话,他心里急啊,按理来说,他娘应该先去拜访皇上,这样才能知道万俟晏他们进来皇宫到底有什么事,结果仁德殿的殿门紧闭,外面的侍卫和小兵也完全不让长公主进入,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皇上下的死命令他们这些亲卫队当然会执行到底。 长公主没办法,只能约后宫关系尚可的妃嫔出来打发时间,她带着万俟晟,也只能找个四面无墙的地方呆着,为了避嫌。 淑妃刚在乐安公主那里受了气,刚回自己宫殿没多久就听说长公主进了宫,找着机会她立刻就应了长公主的邀请。 淑妃一见面就夸长公主,再夸一下万俟晟,寒暄了半晌才绕到了正题上,她观察了一眼长公主的神色,身份的差距让她不敢问出长公主进宫的理由,但不妨碍她跟长公主告状沈银秋在御花园的所作所为。 她叹了一声道:“长公主,今儿我在御花园遇见了侯府的世子妃——沈银秋。她才进宫多久?就傍上了乐安公主。那威风的,谁都不放在眼里,连怀着身孕的贵妃她也敢梗着不行礼认错,还把我和贵妃身边的宫女借了公主的手给处理了!” 一直置身事外的万俟晟听见沈银秋的名字,才把注意力放回到淑妃身上。 长公主挑眉,问她:“怎么回事?她竟然进了御花园?” “嗯,估计是乐安公主把她带进来的,刚开始只有她和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出现,身边一个随行的宫女都没有。您也知道我们只听过她名字,没有见过她,还以为是哪家不安好心的女人,她倒是利索的自报了家门。冲撞了人不认错,还敢转身就跑,看起来是相当的没有规矩。”淑妃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都是探着长公主的神色才敢说出口,没办法,长公主肯支持三皇子是资本,有了皇上的偏爱和长公主三分一兵权的支持,她当上太后的日子才不会远。 长公主看了一眼淑妃,上位者的气息还没有收敛,淑妃娘家地位不低,但他们还需要仰仗着她的支持,平日里看见她都不敢大声说话,而她也习惯了他们对她恭敬的态度,谁让她皇兄都还要顾忌着她一二。 但这并不是值得骄傲的地方,让皇上忌惮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她这么多年利用着皇兄顾忌她的那层薄纱,讨到了不少的东西。又得小心翼翼的不能越过界线,不然她还能安稳的得到这些人的尊重? 她此次进宫探情况是真,最重要的是最近她心里总有些不安,感觉好像会有什么灾难降临在她的头上,连想到万俟晏进宫出风头的事,她就更加坐不住了,谁知道这个狼崽子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淑妃口中的沈银秋,对长公主而言不过是个狐假虎威的跳梁小丑,她不想出手也没必要出手。 她这个人啊,向来直接,冷淡的看向淑妃道;“你是嫌弃世子站在太子那派给你找了麻烦,又找不到万俟晏出气,甚至还搞定不了他身边的沈银秋,所以才想借我的手除人吧。” 淑妃心中的想法被长公主看透,她也就尴尬一笑。 “如今万俟晏是什么势头?你脑子进水了才想要动他身边的人。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你聪明,不自己动手想让我动手、’”长公主不屑道。 她不需要没有脑子的合作伙伴。 淑妃连忙道歉道:“公主,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到她是您的儿媳,回到侯府你想教训她还不是动动嘴的事。” 长公主嘲讽一笑,动动嘴,想的倒简单!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在跟淑妃聊下去。 万俟晟听见淑妃想找沈银秋的茬,心里就梗着一根刺,看着淑妃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淑妃感受到了,权当做是她惹怒长公主的原因。 万俟晟进来是要找沈银秋的,见她娘亲有想离开不再交谈的意思,他才问淑妃道:“淑妃奶娘是说,沈银秋一直在跟长公主在一起?” 淑妃摇头道;“之前她们是一起行动,如今过去这会时间,我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分开。” 合着站在这里听她说了半天的废话,有用的信息什么都没有捞到。 他臭着的脸,被长公主看见了。 长公主起身道:“那就先这样,我去找皇兄,你自便吧。”末了,又补充道:“不要随便动手。” 淑妃诶了一声应下。 母子俩走了一段距离后,趁着周围没有什么人,长公主问万俟晟道;“方才为何忽然心情不好?” 万俟晏肯定不能说是因为沈银秋,他只低声道:“这个淑妃脑子太蠢,不知道是怎么在皇宫里活到现在的,迟早要玩。” 长公主笑了笑,这一切当然是看在淑妃的娘家份上,不然淑妃这么自作聪明,至今都还没被别人弄死,是谁大发慈悲? “不必为她这种人置气,晟儿,你怎么突然要跟着娘进宫?”长公主觉得奇怪,以前万俟晟就很不喜欢进来皇宫,除非是迫不得已不得不在场的情况下,他才会跟着来,今儿可是他突然要求说要进宫的。这怎么能不奇怪? 万俟晟早就知道他娘会起疑,重复一遍道:“娘,我不是都说了,是看见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进宫才想要进来的嘛,您想想万俟晏现在是什么局势?不防着点,他还不得把我们母子俩给算计死?” 他说的倒也在理,长公主也没有道理一直怀疑自己的儿子,就是之前他的行为挺反常的,总是找沈银秋的麻烦,虽然他解释说是给万俟晏找不痛快。她还是有些担心,幸好她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发现万俟晟有什么破绽。 此次听他说进宫的理由,人坦荡荡,眼神也清亮,没道理是骗人。 她含笑两声道:“晟儿长大了,知道警惕了。” 这话竟然也给万俟晟带来一些触动,想起小时候他总是想跟万俟晏玩,她娘就让他长点心,警惕些。 长公主看着自家儿子俊朗的侧颜,心里是又自豪又心疼。世子一位合该属于她的晟儿,侯府的继承也应该是他的!说好万俟晏活不过这两年,结果竟然出了这事,等了那么多年,等来别人生龙活虎!万俟晏不犯错,她就很难怎么夺回那世子之位。 也许你会说她身为长公主,手握兵权,给万俟晟谋不到什么好职位?非要吊死在一个世子之位上。 对她而言,让万俟晟得到世子一位,日后继承侯爷爵位是对他的一个肯定! 万俟晟才是血脉高贵纯正的,万俟司徒的儿子! 母子俩还真的去了御花园,不过碰不到沈银秋等人就是了。没有了乐安公主赏园的消息,御花园走动的人明显增多。无论走过几遍她们也不会腻,因为御花园已经是这些生活在深宫内院中的妃嫔,消遣活动之一。 可巧的是,万俟皇和万俟晏商量完后,心里对那些计划有几分把握,他哄好宝贝女儿乐安,和太子穿过御花园,走捷径回仁德殿。 半路却和前来的长公主万俟晟遇个正着。 征然片刻,母子俩立马退到一边跟皇上和太子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太子殿下,殿下金安。” 万俟皇是万俟帝的名字,直接用皇命名,上一任帝皇对现任皇帝抱了很大的期望,丝毫没有遮掩。 他看见自己仅剩的唯一的胞妹出现在面前,也没有端着架子,而是下了龙撵,上前道:“长烁也进宫了,好久没有逛过御花园,今儿难得闲情逸致,朕觉得御花园还和儿时一样,你觉得呢?” 长烁,长公主名号。 长公主听出他背后的深意,頜首道:“回皇上,大致没改,不过很多细微的地方跟过去不一样了。” 万俟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细节上的变更无伤大雅,长烁能接受?” 长公主没有立即回答,暗自纳闷,皇   ☆、第三百七十一章 兵权与她 长公主丝毫不知道这次的表态关乎着她日后的命运,她沉思片刻,勇敢的直视着万俟帝,“这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御花园了。” 她没有说假话,如今的御花园对她来说很不满,万俟帝如今纵容乐安的事,也就是当初先皇纵容她事,可以说,乐安把她曾经改造的御花园又改造了,所以她要怎么大度的说没有关系。 这改变的御花园让她很不爽,先皇的去世代表着她特权的结束。 万俟帝忽然笑了笑,“是吗,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御花园了啊,但是长烁,什么东西都不会一层不变。说吧,你进宫找朕有什么事?” 长公主不喜欢谈论过去的事情,她环顾四周道:“皇兄不会是想在这里谈事情吧?” 虽然因为皇上太子在此的关系,那些人都不敢靠近过来,但也没有离开。 万俟帝沉声道:“那就去仁德殿议吧。” 御书房除了太子和重臣大事,他不会让人随便进去,里面放着太多的重要书件,太子都是最近才让他准许进去学习批阅奏折。 具体原因是什么他就不便多说了,只能感叹,幸好了乐安和承凌是亲生两兄妹,所以最后的结局一定不会跟他和长烁这个妹妹一样,变的生疏。 长公主没有意见,跟在龙撵后面去仁德殿,万俟帝忽然看向自从行了礼就一直缄默的万俟晟道,“晟儿还是和以前一样拘谨,见到朕,不怕也不亲,一眨眼都到了娶亲的年龄。” 万俟晟被点名已经不能再心思飘忽的装傻,他微微低头道:“回皇上,晟儿还小,不急不急。” 万俟承凌只比万俟晟大上三岁,太子妃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嫁进来,他笑道:“姑姑宠你才不催着你娶妻呢,和你同龄的公子,孩子都出来了。” 万俟晟跟性格温润的太子说的话比较多,他也跟着笑道:“太子也可以拿我跟二十好几都没有娶妻的人比,这样就不觉得我现在娶妻太晚了。” “你啊,惯是会说,好的不比跟坏的比。”太子笑言,在外面街上的万俟晟可没有如今眼前那么乖巧,嚣张跋扈却没有传出坏名声,在纨绔子弟的圈子里混的开,也跟文人雅士聊得来,再怎么玩闹都有个度在,挺聪明的,就是喜欢装傻扮愣。 万俟晟又问道;“太子,何为好何为坏?你要站在我这边啊,万一我娘被你说动了,真的催我娶妻我怎么办?这又不是嫁女儿,嫁出去还说舍不得,这娶回来的,就是家里多了个人,谁不乐意啊。” 长公主沉吟着配合道:“确实可以娶妻了,晟儿。” 万俟晟注视着他娘亲的眼睛,没有发现开玩笑的存在,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娘不会是来真的吧? 偏偏皇上也来凑热闹道:“晟儿可有意中人,大胆的说出来,若是合适,舅舅给你做赐婚。” 都从朕到自称舅舅了,这角色的转变让聊天的氛围也亲切融洽了好多。 万俟晟哀嚎一声道:“可千万别啊好舅舅!我还小,真的不需要这么早娶妻,民间不是都在说男人三十一朵花嘛,我这连花骨都还没有长好。” 太子笑了起来。这样子的万俟晟总算有点外面的朝气模样,不会跟刚才那样明显的心不在焉,闷闷不乐。 万俟帝跟长公主道:“也就只有你才能治的了他。” 万俟晟吊儿郎当的笑,“舅舅,这个事,我娘也治不了我,我还不想那么快娶妻啊,我还有那么多大好的时光。” 长公主含笑看了万俟晟一眼,里面满是母爱,带着丝丝的疼宠,“终身大事还是让他自己做主吧,不然闹起来我也吃不消。” 实际上是什么?是万俟晟根本不可能娶身份太高的重臣之女,就算她不想利用这姻缘去做什么,在别人眼里都已经是开始不安的存在了。皇上也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日后也是对她更加的提防。也许你会说她把兵权交给万俟帝不就好了? 但那兵权,一是她父皇临终前给她的!二是她的骄傲资本,能在其他官员面前挺直腰板,而不是卑微的活着。 太子对于万俟晟的婚事,心里门儿清,找不到太好的,不够好的长公主又看不上, 他口中却说道,“父皇,果然晟表弟是被姑姑给宠惯的,什么都不急,这日子倒也自在。” 万俟帝笑问,“朕怎么听出太子很羡慕的样子?” 万俟承凌赶紧道:“父皇,儿臣是羡慕晟表弟的潇洒,不过今儿难得晟表弟也进宫,我们一家人用个午膳吧?” 万俟帝颌首,问长公主道;“长烁,你觉得如何?没有别的事就一起用个膳吧,好久没有聚聚了。” 他不得不承认,活到现在,真正有亲密血缘关系的兄弟姐妹,只有长烁一人,所以即使他让万俟晏帮忙从她的手里夺过兵权也没有想过要害她的性命。 可万俟晏就不好说了,就看到时长烁的态度如何吧,如果保不住了,那么她最心疼的万俟晟他一定会保住。 长公主对于这种联络感情的聚餐,欣然同意。 但正事还是要谈的,说笑了一路,进了仁德殿,气氛就忽然一变,公事公办的态度,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 沈银秋从不安中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残留着些许的头晕,也感觉还会反胃,虽然比之前好很多,但还是很难受罢了。 这是在长安院,她不是在皇宫吗?万俟晏还是青叶把她给带回来了。她想了想,哎头疼。 沈银秋虽然醒了却躺在床榻上不动,千栆一直坐在屋子研究药理,时不时抬头注意帐纱里的沈银秋,沈银秋不动,她也就不能在知道沈银秋是醒了还是没醒。 她听说沈银秋吸进一种植物的毒气,过敏反应严重到昏迷了,而宫里的太医已经开了药,她现在正对照太医的药方,因为感觉这个方子很熟悉。 沈银秋躺了一会,还是没有缓过来,一阵一阵的恶心难受,她听见有脚步声进来。 紧接着就听见一道稚嫩的声音道:“千栆姐,药已经煎好了。送去给世子妃喝下吧。” 千栆起身,有椅子轻轻拉开的动静,她压低声音道:“别那么大声,世子妃还没有醒来。” 那小丫头道:“千栆姐,没醒也要喝药的,两个时辰喝一次,清毒,好得快。” 千栆接过药碗,“我知道,你下去吧,我会喂世子妃喝药的。” “不成啊,世子那边还在等着我回去复话,我看着千栆姐趁热喂世子妃喝药才行,不会烫的,已经到了合适的温度才端过来。”小丫头眼巴巴的看着没有动静的帐纱內。 千栆知道她是万俟晏派来的人,也没有说什么,还会找人过来了解情况,说明世子心中有小姐,不是坏事。 她没有再接话,走去床榻边,撩起帐纱刚准备把人喊醒就发现自沈银秋早就醒了。 “小姐??您什么时候醒来的,怎么都不出声.。”千栆把碗给送药的小丫头端着,自己弯身麻利的扶起沈银秋坐起来,又把枕头塞到她背后给靠着。 沈银秋皱着眉头道,“刚醒来没多久,头怎么还晕晕的,有点想吐。” 千栆再解释之前,先把汤药端来道:“小姐体质有些特殊,是轻微的气体中毒,头晕恶心都是它的症状之一,所以小姐先把这解毒汤药给喝了,五天过后完全痊愈。” 沈银秋要求先漱口,漱过口才大口大口的喝下汤药,一勺一勺的实在是酷刑! “万俟晏呢?”她把空药碗递回给千栆,千栆递给身后小丫头,抢先回答道:“见过世子妃,世子在书房处理事物,知道您醒来他一定会过来的。” 说曹操曹操就到,万俟晏从门外进来,绕过外间一进里屋,看见靠坐在床头边的沈银秋,顿时松了一口气道“你醒了。” 沈银秋听见声音抬头看去,见万俟晏正在朝这走来。她唔了声道:“我头晕,还有种挥之不去的恶心感。” 万俟晏走到她面前,顺势坐在床头,捏了捏她没有肉的脸颊, “知道有问题还傻傻的坐在那亭中小半个时辰。” 沈银秋辩解道:“当时那股味道又不是十分的难闻,尚且还能乘受住。我怎么知道是有毒的,是那么恶心的毒。”她声音低低的,有些软糯。 搭配着她苍白的小脸,当真是可怜兮兮,眼巴巴的看着万俟晏,有些撒娇的感觉。 万俟晏又揉了揉她的头,柔软的墨色长发有些凌乱,估计是刚睡醒的缘故,也就只有几根俏皮的,其余都乖巧的披在胸前背后。 他道:“乖乖喝药,把余毒清完就不难受了,放心吧只是轻微的毒,没有任何的影响。” 沈银秋撇嘴,“还说没有任何影响,我现在就感觉全身无力。” “傻丫头,这是因为你一天一夜都没有吃过东西。”饿了怎么久当然会有气无力。 他看了眼身边的两个婢女,跟千栆道:“去厨房把粥端过来。”又跟那小丫头道:“你也回去吧。” “是,世子。” 她们离开之后,偌大的屋子竟然显得空旷起来。沈银秋垂着脑袋没有什么精神。   ☆、第三百七十二章 清光余毒 “还是很难受?”万俟晏搂着她,温暖的大手轻揉着她的太阳穴,试图能缓解一下她的头晕。 沈银秋闭着眼睛,神情放松了些,忽然她又捂着胸口趴在床前干呕。 万俟晏顾不上其他,忙拍着她的背部,“阿秋!不难受不难受,很快就好了。” 沈银秋方才喝下的汤药,隐隐有吐出来的倾向,她刚想呕,那种反胃的感觉又消失了。 这很折磨人,她趴了一会,感觉真的不吐了才直起身体,在万俟晏的搀扶下重新坐起来,她苦着脸道:“好恶心。” “我给你倒杯水。”万俟晏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她体温正常才起身去桌边倒茶。 “来,喝点水会好点,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 沈银秋推开近在眼前的水,“我不想喝,感觉嘴巴好苦,全是方才汤药的味道。” 万俟晏放下茶杯,“那就喝点蜂蜜水,等我一会。” 他起身大跨步去房门外吩咐守在守在门边的丫鬟,弄些蜂蜜水和水果还要不甜腻的糕点过来。 沈银秋听着他隐约叮嘱着丫鬟什么,全身无力还是忍不住爬了起来。 万俟晏进来就看见沈银秋捂着肚子蹲在床榻上,身上穿着单衣不披着诶子也不怕冻着,不过她这个姿势,万俟晏快步上前拿过毯子披在她身上道;“可是想去茅厕?” 沈银秋抬头,无言的看着他,“不是,这样肚子会没有那么反胃。” 万俟晏皱眉,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虽然太医说没有什么大碍,但你看,阿秋的脸都白了,怎么会是他说的没有大碍?万白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却还没有那么快到达。 他等不了这么久。 沈银秋抿唇蹲着,全身无力让她坚持没多久就小腿发软,发麻。她一屁股坐在被子上,感受着双腿如针扎的刺痛感,整个五官都快揪在一起了。 万俟晏一看就知道她腿麻了,让她坐好了,把腿架在他的膝盖上,他帮她按摩,“好点了吗?” 沈银秋点头又摇头,“我肚子真不舒服,我想蹲着。” 万俟晏按摩了一会,拉着她的手一转身背对着她,把人给背着了,“试试这样会不会好受一点。” 沈银秋趴在他背上,还别说,背着没有那么容易想吐。她呼吸平缓了一些,“看个御花园真遭罪。那些什么水荷的,怎么偏偏和我过不去啊!” 万俟晏觉得好笑又心疼,“你的体质原因,看来要加强锻炼了。” “体质这东西是锻炼就能改变的吗?我经常有练你教的大小擒拿手啊。”沈银秋嘀咕着,“经常锻炼也就能强身健体,该过敏的还是一样过敏,关键是那些水荷的味道,太难形容了,说腐肉又比腐肉高一层,还有些排泄物的味道。 万俟晏:“……宝贝,等会你还要喝粥呢。” 沈银秋心情低落,“我不想喝,没胃口。” “不行,你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身体不好怎么清余毒,只会越拖越久,难受的也越久。”他想了想,问道:“再说了,腐肉和排泄物的味道,你是怎么忍下来的?” 沈银秋:“……”求不提。 她哭丧着脸道:“刚开始就是有些难闻,后来那味道越来越浓,偏偏青叶他们都闻不到,我就一直忍啊忍,忍到我实在忍不住了,就想说给公主弾首曲子,换个地方。结果公主提出疑问,我又忍到极限了就直说了。” “傻,一开始就直说不好吗。”万俟晏无奈,当然心里也明白她顾忌乐安公主的身份,以皇上和太子对她的宠爱,惹到她确实不好处理。 沈银秋嘟囔了一声什么,万俟晏没有听清楚,她晃了晃腿道:“这个,你非要嫌弃我傻吗?我一醒来你就说了三次了!” 万俟晏分析着她的语气,好像确实有些不高兴,也就不再说了,转而问道:“现在感觉有好点吗?” 沈银秋嗯了声,是比较没有那么头晕,就是被万俟晏背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你累吗?累了放我下来休息一下。”沈银秋说。 万俟晏笑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以前能背着你走一个时辰,我这才背多久,不累。等会千栆把粥端来你得吃一些。”末了,他补充道;“太瘦了。” 沈银秋喉间一梗,“我真的很瘦吗?” “嗯,跟个小猫一样,岳母估计就是怀疑我虐待你,才想着把你接回去养两天。” 沈银秋吐了吐舌头,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腕,真以为她想这么瘦的啊,她吃的已经比其他姑娘多的多了,就是一生病就消瘦的厉害。 她闷闷不乐了一会,圈着万俟晏的脖子不说话。 万俟晏以为她累了,也就没有继续跟她说话,他慢慢绕着屋子走,和房间相通的书房也进去饶了一圈,幸好屋子够大,怎么走都不会晕。 千栆没一会就端着热粥进来,抬头便看见万俟晏背着她家小姐在屋子里走动,她愣了一会,上前道:“世子,粥端来了。” 万俟晏停下侧头问沈银秋道:“还会想吐吗?就这样让千栆喂吧。” 沈银秋怎么可能答应在万俟晏的背上吃东西,她坚持道:“放我下来,但我不想吃,真的。”她压根就不饿。 万俟晏二话不说,把她放下改为抱在怀里,跟千栆道:“就这样喂她,小心烫。” 沈银秋动弹不得,看着千栆端着粥,拿着撒勺子搅拌两下,白烟升起,很快她就喂到她的唇边。 千栆哄着道:“小姐,你好几餐没有吃东西,好歹吃点垫肚子吧?” 沈银秋知道不能拿自己的身体任性,撒娇也撒过了,她张开嘴咽下千栆喂来的温粥,顺着她喉咙食道下滑,流到腹部,温暖逐渐扩散起来。 她微微眯眼感觉有些舒服,但又从喉咙底下涌出反胃的感觉。她用手捂着嘴,万俟晏立刻就拿开她的手,轻拍着她的背部,“又不舒服了?忍着点,慢慢来吃多几口。” 就这么来回折腾着,沈银秋喝下大半碗粥,才被放去休息。 万俟晏替她掖好被角,吩咐默不作声的千栆道:“好好在这里守着你家主子,她醒了或者不舒服你大喊一声即会有人出来帮忙。” “是,世子。”千栆低头应下。 万俟晏又静坐了一会才起身离开,刚出房门就见负责传递消息的无风等在那里,无风看他出来,立刻上前汇报起一堆消息。 “主子,长公主旧部那边已经成功打入进去,除了个别脾气倔的将领,大部分都已经在我们安排的矛盾下,撕破嘴皮改为投诚我们。” “白神医已经在城外官道往京城赶,今天天黑前会到达。” “阁中的兄弟查到,有个酷似我们手法的团伙在行动,但并没接单,他们在京城之中游走。” “关于琥珀的下落,我们至今都没用着落。跟听云而接触过的人个个都盘盘查过了,依旧没有下落。” 无风汇报最后一个信息的时候,声音都低了下去。 万俟晏简单明了的一个字:“查!”他边说边朝书房走去道,“不要大意,再次彻查听云接触过的女子,继续派人盯着青竹,确定青竹是否真的在北漠。”如果她进了北漠,那么应该他们也会失去她的行踪。 无风道了声是。 万俟晏飞快的接着道;“间隔一段时间就有人把军中大致事件,抄录在书件里送去给那女人,你贿赂送信的人,或者在他不知道的情况把这些东西混入他送的信件当中。” 无风双手接过万俟晏递来的信封,他并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万俟晏捏了捏鼻梁,终于到了书房,又道:“那个琥珀尽快给找回来,别人不配去拥有它。至于那个团伙,看他们想做什么,触及底线就处理掉。” “是。主子。” 无风接到命令便去安排,万俟晏打起精神来处理京中的官员的事,他也需要尽快掌握到那些官员行贿的证据,交到万俟帝的手上。 他跟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在这三天里,忙碌不休还抽出一日三餐抽时间去看沈银秋。每日的休息时间不到两个时辰。 归来的万童看见他这么拼,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但她去劝说是没用的,她把注意打到了沈银秋身上。 经过这两天万白开的汤药调养,沈银秋终于感觉活过来了,可她这些天肠胃折腾的,消瘦的狠,万童看了,一直让万白开些让沈银秋胃口好的药方。 万白表示不想跟万童一个不懂医的人说话,他问沈银秋道:“少夫人,我离开之前不是给了你几瓶子的药丸和药粉?” 沈银秋点头,“嗯,怎么了?” “你对那水荷过敏,不舒服的时候就应该吃一粒我给你的解毒丹,虽然不确定能不能解毒,但绝对对身体没坏处。” 听见他语气中的淡淡鄙视,沈银秋没有说出她的解毒丹一整瓶都给了阿莫,要是被他知道阿莫把解毒丹当做填饱肚子的零嘴,万白不晓得会不会掐死阿莫,但万白不会掐死她是真。 “那个,我用完了。”她声音呐呐的说。 “吃完了?一瓶里面有十二颗,少夫人你在我们不在京城的时候到底遇到了多少危险?”万白也是震惊了。 沈银秋继续装深沉道:“一言难尽。”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给我躺下 万白看了眼万童,希望能从她的嘴里知道些什么,但万童前段时间也不过跟万三一起去执行任务了,平时都是青叶跟在沈银秋的身份。 很多任务少了青叶这个助力,会变的困难许多,所以他们都十分的忙碌。 万童耸耸肩,而后跟着沈银秋道;“少夫人,等会主子来看您的时候,您就让主子歇息一会吧。他这些天忙的没有时间睡觉,长久下去身体又会垮的。” 虽然她家主子经脉好了,骨子里的毒素也清了,但身子也不是铜墙铁骨,累久了非得生病不可。 沈银秋有些错愕,“怪不得他的眼底有些青黑,我知道了,其他人都没事吧?青叶阿莫,护金护木万三等人。” “没事,唯一有事的人就是你了。”万白比万童还清楚那几个人的情况,不过说来,他的青叶哪里去了?他问道:“少夫人,青叶不是你一直待在一块的吗?” 沈银秋饱含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是啊你们不在的时候她一直都在我身边,但回到侯府之后就没有再看见她了。不会是前些天被包围的时候受了伤吧?”她说着,目露疑光道:“真的是从那天起,她就没有出现过了。” 万白见她一脸怀疑的样子,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他刚才回答沈银秋说其他人没事,是因为他前天就到达京城,如果他们之中有人受伤都会被送到他面前给他医治。但青叶就说不准了,她是能忍就忍的货。 他有些坐不住了,跟万童道:“我先离开一会,你在这里看着少夫人吧,这是药,如果她还头晕反胃你就给她吃一粒,距离吃第二粒的时间要间隔至少两个时辰以上。” 万童长哦了一声,促狭的看着他说;“白神医放心,少夫人这边就交给我。” 万白不理会她喊他白神医时揶揄的语气,他起身就准备离开,刚到房门口正好遇上万俟晏过来看沈银秋。 “阿秋身体可还有问题?”万俟晏张口就问。 万白自信的笑道:“放心吧主子,少夫人体内的余毒已经清了,不过虽然有我的药在,少夫人以后还是不要靠近这次让她生病的植物,她口中所谓的水荷,应该是有毒植物,只是因人不同,产生的反应也就不同。少夫人的体质弱也比较特殊,粗俗点说,她体质和那些植物相克,但被克是她,她会成为那些植物的养料。” 万俟晏琢磨了一会,还是没明白人怎么成为那些植物的养料,除非是把尸体埋在它们不远处的根部。难道那些水荷还可以嘴巴吃人? 万白似乎看出他的所想,解释道;“有的植物是肉食性的,打个比方说,这次是少夫人一个人去那里,身边没有人,也没有亭子。她昏倒之后会一直昏迷,那么死亡是迟早的事,死后成为养料进入到塌们生长的土地,也变相的成为它们的食物。” 万俟晏揉了揉眉心,“是只针对个别的人,还是所有的人。那些水荷的毒性。” “个人吧,如果是平常人,也就是你我这些,它们的独特之处我们根本就领略不到。” 万俟晏也听青叶说了她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的事。 “你要去哪里?”他这才看见他背着他的药箱。 万白坦荡荡道:“找青叶,主子她没有出任务吧?” 万俟晏颌首,“没有,你去她的院子找她。”说完,他踏步进去探望沈银秋。 万白站了一会,感受到万俟晏的提醒,嘴角上扬,提着药箱就朝着青叶的院子奔去。 沈银秋和万童早在万白在门口跟万俟晏说话的时候就知道万俟晏来了,她的气色比之前的苍白好了许多,一双眼睛也不再恹恹的,看着万俟晏亮晶晶的炯炯有神。 “你今天的精神很好,身体已经完全复原了吗?”万俟晏依旧坐在她的床前摸着她的额头问道。 沈银秋抬眼看着他,他隐藏的很好,面上不露一丝疲惫,眼神也温柔,她抿唇,点了点头道,“已经完全好了,万白给了一瓶他昨天刚制好的药丸,说如果还不痛就吃一粒。” “那现在有胃口了?想吃点什么,我让厨房去做。” 沈银秋想起吃过的美味,她的肚子已经饥渴难耐了。吃了好多天的白粥,不见一点的肉末。她张口就来道;“水晶丸子,烤全鸡,三宝炒肉,盐焗虾,鸡蛋鲫鱼豆腐汤,大叶子青菜。” 万俟晏:“……”看来确实的恶狠了,他摸了摸她的头,笑的十分灿烂道:“刚好的话不能吃那么油腻,我们从大叶子青菜开始。” 沈银秋:“???”这是什么意思?“就一个大叶子青菜?” “还有一碗米饭。”万俟晏道。 万童站在一旁心疼方才眼睛蹭亮的沈银秋,肠胃折腾的这么久,主子怎么会让你那么快碰那些油腻的食物呢。 沈银秋差点跳起来和万俟晏打架,“既然只有大叶子青菜,你还问我想吃什么! “嗯,试试你的胃口好不好。”万俟晏丝毫不觉得内疚道,看着她生气郁闷的样子,整个人都鲜活起来的感觉真好。 他不就是一直想她养成这样吗? 沈银秋呵呵两声,她刚才还心疼他这么累,想着等会撒娇让他躺下陪自己睡一会,现在嘛,他还是赶紧消失在他面前算了! 万俟晏揉了揉她的脑袋,“过两天等你肠胃好了,想吃什么都可以,好吧?” 沈银秋震惊道:“你竟然还要过两天!” 万俟晏:“……” 沈银秋捂着恢复过来的胃,它正在叫嚣,而她却只能哄之白粥!又是白粥! 这小模样真是太委屈了,他看着心里有些动摇,要不给她炒个肉?这个年头刚冒出来,就被理智压下去,万白说了之前的干呕给肠胃造成的伤害大,需要慢慢养回来。 沈银秋偷偷的瞥了一眼万俟晏,见他神色分明是有一瞬间的柔和,但眨眼间就被一脸没的商量的笑脸替代。 她的心情也从多云转到乌云密布。 她觉得这样没戏,本来是靠坐着的,慢慢的划躺下,她看着万俟晏,最后一次可怜兮兮道:“真的不给肉吃吗?” 万俟晏摇头。 沈银秋转过身,给他留了个后脑勺。 万俟晏看向憋笑的万童道:“你先出去吧。” “是,主子。”万童转身就走,心想他们主子又要哄媳妇啦! 直到万童出去并把房门都带上之后,他才轻拍着她的背,道:“阿秋我错了,你别生气,等你病好以后想怎么吃都……在适量的情况下都可以。” 沈银秋扭头看他,见他垂着头轻语的模样,心里也有些心疼,“你听我一个命令我就不生气。”其实她要生哪门子的气,万俟晏是为了她好,她也知道,但就是想冲身边亲近的人闹闹脾气罢了。 万俟晏道:“你说。” “上来,躺我旁边,给我当人肉抱枕。” 万俟晏一愣,对上沈银秋清亮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的恼怒和情意,只是单纯又期待的模样。他看了看窗台的方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紧急的事都处理的差不多,睡一下也没有影响。 他应了好,脱去外衣和靴子,将沈银秋连人带被子的往里挪,沈银秋反抓住他的衣袖道:“你做什么?” “你说的躺下给你当抱枕。”万俟晏停下道。 沈银秋道:“你躺里边啊!”这样他起来她容易知道,要是他在外面,一定会等她睡着的时候就偷溜。 万俟晏看出她的想法,好笑道,“我一定不跑,你睁开眼睛的第一眼就是我。” “不行,我要睡外边,你睡里边!”沈银秋满是坚决道。 好吧,他也就只能妥协了,“你平时睡觉都喜欢往左边靠拢抱人,你躺在外面的话,万一又左翻给掉下去怎么办?” “你当我蠢吗?”沈银秋催促他快点睡进去。 万俟晏躺下,盖好被子,沈银秋就躺在他身边,瞪着眼睛发呆。 他等了一会都没有等到拥抱,有些不满意,问道:“你不是说想要我当你抱枕吗?” 沈银秋狐疑看了他两眼,“我睡觉又没有抱人习惯。” 万俟晏一听,确实,没有见她在睡觉之前抱东西,但睡着之后吧,他估计是人是鬼都不用理,她一个转身伸手就抱住。 “你不抱?那我抱吧,我睡觉喜欢搂着夫人才睡得着。” 沈银秋本来想反驳,但听到他说才睡得着这四个字,话到喉咙又咽了下去,万俟晏似乎真的很累,一抱住她就闭上了双眼假寐,没有那双迷人的眼睛吸引人,他眼底的青黑就更明显了。 沈银秋心里有些酸酸的,如果她能帮上一点忙就好了。 等过了一刻钟,沈银秋都没有睡着,又过了一个时辰,万俟晏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怀里多两个枕头,而原本抱着的沈银秋已经不见了踪影。 屋子里还没有点蜡烛,天色将近昏暗,朦胧的光线从窗外透露进来,他坐在床榻上,许久没有睡的那么沉了,他的头有些不爽利。 他抬头,借着外面的那点光线看清了桌上放着的东西,他顾不上穿靴子就下地走过去,桌上有个炖盅,下面压着一张纸条,他拿起一看,是沈银秋的笔迹。 只有一句话:给我把醒神汤喝掉!   ☆、第三百七十四章 友人齐聚 万俟晏拿着纸条看了两遍,注意到桌上的炖盅,只喝过醒酒汤,却不知道醒神汤是怎么样的。但他不急着打开看,而是招来暗卫询问道:“少夫人现在在何处?” “主子,少夫人此时在青叶的院中。” 怎么又跑到青叶的院子里了,他摆手让暗卫退下,坐在桌前喝下这所谓醒神汤,过了一会都不见得沈银秋回来,他便起身前往青叶居住的院子。 青叶的院子在长安院内,并不远,他走了不到一刻钟就远远看见那一群人,是的,一群,足足有十个。 沈银秋和她的婢女千栆、青叶万白、万童万三、护金护木、阿莫还有和万白一起来京的浱阳。 沈银和万白坐在院中的四方石桌旁,千栆守在她身侧,两人各拿着一本书籍在查看。护金护木在一旁指导莫少恭,浱阳则给莫少恭喂招。万童和万白站在沈银秋的侧后不知再聊着什么,一言不发就动手追打起来,嘻嘻哈哈的。青叶以及懒洋洋的椅靠树干上,擦拭着她的溯血剑,又似乎在倾听着他们的谈话。 远远看去一派祥和,如同家人的熟稔,脉脉温情在他们周围扩散,即便万俟晏感叹沈银秋一和他们玩在一块就给把他给忘了,见到如此融洽的画面,笑意不自觉的涌上心头。 他悄声过去,走到院子门口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有青叶一个注意到了,万俟晏朝青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青叶颌首,低头继续擦拭她手中的杀人无数的利剑。 万俟晏走到沈银秋的身后,千栆发现了,但还没有出声行李就被他阻止。他不动声色的观察沈银秋的书籍,是本医书,这样她也看的进去? 他发现沈银秋看的书很杂,基本上什么都会涉及一点,但他见她看的最多的是话本。 沈银秋翻了书页,眨了眨眼睛,感觉身后有人,她猛地回头,看见月牙白的衣襟,很眼熟,微微抬头往上看,嚯。 “你睡醒啦?什么时候来的?”她示意万俟晏坐下。 其余的人这才纷纷喊万俟晏主子,方才还以为他们主子想吓沈银秋,结果……他们想多了。 万俟晏点点头,顺势坐在她旁边,“你们倒是聚的齐。” 护金等人已经围了过来,互相看了看,他木着脸道:“主子,我们是听说白神医回来,才特意过来看看他。” 万白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天天当面喊神医,挤兑我有意思吗?” 护木一脸疑惑问:“难道要背地里喊才有意思?” 万白盯着他,手指做了个捏针的动作,护木笑而不语。 莫少恭看了看万白,又看了看护金护木他们道,“我记得你们之前都是喊白大哥为先生?” 万三嘿嘿笑道:“估计是你们之前出去一趟,混熟了,觉得喊先生不够亲切。” 胡说,先生明明是尊敬的意思!万白心想道,这一趟出去回来,他们都喊白神医白神医,虽然没有恶意,但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沈银秋这时出声问道:“他不是姓万嘛,为什么你们都喊他白先生,白神医,白大哥。” 万俟晏解释道:“他在江湖上行走的名号是白小生,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为白先生,白神医。” 说到这个,万白就怨念道:“我当初分明是用百晓生,知晓的晓,不知道哪个王八蛋愣是听成了白小生!” 沈银秋有些乐呵,万俟晏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道,“他当时已经小有名气,但一直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姓甚名甚,终于有一天他想好了名号,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仰慕他已久的追随者,结果那人听成了白小生,太激动就四处传开,然后……” 然后百晓生就成了白小生。 其余人都在偷笑,万白无奈的看着万俟晏,“主子,你非要在他们面前说这些吗!” “已经说完了。”万俟晏心满意足的看着沈银秋的笑容。 万白表示不看这两个不分场合秀恩爱的人,转而跟他们道:“反正你们别开口闭口都是神医,背地里随便喊都行。” “人家都是背地里说坏话,到你这里就要背地里夸你了?”万三说道,他虽然没和他们经常一起行动,但都是相识已久的,自然是无生疏之意。 青叶忽然道:“那就叫你老白吧。” 护金护木立刻道:“这个好,那就老白吧,不喊神医了。” 万白;“……”这个称呼他也不喜欢! 阿莫哈哈笑道,“小白的脸,套上老白的称呼。” 这话一出,护金护木自动离他远一些,表示和这货没有关系。阿莫笑着笑着就停了,“金哥木哥,你们离我这么远干嘛?诶诶,蠢羊,你也退后干嘛?” 万白冷丝丝的盯着阿莫,“阿莫,你的骨头很久没有松过了,可千万不要受伤啊。” 阿莫抖了抖,麻溜的躲在浱阳背后,开玩笑,差点忘了万白是稀缺资源,人人都少不了麻烦他,除非能一辈子不生病不受伤,但是可能吗! “白大哥我错了,称呼是青叶姐想出来的。”这锅甩的十分不妙。 万白更加不爽了,给莫少恭狠狠的记上一笔,下回他要受伤,一定要给他配上痛感最刺激的药。 青叶一声敲定叫老白,每个人就挨个喊了一遍,万白的脸都差不多要绿了,沈银秋也喊了声老白道,“这个称呼多亲切啊。” 万白的神色缓了些,沈银秋问道:“话说,你在全阳教看的那些弟子怎么样了?” “大部分痊愈了,少部分没救回来。” 沈银秋看向浱阳,浱阳道:“分教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弟子都已经遣散,只接回了几个原本是本教的弟子。已经没有任何问题,由我师父出面解释,各门派之间也开始加强了警戒。” 沈银秋哦了一声,心道浱阳的师父蜀微道长倒是挺有威望的嘛,她记得武林盟主也说过,但是底下一片质疑的声音。 莫少恭问道:“他们会不会还潜伏在某个地方伺机而动啊?” 万俟晏这才开口道,“他们分两边行动,一边是武林,一边是朝廷,武林这边他们应该也已经损伤惨重,而朝廷这边,也成不了气候。” 沈银秋思考了会,那可不一定,狗急了都会跳墙。看他们在朝廷中至今都没有表明身份,也还没有离开皇宫,谁知道又在意图着什么。 万俟晏也不隐瞒他们道,“还记得我们在琳琅山庄下的镇子曾救过那个人?” 阿莫率先点头道;“记得!为了他,白大哥还生了一会青叶姐的气。” 万白继续怼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那个人就是辛子国的皇子,他的生母是我们国家的人,他提出合作,破坏辛子国这次的计划,甚至灭掉辛子国。”万俟晏说道。 青叶侧目,回想起来,她和那个林泽接触的最多,竟然都没有看出猫腻!这是对她的警醒,世界上总有人把戏演的天衣无缝。 护金护木是绝对相信他们主子的判断和决定的,所以只是静静的听着。 阿莫却道:“可是他说话一点都不觉得奇怪,长的不像辛子国的人,更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 “你觉得皇子都是养尊处优的嘛?皇子要学习的东西多了去,而且那么多皇子也有优胜劣汰,有的甚至过的不如普通百姓。”沈银秋说道,生存的环境不一样,享受的东西和付出的东西成正比。 莫少恭似懂非懂,他只看见那些皇子吃好穿好,有权有势,他们可是在对方大鱼大肉的时候连个粗面馍馍都吃不到。 浱阳见没有人开口问问题,便主动问道:“他找您合作的条件是什么?” 沈银秋打岔道:“原来浱阳也知道合作的必要条件。”她还以为他一直呆在山上,那么耿直的人会不了解这些互惠互利互相威胁的合作事宜。 一个想弄死仇人,一个想大义灭国,不过那个林泽是不是有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了? 浱阳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总觉得对方不怀好意,肯定是有提出什么要求来。” 万俟晏颌首,“他的目标是整垮辛子国。” 莫少恭听了,嘀咕道:“他这是跟自己国家多大仇?难道他母亲是被掳走的?” 沈银秋点点头赞同,“你想我们万俟国和辛子国明面上交好,背地里肯定是你死我活的,他长的那么像我国的人,在辛子国,难道不会被欺负?” 所有人在脑海中浮现起他那雌雄莫辩的面容,浱阳道:“按照这样说,他当初在镇子里是伪装的,为了接近我们不惜大动干戈,利用整个镇子的百姓?” 莫少恭恍恍惚惚的问起一个问题道:“那他说喜欢男人是真的还是假的?” 沈银秋和所有人:“……”这个问题重要吗! 眼见没有人回答,浱阳给他圆场,岔开话题说道,“世子,辛子国这次动到我全阳派的头上,比几年前的入侵更恶劣,江湖上的线索断了,听说他们在朝廷上也有行动,我师父便让我来协助你,把辛子国的细作除掉,还我们武林和平。” 万俟晏颌首道:“欢迎。”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大家子 沈银秋环顾一圈四周,不知不觉就认识了这么多人!记得在江南看话本的时候,总想着哪天自己也快意江湖,认识很多伙伴,一起喝酒聊天,惬意过活。 现在嘛,酒是没有,但也满足了。 莫少恭也急着表态,他能找的理由一大堆,“裘庄救过我的命,是我的朋友,他被伤的那么重和辛子国那些王八蛋脱不了关系,我也要帮忙!” 万俟晏看着沈银秋,眼中带笑,仿佛在说,他没有拉莫少恭下水,而是他本人主动要求的。 沈银秋瞟回万俟晏一眼,问莫少恭道:“你叫他裘庄,可浱阳却叫他庄周,他到底是叫什么?两个都是他名字?” 莫少恭摇头,挠了挠下巴,“他跟我说他叫裘庄,至于庄周的名字,我不知道,也许是他在他的门派里这样叫吧,不是很正常吗,像白大哥叫万白,江湖人却称之为白小生。” 万白瞥他,“我的名号从你嘴里说出来好刺耳,你可以闭嘴吗?” 莫少恭:“……” 浱阳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今日阿莫是得罪白兄了。 闲聊了这么久,万俟晏才看向护金护木道:“让你们调查的事,调查的怎么样了。” 护金肃正神色,恭手道:“主子,我们这些天追查了一路,依旧没有发现青竹的消息,洛阳的官员名单已经整理出来,上下级官员行贿,官匪一窝有来往账本,所有证据俱在,已送到书房处。” 万俟晏嗯了声,又跟浱阳说,“朝廷中辛子国的人手已经被除去了大半,你在这里好找不到线索。” 浱阳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说欢迎吗?怎么转眼就…… 万童给他解释道,“主子的意思是,你想挖武林上那伙人的线索没有,因为现在在皇宫里头的辛子国人不负责武林那边的事。” 莫少恭好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万童用微笑来回答。 浱阳好不容易再下山一趟,第一次来京城,他除了惊叹这里的繁华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的想法,既然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在,他留在这里又有何不可。 “我相信世子的为人,也敬佩世子所作之事,能留下帮忙也是好的,承蒙您不嫌弃,有事可以尽管吩咐。” 万俟晏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还是很平和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到疏离也感觉不到热心。“你可以留在这里,和阿莫跟着护金护木,你们的身份不方便在人前露面。” 特别是莫少恭已经出现过大家的面前,就更需要谨慎了。 浱阳立马答应下来,青叶忽然问道:“主子,这些日子您都会和少夫人呆在一块?万童需要出任务吗?” 她的出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却能视而不见,只等着万俟晏的答案。 万俟晏一听就知道她有自己的打算,问:“你有事?” “嗯,听云的事调查不出结果,属下想亲自去调查一番。”青叶定定的看着万俟晏道。这件事拖下去不了了之,看似安全,其实危险无处不在。唯有找出来杀死,才能放心。 沈银秋看向青叶,眼里有些期待,其实她想跟着一起去调查!但她说出这句话只会被当做到捣乱,这些日子,青叶已经教会了她不少在险境中自保的手段,大擒拿小擒运用巧劲,她也学的有模有样,想着以她的外面一定能欺骗很多人,她的反击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惊愕的,毫无防备的。 万俟晏沉思了片刻,“让万童去查不行?” 青叶难得坚持,“不,主子,还是我去吧,有些事我想亲自去确认一番。万童的武功和她相当,对付起来只怕是两败俱伤。” 沈银秋想了想,她?是谁,难道他们已经有线索了? 万俟晏却是知道的,他们说着旁人听不懂的话,“确定了?” 青叶点头,“隐隐有些眉目,不放心。” 她一句不放心出来,除了万俟晏,其他都有些目瞪口呆,还有青叶这么不放心的事,需要离开他们,跟万俟晏请愿。 万俟晏片偏头看了眼沈银秋,同意道:“可以,我会让阁中的人和你交接,你只有十天时间,十天后还找不到线索就回来。” 青叶点头,“知道。” 沈银秋姑且还听的懂他们在说什么,其他外出刚回来,没有参与到沈银秋这段时间的人就不明白了,万白第一个发问道:“你要去哪里?” 青叶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样子,片刻才答道:“还不确定。” “哈?”万白再看向沈银秋,“她这是要去调查什么?” 沈银秋便将她之前收到了恶心礼盒的事说出来,他们听到满盒的虫子都已经有些倒胃口,当听到沈银秋说第二个礼物的一个腐烂的人头时,脸色都变了。 心道那是谁这么的变态。 莫少恭看不得沈银秋被欺负,气恼道:“那是谁,胆子这么大!下次你再收到礼物我帮你拆!万一对方玩腻了弄个暗器在里面怎么办?" 万俟晏凉凉的看着他,莫少恭被浱阳捅了个胳膊肘,他回神对上万俟晏的视线,干笑道:“主子,我是说,您不在的时候我帮她拆礼物。” 护金也捅了他一个胳膊肘,会不会说话,说那么有歧义的话! 果然万俟晏看着他的眼神更寒了,但也只是在开玩笑,他吓够了莫少恭就恢复如常道,“以后你跟浱阳一样叫我世子就好。” “为什么啊!”莫少恭以为万俟晏想赶他走,因为他喊了万俟晏主子就可以跟护金护木一样留在这里。 万俟晏狐疑了看了他,见他那个焦急的模样也不知道他脑补了什么东西,说道:“你不是我的暗卫,充其量就是个门客,门客不需要称我为主子,再者你已经被大家熟知是江南刘大辺的儿子,喊我主子是什么身份?” “刘大辺的儿子?!”浱阳纳闷道。 莫少恭的孤儿他们都知道的吧。 说到这个,莫少恭的重点立刻就被转移了,他还没理顺这其中的关系,这几天一直对刘大叔避而不见。 沈银秋替他回答道:“嗯,阿莫小时候是走丢的,他爹足足找了他十多年,每一年都在贴榜寻人。” 浱阳高兴的一拍莫少恭的肩膀道:“恭喜啊!” 莫少恭打掉他的手臂道:“你恭喜个屁。” 浱阳看向沈银秋想知道是怎么回事,沈银秋朝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 “那他也是门客吗?”莫少恭指着浱阳问道。 “嗯。”万俟晏点头,“你们暂时挂这个身份。” 那总比没有身份好,莫少恭嘀咕道。 眼看天色也晚了,万俟晏牵起沈银秋道:“该用膳了。” 沈银秋顺势起身,问他们道:“晚上都有空吗?” 护金等人自然是去看他们主子的神色,但并不能看出什么,只能老实的说有,都是刚出任务回来的,再主子没有吩咐之前,他们都处于待命状态。 “那有夜行活动记得叫我。”沈银秋边说边跟着万俟晏走。 只有千栆一个人跟了上去,其余的人都站在原地发呆。 浱阳问道:“夜行活动是什么?” 莫少恭一擦鼻子,哼了声,“就是夜晚的活动呗,半夜出去什么的。” 浱阳:“……” 护金护木擦了把汗,这种活动如果有会被主子分尸喂蛇吧。 万童见青叶转身要走,急忙道:“青叶,你现在就出发了吗?” 他们这才想起,这是青叶的院子啊!当时青叶和青竹从暗卫杀手身份转化到婢女,万俟晏自然是给她们两个单独安排住处。她们不适合和普通的丫鬟过多接触。 这个院子不算小,又是偏北靠角落的原因,显的很宽敞,比如方才这院子站了十个人,丝毫没有拥挤。 青叶嗯了声,顿了顿仿佛在解释道:“只有十天。” 他们听不出,青叶这话是说十天时间太紧促,还是说只区区离开十天而已。 不过也不指望青叶会解释了,莫少恭的两圆溜溜的眼珠左右打量,笑的有些奸诈,跟护金护木以及浱阳道:“辛苦你们了,继续指点指点我武功,以后说出去也不怕丢了世子的脸面啊,好歹我现在的门客了。” 护金护木不明所以,要练就在这里练不就好了?青叶会觉得他们打扰?不,完全不会。他们相信。 莫少恭跟他们使了个眼色,不管是因为什么,护金护木和浱阳都跟着莫少恭离开了,跟青叶道了句万事小心。 万童盯着他们四个的背影,见万白还老老实实的坐着,心里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揪住万三的衣领拖着就走道,“上次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给我过来!” 万三也没有挣扎,跟着她走,应道:“上次?上次我们有什么事吗?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又想揍我?” “你给我闭嘴!” 青叶没有继续回屋,而是看着他们几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传来的对话让她人嘴角泄露一丝笑意。 这样的生活挺好,自从少夫人嫁给主子,主子病好之后,改变的生活。 万白看他们都走光了,连那股嬉闹声也听不到了,才立马转身看着青叶。见她背对着自己离开,赶紧放下书籍跟上她道:“这次去调查的危险大吗?你一个人。”   ☆、第三百七十八章 死者小雁 沈银秋看着他晕倒在地,无语的一脸,“他是被这只断手给吓晕的吧。” “两者都有。”万俟晏吩咐那个领人前来的婢女道;“去端瓢冷水来叫醒他。” “是,是的世子。” 沈银秋看着她的背影摸下巴道,“她也被吓的不清啊,不过这种时候都还没有晕过去,心里素质比这个小厮强多了。” 千栆看着晕倒在地的小厮,又看向那个断手,听着沈银秋自淡定如常的神色,心里顿时幡然醒悟,她的小姐的生活早就改变,心理变得更强了。那么她又怎么可以退缩害怕? 不过是一只断手而已,她学医术,什么血腥的心理准备没有。只是她不是很明白的问道:“小姐,他刚才的意思是说我看见的婢女是个已经死去的人?” 沈银秋为了防止她害怕,解释道;“他不过是听从你的片面的形容,怎么能确定是谁,说不定是心里有鬼才会听什么就觉得像什么。” 千栆看着那小厮的侧颜,她们起初叫这个小厮来是想询问礼盒是经谁送过来的,但没有想到会有意外的消息。 那个树丛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为何她们会如此的惊恐。 婢女很快就提着一个小桶过来,哗啦的浇在了小厮的头上,他一个激灵立刻张开眼睛,爬坐起来叫嚷着好冷啊,看起来根本就没有晕过的感觉。 那个婢女拧了他一把让小厮回神,然后退后两步等着被吩咐。 小厮一看见万俟晏和沈银秋又给噗通给跪地了,“见过世子,世子妃。” 沈银秋在万俟晏开口前道:“你镇定点,我们问你话呢,你说说那个小雁是怎么回事?” “回世子妃的话,小雁早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溺死的,在池子里面。她们都说她是自杀,因为她爹娘和弟弟都得了疯病死了,小雁虽然很多年前就卖进了侯府,但她和她家人那边都有联系,还拿着每个月的月银接济她家。在听说小雁的父母是疯病而死的情况下,府中的下人都离她远远的。后来……” 沈银秋紧盯着他,“你这么怕,了解的这么清楚,平时跟她的交情颇深吧?能从千栆的几句话中确认是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心虚。” 小厮不想回答又不能不回答,更不知道世子和世子妃怎么会突然提起死去多时的小雁。顶着世子的威压,他只能老实道:“小的平日里是和小雁走的近些,但绝对没有做出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她的事。” 沈银秋看出他目光的躲闪,肯定道:“你喜欢她。” 小厮心一跳,感觉自己隐藏的什么秘密被发现了。 沈银秋继续问道:“她家里的消息是怎么传播出去的,你是不是也和别人一样默默的远离她?” “是小雁的同住的姐妹传出来的,小的小的……很多人都不和她在一块了,管事的也隐约说要把她送出府去,小的没办法和以前一样跟她接触,凡是跟小雁接触的人都会被孤立起来,世子妃你不明白那种感觉,人都是从众的,少数服从多数。” 他说完低垂下头,心里还是会难受和害怕,他是有看见小雁的尸体的,生前那么可爱的人,死了如此的面目狰狞,他仿佛看见小雁张牙舞爪问他为什么不理她的画面。 沈银秋神色淡了淡,也没想到会从这个小厮身上挖出这个事。她摇了摇头道:“我是不明白,我只知道你的喜欢太廉价了。” 在她需要的时候不在,明明是最好刷好感的时候,却和其他人一样远离她,得知自己爹娘弟弟都离世已经是对那个小雁的一个打击了,加上周围人的种种行为,不难让一个少女难过的想自杀。 但是不是自杀还不能肯定,不排除他杀的行为。 小厮听沈银秋说他的喜欢太廉价的时候,神情怔然,他的喜欢真的很廉价吗?他可以为了一个看不懂的胭脂盒,花了他一个月的月银买来送给她。小雁不能出府,他可以随意出去,每次都给她带她喜欢吃的糕点,那些都是银子,难道不是喜欢吗?廉价吗? 他一时头脑冲动就将心里想的都说了出来,末了,还道:“阿亮也喜欢小雁,可是他什么东西都没有送过给她,出事后他殷勤的跟在小雁的身边,小雁有他陪着还是走了,他的喜欢比我还廉价。” 沈银秋听了之后,有点想扶额,“是,经常收到礼物让人惊喜,你给她带糕点会让她感动,在你的这种行为攻势下,她估计已经沦陷其中心悦于你。可在她家人都逝世的情况下,她最想依赖的人是谁?是谁把她需要的时候推开,让她万念俱灰?那个阿亮没有送什么给她,却能勇敢的站在她身边,可惜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的位置。说的难听点,如果小雁是自杀的,其中未必会没有你的关系。” 小厮这才震惊,他的关注点都在,“世子妃你们想让我给小雁偿命?我、我没有杀人,如果这样都能扯上关系,那么整个侯府的下人不也是跟我同罪吗?” 他不想死,是了,谁会想死。 沈银秋在他惊恐的神情中,已经看透了这个小厮对那个逝者小雁的感情,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她找他来是问礼盒的事的,却不料因为这个扯远了。不过,她还想在这件事情上了解的深一些。 她问道:“那个阿亮现在在哪里?” 小厮嗫嚅下来,半晌才道:“回世子妃,他在小雁走后,也离开了侯府。” “他不是府中的小厮,可以随意离开?” 小厮道:“他是带着小雁的骨灰走的,说要去她最喜欢的安葬,管事听大家说阿亮接触小雁的最多,现在小雁死了,晦气,就让管事把他赶走了。” 沈银秋心中叹息,看来那个阿亮才是真心实意喜欢小雁的。可惜了。 回到正题上,她继续问道:“你是怎么确定千栆形容的那个女子就是小雁。” 小厮声音低落下去,“因为这位姐姐形容的样子,小雁都有,圆圆的脸蛋,额前的头发,粗眉大眼,嘴唇经常是很有色泽的嫣红。再说,那个树丛下是水,常人根本没法在上面站立,更别提跟人打招呼。水是媒介,小雁也是死在了水池里。所以……” 千栆这才猛地回神,“你说那个树丛下面是水池无法站人?” 小厮看了她一眼,觉得千栆真好看,“是啊,姐姐不知道?”因为是府中的小厮,他见千栆惊讶的样子,心里也很疑惑。 千栆没有回答,而是看着沈银秋问道;“小姐,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很寻常的询问语气,丝毫没有我见鬼了的惊讶。她自我检讨了一下,“我当时是真的看见了。” 沈银秋听小厮说出来之后,就等着千栆害怕,结果她就是这么皱着眉头,满目困惑的跟她要答案。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先确定你说的是不是和他认为的是同一个人。”接着她问万俟晏道,“是你画还是我画?” “我来。”万俟晏摸着她的头,“不需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让你动手。”比起让沈银秋描画,他更喜欢用她那双手去弹琴。 吩咐下去,婢女很快就把文房四宝和需要的架子拿上来,千栆忽然指着地上的断手问道:“小姐这个怎么办?” 沈银秋额了声,跟那个小厮道:“你去把它捡起来放回盒子里。” “啊?我、我?”小厮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忐忑问。 “不是你难道是我吗?”沈银秋微笑。 他在万俟晏微凉的目光下,用最大的勇气去接近那只断手,自从他看见小雁的尸体后就不断的做噩梦,导致现在看见这肢体就会觉得它会动起来掐死他。 千栆看他那哆嗦样,恨不得她自己上去把那断手给捡起来,至于这么怂吗?那个又不是活的,也不是刚斩下来的。 沈银秋示意她不要去管,让那个小厮自己挣扎去吧。 万俟晏下笔就是快,一刻钟不到,就按照千栆形容的五官面貌给画了出来,沈银秋拿起一看,确实有几分可爱,然后问千栆道,“是长这个样子吗?“ 千栆看见了也不由的对万俟晏崇敬几分,“是,八九不离十。” 沈银秋又让那个还跪在地上的小厮起来道:“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你口中的小雁。” 小厮犹疑着起来了,看见沈银秋画像的那一刻,不由的后悔一步,“是……是她。”然后又惊恐道,“是她,她回来了!小雁回来了!她想报仇……” 沈银秋仔细看着画像,确实有几分姿色,不怪被府中的小厮追求,虽然府中是不允许丫鬟和小厮之间私通的,但看对眼的,可以让管事给安排主持结成夫妻。 小厮的状态很不对,她随意问道:“再问多两句,他不会是疯了吧?” 万俟晏看也不看他,只含笑注视着沈银秋道,“有很多酷刑能让人恢复理智,他这种情况,打一巴掌就能清醒。” 说着,他还真让领小厮前来的婢女动手,沈银秋觉得这里,最无辜的就是那个婢女了,无意间知道这么可怕的事,还得强忍着听完全部,现在还要让她一个弱女子动手。 但……她这一巴掌打的可真用响亮。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个中谜团 小厮挨了一巴掌,果然和万俟晏之前所说的一样,又清醒了,他捂着脸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要打他。 沈银秋继续问道:“你们两个都确定画中的这个人是同一个对吧?” 千栆和小厮都点了头。 “那就没事了。”她把画给万俟晏,相信他能调查出其中猫腻,那人装神弄鬼的弄出这些事到底想做什么。 也排除了千栆撒谎的可能,总不能这么巧的,她说谎也能说中一个已经死去三个月的婢女容貌,那时她还没有跟着她进来侯府呢。 小厮等了一会都不见得沈银秋额说让他退下,不由的担忧问道:“世子妃,小人可以走了吗?” 沈银秋抬眼,“我还没有问完,你着什么急。” “是是是,小人不着急。” 见他这个奴颜婢膝的样子,沈银秋心里有些不待见,和这种人说话都会觉得无聊就是了。 “还记得这个礼盒么。”沈银秋示意他看地上的装着断手的盒子,他捡起来断手放进去盒子里却没有盖上盖子,因为盖子在沈银秋面前的桌子上。 而沈银秋坐在世子腿上,靠在世子怀中,再美丽的脸他也不敢多看。当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世子和世子妃如此亲密的样子。 在这个府中,丫鬟小厮不会和别的府中一样,因为老爷夫人的不待见就欺负不受宠的少爷。 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世子的身份尊贵,得王爷宠爱。二少爷气势凌人,是长公主亲子,四个主子中,他们一个都不敢得罪。 他一看见那个礼盒的断手,脑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就都给消失掉了,连忙回答道:“记,记得。” 是他送来的,能不记得吗!但谁知道里面会是这种东西,他到底是倒了什么霉,什么事都来找上他。 沈银秋留意着他的神色,确保他不会耍什么花样说谎,问道:“是谁把礼盒嫁给你的?” “是负责传送物件的小厮阿齐,府外的东西送进来,除非是客人亲自上门送礼的,其他都会交由他来送到每个院中的小厮手里。” 沈银秋点头,“你去把他叫过来,不要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 “是!小人记住了。”他艰难的后退几步,刚要转身走,沈银秋注意到一旁沉默的婢女身上,又叫住他道,“你呆在这里,她去叫人。” 婢女抬头,恭敬的道声是,立马小跑着离开。小厮看着她的背影,目光里满是羡慕,他也离开这里去喘口气。 沈银秋和他闲聊着,“我至今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世子妃,我们这些卖身小厮都是没有大名的,大家都叫我阿飞。”小厮低着头应道。 阿飞?沈银秋问道:“那个阿亮不是卖身小厮吗?管事的有权利放走他?” 阿飞摇头道:“不是,他不是卖身小厮,他是短工。”像怕沈银秋不知道什么是短工的意思,他继续解释道:“就是在府中帮忙三五年的那种,今年正好是他的最后一年,虽然还有几个月才到期,但掌事已经把他给放出去了。” 千栆一言不发的站在她身后,万俟晏抱着她,独自品尝,只是时不时的给沈银秋喂几口给润润嗓子。 沈银秋问道,“你是不是特别怕小雁会回来找你?” 噗通一声,阿飞给跪下了,“求世子妃别在吓小人。” 这劲头,听着就疼,再加上满脸惊慌,此时此刻还真的有点可怜的样子。 沈银看着他好一会,直到自己的下巴被一股力道给捏住,她才收回目光纳闷道:“怎么了?” “别看太久。”万俟晏淡淡道。 沈银秋一脸无语,拍掉他的手道:“继续喝你的茶。” 千栆抬头望天,嗯真黑。 沈银秋没有回答,阿飞又有些魔怔了,他看着那个远处的那个树丛,鼓起勇气问道,“世子妃,小雁真的回来了吗?” 沈银秋哦了声,“她回来估计也是找我的,你紧张什么。” “她一定很恨我。” 沈银秋可不是来听他说感情史的,在她想听的情况下可以让他说,但现在她不想听,便随意道:“是啊,估计是想让你下去跟她作伴,但她又害不了你,所以请我来给她做主。你是愿呢还是不愿?” “不!不愿啊!世子妃我还有个八十岁的老娘要侍奉,世子妃开恩!我没有害她,没有说过她的坏话,我那么喜欢她!但是,但是,如果她也喜欢我的话,就不会要我性命的对不对,喜欢一个人的话,是舍得不得让他受伤的,您说过小雁也是喜欢我的,她那么善良……” 沈银秋已经看出他有些胡说八道,但那个婢女又不在这里,难道要让千栆动手赏他一巴掌? 她琢磨着,这个阿飞喜欢的不纯粹,但挺会追姑娘的,说全是他的错也怪罪不到他身上,当下是她要确定千栆看到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拿一个死者来开玩笑,实在是太过分了。 而阿飞说喜欢小雁,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将她推开,虽说是人之常情,但她还是挺讨厌他的。所以她继续故意吓唬他道:“你和一个鬼讲道理?而且你才多大,你娘亲八十,岂不是六十多岁才生了你?” 阿飞懵了。 沈银秋继续说:“小雁已经死了,这也不能全怪你,有周围人的原因,有你的原因,有她自身的原因,我问你,她真的是自杀的吗?” 阿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结结巴巴道,“他们都说小雁是自杀的。” 因为府中死一个下人实在是微不足道的事,还会让人觉得晦气,三个月前,沈银秋哪里有时间了解府中的发生了什么事。 总不可能,那个人给她送了那么多恶心的东西,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帮这个小雁查明真相? 咦!她好像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给她送虫子送人头送断手,足以让人起疑,然后这个小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她的面前,他们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调查下去。 可是……谁会帮一个名不经传的婢女报仇,策划了这么多行动,不怕死就算了,对方是怎么知道她害怕虫子的? 这个想法行不通,她还不如相信是青竹在背地里搞鬼呢,虫子的事和暗阁的听云死亡有关,和这个小雁根本八竿子打不着。 现在嘛,听云的事是青叶在调查,那她也来调查一下,这个小雁死亡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敢找到她的头上。 万俟晏见她兀自沉思,又捏了捏她的脸颊问道;“累了吗?累了我们就回去休息。” 沈银秋摇头,“那个阿齐还没有来,不调查了?” “交给手下的人去办也行。”没必要每一件事都需要自己动手。 沈银秋瞅了他一眼,“不,我不累,既然她找上千栆,那我就要把事情给弄清楚了。” “那么,你是想弄清楚礼盒是怎么送进来的呢,还是想弄清楚那个婢女是怎么死的?嗯?”他压低声音凑在她耳边问,这个举动显得有些暧昧。 沈银秋耳朵发红,伸手揉了揉道,“双管齐下行不行?” 千栆再次看天,嗯,夜色正好。 阿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小雁从池子里捞上来的模样盘踞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沈银秋喊了他两声都没有回应,千栆一脚过去,阿飞才啊啊叫道,“世子妃?” “我说,是什么时候被人发现的,她的尸体。” 阿飞回忆了一下,“早上,早上的时候被发现的。” 那死亡时间岂不是夜晚?她扭头问万俟晏道,“府中的池子水很深吗?” “不过齐腰。”万俟晏道。 这种观赏性的池子,都不会挖的太深,不过他也难得开口问阿飞道,“她死在哪个池子里。” 阿飞道:“在西,西院的那个大池子里。” 沈银秋见万俟晏的眉头微皱,急忙问道:“那里有问题?” “那是风水池,有蓄财敛福的寓意。” 沈银秋一顿,“所以挖的很深?” 万俟晏颌首:“过我头顶。” 嘶,那掉下去不会水,还不得溺死啊。天气还那么冷,要么那个小雁是心存了死志,要么就是被人害死了。总之不得不调查! 千栆忽然道:“你说,她家里父母兄弟丧于疯病是她的好姐妹传出来的?” 阿飞呆滞的点头,“嗯,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大嘴巴传的府中人人皆知,小雁就不会被孤立。” 沈银秋豁然开朗,眼神的深意也加深不少,“你说和小雁走得近会被孤立是其次,你害怕的是,小雁也和她家里人一样也有疯病,所以才远离她的吧。阿飞、” 阿飞脸色刹白,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银秋呵笑一声,到底最美好的爱情是在话本里啊。现实总是让人防不胜防,人心隔肚皮,怎么能看清呢。 千栆没有什么表情的扫了她一眼,她可不懂情情爱爱,但是这个阿飞没说实话,只会找各种理由,让她看不起。 无论多少理由都是为了安慰自己。 万俟晏把玩着沈银秋的柔荑,有些爱不释手。除了送来的断手让他在意,府中那个婢女的事他压根就没放在心上,阿秋想调查就调查吧,权当给她找点消遣。 不过,被吸引太多的注意力可不好。   ☆、第三百七十六章 礼盒的手 青叶回头看他,“没什么危险。”说完,她踏上台阶推开房门。 万白也不避讳,以他和她的交情,他跟在后面进去。整间屋子的摆设和过去一样,基本没有布置,简洁的很。完全看不出是个女孩子闺房。暗沉是素色占据整个格调,没有一丝鲜艳和娇俏。 他看了两眼,发现床榻上有个包裹,心里一顿道:“你早就打算好了要离开?” “嗯,只等着主子同意。”青叶给他倒了杯茶水,房门还敞开着,外面的风吹动他们的衣炔。 万白接过茶水,呐呐道:“你需要包裹,那是出远门?是去哪里?” “不算出远门,根本其他阁员的消息去探查,他们估计还会再送东西过来,我打算跟踪送礼物来的小厮,看能不能得到其他线索。” 万白想想就觉得很麻烦,结合方才沈银秋说的事,心里也有几分猜疑道:“那个听云的死,你怀疑的是青竹搞的鬼?” “嗯。”她直接承认。 万白站在原地沉默着,青叶也不问他还有什么事,同样干站在他面前,过了半晌,万白才决定道:“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方便,主子找你有别的事。” 万白品着心中的沮丧,面上却依旧那么的镇定,符合着点头,“确实也是,我差点给忘了。现在已经天黑了,你马上就走?” “嗯,你回去吧。”青叶转身去床边拿起包裹,“想安静,住我这间屋子也可以。” 万白嗯了声,环顾了一圈,仿佛没有人居住过一样,少了生气。 青叶要走,他也没有了继续站在这里的理由,但让他转身就走脚步又迈不动。还是青叶果断,打了声招呼,拿着包裹刚才门口就飞身一纵,消失在黑暗中,隐匿了身形。 万白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良久才擦了擦鼻子,有些懊恼,真是的,每次见面都这么来去匆匆! 但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 太熟悉了,反倒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沈银秋被万俟晏带回厢房,一路上都没有怎么说话,但气氛很好,她甚至还有心情的哼哼曲子,让万俟晏侧目相看,还挺好听的。 “看见他们,比看见我的心情还好上几倍?” 沈银秋抬头,忽然笑道:“不会啊。我看见你也很开心的,只是我开心的比较内敛。” 万俟晏哦了声,“那见到他们就开心的那么外放?” 沈银秋轻捶了他一下,“就是高兴嘛。” 万俟晏揉了揉她的头,厢房里饭菜都已备好了,他们刚落座,筷子都还没有拿起来,外面的就有小厮通报道,“世子,世子妃,刘大人回送了一份礼物来。” 沈银秋抬头,千栆已经出声道:“小姐,我去把礼物拿进来,您先和世子一起用膳。” 万俟晏赞同,拉住沈银秋的手,“坐下吃饭。” 沈银秋看着千栆的背影点点头,问他道:“不知道我二舅舅会不会插手我娘的事。” “他们关系很僵?” “唔说不清楚,明面上是不和睦,但偶尔又会偷偷的关心。”沈银秋一手托着下巴回忆道。 万俟晏笑了笑,“那二舅舅就是想关心丈母娘,也不会明面上,说不定他想通过你出面去帮忙。” 沈银秋哎呀一声,“我外祖母家生了三个舅舅和我娘,大舅舅很严肃的,二舅舅脾气蛮好,基本不会生气。三舅舅就更喜欢说笑了,我没有见过他们和我娘相处,但扪心自问,他们对我都很好,所以由此可见,也是挺疼我娘这个妹妹的吧。” 她自己嘀咕着,也不指望万俟晏会回答她这个问题,而且她估计万俟晏可能也没有见过她的舅舅们。 不过舅舅们生下子女大部分都很讨厌她就是了。 她瞄他的眼神被发现,万俟晏道,“确实,舅舅和丈母娘一起出现的时候,基本没有交流,但还是站在了一起。” 沈银秋纳闷,“你见过?”一本正经的回答真的好吗。 “我们成亲的那天,他们都到场了。”万俟晏想起成亲的那天心情就很愉快,那天把他和沈银秋从此以后都捆绑在了一起,他们不再是陌生人、路人。 沈银秋微微睁大眼睛,她怎么忘了这茬! “而你盖着红盖头,什么都看不见。”万俟晏饶有兴致的补刀道。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这也值得他高兴? 千栆没一会儿就捧着一个半截手臂长的盒子进来,在烛光的照明下,盒子被渲染成橘黄色,上面还用红丝带系着个蝴蝶结。 “主子,需要打开吗?” 万俟晏却不给,道;“吃点东西再看,东西跑不了。” 沈银秋只能说好。 饭后,婢女来收拾饭桌,他们也转到院中消食,基本上每个主院和偏院都会摆设一张桌椅。 而沈银秋这边还有个葡萄架,如今冬寒还没有过,就剩了个架子,上面被人挂了几盏灯笼。将下方照的亮堂。 沈银秋抿了口茶水,跟千栆道:“把礼盒拿出来吧,看看有没有书信。” 她二舅舅从来都喜欢把书信放在礼盒里面。 “是。”千栆转身去里屋拿还没有拆开过的礼盒出来,将之置在沈银秋的桌前。 沈银秋动手就要拆,刚碰到蝴蝶结就被万俟晏握住了双手,她顿住,用眼神询问他又怎么了。心想他的手可真够长的,坐她对面都能这么轻松的伸到她这边。 “我帮你拆。”万俟晏轻轻的拨开她的手,将礼盒挪到他面前。 沈银秋双手捧着下巴看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这个被咬的都没怕,倒把你给看吓怕了。” “是啊,这个世间上只得一个你,而危险那么多,我怎么能不防?”他边说边拉开那个蝴蝶结。 沈银秋吐了吐舌头,就他会说话。 蝴蝶结解了,丝带没有束缚垂落在一边,万俟晏神色淡淡的打开礼盒,只一眼他就关了上去。 虽然他的动作不重,但绝对是快的! 沈银秋看出猫腻,问道:“怎么了?里面有什么东西吗?”她怀疑着,但因为这是她舅舅送来的,又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 万俟晏把手按在礼盒上,阻止沈银秋想伸手自己打开的举动,“……这个不是你舅舅送来的东西。” “嗯?”沈银秋心知又有情况出现,她严肃着脸问道,“那到底是什么?” 万俟晏神色一沉,“手。” 手?手!!! “人的手?”沈银秋吃惊过后再次问道。 “嗯。” 她见万俟晏点头,眼神认真,不可能是拿这个开玩笑来斗她。继头之后,送手,下一个不会是送脚吧?到底是什么恶趣味! 她气恼过后,冷静道:“你打开给我看一眼。” “别看了。”万俟晏拒绝。 “不!我要看。放心吧,我们可是见过浮尸,死尸,虫子的人,连头都看过了还怕一个没有脸的手?” 万俟晏见她说的坚决,就松开了按着礼盒的手掌。沈银秋一把拉过来,让千栆别看,自己打开。顿时,一直活灵活现的的断手,从手肘处到手指完好的保存在那,从肤色上看,按照仵作给她说过的话,这具尸体已经死了超过七天,甚至更久,但具体的时间她是推算不出来的。 沈银秋早就做好了准备屏住了呼吸,就怕它跟那个人头一样散发出恶臭。 然而千栆就站在她身后,见沈银秋不让她看,她也配合的转过神。但远远见一个婢女跟她招手又指了指沈银秋,似乎是有事要找世子妃。 她回头想通知沈银秋一声,结果就看见了那只断手,千栆的第一个反应是什么?她直接就把那个礼盒扫落在地,然后戒备的站在沈银秋的面前。 “主子!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银秋也被她的举动给了一大跳,回过神见千栆挡在她面前,一向面不改色的她,此刻盯着那掉出来的手臂,如临大敌。 她拉住千栆的胳膊道:“没事,别怕,只是一只断手而已。” 哪知,千栆回头盯着她,眼神里更是诧异,还有大半的心疼。这种心疼的眼神出现在千栆这种情绪不外露的人身上,更奇怪。 沈银秋从中读懂了她的意思,我不在的日子里,小姐你到底过的是什么生活…… 沈银秋原本还在沉思对方送这些东西的目的,对方到底是想做什么,瞧见千栆的眼神觉得好笑,所以那种沉重感也消失不见。 “你别担心,都叫你别看了的。”沈银秋继续看着那断手道,“我之所以不让你跟在我身边的原因就有这个。现在知道怕了吧?要不明天我带你去找千光她们?” 千栆怔愣,她似乎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沈银秋,她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确实知道她家小姐的胆子比平常女子大上许多,但也没有达到这个地步。 原本她还在猜测着,沈银秋嫁给万俟晏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一听到沈银秋又想把她送出去立刻就肃起一张脸道:“不!就是因为危险我才要跟在小姐身边。” 即使她保护不了小姐,也可以在危险的时候给小姐挡刀。 这句话,在沈银秋之前想把千栆送走的时候,千栆已经说过了,但那个时候千栆还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事。比如尸体和凶杀案,以及无处不在的绑架和暗杀。   ☆、第三百七十七章 树丛水面 层层危险都潜伏在这个看似宁静的表面下,无法预知无法摆脱,所以她才会那么坚决的找上百般理由,将自己身边的婢女送出去。 她们对她来说并不只是身边侍候的人那么简单,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犹如姐妹一般的存在。 千栆是这四个人中最难解决的,她的执拗完全让她束手无策。 更何况现在千栆的重点都不放在那突如其来的断手上,而是在她的身上,她用一种原来小姐你时刻都抱着把我赶走的想法。 沈银秋额了声,生硬的转移话题道:“我们还是来看看这只断手的问题吧,它用了二舅舅的名义送来,千栆是从府中小厮的手中接过来的,那么外面的人送进侯府的时候,总会有个证明身份的时候给放行吧?不可能说,是个人拿着礼盒来到侯府都能送进来。” 万俟晏颌首,吩咐千栆道:“叫外面的人把刚才来送东西的小厮传来。” 千栆应下,刚要走又回头道:“小姐,方才我回头是因为,我看那里有个婢女跟我招手,我见她的做的口型是在喊您,而且她也确实是指着您,但……现在她不见了。” 沈银秋顺着她手指,指着的是地方看过去,顿时有些难以接受。千栆指的地方是一个树丛,那里挂有一盏灯笼,能照亮的范围也是有限的不到一米,重点是那个树丛根本没法站人! 下面你是……池水啊! 千栆跟着她到侯府的时间不过一两日,平日里又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有什么事也是吩咐门外的丫鬟去办,可以说是不熟悉长安院以及侯府的布局,这也是她的疏漏,忘记带她去转转了。 她看着千栆,对方的眼神没有一丝的虚假,眼中也带着困惑,她没有点明,只道;“多半是有什么事想找我又不敢的吧,是要紧事的话,她会自己上前来通报的。你不用管她们。” 千栆嗯了声,觉得有几分道理,就去通知外面的婢女把之前的小厮给叫过来。 等她一走,沈银秋就略惊悚的看着万俟晏道:“能站在那个地方的是什么人?” 万俟晏许久没有见到她这种表情了,觉得害怕的沈银秋也很可爱。但有谁装鬼作妖去吓她就不对了。他也看了看方才千栆指着的地方,只有三种可能。 一、千栆眼花了。 二、千栆在说谎,为了看沈银秋不想给她看见的东西。 三、如果不是千栆的问题,那就只剩下有人作妖了。总不可能真的有鬼。 他坐在沈银秋的对面,按理说也应该看得见,但他方才的注意力都在沈银秋的身上,哪里能发觉那个不起眼的角落,再者那个角度,千栆转身挡着也是他的视觉盲点。 万俟晏将那三个可能说了一遍,沈银秋第一个反应是反驳了第一种和第二种,可是她觉得第三种也不可能。 “你说有人装神弄鬼吧,她什么胆子,站在水面上跟千栆打招呼?”而且这是什么地方,在普通人家都难以办到的事,这里还是戒备森严的侯府呢!虽然比不上将军府和皇宫,但守卫真的一堆堆的。 万俟晏问道:“三中都被你排除掉了,难道你觉得真的有鬼魂在作怪?” 她刻意压低声音,一阵微寒的夜风吹过,营造出些许的阴森感,沈银秋肩膀一抖,脑补的多了,看过的话本,画面一幕幕在脑海中浮现。 “你干嘛突然说话这么小声!” 万俟晏起身走到她身边拉起她,自己坐下把她圈入怀中,“怕了。” 沈银秋嘴硬道,“我才不怕!世间上到底有没有鬼,都没有明确的解释,而且水池什么的,不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吗?想害人的话,就把她敲晕了扔到水池里溺死。然后那个人就成了水鬼……” 万俟晏越听越不对劲,“你……你怎么了解的那么清楚。” “因为……我也这样干过,你信吗~”沈银秋背靠着万俟晏的胸膛,腰间也被他环着,虽然不想承认,但这样她真的不害怕了。 “不信。如果你不相信第三种,问题就出现在千栆身上,她说她看见了,也就只有她一个看见,在水面上凌踏而过的人不少,但能立在水面上还穿着我们府中下人服装的,罕见,不提她能不能办到了,她吓一个婢女做什么?能达到什么目的吗?你看千栆怕了吗?” 沈银秋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是千栆是不会骗她的。再说了……她道:“她是没有吓到千栆,吓到我了。” “有我在,不怕不怕。”万俟晏搂紧她几分,不介意她方才说过她不怕的话。 他回头看着那个树丛,眼中划过寒意,不提侯府的护卫,他这个院子的暗卫就不少,真有人能潜入并不惊动任何人,还刻意通过一个婢女引起他们注意,他不是很相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 那只断手被遗弃在地上,无人问津,还保持着无知朝上微屈的状态。 千栆回头看见沈银秋被万俟晏抱在怀里,脚步顿了顿,转瞬又恢复如常的上前道:“世子,已经吩咐人在通传那位小厮了。” 万俟晏嗯了声,看向千栆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就连他和她对视,都无法从她的眼睛里瞧出端倪,这个千栆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到泛着冷漠。不掺杂任何的心思,这样的人用起来会很信任。 他不得不跟着沈银秋的心思走,如果不是千栆的问题,那么是谁潜进他的院子再作妖。万俟晏得弄清楚这个问题,他问道:“你方才说你看见一个婢女在跟你招手喊着世子妃?” 千栆又困惑了一下,嗯了声。 万俟晏:“看清她长什么样子了吗?” 当然看清了,千栆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她家小姐方才说不重要,现在又提出来是为什么,老实回答万俟晏的问题道:“那里有盏灯笼,看得很清。” 她说这话的时候又看向方才的那个树丛,沈银秋和万俟晏也跟着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 万俟晏道:“你形容一下她的穿着和容貌,具体一点。” 千栆心中的疑惑更大了,她当时只是看了几眼,并不能说观察的有多仔细,纵然心中好奇,她也没敢问一句为什么。虽然卖身契已经被她家小姐撕了,但她还是将自己放在是沈银秋侍女的身份上。 千栆努力回想着她方才看见的婢女道:“她穿着的是我们府中婢女的服饰,没有什么特别的。脸很圆润,额头中央留着一层薄薄的刘海,粗眉大眼,鼻子有些挺,小嘴有点红,整体长相有几分可爱,我只看见她的上半身,年纪不大的样子,十三四岁?” 沈银秋好万俟晏沉默,千栆这样形容,他们根本想象不出那个婢女到底长什么样。 在千栆开始说的时候,给他们送礼盒过来的小厮正在一个婢女的带领下走来。显然是听见千栆说的话,他面露惊恐,停下脚步。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定了定神继续走,但那脸色明确的告诉别人,他在担惊受怕。 万俟晏自然是知道人已经来了,那小厮的反应引起他的注意,他问道:“你听到什么可怕的事吗。” 小厮噗通的就给跪下了,“世,世子。” “回答。”万俟晏没心情跟他慢慢聊。 小厮忐忑着,不明白世子突然叫他过来,然后说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给他听做什么,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告诉他,他也快死了!可是他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啊! 他低着头,身板有些发抖,“世子,小人愚钝,哪里做错了,还请世子点明。” “我问你,听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万俟晏眉宇间有些不耐,他有说他做错了什么,还是说对方心里有鬼。 小厮摸不准万俟晏到底要做什么,犹豫着说道:“方才,方才这个姐姐说的人,是小雁,她……她已经死了。” 沈银秋:“……”这种气氛,真的猝不及防给人带来紧张感。 千栆疑惑的看着他,在得到沈银秋的点头后,说道:“你认识我方才说的人吗?她怎么可能死了,刚刚还站在那里跟我招手。” “哪、哪啊?”小厮脸上变的更可怕,这种可怕不同于刚才,这是对鬼神的畏惧之心。 千栆指着那个树丛,“那里,只是一转身就不见了。” 小厮已经从跪着到跌坐在地了,“有……鬼。” 他低喃着,让在场的五个人都沉默,带着他过来的婢女来不及退下就被牵扯进来,同样被吓的不清,若不是万俟晏还在这里坐镇,估计快要落荒而逃了。 有这么可怕?沈银秋心想,听见鬼字都还没有见到就怕成这个样子。 看她的千栆,多么淡定,即使也是刚知道她看见的人在别人口中已经死了,依旧不慌不忙。 万俟晏出声道;“再胡言乱语,杖责五十。” 那小厮终于有些回神了,沈银秋看着他,“一个死人,你这么怕是做什么,莫非是你……对不起她?” “小的没有!”他猛地抬头反驳,然后他不小心看见了地上的断手,顿时啊的一声! 晕了。   ☆、第三百八十章 追踪寻索 阿齐被带来了,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恭恭敬敬的给沈银秋和万俟晏行了礼,不经意间扫向地上的礼盒,顿时瞳孔一缩!天啊这断手?! 他早该知道他今天唯一跟长安院接触的,就只有送礼盒的这件事。难道世子和世子妃想要因为这礼盒里面的断手质问他? 冤枉啊!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他心里这样想着,膝盖一屈,跟之前阿飞一样,噗通就给跪下了,听的沈银秋心生佩服,这得多疼,还跪的面不改色,她慢慢跪在地上没有一会就觉得膝盖疼。 “世子,这这这礼物里面的东西跟小人无关吶!” 沈银秋打量他两眼,这个阿齐可比阿飞稳重多了,只一眼就知道他们找他是因为什么事,如此主动的撇清关系。 “我们只是想问你,这个礼盒是谁交到你手上的。”沈银秋问道。 闻言,这个阿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回答道:“是刘尚书府中的小厮,他拿着刘大人的手令,不然小人不会收下这来路不明的礼盒的。” 沈银秋纳闷,“你确定那手令是真的?” “这……”阿齐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断手道,“回世子妃,那个,上回不是也接了一个刘大人送来的礼物?这他的手令和上次的一模一样。” 沈银秋哦了声,上回确定是她二舅舅送来的无误,但这次……那人到底是何等的神通广大,不仅知道她讨厌什么,还能弄到她二舅舅的手令,这件事绝对不是因为小雁这么简单。 说不定是另一拨人利用这件事在搞事情? 她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给你送礼盒的小厮长什么样?” 阿齐一愣,仔细回想一片茫然,“抱歉世子妃,小人……记不起了。” 他每天都会收下许多外面送来的东西,接触的人不可谓不多,再者他的记性在认人这方面上,真的很差。 沈银秋见他不似在说谎,也不为难他,让他退下道:“这个礼盒的事情,如果流传到外面的人,你……” 阿齐哪里不懂是什么意思,立马保证道:“世子妃你方才叫小的来,只是问问刘大人的礼盒是什么时候送到府中的。” 沈银秋心里诶呦一声,就放这个阿齐走了。 阿飞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干巴巴的跟沈银秋道:“世子妃就这么让阿齐离开了啊?” “不然,让他留下来和你一起作伴吗?”沈银秋反问道。 他一听就不敢继续问了,心里有些烦躁,七上八下的也没有个底。这到底是要他在这里做什么啊?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道,“你去把小雁同住的姐妹叫来。” “额……”阿飞站着不动。 “你傻站着干什么?没听到世子妃让你办的事?”千栆受不得他反应这么迟钝。 阿飞道:“回世子妃,那个翠香已经不在小雁的房间里住了,她被调走了。” “我只让你把她找过来,她现在在哪里住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沈银秋扫了他一眼道,想让他快点别磨磨唧唧的。 “可是,翠香贿赂了掌事,调到了二少爷的院子里干活。”阿飞顾忌着,因为二少爷的脾气那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地盘从来不让人随便踏入,一言不合就把人拉下一去打一遍。跟在他身边的人待遇都不错,承受的伤也不少啊! 他还记得当时二少爷身边有四个小厮,挨个被拉下去打板子了,那三个一排排的,可怜,听说只有最后一个小厮把事办漂亮了,没有赏板子。 沈银秋听说人到了万俟晟的七星院里,皱了皱眉,但很快就松开,这件事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她院里的人去叫人才有麻烦,这个阿飞才是最好的选择。 “让你去就去,她在二少爷的院子你就找她不得了?” 阿飞苦着脸应下,转身刚要走,沈银秋又叫住他道:“别告诉二少爷的院子的人是我让你去找她,你把她叫出来之后把她带到我这里来。” 阿飞应下,默默的离开。 一直在带人来的婢女不放心,在旁请示道:“世子妃,还是奴婢去叫翠香过来吧。” 沈银秋朝她笑笑,“不用,二少爷若是知道你是我们院子的人,估计……” 婢女也是知道二少爷天天往他们院子跑的事,故而低下头不说话。 万俟晏让婢女下去换壶花茶来,他的阿秋说了这么多话,该润润嗓子了。 沈银秋调整了姿势让自己靠的舒服些,说道:“你觉得小雁的死跟她的姐妹有没有什么关系。” “你想到了什么。”他替她挽好被风吹动的发丝问道。 沈银靠后脑勺靠在他的肩膀上,仰头看他,“我觉得按照一般的定律来说,应该是小雁的好姐妹下手害了她,要么嫉妒要么就是情杀。当然这只是我自己臆想的,具体要等会见过那个翠香才知道。她把小雁父母弟弟的死于疯病的消息散播出去,本来就抱着某种目的。” “厉害了,我的阿秋。”万俟晏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清澈的瞳孔中带着机灵的狡黠,犹如此时夜空上的星星,闪闪发亮吸引着人。 他那么的喜欢她,没有经过她的允许不敢碰她,但冲动能克制到什么时候他也没法保证了。 沈银秋等不到他的回答,等来的却是有些危险的目光,出于直觉,她想从他的腿上下来,因为他的眼神太幽深了,仿佛会吃人。 万俟晏看出她想要躲闪的心,立刻低头亲下。 沈银秋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可以数清的长睫毛,感觉一道温热滑润的东西伸进口腔,她一怔,片刻才挣扎起来,身边还有人在啊混蛋! 她拍打他的头,因为她背靠着他的胸膛,除了打头没有哪里更方便她下手的了。 万俟晏慢慢的松开她,朝她微微一笑。 嗨呀好气!沈银秋又羞又恼,这个人占了她便宜还笑的出来! 她偷偷的去看千栆,发现千栆一直抬头看着星空,她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运气不好似有乌云,黑漆漆的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她拍了拍搂着她腰肢的手,示意她要自己坐,万俟晏难得没有拒绝,乖乖的放开了他,毕竟一旦动了情,哪能那么容易坐怀不乱。 沈银秋如愿了,心里却又感觉有些奇怪,不由的多看了万俟晏两眼,他难得这么爽快放开她来着。 “阿秋是觉得还是坐我腿上比较舒服?”他蓦然笑开,作势要靠近她。 沈银秋嫌弃的咦了一声,退后几步,绕到他的对面坐下,“我跟你说的是正经事。” 万俟晏也不闹她,端正神色道,“等会试探那个婢女一二就知道有没有猫腻,如果有你当如何?” 沈银秋想了想,“让她偿命吧,杀人偿命。” “那出现在树丛水面的人怎么算?”万俟晏继续问道。不知不觉他们都已经被带偏了,重要的不是那个小雁怎么死,而是出现在这里的人到底是谁。 沈银秋一时之间无法回答,树丛下的人谁,她不知道,她默默道:“你不是说那里是无法站人的吗。” “世间上有本事的人很多,并不能绝对。” 沈银秋惊疑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出现在哪里的一定是人?” 他被她的这句话弄的有些哭笑不得,“难道夫人还真的以为非人也?”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是有想过那么一点可能性。 当自己透明已久的千栆和婢女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有种被解救的感觉。可是定睛一看,分明只有阿飞自己一个人回来,哪里有翠香的身影。 阿飞回来了,他跪在万俟晏的面前道:“世子,小、小人没有叫到翠香出来。” 沈银秋撑着下巴不解问:“她不在二少爷的七星院里么?” “回世子妃,翠香她,她不愿意出来见小的,哪怕小的说有她的包裹也没用。”阿飞心里觉得,小雁走了以后,他自己都这么不安,那翠香之前和小雁住在一起,关系那么好,一定是更加的煎熬。不想见他实属正,世子妃还不让他带上长安院的名头去叫人。 沈银秋啧了声,似乎有些不满他的办事不利,到头来还是要用上世子的名头去叫人过来,明明有那么多的理由可以找,这阿飞脑子怎么就这么的轴。 如今再让他去一次,一定会让七星院的人起疑。 她只能看向一旁的婢女道,“还是由你去叫翠香过来吧。” “是。”婢女低眉应道,末了又问,“世子妃,需要带上我们长安院的名义吗?” 沈银秋笑看了她一眼,“你比较机灵,如果不被他七星院的人发现,将那个翠香叫出来带过来,定然是极好的。” 婢女用坚定的目光回应沈银秋,然后提着裙摆小跑着走了。 而阿飞被人忽略的站在一边,不敢乱说话也不敢乱动,不知道这世子妃到底要留他到什么时候。 万俟晏品了口泡好的花茶,感觉适中了,才倒了一杯递给沈银秋,装作不在意问道:“为什么要这么怕被七星院的人知道,难道还需要顾忌他么。” 他是谁,自然是指万俟晟了。 沈银秋感觉此时的万俟晏,脑子一定是生了锈不会转动了,她道:“这不是怕不怕顾不顾忌的问题,而是减少麻烦的问题,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在调查婢女小雁的事,他不会插手?”   ☆、第三百八十一章 酷刑相逼 “插手便插手,让他帮我们调查清楚前因后果岂不更好。”万俟晏本着最轻松的处理事情的习惯,毫无芥蒂的说了出来,即使是对头帮他办事,他也不介意,压榨和利用讨厌的人,能有什么心理负担。 沈银秋听了他的话沉默了一会,忽然感觉这十分的有道理!万俟晟看起来那么闲,给他找点事做正好,她怎么就没有想过来呢! 不过,她问道;“这件事不是不要让他知道?”她指着地上的断手。 “不,我改变主意了,还是让他知道的好,有了他的介入,背后的人会顾忌的更多。”万俟晏笑着让人不寒而栗。 沈银秋摇头,“顾忌的更多,他们岂不是会藏的更深。” “藏不了多久。” 她想了一会,还是觉得不行,“这个礼盒是我二舅舅送来的,如果闹出去,我二舅会知道,然后我外祖母家就都知道了!” 万俟晏想不到她顾忌的有这么多,过了一会才道;“那就省略了礼盒的这一部分,直接说千栆在长安院里看见了一个站在水面上的婢女,调查之后发现那个婢女已经去世三个月之久。” 沈银秋嗯了声,让阿飞把地上的礼盒捡起来。 他一脸怎么又是我的惊恐中,颤着手把礼盒拿到桌子上,沈银秋再让他把盖子给盖上去,还把蝴蝶结给重新绑好。 弄好这一切之后,四周都静寂了,沈银秋捧着花茶暖手,时不时的看着院子门口,实在是等的无聊,只好跟阿飞搭话道:“你觉得那个翠香人怎么样?” 阿飞对翠香的印象只停留在不怎么好看上,人啊,他状似思考道:“平时见她和小雁同出同进,若不是这次小雁的事是她说出来,小人没有觉得她有什么问题。” 沈银秋徐徐诱导道:“她平时就是个嘴巴大的人吗?”可再嘴巴大的人,自家姐妹发生如此痛苦的事,都还有心情到处传播? 阿飞却好似想到了什么道,“不!不是,她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有时候我给小雁送零嘴,小雁会分给她一些,她也会跟我道谢。” 沈银秋心里哦豁一声,看来这个翠香也很可疑啊,她都舍不得不挖掘下去了。 足足一刻钟过后,婢女才带着一个人进来,远远的看不清,沈银秋微微眯眼,凝视着她们,终于走近来了她才看清。 婢女给沈银秋行礼道;“世子妃,翠香带到了。” 丫鬟翠香果然和阿飞所形容的一样,一看就是缄默的主,但再不想说话,该行的礼,她还是会一一遵循规矩。 沈银秋见她总低着头,就命令道:“翠香是吧,抬起头来给我看看。” 千栆瞥了翠香一眼,也想看这个请了两次的丫鬟到底是何方神圣。 翠香应了是,乖乖的抬头,神色中是掩藏不住的紧张和不安。 她听见阿飞来找她的时候就有不祥的预感,因为自从那件事后,阿飞就和她闹掰了,还扬言说讨厌她,怪她把小雁家里的事说出去。 此后基本形同陌路,她故意遇见他很多次,阿飞都假装不认识她。她知道这是迁怒,而小雁不在后,阿飞再也没有送过东西来,她曾经炙热的心也凉了下来,她发现她不是很喜欢很喜欢阿飞,她只是喜欢那种喜欢什么都有人买来送她的感觉。 加上她有些心虚,所以并不想在见到阿飞。 可没有想到继阿飞之后,这个面生的丫鬟把她骗出来,出来说没两句就说世子妃要见她,如果不见的话,后果自负。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跟在对方身后一步步来到长安院。她没有考虑沈银秋要见她,为什么没有明说,而是请教绣花样式的理由找她出来。 翠香依言抬头,长相普通,说不上难看,但也没有出彩的地方。有些怯懦的样子,眉眼细长,却没有与之相配的肤色和神采,反倒和那薄薄的唇瓣相衬,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 这种长相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看挺不讨喜的。 当然沈银秋叫她过来又不是看相的,她问道:“听说你和小雁是好姐妹,住在同一个屋舍里?” 翠香心中一紧,不明白沈银秋为什么会说起那个小雁的事,联想到站在一旁的阿飞,心道,难道是他在世子妃的面前说了什么?? 他就那么喜欢小雁吗?!可是,当传出小雁也有疯病会发作的时候,他不是也一样离的远远的? 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小雁根本没有什么疯病。 她弱弱的在沈银秋面前承认是,不过她很快就解释道:“那时是十二个人一个屋舍,所以也不止奴婢和她一起住。” 沈银秋猜测着她说这话想表达什么,她忽略而过,兀自问道,“小雁家人出事的事是她告诉你的?” “世子妃,奴婢……” 她还没有说完就被千栆打断道:“世子妃问你话,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其他多余的话不必多说。” 沈银秋赞赏的看了千栆一眼,还是千栆懂她啊。 翠香憋了憋,轻声说是。 沈银秋继续道:“那么她告诉你后,你又将之传播出去,并用上揣测和隐晦的引导,让人认为小雁也有疯病?” 翠香猛地抬头,眼中惊疑不定,又看向一旁没有说话的阿飞身上,她知道这一承认下来,多多少少小雁的死都会跟她有些钩挂。她不愿意承认道:“回世子妃,奴婢当时见小雁十分的伤心,害怕她出事自己又不懂的怎么安慰她,所以才会跟年纪稍长的大姐询问该怎么办,奴婢完全没有想到那大姐会误解我话中的意思。世子妃明鉴!” 沈银秋哦了声,想不到这个理由她都可以想得到,不是个省心的丫鬟,应该继续放回万俟晟的院子里的,到时说不定能搞出事情。但这也是想想而已。 她意味深长的对上翠香不怎么镇定的脸,“听说小雁出事的那个晚上,你也起夜离开过一段时间,而同一时间去过茅房的丫鬟表示你并不在茅房里,你可以解释一下你去了哪里吗?” 翠香噗通的给跪下了,嗫嚅道:“回世子妃,奴婢……奴婢那天睡不着就在院子外面走了一圈,没有多久就回来了。” “当时没有发现小雁,你的好姐妹不在房间里么?”沈银秋挑眉继续笑着问道,却让翠香不敢放松,她的脑袋嗡的一声有些混沌,接不上话。 她过了一会才回答道:“不,不知道,没有注意……”末了,又做出一副自责的样子,捂着胸口道:“如果当时能发现就好了,说不定小雁就不会出事……" 拙劣的表演,沈银秋摇了摇头,“那你知道小雁这几天出现过的事吗?” 翠香目瞪口呆,有些结巴道:“世子妃您,您说什么?” “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主动坦白你做过事,我就对你从宽处理。二呢,是你打死不认,我把你卖给人牙子,让他把你卖到西北地区去。” 阿飞抬头看向翠香,眸中有丝不忍,但却没有出口帮她求情。 翠香呐呐道:“世子妃,您这是……威胁奴婢承认子虚乌有的事。是不是阿飞在您面前胡说八道什么了?世子妃您这么善良一定不要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骗了。” 沈银秋心道,这人不是不怎么说话,而是她不想随便说话。 她本来打算走的就是逼供的路线,懒得找什么线索了,小雁去世依旧,而这个翠香也有问题,单单她在语言上误导别人,产生冷暴力刺激孤身一人的小雁,也该吃点教训。 “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身份,而我是什么身份吗?我处置你需要理由吗?明白了吗?说不说呢,天色已晚,耽搁久了心情不好的话,下场也会很严重的。我不骗你哦~”沈银秋笑眯眯的看着她。 翠香梗着不开腔,她要是承认也是死路一条,不承认卖给人牙子,说不定还有一线逃跑的机会呢。 几息过后,她都没有开口。沈银秋叹口气道;“先打三十大板,再夹断十指,然后赏三十鞭,记得用辣椒水来抽,如果还不肯说的话,就斩断四肢、割掉舌头,丢到街上乞讨。眼睛就不用挖了。” 翠香愕然,整个人僵跪在地上,颤抖着嘴唇,泪流满面说不出话,她眼睁睁的看着沈银秋,难以置信这么恶毒的酷刑是从沈银秋的嘴里说出来的。她也用祈求的目光看向世子,结果万俟晏满心看着沈银秋,连余光都不曾给过她。 阿飞忍不住劝道:“翠香,你就老实的承认错误吧,小雁已经、已经找上世子妃了。”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未免太恐怖,也是压倒翠香的最后一根稻草。 小雁真的回来了?可是她头七都没有回来,这么久了还会回来?!三个月,三个月啊! 翠香是不信的,但不信又能怎么样,世子妃想碾死她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那么简单。这一切不过是理由。 天啊!谁来救救她!她不想死,该怎么办? 沈银秋欣赏着她眼中的绝望,觉得自己变坏了,竟然同情不起来。 她啧啧道:“来人,把她拖下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真相大白 沈银秋说拖下去不是开玩笑,很快就小厮冒出来,简单粗暴的拉着脆香就走。 翠香急忙喊道:“世子妃,您把奴婢卖给人牙子,奴婢什么都没有做过,说的是句句实话啊!” 实话?沈银秋注视着她,“不卖了,再给你一个机会,你说的真是实话?如果你回答是,就把我刚才说的刑罚一一体验一遍。” 她就不信这样都吓不住这个翠香!到现在都不肯承认,也没有多冤枉的样子。就是一种我不承认就不承认。 翠香没有说话,万俟晏似乎对这种僵持的场景感到厌烦,直接冷声吩咐小厮道:“没听到世子妃的话?拖下去、” 他的话显然比沈银秋来的更有威慑力,小厮虎躯一震,应了声是,锢住翠香的两个胳膊往后拖。 翠香这才彻底的慌了,急中生智喊道:“世子,奴婢、奴婢是二少爷院子的丫鬟,您、你不能随意的处置奴婢。” 笑话! 沈银秋确实低笑了两声,“只给你当个奴婢有些屈才了,人不可貌相,你这个脑袋在这种情况下都还能找出这种理由。”她顿了顿,又道:“但话说,你确定二少爷会因为你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跟我和世子闹么?” “就算你知道他和世子有些矛盾,也不会因为你一个而发作吧,你也太高看自己的价值了。” 沈银秋的话跟把刀子似的往翠香的心里戳,她确实是没有把握,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婢女啊……抱着那点微末的希冀祈求着。 沈银秋不想问她了,挥挥手道:“去吧,记得留下她的一条命,不要玩死了。” 玩死了……翠香脸上的惊恐不断的加深,她挣扎道:“是!是我干的,世子妃饶命,我我将她的事散播出去,故意让其他人远离她。” 沈银秋长哦了一声,“仅仅只是这样吗?那么小雁怎么跟我说是你约她出去,然后把她推下水呢?” 伤心过度的人大多都没胃口吃东西,身体当然也会变的虚弱,在这种情况下被推入水中, 还是在寂静的深夜里,呼救无门,不死也是奇迹了。 当然,沈银秋所说的都是她自己瞎猜测用来唬翠香的,时间过去三个月什么线索都消失了,她不可能再去调查什么,只是看翠香的神情惶恐,明显是心里有鬼才出此下策。 翠香已经被接二连三的‘真相’给吓的快丧失理智,世子妃怎么会知道的那么多?怎么会知道?!当时就只有她和小雁两个人,小雁死了,知道的人就剩下她自己了。 事实当然不可能是她自己泄露出去的,小雁的鬼魂真的回来了?她想报仇…… 翠香深刻的意识到这不是开玩笑,她的秘密已经不是秘密了。 沈银秋已经从她的神情中得到答案,还真是,这话本里写的故事都是基于生活中吗? “你因为嫉妒小雁,所以杀害了她,最后问你一次,你认罪吗?”沈银秋淡然问道。 “……我不是因为嫉妒,是小雁的错,她仗着自己长得好看些,就四处勾搭人!掌事会把好差事安排給她,厨房里的大娘打给她的饭菜也会比我的好,她还不知疲倦的对我好以彰显她的善良勾引更多的男人,阿飞阿亮还用其他小厮,哪个看见她不是笑脸相迎,她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她该死!” 沈银秋目瞪口呆,那个小雁真是躺着中枪还是真的有明里暗里的挤兑她?但无论如何,她因为这种小事杀人就是不对。 不等沈银秋说话,阿飞比她还激动道:“你你你真的是你把小雁害死了?她她不是自杀……” 翠香嗤笑一声,激动而惊恐的情绪再看见阿飞之后变得十分嘲讽,“是啊,我把她杀了,因为她不肯死,到了那个地步,都还有个阿亮在陪着她,陪着她,逗她开心。你以为她真的有疯病吗?她爹娘弟弟会疯死是因为他们之前被疯狗咬了,小伤口没在意才死的。而小雁在我们侯府呆了这些年,你比我还清楚她平时有受过什么伤吧。你口口声声说喜欢她,不惜花了一个月的月银给她买胭脂水粉,到头来,还不是一句子虚乌有的谣言就不理她了。哈哈哈哈哈她倒是命好,还有个阿亮在,平日里不见得这个阿亮送什么好东西给她,关键时刻倒是不为流言的站出来,所以小雁依旧在我的眼前晃荡,她不自己死,我便送送她,反正她也说过在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亲人,孑然一身,很痛苦。” “你个疯子,疯子!小雁把你当做至交好友,我送她的东西你敢说她没有分给你?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我都还嫉妒她对你这么好,你竟然!竟然害死她!”阿飞指着她,因为情绪的波动,铺天盖地的愤怒让他红了眼眶,他对小雁的喜欢不是假的,不是假的! 但要是让他为了给她报仇而杀死翠香,他又不敢。 “她做这些还不是为了给你们看,然后从你们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翠香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有些躲闪,片刻又坚定下来固执己见。 一个将心封闭的人,别人说什么她都是听不进去的。 阿飞也觉得翠香难以沟通,他没话可说,只是用一种仇恨的神情盯着她。 沈银秋兀自思考着要怎么处置这个翠香,私刑伺候?杀了偿命? 万俟晏看了这么久,知道她在想什么,索性提议道:“她已经认罪,将她交给官府处理也可,没有人关照,一切都是按照程序走。” 沈银秋觉得这个好,她也不想在这种无关的人身上耗费时间,便赞同道:“嗯,那就把她送到县衙里,让大人根据她的罪行来判定吧。” 翠香估计已经心如死灰了,给人一种任由宰割的感觉。在被拖下去的时候,她还嗤笑了一句道:“果然老天爷就是眷顾她,死了三个月都不消停,非要给她报仇雪恨才罢休。” 她被带走了,阿飞低落的站在原地,神情怔愣,沈银秋挥挥手道:“你也下去吧。” 阿飞不动,有些忐忑问道:“世子妃,您真的看见小雁了吗?她还好吗?” 沈银秋还没有说话,千栆就没好气道:“你才见了鬼!” 阿飞连欣赏美人的心情都没有了,他的心情实在是很复杂,也乱的很。 沈银秋这才回答他道:“我没见过。” “可,您不是说听小雁说的嘛?就是翠香对小雁做的那么事。”阿飞有些懵,摸不着头脑。 沈银秋看了看他道,“瞎猜的,诈她的,今晚发生的事不用说出去,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赶紧走吧。” 阿飞慢慢的挪着步子离开了,沈银秋扫了眼桌上的盒子,谜团还有很多呢。 千栆和另外一个婢女时不时的偷看她,沈银秋注意到了,便柔和道:“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那婢女比较拘谨,万俟晏又在这里,她是铁定不敢问的。倒是千栆看着压在砚台下的画像道,“小姐,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不是不认识这个小雁?” 沈银秋趴在桌面上,伸出食指转动茶杯,懒洋洋又很无聊的感觉。她说道;“是不认识,那些都是我诈翠香的,没看到我说话的时候都在盯着她不放吗?就是在观察她的神情,你们也看见了,她很惊慌,露馅的地方也很多。” 千栆表示她根本就没有看见,也没有从那个翠香的神情中看出什么,唯一能感觉到的是她很惊恐,但说话的时候又很冷静,给人感觉模棱两可,吃不准是什么意思。 “可小姐您是怎么知道她半夜约那个小雁出去的。” “猜的,那个小雁早上被人发现尸体,死亡时间是晚上,而那个池子又是所谓风水池,谁大半夜会跑到哪里去,除非是有人邀约。”沈银秋说着不想再过多的解释。 反正就两个字,她靠着翠香的神色来猜测当时可能会发生的事,说的模模糊糊的她做贼心虚自然就会更加的害怕。 “唯一可惜的是,翠香没有亲口承认她是怎么杀害小雁的,应该让她把当时的对话动作给还原一遍。”沈银秋嘀咕着。 万俟晏隔桌又摸了摸她的头,“很好。” 沈银秋抬眼,“很好是什么意思?” “我的夫人不是一般的聪明,本来还打算丢给万俟晟解决,结果三言两语,就被搞定了。”万俟晏言笑晏晏,看起来心情是真的不错的样子。 虽然他也知道那个翠香有猫腻,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这种打压对方心理的方法。沈银秋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当然更让他在意的是,他的夫人懂的刑罚可真多,不怪他之前带着她去过刑房。 沈银秋并没有觉得哪里可以自豪的,不过是看见翠香那样,脑子里想的多了,试探着去诈她,她始终觉得不是她厉害,而是这个翠香的段数太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也逐渐加深,风声渐大,寒意渐重。 万俟晏起身牵她,“该回屋了。” 沈银秋犯懒,完全是靠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余光扫到桌上礼盒,顿时感到恶心道:“这个断手就放在桌子上,你还有心情品茶,佩服。” 万俟晏看过去,淡笑道:“不是有你陪我一起喝吗。”   ☆、第三百八十三章 眼见为实 沈银秋无言以对,先是伸了个懒腰,丝毫不顾形象,反正在她眼里万俟晏和千栆都是知道她性子的人,她也没有必要装大家闺秀,礼仪端庄了,那东西是给外人看的,在自己的地盘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千栆刚来侯府没有多久,虽知她家小姐没有出阁前,关上房门会比较放松,但这可是在侯府!还是在世子爷的面前,这般没有形象,她担心世子会嫌弃她家小姐,即使她家做起这些动作来,不粗鄙不难看,慵懒的模样有几分像了刘氏,很是赏心悦目。 沈银秋伸完懒腰还打了个哈欠,她眨了眨眼中泛起的水光,望着万俟晏道:“这个断手你要怎么处理?” 万俟晏看也不看桌上的东西,只是凝视着沈银秋道,“随他,会有人来处理。”他淡淡的看了一眼千栆她们,“你们退下吧。” 千栆还想说她需要侍候沈银秋洗漱后歇息,但一对上万俟晏的目光她就没话说了。那个婢女也悄悄的拉了拉她,两人一同告退。 沈银秋示意千栆去休息,她吹着夜风,看着她们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 万俟晏有些吃味道,“你是主子还是她是主子。” 沈银秋见四下无人就捏了一下他的脸,“千栆也是担心我嘛,你想那么多干嘛,如果你介意的话,当初还赞同我把她留下来?” 万俟晏任由她微凉的手在他的脸上做怪,心疼的握住给她捂着,“我会同意也只是看中她对你的那份忠心,这个千栆不同于你之前的婢女,十分的固执,强迫他离开,最后妥协的一定是你。” 沈银秋唔了声,跟着他往屋里走,“是这样的,千栆以前话不多,现在比之前开口的多了,也许是千光她们不在我身边的关系,她跟的就比较紧,以前她们四个都在的时候,千栆只会安静的在角落里研究她的医书。” 万俟晏嗯了声一笔带过,比起这个, 他更想听沈银秋小时候的事。 断手在他们转身之后就被暗处的暗卫给收走了。沈银秋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一顿,抬头看万俟晏道:“你的暗卫还真是行动速度啊。” 万俟晏也回头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桌子,“能被夫人发现,也不见得有多快。” 沈银秋一看他这幅微微眯眼的样子,就想起护金护木他们有时提起万俟晏崇敬又敬畏的神情,寻思着这人不会是要责罚那暗卫吧? 她摇头道;“我可什么都没有看见,只是碰巧想回头,看见桌子上什么都没有了。” 是碰巧还是有所察觉,万俟晏时刻注意着她,自然是一清二楚。笑看了沈银秋两眼,什么人都维护,怎么不见得她来维护一下他呢。 而另一边被婢女拉走的千栆,有些闷闷道,“世子妃临睡前还需要人侍候。” 婢女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才松开她的手道,“姐姐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只是姐姐刚来到侯府可能不清楚,有世子在,世子妃是不用动手的。” 她也是从千栆的称呼中得知她是世子妃以前的丫鬟,心道怪不得一进府就被世子妃带在身边。想到这里她又不得不提点道:“千栆姐姐,你想世子妃都嫁给世子了,你是不是不应该再跟以前喊世子妃小姐呀?” 虽然世子妃没有说过千栆什么,但同为婢女,她觉得这样不符规矩的。 千栆微微皱眉问:“什么意思?” 婢女以为她生气了赶紧解释道:“千栆姐别误会,我就是那么一说。”既然主子都没说什么,她确实也不该多嘴的。 千栆摇头道,“不是这个,我是问有世子在,世子妃不用动手是什么意思?” 婢女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千栆的反应真是够长,她悄悄的解释道;“说出去你别告诉别人,我亲眼看见世子侍候世子妃穿衣洗漱。”末了,她还有些羡慕的补充道;“还有梳发呢。” 千栆觉得她需要消化一下,确定不是这个婢女眼花吗? “你不信?时间还长,有机会你也能看到的,如果……你敢的话,现在去也许还能看见。”婢女一看就知道千栆不信她说的话,是了,如果不是她亲眼所见,听别人这样跟她说,她也会觉得打死她都不信。 反过来是世子妃侍候世子还有几分可信可言。 千栆自然干不出去偷看的事,她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回答婢女的第二个问题道:“我没有生气,在外面我是不会喊世子妃小姐的。” 那在院子里就可以喊了?婢女不是很明白。但更心塞的是这样聊天好痛苦,说了那么多,千栆才回答之前的问题。 千栆是沈银秋大丫鬟,住的地方和这些三等丫鬟不在同一个屋里,她和婢女告别后,独自走回自己住了不到几天的单间,很冷清。 隔日清晨,不用她偷看,她就亲眼所见那婢女说过的画面。整个人都有些呆了,你问她什么感觉、她觉得小姐被抢走就算了,现在连自己的活都被抢走了,呆在小姐身边的作用被剥夺。 油然而生危机感! 沈银秋昨夜睡的不算晚,但因为没有什么紧要的事,她有些懒散的不肯起来。万俟晏无奈又很喜欢看到她依赖自己的样子。所以便亲自叫醒她,这个状态的沈银秋,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会意义照做,真是……有趣极了。 千栆就在一边默默的看着万俟晏拧毛巾给她擦脸,她竟然还挑不出错误,比如别太用力,水温不要太高,小姐很喜欢用热毛巾热敷一下眼睛啊……之类的,全被他一步步做完了。 好好的世子爷不当,抢着她一个婢女的活,实在是可耻。 千栆呆立在一旁,冷漠的看着他,也许她的目光实在是太复杂了,万俟晏找了个理由道:“去厨房看看奶羮好了没有。” 千栆应了声是,她当然知道她家小姐喜欢吃奶制品了。但她不知道吃食这些东西,厨房的人也早就准备好。 看她离开后,屋子里就剩下万俟晏和半睡半醒的沈银秋,他亲了沈银秋一口,揉了揉她的发丝,很喜欢这样柔软的触感。 一如既往的坐到饭桌前,沈银秋才彻底的回神,她揉了揉脸和万俟晏一同吃早点,刚吃的差不多,也不知道屋子里是不是有万俟晟的眼线,外院的小厮就来通报说二少爷在外面求见。 沈银秋一顿就放下了竹箸,看向万俟晏,在等着他的回答。 万俟晏无视在门外等着回复的小厮,问她道:“吃饱了吗?” 沈银秋颌首,示意她回答门外小厮的话。 他扫了一眼桌上,粗略一算确实和她平时的饭量差不了多少,才抬头问那小厮。“他有什么事。” 什么时候他不踏入长安院的诺言要再次被打破,万俟晟惯用放荡不羁和纨绔来伪装自己的懦弱,如今却因为一个人而频频的跟他挑衅。 他的母亲抢走了她娘喜欢的东西,现在她儿子也先想来抢走他珍视的人? 小厮可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而是老实道:“二少爷说,他院子里有个丫鬟昨天被长安院的丫鬟叫走之后,一直没有回去。” 沈银秋心中称奇,她昨天才跟翠香说,万俟晟不会为了一个叫不上名号的丫鬟特地过问,结果……这算是打脸吗?幸好那个翠香不在。 万俟晏看出她的所想,冷冷的勾起嘴角跟沈银秋低声道:“他哪里是想过问那个丫鬟,只不过找着机会过问你罢了。” “你……”沈银秋想反驳点什么,她以为他是在吃醋,结果抬头发现他就是生气,生气的对象也不是她,这种感觉怪怪的,又觉得有些好笑。 仔细想起来,确实是很多错误他都会怪到别人的头上,而不是她的身上,越想喜庆就越好。 “那我们是见还是不见?” 万俟晏朝他一笑,“我当然是想不想让你被他看见,不过这也看你的意愿。” 沈银秋点点头道;“那就去见吧,那个翠香的事,按照你的脾性一定会不好好解释,互相冷嘲热讽,把他给气的跳脚。” 万俟晏:“……”话本里都是骗人的,不是说适当的表现大度,反而更容易达到目的? 他可是不想让万俟晟看见他想见的人,觊觎他的人。 但话都这么说了,他反悔就没意思了。 门外的小厮战战兢兢的提醒道;“世子,世子妃,二少爷是亲自来的,至今都还在院子外面等着。” 言外之意是不要让二少爷久等了。世子夫妇每天都在一起,倒是先把院子外的而二少爷给解决了再聊啊。 万俟晏挑眉,他丝毫不介意万俟晟在他的院子外等多久,反正,又不是他要见他,急什么? 他不急,沈银秋就更加不急,两人默契的喝了口茶,这才起身携手往外走。 万俟晟不能进来,他们也不想让无关的人踏进长安院。于是,两人就堵在了门口,万俟晟带着小厮站在门外,他们就手牵手站在门槛內。 两两相望,互相厌恶。 万俟晟将目光落在沈银秋的身上时,才挑起嘴角,露出几丝笑意道,“银秋早。” 沈银秋;“……”并不想跟你打招呼!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人心与海 她的不回应对万俟晟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仿佛早就习惯了她这样的态度。 沈银秋开口道:“那个丫鬟被我处置了,你找她有什么事么?”有事也送不回来给你。 万俟晟不摇头也不点头,只问道:“她可是哪里冒犯到你?” 冒犯?沈银秋顿了顿才点头,“无礼极了。” “把她交给我吧。”万俟晟一脸认真道。 不是,都冒犯到她,还要交给他干嘛?难道他要嘉奖翠香一下? 人已经送到了衙门里,她是不会跟衙门要回来给万俟晟的,所以她拒绝道:“人不在了。” 万俟晟也愣了愣,“你处置的吗?”他说着看向一旁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的万俟晏,他才不信沈银秋会亲自杀了一个冒犯了她的丫鬟。 沈银秋摇头:“反正已经被处理了,你还有什么事么?” “没、没有。”万俟晟说完,似乎看见万俟晏笑了一声,他在嘲笑他?? 心中幽怨,可在沈银秋面前又发泄不出来,他只好佯装告诫的模样道,“以后处置我院子里的奴才要先问过我,打狗都还要看主人呢。” 沈银秋哦了一声,再也没有别的表示。 万俟晟干站了一会,万俟晏揽过沈银秋的肩膀,昭示主权道,“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 沈银秋配合的跟着万俟晏转身进院子,她能感觉到那道追逐她不放的目光,心里着实很纳闷,她什么都没有干啊,万俟晟至于这么盯着她吗?什么是喜欢?刚见面的时候他一副我是大爷风流倜傥的模样,几次都找她的霉头,带着恶意。 后来忘记是什么的时候转变的了,他看着她的眼神不那么阴暗和不屑,也不再明嘲暗讽,管的也超级多,有意思吗? 万俟晟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肩并肩的离去,这种苦涩的滋味每次见面都会品尝一边,很苦,却甘之如饴。 院子门口就剩下他的小厮了,两小厮也搞不懂他们二少爷到底是要做什么,何必眼巴巴的来到长安院受气呢?那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丫鬟啊。 “少爷,李少爷约了您在一品阁喝茶,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您还去吗?”小厮尽忠尽职的提醒道 万俟晟一秒钟收起那种低落的情绪,又变会之前的吊儿郎当,饶有兴致问小厮,“方才本少爷演的怎么样?像不像对沈银秋情根深种,伤心落魄的样子?” “啊?”小厮懵,难道……怪不得他家少爷听到关于世子妃的事总往前凑,原来他家少爷真的喜欢世子妃!那是绝对不允许的啊!可是……演? 万俟晟摸了摸下巴,“希望这样能恶心到万俟晏。走,喝茶去!” 小厮反应过来哦哦两声,见万俟晟的神色和以往一样恣意骄傲,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跟上,还不忘追捧一两句。 他们没有注意到万俟晟余光注意的角落里,有人在盯着,也没有发现他们二少爷眼底的晦暗。 沈银秋和万俟晏回到处理正事的书房,一进去就发现已经有暗卫在一边等着。沈银秋自然的走到专属她的软榻上,靠窗那边,和书案隔着没有任何的遮挡。 所以说他们谈论什么,她都是听的见的,谁让万俟晏不避着她。而暗卫从刚开始进来一个犹豫一个,到现在已经习惯了,还会跟她打声招呼。 暗卫带来的是好消息,原来昨天送来礼盒的小厮被暗处的青叶跟踪了,发现他进了一家青楼里的人,但她捉到那个小厮本人时,他说只是有人给他银子让他帮忙送,至于是谁,他说不认识。 这种情况不少见,很多人当真只是拿人钱财,给人跑腿的。所以线索到现在也算是断了。 沈银秋听了半晌,第一次插话道:“青叶有问那个小厮是从哪来的得来的刘府手令吗?” 暗卫一愣,似乎对于她的插话表示吃惊,但注意到自己的主子没有半点的不悦,他才继续道:“是的,青叶从他的身上搜到这个东西。” 他双手奉上给万俟晏,万俟晏接过一看,心中了然,招手让沈银秋也过去看。 沈银秋起身过去,拿过来仔细的磨搓过,确定道:“那个阿齐没有骗人,这个手令确实是真的,应该是那个人从刘府管事的身上偷来的吧?” 万俟晏颌首,抬头问那暗卫道:“青叶现在身在何处?” “回主子,她目前还在京城,我们的人不能准确的追踪到她的具体位置,很多地方她都已经去侦查过了。” 沈银秋心里嗷呜一声,她也想去侦查出线索!而不是呆在这里等消息。 万俟晏知道这才第一天,他挥手示意暗卫退下。自然再次把沈银秋拉坐在自己腿上,环着她问:“你有什么想法?” 沈银秋来回的八万那个光滑的手令牌子,“如果我二舅舅没有回礼的话,那么他在我娘那边应该会有行动的。” “丈母娘那边,并没有什么异常,嗯她已经开始打压张氏仅存的铺子,势如破竹,我看张氏的铺子快要换东家了。” 沈银秋惊吓,“不是吧,我娘这么厉害?”这次几天,她还以为以她娘的慵懒,这两天一定是先歇息好了,布置好正在住的院子,彻底舒适了再慢慢收拾张氏。 万俟晏心里也对刘氏的行动迅速感到诧异,莫非是心里有气?不过论起手段来,他的阿秋确实是没有刘氏来的老辣,因为她不熟悉内行,只能在外面搞些小东西,而刘氏就不同了。 她在生意这行业浸淫多年,对刘氏铺子需要的材料了如指掌,稍微那么一运作,原本和张氏合作的店铺都纷纷倒戈,或者直接不再给原材料,通通被刘氏截胡。 而她之前的十家铺子也在她的手里再次改头换面,重新开业。相信赚回来只是时间的问题。 沈银秋听了万俟晏对她娘每一步动作的分析后,有些沉默,原来之前她那真的是小大小闹,然而这个人还陪着她闹,想来他当时听到她和青叶万童暗搓搓的谋划时,心里一定是憋笑到了内伤。 她有点郁闷又不是很生气,确实她在做生意这方面没有继承她舅舅和她亲娘的特点。只是想到她娘那么劳累,忍了忍,没忍住,眼巴巴的看着万俟晏道:“我回我娘那边看看吧?她那么忙一定很累。” 万俟晏当初也是这样认为的,但他沉思片刻从一堆书信下面,挑出一张上好的宣纸给沈银秋。 宣纸是折合着的,沈银秋打开之后一看,字迹十分的熟悉。上面只有一句话,十分的简洁。 “世子,该让我女儿过来陪陪她老娘了。” 我的天啊,沈银秋一看就笑喷了。她抖着手,念了一遍,笑出声,无力的靠在万俟晏的胸膛上。 “我娘可真大胆,她敢挑衅世子你的威严诶,哎呀。”沈银秋仔细观察了他一会,发现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的不悦,只有慢慢的无奈,所以才出言继续玩闹。 不过她确实没有想到她娘敢这么说,想当初她出嫁时,她娘不是让她多忍忍不要冲动吗?不过按照当时万俟晏的形象,她娘也没有太当回事的好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娘离开沈家之后变的更洒脱了些,每个人都在不停的蜕变着一样。 她笑够了才注视着那笔迹道:“外人都说我娘草包,可就是这个字,还能说她是草包吗?” 万俟晏留意到,默默摇头:“就算字丑也没有人能说丈母娘是草包,毕竟她的女婿可是世子爷。” 沈银秋锤了一下他胸膛,“别闹,那我们就去我娘的院子看看?我还没有去看过。” 万俟晏想了想,太子那边还没有动静传来,也不知道他们安排的怎么样,而洛阳那边官员的暗账也都已经到手,想来他们都已经心慌,没什么要紧的事,他便答应沈银秋道:“再去丈母娘的院子前,我们应该先去一趟你二舅舅的府邸。” 沈银秋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不管是礼盒的事还是关于我娘的事,我都应该去一趟,但是不知道我二舅在不在家里啊,这个时候。” 她看着万俟晏双眼亮晶晶,他一定知道,既然他已经提出来的话,那么她二舅百分之九十九是在府中了。 万俟晏被她这么看着,捏了捏她脸笑道,“对,使者的宴会已经过去了,重臣也不用每天进宫陪着,二舅现在在家休沐。” 沈银秋拍了拍他的手,独自跳下来道:“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没有哪里不合理的,也不用换了,直接让人去备些礼品就好。 万俟晏也起身道:“那就听夫人的,走吧。想必二舅也是在等着你我上门。” 沈银秋狐疑了看了他一眼,他一定又是知道了什么消息没有告诉她。算了,她抛下万俟晏道:“你收拾一下,我去让千栆备些礼品,一刻钟后马上出发。” 万俟晏听着她‘发号施令’,应了声是,再沈银秋即将踏出门口的时候,慢悠悠道:“礼品万童已经准备好了。” 沈银秋停下脚步,回味过来,“那不就剩下你了?”顿了顿,“那你还站在那里干嘛?”   ☆、第三百八十五章 拜访刘府 万俟晏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当然是等着沈银秋来哄他了。 他站着不动,沈银秋看了他半晌,走回去牵他走道:“好了,我们抓紧时间出门吧。” 万俟晏懒洋洋道:“我觉得我需要换身衣裳,你觉得呢?” 沈银秋上下打量着他,万俟晏惯穿月牙白的衣裳,衬的他的气质很温和。微微一笑端的就是丰神俊朗。衣裳从来都不绣什么花样,简单到大方,经常会吸引人的目光,让人眼前一亮。 她不觉得这样穿着出去见人有什么问题,但是万俟晏自己都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想换的。 “那回房间换啊,你站在书房里想干嘛?” 沈银秋拉着他就走,虽然万俟晏肯动,但是她拉的实在是太吃力了。她停下来,因为用了力气让她的脸颊有些红彤彤的。 她问道:“有什么条件快点说!” 小样。 万俟晏也不客气道:“想换身衣裳又懒的自己动手换。” “那么多丫鬟,你随便叫一个不行啊?”沈银秋顺口一说,然后就收到了万俟晏那高深莫测的眼神。 他道;“以前身子不好也只得万三万童贴身侍候好,自从身子好了以后,我身边就不需要人侍候了。”末了,他温柔笑道:“除了我的夫人。” 沈银秋哪里还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你就直说想我给你换衣裳呗,绕那么多弯子累不累?走,本世子妃亲自扒了你衣裳。” 他们正好走到书房门口,一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万三万童目瞪口呆。她也有些懵,过了几息解释道:“你们这幅表情是误会了我什么吗?我就是给你们主子换身衣裳好出门的意思。” 她看着万童惊喜道:“正好万童你来了,帮你们主子换吧!” 万童感受到那淡淡的又不容忽视的威压,她一个激灵,握紧万三的胳膊道,“主子,我和万三来是想请示,上次的那个任务还有余孽未除,是否继续追踪!” “嗯。”万俟晟淡淡的应了声。 万三和万童十万火急的消失在他们面前。 沈银秋:“……”到底是什么任务那么急? 算了,她拉着万俟晏继续回房间,再耽搁下去都要到午时了。 沈银秋还真没有侍候过人换衣裳,但好在之前她穿过一阵子的男装,稍微研究一下她就知道怎么脱下来。 万俟晏就乐在她盯着自己,然后一脸研究。虽然盯的是他的衣裳,也不妨碍他因此而心情好。 沈银秋将自己挑的玄色大氅系在他的下巴处,退后几步打量一番,满意又舒了一口气道:“好了,走吧!” 万俟晏这才牵着她出门,马车和其他东西都已经准备好,沈银秋看着站在马车旁边的万三和万童,惊讶道:“你们不是去追踪那什么余孽吗?怎么……” 万童面不改色道:“回世子妃,那些余孽垃圾的很,不到一刻钟就被我们全部捉回来了。” 沈银秋一顿,拍着万童的肩膀道:“厉害!” 万童羞赧,欺骗如此单纯的少夫人,心里真有罪恶感。 沈银秋在万俟晏的扶持下上了马车,还不忘跟万童道,“等我和世子从外面回来,希望能看到你捉回来的余孽在哪里,竟然这么垃圾被我们万童不到一刻钟就抓到了,要知道青叶都没有这么快呢,需要好好的认识一下。” 万童:“……”不,欺骗如此‘单纯’的少夫人,她一点罪恶感都没有了。 万俟晏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拿起一小块充满奶香的糕点喂她,“尝尝,吃了心情会变好。” 沈银秋瞥了两眼,不吃。鼻子却不自觉的嗅了嗅,索性自己去拿,不去接万俟晏手里的那一块。 “要不是你吓唬她,她和万三在书房门口的时候至于会跑那么快吗?” 万俟晏再次把糕点递到她嘴边,“不然他们留下来能做什么?看着夫人给为夫换衣吗?” 沈银秋差点想把桌上的糕点全部砸在他的脸上,但这么好吃的糕点,她可舍不得! “马车没停下之前,你都不准说话!”沈银秋低声威胁着。 万俟晏说好,两人相对而坐,沈银秋看话本,万俟晏看沈银秋,倒也十分的温馨。横跨了三条街道,马车才停在了刘府前, 沈银秋第一次来,下了马车看了好一会才道;“我们突然拜访,二舅会不会很困扰。” “谁说我们是突然拜访?”万俟晏拿出帖子道:“之前已经提前给二舅打过招呼。” 沈银秋哼了声,对于他总是背着她安排好一切的事已经无话可说。 纵使刘府的小厮没有看过万俟晏和沈银秋,但从他们的穿着气度上就知道是贵客,等到万三把请帖给刘府的小厮看时,那小厮的热情更盛,自知身份不够,急忙叫来管家接待万俟晏他们。 刘府的管家沈银秋也没有见过,大概是以前二舅舅带着舅娘表姐回江南的时候,这个管家都留在府中打理的缘故。 这个刘管家匆匆赶来,请他们进府说已经恭候多时,又派人去通知老爷。态度恭敬之余又透着几分和蔼,他似乎是认识沈银秋的,直言不讳道;“小小姐长大了,老奴只有在五年前看过小姐,那个时候小姐小小年纪就知书达理,一言一行都是其他表小姐的模范呢。” 沈银秋站在万俟晏的身边,端庄而优雅,两人一起仿佛是道风景线,令人赏心悦目。 她收下管家对她的夸奖,礼貌的问道;“管家严重了,不知道二舅舅和表姐们的身子可都还好?自从去年见过一面,已经许久未见了。进京之后身不由己,耽搁到现在才来探望二舅舅。” 刘管家身在京城,怎么会收不到之前关于沈银秋的风声,他是仆人,以主子的态度奉为自己的态度。 刘深知对沈银秋的态度一直是极好的,容不得自家的女儿诋毁她,想到他家小姐之前在听说了这位表小姐的丑闻后,在府中津津乐谈,一不小心被老爷听见,不止痛斥了一番,还把她禁足罚抄写道德经。 想起这事,他对沈银秋就更加的恭敬了,“表小姐能来,什么时候都不迟。老爷很开心,早早的吩咐下来要好好接待您和世子爷。唷瞧我这把年纪,该叫您世子妃了。” 沈银秋多看了这个刘管家两眼,笑了笑,“都可以,世子不会介意。对吧?” 她最后是问万俟晏,万俟晏嗯了声,很好脾气尽显柔情道:“不介意。” 管家瞅见万俟晏对沈银秋宠溺的态度,再看他们没有分开的手,心里又了然了几分,回头得叮嘱小姐们,千万不要瞎闹。 老爷和世子的态度,足以说明沈银秋这个表小姐不能惹,还和以前一样闹脾气可不行。 刘管家说刘深知很期待沈银秋的到来,不是假话,虽然有管家在迎着他们进来,他还是没有在堂中坐等,而是亲自前来接人。 沈银秋看见许久未见的二舅舅,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虽然外祖母说过她的三个舅舅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未必会救她。 这话很伤人,也很离间他们之间的亲情,但这也是残酷的事实。 只是沈银秋想的很开,三个舅舅平日里都已经对她很好了,她也没有资格要求他们无条件的护着她一辈子,因为三个舅舅都有自己的家庭。外祖母是真的对她好,防止她在这些疼爱中迷失了自己,才会这样说,而每当三个舅舅都回江南的时候,她也会念叨三个舅舅为她做了什么,让她体会到其中的温暖。 “二舅舅好~”她笑喊着,跟第一次带夫婿上门一样,跟他介绍道:“舅舅,这是世子。“ 刘深知给世子作揖,“见过世子。” 万俟晏见他是长辈,同样回礼。 刘深知带着他们进正堂,边走边跟沈银秋说道:“舅舅当然认识世子了,你可不知道世子在擂台上大战外族战士的事,那可是从头到尾单挑到底,把他们打的体无完肤。” 沈银秋咦了一声,看了眼万俟晏,“他没有跟我说过诶。” 刘深知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问道:“那段时间你被女贼掳走了,她们可有伤到你?当时世子在皇宫大展拳脚的时候,舅舅心里可是有怨气的,你说他若是和以前一样身子不好,无法去救你还说得过去,有这个身手却不去救你,这可真恼人!” 沈银秋笑起来,“舅舅别恼,他当时早就有计划的,我都没有担心过,这不你没听说他一出皇宫就接到我了吗。” 其实深究下去,沈银秋也知道为了保住万俟国的颜面,能震慑住别国,需要万俟晏的时候,他们也会毫不犹豫选择让万俟晏进宫,而放弃营救她。 但当时不止万俟晏一个人能震住他们,所以她二舅舅才会生气。 加上她又不是真的被贼子掳走,不能比不能比啊。 刘深知左右打量了下沈银秋,满意道:“面色比上次好多了,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一路不易啊银秋。” 沈银秋点头,“大概京城的风水和我相克吧,不过舅舅,现在已经没事啦,再多的危险我还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拍丢魂 刘深知笑摸了一下她的头,万俟晏侧目,沈银秋暗地里紧了紧他的手,她舅舅作为长辈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看待,儿时就习惯摸摸她的头以示褒奖,他这么盯着她舅舅做什么! 万俟晏收回目光,反握住她的手,什么都没有说,但明确的表示她的头只能他的来摸,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碰的,哪怕是长辈。 好在刘深知高兴之余,没有发觉万俟晏的异样,他招待他们进了正堂,沈银秋的二舅娘木氏带着她的两儿一女赶来。 一瞧见沈银秋就露出笑容,热情的上前拉住她的手寒暄。沈银秋不见尴尬的喊了声舅娘,再跟两个表哥一个表妹打招呼。而后不着痕迹的抽回被拉住的手。 只有木氏这个当事人感觉到了沈银秋的疏离,但她倒也不觉得奇怪,以前她可是看不顺眼这个外甥女很久了。 爹不疼娘不爱的,白吃白喝在刘家,吃穿用度的跟刘家嫡女无异,她也配?到头来学艺有成,还反压刘家女儿一头,也不知道那老太婆是怎么想的、若不是沈银秋的开销都是那老太太自己掏的腰包,想让他们三兄弟养沈银秋,她一定有意见! 人人提到江南刘府第一个想到的谁?竟然是沈银秋这个蹄子!就连她的丈夫都为了一个外甥女呵斥自己的亲生女儿,别以为她不知道每次回去他给了多少好东西给沈银秋,单单银票都一摞,可真是按照自己女儿的用银把一年的份给给齐了! 有这样当舅舅的吗? 更可恶的是什么,老三那个小叔子就不用说了,沈银秋是住在他家的。听说每个月照样给月银,他嫡女什么用度他就给什么用度,大哥那么严肃的人,做法也一样,这三兄弟都把这个外甥女当什么了? 所以说,老太太明面上说沈银秋的开销她来给,其实只是变相的给了再给多沈银秋一份月银,从她在江南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了,那家产丰厚的,呵呵呵…… 这让她的女儿心里怎么想? 所以一提起沈银秋,她是很不待见的,却又不得不为了丈夫而对她笑脸相迎。 沈银秋也知道这些舅娘对自己是什么态度,除了大舅娘是真的喜欢她,其他两个舅娘不过是在人前逢场作戏罢了。 她二舅舅的女儿叫刘辛涵,比她大两岁,现在还没有出阁,据说还在相看着人家。看见沈银秋也不过是嗯了声,和她娘亲的态度简直是两个极端。 刘深知也不好在沈银秋和万俟晏的面前呵斥自己的女儿,带着其他的话题走了。木氏拉了拉刘辛涵的胳膊给她使了个眼色,这才挽着她跟在刘深知的身后。 各自落座之后,婢女开始给他们上茶,沈银秋带来的人也正好送上带来的礼品,刘深知打开了话匣子问道:“来就来了,还送什么东西,跟舅舅也这么客气啊,把舅舅送的东西又给送回来了。” 沈银秋笑言:“这可没有,是世子第一次上门,给您备的礼物。” 刘深知将礼品收下交给管家,看了看天色, 吃午饭未免还早。稍坐片刻便领着沈银秋他们去逛院子。 期间刘深知看出他儿子们想跟世子套近乎,而女儿又巴着她娘不放不理沈银秋,他想了想,就让妻儿都退下,反正留在这里也是徒增尴尬。 等他们一离开,气氛果然变得融洽一些,沈银秋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观察了一会她二舅舅的神情,没有发现不悦才缓了口气。 以前因为她的问题让舅舅和妻儿吵架是她最无奈的时候,插不了手,又脱不开身。 刘深知独自带着他们去后花园,道:“让世子见笑了。” 万俟晏摇摇头,自从他在宫里出了风头得到皇上的赞赏后,和他套近乎的人数不胜数,这个二舅舅的儿子也不可避免。他倒是没有在意,只是从木氏和她女儿的态度中不难看出,他的阿秋以前处于什么地位。 沈银秋观察了一会刘深知的府邸布局,整体来说还好,进过宫也出过京城,并挑不出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三人在兰亭中歇脚,刘深知让随行的丫鬟小厮去准备一些吃食上来,这才正式的谈事道,“世子,您找微臣,何事请直说。” 万俟晏站的太子那派,刘深知和刘深岸都属于中立派,不受南候爷的恩惠也没有明确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虽然沈银秋用外甥女的身份带世子上门,但不免还是会让人有所深虑。 所以他们上门一定是有事。 沈银秋看了眼万俟晏,万俟晏示意她说。 她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舅舅,我这次来是想问舅舅,您最近是否一共送了两次的东西到侯府?” 刘深知看了她一眼,从她自然的神情中,看不出其中有什么猫腻,但他感觉这件事不简单,“是有两次,一次是顺便询问了娘的事,一个是昨日,别人送了舅舅一根上好的党参,大夫鉴定过觉得平时用来滋补身子最好不过,舅舅平日里用不着,想着你的身子一向不好,便派人送去了,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银秋心道原来是党参,一定是被调换了!她本想让她舅舅把昨日送东西的小厮叫来问问,是怎么被人掉包的。但如此他舅舅定会知道礼品有古怪,从而参与进来。 她不想让她舅舅招惹其他麻烦,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有人关注,于是她便笑言,“没有,东西昨日傍晚就收到了,今天是想问问舅舅有没有去看过我娘。” 提起刘诗覃,刘深知的神情有些无奈,“你娘都这么大了,性子还执拗的很,和沈府断绝关系这种重要的事都不曾跟舅舅和娘亲商量,不过说来也是,你娘主意正的很,舅舅本来打算今日去看看,正值休沐日,没想到你也来了。” 沈银秋知道舅舅和他娘的感情本来就深,不然就不会对她这么好了,她外祖母说得对,很多事情都是有因有果的,她的三个舅舅不管对她怎么好,又对她怎么不管,全是基于她娘。 如果没有她娘这一层关系在,你还指望着这三个出人头地的舅舅会对她关怀有加吗。 她笑着道:“我也打算去看看娘,舅舅等会一起去吧。” 刘深知点头,“甚好。”不过在那瞬间他就摆正神色道:“不过阿秋,你是不是该跟舅舅说实话了?” 沈银秋一顿,“嗯?” “舅舅送你的东西,你到底有没有收到?”刘深知问。 沈银秋一下子就提了心,她被她舅舅给炸了,第二个礼品一定不是党参那么简单。她抬头看了一眼刘深知,想着装傻能不能给糊弄过去了。 刘深知又道:“你的小聪明可不要用在舅舅身上,说吧,礼品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是那党参的问题?” 沈银秋摇头,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说道:“不是,是我们昨天收到空的礼盒,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个笔迹,我和世子琢磨了一下舅舅送个空礼盒是不是暗指什么,没有想清楚加上我娘亲的事,就上门看望舅舅了。” 沈银秋暗道自己机智,这样一来她舅舅势必会找来负责礼品的管事小厮,那么她也能从中得知那小厮都和什么人接触过,连手令都给别人顺手了,如此粗心大意可不行! 刘深知见她不似开玩笑,又瞧世子在一旁点头,顿时气恼道,“到底是谁这么大胆!竟然偷走里面的东西?” 他说完兀自招来一旁的婢女道:“把管事给我叫过来!” “是”婢女见他提高声音说话,就吓的跟鹌鹑一样,立马跑着去喊人。 沈银秋刚想安慰他别动气,就见她这个二舅舅立刻恢复冷静道:“这件事舅舅会查明的,府中的人应该没有大胆去昧下东西。” 她安慰的话卡在喉咙里,又艰难咽了下去嗯了声。 管事的很快就来到他们面前,恭恭敬敬道:“老爷,世子,世子妃。” “我且问你,昨日我让你把那党参送去侯府,你送到了吗?”刘深知问道。 那管事一愣,立马就道:“回老爷,老奴让惠娘包扎好了之后就让小厮送去侯府了。”他停顿看了眼沈银秋,又道:“难道出什么事了?老爷,小的马上去传送礼品的小厮过来。” 刘深知挥手示意他去。 沈银秋和万俟晏对视一眼,东西肯定不是老管事手上丢的,就只有小厮了。 管事找这小厮的时间有点久,听说这小厮从昨天起就关在自己房间里说不舒服没出来。 沈银秋看见管事带着他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不安的神色,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他心里有鬼。 “老爷,昨日就是这小猴子去送的东西,他的脚程快,一般都是由他去送。”管事的说。 那小猴子人如其名,瘦小瘦小的,看见沈银秋和万俟晏的时候更是有一种,灾难终于来临的神态。 他也不等主人家发话,自己麻利的给跪下道:“老爷世子恕罪,小的不是故意把礼品给弄丢的!昨天小人和平时一样提着礼盒去侯府,在街上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回过神就在巷子里,而手中的礼盒和怀里的手令都不翼而飞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天杀组? 沈银秋见他言辞凿凿,眼神真诚,整个人都充满把事情给办砸的忏悔之色。她问道:“在大街上被人拍了一个肩膀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猴子抬头看了沈银秋一眼,立马就不敢再看,低下头耳朵有些发红道:“回世子妃,是的。小人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沿着那条街怎么找都找不到礼盒。我知道里面的东西很贵重,刘管事还让我务必要送到您手里。” 他说着垂下头不敢看人,继续道:“东西丢了之后我很害怕,偷偷回到府中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就怕刘管事问我把东西送到了没有。” 沈银秋心道线索又给断了,既然青叶追到送来东西的小厮的出入青楼,想必还能继续查下去,对于这个小猴子,她也没有怎么去责怪。 刘深知听了皱了皱眉头,看向沈银秋道:“礼盒送到是空的?既然对方都已经把东西给拿走了,还把空礼盒送到你手中暴露自己作什么?” 沈银秋临时编了个理由道,“可能是挑衅?知道是舅舅送来的东西都敢截,自然也敢送到侯府想让舅舅丢脸。” 万俟晏听着沈银秋一本正经的找理由堵上那些漏洞,也是好笑,但他并不准备插手,让他看看刘大人和他家夫人会查出什么样的线索来。 小猴子心中疑惑,那礼盒已经送到了侯府,但是里面的空的?这可不得了啊!这不昭示着他吞下了里面的东西吗?! 他忐忑不安的等着主子的裁决,心里想着把礼盒弄丢是他的不对,但说他偷了里面的东西他是绝对不认的! 哪知,刘深知只是挥手让他们退下道:“两人都罚一个月的月银,下回办事注意点。” 管事和小猴子心中都松了一口气,满是感激的退下了。只是一个月的月银,天知道老爷有多开恩,他们两人五年的俸禄加起来都买不起那礼盒里的东西。 沈银秋见刘深知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打扰,心虚的喝了口茶水。来人针对的不是舅舅您,是针对她啊! 她还不忘提醒她舅舅道:“舅舅平时可要多加注意了,提高警戒心,保证自己的安危,总有些敌人潜伏在暗处让人防不胜防。” 刘深知心里想不出是谁和他结仇,他自认在朝中处理每人的关系不错,八方玲珑可没有跟谁有结怨过。 听了沈银秋的话,他也暂且放在一边了,“如果是针对舅舅那倒也还好,只要不是针对你想做什么,舅舅也就放心了。马上就到晌午了,你和世子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沈银秋一想到要和木氏和刘辛涵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她就心疼对方心里堵得慌,委婉的拒绝道:“舅舅,您不是说打算去看看我娘嘛?正好我也好几天没有去看过娘亲啦,我们一起去吧,和我娘吃个午饭,省的我娘天天一个人呆着。” 刘深知一想也是,他妹子之前要那个沈蔺如爱的死去活来,现在又当机立断的离开沈府,丝毫不拖泥带水,想想他心里不好受。自家妹子的性子自己清楚,如果不是沈家做的太过分,凭她那么喜欢姓沈的,怎么会如此的决绝。 沈银秋瞧着她舅舅的神色深沉,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吃不准问道;“舅舅会去吧?” 刘深知颌首道:“去,我们这就出发。”他起身又想到了什么好笑道:“只怕你娘不待见舅舅,到时还要银秋给顺顺你娘的脾气。” 沈银秋也拉着沉默寡言的万俟晏起来道,“不会的,我娘现在的脾气特别好,真的。” “是吗?那舅舅就得更加去看看好脾气的诗覃是什么样了。”他带着他们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纳闷道,“是否叫上你大舅一起?他昨日听说了你娘的事,还特地找我了解了情况。” 沈银秋额了声,回想起大舅那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脸,心里也拿不定主意,默默问道:“大舅之前是不是和我娘最不合拍?” 刘深知想起自家大哥,也有些无奈道:“爱之深责之切啊,我们就这么一个妹妹,哪个不想她好,你想想你疼了十几年的人,为了一个外男抛弃你走了,过的好也就算了,过不好这得多气人多气人啊!” 沈银秋弱弱的点头,不用想了,单看这二舅舅说起这事的语气就会知道他们还介意着她娘嫁给沈蔺如那个人渣做妾的事。 刘深知哼了声,“所以说,都是姓沈的在搞事,如果不是他特意跑来江南蛊惑你娘,你娘会被迷的失去自我?她脾气再差也不过是个对感情一窍不通的小姑娘,加之你娘性子本就固执,沈蔺如就是吃准了这点才拐走了你娘。还利用我们替他铺路,现在?替他铺死路去吧。” 沈银秋囧脸,连声应是。看吧,反正错的都是别人。她不清楚当年她娘和沈蔺如的事,话本里有句话说好,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爱过几个人渣。 刘深知说了一通,这才绕到正题上道:“还是暂时不叫你大舅了,你大舅一激动就板着个脸,你娘十句里有十句是气他的,她就看不顺你大舅对她冷着个脸,死循环,别让你大舅破坏气氛。” 沈银秋继续囧囧跟在他身后,二舅你绝对是对大舅有意见。 刘府备了辆马车,跟在沈银秋和万俟晏的马车后面朝着刘诗覃的院子而去。 沈银秋在半路才想起来,“我们这样去不会暴露我娘的住所,让对我们不利的人找上门吧?” 万俟晏搂着她道:“放心,早就安排了人在你娘的院子里守着,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嗯?” 万俟晏眼中带着深意道:“你娘暗处也有一伙人在保护着她,我们的人刚去到的时候差点和他们打起来,静静对峙了三天,双方都没有行动,这才知道都是为了保护丈母娘。” 沈银秋咦了一声,想了想:“难道是我舅舅们派去的人吗?” “不像,你舅舅身为朝廷官员,而你三舅舅也是皇商,根本不可能接触那种组织的人。”万俟晟低声在她耳边道,生怕被人听了去。 沈银秋的耳朵有些发痒,揉了揉问道:“什么组织?那么神秘?” “天杀组,为了保护目标的组织。只要给的起钱,保护猫狗屋子花草都行,时限有三/七天、三/七月、三/七年。” 沈银秋咂舌,“连三七年都有!那人家要给他们组织一个快病死的人,让你们保护目标三/七年,咋办?” “自然死亡不算在失败范畴。”万俟晏淡定道。 沈银秋哦了一声,回味过来感觉不对,“那到底是谁花钱保护我娘的安危?早说有这样的组织我也去请了。” “说出来你不会信。”万俟晏又卖关子道。 沈银秋幽怨的看着他,示意他快说。 万俟晏这才道,“你娘真的不简单,和黑道有联系,这次出钱请天杀组的是黑道上一个颇有名头的魔头,还记得你娘之前中毒的事?解药也是她送来的。” 沈银秋:“……”信息量有点大,容她稍微消化一下。 她娘怎么会跟黑道上的人有关系?她可是天天呆在侯府的人呐!再说她做生意也不是天天去店铺的哒!都是每个月看一下账本,指点一下各个掌事。 怎么认识?你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难道要说缘分来了当读挡不住吗? 等等!她想起了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那个魔头……男的女的?”如果是男的绝对是不安好心!对她娘好也说的清楚了,毕竟她娘的容貌可是有目共睹的,什么魔头一见倾心二见倾城的,也见怪不怪。 万俟晏偏偏的打破她的猜想,道:“女子也。” 沈银秋:“啊?” “看你这脑瓜子到底想到哪里去了,那女魔头也有做生意,但天赋太差,十有九赔,她欣赏你娘才多有接触,接触多了就成好友了。” 姑娘家友谊的建立比男子之间简单多了。 沈银秋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朋友。”她拍了拍脸,额了声又想起来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连那个什么天杀组的背后雇主都查的出来?” 要知道当初沙漠楼派人来偷袭她的时候,要想知道是谁雇佣的,可难了。 在沈银秋满脸好奇下,万俟晏笑了起来,难得成功的没被沈银秋猜出来是为什么,过去基本上他说了一半,沈银秋就能猜出另外一半的原因。 她摸了摸万俟晏的脸,然后猛地捏住道:“你笑什么?” “因为天杀组我的人啊。”他凑近沈银秋的耳边,用更轻更撩人的语气道。 沈银秋打了个抖,感觉心里都有些发痒了,这个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她没有激动只是很狐疑道:“你到底有多少个组织?不是有个煞信阁的暗阁了吗?” 人、真的有那么多精力同时经营那么多的组织?处理和笼络人心是很麻烦的吧,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背叛了。 万俟晏颌首,“暗阁分为很多个组,上次带你看的是负责收集消息的,改天再带你去看别的组据点。”   ☆、第三百八十八章 兄妹和睦 别的组据点,合着你带我去看的只是其中一个据点吗! 沈银秋想起那跟迷宫似的地图就感到绝望,如果每个地方都是那样的地图,那她还是不要去看了。 “那女魔头不知道天杀组是你的吧,但是你们同出一个的暗阁,还不知道怎么回事?静静对峙了三天才发觉不是敌人?”这仿佛是在逗她。 万俟晏想来也带上了淡淡的笑意,“每个组的据点不一样任务不互相通知,天杀组接了任务,暗卫这边是我派过去的,他们之间没有联系互不相识。” 沈银秋颌首,算是理解了。想着也挺乐呵的,都是自己人却不知道,互相在那提防着,搞笑。 他们说着悄悄话,车把式驾着马车把他们送到刘诗覃的院子面前。 所有人下马车,看见前边已经停有一辆,顿时都有些吃惊,这还有谁比他们先一步上门拜访她娘亲了? 还是刘深知观察到位,只一两眼就发现停在他们前面的马车,分明是他大哥刘深岸的!好家伙,打听到妹子的消息就背着他这个二弟悄悄来了?哼,看你能得到什么好脸色。 刘深知走上前跟沈银秋说道:“看来,不用我们喊你大舅,他自己就来了,还先我们一步,阴险,这让你娘怎么想我?一定会觉得大哥都来了 ,二哥不来是不是针对她什么的!” 沈银秋额了声,特别想跟她二舅说一声,别想多了。总感觉她娘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万俟晏开腔道:“我们进去看看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了。” “对对对,快进去,说不定他们又吵的脸红脖子粗呢。”刘深知催促道,让小厮赶紧去通报一声。 刘诗覃是不会随便委屈自己的人,她计划脱离沈府时就在外面安排好住处,这个三进的院子只住了她一个主人,奴仆也不是很好。大大小小也就十来个,分工虽然明确,但家大人少,还是显的冷清。 刘深知的小厮报上刘深知的名号和门卫交谈,那门卫客套的说让他们稍等一下。小厮紧接着报上世子和世子妃的名号,结果那门卫刚转身准备去通知主子人的脚步一顿,立刻扭头笑道:“原来是小姐和姑爷回来啦,快快请进!” 小厮被他这么迅速变脸的事,感到不可思议,他家老爷可是尚书大人的,这区别待遇不要太明显了。 他闷闷的回去给他家主子回话,又请世子妃和世子先进府。 万俟晏和沈银秋倒是没有走在刘深知的前面,对沈银秋来说,舅舅是她的长辈,以前颇为照顾她,不能不尊重。 刘深知走在最前面,门卫看见他身后的是万俟晏和沈银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给放行了。不过轮到沈银秋和万俟晏进府的时候,他们立刻恭敬起来,鞠躬欢迎。 沈银秋有些受宠若惊,又庆幸他们没有用大嗓门在她耳边吼,那样她真的会被吓一跳。 刘深知回首,正好听见他们欢迎沈银秋的话,心里吃味,他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如当女儿的。这是什么态度啊?偏偏他还拿这样的刘诗覃没辙。 三人在一个门卫的带领下进去里屋,穿过前院,来到正屋门口,刘深岸坐在那里头,和沈银秋等人对视个正着。 沈银秋舒气,确实是她的大舅舅,她视线一转,落到她娘的身上,和以往无异的慵懒,坐在大舅舅的对面,情绪很平稳,没有所谓的争吵。 倒是看见他们了,带上一抹微笑还点了点头,沈银秋悄悄的左右看看,她娘的笑是冲着她的吧? “见过大舅舅,娘,我们也来看您啦,想不到大舅舅比我们早一步先到了。”沈银秋进屋给刘深岸行了礼。 刘深岸对这个乖巧的外甥女态度有所缓和,脸都没有绷的那么紧了,他点点头,“银秋也来了,外面凉,坐下喝杯热茶暖暖。” 刘诗覃喊了声二哥,然后就招呼沈银秋过去她身边坐,看着跟在沈银秋身边的万俟晏,她也没有起身道:“世子,不巧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位置,您就坐对面吧。” 沈银秋看了一眼万俟晏,朝他眨眨眼睛。 刘深岸第一个出声阻止道;“诗覃,这是见到世子该有的态度吗?起来给世子行礼。” 对他和二弟无礼就算了,世子虽说是她的女婿,但人家还是世子,刘诗覃见到他,理应要行礼的,而不是坐着态度随意,而且还自称为我。 刘诗覃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她拉着沈银秋坐在自己身侧,微笑着看向万俟晏道,“这里没有外人,都是一家人,不用那么多规矩的是吧世子?” 刘深知自发的坐在他大哥的旁侧,等着刘诗覃招呼,他得在这里站一下午。他圆着场面道:“嗯,说的是,今天这里没有外人,大哥,我们就随意点吧,反正到了外面,诗覃肯定会知轻重的。” 刘深岸轻哼了一声,这事就算这么揭过去了,他就是担心刘诗覃这么随意,日后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事,他们不是每天都像今天这么有空的,吃亏了怎么办?! 换做以前的刘诗覃,一听她大哥这么训她,早就翻脸不干了。如今也不过是懒洋洋的应了知道了,然后打量沈银秋,两母女旁若无人的说着话。 对面的三个大男子看着看着……就互相聊起来了。 沈银秋他们本来就是掐着午饭的点过来蹭的,沈银秋吃了两块糕点,刘诗覃就不让她吃了,吩咐人准备好午饭,这才邀着她的两个哥哥和女婿移步用膳。 而沈银秋已经被她挽在身侧了,走在前头,甩了后面的三个男人一大截。 沈银秋悄悄问道:“娘,大舅什么时辰过来的?和您都说什么了?” 她大舅的速度倒是够及时,这么快就查到了她娘的住处。 刘诗覃勾唇笑了笑,“半个时辰前就到了,一进来什么都不说,就坐在那,问了几句话就喝茶喝到现在。” 沈银秋扑哧一声,“您就和大舅这么干坐着啊?” “当然,我和他比耐性,还能陶冶一下我的情.操。” 沈银秋服了,“大舅的性子就是这样,他也是关心您,你不说话得把大舅给郁闷坏了。” 刘诗覃不在意道:“没事,等会他就开心了,不信你等着他笑,要仔细注意着,他笑的很浅的。” 沈银秋回头瞄了一眼,她大舅的严肃脸在三个人中特别的显眼,一看就不想让人接近的那种。时而回答一下问题,当真是看不出哪里有高兴的痕迹。 五人来到已经偏堂用膳,圆桌上摆了七八道菜品,都盖着盖子。 刘诗覃指着上位的位置道:“大哥去那坐,二哥接着,世子随意,银秋和我坐一起。” 沈银秋观察着她大舅的神情,对方也不过淡淡的点头,依旧没有所谓的高兴神色。她又朝看着她的万俟晏笑笑,自然的坐在她娘的身边。 她也觉得她娘离开沈府后,变的挺黏她的,她这个人就是这样,实行计划的时候,对她说话要多狠就有多狠。重要的是说完过后,她又跟没事人一样,想对你好就使劲的对你好,如果不是她宽容!咳咳,心大,她们母女的关系早就破了。 各自落座以后,丫鬟上来把盖子一一收走,菜相也都露了出来。 刘诗覃悄然无息的碰了沈银秋胳膊肘一下,示意她看,果然看见菜肴的时候,她大舅果然是笑了吧!笑了! 刘深知点明道:“妹妹可真偏心,这八个菜里有四个都是大哥喜欢吃的,瞧瞧这松鼠蛙鱼,醉卧香鸡,木栗伴章鱼。” 刘诗覃笑了笑道:“不是也有二哥喜欢的菜肴吗?” 刘深知看了眼,还是挺高兴的,剩余的几道菜都是沈银秋爱吃的,刘诗覃唯一都万俟晏的口味不了解,看了他一眼道:“口味不和世子,世子喜欢什么直接说,厨房马上做不碍事。” 万俟晏朝她笑了笑,“阿秋喜欢的我都喜欢,没关系。” 刘诗覃十分的满意。让他们赶紧吃,自己也夹菜给沈银秋,还学会挑鱼刺。沈银秋受宠若惊,想着她娘离开了那个人渣以后,难道把所有的好都转移到了她身上?玄乎! 这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趁着在院子散步消食的时候,刘深岸才问了关于刘诗覃以后的打算。 刘诗覃倒是没有考虑的那么远,她只淡淡道:“等我把张氏的铺子收拾完再考虑要不要回江南,再说也要看银秋的意思,她若是在京城,我闲来无事多半也会在京城。” 刘深岸微微皱眉,“需要帮忙吗?” 沈银秋心里额了声,感觉好像是她娘要杀人,他舅舅默默的拿起刀子问她娘需不需要帮忙。 刘诗覃果断的拒绝了他,“生意上的事,大哥二哥都不必掺和,我自然不会做出犯法的事,只是正常的经营手段而已。” 沈银秋唔了声问道:“娘,你把张氏的铺子整垮了,他们走到末路,少不得要对你出手。” 刘诗覃还没有说话呢,刘深岸和刘深知就异口同声道,“他敢?!”   ☆、第三百八十九章 说漏嘴了 沈银秋默默的看了一眼两个舅舅,很好,她娘的后台依旧很强硬。 刘深岸道:“沈蔺如没有那个精力处理这些事,自然会有其他的事够他忙碌。” 沈银秋寻思着,这是说沈蔺如现在自身难保的意思,还是说她大舅舅会给他找点事忙的意思? 刘诗覃听到沈蔺如这个名字,神色淡漠了些,“他敢出手自然是最好的,我还正愁找不到机会让他丢脸。” “你都和他断了,还自己动手让他丢脸做什么!这些事你不用管了,我和大哥会帮忙,你就安静的做你的生意,什么张氏铺子的,随便搞。”刘深知不满说。 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家妹妹和姓沈的再牵扯上任何关系,任何任何一丁点都不行!碍眼烦人!只要他看见刘诗覃和沈蔺如出现在同一个地方都觉得不妥。 沈银秋已经对她大舅二舅的口出豪言免疫了,十分淡定的附和道:“嗯,二舅说得对,娘以后别搭理那个姓沈的了,看他不爽要给教训,不都还有那么多人在吗?你和他闹,别人的注意力都给分散了。” 刘诗覃从小习惯被人护着,这时听见自家哥哥们和女儿都站在她这边,心里谈不上感动的热烈盈眶,但还是有触动的,嫁给沈蔺如以后,这种温暖已经很少体会到了。她的性格固执要强,哪怕以前被那么护着有些嚣张跋扈,但却是没有多少矫情的。 十几年都自己扛过来了,当然还少不了关键时刻会依赖自己哥哥的行为。 她笑了笑说:“不和他斗就不和他斗,你紧张什么啊。”她伸手点了点沈银秋的额头,很轻,一点红印子都没有留下。 沈银秋习惯性的捂着额头,也笑了笑不说话,情之一字最难了,她娘跟沈蔺如过了十几年,那些年还过得都不差,虽然说她娘已经对沈蔺如死心了,但就怕勾起一个什么感动的回忆,就心软死灰复燃啊! 即使这个可能性很小很小,她也要防范着! 沈蔺如的功利心太重了,为了他自身前程和面子,妻儿又算的了什么。换个角度想,哪怕他对她娘有那么一点的爱意,就不会这么对她,好歹她是她娘唯一的孩子。 沈银秋道:“我不担心沈蔺如对你做什么,是沈金轩那个王八蛋啊!” 咦!一不小心就在舅舅面前说了脏话! 她咳嗽了一声,假装什么都没有说话的继续道:“他的手段比张氏还有他爹都阴险多了,娘你也知道的吧,沈蔺如一定是把他生错了性别,后宅的手段被他学了个八九层,什么时候把他嫁出去就好了。” 刘深岸和刘深知听见王八蛋三个字的时候还有些楞。毕竟自己心目中知书达理的外甥女可从来没有说过这话。再看她神情自然,心里也缓了缓,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说了就说了吧,怒火中烧的时候,谁不会爆出几句恼火的话。但嫁出去是咋个意思? 他们都不是单纯的人了,这在官场上浸淫久了,什么奇怪的事没有遇过,很多达官贵人喜欢在暗地里养娈童,不在少数。也有听说一些龙阳之好的同僚,至今未娶。 他们只希望沈银秋这个小外甥女只是随便说说,而不是懂的更多。 偏偏刘诗覃还配合着沈银秋闹,点头说道:“嗯,确实,如果把他嫁出去也好,回头留意着谁家公子喜欢男人的,沈金轩那副皮相至少过的去。” 刘深知和刘深岸:“……” 万俟晏咳嗽了一声道:“我会派人保护娘,所以不必担心什么人来报复。” 沈银秋摇头,“沈家人我最讨厌的就是沈金轩,防不胜防,还不如主动出击!” 她可还记得他给她娘下药的事,这么恶毒的东西他的弄得到手,谁知道他平日里都跟什么人混在一起,还有其他什么阴邪的招数。 上回借着刘大辺的事,还能让他丢脸丢脸,但京城发生的事太多了,没有两天就被新的新鲜事给刷下去,估计再过一会众多百姓就忘了左相公子这个人。 “嗯。”刘诗覃点头道,沈金轩这笔账,她自然心中有计量。但有个问题是,她脱离了沈府,银秋可还姓沈,若沈府出了什么事,沈蔺如找上沈银秋,沈银秋不管,说出去又得被别人嚼舌。 刘深岸两兄弟听见这母女俩这么说,对那个沈金轩也关注起来,“他做了什么?” 沈银秋粗略的将他做过的事情说了一遍,引起刘深知和刘深岸的极度反感。 “他的嫡子怎么是这个德行!”刘深岸道。 刘深知也道:“这种人确实不能不防。” 沈银秋表面严肃的点头,心里早就笑开了,她可没有夸张,就是把沈金轩怎么把她娘的铺子弄到手,再出了问题后又怎么把铺子给丢回来的说了。还跟她娘要银子,一开口就是几十万两,不给就给人下毒。 万俟晏按着沈银秋笑了,他熟知她的每个表情,还有一些小小的细节,此时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吧。就像个小孩一样,跟长辈告状。 自己的事却独自揽着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走了好一会,估摸着都累了,可却没有人提出来要回府,刘诗覃只能带着他们到后花园歇脚。 她刚搬进来不久,后花园很空旷,只有寥寥无几的几棵树,之前后花园种的东西她都不喜欢,所以就让人把那些植物都给拔了,尽显光秃之意。 亭子的东西倒是还保存着,没被她给拆掉,刘诗覃道:“沈家的事我会慢慢解决,遇到麻烦会传信给大哥二哥帮忙,所以平时你们就不要插手了,沾上什么端倪都不好。你们不好好坐在官位上,怎么当我后盾?” 沈银秋对她娘如此直白的话感到佩服,光明正大的要依靠自己的兄长,还让他们把官位给坐稳了。 刘深岸和刘深知没有任何的反感,从不怎么懂事的时候,他们爹娘就对他们提耳叮嘱要保护好妹妹。这一应下就保护了二三十年,已经成了习惯。加之他们也知道刘诗覃不想让他们参与到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中。 除了执意要嫁给沈蔺如那个人渣让他们很失望以外,其他的时候她都很明事理的,该要他们帮忙的绝对不客气…… 沈银秋坐在万俟晏的旁边,听着她娘和两个舅舅再谈论江南老家的事。心里琢磨着,沈金秋也恢复的差不多了,也到了找她麻烦的时候。 听说皇上想要废除两相制,解决上次改革进行到一半遗留下来的问题。 她不由的想到,如果丞相府和将军府的联姻是为了彼此的势力更加牢固,那么沈蔺如失去丞相一位后,沈金秋的日子……哦豁,她相当的期待。 如今万俟晏因为辛子国的事被皇上看重,将军府未必会在这种找她的麻烦,惹到万俟晏触他霉头。 先把沈家收拾掉呢,还是先等万俟晏解决了长公主?皇上想收回长公主的兵权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但她看着万俟晏每天都没有行动的样子,心里有些好奇。 他总是喜欢在沉默中暴发,给人一个措手不及。 刘诗覃拒绝了她两个兄长希望她回江南,远离京城是非的提议,问沈银秋道:“银秋也希望我离开京城吗?” 沈银秋诶了一声,从深思中回神,面对两个舅舅的目光,她看着万俟晏。 “你看着世子做什么?他不会阻挠你的决定。再说了娘好不容易能这么自由的随时看你,你不喜欢吗?” 夭寿啦! 沈银秋听着她娘委屈的声音,竟然无法反驳,这太犯规了!虽然她也不想让她娘留在京城,因为京城里有沈蔺如。但她一向奉承的是自己仇自己报。 她娘受的委屈可不少,换做她是她娘,沈家没有垮台之前,她可舍不得离开。 在多双目光的注视下,沈银秋呐呐道:“刚才不是说了让娘慢慢收拾张氏的铺子嘛?起码得……把沈府的收入给断了,让娘心里舒服一下?”她越说越顺道,“不是说沈蔺如的官位也快保不住了?等沈家彻底跨台以后,再让娘离开京城也不迟吧?” 刘深岸和刘深知顿时神色一肃的看着沈银秋,一同问道:“你怎么知道丞相一位即将废除的事?” 诶?沈银秋忘了,她的定位可是乖巧的内宅女子,朝廷上的事岂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可以知道的?可万俟晏说什么都没有避着她,她耳朵又没有聋。 被两个舅舅这么一问,沈银秋下意识的看向万俟晏,卖他起来卖的飞快。 果然,刘深岸和刘深知忌讳莫深的看着万俟晏,如果是万俟晏知道的话,也不足为奇,他进出御书房的事,很多人也知道。但朝廷上的事,他怎么能跟银秋说呢?不知道知道的太多并是一件好事吗? 万俟晏无奈的看了沈银秋一眼,沈银秋有些心虚,干笑了几声,摸了摸鼻子。 “是我告诉阿秋的。”他对用眼神质问他的两个舅舅道,“阿秋知道这些不是坏事,她心里有分寸。” 刘深岸和刘深知心道,有什么分寸,这不是大咧咧的都给说出来了!   ☆、第三百九十章 母女谈心 沈银秋瞅了瞅两个舅舅不满的神色,再抬头看了看嘴角带着笑意的刘诗覃,想了想道:“舅舅,我也只是偶然才知道的,不是世子故意跟我说的,就是凑巧了。” 万俟晏扶额,我的好夫人,他都承认了,你怎么忽然就不犯蠢了呢。 刘深知和刘深岸听着她这蹩脚的辩解,明面上冷哼了一声,但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指责的话,只是跟沈银秋道:“这些事情你知道的太多没有好处,被知道了容易遭人诟病。” 沈银秋连忙点头表示知道。 在沈金轩这件事上,刘诗覃不让沈银秋插手, 刘深岸两兄弟不想让刘诗覃插手,他们觉得如今刘诗覃一个人在外面孤单形影,十分的不安全。 刘深知甚至提出来说道:“诗覃住这里不如住我府邸,左右也安全些。”有他这个尚书府的名头在,他还不信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找他妹子的麻烦。 沈银秋眼巴巴的看着刘诗覃,虽然这个三进的大院子有两拨人在暗处护着,但确实没有尚书府来的让人放心。 但刘诗覃固执起来,谁也拿她没有办法,她心里也知道自家三个嫂嫂的德行,如果真有要让她选的话,她也选择去她大哥的府邸住,再说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无论住进哪个哥哥的府邸都不方便。 她摇头拒绝道:“不用,我对这个院子挺满意的,实在不放心我可以买多几个打手看家护院。” 得到她的拒绝,其他人也没有在勉强刘诗覃什么。 时间流逝的很快,不知不觉就过了两个多的时辰,都到了回府的时候,沈银秋先和刘诗覃一起把两个舅舅送走,这才站在门口和刘诗覃告别。 刘诗覃挽留道;“你就不能留下来住几天吗?”她说这话,眼睛是看着万俟晏的,如果万俟晏点头,那还有什么问题可言。 万俟晏没有回应,只是微笑的看着沈银秋,他之前已经跟沈银秋说过这其中的利害了。不是他不给她留下来陪她娘亲的机会,而是按照目前这个情况,暗地里有谁盯着她都还没弄清楚,万一出事呢? 好吧,他就是不想让沈银秋离开她的视线而已。 一丁点的危险都不能放过,只要她不在他身边,他就没法放心下来。 可沈银秋得知有两伙人都在暗地里保护着刘诗覃的事情后,心里想法就就有些不一样了。她想她都已经来过了,就算有人在背地里跟踪她,那也知道了这个位置。既然已经知道,留下来会有什么影响? 不一样一样的吗,两拨人马的保护她还是放心的过的。 所以她也有些渴望的看着万俟晏,还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招数,眨了眨眼睛。 万俟晏看见只有一个感觉,特别的可爱,心都开始动摇了,十分的不坚定。 她还轻轻的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道:“就一个晚上,好嘛?” 刘诗覃眉头一挑,她女儿什么时候变的会这么撒娇了。果然是因为有人疼着吗?但她看着神色松动的万俟晏,心里很满意。 “一个晚上可不行,起码要两天。”她站在一旁,丝毫不畏惧世子的身份,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婿看待。 沈银秋心里咦了声,虽然她也挺想留下来陪陪她娘,但是两天不行……他们还有别的事要追查,暂时不可能耗在这里。 万俟晏拉住沈银秋牵扯他衣袖的手,跟刘诗覃笑言:“娘,就住今晚。” 没有商量的余地。 刘诗覃;“……”算了,能让他们留下来过一夜都很好了,她之前给万俟晏寄的书信可是两三天都没有回应,而按照小厮送信时的速度,一个时辰内都能送到他手里。 沈银秋很高兴,没想到真的能留下来,她扭头跟刘诗覃道;“娘,我今晚住在我们家!” 我们家三个字成功的取悦了刘诗覃,但万俟晏接下来的话让她十分的不喜。 他道:“我也留下来住一晚吧。” 沈银秋嗯嗯两声,有他在确实也比较放心一些,毕竟万俟晏的高武力值,不是人人都有的。 刘诗覃心里呵呵两声,带着沈银秋往里屋走,万俟晏也不在意,跟在她的身后进了院子。 又过了一个时辰,沈银秋都和她娘腻在一块,万俟晏也难得没有凑上前打扰,跟她们两个一个私人空间。 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沈银秋和她娘互相说了这阵子发生的事,其中就包括沈金秋在船上想害她,却反被她的人推下水,并意外小产。 刘诗覃听了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的说了声活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典例。 不过她也算从小看着沈金秋长大了,提醒沈银秋道:“她当时还没有恢复,如今过去一段时间,她身体恢复过来,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末了,她又分析道:“不过沈蔺如现在站不住脚,未必会帮她出头,就看将军府那边的态度了,显然他们也不是很在意,不然哪能让浪到现在。” 沈银秋笑了起来,“什么叫我浪到现在啊,是因为当时世子进宫解决问题,得到了皇上的赞赏,他们不敢触皇上的霉头,才隐忍下来的,而且陆少将军的态度也很奇怪,他竟然一点都不生气。” 刘诗覃嗯了声,“这个男人够冷血。” 沈银秋颇为赞同的点头,到底沈金秋腹中的是他的孩子,还是第一个吧?当时看起来可镇定了,像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从侧面也可以看出,他和沈金秋的夫妻感情不深厚。” 沈银秋琢磨了一下,这不就是件喜事吗? “所以她翻不起多大的波浪,但听说你被人盯上了?”刘诗覃让她来跟她住的原因,一半就是因为这个,虽然世子看起来很护着银秋不错,但从过去的种种痕迹来看,她女儿遇到的危险还不是多数和他擦边。 都数不清这半年,银秋遇到过多少次危险了。 是,她不喜欢沈银秋小时候的样子,特别的烦人,看着就碍眼。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自从生下她后就产生这种情绪。能控制住不打她已经是很不容易。 尽管这样听起来会很荒唐,大夫说,这是一种病。 后来十几年过去了,从沈银秋被她娘接走带去江南,到后来她发现沈银秋留在京城凭着庶女的身份根本没有办法享受更好的待遇,无论什么都会被沈金秋这个嫡女压一筹,甚至就算比沈金秋好也不能表露出来,她再强势也不能改变这个大家潜意识的规矩。 所以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沈银秋扔给她亲娘,她亲娘总不会苛待她的孩子。 她看着如今已经嫁做人妇的沈银秋出神,回想起来,她们这对母女相处的机会实在不多。 沈银秋还在苦恼着该找还是什么理由搪塞她娘,这些危险的事当然不要让她亲近的人沾手了。所以也就没有发现刘诗覃望着她的目光中,带着淡淡的怅然。 她琢磨一下不对啊!她被人盯上,她娘怎么知道的?沈银秋看着她娘道,“我能被什么人盯上?” 总之先不能承认。 刘诗覃饱含深意的看着她,“连娘亲都不能说?” “不是啊,我是不知道被什么人盯上嘛。”沈银秋无辜道。 刘诗覃心里啧了声,心想竟然诈不出她的话?老姜还辣不过子姜? “银秋。”她略深沉道。 沈银秋也同样板着脸应了声,一副你有什么话尽管问,我一定悉数回答的态度。 刘诗覃:“……”这还能不能好好套话了? 眼见这是万俟晏难得没有跟在她们身边的机会,刘诗覃势必要问出点什么来的。 她也不追着沈银秋是否被人盯上的问题不放,而是转而问道,“你和世子之间的感情进展的怎么样了?” 话题忽然转换到这个,沈银秋是有些懵的,她踟蹰着答道:“很好啊,娘不是也看见了吗?” “他没有碰你。”刘诗覃简单直接的点明。 沈银秋瞬间就给懵了,“你……怎么知道?” 刘诗覃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她是过来人,一个女子是已经人事还是黄花大闺女,从眉眼间就可以看的出来,更何况沈银秋没有出阁前就和她住在一起过,这么久过去了,根本就没有那细微的变化。 沈银秋从她的笑容中也恍惚明白了什么,不过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是,她娘能看出来,别人不会也看的出来吧?邪门! 刘诗覃不知道沈银秋已经想到那么远去了,她道:“你和他是有什么问题?我不信我的女儿这么漂亮,他一个正常的男子能忍住,看他对你也无厌恶感,还颇为的爱护,莫非他……” 这个没有说出来的后续,沈银秋心里澄亮,她算是明白了,但万俟晏这种秘密能被人知道的吗?!绝对不能啊!她娘也不能知道! 于是她装作很害羞样子道:“因为我有点怕,所以一直没有……”没有让他碰? 刘诗覃是不怎么信的,要知道一个的男人,能忍住?因为喜欢,那更加忍不住好吗。 她忽然怀疑起万俟晏对沈银秋的感情,到底是真是假。   ☆、第三百九十一章 说不出口 也许是逢场作戏? 但刘诗覃想知道不止是这点,她还想知道万俟晏背后势力到底有什么,不然那么多危险他是不可能仅靠自己的那点护卫给化解的。 她很矛盾,从沈银秋知道沈蔺如的事来看,万俟晏显然也没有怎么避着沈银秋,那么也许沈银秋还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她斟酌着问道:“你平时都有接触到世子的哪些事情?” 沈银秋露出纳闷的神情,心里却感觉有些奇怪,又不敢打量她娘的神色,只道:“什么哪些事情啊?” “除了他说给你听的朝廷上的事,有接触他不同于平常的一面?” 这问的更加直白,沈银秋肯定不能问她,为什么要问这些,这简直是变相的承认万俟晏有别的势力。 其实她也不想这样怀疑自己的母亲有其他什么目的,但万俟晏之前给她说过,她娘和黑道上一些组织也有联系,那么就不排除别的可能了,本来她娘就是真的很神秘。 她下意识的不想供出万俟晏暗阁的存在,大概也知道有人在暗地里盯着她们的缘故,不确定那些保护她们的暗卫会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保险一点还是好的。 沈银秋摇了摇头道:“娘,他还有什么不同于平常的一面,以前就是个病秧子,后来之间的调养好身子,整个人的精神了。” 刘诗覃不相信她不知道自己问的是什么意思,她就这么看着沈银秋,什么都没有说。 无时无刻不再拼演技,沈银秋从眼神考计较透露着疑惑道;“娘,你到底想问什么?” 刘诗覃道:“我想摸清世子的底,他虽然表面做的对你很好,但你跟在他身边的危险还是太多了,如果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保你,那么你需要暂时离开他身边。” 沈银秋一听就自动理解成她娘在关心她,哪怕听说她娘想让她离开万俟晏的身边也没有紧张,反倒安慰着她娘道;“没事的,世子的人手虽然不多,都是之前王爷派来保护世子的护卫,但是他本人的武功还是挺高的,所以娘,你真的不用担心我的安危,看我经历了那么多次所谓的危险不都连跟头发丝都没少的回来了吗?” 刘诗覃一听是万俟司徒派来保护万俟晏的人,心里觉得不对劲,但考虑到万俟晏的能力,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只问道:“之前看世子还重病缠身的情况,怎么不到半年就这么大变样了,他练的什么武功能精进的那么快?” 沈银秋听着她娘对万俟晏的武功也很感兴趣的样子,心中的疑问越滚越多。也越发的觉得不对劲。 “这个武功的事,我不怎么清楚诶,他之前也是没有展露出来过,还是在某次危险的时候,他才出手救我。”沈银秋半真半假的说。 刘诗覃见这也挖不出消息,那也挖不出消息,心情不由的有些烦躁,但又被她压下去,没有在沈银秋的面前表现出来,像似只是随便问问一样。 “娘,你问这些的干嘛?”沈银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 李诗覃倒也镇定,只应道:“考察考察他的底。” 她这么坦实,沈银秋竟然找不到该可疑的地方。 她哦了一声,在刘诗覃要问出更多的话前,先一步说道;“娘,我们该用点晚膳了。” 刘诗覃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色,点了点头,又道;“是该吃点东西了,我晚上不进食,你喜欢什么让丫鬟吩咐去厨房做,顺便去叫世子也吃点东西吧。” 沈银秋听她娘这样说也没有什么眼球,起身笑道;“知道了,我会去请世子的。娘亲早点歇息。” 刘诗覃看着她要走,连忙问道:“你今晚不跟我一起睡?” 沈银秋有些为难的道:“娘,世子那边……” “我知道了, 你去吧。” 沈银秋瞅了两晏她娘,确定她娘没有怒容才起身离开厢房,跟着门口的千栆回万俟晏所在的院子。 这也太奇怪了! 她娘问的那些算起来也不是太出格的问题,想探万俟晏的底嘛,但是她怎么感觉那么的诡异呢?好像是为了想打探某些事情一样。 她想着脚步也下意识的加快,千栆跟着她,自然发觉她这怪异之处,赶紧跟上她身侧悄声问道:“小姐怎么了?” 沈银秋放慢脚步,“嗯?没怎么啊。” 千栆换做以前一定不问,但她好歹也跟刘诗覃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们又是母女,她想知道沈银秋和刘诗覃之间的事,这样日后,发生什么事,她心中也好有个底。 她肯定道:“小姐,你有心事!” 沈银秋看了她一眼,摇头,“摇头,我只是想快点见到世子而已。” 千栆:“……”诶??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银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什么都没有说,径直的走了。 千栆茫然了几息,加快速度赶上。 沈银秋回到刘诗覃安排给她的院子,其实相隔不到五十米,她还没有走进去就看见万俟晏的身影站在门口。 他正看着她。 不知道为什么,沈银秋感觉有些安心。遵从心里的感受,她冲动的飞奔过去扑进万俟晏的怀里。 万俟晏接住她,眉头微皱,语气放的很轻,摸着她的头道:“怎么了?” 又是一句怎么了,沈银秋深呼吸一口,摇了摇头,“我娘说她晚上不进食,让我和你单独用晚膳。” 万俟晏嗯了声,看向还在不远处的千栆,千栆还在震惊她家小姐这么外露奔放,接收到万俟晏的目光,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万俟晏从千栆那里得不到答案,注意力就在搂着自己脖子的沈银秋身上,她极少有这么主动的时候,要么就是太高兴了,要么就是发生了什么事,显然这次她并不是因为高兴的缘故。 一味的问,得不出结果,他带着沈银秋回屋里,晚膳就让人送到他们院子里来。沈银秋被他按坐在椅子上,还是有些蔫巴巴的。 万俟晏给她倒了杯茶水,也不再问发生什么事,静默了好一会,沈银秋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口,一个是万俟晏,一个是她娘亲。 而且仅凭着直觉就怀疑她娘也太……说不过去了,纠结着,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万俟晏一直等,等着她开口,可是沈银秋就是不说啊。 直到晚膳传来,沈银秋嘴巴还是抿的紧紧的,吃的也心不在焉,万俟晏看不下去了,命人撤掉桌上的饭菜。 坐在她身边,揽着她的肩膀,“到底怎么了,丈母娘给你说了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吗?” 沈银秋没有吱声,嘟嘟囔囔的好一会才道:“你之前说我娘和那个黑道上的女魔头结识,你能告诉我,那个女魔头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敌对?” “没有,井水不犯河水。”万俟晏应道,稍微一想,问道:“你察觉出了什么?” 沈银秋又不说话,心里安慰自己,如果那个女魔头和万俟晏不是敌对关系的话,那么她娘想打探万俟晏势力的事,也可以归之为她仅仅只是想知道? 她坐直了身子,注视着万俟晏道:“总之你要万事小心。” 万俟晏:“???” 沈银秋没有想到里留宿在她娘这里,会因为她的多疑,而过的不怎么自在。但不得不承认,她娘试探着问万俟晏事情的时候,有一种疏离感。 她不说,万俟晏也真的没有再问,只是摸着她的头道:“既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今晚要和你娘一起住么?” “没有,我跟我娘说了,要回你这边。”沈银秋低声道,希望是她自己多疑的原因。 果然,即使再怎么想为对方好,母女俩终究还会有隔阂,少了一层最致命的亲密。 这大大的出乎了万俟晏的意料,他还以为沈银秋今晚要和刘氏住一起,已经打算好跟她讨要一点好处再放人了的准备了。 不过这样也好,她留在他身边,他才更加的放心些。 就在他们两个腻歪的时候,千栆神色古怪的提着一个礼盒过来,她站在门外敲了敲门,虽然房门大敞着,可以直接瞧见桌旁那两个靠在一起的人。 沈银秋抬头,看见是千栆,一点都不慌乱,不疾不徐的从万俟晏的怀里出来,笑着问道:“千栆,什么事啊?” 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千栆手上提着的四方礼盒。瞬间满头问号,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千栆见沈银秋笑了,直接担忧的心也放下来大半,剩下的就是手中的礼盒了,她有些不满道:“小姐,府中的小厮说,有人把这个放在大门口,留了张纸条,点名了是给您的。” 沈银秋:“……”真是阴魂不散! 万俟晏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了,他看着那个礼盒一会才道:“就放在门口吧,不用拿进来。” 千栆颌首,“要奴婢现在就打开吗?” 沈银秋才不让千栆受这个刺激,她抢先道:“我来开!” 闻言,万俟晏和千栆都是一脸的不赞同。 沈银秋:“……”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千栆兀自退开几步,远离门口道:“小姐,还是我来吧。”   ☆、第三百九十二章 隐藏在心 沈银秋赶紧起身道:“放下!” 万俟晏无奈也跟着起身道:“我来吧。” 一个礼盒就让他们这么慎重对待,这让准备礼盒的人该多么的得意。 沈银秋眨巴两下眼睛,这里只有三个人,原来院子的丫鬟被她派遣出去了,说到最适合的人打开礼盒的人确实就剩下万俟晏。 她朝他点头,两人走到院子外边,门口挂着的灯笼朦胧的照着地上放着的四方盒子。沈银秋看见每次花样都不一样的礼盒,竟然问道:“你们觉得这次的是什么?” 万俟晏不语,千栆也猜不出来。 沈银秋嘀咕道:“这个长度也不可能是脚吧?” 咦!千栆嫌弃的瞥了礼盒一眼,又是那种恶心人的肢体么?还是不知道从哪挖来的身体残肢。 万俟晏蹲下,修长灵活的手指解开松动的蝴蝶结,盖子打开的一刹那,竟然是一个心形的糕点,包装的很精美,边上还有红红的玫瑰花瓣铺在上面,煞是好看,像似赠送给心爱之人的礼物。 沈银秋有点卡壳,指着问道:“这确定是送给我的?” 何等的变态,送完残肢送鲜花! 千栆也觉得这和她意料之中的不一样,点点头有些僵滞,“确实是指名给您的,小姐。” 沉默了半晌,沈银秋问道:“有毒吗?” 千栆:“……”这恐怕得去找个人试过才知道。 “其实这放在地上是不是有些暴殄天物?” 万俟晏听沈银秋这么说,心里就有些异样,他家夫人不是看中这礼物了吧?虽然这礼物很有新意,形状也很独特,但他总感觉自己的人被什么觊觎了,威严也被人挑战了。 沈银秋丝毫不觉,反而还蹲下来近距离看着那礼物,可以闻到奶香味和酥香,感觉会很好吃的样子! 她道:“我们应该把它拿到桌子上好好的看看。” “然后尝一尝?”万俟晏拎起沈银秋,面无表情的问道。 沈银秋额了声,站起身盯着那糕点道:“当然不,不明来物的东西我们怎么可以入嘴呢。” 万俟晏眯眼,脸上还算满意,吩咐千栆道:“字条呢?” 起码让他看看字迹,让他记住是哪个吃饱撑的弄这些花样给他夫人,还让沈银秋表现的这么喜欢。 千栆想了想,对哦,字条什么时候不见了?她抬头看着万俟晏,一脸冷静。 万俟晏冷漠的别开脸,如果千栆是他的属下,他早就让人把她拉出去抽鞭子。 沈银秋的注意力似乎已经被心形糕点吸引了,跟千栆说道,“把这个糕点端到桌子上去,我们好好的观察一下有什么猫腻。” 万俟晏有点心累,眼睁睁的看着千栆把弯身端起那来路不明的糕点,他怎么能让沈银秋继续觊觎这玩意?暗地里不过是弹指间的事,千栆刚走两步忽然感觉膝盖一软,她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糕点脱手而出,沉默的砸到了地上,美好的形状也变成了一滩烂泥。 万俟晏瞧着心中舒服了不少,沈银秋感觉有些可惜的,但是她眼尖的发现那些柔软的白色糕点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的爬动。 她左看右看,地上都很干净,她只能从旁边的多杈盆栽上折断一小根的干树枝。然后又走到那摊烂的糕点上撩动两下,发现忒可怕了! “这是什么?”她手一抖,差点没有拿稳手中的树枝。 万俟晏一直都站在她的身边,这时蹲下接过她手中的树枝,在那里面挑出来几条会动的全身沾满白色粉物的虫子,看不出它们的真面目,但从他们缓慢蠕动上看,是活物无疑。 沈银秋脸色微变,这玩意也太恶心了! 千栆也有些怔愣,实在是想不出来,内里竟然有虫子!她还记得沈银秋怕的是就是虫子,连忙走过去拉起沈银秋,把她拉离那坨东西远一些。 沈银秋乖乖的让千栆挡在自己面前,像似已经见怪不怪了,除了脸色不怎么好之外,还算的上十分镇定。 她看着万俟晏问道:“看来对方真的是在十二个时辰都在跟踪我,对我在哪都了如指掌。我们是不是不应该让他们继续这么嚣张了?” 气人,感觉对方是在羞辱她,一而再,再而三的送礼盒过来挑衅。 偏生万俟晏是个仔细的人,他慢慢的拨开地上的糕点,发现不止有虫子,还有一块块的黑色肉状东西。 他神色阴寒,丢掉手中的树枝,从头、手、脚、对方送这些东西来到底是想暗示什么?这些块状东西确定脚掌碎肉无疑,从形状上看甚至还可以知道是用什么来切割的,是用长剑,切口十分的利落,对方用剑一定是把好手。 可天下会用剑术的人何其多,精通的人都不在少数。 沈银秋拍了拍千栆的肩膀,“如果不怕就找人来打扫干净吧,小心一点。” 千栆应了声,乖乖的出去院子门口叫人来收拾。 万俟晏和沈银秋进屋,沈银秋有些迫不及待问道:“你方才是想到了什么了吗?” “从对方送来的顺序来看,你有觉得可疑的地方吗?虫子,头颅,手,脚。” 听他这么说,沈银秋问道:“你是说,他是想提醒我什么?亦或是警告?那我想知道那个小雁到底是怎么回事,总不能是那么巧,无缘无故的出现,只是为了让我们惩治翠香?” 万俟晏道:“那婢女的事还在彻查,据悉,没有陌生人出入过府邸。可见对方要么是武功高于府中的所有暗卫,要么,是熟人。” 沈银秋仔细想想有些头疼,努力冷静下来回想起过去,问道:“那青竹到底身在何处?” 万俟晏说道再查,他安慰沈银秋道:“所有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你别急。” 沈银秋点点头,“我一开始是觉得虫子是青竹送来的,因为我们出发去大沥期间,她也在场,所以知道我怕毛毛虫的事不奇怪,加上她的性子本来就不够冷静,做出这种举动也不足为奇。再渐渐的,我感觉,青竹不会丧心病狂到弄这些肢体来恶心人。” 万俟晏没有说话,沈银秋继续道:“但是除了她,我也想不到有其他人会这么恨我,想恶心我,不惜恶心到他自己,所以从这几次送来的东西上看,对方应该是个男的。” “男的,呵。”万俟晏冷笑一声。 沈银秋侧目看去,见他阴沉着脸,知道找不出背后的人,三番四次被挑衅,他应该会比她还生气。 “你摆出这种神色是想吓到我吗?”沈银秋故意瞪大眼睛看着他道。 万俟晏听见她的话,笑了,眼中的冰寒迅速消融,“你有被我吓到吗?” 沈银秋捂着自己胸口道;“有,好可怕,心跳加速。” 万俟晏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此浮夸的表演也就只有他看的入眼了。 这件事成功的让沈银秋忘记刘诗覃之前打探万俟晏的事,次日清晨,他们就在刘诗覃的挽留下离开,刘诗覃一直站在门口,看着沈银秋乘坐的马车逐渐的脱离她的视线。 这时,刘霂霂依旧像个儒衣书生那般出现在她的面前,干净的永远不像一个厨子,连油烟味都没有沾上一丝。 他陪着她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道:“诗覃,世子妃已经回去了,改天她会再来看你的。” 刘诗覃对这个改天没有抱任何期望,她站在门口,看着对门的高墙砖瓦,“就跟你当初不想投靠我家一样,她如今更喜欢和那个世子在一起迎风破难,” 有的东西是时间无法修补的,而她终究会对不起她,不管是以前还是以后。 刘霂霂动了动嘴唇,最后只能巴巴道:“至少世子不会害她?” “如果会呢?”刘诗覃抬眼看他。 刘霂霂有些脸红,声音也越来越低道;“那么她将失去所有。” 刘诗覃扬起一抹笑,不知道是可怜谁还是嘲讽自己,人都是矛盾的,态度也是变来变去。她也很矛盾。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她还能破茧重生吗?” 刘霂霂很心疼这个时候的刘诗覃,他不能阻止她做什么事,但他可以为她动手做某些事,他保证道:“那些事,你让我来做!” “不用,我从来不自欺欺人。”刘诗覃转身进了府邸。徒留刘霂霂懊恼的站在门口,似乎在为自己的能力不足而难过。 沈银秋完全不知道自己陷入了怎么样的阴谋里,她坐在回侯府的马车上,刚到侯府门口,就被已经候着的宫人拦下来。 原来是皇上有事要找他,他估计是青叶不在的缘故,万俟晏想把沈银秋也带进皇宫,就这么一提,宫里来的人竟然也没有反对。 于是他们两个连侯府的大门都没进,就跟着宫人进宫。 沈银秋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缎绒对襟裙,这个妆容进宫根本就不行。但看那宫人挺急的样子,估计也不可能给她时间换衣裳了。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仿佛再说没有关系。 过了皇宫里头的三道门,再前进就不能乘坐马车了,接下来的路他们得走着进去。 “世子,世子妃,请。皇上就在前头的仁德殿等您。”小公公十分恭敬的低垂着头道。   ☆、第三百九十三章 公主冷静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的手,这个地方他已经来过一止三次,已经可以称得上轻车熟路。 仁德殿门口,贴身侍候皇上的公公看见他们马上就迎了上来,一如既往的热情迎向万俟晏。顺带问候一下沈银秋这个没什么用处的世子妃。 沈银秋连忙回礼,没有因为他是个公公就看低他。 那公公明显很受用沈银秋对他的尊重,态度更加和蔼的带着他们进殿了。沈银秋刚在万俟晏的暗中护着下迈过殿门高高的门槛,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铃铛般清脆的嗓音非乐安莫属。 她似乎说到了什么,引的皇上和太子笑出声,乐开怀。 这气氛……好像传召万俟晏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事。 门口的动静也让欢笑中的三个尊贵的人回神,彼时还带着笑意的看着他们,她跟着万俟晏下跪行礼,“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子晏请起,来人,赐座。”皇上说着顺带让沈银秋也起来。 她觉得她从进宫到现在,什么都是别人看在万俟晏的面上顺带的,有必要那么区别待遇吗! 但她怂啊!还得恭恭敬敬的满怀感激的谢主隆恩。 皇似乎对万俟晏的一言一行十分的关心,问道:“昨夜子晏没在侯府住下?朕昨日就派人去侯府接你,但直到今日清晨你才从外面归来?” 天子都这么问了,想撒谎是不可能的,谁知道皇上是不是派了人去寻他们,那么也应该知道他们去了何处,此时撒谎的话便是欺君之罪。 万俟晏嗯了声坦白道:“回皇上,内人想娘亲,微臣便陪着去了一趟。顺便和中省大人尚书大人一同去了。” 他这么坦诚,皇上听了也没有什么反应,因为规矩,沈银秋没法直视龙颜,加上低着头,余光偷瞄都瞄不到。 沉默着,没有人说话。 过了一会,皇上似乎才想起来道:“两位刘爱卿是世子妃的舅舅吧。” 这语气分明是知道的,有种明知故问的感觉。沈银秋也不敢回答,这话不是问她的。 万俟晏颌首道;“回皇上,银秋确实是两位大人的外甥女。” “真看不出来。” 沈银秋内心充满了问号,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是说她和她的舅舅一点都不像吗? 这话不止她没法接,连万俟晏都接不上。 太子出面缓和气氛道:“父皇,我们找子晏乃是有要事相商,上回说要一起用膳却出了点意外。今天子晏表弟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用午膳了吧。” 沈银秋心里有一丢丢的紧张,她能和皇上同桌用膳?不可能!不,也有可能,谁知道皇上会不会一抽疯就同意了呢?还有这太子前面的话和后言根本不搭!说是有要事相商,后面就扯到吃饭的问题去了。 万俟晏能拒绝吗?没法拒绝。 他同意下来,最高兴的竟然是乐安公主,自从万俟晏和沈银秋进殿之后,她就保持着她的范儿,坐在太子的身边,尽是彰显着一位公主的高贵端庄。 她面露喜色,将自己的内心情绪表露无遗。她这时提出来道:“既然父皇和子晏表哥有事要谈,乐安就带着世子妃四处转转吧?” 万俟晏下意识的皱眉,这次来的意外,身边根本就没有带他的人,婢女就只有一个千栆,千栆即使在忠心没有武力值,也不擅长处理那些繁琐复杂的问题。 想想她还是初次入宫根本就不懂得规矩,也不了解皇宫里的规矩,按照沈银秋平时的性子,如果千栆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她定然会护着的。 而乐安公主又是个张扬霸道的性子,和阿秋压根就合不来,他怎么能放心?即使皇上会看在还需要用到他的份上保住阿秋,但不能保证不让阿秋受到委屈。 他的神情被乐安看在眼里,她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信誓旦旦道:“表哥,上次的事绝对是意外!这次保证谁也欺负不了她。” 沈银秋囧。 乐安公主是皇上和太子的宝贝,她都这么说了,万俟晏也不能不松口,加上沈银秋就算不和乐安公主在一起,也会被送到别的地方呆着。 他带上几丝郑重跟乐安公主行礼道:“那内人就拜托公主照看了。” 沈银秋一本正经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照看?这个词,确定不是把她当做小孩子看待吗?! 可怜的,她还得特别感激的谢过公主,然后和皇上和太子行告退礼。 沈银秋出来仁德殿,才暗自深吸一口气,她看了身边的千栆,多亏千栆平日里对人对事就比较无谓,看起来给人很冷漠的感觉。此时初次来皇宫,也是板着个脸,低头看路,不会好奇的东张西望。 乐安隔了两天再次看见沈银秋,想着上次她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别扭的问道:“身体好、好点了?”末了,她马上补充道:“本公主带你出来可是跟表哥保证过你的安全的,要是你身体不舒服故意不说,害本公主食言的话,本公主就!就让父皇命令帮表哥把你休了!” 嗬,这个威胁看起来十分的有分量。 这时她们也逐渐远离了仁德殿,周围除了某些路过的宫女,和站岗巡逻的侍卫,没有其他值得她们警惕的人。 沈银秋有些放松道:“公主其实可以现在就让皇上命令世子休了我呀。” 乐安:“……” 沈银秋朝她微笑。 “你竟然这么的居心裹测!” 沈银秋这人也不是吓大的,胆子壮起来连公主都敢逗,她故作惊讶的问:“公主何出此言?” “你不知道我父皇贵为天子,若是插手一个臣子的家事,会留下什么诟病吗!”乐安严肃道。 她越严肃,沈银秋就越想笑,她当然知道了,问题是,是乐安先用这个事来威胁她的。现在却自己拆穿,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人? “抱歉,公主,银秋不知道,还请公主恕罪。”沈银秋逗归逗,但不能明面上,那样会让乐安公主恼羞成怒,所以认真的装傻就好了。 乐安瞧见她这个态度,莫名的感觉有些憋屈,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道,“本公主问你话,你身体到底好了没有?” 沈银秋嗯了声,微微颌首道:“谢谢公主关心,银秋的身子已经无碍。” “谁说本公主在关心你?呵。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 沈银秋懂的,傲娇嘛。然后她低声应了声是,摆出一副很受伤很难过很低落的神态。 乐安已经无话可说,她从出生到现在可从来没有那么憋屈过!还没法发火。 “你摆出这幅样子到底是想干嘛?!恶心死本公主了,我又没有打你。” 沈银秋闻言,立刻收敛,然后木然的看着前方的路,垂头,再抬头看看路,再垂头。心里还在感叹,难得这个乐安公主自称我,而不是本公主,有进步啊。 殊不知这个样子,落在乐安公主的眼里,更加的让她怒火中烧。 沈银秋这样更像是被她欺负了,可是她还没有开始欺负沈银秋,拒绝背锅! “苏禾,去叫个太医过来。”乐安公主较上劲了,她就不信搞不定这个沈银秋,要知道上次沈银秋来的时候还算是顺眼,这次见面却跟后宫里的那些妃嫔一样讨厌,可能是上次过敏什么的把人整傻了,她得叫个太医来诊断诊断。 沈银秋有点反应了,抬头看着乐安,如果乐安公主授意让太医给她扎几针的话,她去哪里哭? “公主,您是身体不舒服吗?”沈银秋眨了眨眼睛,装的一手无辜单纯,这招对万俟晏十分的受用,就是不知道放在乐安公主身上有什么效果。 乐安公主盯了沈银秋半晌,“你……” 沈银秋笑的眉眼弯弯道:“回公主,我没事啊。” 千栆看着和过去平时都不一样的主子,机智的选择沉默,她知道自家主子在装活泼,从小一起长大,沈银秋的很多小习惯,千栆都了如指掌。 比如沈银秋现在笑弯着眼睛,好像很开心,看着也很让人放松,但她的嘴唇上扬的弧度是很小的,根本就达不到真正开心的弧度。 乐安公主忽然问道;“你是比我小的吧?” “嗯?”沈银秋又不知道乐安的出生年月,这种隐秘的东西是她能知道的吗?她想了想先把自己的生辰说出来。 乐安一听,竟然笑了。 这种笑声跟之前在皇上面前笑的无异,是出自真心的。 她得意的跟沈银秋道:“小妹妹,我可是比你大一岁。” 沈银秋继续用气死人的微笑,跟她道:“是啊,不过公主叫世子表哥,那我应该就是?” 乐安似乎也想起了这个问题,她哼了声,上下打量沈银秋道:“表嫂?你也配让我叫表嫂?” “诶。”沈银秋意义不明的应了声。 乐安:“……”好气哦,一直没有发现这个人这么的厚脸皮。有本事正面和她杠,装什么可怜恶心她!长成那样还装可怜,简直犯规、 “你胆子很肥,那我们接着去水荷亭中赏景吧。”乐安也朝她微笑道。 沈银秋:“???”她没有听错?还去那个恐怖的地方?公主你是不是忘记答应世子什么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嚣张如我 乐安瞧见沈银秋脸上刹那划过的怔愣,心情不好,方才的阴郁一扫而光,果然她才是公主,没有女人能斗的过她。 “瞧把你吓的,不装了?”她唇角上扬,心里寻思着要带沈银秋去哪里逛逛比较好,为了以防又出现什么意外,她慎之又慎的问道:“你还有什么是受不了的?” 她虽然不怎么喜欢沈银秋,但已经答应了子晏表哥会把人照看好,万一又出现上次那种事情,她以后都没有脸面去见表哥了! 所以这次,这次一定要万无一失! 沈银秋想了想,“除了水荷……其他都行。” “都行是吧?那我带你去参观牢房。”她话音刚落,方才被她使唤的大宫女苏禾立刻满脸警惕,凑近她的耳边说着什么,从她那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她正在劝说着她的主子不要去牢房。 沈银秋却觉得没有必要劝说,因为牢房又不是一个公主想去就去的地方,别说公主了,皇子去都还需要一些口谕。 果然乐安公主听了那个苏禾宫女说了一会就露出不耐烦了,谁要去什么天牢了?她就不能吓唬一下这个爱装的沈银秋吗? 她命令苏禾不许站在她旁边,然后一副你们全部都要听我的神态,跟沈银秋道;“上次的御花园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沈银秋点头说好,一点都不戒备的跟着乐安走,没想到乐安把她带到乐司殿。 “上回你不是说要弹琴给我听么?言出必行,这里的乐器上百,你挑一个自己擅长的来,然后我们再找个幽静的地方,对了你需要伴舞么?” 沈银秋抹了把汗,这个公主记性可真好,还以为能去什么地方,结果却来了乐司殿。 千栆心里非常抵触,这个公主把她家主子当做什么了?竟然要弹琴给她听,说的难听点这不是把她家主子当做乐伶吗? 但沈银秋没有表态,她也不能越过了她主子去。 沈银秋倒也没想这么多,她确实是答应过乐安弹琴给她听,而乐安说了要选个幽静的地方而不是在这个乐司殿,她就没有怎么在意,如果是在这里弹奏,那么她的身份再次,旁人也会轻视她。 乐司殿和御花园一样,也是后宫妃嫔的主要消遣地方之一,闲暇时听听曲子跳挑舞。因此,这里多为热闹。 乐安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有让人退避三舍的本事,从她出现在乐司殿,所有的表演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乐司们纷纷给她行礼,连正在听曲喝茶聊天的妃嫔也赶紧从座位上起来,恭恭敬敬道句公主万福。 而她们听了乐安的话都把目光投放到了沈银秋的身上,不知为何,他们看着她的神情十分的可怜。 沈银秋有些汗颜。 乐安虽然骄纵,但好像也没有到了蛮横无理的地步,在场的妃嫔大概有五六个,沈银秋可不能从她们的穿着上看出她们的妃位。只能察觉出来那里头谁是妃位最高的那个。 那女子画着艳尾妆,穿着也是在五六个之中最繁贵的,她扫了一眼沈银秋,不以为意道:“公主这是从哪挖来的宫女啊,能让公主这般另眼相看,可是有什么才艺入了公主的眼?不如就在殿里表演表演,也好叫本宫瞧瞧?” 本宫? 沈银秋思索了片刻,四妃之上才自称本宫居多。她已经见过贵妃、淑妃,剩下还有两个什么妃? 乐安马上就替她解答道:“荣德妃,你说谁宫女?活了二十多年,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只长个子不长脑子、”她讽刺的荣德妃脸色转青,却丝毫不口下留情道:“你说你也想瞧瞧?跟本公主面前说这话,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分量。” 沈银秋:“……”公主你这样很容易招仇恨的。 “你!乐安,你别以为皇上宠着你,你就可以把所有妃嫔踩到脚下!” 乐安颇有一种,看吧,即使人人都知道本公主的身份尊贵,可是总有无知的人前来挑战我。 她看着年轻气盛的德妃道:“我不止可以把你踩在脚下,你再指着我多说一句,很快你这个位置就会被人后居而上。” 这个时候,德妃才恍惚有些回神,是了,她怎么就忘了前面的德妃是怎么被降成修容的! 沈银秋欣赏着她们之间的口舌之争,乐安真的是十分的嚣张,但是这种嚣张看着十分的爽。 “呵呵,公主严重了,本宫何时有指着您说什么,只是好奇您亲自带来的人罢了。”德妃立马就摆上一副微笑的面孔,但虚假的让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 乐安更加不给面子道;“不想笑就不要勉强,膈应到本公主了,记住你的身份,你没资格好奇本公主的人!实在无聊,你可以去给侍候我母后,哼垃圾,乐司殿我要了,滚吧。” 这话一出,在场的妃嫔脸色没有一个是好的,但又能怎么样?全都灰溜溜的走了,走之前还得跟乐安行礼。 连殿中的其他乐司都被她挥退下去,只剩下一排排的乐器摆放在原地。 乐安这才看向沈银秋道:“人已经清空了,你自己去选乐器了。” 沈银秋倒也没有犹豫,慢步在乐器之间,见乐安跟在她身后,忍不住搭话道:“公主,你这样做,就不怕得罪态度太多的妃嫔吗?” 乐安笑了,哼了声,有些轻蔑道:“你身为嫡女会怕得罪你父亲的小妾吗?” 沈银秋他想了想,“我见过怕的啊。”沈金秋她们之前不就是怕她娘么。 乐安不满意道:“什么垃圾,竟然连小妾都怕!”她伸手撩拨周围的乐器,制造一些杂音出来,看着沈银秋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不过你这个样子倒是不像庶女,得亏有个好外祖母,如果在京城里长大,你看见本公主早就谄笑着缠上来了。” 这时,沈银秋挑了一把古琴,乐司用的琴虽然比民间的好上太多,但依旧不是她的菜,没有她的凤尾琴好,也没有大沥舅舅家收藏的好。不过勉强凑合吧,虽然心思有些淡了去。 沈银秋这才回答她道:“公主倒是挺了解我的过去哦。” 乐安:“……”这种语气是什么鬼! 沈银秋朝她笑笑,“公主不是想要听曲子吗?可有喜欢的曲目?” “不是,我让你弾你就弾,你就不觉得有那么一点感觉到羞辱的意思?” 沈银秋也疑惑道:“公主不是把闲杂人等都赶出去了吗?” 乐安:“哦,因为我是公主,所以你觉得没关系好?” 沈银秋蓦地一笑,“我已经把公主当成朋友了啊。” 乐安被她这一笑晃了眼,觉得真是古怪,她竟然对沈银秋的大逆不道的行为不感到生气,是的,大逆不道。如果有谁敢跟她说是她当成朋友,她一定是十分不屑的,她是什么身份,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敢说把她当成朋友,跟她说话前都要想想自己够格吗? 可瞧着沈银秋淡定的模样,心里冒不出抵触,朋友么?这种东西倒是挺新奇的,不过她们是不是忘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她那么崇拜子晏表哥!她未来的驸马就是要子晏表哥那样的! 沈银秋也没有在意乐安之前说换个幽静地的事,抱琴端坐在一旁,试了几个音色,亲自调准了一些才道:“公主,我开始弹奏了。” 乐安回神,哦了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身边立马就有宫女撤下桌上原本的吃食,换上新出炉的过糕点和花茶。 知己相交好友出游的曲境在沈银秋的指尖之间流出,乐安从漫不经心到肃然起敬,期间一直盯着沈银秋,又偶尔闭目倾听。 半刻钟后,萦绕在她耳边的琴声没了,乐安睁开眼睛,看着沈银秋表示惊艳,“别人一说到你,总是会提到琴艺,今日你这么一弾,便能证实他们所言非虚,你的琴声确实是我听过最好听的,配上你那张脸,足以让人赏心悦目,不过你这曲子是什么?我的从未听过。” 沈银秋随手撩动几下,古琴流窜出一小段十分短促的旋律,轻快而调皮。让乐安心里对沈银秋的印象又提升了些。 “这首曲子还没有取名,是我之前闲暇时谱出来的。”沈银秋对自己谱的曲子自然是熟于心,不用曲谱也能弹奏出来。 乐安噎了一下,自己谱曲?传说中的才女?京城里的有名才女,她哪一个没有见过。虽然她父皇不让她出宫,但她在宫中根本就没有姐妹,父皇怕她闷到,隔一段时间就会邀请那些重臣嫡女进宫陪她。 那都是在京城上叫得上名号的人,不少是被封有才女的称号,可表演出来的才艺也就那样。两三次后她才不愿意召见那些人了,无趣。 “你很厉害。”乐安感叹着,毫不吝啬的赞扬道。 沈银秋显然已经被夸多了,见怪不怪,含笑谢过乐安。问道:“公主,您可还有什么想听的曲子?”既然开始弹了,只一首不过瘾。 乐安直言道:“高山流水!” 沈银秋:“……”让你嘴贱去问公主喜欢听什么,高山流水很累的!   ☆、第三百九十五章 初见皇后 沈银秋心里想着很累,却还是照着公主说的弹奏起来,高山流水基本上是练琴时的必练曲目,当然了能不能练下来也是一个考验。在琴艺方面有天赋的沈银秋,弹奏这些经典曲目,没有人是不点头夸赞的,其实她本人更喜欢民间的调调。 有趣抒情的她都很喜欢,对了战场交激昂的她也多有研究,但她总感觉少了点什么,所以一直想起边疆战场看看。 战场绝对不会是只有激昂的地方。 高山流水的曲目,沈银秋完全没有走心,不带入感情的弹奏没有之前的迷人,但又让人挑不出错处。 一曲终了,乐安就让人请沈银秋过来,奉上热茶,总不能不让人休息不是。 乐安若有所思的盯着沈银秋的手指道:“伸过来给我瞧瞧。” 自从她自称了我以后,好像都没有再在沈银秋面前自称本公主。 沈银秋老实的将手放在桌子上,供乐安观察,摸一摸捏一捏,乐安直言道;“我喜欢你的说,好看,干净。” 没有涂抹护甲的手,每一处都真实呈现,修长细腻且凝白,没有一丝的疤痕,天生弹琴的料。 乐安低头看自己的,有些圆润……仔细一看,还会显得笨拙。 沈银秋见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就默默的收回来了,她不喜欢炫耀自己的优点,特别是在朋友的短板之下。 她开玩笑道;“公主喜欢的话,让人剁下来?” 乐安心里一惊,回神古怪的看着她,“你不会上次脑子给烧糊涂了吧?”哪有人提出让自己的手给剁下来的?她宁愿把人拉下去杖责也比这个剁手,好的不要太多。 沈银秋笑言:“因为公主舍不得。” 乐安呵了声,又瞥了一眼她的手,“等会见我母后一面吧。” 沈银秋心中诧异,一脸的疑惑,斟酌道:“皇后娘娘掌管后宫一定很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了吧?” “不忙,我见我母后,我母后什么时候都不会忙。” 沈银秋:“……”很好,很强势。 可是她不想见啊! 沈银秋忽然问道:“公主,四皇子是皇后养大的吧?” 乐安注视了她一眼,“怎么有问题?四哥就是我母后养大的。” 听称呼就知道两人关系的亲疏了。沈银秋点头,找了个理由道;“四皇子好似对我很厌恶,我们还是不要去皇后娘娘了吧?”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都能被沈银秋拉扯在一起。 乐安丝毫不在意道:“能被我四哥看顺眼的女子只有两个,一个是我母后,一个是我,你放心,我四哥厌恶你是正常的,哪天他不厌恶女子了我们才感到奇怪。 沈银秋好奇这性格是怎么形成的,但打听太多肯定不成。 直到来到乾坤宫时,她的内心都还是拒绝的,为毛游逛皇宫变成了拜访皇后娘娘?不知道她一向很不招人待见的吗? 转念一想,不对啊!万俟晏帮的是太子吧,太子是皇后的亲子,有这层关系在,皇后应该不会看她特别不顺眼? “你想什么呢?见我母后用得着那么紧张吗?我母后之前听说过你,说要看看你,又不是责罚你。”乐安好笑的看着抿着嘴的沈银秋,让你牙尖嘴利的暗里使坏啊,见个皇后就送了。 沈银秋有些艰难的问;“不会是听你说的吧。” “那当然,除了我,还有谁能在母后面前提起闲杂人等?”她顿了顿又解释道:“你们对于我母后来说,真的是闲杂人等。” 我知道的,公主不用再解释一次。 沈银秋无力,“敢问公主是怎么跟皇后娘娘提起银秋的呢?” “子晏表哥的世子妃,我带她去最喜欢的荷池游赏,她晕倒了,对水菏过敏,平生第一次见。”乐安原话复述道。 沈银秋好生绝望! 可是没有人等,乐安拉住她的手腕带进乾坤宫道:“不用担心,我母后很疼我的。爱屋及乌,你是我第一个带上门的人,她不知道会有多高兴。” 是吗,我只能预想到,皇后娘娘是怎么的审视她,怀疑她哪天晕倒是不是在作秀,冤枉公主,毕竟这后宫里头,感觉乐安得罪的人妃嫔没有一百个也有五十个了。 她就不信皇后多疑!哪怕她是侯府的世子妃!这侯府一家四口都能划分为三个势力。要知道长公主可是支持三皇子的啊!完全就是敌对、 沈银秋脑子里自然而然的蹦出很多其中的关系。 乐安不管不顾的把人拉进乾坤宫里,她觉得沈银秋的琴弾的那么好,先给她娘过目一下。 皇后正在殿中,在嬷嬷的侍候下处理后宫妃嫔之间的那点事,听得外头宫女来报说乐安公主到了,立马放下手中的狼毛笔,抬头笑道:“这丫头怎么舍得这么早来看本宫了,去,把小厨房做好的零嘴拿上来。” 她身边的宫女见到主子的心情愉快,自然也是乐于见得,欢快的应了声就去准备了。 而皇后则亲自起身,要去迎接这个宝贝女儿。 沈银秋远远就看见皇后从里头出来,五官模糊,唯一显眼的是她那身深沉色的华服,虽然不至于拖到那么夸张,但是太大气,把皇后衬得分外严肃。 “本宫的宝贝女儿怎么在这个时间来乾坤宫了?难道不是到了饭点才来的吗?” 打趣的语气将她身上凌厉的气场冲淡了几分,随着她的走近,沈银秋才看清她的五官,十分的有侵略性,不过不知道是操劳过多还是年纪大了,妆容都掩盖不了她笑起来时的皱纹。 比起前些日子的那些什么淑妃贵妃,年长的太多。想来是皇上的发妻缘故,大概年纪上了三十了。 乐安一见到她就黏糊上去,抱着皇后撒娇道:“哪有,一夜不见,乐安想死母后啦。” 好嘛,这幅神态,和乐安在皇上太子面前所表现的出来的如出一致。 皇后点了点她的鼻头,“还不是看你父皇和兄长没空陪你玩闹,才会想起母后。” 沈银秋趁着她们说完的差不多时,急忙趁机行礼,“臣妇银秋,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这才将目光打量到她身边,乐安悄声道:“母后,这就是最近帮太子哥哥很多的子晏表哥的世子妃。” 皇后眸光微闪,片刻笑道:“原来你就是乐安口中的世子妃,快快请起,长的如此标致,怪不得人人都在本宫面前提上一两句呢。”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除了乐安公主还有谁提了! 沈银秋当然不知道,太子,四皇子,甚至初一十五才来乾坤宫的皇上都提过她一两次。沾了万俟晏的光嘛,从一个人人都笃定活不过二十岁的病秧子,到现在武功高强,行事果断,前途无量的青年,谁不会另眼相看?何况这一切似乎都是沈银秋嫁过去之后改变的。 沈银秋笑了笑,没有想到那么深,就被皇后请进了宫殿里头。 如果让沈银秋来说乾坤宫如何,她的第一个感觉是冷清到骨子里了,这里面虽然处纤尘不染,摆设大方,布局雅致,但少了人气儿。沈银秋都夸怀疑皇后是不是住在这乾坤宫了。 可乐安丝毫不觉,她正黏在皇后的身边,跟她说着方才沈银秋弹琴的事。 沈银秋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屋子,嗯,感觉更像是个珍品收藏室了,低调的奢侈感无处不在。仔细看,皇后的眉眼和乐安不像,想来乐安是像了皇上的。 皇后听了乐安的话后,正眼笑看沈银秋,其中审视的意味少不了。半晌她才道;“看来银秋的琴艺确实很高,乐安平日没有什么朋友来往,难得你跟乐安的年龄相仿也玩得来,日后多进宫可好?”顿了顿,她又笑看了一眼乐安,眉目中满是慈爱,“乐安对音律很向往。” 沈银秋该怎么接话?她不知道,多进宫肯定不是她乐意的,再说了她已经嫁做人妇了,公主还没有相看人家,这身份就已经被隔开了来,总会让人顾忌一些有的没的。 她害羞的笑笑,完全把自己当做是第一次入宫,见到皇后怯怕,嗯没有见过世面的就这样子。 乐安也摸不准沈银秋是真怕还是假装的,她只惦记着让沈银秋给她母后也弹奏一曲,惊艳一下,又听她母后问;“前几日,听说你在御花园晕倒了,是因为乐安最爱的水荷原因?” 沈银秋抿唇,以为皇后会敲打她什么。 哪知她接着道;“如今身子可有好点?来人,传胡太医过来。” 沈银秋懵,虽然皇后关心人的语气很温柔,但简直是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她想做什么?想试探她的身体到底有没有出问题? 乐安也没有异议,只道:“确实让太医诊断一下比较好,宫里的太医医术比外面的高明,万一留下病根怎么办?你的身子那么弱,风一吹就上天了。” 沈银秋;“……”老实说,她要是上天了拍掌叫好的人应该少不了这乐安,毕竟她都说了喜欢万俟晏。 只是这态度不对啊,不符合情敌相处的模式,说好的互相陷害冷嘲热讽呢?她放软一些,不代表这乐安公主也改变态度啊。   ☆、第三百九十六章 安全过关 沈银秋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现在轮不到她想太多了。皇后娘娘开口传了太医,她便只能老老实实的站着给那个什么胡太医把脉,以便消除皇后娘娘的戒心。 乐安趁着这个安静的间隙,再次提出道:“母后,她的琴艺真的很棒,您真的不听听吗?” 沈银秋快速的看了皇后一眼,对方兴致淡淡的样子,只是在哄着乐安说改天。 她都不知道突然来乾坤宫到底是干嘛的,着时是让人汗颜,特地过来给皇后看看接近乐安是抱了什么心思?那她就冤枉了,被接近的人从来都是她啊! 胡太医来的巧,却没有料到万俟尚杰也跟在后面来了。 他进来看见额 沈银秋的身影,有那么瞬间停顿,虽然摆着个脸,恭恭敬敬的给皇后行礼。 乐安也挺喜欢这个沉默寡言的四哥,从皇后身边蹦到他跟前,挽着他的手臂道:“四哥,你回来啦~是出宫了吗?有给我带什么新奇的玩意吗?” 虽然她父皇说了外面很危险,坏人很多,但自从她知道太子哥哥和她四哥都出过宫以后,乐安自然是心痒的很,哪怕外面再多的危险,她又没有亲身经历,怎么怕的起来? 万俟尚杰在外面对女子避之不及,沈银秋看见乐安亲昵的挽着他的手,他也没用一丝不悦,连神情都柔和了起来,眼中满是兄长对妹妹的疼爱。 沈银秋暗自称奇,这位乐安公主才是人生的赢家。 “四哥没有出宫,改天再给你带礼物好吗?”万俟尚杰好脾气的说,什么冰山脸一点痕迹都找不到。 皇后对万俟尚杰的态度还算好,嗯至少比对沈银秋好上太多了,“四儿这个点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万俟尚杰恭手,看起来很敬重皇后,他道:“回母后,儿臣半路遇见您宫中的人来请太医,有些担心便跟过来探望。” 沈银秋兀自从他们的对话中分析着这几人之间的关系,以前只道皇后好心机,养出一个这个替太子着想的左膀右臂。 皇后露出一丝笑意道:“本宫无碍,是世子妃之前在皇宫昏倒,这次进宫瞧着脸色也不好,便让人传太医过来看看恢复的如何。” 万俟尚杰扫了沈银秋一眼,那态度立刻冷了下来,差了十万八千里。 皇后很满意他的反应,不近女色,忠心,不爱钱财,这样的人扶持她的儿子,论谁都难以收买。 万俟尚杰站了一会道;“既然母后的身体无碍,那儿臣便先告退了。” “去吧,别太忙,累了就要休息。”皇后笑眯眯的朝他挥手,沈银秋趁机瞄了一眼皇后,,这分明是不想让万俟尚杰休息的意思吧。 当然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她可没有资格去置喙。 皇后示意胡太医给沈银秋把脉,过了一会,胡太医恭手回皇后的话,说了一大推体弱,气虚血亏,多休养。 重点是这个胡太医确实有两把刷子,能从她的脉象中得知她之前有过敏形似中毒的经历,如此她也不怕皇后不放心了。她又不是装的!要知道她一个世子妃有什么目的需要和乐安公主对着干? 不明白这些多余的戒心用来干嘛…… 皇后听了胡太医的话,对沈银秋的态度明显的亲昵了不少,哗啦的赏赐了许多滋补的好东西。 “乐安,母后还有一些是需要处理,你先带着世子妃去别的地方参观一二,乖。”皇后摸着乐安的头发,从内到外的散发着的慈爱都要闪瞎沈银秋的双眼了。 乐安也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听皇后这么说,便招呼沈银秋离开,直至看不见乾坤宫了额,沈银秋才后知后觉的想,她是乾坤宫到底是干嘛去了?啊?为了让皇后消除戒心?? 乐安撩开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发丝,想到能去的地方还有很多,这皇宫她不能随意去的地方就只有三处,全是她父皇处理朝政的地方。 “你有对哪里感到好奇想去看看?”她转头看着沈银秋问道。 沈银秋摇头,她暂时分不出好奇心给皇宫这个迷宫,景色看了,路就不用认了,反正她也……认不准,挺佩服这些生活在皇宫里的人,她从离开仁德殿开始,就不知道被乐安带去了什么地方,反正随便一走都有路。 乐安对于她的摇头感到十分的无趣,想了想,她嘿嘿一笑道;“我带你去淑妃宫殿那边。” “公主你想干嘛?”沈银秋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别看淑妃娇娇柔柔的很好说话,就她最有心计,什么事都喜欢推波助澜一把,上次你在御花园的事,会发展成后来那样,和她脱不了关系,我们这次去,你且看着她怎么招待我们。”乐安抬脚就走。 我的天啊!沈银秋的话堵到嗓子眼,淑妃是……三皇子的母妃吧! 这乐安到底是被赋予了什么地位?她是太子的同胞妹妹,太子和三皇子是竞争对手。她犹豫了一下问道:“淑妃不是三皇子的母妃吗?三皇子挺受皇上的喜爱?” 潜意识是想乐安注意,因为无聊跑去找妃嫔的麻烦有些不占理,虽然淑妃确实是个阴暗的女人,可皇宫的水那么深,她何必往里淌,如果出了什么幺蛾子,她岂不是不能脱身? 乐安不知道沈银秋内心的想法,她甚至觉得有些好笑问道:“三皇子和我,谁更受宠?淑妃和皇后,谁的妃位高?” 沈银秋:“……”好嘛,公主是无敌的。 乐安带着七八个宫女乌泱乌泱的朝着后宫走去,幸好走的并不快,沈银秋跟在身旁,有兴致缺缺的样子。 她瞧见红砖瓦的院子,心中好奇便抬手轻指着问道:“公主,那里是什么地方?” 乐安顺着看过去,距离有些远,她想了想没能想出来,那里是什么地方来着?她身边的宫女苏禾无时无刻不找到机会在乐安面前刷脸,此时正殷勤答道:“回公主,那是外国使者居住的院子。” 乐安恍然大悟,想起那日所瞧见的瓦剌族人,辛子国人,顿时感到嫌弃,她喜欢像子晏表哥那样高高瘦瘦,斯文温润,丰神俊朗的人! 她坏心一起,问沈银秋道;“你见过别国的人没有?” 她记得欢迎使者宴会那天,沈银秋没有在场吧。她带着某种诱惑道:“想不想让本公主带你去看看外国使者长什么样。” 沈银秋;“……”能不能不把她当蠢货看待。 “不想。”她一口回绝。 乐安盯着她,她也回望着,然后乐安道;“那本公主就大发慈悲的带你去看吧!” 沈银秋:“……” 大宫女苏禾适时的跳出来,跪地道:“公主万万不可啊!您乃是千金之躯,岂可去看那等粗犷的东西,着实伤眼!” 沈银秋差点目瞪口呆,这番话如果被那些来使听见会怎么样?姑娘,就是心里那么想也不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啊! 苏禾丝毫不理其他,继续道;“公主您也看过了,他们长成那般壮,鼻子又那么奇怪,连眼睛都跟得了病一样!万一会传染怎么办?还那般丑,身上也有股怪味道,公主您这么美,他们又不是礼仪之邦!行为举止粗鲁之极,一言不合就惊吓到您了!” 沈银秋瞪大眼睛,这……传染个鬼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家本来就是长那样的,怎么从这个苏禾嘴里说出来就这么的不堪。 乐安挥挥手,一点都不在意道;“那你给本公主多找几个侍卫来不就好了,还有你不能这么说来使,不想活了是吧?” 苏禾连忙说不敢,但除了担心乐安的安危,她对贬低外国来使这事,没有丝毫的悔改之色,小宫女的想法很简单,他们带着礼物上门,就是畏惧了他们万俟国,谁不知道前些年,他们万俟国的大将军把瓦剌和辛子国打的落花流水,主动求和? 沈银秋看了那个苏禾几眼,这样的人不适合留在公主的身边。但公主不管,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反正这附近应该没有来使那边的人吧。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的拒绝道;“还是别去了公主,使者的事非同小可,万一他们之中有谁看中您的美貌,求娶就不好说了。” 乐安震惊,“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本公主的注意?不想活了?” 沈银秋;“……”她就那么一说。 最终好说歹说,沈银秋才打消了乐安公主去使者住所看看的念头。 她觉得这乐安公主任性起来真吃不消,之前的稳重和深沉都不知道跑去了那个旮旯里。乐安公主哪里是来陪她的?分明是她来陪公主的啊! 沈银秋随意的一撇,眼角瞄到一个比寻常宫女还高的人,她环顾在场的宫女,甚至连自己都低头看了看,略惊叹道;“宫里还有这么高的宫人啊!” 乐安看过去,不屑道:“这有什么,宫里什么人都有,不过,这个宫女确实是高了点。”正愁没有乐子玩,乐安淡定的朝沈银秋示意跟上,“我们看看这个强壮的宫女有一张什么样的脸。”   ☆、第三百九十七章 皇宫遇刺 这比其他要求合理太多,沈银秋顿了顿还是跟上去了,防止乐安又想到什么招来捉弄那宫女。 她作为公主身份比这些宫女不知尊贵多少,整一个宫女消遣,恐怕是习以为常的事,对方的成长和被灌输的观念就是这样,沈银秋无权去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以乐安这种别扭的性子,没有惹到她,应该不会随便的处死人。 苏禾这一刻,和沈银秋的心情是相同的,见乐安不去住所那边,整个人的容光焕发了,再听乐安好奇,不远处,背对着她们逐渐走远的魁梧宫女长什么样, 那还不简单,她立刻吩咐身后的一众奴才去拦人,转而又跟乐安道:“公主,奴婢先去瞧瞧可好?” 乐安瞥了她一眼,苏禾立刻低头落在后面。 她不理苏禾却要拉着沈银秋上前,沈银秋挺无奈,她都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 那宫女被乐安身边的宫女拦着,从背脊上看是挺紧张的。 沈银秋走到她跟前才发现,那宫女足足比她高了一个个头,她的内心有些不是滋味。 乐安的脾气可不是说笑的,让她仰着头说话没有几个,她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还不给本公主跪下!” 她一出口,周围的宫女就跟得了什么命令似的,对着那个高个宫女叫嚷起来,“没听见公主来了吗?眼瞎啊,还不给公主跪下行礼!” 挺吵的,沈银秋微微皱眉。 “统统给本公主闭嘴!”乐安冷冷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宫女们,再看那个高个宫女已经十分委屈的跪了下来。 沈银秋盯着她下跪的姿势,觉得有些怪异,这个宫女新来的?分明是不习惯下跪。 她留了个心眼,站在乐安身边看着乐安审问她是哪个宫的宫女,并让她抬起头来。 宫女挣扎了一下,抬头了, 这是一张和她身材完全不一样的脸,这张脸十分的柔弱。 沈银秋干咽了一下,视觉上有些冲击,身材高大强壮,转身一张瓜子脸,五官柔美,犹如山间小鹿,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担惊受怕的看着你。 沈银秋打了个抖,顺便拉了拉还没有回神的乐安。两个人对视一眼,再继续打了个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起鸡皮疙瘩。 乐安干咳了一声,“你……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个宫做什么的?” “奴婢紫怡……是……”她粉红的唇瓣一张一合,沈银秋赶紧有些入魔,赶紧移开视线,却发现周围的人神情都有些怔愣了。 她不禁凝神,注意乐安的状态,暗地里拧了一把她,乐安吃痛,她从小至今娇贵的很,什么人敢掐她?!嗯? 她愤然扭头,看见沈银秋那张冷静的脸,那火气忽然就喷不出来了。 沈银秋主动握住她的手,将乐安带离那个宫女的身边,距离大概有五六步的样子,才厉声呵斥道:“来人,将她抓住!”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先擒住再说总没错! 但她忘了,这里是皇宫,在场能命令宫女奴才侍卫的只有乐安公主。围着那紫怡的那些奴才已经成了木偶一般的存在,表情呆滞的站在原地。 七八人就剩下沈银秋和千栆,乐安和苏禾有自主意识。 “你是谁?能识破我的音魅,很棒哦。”宫女紫怡笑吟吟的看着沈银秋,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 沈银秋:“……” 乐安见紫怡敢兀自从地上站起来,而她的那些婢女都没有反应,就只有一个苏禾勇敢的挡在她面前。长点脑子都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但她还是很冷静的观察紫怡,这里是她家,很快就会有侍卫巡逻经过,不急。 “大胆奴才!竟然顶撞公主!”苏禾依旧没有看清楚状况,她神情厌恶的看着紫怡,觉得只是一个放肆宫女,虽然长的那么高大,但还能杀了她不成?若是她发难,她不介意好好跟她打一架,让世子妃带着公主先走完全没有问题。 紫怡笑了笑,那种从喉咙里咕噜咕噜冒出来的低沉笑声,很阴冷。 “胆子不错。” 乐安皱眉,把手按在苏禾的肩膀上,示意她不要说话。 沈银秋觉得这个人的目标应该不是她们,只是……她们没事找乐子,找到了她头上,那么这里最值得对方攻击的人就只剩下万俟国唯一的公主,乐安身上。 她将乐安从苏禾的背后,拉到自己的身后,对上那个紫怡道:“你把她们都怎么了,要我是你,就趁着巡逻侍卫没有来之前,逃之夭夭。” 苏禾大叫,“世子妃你这是什么意思??竟然要放这个胆大包天的奴才走?!” 沈银秋懒得理她,回头看了眼不知道为何在走神的乐安道:“公主,你同意让她赶紧离开吗?” 乐安哦哦两声,心道,刚才那种酸酸的是什么感觉!她竟然会觉得沈银秋把她护在身后很感动??沈银秋只是一个世子妃,她是公主,她保护她有什么好奇怪的?从小到大,多少人遇到一丁点的危险就一蜂窝的挡在面前。 可是方才她看见沈银秋沉着脸,拉过她的胳膊,坚定的站在她身前的时候,她心里就涌起了某种感觉,以及很开心,这种喜悦不是奴才挡在她面前可以有的。 名为友情的东西在一举一动中逐渐诞生,从来没有过朋友的乐安,终于也交到人生的第一个朋也。 紫怡的声音却打断了乐安的喜悦,紫怡听到苏禾喊沈银秋为世子妃的时候,神色一变。瞬间欺身上前,掐住苏禾的脖子。 “世子妃,她就是那个擂台世子的夫人?” 沈银秋一愣,她好像猜到对方是谁了!擂台世子,这个人极有可能是那些来使派来的人?! 紧张一点点的增加,苏禾那个笨蛋还艰难的说是。她被紫怡一下子给摔到了一般的墙上,肉体碰撞厚墙发出的闷响,让沈银秋的心头一震。 糟糕,对方的目标好像……变成她了?搞什么! 随着紫怡的一步步接近,她一步步的后退,心里不住的祈祷这巡逻的侍卫怎么还没有来! 她护着乐安,盯着对方杀气满满的眼神,趁机跟乐安道:“公主,侍卫应该就在周围不远,皇宫比我熟悉,等会我和千栆挡住她,你先走。” 乐安瞪大眼睛,嘴唇动了动,不要那两个字就在唇边没吐出来,她父皇说过,无论是谁在她身边,只要遇到危险,她都要优先自己的安危,用身边人给她争取的机会快逃。 她问过,父皇母后太子哥哥在也要一样逃吗? 她父皇笑着点头说,逃,只要遇到危险,谁都要抛下,这是父皇母后太子哥哥给你创造的机会,不能白白浪费。 她父皇说的时候,母后和太子哥哥也在一旁点头,所以每次遇到那些无关紧要的小危险,那些宫人前仆后继的上来给她以身挡难,她已经习以为常。 眼前这次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感觉到的危险,因为这个宫女身上的气势太.逼.人了,一脸恨不得把她们全部杀光的狠厉。但沈银秋让她先走,她忽然就犹豫了。 沈银秋不是那些没了就可以替换的宫女? 可如果不逃,她自己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父皇不会放过沈银秋的,她不逃,被父皇查到以后,沈银秋还是会被抓走,因为她让她这个公主不逃了。 啧,怎么办怎么办,走不走? 不给她多想,紫怡已经朝她们袭来,好歹沈银秋也是在一群高手的陪玩下学会了不少擒拿术,力气不够巧劲来凑!近战就近战!可惜因为进皇宫,身上的那些利器都被搜刮走了,索性还有些万白的药粉! 她迅速的闪开,千栆依旧护在乐安公主的面前,脸色有些发白十分隐忍,她主子说了,如果没有保护好公主,她们两个都没法活下来,她也见识过乐安公主的受宠程度,所以再担心,她也要听沈银秋的话把乐安给护好了。 沈银秋的闪避让紫怡追上,也就确定那个紫怡宫女的目标不是乐安,千栆便抖着手推着乐安离开,她抖手是急切,她要把公主送走,然后回来帮助她家小姐!她不能让小姐一个人面对那个危险的人。 乐安还没有做好决定就被千栆给带跑了,她们跑过了一个弯,千栆看见了不远处的侍卫,但是她急,她放开乐安,请求道:“公主,奴婢去救世子妃,麻烦您快些去叫侍卫过来!一定要快!” 她说完转身就跑,乐安顿了一息,想起她从仁德殿带走沈银秋的时候,跟万俟晏说的话,顿时气火攻心,深呼吸大吼道:“来人!公主遇刺了!” 这句话……非常的有杀伤力。 不远处的侍卫和那些宫女奴才全都冲过来,看见乐安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头饰衣裳还有些凌乱,个个都提了心。 乐安指着前方道:“前面,去救人!快!世子妃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们通通拖下去斩首!对方是个女的,身材高大。” 她带头往前走,那些侍卫还想拦一下,但是一听说斩首,怕耽搁时间,纷纷跑在最前头,一个女的,抓住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闻声赶过来的宫女奴才就护在乐安的身边,怕她再出什么意外,毕竟这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啊!   ☆、第三百九十八章 挨了刀子 但那个宫女紫怡是何等的神秘,远远的就听见了那群杂乱的脚步声。她有些后悔方才放走那个婢女了,也没有想过沈银秋看着文文弱弱,却有点身手,以及身上藏了些怪东西,好几次那粉末就沾到她身上了,若不是她心存警惕避得快,指不定还真的落到对方手里。 眼瞧着有人来了,她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没法了结沈银秋,临走前不甘心一记飞刀送给沈银秋,还给她用手挡了!她真后悔没有给那飞刀上面抹毒。带着不甘,她翻墙离开。 沈银秋看着她的背影皱眉,一手托着自己还刺着尖刀子的手臂,快步走向被那宫女一掌拍开,然后昏迷过去的千栆。 她用没受伤的手去按她的人中,颤着声音喊道:“千栆?” 可能是没用上劲,千栆没有醒来,但身后那群赶来的侍卫却已经到了,瞧见倒在地上失去意识的两个女子,再看沈银秋非宫装的背影,倏地拔出腰间的利剑厉声道:“什么人敢在皇宫里头捣乱!” 乐安气的快吐血,快步上前,“蠢货,你们想干什么!” 侍卫立即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走过来的公主,然后又紧张的挡在她面前道,“公主,不能过去!虽然这贼子是女的,但谁知道她有什么阴暗的手段害人!” 呵呵! 乐安踹了拦她的侍卫一脚,吗,眉目十分的冷漠,她怎么不知道宫里的侍卫竟然这么的蠢? 乐安公主的力气能有多大?被踹的侍卫感觉被蜜蜂叮了一下,不碍事,但心慌啊,这公公主看起来很生气! 沈银秋探得千栆的气息比较平稳,虽然叫不醒她,但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受伤的手已经将袖子染红,亏冬天的衣裳厚不会掉落在地,只是不停的浸染她上好的衣裳布料。 她没有在意侍卫把她当做刺客,而是起身看着乐安公主道:“又得麻烦公主叫个太医来了。” 乐安心里可没有那些宫女的位置,她眼尖的看见沈银秋托着的手臂,明晃晃的刀子还插在她的手上!看起来伤口不会浅。她心急,也不指望这些蠢货侍卫能抓到刺客了,赶紧把沈银秋给送到自己的宫殿,又去请太医。连带着千栆也享受了被人侍候的待遇。 和太医一前一后到来的是,皇上、万俟晏、太子、四皇子,以及慢到一会的皇后,估计也是刚得到消息就匆忙赶来的。公主遇刺可不是小事,早就有宫人冒死的传到皇上皇后的耳中。 他们赶到的时候,看见沈银秋正坐在桌前,伸着手,太医也刚查看她的伤势。乐安站在边上,神情有些着急,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她的亲人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也都放了下来。这才有心情看沈银秋,只见她一脸的冷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都没有露出一丝害怕。 而那手臂上没有拔下来的刀子落入他们的眼中,对沈银秋这个人都有些改观了,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之前的怯懦难道都是装的? 唯有万俟晏神色生变,快步走到沈银秋的身边,认真的看着她上下检查,“除了手臂上,还有哪里受伤了?!” 沈银秋看着冷静,其实早就疼的跑神了,要不然也不会没有注意到门口的皇上等人,这一回神看见万俟晏,才哇的哭出来,“好疼手好疼。” 乐安看着她,有些目瞪口呆,她带着侍卫赶到,到现在,沈银秋都不哭不闹,好似扎了把刀子的手不是她自己的一样,甚至还分出注意力让她帮忙照顾一下她的婢女千栆。 怎么忽然就……给哭上了!转念一想,确实挺疼的,毕竟流了那么多血。 她一哭,万俟晏心疼不得了,果然就不该让沈银秋离开他的身边!但他面上不能表露的太明显,已经让皇上他们知道沈银秋是他的弱点,但这个弱点的分量有多重,肯定是不能暴露的。 皇上上前道:“还不给世子妃看看伤势如何。” 太医一瞧,皇上都来了,那还了得,立刻就处理起沈银秋的伤口来。沈银秋听见皇上的声音,立刻从万俟晏的怀里抬起头来,眼睛有些红,但仪态还没丢,她刚想起身给皇上皇后行礼,就让皇上给免礼了,“你身上有伤就不必多礼了,坐着吧。” 沈银秋看了看万俟晏,然后和他一同跟皇上谢恩。 这时,懵了一会的乐安公主也终于回神了,皇后也越过了皇上,上下把她的宝贝女儿看了一遍,“乐安没事吧?可有伤着哪儿?吓着了吗?那贼子好生大胆!” 乐安摇了摇头,“母后别担心,孩儿没事,全靠银秋挡在那宫女的面前,保护了我。” 听见是沈银秋保护了乐安,皇室的人表现的很感激,在他们看来,沈银秋保护乐安是应该的,如果她丢下乐安私自逃走,那么他们一样不会让她好过。 但心里的不以为然,肯定不能表现在脸上。沈银秋不想和这些皇上皇后的人寒暄,就靠在万俟晏的怀里,没有精神昏昏欲睡。也好在她苍白的脸色给她作证,没有让人怀疑她是装的。 “子晏,这次多亏了银秋舍身相救,乐安才平安无事,这件事一定会彻查出来,给银秋一个交代!”皇上神色郑重道,刺客敢进皇宫?这也是在挑战他的威严。他也心疼乐安受到惊吓,瞧瞧,他女儿的头饰都松了,发鬓也有些凌乱,若是让他抓到那刺客,定将她处于极刑! 万俟晏嘴上恭恭敬敬的谢主隆恩,心里却阴暗的很,为什么受伤的不是乐安公主而是他的阿秋?偏偏这么巧,出行就遇到刺客,还在皇宫里? 皇上扫了一圈周围,想找个在场的宫女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乐安刚从危险中回来,他自然是不想问太多,生怕再次吓到她。 沈银秋嘛,看她那个病弱的样子,他也不好意思开口,人还是在他的皇宫里头受伤的呢。 但并没有看见什么宫女在这里头,反倒是太子先开口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乐安作为清醒的人,将她们是怎么在把途中遇到那个高大的宫女,再到那宫女的古怪之处,以及后续沈银秋护着她,让她赶紧逃走的事一丝不差的说了出来。语气中隐约流露出感动之意。 这不得不让皇上一家三口重新审视沈银秋,乐安口中的那个理智冷静临危不乱的人真是这个看见万俟晏就哭出来的人? 万俟晏感觉到视线,抬头看去,心中不悦,挡住了他们探究的目光,将沈银秋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让他很不爽,有种珍宝要被人发现的威胁。 一直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太医,小心的清理肃沈银秋的伤口,脱下衣裳是不可能了,所以他拿出剪子,小心的将那伤口周围剪了个一指宽的范围,这让沈银秋的伤口彻底的暴露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皇后别开脸,对这些血淋淋的伤口有些看不下去。 万俟晏眸色更深了,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总归再也不见温和。 被这么多人盯着,太医清洗的时候都有些手抖。但伤口肯定是要及时给处理的,他提醒道:“还请世子搂紧世子妃一些,臣要把这刀子给拔出来才行。” 万俟晏心下一紧嗯了声,低头看了看沈银秋的脸色,见她睁开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那刀子,安慰道:“别看,一会就好了。” 沈银秋虚弱的抬头看向对面站着的几个全天下最尊贵的一家四口,察觉最后一道目光,发现是四皇子,他还是面瘫着一张脸,幸亏她没有再从里面看到鄙夷,真是够欣慰的。 然后她就看着太医拔出刀子扔到一旁,刀子一拔出,伤口的血液就迅速的涌出来,流到桌子上。 太医连忙给她止血,上药,足足一刻钟,他才搞定这一切,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世子,世子妃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段时间千万不能碰水,一天换一次药,十天半月就差不多痊愈了,另外世子妃的身子骨比较弱,要好好的调理才行。” 万俟晏朝太医道了谢,低头看着一声不吭的沈银秋,心知也许是这么多人在,所以她才忍耐,他更不想在皇宫里呆下去了。 索性跟皇上请示道:“启禀皇上,臣想带着内人回复好好调养。”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皇上一口就应承下来,“应该的,朕派辆马车送你们回去,国库里有不少别国进贡上来的药材,绝对安全,胡太医带着朕的口谕去挑些适合世子妃服用的药材送过去。” ”是,皇上。”胡太医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 国库! 他的眼睛都要直了,想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太医会有机会参观国库! 乐安见万俟晏又要走,想起之前在她面前的豪言壮语,顿时感觉羞愧。她是堂堂的公主,拿得起放的下,不就是一句对不起吗? 她急忙站出来道:“子晏表哥对不起!我又食言了,银秋受伤和我脱不了关系,等她醒来,麻烦替我跟她说声谢谢……”她想了想又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去谢。” 让别人代谢也显得太没有诚意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彻底改观 “公主不用客气,这是银秋应该做的。”原本一直闭着眼睛,被误以为已经睡过去的沈银秋,听见乐安的话又缓缓睁开眼睛,还朝她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瞧着,挺让人心疼的,何况她还是个美人,好皮相总会更加容易获取别人的同情。 皇上等人对沈银秋的印象提高了不少,好感一来,多少对沈银秋不顾自身危险给他们的宝贝女儿争取时间的事,真心的感到感激。 皇后跟她说话的时候都不免放软些语气道:“你救了我们乐安的性命,她理应跟你道谢。”反正只是口头上说句谢谢你,这并不影响她女儿的以后的成长。 乐安嗯了声,握住她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真诚的说了句谢谢。某种认真让沈银秋也有所动容,她接着道:“以后你就我的朋友了,第一个朋友!” 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这个傲娇的公主让她承认和谁当朋友可不是一件易事,对方的观念里一直是自己身份尊贵别人高不可攀,没想到下意识的行为会让乐安这么感动。但她救乐安也少不了是为了自己着想罢了。 听见乐安说沈银秋是她的朋友,在场的人面上都有闪过一丝的讶色,对沈银秋也不再跟之前那样看轻了,他们能不知道乐安的性子吗?可沈银秋只不过跟她相处过回,就让乐安如此卸下心防,要知道沈银秋只是个庶女,更别提乐安还喜欢万俟晏,把沈银秋当做假想敌,各种看不顺眼。 乐安还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中说了多么可怕的事情,沈银秋朝她笑了笑,没有朋友确实挺孤单的,不管她救乐安的初衷如何,反正她日后不会背叛她害她就是了。 她知道马上就要离开皇宫了,他不得不把线索说出来,让皇上他们去查人的时候能方便些。即使知道那样身高的宫女,在宫里为数不多,定然会很显眼。 她动了动,在万俟晏的怀里坐直了一些,当下也没有心情顾得到什么仪态,说明道:“那是一个比我还高一个个头的宫女,说话的时候能迷惑人,她说那叫音魅。她知道擂台上世子,似乎跟你有些过节。”最后一句,她扭头看着万俟晏道。 “武功算的上快,招式有些刁钻,如果不是白神医上次给我药粉防身,也许我就真长眠不起了。她下跪的姿势很不自然,礼仪规矩都不标准,我怀疑他不是本国的人。” 她一字一句的分析着,全然不顾在场的人看她的目光越来越诡异,哪有女子会在那种情况下还如此的冷静的注意到那么对,再联想到沈银秋眼也不眨的看着太医把匕首,也就皱了一下眉头更加赖着世子而已。 沈银秋见没有人回答,有些尴尬气弱道:“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如果让我怀疑,别国的使者可能性很大。” 扯到来使身上可不简单,连皇上都忍不住开口问道:“何出此言?” 太子不好开口说些什么,万一猜错了,在父皇面前终归是有些丢脸的,他只想把最好最完美最有能力的一面展现在他父皇面前,让他不再后悔立他为太子。 他不开口没关系,皇后却已经问道:“今年的来使中,根本就没有女子。” 沈银秋失血过多,又勉强打起精神说了那么多话,这会儿是真的有些疲倦了,伤口的药效过后也开始泛疼。 万俟晏何止是心疼,但见她眼神坚定,像似一定要说完,他也不好打断,还是让她说完就出宫吧。 沈银秋道:“她自称紫怡,身材高大却长着一张十分娇怜的脸,声音也娇滴滴的,但身上一丁点胭脂水粉味都没有,甚至还有些……额,怪味。这种怪味不是本国人的。”她说完停顿,像似在重新积攒气力,过了一会才道:“我用簪子刺伤了她的手臂,簪子上带血,应该有伤口,但会上妆的人稍微用点胭脂水粉就很容易遮盖掉。” 这是一条重大的线索,皇上不介意直接把目标锁定在那群来使中,但沈银秋后半句又把话线索给断了,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 沈银秋休息了一会又有力气了,继续道:“所以可以注意那些身上有胭脂水粉味的男子。” 乐安有些跟不上沈银秋的思路,她诶了一声,“男子?可是那个紫怡分明是个女子吧。”女子该有的特征对方一个都不少!发育的波涛汹涌。 沈银秋唔声,“这不能完全肯定,之前江湖全阳教的事,辛子国的所作所为令人震惊发耻,他们要是愿意,男的假扮成女的也不是一件难事,而且她的瞳孔的颜色,本来就很古怪。” 她越说越多线索,让高高在上的乐安有些懵,她同样在现场,为什么会发现不了这些?她就匆匆跟那个紫怡对视过,还都非常的迅速错开,所以根本没法像沈银秋那样观察到那么多。 这一刻,她对沈银秋的更加钦佩了些,然后自豪不愧是她乐安的朋友,理智冷静,临危不惧,还以一己之力,击退了刺客。 不止她对沈银秋改观,随着沈银秋自曝出来的线索越来越多,其他人看她的神色都变了,好像明白了万俟晏为什么这么护着她,聪颖冷静到有些让人移不开眼,加上沈银秋的容貌和背景都无法挑剔。 从无处可挑到无可挑剔就是那么容易改变。 万俟晏心里的危机警报声越来越响,却无法阻止沈银秋散发那耀眼的光芒。 “可这一切都仅凭是你的猜想吧。”太子忽然出声道,他看走眼了,一直以为沈银秋不过长了一张好脸,然后巴上万俟晏,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人。她自己之前确实是表现的如此,谁知受个伤就本性暴露了。 如果这是他的太子妃就好了。 万俟承凌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立马就压制下去。 沈银秋不敢点头,因为头晕,只闷闷的嗯了声,她没有证据,确实是猜想,按不按着她的线索来搜查本来就随他们,只希望这些皇室的成员能提高警惕,不要随意就给人害了,要她说,直接把那些使者安排到宫外住去,何必让他们住在皇宫里头,是想彰显什么? 她继续曝出最后一个线索道:“她是走在半路被我们发现拦住的,可见她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她看向乐安道:“公主,你知道那条道通向哪儿吗?” 其实哪儿都可以通向吧,沈银秋心想,她还没有在皇宫里走过死胡同没路走的情况,太多道了! 皇后微微拧眉,这沈银秋竟然没有对她的宝贝女儿不尊敬,称之她为你!但见乐安没有丝毫不高兴,回想了一下跟沈银秋说,“那条路能通向的地方很多的。” 好吧,问了跟没问一样。沈银秋低垂下眼,好累啊,很想休息。 乐安以为她在失落,咬了咬唇又回忆出几个地方道,“能去浣衣局、朝阳宫、司淑殿、这些地方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人。” 沈银秋心想,也许对方和她一样迷路了呢?毕竟这迷宫可是重量级的! 沈银秋是真撑不住了,眼睛耷拉着,即将要闔上,呼吸急促和平缓交错,万俟晏小心的抱着她起身道:“皇上、娘娘,太子四皇子公主,臣可否先带内人回府养伤?” 没有不可以的。 皇上亲自挥手同意,声音也不自觉的降低些问道:“之前说的事,你还要多久才行动?” 万俟晏勉强笑了笑道:“再等些日子,先逼辛子国怒火中烧做出举动再行动。” “好,这件事交给你,马上就要年关了。”皇上扫了眼他怀中的沈银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沈银秋的整张脸都埋进了万俟晏的胸膛,所以只能看见她乌黑的秀发和一点点的下颌。 年关了,很多事情都要结束,除夕夜后新开始,皇上真的要废除两相制了,首先是先把兵权夺回来,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万俟晏知道皇上是意思,让他不要沉迷这些儿女情长,办正事要紧。 可惜如今比起报仇,沈银秋的安危更重要,他不想当他报仇血刃之后,他的世界就剩下他一个人。若活着的意义不见了那还需活着么,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他颌首,应下皇上的话,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在公主的宫殿外,原本在皇宫是不准用马车这些代步工具的,除非是皇上本人。 但万俟晏就是用了,皇上亲自开口吩咐,别人眼中已经是至上的荣耀。而且对此万俟晏却没有受宠若惊,只是安静的抱着沈银秋上了马车,千栆也被人带了上来,依旧处于昏迷不醒中。太医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如果不是公主的命令,太医是绝对不会给千栆看病的,一个宫女用不着他御前一品太医出手。奈何这公主的命令跟皇上的比起来,差不了多少,他若是不这么遵从,回头脑袋估计得搬家。 万俟晏乘坐的马车逐渐离去,马蹄声再也听不见后,皇上才摸了摸乐安的头道,“乐安,事实果真如沈银秋所言?” 乐安盯着桌上的血迹出神,皇上皇后太子四皇子皆在此,宫女还没有来得及上前收拾。   ☆、第四百章 外伤骨裂 “是真的。”乐安抬头看着她的父皇,眼神中带着不解,“父皇你以为我会被银秋骗到,所以不相信她吗?” 万俟帝温暖的大手掌伏在她的头顶上,“不是,朕的公主这么聪明怎么会被骗到,只是今天这个沈银秋给了我们太多的意外对不对?” “嗯父皇,她毫不畏惧,没有犹豫没有退怯。那个宫女开口说话的时候,不知不觉会让人沉迷进去,是她第一个回神拧了我一把,并沉着脸把我拉到身后的时候实在是太酷了。她真的没有武功吗?”乐安还是记得那个场景,再次说道。 万俟承凌回答道:“她确实不会武功,平日里就是个懦弱小家子的模样,如今看来是个警惕心极强的人,之前那样做恐怕是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父皇,儿臣觉得我们需要调查她一番。” “你现在调查她,万俟晏不会发觉?”万俟帝眯着眼道,“两位刘大人的外甥女,左相的庶女,确定身后没有别的势力,就不过是个聪明的姑娘罢了,没必要调查她太多。” 万俟承凌道了声是,心里的怀疑却已经埋下了种子,他见过沈银秋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今日这次这般,让他重新额定义沈银秋。她冷静且坚强的道出她的所收集到的疑点,那种目光、那种神态,致命的迷人。脑中无比清晰的浮现她脆弱的样子,苍白的脸,冷漠的眼神。 乐安招来宫女收拾桌上的血迹,转而给万俟帝卖乖道:“父皇,人家救了我,你可要好好的感谢人家哦,像那些什么滋补疗伤的好东西送多一点,还有祛疤的膏药也要送去,不能让伤口在她手上留疤了。” 万俟帝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暗芒一闪而过,这个沈银秋也太会笼络人心了,加上她之前伪装出来的样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该不该让他的乐安深交,还需要好好斟酌一番,总不能以为她救了乐安一次就觉得她可以放心的。 他故意笑道;“怎么,不喜欢你的子晏表哥了?”原本他就是打算着如果乐安非喜欢万俟晏不可,待所有事情平定以后,找个理由去了万俟晏的世子妃也是非常简单的事。 说到这个,乐安皱着眉头很为难,“这……”她的子晏表哥是最好的,她当然喜欢了!但沈银秋是她唯一的朋友,再想起方才沈银秋遇到危险到受伤回来都一声不吭,看见万俟晏倏地落泪的时候,她有些动容,他们两个之间是真心相爱的吧。 “不喜欢了,他方才对银秋什么态度父皇也看见了,温润的子晏表哥只有遇上银秋的事才会紧张着急,再看银秋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卸下心上的层层盔甲,变成一个柔弱的姑娘,敢委屈敢喊疼,我不喜欢了,朋友夫不可欺。”乐安低声说着,后面越说越顺,也不知道是不是说服了自己,整个人笑了起来,“而且外面的男人那么多,父皇还怕你的女儿找不到驸马吗!” 万俟帝哈哈大笑,欣慰的看着她,“不愧是朕的女儿!拿得起放得下。” 算了,乐安要是固执非万俟晏不可,他这个当爹的,也一定会找到夸她的地方来。 万俟承凌心里却涌起了遗憾,如果他妹妹继续喜欢万俟晏,也是不错的?他微微皱眉。 皇后见他们两父女似乎心情似乎都不错,也就稍稍的放下心来了,儿女得皇上的看重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倚仗。即使皇上不会因为太子和乐安怎么独宠她,但至少该有的尊重都有。也不会随意的惩罚什么。 她的娘家势力早就已经衰弱了。 只是那个胆大行刺的宫女,没有抓到,他们都有些不安心。 乐安是第一次见到那个宫女,她观察到的东西远没有沈银秋注意的多,但经过沈银秋一说,还的有几处合不上,她仰着头问道:“父皇,银秋说的全阳教是什么地方?” 被养在深宫里的乐安怎么会知道江湖上事。 朝廷和江湖井水不犯河水,若不是同被辛子国入侵,他们也不会知道的那么多。这时,太子才反应过来道:“难道人贩子全阳分教被波斯教控制的事情,沈银秋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看不出此时万俟帝是什么表情,反正就是挺深沉的,“不管知不知道,太子马上派人暗中观察使者那边的动静,小四就从旁协助吧。” 万俟承凌和万俟尚杰同时应下。 太子还不忘提出疑问道:“父皇,三皇弟最近和他们走的近,需不需要儿臣告知他?” “不用。”万俟帝想也不想的拒绝,“这件事全权交给你处理,目前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过不久乐安遇到危险的事就会传遍皇宫,那个刺客如果没有离开定然会十分的低调。” 万俟承凌颌首,“是父皇,到时儿臣制造一些事情来淡化这次的事,然后趁着他们放松的时候查找到线索抓到人!” 说实话,长到跟万俟晏一般高的女子实在是不多,如果在皇宫搜寻不到的话,那么就能确定是男子所扮。 “嗯。”万俟帝赞同这种行动。乐安懵懵懂懂的至少也听懂了,忍不住提醒道:“哥哥要小心她的声音,她说话会不知不觉的控制人,看我带殿中的那几个奴才,回来宫殿才回神,他们都不知道期间自己做了什么。” 万俟承凌疼爱的看了她一眼,“多谢乐安提醒,哥哥一定抓到加害你的凶手。” “诶,其实银秋说的很对,她本来的目标也不会是我们的,是我看见这么高的宫女觉得稀奇才让身边的宫人拦着她,父皇,你说,她本来要去哪里呀?” 这个问题,抓到人之后就知道了。 万俟帝示意她不要多想,安慰了她好一会后才离开,乐安其实更想问她父皇,她可不可以出宫去侯府看望沈银秋。 但她根本就不敢开口,要开口也是过几天吧,不然……她父皇好像会更怀疑沈银秋。 而另一头,沈银秋说不上是累睡了还是昏迷了,被万俟晏抱在怀里,受伤的手好好的窝在她的腹部上。 精致而脆弱的容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她又受伤了,如果不是怕吵醒,万俟晏只想狠狠的给自己一巴掌,或许他该给自己的手臂划上一刀子。 马车穿过层层宫围,直至到达侯府,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不用一天,世子如何得皇上青眼相待的消息就会四处横飞。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他到达侯府就直奔院子,将万白叫来,要重新包扎伤口。 万白一进门看见阴沉着脸,而在一旁安睡的沈银秋就感觉到不妙。他了解万俟晏,自己受了重伤都不会摆出这幅神情,看来又是……那位受伤了。 他心里叹息, 上前喊了声主子,与此同时,万三和万童也跟在了他的身后,毕竟主子回府,他们作为贴身侍候的人都会过来看看主子有什么吩咐给他们。 万俟晏点头,“阿秋被刀子伤了手,太医已经包扎过了,我不放心,你再过来看看。” 闻言,万白上前轻松的解开流露出血迹的白纱布,其实刚包扎好的伤口再打开不太好,但万俟晏不信任皇宫里的人。 万白把那些药材撩拨在一边,沈银秋的伤口又暴露在空气中,周围有些翻过来的白花花的血肉,足以看出对方掷出刀子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 他观察了片刻,重新从药箱里取出他自己研制的药粉,其实太医上的药材也不见得有错,但愈合的太慢以及对方并没有正确的诊断出伤处。他用手捏了捏伤口上下的骨头,最后连伤口处也没有放过,按压伤处让昏睡的沈银秋的忍不住皱了眉头,呻.吟一声。 万俟晏差点没有把万白给一脚踹开了。 万白不知道他主子脑中的想法,他边给沈银秋敷药边解释道:“伤口大约半指深,利器伤的,伤的太深导致骨裂,起码要养伤个把月才能痊愈,但三个月内都不能提重东西。”幸好不是断了,那她还得挂着夹板生活一段日子。 骨裂! 这和那该死的太医诊断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万白给她包扎好了之后,清理那些药材,“这些药材只适合用于外伤,对骨裂没有半点的用处,哪个太医这么废?连骨头伤了都不知道。” 万俟晏哪里管的了劳什么太医,只关心沈银秋道:“很严重吗?平时要注意点什么。” 万白已经习惯万俟晏对上沈银秋的事就换一个人的事,将平时注意的事项一一说了个遍,末了,想着不能让万俟晏太过担心,安慰道:“主子放心,骨裂的不是太严重,好好养着,会恢复如初的。” “呵,都骨裂了还不严重?”万俟晏冷冷牵扯嘴角。 万白:“……”他就不该多嘴。 万童上前看了看沈银秋的脸色,她也很心疼,好不容易才把少夫人给养润一些,一下子又没了!他们昨日就不该离开去处理别的事,这样几天早上就能跟着主子入宫! “主子,是什么人胆敢这么对少夫人!”万童压抑着自己的火气道。   ☆、第四百零一章 呵呵一脸 提起这个,万俟晏的眸光更冷了些,“你们两个今晚潜进皇宫,北门会有小公公接应你们,你们去监视那些使者的住处,据悉,应该是他们其中的人男扮女装,想去谋划些什么,不巧半路被公主和阿秋叫住,起了杀心。” 万童义不容辞,但是她问道:“主子,自从上次的事后,太子他们就没有派人监视着那些人吗?”如果有监视,应该很容易就能查出来是谁。 万俟晏已经不指望太子他们了,按照阿秋说的,那个宫女说话能魅惑人的话,脱离那些人的监控不是一件难事。 他还是给自家手下提醒道:“对方的声音可以迷惑人,你们进去以后提防点。” “是主子!”万童和万三恭敬道。 “你们下去准备,时辰也不早了,如果找出嫌疑人,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让皇宫里的人发现你们的踪迹。”那样会让皇上对他有所顾忌,势力不能表现的太强。 至今为止,他坦白的势力都只有两拨,一拨的万俟司徒派来给他的暗卫,一拨是他舅舅那边送来保护他的人。再多的就不能摆在明面上了。 万童和万三表示知道。 万白也下去给沈银秋配药,反正呆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所有人都退下之后,万俟晏才坐回床边,轻轻握着沈银秋微凉的手,眸中晦暗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就这么过了一夜,沈银秋翌日一大早就醒了过来,有呼吸打在她的耳边,感觉很不舒服,她微微挪动脑袋,看见了紧紧挨着她的万俟晏,他揽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仿佛是不想让她多动弹。两人靠的极近,亲密无间。 能看见如此熟睡的万俟晏不容易,但她清醒过后就感觉到头晕,忍着不想打扰他,沈银秋闭上眼睛,皱着眉头。结果下一秒就感觉有东西碰到她的额头,温温的,以及她的温热的也从耳边移到了她的鼻尖。 她睁开眼睛,和万俟晏四目相对,额头贴着额头。她眨了眨眼睛,万俟晏亲了亲她的额头道:“醒了,还很疼吗?” 沈银秋点点头,手微微一动就发现还在被禁锢着,低头一看,唔是伤手,还伤在了右手,因为遇见危险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手用右手挡了。 “别动,伤到骨头了,接下来的一个月你都要在家好好的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要用右手提重物。” 沈银秋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很干哑,而且为什么她的嘴巴里有个药味! 万俟晏注意到这个情况,立刻下地给沈银秋倒了杯温水。 沈银秋润过喉咙之后,靠着床头坐下,注意到床头边黑乎乎的药碗,心里忍不住嫌弃,又要过上喝药的日子了吗? 她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手臂,“伤到了骨头?” 万俟晏整理她的发丝,点头。 “怪不得那么的疼。”她低声说道,这话让万俟晏没法接,都伤到骨头了能不疼吗!他都心疼死昨天赶到公主的宫殿时,她那么冷静的抿着嘴,看见他才敢掉眼泪说疼的样子。 沈银秋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头也疼。” 万俟晏手一顿,“我马上去叫万白过来。” 沈银秋看着他走到门口吩咐了婢女几句,又从桌上调了杯蜂蜜水过来,“喝点蜂蜜水,万白很快就来,马上就不疼了。” 沈银秋小口的喝着蜂蜜水,偏甜,她边喝边瞅着万俟晏忙前忙后的样子,他就是不说,她也能从他的眉目中察觉他的自责和担忧。 正想着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这并不是他的错不用这样紧张,就听房门被敲响,紧接着被推开,万白走了进来,他似乎是刚醒没多久的样子,可以看得见他脸上的困倦。 “怎么了?”他进来就是这句,小厮把他从床上挖起来,说世子妃出事,吓的他匆匆披上衣裳,端起桌上的冷茶漱个口就赶过来。 可途中晨风一吹,感觉不对劲啊,经过他昨天的诊断和汤药,已经杜绝了沈银秋发高热的可能性,他完全自信沈银秋今天能醒过来,并且没有其他的并发症。 所以他才没有做出踹门的举动,果然推开门看见沈银秋安好的坐在床.上,而万俟晏端着水,跟侍候老佛爷一样喂着沈银秋。这能有什么事?? 万俟晏看见他便道:“阿秋说他头疼,你来看看怎么回事。” 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谁体谅他还在睡梦中就被挖起来的怒火了? 一向好说话的万白,难得瘫着一张脸,上前给沈银秋诊脉。 沈银秋望了他两眼,“老白刚醒么?” 万白哼了声,也算是承认了。就等着沈银秋跟他说句抱歉。大清早的扰人清梦,还是无关紧要的事! 失血过多引起的供血不足,所以头疼,刚醒最为严重,过一阵子吃些早点就能缓解。 沈银秋却道;“你脸上有睡痕,发冠也松了,好像没有洁面。” 万白一听简直要气笑了,他这都是因为谁?! “抱歉啊,方才没有注意到什么时辰,吵醒你了。”沈银秋真诚道歉,同时也再次感谢他给自己治伤。 万白的满腔怒火就这么熄了,神色也缓和下来,“不用客气。” 万俟晏见此,嘴角微微上扬。 “你把我给你的那么药粉都用了吗?”他昨天就闻到了一些味道,但当时她在昏迷,也问不出来。 沈银秋点头,“如非那些药粉拖延时间,我也等不到救援的侍卫到来。” “撒中了吗?没有迷倒对方?” 说到这个,沈银秋也无奈道:“对方很警惕,而且都能及时避开,然后他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完全不受任何的影响。” 万白:“……”感觉自己的看家本领受到了质疑。 万俟晏插话道:“你给了她什么。” 万白盯着她的手臂道:“就是一些自保用的是粉末。” “比如?”万俟晏追着不放,他竟然不知道这事。 万白才不想被万俟晏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给沈银秋使了个眼色。 沈银秋会意,略艰难道;“就是一些痒痒粉啊~迷魂粉啊~僵粉啊~然后还有…蚀骨粉。” 前面两个还好,后面两个是什么东西! 他依旧针对万白道:“你给她这些东西,就不怕她伤到自己?!” 万白立刻解释道:“她有解药!她吃了解药,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沈银秋也跟着点头,然后无比心塞的道;“那个宫女也有解药,按理说,就算没有迎面撒中,有风吹过去,她也应该会中招的。” 她说着看向万白。 万白挑眉道:“少夫人看着我做什么,这些都不是顶级的毒粉,如果有解毒丹的话,应对这些不是难事,加上对方有武功,先压制再找机会运功逼出来不是难事。” “你这毒粉还能运功给逼出来?”沈银秋微微睁大眼睛,杀她的人基本都有武功吧!“你之前不是说,不管武功多高强,哪怕是世子,只要中了就立刻倒下吗?” 万白:“……”被出卖的一干二净。 万俟晏呵呵笑看着他,“哪怕是我,中了也能立刻倒下?” 沈银秋无辜的眨眨眼睛,“我从来没有用在你身上过哦,我发誓。” “乖。”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眯眼看着万白。 万白哑着嗓子解释道,“那个意思是没有发作前可以逼出来,如果对方是没有准备让药立刻发作的话,就是想用内力逼出来也要耗费一段时间,像你方才说的那种,对方事先备好解毒丹压制住药性的发作,而后再逼出体外就……容易多了。” 沈银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着万白的眼神里布满失望。 万白:“???”他倒是有让人一闻就死的毒粉,但他摸着自己的心肝,他敢给吗?万一除了意外,这世间上唯一的少夫人把自己弄死了,他救也救不回来,那么他也可以去死了。 万俟晏听到有解药,沈银秋这次也没有因为药粉的事伤到,他也就没有再揪着不放了。 “阿秋的身体情况怎么样?” 万白见这章掀过去了,嘘了一声道:“气血不足,平时饮食注意些,不能大补也不能不吃。” “那她的饮食交给你了,每天吃什么你跟厨房的人交代好。” 万白幽幽的看着沈银秋,若不是她……他也不会…… 认命的答应下来,他就不信他还整不好沈银秋这个弱不拉叽的样子!带着决心和不甘心,他起身抱着药箱离开了此地。 沈银秋忽然笑出声,“我们会不会太欺负老白了?” “嗯?我们来谈谈你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他给你的药粉吧?” 沈银秋果然扶头:“……哎呀,头好晕!” 万俟晏虽然知道她是装的,却还是不放心的给她按摩太阳穴。 沈银秋被按的舒服了,回想起和那个紫怡交手的情景,瞥了瞥嘴巴道:“你教我的擒拿术,除了在挣脱方面用的上,我都没有发起进攻的机会。” 万俟晏的手一顿,“你……还想跟一个杀手发起进攻?” 他这种语气让沈银秋也很茫然,“我……不行吗?” 万俟晏只是沉重拍拍她的肩膀,“挣脱方面,你能用上我已经很欣慰了。” 沈银秋:“……”   ☆、第四百零二章 上夹板! “你这是小看我,我跟你说。”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你需要给我鼓励,我需要鼓励,如果不是我身上没有利器,我早就!” “你早就干什么?”万俟晏平静的看着她,看来当初就不该教她那些,心大了,胆子也肥了。 沈银秋看着他没有笑容的脸,有点怂。 “嗯?吃早点。”万俟晏记着万白说的话,让外面的丫鬟张罗早点,随后告诫沈银秋道:“就算给你利器,你要打不过那些人,只是给你自保,从来都不是让你主动出击。 沈银秋呐呐道:“你不是说最好防守是进攻吗?” “我有说过?”万俟晏有些疑惑。 “……有。”没有也要说成有!沈银秋内心如此的坚定。 万俟晏盯了她两眼,到底是没有再跟她在这件事上计较,“什么时候打得过莫少恭再去跟别人进攻吧。” 沈银秋迷茫,“为什么?”不是应该说打得过青叶再谈进攻会比较有说服力吗? 万俟晏似乎猜出她的想法,毫不在意道:“连我们一群人中最弱的都打不过,还能说什么?” 沈银秋:“……”阿莫最弱……嗯她明白了,妥妥的是在打击她。 千栆昨日被带回来后,没多久就苏醒过来了,得亏是被那宫女的掌风震晕过去的,除了磕碰到没有什么重伤,她自己都能找到药膏处理。 只是从她昨晚醒来到现在,就被之前说过话的丫鬟照顾着,根本就没有见沈银秋的机会,一出房门就被来拦下来,让她养好伤。 她有什么伤? 昏迷之前没能看见主子平安,她抓着那丫鬟问,“世子妃怎么样了?” 那丫鬟被她的紧张的样子吓到,结结巴巴道:“世子妃?没有什么事啊,世子一直陪在世子妃身边,嗯世子让我照顾你,说世子妃没事,让你养好伤再去跟前侍候。” 千栆死拧着眉头,世子一直陪在主子身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主子一定是受伤了! 她非要去看看主子什么情况不可! 然而她来到门外的时候却遇见了神色冷漠的世子,她知道的世子的温柔从来不是给她们的,世子跟她说,以后的生活会比她昨天遇到的更危险,如果想保命,就马上离开侯府,没有人会怪她。 千栆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但从来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以前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她的主子这么危险,她打死都不会离开的! 万俟晏却还刺激她道:“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自己除了拖后腿没有任何的作用吗?” 这话狠,千栆站了好一会才道:“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世子可以当奴婢如蝼蚁,视而不见,便不会拖后退。” 万俟晏见她依旧不改初心,这才放行让她继续侍候沈银秋。此时,她才能端着早点出现在的面前。 沈银秋看见她,眉目都染上了喜悦,有了力气问道:“千栆你身上的伤?这些事交给其他人办就好了。” 千栆摇头,“主子不用担心千栆,千栆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晕过去,倒是主子您要好好的养伤。” “先吃早点吧。”万俟晏才不给她们继续说废话的机会,让千栆把早点布置好,他则拿着竹箸和勺子熟练的喂沈银秋吃东西。 沈银秋习以为常的享受他的投喂,看着千栆站在一旁,昨天受了惊吓,她想让她早点休息,朝她摆了摆手道:“千栆你下去多休息。” 千栆一愣,点点头,有些落寞的走了。 沈银秋无言,歪着头问万俟晏道:“千栆怎么了,好像有心事的感觉。” “可能是昨天受了惊吓的缘故。”万俟晏淡定道。 万俟晏从皇宫里乘坐马车出来的事,经过一夜的发酵,朝廷官员几乎都知道,人人都在琢磨万俟晏如今的身价,见着万俟司徒就是一顿恭维。不管万俟晏能红多久,只要目前他入得皇上的法眼就好。 可,万俟司徒心情却十分的糟糕,面对那些官员的恭维,他是听一次脸黑一次,因为他不知道万俟晏到底在做什么,被皇上利用还是谋划着不该谋划的。以往他往江湖上跑,他怕他性子野了,人也会跑了不回来。如今他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但怎么感觉是那么的憋屈呢? 文武百官可谓是心思各异,有的想攀上万俟晏这颗正茁壮成长的大树,有的却在暗中揣摩现在朝廷的局势。 万俟晏不出门也谢绝会客,除了有点关系敢上门的,其他平时没有交流的官员可根本不敢往万俟晏的面前凑,要知道……太明显的讨好,让皇上怎么看他们? 剩下有点关系的人就只有两家。 一个是沈府,一个是将军府。 换做以前两家都是高大上的,如今丞相制度会废除的消息一流出,沈府不在他们的考虑巴结范围内了。然而万俟晏的崛起让他们都看到了那点微末的希望,世子妃可是沈丞相的女儿啊! 一时之间,沈银秋感觉不过是睡了一觉,吃个早点看了篇话本打发时间,那小厮来通报的可勤快了。 这不,小厮又来通报说,沈蔺如也在门外拜访。 你说将军府的谁来就算了,她如今在皇宫里伤了手,晾沈金秋也不敢上门找她茬吧。可这沈蔺如从来都没有登过门的人,也瞎凑什么热闹? 万俟晏一直呆在她的身边,她看话本,他也处理手头上的事情。听小厮的一声声通报,头也不抬,没有他的允许,房间门没有敢推开。 听见沈蔺如也上门拜访的时候,才侧头去看若有所思的沈银秋,“要见吗?”他问道。 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其实骨裂也就当时痛的那一阵,她睡醒来就没有多痛了,偶尔动了动会有些微痛而已。见沈蔺如?她如今的脸色肯定不算好,可能没精力和沈蔺如撕。 “不见。”她摇头果断道。 “那我去见一见她,让千栆进来陪你。”万俟晏说着收拾一旁的书信,准备起身。 沈银秋一愣一愣的,不是,他这是要去家沈蔺如和将军府的那些人?沈银秋琢磨着,他去的话,她不开口说话也是可以的,好久没有去见过他们了,该露面拉拉仇恨才行。 “我忽然也想去见见他们,看看沈银秋过的怎么样了。”她扬起一抹讨好的微笑,专门用来对付万俟晏的。从实践中摸索出来的绝招,百试百灵! 万俟晏果然对她这种全心依赖的眼神无力招架,清澈的瞳孔中,带着狡黠之意,跟个没断奶的小狐狸一样。 他看向她的手,沈银秋嘀咕道:“这手只要不用力就没问题,你看都没有打夹板。” 话音刚落,房门再次被敲响,这节奏不是下人,万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 他没有说干什么,万俟晏就说了进来。 万白照旧是挎着个药箱,但此时他的手里还多了四块夹板还有一捆白色的绷带。 沈银秋有股不祥的预感,幽幽问道:“你想做什么?” 万白举起手中的夹板,“还知道你的手骨裂吧,需要固定才能长得好。” 沈银秋啧声,“你昨天都没有给我上夹板,不是骨折才需要吊着吗?” 万俟晏也看向他,万白淡定道:“你听谁说骨折才需要固定的?我昨日见你骨裂不是太严重,你又在昏迷之中,加上一时之间,我也弄不来合适的夹板,才让主子看着点你不让你乱动。当然不上夹板也能痊愈,但时间更长,而且轻微动一下就会疼。所以为了痊愈的快,骨头长得好,我想还是上夹板的好,少夫人觉得呢?” 他说的好有道理,虽然不上夹板也能好,但上了夹板更快好,痊愈的更好,这谁都会选上夹板吧! 万俟晏当机立断道,“固定好。”那就是上夹板了。 万白嗯了声,查看了一下伤口之后,动作利索的用夹板固定好她的手臂,再用绷带绕到她的脖子上挎着。 沈银秋:“……” 万俟晏还在一边问,“重吗?” 她无语的望了他一眼,“一点都!不重!” 万白也是无话可说,吊个细皮胳膊重什么重,他任务完成了,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道:“三天换一次药,期间不要碰到右手。” 沈银秋点头,用手摸了摸硬邦邦的夹板,“话说,这样是不是看起来特别的严重?” 万俟晏;“……”她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他直接转移话题道,“不是要去见沈家人吗?穿衣梳髻。” 沈银秋在万俟晏的侍候下,捯饬好自己,又被扶着下地,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是重伤呢。 而早已候在前厅的两家人已经等了茶都凉了,万俟司徒让婢女给他们换杯热茶,找着机会道:“子晏可能是有什么耽搁了,本王去看看,丞相和少将军在此稍等稍等。” 沈蔺如和陆护君都起身恭手示意无碍。 万俟司徒来到长安院的时候,沈银秋也刚好出门,她的造型让万俟司徒愣了一下,骨折了?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抬头直视万俟司徒道:“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这淡漠的神态,疏离的语气让万俟司徒的火气蹭的冒起来了,“子晏,你这个态度对爹,你可还有良心?” 沈银秋:“……”见沈蔺如还得先过这一关。   ☆、第四百零三章 两家登门 万俟晏皱了皱眉,对万俟司徒说出这种话,并不想搭理,你说他冷血都好,他是绝对无法和一个弑母仇人和平相处的,而万俟司徒选择维护长公主,他无话可说。 旧事重提,万俟司徒放任长公主毒害她娘,事后竟然还迎娶进门。呵呵,长公主不但害死他娘,对他也极其不顺眼,长年下毒毁了他的经脉根骨,而万俟司徒是怎么做的?耗费时间的去找人来医治他,用昂贵的药材吊着他的命,慈父一般的守在他的病床前。却从来不曾重罚过那个女人,无形的放任让他生不如死。 他被毒素折磨的二十年,心里没有不恨,他从恨长公主到恨万俟司徒。自从他知道万俟司徒要他活着,是为了让他感觉没有那么对不起他娘时,他就彻底笑了。 万俟司徒上战场杀敌是好手,可对待感情上,他就是个渣。对他娘愧疚,对长公主内疚。而他命悬一线身体好转之后,他对他的控制也就越严重。这是把他当成什么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万俟司徒得不到万俟晏的回答,反而看见他的讽刺,心中也沉了沉,想到万俟晏和皇上太子之间……那事情就彻底脱离他的掌控了。 万俟晏小心的护着沈银秋,开口道:“丞相大人和陆少将军都已经在前厅等着,确定要在这里耗费时间?” 公式化的语气,沈银秋望着万俟意司徒,一眨不眨的不错过他脸上的神情。却唤来万俟司徒狠狠的瞪眼。 沈银秋不怕,却缩了缩脖子,往万俟晏的身边靠了靠,万俟晏眉目一沉,看着万俟司徒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就在这两父子互不相让的较劲时,沈银秋轻轻的拉了拉万俟晏道:“世子,我爹和少将军恐怕已经等很久了,我们还是快些去吧。” 万俟晏嗯了声,看也不看万俟司徒,绕过他就往前走。 沈银秋走了一段路回头瞧见万俟司徒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跟上来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悄悄道:“你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对他还想怎么婉转?” 沈银秋摇头,嘀咕道:“我还想多拉点仇恨,然后我这边维护沈蔺如,他动不了我,完全可以把气撒在沈蔺如的身上呀,反正就算沈蔺如是丞相,见到姓万俟的还不是一样是臣子,何况万俟司徒还曾经是征战沙场的将军,心里有气他也得憋着。” 万俟晏恍然大悟,“我竟不知你打着这个主意,下次先和我说一下嗯?” “想法都是随时跑出来的,算了,估计他现在也没心情针对沈蔺如。” 沈蔺如和陆护君,一个来看女儿, 一个来见曾经的好友。 沈银秋和万俟晏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四人相对无言,还是陆护君先跟万俟晏打招呼才打破了僵局。 沈蔺如来是为了拉拢拉拢世子这边,毕竟废除丞相制已经被传的纷纷扬扬,他也探得了皇上的口风,想来是错不了了。虽然大女儿是将军少夫人,但从她小产,将军府却没有追究的份上就可以看出来,她并不受将军府的看重。 子嗣是一件大事,即使推她下水的是沈银秋,沈银秋是金秋的庶妹,那也不是这么一声不吭就揭过的态度。所以比起将军府,他还是选择来侯府和这个世子女婿碰碰面,对方若是肯对他表现的尊重几分,后面那些老匹夫自然不敢太怠慢他,此时真庆幸他的两个女儿都嫁得好。 但就是沈银秋从小没有养在他身边,一向不熟稔,加上前阵子刘诗覃的事,虽然他调查到,刘诗覃的出走和沈银秋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不代表沈银秋会待见他,因为在府中的时候,都是她们母女俩的关系比较好。 万俟晏请他们坐下,“不知陆兄和丞相大人来找本世子有什么事?” 沈银秋差点笑出来,本世子恍恍惚惚,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这称呼。 陆护君看了一眼沈蔺如,他也不知道沈蔺如会和他在同一个时间来侯府,他有事要问万俟晏,那些事不能让第三个人在场。 他眸光闪烁笑了笑道:“本将军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巧,不知道丞相大人是来找谁?可是听说银秋受伤才特地上门来看望的?” 沈银秋抿了抿嘴,大哥,我受伤的消息根本就没有放出来吧,皇上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放出在皇宫里头,公主遇刺的消息的。 但经他一提,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沈银秋脖子上的绷带上。因为她披着一个大氅,双手都藏在了大氅里头,若不是绷带贴着皮肤不舒服,也完全可以隐藏在领子下。就是这个挂在领子外的白色绷带暴露了她的伤势。 不过她也没想着怎么隐瞒,她留意着陆护君和沈蔺如的关系,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好。至少陆护君喊沈蔺如都喊丞相大人,而不是喊岳父。而他却喊她银秋,按照辈分,她确实是算他的小姨子,但他这样喊,已经足以说明他更偏向哪一方。 不过这个喊法,万俟晏听着不怎么高兴就是了。 她拆台道:“少将军说笑了,银秋受伤的事还没有人知道呢。”就算有人知道了,以前她受过那么多伤都不见得沈蔺如上门,这个时候说他关心她,岂不是听着就很可笑? 她以为按照沈蔺如的骄傲,他不会上门来巴结万俟晏的。但人一旦地位下降,果然就会‘身不由己’啊。 沈蔺如听着,顿感尴尬,幸好他来之前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神色担忧道;“世子妃怎么又受伤了?伤到哪里?重不重?” “嗯,手,不重。”沈银秋言简意赅的回答,至今也没有喊他一声爹,更奇怪的是没有人去怪她如此没规矩。 沈蔺如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想到自己有所求就忍耐了下来,心中安慰自己道,幸好她还没有直接不搭理。 “手怎么了?”沈蔺如觉得多关心几句总归是没有错的。 然而沈银秋又不是站着这里供沈蔺如在别人面前怎么上演父慈子孝的。她眨了眨眼睛,几乎是在沈蔺如刚问完的时候就回答道:“骨折了。” 沈蔺如僵了一会,大概是沈银秋没有给他缓冲的时间,顿了顿才问道:“怎么,骨折的?” “摔的。” 万俟晏对于她睁眼说瞎话的行为,不予拆穿。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能这么不下心呢?”沈蔺如的关心有些干巴巴的,沈银秋也不在意道:“爹来找我还是找世子?” 听见她肯喊爹,沈蔺如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道:“爹来看看你,你好久都没有回家过了。” 沈银秋才不信,略疑惑道:“那怎么爹一个人来啦?母亲和大哥呢?” 沈蔺如;“……”带他们来是想和侯府面对面尴尬吗。 沈银秋仿佛什么都不知道,问完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似乎非要沈蔺如给出个答案。像他这种没有养过她的父亲,到了年龄才想起她,让她联姻的人,实在是生不出什么亲情出来。 “你兄长有点事需要处理没法抽身,你母亲身体不适,不好出门。” 沈银秋哦了一声,显得有些冷淡了。 但沈蔺如浸淫官场多年,也算半个老谋深算的人物,他这时才醒悟,沈银秋怎么可能关心张氏和他的儿子!不过是特意让他难堪罢了。 想起沈银秋刚回京没多久,他们父女俩见面的时候,她镇定的神情就知道这丫头被刘老太养的不简单。 静坐在一旁的陆护君先是打量几眼沈银秋的脸色,虽然不怎么红润,但也不会太差。他来这里可不是听沈蔺如跟沈银秋唠家常的,他找万俟晏有事。 他提议道:“不如让银秋跟丞相大人在这好好聊聊,子晏和我去后院,我有事要跟你说。” “不行。” 陆护君:“……”他没有想到他的提议会被万俟晏、沈银秋、沈蔺如三个人同时拒绝。 同时出生拒绝,沈蔺如就不用说了,对方肯定不会是来看沈银秋那么简单的。但万俟晏和沈银秋也拒绝是什么原因? 虽然之前他和万俟晏闹过不愉快,但他不信就那两次不欢而散,让他现在话都不肯听他说! 万俟晏道:“阿秋的手不方便,没我看着她不老实,乱动会让阻碍骨头愈合,抱歉,有事还是在这里说吧。” 沈蔺如看着陆护君,陆护君也看着沈蔺如,末了,陆护君才道:“丞相大人似乎也有不方便本将军在场的话要说,即使如此,凡事有个先来后到,不如丞相大人在此稍坐片刻?本将军先和子晏说个事情。” 沈银秋听着感觉厉害了,这陆护君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沈蔺如了,好歹他也是他的岳父大人吧?难道当初他同意娶沈金秋是一点都不爱吗?但不管怎么说,沈银秋刚嫁过去那一会儿,陆护君完全是以一个女婿的姿态去对沈蔺如,而不是这样用少将军的身份压人。 沈蔺如神态如常的站了一会,丝毫不见怒火,嗯声道:“既然如此,那我改日再来看望银秋。”说着他看向沈银秋,满是疼爱的叮嘱,“好好听世子的话,注意身体,早日养好伤。”   ☆、第四百零四章 各为其主 沈银秋盯了他好一会才点头,眼神漠然,没有一丝丝的感动在里面。 沈蔺如挺心塞的,到底是说不出别的话就告辞了。 沈银秋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想着他来这里也是因为听说了万俟晏最近得圣恩,所以想来缓和关系,可……他觉得他们父女之间的感情很好?也是一种谜。这不老天爷都不让他在万俟晏的面前多说两句话,和陆护君撞上了。 她转念一想,忍不住露出些许微笑,如果别人看见他上门然后又离去,身边只有小厮相送,没有万俟晏和她的身影,想必也能从中摸出一些流言出来吧。 咦,她已经忍不住有些期待,到时他会如何的气急败坏的隐忍着,被人明里暗里奚落的模样。 那本该就是他该有的样子。 沈银秋是心思在涣散,陆护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会以为她在舍不得沈蔺如离开,用一种抱歉的语气道:“我来之前并不知晓丞相大人也会来,所以……真是抱歉,不过左相说了他改日会再登门拜访,到时银秋再和他好好的说说话吧,” 沈银秋难以自制,用一种你什么眼神的目光回应他,可对方却有自动理解成她这是对他不满,生气了。 他当然不想看见沈银秋生气,他看见她就感觉有股愧疚感,不知因何。所以他并不希望让她不开心。 他还想说点什么,万俟晏却没有给他那个机会,终于开口道;“你不是说有事吗?是在这里谈还是换个地方。” “去你的院子吧。”陆护君以前和他谈正事的时候也都是选择在长安院,仿佛长安院是侯府密封性最高的地方,在那里说什么都不会被泄露。 岂料,万俟晏却拒绝道;“恐怕不方便。” 不方便? 陆护君看着万俟晏和沈银秋都好好的站在他面前,那么院子里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他目光疑惑,却得不到解答。 万俟晏方才只是告知他,长安院不议事,完全没有要解释为什么的意思。 “那,也不能在这里吧?”这里是待客的前厅,敞着大门,外面都是婢女小厮,谁都可以在这里经过。 沈银秋偏头看万俟晏,不让陆护君进长安院是正确的,那是他们的地盘,外人还是少踏入比较好,即使以前踏入过,现在也该封行了。 万俟晏没有多想,很随意道:“那就换个厢房吧。”他也没有征求陆护君的意思,就吩咐外面的小厮去准备了。 万俟晏也打算移步,礼貌性的跟陆护君道声请,两人之间仿佛仅是相识的泛泛之交。 沈银秋留意着陆护君的神情,果然他脸色有些难看,却又说不出指责的话,便也起身离开,低声又压抑道:“子晏,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当真要落到这个地步吗?” 沈银秋听清了,她看看万俟晏又看看陆护君,丝毫不避讳,听的光明正大,满脸好奇。 万俟晏脚步不停,嘴角含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可对?” 当初将军府明显有意偏持三皇子,而万俟晏如今站在太子一派,自然是不便深交。陆护君却不以为然,他压低声音道:“臣子都偏向于明君,子晏看人的眼光自然是比我的准。” 沈银秋低头,默默将这话记在心里,这陆护君什么意思?不想扶持三皇子了? 在这个时候当然不能明说,万俟晏带着他去了厢房,婢女迅速的备好茶水点心,退出去关上房门。 厢房很大, 窗户紧闭着,也不至于会让人感觉到闷,而陆护君看了沈银秋两眼,目光转向万俟晏,他们谈的事情可还不能开放到让女眷旁听的地步。 万俟晏推了一盘子酥炸的糕点在沈银秋的面前,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吃,头也不抬的陆护君道:“这里没有外人,有什么事你放开说吧。” 若换了别的人,指不定就是一口唾沫吐到他脸上,然后各种羞愤。男人谈正事让女子在场是一种轻视。 但陆护君不是别的人,他不讨厌沈银秋,只要万俟晏能保证不让今天交谈的内容泄露出去,沈银秋听不听都无所谓,因为单凭她一个人能翻出什么风浪?他需要的就是万俟晏的表态而已。 沈银秋没管他们怎么看她,她拒绝了万俟晏的投喂,用左手费劲的练习用竹箸夹东西,一夹一划,再夹再划,万俟晏看着忍不住扬起一抹微笑,他收回心思,抬头见对面的陆护君也在含笑看着沈银秋跟一碟糕点较劲。 他心里的那点愉悦立刻烟消云散,他后悔把沈银秋带在身边了。 “到底是什么事,还是快些说吧。”他出声唤回了陆护君的心神。 陆护君也收回了目光,不再注视颇为有趣的沈银秋,端正态度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是想问你,你确定要站太子一派?” 万俟晏挑挑眉,“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还是说,是谁让你来这里当说客?” 沉默了一会之后,陆护君叹气,“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三皇子让我前来问你,为什么选择太子?如果你能站在三皇子那边,未来万俟国将会一统天下疆土。” 沈银秋见到陆护君的机会不多,但之前见他大多数都是和气又隐露霸道的模样,今日他擦穿着玄色衣物,寻常贵公子的简装,除了腰间的玉佩和武器,佩戴的饰品寥寥无几,头上更是只得一个发冠便没其他。 但刚才说到万俟国未来会一统天下的时候,目光是火热的,这就是他的野心?还是三皇子的野心,如果是按照三皇子的想法,那么未来万俟国一定是战争不断的。 相比之下,万俟晏听到什么一统天下的话就显的淡定多了,甚至可以说没有一丝的反应,他就问了一句,“这就是你选择三皇子的原因?” 陆护君良久才点头。 万俟晏慢慢道:“你们主战,可知道辛子国的兵力就和我国相当,不提巴尔瓦剌帮助他们潜进皇宫的事说明了什么形势,就三皇子的本性,你想让整个国家都动荡?” 陆护君神情自然:“难道主和就能让国家不动荡了?前些日子江湖上那个全阳教的事,还是你上报的,而辛子国还混入巴尔和瓦剌两族潜进皇宫,他们有什么目的,不用我说你都清楚,这种时候还需要忍气吞声?” 万俟晏抬头看着他,“所以你想现在就开战,你当着你以为你手里的那二十万兵马能敢干什么大事。” “二十万兵马!加上我父亲和长公主的,足以比过皇上手中的兵权,待我们扶持三皇子登上皇位!整整一百二十万的兵马,还不足以踏破辛子国?呵,如果还不放心就先把瓦剌和巴尔族给吞并。” “纸上江山。”万俟晏依旧不为所动,带上些许的嘲讽,陆护君虽然也上过战场,但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和平时代下的一点小摩擦。 辛子国那些真正的兵力根本就没有现身,他们一直都在养精蓄锐,双管齐下。 被万俟晏这么冷嘲,陆护君的脸上也没有了向往,只是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个道理你懂不懂!” “我不会跟三皇子,他的性格不适合当一个皇上。” 陆护君恼了下,又很快的冷静下来,“你说的没错,三皇子的性子暴戾,确实不适合当一个让人安居乐业的明君。” 沈银秋已经能顺利的用左手用竹箸了,但听到陆护君的话,盘子里的圆酥糕在她的手下蹦到了桌子上,还顺势滚了滚,停在中央,停在万俟晏和陆护君的面前。 沈银秋:“……”她不是故意的,她发誓。 万俟晏和陆护君都把目光转移到了她身上。万俟晏丝毫不动怒,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拿起一旁的竹箸,插中一个圆球递给她,“这样吃,方便。” 陆护君也说慢慢来,他们都无视了沈银秋的神情,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有什么在涌动。 沈银秋小口吃着万俟晏递给她的糕点,瞅着陆护君,实在是看不懂,刚开始还那么积极的跟劝说万俟弃暗投明,说着说着又同意三皇子不是明君,那他要做什么? 万俟晏抬手给他添茶水,问:“你意欲如何?“ “哎,原本皇上看好三皇子,在朝堂上也多有夸赞,甚至他还让三皇子处理不紧要的奏折,人人都在猜,太子之位是不是要易人了。” 万俟晏没回答,陆护君继续道;“但如今,皇上又有重用太子的意思,以往的横眉竖眼变成了深深的赞许,虽然我和三皇子的目标不谋而合,但至于要不要扶持三皇子,还是待定。” 沈银秋边玩碟子中的糕点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边琢磨着陆护君到底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想也站太子这边吧? 万俟晏抬眼注视了他片刻,“这跟我有何关系。” 沈银秋差点噗的笑出来,万俟晏让人尴尬的本事比她还高!一定的。 闻言,陆护君神色有些僵硬,“你我情同手足,我不想日后刀剑相对,你不说服我站太子吗?” “我开口了,你就一定会站太子?” 不,陆护君心里冷静的很,他今天来就是试探一下万俟晏对太子的忠诚度,以及他对三皇子是怎么看的。别忘了,整个侯府,也就万俟晏公开支持了太子。   ☆、第四百零五章 脸疼不疼 而万俟晏是整个侯府中最没有权利的,空有世子之名,无论是侯府还是长公主的权势都比他高,这也是为什么万俟晏会攀上太子的原因了。 陆护君自顾自的想着,他自以为已经捉摸住了万俟晏内心的想法,太子的母族已经没落了,没法给他添加助力,但三皇子不同,他的母妃好歹还有个当重臣的爹。 只可惜她那个爹是中立派,明面上和南候爷的党派毫无关系,实际上早就开始暗度陈仓了。还要在皇上面前表忠心,不必明说都知道皇上和南候爷的关系并不好,如果那位大人和南候爷走得近,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三皇子? 他察觉自己想远了,赶紧收回心绪道:“子晏可希望我站太子一派?” “随你。”万俟晏轻描淡写的态度,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如果万俟晏是真心为太子办事的话,他一个少将军,这么大的助力,竟然视而不见?! 沈银秋实在忍不住了,她想别开脸偷笑一会,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想要捂嘴的那只手已经被上了夹板挂在脖子上了,感觉到右手的无力时,她才恍然想去改用左手掩嘴。 但这样就太不顺手了,她笑意就这么被打压下去。 万俟晏时刻都有在注意着她,见她心情一会高涨一会又低落的,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还是将她揽在怀里安慰了。 陆护君被他的随意糊了一脸茫然,再看这两个旁若无人的样子,他忍不住敲了敲桌子,加重语气道:“子晏,我跟你谈的是正事!” “我有跟你开玩笑?”万俟晏大概是不满陆护君敲桌子的行为,多说了几句话:“如果你想入太子这边的阵营,我可以为你引荐,但请不要问我想不想你站太子这边。”他停顿了一会忽然笑道:“其实,我一个人就足以解决其他问题,只要给我人手调遣,我能力不比你差吧,陆兄。” 沈银秋靠在万俟晏的怀里,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膛上传来的震感,耳朵有些痒,便将脸埋起来,反正她没有上妆,完全不怕花了脸。 万俟晏感觉到她的动作,便将她搂紧了些,稍一思索,把她整个人抱在怀里,让她靠的舒服些。 目睹了全程的陆护君:“……” 这对夫妇,刺眼极了,怎么办。 万俟晏的能力,他自然有所了解,不然三皇子也不会让他出面探探他的口风了,站在他的角度上想,他也不希望将来跟万俟晏站在两对面,至少武力上,他可能不及的万俟晏。 但万俟晏缺的不就是他们所拥有的实权吗? “可你只有世子的名头,而没有封赐其他。” “我不需要。”万俟晏对上陆护君的视线,微微一笑,有些阴寒,“你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是……什么。”陆护君微微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你到现在都放不下吗?如果你这样做,和毁了自己有什么区别?” “不会。”他声音很轻却斩钉截铁,低头去看沈银秋,有她在,他不会毁了自己的。不过却发现她快要睡着了,不由一愣,想起她喜欢在有点声音才能睡好的习惯,心一抽,有些疼。 陆护君感觉自己真是够了,来这里到底是干嘛的?虐心的? “那太子真是捡了个宝,有个能力出众又不需要回报的支持者。”他自嘲的牵起嘴角,“三皇子看似暴戾,但待人不差,若日后你发现……” “太子个性温和,为人更是不错,若日后你发现他是明君,大门随时为你敞开。”万俟晏同样的话送回给陆护君。 他之前还考虑过将军府支持三皇子是什么原因,因为三皇子的势力也不是很强,也不知道三皇子是用什么手段拉拢的。 现在看来,共同的野心也是很重要的。 一统天下?这霸图盛世确实好,但在那之前,对方还是先想好怎么处理辛子国吧,像三皇子明知辛子国人潜进皇宫里头,却还是只顾着跟手足斗争的人,抱歉,他实在是不看好。 国家有难,应当放在第一位,内乱什么时候不行,非要在这种时候。 陆护君确定万俟晏不会改变目标,他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起身道:“你正值青年,心态却跟那些文官老臣一样迂腐,且等着吧,一味的不行动,待别人兵临城下之时,你的主和还有没有用。” 万俟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轻轻的勾了勾唇角,他有说不行动吗?说来也是,他年纪和陆护君相当,却少了对方的那股冲劲。但挺好的。 陆护君走到门口,到底还是停下脚步,提醒一句道,“往后,自己多加保重吧。虽然不知道你的武功是如何练成的,一般人想要杀你或许有些困难,但银秋是无辜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就把她给保护好了。” 万俟晏嘴角的笑意倏地消失,“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别觊觎不该觊觎的。” 这次的谈话可以说是不欢而散,万俟晏却知道这只是开始,如果三皇子真的那么在乎皇位,不顾国家存亡的话,对方绝对会出手。 仇人又多了一个呢,他下巴抵在沈银秋的发顶,看着她熟睡的容颜。 沈银秋迷迷糊糊中听到略熟悉的声音扰眠,她挣扎了一下还是睁开了眼睛,第一个感觉就是刺眼的目光,让她想抬手遮一下。 万俟晏看见她被吵醒,神色已经很不耐了,“你闹够了没有?” 沈银秋一听,立马清醒回神,是谁?是谁让万俟晏说出这句话?她悄悄把左手掌移开一些,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白瞎了期待。 竟然是万俟司徒。 沈银秋这一悄悄的打量正好被万俟司徒逮个正着,她心一梗,索性拿开手,朝他笑笑。 再左右打量周围的环境,他们早已不在之前的厢房里了。沈银秋猜测应该是她不小心睡着了,最后怎么谈的?她竟然错过了! 如今正在回院子的路上,周围一个小厮都没有,说不清万俟司徒一直等在这里还是不小心在这里遇上,又纠缠着万俟晏不放。 咳,纠缠。 感觉用这个词怪怪的,但事实也是差不多,万俟司徒总追问着万俟晏有的没的,跟个深闺怨妇一样,太渗人了。只会追问从来不会反省自己做了什么,一心想让万俟晏心生愧疚之意,然后捆绑。 “子晏,告诉爹,你做了什么?皇上对你的态度,还有上门的左相和少将军。里面弯弯道道,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万俟司徒吃过这么多次亏,也明白了想跟万俟晏多说几句话,就不要去理沈银秋这个麻烦。 所以他无视了沈银秋。 沈银秋:“……”心情有些微妙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皱眉头,“做了什么你何不去问圣上,既然你这么……关心我的话。” 万俟司徒无言,去问皇上?是想触犯龙颜吗?想到过去听话的儿子变成这样,他真的很心痛,“爹哪里做错了?自她……自你身体好转之后就对爹冷嘲热讽。如果是娘的事,爹可以道歉,敛方她也不会想看到我们父子俩这般相处。” “可以闭嘴吗?你不配提起我娘,放心,我娘临终前是我陪在她身边,她说我长大了千万不要……留在侯府。”万俟晏看起来好像很风平浪静的样子,但是沈银秋知道他的心情并不平静,万俟司徒提到前王妃就是自己找死。 他抱着沈银秋的手逐渐用力,又突然回神赶紧放缓力道。 万俟司徒再次受到了重击,呆若木鸡,眼睛瞪大的站在原地。 而万俟晏绕过他离开,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沈银秋扭头看着万俟司徒一次比一次可怜的身影,心里却同情不起来。 这叫活该,婆婆妈妈的下场,严格来说是害了两个女人。 她单手搂着万俟晏的脖子,给他无声的安慰,“将过去封存,你还有我,我至死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沈银秋眼睛满是坚定,是的,无论生死,她都会一直陪着万俟晏,因为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给她那种安心的感觉了。她也希望自己能给对方带去什么。 万俟晏将她放在床上,按了按她的脑袋,“你不会走在我之前。” 沈银秋秒懂,心想这可不一定,万一……万一她出了什么意外呢?要知道这三天两头的不闹出点危险来,她都不安心了。 转眼就入夜,昨天去皇宫探查的万三万童身穿夜行衣,悄然无息的蹦出来。 沈银秋当时正在喝药粥,看见他们不但没有吓到反而像是看见了恩人般,目露惊喜,然后悄悄把勺子放下。 这万白绝对是对她怀恨在心了,你能想象黑糊糊的汤药泡白粥是什么味道吗?呵呵想哭 万童被沈银秋的热情吓愣,但万俟晏在场,她比较遵守规矩,老老实实的行礼问好,刻意避开沈银秋殷切的眼神,汇报道:“主子,人没有查找到,但是公主身边的大宫女死了。” 沈银秋一怔,“是……叫苏禾的吗?” 万童看了她一眼,点头。 为什么要杀一个宫女,是为了警告公主还是想对方听见了苏禾当时诋毁外国使者的话? 万童马上就验证了她想法,继续道:“那个宫女被捅了十几刀,舌头也被割了,昨晚还是她守夜,尸体是……公主发现的。”   ☆、第四百零六章 我就不吃 沈银秋十分的惊讶,以至于她问道:“公主是什么反应?” “直至属下趁乱离开前都呆滞着没出声。”万童默默的回答。 一个娇身冠养的公主,再怎么惩罚下人也只是让人拖下去的,皇上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她根本就没有看过什么血腥的画面。顶多就是见过被打巴掌,嘴角留点血,或者打板子什么的。 想想你迷迷糊糊醒来,闻见一股腥味,唤人却没有回应,只好起身撩开遮蔽视线的床帐喊人,只见熟悉的宫女死不瞑目的躺在你床榻不远,睁着双眼大张着嘴巴,满口的血糊了半张脸,还残留着惊恐的神色,仿佛下一秒就会和你对视,对方身下蔓延着的一滩暗红色,毫无生机。 听说乐安公主当时吓的说不出话,还是外面的宫女感觉有异,进去查看才惊叫出声,引来宫人和皇后。 就连已经歇下的皇上都被贴身奴才小心的唤醒告之此事,毕竟那是乐安公主,皇上唯一的女儿,整个皇宫里最受宠的女子,什么皇后和宠妃都靠边站。发生这种事,他们这些当奴才的没有第一时间通知皇上,估计皇上醒来他们的脑袋也该搬家了。 果然被吵醒的万俟帝虽然有些不悦,但听说了是什么事后,立刻清醒过来,自己披好衣裳踩着鞋子就赶去乐安的宫殿。身后的公公赶紧抱着他的厚衣跟上。 等赶到的时候,整个公主殿都灯火通明,皇后先他一步到了,正在偏殿里安慰乐安。万俟帝赶到时已经穿戴完毕,殿内的奴才在此深夜见到他,也依旧扯着嗓子高喊皇上驾到。 皇后搂着自家的女儿满是心疼,只见乐安呆呆的抱着被子坐在床榻上不言不语,仔细看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无论她说什么,乐安都没有反应。听见外面奴才的通报,她眼底才燃起了希望。 万俟帝大踏步进来,一眼就看见乐安,连皇后给他行礼都没有在意,他坐在床沿边,喊了两声乐安都没有得到回应。 皇后兀自行完礼就带着哭腔告知道:“皇上,乐安从臣妾见到她起就这个样子,怎么叫她都没有回应,这可怎么办?!” 她知道皇上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所以一直在忍着,但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变成这样心里焦急不安到无法控制,还是湿了嗓音。 万俟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脸,沉声喊道:“乐安?看看父皇。别怕、有父皇在,谁敢伤你!” 然而乐安还是没有反应,她就那么紧紧的抱着雪绒丝被,僵着。仔细观察可以注意到她微微颤动的唇瓣,整个人都处于一个受惊的状态,紧绷着。 “还不赶紧去传太医过来!”万俟帝大吼一声,带着急躁。 殿里的奴才瞬间全部跪下,皇后拿起手绢擦了擦眼泪道:“皇上息怒,臣妾过来之时,已经派人去传太医了,这会儿应该也到了。” 万俟帝不满这太医的速度,竟然这么慢!都过了多久了? 其实不久,那太医一接到消息听说是公主出事,瞌睡就醒了大半,挎起药箱就出门,用上吃奶的力气朝这边赶,但就是不巧,他刚赶到就撞到了皇上迁怒于太医的时候,他被饱满怒气的圣眼一瞪,整个腿肚子就抖了,噗通一声,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微臣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俟帝对他更不满,紧急时刻跪什么跪?耽搁时间,他冷声道:“起来,快看公主情况如何!” 太医也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马上就上前观察乐安的情况,这一看神情就踟蹰起来再探多两下,喊了两声公主,甚至大着胆子在乐安面前招了招手。 万俟帝脸都黑了。 他连忙跪下道:“皇上,公主这像似唤了离魂症啊!” 万俟帝没忍住一脚把他给踹翻在地,“然后呢!朕只想知道怎么治好朕的公主!” 太医沉默了会,“皇上,要不您叫叫公主的名字?” 万俟帝阴沉的看着他,太医感觉自己的脑袋下一秒就能落地,他抖了抖身体,就听皇上道:“朕的女儿不过是被吓到,呵离魂?” 太医身形一颤,低下头,“回皇上,公主的脉象并不异常,这个症状多半是被什么惊吓到,皇上还是先唤回公主,如果实在不行就只能……” 在皇上的怒视下,他只能硬着脑袋,进言道:“就只能用疼痛来唤回公主的神智了。古人有法,大悲大喜大惊大怒之下的疯癫呆傻,要么用亲近之人唤回走丢的魂,要么煞气极重的将人打醒。” 乐安公主如今有没有醒,皇宫内外的人都不知道。消息封锁着,听着感觉挺扯,怎么还有被一个死人给吓到失魂的? 沈银秋却觉得其中有蹊跷,她言明道:“万童说,门外的宫女进去的时候,公主已经醒了,苏禾也已经死了,那么谁也没有办法作证,公主没有看到刺客的模样。” 诶?书房里的其余三人听着都挺奇怪的,公主看到了刺客的模样导致变成这样?那那个此刻是身份太过特殊还是长的太丑惊吓到她了? 沈银秋扫了一眼他们的表情,有些无奈道:“我是指,那刺客未必没有对公主下毒手,假如你杀了人却被人见着,又不灭口,是背后有倚仗嚣张无边,还是笃定对方不会说出去?”她又说道:“公主醒来到底是如何的,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不过奇怪的是,昨日刚经历了那样的事,皇上没有给公主的朝阳殿加强警戒?” 万三赶紧刷刷存在感说道:“有的,但他们也不知道刺客是怎么潜进宫殿里的,那些侍卫已经被皇上命人拖下去斩了。” 沈银秋感叹,果然是无情帝皇家呀。 万童也道:“可是太医没有诊断出公主哪里有问题呀。” 沈银秋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就听万俟晏道:“你怀疑乐安公主是被刺客下了什么降头?” 降头?万三和万童抽搐了下嘴角,他们的主子什么时候也开始信了这种东西。 沈银秋却嗯了声,“类似的吧,毕竟昨天那个自称紫怡的宫女有些古怪,而且全阳教那会儿,辛子国人的手段我们也已经见识过了,那个紫怡如果就是潜藏在巴尔和瓦剌随从中的辛子国人,那么会点旁门左道也不算奇怪。不过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也许乐安公主真的只是被吓到,回过神来就没事。” 经过两次的接触,沈银秋并不是很相信,乐安会因为一句尸体而受到惊吓那么久。虽然对方脾气很傲娇,但某些时候不经意露出的沉稳,才让她在意。 “你手还没有好,就不要操心太多了。”万俟晏看了一眼她大氅下的手臂,接下来的一个月说什么都不让沈银秋涉及到里面。 沈银秋不服,“我伤是手又不是脑子。你要是什么都瞒着我,我脑子一生锈就没用了, 人也就傻了,更废了。” “谁敢说你废?有万白在,你不会那么容易傻的,药粥都凉了,快喝。”万俟晏温声说着。 沈银秋快哭了,这黑里透白的粥,不是一般的恶心啊!她好不容易把大家的注意力转到了别处,结果被万俟晏轻松打回原型。 “你要进宫看望乐安公主吗?”沈银秋坚持方才的话题问道,对万俟晏的话选择性遗忘。 “喝药、”万俟晏看了她一眼,眸中流转的琉璃色,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意图。 万童和万三互相对视一眼,考虑着他们要不要先悄悄的退下。就见万俟晏朝他们摆手。这感情好!她们招呼都不打,只是恭了恭身,打算悄悄的出去。 注意到他们的沈银秋,立刻喊道:“万童别走呀!” 万童的顶着自家主子的目光,离开的步伐迈的更快了。 沈银秋:“……”除了万俟晏,也没谁了。 “我说,粥和药能不能分开喝!” 万俟晏看着那碗黑乎乎的食物也有些皱眉,解释道:“万白说为了中和药中寒性。” 沈银秋心里呵呵一声,寒性?他怎么不说有毒啊!万白给她等着!青叶回来的之后看她怎么告状! 她捂着嘴,闷声嚷道:“反正,我吃不下,给我换成药吧!吃不下吃不下我吃不下了!” 万俟晏:“……” 她余光注意到他在笑,顿时也发觉自己方才的样子有点像小孩子撒娇,略尴尬的起身跟万俟晏道:“反正就是不吃,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去……歇息。” 她刚转身走了一步,就感觉面前有阴影,抬头一看,不知道万俟晏什么时候挡在了她面前,她往后退一小步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觉得把药和粥混在一起不好,你刚睡醒没多久确定累了?那我就自己进宫吧。”万俟晏说着也退开一步,减少了对沈银秋的压迫感。 “诶?你要进宫?你要去探望乐安公主吗?!”她瞬间抬头睁大眼睛,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想进宫的心思毫不遮掩。 万俟晏背手而立,“非也,我这身份特地进宫看望公主不妥。” 那一瞬间,沈银秋明白过来,咳嗽了一声严肃道;“嗯,但我想太子可能需要我们的帮助。”   ☆、第四百零七章 怪不可言 沈银秋有些沾沾自喜的样子,看得万俟晏手痒,捏着她的脸玩,有些遗憾道:“没肉,瘦,不好捏。” 沈银秋差点一口咬过去,“你现在就进宫吗?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你留下来。” “为什么?”沈银秋见他一副没有商量的样子,刚才是谁放出有意让她一起进宫的消息? “你需要静养,在你骨伤没好之前,都在家好好呆着,我会让万童陪在你身边,过没几天青叶也该回来了。”万俟晏上前摸了摸她的头,颇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沈银秋瞪眼,“我,我不要一个人在这呆着!” “那我送你去你娘的院子呆几天?” 他的提议让沈银秋有些无奈,连送她离开侯府都决定了,那就是打定主意不会让她进宫了?她沉默了一会道:“你带我入宫,我好歹也见过那个宫女一面。” “你觉得对方会那么容易露面吗?”万俟晏反问,他叹息道,“阿秋,不要再受伤了,你说过会一直陪着我,再这样往危险里钻,我会认为你迫不及待的想离开我。” 沈银秋一脸懵,简直无言以对,这是怎么解读出来的?她只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找出线索而已,要不……胡搅蛮缠一下?她不要什么都不知道的蒙在鼓里,那样像是被人养起来的宠物。 “我不管我不去我娘那边,你就带我入宫吧,反正有你在身边,我不会再受伤的!” 万俟晏摇头,“不行,举个例子。” “嗯?” 万俟晏道:“我和你以及皇上太子走在一起遇到歹徒行刺,我身为臣子是不是应该保护皇上?” 沈银秋点头,这有她进宫有什么关碍吗? 万俟晏接着问道:“那出现危险,你怎么办?” “我?我……我们进宫多带一个侍卫不就好了?”沈银秋试探着问道。 万俟晏摇头,“我不放心。” “啊?” “我办不到放着你不管去保护别人,所以如果出现我所说的那个情况,我会保护你不管皇上,他就会对我心生不满,又或者明白你对我有多重要,从而拿你来威胁我。弊大于利,所以你要乖乖的养伤。太子的飞鸽传信已经送达,我先进宫,万童会送你去你娘的院子,那里的戒备和侯府相差无几,不必担心。” 万俟晏按着她脑袋,低头亲了一口,然后擦肩离去。 沈银秋有些茫然:“……” 唔,皇上无论去到哪身后都会跟着一群人吧,那个非要万俟晏出面救驾?也不对,什么不放心什么的,啊啊啊啊!万俟晏好烦人! 过了没一会,方才离开的万童才悄咪咪的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来,正好看见沈银秋单手拍头的动作。她喊了声少夫人。 沈银秋回头,看见她那个猥琐的样子,啧声道:“你主子都走了,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 万童直起身板从门外进来,讨好道:“我怕吓到少夫人嘛。”她左右看了看,“少夫人,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这就出发吧?” 沈银秋呦呵一声,“又是你们主子吩咐你的吧?” 万童笑着点头,沈银秋却还在琢磨着,到底去不去她娘那边住,上次和她娘谈话过,有点蹊跷的感觉。所以……她下意识的有点想逃避。 不过,算了!她还是去一趟吧,就算真的发现有什么不对也总比不知道的好。是事实迟早都要去面对的。 “嗯走吧,你先派人跟我娘那边打个招呼,看方不方便。”沈银秋吩咐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吊着的手。想到换药的事,她望着万童道:“需要把万白也带走吗?” “理论上,少夫人是住不到三日就要回来的,但主子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万白跟着我们去了。”万童幽幽道。 沈银秋纳闷,“你为什么这么不开心?” “因为万童保护少夫人就够了,还要保护万白……” 是了,万白是个医者虽然有点自保的能力,但是遇到厉害的对手就扛不住了,之前万俟晏不应该让她去跟阿莫比的,应该让她和万白的身手比。 虽然如此,四个人还是轻装出门了。 万三也在此行中,而护金护木以及莫少恭和浱阳则接连好几天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他们在忙碌什么事。 沈银秋到达刘诗覃院子的时候,刘诗覃正好从外面回来,巧巧到撞上了。母女俩也不必在府门前说什么客套话,惊喜一番就挽着手进屋。 万白跟在她身后,着重打量了一下刘诗覃,暗自评价,果然是个美人,哪怕已经生下沈银秋这么大的女儿,岁月也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散发着成熟的韵味。 然而他却生不出别的心思,如果说,真有一见面就让他心动摇过的话,那么沈银秋算一个,可惜相处发现,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睿智冷静的女子,有时候跳脱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出于职业习惯,他看刘诗覃那张脸时,注意到不只是美色,还有气色。仅凭一眼,他只能隐隐感觉沈银秋的娘有些奇怪。哪里奇怪又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的拧了一下眉头,在万三的催促下跟上沈银秋她们的脚步。 刘诗覃没有想到沈银秋会这么快的回来她身边,但想到那人带给她的消息,她心里就不惊奇了。 万俟晏能在这种时候把人给她送过来,也算是相信了她,这是好兆头。她却没有注意到沈银秋挽着她的是左手。大概是因为脖子上的绷带被沈银秋用毛绒领子挡住的原因? 刘诗覃把他们都请进了正厅中,让下人给他们上茶。 可坐下来只有沈银秋和万白,万三和万童知道自己的身份,分别站在万白和沈银秋的身侧。 这也变相的说明,万白的身份不是仆。 刘诗覃也注意到了,她挑眉侧目,鲜艳的唇色微微上弧,“银秋,这位是?” 沈银秋扭头去看万白,不用她介绍,万白已经兀自站起来自我介绍道:“夫人好, 在下白小生,是个大夫,世子妃专门请在下给夫人看诊。” “白小生?”刘诗覃的音调有些疑惑,像似听到陌生人的名号该有的反应。 然而沈银秋却察觉出了不同,刘诗覃的这种加重语气的询问,更像似听说过白小生觉得意外。因为她深知她娘的性子,太懒惰了,懒惰到冷漠,一般人她不会在意。 万白当然不意外一个京中贵夫人不认识自己,因为之前出门一趟,有的江湖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号!比如浱阳……呵! “是的,夫人,如果方便的话,还请夫人让在下号个脉。” 沈银秋心里咦了声,她娘奇怪就算了,这万白怎么也这么急呢?毕竟她来之前也不过是问问他,她娘之前中过毒,他方不方便去帮忙看看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刘诗覃没有拒绝,只是笑道:“白大夫刚踏进府中,茶都还没有喝上一口,不必紧张,用过膳再麻烦您。” 沈银秋看了眼万白,万白退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道:“那就听夫人的,是在下着急了。” 刘诗覃这才看向沈银秋,见她用左手端茶,眸光有些闪烁。 沈银秋说道:“娘,我可能要住上一晚,想住之前那个院子可以吗?” “当然可以,每天都有人打扫着,就等着你来住。”说着,她看向万白道:“白大夫应该也留下来,委屈委屈就暂住雅轩居吧,有什么需要尽管跟身边的丫鬟提。” 万白和煦的笑笑,道谢应声好。其实这完全就不是询问的意思,而是已经定下来的,根本轮不到他挑好吧。 沈银秋之前是被带着参观过刘诗覃这个三进院子的,虽然她是不认得路,但不至于连布局都记不住,她问道:“娘,雅轩居离我那院子也太远了,我那周围不是还有一个肆方斋可以住人吗?” 刘诗覃嗔怪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跟万白解释道:“白大夫别误会。” 沈银秋看着万白,这有什么好误会的?! 万童俯身悄声在她耳边提醒道:“少夫人,夫人不知道我们和万白的关系,万白毕竟在夫人眼中是外男,怎可说出要住在离我们院子近的地方?而且世子又不在,难免会让人嚼舌。” 沈银秋无言,他们之前出行的时候,仅隔一墙的客栈都住过。而且她和万白的心里都有人,就算放在一个房间里,也只会出现一个画面。她看她的话本,万白研究他的药材。 不过,自说是没用的,她配着她娘,装出略惊讶的神态道:“啊,是我表达错了,肆方斋比雅轩居宽敞一些,白大夫不介意还是住雅轩居吧。” 万白无语的看了她一眼,“不介意。” 沈银秋有口难言,雅轩居离她住的院子确实是好远!出了什么事完全不能最快赶到。 刘诗覃就这么定了,让身边的婢女带着万白去住的地方安排,自己则陪着沈银秋去她的院子。 途中她扫了她的腹部道,“你的右手怎么了?” 沈银秋咦了声,低头一看,大概她的右手臂上了夹板横在腹间有些微鼓,但这也不奇怪的,天气冷的时候,大家都喜欢把手裹在大氅里面。   ☆、第四百零八章 夜来生客 沈银秋低头看了一会,忽然笑道:“不小心弄伤了。” “伤到什么程度,需要用左手端茶。”刘诗覃皱着眉头问道。 回到了院子,沈银秋就解开大氅露出上着夹板的手,“轻微的骨裂,自己弄的,很快就好了。” 刘诗覃一听是骨裂,“你自己不小心弄到骨裂?”她的语气里满是怀疑。 沈银秋想不出用什么理由来消除她的怀疑,只能镇定的看着刘诗覃点头道,“就是我自己弄的。” 刘诗覃微微拧了下眉头,似乎在对沈银秋的隐瞒表示不满,但最后到底是没有说什么,她看了一会道:“既然来了娘自己就好好的养身体,看跟上次比,脸色都憔悴了。” 沈银秋楞了下,“是吗?”她都没有注意到,早知道就扑点粉再出门。 两母女也没有对着骨裂的事揪着不放,坐了一会就到了该用午膳的时辰。 上桌的依旧只有她们母女俩和万白三个人,食不言寝不语,用完餐后,万白就提出要给刘诗覃把脉的事。 他似乎对此很上心,刘诗覃笑看了沈银秋一眼就点头同意了。 移步到隔厅,万白拿出脉枕垫在刘诗覃的手下给她把脉,过了好一会才收回手。沈银秋询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万白点了点头,“嗯,没有什么大问题,少夫人放心吧。” 刘诗覃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垂下的眼睑划过一抹幽暗,“我都说了没有事情,这丫头不放心非要麻烦白大夫过来,这下放心了吧。” 沈银秋嗯了声,“辛苦白大夫了,娘,你不是有午觉的习惯吗?快去歇息吧,我送他回雅轩居。” 出乎意料的,刘诗覃没有阻止,而是打了个哈欠,似乎是真的困倦了。“那好吧,你也多休息休息。” 沈银秋点头,目送她离去以后,跟万白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离开这里,走在后院的小道上,她左右看了看,没有小厮在周围才问万白道:“老白,我娘身体真的没事吧?” 万白点头:“没有中毒以后的虚弱症状,有点小虚弱无大碍,比起她,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沈银秋这才想起来,她露齿一笑,“我当然记得你把汤药和白粥混合在一起的事了,等青叶回来我就告诉她。” “那可真是为了你身体好,再难喝你也得喝吧。”万白别开脸道。 “有本事做就不要不好意思承认,你自己回雅轩居吧,我先回去休息了。”沈银秋过河拆桥,转身就想走。 “等等!”万白叫住她,“我有点疑问想跟你求证一下。” 嗯?沈银秋回头,见他目露纠结,停下脚步道:“什么东西?” 万白示意她继续送他走一段路,两人肩并肩,倒也不是很亲密,万白琢磨了一下问道:“你娘……” “我娘?”沈银秋服了他这婆婆妈妈的问话了,“你能不能爽快戴点?” “算了,没什么。” 万白摆摆手道,气的沈银秋牙痒痒。 万三没忍住,嘶了一声道:“老白不要这样子捉弄人家,好恶心的,吊人胃口。” 万童也用眼神控诉他。 “不是我不说,是我形容不出那种感觉,简单说吧,我总感觉她不是深闺贵妇那么简单。”万白沉着脸道。 “当然不是了,我娘她自己有经营铺子,身上的气质会有所不同,你少见多怪。”沈银秋压下心里的那丝异样,故作自然道。 万白却摇了摇头,到底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导致沈银秋真的陪他一路,把他送到了院子。 直到入夜,万俟晏也没有来看沈银秋,她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但身边又只有万童一个人,万童打死也不会放她一个人在这里,然后去探消息。 大概是她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万俟晏陪在身边,而且还是在不怎么熟悉的院子里。她睡不着,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忽然她感觉屋瓦上的有响动,顿时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 她都能察觉,更别提时刻在警觉着的万童。 万童注意到那只是路过,听到沈银秋的动静,立刻闪身来到床榻边,“少夫人?” “刚才是有人从我们的屋顶上路过吗?”沈银秋问道。 万童点头,心里有些诧异,少夫人什么时候警觉到连屋顶那点响动都能留意到?她忙点头道:“是,应该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可是我总感觉他就是来这府邸的,走,去我娘的院子看看。”沈银秋询问道,毕竟她这个状态,想自己去挺困难的。 万童不怎么想,现在可是深夜,气温又低,少夫人的手也不方便。“少夫人,夫人那边也有人在把守,不会出事的。” “那我睡不着,出去走走吧,我总感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万童幽幽的看着她,最终还是妥协了。 沈银秋披着玄色大氅可以完全融入在黑暗中,深夜的府邸更加安静,因为白天的下人也不多。 她们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沈银秋停下了脚步悄声道:“我们好像走错地方了。” 万童:“……”少夫人我就等着你发现呢。 “回去吧。”沈银秋出来一趟,毫无结果。 万童扶着她,刚想转身离开,却感觉到有人靠近,身为万俟晏之前的贴身侍女,她的武功可以说算不上顶尖,但是警觉心却是不比青叶差的。 她拦着沈银秋一个转身钻进了一旁的杂乱的草丛里,小心的带着沈银秋蹲下,避开了她的伤手,为了防止万一,她还伸手捂住了沈银秋的嘴巴。 这一连串的动作来的迅速,让沈银秋反应不及,如果不是万童第一时间捂住她的嘴巴,说不定她还真的会发出声音。 万童搂着她,以保护者的姿态,没有月光的后半夜,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而沈银秋和万童出于不想引人注意的原因,竟然也没有带一盏灯笼照明。大大的满足了沈银秋冒险精神。 此时她们两个静静的躲在草丛里,呼吸越来越轻,恨不得把跳动的心脏也给叫停了。 “你这边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吗?听说你女儿回来了。”陌生女子的嗓音,被夜风一丝丝一缕缕的带进沈银秋的耳中,也让她确定了和那陌生人走在一起的人是谁。 她有些紧张,却连咽一口水都不敢。 “没有进展,打探不到他们的目的,我女儿什么都不知道,你就不用费心机了。”刘诗覃的声音还是懒懒的,显然对来人很熟悉了。 “好,你说她不知道我就信她不知道,你看我还没有说什么,你就生气了。”来人对刘诗覃有些迁就。 沈银秋就这么看着她们结伴从她们的藏身之处经过。 过了好一会,万童才扶着她从草丛里起身,“少夫人你的手没事吧?” 沈银秋摇头,“那个人是谁,你能帮我查出来吗?” “少夫人我们先回院子再说。” 悄无声息的回到院子,万童推开门就察觉到不对劲,刚想做出防御姿态就听黑暗中吹了一个火折子,“是我。” 沈银秋和万童一看被火光照亮的容颜,都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过了一会万童才干笑道:“是您啊主子。” 虽然您长得很出众没错,但是大半夜四周黑漆漆的情况下,拿火光照着自己面无表情的脸,可有想过照样会很吓人? “怎么了?”他上前一步,万童立马把沈银秋放在前面道,“还是少夫人和主子说吧!” 沈银秋从被惊吓到以为有鬼,再到哦他终于来了,然后还没有回神过来就被万童推到了万俟晏面前。 愣了愣才呐呐道,“你没事吧?皇宫的事忙到现在吗,乐安公主怎么样了?” 万俟晏牵着她走到床榻边,“我没事,她似乎确实有点问题,倒是你,大半夜不睡觉去哪里?” 提起这个,沈银秋蹭的站起来道,“我!我被搞糊涂了。” “嗯?”万俟晏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头疼的样子。 沈银秋组织了一下语言道:“你知道吗,我娘和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这个时候会面,而且听她们的内容好像不简单。” 万俟嗯了声,好似一点都不意外。 “你一点都不意外吗?”沈银秋愕然的看着他。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那个黑道上的女魔头吗?” 沈银秋感受着那温暖的手掌贴着她的脸庞,呆滞了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今晚和我娘见面的人就是那个女魔头?” “正是。”万俟晏点头。 沈银秋感觉世界有些虚幻,“你怎么又知道的那么清楚,三头六臂吗?不是在处理皇宫的事?” “我只是进宫,寻问了一下乐安公主的情况,然后被太子委托查出刺客而已,而那人雇佣我的组织,自然她的动向我会反之掌握的一清二楚。” 沈银秋忽然有些心疼那个女魔头了。 她略急切道:“那你知道,知道她跟我娘到底在谋划了什么吗?” “不知道,我只能掌握那女子的行踪。”万俟晏摇头道,但他知道那女魔头的背景,和江湖上的某些门派牵扯的不清不楚。都不是些好门派。 找上刘诗覃的理由,自然是目的相同,问题来了,刘诗覃想做什么?   ☆、第四百零九章 互相试探 她想做什么暂时没有人知道,沈银秋睡醒之后身边就剩下万童一个人。 “你主子什么时候走的?”沈银秋费劲的用单手撑起身子,万童赶紧上前搀扶着应道:“天快要破晓的那会儿。” 也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 沈银秋扶着头,“我们今天回侯府吗?” “暂时没有得到主子的消息,少夫人想回去吗?我去通知主子!” “不,你主子没有来主动找我们之前,我暂时不回去。”她与其自己怀疑,不如留在这里挖掘她娘可疑的地方,她想她的舅舅们也不想要她娘和黑道上的人有什么牵扯。 那些黑暗,终将会把人拉入深渊。 万童以为她的少夫人再耍小性子,嘿嘿道:“就是就是,让主子自己来接。” 简单的梳洗过后,她出去和刘诗覃万白三人一起用早膳,刘诗覃丝毫不知沈银秋昨夜偷听的事,笑着问道:“等会我要出去巡查店铺,你在家呆着也无事,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看吗?” 沈银秋一口应下,万童头疼的把刚张开的嘴巴闭上。出门上街,只有她和万三两个护卫,万一敌袭呢? 刘诗覃昨晚就让下人做好出行的准备了,她让沈银秋换一身简便的衣裳,一同上了马车。 万白站在府邸门口,万三沉重的叮嘱他道:“老白,你跟着来我也保护不了你,你不跟着来,只能自理自护,祝你平安!” 万白:“……滚吧你。” 万三和万童一同陪着沈银秋出行,而万白不管怎么说比起少夫人而言,还是比较有自保能力的,身上那么多药粉,加上会轻功,也知道在京中他们都有哪些安全的据点,逃跑应该没有问题。 万白挎着药箱,看着他们远去,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抬脚离开,他需要人保护吗?呵。 先让他找找青叶在不在京城中。 沈银秋单独和刘诗覃坐在马车里,面对面。她也不敢一直盯着刘诗覃看,只能低头看着马车的坐垫出神。和马车外面的热闹仿佛是两个世界。 刘诗覃抬眼看了她两眼,心下纳闷,她以前不是可以找很多事跟她说吗?现在怎么不说了……这尴尬的氛围,让她主动问道:“手上的伤,痛不痛?” 沈银秋目光从坐垫移到刘诗覃娇嫩的容颜上,“不痛了,白大夫的手段很高明的。” 刘诗覃一脸疑惑:“手段?” “医术!”沈银秋口误赶紧纠正过来。 幸好刘诗覃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笑笑,心里却忍不住琢磨,莫愁说,白小生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之一,行踪不定,而银秋却能带着他来,而且关系还很好的样子。都知道银秋曾经因为追杀而离开过京城一段时间,但那也不足以结识到这种人物。 那么是不是可以猜想万俟晏和江湖上的人来往关系密切,毕竟他不是有个舅舅当武林盟主么。 两母女一路无言来到她们名下的店铺前,临下车前刘诗覃跟她道:“之前我已经把这些店铺的地皮都转到了你名下,店铺的持有者也是挂着你名字,所有的收益是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经商,我已经找好了管事,你知道怎么管账的流程就好。” 沈银秋说不出话,过了一会才道:“我,娘……这些铺子你收回去吧,你现在在外面比以前更需要银子,我现在不缺银子。” 哪知刘诗覃的神色倏地沉了下来,“你是不是觉得世子给你吃喝,所以你什么都不缺?” 沈银秋摇头辩解道:“不,不是,他确实是给了我那个信物,但是我没有说以后完全靠他的想法,这些年我的名下也有一些资产,好好打理的话,也是可以盈利的,我平时也没有要花银子的地方。” “他给了你什么信物?”刘诗覃蓦然问道。 沈银秋一顿,衣袖下的手指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紧握,片刻才松开道:“能去钱庄支取银两的信物吧。” “嗯?和我给你的性质一样吗?你能给娘看看?” 沈银秋笑了笑道:“嗯,可是我这次出来没有带在身上。” 其实是带着的,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太过复杂了。再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不能随意的透露万俟晏的底细,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向她坦诚交代的人,而对于她娘,她至今处于一种看不懂的状态中,她娘瞒着她的东西太多了,她——无法信任。 刘诗覃也同她笑了笑道:“是娘随意了。” 一句话拉远了两人的距离,可见刘诗覃心里也是有气的。 沈银秋可以在别人身上伶牙俐齿,在刘诗覃身上却没辙,她沉默着,想着怎么把那些店铺重新挂回她娘的身上,还是回去问问万俟晏好了。 “下去吧。”刘诗覃跟她说道。 沈银秋应声好,紧跟在她身后下马车。 一出车门就看见了万三和万童的身影,她朝他们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刘诗覃想搀着她的心思,在万童迎上来之后就歇了。万童表现出来不止是当个丫鬟搀沈银秋下来那么简单,而是真正动用武力,直接把沈银秋抱下来了。 刘诗覃多看了万童两眼,沈银秋倒是坦荡的很,丝毫不觉得她被一个比自己还矮小的丫鬟抱在怀里会怎么样。 万童主动解释道:“奴婢自小跟着师傅们学过几年的拳脚功夫,所以力气比常人大一些。” 这何止是大一些啊!周围的人听了心里默默反驳道。 沈银秋不想看到万童被这些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也都怪她疏忽了,淡淡道:“习武之人有点力气奇怪吗?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单挑你们。” 别看她面带三分笑的时候看着脾气好,耳熟目染,万俟晏板着脸的样子学了八分像,很能唬人。 那些下人都不敢再抬头看她,刘诗覃深深的看了自家女儿一眼,“走吧,别为了这些小事耽搁时辰了。” 沈银秋点头说好,跟着她进店铺,掌柜的一看见她们就迎了上来。 “东家。”掌柜的先见过了刘诗覃,再看向沈银秋也恭敬道:“少东家。” 沈银秋的心情有些微妙,第一次被人喊少东家。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对她娘有些愧疚,你说她有所隐瞒,她又把她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给她。 掌柜的很快就把她们迎进内里,他娘管这叫抽查,随意检查他们台面上的进账,虽然每个月各个掌事都会齐聚一堂的进行汇报。但时而的突击检查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敲打那些心存侥幸的掌事。 她看着她娘去掌柜的台面上翻阅账本,又问了掌柜的几个问题,见他都能从善如流的回答才算满意。 她们从店里出来,刘诗覃问她;“记住我刚才是怎么做的吗?” 沈银秋:“……记住了。” “下一个店面,你去试试,按照我刚才的做法。先熟悉熟悉,以后再改用你自己的方式。”刘诗覃真的大有教她怎么做生意,然后放手把店铺交给她的意思。 沈银秋动了动嘴唇,道:“娘,你不打算在京城呆下去了吗?” 不然实在是没有必要把这些店铺都交给她,不觉得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全部送走,再帮忙经营是一件很没劲的事吗? 刘诗覃弹了弾肩膀上看不见的尘埃,“也许,有这个打算,毕竟我在京城也呆了好几年,睨了。” 沈银秋说不出话,因为没有挽留的理由。 刘诗覃接着道;“张氏名下的铺子也被我收来了,如今沈府走了下坡路,你站在台阶上不用顾忌他们,就公开让他们的铺子继续原样经营,放出已经易主的消息,毕竟之前卖的残次品坏了名声,牌匾也要换一个,这些我都吩咐人办好了。” 沈银秋闷闷的嗯了声,她该怎么说她真的不喜欢做生意呢?但是她娘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她们又上了马车,这回是万童再次把人抱上去的,十分有技巧的碰不到她手伤。 马车上,刘诗覃接着说,“我听说了上次在万佳楼举行的有奖抽送的活动,反响很不错,你不是没有经商的天赋,而是没有认真去对待。当然你不喜欢我也不勉强,反正这些铺子亏了都是小事,唯有一条,你千万不能给对手送钱财。” 沈银秋抽搐了一下嘴角,最后一条不就是说明她不准赔钱吗。 她朝刘诗覃点了点头,想着回头扔给万俟晏去处理就好了。 她的沉默不语让刘诗覃没法接话,过了没多久,马车又停了,这些店铺之间都没有相隔的太远。 但却意外的遇到了熟人,已经有一段时日未曾见过了,沈金轩。 刘诗覃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但是淡定如她怎么会在意这个已经是手下败将的沈金轩。 沈金轩似乎正跟店铺的伙计再说着什么,那伙计看见刘诗覃眼睛一亮,喊了声东家。 他迅速回头,却马上沉了脸,他终于又见到刘诗覃了。 沈银秋站在刘诗覃的身边,“娘,他经常来吗?” 刘诗覃摇头,勾唇一笑,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她们在伙计的恭迎下,一步步进店,刘诗覃和沈金轩擦肩而过,给了他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   ☆、第四百一十章 隐晦暗示 不过刘诗覃大意了,她不知道她这个姿态有多勾引人,即使蒙着面纱。沈金轩也清楚记得她的容颜。他知道他娘铺子被打压的事,可他却毫无办法去阻止或者挽救,直到看着这些铺子挂上别人的名下。 他在生意上的路子从来都没有刘诗覃的广,刘诗覃离开沈府之后的行动打的他措手不及。 现在铺子已经没了,靠着他爹的俸禄,能养活那一大家子?勉强能也不可能过的舒心了,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把他爹的那些珍藏品拿出来当掉,这日子也不是不能过下去,天无绝人之路,而他只想亲自见刘诗覃一面。 她这么狠心在她的意料之中。 刘诗覃没有招待他的意思,沈银秋也不过是在路过他的时候,观察了他一下,依旧看不出他落魄的样子,也是,沈家还没有倒下呢。 她们不搭理沈金轩,不代表沈金轩要放过她们,他明知故问出声道:“你们果然是合谋想整垮沈家吗?你费劲心思离开这里,就是为了报复?” 刘诗覃觉得好笑,报复?她还真是报复,这些人看她不发飙还以为她是好欺负?但这又不是唯一的原因,他们还不至于让她这么费劲心思。 “你似乎太高看自己了吧?”刘诗覃脚步不停的回道。 伙计搞不清,要不要放这个沈金轩这个客人进来,这个人似乎跟他的东家很不对付。 沈金轩已经上前一步,推开那伙计来到刘诗覃的身边,但是中途被万三和万童给拦住了,她们少夫人的手上有伤,这沈家大少爷情绪瞧着有些激动,万一伤到她们小姐,怎么办? 沈银秋站在最后面,她盯着沈金轩,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沈金轩看她娘的眼神是不是有些奇怪了? “我不止高看自己,我还高看你了,你以为抢了我娘的铺子就可以让我们变落魄吗?”沈金轩盯着刘诗覃说道。 沈银秋心道,你还有哪些过的舒服的方法不妨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不然怎么彻底的断你后路呢? 刘诗覃心里想的和沈银秋差不到哪里去,但她没有打算让沈银秋参与到这里面来,她转身跟沈银秋道:“别在这里杵着,还记得我之前怎么抽查的吧?去掌柜那边查账。” 沈银秋没有违背她的话,点了点头去掌柜那边,不过还是有留意刘诗覃那边是什么情况的。 刘诗覃没有正面的搭理沈金轩,时辰还早,店里并没有什么客人,也不知道沈金轩是怎么知道她今日会来抽查店铺的,竟然一大早就在这边守着,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凑巧了。无论是什么都随便。 “你来这里到底是想说什么?”她懒懒问道。 沈金轩上前一步,问她:“你是和那个刘大辺以及沈银秋一起合伙给我下套的吗?” 刘诗覃有些高兴的笑起来,“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她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揍,但是却没有人舍得打她。 沈银秋见万三在她娘的边上守着,也就收回了心思,全部放在了她手中的账本上,等她按照她娘之前的流程,走了一遍之后,沈金轩还站在她娘的面前。 似乎都没有话说了,那沈金轩为什么还不走? 刘诗覃端着茶杯,她并没有喝茶,而只是拿来暖手。看见沈银秋从柜台出来,抬眼笑道:“看完了?” “嗯。”沈银秋点头应道。 “那我们继续去下一家吧。” 沈金轩也跟着她们往外走,再进出店铺门口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低头往里走,即将和刘诗覃擦肩而过的时候被沈金轩猛地揪住。 “你干什么?”中年人神情中闪过一丝慌张,片刻又镇定下来做出强势的样子道。 别看沈金轩是个斯文人,拽起人来,也是分分钟能拖着走的。那个中年人背后的衣领被拖住,无论怎么挣脱都不逃不过,只能骂骂咧咧的跟着沈金轩离开。 沈金轩沉着脸没有任何解释的走了,刘诗覃不过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有在意,沈银秋却颇为留意的看多了几眼。 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的上了马车。 沈金轩把那中年人拉到巷子里,推他到墙上,重重的踹了几脚道:“你刚才想做什么!” 中年人许是被他的狰狞的模样的吓到了,哆嗦着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进店买东西!” “买东西?你买东西需要一个不稳准备栽倒吗?”沈金轩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 中年人见他穿着华贵,不敢招惹,男人和女人终究是不一样的。他瞅了一眼沈金轩,“我当时低着头再想事情,没有发现有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金轩满脸阴郁:“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不说实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等等别打!我说我说,我就是看她很美身材好……” 接下来的小巷子断断续续的传出哀嚎声,沈金轩从巷子出来,整理了一下衣裳,心情不怎么好的径直离开。 沈银秋陪着刘诗覃抽查了一上午的店铺,中午的时候也就没有回府,而是在外面饭馆解决的午餐。 她有很多话想问刘诗覃,却没一句都让她无法说出口。总感觉一开口会不欢而散。 时间静静的在她们母女俩之间流走,直到敲门声响起,万童去开门,看见来人心中一喜,然后跟敛正神色跟沈银秋汇报道:“世子妃,世子来了。” 沈银秋抬头,看见门口的万俟晏,立刻露出笑脸,起身迎接他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快进来,娘也在。” 万俟晏习惯性的摸她的头,进来跟刘诗覃问了好,坐在沈银秋的身边道:“在对面酒馆办事,恰好看见你,就过来了。” 他跟沈银秋解释完,又跟刘诗覃道谢,“多谢这两天娘对阿秋的照顾。” 刘诗覃笑看了他一眼,“不用客气,我也只是在照顾自己女儿,银秋的手伤了,在侯府可能有些不方便,不如让她这段时间继续在我这边住着吧。” 万俟晏也低头一笑道:“岳母不用担心,阿秋住在侯府这么久,有我在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沈银秋;“……”闻到了针锋相对的的味道。 “呵呵,有你在,骨裂了。” 万俟晏露出愧疚的神色,“这是我的失误。” “既然失误了一次就不要有第二次失误,银秋留在我那里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刘诗覃看着万俟晏,而后又朝明显在神游的沈银秋看过去。 沈银秋纳闷的是,她有什么值得她娘和万俟晏争的,她身上貌似没有什么秘密吧。 万俟晏摇头道:“最近不太平,阿秋在您那边可能不够安全。” 他这是明说了,刘诗覃低头喝了口茶水,掩盖住了她眸中那一瞬间的讶色,“难不成还有人敢闯进家门伤人?” “难说。” 沈银秋心道,若是那些人想伤人,闯进家门算什么,直接屠光满门都可以。 刘诗覃想着反正在沈银秋身上也得不到有用的线索,索性也就没有再挽留沈银秋继续留在她身边,有万俟晏的眼线在,她还更不好行动,况且,那个人若要求她做出什么不利于银秋的事,她还没有那么容易拒绝。如果银秋不在她身边,她还能找到失败的理由。 她没有再出声,沈银秋也没有反驳什么,万俟晏留下话道:“您这些天也请注意安全。” 万一出了什么事,阿秋又该担心了。 刘诗覃笑了笑道:“我远离那些权势,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有空还是多多照顾我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吧,好端端的把手弄骨裂,怎么能让人放心。” “会的。”万俟晏起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刘诗覃起身送他们到包厢门口,看着他们携手下了楼梯之后,重新回到厢房,神色沉了下来,近来会有什么举动吗? 沈银秋离开那个饭馆一段距离以后才道:“怎么这么突然就接我回来了?” 万俟晏进门说是在对面见到的所以过来,其实是特意过来带她离开的吧,她猜想了两个原因,要么是青叶那边有进展,要么就是出了什么事让她不能在她娘的府邸呆着。 难道他有调查出了什么? 万俟晏注意到沈银秋在偷瞄他,就知道她又猜想到了什么,故意不出声等着她问。 沈银秋幽幽道:“你就故意端着架子非要我主动开口才肯说吗?” 万俟晏:“……” “现在宫里乐安公主的情况怎么样了?” 万俟晏声音不疾不徐,完全没有担忧之色,淡淡道:“再吓一次就回神了,不过很是沉默寡言,和以前的性子出入太大。” 沈银秋觉得神奇,再吓一次是怎么吓的,总不可能再拿尸体把那些来刺激她吧。 “嫌疑人也已经锁定了,但他们出了名的忠诚,忠诚到常规手段不能让他吐出有用的信息,所以还在等。” 沈银秋有些激动道:“抓到了,是女的吗?” 万俟晏没有看过那个紫怡宫女长什么,能让沈银秋这么惦记着,但他锁定的嫌疑人是五大三粗汉子不是姑娘,而且还只是嫌疑人,当然也还没有抓到。   ☆、第四百一十一章 柳暗花明 “没有确凿的证据,对方还是来使身份,要顾忌一点。”万俟晏揽着她的肩膀,小心得避开周围的人群说。 沈银秋点点头,“说的也是,但是他们是不是在宫里呆的太久了?怎么还不离开,这都大概住了有七八天了吧。” 万俟晏凑近她耳边道:“是皇上故意留着他们,别忘了,辛子国的事还没有处理。” 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直留着他们也不是个方法吧。 “难道等的就是让他们着急自己露出马脚?” 沈银秋的嘀咕被万俟晏肯定,“这不,终于等到了?” 沈银秋难以形容他们这些人的丧心病狂,每天看似什么都没干,其实都在算计着忍耐着等着着。 亏她之前还真的担心乐安公主有事。如今她都开始怀疑乐安是不是伙同万俟晏和皇上等人在做戏,既然是为了抓住辛子国人的把柄,装装傻什么还是可能的吧。 万俟晏看她的神情就猜到她脑瓜子里在想什么,有些无奈的解释道:“乐安的事是真的,这也是意外,毕竟皇上对公主的朝阳殿确实是增强了守卫,但对方的刁钻古怪,总能避开那些侍卫的巡逻。昨天我入宫也是为了商量这件事,结合你受伤的事件来看,我怀疑对方可能有某些秘法,催眠了一些侍卫,所以才如入无人之境。” 沈银秋对这些最感兴趣了,她回忆起那个紫怡说话的诡异,嗯声道:“对方确实有古怪,不用对上眼睛,听声音就可以中招,我忘了我当时是怎么恍惚的,只是一瞬间想起过去遇到的危险,然后就清醒过来。我觉得不止声音中招,她的眼睛也有点问题。” 她说着说着一停顿,“所以你们现在都还没有确认到底是谁哦?乐安真的是被吓到了?她有那么容易被吓到吗?” 万俟晏带着她越走越偏僻,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如果不是身后跟着万童和万三,按照之前的经验,她会怀疑现在这个万俟晏是被人假扮的。 “惊吓就是一个合适的契机,在毫无心理准备下,乐安公主被养的太娇贵,受到一时冲击也说的过去。”万俟晏继续往前走着,对沈银秋有问必答,有惑必解。 “现在的她的问题不大,好好静养几天就能恢复过来。皇后娘娘一直陪着她,耽误了许多后宫待盖章的事宜,却没有人敢上前催她,借着公主,她总能掐着那些人上气不接下气。” 沈银秋感叹万俟晏收集消息的广泛,这人连在皇宫都有眼线在,她也是没话可说了。不过她现在不明白万俟晏突然说起皇后娘娘的事是做什么。 万俟晏继续解答道:“皇后如此‘伤神’下去,后宫的妃嫔定将不满,她压着她们要的东西不批,内务府就不会放给她们,总有一个受宠的妃嫔会跟皇上进言,那个妃嫔非淑妃莫属。皇上会通过惩罚淑妃的方式,让三皇子那边的人有所收敛,人心惶惶。” 之前他收集下来的证据也该够皇上‘龙颜大怒’的了,洛阳的官员也都担心受怕够了,放了那么久的线是时候该收回来。 皇上想一口作气打的他们措手不及,他会配合着。 现在接沈银秋回来,不只是因为刘诗覃有古怪不能让人放心,也因为他要开始对那个女人下手,一切都已经布置好。为了防止意外,他当然是把沈银秋带在自己身边才是最放心了。 沈银秋有些迷糊的理不清这前后跳跃的意思,跟着他一直走,也不知道怎么绕的,竟然绕回了侯府的后墙,万俟晏揽着她从墙上回到长安院,所以为什么好好的大门不走,非要翻墙? 万俟晏留给她足够的时间理解这背后的意思,这个阶段拿淑妃开刀意味着皇上已经确定了未来继承皇位的人到底是谁。因为最近三皇子因为太子得势,在背地里拉帮结派的行为引起了皇上的不满,皇上虽然身体不太好,但他还能再坐镇一段时间,比起太子在身边辅助他,三皇子的野心简直昭然于世。 再加上他时不时的透露一些三皇子找他时,许下的什么承诺,还有那些贪官污吏不少是南候爷和三皇子的党羽,这两点就足以让皇上把他给彻底排除,也就是说三皇子彻底的失宠。 可他本人还是不知晓,他们拖了这么久在等什么?在等那些新挖掘的人才适应官场的职务,等皇上拔除了那些老党之后,培养的青年才俊可以迅速上位,进行一场大换血。 沈银秋回到房间里都没有想明白,淑妃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她想的脑袋都疼了,都成了一团浆糊非要搅阿搅。 “你就直接告诉我嘛。”她拉着万俟晏准备撒娇来着,忽然想起来有什么东西给忘了,恍然大悟道:“万白,万白还在我娘的院子里,他不知道我们已经回来了!” 沈银秋这一话题转的十分快,万俟晏刚准备告诉她最近的大致行动就被这话打消了。他示意沈银秋不用担心,“万白能在江湖上独自行走,自然是有自保的法子,就算不派人通知他,等你娘回去后,他就会自己回来了。” 别人拥有一个神医处处供着当个宝,万白却沦落成一棵草,对此,沈银秋默默的心疼他几息。批评万俟晏道;“你这样,我们很容易失去老白的,知道吗?” 万俟晏稍稍挑眉,笑了笑,“他身上有信号弹,也知道我们在京中的据点分别在什么地方,遇到危险只会有惊无险,你不用担心,京城没有几个人认识他,不到半个时辰他就会臭着脸回来。” 结果这眼瞅着过了半个时辰,又过了半个时辰,沈银秋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万白都没有回来。 万俟晏安顿好沈银秋,皱眉吩咐身边的人去刘诗覃的院子看看万白是怎么回事。 夜幕降临,青叶在外奔波了数日,风尘仆仆的回来,从她略差的气色中可以看出她这些天到底有多忙碌。 青叶的任务都是直接给万俟晏汇报的,她回来的很意外。沈银秋在里间休息,万俟晏在外间和青叶交谈,丝毫不怕影响到沈银秋。 “离十日还有一半的时间,是线索断了还是找不到线索?”这些天已经没有人送礼盒来,不知道是青叶的追查让他们倍感压力,还是另有阴谋。 青叶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条和一些书信,书信和纸条是两种笔迹。 她指着纸条道:“属下在少夫人最后一次收到礼盒时跟踪了送礼盒的小厮,他在花楼里的打杂,丝毫不起眼,却只听令于花楼里的花魁。那个花魁基本不露面,属下试了几次,是个很警觉的人,蹲点了三天,昨天夜里她行动了,属下跟踪她发现,她去了刘氏的府邸和刘氏会面,两人在大半夜交谈了一会,其中涉及万白和少夫人。” 青叶顿了顿道:“他们知道万白是什么身份,而刘氏暂时担保了少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两人大约相谈了一刻钟,那个花魁才趁夜离开。本来属下该尽快跟主子汇报,但注意到万三和万童在少夫人的身边便不想错过对方的一丝行踪。那花魁和刘氏会面以后就去联络了其他人。主子,您看,这来往的书信笔迹像是谁的?” 万俟晏早已经在青叶叙说她这今天的发现时,就已经把那些来往的书信纸条给看完了。 “纸条上的字迹和上次礼盒遗留下来的,相似度近百分之九十九。”万俟晏捏着纸条冷声道。 “不,主子,属下指的是另一封书信,那是青竹的笔迹。”青叶见万俟晏没有注意到另一个事情,直接就给点明出来。“那个花魁和青竹有书信来往,主子,青竹知道太多我们的秘密了。” 换做以前是要处理了的,但因着前王妃在世前曾经让主子答应照顾青竹,所以主子总是再三的网开了一面。 她早有预感青竹会对少夫人下手,青竹不会背叛主子,却不能保证她不会加害少夫人。如今青叶在征询万俟晏的意见,她下定决心要除去青竹,但要得到主子的首肯。 万俟晏看了一会那些书信,才看出端倪,他极少去关注青竹,虽然青竹的笔迹他并不熟悉,但好歹也是曾经见过的,稍微细想一下,还是能认出来。 “那个花魁是黑道上女魔头,竟然扮成了花魁,你跟着她,可有见到青竹?” 青叶摇头,“没有,她们大部分都用书信来交流,那些礼盒可以肯定是青叶在背后搞鬼。” “先别急着处理,抓到她留活口把她扔到刑阁。”万俟晏面色淡淡,手中的书信却已经皱了起来。 青叶得到想要的答案,正准备离开用剩余的五天去找人,哪怕青竹真的在北漠她都能把人给抓回来,何况青竹还没有在那么遥远的地方。 那些送来的礼盒真的是恶作剧?她敏锐的感觉哪里不对,却说不出个什么来。 她思考着正准备离开,万俟晏却叫住她道:“追查青竹的事暂时先交给别人处理,在这之前你先去找一下万白吧。” 事关万白,青叶脚步一顿转身皱眉,“主子,他出了什么事?” “如果按照你说的,刘氏应该知道白小生是什么身份,从午时至今,他都没有回来,万白没有呆在刘氏府邸那么久的理由。” 那么剩下的可能就是出事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万白出事 青叶立刻改变主意,决定再次刘氏府邸查探情况,她离开之前往里看了一眼, 想了想多嘴问一句道:“主子,少夫人正在歇息吗?” “嗯,她原先在等万白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刘氏和黑道女魔霓羽有联系,你去的时候别对刘氏掉以轻心。”万俟晏叮嘱一句道。 青叶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万三拿着一张字条匆匆走来,看见青叶很是诧异,但也不过是点个头打个招呼,就急切道:“主子,万白出事了!” 青叶又一顿停下了脚步。 万俟晏皱着眉头接过纸条,陌生的笔迹,上面写着——白小生在我的手上。 万三皱着眉头说道:“主子,我当时正从外面进府,对方一记飞刀带着这张纸条朝我背心袭来,我避开之后这飞刀就插到大门旁边的木柱上,我们府门用的都是金丝木,大概进去了半个指节的深度,可见内力在我之上。” 青叶先万俟晏一步开口道:“什么方向?” 万三回忆:“是在我的正背心的地方。” 万俟晏把纸条递给青叶,“对方没有提条件,也没有署名。” “主子,这也是属下搞不懂的地方,他们抓万白想干什么?只是单纯的告诉我们。”万三不解道。 青叶看了两遍纸条,跟万俟晏请命道:“主子,属下想去找回万白。” “去吧。”万俟晏不阻止。 万三也请令道:“主子,万三请求和青叶一同行动。”万白是他们团队里的重要人物,没有他,他们都不敢放心的受伤了! 万俟晏准了。 眼看着他们两个一前一后的离开,万俟晏琢磨着忽然笑了起来,让他想想那个霓羽抓走万白是想做什么,他以为她们的目标会是银秋,还特意去试探过,结果倒是反被误导。原来他们是想要抓万白。 而此时万白别说有多么的憋屈了,被蒙住双眼绑在椅子上,身上倒是没有受到什么伤,就是感觉挺丢人的。 他当时想在京城里找找青叶在不在,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痕迹,太高兴,竟然被人在背后套麻袋打晕了!醒来就在这个地方,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看不见,倒是嘴巴没有被堵上,应该是不怕他叫唤。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个他所在的地方是个偏僻的地方不怕被人听到,另一个是他在这伙人的大本营里,对方压根就无所畏惧。 万白觉得自己真是无辜!京城里没有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知道想求医,也不用用这么偏激的手段吧? 他的药箱已经不在身上,正当他想开口问问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房间门被推开了,能感觉到有一些光线照射了进来。 “醒了?”来人挑着万白的下巴打量道:“想不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小生是这么的年轻俊俏。 听声音是个女子,万白别开脸,躲过这类似打调戏的行为道:“你们抓我到底想做什么?” “你会什么?”女子笑了笑,“白神医不用对我抱有这些深的敌意,我们只是想让你帮忙看个病人。” “呵,那你们的待客方式真是特别。”万白想不想治,还要看他的心情。 女子扯下万白蒙着眼睛的黑布,毫无诚意道:“特殊情节采用非常手段,还望白神医见谅。” 万白眼睛忽然看见日光,感觉到很刺眼,适应一会才注意到眼前的这个女子带着面具,而守在门口的两个男子同样也是。 他单这样看,看不出来对方的身份,万白不废话道:“什么病人,你把我绑成这样,是想我用眼睛看吗?” 女子笑道,“怎么会呢?”她割断绑着万白的绳索,似乎不担心一个大夫会对她们造成什么威胁。“既然白神医这么急切,那我们就办正事吧,本来还想着请白神医吃个饭,养好精神什么的。” “不必,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万白问。 “如果白神医把那病人治好的话,马上就可以走。” 万白又不是毛头小子,呵笑一声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治不好那个人,那么就别想走了?” 女子低笑着没有反驳。 万白跟着她们七走八拐进了一间阴暗的房间,一进去他就捂住了口鼻,什么味道这么恶心。 女子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她忽然转身拍了拍万白的肩膀道:“小女子知晓白神医不只会医术,还会点轻功和药粉呢,不过药粉呢就被我们暂时保管了,在这十二个时辰內,白神医的轻功好像也会用不了,即使这样我也好心提醒白神医一句,千万不要耍小聪明。不然……” 万白对此哼了一声。 女子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进去最里间。万白一眼就看见那个满身毒疮的人,恶臭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身为医者,万白倒是没有露出什么嫌弃的样子,但他依旧捂着鼻子,有些质问道:“红病人伤的那么严重了!你们怎么不早点送去就医!” 女子慢条斯理的带上手套,又扔给万白一副,连带着还有口罩。她似笑非笑,从面具下露出来的目光,似乎觉得万白很有趣。 “你是第一次看见这人没有吓的面滚尿流,又或者怯弱的说自己治不好的人。把口罩和手套带上,自己注意着自己身上哪里有伤口,万一碰到,可是会传染的哦。医者不自医,你如果被传染了,我们也只好帮忙把你烧掉了。” 万白心下一紧,觉得很奇怪,那个躺着不动的人从脖子到脚都被绳子绑的紧紧的贴在那铁块床上。从病人周围的铁块上可以清晰的看见那些毒疮流出来的毒水凝结的黑色块状,他不由的怀疑,那个人真的还活着吗? 他带上口罩和手套,不怎么适应的伸了伸手,皱着眉头,到底没有说要解开手套。 “现在可以开始医治了吗?” 女子颌首,示意他可以开始,自己却拿着个奇怪的东西和小册子,要随时记录的样子,万白觉得这个女子对这个病患还挺上心的。 万白站在病患前,对方脸上一片青紫,看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他退而求次给他把脉。那只手青筋爆出,血管粗大,他心下的疑惑很重,但已经判定这个人活不下来了。 但,诡异的是,这个人的脉象很强壮有力! 这…… 女子看见万白惊诧的目光,提问道:“白神医探到了什么?” 万白看向那个女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坦诚道:“病人的脉象显示很健康。” 女子刷刷的写了几笔,微笑着跟万白道:“您继续,为了尽最大的努力救下这个人,你有什么发现都说出来,我在这里记录,放心我只记录病情,毕竟他对我们很重要!” 万白嗯了声,看见一旁的镊子,拿起去看那些毒疮的情况,流脓了肉都烂了,他边观察边道:“得准备一些弯刀纱布止血药,把这些都给挖掉。” 女子手一顿,接着马上书写起来,“好的,我马上让人去准备。” 万白检查了那个病人一个上午,心中的疑惑越来越重,他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被掳来的,经过一个上午的默契磨合,他对那名自称是阿紫的女子,也没有那么的针对。 午时,阿紫带着他离开那个房间,出来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刻,万白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哪怕是出来,万白也还在记挂里面的病人,只要他点头接手了就不会轻易放弃,而且挑战高难度的病症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他边走边道:“病人是谁,年龄多大?这身毒疮最先出现是在什么时候?” 阿紫合上小册子,带着万白去备好的水盆洗手,“病人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他是个三十岁的中年人,发现毒疮是在三天前,这三天里他没吃没喝,处于昏迷之中,身上的毒疮也迅速的扩散到这个地步。” 万白正在净手,听着有些愕然,“三天?” 阿紫点头,“不用着急,我们接下来还有很多时间。” “让我写封信通知我的家人朋友,不然他们担心我,我也静不下心帮你治人。” 阿紫想了想:“可以。” 就让这个白小生亲自给侯府世子报平安,免得总被他们追查,超级麻烦又耽误时间。 万白没有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因为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他已经尽最大的努力在观察周围的景色,但没有发现任何的特殊的地方。他也没有气馁,传递信息的方法不止这一个,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位置,让他们找过来就好了。 他在阿紫的监视下写完了几段话,无非是他现在在做什么,让他们不用担心,他治好了人就回去。 阿紫检查了好几遍,几乎都快把他一个个字拆开来看,都没有发现什么暗语,或者藏在话里的文字信息。这才把信送出去。 而另一边,青叶和万三正循序渐进的搜查万白走过的地方,忽然得到万俟晏的召唤,赶回府中发现,万俟晏和沈银秋都坐在桌前等着他们。 “主子,少夫人。”青叶和万三上前恭敬的行礼。   ☆、第四百一十三章 风云涌起 沈银秋好不容易看见青叶,之前总说着要跟青叶告万白的状,现在也没有心思了。 她问他们道:“有得到什么线索吗?” 青叶摇头。 万三道:“少夫人,那边说我们离开之后,万白也接着离开了府邸,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沈银秋拧眉,这件事也有她的责任,如果不是她让带着万白出来,又把他一个人丢在了她娘的院子里,万白就不会跑出去遇到危险了。 万俟晏把刚得到的书信推到桌子面前,示意青叶和万三看,“这是刚收到的书信,确认是万白的笔迹。上面没有透露任何的信息,结合早上的字条来看,像是在报平安。” 但可能吗?绑走万白的人此行简直多此一举。 沈银秋猜测道:“他们可能是担心我们追查太紧,所以威胁万白写下这几段话,想安我们的心?” 青叶接过看了遍,冷静道:“不是,他确实是在放松的情况下写的,而且……” 先不提青叶是怎么从这字句间发觉万白写这些时的状态,他们更关心的是而且,而且什么? 青叶跟万俟晏道:“主子,属下去取件东西,马上就回来。” “去吧。”万俟晏轻声允许,再次拿起纸条细看,只能看出一个可疑点,万白说他在那边找到一个更有挑战性的病患,所以等治好病人就会回去,让他们不要担心。 这个更有挑战性之前的挑战是什么? 不一会儿,青叶就抱着一个竹筒进来了。她低头看着竹筒道:“主子这是万白之前培养的寻踪虫。”说着她看了一眼沈银秋。 沈银秋虽然有一瞬间懵逼,但至少没有做出后退的举动,她还朝青叶微笑示意没关系,毕竟万白的安危要紧。 青叶得到沈银秋的眼神肯定,接着道:“这是他在那群中招的全阳教弟子身上发现的,为了了解的更多,他便顺带研究了一下蛊虫。除了这个寻踪的,还有其他,当时时间有限,他只给属下介绍了这个虫子。” 换做平时,他们一定会调侃,为什么万白谁也不告诉,偏偏告诉了你啊青叶。 但此时,沈银秋和万三都有些惊喜问:“你是说这个虫子能知道万白的所在?” 青叶自然也不是很了解,她只记得万白说过,这个子蛊是什么s级品种可以追踪千里,它可以追踪万白和她去过的地方。 当时她还想一剑把它剁死,留着就是个麻烦,要不是万白死命护着…… 万俟晏见她神情有些犹豫,下决定道:“试试吧,总好过没有线索。” 青叶嗯了神,打开了竹筒。 久久没有动静,沈银秋瞅了瞅青叶,“那虫子是很小很小的吗?” 青叶看了一眼她,摇头,“不会,拇指那么大,通身乌黑。” 她说完,拿着竹筒朝着桌子上那么一击,吧嗒一只虫子僵硬着四肢掉落在地,沈银秋赶紧退到万俟晏的身后,又好奇的盯着看。 万俟晏注意着她的伤手,把她护在背后轻声安抚她别怕。 万三也跳开一些,毕竟是蛊虫,带蛊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问青叶道:“会不会太久没有管,饿死了?” 青叶看着蜷缩着四肢,像已经死去的蛊虫:“……” 沈银秋仿佛很有经验道:“你戳它一下?有的虫子会假死的。” 这话有点道理,青叶蹲下身准备去戳它,沈银秋赶紧叫停道:“青叶别用手去戳!” 为时已晚,那蛊虫已经牢牢的抱住青叶的手指,把支腿细长细长的带着倒刺。它嗷呜一口,沈银秋不忍直视,果然虫子还是咬人的。 再看青叶被咬也面不改色,万三有些忐忑道:“青叶,你没事吧?” “没事。”末了,她补充道:“一点都不痛。”她没有说谎,虽然它是在咬她,似乎是为了吸血,但真的没有任何的痛感。 那蛊虫只喝了几口就跳下地,行动迅速的开始往外跑,青叶顾不上太多,立刻紧跟着出去,万三看向万俟晏,万俟晏点头他也就跟着去了。 沈银秋走到门口看着青叶无比迅速的翻过了墙,而那只小虫子哪里还看的到影子。 “我一直都不知道老白有养蛊虫。”她嘀咕着道。 万俟晏笑,“你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就对他啊退避三舍了?” “那倒不会,平时少接触,见面距离三五米吧。”沈银秋琢磨着,又叹气道:“希望他不会出事。” 她拿起桌上的纸条,反复的读反复的读,还是不明白道:“难道万白写的挑战就是指养蛊虫?而那个病人比蛊虫还更有挑战性,会是……什么病?青叶又是怎么从这几句中,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万俟晏揉了揉她的脑袋道:“你就不用多想了,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该庆幸万白没有学武,不然他们两个合作,我都没有办法打的过。” 沈银秋道,“对双方习惯都了如指掌,熟悉到骨子里的感觉。唷这两个人隐瞒的够深啊!” 万俟晏摇头:“有时候,这种亲密会转变成亲人之间的羁绊,而不是你想的那些儿女情长。” 沈银秋瞥了他一眼,“话说,你不进宫吗?不是快要躁动起来了?” “说谁躁动?” 沈银秋嘿嘿笑,“我说那些正等着皇上定生死的官员们。” 说到这个,万俟晏还要再去确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他唤来万童,连护金护木都出现了。他命令他们寸步不离的守在沈银秋的身边,自己则准备出门。 沈银秋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到底是破了不能多问的规束,拉住万俟晏的衣角道:“你要去做什么?” 万俟晏低头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继续摸了摸有些僵滞的沈银秋,这才离开。 沈银秋片刻捂脸,乱,太乱来了,把所有凑在一起,到底是想乱了对方的阵脚还是想破罐子破摔? 就在这宁静的午后,据说很多家高官被由太子带队的御林军抄了,来的那么意外,收入监牢待审的官员住足足有八个。 他们的家眷哭天喊地,纷纷说要面圣。如此突发的事情让京城的百姓津津乐道。有不少亲眼看见御林军严肃出现,闯进府邸抄家,抓着官员走的百姓,口舌开花的在茶馆里四处传播。 连沈银秋呆在侯府里都听说了,太子和四皇子两个人同时带人行动,这是不是也说明了未来的王位到底是谁的? 太子仿佛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皇帝,带着皇上的侍卫抄着三皇子名下的党羽。估计心里都在暗爽。 沈银秋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她在等万俟晏回来,他出去不是因为官员抄家的事,而是一件对他来说更为重要的事。 到了黄昏时分,街上的热闹依旧不减,万俟司徒也已经进宫了,大概是因为一连抄那么多位官员的家足以让朝廷动荡起来,哎哎,这下的真的躁动了。 据说这次的整改会确定废除双丞相制度,所以对沈蔺如得到什么官位,她还是有些期待的。 余晖落下之际,万俟晏回来了,身上带着些许的酒气,但人是清醒的。他回来见过沈银秋之后就在书案上书写书信,笔下不停的连写了三封。 “甲十。” 一名暗卫忽然跳出来,收下这些书信什么都不说立刻消失。 沈银秋极少看过这么紧张的氛围,她没有出声,静静的看着万俟晏坐在书案前,左手拿起一封封的信件一目十行,右手执笔飞快的在白色宣纸上游走。 她默默的给他点亮烛台,直至到戌时,夜色已深,下人都停止忙碌。万俟晏才放下手中的狼毛笔,期间暗卫来来回回的,沈银秋自己拿着话本打发时间,当然也没有看进去,时不时的她就要抬头看看万俟晏在不在。 她不知道万俟晏到底在忙些什么,偶尔还会去查阅书籍。 万俟晏活动了一下脖子,抬头正对上沈银秋的视线,顿时有些懊恼道,“这么晚了,累不累?” 沈银秋摇头,累的可不是他,若不是她的爪子受伤了,她还想帮忙给他按摩一下肩膀,看他那个样子,就知道脖子肩膀正酸的厉害,毕竟一连忙了两个时辰。 “你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在写什么?”沈银秋歪头问道,之前还觉得万俟晏没有做什么,每天都好像很有时间的样子。今晚第一次看他这么高效率的工作,刷刷刷的快的离奇。 万俟晏把她拉起来站着,自己躺在她的贵妃榻上。 沈银秋:“……” 万俟晏双手枕着后脑看她道:“是各官的罪状,大概是乐安公主的事情让皇上上了火,他想把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臭虫拔掉,而辛子国对我国这么大的动荡肯定不会放过从中搅乱的机会,我们正等着他们露出马脚,好动手。巴尔和瓦剌已经同意不会再协助辛子国,并表示他们也是被威胁。剩下的,我们还需要借用辛子国继续解决一些人。” 沈银秋一脸不解:“为什么那些官.员的罪状要你写?朝廷里没人了吗。” “我写的可不是今天被抄家的那些官.员,而是其他官.员不为人知的罪状,今天逮捕的官.员名下都有不少的人脉,他们岂会让我们这么容易得逞?在他们提起申诉前,我们先送给他们一点小礼物。”   ☆、第四百一十四章 意外发现 第四百一十四章 意外发现 沈银秋想了会道,“皇上直接下令的话,他们还敢想着给那些官员求情要求重审吗?” “敢,倘若他们联名上书,皇上不能置之不理。” 沈银秋心里纳闷了下,又道:“你不是已经给他们搜好证据了吗?铁证如山。” 万俟晏闭了闭眼道:“有些东西即使铁证如山也会无法下手,我已经把其余官员背地里的勾当传给皇上,有那个证据在,他们应该自身难保就不会有时间插手管其他人的事。” 沈银秋恍然大悟,她也有些累了,万俟晏忽然睁开眼睛道,“你还没有吃晚膳。” 这个很重要吗?沈银秋无言的看着他,他也没有吃。 “你饿了吗?我让人给你准备宵夜。” 万俟晏颌首,“你也吃点东西,还有你的药,不能停了。” 沈银秋瞬间面无表情,不提汤药她还能好好的睡一觉。 两人坐在饭桌上,因为等会就要歇息了不好吃太饱,连带着吃食都是清淡的居多。沈银秋漫不经心的吃着东西,比起万俟晏的一点东西都没有进肚,她在边上看话本的时候可是时不时的吃块糕点或者给吃点水果,所以不太饿。 她是不会饿着自己的肚子的! “已经很晚了,青叶还没有回来,也不老白怎么样了。”沈银秋瞅了眼外面黑漆漆的夜,心里有些不放心。 按理说有了那个蛊虫的带路,青叶应该是已经找到万白的所在了吧?难道对方带着万白走的特别远,还是说那虫子找不到万白在哪? 她拧着眉头纠结着,像似在思考一件很严重的事。 万俟晏看不惯,喂了她一口青菜,“距离他们离开才过去三个时辰,那蛊虫是什么作用,除了万白,我们谁也不清楚。他是神医,是人的都有生老病死,所以大家都不会轻易得罪大夫。对方给我们头纸张却什么要求都不提,这件事也侧面的说明对方只是需要万白的医术。过去江湖上不少人都受过万白的帮助,一旦放出消息,那些人不会放过伤害万白的人。” 沈银秋听着言之有理,但她还是幽幽道:“这也不能说明万白脱离了危险。” 万俟晏梗了下,“脱离危险是迟早的事,赶紧吃点东西好好的休息,明天……我大概还会进宫一趟,你就在院子里不要去见任何人,我怕会有偏激的人惊扰到你。” 沈银秋瞅着他道:“嗯,不过现在皇上不是应该非常的忙碌吗?偏激的人是指那些被抄家的人吗,咦他们竟然知道是你在背后搜集的证据?” 万俟晏放下勺子,他不打算给沈银秋吃太多,拿起一旁的湿手巾给她擦拭嘴角,道:“他就是因为忙碌才会传召我入宫,偏激的人不止是被抄家的那些官员。还有一些即将被抄家的人,通过昨天抄家的事,有点脑子的都会连想到是大概谁在背后搞的鬼。” 这段时间只有他时常入宫,而且每次都和皇上太子接触,自然成了重点的怀疑对象。走投无路逼到尽头的人,破罐子破摔,总会做出一些宁杀错不放过的事情。 沈银秋了然的点头,“所以皇上他们其实也是把你推出来当挡箭牌,因为这样会减少太子的危险,他在保护太子而不管我们的死活!”她说着小脸都皱起来,什么公平交易啊,万俟晏这段时间做了多少事情!什么都没有得到就算了,还要给他们算计着当挡箭牌。 万俟晏看着她的神情,安慰的劝道:“没有人会不管你的死活,我会负责到底的。” 沈银秋心里顾不上感动,“需要保护的人是你,虽然你的武功很不错,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况且暗箭难防。” “没事的,他们知道斗不过我都喜欢挑软柿子的捏,他们在我这里失败之后,一定会找上你。” 沈银秋:“……你这样坦白,我就无法感动了。” “安全的呆着,担心我又担心万白,你更要担心你自己。一旦你出来事,我们的阵脚就全乱了。” 这话说的,沈银秋保证道:“如果我被抓了,我发誓不会吐露任何关于你的事情!” “不,不是这个,你被抓了那一刻起我就输了,心一乱还谈什么部署。”万俟晏热枕的看着她说。 沈银秋噎了一下,叉了一个丸子送到他嘴里,“不要大晚上的就说情话,好累了,歇息吧,希望明天万白回来了。” 万俟晏沉默的咬着丸子,他说的不是情话是真心话,阿秋若是在这种时候被抓住,那下场一定是凶多吉少,他怎么会放心的下。加强戒备,准备替身,都怪之前太高调了。 可是,隔日沈银秋醒来也没有看见万白和青叶的影子。 她是睡了一个好觉,可怜青叶跟着那蛊虫追了一晚上,万三一个大男人都有些受不住了,但他看了眼青叶实在不好意思说要休息。 也不知道抓走万白的那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从兜了一晚上的路来看,对方像似早就预料到他们会来追查他,故意为之。这蛊虫也很不靠谱,从这去回那去,被人带着耍的团团转也不知道。 到了破晓之际,青叶和万三已经到了一处京城外偏僻的树林里,这个地方实在是没有没有人迹。 万三好不容易停下双腿,摸了把快虚弱的汗,“青叶,这蛊虫到底有没有用的,我怎么感觉它像似在玩儿戏耍我们一样,而且这个树林又不大,可能藏人吗?” “跟着它就知道了。”青叶抬脚跟上已经在树林中穿梭的蛊虫,万三心里哀叹一声,他需要休息一会才能跟上她了,毕竟他的内力有限。 青叶跟着蛊虫,径直的穿过了树林,隐约闻到了一股臭味。她快速的掏出面巾把自己的口鼻遮住,另一只手已经握在了她的溯血剑上,准备时刻应对突发情况。 蛊虫从一棵树上跳到另外一颗树上,论速度并不比青叶差,在穿梭树林的时候,它似乎知道了前面有什么,特别的兴奋,具体表现在它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当它疾行时忽然一拐弯,往前一跃‘咻’笔直的下落。一直紧跟着它的青叶怔愣,赶紧停下脚步,发现是个洞口! 那蛊虫已经掉进去,捞不回来了,它小小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青叶的眼前。青叶站在坑边观察,一眼就看出是人为挖掘的,坑口呈圆形状,不是很大,约莫一个手臂宽。 但这并不像是挖掘什么宝物造成的。 青叶这个时候也开始怀疑那虫子到底是在干嘛,她连要不要下去查探都犹豫了。 万三已经从后面赶了上来,见青叶站在那,赶紧过去道:“久等了。”然后他一扭头看见了那个洞口,有些不解,“这是……” “蛊虫掉下去了。”青叶说道,抬头看着周围的环境,“这边的环境潮湿阴暗,周围都是大树,遮去了阳光,光线受阻,你能看清下面的是什么东西吗?” 万三走到洞口边看了看,什么都看不见,黑乎乎的,倒是闻到了一股恶心的味道,他抬手扇了扇道:“看不清,但这味道简直就是个尸坑。” “尸坑?”青叶反问。 “对,尸体腐烂的味道,一具是达不到这个程度的,好像是很多尸体堆压在一起时间长造成的。”万三负责调查这方面的比较多,所以对这些有所了解。青叶则是负责的暗杀,一般只杀活人,也常接触刚死的人居多,所以她的记忆里没有死了很久的尸体是什么味道。 万三撕下一小节的衣料绷在鼻子前,怎么看都查探不到里面有活人的气息,他说道:“老白会有可能在下面吗?” 瞬间,青叶幽冷的看着他,好像有些生气的感觉。 万三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求饶,“别生气别生气!我的意思是,会不会被人刻意关在下面,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也是,方才还说是尸坑,紧接着又问万白在不在下面,岂不是说万白已经出事吗。 青叶的神态缓和了点,她沉思不过一个呼吸,“我下去查探查探。” 万三虽然有些累,但也绝对的撑得住,他之前要休息一会才跟上来,是因为他不能在未知环境的情况下把自己的体力内力都给用尽了,总得保存一下用于应对突发情况,毕竟他可不会天真的认为找到万白,没有一场恶斗,就能把人给带回来。 哪怕青叶是公认的厉害,他也不能这样冒险,这个保存体力还是他们主子规定的,关键时刻还能用来逃命,争夺一线生机。 青叶能坚持一晚还这样面不改色,不要提对方还是个姑娘,他已经对青叶的体力和内力感到佩服,青叶还有力气,而他还需要缓缓。 他总感觉下面不会是那么简单,你看人工挖掘的洞口,瞧着好像也不浅,还满是腐尸味,他们倒不怕诈尸,就是怕中毒。而且不觉得诡异吗,在京城郊外的野树林里,挖这样一个洞,周围又没有人把守。 万三想了想道:“青叶,还是考虑一下吧,下去容易,上来可不方便。” “你在这接应我就行。”青叶站在坑边往里探道。   ☆、第四百一十五章 地下暗道 万三想着也是,他解下缠绕在手上的细钢丝,别小看这细丝,加起来也有七八米长。 “用这个下去吧,要注意手,会割人。” 青叶抬头看着周围的那些大树,浓郁的树叶,掺杂着别的叶子,她微微眯眼脚尖一点,踏着树干而上,从十几米高的地方扯下一跟藤蔓,飘然落地。 一整条的尾指粗的藤蔓随着她的动作悉悉索索的离开树干,扯落了不少的树叶。 万三看着那一推看起来很结实的藤蔓,由衷的说句厉害。 青叶拿起一头缠在自己的手臂上几圈,又用手扯了扯打结,“这个环境大多都会生长这类植物,生长越久的越结实,我下去了。” 万三看了看大树旁边藤蔓的根,点头:“小心,有事就喊我名字,我从外面拉你上来。” “行。”青叶应了声,拉着藤蔓慢慢的往下达,万三在边上看着她一点点被黑暗吞噬,除了藤蔓有在轻微的晃动外,再也没有其他声音,连点意外的也没有出现。 万三忍不住朝里喊道:“青叶?你到了吗?” 那藤蔓少说也有十一二米,这都拉下去一半了,这么小的洞口,有那么的深? 青叶在洞里面听见万三的声音时,还有回声,她左右打量了下土壁,应道:“没有。” 万三听见她有回答才稍稍放心些,他们只是来找万白的啊,怎么就成了野探险了,都是那个蛊虫惹的祸,简直就是在戏耍他们,从头到尾的。 洞里的空气非常沉闷,臭味也很重,直到藤蔓到头,青叶才看见下方的洞底,高度不算高,她看了看解开缠在手腕的藤蔓往下跳,落地的脚边有只手,她瞥了眼,很干枯,死去多时的样子。 青叶掏出火折子吹亮,照着周围一米的范围,其余的全在黑暗中,她往旁边查看,没有注意到方才脚下的那只手忽然动了动。 还没有走几步,她听见一声声的嗬嗬,有点像动物发出来的,青叶冷静的喊了声:“万白?在不在、” 万三听着感觉不对劲,整个人都趴在洞口,脑袋往里伸想看清是什么情况,忽然想到除了尸坑,还有可能是野兽的窝啊!也不对,这个野树林虽然很少人来,但是也不像是什么野兽生存的地方。 “青叶?”万三又喊道,没办法,这种无声无息干等着的感觉太痛苦了,时间也过的特别慢。 青叶听见了万三的声音却没有闲心去回答他,因为这些前扑后续朝她扑来的东西,让她应付起来有些吃力,青紫色的脸,血红的眼珠,就不像个活人。她避无可避,便拔出溯血剑将这些人杀个精光。奇怪的是没有鲜血喷洒而出,杀过那么多人,她还是第一次体验到这种砍木头的手感。 她喘了口气,其实有一点点受惊。 刺中心脏或者砍去脑袋才不会再动的东西,她平生第一次见,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尸变? 青叶确认了一圈,这里并没有万白的身影,也不管那个蛊虫了,拉住藤蔓沿着的土壁爬上去。 再快到洞口的时候,看见万白的脑袋倒挂在洞口,下意识的,青叶差点一剑给刺过去,幸好万三反应极快的离开了洞口。 青叶翻身上来,脸色很冷,溯血剑上还沾着乌黑的血块,一般如果是活的鲜血,都会沿着的剑身滴落,一滴不留。可是这血块……说明对方已经不是活物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万三注意到她的神色没有贸贸然的开口问什么情况,因为刚杀过人,情绪需要一点时间来平复,从他对上青叶爬上来的那一眼时,就明智的闭上嘴,那种看他如同死物,随时准备了结他的气势,心惊惊。 等到青叶的气势收敛一些,他才开口问道:“青叶,你在下面遇到了什么?” 青叶宝贝她的剑,从身上撕了一块布擦拭,若有所思道;“万三,你相信尸变吗?” 万三:“……”乖乖,这是遇到什么了。 青叶见他不回答,抬头看着他。 他立马扳正神色道:“不信。” 青叶点头,皱了皱眉,到底没有把下面的情况告诉他,这个地方她得汇报给主子才行。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的时候,消失了一会的蛊虫,忽然出现在她面前,跳到她手背上。 她抬手盯着这个蛊虫,万三瞧见惊奇道:“你下去把它带回来了?” 青叶摇头。 蛊虫跳下她的手背走到洞口处,作势要下去又冒出个头看着他们停下。 万三一脸狐疑,“它这是让我们下去的意思?” 青叶已经下去过了,转身就准备走,岂知那蛊虫又跳回她的手背上。如此意思真的很明显了。 万三看着她,询问道;“不如我们就下去看看到底有什么东西?” 青叶想了想,同意了。 两人跳下洞口,因为被青叶清理了一次,万三随便怎么走都能踩到残肢,这遍地都是,难道青叶之前不应声就是再杀这些人?什么时候杀人的手法变的这么凶残! 那蛊虫一直呆在青叶的手背上,万三点着火折子跟在她的身边,忽然感觉脚被什么抓住,他想也不想就踹飞。 青叶感觉他的动静,低头一看,又皱眉了,大概是这里的事情超出她的认知,导致她不停的皱眉。 “小心点,这里的东西死了还会动。” 万三啊了一声,什么叫死了还会动?方才抓他脚的是……?他低头察看那些残肢,这样了还能动,要见鬼吗。 青叶拔出他腰间的佩剑,一招江海凝光,把周围的残肢都击飞到角落,再顺手把他的佩剑送回去。 万三暗暗羡慕她的剑术和内力。 蛊虫带着他们来到一扇铁门旁,铁门,青叶之前只是扫了一眼,因为不想在这个古怪的对方多呆,所以就没有探查下去。 而今,看着蛊虫钻进里面等着他们也进去的样子,她继续用万三的剑准备破开这铁阑珊,但除了发出星星火光,没有破坏到。 青叶只能拔出自己的溯血剑,三两下就把铁门给破了,万三心疼的摸着自己的剑,剑和剑之间是不能比的。 蛊虫再次回到青叶的手背上,这是一条四方通道,容纳两个人并排走都没有问题。万三前后左右的警惕着,又看向那蛊虫道:“希望老白会在这里,这蛊虫也太聪明了。” 青叶嗯了一声,手里还提着剑,不知是回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 但直到走到尽头他们都没有遇到任何人或者东西,这只是一条空荡荡的走道,万三指着那往上的楼梯说:“这里极有可能是哪家挖的地下暗道,要上去看看么?” 青叶带头走在前面,按照这木梯的结实程度和脚印来看,这通道应该是经常走人。上去是必须上去的,弄出那种东西的,到底是什么人。蛊虫带着的方向和万白的所在是否有联系。 万三跟在青叶后面,上去之后果然是个暗道口,万三在查找开关隐藏在哪里,就听青叶低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未到午时,这个点,大部分人都在用早膳。”万三停下搜查的举动,“你担心外面有人?” 青叶点头。 她把剑收好,拔出匕首,目测了一下这个墙壁的厚度,在万三的目光下,缓缓的将的匕首推进墙壁里,没有阻碍的一点点没入,青叶看起来面无改色,好像根本就没有使劲,万三却知道这是对内力的绝对掌控。 当匕首没入三分之二的时候,青叶就停了下来,再慢慢把匕首收回来,带出不少泥屑。她探身从这个小孔里往外看,视野受阻,她猜测是还有什么东西立在这扇墙前原因,她只能隐约有人在说话。 仔细一听,有道声音怎么就那么熟悉?青叶脸色一肃,立刻直起了腰板! 万三无声无息的坐着口型问:“什么人?” 青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让开给万三查看。 万三捂着嘴,明白的从里往外看,只能看出外面那么一点点的摆设,大概是挖洞的角度不太对。但是他屏住呼吸静心听了听。 “挖掉的毒疮没有好转的迹象。” “嗯,还需要什么药吗?他胸口和腹部的为什么不挖掉?” “那里已经涉及到重要器官,随便挖你想让他早点解脱痛苦吗?” “那他是状态怎么样?” “时急时缓,强壮有力没有虚弱的症状。” 万三退开几步,看着青叶无声道:“是老白!” 青叶缓缓的点头,她想了想,把手背上的蛊虫从小孔里给弾了出去。 万三:“……” 蛊虫在地上滚了几圈,又习惯性的装死一下,这才活动起来,它似乎感应到另一个亲人,细长的八只腿快的只能看见残影,直冲万白而去。 万白正拿着镊子看那个病患腐烂到无可救药的伤口,忽然一个黑点跳到他的手背上,动了动,老规矩,先吸个血。 他哪能不认得自己养的东西,趁着阿紫在记录的时候,悄悄把手放下去,用衣袖遮住蛊虫。 心里有些激动,蛊虫已经到了,说明救兵也已经来了,就算没有来到也一定在路上。 他虽然不是对病患随意放弃的大夫,但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坦白道,“他的身体已经没用了,全靠一口气在支撑的,我很佩服他的毅力,却没法让他痊愈。”   ☆、第四百一十六章 悄悄归来 阿紫停下写个不停的毛笔,抬头看向万白,似乎不明白好好的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不是刚开始治吗,他还有气,你身为神医确定要放弃他?” 万白单手拿起镊子去碰那病患的毒疮处,“他身上的毒疮因何而起?脉象虽然强壮却身体却丧失左右知觉。不吃不喝能撑着到现在,抱着治不好的结局那就是给病人增加痛苦。” 阿紫觉得好笑极了,“你昨天看到可不是这样说的,怎么,难道你发现了什么逃脱的机会所以想……” 万白面色不变,心里却暗道这个阿紫可真敏锐。 “实话跟你说吧,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治疗这个病患,另一个是染上跟他一样的病。”阿紫合上她手中的小册子说。 万白并没有被吓到,表现出愤怒或者其他,他研究着病患的面孔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个毒疮会传染?传染的渠道是什么?” “自然是意外发现的,本来只有一个人出现这个毒疮,大家都没有在意,都是兄弟,不舒服总会帮把手,后来有个弟兄的手上有伤口,不小心碰到这个,身上也开始长了。后续扩散了很快,你知道有多少人死于这个吗?哦不,严格来说,还没有人因为这个病死去,因为他们都会一直维持这个状态。”阿紫绕着病患走了一圈,又道:“我给你看的这个是已经长达一个月的,他已经失去了活力但还是不死。” 万白有些茫然,这个阿紫再说什么?他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说他这个状态已经维持了一个月?为何你一直没有跟我说?!” “大概是因为你还把他当成一个正常的病人觉得有趣?不过…你确定还要知道的更多吗?知道的多你也脱不了身了哦。”阿紫勾着眼角看他,带着某种暗示性的东西,这么年轻就出名的神医可不多见,他的医术或许算不上最顶尖的,但却是上升空间最大的。 他还年轻,如果给他几十年的阅历再和现在那些老神医比,未必会输。这也是她找上万白的原因。 万白却笑了声,有些嘲讽,“说得好像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就会放我走似的。” “如果你肯对我用美男计的话,说不定我一高兴还真就放你回去了。”阿紫逐渐的靠近万白。 两人相距不过一臂之间的时候,万白猛地退后一大步,“自重,没兴趣,如果你还想我继续看这个病患,就该把我的医药箱还给我。” “那药箱可不能给你,你要什么东西可以说,我会派人送过来。”阿紫给了他一个你真不懂风情的眼神,远离了他。 她的双眼观察着病患,一个姑娘家对这些污秽一点都不反感,还很有兴趣的样子,真是个奇怪的人。 就在这静默间,阿紫忽然问道:“我说白神医,你就不好奇这些病人不会咽气的原因?” 万白眸光有些闪烁,其实他是感兴趣的,但他想研究也不是在这种被人胁迫的条件下,他冷着脸道:“我不感兴趣谢谢。” “难道你对长生就没有一点的好奇心?”这算是阿紫透露的一大消息,也让万白明白,对方根本就不会让他离开,知道的再多又怎么样,一灭口就跟着那些秘密长眠于地下。 但是他不明白,听着阿紫问:“你难道想说长生的秘密就在他的身上?你脑袋……可还清醒?” 阿紫似乎对他的反应了如指掌,“当今世上谁还有人能办到这样,不吃不喝一个月还不死的人。” “呵,他这样活着如果也算是人的话。” 阿紫啧啧两声,“所以才需要咱们白神医的帮助,搞清楚他们会变成这样的原因再试着去改善,最后岂不就是良品了?” 如果说之前万白还对这种病症有所好奇的话,现在听了这个阿紫的话后,压根就不想去了解什么,疯子、妄想长生的痴人。 明明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垂死之人,也值得她这么的费劲周章,无不无聊?他可没时间陪这些人玩什么寻找长生的游戏,暂时先稳住他们,等待主子派人来吧,哦顺便把这个地方翻查一遍,看还有其他什么古怪的地方。 阿紫留意着万白的神色,注意到他那对长生的淡漠,但她也不恼,微笑道:“今天就先到这里吧,白神医先回去休息,下午……我们继续。” 刻意拉长的尾音显得两人很亲密,能把这么倒胃口的事说成这么旖旎……万白也是服了她。 但是他手上还有蛊虫,自然是赞同回去休息,他转身刚想走,却听见阿紫叫住他道:“突然想起来,我们才进来半个时辰不到,现在回去休息也太浪费时间了,你留在这里,我出去给你吃的进来。” 万白有些不可置信,“你要把吃的拿进这里来?”他看着她仿佛在确定对方有没有开玩笑,这种恶臭绕鼻的房间,还能吃的下什么? 阿紫朝他一笑,“逗你玩的。” 万白:“……” 阿紫出去了,她走到门口似不放心的叮嘱一句:“不要不听劝告的用手去触碰他,也不要离的太近,我说会传染可不是说笑的。” 万白亲眼看着房间门被关上,确定对方不会忽然又进来,这才抬起手看着手背上的乖乖不动的蛊虫。 它是从哪里进来的呢?这个房间可以说是被布置的密不透风。 青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摸清开关,听见外面的关门声,她便就扭开了暗门,墙壁连同墙壁上的木柜一起打开半边。 她快步走出来,看着万白和蛊虫对视的侧脸,有些无奈的上前拉住他。但她走路早就习惯了无声,万白下意识的防御,被青叶轻而易举的制止。 “是我。”她压低声音道,能察觉到门口还有两个人在守着,能不惊动自然是不惊动的好。 万白看见青叶,眼睛一亮,连蛊虫都顾不上了。但也知道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谁知道那个阿紫什么时候回来,他看见半开着的暗门,还有正在研究病患的万三,心里底气足了些。 他提醒万三道:“你别离太近,这病会不会传染还不好说。” 闻言,万三自然是退避三舍了,真恶心,他如是想道。 青叶握住他的手腕,示意他跟她来。 万白看了那病患一眼,到底是跟着青叶进了暗门里,万三垫后,把暗门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青叶拉着万白从之前来的通道里出去,幸好藤蔓还在洞口。 她二话不说拦着万白,单手握住藤蔓,行云流水的从洞口出来,万白最后出来,把洞口的藤蔓斩断。 “走!”他们并不觉得出来就安全,三人快速往树林外离开。 万白被下了药没有内力,青叶和万三一人驾着他的一只胳膊用轻功赶路,毫无压力。 下午时分,天气有所回温,冬天就快要过去了。沈银秋一个人在长安院里发呆。万童就在旁边看她的话本儿。 青叶带着万白光明正大的从院子门口进来,沈银秋看似发呆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动静。 她惊喜的迎上去道:“你们回来啦!” 万童把话本放在石桌上,赶紧跟在沈银秋的身后去迎接终于回来的三个同伴。 万白见沈银秋想跑过来,立刻出声制止道:“你的手还没好,跑一个试试!” 沈银秋:“……”不知道为什么她又想起了汤药泡粥的恐惧,然后迎接万白回来的喜悦快速的降低了一大半。 万童也赶紧扶住沈银秋没有受伤的左手,附和道:“是啊是啊,万一您又左脚拌右脚的摔倒在地,以前不要紧,现在手还伤着不方便……” 沈银秋停下脚步,什么叫以前摔倒还好,幽幽道:“我有左脚拌右脚摔倒过吗?” “难道你忘了那次在大沥琳琅山庄的时候,你拿着碧柔剑很高兴给青叶看,然后跑着跑着就摔了。”万童记性很好的提醒她道。 沈银秋微微一笑,给了她一个我谢你啊!说来她的碧柔剑都被万俟晏收走了,真过分,什么会伤到自己,她有那么蠢吗? 青叶三人慢慢走到她面前,都有些疲惫感,沈银秋见万白气色红润看不出有什么伤,就留意到青叶身上,她郁闷的看着青叶身上的衣服,好几处都破了,她就会知道她又跟人动手过。 “你们都没有受伤吧?”沈银秋领着他们去圆桌旁坐下。 万俟晏不在,他们在沈银秋面前还是比较放松的。千栆默默的下去备茶,她已经大致的了解了这些人的身份,主子平时也是靠他们保护的,没有人受伤很万幸,何况里面还有一个医术高明的神医,虽然她对医术感兴趣,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能跟着神医学习。 万三话比较多,替他们回答道:“都没有人受伤,那蛊虫带着我们绕了一个晚上的路,原以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虫子,没有想到最后还真是它带着我们找到了老白。” “抓走老白的是什么人?他们没有追上来吗?”沈银秋看了眼安静停在万白手上的黑色蛊虫道。 “暂时不知道是什么人,没有没有,他们估计在我们离开之后才发现万白不见,我也以为会有一场交战,没想到就是会这么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救回来了。”万三如今对这蛊虫也是很好奇的,这么神奇的虫子,他也想养一只。   ☆、第四百一十七章 撸开线索 万三将他们怎么找到万白的过程简单的说了遍,沈银秋听的感觉很新奇。盯着那蛊虫道:“老白,它是怎么知道你的?你让它找谁它就能找谁吗?” 万白抽搐了一下嘴角,“不能,它只能找我或者青叶。” “为什么?!”所有人都在盯着万白,等着他解释。 “怎么了?老白!你们都没事吧?”护金护木忽然出现,大概是刚好听见他们问为什么,上前问道。 万童咦了声道:“主子不是让你们两个在暗地里保护吗,怎么冒出来了?” 护金有些窘迫,护木搭着他的肩膀道:“我们刚从主子那边回来,还没有正式用暗卫身份保护少夫人,让我们再站阳光下呆一会。” 万童撇嘴,又觉得好笑。 沈银秋听他们说刚从万俟晏身边回来,抬头多看了几眼,见他们神色轻松,想来万俟晏应该也处于安全中。 万白摸了摸蛊虫道:“这叫寻亲子蛊,能搜查千里之内的父蛊和母蛊,我和青叶身上各有一只,对人体无害的,放心吧。”他看向沈银秋多解释一句道:“除了偶尔需要吸点我们身上的血液补充一下生命,它不咬任何人。” 沈银秋哦了一声,时不时的盯着那蛊虫看。 万白忽然伸长手像似要凑到她面前给她看,吓的沈银秋往后仰,差点向后摔倒,她好奇是一回事,但不代表她要去和它近距离接触啊!万童赶紧扶住她,有些责备的瞪了万白一眼。 青叶面无表情的拍了一下他的头。 顿时刷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万白,嚯被青叶揍了,但是下手太轻! 万三嘻嘻看戏道:“你刚才说它是子蛊,你和青叶身上各有一只,那岂不是让它找自己爹娘的意思?哟爹娘唷,哈哈哈哈……唔!” 其他人憋着笑心疼的看着被点穴的万三,当着青叶的面开玩笑,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青叶解决了万三那个噪音才看向沈银秋道:“你的手怎么了?” 沈银秋眨了眨眼睛,万白被青叶拍了下脑袋也不恼,哼了哼接话道;“被人插进半个匕首在手臂上,能不骨裂吗。” “什么人?”青叶的眼神瞬间毫无温度,“我才离开几天你们就这么保护的吗?” 万童好像也有些恘冷下脸来的青叶,呐呐解释道:“那天,主子带着少夫人进宫了,我们都出去收尾之前的任务,所以没有跟着去。” 要怪就怪主子吧青叶,万童心道。 青叶啧了声,众人目瞪口呆,大概是第一次见一向木然寡言的青叶发出这种嫌弃的声音,而且如果他们没有理解错的话,对方应该是在嫌弃主子? 佩服佩服! “谁下手的知道吗?”青叶问的万童,完全就没沈银秋开口说话的机会。 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地位好像是最弱的,被一种你敢受伤你就闭嘴的气场压着。 万童赶紧道:“是辛子国的人,他们伪装成宫女想偷偷行动,不巧被少夫人撞见了,少夫人就这么……受伤的。” 青叶依旧木着脸,没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万童知道他们所有行动都是要经过主子批准的,所以倒是不怕青叶擅自去找仇家报仇。 从以前他们就知道青叶在护着少夫人,有时谁对少夫人不敬的话都会被她呵斥,现在有种谁当值,没有护好少夫人不止会被主子责罚,还无法给青叶交代的感觉。 气氛有些沉默,沈银秋忽然可怜巴巴的看着青叶道:“青叶,你不在有人欺负我!” 万白眼皮一跳,按照青叶方才对沈银秋的态度,误信她言对他不满的可能性非常高,也不知道沈银秋给青叶灌了什么迷魂汤!让青叶这么宠着她,他虽然知道青叶喜欢长的好看的人,但再好看沈银秋也是个女的吧! 不知道为何护金护木自己万童都自发退离一步,按理说如果有谁欺负少夫人,少夫人要告状也是跟主子说。如果跟青叶开口,那么说明她在主子面前说过了,而主子不受理,主子都不受理,落到青叶手里那就没有道理可讲了。 青叶一一扫过那些后退的人,得到万童他们齐刷刷的耸肩摊手,表示不关他们的事。 万白忽然起身道:“太累了,我先回屋休息一下,你们继续。” 沈银秋看着他的背影说,“老白为了报复我,他把汤药和白粥泡在一起逼我喝!” 万白一听就转身反驳道:“那是为了中和汤药里的寒性!何况……主子不是也没说什么吗。”后面一句被青叶看着,他有些心虚。 不对,他心虚什么! 万白挺直的腰板道:“少夫人,就算你不想喝药也不用找青叶告状吧,不喝药你的伤怎么容易好。” 沈银秋咬牙切齿道:“你见过喝药非要把药和粥混在一起的吗!青叶,黑乎乎的汤药和白花花的米粥,可怕可怕!” 万白;“……青叶,你相信我,我选择把汤药和白粥混在一起都是有原因的!” 青叶平静道:“据我所知,粥已经熬好和汤药泡在一起并没有什么效果,如果让米和汤药一起熬的话会毁药性。” 沈银秋瞬间趾高气扬起来,特别的得意,她就知道万白就是故意整她,胆子倒是挺大! 万白被说的无话可说,因为青叶说的都是实话。他看着青叶,无声的委屈。 青叶:“……” 沈银秋默默捂眼,万白太奸诈了,竟然学她的委屈脸,看青叶那沉默的样子,估计对万白下不去手。 哼,不过她也让万白知道她的厉害了,再来整她,她就继续告诉青叶。 她摆了摆手道:“老白啊,这次我看在青叶的面子上就原谅你。你受惊了,不过你是怎么被掳走的?要知道他们可都跟我说,你有自保能力不会出事的。” 看,分分钟就被打脸了。 万白咳嗽了一声别开脸,重新坐回石凳上道:“你跟着刘氏离开之后,我就想着在京城里四处走走,走到一个巷子的时候,发现一点有趣的东西,结果弯身的时候,被人从背后敲晕了。” 沈银秋哦了声,追问:“什么有趣的东西?” 万白肯定不能说他是因为查找到青叶的一点行踪,默了默,忽然他敲桌道:“难道我们不该关心一下是谁绑走我的问题吗?对方是个什么组织,想做什么,这些不是应该是我平安回来之后的重点?” “所以我们都在等会你说啊!”沈银秋和几人异口同声道。 万白觉得这群人简直都被沈银秋带歪了!他冷静了下,把自己被掳到那个地方之后接触的人和事说了个大概。 沈银秋和大家听完之后,沉思了好久,“所以你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组织咯?” 万白冷漠的点头,谁告诉你们被绑架的人都能知道劫匪的底细。 沈银秋摸了鼻子,“他们抓你就为了让你治一个满是毒疮的病人?而且这也能牵扯到长生?我该说他们太拼还是太扯,想长生怎么不去修仙。” “那是得了什么病,不过真的会传染吗?”万童问道。 万白见在场的都是极其信任的人,他问万三道:“你见过那个病患是什么样子,你觉得他能活吗?” 万三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如果还活着,那是生不如死吧。”他给万童他们形容道:“你们没有亲眼看见,他的脸是青紫青紫的,眼眶充血,嘴巴大张着,瘦的皮包骨,腹部还长了几个脓包胸口也有!散发着恶臭味很那难闻,从脖子以下被绑的结结实实的,真的,被小孩子看到一定吓到做噩梦。” 万白补充道:“就那种状态下,不吃不喝,他的脉象依旧强健有力,只不过会时急时缓。这难道不是很古怪的地方?” 沈银秋总感觉自己疏漏了哪个地方,“你说,那个带着面具叫阿紫的女人说想从那个毒疮男身上获取不死的秘密所以才掳走你,前提是,他们怎么知道你是神医以及你在京城里。”至于那个不死的秘密就算了吧,反正都是天方夜谭。 万白回答不出来。对于这个,青叶倒是有点猜测,只不过猜测的那个人和沈银秋有点关系,她想了想,还是和主子商量比较好,于是就憋在心里没说。 万三倒是想起青叶在洞里的事,他隐晦的看着青叶道:“话说青叶,那洞里死了还会动的东西是什么?” 这次为了找万白,遇见太多怪事了。 死了还会动?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包括万白。 被众人注视着的青叶十分淡定,她说:“我不知道。” 众人:“……” 她垂眼看向自己的溯血剑,片刻才道:“他们、跟那个病患,有着同样颜色的脸。” 沈银秋:“???”什么意思! 万白一愣,想起那个洞口的味道,他当时比青叶带着走没有留意太多,但也是看到有残肢的。如果是这样,结合那个阿紫说她名下的弟兄不少人都传染了,会不会也是同样长了毒疮的人?! 他立刻抓住青叶的手腕问:“你身上有没有伤口?!沾没沾到他们的液体?碰到了?” 也许是他的样子太严肃了,沈银秋和其他人都没有询问怎么回事,而是等着青叶回答。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何方魔物 青叶瞅了万白一眼,摇了摇头:“沾到血的外衣,我已经扔了。” “身上呢?皮肤呢?”万白追问。 青叶一一摇头,万三赶紧道:“碰到就会传染啊?” “据说是有伤口碰到就会,他们怎么你们了吗?” 青叶皱眉道:“他们袭击人。” “因为他们还没死,可能会暴躁。”万白琢磨道,“我研究的那个病患,那个阿紫说已经维持了一个月的状态不死。” “不,他们已经死了。”青叶杀过那么多人,她沉声道:“血是凝固的。” 万白:“……” “块状,砍过去跟木头一样。”青叶冷静的补充着。 在场的人手上都有人命,但是体会到这么深刻的没有,他们杀人的那一刹什么时候留意手感了,话说留意这方面的东西是不是感觉有些恐怖了。 沈银秋却没有体会到万童他们想到的恐惧,还一同思考道:“那如果人死了,怎么还会动呢?” 万三弱弱说明道:“是被青叶砍过以后还会动。” “可能青叶有个别的没有砍到要害?” 沈银秋的话让其他人不由自主的看着青叶,开玩笑,青叶是什么人,移动的标靶都能瞬间击中要害! 青叶看着沈银秋,像似再想怎么解释,她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没有刺中敌人的要害。 还是万三继续补充道:“可是,都接近分尸了的程度了。” 沈银秋哑口无言,杀个人杀成分尸的程度,她还能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所以讨论出来的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的?万白说没死,青叶却说死了,更诡异的事死了还会动? 这两个人各有各的说法,死的是谁对于他们来说不重要,杀了谁对于他们来说属于正当防卫。重要的是万白和青叶两个人对这件事的态度。 毕竟万白是神医,沈银秋猜测道:“还不会那些人中了什么蛊?或者什么毒?” 万白灵光乍现,“对!也许是毒蛊呢!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个可能。” 沈银秋:“……冷静,我就是随口一说。” 青叶似乎也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大概那些人中毒蛊变成那样,也总比是因为尸变的原因好接受。 万三也若有所思道:“又是那些辛子国弄出来的玩意吗?” “不,我国北部的南疆也有一些部落用蛊,他们和我们毫无交流,一座山阻隔开来,有人看见过他们,但却从来都没法越过他们所设下的屏障。”万白说道。 沈银秋纳闷道:“那就是,他们可以出来,外面的人却进不去?” “嗯,这是个神秘的部落,史记中有记录过一些。” 沈银秋忽然摆摆手,“先不管那是什么蛊,她知道万白离开后一定会派人追上来,又或者立刻转移。” 青叶忽然站起来道:“我回去一趟。”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她,万白拉着她道:“你回去做什么!”虽然青叶很能打,可是对方那么神秘,还有不安全的东西在,那个阿紫也不是个善茬。他都没有搞清楚那个病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应该怎么治。 “跟踪他们。”顺便拿回你的医药箱,她心里想道,那个医药箱万白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相当于是一种保命的东西。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万俟晏不在,她是有权阻止身边的暗卫行动。不好话说他们都回来坐下这么久了,对方要是转移的话,也早该转移走了。 “你们都忙了一晚上了,跟踪的事可以派给其他人?” 万白在一旁点头,“万三不是说你们跟着蛊虫跑了一晚上吗?该休息了,特别是你青叶,少夫人你说是吧。” 这种需要她出面的时候就喊少夫人,真是……沈银秋心里呵了声,却是赞同万白的话,青叶沉默了下,应下了,然后她起身回房,万三也回去休息了。 沈银秋和万童以及护金护木、万白看着他们各自离去的背影。万童收回目光微笑的看着护金护木道:“快回到你们的暗处去!” 护金护木对视了一眼,跟沈银秋行了个礼,立刻就闪身消失在他们面前。 院子里就剩下万白和沈银秋两个人相对而坐,“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看着我做什么?” “我的药箱落在那边了。”万白缓缓道。 不是,药箱落下了和她说,她也没有本事帮他给拿回来啊。 沈银秋瞅了他一眼,寻思他跟她说这件事,背后肯定是有意义的,她问道:“你想我怎么做?”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就是想,你派人去调查的时候,顺便翻翻有没有我的医药箱,然后给带回来。”万白疑惑的看着她道。 沈银秋:“……知道了。” 万童倒是问起万白道;“你被绑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万白摇头;“我不知道,青叶和万三忽然从那个房间的暗门里出来,带着我从地下通道里离开,出来还是在树林里。” 万童听了,给了他一个叹息的眼神。再提醒他道:“如果你不想让青叶涉险,现在最好去看青叶的院子看看她还在不在。” 万白先是纳闷了一下,然后一脸震惊,招呼都不打,起身转身就走,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沈银秋侧头问万童,“青叶怎么了?” “嘿嘿,她想做的事一般人阻止不了她。您不同意她去,她自然能从别的地方得到同意的法子。” 别的地方?别的地方不就是万俟晏那里?不会,青叶哪里有那么快。 然而万白匆匆赶去青叶的院子时,远门紧锁,推开门吱嘎一声,明显是没有回来过啊!他又去找万三,结果万三已经倒在床榻上睡着了,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万白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来。 他满脸的戒备,手也已经抹上了武器,看见是万白才收敛下来,有些被打扰的不满,懒洋洋道:“老白是你啊,进来都不敲门,小心我没睡醒,一个飞刀过去。” 万白见他还在,那就说明青叶是一个人离开,该死!他二话不说转身离开,连房门都不关,万三看着他的背影,寒风一吹,冻的发抖,抱怨道:“搞什么,离开都不顺手关门。” 他赶回沈银秋那,上气不接下气道;“青叶一个人离开了!” 沈银秋已经在万童的提醒下有所心理准备,还安慰紧张的万白道:“青叶会有分寸的,她不是一个冲动的人。而且青叶这么厉害,说不定等会就回来了。” “你们一个个都觉得她厉害,难道厉害就不会有危险了吗?难道厉害就没有敌手了不需要担心吗?”万白大概是心里着急,口气有些冲。 沈银秋被他的低吼了一番,倒也没有生气,只是心里有些堵,她从来都没有想到青叶会遇不到危险,毕竟青叶身上受过的伤,道道危险。 万童率先替沈银秋反驳道:“你心里有气,何必对着少夫人发!没有人说青叶厉害谁也不能担心。” 万白也有些懊悔道:“对不起。” 沈银秋心里不堵了,“我没生气,你的担心青叶也是应该的,只是青叶固执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希望她会没事吧。” “因为那里的危险不是人那么简单,而是病,若是对方别有用心,把那些东西弄到青叶身上,目前我也没有办法解开。” 沈银秋仔细思考着,片刻放弃了继续研究下去,她看着万白道:“最近朝堂动荡,还是过了这段时间再查吧。” 万白有些低落的回去了,沈银秋看着他的没有挎着药箱的背影,想着还真的有些不习惯呢。 万俟晏没多久从外面回来,他面无表情的大步走过,一路回来,也就只有看见沈银秋的时候神色暖和。 沈银秋抬头就瞧见万俟晏朝她走来,还没出声脸上就带上了笑容,看着他越来越近,这才说道:“忙完啦?” 万俟晏嗯了声,“已经全部准备就绪,你的手有没有让万白看看?” 沈银秋干笑了一声,“没有,他们刚回来,我没有感觉这手哪里不舒服,等晚些再说吧,对了,青叶找你了吗?” “嗯,她提出要调查找到万白的那个地方,因为有古怪。” 沈银秋点点头,带着希冀的目光问道:“你一定也听说了那些奇怪的人所以同意她去了,你觉得他们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的?” 万俟晏失笑,“我们连他们都没有看过,怎么知道其中的原因?而且连亲自接触过的万白和青叶都说不好。不过,你提出来的猜想是最接近这种情况的,如果是中了蛊毒的话,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也说的过去。” 沈银秋单手撑着下巴。 万俟晏轻敲了一下她额头,“别想了,正是因为奇怪,所以我让青叶带了七个暗卫一同去调查,你就静静等着她回来告诉你是什么情况。今日朝堂上争论过后,昨天抄家的官员全部斩首,他们的家眷,男子为奴,女子为婢。” “诶,这么快?昨天才刚抓的,我以为还要十天半个月。” 万俟晏笑道:“免得夜长梦多,趁着昨夜我交给皇上的证据吓唬住了其他蠢蠢欲动的官员,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当然要速战速决。” 沈银秋嗯了声,好奇道:“抓的不是大部分都是三皇子的党羽吗?三皇子当时在不在场,脸吓白了吗?”   ☆、第四百一十九章 自讨苦吃 三皇子什么反应? 万俟晏勾起嘴角,弧度越来越上扬,“没有什么反应。” “诶?”沈银秋不怎么信。 万俟晏看着她道:“他不敢有什么反应。” “噗。”沈银秋反应过来笑出声,“证据摆在面前,确实求情已经很勉强。” 万俟晏看着她乐,心情也好上了许多,想到他出宫时,陆护君对他说的话,还真是烦。 “那……”沈银秋左右瞧了瞧,似乎在警惕着什么,她问:“你什么时候……对这里出手?” “要先把辛子国的皇子给引出来才行,所以我明日还得入宫一趟,皇上的意思是要将这些潜藏的威胁都一股作气的铲除掉,这几天你乖一点。” 听了万俟晏的话,沈银秋露出一副无辜的神情,好似再说我一直很乖,这手伤的真不是时候! 每当万俟晏和沈银秋两个人想静静的相处一会时,总会有人上前来打扰,院子外又有小厮来通报说将军府来人拜访。 沈银秋揶揄的看着万俟晏道:“自从你得皇上看重以后,想上前勾搭你的,来了一波又一波。” 万俟晏摇头叹气,“少看点话本儿。” “那些话本不是你给我买的吗?快去快去看是将军府的谁。”她懒洋洋道:“我就不去了啊。” 万俟晏心道我也没打算让你露面来着。 小厮在外见里头没有反应,也已经习惯了,就安静的等着,反正过一会就有人回话了,如今的世子派头很大。 果然过了一刻钟,万俟晏才出现在小厮的眼前。 小厮偷偷的看了看,瞧了瞧,还是没有看见沈银秋的影子。 “你在看什么。”万俟晏神色冷漠的看着小厮,以往温和的面孔现在已经不适用了,恢复本性更能镇压别人。 小厮被吓一哆嗦,忙低下头道:“回世子,少将军带着少将军夫人登门拜访,说说拜访您和世子妃。” 少将军夫人……沈金秋? 万俟晏记起来了,当时在游船上,想害沈银秋的那个。他冷声道:“世子妃在歇息,不方便见客。” 小厮忙应声是,正准备转身在前面带路,就听一道女声道:“沈金秋来啦?” 小厮;“……”不用回头就听出是谁了呢。 万俟晏无奈的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笑眯眯的人道:“不是说要多休息的吗,又起来了。” 沈银秋单手拉着他的袖子道:“还不到点,走嘛,她都要见我了,说不定是来跟我道歉的。” 万俟晏叹息一声,神色说不出的惆怅,眼神却还是宠溺着,他揽着沈银秋的肩膀道:“那等会不要随便说话?” 小厮是听到过风声的,听说上次游船,他们世子妃把少将军夫人给推到枫桦道的大湖里,差点就上了西天。今儿来多半是为了讨个说法,可他们世子妃还指望着少将军夫人给她道歉。这……是不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不过他偷瞧了一眼沈银秋此时的笑脸,心里的想法立刻就动摇了,也许不是他们世子妃的错,他们世子妃那么柔弱怎么可能推得动人嘛! 世子说得对,不让世子妃说话是好的,毕竟理不占他们这边。 但万俟晏的下一句就是:“免的把她气晕过去,到头来又要赖在你头上了。” 小厮一时间就剩下满头的问号,而万俟晏已经揽着沈银秋带着万童千栆朝前走去。 沈银秋回头看了一眼,纳闷:“那个小厮好奇怪。” “不必管他。”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来到待客的厅堂,刚进门就听见了沈金秋呵斥婢女的声音,大约是说这茶都凉了怎么喝,仿佛在暗讽万俟晏和沈银秋让他们等了这么久还不来。 沈银秋听见了,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 顿时,沈金秋犀利的目光就跟刀子似的死死盯着沈银秋,失去孩子再终身不孕,她跟沈银秋这个贱人势不两立! 沈银秋对上她的眼神,里面的恨意让她怔愣片刻,又笑道:“茶凉了让婢女下去换一杯就好,姐姐何必动那么大气,对身体不好。” 她还好意思跟她提身体不好?!是谁把她变成这样的?贱人! 沈金秋的双眸仿佛燃起了熊熊烈火。 陆护君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管她,只是跟沈银秋笑笑,然后跟万俟晏道:“每次都让我等,我们世子的派头是越来越大了。” “真是抱歉啊少将军,我梳妆的时间久了点,因为事先不知道你们来。”沈银秋倚在万俟晏的身边温声道。 这话让陆护君没法接,他过了一会才道:“我在出宫前有跟子晏说过我稍后来拜访……” 万俟晏神情自若道:“是吗,可能当时没有听清。” 陆护君:“……”没有听清你也点头!? 沈银秋挥手让挨骂的婢女下去,四人各自落座。 万俟晏打开天窗说亮话,“带着你的夫人来找我有什么事?” 沈金秋坐在陆护君的左边,她看似愤怒,却没有开口说过什么话,只是在沈银秋说话的时候用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眼神盯着她。十分的让人不自在。 陆护君看也不看身边的沈金秋道:“内子病愈,上门来看看银秋,毕竟上次落水,两人都受到了惊吓。而且听说银秋也受伤了,带了点皇上赏赐的药膏过来。” “少将军的消息可真灵。”沈银秋受伤的消息是没有被放出去的,陆护君知道了,要么就是皇宫里有眼线,要么就是派人跟踪过他们。他并未做出不悦的神色,只是维持着不咸不淡的态度道:“至于伤药就不必拿来了,府中伤药太多,多到用不完。” 陆护君笑意淡了些,“今日我特地带金秋登门拜访,子晏,你还需要那么计较。” 沈银秋虽然知道万俟晏不待见陆护君,但是陆护君说计较,万俟晏在计较什么? 万俟晏笑而不语,却并未给出答案,看来是不想搭理这个问题。“如果是没有什么事,那还是请便。” 陆护君猛地站起,沈金秋似乎也被吓的一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恢复镇定。 “那些证据是你搜集的,你知道你现在得罪了多少人吗?皇上没有替你隐瞒,他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会看不出清楚?”陆护君直直的看着万俟晏道。 “少将军这么急着跟我说其中的利害,又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想看你跟了一个完全不替你着想的主。” 沈银秋其实是有点搞不清楚情况的,在他看来,陆护君此时上门有种求虐的感觉。明知道万俟晏不会听他的,却还是说着让人不愉快的话题,看吧,万俟晏不出三句就想送客。 她想扒开他们脑子看看是什么结构。 “我之前确实有些偏激说了过分的话,但你忘了十年前,关键时刻我可会对不起你?” 十年前……? 万俟晏皱了眉,对这件事有反应就说明,他有印象。 “算我欠你的,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万俟晏眉宇间更加的冷淡,有种不甘心又不得不妥协的感觉。 沈银秋总在观察他们三个人,她不知道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事!现在很想知道。 “我想说的事,在这里不方便,我们去长安院说?”陆护君最后用上询问到语气,应该是还记得上次被拒绝的事。 万俟晏扫了一眼沈金秋,陆护君终于做出了亲密的举动,揽着沈金秋道;“他是我夫人,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侯府里?” 万俟晏侧头凑近沈银秋的耳边道:“介意吗?” 沈银秋摇了摇头,她现在只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 万俟晏在前带路,陆护君也颇为熟悉的走在一旁,脸上还露出缅怀的神色,看的让人汗毛一抖。 沈金秋第一次来,但对这侯府的景色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兴趣都在沈银秋的身上,眼神幽冷幽冷的,沈银秋一转头,她又恢复如常。 这就导致了沈银秋时不时回头,万俟晏扫了眼沈金秋仿佛再看一个蝼蚁,随后低声跟沈银秋说着什么。 沈银秋也露出笑容,低声解释,然后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进了长安院,万俟晏并没有带他们进屋,而是来到角落的一处石桌前坐下,“这里可以说了?” “子晏,你还记得那个葡萄架的事吗?当年我们那么矮,爬上石桌都够不着那结串的葡萄……” 他似乎想起过去的事有些欣喜,不过万俟晏一盆冷水就给他浇了下去。“我让你进来,不是听你回忆往事的。” 陆护君:“……” 沈金秋看向那挂了七个纸笼灯的葡萄架子,这样一看像似一个五角星的形状,只是也不是有多么的特别,顶多就是养眼一点。不过这院中的盆栽摆设,倒是看起来都很舒服,单就这么一个前院来看,长安院好像挺大的。 想到沈银秋每天住在这么一个好地方,她的心情十分阴郁。 “我再次来是想问你,你手头上还有谁的证据。”陆护君问道。 万俟晏喝茶,“谁心虚我就有谁的证据。” 陆护君差点把石桌都给掀了。万俟晏却还在道:“我也劝你一句,最好不要掺和这些事,马上你就有的忙了。” 陆护君抬眼看他,眼中带着探究,他来劝人反倒被劝了?可是,他受够了这种和平的年代,没有战事,他的少将军名衔如同虚设。   ☆、第四百二十章 自求多福 陆护君听了万俟晏的话,心里琢磨马上有的忙是什么意思,他抬头盯着万俟晏不放,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不同出来。 然而万俟晏却注意着沈银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他想问心里又明白万俟晏不会给他解释,就算真的有战事那又怎么样?男儿志在四方,和辛子国之间的你来我往已经腻了,要么就彻底的吞噬周围的小国壮大兵力,然后一举攻倒辛子国一统江山才是正道。 他来这里确实是为了探万俟晏手里还有谁的证据,他觉得他跟万俟晏完全没有成为敌人的必要,在万俟晏的身体没有好转之前,他们也算是关系融洽,而万俟晏的身体好转之后不但突然冒出武功,还对他们都变的十分冷漠。 陆护君看向沈银秋道:“就算你不顾自己的安危,银秋的安危你也总得顾上一顾吧?” 万俟晏还没有说话,沈银秋擅自插嘴道;“那个,我的安危没有问题,世子敢这样做自然是有把握能保护我。我相信他。” 所以你不用再打感情牌了。 万俟晏岔开话题,直视陆护君道:“这种时候你还不明白皇上的意思?若你执意护着三皇子,那是要反么。” 他说的风轻云淡,却在其他人的心里荡起千层浪,一个反字可不是能随便说的,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就算皇上不信,那么也会记在心里,然后逐渐生疑。 沈金秋不得不站出来道:“世子,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 万俟晏淡淡的斜了她一眼,“我和少将军说话,什么时候轮得到少将军夫人插嘴?” “金秋,坐下。”陆护君也皱眉对着她说。 沈金秋的性子已经比一起以前收敛了许多,但她感觉自己是在维护陆护君,陆护君不但不领情,还放任万俟晏凶她,再看沈银秋也一样有在插嘴,怎么没有人说她?! 她心里气恼之极却想起了那人教导她的话,生生的将这个怒火给忍了下来,是了,她发脾气能得到什么?没有人理解没有人会在这种时候帮她,只会伤身并让自己更加的难堪。 她缓缓的坐下,虽然脸上的怒气还没有平复,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多余的举动。 陆护君收回目光,再次看向万俟晏道;“我知道这个院子很安全,但有些话,子晏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我只是警醒一下别人,不要太固执己见。” 沈银秋在边上轻轻的点头,还有不要太信任长安院的警戒,想当初不是一样还有人钱进来想伤她。 “既然如此,那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为了扶持一个太子,把家人朋友都抛在一边,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他叹了口气道,“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你参与到那些官员抄家的行动中,他们动不了太子,动不了皇上,但是对于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说的是什么。 万俟晏至今都没有加封或者被皇上赋予什么权力,他就是一个世子,当他的所作所为伤害到大多数的利益时,有人痛下杀手也不奇怪,皇上就算知道是他那群臣子暗中的下的手,只要死无对证,他也拿大家没有办法,总不能把满朝的文武都斩了,那样,万俟国也算是瘫了。 “这些事不用少将军操.心。”万俟晏随意应道,他的家人和朋友都会在他身边。 陆护君沉默了会,最终还是问出来这里的目的,道:“你手上还有哪个官员的账本?” “太多,没数。” 陆护君;“……” 沈银秋感觉很无趣,不知道当将军是不是都适合在战场上杀敌,而不是和人文绉绉的谈判,反正她觉得陆护君……不行。 “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深究下去!”陆护君深深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真的答应了,他轻点着头道:“可以,仅此一次,我不欠你了。” “好!”陆护君虽然达到了目的,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轻松的神色,他看了眼沈金秋道,“她们两姐妹很久没有见过面了,让她们单独聊一聊?” 万俟晏虽然觉得她们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但还是侧头询问了下沈银秋的意思。 沈银秋抬头微笑的看着沈金秋,她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恶意,又带着希望和她说话的意思。 沈银秋当着她的面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觉得我和姐姐没有什么好说的。” “你难道不想爹爹最近的情况?”沈金秋盯着她不放道。 沈银秋带着些许的讶异反问;“我为什么会想知道他的情况?” “你!”沈金秋还想说什么,被陆护君拦了下来。他没有看沈银秋,只对着万俟晏道: “日后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告辞。” 万俟晏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院子里的小厮把他们送到了府外上了马车才回来。 沈银秋看着已经凉去的两杯茶道:“我不明白他带着沈金秋上门,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是想做什么。” “带上沈金秋只是多余的掩人耳目,毕竟外人都知道你和沈金秋是姐妹。”万俟晏道。 “那陆护君就是特地来打探你手里到底还掌握谁的证据?” 傻子,怎么可能会说出来! 万俟晏点头,“应该是某些位居高位的人做过什么事,心虚了,想让陆护君来打探打探。” 可是,沈银秋在想,是哪个位高权重的人能让陆护君过来敲打。难打是老将军? 她心不在焉的哦了一声,观察了一下万俟晏的神色,说不上开心但也没有看出不悦,她有些小心问道;“少将军说的十年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嗯,当年他救了我一命。不过现在算是两清了。”当初陆护君想万俟晏和陆荼芝在一起都没有提起这件事来要挟,如今如主动提出来,那么有意思,陆护君怕谁的罪行被别人知道? 这反而更加的挑起了万俟晏的疑心。 沈银秋只得到这么简单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比如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救的,等等都没有说! 万俟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道:“别在意这些有的没的,小脑瓜子整天转个不停不累?去休息。” “不累,那现在啊,现在皇上的态度已经表明的很清楚了,三皇子算不算失去了优势?他有兵力么?会造反吗?” “待定。”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不说话。 过了一个多时辰,青叶提着一个药箱归来,她的神情十分的肃穆,一看就能感觉到发生了不好的事。 沈银秋正和万俟晏在葡萄架下享受这忙里偷闲的时光,冷不防看见青叶从院子外进来,都看了过去。 青叶提着药箱上前,恭手行礼道:“主子,属下探查过了那个地方,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带人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撤离,但还留下了几个怪物。” 怪物? 万俟晏和沈银秋都注视着青叶,能然青叶称之为怪物,不简单。 “什么怪物?” 青叶常年穿着玄色的衣裳不然就是夜行装,实在很难看出来她有没有受伤,除非出血量大,能闻见血腥味。 这次沈银秋依旧无法看出她身上的异常,但是能肯定的是她换过衣裳了,已经之前回来的时候,她的衣角是缺了一块的。 青叶的眉头就没有松开来过,她说明道:“他们像已经死的人,但还能走动,见到活人就扑上来,牲畜也没有放过,看见什么咬什么。” 万俟晏似在思考,“数量多?” “不多,就十几个,但在那之前,我在寻找万白的时候在通往他们暗室的一个洞里也发现有,当时顺手解决掉,具体的事情,主子还是把万白也喊来问问比较清楚,他有接触过那种东西。” 是了,青叶都不想把那些怪物称之为人。 万俟晏派人传了万白前来,万白过来看见青叶也在,顿时松了一口气,看见她手中的药箱时,有些无奈,他跟沈银秋提出来的时候,青叶已经离开了,所以这药箱是青叶自己帮他提回来的。 青叶等他跟万俟晏和沈银秋行礼过后,就把药箱交给他,并提醒道:“主子想知道你在那诊治的病患是什么东西。” 万白接过药箱看向万俟晏,将那病患多一些古怪特征一一描述出来。他也很好奇那到底是什么病什么毒或者什么蛊造成的。 经过万白的形容,万俟晏对此也没有什么头绪,但遇到的怪事也不少了,他只当是那些宵小又在背地里动什么的手脚。 青叶在他们沉默的时候,出声道:“我活抓了一只回来。” 万白立刻扭头朝她看过去,“你抓回来了?在哪?” “交给了其他暗卫,安置在地牢。” 沈银秋默默的看着万俟晏道:“那我们就去看看所谓的怪物长什么样?” 万俟晏扭头看她,还没有来得及表态,青叶就打破她的希冀道:“是在暗阁的地牢。” 万白抱紧自己的药箱,认真道:“主子,我现在就给少夫人换药,之后去暗阁看看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万俟晏应下来,然后看着沈银秋道,“你现在不适合奔波,暗阁去不了,等手伤好了再说。” 伤筋动骨一百天,沈银秋低头看着自己吊着的胳膊,哎不争气啊不争气!   ☆、第四百二十一章 拯救乐安 万俟晏将这件事交给万白负责调查,沈银秋不能插手。 青叶也觉得那样的怪物给沈银秋看到不合适,她在其他人都以为事情就这样决定没有别的事时,再次出声道:“主子,那伙人和送礼盒的人有联系。” 沈银秋一脸疑惑。 “有联系的意思是……他们可能是一伙的?”想想过去收到的那些残肢,她忽然有点毛骨悚然,什么时候得罪那么变态又疯狂的组织了? “嗯,搜查他们的房间时,地上遗落了一封书信在桌子下,上面的笔迹和之前的无异。”说着,她掏出了怀里的信封。 厉害了我的青叶,在桌子底下都能被你发现,沈银秋看着她呈上那封书信,不过不明白的事,青叶为什么总要在讨论一件事停顿的时候,才开口。 万俟晏打开那封已经被拆封过的书信,上面写着——剁碎放进去奶羮里,她喜欢吃奶羮。 沈银秋:“……”要不要这么可怕!连她喜欢吃什么都知道,知道就算了还要用这种方法恶心她!多大仇多大怨! 万俟晏眼神倏地变冷,这是针对上次沈银秋收到鲜花奶糕的事。看来这伙人不得不查。 “能追踪的到他们的行踪吗?”他放下书信问道。 青叶犹豫了下,只能回答尽量,但她又隐晦的问起万俟晏,“主子,那边霓羽的的事?” “一同处理了,搞的定?我会让人留意额她的行踪。”万俟晏思考事情的时候,习惯用手指敲击桌子。 青叶一口应承下来说没有问题。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退下,沈银秋感觉她自己又有的琢磨,但是没有人给她线索,她能想出什么来?! 让她自己呆在什么都不用管,是绝对不爽的!她看着万白和青叶结伴离开的背影,微微眯眼想了想,然后跟万俟晏卖乖道:“世子~” 万俟晏好久没有看过她这幅样子,不可怜巴巴的看着人了,一副乖巧的样子。平时时刻透露着机灵的一双杏眼,此时弯成月牙,如盈一波秋水。 “你……又想做什么?想去看青叶抓回来的人?不可以。” 沈银秋不放弃,跟他讲道理道:“你是不是又快要进宫了?是不是还有很多事需要去出面?是不是要让我一个人呆在长安院?” 万俟晏:“……” “你想,你一定很纠结,想时刻带着我又因为众多因素很多场合不方便我出面,连皇宫都不安全,所以你让我呆在长安院,但长安院也不是十分安全的地方。你看不见我的身影就更加不放心了!” 沈银秋说的好有道理,万俟晏竟然无言以对,只能等着她的下文。 沈银秋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继晓之以理道:“所以你看,暗阁是什么地方?那就是核心地带嘛,我在那里一定是最安全的!” 万俟晏竟然还真的考虑起这个问题。 但是他还是摇头道;“你不可能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如果沈府的人或者皇上公主要求见你,你又该从哪里出现?” “你就不能帮我挡了吗!” 万俟晏看着她笑道:“挡的了一次,挡不了二次,推三阻四该引起他们多疑了。” “……我知道的,暗阁比我重要多了,我要是在暗阁,那些人迟早会追查到是吧。”沈银秋的声音十分低落道。 万俟晏不知道这是怎么扯在一起的,他的暗阁怎么可能会被人追查到据点。 “别耍宝了,等会你跟我进宫见乐安公主一面,然后便送你去暗阁呆几天如何?” “这个可以有!”沈银秋得逞的笑笑,这才消停下来。 万俟晏带沈银秋进宫也不是没有原因,总要找个让沈银秋接下来不出面的理由。如果皇上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他的话,那么……他好像也没有再出援手的必要了。 他想走,京城是困不住他的。 沈银秋重新换了一套十分得体的雅装,但其实穿什么的作用都不大,因为这种天气她还是要裹一张大氅,把自己给遮严实了,就露出一个脑袋。 两人乘坐着马车进宫,沈银秋这次没有带千栆进宫了,只带了万童。 宫里的氛围一向很肃穆,厚墙砖瓦,高高围起,层层围绕置身其中如迷宫。但今天多了几分沉重感。 以前是不敢说话,现在好像连气都不敢喘了。 走过的巡逻侍卫,路过的奴才宫女,都没有什么动静,只会静静的退在一边低垂着头等马车路过。 沈银秋偷看着外面,见到那些宫人等马车走后才动了起来,继续走自己的路去自己该去的地方。 她放下帘子,皇宫最近果然很危险。 这次他们不再是去到议事的仁德殿,由公公迎接直接去了朝阳宫见乐安。 沈银秋的伤手好好的藏在大氅下,进去后这个时辰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皇上和太子,以及四皇子。 两人跪地行礼,万俟帝没有阻止,可能是真的心情不好的缘故。之前是见到万俟晏就让免礼赐座。 “子晏来了,坐下来说吧。” 沈银秋不能直视龙颜,但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浓浓的疲惫感。 万俟晏扶着沈银秋起来,来到一旁的椅子前让沈银秋先落座,这一切他做的太自然了,竟然没有几个人觉得异样。 他看向上位的皇上,问道:“皇上,公主可好些了?” 提起这个万俟帝更忧愁了,“好是好些了,到底是没有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他们都坐在这里,里间的乐安由皇后陪着。 万俟晏恭手道:“容臣冒昧了,皇上可否让微臣和内子进去看看公主?” 沈银秋之前以身挡刺客给乐安争取逃跑时间的事,他们当然没有忘记,听了万俟晏的话,看了低垂着头柔弱十足的沈银秋,皇上准了。 “谢皇上。”万俟晏和沈银秋一同说道。 她刚起身就看见皇上也起身,太子和四皇子也站了起来,皇上道:“进去看看乐安吧。” 沈银秋:“……”她还以为能单独和乐安说会话,看来……多想了。 皇上都站起来,肯定他走在前头,万俟晏和沈银秋就落到最后了。 进去里间,一个呼吸就闻见了一种类似于安神的香炉味,没有催睡作用的那种。沈银秋目光快速的扫了一遍这屋里的摆设,很快就注意到供在菩萨像下的香炉。 她收回目光,不知道该说什么。 皇后红着眼眶,上了年纪的她看起来更加的憔悴了。简单的朝皇上行了礼,她又侧过身拿起手绢擦眼泪。 真是……好可怜。 乐安就坐在床上,看见皇上等人进来,眼神都没有动一下。 沈银秋偷偷的观察她,发现之前是吓到什么样子,导致现在这样,皇上还说已经好转了。这跟呆了有什么区别吗?! 她之前还怀疑乐安是不是假装被吓傻,毕竟他们不就是缺一个发起讨伐的契机吗。现在看来,可能性很小,万俟晏说的对,这了安公主是真的受伤了。 但是说,这是吓傻的,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一个宫女的死相会有多可怕?只是被割了舌头,腹部被捅了几刀,除了血液流的多,看起来很刺眼外,她完全找不到可怕的地方。 万俟晏等着皇上太子和四皇子挨个喊了一遍乐安之后,才带着沈银秋走近一些。声音温和道:“公主,银秋来看您了。” 沈银秋无言,心道,你就算叫上我的名字,乐安也不会清醒过来。 岂料,万俟晏说了之后,乐安抬头了!她用一种略迷惘的眼神看着万俟晏。 沈银秋想扶额,唤醒乐安的不是皇上也不是皇后,而是一个她崇拜的表哥,总感觉皇上会不开心。 事实上,万俟帝已经被惊喜住了,没有来的及多想那些深层次的意思,只是连忙让候在一旁不敢离开的太医来给有反应的乐安检查。 但乐安很快又垂下头不理人。 沈银秋悄悄的拉了拉万俟晏的袖子道:“你再跟她说说话。” 皇后也赶紧道:“子晏,你快和乐安再说说,她刚才肯抬头了!”不止皇后这样说,皇上太子和四皇子也催促起来。 万俟晏不疾不徐的又喊了她几声,但她明显不给面子。 还是太子看了眼沈银秋,眉目深思,片刻道,“子晏表弟,你重复你刚才第一次说的话试试。” 刚才第一次?万俟晏侧头看了眼沈银秋,她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只盯着乐安看。 万俟晏看了两眼乐安,只能重复道:“公主,银秋来看您了。” 果然乐安又抬起了头,这次她看的不是万俟晏,因为万俟晏轻轻的拉过沈银秋在他的身前,好让乐安看见她。 沈银秋一脸懵,这关她什么事?他们都这么复杂的看着她做什么! 她看着乐安,乐安也看着她,沈银秋只能勉强一笑道:“公主。” 乐安盯着她好一会,忽然动了动,松开了一直紧抱着的膝盖,伸出手朝沈银秋道:“过来。” 沈银秋;“……” 皇上一众人:“……” 他们这些相处十几年的亲人竟然比不过一个只认识不到几天,见过两次面的沈银秋?这什么道理! 突然被几个最尊贵的人盯着,沈银秋表示压力好大。   ☆、第四百二十二章 背后原因 皇后欣喜之余,不顾凤体尊贵,亲自上前想拉沈银秋到床榻旁。万俟晏轻巧的将沈银秋拉到自己身边,面对皇后错愕的神色,抱歉道:“皇后莫急,内子手上有伤,这就上前看望公主。” 皇后也回过神退回到床边,笑了笑。 沈银秋在万俟晏的陪同下靠近乐安的床榻,她对上乐安的目光,喊了声公主。 乐安拉着她的手,却也没有说什么。 沈银秋的另一手还在伤着,皇上等人静静的呆了一会也没有等到乐安有别的反应,他招手让万俟晏一同出去,只留下沈银秋和皇后在里面。 万俟晏不放心,沈银秋的手正在痊愈中,不能被碰到。 皇后看出来了,笑着保证道:“世子,方才是本宫唐突了,放心吧,知道你们两人鹣鲽情深,我不会为难她的。” 沈银秋也朝万俟晏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 万俟晏这才跟着皇上出去。 万俟帝一出去就问万俟晏道:“沈银秋和乐安?她们相见如故?” 这个万俟晏怎么清楚,听沈银秋之前跟她说的,大概是泛泛之交。他微微弯身回话道:“回皇上,这个微臣……也不了解,内人只隐约说过她不小心冲撞到哪个贵妃,公主替她出面过。” 万俟帝若有所思,大概是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家疼着宠着养大的女儿,怎么就对一个只见过两面的沈银秋这么信任。 而沈银秋在里间就难熬了,如果是单独和乐安相处还好,旁边还有个不放心的皇后盯着,她对于皇宫的规矩不熟悉是真的,哪怕是高官贵女学的规矩也不会和皇宫里一样。 皇后见她俩人就这么抓着手不放,什么都没说,顿时催促道;“你快跟乐安说说话啊。” 沈银秋抬头看了一眼皇后,随后看着乐安柔声问道:“公主,您怎么啦?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说吗?” 乐安呢喃着:“血,人……” 皇后捂着嘴巴,沈银秋看了她一会,抽出被她握住的手,轻轻的抱着她,“别怕,什么都没有,你父皇母后一直在你身边守着你。” 乐安没有说话,沈银秋哄了她好一会,直到皇上和万俟晏再次进来的时候才让沈银秋离开乐安的身边。 乐安也没有挽留沈银秋,不让她走。 总得来说,乐安虽然不说话,但肯给出其他反应已经让只有一个女儿,宠女如命的万俟帝很欣慰。 不过对于乐安为什么会亲近沈银秋而不是他们这些亲人的事,大家都不清楚,所以只好问太医,而太医其实对惊吓惊魂这些,实在不了解,术有专攻,如果是身体上疾病,他还可以诊断个所以然来。但回答不出来他的脑袋可能就要搬家啊!所以他只能不怕死的胡诌道:“回皇上,可能是当时遇到危险的时候,世子妃做出的举动让公主觉得……放心,因为记忆深刻又是最近发生的事,所以……会有些不同来。” 沈银秋听的一知半解,反正她不想被皇上等人用那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就是了,常人遇到这种事都是很感动的样子,而她遇到这种事,反而怀疑是暗中做了什么手脚的感觉。 不管太医有没有胡诌,皇上听了愿意相信就是好事。 “银秋是吧,你爹是朕信任的大臣,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你的手可好些了?太医给世子妃检查一下伤处。” 皇上一挥手,太医终于感觉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恭着身子来到沈银秋的面前要为她请脉,沈银秋其实不想把手给这太医看,这太医之前连她骨头伤了都没有看出来。但皇上发话让她看,她又不能违抗命令。 更让她在意的是什么,是她根本不想因为这些事让皇上看重沈蔺如,只是如果她暗示点什么的话,皇上可能会对她所不喜,认为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不为自己的父亲好,毕竟百事孝为先。而万俟晏又把她摆在明面上,她的形象和他已经可以互相影响。 这可让她有些头疼。 万俟晏扶着她,让太医给她把脉却没有看胳膊的伤,毕竟上着夹板不方便特地给取下来。 万俟帝听说她骨裂以后,当下又赏赐了不少东西,沈银秋和万俟晏齐声谢恩。 万俟晏跟皇上说了沈银秋这次进宫的次要原因,无非是想让皇上给沈银秋一个静养的名头,他给出来的远没有皇上这边传出去的来的有效。 皇上当然同意,但他又提出希望沈银秋常进宫的陪陪乐安的想法。 万俟晏沉默,想了想让沈银秋在暗阁呆两三天回来进宫一次也行,于是便同意了。 两人没有在宫里过多的停留,沈银秋跟了安告别之后就和万俟晏一同离开。 直到离开皇宫后,万俟晏才出声问道:“公主只对你有反应,着实奇怪。” 沈银秋点头应了声,“我也被吓到了,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吗?” “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万俟晏没有安插人手在乐安身边,知道的事不多。 沈银秋虽然确实纳闷,但回到侯府后,想到自己可以跟着万白一起去暗阁看那个所谓的怪物长什么样子,心情立马就放晴起来。 但万俟晏并没有让她马上离开,而是等到了隔天。回去侯府之后,小厮通报说沈蔺如曾来过拜访。 沈银秋听了,点头哦了声表示知道了,示意小厮退下,她和万俟晏继续进院子,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万白听说他们回来后,就过来给沈银秋换药,换过药他说道:“不用上夹板了,这只手只要不要用力就好。” 沈银秋低头看缠着白色绷带的手道:“我还以为要夹上一个月,这么快就好了。” 万白无语的纠正她道:“不是好了,这个你大概还需要用药一个月才能痊愈,只是现在可以不再需要夹板固定。”说着他有些不确定道:“主子,不如还是上夹板吧?” 沈银秋:“……说不用的是你,现在又说要,到底想干嘛?” “呵,一般人来说不用,但是你嘛……”万白看了她一眼,开始收拾药箱。 沈银秋嘿了一声,她怎么了?她抬头看着万俟晏道:“你就这么让老白鄙夷我啊?” “讲道理,主子,我可没有。” 万俟晏看着他们两个斗嘴,笑着揉沈银秋的头,“说的是,那你还是留在府中好,别跟着他去暗阁。” 沈银秋心里一堵,哪能啊!起码也要看到他们口中的怪物到底是什么样子才能安心。她一脸严肃的反驳道:“其实万白也是为了我好,而且还有青叶在,我无所畏惧。” 不等万俟晏感叹,万白就哼笑道:“也就青叶把你纵容成这样,再这样下去她都不是暗杀界的第一了。” 暗杀界的第一又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位置,沈银秋还心疼青叶年纪轻轻就受了那么多苦呢。 万俟晏大打断他们的吵嘴,“收拾一下,一个时辰后出发。万童和万三也跟着你们一起走。” 万白点头说好,提起医药箱心情还算不错的离开屋子。 沈银秋瞅着万白的背影,虽然万白没有露出笑容,但是还是能让人感觉出来他的心情愉悦。 她哼了哼,抬头看万俟晏道:“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万俟晏走到她的旁边坐下,“解决潜伏在皇宫的辛子国人。” 沈银秋哦了声,“不过,乐安公主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对单独对我有反应?” 她话音刚落,敲门声响,他们没有关门所以看见了去而又返的万白。 “主子?请问青叶也和我们一起离开吗?”他走到半路忽然想起来,主子貌似没有说青叶是否跟着他们一起离开。 沈银秋一见他回来,顿时回神过来怎么把他给忘了!“来来,老白有件事要请教你。” 万白不动,在审查沈银秋的表情,谁知道这位小主到底想做什么。他侧头去看万俟晏,得到万俟晏点头才踏进屋子。 “怎么了?” 沈银秋示意他坐下,问道:“你听说过乐安公主被刺客吓丢魂的事吗?” “没有。” 沈银秋以为他知道,卡顿了一下,感觉有万俟晏坐镇,万白应该不会再耍她,简单的将事情细述了一遍,沈银秋问道:“你觉得乐安公主这是什么情况?” 万白沉思了一会,“你说你之前怀疑她中了蛊?”你怎么看见什么都怀疑对方中了蛊。 沈银秋点头又摇头,“原本我是有那样想过的,但是如果她中了蛊干嘛会对我的靠近有反应啊?” 万白原本还淡定琢磨,听了她的话后,立刻抬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沈银秋直觉他知道一点苗头,万白道:“你说她只对你的名字有反应?”没等沈银秋回答,他又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啊。” 不应该什么? 沈银秋示意他快说。 万白注意了下万俟晏的神色,解释道:“少夫人不是怕虫子?我之前就让你万童在你身上的锦囊上洒了一些无色无味的药粉,这药粉会让蛊虫躁动不愿意靠近。如果你说乐安公主是中了蛊虫还靠近你?那应该是不太可能。她应该排斥你。” 沈银秋低头,扯下腰间的锦囊,里面都是一些药材,她竟然不知道有驱虫的药粉!   ☆、第四百二十三章 谁在指使 “你什么时候把药粉放进来的?”沈银秋把锦囊推到桌子上道。 万白拿过来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有问题就让推回她的面前道:“你收到第三个礼盒的时候。” 沈银秋无言以对,提起第三个礼盒想到就觉得倒胃口,现在她都不吃糕点了。“那她不是中了蛊,真的是被吓到了,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好转吗?不过奇怪,之前太子还说要见万白,现在公主出了这事,为什么他却没有提出让万白进宫给公主诊治。” 万俟晏给她解释道:“太子那个时候想见万白不过是探我身体情况的虚实,而公主是千金之躯,他怎么会草率的让一个不熟悉的人去诊治,并且才两天时间没有到最后的关头。” 沈银秋表示他们高兴就好…… 万白忽然道:“所以比起所谓的中蛊,我更觉得她应该是被谁摄魂了。” “摄魂”沈银秋沉思。 “或者类似于摄魂的一种,不过她还能对外界产生反应,说明情况也不严重,估计过两天就自己反应过来了。” 他说的那么随意,好似乐安只是一个普通人。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摄魂是一件小事?” “不,成功的摄魂会让她如同傀儡,但听你描述,还好,对方的摄魂术应该不高,又或者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收尾,总之能对谁有反应都还能恢复过来,要好好的静养一段时间就是了。”出于他身为医者的严谨,没有肯定道,“当年没有见到她本人我无法判断,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沈银秋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但是,据我所知,能让中摄魂术的人对外界产生反应的人或物,都应该对中术者的意义十分的重要,少夫人你……”万白看着她的眼神带着些许的好奇,扪心自问,谁会对一个刚认识不久的人放到意义深刻之上? 万俟晏也跟着万白看着沈银秋,沈银秋都快要炸了,她不明所以的心虚,摸了摸鼻子道:“你们又这样看着我,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和她斗嘴了几句还挺好玩的。” 万白感叹道:“敢逗乐安公主的也就只有我们少夫人了,佩服佩服。” 沈银秋:“……” 万俟晏却盯着沈银秋明白了点什么,说道:“阿秋,你是怎么和乐安说话的,还有说过那些比较让她惊讶的话。” 沈银秋就复述了一些她们的对话,说起让乐安反应比较大的话,就只有两次,一次是因为提起万俟晏的时候,乐安十分的不满。另一个是她说把乐安当做朋友。 虽然乐安当时不屑但不能否认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刚说完没有多久,就遇到了危险,她让千栆带着乐安先跑。 她说完之后万俟晏还没有表态,万白就感叹道:“少夫人,你真是……不知不觉就笼络了人心啊。” 沈银秋哑口无言的看着他,用眼神问为什么这么说。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道:“乐安公主虽然霸道,在皇宫里没有什么人敢得罪她,而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让她们害怕。但据我所知她没有什么知己好友。” 沈银秋咂舌,“那也不能因为我说了我把你当朋友,然后她就真的把我当做知己好友吧。” “问题在于,你说了把她当朋友这句话后,又因为遇见刺客挺身而出救她,当时应该给她的感觉很震撼,毕竟少夫人看起来才像似要被人保护的。”万白抬头看了一眼沈银秋就低头,但那一眼让沈银秋看出了嫌弃。 她顿时会心一击,她身体不是很强壮又不是她愿意这样的! “所以你们猜测这就是当时我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巧合凑在一起,让乐安公主把我当做一个重要的人?” 万白摇头:“非也非也,她只是可能在摄魂的刹那间想起你,结合白天的事让她在不完全清醒的情况,停留的印象最深的就是你。” 沈银秋指了指自己道:“那我要去陪着她吗?” “……我想,这不是你想陪就陪的问题。” 嘶,她多虑了。 万俟晏终结这个话题道:“把那晚刺杀乐安公主身边的人抓到就知道了。” 沈银秋握拳颌首,“抓到之后给我看一看!” 万俟晏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万白却忽然想起来问道:“为什么那人要潜进公主的皇宫杀了一个小小的宫女,引起不必要的注意?”难道是为了杀鸡儆猴吗? 沈银秋摇头道:“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应该是因为公主身边的公主说了诋毁辛子国的话,然后被听到了,从割舌头的行为上猜测出来的,当时我也在场,那个宫女嫌弃辛子国的话确实有些难听了。” 万白:“……”祸从口出就是这样来的吗。 “没错,从这个举动上可以看出刺客是个非常爱国心眼气量都不大的人,这么冲动,稍微放点鱼饵就上钩了。”万俟晏把我十足的自信道。 沈银秋瞄了瞄他,“你决定用什么方法引出对方?” “最简单的方法,找个会说的宫女,特意去他们居住的地方停留,说几句坏话出出气,再派人暗中跟着她,等着那刺客会不会再出手。人人都当皇上把全部的精力不是放在朝廷的整改上,就是放在乐安公主的身上根本没有精力去追究其他的。这大大的降低了那些人警惕心。” 沈银秋心道怪不得要把所有的事都赶在一起弄,原来是想达到麻痹别人自己独醒的地步。但愿不要出差错了,这种做法有利也有弊。 万白听过就过了,他对朝廷上的勾心斗角没有多大的兴趣,起身把时间留给沈银秋和万俟晏,他再次告别这次还细心带上房门。 光线在房门关上的刹那暗淡了许多,沈银秋嘀咕了一句搞什么。她见万俟晏起身离开,诶了一声自己跟上去道:“你什么时候进宫啊?” “等你先去暗阁,我再进宫。”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这个小尾巴在屋子里慢慢的走。 沈银秋哦了一声,见他子书架旁停下,似乎在找着什么,也一同蹲下。 哪知,万俟晏一眼瞥过去道:“果然应该上夹板挂着比较好。” 沈银秋乖乖的站起来看着自己的手,压根就没有力气,她嘀咕道:“总不能一直站着吧。” 万俟晏从书架的下面取出一个四方盒子,很小,只有巴掌大。 他自己拿到书案上打开,取出一块玉佩,转身给沈银秋看。 沈银秋心道,难道这是送给她的吗? 万俟晏把乳白色玉佩放在沈银秋的手上,“喜欢吗?” 沈银秋触手就惊奇了,“暖的。” “当然是暖的,这是暖玉。我准备拿来送人。”万俟晏观察着他的神色笑着说道。 沈银秋的笑意一顿,暗中唾弃自己自作多想,她还是仔细看了一遍,感受了下自己掌心的温度才递回给万俟晏道:“挺少见的。” “确实,找了大半年,还是最近在盛产美玉的北城发现才买了下来。”万俟晏磨搓着暖玉,上面感受不到沈银秋方才握过的温度。 沈银秋哦了一声,抬头望着他道:“你这个要送给谁啊?”这么费劲心思,而且一看就是送个姑娘家的! 万俟晏转身在书案前坐下,“还记得右相的女儿吗?” 沈银秋纳闷了一声,稍微一向就记起来了,“连欣怡?” 话说好久没有过她的消息了,自从她那次为了找她麻烦多管闲事被杀人狂魔掳走又被万俟晏救回来以后,好像就一直闭门不出。 虽然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名声……当初大规模的查找,大家都知道她失踪过。 她应该去探望她的,但是,左相和右相不和,认识两人的人都知道这回事。 万俟晏盯着暖气颌首,“嗯,她至今都没有出过房门,可犯人都已经斩首了,右相再有气也没地出。” 沈银秋额了声,“然后?”他这是要把玉佩送给连欣怡??在开玩笑吗! “我们都知道左相和右相是从根本上的各种不对付。而你是左相的女儿,虽然不是受看重的那个,但却是被认为是连累连欣怡的那个。没有了犯人,右相的火气可是很大需要找个发泄口。”万俟晏兀自说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很冷冽。 沈银秋看了他几眼又抬头看了眼房梁,右相、连欣怡、她本人……“我就是那个发泄口?!” 万俟晏侧头看着她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缓缓的点头,虽然不想提起让沈银秋受惊的事,但他还是要告诉她其中的利害。 “记得你被掳走拐到子岭村的事吗?这其中就有他的手笔,我原以为是那个女人,但发现漏算了。和那些人贩子勾结的可不是她,而是人人口中的丞相大人。” 沈银秋忽然有点消化不过来,“你先等一等啊,容我缓过来。” 右相和人贩子勾结,人贩子是被辛子国的波斯教控制的,那么等于右相和波斯教勾结! “诶!右相知不知道人贩子是谁在掌控?” 万俟晏摇头,目光有些复杂的看着她,为什么她第一个反应,不是愤怒右相这么害她,而是问右相知不知道人贩子是谁掌控的。   ☆、第四百二十四章 再三进宫 沈银秋默默的退后两步,“你又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其实,就算他不知道,我们掌握到他和那些人贩子有勾当的证据,是不是就……可以让他有所忌惮了?” 万俟晏放弃了,沈银秋的脑袋转到正事上的时候,总是能说到点子上,这是他见过最聪敏的女子。 哎,喜欢的人用天下所有的褒义词来形容都不为过。 万俟晏敲打了两下桌子思考不到一息,从书案上取出一个封起来的档案袋打开,“这是他和那些人贩子勾结的证据。” 沈银秋略吃惊的看着他就这么从桌面上拿过来,有些无语道:“你把这么重要的证据放在这桌上?” 万俟晏就稀罕见到她吃惊的样子,笑了笑道:“这里没有我的准许,没有人能进来。何况越重要的东西摆在最看得见的地方更容易让人疏忽。” 沈银秋伸手想接过档案,却反被万俟晏拉过去在大椅子上同坐下。动作很轻没有惊到她。 沈银秋坐下之后也觉得没有什么好矫情的,但因为右手不方便,她的身体就向前前倾了。万俟晏把她拉到自己膝盖上坐下,她回头瞅了万俟晏一眼,对方特别的正经。她瞥了瞥嘴,自顾自的翻阅那些资料。 看着那一桩桩的交易,看来如果抄了右相的家,应该会得到不少的银子嘛。 万俟晏忽然撩了一下她头发,她只感觉脖颈间一暖,还有痒。忙道:“你又要耍流氓了?” 他松开手,换做给她整理衣裳边角,“没有,你继续看,看出来什么再告诉我。” “看完了。”常年偷看话本,锻炼上来的阅速度,能让她下意识的捕捉最关键的信息,摒弃多余的文字。 她往后靠,舒服的窝在他的怀中,问道:“人贩子给右相送了那么多的银子,真是看不出来啊,右相平时那么低调,怎么也想不到是他在给人家当靠山。你有什么计划吗?” 之前被抄家的那些官员里可没有右相的身影,通过万俟晏的调查,暴露出多少黑暗的官僚交易,不过是几年的和平时间,一安逸下来果然会很容易衍生腐败。 万俟晏环抱着她道:“如果右相没有妨碍我们的计划,这些事情告一段落以后就让把证据交给皇上定夺。” 沈银秋哦了声,“反正都是要废除两相制的了,拿着这个正好堵住那些反对的声音,说真的,你怎么这么神通广大?谁的证据都可以取的到。” “也不是谁的都可以,取到证据靠两点,伪装演,身手好。” 沈银秋自己琢磨了下,感叹道:“那那些暗卫很棒哦。” “你就对右相陷害你的事,没有半点感想?”万俟晏注视着沈银秋,见她丝毫不在意,轻声问道。 她把那些资料整理好,装回档案袋中,单手不便,万俟晏帮着拿起档案袋。沈银秋道:“连欣怡当时虽然说是为了找我的麻烦,但也算是救了我一次,害她被人诟病导致闭门不出,右相生气也是有些理由,他已经让我受回和连欣怡差不多的苦,也算是两清了。现在他就算想对我出手,恐怕也没有那个闲心。” 末了,沈银秋扬起手中的的资料,哼了声道:“而且,他有这个在我们的手里,敢主动招惹还不死?” 万俟晏抱着她笑的不行,果然只要有她在身边,他才能感觉到快乐。 “笑什么啊,我要去暗阁了,你快放开。”沈银秋拍了拍他的手道。 “去到之后不要单独走动,万一走丢了,所有阁员放下手中的任务去找你的场面想试试吗?” 沈银秋想想就猛地摇头,“我才不会自己乱走,除了一个门就不知道该往走了,还怎么乱跑。” 万俟晏深知她的这个弱点,叹了叹气,他得找个机会把沈银秋分不清路的毛病改过来。在他看来,沈银秋这么聪敏不可能记不住那些路,只是出于漫不经心或者是没有认真记路所以才会如此。 当事情全部落幕以后,他有空锻炼沈银秋的时候,他终于认识到有些短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万俟晏放开她,帮扶着她站起来,陪她一同走出书房,边走还边叮嘱着一些注意事项。沈银秋认真的听着他说,偶尔嗯嗯两声。想着万俟晏越来越啰嗦了。 青叶和万白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万童背着两个包袱和他们汇合,看着沈银秋和万俟晏一起出现。 万白一看见沈银秋就拿出之前取下来的夹板道:“为了防止途中发生动荡,少夫人还是先上夹板固定好手臂,以防万一。” 沈银秋盯着他手中的夹板,无奈道:“你给我换药的时候就不该取下来!说到底还是要带上去。” 万白上前示意她伸出手,熟练的包扎起来道:“那时我也不知道你要跟着我们走。” 不到一刻钟,他就包扎完毕,沈银秋又重新把她的右手臂挂在脖子上。万俟晏送他们到门口,沈银秋不适合骑马颠簸,所以准备了马车。 然而就在沈银秋和万俟晏道别,快要上马车的时候,好巧不巧,撞上从外面刚回来的长公主母子。 不提长公主看见门口的马车和即将上车的沈银秋是什么感想,万俟晟已经率先出声问道:“你这是要去哪儿?” 沈银秋当着他们两个的面上车不妥,但谁也没有想到会那么的巧的遇上,真倒霉,她喊了声长公主,然后回万俟晟的话道:“二少爷,我只是出门买点东西。” 她身边也就带了青叶万童,还有站在一旁的万白,就这么两三个人确实不像是出远门的架势。但说出去买点东西,又有点说不过去,买东西带什么包袱? 沈银秋照旧是用大氅来遮住受伤的手臂,所以消息没有放出去之前,知道她受伤的人其实也不多。 万俟晟站在张公主的身边也没有注意到沈银秋的手臂问题。听了沈银秋的回答,他只是有些可疑的审视着。 这次严打,太子带兵突如其来的抄家让整个京城的高官人心都有些惶惶,当然她身为长公主并没有什么好怕,但还是要和那些依附着她的部下商量一下。 万俟晏已经引起了众多官员的注意,或者说自从他出面代表万俟国和别国打擂台的时候就已经被人注意到,现在却已经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平时那么目中无人,说到底也不过成了皇上的一条走狗。 她没有兴趣提醒这两人注意什么安全,离开了侯府,不用她出手,自然会有人收拾他们。所以她带着万俟晟想进府,要出去的就出去吧,伤不了万俟晏伤弧害一下沈银秋还是可以的。 谁让万俟晏把那么多人逼上绝路又让那么多人人惶惶。 沈银秋朝他们点了个头,马上就要上马车了,万俟晟提醒道:“现在外面很不安全,不想出事还是乖乖呆在侯府比较好,缺什么不会让府中的下人出去买吗?” “晟儿!”长公主没有想到万俟晟会出面提醒沈银秋,这已经算是处于关心的状态的了。 万俟晟衣袖下的五指紧握,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现在想不到解释自己行为的方法。 沈银秋也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万俟晏,似乎在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万俟晏朝她点点头,示意她不用理。 沈银秋便跟万俟晟勉强笑了笑不作声,万童把包袱放进马车,青叶拿下脚蹬,扶着沈银秋一步步上去。 两人的言行举动已经说明非出门不可。 万俟晟又不是眼瞎的,自然看到了万俟晏跟沈银秋两人的眼神交流,更加确定万俟晏是在害沈银秋。 他就说万俟晏这个人是没有心的!不管他表现的对你有多好,态度有多么的温柔。 沈银秋不肯听他的话,他便质问万俟晏道:“你不是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还让她出行,莫不是想让她给你吸引仇家的注意力转移对你的仇恨?还是说你想借着沈银秋受伤以后进宫跟皇上谈条件?” 不得不说,万俟晟也是个想多的。把万俟晏想的太阴谋化了,但……万俟晏在别人眼里还真是这种印象。让人看不懂,忽然之间就捅刀子。 这时,沈银秋都已经坐在马车里了,不过她心里也有个小小的担心,问着万童道:“如果我们现在就走,会不会被他们派人跟踪?”那样岂不是会暴露暗阁的所在? 万童望着青叶,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青叶坐在靠近马车门口的地方,犹如一个守护神,她淡淡道:“如果有人跟踪,我会解决。” 有了她的保证,万童朝万白道:“可以出发了。” 万白坐在一旁,跟还站在马车旁边的车把式道;“出发。” “是!” 车把式利落上马,坐在万白的旁边,开始驾动马车。 万俟晟眼看着马车就要离去,心里又担心又气恼,满腔怒火都集中在了万俟晏的身上,可是万俟晏对他的态度总是采取不搭理的应对方式。 他甚至想上前阻止那马车,但也许老天爷都帮他,皇宫竟然来人了,一位公公领着一队侍卫从不远处走来,还驾着一辆马车。 狭路相逢,如此,同样乘坐马车的沈银秋不得不停下来了。   ☆、第四百二十五章 都是误会 沈银秋停下来却没有下车。 那领头的公公没想到在侯府门口就遇见这三位贵人,他挨个行礼,向万俟晏说明了来意。 啧,无非是皇上又有请了。 万俟晏心里早有意料,所以倒不觉得是意外,反而是长公主和万俟晟心里又提高一个警惕,以及猜测皇上经常找万俟晏到底是因为什么。 特别是长公主,他能感觉到皇上对她的态度,虽然还是和以前相差无几,但在万俟晏的问题上,他总是在敷衍她,跟她说了不少需要万俟晏的理由。 但还好,她的皇兄再三保证利用完万俟晏之后就把他解决了。但……每次看见皇宫的人来接万俟晏,直觉上总有种危机感。 万俟晏应下小公公的话,准备离开,小公公却不疾不徐恭敬问道:“世子,皇后娘娘还请世子妃也进宫一趟。” 四周那么安静,坐在马车里的沈银秋自然也听见了小公公的话,顿时心里纳闷,他们不是刚从皇宫里头出来没有多久?这么急着让他们又进宫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万俟晏进宫还说得过去,让她也进宫,除了乐安公主,好像也没其他事了。 万俟晏沉默了几息,才跟小公公颌首,亲自去马车旁,接下沈银秋。 青叶和万童也下马车站在一旁,万俟晏分别看了一眼青叶和万童,似乎在考虑带谁进宫。 青叶主动请求道:“主子,让奴婢陪着世子妃进宫吧。”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她要自称奴婢才不会让人起疑。 沈银秋看着青叶和万童,想着两个都跟着她进去不就好啦!但留意到旁边一脸淡然,眼神中流露些沧桑的万白。 顿时明白了,还是得给万白留下一个。 换做以前,青叶主动请求,万俟晏一般都不会拒绝,但这回他点名万童道:“万童来。”他眼神瞥了眼万白,青叶懂了。 她退到一旁,看着万俟晏和沈银秋在小公公的恭迎下上了皇宫的马车。小公公跟长公主行了一礼,便和那些侍卫浩浩荡荡的回宫了。 青叶则趁着别人都还看着皇宫马车离去的时候,带着万白离开了此处。 沈银秋坐在马车里,幽幽的看着万俟晏,她就是想去暗阁看看万白青叶口中的怪物怎么就那么难啊? 万俟晏如何看不出她心中的所想,摇了摇头,“意外,不可抗力。” “如果你让我早一点离开的话。” 这马车上什么都备齐了,算得上十分舒适。万俟晏有些无奈道:“可是没有如果……” 沈银秋幽幽叹气,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臂,犹豫着还是没有提出把夹板取下来的话。 三人又这么进了皇宫,这次来的不是朝阳共,而是仁德殿,专门用来议事的。她在想她要不要回避,但是见那公公都没有提出来的意思就跟在万俟晏身边一起进去了。 照旧的下跪行礼大喊吾皇万岁,沈银秋其实不喜欢入宫就在这里,她跪也就算了,但看见万俟晏也下跪,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不舒服的。 “快快请起,来人给世子和世子妃赐座。”皇上一出声,立刻就有公公请他们入座,然后奉上热茶。 沈银秋听得出这会皇上的心情很不错,连带着她都有被赐座,大概是因为乐安公主的原因。 她不能随意的抬头,也不能东张西望,只能眼观鼻,鼻观心。所以耳朵成了收集信息的来源。 她只听皇上用一种长辈般的口气道:“子晏啊,这么快又把你传入皇宫,辛苦了。” 说正事前,先安抚下,嗯,正常。沈银秋默默分析着。 万俟晏自然是回答不辛苦。 “官员的事刚告一段落,皇宫里潜藏在两国使者中的辛子国人也该解决,朕已经把一切都布置好,只是对方袭击的行为都太过刁钻,你和他们接触的比较多,所以让你来看着点,没问题?”皇上声音十分的平和,很好说话的样子,也完全没有听出潜在威胁的意思。 可是皇上开口的事有几个人敢反驳,万俟晏也没有反驳的原因,便应了下来。 这都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让她也听他们的部署?这些都属于计划的机密吧。沈银秋边听着他们交谈,边想着这其中的原因。 他们交谈完没有多久,就有宫女来请沈银秋去朝阳殿那边,也就是公主的宫殿所在。 万童是没有资格跟着进仁德殿的,她一直等候在门外。 公公来报的时候,皇上才状似恍然大悟过来,让沈银秋跟着公公离开。 直到她走出仁德殿,万童迎上来的时候,她才恍惚的反省,她就是跟着万俟晏进去旁听一会吗? 万童见她神色不对,慢慢拉远和前面带路宫女的距离,悄悄问道:“少夫人怎么了?” 沈银秋默默的摇了摇头,“有些事没有琢磨明白。” 来到朝阳宫在宫女的带领下,她们畅通无阻的进到了乐安公主的寝间。难得的是皇后竟然不在这里守着。 乐安一个人坐在床榻上,神色正常,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但已经见不到之前的那种木讷了。 这恢复的也太快了吧? 沈银秋没有走的太近,而是距离七步远就停下了脚步,她看了乐安几眼才笑着喊了声公主。 乐安换了个姿势,整个寝间只有两个宫女在不远处守着,跟沈银秋道:“站那么远做什么?坐吧。” 床榻边有张椅子,不过沈银秋记得那是皇后一直坐着的位置,她可没有那个勇气去坐,免得又惹出什么麻烦来。 她上前几步,来到乐安身边的站着。 乐安用下巴示意旁边的椅子,“坐啊,非要本公主请你是吧?” 沈银秋额了声,提醒道:“这是皇后娘娘坐椅。” “你是不是故意耍我? 我让你坐就坐,你还能把这张椅子坐坏不成?我母后这几天守着我累坏了,我让她回宫歇息,暂时不会过来,你就放心大胆的坐吧!敢和刺客正面对,坐把椅子都不敢、” 既然如此,沈银秋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正好走了一段路她正觉得累。 见到她坐下,乐安的神色才松缓了一些,“你的手伤没事吧?” “公主好点了吗?”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起,顿时两人都一愣,然后又一同回答道。 “有事,骨裂了。” “不好,头疼死了。” 万童:“……”您二位还真耿直。 沈银秋默默的看着乐安,两人对视片刻,忽然都笑了。 沈银秋见她确实恢复的不错,问她道:“公主,是被吓到了吗?前两天可是把皇上皇后都吓坏了。” 乐安一听拍了一下被褥,“笑话,本公主会被吓到?!” 沈银秋眼带笑意的看着她不说话。 “当时是有一点点的,虽然记不太得了。我记得是有个一身穿黑色的人站在苏禾的旁边看着我,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提起苏禾的时候皱了眉头,对她来说苏禾是个宫女,但也是陪伴在她身边日子挺长的宫女了,突然死去到底是有那么丁点的不舍和难受。 “那你知道我昨日来看你的事?”沈银秋问道。 乐安摇头又点头,“好像有那么一点印象,但我是今天睡醒来的,发现我母后在守着我吓了一跳,我喊了她一句,她被我吓一跳。” 噗,沈银秋想到那个场景差点笑出声。 “因为你之前像丢了魂一样,吓人。” “这个我知道,我母后已经跟我说过了。她还说了是因为你我才能醒过来。”乐安道。 这个功,沈银秋可不敢承下,“我可什么都没有干啊。” “我说你这人是不是傻?我母后都说了是因为你,你只管应下来,我父皇会给你赏赐的!” 沈银秋心道,什么赏赐她都不想要,她就是想看看暗阁的怪物长什么样。 乐安见她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哼了声,却也更加的放松,不会因为她父皇的赏赐而开心,跟那些所谓的高官嫡女淡定多了,果然不是因为她是公主的身份而救她的!而且她也敢和她顶嘴,完全和那些不敢违抗的人不一样。 如果沈银秋知道了,一定会说,错了,她真的是因为她是公主的身份而救。至于敢和她斗嘴是因为,她有把握到那个度。目前太子和皇上都需要万俟晏,所以就算她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只要不是很严重,他们看在万俟晏的份上都不会让她出什么大事。 但她不知道乐安是怎么想的,她只想提醒乐安一句,还记得自己喜欢万俟晏和她是情敌的事吗? 这个态度完全是谜之发展阿喂!估计再这样下去,她真的要被乐安当做是好朋友了。 乐安咳嗽了一声说道:“听说你在外面也没有什么朋友,真可怜,我允许你以后就常入宫找本公主,至于进宫的令牌,我会跟我父皇要的,你放心。” 沈银秋抬头含笑,其实心里已经炸开锅了,公主这话您可真敢说!到底是谁没朋友!谁要经常进宫了!她一点都不放心! 乐安像似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不用这么感激的看着我。” 沈银秋;“……”请问你是怎么从我脸上看出感激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真的遇袭 再怎么说,沈银秋也不可能反驳他乐安什么。只能笑者应下来。 她寻思了下,试探问乐安道:“公主,你可还记得那个刺客长什么模样?” “……想不起来。”乐安提起那个刺客,眉宇间的那点愉悦立刻散去。 沈银秋心里叹息一声,安慰道:“不用担心,很快皇上他们就会抓到凶手,到时你想怎么处罚他就处罚他。” “比如?”乐安听着她语气平常,又觉得不简单。 沈银秋笑了声道:“比如?比如挖了他的眼,砍了他的手让他吃进肚子里啊。” 乐安忍住打颤的第一反应,看着沈银秋的笑脸,目光复杂流转,过了好半天才道:“好,等抓到他就按你说的办。” 喂她只是随口一说啊!沈银秋收起笑脸严肃道:“公主,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可是我当真了。” 沈银秋;“……”随便吧。 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有的没的,说到乐安累的直打哈欠。沈银秋眨巴一下眼睛,站起身准备离开道:“公主刚痊愈,累了就多休息。” 昏昏欲睡的乐安揉着眼睛告诉沈银秋道:“在他们没有抓到那个刺客之前,你是出不去朝阳宫的。” 沈银秋回头略疑惑的看着她。 乐安靠在床头上跟她解释道:“他们在引诱辛子国的人落网,在没有找到人之前,你都会和我一起呆在朝阳宫,这里已经被我父皇重兵把守起来了。” 沈银秋吃惊,都没有人提前通知她一声,这是搞什么?她看了眼身边的万童,万童隐晦的跟她点头,她能感应到外面士兵的走动。这一出她的主子没有跟她交代过,她也十分警惕着。 乐安拍了拍床榻,“可能要等到明天或者晚上,你不用想着出去了,让你和我呆在一起是为了保护你,我不会让我母后过来的,你要休息吗?上来,分你一半。” 沈银秋看了眼那宽大到足以躺下七八个人的床榻,摇了摇头,她现在还不困,再说了这是陌生的地方,她怎么睡得着。 乐安也不勉强她,两个宫女过来细心的扶着她躺下,她还好心的躺进里面道:“给你留一半,累了自己上来,缺什么跟我宫女说就好。” 末了,她又命令两个宫女道:“不准怠慢世子妃知道吗?不然仔细着你们的脑袋!” “是,公主,奴婢不敢。” 沈银秋让她们回去自己的岗位呆着,乐安要休息她也不能发出什么噪音来干扰,无奈和万童对视一眼,真痛苦啊,呆在这里。 幸好这里还有个小书房,虽然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但至少备有文房四宝,她就靠着描描画画打发时间。 几个时辰后,她也困了,只能躺上乐安的床榻休息。 在睡梦中,时间过得很快,睁开眼夜幕已经悄悄来临。 沈银秋和乐安两人醒的很一致,乐安发现沈银秋真的躺上来睡,内心十分的愉悦,好朋友不都是这样抵足而眠的吗!她除了小时候被父皇母后带着睡过,长大后就一直一个人一张床榻,今日实在是新体验。 沈银秋才不知道她的兴奋点在哪里,确定两人都不再继续休息以后,下一步就是要传膳安慰一下睡了一天饥肠辘辘的胃。 乐安精神比白天好上了不少,两人穿戴整齐都开始下地。沈银秋品尝着皇宫里的菜肴,不得不说确实比外面的还要好吃,而且卖相也太好看了!完全是增加食欲。 乐安见她下筷的速度不急不缓,但是就没有停下来过,吃的时候好像很满足的样子,引的她食欲也上来了。 两人对着这七八个菜大快朵颐,惊的两个宫女暗记在心,等会皇上皇后问起来,这个消息一定让他们开心! 沈银秋吃到肚子饱饱的才放下竹箸,七八道菜听着多,其实分量也不过是两人份的,跟一般的女子比,一个份的菜量吃掉七八道也是算多的,何况她们还自带一碗米饭一碗汤。 “我动不了了。”沈银秋瘫坐在椅子上,失去了素日的典雅,有些懒洋洋的感觉。 乐安也是,这几天她都是吃白粥居多,虽然在慢慢的适应,但一下子吃这么多,她的肚子也很胀啊! 不过看到沈银秋另一面的样子,她还很好心情道的:“没事,让宫女扶着你。” 沈银秋瞥了她一眼,“你没事吧?还是让太医进来给你看看,想不到你的胃口也这么好。” “被你影响的,看你吃,感觉这些菜也很好吃。”乐安伸手,宫女立刻过来扶起她,“我要慢慢走着让肚子消化一下,你也起来吧,积食不好。” 沈银秋由万童扶着起来,两个人沿着屋子走了一圈,再宽敞的寝宫也走的乏味。 乐安建议道:“我们出去房外走走。” 沈银秋想着那些侍卫都在院子里把守着,屋子和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关系,毕竟没有离开这个宫殿。 她们两个对视一眼,默契的朝着房外走去。 房门一开,守在一边的侍卫都齐齐看过来,发现是乐安之后都低头行礼。 沈银秋站在乐安的身边,看了看有些昏暗的院子,问道:“平时都不点灯的吗?” 乐安点头,“平时都不怎么出来。” 一旁的侍卫长赶紧赶过来单膝下跪道:“公主,天色已晚,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还请您回屋。” 沈银秋扭头看着乐安,乐安倒也没有态度恶劣,只是看着侍卫长说:“本公主就在你们眼前走动,吃太多东西积食了。” “这……”侍卫长有些为难,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带一队人过来守在周围,沈银秋觉得这样子还不如回屋子随便走动。但都出来了,到底是没有再提。 有几个宫女提着灯笼过来给她们照明,就在这院中走动,乐安走了一会,忽然问:“你说这种时候,那刺客会来这里袭击我们吗?” 沈银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毕竟不是说已经派了宫女当诱饵了,对方有那么神通广大,在这种情况都能探知他们的计划?所以她还是觉得朝阳宫是安全的,那个人应该不怕乐安看出他的样子。 她看了眼乐安,从她的神情上看不出什么,她笑了笑回答道:“应该不会吧。” 侍卫都在几步外随着她们的移动而巡逻,对乐安的话全部当做没有听见,认真的执行着他们护卫的职责。 乐安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但她看了沈银秋一眼,那一眼饱含的深意怪怪的,沈银秋心里有些奇怪又说不出来。 两人由各自的宫女丫鬟扶着,走了两圈也差不多了,沈银秋提出回屋子,毕竟就拿着几盏小灯笼就跟走夜路一样,乌漆抹黑,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人影。 乐安接受她的建议,但看来有些遗憾的样子,“我已经好几天没有出来走动过了。” 沈银秋不管,“明天天亮以后偌大的皇宫随你走动。” “好吧。”公主的妥协让身边的宫女和侍卫都对沈银秋投去异样的目光。 两人刚踏上台阶,一直沉默的万童忽然拔出旁边侍卫得长剑,噹一声!两道利器相撞的声音,沈银秋被万童护在身后。 “保护公主!有刺客!抓刺客!”侍卫们哗啦一下,一部分重重包围住乐安他们,另一部分在警惕。 殊不知,暗处已经有人追着那刺客而去。 沈银秋被万童小心的护着,乐安下意识的握住了沈银秋的手臂,却换来她的低声痛呼。 万童回头,乐安立刻放开手,有些担心和内疚,“我不小心碰到你的伤处了,还好吧?来人快去请太医过来!” 但现在这个时刻,谁还有心情去请太医,全都在警惕着周围。 沈银秋低声道:“没事,现在好多了,” 大概一刻钟有多,除了那枚暗器,再也没有别的动静。万童觉得纳闷,但也没有放松警惕,只是提议让她们主子以及乐安进殿內。 乐安不敢随便扶沈银秋了,说了声好。距离万童最近的那个侍卫有些蒙圈的看着她手中的佩剑,因为那是他的,他堂堂一个侍卫的佩剑竟然被一个丫鬟的人给夺了!对方身手还很厉害的样子! 万童转身瞧见那侍卫的眼神,笑了笑道:“暂时借你玉佩一用,回头还你。” “没,没关系。”侍卫拿着剑鞘,目送着万童护送着沈银秋进屋。 一进去里间,沈银秋就被请到椅子上坐下,她虽然反复强调她没有事,但还是耐不住乐安的要求,谁让她的宫殿里一直备着一个太医在侯命。 太医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沈银秋收回手,说道:“这下放心了吧。”她转身看万童道:“看见是谁了吗?” 万童有些为难的摇头,“夜色这么浓,我只能感应出是哪个方向发出来的暗器。” 沈银秋嗯了声,也不为难她,能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反应过来,已经很不简单了。 乐安上下打量着万童,她甚至都没有看见凶手的武器是从哪里袭来的,等她看向沈银秋的时候,已经发现万童提着剑,满脸的警惕的挡在她们面前。 万童对乐安审视她的目光不怎么在意,她只在纠结那暗器是针对谁射来的,如果是乐安公主还好,大把人反应快的给她挡着。如果针对她们少夫人就奇怪了。   ☆、第四百二十七章 扑捉刺客 “你这个丫鬟不简单啊。”乐安瞧了万童半晌,跟沈银秋说道。 沈银秋额心里也摸不准乐安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毕竟她带着丫鬟来公主殿,但被发现丫鬟会武的话,属于不利于公主安危的存在。 她看了眼万童跟乐安道:“还不是上回在皇宫里好好的走着都会遇到危险,听说这次进宫有行动,世子便挑了个反应敏捷,有点拳脚功夫的丫鬟陪着我进宫。” 她这么一说,乐安就想起来了,“你好像每次进宫都会换一个丫鬟。” 沈银秋诶了声,恍恍惚惚想起来发现确实如此,她第一次进宫带的是青叶,后面的千栆和万童都带了一边。 不过这也算是转移走了乐安的关注点,两人本来还有点积食,这么一走一吓,好嘛,完全不积食了。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皇上身边的德贵公公和万俟晏一同出现在朝阳宫。一天都没有见到万俟晏了,沈银秋听见他来有种安心的感觉。 她起身,不遮掩脸上的喜色道:“他们来了,肯定是刺客有了消息。” 乐安休息很长的时间,哪怕之前精神不济,现在也被吓精神了。看见沈银秋脸上的笑脸,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都快忘了,她也喜欢子晏表哥,可是子晏表哥从来不会主动看她,平时的态度也很疏离。 沈银秋哪里管得了乐安突如其来的小情绪,和万童一起走出殿门,看见站在夜色中的那抹欣长的身影时,情不自禁的加快脚步,如果不是万童一个劲的提醒她慢点,小心脚下别跑,沈银秋估计早就飞奔起来了。 被困在公主殿一整天的感觉,实在是算不上好。 万俟晏抬头看见沈银秋,见她安然无事,心里松了口气,迎上前张开双手拥她入怀。 “没出什么事吧?手没问题?吃东西了吗?”万俟晏抱着她,又不敢太用力,怕压到她的伤手。 沈银秋点点头,“你都没跟我说,要来公主这边呆一整天。” 语气有些委屈,全然不像之前在外人面前那般淡定。 万俟晏解释道:“皇上告诉我行动的时候,你已经在公主殿这边了。抱歉。” 德贵在边上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有些冷,这世子和世子妃才分开多久,这也太腻歪了吧。 幸好他看见了走在沈银秋身后不远处的公主,顿时整张脸都明媚起来了,他自小跟在皇上的身边,又看着乐安长大,说的胆大包天一点,那就是他都把乐安当做自家孩子看待了。 眼看着乐安再次出现在面前,没有之前的呆滞,他心里是高兴的,上前行过礼又细细的问候一番。 乐安的兴致不高,但德贵是老人了,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眼睛却是看着那两个搂在一起的人。 公主出行,八个宫女手持灯笼两旁照明,把不远处万俟晏的脸都在夜色中映的清晰可见。所以乐安无比清楚的看见了他对沈银秋的柔情的样子。哪怕沈银秋在抱怨,他看着她的眼神都饱含着宠溺,这种宠溺跟她父皇母后和太子哥哥所看她的眼神有几分相似,却又明显不同。 她静静的看了好一会,才和德贵道:“是父皇让你来接我们的吗?” “回公主,是的,刺客已经落网了。”德贵弓着背道。 “那就快点去父皇那里,不要让父皇久等了。” 德贵应了声是,带头走在前面,万俟晏温和的跟乐安颌首喊了声公主,算是行礼了。 乐安嗯了声,不知她怎么想的,就走去沈银秋的身边,主动挽着她的手道:“银秋走,我们去见父皇!” 沈银秋:“……”不是,她要和……万俟晏走在一起的。 但是她只有一个行动自如的胳膊,被乐安抱住,她看向万俟晏,万俟晏却跟她笑了笑,自动站在她身后,一副守护者的姿态。 沈银秋放弃了,她看着乐安,乐安冲她笑笑,好吧,她明白了,对方就是故意的。 德贵看着乐安主动挽着沈银秋的样子,心里有了几分计量。两人相挽着胳膊出现在皇上的仁德殿中。 乐安一见到她父皇就抛下沈银秋,奔向殿中。 两父女说着话,沈银秋舒了一口气,刚被放开的手又被温热的握住。 万俟晏牵着她的手走近殿中,沈银秋注意到被五花大绑,眼睛还被蒙住的高大黑衣人,顿时被握住的手微微用力反握,看着万俟晏用眼神示意。 万俟晏颌首,确定了这个男人就是刺客。 乐安和她父皇撒了会娇,片刻看着那黑衣人问:“父皇,这个是?” “这就是那晚袭击你的刺客,父皇特地喊你来,乐安想怎么处置他?” 沈银秋盯着乐安,她不会一时脑抽把她之间说的挖眼砍手真的说出来吧?如果被皇上听见,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乐安看了眼沈银秋,“那就,把他……随便父皇处置吧,但是千万不要那么简单的放过他!” “当然。”万俟帝保证道,“父皇怎么会放过他,呵呵。” 沈银秋被他最后的呵呵吓到心颤抖了一下,看着那个刺客啧啧两声,自求多福吧。 万俟晏淡淡出声道:“禀皇上,刺客已经抓到了,审讯过后,明早便可以抓捕辛子国的三皇子,由三皇子牵出的一条线,微臣都已经备好了,届时,司法部只需要按照正常步骤顺着查,不该逃的一个都逃不了,证据也会在他们的府邸找到。” 万俟帝眼中迸发出光彩,大笑两声,“子晏,可真是后生可畏啊。” 沈银秋注意着太子的神色,对方也是浅笑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的情绪。 皇上道:“朕这就让人审讯这贼子,为了夜长梦多,等会就派人去捉拿辛子国的三皇子!” 万俟晏笑着点头,当初经过辛子国的七皇子林泽指认,已经将潜藏在两国护卫中的辛子国人认了个全,现在抓那个三皇子,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 “事情已经告一段落,皇上,微臣也该告退了。”万俟晏行礼道。 沈银秋跟在他身边一同行礼,皇上脸上的笑意淡去了一些,提议道:“你看天色已晚,不如你们夫妇二人就在这皇宫里头歇一晚吧。” 沈银秋当然不愿。 万俟晏自有应对的方法道:“回皇上,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是不要让宫外的人起疑心为好。” 宫外的人指谁,大家都心知肚明,果然提起这个,万俟帝就放行了,他点头称是,让身边的德贵送他们出去。 乐安站在万俟帝的身边,目送沈银秋的背影离开,沈银秋走到门口的时候,万俟晏低头跟她说了什么,她回头看了眼乐安,两人视线一对上,沈银秋就收回来目光。 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哄公主的职责? 他们两人离开后,万俟帝才摸着乐安的发顶心疼的问了几句她身体的情况,得知确实是没有什么大问题后才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乐安,你和沈银秋,关系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了?”他没有眼瞎,方才沈银秋特地回头看这傻丫头一眼,人就乐了。 这沈银秋有什么魔力? 乐安倒是没有隐瞒,而是跟万俟帝兴奋的分享道;“父皇,你赏给沈银秋一块进宫的宫牌好不好?以后她就是我的朋友啦!” “朋友?父皇之前给你找了那么多的名门将女,你都看不上,怎么就……你才见她不过三次,是不是她跟你说了什么?”万俟帝有些疑心道。 乐安啧啧摇头,“父皇你找的那些名门将女个个都不好玩,另有心思,只会恭维人,看着就不爽,沈银秋不一样啊,父皇她在女儿面前,给我的感觉很真实,不会奉承我也不会说很多话,最关键是遇到危险,真的不会犹豫的站在我面前,虽然我知道我贵为公主,她豁出性命救我都是应该的,但就是给人一种可以信任的感觉!好嘛,父皇,你就给她一块宫牌嘛,女儿一个人在皇宫里好孤单的,父皇和太子哥哥四哥母后,全都有事忙,就我一个……” 万俟帝安抚道:“好好好,但是乐安,你要记住了,子晏不是一般人,他和沈银秋的感情我们都看得见,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几分真假,但是最后都不是可以留在皇宫的人。” 太子听了,叹了口气道:“父皇,您这么快跟乐安说这些……” “我知道的。”出乎意料,乐安显得有几分冷静。“我知道子晏表哥不遗余力的做这些不是权势。” 万俟帝沉吟道:“这可难说,他能查出这么多父皇也查不出的线索,足以说明他背后的势力非同小可。” 太子也有这个忧虑,但他又挑不出万俟晏这样做的理由,出于那微末的感激,他还是替万俟晏说了句话道:“父皇,等我们拿到兵权就可以证明他是否别有用心了。” 是啊,兵权在手,谁还敢反他万俟皇朝的江山! 万俟帝点了点头,“那,明日侯府的事就让他去办吧,也算是了却他多年来的愿望。” 太子笑了笑,应了声是,让万俟晏亲自抄掉侯府,夺回长公主手中的兵权,矛头都将会指向他。即使大家都知道这是皇上授意又如何,谁还敢跟皇上叫板? 那么被人诟病的只有万俟晏了。 他真的心甘情愿被人当枪使吗?   ☆、第四百二十八章 处境堪危 乐安觉得她父皇和太子哥哥好像再说一件很残忍的事,但她却无法从其中得到好关键的意思。 她虽然是被皇上宠着,但又不是傻的,像朝廷上的事她仅凭着耳闻也能猜出个大概来。想到沈银秋和她的立场,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竟然堪比对立。 沈银秋坐在离宫的马车里,周围还有七八个侍卫护送着。天色已晚,她撩开打开一小扇的车窗,街道上空荡荡的,除了一些背风的地方还有几家夜宵摊子在支撑着,聚集了几个汉子在那喝酒聊天。 沈银秋关上车窗,看着万俟晏,默默的挪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臂,“你睡着了么?” 万俟晏自然是没有睡着,他只是在闭目养神耳朵还是时刻注意着沈银秋的举动。 “我知道你没有睡着。”沈银秋不等他回答就自己圆了,“我们这样帮的彻底,是不是太暴露了,他会不会顾忌你的能力,然后过河拆桥啊?” 万俟晏睁开眼睛,桌子上的光映入了他的眸子,“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沈银秋呆呆的看着他,下意识道:“因为他们好像让你明面上参与到任何的事情中,一直在拿着我们当挡箭牌。” 万俟晏叹了一口气,把她揽入怀中,“你不用考虑到这么多的。” “那就是真的咯?等到我们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之后,他们不会留我们的吧,会下杀手吗?” “除非他调用他手上的所有兵力,不然没法成功对我们造成什么伤害,可那样势必会让他处于弱势中,朝堂上又不是真的能一派平和的。”万俟晏轻声道,“等明日我们带人押走长公主,朝廷上的事我们就不用管了。” 沈银秋唔了一声,“那我们做了那么多,到底从中得到了什么?你说要和太子合作互惠互利,可是一直都是我们在帮他做事,都没有得到好处,都说眼光要放长远一点,再长远这些事情就结束啦。” “达到目的就好,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大损失。”万俟晏安慰着他道,他无意争夺那些权势,但是皇上他们想要对他或者对银秋不利的话,他改为帮扶其他皇子也不是不可以。 两人回到侯府的时候,府中还是灯火通明,像是特意在等他们,在这么晚的时辰。 沈银秋和万俟晏对视一眼,两人携手相伴进去,果然看见了依旧坐在厅堂中的万俟司徒。 他耳聪目明,敏锐的察觉到他们的脚步声,抬头看来,目光犀利,少了些平时见到万俟晏的宽和。 所以他们进宫这一趟,让他觉悟了什么吗? “你们回来了。”万俟司徒沉声看着他们道。 这正常的态度让万俟晏踏入厅堂,“有什么事吗?” “子晏,那些大臣的罪证,真的是你搜集呈给皇上?” “有问题吗?” 万俟司徒像被气的没脾气了,“你知道你得罪的都是什么人?当今皇上的权利并非你所想的那么大,他也有需要顾忌权衡的东西,而你非要做这个打破他平衡的事!你以为你立了功吗!现在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你知不知道?” 这一大通的指责虽然凶,但还是不难听出他的关心之意。 沈银秋静静的看着万俟司徒,这还是头一次万俟司徒连余光都不给她,这次谈的是正事,他大概懒得理她这个小虾米。 万俟晏听了他的话以后,抬头道:“我知道,但如果我怕,就可以不做了吗?”何况他还不怕。 万俟司徒一噎,以为万俟晏的意思是皇上让他这么干的,他想了想道:“就算皇上让你这么做,你也不用上交那么多的证据,把南候爷的左膀右臂都给拔了。我不相信你会不想不到,只剩下你是故意这样做的。” 万俟晏点头,“放心,不会因为我的事连累到你。” 万俟司徒笑了,“你的一举一动已经让各界的人都在盯着!现在是连累爹的问题吗?现在是外面有多少人想要你小命的问题。” “这个就不用你担心了,天色已晚,你还是早点休息吧。”万俟晏说完转身打算走,因为万俟司徒没有再哀戚不放扯些过去的事情,所以他的态度也还算好。 沈银秋被万俟晏揽着离开,她抽空回头看了一眼万俟万俟司徒,只见他的神色十分阴沉,仿佛正处在盛怒之中,但是却没有怨恨。 万俟晏把她的脑袋板过来,不让她看。 两人刚离开不久就听见原先的厅堂里传出砸物声,从这声音中就可以得知万俟司徒是有多么的盛怒。 “他好像是在关心你。”沈银秋侧头看着万俟晏的神情道。 “随他吧。”万俟晏说完笑看着沈银秋,将她搂紧了些,夜已深了,他怕她冻着。 在那声巨响之后,非但没有引起热闹,反而整个府邸都安静下来,烛笼在他们的身后也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想来万俟司徒也已经离开了。 回长安院的路上见不到一个小厮,万童拎着盏灯笼在他们前面照明。忽然见到走着走着,她把手中的灯笼扬了起来,警惕的看着暗处呵斥道:“谁?” 万俟晏和沈银秋都停下了脚步,眼看着一个人从暗处一步步走到他们的灯笼下。 “二少爷?”万童认出来人,回头看了眼万俟晏,等候他的指令。 万俟晏抬首看着他,“有什么事。” 他这个人见到侯府的任何一个人开口的第一句话都是有什么事。 万俟晟看着万俟晏道:“今天,几位官员来府拜访。” 沈银秋听着,时不时的看一下万俟晟的神色。几个官员登门拜访?是找侯府还是万俟晏? 万俟晟等了几息都没有等到万俟晏的回答,自己接着继续道:“他们明里暗里都是为了你的事,你在皇上面前是当了功臣了,为了当功臣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也无所谓我随便你,但是你把麻烦带到家里,也不顾忌沈银秋的死活,你知不知道府中的护卫拦了多少次前来刺杀你的死士?爹的暗卫损失了有多少?” 沈银秋有点懵,死士不是一般人能圈养的吧。而且她是真不知道有人这么大胆敢爬侯府的墙来刺杀。毕竟不管是万俟司徒还是长公主都是不好惹的人,一个曾经上过战场立下汗马功劳,忠心他的将士还有不少,一个是目前手持的三分之一兵权的长公主。 万俟晏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好像早就知道发生的这些事,他反问道:“那又如何?” “万俟晏!你真可怕,我们到底欠你什么了?你小时候自己身体不好,受的那些病痛怪谁?没见过身体好了反过来报复自己家的。” “怪的了谁?”万俟晏的声音低了好几度,沈银秋想扶额,万俟晟好像一个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小可怜,这话说出来就拉仇恨了。 万俟晟还板着脸说没错,“你想飞黄腾达,想往上爬,我们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你的采用的方法真是让人不耻。” 万俟晏冷笑一声之后,对他的话依旧采取不回应,他看了万俟晟一眼,眼神中带着怜悯,然后带着沈银离开,到底是谁不耻,明天就知道了。 沈银秋抬头看了万俟晟一眼,和他擦肩而过。 万俟晟没有阻拦他,却拉住了沈银秋的胳膊,沈银秋低呼一声, 她的可怜的右手!为什么要这么悲剧! 万俟晟这才想起来,赶紧放开,万俟晏已经把沈银秋带到另一边,一掌击退万俟晟,脸色冰冷,“再有下次,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客气!” 万俟晟捂着胸口,血气上涌吐了一口血,他连忙大声解释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当然这句道歉的话,并不是对着万俟晏说的。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万俟晟有些懊恼道:“说得好像你对我客气过!”小时候差点杀了他的恐惧至今留在他的脑海里。 直到他看着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进了长安院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万俟晟满肚子的气,检查了下胸口的伤并不严重,落寞的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他在这条道上已经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等到他们回来。 万俟晏一回到屋子就要查看沈银秋的伤势,沈银秋任他查看,解释道:“没有大问题,他只是轻轻碰到了,没有用力,也没有直接碰到伤口的地方。何况还有夹板呢。” 万俟晏确实周围没有红肿的地方才重新给她包扎起来。 沈银秋瞅了瞅他沉默的样子,又看向万童,万童不敢跟沈银秋有什么眼神交流。 她想,也许刚才万俟晟的话有些过了? 万童十分识相的退下,留下万俟晏和沈银秋独处。 “你……生气啦?”沈银秋略小心的看着他道,语气里全是试探。 万俟晏抬头,看见她的神态摇了摇头,“你不用这样子跟我说话,我没有生气。” 沈银秋表面乖乖的点头,心里都在瞎琢磨,看着就不像没有生气的。 “我八岁的时候。”万俟晏知道她不信,如果不说出来,那小脑瓜子估计会不停的想些有的没的。 沈银秋立马抬头,等着他往下说,八岁怎么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层层线索 “八岁的时候,我曾把万俟晟推到了水池中。”万俟晏轻声说着。 沈银秋半晌没有回应,他抬头,沈银秋才点头额了声。 两人无言,沈银秋呐呐问道:“没了?” “他差点丧命于此。” “这样……没事,他不是现在还长的好好的吗。”沈银秋这人,偏心眼的时候真是偏到家了。 万俟晏像似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因为他记得有一次两人翻到一个案件,上面记录着一个九岁孩子下手狠毒,杀了自家的几个同胞兄弟。被沈银秋冷嘲了。 他一直以为沈银秋对这种行为很厌恶很厌恶。 “你不觉得我很恶毒?”他原本帮沈银秋包扎手臂的时候就是半蹲着的,一直没有起来过,此时也是蹲在她的面前抬头看着她。 沈银秋啊了一声,恶不恶毒什么的,她想了想道:“当时你还小嘛,何况你一定在最后的关头救了他。” 她是如此的坚定着。 万俟晏敛下眼眸道:“我当时真的想淹死他。” 沈银秋:“……” “但最后,他的贴身嬷嬷寻来了。” 沈银秋搂着他的脖子,自己俯身抱住他,无声的安慰。 都是借口,如果万俟晏真的想害死万俟晟,万俟晟是绝对活不到现在的,不管最后是谁救了万俟晟,总归是万俟晏的退让才能人救到他。 就在这瞬间,沈银秋忽然想到,问道:“你不会是故意恐吓他的吧?记得你说过他小时候很黏着你。” 万俟晏微微眯眼,“我绝对没有说过这种话,阿秋。” “额……那就是我听别人说的。”沈银秋赶紧转移话题道,“所以万俟晟才会对你有那么大的意见吧?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知道的话,今晚就不会说那种话了。 “确实,他小时候脑子一根筋,连他娘的话都不听,完全不像那个女人生的,所以她才会把这些事情都瞒着他。后来他长大了,学会了几分狡猾,也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虚张声势的张牙舞爪。”万俟晏冷静的分析着,“他的手上也培养了一些势力,在外人面前吊儿郎当,看着好像纨绔子弟。” 沈银秋听了他的一大串话,心里已经明白了什么,对于这个弟弟,万俟晏谈不上喜欢,但是绝对没有厌恶到要他命就是了。哪怕是刚才他打了万俟晟一掌,从万俟晟的高声喊叫中就可以看出,对方并没有受到重伤。 她甚至开始怀疑,万俟晏以前把他推开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什么,打住!这个脑洞要不得! “反正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不用太在意其他。” 万俟晏起身道:“嗯,你不在意就好。” “我……不在意什么?”沈银秋茫然。 “我小时候故意推万俟晟下水想杀死他的事。” 沈银秋静默了几息,忽然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这,这个我有什么好在意的!你当时受伤了吗?” “嗯,站在池水边,着了凉。” 沈银秋拍桌,努力坚持严肃的神情道:“总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我们洗洗早点休息吧!” 万俟晏看着她的神情,忽然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不应该是一件……很严肃的事? 这个问题他思索不出来是因为什么,只能忽略而过,让沈银秋早点歇息。 小半个时辰后,沈银秋躺在这柔软的大床上叹气,睡了那么多地方,只有长安院的床榻是最让人欲罢不能的,在这个冬天,简直躺下就不想起来了。 万俟晏躺在她身边,两人各盖着一床被子,正经的不像是夫妻。 “明天,我们还要进宫吗?”一天里发生了那么多事,沈银秋也还没有睡意。 万俟晏侧头看她,及腰的青丝柔顺的被她顺到一边,半张脸在烛光的照映下很柔和。 他收回目光道:“没有皇上的传召,你就不用进去了,我会让万三万童护金护木,护送你去暗阁。” 沈银秋猛地转身,“为什么,你要自己单独进宫,那个刺客不是抓到了吗?辛子国的三皇子的羽翼都被你折断了,他飞不起来,废鱼一条。抓他又没有什么危险。” “明日……抓了辛子国的三皇子之后,我要带人出宫回侯府。” 沈银秋纳闷的嗯了声,“你要……带什么人回这里?” 万俟晏也侧身看着沈银秋,慢慢的凑近她,沈银秋有点懵,看着他越靠越近,心跳忽然加快,他的眸中倒映着她的脸。 就在她以为会发生点什么的时候,万俟晏忽然道:“因为要准备夺走长公主的兵权。” “额,啊?”沈银秋微微瞪大眼睛,慢慢的才反应过来,“……你打算怎么夺?” “之前已经让人放了点东西在她的书房,她忠心的部下也收拢了不少,证据爆出来之后,再结合辛子国人,和听从她手中的虎符将士作证。人证物证俱在,基本算是定罪了。”他说的很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银秋的耳边,让她像个鸵鸟一样缩进被子里。 “你……果然很神通广大,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要怎么和辛子国人串供?”他会那么轻易的听话吗? “林泽,他会出面说服那个三皇子。” 不提这个,沈银秋都快要忘了这个人。“林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阿莫和浱阳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他们都在忙于奔波,目标都只有一个——摧毁辛子国。”万俟晏用手枕着脑袋,欣赏着沈银秋,“你还记得洛阳抓到的李勋?” 李勋?! “啊,我记得,他不是被你派人带下去关起来了吗?” “嗯,他知道洛阳那些官员之间的交易,还聪明的保留了部分证据,我大部分机密都是从他口中得知,然后派人去盗取。”万俟晏说道,也算是跟她解释,并不是他多么的神通广大,而是抽丝剥茧,一步一步部署来的。 厉害了我的世子。沈银秋感叹着,现在朝中还有谁!不怕万俟晏的。 不过也正是由于这样,会很容易翻船,得罪太多人了,万一他们群起围攻,妥妥的玩脱。想来万俟晏大概有后招,所以才会那么放肆大胆吧。 她点了点头,想起仁德殿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问道:“原来是这样,话说你们今晚是怎么抓到那个刺客的?乐安说你们找了个诱饵,可是我和她在公主殿却受到了袭击。” “嗯派了个宫女估计在使者宫殿那边出言不逊,但在那之前,已经放出乐安公主身体痊愈的消息,对方没有完全摄魂乐安,想必是当时仓促匆忙,事情没有确认是否完成,就会在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所以比起那个出言不逊的宫女,对方更担心看见了什么的乐安。” “然而乐安表示她什么都不记得了。”沈银秋笑出声道,“不过你们猜测到他会来朝阳宫还派了那么多人把守,也不怕吓走他。” “因为那个刺客……很自大。”万俟晏勾起嘴角,接着他又皱起眉头道:“不过我没有想到皇上舍得拿乐安当诱饵,把你也扯上,他这是逼着我不得不和他们一起行动。” 沈银秋一愣,“是这样吗……”不对,当时乐安也是知情的。 而且她还提出在那个时候出去走走,想来难道是故意吸引刺客的注意?!合着每次被蒙在鼓里的只有她! 这样一想, 她就开心不起来了。每个人的套路都好深,她还不如跟着万白去暗阁研究怪物。 “困了吗?”万俟晏见她不出声,以为她犯困了,准备熄灭蜡烛。 沈银秋唔了声,“你们……好像都把我当笨蛋看,做什么都把我算计进去。” 万俟晏:“……”天地良心,他哪里舍得? 沈银秋啧了声,把头钻进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明天一早我就去暗阁!” “可以……”万俟晏拉了拉她的被子,让她把脑袋露出来透气。 沈银秋跟她较劲似的,再次把被子拉上,“我需要静静!睡觉吧。” 万俟晏哑口无言,她的手还受着伤,他不能随意的去抱她,所以他只好吹熄了蜡烛。 屋子咻地黑暗下来,四周都很安静,寒冷的天气里,高宅大院没有虫鸣鸟叫。沈银秋慢慢的拉下被子,靠着朦胧的光线盯着床帐外的摆设。 然后她挪动被子,一点一点靠近万俟晏,能挨着了才放下心来。开始想些有的没的昏昏入睡。 等她熟睡之后,万俟晏才睁开眼睛,把她揽进怀里,防止她熟睡以后乱动压倒胳膊。 翌日清晨,沈银秋醒来自己躺在床榻上,旁边空空如也,她的睡姿很端正,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左右看了看,她已经睡到了万俟晏的位置上,后脑枕着的万俟晏的枕头,身上盖着两张被子。 她一动,屋里在课桌旁不知道忙什么的万童就察觉到,脚步欢快的奔上前道:“少夫人您醒来了吗?” 沈银秋伸出能自由活动的左手,撩开床帐看着万童道:“你这么早就在屋子里等着了?” “不早,主子在半个时辰前出门了。” 沈银秋:“……” 万童笑眯眯的问道:“少夫人?想起来还是继续休息呢?主子吩咐万童,要让少夫人多休息。” 沈银秋一听,马上唱反调道;“我要起来。”   ☆、第四百三十章 安置妾室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明媚,已经好多天不曾下雪了,不化雪就没有刺骨的寒冷。沈银秋站在院子里,万三万童以及护金护木都站在她的周围。 沈银秋百无聊赖的浏览那些花草,走着走着就到了专门用来安置奇花异草的竹屋前。她推开门进去,竹屋里的空气不沉闷,光线却很暗沉,给人一种许久没人踏足过的感觉。 万童紧跟在她身后,看着这一盆盆曾经被她主子当做宝贝消遣的珍惜花草,再少夫人进门后,简直是被打入了冷宫。 沈银秋之前已经在万俟晏的陪同下一一看过了,所以这次再次看一遍已经没有那么惊奇的感觉。 万童不遗余力的帮万俟晏说好话道,“少夫人,以前主子可喜欢这些花草了,虽然奴婢不懂这些有什么好欣赏的。自从您进门之后,注意便放手让下人来打理。” 言外之意是,一颗心都投放到了沈银秋的身上。 也不知道沈银秋有没有听懂,反正她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忽然想起来道:“你们主子是不是说过送我去暗阁的啊!” 万童啊了一声,“没有接到这个命令啊,少夫人。主子只说了要保护好您。” 沈银秋抿唇,昨晚他明明说可以的! 啧又把她给扔在这里,她叹息了一声,出来竹屋,看了会院墙后的砖瓦,忽然想起来道:“府中的四个妾室呢?”都好久好久没有见过她们的身影了。 万童不知道这话题怎么跳跃到那些毫无存在感的妾室身上的,她思考了一会道:“少夫人,她们偏安一偶,老老实实的生活在她们的院子里。” 沈银秋拍了拍手道:“那正好,把她们都给叫过来吧。” 万童:“……”这是要做什么?“少夫人,我们把她们叫过来做什么?”不是她想违抗沈银秋的吩咐,而是实在太奇怪了,据她所知,沈银秋又不是个喜欢刁难人家来取乐的人。 “啊……我想听如心的声音了。”沈银秋一脸怀念的说道。 万童不是音控,她不理解一道声音有什么好听的,按照两人的声音比,他们主子的嗓音才是更好听吧?排除他释放冷气的时候。 万三出声道:“少夫人,你想听什么声音,属下给你吼两嗓子。” “行啊,你能把声音变得跟女子一样柔软清脆再说,来,捏着嗓子说两句听听。” 万三瞅了眼万童,默默的后退一步。万童没法,只能让人去请那四个过的自在的妾室过来。 这四个妾室也很独特,竟然从来都不争风吃醋,他们主子的后院还真是一派祥和。 四个妾室不敢让沈银秋久等,毕竟沈银秋不管从娘家的身份还是现在的正妃身份都比她们高出了一大截。得到小厮的传话简单的收拾收拾就赶到了。 她们来到长安院的前堂,一进门就看见沈银秋身穿着桃红浅黛的儒衫裙,围在脖子上的肩毯雪白雪白的,身上还披着一件毛茸茸的大氅,一看就是感觉好暖和。 如心算是和沈银秋说话比较多的,但是几个月不见,看着沈银秋端坐在那不苟言笑的神态,她也不敢放肆。 四人一同行礼,沈银秋让她们起来坐下。 她不开口,被传召来的四个妾室也同样缄默着,有些忐忑不安。 沈银秋观察一圈,发现该瘦的还是瘦,该胖的还是胖,真是……没有一丝的变化。 “你们不用紧张,我今天叫你们来,就是纯粹的聊聊天。” 如心瞅了一眼没有说话的三个小姐妹,觉得没有人应世子妃的话是不妥的,所以她当出头鸟,抬头看着沈银秋嘻嘻一笑,“世子妃,您想聊什么,我们都一定知无不言。” 沈银秋忽然被她的笑声逗到了,她真的很少听见这种嘻嘻的笑声,万童可能有过一两次,但是绝对没有如心来的喜感。 她虽然很想问如心是不是都没有走动,一直在吃,但身材这件事明着说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就有些羞辱了,毕竟都是女子。 “不是审问,好久没有看见过你们了,你们平时只在自己院子里吗?” 如心嗯了两声,以为沈银秋暗示请安的事,赶紧道:“因为之前世子让我们没事别出现在您面前,所以我们一直很听话的没有出现过,不是故意不跟您请安的。” 沈银秋心里暗道,又是万俟晏吩咐的好事。 “我不是计较你们请安的事,你们平日就在自己院子活动,可曾想外出?”沈银秋知道一旦万俟晏跟长公主对上,整个侯府都将会动荡不安,这四个妾室是长公主替万俟晏选来的,可能知道万俟晏不会碰他选的人,所以只是单纯的选来羞辱人? 嗯万俟司徒能同意也是一个谜。 不过这四个也算是安份的,丢在一边没人管也不惹事,能放出去还是放出去吧。 如心茫然了,她们在侯府吃好喝好的,日子确实无聊了点,但她们尚在待字闺中的时候就已经极少外出,再一深想,这世子妃又是要赶她们走的架势啊!一旦被休,她们这样的,回去家人也会万分嫌弃。 她一想到日后吃穿被扣,糟糠饭菜度日,就无声落泪了。 沈银秋心里一愣,难道是太感动了?她看着万童寻求答案。 万童哪里晓得,她也不关注这些妾室啊,死活都无关碍的存在。 “你别哭啊,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出来。” 这话一听,更像是要赶走他们,然后给补偿。 其余的三个也都不淡定了,虽然世子不举,她们没有什么宠爱,但进了侯府的门也算是一个归宿了,不愁吃喝,平安度日,有哪里不好。 她们都没有招惹到世子妃,怎么就要把她们都给休了!如此赶尽杀绝,她们的命这么苦! 沈银秋一看她们神情悲戚格外隐忍,十分的头疼,有什么话当面说出来行不行啊?一看就知道内心戏很足,这些后宅的女人啊。 “我的意思是询问你们愿不愿意去外面生活,因为我和世子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当然也不打算带上你们。你们想,世子都不在府中了,那些下人还会尊重你们吗?要知道你们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世子曾吩咐过,在生活上不可苛待你们。”沈银秋一本正经的解释说,如果不是万俟晏吩咐过或者做过什么,凭着他的莫不问津,那些下人还能对这四小只这么客气? 如心还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只知道她们还是要离开侯府去外面过苦日子了。 还是如溪比较冷静,大概是以前在长公主身边呆过的缘故,她看着沈银秋问道:“怎么生活?在哪里?” 沈银秋看了她一眼,思考了下:“这个可以采取你们的意见。” 如溪又问:“敢问世子妃,这件事世子也同意了吗?” “自然是,同意了。”沈银秋看着她微笑道,目光里对着她多了些审视。 如溪低头,避开她的目光打量,“那么,我们四个以后的婚嫁情况,以及未来生活的开支……” “婚嫁自由,未来生活的开支,一个人一万两,这足以让你们后半生无忧无虑了吧?另外,住的地方我们也会给你们安排好,你们可以商量好去哪里,嗯我呢是建议你们四个最好住一起,反正都已经习惯了不是吗,日后也好有个照应。”沈银秋兀自决定着。 万童虽然觉得沈银秋自己这么快就决定好不好,但是主子又说了所有的安排除了危及少夫人生命的,其他都无条件服从。 “你们觉得如何?”沈银秋一一扫过她们的神色。 如心她们听到婚嫁自由,还每人都有一万两的银子可以拿,加上她们这些年攒的小金库,完全足以支撑她们后半生的生活! 如溪他们对视一眼,似乎再用眼神交流。 沈银秋手里捧着暖炉道:“你们可以随意商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为难你们,哪怕你们说要继续留在侯府也好。” 其实如溪她们更想知道沈银秋他们离开侯府到底要去哪儿,但是沈银秋显然不打算说,她们问了也不会有结果。 四个人当着沈银秋的面,慢慢的挪成一堆,低声讨论着什么,细碎的话语声断断续续的传出来。 沈银秋也没有关心她们再说,只是看着门外远方的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概一刻钟过后,她们似乎商量出了结果,由如溪为首道:“世子妃,我们愿意离开侯府,但是都想住在江南。” 如心弱弱道:“江南的小吃好像挺多的。” 如意道:“山好水好。” 如水也木着脸道:“悠闲安静。” 沈银秋一听,二话不说就应下来了,选择在江南更好,那个地方她熟,安排起来也更加的方便。 “那你们收拾好东西,明日会有马车准备好护送你们去。”而在她们去的途中,江南那边的住处也能安置妥当了。 她也不算亏待了她们。 四个人站成一排给沈银秋行礼:“谢谢世子妃!” 如溪再道谢之后忽然问道:“世子妃,这件事长公主知道吗?” 这话一出,如水几人都沉默了,她们还是挺怕长公主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怒火中烧 沈银秋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片刻抬头道:“她不知道啊。” 如溪:“……”就这个问题,还需要低头思考一段时间才回答吗? “不过你们放心,她管不了这么多的。还有什么问题吗?”沈银秋十分友好的看着她们,她都要被自己感动到了,还有谁?还有谁会这么宽容友善的对待相公的妾室。 如心傻傻的摇头又点头问道:“那……我们可以带走身边侍候的丫鬟吗?” 沈银秋沉默着看着她,就在对方要打退堂鼓的时候,忽然笑道:“当然可以。” 如心:“……”好感动!但又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丝毫没有察觉出来沈银秋故意再逗她玩。 她们进来长安院似乎十分的不自然,沈银秋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让她们回去。 如心喜出望外,但被身边的如水捅了一下,立马收敛起来,恭恭敬敬的行礼,甜美的声音让沈银秋很受用。 万童等她们离开之后才低声问沈银秋道:“少夫人,你也太好心了,在这个关头还把她们这样安排出去。” 沈银秋站起身,把暖炉递给万童,“这不是被你主子让呆在院子里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帮忙安排下,把她们都送走吧,唔不用担心你主子的问题,我以前问过他的意思,他不反对我安排。虽然现在是关键时刻,但是这四个妾室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讲都没有动摇计划的价值,不会出现意外的。” 她怕万童多想所以解释了很多,但万童哪里管这个哦,让别人去安排之后就不再多理了,她也知道他们主子的意思撒。 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多久,院子外就隐约传来吵杂的声音,那盔甲蹭蹭呛的走动声让沈银秋意识到了什么。 “走,去前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沈银秋让千栆留下来,她只带着万童和万三前往。 护金护木已经隐在了暗处。 府中的下人都有些惊慌,沈银秋带着人去的时候,远远就听见了万俟晟的声音。 “你们想做什么?擅闯侯府有几个脑袋可以砍?都给我滚出去!” 他应该是处于愤怒之中,声音比较高,而对方回了什么沈银秋就没有听见了。她看见了一大批的御林军出现在她的眼前。 御林军……是直接听令皇上的侍卫啊。万俟晟这么愤怒也是因为这点吗?对方来势汹汹的,刀枪披甲,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事。 看着架势,御林军已经把整个侯府都包围了,沈银秋的周围还有很多被吓到的奴仆,他们没有逃离,只是受惊的躲着一边关注事态。看见沈银秋的时候还拦着不让她前进,说那些御林军刀枪无眼。 沈银秋安抚了一下他们,确实也没有靠的太近,她在仔细辨认那些御林军中,有没有万俟晏的身影。 他昨晚说的带人回来侯府,竟然是御林军,而且看这架势是来对付长公主,可……是不是实在太仓促了?根本就没有一个心理准备,就算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也不会想到如此的突然。 万童知道她在看什么,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少夫人,主子在那里。” 她走近一些,那些护着她的奴仆下意识的随着她走,然后忽然明白过来劝说道:“世子妃您千万不要走的太近!世子忽然带着皇上的御林军进来侯府,层层包围起来,二少爷正巧在外面回来撞上了,正不听小厮劝阻的跟那些御林军顶撞,那可是皇上的人马啊,肯定是奉了皇上的命令办事!” 说话是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知道的还挺多的,连皇上身边的御林军都认的出来,可能以前就已经见过这些场面了,面上没有多少的惧怕,就是慢慢的忧心。 沈银秋笑着跟他说别担心,不管怎么样侯府都不会垮就是了。 万俟晟拦着这些御林军,莫不是为了让人提前通知长公主? 侍卫长以前对这个长公主的宝贝疙瘩当然是不敢动手,但今时不同往日了,他们是奉皇上的命令来搜查长公主,而不是奉命来恭敬请长公主进宫! 面对站在他面前不肯让开的万俟晟,他用手臂将之扫到一边,没有下死手,但这却让万俟晟心中的不安愈加的浓烈,皇上对他们一直是客客气气宠爱有加的,什么时候皇上身边的侍卫敢跟他动手了?只能说明一定不是好事! 侍卫长严肃的拿出一个令牌,举在他面前道:“二少爷,这是皇上的手令,还请二少爷不要妨碍公务!”末了,他往后一招手道:“来人,搜!” 看见手令,万俟晟是没有什么资格可以继续胡搅蛮缠了,心里的那点希冀被打破,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搜?他们想搜什么?据他所知,他爹在还在外面,绝对不会做出什么事让皇上派出御林军的事。 那么就剩下了……他娘,手持三分之一虎符的长公主! 他娘很早就说过,皇上迟早会收回她手上的虎符,但在那个时候之前她一定要利用这个虎符令给他开阔更宽的选择。 那些御林军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万俟晟,盔甲的走动声蹬蹬蹬的快速走远,那个方向赫然就是站公主的院子所在。 万俟晟的小厮赶紧去扶起他,其他奴仆不敢大声喘气。门口两排十几个御林军守着,似乎没有放人离开的打算。 侍卫长带了一队人离开以后,沈银秋的视野就宽广了些,也看到了站在御林军前的万俟晏。 方才的下人说,是万俟晏带着御林军进门的,那么今天的这场搜查是他带领的吗? “你满意了?万俟晏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沈银秋走近些,更加清晰的听见了万俟晟的吼声。 除了那些御林军,其他人的眼珠子都盯在了万俟晏的身上,沈银秋也在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平淡,风平浪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着。 面对万俟晟的嘶吼,他不过是抬了一下眼皮,他身边的副侍卫长呵斥万俟晟道:“二少,世子奉皇上的命令来搜查勾结外党的叛国之徒,还请您冷静些。” 冷静?沈银秋看着万俟晟的样子是不能冷静的了,他原本只是有些针对万俟晏的怒火,但听了这个副侍卫长的话后,眼睛都要喷火了。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副侍卫长,他只盯着万俟晏一字一句道:“勾!结!外!党!的叛徒?你们来这里搜叛国贼?是不是有些太可笑了?!” 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所有人都很沉默,仿佛连风都静止了。 万俟晟不是傻的,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也不得去调查一些事情好保全自家,而昨晚他和万俟晏又吵了一架,矛盾算是上升到了临界点。 他今天回来看见万俟晏带着御林军进门心里很不安,所以才胡搅蛮缠的拦着这些想要继续往里走的侍卫,让身边的小厮先去通知他娘。他一开始就不相信这些人敢对他娘做什么,来侯府大概也是因为万俟晟的缘故。他只是怕这些御林军暗中动什么手脚,或者动作粗鲁惊吓到他娘亲! 可是他听见了什么?勾结外党!这种罪名怎么会和他偌大的侯府沾边?难道不知道他爹是护国大将军,他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长公主吗?!哪怕是那个乐安也没有他娘的身份尊贵。 愤怒之余,稍微一想就知道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了,万俟晏想陷害他们!皇上借出御林军无声的说明了他的态度。 此时此刻万俟晟对万俟晏,真的恨之入骨!他从来见过这么坑害自己家人的人,哪怕他娘不是万俟晏的亲娘! 万俟晟忽然觉得这样不行,他得让他爹回来!事到如今也只有他爹能帮得上什么了。他给身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回神,准备悄悄的从后门溜出府外,但却被御林军押了回来。 小厮被推搡倒在地上的时候,沈银秋感受到了万俟晟盯着万俟晏的眼中,那满溢而出的憎恨之意。 她选择了沉默,站在原地静静的观看,属于万俟晏对长公主迟来的的报复。他会因为让长公主痛苦而对万俟晟做些什么吗? 一直伫立着,不曾开口说话的万俟晏终于说话了,他扫了那地上的小厮一眼,冷清道:“放他出去。” 今天这一出,没有万俟司徒在,便不完整。 他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无能为力到绝望,那种心情还不足以抵扣他曾经的十分之一。 副侍卫长听见他的话愣了一下,但出发前皇上就说了一切听从这位世子爷的,所以他立刻回神让手下把那个小厮推出府外。 万俟晟并不为此动容,反而更加警惕的盯着他道:“你已经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吗?” 任谁都知道他的小厮出去是要去干什么。 万俟晏瞥了眼被眼睛都快被逼红的万俟晟,他对此没有丝毫的歉意,更多的是看透了万俟晟,他声音不见起伏道:“奉命行事。” 万俟晟忽然笑了,满满的嘲讽。 但无论如何都是万俟晟落了下风,他的愤怒无法让万俟晏的情绪产生一丝丝的波动。 至少表面上没有。   ☆、第四百三十二章 一家对峙 “好一个奉命行事。”万俟晟冷笑完扯了扯嘴角,“这件事谁诬赖的,你自己心知肚明!万俟晏你是不是有病!” 为什么要这样联合皇上那边害他们?!皇上到底给他什么好处了?连亲人都可以抛弃! 他的话让万俟晏身边的副侍卫皱眉出声阻止道:“二少爷,自重。” 万俟晟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好似在看一条走狗。 万俟晏不应话,在他看来,无论万俟晟骂什么都是小丑跳墙,对他造不成什么影响。他现在只需要他的亲信带着侍卫长去搜刮出长公主勾结外党想反国的证据。 算一算时间,他不介意万俟晟再这里拖延,他也在等万俟司徒到来,他母亲当年的仇需要他在场。 沈银秋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他。 别人看不出万俟晏的情绪,沈银秋却能在他的细微的神情变化中,感受到他的心情。 万俟晟知道的太少了,生活在一个看似大染缸的环境里,其实他只活在水面和下面染料的断层处。 沈银秋听着他的话,每一处都透露着指责,他是站在把万俟晏当做家人的角度去指责这一切。 想想,其实也挺可怜。 这也是万俟晏没有对他下狠手的原因吧,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万俟晏想把万俟晟怎么样都是轻而易举的事。 搜查的人久久未归,长公主也没有出现,万俟晟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转身飞奔而去。 长公主。 侍卫长看着他的背影询问道:“世子,需要派人把二少爷抓起来否?以免坏事。” 他是从心里敬佩这个年纪轻轻的世子爷,做事有章法,又稳重,有他在,心里就跟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 万俟晏摇了摇头,“随他。”想到那个女人看见御林军要搜查她书房的神色,他便抬脚也准备去长公主的院子。 他走了两步似乎发觉了什么,回过头看着不远处角落的沈银秋。 沈银秋朝他笑笑,并没有上前。 他朝沈银秋伸出手,沈银秋愣,万童立刻就扶着她过去。 当温暖的手掌握住她时,万俟晏问:“站了很久?累了吗?” 沈银秋默默摇头:“不累。” “走吧,去看看。” 副侍卫长暗暗看了沈银秋一眼,带着人跟在万俟晏的后面。 穿过了几条走道,他们又听见了万俟晟的声音。 万俟晏并没有走很近,只是相隔着十来步的距离站定,看着万俟晟护着长公主,其中还有十来个护卫和这些御林军对峙,想来是长公主养的心腹。 但这批御林军身穿红色盔甲,是直接归皇上管辖的人,明知如此,还敢阻止跟违抗圣命没有区别。 长公主的身份特殊,偶尔可以这么放肆。 她被万俟晟护着,脸色铁青,从这些人非要搜查她的书房就知道对方有备而来,她不怕自己留下什么把柄,因为她问心无愧,可谁又知道万俟晏和皇上在搞什么鬼? 她见这群御林军对她不依不饶,心里有火,恨不得立刻拿出虎符令召集那些将士前来。 转眼注意到前来的万俟晏,伸出手阻止那些护卫和侍卫的摩擦。 “万俟晏,你带这些人来,意欲何为?” 长公主的情绪比万俟晟冷静,她盯着万俟晏,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万俟晏依旧不搭理,侍卫长替他说话道:“长公主,是皇上命令世子带我等来搜查贵府!” 沈银秋一听,心里呸了一口想,还不如不解释呢! 皇上身边的人也真是坑,这样说,别人还不都以为是万俟晏在皇上面前说了什么?虽然确实是如此,但,皇上这锅甩的太干净! 长公主不屑和一个侍卫长说话,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万俟晏,冷漠的等着他回答。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忽然笑了笑:“我意欲何为?这话,应该问你。” 侍卫长看看长公主,看看万俟晏,似乎摸不准到底要不要继续强行搜查。他们加上万俟晏带过来的人,在人数上可以压过长公主的护卫。 万俟晏不等长公主回答,就跟侍卫长道:“搜。” 侍卫长应了声是,带着人继续往里冲,在长公主的侍卫想要拦着的时候,万俟晏道:“长公主知道阻拦御林军的行为相当于是做什么?” 这话,让长公主挥手撤退了自己的护卫。 “本公主行的端做得正,但也没有让你们随意闯入的道理。如果什么都搜不到,你们又当如何?” “这话你可以留着到仁德殿当面问皇上。”万俟晏淡漠的说着,示意那些人别停下,进去搜。 在长公主没有让人阻止的情况下,两方人静静地互相对视着。 万俟晏是个不说废话的人,所以无论长公主和万俟晟说什么,没有触及到他的底线,他都不会有什么反应。 在侍卫长还没有搜查出什么的时候,就听后面传来一道呵斥的声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另一个必须在场的人也来了,万俟司徒。 刚才被御林军退出去的小厮就在他身边,看见万俟晟后,立刻回到他身后站着,看起来是个很忠心的奴仆。 万俟晏回头,看着万俟司徒没有说话。反倒是万俟晟喊道:“爹!” 万俟司徒大概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大声的呼喊,赶紧走到万俟晟的身边,盯着其他御林军对万俟晟和长公主呈保护姿态。 “子晏,你带这些人来家里作甚?” 沈银秋默默的看着万俟司徒的举动,迥然和他们是对立的立场,其实这也正常。只是结合他之前对万俟晏的态度,这种转变挺让她吁嘘的。 万俟晏扫了一眼他带来的人,慢声道:“皇宫里抓来的奸细吐露出他们和朝堂上的人多有勾结,其中包括长公主,所以,皇上特地派人来此搜查。” 万俟司徒给了他一个复杂的眼神,但他没有阻止那些御林军的动作,反而回头看了眼长公主,长公主跟他摇摇头。 他从中缓和道:“那就等这些御林军能搜出什么东西来吧。” 不到一刻钟,之前带人进去搜查的侍卫长就急匆匆的拿着一些书信赶到万俟晏的身边,低声说道:“世子,搜查到了证据!” 万俟晏一点都不意料,只是看了眼长公主,淡声吩咐道:“来人,把长公主押进宫,听后皇上发落。” 他话音刚落,万俟晟就把长公主护在身后,死盯着万俟晟手中的信件道:“一定是你们暗中栽赃!凭什么抓我娘!从一开始你们就有备而来。” 气氛忽然变得更紧张,蠢蠢欲动想上前抓人的御林军,呈防卫姿态的护卫,静默无话的一家四口。 沈银秋对上万俟晟的眼神,第一次他主动避开她。 万俟司徒也在注意着万俟晏手中的信件,忽然问道:“你手里的那个,爹能看看是什么?” “不能,这些都是需要给皇上过目的罪证,你想看,可一同入宫跟皇上提出,我无权决定。”万俟晏缓慢的说着,然后扫了长公主一眼道:“是想做些无畏的挣扎,还是到跟这些御林军进一趟宫?你们选择。” 反正挣扎过后也免不了要进宫。 长公主安抚着盛怒中的万俟晟道:“娘进宫跟皇上谈谈,晟儿不用担心。” “娘!孩儿跟着一同入宫。”他担心的看着她,终于冷静下来没有再指着万俟晏骂,因为在怎么骂那个人也不会有反应。 万俟司徒歉意的看了长公主一眼,至于为什么歉意,很奇怪,他像似在默认万俟晏干了一件十分错的事,所以他身为父亲在替自己的孩子道歉。 万俟晏可没沈银秋观察的那么细,或许他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了,他给侍卫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上前抓人。自己则低头跟沈银秋耳语道:“你在府中乖乖等着我回来?我需要再进宫一趟。” 沈银秋看了眼他们,悄声问:“我方便跟你一起进宫吗?” 万俟晏思考了一下,想着如果万俟司徒等人都进了皇宫的话,侯府的守卫势必会薄弱。他点点头,带着她准备离开。 长公主却忽然喊住他道:“在进宫之前,本公主想知道你们手里搜出来的是什么。” 她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就跟着这些人走,她手上的虎符令是最后的王牌,就算她的皇兄想给她定罪,再没有得到她手中虎符令之前,都不会轻举妄动。她还要保住她的儿子,她不能出事! 万俟晏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信件,“这里面会是什么,长公主难道不是比我更清楚?” 她被气的没话说,万俟晏把那些信件收好继续道:“有什么话,你们还是到圣上的面前说,不必和我多言。” 御林军层层包围着他们,其中有几个想要上前押送长公主,却被万俟司徒和万俟晟给挡开。 他们说,他们自己会走。 万俟晏用余光注意到万俟司徒的行为,冷漠的勾起了嘴角。 他娘被长公主毒害的时候,何曾见过万俟司徒这般护着,真是够讽刺的,他每次露出怀念他娘的模样,从他口中说出他娘的名字时,脑子里真的是在想着他娘亲吗?   ☆、第四百三十三章 林泽现身 他们离开之后,御林军也撤了,整个侯府忽然就空了下来。 这次抓到的辛子国奸细和三皇子在经过皇上私底下的审讯过后,已经提到明面上来裁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万俟晏将人带到昭仁殿后就带着沈银秋自行离去。 证据和人他都已经给当今圣上带来了,就连审讯犯人他都有参与帮忙,能帮的他都已经尽力帮了,为了让长公主那个女人失去她所倚仗的东西。 最蒙圈的就是沈银秋,走了一段路之后才恍恍惚惚的问道:“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万俟晏面对她才有心情笑的出来,“没有看见他们被逼问的无言以对,让你失望了。” “……不是,是你同意让我跟着你进宫,然后真的就进宫一趟然后就回去啦?”那她进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走一圈吗。 万俟晏给她解释道:“接下来并不适合我们在场,如果不出意外,那么长公主会被看押起来。” “在牢里?”沈银秋问道。 万俟晏轻轻的敲了下她的额头,“是侯府,她贵为长公主,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皇上也不会把她打入天牢。” “为什么?” “因为他只想要虎符令而不想要她的性命,以及,南候王那些人不会让长公主出事把他们的平衡破坏到无法修复。”万俟晏低声跟她说着。 沈银秋发现这里面牵扯的不是一般的广,她叹了口气,“总感觉她不会那么容易的妥协。” “嗯你的感觉很对,想要拿到她手里的虎符令,还需要万俟晟这个关键人物。” …… 沈银秋感觉自己已经无话可说了,这一步步算的,得耗费多少脑细胞,考虑到多少种情况? 他们两人出了宫门之后一身轻,仿佛把恩恩怨怨都抛到了身后。 万俟晏问沈银秋要不要去街上逛逛,考虑到现在所有人都在皇宫里,此时是难得最悠闲的时候。 沈银秋左右看了看,皇宫门口很肃穆,但不到百里就有一些小摊贩在卖东西,距离远一些的就热闹了。 她看了一会才点头道:“嗯,去吧,好久没有去过这些热闹的地方了。” 万俟晏一听这话就有些内疚,这些天总把她拘着,想来是闷了点。 两人身后就只跟着个护卫,一个是万童,一个是万三。他 尽管知道事情还没有落幕,万俟晏在该放松的时候还是会放松,陪着沈银秋去那些摊贩前挑挑看看,虽然是件小事,两人也十分的高兴。 然后每当这种时候就有人来搅局的,当沈银秋刚看完一个手艺人的小摊,接着往下一个的时候,站定了脚步,因为下一个摊主的面孔很眼熟。 虽然她不常看到,但那张脸是看过一次就不容易忘记的。 林泽。 万俟晏看见他,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去,恢复一脸淡漠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穿着粗衣麻布的林泽,小货郎的装扮,头上戴着个书生帽子,搭配的有些不伦不类,唯有那张脸是最具特色的,漂亮。 一个男子长成这么精致的很少见。他是辛子国的皇子的身份大概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出现的也算是光明正大,但这种特殊的时期,他还是做了个伪装?只是这个伪装并没有什么用。 奇怪的地方在于,他长的这么美,竟然没有流氓找上门。 好吧,她把京城的治安想的太差了,但她之前在京城就遇到过啊。 林泽正了正自己的帽子,笑看着他们,脾气还和以前那般看着软包子,自从沈银秋知道他的身份后就没法把他当做初遇时处于弱势的,喜欢男子的少数人看待。 他还跟沈银秋点过头之后才说道:“今天听说三哥被抓,如此好日子,不出现就可惜了,我得亲自现个身,感谢一下世子。” 沈银秋抬头看了万俟晏一眼,再看向林泽,像似再研究为什么林泽能把自身的情绪掩饰住,给人感觉他活成了另外一个人。 万俟晏对他的话不带任何情绪回应,只问道:“那边的事都已经布置好了?” “尚未,不用急,我等着你放我三哥回去,我想那边会因为我三哥带回去的盛礼而感动的。”林泽拿起他摊子上的一个小玩意说道。 “随便你。”万俟晏并不想和他多说,带着沈银秋就要走。 林泽也没有拦着,只是接着问道:“你会把他留着一口气送回给我的吧?” “嗯,放心。”万俟晏应了声道。 沈银秋心里有些奇怪,她边走边悄悄的问万俟晏道:“为什么要特意用送这个字啊?难道他不舍得那个三皇子死吗?” “非也,留着他乃是因为另有用处啊少夫人。”林泽跟在她的身侧道。 沈银秋被吓了一跳,这人怎么悄无声息的跟上来了? 万俟晏揽紧了沈银秋,不满的瞥了林泽一眼,语气冰冷道:“什么事、” 林泽温言笑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在下想请两位喝茶,可否赏脸?” 万俟晏想也不想的要拒绝,却见沈银秋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好呀。” “少夫人性子直爽,接下来我要说的是也是和少夫人有关。”林泽说完,万俟晏的视线就射了过来,但他言笑晏晏,并不被吓退。 三人找了个僻静的酒楼,楼上包厢落座。 待小二上好碧螺春茶后,林泽才在万俟晏不怎么友好的目光下开口说话:“世子不必这么严肃,你帮我把三皇子送进监牢,吃了一波苦,我很感激你。” 万俟晏不吃他的客套,“各取所需。” 沈银秋默默的喝茶。 林泽仿佛早就料到了万俟晏会是这个态度,宽容的笑了笑道:“听闻这些天,少夫人曾被人恐吓过,世子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 话音一落,他就被沈银秋夫妇行了注目礼。 “你从哪里得知、”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万俟晏没有想到林泽布置那么多事竟然还分心调查他们? “别紧张,我不过是碰巧遇见一个特别有趣的组织,让人跟踪之后发现了这些不得了的事情。”林泽还是用不疾不徐的语气说着,丝毫不管别人有多担心着急。 他继续说道:“我还在那个组织里面遇到一个算是见过一面的熟人,虽然并没有和那位姑娘交谈过,但我知道她的名字是——青竹。” 青竹! 沈银秋一直都没有忘记过她,这是第一个在她面前展现敌意的女人。 她侧头留意了一下万俟晏的神色,果然见他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组织研究的东西,十分的有趣,我有幸看过她们的行动,发现他们的人有跟少夫人接触,就是他们精心给你准备的礼盒。”林泽继续平声说道,他只是在阐述一件事情。“那些残肢,好像来自于同一个人。” 沈银秋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同一个人?谁的?”的 林泽笑了会,“具体是谁的已经看不清,我只能知道那些都出自于同一具尸体。” 沈银秋没心情喝茶了,想到过去收到的那些东西,就觉得十分的倒胃口,她也有想过可能不是真正的残肢,而是用别的东西伪装的? 万俟晏却不满意林泽的线索,要知道青叶已经查出来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她们遇见的那个组织和青竹有联系,经由林泽一说,那么也就变相的肯定,青竹跟那个组织是有联系的。 他开始反省暗阁的那些消息处理是怎么处理的,之前竟然还说青竹在北漠? 沈银秋皱眉不解道:“可是挖出一具尸体分肢,到底是因为什么,因为……我认识那个人吗?还是她们想警告我什么……” 林泽难得做出不符合他形象的时候,他耸了耸肩膀道:“抱歉,多余的我并不知晓了。我只掌握了那个组织的行踪,想到你们应该感兴趣。” 沈银秋盯着杯中的茶叶回答道:“实在是太感兴趣了。” 如果那个组织和青叶遇到的是同一个,那么不提青竹是不是也在那个组织里,单凭着那个组织就有动力追查下去。 林泽笑看了一眼沈银秋,再看向万俟晏念了一串地址,“这就是他们目前的藏身所在。” 万俟晏重复了一边,确定过后便让万三去安排探子。 林泽叹息一声道:“莫非世子依旧不相信我?”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道:“但凡一个据点,没有仔细探查过,难道是想让人直接往里面冲?” 林泽:“……”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万俟晏拒绝和愚蠢的人联系。 “你是什么时候追踪到他们的?”沈银秋抬头好奇的问道。 林泽想了想:“几天前,放心,他们目前还没有动身离开的打算,你们现在派人去围剿还来得急。” 沈银秋摇头,并不打算围剿什么的,他们也就现在悠闲一点,等皇宫里有动静之后,万俟晏还有的忙,不可能有时间带人去打打杀杀。 加上有青竹在,就更加的难搞定了。还是先把长公主一事先结束再说吧。 万俟晏终于开口说道:“地址收下,三日后,城外凉亭,我会把辛子国的三皇子送到那,你自己来接走。”   ☆、第四百三十四章 垃圾刺客 林泽脸上的笑意加深,还再次提醒一次道:“如此甚好,世子再调查那个组织的时候可要小心了。” 沈银秋目光从茶杯移到林泽的微笑的脸上,想起连青叶和万白都头疼的东西,到了林泽这里,对方面对的似乎游刃有余,她想着林泽竟然知道了那个组织,并且也知道青竹在其中,那么,她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她问道:“你就不觉得那些人很可怕吗?不吃不喝也不会死。” “……你们竟然知道?”林泽露出一丝意外的表情,片刻又像似想明白了什么,收起了惊讶。 “怎么会可怕,那些人不为冷热,不具疼痛,如果把他们放在战场上,威力可行而知了。” 他望着万俟晏,希望能从他的神情中看出点波动,这是个杀伤力极大的武器不是吗? 沈银秋听闻,猛地皱紧了眉头,“你不知道他们具有可感染性?” “这个曾听到他们组织的人说过,听说还在想解决的方法,在他们没有实践出来之前,恐怕不会随便的放出来,这个少夫人可以放心。” 这有什么好放心,研究这种东西,万白说长生,林泽说用来当做武器。只要他们还在研究,迟早有一天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她侧头看着万俟晏,等着万俟晏的表态。 万俟晏安抚的看了沈银秋一眼,“他们和辛子国有关系?” “不,这次可真和辛子国那边没有关系,是你们万俟国的人在弄,而且……” 沈银秋等着他的下文,可是却没有了下文,只得到他似笑非笑的一眼,好像很有深意的样子,沈银秋却猜不透原因。 “时间不早了,接下来的事,我就不跟着掺和,世子、少夫人,二位注意安全。” 他起身跟他们鞠了个躬,进退有度,不等沈银秋他们开口说话就施施然的离开。 几乎是他在关门的那一刻,几道利器穿破了窗户,朝他们射来。沈银秋全身紧绷,不见万俟晏动手,万三和万童就已经刷刷的将那些暗器击飞。 “主子!”万童跟他请示要不要去追。 “不用追,他们会自己送上门来。” 沈银秋见他们如此淡定,心里也稍微松了口气。 果然不到几息,七个蒙着面巾的黑衣人从屋顶,从窗外,从门外冲出来。木材被捣烂的声音很清脆。 万俟晏坐在沈银秋的身旁没动,万三和万童双拳难敌四手,四个人牵制住他们,另外三个便直冲着万俟晏和沈银秋而来。 万俟晏刹那间挥袖一扫桌上的四个空茶杯,用强大的内劲把他们震退,在从袖子间取出什么一挥手,他们就无声倒下。 再看万三和万童那边的人,也经过两人的配合给解决了,转眼地上就各个方向躺了七具尸体。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问道:“我们不用留个活口问问这是个怎么回事啊?” 都给弄死了的都。 “不用,这些人不会有线索吐出来,让你受惊了,还继续逛吗?” 为什么不?沈银秋心想,这样就把她吓到了?她之前还在感叹,为什么这么多天没有人来袭击她了。 沈银秋猜测着皇宫里的事情大概没有那么快解决,她无视地上的尸体问万俟晏道:“我们回去后,长公主那边的人是否会跟我们动手?” “说不准。反正伤不到我们。按照这时间,他们还在皇宫里。”万俟晏看了眼皇宫的方向道。 地上的尸体还在逐渐的蔓延着血液,很快淡淡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中散布,万俟晏带着沈银秋准备离开这里,剩下的留给万三扫尾。 他们离开茶楼,继续沿着街道走,不知不觉走到了沈银秋名下的铺子前,她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客人,看来他们的本意也不差。可这些都是她娘亲在打理。 她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要全给她,是因为她在那边的身份不方便吗? “遇到什么难题了么?”万俟晏留意到她的神色,轻声问道。 沈银秋点头:“等长公主的事件过后,能拜托你查查我娘和那边的人打交道是为了什么事吗?” 万俟晏颌首,“我会让人保护好她,你不用担心。” 沈银秋含糊的应了声,巡查了两间店铺以后,他们竟然又看见了林泽的身影,他又换了一个摊位,和前来买东西的百姓交谈,然后成功的完成了一笔交易。 她一直盯着那个前来买东西的人,心里想着那个人是不是和林泽在接头什么消息之类的,但后面还有好几个顾客都去他那里买东西,并没有看出什么苗头。 沈银秋看了会,纳闷道:“他到底想干嘛呀?在这里是为了等谁吗?” “不用理他,这种人从来都不会做无用的功。”万俟晏稍微眯了一下眼,看向没有在意他们的林泽。 等他们回到侯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时辰过后,侯府里里外外都被御林军把守着。这个架势,让人一看就敬而远之。 沈银秋和万俟晏回府没有被拦着,正副两个侍卫长还挺客气的迎接他进去。 进去以后,他们看见侯爷在厅堂里,正阴沉个脸等人回来,立刻就明白是家务事,识趣的退下了。 沈银秋心里唾了他们一口,又当着其他人的面前对万俟晏这么亲近,铁了心让其他人心里对万俟晏有想法。 万俟司徒等人的场景和前些天意外的相似,只是这会他似乎多了层愤怒。 “子晏,爹有事要问你!”他抬头看见万俟晏,雄厚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万俟晏刚要进去,就看见万俟晟从别的地方气势汹汹的赶来。 四人对峙,沈银秋的气场特别的薄弱,几乎没有存在感,其他丫鬟奴才都十分默契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什么事。”万俟晏也不找地方坐,就站在他们厅堂中,万俟司徒也站着,竟然没有一个人选择坐下谈话。 万俟司徒的神色严肃,有因为话题隐秘,他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道:“那些子虚乌有的证据是不是你弄出来的,子晏,这样做到底对你有什么好处?!长公主被抓,只会让你树敌更多,你和皇上之间有合作,也别忘了长公主身上还有虎符令!” 他如此明面的说出来,万俟晏也没有隐藏自己的目的,“那又如何,我想要的,只是她身败名裂那么简单。” “万俟晏,你卑鄙!我娘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从小吃穿用度哪个比我差?用得着这样报复吗?”万俟晟听了他的话,差点把人冲上前揍万俟晏。 但不知道为什么隐忍住了,他站在原地,双拳紧握,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万俟司徒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万俟晏笑了,正眼看了万俟晟这只可怜虫,“你娘到底哪里对不起我?这个你应该去问你娘,或者,我想你爹也应该很知情。” 万俟晟一愣,没有在意你爹你娘的说法,被他冰冷的眼神吓住,什么意思?他转而看着万俟司徒。 万俟晏司徒避开万俟晟的目光,怔然的看着万俟晏道:“子晏,你到底知道了什么,还是说是谁在你耳边乱说了什么,有什么事,你可以来问爹。” 他知道了什么? 这句话仿佛暴露了确实存在着某些秘密。 万俟晏跟万俟晟道;“听见了吗?想知道什么可以去问他,或者你自己调查也是可以。”相信不会调查不出来,如果真是调查不出来,他可以派人主动把消息送上门。 让那个女人最宝贝的儿子对她失望,也挺有意思。 万俟晟已经忘记了愤怒,只是看着万俟司徒有些欲言又止。 万俟司徒赶紧道:“子晏,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哎呀,沈银秋真是看不下去了,为什么每次到这个侯爷这里就要这么磨叽呢?就跟看爱情小话本似的!不果断老啰嗦了。 她想着,也就他们在洛阳的时候,万俟司徒带着人来追那会,才让人感觉到他曾经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万俟晏倒是显得很有心情,继续和他们废话,他似笑非笑道:“误会?是不是误会你比我还清楚不是么?”他又看了眼万俟晟,“也就只有他才会那么傻,你们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也是,反正又不关他事。如果你要谈的是长公主这件事,我没有什么好说,证据是从她书房搜出来,我有进去参与搜寻栽赃?你们有眼可见。” 万俟司徒没话说,他们确实没有见万俟晏进去搜寻,说是他在栽赃也没有个证据。但直觉告诉他们,这些事和万俟晏都脱不了关系。 一时之间,四人都有些沉默。 万俟晟忽然出声问道:“爹,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万俟司徒:“……” 沈银秋和万俟晏都对万俟司徒接下来的回答很感兴趣。 而他的沉默似乎给了万俟晟一个肯定的回答,让他确信着,他确实被隐瞒了什么,关于万俟晟对他的态度原因。 万俟司徒皱眉低声喝道:“现在是你娘的事最重要!其他事你还有心情关心?” 沈银秋心里啧了一声,一眨不眨的看着沉着脸的万俟晟。 忽然间,他抬头和她的视线对上,沈银秋想避开却她又觉得避开不好,索性就和他对视着,用略微怜悯的眼神。   ☆、第四百三十五章 重逢相遇 万俟晟被沈银秋的眼神那么一看,感觉自己有些丢脸,连沈银秋都好像知道了什么,而他却还蒙在骨子里。 沈银秋收回目光,万俟司徒显然在逃避那个问题,那么他是知情的,关于长公主对万俟晏的迫害。 所以她是真的搞不明白,万俟司徒到底是怎么看万俟晏的,表面装的那么关心,背地里却是放任别人伤害不管。 她瞧着万俟司徒那一本正经的神色,觉得有些倒胃口,拉了拉万俟晏的手,“我们回去休息吧?” 万俟晏应了声好,无视万俟司徒两人转身离开。 万俟司徒上前两步,似乎想再问些什么,却被万俟晟叫住,“爹,你们到底瞒了我什么?” 沈银秋只听见背后沉寂了一下,然后才听到万俟司徒大声回答道:“都是你娘做的好事,想知道就去找你娘吧!” 她笑了笑,握紧了万俟晏的手。 回到长安院,护金护木悄无声息的从出现在他们身后。 “主子,右相和南候爷秘密会面了,他们暗中调遣了大量的人手,似乎对我们不利。”护金低声道。 “无碍,把他们碰面的消息放给皇上的人知道。” “是!”护金立刻执行任务,护木紧接着说道:“主子,盟主传信说要进京。” 舅舅?! 沈银秋抬头看着护木,不是说舅舅最讨厌京城了么? 万俟晏也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传信?” “今日早晨,据盟主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大概还有两三天就能到达,还有……他说他要带着一个人,正式介绍给主子认识。” 正式介绍啊,沈银秋等护木退下之后才悄声道:“不会是未来的舅娘吧?就是那个明教圣女呀。” “应该是,如果不是这样,舅舅不会轻易说进京的。” 沈银秋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闷笑起来,可惜了,舅舅应该不会住进侯府,他只会住客栈。 还有两三天啊…… 那个时候,长公主的事情能告一段路了吗? 难得风平浪静了两天,第三日,皇上微服出宫来侯府,但显然不是来找他们,而是直奔着长公主。 他只和万俟司徒几人碰了个面就去见被软禁的长公主,关上门交谈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但似乎不怎么愉快,皇上出来的时候,脸拉的很长。 长公主的脾性很犟,想让她服输并不是那么的容易。 他离开长公主的院子后,让侍卫加强戒备,然后才和一直等在外边的万俟司徒父子寒暄,其中一个不起眼的侍卫,趁着别人不注意偷偷塞了一张纸条给万俟晏。 万俟晏收入袖中,若无其事。 送走了皇上以后,他才回到院子打开纸条,上面赫然写着,动手吧。 沈银秋看了好一会,问道:“他这是要让你跟谁动手?跟万俟晟吗?”想逼长公主就范,万俟晟的最好的选择。 “嗯,让万俟晟陷入危险之境,她就会妥协的交出虎符令。而在朝堂上,其实不赞同她一介女流掌管着重要的三分之一兵力的老臣大有人在。” 沈银秋颌首,看着万俟晏道:“那你打算怎么做?” 万俟晏想着想着露出一个微笑。 自皇上来了又走后,侯府的气氛更加的沉重,护木在这个时候带来好消息,万俟晏的舅舅单五景已经到了京城。 沈银秋一听就兴奋道:“我们现在就去见舅舅吧?” “你怎么比我还激动。”万俟晏好笑的看着她,“让人准备一下就出发。” 沈银秋道;“我想再次看看舅娘嘛,正式的。” 说出发就出发,万俟晏和沈银秋离开这个沉闷的侯府,来到单五景落脚的客栈。 意外的是,莫少恭和浱阳竟然也在此处。 他们似乎早就知道沈银秋会来,看见他们立刻就起身过来打招呼。 沈银秋问莫少恭道:“你和浱阳什么时候回来啦?怎么都不回侯府了?我还以为你们很忙。” 莫少恭嘻嘻笑道:“都快有个把月没有见面咯,少夫人怎么感觉又瘦了?我和浱阳沿着线索一直追查着,想要找出那群波斯教的踪迹,结果在半路遇到了盟盟主,少夫人,您不知道盟主身边有个美人!可厉害了!” 这就勾起沈银秋的好奇心了,“怎么厉害了?” 莫少恭就跟遇到了知己好友似的,打卡了话匣子,嘟嘟快速说道:“那时我们四处搜查,触碰到水门派的秘密,好家伙,一不小心被围攻了,双拳难敌四手,我和浱阳只能采取先走为上的策略,结果他们简直狗皮膏药死追着不放啊!我们逃啊逃的就来到了一处河边,看见一男一女在那烤鱼!浱阳当时就喊道,河边有人别连累无辜,换道走!” 他说着哈哈笑了两声,“后面我发现浱阳简直心机,他这么一喊,那两人就转过身来了,正是盟主和盟主夫人!后面水门派的人追上来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又不敢暴露盟主的身份是吧,就艰难的应付着他们,结果盟主夫人起身,祭出鞭子刷刷刷的,把十几个人都给抽飞,那游刃有余的态度,像似在教训家禽,帅呆了!” 教训家禽…… 沈银秋抽搐了几下嘴角,这个比喻她该说用的非常好吗? 他们还站在走道上来着,都没有坐下,听了莫少恭说了一串话后,浱阳请沈银秋等人落座,点明道:“若不是你当时莽撞,在他们商谈机密的时候弄出动静,后面就不会被追杀了。” “你这是在怪我?!”莫少恭横眉冷对。 浱阳熟练的顺毛,“没有啊……都是那水门派干了见不得人勾当,心虚。” “这还差不多。”莫少恭扭头,准备跟沈银秋继续说他这个月的遭遇。只有和沈银秋说,他才能有种找到知己的感觉。 却细心的发现,沈银秋只露出一只手。 浱阳给沈银秋他们倒茶,沈银秋也是用左手象征性去接,他可不记得沈银秋什么时候是左撇子了。 他的眼神在沈银秋脸上过了一遍,又在万俟晏身上打了个转,收起心里见到熟人的高兴,疑惑问道:“少夫人,你的右手怎么了?” 沈银秋低头看了眼还在上着夹板吊在脖子上的右手,笑了笑道:“不小心骨裂啦。” 嘶,这种自豪的语气是咋回事? 万俟晏无奈的摇了摇头,莫少恭和浱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骨裂啊! “少夫人,骨裂……不疼吗?” 沈银秋扳正神色,“你拿刀子戳自己手臂伤至骨头试试疼不疼!” “那你这么开心干嘛……”他小声应道,然后反应过来,差点想拍桌子道:“是谁伤了你!没有点内力,怎么能把刀子戳的那么深!” 虽然力气大的人也可以拿刀子戳到人骨头,但那要近距离啊,像沈银秋这种身边总有暗卫保护着的,怎么会容许有人在近距离贴身的位置伤到。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远程,有人用暗器! 沈银秋感叹的看着他道:“看来出去这段时间,让你学到了不少嘛,脑子转的比以前更快了。” 刚说完,她就换上一脸悲愤,“是辛子国的人!他们太阴险了!一个大男人竟然扮成女子,而且还长的那么柔美!更可恶的是,他还想杀我!” 浱阳和莫少恭:“……”还能不能正经了?这样很容易把他们的愤怒给吓跑的。 “调皮。”万俟晏喂她喝了一口茶水,转而看向有些呆滞的莫少恭他们问道:“你们在哪里遇到盟主,此后就一直和他一起吗?” 沈银秋嘀咕,那舅舅应该很不高兴,哪能让莫少恭和浱阳破坏他跟舅娘的二人世界。 浱阳回答万俟晏的话道:“并不,当时未来的盟主夫人救了我们之后,我们和他们就分开了,但前些天在洛水镇巧遇到,听说盟主要回京,我们想着出来许久,就跟着一起回来。”他似乎刚想起了什么又道:“盟主说要带未来的盟主夫人出去逛逛,刚离开不久,应该没有那么快回来。” 沈银秋有些暗笑道:“你们为什么都喊未来的盟主夫人啊?” 莫少恭立马接话道:“是盟主让我们喊盟主夫人的!但未来的盟主夫人不同意,所以我们只能加个未来咯。” 沈银秋听他解释的都有些晕,“你们离开是为了追查波斯教的人,有线索吗?” 说起这个,莫少恭就皱起眉头,“进来他们好像是真的销声匿迹了,竟然都没有他们的行踪。不过我们还是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万俟晏知道那些波斯教人被林泽拆分成了两股势力,一个是听从辛子国那边的,一个是听从林泽命令。所以人数上是大大的减少,想要追查他们的踪迹就更难了。 浱阳摇头:“虽然是查到了一些却无法抓到人,自从出了分教的事件后,其他的门派都有所警惕,可却让我感觉更加散了,防心重,摩擦多,盟主……也管不了那些。” 沈银秋单手撑着下巴给单五景说情道:“大沥座谈会的时候我们都已经知道那些大门派对盟主是什么态度了,你说让盟主管,要怎么管嘛,他们眼中就只有武林盟主那个位置。”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家人重逢 他们想起大沥座谈会的那天,心里都有些动容,看起来如今武林盟主的威慑力真的不存在了。 单五景当初也是靠武力取得这个盟主位置,各个门派你不服我不服,突然冒出一个武功比他们都厉害的小伙子,重点是对方还没有什么靠山背景,于是争执不下,就这么同意让他当武林盟主。 然而单五景当上武林盟主又不听从那些门派叽里呱啦的,简直就是一个刺头,那些门派就逐渐开始躁动起来了。 莫少恭见气氛有些沉重,哼了声道:“在没有查清波斯教之前,危机没有解除,他们至少还不会内讧,散就散吧,蠢羊,你就是想的太多了!” 沈银秋点点头。 浱阳笑了笑,“嗯,不过伤到少夫人的人抓到了吗?” “抓到了。”沈银秋点头应道,“这里很快也要告一段落,对吧?”她说着去问万俟晏。 万俟晏摸了一下她的头颌首:“对,等把这里的事完结之后,你想去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 莫少恭打了个颤,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脸恩爱。 忽然他看见客栈门口进来的人,立马站起来道:“盟主夫人!” 沈银秋等人背对着门口,闻言回头,看见归来的单五景和桃夭。 桃夭看见沈银秋他们立刻就松开了和单五景拉着的手,但是沈银秋他们已经看见了。一瞬间都露出了微笑,但又很快的收敛起来。 “舅舅,桃……舅娘!”沈银秋突然不知道要喊她什么,一时间卡壳了,只能憋出舅娘两个字。 桃夭立刻瞪了单五景一眼。 万俟晏也喊了声舅舅,然后为了不让沈银秋尴尬,跟着喊了声舅娘。 喔哦,莫少恭开始激动起来,脱口而出道:“少主和少夫人钦定,以后就不用喊未来盟主夫人了!” 浱阳看了眼拍掌高兴的莫少恭,也淡淡的笑了。 单五景重新牵起桃夭的手快步进来,沈银秋这才发现,整间客栈都没有其他客人在,虽然有些后知后觉,因为一进门就意外的看到莫少恭和浱阳,然后就一直被吸引了注意力,加之万俟晏在身边,她就莫名的放松下来。 “子晏和银秋这么快就来了?我听说侯府发生了点事,以为你们还没有那么快搞定,就带着夭夭先出去走走了。” 单五景牵着人来到桌前,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让掌柜的上茶。 掌柜对于这个大款,把他整间客栈都包下来的爷,那是相当的恭敬,有求必应,不敢怠慢。 大家都坐下以后,万俟晏问道:“舅舅出行的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吧,怎么忽然想到进京了。” 单五景呵呵看了一眼桃夭笑道:“有你舅娘一起,能有什么危险。” 沈银秋和万俟晏:“……” 舅舅真的好坦率,这样舅娘不会生气吗! 哪知,什么锅就配什么盖,桃夭浅笑着应道:“嗯,子晏?不介意我随着你舅舅这样称呼你吧?” “不介意,舅娘随意就好。”万俟晏给她添茶道。 桃夭颌首,“那我们就不见外了,你放心把你舅舅交给我保护吧,我不会让人伤到他分毫的。” 沈银秋梦幻了,未来舅娘您是不是弄错了!她弱弱道;“舅娘,不应该是舅舅保护您吗?” 莫少恭在一旁给沈银秋说明道:“少夫人我跟你说,这一路上都是盟主夫人保护盟主的呢!遇到什么小贼小偷,盟主夫人上去就是唰唰唰!” 沈银秋默默的看着单五景,但只能从单五景的脸上看到满满的自豪。 万俟晏看了眼他舅舅,咳嗽了一声,“那就麻烦舅娘了。” 桃夭比上次自然多了,仿佛已经认定了单五景,她是明教的圣女,做事一向随心所欲,这回看上单五景一样从教中出来找他。 她琢磨了下道:“我和你舅舅相识很长的时间,我本想把他带回明教认个脸熟,但考虑到京城比明教远,所以先来看看你和银秋,有什么意见你们都可以提,你说阿景唯一的亲人,有什么想法我们都会采纳的。” 沈银秋觉得不对啊,为什么他们就跟把舅舅嫁出去一样?而不是把这明教的圣女给娶回来? 万俟晏看不出有哪来的意见,只道:“舅舅高兴就好,只是回明教以后,舅舅要长期生活在明教了吗?” 明教向来被其他名门正派称为魔教,并非他们滥杀无辜,而是因为他们行事潇洒不考虑后果也不买其他门派的账,独立独行,加之武功路数诡异,多数杀人场面的血腥。 单五景不是那种有圣母心的人,但曾经是武林盟主,这样的人,明教是十分排外的。更别提让他住在明教教中,确实能忍受得了? 桃夭后知后觉明白了他的意思,解释道:“不是,就是上去明教举办个婚礼,喝个酒就离开,我和你舅舅都不在明教生活。” 沈银秋有个问题在脑中徘徊了好一会,趁着大家安静的缝隙,悄声问道:“舅娘,圣女不是不可以嫁人的吗?” 桃夭怔愣片刻,然后笑着道:“你从哪儿听说的?” 沈银秋见她笑起来也有些赫然道:“看书上写的。” “街上乱卖的野书吗?”桃夭笑着道,“那都是外人乱写乱揣测的,明教的圣女过了二十四就可以卸任,由十六岁的新圣女的上任。卸任后还是明教的一员,但可以婚嫁。我啊因为教中的一些缘由连任两届,所以才出来晚些。” 沈银秋连连点头,一届八年,两届十六年,算起来桃夭该有三十二岁了!和舅舅的差距也不会十分的远。 单五景哈哈笑起来,“就是不可以婚嫁,舅舅也要把人给拐走了。” 万俟晏帮沈银秋扳回一局道:“舅舅这是跟着舅娘跑,而不是把人给拐走。” 单五景的脸皮厚的出乎人意料,他又笑着道:“结果都是在一起,没有什么好说的。” 莫少恭感觉自己有些坐立不安,这一对对的,都在他面前干嘛呢?!好伤耳朵! 寒暄完了,单五景也开始牵扯到正事上,他先关心了下沈银秋的手臂情况,得知是辛子国的人所为很是愤怒。 但愤怒是没有用的,他提出道:“子晏,你和银秋随我上楼,我有东西要给你看。” 万俟晏看了眼沈银秋说好,两人起身,莫少恭和浱阳也站起道:“盟主和少主先聊,我们出去走走。” 沈银秋瞅了他们两个一眼,点了点头。 四人上楼,两人往客栈门外走,沈银秋走到二楼的时候回头看,已经看不见他们的身影了。 万俟晏注意到她的动作,牵紧了些,沈银秋回头朝他笑笑,立马跟上单五景的步伐。 单五景推开房间让他们进去,各自坐下后才有些严肃的说道:“子晏,你已经行动了吗。那个女人的事,舅舅已经略有耳闻,需要舅舅帮忙的地方你直说。” 沈银秋抬头看了单五景一眼,原来是担心万俟晏才进来京城的吗? 单五景接着道;“最近你的人手调遣的很频繁,几乎把所有能用的都用了,可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万俟晏原本还在纳闷,他舅舅是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原来是察觉到了人手调动。 “舅舅不用担心,最近需要布置的事情多,所以才把所有人员都调动起来。” 单五景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不会是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没有告诉舅舅吧?”他又看向沈银秋问道:“银秋,你告诉舅舅,子晏这小子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吗?” 沈银秋好好的发她的呆,听见单五景忽然问她,有些懵,但很快就回神过来道:“危险的事?那个跟皇上打交道算危险的事吗?” 单五景:“……” 沈银秋望了眼含笑的万俟晏,“他很多事情都背着我在部署,在不知不觉间就搞了很多事出来,我见过最危险的事就是看他和皇上打交道啦,舅舅。” 桃夭忽然爽朗的笑了出来,“外甥媳妇真可爱。” 单五景哎了一声,“没有以身犯险就好,舅舅说怕你一时冲动,然后伤了你自己。你想你不顾着自己的死活也要担心银秋吧。” “舅舅我明白。”万俟晏跟他颌首,“事情已经快要结束了,最危险的时机都已经过去,等解决了那个女人,我也会离开京城。” 单五景一听他肯离开京城,立马就喜笑颜开起来,“离开这里好啊!江湖那么大,好好带银秋出去看看。” 沈银秋笑着点头,她也早就想离开的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桃夭忽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镯子,乳.白色的,她放到沈银秋的手里道:“上次见面意外没有准备好什么东西,听闻你比较畏寒,这个镯子带着对身体好,希望你喜欢。不喜欢也不要紧,我还有其他礼物,你喜欢什么尽管说。” 沈银秋握着手中温暖的手镯,有些怔愣,这个触感跟之前万俟晏给她看过的一模一样。 单五景见她呆呆的,赶紧道:“银秋这个镯子是夭夭跑了好多地方才找到的,特地给你找的,你不喜欢吗?” “喜欢,谢谢,谢谢舅娘~”沈银秋立马回神,感受着手里的温暖,一脸真诚道。她没有想到桃夭会为了她特意找礼物。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夭夭母爱 “既然你叫我一声舅娘,那就是我的家人,以后谁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报我的名号,明教圣女桃之夭。” 沈银秋眼睛亮晶晶的,她遇到的女子怎么都那么的强悍,真的好厉害! 桃夭刚说完又自我感觉哪里不对,忽然想通了继续说道:“不过你要是遇到那些名门正派的人欺负你,就不要报我的名字了,他们只会更欺负你,你就报你舅舅的名号。虽然你舅舅混得不怎么样,但毕竟还是盟主,多少会让那些人注意一些。” 沈银秋呆了呆,忽然笑了起来,这个舅娘有些逗。如果是正派抓的她就不要报她的名号恍恍惚惚那是当然的啦。 她拿起玉镯跟她说道:“谢谢舅娘,那我就把手镯带上啦。” “嗯,带吧。”桃夭眼中含笑看着她。 沈银秋把镯子递给万俟晏,伸出手。 万俟晏明白,接过手镯小心的套进她手腕中,入手他便知道这手镯的材质和他送给沈银秋那块玉佩一样。 他对桃夭的好感也直线上升,因为这种玉确实很难寻。 沈银秋扬了扬手中的玉,感觉脖子也暖暖的,她这才发觉脖子上挂了个东西。万俟晏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两句。 沈银秋顿时微微睁开眼睛,合着那玉佩是送给她的?但是他什么把玉佩给他带上去的! 单五景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忙问道:“怎么了?” 万俟晏淡笑道:“没事,阿秋太开心了。”他摸了摸沈银秋的头以示安抚。然后问单五景道:“舅舅你这次进京好好带着舅娘玩一玩,我的事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不会有危险的,您不用担心。” 单五景斟酌了下,看了眼桃夭,桃夭朝他点头,他才道:“那舅舅就和夭夭呆到你们两个离开京城为止吧。” 沈银秋心里突了一下,那呆的时间应该挺久的。 万俟晏保持着温和的微笑,略带疑惑道:“可舅舅不是想和舅娘去探宝?” 虽然他不赞同他们去北漠,但如果因为他而留在京城的话,他也不是很满意,他比谁都知道他舅舅有多讨厌京城这个地方。 桃夭主动解释道:“我和你舅舅想了想,北漠的危险不可预测,既然决定以后好好在一起,就不往那么危险的地方跑了,以免对方受伤出事,等哪天吵架了,再去北漠看看。” 沈银秋没有忍住笑了,连忙抬手捂住嘴巴,虽然没有笑出声,但也不好意思当着长辈的面前如此失礼。 “阿秋?”桃夭温慈的看着她,一点都不计较她的笑容道,“你笑起来那么可爱,不要用手挡着啊。” 万俟晏无奈的摇头,捂着嘴又怎么样,双眼勾如月牙,眼中满是笑意,看起来很想某种小动物,真是恨不得把人给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啊。 沈银秋被点明,连忙把手从嘴巴放开,然后摇头又摇头道:“不是,我就是想说,舅娘你们吵架了也一定不要去北漠,听子晏说,那里险境丛生,不好不好。” 桃夭见她双眼瞪大,微微的摇着头,手都有些痒,想抬手往她头上摸,谁生的女儿这么好看。瞧瞧这对乌溜溜的眼眸,看着你的时候,水汪汪的,恨不得把她抱入怀中好好宠爱。 可惜了,这不是她的孩子,如果她也会有孩子就好了。 万俟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动声色的把沈银秋往自己身边带。单五景对姑娘家这方面的心思没有那么细,他只看到桃夭和他一样喜欢沈银秋这个外甥媳妇,心里就很开心了。 至于要不要留在京城的事,他听桃夭的。 桃夭道:“好,舅娘听你的,不去北漠了,就在京城陪着你们,看谁还敢伤到你。” 诶?沈银秋心里很纳闷,她觉得这新舅娘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为何变的那么的……慈爱?咦!脑海里冒出这个词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桃夭就比她大上十几岁而已!但……她娘好像也十几岁的时候生了她。 沈银秋眨了眨眼睛,掩饰自己眼中的困惑,怎么说呢,青叶会在她受伤的时候露出和方才桃夭那般凌厉的眼神。但不会饱含着这种长辈般的慈爱。 说来,要是青叶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她才觉得害怕好吗! “那就好~”她边在心里纳闷,边抬头冲着桃夭笑。 桃夭就是喜欢看她笑的样子。 让万俟晏想把沈银秋立刻就带离这里,青叶万童对他的阿秋比较护着他可以理解,毕竟他们相处的时间长,他的阿秋有多好他也知道。 但这个舅娘,虽然是他舅舅亲口承认过的人,这么短的时间内对沈银秋的态度转变,让他不得不提防。 单五景感觉自己被忽视的挺久的,不甘寂寞的出声道:“那既然夭夭说要留在京城,我们就先呆在京城了,舅舅的本事你也是知道的,需要帮忙的时候不用跟舅舅客气。”他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声音瞬间变得比较低沉道:“虽然我答应了你娘不会跟京城的人复仇,但是、如果是为了保护家人,那也不算失信了。” 气氛忽然变了,谈起单敛方,万俟晏的笑意也收了些,“放心吧舅舅,你在京城也好,感觉背后有人,我也比较放的开手脚。” 虽然他一定不会麻烦到他舅舅,但他和他舅舅是家人,他清楚怎么说会让一直操心他的舅舅开心。 给予对方信任感和被需要感。 果然单五景十分的高兴,笑的气氛都变的轻快了。 桃夭见天色差不多,提议道:“一起吃个饭吧?” 这个饭是一定要吃的,单五景第一次正式带人告诉自己唯一的亲人,就跟盖了章一样,得到亲人祝福的婚礼最美好。 沈银秋希冀的望了万俟晏一眼,又看着单五景和桃夭道:“不如等过几天,候府的事落幕以后,我们给舅舅舅娘办一个简单的婚礼吧?然后热闹的可以去到明教再办。” 单五景当年是举着双手说赞同。然后期待的看着桃夭。 桃夭看着沈银秋,心里暖暖的,“好啊,阿秋高兴就行,只是不用太麻烦,免的置办起来累。” 单五景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为何他和夭夭的婚礼,是银秋高兴了就好? 更别提万俟晏的内心全充满了不开心,阿秋是他叫的,迄今为止只有他一个人这样称呼她,是唯一的昵称!哎,忽然有些不喜欢这个抢了他专属昵称的舅娘了,认真的。 沈银秋已经沉浸在置办简单的婚礼需要什么东西的海洋里,她摇了摇头道:“不会累哒,到时请万俟晏身边忠心的暗卫们一起祝贺,那样更热闹些,比如万白青叶,万童万三,护金护木,莫少恭和浱阳啊。” 万俟晏颌首,如此正好。 她说的这些单五景也都认识,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他娶的是明教前任的圣女,平日结识的那些普通好友都是自诩正派又或者对明教恨之痒痒的人,所以无需去请。 沈银秋又问桃夭道:“舅娘你在京城有什么朋友需要请吗?” 桃夭心道,她认识那些人叫出来,沈银秋还不得被吓到,所以她摇头微笑道:“没有呢。” 单五景:“……”为什么他的夭夭对外甥媳妇这么的温柔?他不经意的看向万俟晏。 万俟晏给了他一个眼神,管好你的人! 沈银秋嗯了声,“那就先这么定了吧,我们四个先去吃点东西!” 很好,这个提议没有人会有异议,四个人下楼,万俟晏带着沈银秋走在前边,单五景特意拉着桃夭走在后边,悄声问道:“夭夭,你怎么回事啊?” “我怎么了?”桃夭放慢步子和沈银秋他们拉开了距离。 单五景道:“你对银秋态度怎么那么的好?” “我对外甥媳妇态度好不许了?” “不是不许,是有些奇怪,你这对她简直比对我都好。”单五景叹息道。说话那温柔的,他都没有享受过那待遇。 “连你外甥媳妇的醋都吃!可真有出息!我这不是看着她长的好看又可爱吗,如果我也能有个这么大的孩子就好了。越看越喜欢。” 单五景是知道她因为练功的事,导致身体受损,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所以提到孩子这个话题,他的心情总是有些沉重,不是因为他想要孩子,他是担心桃夭想多,对于他来说,不要孩子更好,省的有人跟他抢娘子。 但见桃夭望着银秋的眼神,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不由的小声问道:“不如我们去领养一个?你看,孩子还是很好领养的。” “领养?你带吗?有阿秋那么好看的吗?”桃夭反问道。 单五景:“……”这到底是要孩子还是要好看的?! 好看的孩子?万一长大后不好看的咋整? 桃夭哼了哼道:“反正你不是说把子晏当做儿子看吗?那把阿秋当做女儿看有什么问题?” “没毛病,没问题。” 桃夭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对了,她看着年纪还小,喊我舅娘的时候,前面那个字喊轻一些,就跟喊娘似的。” 单五景已无言以对。 之前一路上那么多的孩子没见她露出喜爱之色,第二次见银秋,就中了毒一样。 算了,反正把外甥媳妇当女儿看,也没有毛病。   ☆、第四百三十八章 失手杀人 沈银秋走着走着回头看见单五景他们在说悄悄话,掩嘴一笑跟万俟晏道:“舅舅和舅娘的感情真好。” 万俟晏嗯了声,脸不红心不跳道:“我和你的感情也很好。” 沈银秋从鼻腔里哼了一下。 四人简单的吃了一餐,直到沈银秋和万俟晏离开,莫少恭和浱阳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沈银秋他们回府的途中,意外的看见老百姓围成一个圈,万俟晏不可能让沈银秋在手臂有伤的情况扒拉上去看什么情况。 但里三层外三层的,实在很难看到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能拍了拍身旁的百姓的肩膀问道:“大哥,发生什么事了?” 那中年人头也不回的道;“打死人了!听说侯府的二少爷打死了军部大人孙子,满地的血哦,可怕!” 沈银秋仔细品味过来,侯府二少爷指的不会是万俟晟吧?这京城还有几个自称侯府的? 她心里感觉有些不妙,抬头看了一眼万俟晏,他的个子高,应该能看见里面围着的发生什么事。 万俟晏朝她点点头,“是他。” 沈银秋揪紧了他的衣裳,也想要看见,但显然不行,“你这么淡定的说是他,心里都不觉得奇怪?” 这个节骨眼上,万俟晟怎么会出侯府,并且打死人? “不然,我需要很紧张吗?”面对沈银秋的紧张,他轻轻的皱起眉头。 沈银秋赶紧摇头,“就是这种时候他……”他?沈银秋说着说着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是啊,这一切本该不可能发生的事,既然发生了一定是有缘由。 比如,用来牵制长公主? 军部大人的孙子可不是说着玩的。 万俟晏见她低头若有所思的模样,明白她大概也已经反应过来了。 “你……”沈银秋抬头看着他,想说什么又没有组织好语言。 又听到人群中一阵骚动,那些百姓嚷嚷道:“他走了他走了!” 沈银秋身边的百姓也开始往前移动,万俟晏微微用上一点力气制止住她也想往前走的脚步,“我们回府吧。” “可是我想看看现场。”沈银秋伸长了脖子往里探,那里还是围着了许多的老百姓。 “官差来了官差来了!” 不知道是谁吼了那么一句,围观的人群一哄散了,万俟晏张开手臂,护着怀中的沈银秋不让人碰撞到,过了大概半刻钟人才终于走光,就剩下躺在地上鲜血蔓延的死人和几个嚎啕大哭的小厮以及七八个官差。 他们没有围在一起,让沈银秋隐约可见死者的容貌,看起来像似死不瞑目,眼睛睁的大大的看着天空。 其他人的走光了,沈银秋和万俟晏站在这里有些显眼。衙役过来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别在这里妨碍公务!” 他刚说完,捕快就赶过来扯走他,换上恭维的语气道:“小的见过世子爷!” 沈银秋心里啧了声,这狗腿的模样,方才她还在纳闷万俟晏现在不应该还没有人认识。 万俟晏嗯了声,冷淡的看着前面的尸体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捕快也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是军部大人的孙子!听其他百姓说是侯府二少爷动的手,世子爷……这不太好办啊。” “有什么不好办的,按照规矩办事,调查清楚把人送回军机府,接下来的事,也轮不到你们管了,侯府和军机府会处理。” 捕快眼前一亮,这算是得了侯府的口谕了吧?他跟万俟晏千恩万谢,赶紧让人把死者带走。 沈银秋看着他们来去匆匆,十分怀疑他们的办事能力。人被带走了,地上的血迹却还在,天气冷已经凝固了,暗红色的。 官差走了之后,也没有几个人再围上来,沈银秋找了就近的小摊主问了几句这事的情况。 那小摊主说:“侯府二少爷今天心情很暴躁的带着小厮走在街上,那个伏少爷也带着人和他迎面而来,他看见侯府二少爷啊就嬉皮笑脸的凑上来,问了几句侯府的情况,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吵吵起来啦,吵着吵着二少爷就动手撒,然后就把人打倒在地了,那伏少爷被二少爷打了一拳,噗的吐了一口血!好家伙,他们的小厮都嚷起来了,几个人都在打,回过神来,伏少爷都倒地不起没了气儿了。可怜还这么年轻诶。” 沈银秋默默的给了小摊主一块碎银子,他说的跟没说一样,好像就在大家都不留意间,那个伏少爷的就死了。 万俟晏揽着她回府,没有再在外面过多的停留。 回到府中,一片静谧。有了这么多御林军守着,小厮不敢乱说话也不敢吵闹,他们畅通无阻的回到长安院,长安院的外围也站着几个御林军,完全可以当做是装饰品看待。 回到自己的地盘,沈银秋是终于忍不住问万俟晏道:“这事是你设计的吗?” “嗯。”万俟晏坦白的应下。 沈银秋微拧着眉头,很快就松开道;“你真的要对他出手了吗?” “为了逼长公主交出虎符令,他最终不会出事,但吃点苦头在所难免。” 她听着万俟晏这么有把握,心里都要佩服死了,“为了拉他下水,连军机大臣的孩子你都敢动啊?” 还是孙子!这不是要老人家的命吗? 万俟晏静静的看着她,“我就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你是抓到了军机大臣的把柄了吧?不然这种事你怎么能把让军机大臣不追究万俟晟的责任。”沈银秋默默的转移了话题。 “嗯,军机大臣迟早要处置,他的下场是满门抄斩,所以他孙子只是提前死了。”万俟晏随意的说着,听得沈银秋汗流满面。 她轻轻的戳了戳他,“那现在就等着军机大臣找上门了?” “嗯,皇上会参与裁决,人证那么多,万俟晟被收监是在所难免,就看那个女人的选择了。”万俟晏握住她的手掌道。 果不其然,侯府的静谧即将要被怒火冲天的军机大臣上门打破,但有御林军在这守着,说是为了监视长公主也是为了防止其他大臣见长公主。 所以哪怕军机大臣满怀愤怒的来,御林军也把他们拦在了门外。 万俟司徒听着外面的动静却没有出面,他正满面愁容的看着万俟晟。 万俟晏也在不满,他不想跟万俟司徒追究他到底有没有打死军机大臣的孙子,因为伏先凌的死已经是事实。 那么多百姓指着他说打死人,他百口莫辩,但是他自己有几分力气自己知道,他打死人?那一蜷的威力有那么大?但后面伏先凌的大出血,他是真的没有印象,也许是他不经意间误伤?无从得知。 他只跟万俟司徒说了句,他没有打死伏先凌。 如今军机大臣父子在门外叫嚣,这是万俟晟预料之中的事,却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 “晟儿,这下可怎么办,你娘的事还未平,你说你跑出府做什么?你说伏先凌不是你打死的,爹信你,可别人信吗?那么多的百姓看见你动手,你若出了事,你是要吓死你娘啊!”万俟司徒坐在高位上沉声说道。 自从他把兵权交回给皇上以后,他的地位就不在和以前那样有话语权了,将军之位也有陆家顶替,他甚至拿不出和皇上交涉的条件,就剩下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了! 等等!虎符令? 万俟司徒似乎反应过来,皇上做那么多,要的不就是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吗!什么和叛党勾结,叛国,加上今日上午皇上来找侯府找长公主不欢而散,紧接着下午晟儿就出了这事。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他没有办法确定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如果是早有预谋,他们也找不出证据。 万俟晟站在一边,他只能回答出万俟司徒一个问题,他道;“我出府是因为……手下的人说有找到书房的证据是从哪里来的,而我们家被御林军团团围住,我不出去怎么得消息。至于伏先凌,之前就有过不少摩擦,但我还不至于到要他命的地步。” “那么和你的人见到面了吗?”万俟司徒也比较关心这个证据的事。 万俟晟沉默了会,“发生那种事,我还怎么有心去和手下接头,走到哪那些老百姓就盯到哪。” 万俟司徒叹息了一声。 随着这声叹息,小厮来报道:“王爷,那些人被御林军拦下后就离开了。” 万俟司徒挥挥手示意小厮下去,而他则说道:“只怕他会告到皇上的面前,那么皇上就如愿了。” “他会派人把我抓紧大牢,用来威胁我娘,好让我娘交出虎符令。”万俟晟心里很冷静道。 父子俩沉默了半晌,万俟司徒道:“找你哥哥帮忙说情试试。” 哥哥? 真是陌生的名词。 万俟晟冷嘲似的笑笑,“你是想让皇上更加容易的从我娘手上夺走兵权吗?” “兵权已经没有办法保住了,不管是救你还是救你娘。难道你想体会过牢狱之灾,再让你娘担心的交出虎符?” 万俟晟手中的拳头紧了又紧,无话可说,无能为力。 他甚至坏心眼的想,也许这一切都是万俟晏策划的呢?!   ☆、第四百三十九章 局势片倒 这一切还真是万俟晏给策划的,但是谁能奈他何? 万俟晟到底是没有当着万俟司徒的面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他拒绝和万俟晏接触,所以剩下和万俟晏商谈的人就剩下万俟司徒一个了。 军机大臣父子均在朝中担任要职,两人一同进宫跟皇上哭诉,让万俟帝不得不出面安抚。 万俟司徒让万俟晟下去休息,自己去长安院去见万俟晏。 听到下人来报的万俟晏和沈银秋都有些意外,按照他们的预测,万俟司徒这个时候应该头疼怎么解决军机大臣的问题,然后还会被皇上传召入宫。 之前军机大臣在府外那么一闹,万俟司徒应该是知道了伏先凌身亡的事。伏先凌作为军机大臣的小孙子,十分受宠,他头上还有位出彩的兄长,奇的是他的兄长也很护着他,即使伏先凌每天吃喝玩乐不思进取,也没有人会过分的苛责他。 如今出个门,竖着出去横着回来,军机大臣一大家子可想而知是什么态度了。 就是这种时候万俟司徒不想解决的方法,反而来找他们,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沈银秋用眼神问万俟晏。 万俟晏不惊不慌,就算他知道了什么又怎么样?没有证据口说无凭。 他让小厮请万俟司徒进来。 婢女已经备好了热茶,今日的天气依旧干冷,他们也在院中坐着,只是为了减少寒气,脚下都摆着炭盆,至少能将周围的冷气流驱散一些。 万俟司徒进来,见他们夫妇俩都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着,当下脚步不停的走过去。 万俟晏和沈银秋竟然都没有起来,这对万俟司徒十分不礼貌,然而这个时候万俟司徒有求于人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沈银秋倒是想起来,可是她的膝盖被万俟晏压着,根本就起不来,她知道万俟晏对万俟司徒很不满。甚至还有憎恨。他不起身尊重万俟司徒,还不许她起身,真是霸道。 万俟司徒刚落座,丫鬟就奉上了热茶,这让万俟司徒的神色缓和了些。 “子晏。”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却不见得两人有异样的的反应,还是万俟司徒直接说起道:“子晏,你知道军机大臣伏先凌的事?” “是指他死了吗。”万俟晏觉得茶水的温度适中了,就让沈银秋先喝,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万俟司徒到了如今也不意外万俟晏这么快知道的那么多。“这件事和晟儿扯上了关系。” 万俟晏抬头直视他道:“外面都在说是万俟晟和伏先凌起了冲突,失手把人给打死了。” “子晏,晟儿的那点功夫你也清楚,怎么可能把人给打死了?”万俟司徒叹息一声道。 万俟晏面对他的叹息,丝毫不为所动,“所以呢?” “你能不能帮帮他?”万俟司徒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可得到的确是万俟晏低声笑道:“我帮他?怎么帮?” 万俟司徒神色不太好了,他心里都急死了,可万俟晏却还是这么风轻云淡,他暗自深吸一口气道:“你近来和皇上太子走得近,也许和他们开口求求情会好些?” 他这么说也是为了不想把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交出去,这是他们侯府唯一的保障了,失去了伏虎令,长公主和他都不在有什么话语权,他们两个还没有什么,可是他的两个儿子日后的前程怎么办? 万俟晏心里觉得好笑,求情?他以为他是谁?“这么多人证,开口求情有用?如果你想我开口跟皇上求情,也不是不可。” 万俟司徒因为他的前一句话打击道,后面万俟晏答应跟皇上求情的话已经让他生不出感触了。 他想了会,还是坦诚道:“皇上最想要的是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吧。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如果他能放过长公主和救晟儿一命,交出虎符令也并非不可。” 万俟晏看了沈银秋一眼,想不到这场战不用打就赢了。 “但是晏儿,你要知道失去虎符令的侯府以后的地位会变成什么样,就如同已经失去价值的东西,被摒弃到一边。”万俟司徒想跟万俟晏说清楚其中的利害,让他尽力保住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 然而万俟司徒至今都没有看明白,万俟晏要的就是侯府落败。所以,万俟晏对此依旧表现的无动于衷,侯府日后如何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如果你们交出虎符令,那跟皇上交涉还有一些机会,但她同意了吗?”万俟晏口中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 万俟司徒先是皱了一下眉头,片刻就说:“长公主会同意的。” 会同意,那就是还没有同意,这只是他的自作主张。 万俟晏摇头拒绝道:“你没有得到她的同意之前不要和我说这些。”他的神色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 在万俟司徒不怎么明白的时候,沈银秋在一旁解释道;“侯爷有没有想过,你没有征得长公主的同意就来说这话,如果世子真的跟皇上开口了,而到时长公主又否认的话,你让世子怎么办?被冠上欺君之罪吗?” 沈银秋的一席话让万俟司徒幡然醒悟,他起身略带愧疚道:“是爹的疏忽了,爹这就去征询长公主的意思,如果没有问题,就那样跟皇上交谈吧。” 至于为什么不是他去跟皇上说,一是他的身份,凯旋归来后,上交兵权成为养在京城的王爷,如今为了救儿子,再次把兵权奉上,那种失去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二是万俟晏这段时间的风头很盛,皇上也表达了对他的喜爱,由他开口,怎么看都比他好一点。 万俟晏没有反应,他说完之后也察觉自己没有和长公主商量就来找万俟晏欠缺考虑。便喝了一口温凉的茶水站起身道:“爹先去和长公主谈谈,没有问题后再来找你。” 万俟晏这才缓缓的颌首。 夫妇两人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开,沈银秋感叹道:“还是觉得侯爷的身上没有身为将军的凌厉感。他这是遭受了什么把脾气给磨平了。” “呵,人总是会变的。”万俟晏把她面前的茶水拿走,拉起她道:“坐了这么久,该起来走走了。” 沈银秋无奈,一个好好的青年,非要跟老人一样注意养生。 她借着他的力道起来,和他肩并肩的走在一起,看着院中还残留着青葱郁翠的大树不解,“还没有说什么,他们就主动投降了呢。皇上会不会特别的高兴?你帮他做了那么多,他也快要过河拆桥啦。” “确实快了些,他大概反应过来,皇上做了那么那么多动作都是为了肃清威胁。”万俟晏替她系紧有些松掉的大氅结带。 “也是哦,又是抄大臣的家,又是废除双相制。话说,到底废除了没有?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万俟晏:“还没有开始执行,因为在取得长公主的兵权一事上,还需要两个丞相表个态。” 沈银秋哦了声,“然后皇上掌控了三分之二的兵权后,他说什么都没有什么人敢反驳了是吗?” “说的对。” 再说万俟司徒从长安院离开以后就去了长公主的院子,虽然御林军不让长公主外出见其他人,也不让别的人从外面进来,但是侯爷或者万俟晟想见长公主的话,没有人拦着。 他去到的时候,长公主正在她的书房里查东西,她被那些将士背叛,愤怒依旧堵在她的心口,她可以猜到御林军搜出来的东西是皇上授意或者万俟晏在搞鬼,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的部下会出现在朝堂上作证她叛国!甚至还有一封将士的联名书! 这让她几乎丧失了开口的能力,没有一个大臣再敢帮她开口,南候王那边的人也避而不见,好得很。 她的皇兄有这个能耐早干嘛去了? 当下人通报万俟司徒来看她的时候,她才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请侯爷进来。” “是。”婢女退下去领万俟司徒,然后识趣的把书房的门关上。 长公主看着他面带愁容的一步步过来,起身让开位置给他坐下,“侯爷怎么忽然来我这了?” “是关于晟儿的事,你在这里,御林军没有为难你吧?” 长公主心里有些不祥,哼声道“他们敢?!晟儿怎么了?”提到儿子她还是很紧张的。 万俟司徒握住她的手,让她冷静一些,这才开口道:“晟儿不小心把军机大臣的孙子伏先凌打死了。” “什么?!”长公主震惊,很快就反驳道:“这不可能,晟儿做不出这种事。” 万俟司徒颌首,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也怀疑这事背后有人动手脚,恨只恨是在大街上打死的,太多人看见了。军机大臣父子之前也上门闹过,但是御林军拦着没有让他们进来,想必他们会选择告御状。” 长公主后退两步,喃喃道:“按照现在的局势,我皇兄看在他们父子俩的份上,一定会派人来抓晟儿……” “嗯,现在局势一面倒,很多事都对晟儿不利,公主,虎符令……我们握不住了。”   ☆、第四百四十章 入狱之苦 握不住是什么意思? 长公主迟疑了几息,有些不敢相信问道:“你想让我把虎符令交给皇兄?你可知以后我们侯府的地位会怎么样?” “你以为我想如此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办法从叛国罪里脱身?晟儿又该如何?你真想让他吃一下牢狱之苦?届时,你一日不交出虎符令,皇上一日不会放过人。”万俟司徒沉声说道。 这件事轮不到他们有第二条路可选。一开始就失去了先机,就算知道是皇上故意陷害他们又怎么样?他们……有办法反抗吗? 长公主咬牙道:“总会找到方法的!” “来不及了。”万俟司徒刚说完,门外就有小厮匆匆来报道:“侯爷!宫里来人请您和二少爷入宫!” 万俟司徒无奈的看了长公主一眼,“我先入宫,能不能保住晟儿回来,我也没有把握。” 长公主阻止他道:“我想看晟儿一面。” 小厮却低头道:“回长公主,二少爷已经被御林军带到了宫里人那边。” “放肆!”长公主愤怒道,它的儿子什么时候轮到被人押送的地步?! 万俟司徒比她冷静的多,他准备离开道:“我先去看看晟儿怎么样,如果你还想让晟儿平安回来,就把虎符令献出来把。” “不,我马上就能和变成部将军取的联系,在忍一忍,再忍忍,你先保住晟儿。侯爷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万俟司徒顿了顿脚步,“你想做什么?联系边部的将军想做什么!” “既然圣上容不得我们呆在京城,那我们只能离开。”长公主脸色凝重道。 她好不容易才瞒过御林军的耳目,让亲信把密封信件送出去。虽然有不少的旧部背叛了她,但是她眼尖的发现,还有一部分将士没有出现在名单上,按照他们的威慑力,能威胁住他们的人极少,所以他是猜测,他们是不是不知情。 如果能联系上他们,将他们接出京城将不是难事。 万俟司徒有些吃惊,“疯了,有没有想过你的密件落到别人的手中会怎么样!再者那天朝阳殿上的名单,足以说明他们已经被说服或者归顺了!你联系上那几个人有什么用?” 他说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小厮还在屋里,直到他说完,小厮心惊胆战的提示,不能宫里的人久等,万俟司徒这才醒悟,毫不留情的出手,无声无息把人弄死。 “公主,你自己想清楚吧。” 万俟司徒说完转身就走,只留下小厮的尸体和征愣的长公主。 他快步赶到大门口,看见万俟晟毫发无损的被包围着,心里也生出一股恼火之意,随后又很无奈的松了一口气,只要他们没对他儿子动手就还好。 父子俩被宫里的侍卫带走,府中的御林军纹丝不动。 万俟司徒进宫后直接被带到了仁德殿,还没有进去就在门外都听见了军机大臣一家的哭诉。 万俟司徒拍了万俟晟的肩膀一下,叮嘱道:“进去后慎言。” 万俟晟在这种时候也顾不上以前和万俟司徒的矛盾,乖乖的点了点头。 经通报后,殿门一开,万俟司徒和万俟晟刚踏进去就受到了数双目光的注视。 其中大多数是仇恨的眼神。 军机大臣,伏家。 “臣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俟司徒面不改色,带着万俟晟直接给皇上下跪行礼。 万俟帝心有计量,平声让他们父子俩起来,“司徒,你可知朕命人传你入宫所为何事?” “回皇上,是犬子失手误伤军机大臣之孙,伏先凌,伏小公子一事?”万俟司徒起来也是低着头站在一旁。 这话被伏家一听,不得了了,情绪上头,明知这里是皇上的仁德殿也不得不出声喷道:“失手误伤?我们先凌的死,侯爷一句失手就带过,多少双眼睛在看着!侯爷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可不低!” 万俟晟见万俟司徒被人指着骂,心里有火直冒,人本就不是他打死的,伏先凌为什么死了,还得从他身上找找原因!他又不能莽撞出言!他忍! 皇上有些不高兴,他都没有说话,这些臣子还把不把他房眼里了? 德贵观察到皇上的神色,咳嗽了一声。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军机大臣抬头一看,赶紧低头跪下求饶道:“臣逾越了,求皇上恕罪!” 毕竟军机大臣家死了个孙子,万俟帝见他们下跪求饶,神色也缓和了些,“都冷静点,起来吧。” “谢皇上开恩!”军机大臣一家三个男丁才从冰冷坚硬的地板上起来。 万俟帝看着万俟司徒两父子道:“对伏家对你们的指控,你们有什么好说的?” 万俟司徒站出一步道:“皇上,微臣希望由仵作检查伏小公子的死因再谈这事。” 这个要求很合理,连军机大臣一家都没有反驳,颇有种检查就检查,到时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的气势。 但!万俟帝却皱了皱眉头,要知道他本来就没有置万俟晟到死的地步。这个死因是最后洗白万俟晟的必要因素。如果把这个当做判案的前提,那么等放万俟晟出来的时候得要个什么理由? 在这个需要他们两家吵起来的时候,两家人都不吵不闹,静静的等着皇上回答。 万俟帝松开眉头,多此一举的问军机大臣一家道:“伏爱卿有什么意见?” “回皇上,臣无意见。” 还能怎么办?验吧。 等仵作出宫去伏府验尸回来还需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头,万俟帝让他们两家自己沟通,只要不打起来,一切随意。 而他则吩咐身边的奴才去秘密通知万俟晏,用死因来洗白的事已经行不通,让他另外想办法。 万俟晏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沈银秋一起在书房里保暖看书,看见这消息之后笑了笑。 沈银秋听见抬头,万俟晏把纸条递给她看,“没有想到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我以为以他的大脑想不起来。” 沈银秋看过以后也哈哈笑了声,“你把侯爷当成什么了,这么大的事,一般人都会提出验尸的要求吧。” 说完她又反应过来道:“皇上真的只是想从长公主手中得到虎符令啊。长公主和万俟晟最终都会毫发无损?” 万俟晏点头,“先皇在世时,对长公主有多喜爱,宫人俱知,当今圣上看在过去的份上不会伤及长公主的性命。” 沈银秋嘟囔,“那你做了那么多,也只是帮皇上得到长公主的虎符令呀,这样算报仇吗?” “我答应过皇上不伤长公主性命。”万俟晏从她手里拿过纸条,“她过惯优渥的生活,所以我想让她体验一下平民,以及失去重要东西的痛苦,接下来她还得活着。” 沈银秋嗯了声,“说的对,死了多简单。不过,你真的那么简单就放过她吗?毕竟她害死了娘。” 她想,如果谁害死她娘,她一定会让对方血债血偿。 “你说呢?”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笑意有些深。 他只是答应了不伤及她的性命,至于怎么惩罚她,他自有分寸。 沈银秋瞅了瞅他,一把打掉他的手道:“老狐狸,你一定有自己的想法,又不告诉我。” 万俟晏趁机握住她的手,“不要太用力,我怕你的右手受影响,正在痊愈中。” “怎么可能!你越来越夸张了。”沈银秋给了他一个白眼,继续翻自己的话本道:“你为什么这么怕告诉我计划?” 万俟晏凑近她身边道:“这就不开心了?” 沈银秋瞥他:“并没有。” 她不过是不想把所有东西都让万俟晏一个人承受,不过她也知道她并不能帮到万俟晏什么。所以他不想告诉她,她也没有强行逼问的想法。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他没有瞒着她的意思,但他做事的手段……并不怎么仁慈。如果沈银秋知道了有意见分歧,岂不是徒增沈银秋的不开心? “我打算,让万俟晟和长公主母子分离,没有这个让她更痛苦。” 他说完之后,沈银秋还眼巴巴的看着他,万俟晏只能接着说道:“让他们以为互相都已死亡。” 沈银秋哇哦一声,够狠,她没有问怎么让万俟晟和长公主认为互相死亡。她相信万俟晏有的是办法。 她松了一口气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万俟晏:“……你不觉得残忍就好。” “怎么会?”沈银秋讶异,“原来我在你心里那么的善良吗!” 他看沈银秋一脸惊喜的样子,无奈的笑了,“之前你那么担心万俟晟,我心里有些吃味。” 沈银秋茫然,“我有吗?你是指我听说万俟晟把人打死之后?那个,我只是感觉很意外。” 万俟晏:“……” “现在我还是很意外,不要想太多嘛世子。”沈银秋挣脱出被他握着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鬼使神差的,看着他难得无言的模样,她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奖励你的。” 万俟晏几乎瞬间就反应过来,轻按住她的脑袋,但还是被沈银秋挣开了。 她微微一笑,“所以皇上扔给你的这个问题,你怎么解决?”   ☆、第四百四十一章 谁设计谁 万俟晏被沈银秋的问题消了反调戏的心思,他把手中的纸条揉烂,扔进一旁的垃圾篓里,神态自然道:“还没有想到解决的方法,不急。” 沈银秋合上话本,“不急?” 厉害了。 万俟晏道:“皇上一日没有拿到虎符令,万俟晟就不会从杀死人这件事中脱离出来。” “你忘了!侯爷之前已经透露了,长公主希望用手中的虎符令,换她和万俟晟的平安。”沈银秋提醒他道。 万俟晏依旧不急,“那只是他的意思,并没有征得那个女人的同意。” 沈银秋定定的看着他,“如果长公主也马上就同意呢?” “那就到时再说。”万俟晏塞了一块糕点到她嘴里道:“不用急,皇上总有办法拖延时间给我想办法。” 沈银秋顿悟,“对哦。”她瞎担心什么?皇上在那顶着,不急呢。 两人又恢复一派惬然,继续喝茶看书,万俟帝的那张纸条仿佛从未来过。 还是传信的暗卫久久等不到回应,才冒险进来询问道:“主子,关于皇上的信条,属下该如何回复?” 沈银秋无言的望了万俟晏一眼:“……” 万俟晏淡定的从书案上抬头道,“忘了。” 暗卫低头:“……请主子指示。” 万俟晏拿出一张信纸,写下一行字,吹干笔墨,撕拉一声,沿着格线,撕成一张纸条递给暗卫,“把这个交上去。” “是!”暗卫接过折好的纸条离开。 沈银秋不厚道的笑了,“你扔纸条的时候没有想到要回信吧。” 万俟晏嗯了声,“确实没有想到,不用管他。” 千枣进来给他们添了碳,抬头看了一眼,哎那两个挨在一起,她家主子都快把整个人窝进世子的怀里了! 爱护眼睛! 她默默地退了出去,门口的万童瞅了她一眼,掩嘴一笑,“我说让我进去换,你不让,看到了不该看的吧。” 千枣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哪里有不该看的?!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很好!” 万童哦了声,众所周知的事,泛不起波浪。 侯府这边风平浪静,皇宫那边缺闹的不可开交。 万俟帝把万俟司徒父子俩和军机大臣一家三口放在一起,可算是把他们的眼睛都瞪干。 万俟司徒拉着万俟晟,防止他被那些激将法刺激到,然而万俟晟个人很绷的住,并没有因为军机大臣一家指责的话而冲动起来动手。 他们都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即使皇上没有坐在他们面前,也不是他们可以造次的。 只能用语言来刺激对方,让对方先犯错,可惜万俟司徒两父子都没有上当,不知道是知道自己犯错还是没把他们放眼里。但是人家也没有道歉啊! 再瞧这两人如出一辙的淡漠神情,简直就是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待仵作从伏家验尸回来,皇上重新被请出来主持公道。发觉这两家的关系变得更加冰冷。这对他来说并没有坏处。 侯府和伏家各站在左右两侧,中间跪着刚回来的仵作。 皇上处理完一些奏折回来,问跪在地上仵作道:“回来了,什么情况?” 仵作磕头道:“回皇上,伏小公子,乃是被击中软组织要害内出血,又因外力撞击后脑所致,不幸身亡。” 万俟晟闻言,眉头紧皱,当时他的情绪有些暴躁,没法确定打到伏先凌哪里。 万俟司徒也是如此。 军机大臣猛地拔高声音,“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皇上!您一定要给老臣做主啊!老臣的孙儿才十八九!他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他还没有娶妻,他是老臣最小的孙子,平时自己都不舍得打骂,怎么出街一次就,就遇到侯府这个混世魔王!皇上,求求您还老臣孙子一个公道!” 万俟晟被他的哭诉震的没话说,他不是没有杀过人,他现在想的是,他会被皇上怎么处罚,杀人偿命,他要赔伏先凌一条命? 他不能想象,如果被他娘知道后会怎么样。 万俟帝示意仵作退下,头疼的看了在一旁无话可说的万俟司徒父子,再看这个那一家都跪着的大臣,只能先安抚军机大臣道:“伏爱卿这是做什么,朕会包庇凶手不成?你年事已高,起来说话,万一身体出了什么事,就不美了。” 军机大臣点头,“谢皇上关心。” 他在他儿子以及大孙子的搀扶下起来,老泪纵横,看着就让人于心不忍。 万俟帝问万俟司徒道:“司徒,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万俟司徒还没有表态,万俟帝又把问题转到万俟晟身上道:“阿晟,你对这些可有异议?” 从皇上的称呼上就知道哪家关系和皇上近,毕竟,万俟晟怎么说都是他的亲外甥。 军机大臣心里有些不满却不敢表达出来。 万俟晟这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他舅舅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温和,但有的东西就是变了。 他不过是沉默了几息,伏家人就炮轰他是不是敢做不敢当。 此时的气氛有些凝重,万俟晟摇头对上皇上道:“阿晟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好,你对失手打死伏家小公子伏先凌一事,供认不讳。来人,把万俟晟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皇上看了一眼万俟晟,扬手吩咐,万俟司徒闭了闭眼,忽然他跪下道:“皇上,子不教父之过,臣愿代儿入牢。” 万俟晟也立刻跪下,“启禀皇上,臣自己受罚!” 军机大臣一家冷漠的看着他们父子俩,严重的刺激到了他们刚失去孙子的痛。 万俟帝挥了挥手,“司徒,你知道规矩的,不要让朕难办。” 他再次吩咐道:“来人,把万俟晟押入天牢!” 这次侍卫显然听出了皇上的怒火,他们很快就把万俟晟给押了下去。 但到底没有对他动粗,万俟晟自己走到仁德殿的门口,停下脚步转身跟陌生司徒道:“爹,先别告诉娘。” 万俟司徒点了点头,看着万俟晟的背影,心里痛恨自己的无能。长公主哪里能不知道? 与之相反的是,军机大臣一家的稍微解气。 万俟晟被带下去了,军机大臣也没法一闹再闹。 万俟帝摆摆手道:“具体的事容后再议,你们都先退下吧,伏爱卿先安葬了先凌。” “是!皇上。”军机大臣一家率先离开仁德殿,临走前依旧仇恨的瞪了眼万俟司徒。 万俟司徒冷漠的回应,掩下自己的沉痛。 当仁德殿只剩下万俟司徒和万俟帝的时候,万俟司徒再次下跪,“皇上,恳求您救晟儿一命,那是长公主唯一的孩子,也是您唯一的外甥。” 万俟帝起身离开座椅,来到他的身边,亲自扶起他道:“司徒,不是朕不救,众目睽睽之下,人证物证俱在,军机大臣一家三口都身居要职,你让朕怎么解决?” 万俟司徒跪地不起,他曾经征战沙场,抛洒热血,哪怕被重兵包围,哪怕把辛子国打退后被收回兵权,他都没有这么绝望过,皇上真的是要他们一家死吗? 万俟帝见他不起,也不在扶他起来,看着他道:“除非你能找到证明伏先凌非阿晟打死的证据,或者你让军机大臣不再担当要职,并且找到适合的人才递上,不然你就是在这里跪到明天,朕也没有办法放人。” 万俟司徒磕了个头,仵作已经当面说出了死因,再改口很难。伏家一家身居要职,要废除他们又找到替代的人才,说的简单,根本没有可能实现。 “皇上……”他低低的喊了一声。最终还是接受现实的站起身,“是微臣失规矩了。” 万俟帝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声,“回去吧,我会让衙役照看着阿晟,不会过分的。” “谢皇上!”万俟司徒躬身退出。 漆红色的大门开了又关,万俟帝忽然笑了笑,德贵低着头假装看不见。 万俟司徒出来仁德殿,可以感受的到他憔悴,他落寞的离开皇宫,走到一半,一个宫人忽然找上他。 “侯爷!” 万俟司徒看着这个这个线人,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小太监自然的跟在他身后两步,看起来像似在护送他离开一样。“侯爷,奴才听说了二少爷进宫的事,有什么是奴才能帮上的吗?” 万俟司徒摇头:“没有,你帮不上的,回去吧,别让人起疑。” 小太监看了会他道:“侯爷,最近世子……挺神通广大的,世子出面的话,皇上看在他的面子上,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这话,万俟司徒不抱希望,但是他从中获得了希望,万俟晏能搜到那么多官员的赃证,说不定,军机大臣的赃证也有?! 他一想到这里,立马就加快脚步离开,都忘了身后的小太监了。 他出了宫门急急回府,却不知道他的线人小太监转身就去找德贵汇报情况。 德轻手轻脚的进去御书房,跟还在点灯批阅奏折的皇上禀报道:“皇上,事成了,侯爷回去后,应该会跟世子提出来。” “很好,就让朕看看,万俟晏的决心到底有多大,面对疼了他许久的父亲的请求,会不会答应。”万俟帝合上折子笑道。   ☆、第四百四十二章 求助无门 徳贵在一旁不敢多言,皇上对谁都是不信任,尽管世子做了那么多,一切只都不过是交易,而皇上在压榨世子的同时也想探探世子的底。如果连家人都可以抛弃不管,那么,足以说明世子是可以放心用的,但也是极其危险的。 万俟司徒回到府中之后第一个见的不是长公主,而是万俟晏。 这会儿的万俟晏依旧和沈银秋在书房里,一个处理事物一个看着话本,眼看天要黑了也没有出来的迹象。 接到万童通报说万俟司徒又来长安院的时候,两人还有心思打趣道:“我猜他这次来不是为了跟你说长公主手中虎符令的事。” 万俟晏颌首,“我也觉得是另外的事。” 沈银秋看了会他,严肃的纠正道:“你不能这个样子,要和我猜不一样的东西。”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好,他就是来找我说长公主兵符的事的。” 在门外的万童听着屋里越来越近的交谈声,心里不禁的汗颜,两个主子在没有人的时候怎么能那么的腻歪?而且很幼稚的好不好。 她退开一边,等着他们两个从书房里出来。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从书房走到前院,万俟司徒已经坐在之前的葡萄架下等着,桌上摆着一套茶具,一杯热茶在他的面前冉冉升起白雾。两个丫鬟则候在不远处等待吩咐。 沈银秋上前的动静惊动了万俟司徒,他转身看去,眼里就只有万俟晏,对沈银秋总是和万俟晏一起出现的问题,他已经能淡定的视而不见了。 “子晏,晟儿被皇上打入了天牢候审了。”万俟司徒神情沉重的跟万俟晏说道。 沈银秋看了一眼他,又侧头观察了一眼万俟晏的神态,依旧是无动于衷。他们走到石桌前,因为天气冷的原因,沈银秋又喜欢出来院子里面坐,所以丫鬟把石凳上都铺了毛绒暖和的坐垫。 万俟晏先让沈银秋坐下,自己才挨着坐一边问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要么我们找出伏先凌他不是晟儿害死的证据,要么就扳倒军机大臣一家。”万俟司徒说着叹息了一口气,“可是,扳倒军机大臣一家的同时,皇上要求找到替补他们围着的人才,再者,仵作已经亲口在仁德殿上说出了伏先凌的死因。” 沈银秋闻言,和万俟晏对视一眼,用眼神询问道:仵作被皇上收买了吗? 因为按理说是万俟晏安排的话,人应该不是万俟晟所害。 万俟晏回了她一眼,微微的颌首。这并不算是被皇上收买,像仵作这种身份位职都很低的小官员,还需要皇上收买吗?都是直接听从皇上命令行事,并且还不敢泄露出去那种。 万俟晏看向万俟司徒道:“那么你想让我做什么?”他来找他不就是为了要帮忙? 万俟司徒确实是来找他帮忙的,但是被万俟晏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他却感觉到一丝尴尬。“你之前不是搜集了很多那些官员贪污罪证吗?那么其中有没有军机大臣一家的罪证?或者你能不能从中找到?” 沈银秋瞄了万俟司徒一眼,没有错过他眸中的那点希冀,那个企图把万俟晏关在笼子里不让放出去的人,如今却想从万俟晏身上得到帮助。 万俟晏沉默了一会,被万俟司徒一眨不眨的盯着。末了他才道:“你能找到替补的人才上去?” “不能,但如果能拿到能使他们一家人兴衰枯荣的罪证,想必他们看在家族的未来面上会选择不追究。”万俟司徒道。 天真。 沈银秋心想,就算有也不会给。万俟司徒真的是想太多了。或者是选择了信任万俟晏? 果然,万俟晏就这么看着万俟司徒摇头,“可惜我的手上并没有军机大臣的罪证。” 万俟司徒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但他依旧没有气馁,反而继续问道:“能有把握找到他的罪证吗?” “没有,军机大臣那边是重臣,所经手的事都是大事,想要拿到他的罪证谈何容易。”万俟晏淡淡说道,却在暗地里遭了沈银秋的白眼。 什么军机大臣是重臣,他的手里还不是掌握了他们的交易证据。 这个大染缸,说实话,不同流合污,根本没法在这个圈子里生存下来。 万俟司徒为难了,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树叶哗沙作响,而长安院里却静默无声,凛冽的寒风越过院墙撩起他们的衣摆鬓发。 万俟晏道:“天快黑了,你回去吧。” 万俟司徒理了理他被风吹起的发丝,抬头看了看天色道:“子晏,帮帮你弟弟吧,都是被人设计的祸。” 作为一个父亲,他在这个时候表现对万俟晟的关爱没有错。但她听着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特别是那个设计的罪魁祸首就是万俟晟自己。 万俟司徒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还是下意识的不想去相信?如果按照长公主和万俟晟的猜测,不可能怀疑不到万俟晏的身上。 万俟晏对此,终于叹了一口气道:“我尽量,但比起这个,父亲还是调查一下当时万俟晟和伏先凌是怎么发生矛盾的吧。” 得到万俟晏的肯定回答,万俟司徒眉间的阴云似乎散开了一些,他起身准备离开道:“我会去调查的,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也不用太勉强,皇上无非是想要长公主手中的虎符令罢了。” 万俟晏嗯了声,再次和沈银秋目送着万俟司徒的背影踩着夜幕离去。直到送人的万童只身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 沈银秋才不得不感叹道;“他都知道的那么明白了,却还要你去做什么努力。侯爷看起来是十分不愿意的把虎符令交出去呢。” 万俟晏颌首,“显而易见的,既然他让我们不用太勉强那我们就不勉强了。” 沈银秋汗颜的看着他,合着他刚才答应万俟司徒都是为了让万俟司徒安心,而不要经常来找他吗?! 夜风再次一阵吹来,千栆拿着一件加厚的绒毯出来,准备给沈银秋披上,结果她刚出来就看见万俟晏把沈银秋给带回屋,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暖和的毛绒绒的毯子,想着应该是用不上了。 沈银秋乖乖的跟在万俟晏的身侧慢半步,被牵着手的同时呼出一口冷气,问道:“万俟晟在皇宫的大牢里真的不会有事吗?这么冷的天感觉不死也会脱层皮。” 万俟晏平静客观的回答道:“不会脱层皮,受点苦总是难免的,别忘了当今皇上和他是什么关系,皇亲国戚,衙役不会那么不长眼去收拾他。冻一冻怕什么,他不是你,几天还是挨的过去。” 沈银秋啧了声,什么叫他不是她啊,她比较怕冷很奇怪吗!谁让她以前受了那么多伤,落下了一点点的病根呢。 万俟晏接着说道:“而且如果他娘心疼舍不得的话,最多两天万俟晟就会被放出来。” 沈银秋哦豁一声道:“只要长公主上虎符令是吧,但皇上要你帮忙解决的问题,你还没有给出回复,如果长公主真的立马把虎符令交上去了,那你打算用什么办法洗白万俟晟,替他开脱?” 万俟晏不明意义的笑了笑,“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等他们完全的进了屋,沈银秋才刻意的压低声音,问他道;“皇上的眼线走了吗?” “走了。”万俟晏同样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 万童在门外敲了敲,“主子,属下可以进去吗?” “进来。”不等万俟晏回答,沈银秋就率先开口道。 万童站在门外,敲门的手还在僵着,没有听到主子的回答她不确定要不要进,虽然沈银秋也同样是她的主子,如果大主子不在,那她肯定是二话不说听从沈银秋小主子的话,但大主子也在的话……悬乎。 万一,破坏了她主子的好事,那么分给她的又没有什么好差事了! 所以她决定悄悄的从门缝里看发生什么事。 没想到她刚把眼睛放在门缝里,就听万俟晏道:“不怕眼睛瞎吗?” 万童立刻挺直了身板,偷偷的咽了口唾液,然后她推开了门,恭敬道:“主子,少夫人,厨房的晚膳已经准备好,要不要现在就摆上来?” 沈银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其实她一点都不饿。 万俟晏知道她所想,跟万童道:“摆上来吧,不用太多,其余你们自己解决。” 万童笑着应声道谢,然后转身退出去和跟千栆交代几句道,“千栆,你去选三五道少夫人喜欢吃的菜肴让人端上来,其余的就我们几个分吧,厨房晚上都做了不少菜,回头我给你留一份!” 千栆看着意外活泼的万童,点了点头,转身朝厨房走去准备去安排。 万童看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嗯……少夫人的丫鬟也是很有个性的,都看不出对方高兴的表情。沉得住,很沉得住。 她决定把这里交给千栆侍候,有主子和外围的暗卫在,他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集合万三护金护木几个人一起吃个晚膳! 可惜了万白和青叶都在暗阁,不知道他们研究的那东西研究的怎么样了。 她迈着轻快的脚步离开房间门口,和暗处的同伴打了个招呼,小轻功那么一跃,人就在十米开外。   ☆、第四百四十三章 牢狱之灾 万俟司徒回到了长公主的住处,万俟晟虽然说不要告诉长公主,但是长公主如果没有看到万俟晟回来怎么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两夫妻相对无言,从万俟司徒的神色中,长公主就知道了万俟晟现在身在何处,她有些不敢相信道:“晟儿真被关起来了吗?!” “嗯,皇上亲自下令,军机大臣大家三口都在仁德殿上要求皇上给他们一个公道。”万俟司徒大概这一天来回奔波发生了让他感觉无能为力的事,又吹了一路的寒风,心力交瘁,神态都很憔悴。 长公主连忙请他进来,“伏先凌的死因查了吗?真的是晟儿打伤的?” 万俟司徒进去把门关上,两人来到桌前落座,他颌首道:“皇上派了仵作去验尸,按照仵作所言人是晟儿打伤的,什么软组织要害内出血。” 长公主把他的话从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之后,她摇头否定道:“不,不应该让皇兄的人去查,那样即使伏先凌的死因不是因为晟儿也会是落在晟儿的头上,他想要我们的虎符令啊!” 万俟司徒也凝思片刻道:“这并不能肯定这次的事是皇上一手安排,那么短促的时间里,他未必安排的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说这是意外?”长公主盯着他道,反正她是不会相信的。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把晟儿从牢房里接出来,你把皇上想的太坏,只会破坏了你们之间的兄妹感情。”万俟晏有些苦口婆心,现在他们能倚仗的还有什么?公主和皇上的兄妹感情是一个。 即使名存实亡,也还有个名。 “我皇兄给我们开出的条件一个都不可能办到,这和想要害我们晟儿有什么区别?”长公主冷声道,她也曾经是被人宠过的,从小到大不顺心的事很少。 万俟司徒也不禁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就算他想害,你有什么办法?你还有什么办法?!想联系你的那些旧部下吗?你知道那些将士为什么愿意听从你的命令?他们不过是遵从先皇的遗愿,不少将士背叛你已经是个很好的解释。他们需要更广阔的世界。显然有人给予了他们那种未来。” 长公主也不禁加大音调道:“不联系那些旧部,你呢?你还有人手吗?不是我说,这件事有没有你儿子在里面掺一脚都难说!” “你住嘴,晏儿变成这样,和你脱得了关系?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种下什么因得什么果。” 长公主忽然沉默了,她静静的看着万俟司徒。 万俟司徒心很累的继续道:“我们不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争吵了,你别想着再联系那些将士,这种行为被发现得有多么的危险,你不会不知道,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了晟儿着想,你是想把他一辈子都给毁了吗?” 长公主扶着桌子坐下,“那你说该怎么办?真的把手中的虎符令交出去?那是我父皇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 “虎符令和晟儿,哪个重要……你自己选择,我把兵权上交之后,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权利。”万俟司徒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低沉,他也是一只翱翔天空的鹰,后来被人折断了羽翼,再也无法起飞。 把他的骄傲一同摧毁。 长公主听他提起这个,也是心有愧疚之意,情绪也就冷静下来。 万俟司徒才接着道:“地牢很冷,这种天气,晚上你自己思考一下要不要把虎符令交出去吧。” 他说完也没有离开,而是进去了里屋,他这段时间为了保证长公主的安全都没有和她分开住。 长公主一个人在外间静静的思考着,整间屋子都没有一个侍女小厮在,仿佛只剩下了她自己的呼吸声。 隔日,皇宫地牢中的万俟晟忍饥挨饿一夜迎来了太子。 曾经,他也是叫太子一声表哥。以显示他们之间的亲昵。如今一个在牢房外,一个站在牢房里。 也不知道是规矩还是故意,万俟晟身上的锦衣都被扒了换上囚衣,十分的单薄,这一夜他都冻的没有办法合眼,毕竟他又没有其他武林高手那样的内力可以御寒。他只是会一些小轻功和自保的招式。 万俟晟见到万俟承凌前来,脸上露出笑容,心里却有些警戒,皇上想从他娘身上得到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他这次的事情虽然没有怀疑是皇上故意安排,但是此时太子前来,他并不觉得是好事。 因为他空着两只手前来,连一床被子都没有给他送来! 心里怎么想的,面上肯定不能流露,他笑着喊了声太子,行礼就没有怎么行礼了,反正他冷的都快直发抖。 万俟承凌看见他这样,微微一拧眉,呵斥身边的狱卒道:“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这么冷的天连被子都不给侯府二少爷备一张!” 身边的狱卒得到太子的呵斥,立马就单膝下跪了,解释道:“太子恕罪,这关押进来地牢的都是犯人,小的们并不知道……还请太子恕罪!小的马上去送一张被子过来给是二少爷!” 他起身麻溜的就逃,仿佛生怕太子不满意就让人把他拖出去斩了一样。 万俟晟笑的更深了,心里却全是冷笑,侯府的二少爷而不是他的表弟,这关系亲疏的可真分明。 另一个狱卒赶紧打开牢房的大门,太子带着两个侍从进去道:“阿晟,有没有着凉?来人去准备一碗姜汤过来。” 很快就有人准备好了端过来,万俟晟也不怕他下毒也不逞强,接过来大口大口的喝光。 那架势,万俟承凌还以为他冷,迟疑了片刻才问道:“阿晟,你不是不喜欢喝姜汤的吗?” 万俟晟擦干嘴角的那点汤渍,抱臂抖了抖道:“太子表哥,阿晟冷啊,都冻了一个晚上了,又困又冷又饿。” 他紧缩着膀子打了个哆嗦,让万俟承凌见了都于心不忍,他们都知道万俟晟在长公主的庇护下,这些年过的有多么的恣意,这样的苦估计是他出生到现在第一次尝受。平时万俟晟见到他们也是表哥表哥的喊,性子虽然看起来跋扈,在万俟承凌的眼中也就是直率了点。 但没有办法,谁让他是长公主在意的,唯一的儿子,想要虎符令就要从他的身上动手。 本来,他来这里也只是因为他占着万俟晟的表哥名头,再者是昨晚在他父皇的授意下,让万俟晟吃些苦头,一夜过去了,他来看看他的状态怎么样,如果只是小毛病就不用理会,但若是生了重病就不能不管了。 而如今,万俟承凌听着他直言又亲昵的话,便吩咐身边的人去准备一些热乎乎的饭菜上来。 虽然长公主近年来隐约支持三皇子,和他似乎站在了一个对立的场合,可万俟晟并没有参与到其他党派的勾结中。 万俟晟跟万俟承凌道谢,也不管他还在这里,接过狱卒的被子往身上一裹,饭菜端上来之后,他坐在凳子上就吃,但眼神流露出来的嫌弃明眼人都能看到。 万俟承凌安慰道:“匆忙准备下,你先填填肚子。” 万俟晟点了点头,兀自吃了起来,他吃的快但不失仪态,只是裹着一张被子有些不伦不类了。 万俟承凌见万俟晟表现出来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让人起疑的地方,很符合他过去在他们面前所展露出来的性子。 他看着万俟晟吃东西,然后走到他面前坐下问道:“阿晟,你真的把伏家小公子伏先凌给打死了?” 万俟晟停下进食,抬头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不知道,我记得我没有怎么动手,但是伏先凌已经躺在地上了。” 万俟承凌见他目中带着茫然,心里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别怕,你不会有事的。” “太子表哥你就别说笑了,如果是一般的人家还好说,伏家在朝中是什么地位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打死了他们最宠爱的小孙子,当着皇上的面,他们都想活剥了我。”他拢了拢被子道,“你看,我从来没有进过牢狱,皇上昨天亲口下令当着伏家人的面把我打入了天牢。” 忽然他抬头严肃的问万俟承凌道:“太子表哥,我会死吗?” 万俟承凌虽然心里知道万俟晟不会有事,但他又不得不在万俟晟面前露出犹豫的神情,然后又十分肯定的跟他说:“你不会有事的。” 万俟晟都要被万俟承凌丰富面部表情给糊弄了,他的回答跟没有回答一样。他心里都已经把万俟承凌剖析的七七八八了,却依旧要笑的苦涩道:“我知道的,伏家人不会轻易的罢休,我呢,就听他们的安排吧。” 就在万俟承凌觉得这不太符合万俟晟的性格时,万俟晟继续笑道:“总感觉我娘会救我哈哈哈。” 万俟承凌:“……”行,这才是他认识的万俟晟。 他的感觉没错,他们都认为长公主会为了救万俟晟,贡献出一切她觉得有价值,能交换的东西。 万俟晏已经猜出太子大概是来看他过的怎么样好跟皇上说的,所以他才毫不遮掩的表露可怜,只是他现在无法跟他娘取的联系,这可真是糟糕。   ☆、第四百四十四章 牢房见子 万俟承凌等万俟晟吃完又好言安慰了几句,才离开了牢房。他的到来至少给万俟晟吃饱穿暖了些。 大人物的离开,牢房又重新安静下来,万俟晟裹着被子窝在有些脏污的稻草床上,太冷了,已经无法计较这地方到底脏不脏。 这一夜,长公主和万俟司徒都没法入眠,他们都在担心着万俟晟在牢里过的怎么样。而下了早朝以后,万俟司徒想跟皇上请求去牢房探望一趟。 然而军机大臣时刻关注万俟司徒的动向,仿佛知道他的所想,立刻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皇上下了早朝之后一般都会回到仁德殿里处理呈上来的奏折,然而他还没有走到门口,就接到身边奴才的通报说侯爷在外求见。 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紧接着另外一个奴才也禀报道,军机大臣也在外求见。 万俟帝感觉到好笑,他知道万俟司徒会来找他,但没有想到军机大臣那个老贼这么盯着万俟司徒。他还想着让万俟司徒进去牢房看万俟晟一趟,让他回去告诉他那个爱子如命的妹妹,万俟晟在牢里过的有多苦。 这般,他放两家人进来谈论万俟晟的事,只会耽误他的时间,他跟德贵道:“让他们都回去吧,朕谁也不见。” 德贵应了声是,刚退后几步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万俟帝又问道:“牢房里,万俟晟的情况怎么样?” “回皇上,太子今早去看了晟少爷一次,虽然给了他一床被子还有吃了一餐饭,但那被子是不顶暖的,饭菜也很简陋。想来,晟少爷从来没有受过苦,现在应该很不好受。”德贵低着头恭敬道。 万俟帝一听,心情自然好,继续吩咐道:“不见侯爷,你找个靠谱的小厮带他直接去牢房吧,注意着避开军机大臣一家就好,整天都因为这件事在闹,朕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处理。” 德贵再次说了声是,稍顿了下,没有等来皇上的其他吩咐,这才让身边带着的奴才仔细侍候着皇上,然后自己赶紧出去仁德殿安排。 万俟司徒和军机大臣站在同一个地方等着去通报的小太监回来。 两家人都不说话,万俟司徒哪怕是听到仵作确认说,伏先凌是万俟晟失手打伤的都没有露出歉意的姿态。这会自己沉默的站在左边,而军机大臣则用憎恨的眼神仇视着他。 两个小太监先后从里面出来告诉他们皇上很忙,此刻谁也不见。军机大臣却不走。 还是万俟司徒确定皇上不会再见他,才冷漠的瞥了一眼军机大臣,离开。他不是不知道皇上在烦恼什么,只是却没有资格让军机大臣不要碍事。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军机大臣才冷哼了声,“杀了我孙子还妄想见到人,你的儿子还活着,老夫的却再也见不到,杀人偿命!” 小太监低着头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恭送着这两位大人离开。 万俟司徒走到一个拐角忽然被两个太监请去牢房,小太监的意思是,皇上也很难办,只能先平息了军机大臣的怒火,所以只能偷偷带万俟司徒去见万俟晟了。 万俟司徒喜出望外,跟着两个小太监进了牢房,再经过狱卒的带领成功的见到了裹在单薄被窝里的万俟晟。 那张被子是白色的被单,不知道是不是太子的小心机。被万俟晟裹着在稻草床上东磨西擦之后,短时间内已经变得很脏污。更加衬托的万俟晟在这个牢房里过的十分苦。 而且经过昨晚一夜的挨冻,万俟晟虽然没有发烧,但是他还是感染了风寒,嗓音都开始沙哑了。 听到牢房外的动静时,他赶紧拉开被子露出脑袋,按理说太子今天上午刚来过,应该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再来,而且对方来,从来都是不怀好意。 结果他看见了万俟司徒,别提万俟司徒看见他在这么阴冷的牢房里,裹着单薄的被子缩在脏污的稻草石床上是什么神情了。 万俟晟立刻把被子掀掉,从床上跳出来,他的可怜是装给那些人放松警惕心的,可不是为了给家里人看徒增担心的。万俟司徒这个爹他可以不用很在意,但是他娘确是十分重要的! 他不想让他娘担心他,而万俟司徒所看见的,就是传达给他娘的媒介。 “爹,你怎么来了?”万俟晟说话之前还清了清嗓子,但那种鼻音和嘶哑还是传了出来。 万俟司徒扫了一圈这个牢房,简陋的可以,四周全是冰冷的石墙,正上方还有一扇小铁窗,只有铁栏珊,冷风正从那里呼呼的吹进来。 “晟儿,你身体不舒服?!” 万俟晟掩了掩嘴,喉咙间的痒意隐忍不住,咳嗽出来后,才点头说:“嗯,有点着凉,不严重。娘知道了吗?” 万俟司徒叹息一声,“这种时候就不用担心你娘了,你昨晚没有回去,爹如何能瞒得住?” “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你们先不用担心。”万俟晟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会太狼狈。 但这样的遮掩,在万俟司徒几乎透明。 他的儿子一身单薄的囚衣,杂乱的石床上铺着干枯的稻草,上面有张脏污的被子。这就是他家晟儿的御寒衣物。 他先问身边的狱卒道:“这么冷的天,一床被子能御寒?你们就不能增加两床?” 狱卒看了一眼万俟司徒,低头回话道:“侯爷,这……并不符合规矩。” 万俟司徒立马冷下脸道:“犯人也是人,你们是想直接把人给冻死?” 狱卒猛地下跪说不敢。 万俟晟知道这些都没有什么用,他阻止万俟司徒的追究,心里奇怪,皇上竟然会让他地方进来看他。不过狱卒在这里,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说其他的私事。 “爹,不关他们的事,别的犯人也一样。军机大臣一家怎么样了,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碍于外人在,万俟晟根本不知道能和万俟司徒说什么。 万俟司徒想起军机大臣的脸,心里就有些发沉,但在他的面前还是摇了摇头道:“没有,你都入狱了,他们还想做什么?” 万俟晟心想,他入狱能抵消掉伏先凌的死吗? 不能,这只是开始,如果他娘失去虎符令后,军机大臣更想要他死。 父子俩无话可说,万俟晟的处境万俟司徒也看到了,没有一会,带着万俟司徒前来的两个小太监就低声提醒,时间差不多,万俟司徒不能在牢房里停留的太久。 万俟晟让他多照顾他的娘亲,就没有别的留言了。 万俟司徒离开了牢房,小太监也很快的向德贵汇报情况。 仁德殿里,万俟帝扣了扣桌子,这下,看他妹妹怎么抉择。 这件事虽然对万俟晏来说很重要,但是他则只是让人继续跟进,而没有过多的关注着。 因为万白那边有了新事件,之前跟着青叶一起去调查那个地洞组织的同伴,有几个因为不小心接触到那些东西,回来还没有什么事,几天后竟然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症状。 经过万白医治,依旧没有阻止病情的蔓延。现在已经初步具有那些怪物的特征了。 毒疮,流脓,狂躁,神志不清,不吃不喝也不会断气。 万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疯病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将他们都隔离掉后,迅速让人去通报万俟晏。 万俟晏接到消息的时候想回去暗阁一趟,但带着沈银秋回去并不明智。 万白在信件中,特别言明,不要带沈银秋过去。因为沈银秋的体质偏差,他无法确定着这疯病是不是只要接触才会传感染。 所以他只能叮嘱几句,让万白注意安全,做好隔离措施。 一转眼就到了三日之期,他答应过林泽把辛子国三皇子带出来。 此时就该宫一趟,也该说服皇上把那些使者放出去了,不然,其他国家都要有意见。 他进宫了,没有问万俟司徒的意思,万俟司徒也没有来找他,那么足以说明,长公主还没有松口。 长公主不急,万俟晏就更不急了,反正没有虎符令就没有办法换回万俟晟。 皇上因为压力的骤减,对万俟晏的态度那是相当的好,关上殿门,皇上哪里还有之前的严肃。 听万俟晏提了放各国使者回去的话后,立马就同意了。 “子晏考虑的周到,朕十分赞同,明日就让他们离开,但是这个三皇子……”皇上有些迟疑。 把辛子国的三皇子交回给辛子国的人,这十分的不理智。 万俟晏早就料到了他会有这个反应,劝言道,“皇上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如果他们想救回三皇子的话,那根本就不必告诉我们谁潜藏在那些使者的队列中。” 万俟帝就是不想那么爽快的放人,迟迟疑疑的就是没有答应下来。 万俟晏不怕死的说道,“皇上,你想好了怎么让万俟晟从杀人事件中脱离出来了吗?” 这就戳到万俟帝了,他把这件事交给万俟晏操心,自己还有一堆的事务需要处理,哪里有时间想这些事,而他的太子也在忙其他。 他倒没有生气,而是对着万俟晏道:“这可是你唯一的弟弟。”对方还真能见死不救? 万俟晏也回敬一个微笑道:“皇上说笑了,我娘只生了一个儿子。” 他敢公然不承认,万俟帝却不敢拿万俟晟的生死来赌。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运送人质 皇上确实是想不出来有什么办法能让万俟晟从这个杀人的事件中脱离出来,虽然是他一步步的让万俟晏设计万俟晟。 万俟帝过了半晌才爽朗笑道:“也就子晏敢有这个胆子这样跟朕说话。比起你爹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万俟晏笑了笑,低头说不敢。 “好,反正朕已经把三皇子都审问过了,你就带走吧。” 他大手一挥,万俟晏跪下谢恩。 一场秘密的谈话,成功让万俟晏带走三皇子。 按约来到城外的凉亭,万俟晏带着万三,万三押着一个手脚捆着,头上还套着个黑袋子的人。 他们并没有等多久,林泽就只身出现,连客套都来不及说,万俟晏就让万三把三皇子的头套摘掉。 “确定一下人。”万俟晏看了一眼一身大夫装扮的进泽。 对于他每次出现都打扮成不同的人物,万俟晏已经适应了,这方面的事情他并不关心,他只需要确定人是泽本人就行。 林泽客套的话哽在喉咙片刻,还是不徐不疾的说了出来,“见过世子,世子果真守时,希望没有让世子久等。” 他上前看着嘴巴被封住,眼睛却瞪的很大的三皇子,对方看见他是那么的震惊,他上前摸了摸三皇子的脸颊下颚,确实不是别人易容的才收回手。 下一步他就拔掉了塞在三皇子嘴巴上的碎步。 三皇子嘴巴一得到自由就飞快的用他的家乡话质问林泽。从他的神态和语气中可以看出他对林泽的态度十分的恶劣,有种主子对奴才的意思。 然而林泽的脾气真的很好,或者说他极其能隐忍。听了三皇子的话,脸上的微笑没有一丝的裂缝。 只是像摸小狗那样,摸了摸三皇子的头跟万俟晏道:“声音也没有错,那就谢过世子,人,我带走了。” 万俟晏只是淡淡得看着他道:“你还知道了组织的什么线索?” 林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那个组织代号是天星,他们研究得东西世子也知道,目前的行踪应该在京城边缘那片地方。” 万俟晏继续问道:“不会死的那些人是否是因为得了病?” “病?世子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日后见到,世子千万小心就对了。” 万俟晏颌首。 林泽为了嫌三皇子发出噪音,他已经重新把那个布塞进他的嘴巴里了。 “没有什么事的话,世子,在下就先带人走了。” 万俟晏让开几步,示意他尽管把人给带走。 万三等着看林泽怎么把三皇子这个大个子给拖走,就见他吹了一个口哨,一个人影从隐蔽处跳了出来。 林泽当着他们的面指着三皇子说道:“给他易点容。” 如同暗卫般的那个人沉默的上前,伸出手啪嗒砰,没多久,三皇子的脸就肿的老高,青紫也逐渐的加深,这下不用带头套都认不出这个人是谁了。 万三还真的以为对方要给三皇子易容,原来他们所谓的易容把人打成猪头。 还是万俟晏淡定,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们出手,然后看着他们离开。 万三有些感叹道:“主子,他们的易容可真是简单粗暴。” 对此,万俟晏并没有给出回应,只跟他说道:“回去吧。” 万三立马闭嘴。 处理完三皇子的事,万俟司徒那边依旧没有别的动静。 过了三天,军机大臣开始跟皇上进谏,关于万俟晟杀死他家孙子伏先凌的事。 皇上自然不会自己承受伏家的压力,立刻就把万俟司徒传召进来,连同长公主一起。 这是阔别三日长公主第一次离开了侯府,由宫里的人亲自护送他们进去,而侯府的御林军并没有撤走。 他们被宫人传召入宫的时候,万俟晏和沈银秋也在侯府,不过却不关他们的事,院子的下人并不会嚼舌,沈银秋还是听万童提起来才得知。 万俟晏处理完三皇子之后,就一直在书房里忙活,没有人知道他在忙什么,沈银秋也不知道,虽然万俟晏没有避着他,但他不解释,沈银秋看不懂那些暗号代表的信息。 她一般都会和万俟晏呆在一起,所以听见万童和万俟晏汇报侯爷和长公主被宫里的人带走后,她心里就已经在瞎琢磨会是什么事。 想问万俟晏吧,万俟晏对这些事似乎一点都不上心。 沈银秋偷摸摸的瞄他两眼,再瞄他两眼,还是万童留意到她才挪着步子到她身边,瞅了一眼万俟晏,见他没有什么反应之后才跟沈银秋道:“少夫人,你怎么啦?” 她声音压的很低,简直就像是在说悄悄话,但沈银秋和万童都知道,就这个声音,绝对逃不过万俟晏的耳朵。 所以沈银秋故意惆怅的说道:“我在想,你主子在忙什么呢,一直都不理我。” 万童以为她会问宫里人请侯爷长公主进宫的事,那样她好歹还能解答一下沈银秋的疑惑,结果,她一口血梗在了喉咙口。 万俟晏没有停下笔的意思,听了沈银秋的话后回答道:“没有不理你,你不是一直都在我身边吗?” 沈银秋一听,想说点什么,看见他奋笔不停,想了想还是摆手道:“算了,你先忙自己的吧。” 万童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个摆饰品,这两个主子说句话都能腻死人! 听了沈银秋的话,万俟晏抬头看了一眼沈银秋,示意万童出去。 万童求之不得。 书房里就剩下他和沈银秋两个,而跟万白飞鸽传书之后,沈银秋右手上的夹板已经取下来,她现在就是坐在柔软的贵妃榻上,身前是长轻便的书案专门用来放她的话本儿。 她在万俟晏很忙的时候就不凑在他的书案前,因为万俟晏虽然每一件事每一张纸都会按照该放的位置放好,但他因为查找背后什么书籍而经常走动。 此时沈银秋是趴在她的书案前,侧看着忙碌的万俟晏,长得太好看,不失为风景。 万俟晏放下笔,漫步走到她的面前蹲下和她对视道:“听我夫人说,我不理她。” 沈银秋眨了眨眼睛,眉眼弯弯道:“逗你玩的,要不你休息一下?” “好,陪陪我的小夫人。”万俟晏顺势坐在她身边。 沈银秋瞅着他问:“为什么你对他们入宫的事那么的淡定,知道他们入宫是为了什么事吗?” “知道。”万俟晏拿过她看的话本,待看见上面的内容又是惊悚血腥的读物时,他淡定的把话本合上。 “是因为?” 万俟晏把其他打开的话本全部收拾好,慢慢的跟沈银秋说道:“长公主不愿意拿出虎符令和他们耗着,他们等得起,军机大臣一家却不会放过万俟晟。” “啊,原来还是因为万俟晟这个事啊。”沈银秋若有所思,“你真的想到怎么让万俟晟从这件事情中脱离出来了吗?” “嗯,按照皇上说的,把军机大臣一家都给端了,万俟晟杀死伏先凌的事就不重要了。” 万俟晏轻描淡写道:“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我手里有军机大臣的证据?” 沈银秋点头,“嗯有说过。” “他的罪证不是贪污也不是包庇其他,而是和曾经想要推翻万俟国的旧党有联系。这一点,只要书信确认,皇上可以直接把他给撤下来,不用考虑那些事情会不会有其他官员替补的问题。” 沈银秋对过去的事情并不了解,所以听到旧党这两个字还感觉有些纳闷,这些旧党应该做出了什么危害朝廷的事情。所以会让皇上那么忌惮? 万俟晏又跟她简略的说了一下旧党的事,然后才接着道:“皇上的目的是虎符令,我的目的是让他们母子分离。” 沈银秋重重的点了下头,“这很仁慈!” 万俟晏笑着拍拍她的头,仁慈?这么一说他也觉得自己变的仁慈多了。 沈银秋多嘴问一句道:“那你现在是在忙什么?好多的暗号我都看不懂。” “是和暗地里搜集罪证的部下联系,我们朝中的官员那么多,他们沿着那条线一直查下去涉及到的官员也会越多。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把所有的官员一次性的全部换掉,所以他们把收集到的证据大致告诉我,由我来下达要不要继续行动的问题。” 万俟晏说得很轻,虽然屋子里并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 沈银秋听了嗯了声,“那你继续去忙吧。” 万俟晏还接着跟她说道:“还有关于天星那个组织的事,以及其他琐事加起来要部署,所以这两天忙了点。” “我知道了,你就不用再解释啦!”沈银秋保证道:“我方才就是那么一说,真没有怪你的意思。” 万俟晏把所有话本都放在了沈银秋的左上方,方便她等会翻阅,笑了笑道:“我倒是挺喜欢你怪我没有时间陪你。” 沈银秋无语的看了他一眼:“……” 看来万俟晏是真的忙,他跟沈银秋说过话之后就又回到了书案前继续忙碌。 沈银秋若有所思的看着他,其实这些事情完全可以交给他的部下去整理,然后把最终的证据送上来吧?不过她也不是很懂他的暗阁怎么运行。还是继续看她的话本吧!   ☆、第四百四十六章 饭菜有毒 皇宫里头,仁德殿中,万俟司徒和长公主和军机大臣的爷孙三辈对上。长公主对伏家完全看不上眼,她只在意她的皇兄想怎么处置她的儿子。 军机大臣可以对万俟司徒横眉冷竖,但瞧见长公主的时候他们竟然收敛了些,没有那么的嚣张,颇为忌惮。 长公主进来仁德殿的时候也就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跟万俟帝行礼。 他们在殿中商量伏先凌和万俟晟的事,监狱中的万俟晟却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他身体好却没有受过苦,让他这么没吃没喝,忍饥挨冻,过去两三天根本就撑不住。然而就在这种时候,有个狱卒在饭点端着一碗饭菜送来给万俟晟。 这是个十分眼生的狱卒,送饭给他的时候,隐晦的表示是太子让人给他送来的。 万俟生自然的接过来,看见饭碗里的鸡腿还有冒着香气的汤,他眸光闪了闪,抬头问那个狱卒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 狱卒殷勤笑笑,有些狗腿,“二少爷,您不尝尝味道?看合不合你的口味?晚膳小的也好照着这些来给您准备。” 万俟晟把饭菜放到一旁空荡荡的四方桌上,转身看着他,有些嘚瑟道:“你替我尝一口试试味道?” 狱卒下意识的退后两步,谄媚的笑笑道:“这是您的饭菜,奴才哪里敢碰,二少爷您先吃,奴才晚上再来给您送饭菜!” 他转身就走,脚步有些仓促。 万俟晟盯着他离开,直到看不到背影了才收回视线看着桌上冒着热气的佳肴,鸡腿?他最讨厌吃的话就是鸡腿了,太子也是知道的,如果真是他送的,是想干嘛,但他更怀疑的是这份饭菜好像有些古怪。 这个时节,地牢里竟然没有耗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食物吸引它们。 万俟晏在地上左顾右看,最终从稻草床上抓出一只虫子,想了想虫子不吃饭,放进汤里面他也看不出是淹死的还是被毒死的,又给扔地上踩死了。 他所在牢房周围的监牢都没有收押到有犯人,连站岗的狱卒都老远才一个,万俟晟虽然饿,但对这来路不明的饭菜吃不下口。索性把鸡腿丢在角落,然后回到石床上重新裹着被子。 没一会他听到一阵动静,扭头看去看见一直小老鼠在吃他丢在一边的鸡腿,还没有吃完就不会动了。他下地拎起它,身体温热的,而且还有气,就是软趴趴的像被麻痹了一样,时不时的抽搐几下。 他把老鼠放到桌子上,再打量桌上的汤和饭菜,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吃。他兀自思索了下,军机大臣的手应该伸不到这里吧?买通狱卒什么的只是为了要他的命,一旦被查出来,伏家有理也会变成无理。 他又挨个想了个遍,他娘没有交出虎符令之前,皇上是不会杀他的。而方才那个面生的狱卒还特地说起了太子,那这些饭菜就不会是太子送来的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把这件事闹大,让他们关注到了再说,总不能让他不吃不喝下去。 他走到牢门边,踹了好几脚,闹出足够大的动静吸引到了其他狱卒前来,不等他们开口,他就拎着老鼠道:“皇上对我下了毒杀令吗?你们有什么资格害我?送来有毒的饭菜,当真以为我从这里死了抬出去,皇上不会追究你们的责任?” 狱卒对万俟晟还是不敢惹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万俟晟说了一大堆,顿时都有些懵,过了几息才反应过来,立刻就紧张起来,“这是谁送来的饭菜!” 万俟晟把老鼠扔到他们身上,“这件事应该问你们,本来我一天就只有一顿饭可以吃不是么,我建议你们把我桌上的饭菜端出去禀告皇上派人检查,不然下一顿,我若在牢房出事,你们都会跟我陪葬,信否?” 信!这些狱卒自然相信万俟晟所言,他们身份本来就低微,而万俟晟是皇亲国戚,就算犯了什么错,他若是出事了, 他们就会被冠上看护不力的罪名然后拖出去一并处置了。 他们也不怕万俟晟,直接打开门,端出那饭菜和汤,跟万俟晟告退后,自己抓了一只老鼠投喂,发现确实有问题才慎重的通报给牢狱头儿。 这个消息就是在万俟司徒和伏家对峙的时候传了进来,因为是非同小可。 皇上得知这件事后也十分的震惊,万俟晟是他唯一的外甥,他都还没有发话,哪个胆大的竟然敢去毒害?! 他下意识的去看军机大臣一家,但脑子转的快,才打消了怀疑的念头,这些人还不到非要万俟晟死的地步,除非是他有了私心放了万俟晟,他们气愤不满。 再者他们死了个不学无术的小孙子,大孙子才能兼备,犯不着和他一个做皇上的撕破脸皮。 他看着下方还在互相怼的两家人,转念一想,道出这个消息,他的皇妹会因为紧张而交出虎符令也不一定。军机大臣这一家子也能稍微的幸灾乐祸消停一些。所以万俟帝敲了敲桌子发出一道很轻的脆响,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他说道:“有人在牢里毒害万俟晟,下了毒的饭菜已经被人拦截下来,这件事还另有蹊跷,朕要好好的审查一番,再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们都给朕了冷静!” 这个消息对于万俟司徒和长公主来说是重击,听了之后满脸的慌张,长公主情急之下问道:“皇兄!晟儿呢?他有没有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设计这些事,恳请皇兄把晟儿给放出来吧!您不放心可以把他软禁在侯府,派人把守着。” 万俟帝怎么可能同意,如果把万俟晟放回到侯府,吃喝不愁,这样耗着对他来说有什么意思?这个时候就需要军机大臣一家出面了。 他们率先反驳道:“启禀皇上不可!怎能把犯人带回府中看守,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万俟晟杀了人是有目共睹的事,不能那样子做!” 万俟帝沉吟了一会,跟长公主说道;“这事确实难办,在事情没用水落石出之前,朕不会让阿晟出事的,你放心吧。” 长公主简直要气晕,都把手伸到牢房里了,还说什么不会让她的儿子出事? 她的神色十分的难看,但她并不能把脸色甩到她皇兄的身上,只能阴阴的看了一眼军机大臣,反正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她的儿子会打死伏先凌。 与之相反的是,军机大臣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吃了那么多年官场的饭,熬都能熬成了人精,他忌惮长公主,因为她的手上有先皇授予她的三分之一兵权,并且长公主这个人也是很霸道的,她不是那种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而皇上和长公主之间,微妙的隔阂,也让他十分的多想。长公主真的会通敌叛国?他自己是不怎么相信的,奈何证据呈在文武百官的眼前。而皇上却依旧没有对长公主做出什么处罚,只是将他软禁在了侯府,可兵权还是没有收回来不是? 南候爷那边的人也实在是太捣乱了,再皇上想收回长公主虎符令这一件事情上下了绊子。总之这个结果对他们所有人都好。三份兵权,谁得到另外三分之一就能得到绝对的话语权。 万俟帝看了他们两家一眼,挥手示意道;“人都不会跑,你们都不用催了,国家大事那么多,其他两国的使者刚离开没有多久,不用朕再细说了吧。” 军机大臣感觉皇上没有把万俟晟跟对长公主那样放回侯府软禁已经很欣慰,当然他不仅仅是因为这样就会满足,他可是失去了一个孙子! 军机大臣先被皇上身边的德贵给请了出去,长公主还停留在仁德殿中,然而很可惜的是,万俟帝并没有看出长公主想要拿出兵符来求他对万俟晟网开一面的意思。 德贵刚送走军机大臣出去,回到殿中就接着送长公主和万俟司徒离开,待看见德贵二次返回来时,万俟帝把他手中的奏折拍在了书案上,重重的哼了声。 德贵默默的接过宫女送上来的茶水,小心翼翼的送到他面前,“皇上不必动气。” “朕的好皇妹,果然够狠得下心,至今都不愿放弃手中握着的兵权,她可就那么一个儿子,哼。”他端起那温度刚好的茶水,抿了一口,再递回给德贵,以防书案上的奏折被茶水打湿,他的书案上从来都不放茶水。想喝了说一声,立马就有宫女或奴才递上。 德贵轻声说道:“回皇上,也许是晟少爷还没有出什么事的缘故,故而长公主还在犹豫。” 万俟帝又想到了万俟晏,暗自琢磨道:“难道这件事也需要他出手?不可。” 德贵是皇上心腹,万俟帝和万俟晏谈论事情的时候,都没有避着他。所以他能轻而易举的知道皇上口中说的需要他指的是谁。 他观察了一下皇上的神情,才道:“皇上,会不会是长公主没有见到晟少爷的模样?虽然侯爷已经去探望过,但,侯爷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晟少爷只是饿一饿在他看来也许还……不会太难过。”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事情开端 德贵说的话,万俟帝有听进去,但他想起有人竟然送有毒的饭菜进去给万俟晟,他抬手示意德贵去查清楚,“你看看牢房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带太医把那碗饭菜给调查清楚、人不能在们的眼皮底下出事。” 德贵赶紧应了声是,转身就去办。 再说牢房里的万俟晟,那两个狱卒把饭菜端走了却没有把那只看起来跟死了没有两样的老鼠带走,万俟晟就随意的丢在了门口那里,岂料,那只老鼠在冰冷的地板上趴了没有一会儿,竟然忽然动起来,四肢还偶尔抽搐着。 万俟晟哪里见过这种毛病的老鼠,他紧盯着,心里暗想,难道他方才误会了?不是饭菜的问题?可本身那个送菜的狱卒就很可疑。 那只老鼠在地上挣扎过后,像似发现了万俟晟这个活人的存在,开始慢慢的朝他爬来,行动有些僵滞,爬了一会它又彻底的停下没有再动。 万俟晟过去踢了它一脚,瞬间就把它给踢到了墙上,然后看着它笔直的掉落在地,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沉思了一会,反正饭菜他已经让狱卒给带出去了,不管狱卒有没有上报上去,都已经让这些看守的狱卒提起了警惕心,他现在是死不得的。 万俟晟扫了一眼那个老鼠,彻底是不再管它,到了半夜的时候他敏锐的感觉有东西再朝他爬动,立刻惊醒,牢房门口对面的墙上还有一个火盆常年的燃烧着,火光可以让万俟晟看清牢房里的物什摆设。他竟然看见那只死了的老鼠竟然又在爬动,已经很靠近他。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坐起来,用脚去踹,把那老鼠踹出了牢房门外的走道上。他往外探了探,还能看见那两个狱卒坐在火盆旁,正在打瞌睡,还发出呼噜的声音。 那只老鼠又在装死。 天气这么冷,他裹着这张被子根本就不顶用,躺着挨冻还不如让他站着走动,再无法入睡他真的撑不下去了。 月上眉梢,万物寂静,万俟晟一个人在牢房门里走动,大概是小半个时辰后,那只死老鼠又开始抽搐起来,万俟晟简直都要纳闷死了,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他没有阻止那只体胖不过三个手指宽的老鼠朝着那两个狱卒爬去。深夜中他盯着一只老鼠艰难的向前爬行来消磨时间。 哪怕是那只老鼠已经快要咬到那个狱卒了,他都没有开口叫醒他们。就看着那老鼠一口咬下去,那个熟睡的狱卒从椅子上惊起。 另外一个被他的尖叫声吵醒,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危险,立刻扬起长棍警惕道:“谁?什么人!” “大爷的,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有老鼠!”被咬的那个狱卒看见紧咬着自己小腿不放的老鼠,抖了抖腿,没有把它给抖掉,顿时火大了。 他弯腰揪住那只老鼠的尾巴准备拔开,但是痛的却是他自己,因为皮肉被老鼠紧紧的咬着。 “大娘的,这只老鼠是饿疯了吗!快来帮忙把它弄死,老子穿了两条裤子,这畜生都能咬进去!” 另外一个狱卒揉了揉眼睛,看清同伴脚边的老鼠时,哈哈一笑,用棍子戳了戳,没用。他摸了摸后脑勺慢吞吞道:“等着,我去拿把刀来削它。” “你倒是快点去啊!疼死老子了!顺便把桌上的鸡腿给带过来,毒死这只死畜生!”被咬的那个还不停的剁脚,想把老鼠给抖开。 万俟晟在牢房门边看着这场热闹乐呵,总算不会那么无聊了。 那个找刀的狱卒带来了一只鸡腿,他把鸡腿放到那老鼠的嘴边,根本就吸引不到它松口,他嘿了一声,“老张,你到底是多久没有洗脚了?这畜生为了咬你连鸡腿都不吃,你不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得罪这位鼠兄了吧?” “拉倒吧你,天天在牢房我连蚂蚁都没有踩死过一只。老子真疼,你能不能别磨叽,把它给我弄走成不成!” “成嘞!”狱卒把鸡腿放地上,那刀子对着那老鼠的面部,上下上下比划着,一道劈下!老鼠掉落在地,还没有来得及动就被人一脚踩个稀巴烂。 万俟晟扫了眼死的不能再死的老鼠,看着一个狱卒搀扶着另外一个骂骂咧咧的狱卒离开,大概是去上药去了。 这是发生在深夜牢房的一件小事,没有人把它当成什么大事看,但在几天后却差点酿成大祸。 话说万俟司徒和长公主回到侯府之后,两人竟然开始冷战。皆因长公主听说有人在监狱里给万俟晟下毒之后,依旧没有跟皇上提虎符令的事。 他不明白一向对万俟晟看的很重的长公主为何在这种时候会这么的绝情。 万俟晏接到下人通知他们归来的消息后,还是漠不关心的样子,这是在预料之中,军机大臣无法让皇上把万俟晟给处死,但也不会依长公主的请求放了万俟晟。 沈银秋打探了一下他们归来的情绪,发现和万俟晏猜的差不多,也就放下心来了。 她看了眼窗外,其实最冷的就是这种是湿冷湿冷的阴天了,万俟晟能在牢房里撑住?她是没有去过皇宫的监牢,但是她去过的监牢没有一个是不冷的。 “你在想什么?”翻阅其他书籍也不忘留意沈银秋的万俟晏忽然出声问道。 沈银秋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想了想还是坦白道:“我在这两天都很冷,你说在监牢,他们会因为万俟晟的身份而给多几张被子吗?” “嗯想太多。”万俟晏低着头看书籍,沈银秋还可以看到他嘴角的微笑。 她摸了摸鼻子,自己琢磨了会,也就释然了,反正不会死,她何必浪费时间想这个。她把话本推到一边,就听房门被敲响,万童在外道:“主子,万童有事禀报。” “进。”万俟晟头也不抬,应声允许万童进来。 沈银秋摆动着她桌上的茶杯,见万童撩开帘子进来这里,站在万俟晏的书案前有些严肃道:“主子,您交代我们查的组织有踪影了,但是我们发现刘氏以及黑道上的裳羽也都有行动。” 万童停顿了一个呼吸,继续道:“她们套出了大量的资金,由上百人用包裹的形式送出,跟踪发现,是送到了一个基地里,那个基地戒备森严,我们的人进不去。” 沈银秋一听到刘氏心里已经提了起来,她超级怕她娘牵扯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当中,因为她要是在中间夹着,会很难做。 她有些紧张问道:“那个基地是做什么的?” 万童侧头看向她,摇了摇头,“抱歉少夫人,我们的人还没有成功混入,所以暂时不知道那个基地是干什么的。” 万俟晏放下狼毛笔道,“那就继续探吧,留意一下他们的行动,让库房看着点生意上的事,准备扩张。” 沈银秋没有在意他说生意扩张的事,万童却是明白,这是要逐渐抢走刘氏所经营的店铺生意。 有钱也是一件麻烦的事,虽然店铺都放到了她们少夫人的名下,但是也看到了他们少夫人并没有在管那些店铺的事,而且也只有一个可以随意提取银两的信物在他们少夫人的身上,而其他的收益,刘氏完全可以自己去提取。 这个问题他们只是没有跟沈银秋说,他们甚至开始怀疑刘氏把那些店铺挂名到他们少夫人的身上是为了躲什么麻烦,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万童没有看沈银秋,得到万俟晏的命令之后就离开了书房。 沈银秋起身凑到他身边问道:“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跟那个什么裳羽的走得近?你之前说她们是因为合眼缘?现在怎么看都不只是合眼缘那么简单的事吧。” 万俟晏也没有打算把这些事情瞒着她,只是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现在她问起来,他也就只能如实相告了。 “她的目标和黑道裳羽一致,裳羽跟她之间有着合作和交易,她给裳羽提供资金,裳羽用来研究其他东西,包括万白现在正研究的怪物。” 沈银秋呆愣了一会,扯了扯嘴角问道:“不会吧,我娘不会相信长生的事才对。而且确定裳羽跟那个天星的组织是一伙的吗?” “确定,青竹也在其中,但目前并不知道她参与到哪个方面。”万俟晏的回答简直是打破了沈银秋心中的那点小希冀。 她幽幽的看着他,“青竹的事,我现在已经不想关心了,我只想知道我娘到底为什么和裳羽牵扯到一起。还提供资金研究那些鬼东西。” “都会有个原因,我只能查到他们做什么,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就要亲口问她本人。”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道,“我们至今都没有确定天星组织以及那个基地跟辛子国的人到底有没有关系。” “如果有呢?”那能证明什么?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回去跟她娘好好的谈话一次。 沈银秋抿着唇自己在那纠结,万俟晏不想告诉她的原因就是这个,她的脑瓜子太会想了。 万俟晏把书桌给整理好,然后看着她道:“不用想着去找你娘,她不会告诉你,你手上只有一个信物还有地契,店铺的盈利所在根本就没有掌握在你手里。” 这样一说,她之前还想着把那些店铺还给她娘,好像挺……多余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日晷何意 “可是……”沈银秋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就是觉得她娘本来就是一个生意人,正常人会牵扯到那些?哪怕她的舅舅们身份都不低……她百思不得其解。 在这种时候,万童在房门外敲响房门:“主子!礼盒!又有礼盒送了过来!” 沈银秋的思绪被打断,隔了一段时间又出现的礼盒?青竹又嫌的没事干了吗?她微皱眉头,跟万俟晏道:“我去看看。” 万童也等着万俟晏表态。 万俟晏颌首,站起身道:“嗯,我陪你。” 礼盒已经被万童拿到了院子里,得到万俟晏的首肯以后,万童上前打开那礼盒,意外的,里面竟然是一个正儿八经的东西,但是也有些奇怪就是了。 日晷。 万童没有贸然去碰,她转身看着万俟晏道;“主子,是日晷。” 沈银秋纳闷上前,“日晷?” 万童伸手去拿起来给他们观看,沈银秋忽然想到;“时间,对方说时间,但是日晷是按照日照来计量时间的,只送一个日晷过来想指什么时间?” 万童反应过来,万俟晏盯着那日晷:“没有特指的时间,对方至少单纯的想给我们警告什么,或者预示着那天会是个晴天?” 因为日晷只有在晴天出太阳的时候才能发挥作用。 沈银秋赞同的点了点头,她也是那么想的, 也许是预示着晴天会发生什么,难道对方要动手?不,到底是有多自大才会在特意提醒他们他们什么时候动手。 话又说回来,他们……是想做什么? “还和以前一样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吗?”她问万童道。 万童点头,“小厮说不清楚,回过神来,这个礼盒就已经在他那了。” 沈银秋唔了声,林泽曾经说过青竹和天星组织的人在一起,他没有说谎的理由,姑且当他是真的,那么延续上几个礼盒的包装手法,这个礼盒和之前的礼盒出自一人之手。 青竹会站在万俟晏的对立立场吗? 虽然她和青竹很不合,但是青竹对万俟晏的感情,她还是能感受的到,是专门来威胁她的,还是想干嘛呢。 日晷,计量时间的器具,想传达什么信息? 万俟晏也想不出来,让万童把东西带下去,再让大家加强警惕就揭过了这件事, 沈银秋还是感觉心里不安,像似要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万俟晏牵着她在院子里散步,因为他们之前呆在房间里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你说,那些使者是不是都已经离开了京城?” 万俟晏:“嗯,再我送走三皇子之后,他们也相继被送回各国。” “那辛子国的那边也差不多该知道他们派来我们国家潜伏着的使者已经挂掉了吧?”沈银秋想着是不是快要爆发战争,如果真的要打仗,国内又如此动荡不安的话,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万俟晏跟她解释道:“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出了问题,三皇子那些人被抓住的时候就已经和他们的国家失去了联系。这些还有前线的战士挡着,你不用放在心上,该来的还是该来,和辛子国和平共处不是长久之计。”他顿了顿, 注意到沈银秋的手道:“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先关心那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吧。” “你是说天星组织那些人吗?万一万童所说的基地没有跟天星组织一伙呢?”算了,她还是不要抱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改口道:“感觉事情都没有完呢。一直都是别人再招惹我们,我们哪里招惹到他们了?也没有碍事吧。” 万俟晏笑了笑没有回答,说的是呢,一直都是别人在挑衅他们,他们都没有怎么和他们正面的回应过。等那个女主的事情处理完后,这些人都该好好的收拾一遍了。 离开多时的万三从院子外进来,他看见万俟晏和沈银秋顿时眼前一亮,加快了脚步上前,有些高兴道:“主子,盟主让您去找他一趟。” 沈银秋诶了声,“我可以跟着去吗?” “当然,盟主问方不方便。”万三刚说完,忽然长安院的暗卫发出警戒声,不刺耳也不足以引起外人的注意。 万三立刻也警惕起来,“有敌人闯进来?!” 万俟晏却挥挥手,让暗处时刻准备出击的暗卫退下,“是舅舅。” 万三:“……”盟主,您都选择用这种方式闯进来了,还让他回来跟主子通报什么啊! “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外甥,你这个院子的暗哨安排的可真多,如果不是你提前让他们稍安勿躁,舅舅想进来也做不到不惊动他们的地步。”两道身影从屋顶上飘然落下,迥然是单五景和桃夭。 沈银秋看着他们,心里则啧了两声,真的进来的好招摇,大白天的从屋顶上进来。 “舅舅,舅娘。”沈银秋乖乖的喊人。 桃夭看见她手上戴着的手镯,心里特别的舒服,“阿秋很久不见。” 呵呵,不久,也就几天前吧。 万三看见是单五景两人也放松下来,万俟晏侧头看着单五景道:“舅舅,你特地冒险进来有什么事吗?” 单五景嗯了声,先是打量了这个院子,看见那个葡萄架还有一些盆栽摆设时,脸上不由的露出微笑,“过去那么多年,你还能把院子保持住原样,真好。” 这些都是他妹妹喜欢的摆设,在琳琅山庄里也有一个葡萄架,但是因为她的离开已经把院子封了很久,里面的植物没有人打理,估计已经荒废了吧。 沈银秋见他那副怀念的样子,心里一顿,难道这些都是前王妃生前的摆设吗? 万俟晏并没有露出别样的感情,他颌首承认道:“娘亲房间里的东西都没变,但已经封了好久,院子里的这些维持住不困难。” 单五景环顾的四周一圈,总算是说到了正事上,“晏儿,我来找你是因为想跟你确定一件事,你和沙漠楼可有什么渊源?” 沙漠楼?沙嫣? 这个女人都消失几个月了,怎么又牵扯到她? 万俟晏不咸不淡道:“有些渊源但已经解决,怎么了吗?” “她盗走了我的北漠地图!” 万俟晏:“……”连桃夭都在他舅舅身边了,这样都可以被盗走?沙嫣的本事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大了? 他的沉默让单五景继续道:“重点是那个地图是假的,如果她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算了吧。” 这次轮到沈银秋;“……”所以这意思是沙嫣会有危险?她站在一旁,轻声问道;“舅舅,地图你一直随身带着吗?” “哦这个因为之前打算和夭夭一起去探险,所以有带在身上。”单五景从怀里掏出一本真正的地图,“但这个才是真的,一直放在夭夭那里,我自己身上则带着假的,虽然是错的,但其中大部分的地名路线都对的上,只是在一些关键的地方故意被我修改。如果靠着那张地图进去的话,百分百的有去无回。” 沈银秋呆呆的点点头,沙嫣应该那么聪明,应该会发现猫腻吗? 万俟晏没有去接那个什么北漠地图,他很冷淡的说道:“杀漠楼和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舅舅不必担心。” “那就好。”单五景颌首,把地图交给桃夭,显然是松了一口气,因为在琳琅山庄,沙漠楼的人明显是跟子晏一起行动的,他还真担心把他外甥的盟友给坑死了。 沈银秋又想起来问道:“那岂不是说明沙嫣回来了?在京城?她回来京城了。” 那个时候他们分道扬镳,沙嫣要去找宝藏,至今都没有出现过,想来是遇到了难题,然后又回来找地图吗? 哦豁,还真是对那个宝藏够执着的。 万俟晏和单五景都点了点头,桃夭道:“她就在京城哦,你舅舅有和她交手,那个女人能控制一个沙漠楼,果然是有几分本事,你舅舅那样都没有抓到她,大概是看人家长得美吧。” 单五景立刻反驳道:“不是!她哪里有你好看,一脸妖娆,跟你那是没法比。” 沈银秋抽搐了一下嘴角,舅舅秀恩爱也要看场合哇,他们都还在呢。 四个人从见面就呆站着说话,万俟晏这才反应过来,请单五景和桃夭进屋说话。 沈银秋又被桃夭挽走,万俟晏一向淡定的脸露出一丝情绪,那是他的人! 单五景知道桃夭为什么对沈银秋这么青睐之后,也站在了她的那边,瞅见万俟晏的神情立马就拉住他悄悄解释道:“你舅娘到现在都没有孩子,这是把银秋当做女儿看,你想前任明教的圣女也是十分的有威望的,好多不良门派都会卖夭夭几个面子,教众也十分的尊重她,有她罩着,银秋也能多几个安全保障不是?当然舅舅知道你想说你自己就有能力保护银秋,但是危险防不胜防,多几方势力护着不是挺好的?” 万俟晏见桃夭已经挽着沈银秋走了一段距离,看那模样是要逛院子,特地留下他跟他舅舅谈话。 他低头眼光不着痕迹的扫了单五景的下身一眼,“这么喜欢,自己生一个孩子,早点办了喜宴。如果可以,不要让那些势力知道阿秋的存在更好。” 他可不想因为桃夭的事,让外面的那些仇家拿阿秋来威胁对方,因为明教的仇人也不少。   ☆、第四百四十九章 沙嫣来访 单五景连忙说了几个好,随后反应过来万俟晏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板起脸道:“你竟敢质疑舅舅?!反正舅舅不会有小孩,舅舅把你当儿子,夭夭把银秋当女儿,也算是儿女双全了,无憾!” 万俟晏嗯了声,他能有今天少了他舅舅这些年的扶持,就连这条命都是在紧要关头,他舅舅耗着内力拼死相救,又不眠不休的守了他几天,才活过来,现在手中势力的起初,也根本少不了他舅舅帮忙。 他舅舅的所作所为已经不用言语说明就已经把诠释了,他是怎么看待他的,早已和一般的父子无异,但! 万俟晏还是看了眼已经越走越远的沈银秋背影道:“就算舅娘把银秋当女儿,女儿出嫁也不能这样黏着,银秋是我的,以后孩子都不能抢。” “子晏你!”单五景很是吃惊的看着他哑口无言。 站在稍远处,但是能听到他们谈话内容的万三瞅见单五景的神情,都想捂着脸了,主子要不要这样直白,这让盟主怎么想嘛!他听着都感觉到羞涩了。 单五景重重的拍着万俟晏的肩膀道:“很好!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舅舅也不想要小孩子来妨碍我和你舅娘相处。” 万三差点一个趔趄摔倒,什么鬼?这和他想的根本就不一样! 万俟晏也心情较好的露出一个浅笑,“所以舅舅回头跟舅娘说说,可不要……一见面就霸占我的人。” “这个舅舅可办不到,你想你天天跟银秋呆着,我和夭夭又不常来找你,你就让银秋陪陪夭夭吧,就算你看不腻银秋,还不许银秋整天对着你感到女日渐的枯燥?” 他不等万俟晏反驳,就咳嗽了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道:“这件事就还这么定了,好男儿就要大方点!” “舅舅,有些东西可大方不得。”万俟晏斜睨了他一眼,他连说下那个桃夭都不敢,还跟他谈什么大方。 在一旁内心默默吐槽已久的万三,忽然提醒他们两位道:“盟主,您不是还有其他事要跟主子说吗?” “哦对,你不说老夫又差点忘了。”单五景跟着万俟晏来到葡萄架下道:“除了沙嫣的事,最近舅舅还收到别的消息,事关于朝廷官员的。” 万俟晏:“什么?” 单五景抬头看了眼已经开始萌绿的葡萄藤,“朝廷武林本来互不相关,最近很多地方的官员都开始和其他们门派惹事,冲突已经很多次,人员都有伤亡,但都是在朝廷那方。这事会不会是有什么蹊跷?” 往常那些衙役可不会无所事事,看见武林中人就来找茬。 万俟晏最近有些忙,这样的消息可没有收到,他问道:“这些事情发生在哪个地方?” “各地都有,谈不上是很严重的冲突,但是感觉在渐渐的加深,想到你最近和皇上开始有交涉,就来跟你说一声。”单五景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武林现在的状况堪忧,但是他们根本就不团结也不明白状况,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成为一盘散沙被打散。但是这些都不关老夫的事了,是时候找个有领导能力的人坐上盟主这个位置。” 万俟晏颌首,这样莫名其妙的冲突是应该要好好调查一下,免的放任下去,朝廷中跟武林上有点关系的,就只有他。因为他娘是武林侠女的身份,很多官员都已经知道。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最近看他特别不顺眼的大臣们,恨不得他死的那些人揪住不放,那么死的他们都能说成活的,红的也能说成绿的。 “舅舅不是早就打算好退出盟主这个位置?只是不想让那些门派太顺心所以才占着不动,请帖都发出去,还有半年就会推选出新的盟主。” 单五景哈哈一笑,“当然,在那之前能选个好苗子出来也是极好的,没有也就强求不得,任由那些渣滓自己折腾去吧。舅舅特地进来找你就是说这两件事,你自己多留意,京城确实繁荣,你舅娘还没有逛够,舅舅还没有那么快离开。” 万俟晏点头,“有需要舅舅帮忙的地方,子晏一定不会客气。” 万三见他们终于不讨论盟主夫人和少夫人,总算是感觉舒服多了。 就在他们气氛刚放松下来的时候,暗哨再次想起,万三这回直接朝着哨声的源向奔去,这次应该是真的有外人闯进来了! 万俟晏本来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这短时间他动作频繁的关系,已经把整个院子的戒备加强不少,外人想闯进来,一旦引起骚乱,想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他就那么抬头看了眼哨声的方向,忽然不在意的神情一变,“那个方向是阿秋刚才离开的方向!” 万俟晏起身就赶去,单五景紧跟而上,还不忘劝慰他一句道:“夭夭跟银秋呆在一起,子晏不用那么着急!” 话音刚落,万俟晏已经快出他一米间距,看到他如此紧张的模样,单五景莫名的欣慰起来,方才他之所以那么吃惊,也是因为万俟晏第一次那么明确的表态。 沈银秋对他而言是十分重要的人,有了十分重要的人,他就不会那么孤独,对生命无畏。 这样活着的人生才有颜色啊。 等他们感到的时候,桃夭还好好的站在沈银秋的身边,两人都在盯着上方正在打斗两方人。 “哦!主子,是沙嫣。”同样没有参与打斗的万三看见万俟晏的到来赶紧跟他汇报道。 沈银秋听见,也回头看去,然后指着沙嫣道:“她来了。” 沙嫣哪怕同时被七八个暗卫攻击着,也没有被制服,但她无暇空出多余的注意力说话,余光注意到万俟晏的身影,她赶紧一个后跳远离开,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趁着那些暗卫还没有围上来之前。 朝万俟晏喊道:“有事!说完再打!” 哦?沈银秋望着她,却被她不怎么凶狠的瞪了一眼。她刚才可是跟沈银秋打了个招呼的,她竟然看见她也不为所动,任由那些暗卫继续攻击她。 万俟晏挥退那些暗卫,沙嫣从树上下来,第一个走去的人不是万俟晏,而是沈银秋额,她伸手想要捏沈银秋的脸,但还没有近身就被桃夭的鞭子阻止了。差点就打中手,幸好沙嫣躲得快。 “她是谁?”沙嫣质问沈银秋,毕竟沈银秋和她站在一起。 沈银秋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不认识我舅娘呀?”不是还偷了北漠地图吗,她笑眯眯的看向她身后的人道:“那你认识世子身边站着的人么?” 沙嫣还真没有仔细看,万俟晏的暗卫又不是死士,灵活的要死,一下子应付七八个撑那么一会儿已经是极限,她也就一个眼角余光注意到万俟晏,其他的谁还有时间注意到。 这会儿顺着沈银秋的手指望过去,顿时笑了起来,“原来是盟主大人。” 沈银秋心想,难道沙嫣偷她舅舅地图的时候,没有遇见到桃夭?说来,万俟晏说过明教的圣女一般都会带着面纱,所以沙嫣不认识好像也有点道理。 单五景看了眼万俟晏,跟桃夭道:“怎么,是想把地图给送回来?” 哪知,沙嫣一小子就转过身,审视着桃夭道:“你说她是你舅娘,盟主竟然有夫人?” 这是重点吗?沈银秋囧。 她煞有其事的说道:“当然有了,只是一般人见不到我舅娘。对了,你来侯府有什么事吗?” 沙嫣似笑非笑的看了沈银秋一眼,什么一般人看不到,他们去琳琅山庄住的那几天,这个女主人可是一次都没有露面过。不过…… 她看着万俟晏和单五景都开始上前,各自揽过自己的夫人看着她,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主权。 沙嫣一头黑线,算是确认了跟沈银秋站在一起的女人是盟主夫人,但这些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态度不怎么好道:“我方才不是跟你打过招呼,你就看着你的暗卫跟我打架,别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沈银秋纳闷,一脸你是哪门子的救命恩人? 桃夭讥讽的笑笑,“一上来就甩刀子,这叫打招呼?” “你懂什么,这是我和她之间打招呼的方式,只要她站着不动,刀子又伤不到她。”沙嫣说着还颇为的自豪。 沈银秋一脸无语,“说吧,你来侯府到底是找谁,不然那些暗卫可是时刻等着送你出去哒。” 沙嫣扫了眼还持着武器等着命令的七八个暗卫,又看向单五景和桃夭道:“这么多人在场我说出来真的没有问题?” 沈银秋看向万俟晏。 万俟晏颌首,“没有外人。” 沙嫣忽然从怀里逃出北漠地图扔回给单五景,“盟主大人的地图伪造的可真逼真。” 单五景轻松接到手,想不到竟然被发现了,按道理来说,这地图除非去试过,不然不会被发现是假的。 沙嫣道:“我们找到北漠秘藏的入口。” 可惜在场的人没有一个吃惊的,沈银秋幽幽道:“那你还偷我舅舅的地图干嘛?” 沙嫣用同情的眼神看了沈银秋一眼,仿佛沈银秋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她道:“只是入口,进去之后也需要地图。” “问题是,我舅舅这里的从来都不是宝藏内部的地图,不是说没有谁进去过吗,那哪来的地图?”沈银秋用更同情的眼神看着沙嫣道。   ☆、第四百五十章 拒绝合作 沙嫣哼了一声,避开了这个问题,“入口虽然已经找到,但我们的忍受折损的太严重,回来问你们要不要做个交易。” 沈银秋好奇她的人手到底折损的有多严重,才会不远千里的回来求合作,她主动说出人手不够已经是留下了隐患。要求合作,那么得到的宝物肯定是世子这边的占大头,加上势力的悬殊,她跟给他人做嫁衣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最重要的问题是,京城里的一堆事都没有处理完,从舅舅和万俟晏对话的情况来看,他们人员动用的十分紧张,也就是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分出去跟沙嫣找什么北漠的秘藏。 沈银秋已然真相,万俟晏想也不想的拒绝道;“没兴趣。” 他不做这个交易,本来他对北漠的宝藏就没有多大的兴趣,更别提在这种时候分心去处理了。 沙嫣显然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的拒绝,正了正神色,收起笑意道:“我们已经找到了入口,耗费那么多心思,多少人抢着要,我想我们合作过值得信赖才特地回来问你,结果你不想要?!” 万俟晏再次确定道:“没兴趣。” “你!”沙嫣简直要被气疯了,她忽然问单五景道:“盟主大人呢?你不想去看看北漠秘藏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吗?世人找了那么久的东西,就那么的没有吸引力?” 沈银秋看了会单五景,对方在看桃夭,估计是在询问桃夭的意思。那么舅舅是想去的吧。 桃夭摇了摇头,“答应过阿秋不要冒险的。” 沈银秋无语,感受到再次回到她身上的视线,她特别的无辜,给沙嫣道:“你看着我也没有用。我们的人真的是很忙的。” 沙嫣手里不自觉的转起了刀片,沈银秋定定的看着她,基本无视了她的威胁。 “合着我这趟是白跑了?”沙嫣冷哼了声,看着这一家人,“好不容易找到的入口,你们竟然都不要,真是奇人。” 沈银秋没有说话,看着沙嫣飞身上屋顶,以为她要离开了,又感觉那么容易放弃的沙嫣有些不对头。 果然,沙嫣在屋顶上停顿了片刻,忽然转过身问道:“到底要怎么样世子才答应合作?” 沈银秋:“……”果然是不死心。 在万俟晏没有开口之前,单五景率先出声留下余地道:“这样吧,大家现在都挺忙的,子晏忙完京城的事后,人手也调遣的过来,那时再看要不要去?你的人还留有在北漠人入口吧。” 沙嫣点头道;“他们正守在入口没有回来,你们要处理京城的事到什么时候?那里没有食物根本支撑不了那么久。” 沈银秋唔了声道:“既然已经找到了,那么让他们先回来,然后准备妥当了再去不行?” 沙嫣倒是不会不搭理沈银秋,解释道;“等你见到北漠那个地方就知道了,环境如其名,一旦离开,再进去方位一错,再找到入口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 “你看我们分开也不过一两个月,这么快你就找到了秘藏的入口,说明这个宝物跟你有眼,下次再找到可能耗费不了多少时间?”沈银秋莞尔一笑道。 那如果找不到,就是没有缘分咯? 沙嫣不和她多言,只问着万俟晏道:“你要不要参与?什么时候能抽派出人手来,最好是反应快身手好的。” “不知,有人手就参与,目前没有。”万俟晏知道他舅舅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一口拒绝。 沙嫣从屋顶上跳落在他们的面前,“你们在处理什么?早点解决早点出发!” 沈银秋看着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的沙嫣,想着她对宝藏还真是有执念。 这时,极少说话的桃夭道:“如果你只是要人手的话,我手下也有一群身手极佳的要不要合做?” 沙嫣看向她,“你的手下?你哪个组织的?盟主的人?” 桃夭缓缓摇头,“不,是明教。” “我拒绝!”沙嫣几乎是在桃夭明教开口之后就冷下脸,和明教合作她是想一毛钱都捞不到吗? 不,别提钱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很难说。 桃夭冷呵了一声,倒是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她是对北漠的秘藏有兴趣,但是她又不是能力找到,不急。只是听说她已经找到入口才想着合作减少一些人力物力。 反倒是沙嫣拒绝之后又看了好几眼的桃夭,想起某些传言,忽然神秘莫测的笑了起来说道:“外面传言盟主大人和明教的圣女有不清不楚的关系,莫非你就是明教的圣女?” “准确来说是,前圣女。”桃夭丝毫不避讳说道,沙漠楼是个什么组织他们也很清楚,明教想弄死一个沙漠楼,费点功夫还是可以的。 沙嫣见她这么坦白的承认,刚还自以为拿捏到什么把柄,心情瞬间恢复了平静,“总之我还是选择和世子合作。”明教还是免了吧! 沈银秋看了一眼毫无波动的万俟晏,耸了耸肩,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合作就合作吧。 沙嫣走近沈银秋,当着万俟晏的面伸手想要去抓沈银秋的胳膊,还没有碰到就被万俟晏冷脸阻止,“你想做什么!” 沙嫣愣了一下,随后嗤笑,“世子你真是越来越护着她了,好歹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你就这么担心我当着你们的面对沈银秋不利?” 沈银秋默默的解释,“不是,我右胳膊有伤,他担心你碰到我的伤口。” 她已经解下了夹板,所以更加看不出来她受伤了。 沙嫣的神色缓和了些,瞅了瞅她的右胳膊问;“什么伤?” 沈银秋也抬起右胳膊看了看,“骨裂。” 沙嫣:“……” 她的整张脸都拉了下来,“想不到世子日防夜防还是没法把自己的女人给护稳了。” “你操哪门子的心。”万俟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周围的那些暗卫都已经悄然退下,院子里就剩下他们六个人站着。 沙嫣指着她的手,“她的手都骨裂了!竟然敢有人舍得对我看的顺眼的东西下手,谁弄的?” “我是人,不是东西。”沈银秋严肃的批评她道。 沙嫣才不管她是人还是东西,反正这个世界上让她看的顺眼的东西太少了,她可是为了让世间多一点美好,放弃了万俟晏这个特别罕见的男人! 她只在意的追问道:“是谁下的手?老娘把他捅成筛子!” 沈银秋抽搐了一下嘴角,“不用了,他可能已经死了。” 反倒是桃夭有些看不懂了,问单五景道:“这个沙嫣搞什么?和你外甥和阿秋是什么关系?一上来就甩刀子我还以为是接了谁的单子来刺杀阿秋,但现在是什么走势?” 敌人还是朋友?亦敌亦友? 单五景也整不明白,他是知道沙嫣是跟着万俟晏来过大沥,但在大沥他们也依旧是这种让人看不懂的关系。 沙嫣刷的一下,把刀子甩到了不远处的树干上,刀身没入树干大半,看起来她是真的火大了。 “哦说起来,沙漠楼接到三个单子,全是追杀沈银秋的,以及还有七个是要你的项上人头,你们两个这是做什么了?” 沈银秋诶了一声,怪不得这些天都这么的安静呢,原来都去请杀手了。她想起来之前在客栈遇袭的那几个黑衣人,“你们派来人,很可惜暗杀失败了。” “我沙嫣要是派过了人来杀你们,现在还用站在这里希望合作,你身边站着的这个人还会容忍我说那么久的话?”沙嫣说的十分有道理,那么客栈的那些人就不是他们的人了。 沙嫣继续道:“单子我已经接了下来,呵,顾客也很狡猾,找了中介来下单,所以谁相对你们不利我也不清楚。”他说怂了怂肩膀。 “好了,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接下来的事你们快点解决,尽快出发,北漠的天气,你们也有听说的,可千万不要让我的努力功亏一溃。” 她刚说完,就打了个响指,飞快的闪身到一边,沈银秋是视线一直指着她,清楚的看见了另外一个还算啊熟悉的人影,她跟万俟晏说道:“原来殷余谦一直都在不远处等着她啊。” “嗯。”万俟晏也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忽然跟在沙嫣身后的殷余谦,迅速回头给万俟晏比了个手势。 沈银秋立刻去看万俟晏,“那是什么意思?” “他不想让沙嫣亲自去秘藏里冒险,和我有点交易。”万俟晏解释完,看向单五景和桃夭道:“让舅舅和舅娘看笑话了。” 单五景摇头,“这个沙嫣的行事风格还真有点让人看不透。” “至少目前没有恶意。”万俟晏一句话总结道。 沈银秋在一旁附和的点点头。 “算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那个臭虫也在府中?” 臭虫?沈银秋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臭虫是什么。 万俟晏倒是点了点头道:“他在,刚从皇宫里出来。” 沈银秋;“……”她仿佛知道了单五景说的臭虫是指谁。 “听说你把他儿子弄进监狱,干得不错,让他们急死去吧。”单五景原本还很臭的脸,立刻就转变成晴天。 桃夭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一拧。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争执不休 单五景和桃夭不从正门进也不从正门走,暗卫不阻拦以后,他们轻松的离开了侯府,可这一切都被人看了个正着。 侯府那么大,有四个主院,每个院子都有各自的暗卫,长安院的动静不算小,连御林军都已经惊动了,但暗卫和沙嫣等人的对战,不是他们的身手可以插手的,所以只能看着他们打呀打,然后进了内院,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 稍微有点心,都会知道,但是万俟司徒没有出现。从这件小事上,沈银秋感觉自己已经彻底的看清了万俟司徒是怎么看待万俟晏的。 她个人觉得,就算再怎么放心自己儿子的本事,看见有刺客来袭,怎么都会过来关心下吧,如果紧张的,嗯应该马上就赶过来了。 御林军那边很好解决,反正他们也不会过分的干涉他们长安院再做什么,想监视也可以, 反正对方一直处于他们的反监视中。 送走了陆续来访的客人,长安院也从热闹逐渐恢复了平静,沈银秋和万俟晏肩并肩的站在院中,看着这阴天,到处都是灰蒙蒙的,她又想起自己曾经那么的渴望的解开这层层的束缚,离开京城,离开这种贵女的圈子,现在却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甘愿被困在这里,如果万俟晏在身边的话。 正感触良多,身边一个响亮的喷嚏响起,沈银秋回头看去,是万三,他正揉着鼻子,抬头见沈银秋回头看他,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不起啊少夫人,鼻子有些痒,没忍住。” 沈银秋笑看了他一眼,摇头表示没有关系。 约莫傍晚时分他们回到书房,看见书案上有暗卫摆好的书信,打开一看才发现是关于万俟晟的。 沈银秋站在万俟晏的身边,她没有先看内容,而是注意到,这居然又是皇上传来的。而另一边还有几张不同的信件,是属于暗阁的消息。 她虽然好奇因为里里面可能有万白和青叶的消息,但她从来不会动手去拆这些,即使万俟晏不介意,她也不想太过逾矩。 “万俟晟在牢中被人下毒了。”万俟晏看玩完后,把信递给沈银秋看。 这次皇上传递出来的信件,上面的话写的还挺多的,而之前大多是一指宽的纸条,话也十分的简短。 她看了之后,又把信件重新放回他的书案前,“他这是让我们调查出谁想要毒害万俟晟。啧可真不客气,虽然知道他日理万机,但是什么都让你帮忙,别给他使唤习惯了。” 沈银秋心里腹诽道:什么都扔给万俟晏的话,怎么不把皇位也传给他算了。 但这话说出来很大逆不道,免得被人听见惹到什么麻烦,她还是自己在心里默默的吐槽吧。 “不过说来,会不会军机大臣气不过,所以买通了狱卒想害死万俟晟?毕竟他们会考虑到万俟晟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担心皇上下不去手?”她刚说完不到一个呼吸又自我否认道:“不对,他们这样坐很容易就让人怀疑到他们身上,简直是自找麻烦。” 万俟晏看着那龙凤凤舞的字,这并不是皇上笔迹,而是皇上身边的德贵公公代笔所写。沈银秋最后想的也是他想的,不会是军机大臣,也不可能是皇上。皇上想吓长公主让她交出兵符也不会采用这个方法,因为皇上好面子,他只会把责任转到那些大臣的身上,然后在长公主面前呈现出皇兄也是迫于无奈。 那么会是谁想从伏家和侯府之间的恩怨中得到好处?冲着军机大臣的可能性很小,军机大臣身上的价值并没有长公主来的高。 弄死了万俟晟,皇上拿捏长公主的把柄就没了,如此,长公主更加不可能交出虎符令给皇上。 南候爷?或者是………将军府,三皇子。 沈银秋知道万俟晏在思考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出声打扰,但是她口渴了,轻手轻脚的去书案对面那头的圆桌上喝水。 她刚走开三步,万俟晏就被惊动,“阿秋你去哪儿?” 沈银秋回头指了指圆桌,“我渴啦,要去喝水,你要喝吗?我帮你倒。” 万俟晏颌首,“小心点。” 沈银秋嗯了声,款款走去圆桌,先自己喝了杯水,然后才倒好给他送过去。 “应该是第三方的人,这就有意思了,连万俟晟的命都开始有人要。”万俟晏接过她手中的水,拉着她坐下道。 沈银秋瞅了那信纸一眼,“皇上还让你保护他呢,你打算怎么保?” 万俟晏沉吟了一声,“还没有想好。” 沈银秋白了他一眼,那还摆出那么凝重的神色,还以为想到了办法。她忽然反应过来道:“皇上自己不能派人保护万俟晟吗?这个都要我们出手这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确实,他完全可以安排影卫充当狱卒去保护万俟晟,抛给我们的理由是什么呢。”万俟晏和沈银秋两个人思考着这个问题。 过了半晌,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有想出理由,万俟晏总不能也进入监狱里面守着万俟晟。 “回头我再去问皇上吧。”可以帮忙调查,但绝对不同意用人手去保护万俟晟,因为他的部下每个人都忙的停不下来。 沈银秋颌首。 万俟晏去看暗阁中的其他信件,果然有万白和青叶的消息,青叶已经去追踪天星组织去了,因为她留在据点帮不上什么忙。 而万白对生病的阁员,医治没有起效。 万俟晏看完继续往下翻,也看到了关于万俟晟的消息,算了算时间,他们的消息比皇上的信件来的要快。 “这是万俟晟入狱的第四天,这么快对方就沉不住气,打草惊蛇,也许也不是故意想让万俟晟死,在他的饭菜中下毒,万俟晟确实很有可能会去吃,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用这种方式要他的命。但他没吃,那就是他发现了有蹊跷的地方。” 沈银秋听着,脑子也跟着转,“你是说对方也许就是故意的?” “说不准,在我们没有回复前,皇上会让人保护万俟晟的安全,入口的东西一定会让他的人去安排给万俟晟送去,所以通过食物下毒这个渠道已经行不通。他的安全我们也暂时不用在意。”万俟晏拿起万白的信件,他现在该操心的是这个。 那到底是什么病?连万白都没有办法的话,百分之九十五的大夫也都不会医治,如果流传出来,后果不堪设想,更麻烦的是,病原体还不是掌握到他们的手中。 “天星组织……留不得。”他忽然低声说道,手中还拿着万白详细记录了受到传染的成员是怎么发病,还有会出现哪些症状的信纸。 沈银秋就挨着他坐,自然听清了他说的,她也觉得留不得,太变态了,一提到这个,她又想起她娘在里面也掺和了一脚,头疼。 “可是,我们不是还没有找到他们在哪吗?他们那么会逃,感觉好像很清楚我们行动一样。不如……让沙嫣也一起帮忙吧?反正她来到京城也闲着,只等着我们空出人手来。” 两方人一起拦截的话,不是更加的有把握了吗。 万俟晏没有反对,让沙嫣帮忙,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也是她先有求于他,再者沙漠楼也不会对那种东西有兴趣。想到这里,他直接书信一封,让暗卫传到了沙嫣的手中。 沈银秋是看着他写的,自己提议被采用她很开心。 牵一发而动全局,导致在人证物证都俱在的情况下,皇上不对长公主采取制裁,满朝的文武百官也不催,默认了皇上把长公主软禁在侯府。 自从知道有人给万俟晟下毒之后,军机大臣一家也静下心来等了两天时间没有再提。 万俟晏答应了皇上调查是谁想对万俟晟不利,但是拒绝保护万俟晟。皇上竟然也没有生气,不过只给万俟晏三天的调查时间。 三天时间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万俟晏应下来之后只能先去处理这件事。沈银秋的手已经没有了大碍,只要不用力就没有问题,放她一个在府中,万俟晏是不放心的,所以就可以看见他们两个出双入对的在一起。 他这些天频繁出府的行为引起了万俟司徒的注意,特别是万俟司徒和长公主都知道前两天长安院的热闹,纷纷怀疑他是不是又想做什么。 长公主至今都没有放手虎符令,但时时刻刻紧张着,总担心万俟晟在牢里出了什么事。吃不下睡不好,心情就暴躁,更何况听到万俟晏和沈银秋时常出门,有说有笑回来的消息。 再看见万俟司徒机进来的时候她终于爆发了,说万俟晏肯定又有了什么动作想要害他们母子俩,说万俟司徒这个当爹的不关心她的儿子。 噼里啪啦一大堆,昂贵的古董花瓶都被她摔碎了好几个,气的万俟司徒甩袖走人,他多想反驳如果长公主把虎符令交出去,晟儿就不会有事。但这样说,显得他一个大男人特别的没用。 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当初出征沙场,所向披靡的气势,如今早已消失殆尽,到底是他老了,还是服软了……   ☆、第四百五十二章 烟花巷柳 “天星组织?”沙嫣和殷余谦呆在酒馆里喝着小酒打发时间,忽然收到万俟晏暗卫的传信觉得挺惊奇的。“你有听说过这个组织吗?” “并未。”殷余谦看了眼她递过来的纸条,确定了是万俟晏的笔迹才稍稍信任了一些。“能让他开口提出帮忙,那个组织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吗?” “嗯,听他的简述有些意思,如果这些话不是他说出来的,我一定会觉得说出这个事的人,脑子坏掉了。”沙嫣饮尽杯中酒,好笑又恣意的看着窗外,微微眯了眯眼,不死不灭的怪物么,可笑。 殷余谦看过之后,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这种组织,花费时间到这种东西上面,还不如让他调遣人过来去北漠。” 世子,就算你答应不派人去北漠,也不能找个这么扯的理由来打发他们! “哼,听他的意思他在京城的事没有搞定之前,不会派人合作,我倒是想知道他的资产到底有多少,竟然不把秘藏放在心上。不,秘藏里的东西不是财富可以平衡的。”沙嫣换了个手支撑下巴,红色的裙裳铺开又收起,手腕上戴着青铜铃铛也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声。 殷余谦的注意力都在她露出的那截手腕上,沙嫣却误以为他再看她手上的铃铛,低笑了一声解释道;“这个青铜铃铛是我们在入口处的门把上扣下来的,带在身上还不如戴在手腕上,这样更不容易丢。” 殷余谦颌首,移开了视线,重新看着手上的信件道:“那我们还要追查这个天星组织吗?” “追查,世子都开口了。我们不帮忙怎么让对方也心甘情愿的合作,真是想不到我沙嫣找到了秘藏还要求这人合作。” 殷余谦把信件折起来,“没办法,别人你不放心,而我们带去的人实在是消耗的太严重了。人手上根本就不够,找个入口的难度都这么高,里面也安全不到哪里去。” “如果世子亲自跟着我们去就更加的有保障了,你说是吧,余谦。” 殷余谦折信件的手一顿,鬓角似乎有冷汗划过,他的本名……沙嫣怎么知道了? “如果不是世子提醒我还不知道,我的身边竟然有一位这么有名的部下一直在身边呢。”沙嫣看着殷余谦微笑。 殷余谦低头注意到信件,刚好的折起来的背面,写着类似于提醒的东西,他心里顿时就跟吃了苍蝇一样,竟然被世子摆了一道,这个时候他暴露他的身份是想做什么?! “看在你一直没有出差错的份上,暂时不处置你,但……完事后你就等着吧。”沙嫣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起身道:“现在,去调查那个什么天星组织。” “是……是。”殷余谦虚抹了一把冷汗,万俟晏到底想要做什么,这样做根本就转移不了沙嫣对秘藏的注意力。故意害他吗? 而给沙嫣传信的万俟晏也收到了沙嫣和殷余谦的回信,沙嫣的回复很简单,就是答应下来。而殷余谦的则是质问。 沈银秋无意中看见,有些惊奇道:“一张信纸写不下要两张吗?” “不,不同的人。”万俟晏面对她露出笑脸,“让沙嫣帮忙的同时把她身边忠心的部下本名说了下,希望这样她郁闷在心不会那么快又来麻烦我们。” 沈银秋点了下头,醒了想那个离开前跟他们打手势的人,看来好像被万俟晏给坑了。 她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对这些感兴趣的时候,她把整理好的信件递到他面前,“不行啊,这样查,我们也查不出来是谁想害万俟晟,可疑名单那么多。” 万俟晏接过来看了看,“不用担心,总会有蛛丝马迹。” “可是只有最后一天的时间了。”皇上问起来该怎么回答?总感觉皇上会不择一切手段,想对他们做点什么…… “万三他们也在查,他们会带来消息。”万俟晏让她不用那么担心,他还想说什么,忽然想到有个地方需要带沈银秋去一趟。 他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大氅,先给沈银秋披上,自己也系好,牵起她的手道:“我们去个地方。” “诶?去哪里?”沈银秋不解道。 “跟我来。” 万俟晏不容分说的带着沈银秋准备出门,但是刚出院子门口,他们就撞上了前来找他们的万俟司徒。 沈银秋还想问点什么,看见他也彻底的闭上了嘴巴。 “侯爷。”她礼貌性的喊一下。 万俟晏招牌式的开口问道:“有什么事吗?” 万俟司徒哪怕已经习惯被这样对待,他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的,特别的刚才还跟长公主吵了一架。 “你们这是打算出门?” “嗯。”这不是废话吗,沈银秋心想。 “这么晚了,你们还出门做什么?现在外面不大太平。”万俟司徒明明说着关心的话,却让人感觉不出来关怀的味道。 沈银秋心里叹了一口气,这真是一个失败的父亲。 万俟晏微微皱眉,这是嫌对方管太多的态度,“我们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他带着沈银秋要和万俟司徒擦肩而过,但就在那一瞬间,万俟司徒叫住他道:“子晏,晟儿的事和你没有关系对吧。” “你这是什么意思?”万俟晏没有回头看他,嘴角却扬起了微笑,不愿意自欺欺人,肯面对现实了吗。 真难得呢。 沈银秋独自回头看着神情显然有挣扎犹豫的万俟司徒,是男人啊就痛快点好吗? 万俟司徒虽然很不想相信长公主的言论,但耳边总会有个声音这样说,仔细联想前后也觉得很多蹊跷的地方。 子晏和皇上站在一边,御林军是他带进门的,那些御林军们对他也很客气,比对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客气,如果说这其中没有什么的话,很难说的过去。 “爹不是那个意思,你能肯定的告诉爹,你跟晟儿入狱的事完全没有关系?” 万俟晏转过身看着他,“不能。” 他不管万俟司徒听到他说的话瞬间僵滞的神情,带着沈银秋逐渐离开院子。 走出大门的时候,沈银秋才抬头问他道:“这行真的好吗?” 让侯爷也开始对万俟晏产生怀疑。 不,或许说,其实他们的心里都心存着疑心,只是看他们自己敢不敢相信,敢不敢去确定。总感觉万俟司徒这一关会很难过呢,打击什么的应该也会有吧。 万俟晏摇头无所谓的笑道:“没关系,随他吧,看他那么纠结眼睛都疲劳。” 沈银秋无言以对的看了眼前方逐渐昏暗的的边际,其实她也觉得万俟司徒很犹豫不决就是了。 “你要带我去哪里?” 万俟晏想了想道:“一个你很想去的地方。” 沈银秋不懂。 待他们穿过热闹的夜摊街道,来到更热闹的烟花柳巷之地时,沈银秋渐渐吃惊,“你怎么忽然愿意带我来这种地方?” 以前她还没有靠近就会被抓回去。 万俟晏没有回答,没办法放她一个人在府中,只能把她也带来了。 “左边是青楼,右边是小倌馆。”他们站在街道的中间,万俟晏跟沈银秋解说道。 沈银秋嗯了声,不用看也知道啦。 左边都是女子在门口或者在楼上勾搭路人,而与之相比,右边则是安安静静的,偶尔也有进出的客人,但人流量是成不了正比。 万俟晏介绍完,为了避免被左边的姑娘纠缠,他往右边走了走,沈银秋至今都摸不清他忽然把她带来这种地方的原因。 更震撼的是,他竟然带着她进了右边的小倌馆! 菊阁? 名字倒是挺清雅的,不过烟花之地的名字一个赛一个高雅,不奇怪了。 她不敢出声问万俟晏,他们来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等到他轻车熟路的要了个包厢,点了个小倌以后,沈银秋简直坐不住了,“现在可以说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了吗……” “问人。”万俟晏显得十分淡定道。 沈银秋瞪大眼睛:“问谁!” 万俟晏:“小倌。” 她败了,端起面前的茶杯就要喝,却被万俟晏阻止道:“别喝,很快我们就离开这里。到时去到外面再喝。” 沈银秋无言以对,但还是依言放下了茶杯,反正她也不是很渴。不过被万俟晏这么一阻止她倒是开始怀疑,这里的茶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话说,你带着一个姑娘来这种地方是不是不太好?很奇怪诶。” 万俟晏反问道:“难道我来这里就不奇怪了吗?” 沈银秋;“……”严格来说,她也不知道奇不奇怪,反正吧,她进来的一路上都被人看着,虽然蒙着了面纱,万俟晏也有警告他们。 小倌很快就过来敲门了,沈银秋几乎是瞬间就抬头,第一个想到的会是个很娇柔的男子,身材不能太高大。 但是门一开,进来的却是一个穿着月牙白的衬衫的清瘦男子,很阳光清爽,一表人才。 他是不是进错门了? 对方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对着万俟晏单膝下跪道:“属下花炔参见主子。” 沈银秋心里哦豁一声,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出脑袋,原来是伪装成小倌的部下。   ☆、第四百五十三章 紧急事件 “起来吧。”万俟晏说着还留意了一下瞬间丧失的兴趣的沈银秋。心里暗笑了下,还是把注意力放到了花炔的身上。 “听说前几天,南候爷府举办了一场宴会,请了你们几个人去助兴,可有听到什么关于万俟晟的话?” 沈银秋也抬起头看向吗花炔,其实他们去助兴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助兴? 花炔完全的无视了沈银秋这个存在,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有,南候爷请的官员大概有八九个,他们偶然间有谈论到万俟晟的话题,听说是要弄死他,让长公主断绝把兵权给皇上的念头。” 沈银秋立刻看向万俟晏,就是这个,他们之前猜到的也是这个,弄死万俟晟的理由! 但花炔下一句话让她把那点兴奋给收了回来。 花炔道:“但他们也在谈论,说有人在他们之前就出手了,现在打草惊蛇已经不好下手。” 沈银秋:“……”什么嘛,就是那次毒害他们的事不关他们事的意思了。 万俟晏好像也没有料到会是这个情况,他问道:“你们进去的人都平安的回来了吧。” “是主子!一个都没少,他们时常来光临,已经对我们放松了警惕心。”花炔低下头道。 虽然沈银秋很好奇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当面问本人好像不是很好,她沉默着就听到万俟晏让花炔退下的消息。 待房门完全关上之后,沈银秋才问出来道:“南候爷……会请这里的人吗?还时常来关顾?” 万俟晏点头,“总会有点什么癖好,不好觉得奇怪。” “唔我奇怪的是,刚才那个花炔他们这样也能打入南候爷那边,未免也太厉害了吧。”用这种方式也是蛮拼的。 “你……别想的太深,他们只是卖艺,南候爷这个人对外的警戒心太重了,寻常人根本没有办法靠近他,但是他酷爱音律才子,而从这里出去的人都很好拿捏。” 沈银秋表示还是不懂,这些大人物的想法,难道不觉得从这些地方出去的人才会更加的复杂吗。 “不过没有想到不是南候爷那边的人动的手,那么还会有谁?时间不够了。”她这下是真的有些担心了,毕竟她是真的以为是南候爷这边的人搞的鬼。 不过听花去炔一个人这样说就真的可靠吗? “不急,还有明天,我们走吧。” “哦。” 沈银秋紧紧的跟在他的身旁,万俟晏一直都不急呢,她也要静下心来好好的想想。 两人出来包厢下了楼,沈银秋好奇的偷偷乱瞄,解雇看到不该看到的人,目瞪口呆中。不,其实他在这里也挺正常的,不过为什么会这么的巧! 她拉了拉万俟晏的衣袖,赶紧道;“是林泽!” 万俟晏扫了眼过去,看见那个角落里和花炔聊天的林泽,皱了皱眉头,他的部下可不想被这个林泽污染。 “他在这里坐什么?来放松?看那模样一点都不像。” 万俟晏低声跟他说道:“我们过去打个招呼?” 沈银秋没有异议。 花炔最先注意到万俟晏,但在外人面前,他看待万俟晏也不过是当做了普通的客人。 林泽在万俟晏靠近他跟前的时候才抬头,一脸意外的样子,这次他可没有装,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种地方见到万俟晏。 他张口想喊世子,但注意到身边那么多的人,他选择用微笑来招呼。“晏兄竟然也会在这里。”他看了一眼蒙着面纱的沈银秋一眼,露出了然又好笑的神情。带着夫人来逛小倌馆的,他也是第一次见。 小倌馆男女都是顾客,但姑娘家?从来没有看见谁进来过。 万俟晏直接开门见山道:“我也没有想到你这么忙的人会在这里。” “嗯?难道这里是你的地界?我说笑了,再忙我也要来关心一下我的哥哥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晏兄也是因为有事才会进来这里的吧,不必在意我。”林泽摆了摆手道。 那张脸还真是招人。和花炔坐在一起,好像花炔才是顾客……这绝对没有遍地侮辱的意思! 沈银秋每次看到他都会不自觉的多盯几眼。 花炔有礼跟林泽道:“这是您的朋友吗?那花炔先退下了,不打扰两位公子。” 在林泽挽留之前,万俟晏已然开口道,“不是,不必。” 他带着沈银秋转身离开。 出来后,沈银秋抹了把额头道,“他竟然把那个三皇子送到了这个地方吗?这里还真是什么人都收?” “嗯,如果他把三皇子卖进来的话,就收。”不过他还以为林泽会用刑折磨对方,显然这个方法他是从来都没有想到的。算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三皇子带来的那点麻烦,菊阁的人能自行处理。 忽然他听见沈银秋点头道:“嗯,看林泽那个模样,三皇子应该也长的不错吧,不过他们不是都很高大壮吗?有点下不去口。” 等等…… “夫人,你脑子到底想到了什么。”万俟晏有些头疼的看着沈银秋道。 “额没有,就是往下延伸多想了一点点。好了!这个地方是你的开的吗?” 万俟晏:“……青叶开的,这里归她管。” “哇喔!青叶好厉害!”沈银秋一脸膜拜的神情,让万俟晏开始后悔了带她来这里。 这个有什么好厉害的。 不过一想到万俟晟的事,至今都毫无思绪,她的情绪又开始恢复平静,接下来要从哪个地方开始查起呢?已经找不到人查了吧。 通过问万俟晟问来的送饭的狱卒模样,查过之后发现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完完全全的断了线索啊,如果是万俟晏早有准备的事,那还容易查到,可惜的是对于万俟晟入狱之后,万俟晏并没有放多少精力在他的身上。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我会解决,你不用多想。” 然而隔日天还蒙蒙亮的时候,皇宫却火急火燎的传来速让万俟晏进宫的消息。 牢房发生了很古怪的事。 因为事态属于特紧急,暗卫不得不在万俟晏还没有起的时候就来通报。 沈银秋整个人都窝在了万俟晏的怀抱里,万俟晏一动她就醒了过来。 “怎么了?”她迷迷糊糊的说道,手还不忘握紧万俟晏的衣襟,不让他走。 万俟晏见她被吵醒,心里挺烦躁的,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在那狗皇帝面前表现的太好拿捏了,三更半夜也跑来打扰! 他轻声安抚还没有怎么睡醒的沈银秋道:“没事,有些东西需要我去处理,你继续睡。” 沈银秋没有放手,怔愣了几秒忽然回神道,“我也要去!” 正好暗卫心惊惊的把皇上的原话又重复了一遍,沈银秋一听,立刻接上道,“我也要去皇宫!” 万俟晏立刻扫了一眼暗卫,让暗卫的背后生寒,他好像说错什么话了,果然种事就应该找万三万童或者护金护木来代为转告才是正确的。 但重点就是他们四个都不在,只能不怕死的自己来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万俟晏的话让暗卫感觉自己捡回了一条命,立刻一个纵身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最终出于不放心沈银秋一个人在侯府的考虑,万俟晏还是把人一同带着进宫了。 天色太早,街上连卖菜的小摊都没有,宫门开了一扇,让马车创通无阻的进去了。 寂静的宫里,马车轱辘压在青砖地上转动的声音特别的清晰。 德贵早就等在了他们必会经过的地方,手里还拿着灯笼,身后跟着两个小太监,一看见马车就迎上前。 “世子!” 万俟晏打开马车露出身影,德贵立刻就喊道,他还没有说出接下来的话,就看见万俟晏转很从马车上又抱出一个人。 是沈银秋。 德贵整个人都不好了,偏偏在这种时候,世子还带着个女人进来。不过皇上已经久等多时,他赶紧请着万俟晏进去,边走还不忘快速的跟万俟晏简单说一下什么事。 “就在今天天还未亮的时候,牢房里忽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叫喊,随着声音越来越多,惊动了周围的御林卫。他们赶去之后却看见炼狱一般的场面,狱卒忽然都跟疯了一样,四处伤人。” 他说着已经到了仁德殿大门,万俟晏进去连礼都来不及行,就被万俟帝摆手道:“子晏不必行礼,牢房里出了点问题,你快来想点办法。把里面的犯人救出来!” 救犯人?沈银秋没有明白。皇宫里那么多侍卫,狱卒再多也多不过那些侍卫吧,竟然因为这个就大清早的让人进来,这是拿万俟晏当爹看吗? 遇到点麻烦就喊爹帮忙。 万俟晏也有点心累,就这点事情…… “我先去牢房那边看看吧,劳烦公公带路。” 德贵看了皇上一眼,皇上跟他点了下头,他这才恭敬的请着万俟晏离开。 万俟帝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这才注意到沈银秋也在,他想了想,按照万俟晏对沈银秋的重视程度,沈银秋收到惊吓可能会影响万俟晏的办事效率。便喊道:“银秋不用去了吧。” 万俟晏回头问道:“回皇上,微臣可否问一句为何?” “血腥。” 沈银秋抬头看了皇上一眼,然后低头,万俟晏摇头道:“皇上不必担心,她没事的。” 德贵看了眼沈银秋,心里摇了摇头,看见才知道有没有事。   ☆、第四百五十四章 牢房骚乱 沈银秋抬头冲万俟晏微笑,示意她一定没有问题,又不是没有看过血腥的画面,无非就是肢体和红色血浆组合。 万俟帝目送着他们离开,眉头紧皱着没有放开,他的外甥还在牢房里没有救出来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万俟晟出了什么事,他的皇妹真的死也不会把手中的虎符令交给他。 难办。 为什么刺中要害也不死?! 德贵带着万俟晏前去牢房的时候还不忘继续跟他解说道:“世子,因为他们杀不死,所以以防万一我们都把他们关在了牢房里。” 万俟晏听了觉得不对劲,“和牢房里的犯人一同在牢房中?” “是的,因为牢房很坚固,他们暂时没有任何的生命危险。皇上叫世子来,是因为这件事不宜向外声张,宫里的人处理这件事并不方便,所以才来麻烦世子。”德贵如是说道。 沈银秋觉得不对,请他们来解决就不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了?合着万俟晏之前拉的仇恨还不够那些大臣时刻注意着他的动向吗? 不过这些话她又不能跟德贵说出来,说出来还不是让等于说给皇上听了吗。 清晨的皇宫是静谧的,天色还没有大亮,走在途中,不免让人感觉有些阴森。直到走近的时候,逐渐看到了火光,才觉得有了丝人气。 那些御林卫见到德贵都十分的尊敬,为首的侍卫长迎上来跟他行礼,随后看见万俟晏,立刻眼前一亮,再次行礼,声音比见到德贵还提高了一些,等最后看见沈银秋的时候就卡卡壳了,不知道该喊什么。 万俟晏淡声提醒道:“这是我的夫人。” “卑职参见世子妃!”他再次低头说道。 沈银秋没有什么表示,万俟晏的意思就代表她的意思,他让侍卫长起来,问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因为他们现在就站在监牢的门口,但是除了地上有些血迹外,里面安安静静的。 沈银秋正这样想着,里面就忽然传出撞击的声音,好像是肉体碰撞的沉闷响,还有一些犯人的嚎叫声,并不包含痛苦,而是惊慌来的多一些。 沈银秋还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在外面的侍卫神色就变的十分奇怪,侍卫长道:“世子,狱卒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都发疯了,见着人就咬。” 他身后的侍卫补充道:“不止是咬,他们好像还会吃。太可怕了!不知道怎么了!” 万俟晏鼻子嗅了嗅,血腥味太浓重了,“伤亡有多少?” “困在里面没有出来的有十二个,在这里的还有九个是受伤的,我们刺中了他们的心脏,但是很奇怪的是他们还能行动自如!” 万俟晏跟唯一跟来的万童道:“照看世子妃。” “是主子!”万童坚定的站在沈银秋的身边。 沈银秋见他从侍卫长的身上拔出佩剑,问他道:“你要进去吗?” “嗯,进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万俟晏看着她,眼神中隐晦暗指了其他意思。 沈银秋明白了,点头道:“小心一点。” 侍卫长问道:“世子,卑职和你一起进去吧!” “不用。”万俟晏环顾了四周,看见那些身上带血的人道:“你去把那些受伤的侍卫都集合在一起,找个太医来看吧。任何一个伤口都不能放过,只要受伤了都要站出来。” “是!”他恭敬道。 沈银秋看了眼他的神情,都不明白万俟晏做了什么,让他这些人这么的崇拜。 万俟晏拿了把佩剑,站在牢房大门口,示意两边的侍卫把门给打开,那股子的味道从里面传出更浓重了,恶心让沈银秋忍不住捂了捂鼻子。 万俟晏就这么走进去让狱卒把牢门给关好。 惊恐声不停的从里面传出来,还掺杂着咒骂声,锁链的碰撞的脆响。 过了一会大概是看见了万俟晏。依稀传来叫救命的声音。 万俟晏见到了让那些侍卫恐惧怪物,果然和他猜测的一眼,他们见到万俟晏出现都纷纷离开牢房,而是无声无息的朝着万俟晏走去。 一个扑上来,万俟晏侧身躲避,反手一剑刺中他的心窝,但这也就只能让对方停顿了一下,然后他们又执着的伸手要抓过来,血盆大口呜哇呜哇的。 万俟晏抽剑快速在他的脖子上一划,脑袋落地,溅了墙上一道血痕。 那句无头的身躯也终于从他面前妥协的倒下,但这情况并不容得他多想其他,更多的怪物朝他扑来,毫无章法的攻击对万俟晏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他跟切水果似的把这群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解决掉后,无视周围呆在牢房里求救的人,直接朝着牢房深处走出。 那里还有吭哧吭哧的喘息声,是万俟晟呆的牢房。 而万俟晟作为亲眼看着他们发疯的目击者,心情是还没有平静的,他这几天都睡的不好,加上风寒什么的,白天没有那么冷的时候还可以稍微的眯一会儿,但是晚上夜越深他是越睡不着。 也就正好看见站岗的那两个狱卒照例在打瞌睡的时候,其中一个忽然跟抽筋了一样抖动了起来。再他还没有看出什么的时候,猛地扑到了另一个狱卒的脖子上啃咬了起来,睡梦中的狱卒发出尖叫声,没多久脖颈上的筋就被扯了出来,彻底的没气了。 万俟晟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闻声赶来的其他狱卒已经到场,那个咬人的狱卒又朝着其他同伴扑过去。然后场面就越来越混乱了。 再后来喧闹加重,又恢复了平静,就剩下这些满口鲜血,獠牙突出的本来应该死去的人围绕在他的这些牢房外徘徊不散,偶尔还会撞击栏珊,虽然并没有什么用。 万俟晟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他,说不出是兴奋还是什么,反正他们开始用手抓栏珊,用牙齿咬。 一根手腕粗的木栏珊已经被他们啃的接近一半,幸好他们看起来不怎么的聪明,不会接力啃,而是各自抱着一根。 不过这样下去的情况也十分的不妙。 他正头疼的看着这几个一直眼睛红红盯着他的东西,如果栏木被啃烂了,他们一齐涌进来,那么他还真的有些应付不过来。 然而就在这时,咬着栏木不放的那些东西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纷纷停下动作,扭头看向左侧的方向。 那是过来的通道,因为它们在栏珊那的关系,万俟晟并不能走去边上去看是谁。 直到万俟晏走近来,站在火盆下,万俟晟意外道:“怎么是你?!” 万俟晏没有回答他的话,看了眼他,发现他虽然狼狈,但是身上并没有什么伤口。他收回目光,那些东西已经朝着他飞扑过来。 万俟晟连一句小心都还梗在喉咙口,万俟晏挥剑三两下就把那些人的人头给斩落在地。咕噜噜的滚了好几圈。有一个正好滚在了万俟晟的牢房门前。 “你……”他从那脑袋上收回目光,抬头就看见万俟晏转身离去的背影,干脆利落,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万俟晟喂了一声,再喂多两声万俟晏已经走远了,就剩下地上的尸体和血淋淋的脑袋。 万俟晏径直的走出牢门,守在外面的人看见他出现,立刻就让守门的侍卫打开牢门。 “世子,您没事吧!”侍卫和德贵都围了上去,都没有了沈银秋的位置,万童为了防止别人碰到沈银秋的双手,拉着她不让她乱动。 万俟晏把剑递回给那个侍卫长,“立马已经清理完,你找几个人把那些尸体都抬出去用火焚烧掉,还有受伤的人员都已经集合在一起了吗?” “是世子,都已经集合好了!也已经找了太医在诊治。” 万俟晏继续吩咐道:“把他们都给隔离起来,太医也先给暂停诊治。进去过牢房的人员,全部都给检查一遍,任何伤口都不能放过。” 侍卫长和德贵都愣住了,受伤的要隔离?为什么? 万俟晏随意的朝他们看过去,他们立刻没有意见的表示立刻执行。 德贵这才想起来问道:“世子,晟少爷没有事吧?” “死不了。”万俟晏往前走,围着他的人赶紧让开一条道出来。 他走到沈银秋的面前,两人相视一笑,都是为对方都平安无事而心安。 沈银秋指了指他衣角的血迹道:“是砍掉脑袋杀死的吗?” 她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人群中,还是让周围的人都听了清楚。 万俟晏也不遮掩,颌首道;“嗯。” 侍卫长听见这个仿佛偷学到了什么武功秘籍,有些兴奋的暗记在心,砍掉脑袋!怪不得他们怎么杀都杀不死,因为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对方的脑袋给砍掉。 万俟晏准备回仁德殿和皇上汇报情况,侍卫长却大着胆子拦住他道:“世子,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都莫名其妙的发疯?” 德贵本来要带着他们回去的,侍卫长竟然站出来问,这也是他一个侍卫长能知道的吗?当下就呵斥道:“侍卫长,恪守本职,不该问的别问!” 他话音刚落,万俟晏摇头道,“不知,别被咬到就好,有什么事稍后再议。” 比起德贵的呵斥,侍卫长明显更吃万俟晏这套,颇为感谢的行礼再行礼,然后目送着他们离去。   ☆、第四百五十五章 再接任务 万俟晏因为身上沾了血的关系,并没有离的沈银秋很近,他身上的血不干净,谨记着万白让沈银秋远离这些东西的话。 沈银秋用一只手拉着他还干净的衣袖,两人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并肩而行。 她见德贵老老实实的在前边领路,便悄悄问,“是和万白遇见同一种吗?” “不,他们的身上并没有毒瘤,但很多症状都跟万白所描述的一样,我们还需要等那群受伤的御林卫的反应来确定。”他说着注意到前边的德贵耳朵动了动。 沈银秋哦了声,没有毒瘤,和万白说的那个对不上。她沉思了片刻问道:“那你让那些受伤的人隔离起来,是确定了这疯病会传染吗?”刚说完,她自己点头,“确实应该隔离,怪怪的,源头都没有找到呢。” 万俟晏嗯了声,没有再说什么,就回来了仁德殿,这一路上,晨起负责打扫的宫女明显的都已经多了起来,德贵带着万俟晏的这一路上,许多宫女都对他们避让行礼。 万俟帝依旧呆在仁德殿,但并没有处理奏折,听见他们刚进去的声响时,抬起头那一瞬,脸上烦躁的神情暴露无疑。 沈银秋看了之后立刻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皇上。”万俟晏朝他行礼。 万俟帝赶紧让他起来,问他道:“情况怎么样?” “失控的人已经处理完了,牢房里的人平安无事。”万俟晏回道。 他听到牢房里的人平安无事的时候,似乎松了一口气,“晟儿还不能有事,这次的事情似乎也是冲着他而来。” 沈银秋一听,默默的翻了个白烟,反正她低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他们才去了多久?万俟晏就去处理了几个祸害回来,就能调查出这次的事是冲着谁来了? 万俟晏摇头,“回皇上,微臣还没有查清。” “查!给朕把这件事查出来!这事全权交给你处理。” 万俟晏:“……”他就知道会是这个下场。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动用自己的人手,所以跟他提条件道;“谨遵圣命,希望皇上能给微臣一些权限,方便查下去。” “御林军和御林卫都可以供你驱使!”万俟帝一口拍定道。 万俟晏:“谢皇上。” “所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万俟帝冷静下来问道。 万俟晏当然不会跟他提起他之前追查到天星组织,在他没有搞清楚这些事之前,他不会随意说出会让朝廷和武林间隙加深的话。 “回皇上,这个需要太医来查探,但失控的人都尸首分离,恐怕暂时查探不出来什么,从一个狱卒到后面进去的御林卫,可以猜测这失控会传染,而不是因为中毒吃了什么东西引起。还请皇上封锁今天的事,切忌引起恐慌。” 万俟帝深以为然,“消息、朕已经派人封锁住了,你说的传染是最严重的事,当真会传染?” “百分之九十吧,不然怎么解释那些接触过狱卒的御林卫忽然也狂躁起来,剩余受伤的御林卫已经让侍卫长给控制起来,会不会也发生病变,等等看就知道了。” 如果他们没事的话,那么他的推测就中断了,重新开始搜查的话要审问那些尚在牢房里的犯人。又需要耗费时间。 这时候,德贵忽然出声道:“奴才斗胆一问,世子说他们会传染的原因是因为在打斗中受伤了?” 万俟晏看了他一眼,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万俟帝看向身边的德贵道。 德贵恭敬有加的弯下身子回答道:“回皇上,奴才是因为听见世子吩咐侍卫长把那些受伤的侍卫都集中起来,隔离。所以才大胆猜测这跟受伤的缘故有关。” “确实是考虑到了这个,因为我进去牢房之后发现,里面是失控的人身上都有伤口。”万俟晏紧接着解释,因为不这样说,皇上很有可能会把今天去过牢房的所有人都给秘密处决掉。 帝皇家的做法一向是如此,毕竟这种疯病可不是好解决的东西,威胁又那么的大。 “这件事很重要,子晏,朕将它交给你处理,希望你能和之前一样找出原因,从根本上解决,不然……后果将不堪设想。” 万俟晏低下头颅,接下这个重任。 很快就要到了早朝的时间,万俟晏和沈银秋也不宜在皇宫里继续停留,沈银秋也去骨牢房的关系,万俟帝是不可能让她和乐安公主接触。 两人乘着马车进来,离开的时候却因为怕惹人耳目的原因,得走路出去。 一大早就东奔西走运动过量的沈银秋,脑袋已经有些发昏,脚步也有些虚浮,她越走越慢,有万俟晏在身边她根本就不想勉强自己,很可怜巴巴的看着万俟晏说道,“我饿了,走不动。” 万童和领着他们走的小公公闻言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只是更加放慢了脚步。 万童倒是想主动提出带着沈银秋走,但她的个子并没有沈银秋高,背着的话有些滑稽,搀扶着好像又没有什么用。所以她还是缄默吧,反正有主子在,也轮不到她出面。 果然,万俟晏直接把沾了血的外衣给脱了,然后蹲在沈银秋的面前。 沈银秋不客气的趴上去,起的太早,出宫的路上没有人说话,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又睡不着。 来到宫门,宫门口的侍卫特别大声的喊了声世子,把沈银秋是彻底的给惊醒了,小公公也送到这里就止步。 相比来之时静寂的街道,天光大亮的现在,街道上的摊位都已经摆满了货物,人来人往的高声呼谈,熙熙攘攘。 沈银秋看了眼精神奕奕的万童,自己单手拍了拍脸,伏在万俟晏的耳边问道:“我有个问题。” “请讲。” 沈银秋唔了声道:“我们为什么不在皇宫里等着那些受伤的侍卫什么时候会发病?” “为什么要等?他们发病了自然会有人通报给我们。”万俟晏反问道。 沈银秋沉默了一会,像似在计算着什么,然后说道:“但是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从去牢房到回去仁德殿这段时间,他们还没有发病。而牢房里的那些人肯定不止是几个狱卒那么少的对吧,为什么他们进去牢房之后会这么快就被传染?这两者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同的吗?” 她不提,万俟晏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这是他的疏漏。 万俟晏的脚步一顿,然后放慢了一些,沈银秋说的不错,如果发病的狱卒伤了御林卫,那么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快发病?如果他们没有发病的话,应该会跟逃出来的外面受伤的御林卫一样而不是关在了里面。 也就是他们是因为行为变得跟那些狱卒一样才会被关在牢房里。 沈银秋探头看了他一眼,晃了晃脚丫子,“是吧是吧,我就觉得这个有问题。” “嗯。”万俟晏应了声,“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沈银秋其实已经自己琢磨过了,她问道:“我没有进去看过那些尸体的伤口,你得先告诉我,那些人的伤口是咬痕还是抓痕,我觉得嘴巴咬的跟爪子抓的发病时间可能会不一样。” 万俟晏脚步再次一顿,有道理。 仔细想想,他确实在他们的身上都有了咬痕,但是伤口太多,没法得出什么结论。看来要让万白回来一趟了。 “我们让万白回来一趟吧。” 沈银秋嗯了声,然后又嘀咕道:“他一个大夫都快成为解剖的仵作了。不过这也算是疑难杂症吧,希望他能找到解决的方法,都不知道他们发狂的状态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了。”万俟晏回答她道。 “为什么这么确定?”沈银秋不解。 万俟晏低声道:“斩杀他们的时候……虽然有鲜血,但喷在墙上地上都接近凝固,更有一个是砍开没有鲜血流出。” “啊!就跟青叶说的,砍豆腐一样?”沈银秋想起青叶形容的那个地洞里遇见的事。 万俟晏当时没有在场,但参不多就是那种感觉吧,没有新鲜的血液,躯体又不干枯,在他的眼里已经不能算是活人。 沈银秋又催促他道;“那你跟我说说,他们还有那些奇怪的地方?” 万俟晏如实道:“獠牙、野兽般的喘息声,通红的眼睛。攻击人第一首选脖子,这是最明显,其他牢房里的火光太暗,没有观察清楚。”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野兽的感觉,真的吃人吗?” “地上除了血没有肢体肉块之类的东西,这个待确定。” 两人一问一答,穿梭在早上的集市中。 沈银秋看见两边路摊正摆着新出炉的早点,那香味迷的她肚子直叫唤,万童赶紧给她买了两个豆沙包,掰开给她。 她左手拿着放到万俟晏的嘴边让他咬一口,然后自己才吃剩下的,她一边吃一边看着那馅儿,忽然道:“你说的鲜血,那种感觉是不是跟这馅儿一样,有些粘稠过了?” 万童抬头看着她,再偷瞄她主子的神色,然后默默的剩下的一般放回纸袋里。 万俟晏也是有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见沈银秋说完又自己咬了一口,才点头道:“差不多。”   ☆、第四百五十六章 林泽突现 沈银秋顿了顿,还真的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嚼了嚼,把剩下的给吃完了,看了看手,跟万童要手绢。 万俟晏也是无奈了,自己说自己吃,一点都不觉得把豆沙馅儿比喻成血浆会不会影响胃口。 “可是这种病情怎么发生在牢房里?”沈银秋一下子就问到了点上,皇宫里出现这样的事情还真的说不过去啊,总不能说是空气给传染上的吧。 万俟晏道:“新的线索吧,皇宫里头可能有谁跟天星组织的人有联系。” 沈银秋瞬间吃惊,“是……谁,能查的出来吗?” 这也太可怕了,她最开始担心的是,这种病被那个组织的人恶意散播到百姓之间,造成无法挽救的后果。 但谁能想到直接就冲着皇宫里头去了。还是因为万俟晟,诶等等…… 沈银秋问道:“你说他们是为了万俟晟,但是万俟晟也没有出现什么伤害啊。” “那就是中间出了差错了。”万俟晏说道,走着的脚步一顿,“到家了。” 沈银秋抬头,还真是,已经到了侯府,御林军还是站的那么笔直,看见他们眼睛都不眨,直接就给无视了。 两人进了侯府,这个点,正是吃早饭的时辰,下人都没有走动的那么频繁。 回到长安院,沈银秋的婢女千枣已经等在院子门口,看见沈银秋和万俟晏平安归来,紧皱的眉头才松了一口气。 她一大早起来在房门口等了一早上,等着等着发现不对劲,果然到了该吃早点的时候,房里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她大着胆子进去,床铺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问了周围的婢女,她们也表示不知道。 千枣这才发现世子和她的主子都不见了。 她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一个人默默的等在门口,等着沈银秋归来。 果然被她等到了。 千枣迎上前,“主子,您回来了。” 沈银秋趴在万俟晏的背上,有些意外,“千枣,你怎么等在了这里?” 千枣摇了摇头,“早上发现主子不在,猜到主子出门了,怕你们冻着,就在这里等着。” 沈银秋看见她的手里果然拿着一件大氅。 万俟晏心里对千枣的沉静很满意,更加确定他当时让沈银秋留下千枣是正确的。 “让你担心了,没事,我们先进屋吧。” 千枣让开位置,给万俟晏背着沈银秋进去,跟在他们身后的万童拍了一她的肩膀,以示鼓励。 千枣抬头看了万童一眼,没有任何的表示。 万童:“……”少夫人的婢女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皇宫里的事很急,急到他们还没有坐热板凳,就有人传来消息。 沈银秋瞅见那字条的上的内容,耸了耸肩道:“我们还这么大不该这么快出来的,反正有了结果我们还是要进宫看看是什么情况。” 万俟晏摸了一下她的头,“不急,多走几趟才好,该让那些大臣担惊一下。” “嗯?你是说我们频繁的进宫,会让那些心里有鬼的大臣害怕?”沈银秋问道。 万俟晏点头,“包括军机大臣一家,不能让我们自己忙活是吧?” 沈银秋哦了声,总之就是我要忙了,你们也不能把小日子过得太好。 “那现在要进宫吗?受伤的御林卫已经有了情况。” 万俟晏颔首,“嗯,进去看看吧。”他看万童道,“把万白叫回来,就说这边也出现了怪人。” 万童应了声是,看了沈银秋一眼,似乎想说点什么的样子,但还是转身飞快的出去。 沈银秋看了眼她的背影,看着万俟晏道:“那我呢?我还要跟着你一起进宫吗?” “……”万俟晏忽然发现,把万童调遣走了,沈银秋就没有贴身的让他放心的人保护了! 没办法,只能把她也带进皇宫。 沈银秋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万童不在,她果然不会被留下。 虽然皇宫传来消息好像很紧张的样子,但万俟晏还是让人准备了早点,吃完了才换了身衣裳出发。 万俟司徒自从昨天和万俟晏交谈过之后就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也没有再来找过他,而且因为长公主的缘故,他现在都不用上早朝。 就在他们坐上马车出发没有多久,一向驾车本事不错的车把式,忽然来了个紧急的叫停。 马匹在他的牵制下,前脚抬高嘶鸣了一声。 车厢一阵晃荡,幸好,沈银秋就在万俟晏的身边,刚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她就被万俟晏护住。 等马车恢复平静之后,万俟晏冷声问外面的人道:“怎么回事?” 车把式赶紧跟他道:“主子,有个人忽然从路旁冲出来!” “谁?” 他刚问完,马车外就有人道:“世子爷!您这马车把小人给撞着了,你可不能什么都不管啊!” 这嗓音…… 沈银秋和万俟晏对视一眼,希望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万俟打开马车的车窗,掀开帘子往外看,看见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时,顿时脸一黑。 沈银秋从他的下巴处冒出头,看着樵夫装扮的林泽噗嗤一声笑了,林泽还真的扛着一把柴禾。 他看见万俟晏和沈银秋立刻就露出了笑脸,颇为熟练的打招呼。 车把式看不出这人跟他的主子有什么关系,不就是一个山野樵夫?如果有长的那么俊的樵夫的话,这个瘦弱得书生全哪门子的樵夫?!他立刻就戒备了起来。 万俟晏打开车门下去,并没有让沈银秋下来,他摆手让戒备的车把式退开,朝还坐在地上的林泽道:“你又有什么事儿?” 林泽笑眯眯的说,“小事小事。” 万俟晏瞥了他一眼。 林泽才慢悠悠的从地上起来,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世子,你这是进宫?” 万俟晏看着他不回答,算是默认了吧。 “进宫是为了牢房里的人?” 万俟晏一看,直接用眼神让车把式注意周围的人,默了默,才说道:“上来。” 沈银秋赶紧从车门离开,往马车里退了退,给他们空出位置。 万俟晏先上去,见沈银秋已经在里面坐的好好的,笑了笑,也坐在了她的身边,把她护在了里面。 林泽在后面上来,看见沈银秋笑了笑,然后很识趣的坐在了最靠近车门的位置。 “说吧,你知道些什么?”万俟晏见他冲沈银秋微笑就觉得不爽。 林泽拍了拍自己身上灰朴朴的褂子,“不小心听来的消息,有人想对世子的弟弟下毒手,在下这不特地来通知世子一声。” 沈银秋看了他一眼,“林泽,你为什么每次都要穿得这么独特呢?” 林泽低头看自己的衣裳,“体验人生百态。” 沈银秋无语,人生百态不是这样子来体验的。但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林泽知道的东西可真多,他特地找上门,没有要求? 林泽注意到万俟晏的神色不对,赶紧摆正神脸色说到正题上,“天星组织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他们想引起慌乱,说来,大概是示威性的行为吧,宣战。” 万俟晏皱眉,“他们研究出了什么,还是能控制住什么?” “这个不清楚,大概你们朝廷中的谁跟天星有关联。”林泽说着好像遇到头疼的事也拧了拧眉头。“反正为了不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世子还是把那些被抓伤的人都处理了。” 万俟晏没有再给冷脸色,“这个我知道,但你这么大费周章的就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 如果是这样,完全是没有这个必要。 林泽点头,笑了笑道:“这不是看世子从没有见过这种情况特地来说说?要知道目前还没有解药,一不小心中招,在下就缺少一个合作伙伴了。” 他说的似真似假,沈银秋也没有当真。 林泽接着道:“少夫人也跟着进宫?” 沈银秋点头。 林泽朝万俟晏道:“世子好像没有带婢女吧?” “你想说什么?”万俟晏看他。 林泽把身上的樵夫褂子那么一撕,露出一身小厮的服饰,“世子觉得在下一同进宫如何?还可以保护少夫人。” 万俟晏一听,立马就拒绝道:“不必,想着入宫。” 林泽露出一脸受伤的神色,“世子至今对在下的警惕心都那么的重。” 沈银秋默默的看他表演,从刚认识到现在,林泽表现的完全像两个人。所以抱歉,她还真的不能随意相信对方,因为太真挚了,真挚到你都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万俟晏和沈银秋的反应,已经在林泽的意料之中,所以他也接着自己说道:“我需要入宫。” “理由。”万俟晏替沈银秋理了理头发。 林泽收起笑脸道:“我需要确定那些人的症状,不管是天星准备拿来对付辛子国,还是拿来你们内讧,未知的东西啊,总是让人感觉到恶心的对吧。” 沈银秋十分拆台的摇了摇头。 林泽:“……”他叹息一声。“不离你的视线,这样可行?看在大家的目标都是一样的份上。” 万俟晏不出声,沈银秋也盯着他,所以林泽才觉得毛骨悚然,拿这两夫妇没有办法。 沈银秋忽然想起来道:“我们是不是在这里呆太久了?马车一直而没有前进呢,皇上该等急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进宫探监 话题忽然被打断,林泽觉得一起入宫的目的应该是没有希望了。 岂料,万俟晏忽然道:“那就进宫吧,耍花样的话,你身边的那位性命,自己看着办。” 沈银秋琢磨着,他身边那位……谁?爱人?兄弟? 反正她看着林泽忽然生变的神色就知道对他而言是个重要的人。 想不到,万俟晏调查林泽还挺深。 林泽也不过是在那刹那间露出异样,很快就恢复了往常温笑的模样。 “世子说笑了,那就进宫吧。” 万俟晏往门口敲了两下,车把式立刻领会,吆喝一声,缰绳一打,车轱辘又转动起来。 沈银秋瞅了林泽一眼,“你别忍着。” “……少夫人说什么?”林泽不太明白。 “那个其实很公平的,你看世子知道你的弱点,他的弱点你还近在眼前呢。看我,我这不在你眼前吗?”沈银秋用左手指着自己道。 林泽算是明白了沈银秋再说什么,她是怕他为刚才的事憋着。 不过,方才他听到万俟晏的话时,确实有一瞬间感觉到愤怒,哪怕他很明白交易的规则是这样。 经她这么一说,那点愤怒烟消云散。 他打趣她道:“少夫人这么确信自己是世子的弱点?” 沈银秋有些无辜,“我听别人是这么说的。”她又看着万俟晏,似乎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林泽忽然恶趣味的说:“少夫人难道不知道,越珍贵的东西越喜欢藏起来吗?” 沈银秋摸了摸鼻子,“这也要看谁吧?有的人不是喜欢把珍贵的东西展现在大家面前吗?” 林泽无视万俟晏的眼神继续道:“少夫人可有见谁把宝物成天携带在身上,随时供人观看?” 沈银秋看向万俟晏,万俟晏撇了一眼林泽,“有能力保护,为何要让宝物在黑暗里蒙尘而不可见日光?” 林泽听出他语中的寒意,立马收敛的笑笑,“路程漫漫,在下就开了个玩笑。” “废话不必多言。” 林泽立马点头称是,但并没有多尊敬的意思。 沈银秋不再看林泽,挨着万俟晏等着马车进宫。 没有人说话,车厢三个人都在琢磨着自己的事情,直到了皇宫门口,马车停下检查。 林泽还抬头看了万俟晏一眼,但还没有收回目光,马车就已经继续畅行,连马车门都没有被打开一下。 再即将下车的时候,万俟晏警告了林泽一下,“不要随便走动。” “世子就放心吧。”林泽已经用小厮的语气回答,进状态进的很快。 下了马车,他们走在皇宫通道上,那些官员还没有下早朝,皇上和德贵都不在,由一个德贵倚重的小公公在关口等着他们。直接带着他们去了那些关押受伤侍卫的地方。 那个小公公看了眼跟在他们身后的林泽,万俟晏淡淡道:“这是我的小厮,有问题吗?” 小公公立刻低下头,诚惶诚恐的道歉。 万俟晏的扫了他一眼,“起来吧,不要耽搁时间。” 小公公这才连连谢恩的带着他们前行。 穿过那些绕来绕去的走道,小公公才带着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 说是偏僻其实是个隐秘的地牢,地牢门口有四个侍卫守着,周围都没有什么人看起来跟冷宫差不多。 四个侍卫中有一个为首的,他认识万俟晏,看见他们来,立刻就朝着他们的方向下跪行礼。 沈银秋好想问皇上,让皇宫里的侍卫那么崇敬万俟晏,真的不会不安吗? 万俟晏让他们起来,问他们道:“里面是什么情况?” 侍卫道:“世子,卑职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人都给隔开关押了。他们忽然就狂躁起来,听不进人话。” 沈银秋听他说听不进人话,差点给笑了起来,但这个环境如果笑出来就太尴尬了。 万俟晏端得住:“带我们进去看是什么情况。” 侍卫立马说好,但转身之前他看了眼沈银秋,似乎有些踟蹰。 沈银秋眨了眨眼睛,悄悄示意万俟晏出声。 万俟晏淡淡道:“不必顾忌其他,带路吧。” 侍卫点头,带着他们进去,林泽自然也紧跟在他之后。 一进去她们就听见了那吭哧吭哧的声音。 万俟晏已经听过了,但沈银秋是第一次听,她颇为新奇的看着他们。 现在是白天,但这地牢实在是昏暗。侍卫点燃了火把给他们照明。 沈银秋看见了他们的模样,披头散发的怪可怕,估计是自己抓的,看见他们路过还拿脑袋撞铁栏杆。 那股什么都不管的冲劲,把沈银秋吓的下意识躲万俟晏怀里。 万俟晏搂紧了她,看了眼牢房里的怪人。 “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症状,一下子全部都这样了?” 面对万俟晏的问话,负责在里面巡逻的侍卫赶紧回答道:“回世子,他门刚开始还好好的,大概是被关进来的小半个时辰之后,整个人就开始……然后一个接着一个都跟疯了似的。” 沈银秋盯着他们通红的双眼不放,忽然注意到身后的林泽在靠近那些牢房口。 牢房里发狂的人从铁栏的缝隙里伸出双手,朝着他抓。 沈银秋知道林泽是没有什么武功傍身的,她停下脚步往后道:“小林,你别靠太近。” 这下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林泽。 林泽憨憨的摸着后脑勺道:“看他们眼睛挺红的,好奇这是咋了。” 沈银秋也是佩服他的演技了,那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这样一害羞,侍卫们都移开了眼,因为是汉子,所以感觉眼睛不行。 万俟晏走到就近的牢房前,看着发狂里的人,果然跟他在之前牢房看见的症状差不多,但是跟万白说的又有很多不同。 沈银秋也在看,看的十分仔细,忽然道:“他们怎么跟……狗狗似的?” 她一说,又把人群的视线焦点给吸引过去了。 林泽凑过来,“可是,他们又没有被狗咬过,再说咬完也不会那么快发病?” 沈银秋摇头表示不知道。 万俟晏看了会确定道:“不是狗咬的,虽然过去有记载,发狂的畜牲咬了人会致人死亡,但从来不会像这种症状一样。” 如果仅仅是发狂的畜牲咬人引起,万白不可能不知道原因。 沈银秋一想也是,看了眼林泽,“你觉得他们怎么了?” 林泽退后一步,“世子妃,小的……怎么知道他们是怎么了。” 侍卫也在一旁道:“世子妃,您问一个小厮能知道什么呢。”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把牢房里的九个人,都看了个遍,没有得出什么结论。 离开前跟那些侍卫道:“你们继续观察,不要让人去接近他们,之前牢房里的尸体都处理完了吗?” “回世子,都处理完了。” 万俟晏嗯了声,让他们继续守着,他则带着沈银秋离开。林泽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看出什么苗头了吗?”万俟晏问他。 林泽若有所思,“有点区别,可能时间不够长,但是基本符合,这些人留不得。” 万俟晏道:“再观察观察。” 沈银秋点头,左右看了看问道,“那小公公呢?” 万俟晏回答:“我让他去问皇上,可不可以去之前的牢房里问问那些犯人。我们就在前边等一等。” 沈银秋说好。 林泽站在他们身后道:“这个是谁带进皇宫里来的,世子可得好好的查查,你说万俟国要是倒了,怎么灭倒辛子国呢?” 这么等着自己国家毁灭的,沈银秋也是第一次见。 万俟晏呵了一声,“放心,灭不了。” 沈银秋嗯声道:“我还以为林泽知道是谁把这种病传播进来,特地来告诉我们。” 林泽:“……” 三人站在这皇宫里头等了大概一刻钟,林泽还很有心情的赞赏皇宫的景色,说这个辛子国根本没有这么的富丽堂皇。 沈银秋和他聊了几句,问起了辛子国的事,林泽知无不言,几乎沈银秋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直到万俟晏咳嗽了一声,两人都噤声等着宫里的宫女过去,也不在交谈下去。 小公公很快就回来领着他们去牢房。 万俟晏没让小公公跟着进来,只有他们三个进去,里面的狱卒也都换了一波,个个都很紧张。 见识过万俟晏单枪匹马进去把所有人都给收拾完之后,他们见到万俟晏可真是热情万分,顿时都给围了过来。 “世子,您终于来了!”狱卒带着木棍,穿得老厚实,如果没有脸上那股献殷勤的劲,还以为是找麻烦的。 “你们找我有事?”万俟晏含笑道,态度很好。 可别小看这些人,笼络了人心,要得到什么就方便多了。 沈银秋也就纳闷了,万俟晏几乎见着人都会问有什么事,只有见到皇上太子才没有这样问。 狱卒看了看墙壁上残留的血渍,鼻尖仿佛还萦绕着血腥味,“世子,没事没事!我们就是见着您高兴。” 沈银秋瞅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暗道,不给他们换个牢房真的好吗?毕竟死了那么多人。 林泽倒是在最后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世子什么都不用干,就是站在那笑笑,狱卒都拢了过来。   ☆、第四百五十八章 重要发现 万俟晏简直是收服人心的一把好手,林泽心道。如果他没有调查过万俟晏之前的事,他会嫉妒这样一个上天嫉妒的宠儿。 幸好,万俟晏不是,只有经历苦难还能站起来不倒的人,才值得他合作和尊重。 沈银秋听着狱卒的话感觉挺汗颜的,在牢房里见着人高兴,那么本人可真是够不高兴的。 万俟晏也没有说让他们不好受的话,只是继续笑笑道:“你们都回去自己的岗位吧,我领了皇上的命来调查这件事,具体手令,你就去问牢房外的小公公,他是皇上身边的人。” 狱卒连连点头说好,沈银秋却看见他们都回到了原岗位,并没有人去问关于牢房外小公公的事。 没有人跟在他们的身边,沈银秋才敢开口问道,“他们好像对这些都很知情?不是说都封锁了消息?原本在牢房里的狱卒都不在了吧。” “他们原是侍卫,因为参与进来了所以被调为狱卒,牢房里发生的事,没有解决之前不会安排别的狱卒进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俟晏轻声道。 沈银秋边听边注意那些牢房里的犯人,没有眼熟的,但他们全在盯着万俟晏,能看出来,他们对万俟晏存在着几分敬畏之心。 她猜测估计是万俟晏清晨清理那些发病的狱卒时,手段有些粗暴。 林泽问道:“世子,你问话犯人,可否需要我回避?” 万俟晏回头看了他一眼,“随便你,不想听可以出去。” 林泽无所谓的笑笑,没有生气的样子。 两人走到单个的牢房面前,询问几个犯人,那些犯人吓坏的没有几个,听见他问,还挺积极回答。 “我们不知道,就是在半夜里睡着的时候忽然被吵醒,就看见那些狱卒在互相打架,打的可吓人,过了一会儿,侍卫也来了,那些狱卒就跟疯了似的一起打侍卫,后面……都疯了。” 沈银秋很仔细的在听着,记在心里,问了好几个人他们的说法都一样。 有个别机灵的就会问他们是不是得了什么疯病。 万俟晏煞有其事的点头,“所以你们身上有伤口的地方,要说出来。” 那些犯人都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庆幸道:“幸好这里的牢房够坚固,我们退到后面,没有被他们碰到,一点伤都没有,受到惊吓算不算?” 沈银秋无言以对。 林泽走近一些跟万俟晏低声提议道:“为了以防万一,世子你还是让他们离开这里换个牢房的好。” “为何?”万俟晏道。 林泽道:“难道这个牢房不需要清洗一下?” 沈银秋默默的点头。 万俟晏并没有回答,看起来像似在考虑。这个牢房关押的犯人不多,可能是分开关押的原因。 再往里走就是关押万俟晟的牢房,万俟晏带着他们,穿过大约有二十来步空无一人的通道,来到万俟晟的面前。 万俟晟还呆在之前的被啃的乱七八糟的牢房里,看见万俟晏的到来还有些不以为然,再瞧见跟在万俟晏身边的沈银秋时,顿时把被子蒙过了头。 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被沈银秋看见?! 于是,门外的三个人都有些蒙了,这什么情况? 沈银秋也不是很明白,她和林泽都看着万俟晏,难道万俟晏把人家揍了一顿?揍到怕了? 万俟晏来回扫了他们俩一眼,“瞎猜测什么。” “他怎么变得那么怕你?”沈银秋问。 万俟晏道:“他怕看见的人可不是我。” 早上他来这的时候,万俟晟仪容不整也不见得有丝毫避讳。还不满的喂喂叫个不停。而且他钻被子里之前,明显是看见了某人。 沈银秋脑子转了一圈,看了眼林泽,万俟晟和林泽应该是不相识的,所以就剩下她咯? 她用眼神跟万俟晏征询,万俟晏颔首,肯定了她的猜测。 沈银秋默默地退到万俟晏的身后,这可不关她的事。 林泽也是对万俟晟的这种反应感到新奇,问万俟晏道:“他这是吓坏了?还能问出什么来?看他这样子也应该什么都不知道才对。” 沈银秋提醒他道:“这个事件最开始可是冲着万俟晟来的。” 许是听见她的声音,万俟晟从床上掀开被子站起来道:“冲着我来?” 沈银秋昂首看他,“嗯,你先从床上下来说话。” 万俟晟乖乖的从床上下来,抹了两把脸,“他们是得了疯狗病?” “为什么说他们得了疯狗病?”沈银秋不解,“你是觉得他们发狂的样子很像?” 万俟晟走近几步,来到沈银秋的面前,“不,前几天有个面生的狱卒给我送来鸡腿饭,他说是太子让他送来的,但我察觉有古怪就没有吃,放在地上被一只老鼠吃了去,它吃过以后跟中毒一样,起来爬爬又一动不动,总是过段时间活了过来。那天夜里它朝我爬来,被我一脚踹出去,它咬了一个狱卒,那个狱卒就是昨天忽然攻击人的那个。” 沈银秋听了直愣,而后看着万俟晏,想不到万俟晟真会有线索。 林泽没有在意自己的身份,站出来问他道:“那只老鼠呢?不,那碗饭呢?” 他气场的转变,让人无视了小厮身上的服饰,万俟晟也只不过看了他一眼,就回答了那碗饭菜的去处。但心里却起疑,观察着他和万俟晏以及沈银秋两人的关系。 从他注意到林泽起,他就不信林泽是个小厮,因为林泽的容貌出众是其次,他身上的那个气度是一个小厮或者普通百姓无法拥有的。 林泽听了之后要求万俟晏道:“世子,务必把那碗米饭弄到手,让人调查一下才能确定这次病源的来源。还有如果不收回,让别的老鼠偷吃之后,造成后果就……” 万俟晏拧紧了眉头,他应该早点来问万俟晟,这样就不会耽搁那么长的时间。忽然他牵着沈银秋的手紧了紧,“跟我来。” 沈银秋能感觉到他那点不露人前的紧张,跟着他就走,林泽笑看了一会万俟晟,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这才跟上万俟晏和沈银秋两人。 他没有问为什么,能猜到万俟晏应该是想起了什么。 万俟晏快步离开牢房,跟守在门口的小公公道,“劳烦小公公去通报皇上,就说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和他商谈。” 小公公被他脸上的严肃给震慑到,竟然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跑,估计是去找了皇上通报。 万俟晏跟沈银秋道:“走,我们去仁德殿。” 沈银秋颔首,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牢房,有两个狱卒正站在牢房门口颇有些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离开。 估计是万俟晏离开之前那么严肃的样子吓到了他们。 “你发现了什么了吗?为了那碗饭菜?”沈银秋看着万俟晏的侧脸问道。见多了他沉着冷静的样子,方才他那一瞬间的紧张足以让她感到新奇。 “嗯,如果我没有听错,那些狱卒再上报之前,已经检验了那碗饭菜有毒。他们不可能拿银针来检验,也不可能拿人来试毒,那么很有可能就是拿着畜牲一类来检验,如果没有处理假死的畜牲,放任不管后果很严重。”万俟晏沉声说着。 沈银秋瞬间反应过来,“重要是之前的狱卒都死了,所以都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来检验饭菜,也不知道是怎么处理吃了那晚饭菜的动物。” 没错,万俟晏颌首,看来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完,还会继续耽搁他的时间。 林泽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虽然他做不到跟沈银秋那样那么快节奏的接上万俟晏说的话,但给多他一点时间,还是能反应过来。神情也变的深沉,如果真是那样没有控制住病源体的话,万俟国真的就差不多会完。 他是见识过那些发狂的病人是怎么伤人又怎么传染开来的,不好控制是这类疯病的一大特点。 “你打算通知皇上后,要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林泽趁着四下无人问万俟晏道。 万俟晏低声看着前方道:“先把那碗饭菜拿到手确认有什么问题,再让皇上找个理由让皇宫上下开始清扫卫生,再怎么都能扫除一部分的威胁。” 林泽听了点点头,“那等会我就不进去了。” 沈银秋耸肩道:“你也进不去啊,穿着这么一身衣服,没有个合适的身份。” 林泽一想也是。 之前离开的小公公脚程还挺快,这会儿已经通知了皇上,往回走和他们遇上,立马又迎着他们前行到仁德殿外。 万俟晏和沈银秋是直接进去殿内,林泽被留在了殿门口,被一群禁卫军时不时的盯着。 再他们去看了关押受伤侍卫的地牢,再到他们去了关押万俟晟的牢房问话的这段时间里,万俟帝已经下了早朝,不然按照小公公传话的速度不会有这么的快。 此时正在仁德殿里等着说有紧要大事的万俟晏到来,大概是今早的事让他觉得太过荒诞,不解决他是无法安心的。 他时不时就盯着门口,见到万俟晏的身影就想开口,但还能按捺的住急切的心情,等着万俟晏夫妇俩走到书案前了才免了他们的礼,问道:“子晏,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告诉朕?”   ☆、第四百五十九章 全盘接下 万俟晏跟万俟帝说了自己的猜测以及万俟晟的话,万俟帝听到最后越严肃。他站起身道;“此话当真?你说这类疯病跟鼠疫差不多?” 万俟晏肯定的点点头,“回皇上,从他们的描述来看,这危害比鼠疫还要严重。皇上还是把皇宫里清理一次,寻个理由,以防万一,还有这件事交给微臣来处理的话,还请皇上放松权限,把那碗有毒的饭菜交给微臣处理。” 万俟帝根本就没有犹豫,一口应下,又奇怪道:“之前已经把有人毒害晟儿的事交给你调查,那碗饭菜你没有去处理?” 哦……还真没有。万俟晏当时并没有在意那碗毒饭菜,以为只是毒药。 他摇了摇头,找了个理由道:“我认识一个都毒药有些了解的人,他正从外地赶过来,今天应该就能到了,启禀皇上,赃物微臣能否带回府中研究?” 万俟帝闻言,没有追究下去,大手一挥就给准了。 万俟晏也好办,他低垂下头道:“那么还请皇上早日下令大家清理,为防止有人徒手抓老鼠被伤,留下后患,还让大家注意小心,也借此可彰显吾皇的仁慈宽爱。” 万俟帝嗯了声,采纳了他的这个意见,他最挂心的还是想知道是谁想害万俟晟,因为这个背后凶手就是和他作对的人。他让万俟晏好好的查,连句注意身体的叮嘱都没有。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出来仁德殿,见林泽还乖乖的站在原地,低着头看地,十足的小厮模样,一看见他们出来就迎上来,这种时候侍卫都没有拦着。 “世子,世子妃。”他毕恭毕敬的行礼,挑不出身为一个小厮的错处。 万俟晏嗯都没有嗯一声,还是沈银秋对着他点了点头。 三人开始离开这里,但是走了一段路,林泽都安安静静的。沈银秋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低头看路,安分的不得了。 她想开口却发现她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万俟晏注意到她的神色,伸手轻轻的扳过她的头道:“怎么了吗?” 沈银秋无语的看着他,又回头看着林泽,“没有,林泽这么安静,我有些不习惯。” 她话音刚落,林泽就出声道:“世子妃可千万别这么说,世子听了还不得视我为眼中钉?” “为何?”沈银秋纳闷的看着万俟晏,“我不这样说,我们都会一直盯着你的,这个你完全不用担心。” 万俟晏欣慰的摸摸她的头,给她解惑道:“他刚才不说话的原因是,仁德殿外一直有人盯着我们。” 沈银秋微微错愕,她怎么就不知道有人在盯着他们了,她看着林泽道:“你知道有人看着才不出声的?” 林泽嗯了一声。 好吧,沈银秋幽幽的问道:“你不是没有武功吗?” 林泽沉思了一下,似乎在想该怎么给沈银秋描述,“世子妃相信一个人的直觉吗?我之所以现在还能活蹦乱跳,能躲过那么多次灾难的原因是,我能感知危险,或对别人的视线特别的敏感。具体的也形容不清楚,总之就是依靠着直觉躲灾祸。” 沈银秋一脸怔然,默默的回过头,看起来好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 林泽也被她的反应弄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开腔,但这也是在常理之中,别人的眼中,信他的话的能有几个,这也是他能肆无忌惮说出来的原因,反正也不会有人相信不是。 可惜他遇到的是沈银秋,逐渐品味过来的沈银秋正在联想起他之前的行为,低喃了一声好酷,被万俟晏听了个正着,他心里也开始叹气了,他就不应该让沈银秋和林泽走在一起,沈银秋的接受能力很强,就像一张纯洁的白纸,跟什么走得近就被涂上了什么颜色。 沈银秋噢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道,“说来,那次你扮作小货郎的样子,跟我们在茶馆会面,然后你离开的时候还提醒了我们一下,是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偷袭我们,还是直觉到了?” 这么认真的眼神看着他,在里面没有敷衍和嘲笑,林泽顿了顿才回神过来承认道:“没错,当时也是靠着直觉感觉到了危险才离开。” 因为他们说话的原因,万俟晏把步伐放的很慢,听到他这样说,也回头看了一眼林泽,顺便确认他有没有在耍沈银秋玩,要知道靠直觉这个事,不都是一个敷衍别人问话的借口吗。 可林泽的眼中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收回目光,带着无奈的语气跟沈银秋道:“我们不是应该把重点放在病源的事情上吗?” 沈银秋恍然大悟,“说的是哦。” 林泽也识趣的没有再继续方才的那个问题下去,他的记忆里很好,走过一遍的路就能记住,而万俟晏这条路并不是出宫的路。他左右看了看问道:“世子,我们这是去哪儿?” 万俟晏头也不回的答道,“去狱头那里拿有毒的饭菜回去。” 沈银秋暗自算了算时间,“放了那么多天还能看出什么来吗?起码有三天以上。” 林泽接上她的话道:“天气不热,应该没有问题,要知道放上五六天再吃的饭菜也吃不死人。” 沈银秋是没有吃过放了那么多天的饭菜,她甚至连过餐的饭菜都没有吃过。所以她又下意识的回头看林泽,看见他脸上那种接近嘲笑的神色,眉头微皱,想起林泽在辛子国应该过的不好。 她嗯了声,便没有再继续说话。林泽再次被她的反应弄的不知所云。 狱头的所在并不在牢房中,万俟晏身边已经没有公公跟着他,虽然大家都知道整个皇宫都是皇上的眼线,跟不跟已经无所谓,但重点是他们该怎么找去狱头那里? 万俟晏是知道的,但他又不能表现的他知道,所以他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沈银秋和林泽也跟着停下。 “怎么了?”沈银秋侧探出头看他。 万俟晏道:“我们得找个人来带路怎么去狱头那里。” “对哦,我们不能认识路。”沈银秋在旁边点了点头。 林泽又得花上几息的时间来反应万俟晏和沈银秋的对话意思,等他想明白的时候,万俟晏已经找到路过巡逻的侍卫,带着他们去找狱头。 林泽默默的跟在他们身后,半晌才反应过来,不能认识路的意思,是不能在皇上的眼线下露出什么破绽? 侍卫毕恭毕敬的带着他们去到了狱头所在,就行礼退下。 万俟晏跟守在门口的两个狱卒道:“请你们的狱头出来。” 两个狱卒傻傻的看着的万俟晏,听了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在沈银秋想着他们是不是没有听见的时候,对方忽然就回神过来,一转身就往里跑,嘴里还喊着,“头!世子爷来了,世子爷终于来了!” 沈银秋听着他们惊喜到破音的嗓门,再次怀疑万俟晏是不是背地里做了什么事,这些人对他的态度都十分太诡异了。 万俟晏被她的眼神瞅的哭笑不得,“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你等会可以去问他们。” 林泽也道:“这是世子的人格魅力所在吧,就连我不是第一眼看见世子就决定和他合作了吗?” 人格魅力?这个词在沈银秋的耳中过滤了一遍,很快着重点就变成了林泽的后半句,第一眼看见万俟晏就决定和他合作?第一眼啊,第一眼哦。 万俟晏一脸漠然的警告林泽道:“不要说些让我夫人误会的话、” 林泽说那话的时候是真没有想到什么,只是注意到沈银秋的神情有些不对,他才后知后觉,沈银秋还记得他们初见的时候是在怎样的场景下。 他不得不补充一句道:“世子妃别误会,我对世子除了合作关系外,没有任何的肖想。” 沈银秋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泽,这种时候他的脸上浮现了男子的硬气,倒是没有给人感觉那么阴柔了,她想拍林泽的肩膀鼓励他,但是她的手不方便,也没有林泽高,所以她放弃了。 “林泽,你不要紧张,这没有什么好丢人的!遇上了喜欢的,把人拉到小巷子里解决,这个世间对这事的态度还不够包容,所以为了平静生活我们不能太高调。” 这下不止林泽看着她,连万俟晏都看着她,两人竟然异口同声问:“什么是……把人拉到小巷子里解决?我们?” 沈银秋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炸了,她拉住万俟晏的手道:“谁让你们两个这么有默契的!” “没有!”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万俟晏和林泽又对视了一眼,这种时候,彼此的眼中都有些嫌弃。 沈银秋忽然叹息一声,正当他们等着她会说什么的时候,她忽然抬头看着门口道,“有人来了。” 万俟晏反握紧她的手,看着一个四肢发达的高大块头,带着两个方才大叫的狱卒匆匆赶到他们面前。 “卑职馁直,参见世子爷!”他们单膝在万俟晏的面前跪下,行的是标准的大人礼。 万俟晏请他们起来道,“不必行此大礼,我是奉皇上的命令来调查万俟晟被人毒害的事情,证物可还在你这处?”   ☆、第四百六十章 取证离宫 狱头馁直闻言立刻点头道:“在在在,还在卑职这处放着。世子在此稍等,小的马上去端过来!” 万俟晏嗯了声,狱头稳住腰间的垮刀,小跑着离开,那背影十分急促,虽然并没有人去催他。 沈银秋看着他拐弯不见的身影,心里纳闷了下也就没有继续纠结下去,因为从一开始这些人对万俟晏的态度就很奇怪,就比如刚才那个狱头,一会自称卑职,一会又自称小人,把自己的姿态摆的越来越低,虽然狱头的这职位确实不高。 狱头走了,就剩下两个呆傻呆傻的狱卒,颇有些无措的看着他们三个,让沈银秋怀疑他们到底是怎么在皇宫里存活下来的。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正了正帽子,有些口吃道:“世子,小的给您找把椅子来!” 另一个则道:“那小的给您沏壶茶水!” 万俟晏抬手阻止道:“不必麻烦,我取了证物就走。” “不麻烦不麻烦!”两个狱卒连忙摇头,看起来更傻了。 沈银秋问他们道:“你们为什么这么怕世子呢?他很可怕吗?” “不!小的们是崇敬世子!崇敬不是害怕!世子爷那么厉害,比少将军都还厉害呀!世子武功高强,把别国的武士打的落花流水!还有那些贪官那么可恶,就世子敢把他们都打倒!世子还不会看不起我们这些小人物,反正世子爷是英雄,没有什么事是世子爷处理不了的!” 沈银秋听着他们的话,看着他们眼中的色彩,深深的相信,他们已经被谁洗脑了。沈银秋抬头看着万俟晏,“你的形象在他们的眼中可真是伟岸,感觉你周围都在散发着熠熠光辉,嗯我看到了,好刺眼呀。” 林泽噗的一声笑出来,但他赶紧捂住嘴,发出几声咳嗽混淆之前的笑声。就这么一个上午不到的接触,他已经对沈银秋的特别刮目相看了,怪不得万俟晏要这么护着沈银秋,能让自己感觉特别并能让自己微笑的人,何其难得。 万俟晏也是哭笑不得的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别闹。” 沈银秋傲娇的哼了声,看向那两个盯着她有些愤然的狱卒,顿时喉咙一梗,不是吧,她刚才的话确实有些说笑的成份在里面,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敢这么看着她表示不满才对,好歹她这张脸,大部分的人遇见都会给她一个好脸色,以及无限大的包容心。 两个狱卒本想是想要反驳,听到万俟晏对沈银秋饱含宠溺的语气时,顿时就收敛下来,他们是真的崇拜万俟晏,所以会很尊重他。也很快就猜到了这个站在世子身边敢打趣世子的女人是谁。 他们低下头,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在万俟晏面前说多么崇拜世子有多么的羞耻。 沈银秋觉得有意思,抬头示意万俟晏去看忽然变的鹌鹑一般的两狱卒。 狱头很快就回来,手里端着一个碗,打破了两个狱卒的尴尬,宛如救兵。 “世子,这就是有毒的饭菜,当时等了又等都不见有人来取,小的还觉得奇怪呢。”狱头的双手捧着那个饭碗说道,微微用眼神示意林泽上来接。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让世子亲手来接?而世子身边的漂亮女人,穿着打扮气度更不像丫鬟婢女,就只有那个穿着下人衣饰,毫不起眼的小厮才是最适合来接手的。可惜对方一点都不机灵。 林泽接收到狱头隐晦的目光,再看了万俟晏一眼,才状似恍然大悟的上前接过那碗已经有点馊味的饭菜。 这味道并不好闻,但还不重,给他一种恍惚的感觉。毕竟这种味道他年少的时候并没有少闻,有过那么一段时间,他甚至觉得饭菜都是这个味道。 万俟晏见林泽接过来以后,对着狱头颔首,“辛苦了,这个碗里东西都没有人去碰过吧?” “没有没有,世子放心,这证据落到小的手上后,一粒米都没有少!”狱头保证道,比万俟晏差不多的个子,低的不能再低,如果可以,他估计会选择跪在地上说话。 万俟晏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道:“把这个饭菜上交给你的狱卒有没有跟你汇报了什么?” 狱头还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想不起来了,他身后得两个小狱卒仿佛有了自己的用武之地,纷纷出声提醒狱头道;“有的头儿,小张他们不是说已经拿耗子来检验过吗?” 万俟晏看向他们:“他们可有说那耗子之后怎么处理?” 两个狱卒有些懵的摇摇头,小声道;“这饭菜有毒的话,那耗子也就死了吧,死了不就扔掉吗……”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万俟晏满意,但又在情理之中,万俟晏朝狱头点点头道:“证据我带回去检验了,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去找皇上身边的公公询问,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你们继续忙去吧。” 狱头和两个狱卒立马弯腰应是恭送万俟晏离开。 沈银秋走了十来步习惯性的回头去看,果然见那三个狱卒都还站在原地,她不禁感叹道:“他们对你崇拜如此,皇上竟然一点都不在意?” 也就是说,皇上抄那些罪臣的家时,让其余大臣的矛头对准了万俟晏,但与此同时,也让万俟晏得到了小人物们的拥戴。果然事情有坏的一面也有好的一面。 万俟晏没有自豪的感觉,他摇摇头道:“皇上对狱卒宫女这些并不会在意,他们在他的眼中就跟蝼蚁一样,即使崇拜我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沈银秋嗯哼了一声,“他不知道,蝼蚁也能摧毁掉大树。所以你真的不是故意笼络他们的吗?他们被你洗脑的也太可怕啦,完全是把你当做主子的地步。” “我给他们洗脑?最多就是对他们的态度温和些,让他们受宠若惊一些,其余的全靠他们自己脑补,如果我有那个能力,第一个就给你洗脑,让你眼中就只有我一个人。”万俟晏嘴角微勾的说着,那些狱卒和侍卫吗,真的不是没有用,有的消息简直比安插眼线来的快。 沈银秋又不是第一次被调戏,早就能应对自如,意味不明的哼了声。 端着一碗馊饭菜的林泽就有些尴尬了,被猝不及防的塞了一嘴的狗粮,这才是万俟晏和沈银秋平时的相处模式吗。 他低头看着已经丧失色香味的饭菜,不得不开口打散万俟晏和沈银秋的对话,“这个,世子要怎么处理?如果他们没有处理后那只曾经被拿来实验的耗子,现在那只耗子估计已经在惹事了。” 难办了难办了,找猫来抓老鼠都不行,那样猫也需要处理掉了。 万俟晏瞥了眼林泽手里的饭菜,“这个问题的严重性,皇上不会比我们还松懈,交给他处理,我只需要调查出这碗饭菜放了什么,是谁送进来的。你出了宫之后不要再跟着我们。” 最后一句真是来的突然,林泽听到的时候还愣了愣,片刻笑道:“世子这么防备我懂么不好,我在您的眼皮底下不是更让您放心?何况我又不会妨碍到您什么是吧?” 万俟晏瞥了他一眼,淡漠的说出两个字:“碍眼。” 沈银秋心疼的看着林泽,这简直是会心一击,她安慰林泽道:“虽然我很支持你寻找自己的真爱,但是千万不要去找有妇之夫,加油!” 她刚说完,自觉自己很大度又很冷静,结果刚说完就被万俟晏弾了个额头,“脑瓜子不要想的太多。” 林泽也摇了摇头有些失笑,“世子妃,小的觉得世子说的很有道理,您千万不要想的太多。” 沈银秋;“……”她感觉这个时候需要青叶在场才能拯救她脆弱的心灵。 “她想什么是她的自由,你管不着。”万俟晏微微皱眉警告林泽道,他可以说沈银秋,别人却不行,他会不舒服。 沈银秋嘿了一声,林泽对这两个人也是无奈了。 没有丝毫阻碍的出了皇宫,万俟晏并没有给林泽上马车的理由,但林泽低声提醒他道:“我是跟着世子和世子妃进宫的,出宫后却不一起离开,难免会让别人多疑吧,若是有人拿这事来做文章,那不是无事生非吗。” 沈银秋一听有道理,跟万俟晏道:“让他上来吧,哪怕半路把他扔下也行。” 就这样,林泽又混上了万俟晏的马车。 刚上了马车之后,他就说明道,“半路下车我没有本事甩开跟踪他们的人,到时若是被人跟踪到底,暴露了底细就麻烦了。” 沈银秋幽幽的看着他,“你今天是怎么了,就是赖上我们了呗?” “正是如此。”林泽大方坦荡的笑笑。 万俟晏准备动手把他给扔下去,但不知想到什么,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泽见他的敌意消除,就想着把手里的这碗饭放到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暂时搁置,他还没有行动,万俟晏就出声道;“贯穿你小厮的身份,把证物端着。” 沈银秋看着那个碗,都比林泽的脸大了,林泽这么瘦弱,端久了肯定会酸。她叹气道;“如果是真正的小厮,是不能坐上马车的,得跟在马车旁边跑,这样一想,你会不会感觉没那么累?”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有毒饭菜 林泽没有被万俟晏打击到,倒是被沈银秋弄的心累,再次证明两个人合拍定然是有些地方是相同的。 端着就端着吧,他的人都安排出去了,身边连个保护他的护卫都没有,不然他何必特地来到万俟晏的车前碰瓷,既然是一起合作,那么保护一下合作伙伴不是很有必要? 马车直通侯府,林泽靠近门边,第一个下马车,接着是万俟晏以及沈银秋,门口并没有人迎接。现在也已经过了午时,万俟晏牵着沈银秋往里走,林泽紧跟在后,打量了一下周围的御林军,戒备森严? 他这是第一次进侯府,虽然没有东张西望但也在暗中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太安静,接近了压抑。 而林泽端着一个大碗跟在万俟晏的身后也同样很惹眼,那些家仆都在悄悄这个眼生的小厮,但因为那是世子带的人,所以他们都不敢过问。从万俟晏带御林军进府之后,府中下人对万俟晏那是十二分的尊敬,连对沈银秋都十分的敬畏。 他们回到长安院,刚进院子,千栆就得到了消息赶来迎接。见到林泽的出色面貌,第二件事就是注意到他身上的小厮服饰,脚步不自觉放缓,眼底隐藏着些许戒备,她跟万俟晏行了一礼,就走到沈银秋的身边,给每个忠心的奴仆那样,对着自己主子嘘寒问暖。 林泽也多看两眼千栆,这个婢女好像跟别的婢女有些不同,万俟晏让他在院子里等着,自己和沈银秋先回屋子里换衣裳。 他的直觉可以感受的到这个院子里存在着不少人,但他的能力有限,没有办法分辨出方位,除非对方对他表现出敌意。 万俟晏和沈银秋也没有让林泽久等,换了身轻松的衣裳之后就出来。沈银秋看见林泽站在石桌边上,手里还端着那个碗,不由的觉得好笑,跟万俟晏道:“他还真的乖乖的端着那个碗不放。” 万俟晏跟着笑了一下道:“因为他怕自己的脑袋出事。” “嗯?”沈银秋一下子就不觉得好笑了,“是我这阵子变笨了吗?我怎么觉得脑子有些生锈了。” “他端着这个证物,我至少不会让他出事,以免破坏碗里的饭菜。” 沈银秋一听,更加纳闷了,“可是,我们只是要查找饭菜里是放了什么毒不是吗,就算是掉在了地上,收集起来再检验也是一样的。难道会把毒性给摔没了?” 万俟晏认同,但也有别的看法道:“为了保持原样,我们都不会选择破坏再收集吧,他端着那个碗,大概就自我感觉有个保障。” 沈银秋哦了一声,分析道:“就是那种,证物在我手上,你们要保护我,不然我就毁掉证物这种吗?” “嗯对的。”万俟晏肯定道。 不说他们离的林泽不远,两人说话的时候还边朝着林泽靠近,林泽想不听见都难,简直是一头黑线,想把手里的碗给摔了。 他见他们已经走到跟前,当着他们的面把碗放在了石桌上,问道:“我这种行为又该该怎么解释?” 沈银秋抽出被万俟晏我这的左手,抵着下巴道:“这是因为你发现自己的意图已经被我们识破,所以破罐子破摔的,索性就放手了。” “很好,真强大的推理,那么就请世子给我安排一个安全的住处吧,我是犯人,现在已经被捕,下一步是收监。”林泽顺着沈银秋的话往下说。 沈银秋也不兜圈子了,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道,“你怎么从蹭马车到蹭住了,难不成你惹到了什么麻烦,没地方去?你这样会连累到我们的。” 林泽也顺势坐在她的对面道;“麻烦倒是暂时没有,就当是借助可否?” “坦白才有商量的余地,是吧,世子。”沈银秋对林泽的戒心可是比其他人的都多,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再次相信了。 千栆端着茶点上来,三人份的。但看见桌上的那碗饭菜,实在是碍眼。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林泽就把那碗饭菜挪到了边边上。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有用的证物,姑娘就当没有看见吧,如果可以,劳烦你带在下去净个手。” 沈银秋示意千栆把差点摆上桌,又同意林泽请求,毕竟都知道了这碗饭菜有毒,林泽抱了那么久,不洗干净就吃东西,很危险呀。 沈银秋吩咐的事,千栆没有拒绝的,她沉默着带着林泽下去净手。期间林泽说什么,千栆都冷漠脸不回答。 趁着这个空档,沈银秋问万俟晏道:“他不会是真的惹到什么麻烦才要求住下来的吧?” “就算有麻烦也不是现在,他应该是人手不够用,所以想在我们这边呆一阵子,辛子国没有毁灭之前他舍不得死。”万俟晏回答道。 沈银秋恍然大悟,兀自思考了会,大家人手都不够用呢。 千栆带着林泽回来,然后默默的站在沈银秋的身侧。 万俟晏问她道:“万白归来否?” 千栆垂头摇首,“并未。” 沈银秋示意林泽不用客气,“还没有那么快开饭,我们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吧。” 林泽很给面子同沈银秋尝了几块,听见万俟晏的问话,猜测道:“世子等的是在大沥替我看过伤的万白神医?” “这你都还记得,说来,你可别相中他,他心有所属了。”沈银秋抿了口茶水道,让林泽十分的无言以对。 他深刻的反省到,当初和沈银秋在那个场景下初识是有多么的错误。 沈银秋见他不语,瞄了他一眼,忽然感觉自己是说错话了,她给他添了茶水道歉道:“抱歉,我不该那么说。” 林泽端起茶杯喝完,算是接受了沈银秋的道歉,他终于忍不住要说清楚,“我已经有人,少夫人完全不用担心,真的。” 沈银秋额了声,捧着茶杯笑了,“诶,早说嘛,真好啊。” 万俟晏敲了敲桌子,“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先解决那个东西,你从哪里得到皇宫的消息,想要住在这里也该有点表示。” 林泽看了眼他指向的有毒饭菜,“每个人都有自己获取情报的方法,这很重要吗?比起这个,这饭菜里到底有什么是比较重要?” 沈银秋看了眼还早的天色,“其实也不用等万白过来才能检查出这个饭菜里有什么吧,可以让别的太医来验一下。” 万俟晏摇头道:“别的太医已经验过了,这个里面并没有毒药存在。” 沈银秋目露疑惑,林泽似乎比较有头绪,他道:“不会是毒药,这又不是毒药可以导致发狂后果。” 他们还在说着,院子外有小厮小跑着进来通报道:“主子,白先生回来了。” 沈银秋回头,正好看见万白一个人背着药箱进来。 “老白,这里!”沈银秋跟他招手道。 万白走过来,看见同沈银秋和万俟晏坐在一起的林泽,顿时一愣,他可是还记得当时让青叶抛下他不管的就是这个小白脸! “怎么了?”沈银秋见万白站在他们面前,直盯着林泽看,以为他不记得林泽了,解释道:“是林泽啊,还记得大沥的时候,你不是还给他看过病吗?” 万白板着脸,“我当然记得了!”他朝万俟晏微微恭身道:“主子,您这么急让我回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他更想问的是,那个小白脸怎么在这里。 万俟晏让他坐下说话,千栆默默的给万白倒茶,对万白的医术她的敬佩的,再加上他曾经医治过沈银秋的原因。 万白冲千栆道谢,先喝口热茶解了渴。 万俟晏这才看着那碗饭菜道:“这个饭菜,动物吃了会发狂,症状跟你描述的差不多,你看看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万白顺着看过去,把它端到自己的跟前,“这都放了多久了?有股味道。” 万俟晏道:“至少三四天。” “千栆,麻烦你拿双竹箸上来。”万白往后伸手,不多时,一双竹箸就递到他手中。 他挑了挑碗里饭菜,青菜和肉上沾满了米饭。他拨开一些夹起一块肉道:“这是什么肉……” 沈银秋摇头,所有人都看着他手中有些黑黄的肉块。 万俟晏最直接,吩咐千栆道:“去把厨子厨娘都叫上来。” 千栆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看这气氛挺紧张的,立刻就去把人给带上来。 厨子一般都不会和主子有交流,除非是饭菜问题,所以这四个厨子都怕怕的,哆嗦着给万俟晏行礼。 这就是沈银秋觉得奇怪之处了,同样是下人,有的没有那么怕万俟晏,有的怕的直发抖。她不知道万俟晏为了入口食物的安全,一般都是威慑过这些厨子是,让他们不敢生出别的心思。 万俟晏让他们起身,问道:“不必害怕,不是你们的饭菜问题,只是让你们来辨认一下,这是什么肉。” 这四个厨子悄悄的松了一口气,看见万白招呼他们,立刻就呼啦的凑过去了。 万白把竹箸给他们道:“都看看吧,不过不能碰到。” “好的。” 其中一个厨子接过,夹起来看了看,好一会没有头绪,给下一个厨子观察。下一个厨子也看不出来,但他闻了闻,显然味道十分的不好,差点给吐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万白归来 四个厨子接连看过了碗里的几块肉之后,都有些愁眉不解,互相看了看有些为难。 万白问他们道:“怎么了?” 其中一个看着他弯身回答道:“白先生,我们没有办法辨认出是什么肉,如果让我们尝一尝的话,或许还有可能。” 他刚说完,腹部就被身边的同伴用手肘捅了一下,都不知道放了几天的东西,没有闻见那股味儿吗!还能放进嘴里尝? 厨子注意到同伴的眼神后才恍然大悟,又低头说道:“只是这肉类放久了也吃不出什么……” 万白接过他们手中的筷子道:“我也没有打算给你们尝。” 沈银秋看了看他们四个的神色,再次确认道:“真的没有办法分辨吗?”因为他们的神色有些奇怪,其中一个还有些惶恐的样子。 她绝对没有错过,对方往后躲的行为,那是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厨娘。 “不是鸡肉。” “不是鸭肉。” “也不是猪肉。” 三个厨师挨个回答,就剩下最后一个躲在他们身后的厨娘没有回答,沈银秋特意看了看她道:“厨娘,你觉得呢?” 被世子妃特意询问的厨娘,受到了在场的人注视,她似乎更加的紧张了,神情的慌乱显而易见。 “我,回世子妃,老奴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肉……” 沈银秋疑惑的嗯了声,“我看你好像知道点什么,你在怕什么,我们又不会惩罚你们,就是想着你们经常和厨房里的食材打交道,比较熟悉所以才让你们帮忙。” 也许是沈银秋温声说话的样子太有说服力了,厨娘看了她一眼,再跟身边的三个厨子对视道:“难道你们不觉得这些肉和……人肉很像吗……” 人肉?! 三个厨子简直闻色变,“我们又没有接触过人肉,怎么能看的出来!” 厨娘咽了口唾液道,“你们忘了前些年的人肉包子铺了?他这个肉你仔细看它的纹理和形状,跟鸡鸭猪根本不同。” “呕!”有个厨师忽然就转身作呕了,他艰难道:“你非要提起来吗,那家包子铺不止卖包子还卖腊肉,我当初还买了几次觉得好吃,后来吐的肠子都青了。” 沈银秋问厨娘道:“你真的确定这是人肉?” 厨娘已经三十多了,她有些怯怯的抬着头道:“回世子妃,我看了几块,确实感觉有点像,只是现在不新鲜了,看的不是很清晰。不过我们可以排除,这绝对不是家禽的肉!” 其余三个厨师都已经有些懵了,他们杀过家禽牲畜,但又没有杀过人,无法反驳厨娘的话,对于她最后那句话他们还是赞同的。这不是家禽牲畜的肉,若问为什么的话,他们也解释不清楚,反正做了几十年的菜,说不是就不是,没有什么肉能混淆他们的判断。 啊咧如果是人肉,那可真是糟糕了,沈银秋心道,杀人做成肉送给万俟晟吃?什么仇什么怨? 她看着万俟晏,结果发现万俟晏一点都不觉得惊讶,反而一脸的沉思。 万俟晏知道沈银秋在看他,朝她笑了笑,跟几个厨子道:“你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确定这不是家禽的肉而是人肉的肉吗?” 厨娘忽然道:“小豹从来都不吃人肉,拿去喂喂他就知道了!” 沈银秋不解:“小豹?” 厨娘指着院子外的方向道:“就是狗狗,它是几年前包子铺养的,因为从来不吃他主人喂的东西,差点饿死了,奴婢当时觉得她可怜就给它喂了点米饭,后来它就跟着我了。” 沈银秋有些不明白的看了看天空,“狗狗不吃肉?会不会是它之前就已经吃腻了人肉?” 然而厨娘很肯定的说没有,小豹就是不吃肉。 万俟晏没有阻止,就让她去把狗牵来喂喂看。厨娘有些欣喜的跑去牵来了,沈银秋凑到他的耳边看着他道:“喂喂,如果那狗真的把肉吃了怎么办?” 万俟晏朝她摇头,“厚葬它。” 沈银秋;“……” 厨娘很快就把小豹给牵来,不愧是叫小豹,身上都是跟豹子一样的花纹。它黑溜溜的眼睛跟沈银秋对上,刹那间沈银秋忽然就不想拿它来试验。 这是一只有灵气的狗狗。 厨娘怕沈银秋害怕,不敢走的太近,因为很多贵夫人都很嫌弃这类土狗,不是怕被咬,就是嫌脏。 她停下来,狗就在她的脚边安静的蹲坐着。 万俟晏示意道;“喂它吧。” 沈银秋又看了两眼那只狗,提出道;“会不会放了几天,肉有馊味他们就不吃了?” 厨娘立刻道:“世子妃,老奴没有惯着它,如果不是人肉它是会吃的。” 沈银秋没见过厨娘这么坑的主人,没话说了,喂就喂吧,祈祷着这只豹狗子不吃。 在旁边的厨师夹了一块肉扔在狗狗的面前,结果这只狗低头一闻竟然往后退,来回的走了走,有些不安的感觉。 沈银秋舒了一口气,跟万俟晏道:“它不吃!它不吃!” 万白倒是比她冷静道:“有的狗知道有毒也不会吃,现在呢,大致可以怀疑这个肉有问题,因为方才我试探了下,这碗饭菜里并没有验出有毒。” 沈银秋朝那只狗招招手,小豹竟然很配合的摇了摇尾巴,裂开嘴露出长舌头,看起来很欢乐的感觉。 万俟晏和万白继续讨论这个肉块如果是人肉的话,那毫无疑问是从患病的患者身上割下来的。 沈银秋起身准备去逗逗有灵性的小狗,却被万俟晏阻止道:“不要靠近它。” “为什么!” 万俟晏一本正经的跟她说道:“因为会被咬。” 这个理由真的很强大,沈银秋看了眼双眼水汪汪圆溜溜,尾巴欢快摇摆着的狗,很温和很通人性的好吧。 厨娘得到万俟晏的眼神示意,立刻就识趣的牵着狗狗准备退下,其余的三个厨师也都跟着离开。 沈银秋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喊了声小豹,那狗回头,忽然就朝沈银秋跑过来,厨娘一时大意没有抓住狗链,看着它跑去的方向,头上顿时一个霹雳,她要完了。 沈银秋能感觉到它没有恶意,转身蹲下等着它过来,万俟晏盯着那只狗,神色一凛,狗狗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危险,放慢了脚步,警惕着万俟晏,走到沈银秋的面前蹲下,很乖很乖。 沈银秋伸手去摸它的头,很高兴,她刚来到京城不久的时候,被赶去乡下的庄子,也养了狗,可是还没有几天就出事了,虽然阿大说狗会没事,但最后都是回不来了啊。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很倒霉的人,身边的人总是接连的出事,遇见万俟晏之后,她才发现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 万俟晏给她摸过瘾后,注意到她看着这只花纹狗的眼神,心里有些无奈,跟不远处还在不知所措的厨娘道:“既然世子妃喜欢,你就把它养在长安院吧,记得把它洗干净,喂好点。” 长安院之前不给养,厨娘都是养在后门那里的,听见万俟晏说的话,立刻高兴又激动的应下。 沈银秋知道现在不是玩狗狗的时候,让厨娘给牵下去了。视线还没有收回来,那厢的千栆已经端着温水上来给她净手。 沈银秋也是对这两个盯着她的人无言了,净好手后,她才发现万白已经林泽讨论到这肉如果是患者身上的,经过烤制烧焖,吃进肚子里还会发病的问题。 合着在她刚才跟狗玩的时候,这两人都在不停的说正事。 万俟晏敲定道:“就当这肉是发狂之人身上的,接下来是要调查出这肉是谁送的,什么地方送进来的。” 沈银秋囧,有点随便了,就当是发狂之人身上的。 万白把药箱从肩膀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说道:“这个追查的事主子出手就好,比起这个,还是让我看看那些受伤感染的人吧。” “那些人在皇宫里里面,下次入宫再去看。你先下去休息吧。”万俟晏还是很体恤万白这个非战斗人员的。 万白嗯了声,拿出脉枕放在沈银秋的面前道:“属下下去休息之前,先给少夫人把把脉吧。” 沈银秋一看这个,心里就有些发恘,还是在万俟晏的目光下把手放了上去,等着万白下判决。 等了片刻之后,万白放开她的手腕,喜怒不形于色的跟她道:“还请少夫人把右手给我,看看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沈银秋一一照办,然后就得到他嗯的一声道;“恢复的挺好,主子,那我就先回院子休息了。” 万俟晏颌首,看了眼林泽,叮嘱万白道;“把他也带下去,你的院子里有很多空房间,给他安排一间,让下人给打扫。” 万白把视线落在微笑的林泽身上,他看了眼万俟晏,又看了看沈银秋,似乎在确定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最后他死心了,不怎么情愿的应下,也不跟林泽打招呼,转身就走。 沈银秋示意林泽赶紧跟上他,“有什么需要就跟丫鬟提。” 林泽恭手,慢悠悠的跟上步伐迈的很快的万白。 沈银秋看着他们一前一后拉的越来越远的身影,不怎么确定问道:“你确定万白不会和林泽打起来吗?” “不会,两个都是三脚猫的功夫,打不到哪里去,顶多就是万白下点毒给林泽。”万俟晏风轻云淡的说道。   ☆、第四百六十三章 所谓行动 沈银秋抽搐一下嘴角,万俟晏还真的不担心林泽的死活来着。 林泽和万白是离开了,可是桌子上的那碗饭菜还放着呢,地上也有一块方才扔下的肉,她起身想去把肉给夹起来,千栆就先她一步默默的夹起放回碗里。 “主子,这些怎么处置?”她指着那个碗问道,从他们方才讨论的东西来看,这碗东西好像很危险的样子。 万俟晏出声道:“放着吧。” 沈银秋也不想让千栆去触碰这些东西,不过她萌发出一个想法道,“我们也抓只耗子来看看它吃了会有什么反应吧?” 万俟晏沉吟一下,觉得可以。 世子一声令下,没有半刻种就已经有人把耗子送了上来,用笼子装着,更省事了。 沈银秋看着万俟晏把肉放到笼子里,可是它不吃,沈银秋只能跟万俟晏去忙别的事,让千栆留意着。 这一忙就忙到了下午接近了傍晚,皇上下令大规模除鼠的行为让很多大臣都不免猜测这背后暗指的是什么。 沈银秋觉得他们都想的太多,其他人多想就算了,连万俟司徒都在猜测这背后指的是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万俟晏的暗卫给他汇报,她正好听见的,此时她依靠在贵妃榻上,看着房梁顶上,哪里并没有暗卫守着。万俟晏则在书案旁查看下属呈上来的消息。 他抬头看了一眼沈银秋,忽然跟她道:“双相制度已经废除,沈蔺如降为了三品官员。” 他忽然开腔,沈银秋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哦了声,这个她倒是没有太在意了。沈家的死活和她有什么关系,嫁出去就是有这一点好,如果沈家出了什么事,比如要抄家什么的,她是不会受到牵连的,这样说也不会,就是影响很小吧。 她从塌上坐起来道:“那右相怎么处置了?” “他?位置比沈蔺如的稳,好像还是一品,南候爷还没有放弃他,给他争取到了一个好位置。” 沈银秋哦了一声,笑出声道:“那沈蔺如还不得憋屈死?之前是对头,现在被人踩在了脚底下。看之前他站皇上身边站的那么稳,得罪那么多人,到头来却被皇上所抛弃。” 万俟晏随着她笑,“从他把嫡女嫁给少将军的时候,皇上就已经把他划入不可信任的名单,将军府现在手上还有三分之一的兵符,他平时的形象是皇上倚重的大臣,然而这个大臣却不老实。” 沈银秋有些惊讶,仔细想了想,“那这样一来,皇上想立太子为皇的目的已经很清楚了,要扫除的障碍不少啊,长公主这个可以算去一个,将军府也还是支持三皇子的。” 万俟晏却不以为然,“将军府现在也好解决,只不过他担心各国回去之后,辛子国和我们会有战争,当将军的人才可不好找,所以皇上暂时不会动他们。” “嗨呀,侯爷不曾经就是大将军吗?” “你看他现在还能当好一个将军?”万俟晏反问道,沈银秋摇了摇头,按照这个犹豫不决的性子,难,会出事的。 “那就是僵持着了,将军府还存在的话,太子就没有办法爽快的登上皇位。”沈银秋说完自己摇了摇头,“不行,我们偏题了。沈蔺如是迟早要完的。现在我们要找出皇宫里谁和天星组织有联系,看万白说把他掳走的那个阿紫,是为了追求长生,那不是跟一个邪教差不多?” 万俟晏刚好看完了那些消息,把桌面收拾好道:“万白也只是听到那个女人的片面之言,也许是为了掩盖他们的某种目的呢,如果没有牵扯到皇宫里头的事,还可信一点,牵扯到了就不是长生那么简单了。” 沈银秋起身走到他身边,“你打算怎么做?” “让万俟晟陷入危险之中。”他直视着沈银秋,眼神温柔,暗处藏着势在必行的决心。 沈银秋看着他,静默无言片刻,“按照你的计划来吧,冒险也无所谓,带上我的一起,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 万俟晏嗯了声,“那我就行动了。” 沈银秋一直以为万俟晏的行动是伤害万俟晟,而事实上确实也出事了,皇宫除鼠患的行动弄的浩浩荡荡,当朝的官员没有一个是不知道的。 而就在翌日,皇上身边的德贵公公亲自出来侯府请万俟晏入宫,沈银秋已经对这些突如其来的情况习惯了。但这一次,他们依旧不知道皇上这么急是所为何事。 万俟晏也正好有入宫的打算,他便带着万白一同进去,至于林泽,被留在了长安院看守,悄悄的监视那种。 一如既往的在仁德殿里和皇上碰面,这一次太子和四皇子都在,两个人的面色都挺严肃的,至于四皇子万俟尚杰就不用管了,人家就没有笑过。 “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俟晏和沈银秋的吉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万俟帝道:“子晏,你快去牢房看看晟儿!” “他怎么了?”万俟晏看着皇上,那淡然的语气简直和万俟帝是截然相反的两个极端。 太子接话道:“我同你一起去牢房里看看。” 皇上赶紧冲他挥挥手。 沈银秋不明所以的跟着太子和四皇子走,这二位可跟德贵公公不一样,他们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语的。 万白挎着药箱等在拐角处,有个小公公是万俟晏让他在这守着的,毕竟万白第一次进皇宫,生面孔,有点职位的人遇见都会停下来问一问。所以有个宫人站在他身边也就好说一点。 太子和四皇子发现万白的身影,因为万白站着的地方是他们离开的必经之路。但这两位给急的,当做没有看见就这么路过了。 万白看见跟在太子和四皇子身后的万俟晏和沈银秋,想迎上去又有些顾虑,等到万俟晏跟她颌首的时候,他才默默的跟在万俟晏的身后,而那个小公公则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等着他们离去。 走了一段路来到牢房,太子直接路过给他行礼的狱卒,径直走近牢房的深处,这是关押万俟晟的所在,沈银秋都还记得。 这个万俟晟不会是也给传染上吧?!沈银秋蹙紧了眉头担忧,这种病可还没有治疗的方法!再联系昨天万俟晏说他行动了,他行动了……不!她不能这样想万俟晏。 沈银秋调整好心态,看着逐渐接近的牢房,看不见万俟晏的身影,只有一个稻草床上鼓起来的被窝,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躲着瑟瑟发抖。 昨天他们来的时候还只有一床被子,现在已经有三床了。 万俟晏看向某个角落,沈银秋顺着看过去,是个天医,他似乎被吓坏了,瘫坐在地上,脸上惊恐的表情不知维持了多久。 太子终于舍得开腔解释道:“今天早上狱卒发现阿晟有异样,他们大着胆子打开牢房大门察看,看见被窝里的阿晟的模样跟之前见过的发狂的人差不多……立刻退出来往上汇报。本宫是第一个过来看的,还传了个太医,也就是他,但他看见阿晟这个样子,靠近一下就腿软了,还差点被咬到。” 万俟晏皱眉,“他被咬了吗?”意指那个太医。 “没有,阿晟似乎还有一些理智,在关键的时候冷静下来让我们滚,自己行动有些怪异的钻回了被窝,本宫怕他冷就多加了两床被子。”太子看着鼓起来的被子说道,“他绝对不能出事,子晏,你有什么办法?” 换做别人,万俟晏大概会似笑非笑的回一句,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办法,但这个是万俟晟,万俟晏沉默了。 如果他让万白给万俟晟诊治,万白的安全他一定要保证到,医者稀缺而精通的可贵。 他们站了那么一会,万俟晟都不露面。沈银秋对万俟晟也没有多大的仇恨,甚至在某些时刻,她能感受到万俟晟是真心担心她。而之前她被杜家公子调戏的事,除了万俟晏出手教训外,万俟晟也出手教训过杜曹。 总得来说,让他看着万俟晟变成跟那些受伤侍卫一样怪人,她是不愿看到的。 万俟晏沉默过后,跟狱卒道;“把牢房门打开。” 太子问道:“子晏你想怎么做?不能伤到他!”他以为万俟晏要动用武力。 万俟晏摇首,“放心吧。”然后他看向万白,“准备好了吗?我来制住他,你趁机检查。” 沈银秋赶紧提议道:“准备绳子捆住他吧,不然也不好处理。” “说得对,来人,去拿根结实的绳子过来!”太子万俟承凌朝狱卒命令道。 牢房里并不缺绳子这类物什,不到几息,绳子就取到了。掌管钥匙的狱卒请示了一下万俟晏,小心的打开了牢房的门。 万俟晏不让沈银秋进来,就让她站在了门外,他进去之后就让狱卒把门给关上。 万白把药箱放在了四方桌上,万俟晏手里拿着绳子,一把掀开了三床被子,看见了蜷缩在床上的万俟晟。 该怎么说,连万俟晏看见他的时候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这个泪眼朦胧,留着鼻血,口中津液流淌在床上,喉间发出吭哧吭哧喘息声,宛如频临死亡的海鱼一般的人,是万俟晟。   ☆、第四百六十四章 不止是万俟晏,沈银秋也处在了震惊之中。她注意到太子的神色,他的眼中没有任何吃惊,说明他在这之前就已经看过了万俟晟这个样子了。 可是这样不足以把太医吓成这样吧? 万俟晟看着万俟晏,忽然就跟发疯似的朝他扑了过来,沈银秋紧张的叫了万俟晏一声,万俟晏已经避开了万俟晟的袭击,熟练的用绳子把他的两只手给捆住绕了几圈。 万俟晟双眼开始发红,头猛地凑近万俟晏,似乎要咬他,但就像太子方才说的,他似乎还保存着那么一点理智,在快要咬到万俟晏的时候停顿了下来。 万俟晏就是趁着这个时候把他给捆结实了,制住了他的双手,挑起一旁的板凳,让他坐在板凳上捆的动弹不得。 “可以了?”万俟晏问万白道。 万白取出一个拳头大的棉球,塞进了万俟晟的嘴巴里道,“主子,我想给他把脉,但是他的手……” 万俟晏想了一下,解开他绳子,万俟晟立刻就挣扎起来,万俟晏瞅准了时机,抓住他的手腕,一只自己抓着,一只递给万白。 万白也不磨唧,立刻就开始把脉,神情专注,过了好一会才放开。他又观察了万俟晟的眼睛和面色,朝万俟晏摇了摇头。 万俟晏没有问什么,沉默的把万俟晟的两只手重新绑住,绑在了衣袖上不太紧,这样可以减少摩擦不太容易伤到皮肤。然后他把人拎到床边,单手杨起了一张被子垫底,再把万俟晟推到上面躺下,把另外两张被子都给盖了上去。没被蒙住脸。 沈银秋这下更加不相信万俟晟会传染是因为万俟晏动的手。 他们两个走到门边,狱卒赶紧就给打开牢门请他们出来。 太子看着万白问,“这位是?”原谅他们之前太着急,都没有注意到万白跟在最后面进来了。 万白挎着药箱跟太子点点头,却没有行礼请安,这让皇宫里的人很不满,万俟晏解释道:“他是江湖人,精通医术,是我带进来的。” 太子多看了万白两眼,绝对是怀疑了什么,但知道目前的时机不对,他嗯了一声淡笑道:“竟然是子晏带来的,那医术一定很了得,阿晟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万白看了眼万俟晏回太子道:“不妙。不出三天暴毙。” 这…… 沈银秋看得出,万白不是在跟太子说假话,闻言,眉头已经不自觉的皱起来。 太子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一定要救他!阿晟还不能有事!” “这种病,在下不是第一次见,在偏远的洛郊村庄里有见过类似的,但很遗憾他们已经逝去,至今都没有找到医治的方法。”万白还是很镇定,太子的威容对他而言如同摆设,这就是江湖人对朝廷的桀骜。 万俟晏把他定位为江湖神医,那么傲骨是必须有的。 太子看着已经背对着他们的万俟晟,有些犹豫转向万俟晏道:“阿晟的症状跟之前的暴乱的人……” 万俟晏当着他的面颌首,“很像,总之无医。” “子晏……”太子看着万俟晏的眼神变的深沉了,“你应该知道阿晟目前的重要性吧。” 这种怀疑试探的语气是怎么回事,沈银秋凝眉不满。 万俟晏淡然的对上太子的视线,“知道。” 太子继续说:“你也还记得答应过我们什么。” “记得。”万俟晏看了眼太子和四皇子的神情,忽然笑了,“太子,这就不信任我了?难道我答应不杀他们就等同于要保护他们的安全?” 这就太可笑了。 他确实有想过要让万俟晟受伤,早点压迫长公主交出虎符令,好让他继续下一步的计划。但这不是他还没有出手万俟晟就已经出事了吗? 太子缓和了一下神色,说道:“本宫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进宫前不知道阿晟出事,怎么特意带了个江湖郎中进来?而且还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没有经过他们的允许。 “皇上之前授令于我,让我全权调查这次暴乱原因和背后毒害万俟晟的人,而之前受伤的侍卫已经都犯病,宫里的太医对此束手无策,我从宫外带个有才能一点的大夫进来看看,应该没有大问题?”万俟晏面不改色的对上太子,在宫人的面前,这就有些下太子的面子了。 四皇子冷声呵斥道:“世子,注意一下你在跟谁说话,这是什么态度。” 气氛忽然就僵滞起来了。 “请太子恕罪,万俟晟变成这样,在下心情有些烦躁,冲撞到太子十分抱歉。”万俟晏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便认了个错,虽然没有人看出他的烦躁,也没有人听出他这句抱歉的诚意。 但这就是给太子一个面子的问题,僵滞的气氛就此揭过。 太子也没有再抓着他冲撞自己的事不放,叹了口气道:“本宫也不知道因何而起,他的吃食全部由本宫这边的人负责,不应该还会有问题,而他在牢房除了牢房里的狱卒,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万俟晏沉默了一会,环顾周围,这里的狱卒全部都会被处理掉,而身边再也没有外人,所以他说道:“叫长公主进来吧。” 太子一愣,疑问一声为什么。给长公主看见这个,岂不是让她崩溃? 万俟晏看了眼太子,耐着性子解释到底,太子甚至都没有沈银秋反应来的快,他说道:“不是想要长公主的虎符令么?她看到万俟晟成这样,方寸定然大乱,更容易交出来,只为了救万俟晟一命、” 太子恍然大悟,这个主意虽然好,但是他的重点依然是:“那阿晟怎么办?神医有办法治疗吗?” 万白宠辱不惊,在太子面前端足了架子道:“目前没有办法,就算有也要在其他病患身上试过之后再看效果。” “对对对,不能盲目的用药,那些受伤的侍卫不是都已经发病了?子晏,就让神医先医治那些侍卫,找到有用的方法再来医阿晟。”太子弃卒保车道。 沈银秋说不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受,那些侍卫也是人,但所有人一出生就已经被分了三六九等,在那些侍卫身上研究有效的方法,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就算听太子说的话让她感觉不舒服,她也没有办法反驳。 万俟晏颔首,“早点治疗多一分存活的可能,太子还是早点跟皇上商量,尽量把长公主接进来看一眼,在此期间,我先去地牢看看。” 太子没有阻拦他的离开,跟四皇子站在万俟晟的监牢前许久,四皇子跟他道;“看他之前的表现,也并非不看重万俟晟这个兄弟,皇兄怎么看?” “谁知道呢,但他那种人,真的关心万俟晟的话就不会提出让长公主进来探视的话了,他和我们差不多,优先考虑的怎么实行自己的计划,不破坏自己的计划。走吧,他说得对,我们还没有让阿晟出事的必要,即使真的要出事了,也要在那之前得到长公主手中的虎符。”太子说完,看了眼蜷缩在床上依旧在发抖的万俟晟,本想让人进去给他收拾一下,但是都是要让长公主心疼的,此时此刻收不收拾都没有关系了。 四皇子隐隐不对,跟着太子的身侧一往外走,想起来道:“皇兄,他不是应该恨之入骨,还会救?” 他没有特指出来谁,但太子自然听的明白他所言是何意。 说到这个,太子也不是很有把握,“他虽然答应了父皇不伤及他们的性命,但定然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我们管不到那么远就是了。” 兄弟两人出来牢房后就不再谈论这些事情。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和万白前往收押了受伤侍卫的地牢,现在他们都已经发病,情况比万俟晟严重的多。 万白看着这九个关押在牢里狂躁暴动的侍卫,有些担心道;“主子,还有其他人吗?感染源是来自哪里?” “昨天给你看的那碗饭菜,给一只老鼠吃了之后咬伤一个狱卒,狱卒忽然发狂导致当晚整个牢房的狱卒都染上了这个病,这些都是后续进去压制暴乱的时候,不小心被伤到慢慢的发病的侍卫。皇宫里正在除鼠,还会不会有其他的伤亡出现不好说。” 万白一一走过那些牢房,扫视那些看见他就疯狂想要冲出来的侍卫,然后跟万俟晏道:“主子这些情况和我们阁中的那三名成员的症状相似,但相对的,他们三个的发病过程很慢,现在都还残留着一些理智。而这些侍卫想要救回来太难了。” 沈银秋沉默不语的看着那些用头撞铁栏的侍卫,已经头破血流了都不停下来,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失去作为人的理智,比野兽都还不如,能算还活着吗。 万俟晏跟万白道:“你有治他们的头绪?” “没有……我之前有按照古书中记载的药方煎出来给阁中的人服用过,但是并没有效果。”万白看着发狂的侍卫接着道:“而且等他们的脸色完全灰暗后,代表他们的五脏六腑已经彻底坏死,那个时候已经没有医治的可能。”   ☆、第四百六十五章 若还可医 沈银秋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万俟晟的脸色,只是有些苍白还没有灰暗!她还抱着希望道:“万俟晟的脸色还没有灰暗,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救?!” 万白蹙眉道:“可是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救他,之前我在暗阁为了救我们的阁员已经把能用的方法全部用上,但还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步步恶化。” 沈银秋的那点希望又消退了些,但他并没有气馁,而是鼓励他道:“总会找到解决的方法的。”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但她有个很想知道的事情,低声问万白道:“老白,他们发病致死亡的过程中,身体哪个部分受损?虽然我不懂医理,但是可以从他们病变的部位开始挽救?” 万白摇头:“挽救不了,最开始的抽搐,行动不受控制,狂躁,原因不明,紧接着的是他们的五脏六腑开始逐渐的坏死,原因依旧不明,只能肯定汤药阻止不了他们衰竭的速度。最后五脏六腑坏死了他们也不会就此死去。” 沈银秋:“……”这样说,那不就等于完全没有医治的可能性了吗? 三人一时半会都沉默着,没有靠近来的狱卒远远的看着他们三个人形成三足鼎立的阵型,脸上的神色都显得沉重且压抑。连一点渺茫的希望都没有传达出来。 这些关在牢房里发狂的弟兄看来是救不回来的了。 万俟晏打破这个沉默,跟万白道:“尽力医治吧,除非是找出什么可能医治的药方需要人试验,其他的药直接用在万俟晟的身上,如按你所言,万俟晟的五脏六腑还没有开始坏死,你先给他喂点药,趁着他的内脏还在工作,也许还能延缓一下恶化的程度。” 万白点头,言之有理,顺便将这些天在暗阁观察出来的跟万俟晏汇报道:“主子,一般从丧失理智到五脏六腑的坏死需要三至七天,恶化是依每个人的身体素质而言。” 万俟晏表示他知道了,从今天开始算起,最差的结果就是在这三天內,万俟晟的内脏器官彻底坏死,好点的结果就是能支撑七天时间。 沈银秋深吸了一口气,却被这地牢沉闷的气味呛了个正着,咳嗽的厉害。 万俟晏赶紧给她顺气,万白立刻道:“主子,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嗯。” 看守地牢的侍卫恭送他们三个离开,有些茫然,世子这次带着陌生的大夫来,却只看了那些发狂的弟兄们一眼,讨论了片刻离开了,从那挎着药箱的地府摇头的情况来看,是已经没有医治的必要了吗? 但世子果然是好人,至少还特地找人来给他们的这些弟兄看病! 万俟晏不知道自己带万白来一趟的行为会让侍卫们想那么多。他们走出地牢后又回到了关押万俟晟的监牢里,若是要问为什么的话,那就是他在等着看长公主见到她的宝贝儿子痛苦成那样的场景,神情是怎么痛苦,内心是怎样煎熬的。 他都没有想到万俟晟会变成那个样子。到底是谁在背后下手,能瞒过他的眼线和皇上的层层守卫?还是说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万俟晟被之前的那些发狂狱卒咬伤过? 除了问本人,这些都无从得到答案。 相比较太子来,万俟晏重新回到监牢让这里的狱卒都打起了精神。沈银秋之前咳嗽过后嗓子有些哑,没有再开腔。 万白提议不要让沈银秋再进出这些场所,但现在这个只有三个人的情况下,明显不能把沈银秋一个人抛在了外面,所以还是一同进来了,只不过脸上被要求蒙块布。 万俟晏因为要在这里等着长公主前来,狱卒很明事理的搬了三张椅子过来,让不让大夫坐下是世子的决定,他们只需要把椅子给准备好就行。 沈银秋挨着万俟晏坐下,看着牢房里和之前一样躲在被窝里的万俟晟,余光注意到之前角落的那个太医,她刚开口发现声音还是很沙哑,便清了清嗓子道:“那个太医,怎么还在地上坐着。” 万俟晏和万白都看了过去,一旁的狱卒道:“回世子妃,罗太医被吓到之后,腿软走不动,他说他需要缓缓。” 沈银秋:“……”腿软到这个时候,她也是佩服。 那名罗太医离他们大概有十来步的远,沈银秋的话他还是能听见的。但是他的腿确实软的站不起来,差一点就被咬了,通红的大眼,他嗫嚅着低声呢喃,“长了狼一般的獠牙,不是人,他们已经不是人,是怪物啊。” 沈银秋回头看着万俟晏问道:“他再说什么呢?” “他说万俟晟长了狼一般的獠牙,已经不是人是怪物。”万俟晏的耳力好,能将罗太医喃喃自语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万白呵了声,“身为大夫,看到这点就怕了,那是不是见到血还得晕一下?” 沈银秋跟狱卒道:“你们确定他进去没有被万俟晟抓伤咬到吧?” 狱卒注意了一眼世子没有其他指示才回答沈银秋道;“回世子妃的话,小的们已经确认过罗太医的身上没有伤口。” “那你们就把他扶起来坐着呀,这样任由他坐在地上也不好。” 狱卒又看了一眼世子,仿佛再征询世子的意见,看的沈银秋够呛的,好歹她也是世子妃吧,能时常进出牢房的女眷也就她这么一个,这是多么特殊的存在? 万俟晏颔首道:“世子妃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们去把他拉起来送回太医院吧。” “是!”狱卒这才招呼一个同伴过去,两人一同架起瘫坐在地上的罗太医,接近拖的把人带走。 沈银秋心里叹了一口气,这些狱卒已经中了万俟晏的毒,太深,太子在这里肯定又会不爽。也幸好万俟晟的牢房在最里面,周围都是空的,这样引不起其他犯人的恐慌。这里关押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人。 大概过了一时半刻钟,拖走罗太医的狱卒又拖着罗太医回来跟万俟晏禀报道:“启禀世子,罗太医会胡言乱语,太子曾说过不能让这里的事给泄露出去。” 万俟晏往后看了一眼敞开的牢房,回道;“那就把他暂时放子牢房里冷静一下吧。” “是!”狱卒继续拖着他走。 沈银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感觉没有什么痛感了问万白道:“老白,我现在的手能弹琴吗?” 万白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地方问起这个,还是点了点头道:“能,但还是不要太用力。” 她握了握拳头侧头看着万俟晏道:“我方才忽然想到万俟晟不是很喜欢听我弹琴吗,如果我在这里弾给他听,那么他会不会有点反应?” 万俟晏沉默了,万白也不知道该反驳什么,因为他不喜欢什么事还没试过就给反驳掉,但是音律能做到什么?他对音律只有两个理解,一个是用来杀人控人的音杀,一个是用来打发时间舒缓心情的曲子,就跟沈银秋曾经弹过的一样。 万俟晏看向万白似乎在问他是什么意见,沈银秋也在看着万白。 万白压力有点大,音律有没有效果他怎么会知道?他只是一个医者啊,但都被这两个人盯着了,他只能硬着头皮道:“那就试试吧?”反正没有损失。 沈银秋重重的嗯了声,万俟晏吩咐狱卒去取一把古琴来。 足足过了一刻钟,狱卒才气喘吁吁的抱着琴回来,而长公主还是不见踪影,不知道是哪里耽搁了。 她抬头看着万俟晏道:“我开始弾了。” “嗯,如果手不舒服就立刻停下。”万俟晏叮嘱道。 沈银秋把手放在琴弦上,她并不急着弾,也不是觉得琴陌生,只是在酝酿一下意境,想让被人入迷首先是要先迷倒自己。 她知道的,万俟晏同意让她弹琴也是存了一分的希望,让万俟晟清醒的希望。并不是说万俟晏有多么的善良,万俟晟能活到现在,一定是曾带给过万俟晏某种触动。 毕竟是兄弟啊。 她是如此的坚信着。 沈银秋静下心来摒弃其他的想法,就弾当初惊艳了万俟晟的曲子吧,这样对万俟晟而言,也比较有熟悉感。 万俟晏也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沈银秋弹曲子,在牢房这种堪称肮脏的地方听,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当沈银秋的首音奏出,刹那让人有些醒神,余音萦绕一息之后,只见她修长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移动起来,衣袖随之晃动,轻快的曲调吞噬之前的余音。 整个牢房都静了,只剩下她的琴声充斥着这整间牢房,钻入每个人的耳中占据他们的思想。石墙拦截了琴音的外泄,回音重叠被扩大,是一场听觉上的盛宴。 沈银秋垂目看着指尖下微微颤动的琴弦,不等它们休息就再次挑起,她要的是快乐。帮痛苦的人屏蔽痛觉吧,从煎熬中获取这短暂的轻松,告诉他们还有生的希望。 站在他们身边的狱卒忽然呢喃道:“我好像看见一个绝世美人在湖面上翩翩起舞……真好看。” 沈银秋没有听见,郎朗旋律从她的指尖上不断传出,一曲何欢。   ☆、第四百六十六章 尚未迷失 躲在被窝里的万俟晟不知不觉停止了颤抖,他在被子里动了动,转过身看着牢房外的沈银秋,虽然手还被捆着,但能从床上起来。 万白紧盯着他,万俟晟离开床铺缓缓的朝着沈银秋走去,他的双眼只有在发狂的时候会发红,现在这个时候他的瞳孔颜色是正常的,带着迷茫,脸上的脏污,看起来让人不禁心软,卸下嚣张的盔甲,就像一个迷路的少年。 沈银秋抬头看见他双手抓着牢房的栏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已经没有以前那种眼珠冒光的兴奋了。 她朝万俟晟一笑,然后转头跟万俟晏说道:“这算是有反应吗?” 然后在沈银秋移开目光的时候,牢房里的万俟晟忽然暴躁起来,用手使劲的拍打铁栏珊, 吓的沈银秋立刻回头看他。得到她的视线之后,万俟晟才停下拍打的行为。 万俟晏冷笑了一声,跟万白道:“看来这个效果不怎么好。” 万白有些尴尬的回之一笑,他怎么知道沈银秋的琴声对万俟晟的影响会这么重。 沈银秋和万俟晟对视了一会,又移开了视线问万白道:“他现在这个是什么反应,算是有意识吗?趁机给他喂点药吧!” 万白一头黑线,“少夫人药我都还没有配好!” “他难得安静,你看药箱里有什么现成的药,对身体有益的,给他塞进去呗。”沈银秋刚说完,那厢的万俟晟就再次狂躁起来,等沈银秋一看他,他就恢复安静,来回几次后,有眼睛的都发现了不对劲。 沈银秋诶了一声,“他这是怎么了?” 万白摸着下巴解释道:“这应该是……他被你的琴声影响了心智。” 沈银秋无言,“厉害了,原来我的琴音还有这个本事。” 等等,这是个麻烦吧。总不能让她一直这样看着他,她有些求助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冷漠的看了万俟晟半晌,“给他灌点**试试。” 万白沉思,他还没有试过给他们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不过主子都吩咐了,大不了一试。 他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一个瓶子,让狱卒给他准备一碗温水,他把药粉兑到了里面。搅拌了下跟万俟晏说道:“主子,这个怎么喂给他是麻烦。” 沈银秋自告奋勇道:“我端去给他吧。” 话音刚落就遭到万俟晏的拒绝,“万一被伤到了怎么办?你能保证他听你的话吗?” 这个沈银秋还真的不能,她朝皱眉的万俟晏笑笑,有些讨好。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跟万白道:“等会我去制服他,你趁机把药灌进去,应该会有用?” 万白有些肯定道:“五脏六腑还在运作的话,**会起作用,但迷晕之后我们怎么喂给他其他药?”这是个问题。 “那就先喂其他药,最后才喂**。”万俟晏真是感觉都不用动脑子就回答出来。 沈银秋见万俟晟一个劲的撞栏杆,也怕他撞出个什么好歹来,视线一直盯着他不放,但是一直看着他也会烦的呀,她出声呵斥他道:“你给我住手!” 出人意料的,万俟晟停止了撞头的举止,沈银秋吁了一口气,“他竟然听我的话。” 万白也觉得惊奇,这个即将丧失理智的时刻竟然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他端过那碗水递给沈银秋道:“少夫人,你端给他。” “万白!”万俟晏出手阻止到他带着些许警告的味道。 沈银秋伸手接过,跟万俟晏保证道:“你就在我旁边,注意到不对就出手,这样就没事了。”她说的很认真,“如果他真的对我的话有反应,那不是一个大发现吗?” “你所指的大发现是什么?” 沈银秋唔了声,“大发现就是他还有理智啊他还能听进去别人说的话啊。” 万俟晏当着她的面叫了声万俟晟,结果对方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沈银秋不知道他这样是想表达什么。等万俟晏喊了万俟晟三声,对方都没有反应后,她才明白过来,万俟晏是在证明万俟晟听不进别人说的话。 “你的意思是,他只对我的话有反应,只要有反应就好了,还要在乎是谁吗?”沈银秋疑问道。 万俟晏看着她,神情严肃,“那么到时你怎么跟皇上他们解释,万俟晟只听你话的原因?” “这……”沈银秋没有考虑到那个地步,但是既然万俟晟对她的话有反应,她为什么不继续试验下去呢?“就让我端给他水试试看!如果他真的对我的话有反应,那以后治疗他不是方便的多吗?” 万俟晏抓住她的手,“不需要你冒这个险。” 万白看了一眼有些目瞪口呆的狱卒们,再看沉浸在两个人世界里的主子和沈银秋,咳嗽了一声道:“主子,茶水都快凉了。”您们二位决定好是谁上去把这碗**灌给万俟晟了吗? 万俟晏瞥了一眼打岔的万白,伸手要去拿沈银秋左手上的茶水,但是沈银秋死抓着不放,再次恳请道:“让我试试就试这一次!或许不用动用武力就让他喝下去了呢!” 万白也想确定一下万俟晟是不是真的听沈银秋的话,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让沈银秋弹琴来抚平那些发狂者的暴躁岂不是很好,说不定还能延缓他们犯病的时间。 但这样很冒险啊,如果沈银秋被万俟晟抓伤的话,那他主子不得把他大卸八块?会疯掉吧。 万白心里挣扎片刻还是没有赞同沈银秋的决定。 但就在万俟晏两个人在对视的时候,万俟晟那边早就闹出很大的动静,啪啪啪的拍打栏珊,额头都被撞红了,差点就让头破血流的地步。 沈银秋再次跟他说道:“不准撞头!” 很好,万俟晟又安静下来,虽然双手紧紧的抓着栏珊有些暴躁不安。 她深吸一口气跟万俟晏道:“我相信,他一定不会伤到我的。” 万俟晏看着她眼神中认真,慢慢的松开了手,“仅此一次。”这是他最大的妥协,他就在旁边看着,如果他没有保护好沈银秋让她受伤了,那么就把万俟晟也杀了,大家一起死吧。 沈银秋看了看清澈透明的茶水,朝着万俟晟走去,站在距离牢房的门一步远的地方,跟他说道:“你能听到我的话吧?乖,把这碗茶水给喝了。” 她缓缓的伸手给他递过去,万俟晏就在她和万俟晟之间站着,防止万俟晟暴动。 沈银秋又把水往他跟前送了送,心里也有些紧张又期待的看着他,喝吧喝吧。 万白忽然醒悟,他还没有给万俟晟吃药就给他喂了**,顺序弄错了,他出声道:“主子,我应该先给他喂药!” 他一出声,万俟晟就抓住了沈银秋的左手腕,力气有些大,吓的她差点把碗给摔掉。万俟晏立刻就要出手,却被沈银秋阻止道,“不要!他还没有伤到我。” 沈银秋皱着眉头看他,“放开我。” 万俟晟没有反应,万俟晏已经忍不住想出手了。 沈银秋接着道:“你把我的手握疼了。” 万俟晟才瞬间放开她,喉咙滚动了下,发出几个单音,“……吟……秋……” 沈银秋摸着自己重获自由的手腕,有些惊喜的跟万俟晏道:“看,他还记得我!” 万俟晏拉过她的说完查看,对此并没有惊喜的地方,确定只是有一圈淡淡的红印,没有伤及其他皮肤才放心了些。 “嗯,他只记得你。”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看着盯着他的万俟晟不语。 沈银秋觉得他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味呢? 但还等她仔细品味出来,万白就已经弄好的药端过来,“这是药粉,静气凝神的,不知道有没有效果,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银秋再次接过来,不等万俟晏阻止就送到万俟晟的面前,“把它给喝了。” 万俟晟这次没有那么快速的抓住她的手,但是还是有伸手过来,沈银秋避开,一字一句道:“把她给喝了。” 万俟晟真的接过了她手中的碗,把茶水都喝了,虽然沿着嘴角流出来的有一大片。沈银秋笑了声,把下了**的茶水也递给他。不需要任何的武力,他就把所有都喝了干净。 万白凑近一些, 自己也递了个碗过去给他,结果被万俟晟凶了一脸,差点被抓伤,碗都被他挥碎了。他有些可惜的跟万俟晏说道:“真遗憾,他好像只听从少夫人的话。” “因为什么,琴声?”万俟晏问。 万白思考了下,“不一定,也许少夫人对他来说是个很重要的人,又或者是琴声勾起了他什么深刻的记忆。” 总之都是有很重要的地位就是了。 沈银秋兀自沉思,原来他以前说喜欢听她弹琴是真的喜欢而不是敷衍吗。 “那,他现在这个状态算什么?如果能让他时常维持一点理智的话,会治好吗!” 万白摊手道,“少夫人,治好不是说来那么容易的,不过能维持住一点理智也总比丧失沉沦来的好,至少像人一点对吧。” “嗯哼他怎么还没有倒下,你还有什么药再喂点吧。”沈银秋看了眼还扒拉在牢房边不动的万俟晟,跟万白道。   ☆、第四百六十七章 故意误导 万白算是败给沈银秋了,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个药丸在掌心,雪白雪白,形状跟珍珠一样,他有些不舍道:“这可是天山雪莲制作而成的,仅有三粒,你和主子都用过一粒,最后一粒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看着万俟晏的,在征询他的意见,救不救就是万俟晏一句话的事。 万俟晏还是点了头,沈银秋伸手拿过万白掌中的丹药,上前一步走到万俟晟的面前,“把这个也吃了。放进嘴里咬碎吞下去。” 他们的距离太近了,万俟晏皱紧眉头准备过去把人给拉回来,然而他的靠近让原本安分的万俟晟瞬间暴躁起来,沈银秋就在他的手面前,万俟晏为了把防止万一,拉住沈银秋的胳膊就往后退,同时把已经暴躁起来的万俟晟击退。 沈银秋手中的药丸也都被掉落在地滚进了牢房里。 万白惊呼一声,“我的天山雪莲!” 他这么一喊,狱卒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天山雪莲啊!稀缺至极的药材,听说只要有一口气,吃了就能活过来的东西。 沈银秋盯着牢房里边在地上滚了一圈的丹药,“幸好还在,但就在他的脚边,万一他一脚踩下去……万俟晟你别动啊!站着别动!” 万白叹气又着急,“捡起来!不要浪费了,这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一粒就价值千金!” 沈银秋虚抹了一把汗,跟狱卒道:“去找个棍子来,把药丸给撩出来。” 狱卒哦哦两声,撒脚就去拿棍子,以前是狱卒是佩戴棍子的,但现在狱卒都是当时看见狱卒发狂的侍卫,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虽然已经成了狱卒,但也还佩戴着刀剑。 不多时,狱卒就拿着棍子回来给她,沈银秋有些懵,她接过棍子不明所以,因为她的意思是麻烦狱卒他们把丹药给撩出来。 万俟晏接过她手中的棍子,自己蹲下去够药丸,但万俟晟就跟和他作对一样,猛地朝他扑过来。 “小心!”沈银秋叫唤了一声,万俟晏已经退开,他皱眉,跟狱卒道:“开门。” 狱卒怔愣,在万俟晏肯定的目光下,连忙抖着手去开门。万俟晏推开门反手关上,面对朝他扑来的万俟晟三两下就给制服住,他将万俟晟的双手往后一扣,棍子从他的胳膊肘之间的穿插而过,这样他的双手完全没有了行动了,万俟晏捡起地上的药丸,手不怕脏的抵住万俟晟的下巴,将他推到墙边,捏开他的双嘴,把药丸塞进她的嘴巴里。 万俟晟挣扎着,眼睛都开始变红,那就代表着他又要狂躁化了。 就在他们都在专注的盯着万俟晏怎么暴力喂万俟晟吃药的时候,一道厉声从他们背后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凌厉感,沈银秋回头,看见了长公主和万俟司徒,走在最前头的是太子和四皇子。来的也太慢了也太巧了。 不过这个场景貌似会让人误会?她看着动弹不得的万俟晟,捏着万俟晟的万俟晏。 沈银秋跟着狱卒给他们行礼,长公主越过她,来到牢房外,一脚踹开了并没有关严实的牢门,这个举动完全颠覆了她之前端庄高贵的形象。 万俟晏还在制着越来越狂躁的万俟晟,看见长公主进来,起了松手的心思,被自己儿子咬死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太子看出他的意图,赶紧上前两步开腔带上丝丝的请求道:“子晏!你不能放手,千万不能放手,你答应过我们什么的! 姑姑你快出来!” “你还记得本公主是你姑姑,你当真觉得你贵为太子就能这样命令本公主?”长公主回头冷冷的看着太子,她人已经站在了牢房里,而且还正在逐步的接近万俟晏。 沈银秋扶额,这站公主的傲气还真的想让人打死她呢。 太子被她这么一训,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遮住眼中的冷光,如果可以,他倒是想让万俟晏松手! 长公主怒视着万俟晏,“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松手!” 万俟晏看着太子道:“她让我松手,可千万别怪我。”说着他松开了手,迅速的退开一边。 “不要!”太子情急之下推了万俟司徒一下,“侯爷,快去救姑姑!” 万俟鬙的攻击目标是无差别的,万俟晏离开了一些,最近的就是长公主了,况且她还正朝他走去。虽然他的双手还没有被棍子束缚着,但并不妨碍他露出獠牙张扬他想要咬人的心。 长公主还在心疼的问着他怎么了,下一秒就见他张开嘴朝她扑来,她吓楞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就在万俟晟的牙齿要咬上她的那一刹,万俟晏迅速出手拉住万俟晟身后的棍子,将他拎起来。 皆因太子喊了一声万俟晏,他才出手,不然看着长公主被咬是多么愉悦的事。 万俟司徒被这惊险的一幕吓的脸色生变,他急忙进去牢里把长公主给带出来,问着太子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万俟晏拎着万俟晟,大概是**发挥作用的关系,万俟晟逐渐的安静下来。等他彻底的没有动静后,万俟晏才把他推到床边。抽掉他后胳膊的棍子,随手拉了张被子给他蒙上,出来。 太子正跟万俟司徒解释这几天发生的事,一句话总结,有人想害万俟晏,他们已经派了人来保护,但是还是被对方得逞了。 长公主却不听,她看着自己狼狈不堪的儿子,忽然扭头恶狠狠的看着万俟晏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晟儿!本公主一来到就看见你对他动粗,你一直都想除掉我们母子俩,包括本公主什么通敌叛国,都是你凭空捏造出来的!” 万俟晏掏出手绢慢慢的擦拭着自己碰到万俟晟脸的手,还有些血迹和粘液,看起来十分的脏,他看着长公主情绪外露的样子,正大光明的应下道:“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长公主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万俟司徒却在这个时候凑一脚道:“子晏,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沈银秋默默的站在万俟晏的身边,看来自从那天过后,万俟司徒已经相信那些都是万俟晏做的了。 太子对于他们的家事的不参与的,他只想从他们的矛盾中得到虎符令而已。 万俟晏冲他们似笑非笑,并不回应,而是跟太子道:“太子,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太子还没有出声,长公主就厉声道:“不准走!太子你认我这个姑姑就把他抓起来,你也看见了,他方才对晟儿做了什么、你父皇都还没有下判决,你们就任由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折磨晟儿?晟儿才是你的亲表弟!” 万俟晏笑出了声,他凑近沈银秋的耳边悄悄道:“看,她的眼眶都红了,是不是很罕见?” 沈银秋默默的点头,确实罕见,感觉能看见长公主这个模样真是难得,果然孩子才是她最大的弱点吗。那么之前为什么迟迟不交出虎符令呢,不对,现在也还没有交。 太子夹在两方之间,一脸为难的样子,问万俟晏道:“子晏,你方才再做什么?” 从他们进来看见的画面来看,万俟晏确实是在对万俟晟动粗。 万俟晏微微一笑,“没有做什么,他发狂了一直拿头撞铁栏珊,我阻止一下而已,不然等你们进来,看见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长公主咬牙切齿,“你死了我儿子也不会有事、” 太子松了一口气,“原来如此,父皇还在仁德殿等着你,你先去见父皇吧。” 万俟晏颔首,牵着沈银秋打算离开。 长公主推了万俟司徒一把,万俟司徒拦在万俟晏的面前,板着脸有些恼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想报复的话就报复我一个人不行吗?!你想把整个家都给拆了才满意?” 沈银秋看着他,满是冷漠。 万俟晏淡声问道:“皇上要见我,你确定要在这里耽搁我时间吗?” “你!”万俟司徒被他气的拳头捏紧,最后还是不甘心的让开路。 万俟晏路过太子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道:“太子,别忘了万俟晟还有不到三天就暴毙的事,如果不医治的话。” “你已经找到方法了?”太子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此。 万俟晏只是笑笑,带着沈银秋万白离开。 长公主还在背后质问他,她的晟儿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忽然倒下。像似刚反应过来万俟晏说了什么,立刻就尖叫出声。 万俟晏脚步一顿,回头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长公主,笑了。 沈银秋注视着他,轻声道:“长公主好像变了一个人,现在的她特别的不冷静。” “被软禁了那么久,总会有些烦躁,再加点刺激就可以暂时崩溃。不过给她一点时间,还是能回神过来。不急,快了,把她逼疯。”万俟晏坦然的说着。 沈银秋颔首,“逼疯也挺好的,不过万一逼死了怎么办?” “有万白在,哪里有那么容易给她死。” 一直被当做透明的万白,听见主子提及,抬头问道:“那要顺便毒哑毒瞎她吗?” 沈银秋:“……”还是万白狠。   ☆、第四百六十八章 下定决心 长公主抓着万俟司徒的衣袖,质问他道;“这就是你生的好儿子,你的好儿子!他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行吗!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儿子!为什么!” 万俟司徒心里也烦的很,他还得憋屈着,因为他没处可以宣泄。 太子在一旁安抚她道:“姑姑,冷静点,阿晟得病这件事跟子晏的关系不大。” “冷静?你自己儿子受到这种罪你能冷静的下来?关系不大那就是有关系了。他在这里到底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晟儿得了什么病,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长公主紧盯着太子道。 太子心道,他没有儿子怎么知道能不能冷静,但他也是个心机男,他没有把万俟晏从这件事里剔除出去,反而故意曝出那么一点点的内幕,为的就是让长公主和万俟晏的矛盾加深,这样对他来说都有好处。 四皇子看了一眼太子,太子说道:“前几天有人给阿晟送来了一碗饭菜,但是碗饭菜有毒,阿晟发现了,上报给狱卒,那狱卒给试吃之后发狂了,被他抓伤咬伤的狱卒也跟着发狂,所以引发了一系列的暴乱。阿晟对面的牢房就是被当时暴乱的人所破坏。”太子指着长公主背后的牢房。 长公主循着看过去,看见之后身躯微微的发抖,“那些人和现在的晟儿一样?” “不,他们比阿晟更加的没有理智,更加的暴力。”太子说着叹了一口气,“子晏带来的大夫说,阿晟活不过三天。” “胡说!皇宫里的太医呢?!叫太医来!”长公主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听太子开口就打断。她还走到牢房门口命令狱卒开门。 太子阻止她:“不可,姑姑你也看见方才是什么情况了,你进去会有危险。” “还不是你们看守无能!我的儿子现在比我更危险,太医呢?”长公主是看准了皇上不会在这个时候让她出事,不然从诬陷她叛国的时候就把她给抓起来。 太子微微皱眉,看向原本在角落里的罗太医,狱卒立刻让开身子提醒太子道:“启禀太子,罗太医在这里。” 太子和长公主都看了过去,长公主道:“他怎么在牢房里,让他出来给晟儿看病!” “这……” 太子解释道:“姑姑,罗太医已经被阿晟的模样吓坏了,他无法为之医治,对这种疯病,只有子晏身边的那个大夫有些眉目,但是他方才诊治过后已经说了,如果不给予医治的话,不出三日,阿晟就会……” “他身边的人巴不得我们母子俩死,就是能救也会不救!宫里就他一个太医了?其他太医都死了?宫廷御医都比不上一个乡村野医吗?”长公主双手握住冰冷的铁栏珊,看着里面昏睡的万俟晟。命令身边的人道:“去打些热水拿条热毛巾来、” “姑姑你想做什么?” 长公主冷声道:“给我儿子擦擦脸,既然你们都不敢进的话,本公主自己进去,把那个罗太医拉起来、跟我一起进去,给晟儿上药。” 太子看了眼昏睡过去的万俟晟,心里犹豫不决,狱卒靠近他身边将万俟晏和万白喂了万俟晟的**和天山雪莲的事说给他听。 太子听了,眸光微闪,天山雪莲?万俟晏的身上竟然有这等珍稀的药材吗?还舍得未给万俟晟,看来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差不差,还要在继续观察一番。 得知万俟晟已经中了**,暂时没有危险性后,他也就没有阻拦长公主的要求,就让他看看长公主这个当母亲的,能为万俟晟到什么地步吧。如果真的是心疼这个儿子为何又迟迟不愿意交出虎符令。 狱卒很快就把长公主要求的东西端上来,打开牢门把罗太医压进去,长公主穿着和牢房格格不入的绫罗绒裙,一身高贵,微微低头避开牢门顶,眼眶湿润的朝着万俟晟走去,不顾脏污的坐在万俟晟的身边,撩开黏糊在他脸上带着血污的发丝。 两滴泪顺着她的脸颊从滑下,她亲自打湿毛巾给万俟晟擦拭,心里有个强烈的念头,把她儿子带走,离开这个鬼地方! 万俟司徒站在牢房外看着他们母子俩,一个悲痛一个昏迷不醒。 太子注意到他,跟他说道:“侯爷,前几天发生暴乱的时候,父皇已经派了人重点保护阿晟,但是意外就是来的如此突然,我们…忽然接到消息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这才马上通知你和姑姑,不敢瞒着,如果阿晟能早点离开牢房,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他的脸上满是懊悔和悲伤,足以蒙骗其他人,说的话也是意有所指,他在暗示长公主一直拖着没有给虎符令,不然万俟晟也不会出现会这样的事情。 万俟司徒如何会听不懂他暗指的话,所以看着太子脸上的悲痛,心里却生不出丝毫的感动,他只剩下满心的疲惫,儿子和妻子的战争,让小儿子成了牺牲品,而这一切并没有的停歇。事态还在继续的发展下去。 太子和皇上又对着他们的虎视眈眈,他……寸步难行。 更让人沧桑的是,他明知道太子安的是什么心,面对他说的话却不得不笑脸相迎道:“太子说的是。” 是啊,如果长公主从一开始就交出虎符令的话,晟儿何需受这份罪。现在弄的生命垂危,最终还是要交出虎符令。 如果一开始就上交,那个时候还可以替晟儿某一个闲散王爷的爵位,至少下半生是不用愁了吧。 太子在他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些话,但是什么话,他一点都没有听清。 “侯爷?侯爷?您没事吧?”天子喊了他两声,才把万俟司徒叫回神。 万俟司徒从长公主的身上收回目光,饱含歉意的跟太子道:“太子恕罪,微臣担心长公主和小儿,走了神。太子您方才说什么?” 男人向来比较内敛,万俟晟变成如今这样,对万俟司徒的打击不可谓不小。太子大度的说没事,联想到万俟晏,心里也是挺同情万俟司徒的,他这个家简直可以说是支离破碎。 长公主给万俟晟擦拭完,亲眼监督着罗太医给他上完药,心疼的抚摸着他冰凉的脸颊,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从他的床边站起来,转身离开。 儿子,娘一定会救你出去! 太子看见她出来抬目看过去,长公主的脚步不停,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万俟司徒立刻拉住她道:“你要去哪里?” “去见当今圣上。”长公主挣脱出万俟晏拉着她的手,径直离开。 万俟司徒回头看了一眼躺在石床上的儿子,眼神掺杂着痛苦,又看了一眼太子跟他颔首,然后紧随着长公主离开。 四皇子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低声问太子道:“皇兄,她找父皇是为了交出虎符令吗?” 太子的眼中饱含笑意,嘴角都忍不住微微的上扬着,“不知道她,不管如何,她都终于做了决定。” 四皇子若有所思的点头。 忽然,从他们的背后传来一声堪称惨绝人寰的叫声,还掺杂着几道惊恐声。太子和四皇子回头看去,那个罗太医的手被苏醒过来的万俟晟紧紧的抓着,而跟着进去的两个狱卒已经拔刀远离万俟晟。 太子赶紧走到门边,命令门边的狱卒把门给关上,再问里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被关在里面两个狱卒退到门边哆哆嗦嗦的跟太子道:“回太子,晟少爷他忽然苏醒过来抓着罗太医的手不放。太子放我们出去吧!我们都没有被晟少爷碰到。求求您了太子。” 太子看了眼罗太医求救的眼神,并没有立刻让门边心里发寒的狱卒打开门,而是慢悠悠的跟他们说道:“去看看罗太医有没有被咬。” 里面的狱卒想死的心都有了,又不能违抗太子的命令,只能装着胆子凑近一些去看。 罗太医颤着嗓子生怕惹怒万俟晟,说道:“太太子,微臣没有,没有被咬,只是手,手被晟少爷抓住了,太子请救救微臣!” 太子叹气道:“叫的那么惨,罗太医你这嗓音可真是高,阿晟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你自己想办法吧。” 四皇子能看见罗太医确实只是手臂被万俟晟抓住了,而且还隔着层层的厚衣服,应该是没有被伤到。他想说点什么,但是注意到太子脸上轻松的神色时,便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但到底是太医的价值比两个狱卒来的高,太子命令里面的两个带刀狱卒不能伤到万俟晟又要把罗太医给救出来。那么就必不可少的会出现伤亡。 罗太医都要跪下来求着万俟晟放开他了,脑子乱转想到之前所见所闻,拔高声音道:“是了,请世子妃过来!如果世子妃在这里,她一开口,晟少爷就会照做,只要世子妃说让晟少爷放过微臣,他一定会放过微臣的!” 太子并不知道之前的事,看向周围的狱卒,那些狱卒就七嘴八舌的将沈银秋弹琴如何神奇的话叙述了一遍,再瞧摆放在角落里的琴,太子心中的怀疑就更加的深了。 万俟晏和沈银秋两个人都很有古怪,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怀疑。 四皇子也不是很相信,然而从罗太医说出世子妃沈银秋的名字后,万俟晟推开了罗太医。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争锋相对 太子觉得这万俟晟出事,其中必不可少有万俟晏的手笔,什么天山雪莲,又用琴音来控制万俟晟。更重要的是万俟晏带来的大夫说万俟晟活不过三天。 四皇子指挥里面的狱卒带着罗太医出来,又让人把牢房门给锁上,从他们出来,万俟晟都没有发狂的迹象,被长公主擦过脸的万俟晟不声不吭的时候显得很正常。 太子觉得他需要跟他的父皇商量一下,他问罗太医道:“你已经诊治过万俟晟了,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罗太医惊魂未定,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道:“回太子,晟少爷身体脉象极度虚弱,那个年轻的后生说的不错,再这样下去晟少爷可撑不过三天啊。” 太子闻言,直接让人把他关进对面的牢房,然后招呼四皇子离开。 不管罗太医怎么在后面解释说他的身上并没有伤口也改变不了太子的决定。 他们直奔着仁德殿的方向而去,前头的长公主走比他们快,在她刚到达仁德殿门口的时候,和正商量完事情从殿中离开的万俟晏等人遇上。 殿门就开了那么一扇,只能供认一出或者一进,进出两方人不能同时进行。而万俟晏是并没有给长公主退让的迹象。 万俟司徒低声呵斥他道;“子晏你站在门口是要做什么?快让开!” 万俟晏不语,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搭理他的话。 长公主马上就接话,仇视的看着万俟晏,“我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搞的鬼,你以为有皇上给你撑腰就能肆无忌惮了吗?你迟早会栽在这上面。晟儿从小到大没有得罪你,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他甚至还救过你一命,你就这么对他,白眼狼,你怎么不早点去死,为什么还要活着恶心人?” 因为估计场合的原因,长公主说的话并不大声,但甚是恶毒。 沈银秋挽着万俟晏胳膊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捏紧,而长公主对万俟晏的怨恨实在是太多。在还没有出声的时候就再次咒骂道:“如果晟儿出了什么事的话,我穷尽一切也会让你素粉身碎骨!”她说着看向沈银秋,一字一句道;“包括你身边的人,一个都别想好过!” 沈银秋不怕她说自己,但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这个长公主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这样说万俟晏,她抬头忽然就笑了,“长公主难道不知道什么是报应吗?你当初做过的事就没有想过因果循环吗?而且世子方才还把仅剩的天山雪莲的丹药喂给万俟晟,你不感谢就算了还这么嚣张,你可知道,嚣张、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本公主说话?”长公主打从心底里看不起沈银秋,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她嫁给万俟晏。 沈银秋在背地里按捺住万俟晏想给她出头的举动,莞尔一笑道:“嗯,那就助长公主不要太伤心了,毕竟……呵呵。” 万俟晏看向长公主,眼中带着浓郁的黑暗,“让开。” 万俟司徒好歹是他爹,长公主给万俟晏让开的话,他也会跟着一起让开,父亲给儿子让路,传出去让人家怎么笑话? 他们谁都没有让开,万俟晏挽紧了沈银秋,一掌将长公主推离门口,他的行动猝不及防,让万俟司徒没有办法提前警惕,只能堪堪的护住长公主不让她摔倒。 “子晏你!实在是太过分了!”万俟司徒对万俟晏的行为怒目相视。 万俟晏牵着沈银秋迈过门槛,淡笑道:“现在才发现吗?听不懂人话那就只能动手了,不对吗?” 沈银秋心想,哪里会有不对的地方,对极了! 长公主抓紧万俟司徒的衣袖,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走出来。 万俟晏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跟她道:“有本事别放狠话,我等着你的行动,就跟十几年前那样下手害死我娘,持续给我下毒,不要手软,我怕会没意思。” 长公主的神色更加的阴郁。 沈银秋忽然冷笑了下,长公主这个人完全就不觉得自己错了,没有一点点的懊悔和内疚,有的只是怨恨和报复。 她也凑在边上说了一句道:“最可惜的是万俟晟撑不了多久了,真无趣呐,希望长公主好好的品尝一下丧子之痛是什么感觉,千万要坚强,过了这个坎还有很多坎等着迈呢。加油哦。” 万俟晏笑了笑,护着沈银秋从她的身边离开。 长公主和万俟司徒再次对着他们的背影说不出话,她的心里就只剩下,一定要杀了他,杀了他! 皇上身边的德贵公公其实早就知道长公主来了,原本是出来迎接的,但是见万俟晏和她遇上,十分明智的躲在了一边,亲眼看完这件事后,他才假装从殿内出来意外的看见长公主,急忙上前行礼。 长公主此时此刻的心里都被仇恨所充斥,看见德贵的那一瞬间都没有收敛过来,德贵被她的眼神吓到,立刻把头低的更低了。 长公主还记得这个是在皇上身边侍候了几十年的公公,怎么说都是有些地位的,收起情绪憋下心中那口气,她朝德贵道:“德贵公公进去跟皇上通报一声吧。” 德贵诶了声,微微抬头道:“皇上已经在里面等着您了,长公主请进。” 长公主再次回头瞪了眼万俟晏,大步跨过门槛朝着殿内走去,她倒要看看接下来万俟晏要怎么的嚣张。 沈银秋再长公主进去之后也回头看了一眼,“这回我们是明面上跟她宣战了吗?” “嗯,当然。”万俟晏轻声道,“这下她百分之九十会把手中的虎符令交给皇上,一是要救万俟晟,二是想除去我。” 沈银秋抬头看了眼晴朗的天空,呼出心中的那口浊气道:“这下全部都如皇上的愿了吧,故意让我们在门口挑衅长公主,加深她对我们的怨恨,好让她交出虎符令,就为了一个虎符令啊,直接把长公主抓起来威胁都比这样大费周章来得好吧,都是因为那点面子问题。” 没错,他们故意在门口和长公主遇上,也是特意安排好的,也确实是办到了。心里不爽也是真的,他们把最后一颗可以在关键时刻救命的药丸给万俟晟,依旧没有办法让长公主感激。反而让对方怀疑别有居心。 呵。 她轻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会看到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长公主,会对我们感激涕零。看来我们治好万俟晟也不会得到任何的感恩。” 她还觉得让仇人跪在自己面前感激或者是恳求,是最能羞辱对方的做法。 万俟晏摸着她的头,不觉得自己把沈银秋给带坏了,嗯声说道:“我们并不需要她的感激,只需要增加她的痛苦,做所有一切都让她感觉痛苦的事就可以了。” 万白也在一边解释道:“何况我们也没有把握治后万俟晟来着。” “哦,老白你这样说,我就尴尬了。”沈银秋故作深沉道,忽然她抬头问万俟晏,“不知道该不该问,反正我就是问了,她说万俟晟救过你一命是怎么回事?” 万白道:“对主子,这件事我怎么也不知道。不过我是十三岁才来到您身边的,应该之前的事?” 万俟晏微微蹙眉,然后像似想起来了什么,半晌才颌首道,“是有一次,七八岁的那年,下大雪了,我躲在废弃的杂屋里被他找到,死活抱着不撒手,这样过了一夜,他差点烧成傻子。” 万白和沈银秋相视一眼,这算哪门子的救人。 只有万俟晏自己知道,当时他是存了死志才躲起来,可惜被万俟晟找到,他说不走,万俟晟也不走,如果不是他抱着自己,也许两个都会死掉吧。 沈银秋揭过了这个话题,恍然大悟道:“如果皇上答应了她的要求,那我们?” “暂时放心,我们对他来说还有用处,他就算答应了她的要求也不会那么快的处置我们,再说,没有她的要求,这些事情落幕后,他也会除去我们。我有完全的应对方法,很快了,你现在可以想着离开后要去哪里玩,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他说着停顿一下,“当然,危险的地方我不会让你去。” 万白抱了抱臂膀打了个寒颤,“主子,看我看我,我还是个大活人。” 沈银秋嘻嘻一笑,“你这个大活人怎么都追不到青叶,需要我教你几招吗?” “比如?”万白也来了兴趣道。 “比如,你先把这种疯病给治好了再想其他。”万俟晏睨了他一眼道,“就交给你了,这件事,没有人能帮的上忙。” 沈银秋点点头,鼓励的看着他,“京城不适合谈情,等我们去江南再帮你攻略青叶。任务完成了我们再谈这个。” 万白也沧桑的抬头看天,“真是惨无人性。” 此时出宫的路上气氛是轻松的,和皇宫里任何一处都格格不入。除鼠的行为把整个皇宫吓的草木皆惊。 而仁德殿里,长公主也说了最后一个要求,“另外,定要处死万俟晏,皇兄可愿?” 万俟司徒的瞳孔有一瞬间的紧缩,他阻止了长公主道:“要做到这个地步吗?他还是我的儿子!” “他和晟儿,你只能有一个儿子、”长公主绝情说道。   ☆、第四百七十章 交易达成 万俟司徒被她眼中的冷漠噎得话说,她以前再强势都没有这样反驳过他,就算心里不服也只会在背后做一些动作而不是当面拒绝。 如今他能明白,她真的是怒了。 那么他该怎么选择? 不等他想出个什么来,万俟帝就颌首道;“朕答应你,但朕还需要他帮朕做点事,完事之后再处置他如何?” 长公主呵笑一声,“棋子当然是物尽其用了。” 万俟司徒完全没有任何招架能力,眼睁睁的看着长公主和万俟帝商量怎么处理他大儿子的事。 焦心的无力感时刻的冲击着他的内心,他趁着长公主和皇上交谈的间隙,叹息一声说道;“可是,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不是保护晟儿吗?” 长公主幡然醒悟,再次提出来道;“对,皇兄,我今天一定要带走晟儿!万俟晏带来的山野大夫竟然说晟儿活不过三天,皇兄你一定要派最好的御医治好晟儿。不然虎符令我是不会交给皇上的!” 万俟帝的心里咯噔一声,那个山野大夫他也曾略有耳闻,方才还给他医治过,对方是江湖上有名的神医,暂且不追究万俟晏跟江湖上的人为何来往密切,对方是不是有真材实料他还是能感觉的出来。所以长公主提出的三个条件,他都一直故意忽略第一个治好万俟晏的条件。 因为没有把握。而不治好万俟晟就不上交虎符令?那他得到虎符令的机会可真是少的可怜。 他沉下脸,声音也变的低沉道:“朕目前在朝野上的事,你不是不知道,没有绝对的兵权在手如何压制下面那群人?制度的改革以及各国使着回去之后, 估计还会和辛子国有一场大战。你说等到晟儿痊愈再给朕你手上的兵权?那个时候都晚了,朕既然答应你,就不会食言。” 他直视着长公主,长公主也在看着他。 万俟帝下定决心拿先皇的名义给你她保证,长公主才勉强答应,将随身携带的虎符令拿出来道:“好,我相信皇兄不会食言,保证我一家的安全。” 德贵公公立刻上前恭敬的接过她手中的虎符令。 皇上按捺住他心里的激动,没有一直看着虎符令不动。而且继续和长公主对视,给予她百分百的放心。 终于,德贵把虎符令拿到了他的书案前放下,他的心才完完全全的踏实下来,有些感叹道:“原来你把虎符令一直带在身上吗。” 长公主笑的不真实道:“毕竟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所以把虎符令随时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故意装作听不出她话中的意思,跟着她笑了笑。 长公主离开之前道;“皇兄别忘了,这个虎符令是父皇赐给我的,至于用意在哪里,您不会不知道,希望你能接替它履行义务,姑且也当做你身为我兄长的义务吧。” “嗯。朕知道。”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静,长公主接着道:“那么,我府中的御林军可以撤退了?晟儿也可以让我接回侯府了吧。” 皇上深思熟虑过后跟她道:“不可,府中的御林军供你调遣吧,多少可以保护你的安全,至于晟儿,他的病,如果你们谁被他抓伤或者咬到也会得病的,暂时把他安置在皇宫里面怎么样?朕会派人好好的照顾他,宫里的御医也方便随时注意他的情况。” 他说的不无道理,何况又加了一句长公主想看随时可以进宫看的话。 万俟司徒已经暂时把长公主和皇上要处理掉万俟晏的烦心事放在一边,听着皇上的提议,他觉得还好,因为如果万俟晟回到侯府,又频繁的招太医过来的话,会非常的引人注目。 他和长公主对视一眼,缓缓的点头同意下来。 虎符令已经到手,万俟帝心情好,立马当着他们的面让德贵公公去牢房里把万俟晟接出来。 长公主不放心跟着德贵公公去接了。 整个仁德殿,就剩下他一个帝皇以及两个仿佛木偶一般的小公公沉默的守在一旁,他把玩着手里的虎符令,指腹不停的揉搓,喉咙间是压抑不住的愉悦,从低声轻笑到爽朗大笑,他身后的两个奴才都没有反应。 万俟帝仿佛已经看见了他胜利的局面。 而已经离开皇宫的万俟晏他们,已经收到了皇宫里的消息。 沈银秋没有想到皇上真的就那么没有原则,得到的虎符令之后直接把万俟晟从牢房里接出来。你说,这让军机大臣一家怎么想,简直是天堂到地狱,莫大的打击。 “皇上之前还让你找个帮万俟晟脱罪的理由,现在看来完全不用吧!”沈银秋正窝在长安院的书房中,依靠在万俟晏的怀里道。 她的手中还捏着皇宫里传出来的信纸,左右翻看着。 万俟晏单手搂着她,单手执笔,柔声应道;“要的,他现在只是接出爱,为了安抚长公主的心,而当军机大臣问起来的时候,其他官员也是群起而质问,皇上必须要有一个理由替万俟晟脱罪才能抚平下去。” 至于方法什么的,完全有很多种,可以说是仵作验尸出错了,因为被人威胁什么的,死因是别人在背后下了黑手,故意嫁祸给万俟晟。也可以说是军机大臣一家早就有逆反的心理,故意舍弃只会惹事生非的纨绔子弟,就为了葬送长公主唯一的孩子。 理由可以有千万种,为何就想不出来呢? 沈银秋把信纸放到一边道,“所以皇上擅自把人给放出来,是已经想到应对之策了,还是说……不对。他把万俟晟给放出来,万一伤到人,岂不会害了更多的人?” “这个问题,我们在殿中的时候不是已经和皇上说过了?他应该会采取措施,毕竟这又不是小事。”万俟晏并不怎么在意道。 沈银秋也是服了。 看着房梁想了一会道:“虎符令皇上已经得到了,接下来的路更不好走,子晏大人,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好的,夫人。”万俟晏低头宠溺的看着她,“你不用担心任何事,我会把他们都处理好。” 刚进来准备汇报工作的暗卫不小心听到这些话,差点弄出大动静,他把自己当做空气般,默默的呈上最新消息,然后嗖的一转身就不见了。 沈银秋从发现他到抬头,就只能看见那么一个几乎可以算作眼花的残影。她不由的出声赞叹道;“暗卫们的功夫真是越来越精进了,瞧瞧这速度。” 万俟晏才不会想从她的口中听到称赞别人的话,嗯了一声就拿起还未拆封的信封,上面有个印章,是皇宫里的。 沈银秋也认出来了,看了眼万俟晏的神色,等着他拆开,让她看看这次又是什么样的要求。 万俟晏在她的期待中拆开了信封,发现要求是万俟晏倾尽全力的治好万俟晟。 沈银秋心里豁了一声,“我们都没有把握的事,皇上也敢开口要求。” “有什么 是皇上不敢的。”万俟晏放下信纸道,“我想想,这恐怕是那个女人要求他必须完成的事,还有一件就是除掉我们。” 沈银秋冷笑了一声,“说的是,想除掉我们之前压榨最后一滴价值吗,万俟晟我们还治不治?” 万俟晏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能治好再考虑这个,目前尽量治吧。” 沈银秋笑了,明明想治好万俟晟还不肯承认。“那么接下来,就是进宫咯?” 万俟摇头,书房的门倏地被敲响,“主子,沙漠楼的沙嫣来访。” 沈银秋道:“她竟然会老老实实的通过正门让你们通报。” “额不,少夫人,是正好和归来的青叶撞上,然后和护金护木两人把她给擒拿住了。”万童朝沈银秋道。 沈银秋从万俟晏的怀里坐直了身子,然后捂着嘴巴噗嗤一声笑了,被擒住了哈哈哈,沙嫣也有这么一天。 万童看着她乐,脸上也灿烂起来,恨不得跟沈银秋说当时的场景。 沈银秋跟万俟晏道:“我们去见见她吧。” 万俟晏颌首,起身带着她也起来。 两人走到前院的时候,看见骄傲的沙嫣一动不动的站在那,身边的抱剑的青叶和抱臂的护金护木。 沈银秋一看见青叶就离开万俟晏的身边,朝着青叶扑上去,青叶淡定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龟裂,生怕她又来个狗吃屎,手中的剑已经回鞘,见她跑的稳当就没有迎上去了。 沈银秋不怕寒冷的一把抱住青叶,欢快道;“青叶你终于回来啦!” 青叶顾忌她手臂上的伤,没有动弹,嗯了声,注意到不怎么高兴的主子,小心的拉开沈银秋,看着她的手问道:“这个没事了?” 沈银秋抬了抬手,“没事了,只要不要用太大力也不要替重东西就好。” 被定身在一旁的沙嫣道:“喂,小银秋,你眼里只有这个杀手,是不是怕惹恼她,一剑杀了你?看看,看看,世子大人都不乐意了。” 她不嘴欠还好,一嘴欠沈银秋就嘚瑟起来了,特别高兴的看着她道:“不,是听说你被我们的人擒住了,觉得稀奇特地过来看看。”   ☆、第四百七十一章 偷袭失败 沙嫣沉下脸,做了个凶狠的表情道:“如果被我抓到你落单,我就……呵,把你拐回我的大本营。” 沈银秋嗯哼的一声,“我可没有落单的时候。” 青叶冷漠道:“以后她不见了就去你的沙漠楼找。” 沙嫣:“……”一窝子的怪胎。 万俟晏上前默默的把沈银秋拎到自己身边,拿起她的右手检查道:“所以呢,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你跟我说话能不能看着我?!你拿着沈银秋的手背对着我问话,还能不能尊重我了?” 万俟晏确定她的手没有问题才扭头看她道:“所以,什么事。” 沙嫣盯了她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是让我们帮忙搜天星组织?我们已经找到,你现在可以借我人手去北漠开荒了吧。” “在哪里?” 沙嫣算是没有脾气了,不情愿道:“在京城边角里,哦就是有座荒废的客栈那边,那个客栈啊可真够破的。” 客栈?沈银秋似乎回想起了什么。 她看了眼万俟晏,见他同样皱着眉头,心里的猜想重了几分,她第一次去暗阁据点之一的时候,入口不就是一个废弃的客栈吗! 她追问道:“那客栈上面是不是有个旗帜,旗帜上还有残留着鲜血的痕迹?” “你去过那种地方?这都知道了。”沙嫣挑眉道。 沈银秋猛地抓紧万俟晏的衣裳,在场的几个人都绷紧了神色。据点怎么会被泄露?!难道是探查他们的人被反跟踪了吗? 万俟晏示意青叶和护金护木,他们三个才刚刚回来,这会儿又马上赶往据点查看什么情况,留在据点里的人,还是有几个武力担当,何况想要在废弃的客栈里找到入口也不容易,他们平时走钢丝,不会在地上留下脚步,而主子去的时候是在几个月前,也已经早就被打扫了痕迹。 留在沙嫣面前的人就剩下万俟晏沙嫣万童三个。 万俟晏双眼审视着沙嫣,在确定她是否有在撒谎。但遗憾的是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沈银秋嘀咕道:“他们怎么会想到躲去客栈那里,难道他们知道了什么?”那样留在据点的人就危险了,被人打的措不及防。 沙嫣没有听见,她注意到他们气氛的不寻常,笑着试探说,“你有那么必要赶着去灭掉那个组织吗?确实挺狡猾的,追了他们那么多天,从我手里都逃走好多次了。现在去的话还是可以围截到他们。” 沈银秋低下头像似在思考什么,没有接话,但是过了一会,她问沙嫣道:“你有跟他们交过手吗?” 沙嫣点头,“当然有。” 沈银秋道:“那你就没有发现一些不正常的地方?比如那些很奇怪的人?” “这些你身边的那位已经早就提醒过我,只要把他们的脑袋轻轻的拧开就搞定,也没有哪里好怕的,不过长的有些恶心就是了,还臭。”沙嫣说的浑不在意。 沈银秋楞了下,强行解释道:“所以你看嘛,对于你们会武功的人来说是小意思,但是对那些老百姓来说简直是大灾难,我们又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什么居心,不尽快铲除留着还不是一个后患?而且真的会造成很严重很严重,很严重的后果。” 沙嫣嗤笑了一声道:“你们还真是忧国忧民。” 沈银秋耸耸肩,注意到沙嫣的放松,心里也吁了一口气,那个据点转移起来真的很不方便,所以能不被发现是最好的。 即使已经被天星组织的人知道,最后还是要转移,也不能被沙嫣给知道。 万俟晏仿佛知道她在掩饰什么,配合的皱着眉头道:“这个组织已经利用那些东西引起皇宫里的暴乱,难得得到他们的行踪怎么还可以放过?” 沈银秋在边上再次点头道:“万俟晟还因为这件事受伤了,只有抓到他们才有机会找出解药。他不能出事。” 反正沙嫣不了解他们说的是谁,只需要给她传达一个,他们这边有个很重要的人感染了那种疯病,所以更需要找到那个组织。 沙嫣看了他们一眼,虽然觉得那里有古怪,但又被说的合情合理。她啧声道:“所以消息我已经给你们带来了,能不能把的穴位给解了?” 万俟晏出手把穴道给解了,道:“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沙嫣:“……我就是过来给你带个消息的?” 沈银秋都有些心疼沙嫣了,但是看她吃瘪还是很开心的。 “不然,你还有第二个消息?”万俟晏问道,气的沙嫣不行,她活动自己的肩膀,冷笑了两声。 “我的第二个消息就是你什么时候给我人去北漠!天星组织我已经帮你找到了!” 万俟晏轻轻的捂住沈银秋的耳朵。暗示她的声音太大了,平静道:“我当时说的是我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但并没有完成,继续等着。” “你!”沙嫣深吸一口气,看向沈银秋道:“你就放任他这样欺负人?” “人?”沈银秋无辜的反问,好像在说人在哪里。 沙嫣冷呵呵的看着她,然后转身一个纵身离开。 沈银秋看着她翻过屋顶的背影,呼了一口气道:“这可真是好险,确实是我们的人里面出了奸细了吗?” “嗯,所以才让沙嫣那边帮忙查。奸细已经控制起来,因为他在意的人被抓伤,天星组织的人找上他,给了他一种药物能延缓发病的时间,所以他才会透露行动给天星组织的人。” 沈银秋哦了一声,“可惜还是被他们知道了据点在哪里。不过只有青叶他们几个去,没问题吧?” “对方也不会有多少人。”万俟晏带着她准备回书房。 沈银秋侧头看着他,这个人还真是发生什么都那么淡定,好像浑不在意一样。 一个时辰过后,青叶归来跟万俟晏汇报情况,基本上都已经控制,据点还没有被进入侵,人员也没有伤亡,为首的人被卸掉了下巴,点了穴,没死成。被关押在据点里。 万俟晏听完已经准备去一趟暗阁了,把人带到其他地方审问并不合适,只有暗阁的邢房才是最合适的。 沈银秋看了看他又看看青叶道:“我要跟着去吗?还是和青叶留在这里?” 万俟晏笑着给她选择道;“抄近路用轻功的话,暗阁离我们这里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路程,你也可以留在这里等我回来,青叶就留下陪着你。” 然而沈银秋已经很想看他们口中的怪物很久了,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她立刻起身道:“不不不,我留在这里多么的不安全啊,还是跟着你一起比较好,你去办正事,青叶就陪着我四处转转。” 万俟晏看着她微笑,“真是黏人。” 哦不,她只是想看上次万白说的那个怪物长什么样。 四个人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万俟晏背着沈银秋,青叶和万童则护卫在前后,快速的用轻功离开这里。 万俟司徒和长公主从宫里出来,他想去长安院通知万俟晏一声,让他远离皇上,不要再替皇上办事,但却扑了个空。 万俟晟得了不知名的怪病还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这个好不容易病愈的成长为有才能谋略的大儿子又要遭遇不测。 他的人生从战场回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失败吗。 万俟晏会知道万俟司徒有来找过他,长安院里都是他的人,但他极有可能是不在意。 沈银秋埋头在万俟晏的颈窝里,任由寒风拂过,万俟晏的背太温暖了导致她不小心在他的背上睡着,等万俟晏进入到暗阁里,她才醒了过来。 几乎是在她睁眼的那一刻,万俟晏就已经察觉,轻轻的颠了颠她道:“冷吗?” 沈银秋嘟囔了声什么,没有人听清,过了会她才看了看周围道;“我睡着了,青叶呢?” 青叶从她背后站到她的旁边道:“我在。” 沈银秋看见她就开心了,跟万俟晏说道;“那你放我下来吧,我让青叶带着我转转,你去审问那个什么人。” 万俟晏并没有放下她,只是提醒她道:“抓来的人和万白研究的怪人关在同一间邢房里。” 沈银秋大脑卡了一下,看了眼青叶,仿佛是在确认万俟晏说的是不是真的。 青叶朝她点头,然后沈银秋说道:“我忽然发现我已经参观过这里了,所以还是跟着你走吧。” 万俟晏不明意味的笑了笑,背着他继续往刑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刑房,门开之后沈银秋就左右的张望,发现被锁链锁着的怪人,脸上都是毒瘤,一动不动的站在笼子里。 而他对面一排被捆成十字架的人,头上都罩着黑色的头罩。数了数有五个。 沈银秋心想,不可能只有几个人来他们的据点偷袭,她疑问的看着青叶。 青叶给她解释道:“带着头罩是因为带他们进来的时候,不让他们看见据点的任何路线。这一次他们为了偷袭我们,一共来了三十个人,目前就剩下了这五个活口。” 沈银秋心里倒吸一口气,那就是杀了二十五个人。也不多啊,三十个人就想来偷袭,未免也自大了。 万俟晏放下沈银秋,替她带上面纱,吩咐身旁的部下道:“把他们的头罩都拿开。”   ☆、第四百七十二章 假死计划 等那些天星组织的俘虏头套都被拿下来之后,沈银秋一眼看过去还有些失望的感觉,很普通的人,连身上的杀气都让人觉得普通。 沈银秋看了一眼就没有兴趣,反而走向另一边的牢笼面前,青叶不用万俟晏示意就已经跟了上去。 “少夫人想看什么。”青叶走在她的身前两步,随时做好阻止她摔倒或者太过接触笼子里的人的准备。 不过她这次多虑了,沈银秋因为走近牢笼里闻见那怪人身上毒瘤的恶臭味而止步不前,她认真仔细的审视了下那个站着不动的怪人,问青叶道:“他真的……还活着吗?” 皮肤干枯,破烂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都显空荡,感受不到活着的气息。 青叶点头道:“还活着。” 沈银秋看了看,扭头看着青叶道:“完全不像,你看他,一点都不会动,也对我们的到来没有任何的反应。” “……间歇性。”青叶忽然从一旁的水桶里舀出一勺鲜血淋到笼子里面,瞬间方才还一动不动的怪物立刻从挣扎晃动,力气之大,扯动禁锢着他的锁链,发出声响,吸引了整个刑房了的人注目。 沈银秋楞了下,然后看着青叶,一脸懵,“原来真的是还活着。” 她们这边完全是在胡闹,万俟晏那边跟着两个行刑的部下,点了他们的哑穴开始审问。因为没有声音,沈银秋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在做什么,只顾着和青叶聊那个因为鲜血而躁动起来的怪人。 等到她们聊完转身的时候,背后的那五个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如何在短时间内快速获取情报的方法,万俟晏多的是。 沈银秋看着那些鲜血淋漓,面色扭曲的俘虏,镇定的走回万俟晏的身边道:“问出什么了吗?” “没有。” 沈银秋颌首道:“果然是些小喽啰。”知道的东西都不会多。 万俟晏摸了摸她的头,吩咐身边那两个部下道:“剩下的事交给你们处理。” “是,主子。” 沈银秋跟着万俟晏离开刑房,问道;“我们这就回去了吗?” 万俟晏嗯了声,这个据点也要开始转移了。 不,应该是开始解散了。 回去侯府的万俟晏还是显得不忙,只是偶尔听听部下的汇报以及下达一些指令。其余的就是看万白怎么研制出解药,因为之前的奸细手中有延缓的着病发作的作用,他们拿到了之后就从这方面入手,试图分解出这药的成分,以及是否会有副作用。 沈银秋坐在一旁的桌边,看着那七八张四方桌拼起来的长桌,上面全摆满了药材和医书, 万白真的是在很努力的研究这病到底要怎么治。但即使是用尽全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也曾明确的说,他连百分之十的把握都没有。 转眼一天又过去了,距离万俟晟会失去理智,五脏六腑损坏的功能时间就剩下两天。 沈银秋一直都在这间药屋里,看着他们忙碌,偶尔帮忙给他们递些东西,其余的也是一头雾水,反倒是千栆因为懂些药理的原因,更能帮的上万白的忙。 她叹了一声,被刚从门口进来的万俟晏听见了,他上前揉了揉沈银秋的额头道:“怎么了?在担心还是觉得无聊了?也是从昨天开始大家都一直在忙。” 沈银秋仰起头看着他,“你今天忙完了吗?” “等下估计还有别的消息,如果无聊的就去书房吧,这里有他们就够了。”万俟晏握住她的手道。 不远处的万白抬头看见他,立刻就拿起桌子上药方过来道;“主子,我想我们该进一趟皇宫了。” 沈银秋双眼放光的看着他手里拿着的纸张,潦草的笔迹无法估算的价值。她惊喜问道:“老百,你终于找出怎么治疗这种疯病的法子了吗?” 万白摇头道:“你想多了,哪里有这么容易,这是从那个细作手中分析出来的药方,怎么说,这些药分开看是没有任何毒性的。但合在一起就有相生相克的作用了,分量合适的话确实可以牵制是五脏六腑的损坏程度,但也会留下更可怕的后遗症。” “那?”沈银秋看着他,等着下文。 万白没有丝毫的骄傲道;“但我从他们的药里得到灵感,把分量变一变再加些药材调和,熬成汤药的话,还是能帮助缓解一下损坏的速度,但……想要完全静止五脏六渡损坏下去,有个办法应该可以办到。” “什么办法?”万俟晟问道,万白的话完全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 他举起手中的药方道:“让身体机能停止。机能一旦静止,就会被当做宿主已经死亡的,病情也不会继续延缓下去,这是我从蛊虫里面得出的结论。所以假死吧。” 沈银秋有些目瞪口呆,假死?有那么容易吗? 万俟晏久久没有出声,末了,他问万白道;“你有多大的把握会成功让他假死,假是以后他要怎么复活。” “这张药方,能让五脏六腑乃至所有的身体机能都静止,那么相对的,就跟锁上的门需要钥匙一样,还需要一副跟这张药材完全相反的药性来解锁。” “假死能维持多长时间?” “最多七天,喂一些比较昂贵的药材的续命的话,应该能撑十天。”万白低头看着手中的药方道,让他在三天内找出医治这种疯病的解药他是万万办不到的,只能先找到阻止病情发作的方法争取时间再说。 沈银秋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这是一场豪赌,万白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她也在等着万俟晏表态,只是这好像是唯一的方法了,没有别的选择,就等着让万俟晟死吗? “现在服用比较好?还是让第三天的时候服用比较好。”万俟晏问道。 “现在,越快越好,趁着五脏六腑的损伤还不是很严重。” 药房里,三个人互相对视,最后还是万俟晏发言道:“准备一下,等下就入宫。 千栆听着他们的话在药桌上,默默的整理散乱的药材。 他们入宫,并不打算把让万俟晟假死的事告诉皇上他们。 马车上,万俟晏和沈银秋坐在一块,万白坐在他们的对面,不怎么肯定道;“主子,我们真的要冒这么大的险吗?” 沈银秋看着他道;“万白,你这样就给怕了?”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调侃。 万白叹气道,一脸你不是好人心的神情,“我们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了,你还跟着我们进宫。说话难听我也要说了,主子,带着她,我们和皇帝闹翻之后撤退很难,而且刀剑不长眼,她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沈银秋摊手,“也不是我吵着进宫的,你们主子同意的话,那么就代表他有把握在混乱中保证我的安全。”然后她也跟着叹气道:“不如我们想想怎么解决另外一个问题?我们要跟皇上商量,万俟晟是救不活的了,说什么他死掉之后由万俟晏出头销毁尸体,然后皇上做好人派人抓捕我们,不过会放水让我们逃走,我们确定他不会从中作梗,故意杀死我们灭口吗?” 因为万俟晟如果出事,长公主一定会感觉崩溃,并不会放过他们。 万俟晏点了点头道;“确实会,他有机会一定会出手杀掉我们。但就跟你说的一样,我保证我们不会出事。舅舅和舅娘都已经做好准备,护金护木青叶都会潜伏在宫里。离开皇宫之后我们也会直接离开京城。” 万白额了声,“能离开京城还是好的。” 沈银秋扶额,“从万白口中知道可以让万俟晟假死之后,你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已经计算好这一切,是不是有些恐怖了。” 万俟晏笑而不语,他要让那个女人失去她所珍视的一切东西。只是那么简单而已。 马车进去皇宫的时候,和另外一辆同样挂着侯府标识的马车擦肩而过。里面坐着的人不必多说,不打照面,他们会少了很多的麻烦。 万俟帝听见身边的公公汇报万俟晏进宫求见的消息,心情有些复杂,但他很快就调整心情,变得跟平时一样,因为他知道他还需要万俟晏的才能为他做事,要除掉他也要留到最后才除去。 所以万俟晏进来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的和蔼,沈银秋看着也有些佩服皇帝的演技,每个人的假面孔都像是真面孔。仔细去细想深究的话,多么的让人害怕。 万俟晏只是跟万俟帝说了想看万俟晟的病情怎么样。 他便爽快的放行了,在着之前还问有没有找到暗害万俟晟的凶手。 “很可惜,至今都没有找到。”万俟晏抬头直视着他的龙颜,没有用敬语。他似乎才刚想起来什么,“他这两天就会死,如果不医治的话。皇上,不然我们再做一个交易?” 万俟帝审视着他,目光中带着凌厉感。万俟晏没有怯场,就这么和他对视,直到皇上答应。 三个人再去着万俟晟居住的宫殿,有小公公在领着他们走。无人出声,只能是彼此用眼神交流着。 跟皇上做交易,多么胆大的决定,沈银秋和万白都不禁嘘了一口气,皇上和万俟晏谈到那事的时候,两人的气场都快压的人踹不过气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开始实施 不过不出乎他们的意料,万俟晟的疯病应该是无可解,不然皇上也不会答应下来。 目前每一步都按照他们刚开始在府中以及马车上讨论的计划推动着,接下来他们就要给万俟晟喂假死药了。希望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沈银秋内心暗暗的祈祷着。 “世子,世子妃,晟少爷的宫殿到了。”带着他们来的小公公退到一边提醒道。 守在宫门的御林卫,而不是一般的宫女,想来这里皇上也是下令部署过的。 沈银秋左右张望了一下,跟着万俟晏进去,看守万俟晟的宫女长的很粗壮,她有些不明白这样的用意何在。 她们无声的行礼,带着他们来的小公公跟她们说了万俟晏是谁,房门就被打开了。 屋子里很昏暗,门口的两个宫女解释道:“启禀世子,小主看见光线的时候会很暴躁,所以我们只能把窗户边上都遮了遮。” 沈银秋看向万白道:“还有这个症状的吗?” “有的倒是有,比如刑房里就没有什么日光线。”万白道。 沈银秋真的要无语死了,据点在地下,请问要怎么样才会有日光线照下来? “世子妃,您这是什么表情,不舒服吗?”万白做足了低姿态询问道。 沈银秋无视了他,三个人进去房间,就只有几支蜡烛在默默的照亮着周围。而且空气很沉闷,不用想也没有留下通风的地方。 万俟晏让宫女们都出去,房里就剩下他们三个人还有一个被缠了棉布的锁链禁锢着的万俟晟。 他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暖实的被子,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感觉不到。 万白跟万俟晏对视一眼,似乎在询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银秋离开万俟晏的身边,去扯开了遮住窗户的黑布。一回头发现万俟晏就站在她的身后,吓了一跳道;“怎么了?” “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离开我的身边?”万俟晏的神情无奈,像似在教训一个小孩子,又舍不得说重话。 沈银秋目测了一下,万白和他们的距离,不过是十来步,但她是不会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跟万俟晏顶嘴的,她很认真的点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让原本还想跟她说,几步的距离也能让被人得逞害她的万俟晏,无声的咽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他牵着沈银秋回到万白的身边,“把药拿出来,我等会制住他之后,你把药给他灌下去。” 万白额了一声道:“让少夫人弹琴,叫他自己把汤药喝下去怎么样?” 正好张东西望环顾整个房间的沈银秋注意到,这屋子里有摆设琴,立马赞同道;“可以可以,这样就不会那么危险了。” 她和万白对视一眼,仿佛是拥有共同目标的战友,然而不知何时,他们身边的万俟晏已经上前擒住了万俟晟。对方似乎没有什么反抗能力。 “把药拿来。”他看着万百道。 万白无话可说,只能立刻把汤药给他送过去,沈银秋上前两步,窗户上黑布已经被她扯下了,也打开了整扇窗,日光铺天盖地的涌进来,她也看清了万俟晟脸上的虚弱的神色,看起来确实是仿佛都快不久于人世。 她眼睁睁的看着万白把药灌进他的口中,几乎是没有洒落一滴,她只能盯着万俟晟上下滚动的喉咙。 半碗的汤药很快就被万白喂的一干二净。 万白退后几步,万俟晏也放开了他,看着他往后慢慢倒在了床上。 沈银秋忍不住又走近几步,走到万俟晏的身边,近距离的看着他,忽然她喊了一句:“万俟晟?” 万俟晟快要合上的眼睛,似乎又睁开了一些,但已经没有了焦点,静静的静静的,他合上了双眼。 沈银秋跟万白道:“他也许还是尚存理智的,我喊他的话,他都还有一些反应。“ 万白耸耸肩,趁着万俟晟的假死还没有完成,大胆的上前给他把脉道:“情况还不算太差,但依旧在逐渐的虚弱着,大概还有小半刻钟,他的身体机能就会完全停止。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他们的下一步应该是把万俟晟送出宫外藏起来,然后用死人易容给万俟晟,当着大家的面把他烧了。 万俟晏也上前探了探万俟晟的脖子,是真的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他嗯了声才道;“他娘亲应该很快就会再次进宫,让她亲眼确定万俟晟死了才行。” “……啊?”万白不明所以,到时候要走万俟晟的身体岂不是更难?主子到底是在想什么。 沈银秋倒是能猜到他想做什么的,她看了眼万白提议道:“那我们让万白先离开皇宫吧,不要浪费他研究的解药的时间,七天也不长。” “可以。”万俟晏想了一会就同意了,让万白有些搞不懂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难道他的作用就是进宫给万俟晟喂个药?这种事谁都可以代劳的好吗! 而在万俟晏的想法里,万白是研究解药必不可少的医者,沈银秋是很重要的人,接下来的事,他不想让这两个都参与。 他当着万白的面,搂着沈银秋,在她的发顶上亲了一口,安抚道;“阿秋,你和万白一起走。” “哈?”沈银秋也懵了,同万白一样怀疑自己进宫的作用到底是什么,哦不,她从来都没有什么特别有用的作用。 万俟晏第一次下定决定是不顾沈银秋的意愿的,他叮嘱万白道;“你们沿着来时的掳走,会有个年龄十一二岁的小公公跟你们说话,你们跟着他走,他会带着你们离开皇宫。” “侯府的东西,其他的人都已经打包好了,你们先去……江南吧。”他温柔的看着沈银秋道;“江南你会比较熟,青叶他们也会跟着你一起去,你们可以乔装打扮出去游玩,但身边一定要带着人,知道吗?” 不对,这和她说好的不一样啊!她确认没有人前来才严肃脸的问他道;“你这副交代遗言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万白绝倒,“沈银秋你不能这样说话。” 沈银秋理都没有理他,一眨不眨的看着万俟晏。 万俟晏拉起她的手保证道;“遗言哪里是这个样子的?我只是让你和万白先撤,怎么说好呢,你和万白战斗力不行没错吧?” 沈银秋点点头,“那我和他进宫又是怎么回事,你不会是做多余的事的人,你是不是背着我们想做一些什么危险的事?” 万俟晏沉默了好一会,吓的万白都不敢出声打扰到他们两个谈话。 “阿秋,你知道我们想拿捏住一个人的时候,第一首选的人是什么吗?”万俟晏忽然说些和现在事情无关的话。 沈银秋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沉吟了声道;“抓住他在意的人?一方面能让对方犹豫不决露出破绽,一方面又可以让对方感到痛苦,怎么都能咬掉对方一块肉,再怎么都会吓到对方虚惊一场?” “没错。”万俟晏笑眯眯的看着他,手还抚在沈银秋的脸颊上,这个女子从未让他停止过惊喜,她会明白的吧。 沈银秋自己说完的时候忽然一愣,是的,她明白了。她和万白都是他在这场行动中的软肋,如果她和万白被人抓住,那么还真是赢都赢的不漂亮。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道。 万俟晏继续替她解惑道;“而我带着你们进宫的原因是因为,你一直跟我呆在一起,如果这次没有跟我在一起了,别人会起疑。” “啊你好啰嗦,我知道了知道了。会和万白一起离开的,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来江南?”沈银球就算知道了,心里还是会不爽。 “你到了江南安顿下来之后的第七天。”万俟晏保证道,又忍不住叮嘱着:“出门的话绝对绝对要带着青叶或者万童她们知道吗?” “嗯,第七天哦,你别失信了。”沈银秋点头道。 万白捂眼,“好了好了,两位主子说完了,我们就快点离开吧,耽搁的越久,都我们就越不利。”他从药箱里拿出几个纸包道:“主子,这是外伤的药,你自己备着吧,您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也清楚,沈银秋在等着您,自己悠着点啊。毕竟青叶也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 “嗯?”沈银秋敏锐的察觉到哪里不对,她问道;“他的身体怎么了?” 万白抓住她的左手臂拉着走道:“我在路上跟你说,现在不想给主子添麻烦就跟着我走。” 真是的,他明明只是一个大夫为什么要让他操那么多的心! 沈银秋跟万俟晏摆摆手,出了里间,两人整理好仪容才打开殿门离开。 门口的婢女赶紧低头行礼,沈银秋适时的说道:“里面的味道太重我实在是闻不了了,在外面等世子吧。” 万白十分配合的应声是。 他们就这么没让人起疑的离开了这个宫殿,出了宫殿门之后,沈银秋神色不变依旧是淡定闲然道:“来时的路是哪一边来着?” 万白;“……” 他快忘了,主子曾经说过那么一次,她不怎么记得走过的路。 他指了指左边道;“这边,跟着我走。” 沈银秋望了望天,噢了声,认识路的人真了不起。   ☆、第四百七十四章 公主之子 沈银秋和万白走在来时的路上,万白留意着路上所谓的十一二岁的小公公。 他忍不住跟沈银秋低声低声道:“这一路上十一二岁的小太监可不少!”主子说的到底是哪一个? 沈银秋自然的一一看过那些路过的小公公,纠正万白道:“不要叫人家小太监什么的,注意眼神的交流,如果是他的话,和我们肯定交集。” 万白忽然觉得沈银秋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个!”沈银秋嘴角含笑的看着斜前方那个朝他们走来的小公公。 万白盯着他,手不自觉的微微横在沈银秋的身前,他是带着警惕心的,皇宫里的人一人一物都不能放松警惕。 “世子妃和白先生请随着奴才来,主子已经叮嘱好奴才怎么出去。”他说的最后一句让万白和沈银秋互相对视一眼,应该就是他了。 “有劳。”沈银秋朝他笑道。 “世子妃千万别客气,这是奴才应该做的。请往这边走。” 沈银秋和万白跟着那小公公走了半个时辰,一路出去都没有引起别人疑心。他将人沈银秋和万白送到后门之后,和驾着马车的车夫比了个手势,暗号对上,他才跟沈银秋道:“少夫人小的就送您到这儿了,这马车会送您直接离开京城,而侯府的其他人,主子也早有安排,您请放心。青叶等人会在路上和您汇合。” 沈银秋再次道了谢,和万白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轻驾离开,沈银秋示意万白附耳过来,跟他道:“他方才忽然喊我少夫人了,完全能证明他是我们的人?” 万白听完坐直身子回话道:“没错,我们这些人如果没有外人在都会称你为少夫人。” 沈银秋颌首,她当然能听出来,因为万童青叶他们都是这样喊她的,极少喊她为世子妃,不过最近嘛,青叶和万白直接喊名字都有呢。 她和万白同处一个车厢里,也不觉得尴尬,靠在头枕上无聊的发着呆,万白就拿着他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开始研究上面记录的药材分量应该怎么分配。 忽然沈银秋一拍桌子道:“他早有安排!包括刚才带我们离开的小太监,哪里会有这么巧,我们又被蒙在鼓里了!” 万白被她忽然的行为吓了一跳,睨了眼她的手道:“这么久你还没有习惯主子的安排吗?习惯习惯就好,而且你该庆幸拍桌子的手不是右手,不然呵呵,你接下来继续打上夹板吊着吧。” 沈银秋默默的收回自己的左手,打在桌子上她也很疼的好吧。 “你真无所谓,他就在逗着我们玩,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就算我们什么都帮不上……哦是我什么都帮不到,也……”沈银秋说着说着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会心一击的自我反省。 万白啧声道:“换个角度想,主子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想多了,还不如就这样。不是我开玩笑,你、落到任何一方手里。会让主子功亏一篑,并因此丢了性命。” 他的神色并没有开玩笑。 沈银秋有点压力,她这是何德何能? 话题就在这里终止,马车载着他们在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远离京城,而万俟晏在皇宫里却是情势险峻。 不出他所料,万俟晟这个样子,长公主不会离开太久。 他派人去通知皇上,皇上一脸焦急的赶来,看见仰倒在床上闭上眼睛的万俟晟,眸光有一瞬间的闪烁,像似在确认什么,他盯万俟晏道:“你说什么?晟儿怎么了?” 万俟晏是风轻云淡道:“他死了。” 此言一出,其他跟着皇上来的宫人都吓了一跳,这可是那位长公主的独子啊! “你!万俟晏你胆大包天!竟然敢谋杀皇族子弟!”皇上暴怒了,却还没有下令让人捉拿万俟晏。 万俟晏摇着头道;“回皇上,没有证据如何能说是微臣把他给杀了?他是病死的,您去传召任何一个太医前来诊断都可以。” 他的话音刚落,一道锐声从外间传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给本公主滚出去!”是长公主的声音,其他宫人纷纷低下头不敢坏了规矩,给长公主行礼。 万俟晏不语,而是看着跟长公主一起进来的万俟司徒。对方的神情可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不等万俟晏的应话,长公主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床上的万俟晟,毕竟在外间她就听见了万俟晏的声音,对此甚是反感。这下看见万俟晟自己的儿子倒在床上,她立刻就大步上前,边走边道:“晟儿怎么了?” 她想一定又是万俟晏对着她的儿子出手。 然而她碰到她儿子的脸颊时,忽然就感觉到不对,她温暖的指腹触手一片冰凉,稍微迟缓了一下,她目光凝视在万俟晟的胸膛上,久久的凝视着,抚在他脸上的手指也微微缠头着移动到他的鼻翼下。 万俟帝似乎已经知道了长公主会是什么反应。不由的捂了捂眼睛,叹息了一声。 “晟儿……晟儿,你别吓娘,晟儿……”长公主反常的没有质问什么,反而是轻声的叫着万俟晟,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 万俟晏嘴角微微的上扬着,但这个时候也就只有万俟帝注意到了。 万俟司徒在长公主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冲了上去,他拍打着万俟晟,满是不可置信,确认万俟晟真的没有呼吸之后,他整个人都僵滞了,呢喃着道:“怎么会这样?” 长公主呆呆的紧握着万俟晟的手,似乎想起了什么,立刻回头看着万俟帝道:“快叫太医,皇兄快叫太医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晟儿,皇兄求你,快传太医救救晟儿。” 万俟帝知道万俟晟是一定没有得救了,为了安长公主的心,他还是让人把在门外候着的太医都给叫进来。 万俟晏就在边上看着那些太医是怎么摇头退下换下一个诊治,每换一个,那个女人的神情就崩溃了一分,直到所有的太医都轮流诊治完之后,屋子里的人都静寂了。 长公主呆滞的坐在万俟晟的身边,没有任何的反应的样子十分让人担心,但此刻万俟司徒好像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安慰她了。 万俟帝身为皇上,他上前拍了拍长公主的肩膀安慰道:“节哀顺变,” 沉默的长公主就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很大胆的把皇上的手挥开,“节哀顺变?皇兄,这是我唯一的孩子!唯一的!你答应我会照顾好他,会医治好他,可是现在都成了什么样了?什么样了!如果不是你把他关入牢房,晟儿怎么会被人抓伤。如果不是你想对付我,怎么会让别人钻了空子,趁虚而入?都是你,都是你的错!” 这已经算是大逆不道,宫人的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生怕帝皇震怒牵扯到他们。 万俟帝的神情也说不上好看,自他登基以来都没有被谁这样指着鼻子骂过,该庆幸他已经老了,年纪大他就会经常想起过去的事情。 万俟国自他有记忆起都延续了一朝只有一个公主的迹象,就跟他父皇只生了眼前的这个皇妹,他努力那么久也只能有了乐安这么一个女儿,这是一个打不破的规律,而这皇室中唯一的女嗣,会得到极大的宠爱,她象征着吉祥,国运鸿昌。 儿时,他还是很宠爱这么一个妹妹的。 所以,看在她痛失爱子的份上,他不会跟她计较那么多。 万俟司徒被她的指责回过神来,顿时呵斥她道:“你把这一切都怪在皇上身上,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我让你一开始求皇上把晟儿放出来,你一拖再拖,一直拖,现在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怪谁?” “怪谁?”长公主被万俟司徒的吼声吓愣了,是的,是她一直不想交给虎符令,所以晟儿离开她了吗。“怪我,怪我……全都怪我!” 万俟帝看着长公主泪眼朦胧,喉咙梗着却哭不出来的模样,他心里也不是很好受,面对万俟司徒对她的质问,他却无法说出反驳的话。 万俟司徒为什么会改成万俟司徒,他的兵权,他曾经的荣耀,他为何沦落至此,这一切都跟他逃不了关系。所以若是继续深究起来,可能会让他们两夫妻都对他心生不满。 万俟晏默默的欣赏着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那些悲戚和痛苦全是他曾经体验过的,现在看着他们如此,心里没有痛快也没有任何愤怒,仅仅只是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长公主看起来已经很压抑了,他在他们安静的时候出声道:“把他的尸体烧掉,不然会留下后患。” 死寂的屋子忽然冒出他的话,长公主无处可宣泄的悲伤仿佛找到了出口,转换成愤怒死盯着他道:“是你,是你下的手。你害死了我的儿子。” 万俟晏没有否认,反而看着万俟帝道:“万俟晟已经死了,如果不尽快处理,尸体放久了也会有影响。” 外人看来万俟晏不理长公主是因为,长公主看起来已经丧失了理智,毕竟她连皇上都敢骂。而在长公主看来,万俟晏光明正大的承认了是他害死她儿子,正在洋洋得意。 “皇兄,他害死了我儿子,不管在牢里还是现在,他为什么会出现?!”   ☆、第四百七十五章 崩溃边缘 长公主这个问题问的好,让万俟帝没有办法去反驳这个事情。牢房是他允许万俟晏去的,现在也是他允许万俟晏进来的,更或者说是他允许万俟晏把万俟晟给杀死。 为什么呢? 因为万俟晟已经治不好了,如果死在他的手心里会让交出兵符的一家心里有怨,而推给万俟晏就不同了。 万俟晏和他皇妹的恩怨已深,有他转移注意力,绝对会很大程度上的帮到他。 所以当此时长公主质问他的时候,他就将矛头转给万俟晏,“子晏,晟儿的死真的有跟你有关系吗?” 哦这个问的就是废话了。万俟晏也没有当着这些多人的面承认的必要,他微微躬身跟皇上道:“回皇上,您可以让各位太医检查万俟晟的死亡原因,微臣只是来看望他, 凑巧看见他发病身亡的场景。” 万俟帝知道万俟晏的价值,还有一些事需要他来解决,是以,他并没有那么快的给万俟晏定罪,就跟长公主的所有证据都齐全了一样,处于朝廷和他个人自身的想法,也依旧没有处置分毫,不过是把软禁在侯府里罢了。 他让太医上前给万俟晟诊断,长公主强忍住内心的悲伤,让开一些位置给太医。 她红着眼眶憎恨的盯着万俟的万俟晏,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悲伤,只有他没有。是了,说不定心里正在怎么得意! 万俟晏坦然的对上她的目光,大大方方的露出笑意,在大家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给了长公主一个讥诮的眼神。 这激得长公主捏紧了手中的手帕,理智却还能控制的住,她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小畜生做事哪里会给他们留下线索可循! 果然太医诊断之后,都说这是器官衰竭引起了猝死现象。他们退后几步通通跪在地上,其实心里都是松了一口气的,他们是在人死之后才被叫进来诊治,而不是人还活着的时候他们把人给治死了。 两者的区别是,前者他们的责任小一些,后者是极其容易被迁怒。而且他们虽然不会治这是什么病,但他还是能诊断出万俟晟的身体状况。不出几天就会死亡。由世子在场扛着,万俟晟真是死的是时候啊。 他们心知肚明但是他们都不会说,把锅推给世子就好。 长公主一个个的死盯着,审视着他们的表情来判断他们有没有撒谎。但连她最信任的太医都对他摇摇头。 她有些崩溃了,难道真的是她的犹豫害死了她的儿子吗?不, 即使她有错,最大的错也是有人在被背地里是下手。 没找出来之前,她都不能倒下! “皇兄,把万俟晏关押到地牢,我要找出是谁在背后害我儿子,又是谁杀死了我儿子!”长公主说这话的时候是死盯着万俟晏没放的。 不等皇上出声,万俟司徒就先一步出声道:“太医都说了不关阿晏是事,你为何要无理取闹让皇上关押他?!” 长公主也提高了声音指着万俟晏质问道:“你眼瞎吗?!晟儿是被谁害死的,你我心知肚明,你的心是石头做的么?晟儿也是你儿子,他现在离开我了,是谁害的!谁害的啊?万俟司徒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就剩下万俟晏这个杂碎儿子了,怕后继无人,所以想保住他?除非我死了,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他的。有本事就让我和的晟儿母子团聚,不然我不会罢休,绝地不会!” 她抬手把流出眼眶之外的泪水擦拭掉,看着万俟帝道;“皇兄,你抓不抓他?” “朕,总要有证据才能抓人。”万俟帝还是选择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现在把人抓了,剩下那些他们不方面出面的事,要交由谁来出面? 面对万俟帝的态度,长公主笑了,声音冰冷:“那皇兄就让他自己说说,他如果是刚好进来看见晟儿发病的话,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叫太医来!?” 万俟司徒对长公主的那点内疚,被她死抓着万俟晏不放的行为消磨殆尽,她为什么就能替他着想一下,就跟她方才所言,子晏是他最后一个孩子了,为什么都不为他考虑一下?!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替他考虑过? 万俟晏开腔道:“你问我为什么?叫了太医他们也治不好这个病,再说,当初你对我下毒,我发作时,我娘跪着求你帮忙骄叫个大夫,你叫了吗?” 他是怪物吗?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当时他才多大!为什么到现在都会记得? 长公主被他勾起了过去的往事,愤怒消散了一些,但片刻之后更加认定他是怀恨在心。但她感觉自己很心累,她的儿子她的晟儿…… 一时之间,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万俟晏再次提出道:“皇上,要立刻把他的尸体处理掉,不然扩散起来很难办。” 失去力气的长公主猛地质问道:“你们要对晟儿的身体做什么?” 万俟晏很乐意回答她的问题道:“烧掉。” “不可以!”长公主站在万俟晟的面前,强势的阻止道。 万俟晏请示着皇上,皇上左右为难中。他知道万俟晟很有烧的必要,谁让这种病会传染,如果不是确定不触碰就不会传染,他甚至都不会站在这里。 万俟司徒也觉得这样太过仓促了,他问万俟晏道;“为什么要这么急着烧掉?” “难道你不知道这是一种会传染的疾病吗?”万俟晏好心情的反问着。 万俟司徒这几天已经对这个病有所了解,竟然无法反驳。 长公主盯着在场的人说不可以,她从发现万俟晏出事到现在,除了开始呆滞了一下过后,除了红了眼眶,她都没有嚎啕大哭过。 也许她本来就是一个强势的人,让她即使知道万俟晟的死讯也无法做到和一般母亲一样崩溃大哭。 但万俟帝深思熟虑过后,还是让人用棉被裹着万俟晟去处理掉。 一队侍卫迅速的进来仿佛早在外面等候已久。 长公主看着他们这些人的蒙着面巾带着手套,不用想也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呵斥他们道:“不准过来!” 她跟皇上道:“皇兄,你不能这样对我!”她已经把虎符令交给他,“你跟父皇发过誓的,别忘了。” 侍卫果然停下了脚步等着皇上的表态,万俟帝有些沧桑道:“朕是答应了父皇保护你,所以也一直在履行着诺言。来人,把长公主带下去休息!” “皇兄!”长公主语气加重。 万俟帝示意身后的侍卫上去动手,解释道:“阿晟得了这种病,尸身都不能久放,不处理,你这么靠近他,万一连你也传染了怎么办?” “我不怕!” “朕怕!朕不能违背誓言,来人,把长公主拉开!” 宫人和侍卫齐声应了声是。开始上前动手。 长公主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女子,被宫人制住毫无反抗能力。看着那些侍卫用棉被裹起万俟晟离开,喉咙仿佛有什么堵着般,什么都喊不出来。 她的孩子…… 侍卫离开了,万俟司徒和皇上跟在侍卫的身后,似乎想要送万俟晟走最后一程。长公主不挣扎了,拉着她的宫人也悄悄的放开了她。 目送着他们离开的万俟晏,轻笑了声,看着失魂落魄的长公主,低声道:“体会到心里绝望的滋味了吗?是不是感觉自己快死了?放心这还只是刚开始,万俟晟是谁还害死的?我吗?皇上吗?下毒的人吗?都不是。是你自己,是你知道他被收入牢房也不放手虎符令,是你得知他在牢房有危险也不放手虎符令。他快要死了,你放手虎符令了,但是晚了。这些年不管是我还是万俟晟,都是你自己种下的因。” 万俟晏站直了身子,负手而立,面对长公主想杀了他的目光,坦然相对,“明知道皇上想要什么,明知道自己儿子有危险,更知道自己拿着虎符令做不了什么,可偏偏就是紧握着不放。他死的时候,疼的喊娘,神情多痛苦,看起来比我娘离开的时候痛苦多了,你还记得吧,我娘当时的神情。” 他说到最后语气忽然变冷,冷的让人背脊发寒。 说完以后,他便转身离开,前面的一个拐弯,他的人会和他万俟晟兑换棉被里的人。而因为角度的关系,他稍微拖住皇上的脚步就可以顺利进行。 留在宫殿里的长公主脑中开始浮现单敛芳死前扭曲痛苦的神情,当时她在场看着她咽气,万俟晏也在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忽然间,痛苦的人变成了她儿子,哭声也变成晟儿的声音。 她有些混乱的抱住头,回头看着空荡荡的床铺,质问周围的宫人道:“我儿子呢?晟儿呢?!” 宫人被她此刻瞪大的眼神吓到,跪下道:“回长公主,晟少爷被侍卫刚带走,皇上和侯爷等人去送行。” “在哪?!快带我去!” 宫人不敢耽搁,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带她追上之前的队伍,心里却隐隐认为长公主受了大打击,已经有些疯魔了。 万俟晏正在半路和万俟帝商量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听见那凌乱的脚步声,他顿了顿回头看去。 “我的儿子呢?你们把我儿子弄到哪儿去了?!” 长公主双眼布满血丝,脸色是妆容都掩饰不了的憔悴,嘴唇也是灰白无血色,发鬓有些凌乱,整个人由宫人扶着快步朝他们冲来。   ☆、第四百七十六章 逐步渐进 万俟晏看见她失控的样子,眼底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扶着长公主的宫女生怕长公主在这里冲撞了皇上。她搀扶着她,反倒成了制住长公主。 万俟司徒到底跟她是十多年的夫妻,他上前接过长公主问道:“我们送晟儿最后一程吧。” 长公主紧紧的抓住他的衣袖,就跟抓到最后一根稻草般,目光恍惚道:“我的晟儿呢?” “在前面。”万俟司徒道。 万俟帝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好说狠话,跟万俟司徒道;“你带着他,看着她,我们一起送阿晟走吧。” “是。”万俟司徒甚至没有反驳的打算,微微用力禁锢住乱动的长公主。心想,现在她还受不了那个刺激,等过一段时间休息好,长公主就会有些清醒了。 三人行变成四人行,他们加快脚步,赶上了之前的队伍,同样的被子,侍卫扛人的姿势都没有变换过。没有人起疑心,万俟晏和暗处的人视线对上,看见他们做了个完成的手势,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皇宫里这个偏僻的角落,架起了柴禾堆。 万俟晏看着侍卫把‘万俟晟’放到柴禾堆上,周围站着四个站着火把的人,待皇上的一声令下,就沉默的毫不留情的点燃了下面的易燃柴禾, 火苗慢慢的吞噬壮大,发出撩人的火光,映照着周围每个人的脸庞。 在噼里啪啦的燃烧中,接近最上方裹着棉被的人,一哄而上,他们只能看见还未烧光殆尽的人形轮廓。 万俟晏侧头看着被火光照亮的,正无声无息留着泪水的脸庞,长公主无声的悲伤,很好,她中招了。 燃烧的过程很缓慢,已经达到目的的万俟晏并不想让他在这里浪费时机。 他跟皇上请示道:“启禀皇上,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撤退了。” 他们时候声音不大,完全可以被柴禾燃烧的碎响所覆盖。 万俟帝的眸中倒映着那浓浓的火光,看起来就跟正在盛怒中一样,他道:“子晏,你食言了,答应朕不伤他们母子的性命,可是你却拿阿晟的生命开玩笑。” “回皇上,微臣并不觉得哪里食言,我没有害他,也没有伤及他们母子俩的性命,这次他怎么感染上的,您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是在皇宫里保护他。再说这种病是无解,他今天不动他,他明天也会出事。所以我的作用只是替皇上分摊一些压力。” 万俟晏说的极其小心又缓慢,仿佛力求把他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传达到皇上耳中。 万俟帝知道万俟晏说的有几分道理,但:“你有那么好心替朕的分担压力?” 世上哪有白吃的午餐。 “当然,如果能让长公主误会更深,产生痛苦的话。在所不辞。”万俟晏随意的说着,却不敢让人当做这是开玩笑的意思。 万俟帝被他堵的无话可说,只能警惕的审视他,最终还是同意他了离开皇宫。 “杀了他。” 一直默默流泪的长公主忽然扭头看着万俟帝道,双眼都哭的有些浮肿了,脸上的两行清泪挂在那,语气却越来越坚决道:“皇兄,杀了他,别放他离开。” 万俟晏并没有停下脚步,颇有种你想杀便来的态度。 万俟帝迟迟没有听从长公主的话下令让人抓捕万俟晏,顾全大局顾全大局,他要的是顾全大局。这个时候辛子国很有可能在准备来犯,他不会抛弃万俟晏最后的价值。所以不能答应长公主的请求,哪怕他求她也不行。 万俟晏的身影逐渐在消失在他们的面前,长公主低声笑出了声,仿佛已经放弃,笑声中的绝望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与此同时,那个柴火堆的支撑的点也被烧毁,啪的声承载断了,彻底的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不会剩下。 她的手中也不存在任何权利,长公主以后会成了可有可无的头衔。什么都没有了,最重要的儿子也离开了他们。 万俟司徒搂着她,悲伤都是一样的,两人都无需多言,就像寒夜里两只受伤的小兽需要互相挤着吸取那一点点的温暖。 火光散发出来的炎热驱散不了他们的心寒,直到火光渐小,万俟晟已经在这里浪费了过多的时间了,他跟长公主现在这个时候不好交流,就跟万俟司徒对视上点点头,带着身后的那一众宫人无声的离开。 皇上一走,周围忽然空荡起来,只有几个侍卫在看着还在延烧的柴禾和尸体。 呜呼的风吹过,带走了谁的哭泣。 万俟帝离开长公主身边很久之后,他才看着明确的流出笑容,万俟晟出事的话,接下来又可以拿军机大臣来开刀了。 违抗他的人都要肃清。 万俟晏这一才皇宫去的有惊无险,该有的布置一个都没有发生,但也就是这种多变他才让沈银秋和万白离开。依照他的估算,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车应该载着万白阿秋远离了京城地带。 江南吗,看来他要加快脚步行动起来了,沈家和将军府,搞定这两个之后,后续如何就不再是他需要插手的事情。 到底是暴虐的三皇子继承皇位,还是让太子继承皇位,也不再他的考虑范畴内,大抵就是放弃的插手的意思。 他出了宫,潜藏着随时做好接应准备的单五景和桃夭,此时卷着一床被子出现在他的面前。 “搞定了吗?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京城?”单五景问他道。 “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舅舅你们先带着人却追赶银秋的火车怎么样?” “你小子不会还想做什么危险的事吧?”单五景很是怀疑道。 万俟晏再三保证下他不会出事。 单五景才带着桃夭扛着棉被打算混入人群中离开,走了几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跟他道:“子晏,之前跟你说的那些官差专门找茬武林人士的地方衙役,他们确实是受了人指使,朝廷的人,和你有关。” 万俟晏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皇上想拿这些事来威胁他,给他安罪名也太蠢了,这个并不能给他定罪。 他也懒得管。 万俟晏和单五景分别后,他回去侯府,里面的东西都已经清空的差不多了,不过说清空的也没有多少,倒是人数减少了一半,让整个长安院恢复了一年前的死寂,还真是让人感到不习惯。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身旁没有沈银秋看话本的身影陪伴,不过那贵妃榻上倒是还好好的堆着沈银秋的话本,他看着部下传来的消息,皇上不答应长公主的请求,不对他下杀手的原因是什么,还是要找出是谁对害万俟晟的凶手? “十六,这件事调查的怎么样了?是谁给万俟晟造成传染的?”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案前书画,不出片刻十六的身影就跪在万俟晏的面前。 他汇报道:“回主子,自从暴乱之后,并没有人接触过万俟晟,属下认为是在最开始他就已经被伤到,证据还在搜集中。” 十六汇报完,心里十分的紧张,因为他并没有调查出任何线索来,那个给穿着狱卒的衣服给万俟晟第一次送饭的人,仿佛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 还剩下一个可能是,辛子国的人还有潜藏在皇宫里的。 万俟晏并没有为难他,而是转而问道:“夫人他们现在走到哪了?” “回主子,夫人他们刚过洛水,青叶他们已经赶去和他们汇合。” 万俟晏嗯了声:“继续去查万俟晟的事,再看林泽现在在哪里。辛子国目前的局势。” “是主子!” 十六退下了,不知为何他有股不好的预感。 拿起书案上的信件却没有心情看下去,他不禁沉思是不是因为沈银秋不在的关系。 “主子!” 一声急促的喊声,把他叫回神,而人却还没有出现。 万俟晏的手指在书案上打了三下,万三的身影才出现在他的眼前。 “主子,那些御,御林军改改成围着我们长安院了。” 万三急促的呼吸再看见一脸冷淡的万俟后,迅速冷静下来,继续道:“他们之前是包围整个侯府的,但现在侯府外围的御林军都撤了,改成金匮铁甲的包围住我们。” “又何妨?”万俟晏抬头看他,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对他有任何的影响,暗卫也还是能顺利无阻的进出院子。所以不明白万三到底有什么好吼的。 “………他们限制了我们长安院的人出行。”比如扫地丫鬟那些就是出不了院子,至于他和其他暗卫,稍微用点轻功就可以避过他们,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主要的是御林军是直接听从皇上调动的,他们的行动代表了皇上意思。显然人家老皇帝现在是想对付他们,一点都不念人情。 “随便他们,让你办的事都办好了吗?将军府那边是什么反应?”万俟晏收回目光,准备研究路线道。 万三站直了身体汇报道:“回主子,办好了!不过陆少将军倒是有些猫腻,他最近暗地里频繁的跟三皇子见面。” 试想,如果你的手中有三分之一的兵权,而皇上手里有三分之二,但其中三分之一因为路程远,调动不得的原因,三分一对三分一,敢拼吗?   ☆、第四百七十七章 逃出生天 万俟晏从来都不怀疑他们的疯狂,“知道他们密谈的内容吗?” 万三摇摇头,“他们每次交谈布置的太严密,我们的人都安排不进去。” “继续监视他们,注意将军府的人手调动。” 万三应了声是,立刻就下去办了。 再说坐在马车里的沈银秋,感觉都过了半天了,青叶怎么都还没有来。同时心里也很担心万俟晏在宫里有没有受伤。 百五聊赖的开始撩开窗户往外看,鲜少人迹的官道,路边杂草丛生。 “好久没有下过雪了。”她很无厘头的冒出一句话。 整个车厢里就只有万白和她,万白不能不接道:“因为冬天已经快要过去的缘故。” 虽然不下雪,但是刮的风还是很大的, 路边比人高的杂草微微的晃动,沈银秋看着它们又道:“你说他们会发现我们离开了京城吗?” “知道吧。”毕竟他们的一举一动也是有很多敌人监视着的,主子争取时间给他们离开也不过争取迷惑他们的时辰。“青叶和其他暗卫,很快就会和我们团聚。所以你不用担心有杀手追上来。” 沈银秋含糊的嗯了声,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风景道:“我只是在想会不会有杀手藏在草丛里。” 万白表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想的太多。 他低头继续看书道:“不要怀疑我们车夫的能力,有危险也是他先察觉到的。” 沈银秋咦了声,想也是,车夫也是万俟晏的手下吧。 她闲的发慌,移动身子去敲了敲车门道:“嗨呀,你觉得杂草里有人藏着吗?” 一心二用的车夫听见沈银秋的问话,专注力有一丝的分散。 沈银秋得不到回答准备退回到之前的位置上,也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箭矢忽然穿过窗户,射落沈银秋的几丝青丝,稳稳的盯在万白厚书籍上。 沈银秋懵,万白愣,马车忽然加速逃离。 颠簸的马车让沈银秋回神,万白赶紧扶住蹲到左下角,拿起一个银盔甲挡在沈银秋的身前,他则拿回自己的医书,看着上面的箭头,有毒! 站在沈银秋的面前,手扶住车门和车壁,用来稳住自己的身形。 按照习惯他们在落单的时候遇到危险,有保护的人在,都会优先选择逃离方案。 所以他们真的遇到危险了!啊沈银秋这张嘴啊,该说她的直觉敏锐,过早的察觉到了危险,还是说乌鸦嘴? “你护着右手,小心不要被撞击到。”万白在这个时候都不忘提醒沈银秋。 沈银秋一直把右手放在腹部上,背后又有头枕垫着,所以目前来说她的右手还没有事。 车夫简直再快也快不过那些用轻功追上来的人,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在知道沈银秋离开万俟晏后,才行动的,这样都被赶上了。 车把式一手控制缰绳驾着马,一手手持武器偶尔击飞暗器,因为马车里有两个,一个武功一般,一个柔弱女子,他弃马车而逃根本就不理想。 乱飞的箭矢,穿破了车壁,但不能没入进来,只有车窗那边毕竟薄弱的地方才能被穿破,沈银秋听着那咚咚咚的声音,以及从窗户我斜射进来落在车壁上的箭头。 哦豁…… “不可能只有车夫一个人带着我们走了那么久吧,总归还有其他人在暗地里保护我们?” 万白也才猜到不可能只有一个车夫载着他们赶路,但是支援如果有也早该出现了吧。 他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紧接着他们听见了马匹的嘶鸣声,好像似受伤了。 那些人终于发现马匹是关键,所以对着马匹下手了吗? 但除非是一击要害,不然惹怒马匹的后果可是……略严重的。 沈银秋都被颠的五脏六腑都快吐出来,这车速也太快了。万白紧紧的护在她身前道,“别怕,相信车把式能控制住。” 沈银秋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那次在乡下庄子赶路的时候,因为马车侧翻带进路沟的事,当时也是这种颠簸感,但是她昏过去她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是怎么样的。 万白说相信他就真的奇迹出现了,马匹虽然还在加速,但是稳当了些。 他们这个位置本来就是靠近车门,她听见车把式嘀咕的声音,然后忽然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声。 沈银秋忽然看着万白道:“情势转变了,我们不用担心了。” 万白奇怪的看着他。 “听,是风啸声,我们的人来了,外面的气氛也变了,他们很快就会交手。”沈银秋低声说着。 万白愣愣的看着她,果不其然,刀剑相交的声音离他们越来越远,说明有人拦住了追杀他们的人,马车已经脱离了他们一段距离。 车厢里十分寂静,万白看着沈银秋,沈银秋看着地板。 “你怎么判断的?”万白从来都不知道她会这些感知,要知道他医治她的身体那么多次,没有内力,她的体内压根就没有内力。而马车里又看不见! 沈银秋抬头咦了一声道:“那是我自己的想像出来的画面,因为我关键时刻不是总是会被救吗?” 万白:“……”这算什么解释! “还没有完呢,之前你们主子带着我四处露面,我被他们当做万俟晏的死穴,给你算一算啊,不提给我送礼盒威胁我的组织,单是那些被万俟晏举报抄家的官员,那些至今被万俟晏拿捏着把柄的官员,比如右相,现在不是右相了吧,还有皇上,张公主,上次的南候爷。看,他们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就想着抓到我来报复万俟晏。” 她说的好像在数有园子里有多少只鸡一样,一点紧张感都没有。他主子淡定是因为胸有成竹的应付,沈银秋这么淡定又是因为什么? 要知道生死可就一瞬间,就算别人相救也是来不及救的。 沈银秋说完啊了一声道:“来了。” 万白对她的感知还是很怀疑的,但马车差点侧翻,以及车壁外的武器声证明确实是来了。 “幸好这是金丝楠木。”他听着那穿不透的车壁略感欣慰。 沈银秋忽然道:“我们的人已经赶不及过来了,这种时候,他们会再次攻击马匹,或者一掌劈了我们的马车顶。” 她话音刚落,马车忽然侧翻成九十度,差点是真的倒了,但是有谁在外壁的车板上拍了一掌,马车又颠回地面。 沈银秋快速道:“快来他们是把我们的马匹给射杀了。” 万白护在沈银秋的面前,“这个时候你就不要在想象了那么准了!” 沈银秋忽然推开他自己也离开那个角落道:“一般他们都会根据方才马车颠倒的角度来判断人在哪里,危险。” 万白被推开,他们呆在那个角落被捅穿了。 惊险万分。 “你还说金丝楠木呢,人家试多了就知道了,还不是一样能找到弱点。”沈银秋费劲的趴在地板上道。 车夫以一人之力扛不起这十几个人。 “你们是什么人?”她方的马车掏出武器警惕着他们道。 沈银秋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道,“你要祈祷他们是话多的人才好。” “为何?”万白不解。 “反派死于话多,拖延时间一定会有救援,不然你看有什么好料准备好,来个出其不意,也许还有逃走的的可能。”沈银秋道。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这么危险的时候,听沈银秋一个人在那边冷静的指挥? 万白道:“我倒是有好几包毒粉末,但是我们也会中毒。” “解药呢?”沈银秋分出心神看他。 万白摊开手掌的纸包道:“用完了。” “那你还是留着关键时刻用吧,看他们是要活捉我们还是当场杀死。” 这个人简直冷静的像在看戏。 “你能把这个马车底盖给掀起来吗?我们从这里钻出去,或者藏到后匣子里。”沈银秋抠着地上的木板道。 万白轻松的翻出一块板,看着沈银秋。 沈银秋往下钻了钻。 他在一旁叮嘱道:“小心手。” 沈银秋完全给钻到了马车后面储备箱子里,因为他们的马车本来就不小,还能再容的下一个人,沈银秋窝在里面示意万白也钻下来。 “你把你的药箱藏在头枕后面,快。” 万白也顾不上外面的刀剑声,钻进马车下的储存空间里。他把板重新的盖上去,狭小的空间里,他们的心跳声砰砰砰的。 “你不要太紧张。”沈银秋悄悄安慰他道。 万白也是无语了,彻底对沈银秋脸上的淡定感到佩服,这么紧张,是生命攸关的时候,紧张不是他能控制的了的。 仔细听,外面已经没有交手的声音了,唯一的可能是他们的车夫被干掉了。 沈银秋抿着唇,静静的等着马车门被踹开。 “头!马车里竟然没有人!” “……难道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不好,中计了!” 他们撤离的声响。 沈银秋和万白听完他们的对话一直都没有动作,大概过了一刻钟,原本应该没有人的马车外忽然又出现方才他们的声音道:“看来是真的没有人?把马车毁个底朝天就知道到底有没有人了。” 沈银秋从一开始就按捺住万白想出去的举动,果然他们没有离开啊,但是把马车毁了是什么鬼!   ☆、第四百七十八章 危险一刻 马车底下的这点狭小空间,已经很容易让人紧张,听到外面的杀手说把马车给毁掉之后,沈银秋也是一时无措怔愣了一会。 片刻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跟万白打手势,让他把粉末准备好,这样不止对方中毒他们也中毒,如果他们想要抓活口的话,一定会让万白配解药。 可是按照她的估算中,这么关键的时候,青叶他们或者其他护卫也该赶到了才对。这些杀手的头还真是够幼稚,竟然在这么紧张的时候的还有空跟他们说鬼抓人的游戏,难道就那么自信,自己能神挡杀神,佛挡**了吗? 沈银秋手里捏着万白给她的纸包,等他们一破坏掉马车的时候,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药粉洒出去再说。 “头,这个马车也没有藏人的地方了,会不会我们的消息出错?” 没有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倒是听见了另外的说话声响起。 “说来,如果是那世子中重视的人不可能派这么少人护着,方才阻拦我们的人,还是在迫不得已才出来应付,很有蹊跷。” 沈银秋正感谢他们的话多,也足以看出他们不是职业的杀手,话真的太多了。如果是死士大半和之前遇到的那样,一句话都不说就动手。 “拆了就知道里面到底藏了还是什么东西,如果没有东西的话,他们也不会那么拼死反抗。” “嗯。” 四周有脚步声朝他们走来,沈银秋紧闭着眼睛,猜测着他们会从哪里下手。 近了近了,他们可以感受到有人踩在他们的头上,车轮子外有几个站着的人敲敲打打。 “……呃……”忽然他们听见一声短促的闷响,似乎有人倒在了他们的头顶上,丝丝鲜血慢慢从那块板的缝隙中渗透进来,沈银秋闻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很臭,但她已经不会作呕了。 嘶一声,刀剑出鞘声,谁的? 呃呃倒下的声音不断的出现,不多时,他们听见马车门被卸掉的声音,被扔到北向不远处。 这暴力的声响让沈银秋和万白两两相视,来人到底是救援还是仇家? 啥动静都没有啊! “万白和少夫人怎么不见了!”这是他们的马车不错,在底架上都刻有特殊的编号。 “不知,他的药箱在此。”青叶拎起万白的药箱道,竟然如此那么这绝对是他们的马车。 然而此刻,一直呆在封闭空间里的万白和沈银秋,耳中早在听见剑出鞘的声音后就双双意识变模糊,耳中更是嗡嗡作响,听不清外边拉长的话。 氧气早就贫瘠,越紧张就越快被消耗,而绷紧神经注意外面的情况两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脑子混沌的连难受都被消减了几层。 沈银秋不知晓此时已昏迷,万白的手脚活动不开来,抬手敲个地板都觉得困难万分,但还是一直在努力,终于他碰到了板!却无力敲响。 他似乎听见了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想张嘴呼喊却发不出声音。这样下去,会死的,哪怕被其他人抓住也好,至少多活一刻钟。 青叶下了马车之后,在众人都猝不及防的时候,挥剑将马车从踏板的地方横切而开。 整个马车架子被移开轰的砸落在旁边的草地上,底下储存空间被暴露在他们的面前,里面窝着的两个奄奄一息的人让他们震惊,立刻上前帮忙扶起来。 日光和空气倾盆而下,万白吸进空气之后,鼻尖就围绕了熟悉了味道。 是青叶。 脖颈处被冰凉的手指触碰着,接着胸前挨了一掌,温流从扩散到经脉,他才逐渐恢复力气,但还是提不上劲。 青叶确认好万白之后就让护金护木把他带出去,自己弯身抱歉已经昏迷的沈银秋,同样是摸了摸她的脖颈确认气息,在背后缓缓的给她输送内力,但对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护金扶着他靠坐在车轮子边,目光却看着青叶抱着的人,急忙问道;“少夫人没事吧?” 万白给自己喂了一颗药丸提神,回头看见青叶已经把沈银秋抱在他身边,“好点了?快看少夫人怎么回事。” 万白心有戚戚然,他坐下来连气都没有出踹匀,青叶就让他看病了。不过这件事确实很严重,他让自己的大脑冷静下来之后给沈银秋把脉。 二话不说就给沈银秋为了一颗他方才自己吃的药丸,嘀咕道;”其实她怎么会中了软香散。” 青叶看了他一眼,“你也是中了软香散。” “额!”万白看着自己膝盖上那点粉末,再掏出那几个纸包,有一个破了。“诶!!!” “这是什么?”青叶注意到他的下摆,鼻尖还嗅了嗅,但什么味道都没有闻出来,哦对,万白制作的正经药毒粉除非是必要,一般都是无色无味的。 “糟糕,软香散啊洒出来了,怪不得我在里面越来越觉得无力,还以为是空间小的原因。我的药箱呢?”万白示意护金护木帮忙把药箱递过来,自己打开找解药道;“之前太紧张了,不知道药粉洒出来了,失误!狭小空间呼吸不过来加上中了软香散,再晚些我们两个都得死在里面了,多亏了青叶发现我们的存在。” 青叶抱着沈银秋在怀里,看着万白給她喂药,单手翻找出水壶,用内力加热。 万白喂喂两声道;“接下来一路还有那么多危险,青叶你不要把内力浪费在这种地方啊!” “她喝了冷水会不舒服吧。”青叶看了昏迷的沈银秋一眼,低头把水给她喂进去。 万白幽幽看了沈银秋一眼,他实在不明白啊,一个半路插出来的世子妃,怎么就俘虏了那么多人,虽然沈银秋她……确实很独特…… 他自己也吃了解药道;“你之前及时给她疏通了经脉,现在吃了解药,休息一会估计就能醒了,这个地方也不安全,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你没事?”青叶把沈银秋身上的大氅裹紧,扫了眼万白问道。 万白感动死了,“没事1” “那你休息一下,自己轻松跟上来,马车是不能用了,得到下一个镇子才能重新置办。”青叶背起的沈银秋道。 万白:“……”感动瞬间烟消云散。 “护金护木多看着他点,他的内力不足。” “没问题。”护金护木拍了拍万白的肩膀道,把他手里的药箱接过来,也算是变相的给万白尽减轻了负担。 四个人运起轻功,将路旁的树干当做踏脚点,快速朝着下一个镇子而去。 半路上,护木背着医药箱跟在万白的旁边道:“老白,为何你的软香粉洒出来,我们却没有受到影响呢?” “你说这个,之前把你们的体质都稍微的改善过,对软香散**都免疫一些吧,量不大的话。”万白看着前边背着一个人丝毫不见疲倦的青叶,回答护木的问题。 “诶,就是有一些耐药性?不过你们竟然想到躲在马车底下还真是机智,给我们争取了时间,不过自己把软香散弄洒还不知道,那可真是……尴尬啊老白。”护木咧开嘴角道。 万白默默的把藏在马车底下是沈银秋提出来的事,咽回了肚子里,不要在这个时候提起来,衬托他的蠢。他也是见过各种生老病死,再危急的伤病都能镇定,不过当自己经历危险就不那么容易冷静了。再说,一片漆黑的狭小空间里,只有听觉能用,本来就给他增添了紧张感好吗。 只是没有想到沈银秋会是那么的冷静,在主子不在她身边的时候,面对擦肩而过的危险,她眼睛都不眨一下。 幸好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伤口,这姑且能在主子的面前稍微的挽救一下自己的小命。 护金他们已经和青叶落下了一截,但还是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估计到万白的体力,他提出道;“我带你,青叶已经很放慢脚步了。” 万白额了声,他倒是没有注意到,不过他的速度确实跟他们没法比就是了,看了看天色,他也不再耽搁,攀着护金的肩膀,快速前进。 洛水镇的下一个镇子就是南昌漾水镇,水上之乡,位于洛阳城,属于洛阳管。 一直都会有暗卫不停的跟踪进度。万俟晏正在自己跟自己下棋清理思路,马车被毁的消息猝不及防的传到他耳中。 十六道:“主子,少夫人中了软香散,但是白先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他们将会在在金夜抵达洛阳,落脚漾水镇。” “知道了,下去吧。”万俟晏抬到半空中的手指僵滞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有把棋子落到棋盘。 十六退下以后,他走去书案旁,把砚台下的书信通通取出来,上面全是敌人在暗地里的安排,他们果然不会放过阿秋,即使他本人还在京城。 青叶他们能撑得住,现在他该去见见几个中立的大臣了。 万俟晏把手中的消息通通的烧掉,他相信他那些部下的能力,能保护阿秋七天无恙。 七天后他就离开京城,和阿秋游山玩水,踏遍她想去的地方,每次她考虑离开京城要做什么的时候,杏眼发光就跟小孩子一样呢。 万俟晏眼中冷漠逐渐融化,轻笑了声。   ☆、第四百七十九章 彻夜担心 沈银秋醒来的时候头疼死了,四周都黑黑的,感觉自己在被谁背着,第一个反应是想到被人抓到了! 但是她动了动脚发现并没有禁锢,而且背着她的似乎是个女子。 “少夫人醒了,有哪里不适吗?” 啊!青叶的声音,刚醒来的迷糊被兴奋打败,她搂紧了几分青叶的脖颈,“我就知道关键时刻你们会来救我们哒!” “路上出了一点事,耽搁了时间,抱歉。如果没有你们躲起来拖延时间的话,少夫人就危险了。”青叶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冷静,但万白还是能听出来她跟沈银秋说话的时候会多了些活气。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沈银秋会是例外,而不是他?他和青叶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会比不过一个刚认识不到两年的人。 沈银秋忽然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带着鼻音道;“最后赶上就好,我知道你们会来,不过天已经黑了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漾水镇,就快动了,冷吗?”青叶微微侧头一下问道,即使看不见沈银秋的脸。 沈银秋趴在她的肩膀上低声道;“不冷,头晕晕的有点困,我再睡一会吧……” 青叶嗯了声,看了身后的同伴,示意他们跟上,夜越深越凉。 再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后,他们终于到达漾水镇的客栈里落脚。 此时已经是子时,镇子里很安静,连狗吠声都没有,这里不比京城繁华,入了夜之后,家家户户不会点着门前的灯笼。所以放眼望去漆黑一片。 可青叶所呆的客房里,依旧是烛光满屋。 等沈银秋再次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还是没有力气动弹,夸张一点是她好像连自己的身体都感觉不到,耳朵传来的声音有重声,双眼看东西模模糊糊的。 难道又着凉生病了吗? 啊……真是糟糕。 赶路途中生病又要拖后腿了。 青叶板着脸站在床边,看着万白拿着笔迟迟不写药方,她也知道想药方这种事急不得,但是他已经执笔停留了约莫一刻钟!一刻钟! 沈银秋又呕出了一口血,她坐下有些笨拙的小心替沈银秋擦掉鲜血,护金护木也来回走动急的不得了却不敢去催促。 这样下去不妙啊! 少夫人什么时候中毒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 青叶终于忍不住,起身走到万白的身边把沾染鲜血的手帕放在他面前道;“为什么写不出来药方,很棘手?” 万白看见那手帕上的鲜血,努力的回想起马车上的点滴,所以沈银秋到底是怎么中毒的?他一直在尽力的护着她,马车门也没有人打开过! 他示意青叶不要急,说道:“是滞毒,专门用来对付他习武人士的,如果是你或者护金护木等人中毒的话运力就会被受伤反噬。” “但是她没有内力!”青叶和万白对视道。 问题就是在这里,万白深深的看着青叶,他能感觉得到青叶对沈银秋的关心,所以他不想说出其中有青叶的原因造成。 滞毒呢,对习武之人来说是毒,对常人来说顶多就会产生疲倦无精打采的副作用。由此可见,追杀他们的人是想活捉他们。不提沈银秋是怎么中毒的,如果没有内力催动,倒也不难办,可是……青叶抱起沈银秋之后,有给她输送内力打通经脉,让她好受一些,能正常呼吸,这也导致了催发滞毒,而且当时青叶输送内力行走一周天,那毒素好像走到脑袋这个部位。 脑袋可是很危险的…… 滞毒也是毒,只不过他方才说的是它的主要毒素,这种慢性毒素,会随之时间不停的恶化,这种时候如果有天山雪莲就好了! “嗯?”青叶见他不回答,疑问出声。 万白回神过来道:“没有武功也是毒啊,虽然不是很复杂的毒,但我要把药方降低到对身体最无害的剂量,放心吧,近期她不会出事的。” 护木凑到他身边道:“老白你一直都跟少夫人呆在一起,她是怎么中毒的?” 这个问题……他也想知道啊! 护金道;“会不会是那些箭矢有毒?” 箭矢? 护木道:“可是少夫人的身上没有伤口吧。” “对,没有受……”伤字还没有说出口,万白像似想起了什么,飞快的跑到沈银秋的床边,把她的头拨到一边,看着她的右侧的脖颈。 果然!这里有个小小的刮痕,血丝都结痂了! 青叶过来看见那个伤口,瞳孔的颜色转深,“这是箭矢伤到的?” 如果是,当时的情况是有多危险?! 万白承认道:“是,应该是从车窗外飞进来的箭矢伤到的。” “就是这里中毒了?脖子!这可是脖子啊,万白,那个毒真的不要紧吗?”护木脸色有些紧张道。 万白查看了下伤口,給她清洗敷药道:“没关系。” 没关系,让他想想用什么药解毒比较好,话说,滞毒的不成分是什么来着? 现在赶回去取箭矢还来得及吗?哦不,箭矢还在吗? “我要他们的箭头,他们涂了毒的箭头。”万白看着护金护木道。 护金率先道:“我回去取!” 青叶跟他点点头。 “路上小心。”万白叮嘱道。 护金握了握手里的佩剑看了眼护木,颌首道;“放心,很快就回来。” 他从窗户出口离开,护木过去把窗户给关上,虽然他想一起去,但考虑到沈银秋和万白两个,如果出了什么事,青叶一个人可能护不过来。 他们从半路上来到这里花了一个半时辰,这一路已经很疲倦了,再跑一次的话,速度慢些算他两个时辰,那么四更天的时候,护金就应该回来了。 万白再考虑药方,青叶站在床边守着沈银秋,她似乎很喜欢站着。护木靠在窗户边忽然想起来道:“我们要不要给少夫人喂点热乎的东西,少夫人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吧?” 虽然现在昏迷了。 万白抬头,“嗯,对,但是客栈的厨子现在这个点都歇下了。” 护木站直身板道;“他们的厨房应该还有食材,要给少夫人吃什么?我去做。” 万白左思右想,“会煮稀饭吗?” 护木:“……会,你呢?你们要吃什么?” 万白看了眼青叶,“有面条的话就煮点面条吧。” 青叶闻言,侧头看了他们一眼,没有答话。喜欢吃的都被人说了,所以在护木看向她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放辣椒。” “少放!”万白补充道。 护木颌首,“如果发生什么事用哨音提示。” 屋子里就剩下了万白和青叶两个清醒的人,护木出面租的客房,一间,其他都是从窗户上翻上去的。都是为了掩人耳目。 沈银秋无声无息的躺在病床上,一点挣扎都没有。 “青叶,她不会有事的,我跟你保证,你可以休息一下。” 万白写了几个药材的名字,最终还是转身看着青叶道,不管青叶多强,在他眼中也是一个普通女子。 青叶却转移话题道;“解药很难配吗?” “在这里缺少好药材,如果是在京城或者据点就好了,而且我没有解过滞毒,还是分析出它的成分比较保险。” 青叶点明他道:“这里没有你需要的器具可以分析。” 万白;“……”果然有点麻烦。 他垂目,脑中回放着那箭矢削落沈银秋几分青丝然后盯在他医书上的画面,其实真的是命悬一线吧,如果她没有去门口跟车夫说话,那个角度会把她的脖子给射穿。 屋子里再次沉寂下来,只剩下蜡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过了好一会,护木端着煮好的吃食上来,青叶在照顾人这方面不行,万白有给人喂药的本事,所以喂饭的事就交给他了。 万白看着碗中的面条,抬头看着他道:“你还真的找出了面条。” “哦不,我看见厨房里有面粉,自己揉的,你们趁热吃吧。”护木拍去他袖口的面粉末道。 万白尝了一口,大呼好吃,想不到护木还有这个特长,他边吃边问道:“那你呢?” “我现在还不饿,等护金回来再吃吧。” 万白哦了声,把碗里的面条消灭掉。 “我先守夜,你们都先休息。”护木把碗筷收到角落道。 为了能保持充沛的精力,休息是不可少的。青叶靠坐在床头休息,万白趴在桌子上。 护木一直等到了破晓,青叶已经醒来,她查看了下沈银秋的状况,虽然不知道怎么看病,但是脉搏的跳动强弱,她还是能感觉的出来。 万白还没有醒,她走去护木的身边微微凝眉道:“护金还没有回来?” 护木有些担心道:“没有,已经比预计的时辰晚了一个。” 这十分的不正常,他一定是在路上出了什么事。 破晓的天蒙蒙亮,青叶下了决定道:“你去找他吧,万白有自己的保命方式,我保护少夫人一个没有问题。” “可是……”护木有些动摇又不敢,要知道主子的命令是让他们保护少夫人,怎么可以让还未脱离危险的少夫人再次陷入危险。 “没有可是,也许护金正在危险中等着你去支援,别说了快去吧。”青叶严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护木从青叶眼中看见了认真,最终还是一握拳,离开。 “我说青叶你啊,还真是胆大。”万白忽然按摩着脖子的从桌上抬起头道。   ☆、第四百八十章 护金之死 青叶看着他没有说话,万白站起来道:“现在这个时候,你把护木放走,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一个人保护的过来吗?特别是,少夫人中毒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主子那边。” 万白走到她的身边接着道:“虽然主子对我们很宽容,但那也是在事情没有出大错的情况下。” “所以呢?”青叶错开他,走回床边坐下,“你有这个时间担心倒不如好好的想想怎么解开她中的毒。不要对不起主子的期望。” 虽然已经对不起了,没有及时的赶到沈银秋的身边,如果不是他们躲在马车底下,如果对方有心灭口,那么他们赶到的时候将面对两具尸体的可能。 万白倒了杯茶水给青叶,“我要等他们取回箭头才能研制出解药,说来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青叶皱眉,但很快就松开道:“应该是半路被什么耽搁,没事的。” 万白在心里悄声道,希望吧。 又过了一个半时辰,护木回来了,是从门口推门进来的,背着一个和他差不多高大的男子,一步步的走进房间。 两个人都低着头,万白青叶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心里都有种不妙的预感。 为什么……会有种悲伤的氛围? 护木背着人走到青叶的面前,顿了顿慢慢跪下,嗓子十分的沙哑,“青叶,护金他……”他猛地抬头看着她,眼眶通红,痛哭过的痕迹。 “他……” 万白第一个反应过来,从他背后扶护金下来准备挽救,但护金显然一点意识都不存在,压的他站不住脚,成年男子的体重……还是青叶上前扶住了他。 两人,一个探脖颈,一个探脉象。 抬头对视的时候,眼神都有些颤抖,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或者说掩饰下去更合适。 护金身上的伤口不计其数,脖颈上没有致命伤,但是胸前冰凉窟窿已经昭示了发生什么事。玄色的衣裳遮掩住了那本该夺目的鲜艳,只留下冲鼻的血腥味。 护木红着眼睛站起来,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我去到的时候,发现他坐在路旁遮着的树干下,低着头,地上青青草地上沾染着红色,手里紧紧的握着箭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武器已经不见了。” 青叶静静的听着,轻轻用手指拭去护金脸上的鲜血,但是凝固了并不那么容易的擦拭掉,他的眉头皱着,大概是因为任务没有完成而担心着。离开前信誓旦旦说着放心很快回来的眸子已经变成了灰暗。 所以啊,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并不是强大的意志力可以支撑下去的东西。 护木抬手捂眼,“我想带着他去江南。” 并不想让护金和其他人一样,随便找个地方安葬,没有名没有冢。 “带吧。”青叶轻声说道,生怕惊醒了谁。也许这么多年,大家心里都是累的。 难过的是活着的人,她从来都不是那种会安慰别人的人,如果少夫人醒着,她会怎么跟护木说呢? 可是她没有醒。 她不会说。 护木也不需要,安慰不能让护金活过来。 万白抓着护金的手臂静默不语。因为沈银秋,他们这段时间相处的时间很多,彼此也变的很是熟稔。 护金的离去让他们心里都有些发堵,他们还不能报仇,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是保证沈银秋的平安。 护木从护金的怀里翻出箭头,跟万白道:“把他交给我吧,你先去研制解药,尽快把少夫人的毒给解了。” 万白颌首,接过箭头放开护金,看着他背着他离开这个房间。 他低头看着完全完全被鲜血染红的箭头,忽然想把这个东西扔掉,如果他不提出去那么远的地方找箭头该有多好? 青叶冰凉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道:“集中精神给少夫人解毒,其他事不要分神。” 暗卫其实都活的不久,就算躲过了每场任务的危险,受伤留下的病根也会让下半生痛苦折磨。如果有下半辈子的话。 不都是尘归尘,土归土的结局吗,包括她。 如果她死了,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就是不能保护少夫人,不能帮主子做事了。也许还有人会记着她的吧。 万白去研制解药,道理谁都懂,他们是以什么为重的。 青叶守在屋子里,护木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但是到了饭点,有端着他煮的东西送来给他们吃。 沉默的面孔,询问几声关于沈银秋的身体情况,然后再离开。 这里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还在京城的万俟晏手中,他身边已经没有多少人了,万三万童他们都被他叫去护送沈银秋。 万三万童还没有到达,护金就出事。 万俟晏握紧了手掌,目前他却不能离开京城。 侯府已然萧条,长公主已经很久闭门不出,加上他让人每晚替换她屋子迷魂香,这下也离崩溃边缘差不多了。死了个万俟晟对他们的打击可真大。 “主子!南候爷他们忽然增派了大部分的人手追查少夫人的行踪!”负责传递消息的十六汇报的时候语气都急了几分。 万俟晏眯起眼睛问他道:“大部分人手是大概多少人?” “起码过百!”十六抬头看了眼万俟晏然后低头说道。 过百? 幌子。 “少将军和三皇子那边有消息了吗?”万俟晏忽略过沈银秋的安全问题,转问别的道。 十六虽然心里觉得诧异,但也还是立刻回答道:“已经有部下潜伏在其中,等待机会取得他们的证据。另外,主子,三皇子那边已经和我们假扮的辛子国人联系上了,有林公子的人手帮忙,三皇子对此深信不疑。” 林泽身边的手下都是真正的辛子国人,在万俟国上很罕见,当然会很容易就让三皇子相信。 不过他们的脑子都进水了吗?为了个皇位,三皇子可以理解,陆护君平时应该做不出这种危险的事情。和三皇子走的太近,三皇子又跟辛子国的人有勾结,查找下去,迟早连根拔起。 “据点已经转移了? ” “是!旧据点已经全部销毁。”十六确定道。 万俟晏跟他道:“秘密把少夫人他们接回据点安顿,找几个人易容成他们继续前行去江南。” 十六立刻去执行。 万俟晏看着一旁下到一半的黑白棋盘,忽然将之掀翻在地,棋子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的让人心烦。 满地的旗子刚安静下来,门外就有人敲响房门请示道:“世子,侯爷……在外面院子里,想见您一面。” 万俟晏没有什么心情,但他在这里干等着也见不到沈银秋,索性就出去看看那个人有什么好说的。 几天不见,万俟司徒像似老了十多岁,这不是说他憔悴的原因,而是他的鬓角已经爬上了白发。 “有什么事?”万俟晏依旧是清清冷冷的样子,完全没有把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当做父亲尊敬。 万俟司徒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的儿子病好后忽然就换了个性子,也许就跟他猜想的一样,是被沈银秋那个妖女迷惑的吧。如果不是娶了她进门,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态度。 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儿子了啊。 “晏儿,晟儿已经出事了,长公主也已经神志不清,你能不能别在沉迷进去,皇上最后是不会放过你的,别再帮他做事了。” 万俟晏皮笑肉不笑,“你知道是我出手把万俟晟送进牢房的,也知道我在长公主的香炉中替换别的东西,可是你从来都不阻止。爹,你说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恨万俟司徒了,万俟司徒这个人可能从战场退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这是万俟晏阔别多月以前第一次叫他爹,可是万俟司徒却完全没有高兴不起来。他想要的是什么? 万俟晏继续道:“你口口声声的说喜欢我娘,可你却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娘被长公主暗害致死,也能容忍她持续对我下毒。就跟我现在对他们做的一样,你不觉得你很可怜么。你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为了寻找这个意义,自以为是的对我娘情深。害怕我病好让你失去照顾我的意义而纵容长公主下毒。” 他直视着万俟司徒的眼睛,笑着说:“其实我们对你而言,根本就不重要,你只是不敢死却不知道怎么活。” “我……不是这样。” 万俟晏收起笑意变得冷然道;“长公主以前太强势让你无法从她身上得到活着的意义,现在有了,你可以带着她继续活下去。不用谢我,就当是我毁了你小儿子的赔礼。慢走,不送。” 万俟晏说完也不再看万俟司徒迷茫的双眼,转身进了房间。 侯府的事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听过那个女人悲戚绝望的哭声之后,他已经达到了报仇意义。你现在过去跟她说,你知道万俟晟在哪儿,她立刻就可以跪下来求你告诉她。 万俟司徒恍恍惚惚的转身离开长安院,看了眼那个葡萄架子,他的脑海中原本可以很清晰浮现出来的过去,已经变的模糊了,是谁曾在那个葡萄架下坐着饮酒赏月? 万俟晏回到屋子,还是忍受不了这样坐着等沈银秋消息,他换上夜行衣,易容,亲自去取三皇子通敌叛国的证据。 万俟晟已死,军机大臣不再闹腾。但是,其他的大臣还是不曾对已经‘证据确凿’的长公主提出任何的处罚。 当然也正和他意。   ☆、第四百八十一章 再度失明 万俟晏亲自出手以后,效率更快的提升,那些万俟帝需要的证据,一份不落的送到他面前。让万俟帝欣慰的同时也让他感到恐惧。 棋子太厉害的话总会想着会不会失控。 万俟晏已经调查出是谁对万俟晟下手,一个完全没有出场又让人想不到的人物。这次觐见,他正打算给万俟帝说这个事,结果,却先听皇上问起沈银秋在哪。 万俟晏抬起头和他对视,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和平时一样笑着道:“内子想她外祖母,前几天趁着天气晴朗下江南去了。皇上问起她,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万俟帝放下手中他带进宫的证据,哈哈大笑道:“她有什么能帮到朕的,只是好几日都不曾见你带着她,朕觉得稀奇罢了,以前子晏不是走到哪把她带到哪的吗?” 万俟晏也跟着他笑,但依旧笑的不入心,他已经被那些人派去搜查沈银秋的踪迹搞的很烦,如果皇上也跟着凑热闹的话,他的心情可是会变得非常差的。 他看着万俟帝,隐喻道:“回皇上,我只想让阿秋过的平安快乐,她十分喜欢自由。我做了那么多也是为了日后的田园生活做铺垫,如果阿秋失去了自由,过的不开心的话,微臣所作的一切就没有了意义,郁结于心往往会做出一些失控的事。” 万俟帝嘴角的笑意收起,难道万俟晏真的以为他知道皇家的那么多秘密之后能毫发无伤的离开京城?证据已经差不多齐全了,到时他按照万俟晏对付那些官员的方法,如法炮制,把他也除去。 为了以防万一,整天跟在他身边的沈银秋也不能放过。 他又露出笑意,扬了扬手中的三皇子和辛子国来往的书信道:“子晏可真是个痴情种,证据朕都收到了,辛苦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万俟晏摇头,“证据都已经全部取到,接下来皇上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微臣也该去江南了。” 万俟帝有些吃惊道:“现在吗?恐怕以那些大臣盯着你程度不会让你顺利离开。” “微臣自有方法。”万俟晏告退道。 他刚离开仁德殿,却看见太子带着两个贴身奴才站在门口等着他。 “子晏。” 万俟晏面对太子报以一笑,抱拳恭身道:“见过太子。” “你我之间就不必多礼了。”太子示意他直起身回话,“你这就要出宫了?可有时间和本宫喝杯茶水?” 万俟晏往外走,稍微落后太子一步,摇着头道:“太子,日后可要好好的造福百姓。” 这等于已经肯定了太子登基的结局。 三皇子已经出局,其他皇子又没有才能担当一国之君。 皇位非太子莫属。 “子晏,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的。”太子眸光闪烁了下。其实他也知道会是这个结局。 “圣上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以末了吧,太子是否也想要除去我?实不相瞒,如果我出事,好像会有些麻烦影响你登基。”万俟晏和他都说的很小声,言笑晏晏的谈着你死我亡的事情。 太子被戳中心事,他确实有这个打算,登基以后扫平一切隐藏的威胁和障碍。 但此时他又改变主意了,万俟晏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子晏你多虑了,你帮本宫那么多,本宫怎么会恩将仇报?本宫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当将军?” 万俟晏听到他这个提议,有一瞬间是错愕的,当将军,太子也真看得起他。不过他们马上就会把将军府的兵权也收回来,因为将军府已经离心了,离心到没有必要再存在。 太子真是物尽其用啊,可惜了他并没有兴趣给人继续卖命,目前做的一切都是基于他乐意。 万俟晏轻笑出声道:“承蒙太子看重,我如何担当得起将军这一职位?太子还是另择人选吧。” “你是大将军之子,有谁敢不服你?那些老将看见你之后也都会听你安排,子晏你有这个能力。”太子这会儿倒是认真起来了。 万俟司徒曾经的辉煌战绩,在朝廷里没有几个人看重,但是放到了战场上,那些老将哪个看了他不尊敬?而万俟晏是他的儿子,本身又不差,有这层关系在,收服人心简直易如反掌,只是如何掌控万俟晏是个问题。 他打的一手好算盘,也要看万俟晏给不给脸。 两人走过了一道宫闱,很快就要走过第二道,第三道就出宫门了。万俟晏忽然想到万俟司徒,那个人一定想死也死在战场上,而那个女人失去了儿子,还失去丈夫,呵。 他反提议道;“太子和皇上都准备把那家人给贬掉吧,可能马上就要有战争了,将军一位不可空缺。不如你让万俟司徒重新挂帅?” “侯爷?!”太子犹豫,万俟司徒曾经战绩是很厉害不错,但是他现在这个状态,而且年纪也有四十多了,他可不能拿着辛苦培育出来的士兵去冒险。 万俟晏在第二道宫闱面前停下脚步道:“太子放心,有一种人回到他本来的地方之后会变了个样,他曾经能把辛子国打退,那么再来一次也可以。何况还可以把兵权掌握在i自己的手中。” 林泽也见不得辛子国的人好,暗地里肯定会推波助澜,他不担心辛子国会在这次的开战中讨到好。 万俟晏说完跟太子告退,只身一人往宫外走去。他的身边已经很久没有跟着小厮奴才之类的人物,因为沈银秋没有站在他的身边。 太子盯着他的背影,城墙上有一排的弓箭手,只要他一个手势……万俟晏就会万箭穿心。 他考虑了万俟晏的提议,于是万俟晏就真的没有用了,他扬起了手,看着万俟晏越来越远的玄色背影,从认识他合作到现在,他的衣饰从来都没有变过,不管他父皇怎么看重他,他都宠辱不惊。 这样的人实在是不应该存在他的眼前。 他手掌一挥,二十多个弓箭手瞄准万俟晏的死穴,瞬间齐发。 破空声从背后飞速的传来,万俟晏意料之中的笑笑,一个轻纵就跳开了一个攻击圈,箭头入砖土,是真的存了让他死的心思呢, 箭矢如雨,一波又一波的瞄准万俟晏。却总是被他轻松避开。 一圈下来,地上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箭雨也停顿下来,万俟晏猜测他们已经是把所有备用箭头都用光了。跳到一旁的城墙上看着藏在人后的太子,袖手一挥,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有太子一身冷汗。 一枚银针轻扎了一下他的额头落地,心跳的紧张,让他听见了那枚银针落地的声音。他伸手一摸自己的额头,一滴血滴。 他知道是万俟晏留情了,更重要的是他在告诉他们,别白费力气。 万俟晏到底……练了什么武功。 太子额头的血丝引起身边奴才的注意,立刻就嚷着有刺客,传太医。 万俟晏直接从皇宫离开朝着城外而去,一名男子已经牵着一匹枣红马在驿站等候。看见万俟晏的身影就松开了缰绳。一道人影落在马背上,还没有来得及看清,就扬起了一阵尘土。 周围有几个不知道情况的百姓赶紧嚷嚷道:“兄弟,你的马被人家抢走了!还发什么愣!赶紧去追啊!” 十六看了他们一眼,翻身上马,一骑绝尘。 “诶那是我的马!”一个从医馆里喝水出来的男子大喊道。 万俟晏朝着他们的新据点去,沈银秋和万俟晟都安置在那里,虽然万白说滞毒已经解了,但是是什么副作用他并没有在信件里说。 他在据点前落马,立刻就有人出来接过他的马匹行礼。 万俟晏问身边的下属道:“少夫人呢?” “主子,少夫人在下面村子的农院里住着。青叶万童都在她身边守着,没有危险。” 万俟晏的脚步一顿,返身下山。 他转身走的那么干脆,让回话的部下愣了愣,眼见主子走远,他才回神过来赶紧跟上带路。 沈银秋从醒来就开始算时日,听见身旁动静,她伸了个懒腰说道:“天气真晴朗啊,我睡了七次,今天是第七天了吧,你主子来了吗?” 青叶把茶水端到她的手里道:“来了,主子今天就会来。” 万童编了个花环带在沈银秋的头上,“不止主子会来,你那个沉默寡言的千栆也会来到,她可是去了江南又折回这里,可真够呛的。” 沈银秋摸了摸头上的花环,取下来放在手里把玩道,“其他人都会来吗?阿莫他们什么的。” 她刚说完,万童就欣喜道:“少夫人,主子来啦!” 青叶低声回答她道:“都来。”双手却在背后紧紧握住。 万俟晏几乎是用轻功赶到她面前,见她低着头把玩手里的花环,俯身拥着她道:“我回来了。阿秋。” 沈银秋闻着他身上熟悉的香味,豁然开朗,“真的是第七天呢!” 万俟晏听见她声音挺有精神的,心里放松一些,捧起她的脸笑道:“当然,我跟你约定了七……”他忽然顿住,声音有些哑道:“阿秋,你的……” “这个,眼睛好像暂时看不见了,不过以后说不定会看见的,不用担心!”沈银秋笑着说,即使眼前一片黑暗。   ☆、第四百八十二章 得知真相 万俟晏看着她,久久未曾言语。 沈银秋还在问道:“京城的事都解决了吗?你没有受伤吧?他们那些人……” 她话还没有说话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对不起。”耳边轻语饱含的歉意让沈银秋忍不住笑道,“真的,以后会看见的,就跟上次那样,慢慢的就好了。” 青叶无声的在沈银秋的身后对着万俟晏跪了下来,她很自责。万白虽然没说,但她自己仔细想过,那个滞毒没有内力应该不会发作的,如果不是她在救起沈银秋的时候给她输送了内力…… 现在毒解了,可是万白说,她能不能恢复视力很难说。很大的几率是不可能恢复。 所以她很抱歉。 没有人知道万俟晏怎么想的,他没有让青叶起来,而是带着沈银秋准备回据点,这个村子虽然与世隔绝,但是也不见的有多安全,农院也那么的简朴,连御寒都办不到。 沈银秋跟着他走了两步,脚步一顿,回头有些奇怪道;“青叶不跟着一起走吗?难道你又罚她了?” 万俟晏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觉的,只能跟跪在地上的青叶使了个眼色,让她起来跟上。 可是这却让青叶更加的难受,她更愿意跪在地上被惩罚,虽然那并没有什么用,但是这样可以让她感觉好过一点。 万童心里早就知道气氛会很比较沉闷,所以之前才会特地拿个花环来给沈银秋,希望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起色。 “万白在哪里?”万俟晏一手揽着沈银秋的肩膀,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声音有些低沉的问着万童道。 沈银秋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接话道:“他在研制解药,关于万俟晟的……事,已经拖不了多久了。” 万俟晏这才想起,万俟晟也被送到了这个地方。 “让他忙完之后见我一趟。” “是!”万童低声应下。 庭院外,老远的传来一道充满朝气的喊声,“嘿!少夫人!” 沈银秋一听就笑道:“阿莫他们也都到了吗?他们全部都会来吗?” “是,舅舅他们就先去了明教,过几天会回来这里。你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头会痛吗?冷不冷?”万俟晏在沈银秋看不见的时候,眉头紧皱,嘴唇都抿的紧紧的,整个人非常明确的表露出他的不爽。 青叶低垂着头一直都没有说话。 莫少恭看见他们的身影就运起小轻功赶了过来,越凑近越发现这个气氛不对。 他距离七八步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步靠近来,偷偷的观察这四个人的神色,确实是很不对劲啊。 他和往前一样,准备走到沈银秋的身边跟她说说悄悄话,结果万俟晏就很警惕的把沈银秋带入了他的怀中,不允许他的靠近。 莫少恭懵了,之前他知道他这样世子会不高兴,但是他不是一直假装没有看见吗?反正他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啊!这次的反应也太夸张了,他又不会伤害沈银秋。 紧跟在他身后怕他又惹万俟晏不高兴的浱阳,也发现了这个问题,他站在莫少恭的身后跟万俟晏恭手行礼。 万俟晟心情确实是很糟糕的,他满怀着能见到沈银秋的喜悦赶来,可是却发现她受到了伤害,万白在信中只说阿秋的毒解了,却半点都没有提她眼睛的问题。 他已经压抑自己的本性很久,现在尘埃落定之初,他不想再跟这些人面前温润和笑,没有必要也没有心情。他简单的跟浱阳点了下头,算是应了他的礼,而后带着沈银秋离开,顺便留下一句话。 “你们都不用跟来。” 万童脚步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算了,还是跟主子时间自己冷静一下吧,关于少夫人眼睛失明的问题,还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啊。 如果不能,少夫人以后就要一直一直的生活在黑暗中…… 失去色彩的瞳孔再也无法泄露少夫人的情绪,从她醒来发现自己失明以后就没有为此露出任何难过的样子。总是微笑着,仿佛这样就能让她们感到放松。 莫少恭看着万俟晏揽着沈银秋用轻功离开,很快的就消失在他们面前,不明所以的问我万童道:“世子和少夫人怎么了?” 万童看了他一眼,“没有怎么,以后不要喊主子世子和少夫人了,改成公子和夫人吧。”为了不让这个兴奋过头的莫少恭触了她主子的霉头,她好心的提醒他道:“这几天不要靠近主子和少夫人,不然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我知道了,但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不能告诉我?”莫少恭只是重新和这群伙伴相聚,感到兴奋才放松了警惕。然而从小就在不同的人堆里生存的他,怎么会不知道看人脸色注意气氛,明显就是出大事了! 青叶听见他的话转身就走。 “额……”莫少恭想喊住她又不敢喊,只能拉着万童的衣袖道:“到底怎么了啊?” 万童沉默了一会,想着反正过段时间大家都会发现,她刚开嘴准备告知。一道啊的喊声从她的身后冲来。 “你跟万童拉拉扯扯做什么?”万三气喘吁吁的,显然刚从别的地方回来,把万童拉到自己身后警惕道。 “三哥,我才离开多久你就不认识我了?真受伤,我知道你喜欢万童姐,我又不跟你抢,你说你着急什么啊。让开让开,我问她有事呢。”莫少恭斜睨了万三一眼,其实是真的有些受伤,他把他们都当做可以信任的人,而万三都他的警惕心显然是不信任他的。 万三累的不行,放松下来疲倦的眨眨眼打了个哈欠,“原来是你这小子,怎么也找到这里来了。眼睛看东西都有残影了,我先去睡一觉,主子来了吗?” 莫少恭因为他的解释,一扫阴霾。 万童拉开他道;“来了,刚走,你去睡吧。” 万三瞬间更精神了,“见到少夫人了吗?” “废话,少夫人已经被接走了。” “主子知道了?” “嗯。” “很生气?” “好像是的,你快点滚去休息。” 万白啊了一声,叹气进了农院里一间房子。 从他们的对话当中,莫少恭还是没有听出到底是谁出了什么事,只能得知万俟晏很生气。 “万童你都快急死我了!”莫少恭催促道。 万童压低声音道:“少夫人失明了!” 莫少恭一怔,他身后的浱阳也皱了皱眉头。万童从他们身旁离开,她也不想多谈这个问题,严格说起来他们都有错,没有及时的赶过来支援,不然所有事情都可以落幕的时候,护金……就出事了。 “蠢羊,失明了是……什么意思?” 浱阳按着他的肩膀道:“看不见了。” “可是她刚才还在冲我笑呢!万白不是大夫吗?有他在怎么会失明?” 浱阳按捺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激动,“我们了解的还不多,不要紧张,也许只是暂时性的吧。” 莫少恭回神过来准备问万童更多的事情,但是却发现万童人都不见了。 他气愤的一脚踢飞脚边的石子,好巧不巧,貌似砸到了人,只听哎呦一声,他下意识的拉着浱阳逃走。 万俟晏带着沈银秋直接回到了据点里,这虽然是山里,但是已经不是在地下,而是喂了一大块的地方,建起了高房。 沈银秋能感觉出他在生气,安慰道:“我真的没事,而且我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看的到的,只是毒气走到眼睛那里停留所造成,等过段时间余毒清完,我们就没有事了。” “是你眼睛失明了,为什么还要安慰我?你这样我会感到失败。”万俟晏背着她走向自己的房间。 “那相反的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的事而不高兴,我已经看过最好看的风景了,就算以后看不见也还好啦,看不见路你就背着我走,看不见花草你就说给我听,我的想象力可是很丰富的,一点都不会无聊。”沈银秋搂紧了他的脖子,“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呢。” 回到当初失明的时候,不知道该说是害怕,还是因为曾经失明过而感到熟悉。 一望无际的黑暗。 “万白会有办法的,有很多珍贵的药材,一定会治好你。” 沈银秋嗯了声,深呼吸一口,低声道;“你知道护金出事的消息吗?” “知道。” 沈银秋趴在他的肩膀上没有说话,因为如果她说都是她的错,万俟晏一定会强烈的纠正她说不是。她知道的,一味的自责没有结果,但她真的很难坐到不自责。 然而即使她不出声,万俟晏也能猜出她在想什么,无奈的开解她道;“这件事不是你的错,那些人也会给护金偿命。阿秋,生死有命,看淡云轻。” “嗯。”沈银秋有些低靡,她好久没有听过护木开口说话了。除了有次,她出门摔倒被他扶起来。眼睛看不见后,她无法看护木是什么神情,他也不会在她身边停留很久来给她感受出来他的情绪。 万俟晏转移话题道:“你那个婢女也快抵达这里,等她来了,又会时刻的黏着你。” “是千栆吧,听万童说她走了不少的弯路。”沈银秋轻笑出声。   ☆、第四百八十三章 齐聚一堂 万白也在懊恼沈银秋的眼睛出问题,当他研制出滞毒的解药后,解了毒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 可等沈银秋醒来,却发现她的眼睛……这次不存在任何什么淤血的问题,仅仅只是滞毒在脑补侵蚀的后果,所以眼睛、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抱着这种内疚的感觉,他只能立刻投身到救治万俟晟的身上,以此来逃避沈银秋的问题,也害怕和主子见面。 他该怎么面对主子的询问? 然而逃避确实从来都解决不了问题,今天是主子到达的日子,也是他要和主子解释的时候。 他正神游着,万童敲响他的药方的门,“万白,主子让你忙完过去一趟。” “我知道了。”万白杵药材的手一顿,低声应道。 去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暗自的深呼吸,说不紧张是假的,害怕看见主子对他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看了眼前面的万童道:“万童,青叶还好吗?” “……她的心思是我们能看出来的吗?总归是觉得自责的吧。”万童将他带到门口,抬头看了眼万白,然后转身离开。 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生离死别他们都已经司空见惯,少夫人不过是失明了而已,这样想对吗? 不对的。 他们的心目中,一直都明白少夫人不是他们,是需要保护的。失明了,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他,也无颜面对主子。 万白暗自深吸一口,刚要敲门,就听身后传来声音道;“别敲,跟我来。” 他不用回头,光凭着声音就知道是谁,正是他现在感觉无法面对的主子。 两人并没有走远,只是来到离房间门远一些的角落,从万俟晏这个角度可以抬头就看见房间的动静。 “主子,对不起。”万白从来就没有抬头看万俟晏一眼,一直低垂着头,这次道歉也是直接的跪下。 万俟晏任由他跪着,只问道:“治好眼睛的可能性有多高。” “……没有,这是毒素侵蚀所导致,就算是,毒解了,也没有办法让眼睛恢复光明。”万白几乎是闭着眼睛说的,也做好被打飞的打算了。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还真的很有胆量说出口。”万俟晏声音冷然,“万俟晟那边呢,有治好的可能性?” 万白嗯了声,藏在袖子下的手握紧,“有,我已经找出苗头了,很快就可以阻止病情蔓延并找出抵抗的药方。” “打算放弃阿秋的眼睛?”万俟晏还是不死心道,怎么就能看不见了?他们离开京城之后不是要一起游山玩水的么。 万白将头低的更低道,“主子,我不想撒谎。” 良久,万俟晏才笑了声,说不出的味道,“起来吧,时间急迫,尽力治好万俟晟。” “是!”万白很想问他一句,难道就不……惩罚他吗?还是说因为万俟晟的原因,他还有用。 在他将要离开的时候,万俟晏好似自言自语说道:“如果不是她跟我说不要生气,我真的会……”想杀人。 后面的话万白没有听清楚,但仿佛知道是什么。 此刻他的感觉就跟青叶一样,因为主子什么都不惩罚而更加的内疚,还是说,这是变样的惩罚? 这两天所有人都在如履薄冰的过着,沈银秋身边不离万俟晏,因为看不见之后,太安静会有种空荡的感觉,抓不住,有些害怕。 她说话也没有人再附和他,全都把她当做一个瓷娃娃对待,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废人一般,而且在不断的加重,他们都好像不断的在你耳边跟你说,你失明了,你看不见了,对你一定要事事小心。 他们不敢提任何关于需要看的东西,刻意的避开这种话题更像是在无形的提醒。 她再怎么说服自己安慰自己也被他们气的快要崩溃。 “子晏,你能离开一个时辰吗。”她坐在室外的宽椅上,手里捧着一个暖炉。 万俟晏就在她的身边,即使不出声也时刻的陪在她的身边,他没有想到沈银秋会跟他说这句话,只能问一句为何。 沈银秋直白道:“我想和青叶他们聊聊,你不在会比较好。” “……好。”万俟晏有很多想问,为什么要支开他,有什么话是他不能听的吗?但看着她那双无神的眼睛,他便只能妥协了。 正好十六归来等候在角落里许久,他让万童和青叶过来守着她,自己俯身亲了亲沈银秋的额头,略带不舍的离开此地。 他们所在的院子永远离不开花草的点缀,沈银秋坐的椅子和老爷椅差不多,闻见青叶和万童的淡淡香味,她侧头看去,仿佛还和之前一样能看见。 “你们这两天的状态不太对,是因为万俟晏跟你们做了什么吗?应该不会才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这不能怪你们。其实你们真的不必自责,这有什么好自责的,你们当时都拼命的朝我赶来,事情就发生的这么巧,如果真要算起来我更加难过呢,让护金离开了我们……” 沉默已久的青叶,终于肯出声道:“护金的离开不是你的错,从一开始,如果我的能再快点,你不会中毒,护金也不会出事。”所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她的。 沈银秋气笑了,“青叶你还记得自己是个人吗?你是不是一直在拼了命的赶来?不能因为自己武艺高强,被人夸赞就不把自己当成神了啊。你尽力了那就是尽力了,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 青叶沉默着,手握成拳,骨节分明。 “真是的,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还要我来安慰。第一不是你们的错,不要自责好吗?第二我自己能接受这个结果,反正还活着很好不是?第三要怎么样你们才能不内疚?我只不过失去了一双眼睛,难道要一直这样低迷下去吗?明明好不容易都从那个环境里跳脱出来了,为何要过的比危险的时候还压抑。” 沈银秋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如果你们真的因为这件事自责这么久的话,那么你们是有些失败的。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还活着!就这样,把我当做一个正常人对待,当然了要对我温柔点。” 万童鼻头一酸,哽咽着嗓腔道:“少夫人你能不能别这样,你越这样我们就越难过,当时主子吩咐我们的是,死也要护着你的安危,不能伤了一丝一毫。可是你的眼睛,以后都不能看见。这不比要了你的命更难受吗!” “万童!”青叶喝止她。 “没关系,我接受了这个事实就不怕拿出来说,失明了就失明了,我还有鼻子可以闻,有嘴巴可以尝,有耳朵可以听,有手可以拿,有脚可以走,还有你们可以依赖,这样会有很大的损失吗?”沈银秋真的很豁达。 已经过去那么多天,她自己也有想过很多,失明了怎么就活不下去了。 万童哒哒落下两滴泪,伸手一把抹掉道:“我知道了少夫人,我以后会一直照顾你的!” “抱歉,让一让,想照顾小姐,先排在我后面吧。”千栆面无表情的端着一个炖盅从她身边经过。 沈银秋笑出声,“哦哟,对,照顾我的人可是很多的,幸福美满的人生啊~” 万童被一向沉默寡言的千栆给逗笑了,她跟青叶道:“糟糕啊青叶,我们连个柔弱的千栆都比不上,看人家从前几天到现在,一直都和以前一样在照顾少夫人,反而是我们,丢人了。” “现在知道为时不晚,免得让小姐继续为你们操心。”千栆想来这几天对万童她们是有些不满的,明明是她家小姐受伤了,却还要担心这担心那。 青叶低下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察觉到周围的风向波动,一个闪身挡在沈银秋的面前,击飞疾速袭来的暗器。 沙嫣的身影由小变大,最终落在她们的面前道:“唷,好久不见啊,小银秋。躲到这里让我好找。” 青叶不悦的冷眼看向沙嫣:“你能不能别每次打招呼都用这种方式、” “有意见?”沙嫣旋身想坐在沈银秋的身边,被青叶再次挡住。 青叶默默的拔剑,出鞘的声音那么动听,沈银秋伸手往前一抓,抓住青叶的胳膊道:“不要打架啊。” “看在小银秋的面子上,今天不和你打,不过小银秋你的脸色不太好啊,红润没几天又变成苍白的病弱病弱样。”沙嫣再次闪身躲开青叶,俯身在沈银秋的身后摸着她的脸蛋道。 这动手动脚的,连万童和千栆都忍不住了,一起吼道;“别动我家少夫人/小姐!” 沙嫣还没有被这么整齐的吼过,收回手抱臂打量她们道;“你们这回都吃了药?这么激动干什么。” 她又不是第一次对沈银秋动手动脚,长的好看的东西她都喜欢。 沈银秋扶额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上次给你们通知了天星组织的行踪,结果你们只把小喽啰给灭了。啧我把他们整个组织都给端了!这下你相公总该答应借我人去北漠了吧!他人呢?” 沙嫣左右张望道。 “他应该去忙了,你在这里等一会他就回来。”沈银秋向着声音的方向应道。 沙嫣哦了声,上下打量沈银秋,忽然凑近她的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试探般的伸手在她面前招了招手。 确认后立刻直起身板怒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洞房花烛(完) 沈银秋笑着道:“这个啊,不下心失明了。” “你还笑笑笑?”沙嫣估计觉得她再怎么生气沈银秋都看不见,转而看着青叶道:“是谁把她眼睛弄瞎的?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她的?自己一点毛病都没有。” 那双眼睛是最杰出的地方好吗!没有了心灵的窗户,美都少了点灵动。 青叶冷冷的看着她,手里握着溯血剑的剑柄很用力,她因为沙嫣的话而动怒,因为被戳中痛脚,自己平安无事,沈银秋却落下了永远无法消除的伤。 “沙嫣不要这样说青叶!没有人比她更护着我,如果没有她,我现在可不是失去一双眼睛那么简单,她救了我很多很多次,最厉害的就是她!”沈银秋抓着万童的手道。 万童有些尴尬,因为她这个位置原本应该是青叶站着的,但是青叶为了阻止沙嫣对他动手动脚移了位置,她就顺势站在边上了。该不该跟少夫人说呢。 连沙嫣都没有点明她抓错了人,反而哼了一声,忽而阴笑出声道:“确实最厉害的人是她?最护着你的人是她?” 沈银秋毫无犹豫的说是! 万童忍不住捂了捂眼睛,她已经感觉到主子的杀气了! 青叶却低着头,什么都没说,但默默的把手中的剑柄推回去。 “是吗。原来青叶对你这么重要。”万俟晏的声音…… 沈银秋心里咯噔一声,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哦咧,为什么没有人提醒她,万俟晏来了。 万俟晏这几天一直都没有理这些属下,这次他黑着脸走到沈银秋的身边,冷意森森道:“青叶,下去领三十鞭,三天内不要出现在夫人面前。” 沈银秋下意识的想求情,但转念一想,她们等这个惩罚已经等了很久,也就缄默了。 “是!”青叶毫不犹豫的下去领罚。 万俟晏揽着沈银秋皱眉看向沙嫣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沙嫣退后几步,“约定好的,借我人手去北漠,我已经带人把天星组织都给端了!这回你没有借口了吧?” “我知道,不过你的人说已经放弃去北漠,约定作废。”沙嫣找到天星组织除去的时候用的他的人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更何况,扫尾都是他们做的。现在剩下那种病的人就剩下万俟晟一个。 沙嫣瞬间气势暴涨,“谁?!”胆子肥了! “你身边的人,拿着你的阁主令牌。如果没事,给我赶紧消失。”万俟晏拥着沈银秋转身离开。 沙嫣不到几息就想到了是谁,呵那个混蛋!殷余谦、怪不得今天一点说有事不跟她一起进来。 沈银秋听见什么断掉的声音,然**院彻底的安静下来。她歪了歪头道:“她走了吗?” “嗯。“万俟晏搂着她坐在专属的大椅子上,“舅舅来信说,他们今天就能来到这里。” 沈银秋卷着万俟晏的头发玩,“说起来,我们这边还欠舅舅他们一个婚礼呢。” 万俟晏早就让人有所准备,哄着沈银秋道:“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三天后。届时,你再当我一次新娘,好吗?” 沈银秋莞尔,“那我要看你聘礼多少,够不够诚意了。” “虽然没有江山为聘,但我把整个人都送给你,保你一生无忧。”万俟晏说着拿起她的手,亲了下她的手背。 沈银秋矜持的颌首,“那行吧。”她忽然兴奋起来道:“那我们是要跟舅舅他们一起拜堂!他们是长辈呀!” “没关系,到时他们先拜天地,他们拜完我们拜他。”万俟晏打的一手好算盘。 沈银秋噗嗤一声笑了,“嗯好。” 大约到了傍晚的时候,单五景和桃夭手牵着手,慢悠悠的走进他们居住的院子,仿佛是在游山玩水般自在。 这是个与世隔绝的村庄,村民很淳朴,不过住着七八户人家。因为出行要经过悬崖峭壁,对普通人来说很危险,也就形成了易守难攻的绝佳地点。 他们把这里当做落脚点,可以得到清静。 “银秋在这呢!”单五景进来院子,没有看见万俟晏,只看见沈银秋窝在大椅子里,身旁站着万童和千栆两个婢女。 “舅舅。”沈银秋闻声抬头笑道。 “秋儿。”桃夭一看见沈银秋就撒开了单五景的手,轻功纵上前握住沈银秋的手。 单五景看着空荡荡的手心很是吃味,撇头跟刚出现的万俟晏道:“你这媳妇可真是够女人欢迎的。” “不止是姑娘。”万俟晏皱了皱眉头,前几天有个愣小子摘了几朵鲜花送上门,点明了要送给阿秋,呵呵,全给他踩烂了。 桃夭也是个细心的人,而且她那么专注的看着沈银秋的脸,怎么会发现不了她的眼睛问题?她抬头看了眼万童,万童朝她点头。 她便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道,“几天不见你又瘦了。” 夜幕降临,气温骤降,院中烧起了火堆,他们聚在一起,吃着丰盛的晚饭,却没有欢声笑语,只有淡淡的温馨在蔓延。 单五景跟万俟晏干了一杯道:“现在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吧,那个女人疯了,万俟司徒上了战场。劳什么的将军府据说被罚去边疆,银秋那个爹啊被革职了,好像是因为少将军夫人的娘闹了什么乱子。” 沈银秋对此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心里放不下,她娘哪里去了。 万俟晏喂沈银秋一口饭菜,颌首,“没有,三天后,我们和你一起拜堂成亲,东西都准备好了。” “你们?”单五景纳闷。 “嗯,舅舅当一回高堂吧。” 单五景哈哈大笑起来,“没错,之前没能看着你拜堂成亲,舅舅还真的挺遗憾的。” 其他人早就知道万俟晏的计划,听见他们有说有笑的,互相看了一眼,也笑了。 莫少恭还跑去万俟晏那桌给他们敬酒。 夜深人静的时候,护木拎着酒坛子来到一座坟前,是个新坟。 他什么也没有说,席地而坐靠着墓碑一口一口的喝着酒,寒风凛冽,夜空中忽然飘起来雪花。 “啊……山里就是比较冷,你说是吧。”他倒了点酒水在地上道。 就在这寂静中,窸窸窣窣,脚步踩在草地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青叶拎着一坛子酒出现在他眼前,过了一会,万三万童,浱阳和莫少恭都陆续出现,以及最后的万白。 他们互相看了看大概是有些惊讶,默契的找个地方坐下,呼出气体在墓碑的上方冉冉上升,仿佛要把落下的雪花融化。 不远处,万俟晏抱着沈银秋坐在树干上,静静的看着那几个人,手里也提着一壶酒。 酒喝完了,人也该散了,他们等着护木离开,沉迷了几天也该放下了。 护木站在墓碑面前许久,不明白的转身离开,为什么出事的偏偏要是护金,如果还能一起喝酒该有多好。 转眼就到了良辰吉日,他们搭建的新院子四处张灯结彩,所有的阁员都来参加,约莫有三四十个人。 沈银秋和桃夭被万童几人着重打扮,一身火红的喜服修身,纱帘的红盖头下是甜美的妆容。 青叶站在门口看着她们忙碌,在这方面笨手笨脚没有天赋的她,就只能看着。 有人喊了一声吉时到。 新郎来接新娘,上了花轿绕了一圈,回到门口,背起新郎跨火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在他们的拍着手起哄中,行完了整个拜堂礼。 新娘被送去了新房,桃夭回去换了身衣裳就出来和单五景一起给人灌酒。 笑声传到规矩坐在床上的沈银秋耳中,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撩起红盖头虽然眼前一片黑暗,也不会感觉到怕,不用带那么多贵重的首饰,就这么简简单单在众人的祝福下成亲的感觉真好, 她摸索着床头站起来,小心的迈出脚步,摸到桌子的边缘,打算给自己倒杯水喝。 结果好像打翻了什么东西,吓了一跳。 万俟晏其实一直在屋里,他看见她脸上的微笑,看见她是怎么小心走到桌子旁边,看见了她不知道打翻什么受到惊吓的神情。 他掩下眼中的心疼,悄悄把她打翻的东西接住,重新放回桌子上。 过去扶着她坐下道:“渴了吗?我们该喝交杯酒了。没有茶只有酒可以吗?” “可以。”沈银秋接着酒杯道。 两人一共喝了九杯酒,沈银秋喝一杯,万俟晏跟着喝一杯。 酒水熏染着沈银秋的脸颊红彤彤的,失去色彩的瞳孔里在烛光的照映下水光潋滟,双唇嫣红。 万俟晏低头轻吻一口,在她耳边问她道;“喝了交杯酒之后,下一步是什么呢?阿秋。” “洞,洞房花烛?” 回应她的是呼吸不过来的吻。 红鸾床帐,院中的喝酒声逐渐远去。 主子洞房花烛夜谁敢去闹不是,次日主子不起谁敢去催不是,然而今天是第三天了啊!再怎么那啥的,总该出来吃点东西吧! 万童鼓起勇气敲门,而里面许久没有人回应。 青叶直接推开门,大步进去,只发现里面有张纸条压在茶杯下,上面潇意十足写着:出门,归期不定。 又有一小行娟秀的字体补充道:我们去找我娘。 青叶捏紧字条,转身看着万童,面无表情:“主子和少夫人跑了。” 万童傻眼,“什么?” 当他们把这消息告诉其他人的时候,收获十几双傻眼…… 而此时,沈银秋已经和万俟晏在江湖上浪呀浪~万俟晏呵笑,他怎么那么傻到留在山里给别人抢阿秋。 亢洲城中,烟波湖上,沈银秋倚在万俟晏的怀中,暗暗咬唇,可恶,如心竟然骗她说万俟晏不举! 别让她再看到她!!! 本书由【白雪公主好美丽】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