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Catalyst】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七夜欢宠》 作者:殿前销魂   1.简介   当他怀里搂着她的妹妹,当着她的面恩爱缠绵时,她方才明白:那张情网里只有她而无他!她绝望的喝下毒酒,断了情,绝了爱!当她在仇恨中涅槃重生,她要颠覆整个南朝,践踏他的尊严,要将他曾给她的伤害,十倍百倍的还他,要他悔,要他痛……   2.第一卷:花开无声-1:谁背叛了谁   南朝的冷宫。   多年荒废的院子,落魄的宫殿,在没有星星和月亮的晚上,静谧得诡异。   清脆的铁索响声打破了静谧的夜,沉重的宫门开启,一个小太监抬着一碗黑乎乎的药进了门。   那苦涩的味道几乎掩盖了冷宫里灰尘腐朽的味道。   阴暗的角落坐着一个人,昏暗的烛光照在她素白的衣裙上,显得越发的诡异恐怖。她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楚,却见一头乌黑的头发齐腰,披散在肩头。   小太监走近了,冷冷一看,冷声道:“娘娘,喝药吧。”   阴影中的人没有出声,小太监有些不耐烦了,叫道:“快喝吧,这是圣旨!”   小太监嚷嚷着,走上前去将药碗狠狠的摆在了桌子上!   看到阴影中那张苍白的脸,那双冰冷却透着威严的眼睛,心里冷冷一笑,都落到这份上了,还耍威风给谁看呢?   李珞歆,这个南朝的传奇女人。三天前还是冠绝后宫无人可比的一朝皇后……   如今沦落至此,也就再不是主子!他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小太监挺起了胸,叫道:“快喝,别浪费时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呢!”   “滚。”李珞歆冷笑了一声,平平淡淡的说了这么一个字。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太监平日里总被这些所谓的主子欺压,而现在这个曾经的后宫之首沦落至此,却还当自己是个主子!   冷了脸,想起怀中那沉甸甸的金元宝,想起那些为了报复她而买通了他的女人,趁他奉旨来喂药时,要他给她些厉害尝尝。   小太监阴冷一笑,“奴才伺候您!”   说罢,抬起药碗,猛的一把捏住了李珞歆的脸,要强行灌药……   李珞歆一双眼睛如同冰刃一般看着他,似乎能刺死人,但是小太监并不在意。   她使劲的摇头,却因为实在太虚弱了,摆脱不了。   “快喝,给我喝下去!”小太监的脸在烛光下变得扭曲,那种欺压别人的快感似乎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药洒了许多,好不容易喂进嘴里的,也被她使劲的吐了出来,顿时呛得她咳嗽不止。   “快喝!”小太监一吼,加大了力度,捏得李珞歆的脸都变了型,药汁被使劲的灌,灌入她的鼻子和口腔,呛咳使她满面通红,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李珞歆使劲的挣扎着,狠狠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药碗翻滚落地,药汁洒了一地。   “贱人。”几乎是同一时刻,太监扭曲的脸狠狠的骂了一声,扬起手来狠狠的就要照着李珞歆的脸扇下去。   ‘噗’的一声,极其轻微的,却被淹没在太监痛苦的叫声当中。   他的手没有落在李珞歆的脸上,因为上面插入了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手掌,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掀翻了。   “啊……”太监痛苦尖叫着,不可思议的看着门外一片黑暗中缓缓渡进来的三个人。   烛光昏暗,虽然小太监双眼发黑,却清清楚楚的看见,当中那个人修长挺拔的身影,穿着淡黄色的蟒袍,双龙戏珠的冠冕,还有那张带着一丝冷笑的脸,那双眼睛,没有丝毫的表情,却让小太监觉得整个人都陷进了地狱……   “皇……皇上……”顾不得手上的伤,小太监颤抖着跪在地上,一身冷汗几乎湿了衣襟。   刚看到那双锦靴走到面前,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狠狠的一脚踹飞,身子使劲的砸在墙上,又落回了地上,小太监颤抖着匍匐在地,张嘴……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朕的女人,你有资格碰吗?”帝桀阴冷的声音让这个诡异阴森的宫殿越发的冰冷压抑。   “皇上恕罪……奴才……奴才……”他的话还没说完,他心里后悔得要死,为什么要为了一点点钱银,来特地找这个女人的晦气……   他忘了,那是创建了无数奇迹的女人,忘了皇帝当初对她是怎养的宠爱,他鬼迷了心窍了,才会为了一点钱对她出手……   他挣扎着,身子不停的蠕动着,想说话,却不停的有血从他的嘴里咳出来,让他说不出话来。   最终一口气接不上来,似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间一般……死死的瞪着眼睛,身子颤抖着,慢慢僵硬,只留下一张布满了恐惧和痛苦的扭曲脸庞。   李珞歆轻轻的叹了一声,别过了脸,由始至终,没有看过帝桀一眼。   她的脸色苍白,垂眸时烛光将她长长的睫毛映射在脸上,让那清瘦的脸却发的小巧苍白。   帝桀的眼扫过李珞歆时,眉头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他背在身后的手有些颤抖,被他捏成了拳头,死死的握住,他咬着牙,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让自己冷声道:“朕知道你不会喝药,所以朕亲自来看着你喝。”   说着,眼光扫过身旁。一直站着的御前总管莫言上前一步,手中精致的药碗放在了李珞歆的身旁,小声道:“娘娘……喝药吧。”   “皇上,”一个清灵的女生传来,随着一起进来的李思思从莫言的身后走了出来,眼中全是担忧,“皇上,姐姐她……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   帝桀没有说话,脸却越绷越紧,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珞歆,凤眸微眯,深不可测,却越发的无情。   李珞歆依旧没动,只是坐着,安静冰冷。   她若真的有苦衷,为何这般的冷硬?这样的冷硬刺伤了他,他也想相信她,可是她却连一个理由都懒得给……   “姐姐……”李思思一声悲呼,一把扑了上去,“姐姐,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姐姐……你说话啊……”   李珞歆的手微微一颤,却下意识的躲开了李思思热切的手,她低眉,面无表情的道:“冷宫的人不就这样子吗?你来干什么?”   “姐姐……你跟皇上认个错,把药喝了,皇上会原谅你的,姐姐。”李思思眼中含泪,大眼睛晶莹透亮,带着急切的期盼。   看着这张泪水连连的脸,想起曾经,这是她最疼爱的妹妹,但是如今……李珞歆嘴角弯曲,却是一抹痛心的苦笑。   她的笑容苍白,甚至连唇也是青白的,没有一丝的血色,她开口,声音沙哑,“这是我选择的路,走到这一步,就无路可退……而你,也选择了自己的路,那么……我也只能祝福你,运气会比我还好了,能走得比我长远。”   李思思呆愣在原地,李珞歆不愿意与她姐妹相称,她泪水忘了掉下,喃喃的叫道:“姐姐,你还是恨我进宫吗?”   “那是你自己的路。”李珞歆淡淡一笑,眉目生动起来,纵然苍白,却依旧美丽。   “姐姐……”李思思哽咽,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喝药。”这时一边的帝桀开口了,平平淡淡的两个字,他的眼睛似无底的深渊,让人看不到那里面有什么在流动着。   “你不信我。”只是淡淡的四个字。   “你怀了别人的孩子!”帝桀咬牙,几乎是嘶吼出声,凤眸里露出愤怒的光来。   李珞歆突然勾起了笑容,伸手抚摸上自己还未隆起的肚子,柔声道:“这是我的孩子。”   帝桀的脸色铁青,紧绷的脸证明他处在暴怒之中,他看着她,目不转睛。   她微笑,无视他的存在。   “好!好得很!”帝桀咬牙,狠狠的捏了捏拳头,只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而伸出手时,他的手掌异常的稳固,抬起了药碗,一步步走向她。   他身形不算强壮,但是高挑的身影此刻被跳动的烛光映在墙上,成了狰狞的魔鬼,一步步的欺压上李珞歆苍白瘦弱的身子。   “喝!”毫不犹豫的命令,帝桀将碗抬到了她的嘴边。   “你会后悔的。”李珞歆转头,素白的小脸抬了起来,在他黑暗的身影笼罩下,她的眼睛那么的清明,没有一丝污垢。   帝桀的心狠狠的抽痛,他咬牙,一字一句的问道:“你喝下去,朕就相信你!”   相信她没有对不起他,相信她没有与人通奸,相信她……不是利用他,相信她爱他。   “我喝下之后,就再也不需要你的信任。”清明的眼,坚定的眼神,她一字一句的问,“这样,也要我喝吗?”   帝桀的另一只手在身后握成了拳,捏得肌肤泛白。而他抬药的手却依旧稳健。   黑暗中,她看到他被阴影覆盖的脸,她看到他点头,决裂的点头,她知道,他们都无路可退。   他亲手打破了他们之间唯一的一个可能,他不信任她,她也再不会信任他,他说的相信,她再也不敢期盼。   因为,不需要了……   李珞歆只露出了一丝苦笑,然后她抬起了碗,仰头……一碗黑乎乎的药汁,一滴不剩。   药汁流过……她觉得心好痛,觉得那痛蔓延开来,最终流向她的腹部……   她轻轻躺倒在破烂的床上,将自己弱小的身子卷缩起来,忍受着。   帝桀不忍心看,他转身,只留下一个冰冷的侧脸,还有无情的声音,“皇后无德,自今日起废除其后位,发配永巷,终生为奴。”   帝桀是怎样走出这间房子的,她不知道,她觉得双腿之间有温暖的东西缓缓流了下来。   她的孩子走了……   她却哭不出来。   3.第一卷:花开无声-2:坠落的蝴蝶   她的孩子走了……   她却哭不出来。   莫言这时上前,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红色盒子打开,拿出了里面一颗白色的丹药,喂进了李珞歆的嘴里,说道:“娘娘,这是九花玉露丸,您身子弱,这个……能护着您的心脉,让您不会太痛。”   说完,捏了李珞歆的嘴,让已经脆弱得无法拒绝的她吞下了药丸,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出了门。   李思思站在原地,片刻的呆愣,看着自己的姐姐,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步步的后退,一步步的出了冷宫的门。   冰冷的风吹来,让她打了个冷颤,冷宫外空无一人,帝桀走了……和以往一样,从来不会为她停留脚步。   莫言走了,因为他的脚步总是跟随着帝桀的。   李思思勾唇一笑,带着几分凄凉,“姐姐,我的路,会走得比你更好。”   一阵风吹过,黑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立了一个影子,一块黑布蒙着他的眼睛和半张脸,只剩下了一张削薄的唇。   李思思并没有害怕,她似没有看到他一般,两人擦肩而过时,风中有这么一个声音。   “皇上不忍杀她,但是……我要她死。”   声音淡在风里,李思思的笑容带着一丝阴沉,凝在了嘴角,一步步走远,直到她窈窕的身影融入了夜色。   那个女人创造了太多的奇迹,这一次再不会让她得以翻身……   那个女人曾经拥有过的辉煌,会有人来取代,那个人,必须是她……   那个女人对帝桀的爱,也一样会有人取代,那个人,还是她……   母亲的病,再不需要那个女人的支撑,因为有她。   那个女人可以做到的,她也一样能做到。   所以那个女人不需要再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天空黑云密布,没有一丝的风,夜黑得让人看不清楚,冷宫的门再次打开,微弱的烛火挣扎了几下,还是被那一股突如其来的冷风吹灭了。   顿时这个宫殿变得漆黑一片,像是一只会吞噬的人的怪兽,长大了嘴,等待着它的猎物。   黑衣人感受到床上粗重喘息的她,他走近了,感觉到她缩成一团,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黑衣人也不急,坐到了床边,静静的等着。   他知道她没死,正因为如此,才需要他亲自送她一程。   不知道等了多久,黑暗中的两人就这么一动不动,然后李珞歆动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好听,“终于还是来了。”   黑衣人没有回答,李珞歆强撑着自己的身子,从一摊血迹里坐了起来,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到,只觉得自己裙子湿了,裤管湿了……   那一阵彻骨的疼痛过了,亏了莫言的药,她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很虚弱,但是不愿意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来,于是她坐了起来。   纵然她是那么的害怕黑夜,害怕什么都看不见的感觉,可是她在黑暗中咬着唇,腰板挺直。   “还是药,不过是甜的!”黑衣人的声音很沙哑,很低沉,那是明显的不想让人听出他原本的声音来而变声的结果。   李珞歆不在意,只是勾着唇,接过了那冰凉的瓷瓶,笑道:“还是个温柔的刺客呢,想必,也不会痛苦吧?”   黑衣人没有回答,他不回答代表了默认。   “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反正也没打算活着回去。”李珞歆说着,喝了瓷瓶里的药。   毒药,真的是甜的。   她笑了,黑暗中没人会看得见。   黑衣人一动不动,坐着。   李珞歆也一动不动,真的不痛苦,只是觉得原本就虚弱的身子,越发的疲倦了。   她会一睡不醒……   于是她轻声道:“带我出宫好吗?”   黑衣人在黑暗中有些讶异的转头,他看不到她,可是他还是转头了,听她继续道:“反正我也要死了,但我不想死也被困在这里,我想,我死了,该是自由了吧?”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黑衣人的声音沙哑没有情绪,可是越没有情绪,越让人觉得恐惧。   “因为我觉得你是一个温柔的刺客。”李珞歆习惯性的笑了起来,似乎这个笑话是她用来取悦她自己的。   “你认识我?”警惕的提问,握住了袖子里的匕首,若她有一点点的怀疑他的身份,就要命丧当场!   “不认识,只是一种直觉。”李珞歆摇了摇头。   能用甜的,没有一丝痛苦的毒药来杀害她的……算是温柔的仇人吧,毕竟很多人希望她死无全尸,挫骨扬灰。   她知道她逃不过也没有退路,她爬得太高,又失去了依附,摔下来了,就是粉身碎骨。   黑衣人再不说话,收回了匕首,因为就算他不动手,她也要死了。   李珞歆有些撑不住身子的疲惫感,又说了一次,“带我出宫。”   再不是提问,也不是哀求,更不是命令,只是一个平淡的要求。   “带我出宫。”不厌其烦的,李珞歆重复着。   黑衣人在黑夜中抿着唇,想起曾经听到过她的笑声,清脆欢快,纯粹温柔得像风一般怡人。   想起她问他,“你听过花开的声音吗?”   他的耳力很好,比任何人都好,可是没有听到过花开的声音。那时她还‘咯咯’的笑,“我听到过,那是很温柔的声音,会让人幸福。”   或许再没有人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了,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是谁。   “带我出宫。”李珞歆一直重复着,打断了他的思路。   最终,他还是背起了她虚弱的身子,她轻得似一阵风一般,似乎没有一点重量。   李珞歆闭着眼睛,伏在黑衣人宽阔的背上,风在耳边擦过,吹在她的脸上,让她的青丝在身后飞舞。   她的白衣白衫,像黑夜中翩然飞舞的蝴蝶,划过皇宫的上空……带着决裂的气息,奔向了天边的一丝晨曦。   黑衣人不知道她要去哪,于是把她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放了下来。   天空已然开始泛白,但是街上空无一人,大家都还在凌晨的酣睡当中,李珞歆睁开了眼睛,看到了这片她阔别已久的天地。   她笑了,清清淡淡,似梨花浅浅。   一步步的走向城墙,她的裙摆,几乎被鲜血染透了,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她还有力气走动。   可是心里就是有那么一股力量支持着她,她想看看京城外的天地……想看看,她这一生也无法跨越的距离……   带血的脚印,从街边一直到了城墙,一路的血迹滴落,她不在意,也感受不到。她很累,可是却不愿意放弃。   二十三年,她没有踏出过京城一步……终于在人生的末路时,她自由了吗?   黑衣人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一步步随着她走向了城墙。   登上城墙,李珞歆觉得……眼前是一篇开阔的世界。远处的天和青山交接处,泛起了一丝晨曦,温暖的橘黄色,照亮了墨蓝色的天边……   “好美的日出。”李珞歆苍白的嘴角干裂了,她说话时城墙下的护城河河水流动着,发出悦耳的伴奏。   她转身,看着全身被黑色笼罩的黑衣人,光线并不强,她的虚弱导致她的眼前有些黑,她看不清楚他,也不可能看清楚。   他连眼睛都是蒙着的,他说:“下辈子,记得为自己而活。”   她的毒发了,她再没有时间,也再看不到太阳升起。   李珞歆弯唇笑了,“谢谢你。”   话音未落,李珞歆已从城墙上向后倒去……像是一片飘落的树叶,轻柔的下落;像是一只染血的白色蝴蝶,在晨曦中渐渐模糊。   她累了,她笑着,真的累了。往事如烟云一般在她眼前划过。   她用七夜的欢宠,编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网……而落网的到底是帝桀,还是她自己?   为自己而活吗?如果她真的为自己而活了,结局会是什么?   可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时间不会倒流,她也从不后悔今生。   她听到了水花的声音,冰凉的水将她包围,她累了……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沦落……   没有如果,因为有如果的话,她不会那么的恨,有如果的话,她不会那么的绝望,不会那么痛苦……   那年,在灿烂的桃花林中,他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就再没有如果……   4.第一卷:花开无声-3:意外的勾引   三年前春。   李府院子里那几株桃花开得极好,红艳艳的一片,远远看去,那青山绿水间,似一团粉红的云彩。   李珞歆就坐在桃花树下,她喜欢桃花,因为这是一种寂寞的花。   开得越是热闹,就证明它越是寂寞。   “又跑这里来偷懒,不是说帮我抄写孝经吗?抄完没有?”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打断了李珞歆休息。   随着那声音而来的,是一根细细的竹条,一点不留情的打在了李珞歆的肩膀上。   “马上就抄完了,明天一早送过去!”李珞歆捂着肩膀,蹙眉,看着这个比自己晚生几天,却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人,眼中没有亲情。   “那你可快点!明天一早三王爷要来府上呢!”李柔玉说着,高傲的抬起头,用鼻孔看着穿着寒酸的李珞歆,手中的竹条不停的敲打在她的身上,叫道:“说不定明天过后,我就成了三王妃了,你最好识相点!”   “是!”李珞歆低头,长长的刘海遮挡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她垂眸,冷冷的笑,而眼高于顶的李柔玉看不到。   不疼……一点也不疼,她早已经不会觉得疼了。   这时两个女眷走了过来,是李府大夫人王氏和大小姐李玲玉。   “柔玉,走去看看你的新衣,你娘专门让珍衣坊的人连夜赶工做出来,这会儿差不多该到了!”王氏眉目笑着,却一眼也没有看李珞歆,似乎她只是一道空气。   “唉!”李柔玉应了一声,又笑道:“我穿什么也没有大姐漂亮!大姐才是真正的美人呢!”   三个女人都笑了起来,李玲玉娇声道:“就你嘴甜,未来的三王妃!”   “大姐你欺负人!”李柔玉羞红了脸,跺了跺叫,捂着脸就跑开了。   这时,王氏和李玲玉的目光才落在了李珞歆的身上,冷哼一声,王氏道:“都是李府的小姐,真是天差地别。”   “娘,别拿我们和她比!”李玲玉撅嘴,不依不饶,“她连给我提鞋我都嫌呢!”   “是是是,她哪能跟我的宝贝女儿比,我的女儿可是正统嫡女,跟这种下贱人生的,当然不一样!”王氏嘴角噙着讥讽的笑容,眉目越发刻薄,“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以为攀了富贵就能生凤凰了不成?山鸡还是山鸡!”   李珞歆唯唯诺诺的弯着腰,小心翼翼的站在一边,低着头不言语。王氏冷哼一声,转身走开……   李玲玉也厌恶的看了李珞歆一眼,叫道:“我可没你这样的妹妹,真是丢人!”   说着转身去追她娘,倒是王氏突然又转身过来,警告道:“明天最好识相点,管好你和你妹妹,不准出偏院,要是扰了三王爷的兴致,非得打死你!”   “知道了!”李珞歆的声音极小,像是蚊子叫一般。   王氏和李玲玉头也不回的走了,李珞歆仰起脸来,一双清明的眸子里全是冷漠嘲讽的光芒。   丢人?山鸡?   未来三王妃吗?李珞歆抬手摘了一朵桃花,嘴角那一丝冷笑越发的冰冷,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   李珞歆转身回偏院,嘴角却不自觉的浮起自嘲的角度来。   这就是她,李府的三小姐。   世人只道李府家的女儿个个美貌倾城,能歌善舞,并且才学过人。哪里听说过李府还有一个连下人都可以随意欺负的三小姐?   进了偏厅,妹妹李思思一脸盎然的笑意迎了上来,“姐姐,听胭脂说,明天三王爷要过府呢!”   “嗯!”李珞歆淡淡的应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妹妹,十四岁的年龄,却已经出落成水灵灵的小美人儿了,若是也穿上漂亮的纱裙,肯定不比府上任何一个高贵的小姐差。   “是要来府上跟六姐结姻亲吗?”巴眨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李思思接着问道。   “也许吧!”李珞歆进了屋子,那是一间很小很简陋的房间,床上躺着的是她们奄奄一息的母亲,几乎一整天都处在昏迷的状态中。   重病,没有钱治病,连每天喝的药都是李珞歆去后厨帮忙,那些厨娘看她可怜,替她买的。   这样的日子,她就快要摆脱了,等了十年的机会,近在眼前。   *   “来了……”胭脂气喘吁吁的站在李珞歆面前时,李珞歆笑道:“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情况了?”   李珞歆也不担心她这般吵闹会被骂,因为此刻李府上上下下除了她母亲这一门人,基本上现在全聚集在正厅……因为有贵客到了。   “三王爷来了,老爷他们正在迎接呢!估计不多一会儿,就要打这里经过了!”胭脂一脸的喜色。   李珞歆叹道:“你下去吧,这里我来应付就好。”   “嗯,三小姐,你真的要这样做吗?”胭脂无意离去,站在原地担忧的看着她。   她的打扮依旧素净,没有了厚厚的刘海遮挡,露出了一张小巧美丽的脸来,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像是满月一般,明亮却透着一丝丝的冰冷。   李珞歆抬头去看桃花,眼中是无奈的落寞。   她等这个机会等了好久……自她懂事以来,她这十多年的准备,都只为了等待这一个机会……   若她不争取这个机会,那么多年来的筹划,多年来的辛苦和忍耐就要付之一炬了,她可以等,可以忍……可是母亲病重的身子还能等几年?   她又还能等几年?   大娘有意将她嫁给娘家的表亲,那个智商只有六岁并且蛮横无理的傻子。   她可还能忍?   再是几年,她唯一的妹妹到了出阁的年纪,难道也要像她一般,被大娘狠心的嫁给猪狗不如的人吗?   这绝对不可以!   李珞歆咬牙,手里的笛子被捏得几乎要折断了,一字一句的道:“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一定要抓住!”   胭脂点头,也只好悻悻退下,因为园子的另一头来人了。   远远看去,还真是浩大的阵仗,李珞歆勾唇一笑,若梨花浅浅。   最前面的人气宇宣扬,虽是一身便衣锦服,却掩不住浑身上下的尊贵之气,眉目英俊,目光深沉,抬着淡淡的笑容,竟是那么深不可测。   李珞歆的爹爹李仲天和另外一个清俊温润的人跟在在两侧略后,带笑跟着,李仲天正在说着什么……   身后跟着的浩荡人群,是李家的人,所有人……除了李珞歆,还有她的母亲和妹妹。大家的脸上都是虚假的奉承,笑得让李珞歆恶心……   因为他们这等没有身份背景的妾侍和庶女,在这府中,几乎是如猪如狗。   李珞歆咬唇,坐回了树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捂住了自己不安跳动的心……深深的吸了口气,白玉的笛子递自嘴边……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是鱼跃龙门,还是从此以后如尘如泥一般的被人践踏在脚下……只看这一次。   *   多谢读者1761837123的四张经典必读评价票。   有爱……亲亲。   5.第一卷:花开无声-4:朕的李达人   这是她唯一的机会,是鱼跃龙门,还是从此以后如尘如泥一般的被人践踏在脚下……只看这一次。   洋洋洒洒的笛声,伴随着春天里和煦的风,带着飘落的粉红花瓣,夹杂着阵阵香甜的花香,就这么在这不小的园子里飘洒出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因为走在中心的人停下了脚步,大家也一起停下了,没了人说话的声音,大家这才听见了那笛声。   男子的脚步转移了方向,上好的锦鞋朝着桃花林这边而来,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眼中多了许探究……   身旁的人是一脸疑惑,而李仲天和身后的李家人几乎都变了脸色,整个府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了……除了……   “是谁在那里!”男子只是到了桃林边上,沉声问了一句。   笛声停了,桃树后探出一张小脸来,饱满光洁的额头,漆黑的星瞳闪烁着疑虑的光,如凝脂般粉嫩的肌肤,嫣红的唇似娇嫩的桃花……   恍若花林里不谙世事的小仙子一般,懵懂疑惑的探向世间。雪一般完美的容颜,怔了所有人的心神……   李家的夫人和女孩们心里大叫不妙……特别是李仲天和他的正妻王氏。   从来李珞歆都用厚厚长长的刘海将自己的容貌遮挡起来,加上府里的所有人都懒得看她一眼,每次见到鼻孔都翘上了天……   何曾发觉,这个卑微不起眼的庶女,曾经唯唯诺诺在大家的脸色中卑微的笑着讨生活的庶女,居然这般的美?   “爹?”李珞歆看清了人群后,惊讶的叫了一声,一脸惊慌的从树后弹了出来,跪倒在地不敢动弹。   “你……你……怎么会在这?”李仲天缓过神来,声音不由得提高。   “三王爷来了,李大人不该是倾巢迎接吗?怎的,还藏了一个?”倒是男子冷冷一笑,眼光扫过李珞歆到了李仲天的脸上,满是讥讽和危险的味道。   李珞歆心里疑惑,怎觉得这人说的话有些奇怪,难道他不是三王爷?   李仲天打了个寒颤,急忙弯腰低头解释道:“皇上息怒,这是微臣的庶出之女,只怕污了王爷和皇上的眼,所以……所以不敢让她出来丢人。”   皇上!   李珞歆瞪大了眼睛,心里‘咯噔’一声,不自觉的抬眼一看,眼前这个凤眸深不可测,嘴角笑容若有似无的男子……是南朝之帝——帝桀?   那……身后那个一样衣着华丽,却温和的笑着的才是三王爷——帝峥?   她搞错对象了?   “哦?”帝桀微微挑眉,抬眼看去,不远处那个素衣的女子,不施脂粉,青丝扎了一根麻花辫在身后,身上没有任何首饰装饰,素得连府里一些的丫鬟都比不上,可是却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眼中没有害怕,甚至没有恭敬,全是惊讶。   “还不退下去!”李仲天忍着怒意吼了一声,对于这个女儿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   因为今天原本三王爷过府就是想拉拢他,他也欲将六女儿嫁入王府,结这姻亲。可是谁知道皇帝突然半道杀来,阻了他的好事。   不过他也不急……他的大女儿生来就是为了进宫,现下正好到了年纪,又未碰上选秀,正愁着会不会耽误了大事,皇帝便微服出巡来府,这么好的机会……怎可放过?   可是此刻李珞歆在这里,挡了他们的路,挡了皇上的眼……李仲天怎能不气不恼?   “是!”李珞歆心里是悲凉的,真实的悲凉……庶出庶出,都是他的女儿,嫡女如珠如宝,庶女就如猪如狗。   她此刻不管今天要钓的鱼是谁,总之她没有退路。微微仰头,面部姣好的线条被阳光勾起了完美的金光,   她知道什么样的时候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神态能让男人心动。   隐忍的泪光闪动着柔光,轻咬的唇又透露着几许坚韧。三分假意,七分真情,故作坚强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生恻隐。   帝桀似乎明白了为何她的笛声会如此悲凉,如此忧伤……   心里那些蒙尘的回忆似乎被拉扯了出来,似乎他也曾这样卑微的跪在人前,这般隐忍又委屈的接受着众人摒弃的目光。   眼看着那娇小却倔强的身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帝桀冲口而出,“站住!”   李珞歆知道,她成功了,虽然这不是她原定的结果,但是……她抓住了这唯一的机会。   “是。”应了一声,李珞歆又跪了下去,低头敛眉,一动不动,似乎习惯了这样任人摆布。   “叫什么?”低沉的嗓音,没有带什么情绪,甚至嘴角还是若有似无的笑,深沉的凤眸看着李珞歆,眼底深处那睿智的光芒,似乎能将她看穿。   那目光灼灼,李珞歆感觉芒刺在背,却隐忍了心中的不安,答道:“李珞歆。”   “李珞歆……”帝桀喃喃念了一声,上前两步,进了那一片灿烂的花林,居高临下的看着那瘦小的素色身影,“起来。”   这一声柔和了许多,同时帝桀破天荒的伸出了手,身后的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事态朝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一面发展……   李珞歆有些意外,抬起头来时,眼前正好是帝桀修长完美的大掌。一片粉嫩的桃花瓣从他掌上飘落,竟是那般的美……   她愣了愣,踌躇着伸出了雪白的手,放进了那看似完美,手心却全是厚茧的掌中。   那厚茧摩擦着她柔软的肌肤,让李珞歆心神慌乱……她站了起来,低着头,不知所措。   帝桀看着她的低垂的眼,那里面的慌乱一览无遗。伸手,稳稳的捏住了李珞歆精美的下颚,抬起了那张慌乱的小脸。   李珞歆不得已的抬头,一眼撞进了那如同黑洞一般的黑眸当中,移不开眼。   他的黑眸深不可测,是一个深渊……能让人万劫不复。   最终帝桀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回头看向张口结舌的众人,以帝王独特的威严宣布道:“李珞歆……朕的李达人。”   这一幕吓坏了李珞歆,这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结果,却比她原定的结果强上数百倍。   这一幕让帝桀身后所有的人面色苍白,却又不得不跪地,只有不甘于将更加仇恨和妒忌的眼光留在了李珞歆的脸上。   这一幕,让三王爷帝峥表情复杂……这般美丽灵动的人,若今日只他一人前来,她就是他的……而帝桀,总是先他一步,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6.第一卷:花开无声-5:马车里的暧昧   【加更】   最终帝桀放开了她,握着她的手,回头看向张口结舌的众人,以帝王独特的威严宣布道:“李珞歆……朕的李达人。”   “朕等着你。”简短的几个字,转身对着跪地的众人道:“不是花厅还备了歌舞吗?”   他的离去没有丝毫不舍,上一刻的暧昧也未能给他波澜不惊的眼里留下任何的情绪。李珞歆知道,今天就算不是她,也会是李府的任何一个女孩。   帝桀会在帝峥前来与李柔玉见面时来,就是要抢在帝峥面前挑走一个,向李府表态,也不给三王爷拉拢李府的机会。   皇帝和王爷,李仲天不傻,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恐怕李柔玉的三王妃梦,当真只是梦一场了。   而帝桀,远比她原定的鱼儿更加难缠。   众人见帝桀离去,如梦初醒,忙跟随着帝桀的身影而去。而李珞歆的大娘转头时,朝她投来了狠狠一瞥。   李珞歆只清淡一笑,转身而去……   *   李府此刻开始了热热闹闹的歌舞宴,而唯一冷清的地方,便是李珞歆三母女居住的偏厅。   “不……不……要去。”病榻上的李母好不容易清醒了,却得知李珞歆即将离开,撑着虚弱的身子,吃力的张嘴,却只说得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来。   李珞歆跪在床头,她身边一起跪着的是李思思。   “娘,不要怪姐姐……姐姐也是为了给你治病。”李思思看着母亲生气了,双眼里已经含了泪水。   “娘,对不起,可是那是圣旨……原本,我……我也不是那么打算的。”李珞歆握着李母的枯槁的手,心神也乱了。   原本她只想让三王爷相中了,以她这庶出的名义,最多能当个侧妃,到时候以王府之势,母亲就可以请大夫看病。   只是没想到……事情这么的出乎意料。   可是帝桀能给她的更多,也能给她的家人更多……   “唉……”李母重重一声叹息,倒回了床上,似用尽了所有力气。   都怪她做娘的没用,下人就是下人,当初却以为能攀住李府这权贵,谁知道几年的宠爱后,从此便被冷落了,自己是妾,女儿是庶女,还是没有一点权势背景的庶女,在这侯门深海,活得多辛苦……   明明她的两个女儿都是如仙女一般的人儿,如今却窝在这个地方,受尽了欺凌。   “娘,你别这样!”李珞歆眼中泪意泛滥,却强忍着不落下来,“女儿好好的,娘……这是女儿自己选择的路!”   李母再说不出话来,只是瘦骨嶙嶙的脸上划过两滴清泪。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受欺凌,看着自己的女儿卑微的讨生活。虽然现在一朝得势,青云直上,可是皇宫啊……   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在这李府都无法斗得过这里的女人,留不住一个李仲天的心,被人践踏至此。   她的女儿在皇宫,无权无势,没有依靠,又斗得过几个人?又留得住那年轻帝王的心多少天?   到时一朝荣华散,又是何等凄凉的景象?   “娘,时辰差不多了……门外已经来人了,女儿这就走了。”李珞歆忍着泪,“以后会有人给娘看病,娘要好好的活下去!”   “把,胭脂……带……带上。”李母微微的含泪点头,将唯一一个贴心照顾他们的丫鬟也让带走了。   这样她做母亲也能安心一些,胭脂在李珞歆身边的话,在皇宫里,起码也有个信任的人。   李珞歆起身,她含泪点头,眼泪从不掉下来,她明白母亲的意思。   转身又顺了顺李思思的头发,看着她单纯懵懂的眼睛,含着泪,那里面全是对她的不舍,李珞歆欣慰一笑,“思思,你长大了,好好照顾娘,姐会联系你的。”   “嗯!”李思思重重的点头,“姐姐,你要保重。”   内心单纯的她,并不知道九重宫闱里的阴暗恐怖,只是单纯的以为姐姐要嫁人了,她舍不得。   李珞歆狠了心,扭头一声不吭的走了,踏出了偏僻落寞的小屋,带着胭脂一人,没有任何的随身物品,朝前来迎接她的人走去。   “李达人,皇上已经等着了,奴才莫言,送李达人。”莫言眉眼带笑,恰到好处,弯腰行礼,却是不卑不亢。   李珞歆知道此人身份不一般,不敢怠慢,回了一礼,道:“有劳您了。”   莫言比了个请了姿势,随即走在了李珞歆身侧靠后,方便引路,又不会走到她身前,挡了主子的路。   出了李府,华丽的马车等在那里,寥寥几人的守卫,却个个腰板直挺,身型强壮,面无表情,一看便是训练有素。   李珞歆紧张的吞了下唾沫,莫言引着他到了车边,回首……李府的招牌就在眼前,这个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   终于是要离开了,以后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她的路从今后由她自己来走!一定会走得比任何人都好!   *   华丽的马车,表里如一。   就算是天子微服,这阵仗却一点不含糊。   车内宽阔,备着软塌,小桌,糕点和水果。   帝桀就依靠在软塌上,像一只俯卧的雄狮,慵懒中却带着凌厉。   李珞歆是害怕的,她长那么大,第一次和男人单独相处,可是多年来她对自己的训练,对自己的鞭策让她的表情淡淡,甚至勾出了一抹笑。   眉目是恰好的风情,没有刻意的奉承,完全是浑然天成的旖旎,她轻轻施礼,道:“民女参见皇上。”   “嗯……”帝桀深沉的眼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意浅浅,“以后你便不是民女了。”   “臣妾参见皇上。”不慌不忙,没有过份的喜悦,也不平淡。   “过来。”帝桀又向她伸出了手,马车已经在平稳的移动当中。   李珞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封闭的空间,暧昧的软塌,娇艳欲滴的美人……还有刚得了猎物的雄狮。   是的,猎物。她是一只刚刚勾起雄狮兴趣的猎物,而雄狮不会对猎物有情。   还不到时候。   李珞歆垂眼,规矩的道:“臣妾不敢与皇上齐坐。”   帝桀有些意外的扬了扬眉,“那你准备如何?”   在帝桀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李珞歆缓缓跪下,没有说话,却已经让帝桀看到了她的回答。   7.第一卷:花开无声-6:帝王的下马威   在帝桀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李珞歆缓缓跪下,没有说话,却已经让帝桀看到了她的回答。   心里有那么一丝恼怒,但是帝桀没有表露出来,唇角的笑加深了,凤眸却越发的寒冷,带着一丝讥讽,“既然那么喜欢跪,就跪着吧。”   “是。”   于是一路上再没有人说话,李珞歆跪着,帝桀舒服的躺着,闭着眸假寐……   皇宫到了,帝桀无情的下车,和李珞歆错身而过时,只有他锦服的一角擦过了李珞歆的脸。   人走车空,李珞歆却跪着一动不动,因为帝桀没让她起来。   空气静谧得过份,李珞歆知道,马车外面,将是会另一番天地……而她从此就要在这里讨生活,要在这里……为了自己的家人而奋斗。   李达人,还不够,李家不稀罕一个卑微的达人,所以想要她的娘亲和妹妹翻身,她就必须往上爬。   太阳在皇宫的天空绕了一圈,朝西坠去,李珞歆依旧是那么一个姿势,没有任何的改变,甚至进宫一天,还没有看到皇宫的一砖一瓦。   她的脚麻木了,没有知觉,整天滴米未进,脸色一阵阵的苍白,眼前天旋地转,但是她表情不变,还是平平淡淡,浅笑若云。   “李达人,皇上赐住秋遥殿,请李达人移步吧。”来人是莫言,站在车旁,还是那么完美无缺的笑容,换上了宦官宫装,是御前总管。   “谢过公公了。”李珞歆起身,虽然已经非常的注意,却还是因为感受不到腿脚而差点摔倒。   “李达人小心!”   她扶住了车壁,弄出了不小的声响,莫言出声提醒。   咬唇,李珞歆待双腿回复了一些知觉后,才掀开了车帘,而莫言已经伸手扶住了她的手臂。   “谢谢。”李珞歆露出笑来,顺着搭好的小楼梯下了马车。   一路亏了莫言搀扶,她也算到了秋遥殿,那里有一个小太监和一个小宫女在等待着她,远远的朝她下跪行礼,“奴才小多,奴婢伊竹,见过李达人。”   胭脂她带进了宫,但是却要在司仪处接受宫廷训练,并且要考验合格才能进入后宫陪伴她。   她不急,对胭脂完全有信心。   “起来吧。”李珞歆笑着免礼,两人站了起来,从莫言手中接过了李珞歆虚弱的身子。   “李达人,那奴才告退了!”莫言施了一礼,在李珞歆的谢声中转身而去。   小多和伊竹扶着李珞歆进了院子,刚进院子,李珞歆便皱了皱眉头,院子里有一种独特的香味,她在刚才进了后宫之后,一路上总是闻到……   明眸扫过院子里的花草,此刻天还未全黑,李珞歆看得清清楚楚,院子里是百花齐放,争相斗艳。   而那些艳丽的花丛中,却有着几株淡紫色的小花儿,被挤在一片姹紫嫣红中,一点不起眼,却让李珞歆心里‘咯噔’一下。   “李达人,有什么不对吗?”伊竹细心的问道。   “哦,没事。”李珞歆笑了笑,掩饰了自己的失态。   眼角却再此扫过角落里那不起眼的紫色小花。   紫鸢……   不是名贵的品种,花儿淡淡,花期不长。但却四季枝叶不枯,本花是无香,而花叶有香。   这香本是平淡,但是若配上另一种草药服下,便会使女人欢爱后不受孕。   这是李珞歆在一本医术上看到的,当然……知道的人不多。因为那本医术是一本古书,拥有的人定是不多,连李家都是小心翼翼的珍藏着的。   最是无情帝王心,帝桀的心好深呐。就算有人知道又怎样?还有谁敢拆穿吗?   李珞歆的嘴角微扬,想起那一副俊颜,那一双波澜不惊的凤眸……他比神秘的表面更让人难以捉摸。   秋遥殿是一处偏僻的宫殿,在后宫北边一角,是离帝桀的君宵殿最远的地方。   加上她刚进宫时帝桀对她的下马威,之后未传召,圣驾也没有来过这偏僻的小院子。   后宫更是没人愿意来搭理一个末小并且不受宠的达人。   宫廷等级制度森严,后宫只最当然是太后,后宫之首便是皇后,如今未立皇后,便是四正妃协助太后管理后宫。   四正妃下有八从妃,十二嫔,再下便是没有限制人数的昭仪,婕妤,美人,贵人,最后……才是达人。   李珞歆不着急,她知道,她再是绝世美女,落入后宫,也等于是一粒沙沉入了茫茫沙漠,所以不能急。   她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一等便是半月,等到了胭脂出现在秋遥殿。   穿着宫女统一的服装,站在李珞歆的身后,李珞歆只是坐在院落里,把玩着手中的茶盏,不时的闻闻茶香,问道:“怎样?”   “李达人想知道的,奴婢都打听到了。”胭脂变得毕恭毕敬,不似在李府那般的随意了。   胭脂是随着李珞歆十几年来相伴的人,也是李珞歆一手调教出来的,于是她满意的笑了。   时机到了……机会,是需要她自己来创造的。   *   这天帝桀似往常一般的下了朝,每天下朝后他就会接着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素爱喝茶的他,在这时都必须备上一杯香茗,一盘小点。   今天也是一样的,御膳房送来了东西,由莫言抬了上去,茶杯是青瓷白底,用的金汤滚边。   帝桀看着奏折,抬起来便喝了一口。   入口清淡,茶味却在唇舌留香,并且久久萦绕不去……   帝桀挑了挑眉,“今天的茶不错。”   说罢,又看向小点,那是一盘晶莹剔透的糕点,粉粉嫩嫩的透着里面包裹着的桃花瓣。   “这又是什么?有些新鲜……”尝了一块,那糕点入口即化,甜而不腻,夹杂着桃花的香甜清香。   “今天的茶和小点也是御膳房送来的,往日皇上老说他们没新意,这次恐怕是费了心思的。”莫言立在一边,徐徐道来。   帝桀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赏。”   “是。”莫言应着,退出了御书房。   而帝桀深沉的眼晃过一阵精光,既然有人成心不留名,他又何必多问?   一连半月,帝桀每天都能喝到这般好茶,或是雨前龙井,或是极品普洱……每一种,每一样,都比往常帝桀喝得要好。   而每天配上的小点也都有所不同,今日是桃花,明日是梨花,后日是玉兰……总之每天都是新花样。   帝桀也不问,高兴了就照常打赏。   而莫言也曾问过御膳房,那糕点和茶还是往常那个厨子和厨娘所制,却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时日一长,帝桀也觉得奇怪,若是暗中有人……为何迟迟不见动静?   8.第一卷:花开无声-7:牡丹园的斗争   秋遥殿   李珞歆在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槐树下庇荫,手里拿着本书,胭脂急匆匆而来,到了李珞歆身边后,小声道:“李达人,我打点的人问过了,老夫人和七小姐还是老样子。”   “嗯。”李珞歆淡淡应了一声,却没有心思看书了,“看来得快一些了,恐怕母亲的病耽误不得。”   她若在后宫里不争得一席之地,那么李府是不会对她母亲和妹妹改观的。所以……她得行动了。   胭脂点了点头,这时伊竹犹豫着走了过来,道:“李达人,这月的例银已经用完了……还有殿里能用的,都用了……往后……”   “很快就有了。”李珞歆并不在意,却淡淡一笑,颇为无奈,“倒是苦了你们,跟着我受累了。”   每天白菜豆腐她不怕,没有首饰,没有新衣她也不急,倒是让殿里三个下人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眼色。   “奴婢不怕!”伊竹有些红了脸,“奴婢们在这院子里,已经习惯了,只是怕达人身体娇贵,会拖垮了身子。”   “我也没那么娇贵。”李珞歆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伊竹点了点头。   李珞歆对他们是很不错的,以往在这里的主子,因为长期不受宠,没人关注……无事就拿下人来撒气。   可是李珞歆来了……她和以往那些主子不一样。和她们一起吃苦,从来都是笑脸盈盈。伊竹是聪明人,知道李珞歆有她自己的打算,所以也不多问,行了礼,退下了。   “李达人,没了银子,日后我们没办法打点御膳房那帮人了。”胭脂担忧的开口。   “他们已经不需要打点了,得了不少赏赐,如今若是我们不按时把茶点送去,着急的该是他们才是。”   李珞歆起了身,看着胭脂点了点头。她才整理了一下素色的衣衫,笑道:“今天天气不错,去御花园走走吧,进宫那么久……还未曾去过呢。”   “是。”胭脂愣了片刻,跟了上去。   春意正浓,御花园内自然是争奇斗艳,只是争的不只是花,还有人……   李珞歆一路走来,遇到了不少美人,互相不认识的,但是还是客气的打了个招呼,见礼后分道扬镳,只是错身之后,李珞歆都能感觉到停留在自己身上的,那些讥讽的目光。   园子里有一片牡丹园,远远的就能看到那富贵雍容花开得极其的好,一朵比一朵娇艳,牡丹乃花中之王,自然喜欢的人不少。   牡丹园里赏花的,喝茶闲聊的妃嫔不在少数,于是李珞歆也抬着步子朝牡丹园而去。   刚走近一些,胭脂小声提醒道:“李达人,您对牡丹过敏……还是不要去的好。”   “自然是要去的。”李珞歆的嘴角含着胭脂不懂的深意,胭脂知道她不必懂,所以不在阻止,跟在后面进了花园。   “姐姐,你看那边那朵……开得最好,我去摘了来,戴在姐姐发间,一定好看。”李珞歆顺着出声的人看去。   而胭脂在看到那人时,已经小声的介绍道:“那是梅贵人,身后喝茶的那位……是十二嫔中的祥嫔。”   李珞歆轻轻然的点了点头,朝着梅贵人的方向而去,她不动声色的加快了脚步,在梅贵人之前摘下了她即将伸手去摘的牡丹……   “你!”梅贵人愣了片刻,看着李珞歆手中的花,柳眉一立,娇喝道:“你是谁?敢和祥嫔娘娘抢花?”   “啊,”李珞歆如梦初醒一般,“见过梅贵人,臣妾李珞歆……只是觉得这花好看,所以摘了,并不知道是祥嫔娘娘看上眼的。”   “不知道?”梅贵人咬了咬牙,看她一身素净,又没听过李珞歆的名字,知道不是个有身份的人,所以看到她不卑不亢的模样,来气了,“你是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自然不是故意的。”李珞歆顺着答话,却气得梅贵人不轻,一把抓了李珞歆的手腕,就朝祥嫔拖去,“你给我过来,给娘娘解释清楚!”   “祥嫔娘娘,臣妾不是故意的!”李珞歆摇摇晃晃的站稳后,忙将手中的牡丹递了出去,眉眼一委屈,便犯了泪光,生就楚楚动人,“臣妾将花还给娘娘。”   后宫的女人最见不得的,就是比她美丽的人。   “李珞歆?”祥嫔念了她的名字,轻蔑一笑,“本位没记错的话,是李达人吧?”   “是!”李珞歆点头应声,倒是梅贵人又讥笑道:“小小一个达人,也敢在祥嫔娘娘面前放肆!”   何况还是一个未得圣宠的,祥嫔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臣妾不敢!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李珞歆面上害怕极了,小脸一阵惨白,越发的惹人怜惜。   祥嫔的脑子里快速的翻滚着,然后冷冷一笑,“你不要的,才拿来送给本宫,真是大胆。”   “臣妾……”   话还没出口,就被祥嫔阴冷的打断,“还狡辩!掌嘴!”   话音一落,‘啪’的一声,那些训练有素的随身宫女,出手向来不手软。   特别是对主子不满意的人出手。   那狠狠的一耳光,扇得李珞歆整个人都跌倒在花丛当中,脸上立刻红肿一片。   “李达人!”胭脂忙上前去扶,却被身后另外两个宫女按倒在地,跪着不得动弹。   李珞歆挣扎着跪好,也不伸手去捂脸,低着头,不说话,却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哼,还不服气,再给我打……”祥嫔的脸上是胜利的微笑,如今她高人一等,这些还未崭露头角的美人,自然要不余余力的打击到底,让他们永无翻身的机会。   跟了祥嫔那么久的随身宫女,当然知道主人的意思,面无表情的走了上来,眼里闪着恶毒的光,而修剪得锋利的指甲也露了出来……   李珞歆低着头,嘴角却噙着让人看不到的笑。   在那只手带着尖利的指甲,带着一股冷风袭来时,李珞歆的身子却突然软绵绵一倒……晕倒了在地上,那恶毒的一掌落空……   “李达人,李达人!!”胭脂吓得哭了起来。   众人吓了一跳,祥嫔似不相信一般的起身,用眼神示意身边的宫女将李珞歆的身子扳了起来。   原本她倒地了,没人能看到她的脸,此刻被翻了过来,那雪白的脸上,猛然多了好多好多的红点子……   9.第一卷:花开无声-8:怪病   原本她倒地了,没人能看到她的脸,此刻被翻了过来,那雪白的脸上,猛然多了好多好多的红点子……   “啊!”那宫女吓了一跳,触电似的放开了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大家都吓了一跳,吸了口凉气,而胭脂眼中含泪,似乎明白了什么,一声惊呼,“李达人……”   大家被这一叫吓得跳了起来,胭脂趁机挣脱了,一把扑到了李珞歆身上,“快叫太医啊,快叫太医……李达人得了怪病了!”   怪病!原本看热闹的人群又退后了好几步,连祥嫔也厌恶的皱眉,“真是扫兴,给她抬下去!”   说罢,甩着柳腰走了。反正人也毁了,再没什么好留下来的必要。   大家一哄而散,再不敢多做停留!好像那病会传染了,就连她周围的空气也会传染。   两个小太监和胭脂一起,将昏迷中满身红疹的李珞歆抬回了秋遥殿。   李珞歆待两个小太监走了后,才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有手上那些红疹,真是痒……   “奴婢去拿药来!”胭脂说着,忙起身出去,这时闻讯而来的小多和伊竹进了门,李珞歆忙将自己隐在了幔帐后,只听小多着急的道:“李达人,太医马上就来了,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去忙你们的!”李珞歆知道,这宫殿平日只靠他们两人打理,确实有不少活要干。   小多还想说什么,却被伊竹拉着退了下去。   “不要多管闲事!”出了门,伊竹这么提醒了一句,然后去忙自己的事了,而小多却是一头雾水。   太医来后,诊断了只是过敏,而不是怪病后,留下了药膏,匆匆的走了。   李珞歆洗了澡,躺在床上,轻柔的锦被盖住了她雪白的胴体,而那些小红点一点点的,起了一身。   胭脂一边给她擦药,一边问道:“娘娘,你这么做是何苦?”   “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李珞歆笑着,自信的,淡然的。   只说了一句,胭脂似懂非懂,却也不再问,只是心疼自己小姐一身的红疹,擦好了药,又拿了羽扇,轻轻的给她扇风,缓解身上的痒痛感。   *   “怪病?”帝桀皱了皱眉头,看着莫言。   “是,是李达人宫里传出来的。”莫言轻轻一笑,“不过奴才去太医院问过了,听说只是过敏起了红疹。”   “李达人?”疑惑的抬了抬眉头,帝桀的脑海里悠悠然的闪现出一双明眸来,倔强的光彩,不由得喃喃道:“李珞歆?”   “正是。”   帝桀突然记了起来,那倔强的眼神,挺直的背脊,清亮的眸子,再一细想……却实在想不起来她究竟是什么模样。   记得应该是绝美的吧?   那是他无意间捕获的猎物,还没有得到过。   深沉的眼有锐光闪过,帝桀淡漠一笑,“她病了?”   莫言愣了愣,刚才已经说了呀,可是良好的素养让莫言点头,道:“是的。”   “那去看看吧!”他的猎物……拒绝了他的猎物。   但是他的东西,就算是拒绝,就算是毁灭,也只有他才有那个决定权。   秋遥殿里,小多和伊竹正在院子里浇花扫地,李珞歆喜欢干净,虽然不受宠,但是对两人极好,所以两人都尽量的将份内的事做到最好。   “皇上驾到。”这一声惊叫扫过平静的院子时,小多还疑惑的歪了歪脑袋,对着已经呆了的伊竹笑道:“竹姐,刚才我还出现幻觉了,以为皇上来了呢!”   伊竹的脸色白了白,忙一把抓过了小多,跪倒在地,小多正不明所以,想说什么时,门外已然进了一群人来……   最前方的帝桀,穿着梨白色的便袍,金丝刺绣的蟠龙,双龙戏珠的冠冕,着实的吓了小多一跳。   忙匍匐在地,和着伊竹的声音叫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桀自然不会理谁,一甩长袍,直往里面而去。略为往后的莫言看了地上呆着的两人,不着痕迹的提醒道:“还不去奉茶?”   “是是是!”伊竹和小多忙不迭的点头,跪着退了下去。   而皇帝的身后的侍卫,宫娥站满了这小小的院子……   “奴婢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进门,迎接帝桀的是胭脂,她跪在寝室的门前,挡住了帝桀的去路。   “李达人如何了?”帝桀不得停下了脚步,语气很是不悦。   “李达人的红疹还未退。”胭脂如实回答,却依旧跪着一动不动。   帝桀挑眉,倒是莫言急忙出声,道:“还不给皇上让路,皇上要去探望李达人。”   “请皇上容秉。”胭脂低着头,一直不敢抬起来看帝桀的脸,还有那深眸里微微的怒意。   “说!”几乎是冷哼出声,帝桀刚才的兴致都被破坏了。   “李达人恳求皇上,不要进去。”胭脂的手紧张得绕住了腰带,嘴里却冷静的重复着刚才李珞歆教她的话。   “她有什么资格不见朕?”帝桀怒了,上次在马车上被拒绝了,这次又被拒绝。   这小小的秋遥殿,他第一次登门,居然被拒于门外,她李珞歆当真就胆大如斯?   胭脂的眼睛里有了泪水,帝桀居高临上,看不见她的脸,却听到她的哽咽声,“李达人满脸都是红疹,说无颜面君……若皇上硬要进去的话……她只有以死谢罪,以免亵渎圣上。”   “什么?”帝桀眯了眯眼,低垂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那神秘的眼眸,让人更加琢磨不透,他的嘴角挂起了笑容,淡淡的……若有似无。   胭脂擦了擦眼泪,继续道:“所以恳请皇上不要进去,李达人说……她一生也不想皇上看到她如此狼狈的一面,只想将所有美好的呈现在陛下面前。”   “这样吗?”帝桀脸上的笑意深了,眼眸抬起时,那一潭深沉的古井,已经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是的,请皇上恩准!”胭脂点头,心里却是松了口气。   “那……”帝桀笑着,转了音调,“若是朕再不见她呢?那她的完美,又有谁来欣赏。”   10.第一卷:花开无声-9:拒绝见驾   【21:00还有一章加更哟】   “那……”帝桀笑着,转了音调,“若是朕再不见她呢?那她的完美,又有谁来欣赏。”   “这……”胭脂慌了心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李珞歆没有教她,而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最好的。   若是皇帝不再见她,那么她所有的心血不都白费了?要在这皇宫里凄凄凉凉度过下半生。   “若是皇上不相见,臣妾也心甘情愿,毕竟曾经臣妾也给皇上留下了一张完整的脸,而不是这般的满面疮痍。”   是李珞歆的声音,她知道胭脂回答不出来,也知道帝桀的话是冲着她来的,所以她回答了。   声音淡淡,却让人觉得她是微笑着的。   帝桀弯唇笑了,他想起李珞歆来,想起桃花林里俏皮的探出那一颗小脑袋,他伸出手去亲自牵起来的李珞歆。   可是怎么回想,他也记不清她的模样,只记得是美的,但是他看过太多的美女,怎样的美也无法给他留下印象。   而那双眼睛,似乎他记得很清楚。懵懂的,惊讶的,倔强的,坚持的,不管怎样……却都明亮如满月,黑白分明闪烁如星辰。   那样的一双眼睛,该配上什么样的脸蛋呢?   帝桀有些疑惑,看着寝宫内挡住床的那一层屏风,只隔了几步的距离,一层薄纱……他却是真的没有跨过去。   “那你好生歇着吧!”简单的一句,没有多少关怀,也没有多少怒气,帝桀说完,便转身走了。   莫言跟随而去时,他看了看这简陋的秋遥殿,看了看跪在地上不慌不忙的胭脂,嘴角的笑容颇有深意……   这简单的地方,住了一个不简单的人……   伊竹匆匆抬了茶水来,还没进门已然看见帝桀带着大队人马离开了,忙行礼送驾,心里不免疑惑了一下……   而小多跟在身后,却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主子真是没福分,还以为皇上破格来秋遥殿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呢,结果……茶都没喝便走了?”   “就你多嘴!”伊竹瞪了小多眼,转身回了偏厅,倒是嘴角露出几许笑容来,她有一个聪明的主子。   小多也叹了口气,他只是为李珞歆不值得,那么美丽的人啊,性子又好……在小多眼里,比后宫里任何的妃嫔都好的李珞歆,却不受宠……   寝室里,李珞歆的双手用丝带绑在了一起,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未着衣衫,满身红疹促目惊心,让进门的胭脂不由得红了眼眶。   “主子,何必……对自己那么狠。”拿了羽扇,胭脂小心翼翼的给李珞歆扇风。   她是多痒,胭脂当然不明白,但是胭脂却能体会。   为了不抓不挠,她绑住了双手,闭着眼睛,却忍受不住的颤抖,她轻轻一笑,淡如清风,“皇上很聪明,我的苦心不会白费的,所以这不算什么。”   只要能让帝桀自己将茶水点心和她联系起来,那就值得了,因为不是她去邀功索宠,而是他自己发现的……   所以这些苦痛比起她十多年来暗自的训练不算什么,比起她妹妹的归宿,这更不算什么,比起她母亲的病来,这简直微不足道。   *   御书房的茶点变了,不再是帝桀一个多月来熟悉的味道和每日的新鲜。   几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老式的套路,让帝桀以为当初那些新鲜感,都像是幻觉一般。   可是他知道不是。   御膳房给不出什么解释来,莫言也终于觉得奇怪了。   若是后妃邀宠,那么在茶点来后,得到了皇帝的喜爱后,就应该在他去打听的时候故意透露些什么才是。   可是直到今日……御膳房那里什么都没有透露。   也就是说,那个人……没有来邀功,没有来索宠,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却突然断了茶点,让皇帝连牵肠挂肚都不知道牵谁挂谁。   莫言不懂了,倒是帝桀开口了,“不觉得巧合吗?”   “奴才不知道皇上所言何事。”莫言看着帝桀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   “这茶点是在哪日变的?”帝桀反问了一句,莫言是聪明人,想起那天的所有事情时,心里一片清明,“是李达人生病的第二天。”   帝桀冷冷一笑,“她的病好些了吗?”   “前日奴才去太医院问过了,已经没有大碍了。”莫言回了一声,帝桀也不再作声,放下了茶杯,开始看起了奏折,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帝桀心里回想着那日他的话,她的病好了,他是否该去看看?   想着,心烦了……   *   第二日清晨,帝桀下了朝,太阳也才升起,是一个明媚的早晨。   进了御书房,桌上摆着的是昨夜他的一副画。   白白的画纸上,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却又模糊的眼睛。   “画不出内里的涵义。”帝桀苦笑了一声,他想看画出这双眼睛来,可不可以顺着就想起李珞歆的模样来,可是他画不出来。   那双眼睛在纸上,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没有任何的内涵。   就像李珞歆在他脑海里,越是想记起来,就越是模糊,越是模糊,他就越是好奇,当初自己挑选的这个猎物,到底是什么样?   “怎样?你还记得她的模样吗?”帝桀见莫言不作声,问道。   “回皇上,奴才不记得了。”莫言老实的回答,眼睛看着那一幅画,再扫过帝桀带着神秘笑容的脸,已经有些期待会发生什么了。   “那就与朕一起去证实便是。”帝桀说着,起身,顺便将那一张画纸揉了个粉碎,他不需要画她。   因为他要她时,她就必须站在他眼前。   秋遥殿内还是那般的冷冷清清,殿内槐树越发的高大了,远远的就能看到小小的院子在晨曦的照耀下绿意盎然,颇让人神清气爽。   帝桀带着内侍和莫言来时,院子里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连阳光似乎也变得淡漠。   “皇上驾到!”莫言身后的小太监叫了一声,但是宫殿里还是冷清。   没有一个人!   帝桀意识到的时候,眼中怒意翻腾,抬脚就进了殿内。   若是让他知道这里的奴才因为主子地位卑微而将病中的她冷落了,那绝不轻饶。   他脚步有些急,他自己没有发觉。   进了寝宫,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这间房子没有什么装饰,几乎是简陋的,却是干净简洁的。   这干净简洁却让帝桀越发的气恼,因为没有一个人!   整个秋遥殿都是空的!   主子,奴才,一个人都不在!   11.第一卷:花开无声-10:荷花池的旖旎   【推荐加更】   整个秋遥殿都是空的!   主子,奴才,一个人都不在!   “皇上,或许大病初愈,出门散心去了!”莫言出来打圆场,又差人去附近搜寻。   “大清早的散心?”帝桀冷笑一声,想见到一个人,却又总是见不着。   他生气,他恼怒,可是更加的想见她,想知道这个女人到底生成了什么模样?居然这般的大胆,一再的挑战他的耐性。   帝桀怒气冲冲,带着人马刚出了院子,出去打探的小太监回来了,匆忙的跪倒在地,禀告道:“秉皇上,听周围的花匠说,每日凌晨,李达人都会带着宫里的人出门去,去的都是北湖的荷塘……每次出去都要快午时才回来,不知道是去干嘛。”   荷塘?   帝桀挑了挑眉,抬脚就往北湖而去,他不信,他就捉不到这个该死的女人!   北湖荷塘,是御花园内最大的一处荷塘,远远看去已是荷叶飘飘,绿油油的一片,似一片叶海。   夏日刚近,还未到荷花开花的季节,满湖的枝叶,她来这里干什么呢?   远远的……还未走近,帝桀就听到了什么声音,他停步,抬手让所有人都禁了声。   清晨有些凉爽的风吹来,带起一个婉约的歌声:   花开不同赏,   花落不同悲。   欲问相思处,   花开花落时。   …………   那声音婉约,似清灵的风,一阵阵的漂浮在空气当中。   帝桀远远看去,荷塘杂乱,只有岸边站着两个宫人,是秋遥殿的小多和伊竹。   他抬步而去,眼光却寻不到印象中那个纤细的身影。   “还不见过圣上!”走近了,莫言出声提醒,岸边的小多和秋遥转身时吓了一跳,急忙跪地,想要开口时,却被帝桀打断了,“不准出声。”   两人闭了嘴,互相疑惑的看了一眼。   “在这里做什么?”帝桀开口问着时,眼睛还在荷塘边上搜索,只有两个人,和眼前一片浮动的荷塘。   “秉……皇上,李达人带奴才们来采集露水!”小多有些紧张,第一次和皇帝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   “采集露水?”帝桀疑惑的挑了挑眉,小多便忙回道:“就是每日给皇上泡茶的水。”   伊竹忙扯了扯小多的衣袖,但是已经阻止不及,这微小的动作却是看进了帝桀的眼睛里。   帝桀的眼眯了起来,露出危险的信息,“朕怎么不知道每日李达人给朕泡茶了?”   “啊?不可能啊!”小多激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提高,但是又马上收敛了,为李珞歆叫屈,“李达人每日天未亮就来采集露水,然后回去烧茶做点心……每天如此,都一个多月了,东西每天都送去御膳房了……皇上怎会……没用过呢?”   说到后来,小多也觉得奇怪了。   但是马上一指身边的竹筒,道:“这些,都是娘娘刚采集的露水,新鲜着呢!”   伊竹轻微的叹了口气,被帝桀发现了,问道:“你叹什么?”   伊竹抿唇,正色回道:“秉皇上,娘娘不是有心欺骗,只是每日做了,抬去御膳房,并不让人说这是哪里送去的,主子说,只要皇上用了便是,是谁做的不重要。”   帝桀冷哼了一声,“那你们主子人呢?”   “在荷塘里!”   顺着回答,帝桀望去,荷塘里荷叶迎风摆动,那么杂乱的荷塘,水那么的深,又是早晨的天气,露水深重……这人进去,怕是衣衫都要全湿了。   递给了莫言一个颜色,莫言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皇上驾到,李达人接驾!”   歌声停了,空气里只有风吹动荷叶的声音,莫言又叫了一声。   缓缓的,大家这才发觉荷丛里有了动静,然后有一处荷叶抖动了几下,李珞歆瘦小的身子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一身的白衣,在一片绿色当中,那么的耀眼。   她回眸,露出了一张素净的小脸,带着笑容,发梢湿了,有些狼狈,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些晶莹的水珠子,居然发出了迷人的光彩。   将那素白的小脸变得生动无比……   最美是霎那间的回眸一笑,勾魂摄魄。帝桀的心似乎感叹了一句,原来她是这样的。   大家都愣了一下,李珞歆的小船已经靠了岸,胭脂也在船上,为她挡开了杂乱的荷叶,李珞歆从小船上摇摇晃晃的下了船。   “臣妾参见皇上,迎接不及,一身狼狈,还望皇上恕罪。”   她轻轻的行礼,衣衫果真是全湿了,贴在身上紧紧的包裹着窈窕有致的身形,她有些尴尬,低着头,红了脸。   小太监和宫女们都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倒是帝桀,目光直直的看着她,上下打量,然后锁定了她的脸。   是那双眼睛,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这样的眼睛,似乎就该配上她这样素净的脸,眼中有些尴尬,脸上两片红晕,她是狼狈,穿着简单,头发是简单的流云髻,没有发饰。   身上一身素白的衣裳,湿透了,白皙的手腕上,细致的脖颈上,漂亮的耳垂上……没有任何的饰品。   帝桀一笑,“确实是狼狈,朕的李达人,何以这般朴素,是朕后宫例银给的不够?”   “不是!”李珞歆在他咄咄逼人的眼光中,淡定的回应,“只是臣妾来这里,简单明了些好。”   “你来这里干什么?”帝桀冷冷一笑,眼中的光锐利无比。   “采集露水!给皇上泡茶。”李珞歆低着头,在帝桀的角度,却看到了她低眸时最完美的风情。   “为何瞒了一月未说?”   “皇上没有问。”   “那还是朕的错了?:”   “臣妾不敢!”李珞歆说着,弯膝要跪,帝桀的手一把扶住了她。   她的身子冰凉,早晨微弱的阳光根本无法温暖她湿透的身子。   李珞歆有些颤抖,帝桀完全的感受到了。   “冷吗?”清清淡淡的一句,帝桀将李珞歆拉近了,凑在他的身前。   “不……”   冷字还没说出来,帝桀的玄衣一甩,用金秀龙腾图案的长衫已然披在了李珞歆的身上。   “臣妾不敢!”李珞歆一慌,淡定的眼神乱了,伸手就要去脱袍子。   帝桀勾唇一笑,又看到了她惊慌的模样,伸手一拦,在李珞歆的惊呼声中,已将她打横抱起,朝秋遥殿走去。   12.第一卷:花开无声-11:第一夜,逃不掉的   【19:00还有一更哟!】   帝桀勾唇一笑,又看到了她惊慌的模样,伸手一拦,在李珞歆的惊呼声中,已将她打横抱起,朝秋遥殿走去。   “皇上……臣妾会弄湿您的身子的!”李珞歆惊魂未定,被帝桀紧紧抱在胸口,似乎能听到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她抬头,恳求,“放臣妾下来吧!”   她看着他完美的下颚,他无动于衷。   李珞歆的心一阵‘突突’乱跳,身后跟着的人都低着头,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却让她的脸越发的红了。   这一刻来临了,她谋划已久,终于来了,可是……她的心却乱了!   帝桀在路上时已经吩咐了人去秋遥殿准备热水,所以他一路进了寝室,将李珞歆冰凉的身子往浴桶里一放,顿时让她的身子暖和了。   “臣妾……谢谢皇上。”浴室里雾水弥漫,李珞歆的脸红了又红,帝桀就在站在面前,她和衣坐在浴桶里,紧张得连手脚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原本以为这一刻的来临,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却还是那么的紧张,特别是看到帝桀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眸子时,她不知所措,那是一个深渊,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她懂,所以不敢看,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冷吗?”帝桀的大掌伸来,抚上了她的脸。   是熟悉的触感,完美的手掌,粗糙的掌心……她居然记得那么清楚!   李珞歆摇了摇头,就听见帝桀道:“抬起头来。”说罢,大掌已经扼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小脸抬了起来。   室内雾水萦绕,可是那双清明的眼睛依旧,甚至在雾气中更加的动人,那眸中的娇羞,让她的脸越发的生动,这样一张素净的小脸,竟然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帝桀是帝王,或许无情。但是他是一个男人,有男人该有的一切,包括欲/望。   被帝桀火热的目光看得实在有些不知所措了,李珞歆想站起来,但是被帝桀一下按住,他的一只手抬着她的脸,另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   “皇上……”李珞歆不安的叫了一声,想躲开,却无处可躲。   帝桀突然的凑近,吻上了那娇艳欲滴的红唇。李珞歆浑身僵硬,他的大掌一捏,她的唇便不自觉的张开了,迎接着他的探索,那柔软的触感探进了她的口中。   帝桀的吻变得火热,几乎让李珞歆招架不住。他娴熟的与李珞歆纠缠,让她无处可逃,只能本能的,娇羞的回应着他的纠缠。   放在她肩上的手一点点的往下探索,探进了温暖的水里,解开了李珞歆的衣衫,圈住了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腰肢。   李珞歆轻轻的颤抖,闭着眼睛,关上了眼中所有的不安。   帝桀弯着身子,他的力道几乎将李珞歆从水里托了出来,她衣衫半解,露出的香肩和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离了热水,让她浑身一凉。   “不要!”李珞歆娇呼一声,意乱情迷中清醒了一些,想往后退去,可帝桀的手似铁臂一般。   他的吻辗转缠绵,来到了她的耳畔,他的呼吸急促,带着火热的气息,隐忍的苦楚,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你逃不掉的。”   话音一落,手臂一用力,已经将她整个人从水里抱了出来。   “啊!”李珞歆一声惊呼,在起来的同时,身上衣衫尽褪,落入水中……只穿着肚兜和束裤,但是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袒露人前了。   女子的娇羞本能让她护住了自己的胸口,帝桀将她往床上一放。她慌了,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慌乱的抬起头来,撞进了那深渊一般的黑眸里,被那缠绵暧昧的目光锁住,竟是怎么也挪不开眼了。   帝桀的嘴角挂着笑,魅惑人心的,李珞歆这时才明白什么是风情,此刻才发觉,她若是勾魂的妖,那么……他就是摄魂的魔。   “歆儿,”帝桀叫了一声,让李珞歆浑身一颤,想低眼,却被他俯身压住,她无处可躲……   白嫩的手死死的抓住了帝桀手臂上的锦衣,几乎要捏碎了那上好的绸缎。   “害怕吗?”帝桀的吻落在她的眼帘上,唇上,额上,耳垂上。   每一个吻都带起她心中的颤抖,带起她陌生的情绪,让她几乎没有意识再去思考别的,让她乱了……   她心慌意乱的点头,觉得不妥,又摇头,身子颤抖着,却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害怕,却不敢逃,也不能逃,她知道,这一次过后,她面对的又将是一个全新的皇宫。   这个皇宫会将所有的黑暗一面,展现在她的面前。她怕黑,但是却不能不迎着黑暗而上……   帝桀的心有片刻的柔软,他搂住了她,用火热的吻缓解她的紧张。   每一个吻都带起她心中的颤抖,带起她陌生的情绪,让她几乎没有意识再去思考别的,让她乱了……   她不安的扭动身子,那柔软的身子在帝桀的身下,那却是最好的媚药,几乎让人无法控制。   “你是朕的。”帝桀勾魂一笑,大掌扯落了她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白嫩如玉一般的肌肤,光滑火热,带着颤抖,带着潮红的颜色,白里透红……   李珞歆闭了眼,终于是接受了,再帝桀俯身吻她时,她不安的双手放开了他的衣服,搂住了他结实的腰……   “皇上,”娇羞的叫了一声,李珞歆羞红了脸。   “嗯。”帝桀应一声,声音已是沙哑,带着浓厚的情/爱之味,又吻上她的唇,极致的缠绵纠结。   在这一刻再次吻她时,他想起了她的味道,那么的甜蜜,让人无法自拔的味道。   大掌在她的肌肤上滑过,带起了一阵阵的颤栗,将她紧张的身子变得柔软,让她在他的掌下变成了最妖冶的花,盛开出最美的姿态。   “歆儿……”帝桀又叫了一声,跟随着他的闯入,几乎在他得到她的这一刻,他也有那么一丝的意乱情迷。   两人的身子纠缠冲撞,李珞歆忍不住疼痛,呼叫出声,双手几乎抠进了帝桀的背脊里。   帝桀的黑眸似蒙上了一层雾一般,迷离了……   帝桀也痛了,他的嘴角勾起,看着李珞歆意乱情迷的模样,魅惑一笑,“你是个妖人儿……”   13.第一卷:花开无声-12:沉沦的深渊   【收藏加更】   帝桀也痛了,他的嘴角勾起,看着李珞歆意乱情迷的模样,魅惑一笑,“你是个妖人儿……”   第一次有人敢在欢爱的时候,在他背上抓上那么一下。   他让她痛,她也让他痛。   痛却快乐。   李珞歆半眯着眼,想回答什么,却在帝桀疯狂的索取中张口便成了一阵阵酥软的声音……   两人的身子贴合,同样火热的肌肤,同样迷乱的心……狠狠的纠结在一起。   从此以后,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   他是她的唯一,但她却不是他的唯一。   李珞歆闭眼,这就是她选择的路,艰辛且注定让自己伤痕累累的路。   *   芙蓉暖帐,室内还有一室暧昧的气息,李珞歆欲起身,却被帝桀一把拉住,“做什么去?”   “臣妾起身伺候皇上更衣……”李珞歆淡淡一笑。   “你这是想赶朕走?”帝桀挑眉,揶揄道。   “臣妾不敢,只是皇上公务繁忙,臣妾不敢耽误。”现在才过中午,他是不可能留下的,她又何不做个顺水人情?   李珞歆被帝桀顺势一拉,搂进了怀里,“朕想问你,若是你不病,你给朕的茶点,要瞒到几时?”   “臣妾不是有心要隐瞒的,”李珞歆撅了撅唇,“皇上吃了,开心了,便是臣妾的福气,本来病着那几天也想做来着,可是这身子太不争气了。”   “那你告诉朕,你宫里每月的例银呢?你的新衣和首饰呢?”帝桀这才发现,他居然留意了那么多的事情,又有那么多疑问。   李珞歆咬了咬唇,有些诚惶的道:“请皇上恕罪。”   “但说无妨。”   得了帝桀的允许,李珞歆才低眸,小声道:“臣妾每月的新衣首饰和例银……一些用来打点每月出宫采买的宫人,剩余的,都让那宫人带给了臣妾的母亲。”   “怎么?李府连你母亲也养不活?”帝桀不屑的哼了一声,“还需要你在宫里省吃俭用?”   “臣妾是庶出,母亲早在十几年前便不受宠了,娘家又没有亲人,”说着,想起母亲艰难的模样,李珞歆是真的心痛了,眼泪蒙了上来,“臣妾进了宫,连唯一的丫鬟,母亲也让带了进来,臣妾妹妹还小,若是臣妾也只顾自己,那么……母亲可要活不下去了。”   帝桀看着李珞歆,小脸有些苍白,咬着唇忍着眼眶里的泪,总是见她泪水涟涟,却从没见她的泪水落下来过。   庶出,若他不生在皇家,也是庶出。若他不登上帝位,现在该是什么样子?他的母亲,若是能和别的妃嫔一般有家势,还会那么早去世吗?   帝桀的眼变得深沉,搂着李珞歆的腰也不由得紧了些,李珞歆微微讶异,小声叫道:“皇上,怎么了?”   为何,她在他的眼睛里,居然看到了隐藏的怒火……   “庶出又如何?”帝桀的语气里,果真有了几分怒意,“朕说你尊贵,你就尊贵!”   “皇上……”李珞歆有些吃惊的抬头,就见帝桀一笑,那天生的王者气势便散发了出来,他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从今往后,你不是李达人,而是朕的李昭仪。”   连升三级!李珞歆心中一跳,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脱口而出,“那怎么行?臣妾才进宫,又毫无建树,怎可……”   “朕说可以,你就只需要领旨谢恩。”帝桀的眼睛锐芒闪过,那是帝王不可让人反驳的目光。   何况他不喜欢老是被人拒绝……   “臣妾……谢主隆恩。”李珞歆从帝桀怀里起来,跪倒在床上,隆重的谢恩。   “嗯,也耽误了一早了,朕还有事要处理,更衣吧!”帝桀满意的点头,起了身。   李珞歆忙起身伺候他梳洗穿戴,然后看着他被一群人拥着出了门,才冷笑了起来。   他是帝王,高兴时可以让你平步青云,生气了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就如同前一刻的缠绵和封赏,下一刻当他穿上龙袍,他的眸子就再不会有任何的波澜,他的表情就再看不出任何的柔情。   他走得头也不回。   李珞歆笑了,他对她没有情……她还是一个猎物。   猎物的下场,只有死,所以还不够……   *   帝桀走了没有多久,圣旨便来了,带着无数的赏赐。   宣旨的太监和送赏赐的宫人将小小的秋遥殿挤了个满满当当。   原本一个昭仪,并没有那么大的阵仗,李珞歆也不知道为什么帝桀给了那么多赏赐,还用那么浩大的声势来宣旨。   帝桀的后宫向来都循规蹈矩,连升三级,已经是一个例外,恐怕圣旨刚来,帝桀早晨在此的事情就已经传遍后宫了吧?   “主子,好多赏赐呢,还有绸缎,您看……这多好看啊,您可以好好的做几件新衣了!”小多是最乐的一个,一个人清点完了礼品,还忍不住这看看那看看。   “恭喜李昭仪了。”伊竹行了一礼,已然改变了称呼。   李珞歆随手拿起一些首饰看了看,心里却愁得很。   这些都是皇帝赏赐,和后宫例银不一样,是不可以变卖和流送出宫的。那她拿什么来去给母亲看病呢?   连升三级的李昭仪,在这皇宫也算一个特例,李府会在意吗?   李珞歆心里没底。   “主子,怎么了?”胭脂看李珞歆心不在焉,忙问了声。   李珞歆回了神,淡淡一笑,道:“没什么,你们看看,各自挑一两样喜欢的拿走吧,跟着我吃了那么多的苦,我也总算有点什么可以回报你们了。”   小多和伊竹愣了愣,回报?这种词可以出现在主子和奴才之间吗?   胭脂看两人愣住,首先挑了两件首饰,又笑道:“那奴婢就拿这两样吧!谢主子了!”说着,撞了撞小多和伊竹,忙道:“主子赏赐呢!”   “谢……谢李昭仪!”两人谢了恩,这才束手束脚的挑了两样东西。   剩下的李珞歆都吩咐他们放好了,又将现银拿了出来,吩咐胭脂找人带出宫去送给母亲。   至少短时间内,母亲和妹妹的生活无忧。   但是大夫……还是个大问题。   若是能将御医……   “李昭仪,皇上命人送滋补的汤药来了,让您趁热喝了。”伊竹领着一个人进来了,是御膳房的厨娘,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有劳了!”李珞歆接过了汤药,笑着,没有一丝犹豫,也不问是什么东西,仰头喝了个干净。   14.第一卷:花开无声-13:连升三级,李昭仪   【晚19:00有鲜花更加哟】   “有劳了!”李珞歆接过了汤药,笑着,没有一丝犹豫,也不问是什么东西,仰头喝了个干净。   终于还是来了,这滋补的汤药里,就有那种混合了紫鸢叶香后,让人不受孕的草药吧?   厨娘看着李珞歆喝完了,行礼退下。   李珞歆摇了摇头,打消了现在让帝桀给她母亲请御医看病的念头,以帝桀的性子来说,恐怕她的要求他不会放在心上,而且还会以为她恃宠而骄。   还不到时候,李珞歆叹了一声。   李达人一朝获宠,成了李昭仪。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总之在后宫还是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至少有很多人都在思量着,李珞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在李珞歆获宠的第二天,她就必须按照规矩在清晨给太后请安奉茶。   她挑了套淡绿的纱裙,素雅清淡,带着自己泡好的茶,在晨曦中坐着软轿到了太后居住的尚仪殿。   李珞歆去时,那里已经有了几位妃子,分别坐在太后身边的两位,还有下座的两位,其中一个便是赏过李珞歆一巴掌的祥嫔。   李珞歆一进门时,祥嫔已经不屑的哼了一声。   她不在意,低着头,规规矩矩的进了门,下跪请安,“臣妾参见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太后应了一声,口气和善,人到中年,却保养得很好,韵味十足。   “哀家又喝媳妇儿茶了。”太后话说完,胭脂递了早已准备好的茶水,李珞歆奉上,又道:“皇太后万寿无疆。”   接起了茶杯,淡淡的抿了一口,太后嘴角溢出笑来,“不错不错,起身赐坐。”   “谢太后!”李珞歆淡淡笑着,起身入座,这时太后拉了身旁如妃的手,亲切的道,“李昭仪是新人,哀家来做个介绍人,这是如妃,”说着,拉了身旁另一位,笑道:“这是雪妃,座下的,是祥嫔,丽嫔,她们几个啊,没事总是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以后啊大家是一家人,李昭仪还得你们多提点呢!”   李珞歆起身,朝大家行礼,一直低眉顺眼,态度谦和,却又落落大方,“见过各位姐姐了。”   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一边的如妃开口道:“太后都说了是一家人,就不必那么客套,以后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找本位聊聊。”   如妃的美很温顺,大方得体,嘴角的笑容,眉目的风情,都彰显着温柔和气。   “是,谢如妃娘娘!”李珞歆行了礼,坐了回去。   “如姐姐还是对谁都那么和善呢,连一个小小昭仪也亲赖有加,真是有母仪天下的气度呢!”说话的是另一侧的雪妃,完全和如妃相反的两个人。   雪妃很高傲,就像她的美,高高的发簪,细细的眉毛,一双勾魂的丹凤眼,露出光洁白皙的颈部,很美,美得犀利。   李珞歆只是低着头,并没有答话,倒是如妃脸上有些挂不住,这时太后说话了,“你们两个就不能好好说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失仪,以后有什么资格掌管后宫?”   “臣妾知罪,太后。”如妃马上起身行礼认错,低着头,似有莫大的委屈一般。   “臣妾只是口直心快,太后莫怪!”雪妃冷冷一笑,也行了一礼,态度却依旧高傲,“至于掌管后宫什么的,也不是想就行的,最终决定权,在皇上那里不是吗?”   雪妃抬头,犹如一直美丽高傲的孔雀一般,扫视座下的李珞歆和众人,对着太后行礼道:“臣妾身子不舒服,这就告辞了!”   说罢,转身拖着长长的裙摆,走了……   李珞歆忡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如妃和雪妃是正妃中的两个,四正妃只封了三人,另外一个凝妃,乃是离国公主,三年前和亲而来,听说性子淡泊,常一个人在宫中烧香礼佛,不太与人交往。   所以协助太后管理后宫的便是如妃和雪妃。   太后是如妃的姨娘,自然是偏向如妃一边。   三正妃中最受宠的便是雪妃,有皇帝宠爱,有美丽的资本,有高贵的身世,确实是有骄傲的资格。   所以……两人在后宫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皇后候选人,争端恐怕也是这么开始的。   其实太后并不是帝桀的生母,帝桀的母亲原本只是一个从妃,帝桀还未登帝位时已经去世了,所以帝桀后来登基,作为皇后,太后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太后……   所以雪妃仗着皇帝宠爱,才会这般无法无天吧?又或许……其实是他许可的?   李珞歆心里思量着这后宫里的关系网,殿堂里一时有些安静,而一个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三王爷觐见。”   太后高兴的笑了起来,“这小子今天也来凑热闹!”宫里的气氛顿时缓解了很多,大家也都露出了笑容,选择性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   李珞歆知道太后为什么这么的高兴,三王爷帝峥是太后的小儿子,封了王,所以每月能进宫探望的次数有限。   想着,帝峥已然进来了,穿着墨紫色的锦服,带着笑容,行礼道:“峥儿见过母后,见过各位娘娘!”   “快起来,母后瞧瞧。”太后笑着,帝峥走近了,被太后拉着坐到了身边,“这么久都没来了,母后还以为你心都玩野了,怎么今儿又有空来了?”   李珞歆朝帝峥看去,因为上次李府他的光芒被帝桀掩盖了,现在一看,才觉得这也是一个人上人。   他的脸型和帝桀有几分相似,无可挑剔的脸蛋,但是眉目又是另一种感觉,温柔的笑着,似乎有水在流动一般,可是李珞歆总觉得那笑意只达嘴角,却没有到眼底。   明明看起来这么温柔的一个人,为什么还是让人觉得有一些微微的冷?   但是李珞歆却不知道为何会觉得,他不是帝桀的对手。   “来看母后,当然是因为挂念母后了!”帝峥淡淡的笑着,目光却从李珞歆脸上扫过。   李珞歆一愣,忙低下头了。   他是因为感觉到她的目光才看过来,还是……故意的?   后宫的女人向来敏锐,也许一个小小的眼神,一句不经意的话,都能在她们脑子里联想出什么对她们有利的信息……   帝峥的嘴角又弯了弯,捕捉到了李珞歆那一秒的慌神,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女人,越发的耀眼了,虽然还是朴素的衣衫,可是比起上次李府惊鸿一瞥来,现在看起来,她越发的美,似一颗玲珑剔透的琥珀,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原本……这个女人该是属于他的不是吗?该是他的!!   15.第一卷:花开无声-14:迷失的自己   这个女人,越发的耀眼了,虽然还是朴素的衣衫,可是比起上次李府惊鸿一瞥来,现在看起来,她越发的美,似一颗玲珑剔透的琥珀,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原本……这个女人该是属于他的不是吗?该是他的!   “你看,哀家光顾着和三王爷说话,你们该无聊了吧?”太后想起下座的几人来,忙道:“都退下吧,哀家和三王爷说会儿话也该歇歇了……”   帝峥回眸,看向太后,只是笑笑,并没有对太后探究的眼神做出任何的回答。   “臣妾告退。”李珞歆和着大家一起,见礼离开。   出了尚宜宫,李珞歆和祥嫔丽嫔行了礼,送如妃走了。   李珞歆心里却有了计较,如妃笑脸盈盈,什么事情都愿意出声相助,对谁都和善,可是暗地里却总让人心生一种假象,觉得她好像已经是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了一般。   雪妃刚才的话真是一针见血……但是却也提醒了李珞歆,表面和善的人,并不比恶言相向的人更好对付。   但是李珞歆现在要担心的不是他们,而是眼前的祥嫔。上一次以为已经打压了一个会崭露头角的新人,不料这人还是露出了锋芒。   她自然是不高兴的。   出了尚仪殿,不用顾忌太后,比她份位大的两个又走了,现下……李珞歆还得尊称她一声姐姐,礼让她先走。   “臣妾送祥嫔娘娘!”李珞歆行礼,却换来祥嫔一声冷哼。   “假惺惺!”祥嫔笑着,满脸不屑,“李昭仪,上次的事情,本位能不能以为是你故意的?你借我的手来往上爬?”   “臣妾不敢,上次……不过是巧合!”李珞歆低着头,嘴角淡笑。   “巧合?”祥嫔冷冷一笑,“本位今天觉得三王爷和你好像是旧识?”   “臣妾在李府时,三王爷和皇上一起临府,曾有幸见过一面。”李珞歆回答得坦然,一边的丽嫔出声道:“祥姐姐,我们走吧,眼看太阳就起来了。”   现在在太后宫里,说什么话都要顾忌,她在内可不想惹祸上身。   祥嫔瞪了一眼,“要走便走,谁也没拉着你!”   丽嫔愣了愣,脸色一红想说什么却还是咬牙忍了。谁让她还要依靠别人的势利呢?咬牙……丽嫔还是笑了笑,“那我在一边等着姐姐吧!”   说完,退朝了一边,任由太阳晒着,也没有再皱一丝眉头。   祥嫔转眼看向李珞歆,咄咄逼人的问道:“既然是旧识,为何刚才见面却又装作不认识?”   “臣妾并没有装作不认识,不过一面之缘,又怎敢打扰了太后和王爷相聚!”李珞歆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倒让祥嫔一惊。   她此时若是不冷静,就越发的会让祥嫔以为抓住了把柄,无风起浪就是女人的本事!所以现在就要断绝祥嫔所有的假想!   祥嫔看着李珞歆的眼睛,那里面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微微愣了下,但很快的镇静了下来,又笑道:“李昭仪倒想得周到,不过听闻李昭仪在家仅仅是个比一般庶女还低微的人,因为娘家没有什么权势,所以活得比任何人都低贱,却没想到,原来在李府还是可以觐见王爷的啊?”   “不知道祥嫔娘娘是什么意思?臣妾身在李府,再没有权势也是李府的三小姐,三王爷驾临,李府本就该倾巢迎接,更何况当时皇上也来了,难道臣妾还能不去恭迎圣驾?”   李珞歆再没有低头,迎着祥嫔的目光,嘴角依旧笑着,眼神却凌厉,“这还是太后的宫殿,祥嫔娘娘话里有话,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传到太后耳朵里,臣妾倒是无所谓,若是太后认为有人拿三王爷故作文章,怕是会动怒的。”   “你!”祥嫔想骂人,但是忍了忍,还是忍下来了。   李珞歆刚受宠,就算份位比自己低,却还是动不得她!   “小小一个昭仪,本位不放在心上,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以为入了宫,便会成凤凰了不成?下作!”祥嫔想了想,冷哼一声,“走吧!”   她就要看看,李珞歆到底能受宠多久?只要她一日被冷落,她就要让她知道,她祥嫔不是随便让人踩踏着往上爬的!   一边的丽嫔忙跟了上去,紧抿着唇,却是再没有半点笑意,脸色也有些苍白。   李珞歆看着远去的小轿,叹了一声,这些都才只是开始……只是开始。   她的身份,以后会被更多的人提起,没有任何权势依靠,连皇帝的宠爱都不知道能不能留住!   对于那些讥讽,嘲笑,甚至是打击,她现在只有忍,李珞歆叹了一声。   回到秋遥殿后,躺倒在软塌上……今日早早的起来给帝桀泡茶做点心,又赶着去给太后请安。   现在放松下来,确实累了。   闭了眼,窗口缓缓吹进凉风打在李珞歆的脸上,她叹了一声,居然也睡着了……   柔软的轻纱顺着风微微摆动,额前的刘海乱了,抚在她白嫩细致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掩盖下来,将那小巧的脸蛋剪辑出了最完美的线条……   帝桀静悄悄的走进来,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嘴角泛起一丝笑容。   走近了,坐到软塌边上,静静的看她,阳光从窗子照了进来,映射在她的肌肤上,越发的通透,就是那么细致的观看,也看不出一丝的瑕疵。   伸手想将她脸上的青丝抚开,却刚触碰到她时,她猛的惊醒了,慌乱的坐起身子,眼中还有些迷茫。   “皇上?”李珞歆叫了一声,欲起来行礼。   “免礼了。”帝桀按住了她的身子,“朕扰了你清静了。”   “没有!”李珞歆轻轻一笑。   帝桀顺了顺她的头发,动作轻柔,“刚处理完事情,出来走走,走到半道上想喝茶,就来了。”   “那臣妾去给皇上泡茶!”李珞歆起身,却被帝桀一拦,抱进了怀里,调笑道:“现在又不想喝了。”   “那……”李珞歆疑惑的看着帝桀,为难的撅了撅嘴,“那……怎么办呢?”   “装傻是会被吃掉的。”帝桀邪恶一笑,嘴角扬起来的弧度被阳光照射着,那么的刺眼。   李珞歆忡怔的看着,他的红唇就那么压了下来,带着熟悉的温度和柔软,一点点的侵蚀着李珞歆的脑子……   帝桀的眼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头。她也睁着眼睛看着他,他的眼依旧那么的深沉,依旧波澜不惊……   而她在那黑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么迷茫,慌乱,甚至是羞涩!   不,这不是她!这不该是她!   16.第一卷:花开无声-15:秋遥殿的春意   而她在那黑眸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么迷茫,慌乱,甚至是羞涩!   不,这不是她!这不该是她!   她和他一样,都该是无情无心,只考虑利益的!   李珞歆终于闭上了眼睛,闭上了刚敞开一点的心。   帝桀毫不意外的扬眉,辗转缠绵的一吻结束,他放开李珞歆娇小的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睫毛,笑道:“你在害怕。”   “我……”李珞歆睁开眼来,怕自己落入那黑眸之中,从此被看穿,忙别开了脸,低下了头。   帝桀始终弯着的嘴角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像是笑着,却又不是开心的缘故,好像只是一种习惯,习惯那种毫无意义的……淡笑。   “朕就在这小歇一会儿。”说着,帝桀靠上了软塌,将头枕在了李珞歆的腿上,看了看窗外已然开花的槐树,他问道:“想不想换个宫殿?这里太小,太偏了。”   “不了,臣妾喜欢这里!”李珞歆收敛了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看得出来帝桀有些疲惫,她伸手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   帝桀闭了眼,笑了起来,“朕也觉得这里好清静啊,以前没觉得皇宫有那么清静的地方。”   “那皇上日后累了,不嫌弃的话,就来歇歇。”李珞歆看着帝桀舒服的闭着眼,英俊的眉目放松下来,闭上了深沉睿智的眼睛,关上了让李珞歆害怕的深渊。   “嗯……”帝桀轻轻的应了一声,李珞歆知道他也许要睡着了,就不再说话,手上的动作也轻了一些。   李珞歆似乎松了口气,看着他……原来柔和的他是这么个样子的,她不自觉的随着吹进来的清风笑了。   一动不动的任由帝桀靠着,他睡得很安心,安心的模样那么的让人移不开眼。   李珞歆看了一下午,还是觉得看不透,一个人醒着和睡着的模样,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李珞歆觉得肚子有些饿,想着帝桀待会醒来肯定也会饿的,就轻轻的移开了他放在自己腿上的脑袋……   用软枕让他靠好了,李珞歆准备起身,不料双腿太长时间被压着,一点知觉也没有了,刚一起身就猛的摔向地面。   李珞歆想叫,却忍住了,怕打扰了帝桀。   闭眼咬牙,以为这次要狠狠摔上一跤了,却被身后的人猛拉住了手,顺手一带……她就跌进了他的怀抱里。   “皇上……”李珞歆吃了一惊,抬起头来,看到了帝桀有些怒气的眼睛,忙道:“请皇上恕罪,臣妾不是有意扰皇上休息的。”   帝桀的眼越发的沉,薄唇紧抿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珞歆。   李珞歆心里一片慌乱,她不能在这种时候惹帝桀不高兴,他是她的依附,她还得靠他……什么都得靠他。   “皇上……”李珞歆咬了咬唇,脸色煞白,着急的想起身谢罪,却被帝桀又一拉,又撞进了他的怀抱里。   “你做什么去?”帝桀终于开口了,语气没有情绪。   “我……”李珞歆忘了自称,用了‘我’,刚说就觉得不对,又忙改了过来,“臣妾……臣妾不敢扰了皇上休息,本来是不想动的,可是怕皇上待会饿,所以想去准备晚膳。”   “需要你准备晚膳吗?御膳房那么一帮人,朕白养活了吗?”帝桀的俊脸紧绷,还有隐隐的怒气。   他自己心里也有一点的讶异,这一切不仅仅是在演戏……他是真的有一点生气了,这么傻的一个女人,宁愿自己咬着唇摔上一跤,也……倔强的不做任何可能惹怒他的事吗?   就像每次隐忍着的泪水,就算要夺眶而出了,却也还是用坚强的意志吞回肚子里去吗?   她的眼泪,从来没有见过……   帝桀看着李珞歆,而她为难的低了头,声音细细的如同蚊子叫一般,“可是臣妾想,想所有奉给陛下的东西,都是臣妾亲手做的。”   帝桀无言以对,看着她低着的脸,依旧姣好的面部线条,神情一缓,道:“那还不去?朕饿了。”   李珞歆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帝桀已经恢复了一贯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忙起身道:“臣妾这就去!”   说罢,去偏厅的小厨房准备了。   帝桀靠在软塌上,看着夕阳下的槐树,依旧绿意盎然,开了花,一阵阵的清香……   他的眼波澜不惊,眯了眯眸子,藏起了那里面别有深意的目光,他的嘴角挂着笑,低下了头,越发的让人看不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一个聪明的女人,才是他最好的棋子。   四菜一汤,李珞歆准备的,摆在桌子上,青青绿绿的煞是好看。   帝桀仔细的看着,青菜蘑菇,四喜丸子,素炒萝卜丝,豆腐羹,还有一份鸡汤白菜……   李珞歆端了碗和小碟到帝桀面前时,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皇上,菜式会不会太单调了?”   “嗯,看样子还不错。”帝桀淡淡一笑,虽然确实是单调了,而且三个素菜。这倒是第一次吃这么……朴实的饭菜。   “您随便吃一点,然后等着莫言公公传膳的时候再吃。”李珞歆给帝桀夹了菜,其实她倒是满有信心。   她和胭脂打听过了,这里面虽然不是帝桀最爱吃的,但是也不是帝桀不喜欢吃的。   帝桀也没有答话,只是尝了一些,入口清淡,味道竟也是极好的,似吃了太久的皇宫菜式,倒觉得有些新鲜。   “手艺还不错。”帝桀夸了一声,李珞歆腼腆的行礼谢恩,“谢皇上夸奖。”   “没想到你做素菜却比荤菜好得多。”都尝了一遍,其中味道最好的,还属青菜蘑菇,帝桀并不是没有吃过,但是却第一次尝到那种清淡怡口的味道,不由得也多吃了几口。   李珞歆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只是垂眼,藏起了眼睛里那些悲凉的情绪。   帝桀是何等聪明,也不说破,吃饱了,起身出门时,才缓缓道:“放心吧,你母亲和你以后都不用每日吃素菜了。”   “皇上……”李珞歆讶异的抬头,帝桀的背影却已经远去。   17.第一卷:花开无声-16:生子的阴谋   “皇上……”李珞歆讶异的抬头,帝桀的背影却已经远去。   他果然好聪明,李珞歆只做了一个微小的提示,他却联想到了她那么会做素菜是因为长期在府上不受待见只能吃素的原因……   李珞歆看着远处已经没有身影的院落,低低的笑了起来。   用了晚膳没有多久,胭脂进了门,脸上有些不高兴,近了才小声通报道:“主子,李府王氏夫人求见……”   “咦?”李珞歆抬了抬眉,难道说她连升三级,李府已经开始重视她了?   她现在是昭仪,而王氏夫人也是三品夫人,是可以来觐见的。   “让她进来吧!”李珞歆整理好衣衫,坐好了,胭脂便已经领了王氏进门来,王氏先行礼,道:“臣妇参见昭仪娘娘!”   “起身吧!”李珞歆笑了笑,待王氏起身后,这才慢慢行礼,道:“三女见过大娘。”   “嗯,也不用那么客气,你现在可是昭仪了呢!”口气里该有的傲慢一丝未减,王氏嚣张的坐下,伊竹抬了茶上来,她也不看一眼。   “大娘来这,是有什么吩咐吗?”从她的态度上,李珞歆便知道,李府没那么重视她,果然只是昭仪是不够的。   那么……王氏来这里又是干什么?   “那臣妇也不拐弯抹角了,”王氏凌厉一笑,抬头看向李珞歆,“李昭仪,你不觉得一个人在皇宫势单力薄吗?臣妇了解你想扬眉吐气的心,但是你一个人真的能做到吗?”   “什么意思?”既然王氏那么直接,李珞歆也便不再客套,皱眉问道。   “李府可以照顾你母亲和妹妹,绝对和对待李府任何的夫人和小姐一般对待。”王氏冷冷一笑,“而且李府还可以成为你的支柱。”   李珞歆垂眼,冷笑一声,就听王氏继续道:“不过,始终你一个人在宫里还是太过危险,李府既然要插手后宫,那就必须完胜,所以……你的大姐将进宫来和你一起为李家争光。”   王氏说着,抬了抬胸膛,一脸的骄傲。   李珞歆抬起眼来,脸上的笑容变淡了,她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李府会支持她,肯定是有让她吃亏的条件的。   那个美貌在十二岁便闻名京城的大姐,才艺双绝,李府嫡女,外公还是前朝老臣,虽是退养在家,却还有个万户侯的声名。   那样一个凌厉的人进来后宫,到底是支柱还是敌人,李珞歆明白得很。   “为你娘想一想,若是李府不愿意,你就算爬再高,你娘一样只是个卑微让人看不起的妾侍,再说了……这皇宫里谁没有点身世?娘家没点势力?你认为就你一人,到底能爬多高?”   王氏信心在握,很明白李珞歆的难处和弱点,她不怕她不答应。   李珞歆的脑子飞快的转着,可是怎么转,也只有暂时答应这一个方法,于是她笑了,“女儿会在皇上面前为大姐美言几句的!”   “那就最好了!”王氏起身,一身玫红晏紫的锦服一甩,出了门去,那身影高傲,真是晃花了人的眼睛。   李珞歆无力的坐回椅子上,她必须得想办法才是!   母亲和妹妹暂时不用担心了,她还得想……如何敷衍王氏和整个李府!   她怎么可能让李玲玉进宫来?   “胭脂,”李珞歆喊了一声,胭脂已经闻声而来,还没问,李珞歆便已经吩咐道:“去宫卫那里,打听打听母亲和妹妹今日的情况。”   “是。”胭脂见李珞歆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也不管天已然全黑,急忙忙的就朝宫卫那里跑去。   *   胭脂一路顺着常走的那条小道,穿过一个废弃的冷宫,与宫卫联系后,顺路返回。   李珞歆说过,虽然皇上知道她打点宫卫的事情,但是这事还是不能明目张胆,她现在在皇宫孤零零一个人,做什么都要小心,不得让人抓住一点点的风吹草动。   所以胭脂很小心的走最偏僻的院子,那一座阴冷的冷宫……   回来时天色已经太晚了,没有星星,没有月亮,黑云笼罩的夜晚让人看不清楚。   胭脂摸索着,心里正害怕时,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胭脂心里一阵颤抖,忙慌躲进了废弃院子的荒草里,她只有祈祷,夜那么黑,希望没有人会发现她。   “丢进去!”是一个阴冷的声音,胭脂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她不敢看,只觉得自己好像撞上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事情了。   接着阴冷的夜里,她听到一个人被丢在地上时,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加上那有些粗重的喘息……那居然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胭脂的心跳得厉害,要不是那两个人很快走出了冷宫,她真的怕自己的心会跳得太大声,让人发现。   她刚想动,却又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守在这里。”   胭脂忙缩了回去,这时她没有闭眼睛,黑暗里看到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进了冷宫废弃的大门。   那是一个是个女子,而殿里刚才丢进去的,是一个男人!   胭脂不自觉的流了一身的冷汗,理智告诉她马上走!可是院子外两个人守着,她不敢……   她缩在草丛里,捂着自己的心脏,汗水湿了衣襟,她听到了……冷宫里微微传出来的那个声音。   “本位娘家没落了……她们都看不起本位了,明里讥笑,暗里嘲讽,连以前看本位脸色的祥嫔现在也敢给本位脸色看了……”   那人的声音不大,微小得让胭脂以为在做梦,可是她又那么清楚明白,那不是梦,她确实听到了,清清楚楚。   “本位什么都没有了,你也不要怪本位……”那人的声音好冷,却又熟悉……胭脂打了个冷颤,全身发抖。   “本位什么依靠都没有了,只有靠自己!”   “你帮本位,本位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只有她一个人说话的声音,那男子不时发出一两声难过的,极其痛苦却又隐忍的呻吟来,让胭脂的心越发跳得快了。   “本位要一个孩子。”   …………   这是胭脂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风里不时传来的男子粗重的喘息……   胭脂僵立在原地,石化了一般。这个阴冷的夜,让胭脂恐惧的夜,居然就这样加上了暧昧危险的气息……   胭脂知道这个声音,白天的时候才听到过,因为当时那个人被祥嫔怒喝,然后自己一个人站在太阳下等着……   所以胭脂特别的留意了。   她是……丽嫔。   18.第一卷:花开无声-17:戏已开锣   胭脂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秋遥殿,只知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且身边守着的是李珞歆。   李珞歆靠在床边睡着了,看那疲倦的容颜,想必是守了她一夜了。   心里那一股温热的感动就弥漫了出来,就像她刚入李府时一样,她家曾经也是一个书香门第,可是因为父亲后来沾了赌,在她七岁那年,家破人亡了。   父亲被追债的人打死了,母亲从此重病,她是卖身葬父入的府,卖身的钱给了母亲看病,可是最终……母亲还是走了,她已然没有了亲人。   那时候她刚进府,什么都不会做!常常被打被罚……   每一次,都有一个穿得跟她一样简陋的小女孩来帮她,她生病的时候,也是她守在她身边照顾她。   她病重做噩梦,她就每夜每夜的陪着她一起睡。   胭脂曾问过,“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我们同病相怜啊。”十岁的李珞歆,笑起来的时候居然让胭脂懂了,什么是落寞和悲伤。   以后她去了偏殿伺候李珞歆一家人,因为没有丫鬟愿意去照顾他们。   照顾他们没有饷银,也不会得到任何的赏赐,连温饱也成问题。   可是她去了!因为他们同病相怜啊。   胭脂坐在床上轻轻的笑了,身手想将锦被盖在李珞歆背上,可是刚一触碰,她便醒了。   她总是这样,在任何时候都如此的小心翼翼,连睡觉,也从不安稳。   “你醒了?胭脂,发生什么事了?”李珞歆一清醒,便忙问道:“你怎么会晕倒在冷宫的花园里?”   “有别人发现我在那里吗?”脑子里回想起昨晚的事情,胭脂就无法冷静,一把抓住李珞歆的手,叫道:“有人知道我昨晚在那吗?”   “只有小多和伊竹知道,他们凌晨出去找你的,把你抬回来时,说你晕倒在冷宫的院子里了!”李珞歆回答着,但是她的眼底有着疑惑,“到底怎么了?你可吓死我了。”   胭脂咬了咬唇,看着房门关闭,凑到了李珞歆的耳边,将昨夜的事情简短的说了。   “真的?”李珞歆瞪大了眼睛,心‘砰砰’的跳了起来,居然……居然发现这么严重的事情。   “那你昏倒,是因为被发现了?”李珞歆忙抓住了胭脂,“你没事吗?”   “没事!”胭脂也松了口气,“我当时可能太害怕了,所以……晕倒了,可是应该没有被发现,不然的话,你们也就找不到我了!”   李珞歆一想也对,喃喃道:“我就觉得事情不对,刚才已经吩咐过小多和伊竹,不准把这事说出去,现在……我们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   胭脂点了点头,笑道:“主子,我也没事,我去给你备午膳吧!”   “你休息吧,有伊竹他们在的,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李珞歆让胭脂睡下了,又给她盖了锦被,这才出了门。   院子里,淡淡的紫鸢香味萦绕在鼻尖,李珞歆突然觉得冷,觉得害怕。   丽嫔,那是在自寻死路啊!若是她那里没有紫鸢花,那么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她也赌对了,可是如果有……   那,是多大的罪名?   帝桀的眼睛就这么浮现在李珞歆的脑子里,他会怎么做?总是带着笑容的他,会怎么做?   *   夏日渐浓,荷花开了,荷塘成了御花园里又一美景。   太后要与众妃嫔同聚,在荷塘边开宴。   李珞歆挑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她没有施妆,只是挽起了头发,带了一只银质步摇,一身藕色纱裙,虽然素净,却是最贴她清冷雅致的气质的。   “走快点,慢吞吞的!”祥嫔尖细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时,李珞歆转眼望去。   丽嫔跟在她后面,有些唯唯诺诺的,风头完全被祥嫔占去,她只是慢慢的走在祥嫔身后,似一个陪衬。   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女人,居然也谋划了那么破格的阴谋。   皇宫里的女人,真是一个都不可以小看!李珞歆弯唇笑了笑。   “雪妃娘娘到。”这一声响起时,大家都到了。   雪妃才姗姗来迟,高挑的她穿着一身玫红的荷花装,层层叠叠却又将她完美的身线勾勒出来,一步一种风情,真是人比花娇。   “臣妾来迟了,忘太后恕罪。”雪妃行礼,太后摆手道:“坐吧,今天大家聚在一起,图个开心!”   “是!”雪妃这才坐到太后身旁,另一边是穿着鹅黄纱衣的如妃,两人相比之下,一个张扬耀眼,一个温柔大方。   宴会热热闹闹的举行着,一个小宫女来添茶,回身时却被什么绊住了脚,朝前跌去时,条件反射一般的抓住了旁边丽嫔的袖子。   丽嫔不防,两人滚作一团,随机一片惊叫声。   “还不快扶起来,传太医!”太后的声音一道,小宫女已经忙将丽嫔扶了起来,而摔倒的小宫女却被压住,拖上前去,跪在了太后的身前。   李珞歆坐在角落里,只淡淡的看着……她知道,戏开锣了。   “毛手毛脚的,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连理由也不问,太后的一句话,那小宫女已被拖了下去。   不需要任何理由。   太后起了身,大家忙跟着一起来到了丽嫔身边,李写意也在其中。   “怎么样?没摔着吧?”太后忙问到。   丽嫔被扶着坐在了凳子上,微微闭眼,白皙的手扶着额际,哀声道:“倒是没什么,就是……有点头晕。”   “太医来了没有!”太后叫了一声,荷花宴是她办的,自己宫里的小丫头毛手毛脚,若是出了什么事,她这老脸也不好放。   “马上就来了,太后!”太后身旁的王嬷嬷回了一声。   “没什么嘛,不就摔了一下,有那么严重吗?搞得大家都不高兴!”祥嫔冷哼了一声,不屑的看了丽嫔一眼,“当真有那么娇贵?”   “真的是头晕……臣妾也不是故意扰大家兴致的,不然臣妾先回去吧。”丽嫔委屈的回了一声,声音细小。   “让太医来看看,你现下头晕,就不要走动。”说着,太后瞪了祥嫔一眼,“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娇贵不娇贵的?”   祥嫔收了声,却还是小声嘀咕道:“就摔了一下而已。”   太后又瞪了她一眼,已经有些不满了,她忙往后退去,让其他人上前来了。   李珞歆在不远处站着,祥嫔出来后,瞪了她一眼,讥笑道:“若是换成你,摔个十次八次也没问题的吧?”   她笑笑,并没有回答。   “太医来了!”   随着这一声,大家忙让开了条路,太医便仔细的去把脉了。   不一会儿,太医擦了擦汗,脸上不知道是惊奇还是惊喜,只朝着太后叫道:“是喜脉啊,娘娘有喜了!”   这一声,让原本有些喧闹的荷塘寂静了,连太后也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太医,又看看丽嫔,脸色一片死灰。   李珞歆低头,眉目有些笑意,这在她看来就是一个笑话。   帝桀登基三年,从来没有过子嗣……这一次恐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19.第一卷:花开无声-18:帝桀的行动   帝桀登基三年,从来没有过子嗣……这一次恐怕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了。   若那紫鸢真是帝桀准备的,那她根本不用担心丽嫔怀里的孩子会有任何威胁。   若不是,那只有一个人会有那么做的理由……   李珞歆抬眼,看相脸色灰白一脸惊奇的太后,只是一秒,太后僵硬的笑了,马上恢复了自然,笑道:“那是好事啊,是好事!赶快通知皇上!”   人群又喧闹起来了,有抓着太医问胎儿的安全,有抓着丽嫔问她身子的,有恭贺的,有套近乎的……   雪妃蹙眉坐在一边,没有起身,满脸不耐。如妃早已经抓着丽嫔的手在问长问短了,一脸关怀的温柔笑容。   祥嫔呢?   李珞歆找去,却已经不见了她的人影。   差点笑出声来,这祥嫔跑得也太快了吧?   前去通知帝桀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通报道:“秉太后,皇上正在处理正事,让丽嫔娘娘先回去休息,他晚会儿会去夏荷殿看望娘娘的。”   太后皱了皱眉,似乎是帝桀的反映太冷淡,让她疑惑了,但是当下还是笑道:“那也好,他们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讨论去!”   说着,笑着看向面色芙蓉,一脸欣喜的丽嫔,又道:“哀家让人送你回去,就坐哀家的銮驾!”   “那……怎么可以?太后,臣妾受不起!”丽嫔忙起身要行礼,被如妃一把拉住,拍着她的手笑道:“妹妹快不要客气了,这肚子里可是咱们南朝的皇子呢!”   一句话,大家都哄笑了起来,“是啊是啊,丽嫔娘娘可不能再有一点闪失了,刚才多危险……要是……”   说话的人觉得不对,忙住了口。   如妃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快谢恩吧!”   “那……臣妾谢太后恩典了。”丽嫔谢礼后,被一群人簇拥着上了銮驾。   李珞歆看得清楚,她的笑容,她的快乐,还有她心里升起来的那些骄傲。   宴会散了,李珞歆回了秋遥殿,却一直想不通一个问题,帝桀……反映那么冷淡?是知道那不是他亲生的?   若是知道的话,他如何那么平静?还是他不知道?   “娘娘,你在想什么?”胭脂迎了上来,为她脱去了外袍,套上了轻柔的纱衣。   李珞歆坐下,喝了口水,叹了口气,“想来想去,也想不通的,不如不想了!”   “娘娘。”胭脂小声的叫了一声,凑到李珞歆耳边,小声道:“丽嫔娘娘那里……皇上知道吗?”   李珞歆禁了胭脂的声,看了看窗外黑漆漆的天,才摇摇头道:“这些事情不用我们操心,你不要乱说话!”   “是!”胭脂应了,又道:“我去备水给娘娘洗浴吧!”   李珞歆点了点头,靠到了窗边。   小小的宫殿,将天空都变窄了,上方那一块小小的天空,没有月亮,只有繁星似锦,可是星星终究光芒有限,所以夜……好黑啊。   一连三天,帝桀都在夏荷殿陪着丽嫔,并没有任何的不妥,皇宫里似乎越发的热闹了,大家送礼,窜门……夏荷殿几乎门槛都要踩破了。   皇后的候选人又多了一位,就是可能生下南朝第一个皇子的丽嫔。   李珞歆的秋遥殿很偏僻,这些喧闹似乎和她没有关系一般,她只是一直在疑惑,帝桀到底要怎样?   他是另有打算?公开这件事情,对皇家的颜面有损,但他作为帝王,一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怎么可能戴绿帽子?而且还这么云淡风轻的?   或者是没有任何证据?他不可能公开紫鸢花的秘密,那会动摇后宫,也会砸了他的颜面。   那……   李珞歆想了一夜,没有想通。更不可能猜到帝桀那深沉的心思了……总之帝桀都不动,她又何必瞎操心?   “娘娘,莫言公公来了!”胭脂惊喜的叫着,带着莫言进了门。   “奴才参见李昭仪!”莫言还是那么规矩,笑容依旧如常,连行礼的弧度都是完美无缺。   “公公来此是有什么吩咐吗?”李珞歆开门见山的问。   “是这样的,”莫言笑了笑,忙道:“皇上说几日不来,有些想念李昭仪的手艺了,说上次的鸡汤味道不错,让娘娘备一份,让人送过去!”   “那我马上就去准备!”李珞歆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是还是让胭脂去御膳房挑鸡了。   “那奴才就告辞了,皇上在御书房,待会让人送来便是!”莫言行礼,然后恭敬的退下了。   李珞歆挑了挑眉头,她没记错的话……上次帝桀夸奖的是青菜蘑菇才对,为何突然想喝鸡汤了?   想也没用,李珞歆摇摇头进了厨房。   而她的身影刚消失,院角边飞快的跑过一个小宫女……   *   御书房里,帝桀正拿着朱砂笔批阅奏折,见莫言回来了,看了一眼。   莫言上前,小声道:“皇上,都办妥了。”   “嗯。”帝桀点了点头,嘴角浮起几乎不可见的笑容来,“棋子是时候登场了。”   莫言低头,“或许李昭仪不一定会那么做。”   “后宫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不论她多聪明!”帝桀自信一笑,低头再不出声了。   鸡汤在最快的时间内送了来,是胭脂亲手交到莫言手中的,莫言盛了一碗放在了桌上。   帝桀抬起来,吹了吹,张嘴要喝,莫言忙自制了,有些犹豫的道:“皇上,还不知道里面放了些什么呢。”   “女人那些把戏,你猜还会是什么?”帝桀勾唇,露出来的笑却那么的冰冷。   莫言放开了挡着的手,又道:“皇上可以让人试试的。”   “布局就要完美,”帝桀张口喝汤,一点点一点点的喝下去,笑道:“骗不了自己,又怎么骗别人?”   一碗汤喝了一半后,帝桀依旧看奏折。   莫言有些不安的站在边上,不时的看帝桀的脸色。   那汤是试过毒了,虽然不会有毒害,但是还有很多种药……或许也是会损伤身子的。   看了一会儿,帝桀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笑了起来,眉目却冰冷异常,“还是朕猜对了,莫言,你又输了!李昭仪没有什么特别的。”   被冷冷晾了几天的女人,在突然得到垂青的时候,最容易做出来的事情,就是在汤中加些什么,然后待他去看她的时候,才好留住他不是吗?   他经历得太多了,女人这些把戏,都是一样的,只要他给一个小小的机会,她们就会紧抓住不放。   都是一样的,没有例外!   帝桀心里烦闷,起身朝外走去,“走吧,秋后算账去!”   莫言忙跟了上去,他似乎是叹了口气,他难道对李珞歆期望太大?以为她不是那种会在汤膳中下药的人,没想到……还是和后宫的所有人一般,逃不过这种笨拙的心机。   不过那药是他们预想当中的,那么就没什么问题了,一切都照着帝桀的布局一步步开始运转……   只是……还是苦了帝桀哇。   要说他这陛下吃什么药吃得最多?那恐怕就是催情的药了……   莫言悄悄抬眼,看到銮驾上帝桀有些闷红的脸和额角细碎的汗珠……居然有些想笑。   20.第一卷:花开无声-19:第二夜,强宠   “皇上驾到!”   随着莫言这一声,李珞歆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书,从窗口边起来,迎了上去。   帝桀下了銮驾,李珞歆恭迎在门口,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帝桀一脚踏进了门,衣角决然,半晌了才道:“起吧!”   语气冰冷,甚至不见一点平时的淡然。李珞歆心里打起了鼓,猜不出自己做了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胭脂和伊竹忙下去泡茶了。   “皇上,突然前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李珞歆小心翼翼的看着帝桀,站在他身侧,不敢坐下。   “不是你想朕来看看你吗?”帝桀冷冷一笑,莫言抬了托盘上来,那里面是李珞歆送去的剩下一半的鸡汤,“多亏你的鸡汤呢!”   “皇上,是臣妾做的不合皇上口味吗?”李珞歆就是感觉到了,帝桀那种冰冷冷的态度,根本不是因为她的鸡汤而来看她。   但是她没有做什么啊!   “你在里面放了什么?”帝桀看着鸡汤,却不自主的扯了一下衣领,浑身上下越发的燥热,只喝了一半就这样了,这药分量真不少。   “臣妾没有。”李珞歆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却不慌忙,“就是一般的鸡汤啊。”   “一般?”帝桀提高了音调,“你看看朕,再想想,那是一般的鸡汤吗?朕再给你一次机会!”   帝桀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李珞歆的肩膀,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身前,凑近了……   李珞歆瞪大了眼睛,有些害怕,可是却还是清楚的看到帝桀额边细密的汗珠子,还有他小麦色的肌肤,居然有些红潮。   那双波澜不惊的凤眸更黑了,像是晕染开了的浓墨一般,缠缠绵绵,丝丝缠绕不清。   “皇上,您……您不舒服吗?”李珞歆开口时有些颤抖,帝桀的模样……太奇怪了。   帝桀勾起笑容来,绝情冷漠。他挥了挥手,殿里的所有人都和着莫言一起退下了,前来奉茶的胭脂和伊竹被拦在了门口……   “看不出来吗?”帝桀冷嘲,一点点的凑近,危险却又魅惑的道,“看不出来,朕就让你感受一下怎么样?”   “皇上……”李珞歆试图挣脱,可是她的力气完全不起任何的作用,帝桀的眼睛锁着她,明明冰冷,却又有着什么在蠢蠢欲动。   “你要的不就是这个吗?”帝桀冷笑一声,声音已然非常的低哑。   李珞歆的红唇在他的眼里放大,药物起了作用,他的头脑一片迷糊,一把扣住了李珞歆的后脑,唇便压了下去。   “皇上……”李珞歆吓坏了,声音被压住,再说不出话来。   帝桀疯狂的吻,带着李珞歆朝后退去,里室是李珞歆小歇的地方,备着软塌。   李珞歆被一把甩上了软塌,头撞在了扶栏上,一阵目眩。   还未来得及爬起来,帝桀已经欺身而上,制住了她的双手双脚,让她无法动弹,让她四肢因为他的力道而生疼。   “皇上,您怎么了?”李珞歆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什么人在她的鸡汤里下了药了?   “怎么?李珞歆……”帝桀再不叫她歆儿,一字一句连名带姓,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你让朕失望了!”   帝桀魅惑一笑,他没有失望!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真的没有失望吗?在莫言说‘李昭仪也许不会那么做的’那一刻,他自己都质疑了。   也许她真的不会那么做!   帝桀曾经有过这样一个想法!可是她确实这么做了,他应该开心才对,开心她就是一枚他能猜透并且能掌握的棋子!   可是他开心不起来……甚至在见到她的这一刻,恼怒了,情绪受到波动了,完全是药物的问题吗?   李珞歆颤抖的身子,柔软的无助的被他压住,他心里的火焰暴涨,抑制不住的低吼了一声,一把扯开了李珞歆的衣衫。   那丝绸的纱衣,被他一扯,瞬间化作了一缕缕布条,碎了满地……   “不……不是这样!……不是!”李珞歆的话语根本无法完整,帝桀的唇一刻都没有放过她,让她无法呼吸,无法说话。   那吻不是缠绵,是掠夺,是霸道的惩罚。   “这是你自作聪明的下场!”帝桀冷冷一哼,手掌顺着李珞歆光滑的身子而下,他的力度之大,过处居然留下了许多青紫的痕迹。   李珞歆慌乱的摇头,只知道浑身上下都是疼痛感,眼泪聚集了……可是她却哭不出来,她已经很久很久不哭了,早已经忘记了哭泣的感觉。   毫不温柔的进入,霸道的冲闯,撕裂了她的身子。   “不是这样的!”李珞歆惨烈的叫了一声,痛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已经逼迫到眼眶的眼泪,却还是被她硬生生吞了回去……   她想过无数种她会失败的原因,可是不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遭到这样的对待……帝桀的笑容,就算是淡然,就算是没有任何意义,可是那笑容,在李珞歆的心里,总是觉得温暖的。   原来一切都是泡影,包括他意乱情迷时温柔的呼唤,还有他偶尔的体贴,那一句清淡的,‘冷吗?’。   都是假的,她明明知道的,那些都是一个帝王随时随地可以对任何嫔妃付出的柔情,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想以为,那是属于她自己的。   现在泡影碎裂了,李珞歆的心猛然的坠落,关闭……似乎自己都感觉不到了一般。   帝桀看不到李珞歆伤心绝望的表情,他什么都看不到,也想不到,他自己都是身不由己,又如何停得下来?   更何况,他心中的火焰,还有他心里那些丝丝缕缕的怒气和失望……   不都需要这个女人来填满吗?   帝桀冷笑着,越发的疯狂索取,一次接一次……没有温柔的情话,没有柔情的抚摸和亲吻……   只有最直接的索取和冲撞,发泄他体内的愤怒……那么直接的发泄,那么残忍的折磨。   帝桀停止的时候,李珞歆浑身上下都是青紫的印记,她的衣衫碎裂,剩下丝丝缕缕的布条根本无法遮挡她的身子。   她的发丝乱了,夹杂着汗水贴在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双眼垂着,眼光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21.第一卷:花开无声-20:才开始,就败了吗   她的发丝乱了,夹杂着汗水贴在脸上。她的脸色苍白,双眼垂着,眼光直勾勾的看着地面……   帝桀起身,窗外朦胧的微光透过纱窗,才猛然发觉,竟已经过了一夜,到了凌晨……   他的衣裳完好的穿在身上,有些许的皱了,他整理好衣衫,系好腰带,然后看了一眼犹如破败的娃娃一般的李珞歆,嘴角的笑又勾了起来。   帝桀扼住李珞歆的下颚,让她抬起头来,李珞歆又看到了他的笑容。   依旧的淡然,没有任何意义的笑容。他的黑眸还是波澜不惊,没有了药物作用,少了那丝丝缠绕的欲/望,才发现,那深不可测的深处……是冰冷,是无情。   “你还想要什么?”帝桀问得无头无尾,却笑得神秘莫测。   李珞歆摇头,一双眼睛全是灰暗,什么都看不到了,就算对视着他的眼睛,那双让人万劫不复的深渊,她现在看着,不回避,因为已经打破了所有的幻想,那是一双恶魔的眼睛。   帝桀满意的笑了,“你是聪明人,要懂得一点,你所能拥有的,都是朕给你的!”   李珞歆抬起眼来,看着帝桀,眼里早已经没有了泪水。   因为她真正难过的时候,是不流泪的。   可笑的是……一个小小的暗算,她就败了。败得这么惨,她似乎已经知道她的下场了。   帝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门,高大修长的身影出了门去,远远的,李珞歆躺在里面,都听到了那绝情的声音,昭示着她的未来。   “从此以后,这里没有李昭仪了……李珞歆德行败坏,欲蛊惑圣心,从此贬为宫奴,由大内总管分配。”   这就是她的未来……   李珞歆的眼越发的冰冷黑暗了,秋遥殿一片清冷,因为整个后宫的发光体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李珞歆就那么躺着,没穿衣服,一身伤痕,她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她失败了……她的母亲,妹妹还有刚来示好的李府……刚刚起步,就败了。   李珞歆闭了眼,眼前一片黑暗。她怕黑,最怕了……可是为什么却让她在黑暗中渡过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   什么时候上天才忍心给她一丝阳光呢?   “主子……”胭脂哽咽的叫了一声,轻柔的拿过了一边的披风,盖在了那惨败不堪的身子上,“主子……没事的!”   以前的李珞歆,最爱对她说的话,就是,‘没事的’。   胭脂还记得,李珞歆总是笑,越难受越笑,然后抬头以一种无比倔强高傲的口气道:“没事的,什么事情都难不倒我!”   “主子……”胭脂哭出了声,那个总是倔强信心满满的李珞歆哪去了?为什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满脸的空白,连那双总是晶亮的眼睛也是一片挫败的茫然了,没有任何的表情,像是一个没有知觉和感情的木偶。   她好心疼。   “没有主子了。”李珞歆终于开口了,清清冷冷的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到。   这时伊竹跑了进来,进门后一把挡住了外面的小多,“你就别进来了!在门口守着!”   “是!”小多一脸紧张,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是却看到了地上破烂的衣裳,到处都是……   “主子……”伊竹上得前去,看了李珞歆的样子,心里却是一阵揪痛,“怎么会这样的?”   “没有主子了。”李珞歆重复了一遍,起身,浑身的疼痛被她咬牙忍住,胭脂忙扶了她起来,然后用披风裹住了她的身子。   “没关系的,主子!”伊竹突然上前,她自己也没发觉什么时候她突然变得这么关心这个主子了,原本很早以前,她就告诉过自己,永远以一种旁观人的心态看这皇宫的人和事。   可是李珞歆是什么时候动摇了她?她不知道,就是不想看李珞歆这个模样。   她应该是自信的,总是笑着,散发着一种高贵的胜券在握的气息。让人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跟随……   “没关系……”李珞歆重复了这句话,无数个夜晚她曾对自己这么说,没关系,什么都没关系,只要母亲能好起来,妹妹能有个好未来,就什么都没关系。   “小姐……”胭脂改了称呼,在进宫后第一次恢复了以前的称呼,“小姐,没关系的,真的,我还在你身边呢!夫人和七小姐也在呢,什么事都没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李珞歆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点光彩,她一只手抓住了伊竹,一只手抓住了胭脂,一脸迫不及待的期望,问道:“真的没关系吗?真的什么事都会好起来吗?”   “会的!”伊竹和胭脂同时坚定的回答,“如果是小姐的话,什么事都难不倒您的!”   “是吗?”李珞歆那一瞬间脸色的苍白和眼神的灰暗没有了,她嘴角挂起了一丝自信的冰冷的笑,眼睛里那清冷的光彩再现,仰头如同无数次一样,坚定的道:“什么事都难不倒我!”   “嗯!”伊竹和胭脂对望了一眼,会心笑了,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果然……还是这样的主子好,这样的李珞歆,才是值得她们追随的人!   穿好了衣裳,却已经是和胭脂伊竹一样的宫女服了,李珞歆坐在圆桌边,围坐着的还有胭脂,伊竹,小多。   “今天熬汤的时候我放好了配料,午休的时候是谁在小厨房里看着的?”李珞歆淡淡一问,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先是我看着……后来宫卫那里找我,我出去了一会儿,让小多看着了!”胭脂说完,就看向了小多。   “是,一直都是我看着的,竹姐一下午都在打理花园,我看着熬汤,一直到胭脂姐回来,把汤送了过去!只是……”小多说着,渐渐的回忆起来,然后语气里有了一丝疑惑……   “只是什么?你还不快说!”伊竹敲了一下小多的脑袋,叫道。   李珞歆不急,只是看着小多,不严厉的目光,却让小多老实的道:“中途浣衣坊的春儿给我送换洗的衣裳来,我便出去了一会儿……”   “难道……”小多突然跳了起来,“难道是我离开的那会儿,有人进去在汤里做了手脚了?”   22.第一卷:花开无声-21:落井下石   “难道……”小多突然跳了起来,“难道是我离开的那会儿,有人进去在汤里做了手脚了?”   李珞歆垂眸,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了!”   “娘娘……小多对不住你!”小多突然跪倒,跪在地板上‘咚’的一声,“都是奴才的错,奴才这就去找皇上……解释清楚!还主子一个公道!”   说着,小多起身就要冲出门去,伊竹一把拉住了他,叫道:“你这猪脑子啊!现在去有什么用?你知道是谁下的药?你有什么证据?”   “可是……可是……”小多可是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李珞歆这才缓缓开口,“不用去了,没用的。”   大家都看向李珞歆,她浅笑若云,清淡如风,“我们就走一步看一步吧,我现在落魄了,那个陷害我的人一定会出现的。”   伊竹和胭脂对望一眼,似乎明白什么,小多疑惑的捞头,说道:“可是,主子,马上就有人来接你了,都不知道会把您和胭脂姐分配到哪个宫殿去呢!”   小多说出一个严峻的事实,于是李珞歆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没事的,我没那么娇贵,就算做点苦力也是熬得住的!别人欠我的,总有一天我会收回来。”   小多点了点头,看着瘦弱的李珞歆,真的不明白,一个娇滴滴的女人,为什么总觉得她浑身上下会散发一股气势出来?   那种气势……就像他在皇帝身上感觉到的那种差不多,虽然没有皇帝的强……可是小多却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   清晨的光刚照到秋遥殿,内侍总管就来接人了,高高瘦瘦的个子,穿着蓝色内侍服,一进院子,就尖声叫道:“李珞歆,胭脂,赶紧走!”   “来了!”胭脂应答着,扶着身子还虚弱的李珞歆走了出来。   李珞歆皱眉,浑身上下的酸痛,还没来得及休息一会儿呢,现在每走一步,身体都钻心的痛……   “赶紧的,正要轮到这月分配宫女,要是晚了,没了好的地儿,可就只有去永巷做苦役去了!”内侍斜眼一看,“快着点,别还当自己是主子!走路还要人扶着呢?”说罢,瞪了脸色苍白的李珞歆一眼,扭头往前走去。   “你……”胭脂想争论,被李珞歆挡了下来,她咬着唇自己站好了,脱离了胭脂的搀扶,笑道:“我们快走吧!”   她的脚步虽然摇晃,但是却咬牙撑着,追上了内侍的脚步,没有主子了……她也只是一个供人使唤的宫女了,一不小心,连小命都保不住的宫奴……   所以还有什么资格让人来搀扶她呢?不过是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主子……”胭脂喃喃的叫了一声,眼里含了泪水,也忙跟了上去。她知道,以后不能再叫主子了,不能叫小姐……   一群的宫婢,整齐的站成了一排,内侍拿着一个小本子,一边叫着名字,一边画着圈,然后吩咐去哪个宫殿,让旁边的小太监给带了去……   “李珞歆……”内侍点到她时,还特意的看了一眼。   “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就去……”   “等等!”内侍的话被打断了。   一个傲慢又带着讥讽的声音,大家循声看去,长廊那里祥嫔带着她的丫鬟们正走过来。   李珞歆冷冷一笑,这不是来了吗?   “哎哟,祥嫔娘娘,您大驾光临,是有什么吩咐?”内侍一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奉承的扶住了祥嫔的胳膊,扶着她下了台阶,一步步走向李珞歆。   “哼,我最近啊宫里缺个人,不是都报备过了吗?你打算什么时候给我安排过来?”祥嫔仰着脸,眼光从李珞歆苍白的脸上扫过,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这不是正安排吗?马上就送过去了!”内侍笑着,弯着腰奉承。   “等不了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说这正分派人手呢,就寻思着过来,看看哪个顺眼的,我就带回去,没问题吧?”   祥嫔此刻已经站在了李珞歆的面前,高傲的仰着头,嘴角的笑容越发的明媚,眼里那不屑和讥讽的光也越发的强烈。   李珞歆就那么站着,嘴角带着笑,脸色虽然苍白,却还是有几分柔弱之美,她微微抬头,不突兀,也不卑微。   内侍在后宫呆的久了,这样的状况他当然明白,当即点头笑道:“当然,当然,祥嫔娘娘开口,哪还有不准的道理!”   “嗯,”祥嫔满意的应了一声,眼光盯着李珞歆,笑道:“那就她吧!”   “还不谢过娘娘,然后跟着祥嫔娘娘回去好好伺候着!”内侍狠狠的瞪了李珞歆一眼,看着她行礼,淡然笑道:“谢娘娘恩典!”   “恩典倒不敢当!”祥嫔得意洋洋起来,“本位说过,想往上爬是好事,但是也要看着点,不长眼选错了垫脚石,那可是不行的!要知道垫脚石有时候也是会滑脚的!”   李珞歆低眸,没有答话,祥嫔的话中有话,已经表明了,那个在汤里下药的人就是她。   可是现在的李珞歆拿她又有什么办法?所以她只是淡淡的笑,不出声。   祥嫔看着她落魄的样子,心情好,也不计较,又笑了起来,“想着你在家也是干过活的,当奴婢,想必也是得心应手吧?”   “是。”李珞歆应了一声,“奴婢送娘娘回宫。”   “嗯,还真是识时务!”祥嫔开心的笑了起来,刚转身要走。   “慢着!”另一边却又传来一个声音。   大家又看去,另一边的走廊上,却是丽嫔带着丫鬟和太监走了过来,明明没有起伏的腹部,却偏偏用手杵着腰肢,一副大肚子的模样。   后面的嬷嬷宫女太监跟了一堆,那阵仗,一点不亚于正妃的排场。   一群人簇拥着来了,内侍也忙放开了祥嫔的手,朝丽嫔迎了上去,“哎哟,娘娘,您这金贵的身子,怎么能来这么低下的地方!”   “今天皇上说给本位宫里添几个人手,本位急得很,等不及分配,就准备自己来挑了!”丽嫔一笑,一直都低调的她虽然美,但是却容易让人遗忘。   此刻的她光彩照人,显示出几分可爱的容颜来,竟也是美极了的,几分温婉贤淑的和善,几分小家碧玉的可亲……   “当然可以!”内侍笑得脸都快挤到了一起,“丽嫔娘娘说要谁就要谁,全要去了也没问题的!”   “呵呵……”丽嫔开心的笑了起来,用手绢捂住了嘴,又娇嗔道:“公公你真会说话,本位哪敢全要了?”   “怎么不能了?只要娘娘发话!”内侍恶心的代替了扶着丽嫔的小太监,狗腿的扶着丽嫔朝李珞歆和祥嫔这处走来。   “也不要那么多,就她就行了!”丽嫔笑着,小手一指,正正指在李珞歆的脸上。   23.第一卷:花开无声-22:磨难的开始   “也不要那么多,就她就行了!”丽嫔笑着,小手一指,正正指在李珞歆的脸上。   “你……”祥嫔当场怒了,柳眉倒立,却不敢发火,只有瞪着丽萍,稳着情绪道:“丽嫔,李珞歆是本位先选的!”   “可是……”丽嫔为难的看了内侍一眼,“可是本位就想要她!”   她的手指还是指着李珞歆,没有一丝的动摇,内侍为难了!虽然说现在比较尊贵的肯定是丽嫔,但是祥嫔也是他惹不起的啊!   他这是两面为难!   “祥嫔姐姐……”丽嫔甜甜的叫了一声,走上前去,又道:“姐姐向来都疼爱妹妹的,什么事都先让着妹妹,这次一定也会让着妹妹吧?”   丽嫔笑着,眼睛却是那么的凌厉,看着祥嫔,散发着威胁的气息。   祥嫔也瞪着她,空气突然就静谧了起来,没有人敢开口,似乎都闻到了空气里那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祥嫔的呼吸越来越不稳定,半晌,她狠狠的咬牙,然后绽放出一抹笑容来,一瞬间的转换,几乎让人不觉得前一刻她还剑拔弩张,她一笑,道:“那是当然,妹妹要的,姐姐让你就是!”   “那就谢过姐姐了!”丽嫔也顺着台阶下来,笑着朝李珞歆点了点头。   “是,李珞歆伺候娘娘!”李珞歆说着,站到了丽嫔的后边。   一边的胭脂是松了一口气了,怎么说也比在祥嫔那里强,虽然知道丽嫔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但是李珞歆想的却是相反的,祥嫔虽然凶恶,可是都是表露在外的。   怕就怕丽嫔这种,表面无害,其实却连借子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女人,那样阴狠毒辣的用心,李珞歆真的不知道她和祥嫔抢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己怎么看……都是前途堪忧。   “哼,那你跟我走!”祥嫔冷哼了一声,转身指了指胭脂,扭头走了!   “还不去!”内侍忙将胭脂拖了出来,推出去了,好不容易这争端停了,可不能再发生什么。   丽嫔什么也没说,任由着胭脂被带走,李珞歆在她身后担忧的看着胭脂娇小的身影!祥嫔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折磨不到她,就折磨她身边的人!   胭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头看了李珞歆一眼,以一个微笑来安慰李珞歆。   对不起了,胭脂。   李珞歆心里愧疚得很,都怪她自己没用,自负过高!现在自身难保,更别提胭脂了。   她真的是把皇宫想得太简单了……把帝桀和他的这些女人也想得太简单了。   回了夏荷殿,丽嫔朝正殿的软椅上一靠,马上有人送上水果,汤膳,并且开始扇风,捶腿……   这享受,倒真像是和皇太后一个级别的了!难怪就算冒着死的危险,也要借子了……可惜……   “听说你会泡茶?”丽嫔吃了一颗葡萄,才对跪在正中央等着听吩咐的李珞歆说道。   “是的,娘娘。”李珞歆垂着眼,很懂规矩。   “那去给本位泡茶吧,听皇上夸奖过你的茶艺呢,也总算是有幸能尝一尝了!”丽嫔笑了起来,伸出玉手拿起一边的参汤慢慢的喝了起来。   “奴婢这就去!”李珞歆站起身来,退出了大殿,朝偏院的小厨房而去。   帝桀和丽嫔提过她泡茶的事情?是有意……还是无心?   若是有意透露……就是在怂恿丽嫔将她调到夏荷殿来?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李珞歆总觉得这些事情都太巧合,太不可思议了。从一开始的鸡汤,到祥嫔的陷害……然后突然冲出来与祥嫔做对的丽嫔,还有茶……   这些思路混乱,却像是无形中织起的一张密密麻麻的网,李珞歆就在其中,找不到方向……   茶好了,李珞歆端着奉到了丽嫔面前。   丽嫔轻轻的抿了一口,然后回味了一会儿,才一撇嘴,讥讽道:“好是好,但是总觉得也不是顶级的好,皇上就喜欢喝这样的?”   “秉娘娘,那是因为以前的奴婢的茶是用荷塘的露水泡的,刚才娘娘匆匆要喝,又已是正午,采集不到露水……所以就用了一般的井水。”   李珞歆刚解释完,那滚烫的一碗茶就砸了过来,李珞歆知道不能躲,生生的被波了一身。   滚烫的茶水,被衣服挡了些的还好,可是正泼在她手背上的,却是烫得她差点都要叫出声来了。   可是她不能叫,只有皱着眉,咬牙认错,“是奴婢的错,娘娘息怒!”   “你还知道你错了啊?”丽嫔冷冷一哼,细细的眉毛蹙了起来,“对本位就那么敷衍了事,你以为本位好欺负吗?”   刚动怒,一边的嬷嬷们忙跪地,哀求道:“娘娘息怒,可别气坏了身子!”   “好了起来吧!”丽嫔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毛,将这些啰嗦的嬷嬷叫了起来,然后又看向李珞歆,笑道:“你把今天的活干完以后,今夜就去荷塘采集露水吧,要采集够明天一整天用的。”   “是,奴婢遵命!”李珞歆稳稳的行礼,然后退了出来,手和被烫的身子却还是火辣辣的疼。   刚出宫殿,李珞歆就被人叫去做事了,这夏荷殿比秋遥殿整整大了三倍,奴才虽然也多,但是却还是有很多活要干。   特别是李珞歆这种刚来又不受主子待见的,往往最累的最脏的活都轮到了她身上。   送换洗衣物,劈材,领各种每日生活所需,熬药,整理被褥,打扫院子,洗刷厨房……   身上和手上的烫伤还来不及整理,李珞歆已经咬着牙在到处干活了,太阳火辣辣的晒得她脸都疼了,汗水顺着鬓角滴落下来,也来不及去擦……   好不容易干完了活,晚饭时间过了……她刚进了奴婢房里,在一张睡二十人的大通铺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打了水,擦了擦身上被烫伤的地方。因为有衣服隔着,身上的肌肤只是红了一片,倒并不是很严重。   但是手上的烫伤,又因为她一整天都在干活的缘故,居然起了好几个烫伤的水泡,有的被磨破了,皮蹭掉了,看见里面红翻翻的细肉……碰也碰不得,疼得她想把手给剁了。   李珞歆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去采集露水。   这时丽嫔的贴身丫鬟秋雨闯了进来,也不管是不是打扰了别人休息,一把将李珞歆给揪了起来,叫道:“你还想休息呢?赶紧给我采集露水去!娘娘怎么吩咐你的?让你干完活就去!快去!”   “可是……露水要凌晨……”李珞歆刚张嘴就被一巴掌‘啪’的打在脸上。   24.第一卷:花开无声-23:黑夜中的灯笼   “可是……露水要凌晨……”李珞歆刚张嘴就被一巴掌‘啪’的打在脸上。   李珞歆还未反映过来,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又听到秋雨叫道:“还敢顶嘴了!让你去你就去!再顶嘴,信不信我打烂你的脸!”   李珞歆抬着眼睛看了秋雨一眼,最后还是低了眼,应道:“这就去!”   一下,她记着。   秋雨看着她披了外衫,拿着竹筒和篮子,举了灯笼就出发了……这才露出一丝阴冷的笑来。   回了正殿寝宫,丽嫔刚喝完了保胎药,一边的嬷嬷收了碗,说了几句吉祥话,退下了。   “怎样?”丽嫔问着,起身要往梳妆台去,秋雨忙去扶住了,笑道:“已经去了,娘娘就放心吧!不会耽误明天奉茶的。”   丽嫔冷冷一笑,坐在了梳妆镜前,秋雨帮她梳理着头发。   这就是权利,以前的她风光一时后,就像被埋进了黄沙里一样。宫里太多的美人了,任她怎么努力发不出光彩来。   前不久爹爹任职又出了事,她这一家很快就没落了,在这皇宫更是连立足之地都要没有了!   如果不险中求胜,说不定现在的李珞歆,就是她的下场。   可是现在是她赢了。   丽嫔看着镜子中红光焕发的自己,得意的笑了起来。   李珞歆啊,怪就怪自己命不好,斗输了。   在这皇宫里,输了就只有被折磨的份。要不是她还有点泡茶的能耐被皇帝无意中夸奖过,她丽嫔才懒得管她的死活呢!   *   皇宫的夜总是漆黑的,夏日正浓,天空总是满天繁星,很美丽,可是李珞歆不喜欢。   她现在依靠在荷塘边的一棵柳树下坐着,仰头看着漫天的星星,尽量让自己忘记现在正身处在黑暗当中。   星星满天又有什么用?照亮不了皇宫和李珞歆的世界。   所以李珞歆喜欢的是月亮,整个天空唯一的月亮,当月亮散发出光亮的时候,满天的繁星也要失去光彩。   只有月亮清冷的光华,才能让黑暗的夜晚镶上一层温柔的光圈……   可是自从进了宫……从春天到夏天了,李珞歆好像都没有见过月亮一般,是她没有留意,还是月亮失去了光华?   将灯笼放在离身子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闭上眼睛,李珞歆还是觉得先休息一下为好……现在哪里会有露水。   夜深了,一阵冷风吹过,夜风带着荷塘冰冷的气息迎面打来,李珞歆吓了一跳,浑身一颤便醒了。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虽然能模糊的看清楚一些东西,但是灯笼的光始终太昏暗了。   现在……应该有露水了吧?要采集明天一整天的用量,真不是个好差事。   揉了揉眼睛,李珞歆提起灯笼小心的上了船,不一会儿,粉色的宫装就融进了黑暗的荷塘当中,没了踪影。   荷塘里更是黑漆漆的一片,李珞歆照着灯笼,小心的将露水一点点的装进竹筒里,偶尔风吹过,荷叶和花儿的颤动或者哪里的鸟儿扑翅,都要吓李珞歆一跳。   她是个女子,才十八的年纪,平日就很怕黑,现在置身深夜的荷塘,每一根神经都紧绷着,瞪大了眼睛却又不敢乱看……   不好容易装满了竹筒,又要上岸去换,李珞歆划了小船出了荷塘,靠岸……   “谁在那里!”一声怒吼,吓得刚要下船的李珞歆一个蹒跚。   “啊……”的一声惊叫,‘扑通’一声,李珞歆整个人就掉进了荷塘里,手中的灯笼也落水熄灭了。   不过还好在岸边,李珞歆只是一下沉进了水里,但是马上扑腾着靠着岸边爬了起来……   浑身已经湿透了,李珞歆却心有余悸的朝出声的地方看去,两个黑影立着,一团火光照着他们的身影在黑夜里显得那么诡异。   “啊……有鬼!”李珞歆大叫了一声,一跤摔倒在地,抱着脑袋闭着眼慌忙的后退……   “你才是鬼!”那人又吼了一声,李珞歆这才觉得……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李珞歆颤抖着湿漉漉的身子,将手挪开了一点,小心的睁眼看去。还是那副诡异的画面,不过那光团走近了,李珞歆这才看到,是两个人。   刚才她看到的光团其实是莫言手中拿着的灯笼,而……那个被光团照着的诡异的身影,居然是帝桀!   李珞歆浑身一个激灵,忙爬了起来,跪倒在地,也顾不得一身泥泞狼狈,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奴婢该死!”   “你在这里干什么?”帝桀居高临下的看着狼狈的李珞歆,湿透了的她弱小的身子颤抖着,胸膛里居然有了些许怒火。   为什么十次见她,八次她都要狼狈如斯!还说什么要将最完美的一面呈现在他面前,扯淡!   “奴婢奉丽嫔娘娘之命,在此采集露水!”风一吹……浑身湿透的李珞歆颤抖得越厉害了,寒冷使她说话都开始打颤了。   周围太黑了,纵然有莫言手中的灯笼,可是帝桀还是看不清楚那张狼狈的脸,而李珞歆更是低着头,没有抬起过。   帝桀咬着牙,僵持了半天,一张口,却是两个出人意料的字。   “冷吗?”   李珞歆像是被雷打了一样,愣了片刻,凉风吹过,她才回过神来……刚想回答,帝桀却已经抬脚走了。   李珞歆只看到他无情决裂的衣角,她忡怔了,刚才……那是幻觉吧?   帝桀走了两步,莫言跟在身边,他朝莫言使了个眼色。   莫言又退了回来,将手中唯一的灯笼留在了李珞歆的身边,什么也没说,追上了帝桀的脚步……   “皇上,天黑,注意脚下!”莫言小声的提醒,走到帝桀的侧面。   “朕眼神好得很!”帝桀闷哼了一句,大步朝前去了。不知道他刚才为什么会那么问,反映过来的时候自己都气得不得了,所以只有抬脚就走!   他是皇帝,他的脚步不该为任何人停留。   黑夜中,只剩下李珞歆跪在那里,半晌才被寒冷打败了,一下跌坐在地……   刚才真的是帝桀?那么晚,说不定才从哪个后妃的宫里出来呢,帝桀有个习惯,不论再晚,也从不在妃嫔寝宫过夜……   所以这莫名其妙的习惯居然害她……这般狼狈!   这夜里风那么大……她还要浑身湿透的去采集露水!真是托他的福了,这人到底是福星还是克星啊!   李珞歆咬了咬唇,忍不住埋怨起来了。莫名其妙的,让人火大!还好刚才的竹筒放在船上没有事,不然……她真是忍不住要破口大骂了!   心里埋怨着,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靠近了莫言留给她的灯笼,那是这夜里唯一的一点光亮和温暖了。   如果不是他授意,莫言是不会留下灯笼的吧?他摸黑回去……没问题吗?   李写意靠着灯笼,享受着那一丁点儿的温暖,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可是那灯笼的温度始终太微小了,温暖不了她……   25.第一卷:花开无声-24:翻身的开始   直到第二天的清晨,天微微亮时,李珞歆才算装满了所有的竹筒,用篮子装着准备带回去。   刚走了几步,她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到了被她放在柳树下的灯笼。   已经不需要灯笼了,而且她现在提着这个篮子够重了!灯笼就不要了吧!   转身,又走了几步……   “唉!”李珞歆叹了口气,又转身把灯笼捡了起来,这才慢慢朝夏荷殿走去。   这是莫言的人情……什么时候还他吧!只是如此而已……   回了夏荷殿,在丽嫔起床后奉上了香茗,丽嫔喝了一口,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又笑道:“这才是好茶,以后你就每晚去采集露水吧!”   “是,娘娘!”李珞歆刚回答完,丽嫔又接着道:“这几日啊,皇上总来,我倒是提醒提醒你……不要还把自己当回事,懂吗?”   “奴婢知道。”李珞歆点点头,知道丽嫔这是在暗示她,皇帝来时,最好就不要出现了。   “唉……这皇宫里啊,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了!”丽嫔幽幽的叹了一声,手中拿着汤匙漫不经心的搅拌着参汤,又道:“你不服气也是没用的,好好待在本位这里,本位不会亏待你的!”   “是,奴婢谢娘娘恩典!”李珞歆又行了一礼,丽嫔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去吧!”   “奴婢告退!”李珞歆退出大殿。   秋雨上前来,看着李珞歆穿着宫装的瘦弱身子,远远却还是可见那窈窕的身影,美不胜收。   她冷脸道:“娘娘,何必对她那么好?”   “她再美,不一样败了吗?在这后宫,还没有被贬了能翻身的人。”丽嫔冷冷一笑,因为她深知那个深不可测的帝王……那颗神秘莫测的心,是谁也抓不住的。   更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没有任何身份背景的人。   要想在皇宫生存,就必须是被人需要的人,能让人利用,能让人得到利益……不然,就算是倾国倾城,也一样弃如垃圾。   *   帝桀果真在下朝后就来了,每日如此。   李珞歆一个人躲在小厨房里泡茶,刚泡好却是丽嫔带着秋雨来了……   检查了茶水后,丽嫔才满意的点头,看着李珞歆笑道:“还不错,继续努力吧!”说完,秋雨抬着茶水,跟着她出门了。   李珞歆看着两人的身影……似乎明白了丽嫔为什么要将她抢来。   因为帝桀提过她的茶,所以她就千方百计的抢她过来,让她给帝桀泡茶,但是由丽嫔自己端上去的,就是她自己泡的。   原来是这样啊……李珞歆叹了一口,可是帝桀到底为什么要和丽嫔提喜欢她的茶呢?   李珞歆眼睛一亮,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挂回了自信的笑容……   夏荷殿正殿里,丽嫔奉了茶,笑道:“皇上,臣妾亲自泡的,昨夜可是跟李昭仪……”帝桀的眼扫过丽嫔,丽嫔忙住了嘴,又改口道:“跟李珞歆学了一晚上呢,皇上尝尝看,可还学到一分半点。”   “嗯,不错!”帝桀轻轻抿了一口,嘴角的笑深了些,看向丽嫔,道:“比她泡的好!”   丽嫔看着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黑眸,就觉得自己似乎被看穿了,忙撇开了目光。   “最近身子没有什么问题吧?”帝桀随意问了一句,缓解了丽嫔的尴尬。   “这么多人看着呢,还能有什么问题,”丽嫔笑着坐回了原地,然后笑脸沉了沉,有些郁闷的道:“就是最近这心里啊,总觉得不舒服……”   帝桀只是喝了口茶,他知道不用问,她也会说。   丽嫔见帝桀没反映,便撅嘴道:“臣妾的父亲……不知道如何了?臣妾最近总是梦到父亲,心里就觉得难受……臣妾知道父亲犯了错,可是皇上,就不能看在臣妾腹中的孩子面上,就饶了臣妾父亲这一回吗?”   帝桀的笑容并没有凝结,反而越发的深。但是眼中却更冰冷了,他转眼看向丽嫔的时候,丽嫔吓了一跳,忙哽咽道:“皇上……臣妾……真的是担心父亲才会……”   “也罢!”帝桀轻轻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朕看在你身体不适的份上,也不跟你计较了,但是下不为例!”   说罢,帝桀甩袖,起身便走。为什么哪里都无法给他一个清静的地方呢?能好好休息的地方……安安静静不被打扰的地方……就像……秋遥殿……   “皇上……”丽嫔起身想挽留,可那无情的身影已经出了院子了。   丽嫔狠狠的跺了跺脚,为什么……就连孩子也撼动不了他呢?说到底……他三年没有子嗣,太后和三王爷那边又是一个威胁,现在若是有了皇子,他应该高兴得不得了才对,可是为什么……还是那么绝情!   帝桀出院子时,李珞歆在小厨的窗户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脸没有表情,眼眸依旧平静,可是紧握在身后的手,捏得都泛了白……是那么的愤怒。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她要开始给自己创造机会了。李珞歆冷冷一笑,已经是自信满满。   回了自己休息的房间,房间里零散的坐着几个在休息的宫女,其他大部分都出去干活了,见李珞歆回来,大家也不理她,装作没有这个人。   李珞歆也不多话,看了一眼被她早晨拿来放在角落里的灯笼,细细的拿起来打量,这才发现,这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灯笼。   那灯笼做工精细,面上画的是花鸟,题了首诗,最重要的是上面有帝桀的签章!而且灯笼杆上,那细致的刻纹,雕的是飞龙在天……而且杆把的尾部,还是用纯金包边的。   这么贵重的灯笼,莫言公公可是给她送了份大礼了。   这就是提醒她的契机……   李珞歆拿着灯笼坐到了偏院里去,她故意将灯笼的一边布面戳个了洞,一脸着急的模样拿着在院子里左看右看。   不一会儿,丽嫔午睡了,秋雨便得空回来休息,一进门就看到了李珞歆,本来看她就不顺眼,就吼道:“干什么呢?不休息的话就去干活!”   “是!马上就去!”李珞歆吓了一跳,看到秋雨时忙将灯笼往身后藏。   “藏什么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秋雨一怀疑,大步朝李珞歆走去。   “没……没有!”李珞歆话还没说完,灯笼已经被一把夺了过去,然后秋雨看了一眼,觉得眼熟……   再看一眼,脸色‘唰’的就变白了,看着李珞歆心虚的脸,厉声问道:“哪来的?”   26.第一卷:花开无声-25:原来她才是垫脚石   再看一眼,脸色‘唰’的就变白了,看着李珞歆心虚的脸,厉声问道:“哪来的?”   “是……是奴婢自己的!”李珞歆刚是说完,秋雨一巴掌就扇了过来。   李珞歆没躲,生生的受了,‘啪’的一声脆响。   两下,她记着了。   “还不快说!”秋雨柳眉倒立,越发的凶狠,手里的灯笼也开始随着她的手颤抖起来。   “是……”李珞歆垂眸,委屈的泪水弥漫上来,小声道:“是昨夜采集露水时……莫言公公送来的。”   秋雨咬着牙,心里却‘咯噔’一声。然后死死的瞪着李珞歆的脸,那张美丽的,楚楚动人的,几乎能让世界失去颜色的容颜……   她就知道这是个祸害!   秋雨二话不说,拿着灯笼转身就朝正殿去,还不忘警告李珞歆,“你给我在这里呆好了,待会要是找不到你人,你就死定了!”   “是!”李珞歆诺诺的应了一声,看着秋雨快速的离去,才捂着脸,那里火辣辣的疼痛让她勾起了嘴角,刚才酝酿的眼泪早没有了,只剩下一脸的笑容……   ‘啪’的一声撞击声,在夏荷殿的正殿里响起,丽嫔忿恨的站起来,手还拍在桌子上,“当真如此?”   “娘娘你看啊,她一个被贬的宫女,哪里来的皇上御用灯笼!”秋雨将灯笼递上,丽嫔只扫了一眼,就已经知道了。   帝桀从来不留宿,无数个夜晚,她看着莫言和帝桀远去的身影,就是这个灯笼,她怎么会忘记呢?   “那个贱人……”丽嫔的眼睛里射出妒恨的火光来,“明明被贬了,为什么皇上还要给她送灯笼?为什么?”   “娘娘……留着她,是个祸害啊!”秋雨咬牙直鉴,“谁知道她用了什么妖法了,皇上大晚上给她送灯笼,就证明动了恻隐之心……明日,说不定就……”   “不可能!”丽嫔的胸口剧烈的起伏,从来没有人能在帝桀无情的眼睛下翻身从来。有过太多因为失去了利用价值被贬的妃嫔,哪一个不是心有不甘想再夺圣宠?什么样的花样和勾引都没有用,不是凄凄惨惨渡过终生,便是最终惹怒帝桀,剩下一个——死。   “娘娘,总之……不能留她。”秋雨的眼睛里射出狠毒的光来,她就是见不得,见不得那种明明一样是下人命,却有幸当主子的人!   当了主子也就算了,现在一样是下人,可是她凭什么总是一枝独秀?站在哪里都觉得她才是发光体,才是世界的中心。   秋雨记得,第一次看到她站在众宫女群里时,她的一张脸,足足让所有人都失去了颜色!   明明都是下人了,为什么她却总有一种高贵的气息?她秋雨就该是低贱的吗?既然她高贵,她就要亲手毁掉!   丽嫔的脸色苍白了一阵,然后笑了起来,阴狠毒辣,“交给你,总之……别让我再见到她!”   “是!”秋雨冷笑着,拿着灯笼退了下去。   出门后带着两个小太监,直奔偏院而去,气势汹汹,还没进门……李珞歆就感觉到了那强烈的忿恨和杀气。   房间门被‘砰’的一声踢开,吓得屋里其他宫女都缩在了墙角,秋雨一马当先,指着李珞歆就叫道:“把她给我抓起来!”   两个小太监上前去,李珞歆已然站了起来,冷声道:“我自己会走!”   那天生起清冷气质,像月亮一般,带着光华却又冰冷高贵。小太监一愣,秋雨上前,狠狠一巴掌就甩了过去,“还装什么清高!”   李珞歆又吃了一下,歪着头,脸红肿了起来,嘴角却依旧带着笑。   三下,她记着呢。   “带走!”秋雨冷哼一声。   秋雨那么生气,两个小太监听了秋雨的命令,不敢再多说什么,原本秋雨就是这殿里的大姐大,嚣张毒辣,谁都不敢惹。   也不管李珞歆是不是要自己走了,两个小太监一人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架起来就往外走去。   一间黑暗阴森的房间,在偏院的深处,堆积着杂物,李珞歆就被狠狠的丢在了里面。   “绑起来!”秋雨一声令下,李珞歆的双手双脚就已经被绑住了,她不惊慌,反正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险中求生,不然若让她一辈子当宫女,让李府的人笑话,让母亲和妹妹受苦,她还不如死了算了。   “说,御前用的灯笼是不是你偷的!”秋雨阴毒的脸带着笑,旁边的两个小太监已经抬了一个盆子进来。   “我没有偷,是莫言公公……”   刚说着秋雨快速的从盆里拿出了一根鞭子,用辣椒水长期泡着的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李珞歆的身上。   “啊!”尖利的叫声,纵然李珞歆做好了准备,可是她真的没有吃过这样的苦,那种身体都似乎被撕裂了,火辣辣的疼痛感,几乎要让她昏了过去,再说不出话来了。   “还嘴硬,娘娘说了,偷窃是死罪!”秋雨的鞭子握在手上,看着李珞歆肩头那一鞭血痕,心里痛快了,又一鞭子抽了去……   “啊,我……我……”   李珞歆用背去挡,背上顿时多了一条血痕,一身的冷汗就那么出来了,额头湿了,发梢湿了,李珞歆浑身颤抖着,手指狠狠的抠住了地板,却还是呢喃道:“我没……没……偷。”   “说你偷你就是偷了!”秋雨一鞭接着一鞭的打过去,阴冷的脸越发的扭曲,“承认了,我就让你痛痛快快的死!”   “没……没……有……”李珞歆喃喃的说完,居然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只是匍匐在地,因为剧痛而颤抖着,神志不清醒了,那疼痛感却还是那么的强烈。   她赌对了吗?帝桀……这是他希望看的事态发展吧?   “泼!”秋雨吩咐了一声,一桶冷水就将李珞歆浇了个透心凉,神智一下清醒了。   “反正你承认不承认你都要死,一个宫女而已……就算是李府的三小姐又怎样?”秋雨‘咯咯’的笑了起来,讥讽道:“李府是不会管你的吧,不然又怎么会在你被贬之后,马上把家中的嫡女送进宫来赔罪了呢……哈哈,你真是可悲!”   李珞歆动了动,刚才秋雨的话像是雷击一般打中了她。   27.第一卷:花开无声-26:险中求胜   “李府是不会管你的吧,不然又怎么会在你被贬之后,马上把家中的嫡女送进宫来赔罪了呢……哈哈,你真是可悲!”   李府……已经把李玲玉送进宫来了?就在她被贬之后?她在夏荷殿几乎被孤立,所以居然什么风吹草动都没听到!   他们毫不犹豫的就放弃了她,将她作为李玲玉上位垫脚石了。李珞歆以为她的心早已没有了感觉,可是这一刻却觉得身上哪里都没有心来得痛。   她是多没用啊?母亲和妹妹又不知道在李府遭了什么罪孽了!以前有她撑着,现在……   帝桀!帝桀!   让她赌对吧!她输不起的!不能输的!帝桀!她……不能输的……   李珞歆心里强烈的挣扎着,却已经被小太监搀了起来,秋雨打累了,已经挥动不了鞭子了,此刻手里拿着夹板,笑道:“我们还有很多玩法,慢慢来……一定让你生不如死,总之……你只要看不到明天的太阳,我就任务完成了,至于你是怎么死的,一点都不重要!”   李珞歆冷冷的看着她,面无表情,她的背上全是鞭子的血痕,纵横交错,身也疼,心也疼……全身上下都痛得快要死去了,可是却偏偏那么清醒。   但是就算如此,她也没有眼泪,甚至嘴角还勾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虚弱的冷笑,一双冰冷如月的眼眸冷冷的看着秋雨。   秋雨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夹板一丢,叫道:“给我狠狠的伺候她!”   “是!”小太监们拣起了夹板套在了李珞歆修长的十个指头上……手掌上的烫伤都还没有好,却又要遭受新一轮的折磨。   两个小太监互看了一眼,狠下了心,猛力拉动绳子,将夹板越扯越紧……   “唔……”一开始,李珞歆还咬牙撑着,可是就算身上都已经湿透了,满脸的水,她还是觉得自己出了好多的冷汗,头皮发麻。   越来越紧,都说十指连心,那刺痛感传来,李珞歆终于是忍不住叫出了声,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虚弱的剩下了一口气。   “夹,给我狠狠的夹!”秋雨痛快的叫着,扭曲的脸上全是变态的笑容。   而两个小太监都出了冷汗,却不得不闭着眼睛使劲的拉紧夹板上的绳子。   “啊!!”李珞歆的嗓子都哑了,已经虚弱得几乎动弹不得,却还是忍不住要叫出声来。   为什么会那么的痛……为什么会那么的痛,痛得她好想死,好想死啊!   母亲,妹妹……她还有牵挂,还有必须守护的人!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不能死啊!   所有的希望,都系在帝桀身上了……   李珞歆的唇咬破了,鲜红的血迹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夹板夹进了肉里,夹住了她的指骨,十指也开始满满的渗出血迹来,一点点红色衬着她苍白如纸的肌肤……那么刺眼。   可是她不能死啊!不能死啊!   帝桀……   她真的赌错了吗?   她还不能死啊!不能死……   “砰”的一声巨响,将黑屋里的秋雨和两个小太监吓得跳了起来。   飞快掠进来的是一抹淡黄色的身影,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两个小太监已然被一股巨大的掌力冲飞,撞上了墙,弹落在地。   “啊!”秋雨惊叫了一声,惊魂未定的看到了帝桀已然蹲在了李珞歆的身前。   “皇……皇上……”秋雨的腿一软,跪倒在地,帝桀看也没有看上一眼。   他的眼睛看着那个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的人儿,像是一个破败的娃娃,浑身的血迹,发丝散乱的贴着满是汗水的脸。手指被夹的地方,皮肉翻飞,露出阴森森的白骨……   帝桀皱眉,伸手去将神志不清的李珞歆抱了起来,她的身子很轻,比他第一次从荷花池抱她回来时还轻,像完全没有重量了一般。   帝桀的心里很闷,看着她现在狼狈的模样,咬牙道:“总是这么狼狈!”   李珞歆听到了,这个她期盼已久的声音……她迷糊着睁开了眼睛,顾不上全身的疼痛,她看到了那双深沉的眼睛,那个她刚才呼喊了无数次的人……近在咫尺。   “总……算……来……了。”李珞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来了,她赢了。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什么心情,她赢了,可是心里却越发的难受了。因为猜到了帝桀的用心,顺应了他的计划……   是的,计划,一切都只是一个计划,包括她这条可有可无的命,都只是一个计划,一颗棋子……   她赢了,也明白了,所以不知道开心还是不开心。   她想不了那么多,带着笑……晕倒在那宽阔温暖的怀抱里。   帝桀的心在李珞歆说话的那一刻跳漏了一拍,她说‘总算来了’就是说……她早知道他会来。   她看穿了吗?他安排的这一幕幕,她看穿了,所以……才顺应了他的计划,或者说更加快捷的完成了他的计划!   这个女人……帝桀心里久久不能平复,抱着她的手却温柔了许多,她浑身的伤,好怕弄疼她。   这个女人……对自己真狠。   帝桀出了门,门外站着莫言,还有脸色苍白如纸的丽嫔,她颤抖着,喃喃道:“皇上……臣妾,臣妾不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后宫是不得滥用私刑的,特别是帝桀的后宫……因为那是他名言禁止的,违反了,就等于是抗旨,纵然如此,这后宫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却还是有很多被活活折磨致死的奴才。   帝桀哪有时间去管奴才的事?话交代下来,就让后宫的人收敛了许多,也就够了。   可是这次……他来管了。丽嫔浑身颤抖,只觉得双眼发黑……   帝桀似没看到丽嫔一般,抱着李珞歆走开,冷冷道:“夏荷殿全殿戒严,任何人不得出入!将所有人证物证带往刑部,依律惩处!”   一句话,将丽嫔打入了深渊!她腿脚一软,若不是身旁的嬷嬷扶住,就要摔倒在地了。她的脸色越发的白,颤抖着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站在门口的莫言一挥手,几个侍卫进了去,将秋雨和两个重伤的小太监拖走,然后在黑屋里搜出来许多的刑具,鞭子,夹板,还有钉板,甚至烙铁和各种锋利的刀具……   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夏荷殿瞬间只剩下呆立在原地的丽嫔和一个留下照顾她的嬷嬷……   偌大的宫殿,瞬间空空荡荡,马上就充斥了一股诡异的气息,让人惧怕!丽嫔躲在房间里,缩着身子坐在床角。   “本位有龙子的,本位还有皇家的孩子……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空旷的寝宫,只剩下了她自言自语的低喃……   28.第一卷:花开无声-27:摘下柔情的面具   秋遥殿,伊竹正整理着南墙边多出来的一片竹林,想着躺在里面的李珞歆,伊竹也不知道该高兴还不是高兴。   高兴,是李珞歆又回来了,秋遥殿又要有主人了。   难过,是那一身的伤,早上她和医女一起替李珞歆整理伤口时,她的心都要揪在一起了,那些伤口看得人心惊胆颤,伊竹几乎是颤抖着帮手,冷汗直流。   这竹子,是当初李珞歆说要种的,说喜欢绿意盎然的院子,看起来有生机。她走后,伊竹一个人闲着无聊,就在这里移植了一片竹林……   可是就那么一个喜欢盎然的绿色的女人,却对自己那么狠。   伊竹知道,若不是李珞歆自己找罪受,她不会变成这样,因为她那么聪明,又善于忍耐,是不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用刑的。   这个是苦肉计吗?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真是一个狠毒的女人,对自己狠毒……   *   李珞歆似乎有了些意识,最先感受到的就是痛……无法言喻的痛,背上还是火辣辣的,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手指完全感受不到存在,却感觉到痛得抽心。   疼痛让她清醒,然后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清泉顺着喉咙下滑,全身那燃烧灼热的感觉似乎轻微了一些。   “唔……”喉咙也不直觉的发出声音,然后李珞歆睁开了眼睛。   是熟悉的幔帐,雪白的,绣着绿油油的翠竹……   是秋遥殿,她回来了?   李珞歆转眼,却看到帝桀那张淡然笑着的脸,她吓了一跳,想起身,一动却扯了全身的伤口,疼得差点又晕了过去。   “免礼了!”帝桀眼李珞歆醒了,原本嘴角的淡笑也深了些,多了丝不明就里的意味。   “皇上……奴婢……”李珞歆想说什么,可是唇却干燥得厉害,刚挣扎着开口,就被帝桀打断了,“李珞歆,你比朕想象中的聪明。”   “奴婢不知道皇上的意思。”李珞歆垂了垂眼,或许她真的不想太明白。   “装傻就不可爱了。”帝桀微微弯腰,凑近了李珞歆苍白的小脸,笑了起来,“你知道紫鸢的秘密对不对?所以你顺水推舟,想借此给自己最好的保障。”   和皇帝共享一个秘密,李珞歆几乎不可见的笑了笑,然后又说道:“皇上不就希望奴婢如此做吗?”既然早晚也是要摊牌的,大家就直白点吧。   没有虚伪的柔情,也好……   帝桀冷冷一笑,少了刚才魅惑人心的魅力,多了丝冰冷,“你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奴婢想……奴婢对皇上来说,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吧!”李珞歆起身,也冷冷一笑,身上所有的疼痛她都可以忘却,腰板挺直,因为不能输掉这一点点的自信。   一个没有权势背景的女子,不会和权臣内外勾结。   一个聪明的女子,能举一反十。   一个有必须要坚持下去的借口,而且必须依靠他才能生存下去的女子,就是帝桀最需要的暗自整顿后宫的棋子。   帝桀垂眸,挡住了眼眸里深思的光芒,然后勾唇一笑,轻轻在李珞歆的额上印上一个吻,低沉的嗓音魅惑人心,“朕开始喜欢你了!”   李珞歆淡淡一笑,或许不信,但是却只能道:“荣幸之至。”   两人一样的笑,相互看着,却没有了之前那伪装的一点点柔情蜜语,她的眼依旧清明,他的眼依旧深沉。   要说他们的距离远了,李珞歆又觉得似乎是近了!   因为揭开了那层虚伪的面具,至少……两个人都更接近真实的彼此了。   “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丽嫔呢?”李珞歆想起那个人来,虽然问了,但是心里知道,她只有一个字——死。   “她嘛……二十大板就解决了。”帝桀说得平淡自然,却透着阴寒的气息。   李珞歆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随机恢复平常。   二十大板,足够一个孕妇死亡,一尸两命。   因为她必死无疑,帝桀不用找任何证据,不用公开什么,甚至连那个不知名的孩子的父亲,肯定也早已经被丽嫔利用完后灭口了吧?   毕竟丽嫔是不会留下这种错误来祸害自己……而唯一能让她减少罪孽感的,就是善待那男子的家人吧?   或许丽嫔的死会有很多的非议,但是没有人会把矛头指向帝桀,只会指向李珞歆。   让帝桀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她,将背负这一切,这就是帝桀需要她的原因。   突然想起胭脂来,于是她又问道:“皇上,关于这件事情,奴婢有个疑问。”   “嗯,你说。”帝桀坐直了身子,靠在了床边的栏凭上,显出了几分几不可见的慵懒。   “那鸡汤……”李珞歆必须得问,她得要知道,除了她自己是否还有人和帝桀也是有着某种约定,若是祥嫔也是帝桀的合作人,那么胭脂就很难救出来。   从鸡汤开始,她就掉入了帝桀编织的网里,贬了她,又怂恿丽嫔要了她去,然后夜里送灯笼,若是送灯笼没有被发现……可能还会有更多无意中对她好的举动,总有一个被发现,然后依丽嫔的性子,她就必死无疑,这时……帝桀就可以站出来,让大家看到了丽嫔的恶毒嘴脸……然后顺理成章的处罚她,也拔除了这个不忠于皇室的女人和她的孩子。   李珞歆顿了顿,见帝桀并没有着急,才慢慢道:“那鸡汤里的药,是皇上授意祥嫔娘娘下的吗?”   “嗯?”帝桀意外的扬了扬眉,根本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皱眉,脑子里却又浮现起另一种可能来了。   当初莫言说过‘李昭仪或许不会那么做’。他自己也曾那么想过,但是汤里有药,帝桀向来自信,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怀疑,就认为是李珞歆下的药。也就不曾调查过其中的原委。   但是现在她那么一说,帝桀恍然大悟,心却突然轻松了,似乎隐忍了很久的闷闷的感觉,终于松动了!   因为她没有那么做,没有和其他女人一样做一样的事情,所以他轻松了。淡淡一笑,原来当初说莫言输了是错的,其实是他输了。   淡淡笑着,帝桀不由得说道:“你认为朕需要多余的棋子吗?”   29.第一卷:花开无声-28:探查真相(1)   淡淡笑着,帝桀不由得说道:“你认为朕需要多余的棋子吗?”   这回答也让李珞歆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知道只有她一个对他来说是有一点特别的,就算是利用是棋子……但是起码也和后宫其他女人不一样。   可是也拜祥嫔所赐,她虽然受了这么多折磨,可是却离帝桀近了一步!   “可是为什么是奴婢!?”这是李珞歆想问的,为什么帝桀会选中她,并且在李府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就选中了她。   “朕说过朕喜欢聪明的人,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帝桀看向李珞歆,那深沉的眼散发着睿智的光芒,低声道:“如果朕说,你想要的朕都能给你,为此你必须付出一些代价,你会怎么回答朕?”   李珞歆的心忡怔了一下,然后开怀的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啊!   她看着帝桀的凤眸,依旧让人移不开眼,她却定定的看着,无比坚定的回答,“任何代价我都付得……包括生命。”   原来……这便是帝桀选中她的原因啊。因为她为了达到目的,为了自己重要的亲人,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   帝桀的凤眸微微一弯,居然真的笑了,那是他的笑意第一次到达眼睛,随机他起身,缓缓道:“朕也在这待了一天了,戏也做足了,这就走了,你休息吧!”   做戏……是的,一开始一切都只是一场戏。由他亲自操控的戏。   李珞歆怔了怔,却又想起秋雨曾经说过李玲玉进宫的事情,想问……李珞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现在的他们只是各取所需,互相利用……她有什么资格问?   “是,奴婢恭送皇上!”李珞歆也只有忍着疼痛,坐在床上鞠了一礼,看着帝桀慢慢走出房门,然后又顿了下。   李珞歆看到了那完美的侧脸,被黄昏的余晖勾勒出一圈温暖的柔和的金光,那从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似乎也染了金光一般,竟看得李珞歆出了神。   “你不再是奴婢了,以后……你便是朕的歆嫔了。”   帝桀走时,李珞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因为刚才他留下的话,还是因为他刚才过于魅惑人心的侧脸……   *   一连一个半月,秋意渐渐染了天空,在秋风萧瑟的季节里,新起宠儿李珞歆,进宫半年,就跻身十二嫔中,已经是后宫传奇佳话一篇。   这还不算,在这个歆嫔身上还有许多的传闻。   帝桀的冲冠一怒为红颜,将怀有身孕的丽嫔二十大板殴打致死,连尚未出世的南朝小皇子也一并夭折。   对此,帝桀只说了一句话,“一个不尊圣旨,滥用私刑的恶毒女人,是不配孕育我南朝子孙的。”   就一句话,带过了一切,可是人们却还是常常想,在这当中究竟是因为她恶毒招致了死亡,还是因为仅仅对皇帝疼爱的歆嫔出手招致了死亡。   大家都更愿意相信后者。   听闻丽嫔服刑那一天,夏荷殿惨叫声彼此起伏,在整个皇宫里连绵不绝,异常凄惨,让人听得心惊胆颤。   丽嫔流产时的鲜血几乎染红了院子,那血迹也是洗刷了好几天才洗刷干净,可是到现在夏荷殿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李珞歆没有去看,她的身子刚见了些起色,满背的疤痕还没有消退,甚至曾经修长白皙的手指,现在还红肿一片,无法自由活动。   她也不想去看,那不过是葬送在权势和利益下的一抹孤魂,丽嫔选择了借子的路,就应该承担这条路所带来的后果。   毕竟一开始的时候丽嫔自己也是清楚的吧,成之则扶摇直上,败之……性命不保。而她不知道的是,她从一开始,就注定败了。   因为对手是帝桀啊……这个后宫所有人都依靠着,向往着,并且攀附着的帝王。   在这一个月的养伤期间,帝桀几乎每日都去看望李珞歆,不管多晚,不管多忙,这样的体贴和宠爱,在从前从来没有过,就连极其受宠的雪妃也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   并且帝桀下令修养期间,拒绝一切探望和觐见。这又给李珞歆的后宫篇章加上了玄幻的一笔……   帝桀每天都像现在这样,躺在秋遥殿寝宫的软塌上,头枕在李珞歆的腿上,正对着窗口,窗口外是依旧高大盎然的槐树,还有一片苍翠欲滴的竹林。   风偶尔吹过,吹动李珞歆的衣衫,吹进一两片枯黄的竹叶飘落在她的纱裙上,她也不管。   她轻轻的帮他揉着太阳穴,缓解疲劳,帝桀似乎很喜欢这休息的方式,小歇了一会儿,未睁眼,问道:“秋遥殿总是这般让人心神宁静,不如你把这宫殿让给朕吧,朕给你一座大的。”   “这宫殿本来就是皇上的,何谈让字?”李珞歆淡淡一笑,帝桀没有睁眼,脸上带着笑容,虽然她知道那是他习惯性的淡笑,但是因为没有那深沉神秘的眼睛,所以还是让人觉得舒心,于是她调笑道:“更何况,要是这是一座空的宫殿,皇上就没有来这的理由了。”   帝桀的笑意深了,凤眸轻轻睁开,半眯着,却已经像是一只刚睡醒的雄狮,看似慵懒,实则自信威严,一切在握,他点头道:“也对,朕没有理由来一座空着的宫殿。”   李珞歆笑笑,没有接话了。大家以为帝桀每日来探望她是因为关心她的伤势,是宠爱她,可是那不过是一种假象。   是帝桀和李珞歆给人故意制作的假象,她是宠妃,要的就是这种假象。   “娘娘,”伊竹小声的在外叫了一声,道:“浣衣房的春儿带来了。”   李珞歆看了看帝桀,他又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的表情,于是她只好说道:“让她在殿外恭候吧!”   “是!”伊竹应着,小心的退了下去。   “开始着手查了吗?”帝桀嘴角勾勒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起了身将李珞歆的腿解放了。   “嗯。”李珞歆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其实也许根本不用查。”   但是为了把胭脂要回来,她必须扳倒祥嫔!   30.第一卷:花开无声-29:探查真相(2)   “嗯。”李珞歆点了点头,又笑了起来,“其实也许根本不用查。”   但是为了把胭脂要回来,她必须扳倒祥嫔!   李珞歆的自信,还有那一丝故作神秘的调皮笑容,让帝桀笑了起来,原本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来,以为李珞歆是个什么事都淡然处之,只有一个微微淡笑的表情……   可没想到,她偶尔却还是让他惊奇。   “那去办吧,朕在这里歇一会儿,待会儿又有事要忙了。”帝桀说着,李珞歆便起了身,行礼道:“那臣妾告退!”   说着,替帝桀将软塌上的靠枕整理好了,看着他躺下垂着眼看向窗外蓝天下的槐树,侧脸依旧完美,李珞歆淡淡一笑,然后才慢慢走开。   在正殿里坐定了,春儿被伊竹带了进来,颤抖着跪在地上,神色不安,低着头却眼神飘逸,手指不停的揉着腰间的丝带……   “你就是春儿?”   李珞歆抬起笑容来,瘦小的身子却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坚韧。   “回娘娘,奴婢就是浣衣房的春儿。”春儿越发的不安了,似乎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个丫头还太嫩了。   李珞歆慢慢的喝了口茶,任由春儿自己猜忌,自乱阵脚。顿了一会儿后,李珞歆才接着问道:“事情想必你也清楚了,本位只问你一句,那天你为何在那个时候送换洗的衣裳来?”   “奴婢……”春儿的眼睛往四周快速翻看,才叫道:“奴婢那天因为疏忽,一开始忘了送小多公公的衣服过来,所以下午的时候才忙送了来!”   “可是浣衣房一向纪律严明,每日换洗衣物也都有记录,为何那日小多公公的却没有记录?”李珞歆的音调提高,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   “怎么会?”春儿急了,一下抬起头来,看到李珞歆冷冷的目光,当场愣了愣,才口不择言的道:“那日……那日,奴婢忘了记录了。”   “哦?”李珞歆一挑眉,笑得深了,却让人觉得更冷,“是忘了还是故意没记?”   “是……是忘……忘了。”   “你撒谎!”李珞歆突然一拍桌子,吓得春儿当场跪坐在地,脸色苍白,却还是咬唇道:“奴婢……奴婢真的……忘了!”   “哼!”冷哼一声,李珞歆已从伊竹手上接过了一本小册子,那是浣衣房的换洗记录,轻轻翻开,李珞歆笑道:“本位说没记录,你就说忘了记录,如果你真的忘了记录,那……这本子上的记录,又是怎么来的?”   “那……”春儿脸色铁青,已顾不得什么,直直的抬着头,看向那个本子,而李珞歆也将本子‘啪’的一下甩到了她的面前,厉声道:“你看看清楚,那日小多的换洗衣裳,早上便已经送到了!那你送来的那些,又是谁的?”   春儿脸色越发的铁青,捡起那小册子时,连手都是颤抖的。   她的目光停留在小多那一行时,全身都开始颤抖了,李珞歆看时机已到,冷哼一声,厉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是你在皇上的汤药里下药,陷害本位,更有损龙体,你可知道这是诛灭九族的大罪!”   “啊!”春儿木讷的低喊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表情空白,眼睛瞪大了,看着李珞歆,那里面全是恐惧。   “还不快交代?还是要等本位将你送去刑部?”李珞歆的眼神很犀利,看着春儿,让她不自觉的混身发冷,也让她突然清醒。   “娘娘饶命,娘娘……奴婢没有,奴婢没有在皇上的汤里下药,奴婢真的没有!”春儿哭喊着,跪在地上朝李珞歆的脚边爬来。   “奴婢真的没有,奴婢只是听从潇湘苑的香菱吩咐,故意把小多公公第二天的衣服在那天下午送过去,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奴婢实在是因为家中母亲病重,才会财迷心窍,但是奴婢真的没有下药……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春儿的哭喊很凄厉,让李珞歆伪装的冷硬有些松动,特别是当她哭喊着为母亲治病时,李珞歆心软了。   曾经的她也这样做过吧,跪在李府所谓的爹爹书房门口,只为了讨那么一点银子,为母亲买药……   李珞歆闭了闭眼,现在不是她心软的时候,但是她开口时,语气还是柔和了许多,“香菱给你钱,让你引小多出厨房,可告诉你是为什么了?”   春儿满脸眼泪,看李珞歆松软了一些,急忙点头,迫不及待的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之前奴婢和香菱说过缺钱,那天香菱来找奴婢,说让送小多的换洗衣服去,可是那天早上的衣服送过了,香菱就叫奴婢把第二天的送去,总之要把小多引出来一会儿……   后来她给了奴婢五十两银子,奴婢实在是因为担心母亲的病,所以才答应了她,也没有多问,可是奴婢看到香菱躲在一边的花丛里,等奴婢和小多走后……她就进了厨房,奴婢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说完了,香儿松了一口气,憋在心里那么久,终于说出来了,于是她也不哭喊了,但是还是凄惨的哽咽着,“奴婢知道奴婢犯了大错,只希望……希望娘娘网开一面,不要累及奴婢的家人……奴婢……只有一个母亲和弟弟了,原本进宫就是为了给他们更好的生活条件,真的……奴婢可以死,但是求娘娘,看在奴婢一份孝心的面子上……替奴婢的亲人求求情吧!”   香儿知道,事情败露只有死,只怪她当时心里只有钱,什么也想不到。   如今后悔也没用了。若是因此连累了家人,她就算死了,也不敢下黄泉啊……她要怎么去面对无辜的母亲和弟弟啊?   李珞歆咬了咬牙,压住心里的那些波涛汹涌,只是冷静的道:“本位不会累及无辜的!”   “娘娘……祥嫔娘娘来……”小多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话还没说话,就已经被身后的来人一把推开。   来人气势汹汹,便是祥嫔的随身丫鬟香菱一马当先,一把推开了小多,一脸冰冷的叫道:“祥嫔娘娘到!”   31.第一卷:花开无声-30:有朕!   来人气势汹汹,便是祥嫔的随身丫鬟香菱一马当先,一把推开了小多,一脸冰冷的叫道:“祥嫔娘娘到!”   随后祥嫔便进来了,李珞歆冷冷一笑,起身却不行礼,现在大家都是十二嫔,李珞歆当然不会自贬身价,于是只是淡淡道,“祥嫔娘娘别来无恙啊,每次见您,您都那么的精神。”   “哼,李珞歆,别跟本位假惺惺的!”祥嫔性子很急躁,也很直,板着脸几乎用鼻孔说话了,进门一屁股坐在了正位上,看着下面春儿颤抖的身子,叫道:“你这个死丫头,今儿送去的衣裳为何会有硫磺粉在上面?”   “硫磺粉?”春儿一脸木讷,疑惑的重复,什么都还没反映过来,就听祥嫔叫道:“给本位把这贱丫头拖下去,打上二十大板!看她还存什么狠心,在本位衣服上抹硫磺粉,成心要本位的皮肤溃烂!”   “是!”香菱冷冷回应,然后身后的两个太监便站了出来,一把架住了春儿就往外拖。   “娘娘真是好大的气势呢!”李珞歆坐在了副位上,二十大板,不是存心打死人吗?于是她不急不躁,冷冷开口,“在本位的秋遥殿,什么时候由祥嫔娘娘作主了?”   随后,李珞歆看了伊竹一眼。伊竹明了,上前一把拦住了两个小太监和春儿,说道:“大胆奴才,在秋遥殿轮得到你们放肆吗?”   “就是!”小多也明白了,挺起瘦小的身子,往门口一站,“没有娘娘的吩咐,任何人不得从秋遥殿把人带走!”   小太监们愣住,香菱也慌了神朝祥嫔看来。   祥嫔的脸色一阵青白,然后冷哼一声,斜眼看向李珞歆,眼神锐利似刀,狠狠道:“歆嫔娘娘气势也不小嘛!”   “本来本位也无意招惹谁的,”李珞歆笑着,清明的眼看向祥嫔,目光灼灼,“但是若有人要来惹本位,本位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哼!”祥嫔忿恨的起身,失控的叫道:“是吗?那本位倒要看看,今天本位就要带走这个狗奴才,看你能怎样!”   “本位说不准!”李珞歆也冷声站了起来,失去了笑容,小巧的脸蛋上全是冰冷的气息。   “李珞歆,你还着把自己当回事了对不对?”祥嫔细长的眼睛传出讥讽的光来,“就算让你查出什么来又如何?你能拿本位如何?不要忘了,后宫之主是太后,就算有什么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本位身后还有整个家族,就算论到太后那里去,太后也要给本位三分颜面,更何况,你以为这种事情,会被公开吗?最后你还不是哑巴吃黄连,吃亏的也只是这些奴才而已!你还想跟本位斗吗?你有什么拿来跟本位斗?”   “有朕!”帝桀的声音,低沉却冰冷。带着怒气席卷而过……殿堂里瞬间冷到了极点,每个人都被那强大的气压怔住了……   侧殿寝宫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屏风后是帝桀一步步走来……李珞歆却是会心一笑,他居然会站出来,让她意外,心里却也升起一些感动。   是啊,以前她或许什么都没有,以后也不一定有什么……但是现在的她,有帝桀,在这一刻,有这个男人,就足够了!   帝桀的出现让祥嫔当场愣住,心都差点停止了跳动。   为什么帝桀会在?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不过都是一时的气话!可是听在帝桀的耳朵里,那会是怎样的?   祥嫔一想。整个人都觉得冷了,明明那么冷,可是额上却已经汗湿一片……   一屋子的奴才匆忙跪了一地,拜道,“参见皇上!”   这齐刷刷的一声似乎拉回了祥嫔的思绪,她僵硬的动了动,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来,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帝桀没有出声,站在原地,只是看着跪地的一片人,然后脚步移动,错过祥嫔,路过一屋子的奴才,稳稳的坚定的站在李珞歆的身前,伸手一把将她搀了起来,“朕说过你身子还没好,就不要见礼了!”   “谢皇上!”李珞歆尴尬的低眉,心里却忍不住跳动起来。   虽然知道这些都是假的,是戏,是计谋。可是帝桀是她的男人啊,她的唯一……所以他的柔情怎能不牵动她?   扶着李珞歆,帝桀和她两人一起坐好了,帝桀这才看向跪地的祥嫔,祥嫔低着头,却感觉到那冰冷的目光,忍不住颤抖道:“皇上,臣妾刚才……刚才有失德行,还请皇上惩处。”   “你还知道什么是德行吗?”帝桀冷冷一笑,目光深远,“你万家倒是真的官大权大,你不说的话,朕还不知道原来你连皇太后也不放在眼里。”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一时口不择言,忘皇上恕罪!”祥嫔嚣张的气焰此刻全都被压住了,只剩下瘦小的身子不住的颤抖。   “或许……连朕也要顾忌你,谦让你三分吧?”帝桀的声音越发的低,越发的冷,“或许……不止三分。”   “臣妾不敢……臣妾不敢……”祥嫔整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恨不能马上消失在帝桀的眼前。   这个世界上,最难面对的,就是帝桀深不可测却让人芒刺在背犹如置身地狱一般的眼眸。   那里让人猜不透,让人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是却能预见把自己将会在那一片冰冷里万劫不复。   “万吉祥,你德行缺失,作为十二嫔却心思恶毒,在朕的膳食中下药欲陷害后宫妃嫔,这事朕会交给刑部惩处……”帝桀说完,祥嫔的心里就一片冰冷。   “现在就撤去十二嫔之位,软禁东厢,待刑部查处后再做定论,”帝桀说着,眼光一扫,到了香菱身上,香菱浑身一颤,就听到帝桀道:“卑贱奴才,不开导劝阻主子,反而为虎作伥,拖下去打她二十大板,发配边境奴场,终生贬为苦役。”   “……谢皇上……恩典。”香菱几乎是咬牙切齿,但是低头的那一瞬间,眼泪就不可抑止的迸发出来,她只是……只是听从主子吩咐啊,可是此刻却连一句开脱的话也说不出来。   “至于春儿……”帝桀话锋又一转,春儿已经颤抖着匍匐在地,连香菱也如此悲惨……那么她,她简直不敢想。   “皇上……”李珞歆忍不住出声,咬了咬唇看向帝桀面无表情的脸,她实在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罚春儿……   32.第一卷:花开无声-31:她问心无愧   “皇上……”李珞歆忍不住出声,咬了咬唇看向帝桀面无表情的脸,她实在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罚春儿……   她同情春儿,也能理解春儿!   若是换做自己,不也一样,为了保护家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吗?   生存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是多么的不容易……春儿的做法李珞歆能理解,可是帝桀……他能理解吗?   李珞歆欲言又止,却还是咬牙道:“皇上,春儿一片孝心,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这是李珞歆第一次对帝桀提出要求……   春儿愣在一边,看着李珞歆,这个美丽却瘦小的女人,明明自己害了她,为什么她还反过来求情呢?   但是现在春儿就像一个溺水的人一般,而李珞歆无疑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于是她满心感动和温暖,眼泪流了下来,却哽咽着不出声,心里却已经将李珞歆谢了千百次……   就算不能得救,自己也要记住这一刻这个以德报怨的恩人。   而帝桀看了一眼李珞歆,并没有表露什么,又看了看春儿,问道:“春儿一片孝心,却不能抵消所犯过错,罚十大板,调入秋遥殿为奴,终生不得升迁不得豁免出宫,一生效劳李珞歆……”   春儿张口瞪目,连李珞歆都微微的‘咦?’了一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帝桀这时转头,才看向李珞歆,嘴角还是那平淡无常的笑意,“朕还有事要处理,善后工作你来负责吧!”   说罢,帝桀起身,春儿这才反映过来,刚才的一切真的不是做梦!   十大板,终生不可出宫。可是入了宫的人,哪还指望着出去?那机会微乎其微,而且……调她来秋遥殿,她以前是浣衣房的苦役啊……   这么说来……她居然升迁了!   “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恩典……奴婢,奴婢一定好好伺候歆嫔娘娘,从此奴婢的性命便是歆嫔娘娘和皇上的了……”   春儿颤抖着,泪眼模糊,激动得口齿不清。在众人送帝桀离去的呼声中,只有她激动得沙哑的声音那么的独特……   帝桀走了,跪了一地的奴才还是不敢动。祥嫔完全呆愣在当场,眼神空洞,直到外面进了两个侍卫来欲将她和香菱拖走……   她这才尖叫起来,“李珞歆,你……总有一天,我祥嫔要看到你死无葬身之地!李珞歆……我诅咒你……你所得到的你会加倍的失去,你所在意的全部会离你而去……我诅咒你……”   凭什么?凭什么?   明明是李珞歆先来算计她的,她不过向来看不得有人踩着她往上爬。   牡丹园内的相遇,就是李珞歆故意借她的名气,摆明冲着皇帝去的!她只不过是向她讨债而已……凭什么她就要落得如斯下场?   “你知道你和我的区别吗?”李珞歆看着祥嫔远去的几乎癫狂的模样,轻声开口,却让祥嫔安静了下来,然后她才低声道:“我用计,伤害的是自己,你用谋……伤害的是别人。”   这就是区别。她要往上爬,她知道很多人会因为这些阴暗的计谋而失去很多,甚至丧失性命,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问心无愧。   “我不服……我不服……”祥嫔尖叫着远去,渐渐淡出李珞歆的视野。   她不懂,李珞歆也没有办法。   李珞歆就是如此,她利用的是自己,利用的是局势……宁愿伤害自己,也没有怀着一颗害别人的心。   秋遥殿又空了,院子里依旧绿意盎然,却因为秋至,多了几分清冷。   多了一个宫女,春儿还跪在地上,李珞歆回了神,才吩咐道:“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有任何的困难,可以跟本位商量,本位再不愿意看你为了银子做出出卖良心的事,经过这次你也该明白了,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人,你在宫里,才不能犯一丁点儿的错。”   春儿愣在原地,李珞歆轻轻的叹了一声,轻声道:“以后你就是秋遥殿的人了,所以以后有任何困难,本位能帮的,都会尽量帮你,伊竹你带她去领罚吧。”   该罚的还是要罚……十大板,不重不轻,修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娘娘……奴婢以后再不会犯错了,一心忠于娘娘,若有半点动摇不诚,奴婢愿万死恕罪!”春儿感激涕零,一切的一切,太超乎她的预料,而她……却真是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吧。   李珞歆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伊竹领着春儿出去,李珞歆又忙吩咐一边的小多,道:“小多,马上去祥嫔的宫殿,把胭脂接回来吧!”   “是!”小多欢乐的叫了一声,快速的出了门……身子刚走没一会儿,却又退了回来,一脸的疑惑和惊讶,小声道:“李……李婕妤……奴才参见李婕妤。”   “这里刚才很热闹嘛!”熟悉的声音,讥讽的,高傲的……几乎让李珞歆眼睛都快瞪了出来。   这个自小就是她噩梦的声音,随着门口缓缓进来的那一抹靓丽的倩影……李珞歆有些颤抖,脚一软坐在了椅子上。   那个美丽的,高贵的,从小带着一份天生优越感的——李玲玉。   李珞歆怎么可能忘记……忘记李府在她生死一线时,果断的将李玲玉送进了宫,她怎么会忘?她在李仲天的眼里,永远……只是卑微的庶女,是成就李玲玉的踏脚石。   “臣妾参见歆嫔娘娘!”李玲玉抬着高傲的头,嘴角噙着自信的笑,那美丽的容颜能让震撼所有人的心神。   她在行礼,可是却让人感觉到无比的压迫,因为那双美丽的眼睛看着李珞歆时,永远是一种嘲讽的,看待下人的眼神。   “起身吧。”李珞歆的心里虽然是波涛汹涌,但是面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露,她现在是十二嫔,而李玲玉只是小小婕妤,她不用怕才对。   “礼数臣妾是不会忘的,不过臣妾今天来,也是受了爹的嘱咐,让臣妾特地来告知,您的母亲和妹妹的近况的。”李玲玉的笑容一成不变,字间用的是敬语,但是语气也丝毫没有一点尊敬的意思。   “那就请大姐告知吧!”李珞歆坐着,喊着大姐,语气里也没有一丝的尊敬和亲情。   她和李玲玉都明白,表面的客套根本欺瞒不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于是李玲玉也坐了下来,小多端上了茶水,她揭起了茶盖把玩了起来。   3   3.第一卷:花开无声-32:李婕妤的威胁   李珞歆和李玲玉都明白,表面的客套根本欺瞒不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人,于是李玲玉也坐了下来,小多端上了茶水,她揭起了茶盖把玩了起来。   顿了半晌,李珞歆也不着急,只是淡然的等着。   李玲玉似乎觉得李珞歆越发的深沉并且沉得住气了,毕竟身份变了嘛,原本还想着也许她会和以前一样,唯唯诺诺的求她呢。   进了皇宫,果然什么人都会变。   李玲玉感概了一番,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柳夫人(李珞歆的母亲)和李思思已经搬往暖玉阁了,派了丫鬟伺候,每月调度的银子也一分不少的发放,现在的待遇是不比府上任何一个有家世背景的侍妾和庶女差的,而且爹爹寻了大夫给柳夫人看病,不时也过去陪陪她,最近她精神好多了,也常常醒着,偶尔爹爹还陪她在院子里坐坐呢……”   李珞歆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些,想象着李玲玉说的那一幕,她也不自觉的开心了起来。虽然知道李仲天那么做都是有条件的,但是他能去陪陪母亲的话……   母亲会很高兴,很幸福的吧!   因为纵然被冷落了,在病榻上度过了那么多年……她的母亲也还是对那个男人念念不忘啊。   如今……终于算是得偿所愿了。盼得了那个人的回眸和眷念了,就算是假的,母亲身在其中,也不会知晓吧,因为会被幸福的感觉蒙蔽了双眼。   李珞歆似乎已经看到了母亲幸福满足的笑脸,那么……她在这里所受的一切,也值得了。   “我说……”揭下了面具,李玲玉也露出了原本嚣张跋扈的性子来,再不自称臣妾,而是高傲的抬头,看着李珞歆,不屑道:“我母亲答应你的事情都已经做到了,你答应的事……打算什么时候做?”   李珞歆回了神,看着李玲玉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疑惑的看向她,笑道:“你不是已经进宫了吗?”   “我是进宫了,但是并不是你的功劳!”李玲玉不屑的哼了一声,斜眼看向李珞歆,这个似乎从那一天在桃花林里焕然一新后,就变了一个人一样的李珞歆。   李玲玉眯眼,露出几许得意且危险的光来,“你要明白,毕竟我才是李府的嫡女,我代表的,才是整个李府的荣耀,李珞歆,你就算份位再大,你也是庶女,顶着这个身份你能走多远?爬多高?不过你是我的妹妹……所以,你帮我在后宫立足,这样你的母亲,你的妹妹才会有好的未来!”   这明目张胆的威胁,李珞歆当然知道。   这对母女都是一样的,生下来就知道高低贵贱之分,似乎她们的存在就是打压并且摒弃一切弱小的低贱的存在。   李珞歆讨厌她们,听到她说话都要皱起眉头来。侍妾,庶女……这四个字似乎在她们母女三人脸上打了烙印似的,一动就钻心的痛!   李玲玉又乘势追击,笑着说:“当然,我攀得高位,就不会让你沦落得太惨,毕竟我们是姐妹……对吧?你也不想前几天那种情况再次发生吧?毕竟没有什么依靠,皇上说贬就贬了……而你,也不是每次都有好运气可以化险为夷的。”   李玲玉挂着胜利的笑容,她知道李珞歆一定会答应。   为了她的母亲和妹妹,她什么都能答应!以前在府里也是,什么样的屈辱和嘲笑都可以承受,只要能换得一点点的银钱……她什么都可以做,都愿意忍。   “我会想办法的!”李珞歆终于是答应了,她没有办法,就算帝桀现在需要她,会宠爱她,支持她,那又怎样?   帝桀要的只是一颗棋子,是棋子就会有被丢弃的可能!所以,她怎么能迷失在这虚构的温暖当中?   背上的伤痕还没有好,手指现在都还红肿着,用不了力,这些也不都是拜帝桀所赐吗?所以棋子是随时可以牺牲,可以丢弃的!   而且母亲爱着李仲天,就算再屈辱她也不愿意离开李府。   “那我等你的好消息!”李玲玉笑了起来,起身,一身纱衣晃眼,几乎成了这宫殿里唯一一抹亮色,她有绝对的自信问鼎后宫。   “那臣妾告退了!”一个虚伪的行礼,带着嘲讽的笑容。   李玲玉转身,扭着腰肢,抬着高傲的下巴,离开了。李珞歆依旧坐在原地……要她创造机会吗?   完全没问题,她就创造机会给李玲玉!只是是往上爬的机会,还是往下跌的机会……那就不一定了。   她不需要成为李府的中心,不需要李府作为永远的强大的靠山!她只要抓住帝桀一个人就够了……是抓住他的心!抓住他的爱!   这样,就足够了!她不会一辈子当棋子的!   李珞歆紧紧的握着拳,小多这时匆忙的进来,叫道:“主子,潇湘苑的人把胭脂姐送回来了!”   “她在哪?”李珞歆激动得站了起来,帝桀真是说到做到吗?她想要的,他都能给她!包括她没有开口的,他也想到了吗?   李珞歆激动的往门外看去,“人在哪?为什么不过来?”   “主子……”小多轻微的哽咽了一声,难过的低下头,“胭脂姐在……房间……不能过来了……她……”   话还没说完,李珞歆心已经凉了半截,然后快速的出了门,那一抹素色的身影一晃而过……   “胭脂!”还没进门,李珞歆已然叫了一声,门是开着的,小小一个房间,一进门就看到了胭脂躺在床上……   浑身的伤痕被包扎起来,纱布缠满了身子,又渗出血来……   胭脂一动不动,连脸都青肿得厉害,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了!   “胭脂!”李珞歆痛苦的叫了一声,扑到了床边,伸出手却不敢碰她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到底是受了多少折磨啊,变成这个样子。   李珞歆心里又悔又痛,当初明明知道祥嫔会这样对待胭脂的……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到,现在看着胭脂这模样,她的心似乎都要碎掉了。   “主……主子,”胭脂轻轻睁开了肿胀的眼睛,说话时迷糊不清,但是却让人感觉到那变形肿胀的脸,是笑着的,“真好,又能叫……小姐……主子……了。”   “胭脂……对不起,把你带来,却没能好好保护你。”李珞歆的泪水弥漫而来,她不敢眨眼,怕泪水会落下来,因为她从不落泪……   “我能保护……小姐……就好……好幸福……”胭脂的声音越来越小,连睁眼也成了困难,她轻轻闭眼,挣扎着……   李珞歆见状,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好好休息,胭脂……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我也不会再受到伤害了,你安心休息……好吗?”   似乎是听了李珞歆的话安心了,胭脂几乎不可见的点了点头,然后终于不再挣扎着睁眼了,安然的昏睡了过去。   李珞歆温柔的替胭脂顺了顺杂乱的刘海,又给她顺好了被子,这才走了出去轻轻的上了关门……   以后不能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李珞歆咬牙下定了决心!   34.第一卷:花开无声-33:李思思入宫   连上春儿,秋遥殿有四个奴才了,春儿受了十大板,修养了半月总算是好些了,这天她坚持起来做事,拎着一桶水刚走到殿门口,就见小多老远的跑了过来。   “这种力气活,就让我来做就好了!”小多说着,已经热心的把春儿手中的水桶拎了过去。   春儿内敛的低头,有些不安的道:“可是……我的身子已经大好了,也想出一份力。”   “没事,这些事哪适合女孩子做,我力气大,就让我来做就好!”小多傻笑着捞了捞头,尖细的脸上那双眼睛笑起来却是异常和善快乐的。   “可是……我……”春儿很不安,若是不做点什么,她怎么对得起歆嫔娘娘的再生之恩?   “别可是拉!殿里人手不多,竹姐需要常常陪伴着娘娘,你看……就剩下你一个女孩子,胭脂姐受了重伤,还需要你多多照顾呢,这些杂活就让我来做,你就好好照顾胭脂姐,照顾好娘娘就行了……”   小多话多,说起来就没完没了,可是却让不安的春儿感受到了温暖,仿佛小多根本没有为当日自己算计他的事情生气,而且……秋遥殿里没有人再提起那件事,大家对她也极好……   她笑了起来,但是眼睛里已经湿润一片,坚定的点头,异常认真的道:“我一定会努力的!”   “行,那快去看看胭脂姐吧!”小多说完,拎起了水。   “嗯!这就去!”春儿狠狠的点头,转身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她要努力做好一切事情,大家都对她那么好,她又能从浣衣房到秋遥殿,连饷银也高出了好多,能给母亲治病,还能存钱给弟弟成亲……   所以,要好好珍惜这份工作,要将李珞歆和皇上的恩情记在心里……   春儿刚喂胭脂吃了药,准备打扫庭院时,远远就看到莫言领着一个穿着瑰丽的女子走了来,春儿忙上前去见礼,道:“见过莫公公,这是……”   说着,春儿悄悄抬眼,看到了莫言公公身后那个娇俏的女子,穿着粉色的纱裙,颜色靓丽,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盎然气息,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睛,特别的美丽……弯弯的,似乎总带着笑容……   “跟你们主子禀报吧!奉皇上之命带这小姐来觐见……”莫言的话让春儿收回了惊艳的眼光,忙应了一声,转身朝殿里跑去了。   李珞歆正在正堂里和伊竹对着这个月调度的银子,就听见春儿远远的叫着跑了进来,“主子……主子,莫言公公来了……”   春儿跑了进来,连行礼都没有,就忙说道:“莫公公带了个小姐来……”   “没事,迎进来吧,春儿……你去泡茶。”李珞歆淡淡一笑,并没有因为春儿的莽撞生气,春儿总是很沉默,似乎有什么心事也从来不会说出来的感觉,所以难得见到她这么活泼,李珞歆倒还是开心的。   这也证明,春儿开始融入他们了。   “嗯!”春儿点头,忙出了门迎了莫言进门来,那女子等候在殿外,春儿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可是真的好漂亮,她心里惊叹着,然后去泡茶了。   莫言进了殿里,规矩的行礼,一毫不差的恭敬笑容,带着一丝柔和,道:“娘娘,奉皇上之命,带来一个人。”   李珞歆客气的笑了起来,“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就听见那脆生生的熟悉的声音,惊喜的叫了起来,“阿姐!”随即……一个粉色的身影就从门口蹦了进来。   “思思!”李珞歆瞪大了眼,却看着自己几乎快半年没见的妹妹。   李思思像一阵风一般的轻巧快乐,扑到了李珞歆的身边,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姐姐,满脸都是幸福激动的笑容,月牙儿般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晶莹的光来,“阿姐……我想死你了!”   “真的是思思!”怀里那柔软的身子,鼻尖是李珞歆熟悉的味道,是她喜欢的桃花香甜的,阳光的味道……   “阿姐……是皇上让人去接我的,说姐姐肯定想家人了,所以让我来见你!娘身体没大好,所以不能来,不过若是好好休养,说不定以后可以和我一起来看姐姐呢!”李思思在李珞歆的肩膀上蹭了蹭,就像小时候一样,然后才放开了李珞歆瘦小的身子,撅嘴道:“阿姐,你又瘦了!”   李珞歆只是笑,湿了眼眶,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疼爱的妹妹,温柔的抚摸折她柔顺的青丝,“你才瘦了呢,不过……越发漂亮了,思思也长大了呢。”   李思思快十五了,马上就是及笄之年了,已经是个大美人了。   “娘娘,人已带到,莫言这就回去复命了。”莫言行了一礼,看着两人笑道。   “谢公公了,请带我谢皇上隆恩!”李珞歆这才反映过来在一边的莫言,忙说。   莫言点了点头,含笑退下了。   李思思一看莫言走了,越发的激动了,双眼焕发着光彩,一脸羡慕的叫道:“阿姐,皇宫好漂亮啊……刚才路过好多很大,很辉煌,很漂亮的宫殿呢……还有御花园,好大,好美啊,比我们李府都大呢,而且好多好多我见都没见过的花儿呢……”   说着,又拉着李珞歆的手转了两圈,整个人都开心得蹦了起来,“还有阿姐的衣服好漂亮啊……”   李珞歆轻轻的笑了起来,“你啊,刚才夸你长大了,马上就现形了,还是那么没规矩,一惊一乍的!”   “因为我高兴嘛!”李思思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然后又笑了起来,在李珞歆身前转了一圈,笑道:“阿姐,你看我这身衣服好看吗?是爹爹特地让珍衣坊的人给我做的呢!”   “好看,”李珞歆越发开心了,似乎进宫后很久都没有这么笑过了,“思思穿什么都好看。”   因为年轻,有朝气,有活力,浑身上下似乎都焕发着光彩,纯真无邪,单纯快乐。   “可是姐姐的更漂亮!”李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又看了看李珞歆的衣衫。   虽然是素净的藕色纱裙,但是那精致的做工,柔软的料子,还有腰间的流苏,挂饰,每一样看起来都异常精致,珍贵无比……   35.第一卷:花开无声-34:微小的涟漪   “可是姐姐的更漂亮!”李思思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又看了看李珞歆的衣衫。   “对了,和娘在李府还好吗?”李珞歆转移了话题,不想让李思思一直缠着这些不放。   “嗯,爹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转性了呢,让我们住在暖玉阁……”说着,李思思又激动起来,“暖玉阁唉……阿姐,那是我们以前最喜欢的地方,冬暖夏凉,而且……还有阿姐最喜欢的桃花林呢!”   “嗯,”李珞歆静静的听着,带着笑,李思思心思单纯,根本不懂这其中的变故到底为了些什么,于是李思思还是一脸激动的说着。   “还有……爹会陪娘逛园子,还陪娘说话聊天,又有很好的大夫给娘治病……最近娘精神好多了,而且我常常看见娘在笑呢……姐姐妹妹们,还有大娘二娘她们,对我突然都好起来了……还有六哥,前月的赏菊会,还带我去玩了呢!”   “真好……”李珞歆笑着,想象着,就觉得挺好的。   母亲最终能等到自己心爱的人回眸,终是幸福的。李思思终于能得到家人的关心和亲近,对于她还说,也是幸福的吧。   毕竟谁不希望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呢?就算这些只是表面,李珞歆也要让这个表面一直的维持下去。   为了母亲的幸福,为了李思思脸上开怀的笑容……要一直一直维持下去。   “阿姐,听三娘她们说你现在是十二嫔了呢,是高贵的人了,为什么还住在这里?”李思思有些不明白,“刚才路过那些宫殿都比这里漂亮啊!”   “姐姐喜欢这里啊!”李珞歆笑着,看向门外绿意盎然的院子,她喜欢是一个理由,这里安静是一个理由,最大的理由就是帝桀喜欢这个宁静美好的小院落。   “啊,可是我觉得还是那些华丽的宫殿好!”李思思笑着,一脸向往的抬起小脸美丽的脸蛋来,“要是有一天我也能住进去……”   “不要乱说话!”李珞歆忙打断李思思的话,心里竟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忙纠正道:“思思,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你只看到宫殿外表的宏伟美丽,你又知道其实它的里面隐藏着什么吗?”   “隐藏着什么呢?”李思思不解的看着李珞歆,一个单纯无比的问题,却让李珞歆无法回答。   “好啦,阿姐,我不乱说就是了!”李思思又高兴了起来,也解了李珞歆回答不出来的尴尬。   李思思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在了其他东西上,对什么都充满了好奇,对什么都爱不释手……   看着这样的李思思,李珞歆又怎么说得出口,告诉她这皇宫的阴暗?告诉她自己为了在后宫立足,到底受了些什么苦?   面对着李思思单纯无邪的笑脸,对未来幸福的憧憬时……她怎么说得出口?   李珞歆突然觉得有些悲伤,她的一切,她的心事,那些悲伤和痛苦……居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和她分担。   动了动手指,还有隐隐的疼痛,虽然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可是若是一动,却还是牵连了骨头,还是痛……   这些伤痕,这些疼痛,她又去和谁说?   “阿姐……你快来,这个好漂亮……”李思思又开心的呼唤着了,手里拿着李珞歆的簪子,开心得不得了。   李珞歆淡淡一笑,走了过去。   释怀了,为什么她要和人分享这些痛苦?痛苦的事情就让她一个人埋在心里吧,让她重要的家人都快乐,这样不是最好吗?   和李思思度过的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是李珞歆入宫以来,或者是懂事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快乐的时光飞逝,转眼到了黄昏,李珞歆已经吩咐了备膳,准备留李思思用了晚膳才送她回去。   一听可以在皇宫里吃饭,李思思又高兴得跳了起来。   就在整个皇宫里都充斥着她开心清亮的笑声时,莫言的声音意外的响起,“皇上驾到。”   李珞歆惊了一下,而李思思吓了一跳,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来迎驾吧!”李珞歆拍了拍她不安的肩膀,拉着她来到门前行礼。   “臣妾(臣女)参见皇上。”李思思也算没有出错,只是头低得不能再低,但是心里又疑惑得很,这南朝之帝,站在最巅峰的男人,到底是什么样?   “都起来吧!”帝桀似乎情绪不错,说着的时候已经伸手扶起了李珞歆,或许是这一个月来养成的习惯,居然那么自然的就做了,扶起李珞歆了,才笑道:“秋遥殿今天很热闹啊,老远就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让皇上见笑了!”李珞歆暖暖一笑,给帝桀介绍道:“这是令妹,李思思,还要谢谢皇上,让臣妾见了家人。”   李珞歆是真心道谢的,帝桀也随意的点了点头,看向李思思,而这时李思思也正探着小脑袋疑惑的打量帝桀。   看到帝桀转过来了,忙行礼,一着急嘴就不受控制了,一声,“皇帝姐夫好……”   然后大家都愣住了。   随即帝桀淡淡一笑,“朕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新鲜的称呼呢!”   “皇上,令妹不懂规矩,还望皇上不要怪罪!”李珞歆知道帝桀并没有生气,所以心里却还是有一丝丝温暖的。   李思思抬起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时,看到帝桀那若有似无的笑容,那英俊得如同神祗一般的人儿,那一双深邃得如同千年古井一般深不可测却波澜不惊的凤眸……   那里面有什么,牵连人心……   心猛的跳漏了一拍,吓得她忙又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帝桀也不在意,只是牵了李珞歆的手坐下,又笑道:“知道你妹妹来了你肯定高兴,所以朕也不多打扰你,不过既然刚才李思思连姐夫都叫了……朕也要备上见面礼才是。”   说着,莫言已经抬了一个小盒子上来,红色的锦缎盒子,精致小巧,摆在了李思思的面前,莫言笑道:“李小姐,这是皇上赐的。”   李思思当然知道礼数,惊讶得不行,但是还是忙起身行礼道:“臣女谢主隆恩。”   “起来吧!”帝桀抬起伊竹刚送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又笑道:“朕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原本这离国进贡的珍珠项链,朕看着不错……”   说着看向李珞歆,“带来是想看歆儿你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朕刚才受了一句‘姐夫’,现下又没什么东西带着,就借花献佛送了,歆儿不会生气吧?”   36.第一卷:花开无声-35:高傲的转变   “带来是想看歆儿你喜欢不喜欢的,不过朕刚才受了一句‘姐夫’,现下又没什么东西带着,就借花献佛送了,歆儿不会生气吧?”   “当然不会了。”李珞歆笑了起来,知道这只是帝桀的说辞,帝桀来这里,是故意送礼给李思思的。   李珞歆知道,帝桀想让她的家人受到重视,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他对她的家人好,那样在李府,再没有人会看不起她们母女。   帝桀说过,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而她最想要的,就是她的家人平安幸福,所以他在那么做……   这时伊竹上来小声通报道:“皇上,娘娘,晚膳备好了。”   “朕就不用了,也不打扰你们姐妹二人相聚,御书房那还有事没有处理完,这就走了!”帝桀起身,李珞歆也忙起身带着李思思一起行礼。   送走了帝桀,李思思半天回不过神来,李珞歆她那呆呆傻傻的模样好笑,提醒道:“刚才还叫着肚子饿呢?现在又不吃了?”   李思思回过神来,惊奇的道:“阿姐,刚才那是皇上吗?我见到皇上了吗?”   “是啊,你见了!”李珞歆无奈的摇头,李思思很容易高兴,也很容易惊奇,她什么都喜欢,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样东西在她眼里是坏的。   “哈哈,我见到皇上了!”李思思大笑起来,然后捧着珍宝一般打开了那红色的小盒子,一串珍珠项链静静的躺在里面。   颗颗大小统一,圆润饱满,粒粒流光溢彩……   “啊……好漂亮啊!”李思思不由得感叹出声,月牙儿般弯曲着的眼睛都瞪圆了,“皇帝姐夫真是大方呢!”   “你吖,刚才还没说你呢!以后不能那么叫!皇上就是皇上,不能叫姐夫!”李珞歆忙提醒,这一次帝桀不在意,可是万一被什么有心人知道了,以为这是她李珞歆自比皇后……还那得了?   “可是皇上就是皇上,也是你的夫婿,就是我的姐夫!”李思思不解的歪着头,撅嘴不满的道,“我也没有叫错啊,而且皇上姐夫也没说不对。”   帝桀一不在,李思思的胆又大了起来。   “总之你听姐姐的,不能叫,不然以后不让你来陪姐姐了!”李珞歆知道有些事情解释不清楚,所以只有下命令了。   “好嘛!”李思思憋嘴,有些不情愿,“不叫就不叫了!”   “嗯,这才乖,走,用膳去吧!”李珞歆笑了笑,拉着李珞歆往饭厅走去。   “好吧,看在有好吃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李思思拍了拍胸,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   无忧无虑的年纪,世界在她的眼里,什么都是美好的。   李珞歆有时候很羡慕,因为自己……却是从懂事起,也就六七岁的年纪,就要背负那么多,就看到了世界黑暗的一面,看到了人性阴暗的面孔……   为了自己,为了家人,不得不逼着自己成熟,逼着自己伪装,逼着自己用尽一切方法去讨好别人……   可是这一切,在看到李思思满足快乐的笑脸时……一切也都值了。   李珞歆这样想着,心里也满足了,开心的笑了起来。   *   在皇宫里用了晚膳,李珞歆才让人送了李思思回府。正是晚膳用后,李府的院落里大家都在游园赏景,异常的热闹。   李思思一进院子,那一群女人就围了上来,先是二娘叫道:“哎呀,思思回来了,今天进宫去有什么稀奇事儿啊?快来说给我们听听?”   “是啊是啊,歆嫔娘娘可还好?”   “皇宫肯定很美,很大气吧?”   “是不是连宫女都是美貌倾城的?还有那些公公,都是什么样子的?”   ………………   李思思抬着笑容,看着这一张张殷切的脸庞,听着那些询问,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这些庸俗的女人什么都不知道,只有她知道,于是那一份骄傲的心情渐渐的显在了脸上。   “思思你倒是快说啊,急死我们了!”待大家问得差不多了,催促着李思思了。   她这才满意一笑,不自觉的扬了扬脑袋,抬头挺胸的道:“皇宫当然什么都好了!一个花园都比整个李府大呢,我逛了一下午也没逛完……还有那些宫殿啊,一座比一座大,一座比一座美……”   一说起来,李思思又不明白了,明明有那么多美丽的宫殿,姐姐为什么喜欢最小最偏远的地方呢?   如果是她的话,她一定要住最好的宫殿,穿最美丽的衣服……   李思思不自觉的充满了憧憬的笑出了声,然后手里的东西提醒了她,她又回了神,一脸神秘的道:“我还见到皇上了……最最重要的是……”   李思思骄傲的笑着,从身后拿出了那个珍珠项链的盒子在众人面前摇了摇,笑道:“我叫了皇上一声姐夫,他还送我礼物了呢!”   “啊!真的啊?”三娘惊叫了起来,“叫皇上姐夫啊?”   “皇上还很年轻,听说容貌也是一绝,是不是啊?”六娘也凑了热闹。   “让我们看看是什么礼物啊,让我们看看……”   李思思小心翼翼的护住了盒子,却是满脸警惕的摇头,“不行,皇上赐我的,不给你们看!我要去找娘了,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她,下次让娘和我一起进宫去!”   说着,那明媚的身影已经挤开了众人,欢乐的蹦跳着朝暖玉阁而去。   留下来的人群眼里再没有欣喜,没有那些热情的期盼,有的只是一个个皱眉,嗤鼻,满脸不屑的冷哼,满眼冷漠和讥讽的光芒。   看着那远去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谁多说了一句,“看她那得意样,说到底下人生的就是下人生的,没见过世面,才是她姐姐受宠了就得意成这样,没出息。”   “就是,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呢,说到现在能风风光光的也是靠了她姐姐,不过九姨太这母女三人,总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看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是啊,李玲玉也进宫去了呢,恐怕我们又要有热闹看了。”   “那山鸡,斗得过李府的凤凰吗?”谁嗤笑了一声,心里却不屑到了极点。   “就是,咱们走着瞧呗!”   什么凤凰山鸡,在她们眼里都一样,只是一出戏,一个笑话。   几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又嬉笑起来,开始赏景了……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过,每个人脸上都是亲切的笑意,只展现给同自己一样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的笑脸……   37.第一卷:花开无声-36:第三夜:恩宠(1)   送走了李思思,李珞歆的宫殿里才算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伊竹给李珞歆端了茶来,又奉上了这几日她一直在看的书,看李珞歆轻轻揉着额头,也不免笑道:“没想到,七小姐是那么活泼可爱的性子。”   “是啊,她那个年纪,最是无忧无虑了吧。”李珞歆无奈的摇头,喝了口茶。   “那是因为主子你一直保护着她,守护着她,不让她受磨难吧。”伊竹是聪明的,有些事情她能看透,于是她犹豫的道:“但是这样好吗?”   “我自己也迷糊了,这样一直将她拢在我的羽翼下护着,真的好吗?”李珞歆看向窗外,想起李思思今天那兴奋激动的模样来。   “如果有一天我能住进来……”   李思思的那一句话,总是萦绕在李珞歆的脑里,她是无心的吧?只是一时兴起才说出口的吧。   她不知道那句话的涵义……不知道吧?   “主子,你静一静吧,奴婢就在院子里,有事您叫奴婢!”伊竹知道,该提醒的她提醒了,能不能想清楚,就是李珞歆自己的事了。   于是她行礼退下,留下了李珞歆一个人。   李珞歆有些迷茫的看向窗外,皇宫的繁华,是用权利、地位、金钱堆砌起来的,谁人看了不心动?不动摇?   可是她最不希望的,是李思思被这些动摇,因为这里不适合她的。   李珞歆想着,看到窗外那梨白的身影进了院落,微微一愣间,已经听到伊竹的声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珞歆起身,刚要行礼,那梨白色的一角一闪,已经扶住了她的手,然后她听到帝桀道:“免礼吧,说了很多次了,身子还没大好,又没外人,就不必拘礼了。”   “是。”李珞歆起身,莞尔一笑,“谢皇上体谅。”   能从帝桀嘴里听到没有外人这句话,真是一个好的开始。   或许说者无意,但是李珞歆却看到了帝桀的那微小的转变,虽然不多,却总比没有好。他们的距离确实是近了,比以前近……   “今日才总算看到你脸色好了些。”帝桀坐了下来,也让李珞歆一并坐下了,他看着李珞歆脸上那终于见了一点的血色,淡淡笑着。   “是吗?”李珞歆有些讶异,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难道自己之前的脸色真的那么不好?   “也不枉朕的一番苦心了!”帝桀伸出手去握住了李珞歆抚在脸上的手掌,却不用力,很轻柔的握住了她的手,因为他知道……会痛。   是他给的痛,她心甘情愿的受了。   “还没有谢谢皇上呢……”李珞歆有些慌乱的起身,因为帝桀那一瞬间的柔情,几乎乱了她的心神。   帝桀的大掌顺势一揽她的胳膊,李珞歆刚起身就踉跄着倒在了帝桀的怀里。   距离近了,一双清明的眸对上一双深沉的眼……帝桀的嘴角有一丝邪魅,“要怎么谢……”   低哑的嗓音,包含了两个人都懂的欲/望,李珞歆呆住,张嘴,却只是一个,“臣妾……”然后再说不出来了。   “你总是在说谢朕,为什么?”帝桀并没有放开她,甚至将她弱小的身子搂得更紧了。   李珞歆好不容易从那缠绵悱恻的凤眸中挣脱出来,于是忙低下头去,小声道:“谢皇上所给予的一切……”   “那都是你应得的。”帝桀说罢,伸手扼住了李珞歆的下颚,抬起了她的脸。   她不知道她低眉的时候有多美,那姣好的面部线条,那长长睫毛挡住的那一丝隐忍和羞涩,有多美……她不知道,所以常常在他面前低头垂眉……让他惊叹,让他……想要她。   李珞歆不得已,又陷进了那深沉的凤眸里,他就是要她面对着他,让她无处可逃。   “因为你是朕的,逃不了的。”似乎明白了李珞歆眼底那些懦弱的逃避情绪,帝桀自信的笑勾了起来,下一秒,吻住了李珞歆嫣红柔软的唇瓣。   轻柔的像是春日里细密的雨滴,轻轻的啃咬着李珞歆小巧的唇,也腐蚀着她的心。   这样的一个男人,可以深沉,可以睿智,可以温柔,可以狠毒……   叫她……怎么逃脱?   李珞歆闭眼,身子微微颤抖着瘫软在帝桀的怀里,帝桀乘虚而入,绵长的纠缠,品尝着她的甜美她的一切,两个人的纠缠,沉沦……   而一直睁着眼看着她沉沦,看着她的美,看着她的动情,眼底却有着清明和一丝淡漠的……始终是帝桀。   辗转缠绵,帝桀放开了李珞歆的唇,两个人的呼吸不免急促起来,而帝桀的手掌也早已探进那丝薄的纱衣内。   李珞歆忍不住浑身轻颤,因为他的掌还是她记忆中的粗糙,那些厚茧磨着她的肌肤,在她背上留下一串串的火花。   “皇上……”李珞歆缩了缩身子,将自己挤进了帝桀的宽大的怀抱里,闭着眼睛,却忍不住睫毛颤抖,“我……我怕。”   她是真的怕,乱了方寸,甚至没有自称‘臣妾’。   上一次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他的残暴和掠夺,几乎将她整个身子都撕裂开来,她真的怕那样的痛,那样的绝望……可是她又不得拒绝。   所以只有将最真实的自己表露出来,那些害怕和不安都是真的……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挤在帝桀的怀里,他的手每游移一下,她都要颤抖一次……   帝桀轻柔的抱起她,放在了柔软的床铺上,她的眉紧紧蹙在一起,眼闭着。嘴唇紧抿,是真的害怕了。   轻轻将她脸上的发丝抚开,手掌摩擦着她的脸颊,俯身吻上她颤抖的睫毛,轻轻的,温柔的,一点点的在她的脸上落下细密轻柔的吻。   直到她的耳边,他才开口,语气里有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温柔,“以后都不必害怕了,有朕……”   他答应过的,就会做到。   他的承诺,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听到,可以享受到的。   他说过,她要的一切,都可以给她。他可以对她不一样,可以宠她,护着她,因为她因此会受到更多的伤害……他明白,所以给了承诺,给了他的怜惜。   衣衫轻柔的落地,李珞歆不安的缩着身子,却被帝桀抱了起来,她的背上还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痕,浅浅的……在白皙的肌肤上呈现出一条条粉色的痕迹。   38.第一卷:花开无声-37:第三夜:恩宠(2)   衣衫轻柔的落地,李珞歆不安的缩着身子,却被帝桀抱了起来,她的背上还有着纵横交错的伤痕,浅浅的……在白皙的肌肤上呈现出一条条粉色的痕迹。   帝桀的手抚上那些伤痕的时候,李珞歆突然惊了一下,然后脑子突然清醒了,一个劲的想要挣脱,嘴里叫着,“不要……不要看……”   她想躲,帝桀不允许。她用手来推搡,却一下触动了指骨的伤痕,疼得叫了出声,几乎眼泪都飙了出来。   “不准动!手也不想要了吗?”帝桀冷哼一声,下一秒扯过了腰带一把将李珞歆的双手绑了起来,让她动弹不得。   李珞歆挣扎不过,只有死死的咬着唇,想象着自己背上那些可怕狰狞的伤口,全落进了帝桀的眼里。   高高在上的他,从来眼睛里看到的都是美丽的事物,这样的伤痕,这样的丑陋,却是她带给他的。   “很丑……的……”李珞歆呢喃出声,居然有些哽咽,“这么狼狈,我……”   “不,不丑。”帝桀将李珞歆放下,她无力的趴在床上,整个背部一览无遗,帝桀俯身,在那些伤痕上落下一个个的吻,然后笑了,“你什么狼狈的样子,朕没见过……”   “我……”李珞歆咬唇,想了想,确实是的。   什么时候见他,基本都是狼狈的。荷塘边第一次见时湿透了衣衫,第二次见时落水……第三次……伤得体无完肤,这一次也是,满身狰狞的伤痕。   “以后还会受伤,若你害怕……可以终止和朕的交易。”帝桀在李珞歆的耳边坦白,一丝丝的气息吹进李珞歆的耳朵里。   暧昧一发不可收拾,李珞歆羞得满脸通红,头脑却清晰得很,也同样理智的回答,“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她故意的,不用‘臣妾’改称‘我’,她要帝桀习惯,习惯她不是‘臣妾’而是一个人……   帝桀的手揽过她的身子,肌肤相亲,两人的身子一样的火热……   吻住了李珞歆的耳垂,一阵酥麻的眩晕感让李珞歆自惯性的弓起了身子,然后帝桀的声音越发的低沉魅惑,他说,“朕等了好久……本来想等你身子大好的,可是,等不了。”   李珞歆面红耳赤,整个人都被身体里陌生的火焰烧得迷糊,只是小声应道:“宫里不是还有别的……”   还有别的女人,还有别人可以供他发泄,供他取乐,却说等了好久……   帝桀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用行动证明了,在李珞歆没有说出‘别的女人’那几个字时,猛然的闯入……   “唔……”李珞歆闷哼一声,打断了思绪,打断了她的话,让她再想不到别的,因为整个人,整颗心……都被这个男人填满了。   帝桀没有触到她的背,让她趴着的话,也不会因为用力而摧残到她的背。他的温柔是细致的,让李珞歆沉迷……   李珞歆迷失了……在帝桀一波波的占有中,那半迷着的眼睛迷蒙一片,渡着柔和的光芒。   她的手还是被绑着,整个人被帝桀抬空了,柔软无力的身躯几乎都托在了他的手掌中……瘫软了,那极致的缠绵,让她越发的魅惑人心。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累到了什么程度,或许她从一开始脑袋就没有清醒过,在帝桀终于满足了放开她的时候,她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趴在帝桀的身上,枕着他的肩膀,甚至两人连衣裳都未来得及穿上,就那么贴着彼此,李珞歆便睡着了……   帝桀看着那安心睡去的容颜,又看着窗外夜已经很深了,想离去的……可是刚动了要将她放下的念头,便打消了。   帝桀记得,以前有过的事情,有几次她午睡时,他想替她顺顺头发或者拉下被子,她马上就会醒过来。   无一例外的,醒来时眼睛里没有迷惘,只有警惕和防备,这是一个长期小心翼翼生活的人才有的反映。   她很容易惊醒,睡梦中也总不安稳,可是第一次看到她睡得这么沉……所以帝桀不想打扰她,就让她这么睡吧。   也许能好好睡一觉,对她才说……也是幸福的吧。   帝桀笑了笑,其实自己也不明白刚才为什么会说等了好久……等不了要要她了。   可是碰到她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想要她。真的等了好久,忍了好久,因为怕弄疼她的伤口,怕伤了她的身子,一直一直没有要她。   她身子才刚好,自己就迫不及待了,以前没有过的……怎样的美人他都没有过这种焦急得要得到的心情。   或许这就是她不一样的地方,所以自己选择了和她做这个交易。愿意将自己仅存的一点怜惜用来当作交易的筹码……   帝桀替李珞歆顺了顺被子,看了看窗外黑乎乎的一片……然后淡淡一笑,闭了上眼睛,罢了,既然决定将她捧为宠妃,那么再打破一次惯例,也无所谓了。   明日的风波明日再说……今夜,不想离开了。   *   第二日李珞歆还未完全清醒,就听到了门外传来的声音,“皇上,早朝时间到了。”   是莫言?为什么天刚亮就在这了?   李珞歆迷糊的睁开眼睛,眸子还没有清醒,完全的迷糊一片,整个人去掉了那一丝冷漠清高,却多了一分憨态可掬,居然那么的可爱。   看清了眼前的事物,感觉到了自己身子的异常和身下温暖厚实的身体,李珞歆一惊,整个人跳了起来。   眼前是帝桀似笑非笑的脸,凤眸带着一丝揶揄,似乎很开心看到她刚才失态的模样了一般。   “皇……皇上,早……早啊。”李珞歆一边抓着被子挡住自己的身子,一边往床角退去,然后莫名其妙的,话就溜出了嘴。   “还早呢,你再休息会吧!”帝桀笑着起身,自己披了内衫,走出了屏风,才应着莫言的话,叫道:“进来吧!”   隔着屏风,李珞歆看到了帝桀怎样从一个英俊的男人变成不可一世的君王。那些梳整理,穿衣挂配的一步步,仅仅有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往屏风里看一眼,因为李珞歆在里面。   看一眼,便是死罪。   帝桀第一次留宿妃嫔宫殿,还是小小的秋遥殿,在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风头刚过去时,皇宫里又掀起了一阵风浪,为李珞歆的后宫之路,再添传奇一笔……   39.第一卷:花开无声-38:三王爷的侵扰   【晚20:00加更】   秋末了,御花园内百花独金灿灿的菊花独占鳌头,整个花园被金色渲染,一片金贵。   换了下轻柔的纱裙,穿上了柔和的衣衫,披上了精编的流苏披肩,后宫里的美人也又是一番新景象。   李珞歆的身体大好了,帝桀解除了不得探望的禁令,自然她又要按照规矩每日去请安了。   太后的凤仪殿里还没有人来,李珞歆来得早,也是避免了和别的妃嫔相遇。   “臣妾参见太后,太后千秋。”李珞歆行礼,淡淡的笑着,恍若第一次来一般,不卑不亢,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这么早便来了,身体没有大碍了吧?”太后淡淡的笑着,坐在上座,睥睨的看向李珞歆。   没有叫她起来,李珞歆便跪着,轻轻点头答道:“臣妾的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劳太后挂念,倒是臣妾的不是了。”   “是吧,”太后笑了笑,却是皮笑肉不笑,全然没有了第一次见面的亲和,“修养了那么些日子,再重的伤也该养好了。”   “是。”李珞歆应着,却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太后了?   莫不是因为她的缘故,导致太后失去了抱孙子的机会?可是从那日宴会上太后得知丽嫔怀孕那一瞬间的反映来看,太后是不希望帝桀在此刻有子嗣的。   这个涉及皇家的秘密,她不该想太多。   “起来吧,再怎么说也是大病初愈,就不要跪着了,赐坐。”太后说着,看着李珞歆谢礼起身,然后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眼里始终摆脱不了那种不屑的眼神。   “最近后宫里有些不太平了。”太后念着,看向李珞歆的眼光锐利,“皇上是后宫女人的天,可不能老被一个女人霸占着,这样,后宫里得多多少怨气,时间一长,就不平静了,哀家可不希望,在哀家管理后宫的时候,出现什么不和平的事情。”   “是,臣妾明白,也会多和宫里的姐妹们相互往来。”李珞歆回答得密不透风,太后笑得阴冷森森。   “下月秋天便也要过了,趁着菊花还茂盛,哀家和如妃打算举办个赏菊宴,到时候就一起聚一聚吧,想必大家也想知道,歆嫔是如何抓住了皇上的心,还能被贬后步步青云的。”太后冷笑着,“哀家也没忘,丽嫔肚子里的龙种,歆嫔,你是个聪明人,你告诉哀家,为什么皇上会狠心如此?”   “这……”李珞歆心里一跳,原来这么多的下马威,这里才是正话,想知道帝桀的打算,为什么有了子嗣却不要,李珞歆眼也不眨,淡定的笑道:“就是皇上说的那样,皇上认为一个在后宫滥用私刑,由此恶毒用心的人,是不配诞下南朝子嗣的。”   “是吗?”太后看着李珞歆,而李珞歆低眉,装作感受不到那凌厉的目光,于是太后知道在这个女人的身上问不出什么来。   李珞歆不简单,太后第一眼看到时就知道。   没想到……她的不简单超乎了她的预料,虽然丽嫔的死,孩子夭折对她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可是却让她越来越猜不透帝桀的心思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又或者在打算什么?眼前的女人是个什么样的角色?所谓的遭贬和私刑,是不是都是一个计谋?   太后的心思飞快的转动,却始终猜不透,于是悻悻的道:“退下吧,今天秋高气爽,哀家要出去走走。”   “是,那臣妾不打扰了。”李珞歆起身,施了一礼,退下了。   出了凤仪宫,李珞歆心里却明白,太后的试探只是一个开始,丽嫔没有了,祥嫔后来交由刑部处罚,因为还顾念着她的家势,所以只是贬了出宫……   而现在,十二嫔里虽然人才济济,却没有谁能跟她抢风头,唯一要担心的是还未展露锋芒的李玲玉,还有现在后宫中高高在上的如妃和雪妃……   心里有些乱,于是打发了身边跟随着的伊竹,李珞歆一个人在园子里游着,早晨的秋天有些凉意,风吹过时,她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流苏披肩。   她一步步的爬上来,越高也就越接近争端的中心。   “有朕。”   想起帝桀那简单的两个字来,心里却又觉得温暖了,站在湖边的柳树下,风吹来带着湖水湿润的气息……李珞歆也不觉得冷了,笑容不自觉的浮起……虽然知道那也许不可靠,可是却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想要相信……   “李珞歆。”一个男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像春日的微风一般。   李珞歆愣住,她好久没有听到谁这样喊她的名字了,于是惊讶的转身,更惊讶的是看到三王爷帝峥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勾着笑容,衣衫随着清风微微扬起,而他的眼睛看着她,目不转睛。   “三王爷安好。”顾不得刚才自己听到的是不是幻觉,李珞歆忙行礼,然后下意识的往周围看去,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这略微偏僻的御花园的湖边来。   现在时辰尚早,周围没有一个人!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李珞歆的心吊了起来。   “你在这干什么呢?早上天凉,湖边风大。”帝峥问候着,声音轻轻的,似乎风都能吹散,却让李珞歆越发的不安,他的口气像是极为熟识的两个人在打招呼一般,根本没有一点份位上该有的忌讳。   他是故意的吗?   “早晨天好,便出来走走。”李珞歆抬起头来,自有一番高贵的味道,“三王爷是来探望太后的吗?太后正要去御花园,若王爷现在赶去的话,还能一起游园呢。”   “不急,待会本王会去找太后请安的。”帝峥说着,突然上前一步,两人距离拉近。   李珞歆不防,条件反射般的退了一步,却不料慌乱中踩到了路边的石子,脚步踉跄,身后却是冰冷的湖水……   “小心了。”帝峥淡淡一笑,却是伸手搂住了李珞歆的纤腰,黑眸一沉,轻轻一带,李珞歆瘦小又不着力的身子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   满怀柔软,满鼻芬芳。   帝峥愣住,心里有什么慢慢扩展开来,充斥了身上每一个细胞……   “放开!”李珞歆惊叫一声,一把将帝峥推出了老远,自己惊魂未定的站稳了,才看到帝峥退了两步。   【求收藏,求投票,求花花……】   40.第一卷:花开无声-39:纠缠不清的恶魔   【推荐加更】   帝峥愣住,心里有什么慢慢扩展开来,充斥了身上每一个细胞……   “放开!”李珞歆惊叫一声,一把将帝峥推出了老远,自己惊魂未定的站稳了,才看到帝峥退了两步。   “王爷,臣妾告退!”李珞歆慌忙行礼,转身就走,这是多危险?帝峥的眼睛,看她时完全不是一个王爷看一个妃子该有的眼神!   “站住!”帝峥的话到,手到,一把抓住了李珞歆的手腕,往后一扯,将她摔在了身后的那棵高大的柳树上……   李珞歆背狠狠的撞在柳树上,吃痛的同时却冷声道:“请王爷自重!这是御花园,臣妾是皇上的十二嫔!”   “自重?”帝峥的笑突然不那么温暖了,带着冰冷的威胁,“十二嫔?是皇上的?”说着帝峥欺身而上,李珞歆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伸出手抵在树杆上,将她圈了起来,冷声道:“是又怎样?本王会怕吗?”   “三王爷!”李珞歆着急的叫了一声,想伸手去推,却又觉得这种情况下,她最好不要碰到他。   于是自己缩着身子,恨不能缩进树里去。   李珞歆脸因为着急和惊吓变得苍白,却越发的惹人怜惜,因为帝峥靠得太近,她不得不低着头来躲避两人随时可能碰撞在一起的唇。   她低下头,慌乱的神情却掩不住,眉目的线条完美的呈现出来,是让人窒息的美。   “李珞歆,”帝峥的声音已然低沉沙哑了,在极力的隐忍着自己,低声道:“本王调查过你,在李府一直不受重视甚至是一个被遗忘的小姐,那日在李府,你是想借着隐藏多年的美貌一鸣惊人,你……原本是想勾引本王的吧?”   “不,不是的!”李珞歆低着头,“那只是巧合,只是巧合而已!”   “巧合?”帝峥勾起笑容来,双臂一收,搂住了李珞歆的身子,那柔软的纤细的身子被圈抱起来,几乎是不盈一握,帝峥忍不住越抱越紧,不管李珞歆如何挣扎。   李珞歆不傻,她不敢叫喊!若是引了什么人来,她有几张嘴也说不清楚,那她刚建立起来的一切,全部都会瓦解。   帝王的信任是最不可靠的!她每天一点点累积,好不容易让帝桀稍微对她信任了一点,怎么可以在这里就被打破?   所以她不敢喊,可是她纵然拼了命去挣扎,却是丝毫撼动不了帝峥的双臂,还有他凑近的脸,   “你放开我,求你!”李珞歆服软了,小声的恳求,“三王爷,求你。”   “求?你认为有用吗?”帝峥挑眉,从在桃林里第一次看见她,看着她被帝桀牵起来带走,他在一边却什么也做不到,谁知道他当时的愤怒?   太后宫殿里第二次见她,她美得惊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美丽,谁又知道当时他的恨?恨这个原本属于他的女人,却被夺走了。   李珞歆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可是她还是挣扎,不肯放弃,帝峥任由她挣扎,因为她的挣扎和扭动,只能是越发引起他内心的欲/火,他凑近了在她的耳垂边深深吸上一口气,闻着她身上让人着迷的味道。   “李珞歆,你心里明明白白的,一开始想的就是当本王的妃,而不是什么皇宫,不是什么十二嫔,你以为本王不知道吗?”帝峥说着,完全不顾李珞歆的挣扎,低头就在她的脖颈上留下一长串的吻。   “不是,不要,不要!”李珞歆绝望的恳求,不停的晃动脑袋,希望能赶走那湿热的唇,“不是这样的,三王爷……事情已经不是那时候的样子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已经不是那样了!不是了!”   “不是又怎样?”帝峥怒吼一声,那双总是用温润的光彩伪装的眼睛展现出了暴戾的一面,“凭什么?属于我的东西都要被抢走?你也是我的!”   他不自称本王了,因为他不稀罕那低贱的自称。   李珞歆在那双眼睛里看到愤怒,看到不甘,也看到了掠夺的野心。怔住了,她怎么会不知道?   当初帝峥的大哥,南朝的大皇子是先帝立下的太子,死于一次野外捕猎的意外,后来皇上急病,而帝峥年纪尚小,当时又远在京城外,所以……先帝临死前,是帝桀继承了皇位。   可是民间却总有传言,说帝桀是弑兄杀父登基的。   其实照理来说,大皇子去世,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是帝峥,因为帝桀的母妃只是民间女子,没有丝毫的身份背景,仅仅因为先帝南下江南时看中了美貌而带进宫来,一直也只是一个从妃。   所以当时若不是帝峥被派往别处,皇城空虚……先帝面临驾崩,必须有人继承皇位的话,是轮不到帝桀头上的。   但是事实到底是怎样,没有人说得清楚。但是帝峥,他怎么可能甘心?他的亲哥哥错失皇位,死因不明,本就不可能甘心。原本应该落在自己头上的帝位又被别人占了,他……怎么可能甘心?   李珞歆也越发的感受到了自己现在身处的危险,因为这个男人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不会顾忌什么了……   帝峥的唇向她掠来,她侧脸躲过,那湿湿热热的吻落在她的颈间,李珞歆却小声叫道:“三王爷,这样做真的无所谓吗?”   帝峥一愣,看着这个刚才还慌乱的女子,现在眸子里清冷淡定的光,还有她冰冷的表情,她继续道:“不甘也好,愤怒也好,三王爷都只想走到这里便停下吗?为了我一个小小的卑贱的女人,就此放弃吗?”   “你什么意思?”帝峥眯眼,看着她,却没有松开她的意思,依旧危险。   “三王爷心有不甘,所以不会让自己走到这里就停下来。”李珞歆抬眼,看进帝峥的眼睛里,那也是一双细长的美丽凤眸,却有些暴戾的疯狂,她看着说:“我只是一个女人,反抗不了,但是三王爷,若是今天真的要了我,后果会怎样?就算有太后护着,就算是王爷……恐怕与后妃通奸的罪责,三王爷也担不起吧?太后……也担不起吧?”   帝峥一愣,眼里渐渐恢复理智,渐渐冷漠起来。   两人以这样的姿势对望着,一言不发,李珞歆心里虽然急,却不表露出来,只有在心里默默祈祷,没有任何人看见。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帝峥再次低头,李珞歆吓了一跳,以为她的劝导不起作用了,却意外的听到帝峥在耳边说,“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我看上了,你逃不掉。“   说罢,一直禁锢着她的双臂放开了,她重新获得了自由,深深的呼了一口没有帝峥气息的空气,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了。   帝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恢复了温和的模样,淡淡一笑,“就此别过,下次见面,你要想好要怎么来说服我!”   说罢,转身而去。玄色的身影成了李珞歆心头的噩梦……   继续求收藏,亲们看书记得【加入书架】,这样殿下就有动力多多更了。   41.第一卷:花开无声-40:心虚的证明   李珞歆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浑浑噩噩的回了秋遥殿,然后讲自己的身子洗了整整三遍……   她好怕,想起那一双疯狂的眼睛,就觉得害怕,他留在她脖颈间的吻让她害怕,害怕那里会留下他的气味。   这将会是致命的气味。   李珞歆坐在浴桶里,使劲的擦着脖颈,手指却微微颤抖……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紧紧的握着拳头,让自己冷静。   没有人看到,没有危险。什么气味,只是她自己的错觉而已……洗了那么多次,不可能还有气味的,没有人会发现的……不会有人发现的。   以后只要她小心些,不要一个人外出,不要一个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   不会有事的,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李珞歆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从浴桶里起身,披了外衫,才唤了伊竹进来为自己梳妆。   伊竹满心疑惑的进门,脑子里还想着刚才李珞歆一脸慌乱的模样,她整整洗了三次澡,而且那么慌乱,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李珞歆在伊竹的心里,总是淡定从容的,伊竹一边疑惑着,一边给李珞歆穿衣……却突然看到衣领处,那被李珞歆擦拭得红了的肌肤。   “主子,怎么了?擦伤了吗?”伊竹不由得开口,担忧的眼神落在李珞歆略微苍白的脸上。   “没事!”李珞歆捂住了脖颈,不显慌乱,说,“刚才不注意太用力了,换一套衣衫吧,把这红印遮挡了。”   “还是擦点药吧,也不是很严重,或许没多一会儿便可以恢复了。”伊竹说着,已经转身在柜子里拿出了药膏来。   李珞歆淡淡一笑,接过了药膏,“谢谢,我自己来吧,你去忙你的。”   伊竹低了眉,虽然她没有什么好忙的,却还是识相的行礼退下了。   她知道李珞歆不似信任胭脂那般的信任她,这是可以理解的,李珞歆是聪明人,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   从来伊竹只想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可是刚才李珞歆的拒绝却让她有些失落了。   关了门出来,伊竹呼了口气,真是有些担心她今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可惜……她不是那个可以和她分担的人。   伊竹摇了摇头,还是走开了,还是安安份份做好自己该做的吧,原本这深宫就不该牵扯太多……   娇小的身影远离了院子,进了偏厅,李珞歆从窗里看到了,才松了口气,铜镜里映着她的模样,脖颈间的红印若隐若现。   她太冲动了,不该那么失控的!   还好这些红印不到一日就会消失了。   对着镜子擦了药,李珞歆才觉得困乏了,衣服还没穿戴整齐,自己却没有了那个心思,躺倒在软塌上,看着帝桀常常看着的窗外。   槐树落叶了,竹子虽然还苍翠,却也还是凋落了。   闭眼,整个宫殿似乎都安静下来了,只有风吹过竹叶时的‘沙沙’声,让人的心也渐渐宁静下来。   真的是个好地方呢,难怪帝桀喜欢。   李珞歆闭眼,淡淡的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帝桀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李珞歆一跳,她忙起身却被帝桀按住了,帝桀坐到软塌边上,笑道:“免礼了。”   “皇上……”李珞歆疑惑的看着帝桀,“怎么这时候来了?是有什么事?”   这早上一般是帝桀刚下朝的时候,他下了朝肯定都是直接去御书房处理政事,所以这时候见到他,李珞歆肯定疑惑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顺道过来告诉你一声。”帝桀坐着,李珞歆本来不敢靠着,可是帝桀不让她起来,她便只有靠着听帝桀说:“再过三天,离国的使臣就要来了,朕打算让你和朕一起去迎接。”   “我?”李珞歆惊了,坐了起来,“可是这不是太后和如妃雪妃的事吗?”   原本这些迎接他国使臣,该是帝后一起,可是没有皇后,所以只能是后宫最高的如妃和雪妃代替后宫去的。   “反正让你去就去吧,”帝桀淡淡一笑,“朕已经决定了,就带你去。”   李珞歆点了点头,其实她不想出这些风头,但是她是帝桀的棋子,就该在帝桀需要她的时候起那个作用。   帝桀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打破惯例让她去参见迎接,那一切不过是捧她上位的过程罢了,她要上位,要站在风口浪尖上,这样才是帝桀需要的女人。   所以她拒绝不了,帝桀见李珞歆答应了,轻轻笑着,将李珞歆搂紧了怀里,靠在了软塌上,轻轻嗅了嗅她还有些潮湿的头发,道:“刚沐浴吗?怎么还有药味?”   李珞歆的心似乎颤抖了一下,下意识的躲了躲,因为帝桀的鼻子正在她的颈间,那里刚擦了药,她忙道:“洗澡的时候不注意擦红了肌肤,所以擦了点药。”   “这么不小心。”帝桀低低一笑,却让李珞歆整个人都绷紧了,不会有气味的……不会被发现的。   “你在害怕什么?”帝桀突然一问,吓得李珞歆几乎心都要停止跳动了,可是她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的笑着,说:“没有害怕啊!”   帝桀突然扼住了她的下颚,扭过了她的脸面对着她,不悦的皱起眉来,问道:“还没有习惯朕的亲近吗?”   李珞歆一惊,已经被帝桀反身压住,她忙摇头,解释道:“不是这样的,皇上……臣妾……”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突然就闪出早上帝峥压制住她的那一幕来,越发的混乱,惊慌,不行,不能让帝桀碰她,现在的她哪里接受得了?   “你总是害怕朕。”帝桀唇角笑着,眼睛却紧紧的锁住李珞歆的眼,那里面隐含着不满的怒气,“因为知道了朕的真面目,所以觉得朕很恐怖吧?”   “没有……我没有……”李珞歆忙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常常会忘了自称,使用‘我’,但是帝桀没有一次追究过,是没有留意到,还是他默许了?   “没有?”帝桀蹙眉,嘴角抿了起来,“你在害怕,每次朕一靠近就不害怕得发抖……”   42.第一卷:花开无声-41:离国使臣   “没有?”帝桀蹙眉,嘴角抿了起来,“你在害怕,每次朕一靠近就不害怕得发抖……”   李珞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似乎是在遭遇到那次帝桀的强占后她就会下意识的害怕帝桀的亲近……   原本都已经不会再想起了,已经不去想了,几乎淡忘了,所以她此刻的害怕不是因为帝桀以前的粗暴。   而是三王爷那张在她脑子里晃动的疯狂的眼睛,还有他留在她颈间的吻,湿湿的,热热的……她害怕,那里会有他留下的气味,害怕帝桀此刻的亲近会发现……   会发现她的不忠,发现她与别的男子亲近,那她就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于是在帝桀凑近的时候,她已经不由自主的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希望将脖颈处的红印遮挡起来……她心虚,非常的心虚。   “如果真的那么害怕朕的亲近,朕不再碰你就是了,反正你只需要是名誉上的宠妃。”帝桀的眼睛有些阴冷,钳制着李珞歆逼视她的眼睛,看着她的慌乱不安,看着她抓住自己领口,像是害怕他会突然对她如何一般。   他有些生气,他真的恐怖如斯?就算已经有过几次的承欢,可是她却还是这样害怕他。   那么就是说……每一次,她都是不情不愿的吗?   帝桀想着,抓着李珞歆的下颚的手紧了紧,捏痛了她,使她清醒过来,看到了帝桀阴霾的眼睛,忙惊醒了过来。   “皇上,不是的……你误会了。”李珞歆解释,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只能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让她慌乱的事情,然后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帝桀意识到了自己片刻的冲动,放开了李珞歆,利落的起身,恢复了一脸淡然,抿着唇道:“朕还有事处理,摆驾。”   说完,已经出了寝宫,留下李珞歆一个人紧紧抓着衣袖,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见了白,她死死的咬着唇,看着窗外帝桀无情离去的背影,似乎连心也揪在了一起。   她不想这样的,可是帝峥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让她面对帝桀时不由自主的心虚……让她的心害怕得颤抖,成了她的噩梦。   若是再遇到怎么办?若是……想起那双压抑的疯狂眼睛,那里面狂野的气息,和平时判若两人的温和,李珞歆才发现,以前觉得帝峥不如帝桀可能是错了。   那也是一个恶魔,随时随地会跳出来,要她命的恶魔。   ………………   一连三天,帝桀再来秋遥殿,都只是歇息一会儿,没有似以前一样亲密的举动,只是偶尔让李珞歆替她揉揉额头。   没有人再提起那天的事情,但是帝桀的行动表明了,他在按照他那天说的那么做。   不再碰她,只需要她当好一个名誉上的宠妃就是,三天他留宿秋遥殿两天,两人睡在一起,却连衣衫也没有沾到一片。   帝桀是个狠心的男人,李珞歆也是个狠心的女人,没有人去打破僵局。帝桀是因为说到做到,又或者是心里还憋着气,又或者是别的……   李珞歆是无法面对,因为夜夜纠缠的噩梦,让她无法面对,不敢面对。   直到这天,是迎接离国使臣的一天,她依照后宫规矩,按照十二嫔的份位梳妆整齐,第一次穿着华丽的衣衫,一套鹅黄色的缎群,配着绯红的流苏披肩,缀着金饰的挂坠,梳了高贵的流云髻,插着三尾凤钗……   整个人摇身一变,淡然的她贵气逼人,浑身上下都是浑然天成的贵族气息和掩饰不住的迫人气势。   点了梅花妆,上了精致的妆容,站在帝桀面前时,似乎连帝桀也愣了一愣,似乎眼前的一朵白莲突然变成了妖冶却富贵的牡丹……   “美极了。”帝桀牵起她的手,淡淡笑着。   “谢皇上夸奖。”李珞歆低眉一笑,风情万种,旖旎万千。   帝桀牵着她一起上了尊贵的銮驾,三天来第一次的肌肤相亲,两人的手掌一样冰凉。   浩大的迎接阵仗,帝桀和李珞歆坐在銮驾上,旁边停着的是太后的凤鸾,四周是排列整齐的礼仪阵仗,还有包围着大家,齐齐站立的御林军。   南朝的旗子随风飘扬,文武百官顺着红地毯两边排列整齐,身后是精神抖擞,个个站立笔直的军队,手中长枪闪闪发光……   天气不算好,风有些大,帝桀让莫言取了披风来,给李珞歆披上了,说:“待会儿出去风大,不要着凉了。”   “嗯,谢皇上。”李珞歆系好了带子,这时已然听到外面一波接一波的通报声。   “天启之年,两国结百年之邦交,离国使者觐见南朝之帝。”   这一波波的声音,由远及近,声声洪亮,配合着激盎的鼓声,顿时使人心潮澎湃起来,李珞歆放眼望去。   原本玄武门就阵仗浩大,鼓乐齐鸣,这时对面也有一对仪仗队缓缓而来,顺着红地毯往帝桀的方向走来,带着无数的贡品珠宝……   帝桀牵住了李珞歆的手,朝她点了点头,然后两人一起步出了銮驾,站在銮驾之外,依旧是高高在上,俯视一切。   李珞歆感受到一股凌厉的目光,下意识看去,是太后在一侧,看她看过来了,太后嘴角勾起笑容,讥讽之意溢于言表……她定是不甘心吧,她的侄女如妃没份,备受圣宠的雪妃没份,却是她一个小小歆嫔站在銮驾之上,伴在帝王身侧,出席这般隆重的场合。   她不甘,后宫的那些女人就更不甘了,风口浪尖啊,她踏上去了。   “离国使臣冥御觐见,奉离王之命,送来拜朝之礼,愿两国永结邦交之好,愿南朝千秋万代。”是这个浑厚的男音打断了李珞歆的思绪。   她回过头来,却意外的看到一个身影高大的男子,穿着玄色官服,身子强壮高大,浑身气势如虹,虽然在礼拜,却不卑不吭又让人看不到半点不尊之意。   而让李珞歆诧异的并不是他外形如何霸气横生,而是他的脸上带着一根白色绸带……蒙住了眼睛,他脸型刚毅,鼻梁高挑,下颚精致,剑眉英挺,除了看不到的眼睛外,整个面部都是异常精致的。   定是个威武英俊的好男儿,可是那白色的绸带突兀的蒙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突然无法看清他的面目了,似乎加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让人心里不免猜想,他有一双怎样的眼睛?   李珞歆看着这个自称冥御的人和他身后浩大的阵仗在行礼,心里却讶异的想着……   他是……盲人?   43.第一卷:花开无声-42:主动的暧昧   【晚20:00加更】   李珞歆看着这个自称冥御的人和他身后浩大的阵仗在行礼,心里却讶异的想着……   他是……盲人?   曾听帝桀无意中提起,说这次带领使臣的是离国丞相,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现在他就站在面前,这个冥御……   果然不简单啊,一个盲人,却能爬上离国丞相的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之后的所有客套和场面话李珞歆都没有听太清楚,只记得那个站在帝桀之下,却有气势和帝桀相媲美的冥御给了她很深的印象。   迎接仪式完后,便是准备好的宴会,帝桀和李珞歆还有太后先行来了听雨轩看看晚宴准备事宜,而使臣们都被安置往驿馆梳洗歇息,然后再来参加晚上的宴会。   听雨轩的一切事宜是由如妃在打理,所以帝桀他们进去时,如妃应该迎了上来行礼,“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起吧。”帝桀挥了挥手,如妃刚起身,李珞歆就行礼道:“参见如妃娘娘。”   如妃先是一愣,然后笑了起来,“这不是歆嫔妹妹吗?”说着,拉了李珞歆的手,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才笑着夸奖,“真是不一样了,妹妹这一打扮,好美啊。”   “娘娘就不要笑话臣妾了。”李珞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如妃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又说了会。   帝桀和太后看了看一切的布局,才回转了来,太后满意的点头笑道:“不错,如妃办事,哀家向来放心的,皇上看着可满意?”   “很好。”帝桀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如妃,“如妃费心了。”   “臣妾应该做的。”如妃有些娇羞的低了头,柔柔的笑。   “想必太后也累了,晚宴还有些时候,先回去歇着吧!”帝桀说着,又看向如妃,“如妃也忙了一早上了,就陪太后一起去歇息吧!这里由莫言盯着就可以了。”   “是,那臣妾告退!”如妃行礼,心里也不免有一丝失落,反正她做得再好,换来的也只是他一句费心了,她扶着太后,掩饰了自己的情绪道:“太后,去歇会吧!”   太后点了点头,顺着如妃一起往外走去,帝桀和李珞歆一起行礼,“恭送母后(太后)。”   随后,留下了莫言监工,帝桀和李珞歆一起回了秋遥殿。   和往常一样,帝桀舒适的靠在秋遥殿的软塌上,看着外面有些萧条的景色,对坐在一边的李珞歆道:“秋深了,槐树也秃了,以后这秋遥殿要冷清了,院边的竹子还不够茂盛,虽然冬天不会枯萎,但是也不如春夏那般绿意盎然,不如移植几颗梅花过来吧,到时候冬天起码也有点景可赏。”   “是,臣妾记住了。”李珞歆回应着,看帝桀淡淡一笑,闭上了眼开始假寐。   李珞歆便也不说话了,待过了一会儿,看帝桀似乎睡了,才起身关上了窗子,秋日天凉,怕风吹了他的身子。   关了窗,又取来了小毯给他盖上。这才满意了,忙活了一早上,她天未亮就起来梳妆打理,确实累了,揉了揉额头,也准备去休息一会儿。   刚转身,帝桀意外抓住了她的手腕。   “啊!”李珞歆一时惊吓,失声低呼,却被帝桀有力的顺手一带,将她带倒在软塌上,然后搂住了她的身子,替她盖上了小毯。   “皇上……”李珞歆诧异的刚要说什么,就听帝桀在耳边道:“休息会儿吧,今天肯定累坏了。”   李珞歆按住了自己不安跳动的心,帝桀在她的身后,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是多么宽大温暖的怀抱。   只是几天而已……这一刻的这一个拥抱,却让李珞歆一阵心酸。   本来以为他再也不会对她温柔了,再也不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对她好了,可是今天,他却又一反常态。   原本才平静下来,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自己把这一切都当作是戏,自己不过是一个戏子。可是只因为他轻轻的一个温柔的举动,一个拥抱,一下触摸,她又动摇了。   “朕不会食言,说过不碰你的。”帝桀说着,抿了唇,顿了一会儿,似乎想了很久,他的声音才在李珞歆的耳后悠悠的传来,“歆儿,你害怕朕是应该的。”   李珞歆愣了一会儿,又听他道:“所有的危险都是朕给你的。”   “这是臣妾心甘情愿的。”李珞歆终于回答了,是她心甘情愿的,不止是因为需要依靠帝桀给她母亲和妹妹更好的生活,不止这些……   可是超乎这些的利益之外的,她不敢去想,因为想了,就会有欲/望,有了欲/望,她就会毁了她自己。   她不明白,明明狠心如帝桀这样的人,为什么却也有柔情的一面,只因为自己和他的交易会给自己带来无限的伤害和暗算吗?他不是一个会心软同情别人的人,何况他一直做得很好,对她,对她的家人。   “你想终止这场交易吗?”帝桀突然这么一问,却让李珞歆慌了,“皇上,什么意思?”   她质问,第一次质问,“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能回头吗?”   “只要你想,就能回头。”帝桀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李珞歆的耳边,“朕可以疏离你,后宫里一个人受宠失宠,是很容易的事情,你可以从此在宫里安静的生活,衣食无忧,何必在这里勉强自己争夺呢?”   “能做到吗?”李珞歆不由得抓住了帝桀的衣袖,“能安静吗?皇上自小在宫廷长大,比臣妾了解这里,这里可有过一日的安静?”   帝桀没有回答,李珞歆接着道:“皇上能为我考虑,我很高兴,可是我选择了入宫的路,就不后悔,不迟疑。更何况,还有我的家人呢?就算能在皇宫安静孤独的渡过下半辈子,我又能弃母亲不顾吗?能任凭妹妹被人欺辱吗?”   “你考虑得太多了。”帝桀似乎淡淡一笑,李珞歆感觉到他的笑意,却不是高兴的,而是悲哀的。   她又怎会知道帝桀一时的犹豫和做出准许让李珞歆回头的决定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一切不过是因为帝桀心软了,不想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卷进来,不想终有一天她在他的眼前香消玉殒……   “我不后悔任何做出的选择!”李珞歆抓住了帝桀的手,坚定的,她的手冰冷,帝桀的手也没有温度,可是她就要抓住他,坚定的看着他,说:“不后悔也绝不回头。”   说完,李珞歆回头,对上帝桀有些诧异的眼,然后闭眼,第一次主动的凑上了自己的红唇,压住了帝桀凉薄的唇……勾住了他的脖颈,送上了自己缠绵坚定的吻。   帝桀的心似乎打乱了节拍,一瞬间的事情,他勾起了笑,紧紧搂住这个看似弱小,却坚韧无比的女人,品尝着送上门来的点心。   而李珞歆,她知道她放不开,放不开任何的事情,包括帝桀,这个男人,她要定了。   44.第一卷:花开无声-43:暧昧的较量   【加更】   秋遥殿恢复了安静,寝宫里也恢复了安静,软塌上的两人依旧躺着。   李珞歆在帝桀的怀里安稳的睡着了,脸上带着一丝潮红,在雪白的肌肤上分外的动人。   帝桀低垂着眼帘,却没有闭上,他看着李珞歆,这个让人猜不透的女人。   原本以为他能猜透她,一个为了家人坚持着的女人,坚强得能忍受一切……   可是突然又觉得似乎不是这样了,她在他怀里睡得很安稳,带着一丝安心的笑容,是另外一种可爱俏美。   他不喜欢心情被人影响的感觉,可是李珞歆却影响了他一次又一次。   所以他一次次的想要抽身,想要远离她,可是却又做不到,一直一直到今天,她吻他时,他才发现心里那一丝的雀跃。   没有以往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她的心情,没有想要发泄的冲动,只有淡淡的欣喜和跳乱了的心。   从来没有过的……难道宠爱一个人也会成为习惯?难道假戏真的会成真?   她主动亲近,他却没有要她,不是不想,而是怕她累。   晚上还有很多要忙的事情,她起得很早,梳妆穿衣忙了一早上,强打着精神在玄武门站了那么久。   很累了,他不忍心再让她更累。   她吻完他,就埋脸进了他的胸膛,极其的羞涩不安,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扰乱了他的心,让他想更亲近她,想得到她。   可是他忍着,因为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她就埋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个女人啊,警惕起来的时候总像受惊的小鹿,安心时却又像一只毫无心机,憨态可掬的羊羔。   帝桀低低一笑,鼻间是她的芬芳,或许不要想太多,就让事态朝着那个方向发展吧,如果她能熬过来,有幸活到那一天……那么……   帝桀不再想,摇摇头讲自己的思绪打乱了,到时候再想吧。   于是他闭上眼睛,满足的蹭了蹭李珞歆的头发,安心的睡着了。又能抱着她,又能感受到她,这三天来,心里憋着的那一股气,烟消云散了。   伊竹来唤时,已经快到晚宴时候了,李珞歆迷糊的起身,还不忘娇嗔一句,“怎么睡得这么熟……连中膳都忘了吃呢。”   “是啊。”帝桀应了一声,莫言已经来到了门口,带着他晚宴时的衣衫,恭敬的道:“皇上,更衣吧。”   “嗯。”得到了帝桀的回应,莫言忙带了一群人进来帮帝桀梳洗装扮,而伊竹和春儿也拿来了衣衫和水盆,一样开始替李珞歆重新梳妆打扮。   帝桀比较快完成,看着还在梳头的李珞歆,不忘吩咐一边的莫言,“去让御膳房弄几样小点来,速度要快。”   “是。”莫言应声退下了,帝桀坐到了正位上,喝着小多端上来的茶水。   “都怪臣妾不好,没有叫醒皇上用膳。”李珞歆看着铜镜里在她后面的帝桀的脸,笑道。   “现在用膳也晚了,待会儿晚膳肯定也吃不了什么,现在先随便吃一点吧,晚宴过后……朕再陪你用宵夜。”帝桀说着,放下了茶杯。   “是,臣妾会让人准备的。”李珞歆说完,帝桀点了点头,也不再说话。   隔了一会儿,李珞歆梳妆完了,两人匆匆的吃了点糕点,帝桀这才站起来,“时辰刚刚好,走吧!”   点了点头,李珞歆和帝桀一起出了秋遥殿,乘上了软轿,朝听雨轩走去。   到了那里才知道原来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而且人都已经全到齐了。   李珞歆意识到时,有些退缩的拉了拉帝桀的手,问道:“臣妾和您一起进去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走吧!”帝桀的手一点不松,拉着李珞歆就往里走,李珞歆再想退,也无路可退,因为门边的小太监已经尖声叫道:“皇上驾到,歆嫔娘娘到。”   那尖利的一声,几乎整个皇宫都要听到了,李珞歆暗自叫不好,这样锋芒太盛了,可是她却无法,只能笑着,跟随着帝桀的脚步,两人一同进了听雨轩。   进去了,还未来得及看清楚都有些什么人,就看到除了太后外,跪了一地的行礼的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珞歆第一次感受到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气势,她站在帝桀的身边,接受着一样的跪拜,紧张得死死抓住了帝桀的手。   “都平身吧,今日设宴,还希望离国的来使们喜欢。”帝桀说着,不折痕迹的捏了捏李珞歆的手,然后带着她一起往上座走。   李珞歆跟随着,看着那代表至尊的上座,心里却打着鼓……她不能坐上去的,于是她暗自使劲捏帝桀的手心,希望能挣脱,或者他能给她安排个座位。   可是帝桀一点反映没有,甚至越捏越紧,两人暗自较劲,面上淡然的笑着,只是李珞歆的脸却不自觉的有些红晕。   几番挣扎下来,两人已经上了阶梯,来到了座位面前,那是一个宽大的座位,严格上来说虽然没有雕龙画凤,可是皇帝的位置,就是龙椅……   帝桀面不改色的坐下了,然后看着座下的许多人,笑了起来,眼睛又扫到了李珞歆身上,才说:“今日就邀歆儿与朕同座,共同招待远方的来客。”   帝桀就算不说这句话,所有的目光也已经落在了李珞歆的身上,他再这么一说,大家的目光除了刚才疑惑的探寻外,马上多了很多的情绪。   帝桀伸手抓住了李珞歆的手,暗自一用力,李珞歆便不得不坐在了他的身边,她别扭得很,特别是当太后都只能坐在旁边的时候……   坐稳了,帝桀和离国的使臣客套了两句,开始了歌舞表演,舞女们衣着绚丽多彩,成了殿内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分散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李珞歆这才松了口气,才细细的去看底下的人,除了认识的几个妃嫔,还有早上见过面的离国使臣,还有另一边的一些朝官外,那个冥御依旧那般模样,表情冷峻,眼上蒙布,喝酒吃菜手却一点也不迟疑,那自如的动作,哪里又让人想得到他是一个盲人。   而他确实没有使用眼睛,他蒙着的白布就证实了一切。   李珞歆颇为好奇的看了一会儿,才往上看去,冥御的旁边坐着一个女子,穿着粉色的宫装,青丝垂落,却是大家小姐的扮相。   美丽的容貌,有一双闪闪的大眼睛,看着歌舞表演。这却是李珞歆从没有见过的女子,不知道是什么人?居然出现在这宴会之上?   再往侧,李珞歆看到那细长的凤眸正看着她时,不仅吓了一跳!   是帝峥,在她看过去时,他也正好看着她,并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在李珞歆看来,那是恶魔一般的笑容,那眼睛里揶揄的光芒……似乎提醒着她,那天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45.第一卷:花开无声-44:郡主妹妹   是帝峥,在她看过去时,他也正好看着她,并且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在李珞歆看来,那是恶魔一般的笑容,那眼睛里揶揄的光芒……似乎提醒着她,那天在御花园里发生的事情。   李珞歆忙转移了目光,强迫自己专心的看歌舞表演,目光再没有一刻转向帝峥所在的方向。   帝桀的手在桌下拉着她,似乎感觉到她的手心出汗,转眼来递上一杯酒,眯眼笑道:“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李珞歆抿唇笑了起来,接过了酒杯,帝桀也抬起了酒杯,两人轻轻撞杯,各自一饮而尽。   看着歌舞,大家敬酒,除了帝桀,她便是这场上最耀眼的人了,于是几回合下来,也喝了不少。   酒能壮胆,她也没那么害怕了,控制着自己不往那边看去便是。   她身上有太多的目光停留,她也不想猜想会不会帝峥的目光也在其中。她不去猜,不去想,一切……就只有逃避。   殿内歌舞升平,透过晃动着的舞姬,李珞歆不时的感觉到其他妃嫔偶尔投来的锐利目光,最让她胆颤心惊的,却是雪妃。   只是偶然的一眼,雪妃犀利的丹凤眼扫过她的脸时,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让李珞歆打了个寒颤。   然后她马上转移了目光,只将注意力放在歌舞上。   帝桀和冥御他们的对话,她七七八八的听着,那些奉承也好,客套也好……听过就忘了。   晚宴还未结束,大家各自都喝得微醺,帝桀拉起了李珞歆的手,笑道:“朕不胜酒力,今日就暂时失陪了,三王爷,替朕招呼好各位贵宾。”   “是。”帝峥行礼应答,抬眼时不免又看向了李珞歆,而李珞歆只是看着前方,于是他勾起了笑容,没有再反映。   在大家的送别声中,帝桀拉着李珞歆离开了,刚走出听雨轩,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喊声,“桀哥哥……等等我。”   李珞歆一愣,没有反映过来是在叫谁,但是还是随着帝桀一起回过了身,然后看到了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子追了上来。   她的眼睛似乎会说话,隐忍着什么,上前来看了帝桀一眼,又看了李珞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喊道:“桀哥哥……”   李珞歆心里惊讶得不行,没差点瞪出了眼珠子。居然有人叫帝桀这么……甜腻的称呼,而且,叫得这么顺口。   “墨儿,这是皇宫,朕说过很多次了,要叫皇兄。”帝桀平日里训人肯定是威严冰冷的,可是对着这个女孩,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柔和,那责怪也成了一个兄长语重心长的劝导。   “可是墨儿从小都是叫桀哥哥的,以前桀哥哥也没有反对过。”苏墨瘪了瘪嘴,眼睛里竟然便有了泪花,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接着说:“再说了,什么皇兄……你才不是我的皇兄。”   帝桀叹了一声,似乎毫无办法。李珞歆在一旁终于觉得尴尬了,她在皇宫那么久,从来没遇见过能和帝桀如此对话的人。   没有身份的称谓,自然得如同平常人家一般,而帝桀似乎拿她毫无办法。而这个苏墨,李珞歆却知道,是南朝唯一的外姓郡主,爹是南朝唯一的外姓王爷,因为曾立下赫赫战功,又和先帝乃结拜之交,所以成了外姓王爷,死于沙场之上,而她的娘亲在得知噩耗后,便自刎殉情,留下了还小的苏墨,就这样一直在皇宫长大……   而这位郡主,便是最受帝桀喜爱的郡主苏墨了。   “桀哥哥……”苏墨又叫了一声,声音软软甜甜,然后她委屈的看了一眼李珞歆,又咬牙道:“墨儿在观音山为您祈福,整整一年……现在回来,想和桀哥哥单独待会儿……”   “墨儿,现在已经晚了,你该回宫了!”帝桀答了一句,虽然语气柔和的无可奈何,可是却是拒绝。   苏墨低了头,弱小的肩头轻轻的颤抖,哽咽道:“是不想陪墨儿聊会吧?”   说着,看向了李珞歆,眼里没有妒恨也没有怨毒,只是看向李珞歆,然后突然问道:“是因为这个美丽的姐姐吗?”   “那个……”李珞歆尴尬的笑了笑,对着苏墨这种模样,只好劝道:“皇上,要不你陪陪郡主吧!”   帝桀正要说什么,苏墨已经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一点不容得拒绝的叫道:“连姐姐都答应了,我不管,不管……就要陪我!”   眼里还带着泪,却已经撒起娇来。帝桀似乎颇为头疼,无奈的看向一边的李珞歆,“朕让莫言送你回去吧!”   说罢,轻轻唤了一声,莫言已经上得前来,为李珞歆引路,“娘娘请。”   “臣妾告退!”李珞歆行了礼,转身跟着莫言走了。身后还传来了苏墨开心的呼喊声,“我们去纤雨亭,整整一年没去过了……”   然后声音淡去,远去。李珞歆无可奈何的笑笑,她没有担心,也不担心。   苏墨虽然不一样,可是却能感觉到帝桀对她时的那种宠溺可无可奈何,那是一个兄长对待着喜爱的妹妹时,妹妹却又让头疼时的反映。   可是苏墨呢?当帝桀是哥哥吗?   那眼含委屈的双眼,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忧伤的性子……看似娇小柔弱,刚才看着帝桀时,又那么的坚定……   皇宫真是复杂。李珞歆也只有这样叹了一声了,刚叹完,却听莫言低低的笑了起来,   “莫言公公,你笑什么?”李珞歆颇有兴趣的打量着莫言,随时随地都一丝不苟,却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的莫言,任何时候都礼数周到没有一丝懈怠的他,居然在这个时候笑了?   “奴才是觉得刚才娘娘变幻莫测的表情,”莫言似乎掂量了一下,才接着道:“很有趣。”   “是吗?那可要多多注意,不然连莫言公公都忍不住笑了,恐怕是滑稽才对。”李珞歆并不生气,反而有心情打趣。   因为难得看到帝桀不一样的一面,有人可以和他亲密如斯,不分高低贵贱,也就是说他不完全是个无情无心的人……别人可以,她也就可以了吧?   她也能像那样走进他的心吧?   “娘娘取笑了。”莫言打着灯笼,却又笑道:“苏墨郡主是圣上最疼爱的妹妹。”   “我知道,”李珞歆应了一声,也笑了起来,看向莫言,“不过还是谢谢公公的开解。”   莫言摇了摇头,说:“算得上开解吗?娘娘心里早有了定夺。”   于是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一路上空气也变得轻快了不少。莫言第一次和李珞歆说那么多的话……这也是一个好的开始。   李珞歆真的开怀了,一切都正从一个美好的开始……而开始。   46.第一卷:花开无声-45:打破美好的开始   帝桀答应过要她一起吃宵夜的,这个承诺没有兑现,但是李珞歆一个人吃时,也觉得异常的美味。   心里有了希望,重新点燃了希望,深深的吸一口气,也觉得空气都是美好的。   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帝桀下朝便来了,李珞歆刚备了茶和点心要给他送去御膳房,他便来了。   “咦,皇上今天那么早?”见了礼,剩下两人在殿里时,李珞歆一边摆好了差点,一边疑惑的问道。   “昨晚……”帝桀坐下,踌躇着开口道:“昨晚宵夜用了吗?”   “嗯,用了。”李珞歆点点头,笑了起来,“皇上没来真是太可惜了,昨天伊竹准备了好多好吃的。”   帝桀垂了垂眼,抿了抿唇,淡然的笑没了,多了一丝严谨,“昨夜朕……食言了。”   看来是异常在意……真是出乎李珞歆的意料。   李珞歆瞪了瞪眼睛,然后开怀一笑,把糕点往帝桀面前一推,才说:“皇上可是真龙天子,一言九鼎的!”   帝桀看着李珞歆,发现她心情还不错,笑起来特别的明媚动人,于是心里也轻松了一点,还没说话,李珞歆已经又道:“更何况,皇上没有说是哪天的宵夜……比如今天晚上也可以啊!”   帝桀有些疑惑的看着李珞歆,心下已经释然,可是却还是不甘心的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朕的?”   李珞歆咬了一口自己做的糕点,茫然的摇了摇头,反问道:“难道我该有什么要问的?”   刚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又忙改正道:“是臣妾难道有什么该问的?”   帝桀愣了愣,似乎终于发现李珞歆偶尔的口误了,无奈的笑了笑,“你故意的是吧?你现在来提醒朕,你猜朕该不该罚你?”   “哎呀,一时口误嘛!”李珞歆撅了撅嘴,“更何况皇上若是罚了臣妾,晚上就没人陪您用宵夜了!”   “那暂且放你一马吧!”帝桀说完,也弯唇笑了起来,不用解释,因为两人心照不宣。   她居然那么的了解他,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他急忙忙的赶过来,原本想和她说清楚苏墨的事情的,现在看来多此一举,而且自己这种心急的表现是多……奇怪啊。   难怪她今天笑得那么开心,完全是看透了他了!   帝桀也毫无办法,谁让他对着她的笑脸,发不出脾气来呢?   但是他不能多留,两人聊了一会儿,用了茶和糕点,然后帝桀回了御书房继续处理政事了。   李珞歆无聊得紧,就吩咐了小多和春儿一起去梅园看看,挑几颗上好的梅花过来。而她却去看了胭脂。   这两天忙了,都几天没见胭脂了,这一看,她精神好了不少,因为之前脚筋受了伤,一直无法下床,修养了好些日子,脚上才算有了点力气。   “不要整天闷在房子里,有空也多出去走走!”李珞歆扶着胭脂,来到了院子里,“不过现在天凉了,要记得多穿几件衣裳。”   说着,李珞歆接过了伊竹递来的披风,给胭脂披上了。胭脂在院子里的石凳子上坐下,才笑了起来,“主子,我都好了许多了,再过几日,就能回主子身边伺候了。”   “这个不急,你好好养伤,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哪是说好就好的,可不要落下病根,殿里多了春儿,也不缺人手,不用你操心的。”李珞歆说着,不容胭脂质疑。   伊竹抬了茶水来,李珞歆邀她一起坐下,主仆三人便一起在院子里随意聊聊,早晨的天气凉爽,空气清醒,倒是十分享受的。   胭脂待了不一会儿,就因为吃了药的关系而昏昏欲睡,扶了她进房睡下,李珞歆刚出了门,伊竹就忙来禀告道:“娘娘,李婕妤来了,正殿里候着呢。”   李玲玉来了?   李珞歆挑了挑眉,她可没忘了后宫还埋着这么一个祸害,只是自己暂时没有办法对付她,而她肯定是嫌李珞歆让她等得太久了,没有耐心了吧?   进宫也快两个月了……没有李玲玉被宠幸的记录,想来是她急了,李府也急了吧?   “李珞歆,你的妹妹今天可是犯了个大错。”一见面,顾不得伊竹在场,李玲玉一开口便咄咄逼人。   但是李珞歆却无法追究,只是问道:“犯了什么错?”   “她今天摔坏了我娘的白玉净瓶,还死不认账,嘴刁就算了,还出手打了我娘,你说……算不算大错?”   李玲玉的话让李珞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她却是冷冷一笑,道:“思思年纪小,胆子也不大,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恐怕你嘴里这些话……不见得是真的。”   “以前她当然是不会!”李玲玉胜券在握,说什么都自信满满,“现在可不一样了。”   她的语气了突然多了讥讽的味道,“就像她说的,她姐姐是十二嫔,她是皇上的小姨子,现在脾气可大了……李府可没人敢得罪,但是就算她现在再尊贵,依旧是李府的七小姐,这不尊长辈,以下犯上,依着李府的规矩……可是要……”   李玲玉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李珞歆心知肚明,她曾今无数次的被冤枉,背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二十藤仗,打在身上痛得人无法呼吸。   她最清楚不过。   “现在打也打了,你妹妹啊还不知好歹……吵着闹着的要进宫告状呢!”李玲玉冷冷一笑,“你是知道的,她可是歆嫔娘娘的妹妹呢,我们可拦不住……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闹进宫来了。”   “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李珞歆皱眉,冷声喝到。   “信也罢,不信也罢!”李玲玉上得前来,与李珞歆的距离近了,两人目光交接,一阵火花。   李玲玉接着道:“你是个聪明女人,就算你爬得再高,再受皇上宠爱,你也要明白一点,她们是李府的人,犯了错,就算是皇上……也怕是爱莫能助的!”   李珞歆冷笑一声,李玲玉果然是等不及了,开始找机会教训她的妹妹,而那样就等于教训她了。   “你放心吧,我答应过的,不会食言!”李珞歆再一次妥协,笑容更加冷了,一早上的好心情,全被破坏了。   “哼,那可要快……我没什么耐性,我的好妹妹!”李玲玉说完,转身扬长而去,留下李珞歆坚持站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良久……才一屁股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整个人都颓了。   47.第一卷:花开无声-46:受难的李思思   李府   李思思揉着肩上的痛处,一边的小丫鬟替她上好了药。   传来敲门声时,她忙穿好了衣服,小丫鬟开了门,进门来的却是让两个人扶着的母亲。   李母进了门来,喘息着,身子微微颤抖,艰难的道:“思思,发生什么事了?你被罚了?”   “没有啦,娘,才没有!”李思思忙笑了起来,忍着身上的疼痛蹦达到了李母身前,“你起来做什么?身子没有好呢,我送你回房歇着。”   “你是不是被打了?”李母眼泪聚集着,她枯槁的手扶住李思思的手臂,却刚好碰触了她的伤处。   “唉……”李思思痛得叫了出了声,吓得李母忙放开了她,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你这傻女儿,娘平时怎么教你的?让你不要惹祸,你偏不听。”   “娘,我没有惹祸,真的!”李思思气得跺脚,脸颊鼓了起来,“是她们陷害我的,我才没打破那个破瓶子呢!她们陷害我的!”   “你……你……”李母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为娘怎么教你的,凡事要忍,你最近事事出风头,心骄气傲的,难免得罪人……以后……”   “娘,您别说了!”李思思瘪着嘴,打断了李母的话,“本来女儿就够难过的啦!”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看到瓶子碎片的时候还好心的想去收拾,结果刚捡起一片花瓶碎片来,一群人就冲了出来,说是她摔破的。   她当然不服,理论了几句,李氏大夫人却抬手就要扇她,她哪肯,以前姐姐在的时候,过得再不如意,她也没被人打过,更何况现在……   于是她就挡了一下,根本也没推到李氏,谁知道她就一跤摔倒在地……还扭了脚……真的不关她的事啊!   可是为了这事,她白白受了二十下,她从小到大都没被打过呢!   以前小时候看着姐姐身上的伤痕,姐姐还总笑着说不疼……现在她知道有多疼了,可是她不服,不服啊!   “思思……”李母看着李思思的模样,忍不住开口,“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娘,我知道了!”李思思低头,眼睛里却全是不服气的光彩,只是嘴上哀求道:“娘,求你了,你去歇着吧,不然病情又恶化了,我怎么向姐姐交代……还有……我现在心情不好,我……想歇会儿。”   “那娘……也不打扰你了,你自己想想吧……你姐姐也不容易啊!”李母说着,被丫鬟们扶着,颤颤悠悠的出了房间。   李思思跺了跺脚,别提多难过了!   什么姐姐不容易啊?母亲真是傻,是没见到姐姐住在什么地方,穿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每走一步都有丫鬟太监跟着……   风光得很呢,哪有不容易了?   心里越想越郁闷,身上又疼得她火烧火燎的,于是一赌气出了房间,大摇大摆的出了府,她要去逛逛……   府里的家丁早接到不阻止她的通知,也不拦她,反正要的就是她犯错,多的是人等着抓她的把柄。   李思思出了府,顺着小道刚走了没多久,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拦住,她让了让,那人却似山一般的挡在她的面前。   “你干什么啊?没看到本小姐……”刚吼出来,李思思一抬头,就愣住了,眼前的人身躯高大,衣着华丽,而且……刚才李思思想骂他是不是瞎了。   可是她愣住了,因为她看到那人姣好的面部,眼睛上蒙着一块白布……是个盲人。   “对……对不起,我……”李思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忙让朝了一边,笑道:“你先走吧!”   “我叫冥御。”他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受伤了?”   李思思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冥御抓住了手腕,痛得她大叫出声,“你干什么?放开我,疼……疼死啦!”   冥御冷冷一笑,却并不放开,李思思看着他精致的下颚,然后听他淡定的说:“宫里备受宠爱的歆嫔娘娘的妹妹,怎么会遭遇到如此不幸?”   “你……你是谁?”李思思愕然的长大了嘴,“你怎么认识我,认识我姐姐的?”   “在下冥御。”又自我介绍了一次,只说名字不说别的,嘴角是一抹冷然的笑,却带着几分神秘的意味深长,他接着道:“为什么你姐姐高床软榻,奢华度日,你却在一个小小李府受苦受难!”   “关你什么事?你放开我……我……我叫非礼了!”李思思真的张嘴要叫,冥御却放开了她。   她揉揉痛得要死的手腕,正要走,便听冥御又道:“在下有一事想请你帮忙!”   疑惑的转身,李思思打量着他,衣着不凡,从外貌看来,也是人模人样,可是一个盲人……   “帮你什么?”李思思虽然不觉得冥御有什么不一样,却还是问了。   “帮我约你姐姐出宫。”冥御回答的云淡风轻,却吓了李思思一跳,“你疯了吧?我姐姐哪能随意出宫!”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冥御回答得很快,很坚定。   李思思却疑惑了,并且戒备起来,“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不是想害我姐姐?”   “害?”冥御淡淡一笑,“我害得了她吗?不过……是一个有心人想再见她最后一面罢了。”   “你?”李思思想笑,伸手在冥御蒙着的眼睛前挥了挥,却被他准确无误的抓住,然后听他异常严肃的道:“我眼瞎,心不瞎,更何况,要见你姐姐的人不是我!”   “我干嘛要帮你?”明明蒙着眼睛,却能准确无误的抓住她的手,李思思有些害怕了。   “你帮了我,我便帮你!”冥御神秘一笑,没等李思思说话,就接着道:“帮你入宫,帮你像你姐姐一样,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还能得到世界上最高贵的那个男人的宠爱。”   一句话,让李思思愣住了,然后她突然笑了起来,“我凭什么信你,你疯子吧?还帮我平步青云呢!”   “信不信在你,机会只有一次……三日后带你姐姐前往城南文殊庙!”似乎冥御的话音还未落,人已经在李思思面前消失了。   李思思瞪大了眼睛,转了好几个圈寻找,可是没有了……只有耳边回荡着的话……没有人了。   48.第一卷:花开无声-47:亲人的骗局   李思思瞪大了眼睛,转了好几个圈寻找,可是没有了……只有耳边回荡着的话……没有人了。   这么一闹腾,她心里便藏了事,在街上随便逛了会,因为背上实在疼得很,便只好回了府。   连着两天,她都又出去了,心里放不下那个人说的话,总想再问一次……可是他一次也没出现了。   但是他的话却像是烙印一般的印在李思思的心里,她挣扎着要不要相信,却始终不确定,但是那巨大的诱/惑却促使她去相信。   这天她又失望而归,难道真的要在今天带着阿姐出现在文殊庙,才能得到真相吗?   李思思刚进了院子,便看见李氏坐在院子里,身旁站着几个家丁。   李思思愣了愣,然后装作没看见一般,想悄悄溜走,刚有那个打算就听到李氏的讥讽声,“怎么?尊贵的七小姐?连规矩也不懂了?”   李思思撅嘴,不得已的停了下来,行礼道:“见过大娘。”   “老爷允许你出门了吗?”李氏冷笑着,伤了的脚还缠着纱布,她晃晃自己的脚,又接着道:“还是我允许你出门了?”   李思思低着头,咬了唇不说话……刚才出去的时候也没人拦,她又在气头上,所以……根本没有想起来女眷不得随意出门的规矩。   特别是未出阁的闺女,出门必须有老爷或者夫人的允许,带着随身丫鬟,或者跟着兄弟姐妹……   “思思啊,刚才受了罚,怎么就不长记性呢?”李氏笑得越发开心了,挥了挥手,身旁的家丁便朝李思思走去。   李思思慌乱的退了两步,忙摇头道:“我错了,你们……你们干什么?”   “唉,虽然大娘也不忍心再罚你,可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可不能随意破例!”李氏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冷笑道:“按照家规……私自出门,罚三十藤仗!”   说完,扭着腰肢走了,哪里看得出来脚扭伤了。李思思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又躲不过家丁,被几个人抓住,一把摁倒跪在了地上。   “不要打我……不要……”李思思哭喊出声,却没有任何人有一点怜惜,她看着李氏离去的背影,牙咬得紧紧的。   她就知道是假的,那个女人根本没有受伤!还有心思来这里抓她,就是故意针对她的!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那么对她呢?   一下,两下……藤仗落在她的背上,疼得她哇哇大叫,却被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   新伤未好,又添旧伤,李思思整个人的脑袋都迷糊了,疼得几乎麻木……   脑子里却是李氏甩袖离去的高傲背影,她无力的倒在地上,身上却还是遭受着虐打,直到粉色的衣衫都染上了血迹……那些人还是没有松手。   几下了呢?她不知道了,她闭着眼睛,几乎虚弱得睁不开了,明明麻木了,可是那疼痛又那么清晰,疼得她冷汗琳琳,疼得她全身颤抖。   明明已经如此了,可是耳边却还是听到站在一边看好戏的那些女人说着:“看,那就是自鸣得意的下场。”   “说得就是,还真把自己当回事,要不是她姐姐得了圣宠,她会有那么好的日子过?还不知足!”   “说到底……进宫享福的是她姐姐,身份高贵的还是她姐姐,她算个什么东西?”   “就是……早就该给她点苦头吃吃了!”   ………………   那些讥讽的笑声让李思思迷糊的脑袋里充斥着一种羞辱,忿恨,越长越盛,她死死的扣住了地板上的青石,十指都磨得出了血。   姐姐曾经说过,她们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可是……为什么所有人都分得那么清楚?   不是她高贵,不是她……她真的什么都不是,从小都只是靠着姐姐生存,从小都是姐姐照顾,爱护……没有受过一丝的委屈,一丁点儿的虐打。   曾经看到姐姐满身伤痕还笑着跟她说‘没事的’,那时候她居然真的以为没事……因为见惯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姐姐是那么的痛苦,生活在李府,受了那么多的折磨。   原来……姐姐是那么的想逃离,可是为什么不把她带走?为什么不把她也带走呢?留下她和母亲,就该遭受这些不公平的虐待吗?   李思思被打完了,像个破败的娃娃一般,被家丁们七手八脚的抬了起来,丢进了房间的地板上,然后所有人都散去了,只有她一个人趴在地上,倦缩着,颤抖着……   姐姐现在在干什么呢?在皇宫里逛院子吧?或者舒服的睡在软塌上,窗外还有美丽的景色……也许,她和他……正在一起……   她自己呢?却在这里,这么狼狈的躺在这里,躺在她曾经向往的暖玉阁的厢房里,暖玉阁算什么?她进宫的那一刻才明白……   原来从来自己向往的地方,觉得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其实什么也不是……   “帮你入宫,让你和你姐姐一样平步青云,享尽荣华富贵……还能得到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疼爱……”   是真的吗?那个神秘男人的话能信吗?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李思思有这种感觉,可是他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她?   要她约姐姐出来,到底是要害她还是真的只是有人想见她一面?   李思思叹了口气,真的能得到那个人的疼爱?   那一双迷惑人心的凤眸,看着她的时候,她几乎要融化了,那时后的感觉那么清晰的出现在李思思的心里,明明应该淡忘了的,可是却记得那么的清楚,还有那微微弯曲的嘴角,淡然的笑容,却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看着……一直看着该多好。   他看着姐姐笑,握着姐姐的手……   如果被他疼着,爱着……的人是她,该多好?   “能让你得到天下最尊贵的男人的疼爱……”   能让她得到那个人的疼爱吗?   李思思笑了起来,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了起来,挣扎着爬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爬到里屋拿了膏药,叫了丫鬟来胡乱的擦上,换好了衣服……   然后她刚要出门,李母已经被丫鬟搀扶着来了,颤颤悠悠的连路都走不稳了,一看到李思思便几乎一把扑了上来,哭喊道:“思思……怎么样?没事吧?”   “娘,我没事!”李思思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然后又皱眉责怪道:“您看,您又来了,我送你回房……你身体刚好一点,可不要老出来吹风!”   “真没事?”李母还有些不信,总觉得自己的闺女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她若是受了委屈,哪次不是又哭又闹,又跳又叫的?   这次居然……那么懂事?   49.第一卷:花开无声-48:亲人的欺骗(2)   “真没事?”李母还有些不信,总觉得自己的闺女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她若是受了委屈,哪次不是又哭又闹,又跳又叫的?   这次居然……那么懂事?   “真的没事拉!”李思思认真的保证,“我想清楚了,她们想抓我的错,以后我就绝不犯错!那她们就拿我没辙了!”   “你懂了就好了!”李母看着李思思,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说不出来,看着李思思的笑容,心里的大石头也算落了地。   或许,她是真的懂事了。   李思思扶着李母回房,然后亲自泡了茶给李母,两母女又说了一会儿话,李母依然有些倦了,李思思忙道:“娘,你歇着吧!”   说完,扶了李母上床歇息。李思思看着李母进入了梦想,才又笑了起来,眼睛里竟有些阴霾。   她转身,拿走了刚才李母喝过的茶杯,出了门,将那茶杯狠狠的摔到了角落里,摔得破碎不堪。   李思思再一次出了家门。   依旧没人拦她。   她走着,慢悠悠的朝着自己确定的方向,然后脚步越来越急,最后几乎是一路狂奔,乱了发髻,散了衣衫,她没有停下。   一路朝着她的目的地奔去,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真的可以……真的可以的。   她要和姐姐一起,姐姐说过她的东西就是她的!所以姐姐可以在皇宫里享受一切,为什么她不可以?   姐姐可以得到那个人的疼爱……她为什么不可以?   摇摇晃晃的李思思,极其虚弱,撞翻了不少人,却还是没有停下脚步,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意念。   她要姐姐出宫!要和那个神秘的冥御达成交易……不管是真是假,她要做,这样把那些看不起她的人永远踩在脚底下,没有人再敢打她,看不起她,嘲笑她,侮辱她,甚至陷害她……   *   “主子,您看这几株梅花怎么样?”小多一边擦汗,一边指挥着搬运梅花的小太监们讲梅花一一摆放在院子里。   李珞歆看了看,点头笑道:“嗯,就种上吧……眼看着这冬天该近了……”   抬起头来,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几日的天空都太阴霾了,好久没见太阳了,李珞歆的心也一样的灰蒙蒙一片。   上次李玲玉来说的事情,一直在她的心里盘旋着,让她不安,她知道李思思不会变成李玲玉口中那样的,可是……却忍不住担心,因为李氏的招数,她可是深有体会的。   那么单纯无知的李思思,能不上当吗?   这么几天了……她是要吃多少苦?   可是要她帮李玲玉铺桥搭路,将帝桀送到李玲玉身边去,她又怎么狠得下心?又该怎么去做?最重要的是……真的那么做了,就能解决一切吗?   若是再失去了帝桀,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那时候就算李府再怎么对待她们,她也说不上话了。   “主子,最近在担心什么吗?”原本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偶尔胭脂也出来做点轻松的伙计,看到李珞歆这两天一直愁眉不展,心里也担忧得很。   李珞歆摇了摇头,却忍不住叹了一声,“没什么。”   胭脂不再问了,她知道李珞歆的心事是无法分享给任何人的,她就是那样的女子,什么都闷在心里,愁也是自己忍,苦也是自己受,就算在她身边那么久,却还是无法分担她一点点的忧愁。   因为胭脂知道,就算说出来了又怎样?自己能忙上什么?   “娘娘,不好了!娘娘!”春儿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院子,气喘吁吁的叫道:“娘娘上次……上次那个……漂亮的小姐,您妹妹来了!她……她……闯……”   李珞歆诧异的抬眼,春儿话音未落,一身狼狈不堪的李思思便已经冲了进来,满脸的泪水,一见她,便哭喊道:“姐……娘……娘……”   莫言跟随在后进来,就看到李思思一把扑倒在李珞歆的怀里,哭得几乎嗓子都哑了,叫着:“娘……重病,昏迷不醒了!”   “什么?”李珞歆几乎是一把抓住了李思思的胳膊,忍不住摇晃道:“你说什么?娘怎么了?”   “娘……今天突然咯血了,然后昏迷……大夫……大夫说……娘不行了!”李思思哭得伤心欲绝,眼睛都肿得像桃一般了。   她衣着狼狈,发髻散乱,伸出胳膊来时,袖子后翻,白嫩细腻的胳膊上那一条条紫红的淤青就印进了李珞歆的眼里。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李珞歆几乎失去了理智,她怎么想也想不到李思思会这么狼狈的冲进宫来……   她无法去细想,眼里只有李思思的伤痕,只有她话语里,那一句,‘娘不行了。’   “姐……娘……娘想见你最后一面。”李思思沙哑着嗓子,使劲抹了抹泪水,“姐……快去看看娘吧……若是晚了……恐怕……”   李思思再没有说下去,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李珞歆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幸好胭脂和伊竹一起扶住了她,她才没有狼狈的倒地。   “娘娘小心啊,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胭脂忙安慰着,伊竹也在一边点头,小多和春儿更是站在一边急得团团转。   莫言看着,然后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就说,李思思如此狼狈的直闯宫门,若不是他刚好路过,若不是禁卫军也认识她……那么她今天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他知道出了大事,忙带着李思思来见李珞歆了,现在看来……真是大事一出。   李珞歆眼前一片黑,大家的劝慰声在她的脑力嗡嗡作响,她揉了揉脑袋,使劲的眨了炸眼,将所有晕眩感都逼退了,才摇晃着站稳了,仓惶道:“我要见皇上……我……我要出宫!”   说罢,已经踉跄着冲了出去。   莫言急忙跟上,身后要跟着来的所有人被他一挡,“你们就在这等着,你们去了若是冲撞了圣驾,可担当得起?”   大家止了脚步,莫言急忙追着李珞歆的脚步去了。   “七小姐,怎么一回事?不是说夫人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吗?为什么……七小姐!”胭脂的话还没问完,李思思已经一头栽倒……   幸亏胭脂和伊竹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身子,才发现……她居然晕倒了。   “快来,把七小姐抬进去,叫御医来!”伊竹吩咐着,春儿也忙来搭手,小多一溜烟的跑向了太医院……   50.第一卷:花开无声-49:出宫   【今天亲们礼物好给力啊,晚上加更!】   李珞歆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帝桀的寝宫,就连门口通报的小太监也愣了一下,通报时,李珞歆已经进了门去。   正殿里,是苏墨正挽着帝桀的手臂恳求着:“桀哥哥,就一次嘛……带我去啦!”   李珞歆的闯入让帝桀和苏墨都吓了一跳,然后帝桀看到了李珞歆有些散乱的发髻,她苍白颤抖的嘴唇,还有满脸惊恐的不安。   “歆儿,出什么事了?”帝桀一把挣开了苏墨的纠缠,上前扶住了李珞歆摇摇欲坠的身子,“怎么了?你的身子那么凉……”   帝桀的手第一次感觉到比他手掌更冰凉的存在,那就是李珞歆的手腕,居然那么冷。   “皇上……”李珞歆‘扑通’一声跪地,也不顾得那么多,忙解释道:“请皇上恩准臣妾出宫,探望下母亲吧!”   “起来再说!”帝桀扶起了李珞歆,他握着她的手腕,还是感觉她微微的颤抖,从来没有见过她那么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忙问道:“你娘……她怎么了?”   “我娘……刚才思思来,说我娘可能……撑不住了!”李珞歆红了眼眶,她着急的反抓住了帝桀的手,一边颤抖一边哀求,“皇上,求你了,我知道……我知道不合规矩,但是……但是求你了!”   说着,又要跪下,帝桀忙一把扶住了她,耐心劝慰道:“你别急,朕这就让人去安排!”   “莫言!”帝桀喊了一声,莫言已经站在了门边听命,他接着道:“马上去安排歆嫔出宫事宜……”   “是,皇上,是按什么份位安排,宫内规矩……妃嫔出宫探亲,最低也要从妃才可。”莫言不急不慢的回答。   “那就按从妃安排!”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帝桀又一次升了李珞歆的份位。   “皇上……”李珞歆瞪大了眼睛,那里面聚集了的泪珠晃动着,李珞歆咬牙,吞了回去,还不知道娘的病情,不能哭……娘不会有事,不能哭……   “好啦,没事的,朕送你回秋遥殿,你先冷静冷静,马上就可以去看你母亲了,一定不会有事的。”帝桀从来没见过李珞歆这副模样,这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想拍拍她的脸安慰,却又觉得别扭,觉得奇怪。他对任何人,从来都没有这样的不知所措过。做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所以抬了抬手,最终还是搂了她的肩膀,带着她出了寝宫。   “桀哥哥……”苏墨在身后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听到。她不可思议的看着离去的两个人,呆住了。   他居然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吗?是不知所措,是疼,是惜,还有那不可多见的柔情。   苏墨几乎不敢置信,可是空了的宫殿却提醒着她,刚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个女人……在他心里吗?他那颗从来不曾动摇过的心,难道……也沦陷了?   苏墨呆愣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从来没有人能让帝桀丢下她不管,可是他刚才却听不到她的呼唤,几乎在李珞歆踏进来的同一时刻,就挣脱了她挽着他的手……   原来一切都会变,只是让他改变的人,不是她……   帝桀送了李珞歆回秋遥殿,才得知了李思思昏迷的事情,匆忙进了寝室去看时,李思思已然醒了,医女刚为她整理好了伤口,那时她正在穿衣。   李珞歆因为太着急,手里一直抓着帝桀,而帝桀也不知道屋内是这样的情形,一进门就见李思思刚套好衣衫的动作顿住,惊讶的看向他……   然后几乎是飞快的拉好了衣衫,仓皇失措的同时,帝桀却还是看到那粉色的肚兜和白皙的肌肤……   帝桀淡然的转移了目光,转身道:“朕在外面等你们。”说罢,转身走开了,没有一丝的迟疑,眼里也没有任何的慌乱或者是波澜。   李思思几乎还没有行礼,那张刻进了脑海的面容出现在她面前,她几乎还没有看上一眼……就只留下了一个决然的背影。   心里不知道为何就痛了一下,然后听到了李珞歆焦急的问道:“思思,觉得怎么样了?”   “阿姐,我没事!”李思思回了神,握住了李珞歆的手,脸色苍白却还是笑道:“就是刚才太急了,对了,可以出宫了吗?”   “皇上答应了!”李珞歆勉强一笑,又叹了口气,“都是姐不好。”   “娘娘,小姐的伤没有大问题。”一边的医女整理好了,来禀报道:“只是因为没有好好整理,又奔波了一阵,所以刚才晕倒了,现在已经没事了,日后注意休息便可!”   “嗯,劳烦了!”李珞歆已经没有刚才慌乱了,毕竟多年来的习惯,只是刚才一时的不知所措,马上便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了。   “那臣告退!”医女行了礼,缓缓退下。   “娘娘,銮驾准备好了。”伊竹来禀报,一说完,李思思已然跳下了床,“阿姐,我们快走吧!”   “你没事吧?要不你在这里休息!”李珞歆不放心,李思思的伤痕印在她心里,痛得不得了。   “没事,我们去看娘要紧!”李思思说着,拉着李珞歆出了寝室,帝桀就坐在外面,她看到帝桀时,心里顿时跳漏了一拍,面上一红,忙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刚才莽撞冲闯宫门,还往皇上恕罪!”   “罢了,和你姐姐一起回家去吧!”帝桀说着,忽略了李思思脸上的红晕,在他面前含情脉脉的人太多了,他哪里管得了许多?   他只是起了身,牵了李珞歆的手,笑道:“自己多注意,如果有事的话,让人回来通报……”   “是,谢皇上!”李珞歆会心一笑,虽然脸色苍白,可是却比刚才惊慌失措的模样好多了,帝桀也放了心,点头道:“去吧!”   李珞歆点头,然后带着李思思出了秋遥殿。胭脂伤势没全好,不能带去,伊竹又要掌管秋遥殿的事物,也不能带去,所以李珞歆索性不带随身丫鬟了。   反正从妃的銮驾,不会缺少伺候的人。   两人乘着软轿到了玄武门,才换了华丽的马车,一路疾驰而去。   “阿姐,你说娘……”李思思犹豫着,握着李珞歆的手掌冰凉得很,她何尝不害怕?但是她却还是说道:“听说城南有个文殊庙,祈求安康很灵验的!要不……我们去给娘求个平安符吧,我们姐妹同心,娘一定会康复的!”   “先去看看娘的状况再说吧!”李珞歆点点头,安慰一般的替李思思理了理头发,“思思,让你照顾娘……在李府受委屈,是阿姐对不起你。”   “阿姐……你不要这么说!”李思思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若是我有本事的话,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阿姐……我……”   51.第一卷:花开无声-50:陷阱   【加更】   “阿姐……你不要这么说!”李思思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若是我有本事的话,就不会被人欺负了,阿姐……我……”   “会过去的!”李珞歆笑了笑,想起了自己这些天一直在想的事情,说道:“思思,你再过两个月便是及笄之年了,阿姐给你找一门好亲事好吗?”   “阿姐!”李思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珞歆,似乎心里刚起了那一点泡影一下破碎了,忙喊道:“阿姐,我不要!”   “阿姐知道,可能太仓促了!”李珞歆也有些不安,她知道这样不对,但是她没有别的办法,“更何况,阿姐找皇上作主……京城的达官贵人,公孙王侯,任你挑好不好?阿姐不逼迫你,你可以选一个你自己喜欢的男子!重要的是他对你好……”   “阿姐,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李思思急了,慌乱的摇头,“我不要,我不要嫁人,阿姐……不要把我嫁了!”   “思思,你找一个好人家,选一个你自己喜欢的,也总比一直在李府受委屈的强啊!阿姐……是不忍心你吃苦!”李珞歆劝导着,她是这样想过,但是没有想逼迫李思思,她可以选择,找一个她喜欢的。   京城里那么多公子,她可以找到自己中意的,嫁了总比在李府一直受虐打的好啊!   李思思不停的摇头,心里却惊慌得很,想着,难道是她看出什么来了?所以想把她匆匆嫁了,害怕她进宫以后,会和她抢皇上的宠爱吗?   她不会的,她不会的,她们会和以前一样,相亲相爱……在一起不好吗?   为什么要把她嫁出去?她不要嫁给别人……不要!   想起刚才帝桀淡然的模样,想起他对着她一副不冷不热的态度……她心里不甘,为什么阿姐可以在皇宫里,可以得到那么优秀的男人疼爱……   而她,就要被阿姐一句话,就随随便便的嫁掉呢?   李思思想不通,越想就越想不通!她害怕,所以她现在只有孤注一掷,只有相信那个神秘人!   只要……只要把阿姐带到文殊庙就可以了,到时候就算是阿姐,也阻止不了她进宫了……她进宫后,再和阿姐解释……她们可以像以前一样,相亲相爱,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是这样的,只能是这样。   “思思?”李珞歆叫了好几声,李思思都没有反映,她的表情太慌乱,手不停的颤抖着,一会儿慌乱得直摇头,一会儿又笑了起来……   李珞歆吓坏了,以为李思思受了太大的刺激,忙摇晃着她的身子叫道:“思思,你怎么了?思思?不嫁,不嫁就不嫁……思思,阿姐不会逼你的,你不愿意,阿姐不会逼你的!思思……”   李思思从自己的思绪中抽身,才看到李珞歆焦急的脸,忙笑道:“阿姐,我没事!我没事的!”   “阿姐不逼你!”李珞歆重复着,将李思思拥进了怀里,像小时候一般,抱着她,抚摸她的头发,安慰道:“没事的,思思……阿姐不逼你,也不会再让你受苦了,阿姐会保护你的!”   李思思点头,迷茫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到了李府,依着规矩,李府必须倾巢迎接,因为李仲天不在,所以由李氏带领着李府所有家眷迎接。   从妃的阵仗挺在李府门前,有靓丽的宫娥,有穿戴整齐的小太监,有威风凛凛的侍卫陪同,将李府的大门都完全挡住。   “恭迎歆嫔娘娘。”连主子带下人,李府人不少,这样的一声,居然那么的响亮。   李思思吓了一跳,抓住了李珞歆的胳膊,缩到了一边,而李氏看着李思思,心里便不痛快,原来她真的进宫去告状了!   万万想不到的是,李珞歆居然出宫来了李府?难道是为了这事要来给她们一个下马威。   “都起来吧,本位只是来看望母亲而已,没什么事。”李珞歆说完,举步往里走去,宫人和侍卫跟在身后,李氏想上前……也没有机会。   只有看着李珞歆和李思思带着人马扬长而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倒要看看,她能拿李府怎么样!”李氏冷哼一声,看了看四周的人,叫道:“看什么看,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人群散了,李氏也赌气回了房,要她去伺候李珞歆?门都没有!   李思思带着李珞歆着急的到了暖玉阁,让所有的人都守在了院子里,李珞歆一进门,就感受到了房间里弥漫着的浓烈的药味。   她往床边走去,李母安静的躺着,面色铁青,双目紧闭,几乎一年没见了,这一刻见了,越发觉得李母瘦骨嶙嶙,苍老得不成样子了。   “娘……我是歆儿啊,我来看你了。”李珞歆跪倒在床边,轻柔的拉住了李母的手掌,柔声道:“娘,你醒醒好不好?”   “阿姐……大夫早上便来看过了,只是开了药方,说是……危在旦夕,我一急就去找你了,到现在娘也没醒呢!”李思思也跪倒在床边,眼泪又聚集了起来。   “娘一定会醒的!”李珞歆坚定的说着,笑了起来,“娘……一定会醒的。”   李思思只觉得心里苦涩,她不该这样骗阿姐的,可是……她不这样做,又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李珞歆出宫来。   之前她给李母的茶水里,有迷药……李母不是病重,只是昏睡过去了。   她知道李珞歆不信任府里任何一个人,所以只要是她说的,李珞歆就会信……李珞歆不会去问李府的任何一个人,所以她不会穿帮……现在,只要……   “阿姐,我们去求平安符吧!我记得……李员外上次病重,也是李小姐去文殊庙求了平安符来,然后过了两天,李员外就好了呢!”   李珞歆回过身来,看着李思思眼里的希望,她从小到大经历过那么多,她也曾祈求过老天,可是那么多年,没有老天的眷顾……   她不信神佛,可是看着李思思晶亮的眼睛,那里面的希望那么深切,她怎么忍心拒绝?   “思思,你长大了。”李珞歆真心的高兴,看着李思思也那么焦急了,也会考虑事情了,甚至想着为母亲求平安符了,真的高兴。   “阿姐,那……你陪我去吗?”李思思试探着问,低下了眼,不敢去看李珞歆那双淡然明亮的眸子。   “嗯,姐陪你去,你不是说,我们姐妹同心,娘就一定会康复吗?”李珞歆的回答让李思思眼前一亮。   【这个月一开始收藏就低了,殿下伤了……亲们记得看书要加入书架哦。】   52.第一卷:花开无声-51:求胜,就要不顾一切   【加更】   “嗯,姐陪你去,你不是说,我们姐妹同心,娘就一定会康复吗?”李珞歆的回答让李思思眼前一亮。   “阿姐,那我们现在就去!”李思思顾不得许多,开心得几乎要蹦了起来。   “那么开心做什么?”李珞歆起了身,替李母盖好了被子,李思思觉得自己似乎太夸张了,又忙解释道:“我只要想到,娘明天就会好起来,我就开心!”   “你啊!”李珞歆点了点李思思的鼻子,宠溺的笑了起来。   反正现在担心也没有用……虽然很想陪着李母,但是李珞歆更想和李思思一样,出一份自己的力……   随便带了几个随身的人,带了两名侍卫,换了便装,余下的都留下来照顾李母,轻车简从的便出发了……   文殊庙,李珞歆是听说过的,在京城颇有名气,香火很旺,一直听说很灵验。   她深深吸了口气,希望真的灵验才好……   *   三王爷府   “王爷,那个人又来了。”管家站在门边禀报。   帝峥正在书房里下棋,左手对右手的棋局,战局正吃紧,双方对峙不下,几乎都伤亡惨重,却又无法有一方真正有胜算。   “嗯,让他进来吧!”帝峥说着,放下了黑子,继续思考着。   “王爷真是好雅兴,一个人下棋也独有一番乐趣。”那沉厚的男音,随着一股清风而来,进门的是冥御,眼上蒙着白布,嘴角带着他一贯的笑容,有一种目空一切的从容。   帝峥几乎没有抬眼,面上是如沐春风般的淡笑,眼里的冷厉却掩藏在温和的目光之下。   他淡淡一笑,“冥大人真是好耳力,就算不用看,也知道本王在做什么。”   “自小双目失明,再不练就好听力,那可是寸步难行了。”冥御说着,往棋盘边上一站,表情不变,动作不变。   “今日来又为何?本王说过,不会和你合作的!”帝峥又落了白子,棋盘上变幻莫测,越发的难分难解。   “王爷不想赢吗?”冥御一笑,霸气横生,“更何况,我只是想为离国争取那么一点点小小的利益而已,王爷大事得成……不会在乎那一点点吧?”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帝峥抬眼看着冥御,蒙着的眼睛,让人连他的表情也看不真切,却越发的感受到这个人迫人的气势和危险的气息。   “离国是小国,无法与南朝相比,要嫁公主来和亲,每年要奉上无数的珠宝贡品以求和平,冥御不过希望这种日子能有个终结。”冥御直言语。   帝峥一笑,又落一子,“大人直言快语,既然是有备而来,本王也不虚情假意,本王是不会和别国合作,当了卖国贼。”   “王爷只是不信任冥御,认为冥御不够诚意而已!”冥御信心十足,笑道:“在下为王爷准备了一份大礼,还望王爷笑纳。”   “大礼?”帝峥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讥讽道:“你认为什么样的珠宝能撼动本王?”   “任何的珠宝玉器都入不了王爷的眼,在下知道!”冥御一顿,神秘一笑,“但是这份礼,王爷一定不会拒绝……”   帝峥挑了眉,看着冥御自信满满的模样,不仅有些好奇了,“是什么?”   “王爷只要随在下走一遭便是!”冥御说着,比了请的手势,帝峥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笑道:“和你走一遭便走一遭,本王好奇得很,大人到底准备了什么,有如此信心觉得能撼动本王!”   冥御一笑,手一挥,一颗棋子稳稳落在棋盘上。   帝峥回头,那盘棋峰回路转,原本无路可退的白子居然绝路逢生,黑子伤亡惨重……居然是白子突破重围,虽然也损伤惨重,却是险胜!   帝桀再看向冥御时,眼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戒备,也多了几分赏识!   这是一个多了不得的盲人。   “求胜,就要不顾一切。”冥御一笑,不卑不亢的带着帝峥出了王府,上了马车……   他们的目的明确,文殊庙。   “怎么?你带本王来文殊庙,莫不是要告诉本王,这里很灵验,要本王在佛祖面前许愿吧?”帝峥低声笑了起来,长袍一甩下了马车。   端看这寺庙,不算大,却庄重威严,许是现在时辰不对,香客不多,但是帝峥不是一个信佛的人,看着寺庙,眼里也全是不屑。   “有时,确实很灵验!”冥御说着,带领着帝峥朝寺庙深处走去,越走……人便越少,连寺庙里的僧人也不见踪影了。   带领着帝峥来到一处偏厅,厅门关闭,冥御解释道:“只听说,这厅的佛祖特别的灵验,说不定能圆王爷的愿望。”   帝峥挑了挑眉,“本王以为你是多聪明,原来……不过如此。”   “王爷不进去看一看,又怎知会让自己失望?或许王爷求而不得的东西,就在里面。”冥御的话让帝峥转身欲走的身子又停了下来,他转身眯着眼睛,看着冥御,眼里是危险的气息。   “王爷,请。”冥御鞠躬,邀请着。   “你以为本王会怕你不成?”帝峥有些微微的怒意,因为冥御一直装神弄鬼,于是抬脚就往阶梯上走去。   冥御笑了起来,邪恶的笑容。他缓缓转身,渡步到了对面的厅里,刚一进门,一个人影就扑了过来,“你到底要怎样?我阿姐已经来了,刚才进去那个人是谁?”   “你果真来了。”冥御不折痕迹的拿下李思思落在他身上的手,冷然一笑,“不就是想见你姐姐的人。”   “我阿姐不会有事吧?”李思思警惕的看着冥御,却见他轻蔑一笑,“现在才来问,你的关心也太多余了。”   “你什么意思?”李思思又一把抓住了冥御,她好不容易骗了李珞歆来,原本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现在得不到冥御肯定的答复,更是已经后悔了。   “放心吧!”冥御不耐烦的打掉了李思思的手,他最不喜欢别人碰他了,皱眉,不满的抿唇,道:“我答应过你的,不会食言,你便在这多等一会儿,待会那人出来了,你便可以和你姐姐回去了。”   “真的?”李思思依旧不信,但是冥御已经坐了下来,悠闲的开始喝茶,她纵然再心急,也只有攀在窗边,透过缝隙,看着对面关闭着的大门……   一个男人……要见姐姐,姐姐是宫妃,这样算不算私通?她到底做了什么?那男人是姐姐的什么人?他们认识吗?   他们……见了面,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李思思乱了,想冲出去回到姐姐身边,但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咆哮着,只差一点点了,只差一点点她就可以成功了!   于是脚步终于是顿住了……   53.第一卷:花开无声-52:佛前侵犯(1)   李珞歆跪在蒲团上,诚心祷告,僧人说求长辈平安,这厅里的菩萨最是灵验。   她和李思思已经祷告了许久,刚才李思思才说内急,去了茅厕。   她也不急,原本门口也有人守着,关了门,自己也好静心在这里祈求,只希望母亲真的会平安无事,希望妹妹以后再不要受苦受难……   李珞歆以前没少祈求,但是这一次,却是最诚心诚意的一次。   她听到门响了,以为李思思来了,她也不说话,因为知道李思思会和她一起祈求的。   半响没有动静,李珞歆正奇怪间,却听到了一个似笑非笑的声音,带着欣喜和诧异,“你怎么在这?”   李珞歆的心都差点顿住了,然后不可置信的睁眼,就看到了帝峥正站在她的面前,勾着他温润的笑容,看着她,就像上次一样,目不转睛。   “啊!”李珞歆惊叫一声,朝后倒去,跌坐在地,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帝峥,这不是幻觉,她几乎是尖叫出声,“你怎么在这!?”   “我……不可以在这?”帝峥又笑了起来,是李珞歆熟悉的笑容,几乎每每成了梦魇一般纠缠着她的笑容。   邪恶的笑容,疯狂的眼睛……是一个恶魔完美的化身。   帝峥终于明白了冥御说的‘求而不得’是什么意思,看来冥御的确不可小看,居然连这也知道,而且将她双手奉上。   一个宫妃,能出现在这里……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能做到这种地步?   帝峥知道,李珞歆是陷阱,是毒药,可是他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就控制不住心跳,控制不住欲/望,控制不住一步步的走向她……   “你不要过来!三王爷……你……不要过来。”李珞歆坐在地上,往后退缩着,帝峥能大摇大摆的进来,也就是说……门外的守卫已经不在了。   “我上次就提醒过你,如果再遇到我,你要用什么来说服我?”帝峥靠近一步,李珞歆就后退一步。   他不急,笑着,一步步靠近,看着她一步步退去,就像已经是胜券在握的猎人,看着垂死挣扎的猎物。   “我……”李珞歆慌乱的后退着,脑子飞速的运转,“我说了,王爷……您准备背上与宫妃私通的罪名吗?您担得起吗?”   帝峥无所谓的耸耸肩,提醒道:“这里不是皇宫,没有人会来救你,更不会有人会发现,当然……你可以自己去告诉皇上。”   李珞歆瞪着眼睛,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衣领,心脏跳得不可思议,几乎快得随时会崩溃一般。   “但是,不知道到时候,皇上还会不会像现在一般宠你?你猜……你若被我碰了,那个男人,会不会同情你,饶恕你……既往不咎?”帝峥的话,一点点的让李珞歆心凉……   想起帝桀来,那个可以温柔可以狠毒的男人……他会原谅她?   怎么可能?   李珞歆自己也不相信,更不敢想……若是她真的出事,帝桀真的知道了,她会怎样?帝桀对待丽嫔的手段……帝桀阴冷时那双眼睛让人感觉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可以信任她,但是当信任以一种残忍的方式打破了……他会如何?   李珞歆几乎不敢想……只是狼狈的后退,试图着站起来,终于她抵在了门上……她扶着门,还算冷静的起了身,冷笑道:“王爷,就算皇上不原谅我又如何?就算死,不也有王爷垫背吗?王爷的命……可是比我珍贵!”   “你确实很聪明!”帝峥还是一步步不急不慢的向前,嘴角的笑越发的邪佞,“但是,我不认为你会傻得去送死,对吗?”   李珞歆莞尔一笑,几乎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旖旎完全,她扬唇,道:“你猜呢?”   帝峥一愣,几乎迷失在那一刻的潋滟中……   下一秒,李珞歆迅速的去开门……可是……她惊慌的发现,打不开!门竟然被锁住了。   “原来是美人计。”帝峥轻蔑的笑了起来,“想逃?”   话音一落,人已经将李珞歆圈了起来,李珞歆惊叫一声,恐惧的转身环抱住了身子,却对上了帝峥阴郁疯狂的眼睛,听他低声道:“我说过,我看上的东西,逃不掉的!”   “三王爷!”李珞歆咬牙,冷静的叫了一声,“你想清楚了吗?真的要玉石俱焚?为了小女子……”   帝峥凑近了,腿一伸抵住了李珞歆的身子,整个人几乎都压在了她瘦小的身子上,双臂环住了她的腰,两人的距离只差一寸便贴到了鼻尖,帝峥的呼吸乱了,隐忍着道:“别拿这些来唬我了!”   “王爷……”李珞歆真的慌了,她想躲,伸手去推帝峥。   却被帝峥一只手就将她双手钳住,背在身后,她就不由自主的挺身,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她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柔软压在他硬朗的胸膛……   她羞愤的挣扎,却只看到帝峥嘴角的笑容都消失了,他的眼睛迷失在欲/望里,他狠狠的吞了下唾沫,李珞歆听到了那危险暧昧的声音……   “不要……不要……”李珞歆慌乱的摇头,下一秒就已经被帝峥堵住了唇。   无处可躲,他一只手钳制住她双手,另一只手摸索着捏住了她的下颚,任凭她如何挣扎扭动,都无法撼动他半分。   她的挣扎,在他怀里的扭动,只让她姣好的身材更加的贴近他的身子。   帝峥的吻渐渐疯狂,几乎卷走了她所有的香甜,掠夺了她的呼吸……让她叫不出声,让她整个人无法呼吸。   一品尝到这让人日思夜想的人儿,帝峥就再无法控制了,多少日夜,她明亮的眼睛,她嫣红的唇瓣在梦里折磨着他。   他有过多少女人,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的日思夜想,那么迫切的想要得到,想要拥有!这个女人被帝桀抢走了,那男人吻过她,拥有过她……   帝峥的脑子一时间被那种疯狂的怨恨充斥,几乎泄恨一般的摧残李珞歆的红唇,然后他不由自主的放开了李珞歆的双手,大掌扯掉了她身上的腰带,探进了柔软的锦衣内……   “不……不……不要……”李珞歆一得了自由就呼喊,他探进衣衫的手,让李珞歆几乎崩溃了,不要……她不要,不要!!   她双手一能动,就使劲的拍打,推撞帝峥。   可是没用……一点用都没有!她的挣扎像是捞痒一般,打在帝峥身上,几乎不会痛。   火热的掌触碰着李珞歆如玉一般滑嫩的肌肤,让人欲罢不能的一点点去抚摸,去探索,衣衫松散了,帝峥放开了那让人流连的唇,火热疯狂的吻一路顺下,滑嫩的肌肤,带着醉人的芬芳……让人欲罢不能。   “放开……放开我!救命……救命啊……”李珞歆的唇一被松开,她就放声尖叫,再想不到被人发现后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都想不到,任何人都好……救救她救救她……帝桀,他在哪……他在哪……救救她,救救她,她不要被别的男人碰……她不要……救救她……   李珞歆的呼喊没有任何的作用,帝峥几乎疯狂的低吼了一声,那压抑着的疯狂,几乎让他整个人都被火烧了一般的难受……他将李珞歆整个人被拦腰抱起,朝内走去……——   52佛前侵犯   李珞歆的呼喊没有任何作用,帝峥几乎疯狂的低吼了一声,那压抑着的疯狂,几乎让他整个人都被火烧了一般的难受......他将李珞歆整个人拦腰抱起,朝内走去......   佛像的后面,是给香客准备好休息的禅房,当帝峥的脚步跨进去时,李珞歆再也忍不住大叫起来,“混蛋,你放开我...放开!救命啊救命...”   放假很简单,只有一张平板床,铺着灰色的薄单,墙的正中一个偌大的“禅”字,刺痛了李珞歆的眼睛。   根本不该相信什么神佛的......不该相信的!   帝峥将李珞歆狠狠摔倒在板床之上,李珞歆顾不得摔得全身痛的身子,抬脚就朝着帝峥踢去,还没有触碰到他的衣衫,就已经被一把抓住了脚踝。   “混蛋,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你个混蛋...不放开我,你敢动我试试...”李珞歆咬着牙,死死的瞪着帝峥,绞尽脑汁也只能骂出一句混蛋。   帝峥轻轻俯身,压制住了李珞歆乱踢的腿,眼中似有什么喷薄而出,嘴角邪恶一笑,反问道;“我不放如何?我就动你,又如何?”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李珞歆使劲的捶打着帝峥压下来的胸膛,说话间已经飞快的取下来发簪朝帝峥的胸口刺去。   帝峥秦颂的捏住了李珞歆的手,李珞歆的所有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能快一步制止她,她虽然疯狂的挣扎,可是力气却微乎其微,几乎造不成任何的威胁。   帝峥将他的手腕一捏,李珞歆马上吃痛的尖叫出声,手中的簪子掉落在地,一头的青丝揉散下来,在她晃动中散发着柔滑的光泽。   衣衫乱了,发髻散了,污黑的长发似柔软的云彩一般,贴在雪白完美的肩头上,背上...黑白交错,诱惑人心。   “你认为你杀得了我吗?”帝峥冷冷一笑,双眸虽然疯狂,却又有着让人恐怖的阴冷,那目光停留在李珞歆的身上,几乎刺痛了她。   李珞歆摇头,闭着眼睛使劲的摇头,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了,只感觉到帝峥毫不费劲的就钳制住了她,让她无法动弹。   “啊......”她尖叫着,却在尖叫声中听到了自己衣裙被撕破的声音,空气冰凉...她的肌肤感觉到了,她开始颤抖,那种恐惧几乎将她整个冻结成冰。   “不要...不要...”几乎是绝望了,李珞歆的叫喊渐渐沙哑无力,变成了无声的哽咽和祈求,“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眼泪聚集着,随着李珞歆的晃动掉落了下来,她已经好久好久不曾流泪了,任何时候她都能忍住的眼泪,此刻却那么迫不及待的汹涌而出。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划过她的脸颊,滴落进她的嘴唇,她尝到了那苦涩的滋味,她使劲地将自己的身子蜷缩起来,却躲不过帝峥压下来的精壮的身子。   “求求你...求你...”李珞歆哽咽着,模糊中只看到帝峥勾着胜利笑容的嘴角,明明那么相像的两张脸...   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性格。帝峥的笑容和帝桀有几分相似,但是李珞歆知道那不是帝桀...   不是帝桀...   李珞歆再一次清楚的意识到的时候,眼泪掉的越厉害了,她几乎无法发出声音,感觉到了那火热的大掌顺着她的肌肤一点点的抚摸着,探索着...让她恶心,让她害怕...   “我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帝峥冰冷狠绝的声音漂浮在空气里,低头吻上了李珞歆绝望的眉目。   她的泪水,他一颗颗的吻掉,纵容李珞歆晃动着脑袋,不停的哀求,却无法使他停下来。   他几乎无法控制他自己,第一眼见李珞歆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毒药,他看着她的笑容时,就明白什么叫无法自拔。   一直以来,她就是他求而不得的梦...   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赤手可得,又凭什么会放过?   李珞歆依然挣扎,脑袋里挣扎着,帝桀的脸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他朝她阴冷的笑,那一双深渊一般的眸子里全是冰冷,质控...   她依稀可以看到帝桀那梦幻一般的脸庞,那紧抿的薄唇凉薄的笑容,张张合合,在说着几个字...   “背叛朕,该死”   ......   “不是的,不是的,不要...不要...救救我..救我...”   李珞歆慌了,乱了,又开始尖叫,又开始挣扎,慌乱中一巴掌打到了帝峥的脸上,帝峥当场一愣,压制便松了...   李珞歆趁机一脚踢去,正中腰间,帝峥一个踉跄,李珞歆便慌乱的朝门边爬去...她来不及穿衣,来不及整理一下身上那些破烂的布条。   狼狈的朝门边爬去,她的眼睛里全是希望...最好的希望,只有逃走了,就没事了...   不会让别人碰她的,不会让别人碰她的...   李珞歆几乎都到了门口,脚踝却突然被帝峥抓住,然后她几乎是被硬扯着,拖在地上,一点点的被拖了回去。   “不要....不要...”希望破灭了,李珞歆慌乱的大叫,双手乱抓想抓住什么,可是空荡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   她死死的扣住地板,一枚枚漂亮的指甲,粉红色的晶莹的指甲,就这样因为她的力气,因为帝峥拖着她往后退的力气而一片片的外翻了...   指甲断了,锥心的痛,李珞歆感觉不到,只是死死的扣着,咬破了蠢,血迹顺着唇角流了下来,可是没有用,不管她多么坚决,也没有用。   帝峥一点点的将她拖了回去,再一次摔回了冰冷的板床之上,然后欺身压来,这一次没有留任何的情面,没有意思的柔情和顾及,只有疯狂的怒气和狂烈的占有欲。   “我警告过你了,既然你那么衷心于他,我就一定要毁了你”帝峥的话语带着浓烈的仇恨,他将那么多年来的一切全部发泄在李珞歆的身上。   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而已,凭什么可以委身给帝桀,却不可以委身给他?   连她也觉得他不如帝桀吗?连她也这么想吗?她心里若只有帝桀,那么他就要毁了她,让她再面对帝桀,面对那个冷酷的男人!   他要亲手毁灭她的梦想,要他们两人天涯永隔!   “不要,不要”李珞歆的呼喊被淹没在帝峥的粗狂的呼吸当中,他狠狠的吻下来,带着她唇边留下的血迹。   血腥味,还有疯狂的仇恨纠结缠绵,李珞歆痛苦的无法呼吸,死死的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看,什么都不想知道。   可是她的感官那么的敏锐,感觉不到手指痛,感觉不到唇痛...却能那么清晰的感觉到帝峥的手疯狂的蹂躏着她的身子,感觉到她的每一丝,每一寸都已无法保留...   那么清晰的感觉到了一切,帝峥的疯狂和粗暴,他吻她时手掌死死的拽住了她的头发,几乎要撕裂了她的头皮,可是她感觉不到痛...   只感觉到帝峥疯狂的在她的口中吮吸翻转,侵占着她的所有,她的身子,她的心...她的一切,被这种清晰的痛苦填满了。   眼泪不停的落下来,李珞歆已经没有了力气挣扎,绝望的听见最好的裙子被撕裂的声音,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暴露在空气中,很快被帝峥火热的肌肤覆盖...   那些气息在李珞歆的心上几乎像是烙印一般的印在她的身上,心上...她死死的瞪着眼睛,眼泪一颗颗的滚落而出,打湿了她的鬓角...   “我要定你了”帝峥的呼吸紊乱,这一句话说的粗重不以,于此同事,他快速的挺身,冲破了两人那微小的缝隙...   “啊!!!!!!”李珞歆的叫声,痛苦,绝望,带着仇恨,带着不甘......几乎响彻天空。   她仰头,头顶那个偌大的“禅”字被泪水模糊...她的眼泪滚落,然后她闭上了眼睛,没有了挣扎...   因为再挣扎也已经是无用,她保不住自己,保不住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保不住那卑微的东西,职位帝桀拥有的东西。。。什么都破碎了。   她脑袋里帝桀的幻影也破灭了,没有帝桀了,什么也没有了......   帝峥的冲撞占有,因为李珞歆的安静而越发的疯狂,帝峥俯下身来,亲吻李珞歆的脸,她的唇,她的一起...都让人欲罢不能。   她不挣扎,不叫喊,只是静静的的躺着,仿若没有任何生息了......帝峥知道,可是他停不下来,无法停下来,没有清晰的头脑,没有理智,只有最原始的欲望,支配一切......   是那一声尖叫,让对面房中的李思思不安的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叫道:“阿姐!“   她听到了,是真的,是真的……是阿姐的声音,那么绝望悲痛的叫声。不行……她做了什么?她都做了什么?   阿姐……她要去救她!要去救她!   “阿姐!阿姐!”李思思惊叫了一声,快步朝门口而去,还未打开门扉,冥御无情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去的话,不仅前功尽弃,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就必死无疑。”   054受伤的小兽   “阿姐!阿姐!”李思思惊叫了一声,快步朝门口而去,还未打开门扉,冥御无情的声音响起,“你现在去的话,不仅前功尽弃,若是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你就必死无疑。”   冰冷的声音,语气缓慢,却字字打在李思思的心上……让她全身僵硬得动弹不得。   伸出去开门的手退缩了,李思思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瞪大了眼睛,一张美丽的小脸几乎被汗水渗透了,有些微微的扭曲……   冥御只是冷冷一笑,安然的坐在正位上,轻轻抬起茶杯,抿了口茶。   “你……你这个恶魔!”李思思突然转过身来,瞪着眼睛,眼珠都几乎充血了,死死的瞪着冥御,一步步朝他走去,狠狠的道:“你一早就计划好的对不对?你利用我!你利用我来害我阿姐!”   “一开始就是利用,你才明白吗?不然你以为天上会掉馅饼?会有人闲得无聊要送你进宫?”冥御冰冷一笑,坐在位置上腰板挺直,有着不容人质疑的霸气。   “你……”李思思颤抖着,几乎有些疯狂的上前,一把抓住了冥御的衣领,“你这个恶魔,你还我阿姐,你把阿姐还给我!”   “滚开!”冥御冷冷一喝,几乎只一秒的时间,一挥手已经将李思思摔倒在地,然后他皱着眉头整理了自己乱了的衣襟。   敢这样碰他的人,只有死!   但是李思思还有用,所以……他留下她的狗命。   冥御深吸一口气,隐忍了,才又冷笑了起来,“一开始的时候,你就知道的,现在又不接受这个结果,你也不过在自欺欺人!”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李思思趴在地上,只觉得浑身都冷。   她知道吗?她一开始就知道吗?   若她一开始就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将从小爱她护她的阿姐骗来?为什么她会这么做?   “不……都是你这个恶魔骗我的,都是你骗我的!你说只是有人想见阿姐,你说过阿姐不会有事的,你说过我们可以一起回去的,你答应过我的!”李思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的希望,不停的质问。   可是她不知道她是在质问,还是在为自己做出的事情开脱。   她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居然……害了她最亲最爱的阿姐……   “我现在说她死了吗?你们是可以一起回去的。”冥御冷冷一笑,朝前走了一步,整个高大的身影压迫着李思思,眼上蒙着的白布让他越发的神秘,越发的让人觉得恐怖。   他接着道:“你有了进宫的心,从那一刻开始,你和你的姐姐就不可能如从前一般,这一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为了自己一己私欲,骗你姐姐来这……别告诉我你当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是的,不是的!”李思思不停的摇头,眼里全是恐惧,对自己的恐惧,她趴坐在地上,死死的拽住自己的衣领,不停的摇头,喃喃道:“不是的,才不是这样,阿姐永远都是我的阿姐……我要进宫,不过是想和阿姐在一起……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在一起的,可以的!”   “自欺欺人!”冥御冷冷一笑,甩袖而去。   目的达到了,牺牲了一个陌生的女人,是的……陌生人。   李珞歆,对他来说是什么人?   从来没有见过的女人,只不过在皇宫的欢迎宴上曾听过她的声音,对他这个盲人来说,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了。   可是他对她的了解不止一面之缘,她的一切他几乎都了如执掌,从小受欺压的生活,李府中一鸣惊人入宫……   一年不到,现在已经是从妃,想必是一个美丽聪明的女人。   可是再聪明,也不过是冥御的一颗棋子,怪不了别人,要怪……只怪她惹了帝峥,而帝峥是他冥御必须要得到的棋子。   所以……只是牺牲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这个女人,是被自己的亲人所出卖的,要怪,也只能怪她太容易相信自己的亲人了,人……最不能有的情感,就是信任。   因为……那是致命的。   冥御走了,空气里似乎还回荡着他冰冷的话语,可是没有了他的房间里,连空气也不那么压抑了。   李思思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地上,摇着头,脸上挂着泪水,还在不停的喃喃自语着……   突然,对面的门就开了,李思思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机警,听到了那微弱的声音,她急忙站起来,看到了帝峥带着笑容走出了那个房间。   他的衣衫完好无损,面色红润,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他走了,几乎没有看到对面的李思思……   而李思思等着他的身影消失后,跌跌撞撞的飞快的跑了过去,门一撞便开了……李思思疯狂的冲了进去……   “阿姐……阿姐你在哪……”她的声音哽咽住了,她的动作也停下了,她几乎是呆愣在原地,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了。   她看到了什么?   ……   “不要……不要……不要……”李珞歆惊慌的蹲坐在角落的地上,身上裹着板床上灰色的床单,床单皱巴巴破了好些地方……   李珞歆的眼睛一片空洞,似乎什么也看不到,可是她的脸上全是惊吓后的慌乱,不停的将灰色的床单往身上盖,但是无论她怎么盖,怎么努力……也盖不住自己裸露的肌肤……   那些肌肤青一块,紫一块……   她是那么的狼狈,坐在地上,唇红肿着,唇边挂着血迹,一双眼睛再没有那么清亮淡漠,除了空洞的慌乱,全是血红的血丝……泪水打湿的睫毛和脸颊狼狈得让人忍不住怜惜。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的李珞歆,李思思整个人都懵了,她看过太多李珞歆受虐打受欺凌的画面,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过。   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忍耐,忍得下所有的不公平和所有的疼痛委屈……   每一次满身伤痕,都笑着说,“没事。”每一次受到委屈都眨眨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笑起来,“什么都难不倒我。”   那样的李珞歆,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李思思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她以为一切都是幻觉,都是梦……可是不是,不论她如何的不相信,李珞歆就坐在那里,哽咽着,惊慌着,不安着,伤心着,绝望着……   “阿姐……”李思思哽咽着叫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蹲在李珞歆的身边,叫道:“阿姐,你怎么了?”   李思思好想抽自己两个耳光……她做了什么?她把她最亲的亲人怎么样了?可是现在的她什么也做不到,她只有哭……只能落泪,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不要……不要碰我!”李珞歆在李思思伸手碰到她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停的往墙角缩去,恨不能挤进墙里。   她慌乱的打开了李思思的手,然后不停的躲避着,那双眼睛里全是迷茫,全是恐惧……她不停的用单薄的床单盖住自己狼狈的身子,然后不停的摇头,退缩……   “阿姐,是我啊,是我啊,思思啊!”李思思想安慰李珞歆的,可是看她这种模样,心里像是堵着什么一般,难受得很。   一开口就哽咽起来,眼泪掉得更凶了,李思思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李珞歆颤抖的身子,哭喊着,“阿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的,阿姐……阿姐……”   李思思瘦小的身子紧紧的抱着李珞歆,虽然娇小,但是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在这个时刻将不知所措的李珞歆拥抱住了。   李珞歆颤抖着,惊恐的看着四周,然后小心的感受着……   她似乎听到了李思思的哭喊声,她在叫着:“阿姐……我是思思啊,阿姐,你别吓我……不要吓我,我是思思啊,你不认识了吗?”   思绪一点点的拉扯回来,李珞歆依旧卷缩着身子,将自己卷缩成一团,依偎在李思思的怀抱里,然后她的眼睛终于找到了焦距,看到了眼前痛哭流涕的李思思。   “思思?是……思思?”李珞歆沙哑的嗓音说话时,李思思哭得更凶了,不停的点头,点头,“是我,我是思思啊……阿姐……你不要吓我。”   “思思……”李珞歆重复的叫着,咬着已经破了的唇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紧紧的伸手抱着了李思思娇小的身子,“思思……我好怕,我好怕……思思,我好怕……”   李珞歆哽咽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她哭泣,抱着李思思却越发的不安……她现在清醒了,有李思思在她的身旁,可正因为清醒了,她也清楚的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接着活下去?还能回宫吗?还能回到……他的身边吗?   现在的他……对她来说,是随时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魔鬼啊……她还能回去吗?   不能了,怎样都回不去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打破了,无法面对帝桀那双深不可测的神秘眼睛,无法心安理得的享受他虚假的宠爱,偶尔流露的柔情……   一切都已经破碎不堪,再无法拼凑完全,就像她的心一样,碎了……那些碎片还全部打上了烙印,印着帝峥阴霾的眼睛,印着帝峥……无法磨灭的气息……   055她能倒下吗   “思思……”李珞歆重复的叫着,咬着已经破了的唇却感觉不到疼痛,她紧紧的伸手抱着了李思思娇小的身子,“思思……我好怕,我好怕……思思,我好怕……”   一切都已经破碎不堪,再无法拼凑完全,就像她的心一样,碎了……那些碎片还全部打上了烙印,印着帝峥阴霾的眼睛,印着帝峥……无法磨灭的气息……   “阿姐……不怕好不好?没有人会知道的,没人知道……一切还是从前那样,你还是阿姐,是娘的女儿,是思思的姐姐……是我的亲人啊……阿姐,一切都没有变,没有人知道,什么也不会改变的……”   李思思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是她知道她必须说什么,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出卖她的姐姐,没有……从来没有。   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她不说,只要阿姐和那个男人不说……谁都不会知道的!   所以一切还能回到从前,她没有出卖阿姐,她还是姐姐的好妹妹,一切都和从前一样。   “不一样了,思思,不一样了。”李珞歆越发的颤抖,浑身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就算李思思抱着她,也温暖不了她的身体和她的心。   她重复着她的话,而李思思也重复着自己的话,“一样的,阿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两人各说各话,一个摇头,一个点头……李珞歆迷惘,李思思坚定。   李珞歆听着李思思的安慰,她也想相信,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可是她睁开眼睛,看到的却全部都是真实……   身体的疼痛,心的疼痛……一切的一切,都证明了,全部都是事实。   又怎么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脑子里全是帝桀的模样,他狭长的凤眸,完美却又淡漠……他嘴角淡淡的笑容,平淡无奇,深不可测。   她再没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就算只当一颗棋子……她也没有资格了。   帝桀阴冷时的模样,处置丽嫔时狠绝却又云淡风轻的口气,那双阴霾的眼睛,嘴角原本没有任何意义的弧度在那一刻却犹如恶魔嗜血的笑容……   她无法面对那样的帝桀,她会无法呼吸……她会压抑得要死去。   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朝着她预想中的美好走去,有帝桀不时流露出来的真柔情,有他们彼此心有灵犀的默契……   以为什么都是美好的,却忘了,命运从来不眷顾她,就在她诚心寻求佛主庇佑的同时,厄运就来了……   老天爷是看不得她有一点点好吗?   就在这佛堂圣地,就在佛主的眼皮下,厄运就这么来了,打破了一切美好……撕裂了她所有的一切……再也不会复原了。   所以……怎么可能一样呢?   “阿姐你不要这样……”李思思哽咽得厉害,几乎都已经哭不出声音了,死死的抱住了李珞歆颤抖着的身子,一个劲的叫道:“阿姐,你不要这样……你不是说要保护我,要保护母亲的吗?你不能变成这样的。”   她真的好内疚,好对不起阿姐……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她根本无能为力,要怪就怪那个冥御,那个恶魔……肯定是那个恶魔迷了她的心窍,才让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她一定要让阿姐坚强起来,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姐姐的,她不要,她要阿姐像以前一样的坚强,一样的笑,只有那样,她才能减轻一点罪孽。   “阿姐……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无能才害得姐姐变成这样,如果不是我说来这里,如果不是我丢下阿姐一个人,就不会这样……对不起,对不起,阿姐一直爱护我,疼我,我却……我却让阿姐受那么大的伤害,我该死,我该死!”   李思思不停的说着,越说心里越难受,越内疚。而越内疚,她想要帮李珞歆振作的心就越发的强烈。   李珞歆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她这个妹妹,还有病重的母亲……   所以,李思思突然一把抓住了李珞歆的肩膀,然后喊道:“阿姐,你还有我和母亲啊,你这样子是不是想让母亲不安心,母亲现在还躺在病床上生死不明呢,你要是也不振作起来,母亲怎么办?我怎么办?阿姐还没有给我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呢,我还要在李府一直一直受人欺凌呢,母亲要是知道阿姐出事,肯定会一病不起的……我……要是阿姐出了什么事,我……我也不活了,因为都是我,阿姐才会这样的!”   李珞歆摇头,一直的摇头,而李思思的话却像是一记记的重锤打在了她的心上,她一开始到现在,坚持是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母亲和妹妹吗?当然……也为了她自己能逃脱李府,能有自己的生活,可是她的路没有选择,她进了宫,就不可能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当她无法选择自己的道路的时候,她就想通过自己来让她重要的亲人能选择她们的生活。   李母深爱着李仲天,所以要留在李府,因为她眷顾怀念着李仲天的回眸。   李思思已经是及笄之年,如果自己有权势,就可以帮助李思思,让她挑选一个美好的将来,能过上平安幸福的日子……   她从来为的就是这些,可是现在她的目标还没有一件达成,就在这里止步了。   “思思……”李珞歆呢喃着唤了李思思一声,李思思忙应道:“阿姐,我在,我在这里……”   “姐姐做不到了,无法让母亲安心在李府生活,无法让你以后都快快乐乐的生活……姐姐,做不到。”李珞歆摇头,将脸埋在李思思的怀里,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   不仅没了自己的未来,也没了家人的未来……   她真的坚持不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要怎样才能站起来,才能如往常一般的笑……   “阿姐,你做得到的。”李思思止住了眼泪,李珞歆从来不服软,任何的困难和委屈从来不开口告诉任何人,但是现在她说她怕,说她做不到。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但是对于李思思来说,却是好的,李珞歆愿意和她分担,愿意开口说话,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所以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劝慰李珞歆,直到她重新站起来为止。   李珞歆迷茫的摇头,李思思却强撑着笑容,笑道:“阿姐,没有人会知道的,我们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们一起回去……你还可以进宫,你还是从妃,没有人会知道的,也不会有人发现。”   “怎么可能呢?”李珞歆低头,却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她的手指也肿了起来,指甲全部断了,带着血迹,血肉模糊。   “这样的我回去……瞒得住吗?”李珞歆呢喃着,而李思思一下站了起来,眼睛里全是坚信的目光,“能的,一定能的!阿姐你等我!”   说罢,李思思便跑了出去,她本来想去找衣服的,可是一出门……一套完好的衣裙就放在阶梯上,来不及想是谁安排的,李思思一把抱了衣裳就回了房间。   “阿姐,先把衣服穿上!快……”李思思拿着衣服,将李珞歆狼狈的身子包裹了起来。   有衣服可以遮挡,几乎是李珞歆的救命稻草一般,李珞歆忙拉过了衣服,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她还是很慌乱,李思思喘息着,帮她穿好衣服,然后又劝慰道:“我们穿好衣服,悄悄回去李府,等身上的伤养好了,就可以回宫了,不会有人知道的,阿姐……”   “可是……我……”李珞歆还是将自己卷缩成一团,她怎么去面对呢?怎么再回宫去对着帝桀微笑?   “阿姐,不管如何,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的!”李思思抓住了李珞歆的手,狼狈的小脸上绽放出笑容,“你还有母亲,还有我支持你……如果你不振作起来,母亲和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一直是我们的支柱,为我们撑起一片天……你若是倒下了,对母亲和我来说,就是天塌了,我们会活不下去的,阿姐。”   李珞歆颤抖着缩着身子,听着李思思的话,怎么可以让母亲和妹妹活不下去呢?   怎么可以呢?她要冷静,要冷静下来……她要生存下去,不管多艰辛,要生存下去,为了母亲,为了妹妹……直到她们可以独当一面,可以幸福……她才算是完成了自己的心愿,才可以倒下。   所以现在她不能倒下的……   “阿姐,求你了,一定要好起来!”李思思哽咽着,再也撑不住笑容了。   如果她不好起来的话,自己就要永远活在内疚里了,因为都是她鬼迷了心窍,才做出这样的事情,早知道是这样……她不会这样做的。   冥御冰冷的脸和声音又回荡了起来,提醒着她……是她出卖了李珞歆,是她明知道有危险却也还是出卖了自己的姐姐。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是冥御那个恶魔……全部都是他的错!   李思思抱着脑袋,无力的跪倒,哽咽着,“阿姐,阿姐……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056无奈的谋划   李思思抱着脑袋,无力的跪倒,哽咽着,“阿姐,阿姐……对不起,对不起……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好起来。”   “思思……”李珞歆止住了眼泪,看着李思思痛哭流涕的模样,缓慢的起身,坚定的站了起来,身子虽然还有些摇晃,可是腰背挺直,是那么的坚强,她咧着嘴撑起一分笑来,“你说得对,天不会塌下来……”   李思思抬起头来,看着李珞歆,她依旧狼狈,发髻散乱,衣衫还没有穿戴整齐,发丝被泪水打湿了,贴在她的两颊,唇边还有血迹,唇瓣肿得厉害还有伤口……眼睛红肿得像桃子一般。   可是就是这么狼狈的李珞歆,她还是笑了,那笑容里有太多的痛苦和辛酸,比哭起来时更让人心疼。   李思思在那一刻呆愣住了,虽然她一直希望李珞歆可以站起来,可是她真的想象不到,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李珞歆站起来的。   刚才还无助得像一只面临死亡的小兽一般的李珞歆,此刻又站了起来,坚定不动摇,小小的身子居然散发出那么坚强的气魄来……   这就是她的阿姐,就是李珞歆。   “阿姐……我们,回去吧!”李思思呆着,愣愣的说了这么一句,心里的大石头却松了,李珞歆能恢复……她的罪孽也就减轻了吧?   没有人会知道是她引诱李珞歆来的,也没有人会知道李珞歆在这里遭受的一切,所以今天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不,不能这样回去!”李珞歆低头,看向李思思,双眼淡定了,有一种自信的光彩,明亮得宛如皓月,“思思,阿姐需要你帮助……不然,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什么都愿意做的,什么都愿意!”李思思站起身来,抓住了李珞歆的双手,迫不及待的点头。   李珞歆移动脚步,摇晃着忍着身子的疼痛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簪子,然后转身走向李思思,淡然道:“待会你冲回李府去,就说我们在文殊庙遇刺……越狼狈越好,带领着人,就朝后山的山坡那去……我会在山坡下等着你带人来救我的。”   李思思尚未明白,李珞歆已然利落的出手,簪子划过李思思的手臂,顿时划出一个长长的口子……   “啊……”李思思惊叫一声,捂住了伤口,却见血迹顺着衣衫和手指渗了出来,李思思一脸惊讶的看着李珞歆冷静得几乎冰冷的表情,一脸错愕。   “你不要多管,照我刚才说的……现在就去!”李珞歆把簪子一丢,一把推了李思思出门。   李思思捂着伤口,忍着疼痛,根本还不明白李珞歆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李珞歆冷静的表情,冰冷的眸子吓坏了她……   她不敢多问,一路跌跌撞撞的朝山下奔去,原本因为刚才的折腾,李思思模样就很凌乱了,现在添了伤,又一路狂奔回家,到李府后,定是狼狈不已。   李珞歆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咬了咬唇,冷冷笑了起来,随便整理了一下衣衫,她进了佛堂,看着那高高在上的佛像,冷笑道:“你不让我好,我就偏要好!”   说罢,疯了一般的将所有的贡品全部扫落在地,佛堂顿时杂乱不堪,李珞歆推倒了香烛,打翻了贡果,还掀翻了桌子和一切的装饰……   她满意的点头,进了内间……那里不用她破坏便已经狼狈不堪了,于是她打开窗,顺着窗子翻了出去,朝着后山蹒跚而去……   李珞歆刚走,佛堂的房梁下便跳下一个人来,身着黑衣,眼上蒙布,却是冥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却能看到精致的下颚,优美的唇角勾起了一个笑容来。   “还挺聪明的……”冥御低声说了那么一句,然后伸手拔剑,长剑出鞘,带着寒冷的剑气,挥舞间冷风阵阵,带着凛冽的银光……   佛堂里本就杂乱不堪,再被冥御这么一挥剑,顿时幔帐垂落,柱子上也多了许多的剑痕,让这个佛堂看起来更加像是经过了一番激烈的打斗……   冥御收起剑,跃身出了窗户,飞身上了树枝,然后顺着一棵棵大树避身,利落的跟在了李珞歆的身后。   这个聪明的女人,到底想出了什么办法来脱身呢?   冥御有些好奇,原本他已经走了的,可是想看看后宫这些不可一世的女人失败时的模样。   不得不说,李珞歆一开始的伤心和绝望,他并不会同情更不会怜悯,因为他无情无心……   而李思思的假意劝解和自我逃避,他更是没兴趣深究,原本以为没什么好戏看了,正打算走时,却不想李珞歆却那么意外的站了起来。   他感受到了她说话时坚决的语气,虽然看不见,可是脑子里似乎已经想到了她是怎样挺胸抬头,目光冰冷的思考着这一切的。   她的思绪很快,几乎在冷静下来的那一秒,就想到了退路,想到了如何为自己的狼狈开脱……   所以他留下来了,耳中听着她的一举一动,便知道她做了些什么,有什么意图,她做的不够完美,毕竟是个女子……   既然不够完美,他就帮她一把,不然这样有意思的女人死了,真是可惜。   到底是让帝桀宠爱,让帝峥也念念不忘的女人,果然是有几分不一样的!冥御这样想着的时候,已经跟着李珞歆到了后山的山坡边上。   他坐在树上,侧耳听着,李珞歆站在山坡边上思考着什么。   那是一个很陡峭的山坡,山坡上怪石嶙嶙、树木丛生,虽不如悬崖来得那么高,那么深,但若是掉下去,恐怕也是九死一生。   而不出冥御所料的,李珞歆动了,丢了一只绣鞋在山坡边上,然后一点点朝山坡下爬去,几乎能感觉到她的艰难,浑身是伤的弱女子,要想从山坡上攀爬下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李珞歆用血肉模糊的手抓着树枝或者是石头,一点点朝山坡下而去……   爬到一半的时候,李珞歆的汗水已经打湿了衣衫,她的脸色越发的苍白,气喘不止,而最糟糕的是……她现在攀附在半空中,想要往下却再也找不到可以抓,可以攀的东西了……   而她不能往上……   咬了咬唇,假戏就要真做!李珞歆这么一想,狠心的放开了手,整个人顿时朝山坡下滚去……   她护住了头,却还是被乱石不住的击打着身子各个地方,树枝和杂草刮破了她的衣衫,刮破了她的肌肤,她的腰、背、腿不停的敲在尖利的石头上,然后她又滚下去……   终于滚到山坡下时,她被一棵树拦腰截住,狠狠的撞击在树杆上,李珞歆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再没有力气爬起来,反正她也要在这等着……虚弱得撑开眼睛,李珞歆看到了蓝蓝的天,纯粹的蓝色,没有一丝的白云……   浑身都痛到麻木了,她不知道伤得多重,几乎五脏六腑都挤在一起了……胸膛里翻江倒海时,她张口,又吐出鲜血来。   然后她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似乎有什么堵在了喉间,她想动一动手指,却怎么也感觉不到自己的手和腿,好像头和身子被分开了一般。   她想睁着眼睛,多看一眼这么蓝这么美的天空,可是那蓝色却在她的眼中越来越小,她撑不住,睁不开眼……   那蓝色一点点的关闭,直到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她想……或许就这样死了也不错,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要关心,不要挂念……就这么死了,多好。   冥御还是坐在树上,没有动,也不打算去救李珞歆,他侧耳倾听,直到耳朵里只听到树林间小鸟的叫声和风微微扫过……再听不到什么声音了。   他的脸藏在无数的绿叶之间,侧耳倾听时完美的侧脸微微一笑,低沉的嗓音几乎要淹没进风里一般,他说:“好狠毒的女人啊。”   他就坐在树间,听着鸟儿吟唱,口中咬着一片树叶,云淡风轻的懒洋洋的靠在树枝上,等着。   风中传来了很多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李思思的尖叫声,“快,阿姐就被刺客追到这里的!”   冥御起身了,从腰间摸出了一个面具,是一只银狐面具,戴在了脸上,然后在李思思带着皇宫侍卫和李府家丁冲来的同时,他猛的从树上跃下,长剑一抽,几乎银光闪起的同时,已经有几个侍卫应声倒地。   “刺客还在,刺客还在!”侍卫们慌了手脚,忙又重新排列来对付冥御。   而李思思当场愣住,她怎么也想不到真的有刺客!瞪大了眼睛,若真的有刺客,那么阿姐,她……不会真的遇刺了吧?   李思思全身颤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侍卫们将她围在中间保护着,然后与冥御缠斗。   冥御伸手矫捷,剑法更是一流,那么多人围困他一个也占不到半点便宜,还伤亡惨重,就在冥御觉得戏演得差不多了的同时,空气里猛然射来一股劲风。   冥御下意识去躲,伸手便接住了一只羽箭,如此的精准,如此的力道……定不是寻常人射出来的。   不出冥御所料,他听到侍卫里有人惊叫,“皇上……皇上来了……”   057我来了,没事了   冥御下意识去躲,伸手便接住了一只羽箭,如此的精准,如此的力道……定不是寻常人射出来的。   不出冥御所料,他听到侍卫里有人惊叫,“皇上……皇上来了……”   他竟然来了?冥御冷冷一笑,听到无数的马蹄声靠近而来,然后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冥御提剑去挡,两个身影瞬间缠斗在一起。   帝桀骑在马上,穿着银白色的蟒袍,身边御林军环绕,看着被士兵围困住的黑衣人和莫言两人打斗在一起。   他的手上还拿着弓箭,他射出的那一箭能抵挡住的人定不是简单的人,而且还稳当的将箭都抓在了手里,这个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帝桀顾不得许多,有莫言应付他足够,他的眼睛搜寻着山坡,可是只看到慌乱中的李思思朝这里跑来,没有李珞歆。   李思思回李府通报后,马上带着侍卫和李府家丁来了,带去的主管丫鬟也在第一时间进宫通知皇上了,毕竟妃嫔遇刺,不是小事。   李思思被护着来到了帝桀的面前时,她苍白的脸才有了点血色,既然真的有刺客,帝桀又亲眼目睹,那么只要姐姐没事……这一关就算过了吧?   “皇上,臣女……”李思思刚要行礼,就被帝桀一挥手打断了,“歆妃人呢?”   “臣女也不知道!”李思思仰着头,仰视着高高在上的帝桀,他皱着眉头,眼眸里偶尔透露出来的是担忧吧?   他在寻找,不停的在人群里寻找着,但是眼神始终没有停留在她身上,她还捂着手臂上的伤口,没来得及包扎,可是他竟然看也不看一眼。   李思思哽咽了一下,觉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难受极了,然后她接着道:“姐姐被刺客追杀,臣女被打伤了,多得姐姐掩护才跑回去报信,之前只看到姐姐往这个方向跑来……现在……不知道在哪。”   姐姐是遇刺了吧?若是真的遇到了什么不测,就不能怪她了吧?   毕竟刺客又不是她找来的……   帝桀没有说话,似乎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莫言和冥御的打斗,低声道:“留活口!”   许是帝桀的话提醒了冥御,他和莫言打斗,虽然莫言无法占上风,可是他自己也抽不了身,本来只是想帮李珞歆把戏做足,自己来扮演一下刺客,也让她的谎言更有可信度……   这下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果然好人难做。   “说,歆主子在哪?”莫言厉声问出口,平日里恭敬的笑容没了,嘴角抿起,严肃起来竟也有着迫人的杀气。   “谁知道是不是死了呢?”冥御冷冷一笑,歪了歪头,让人感觉他看向了山坡下。   莫非李珞歆摔下去了?莫言心里一惊,而冥御趁这机会出剑,剑法精妙逼得莫言节节败退,而就趁这个时机,冥御一挥手,洒出一把暗器,有无数的侍卫倒地,莫言也被逼退不少。   更有两颗暗器直直朝着帝桀和李思思飞去,帝桀的眼睛一眯,那凌厉的光几乎要将冥御射穿,他一把接住了射向自己的飞镖,眼看着冥御飞身而去,逃出了包围圈,瞬间借着树木隐蔽逃脱。   打向李思思的暗器帝桀并没有去接,他根本没有保护别人的意识,幸亏莫言及时赶到,接住了那五星型的暗器。   接住时,那暗器就离李思思的脸差一寸,她整个人都吓呆了……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   帝桀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只是沉声道:“还不快去找!”   众人忙慌乱的朝山坡下而去,帝桀摊开了手掌,手心那一枚五星型的梅花镖,刻着一个弯月的痕迹……   “黛月楼!”莫言惊叫出声,“是黛月楼的刺客!”   帝桀将梅花镖交给了莫言,冷声道:“去查,是什么人那么想置李珞歆于死地,不惜请了黛月楼的杀手来!”   “是!”莫言小心的收好了那枚暗器,又看了看帝桀铁青严肃的脸,忙组织人手下去山坡寻找。   帝桀下了马,站在山坡边上,看着陡峭的山坡,然后看到了李珞歆丢下了的那只绣鞋……   他弯腰捡了起来,手中用力,几乎要将那鞋子都捏碎了!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这一股愤怒从何而来,那么的愤怒,想亲手杀了那个害她的人!   可是偏偏他却又跑了!   他着急的看向山坡下,侍卫们一点点的搜索着,还没有找到她……   突然,帝桀眼尖的发现那些山坡上凸出来的怪石上居然有血迹,几乎是浑身一颤,一直保持着冷静的帝桀再也伪装不了。   一提气跃身而起,跳下山坡。   “皇上……皇上,小心啊,皇上,快保护皇上!”身后有侍卫尖叫起来,莫言也第一时间朝着帝桀的方向赶来。   而帝桀听不到身后那么多人叫他的声音,他穿梭在这些怪石中,顺着血迹,飞步朝前。   他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好多血迹……还有被杂草树枝刮破的衣衫,隐在石缝间,藏在茂密的枝叶当中,可是帝桀看得清清楚楚。   她摔下来了,还……有活路吗?   帝桀突然觉得有些害怕,除了刚才的愤怒,竟然有些害怕了,他很着急的加快脚步去找,但是又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有点虚浮,害怕突然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破败的、浑身是伤甚至没有呼吸的她。   可是他真的看到了,他没有迟疑,几乎是一秒的时间就到了她的身边……   她被一棵树挡住了,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小小的身子破败得不成样子,几乎被杂草全部遮挡住了……   “歆儿?”帝桀唤了一声,然后突然看到李珞歆的眉头动了一下,就像是地狱里突然照进光芒来了一般。   帝桀狠狠的松了口气,浮起了笑容,那么轻松的,像是放下一个很大的包袱一般,他毫不犹豫的伸手轻柔的将李珞歆抱了起来,柔声换道:“歆儿?没事了……没事了。”   李珞歆听到了,虽然那么微弱,但是她确实听到了,她挣扎着,虽然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她还是挣扎着,无比吃力的将眼睛打开了一条缝隙。   见到了,这个声音的主人……她不是在做梦,也没有下地府,是真的听到了他,看到了他……   “你……来了。”李珞歆微微一笑,带着血迹和污泥的脸上泛起一种美丽的光芒来。   “嗯,我来了,没事了。”帝桀深深吸了口气,心里闷闷的,一下下的刺痛,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这种感觉是第一次有。   李珞歆回答不了,可是这一刻有眼泪聚集在她的眼眶里,她再支撑不住,眼睛一闭,倒在了帝桀的怀里,泪珠子就那么滚了出来,划过脸庞。   她不想的,如果可以……她不想欺骗任何人,特别是帝桀,这个给了她一切的男人。可是她却不得不欺骗他,也许从一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只能是利用与被利用吧?   帝桀看着李珞歆的泪珠,微微一愣,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虽然只有那么一颗,但是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他小心翼翼的护着她的身子,一点点朝山坡上而去,莫言和侍卫们过来了,但是看到帝桀那专注柔情的模样时,大家都愣住了……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手,都站在一边看着,帝桀偶尔低头看一眼李珞歆,害怕自己走动的时候会碰到她的伤口。   他从来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没有保护过保护一个人守护一个人的心。   可是当有人匆匆来报她遇刺时,他就再也坐不住了,心里有什么要冲破而出,让他非得亲自来找她,第一时间看到她安全才放心。   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来了……没有看到她完好无损,他气他恼……可是她伤得这样重,却还是坚强的活着,他又惊又喜。   这么多的情绪,帝桀都是第一次拥有,不是害怕他精心布局的棋子被毁掉,而是不想看到她被伤害……   宠爱或许真的会成为一种习惯,他喜欢看着她淡淡描眉,穿着素衣坐在院子里;喜欢她淡淡的笑着,偶尔调皮时也伸伸舌头扮个鬼脸;喜欢她的聪颖,他什么也不用说,她就能明白他的所作所为……   这些他都习惯了,所以他宠着她,不完全因为需要利用她,而是那么多的时间自然而然的就宠着她了。   可是他的宠爱是伤人最深的利器,就像这一次……以后或许还会有无数次,她挺得了多少次?他救得了多少次?   帝桀摇头,将这些赶出脑海时,已经上了山坡,有备好的华丽马车,里面铺好了软绵绵的羽垫,帝桀小心的将李珞歆放了进去,自己也进去守着她,然后才吩咐马车朝皇宫而去……   人群来时浩浩荡荡,去时也浩浩荡荡,李思思跟在中间,由莫言吩咐了两个侍卫来护卫她回李府……   她甚至没跟帝桀说上几句话,他没找到李珞歆的时候眼光一直在寻找,他找到了以后……眼光就没离开过李珞歆,什么时候,那样的眼神才会落在自己身上?   李思思苦苦一笑,李府……她还要在那呆多久?   人群走了,冥御黑色的身影又从树上飘了下来,嘴角一贯的冷笑,目空一切的自大,他丢了手中的面具,脸上依旧蒙着布条……然后悠闲的走了。   今天听了一出好戏,帝桀不可多见的真情流露呢,一个帝王为了一个女人,不惜以身犯险!   看来他帮对人了,那样一个女人,若是死了,真是可惜……   058宠她会上瘾   一路回了皇宫,几乎整个太医院的太医就早已经等候在了秋遥殿,帝桀将李珞歆抱进去时,太医们跪了一地,“恭迎圣上……”   “过来把脉!”帝桀闷哼了一声,小心的将李珞歆放在床上,又拿了锦被给她盖好了,这才让太医们挤了过来……   先把了脉,吃了两颗药丸,稳住了伤势,才让胭脂伊竹和医女们一起为她整理了身上的伤势。   胭脂和伊竹两人吓的手脚冰冷颤抖,看着李珞歆身上那么多的伤口,几乎是体无完肤,胭脂终于是忍不住哭了起来,“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出去……怎么这样回来了?”   “胭脂……”伊竹也噙着泪,想说什么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也只有道:“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医女一边为李珞歆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伤口包扎擦药,一边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些都是皮外伤,我们赶紧整理好了伤口,让太医好好检查一下,看娘娘衣襟上有血迹,说不定是受了内伤咯血了。”   “嗯。”胭脂忙擦了眼泪,点头,配合这医女一起开始整理李珞歆的伤口。   擦干净了身上,包扎好了伤口,又为李珞歆换上了一套干净的内衫,医女这才领着伊竹和胭脂出了寝室,太医们又围了上去,开始诊脉。   帝桀坐在正殿等着,终是坐不住了,胭脂她们一出来,他便进了寝室,太医们围着床,他不能上前去,只能看着李珞歆安然昏睡的脸,脸上虽然擦洗干净了,可是却有两条血痕,是树枝刮出来的。   浅浅的……却像是划在了帝桀的心里一般。   帝桀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直到太医院院首来到他的面前禀报,“秉皇上,娘娘的伤势严重,损及五脏六腑,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脱险……”   “朕养你们不是想听这些话!”帝桀冰冷的眼扫了院首一眼,又回到了李珞歆脸上,只是那淡淡的一眼就够了,吓得院首慌忙跪地,接着道:“是是……皇上,娘娘身上伤口众多,身体虚弱,臣等一定尽力医治,但今晚请一定让人彻夜轮守,切不可让娘娘着凉发热……不然,恐怕……”   “开药去吧!”帝桀挥了挥手,语气没了刚才那么冷冽,“从抓药,煎药到送药的过程,全权由太医你负责,不得假手他人,若是出一丁点儿差错……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臣一定竭尽全力,万事都亲力亲为!”院首颤抖着,答完了话忙起身退开。   离帝桀远一些了,才觉得那一股冷劲却是因为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忙擦了擦额头,和其他的太医开始商量起如何开药,如何治疗的事情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珞歆一直安静的躺着,太医们做了治疗,也相继离开,胭脂、伊竹、春儿、小多在门外守了一整天,得不到太医一句安心的话。   他们想进去,可是帝桀在里面,莫言守在门口……哪里又肯放他们进去呢?   几人慌乱的朝里看,莫言不动声色的咳了一声,轻声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马上就是晚膳时间了,难不成要圣上在里面挨饿?”   伊竹听了忙拉了胭脂和春儿,勉强笑道:“是啊,我们别守在这里了,娘娘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做点好吃的,等娘娘醒了可以吃点!”   春儿一听也忙点头,“对啊对啊……娘娘最喜欢吃莲子羹了,奴婢……奴婢现在就去摘莲子!”说罢,一溜烟的跑了。   “啊……今天忘了给梅花浇水了,马上冬日就来了,指不定这两天就开花了,奴才赶紧去看看,要是娘娘一醒来就看到梅花……肯定会高兴!”说着,小多也疾步走开了。   胭脂当然也明白,大家都很担心,但是却又无法守着,所以只有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于是也只有压住了心头的担忧,跟着伊竹一起去小厨房备膳。   莫言看着这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就跑了个没影,也只有无奈一笑了,这里的主子不像主子,连奴才……也变得不像奴才了。   叹了一声,莫言转眼朝宫殿里看去,看不到寝室……但是他却知道,帝桀一直李珞歆,一步没有离开过。   想必伤得真的很重,才会让帝桀如此乱了方寸吧?   日落西山,夜色弥漫开来,寝宫的桌子上有一桌的精致菜肴,也有胭脂和伊竹特地准备的小点和稀粥,但是没有人动过。   所有的菜都凉了,帝桀坐在床边,烛光温暖,连他眼中的那一丝锐利也被磨合了,让那完美的黑眸看起来越发的柔软,他的脸越发的柔和,嘴角担忧的紧抿着,不时的伸手探探李珞歆的额头,哪怕觉得有一点点的烫手,他就马上在一边的盆里拎一条冷水巾给她敷上,一直如此。   帝桀从来没有照顾过人,可是他做的这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是在照顾一个病人,心甘情愿并且体贴入微。   他想她早点好起来,不要发热,不要再受痛苦……以前他想过,这个女人迟早会伤痕累累甚至丢了性命,他似乎有些惋惜……但是从来没放在心上。   第一次将她从夏荷殿的刑房里带出来时,因为她昏迷前的一个微笑,因为她那一瞬间的依靠,他的心就有些颤动……可是他不允许自己有那些莫名的情绪,于是压制住了。   之后的宠爱,温柔和对她所有的好,都像是顺理成章一般,他答应过的,这不过是她作为棋子的条件,所以他做得理所当然,她从来不表现出欣喜或者感动,那种平淡让他觉得有些遥远。   似乎是她时时在提醒着两个人的合作关系一般。   所以当她突然害怕他的触碰时,他便生气,却又不知道气什么,也许是气这种合作关系,也许是气她居然如此的冷静,于是他说不碰她,只要她当好名誉上的宠妃。   只在人前对她好,那都是做戏。可是人后时,只有两个人时……他还是会想牵着她的手,看着她笑,然后将她搂在怀里,安心的入睡……   帝桀揉了揉额际,对于自己现在的心情,他自己也琢磨不透。   这难道叫假戏真做?还是他真的是宠她上了瘾?   总之现在她的模样让他很不开心,仿佛心一直被揪着,被她闭着的眼睛揪着,怎么也挣脱不了,或许要她睁开了眼睛……他的心才会恢复正常吧。   “不……”轻微的一声呻吟,吓了帝桀一跳,他忙朝昏睡中的李珞歆看去。   李珞歆一直安然的睡颜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的复杂,紧紧的皱眉,不安的摇头,甚至受了伤的手还紧紧的抓住了锦被,她的额头脸上马上现出了一排排细密的汗珠子。   她摇着头,嘴唇颤抖……很害怕……真的好害怕。   是帝峥,是帝峥!李珞歆想疯狂的大叫,可是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她仓惶的摇头,想把脑子里那些画面全部赶走,可是没有效果。   帝峥就在她面前,细长的眼睛带着阴霾的笑意,嘴角勾起邪恶的弧度,他的手像是有魔力一般,碰到她时,她就动弹不得……   她记得,记得清清楚楚,他捏住她的下颚,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他看着她,势在必得……   她躺在他的身下,浑身破败不堪,眼泪已然流干,瞪着眼睛只看到了帝峥阴笑着的脸。   他说:“真是个娇人儿,能让我得到后还欲罢不能的女人,你是第一个……从此以后,你别想摆脱我,总有一天,我会光明正大的夺走你,然后要你心甘情愿的承欢我身下……懂吗?你身上有我的印记……有我的气息……你永远也摆脱不掉!”   “不……不……不要……不要……”李珞歆又哭了起来又喊了起来,可是都没有用……   她记得那个恶魔对她做过的所有事,记得他疯狂的眼睛,记得他说过的每一个字,她忘不了,就像是打在了脑袋里的印记一样,那么深刻……   “不要……不要……”李珞歆无助的哭泣,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连死也摆脱不了这个恶魔呢?为什么死了……也还是会看到那残忍的一幕呢?   “不要,不……要。”李珞歆疯狂的摇头,想用手去捶打自己的脑袋,想把那些画面都赶走……   “歆儿……歆儿你醒了吗?”低沉魅惑的男声像是黑暗的冰冷中唯一的一道温暖光线一般,划过李珞歆的世界,她的双手被什么轻柔的抓着,那么温柔的力道,却让她无法再去敲打自己的头……   “歆儿?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不要怕……我在这里。”   又是那个声音,李珞歆想睁开眼睛,可是不管怎么使劲,眼前都是一片黑暗,她挣脱不了……   是谁在呼唤她呢?是帝桀吗?   不可能的……帝桀是皇帝,他不会用‘我’字,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皇帝,是‘朕’。   “歆儿?歆儿?”那个声音一直喊着她,可是不是帝桀还能是谁呢?只有帝桀会这么温柔的叫她……只有帝桀的手明明完美却又有厚茧,只有他能用那么温柔的气力禁锢着她。   可是……帝桀怎么可能……?   059不需要感情   “歆儿?歆儿?”那个声音一直喊着她,可是不是帝桀还能是谁呢?只有帝桀会这么温柔的叫她……只有帝桀的手明明完美却又有厚茧,只有他能用那么温柔的气力禁锢着她。   可是……帝桀怎么可能?   李珞歆渐渐安静下来,一心一意的和黑暗抗争着,她要睁开眼睛,要看看这个人到底是谁?在黑暗里给她光亮,在冰冷里给她温暖,将她从噩梦中叫醒的人,到底是谁呢?   又一丝光线照进了李珞歆的眼睛,她的眼睛睁开了一条小缝,有阳光泄了进去,然后她觉得刺眼,却想要看到更多。   努力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帝桀欣喜的脸,就在她的面前,笑着,从唇角到眉梢都是阳光跳跃着的喜悦,“你终于醒了!”   “我……”李珞歆看清了现实,刚才的梦魇一扫而空,她迅速的回想,这是她自己布的局,为了掩饰所受到的伤害……   她从山坡下滚下去,原本以为真的要死的了……却在迷糊中看到了帝桀的脸,她以为是做梦,以为是假的……可是此刻他就在这里,就在她面前。   “怎么了?有哪不舒服吗?”帝桀见李珞歆只是看着他,也不说话,有些担心了,忙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额头。   因这一个微小的触碰,带着帝桀的关怀和温柔,李珞歆的眼眶居然有些红了,她使劲的将眼泪吞了回去,看到了四周,才哽咽着道:“我回来了?”   “回来了,这是秋遥殿。”帝桀勾唇笑着,耐心的回答,“都怪朕去得太晚了,才让你遇害……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李珞歆的眼睛一闪,忙低了下去,有些慌乱间,又听到帝桀接着道:“那个刺客武功高强,你能从他手下逃脱也真是奇迹了,只可惜,朕没有抓到他!”   帝桀说着,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有些懊恼。   倒是李珞歆有些疑惑,但是她没有问,因为原本是没有刺客的,她只是做出被追杀后慌乱中摔下山坡的假象……   可是帝桀说真的有刺客?只是凑巧,还是那刺客来的不是时候?   “你好好休养,不用担心这些事,再也不会发生了!”帝桀打断了李珞歆的思绪,然后给她顺了顺被子,才叫道:“莫言,弄些吃的来!”   “是!”莫言应了一声,急忙在餐桌上把胭脂她们准备的粥品端了出去,春儿也守在门口,莫言递了碗给她,道:“快去热热,娘娘醒了!”   “真的?太好了!”春儿差点高兴得蹦了起来,接过碗一溜烟的跑来了,边跑还边喊,“胭脂姐,竹姐,娘娘醒了,娘娘醒了……”   “额……”李珞歆在寝室里也听到了那欢快的叫声,愣了一秒后,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些丫头……”   帝桀叹了口气,无奈的笑道:“这算好的了,刚才她们全守在门口,怎么赶也赶不走,一会儿又送吃的来,送喝的来……就想看看你醒了没有。”   这里的丫鬟只有胭脂是她带进宫来的,其他的也就相处了一年不到,却个个都牵挂着她,担心着她……   她到底是有这样的魔力吧?就是让人忍不住要接近,要对她好……   “皇上莫见怪,都是被臣妾宠坏了,臣妾日后会教导他们的。”李珞歆说着,想挣扎着做起来,帝桀眼疾手快的扶了她起来,在她身后垫了软垫,才使她坐了起来。   不会儿莫言就抬了粥进来,帝桀接过了,莫言又退下。将热粥小心翼翼的抬着,一点点的吹凉了,才用小勺乘了喂到李珞歆的嘴边,每一个动作都认真得很,那俊美的侧脸看起来越发的完美了。   李珞歆有些木讷的看着帝桀,他喂她?总觉得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纵然他也有温柔的时候,但是却不会这样的一直照顾她啊,而且还亲自出宫去救她……   只是一切都……   李珞歆咬牙,又伤感了起来,帝桀就坐在她的旁边,   “怎么了?不合胃口?”帝桀等了半天,没有等到李珞歆张嘴,自己又看了看那白粥,清清淡淡的放了几颗莲子……   “不是……”李珞歆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紧张的捏住了拳头,然后张口。   “等你病好了,便可以想吃什么吃什么了。”帝桀淡淡的笑了起来,然后一口口的喂了李珞歆,真以为她是不喜欢喝粥了。   李珞歆不知道粥是什么味道,只觉得每喝一口,喉咙都似被什么堵着一般,她想说话,可是怕一开口就鼻头发酸,会落泪的……   从来没有人这样照顾过她,就连她的母亲,也从来没有过。   母亲就算以前身子还好的时候,也每日唉声叹气顾影自怜,顾不上她们姐妹,后来病倒了,就更是……   从小都是她在照顾别人,喂母亲喝药,照顾瘦小的李思思,自己受伤生病了,从来都是咬牙挺着。   帝桀的白粥又递了过来,李珞歆顿了顿,张口喝了。   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但是却觉得那么的美味……帝桀的笑容,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少了一丝迫人的气息,多了一丝平易近人。   那双冰封不动的双眸,万年沉寂的古井……竟也有了柔情的波澜。   李珞歆有些沉醉,可是却死死的掐了掐自己手,手指本就有伤,这一痛差点让她叫出声来,疼痛迫使她清醒。   “怎么了?”见到李珞歆脸色不对,帝桀忙放下了碗,要来扶她。   “没事!”李珞歆笑着摇头,并且自己坐好了,然后看着帝桀,表情一点点的淡下来,冷下来……到最后,掩饰了一切,只剩下淡然的冷漠。   帝桀愣了片刻,觉得李珞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可是刚才她明明还乖巧可人,这一刻怎么突然就……   “皇上,”李珞歆开口,冷静得近乎无情,“臣妾想和皇上再提一个条件。”   “什么?”帝桀回答着,在看到李珞歆这种巨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时,他似乎也收起了一切动摇和温柔,眸子再次被冰封,嘴角的笑容也成了轻抿着的严肃。   “曾经皇上说过臣妾要什么都可以,那么臣妾就直言不讳,皇上需要一个宠妃,臣妾便当一个宠妃,只是请皇上也不要忘了,交易就是交易,所以……没人的时候,皇上……就不要对臣妾那么好了。”   李珞歆捏着拳头,断了指甲的手指一阵阵锥心的疼,又开始渗血了,但是她的手藏在被子下,没人看得到。   帝桀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着她。   李珞歆任由他看着,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眉目没有一丝的波动,这张小巧精致的脸,也会无情到这种地步。   帝桀还是没有说话,但是他看着她时,明明有很多想问的,帝桀的眼睛像是能看穿人一般,死死的盯着李珞歆的脸,可是看到的只有冰冷……   “为何突然这么说?”帝桀忍着胸膛中那一股子烦闷,问道。   “因为臣妾不想一辈子都在演戏……所以起码,在没有人的时候,臣妾想……就不用对皇上献媚讨好了吧?”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以前帝桀在没人时对她的亲近,她都是不愿意的,都是在演戏的,现在不想演了……   帝桀似乎感觉不到心了一般,有一种痛苦的窒息感!   演戏……一切都是在演戏!   是他自作多情的以为什么?是他……开始的戏,却把自己陷进去了?   怎么可能,他帝桀……怎么可能会有感情?她说得对,演戏就是演戏,感情不是假戏能真做的。   李珞歆的提醒几乎将帝桀所有的一切都推翻了,他会爱上谁吗?真是笑话,不过是想利用她而已……不过是她有几分姿色而已,他不会爱上谁,更不会……爱上棋子!   帝桀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又笑了起来,有些阴冷的唇角,“你不要忘了你什么身份,交易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交易,但是……朕是帝,你是妃,你有什么资格跟朕谈条件?”   李珞歆低着头,没有说话,帝桀不知道自己此刻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只觉得感受不到心了,必须说点什么……才能把心要回来。   “还有,朕对你好不过是看你可怜!一颗棋子罢了,该死的时候也就只有死路一条,不过是朕还需要利用你,所以不能让你死去!”帝桀起了身,高大的身影立在床头。   决裂的气息,迫人的霸气,他欲走,又转身,斜眼看了李珞歆一眼,说“对了,朕没叫你死的时候,你就不能死……所以自己放聪明点吧!再有下次,朕也救不了你!”   帝桀走了,带着怒气。   李珞歆软软的躺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其实帝桀说的对,她有什么资格让帝桀对她好呢?对她再好又怎样?到头来,不过是让她痛苦而已……   她已经没有什么资本再去说要得到帝桀的心,要得到这个男人了,已经没有资格了。   所以一切就只是交易吧,没有感情的,只有利益的交易。   等她的愿望达成了,或许她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只是毁了她一生的那个恶魔……   帝峥,她不会放过他的!他把她推向地狱,那么死……她也要拉着他一起到地狱去!   060疏离的冰冷   皇宫的天空越发的阴霾了,空气里全是冰冷的味道,秋遥殿里老槐树彻底颓了,只剩下了强壮的枝干……   竹子虽然还绿,但是也不如以前那般的苍翠,那么的朝气蓬勃,似被冷空气冻住了一般,院子里才移植上的梅树开始抽芽,结了一个个小小的花苞。   李珞歆在秋遥殿养伤,这一养,冬天就来了……   李珞歆现在已经是八从妃之一了,依旧是宠妃,依旧住在秋遥殿,有圣宠每日眷顾……大家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再看不顺眼,再不甘心……也没有别的办法。   而李珞歆伤势好了很多,却从来没有出过秋遥殿,帝桀不在的时候她就每日每日的坐在窗口边上,看着那枯萎得只有枝干的大槐树。   就像她一般,才进宫来时郁郁葱葱的,后来还开了花,满院芬芳,远远的都能看到它的光彩……   而现在,也像她一般,枯萎了,纵然还挺立在此,可是却是那么沧桑那么寂寞,像是受了重伤却又不得不抬头挺胸的生存下去一般……   春儿抬着火炉从院子里走了过来,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掉在她的脸上,融化了……春儿疑惑的抬起头来,喃喃道:“主子,下雪了……”   李珞歆坐在不远的窗口,听到了就下意识的抬起头去看,飘飘洋洋的雪粒,不算大,却一点点安静得飘落下来……   “下雪了啊……”今天的第一场雪,她在皇宫看到的第一场雪,李珞歆不由得伸出手去,雪花掉落在她的掌上,瞬间就融化成了一颗小水珠。   春儿忙将火炉放进房里,然后将炉火拨得更旺了,才道:“主子,不要老在窗子那,吹风了会着凉的,伤都还没好呢。”   “就是啊,怎么说都不听!”胭脂还未进门,就抱怨着来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主子,快来看看,刚才莫言公公送来的,说是皇上赏的。”   李珞歆回过头来,这时伊竹和小多也搓着手笑闹着进门来了,“下雪了呢……不知道梅花什么时候开……”   “都来了啊。”李珞歆淡淡的笑了笑,伊竹和小多互相看了一眼,小多忙问道:“胭脂姐,这什么好东西啊?”   “皇上赐给主子的!主子快来看啊!”胭脂说着,将托盘又抬高了些。   “打开吧,还能是什么啊?”李珞歆似乎已经习惯了,一个名誉上的宠妃,除了皇帝的眷念,肯定还要有各种各样的金银财宝作为礼物才是。   伊竹掀开了那金黄的盖布,托盘里静静躺着的是纯白色的狐毛披风,茸茸的白毛,一看就觉得柔软,毛色很好,柔滑亮泽。   “哇……”大家都忍不住赞叹出声,还是伊竹眼光好,叫道:“主子,这可是北国进贡来的,听说用的是最珍贵的九尾银狐的毛皮,而且还要是幼崽刚换了毛的时候那一层新毛皮呢,听说世上只有三件,我们南朝也只有这一件呢……皇上竟然赐给娘娘了!”   伊竹一口气说出来,吓了大家一跳,这么珍贵的披风呢!难怪……看起来也那么与众不同。   李珞歆愣了愣,淡淡一笑,道:“收起来吧,用不到的。”说着,已经转身进了里间。   “主子……”春儿想说什么,被胭脂制止了,胭脂把托盘交给春儿,笑道:“听主子的,好好收起来。”   春儿不解的点头,然后小心的抬着托盘下去了。   小多捞了捞脑袋,一脸苦恼,“我就说不行吧,娘娘最近都不开心,皇上每日来她也不开心……为什么啊?”   伊竹和胭脂对看了一眼,两人也惆怅着,也只有叹气道:“算了,我们还是别打扰娘娘了。”   三人离去,胭脂不放心的看了看李珞歆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   用过中膳后,李珞歆又拿着一本书坐在炉火边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胭脂小心的凑了过来,眼睛机灵的转着,笑道:“娘娘,不出去散心吗?在秋遥殿闷了好长时间了,现在伤势好转了……我们出去走走吧!”   “不想去,下雪了呢。”李珞歆没有抬头,表情淡淡。   “就是下雪了,外面才漂亮啊!去看看吧!”胭脂继续努力,一脸的期待。   李珞歆终于是抬起头来了,看了看窗外,刚才那小雪已经下得差不多快停了,院子的竹子和草地上沾了一层薄薄的白雪……   “你想出去玩的话,伊竹你们去吧,我不想出去!”李珞歆笑了笑,又低下了头。   不出去,就不会遇到任何人了吧?特别……是不会遇到那个恶魔。   李珞歆一想起来手指就有些僵硬,她捏了捏拳头,让自己不颤抖……将眼光移到书上,强迫自己冷静。   胭脂再想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了。   李珞歆自从上次回来后就变了,之前是以为她伤没好的缘故,现在才知道,是李珞歆越来越淡漠,越来越冰冷……   这样的她,真让人担心呐!皇上虽然每天都来看她,可是她也是这种态度这种表情,两人往往一坐就是几个时辰,连话都不说,更别说亲近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秋遥殿的状况,还以为李珞歆是多受宠,可是胭脂她们几个看在眼里,别提多担心了。   现在帝桀有耐性来守着她,但是她一直这样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一个堂堂帝王,又能坚持多久?   “主子……”胭脂忍不住开口了,苦着脸,一脸担忧,“你以前不这样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哪有?”李珞歆没有放下书,只是淡淡的回应道:“难道以前我很喜欢凑热闹吗?”   “那……也不是。”胭脂有些着急,虽然以前的李珞歆就很安静淡然,可是……那和现在的她完全是两个人一样,虽然还是做一样的事情,可是……怎么让人感觉差那么多呢?   “对了,皇上派去李府给母亲看病的御医,有没有传话来?”李珞歆见胭脂不肯走,也只有找点话说了。   之前她一直担心母亲的身体,帝桀便派了御医每日去李府坐诊,说李母是沉疴难治,根除是不可能了,长期的病痛折磨已经将她的身子完全毁了,所以……现在只能是慢慢调养。   而且御医说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李珞歆很奇怪……上次李思思明明说母亲快不行了的,那天她去的时候也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只是后来她因为出事,再没有去看望过李母一眼,得知帝桀派了御医去,才放了心……或许当真是御医的医术了得吧,所以母亲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了。   那日和帝桀虽然把话已经说绝了,但是善待她的家人,就是她交易的条件,所以……她应该心安理得的接受才对。   “还是那样,御医说夫人身体有好转,今日精神不错……”胭脂回答着,李珞歆点了点头,这时伊竹来了,见了礼后才禀报道:“主子,太后请人来说,今儿个冬日第一场雪,在凤仪宫准备了晚宴,邀您去呢。”   “嗯,知道了。”李珞歆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又要打扮一番了,你们去准备沐浴更衣吧!”   “奴婢这就去准备!”伊竹和胭脂应声退下。   上次太后说的赏菊宴,也因为她重伤无法参加,这次……又说什么晚宴,看来这太后不见她一面真是不好受呢。   看来是有备而来啊……   沐浴完后,太阳便开始落山了,主仆几人站在衣柜前挑选着穿什么样的衣服,配什么养的首饰。   “娘娘,这套吧,娘娘穿起来肯定很美的。”春儿捧着托盘便进来了,脸上全是喜悦的光彩。   “真漂亮!”胭脂拿起了托盘里的衣服,那是一套绯紫色的衣裙,带着红色披肩,流苏上还挂着一颗颗圆润的小珍珠,华丽得让人咋舌。   “咦?这不是从妃的宫装吗?真漂亮啊……听说是宫里最好的织女和绣女共同缝制的呢。”伊竹也忍不住赞叹出声,“娘娘若是穿上,晚宴上肯定要艳压群芳。”   春儿也忙笑着点头,李珞歆的手轻轻抚过那柔软的料子,摇头笑了笑,“换一套吧,太华丽了。”   “可是……是晚宴啊!”春儿拿着衣服,有些不甘心,“好多娘娘都去的,若是娘娘还穿那么素……可要被夺了光彩了。”   伊竹和胭脂也忙点头,“娘娘,就这件吧!好漂亮的!”   “要那些光彩干什么。”李珞歆移开了眼,上次出宫封了从妃,虽然匆匆忙忙,但是回宫来后,所有的赏赐一样没少……一提起出宫,李珞歆的心似乎都要窒息了……   忙摇了摇头,自己在衣柜里挑了一套淡粉色的衫裙,配上浅蓝色的流苏披肩,素色小袄,淡然一笑,“就这样吧,挺好的。”   三个丫头看着,也还是点头,笑了起来,“娘娘就是穿什么都好看……”   “好啦,来梳妆吧!”李珞歆整理好了衣衫,到了梳妆镜前,胭脂和伊竹也忙上前来为她梳头。   春儿在一边看着,就听李珞歆道:“春儿,前段时间胭脂多亏你照顾了,医官也说恢复得很好呢,以后腿脚也不会有什么病根。”   “哪有!胭脂姐本来就不会有事!”春儿忙低下了头,掩饰自己红了的脸蛋,小声的呢喃,“而且那是奴婢该做的。”   “总之谢谢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李珞歆越发觉得陌生了,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面色略微苍白,娇弱却不病态,双眼依旧有神,淡定从容,和往常不同的是,那淡然的光芒里也隐藏了一丝丝的锐利和冰冷。   她不再是当初唯唯诺诺的小女孩了,也不再是才进宫时自信满满的李达人了。   也不知这些改变……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李珞歆淡淡一笑,看着梳妆完毕的自己,点了梅花妆,扑了胭脂,整个人顿时活色生香,艳美无双,再不是她熟悉的那个一身素净的李珞歆了。   春儿给她拿来了那件珍贵的银狐披风,李珞歆看了一眼,她忙嘟嘴道:“主子,这天可能要下雪,很冷的,您身子弱……”   “放回去吧!”李珞歆轻轻一笑,“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好好打扮,但是真的不需要。”她不想……再穿白色了,有什么资格呢?   白得刺眼,纯洁得刺眼……李珞歆叹了口气,这些丫头是怕她会失宠,但是谁又知道她其实……不想争宠,不想面对帝桀。   春儿有些泄气,伊竹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啦,放着去吧!”   春儿点了点头,抱着银狐披风回去了,来时拿着一般的裘毛披风给李珞歆披上了。   李珞歆点了点头,这才算是打整完毕了,天气真的冷……又要下雪了吧?   她摇了摇头领着伊竹和胭脂,朝着忆盈楼而去……头顶是皎洁的明月,扫走了所有阴霾。   今天应该有好戏吧?只是自己会是主角还是配角?   061危机   她摇了摇头领着伊竹和胭脂,朝着忆盈楼而去,头顶是皎洁的明月,扫走了所有阴霾。   今天应该有好戏吧?只是自己会是主角还是配角?   忆盈楼的花园里异常的热闹,似乎将皇宫里所有的梅花都聚集在了此处,入眼一片星星点点的红色星空围绕着中间那红漆雕凤的阁楼。   阁楼上挂满了炫彩灯笼,朦胧迷幻,美丽大气……   四周的宫人们异常有序的排列成排,有条不紊的各自忙活着,一派热闹的景象。   李珞歆刚进了院子,便有宫人禀报道:“歆从妃到。”   随后是两边的宫人整齐的行礼,李珞歆带着伊竹和小多两人自中间走过,零散的在旁边桑菊的妃嫔们看来,份位小的规矩的行礼。   李珞歆第一次出现在这么隆重的场合,接受着大家的跪拜和众人探索的目光。院子里的妃嫔虽然还没来齐,但是三三两两在一起赏花的不在少数。   就像春儿说的,每个人都光鲜照人,比一簇簇的梅花还要耀眼,李珞歆几乎都要淹没在这一片姹紫嫣红当中,可是偏偏又这样独特的绽放出一道淡然的光彩.   明明已经不想抢风头了,可是就算落入这一片瑰丽中,却还是惹得众人瞩目,并不是因为美貌,而是因为帝桀的‘宠爱’。   李珞歆几乎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没有什么好客套的,只有自己踏进了阁楼,伊竹和胭脂接住了李珞歆脱下来的披风,便止步于阁楼之外。   阁楼里放置了不少暖炉,所以一进门来,也不感觉到冷,太后坐在正位上,正和一边的如妃说着话。   圆桌边还坐着一些李珞歆没有见过的妃嫔,但是从座位排次看来,是从妃中的其他人。   “参见太后,太后千秋,”李珞歆行礼,淡然笑着,“见过各位娘娘。”   “起来就坐吧!”太后微微抬手,李珞歆站了起来,眼角瞄到太后已然恢复了如常的笑容,又是一副平易近人的和蔼模样。   “谢太后。”李珞歆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在圆桌边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坐下。   后宫等级制度严格,连座位也是有一番讲究,阁楼里的这一桌,是太后和正妃从妃才能入座的。   在这一桌上,从妃便是最小的,李珞歆又是才封的妃,所以只能坐在末位,一坐下便在太后的正对面……   “听说歆妃前几日受了伤,身子可大好了?”如妃像往日一般的温柔大方,笑着问道。   “劳娘娘挂心,已经大好了。”李珞歆回答着,也感受到了众人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   “还是第一次见歆妹妹呢,总是受伤生病的,一直也没机会见到。”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李珞歆看去,看她笑说:“一直想着定是个倾城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谢娘娘夸奖,臣妾不敢当。”李珞歆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有小太监通传道:“李婕妤到。”   随后纱帘被轻风掀起,随着李珞歆便听到了那个娇媚轻柔的声音,“臣妾见过太后和各位娘娘……”   是李玲玉,一翻精心的装扮,不会太过艳丽,也不会平淡无奇,窈窕的身姿,美丽含情的眼眸……只是这样低着头轻轻笑着行礼,也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来。   “快起来吧!”太后似乎挺高兴的,忙招手道:“来,坐到哀家这来。”   随着李玲玉的身影擦过李珞歆走到太后身边去时,李珞歆没有抬头,没有去看。   照理说李玲玉是在外围用宴,而且也不能坐到太后身边去的,但是太后这么说了,就没有人敢质疑,如妃也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笑道:“就坐本位这吧!”   “那怎么行?”李玲玉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正要拒绝就被太后打断了,“就坐这吧,哀家想好好和你说会儿话,再说如妃娘娘一向可亲大方,怎会为了一个位置和你计较。”   “这……”李玲玉有些为难的看了如妃一眼,如妃笑着点头道:“太后让你坐,便坐下吧!”   说着,如妃自己坐到了下一个空位上,李玲玉见此,忙行礼道:“谢谢太后和如妃娘娘恩赐。”   李玲玉坐下了,太后和她亲热的说着什么。   虽然并没有传李玲玉受圣宠,但是现在看来,她倒颇得太后赏识。桌上大家都认识,各自聊着天,只有李珞歆一个人坐在末位上,看着眼前的茶杯。   端起茶杯,轻轻闻了闻,茶香四溢,太后身边也有泡茶的高手,那茶味里清清淡淡的透露着一丝丝的香甜。   李珞歆勾着嘴角,自若的喝了口茶,马上便有人问道:“听说歆妹妹泡的茶可是一绝呢,姐妹们可是听太后也夸奖过呢!”   “就是啊,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尝尝便是。”有人接了一句,李珞歆刚要回答,就又被人抢答道:“歆娘娘的茶是你们能随便尝的吗?”   话音一落,是雪妃入内,似乎空气里都带起了一阵锐利的风一般,雪妃穿着绯红的宫装,招摇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却与她高傲犀利的美混为一体。   没有一丝的唐突,没有一丝的不搭配,似乎她就该如此高调美丽。   雪妃笑着,落座在太后身边的空位上,犀利的丹凤眼看向李珞歆,笑了起来,“歆妃的茶,可是只有皇上和太后才能享用的。”   “娘娘切莫如此说,若是娘娘喜欢,臣妾明日便……”李珞歆话音还没落,已经被雪妃打断了,“算了,本位可没那个福气,不敢劳动歆妃娘娘,更何况,除了皇上和太后,唯一喝过歆妃娘娘茶的那个人……可是不在了。”   大家同时一惊,想起了至今仍然凄凉阴冷的夏荷殿来,想起那一天弥漫皇宫的血腥味和那凄厉的尖叫……   除了皇上和太后,唯一喝过她茶的人,便是丽嫔,那个死相凄惨,一尸两命的丽嫔。:   李珞歆笑笑,并不觉得尴尬,桌上有些冷场,这时李玲玉突然笑了起来,说:“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泡茶也是一绝呢,今日的茶就是李嬷嬷亲手炮制的,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喝到的,大家还是快尝尝吧。”   雪妃似乎一直忽略了另一个坐在太后身边的人,照理说应该是如妃的,所以这时李玲玉一说话,雪妃这才诧异的道:“你是什么人?”   太后一笑,答道:“这位是刚入宫的李婕妤,哀家喜欢得很,所以让她来陪哀家说会儿话,雪妃可是有意见?”   雪妃的眼看向李玲玉,李玲玉今晚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原本就美的她今晚更是花容月貌。   雪妃倒也不在意,顺着李玲玉,目光扫过李珞歆,嘴角冷冷一笑,已然明白了,笑道:“既然太后喜欢,臣妾当然没意见,更何况……李婕妤不还是歆妃的亲生姐姐吗?”   李珞歆垂眼淡笑,似乎没有听见一般,倒是李玲玉的脸色变了变,很是尴尬。   她是姐姐,可是却不如妹妹。   李珞歆是妹妹,份位大,却坐在最末位,无法得到姐姐的那份殊荣。   雪妃一语双关,当真是个凌厉的人儿。   “反正入了宫也就是一家人了!”如妃出来打圆场,“人也到的差不多了,不如就开宴吧!”   太后点了点头,于是各种菜肴上了桌,整个宴会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各自笑着,聊着,将刚才的尴尬全部抛开了。   李珞歆又喝了口茶,又自各淡淡的笑了起来,这茶……真是非一般呐。   眼眸低垂,却掩不住那一抹深意,可是没有人注意到。   她自己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她的眼前发昏,身体里似乎有什么胡乱冲撞,要从皮肤内破出,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越发的昏沉了,几乎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了。   突然她听到一声惊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了坐在她身边的嫔妃叫道:“歆妃娘娘,你怎么了?”   李珞歆似乎只听到了这一声,然后浑身发软,脑里一片混乱,双眼一闭……倒下。   一边的妃嫔扶住了她,尖叫道:“歆妃娘娘晕倒了……快叫御医,叫御医啊!”   整个忆盈楼都惊动了,小多和伊竹第一个冲了进来,扶住了李珞歆,太后和妃嫔们都聚集了过来。   大家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太后威严的吩咐道:“马上派软轿来送歆妃去厢房,请御医。”   一片混乱,只有李玲玉站在人群后,冷眼看着。   雪妃一如既往的坐在位置上,不慌乱,细长的丹凤眼一斜,看向了李玲玉。   李玲玉忙收敛了冷笑,却依旧自如的站在原地。   雪妃移开眼睛,不由得浮起了一丝别有深意的冷笑。   一会儿的时间,李珞歆已经被抬走了……阁楼里也渐渐安静下来,太后深深吸一口气,叫道:“所有菜肴和茶水用具,全部封存,交由太医院一一检验!”   都是在深宫里的人,自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是毒药还是别的什么,谁都说不清。   【求票,把文文的分再刷上去吧!看书记得收藏,不听话的打PP】   七夜系列之二,月下销魂力作《七夜强宠》,绝对精彩,亲们一定去支持哦!   简介:   “疼吗?”他压着她,看着她颤抖的身体,笑得如沐春风。   她不屈不饶,紧咬着自己的唇,试图驱赶那种钻心的疼。   “疼,就对了!”他眉眼轻佻,唇边荡着阴沉的笑意。   第一夜,他抱她入睡,在她脖子上留下深红的痕迹,第二夜,他褪尽她的衣衫,对她上下其手,第三夜,第四夜……他变着花样,戏谑着玩弄着她的身心。   她只是一抹无辜的灵魂,却要代替这个身子的主人去承受犹如鬼魅般王爷的戏弄,情何以堪.   062恶魔的警告   都是在深宫里的人,自然明白这是有人故意动了手脚,是毒药还是别的什么,谁都说不清。   于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不说话,太后似乎很生气,一甩宽大的衣袖,说:“都退下吧!哀家去看看歆妃。”   说罢,甩袖而去,大家也只好悻悻然退下了,一场热闹的晚宴,以一种更热闹的方式结束了。   厢房里,太后和如妃在寝室的屏风外,寝室内床边是太医小心的牵着红线把脉,胭脂和伊竹担忧的站在一边,整个床铺都被幔帐遮掩着,看不到里面的人儿。   不一会儿太医起身,吩咐一边的医女道:“你检查检查娘娘的身子,似乎是严重的过敏症状,具体的,还看娘娘皮肤上的疹子做定夺。”   医女点了点头,太医出了寝室的屏风,向太后和如妃行礼跪拜道:“启禀太后和如妃娘娘,歆妃娘娘的症状为严重的过敏症状。”   “过敏?”太后似乎松了口气,“只是过敏的话,没有什么大碍吧。”   原本还以为是有人故意捣乱,在她的晚宴上下毒!   太医为难的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说:“歆妃娘娘这次症状严重,已经导致深度昏迷……恐怕,危险至极啊!”   “怎么会?”如妃起了身,一脸着急,“太医,只是过敏而已,有那么严重吗?”   “娘娘有所不知,这过敏分轻重,轻者只是皮肤表面起疹子,奇痒无比,但是辅以药物几天便可见好,重者,是常常因此物过敏,却又长期不得根治,导致体内沉积毒素,重度昏迷,若体外有红疹发酵,那便毒素尚轻,可自排毒,若体外不发红疹,那毒素便无处发酵,沉积体内,时日一长,便是毒气攻心呐。”   太医一番话,却真是让太后和如妃的心都吊了起来。其实如果是过敏,就算李珞歆死了,也不关她们的事,但是也不排除是有心人为之……这样一来,举办晚宴的太后和如妃,就免不了有责任了。   “那现在情况到底如何?”本是太后的问话,却是一个厚重低沉带着怒气的男音。   堂内众人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帝桀既然不知不觉的站在了门口,脸色越发的阴寒,嘴唇紧抿,隐含怒气。   “儿臣见过母后!”随着帝桀的行礼声,大家才反映了过来,忙跪了一地,道:“不知皇上驾到,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都起来吧!”帝桀并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直接落到太医身上,问道:“太医,现在歆妃的症状到底是哪一种。”   “微臣已让医女检查娘娘身上是否有发红疹,马上便有定夺。”话音刚落,医女从屏风内走了出来,刚要行礼就被帝桀打断道:“免礼了,歆妃如何了?”   “秉皇上,太后,娘娘身上完好无损,并没有发疹。”医女的一句话,居然让太医吸了口凉气,颤抖着道:“那便是毒气攻心了。”   “还不快去医治!”帝桀低吼一声,太医忙唯唯诺诺的进了屏风内。   帝桀上座,如妃忙劝道:“皇上不用担心,妹妹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太后看着帝桀,并没有什么话和他说,原本不是亲生母子,两人向来疏离。   帝桀没有说话,坐了一会儿,看向太后和如妃,轻声道:“母后和如妃先去休息吧,天色已晚,就不用在这担忧着了,有事朕会让人通知你们的。”   “那哀家便走了,正好哀家也想知道此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太后一甩衣袖,扬长而去,如妃忙行礼退下,和太后一起走了。   随后太医院的几位太医又都来了,帝桀坐在寝室外,听着寝室内太医商讨对策,心里烦闷不止。   这时莫言进门来,小声禀报道:“皇上,太医院那边检查有结果了,说是歆妃娘娘的茶里,含有牡丹花蜜和牡丹花粉,不知娘娘是否因此过敏?”   帝桀挑眉,“叫伊竹来。”   伊竹应声而来,小心行礼,听着帝桀问:“你可知道娘娘上次过敏,是因何?”   “听胭脂提过,是因为牡丹,娘娘自小就对牡丹过敏。”伊竹的话音刚落,就见帝桀一拳砸在椅子的扶手上。   心里正疑惑便听他问莫言:“是不是所有茶里都有?”   “是,听说是李嬷嬷特制茶水,每杯里都有。”莫言应着,帝桀不免蹙起了眉头。   全部都有?   到底是刻意还是……当真巧合?   帝桀起身,朝屏风内走去,太医们停止了交头接耳,忙行礼。   似没有看到众人一般,帝桀绕过众人,停在床边,看着李珞歆苍白的脸,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想起她那些绝情的话来……帝桀心里一阵烦闷,就算这些虚假的宠爱,也一样会要了她的命!而她……却不稀罕他真的爱护和宠爱。   坐了片刻,帝桀才道:“继续医治吧。”   说着,帝桀起身在太医们的送驾声中出了寝室,又对莫言道:“你留在这里,有任何情况马上遣人来通报。”   说完,在莫言的应声中,高挑的身影便出了厢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始下雪了,帝桀就这么进了雪地里,莫言没有跟上,只有他一个人,夜晚的雪有些凄凉,让这个决裂的背影显出了几分孤寂……   伊竹和小多看着帝桀就这么走了,心里也不免失落,难道帝王的宠爱就真的这么薄弱吗?   “别傻站着了,快去帮忙吧!”莫言出声提醒,淡淡一笑,“皇上若在这里,太医们束手束脚,反而会失了方寸。”   伊竹和小多一愣,马上明了了,各自忙去了。莫言看向门外的夜色,想起刚才那个坚决的背影。   不是不担心,而是必须要放下那份担心吧?   而太后这边回了凤仪宫后,也得知了因为茶里有牡丹花密而导致李珞歆过敏昏迷,刚进了宫殿,李嬷嬷便已经跪在地上了。   太后慢慢坐下,如妃就在她的身边站着。   “秉太后,原本是老奴新研制的一种花茶,没想到闯了那么大的祸,老奴有罪,请太后责罚!”李嬷嬷跪着,一动不动,低着头。   “哼,这未免也太巧了吧!那李珞歆跟哀家是八字不合吗?偏偏牡丹花过敏,哀家真是有嘴也说不清了!”太后冷着脸,双眼射出冷厉的光看向李嬷嬷,“当真只是巧合吗?李嬷嬷,是不是有什么人示意你的?”   “没有,太后,真的没有!”李嬷嬷磕了个头,才又辩解道:“而且,老奴哪里知道歆妃娘娘牡丹花过敏呢!这茶水的准备三天前就这样定下了,当时如妃娘娘还说花茶养颜,还说好呢!”   如妃这时也笑道:“是啊,太后,三天前就定好了的,而且歆妃来参加宴会也是太后您临时起意邀来的,之前谁都不知道她会来啊!也是她自己倒霉吧!”   太后斜了斜眼,看向如妃的小脸,冷哼了一声,才又转回头来,“但是茶是李嬷嬷泡的,所以哀家也要给皇上一个交代,先把李嬷嬷带下去关起来吧,这事……由皇上发落吧!”   “是,老奴叩谢太后了!”李嬷嬷磕了个头,便被小太监带下去了。   如妃想说什么时,太后已经挥了挥手,“退了吧,哀家累了!”说着,便起身,身边的嬷嬷忙扶了她的手腕,带着她去了寝室。   如妃行了礼,看着太后远去,温柔的笑容在转身时添了一丝不屑……   太后进了寝宫便遣退了众人,转进内室时,一个人影站在窗边,太后先是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忙左右一看,惊慌的道:“你怎么来了?”   “母后……”帝峥转过身来,墨紫色的身影从暗中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三分笑意,温和的眼睛,轻柔的声音,“想母后了,便来看看!”   太后警惕的四周看了看,原本帝峥每月入宫的时间有限,这大半夜的更不可能进宫,也就是说是他自己私自进宫来的,若让人知道了,不是让帝桀抓了把柄!   “你有什么事吗?”太后走近了,抓住了帝峥的胳膊,“这么晚跑来,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   帝峥微微一笑,轻轻摇头,道:“母后别担心,这皇宫对儿臣来说,又不是龙潭虎穴,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了。”   “你就说有什么事吧!”太后叹了口气,“没事你也不会大半夜的跑来!”   帝峥笑着点了点头,细长的眸子轻轻一眯,那里面温润的光彩变得有一丝冷厉,他依旧笑着,淡淡的说:“李珞歆如何了?”   太后惊讶的看了帝峥一眼,脱口而出,“你就为了这事来的?”   “母后告知便是.”帝峥依旧笑着,却无形中给了人一种压迫。   太后转脸,有些气恼的道:“没死呢!她真是跟哀家反冲,喝个茶她也过敏!”   “母后,我只跟您说一句话!”帝峥的笑容冷了下来,“不准动她。”   “你……”太后瞪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难道你……”   063惊吓   “母后,我只跟您说一句话!”帝峥的笑容冷了下来,“不准动她!”   “你……”太后瞪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难道你……”   想起那日李珞歆第一次来请安时,帝峥的眼神就一直落在她身上,太后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而现在,帝峥居然真的看上李珞歆了?   “峥儿啊,李珞歆是帝桀的妃子,你……你可别做傻事!”太后着急的抓住了帝峥的胳膊劝道。   “我知道该怎么做!”帝峥转眼看向太后,笑容又温和起来,就像刚才的阴冷的压迫都不曾存在过一般,“但是母后,我说不准动她!”   “峥儿,你也以为是母后做的?”太后气愤的转身,气息也不平了。   “不管这次是谁做的,母后你自己清楚你有没有纵容,而且……”帝峥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就算这次不是母后,那下次呢?母后早已经决定要对李珞歆出手了,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吧?”   “你!”太后又转过身来,瞪着帝峥温柔的笑容,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罢了,哀家……不动她就是!”   “谢母后了!”帝峥行了个礼,笑容不变,又道:“如妃那里,劳母后操心了!”   “怎么说她也是哀家的侄女,倒是不成问题!”太后笑着,自信的抬抬头。   帝峥低笑着,摇了摇头,“母后不要大意了,现在她任由母后摆布,不过是因为需要依仗母后为她铺路,日后她若一朝青云直上,那就不一定了……”   “你的意思是……”太后疑惑的看向帝峥,而他细长的眼睛一转,笑道:“毕竟帝桀才是她的夫君。”   太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才又笑了起来,“哀家懂了!”   帝峥这才点头,“那母后歇着吧,峥儿告退了!”说罢,人影已经快速掠出窗口不见,太后看了看窗外的夜黑,也多了丝深思。   秋遥殿里,太医们确定了治疗方式,也向莫言报告了,这才退下,为了明天的治疗去做准备了。   莫言在秋遥殿里吩咐了一些事宜,才对胭脂道:“那就劳烦你们守着了,我先去向皇上禀报,若娘娘有任何情况,马上禀报。”   “是,公公走好!”胭脂行礼,看着莫言清瘦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   回身进屋,伊竹、春儿和小多都守在寝室里,好不容易没人了,才轮到她们这些奴才看看主子。   胭脂走了过去,看着沉睡的李珞歆,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脸色苍白,连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   春儿瘪着嘴,眼里都含了泪光了,哽咽道:“胭脂姐,主子一定会好起来的吧?”   胭脂点了点头,伊竹也忙道:“放心吧,一定会好起来的!”   “都睡了一天了,还不醒……不知道主子会不会饿?”小多也感慨起来,外面的桌子上还有准备好的很多美食……她都还没吃上一点点呢。   胭脂摇了摇头,自己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看着殿里的所有人都那么的关心李珞歆,心里多少也安慰了。   “好啦,我们也去休息吧,轮班看守着就行了,我们要是也病倒了,谁来照顾主子呢?”胭脂勉强笑着,拍了拍春儿的肩膀,“去休息吧!”   “不,让我守着主子吧,我守着!”春儿坚定的摇头,聚集在眼眶里的泪珠子一晃便滚了出来,又被她狠狠的擦掉。   胭脂无奈的叹了口气,看向了伊竹,伊竹点头道:“那春儿就受累了。”   说着,带着小多出了寝室。   春儿见她们都走了,才跪在了床边,一动不动的看着李珞歆的脸,眼泪就又滚出来了。   主子明明是那么好的人,为什么却总是受罪呢?最近谁都看得出来她不开心,甚至于非常的惆怅,但是她们谁也没有办法让她开心的笑一笑。   自从李珞歆救了她的那一天起,春儿就发誓这辈子都要好好伺候她,可是现在……她成了这样,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   她是这么美丽柔弱的女子,怎么能受这样的磨难呢?若是可以……春儿恨不能替她受了,反正她皮糙肉厚的受惯了苦,可是她又哪能替李珞歆分担一星半点呢?   春儿擦干了眼泪,小声呢喃道:“主子,一定要好起来。”春儿说着,看到了李珞歆的嘴唇有些干裂了,忙起身出门去倒水了。   寝室空了,只有烛光发着微弱的光,红漆的雕花窗突然打开了,一阵冷风吹进,窗子又关上了,窗边就多了一道墨紫色的身影……   李珞歆睡着,丝毫没有感觉,帝峥轻轻的坐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半晌才叹了口气。   “当我欠你的!”帝峥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颗纯白色的丸子,喂进了李珞歆的嘴里,然后捏住她的下颚,直到她把药吞下才放开。   这是药王谷谷主亲手炼制的圣药,莫说解毒,只要人还有口气,就能起死回生。原本这南朝也只有三颗,一颗当初父皇中毒时用了,另一颗收藏在国库当中,是帝王危机时才可用……   他这一颗,也是当年父皇给他的,当初似乎在他离京时,父皇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似的,将这药丸给他了,想来当时是想危机时也可保命,还好一直没用过。   帝峥的手抚摸过李珞歆有些冰冷的脸颊,“要好好的,等着我……把你抢过来。”   “你……”春儿抬着茶水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坏了,手中的托盘掉落,刚要放声尖叫,就见帝峥衣袍一闪,一手拖住了下落的托盘,一手捂住了春儿的嘴。   春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高大的男子,可是她喊不出声,也挣扎不动。   帝峥放下手中的托盘,才冷声道:“你不要乱叫,我就放开你,你是秋遥殿的人,我不想伤你……”   春儿瞪着眼睛看着他,总觉得有点眼熟,但是又实在想不起来是谁,刚才他喂主子吃了什么?   见春儿没有反映,帝峥接着道:“你放心吧,我刚才给她吃的是冷凝露,可解百毒,想来过一会儿她就没事了!”   救人的药?春儿觉得这人似乎没有敌意,这才点头,帝峥才放开了她,然后又向床边看了一眼,春儿吓得马上跑到床边守着李珞歆,小心的看着帝峥,说道:“你说的是真的?主子会没事?”   帝峥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李珞歆,才道:“今天你什么都没有看到,记住……任何人都不能说,不然你和你的主子,恐怕都逃不了一死!”说完似风一般的掠走了,窗户一开一合,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春儿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睛,又忙看向李珞歆,让她惊喜的是,她确实的看到李珞歆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   “主子,主子,你醒了?”春儿惊叫出声,又看着李珞歆似乎皱了皱眉头。   春儿惊叫起来,“主子,主子你醒了?”说着,人已经快速朝外跑去,兴奋的叫着,“胭脂姐,大家……主子醒了,主子醒了!”   胭脂伊竹她们本来就没睡,一听到响动便马上起身了,看到春儿忙问道:“真的?真的?”   春儿喜极而泣,一边点头一边叫道:“是啊,醒了,真的醒了!”   小多刚跑过来,就被伊竹一把推了出去,“快去,快去叫太医,我……我……我去通知皇上!”   说完,抓着小多就往外跑去,胭脂和春儿忙回了寝室。   两人扑到床头,便看到李珞歆呻吟出声,似乎极为痛苦,她死死的皱着眉头,睫毛颤抖,额上开始渗出汗珠……   “主子……”胭脂慌乱的拿来毛巾给她擦汗,“主子,你醒过来啊,你醒醒……”   春儿紧张得死死抓住了胭脂的衣裙,跪在床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珞歆。那个人说的没错,主子真的要醒了,醒了就会没事了吧?   可是……他是谁呢?为什么要救主子?为什么说……若是她说出去,连主子也会没命呢?   春儿心里一阵混乱,却有一个清晰的声音告诉她,要保守这个秘密……死也不能说出来。   帝桀和莫言,还有太医几乎是一起到的,众人来不及见礼,帝桀已经一步跨到了床边,李珞歆的手死死的抓着锦被,那断了指甲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被她这样一弄,眼看着又要出血了……   “歆儿?”帝桀将她的手一把抓住,握在自己手心里,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李珞歆使劲的想挣脱,却被帝桀死死的抓着不松开,帝桀放柔力度,用另一只手替她擦汗,轻声叫道:“歆儿?醒醒?”   李珞歆挣扎得越厉害了,她闭着的眼睛颤抖着却睁不开,她被什么钳制住了,怎么也挣脱不了!   明明听到了帝峥的声音的,听到了那恶魔的声音了!   是他又来了,是他又来了!那些梦魇一般的画面在李珞歆的眼里越来越清晰,几乎让她抓狂!   “放开我……救命!救命!”李珞歆一声惊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冷汗,气喘不止……在看到帝桀和房间里的人时,她愣住了……   064害怕爱上你   “放开我……救命……救命!”李珞歆一声惊叫,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满脸冷汗,气喘不止……在看到帝桀和房间里的人时,她愣住了。   “主子……”春儿惊喜的叫出声来,大家这才从刚才的惊愕中回过神来。   “做噩梦了?”帝桀皱着眉头,握着李珞歆的手放轻了力道。   刚才她的挣扎,那么的想要摆脱,到底是做什么噩梦了?是因为上次的追杀吗?到现在她还会做噩梦……还是会叫救命……   “我……我怎么了?”李珞歆回了神,看着帝桀小心问道。   “晚宴时茶水里有牡丹花蜜,你过敏昏迷了!”帝桀说着,放开了李珞歆的手,又看向一直守候在后面的太医,道:“来把脉。”   “是!”太医上得前来,搭了线,开始细细的听。   李珞歆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她明明听到了帝峥的声音……难道是做梦?   至于牡丹花过敏,她一早就知道茶水里有花蜜,但是却还是喝了,当然她有自己的考量……   李玲玉,一想起来,李珞歆的眼都要阴沉几分了。   不管这次是不是李玲玉在搞鬼,总之……这个黑锅,她背定了!   太医把完了脉,一脸的惊奇,似不信任一般,又重新搭了线,重新把脉……   反复了好几次,太医不住的摇着脑袋,叹道:“奇哉,奇哉啊!”   “到底怎么样了?”帝桀早已经没了耐心,语气里已然有些不耐烦了,刚才莫言回去禀报,说是毒素沉积,已然毒气攻心危及性命……   莫言话还没说完,小多就突然来说人醒了,这会儿太医又磨磨唧唧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帝桀当真是快要当场暴走了。   “皇上,”太医忙转身下跪,惊喜的道:“娘娘体内的毒素已清,现下除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外,已经没事了!”   “真的?”帝桀有些不相信,转眼看李珞歆,她自己也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是啊,娘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只要再开些滋补的方子,好好修养便可!”太医高兴的回答,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原本定出的治疗方案,不仅时间长,而且还会让病人受很大的痛苦……   李珞歆又是皇上的心头肉,若是稍有差错,他们太医的脑袋就随时不保……现在好了,居然不药而愈!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啊!   帝桀沉思片刻,太医也不敢骗他,所以也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笑道:“都下去吧!去准备些吃的来!”   众人退下了,胭脂她们一群丫头又惊又喜,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要给李珞歆做什么好吃的,只有春儿死死的抓着自己腰间的丝带,咬着唇傻傻的笑。   看来那个人是个好人,是真的救了主子!难怪总觉得眼熟……春儿歪了歪脑袋,猛然想起来……   那个人,不是跟皇上有几分相似吗?特别是那双眼睛……难道,是……三王爷?   主子和三王爷……   春儿忙打住了自己的思想,不敢再往下想,反正现在主子没事,这件事情,死了也再不准提,不准想。   春儿她们走了,房间空了下来,帝桀坐到床边,轻声道:“再休息一会儿吧,感觉好些了吗?”   “嗯,其实都已经习惯了,这次还好……身上没有疹子,也不算痛苦。”李珞歆淡淡一笑,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完好无损,居然真的没长疹子。   “习惯?”帝桀挑了挑眉,“怎么会习惯?明知道过敏为什么自己不小心些?太医说是长期过敏不得根治,导致毒素沉积体内,这样很危险的!”   “真的吗?”李珞歆有些惊奇,像是第一次听到过敏还会危及生命的,忙笑道:“以前在家的时候,姐姐们知道我牡丹花过敏,常常骗我吃些带有牡丹花的东西,然后长了疹子她们就笑我丑丫头……每次都只是身上痒几天而已……哪有那么严重。”   “你……”帝桀似乎有些怒气,听她说得这样轻巧,真是让人生气。   从小被这样恶作剧,难怪会一发不可收拾!李府到底是有多讨厌这个女儿?她的那些姐妹,到底……多排挤她?   以前帝桀想过她的境况,但是从来没想得这么深。常常被这样折磨都能当玩笑一般的说出来……那恐怕,她受的欺辱,比这严重得多的,也是常事吧!   “皇上,这不是没事了吗?”李珞歆笑了起来,帝桀隐下了心里的那些怒火,才叫了莫言进门来。   “皇上,有何吩咐?”莫言进来,严谨的行礼,一丝不苟的笑容。   “吩咐下去,拔除皇宫内所有牡丹,今后皇宫内不得再有与牡丹相关的任何东西,搜查所有宫殿,将与牡丹有关的东西,全部烧毁!”帝桀的语气带着帝王独特的霸道和不可抗拒的魔力。   “是,奴才这就去办。”莫言应声退下,带着一份轰动后宫的圣旨……   李珞歆在一边轻轻的笑……若是以前,她听到了会很开心吧。   现在……虽然也觉得那么温暖,可是内心深处却又那么的痛苦,他越对她好,她便越是愧疚。   她修养的这段时间,想得清清楚楚,她没有自己的自由,更不该有感情。所以……她只能利用帝桀,只能存着利用的心,这样她才能欺骗他。   他们之间不需要感情,也不能有感情,所以……她只有欺骗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以后,再以死谢罪吧,反正帝桀不是也说过,一颗棋子,该死的时候……也就只有死了。   胭脂她们奉了吃的上来,李珞歆随意吃了些,便又被帝桀抱上床歇着了,本来之前的伤势就还没好,再这么一折腾,总觉得她瘦弱得不成样子了。   “歇着吧,朕……还有事。”两人一相对,帝桀就想起李珞歆曾经说过的话来了。   叫他没人的时候就不要对她那么好了,她不想虚假迎合。   可是刚才……刚才因为她实在太虚弱了,才忍不住抱她回来休息,想必这会儿,她又觉得困扰了吧。   帝桀起身,转身便要走,却被李珞歆一把拉住了衣角……然后他听到了李珞歆唯唯诺诺的,细小的柔软的声音,“能……再……留会儿吗?”   有些不可置信的,帝桀想回身去看李珞歆是不是真的说过这话了,而且她的声音那么的细小,带着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更是让帝桀无法相信。   因为冷脸相对了快一个月了,怎么可能……   “不要转过来!”李珞歆慌忙起身,一把从身后抱住了帝桀健壮的腰,她的脸贴在他的背上,柔软的锦衣上还有着他的味道,李珞歆咬着唇,请求道:“不要转过来。”   她害怕……害怕面对帝桀,可是又不得不面对他。   她在心里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斗争,熬过了那么多的煎熬,可是却不得不走上这一步来,话出口了……她又退缩,害怕看到帝桀的样子。   那双眼睛,会看穿她的。   “怎么了?”第一次有人对帝桀说话用这种命令的语气,但是帝桀居然真的没有回身,她紧紧的抱着他,却感觉到她身上弥漫着的那种悲伤。   她的声音有惊慌,有不安……让帝桀心疼,他到底是让一个弱小的女子承担了多少?   明明从来不会有怜悯之心的,可是为什么每次她伤痕累累的时候,却又总是牵动他的心呢?   “我……”李珞歆咬了咬唇,闭上眼睛,抱着帝桀的手又紧了紧,缓缓道:“我怕……”   是的,她怕,每一个深夜都害怕得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无数恐怖的梦境,是帝峥的侵犯,又或者是帝桀知道真相时冷酷无情的双眼……   每一幕都让她害怕,每一刻她都觉得自己陷在无边无尽的黑暗中,无法脱身,她最怕黑了呀……   帝桀握住了李珞歆环在他腰间的手,原本那一枚枚漂亮的粉红色的指甲还没有完全长好,这些……都是伤痕。   帝桀的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他从来没想过,她面对着这些,是不是真的就如同他看到的那般的淡然。   她伤痕累累时还会朝他微笑,她的眼睛总是淡定从容,他看着她,却总陷在那淡然晶亮的眼眸中。   原来她会怕的……怎么可能不怕呢?每一次都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也不知道还有多少难关和危险等着自己,又怎能不怕呢?   “明明告诉自己什么都不怕的……”李珞歆的声音在这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悲伤,一点点的扩散开来,“可是一闭上眼睛,就觉得无法呼吸……怎么也睡不着,明明答应过皇上,会是一颗完美的棋子,可是我……还是胆怯了。”   “歆儿……”帝桀想转身,却被李珞歆一声惊叫制止,“不要转过来!”   终于他还是放弃了,感受着她在他的背上轻轻颤抖着,继续说:“你不要转过来,我害怕看到你,也害怕看不到你……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越来越胆小了,害怕你对我太好,又害怕你不对我好,我进宫时无法选择,以后的路我也无法选择,我想,若我不爱上你,那么……我的心还是自由的,所以……我害怕,害怕爱上你,那么连唯一自由的心……也要被禁锢了。”   原来她说的怕,竟然是这个意思!竟不是为了那些伤害,不是为了每一次的九死一生……却是为了他.   065温馨一夜   原来她说的怕,竟然是这个意思!竟不是为了那些伤害,不是为了每一次的九死一生……却是……为了他!   李珞歆轻轻的闭上眼睛,竟然落了泪出来……这泪水以往怎样都能忍得住,却自从那一次落泪后,再想忍……却那么的困难。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李珞歆再不说话,她是真的难受,虽然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可是……她却是存着利用帝桀的心来说的。   如果不说出自己的心声,不让自己那么的感伤,又怎么可能打动帝桀呢?   “歆儿……”帝桀终于出声了,声音低沉沙哑,他握住了李珞歆的手,让她的手臂松了开来,一点点转过身来,看着李珞歆。   四目相对,李珞歆的眼睛被泪水洗刷了,越发的通透清澈,烛光让她整个人都蒙上一层柔软的光,帝桀的黑眸里倒映着她梨花带雨的小脸,有什么丝丝缠绕,有什么一点点的生根发芽……   帝桀轻轻一笑,一字一句的道:“我知道了,我……都知道!”   他把‘我’字说得特别重,李珞歆一咬唇,几乎哭出声来。   她做到了,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他终于放下了‘朕’,愿意和她平等对话了!她做到了……   李珞歆的泪几乎将帝桀打乱了,他有些手足无措的伸手来为她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她从来不落泪,帝桀第一次见到她的眼泪,是在山坡下抱她回来时,那时她明明挂着笑的,却在闭眼的那一刻流了一滴眼泪。   只一滴,足以让帝桀铭记!   此刻她这样放任自己哭泣,当真是头一遭!帝桀从来没遇到过,不知道怎么办,眼泪也擦不完,一紧张就把她弱小的身子紧紧的抱进怀里。   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紧紧的抱着,让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泪水侵染了那银白色的衣襟上的蟠龙。   “歆儿……不要再去管什么交易了好吗?你就是你,不用再为了顺应我的计划而让自己伤痕累累,学会保护自己,你能保护自己的……”   帝桀再不要她傻傻的去站在风口浪尖上,毫无防备的让人伤害,聪明如她,怎会面对不了皇宫这些尔虞我诈呢?   “可是我……我,我想帮助你。”李珞歆闭着眼睛,被泪水打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依靠在帝桀的宽阔温暖的怀里,却让她有一种负罪感。   这一个月的冰冷态度,此刻无可奈何的伤感表态,难道……都是她计划中的一部分吗?都只是……她的计划吗?   李珞歆自己都迷茫了,她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假象,她害怕,如果自己真的动了心,那么……她的未来将会变成怎样?   “你保护好你自己就是,剩下的我会安排!”帝桀轻轻抚摸着李珞歆的发丝,心里那一丝丝的满足和甜蜜感油然而生。   他以为自己可以冷然面对,她冷,他便可以更冷。   可是现在的她,那么弱小,她的眼泪让人心疼,让人想要保护她。面对这样的她,帝桀的心就柔软了,一开始只是因为交易而必须宠她,必须对她好,捧她上位。   可是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便迷失了呢?   或许是在李府桃花林里,那张素净美丽的小脸从树后探出来的那一刻起,又或许是荷花池里,她回眸时的莞尔一笑,又或许……是满身伤痕时她对他笑时的那一句‘你来了……’。   帝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便已经迷失在她的双眼之中,他的冷酷无情便融化在她的笑容之中。   “我会保护你的。”帝桀说完,抬起李珞歆的小脸,在她的额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他想保护她,不想再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模样,不想再看到她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   想看她的笑容,看她的鬼脸……看着她明亮如满月一般的眼睛,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李珞歆低头,将脸埋进了帝桀的胸膛里,想说什么却似乎有东西堵在了喉间,一张口,便是哽咽……   如果她没出过宫的话,这一刻该是多么完美……可是没有如果。李珞歆被温暖的心就这样渐渐冰冷了,她恨她自己,可以狠心的利用自己的感情……   她使劲的忍着泪水,不让自己再落泪,眼泪虽然是女人的武器,但是使用得太多,也会变得廉价,所以她不哭。   “歇着吧,不要想那么多,身体还未好!”帝桀说着,一把将李珞歆抱起,又轻柔的放在了床上,替她顺好了锦被,理好了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然后看着她瘦弱的小脸,笑道:“我陪着你,什么都不用怕。”   李珞歆将自己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情愫全部强硬的压下,点了点头。   帝桀轻轻吻了她的眼睛,让她闭上了眼,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将她苍白的小脸剪辑出了完美的形状。   李珞歆安心的闭上眼睛,帝桀牵着她的手,他的手心有厚茧摩擦着她的手心,那种感觉那么熟悉,让人怀念,让人安心。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快就进入了梦乡,没有噩梦,很安稳,很甜蜜。   甚至睡着后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轻轻的笑着。   帝桀看着,也不由得学着勾起了嘴角,笑了起来,轻轻靠在床边,两人的脸就那么凑在一起,静静的相对。   烛火晃动,光线让整个房间都温暖起来,窗外又开始下雪了,飘飘扬扬落了满院子,房里温暖如春……两人依偎着,嘴角带着一样的笑容,安静的睡着了……   冬日天明得晚,整个院子已经被皑皑白雪覆盖,天还未亮,莫言便已经站在门边了,带着给帝桀梳洗穿戴的女官们,轻声喊道:“皇上,该上朝了。”   李珞歆揉了揉眼睛,听了这一声时,迷糊的张眼,便看到了眼前帝桀沉睡的面容。有那么一丝的惊讶,他竟然没走?   李珞歆小心的起身,这才发现帝桀整个人居然是坐在床榻边的地毯上,然后身子靠在了床上,头依靠在她的枕边睡着了……   没有盖被子,就这样坐在地上,虽然房内有火炉升温,可毕竟是冬天啊……   李珞歆心里一阵心疼,刚想给他盖被子,莫言在门外又叫了一声,“皇上,该上朝了。”   帝桀这次似乎听见了,长长的睫毛轻轻一抖,便睁开了眼睛。李珞歆坐在床上,清楚的看见那双美丽的黑眸初醒时带着的那一丝迷糊,然后瞬间的清醒,变得深不可测,变得有一丝的压迫。   帝桀抬头,看到李珞歆的时候,却笑了起来,那些属于帝王的威严和压迫瞬间被缓和了,他柔声道:“吵醒你了?”   李珞歆摇了摇头,笑道:“你怎么这样就睡了?会着凉的。”   帝桀起身,伸展了一下四肢,说:“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再休息会吧,朕该上朝了!”   说着,扶着李珞歆躺下了,给她顺好了被子,这才出了寝室,唤了莫言来梳洗,然后一群人前呼后拥的出了门上朝去了。   李珞歆轻轻的叹了一声,哪还有睡觉的心思呢,起了身,心里惆怅万千,却不得不一点点的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清理干净,又强迫自己冷静的思考,将之后的路一一的铺就出来。   冬天来了,马上就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皇宫里旧人还没清理清楚,马上又要添新人了。   起身开了窗,寒风吹来,刺骨的冰冷让李珞歆清醒,院子里梅花却因为这一夜的冰寒而开了花,零零落落星星点点,带着冰雪,一片白色中的嫣红一点……   经过昨晚的铺垫,看来可以为李玲玉送上一份大礼了。李珞歆看着梅花,冷风似乎将她的心也吹冷了,她轻轻笑了起来,却也是冰冷的。   一早用了早膳,李珞歆便让胭脂给李玲玉传了话,中午她会和帝桀去梅园赏梅,机会她给了,但是李玲玉能不能抓住,就全看她的了。   因为早晨时又落了一会儿雪,整个富丽堂皇的皇宫都被白雪覆盖了起来,这个处处金碧辉煌的地方也被染成了一片纯白的世界。   帝桀处理完政事便来了秋遥殿,和李珞歆一起用了中膳,李珞歆便提议去梅园赏梅,于是乘着软轿,两人便来了梅园。   下了轿子,帝桀牵了李珞歆出来,看她虽然穿了披风,可是却还是觉得单薄,递了手炉给她,又替她系好了披风的带子,还是叹道:“这么冷,还是不要出来的好。”   李珞歆傻傻一笑,红唇一张一合喷吐出一团团白雾来,“都快把我裹成粽子了,哪还冷?再说,就是要刚下过雪,才是赏梅的好时辰啊!”   帝桀无奈一笑,牵着李珞歆的手朝梅园深处走去,莫言带着宫人们远远跟在后面……   刚下了雪,确实是赏梅的好时侯,梅花越是寒冷便越是怒放,鲜红的映衬着白雪,虽然被白雪覆盖,却掩不住那娇艳欲滴的颜色……   梅园里所有的梅花都开了,成了这皇宫里冬日里一片白茫茫中最美的景色,帝桀和李珞歆还没走到梅园里亭子里时,便有了一阵琴声传来……   066美人计   梅园里所有的梅花都开了,成了这皇宫里冬日里一片白茫茫中最美的景色,帝桀和李珞歆还没走到梅园里亭子里时,便有了一阵琴声传来……   琴声悠远,有女儿家的娇柔,却也有豪云壮志的气魄,时急时缓,可见弹奏之人琴技一流,似乎可让人感受到琴音中的一切情绪……   李珞歆知道的,李玲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特别琴艺的造诣非同小可,又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实在也是当今难得的奇女子。   帝桀听了一会儿,转眼看向李珞歆,笑道:“与你当日花林中那一曲笛却是不相上下。”   “皇上这是夸奖臣妾呢!”李珞歆笑了起来,帝桀便已经牵着李珞歆朝琴声来源处而去,李珞歆跟着,其实心里却也坎坷得很。   毕竟最是无情帝王家,虽然帝桀现今对她不一般了,可是面对李玲玉的美貌和才情是不是真能不动心?   对此李珞歆是没有多少把握的,但是……她却孤注一掷,赌的是帝桀那颗冰冷的心,不会随便为美色所动。   绕过梅花朵朵,远远的便看见一片白色为背景中端坐着的李玲玉,穿着素净的粉色小袄,安静认真的弹琴,十指芊芊拨动琴弦,就像拨动出一串串的魔咒,能动摇人的内心。   李玲玉端坐梅花之中,有白雪为景,有梅花为衬,琴边有熏香袅袅,越发的衬得她似仙子一般,端坐仙境之中。   精美的五官,认真起来却比平日的她更加让人觉得美,这美几乎使得整个梅园都要失去了颜色。   “这是……”帝桀疑惑的挑了挑眉,李珞歆的心却不受控制的紧张起来,她与帝桀原本牵着手的,但是她却紧张得放开了,然后笑了起来,答道:“这不是大姐吗?”   这一声便打断了琴声,李玲玉似乎从琴声的境界里醒悟过来,抬起头来,一脸迷惘的看向李珞歆和帝桀……   那迷茫的脸色微微一转,变成了一抹绝美的笑,李玲玉起身朝帝桀和李珞歆走来,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歆妃娘娘!”   “起身吧!”帝桀的声音和平时一样,淡然的,甚至李珞歆悄悄打量他的表情,他似乎和平常一样,带着帝王该有的一切尊贵威严,冰封的黑眸波澜不惊,嘴角的淡笑几乎是冷漠的。   于是她也笑了笑,道:“大姐又何必多礼呢,妹妹要向大姐行礼才是!”   说着,李珞歆便要行礼,却被帝桀伸手阻止了,帝桀的笑没了,神情有些冰冷,“这是皇宫,又不是李府,你是从妃她是婕妤,怎能屈尊降贵?”   “这……”李珞歆顿了顿,倒是李玲玉柔柔一笑,颇为大方的道:“皇上说的是,在皇宫,歆妃娘娘该是臣妾的姐姐才对。”   “你便是李玲玉?”帝桀随意的问了一句,他记得是李珞歆被贬后送进宫来的,李珞歆在李府多么不受重视,而这些所谓的姐姐又曾经怎样的对待她,帝桀已然明白得不能再明白。   昨日的晚宴,李玲玉还是太后的座上客,而晚宴上唯一知道李珞歆牡丹花过敏的,只有李玲玉!   虽然花茶是早已经备好的,李珞歆又是临时参加的晚宴,虽然一切都天衣无缝,可是帝桀却觉得事情本不那么简单。   而最有可疑的便是李玲玉,就算此事不是她暗中下手,但是明明知道茶里有牡丹花蜜,却看着李珞歆喝下,不说出来,这份用心也可见歹毒!   可是晚宴的事情始终没有证据,李嬷嬷也只打了十大板,无法追究什么,只有让皇宫里以后再不会有关于牡丹的东西出现,而李珞歆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对此,帝桀却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看到李玲玉时,不由得添了几分厌烦!   李玲玉哪知道帝桀此刻的想法,只是温柔的笑着,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呈现出来,柔声回答道:“正是臣妾,因为今日梅花盛开,所以来这赏景,不知道皇上驾临,扰了皇上的雅兴了!”   李玲玉的回答让帝桀回了神,眼中的不耐和厌烦更加明显,“知道便好了,朕累了,回吧!”   帝桀说完,转身便牵着李珞歆朝回走了。   “皇上……”李珞歆欲说什么,却被帝桀打断,“你身子还没好,更何况此处纵然美,却有人扰了兴致,朕最讨厌被人打扰了。”   李珞歆不敢再说什么,随着帝桀的步子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着站在原处的李玲玉。   几乎看到了她脸上的惊愕和苍白的脸色……然后她的身影渐渐模糊在李珞歆的视线里……   李珞歆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帝桀的心果然是不容易被打动的,当初的自己也算是挑了个好时候了,正好是三王爷和皇上争锋时……   不然,又哪有那么容易就成功呢?   李玲玉看着两人离去,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她的琴技在整个南朝都是有口皆碑的,现在却成了扰别人兴致的噪音了,特别是在李珞歆的面前,帝桀却给了她难堪!   李玲玉气得狠狠的跺了跺脚,穿着单薄的她身子已经冻得不行,怒吼道:“死丫头,还躲着,想冻死我吗!”   “主子……”不远处的树后急急忙忙的跑来一个宫女,抱着毛绒披风,忙上前来给李玲玉披上了,又递了手炉给她,才问道:“主子,好些了吗?”   话刚说完,李玲玉抬手便是一巴掌,打得那小宫女整个人都跌倒在雪地里,她狠狠的道:“下次再这么慢,看我怎么收拾你!”   “主子,奴婢错了,下次不敢了!”小宫女忙爬起来,跪在雪地里不停的认错。   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李玲玉也没觉得温暖多少!这么冷的天,她为了帝桀,为了能把最美的自己呈现出来,连衣裳都是精心挑选的!   坐在这四面透风的凉亭里,没有暖炉,没有棉袄和披风……她受了这些苦,可是却换来他的厌烦!   叫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去?当初李珞歆能在李府以一笛博得圣宠,为什么她就不行?她比李珞歆,到底哪里差了?   “妹妹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如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不远处,笑脸吟吟。   李玲玉转过身去,看到如妃时纵然心里再不高兴,也只有挤出了笑容,“让娘娘看笑话了!”   如妃穿着华丽的裘毛披风,雍容大气,脸上是温和大度的笑容,走近了,牵住了李玲玉冰冷的手,拍了拍,语重心长的道:“何必生气呢?”   李玲玉别扭的转过脸去,高傲的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偏偏又被如妃看到,心里更是不如意。   如妃笑了笑,轻声道:“妹妹也是太不懂事了,怎能让李珞歆给你牵线呢?”   “什么意思?”李玲玉疑惑的看着如妃,如妃拉了她的手朝宫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叹气道:“你想想,哪个女人愿意把丈夫的宠爱分给别人?何况李珞歆现在正得宠,上次又因为牡丹过敏的事情……她怎能不怀疑是你搞得鬼?”   “怀疑又如何?她能耐我何?”李玲玉不由得提高了音量。   “别着急!”如妃忙劝慰道:“虽然她不能拿你怎样,但是只要在皇上面前提点那么一两句……就有得你受了!”   “可是是她约我来的啊!”李玲玉不服,脸色也没有丝毫的好转,“没想到她心机这么险恶,表面上故意给我机会……实际上却是给我难堪!”   “唉,所以……你啊,真是押错宝了。”如妃轻轻笑着,李玲玉不甘的咬牙,气愤的道:“说到底,她这次过敏为何这么轻易便好了?原本如妃姐姐说茶里有牡丹花蜜时,我还高兴得去向太后举荐让她一起参加,就是想着她过敏起疹子,那种丑模样,肯定是要把皇上吓跑的!到时看她还嚣张!可是……”   如妃无所谓的摇了摇头,“你把她看得太简单了!你想,她能在李府十年磨一剑,在圣上面前一鸣惊人,是何等城府?她能做的,难道你做不到?你还有李府为你撑腰,何必还指望着她给你铺路!”   “娘娘说得对!”李玲玉似乎明白了什么,暗自思量着,说道:“我该自己行动才是!真是白白信错她了,以为她为了母亲和妹妹,肯定不敢耍花样的!”   “懂了就好了,现在懂了,还不算晚!马上便是选秀了,也不知道太后怎么了,非得让李府送一位秀女进宫……”如妃笑着,那温和的笑容却也掩藏着一股深意……   “什么?还要送?”李玲玉也惊叫了起来,进了内室,一下温暖了,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可是却还是因为气愤有一丝的铁青,“为什么?太后……太后难道不满意我吗?”   “谁知道呢?”如妃坐下了,有宫人抬了茶上来,她抿了一口,才道:“皇宫里啊……就是这么个事,一代新人胜旧人,真是为妹妹不值,这样的美貌和才情,却还未等到圣宠!”   李玲玉咬住了唇,双眼阴沉,“我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输的,李府就算再送人来,也只能是六妹了,五妹是订了亲的,至于李思思,李府是绝不会再送那下贱的人进宫来了,我娘还想着把她嫁给傻子表哥呢!六妹一向和我交好,说不定进宫来,还能连成一气,一起对付那个下贱人生的女儿!”   如妃只是淡淡的笑着,听着,眼睛低垂,看着自己手上带着的翡翠手镯,长长的睫毛下温和的眼光里露出一丝丝的阴冷。   太后为何突然在秀女名单上多填了一个李府的名额,这是三王爷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深意?   李府……会送谁进宫来呢?   067选秀的阴谋   三年一度的选秀,李府却突然榜上有名,整个李府的人都错愕了许久……   原本李府已经有两个女儿在皇宫了,不可能再有荣幸能送女入宫……所以李府五小姐已经给订了亲,只有六小姐李柔玉和七小姐李思思了。   李柔玉原本是要和三王爷结姻亲的,却因为那一次帝桀和李珞歆两人的搅合,把这机会错过了。   现在李府多了一个名额,李柔玉又高兴了起来,因为这次非她莫属!原本母亲和她还为了不能嫁进三王府而伤心了许久。   现在既然有了入宫的机会,那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李府又开始忙碌起来,大家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为李柔玉忙活着……   暖玉阁虽然是李府里极为豪华的院子,可是比起整个李府的欢庆来,却显得有些冷清了,李思思喂了李母喝了药,自己回了房间。   这些天她想了好多好多,自己犯下错怎么也弥补不了,还好……阿姐没事,依旧在皇宫,一切都如同没有发生过一般。   她再不想入宫的事情了,虽然每每梦中还会见到那牵动人心的眸子,看到那帝王绝美的面容……可是她不再奢侈什么了。   应该和阿姐说的一样,在京城的王孙贵族里选个自己中意的,就这么嫁了吧……总比嫁给王氏的傻子表亲好啊。   李思思惆怅的坐在床上,突然窗户被风吹开了,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李思思忙起身关窗,回身时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李思思惊叫出声,因为刚才她坐着的地方,冥御就那么明目张胆的坐着。   玄色的衣衫,白色的蒙眼布,精美的下颚,冰冷的笑容。   他开口,语气沉稳,“我怎么不能在这?我们的交易还得继续不是?”   “不!”李思思慌乱的摇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后退,害怕的道:“没有交易!我再也不会听你的话了!你这个恶魔,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可是你已经完成了和我的交易,我就该付给你酬劳!”冥御冷冷的笑容没有变,却让李思思觉得越发的恐怖和冰冷。   “我不要什么酬劳!我不要,你滚,你给我滚!”李思思慌乱害怕得几乎崩溃,她看到冥御就觉得全身发冷,颤抖不停。   “路我已经铺好了,等着进宫吧!这是酬劳,我冥御说到做到!”说完,冥御起身,一步步朝李思思走去。   好不容易才说服了三王爷让太后添了李府一个秀女的名额……又怎能让李思思轻易的逃脱?   李思思害怕得后退,身子却抵在了窗户上,冥御凑近了,冰冷的气息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浑身僵硬。   他说:“进宫去,和你姐姐相亲相爱的生活……还能见到,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李思思几乎是动弹不得,听了冥御的话,眼睛大大的瞪着,然后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看着冥御冷冷笑着,大方的出了门走进了雪地里……   进宫?她?   还能再见到他……   李思思突然使劲摇头,僵硬的身子似乎能动了,她慌忙的朝门口看去,哪里还有冥御的身影?   他……到底什么意思?李府送进宫的秀女,不是李柔玉吗?   皇宫,到底是让多少人牵肠挂肚的地方,又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堂,那里是权利和金钱堆砌起来的,在皇宫里的人,才是世界上最尊贵的。   李珞歆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梅花和雪景,李玲玉这一次失利,短期也不用再担忧,倒是新进秀女让她心烦了。   听说添了李府的一个名额,这是太后做的主,原本后宫的事情就由太后掌权,秀女的事情也全权由太后掌管。   李府只有五个女儿,两个已经在宫里了,一个订了亲,就只有李思思和李柔玉了,看来是李柔玉要进宫来了,到时候和李玲玉两人串通一气,又得给李珞歆添堵了。   一般在年尾时选秀女进宫,开始进行一系列的宫廷训练和考核,最后能通过的,才能封份位,那便是春天的事情了。   李珞歆只能清闲这一个冬天了……一转眼,竟然进宫一年了……李珞歆叹了一声,随后整个身子就被人从身后环抱住了,有她熟悉的气息,是她熟悉的怀抱。   李珞歆绽放出笑容,转身便看到了帝桀的俊脸,他微微皱着眉,有些怒意的道:“穿得这么少,还在窗前吹风,是不是打算一整年都病着?不想好了?”   “今日又没风,房间里也暖和得很,整天闷在屋子里,哪受得住?”李珞歆习惯性的顶嘴,然后将脸埋进帝桀的怀里蹭了蹭。   深深的呼吸,将他身上好闻的气息贪婪的闻了个够……   “让你上次故意引朕去梅园?依朕看,就该罚你足不出户,省得你又寻思着把朕推给别人!”帝桀笑着,抚摸着李珞歆柔软的头发,然后不动声色的转了个面,用自己的背挡住了窗户外吹进来的冷风,将她护在了怀里。   “你,知道了?”李珞歆抬起脸来,有些讶异的看着帝桀,其实她知道瞒不住,依着帝桀的城府和心机,自己这点小把戏怎么瞒得住?   她看着帝桀的脸,细细的看进他的眼睛里去。那黑眸带着笑,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但是帝桀却挑着眉毛,抿着唇,故作生气道:“以后不准再这样做!”   虽然他没有生气,可是说出这句话时,却是很认真的,“你把朕当什么了?可以随意的推来让去?”   其实当他反映过来时,真是气得要死!第一次遇到这种女人,居然把他往别的女人怀里推!   可是想要兴师问罪的他,一看到她瘦小的身影,就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的疼爱……哪里还说得出责怪的话来。   李珞歆的笑容淡了下来,垂了眼帘,有了几分伤感,“可她是我大姐,是李府嫡女……父亲让我给她牵线的,何况,母亲和妹妹还在李府……我……”   “朕又没有怪你!只是你这又是何苦,你家人的事,朕会去办的。”帝桀宠溺的刮了刮李珞歆的鼻头,笑道:“上次你提过让朕替你妹妹寻一个好的亲事,朕想等选秀完了,就让京城的名门之后聚到一起……到时候让你妹妹随意挑选可好?”   “哪用这样大的阵仗?”李珞歆虽说着,可是却笑了起来,“到时候可别把妹妹吓坏了,挑花了眼。”   看着李珞歆真的是开怀的笑了起来,帝桀也满足了,接着道:“你是朕的歆妃,再大的阵仗也不为过,更何况你的妹妹有个好归宿,这不是你的心愿吗?朕会努力去完成的。”   李珞歆只觉得鼻头一酸,咬了咬唇,忍了泪水笑了起来,总算有一桩心事能了了……   选秀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给这冰冷的冬天也增添了些热闹的气氛,连皇宫似乎也变得喜庆了许多。   今日便是接秀女入宫的日子里,宫里的内侍们早早的准备好了,一波波的软轿出了宫,往各家去迎接秀女。   而各地州县上的秀女们也早已经安排在驿馆等待着宫里来人接了,皇宫今天也忙得不可开交,秀女们居住的储秀阁正忙活着调派人手,打扫整理……   李府也一样是忙得天旋地转,府里的姨娘们全聚集在了李柔玉的闺房里,帮她打扮,府里各处都挂了红……在这白茫茫一片的冬日里越发的喜庆了。   “来了来了!宫里的轿子来了,快把六小姐送出去吧!”管家急急忙忙的跑来通报。   李仲天也跟了进来,姨娘们和王氏都一起迎了上去,笑道:“老爷,都准备好了,你看看,柔玉可真是个大美人呢!”   说着,姨娘们让开了一条道,喜上眉梢的李仲天就看到了精心打扮后的李柔玉,原本小家碧玉的温柔气息里添了高贵的气质,越发美得不可方物!   李仲天满意的点头,笑道:“我李家的女儿,果然个个都是国色天香啊!”   “老爷,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王氏催促着,李仲天也忙点了点头,然后拉了李柔玉的手,笑道:“马上就要进宫了,记得进宫后要和玲玉相扶相持,你们一向感情好,爹也就放心了!”   李柔玉跟着李仲天的脚步往外走去,娇羞的点了点头,“爹爹就放心吧,女儿会好好辅助大姐的,娘……也请爹多多照顾了。”   李仲天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已经红了眼眶的李柔玉的母亲,不由得劝慰道:“大喜的日子,不要哭,柔玉进了宫,就是尊贵的娘娘了,以后享不完的荣华富贵,这是该高兴的事!”   李柔玉的母亲忙点了点头,李柔玉虽然高兴,可是临要出门了,见自己的娘哭红了眼,也觉得有些伤感,拉住了母亲的手,笑道:“娘,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完,就算再不舍,也被一群人簇拥着出了门……冬日天冷,李柔玉披上了珍贵的貂皮披风,纯白得没有一丝瑕疵,让她越发的美。   刚走进雪地里……没走了几步,李柔玉就觉得腹部一阵绞痛,痛得她停了步子,捂住了小腹,却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群开始慌乱了,王氏和李仲天扶着几乎要卷缩成一团的李柔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068意外的秀女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人群开始慌乱了,王氏和李仲天扶着几乎要卷缩成一团的李柔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节骨眼上……可不能出岔子!   “我……”李柔玉想说什么,可是那几乎撕裂了她五脏六腑的痛楚让她满身冷汗,一开口……已经是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怎么了?快叫大夫……叫大夫……”王氏和李仲天使劲的拖着李柔玉的身子,刚才还喜庆一团的人群也惊叫了起来。   有人跑去叫大夫,然后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盛装的李柔玉又抬回了寝室,放在了床上,经过这一折腾,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了,锦衣华服也有些皱了,特别是李柔玉昏迷过去后,脸色越发的苍白。   那白里透露着一丝丝的铁青,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   这一阵的混乱还没平息下来,总管急匆匆的跑进来,叫道:“老爷,来接人的内侍等不及了,说再不出去……他们就要走了!”   “这!”李仲天脸色猛的一阵惨白,李柔玉的母亲哭倒在床前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女儿,你醒醒啊,你醒醒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怎么还不来!”李仲天怒吼了一声,有奴才忙回应道:“已经去请了,马上就能到!”   李仲天冷哼一声,长袖一甩,在屋里来回渡了几步,忙叫过了管家,塞了一大叠银票在他手里,吩咐道:“去打点打点,不论如何,让轿子多等片刻!”   “是!”管家慌忙的跑了出去,王氏这时上前,对李仲天说:“老爷,恐怕是等不及了,柔玉恐怕是……福薄了!”   李仲天一听,更是脸色铁青,看了床上的李柔玉一眼,又看了柔玉母亲一眼,重重的一哼,“真是没用的东西!”   说罢,眼神一扫,看向一旁看热闹的一群姨娘当中,大家忙往后退,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王氏也疑惑李仲天在看什么时,听李仲天叫道:“珍儿呢!珍儿去哪了?”   “爹……我……我在这!”随着这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姨娘们身后挤出一个女孩来,美丽的脸上充满着不安的神色,却是李府五小姐李淑珍。   “马上给珍儿换衣服!送她上轿!”李仲天铁着脸吩咐,这话一出,吓得李淑珍当场跪倒在地,哭了起来,“爹,不要啊,不要送女儿去……女儿已经订了亲事了啊!”   “现在哪还管得了那许多?”李仲天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充了血,整个样子看起来恐怖至极,“若是交不出人去,那可是抗旨不尊的大罪!谁担当得起!”   “爹,不要,女儿不要!女儿不要!”李淑珍哭喊着就要去拉李仲天的腿,却被王氏和一群姨娘一把搀扶了起来,王氏冷笑道:“由得你吗?还不收起你的眼泪,去皇宫难道不比嫁给白家好吗?”   姨娘们也忙劝慰着,李淑珍不管怎么说她们都不听,拖着她就往里走去,要给她梳洗换衣。   李淑珍看着李仲天绝情的将脸扭开,哭得双眼模糊也没有了什么用,使劲一挣扎,挣脱了姨娘们的手,扑到李仲天的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哭喊道:“爹,女儿真的不能进宫啊!并不是女儿要忤逆爹爹,而是女儿真的不能去啊!若是去了,定是死路一条啊!爹!”   李淑珍的娘不明所以,忙上来拉她,说道:“傻孩子,怎么会是死路?”这进宫……原本李淑珍就是有机会的,若是不和白家订了亲,轮也轮不到李柔玉啊!   现在李柔玉自己去不了,自己的女儿当然是要去的!什么亲事都没有进宫重要啊!   “不是啊,娘,女儿真的不能去啊!”李淑珍哭喊着,不停的摇晃着脑袋,扯着李仲天的衣袍恳求,可是李仲天就是铁了心不理睬她。   无奈下,李淑珍只好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哭着道:“爹……女儿……女儿和白家少爷……女儿……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啊!”   这一句话来得如同一记响雷,顿时屋里就安静下来了,只有李淑珍哭哭啼啼的声音。   李仲天更是差点一个蹒跚摔倒在地,好在王氏在旁扶住了他,“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李仲天的脸色更差了,伸出手来,手指颤抖得厉害,开口说话时声音也颤抖得厉害,“你……你说得当真?”   李淑珍忙点了点头,“所以女儿不能进宫啊,女儿……已经和白家少爷,有了夫妻之实!”   “你……”李仲天的脸色一阵青白,嘴唇不住的颤抖着,“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   说罢‘啪’的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李淑珍的脸上。   纵然是妾侍的女儿,但是李淑珍从小也是备受宠爱的,哪里遭过这样的打?   这一巴掌狠狠的将她扇倒在地,打得她头晕目眩得半天也回不过神来,等反映过来时,那疼痛已经蔓延开来,痛得她不停的掉眼泪,嘴角也破了……鲜血就这么流了下来!   珍母吓得跪倒在地,也哭喊了起来,“老爷,老爷息怒啊!都是妾身教导无方……老爷,要怪就怪妾身吧,不要打女儿啊!”   李仲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胸口闷得似乎要炸开了一般,王氏慌忙的扶着他,替他顺气,“老爷,老爷,生气也没用,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送人进宫啊!”   “送人?还有什么送?”李仲天一把甩开了王氏,眼珠子几乎都要瞪出来了,“我李府个个好女儿啊!个个不争气!没一个拿得出手的,这是天要亡我李府啊!”   一开始就站在一边看热闹的姨娘们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原本还笑话着李柔玉一门和李淑珍的不知廉耻,现在李仲天一席话让她们猛然的意识到了她们也是李家的一份子!   若是抗旨不尊,那她们岂不是也要遭殃?还有她们的儿子……以后前途岂不是堪忧?   “老爷……还有李思思!”人多主意多,也不知道是谁慌乱中喊了一嗓子。   然后人群就静了下来,李仲天也安静了下来,也不追究是谁说的,只是铁青的脸孔有所缓和,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就要朝外走。   王氏已经早挡在了门口,一把拦住了李仲天的身子,叫道:“老爷,怎么能送那个下贱的女人进去?有一个李珞歆就已经够我们玲玉受的了,再送李思思进去,她们姐妹两连成一气,我们玲玉可怎么办?”   王氏说着,声泪俱下。李仲天深深的吸了口气,原本他此刻就怒火攻心,又被王氏一挡,别提多冒火,想也不想脱口就骂道:“你滚开!开口闭口玲玉玲玉,玲玉要真那么大本事,进宫半年了,怎么连皇上的面都没见到!”   “老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的女儿!?”王氏不可置信的看着李仲天,眼泪都忘了落。   “哼!”李仲天冷冷一哼,接着道:“你看看我这些好女儿吧!整天说别人下贱,说别人不如人!到了关键时刻,谁又比得上那下人生的女儿?同样进宫,李珞歆一年便升到八从妃,圣宠不衰,而你的好女儿呢?从小娇惯着,宠爱着……进宫去半年也没个音讯,要不是还有我这老脸让太后照顾她,还有李府在这撑着她的腰,你那宝贝女儿早就被那后宫里那些才狼虎豹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老爷!”王氏吓得不轻,李玲玉从来也是李仲天最疼爱的女儿,而李仲天什么时候又气得这样失去理智?   王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李仲天一把推开了她,朝暖玉阁而去,而看热闹的各位姨娘追着李仲天就去了!个个虽然忍着不笑,可是当王氏被她们甩在身后时,还是忍不住偷偷的笑了起来。   在李府嚣张一辈子的王氏和她的宝贝女儿,没想到也有这么一天!   李思思刚喂李母喝了药,扶着李母睡下,今天是李柔玉进宫的日子,外面可热闹了,她不去凑这个热闹,冥御说的话她也不当真,只是乖乖的做好自己该做的一切,照顾好母亲。   刚放下药碗,房门就被猛的推开,然后一群人就挤了进来,最前面的却是许久没见面的李仲天了,李思思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犯错了,李仲天脸色吓人,她忙跪地说:“爹……”   李母也吓得起了身,见礼道:“老爷……这是……”   “来不及了,也不管什么装扮不装扮了,送思思上花轿!”李仲天打断了李母的问话,大手一挥,姨娘们异常懂事的上前来,一把搀扶起李思思,夹着就往外走。   “爹……爹……发生什么事了?”李思思惊慌的叫喊,挣扎,姨娘们却不松手,甚至有人冷笑了起来,“叫什么叫?你这是天上掉馅饼了,李府今天送进宫的秀女,就是你了!”   “什么?”李思思瞪大了眼睛,却见李母一把抓住了李仲天的衣袖,哀求道:“老爷,妾身就这么一个女儿了……老爷,思思还小啊,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李仲天的话等于肯定了李思思的疑问,送进宫的秀女是她?   是她!   “柔玉病倒,淑珍那个不争气的……”李仲天提起来就一肚子火,“淑珍那个不争气的居然和白家少爷苟合,现在……只有思思能当成秀女进宫,若是晚了,李府可就是抗旨不尊的大罪,到时候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李思思已然听不到李仲天说什么了,只知道李母的哀求也没用了,她被姨娘们架着,拖出了暖玉阁……   房里,李仲天留下来安慰李母,李思思真的还反映不过来发生什么事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直到她被一把塞进了花轿里,亲眼看到了宫里的侍卫,太监还有宫女们组成的仪仗……然后抬着她远离了李府!   真的是她!   李思思坐在花轿里,整个人都呆住了,怎么也回不过神来,脑子里只有冥御那凉薄的嘴唇和冰冷的话语。   “路我已经铺好了,等着进宫吧!这是酬劳,我冥御说到做到!”   这一切竟都是真的?她进宫了……用自己姐姐的不幸,换来了这个机会!那个冥御究竟是什么人?他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不……李思思猛的捂住了脑袋,为什么,为什么她都不要进宫了,冥御却不肯放过她!为什么她明明什么都不要了,而却什么都自己找上门来了呢?   阿姐……进宫能见到阿姐了,要怎么面对她?   进宫……能见到皇上,见到他……终于……能再见到他了。   069帝桀的疼爱   秀女们进了宫,储秀阁就热闹了起来,在这冬日里,那些朝气蓬勃的女孩们个个光鲜亮丽,似乎让人压抑的皇宫,被白雪覆盖住的一片冰冷的皇宫,也添了绚丽的色彩。   李珞歆还是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雪景,秋遥殿永远都是这么安静祥和的模样,虽然槐树枯萎了,可是梅花却开得越发热闹了。   皇宫里,就不愁没有好的风景。   李珞歆淡淡一笑,胭脂却急急忙忙的进来,脸色苍白,似乎受了很大的惊吓一般,叫道:“娘娘,不好了!”   “怎么了?”李珞歆疑惑的转过脸来,“是李柔玉吧?”   其实不用胭脂去打探,也能知道李府送进来的肯定是李柔玉,但是李珞歆还是不放心,总觉得不是亲眼所见,就会发生什么意外一般,所以还是让胭脂去打探了。   胭脂的眼神晃了晃,有些不知所措,李珞歆已经知道果然是意外发生了,挑了挑眉,问道:“难道还会是李淑珍?”   “主子……是……”胭脂咬了咬唇,想着反正也瞒不住,索性早些说出来,或许还有什么办法。   于是胭脂紧张的捏着拳头,小声却清晰的说:“是……是七小姐。”   “什么?”李珞歆已经很少那么失控了,她上前一把抓住了胭脂的手臂,质问道:“你刚才说是谁?”   “是……”胭脂极为难过,低下了头,“是七小姐。”   “思思!”李珞歆往后一步,踉跄着跌坐在身后的软塌上,“怎么……怎么可能!”   就算李柔玉出了意外,也还有李淑珍啊!李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将最最不可能送进宫来的李思思送进来了!   思思……成秀女了!皇宫里新的风景!   “主子,你别慌!”胭脂忙过来扶着李珞歆,说道:“奴婢也没有见到七小姐,但是名单上确实写的是七小姐的名字,虽然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现在秀女刚进宫,主子,还是快想想办法吧!不然,今晚的晚宴觐见一过,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珞歆咬了咬唇,疼痛使她冷静了下来,起身看向窗外,冷风吹打在面上,李珞歆乱成一片的心终于冷静了下来。   这到底是李府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   李府若不是万不得已,是绝不会让李思思来的,而……太后,她让李思思进来又有什么好处?   帝桀才跟她提过要给李思思找亲事的事情,现在……事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秀女今日入宫,会在储秀宫里接受洗浴装扮,然后在晚上皇宫举办的宴会上一一觐见……   也有过觐见时就被皇上看中而直接宠幸成为嫔妃,省去了之后两个月的训练和考核的!   也有训练考核不通过的,但是……不通过也不代表可以放她们回家,人送进来了,那便是皇帝的人了,当不成娘娘,后宫里还有各种女官的位置可以安排。   最不济的……也会送入各宫殿,成为高等宫女!   没有送进来还被送出去的人!   她该怎么办呢?   李珞歆起身,又问道:“知道皇上现在在哪吗?”   胭脂顿了顿,忙回答道:“之前听说苏墨郡主今日进宫了,皇上在水榭陪郡主呢。”   李珞歆并没有因为帝桀在陪苏墨而不高兴,她知道帝桀对待苏墨的疼爱就像妹妹一般,虽然苏墨并不这么想……   但是她现在去打扰,真的好吗?   “娘娘,这事,耽误不得啊!”胭脂提醒着,如果现在能让皇上出马,或许……还能把李思思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去!   “罢了,陪我走一趟吧!”李珞歆起身出门,胭脂忙吩咐了春儿拿来了披风给李珞歆披上,这才让春儿跟着一起出了门,朝水榭走去。   三人刚出了门,进了小轿出发,秋遥殿的角落里就飞快的跑过了一个人影,朝着凤仪殿的方向飞奔而去。   水榭的暖阁里,帝桀正陪着苏墨下棋,苏墨举着白子,蹙着眉头,咬着嘴唇嘟着脸,一副异常为难的模样。   帝桀闲坐在一边,悠闲的喝了口茶,静等着。   思考了片刻,苏墨看着那一盘胜负已定的棋局,不满的叫嚷了起来,“什么嘛,桀哥哥,你居然半点都不让我……”   帝桀轻轻一笑,“开局的时候,是你所不用朕让的,朕以为……这一年不见,墨儿的棋艺当真精湛不少。”   “你还笑!”苏墨放下了手中的白子,不满的嘟起嘴来,“说不让,你就真不让啊?好歹……也别让我输那么难看啊!”   “什么都是你说的。”帝桀淡然一笑,将桌子上一盘精致的小点推到苏墨面前,“罢了,当朕输了,这盘点心归你了!”   苏墨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   说着,苏墨尝了一口糕点,却惊喜的发现,这小点居然那么的好吃,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口齿间还余留着淡淡的梅花香……   “哇,御膳房什么时候来了高人了?这点心好好吃,桀哥哥……把这个厨子赐给我吧!”苏墨眉开眼笑,眼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姿态。   只要和帝桀在一起,她就很开心,不管以什么名义,她知道帝桀对她不一样,她能和他这样笑着,闹着……在一起开心着,就足够了。   帝桀垂眼,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来,黑眸里也流露出了几许柔情,苏墨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听帝桀说:“这个可不是厨子做的,这是歆妃做的。”   李珞歆每日的茶点还是一样的精致美味,每天还是早早的去采集露水做这些,帝桀知道……也劝过,可是没用,她就是这样坚持着。   今天苏墨进宫来,帝桀知道她一向贪吃,所以连自己也没舍得吃,就拿来给她了,原本说赌棋也不过逗逗她,这原本就是帝桀刻意留下来给苏墨的。   “歆妃……”苏墨眨了眨眼睛,皇宫里倍受圣宠的李珞歆,她当然知道,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上次宴会时那个与帝桀同座的女子。   明明当时打扮得贵气逼人,可是眼角眉梢却还是带着一缕莲花似的清淡美丽,笑起来时若梨花浅浅,就像梅花一般,清冷却美丽。   那是第一个苏墨觉得美的女子,站在帝桀的身旁,两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几乎都是一致的,也许那样的女子,才适合站在帝桀的身边。   不会被帝桀的光芒遮掩,在他的身边就若一株静静盛开的莲花,安静淡然,却是掩不住的风华绝代。   可是苏墨看着帝桀的笑,就有些心酸了,于是撅了撅嘴道:“其实也没那么好吃……我……我也会做的!”   有些逞强的,那女子竟然差一点连自己都迷惑了!苏墨将李珞歆美丽的容貌从脑海里赶走……她不信,她会比李珞歆差!   “墨儿……你还是没长大。”帝桀淡淡一笑,竟然有些惆怅。   “桀哥哥……”苏墨刚想说点什么,莫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皇上,歆妃娘娘求见!”   帝桀和苏墨都有些微微的压抑,帝桀还没开口,苏墨就抢先道:“不见不见!不准有人打扰……”   “墨儿!”帝桀沉声叫了一声,脸色已经有些冰冷,苏墨见了……也只有咬唇把话吞了回去。   “宣!”帝桀知道,李珞歆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她若不是有急事,是绝不会主动来寻他的。   只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反常态?   070爱的剖白   “宣!”帝桀知道,李珞歆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这里,她若不是有急事,是绝不会主动来寻他的。   只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她一反常态?   苏墨皱着小脸坐在一边,看着李珞歆走了进来,已经解下了身上厚重的绒毛大氅,安然的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免礼吧!”帝桀起身,上前扶了李珞歆瘦小的身子,李珞歆看着帝桀淡然一笑,又看向一边扭过头明显有些不高兴的苏墨。   苏墨只是郡主,按常理来说,见到后妃是要行礼的,但是李珞歆知道苏墨见到帝桀都常常不行礼,也就是说,苏墨是特别的。   李珞歆不会纠结于这些小事,而且她对苏墨感觉是很好的,虽然觉得她对自己有那么一点敌意,但是她都表现在脸上,倒是很可爱。   而且李珞歆能发现帝桀也有温柔的一面,也是苏墨的功劳。苏墨和帝桀似乎没有君臣之分,也是这样,才让李珞歆有了自信,自己也能和她一样,在帝桀的心里建立不一样的形象。   所以,李珞歆是喜欢苏墨的,她看着苏墨,笑道:“打扰郡主和皇上,臣妾实在不该……可是确实有急事找皇上,所以才冒昧了,还希望郡主不要见怪。”   李珞歆淡淡的笑着,看着苏墨说话很真诚,一双明媚的眼睛直直的看进苏墨的眼里,苏墨有些别扭的转过了头,神色也有一丝不自然,结巴道:“没……没事!”   苏墨说完,又转头悄悄看了李珞歆一眼,见李珞歆看着她轻柔一笑……又忙转过脸,一脸尴尬的神情也让脸上多了一丝红晕。   明明对李珞歆有些讨厌的,苏墨有些气恼的想着,明明她是帝桀的宠妃,对于帝桀身边的人,除了一心礼佛从不干涩后宫之事的离国和亲公主凝妃外,她一个都不喜欢!   原因不全是因为她们是帝桀的女人,而是这些后宫的女人个个趾高气昂,都将争取帝桀的宠爱作为终生事业。   其实她们或许根本不爱帝桀!她们看到的只是帝桀身上的龙袍,还有围绕在他身上的权利的光环,她们争,她们抢……根本不是因为爱帝桀!   所以苏墨最讨厌后宫的妃嫔,因为她们根本不爱帝桀,却可以陪在帝桀的身边……而她,那么的爱他,却只能是他的妹妹。   苏墨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又悄悄的看了一眼李珞歆,总觉得这个女人不一样……和那些讨厌的女人不一样,可是究竟哪里不一样呢?   室内气氛有些怪异,帝桀也从没见过苏墨对后宫妃嫔那么客气的,她总是想方设法的气这些妃子,每次都会争吵得脸红耳赤,而面对李珞歆时,她却意外的乖巧!   帝桀看了李珞歆一眼,确定苏墨不会对她发难后,才道:“墨儿,歆妃有急事,那你便先退下吧,去看看凝妃吧,那么久没见,她或许想你了。”   苏墨转过头,帝桀脸上有淡淡的笑,她想说什么,最终却因为自己的脑袋实在混乱而放弃了,点了点头,又看了眼李珞歆,有些怅然的出了门,她从来不行礼,在门口等着宫女们给她披上貂皮大氅,然后安静的离去了。   “你到底用了什么办法,让墨儿那么乖巧的?”帝桀说话间,已经扶着李珞歆坐在了椅子上,他握住了李珞歆柔若无骨的小手,那双手很冰,他忍不住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掌中,给她取暖。   李珞歆见帝桀这些温柔细致的举动,心里也松了口气,想起那刻不容缓的事情来,忙说道:“皇上,李府送进来的秀女……您知道吗?”   帝桀挑了挑眉,关于秀女的事情,是皇宫的规矩,从选秀开始,李珞歆从来没问过一句,一度帝桀还以为她是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可是现在又突然问起来。   帝桀摇了摇头,道:“名单朕草草的看过一眼,几乎都是母后拿的主意,朕对这事也不过问,记不起李府也送人进来了?”   李珞歆咬了咬唇,将自己的小手从帝桀温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然后起身下跪,祈求道:“皇上,臣妾……”   “你怎么了?”帝桀惊了一下,想要伸手扶李珞歆起来,却被她制止了,她瘦弱的身子跪在地上,身板挺直透露着一股坚韧的力量。   “请皇上听臣妾说完!”李珞歆低下头,一点点说道:“皇上,臣妾知道秀女的选拔臣妾是插不上半句话的,可是……李府不知道为什么,却把思思给送了进来,臣妾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了……皇上……求皇上,放她出宫吧!”   “什么?”帝桀也颇为意外,“李府把李思思送进来了?”   怎么可能呢?帝桀的心里瞬间便有了无数个可能的想法,可是却一个都无法成立,帝桀往往是冷静的,一件事情在瞬间便能被他分析出无数总可能的利弊关系,可是……关于李思思进宫一事,却是怎么也想不通。   这到底,是谁的主意?   “皇上,臣妾知道这个请求很任性,可是皇上知道思思对臣妾的重要性……臣妾,真的不能看着她从此深陷宫廷啊,思思生性单纯,对于很多事情,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在宫廷里,臣妾真不知道她要怎样才能生存下去,原本,原本以为思思可以嫁个好人家,有个幸福美满的未来……”   “这……”帝桀听着李珞歆的话,虽然清楚明白这皇宫的阴暗,可是却从来不知道李珞歆看得如此的透彻,她不想李思思进宫来,因为她知道进宫会断送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   那么对她来说……是不是也是这样?皇宫,是断送了她一生幸福的地方吗?而他,是那个刽子手。   “皇上。”李珞歆轻轻的唤了一声,抬起头来,忧伤的眼睛泛着柔光,那是泪水聚集在一起,却又忍住不掉落下来而发出的坚韧的光芒。   帝桀的心微微一痛,伸手抚摸上李珞歆小巧苍白的脸,她跪在他的身前,他低头看着她,轻声问道:“那歆儿呢……歆儿的幸福,也断送在这里了吗?”   “皇上……”李珞歆愣愣的叫了一声,看着帝桀的表情,她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想过,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里,居然也能流露出一种叫做惆怅的东西。   她刚才说了什么?   李珞歆回忆起刚才的话来,她居然……将自己厌恶皇宫的思想全部都说出来了!   这样的话,刺伤了他吗?明明他那么努力的对她好,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了,虽然一开始只是利用,只是交易。   可是他对她说过,不要再去管那些交易,说他会保护她!他这样说过了,也就是说,他的心里终于有了她的一席之地,而她现在却将他的心狠狠的刺了一刀。   “我……”李珞歆咬了咬唇,感觉到帝桀的手指在她的脸上有些颤抖,她有些慌了,在帝桀的手指离开她肌肤的那一刻,被她紧紧的抓住了。   “我和思思不一样!”李珞歆一把抓住了帝桀的手,然后顺势一把扑进了帝桀的怀里,她跪坐在地,紧紧的抱住了帝桀的腰,然后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一开始我确实以为,进宫就是断送了自己的幸福。”   李珞歆抬起头来,深深的看进了帝桀的眼睛,帝桀微微一愣,竟觉得李珞歆嘴角突然勾起的那一抹温柔的笑容,美得惊人。   她接着说道:“本来我从来没奢望过自己的未来还有幸福可言,可是……在李府桃花林里,遇到皇上的那一刻,皇上牵起我的手那一刻,我……真的感到了幸福。”   帝桀很诧异,从来没有听李珞歆这样的剖白自己,她细小的手臂紧紧的圈着他的腰,让他感受到那一股力量……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继续说道:“或许在宫里常常受伤,可是一想到皇上说过……会保护我,我就知道,我的幸福不是葬送在这里,而是从这里开始……”   “歆儿,”帝桀居然笑了起来,除了那一丝的诧异,心里那些喜悦那么明显的让他感受到了,他居然不可控制的笑了起来,那种喜悦充斥着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朕,很开心。”   他说出自己的感受,然后在低头,在李珞歆的额头上印下一个深深的吻,呢喃道:“许久没有过的情绪了,这种喜悦。”   “所以皇上明白吗?若思思真的入宫,我……我该怎么办?”李珞歆闭眼,她这一刻才发觉,她深深的不希望李思思进宫,居然还有自己自私的理由!   她不希望李思思进宫,除了自己皇宫这个阴暗的地方不适合李思思外,她不想,不想别人分享了帝桀的宠爱。   若李思思没有帝桀的宠爱,那么她在皇宫将寸步难行,如果有……那么她……该怎么办?   “朕明白,我们现在去储秀阁。”帝桀扶起李珞歆,两人相视一笑,正要往外走时,莫言的声音传来,“皇上,太后驾到!”   随着太后的到来的,还有太后不可一世的坚定声音,“去了也没用,皇上,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并不是什么人一句话一滴眼泪,就可以随意更改的!”   太后踏入暖阁内,顿时一种压抑的气息随之而来,太后祥和的脸异常的严肃,一双美丽的眼睛轻轻一眯,看向李珞歆时,那种迫人的气势几乎化成了凌厉的杀气,席卷而来……   071储秀阁   太后踏入暖阁内,顿时一种压抑的气息随之而来,太后祥和的脸异常的严肃,一双美丽的眼睛轻轻一眯,看向李珞歆时,那种迫人的气势几乎化成了凌厉的杀气,席卷而来……   “臣妾参见太后!”李珞歆似感觉不到那迫人的气势一般,安然的行礼。   “哼,”太后冷哼一声,看向帝桀,“皇上,后宫的规矩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小小的从妃指手画脚了?”   “是谁要打破后宫的规矩了?”帝桀挑眉反问,没有行礼,甚至半眯的凤眸看向太后时,那冰冷越盛,“太后的消息也不知是从哪来的?”   “哀家可是听说歆妃舍不得宝贝妹妹进宫来,让皇上再给送出去呢?”太后突然阴冷一笑,虽然不知道三王爷为什么坚持送李思思进来,还让太后一定保住她,可是既然帝峥那么说了,那么一定有他的考量。   而太后,就要顺着自己儿子的意思去做,于是她说:“而且刚才哀家进来时,不是听皇上说正要去解决此事吗?”   “不知道是不是母后年纪大了。”帝桀低眸,冷冷一笑,“朕带歆妃去储秀阁看看秀女,不知道是有违哪条宫规呢?”   “不是就最好!”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后宫由她掌管,规矩都是老祖宗定下的,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毫无理由的去打破。   李思思入宫完全遵照选秀的所有要求,所以没有任何理由就要送出去,那是不可能的。   “哀家虽然老了,但是后宫一日在哀家的管辖内,哀家就要守好了老祖宗的规矩,不能让一个女人……随随便便的就打破,是吗?”原本是冲着帝桀说的话,说到最后时,太后的眼睛落在了李珞歆的身上。   李珞歆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那么容易就办成了,现在看来李思思入宫有可能完全是太后的主意,虽然就算帝桀有心,恐怕也是无力了。   可是太后那么做,到底是有什么理由呢?   “看来朕是该听母后和朝臣的话,早日立下皇后,省得让母后一把年纪了还不能享清福,每日在后宫操劳,还真是朕不孝了!”帝桀说话时,太后的眼光又转了回来,明显有些诧异。   而帝桀放在身后的手轻轻的抓住了李珞歆冰凉得有些颤抖的小手,似轻轻的安慰一般,有些事,现在的他……真的无能为力。   李珞歆转眼,看着帝桀冰冷的侧脸,他能做到如此,已经够了。于是她朝帝桀微微一笑。   太后从刚才听到帝桀说要立皇后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脸色只是一瞬便恢复了正常,冷笑道:“早立皇后当然是好事,就请皇上早日下定夺吧,为我们南朝选一位高贵温柔,母仪天下的一国之后吧!”   ‘高贵’两个字,太后咬得特别重,听在李珞歆的耳朵里也特别的刺耳。   她是庶女,就算父亲是高官,但是‘高贵’两个字与她无缘,太后这是故意在说给她听的吗?   李珞歆无所谓的笑,什么皇后,她从来没想过,她……哪里有资格当皇后呢?   “不劳母后操心,朕自有定夺!”帝桀笑着,“如果母后没其他事,那朕就和歆妃先告退了!”   太后几乎冷哼了一声,反正目的也达到了,李思思保住了,她自然没事了。   “儿臣(臣妾)告退!”帝桀和李珞歆一起行礼,然后走向门外,莫言和伊竹拿了两人的大氅过来,帝桀亲手系好了李珞歆颈间的带子,两人才一起出了门。   太后冷眼看着两人离去,转眼看到棋盘上胜负已定的残局,冷冷笑了起来。   他们这一局,才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小小一个从妃的儿子,成了当今天子,可是他有什么资格叫她一声母后?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趾高气扬!   峥儿……母后一定会帮你,把你所失去的,都夺回来!   帝桀和李珞歆两人共乘一轿,朝着储秀阁而去,帝桀将李珞歆小小的身子拥在怀里,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歆儿,这事……朕……”   “皇上,没事的!”李珞歆淡淡一笑,仰起脸来看着帝桀,“其实进宫也还有很多路可以选的!”   帝桀的手轻轻抚摸了李珞歆的脸,看着她的笑颜,他心里还是有些愧疚,又一件事无法做到,当初答应过她,她想要的,他都会给她。   可是当时的自己哪有这么有心无力。帝峥势力最近不知为何,逐渐扩大,后宫又有太后一把操持。   他不立皇后,是因为当初后宫里根本没有适合的人选。   若他以前有立后之心,那太后联手一干朝臣,那皇后之位,必然落到闫如月(如妃)手上,闫家势利便会水涨船高,闫家本就是太后本家,又怎能放任闫如月登上后位?   而唐若雪(雪妃)……本家乃南朝第一大家族,唐家虽然没有与三王爷有所瓜葛,但是态度暧昧不清,若唐若雪登上后位,固然是可以拉拢唐家整个家族,可是唐若雪生性高傲,其父又老奸巨猾,唐家权势若再次膨胀,谁又知道以后他们会如何?   毕竟一个女儿,哪有权势来得重要?   现在闫家,唐家相互牵制,朝堂才得以平稳,若是两方有一方得以出头,这平衡就会被打破……   帝桀的脑袋总是被这些事情充斥着,不由得头疼的抚了抚额际,叹了一声,李珞歆依偎在他怀里,轻声道:“皇上是不舒服吗?不如就别去储秀宫了。”   “没事,”帝桀暂时放下那些事情,将下颚顶在了李珞歆的头顶上,她发间的香味弥漫在鼻尖,顿时也觉得舒畅了不少,于是笑道:“你说得也对,进宫也有很多路可以走,等秀女选拔结束,朕将你妹妹封为女官,调遣到你宫里……让她陪着你,你也好放心。”   “谢谢皇上了!”李珞歆开怀一笑,脸埋在帝桀身上的毛茸茸的貂皮里,那么的柔软,还有他身上淡淡的,她熟悉的味道。   以后的路不知道会怎样,帝桀今日突然说起立后的事,看来后宫又要有一番血雨腥风了,只是她自己,是万万没有资格的。   除了太后所说的‘高贵’的身份她没有,纵是有了,她也无法让自己坦然的登上后位,那是权利的顶端,那是最接近帝桀的地方,是……他的妻子。   而她这残花败柳的身子,有什么资格坐上去,又有什么资格,当他的妻子呢?应该有更好的人陪在他的身边……   “皇上,”莫言的声音突然在外面响起,“唐大人有急事求见,人已安排在宣政厅。”   轿子停下,李珞歆从帝桀身上起来,笑道:“皇上快去吧,臣妾一个人去储秀阁便是。”   帝桀也有些无奈,点了点头,李珞歆刚要下轿就被他拦住了,“你身体还未好,就不要下轿了。”   说着,自己下了轿,踏进了冷风之中,吩咐道:“送歆妃去储秀阁,然后在那候着,直到把歆妃送回秋遥殿。”   “是!”抬轿的小太监有些诧异的应了,于是帝桀带着莫言,就这样步行着离去,李珞歆掀起轿帘来,看着那高大修长的背影走在一片白雪当中,屹立在风雪中的他,脚步坚定,背影挺拔……   他居然将自己的龙撵放下了,让她一人乘坐。   “起吧。”轿子外的伊竹淡淡一声,小太监们忙抬起了轿子,朝着储秀宫而去。这龙撵上,第一次……只有一个女人坐在上面。   原本能和皇上同坐,便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现在……小太监们压不住心里的惊异,却一个个盘算着,这消息能让自己在别的妃嫔那赚得多少银子。   储秀宫突然来了龙撵,连管事的乔姑姑都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吩咐好秀女们在院子里迎接,自己忙小跑着出了院门,心想着皇上一来,是不是就说明,这里的小主子们有荣幸了?   轿子一落,却听伊竹一声,“歆妃娘娘驾到。”   除了抬轿子的,胭脂和伊竹外,就连院子里准备迎驾的秀女们都吓了一跳,乔姑姑愣在原地,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看到的是龙撵啊!   直到李珞歆踏下轿子来,轻声道:“打扰姑姑了,本位来看看一位叫李思思的秀女。”   这清清淡淡的一声,将乔姑姑惊了一下,然后确定龙撵上再无其他人了,才忙跪地行礼,“参见歆妃娘娘,奴婢一时失态,还望娘娘见谅!”   “起吧!”李珞歆说着,脚步已往里走去,乔姑姑忙起身引路,道:“娘娘小心台阶。”   进了院子,一院子准备接驾的秀女们难掩脸上的失望,可是却还是规矩的行礼,“参见歆妃娘娘。”   有胆子大的悄悄抬眼,打量这现今皇宫里最受宠的妃子,美是美的,可是浑身却太显素雅,一点没有宫妃该有的雍容华贵,可是却又不让人觉得她卑微,似乎那尊贵的气质就是从她淡淡的笑容里,从她一举手一投足间自然的散发出来的。   大家不免心里暗暗比较起来,都是大家闺秀,个个貌美如花,就算李珞歆再美,她们心里也觉得没有自己美……   想必以后凭自己的家世和姿色,想在后宫里争得一席之地,也不是难事!   “都起来吧,各自散去,本位只是来看看李思思。”李珞歆说着,秀女们行礼朝两边退开,虽然还没有进行宫廷礼仪训练,可是官家小姐,又有谁不会宫廷礼仪呢?   “阿姐!”李思思惊喜的声音传来,人已经飞奔至李珞歆的身前了,带着一如既往的单纯笑容,眉眼明媚,一把握住了李珞歆的手,激动的道:“阿姐,你终于来了!”   072为了梦想的反逆   “阿姐!”李思思惊喜的声音传来,人已经飞奔至李珞歆的身前了,带着一如既往的单纯笑容,眉眼明媚,一把握住了李珞歆的手,激动的道:“阿姐,你终于来了!”   李珞歆淡淡一笑,看了四周因为礼仪而并没有完全退下的秀女们,说道:“外面天冷,进屋说吧!”   李思思不懂,她在宫里直呼姐姐,是有多么不好的影响。   这些秀女哪个不是有权有势,心高气傲,有心人便会觉得李思思这是在向她们炫耀她有一个宠妃当姐姐,以后李思思在储秀阁的日子便会处处受到排挤。   李珞歆叹了一声,李思思便已经带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直到两人进屋了,院子里的秀女们才各自散开。   人群里有人低声呢喃着,“有什么了不起的,大冷天的害我们在这站着。”   “还是乘着龙撵来的呢,不知道是耍威风给谁看呢。”   “还姐姐呢……听说是庶女呢,难怪才有一个姐姐是从妃,就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卑微!”   …………   胭脂和伊竹站在门边,听到了,胭脂不服气的向上前理论,却被伊竹拉住了,伊竹微微摇头,“胭脂姐,不要冲动。”   胭脂咬唇忍了,其实她自己也直到其中的厉害关系,今天影响已经够坏了,若是她再强出头,不免又有流言说歆妃娘娘的丫鬟都霸道无理了。   “两位,主子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出来,天冷,不然……到隔壁的小厅里坐坐,若是娘娘有吩咐,也可以听到。”乔姑姑上前来,好心的说道。   伊竹点了点头,道:“那谢谢姑姑了。”   一般主子的房间隔壁都会有小厅,供给宫女们休息,即可以休息,又可以第一时间听到主子的吩咐,倒是不错的。   伊竹想着,也安排了抬龙撵的小太监们去休息避寒,才跟着胭脂一起进了李思思寝室旁的小厅。   而李珞歆进了寝室,刚脱下了身上厚重的大氅,就被李思思一把拥住抱了上来,开心的叫嚷道:“阿姐,能见到你……真是太开心了!”   李珞歆微微一笑,问道:“你怎么会成了秀女的?吓了姐姐一跳!”   李思思放开李珞歆,拉着她的手,一脸诧异,似乎现在都还没从成为秀女这件事情回过神来,“我也不知道呢,我好好的喂娘喝药,爹爹带着姨娘们冲进来,说什么六姐得了急病,而五姐居然已经和白家少爷有了夫妻之实,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把我推上了轿,我自己都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了,就进了宫……”   李思思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惊奇和兴奋,蹦跳着,开心的道:“乔姑姑带着宫女们给我和其他秀女沐浴净身,然后给我们梳妆打扮……”   说着李思思放开了李珞歆,离远里两步,将自己的身子展开,开心的道:“阿姐,你看……好看吗?”   李珞歆微微的讶异,李思思这般的兴奋和开心,却是她没想到的。   看着眼前的李思思,虽然只十五岁,可是早已经成了亭亭玉立的美人了,有着纤细的身子,朝气蓬勃的脸蛋,有着青春的气息,明媚的笑脸……   一直以为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孩子的李思思……已经不知不觉的成长,在她没有发现的时候,已经成为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活力和朝气的美丽少女了。   “嗯,好看!”李珞歆由衷的开心,笑起来时,眼眶已经泛了红,“真好,已经长大了呢。”   “阿姐……”李思思上得前来,抓住了李珞歆的手,撒娇一般抱住了李珞歆,脸蹭在她的青丝上,幸福的说:“阿姐,以后我们就不会分开了,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李珞歆抚摸着依偎在自己肩上的那颗小脑袋,点了点头,将和帝桀的想法说了出来,“秀女选拔的事阿姐会解决的,皇上已经答应阿姐了,等考核结束……就派遣你去秋遥殿任命女官,到时候我们就不用分开了。”   “女官……”李思思呢喃了一句,似有些不信一般,可是她听到李珞歆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嗯,阿姐不会让你一生葬送在皇宫里的,只是女官的话,日后还是有机会出宫寻找自己的幸福。”   像是一记重锤一般,李珞歆的话重重的砸在了李思思的心上,然后李思思觉得脑子里和心里……有什么渐渐的破碎了。   是她的梦想,是她刚刚建立起来的梦想……想陪伴着阿姐,想看着那个男人,想一辈子都活在有他们的世界里的梦想。   被李珞歆的话打碎了。   女官……女官……明明她已经走到了这里,却……只是女官吗?终有一天还是会被送出宫去,嫁给别人,如果是阿姐的话……一定能做到。将她送出宫去,嫁给阿姐所以为的能给自己幸福的人。   “不……不要。”原本只是微小的呢喃,在李思思逐渐放开李珞歆时,李珞歆还以为她听错了,可是看清李思思的脸时,李思思的脸色阴霾,低垂着眼睛,整个小脸都绷得紧紧的,咬着牙,眼中的不甘和忿恨那么强烈的迸发出来,成了两个字……   “不要!!!”李思思的怒吼声,让李珞歆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刚才还清纯明媚的小脸,这一刻却如此的阴霾,李思思使劲的咬着牙,紧紧的捏着拳头,纤细的身子像愤怒的弓一般弓了起来。   “思思……”李珞歆不可思议的叫了一声,然后看到李思思的眼泪如同决堤一般的涌了出来,她不甘又痛苦的吼叫道:“凭什么?凭什么阿姐要替我拿主意,要决定我的人生……”   短短的一句话,而这个质问犹如当头一棒砸在了李珞歆的脑袋上,李思思哽咽着,咬着唇,低着头,整个人看起来都被阴霾覆盖住了。   她哽咽着,却一字字清晰的说道:“我不知道阿姐所谓的幸福是什么,但是从小,所有的事情都是由阿姐拿主意,我从来都不反驳什么,因为我知道阿姐只会保护我,只会对我好……可是阿姐,就如你说的,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思想,我可以选择自己的道路……可是为什么……阿姐还是一如既往的要替我的人生铺就一条你认为是最正确的道路呢!难道……我的人生不应该由我自己来选择吗?”   最后的一句,几乎是愤怒的嘶吼,从来都有着单纯笑容的李思思,从来都依靠着李珞歆的那个小女孩,终于为了自己的人生,为了自己的梦想……反逆了李珞歆,反逆了她一直认为从来不会错的姐姐。   李珞歆往后一步,几乎是踉跄着退后,差点摔倒在地,她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瞪大,脸上不可思议的震惊逐渐的转换……成了一抹痛心的微笑。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李思思喘着粗气的声音和哽咽,很久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李珞歆和李思思对立而站,李珞歆嘴角轻轻的扬着一抹微笑,却得让人觉得那一抹笑里含着无数的伤痛和悲哀。   李思思哽咽着落泪,也许是很多年来,她第一次爆发,说出了内心所想,可是因为说出了对李珞歆来说是很大伤害的话语,她也悲伤不已,只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良久,李珞歆微笑着说出这一句话。   “阿姐……”李思思抬起头,看着李珞歆低着头的模样,她深深的明白,自己伤害了这个自小爱护她保护她的姐姐,可是……如果不让姐姐明白的话,那么她的一生难道真的就要这样走上姐姐铺就的道路,没有半点自己的意志吗?   “我懂了。”李珞歆仰起头来的同时,抬手抹掉了眼中的一滴清泪,她的嘴角还挂着笑容,双眼异常温柔的看着李思思,笑道:“阿姐懂了,思思……长久以来,让你痛苦了,对不起。”   “没有……阿姐,我……我……”李思思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刚要开口就被李珞歆微弱却坚定的声音打断了,“你说的对,你有资格选择自己的道路,是阿姐不应该……不应该将自己所想象的美好强加在你的身上……以后,你的路你自己选择,阿姐不干涉你了。”   说着,李珞歆转身,留下一个凄凉的背影,李思思一慌,伸手去抓,叫喊道:“阿姐,对不起……”   她伸出去的手没有抓到李珞歆,李珞歆的身影轻轻一顿,然后转脸,李思思便看到了那完美的侧脸露出的一抹温柔的笑容来,“思思,你长大了,永远都是姐姐的好妹妹。”   李珞歆开了门,门外的冷风刮过,将她的衣群吹得翻飞起来,李思思愣在原处,看着李珞歆走进了一片圣洁的白雪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雪花,映衬着她的身影……   那一抹温柔圣洁的笑容,印刻在李思思的眼里,几乎连光亮的白雪也无法遮掩那抹笑容的光芒,她呆愣在原地,看着李珞歆穿着单薄的走进了雪地……   那个背影,那一抹笑……几乎印刻在李思思的心里,她知道伤了李珞歆的心,但是她也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属于她的人生,终于拉开了帷幕……   073是对谁的惩罚   李珞歆的身影轻轻一顿,然后转脸,李思思便看到了那完美的侧脸露出的一抹温柔的笑容来,“思思,你长大了,永远都是姐姐的好妹妹。”   李珞歆开了门,门外的冷风刮过,将她的衣群吹得翻飞起来,李思思愣在原处,看着李珞歆走进了一片圣洁的白雪中,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的雪花,映衬着她的身影……   胭脂和伊竹匆忙的从小厅里出来,慌乱的叫喊着追上了李珞歆的脚步,“主子……主子您的大氅呢?这么冷的天,主子……”   李珞歆只是穿着单薄的小袄,纱裙和宽袖被风吹得四处飞扬,雪花片片落在她的四周,落在她的发间,胭脂和伊竹不知所措的跟着,门外已经准备好抬龙撵的小太监们惊讶得长大了嘴,看着李珞歆一步步自白雪中走来……就像看到了冰雪里圣洁的仙女一般。   那个雪中的背影,却让白雪都失去了颜色,在储秀宫里众人的心上,留下了一道美丽得无法磨灭的痕迹……   清冷的冬天,一向安宁的秋遥殿似乎变得不那么安静了,大雪纷飞,寒风呼啸,似乎连天也变得狂躁。   胭脂抬着一盆热气腾腾的水匆忙的进了寝宫,叫道:“水来了!”   春儿守在床边,眼泪已然弥漫了上来,喊道:“太医还没有来吗?”   “小多已经去了,风雪太大……恐怕要耽误些时辰了!”伊竹跪在床边,不停的用湿毛巾擦拭着李珞歆通红的小脸。   李珞歆病倒了,从储秀阁回来的第二天,早上伊竹来叫李珞歆起床时发现她昏睡在床上,脸颊通红,高烧不止……   急忙去请了太医,又喂了应急的药丸,可是冬天那么冷,井里的水打上来刺痛的冰凉,哪里还敢用那水帮她擦拭降温呢?   秋遥殿就那么几个奴才,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莫言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   大家慌乱的放下手中的东西,跪接圣驾,帝桀一进屋就解下了身上的大氅,然后匆忙朝室内走去,带着一身的寒气,问道:“如何了?太医呢?”   “应该马上就来了!”伊竹急忙回答着,给帝桀让开了道路。   帝桀坐到床边,看着李珞歆通红的脸颊,他刚从外面进来,手还冰凉,摸上李珞歆的额头时,只觉得那温度滚烫得几乎要烧伤他的手指一般。   “没用的东西!”帝桀转眼,看向伊竹和胭脂,“这是怎么回事?”   昨日明明害怕她伤势未全好的身子经不住冰雪,所以破了例让龙撵护送,可是却还是病倒了!   她在这宫里,从来就是旧伤未好又添新病……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健健康康的站在他面前呢!   “秉皇上……”伊竹和胭脂,春儿都慌忙跪地,伊竹冷静的答道:“昨日娘娘回程时,坚决不坐龙撵,不知为何……一个人从风雪里走了回来,奴婢们怎么劝也劝不动。”   “该死!”帝桀一拳重重的砸在床沿,大家吓了一跳,伊竹都不敢将李珞歆当时穿着单薄的事情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将昨日抬龙撵的人和这几个没用的奴才全部拖出去,杖责二十!”帝桀阴冷的眼落在伊竹她们的身上,顿时让所有人都打入了冰窖。   “奴婢……奴婢……谢主隆恩。”三个小丫头身子颤抖着,可是还是磕头谢恩,杖责二十,已经是轻了吧?   她们这样的失职,导致李珞歆伤势未好的身子再添重病,本来是死有余辜了吧?   “不……”虚弱的一声,让进来拖人的侍卫们顿住了脚步,然后一只虚弱的小手抓住了帝桀冰凉的手掌,“不……不准。”   帝桀捏起了拳头,感受着手掌上滚烫的热度,转头却看着李珞歆挣扎着想睁开眼睛,她还没有失去意识,还在黑暗中挣扎……   痛苦的皱着眉,长长的睫毛颤动着,嘴唇干裂,却微弱的呢喃着,“不……准。”   侍卫们和胭脂三人都愣住了,连一边的莫言都有些诧异的抬眼看去……   不准。   这是世界上任何人都无法跟皇帝说的话,却被那么轻易的说出来了。   “你……”帝桀咬着牙,脸色阴寒,看着李珞歆挣扎着想醒过来,那么的痛苦,心里那一股闷气怎么也解不开,似乎是嘶吼道:“你若是不想朕处罚她们,为何又不爱护自己的身子!你到底……是在惩罚谁?!”   难道帝桀会不知道吗?什么事情能逃过他的眼睛,更别谈她衣衫单薄的穿过大雪,从储秀阁走回秋遥殿!   可是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啊!储秀阁发生的争吵,虽然不知道内容是什么,两姐妹是为何争吵,可是帝桀那敏捷的心思,又怎会猜不到?   皇宫就是如此,能葬送所有的情感,亲情也好,友情也罢……都会葬送在这阴冷黑暗的宫殿里。   李思思看着他的眼神,在他面前的胆怯和羞红的脸,帝桀从来高高在上,接受所有女人的憧憬,又怎能不明白一个少女看他时眼神里的意义?   她是在责怪他吗?责怪他让李思思入宫,责怪他毁灭了她最为珍贵的亲情吗?   李珞歆呢喃着,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见到嘴唇微微的颤抖张合,已然虚弱得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   侍卫们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帝桀转眼看着李珞歆,目不转睛,却伸手轻轻一挥,莫言当即明了,轻声道:“全部退下吧!”   侍卫们愕然离去,伊竹她们行礼谢恩后也急忙退了出去,莫言看了一眼两人,似乎是轻微的叹了一声,离去时关上了房门。   “总是不爱惜自己,你的一生,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帝桀的声音柔了,低头时伸手将李珞歆的乱发整理柔顺了。   然后轻轻的抚摸她滚烫的脸,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一股带着冰凉的气息的肌肤,李珞歆渐渐的安静下来,小脸在帝桀的掌下渐渐的安稳,祥和。   “你这样,要我怎么保护你呢?”帝桀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我怎么放心把你捧上这天下的至高点呢?”   “不想让你受伤,就必须远离你。”帝桀自言自语的说着,李珞歆安安稳稳的昏睡着,“可是远离了你,你会变成什么样呢?会安稳的生活吗?”   帝桀的话没有人来回答,李珞歆似乎不安的皱了皱眉,像是拒绝帝桀要远离她的提议一般。   他看着,然后温柔一笑,阴冷的眸子里那黑色的深渊似乎渐渐的开阔起来,变成了一湖温柔的湖水,他笑道:“别人伤害你我可以保护你,你伤害你自己的话……叫我怎么办呢?”   “皇上,太医来了。”莫言的声音响起,然后帝桀第一时间让太医进来治病了。   看着太医们焦急的忙碌着,看着床上的她因为他的离去又显出了那痛苦的表情时,帝桀的心终于揪在了一起……心痛他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心痛他无能为力替她分忧。   心痛她……独自一个人怅然若失的走在雪地里,接受着冰雪的折磨时心里的悲凉和痛苦。   帝桀全部都明白,所以心痛。   秋遥殿的忙碌跟着大雪一起停了,雪停了秋遥殿安静了,已然是晚上了,春儿在寝室里放置好了暖炉,然后悄悄的看了李珞歆一眼,担忧的退下了。   帝桀依旧坐在床边,寝室外的正厅里摆着晚膳,纹丝不动的精致菜肴……终于冷了,让伊竹她们原封不动的撤走了。   然后寝室里真的就安静下来了。   看着李珞歆干裂的唇,帝桀将茶水含在嘴里,然后凑上她的红唇,用嘴将茶水一点点的渡进了她的口中,湿润了她的喉咙,让那灼热得几乎要冒烟的嗓子清凉了不少。   帝桀渡完水后,却因为触碰了许久没有品尝的芳香,而不由自主的让自己的吻轻柔的探进她的唇间,火热的唇舌纠缠,让人欲罢不能的暧昧气息……她的味道,许久……没有尝到了。   一直隐忍着自己,却还是在碰到她的这一刻,无法控制自己内心那种渴望,想到得到她的渴望……   “呃……”李珞歆似乎迷糊的呻吟了一声,帝桀不舍的放开了她的唇,然后就那么近距离的看着她。   虽然还没有退烧,可是温度已然没有刚才那么的滚烫了……   她的脸颊还泛着红潮,那肌肤如玉一般的光滑,没有一丝的瑕疵,黑黑的长睫毛颤动着,然后迷糊的张开了一条缝……   帝桀就那么看进了她迷惘的眼睛里,那一双眸子刚睁开,半眯着,透过长长的睫毛黑眸里泛出一丝柔柔的光来。   “嗯……渴……”李珞歆酥酥软软的轻声叫了出来,然后迷茫的眸子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模糊的,看不清楚,但是她能感受得到他的眼神,能闻到他的气息,甚至……能感受到他的身体,是她熟悉的……帝桀。   “桀……阿桀……”李珞歆的呼喊,让帝桀怔了片刻,她的眼睛还是那么迷糊,带着诱/惑人心的迷惘的光彩,白里透红的脸蛋展示着女人最为妩媚的一面,红唇一张一合,细细软软的声音……叫着他的名字!   “谁允许你……这么叫的!”虽然知道她迷糊不清楚,可是帝桀有些愤怒的吻上那红唇,碾压了所有从她嘴唇里发出的声音……   疯狂的吻,霸气得可以摧毁一切,李珞歆迷糊的意识更加迷蒙,任由着帝桀在她唇内张狂的索取她的香甜,却鬼使神差的用自己细小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   074第四夜,坦诚以对   疯狂的吻,霸气得可以摧毁一切,李珞歆迷糊的意识更加迷蒙,任由着帝桀在她唇内张狂的索取她的香甜,却鬼使神差的用自己细小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颈……   “阿桀……”李珞歆的呢喃声,断断续续的传来,帝桀顿住了吻,勾起了一抹邪恶的笑容来。   看着李珞歆迷蒙的样子,张口在她的唇上咬了一下……   疼痛蔓延开来,李珞歆混身一颤,终于是睁开了眼,睫毛颤抖间,眼前的映像清晰起来……   李珞歆舔了舔唇,还是木木的疼,看着帝桀对着她笑,忙道:“皇上……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帝桀弯眉笑着,果然那是迷糊中无心叫出来的吗?在她的心底……是不是早已经开始这样叫他了呢?   李珞歆迷蒙的眨了眨眼,憨态可掬的模样让帝桀心情大好,可是渐渐清醒的李珞歆却发现帝桀已经不直到什么时候压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她的手还挽住了他的脖颈,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李珞歆头脑很昏沉的,这一下是清醒了不少。   “皇上……你……”她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却被钳制得死死的,加上她根本没有力气动弹。   “我怎么?”帝桀反问着,抓住了她不安份的手,抵在了床板上,然后低头又吻上了她娇艳欲滴的红唇。   “呃……”这下李珞歆是真的清醒了,她……还没有准备好!   感受着帝桀的吻,几乎能感受到他火热的体温,她想挣扎,手掌却被钳制着动弹不得,他的吻湿湿热热,一点点侵蚀着她原本就不坚定的意志。   她知道回宫来的她,避免不了承欢帝桀身下的。可是……文殊庙的事情给她的心留下了太大的创伤,她接受不了……   她还无法接受……正因为这个人是帝桀,她才更接受不了。   “不……不准……”辗转缠绵,李珞歆意识模糊,只能零碎的呢喃出声,帝桀放开了她的手,手掌探进她的衣裙,触摸到了那滚烫的肌肤。   帝桀的眼眸像是浓墨一般一点点的划开,他放开她的唇,额边已经有了汗珠,他的手停留在她的背上,然后他压住她,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你今天对我说了太多的不……这也不准,那也不准,你以为我那么听话?”   说着,手掌移动,覆上了她胸前柔软的肌肤,另一只手下滑,探向她的小腹以下……   “啊!”李珞歆忍不住想尖叫,声音从喉咙里发出来,却是娇媚的喘息。   明明……害怕得要命,明明她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可是脑子里一片混沌,意识里还有着文殊庙里帝峥对她的残暴……   可是这一刻却什么也想不起来……身体的反映那么的诚实,脑子里迷糊一片中,却能感受帝桀有力的手在她的身上触碰出了怎样的火花。   李珞歆的身子微微的弓了起来,滚烫的肌肤不知是因为发热还是因为渴/望,她的手推搡着帝桀山一般不动摇的身体,却像是无力的摸索。   帝桀解开了她的衣衫,带着红潮的酮体展现开来,他俯身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他的唇流连在她的胸前,手指却探索着往下而去……   李珞歆咬着牙,挣扎的双手紧紧的抓住了锦被,青丝散开摊在床上,像是一朵黑色的妖冶花朵,扭动的玉体在帝桀的身下绽放出最美丽的姿态,却明显的感觉着腿间被什么硬朗的东西抵住。   她知道毫无退路,也根本不想退。明明……那么想要和他亲热,却一直装着伤势未好来躲避。   明明那么喜欢被他拥在怀里,却每晚让他忍受着男人该有的欲望,只是拥着她入睡,他在她的身边,她夜夜好眠,而他……却彻夜难眠。   她知道的,都知道的。明明后宫那么多的女人,可是他却每晚坚定的守着她,看得到……却得不到。   他是帝王,永远不需隐忍,可是却在她的身边隐忍了无数的夜晚……   李珞歆想哭,却落不下泪来,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什么时候放慢了脚步,让她追随在旁。   他或许冷酷无情,或许有着阴暗的计谋,可是却将一切帝王不可能的宠爱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还有何所求?她李珞歆能得到他的宠爱,还有何所求呢?   衣衫尽褪,帝桀拥着李珞歆柔软的身子,在她耳边留下一串呢喃,“李府将准备第六女嫁入三王府,婚事急急忙忙……后天举行。”   李珞歆一愣,看到了帝桀黑曜石一般深不可测的眼睛,他有些惆怅的说:“朕……不能让……”   李珞歆伸手制止了他的话,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她紧紧的抱住了帝桀的腰,将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在他的耳边轻声道:“我懂的,我懂的。”   他是帝王,李珞歆没有忘记,他会在这时用‘朕’就表明,他要做的,是一个帝王该做的事。   李柔玉没能进宫,但是从来想左右逢源的父亲,又还是打起了帝峥的算盘,本来上次和帝峥的联姻因为帝桀突然打破而以失败告终。   现在又突然急忙成亲,不是帝峥从中搞鬼,就是李府为了支持李玲玉在后宫获宠而故意做给帝桀看的。   她知道她从来代表不了李府的兴衰,所以李府扶持李玲玉,李玲玉在后宫就代表李府……   李府现在动摇着想投靠到三王爷那一方,就是在给帝桀提醒……若是李玲玉在后宫不获宠,李府就会把宝押在三王爷身上。   李仲天是三品礼部官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礼部虽然看起来不是军机重地,却是文臣和京畿的重要关卡……   帝桀选择将此事告诉她,已然是给她最大的尊重了。   李珞歆看着帝桀惆怅的眼睛,轻轻一笑,主动仰头,吻住了他的唇,再辗转到耳边,轻声道:“我会支持你的,倒是……你会累,会烦吧?”   帝桀似乎轻微一颤,心里那柔软的一个角落被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他低头狠狠的吻住了李珞歆的唇,霸道的说:“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叫我的名字,现在……再叫一声好吗?”   李珞歆愣住了,她叫了吗?他的名字……她居然真的敢叫出来?   似乎是惩罚李珞歆一时的犹豫,帝桀的手移到她的胸前,加大了力道揉/捏住那柔软的雪峰。   “啊!”李珞歆吃痛叫出声来,看着帝桀迷乱的眼睛,看着他恶意的笑着,“叫不叫?”   然后他的手一路下滑,朝小腹下移动而去,李珞歆羞得脸色通红,一把搂住帝桀的脖颈,在他耳边低声叫道:“阿桀,阿桀……呃……”   帝桀轻轻一颤,毫无预兆的霸道闯入她的身子,让她的呢喃变成一串动人的音符……   “刚才你昏迷的时候叫,让我生气了……不过感觉还不错,所以……想着要你醒过来了,好好惩罚你。”帝桀喘息着,在李珞歆耳边呢喃着,有些控制不住的疯狂冲撞着她的身体。   她的味道让人迷失,她的身体让人疯狂,想温柔对待她的,明明她还在生病……可是进入她的那一刻,就身不由己的疯狂,只想狠狠的要她。   让她的身上永远印刻下他的气息,让她只属于他……   李珞歆的眼眸迷乱,承欢身下,瘦小的身子几乎要抵不住这疯狂的纠缠,她忍不住呻吟出声,却觉得自己的声音实在……娇媚得不堪入耳。   她怎么会叫出这样的声音,可是身不由己,他的每一次冲撞,都让她忍不住要叫出来,似乎身体里的血液都疯狂的聚集到了一起,那些欲/望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想要寻找一个突破……   她紧紧的咬唇,想制止住自己的声音,然后将脸埋进了帝桀的臂弯里。却忍不住更加用力的抱住他的脖颈,忍不住去吻他英俊的眉目,忍不住……迎合着他的冲撞。   晶莹的汗珠落在她的身上,滑落在精致的锦被上,晕染出一朵朵绽放的小花朵……   帝桀几乎要将李珞歆小小的身子揉进自己的骨血里,疯狂的索要,霸道的纠缠,当两人终于释放出体内那些疯狂的激情时……帝桀喘息着将李珞歆轻轻抱入怀里,看着被汗水湿了双鬓的她累得几乎动弹不得。   她的体温还是高,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了,帝桀用锦被盖住两人的身子,然后轻轻吻着李珞歆的耳垂,愧疚的道:“……累坏你了吧?”   李珞歆顿时羞红了脸,想起自己疯狂的样子,脑子里‘轰’的炸开了,她从来没有这么迷失在自己的欲/望里,从来没有……这么疯狂的一面。   她用锦被遮住了自己的小脑袋,娇嗔道:“我……我睡着了!”   帝桀低低笑了起来,伸手在锦被下抱住了她光滑火热的身子,将她紧紧拥在怀里,扯开了她闷着头的锦被,坏笑道:“若是睡着了,那么我……是不是可以予取予求了?”   “你……”李珞歆瞪大了眼睛,看着帝桀坏笑的脸,忍不住粉拳就捶在了他胸膛上,“你不害臊!”   帝桀将她不安份的身子抱住,低声道:“不准再动了,闭上眼睛好好睡觉……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再出什么事。”   李珞歆当真就吓得不敢动了,她现在想动也动不了,怎么会那么累啊?全身酸痛得她都想撞墙了……   可是帝桀的手揽着她的腰,他健壮的胸肌贴在她的身上,甚至李珞歆还能感觉到小腹处有什么东西抵着她……   他还想要……她不想他隐忍,他已经隐忍得够久了……她要他幸福,要他开心。   李珞歆有些羞红了脸,忙不迭的往帝桀怀里缩……然后坏笑着伸出小手,在他胸前的小红豆上拧了一把,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转身就想逃跑。   “好你个妖人儿,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帝桀惊愕后,坏笑着一把抱住想逃脱的玉人儿,锦被一翻……再次压了上去……   075以口渡药   冬日的天亮得很晚,窗外映照着白雪微弱的光亮,凌晨时窗外还是一片黑暗,床榻上熟睡的两人丝毫未感觉到已是新的一天。   “皇上,该上朝了。”莫言的声音总是不急不慢的响起来,帝桀皱了皱眉头,睁开了眼睛。   怀里是熟睡的李珞歆,以往她总是容易惊醒,可是这次却没有被莫言的声音吵醒,看来……昨夜是累坏了。   帝桀小心的起身,将李珞歆的身子轻轻的从身上放开,然后给她顺好了被子。   似乎离开了他的怀抱她就不安稳了,皱了皱眉却没能醒来,一伸手将锦被抱了个满怀,这才又微微笑着睡了过去。   一夜的疯狂,帝桀几乎感觉自己刚闭眼,就要起床了,凤眸里带着血丝,脸上也不免多了几分疲惫。   揉了揉眉间,打起了精神,才披上了内袍出了屏风,唤了莫言一干人等进来梳洗穿衣。   每个人都轻手轻脚,不敢发出一丝的声音,直到帝桀坐到镜前梳头时,李珞歆披着浅碧色的外衫出了屏风。   有宫人看到要行礼,被她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大家都不敢出声了。   李珞歆莲步轻移,来到了帝桀的身后,洗过脸后帝桀明显精神了不少,却还是闭目养神,她不由得有些心疼……   昨晚太任性了,害得他那么晚才睡,都没考虑到他上朝的时间……当皇帝也真是不容易啊。   李珞歆在心里叹了一声,拿过一边的玉梳,轻柔的为帝桀梳起了头发,他的发丝在她的手掌里,黑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发丝柔滑,李珞歆心里也一片柔软,第一次为他梳头,以后……她还要为他做更多的事。   固定好了发冠,李珞歆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才开口:“皇上,好了,看看可满意?”   帝桀讶异的睁开眼,看到铜镜里自己身后穿着单薄的李珞歆微微的对着他笑,手里还拿着玉梳。   他转过身去,有些责怪的皱起眉来,“怎么起身了?这些事让奴才做不就好了?你病还没好,穿这么一点就起来了。”   帝桀的声音刚落,莫言已经拿过了小袄递到了他的手里,他顺势将李珞歆单薄的身子包裹了起来,“以后不准这样,要好好休息。”   李珞歆被包裹着,只剩下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傻傻的笑道:“房间里那么暖和,哪会着凉……再说,臣妾要不是醒得晚……还想伺候皇上梳洗更衣,”   帝桀替她拢好了衣衫,看她伸出手来为他整理衣领,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想让你好好歇息的。”   “你不在,我睡不着。”李珞歆那么自然的就说了出来,‘你’‘我’二字脱口而出,刚才还顾忌有宫人在所以很规矩的使用宫廷称呼,可是习惯就是可怕……一不注意,就溜出了口。   李珞歆顿了顿,有些尴尬的看向四周惊讶得微微张嘴的宫人们,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帝桀搂过她的身子,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宫人们差点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连莫言也笑得越发开心了,帝桀放开了李珞歆时,才笑道:“朕去上朝了。”   李珞歆羞红了脸,却不得不行礼道:“恭送皇上。”   帝桀迈着大步离去,莫言紧随其后时还不忘出声提醒了一下呆愣的众人,“还不快走?”   众人如梦初醒,急忙追随上了帝桀的脚步,关上了房门,房间里顿时冷清了。李珞歆松了松被帝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袄,幸福的笑了起来。   回身坐在床上,伸手抚摸刚才帝桀睡过的地方,还有他的体温。李珞歆缓缓的靠上去,锦被上还有他的气息……   心里被什么填充得满满的,李珞歆痴痴的笑了起来,闭上眼睛,又劳累得睡了过去。   一睡便到了中午,还是觉得浑身酸痛累得不想起身,知道伊竹她们备好了沐浴的热水和午膳,李珞歆才懒洋洋的爬了起来。   沐浴后整个人也清爽了很多,一向随意的梳妆打扮,穿着葛色小袄,上面绣着梅花朵朵,却比她以前素净的样子活泼了不少。   胭脂给李珞歆整理好了衣衫后,不由得疑惑问道:“主子,你很长时间没穿白衣了……你看衣柜里这么多白色衣衫,你以前最喜欢了,怎么现在不穿了?”   李珞歆整理衣带的手顿了一下,笑了起来,“突然不喜欢了,都拿去绞了吧,让尚衣局的人重新做几套来,素一点的,但不要白色。”   “是!”胭脂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反正觉得李珞歆穿什么都好看,当即和伊竹一起将满柜子的白衣都抱走了。   难得李珞歆想做新衣,胭脂吩咐了伊竹伺候李珞歆用膳,自己屁颠屁颠的跑去了尚衣局。   李珞歆正准备用中膳的时候,御膳房的厨娘又端着所谓的滋补汤药来了,恭敬的行礼道:“娘娘,这是滋补的汤药,请娘娘务必服下。”   许久没有见到这个厨娘了,但是不代表李珞歆就会忘记院子那一角整齐的那一排紫鸢花,她只是淡淡一笑,命伊竹取了过来。   伊竹不满的嘟嘴道:“主子还没吃饭呢,现在喝药对身子不好,待会等用了膳再喝吧!”   “还请娘娘现在服下吧,老奴还要复命呢!”厨娘的表情一点不变,甚至于冰冷,但是低着头还算恭敬,只是言语间不由得霸道了。   伊竹正要还嘴,就被李珞歆伸手挡住了,她轻笑道:“不要为难姑姑了。”说罢,将汤药喝了个干干净净。   厨娘收了碗,面无表情的行礼退下。   “什么嘛,皇上让送来的汤药,她嚣张什么?”伊竹不满的嘀咕一声,李珞歆无所谓的拿起筷子夹菜喂进了嘴里,满意的吃了一口后,才笑了起来,“这些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帝桀不想有子嗣,肯定是有他的考量,他不说,她便不问。   反正她没想过要用子嗣来保住权势,因为那样是对自己孩子最大的不尊重!那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做一个母亲?   用了晚膳,又是太医开的药,黑漆漆的一碗,倒真让李珞歆皱了眉头,她觉得自己除了脑袋有些昏沉外,基本上已经退烧了。   “这个,就不用了吧?”李珞歆皱了皱眉头,终于还是将手中的药碗放下了。   抬药来的春儿瞪了瞪眼睛,不依不饶,“那怎么行?不按时吃药,身子哪会康复,娘娘,快喝吧!奴婢已经备好蜜饯了。”   “就是!”伊竹看着李珞歆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刚才那会娘娘喝药膳的时候,怎么那么利索,现在……又……”   “你们这些丫头,还敢笑话我!”李珞歆故意挑起眉来,却忍不住笑了起来,“自从进宫,这药感觉就没断过,饶了我吧,我感觉我舌头都要被这药浸苦了,日后保不准吃什么都没滋味了。”   “不行!”春儿将药碗抬了起来,递到李珞歆面前,“反正不喝就是不行。”   “唉……”叹了口气,李珞歆就是不伸手去接,反倒用两只手撑住了两腮,皱着脸坐着,就是不动。   “娘娘,不准耍赖!”春儿急得跺了跺脚,伊竹在一边掩着嘴笑得开怀。   “是谁耍赖呢?”帝桀的声音传来时,吓了屋里的人一跳,春儿和伊竹慌忙行礼,而帝桀踏进门来,直接到了李珞歆身边,才道:“都起来吧,是不是这里有人耍赖不喝药?”   伊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春儿胆子不知道为何就大了,抬起头来叫嚷道:“娘娘不肯喝药,奴婢们真是劝不动。”   帝桀沉静的脸笑了起来,“那你们下去,朕来劝。”   “是!”春儿和伊竹开心的退下了,觉得似乎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不止是李珞歆,连皇上也变得平易近人了,还会和她们开玩笑了……   帝桀端起药来,挑眉看着李珞歆,也不说话,就看着。   李珞歆晃了晃眼睛,装作没看见,扭过了头。   帝桀‘哈哈’笑了起来,说:“那朕来喂你!”   说罢一把捏住了李珞歆的下颚,将她的脸仰了起来,然后不知何时喝了一口药的他,就将唇蛮横的凑了上来。   “你……”李珞歆惊讶得张嘴,想说话那苦得似黄连水一般的药汁就顺着帝桀的舌一点点的渡进了她的口里。   “呃……”药汁的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帝桀的舌与李珞歆纠缠着直到她喝下了一整口的药汁,都没有放开。   渡药变成了缠绵的吻,直到李珞歆喘息着憋红了脸时,帝桀才放开了她,双眼一眯,笑道:“还要喂吗?”   李珞歆喘息着,抚着胸口,小脸泛红,窘迫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听了帝桀这一句,又看他抬碗又要喝药,忙一把夺过了药碗,结巴道:“我……我我,我自己喝!”   帝桀又‘哈哈’大笑起来,看着李珞歆通红着脸窘迫得将一碗药仰头喝了个干净,苦得她皱了一张小脸。   他拿起一边的蜜饯,在李珞歆苦得张嘴的时候,塞进了她的嘴里,笑道:“不想吃苦,就不要生病受伤……以后就不用喝药了。”   李珞歆含着蜜饯,嘴里终于泛起了甜蜜的味道,脸上才有了一点缓和之色,她瞪了帝桀一眼,娇嗔道:“你真是……哪有这样喂药的!”   帝桀坐下,笑着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轻声道:“明日就是李柔玉和帝峥的大婚,朕想……你陪朕一起去三王府道贺。”   去三王府……给帝峥道贺?李珞歆的脸瞬间苍白……   076大婚   帝桀坐下,笑着的脸突然变得严肃,轻声道:“明日就是李柔玉和帝峥的大婚,朕想……你陪朕一起去三王府道贺。”   去三王府……给帝峥道贺?李珞歆的脸瞬间苍白……   “怎么了?哪不舒服?”帝桀伸手来探李珞歆的额头,却发现她额边全是细密的汗珠,他着急了,开口就要喊太医,却被李珞歆一把抓住。   李珞歆回了神,虽然掩饰了心中的恐惧笑了起来,可是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好转,她解释说:“没事,可能是刚喝了药有些困倦。”   “真的没事?”帝桀仔细的看着李珞歆,她忙低了眼,笑着点头。   帝桀的眼睛总是隐着太深的睿智,让人心虚的时候无法直视,李珞歆的心跳个不停,她想拒绝,可是她知道不能。   会惹人怀疑不说,她本是李府的女儿,自己的妹妹嫁给三王爷,她又是皇帝的宠妃,皇帝要去,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能不去?   “那你要好好休息,要是明天身体还不好,就别去了。”帝桀笑了笑,替李珞歆擦了擦冷汗,又扶着她起来让她躺在了床上。   李珞歆毫无心思说话,只是微微的笑着,垂着眼,掩饰着一切情绪,乖巧的躺上床去,她闭了闭眼,虚弱一笑,“真是不争气,总是生病。”   “又说傻话。”帝桀给李珞歆盖好了锦被,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对了,两个月后春天来了,你妹妹便可以陪在你身边了。”   李珞歆的眸子沉了沉,这件事情她还一直没有提起过,她笑了笑,有些无奈,轻声道:“皇上,此事还是顺其自然吧。”   虽然帝桀早已料到过发生了变故,但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了?”   李珞歆摇了摇头,“其实我怎么能代替她做出选择呢?还请皇上对此事公正处置吧,若是思思真有本事能通过选拔……”   “好了,朕知道了。”帝桀不愿意为难李珞歆说下去,要亲口说封她妹妹份位的事情,她一定很痛苦。   “朕不该提这件事的。”帝桀是真的有些懊恼了,明明他嗅到了蛛丝马迹的,却还是说了。   “其实我也应该早些对皇上说的,只是不料病倒了,一直没机会。”李珞歆垂眼,嘴角却挂着笑。   可是那笑容,帝桀看不得。明明笑着,却让人感受不到她的开心,只有一种忧愁的气息缓缓的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他不喜欢。他喜欢她真心的笑,真的开心时她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明媚的,眼眸里就像渗透进阳光了一般,晶晶亮亮的,美丽极了。   “你别想这么多,好好休息,朕等你睡着了再出去。”帝桀抚了抚她的脸,替她抚平了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记得,她早上才说过,他不在的话,她就睡不着。那他就陪着她,好让她安心入睡。   李珞歆点了点头,经过这一会儿的缓冲,脸色也稍微恢复了不少,安然的闭上眼睛,小手被帝桀温柔的握着,轻轻笑着便睡了过去。   帝桀坐了一段时间,看着李珞歆已然睡沉了,才将她的手放回了被子里,替她顺了顺头发,又顺便在她的额上轻轻留下一个吻,才悄无声息的走了。   门一关上,李珞歆便睁开了眼睛,明眸清醒得很,没有一丝的倦怠,她哪里睡得着?她不知道自己再见到那个恶魔,会不会失控?   这么长时间,她劝自己尽量不要出门,不要去御花园,就是避免碰上帝峥,而现在……到了不得不面对的时候,她真的能平静面对吗?   李珞歆的手抓着锦被,因为用力的缘故,手心泛了白,那锦被在她手里,夹杂着她的汗水,被揉出一团皱皱的痕迹……   三王爷大婚,娶的是正妃,是李府六小姐,婚事虽然匆忙,但是排场却是一点不小,迎亲的队伍长长一排,几乎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八十八人的司乐,喜庆的调子几乎将京城的天空都染上了喜色。   百姓们都来看热闹,街上一度万人空巷,只有迎亲队伍通过的地方人山人海……   接了新娘过府,吉时快到的时候帝桀带着李珞歆乘着龙撵来了,随路的小太监高声通报道:“皇上驾到,歆妃娘娘驾到。”   顿时乐声停止,百姓们和屋内的来道贺的王孙贵族们全部涌了出来,帝峥牵着盖着鸳鸯盖头的李柔玉也走了出来,站在中间,其余人分两排,整齐跪拜,“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见过歆妃娘娘,娘娘万福。”   “平身吧!”帝桀刚说完,大家行礼谢恩,莫言掀开了龙撵的帘子,帝桀着暗色裘毛外衫,出了銮驾,然后将李珞歆也扶了出来。   因为天冷,李珞歆披着毛茸茸的貂皮大氅,整个人顿时显得雍容华贵,加上特意的梳妆打扮,一张小脸美得不可方物。   大家起了身,只有百姓还跪倒在地,帝峥牵着李柔玉上得前来,作揖道:“皇兄,娘娘……”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朕携爱妃为你祝贺,就不必多礼了,快快入内吧,省得耽误了吉时。”帝桀微微笑着,不冰冷,也不热情,只是淡淡的,话语间却有着帝王威严。   “是!”帝峥微微一笑,牵着李柔玉让开了路,帝桀便拉着李珞歆往前走去。   李珞歆目不斜视,几乎一眼也没有看帝峥一眼,她的目光落在李柔玉的盖头上,想着她今天该是如何的美,她的目光落在恢宏的王府,想着这里和皇宫有何差别。   她什么都看,就是不看帝峥,只有把他当成空气,让自己看不到他,听不到他的声音,她才能平静的站在这里。   进了喜堂,更是满目喜庆,毕竟是迎娶正妃,王府在短短几天时间,也下了不少的功夫,处处彰显着高贵喜庆,没有一丝不周到的地方。   李柔玉总算是了了自己的心愿了,只是没有能入宫她肯定是悔青了肠子吧?李珞歆的笑容有一丝冰冷,让她嫁给那个恶魔,她这个做姐姐的,还真的有一丝心疼的。   仪式很快就开始了,帝桀和李珞歆上座,夫妻礼完成后,李柔玉被牵了下去,至始至终,李珞歆没有看到她作为新娘的一面。   凤冠霞帔,应该是极美的吧?而自己这一生,却没有机会穿了。   她进宫,只是穿着自己素色的小衫,入了宫就是皇帝的女人,不需要任何的仪式。   婚礼……更是奢望。李珞歆垂眸,有一丝忧愁,帝桀握着她的手,趁别人都在道贺的时候,小声问道:“怎么?身体不舒服?”   李珞歆抬眼轻笑,“没有,皇上不用担心,只是看着妹妹就这么出嫁了,心里难免还是有些不舍的。”   帝桀没有再追问,女儿家的心思,他能懂多少呢?难道就算她曾在府上受过欺负,她也还是把这些人当成姐妹吗?   他的心有些不舍,她一定是期望有个幸福完美的家庭的吧?就像当初的自己,身在皇家,最不可能拥有的,就是家庭……   帝桀甩开了这些愁绪,送上了贺礼,因为如果他在的话,众人都无法自如的欢庆,所以送礼以后,宴席也就不准备用了,打算带着李珞歆回宫。   临走时,帝峥抬着酒杯,细长的眸子带着暖暖的笑意,向帝桀和李珞歆举杯道:“臣弟谢谢皇兄和娘娘了,这杯喜酒,还请一定赏脸。”   帝桀举杯,眼眸冰冷,却是笑着道:“三弟太客气了,喜酒朕是一定会喝的,还祝三弟和弟妹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李珞歆直到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帝峥的眼扫过她的脸,笑道:“娘娘……请。”   她的眼不由己的看到了帝峥的笑容,明明温和似水,在她看来却如同恶魔狰狞的笑容,心下一惊,本能的害怕时手指一抖,酒便洒了不少出来。   帝桀稳住了她的手腕,担忧的问道:“怎么?不舒服吗?”   “没有!”李珞歆吓下心头的恐惧,命令自己坚强,必须要无情的面对,可是她的脸色煞白,却忍着颤抖,轻笑道:“祝三王爷与三王妃百年好合。”   “谢娘娘!”帝峥微微低头致谢,抬脸时嘴角那一抹阴沉的笑意让李珞歆的心不由得颤抖起来,一个踉跄朝后跌去。   “歆儿!”帝桀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倒下,“你怎么了?”酒已经洒了一地,酒杯落地时‘咣当’一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力。   李珞歆苍白的脸惹人怜惜,她低垂着眸子,再也不愿意抬起来,紧紧的捏着拳头,还是忍不住全身颤抖,她咬着唇,使劲的摇头,开不了口,只知道摇头。   帝桀看她情况不对,将她一把横抱起来,冷声道:“歆妃身子不舒服,摆驾。”   说罢,大步朝外走去,李珞歆依偎在帝桀的怀里,闭着眼睛,紧紧的将自己靠在他胸膛上,甚至害怕的抓住了他的衣领。   帝桀心里着急,她没有过这样的表现,以为是她身子又出了什么毛病,急匆匆而去。   莫言慌乱的拿过刚才进屋时脱下的大氅,帝桀将它盖在李珞歆的身上,毫不犹豫的走进了雪地里。   身后是宾客和帝峥的送行声,行礼后,帝峥抬起头来,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有趣……”   宾客们不明所以,但是当即放下了尴尬,一一恭贺起来,帝峥带着笑应付着,只是偶尔……眼眸还是会不经意的划过门口,扫向刚才帝桀抱走她时留下走过的路……   然后心里一阵冷笑。   077洞房花烛:你不像她   宾客们不明所以,但是当即放下了尴尬,一一恭贺起来,帝峥带着笑应付着,只是偶尔……眼眸还是会不经意的划过门口,扫向刚才帝桀抱走她时留下走过的路……然后心里一阵冷笑。   夜色渐渐朦胧,王府内宾客也渐渐散去,月上树梢,王府内红灯笼高挂,喜庆的颜色几乎将树梢上的月亮也变得微红了。   李柔玉盖着盖头,有些心绪不灵的坐在床沿,一身大红的嫁衣和这满屋喜色的洞房一样,处处都彰显着热情。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站在李柔玉身边的随身丫鬟行礼道:“参见王爷。”   帝峥带着轻柔的笑,点点头,挥手遣退了所有人,然后一步步朝李柔玉走去。   李柔玉听到大家都出去的脚步声,听到门被关闭的声音,越发的紧张起来,双手绞着腰间大红的丝带,低着头,看到帝峥暗红色的靴子停在了她面前。   三王爷她其实是见过的,皇上看起来变幻莫测神秘冷漠,而三王爷却从来是个温润君子,论长相和才情,两人却都是人中龙凤。   李柔玉想着,脸上不免泛了红,虽然没有能进宫心里也很失落,但是能进三王爷府当正妃,那也是女子很大的梦想了。   毕竟和皇宫比起来,王府更自由,而且帝峥以温润随和出名,夫君自然是这样的好。   李柔玉想着,就看见修长完美的手指轻轻掀开了她的盖头,她心里一紧,鬼使神差的抬起头来,如玉的容颜,含羞的明眸对上帝峥细长的眼眸。   她猛然觉得害羞,脸红着忙低下了头,柔声叫到:“夫君。”   帝峥的嘴角勾起笑来,在看到李柔玉的那一刻,眼中却有失望一闪而过,听到李柔玉那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时,他伸出手来,抬起了李柔玉的脸。   第一次有和男子有接触,李柔玉羞得满脸通红,却还是被抬起了脸,然后不由得看向帝峥俊美的容颜,一不小心……就迷失其中了。   帝峥又仔细的看了一次,然后笑容扩大,眼色却有些阴霾,“你不像她。”   “呃?”李柔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还是问道:“像谁?”   帝峥没有回答,只是放开了李柔玉的下颚,然后站直了身体,脸色渐渐阴冷下来,道:“原本想你若有一两分像她的话,或许本王还可以待你好上几分的。”   李柔玉是听得明白了,通红的脸顿时苍白下来,帝峥再不说话,转身就走,也不知是为何,李柔玉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帝峥的手,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可是心里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这个是她的夫君啊,怎能让他新婚之夜袖手而去?   帝峥稍微有些意外的回身,冷笑着看向李柔玉抓着的他的衣袖,问道:“爱妃还有何事?”   “夫君……”李柔玉刚开口就被帝峥阴冷的声音打断,“李府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该如何称呼本王?你以为王府是寻常的夫妻人家吗?”   “王……王爷。”李柔玉娇弱美丽的脸越发的苍白,却还是撑着一抹柔弱的笑,问道:“王爷,是妾身哪里做得不对惹了王爷生气了吗?王爷为何新婚之夜……却要转身离去,要这样……伤妾身的心呢?”   帝峥的脸却没有因为李柔玉楚楚可怜的模样变得温柔,他根本就毫无怜香惜玉之心,再一次捏住李柔玉的下颚,抬起了那张脸来,只是手上的力道却不免加大了,阴冷的问道:“对呢,是洞房花烛夜呢。”   李柔玉看着帝峥,前后就是两个人的模样,可是她无法自拔,若是他转身离去,那她日后不就成了天下的笑柄了?   新婚之夜新郎掀起盖头就走了,这对她来说……不是一种侮辱吗?   她李柔玉虽然不是多倾国倾城,可是容貌却是一点不差,不论她嫁到哪里,就绝对要是男人最为宠爱的那一个……这样才是她李柔玉啊!   只要留下他,他一定会爱上她的。   帝峥扶起李柔玉,又笑了起来,笑容里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眼依旧冰冷,李柔玉怔怔的看着,任由自己被扶着坐到了床沿,以为……帝峥终于是回心转意了。   两人在床沿坐下,帝峥轻笑道:“看爱妃身子娇弱,这男女之事,怕是损了你的身子。”   帝峥笑得温柔,像毒药一般慢慢腐蚀人心。男女之事李柔玉自然不懂,出嫁前有老嬷嬷教授过一点,但是她根本就听不懂,只知道两人赤/裸相对,想起来她就要羞得满脸通红,又哪里听那老嬷嬷说些什么呢?   可是她知道这是女人抓住男人心的重要手段,纵然娇羞,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点头,“妾身……妾身不怕。”   帝峥低头笑了起来,李柔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正要问时,帝峥突然一把将她扑倒在床。   “啊!”意外的叫了起来,李柔玉的心却还是急剧的跳动起来,要开始了吗……   “是你一定要的!”帝峥眼里越发的冰冷,看着李柔玉娇羞带红的脸,心里却一阵厌恶!   为什么明明是姐妹,却一点也不相似!而且却连性格也相差那么大……这个世界上,果然只有她是独一无二的吗?   “你欺负过她吗?”突然这样问了一句,李柔玉有一丝的诧异,还没反映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时,帝峥已经突然一把讲床沿边的幔帐撕裂了。   一把盖在她的脸上,她惊叫间双手已经被禁锢,下一刻帝峥的大掌已然扯裂了她的裙子……   双腿间突然冰凉,李柔玉吓得惊叫出声,夹住了腿,脸上盖着幔帐,她什么也看不到,双手无法动弹,她只有扭动被帝峥压住的身子,小声叫道:“王爷……”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害怕,似乎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受到帝峥身上那让人颤抖的阴冷气息……   不该是这样的吧?未经男女之事的她虽然不知道应该是怎样的,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吧?   心绪正在杂乱间,李柔玉的双腿被强制性的分开,下一秒帝峥霸道的闯入,没有任何的亲吻,没有任何的温柔可言。   “啊!”撕心裂肺的痛楚,让李柔玉尖叫出声,那痛苦的嘶吼几乎要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王爷,不要……不要了……不要!”   “你不是要洞房吗?本王不正在满足你吗?”帝峥阴冷的双眼带着暴戾的神色,他的健壮几乎撕裂了她的身子,惩罚一般的进入和每一次都带着怒意的冲撞,足以让李柔玉疼得昏死过去。   她的上身的嫁衣还完好无缺的穿着,鲜红似血,她下身的裙子早已经被撕裂,在帝峥猛烈的的冲撞中,她的哀嚎声都变得越来越小,私密处有浓稠的鲜血流淌出来,她身下是一块纯白色的丝绢。   那是新婚之夜检验女人贞洁的丝绢,血似梅花一般,艳丽无比的一点点滴落在上面,越来越多……   帝峥几乎没有看一眼李柔玉的脸,他猛烈的撞击,直到身下的身子再无任何的挣扎和哭泣,然后他抽身而起,他的衣衫几乎完整的穿在身上。   可是他讨厌这一身的鲜红,气愤的脱了外袍,然后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管家站在门边,见主子出来了,急忙跟上。   “不准她出房门一步,她带来的陪嫁丫鬟如何了?”帝峥冷静的说着,连呼吸都没有一丝的混乱。   “已经在打点了!”管家低着头应着,帝峥一挥手,道:“下去吧!让人送套衣服来给本王。”说完,自己跨步进了书房,   管家应了一声,急忙转身去了。   李柔玉的随身丫鬟秋菊听到了刚才恐怖的尖叫,那痛苦的叫声,凄厉得就像是黑夜里冤死的女鬼,她吓得颤抖,可是却无法做任何的事情,因为此刻她身前坐着的是王府里最有权威的嬷嬷。   “王嬷嬷,您这是什么意思?”秋菊看着王嬷嬷,也看着她面前放着的整整一盘的银子,这是她……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银子。   “王爷的意思,王妃身子不好,短时间内是不能回娘家或者见客的,你是李府来的丫鬟,王妃的近况就靠你传递了,你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娘娘在王府过得如何吧?”王嬷嬷的笑也带着阴冷,将银子往前一推,“这不过是一部分而已,你若真心为王爷做事,以后少不了你的好!”   秋菊自然是懂的,就那么简单的事情,她可以赚那么多的钱。李柔玉平时就娇纵蛮横,她们这些下人没有少吃她的苦头。   她的陪嫁原本就没有丫鬟愿意来的,若不是因为自己欠了赌债,来当陪嫁丫鬟有红包拿的话,她也是断然不来的,可是谁想……那么大的财路就摆在了自己面前。   秋菊贪婪的吞了下唾沫,讨好的笑道:“王嬷嬷就放心吧,王妃子在王府生活得很好,很受王爷宠爱……这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呢!”   “嗯,真是个乖巧的丫头!”王嬷嬷满意的点头,起了身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房间里只剩下疯狂的扑向那些银子的秋菊……   王府的夜依旧明亮喜庆,那鲜红的颜色……几乎染了夜。   078输了帝王宠,赢得帝桀心   皇宫的夜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变得越发的冷,秋遥殿里灯火摇曳,李络歆就躺在床上,帝桀坐在床边。   刚喂她喝完了药,帝桀才道:“今日不该让你去的,明明知道你身体不舒服。”   “我不是没事了吗?”李络歆的脸色缓和了很多,她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埋藏起来,只露出温柔的笑容,“太医也说了没事了。”   那个深藏的秘密,就像潜伏着的毒药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作,她却只能将恐惧和不安压在心底。   帝桀很聪明,但是因为他对她珍贵的信任,所以他也不会知道那件事情……   李络歆闭了眼,有些难过。她这一辈子就要生活在这个谎言里面,不仅欺骗了他,还欺骗了自己。   “皇上,李婕妤那里来人通报说李府今日备了雪参进宫来,李婕妤已经炖好了汤,问是不是给皇上送过来。”   莫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打破了房间里一瞬间的宁静。   帝桀的手在听到这些话时,握住李络歆的手力道不免加大了,他的脸色有些阴霾,眼睛阴沉,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的握着李络歆的手。   李络歆轻轻一笑,先开了口,“皇上,李婕妤一片好心,就不要让她这么冷的天来回跑了,皇上去看看她吧。”   帝桀转眼看着李络歆的眼睛,她微微的笑着,笑意不达眼睛,甚至那双他喜欢的明眸里,还有着一股淡淡的愁绪。   “歆儿……我……”帝桀欲言又止,有些无奈的闭眼,似乎颇为头痛,倒是李络歆提前打断了他,接着道:“臣妾懂的,皇上。”   在他用‘我’时,李络歆用‘臣妾’只是一个小小的自称,却道尽了她想说的所有和帝桀的无奈。   她用宫廷称谓提醒他,现在的他应该做一个君王该做的事情。而她……是帝王的女人,只能理解,不能质疑。   “唉……你总是那么冷静。”帝桀虽然叹息着,似乎在怪李络歆,可是手却温柔的抚摸上她的小脸,无比欣慰的道:“你好好休息,明天你睁眼时,我一定在你眼前。”   李络歆点了点头,然后帝桀缓慢的起身而去。她没有行礼,只是看着帝桀高大的背影,心里却有些难受。   她尽过努力,可是在这皇宫,却终于是抵不住权利的压迫,连帝桀也要妥协三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知道李玲玉获宠只是早晚的事情,势在必行。可是这一刻来临时,她比自己想象中要难受了许多。   不仅是因为帝桀,还因为李府。同是李府的女儿,就算她再如何冠绝后宫,都永远是他们摒弃的卑微庶女吗?   就算李玲玉再不争气,李府却还是要倾囊相助,甚至不惜借助三王爷的权势,牺牲了李柔玉的幸福,来换得帝桀的妥协。   李络歆的眼眶有些红,想到自己从生下来便是这样的命运,想到李柔玉不明不白的嫁给了一个恶魔,暂且不管她以后的日子幸福不幸福,这一桩被操纵的婚姻,李柔玉和她一样,都只是成全李玲玉的踏脚石。   她不仅有些同情李柔玉了,一直以李玲玉为天的她,若是看清楚了这一层,该是多痛苦的事情?   “唉……”李络歆叹息了一声,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那个困扰着她一辈子的问题……都是那个男人的女儿,为什么却差那么多?既然无心养,当初又何必要将她们带往这个世界呢?   春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进门来,换了寝室里的暖炉,正好听到了李络歆的叹息,春儿的心也不免揪在了一起。   今天去三王府道贺,李络歆是被抱着回来的,当时脸色极为难看,之后就算皇帝走了,也一个人独自叹息……   李络歆很少有这样的时候。春儿很担心,当初埋藏在心里的那个秘密像是生根发芽了一般,不仅忘不掉,还在春儿的心里横生了许多的猜测。   三王爷冒着杀头的危险,在她危难之时送了一颗灵丹妙药,他和主子的关系便绝对不一般,三王爷有情,这是春儿当时得出的结论。   如果他们两人之间真的有什么,那么今天主子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恭贺三王爷娶妻呢?   难怪会那么难过……直到现在都还在悲伤。春儿想,如果她猜测的都是对的,那么主子和三王爷两个人,不是都太可怜了吗?   “主子……”春儿忍不住唤了一声,“您不要难过。”   李络歆愣了片刻,将锦被掀开,坐起身来,看着一边不远处的春儿,有一丝的诧异,她平常如何,秋遥殿的人从来没有人会插嘴。   她知道春儿心思单纯,而且能感受得到春儿对她的关怀和一片忠心,她不为当初春儿犯过的错计较。   其实此刻的她,有个人说话也未免不是好事,连春儿都看得出来她的情绪,那她真是太放任自己伤心了。   春儿见李络歆起身了,忙上前拿过了外衣给她披在身上,有些哽咽的道:“主子,苦了你了。”   李络歆淡淡的笑,以为春儿说的是帝桀在她生病的时候离去,到了别的女人那里,于是她抬眼,笑道:“春儿,我没事的,有些事情,原本就不是我能做主的。”   一时的失意是有的,但是她不能放任自己一直低落,迎难而上,才是她李络歆。   而春儿原本心里种种猜测就让她觉得李络歆很苦很伤心,此刻李络歆的话里又充满着深深的无奈,更是让她心疼,她有些激动,却是坚定的道:“主子,一切都会好的,您不要难过,只要您的身体好好的……一切就都会好的。”   “谢谢你,春儿。”李络歆确实好受了不少,人有时候很奇怪,像春儿这样莫名其妙的关怀,安慰的话几乎淳朴得没有任何的辞藻。   只有一句,‘一切都会好的’。淳朴简单的字眼,却让此刻李络歆的心里温暖了不少。   对啊,只要她还活着,一切就都还有希望。更何况眼下的情况也许表面是她输了,她也许会输了帝王的宠爱,但是她得到的……却是帝桀的心。   所以,其实是她赢了。   李络歆舒心一笑,春儿见了,也忙点头,“主子,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春儿,春儿虽然笨,也不太会讲话……但是愿意听主子说话,主子说什么,春儿都愿意听。”   春儿殷切的笑脸,布满了真诚的眼睛,让李络歆点了点头,“我没事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让你们担心了……”   她知道担心她的不止春儿,但是伊竹和胭脂都比较聪明,她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算担心,也不敢轻易的来安慰李络歆,害怕触动了她心里更大的伤口,所以她们总是小心翼翼。   而小多因为是太监,所以难免有些生疏。但是他把殿里所有的活都揽上身,让三个丫鬟有时间和精力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那也是小多表示关心的方法。   春儿不懂得那些,所以只有用她朴实的语言来表达……而李络歆也真的感谢她,因为她的话,让她看透了胜败,让她重新有了希望。   春儿开心的退下,心里那个秘密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的,只能有她一个人知道,因为话从口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灾祸,她已经有了足够的教训了!   两个人的心都轻松了不少,却没有人知道,这次的谈话……她们所说的男人,却不是同一个。   第二天清晨,天刚刚有些微亮,李络歆皱了皱眉,因为总是喝药的缘故,导致她的口腔总是充斥着苦涩的味道,她有些口渴……   挣扎着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帝桀的面容,睡着了,俊颜就在她的眼前,甚至能看到他细长的睫毛,能看到他脸上那些微小的绒毛,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   “你睁开眼睛时,我一定在你眼前。”   想起昨天他说的这句话,李络歆傻傻的笑了起来,原本空荡的心里瞬间填得满满的,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泪水来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一定很累了,李络歆从来没见他睡得这么沉。他只是坐在床下,身子靠在了床沿上……一如某次,他守着她时,就那样累得睡着了。   李络歆小心的给他盖上了锦被,然后凑近了他的脸,细细的看他的眉目,每一根眉毛,脸部的每一根线条,都是那么完美无缺。   她还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味道,没有一丝女儿香,只有他的味道,她熟悉的,喜欢的,清新的味道。   他一定是沐浴以后才来的吧,为了身上不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出现在她的面前,明明那么累了的他,却还沐浴后……在天亮之前赶到了她的身边吗?   这是帝桀愧疚的补偿吗?李络歆淡淡的笑,他会觉得愧疚,会想要对她更好……这便是她赢了的心。   她用自己柔软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勾画着他的轮廓,他的鼻梁还有他的眉目……她想,将他的模样深深的印刻在心里……永远也不想忘记   079暗潮汹涌   李玲玉获宠,绝世的美貌在后宫里一展头角便是让人惊叹的美丽,短短一个月时间,当初进宫半年未见圣容的李婕妤,已然升迁至玉从妃,跻身八从妃之列。   而在她升迁的同一天,一直冠宠后宫的李络歆,也被一纸圣旨升迁,成了四正妃其中一人,也成了在帝桀提过立皇后之后,马上便离皇后之位近了一步的妃嫔。   原本如妃雪妃两家争大,离国公主凝妃无意后位,而在此刻李络歆的升迁,便使后宫甚至与朝堂之上内刮起了不一般的风潮。   依旧住在秋遥殿,李络歆不愿意搬离这个偏远的小院落,帝桀也没再提过要为她置换宫殿的事情。   李络歆看着窗外好不容易露出的微弱阳光,雪化了,虽然一路的泥泞,但是院子里未凋谢完的竹子和梅花被雪水洗刷后,越发的苍翠娇艳。   天空厚重的乌云散开,露出了湛蓝的天空,冬天转眼就要过去了,春天的的临近并没有让李络歆觉得轻松或者期待。   储秀阁的秀女选拔还在积极进行,再是一个月,皇宫里就要多了一批有朝气和活力的新人了。   春儿临出院子时看着李络歆安静的坐在窗前,心里也安稳了不少,最近几天,李络歆看起来终于恢复了正常。   她匆匆的出门,去御膳房提取今天的膳食,一路绕过花园,顺着皇宫周围转给奴才们行走的巷道,悠长的通道将天空剪辑成窄窄的长条,春儿看着蓝天,不由得笑了笑。   穿过巷道,在临近御花园旁的长廊时,春儿正面便不急不慢的行来一个人,尊贵的墨紫色长袍让春儿一怔,待看清来人时,她匆忙跪地,行礼道:“奴婢参见三王爷!”   她不知道自己问礼时,竟连声音也不自觉的提高了,心里即慌乱又紧张,害怕三王爷提起之前的事情,又怕他不会提起。   如果不提起的话,是不是证明他对李络歆无意呢?   但是帝峥却在这小小的奴婢面前停下了脚步,脸上浅笑若云,声音清淡温和的道:“起来吧,可总算是找到你了。”   “王爷找奴婢有事吗?”春儿起身,却惊讶的瞪着眼睛问道。   帝峥的笑未变,只是凤眸扫过四周,确定没人以后,才看着春儿,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小声问道:“她……还好吗?”   果然提及了!   春儿的心里‘咯噔’一下,却是欣喜的,因为三王爷还没有忘记主子,没有因为成亲了就见异思迁,他果然还是关心主子的吧。   “近几天身体刚好些,前几日似乎心情很不好……现在,也平静许多了。”春儿没有低头,她第一个敢抬眼正视的贵人,就是三王爷。   她的眼神清澈,带着喜悦的光芒,很着急的想要把李络歆所有的近况都告诉给帝峥听,想出自己的一份力,因为这件事情,只有她知道!   所以这些……只有她能做到。   帝峥担忧的神情终于转换成一抹轻松的笑,喃喃道:“没事便好了。”   “王爷,”春儿小心的叫了一声,在帝峥抬眼看她的同时,她大胆但是很小声的道:“您能抽时间去看看主子吗?她见了您,心情也许会好很多的。”   “见了又如何,不过平添伤感罢了。”帝峥微微一叹,一个单纯的小丫头,完全的被他控制在手心当中却浑然不知,当然,他的担忧也不是假的。   他是真的担心,也真的很想见到她!那种牵肠挂肚,那种一闭眼就会看见她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感觉……每天的折磨着帝峥。   她的容貌,她的笑容,甚至她的身体她的香味,又或者是她的冷漠,是苦苦挣扎,哀伤落泪,还是恐惧害怕……   他一刻也忘不了,他见过她那么多的表情,窥视了那么多不一样的她,让他一想起来,就欲罢不能的想要得到她。   他像是中了她的毒一般,身不由己的让自己去设下一步步的圈套,只为了……能将她圈禁在自己手掌之中。   春儿看着帝峥惆怅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低了头,似乎觉得帝峥说得也有道理,毕竟两个人的距离,并不是宫内与宫外的距离。   “王爷,如果有什么需要春儿帮忙的,王爷尽管吩咐!”春儿终于是笑了笑,“春儿只要为了主子好……就算牺牲所有,也在所不辞。”   “嗯,难为你有这份心了。”帝峥轻笑的脸总是带着一种让人亲切的温暖,他提醒道:“不是还有事吗?本王就不打扰你了。”   “啊,对啊,还要去给主子备膳呢!王爷,春儿告退了!”春儿慌忙的行礼,然后匆匆而去,身后传来帝峥轻柔的声音,叫道:“你叫春儿是吗?”   春儿停住了脚步,转身点头,就看见帝峥温柔一笑,阳光洒在他的笑容上,让他越发的俊美如神,他低低的声音蕴绕在春儿的耳边,幻觉一般,“谢谢你,春儿。”   当春儿反映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帝峥的身影,她回过神来,忙朝着御膳房而去,或许浑然不知,自己已然深陷。   李府   暖玉阁豪华依旧,气派依然,只是只居住了李母一人,便显得冷静了许多。   最近李仲天来暖玉阁探望李母的次数越发的多了,这日更是两人一起用了午膳。   “眼看着这冬天也就快到头了,院子里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了,你身体不好,但是也不能常闷在屋子里,今天好不容易出了太阳,为夫陪你出去透透气吧。”李仲天难得的扶着李母进了暖玉阁的凉亭里。   虽然有太阳,但是李仲天还是吩咐在凉亭里备了暖炉,看着也不过三十出头的李母,笑道:“今日精神好了许多了,虽然女儿们都不在你跟前了,但是你也要保重身子,等着她们回来探望你啊!”   “是啊,上次歆儿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却没有见上。”李母不过三十出头,却被长期的病痛折磨着,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可是比起年岁差不多的侍妾来,或者比起比她年长的大夫人王氏,她显得更老,更沧桑。   原本美丽的容颜已经不在,有的只是苍老,只是憔悴泛黄的病容和发间双鬓隐隐白丝。   可是当她和李仲天在一起的时候,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也会变得清亮起来,那蜡黄的病容,也会泛起幸福的光彩。   对于这些,当然不是李仲天想关心的,他只是坐着,陪着她,已经是对她最大恩赐了,他带着天生的高人一等的笑容,说道:“虽然思思还没有正式成为宫妃,但是现在后宫形势有变……歆儿不亏是老夫的女儿,现在皇宫里已经流传着皇上意欲立她为后的消息了。”   “这……是真的吗?”李母激动得差点蹦了起来,虽然想过自己女儿入宫生活艰难,但是若是当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那……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哪个女人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幸福,现在李络歆已然生在那样的环境里,纵然李母再希望她平淡的生活,那都已经是幻想了。   所以只有将希望系在她能越来越好上了,若是坐上了后宫至尊之位,那她的女儿……也算是再无后顾之忧了吧?   “为夫也只是听着流言而已,现在还不确定。”李仲天有些得意的笑了笑,然后又看向李母,有些为难的道:“虽然李府一直扶持玲玉,但是玲玉在宫里始终作为不大,老夫是真的有些失望,为她尽心尽力,只差把整个李府都搭进去了,最终她还是慢歆儿一步……”   “老爷也不要这样想,玲玉的才情美貌都是一等一的,也许是时机未到而已。”李母安慰着,脸上却是真的温柔怜惜。   李仲天摇了摇头,“罢了,该做的都做了,若玲玉只能到这个份上,也是天意如此了,只是惜柔你别怨恨当初为夫只帮玲玉,毕竟玲玉是李府的嫡女……”   “老爷,妾身懂的,老爷不用为难。”李母笑着低下了头,好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这个男人嘴里叫出来了。   虽然知道一切不过是过眼烟云,不过是建立在女儿的权势之上,但是李母却忍不住要这样自欺欺人,毕竟这是自己等了一辈子,盼了一辈子的男人啊。   也正因为如此,她是再了解他不过了,他任由李络歆自生自灭,若能创出一番名堂,他作为爹也脸上有光,若是不幸夭折,也不过是损失一个不争气的女儿,也许他甚至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现在,眼看着倾尽李府之力来帮助的李玲玉还是未能达到自己期望的模样,他便开始寻找能让他保住权利,让他更上一层楼的机会。   所以,从来都准备左右逢源的李仲天,还是一样的赢家。   扶持李玲玉,她若能青云直上的话,那便是光耀了李府门楣,再好不过,而她若是不能……她前面也还有李络歆,总之……不管谁为后,他都是赢家。   可是纵然明白这一切,李母还是心软不忍揭穿,甚至迫使自己忘记这些……她又一次的想原谅这个男人,想理解他。   “你懂了就好了,若是玲玉当真不争气,为夫也会帮歆儿的,毕竟……她也是我们的女儿!”李仲天难得一笑,带着天生的优越感和胜利的笑。   就算两个女儿都不争气,不还有李柔玉和三王爷吗?宫廷里吃不香,他还可以投靠三王爷,三王爷如今势力扩大,全然不可小看,自己选择皇帝和三王爷两面讨好……   总有一处,是投对了地方的!   而凉亭的不远处,站立着一个雍容华贵的身影,却是大夫人王氏,她身边的小丫鬟一字不漏的将刚才偷听到的所有聊天内容都告知给她。   她的脸色越发的铁青,纵然知道自己夫君无情,但是到这一刻,她才看得那么透彻。他有那么多的算盘,就连他最为疼爱的他们的宝贝女儿,李府尊贵的嫡女……也可以当作棋子。   王氏捏了捏拳头,小声道:“安排在宫里的人给小姐传话……有些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恐怕是时候清除障碍了!”   “是!”小丫鬟轻轻应了一声,匆忙的跑开,王氏看着凉亭内笑靥生花的两人,心里一阵冷笑。   没有人能跟她的女儿争!她的女儿要的,永远是最好最尊贵的!   080撞出来的知己   自从李络歆升上正妃之后,就算她再不喜欢交际应酬,可是除了每天给太后请安,给帝桀采集露水准备茶点之外,却还是有很多宫妃开始频繁在秋遥殿走动。   以前秋遥殿因为地处偏僻,所以大家也都懒得来,宫里最近不知道刮什么风,传言李络歆在这个时候跻身四正妃之列,就是和雪妃如妃一争长短,有入主后宫之主的心。   而李络歆确实真的一点也没把心思放在这个上面,她觉得也不可能,就算帝桀有心,太后和朝臣就会是第一个反对的,而她……也一样的反对。   她不想南朝国母的位置被她糟蹋了。   所以当这些宫妃几乎要踏破了秋遥殿门槛时,李络歆终于烦不胜烦的带着胭脂出了秋遥殿,留下伊竹应付众人。   在御花园里,李络歆远离储秀阁,远离太后寝宫……朝着离这两个方向最远的角落而去,为的是不想见到的两个人。   帝峥,当然是她首要考虑的,再也不想看见。   而李思思,她竟然答应过李思思要由她自己,那么她就不再会去过问选秀的事情,而不过问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见。   躲在一个小凉亭里,最近天气渐渐暖和,湖边的柳树也开始抽芽,虽然空气里还带着些冷意,但是穿着小袄便足够保暖了。   李络歆和胭脂两人刚坐了一会儿,尚衣局便匆匆的跑来了一个小丫头,在亭子门边便停下了脚步,行礼道:“奴婢参见歆妃娘娘。”   “急急忙忙的来,有什么事吗?”这小丫头远远的看见她们便直直的跑了来,一脸焦急的模样,定是有事,李络歆问完后,便等着她的回答。   那小丫头喘了两口气,才平复了呼吸,回道:“娘娘,尚衣局订的春衣已经制好了,所以要拿着之前的样品去检验检验,奴婢刚才去了秋遥殿,可是伊竹姐说样品在胭脂姐的身上……所以奴婢冒昧打扰娘娘了。”   一口气说完,一边的胭脂摸了摸袖子,不由得懊恼道:“是的,看奴婢这记性,今天原本打算过去的,一转眼就忘了,所以样品被带在身上了。”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宣纸,上面草草的画着服装的款式。   胭脂递到李络歆面前道:“主子,您要看看吗?”   “不了!”李络歆摇了摇头,然后笑道:“既然这小丫头那么远跑来找你,你便和她一起去一趟吧,早些办完了这事,也省得总是劳烦尚衣局的人了。”   “可是主子……你一个人……”胭脂有些犹豫,一旁的小丫头见李络歆这么通情达理也忙道:“胭脂姐没空也无妨,奴婢先回去,等胭脂姐有时间了再来便可以了,反正春天还有些日子。”   “不用麻烦了,”李络歆看着胭脂点了点头,“本位坐一会儿就回去了,没关系的。”   胭脂犹豫了一会儿,但是李络歆这样吩咐她不敢不从,想必李络歆是看出来她临时起意要出门,所以才耽误了胭脂去尚衣局的时间。   这样一想,胭脂就知道没有转换的余地,于是行礼道:“那奴婢去去就回,娘娘在这歇息一会儿!”   李络歆点了点头,她正是猜想到了胭脂因为自己临时起意耽误了正事,所以坚持让胭脂去的,因为她不喜欢原本应该做的事情却没有去做,反倒让尚衣局的人又麻烦一次,这样一来,未免又有流言,要说她刚升迁就摆架子了。   看着胭脂和小丫头匆匆的走了,李络歆回头看向凉亭外的一湖春水,有风吹过来,虽然有些冰凉,但还是惬意。   坐了一会儿,也实在觉得没有意思,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于是李络歆起身准备回秋遥殿。   谁知刚出了凉亭外,李络歆便看到不远处的树影中似乎走来一个人,因为那人的身影和他身上尊贵的衣服料子让她吓了一跳。   她忙朝一边的柳树后躲去,再看去时,那人已经走出了树影,却正是几天未见的帝峥!那个她永远也不想见到的恶魔!   怎么会那么巧,难道她一出秋遥殿,就会遇上这个人吗?老天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她,越是让她痛苦的人和事,就越是要让她遇上。   李络歆的手掌捏成拳,几乎捏得泛白,躲在树后不敢出声,眼睛瞪得大大的,关注着帝峥的一举一动,在他拐角的同时,李络歆几乎是飞奔着朝另一个方向跑走。   她不敢回头,因为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发现,她没命的跑了一阵,可是周围的环境却离自己映象中御花园大大的不一样!   这里本就是李络歆平时没有来过的地方,她刚才一通乱跑,此刻却不知道到了哪里,心惊胆颤的回头,却还是看见那抹身影似乎远远的朝她走来。   他发现她了!   这是李络歆的第一个想法,于是也不管是不是迷了路,李络歆转身朝着树影深处跑去,只希望借着重重树影,能将自己的身影藏起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长久的宫廷生活和长期病痛受伤的她身子本就不好,只一会儿就上气不接下气,两只脚更是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了。   她扶着一棵树大口的喘息,双鬓的发丝被汗水打湿,她朝四周看去,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进了一个院子……   一个冷清的院子,虽然花圃修剪整齐,是冬天的绿茵,但是整个花圃里却找不到一朵花,基本只有冬日的长青树和长青的草苔。   这个宫殿有些陈旧,但是依旧大方的挺立着,加上四周清冷的气息和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几乎让这个宫殿显出了几分庄重的味道。   李络歆不敢随意进去,但是眼看着刚才自己跑过的树影里似乎有人来了,虽然看不清楚,但是她却深深的感受到那一股熟悉的压迫和那恶魔冷酷疯狂的气息。   于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李络歆打开了宫殿的大门,悄悄闪身入内,只希望这里能成为她的避难所,因为她不知道若是再次单独撞上帝峥,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对着门缝看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进这个院子后,李络歆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的同时她几乎愣住了。   这个宫殿的大厅,她的正前方,居然摆着一尊金雕的菩萨,而那让人熟悉的供桌蒲团,四周整齐的装饰,每一处都在诉说……这是一个佛堂。   李络歆的呼吸几乎顿住,又是佛堂!她现在看到佛像都觉得整个人要崩溃了,于是她几乎疯狂的夺门而出。   “啊!”而在她出门的一刻,猛的撞上一个人,然后一声‘咣当’的声音,夹杂着李络歆和另一个人诧异的尖叫……   因为李络歆的冲力很大,所以她没有摔倒,却看到另一个素白的身影被她撞翻在地,随着那人手中的托盘落地,砸落了一地的水果……   李络歆稳了稳心神,这才看到被她撞翻的是一个青衣女子,挽着头发插着简单朴实的银质步摇,浑身素净没有任何的修饰,精致的五官,温柔的眉目……   “对不起……你没事吧!”李络歆回过神来时,那人已经自己起了身,但是她还是过去扶住了那人还有些摇晃的身子。   李络歆的手触摸到她身上柔软的衣料,那么素净的衣衫,却是上好的绸子缝制,柔软光滑,冬暖夏凉……   在后宫之中只有两种女人,一种是奴才,一种是主子。   而这个挽着头发的,明显是嫁为人妇的,又穿着华贵的衣料,李络歆能断定,这绝对是一个宫妃!   “没事的,你怎么会在里面,刚才吓了我一跳!”那人温柔的笑了笑,眉目间慈善得如同里面的那尊佛像一般。   “我……我迷路了,胡乱的就闯进去了,对不起!”李络歆确定了这人的身份,不过一句话的时间。   在后宫之中,隐居此处,又信仰神佛,为人低调,待人和蔼,又朴实素净的……这个后宫里只有一个女人能将这些统一到一处。   那便是三年前嫁入南朝的和亲公主,离国的和亲公主……当今的四正妃之一,凝妃!   “哎呀,供果都打翻了。”凝妃看着一地的水果,有些惋惜,李络歆忙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因为刚才……有些着急,没想到会有人在正好要进门。”   “没关系的,再准备就是了。”凝妃说着蹲下身子开始捡水果,“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看你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宫女啊。”   李络歆看着自己浅碧色的衣衫,笑了笑,蹲下身和凝妃一起捡起了水果抱在怀里,说:“和凝妃娘娘一样,只是后宫的一个女人而已。”   凝妃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然后也看着李络歆笑,“这么快便认出我的身份了,你是个聪明的女人呢!”   “凝妃娘娘不也看出我的身份了吗?所以我又哪担得起娘娘的夸赞?”李络歆说着,将手中的水果放进了一边的托盘里,一个个摆放整齐。   “好久没人来这里看我了,你能闯进来又遇见我,也算是一种缘分,更何况我好久没遇见你这么有趣的人了,不如进去坐坐吧,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凝妃抬起了托盘,然后发出了邀请。   李络歆虽然不敢说自己看人十分的准,但是至今也没有错得太离谱,这个凝妃很聪明,但是也很善良,完全感受不到她有恶意,更何况一个从来不在后宫争宠,连帝桀那个难缠的郡主妹妹苏墨也很喜欢她。   那么她肯定是个不错的人,而且没有一丝争权夺利的心,那么就不会给李络歆造成任何的威胁,更何况李络歆对她真是有几分好感的。   于是点头答应了,“相请不如偶遇,我就却之不恭了。”   凝妃笑了笑,上前带路道:“那请进吧!”   李络歆的脚步一顿,想起那让她窒息的佛堂一般的大殿,不由得有些不自然的道:“娘娘,能换一个地方吗?偏厅或者就在花园一叙,都可以。”   “为什么?”凝妃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李络歆低头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只是平淡的答道:“因为我不信佛,也不想看见佛。”   凝妃有些疑惑,但是没有追问,随机笑了笑,“那就来偏厅吧,你不要觉得简陋就好。”   “不会”李络歆笑着跟随凝妃朝着右边的房间而去,凝妃在她身前,浅笑道:“那么讨厌佛堂吗?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刚才是不是也因为发现那里是佛堂,所以才那么狼狈的夺门而出?”   李络歆不由得佩服,凝妃虽然不问世事,但是却有些那么细微敏锐的心思,真是不可小视,这样的她,也让李络歆真正的放心了。   她隐居避世绝不是扮猪吃老虎,因为就凭她的美貌和善解人意的性子,再加上这敏锐聪慧的心思,若想争什么,可能早已经在后宫风生水起了。   没有得到李络歆的回答,凝妃也不打算追问,只是请她进了房间,泡好了茶,看着李络歆看着她做事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你可别见怪,这殿里的丫头因为这太冷清,所以常常跑出去玩,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   “没有,这茶很香。”李络歆只是闻到了味道,已经觉得茶香扑鼻,上好的茶叶,凝妃精心配置的瓷壶和茶杯,还有里面一丝淡淡的桂花香,这茶一点也不粗陋。   “喜欢就好了,以后可以常来,说起来这好久没有客人了,苏墨那性子,上次让皇上惹得生了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进宫来呢。”凝妃喝了一口茶,缓缓的口气,软软的声音,就那么自然的和李络歆话起家常来。   不像那些整天让李络歆心烦的妃嫔,满脸的虚情假意,她就是那么自然的,就让人和她熟络了。   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像这茶一般,清清淡淡却香气蕴绕,入口口感醇厚,弥漫齿间,总是让人觉得舒心。   “郡主虽然任性些,我倒觉得很可爱,生气就是生气,开心就是开心……不过想必不会气很久的,过不了几日,肯定又会咋咋呼呼的来了。”李络歆顺着她的话,难得的敞开心扉一次,聊点无关权势,不沾名利的话题。   “这倒是,那丫头没什么心思,总是这样的。”凝妃点了点头,看着李络歆,笑容越发的舒展,两人没料到,这意外的一撞,却是撞出了一个知己。   在这后宫中,女人之间不存在和睦相处,可是她们之间没有半点的火药味,就是那么自然的相处,和谐的构成了这宫殿一角的一副美丽的画面,在这阴暗冰冷的宫廷里,也盛开了一朵友谊之花。   一坐便到了傍晚,李络歆害怕胭脂她们担心,到时候若是大题小做的让帝桀知道了,不免又是一番混乱。   于是起身告辞,没有多余的挽留,只有一句清清淡淡的‘有空常来。’   伴随着凝妃温柔美丽的笑容,李络歆舒心的走出了这清冷的院落。刚出了院子没多久,猛然觉得似乎身边的树上掠过一个身影。   那一阵冷风吹过,李络歆甚至闻到了那一股淡淡的茶香,她的鼻子一向灵敏!诧异的转头去看,却只有一阵风吹过身旁的万年青……   茂盛的枝桠里看不到什么踪迹,李络歆回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还没有深思下去,就被胭脂和春儿激动的声音打断了,“主子,主子,可找到你了!”   “嗯,我在这!”李络歆放下了方才的疑虑,朝着胭脂和春儿走去,春儿一把上前来,确定李络歆没事,才松了口气,“主子,你担心死我们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能有什么事,不过随便逛逛而已!”李络歆说着,朝前走去,胭脂在身后嘀咕道:“还好听了伊竹的话,没有去禀报皇上,不然又要闹出笑话了。”   伊竹吗?   李络歆顿了顿脚步,随即笑开了,又轻松的迈步而去。她的宫殿里,有个懂得宫廷法则的聪明的宫女,真是让人省心不少。   “你们啊,以后有事问问伊竹,毕竟她在宫里待的时间长,不要鲁莽行事,让人抓了把柄,到时候受苦的可是你们自己。”李络歆淡淡一笑,听到胭脂和春儿虚心的应了一声。   看来伊竹在她们的心目中,确实占有一席之位,她们接受得这么快,而且对于她夸奖伊竹,并且让她们以伊竹的意见为主,也没有遭到任何的反感。   她观察了那么长的时间,伊竹并没有和其他宫女一样,喜欢在她身上讨点小便宜,更没有和谁有过密的交情,似乎她和小多,长久以来守在秋遥殿,过得是与世无争的日子。   这一段时间下来,伊竹也确实帮了不少忙,甚至对她的关心和暗地里处处提点胭脂和春儿这两个莽撞的丫头,这一切李络歆都知道。   她是不是到时候……收获一个聪明伶俐的助手了呢?   081误撞奸情   自从上次御花园差点被帝峥再次撞见以后,李络歆整整一个月没有再出过秋遥殿,虽然后来凝妃的款待让她很舒心,能在宫廷深处遇到自己一见如故的知心人也很让她欣喜,可是为了避免再次遇到帝峥,李络歆是真的没有一次出去过。   眼看着选秀即将结束,马上便是考核,而李思思那里没有任何的消息,她虽然说过不管不顾,但是却始终放不下心,早已经让胭脂打点好了储秀阁的宫人,让李思思在那里能受到多一点的照顾。   储秀阁一直没有消息传来,也就是说李思思这几个月过得还不错,马上就是决定这些秀女命运的时候了,李络歆也不免有些烦躁。   而正在这个时候,胭脂小心的进了门,通报道:“娘娘,储秀阁的乔姑姑求见。”   正在为这事心烦的李络歆心底免不了一惊,以为是李思思出了什么问题,忙道:“快宣吧!”   乔姑姑随着胭脂进来后,规矩的行礼,倒是李络歆大方的挥手,靠在太妃椅上轻声道:“姑姑不必多礼,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   乔姑姑起身,低着头却是很恭敬的回答道:“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秀女的事情马上就尘埃落定了,之前受了娘娘那么多关照,所以奴婢觉得是时候来向娘娘汇报一下思思小主的在储秀阁的情况了。”   “嗯。”李络歆点了点头,很是满意乔姑姑的态度,皇宫里最不缺乏聪明人,这乔姑姑更是聪明,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是一切都做得合乎情理。   在之前李思思的情况,她们没去打听,乔姑姑也就没有透露过,现在一切都将完结,她就来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境况报告一下,说明自己并没有白拿李络歆的钱财。   乔姑姑微微抬头,依着礼仪并没有直视李络歆,态度恭敬诚恳的缓缓道来,“大致的情况想必娘娘是知道一些的,思思小主性子单纯直率,在储秀阁的日子虽然有奴婢提点几句,但是还是受到了众人的排挤,想必原因娘娘也是清楚的,奴婢也就不过多猜测。”   乔姑姑说着,抬头看了李络歆一眼,得到李络歆点头回应后,才接着道:“不过思思小主很聪明,奴婢在储秀阁那么多年,训练过的秀女整整三批,从来没有见过思思小主这样聪明又好学的主子,肯吃苦,耐得住寂寞,不似同龄人那般,爱玩爱闹……”   一口气说着,乔姑姑将李思思的优点缺点都说了个七七八八,李络歆也不得不佩服,不过短短几个月,这乔姑姑却已经将李思思看得这般透彻。   不能说李思思太单纯易懂,而是乔姑姑眼光毒辣。   最后,乔姑姑补充道:“就像奴婢之前说的,思思小主聪敏好学,各个科目成绩优异,选秀的最后考核是绝对能通过的!所以……奴婢提醒娘娘,若是娘娘想让思思小主成为后宫的助力,恐怕要开始行动了。”   最后这一句话,让李络歆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没有人能看出此刻她微微笑着的表情下,掩饰着怎样的伤感。   乔姑姑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任务,得到李络歆的允许后,行礼退下了。   胭脂这时小心的上前来,试探着问道:“主子,七小姐当真也要当宫妃吗?”其实那天的争吵她听得七七八八。   说不上来谁对谁错,作为姐姐,李络歆将最好的路铺垫在李思思面前,是不能责怪的。   而李思思说的,又有一定的道理,毕竟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所以胭脂也不知道到底这事情该怎么解决,李络歆起了身,缓缓的走到窗口,笑了笑道:“顺其自然吧,乔姑姑也说了,思思为了这个很努力很努力,想必她已经选择好了自己的路,已经下定决心了。”   胭脂叹了一声,再不说话了。李络歆果然还是无法释怀,李思思的所作所为是当真伤了她的心了,不然依着李络歆那样的爱妹心切,怎么可能不将李思思面前的道路铺平?   现在一句顺其自然,说出了她多少的无可奈何……   两人的对话还未结束,伊竹便在门边通报道:“主子,年嫔娘娘求见,说是带来了上好的花茶,要和娘娘一起品茗呢!”   李络歆有些烦闷的捏了捏眉心,嘀咕道:“又来了,这一个月到底是见过多少人了,这后宫的女人真是自己闲得慌,还不让别人清静!”   伊竹站在门边,不知如何是好,因为李络歆一个月没有出门的缘故,所以……这个月确实接见了不少人。   其实后宫没有那么多人,不过有的人是天天来,所以觉得总是没玩没了的。   “伊竹,你去应付吧。”李络歆回过头吩咐完后,又道:“胭脂叫上春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是!”胭脂和伊竹应着,心里都不免高兴,李络歆终于又愿意出门了,出去走走总是好事。   于是按照老规矩,一向细心谨慎的伊竹留在秋遥殿应付各种来串门子的妃嫔,而胭脂和春儿陪着李络歆从后院出门,一路朝着上次去的御花园偏僻角落而去。   走到那个湖边,看到了那一排排整齐的树林时,李络歆顿了脚步,转头吩咐道:“你们先回去吧,两个时辰后来这里接我,我去看一个朋友。”   “主子,那里面有人住吗?”胭脂伸长了脖子朝树林里看,怎么看那弯弯曲曲的道路也没个尽头,不由得有些担忧。   “嗯,”李络歆点头承认,“那里面是凝妃的住所,凝妃一向喜好清静,宫殿里都没有伺候的人,我也不好带着你们去,你们就先回去吧!”   “嗯。”听李络歆这样一说了,胭脂和春儿才放心的点头,“那主子,你自己小心,我们待会儿来接你!”   李络歆点点头,自己转身走了,最近心烦得很,虽然帝桀每天能见到,但是最不能和李络歆分享心事的,便是帝桀。   帝王心深不可测,李络歆是知道的。当然她也不愿意拿后宫这些琐事去烦他,原本他就够累了,几个月前来的离国使臣已经准备回国,帝桀准备着回礼和宴会。   每天早晨,李络歆睁开眼睛看见的总是帝桀,他说到做到,从不食言。每天都会在李络歆睁眼前,守在她的床边,有时和衣而睡,有时就那么看着她睡。   不论多累多困,不论前一刻在哪,他总是沐浴梳洗后,还给李络歆一个干净整洁的帝桀。   帝桀给她的关爱已经多得她几乎要承受不住了,因为她总觉得心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填满了,几乎要溢了出来。   从小,她接受到的只有冷眼冷语,除了母亲病还没严重时感受过一丁点儿的母爱关怀,她几乎是没有温暖可言的,生活在李府,就像生活在寒冰窟窿里面。   所以……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帝桀。给了她那么多……她觉得有些承受不住,有些患得患失,害怕这些让她安稳幸福的时刻,在某一天,猛然就被打破了,一切都会回到原点,甚至更糟糕!   李络歆想着,也不免笑了,摇摇头将自己的思绪放在了即将见面的凝妃身上。   胭脂和春儿眼看着李络歆的身影转进了树林里,才转身离开,春儿不由得开心的道:“看来主子和凝妃关系很不错呢!”   胭脂点了点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认识的,不过听说凝妃性情柔和与世无争,想必因为这样,主子才喜欢接近吧!”   胭脂当初接受礼仪教导的时候,应了李络歆的吩咐,将皇宫里重要的主子和皇上的喜好都摸得差不多了,所以也觉得凝妃没什么不好的。   春儿点着头,跟着胭脂一起回了秋遥殿。   而李络歆自己转出了僻静的树林,看到了庄重的宫殿,因为宫殿很大又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所以显得特别的清冷空旷!   李络歆不知道凝妃在哪,佛堂她是万万不想进去的,凑着门缝看到里面没有人,才转身进了一边的偏厅。   整个宫殿有四个偏厅,一间都没有人,顺着长廊,李络歆沿着小路往后花园走去,后花园的景致比前院热闹了许多,栽种着很多的桂花和兰花,虽然未开花,但是已经抽出了嫩绿的枝桠,还有一个小小的池塘,上面立着精致的假山。   因为春天临近,万物复苏,这院子里也渐渐的热闹起来,李络歆一边赏景,一边朝花园深处走去,刚绕过了假山,就猛然看到一个男人的身影……   李络歆的第一直觉就是害怕,然后自己条件反射的躲进了假山后面。   有男人,李络歆的意识里,这个皇宫能遇到的男人,不是帝桀就是帝峥,所以她刚才躲了,因为不论是他们两人的任何一个,她在这里撞见,都是不合时宜的。   “再过几日,我便要走了,凝儿……”那个男人的声音是陌生的,当李络歆听到的时候,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在做梦。   她都差点想掐自己一把了,但是她绝对不是在做梦。   这个低沉又带着浑厚的男性嗓音,他的声音里饱含柔情和痛苦的煎熬,他接着道:“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见面,相爷说过,会帮我们的……凝儿,你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我,我总有一天会带你离开这里!”   “嗯,宗淰,我等着你,南朝皇帝待我很客气,不会勉强我做什么,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这是凝妃的声音,千真万确。   是李络歆熟悉的,细细软软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柔情和幸福的哽咽声。   躲在假山后,李络歆似乎都感觉到了空气里悲伤的气息,似乎因为这一对人口中即将到来的分离,连周围都被他们的情绪所影响了一般。   李络歆很聪明,这短短的几句话,足够她想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她不由得小心的探出头去,看向一片海棠树间,相拥着的两个身影……   凝妃瘦小的身影背对着李络歆,而那个男子却是面对李络歆的,他低着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凝妃瘦弱的脖颈间,两人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似乎隐忍着极大的痛苦。   李络歆不由得瞪大了眼,那男子虽然低垂着头,可是身影看起来却有那么一丝的熟悉,而且他低垂的眉目英挺,衣着虽然华丽却不像是南朝的服装。   他以黑衣裹身,想必是为了方便潜伏进宫,但是那黑衣的款式和做工,让自小生在南朝的李络歆看出几分端倪。   “凝儿,让你受苦了。”被凝妃称作宗淰的男人这样说着的时候,抬起了脸,李络歆便看清了那英俊的面容。   是一张清俊英挺的面容,悲伤的表情,眼睛里却带着浓浓的情意,似乎和凝妃分离,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   他好像每说一句话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似乎极力的隐忍,才不让自己泛红的眼眶落下泪来……   李络歆回忆着,这有些熟悉却明明很陌生的脸孔……她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082生死一线   李络歆回忆着,这有些熟悉却明明很陌生的脸孔……她到底是在哪见过呢?   凝妃的事情虽然让她吃惊,但是一想,却也觉得合情合理。   一个和亲的公主,从小在离国长大,怎么可能会心甘情愿的远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而且像凝妃这么优秀的女人,李络歆是听说过的,她的美貌和才情在当时连南朝人也是津津乐道的。   这样一个优秀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人喜欢?而她……在离国十八年,和谁生出感情都不是奇怪的事。   她作为一个公主,使命就是为了两国和平而牺牲自己的一生,也就是说不管她之前和谁是一对,在她的命运被推向和亲的道路的同时,那段情也必须得斩断。   而照现在的情况看来,那段情并没有斩断。而且还让凝妃甘愿隐居避世,放弃大好的前途,尊贵的身份,在这佛堂里面对青灯古佛,面对这空旷的宫殿……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只是为了等这一个人而已,能让凝妃放弃优越的生活的男人。   难怪,她如此聪慧却不醉心与后宫名利,难道她美丽如莲也不愿意争宠斗胜,一切的一切,原来只因为眼前这个男人啊!   她的心根本不在帝桀的身上,也不在南朝,她只是被迫嫁了自己不喜欢的人,被迫过着自己不愿意过的生活。   想到此,李络歆不仅觉得有些感伤。她并不觉得凝妃在后宫私会男子是羞耻,反而为这一对居然深爱至此,却被这样无情拆散的情人而惋惜。   她从生下来就不考虑感情,进宫后也一样,只想着如何攀附好帝桀这颗大树,让自己的家人生活无忧……感情,真的太遥远了,她无法去想,但是不代表她不向往。   女子……哪有不向往一场真挚的感情的?   一个愿意为了自己冒着杀头的危险也要进宫来探视她的男人,一个就算她已嫁为人妇也执迷不悔的男人,一个明知不会有结果却还是甘愿承受一切苦果的男人,一个在逆境中还愿意给她一个美好的承诺的男人……   凝妃,是幸福的吧?   幸福李络歆一直觉得很遥远,因为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定义自己的幸福,但是……这一刻,她又觉得幸福其实很简单……   “唉……”触动到了内心深处的柔软,李络歆不由得叹了一声,而就是这一声……让宗淰温柔的声音变成了夺命的符咒。   “什么人?”冰冷得如同兵刃一般,在声音传入李络歆耳朵的同时,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冰冷的剑刃已经朝着自己的脖颈刺来。   “啊!”   “住手!”   李络歆的尖叫伴随着凝妃的阻止,那冰冷的剑如此的快,让李络歆似乎能感觉到它将在一秒的时间内割破自己的喉咙,让自己从此再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但是当她恐惧的闭上眼睛时,只觉得一阵寒风扫过了脖颈,没有疼痛……   李络歆害怕的喘息着,小心的睁开了眼睛。宗淰就在她的身前不远处,手里拿着长剑,而剑尖就对准了她的脖颈处!   “住手,宗淰!”凝妃慌忙的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宗淰的手。   李络歆知道,如果没有凝妃及时的那一声‘住手’,可能宗淰的剑根本不会留半分颜面,甚至不会让自己叫出声就了解了她。   但是因为凝妃的阻止,他的剑收住了,但是他还是警惕的看着她,就算凝妃按住了他的手,但是他的剑尖却还是坚定的指着李络歆的脖颈。   “她是后宫大名鼎鼎的歆妃娘娘吧!不能让她活着!”宗淰无情的声音响起,他的表情像是万年冰山一般的寒冷,让人想象不到刚才还柔情万千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他吗?   “不,宗淰!不能杀她!”凝妃着急的阻止,然后慌乱的看着李络歆,显然是突然被李络歆发现了这事,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不会说出去的!”李络歆淡淡的说了一声,刚才的惊吓是吓坏了她,但是只是一会儿,她马上就冷静了下来。   “歆妃……”凝妃有些呆愣的看了李络歆一眼,然后转眼看着宗淰,她的手死死的拖着他的臂膀,哀求道:“不要杀她!”   “我为什么要信你?”宗淰没有一点的缓和余地,一双眼睛似乎要将李络歆看透。   李络歆站直了身体,她知道既然凝妃已经阻止了,也就是说她的命保住了,于是她很冷静,也很淡然的道:“因为我是她的朋友!”   这下不仅凝妃愣了一下,连宗淰也愣了一下,然后他冷笑道:“我会相信吗?”   “那由不得你!”李络歆反唇相讥,然后看向凝妃,笑道:“只要你愿意相信我!我可以帮助你们!”   “帮我们?”凝妃眨了眨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们犯的是欺君大罪,就算你愿意帮我们,我们也毫无出路可言,总有一天……不是分离,就是死亡。”   李络歆诧异的看着凝妃,没想到她已经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但是她轻轻一笑,“确实,你们的后路,不是迫不得已分离,就此天涯永隔,就是死亡,但是就像这位公子说的,只要他有心,只要你们活着,总有一天,你们会团聚的!”   宗淰的手似乎有些松动,也许第一次得到别人这样的认同,但是他还是警惕的看着李络歆,剑也没有放下,倒是凝妃苦笑着摇头,“我没有那么想过,我知道以后就算连想要见他一面,都是奢望了,但是我只要知道他还好好活着就够了,死也会开心的笑着的。”   “凝儿,不会的!”宗淰终于是动容了,收了剑,一把拥住了凝妃瘦小的身子,咬着唇坚定的道:“不会的,我不会让那一天到来的!”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李络歆淡淡一笑。   凝妃透过宗淰的手臂看到了那淡然美丽的笑容,似乎好像李络歆说的真的会变成现实一样!   “真的吗?”凝妃似乎是喃喃自语,似乎又将所有的希望都系在李络歆的身上,而宗淰也在不经意的时候看向了李络歆。   她就是如此,自信起来时嘴角上扬微笑时,任何人也无法抵挡那样的美,似乎都会被她的笑容所吸引,然后从她的眼睛里,看到希望的光彩。   李络歆有那样的自信,也有那样的魅力,她轻笑道:“不是还有三天吗?给我一天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也让你们看到……希望是要自己去创造条件,它才会成为现实的!”   “信我吗?”李络歆看着凝妃,问话时转向了宗淰,她知道凝妃就算不把希望系在她身上,也不会杀她,但是宗淰不一样。   刚才那毫不犹豫的一剑,证明了这是一个杀人不会眨眼的人,他不是无情,但是不代表他会对任何人都留情。   他的感情只留在一个人身上而已,所以说服他才是关键。   “宗淰,我们信她一次吧!”凝妃摇着宗淰的手臂,哀求着,因为不管如何,她不想宗淰在南朝惹祸上身,李络歆身份不一般,杀了她后患无穷。   更何况,她也不希望李络歆死。   “就一天!”宗淰冰冷的声音让李络歆松了一口气,她道:“明天这个时候,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她自在的转身离开。   她其实没有什么计划,一切都要回去后慢慢的想,但是她如果不那样做的话,也许根本解决不了眼前的危机。   她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宗淰的警告,“只一天而已,你就必须死!”   李络歆顿了顿脚步,然后勾起笑容,果然这个男人真是不好糊弄,不过他的威胁也只是让他自己心安而已。   对她来说有什么用呢?只要她能离开这里,如果她存心耍赖的话,马上回去就告诉帝桀这件事情,那么这个宗淰连她的一片衣角也摸不到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当然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她是不会这么做的!毕竟她说过凝妃是她的朋友,那么她也会尽力……为她想一想的。   回了秋遥殿,李络歆用了晚膳后,一个人在浴桶里泡着热水,舒服的靠着闭目养神,心思飞快的转着,想着对策。   要帮他们,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首先凝妃不能随便逃走,不然两国邦交破裂,那么她这三年的牺牲都白白浪费了,而且如果引发战争让自己国家的百姓受苦的话,凝妃是完全不会愿意的。   如果能不顾一切的逃走,他们两人也不用挣扎那么久了。   那么,即能让凝妃和宗淰在一起,又让南朝没有任何机会对离国发难的方法,就只有一个……就是凝妃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消失,而且让南朝找不到任何的借口为难离国。   这就是最难的。   李络歆不由得皱了皱眉,而且关于宗淰的身份,到底为了凝妃能做到哪一个地步?其实宗淰的身份李络歆已经猜到了。   凝妃是离国人,宗淰的服装有些奇异,而且凝妃入宫后是不可能认识任何男人的,那么就是在南朝之外的地方认识的。   一个公主身居深宫,所以宗淰不仅是离国人,而且还是离国的大人物!这样的青年俊杰才有机会接近一国公主!   而且李络歆之所以会觉得宗淰眼熟,便是几个月前离国使臣朝拜时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吧?   宗淰是离国的使臣,而且让李络歆很在意的是,宗淰之前的那句话……他说,‘相爷会帮我们的。’   相爷……指的是那个人吗?   那个在离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遮天并且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年轻丞相,那个神秘高大的男人,脸上蒙着一块白巾,传说是盲人的冥御。   083帝桀的痛   相爷指的是那个人吗?   那个在离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手遮天并且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年轻丞相,那个神秘高大的男人,脸上蒙着一块白巾,传说是盲人的冥御。   那个人会帮凝妃和宗淰他们的话,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呢?   李络歆想不出来,但是自己答应了,那明天就应该拿出一个像样的法子来,自己和凝妃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她却不愿意杀自己灭口,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吧?   想着,李络歆从浴桶里起身,披上了内袍,让胭脂和伊竹进来替她梳发,梳洗完整后,李络歆往寝室的软塌上走去,伸手拿起了铺在软塌上的衣衫。   淡淡的米色外袍,丝质柔滑,这宽大的衣衫是李络歆亲手缝制的半成品,亲手做给帝桀的。   李络歆想着不免舒展了眉头笑了,然后拿起袍子在身上比了比……这样的比例应该刚刚好吧?他穿在身上会是什么样子呢?   胭脂和伊竹一边收拾着浴室一边看着李络歆坐到软塌上,对着窗户又开始绣起了衣领边上那精致的龙腾图案。   两人对看了一眼,伊竹掌了灯过去放在李络歆的面前,小声提醒道:“娘娘,夜深了,光线不好,还是别做了吧,这样会损了眼睛的。”   “只差一点点了,想着在春天的来的时候,能做好。”李络歆拿着手里细小的针头,一针针一线线仔细的绣着。   修长美丽的手指下,那金线的蟠龙精致得似乎随时会腾身而起一般,伊竹看得有些呆了,不由得夸奖道:“娘娘的刺绣功夫真好。”   李络歆淡淡的笑了,抬起头来,看了看窗外,冬日渐远,天空又开始明媚了,墨蓝色的天空,也看得到月牙儿了。   “皇上今晚也不来了吗?”胭脂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到李络歆抬头看窗外,就想着她是不是在等着谁呢?   “哪能每天都来呢。”李络歆轻轻的应了一声,笑着低头,将注意力又放回了那件衣服上。   胭脂还想说什么,伊竹扯了扯她的袖子,对她摇头示意不要说了。于是胭脂住了嘴,却有些不服。   明明以前是每天都来的……就算有时候主子冷淡得几乎不理人,却也还是每天都来的。可是自从李玲玉荣升从妃以后,似乎就来得少了。   虽然不见得每天都在李玲玉那里,可是来秋遥殿的次数却真的少了。   “娘娘,你早些休息吧,我们不打扰您了!”伊竹说完,见李络歆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这才拉着胭脂下去了。   待两人都走了,李络歆才放下了手中的针,手指抚摸上衣服上的刺绣,平稳的线条,抚摸在指腹也是柔滑的触感。   其实他每天都来的,只是出门太早,殿里的奴才们都没有起床,所以胭脂她们都不知道,她自己知道就够了。   原本她只需要这个身份带来的权势,她现在还是比李玲玉大一级,这一级便是天与地的差别,所以只要这样就好,这样李府就不会亏待她的母亲。   她只要这样就好了。   怀里抱着衣服,虽然他没有穿过,可是却让李络歆觉得这新衣上似乎有他的气息一般,抱在怀里,闻在鼻尖,就那么安心了……困倦的眨眨眼,却就那么睡着了。   当帝桀一身清新的从门外悄悄进来时,床上没有佳人的身影,转头一看,便看见软塌上穿着单薄的李络歆卷缩着身子睡着……   身边是烧了一般的蜡烛,窗户外吹进来的夜风正好吹在她的身上,随着被风吹动的火烛,还有她额前轻轻晃动的青丝和单薄的衣角。   “唉……”帝桀叹了一声,脱下自己的长袍走过去将她小小的身子盖了起来,然后伸手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往床上放的时候,才发现她怀里紧紧抱着一团东西。   帝桀有些诧异的伸手去拿,却不想似乎一碰那团东西,就惊动了李络歆,只见她微微惊讶的睁开眼睛,从迷糊到清醒……然后轻轻笑了起来,“你回来啦。”   多么温馨的一句话,就像一个妻子等待着晚归的丈夫一般,这里就是他们的家,而她在等着他……   这让帝桀那颗一直冰冷的心微微一热,点头道:“回来了。”   李络歆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怀里的东西,忙往身后塞去,这个她还没做好呢,可不想现在拿出来,会被笑话的。   其实帝桀眼尖,知道那是件衣服,甚至看到了上面精致的刺绣,他能猜到是什么,可是又有些不敢置信,因为从来没有人会做那样的事情。   于是他笑了起来,“我都看见了。”   李络歆脸上一红,却咬牙嘴硬道:“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那你拿出来我看看。”帝桀伸出手去,越发的肯定了,心急的想看,这是她做给他的衣服……为他做的,可是他耐心的等待着,眼角明显带着一丝揶揄的笑容。   “这个……”李络歆踌躇了片刻,才从身后将衣服拿了出来,“还没做好呢,你不准笑话我。”   帝桀从她的手里接过那一件衣服来,拿在手里那柔软的触感似乎一直传达到了心里,忍不住展开,确实只有一个雏形的外袍,可是看得出来下了很多的功夫。   整件衣服剪裁整齐利落,素净的颜色,素净的款式,可是因为是帝王的衣衫,为了保持这干净利落的模样,只在衣领、衣袖和衣角边上绣上一圈小小的龙腾花纹。   那刺绣得很小,却很精致,每一个都一模一样,无数条的蟠龙首尾相连成一条,刺绣只到了一半,甚至连衣衫上的扣子和腰间的衣带都还没有完工,可是帝桀却已经非常的喜欢了。   “怎么自己做?那么麻烦,又会损了眼睛。”帝桀忍不住伸出手去抚摸李络歆淡淡笑着的容颜,忍不住的疼惜。   那双明眸,他可不忍心损了一丝一毫。   “我想做啊!”李络歆握住了帝桀的手,小巧的掌心在他掌心的茧子下反复的摩擦着,低声道:“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试试吧!”李络歆打断了帝桀想出口的话,起身将衣服拿了过来,对着他的身子比划了一下。   帝桀伸手套上了这件没有完工的外袍,李络歆小心的整理好每一个角落,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刚刚好。”   “你偷偷量过朕的尺寸吗?”帝桀低声笑了起来,很是满意。   “才没有呢!”李络歆整理好了衣领,得意一笑,“我连你手上的指纹是什么纹案都记得。”   “你啊!不要又累坏了身子。”帝桀满足的叹了一声,伸手将眼前巧笑的佳人抱了个满怀,心里那一片温暖升腾,冒出了温暖的热气……   “为什么对朕这么好呢?”帝桀知道后宫里有很多人愿意为他做任何事,可是亲手缝制一件衣服,是多么费心费力的事情,后宫里养尊处优的女人们,谁人能坚持着做到?   平日里她们总说亲手炖的羹汤,亲手做的糕点,亲手什么什么,其实只不过是亲手为他端上来而已……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而她点灯守候他归来,早晨为他梳洗穿衣送他出门,为他泡茶做点心,每日亲力亲为,连采取露水那样辛苦的事情……她都坚持了一年,不论寒暑,从没有假手他人,现在又为他裁衣……   “因为是家人啊。”李络歆的回答很简单,却让帝桀的身子微微一颤,他刚才想了那么多……却只这样的一个回答。   李络歆疑惑的抬头,却发现帝桀眼中冷冽的光一闪而过,她一向会察言观色,忙低头行礼,“是臣妾说错了,臣妾不该得意忘形,臣妾有罪。”   帝桀回过神来时,李络歆似乎已经远离了他,明明就在他的眼前的,却感觉遥不可及,他伸手扶她起来,“没有,不是这个意思。”   没有人知道,家人这两个字,对于帝桀来说,是多么痛苦的回忆,只要提一下,都让他无法呼吸。   那些痛苦的回忆,似乎冲破了那层禁锢,将他整个人冲得只离破碎。   曾经的卑微,曾经母妃温暖的眉目和笑容,曾经父皇冷漠不屑的眼神……曾经,那些耻笑和羞屈辱,那些痛苦让他不由得颤抖。   “皇上!”李络歆急急的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帝桀会突然变了一个人,他的脸色铁青得吓人,一双眼睛里不知掩藏了什么,因为被那冰冷的气息冻住了,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身上冷厉的气息拒人千里之外,似乎回到了当初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帝王,他的身影就在她面前……明明前一刻都好好的,可是他眼中曾经有过的那些温柔和怜惜,为什么都变成了一片冰芒?   “皇上……”李络歆想上前扶他,似乎这一刻不抓住他,就会永远无法触及他了一般。   伸出去的手却被一把推开,让她差点踉跄着跌倒在地,他没有转身扶她,任由她踉跄着抓住了床栏才站稳。   “你休息吧。”帝桀脱下了那件袍子,转身快速的离去,没有顿一下脚步,更别说对惊惶无措的李络歆的一个回眸……   那么决绝的离去,让李络歆的脸色苍白……心里突然一酸,牵动了鼻子和眼睛。   她猛的一咬牙让自己清醒了,自己居然差点哭了?   可笑……太可笑了!她该担心的不过是说错了话会让帝桀反感,会让他们的关系大打折扣,从而影响了母亲在李府的生活而已。   为什么要心酸,为什么要伤心?李络歆……这些情绪不该属于你的,不该出现在这个时候。她应该害怕才是,应该担心才是……   李络歆捡起被匆忙间丢在地上的新衣,呆愣着坐在了床沿……不该有的感情,要扼杀在摇篮里。   剪刀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在了手上,修长白皙的手指有些颤抖,将锋利的剪刀对着那件没有完成的新衣……   084与神秘冥御的合作   天明,清晨的空气还带着凌晨时的冰凉,透过微蓝的天空可以知道,又是一个晴天,太阳刚刚崭露头角,将微弱的阳光洒进了秋遥殿的寝宫。   李络歆还以一个姿势坐在床沿,甚至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衣衫就在剪刀锋利的刀口下,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   颤抖的指尖已经僵硬了,无力使用剪刀,或者是心已经迷惘了,这半个月来自己每天偷偷一点点的绣的这件衣服……到了这个时候,却是怎么也狠不下心去。   最终,剪刀还是从手上脱落了,落在李络歆的光裸着的脚边。   李络歆起身,光着的脚踩着地上厚厚的地毯走到寝室的衣柜前,将这件没有完工的衣裳放进了衣柜里一个木盒子里,紧紧的关上。   就像封锁了自己的心一样,李络歆面无表情的转身,去除了自己身上的内袍,将床边胭脂她们准备好的干净衣裳一件件的穿到了身上,然后在梳妆镜前自己梳理好了头发……   心里空空的,昨晚她没有闭眼,就没有什么睁眼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是谁了吧?难怪……看不到他了。   没有为他穿衣梳洗,没有在他出门时送上一句‘路上小心’。   就算没有,也没有什么啊……她不是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吗?没有少一根头发,太阳一样升起来,又是一个晴天,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么之前那么长的时间,自己究竟坚持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李络歆有些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坚持下去的呢?   “主子,您起了吗?再不去采集露水的话,就晚了。”胭脂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已经是今天早上的第三次了。   因为她每天出门的时间都很早,今天却一直没有起身,所以胭脂已经催了三次了,李络歆刚好梳妆完毕,起身去开了门,已经打扮整理的她吓了胭脂一跳,“主子,你……”   “没什么,今天就不去采集露水了,我想去凝妃娘娘那里。”李络歆淡然的笑了,刚才的面无表情已然没了。   笑容是李络歆一惯隐藏情绪的方法,开心要笑,伤心也要笑,这样才不会让别人看穿自己的情绪。   “那我陪您去吧!”胭脂见李络歆并没有什么异样,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李络歆的情绪不是她能看得出来的,胭脂知道,所以也不问,因为问了……也帮不上忙。   “嗯。”李络歆应了一声,先行离去,而胭脂在身后紧紧跟随。   春儿刚从御膳房取了食材回来准备给李络歆炖中午的汤膳,小多从杂物间里走了出来,笑问:“这两天主子都是上哪去啊?突然变得爱出门了。”   “嗯,去凝妃娘娘的佛堂了,听说是前段时间与凝妃娘娘一见如故呢。”春儿笑得也很开心,毕竟谁也不愿意看到李络歆整天闷在屋里。   “哦!”小多点了点头,低眼时却有些猜疑的光闪过,他没有多说什么,提了桶便朝着水井的方向去了,不多一会儿,殿里的人都各自忙开了。   而李络歆和胭脂到了树林外,她依旧让胭脂先行回去了自己才进了凝妃的宫殿。佛堂的门开着,走近了便看到凝妃一人跪在佛像面前,闭眼虔诚的祈求。   李络歆站到了门边,笑道:“凝妃娘娘,信佛不如信自己。”   凝妃转过脸来,面容有些憔悴,想必是昨晚一夜未眠,她勉强的笑了起来,“人在觉得无望的时候,总是喜欢把希望放在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上的。”   李络歆没有回答,凝妃起身引着她去了偏厅,因为知道她怎么也不愿意踏进佛堂一步,听了偏厅,倒茶时,凝妃看向李络歆,有些不解,“为什么你还来呢?”   凝妃当然不认为李络歆真的会怕昨天临走时宗淰的威胁,因为李络歆是聪明人,她知道她只要当时从这个宫殿里出去,那么……她的性命会比谁的都安全。   “既然答应过了,不管如何,我也要把我的办法拿出来,行不行得通也得看你们自己。”李络歆抬起茶来喝了一口,淡淡一笑时,犹如茶香一般淡淡的将味道扩散开来。   “那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厅里的屏风后,宗淰走了出来,依旧是冰冷的面容,冰冷的声音,只是在那双冷厉的眸子看到凝妃时,多了些许的柔情。   “这个办法首先要确定一件事,”李络歆伸出了白皙的手指,比划道:“一,你们是不是能放弃现有的一切,甚至是姓名和身份。”   凝妃和宗淰两人对望一眼,然后宗淰坚定的道:“我愿意放弃一切,但是……我们不愿意逃走,让离国的百姓来承担我们在一起后的代价。”   “对,如果要逃跑的话,我们……早就走了,只是怎么能把幸福建立在千万子民的痛苦上呢!”凝妃和宗淰异口同声,是认为李络歆让他们不顾一切的逃跑,然后隐姓埋名。   “逃跑是唯一的办法,”李络歆起了身,还未等两人打断她的话,就坚定的接着道:“却不一定会让南朝将怒气发泄在离国的头上!”   “什么?”宗淰和凝妃一惊,李络歆已经笑了起来,自信满满,说:“逃跑只是我们自己的说法而已,难道我们要那么老实的告诉南朝的人你们私奔了吗?难道不可以说……”   李络歆转身,对着凝妃,笑容里多了几分狡黠的意味,接着道:“就不可以说,你死了吗?”   宗淰和凝妃两人对望一眼,却都不明白李络歆的意思,又疑惑的看向李络歆,才听她接着道:“离国使臣在两日后启程回国,若是凝妃娘娘此刻身染重病突然亡故,在死前难道不可以请求让皇上开恩,将她的遗体交由使臣运回离国吗?”   “你说什么?”宗淰有些怒气,一伸手就要把剑,可是一阵突兀的掌声突然响了起来。   吓坏了房里的三人,因为他们三个都没有拍手!   “谁?”宗淰第一个反映过来,已经拔了剑猛然的看向头顶上方,李络歆和凝妃看去时,才发现横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人,眼上蒙着白布,悠闲的靠在横梁上,精致的下颚带着一抹冷笑。   “相爷!”宗淰惊讶的喊了一声,忙将剑收了起来,跪倒在地,“相爷……宗淰没有听从相爷吩咐,私自进宫,请相爷惩罚。”   “不!”凝妃有些惊恐的看着这个房梁上的冥御,然后挡在了宗淰的前面。   冥御轻巧的落地,就像长着眼睛一般,正好落在了宗淰和凝妃的身前,他轻轻弯腰,施了一礼,“臣参见公主。”   凝妃恐惧的后退了一步,原本就憔悴的脸越发的铁青,而冥御并没有在意,而是转身面对着一直站在一边观望的李络歆。   明明他什么也看不见,明明李络歆也看不见那双神秘的眼睛,可是这个人身上就是散发出一种气息,似乎将她看穿了一般。   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霸气,压迫得人呼吸都成困难,他轻轻一笑,却是冰冷到了极致,“你的办法很好。”   李络歆还有宗淰和凝妃都愣了一下,冥御利索的绕过面前的凳子一点点朝李络歆走去,那么利索的动作,没有半点的迟疑,到底哪里像一个盲人?   可是他确实蒙住了眼睛,确实是什么也看不见的,李络歆感受着那迫人的压力,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冥御靠近她了,几乎能闻到她身上的一缕芬芳,才笑道:“很好,只有死人才可以逃脱一切的责任和罪责。”   “相爷,凝儿不能死!”宗淰着急的补充,眼睛有些赤红,可是他知道,面对冥御……根本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冥御转身,李络歆的心这才松了一口气,那么强大的气势,若是再面对上几秒,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胆怯的后退。   冥御转身后,笑了起来,“谁说死了……就真的死了?”   李络歆明白,她一开始想的也就是假死的办法,可是只是一个想法,她没有办法实现,所以她只是提出来,至于能不能用,只有凝妃他们自己来做。   而现在,这个冥御那么自信的说了出来,难道是他有办法?   宗淰和凝妃虽然害怕冥御,但是还是忍不住看着冥御,李络歆的眼光自然而然的被吸引,而冥御只是轻松并且准确的朝椅子上一坐,悠闲的喝了一口茶……   李络歆来不及阻止,因为那杯茶是她喝过的。他果然是盲人,只是闻到了茶香的味道,却并不没有看见那茶是不是有人喝过……   冥御放下了茶杯,才缓缓的道:“我有办法可以封住公主所有感官,造成六个时辰的假死状态,只要一切按照这位歆妃娘娘的做法,就有可能成功的逃离,到时候出了南朝国界,你们要去哪便是你们的事了,离国那里我自会处理。”   “真的吗?”宗淰和凝妃似乎有些不相信,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激动得颤抖,李络歆在旁边,直到冥御再不说话,才缓缓的将自己的计划都说了出来……   而一直闷声喝茶的冥御似乎头微微一歪,朝窗口处微微一转,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一掠而过,没有人发觉的异样,而冥御随后便转过了头来,也只是冷冷一笑……   085最是无情帝王心   凝妃突然病重,几乎是在李络歆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胭脂就急匆匆的来禀报了,因为这消息已经很快的传遍了皇宫,秋遥殿比较偏僻,所以李络歆知道消息时已经算比较晚了。   她穿好了衣衫,急匆匆的和胭脂伊竹一起赶到了凝妃居住的佛堂时,太后、帝桀还有如妃雪妃连久未见面的李玲玉也已经在寝室里了。   房间里一片哭泣的声音,大家都掩面低泣,只有雪妃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李络歆进来了,将眼光移开,神情也不免有些落寞。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太后!”李络歆按规矩行礼,虽然一切都早已经知晓,她依旧有些紧张,手心出了汗,可是面上却只有焦急和悲伤的表情。   “你怎么也来了!”帝桀上前扶住了李络歆的手腕,他并没有过多的悲伤,只是眼眸越发的深沉了,抿着的唇没有了一如往常的淡然笑容。   “我……昨天还来看过凝妃娘娘的,明明那时候只说受了风寒,我让她请太医来看看的,可是她休息一晚就没事了……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李络歆说着,小心的往床边走去。   凝妃安然的睡在床上,安详的闭着眼睛,面色苍白,嘴角却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就像她平常一样,似乎总是温柔的笑着的。   李络歆不由得捂住了嘴,眼眶泛了红,却是怎么也哭不出来,本来她就不容易落泪,也幸好帝桀知道她这个习惯,在她还没看清楚凝妃的模样时,上前扶住了她颤抖的身子,将她带离了床边。   房间里还有很多人,太后拿着凝妃留下的遗书,如妃站在一边哽咽着一起看,李玲玉和雪妃两人各站一边,雪妃惆怅的看向窗外,似乎在惋惜,而李玲玉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帝桀扶着李络歆的手。   “你也不要难过……我们来的时候,她便已经去了,看她笑得安详,想必也没有什么痛苦。”帝桀低低的叹了一声。   李络歆悲伤的点了点头,自己站稳了身子,没有依赖帝桀的怀抱了,才问道:“难道她去时身边都没有一个人吗?临走时……就没有留下什么话吗?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姐姐你还真是关心凝妃娘娘,不知什么时候关系变得那么好了?”李玲玉不冷不热的插了一句,完全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说这样的话会惹起别人的反感。   果然帝桀不悦的皱眉,就听李络歆低低的叹了一声,“虽是前几日才与凝妃娘娘结识,但却觉得投缘得很,这两日都会来这里坐坐……没想到……”   “好啦玲妃,”帝桀不满的打断,“这是什么时候了,是追究凝妃和谁的关系好坏的时候吗?”   李玲玉闭了嘴,不甘心的低下了头,太后这时才冷冷的插话道:“进宫那么长时间,什么时候说什么话都还不知道吗?”   “太后!”李玲玉想说什么,却被太后冷厉的眼光打断,她嘟了嘟唇,再不敢说话,这时太后才道:“御医已经检查过了,凝妃娘娘突发心疾,这殿里的奴才都野了心了,根本就几天没有回过宫殿,要怎么处罚哀家会交给刑部,倒是皇上……”   太后说着,将手中的遗书递了上来,“凝妃提及要将遗体运回离国的一事也算是凝妃未了的心愿了,但是此事关乎两国,所以哀家也不便做主,就由皇上自己定夺吧!”   帝桀接过遗书,早先便已经看过了,此刻拿到了手里便被揉做了一团,他转眼看了一眼凝妃,一个不愿意参与后宫的女人。   帝桀给了她最大尊重,因为她是公主,给了她尊贵的身份,也给了她安静的生活……她是不是愿意进宫,心在不在南朝这都不是帝桀要考虑的问题。   她是和亲的公主,现在去世了,唯一的心愿就是回归故土。   “离国使臣正好明日出发,关于此事,朕会与使臣商量的。”帝桀说完,太后便接着道:“那还请皇上早日定夺,哀家也好安排事宜。”   帝桀点了点头,太后揉了揉太阳穴,闭眼道:“哀家也累了,就先回宫了。”刚说完,就有宫人来搀扶了,雪妃也一并告辞,李玲玉和如妃两人对望一眼,然后也退下了。   原本这后宫,多一个人少一个人谁也不会关心,不过凝妃身份不一般,才会有这么多人来送她一程而已……到底几人真正伤心?   帝桀看着李络歆瘦小的身子站在原地,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凝妃,那明眸泛了红,越发的让人觉得她身上的悲伤浓厚。   他走近了,揽住她瘦小的肩膀,劝道:“别难过了,回吧。”   李络歆不舍的再看了一眼,然后抬头,可怜兮兮的问道:“皇上,若是凝妃娘娘真的要回离国,能让臣妾送她一程吗?”   帝桀点了点头,“想必她也会开心的吧。”   李络歆点了点头,不折痕迹的挣脱了帝桀扶着她的手,规矩的行礼道:“臣妾谢皇上恩典。”   帝桀的手有些僵,因为那晚后,两人就没有见过面,他当时的失态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李络歆就像云一般,有时候觉得就围绕在身边,触手可及……可是当真正伸出手去时,才发现,根本碰不到她一丝一毫。   不过两天而已……没有见到她,没有喝她泡的茶,没有她做的小点。他甚至在看折子的时候,也会不经意的伸出手去,但是伸出去了才发现……没有日日摆放在原处的茶水和糕点……   那时心里是有些失落的,甚至有思念一点点的蔓延开来。   今天见了她,原本以为一切如常,可是她的笑容却提醒着他,不一样了。   她低眉浅笑,美丽得生疏。她行礼,拒绝了他的安慰和怀抱。   帝桀没有说话,心里像是蚂蚁一般,蚀咬着他的心,难受极了。   等不到帝桀的回答,李络歆淡然的行礼道:“皇上,就最后陪陪凝妃娘娘吧,臣妾告退!”   说罢,转身朝门外走去。   帝桀想伸手,但是手却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抬不起来。她说过的家人,她在为他做的一切,就是所谓的家人会做的事吗?   当初……有谁温柔的笑着告诉他家人的含义的,他不想记起来,所以选择了忘记。   可是有些事情永远也忘不掉,深深的刻进了心里,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他不需要家人……也永远不会有家人。   李络歆走了,寝宫里冷清了下来,帝桀看着凝妃冰冷的遗体,最终还是苦涩一笑,“朕就准了你的愿吧,留在这没有任何可留恋的地方……倒是真的没意思。”   想回离国,是因为那里有她的牵连吧?是家人?还是朋友?或者只是那一片土地?   帝桀转身离去,背影有些萧索……有牵挂,也总是好的。   莫言站在门边,一声不吭的跟上了帝桀的步子,皇上多了一丝人情味……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也说不清楚。   帝桀刚走出树影没几步,树后悄悄走出一个人来,身姿窈窕,眉目温柔,淡淡一笑,在帝桀挑眉的同时,行礼道:“皇上,臣妾冒昧打扰……因为确有一事,不得不告知皇上。”   帝桀的眉轻轻一皱,挥手遣退了一直跟随在不远处的莫言,然后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什么秘密从他的耳边掠过,被吹来的风吹散了……   离国使臣的离去,不仅带走了南朝准备的谢礼,还准备带走三年前和亲而来的公主……   原本该是喜庆的队伍的,可是因为多了一副乌木棺材,而让整个队伍都显得沉重起来,使臣们低着头,似乎为公主的去世感到伤心。   李络歆因为得到允许,早早的带着胭脂和伊竹站在了玄武门前等着……当队伍整齐走来时,冥御走在最前方,李络歆没有去看他,眼光落在他身后的宗淰身上。   宗淰低着头,眼睛埋在了阴影里,李络歆的心一刻也松不下来,一切都那么的顺利,只要出了玄武门……一切就都结束了。   那天凝妃假死睡在床上,她去看的那一眼,真的要成为最后一面了,以后再不会见到了,好不容易在皇宫里找到自己投缘的人啊……就这么分别了。   不过她能出宫,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两人放弃名利放弃所有远走天涯……对于自小被困在皇宫里的凝妃来说,该是最幸福的了吧?   队伍在玄武门前停下接受检查,李络歆走上前去,对着冥御轻声道:“相爷有礼了,本位……想最后送凝妃娘娘一程。”   冥御点了点头,让出了道来,而检查的官兵们因为李络歆的上前,而不得不放弃了对棺材的检查。   药效已经快过了,凝妃也快要恢复知觉了,若是此时来检查的话,指不定会发现什么不妥,他们任何人都冒不起这个险,于是李络歆最后要做的……就是帮助他们逃过检查。   走到了棺材边,李络歆才伸手触碰上那光滑的乌木,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道:“永别了,要幸福啊。”   说完,李络歆脚步有些蹒跚,幸好胭脂和伊竹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忙问道:“娘娘,别难过……身体要紧啊!”   李络歆点了点头,那悲凉的模样,咬了下唇赤红着眼睛却就是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倔强又悲伤的模样,几乎让所有人心下都觉得悲凉了。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永别了。”李络歆挥了挥手,冥御带领着队伍一点点朝前走去,官兵们看着李络歆娇弱的模样,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了……   大家的心都吊了起来,哪还顾得上没有检查的棺材,都怕李络歆突然倒下,那么他们是不是要第一时间去找御医……   就在队伍要离去的时候,莫言的一声叫声打破了宁静,“皇上驾到。”   这下李络歆的脚步是真的踉跄了一下,诧异的抬头就看到帝桀大步而来,身后跟着莫言和一些宫女奴才,再仔细看去……却是如妃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   李络歆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看着队伍不得不停下脚步对帝桀跪拜,这时才想起自己也没有行礼,忙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帝桀的眼扫过大家,看向了李络歆,“即是来送最后一程,当然要好好见她最后一面了。”   话音刚落,莫言已经一掌推开了棺盖,冥御毫无表情的站在原地,倒是宗淰差点叫出了声来,李络歆和帝桀对望着,他冰冷的眼睛几乎要将她看穿了。   李络歆撑起一抹笑容来,虚弱却很自然,她的手心全是冷汗,几乎已经猜到几分事态的严重性,但是她强撑着,若是露出一点不自然来……在帝桀冰冷的眼光下,她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帝桀终于转开了眼,一步步走向冥御的面前,冥御站在远处一动不动,两个男人相对时,气压越来越低,两人身上的气息几乎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帝桀才冷笑道:“除了来送凝妃一程,朕还是来抓一个人的。”   “请皇上明示!”冥御微微低头轻笑着回答,有一切该有的礼仪,却不让人觉得他低人一等。   这是一个站在帝桀面前,面对帝王威严却丝毫不逊色的男人。   李络歆的心已然绝望了,猜到了结局,越是清楚明白,就越要筹划好自己下一步的退路,于是她的心越发的冷静了。   “有人,偷了宫里的东西。”帝桀的话一出口,莫言的剑已到,剑气迫人,直直指向不远处的宗淰。   宗淰虽有防备,但是碍于此刻的境况和身份,也只是抵挡了一招,便被莫言拿下!   莫言的手飞快的探进宗淰的怀里,从他宽大的衣服里摸出了一只青铜的古麒麟雕像!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包括不知情的离国使臣。   “都先退下吧!”帝桀轻轻一挥手,示意守城门的所有官兵和奴才们全部退下,才冷笑道:“有关于两国国体的事情,朕想,还是不要让很多人知晓的好。”   冥御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一挥手,除了宗淰和他以外的所有使臣也依次退下。胭脂和伊竹扶着李络歆,却也让李络歆示意退下了。   巨大的玄武门前,空旷的地界,只剩下了冥御、宗淰还有和帝桀一起前来的莫言和如妃,李络歆站在一边,眼神扫向如妃,她浅笑着看过来时,嘴角的弧度变得有些冷厉。   李络歆转眼,在心里叹了一声,真是不知道是自己的参与害了凝妃,还是凝妃的计划……害了自己。   好一个一石二鸟啊!是她大意了,忘记了自己荣升正妃的事实,忘记了自己已经有望成为皇后的事实……忘记了这后宫阴暗的斗争和无处不在的耳目。   场地空空,只有冷风吹过翻飞了众人衣袍的声音,帝桀冷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静。   “杀。”   莫言的剑提起,银光划过,却换来了一声尖利的叫喊,“不要!”   李络歆无奈的闭眼,没有去看棺材里坐起来的凝妃,没有去看她满面泪水的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狼狈模样,她的呼喊还在耳边:“不要,皇上……不要杀他!”   这里所有的人都是聪明人,从帝桀出现的那一刻起,从他打开棺材的那一刻起,大家都知道……失败了。   失败了的结果只有一个字死。   “耶落凝,朕该恭喜你死而复生吗?”帝桀阴冷的声音,像这已经走向春天的大地又变回了冰冷的冬日。   李络歆睁眼,看到凝妃狼狈的爬到了宗淰的身前,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他。莫言的剑当然没有刺下去,原本……那就是一个幌子而已,而凝妃是不可能不上当的。   “皇上,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皇上要怪罪,就怪罪我一人便是,求您……不要杀他,只要他活着,我死千次万次都没有关系。”凝妃华丽的衣衫狼狈的歪斜在身上,她说着,满脸的眼泪,哭着跪倒在了帝桀的面前。   “确实……你死千次万次都没有关系!”帝桀的声音几乎冷酷到无情,他的眼睛冰冷得像是冻结了一般,几乎没有看地上的凝妃和宗淰二人一眼。   ‘咣当’一声,从帝桀的手里掉落了什么在凝妃的面前,凝妃一愣,大家也都看清了,那是一把匕首……锋利的匕首。   “你是离国的公主,但是你是朕的女人,背叛朕,只有一个下场!”帝桀无情的模样让李络歆愣住了。   好久好久没有看见过他这样了,几乎已经忘了,这个男人还有这样的一面。   无情的气息,冰冷的眸子,冷酷的嘴角……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主宰一切,睥睨一切……   这样的他,让李络歆颤抖。似乎凝妃突然就变成了她自己,无数次在梦里反复出现的画面,他用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冰冷的眼睛几乎将她打进的地狱。   他用这样无情的声音对她说,“背叛朕,只有死!”   李络歆踉跄着后退一步,真的有些站不稳了,此时是如妃轻轻一把稳住了她的身子,然后那轻得如同风一般的声音刮过她的耳朵,“妹妹别怕,好戏才开始呢。”   李络歆看了如妃一眼,她一直知道表面温柔的人内心不一定善良。可是此刻却看见了如妃眼里的很辣……她突然觉得恐惧,觉得恶心,一把打开了如妃的手,然后冷笑着站稳了,坚强得让如妃咬牙切齿。   还嚣张吗?待会轮到她的时候,看她还嚣张得起来吗?   李络歆好不容易将眼神从帝桀的脸上移开,看向凝妃,她颤抖着捡起了匕首,那锋利的刀锋寒光阵阵。   “不要,凝儿,不要!”宗淰狂叫出声,却被莫言制服着,动弹不得,凝妃就在他的眼前,可是他却无法触摸到她,更别说阻止她。   “公主,你既然妄图已假死逃脱自己的责任,背叛自己的君王与别人私奔……臣也救不了你,还请你一死以还离国一个清白吧!”   与帝桀一样冷酷的声音,无情的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冻住了,是冥御,没有冰冷的眼睛,可是凉薄的下颚,紧抿的唇角,还有刚才那一翻如同杀人的利刃一般的话语,就是出自他的身上。   此刻的他若不这样说的话,他自己难以自保,虽然怎样他都能全身而退,但是扯上了离国,就不得不牺牲一个女人了。   男人……总是无情,总是太冷静,总是可以毫不犹豫的做出决定,牺牲掉别人的生命。   帝桀冷冷一笑,“耶落凝,需要朕帮你吗?”   凝妃不住的摇头,看了看冥御,又转身看了看宗淰,她的眼光在从宗淰到帝桀身上时,扫过了不远处的李络歆。   李络歆看到了,心里一颤,咬着唇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突然凝妃大笑了起来,没有了往日的温柔,笑容疯狂却凄凉,她笑了一阵,才看向帝桀,起了身,面对着这个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的男人,笑了起来,“皇上,这件事情是我和宗淰策划的,请皇上不要牵连到我的国家和人民……他们都是无辜的,是我背叛了皇上,甘愿一死谢罪!”   说完,那匕首狠狠的插/进了心脏,鲜血顺着刀锋的边缘,顺着凝妃华丽的衣衫,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帝桀的眼甚至没有眨一下,看着凝妃就这样在他面前死去。   她转身伸出手去,伸向了宗淰,却无法触及,那么一点点的距离……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就是无法触及他的一片衣角。   最终她轻轻一笑,闭眼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   “啊!!”宗淰发了狂一般的吼叫,像一只受了重伤却又愤怒无比的野兽,他疯了一般的挣扎,想伸出手去,或者扑倒在她的身边,可是莫言的钳制就像钢铁一般的牢固,任他怎么也挣脱不了一根手指。   “想死吗?朕不会让你死的。”帝桀冷冷一笑,风吹过,扬起他的一角,“至少不会让你死在南朝!”   “你这个暴君,你这个暴君!你连死也不让我们死在一起吗?为什么?为什么?”宗淰几乎要崩溃了,张口的同时狠狠的咬牙,想要咬舌的他突然被莫言一把捏住了脸颊。   牙齿再也关不上,莫言手一用力,‘咯哒’一声,他再放开的时候,宗淰的脸几乎变得苍白如纸,他不停的摇头,不停的挣扎,却无法再发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无法将自己张开的嘴再闭上。   李络歆不忍心的闭了闭眼,却听到帝桀接着道:“为什么?因为朕要你知道,她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便是朕的人,是生是死……都是朕说了算,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你们死在同一片土地上,要你们的坟墓都永远天涯永隔!”   086第五夜:惩罚1   帝桀接着道:“为什么?因为朕要你知道,她从入宫的那一天开始,便是朕的人,是生是死……都是朕说了算,就算死了……也不能让你们死在同一片土地上,要你们的坟墓都永远天涯永隔!”   “唔……”宗淰却是真的疯了一般,头发都变得散乱了,可是用尽的力气,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而帝桀的声音几乎成了催命的符咒。他每说一句话,都让李络歆的心刀割了一般的痛,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这个男人……真的,真的是那个对她夜夜柔情的帝桀吗?那个会对着她温柔的笑,会对着她狰狞恐怖的伤口说‘一点也不狼狈’的男人,会要她好好养伤,监督她吃药,甚至对她说过要保护她的男人。   真的是这个帝桀吗?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吗?   李络歆的心都窒息了,他说出这些无情的话来,他的身前就是凝妃的尸体,他以前可以给凝妃一个安静的住所,给她高贵的身份,让她不受任何的侵扰,宁静的生活……   但是此刻他却要了她的命,没有一丝迟疑,甚至连眼也没有眨一下,就看着这个被称为他的女人的人……就这样死去了。   李络歆全身冰冷,她也会这样吧?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那件事……她也会这样被他处死吧?   没有怜悯,没有迟疑,只有冰冷的声音,无情的眼神。   “这个人就交给冥大人吧,想必离国会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至于耶落凝。”帝桀微微偏头,“确实是心疾突发去世了,但是依照南朝的规矩,妃嫔死后都有墓穴安葬,所以依法按贵妃礼安葬,至于遗体回归的事情,不予批准!”   清清淡淡的几句话,掩盖了所有事情的真相,这里活着的人,没有一个人会透露出去,帝桀当然有这样的自信。   宫妃私奔?这宫廷秘闻,怎么也不可能公布于众的,没有人会追究,没有人会知道……凝妃的死,永远成为了一个秘密。   “是,离国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冥御行礼,然后从莫言手里接过了宗淰,在他的脑后一记手刀,让疯狂的他昏迷了,然后几乎不费力的被拖走了。   冥御走了,莫言将凝妃的尸体又装进了棺材,盖好了才让人来推走了,莫言看了看帝桀和李络歆,还有一边的如妃,识相的退下了。   李络歆的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她站在原地,没有动过一下,帝桀转身一步步朝她走来,就像死神临近一般。   如妃这时迎上前去,提醒道:“皇上,凝妃如此计谋,定是有人与她里应外合,皇上应当彻查才是。”   帝桀没有听见一般,只是看着李络歆,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眼睛没有冰冷,也没有柔情。   那黑色的瞳孔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的嘴角轻抿,然后伸手抚上了李络歆的脸,她站在风里许久,发梢乱了,他轻轻的为她理顺了。   李络歆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帝桀,然后露出了浅浅的笑,“累了吧?”   帝桀点了点头,却轻声道:“告诉朕,你知情吗?”   李络歆的心一颤,面上却还是笑着的,有一丝苦涩,一丝惆怅,却是真的非常的伤感,似乎自己这一刻才真正的认识到了帝桀,认识到了这个男人……   可以温柔至此,可以狠毒至此。   “皇上心里有定夺,只看皇上愿不愿意相信而已。”李络歆笑着回答,声音淡淡,如妃在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想开口却被帝桀打断了,“累了,回吧。”   轻轻的一句,李络歆伸手扶住了他的胳膊,然后两人转身离去,如妃不甘心的喊了一声,“皇上,此事需要彻查,若是皇上累了,臣妾愿意代劳!”   帝桀顿了顿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冷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吗?此事到此为止了,再不准提起。”   “皇上……”如妃不甘心的咬牙,却叫不住帝桀离去的脚步。   李络歆扶着他缓缓的走着,回了秋遥殿,那么遥远的一段距离,只有帝桀的一句话,然后两人再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了。   帝桀只轻轻的在李络歆的耳边说了一句,“下不为例。”   于是刚进了秋遥殿,扶着帝桀坐下了,李络歆便轻轻的跪下了,低眉抿唇,也不说话,就是跪下了。   帝桀捏了捏眉心,脸色没有一丝缓和,没有第一时间扶她起来,也没有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帝桀才道:“起来吧,朕希望你不要再犯这样的错,不管是因为同情他们还是别的什么,你要明白,你所插手的每一件事,都有可能成为别人攻击你的理由,所以……你不得不谨慎。”   “是。”李络歆点了点头,没有起身,这下她是真的明白了。   凝妃之所以会失败,就是因为她的参与。因为她光芒太胜,却没有防人之心,如妃只是借着凝妃的事情来打击她,就是希望帝桀看到她帮着别人欺骗他,让她失去帝桀的信任和宠爱。   然而,让李络歆和如妃没有想到的是,帝桀就算心里明白这一切她都有参与,她骗了他……可是他却没有深究下去,甚至不让任何人深究。   是他保住了她。   “起来吧,朕只希望,你保护好你自己就是了。”帝桀伸出了手,将李络歆直接抱了起来,抱在身上,揉进了怀里。   李络歆的心里很苦,也很感动。他明知道她骗了他,却还是原谅她了,甚至没有一句质问的话,就那么轻易的原谅她了。   而她却也无颜面对,他对她越好,她心里的内疚和恐慌就越大,总觉得自己似乎对帝桀所做的一切,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她的心一直挣扎,却怎么也得不到答案,她害怕未来……害怕帝桀,可是又那么的想依靠着他,想得到他的宽容和宠爱,想他一直一直的拥抱着她。   帝桀将脸埋进了她颈间的青丝里,叹息了一声,轻声道:“你觉得朕残忍是吗?”   李络歆不知道怎么回答,身子有些僵硬。   “能给她的,朕都给她了,甚至从她进宫以来,因为她的不甘愿,朕从来没有碰过她一次,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要背叛朕,背叛南朝呢?”帝桀轻柔的声音缓和了很多,似乎放下了刚才冷酷的外衣。   他靠在李络歆的肩上,将她瘦小柔软的身子紧紧的揉在怀里,接着道:“你知道吗?朕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因为朕不仅是个男人,还是一个帝王,代表着整个国家。”   李络歆的身子微微一颤,其实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高高在上的帝王,这世界上最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容忍女人的背叛?所以她……到底该怎么办?他们以后……该何去何从呢?   “歆儿,”帝桀扬起脸来,抬起了李络歆的下颚,将她低着的头抬了起来,两人四目相对,帝桀双目灼灼,问道:“你不会背叛朕的,对吧?”   李络歆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张了张嘴,却回答不出来。如果可以,她想告诉他,她一辈子也不会背叛他。   可是她没有资格说这句话,最没有资格的就是她了。   “朕知道你不会的。”帝桀将她拥入了怀里,在她耳边低喃道:“以后连欺骗也不要,不管是不是善意的谎言,不准你欺骗朕。”   李络歆想点头,可是身子很僵硬,因为从一开始起,他们的关系就建立在欺骗和计谋之上,她走到了这一步,又怎么给他任何的承诺呢?   “你不会的……”帝桀低喃着,侧脸朝李络歆的唇探去,再不需要任何的回答,连李络歆自己都松了一口气。   他吻住她的唇,轻轻厮磨,久久缠绵,李络歆搂着他的脖颈,轻柔的回应,不想却换来他疯狂的回吻,他霸道的霸占了她的唇舌,越发的深入诱导她的欲/望。   “我很累,这里也空空的。”帝桀放开李络歆的唇时,说话时指向了自己的心脏,“我要你,填满它。”   李络歆是有些心痛的,她只顾着想凝妃是多么的可怜,可是何曾想过帝桀难道不是受害者吗?   就算没有爱,帝桀在付出了他可以给凝妃的所有尊重,换来的却是她和另一个男人的欺骗和背叛,作为一个男人……他的心里究竟苦不苦呢?   “对不起,我……”李络歆垂眸,当时的她没有想太多,她只想这皇宫里多一个女人少一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不管是谁,这都关乎着帝桀作为男人的尊严,更何况凝妃还是和亲公主,代表两国的友谊,这不仅关乎男人的尊严,更关乎着一个帝王和一个国家的尊严。   帝桀搂紧了李络歆,沉声道:“知道错了,就接受惩罚。”说完,帝桀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唇,邪魅的笑容就像是在诱/惑着李络歆的心灵一般。   李络歆咬了咬唇,脸上泛起几缕红晕,随后抬起脸上,勾住了帝桀的脖颈,将自己柔软的红唇轻轻凑上了帝桀的唇。   轻轻的啃咬,到慢慢的深入,李络歆带着茶香的丁香小舌翻卷而去,搅乱了帝桀心里一池春水。   她轻轻移开唇,在他的耳边,在他的脖颈留下一串湿湿的吻,她坐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扭动身体,然后将他的衣衫轻轻的解开,柔若无骨的小手在他炽热的肌肤上轻轻抚摸,带起一串串绚丽的火花。   她的吻随之而下,让帝桀抱着她的手臂越发的紧了,几乎是控制不住的想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李络歆感受到了抵着自己下身的坚硬,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她是她主动的,可是进行到这一刻……该怎么接下去呢?她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   帝桀低低一笑,“看来还得好好调教一翻。”说着,将李络歆的身子抱起来,让她坐到了他的双腿上,解开了她的衣衫,那柔滑的衣料落地,露出更加柔嫩的肌肤……   087第五夜:做我的妻子吧   帝桀低低一笑,“看来还得好好调教一翻。”说着,将李络歆的身子抱起来,让她坐到了他的双腿上,解开了她的衣衫,那柔滑的衣料落地,露出更加柔嫩的肌肤……   身体突然的冰凉让李络歆受了惊一般,想缩进帝桀的怀里寻求温暖,但是帝桀却钳制住了她的肩膀,就让她这样骑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展现在他的眼前,无处可躲。   “阿桀……不要……不要这样……”李络歆很羞愤的喊了一声,可是声音柔软得像是呻吟一般,越发能激起人内心深处的渴求。   帝桀的衣衫歪斜,露出精装的上身,黑眸暗沉,而李络歆对上他的眸子,清楚的看见他眸子里自己羞红脸的倒影,还有自己赤/裸的身子,泛着红潮,娇艳欲滴的像一颗饱满的果子等待着人采撷。   内心的渴望迅速的膨胀,帝桀垂下头,用自己的唇舌来采撷她胸前饱满的果实,李络歆咬着牙不让自己口中的声音溢出来,她害羞极了。   就在这个小小的椅子上,她还骑在他的身上,他钳制住她的臂膀,她就连弯腰都是奢望,就这样挺身在前,无处可躲。   帝桀放开一只手,直直的探向李络歆的裙下,轻轻的挑拨,试探着一点点的进入,让她控制不住的低吟出声,脸色越发的透红,全身就似染了红云一般,   李络歆虽然羞涩,可是心内的渴望也在无限的扩大,差点就要从她的嘴里溢出来了,她使劲的咬着牙,却还是有让人羞涩的声音从她嘴里溢出来,她眼睛早已经迷蒙了,只看得到那勾魂摄魄的容颜,那黑眸里有她……欲罢不能的模样。   帝桀轻轻撩起下身的衣袍,将膨胀的欲/望释放出来,扶住了李络歆纤细的腰肢,固定住她软软的身子,用魅惑人心的低沉嗓音轻声道:“我来一点点的教你。”   说罢,抬起她小小的身子,挺身而入,李络歆抓紧了帝桀半脱下来的衣袍,忍不住低叫出声,她的重量整个的压了下去,似乎从来没有那么深入过一般,感觉自己要被穿透了似的。   李络歆的身子软软的靠在帝桀的身上,紧紧的紧绷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身子被填满了,心里像是无数蚂蚁爬过一般,痒痒的……想得到更多,却不知道该如何。   轻轻的哼了一声,她动了动身子,很无措的看着帝桀。   帝桀邪恶的勾起唇角,手扶着她的腰肢,就坐着不动,两人身子结合,就那么深埋当中,他看着她潮红的脸,伸出手指描绘她的唇,笑道:“想要吗?”   李络歆害羞的将头埋进了他的肩窝里,不说话。帝桀轻轻挺动,搅动了李络歆的身体,她低低叫了一声,“不,不要。”   “真的?”帝桀挑眉反问,手一路上移,来到她的丰满处调弄,她有些害羞的扭动身子,却带起深处的一丝丝涟漪,顿时脸色涨红,满足的‘嗯’了一声。   “告诉我你想要我,我要听到你亲口说。”帝桀纠缠住不妨,唇舌移动到了李络歆的耳边,低语后轻轻舔舐着她的耳垂,用唇舌勾画着她的耳朵轮廓。   李络歆全身颤栗,每一处的颤动都集合在了一处,明明已经被他填满了,可是觉得还不够……远远不够。   她满足,却又难受,扭动身子,想要将帝桀从她的身子里赶出去,可是怎么做都是徒劳无功,反倒让自己越发的欲罢不能,越发的想要找一个宣泄的点,想让自己融化在他的怀里。   “说啊……”帝桀舔舐她的耳朵,轻声诱/惑,抬起李络歆迷惘的脸,那红通通的脸蛋是最好的证明,她美得让人窒息,双眸水汪汪一片,柔情似水一般几乎要溢了出来。   “我……”李络歆颤抖着开口,感觉此刻的她已经不是她了,可是她身不由己一般,似乎整个身体,整颗心都已经完全由帝桀操控着一般,情不自禁的说道:“我……想要……你……”   帝桀早已忍受了许久,听到她酥酥软软的声音后,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握住她的腰抬起她的身子,让她配合着他的挺身律动着。   太过激烈的碰撞,李络歆小小的身子几乎承受不住,她紧紧的扣住帝桀的背,紧紧的抱着他,将自己整个重量都交托给了他,然后身体一阵阵的柔软,再也没有力气咬住牙关。   那一阵阵满足的呻吟脱口而出,将这一室春光渲染到了旖旎的极致,而她的声音在帝桀的脑海里,犹如乐曲一般,久久回荡,永生难忘。   “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帝桀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的疯狂,她是他的,她的美好,她的温柔,就连她如此的叫声,这一切,都只能属于她。   “阿桀……”李络歆喊着,听到帝桀的话,心里一阵的酸涩,却只能让自己抱他更紧,让自己更加完全的属于他,以后……都只属于他。   “歆儿……我要你,当我的皇后。”帝桀说着这一句话,然后是剧烈的冲刺,这一阵冲刺将李络歆吃惊的话语变成了一串呻吟,最后两人同时瘫软在椅子上。   李络歆依旧坐在他腿上,整个光/裸的背被青丝遮挡,无限的魅惑人心。   而帝桀拥着她在怀,手里有一缕她的发丝,柔软的在他的指尖缠绕,李络歆喘息有一些平顶,才小声问道:“阿桀,刚才你说什么了?”   刚才是她听错了吧?或者那只是幻听,是她太沉醉在情爱之中的幻觉吧?   “我刚才说……”帝桀抱紧了她,抬起她的下颚,目不转睛的看进了她的眸子里,一字一句的道:“我要你,当我的皇后,做我的妻子。”   妻子……他说的是妻子。   李络歆整个人差点从他身上滚落下去,若不是他紧紧的抱着她。   “你说妻子?”瞪大了眼睛,李络歆听到的不是皇后,想到的不是权利。   而是那简单的两个字,‘妻子’。多么美好的关系……多么动听的称呼,是他的妻子,而不仅仅是皇后……   李络歆有些不可置信的捂住了嘴,可是有哽咽声从她的指尖溜了出来,她的眼眸弥漫起了雾气,微微泛红……长长的睫毛一眨,一刻圆滚滚的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滴落在帝桀的手背上。   “怎么哭了?”帝桀有些吃惊,忙伸手去擦拭她的眼泪,将她拥在怀里,让她紧紧的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哄道:“怎么哭了呢?难道不好吗?若是让你流泪了,那我说的那句话,不成罪孽了吗?”   “你说的,是妻子,还是皇后。”李络歆哽咽着问,一双眼睛越发的透彻,看着他时,竟是满满的感动。   “妻子便是皇后,我的皇后之位,是留给我的妻子的,除了你,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帝桀擦拭了她的眼泪,两人四目相对,目光缠绕,竟是分割不开的缠绵。   “可是……”李络歆低下了头,还是回避了帝桀真诚的目光,她轻轻的摇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可是她没有资格啊,她有什么资格去霸占那个美好的关系,她只会侮辱了‘妻子’这两个圣洁的字眼。   她说不出来,她的心却时时刻刻的在呐喊,她是多么的肮脏,她是多么的下贱……她能拥有他的宠爱,就算短短几天,亦是福气,又怎么敢奢望,怎么敢……亵渎这个位置。   “可是……我刚才还骗了你。”李络歆嘴里辗转的话,最终还是变了,成了借口。   “我不怪你,我相信你,歆儿……不管你出于什么样的心去帮助凝妃,这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要骗我的,如果你想到这件事会伤害到我……你就不会这样做的,对不对?”帝桀捧着她的脸,将她看得如此的透彻。   是的,当初她确实没想太多,直到帝桀放下冷酷的面具,对她说出心里的痛和无奈后,她才猛然惊觉的,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她不会去做的,她宁愿当时就死在宗淰的手上。   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发现,她就算是死了,也不想帝桀受一点点的伤害……这就是她一直扼制着的自己的感情,可是感情又怎么是说扼杀就扼杀的呢?   它像是疯狂的小草,坚韧的生长,不管怎么践踏怎么拔除,它已经生根,不管多少次,都会再次长出来,并且在你不经意的时候,长得越发的茂盛。   她不敢点头,不敢摇头,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她的眼泪不停的落下来,也许从来没有这么感动这么开心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这么悲伤过。   “我……”李络歆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帝桀吻住她的唇,将她的话语堵住,然后厮磨道:“不管如何,我已经决定了,你……是我帝桀的妻子。”   李络歆咬着唇再也控制不住的抱住了帝桀,靠在他的肩膀上,痛哭出声。她想说不要,真的不要……可是她说不出来,只能摇头,哭着摇头。   她不想以后给他带来痛苦和伤害,谎言终究是谎言,若是有被拆穿的那一天……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帝桀吻住她,将她脸上的眼泪吻得干干净净,然后轻吻她的眼睛,低声道:“我不喜欢你哭……也不喜欢你忍着不哭,以后……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好吗?只笑,不哭。”   李络歆想忍住眼泪,可是忍不住。而帝桀的亲吻着她,将她小心的抱在怀里,不知何时再次膨胀的欲望,又一次的挺进了她的身体里……让她再也无暇分心去哭泣……   再也无法拒绝他,一次次的要她,要一直一直的要她……只到她屈服为止,直到她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他不容她拒绝。他想有一个家人……从懂事开始,就疯狂的想,可是现实却告诉他,家人是不存在的,他不可以有家人。   他母妃所说的家人,在宫廷是不存在的,他的希望,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扼杀了。那天李络歆说出口时,他震惊了,失态了,甚至逃避了。   可是他疯狂的想念她的一切,她为他点灯守候他归来,她为他做的衣裳不用量他的尺寸也那么的合身,她泡的茶她做的糕点,甚至她偶尔下厨做的小菜,就算那一道极其普通的甚至有些寒碜的青菜蘑菇,他都那么的想念……   那么的习惯这一切,想要一直一直守护着这份温暖,想要一直拥有她,因为有她……才会有这些温暖。   他记起了母妃的话,记起了他选择忘记了许久的那句话……   家人,就是你爱的人,互相依靠,互相关爱,就算犯了错也会原谅对方的,是你最最重要的人,是就算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去伤害的那个人……   088假山后的暧昧   春天终于来了,秀女选拔结束了,今日便是已经被封了分位的新人们见礼的日子了。   李络歆站在衣柜前,胭脂和伊竹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半天没有动作,不由得催道:“主子,还没选好穿哪件吗?”   李络歆回了神,将眼光从衣柜里锁住的箱子上挪开,春天来了呢……他最终还是没有穿上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那件衣裳锁进了箱子里,李络歆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   衣服上了锁,原本以为连心一起锁了,可是为什么他的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温柔的拥抱……原本已经已经坚不可摧的心墙又在一起轰塌了呢?   锁上这件衣服的意义……又在哪呢?   “主子?”胭脂轻轻唤了一声,“不如就穿这件碧上白浅碧的裙子吧。”   李络歆终于是狠心的点了点头,待胭脂拿出了那件衣服,轻轻关上了柜子的门……那个箱子再一次被关闭了,那件没有完工的衣服……始终没有被拿出来。   梳洗打扮好了,该去参加觐见礼了,李络歆刚起身来,莫言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随着声音来的,是帝桀大步跨进门来。   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在李络歆上前迎接时牵住了她的手,也不管室内的胭脂她们跪下行礼了,只是笑道:“与朕一起去吧。”   李络歆点了点头,与帝桀一起出了门,胭脂和伊竹也忙起身跟上了莫言的脚步。   华丽的龙撵,没有了冬日的繁重,也像春天一般的干净爽利,李络歆依在帝桀的身边,穿梭在春意盎然的花园里,帝桀轻轻拉着她的手,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知道了你妹妹已经背留下来了吗?”   李络歆点了点头,还是勾着唇笑了起来,“毕竟是我妹妹呢,当然是优秀的。”   “你让朕怎么办呢?”帝桀微微的叹了一口气,抬起了李络歆的脸,看着她脸上淡然的笑容,不悦的皱眉道:“不开心就不要勉强自己笑,你这样笑得多让人心疼。”   李络歆挣脱了帝桀的手,垂眸躲过了帝桀的眼光,才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开不开心又有什么关系。”   “唉,总是这样。”帝桀有些心疼的将李络歆拥进了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发丝,说:“这事既然是太后一手促成的,想必没有那么好蒙混,朕会尽力保护她的。”   “谢谢皇上了。”李络歆依偎到帝桀的怀里,轻轻的笑了起来。   李思思真的很努力,李络歆当然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可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李思思变成这样,只看到表面的繁华,为了这些虚空的东西,去挣去抢……   总有一天,皇宫会把她这张纯白的纸张染黑的。   似乎什么办法都还没有想到,就到了储秀阁,帝桀和李络歆自然是最后才到的,帝桀扶着她下了龙撵,牵着她的手朝最高的位置上走去。   参加觐见的正妃和从妃,包括了雪妃和如妃还有李玲玉,全部起身见礼,帝桀只是拉着她一路走去,直到走到了龙椅旁边,才放开了她的手。   “儿臣(臣妾)参见母后(太后)。”两人双双行礼,太后轻轻笑着,嘴角却总含着一分冷意,摆手道:“起来吧。”   帝桀和李络歆起了身,亲自拉着她一起坐到了宽敞的龙椅上,李络歆有些不安的看了看四周,大家虽然都低眉顺眼,可是却总能感受到那些阴冷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待她看去时,又没有了……   晋选的秀女们整齐的站在下方,穿着一样的宫装,粉嫩的颜色犹如花园里一朵朵娇艳的花朵一般,每个人都低着头,姣好的眉目被阳光勾勒出来,每一个都无限娇媚……   待帝桀和李络歆坐定后,储秀阁的乔姑姑拿着名册开始一个个点名,点到的人都会上前几步,停在帝桀的面前,施一个大礼,然后自报家门,由莫言宣布对其的份位封赏,然后谢礼退下。   经过几个月训练,原本就知书达理的秀女们越发的美丽动人,就连行礼下跪,也是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恰到好处。   低头的瞬间,下跪时娇柔的模样,报家门时轻轻仰头,露出的都是最娇美的那一面……眸中含波,有的楚楚动人,有的娇艳如花,有的清新淡然,有的活泼灵动。   整整二十六人,一番轮下来后,天色已渐晚,这觐见之礼完了,一般是皇上直接选定今夜宠幸的人选,然后其余的就各自分配进宫殿入住,也算正式的入住后宫了。   “礼部李大人,李仲天第七女,李思思觐见。”   随着莫言的声音,原本已经疲累的李络歆打起了精神,看着那亭亭玉立的少女款款而来……   她都有些不可置信了,这真的是她的妹妹吗?   宫装剪裁合身包裹着小巧玲珑却又凹凸有致的身材,粉嫩的颜色配上她娇嫩的肌肤,越发像娇艳欲滴的花朵。   一双大眼睛灵动又清澈,小巧的五官精致得如画上走下来的一般。李络歆一直知道李思思是美的,可是今天的美……让人惊叹。   “臣女参见皇上,太后及各位娘娘,臣女李思思,今年十六。”李思思的声音不似娇软,却清脆悦耳,像是白灵鸟儿一般。   莫言看了看帝桀,展开李思思的封赏的圣旨,朗声念道:“封李仲天第七女李思思,达人之位。”   李络歆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来,却正好对上李思思偷偷的看她,然后朝着她甜甜一笑。李络歆轻轻一笑,看她并没有半点的不满意,心里也算松了口气。   其实照乔姑姑所说的,李思思各方面表现都很好,考核也算拔尖的,帝桀只封达人,算是不合理的。   李络歆朝帝桀看去,只见帝桀捏了捏眉心,皱眉道:“朕累了,余下就由雪妃代劳吧!”说着,起了身对李络歆伸出了手,“陪朕休息去吧!”   “是。”李络歆虽然吃惊,但是还是起了身和太后行礼道别后,被帝桀牵着离开了。   李思思跪在原地,连谢礼也没来得及行,低着的头只能看到帝桀精致的衣摆和李络歆碧色的纱裙从她身旁轻轻而过。   两人的气味混合在空气里,钻进了李思思的鼻子里,那么的好闻。有他身上淡淡的清然,有她身上清新的茶香……   李思思的心里有那么一刻的失落,她不知道她在坚持什么,想着这样是不是离阿姐和皇上都会近一点,可是每当看见他们亲密的在一起时,心里又觉得苦涩。   达人,阿姐进宫的时候也是达人。   她们在走着重复的路吗?可是她没有阿姐那么好的运气,不是帝桀亲手牵起她的手,她甚至连他的衣角都没有触碰过……   阿姐现在冠宠后宫,连之前锋芒毕露的雪妃如今也不如她了,她可以站在他的身边,被他牵着手,然后坐在一起接受众人的跪拜……   阿姐,是有机会成为皇后的吧?她曾经听到其他秀女们是这么说的,虽然身份低微,只是个庶女,可是皇上却有意封她为后,并且已经在早朝上提出了。   听说百官没有人同意,但是皇上坚持,阿姐知道这些事吗?   因为阿姐有希望成为皇后,原本那些排挤她的秀女们也不敢对她使脸色了,个个都笑脸相迎,个个都在奉承她。   她心里是高兴的,阿姐可以当皇后了。她觉得……阿姐和皇上站在一起时,是那么般配,似乎,他的身边就该有她,而她就应该依偎在他的臂膀中一般。   很羡慕,很羡慕……所以很想离他们更近一点,那样的自己是不是会更幸福一点呢?   李思思不知道,也想不清楚,直到一切结束,她被分往离秋遥殿不远的碧落殿里居住,她也没有想清楚,却只知道,现在的一切是她自己想那么做的。   是她一直想做的,离阿姐近一些,离他近一些……   秋遥殿,帝桀喝了一口李络歆奉上的茶,满意的点了点头,李络歆站在他的身边,问道:“皇上,关于思思的事……”   “朕将她安置在碧落殿里,和你这比较近,”帝桀放下了茶杯,将李络歆搂进了怀里,坐在他的腿上,才接着道:“朕知道依她的成绩不该只封达人,可是朕就是要对她不重视,这样她才不会着人眼红,本来有你当姐姐,她便够惹人注目了……”   “嗯。”李络歆其实是明白的,若是帝桀再重视李思思的话,那她在皇宫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她离你近,你们可以多来往,你也可以多多照应她,放心吧,没事的。”帝桀揉了揉李络歆的头发,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若是不李络歆这层关系的话,就凭李思思是太后想尽法子弄进来的人,就这一点,已经足够帝桀用很多法子让她消失了。   可是一切只能静观其变,他始终不知道太后将李思思保送进后宫,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皇上,关于皇后的事……”李络歆才提了个头,帝桀已经伸手止住了她的嘴,打断了她,“这事朕会处理,不用你担心。”   “不……”李络歆从帝桀的怀里起了身,在帝桀诧异的眼神中轻轻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一字一句的道:“还请皇上另选人吧。”   “为什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帝桀伸手去扶,可是李络歆跪得那么坚定,不愿意起来,甚至挣脱了帝桀的手。   她依旧低着头,害怕抬起头来会让帝桀看穿她此刻的难过和绝望,她只是用坚定的声音道:“臣妾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女,能得皇上垂青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了,皇后之位是万万不敢想的……更何况,南朝又怎会让一个庶女登上后位,为了南朝和皇上的尊严,还请皇上另选他人吧!”   她知道,就算她不拒绝,帝桀要立她为后,这件事情也是难上又难,朝堂上的动静她不知道,可是她有一颗清醒的脑袋。   南朝等级制度分明,就算再是高官的女儿,庶女也是没有身份没有地位的下贱之人,特别是女儿,若是男儿还可以某一个职位得到些许的尊重……   可是女人呢?就算像她一样冠绝后宫又如何?照样每天背人戳着脊梁骨说着各种难以入耳的话,若她当上了皇后……   岂不就成了南朝的笑话,成了整个世界的笑话了吗?   帝桀也不再扶她,任由她跪着,半晌,才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影在烛光的摇动下,几乎遮住了李络歆小小的身子。   他迈步而去,留下一个坚定得无法动摇的声音,“朕已经决定了!”   然后离去,只留下一阵风吹进门来,让李络歆轻轻的打了个寒颤,他决定了……也就是说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了吗?   李络歆起身,自己跟随着刚才帝桀出去的方向木讷的一个人走了出去,因为没人料到帝桀那么快离去,大家都还在忙着准备晚膳,所以也没人发现李络歆居然一个人出了宫殿。   根本追不上帝桀的脚步的,她也没有想要追他,就算追上了又如何?能有什么好说的呢?   李络歆低眉,顺着那条道一直一直漫无目的的走下去。她看不到前方的路,也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欺骗他,欺骗自己……告诉世界,什么事情都没有,她就是她,完整无缺,只属于帝桀的李络歆。   有资格当他的皇后,当他的妻子。   李络歆使劲的摇了摇头,怎么可以这样欺骗他,怎么可以这样欺骗自己……明明不是这样的。   “帝峥……帝峥!”李络歆猛然大喊了出来,那个在她心里就像是毒刺一般的名字,那刻骨的恨,几乎让李络歆柔软的嗓子变得嘶哑。   她不知道四周有没有人,猛然大喊了两声后,才听到有脚步声飞快的朝这边而来……   李络歆一惊,神智在这一刻被唤醒了,她在干什么?在这个皇宫……怎么可以如此失控?   猛然看向四周,看到有人提着灯笼快速的跑来,“发生什么事了?”   “谁直呼三王爷的名讳?”   ……   有人来了,李络歆慌乱的朝四周看去,旁边有一座假山立在不深的水潭里,管不了那么多了……   李络歆匆忙的踏下水潭,飞快的跑向假山,想将自己的身影隐在假山里小小窄窄的缝隙里。   “啊!”一声惊叫,李络歆完全控制不住,因为这假山小小的缝隙里居然有一个黑衣人!   “刺客!”这是李络歆的第一个反映,她转身想逃却被黑衣人有力的臂膀一把抱住了身子,捂住了嘴……然后被死死的钳制住,压迫在那小小的一方天地里。   有许多人经过,跑来跑去的搜索,可是没有人注意假山……太监们查看了一下四周,才疑惑的道:“奇怪了,是听错了?”   “是你听错了吧?怎么会有人敢直呼三王爷的名讳!”   “是吧!”   于是几人离去,带走了灯笼,这时李络歆才猛然发觉天已经全黑了,她被这个男人死死的钳制住。   这个假山的缝隙很窄,两个人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刚好挤得下!   黑衣人的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的两只手钳制在后背,假山粗糙的石头磨痛了她的后背和手,她身不由己的挺身,自己的柔软贴在了黑衣人硬朗的胸膛上,让她羞愤不已。   她的腿也被他的一只腿压制住,他捂住她的唇,他的手掌那么大,几乎捂住了李络歆的半张脸,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若不是他的手指有点缝隙,她肯定要窒息而死了。   她的脸前,隔着他的手掌,便是他的脸……带着银狐面具的脸,隔得那么的近,几乎可以感受到两人的气息纠缠在一起。   “你……是什么人?”李络歆很不安也很羞愤,和一个陌生的男人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并且这人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她不得不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   “你猜?”那人歪了歪头,银狐的面具挡住了他一切的情绪,“你这么恨帝峥呢?歆妃娘娘?”   “你……”李络歆皱着眉,这个人……躲在这里是巧合吗?他认识她,还认识帝峥,穿成这样进宫来,有什么目的吗?   “怎么?才一个月不见而已,娘娘忘了在下了?”那人的声音低沉,但是让觉得他似乎在冷冷的笑。   确实这个声音是熟悉的,李络歆使劲的转动脑子去想。她认识的男人根本不多……而且一个月不见的……   “是你!”李络歆惊叫出声,“你怎么还在南朝?不是回去离国了吗……”   “我想在哪……谁也管不着。”男子放开了李络歆的手,李络歆也没有再挣扎了,只是用自己的手护在了胸前,将两个人的身子用她的手臂隔离开了,至少也没有那么尴尬了。   摘下了面具,黑暗中李络歆看到的确实是冥御,眼睛上蒙着黑色的锦布,嘴角带着冷笑。   “你又回来干什么?宗淰如何了?”李络歆保持着镇定,想低头又会让自己的额头顶在他的唇上,于是只有微微偏头,错开了两人几乎要贴在一起的脸,但是一说话,那气息就直接扑到了对面冥御的耳边,总之如何都是尴尬。   她想走,可是冥御的腿依旧压制着她,也就是说他没有一点想放她离开的想法。   “还能怎样?照南帝的意思,不是要天涯永隔吗?这世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冥御的话语很冷淡,平静得没有波澜。   可是他说话的时候,同样的带着一股冷然的气息,就扑打在了李络歆的耳边,让她整个人非常的尴尬,纵然她再保持冷静。   这样暧昧的接近,她的手臂紧紧的抵在他精壮的胸膛上,叫她怎么能不尴尬到脸红?   “那天你害怕吗?”冥御突然这样问了一句,李络歆诧异的抬头,一时忘了两人的距离,红唇差点碰上了冥御正好低头时的唇,幸好是冥御飞快的往后让了一下……   不然,就不是尴尬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   “那个……”李络歆这下真的是脸红到了耳根了,“我们出去再说吧!”   “我劝你最好不要出去!”冥御好心的提醒道:“你刚才那么恨的叫着那个人,你现在出去的话,也许会碰上的。”   “什么?”李络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顾尴尬不尴尬和距离的问题了,她的手紧张得一把抓住了冥御的衣襟,“你是说他在这附近?”   “嗯。”冥御轻轻的应了一声,李络歆整个人就变得僵硬起来。   冥御冷冷一笑,有一丝邪恶的弧度,他突然凑了上来,吓了李络歆一跳,可是他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喃道:“我很有兴趣知道,你为什么恨他?”   “我才没有!”李络歆狡辩着伸手去推冥御的身子,可是空间就那么狭小,任她怎么推两人还是那么暧昧的凑在一起。   冥御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你看到了凝妃的下场了吧?南帝的心真是狠呢,你这么受他宠爱,你说如果某天你也背叛他了,他会怎么对你呢?”   “你不要胡说!我要出去,你放开我!”李络歆气愤的咬着牙,心里却一阵阵的冰凉,冥御在说的不是一时的玩笑,而是一个事实!   而李络歆此刻想不到冥御这样的暗示是什么意思,她的脑子完全的乱了,只想马上离开这个男人,这个第一次见面就让她觉得危险的男人,就算不用眼睛,也感觉自己被他看穿了,这个男人让人害怕。   “会手下留情呢?还是……会让你和凝妃一样?”冥御魅惑的声音依旧冰冷,在李络歆的耳边微微的笑着,“或者,比凝妃更惨,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你说……会怎样?”   “我不知道,你放开我!”李络歆使劲的挣扎,可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微弱声音,“本王自己回去便可,就这样吧,回去让母后好好休息。”   这个声音就算死了李络歆也认得,听起来温暖如风,就像帝峥的人一样,看起来温润如玉,可是……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帝峥……果真是来了。李络歆不敢再动,不敢挣扎,她的手紧紧的抓着冥御的衣襟,而冥御低垂的头就在她的颈边,柔软的青丝触碰在他的唇上……   一股幽香,像是从她身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淡然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就是那么自然的味道……   089受刑   一股幽香,像是从她身子里散发出来的一般,淡然清新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香,就是那么自然的味道……   冥御有丝不自然的抬起了头,唇瓣上刚才那触感像被小虫爬过一般,酥麻得弥漫开来,让他不悦的皱了皱眉。   李络歆什么都没发现,整个人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那沉稳的脚步声明明那么轻巧,可是她却听得那么清楚。   认真的她几乎整个人都贴在了冥御的胸膛上,她没有发现,只是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去,然后才松了一口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李络歆淡然的抬起了放在他身上的脑袋,然后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嗯,当然可以。”冥御说着,移开了脚,松开了对李络歆的钳制。   李络歆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的移动身子,一点点的挤出了这狭窄的空间。   刚要踏进池水里,就听见冥御在身后小声道:“你做的这些,是为了家人,还是为了南帝?”   李络歆愣了一下,转过身去看着冥御,那种被看穿了的感觉又来了,让李络歆很不安,可是冥御明明没有看她,他看不见任何的人。   虽然他利落的身手让人觉得他不是一个盲人,可是……那蒙眼的布是那么的厚,根本不可能透过布能看到什么。   何况他装成盲人又有什么好处呢?   李络歆垂了垂眼,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笑了起来,很微弱的笑声,但是听在感官敏锐的冥御耳中那么的清晰。   清脆低柔,像是温柔的风吹过柔软的花瓣一般,清新怡人。   “你听过花开的声音吗?”她突然那么问了一句,冥御有些愣然,却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反问道:“有声音吗?”   “也许会有的,”李络歆转身踏进水里,水不深刚及脚踝,有些冰凉,但是却让人很舒适,水波隐隐的流动和李络歆轻柔的声音在冥御的耳边轻轻刮过。   “花开无声,花落无息;花开只为君心悦,花落不悔昨日红。”李络歆的身影渐渐离去,就像她的声音一般,飘荡在空气中,风吹过便散了,“我想……花开的声音,是幸福的。”   冥御站在原地,听到她远去直到消失不见,嘴角却勾了起来。   幸福的吗?真的能……不悔吗?   黑色的身影轻轻跃起,隐在月色当中,利落的踏着风而去了。   这天早晨当李络歆起来时,已经快到正午了,因为昨晚回来时已经晚了,又打湿了鞋袜,春儿为了不让她着凉坚持让她泡了个热水澡,又熬了姜汤,这才放她去睡觉。   这也是李络歆第一次睡醒了没有看到帝桀的一天,想必昨夜是真的生气了……   李络歆微微的叹了一声,皇帝生气了,又该怎么去哄呢?   刚梳洗完了准备用膳,胭脂急匆匆的就跑了进来,还没进门就听到她大喊道:“主子,主子不好了……七小姐……”   “怎么还叫七小姐?”李络歆皱起了眉提醒,胭脂忙改了称呼,喘息着跑到了李络歆身前,急促的道:“李达人她……李达人在御花园冲撞了雪妃娘娘,要被处罚了!”   “怎么回事?”李络歆站起身来,心里已经隐隐的意识到此事不简单了,一直以来就算自己风头再胜也从来没有背地里出过手的雪妃,为什么在李思思封位的第二天就来找麻烦了?   这是雪妃的作风吗?   “奴婢也不是很清楚,听说是李达人出言不逊顶撞了雪妃娘娘。”一边听胭脂说着,李络歆一边往外走,问道:“还有谁在场。”   “太后和玉从妃也在场。”胭脂说完,犹豫了一下,又接着道:“主子,您说会不会是玉从妃……”   “到了再说吧。”李络歆为了节省时间,软轿也没坐,只带着胭脂就往御花园赶去。   而留在宫殿的伊竹刚才也听到了事情的全部,有些担忧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转身问一边的小太监道:“知道皇上今天去哪了吗?”   “这个时辰,该是在议政厅吧。”   伊竹点了点头,“传话给春儿,让她今天留在秋遥殿,我出去一会儿。”   “是。”小太监刚应声完,伊竹就匆匆丢下了手里的账本出了秋遥殿。   议政厅是后宫的奴婢无法靠近一步的,伊竹有些焦急的站在议政厅的花园外,侍卫和当班的太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在外等了一会儿,见有宫女抬着茶水而来,忙上前去,“好姐姐,麻烦你给莫言公公传个话,就说秋遥殿伊竹求见。”   说着,还没等那宫女开口拒绝,伊竹飞快的在那人茶盘上摆了一锭银子,那宫女眼神往四周一看,忙将银子收了起来,微微点了点头,却是什么也没说,抬着茶盘便进去了。   不多一会儿,莫言走了出来,依旧是微微笑着的,可亲又随和,伊竹一见了他忙冲了上去,连礼也没行,忙道:“公公,主子恐怕要出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莫言挑眉,伊竹忙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一说莫言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为难的道:“现在皇上正和闫(如妃娘家)、唐(雪妃娘家)两家周旋,说的便是封后一事,若是现在进去通报,岂不是让这事往歆主子脸上摸黑了吗?闫唐两家定会抓住这事大做文章的。”   “那可怎么办啊?玉从妃和太后……再加上雪妃娘娘,主子可是凶多吉少了。”伊竹急得跺了跺脚,其实谁人都知道,李玲玉、太后还有雪妃,谁会那么无聊去找一个小小达人的麻烦?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李思思是李络歆的妹妹,此事一旦牵扯上了,李络歆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也是李玲玉知道她一向宠爱妹妹而出了毒计吧?   就在这谈论封后的节骨眼上,说李思思以下犯上,顶撞雪妃犯了宫规,有心人只要一宣扬,不就成了李络歆恃宠而骄,连她的妹妹也越俎代庖,不把堂堂正妃放在眼里吗?   “你先去看看情况,让歆主子能拖便拖,我这就进去,看时机把这事告诉皇上。”莫言难得有些严肃,认真的表情让人觉得很可靠。   “那劳烦公公了。”伊竹感激一笑,忙转身朝着御花园去了。而莫言微微一叹,进了议政厅。   当伊竹抄小路赶到御花园凉亭时,李思思被两个宫女押着跪倒在地,太后和雪妃坐在凉亭的桌子边上,而李玲玉站在太后的身后……   而李络歆刚赶到,正好上前去,伊竹忙拦住了她的去路,悄悄把莫言公公的话告诉给了李络歆,“主子,您就拖一会是一会吧,现在皇上那里闫、唐两家都在,不方便……”   李络歆微微诧异的看着伊竹,她眉眼的担忧是真切的,而她却是最聪明机智的,懂得第一时间去找李络歆唯一能依靠,也是唯一能救她的人。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如妃和雪妃的娘家现在就在皇上那里,而后宫又出了这么一件事……   李络歆只要微微一想,便知道这事的内里含义了。   若是帝桀来救她,强硬将此事压下去,那么闫唐两家就拿此事大做文章,她以后的名声就会受损,甚至连帝桀也会因此背上昏庸的名号。   而若是帝桀不来,李络歆一人根本无法解决此事,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李思思受罚,既然不能强硬解决此事……既然她们要的就是她名声受损,要帝桀碍于明君的称号而疏远她……   那么她现在倒希望帝桀不会来……因为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事既然能让她声名受损,那么也可以让她立一面良好的形象。   想着,李络歆微微一笑,挥手点头让伊竹退下了,然后自己上前去了,到了李思思面前行礼道:“臣妾参见太后。”   “歆妃娘娘可真是来得及时啊,”太后皮笑肉不笑的挥了挥手免礼,又接着道:“只不过来了又如何?歆妃娘娘可是认为,此事会是哀家和雪妃冤枉了李达人?”   “臣妾不敢。”李络歆刚说完,一边被压制着动弹不得的李思思就哽咽起来,“阿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放肆!在这皇宫内院,你小小一个达人,也敢称歆妃娘娘阿姐!在太后和雪妃娘娘面前,还口口声声自称‘我’,你在储秀阁那几个月怎么训练的?”李玲玉厉声一喝,当即吓得李思思张口结舌,她惊愕的看着前面凉亭里坐着的尊贵的太后和雪妃,又看了看狐假虎威的李玲玉。   最后,她无措的看向李络歆,眼泪就滚了下来,忙摇头道:“不是的,歆妃娘娘,臣妾……真的没有冲撞雪妃娘娘。”   “怎么?难道本位和太后的四只耳朵,都听错了不成?”雪妃终于开口了,一脸不耐的皱着眉头,语言冰冷,眼神犀利。   李络歆看了看李思思,朝她微微一笑,却是没有说什么,倒是转眼看向太后和雪妃,道:“是臣妾教妹无方,臣妾在这里替李达人给雪妃娘娘请罪了。”   说着,李络歆行了一礼,雪妃却冷哼了一声,“本位向来恩怨分明,歆妃你也不要不服气,本位从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李思思出言轻狂,辱骂本位是本位真真切切听进耳朵的,所以不需要你请罪,虽然本位现在不如从前了,但是本位却还是正妃,岂容一个小小的达人也对本位说三道四?”   李络歆依旧微微笑着,眼光扫过太后身后李玲玉美丽的脸上那得逞的笑容,也就知道了。   雪妃从不和太后同流合污,所以此次那么巧合的听到李思思背地里出言不逊,那恐怕都是李玲玉这个有心人牵的红线。   李络歆也相信雪妃说的,她不会暗地里陷害李思思,但是别人就不一定了。雪妃会那么坚决,肯定是李思思无意中被李玲玉挑拨后一时冲动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那话正好戳到了雪妃的痛处……   所以雪妃自然不会轻易罢手,而太后又在这里,就算帝桀来了,她以太后之尊,也能将此事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恐怕整个皇城都要知道了。   所以,趁帝桀还没有来,此事就要尽快解决。   “怎样,雪妃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何况李达人她出言不逊,哀家和玉从妃也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若是歆妃娘娘你不信,这还有那么多奴才……他们也都是亲耳听见的,不知道歆妃你还有何高见?”   太后笑得张扬,言语里咄咄逼人,此事根本就是板上钉钉,李络歆无从狡辩。   李络歆自己也明白,于是不理会李思思在旁哭泣着摇头,只是微微一笑,点头道:“既然犯了宫规,那就是要罚的。”   “娘娘……”李思思抬起脸上,吃惊的看着李络歆笑着的脸,姐妹多年,李思思明白她怎样的笑是无奈和心痛,于是她终于还是接受了,是她惹的祸,怎么能指望阿姐救她呢?现在恐怕连阿姐也是自身难保了。   咬了咬唇,李思思低头道:“臣妾愿意受罚!”   “哼,”雪妃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冷哼了一声别开了脸道:“既然太后在此,就还请太后依照宫规办吧!”   太后和李玲玉却有些诧异的对看了一眼,有看着李络歆,她确实没有半点要反驳的意思,可是直到现在皇上也没有出现,难道……李络歆并没有去找皇上?   太后撑着严肃的笑,坐正了身子,慢慢道:“李达人出言不逊,以上犯下,依宫规责二十棍,罚半年饷银,禁足一个月。”   话音落下,有宫人拿着责罚的木棍来了,雪妃起身便走,脸色冷然,而李络歆却在这时轻轻跪在地上,坚决的道:“臣妾教妹无方,实在难以逃脱罪责,如今李达人犯错,错在臣妾,身为其姐,实在不愿见妹妹受苦,还望太后谅解,容许臣妾代妹受过。”   雪妃的脚步因此停下,转眼看向李络歆时,美丽冷然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她从来觉得李络歆不简单,可是今天这样的事情,为何她又要揽祸上身?二十棍,打死她都有可能,她有何必要这样做呢?   李络歆跪在李思思的身边,瘦小的身子坚定的挺着,低头垂眉,没有一丝犹豫和胆怯,静静的跪在那里,那副瘦弱的肩膀,似乎能撑起一片天。   李思思的唇几乎都要咬破了,她到底是添了什么样的麻烦?可是她完全是无意的,全是李玲玉陷害她的,她真的没有一点想要辱骂雪妃娘娘的意思啊!   而太后的眼光闪了两下,而李玲玉也咬了咬唇,两人怎么可能成就李络歆的美名?先说了要依法办理,让人觉得她就算面对亲人也能做到平等,但不论如何也让人觉得冷酷无情,毕竟是亲生妹妹。   而此刻的代妹受罚,将那冷酷无情生生的撕碎了。   一个瘦小的女人,不仗着皇帝的宠爱,家人生事也照罚不误,可是却实在不愿妹妹受苦,宁愿自己受罪。   公平,善良,没有恃宠而骄并且谦卑,这些都足以让李络歆的美名在皇城里传扬。   太后几乎有些咬牙切齿,“谁犯的错就该谁受罚,这一次让歆妃你代劳了,难免李达人不长记性,到时候……难道歆妃还能代她一辈子?”   李络歆只是抬眼,坚定的说道:“李达人经过此事,一定已然受到了教训,此事的受害者既然是雪妃娘娘,那么……还请雪妃娘娘谅解做姐姐的一番苦心吧!”   雪妃并不明白太后和李玲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也不知道此刻帝桀那里的情况。   原本简单的一件事情变得不简单了,雪妃当然能嗅到一些蛛丝马迹,自己既然无意间成了别人的棋子了。   雪妃回身,冰冷的眸光扫过李玲玉时,李玲玉慌忙的低下了头,这一下雪妃是明白了什么,冷冷的一笑,原来她只不过是棋子而已。   既然太后和李玲玉要利用她,那她就不让她们如愿!   于是她看着李络歆,冷冷一笑,“既然如此,本位就满足你。”说完,转身离去,头也没有回。   太后想说什么,可是终究没有说。就像李络歆说的,受害者是雪妃,她有说话的权利,而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太后若是再多说,那就明显是针对李思思了。   这样对太后自己反而不好,于是她也只是冷哼了一声,冲着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宫人们吼道:“还不给哀家执行宫规!”   “是!”宫人们反映过来时,忙上得前去,两人架住了李络歆将她放上了宽大的凳子上趴好,两个人上去刚举起棍子来……   “不要,不要打!”是伊竹和胭脂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两人一把扑倒在李络歆的身上,泪眼模糊的哀求道:“太后,求您了,不要罚娘娘……让奴婢来代劳吧,让奴婢来代娘娘受罚!”   “放肆!这是什么地方,也轮得到你们说话!”太后本就严重的不高兴了,眼看着连丫头也敢出言,厉声道:“给我拖开,掌嘴!”   “主子……主子……”胭脂和伊竹死死的抓着李络歆的手,任由太监们怎么拖也不放开,伊竹更是一脸悲戚的看着李络歆,“主子……为什么?为什么?”   明明说好了,要拖到皇上来的!可是她不仅没有拖,甚至让事情更早的完结了!为什么?   李络歆看着伊竹,轻轻摇头,眼神坚定表情严肃!   伊竹咬了咬唇,终于是松开了李络歆的手,马上被拖了下去。   胭脂依旧死死的抓着李络歆的手不放,哭喊着:“主子,您受不了的,主子……太后……太后,求您了,奴婢求您了!”   “胭脂,听话!”李络歆厉声打断了太后即将出口的话,若是她不打断,也许胭脂的下场就不是掌嘴那么简单了,到时候谁又来保全胭脂?她异常冷然的看着胭脂,朝她微微摇头,却是异常的坚定。   胭脂当然明白,明白那坚定的眼神里面的含义!于是不甘心的松了手,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被宫人们拖了下去。   整整十巴掌,“啪啪”的声音在安静的花园里异常的清晰。李络歆还没有受刑,伊竹和胭脂就已经被打得脸面红肿,头昏脑胀……   太后满意的看着两人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才点了点头,她乐意拖时间,就不信这里闹这么大,帝桀还闻不到一丝的风吹草动。   可是打完了,帝桀还是没有来!   太后阴沉的脸变得有些铁青,看着李络歆趴在凳子上却朝她微微的笑,更是气得差点跺脚,于是她伸手一指,狠狠道:“打!”   宫人们得了命令,就算再不敢,再颤抖,也不得不举起手中的棍子……   一棍,两棍,三棍……   接着的落下,比李络歆想象中的要痛,这些棍子不仅打在她的臀部上,还落在她的背上……每一下,就像是要将她骨头都敲断了一般。   她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的声音。小脸立马苍白一片,额边汗珠子冒了出来,细细密密的在阳光下轻轻闪烁着。   没有哀嚎声,宫人们拿着棍子的手都越来越颤抖。打过那么多的人,主子也好奴才也好,哪个不是惨叫连连,每次受刑那哀嚎声都像是人间地狱一般。   可是此刻……那么的静谧,只有棍子落在身上时闷闷的声响,像是每一下都敲打在了众人的心上一般,那么的沉重。   李思思早已经哭不出声音来了,两个宫女死死的压着她,动弹不得。而她根本也没有勇气没有脸面再抬眼看李络歆一眼……   这样的安静,她似乎不看李络歆,也能想像得到她咬着牙死撑的模样。就像在李府时,她还那么小的时候,就会这样忍耐着痛苦,总是咬着牙不发出一丝声音……   李思思当初那么的小,以为阿姐不叫,就是不痛!就算看到她身上那些纵横交错的伤痕,那些淤青……她也天真的听阿姐说‘不痛’,那时她便以为真的不痛了。   可是现在她长大了,她知道……怎么可能不痛?只是阿姐已经习惯了,习惯忍耐痛苦,习惯了对她微笑……习惯了把所有伤害和不幸都抗起来,留给她安逸的生活。   九下,十下……   宫人的手越发的沉重,可是力度也一点也不敢小,虽然空气静谧得让人害怕!可是太后铁青着脸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哪敢轻那么一点点?   行刑的宫人几乎全身都冒了冷汗,而伊竹和胭脂两人躺在地上泪水无声的爬了一脸……   李玲玉幸灾乐祸的笑,太后怒目而视,李思思无力的抽泣着,宫人们个个紧张得手心出汗,低着头不忍心去看那瘦弱的身子承受着虐打,她脸色苍白得几乎马上就会晕死过去,可是却还是咬牙死死撑着,没有一丝声音……甚至……没有一丝表情的波动。   就那么咬着牙,坚强的承受着……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住手!”静谧的空气突然被打破,行刑的宫人们手中的棍子都被吓得掉落在地,很多人的心都被那一个暴怒的声音吓得颤抖……   090他心疼就足够了   “住手!”静谧的空气突然被打破,行刑的宫人们手中的棍子都被吓得掉落在地,很多人的心都被那一个暴怒的声音吓得颤抖……   当所有人都反映过来那个声音发自于什么人身上时,那穿着葛色便袍的帝桀已然到了李络歆的身边。   “你怎么样?”帝桀的眸子那愤怒几乎要喷薄而出,虽然李络歆的身子没有见血,可是刚才他远远的就看见她坚强忍耐着的模样。   李络歆依旧咬着牙,紧闭着唇,似乎只要松那么一口气,她整个人就会坚持不下去昏厥。她转头看了帝桀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头,眼睛泛红,却是浮上了几丝笑意。   “你……”帝桀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不敢贸然伸手去碰她,她的衣衫被打得皱巴巴的贴在背上,没有见伤口,可是那凌乱的衣衫却明确的显示着她所遭受的虐打。   “皇上,这是歆妃自愿代妹受过,这二十棍,可还差五棍呢。”太后冷然笑着走了出来,帝桀来是来了,不过来晚了。   好不容易李玲玉这一场计划那么碰巧的遇上闫家和唐家一起来商讨立后之事,她以为把握这个机会,能让闫唐两家推波助澜,让帝桀放弃立李络歆为后的想法。   可是这个李络歆啊,真是不简单。既然这么快的掌控局势,虽然是受了伤挨了打,但是人心却全跑她那里去了。   这才叫计高一筹。   既然太后的如意算盘打不成了,自然更不愿意让李络歆好受,最好这二十棍就打死她!省得自己每天想起她来就心烦意乱!   “是啊!皇上,还是让歆妃娘娘早些受了回去也好医治啊!不然再拖下去,她身子可受不了。”李玲玉此时插嘴,言语里难免的幸灾乐祸。   她原本只是想教训李思思来挫挫她们的锐气的,可是没想到太后横插一手,虽然不知道用意何在,反正她就是要李络歆受苦……这下目的达成了,她自然是高兴的,只是没有发觉太后铁青的脸色。   “够了吧!”帝桀的表情冰冷得无法言喻,一双眸子里怒气翻滚,看向李玲玉时竟将她吓得花容失色的退后了一步,当即不敢再出声。   帝桀的眼睛扫向早已经跪了一地连头也不敢抬的奴才们,抬头看向太后,表情没有一点的缓和,咬牙道:“朕……”   刚要说话,却被李络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手心全是冷汗,手掌冰冷得没有丝毫的温度,可是却有力的抓住了帝桀的手掌。帝桀诧异的回过头来,却看到李络歆隐忍着疼痛摇了摇头。   她不要他为她出头,甚至不要他救她!她好不容易将事态扭转成这个局面的……如果他那么做了,一切就都白费了。   “歆儿……”帝桀的心似被狠狠刺了一刀,几乎痛得他窒息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利害关系呢?   当他过来时,她用她的眼睛朝他笑的同时,他就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太后抓了那么好的时机,让他们处于如此的被动……   可是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受五棍?她的脸色已经那么难看了,白得几斤透明了,她的汗水都湿了双鬓和衣襟,她咬着牙闭着唇,不开口……是不是嘴里有什么已经冲出喉咙了呢?   帝桀根本无法忍耐心里那种痛苦和悲愤,说过要保护她的,却还是让她……他怎么能连救她也做不到呢?   虽然这是给李络歆笼络人心的好时机……可是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她受那五棍吗?   眼看着帝桀还是不肯放弃,李络歆狠狠的将嘴里含着的液体咽下,那血腥的味道让她作呕,可是她咽下了,然后不用咬牙苦撑了,轻轻展开笑容,用微弱的声音道:“皇上,只有五棍了,臣妾受得住。”   帝桀何尝没看到她说话的时候,嘴唇轻启而露出里面那一丝的腥红呢?刚才她明显吞咽了一下……   竟是他……让她强迫自己将嘴里的血水又吞了回去吗?帝桀闭了闭眼,叹了一声,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起了身让了位置才喃喃道:“接着罚吧。”   太后冷冷一笑,长袖一摆,冷笑道:“玉从妃,哀家累了,你在这替哀家监督吧。”说完,李玲玉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看着太后被众人拥着离去了。   李玲玉有些颤抖的抬眼看帝桀,只见他背对着李络歆,眼神游离,不知道看向了哪,反正是没有再看她了!   想起刚才那一眼,几乎让她整个人都被冻僵了,她一时得意忘形,被帝桀那看了一眼后,就像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回来似的,当即也不敢再说话,只能傻傻的站着。   行刑的宫人们似乎有些反映不过来,大家以为皇帝来了,这惩罚就该结束了,都松了一口气,却没想到发展成这样,那落在地上的棍子像是有千斤重一般,怎么也捡不起来。   “还不快点!再磨蹭朕让你们也挨二十棍!”帝桀的低吼声响起时,才吓得行刑的宫人一把捡起了棍子,手脚僵硬,却不得不咬着牙的举棍。   静谧的花园,那一声声沉重的闷响又来了。李络歆咬牙挺着,五棍……很快就会过去了,她是这么想的,眼睛里是帝桀高大却显得悲凉的背影,看着他……似乎没那么疼了。   如果这事件不是会牵扯到他的话,李络歆才不在意名声不名声,她没有想当皇后,就算声名狼藉又如何?   可是若她声名狼藉了,帝桀就不得不远离她!他愿意吗?依他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的,若然为她强出头,那么经过煽动,就会演变成堂堂帝王沉迷声色的传言,传言的恐怖又怎是能扼制的?   时间一长,不是连老百姓也要摇头叹息,说有个昏庸无道色迷心窍的君王了吗?   她不愿意看到的……是这个啊。所以……一点也不痛,怎样都可以忍受过去的。   何况……他明白她,他心疼她,不是吗?   这就够了。   “皇上,处刑完毕了。”宫人小心翼翼的去禀报,这才看见帝桀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了眼睛,听了他的通报后,才缓缓的睁开。   像是他从站起来那一刻,就连一根手指头也没动过,像是石化了一般的等在一边!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利索的转身,飞快的到了李络歆的身边,“歆儿,怎样了?”   李络歆连抬头都已然觉得困难,头脑昏沉,双眼发黑,她死死的撑着,想笑的……可是刚一放松,体内那翻江倒海的血液似乎都冲到了一起,从她的口里吐了出来。   再也憋不住了,李络歆猛烈的咳嗽,那鲜红的血更是随着她咳嗽而不停的被吐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襟,染红了她去捂住嘴的手指……   “歆儿!”帝桀整个人都慌了,忙伸手去扶她,可是她咳出来的血却洒了他一手,甚至溅了他一身。   “没事的!没事的!”帝桀说着,一把抱住了她柔弱的身子,飞快的朝最近的君霄殿而去,这里离得最远的便是秋遥殿,根本来不及送她去,而最近的……便是帝桀的寝宫,所以只能往那去!   莫言知情实况,早已经先一步就让人去请太医了,帝桀走后他也飞快的跟上,胭脂和伊竹想跟着来,却被莫言留下的人搀扶走了,那小宫女轻声道:“就放心吧,莫言总管吩咐了,先带你们回秋遥殿处理伤口!”   胭脂虽然不放心,可是也无法追上去,更何况君霄殿也不是她们能出入的地方,于是只有和伊竹一起点了点头,依言让人搀扶着退下了。   行刑的宫人们像是捡回了一条命一般,擦了擦一脸的冷汗,忙逃命一般的退了下去!李玲玉站在原地,帝桀走了,那迫人的压力没了,她才愤恨的跺了跺脚。   要离去时,看着已然瘫软在一边的李思思,冷冷一笑,“真是有个好姐姐呢!是吧,我的七妹!”说罢,扭着纤细的腰身离去了。   钳制住李思思的小宫女也随着去了,这原本热闹的小花园马上就只剩下了李思思一个人匍匐在地上。   眼泪打湿了她的脸,和灰尘一起蹭到了她的脸上,让她看起来狼狈无比。   她到底是要多没用?才第二天而已……就惹下了那么大的麻烦,到底……她是要多没用?为什么她什么也没做,什么人也没得罪,也会有这场的下场?   她不过是想来摘两朵花,然后送去给姐姐而已……为什么在御花园就会遇到李玲玉!李玲玉先惹的她,她处处忍让了,她真的忍让了,因为阿姐说过这里地位就是一切,所以她忍让了,她只是小小达人,不得不忍。   可是她什么都能忍,就是李玲玉羞辱阿姐不能忍。   是的,李玲玉当时放肆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她说:“下贱人的种,你以为李络歆当正妃了就能当皇后了吗?别忘了你们下贱的身份!就算皇上有意又如何?朝堂上没有人会答应,因为你们是下贱的庶女啊,因为你们的母亲是个下贱的奴婢啊!还妄想当皇后……笑死人了。”   她当时什么都忍了,可是就是听到了这些话后,再也无法忍耐了,她不记得她当时说了什么,根本是头脑发热。   或许是说了姐姐很得宠的话,说了如今后宫没有人能比得上姐姐的话……说了就连雪妃也一样没有姐姐受皇上喜爱的话……   她没有说错,只是为了给姐姐长脸,可是她怎么知道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当时雪妃和太后却就在不远处的长廊下……   这一切根本就是李玲玉陷害她的……根本就是她一手策划的!以前在李府她是大小姐,是嫡女,从小她就欺负姐姐,欺负母亲。   现在……姐姐份位比她大了,却还是一样要被她骂,被她说下贱……如果她只是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那么李玲玉说的那些……难道就不是以下犯上吗?就不是出言不逊吗?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李玲玉还有太后撑腰,还有整个李府撑腰……谁叫她们姐妹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只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陷害,看着姐姐被他们欺负。   李思思嫩白的指头狠狠的抠住了地,她整个小小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目光越发的愤恨,越发的冰凉!   总有一天,她要把这些仗着自己有身份有背景就为所欲为的人都踩在脚底!   要为姐姐报仇,要为自己报仇!要让这些人看看,下贱人生的女儿……也比她们高贵!   总有那么一天的……   君霄殿内有些混乱,自从帝桀抱着衣襟上满是鲜血的李络歆踏进去时,太医就已经等在了那里,尽管早已经做了准备,可是见到两人身上染着血进来时,还是一片惊慌。   李络歆早已经昏厥,帝桀将她安置在铺着明黄色绸缎的龙床上,身上的血迹抹到了锦被和床单上,像是一朵朵开在金色云彩上的花朵一般。   帝桀铁青着脸将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站在一边看着太医给李络歆把脉下针,莫言这时拿了外袍过来,轻声道“皇上,先把衣裳换了吧!”   深深的吸了口气,帝桀艰难的把眼神从李络歆身上移开,脱下了已经染了血迹的外袍,换上了另外一件。   太医们给李络歆喂了很多应急的药丸,又给她施针,直到忙到满头大汗,才松了口气,开好了药方,拿了药酒和膏药,一一吩咐给莫言要如何用药。   最后让医女给李络歆的伤口上上药膏和推拿。寝宫里所有的男人都退下了,包括莫言在内,可是帝桀就站在原地,没有人敢让他回避。   医女纵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却还是在宫女的帮助下脱了李络歆的衣裳,她趴在床上,还在昏迷中,衣服一脱下,背后那些纵横交错的淤青在她雪白的背上,红肿得泛了黑紫的颜色,有的甚至渗出了小小的血珠子。   帝桀的眼睛像是被那些伤口吸引了,怎么也移不开,心里有一种就要窒息的痛苦,他想上前,可是理智又不让他上前。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他就要站着。   当医女为她擦药膏时,帝桀甚至看到她昏迷时也皱了皱眉头,不由得开口道:“轻一些!”   “是!”医女有些维诺的应了,犹豫道:“可是皇上,这些淤青必须配合膏药推拿,这样才可以达到活血祛瘀的效果。”   帝桀再没有说话,他只是点了点头,医女柔软的手开始在李络歆的背上揉捏,李络歆似乎很痛苦,睫毛不住的颤抖,眉头深深的蹙在一起,并且不时嘴里还溢出几声痛苦的呻吟。   看着她如此,他却连一点也不能分担。   这一切都是要封后惹出来的风波,如果早一点,让她登上后位,让她有了实权,是不是也就不会那么的被动了?   帝桀似乎下定了决心,不管如何,所有的障碍都要清除掉!这次李络歆代妹受罚是一个好的开始,起码让她给众人留下了一个很好的印象。   至于那些反对的声音,只要他够坚定,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他怕的就是这段时间……会出现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就像现在。   “皇上,都处理好了,等娘娘醒来可以吃一些稀粥,然后再喝药。”医女说话时,已经在帝桀出神时将李络歆的内衫都穿戴好了,她此刻安静的趴在床上,盖着锦被,依旧皱着眉,但是却没有刚才那么痛苦了。   “嗯。”帝桀点了点头,医女和宫女们都退下了。   他来到了床边,看着李络歆小小的身子,小小的脸蛋。二十棍……可以打死一个人了,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明明看着那么的瘦弱,像是风一吹就要倒了一般……   可是那么多次的受伤,甚至多次的危机性命,她却都挺过来了,恢复力惊人,只是每次伤好后,都会觉得她越发的清瘦,怎么补也补不回来。   帝桀伸手去抚摸她苍白的脸,依旧柔滑,微微的有些冰冷,可是却是他熟悉的触感,那么的让他爱不释手,可是他的心总是沉重,似乎她的脸色从来没有红润过,总是带着一丝的苍白。   “辛苦你了。”帝桀微微的叹了一声,替李络歆顺好了被子,然后伸手将她放在身前的小手握进了掌心里,冰凉的小手,帝桀捂着,轻轻摩擦……   直到她的手有一丝的热度,直到她皱着的眉头轻轻平稳,直到她安然的睡去……他都守着她。   凤仪宫   “母后,我记得你答应过不会对她出手的。”帝峥的声音轻柔的响起,在太后寝宫无人的房间里,却显得有些冰凉。   他微微转过头来,温柔一笑,像是春风一般和煦,可是那双细长的眸子里,隐在深处的冰冷却总是让人压抑。   太后不自然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笑了起来,“这次可不是我故意找她麻烦,是她自己树敌太多,又有个傻妹妹,这次的事情可是李玲玉搞的。”   “那母后就没有利用这件事情来到达什么目的吗?”帝峥微微向前走了几步,在香炉前停下,伸出手来轻轻摩擦那精致香炉的边缘,垂眼的他……少了那分笑意,越发阴冷。   “哼,哀家说过不对她出手,可是不等于哀家还要在这后宫里保全她!”太后终于是气极了,站起了身,激动的道:“你想如何?她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吗?什么人碰得,什么碰不得,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我记得很清楚!”帝峥打断了太后的话,冷眼扫向太后,“但是母后,你的目的达到了吗?恐怕倒是在这立后的风波里,推了李络歆一把吧?”   一提到此,太后气得脸色铁青,“哀家不会坐视她登上后位的!”   “我完全相信母后有这个能力,但是……”帝峥的话锋一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太后的身前,冷然一笑,接着道:“但是我要她当上皇后!”   “为什么?她……你到底是哪里鬼迷心窍了!”太后激动的叫出了声,喊出来后才发现自己太大声,又忙看了看四周。   帝峥却不在意,反正若有人在可以听到他们对话的范围之内,他是绝对可以发现的,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于是他不急不慢的解释道:“这并不是孩儿的一时冲动,母后冷静下来想想,现在皇后的人选只有三个,不让李络歆当……难道还让唐若雪(雪妃)当吗?”   “那怎么可能?”连太后自己都觉得可笑,“便宜谁也不能便宜唐家!”   “是啊,母后说得对,”帝峥接过了话,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唐若雪当上了皇后,唐家势力坐大,到时候对我们有百害而无一益。”   “还有如月呢!(如妃)”太后提醒着,可是帝峥却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笑了起来,“母后还信任她吗?凝妃的事情,难道不是她出手的吗?”   “是又如何?”太后疑惑的看着帝峥,“如月她怎么说也是姓闫!”   “母后,您不是说过闫如月最听您的话吗?您是否提醒过她让她暂时不要对李络歆出手?”帝峥见太后点了点头,这才又冷笑道:“可是凝妃的事情她借故想往李络歆身上泼脏水,就是违抗了您的命令!”   “那又如何?李络歆本来就该……”   “母后!”太后的话被帝峥冰冷的声音打断,看着帝峥似乎有些生气的脸,太后不敢再说下去,但是帝峥随后又带起了一抹笑,接着道:“闫如月她是怕她自己当不上皇后才急急想要清楚障碍的,您想……她现在都可以为了皇后之位忤逆你,如果让她当上了皇后,她当真可以为我们所用?可以为了闫家而背叛帝桀?”   “可是……李络歆又会吗?李络歆才是帝桀的人!”太后一直气不过的,就是这件事情,明明李络歆和帝桀才是一伙,但是却不让她们动她!   “我说过,闫如月始终看中的是皇后之位,她始终想做的不过是帝桀的妻子,而李络歆呢……”帝峥神秘一笑,接着道:“她无权无势,就算以后李府因为她当了皇后的缘故而权势膨胀,那也不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你要知道……我的王妃也是李府的女儿呢。”   提起李柔玉来,帝峥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闫唐两家互相牵制朝堂得已平衡,李络歆当上皇后,才能保持这平衡,闫如月会因为她的目的没达到而一如既往的寻求母后您的庇佑,闫家会因为只有母后您一人独树一帜而继续以您为首,而唐若雪没有当上皇后唐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让帝桀立了李络歆为后,唐家肯定会心生不满,原本唐家的态度就模棱两可,此时难道不是让唐家和帝桀产生隔阂的最佳时机吗?”   听了帝峥一一的分析,太后从迷茫到赞赏,然后一个劲的点头,“说得对,虽然闫家势力不会膨胀,但是也不会有所损失,闫家不会再出一个皇后……那他们就只能靠哀家,而唐家若是和帝桀有了缝隙……也许便是皇儿你拉拢他们的最好时机。”   帝峥只是笑了笑,没有接话,但是眼里的精明和自信已经表明了一切。   “母后既然明白了,那么关于封后的事情,想必孩儿不必多说什么了吧?”帝峥轻轻施了一礼,“那么孩儿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去吧!哀家自会把握分寸!”太后长时间的阴郁解了,整个人笑起来也分外的明媚了。   原本以为帝峥如此袒护李络歆,是因为对她动了真心……可是现在看来,帝峥还是帝峥,还是保持着一颗冷静无情的心,要成功……便要无情无爱!   这下,太后总算是放心了!   帝峥见说服了太后,这才闪身出了凤仪殿,身影隐在夜里,像风一般来去自如的朝着秋遥殿而去。   该是时候铺垫铺垫他与她的再次重逢了,他很期待呢……   091匍匐恶魔身下   春意渐浓,皇宫也彻底焕然一新,处处春意盎然,御花园内更是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脱下了小袄,穿上了轻柔的纱裙,冬日就这么过去了……初春的冰冷也没了,天气越发的和煦温暖。   李络歆躺了一个月,才算得到了太医的批准可以下床了。   在君霄殿的一个月。   帝桀的寝宫,几乎没有人进去过,别说睡到他的床上,就是连踏进去的后妃都没有过,因为帝桀宠幸妃嫔是在妃嫔的寝宫,而且从不留宿。   自从李络歆打破了帝桀从不留宿后妃宫殿的例子后,这次不仅又进了君霄殿,而且整整的修养了一个月。   睡着他的床,闻着他的气息,看着他寝室里每一样东西的摆放,而伺候她的也全是御前女官,这是什么样的殊荣?就连当初太后贵为一国之后时,也没有享受过。   有传言说这是帝桀决心立李络歆为后而做的,就是让文武百官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对李络歆的宠爱到底多深。   而经过上次李思思一事,朝堂里原本站在帝桀一边的大臣们更是找到了抨击那些认为李络歆没有资格为皇后的理由。   一朝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国母,首先要有的就是对宫规的尊重,不滥用私刑,也不袒护包庇,还要宽容大度……有一颗慈爱的心。   这一切,几乎在代妹受过的事件里被李络歆诠释得淋漓尽致。   于是朝堂上开始有人拥戴李络歆为后,李府更是第一时间站在了李络歆一边,一时间这争议呈现白热化,闫家、唐家、李家的战争更是一触即发。   虽然李家不如闫唐两家权势大,但是却有皇帝坚定的站在李络歆一边,所以闫唐两家却是怎么说都占了下风。   而且一直支持如妃的太后,如今也未发表任何的意见,更是让闫家一直处于低劣的局势。   这一切的风波和争端在君霄殿里根本嗅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帝桀依旧很忙,早出晚归,可是每天晚上都陪着李络歆,监督她喝药,陪她用膳。   今日虽然他不在,可是早晨就撒娇耍赖的得到了今天能出去的圣旨,所以早早的便起来梳洗整齐了,带着这几日伺候她的女官出了门。   出了君霄殿,春儿就傻傻的等在门口,一见李络歆出来了,开心的蹦了上去,那笑容热情得像此刻晒在李络歆身上的阳光一般。   “主子,你可出来了。”春儿蹦跶着扶住了李络歆的胳膊,“早早的就接到了莫言总管让人来传话说您今天可以出门了,胭脂姐和伊竹姐在秋遥殿准备呢,让奴婢来接您!”   “嗯。”李络歆点了点头,回身对君霄殿的女官道:“那你就先回去吧,有春儿在没事的。”   “是,娘娘。”女官恭敬的行礼退下,君霄殿的人做事都一板一眼严肃无比,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似乎都是统一的,总让人觉得生疏冰冷。   李络歆淡淡一笑,看着女官离去,才转身和春儿一起朝着准备好的小轿走去。   君霄殿离秋遥殿很远,几乎穿越了整个皇宫,可是她喜欢那个小院子,所以就算现在已经是正妃了,也从没有想过要换一个地方住。   软轿走了一半,春儿突然叫道:“哎呀,娘娘,我都忘了刚才胭脂姐吩咐奴婢去荷塘边采点荷叶的。”   春日的荷叶,刚抽芽,嫩嫩的可以用过来熬粥或者做糕点,味道很好还有清热的效果,想必是胭脂她们要给她做什么好吃的,需要用到荷叶吧。   李络歆掀开轿帘,看了看尚早的天,想起那一片荷塘,曾经是她和帝桀在宫里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他们从那里开始。   “一起去吧,天气那么好,想去散散步。”李络歆这么一说的时候,春儿眼里闪出兴奋的光来,“好啊。”   于是软轿转了方向,快到荷塘的的周围,是一条小路,四个人的软轿有些不方便过去,于是李络歆下了轿,春儿搀扶着她往里面走去。   “娘娘,最近您开心吗?”春儿看着李络歆微微笑着的侧脸,说实话看不出李络歆的情绪,因为她总是笑着,可是春儿又感觉她现在的笑容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但是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嗯,还好。”李络歆应了一声,转眼看向春儿,“怎么突然这么问?”   春儿垂了垂眼睛,想起那个有着温暖如风的笑容的男子来,有些感伤的道:“娘娘您进宫那么长时间了,您有什么遗憾吗?有没有什么想见的人?”   李络歆有些疑惑春儿为何突然感伤了,想起春儿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也许是想家想母亲了,她有些不忍,停下步子来,顺了顺春儿的刘海,温暖一笑,道:“傻丫头,人生哪能没有遗憾?重要的是活在当下……有些人现在也许见不到,但是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总有希望能见面的。”   春儿被那笑容迷了眼睛,却还是愣愣的点了点头。   果然主子是想见他的吧?自己答应过他不对主子说任何关于他的事情,但是……他们这样的关系,想见见不着,就算见了也得像陌生人一般,甚至还要相互行礼……   这样,主子的心里该是多苦啊,那个人的心里……又该多苦啊。   难怪总觉得主子和他有些像,现在想起来,两个人的笑都很美,很温柔,但是却总是带着一丝苦楚,让人微微的心痛。   要是今天能成功的见到……该是多好。   春儿想着一个月前的那个晚上,帝峥出现在她面前时的那一刻。终于等到主子的身子好了,能从君霄殿出来了,她第一时间就通知了他,希望他能把握住机会呢。   主子总是受伤,他都担心死了,这下能好好的见上一面……多好啊。   春儿想着,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跟随着李络歆来到了荷塘边,春意正浓,一池塘的荷叶舒适的伸展着。   嫩绿的颜色,虽然还未到夏日,可是南朝气候较炎热,这荷叶已然很深,足足有李络歆那么高,远远看去,像是一片绿波荡漾的大海一般。   李络歆用来采集露水的小舟还停在岸边,一看见就让她想起每日清晨亲手为帝桀采集露水的情景。   现在想起来,她露出微微的笑来,自己居然那么的心甘情愿做这一切,真的只是为了得到帝桀的宠爱吗?   一直以来她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不敢有自己的感情,不敢让自己随心所欲……因为她输不起。   而现在,就算只是淡淡的回忆,也会让她觉得有一种甜蜜满满的占据着心房。   或许她一直没有给自己的幸福下定义,是因为她要的幸福一直就在身边,可是她不敢承认,怕自己会贪婪,会上瘾……   怕有些谎言一旦被拆穿,这一切的幸福就会化成泡影,那时候……自己是否能承受得住呢?   看李络歆深思着,春儿站在一边,终于是忍不住开口道:“主子,想泛舟吗?奴婢记得你好久没有去过荷塘了。”   春儿歪着头笑,眼睛里满是幸福和欣慰,李络歆微微一怔,却突然发觉自己身边有太多关心自己的人了。   不自不觉间……她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卑微庶女,成了大家的中心。帝桀疼爱她,胭脂伊竹一心一意为她,连当初这个唯唯诺诺的小丫头,也不知不觉的敞开了心扉,总想着为她好。   原来她早已经不孤独了……有依靠,有关爱,还有幸福。原来自己一直一直追寻着的东西,就是这么简单。   清凉的风吹动李络歆冰蓝色的纱裙,她轻轻抚了抚刘海,傻傻的笑了起来。   “主子?”春儿看李络歆出神了,疑惑的喊了一声。   “嗯,去吧,正好想清楚了好多事情,想一个人静一静。”李络歆回神后,笑意更深了,看着小舟点了点头。   “嗯,那您自己小心。”春儿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她还在想要怎么让李络歆一个人去呢,自己就不去凑热闹了,没想到她倒自己提出来要一个人了。   看来这就是老天安排的缘份呢!   春儿开心的看着李络歆乘着小舟进了一人深的荷塘里,很快她的身影就被密集的绿叶遮挡住。   空气静谧而美好,只有风吹过时,荷叶相互摩擦发出的动听的声音,春儿傻傻的笑着,自己坐到了一颗柳树下。   能帮到他们,真的是太好了。   她这样想着,将头舒服的埋在了两臂间,傻笑着闭眼,吹着舒适的风,晒着温暖的太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李络歆一人来到荷塘深处,四周一片绿油油的荷叶,头顶是万里无云的蓝天,坐在小舟上,仰头……顿时觉得舒心无比。   皇后……他的妻子。   李络歆的嘴角傻傻的笑了起来,她开始贪心了,可是贪的不是皇后之位,而是他的妻子。   总觉得那是很美好的称呼,一想起来……就会微笑。   他们会有婚礼吗?会一直这样相濡以沫吗?   她一辈子给他泡茶,还可以给他做饭,为他穿洗梳发,为他裁衣纳鞋……每天晚上等着他处理完政事回来,然后睁开眼睛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   应该会这样吧,也许不想她想的那么简单,会有风波,会有不如意……可是只要他们在一起,什么都可以相互扶持着一起走过吧?   “真好。”李络歆忍不住喃喃出声,仰头看天的同时,伸出手指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修长嫩白的手指,一枚枚粉红色的指甲,映衬着蓝天,还有阳光丝丝缕缕的从她的指缝溜过……   突然,李络歆觉得似乎似乎被一片阴影笼罩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一只大手便伸了过来,稳稳的抓住了她抬起来的手掌……   “是谁?”李络歆一惊,忙缩回了手飞快的转身,也就是那一刻,她几乎窒息了。   帝峥微微笑着看着她,穿着梨白色的长袍,在一片绿色中很是显眼,他勾着温和的笑容,细长的眼睛微微弯曲着,带笑看着她,薄唇一张一合,说:“好久不见。”   “你……”李络歆几乎是同一时刻便恐慌往后退去,小舟有些摇晃,她吓坏了……   “还是那么怕我。”帝峥站在另外的小舟上,两艘小舟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一起,所以他几乎悄无声息的就站在了她身后。   李络歆已经退到了船的最边缘,小舟摇晃着使她无法站立起来,她看向四周浑浊的水,还有那些缠绕在一起的荷花根茎,跳下去的话……能逃脱吗?   这样的水里根本无法施展手脚,会被缠住淹死的……而且帝峥离她那么的近,恐怕还没有淹死,就会被他捞起来了。   李络歆恐慌的向四周看去,她划进来太深,这荷塘大得超乎想象,她四周全是细长的根茎和大片的荷叶,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   突然觉得这个荷塘很恐怖,似乎连天空都阴霾了,李络歆有些绝望的摇头,咬唇道:“你到底还要怎样?”   “不怎样。”帝峥淡淡的回了一声,一跨步便踏进了李络歆的小舟里。   李络歆几乎想也没想扑身就要往池塘里跳,可是帝峥的动作比她想象的快太多,她根本还没来得及跳下去,就已经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有力的拖住,并且一手紧紧的搂住了她的腰。   “放开,放开我!”李络歆挣扎,用另一只能活动的手使劲的捶打推搡,小舟剧烈的摇晃,帝峥却放任自己倒在船上,同时带着李络歆一起倒下。   李络歆就这样整个人都摔进了他的怀里,他靠在船上,手臂一伸就紧紧的抱她入怀,贪婪的呼吸着有她气息的空气,笑道:“我想你,都快想疯了。”   “你放过我吧,你到底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能罢手?”李络歆知道挣扎根本毫无意义,可是她就是不放弃挣扎,她宁愿和他一起摔进水里一起淹死!   可是她太低估了帝峥,他倒在小舟上,那么的稳健,而李络歆在他的钳制下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根本无法打翻船将两个人都摔下去。   “你知道吗?李柔玉一点都不像你,我一看见她,就想起你,可是你们一点都不像……所以,我见到她,就想毁了她。”帝峥冷冷的话语在李络歆耳边响起,让李络歆吓得不敢动弹,颤抖着问道:“你把她怎样了?”   “怎样?还能怎样?”帝峥自嘲的一笑,又将李络歆瘦小的身子抱紧了些,将脸埋进她的肩窝,才喃喃道:“她是我的王妃,自然在王府了,还能怎样?”   李络歆摇头,根本不相信帝峥的话,可是李柔玉只要没有死掉就好了,她现在自身难保,哪又管得了其他?   “我把她曾经加诸在你身上的欺辱和痛苦加倍的还她,我还要她对着李府的人笑脸相迎,要她浑身伤痕也装作没事发生一般,当个幸福的王妃,这样……你解气吗?”帝峥抬脸,低语间,唇朝李络歆的脸厮磨而去。   李络歆别过脸,却挣不开他的钳制,只是冷笑道:“我跟王爷不一样,不会把自己的乐趣加诸在别人的痛苦上。”   “说得也对。”帝峥点了点头,看着李络歆近在咫尺的脸,心情好了,笑了起来,“不过我就喜欢把乐趣加诸在别人的痛苦上。”   李络歆皱眉,别开脸不去看那张和帝桀有几分相似的脸。她不敢说帝桀有多善良,他们两兄弟其实一样的阴狠残忍,可是帝桀……起码不会这样强迫一个女人。   “你要当皇后了?”帝峥突然这样问了一句,然后李络歆诧异的看向他,警惕的道:“你想怎样?”   “不怎样。”帝峥伸手来顺李络歆的刘海,却被她厌烦的别开了脸,他也不在意,笑道:“我会帮你的,你会当上南朝的皇后的。”   “你……什么意思?”李络歆疑惑的看着帝峥,他在笑,眉眼却是阴冷的,所以她不会认为他突然有了慈悲之心,肯定……是有什么阴谋的。   “因为堂堂的南朝之后……是我的女人。”帝峥突然这样一说时,李络歆愤怒的挣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他一把按住了后脑,然后他的唇霸道的凑了上来,撬开了她的贝齿,掠夺着她唇齿间的香甜。   “唔……放……开……”李络歆用力的挣扎,可是他的力道那么的大,她一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小舟依旧晃晃悠悠,帝峥的吻霸道而充满占有欲,几乎掠夺了李络歆的一切,包括呼吸……   她几乎窒息了,脸色憋得红了,头脑发昏,眼睛开始发黑,整个人再没有了力气挣扎,瘫软在帝峥的怀里。   帝峥冷冷的笑,霸道的吻改成温柔的浅酌,一点点的索取,慢慢的品尝,可是只是放松了一会儿,李络歆又疯狂的挣扎起来了。   她使劲的咬牙,咬破了帝峥的舌尖,使他缩回唇舌,结束了这个漫长的吻。   看着帝峥,李络歆怒目而视,大口喘息,娇嫩的面孔上见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她的脸色苍白,但是刚才憋红了的两腮却让她整个人变得娇艳无比。   帝峥的嘴里有一丝血腥的味道,可是他容不得她挣扎和拒绝,钳住她的下颚,将她整个人都揉进了怀里,然后才冷笑道:“你说,帝桀知道了我们的关系,会怎样?你当上了皇后……可是你身子的每一丝每一寸,都有我的印记,你猜,这样的羞辱,帝桀……会不会被气疯。”   “你才是疯子!”李络歆的双眼恨意喷薄,死死的等着帝峥冷笑的脸,咬牙道:“我不会当皇后的!你死了这条心吧,我宁愿死也不准你羞辱他!”   “是吗?”帝峥的眼突然暗沉,那原本覆盖着的温和笑意没有了,细长的眸子眯了起来,阴狠的光几乎让李络歆颤抖。   他嘴角勾起残忍的笑,接着道:“可是就连死,我也不准。”   帝峥说着,凑到了李络歆的耳边,笑道:“你知道在皇宫里生存的人最不能有的是什么吗?”   李络歆无意回答,只是偏头尽量隔开两人的距离,可是帝峥就越靠越紧,几乎咬住了她的耳垂,暧昧的气息喷打在她的颈间,是火热的温度,“是感情,有感情就会有软肋,李络歆……你的软肋太明显了。”   李络歆怔住了,她的软肋……   还没有想到什么,帝峥已经低低的笑了起来,阴冷又嗜血的笑,“你的妹妹,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你看她进宫那么久也没有得到帝桀的垂青,深宫寂寞……我赐她几个男人,让她享受极乐而死?如何?”   “还有你的母亲……我可不会让她那么轻易的死,我会找人替她看病的……但是同时,我要挑断她的手脚筋,让她生不如死,让她一辈子都只能当一只爬虫,在街上乞讨,让世人唾弃,就这样活着,你说好不好?”   “你……”李络歆几乎想也不敢想,这些事情真的会发生吗?   帝峥抬起头来,两人四目相对,而李络歆从他阴冷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一切都是会发生的。   帝峥有那个实力!也狠得下心!   “不要,不要!”李络歆的软肋,大家都知道……可是能让李络歆如此害怕的,却只有帝峥一人。   他真的连她的生死都要操控在手,她怎么逃得掉?罔顾母亲和妹妹的性命,让她们遭受这个恶魔的折磨,然后自己却以死逃避?   黄泉之下,她有何脸面见她们?   可是她若连死都不能……她还能如何呢?还能怎么阻止这个疯狂的男人呢。   “李络歆。”帝峥喊她的名字,连名带姓,没有一点柔情,有的只是疯狂的控制欲,“现在你明白,你只有匍匐在我身下才是最好的选择了吧?”   李络歆垂头,无力的垂头,她原本就躺在他身上,所以垂头放弃挣扎后,几乎整个人都无力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你到底想怎样?你不要伤害她们……她们都是无辜的!我……我……”李络歆怎么也说不出口那几个字。   我都听你的。简单的五个字,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她死死的咬着唇,哽咽着,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划落在帝峥的胸口,在白色的锦衣上晕染开来。   帝峥抬手手抚上她柔滑的青丝,满意的笑了起来,“这样才乖,你认识我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放弃挣扎,因为只要我想得到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092荷塘中的掠夺   李络歆说不出口那几个字,但是帝峥不需要她说那么明白,她此刻的妥协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抬手抚上李络歆柔滑的青丝,满意的笑了起来,“这样才乖,你认识我的那一刻起,就应该放弃挣扎,因为只要我想得到的……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   “那你到底要怎样?”李络歆抬起头来,帝峥也没有再钳制住她了,她坐起了身子,擦干了眼泪,放弃了挣扎,要与恶魔为伍,那么她必须要更小心、更谨慎、更冷静。   “要你当皇后。”帝峥也撑起了身子,嘴角邪恶的笑容异常的暧昧,伸手去抚李络歆面上凌乱的发丝。   别了别脸,李络歆终究没有让开,任由他轻轻厮磨她的脸颊,只是垂眸冷冷的道:“我不会帮你伤害帝桀的。”   “你当皇后,对我……对帝桀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你那么聪明,应该明白。”帝峥放开了手,俊脸凑近了李络歆,低低的笑了起来,温暖的气息拍打在她的脸上,却让她觉得冰冷。   李络歆没有回答,只是垂眸,表情冰冷。   帝峥挑了挑眉,伸手扼住住李络歆的下颚,强制性的抬起她的脸来,那一双冰冷清亮的眸子就那么看着他,他不满的皱眉,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表情,你在帝桀面前是怎样笑的?”   李络歆深深的吸了口气,冷冷的道:“对不起,对着你,我笑不出来。”   “是吗?”帝峥身子一动,双臂拥住李络歆的身子,将她抱进了怀里,接着道:“你真是不懂得妥协,不过嘛……”   帝峥舒服的靠在船上,怀里是她柔软馨香的身子,眼睛看向他头顶的蓝天,心情突然特别的好,有那么一刻……他想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该多好?   可是,所有的宁静都是假象。他残忍的勾起了嘴角,接着道:“我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的。”   他低头,看向李络歆冰冷的脸,红唇凑近了,邪魅一笑,“等你所认为的那个依靠崩塌的时候,除了我……你又还剩下什么?”   “你不会得逞的。”李络歆皱起眉头,帝峥从一开始就没有在她面前伪装他的野心,他的目的很明显,龙椅……那么现在坐在上面的那一个人,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李络歆相信帝桀,他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打败的!   “是吗?你就那么有信心?”帝峥的指腹划过李络歆柔软的红唇,顺着脖颈而下,停留在她微微敞开的领口处,“但是现在他的女人,不是正被我享用吗?”   “帝峥,”李络歆的身子有些僵硬,可是她看准了帝峥身后的池水,然后微微一笑,“你想要的是这样的笑吗?”   笑容,是李络歆最好的武器。她曾经日日夜夜的面对着家里那残破的镜子练习,怎样笑楚楚动人,会让人心生怜悯;怎样笑会让释放自己所有的美丽,怎样的笑……会让男人失神。   帝峥有一刻的愣神,不由得凑近那微微勾起的红唇,她的眼睛散发着柔光,像是深深的旋窝一般吸引人心,而她的红唇,那么柔软,像是饱满香甜的蜜桃一般……   李络歆的眼睛突然划过一丝冷然,她猛的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用自己身子所有的重量和力量将帝峥往身后的池水推去。   只是一瞬间的失神而已,‘噗通’一声,听起来不大不小的水花声,惊起一些歇在池塘里的鸟儿……   小舟上空空荡荡,没有了李络歆美丽的身影,也没有了帝峥邪恶的笑容。   水底,无数杂乱的根茎纵横交错,几乎整个池子里都没有余地让人能伸展拳脚。李络歆死死的抱着帝峥,污浊的水迷糊了她的眼睛,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甚至感觉不到帝峥的挣扎,她笑了起来,然后有水从她的鼻子和口腔不停的呛进去……   她再也抱不住帝峥了,意识一点点的迷糊,那些水带着泥泞,呛进喉咙里是那么的难受……几乎飞快的阻滞了她的呼吸。   无力的垂下手,她觉得自己一直一直下沉……睁不开眼,甚至用不上任何的力气。   就这样吧,这样死去,一起死吧!   李络歆还是笑,放任自己的意识一点点的散去。   一只大手拉住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住了,已经消失的意识却一点点的被拉扯回来,就像被那只手强硬的拉着她往上一样,她的意识也被强硬的拉了回来。   她的唇被帝峥冰冷的唇吻住,然后那些泥泞的水再也无法通过她的嘴往里冒,李络歆疯了一般的挣扎……   可是就算在水里,她还是被钳制着不得动弹。   为什么……为什么?   她疯了一般的睁开眼睛,泥泞的水底,可是她还是模糊的看到了帝峥近在眼前的脸,看到四周那些杂乱的根茎不知道什么时候全部被斩断了,原本根本无法伸展手脚的池塘,变得宽敞了……   她想伸手去推帝桀,可是她的双手被他用什么绑在了身后,他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按住她的头,两人的唇纠缠在一起,虽然她还是无法呼吸,可是无法被呛到了,她是这样,帝峥肯定也是这样。   两人纠缠在一起,慢慢往水面上升,终于冲出了那让人无法呼吸的水底,露出了脑袋,太阳照射下来,帝峥放开李络歆的唇,她不由得大口呼吸,空气也疯狂的被她吸了进去……   “咳咳……”李络歆狼狈的咳了起来,帝峥强健的手臂拥着她,她嘴里不停的咳出水来,直到她开始干呕……   “你太小看我了。”帝峥的脸异常的冰冷,那一双黑眸暗沉,除了阴狠的光芒,却还有什么隐在其中,是愤怒,还是哀伤?   他看着李络歆几乎呕出了所有的水,才一把将她甩上了船,然后几乎下一刻便压在了她的身上。   “你放开我!”李络歆狼狈极了,不仅全身湿透,还有泥泞糊在了她的衣衫上和脸上,她的头发上甚至还有水面的青苔……   “你真是学不会什么叫做妥协吗?”帝峥扼住她的脖颈,却没有用力,他的眸子阴狠的眯了起来,他一样的狼狈,可是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越发的恐怖,“我好好的对你,你就不懂得感恩吗?”   “我不懂,我不懂!你就是个禽兽,我恨不得你马上就死掉!”李络歆疯狂的大喊,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脚被帝峥压住,动弹不得。   “是吗?”帝峥的眸子越发的暗沉,扼制住她脖颈的手上移,狠狠的掐住了她的脸,将那张美丽的脸变得扭曲,让她的唇不由己的张开了。   “呃……呃……”李络歆在嘶吼着什么,可是因为帝峥用力捏住了她的牙关,她说不出话来,可是她愤怒的表情印在帝峥的眼里,似乎能猜到她在说些什么狠毒的话。   “李络歆……”帝峥低低的喊了一声,几乎像风一般没有声响,他的眼睛突然划过一抹沉痛,心也随着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痛……   “我刚才为什么要救你?”帝峥冷冷的笑了起来,却总带着一丝悲凉,“我应该让你这个可恶的女人被淹死的!你想杀了我,可是我还是要救你!为什么?”   “呃……”李络歆就像没有听到一般,恶狠狠的看着他,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低吼似乎在咒骂他一般。   “只是我还需要利用你吗?”帝峥几乎看穿了李络歆的想法,她就是想着,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只是这样他才会救她的,不然这样一个冷血恶毒的男人,难道还会有慈悲心吗?   “你真的那么有价值吗?”几乎是自言自语,只有李络歆愤恨的呜咽声回应着他,他勾起唇来,笑得有一丝悲凉。   可是那悲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马上就转换成了阴狠冷厉,“是,我就只是利用你!谁让你是他的女人,我要毁了你,要他最宠爱的最相信的人,才是背叛了他的那个人!”   “哈哈哈哈……”帝峥疯狂的笑了起来,仰着头的同时,他的眼睛有一丝的潮红,然后低眼时,眸子里已经全是狠毒疯狂的光芒,“只是这样而已,你懂吗?”   李络歆疯了一般的摇头,说不出话来,甚至无法挣扎,她的手被压在身后,几乎已经麻木了,这时她才看到帝峥的腰带不知去向,他的衣衫宽大的笼罩在他的身上。   她这才明白了是什么绑住了她的手,她惊恐的看着帝峥,他突然掀开了她的裙子,根本不废吹灰之力就扯掉了她的亵裤。   “额!”李络歆使劲的踹腿,已然猜到了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泥泞的裙子和脏水几乎将小舟都染脏了,她的腿上也沾着泥巴,狼狈无比……   “既然你是那样想的,我就只有那样做了对不对?”帝峥突然俯身凑近了她的唇,阴冷的眼睛让李络歆窒息,“就算我再怎么做,你也只会那样想的,对吗?”   说完,狠狠的堵住了李络歆半启的唇。   她的牙关根本就咬不住,所以帝峥的吻长驱直入,在她的口里席卷着她所有的一切。   两人的唇间还带着泥土的味道,甚至还有刚才李络歆咬破他舌尖的血腥味,就那么纠缠在一起,让李络歆无处可逃。   “所以,何必呢……我又何必再装好人?既然是坏人,就要坏得彻底对不对?”帝峥突然放开了她的唇,李络歆看到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眸子里那种被激发的愤怒。   李络歆害怕了……身子微微的颤抖。   她的下身早已经呈现在他面前,让她无比的恐惧,有风吹过,她只觉得凉飕飕的……   帝峥像是一只受了伤害的野兽走投无路时彻底的疯狂暴走了一般,额边的青筋都暴了起来,那愤怒昂挺的分身,没有任何障碍的,疯狂的刺入了李络歆的身体……   愤怒的火热被深深的埋入她的身体,李络歆的心窒息了,那一刻她突然什么也想不到了,她的脸颊被他捏着,很痛……   她干裂的身子被他撕裂开来,很痛……   可是她的心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连痛也感受不到了。   帝峥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整个人突然压了下来,倒在李络歆的身上,他的昂挺还埋在她的体内,可是他却突然安静了。   李络歆有些惊慌,不知所措,身体无法适从那样的膨胀,他压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帝峥的气息突然拍打在她耳边,温热的,他没有说话,李络歆只是听到了他低低的笑声。   像是自嘲一般,轻轻的笑出了声来,然后抽身从李络歆的身体里离开,没有再一次的侵犯,他只是抬起了脸,那双疯狂的眼睛突然变得深邃,似乎什么情绪都没有了,深深的看着李络歆湿润的眼睛。   “听说你不哭的。”帝峥有些莫名其妙的开口,李络歆疑惑的看着他勾起一抹笑容,接着道:“你在我面前哭过很多次了。”   李络歆不敢动,下身还是撕裂了一般的疼,可是只那么一下……帝峥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她却还是提心吊胆。   这个男人的情绪太变幻莫测了,下一秒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根本让人猜不透。   “真好。”帝峥的口气突然柔和了,然后捏着她脸的手放轻了力道,变成了轻柔的抚摸,“起码,我看到过不一样的你,愤怒的、生气的、伤心的、哭泣的,甚至有勇气一死了之的你……”   “你……”帝峥的变化让李络歆皱眉,感觉到很不安,可是他身上疯狂的气息没有了,起码不让李络歆再觉得危险。   “别以为我就此放过你了,”帝峥突然起身,整理好了衣衫,一抽手,李络歆手上绑着的腰带被他抽走了,他系好了腰带,侧过了脸,笑道:“乖乖的等着当皇后,乖乖的等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承欢我身下,记住,你若是死了,我就要你所有珍惜的人都给你陪葬!”   冰冷的语言,邪恶的侧脸,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络歆总觉得他的眼睛深埋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   帝峥走了,在这大大的荷塘……就这样隐进了荷叶中,没有了踪迹……   李络歆颤抖着坐了起来,忍着身子的疼痛穿好了亵裤和裙子……将自己狼狈的衣衫拉拢。   这个原本有着她美好回忆的荷塘……从今以后,也变成了她的噩梦。帝峥啊……如果她真的没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为何他却一直缠着不放手?   明明可以狠狠的羞辱她了,可是他却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明明可以任由她死掉,为什么又救她?要她当皇后,又是为了什么?   他明明知道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他夺取龙位的,她是不可能去伤害帝桀的……那么帝峥那么做的意义,又在哪里?   她木讷的站起来,放眼看去四周一片绿色的海洋,她的心都迷失了方向。   她……还能去哪呢?该去往何处安身立命?   夜幕降临,荷塘边上混乱无比,无数的灯笼和火把几乎照亮了漆黑的夜,春儿哭倒在荷塘边上,侍卫们艰难的从荷塘里拉出了李络歆早晨乘坐着进去的小舟。   帝桀的脸在那一刻变得苍白无比,莫言提着灯笼,站在一边,荷塘里无数的人举着火把,拿着镰刀砍着密密麻麻的荷叶,呼喊着:“娘娘……歆妃娘娘……”   “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不知道的……”春儿哭倒在一边,几乎已经无法呼吸,伊竹和胭脂担忧的蹲在她的身边,“春儿,不要这样,主子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明好好的说要回秋遥殿的,伊竹和胭脂准备了好多李络歆平时爱吃的东西,可是等来的,只有慌张的春儿。   那时已经过了一个时辰了,春儿突然听到有水声,然后看到荷塘里惊起一片飞鸟,她有些害怕,自己乘着小舟在荷塘里找了一个时辰,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她这才开始慌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非常的害怕……匆忙的回了秋遥殿,把李络歆进了荷塘就再没有出来的事情禀报了。   她不敢说帝峥的事情,所以大家都以为李络歆一人进了荷塘就再也没有出来。   这件事情很快的惊动了帝桀,很快的荷塘边就热闹了起来,整个皇宫都沸腾了!   后宫里最可怕的事情,就是谁谁谁突然不见了……也许永远也找不到了,也许……找到的时候只剩下冰凉的尸体了。   帝桀的唇紧紧的抿着,手被在身后捏成了拳,一直没有放松过,他皱着眉头,冷酷的道:“把整片荷塘都给朕砍光!”   于是无数的人乘着船进了荷塘,晚上栖息的飞鸟们惊慌的逃命,荷叶被无情的斩断,还有无数的侍卫亲自下水去寻找,有的拿着竹竿和网不断的打捞……   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那个冠绝后宫的女人,那个即将登上后位的女人……没了。是怎么没的,所有人心里都有着不同的猜测。   争端的顶峰,‘意外’的死亡是最常见的……可是这件事情对于奴才来说,就像是看一场戏。   个个都卖力的寻找,不是因为担心……而是急于知道,这场戏的结局。   荷塘很大,几乎贯穿了皇宫北边的一角,大家辛苦的寻找着,几乎已经砍掉了一半池子的荷叶,可是没有任何的踪迹。   那张空荡荡的小舟,也是从荷塘的另一边找到的,上面没有任何人,只有李络歆碎裂的衣衫一角……   那一块小小的纱,就捏在帝桀的手里,几乎要被他捏碎了。   不该让她出君霄殿的,明明知道这几天就是关键,不应该让她出来的!   “朕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再找不到,所有人别再出现在朕的面前!”帝桀几乎暴怒了,狠狠的甩下这一句话,自己再也忍不住,乘上了小舟朝着没有砍落荷叶的深处去了。   莫言飞身上了小舟,放下灯笼,轻言道:“皇上,奴才帮您开路。”   帝桀只是抿着唇,不说任何的话。莫言的长剑所指,一片片的荷叶凋落,几乎没有任何幸免。   两人的身影飞快的隐入了黑夜当中,寻找的奴才和侍卫们见到这一慕,不知道是谁突然叫了一声,“大伙,加把劲啊!”   “是!”   几乎震天的回答,每个人都越发的卖力了,因为这戏越发的吸引人了。   帝桀的眼睛不停的搜寻着,不放过一点的风吹草动,她在这里的……她一定会在这里的。   帝桀的手心全是冷汗,空气很安静,几乎只有莫言锋利的剑切割着荷叶的声音。   “等等!”突然帝桀开口,莫言停下手中的动作,世界一片安静,帝桀几乎连呼吸都屏住了,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莫言侧耳听去,一片静谧的夜,没有任何的声音,于是他老实的摇头。   “不对,刚才朕听到了!”帝桀的眼睛里突然有了希望,嘴角终于有了激动人心的笑,“一定是她,朕听到了!”   莫言不敢接话,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甚至以为不过是帝桀太过担忧而出现的幻觉!   可是他不敢说,只是站在一边,直到帝桀指着一个方向道:“这边!”   莫言依言开路,小船快速的行进着,帝桀紧紧的捏着拳头,手心冰凉却全是冷汗。他不会听错的,是她……   只是一个轻轻的哽咽,他听到了,是她难过的在哭泣……一定是。   小船在快速的进行后靠了岸,岸边一片漆黑,不知道是皇宫的哪个阴暗角落,四周种着高大的松树,甚至能看到不远处高耸的宫墙。   帝桀下船上了岸,仔细的搜寻着每一个角落,太黑了……看不到她的身影。莫言不敢出声,只是用灯笼照亮了前面的路,帝桀自己都紧张得屏住来呼吸。   “歆儿?”轻轻的喊了一声,帝桀循着自己的感觉朝一颗松树走去,“歆儿,是你吗?你在这里吗?回答我……歆儿?”   093第六夜:相拥而眠   “歆儿?”轻轻的喊了一声,帝桀循着自己的感觉朝一颗松树走去,“歆儿,是你吗?你在这里吗?回答我……歆儿?”   没有回答的声音,可是帝桀却坚定的朝着那个方向而去,莫言打着灯笼照了过来,远远的……就看见隐在黑暗中的一个影子。   “歆儿!”帝桀心里一颤,猛的上了前去,一把抱住了卷缩在松树下的李络歆。   她的衣衫还是湿的,头发散乱的贴在脸上,浑身的污泥连脸也脏了,黑夜里只剩下一双眼睛,却没有了平时的明亮,看在帝桀的心里,微微的痛。   “歆儿,发生什么事了?”帝桀轻轻揽着她,莫言守在不远处没有往这边看来。   李络歆似乎半晌才回过神来,抬起迷惘的眸子,看着帝桀,颤抖着唇,轻声问:“是你吗?阿桀……”   “是我,是我,我在这里。”抓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帝桀慌乱的脱下龙袍将狼狈的她裹了起来,“别害怕,没事了。”   李络歆缩进帝桀的怀里,吸了吸鼻子,泪珠子就滚了下来,“我就知道你会来找我的,一定会找到我的,我害怕,这里好黑……”   “不怕,没事了!莫言,拿灯笼过来!”帝桀喊了一声,莫言依言走了过来,小心的把灯笼放在了李络歆的身边,看着帝桀哄道:“看,不黑了吧?不害怕……我在这里。”   “阿桀……”李络歆擦了擦眼泪,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呜咽着。   莫言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是吃惊的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其实帝桀对李络歆的感情,看得最明白就是莫言……进展到这里,他也觉得欣慰了,于是放着灯笼,自己走开了几步。   “我掉进水里了,”李络歆没有抬起脸来,紧紧的缩在帝桀的怀里,小声说:“好不容易游起来,却找不着船了,拼了命的游到岸边……却不知道这是哪,一个人也没有,后来天黑了,我害怕……”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还该往哪里去,迷迷糊糊的都划到这个对岸来了。那么大的荷塘,李络歆将船推回了水里,任由它飘走。   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是宫墙的附近,她那时候想,如果她能越过这道宫墙,是不是就什么都结束了。   可是越不过去。   她坐在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天黑了,她害怕黑暗,一个人缩在这里,越是害怕便越要逼迫自己去面对。   终于还是面对不了,她总觉得黑暗中有什么人一直一直看着她,那冰冷的眼睛让她感觉如芒刺在背!   她真的很害怕,躲在这松树后面,将自己卷缩成一团,她想……帝桀是不是会来找她,会不会找到她……   没想到他果真就来了。   “没事了,我们回去吧!”帝桀抚摸着她凌乱的头发,然后轻轻的将她抱了起来,莫言拿起了灯笼,走到了前面,帝桀随后跟上。   李络歆抬起头来,越过帝桀的肩膀看向身后那黑暗中的几颗松树,然后颤抖着又缩了回去。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总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李络歆不敢去想,缩在帝桀的怀里,什么也不想了。   几人的人影渐渐远去,直到莫言手中灯笼的光线彻底的消失,那高大的松树才响起一阵‘簌簌’的声音,随即飘落下一个黑衣男子来。   蒙着眼睛的黑布,凉薄的下颚和冰冷的唇角,他抿唇一笑,转身离去……这人正是冥御。   冥御深夜从这里翻墙而入,却突然发现松树下有动静,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捏起了手中的暗器,可是却听到一声低低的抽泣。   那声音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他的听力很好,不可能会听错。   他甚至听到她紊乱的呼吸声,似乎因为太冷而微微的颤抖着……她怎么在这里?   她的出现阻止了冥御的脚步,明明知道她的害怕,可是他还是坐在树上没有打算下去,只是静静的坐着,听着她偶尔因为害怕发出的哽咽……   然后帝桀来了,她走了……   他又一次见证了帝桀对她的宠爱,这是自从帝桀登基以后,或者说他出生以后都从没有付出过的感情。   皇城里的人,感情就是软肋!   冥御是一个谋略家,发现一颗能利用的棋子,瞬间他的脑子里就会有无数的计谋,能将这颗棋子利用得淋漓尽致……   几乎是轻车熟路的,冥御一路轻松的躲过那些巡逻的侍卫和护卫皇城的御林军,脚步坚定的踏进了刚刚启用的碧落殿。   李思思正睡在床上,伺候的宫人也早已经歇下了,李络歆荷塘失踪的事情折腾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找到了,她却连见也没见上一面……人就被皇上带去了君霄殿。   她们身份的差距太大了,君霄殿啊……是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踏进去的地方。   李思思有些郁闷的翻了个身,自从上次李络歆挨打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她连李络歆的面都没见到,更别提道歉或者问一声她的身体情况了……   以为进了宫就能和她在一起了,两姐妹的距离拉近了,可是谁知道……却是更远了。   开着的窗子里突然吹进一丝凉风来,李思思转身,差点吓得叫出了声来,冥御就站在她的面前,无声无息的就那么出现了……   “你,你怎么又来了!?”李思思利索的起身,警惕的看着冥御,然而他好整以暇的环抱着双臂站着,蒙了眼睛所以他的表情看不真切,但是总是让人压抑。   “看你那么长时间也没有一点进度,准备来帮帮你。”冥御冷冷的笑着开口,让李思思瞪大了眼睛反驳道:“你还想干什么?我不会再帮你害阿姐了!”   “怎么能是害呢?”冥御笑着,顺着李思思的声音走到了床边,然后很自然的落座在床沿,吓得李思思拉着锦被就往床角缩去。   “你到底想干嘛?”李思思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她的脑海中,冥御就等同于恶魔,每一次他出现,肯定都不会有好事发生。   “当然是帮你平步青云。”冥御的声音那么清冷却又那么坚定,只是淡淡的一句,却很有说服力,因为李思思已经见识过他的能力了。   “我现在很好,不需要你帮!”李思思挑眉回绝,冥御却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是吗?你姐姐马上就要成为皇后了,你们的差距会越来越明显,在皇宫这种等级分明的地方,你一个小小的达人……就算连见她一面,都是奢望了,你甘心吗?”   李思思咬着唇,她不知道为什么冥御每次都能将她看得那么透彻!   是啊,她甘心吗?她肯定是不甘心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不会跟阿姐争的!”李思思坚决的回答。   “后宫的位置很多,你不用和李络歆争!”冥御顺着她的话解释,“只是若你再不争,那真的就离你姐姐越来越远,也离那个男人越来越远了!”   “你不要和我说话!”李思思捂住了耳朵,这个恶魔会看穿人心,会将人的欲望无限的放大!她不能再听,再听下去,她又会做错事!   “这样吧,除了让你平步青云,还可以让你姐姐顺利的登上后位,你觉得如何?难道你不想帮你姐姐一把?她在这个皇宫里,可是只有你一个亲人呐!”冥御的话总是充满着各种的诱/惑力。   “帮阿姐?怎么帮?”李思思疑惑的转眼,却见冥御自信一笑,“你阿姐现在登后位最大的阻碍就是身份,只要摆脱了庶女的身份,那么一切就顺理成章!”   “摆脱得了吗?庶女……我们从一生下来就是庶女!”似乎提到了李思思的痛处,她有些激动得叫了出来,手紧紧的抓住了锦被。   “是啊!所以占着嫡女身份的那个女人,就是李络歆登位的最大障碍!”冥御转过脸,像是看向了李思思。   就算蒙着眼睛,李思思也感受到了那能看穿人心的眼神,这就是冥御最恐怖的地方。她愣在原地,听着冥御用他好看的唇,轻轻的说出了一个惊天的计划!   能帮她,也能帮李络歆的计划!   君霄殿的浴池,整整占了一个房间,宽大的浴池,简单的房间,冒着热气的温泉水。   池子的四边有四个纯金龙头,龙嘴里缓缓的喷吐出小小的水柱调节着水温。   帝桀抱着李络歆进了浴池,所有的奴才都依言退下,他将她轻轻放在一边的软塌上,她冰凉的身子还是卷缩在一起,微微的颤抖。   帝桀故意让人把室内的烛光调得亮了一些,可是她不愿意睁开眼睛,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   这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这个总是觉得淡漠甚至有些遥远的女人,是那么的依赖着他。   虽然从一开始帝桀就知道李络歆依赖着他生存,可是他的赏赐他的宠爱对于她来说,总是波澜不惊的,她太冷漠,也太理智。   很少有这样无助的时候,帝桀心里很柔软,从来没有觉得被一个人依赖着是那么让人开心的事情。   他轻轻俯身,在李络歆冰凉的睫毛上吻了一下,柔声道:“歆儿,这里不黑了,睁开眼睛。”   李络歆摇了摇头,她的小脸沾满了污泥,头发也杂乱的顶在头上。纵然见过了她很多狼狈的样子,可是这次……真的是太狼狈的,狼狈得那么可爱。   帝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然后抱起她的身子,拍着她的肩膀,哄道:“真的,我不骗你。”   李络歆还是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睁开。其实她听到了水声,她知道这是哪里,可是就是不睁眼……因为她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帝桀似乎叹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来,轻轻的解开了李络歆全是污泥的衣衫,李络歆有些颤抖,可是没有反抗,所以他很轻松的脱开了她的衣服,柔嫩的肌肤显露在外时,她感觉身上一凉,由不得颤抖了一下。   李络歆还是闭着眼睛,却知道自己已经一丝不挂的坦然在他面前……   帝桀抱起她的身子,轻轻下水,将她放在了温暖的水里,然后看着她闭着的眼,笑了起来,“难道还要我伺候你洗澡?”   说着,他的大手已经伸了过来,吓得李络歆忙睁开了眼睛,后退了一步,脸色泛红,咬牙倔强的道:“才不要呢!”   这时她才看清楚,帝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衣衫,他此刻正坐在水里微微笑着,看着她露出水面的香肩。   李络歆有些害羞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不由得又退了两步,然后低头……脸色越发的潮红。   也不知是因为这热水的缘故,还是害羞的缘故……她小心的在一边洗着身上的污泥,身子却微微的滚烫,甚至从头烫到了脚趾头。   因为他就坐在一边,悠闲的靠在池子边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李络歆背过身,皱眉娇嗔道:“哪有这样看着人沐浴的!”   “怎么没有?”帝桀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人已经从她身后搂住了她的身子,李络歆微微一颤,却听到他低声笑道:“你这样也不知道要洗到什么时候。”   说着,伸过手来,手里拿着柔软的锦巾,替她轻轻的擦拭头发,将头发上那些青苔和污泥一点点的清洗干净。   李络歆有些不习惯,可是又不想拒绝,她背着他什么也看不到,可是脸红的耳根,咬着唇心里却在挣扎着。   “好啦!”帝桀的声音突然响起,下一刻李络歆整个人都被他抱进了怀里,“洗好了,真香。”   “你……别闹!”李络歆想挣扎,却被他一把抱起,然后上了池子,拿过一边的轻纱内衫将她包裹了起来。   李络歆拉过内衫,小心的穿在了身上,帝桀也穿好了内衫,又伸手来抱她,她忙退后了一步,道:“我自己走吧,外面人很多的!”   除了这个浴室外的奴才,君霄殿几乎是十步一岗,奴才多得数都数不清楚,从这里去寝室有一条长廊……一路过去,得有多少人看见!   “怕什么?”帝桀拿过外衫披在了李络歆的身上,霸道的将她扯进了怀里,“你都在这里住了一个月了,还怕那些奴才看见不成?”   “不是……”李络歆咬了咬唇,下一秒就被帝桀打横抱了起来,大步的朝寝宫走去。   李络歆挣扎着低下了头,她的下身才隐隐作痛,可是此刻又不得不面对帝桀,虽然下午帝峥放过了她,可是毕竟还是有了一刹那的接触,她……   有一种罪恶感,背叛了帝桀,还用谎言欺骗他……他那么信任她的,可是她却一直在骗他,她心里很不安,有些无法面对,可是帝桀又不容许她逃避。   一直这样纠结着,帝桀已经抱着她进了寝宫,将她放置在宽敞的龙床上,然后柔软的唇轻轻的凑上了她的红唇。   几乎没有任何的言语,也不给李络歆说话的机会,帝桀轻柔的吻几乎要将她融化了,两人紧紧的纠缠在一起,连呼吸也变得火热。   李络歆紧紧的闭着眼睛,感受到帝桀宽大温暖的怀抱将她包围着,她羞涩的回应他的吻,而他却一点点的品尝着她的甜美,似乎怎么也吻不够。   透过单薄的内衫,两人身体的温度传达到了彼此的肌肤上,帝桀的健壮的手臂将她抱得紧紧的……   轻轻柔柔的吻,点点滴滴的落下,帝桀终于是放开了她,两人都有些喘息,相拥在一起,有火热的身体紧紧的贴合。   李络歆垂眸不敢去看帝桀深情的眼睛,而帝桀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轻笑道:“你一定累坏了,睡吧,我就在你身边,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黑暗的地方,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   李络歆的眼睛有些湿润,唇轻轻的抿在一起忍住了眼泪,她点了点头,将身子蜷缩进了帝桀的怀里,轻声道:“你要记得我说的话,我不愿意伤害你,也不愿意骗你,我……”   李络歆顿了顿,帝桀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些不安和羞涩的她,等待着她的话。   咬着唇,终于抬起眼睛来,看到了帝桀勾人魂魄的黑眸,她轻轻一笑,“我想待在你身边,不管是不是皇后,是不是你的妻子,只想在你的身边。”   帝桀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轻轻的吻她,眼角眉梢都不放过,然后他的唇在她的耳畔厮磨道:“你会成为我的妻子,永远都待在我的身边。”   李络歆几乎感动得想哭,可是由不得她有任何的情绪,帝桀的唇霸道的堵住了她的口,然后深入的纠缠,几乎让她窒息的吻,却有着那么甜蜜的味道。   帝桀的手探进她的衣衫,火热的手掌有着李络歆熟悉的纹路,那熟悉的粗糙感在她滑嫩的肌肤上轻轻抚摸着,揉住了她渐渐坚挺的雪峰。   放开她的唇,他翻身而上,将她压在身下,帝桀的眼睛越发的黝黑,他的喉结轻轻滑动,低沉的道:“朕不想累着你的,可是你……真是个小妖精。”   说着,他轻易的挑开了她的衣衫,火热的吻一路下滑,含住了她胸前微微的坚挺,修长的手指探入她的纱裙,顺着柔滑的大腿蔓延而上,在她的私密处轻轻抚弄。   “呃……”有些微微的刺痛,提醒着李络歆她的身子不久前遭遇的事情,她咬牙抵住了帝桀的胸口,然后低眼,拒绝的话不忍心说出口……   他已经忍了好久没有要她了,她总是受伤,而他总是守着她,隐忍着。   帝桀的吻轻轻移到了她的唇边,然后轻柔的在她的额前落下一个吻,李络歆就看到他微微的笑道:“没关系的,我等了那么久……不差这一两天。”   于是他翻身而下,紧紧的拥住她,闻着她发间的清香,柔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李络歆咬了咬唇,终于是点了点头,伸手搂住了帝桀的腰,将头枕在他的手臂上,看着他轻轻闭上的眼睛。   她的小腹处还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抵着,可是他却傻傻的忍着闭眼。李络歆轻轻的吻了他的唇,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   帝桀皱了皱眉头,然后将她揉进怀里,没有睁眼,确抿唇道:“再不睡,你这句谢谢可就白说了。”   李络歆傻傻一笑,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自从那一夜后,君霄殿整夜灯火通明,皇宫里各处都加了灯笼和地灯,越发的灯火通明。   原本那为了寻找李络歆而被折腾得一团杂乱的荷塘……也彻底被下令填平。   李络歆再没有回秋遥殿,因为帝桀不让她住在皇宫的偏角,君霄殿从此成了两个人的宫殿,天天相守,夜夜相对,帝桀再没有宠幸过其他的任何妃嫔。   从来只跟在帝桀身后的莫言,御前总管,帝桀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也是大内第一高手,那一天以后每天尾随着李络歆,一步不离。   李络歆可谓独得君王三千宠,封后几乎已成定局,只等着朝堂上以唐家为首的一帮固守着身份地位的老顽固低首。   帝桀有那个时间跟他们耗,只要李络歆在他的保护之下,他便什么也不怕。   有莫言跟着,李络歆去哪也不怕再遇到任何的危险,所以她大着胆子,瞒着帝桀来了碧落殿。   虽说是瞒着,可是因为莫言跟着她,她就知道她的行踪帝桀会完全的掌握,而莫言没有拦着她,也就是说是帝桀默认的。   “阿姐!”李思思依旧朝气蓬勃,没有因为那次的事件而受到打击,这是李络歆喜闻乐见的。   “不要整天闷在宫殿里,我们出去走走吧!”李络歆拉着李思思的手,因为听胭脂说,自从上次的事件后,李思思就很少出门。   虽然看她还是一副快乐单纯的样子,但是李络歆知道,李思思的心理肯定是受到了创伤,认为是她惹了麻烦,所以……宁愿不出宫殿,因为不出门,就不会惹麻烦。   李思思果然微微的犹豫了一下,李络歆拉着她,轻笑道:“没关系的,就当陪阿姐走走吧,阿姐也很长时间没出来走动了。”   李思思犹豫着点头,最终看了看不远处的莫言,小声提议道:“那我们去海棠苑吧,听小丫头说海棠开花了……可漂亮了。”   “嗯,走吧!”李络歆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然后拉着李思思就往外走去。   莫言随步跟上,李思思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闪过几许不安,听说莫言是大内第一高手。   好不容易等来的这次机会……会不会被他打乱?   094遇刺   好不容易等来的这次机会……会不会被打乱?   李思思若有所思的跟着李络歆,两人乘着软轿来了海棠苑,初夏的光景,阳光很好的洒在一片火红的海棠花上,这一片的林子,像是铺上了红色的云彩一般,美得炫目。   李络歆见李思思总也开心不起来,以为她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心有余悸,于是温柔的牵着她的手,闲聊道:“思思,过得还习惯吗?”   李思思点了点头,放下了忧虑,笑了起来,“阿姐,你不用担心我,我一切都挺好的!”   李络歆也笑了,其实当初是李思思选择了这条路,现在好与不好,不一样都没有办法改变吗?   “阿姐,上次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向你认错,阿姐,对不起。”李思思低下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很多时候她自己也在想,她选择的道路,是不是比李络歆的更难走?   毕竟她是李络歆的妹妹,从她入宫的那一刻起,别人不知道李思思是谁,只知道李络歆的妹妹是谁。   她带着李络歆的光环,也许很多地位和她一样低微的达人还会很羡慕她,可是李思思却觉得,如果不是这样该多好?   李络歆很受宠,而她是她的妹妹,这一切都奠定了一个基础,帝桀是她的姐夫。就像她第一次见他时喊的那样,是姐夫。   而事实上她也是帝桀的女人,可是却比别的女人更加难等到帝桀的宠爱,因为也许在帝桀的心中,根本就没有把她当成女人来看待。   李思思的心里有些苦涩,而变换的表情却被李络歆看进了眼里,她停下了脚步,抚摸着李思思耳边柔软的发丝,笑道:“傻丫头,阿姐知道那件事情不能怪你,更何况……你是阿姐的好妹妹啊,阿姐应该照顾你的,阿姐应该比现在做得更好才对。”   李思思听着,心里更难受了,想起自己曾经怎样的冲李络歆发火,说要自己决定自己的人生,可是才说过那话多久……她就又惹祸了。   于是她摇了摇头,哽咽道:“阿姐,对不起!”说话间,已经红了眼眶哽咽着的她就像平日一样,撒娇一般的抱住了李络歆的身子,将头埋在她小小的却很柔软的肩窝里寻求安慰。   “傻丫头。”李络歆顺了顺她的头发,有些心疼的道:“以后不管怎样,阿姐都一直是你的姐姐,会保护你的。”   李思思点了点头,也破涕为笑,“我也要保护阿姐,要帮阿姐!”   说着她真的有些开心了,而莫言眼看着两人亲密的模样,不由得走远了几步。   也就是在这时,这个美丽平静的海棠苑突然刮起一阵不和谐的风,然后三个黑衣人从天而降,身手利落的围住了李络歆和李思思,他们都带着一样的面具,是各种花红的脸谱,手中的长剑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阿姐!”李思思的惊叫才响起的时候,莫言的剑就已到,剑气荡漾间,已然护住了李络歆,然后和三个刺客缠斗起来。   莫言什么话也没说,平日里总笑得随和的他,在认真起来时,总有一种锐利的气势,就像他的剑气一样,锋利并且冰冷。   他一直的跟随,为的就是这一刻,奋力的拖住了三个刺客,给李络歆开了一条道路,莫言小心应付道:“娘娘先走,”说着递了一个竹笛过来,“吹响这个,即可解围!”   “思思,我们走!”李络歆没有显得特别慌乱,眸子依旧清冷,也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魄力,快速的接过竹笛,没有一丝的犹豫,拉起李思思的手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吹响了竹笛。   李思思慌乱的跟随着,脸色苍白如纸,甚至手心都出了冷汗,脚步虚软无力,甚是拖了李络歆的步子。   就在即将到门口时,三个刺客中的一个身手似乎特别的敏捷,几下饶过了莫言的纠缠,洒下一把暗器阻止了莫言的脚步,飞快朝着李络歆瘦小的背影追去。   莫言皱眉,一边和另外两人缠斗,一边往外冲去。   竹笛响起后,四周突然响起了无数利落干脆的脚步声,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御前侍卫们个个穿戴整齐,手拿长枪快速的朝海棠苑包围而来!   松了口气,转头看李思思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李络歆的脚步也顿了一些,“没事了,思思!”   她的话音也才一落,猛然就看到黑衣人的长剑直直的朝她刺来,就是一秒的事情,她只听见李思思尖利的声音叫到:“不要!”   然后她突然被一个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抱住,随后……她承受不住身上的重力,跌到在地的同时,看到黑衣人的长剑狠狠的刺进了李思思的身体。   “思思……思思!”李络歆瞪大了眼睛,世界似乎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她连她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了,似乎只听到李思思柔弱的呼吸和痛苦的呻吟。   “思思,思思你怎么样了?”李络歆跌倒时的疼痛让她清醒,她猛的抱起在危急时刻将扑身护住她的李思思,慌乱的叫着,“没事的,没事的!”   侍卫们将刺客们团团围住,莫言在第一时间将长剑指向了刺杀李络歆的黑衣人,而那黑衣人似乎见无法成功,虚晃两招后,腾身而起,凭借着上乘的轻功逃脱。   而另外两名黑衣人在侍卫的夹攻中,缴械的同一时刻,居然同时咬破了牙缝里藏着的毒药,自尽而亡!   莫言查看了两人的尸体,这才叫人搬了下去,来到李络歆面前时,看到她惊恐得苍白的脸,瞪着眼睛死死的抱着李思思昏迷过去的身体。   有血从李思思的后背不停的流出来,李络歆死死的用手去按着,可是那血染红了她的手掌,不停的从她的指缝中流了出来。   莫言上前,快速的道:“娘娘,奴才带她去厢房,马上太医就会来的!”说着,几乎是同一时刻抱起了昏迷的李思思,飞快的朝着海棠苑的厢房而去。   李络歆看着满手的鲜血,越发的惶恐,站起身来摇晃着提着裙子就追了上去,侍卫们将她围成一圈小心的护着,直到她进了厢房,这才各自守住了海棠苑的各个角落。   帝桀闻讯赶来时,海棠苑被侍卫们包围得水泄不通,别说看热闹的人,就是闻讯赶来的胭脂和伊竹也没有能靠近一步。   帝桀匆忙的进去时,问道:“如何?”   侍卫跟在他的脚步后,低头回到道:“歆妃娘娘并未受伤,是李达人受了伤。”   “李达人?”帝桀挑了挑眉,觉得这个称呼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他熟悉的称呼,但是……李络歆早已不是李达人了。   “是歆妃娘娘的妹妹,李思思。”侍卫似乎看穿了帝桀的困惑,小声的补充。   帝桀点了点头,严峻的脸也缓和了不少,在他的心目中,只要李络歆没有受伤,那么什么事情就都不算大事了。   “皇上……”眼看着帝桀就要进去了,胭脂终于是不小心喊了一声。   帝桀一侧眼便看见了站在一边的胭脂和伊竹,点了点头道:“让她们进来帮手。”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厢房。   伊竹和胭脂疾步跟随在后,一进门就被医女和太医吩咐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去做,于是两人什么情况都没摸清楚,就忙活起来了。   帝桀进了寝室,一眼便看见了跪在床头的李络歆,太医在一边为李思思整理伤口和止血,床铺上大片的血迹,有医女抬着水盆出去,里面也是红色的血水。   帝桀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着李络歆身上斑驳的血迹,忙走上前道:“歆儿,别担心。”   “皇上!”李络歆慌忙的回过头来,一张小脸全是惶恐的神色,大眼睛里雾气弥漫,脸色苍白如纸,一看就叫人心疼,她死死的抓住了帝桀的手,哽咽道:“是我害了她,是我……都是我……”   “别这样,不会有事的!”帝桀说着,不着痕迹的将李络歆扶了起来,“过去那边歇会儿,让太医看看你有没有受伤好不好?”   “不,我不走!”李络歆挣脱了帝桀的手,又扑回了床边,使劲的摇头,“我在这里陪着她!”   “歆儿!”帝桀的声音有一丝的提高,将李络歆强制性的扶了起来,“你在这里会妨碍太医的,你相信我,不会有事的!”   话音一落,太医的手颤抖了一下,抬眼悄悄打量了帝桀一眼,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他是听到了帝桀嘴里蹦出了‘我’这个字吧?   “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好不好?”帝桀又重复了一遍,这下太医是听得清楚明白了,暗自吸了口气,手下却越发的不敢松懈,这是李络歆的妹妹,李络歆是皇上的珍宝……是未来的皇后……这个人是未来皇后很重视的妹妹,一定要医治好,不然看这情况,自己也许随时小命不保。   李络歆还是摇了摇头,可是哪里又固执得过帝桀,就算不愿意,却还是被他搀着扶到了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下。   她的衣裙都沾染了血迹,看起来有些狼狈,她的手掌更是鲜红得可怕,那些血迹凝固在她的手掌上,她却浑然不知。   帝桀示意一边的太医来把脉,刻意的忽略了李络歆血迹斑斑的手,太医小心的检查了一会儿,小心道:“皇上请放心,歆妃娘娘身子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讶,臣配幅压惊茶便可。”   这样帝桀才算真的放心了,看着李络歆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李思思,他不由得搂紧了她的肩膀,眼神看向另一边站着的莫言。   莫言意会,低着头走了过来,“皇上,奴才失职,请皇上赐罪!”   “你知道该如何领罚的!”帝桀的声音将李络歆的眼神拉了回来,她诧异的回头就看到莫言行礼退下,忙叫道:“莫言站住!”   莫言顿了脚步,第一次听见除了帝桀以外,其他人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就算他是奴才,可是就连后宫的后妃们也敬他几分,想拉拢讨好他的更是不计其数,所以每个人对他都带着几分客气。   这样的命令……莫言转过身来,微微的弯着腰,身子有些瘦弱,可是却很坚韧,他低眉,应道:“主子还有吩咐吗?”   他没有觉得不舒服,一开始的惊奇过后……居然也觉得不错。从帝桀吩咐他保护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多了一个女主子了。   “你怎么失职了?皇上给你的任务是什么?”李络歆不急不慢的问道。   莫言轻轻弯腰,回答道:“回主子,是保护主子不受伤害!”   李络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转眼看向一直目不转睛看着她的帝桀,起了身在帝桀面前转了一个圈,“皇上,臣妾好好的站在这里呢,没有受伤,莫言没有失职!”   帝桀似乎笑了一笑,对李络歆对待莫言的态度觉得有些好笑,于是他点了点头,“既然歆儿替你求情,那就放你一马吧!”   说着,帝桀哼了一声,莫言忙弯腰行礼,眉眼也弯曲了,笑道:“谢皇上,谢主子。”   一直紧张的气氛似乎有些缓和,这时太医上了前来,擦拭了手上的鲜血,医女接过了那带血的锦巾,太医才擦了擦汗,道:“禀皇上,李达人的伤口已经止血,伤口不在幸亏不在要害所以并没有大碍,但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可能要再昏迷一段时间才会醒来,醒后也要注意调养和进补,修养段时间便无大碍了!”   帝桀点了点头,才看到李络歆松了一口气朝着床边而去。   他挥手示意大家都退下了,才走到了床边,看着李思思趴在床上沉睡中苍白的脸,皱了皱眉,他有些记不清楚李思思的长相了,现在看到……居然觉得有些陌生。   “还好没事。”李络歆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还说要保护你呢,结果……却被你保护了。”说着,傻傻的笑了起来,笑着的时候一颗眼泪却又落了下来。   帝桀一点也看不得李络歆流泪,忙扶住了她的肩膀,安慰道:“太医都说没事了,她马上就会醒的。”   李络歆点了点头,擦了擦湿润的眼睛,再不哭了。   帝桀拉起了她的手,皱眉道:“你看看你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去梳洗梳洗换身衣裳,这里有胭脂和伊竹看着,你休息一会儿喝了压惊茶再来这里,好吗?”   李络歆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和衣衫上狼狈的血迹,又有些心疼起李思思来了,可是她还是点了点头,随着帝桀一起回了君霄殿。   她不想李思思一睁眼就看见那么狼狈的她,她被小小的妹妹保护了,保护得很好!很好!   回了君霄殿趁着李络歆梳洗的时候,莫言上前递过了在刺客身上搜索来的兵器,沉声道:“皇上,是黛月楼的刺客,其中逃脱的那人正是上次在文殊庙刺杀娘娘的人,奴才和他交过手,熟悉他的招式。”   帝桀点了点头,将那枚暗器放在桌子上,又从一边的盒子里取出了另外一个,两枚暗器一模一样,中间那弯月的标致明明那么暗沉,却又那么的显眼。   “黛月楼!”帝桀沉思着,“你说,谁花那么大的本钱,请了黛月楼的杀手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取她的性命?”   莫言没有回答,顿了片刻,才道:“皇上,依奴才看,这次的刺客并不是黛月楼十二月中的人,因为如果是他们出手,那么不可能会失手两次,更何况,若是真的遇上他们,奴才也不知道有没有胜算。”   黛月楼是个强大的杀手组织,几乎在各国都有他们的组织点,而且这个神秘的组织强大得几乎无人不知,但是却没有人知道是谁在背后掌控着一切。   唯一能确定的,是黛月楼有十二个顶尖杀手,没有姓名甚至从来没人见过他们的相貌,他们只有一个代号,从一月一直排到十二月……   而黛月楼的规矩,只有你出不起的钱,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所以也就证明了,要动李络歆这个南朝宠妃,是得花多大的价钱!   也就是说,这个出钱买李络歆命的人,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帝桀沉思着点了点头,看着两枚暗器,冷冷的开口道:“既然两次聘请杀手,而且刺客那么容易埋伏在后宫,又轻易的知道歆儿的动向,那么就是说宫里有人接应,也许……”   帝桀沉吟片刻,才阴冷一笑,“这次没有成功,那人一定还会有下一次的行动,黛月楼的主顾需要一块象征身份的令牌,如果那人还要发动下一次的刺杀,那么就会留着那块令牌,给朕彻底搜查整个后宫,所有人同一时刻进行各宫殿搜查,不给那人一点反应的机会,记住一个角落也不能放过!”   “是!”莫言轻声应了,然后快速的离去。   李络歆遇刺根本只需要一点点时间就自然有很多的唇舌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在这时候召集大量御林军作为防护,根本不会有人觉得奇怪,而莫言召集的这些人,却不是守卫皇城,而是在第一时间,彻底的搜查整个后宫。   所以在李络歆梳洗完毕后在海棠苑里陪伴着李思思的同时,整个后宫在同一刻天翻地覆。   不管得罪什么人,不管谁有多不满,就连太后的寝宫都不可避免的被闯入搜查,找得特别的细致,找的不是人,而是物品。   帝桀坐在海棠苑寝宫的太师椅上,好整以暇的闭眼假寐,守着李络歆,也等着一个消息。   莫言小心的出现在门边,轻声道:“皇上,找到了。”   帝桀睁眼开来,勾起了唇角,一种胜利的笑容,带着嗜血的冰冷。他轻轻走到李络歆身边,眼中的冷厉在他开口的那一刻便融化了,他温声道:“歆儿,朕已经找到了想要加害你的人,陪朕一起去看看吗?”   李络歆诧异的抬起眼,就看到了帝桀那一丝自信的霸气笑容,于是一切的不可思议似乎都变成了可能,她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多问一句。   帝桀拉着李络歆出了门,安排好了胭脂和伊竹照看李思思,这才坐上了龙撵朝着某一个宫殿而去。   两人的身影刚走了没多久,胭脂去煎药,而伊竹守着李思思,才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道哪里飘过一阵白烟,伊竹轻轻靠在桌子上便沉睡了过去。   房梁下跳下一个人来,穿着黑衣,带着脸谱的面具,他走到床边时,李思思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带着血丝,看得出来很疲累,可是却带着一丝兴奋的光彩,“处理好了吗?不会失手了吧?”   “当然不会,你就等着看好戏吧!”那黑衣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时,摘下了脸上的面具,那眼上蒙着黑布的俊美脸庞显现了出来。   是冥御。   李思思身上那个伤口,就是他不偏不倚的刺中的,看起来伤很重,会流很多的血,实际上根本不会危机性命!   李思思捂着胸口,却是喜悦的勾起了唇角,“这样的话,我的伤也就不会白受了!”   “当然,这次你营救歆妃有功,看来很快我就可以恭喜你平步青云了!”冥御淡然的声音没有一丝的喜悦,甚至让李思思总以为,这个冷血的男人从来不会有情绪。   “平步青云吗?”李思思像是自言自语的问了一句,然后靠在了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头顶的幔帐,开心的笑了起来,“总之不会让阿姐受伤,又可以铲除那个女人,真是一举两得。”   自己的这一点小伤,真的不算什么。   更何况……刚才她听到他的声音了,虽然没有看到他,可是她的心却不由控制的欢快跳动,只要听到他的声音,自己就会那么幸福了吗?   他有没有一点点的担心她?有没有一点点的欣赏她?她那么勇敢的替姐姐挡住了夺命的一剑,他是不是对她刮目相看了?   这不仅是立功封赏的问题!她更想得到的,是他的关注和认同。   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们合作很愉快,以后你想要的,都会一一得到的,同时……我想要的,也会紧紧抓住!”冥御似乎冷冷的笑了起来,李思思打了个寒颤,猛然觉得这个恐怖的男人……也许自己一辈子都逃脱不了他的纠缠了。   可是事实证明,她是真的需要冥御这样一个冷酷无情又聪明睿智的男人。   “是的,合作愉快。”李思思勾起了嘴角,从来单纯明媚的笑容,在这一刻多了一丝阴沉,就像冥御嘴角的弧度一般,多了冰冷的气息。   也就是在这一刻,李思思的心理彻底的蜕变,从一个女孩成长……成了一个女人。   095三人行,背后的暧昧   皇宫彻底的搜查很快便结束了,后宫的侍卫在第一时间撤离,那被搜查带来的骚乱和惶恐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然后皇宫彻底的恢复了平静。   只有一个宫殿除外。李玲玉的风荷殿。   风荷殿很安静,成排的御林军将宫殿守了个水泄不通,十步一岗,个个肃然,吓得殿里的奴才们都颤抖着躲到了角落里不敢出声。   帝桀带着李络歆来的时候,李络歆顿了下步子,帝桀回头时,她有些诧异的道:“是这里?”   看现在这个状况,是李玲玉买凶来刺杀她?   李络歆有些不相信,李玲玉会做到这一步吗?前不久她还怂恿了太后和雪妃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教训,为什么那么快就急不可耐的再次出手?   李玲玉固然是想李络歆死的,可是会用这种方法吗?以李络歆对她的了解,她觉得李玲玉更愿意在宫廷里以计谋赢取她,而不是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   因为李玲玉享受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享受那种看着别人被她踩在脚下的感觉,所以她一定会绞尽脑汁的要看着李络歆从这至高之处衰落,然后再来狠狠的嘲笑她一番。   这样才是李络歆熟悉的李玲玉,所以帝桀带着她来这里时,她真的是有些不可置信。   “进去看看便知道了!”帝桀无所谓的一笑,然后拉起了李络歆的手,侍卫们放行,两人肩并肩的进了宫殿,莫言也紧随其后。   正殿里十多个侍卫看守着跪坐在地的李玲玉,而她的面前,是买凶杀人的罪证,那块墨色的令牌,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放在一边,大小正适合装那块令牌。   帝桀和李络歆一进门,李玲玉就突然抬起头来,没有问礼,而是激动的向趴上前来,“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她激动得颤抖的身子被侍卫的大刀阻止,不让她靠近帝桀和李络歆一步。   “皇上!”李玲玉坐在地上,华丽的衣裙像是盛开的花朵一般,泪珠也随机滚落下来,模样异常的楚楚动人,她抬起头来,哽咽道:“臣妾真的不知道这东西为什么会在我的寝宫里,真的不知道啊,皇上!”   帝桀并没有回答,而是看了莫言一眼。   莫言上前捡起了那个精致的木盒和令牌,将令牌装进了木盒里递到了帝桀的手里,帝桀反复的检查,很确定这就是黛月楼主顾的令牌,这种精致的做工和令牌表面平滑的打磨跟内里藏着的黑曜石一般的光彩,绝对是不可复制的。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帝桀将盒子一丢,令牌滚落出来,刚好落在李玲玉的面前。   李玲玉茫然的摇摇头,“臣妾……真的不知道!”   莫言这时上前,站立在墙边的两个侍卫主动让开了道路,莫言从墙上取下了一副山水画,画后的墙壁上,赫然是一个暗格。   莫言转动一边桌子上的花瓶,那暗格就自己打开了,莫言这才开口道:“禀皇上和娘娘,这个装有黛月楼令牌的盒子,便是在这暗格内找到的。”   帝桀眉眼的冷意浮了上来,看向李玲玉,沉声道:“这个你也不知道吗?”   李玲玉摇了摇头,突然无助的哭了起来,“臣妾真的不知道,皇上,这一定是有人陷害的!”   李玲玉自己也是个聪明人,这样隐晦的陷害手段,真是做得太绝了,若不是当时检查时有个丫鬟太过紧张不小心撞到了那面墙,那空心的墙壁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莫言的注意力……这个暗格就根本不会被发现!   若是真的说有人陷害,那么这个陷害也太隐晦了,若是检查不到的话,这陷害不就白费了?   可是……偏偏藏在那种根本连李玲玉都不知道的地方,却又偏偏被找到了。   李玲玉知道,她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于是她也只有哭泣了。   “这个宫殿是刚翻修的,修葺的时候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暗格啊,玉从妃。”帝桀阴冷的声音像是死神降临一般,吓得李玲玉连哭泣都停止了,只听他接着道:“也许从你住进来那天,才有的这个暗格吧?”   李玲玉摇头,双眼已经绝望的失去了光彩,可是她还是摇头,说不出话来,因为帝桀那细长的凤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就像那次打李络歆板子时帝桀看了她一眼后,她无数出现的梦魇一般,帝桀阴狠的眼睛,似乎已经将她打入了地狱,让她恐惧得说不出话来,几乎全身都僵硬了。   “皇上,这件事情,还是查清楚的好!”李络歆终于说话了,她始终觉得不对劲,她了解李玲玉,第一是李玲玉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第二是……李玲玉若是真的做了而且被拆穿了,她不会有这样的反映。   因为自己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自己最清楚,如果真的是李玲玉做的,那么她在做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一刻的来临她将面对的是什么。   虽然说面对的时候人总是会害怕和惶恐,但是李玲玉此刻的的灰心和绝望,还有她眼睛深处的不甘是那么的深刻,如果是她做的,她不会如此的。   帝桀终于转了眼,看了李络歆一眼,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如此说,那此事朕还会继续查明的,不过在此之前……”   说着,帝桀冷冷一笑,看向李玲玉,“在此之前,削去李玲玉八从妃封位,贬为苦役,软禁杂役房内,待此案定夺后再做处理。”   李玲玉不哭了,似乎是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瘫坐在地,低垂着头的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隐在发梢下,阴霾一片。   “带下去吧!”帝桀的话音一落,侍卫们上前来扶李玲玉,可是这一刻的松解,她却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发髻一刻散落,掩住了她部分苍白的脸孔,却没掩住她死死的瞪着的眼珠,那愤恨和不甘,恶毒和阴冷全部展现在了她瞪出来的眼珠子上。   “李络歆,是你害我,是你害我,你既然这样对我,这是你对我的报复,是你对我的报复,是你陷害我的!是你!”李玲玉发了疯一般的朝李络歆扑去,晃动着尖利的指甲,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已然疯癫了。   侍卫们慌忙去抓她,可是却扯破了她的外衫,让她整个人都挣脱了朝李络歆扑去,帝桀将李络歆往身后一挡,微微一皱眉间,已然有银光闪过,带着一丝阴冷的风。   李玲玉突然停下了,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她的脖颈上长剑散发着寒光,锋利的剑气还是划破了她白皙的肌肤,伤未及筋脉,有血迹渗了出来……看得李络歆心惊胆颤。   李玲玉僵硬的转脸,看到了手拿长剑的莫言冰冷的道:“再上前一步,必死无疑。”   猛的后退,李玲玉离开了那锋利的长剑,莫言并没有将剑收回来的意思,只是看着李玲玉瞪着疯狂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指着他,尖叫道:“一个奴才而已,一个奴才也敢对我指手画脚了,你的剑该杀的是那个贱人才是,是她做的,一切都是她做的!”   “放肆!”帝桀的声音已然怒气翻腾,一双眼睛有些赤红,紧抿着唇的他全身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人觉得似乎下一刻他就会亲手拧断李玲玉的脖子。   “皇上!”李络歆柔柔的叫了一声,伸手拉住了帝桀的胳膊。   帝桀回过神来,杀气消散,转眼看了李络歆明亮淡然的眼睛,那里面有着担忧,心里突然一阵暖流,刚才那股子气愤也融化在了她的眼眸里,帝桀叹了一声,才道:“带下去!”   侍卫们再次上前,这一次不容李玲玉再次逃脱,大家加大了力度,瘦小的李玲玉在他们的掌力下,痛苦得尖叫。   尖利的声音那么的刺耳,让李络歆有些心悸的颤抖。   “李络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这么害我,你居然这么害我!你不得好死,你会不得好死的!我已经看到了……看到了你阴森的白骨就被挂在这皇城之上,我已经看到了你不得好死的模样了,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声音渐渐的远去,李络歆的脸色苍白,耳朵‘嗡嗡’作响,李玲玉的诅咒似乎很久之前她就听到过了一般。   她记得的,一直记得!似乎是很久以前,又似乎才发生了不久,祥嫔似乎也是这样被拖下去的,那时候她也是那么不敢和狠毒的咒她的。   李络歆的脚步有一丝摇晃,幸亏是帝桀稳稳的扶住了她,担忧的说:“不要在意这些。”   说着将李络歆颤抖的身子轻轻搂在怀里,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发丝,一点点的抚平她的情绪,他柔和的声音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只听他轻轻道:“朕相信你,这个世界上,朕只相信你,所以不要管其他人怎么说好吗?”   李络歆的心被狠狠的刺了一下,虽然李玲玉这件事情和她完全无关,可是……帝桀的话却是触动了李络歆心里最隐晦的黑暗角落,让她害怕得将自己的脸都埋进了他的怀里。   “阿桀,我累了。”很轻微的声音,只有帝桀能听到。   他微微的勾起了笑容,将她一把抱了起来,那瘦弱的身子抱起来那么轻巧,都让帝桀心疼了,于是帝桀抱得更紧了,迈开脚步的同时道:“那我们回去吧!”   说着,也不在意上百的御林军的目光,亲自抱着李络歆上了龙撵,而莫言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面上带着笑容,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已经司空见惯了。   李玲玉乃李府嫡女,现如今在后宫买凶杀人,此罪可说牵连极大,可是李府又有李络歆这个后宫红人,所以只是象征性的口头教训了李仲天教女不善的罪过,并没有多加追究。   李玲玉的娘亲王氏大夫人因为其嫡女突然被贬,在李府的权势可是直线下降,特别是李仲天刚受了教训回来后,对着王氏发的那一通怒火后,王氏几乎成了全府的笑柄。   任她娘家势力再大,因为得罪的人是皇上,所以就算是娘家人眼看着王氏和李玲玉吃亏,也不敢站出来说上一句话。   李府的局势明了,王氏已然是被淘汰的过去式了,如果李络歆才是李府的支柱,所以李母就算卧病在床,暖玉阁里也天天有人提着各种各样的珍品去拜访了。   对于这些情况,李络歆就算深住皇宫,也还是明明白白。   她忧心的是,封后的风波一直僵持着,如今李玲玉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而李府整个的转变更是将她推上了风口浪尖,似乎……李玲玉垮掉后,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她。   而往往冤案的受益者本身……也许就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虽然这件事情证据十足,可是聪明人就能从中闻出一些不寻常的味道,而后宫最不缺乏的就是聪明人。   李络歆对此也是没有办法的,流言可压制,但是人心的思想又如何去压制呢?索性也就不管了,只是对于这件事情,李络歆从中嗅出的蛛丝马迹让她的心里很不安。   有一个猜测在她的心里成型,却又被她用无数的可能来打破了,于是一个月过去了,李思思的伤势也基本痊愈了,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李思思搬离了海棠苑回了碧落殿,李络歆也跟着去了,将宫殿里的下人都遣退了,这才拉着李思思又好好的看一了遍,满意的笑道:“真好,又生龙活虎的了。”   “阿姐,那只是小伤,没事的!”李思思笑了起来,笑容依旧明媚单纯。   李络歆撅了嘴,皱眉道:“那还是小伤呢?流了那么多血,阿姐都被你吓死了!”   “比起阿姐所承受的,这算得了什么。”李思思撒娇着靠在了李络歆的肩膀上,闻着李络歆身上的味道,笑了起来,又问道:“阿姐,这次的事情证明了,我长大了,有能力保护阿姐了。”   “是啊,不过下次还是不要了,这样的危险,你若真出什么事,让阿姐怎么办?”李络歆笑着捏了捏李思思的鼻子。   李思思从她的怀里抬起脸来,好奇的问道:“听说我算是立了大功了,阿姐准备怎么奖赏我啊?”   李络歆转了转眼珠子,笑道:“那你想要什么奖赏?要不,阿姐带你回家去探望母亲?”   “好啊!我们一起回去,母亲肯定很高兴的!”李思思高兴的跳了起来,急忙跑到了衣柜前,“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收拾衣服,要漂漂亮亮的回去看母亲!”   李络歆看着李思思又变得快乐的背影,也会心一笑道:“那你先收拾,阿姐去找皇上赐我们出宫的令牌!”   说着便出了门,其实李络歆心里也着急,她急于想见母亲,上次匆匆一别,这次……一定要好好的聚一聚,也让母亲好好感受一下女儿承欢膝下的幸福。   李络歆走了,一边收拾着衣裙的李思思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嘴角也轻轻的下撇,有眼泪划过了嘴角,落在她手中上好的纱衣上。   整整一个月,她等了一个月,可是连那个人的面都没有见到,那么……她做这些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的赏赐又在哪里?为什么一直一直都等不到?别说赏赐了,就连见他一面都是奢望了。   阿姐每天陪着她,傍晚时无论如何也会被莫言带走,说是皇上等着她用晚膳。他们两个人每天都能见面,而她……明明伤口偶尔还隐隐作痛,却连他一句问候也没听过。   她刚才其实不是想找阿姐要奖励,不过是想探探阿姐的口风,可是连阿姐……也没想过真正的封赏这件事情。   也就是说,冥御说的什么封赏,什么立功,什么平步青云,根本就没在阿姐和帝桀的考量范围之内!   以前没进宫时,李思思以为只要能看到他,和他呼吸着一样的空气,能住在这么豪华的宫殿里,能有那么名贵的衣衫和首饰,就是很幸福了。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再名贵的衣衫和首饰,也比不上他偶尔的一次回眸。   有多久……没有感受过他将眼神放在她身上的感觉了?   李思思捂住了心口,脸色微微的泛红,轻轻笑了起来,虽然苦涩……可是眼睛却是幸福的。   是的,就是幸福!   第一次她进宫时,调皮的叫了他一声‘皇上姐夫’,那时他的眼神淡淡的落在她的身上,似乎还微微的笑了……   那一刻,她的心就乱了,无法控制的跳动,那种感觉那么幸福,只要他能看她一眼啊!她的愿望就那么简单……只要他能看到她!   “李达人,您收拾到了吗?主子说让您现在马上去玄武门,主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胭脂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种兴奋打断了李思思。   “哦,好了!”李思思慌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然后匆忙的出了门,带着兴奋的笑容,和胭脂一起朝玄武门而去。   马车就停在玄武门前,有穿着便装的宫娥和侍卫,还有换上便装的莫言也骑马在前。   第一次见到莫言穿便装,连胭脂都愣了一下,平日里总是笑着的莫言,此刻却越发的清俊了,眉眼微微弯曲,带着他惯有的笑容,少了那些完美无缺的礼仪,更让他像个真正的人了。   莫言微微朝她们点头,胭脂扶着李思思就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的那一刻,李思思当即愣在原地……   马车上,居然是两个人!宽大的马车,柔软的座椅,帝桀换下了纹龙的金丝袍,穿着普通贵人的银线锦衣端坐在内。   原本有些昏暗的马车内部顿时变得蓬荜生辉,他身上的光芒掩盖住了马车内豪华的装饰,似乎他就是全世界的中心点。   李思思微微愣神的同时,帝桀的眼轻轻扫过,嘴角是惯有的一分笑意,若有似无,“便装出行,就不必多礼了,入座吧!”   李思思回了神,这才看到一边对着她轻轻微笑的李络歆朝着她道:“来坐这里。”   “是!”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只觉得脸猛然变得滚烫,自己的声音也细得如同蚊子一般的细小,小心的走到了李络歆的身边,拘束的坐下,然后低下头再也不敢说话了。   “思思,不用拘谨,皇上正好和父亲有事情商量,所以才一起前往,阿姐记得你以前看到皇上的时候那么没大没小的,怎么现在变了?”李络歆拉着李思思的手,感觉到她紧张得手心都出了汗。   “阿姐,我……”李思思张了张嘴不敢说话,眼神扫了一眼李络歆时,帝桀突然开口了,“看来你妹妹也长大了,储秀阁的训练也没有白费,效果挺好的!”   帝桀说着,看着李络歆微微一笑,伸手提了桌前的茶壶给倒了杯茶递到了李络歆的眼前,“你刚喝了药,现在嘴里肯定还犯苦吧,喝点茶。”   “嗯。”李络歆笑着接过,轻轻喝了一口。   这时马车已经开始移动了,李思思坐在一边,眼光不时扫过帝桀和李络歆……   她刚才的心愿算是实现了吗?她现在心里好紧张,紧张得话都说不好!她有点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的没用?   为什么不可以像以前一样,笑着开玩笑?为什么不可以和阿姐一样,笑靥如花的和他谈笑风生?   李思思再次看到帝桀抬手要给李络歆倒茶时,眼里羡慕的光彩让她轻轻咬住了唇,他的手掌很漂亮,修长白皙,十枚指甲晶莹剔透,那么美丽的手掌……一定很宽厚温暖吧。   那么尊贵的手,居然在倒茶,还是给阿姐倒茶……   “皇上,让我来吧!”李思思终于出了声,然后伸手就接住了茶壶,也在同一时刻,帝桀的手已经抽离,她没有碰到,但是却感受到了茶壶上遗留着的他的气息……   她的手开始发烫,忙低眼笑道:“这些事情让我来做吧!”   说着,小心的给李络歆和帝桀倒了茶,然后才放下茶壶,自己坐在一边……又不敢开口说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络歆刚喝了药,许是有些困倦,所以不小心靠在帝桀的身上睡着了,马车内很静谧得过份,李思思尴尬的吞了吞口水,帝桀低眼看了李络歆一眼,然后将她轻轻的搂进了怀里。   李思思的头更低了,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帝桀突然开口了,“不要再借用你姐姐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不管是帮她还是帮自己。”   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可是李思思的心却猛的跳漏了一拍,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帝桀细长的眸子低垂,那深不可测中居然有丝丝的冷意弥漫开来。   096李府:我是他夫君   “不要再借用你姐姐做一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不管是帮她还是帮自己。”   “皇上……我……”刚开口,帝桀便沉声打断,“朕不需要任何解释。”   一句话堵住了李思思的口,她张了张嘴,再也说不出话来,眼泪已然弥漫开来,她却不敢抽泣,只有死死的咬牙将眼泪吞回了肚子里。   帝桀甚至转了眼看向窗外,再没有出声,也再没有看李思思一眼。在他的眼里,后宫的人,除了李络歆外,每个都是一样的。   没有什么单纯和阴险的分别,她们各自有各自的势力和伪装,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就连李思思这种刚进宫的新人,也一样!   如果她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让太后费尽心思的帮她,又怎么可能挤掉了李府另外没有出嫁的两位小姐而进宫来?   帝桀从来就没有忽视过她,也没有小看过她,当然更不会因为她的笑容明媚单纯就真的以为她单纯。   因为从她进宫的那一刻起,就证明了她不再单纯!   李思思低着头,不敢再说话,帝桀看着窗外,手臂轻柔的搂着李络歆,然后马车缓缓的停下,莫言拉开了帘子叫道:“公子,李府到了。”   在帘子被掀起的那一刻,李思思慌乱的擦了擦眼睛,头越发的低了,莫言看到了,可是他也只会当成没有看见。   帝桀只是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手臂轻轻动了动,李络歆便醒了,迷糊的道:“到了吗?”   “嗯。”帝桀应了一声,先起了身下车,然后在李络歆下车的时候将她扶了下来,最后出来的李思思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是莫言扶着她下了马车。   她们的到来并没有通知任何人,所以李府门前也没有人迎接,但是李络歆一下车守门的家丁便看到了她,慌忙的跑进门一人去通报,另一个跑上来迎接。   “娘娘,不知娘娘驾到,奴才们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李络歆斜眼看了帝桀一眼,恐怕这些奴才是不认识他,看帝桀自己也不在意,也就轻轻一笑,“没事,起来吧。”说着,便拉着李思思往府里走去,帝桀和莫言也跟在了身后。   刚走进府里的花园,便看到一大帮子人迎面而来,带头的的确便是李仲天,一群人急匆匆的来,走近了才发现李络歆身后跟着的帝桀,都愣了一下,面上诧异的表情愣是好笑。   李络歆轻轻斜身,和李思思一起让开了道路。   李仲天第一个反映过来,‘噗通’一声跪地道:“微臣参见皇上,不知道皇上驾到未能及时迎接,微臣该死。”   这一声异常的洪亮,吓得身后的姨娘们也一个哆嗦跪倒在地,顿时礼声一片。   帝桀只是摆了摆手,笑道:“今日微服出巡,就不必如此多礼了,都起吧!”   李仲天这才带领着一群姨娘起了身,大家给帝桀让出了道路,帝桀才道:“先去看看歆妃的母亲吧!”   “是,是,皇上这边请。”李仲天弯着腰一脸受宠若惊的来帝桀身前开路,帝桀转眼牵了李络歆的手便往前走去,将李思思和莫言还有一群姨娘都甩在了身后。   李思思就像是埋进了人潮一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低着头那阴霾的脸,她小心跟在莫言的身后,耳边是姨娘们各种奉承李络歆的话。   她如何的美,和帝桀如何的般配,又或者是哪个姨娘一早就知道李络歆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   李思思突然觉得很烦,听着这些语言,突然觉得为什么人心可以虚伪成这样?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前面被众人拥戴着的李络歆和帝桀,心里一阵酸楚,却是使劲的吸了口气,才止住了眼泪。   莫言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说。   进了暖玉阁,李母还躺在床上歇息着,帝桀牵着李络歆进门来时,她才虚弱的抬了抬眼睛看了一眼……   似乎没有反映过来,下一秒她的身子猛然一愣,再使劲的看了过来,确定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穿着华丽的美丽女子……真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   “娘。”李络歆轻轻的唤了一声,声音已经有些凄楚了,她放开了帝桀的手一把扑到了窗前,“娘,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歆儿……是歆儿,居然是歆儿。”李母最近精神好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苍老,可是却比李络歆进宫那时好很多了,此刻她激动得老泪纵横,脸色也有了血色,虽然哭得狼狈,却让人觉得越发有人味了。   帝桀站在一边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两母女拥在一起激动得落泪。身后的一群人,只有李仲天和李思思还有莫言进得门来,其余的人都全部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朝里看,眼里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嫉妒……   “歆儿,你还好吗?让娘好好看看,你过得还好吗?”李母一边擦着眼泪让自己的眼睛看得更清晰,一边用枯槁得皮包骨的手掌摩擦着李络歆的脸庞和发梢,呢喃着,“真美,歆儿,真美……”   “娘……”李络歆咬咬牙,哽咽出声,“女儿一切都好,过得很好。”   关于李络歆在皇宫的起起落落,从来没有一点传言到李母的耳朵里,但是李母却能感受得到,因为李络歆一落寞,府里的人对待她的态度就会不一样。   人总是那么现实,李母虽然重病在床,可是这些事情,她还是分得清楚,她知道李络歆肯定受了很多的苦,一想起来,她就会忍不住落泪。   可是此刻看着李络歆跪在她的身前,能看到她这么完好美丽的一面,李母就算是落泪,也是高兴的泪水。   两人哽咽着说了几句话后,李母才抬眼朝帝桀看去,目光有些疑惑,咦道:“这是……”在她的印象中,李府没有这号人物才对。   李络歆转过身来,看着帝桀,这才笑道:“娘,他是……”   “是她的夫君。”帝桀突然开口打断了李络歆的介绍,轻轻的一句话,将屋内屋外的所有人都惊得长大了嘴。   李络歆一样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帝桀,他一步步的走到了床边,然后弯身蹲在了李络歆的身边,居然伸出了手拉住了李母的瘦弱的手掌,微微一笑,“我是她的夫君。”   李母微微张着嘴,半天也没有反映过来,看着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她女儿的夫君,那不就是……   李母突然醒悟,就要起身行礼,却被帝桀一把按住,“你是歆儿的母亲,就无需多礼了。”   “皇……皇上。”李母喃喃出声,被帝桀握着的手激动得颤抖起来。她听说李络歆如何的受宠,很多时候她只是听听,也不是很相信……   可是这一刻帝桀居然亲自带着李络歆来看她,而且还屈尊降贵的蹲在她的床前,对着她说,他是李络歆的夫君!   帝王家哪里会有这样的称呼,更何况李络歆只是他的妃子。   这样的一句话,听在众人的耳朵里,只有一个意思!帝桀认定的皇后,非李络歆莫属。   “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歆儿的。”帝桀笑着承诺,转眼看了李络歆一眼。   李络歆还是很吃惊,没想到他居然做到这一步,他说来李府有事……莫非就是来探望她的母亲?   “这样……便好,我也就放心了!”李母满足的叹了一声,轻轻的拍了拍帝桀的手背,笑了起来,“把歆儿交给你,我就放心了。”   帝桀点了点头,轻轻的笑了起来。   …………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就算事实摆在眼前,可是李府的人也不敢相信。   李府的真的是要变天了,就因为帝桀一句轻轻的话语,因为他曾蹲身在李母的面前,所以以后……恐怕府里最尊贵的人,便是李母了。   只是陪了一会儿,帝桀就带着莫言和李仲天离开了,留下李络歆和李思思两人和李母团聚。   李仲天领着帝桀进了书房,关上门后由莫言守着,帝桀没有坐下,只是待李仲天走到他的身边时开口道:“朕要李络歆当皇后!”   面对李仲天,帝桀的态度完全和对李母的不一样,一方面因为李仲天是他的臣子,另一方面,就是帝桀知道……李络歆悲惨的童年,其实这个男人才是罪魁祸首。   可他毕竟是她的父亲,他知道李络歆就算怨过……也从来没有恨过,但是属于她的东西,他就要帮她全部拿回来!   “是,微臣一定全力支持皇上!”李仲天眉开眼笑,能得知帝桀这样坚决的心,他也就不用再动摇了。   “你知道现在立她为后,最困难的是什么吗?”帝桀反问了一句,斜眼看了李仲天一眼。   李仲天微微一愣,其实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斟酌再三,不知道如何开口时,帝桀道:“就如实说吧。”   “是!”李仲天得了命令,这才接着道:“是歆妃娘娘庶女的身份。”   帝桀往前走了两步,坐下后,才道:“那你准备如何解决此事?”   “其实微臣也有想过!”李仲天跟随着帝桀的步子,站在他的身边,弯腰道:“可是因为李络歆的母亲实在是下人出身,就算要提升份位,也真是一件难事!”   南朝的贵贱之分很明显,就算李仲天有意将李母升为大夫人,可是王氏首先还健在,其次是李母出身低微,是不可能成为官夫人的。   帝桀垂着眼,沉思片刻,才缓缓道:“若李络歆的母亲……是定国大将军的义妹呢!这个身份如何?”   李仲天差点连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微微颤抖着道:“如此,如此当然是身份尊贵……”   说着,还不忘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定国大将军年近七十高寿,其实早已经卸甲,但是因为立过无数战功,所以威望极高。   卸甲后不仅被封为定国大将军,还曾与先帝义结金兰,封为一字并肩王,严格说来……那个老将军,还是帝桀的叔伯!   如此的身份,一旦定夺下来!李络歆便是郡主身份,与帝桀尚算表亲,这样以来,李络歆的后宫势力,岂不是要翻倍的往上涨!   什么闫家唐家……又岂可与她相比?   “只是……微臣的大夫人还健在……嫡女虽说被贬,也尚……”李仲天呢喃着出声,帝桀却突然起身,吓得他再不敢往下说。   “至于那些事,你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理!”帝桀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惊出一身冷汗的李仲天……   097夕阳下甜蜜的吻   “至于那些事,你自己知道该如何处理!”帝桀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惊出一身冷汗的李仲天……   其实帝桀这次来李府,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解决李络歆庶女身份一事,他知道就算她有他编织的高贵身份,在别人心目中她也永远是个出身低微的庶女。   可是如果不走到这一步来,帝桀又怎么堵住那些迂腐的官员,整天拿李络歆的身份来说事呢?   帝桀的眼睛有些沉痛,身份……就是这个身份,当初害得自己的母妃有多凄惨?他绝对不会让李络歆重蹈覆辙。   以前的他毫无办法,现在的他自然说到就要做到,不管用任何的方法。   帝桀回到暖玉阁的时候,李母已经睡着了,李络歆和李思思守在床边,他进了门去,李思思忙站了起来躲到了一边。   帝桀毫不在意,只是上前扶住了李络歆的肩膀,将她从跪着的地上扶了起来,说道:“既然你母亲已经睡着了,就歇息一下吧,你跪了很长时间了。”   李络歆点了点头,腿脚真是有些发麻了,笑道:“一时高兴,哪里还会觉得辛苦。”   “嗯,难得出来一次,想不想出去走走?”帝桀的提议让李络歆眼前一亮,脸上满是惊奇,能从她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帝桀知道自己的提议是对的。   李络歆纵然是庶女,可是也是官家的女儿,又没有什么权势,恐怕……从出生到入宫,也许都没有出过李府大门。   “真的可以出去吗?去街上?去市集?”李络歆激动的拉着帝桀的手,其实帝桀想得一点错都没有。   李络歆真的是从没有出过李府的大门,第一次出宫的时候,因为太过慌张,根本没有好好看一看京都的街道。   刚才在路上时,她偷偷看到帘子外热闹的市集,就觉得好新鲜……   想必,那时候她的眼光没有逃过帝桀的眼睛,所以才想带她出去玩的吧!   看着李络歆明亮的眼睛和笑容,帝桀握住她的手,“想去就走吧,有我在,哪里都可以带你去。”   “嗯!”李络歆刚一应声,帝桀就牵着她出了门去,站在角落的李思思整个的被遗忘了,她失落的低下头,可是刚叹了一声,李络歆的脸又从门边探了进来,叫道:“思思,一起去吧!”   李思思有些期望的抬起头来,就看到帝桀冷厉的眼睛扫了她一眼,她的心猛然降到了冰点,于是只有笑了起来,“我就不去了,阿姐你去好好玩玩,我陪着母亲,这样你也好放心。”   李络歆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依照李思思的性子,该是很想出去才对的。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帝桀就牵着她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既然如此,就让她在这里吧!”   说完,李络歆已经被拉出了暖玉阁。她看着帝桀的背影,轻轻一笑,心里虽然有些疑虑,但是也没有多想。   热闹的市集,人来人往的街道,各种新奇的民间小吃和商品,就像是另外一个天地,帝桀和李络歆虽然都是便装出行,可是两人衣着华贵又俊美靓丽,一路总是惹得路人纷纷回头。   有大胆一点的小姑娘,用蒲扇遮着笑脸,娇羞的朝帝桀看去。而有大胆的小伙敢将眼神停留在李络歆身上,一定会换来两道冰冷的目光,吓得别人以为自己都要被冻成冰块,哪里还敢看。   李络歆看着什么都好奇,可是又不买,只是拿在手里看看,然后放下,又朝另一个小贩那里去,帝桀就跟在身侧,也不说话。   她知道这些民间的东西,带往宫里是不太可能的。皇宫是什么地方,把这些路边的小东西买回去的话,不是要笑掉人的大牙吗?   于是她只是看看……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莫言就尾随在不远处,每一样她拿起来的东西,每一样她看过的东西,都会一一被莫言买下,然后着人送回李府的马车上。   李络歆开心的拉着帝桀穿梭在街道上,也许她从来没有笑得这么开怀过,那样的笑脸让帝桀永生难忘,没有华丽的衣衫,没有精致的妆容,就是素面朝天的她,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美丽。   “哎,你看那是糖葫芦吗?”李络歆看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人后,兴奋的叫了一声,拉着帝桀就朝那边走去。   帝桀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一串串的红色果子,不明白是什么东西。   李络歆刚走过去,小贩就异常热情的将糖葫芦举了过来,叫道:“小姐,买一串吗?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李络歆几乎是双眼发光,一脸期望的转头看向帝桀,看到帝桀微微蹙着的眉头,突然记起自己的身份和帝桀的身份来了。   这样的东西,怎么可能入他的口呢?   “这个是……什么糖?”就在李络歆眼里的星光慢慢泯灭的时候,突然听到帝桀很小声的问了一句。   她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帝桀疑惑的脸,这才知道……原来帝桀连什么事糖葫芦都不知道!   想想觉得也对,她自己也只是小时候看到其他姐妹偶尔吃过而已……她自己是没有尝过这样的东西的。   她小时候虽说是官家小姐,可是就连一文钱一串的糖葫芦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奢侈。   “公子,是糖葫芦,可好吃了,我的糖葫芦可是全京城最正宗的,公子要是没吃过,买一串尝尝把!”小贩依旧热情的推销着,一看帝桀两人就是贵家子弟,连糖葫芦都不知道的,那肯定不是一般有钱人家的公子,于是他笑的越发开心了。   “那个,还是不要了吧!”李络歆突然插话,挽住了帝桀的胳膊就要转身。毕竟这是复杂的集市,而帝桀是帝王,不能让他吃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虽然自己真的很想尝尝的。   “尝尝吧!”帝桀的说话间,拖住了李络歆的脚步,拖了她的手起来,然后从小贩手上接过一串糖葫芦就递进了她的小手里,“我觉得应该会好吃的。”   李络歆有分秒的仲怔,还没说什么时,帝桀已经笑着道:“不过还是让我先尝尝的好!”说完,拖着李络歆的手,就咬掉了一个糖葫芦。   那圆圆的山楂,说小也不小,帝桀吃东西可能从来没有那么大口过,一颗果子吃下去,将两颊都胀了起来,有些狼狈。   李络歆看着不免笑了起来,看着他好不容易吃完了一颗,说道:“嗯,还不错,你吃吧。”   看着他唇边遗留的糖渣,想着他刚才的摸样,心里暖暖的……其实她能想道的,帝桀也能想到。   这个东西安全不安全?吃了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帝桀也许考虑得比她多,可是他却宁愿自己先吃,自己试验过了没问题,才让李络歆吃。   李络歆很感动,温柔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心疼,她伸手替他擦拭了他嘴角的糖渣,四周明明那么的热闹,可是这一刻似乎就只有两个人了一般。   有那么一刻,李络歆突然觉得……若是他们只是这样的两个人该多好?   没有后宫的尔虞我诈,没有阴谋,没有伤害,没有欺骗。只是这样两个平凡的人,自由自在的人。   “那个……公子,您还没付钱呢。”小贩很小声的插了一句打断了两人相对的眼睛。   李络歆有些尴尬的低下了头,帝桀不悦的皱了皱眉头,往身上一摸……猛然想起来,他怎么会带着钱呢?   “那个,多少钱?”帝桀问了一句,眼光已经看向远处,寻找着莫言的身影。   “一文钱一串,公子要多买两串嘛?因为夫人好像很喜欢吃。”小贩笑嘻嘻的又递糖葫芦过来,帝桀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   李络歆被塞了两串糖葫芦,小贩笑眯眯的等着收钱,这时李络歆才发现帝桀的眼神有些不对劲。   她转眼去看,街上人来人往,也不知道帝桀在看什么。她往自己袖子里摸了摸,突然知道了帝桀的尴尬……   她也没有带钱。   “那个……还是不要了吧!”李络歆说着,又把糖葫芦递了回去,笑容有一丝的尴尬,可是小贩诧异的道:“可是这串你们都吃过了,必须要付钱的。”   “这个……”李络歆为难的看着手中被帝桀咬掉一个的糖葫芦,这是帝桀寻找不到莫言的身影,脸色都变得铁青了,难道他堂堂帝王,要连一串糖葫芦都买不起了?   “这个……”帝桀终于回了头,看向小贩,“不如你待会去李府拿钱吧,我们出来得匆忙身上没有带钱,身边的佣人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帝桀这么说着的时候,心里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处置莫言了,让他好好跟着的,居然人影都没见!   “这怎么行?”小贩叫了起来,“不过一文钱而已,公子,你叫我怎么上李府去要?你们不会连一串糖葫芦的钱也给不起把?没钱还张口就咬,你们怎么回事啊!”   小贩的声音本来就大,这时一急,声音越发的尖利。原本帝桀和李络歆就惹人注目,被他这么一叫唤,马上就围了不少人在一边。   帝桀牵着李络歆的手,李络歆见帝桀似乎生气了,忙道:“小哥,不如这样吧!这个给你!”说着,李络歆忙取下了头上唯一的一根银簪子……   簪子一取,一头青丝如瀑布一般倾斜而下,原本就娇俏的脸蛋越发的妩媚动人。人群里一阵吸气声,一下变得安静,甚至许多人都看直了眼,连小贩都瞪着眼睛忘了伸手去接簪子。   帝桀的脸色越发的冰寒,将李络歆往身后一藏,外袍一晃,已经将李络歆当头罩住,他冷冷的扫视过众人,压迫性的声音响起,“再看,朕挖了你们的眼睛!”   人群突然一阵颤抖,可是却有人突然笑了起来,“连糖葫芦都买不起,藏着那么漂亮的美人儿有什么用?不如卖给大爷算了。”   李络歆被衣服罩住了,可是听到了那声音,感觉到帝桀一动,她忙抓住了帝桀的手腕,低声到:“阿桀,不可张扬,他们不过是老百姓!”帝桀紧紧的捏了拳头,却因为李络歆死死的拉着她而不得不放弃杀了那个人的冲动。   李络歆一把将簪子塞进了小贩的手里,抓住帝桀的手就朝人群外挤去,人群哄笑起来,李络歆和帝桀几乎是狼狈而逃。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奔跑到了无人的地方,才知道已经到了城郊的小河边,李络歆跑的气喘吁吁的,拿下了帝桀罩在她身上的衣服,才拍了拍胸膛。   “终于逃出来了!”李络歆的脸因为一路的奔跑有些红润,额前鼻尖都有了晶莹的汗珠,头发披散着,柔滑的垂落肩头,将那动人的脸蛋剪辑得越发动人。   帝桀看着她的摸样,心里微微一动,伸手替她擦了汗珠,才道:“都是我,没有安排好,出了这样的糗,还让你被那些人笑话。”   “没有啊!多好玩啊!”李络歆开心的笑着,晃了晃两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扬起脸来,道:“有没有一点亡命天涯的味道?”   “我以后不会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了!”帝桀严肃的保证,李络歆却‘咯咯’的笑了起来,“正因为以后没机会了,这一次才越显得珍贵啊!”   帝桀一愣,李络歆伸出另一只手,晃了晃拿着的那串糖葫芦,眨了眨眼睛,“看,我还没吃到呢!”   看着她难得的俏皮一面,帝桀终于是笑了起来。   于是两人相依坐在了河岸边,李络歆一点点的吃这糖葫芦,的确是酸酸甜甜的味道,吃起来那么的美味,仿佛那甜蜜的滋味一直蔓延到了心里一般。   太阳渐渐落下,满天余晖彩霞,温柔的洒在地面,李络歆轻轻的靠在帝桀的肩膀上,两人一起看着夕阳西下。   世界安静一片,帝桀轻轻的搂着她,晚霞在她的脸上增添了无比动人的色彩,吸引着帝桀靠近,轻轻的吻上她的红唇。   似乎糖葫芦甜蜜的滋味,还在她的唇上,辗转在两人唇舌之间,一直一直……甜蜜到了心里。   李络歆轻轻的闭上眼睛,温柔的回应帝桀的吻。这一刻她想……他们只是两个普通人而已。   098深井冤魂   出宫的这一天,对于李络歆来说,就像是梦一样,虽然没有走出京城,可是她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般。   所以就算回到宫后,她还是很高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整个秋遥殿的奴才们都变得高兴了起来。   而相比较起来,李思思的宫殿虽然比秋遥殿大,比秋遥殿豪华,可是却一点没有秋遥殿那种欢喜的气氛。   李思思没有带陪嫁的丫鬟,根本没有亲近的人,虽然殿里的宫女们觉得她平时还算好相处,可是今天她回来后情绪一直不对,一直坐在房间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有小宫女终于是担忧了,进了寝宫问道:“主子,御膳房今天送了血燕窝来,奴婢刚炖好了,您要尝尝吗?”   李思思慢悠悠的抬起了头来,可是刘海遮挡住了眼睛,让她整个人都有些阴霾,小宫女突然觉得浑身一阵凉意,忙退了一步。   “不要烦我,都滚出去,滚出去!”李思思突然大吼一声,接着几乎是同一时刻将手边的茶盏丢了出去,正正的砸在小宫女的头上。   顿时鲜血直流,小宫女摔倒在地死死的捂住了额头,挣扎着跪起来,却被满地茶杯的碎片扎了手脚,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敢吭声,只是惶恐的跪着,求饶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滚!滚!”李思思又抓起茶壶就摔了过来,小宫女顾不得满地的碎片,狼狈的爬走,将门关上的同时,茶壶砸在了门上,茶水和碎片滚了一地。   “啊!!!”李思思猛然叫了一声,使劲的抓着头发,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像是要爆炸了一般。   那些画面,帝桀冰冷的眼睛,还有他无情的话语!他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知道!再怎么伪装,他也不会再相信她了!   李思思突然无力的坐下,扑在桌子上便伤心的哭了起来。   她没有有意要骗人,她也没有想要伤害阿姐!这件事情最终的目标不过是李玲玉,反而对阿姐是有利的!   可是他为什么还这么对她?阿姐被打板子的时候他是怎样的?她被刺了一剑……他又是怎样的?   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如阿姐了?阿姐总是淡淡的,缺少了生气,做什么都波澜不惊,要说温柔,却又太冷淡……要说坚强,却又太娇弱,那样的女人有什么好的?   李思思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猛然敲打着自己的脑袋,叫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什么,阿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阿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像是自我催眠一般,李思思嘴上喊一遍,心里就会有无数个小人跳出来喊十遍:不是这样的,李络歆不是那么完美的女人!   李思思痛苦的抱住了脑袋,眼泪爬了一脸,突然听到有男人的声音道:“有什么好挣扎的,想要的就要自己去争去抢,没有人会把幸福摆在你的面前的!”   李思思猛然抬起头来,冥御就坐在她的对面,她猛的擦了擦眼泪,故作冷静的道:“你怎么又来了?”   冥御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李思思的话,而是接着道:“就算是你姐姐,若是她知道你和她抢的话,她一样不会手下留情的!你知道丽嫔和祥嫔吗?就是你姐姐一手将她们打入了绝望的深渊……她一样会那么对你的。”   “不会的,阿姐不会的!”李思思冲着冥御大吼起来,窗外突然有宫女敲了敲门道:“主子,怎么了?”   “滚,都给我滚!”李思思拿起凳子就朝着门摔去,那一下吓得再无奴才敢接近门边一步。   冥御悠悠然的把玩着手指上的玉石扳指,笑道:“如果你这么相信你姐姐,你又何必动怒呢?你认为你姐姐会把帝桀的宠爱分给你一星半点吗?或者你还可以选择祝福你姐姐和帝桀,然后自己在后宫就这么当个达人,独守空闺一辈子,直到孤独老死。”   “不会,不会的!阿姐不会这么对我的,不会这么对我的!”李思思捂住了耳朵,什么也不想听,因为冥御的话就像是恶魔一般,挑起了她内心那些邪恶的因子,那些小人开始暴动,想是要吞噬了她的内心一般。   “你看看这个宫殿,”冥御突然换了语气,变得苍凉低沉的声音道:“你不过是这里的一个住客而已,你知道在你之前,这里住过多少女人吗?你知道她们最终都有什么下场吗?我来告诉你……她们中十之八(九)都是意外而亡,又或者是因为孤独而最后疯癫,这种阴冷的宫殿,都是用人命堆砌起来的,总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她们的一员。”   “不要,不要!”李思思猛然仰头,看着这华丽的宫殿,高高悬挂的房梁上那些精致的雕花和图腾……烛火晃动间似乎突然就会动了一般。   李思思突然看到这宫殿再不是富丽堂皇,而是阴森恐怖,她吓得尖叫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也不管身后冥御冷冷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脑袋里回旋着的是帝桀和冥御的话,不停的交叉着折磨她。而眼前不是花园的美景,而是帝桀看她冰冷的眼睛和看李络歆时柔情的眼神,那么强烈的反差……   那两个完美的身影永远高高在上,李络歆永远在他身边接受众人的朝拜,她们不是一样都是卑微的庶女吗?为什么李络歆可以如此?她却要如此痛苦?   那两个俊美的人一起笑,一起说话,一起逛街!甚至他为她擦汗,搂着她睡觉,在她冷时还会为她添衣。   李络歆得到了帝桀所有的宠爱,根本无法分给任何人!她得到了所有,那么自己呢?帝桀的爱都给她,那么自己呢?   就该像冥御说的那样,高兴的祝福他们,然后自己凄惨的度过下半生吗?   阿姐当初不愿意让她进宫,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会有这样的结局呢?而她……没能理解阿姐的用心良苦,反倒是自己一跟头栽了进来,徒增了自己和阿姐的烦恼。   李思思不知道自己一口气跑到了哪里,她找了个角落将自己卷缩起来,躲在了墙角里,夜深了,已经是夏日的天气,夜风却还是微微发凉。   没有月亮,黑云笼罩了整片天空,没有一丝的光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李思思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也就是这个时候,远处突然有了一丝光亮,模模糊糊的越来越近……李思思看到那是一个女人提着一个灯笼。   她缩了缩自己的身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人走进,看清楚的同时,几乎连嘴巴都惊讶得张开了。   是李玲玉,穿着奴役的青衣,绾着宫女暨,全身上下素得没有一丝的装饰,这样的她李思思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府的嫡女呵,总是高高在上的李府嫡女呢,还不是一样被她打败了,如今过得连奴婢都不如!   李思思突然在角落里冷笑了起来,李玲玉一手拿着灯笼,一手提着水桶,步子异常的缓慢,木质的水桶就算没有装水也很沉重,特别是对于李玲玉这种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姐来说。   她死死的咬着牙,弯着腰,几乎是拖动着空了的木桶,缓缓的走到了井边,很费力的将木桶丢进了井里,然后就算再怎么死撑……也无法摇动进口的绳子,将木桶吊起来。   李玲玉突然丢掉了绳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后泄气的哭了起来。小小的身子卷缩成了一团,在黑暗里灯笼微弱的光线下轻轻的颤抖。   李思思突然起了身,二话不说的上了前,然后抓过了绳子,将水桶提了上来!李玲玉看扬起头来,泪水涟涟的模样还是那么娇弱的美丽。   “你……”李玲玉看清楚李思思时,突然站了起来,站得笔直,然后使劲的擦掉了泪水,愣哼道:“谁需要你假惺惺的帮忙!”   “我也不想帮你的,不过看你可怜而已!”李思思将可怜二字咬得特别的重,听在李玲玉的耳朵里,她的脸色‘刷’的一阵苍白。   李思思放下了水桶,才笑了起来,道:“大姐,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呢!唉,真是山不转水转,听说你娘都要被休了,到时候你嫡女身份不保,在这皇宫里,更是暗无天日了!”   李玲玉的脸色铁青,可是要是咬牙撑着,声音却不免有些激动,叫道:“我不会相信你的,你和你那贱人姐姐是一路货色!爹和娘一定会想办法救我的,你们两姐妹在皇宫里坏事做尽,一定会有报应的!”   “坏事?”李思思突然咬牙,脸色在微弱的光线下有些阴冷,“我做过什么坏事?我的好姐姐,你该不是忘了,做坏事的人是你才对吧?我看你有今天真是老天有眼了!阿姐替我承受的二十棍,你让丫鬟们压在我地上践踏我的尊严……李玲玉!你有没有想过,这些屈辱总有一天是要还的!”   李思思再不叫大姐,第一次恨意浓浓的叫出了一声李玲玉来。   李玲玉气得不轻,唇微微颤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半晌才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李络歆当真是舍不得你挨打才接了那二十棍的吗?真是好笑,李思思,你还是一样的蠢!李络歆那是为了笼络人心,她在为她将来成为皇后塑造一个高大的形象!你不要再自作多情了,你也不过是她皇后之路的一颗踏脚石而已!”   “你闭嘴,阿姐才不是这样的人!”李思思怒吼一声,猛的一巴掌扇了过去,黑夜里那脆响的声音特别的大!   李玲玉捂着半边脸,疼痛让她的脸色肿胀,眼睛发红,可是她还是冷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进宫那么久了,还不是一个达人而已?皇宫里最卑微的主子,李达人!你姐姐也是达人出身,两年不到都要当皇后了,你呢?如果你姐姐真的那么关心你,为什么不帮你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好话,也让你弄个贵妃什么来当当,享受一下什么才叫高贵的生活!”   “你闭嘴,我不准你胡说,不准你胡说!”李思思突然扑上前去抓扯李玲玉的头发,这一次李玲玉早有准备,挡住了她的攻击,两人瞬间就扭打在一起。   李玲玉赤红着眼睛,一边使劲的抓扯李思思的头发,一边尖叫道:“你这个贱人,你就承认你蠢吧,你把你姐姐当宝,她把你当什么了?要是你真的过的那么好,那么大晚上的你跑出来干什么?啊?还是等不到皇上,夜夜独守空闺,觉得害怕了?害怕自己的大好年华就这样消逝了?”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现在还有什么?一个下贱的奴才,连狗都不如!”李思思尖叫着,疯狂的撕扯扭打。   她猛的推着李玲玉,谁知李玲玉抓着她的衣服突然裂开,她整个人朝后倒去……   李思思还没来得及反映什么,李玲玉就在她面前活活的摔下了深井……   她听到‘扑通’的水花声,吓得她脸色惨败,她忙去井边看,可是那么黑……什么也看不见。   “救……救命……救……”李玲玉的呼救还有水声的挣扎,李思思突然觉得好害怕……她杀人了吗?   不,她还没死!   要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她把人推下井了,怎么办?手里紧紧的抓着绳子,却始终没有丢下去,听着李玲玉渐渐微弱的呼救声……李思思的脸色一阵惨白。   突然她冷笑了起来,脸色铁青可是眼睛却是疯狂的色彩,她突然对着井口冷笑道:“哈哈,你真是连狗都不如!我看你以后那张嘴里还说得出什么话来!”   李思思浑身都在颤抖,可是她停不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她把绳子摔在了一边,然后突然抱起了井边的一块大石头。   石头很重,她很费力才抱了起来,毫不犹豫的丢下了深井。一声闷响……然后是水花的声音。   夜恢复了宁静……静得只听得到李思思疯狂的呼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思思不受控制的笑着,美丽小巧的脸在烛火的照耀下,显得那么的狰狞和扭曲。   她跌跌撞撞的朝着来时的路跑去,嘴里不停的念道:“让你说我下贱,你说阿姐的坏话……让你看不起我,让你看不起我……我看你现在还拿什么跟我抢,你还拿什么跟我抢……”   疯狂的呢喃,散碎在风里。院子恢复了静谧,夜还是那么的黑,一阵冷风吹过,井边的灯笼被风吹灭。   黑暗中,一个黑影慢慢转身离去,脸上蒙着的黑布让他整个人都融进了夜色里,他的背影融进黑夜中,就像他原本就是与黑暗一体的恶魔……   099嫡女之尊   李玲玉死了,尸体被打捞上来时,已经被水泡得严重浮肿变形了,铁青的脸色,愤恨不甘的瞪出来的眼珠子。   头上还有一个血窟窿,有人说是掉下就井时碰到井壁上磕的,有人说是有人故意落井下石。   总之她是怎么死的并不重要,一个奴役而已,生命就如同蚂蚁一般,什么时候不见了,也就是少了一个干苦力的人而已。   就算是李府嫡女又如何?连李府也没有准备追究……帝桀也不准备追究。   没有人怀疑她的死就是意外,都知道是谋杀,可是谁也不提起。也许人已经死了,又在最好的时机死去,就算李仲天再痛心,也只有忍下心痛,为了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   李络歆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总觉得很不安……原本在心里隐隐约约的那些猜测,被她强行压下,可是又这么浮现出来!   她有些心神不宁的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春儿从院子外急急的跑了进来,叫道:“主子,主子,皇上来了!”   话音刚落,春儿还在喘息时,帝桀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门口,春儿急忙转身去行礼,李络歆勉强着撑起了笑容迎了上去,“皇上,这个时辰来,有什么事吗?”   “嗯,今天定国大将军来探望朕,朕想你陪着朕一起去,也见见这位叔伯,好吗?”帝桀虽然是在问,可是他毕竟是皇帝,李络歆哪里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点了点头。   进屋换了身衣裳,这才跟着帝桀出了秋遥殿。   一路上乘着龙撵,李络歆有些心不在焉,终于帝桀轻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的?”   李络歆垂了垂眼,才犹豫着道:“皇上,李玲玉的死……到底……”   “跟你没有关系!”帝桀搂住了她的肩膀,轻言道:“虽然朕也知道她死因有蹊跷,可是现在追究什么又有什么意义?歆儿,只会让你更加失望的。”   李络歆点了点头,依偎进了帝桀的怀抱里,帝桀的话并没有让她觉得好受,反而让她一阵阵的冰冷。   能让她失望的答案……李络歆闭了闭眼睛,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帝桀知道聪明如她,不可能这么长时间都不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于是劝慰道:“歆儿,能做的,我们都做了。”   李络歆点了点头,那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问自己真的做的好吗?有面面俱到吗?有真正的去了解过她吗?   思思……不要让阿姐失望啊。   一路上两人再没有言语,进了御花园的小亭内,李络歆和帝桀下了龙撵,亭子里迎出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面色红润,双眼有神,虽然双鬓见雪,可是腰板挺直,身板强壮,脸上的皱纹挡不住他浑然天成的正气……   这便是南朝赫赫有名的定国大将军,一字并肩王狄天壑。   “老臣参见皇上,见过歆妃娘娘!”狄天壑声音洪亮,中气十足,不愧是镇国老将。   “老将军又何必多礼,论起来朕还该喊你一声叔伯才对的。”帝桀搀扶起了狄天壑,笑容里莫名的有一丝的尊敬和柔和。   狄天壑忙摆了摆手,“皇上折煞老臣了。”   说着,狄天壑转眼看向李络歆,李络歆忙款款施了一礼,“见过老将军。”   “嗯。”狄天壑摸了一把白花花的胡子,毫不在意的打量着李络歆,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   李络歆被看得很不安,但是帝桀在一边都没有说话,她也只好低着头微微的笑。   “好,眼神明亮平和,处事波澜不惊,大方得体,不亏是皇上看中的人啊!”狄天壑突然笑了起来,他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看过的人都如同戈壁滩的黄沙一般,哪里还会看错?   李络歆虽然温柔,但是一双眼睛平和,内里却又隐藏几分睿智和坚定,定是个聪明的女人,她面相平和,笑容坦荡,处事冷静,虽然身子柔弱,可是又隐隐透露着几分坚韧,怎么看……都是配得上站在帝桀身边的女人。   刚才两人远远走来时,狄天壑就已经确认了,两人站在一起那么的般配!恐怕这就是老天爷的杰作了。   不说别的,狄天壑第一眼看到李络歆,就觉得非常的喜欢!因为她身上隐隐散发着那种尊贵的气势,既然和帝桀有那么几分相似!可是又不会抢了帝桀的风头,似乎她就该站在他的身边,那么低调,却又不会让人忽视。   狄天壑见过太多的女人,后宫的人几乎他都认识!没有一个站在帝桀身边是那么相称的,就连以前他看好的雪妃,往往都会被帝桀压住了风头,让人忽视了她的存在!   可是李络歆……她不会。   于是狄天壑当然是高兴的,由衷的高兴。   而李络歆从没有被人这么直截了当的夸奖过,面上不仅有些红了,可是还是谦虚一笑,道:“老将军夸奖了,妾身可不敢当。”   “老臣一向直话直说,娘娘也不必过谦!”狄天壑挥了挥手,举手投足之间都可见大将之风,说话直爽,李络歆倒觉得很不错,于是也没有再多话,只是道:“那就谢过老将军了!”   “看来你们倒是挺投缘的!”帝桀这时插了话,“那便进去再说吧,朕和老将军也许久没有见面了,不知老将军近来可好?”   三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去,奴才们都留在了外面。   往石凳子上一坐,狄天壑才道:“老臣还有什么不好的?整天在家里养养鸟,下下棋,可算是老来乐了!要不是皇上勤政爱民,老臣晚年哪有这个福来享!”   帝桀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这时莫言带着两个人朝着凉亭走来,李络歆看去,惊得从凳子上一下站了起来,看着两人越走越进,脸上的笑容扩大,眼睛却也泛了红潮。   来人竟然是李仲天和李母!   “爹,娘……你们怎么来了?”李络歆迎了出去,代替莫言搀扶住了李母瘦弱的身子,“娘……你的身子没事吗?”   “没事,娘见到你,就高兴!”李母也笑着,虽然依旧苍老,可是今日却是点了胭脂施了粉黛,那长期的病容里,也见了一丝娇美。   “臣(臣妇)参见皇上!”李仲天和李母刚要行礼,就被帝桀打断道:“就不用多礼了!今日难得一聚,都坐吧!”   “谢皇上!”谢了恩,李仲天和李母在李络歆的搀扶下进了凉亭。   “臣见过并肩王。”李仲天见狄天壑坐在里面,也忙行礼,狄天壑倒是大手一挥,“免了免了,我现在就是糟老头一个了,哪还讲究这些!”   “是!”   这一番的客套总算是晚了,李络歆坐在李母的身边,看着帝桀和狄天壑说笑,总觉得有些不对……怎么突然带她来见这声望极高的老将军,刚才他有这般的打量她!   而且,现在为什么自己的父母都来了?   到底……要发生什么事了?   “好了,人都到了,朕就直接了当的问一句,”说着,帝桀看向狄天壑,“老将军,关于朕说的和李氏夫人缔结兄妹之义的事情,老将军现在觉得如何?”   狄天壑顺着下颚白色的胡须,满脸的笑容看了看一脸疑惑的李络歆,又看了看帝桀!   虽然李仲天他很不喜欢,可是李络歆确实是难得的皇后之选,更何况帝桀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膝下无儿无女,心里早已经将帝桀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既然他这么的坚决……那他……又怎么拒绝?   “老夫从来孤家寡人一个,现在蒙皇上宠爱,不仅有了妹子,还多了个侄女儿!当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狄天壑本就是性情中人,多年征战的他耽误了自己一生的幸福,如今年过七十,却没有一个亲人……此时说起来,眼睛里竟然泛了泪花。   而李络歆听到他们的谈话时,心里已然明了。这便是在给她的身份做一个铺垫,她有些不安的低眉,她不知道她若是真的当上了皇后……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   但是现在的情况,帝桀的坚决,根本容不得她拒绝!而李玲玉已经死了,现在李府的所有希望估计都系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从小在李府感受不到亲情,可是她没有恨过他们。更何况这对于母亲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母亲有了这个身份,就算以后她遇到什么不测,李仲天也不敢对她如何了。   “歆儿觉得如何?”帝桀突然转眼朝李络歆看来。   李络歆抬起头来,看着大家都看着她,她这才明了,这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她而已,于是她笑了起来,“能有老将军当叔伯……是歆儿几世修来的福气呢!”   于是大家都开心的笑了起来,李母虽然身体欠佳,可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这天看起来也特别的美丽。   当下狄天壑和李母便义结金兰,狄天壑拉着李母和李络歆的手,激动得声音都越发的洪亮,“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老夫可就要叫娘娘一声歆儿了,既然是侄女儿,也就是老夫的女儿了!”   “是,叔叔,以后歆儿自当以叔叔为尊,伺奉左右。”李络歆小小的手被狄天壑粗糙的大掌握着,心里不知道为何觉得很可靠,很温暖。   父亲……这个身份对她来说很陌生。到现在……她真正的父亲也站在看着,很喜悦很开心!不过开心的……是他的将来终于不用愁了。   对于父亲的温暖,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甚至李仲天从来没有像狄天壑这般握住她的手……   就在三人心里都感慨无比的同时,帝桀看了李仲天一眼,李仲天当即明了,站了出来,笑道:“今日当真是双喜临门啊!玲玉惨遭不测,为父的也很伤心,但是大夫人她……受不了这个打击,昨日得知消息时……便疯了,如今李府大夫人的位置为夫想……”   说着,李仲天上前拉住了李母的另一只手,看着她,笑道:“就该是夫人你,才有资格了。”   “老爷……”李母诧异起来,她当然知道大夫人其实根本没有疯癫,可是李仲天说出这样的话来,李母是始料不及的,忙解释道:“老爷,大夫人她……”   “为夫已经决定了!”李仲天捏了捏李母的手,打断了她的话,“从今以后,你就是为夫的夫人,歆儿和思思……也就是李府的嫡女了!”   在场的人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狄天壑很鄙视的看了李仲天一眼,但是为了大局着想,也没有说什么。   李络歆更是什么也不说,她的母亲……本来就该如此!受了那么多年的罪,等了盼了一辈子,终于是盼到了,她当然是高兴的。   虽然知道李仲天的性子,但是李络歆多年来的心愿,在看到李母感动得落下眼泪的这一刻……终于是了了。   嫡女……根本是成为皇后需要的铺垫,为了让她当上皇后,李仲天这一刻当然是什么都愿意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帝桀和狄天壑当她的靠山……李仲天这种墙头草,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朝他们靠拢,但是就算是虚情假意,起码他也会一直这么虚情假意的对李母好了。   纵然是假,可是女人就是如此!喜欢自欺欺人,宁愿在谎言里幸福,也不愿让现实击破自己的美梦……   100册封前的沐浴斋戒   狄天壑成为李母的义兄,李母成为李府大夫人,而李络歆和李思思一跃成为李府嫡女,又有强势的后家支持,立后一事,基本算是尘埃落定。   根据南朝的礼节,准皇后需在册封大典的前三天前往城南灵山的皇陵寺斋戒沐浴。   传闻皇陵寺是皇家禁区,是几百年来南朝所有皇帝和皇后的墓穴,那个地方,只有皇上和皇后可以踏入,所以甚至连禁卫军也没有,只有皇陵寺的僧人,还有传言中武功高强的神秘守陵人。   那里是禁区,是圣地,也许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静的地方。   李络歆和秋遥殿一行人加上皇家的仪仗队,还有禁卫军的守护,就这样告别的皇宫,朝着皇陵而去。   李络歆什么都没有准备,这件事情就这么匆忙却又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容不得她半点的迟疑。   她还想找李思思谈谈的,她还想……试着用真心去了解她,去尊重她,并且想知道有些事情,到底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去做的?   可是什么也来不及做,什么也来不及说……她就这样离开京城了,回来后可能她就再不是以前的李络歆了。   只一天的车程,便到了灵山,皇陵寺外有专门准备的驿馆,所有送行的人只能到此为止,要在皇陵外守候三天,等待李络歆归来。   李络歆换了轻便的衣衫,胭脂、伊竹和春儿三个小丫头念念不舍的将她送出了驿馆,皇陵的僧人们远远的站在一边,抬着一个朴素的座椅来迎接李络歆。   “好啦,你们就在这等着吧。”李络歆吩咐着,然后转身而去。   任何人都不能跟随,胭脂和伊竹有些激动得红了眼眶,看着李络歆一步步走来……从一个卑微的达人,到现在的准皇后!   只要再两天的时间,从皇陵出来后,一天的路程回宫……马上就会进行册封大典,终于算是熬出头了。   两人欣慰的想着,却突然听到春儿的哽咽声,转头看去,才看到春儿伤心的抹着眼泪,伊竹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劝道:“傻丫头,不过一天而已!马上就可以见到娘娘了。”   春儿点了点头,使劲的控制住眼泪,却还是悲伤的道:“以后……主子就是皇后了。”   胭脂和伊竹很有同感的感慨了一声,以为春儿也是欣慰得哭泣。可是春儿却是真的伤心……   原本在她看来,李络歆和三王爷的距离就已经很遥远了,能偶尔在后宫见一次也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那天李络歆从荷塘消失,虽然春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她猜想着,也许便是因为两人距离越来越远,不得不被迫分开……所以……李络歆才想不开。   现在她当了皇后了,表面看起来风光无限,每个人都羡慕她青云直上,终于到达了女人的巅峰,可是春儿却想着……她的内心该是多痛苦啊!   可惜自己……什么也忙也帮不上。   一想起来,春儿就忍不住抽泣起来。伊竹和胭脂看她实在伤心,也只好劝导着将她带回了驿馆。   李络歆乘坐着椅轿,一路顺着山路被僧人们抬上了山顶的皇陵寺。   很大的一座古刹,隐在山间的高大树木当中,不是金碧辉煌,却恢弘大气,远远就能感觉到那庄重威严的气息。   椅轿在门口停下,寺庙的主持沉声道:“娘娘,到了。”   李络歆不仅有些紧张,紧紧的抓住了腰间的丝带下了椅轿,跟随着僧人们一起进了这大气的古刹。   路过了佛堂,路过了后院,一片竹林当中,有一条幽静的小路,弯弯曲曲绵延而去,深深的看不到尽头。   “娘娘请往前,守陵人会带娘娘到沐浴的地方。”僧人们到此止步,也就是说,前面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禁区。   “劳烦大师了!”李络歆点了点头,朝着小路而去,刚接近的时候,竹林似乎一晃,飘然落下一个白衣人来!   吓了李络歆一跳,那人飘飘然落地,这才发现他带着银色的精致面具,整个脸看不到一丝的肌肤,一身白衣身形高大。   李络歆惊魂未定,可是身后的僧人却一点不惊慌,于是她强迫自己站在原地,那白衣人突然道:“娘娘请,臣为您引路!”   说完,自己往前走去。   李络歆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神秘的守陵人。守陵人的责任和武功都是世代相传,他们都出生到死,都是在这皇陵里度过,从不迈出竹林一步。   李络歆看着那白色的高大身影,心里不仅觉得有些肃然。两人刚走近竹林,身后飘飘然又落下两人,一言不发的跟在李络歆身后。   虽然这是一种保护的态度,可是这种神出鬼没的方法,真是要吓坏人。   穿过茂密的竹林,是一座美丽的院子,有精致的阁楼,有九曲十八弯的回廊,还有杨柳飘飘的湖泊。   这几乎是另外一个世界,李络歆不知道皇陵究竟是在哪,但是肯定是在这附近……也许这个地方,就是守陵人居住的地方也不一定。   没有人开口,李络歆也不问,只是跟随着一步步的穿过花园,来到后院一个假山林立的院子,有冒着热气的温泉浴池,露天的池子,只被假山包围着,在蓝天白云和青山绿水之间。   前面带路的守陵人停住了脚步,低头道:“娘娘,里面请吧!”   李络歆点了点头,自己信步走了进去。   一个不小的池子,水质温和并且风景怡人。她就是要在这里沐浴净身,这是只有皇上和皇后才有资格进去的池子。   而且皇帝和皇后一生也只能进去一次……便是皇上登基时,皇后册封时。   李络歆看到一边摆放着的梳洗用品,想着……也许在这里,是没人伺候的吧!毕竟有没有女人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于是自己解了衣衫,舒适的泡下了水里,然后闭上了眼,将这些天来来不急梳理的事情一点点的拼凑起来。   她回去后便是皇后了,容不得她拒绝!帝峥那个埋伏着的危机,是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过她的!   这次她封后,太后甚至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宁可得罪如妃和自己的后家,都还是保持平静观望的态度。   太后的默许也是她能这么快成为皇后的主要原因,而太后会这么做,也只有是帝峥授意的。   帝峥到底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呢?不可能只是他说的想要羞辱帝桀那么简单。   还有李思思……关于李玲玉的死,真的是她所为?如果确实如此,那么上次的刺杀……   李络歆突然觉得心里凉飕飕的,李思思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能耐安排这一切?   从她进宫的那一刻开始!李络歆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很重要的事情!李思思那么容易就进宫,就算秀女的名额一开始不是她,可是为什么就是那么巧,李柔玉突然急病,而李淑珍也与人有染……   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而如果李思思当初是有心设计李玲玉,那么……她在后宫无权无势,是怎么知道那闻名世界的杀手组织的?她是怎么联系那些人的?   也许她被愤恨冲昏了头脑,一心想报复李玲玉,所以趁她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又或者是失手?   也有可能之前的刺杀……也许和她没有关系吧?既然她已经斗败了李玲玉,又为什么还要杀人灭口?   她如果真的有能力结实并且有钱能请到杀手组织来为她卖命,为什么不直接将李玲玉杀了呢?   但是李玲玉的死因帝桀会这么说,当然不可能全凭猜测,虽然李玲玉的死没有人去追查,但是并不代表帝桀没有掌握到什么证据,他知道是谁,他可以对李络歆那么说,也就是说他很明确那个人是谁!   也就是说……有证据指明,李思思就是那个凶手!   她总是不相信李思思能狠到这个地步,能面不改色的计划这一切……如果这一切都不是李思思计划的?那么……也就是说,有恐怖的对手还隐在暗处。   他想要的又是什么呢?   李络歆无奈的叹了一声,就算置身温泉当中,也无法全身心的放松,她的脑袋似乎一切不转动,就会不知所措,她停不下来,必须要去想这些事情,必须要把一切都掌握住!   而且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李思思被宫廷熏染。   帝桀故意把她晾在一边,为的就是让她远离这些黑暗的斗争,因为她们是姐妹,所以帝桀对她也上了心,不然李玲玉的死,不可能毫不追究……   李络歆想知道李思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决定了,她一定要好好找李思思谈一谈。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妹妹变成别人手中的利器?   李络歆的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池子边上,到底什么时候……世界才会宁静下来呢?到底什么时候,她才不用每天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   皇后呵,明明是那么高贵的人,明明手握女人的一切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的没有安全感,这么的害怕……   心里一直一直埋着的那个隐患……李络歆总觉得,好像那个隐患爆发的那一天,越来越近了。   她……会万劫不复吗?   101册封大典   今天是立后的大日子,是册封大典举行的日子,从此……南朝有了皇后。   李络歆灵山皇陵的沐浴斋戒完成,在大典举行之前的凌晨到达皇宫,整个人经过舟车劳顿,还来不急休息,就已经被接到了正德殿的偏厅里梳妆打扮。   繁重的宫装,三千青丝全部挽起,高贵的三环髻,纯金打造的九尾凤钗,双凤朝凰的贴额,缀着珍珠流苏,暗红绸缎金丝包边的百鸟朝凤袍,层层叠叠总共八件,精致却又华丽的妆容。   活脱脱的将一朵清丽的白莲熏染成了富贵的牡丹,贵气逼人,高雅尊贵,气质不凡又雍容华贵。   侍女们整整打扮了一个时辰,李络歆纵然再累,也还是挺直了身子苦苦的坚持着,她的心里也很乱,不知道接下来究竟会怎样?   “娘娘,好了。”侍女终于停了手,一边也有人提醒道:“娘娘,吉时到了。”   李络歆点了点沉重的头,站起身来,这身上的东西压得她颈椎都快断了,她理了理宽大的袖子,已经有两个御前侍女左右搀扶住了她,带着她往外边走去。   皇宫的前殿是用来上朝和商议国事的,前殿正前方那空荡荡的广场现在整齐的站立着仪仗队和文武百官。   鼓声响起,肃穆的宫廷礼乐缓缓响起,帝桀站在前殿长长的阶梯下,一身暗红色镶金龙袍,弄负手而立,身前不远处是文武百官整齐的低头站立。   南朝的旗子迎风飘荡,天空渐渐晴朗起来,吹着微微的风,将这宫廷礼乐传到了整个皇后的每一个角落。   “吉时已到,请李氏第七女,络歆。”莫言的声音响起,带了一点点的内力,不似一般太监的那么尖利,那洪亮的声音似乎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李络歆被侍女们簇拥着缓缓走来,阳光丝丝缕缕的洒了下来,照亮了她精致的容颜,所有人低着头屏住了呼吸,帝桀远远看着她一步步走来。   两人似乎都带着微笑,眼神远远的便纠缠在了一起,看到对方在阳光下似乎闪闪发光,让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的他和她……在彼此的眼中,都那么的美丽,那种美像是深深的印刻在了心里一般。   帝桀向李络歆伸出了手,李络歆微微一低头,将自己柔若无骨的手放入了那有些粗糙的手掌中。   两人相视一笑,李络歆这一刻突然安心了,似乎上一刻所有的不安和担忧全部都烟消云散了,有他牵着她……他们就能一直走下去。   “元和十四年八月,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正妃李氏络歆,德才兼备,温婉成性,淑德贤良,尊孝重仁,有母仪天下之风,实有统领六宫之能,为天下女子之表率……”莫言的声音在继续,礼乐在继续,帝桀搀扶着李络歆一步步踏着阶梯中间的石刻蛟龙而上。   百官们齐刷刷的跪地,每个人脸上都是一样的表情,没有任何的波动。   “特此钦定为中宫皇后,实乃众望所归,尔立皇后于元和十四年,封号嘉宁,特建长乐宫居,执掌凤印,母仪天下,望其与帝相扶相持,勿负众望,彰显后宫贤德,以慰民心……”   长长的册文,在帝桀和李络歆踏进前殿恢宏的宫殿那一刻停止,与此同时礼乐也歇住,金碧辉煌的大殿,闪闪发光的龙椅,金龙缠绕的巨大顶梁柱,三品以上官员跪立两边,太后站立中间,神情冰冷的看着两人走来。   走到太后面前时,莫言站在门后喊道:“行礼。”   三鞠躬后,李络歆稳当跪地,太后从一边的太监手中拿过了暗金的精致盒子,上面摆放着一枚金凰展翅的凤印,这便是后宫女子趋之若鹜的凤印,一切的中心。   “哀家将凤印交给你,定要妥善保管,牢记宫规,切不要忘了老祖宗的宗法。”太后似乎也不太愿意说话,冷冷的说了那么几句,就将凤印递了过来。   “谢太后,臣妾一定牢记太后教诲。”李络歆轻言回答,伸出芊芊手掌接住了凤印,那么小的一颗……拿在手里却是那么的沉重。   起了身,身后有太监接过了李络歆手中的凤印,莫言一声叫到:“上座!”   这时,帝桀与李络歆一起,踏着红毯,登上那几级代表着天下权利的所有点的阶梯,龙椅……   两人比肩而座,俯瞰众生,世界似乎在那一刻变得渺小,这金碧辉煌得让人睁不开眼的宫殿,明明有些沉重压迫的气息,可是在这里所看到的一切,只有匍匐在脚下的臣子……还有世界。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愿苍天保佑南朝国运昌隆,愿皇上皇后白头偕老,早日为南朝诞下皇嗣,保我南朝千秋万代……”   这么洪亮的声音,不仅仅是大殿,连外面整个广场上跪着的所有人,官员,奴才……甚至是礼乐,所有人都齐声呐喊。   这声势几乎到达了天际一般,久久在众人心中蕴绕不去。   李络歆从来没有接受过那么多人的朝拜,激昂的礼乐响起,让她的心似乎都震撼了一般,这就是权利……   这就是她曾经梦寐以求想要得到的一切,可是当她坐在这里,将曾经的梦想捏在手心时,她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   似乎害怕自己从这一刻开始会失去自我一般,她有些颤抖,帝桀紧紧的抓住了她的手,转眼看去,只看到了他微微笑着的脸,想来深沉的目光,有些晶亮的光芒,似乎充满了欣喜,也充满了鼓励……   大婚,这便是他们的婚礼。   从此后,他为帝,她为后,他们并肩看世界。   一个以庶女之身出世,以嫡女之身封后,南朝史上第一人。两年时间,到达权利的顶峰,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   皇宫的婚宴比起平常人家岂止是热闹百倍,全国减免赋税三年,举国同庆三日,这喜庆之声几乎响彻云霄。   李络歆坐在长乐宫中,这里不是秋遥殿了,她也再不能住秋遥殿了。   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异常的尊贵,每一处摆设都彰显着雅致贵气,就连这红通通的喜床,也是平日里三倍的大小。   精致的幔帐,龙凤呈祥的花样,大红的锦被,成双成对的枕头……   李络歆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看着自己凤袍上那精致的刺绣,平滑得就像印染在上的金凤凰一般,那么的真实,好像会展翅飞走一般。   这一切……却是真的。她竟真的成了他的妻子。   李络歆低头,却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时门被推开,帝桀被一众宫女太监们簇拥着进门,一进门他便挥手遣退了众人,顿时偌大的寝室里就只有两人了。   李络歆仰着脸看着他一步步的走来,第一次看到他穿这暗红色的龙袍,衬得他脸上也红润了许多,从来神秘的笑脸也变得温暖。   “让我好好看看。”他牵起她的手来,展开了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却是笑了起来,“没想到却是比我穿得还沉重,肯定是累坏了。”   李络歆一听这话,朝着帝桀的衣领处看去,深深浅浅的颜色从暗红到深红、浅红、到内里的白色……也整整穿了六件。   忍不住笑了起来,李络歆抬手道:“我来帮你更衣。”   说着就伸手出去,帝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笑道:“还是我先帮你吧,可不要把你累坏了,待会儿……我还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呃?”李络歆疑惑的挑眉,帝桀已然伸手来将她的凤袍一件件的脱了去,剩下里面两件轻便的暗金薄纱裙才罢手。   他皱着眉再看了看,又伸手来解下了她头上华丽的头饰,道:“日后,你免不了要受累了。”   “我不怕!”李络歆回答完,也将帝桀的衣衫出去了两件,剩下轻便的衣衫。   “现在好了,也不怕再带你出去会累坏你了。”帝桀说着,牵着李络歆的手就出了门,屋外的奴才们吓了一跳,却被帝桀全部留在了原地,一个也不敢跟上,除了莫言。   “那个……出来没事吗?”李络歆回头去看那偌大的宫殿和美丽的花园,却已经被帝桀拉着走了很远……   秋遥殿里,三个小丫头正收拾着一切物品,准备一起去长乐宫,尽量在第二天早晨就可以像平日一样伺候李络歆起床,不过长乐宫里那么多的宫女太监……以后她们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做了吧?   春儿将房中的东西归置得差不多了,这才出了院子,看着这绿意盎然的院子,月亮下高大的槐树,还有苍翠的竹子。   长乐宫的花园应该比这大十倍,也美丽十倍吧!可是春儿怎么却还是觉得……秋遥殿其实才是最美丽,最让人舒心的宫殿呢?   春儿摇了摇头,却突然看见有人从黑暗里走来,“是什么人?”   她轻轻叫了一声,见两人却没有停下脚步,隐隐的……看出了其中一个的身影时,这才惊讶的听到莫言低声道:“皇上皇后驾到。”   春儿张口结舌,在殿里的伊竹、胭脂和小多都闻声跑出来时,帝桀和李络歆已经真真实实的站在了几人的面前。   “奴才……参见皇上,皇后……”几人跪地,有些不知所措。   帝桀倒是笑了起来,“都退下去长乐宫候着吧!”   “是!”几人答应了,忙不迭的抱着刚收拾好的东西,匆忙的走开了!   帝桀拉着李络歆直直的进了寝室,寝室自从李络歆去了皇陵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这时门一推开,那熟悉的房间,居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李络歆不可置信的看着……里面那些多余的东西,这个素净的小房间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充满乐趣了?   墙上挂着的风筝……是她上次在集市看到的,柜子上摆着的花瓶是她当时好奇把玩过的,桌子上平凡的茶具……是她在宫外看到的那一款,她喜欢的那一款。   李络歆一点点走进门来,幔帐换了,是她在绸缎庄里看到的那一批淡蓝百花的布匹做的,床上的锦被床单也是她曾抚摸过的淡粉蓝云。   梳妆镜前,整整齐齐的一排排摆放着的,是她看过的首饰,摸过的坠子,还有……她念念不舍离去的簪子。   还有……   李络歆拿起那一个汉白玉的腰扣,玉算不上好玉,但也算饱满润滑,刻纹是精致麒麟兽,当时她看到这个腰扣的时候……心里想,这个腰扣若是和她当初做的新衣配起来,应当是很好看的。   没想到……她所看过的东西,一样不落的全部在这里。   李络歆的眼睛有些泛红,她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个腰扣,转身过来时,看到帝桀笑道:“以后虽然不能住这里了,但是这里有我们一切的回忆……我会一直保存着的,这里是我们的家。”   “阿桀……”李络歆死死的扣着那个腰扣,帝桀却在这时从梳妆镜上的盒子里拿出了一根玉簪子。   极其简单的玉簪子,雕刻得不是很精致,甚至有些粗糙,一朵半开的玉兰花,花蕊处那玉色却刚好有一点红,整个簪子顿时变得活色生香,虽然不是上好的玉质,却因为玉里那一点红色的杂质,显得很珍贵……   “跟你在街上逛了那么久,糖葫芦也差点没让你吃上……还好我看上的这簪子……我回去时买时还在。”   帝桀说着,将簪子插到了李络歆已经没有任何发饰的青丝里,“和我当时想的一样,就是这么好看的。”   李络歆摸了摸自己青丝里有些冰凉的簪子,心里却是一阵暖意,原来他后来还有出去李府,为了买这个簪子。   她看着满屋子陌生又熟悉的东西,虽然嘴边笑了,可是却道:“宫里出现这些东西,是有违宫规的吧,我现在可是皇后……”   “这个秋遥殿例外!”帝桀打断了她的话,将她拥进了怀里,柔声道:“因为这里不是宫殿,这里是我们的家。”   李络歆反手抱住了帝桀的腰,将脸埋在他的肩窝处,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是真的吗?从今天开始,我是你的妻子了吗?”   帝桀点了点头,将她搂得更紧了,“你是我的妻子了。”   “夫君,”李络歆傻傻的笑,“我可以这样叫吗?”   帝桀点了点头,李络歆酥软的嗓音几乎让他整个人都为之一颤,那么平常的一个称呼,却激起他心里强烈的火花。   “夫君……夫君。”李络歆一遍又一遍的叫,帝桀一遍又一遍的回应。   “夫……”最后帝桀温柔的堵住了她的唇,将那一声声酥软的叫声揉碎在她的口中,她总是让他欲罢不能,无法控制的想要心疼她,怜惜她,心疼她……   想要得到她。   102欲仙欲死   南朝的秋天总是秋高气爽,再是一个冬,李络歆就在皇宫整三年了。   自从荷花池被填满后,李络歆再不去那里采集露水了,但是每日茶点依旧不断,是帝桀专门让宫女们清晨去花园里从花瓣下采集下来的露水。   帝桀说什么也不让李络歆再每日劳累了。李络歆也乐得清闲,自己也不愿意出去多逛。   皇后的每一天都很忙碌,太后像是故意要让她难堪一般,将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部推到了她的身上,每天早晨早早起来就要去探望太后,然后接见那些前来请安的妃嫔,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大大小小的事情,整个后宫的用度开支,人力分配,就连御花园要种什么花,都要事先请教……   李络歆放下手里的账册,揉了揉疼痛的脑袋,真是想不清楚,为什么这个位置却有这么多人惦记着?   就像皇位一样,明明在位的人每天操心劳累,有苦也不能言。可是却就是有那么多人只看到了光鲜的外表,看不到别人的艰辛。   李络歆突然觉得当皇上皇后……也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娘娘,歇会儿吧!”春儿端了宵夜进来,关上的窗户,夜里的风有些凉了,老槐树又开始落叶了。   “嗯。”点了点头,李络歆却又开始看起账本来了,顺口问道:“皇上有传话说什么时候来吗?”   “莫言公公刚才让人带话来了,说今天可能要晚些,皇上还在议政厅呢。”春儿说完,李络歆就点了点头,“知道了,你先出去休息吧,夜深了,就不用守着了。”   “没事,奴婢就在外面,娘娘有事就吩咐。”春儿说着,行礼退下。   自从来了长乐宫后,大家都规矩了许多,没有在秋遥殿那么随意,因为这宫殿是后宫的中心,不知道有多少耳目窥探着。   李络歆强调的就是,必须小心再小心,把自己份内的事情都做好,绝不出一点差错。   春儿牢牢的记着,所以出了门便好好的站在了门边。其他的奴才基本都睡了,剩下几个值夜的,也在偏厅躲懒,春儿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眼睛,打起了精神。   门边似乎有人走来,只有一个人,没有带随从,长乐宫要永远灯火通明,这是帝桀吩咐过的,所以春儿看得清楚。   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模样,可是看那身影……春儿心里一紧,忙迎了上前去。   那人站在院子的拱门外,也没有躲避,就是侧身站着,春儿小跑着过去,看到那张难以忘怀的脸后,忙小声叫道:“三王爷,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要是让人看到……”   “没关系的,马上便走。”帝峥说着,在春儿手里放了一样东西。   是一个香包,隐隐的散发着一股子好闻的芬芳,春儿正诧异间,帝峥解释道:“这是凝神草,我特意让太医配置的,听说……后宫事务繁忙,她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了,你把这个放在她枕边,有助安眠。”   “三王爷……”春儿难过的低下了头,那香包在手里似乎千斤重一般。   其实春儿和帝峥一直有联系,只是很少见面,偶尔通报下李络歆的近况,也好让帝峥放心。   可是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王爷……其实娘娘过得很好。”春儿低着头,小声道:“有时候奴婢想,是不是她想放下这段往情了,其实皇上对她也很好,有时候……接受和放手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   “我知道。”帝峥回答了一声,虽然有些苦涩,却还是笑了起来,“只是忍不住想多关心她一些,其他的……我也不想了,只想她能过得好。”   春儿点了点头,仰头笑了起来,“那王爷也是,要珍惜自己身边的人。”   帝峥点了点头,转身离去,没有回答……也没有疑问,像来时那样,缓缓渡步而去,只是背影总显得孤寂清冷。   春儿回了身,将香包装进了怀里,刚进了花园,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啊!”   “是我,小多!”   小多打断了春儿的惊叫,吓得忙捂住了她的嘴,春儿看到小多的脸时,也忙住了口,然后一把打开了小多捂着她嘴的手,才压低了声音道:“那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想吓死我啊!”   小多捞了捞脑袋,‘嘿嘿’的笑着,探头往春儿身后的大门看去,问说:“刚才是谁在跟你说话呢?我怎么看着像三王爷。”   春儿神情一滞,马上恢复了平常,“哪有什么三王爷,你眼花了吧?是御膳房的双喜公公呢!”   “是吗?”小多摸了摸鼻子,看着春儿有些苍白的脸色,笑了起来,“那我睡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让值夜的那帮丫鬟来守着。”   “我要自己守着,不然不放心!你去吧!”春儿笑了笑,然后急忙朝寝宫门前而去。   小多转身时,眼中有些疑虑,却也多了丝阴冷,冷冷一笑,隐身进了黑暗……   帝峥刚回到府里,管家便匆匆的迎了上来,在帝峥的耳边轻声道:“王爷……刚才王妃自缢了。”   微微偏了偏头,帝峥的脚步没有一丝的停顿,继续走着,管家追了上去,又道:“已经被救下,大夫说发现得早,修养两天便没事了。”   还是没有回答,帝峥的脚步一直向前,直直的进了寝室。   这间寝室自从他娶了李柔玉之后就基本没有再进来过……因为不想见到这个人。   房梁上的白绫还悬挂着,因为没有帝峥的吩咐,府里的任何人都不敢擅作主张,大床上昏睡着的李玲玉面容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下陷黑眼圈明显,颧骨高高的凸了出来,发丝散乱,脖颈上还有一圈青紫的痕迹。   帝峥只看了一眼,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李柔玉的头发,将她从床榻上拖了下来。   摔得一声闷响,那虚弱的身子只是轻轻的颤动了一下,发丝下遮着的眼睛却没有睁开,帝峥提过水壶,毫不留情的将冰冷的茶水倒在了她的脸上。   李柔玉的身子倦缩着,颤抖着睁开了虚弱的眼睛,却在模糊中看到帝峥身影时彻底的清醒了,她卷缩着朝后退去,恐惧的看着帝峥,不住的摇头,却不敢出声。   “你不想活了吗?”帝峥阴冷的问了一句,细长的眸子半眯,冰冷的光透了出来,让李柔玉浑身僵硬。   她摇了摇头,因为帝峥曾经的一句‘我不想听到你开口说话,不然我会忍不住拔了你的舌头。’从那以后,李柔玉在他面前,再没有开口说过一次话。   “其实你活着也没什么用了,李府现在根本顾不上你了,我也不用你再装模作样的去演戏骗人了。”帝峥那么说着的时候,弯腰朝李柔玉靠近。   可就算李柔玉那么害怕了,她还是只有一个劲的摇头,不停的摇头,却无法挪动一点点,因为根本就没有力气,已经吓得浑身发软了。   帝峥再没有说话,一把揪出了她的头发就往门外拖。   秋夜冰凉,李柔玉只穿着单衣,被帝峥拖在地上,她再痛也不敢出声,害怕自己的舌头会被割掉。   再挣扎她也无法挣脱,只在白色的单衣上留下了庭院里污浊的印记。   院子里有一池湖水,帝峥将李柔玉丢了下去,瞬间水就淹没了她……   “啊!……”她终于还是叫出了声,那冰凉的湖水几乎要穿透她的骨头一般,可是不论她如何挣扎叫喊,帝峥也只是看着,双臂环抱。   李柔玉突然放弃了挣扎,弱小的身子很快就被黑暗的湖水吞没。帝峥手中突然甩出一根绳子,准确并且稳当的托住了李柔玉的脖子,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咳咳……咳……”李柔玉剧烈的咳嗽,因为被摔了这一下,只觉得胸膛都似乎要炸开了一般。   “这世界上最痛苦的,就是生不如死!你想死……那很简单了,我会满足你的,但是……却不是这样死!”帝峥说着,阴冷一笑。   看着满身泥泞的李柔玉,浑身肮脏狼狈,他嫌弃的皱眉,转身道:“怎么洗也洗不干净,就你也配伺候本王吗?你想要的富贵生活还有高贵的权利……你现在得到了,你觉得如何?也许本王该让你好好享受才对的!”   说着,帝峥路过管家时,冷冷的说了一句话!模糊不清的,却让管家诧异的抬起头来,然后迅速的低下,点头离去。   李柔玉在地上卷缩着,不住的颤抖……她几乎没有任何的力气,想死……也死不了。   也就是一会儿的事情,管家去而复返,身后带着几个壮汉,他将一个瓷瓶交给了几个壮汉,然后看着李柔玉道:“王爷说了,这个女人奖赏给你们了,就在这里……让她欲仙欲死吧!”   几个壮汉瞬间的诧异,然后一致的点头,等不及管家走开便已经摩拳擦掌的朝李柔玉走去。   李柔玉总算是听到了管家的话,她不住的在地上往后爬去,身上越发泥泞,衣衫都磨破了几处,露出光滑的肌肤来……   “不要!不要……帝峥,帝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李柔玉的呼喊就算歇斯底里,也只是沙哑的呻吟了。   她想爬进湖里去,可是突然被一直有力的大掌一下抓住了衣衫,‘唰’的一声……整个单衣从背后被扯裂。   原本就冰冷的身子突然被凉风吹过,李柔玉发了疯一般的挣扎着,却被几个人抬住了手脚,一点点的拽离了湖边。   李柔玉被扔在湖边的青草地上,衣衫和裙子已经遮不住身上白嫩的肌肤。她使劲的摇头,想说什么,可是一张口就被人捏住了嘴巴,然后在她嘴里塞了好几颗药丸……   她被迫吞了下去,看着眼前如狼似虎的男人们,瞳孔放大……害怕得几乎要晕了过去,可是她又偏偏那么的清醒。   有人抬起了她的脸,粗鲁的顺开了她的头发,猥琐的笑道:“没想到还是个美人胚子呢!你看这皮肤……奶奶的,大家闺秀果然不一样!”   猥琐的笑声在耳边有些模糊……李玲玉死死的瞪着眼睛,却渐渐看不清楚眼前这些人的模样……头脑开始迷糊,眼前一片昏花,似乎整个世界都开始旋转。   她听到衣衫破裂的声音,感觉到身下的青草摩擦着她的肌肤,甚至……她感觉到自己全身上下都被抚摸着,那些人粗鲁的揉捏着她的身体,有充满着酒气的唇舌在她的身上来回的舔舐,像是见了肉的狼一般贪婪……   李柔玉的身子不受控制的传来一波波的快感,她明明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可是感受却依旧那么的清晰……   听不到什么声音了,似乎世界只有她一个人了。可是她那么清晰的感受到那些粗暴的对待,明明是该痛的,可是却感受到全所未有的畅快和兴奋。   “真骚……够味!”有人在那么说,她听不到,也不懂。   只觉她似乎开始伸手去抓去扯,她似乎将自己的身子狠狠的往那些人的身上摩擦,用她的唇舌去疯狂的轻吻着能碰到的每一个地方。   身体里有什么聚集在她的下腹,想寻找一个突破点,使劲的往那些人的身上蹭,身上的那些快感开始一波波的击打着她的神经……她渴望得到。   那些人就像是故意耍她一般,一起粗暴的玩弄她的身子,甚至有人将什么使劲的塞进了她的嘴里抽动。   她的手,她身子的每一个地方……都被湿湿黏黏却又坚硬的东西摩擦着,她想要,可是下腹却涨得发痛。   “唔……”她不满的哼了一声,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她的头发被人死死的抓着,她不得已坐了起来,可是却不觉得痛。   只是无比的想要被蹂躏,无比的渴求。   她的手探向自己的下身,在那些淫秽的笑声中,使劲的在下身的湿润处疯狂的抚摸抽动……可是还不满足,远远不够……   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抓住一个人的手便靠了过去,疯狂的亲吻他,疯狂的抚摸他……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将她摁倒在地,然后双腿被分开,有人粗暴的进入她时,她满足的哼了一声。   欲仙欲死,或许就是此刻的感受。李柔玉的脑袋只想到这个……没有任何的思想,只想被人狠狠的疼爱,然后在这一波波的快感中死去。   花园里疯狂的一幕,在秋日里弯弯的月亮下上演。回廊的另一边,帝峥静静的站着,眼看着这一幕发生,他缓缓的转身,远离了那些淫秽放荡的声音。   李络歆曾经遭受过的,就要十倍百倍的奉还给妄想着取代她的人身上!如果不是这些人,也许她会是他的。   他不用去做伤害她的事情,不会被她害怕和讨厌……他会对她极好的……   可是没有那些如果,事情已经做了,她已然不可能会再接受他。那么就算是再卑鄙,他也要她只属于他一个人,要她心甘情愿的待在他的身边……   帝峥疯狂的眼睛看着皇宫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可是他似乎就感受到了,李络歆就在那里。   在等着他。   103暗涌   御花园内,秋日却并不萧索,满眼金灿灿的菊花争相开放,不管是什么季节,这个皇宫,最不缺的便是美景和美人。   如妃一个人坐在菊花围绕的亭子里,喝着上好的菊茶,赏着满目的菊花。   在她的侧面,菊花从中,有个不起眼的瘦小身子,穿着蓝色的太监服,正在小声的凑近了如妃说着什么。   如妃的脸上永远是柔和大方的笑意,她轻轻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顿时唇齿留香,绽开了满意的笑容,一双温和的大眼低垂时,却露出了几分冷意,“这消息可靠吗?”   “是奴才亲眼所见,千真万确!”   听到了最满意的答复,如妃抬起了头来,看向身侧的小太监,欣赏的笑了起来,“看来本位也没有白培植你,本位说过,待本位登上后位,这后宫的总管之位,就非你莫属,现在看来……这一步已经不是很遥远了,对吗?小多。”   “是,不过尚且不知道三王爷找那个丫头是因为何事。”站在菊花从里的人却是李络歆身边的小多,他低着头,没有在秋遥殿时的憨厚老实,只是勾着嘴角浅浅的笑,异常的深不可测。   “找个时间把那个丫头带来让本位看看。”如妃转了身,看向满目金黄的菊花,笑了起来,“本位就要她无风也起浪。”   “是,那奴才就先告退了!”小多行了礼,缓缓退下。入了花园,蓝色的背影隐进了满园的菊花当中。   有宫女从他身边经过,给他行了礼,“多公公。”   他忙满脸笑容的回礼道:“姐姐们那么客气,可是要折煞小弟了。”没有了刚才的沉稳内敛和深不可测,只有憨厚老实的笑容,弯着腰一副谦卑的姿态。   宫女们掩嘴一笑,走开了。小多看着她们远去,这才转身自己向着长乐宫而去,面上再没有恢复过刚才站在如妃身边的那种让人害怕的深沉。   长乐宫内,小多刚踏进院子,春儿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叫道:“小多,你快去看看,今儿个移植过来的那几颗梅树怎么无精打采的,要是冬天来了都没能养活的话,开不了花,到时候娘娘可就没梅花可赏了。”   “好啦,春儿姐,我这就去看,你别着急,有我小多在,那可是妙手回春!”小多笑呵呵的拍了拍胸膛。   逗乐了春儿,春儿笑道:“就你会说,快去看看吧!”   “这就去!”小多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又回头来,补充道:“对了,刚才御膳房那里传话来,说是让你去将今日给娘娘补身子的雪燕端来。”   “好,我马上去!”春儿说完,自己蹦蹦跳跳的出了门。   小多摇了摇头,刚转身,李络歆就站在不远处,吓了他一跳,但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忙弯腰行礼道:“娘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哦,没什么,随便出来转转,刚才春儿去哪了?”李络歆笑了笑,一身黄衫粉裙,头上是尊贵的三蝶戏珠,当上皇后后,就算再喜欢素净,李络歆的打扮也显出几分威严和华贵,这将她以往若隐若现的威严之气散发得淋漓尽致。   小多站在李络歆的面前,有几分的不自然,就像是那一双眼睛能看穿一切一般。他忙低头笑道:“也没什么,去御膳房给娘娘端雪燕了。”   李络歆点了点头,“你去忙吧。”   小多松了一口气,忙行礼离去。李络歆在桂花树边寻了个石凳子坐下,这时胭脂进门来道:“娘娘,苏墨郡主今日进宫了,请您到听雨轩一聚。”   蹙了蹙眉头,李络歆有些疑惑。苏墨……似乎很久没有进宫来了,她爱慕帝桀的心思是人尽皆知的,帝桀立后的那天,她都没有出现过。   这下,终于是来了。   “嗯,随我去换身衣裳吧。”李络歆起身往寝宫走去,胭脂追随在后,不放心的道:“娘娘,不如奴婢去回绝了吧?”   听说苏墨郡主虽然活泼可爱,但是对待帝桀的后妃向来是蛮横无理,骄纵任性的。就连当初在后宫身份颇高的雪妃和如妃,都吃过苏墨的亏。   因为帝桀实在宠爱这个异姓妹妹,所以也从不追究……要是李络歆去了两人发生什么冲突,到时候可怎么办?   李络歆笑了笑,眼睛依旧淡定从容,“没事的,她也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更何况,也是该她撒气的时候了。   想着,李络歆换上了一套淡素浅蓝纱裙,整个人也变得随和了不少。交代了胭脂几件事情,便朝着听雨轩去了。   听雨轩内,苏墨着急的在门口看了两眼,然后急忙的进屋,叫道:“准备好了没有?”   “好了,郡主,您看。”有丫鬟端着一盘精致的糕点献媚的上得前来,“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的,这个东西吃下去,一定会让皇后娘娘丑态百出的。”   “小熙,我就知道你是我最得力的丫头了!”苏墨满意的捏了捏小丫鬟小熙圆滚滚的脸蛋,接过了糕点看了看,又笑道:“记住,待会把左边有问题的糕点摆放到她的位置那!”   “嗯!”小熙使劲的点头,一双圆圆的眼睛和苏墨一般,透露着兴奋的光彩,这一主一仆,当真是惹事惯了。   “去吧去吧!”苏墨挥了挥手,小熙端着糕点退下。   随后苏墨看了看上座的太师椅,又仔细的检查了椅子腿上那被切割过的痕迹,确保万无一失了,才满意的拍了拍手,骄傲的道:“李络歆,你就等着看吧!跟我抢桀哥哥,你的下场会很惨的!”   “皇后娘娘驾到!”苏墨刚安排好了一切,李络歆便进了门来。   胭脂在门外留步,李络歆淡色的纱裙随着脚步轻摆,素净的容颜却似乎让这个华丽精致的宫殿都失了颜色。   苏墨有半刻的愣神,当初她觉得李络歆是美的。可是为什么才几月不见……她的美,居然这样的天翻地覆。   她依旧是娇弱的,可是双眼坚韧,明明穿着素净,却又让人觉得威严无限。轻轻的笑着,一双淡然的眼睛似乎能包容一切……   李络歆进了门,苏墨站在她面前也不行礼,她不在意,只是笑道:“今日郡主寻本宫来,是有话想说吗?”   苏墨回了神,有些不满的别过了脸!论相貌,她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比李络歆差,可是……可是为什么就觉得低人一等了?   这样的感觉真是很不爽。   她皱眉,却还是挤出了笑容来,“话是自然有的,不过我们慢慢说,娘娘请坐吧!”说着,比了个请的手势,指向了上座。   李络歆却是淡淡一笑,上前两步却是安然的坐在了两边的副座上,笑道:“郡主才是听雨轩的主人,我不过是客人而已,怎敢上座。”   “你……”苏墨的的神色一愣,着实没想到李络歆居然不去坐上座。别说是她贵为皇后,就算是那些等级不高的妃子,为了在她面前卖弄身份,哪个不是抢着要去坐上座的?   现在……却听到李络歆淡淡的道:“该郡主上座才是。”   苏墨有些气急败坏的皱眉,叫道:“让你坐你就坐!”   “我已经坐了,谢谢郡主美意,我还是知道什么是礼仪的。”李络歆看着苏墨,不躲不闪,明亮的眼睛像是在谴责苏墨无礼,可是又像是能包容苏墨的一切。   苏墨有些慌乱,只好在她身边的副座上坐下,叫道:“上茶!”   小熙端着托盘进来,摆好了茶盏,放好了糕点,朝着苏墨微微一笑,行礼后退下,嘴角自始自终都勾着笑容。   苏墨也重拾自信,扬了扬头,骄傲的道:“我上次尝过你做给桀哥哥的糕点,味道其实也就一般而已,这是本郡主自己做的,赏你尝尝,看看什么才叫好吃!”   李络歆看了看那完好无损的精致糕点,刚才小熙摆放时,动作虽然微小,但是却让李络歆看得清楚明白,她小小的转了转方向……   而且这主仆两人,带着那自信满满却又不怀好意的笑容,明显就是摆明了要陷害她,让她出糗的。   李络歆垂眸摇了摇头,轻轻笑了起来。深宫生活从来要循规蹈矩,特别当上皇后后,更是不能有一丝松解。   现在有苏墨主仆两人这古灵精怪的人儿,倒觉得有趣不少。   “郡主的糕点精致是精致,可是却不见得好吃。”李络歆抬眼看向苏墨,她的脸色因为李络歆的话而气得铁青。   “你吃都没吃就说不好吃,你什么意思?”苏墨一下站起身来,怒目而视,“连桀哥哥都不敢说我做的糕点不好吃,你凭什么这样说?”   “难道郡主听不得实话?”李络歆不慌不忙,挑眉笑道:“阿谀奉承的话我也会说,若是郡主想听,我这就给你说说如何?”   “谁要听你那些恶心话!”苏墨的脸色一阵青白,她知道自己心思不深,是不可能斗得过这些后宫的女人的,但是她向来利用的都是后宫妃嫔的骄傲自满,想在她面前耍威风,证明她们是皇上的女人那种心理,所以往往就算聪明女人,也会上当。   苏墨说话很不客气,为的就是激起她们的怒气,又因为帝桀对她的疼爱。那些妃嫔肯定就会因为忍不下这口气而失了冷静,想要和她一较长短,这样往往就会中了苏墨的计。   可是李络歆这般的临危不乱,冷静得叫人害怕,好像掌控一切的是她!   李络歆确实笑了起来,伸手拿了糕点,苏墨的眼睛顿时一亮,便听李络歆道:“食物,是给人吃的,是用来解决温饱的,而不是用来糟蹋的,郡主聪明如斯,博览群书,莫非就不知道什么是粒粒皆辛苦?”   苏墨愣然,站在原地却不知道李络歆何意。   李络歆将糕点放在桌子上,手指压了下去,一块精致的糕点被她压碎,露出里面粉色的糖心来。   苏墨的心里有一丝的不自然,但是却绝不承认李络歆看穿了她的把戏!   “郡主不是娇纵的人,从小失去双亲,自小又游遍各地,可见过没有饭吃的饥民?可见过那些因为饥饿而瘦骨嶙嶙的小孩?可见过他们眼里那绝望却又期望的光芒?”李络歆的眼睛落在那粉红的糖心上,她确实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她肯定里面有什么。   苏墨的心沉了沉,有一丝的别扭,有那么一刻,她觉得李络歆也许没有那么讨厌,也许不是她几年来享尽了帝桀的宠爱,还当上了皇后……   其实,她从第一眼见到李络歆的时候,就不觉得讨厌,于是她点了点头,“见过。”   李络歆笑了笑,看着神色有所收敛的苏墨,又道:“那你还拿食物来当作满足你愉悦心情的工具吗?”   “我……”苏墨心虚的退了一步,红了脸低下了头。   李络歆温柔的笑了,“你是个好女孩,你懂得许多的事情,见过许多我没有见过的,皇上很疼你,你也值得他疼你,可是郡主……我不愿意让他为难,也不愿意糟蹋食物。”   说着,李络歆夹起了糕点,喂进了嘴里。   “你……”苏墨惊愕的看着李络歆,她就那么若无其事的将糕点吃了下去。明明知道有问题,她不怕那是毒药吗?   整个殿里就那么安静的,没有一丝的声音。李络歆吃了一块又一块,连刚才她压碎的那一块也没有放过……   苏墨站在一边瞪着眼睛,就那么看着。看着李络歆拿的全部是她自己这边那一半糕点,她知道那些是有问题的,不论她怎么知道的,她就是知道!   她吃的就全是放过药的糕点……   “不要吃了!”苏墨突然上前,一把将糕点端翻在地,瓷器破碎的声音很刺耳,苏墨急促的喘息着,李络歆安静的坐着。   苏墨的脑袋里很混乱,回旋着李络歆的话。   她说不愿意让帝桀为难。那么其实……让帝桀为难的,却是自己吗?苏墨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最爱帝桀的,可是就那么简单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她就输了。   她的爱,让帝桀为难了吗?   而李络歆……宁愿自己受苦,自己为难,也不愿意让帝桀皱一下眉吗?   苏墨突然转身跑了出去,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己觉得羞愤难当,那么长时间来的恶作剧,她在后宫惹是生非……那么久,到底让帝桀为难了多少次?让他头疼了多少次?   每一次,那些后妃的家族也好,她们自己也好……难道那些人会怕她一个小小的孤女郡主吗?   当然不怕,如果没有的帝桀为她将一切事情摆平,没有他的疼爱。谁也不会怕一个父母双亡的异姓郡主的!   “郡主……郡主!”小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很急切也很担心……但是她停不下脚步来。   她觉得她自己再呆在这皇宫里都是错,她无法面对李络歆明亮的眼睛,无法面对她的笑容,她的从容和大度……让自己羞愧难当。   听雨轩内真的恢复了宁静,门边的胭脂进来,担忧的道:“娘娘……没事吗?”   李络歆摇了摇头,脸色有些苍白,起了身脚步有些摇晃,胭脂一把扶住了她,叫道:“娘娘,叫太医吧?”   “不,不要惊动任何人,我们回宫。”李络歆说着,在胭脂的搀扶下,一步步的摇晃着走出了听雨轩。   很多人都知道苏墨请李络歆听雨轩一聚,很多人等待着看好戏……可是这出戏轰轰烈烈的上演,却悄无声息的落幕。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墨郡主出宫回了王府,而皇后……也安静的回了长乐宫。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又好像发生了什么……   大家猜测不出来,也没有人会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夜里的皇宫,专供奴才们行走的巷道只有昏暗的地灯,没有宫殿的辉煌,没有十步一个明晃晃的灯笼,黑云遮住了月亮……就连这昏暗的地灯,也似乎要被湮灭了。   春儿小心翼翼的提着食盒,风刮过长长的通道,冷得她打了个寒颤,抱紧了怀里的食盒,加快了脚步,黑暗里春儿自言自语道:“一定要让娘娘喝到热乎乎的汤。”   想着李络歆因为拉肚子而虚脱的身子,那苍白的脸虚弱得连说话都成困难了,可是却不愿意叫太医。   春儿很急,加快了脚步。如果让娘娘喝一口热汤的话……会好很多的。   她刚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一只庞大的黑色袋子当头罩下,还没来得及发出一丝的声音,春儿已然被当头一棍打晕在地。   黑夜里,无人的巷道,两个人手脚俐落的抱起黑色的袋子消失在黑夜中……连春儿手中掉落的食盒也被带走……留下的,只有地上洒出的汤,被冷风吹过……   104毒计   李络歆虚弱的躺在床上,药性总算是过了,可是她也是被折腾够了。   胭脂拧了毛巾来,轻轻的擦着李络歆额边的细汗,嘟嘴道:“娘娘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有问题还吃,还吃得这么多!平日里,您吃饭要有那么积极,奴才们也就不用那么操心了。”   李络歆无力的笑了笑,头发披散在枕头上,似黑色的绸缎一般,而她白皙的肌肤和美丽的笑容,就像是盛开的花朵,“如果不这样,那郡主怎么会心服口服。”   胭脂有些疑惑,想起苏墨今天失控的跑走,有些不确定的问道:“娘娘,郡主真的服了吗?再不会来找您麻烦了吗?”   李络歆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浅笑道:“下次见面……就知道了。”   刚想说什么,胭脂却看到门边进来的帝桀。   匆忙想行礼,却被帝桀挥手示意退下。胭脂心知肚明,于是安静的行了礼,悄然的退下了。   帝桀缓缓渡步到床边,看着李络歆有些苍白的脸孔,刚才心里还憋着的气似乎也没有了。   她总是那么傻的,帝桀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想气……也气不起来。   能拿她怎么办呢?   “胭脂,”李络歆轻轻的唤了一声,闭着眼睛笑道:“不过郡主做的糕点是挺好吃的。”   帝桀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摸上了李络歆的脸,“再好吃,也不能命也不顾了吧?”   李络歆诧异的睁开了眼,嘴角还带着笑容,看到帝桀后越发笑得开心了,她也不起来,只是笑着责怪道:“你又这样悄悄溜进来。”   “怎么是悄悄溜进来的?”帝桀挑眉,看着李络歆道:“这是我的寝宫,我自然是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   李络歆笑了,想起身,却被帝桀扶住了身子,“你好好休息吧,明明知道苏墨那性子,你以后就不要去应付她了,有时候她真的是让人头痛的。”   “其实郡主挺可爱的!”李络歆在帝桀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发丝下滑,披散在肩头那素白的单衣上,黑白分明。   “朕看,是该给她找门亲事了。”帝桀叹了口气,“不然,真不知道这样下去……她会变成什么样。”   李络歆垂了垂眼,她知道这只是迟早的事情,帝桀是真心疼爱苏墨,把她当成妹妹的,所以不可能将她纳入后宫。   所以苏墨,只有另嫁他人。   “恐怕她会不愿意的。”李络歆还是担忧的说出口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朕会给她挑个好人家,不让她受委屈的。”帝桀拍了拍李络歆的肩膀,一双俊美的凤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蒙上一层迷雾,叹道:“墨儿她年幼时就失去了父亲,母亲又擅自扔下了她随她父亲去了,她很小就一个人了,那时我母亲也刚去世,所以她老爱缠着我……是我把她惯坏了,害得她现在这样依赖我。”   “阿桀,你是真心疼她的,只是她……未必能明白你的心。”这也是李络歆发现帝桀温柔的一面,能对一个毫无关系的孤女好,帝王并非无情,只是他的情却不是苏墨想要的爱情。   “我想清楚了,不能让她这样耽误了自己,她如此的依赖我,那么……我就应该狠心将她嫁出去才对,让她见不到我,让她那种依赖和思念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磨,再有个优秀的夫君对她好的话,她总有一天会动心的。”   帝桀的话李络歆虽然有些质疑,但是却也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苏墨一直待在帝桀身边,是绝对不会喜欢上别人的,而且还会对帝桀越发的依赖,那种依赖会转变成一种强烈的感情。   而求之不得……还得承受他像对待妹妹一般的对待她,还要忍受他有妻子,有别的女人。   他可以属于任何人,就是不能属于苏墨。   那苏墨该是多痛苦……所以或许离开,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李络歆点了点头,有些苦涩的道:“若是一切尽如人意就好了。”   指婚……李络歆知道这对于一向自由自在的苏墨,该是多大的打击,这又是帝桀的圣旨……她该会伤心的吧?   “早些休息吧,你也累坏了。”帝桀扶着李络歆的肩膀,安慰道:“她的事我自然会去办的,你不用操心。”   李络歆点了点头,心里却总是觉得有些悲伤。   天明,又是一个阴霾的天,秋末了,空气也变得冰冷了,让人觉得似乎会下雪一般。   李络歆穿着粉蓝的小袄裙,和胭脂一起在小厨房里准备茶点。精致的糕点,李络歆依旧每日做了送去御书房,帝桀下朝后去御书房时便可以第一时间吃到。   “怎么春儿还没来呢?”胭脂将茶点放进了食盒,一般这些东西都是由春儿送的,平日里起得那么早的春儿,怎么现在还没来?   李络歆看了看院子,笑道:“许是昨夜又值夜了。”   胭脂笑了笑,因为春儿老担心值夜的人会偷懒,害怕李络歆和皇上夜里找不到人伺候,所有总是会不睡觉的查看值夜的情况。   因为这个,下面的小宫女们,总说她多管闲事。   可是胭脂和李络歆都知道,没有比春儿更尽心尽力的人了。   “娘娘!”伊竹步履有些着急的进了小厨房,担忧的皱着眉道:“娘娘,春儿不在房间里,看样子,好像是一夜未归。”   李络歆这才蹙了眉,道:“去问问大家昨夜有没有见到春儿。”   “奴婢都问过了,”伊竹回答道,“昨夜春儿说去御膳房端汤的,后来就没人见到了。”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李络歆终于是担心了,将食盒递给了胭脂道:“你把茶点送去吧,伊竹,你带着小多还有宫里其他的人,尽量在皇宫各处找找……”   也许……是早晨出去了也不一定。总之,现在若是就大张旗鼓的找人的话,就太大题小做了。   李络歆有些心神不宁,只希望春儿不要出事才好。   “伊竹姐,你们先找着,我去送了茶点也顺着路去找,春儿应该不会有事的。”胭脂说着,提着食盒匆匆忙忙的就离开了,只希望早点送到了,才能去帮忙。   长乐宫是皇后的居所,宫女奴才们自是不少,大家都放下了手里的活,各自出门去寻了。   伊竹刚吩咐完了一切,正急忙忙的出门时,春儿瘦小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了大家的视线当中,她有些木讷,双眼无神,脸色青白,发髻有些松散,一步步有气无力的走了来。   “春儿?”伊竹迎上前去,试探着叫了一声,春儿的样子好奇怪,好像失魂了一般,伊竹忍不住伸手在春儿的眼前晃了晃,“春儿,你去哪了?出事了吗?”   春儿猛然醒悟过来,似乎被吓了一跳,但是看到眼前的人是伊竹后,才松了口气,她四下看了看,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长乐宫,李络歆从不远处走来,担忧的看着她。   “春儿,是出什么事了?”顾不得什么礼仪,李络歆一向看人很准,春儿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娘娘!”春儿喊了一声,想说什么……最终四下一看,还是摇了摇头,“奴婢没事,娘娘……让您担心了。”   “春儿。”李络歆扶住了春儿想行礼的身子,这才觉得春儿穿得很单薄,今天才变得天,也就是说春儿穿的还是昨天的衣服……她是真的一夜未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本宫啊!”李络歆坚定得不容抗拒,“当初准你留在秋遥殿的时候,本宫就说过,以后你的事,本宫自会帮你。”   春儿吸了吸鼻子,眼眶红了。她使劲的摇了摇头,擦着眼泪道:“娘娘,真的没事了,只是……只是昨天家里人带信来,说……说我娘的病……恶化了,所以……所以……”   “没关系的春儿,本宫这就让伊竹去给你家人带话,咱们请京城最好的大夫,不用担心银两的事情。”李络歆安慰着春儿,心里也算落了口气,只要她家人还没有出事,那便不是最糟。   春儿的眼泪越发的汹涌,她低着头却死死的抓住了李络歆纤细的手指,激动得颤抖,“娘娘……春儿只希望若是娘真有个三长两短,春儿能在她坟头上一柱清香,烧几张纸钱,这样……娘九泉之下也……也不会再挨穷了。”   “快别说傻话了,现在不是还能治吗?一定会治好的,而且你总有一天会和你的家人团聚的,傻丫头。”李络歆笑了起来,其实春儿也好,胭脂和伊竹也好,她都想过,再过几年……就恩准她们出宫,寻个好人家,就可以过上平淡幸福的日子了。   “娘娘您对春儿那么好,春儿……春儿真是无以为报,”   说着,春儿就要下跪,被李络歆一把扶住,也不在意春儿握痛了她的手,只是温柔的顺了顺她的头发,笑道:“傻丫头,于你来说也许是莫大的恩情,可是于我,却只是举手之劳,你尽心尽力的伺候我,我不过是帮个小忙而已,你快别这样了。”   春儿哭着,使劲的擦着眼泪摇着头,“不,不,娘娘对春儿的恩情,春儿就是死了……也还不了,春儿……”   “快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是累坏了吧,先去休息休息……你母亲的事情不用担心,民间大夫若是再不济,只要还有得救,就算请太医去……我也一定会治好你母亲的。”李络歆真诚的说着,想着自己的母亲,自从当了皇后以后便再也没见过。   不过她一定是很好的吧,太医说她身体恢复得很好,虽然病不可能治好了,但是好好调理,身体也会好很多。   她也算是安心了。   春儿使劲的点头,舍不得放开李络歆的手,李络歆看她实在是悲伤,只有吩咐道:“伊竹,带春儿去休息吧,这几日就不用安排她做事了。”   “是!”伊竹应了声,然后带着春儿下去了。   李络歆站在原地,看着春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她的眼里有太多的感激,也有太多的感动,还有太多的不舍……甚至,有李络歆看不懂的……愧疚。   “小多。”李络歆不放心,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于是在小多上前应声时,道:“春儿有些不对劲,你多多照看着她一些。”   “是!”小多答应了,低着的头让人看不清楚表情。   李络歆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寝室,吩咐身后的宫女道:“好了,进来给本宫梳妆吧,该是时候去给太后请安了。”   于是她进了门,小多依旧站在原地,阴霾的脸上有一丝冷冷的笑。   “本位知道你在宫外还有个重病的母亲,还有个弟弟正在筹备婚事,你若听本位的,本位保证你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若不听,本位想……或许可以派人去探望一下你的家人……”   阴毒的声音,虽然细细柔柔,却让人全身颤抖。   如妃原本亲和温柔的笑容,在这一刻似乎扭曲了,她长大了嘴,肆无忌惮的笑着,笑声那么的刺耳……   “不要,不要!不要!!”春儿一把坐了起来,一身冷汗,手里还死死的揪着被子。   她剧烈的喘息着,这才看到自己居然是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那么刚才……是做噩梦?   只是一个噩梦而已……只是……   春儿的身子突然一僵,浑身冰凉。她的手轻轻的移动,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封信来,她瞪大了眼珠子看着手中的信件……不是噩梦,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要,不要!”春儿捂住了耳朵,死死的捂着疯狂的摇头,可是耳朵里还是清晰的听到了那样的声音,那种尖细又刺耳的声音,还有那人恶毒的面孔,那血红的嘴唇……怎么甩也无法从她的脑海里甩走。   她的声音就那么回荡着,清清楚楚的说着,“将这封信放到李络歆的寝宫里,放得隐秘一点,明日申时约她到新建的落荷殿去,明白了吗?”   春儿清楚的记得,落荷殿就是当初李络歆和帝峥私会时那个荷塘,后来因为出了意外而被帝桀填平了,现在正在修建新的宫殿。   夜里……那里修葺了一半的宫殿是绝对不会有人的,李络歆若是去了那里……   “记住,三王爷以前就偷偷去过秋遥殿,被你看得清清楚楚,他去的是李络歆的寝宫,你亲眼看到他们两个人私通,也曾见到李络歆夜里偷偷摸摸私自去了荷塘,明白了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不是的!”春儿坐在床上,不住的摇头,捂着耳朵不停的重复着她当时说过的话。   可是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她现在回来了……信就在她的手上,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春儿无助的哭了起来,那梦靥一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想清楚,你只是帮本位一个小忙,可以换来全家人后半生的衣食无忧,若你拒绝……本位就要你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死无葬身之地!死无葬身之地!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春儿死死的捏着那封信,不停的问着自己……   娘……弟弟……   春儿突然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泪珠子。她手里的信被她捏得更紧了,她下了床,一步步坚定的走着,烛火跳动,她的背影在墙上狰狞起来……   105冰冷的尸体   次日清早,李络歆起身时,帝桀已经不在枕边了。   胭脂抬了热水进门来时,随着门扉吹进了几片雪花来,一股冷气窜进了温暖的寝室里,胭脂忙将门关上,看到屏风里李络歆已经起了,才笑道:“娘娘,今年的冬天来得真早,今日落初雪了呢。”   “嗯。”李络歆起身下床,批了外袍喃喃自语道:“又是一个冬了。”   “娘娘,今早皇上上朝时吩咐了,让奴婢们不要打扰您,说您昨天累坏了,还想着让您多睡会儿的,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胭脂拧了毛巾来让李络歆擦脸。   李络歆梳洗后,一边穿上早已经备好的红色袄群,一边道“都已经习惯了。”   看着长乐宫这偌大的寝室,总觉得有些清冷。以往每日起床,都是陪着帝桀一起的,替他梳洗穿衣,然后被那么多人簇拥着出门……   就算这寝室再大,也觉得很热闹。   今日突然没了他的身影,寝室里也没了那种热闹的气息,突然就觉得冷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皇上吩咐了,今日下雪就免了各处的请安,天冷了,娘娘身体弱,就尽量不要出门。”胭脂提李络歆梳好了发,系好了腰带,看着穿着厚实的李络歆,才满意的点头。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李络歆走到窗边推开了窗,一阵冷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吹醒了李络歆刚起床时还有些迷糊的脑袋。   “娘娘,会着凉的,你什么时候也让奴婢们省省心啊!”胭脂嘟着嘴二话不说的上前就将窗户关上了,然后看了看寝室,又咕哝道:“还是再去添个暖炉的好。”   说着就要往外走,还没开门时门已经被人猛烈的撞开,伊竹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头上顶着雪花,脸色慌乱的叫道:“娘娘,不好了……”   李络歆和胭脂都愣了一下,平日里伊竹最是懂规矩和谨慎的了,难得见她狼狈又慌乱的样子,两人一时没反映过来,就听伊竹叫道:“春儿……春儿自尽了!”   房间里就这么安静了,只有开着的门那‘呼呼’的吹进雪花来,此刻的寝室是真的冷了,半响,才听胭脂喃喃道:“伊竹姐,大清早的说什么傻话呢。”   伊竹喘息着,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也不相信这是事实,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确实的感受到了那锥心的痛,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是真的……春儿……没了。”   李络歆脚步一晃,脸色已然苍白一片,来不及披上大氅,在胭脂和伊竹还没反映过来时,已经冲进了雪地里。   那暗红镶金的小袄在一片白色中匆忙得狼狈,穿过长长的长廊,一路上的奴才们见李络歆横冲直撞的模样都吓得躲在一边,而李络歆直直的撞进了春儿的房间。   一进门,她便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屁股跌坐在地。死死的咬着唇,脸色苍白如纸的一般,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高高的房梁,白色的长绫,春儿就那么无力的垂挂在上面,眼睛瞪着,似乎要鼓出来了一般,脸色青紫一片,早已经没有气息……可是她的嘴角……   李络歆捂住了嘴,忍住了眼泪,她那么真实的感觉到……就算春儿死相那么的惨,可是她似乎还在对着李络歆微笑。   她的嘴角轻轻的勾着……是真的在笑。   冷风呼啸而起,雪花凌乱的飞舞,吹进这个冰冷的房间,落在李络歆的发间,甚至迷糊了她的眼睛……   为什么?李络歆的脑子里瞬间里浮现出这三个字来,春儿为什么会自尽?是她忽略了什么吗?   想着春儿一夜未归后的那些话语,现在回想起来,似乎真的是有些古怪。   伊竹和胭脂赶到的时候,门边已经战战兢兢的围了不少的奴才,大家伸长了脖子朝里看,因为李络歆就坐在门里,所以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胭脂和伊竹挤进人群时,李络歆猛然转过头来,眸光异常的冰冷,脸色苍白得可怕,可是她的声音,却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伊竹,去通知莫言公公,即刻派人前往春儿家,将其母亲和弟弟护送到安全的地方,严加看护。”   “是!”伊竹只愣了一秒,转身飞快的跑走。   胭脂小心的进门来,扶起了李络歆,道:“娘娘,别伤了自己的身体。”说着,将手中的貂皮大氅披到了她瘦小的身子上。   李络歆垂着眸,没有任何的表情,“来人将春儿的尸身小心放下。”   门边的奴才们从没有见过李络歆这种模样,再不敢看热闹,忙进门七手八脚的将春儿的尸体取了下来放置到了床上。   李络歆的眼光扫了扫所有的人,顿时让人起了鸡皮疙瘩,就在这时,小多猛然跪地,已然是泣不成声,“娘娘,都怪奴才……都是奴才疏忽了,娘娘明明让奴才好好看着春儿姐的……奴才却……奴才该死!”   李络歆垂了眸,没有说话,任凭小多哭喊了一会儿,才道:“这些日后再说吧,去准备准备……本宫,送春儿最后一程。”   小多说他疏忽了,可是李络歆知道,也许疏忽的那个人是她自己才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春儿在殿内又不管事,只是管理她的日常饮食和补品而已,为什么会横遭杀身之祸?   她的母亲和弟弟还等着她团聚,李络歆也有心在适当的时候将她们都放出宫去的,春儿那么有孝心的女孩,明明有希望和家人团聚,为什么却在此刻想不通了呢?   是什么事情让她为难到只有自尽才能解决呢?   李络歆记得春儿的话,记得清清楚楚的,她说:‘娘娘对春儿的恩情,春儿就是死了……也还不了。’   ‘娘娘……春儿只希望若是娘真有个三长两短,春儿能在她坟头上一柱清香,烧几张纸钱,这样……娘九泉之下也……也不会再挨穷了。’   那时候的春儿,是不是就在像她暗示什么呢?是谁威胁了春儿,威胁了她的家人?   而春儿在那时候就已经做了决定,所以故意那么说的。刚才李络歆第一反映就是,春儿要她好好保护她的家人。   可是不知道她此刻醒悟,到底还来得及吗?   李络歆叹了一声,看着奴才们忙紧忙出的很快准备好了春儿的换洗衣衫和热水。   胭脂抱着春儿一套粉色的小袄宫装,忍着眼泪哽咽道:“娘娘,这是去年您送春儿的生辰礼物……春儿可宝贝了,一次都没舍得穿,现在……就让她穿上吧。”   说着,胭脂就上前来准备为春儿梳洗,李络歆却接过了衣裳,制止了胭脂的脚步。   她的手里紧紧的捏着那件小袄,顺滑的衣料在她掌下变皱,半响,她才冷声道:“你们都出去吧,本宫要独自送春儿。”   “娘娘……”胭脂有些诧异,可是她却看到了李络歆冰凉的双眸里那深沉的悲痛。   于是她点了点头,带着所有人退下,关上了门,虽然门阻隔了风雪,可是房间里依旧冰冷刺骨。   李络歆一步步走到床边坐下,伸手将春儿睁着的眼睛抚闭,轻声道:“春儿,是我对不起你,现在还不知道你为何走上这一步……可是定与我脱不了关系。”   李络歆说不下去了,难过的闭眼,落下泪来。   春儿狰狞的眼睛闭上后,那青紫的笑脸就显出了几分笑意来,就像平日的她,腼腆的微笑,总带着几分女儿的娇羞和青涩。   原本……这才是她最后一刻的表情吧,轻轻的笑着,满足的闭眼。   勇敢、坚强、不畏惧死亡……   春儿是所有奴婢中年纪最小的,母亲重病又有弟弟要照看,家境与李络歆最为相似,她小小年纪就入宫,一直在浣衣房里做苦役,那么瘦小的肩膀却扛起了整个家庭的重担。   虽然曾经踏错一步,可是李络歆依然相信这小人儿是善良的,所以留下了她。   从那以后她做任何事情都尽心尽力,做得比任何人好,比任何人多。认真的照看李络歆的饮食起居,从来没有过怨言……   看李络歆吃不下饭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着急,想着法子的让御膳房做好吃的好喝的,这丫头的性子,急起来就什么都不顾,常常让御膳房的厨子们头疼。   李络歆受伤时,她整夜整夜的守着,然后偷偷的抹眼泪,对着月亮祈祷希望李络歆能快些好起来。   李络歆怕药苦,她亲自腌了一罐子蜜饯,每次抬药来时都带上一点……   夜里,她不放心长乐宫这些新分配的奴婢值夜。常常睡一会儿就要起来检查一次,害怕有人偷懒,害怕李络歆夜里口渴了没人添水……   这些李络歆都是知道的啊,那么好的女孩,那么好的春儿啊……   李络歆捂着嘴低声哭了起来,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滴落在春儿的衣衫上,她颤抖的哽咽着,声音很小,但是很清晰,“傻丫头啊,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呢?为什么……要走上这一步?你让我,日后……怎么睡得安稳……”   李络歆哽咽着,小心的替春儿将身上的单衣脱了去,一点点的擦拭着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她的手心里有捏着什么。   死死的捏着,李络歆心里一惊,小心翼翼的扳开了她的手指,从手心里拿出了一块玉来。   一块很廉价的玉,普通的一个如意的造型,不名贵,也许春儿有时得到的赏赐,也比这个珍贵很多很多。   可是她临死也死死捏着的东西,肯定是很重要的。   李络歆仔细的看那块玉,便发现上面刻着一个图案,像是瓷器上常常会雕刻的花纹,青花瓶?   刻痕很粗糙,勉强能看得清楚,而且刻得很隐秘,在如意穿红绳的那个地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觉。   这个刻痕还是新的。   是春儿临死前刻上的吗?青花瓶的上的图样……   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四周,李络歆寻找着什么。春儿的房间很简单,没有什么摆设,就在角落里有一个青花的大瓶子,里面插着几把雨伞。   李络歆将伞拿了出来,仔细的看那瓶子里……可是什么也没有,瓶子是个普通的瓶子,也没有夹层,拿出了两把雨伞后,里面便空空荡荡的了。   可是这青花瓶上的图样,确实和那玉如意上刻的一样。李络歆很疑惑,捡起伞来准备放回远处,也就是此时便无意中看见伞柄处也有一样的刻痕。   这个刻痕更加的隐蔽,而且很浅,也很不规则,像是平日里不注意划上去的。可是李络歆仔细一看……又觉得那似乎是一个字。   伞柄的四周有些木屑,让李络歆疑惑的轻轻一板,伞柄果然是空心的,一板便成了两半……   里面露出一张纸来,是一封信。   李络歆展开了一看,脸色瞬间苍白……   信的开始是一个歆字,落款……一个三。信的内容只是一首简单的情诗,表达相思之苦的。   但是这开头的歆和落款的三……就将这一封简单的情书变成了杀人的利器。   三王爷帝峥。   李络歆可不能忘记这个人和他所代表的名字和数字,可是此事怎么可能是三王爷所为?他怎么可能将自己推向死路?   这是有人要陷害?还是谁摸索到了她和帝峥的一点点关系,所以准备顺藤摸瓜?春儿,便是因为这封信而死的吗?   伞柄上的刻痕,此刻李络歆突然想到了。那是一个‘如’字,一开始没有发现是因为刻得很杂乱,而且是一个女字的里面含了一个口字。   所以恍然一眼看去,那根本不是一个字,更像是一个符号!可是现在李络歆突然醒悟,一个女字,一个口字,岂不是如妃的如?   春儿用那么隐秘的方法来告诉李络歆真相……也就是说春儿知道她一旦出事,肯定会有人搜查她的寝室吗?   李络歆看向寝室四周,虽然不杂乱,还像是平日里摆放的模样……可是,李络歆起身,看到了梳妆柜上的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那盒子定是放置了一段时间了,所以垫在柜子上的桌布都印出了一个正方的痕迹。而现在……那个痕迹和那个盒子……有那么一点点微妙的差距。   也就是说,有人动过这个盒子,虽然很小心了,但是却还是没有放回原位,也许匆忙间想不到这一点点微小的偏差,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那人第一时间就知道春儿死了,并且快速的搜查了她的房间……为的就是将证据拿走,不让李络歆起疑。   可是春儿却用了那么隐蔽的办法,将这信物收了起来。春儿一定知道这长乐宫里有内奸,所以她不敢将事实直接说出来,因为她还没开口,她的家人就会被祸及。   李络歆点然了蜡烛,将那封索命的情书烧成了灰烬。又将所有房间里的东西都一一摆放妥当。将伞上的刻痕划乱,将玉如意收了起来,最后替春儿换上了新衣裳,才推开了门。   门外只剩下胭脂和小多守着了,李络歆的脸色一如平常的冷然,将悲伤隐藏了起来,淡淡的道:“已经弄好了,你们也去送送她吧。”   李络歆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长乐宫里那么多的奴才,谁都有可能是内奸……那么她该怎么去处理这件事情呢?   让她更为忧心的是,如妃为什么会突然拿她和帝峥来做文章?是她嗅到了蛛丝马迹,还是……她知道了什么?   摇了摇头,李络歆又想,若是如妃真的知道她和帝峥有什么,就不会用这样陷害的手段了。   自从李络歆登位以后,没有见过帝峥,她虽然没有忘记这个噩梦,可是当它又浮现出来时,李络歆的心还是很不安。   这就是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爆炸的隐患,她应该快点解决才对。   106毒计2   收拾好了春儿的物件,长乐宫里阴霾一片,莫言办好了李络歆吩咐的事情后,第一时间来了长乐宫禀告。   李络歆正收拾着春儿的衣物和首饰,自己又在里面添置了一些金银首饰,莫言上前,因为这沉重的气氛也使他习惯性的笑容有些沉重,他轻言道:“娘娘,听您的吩咐,春儿的家人已经妥善安置好了。”   “嗯。”李络歆满意的点头。这皇宫里最懂得人情世故的就是莫言,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知道有的事情之需要去做,不需要任何原因。   李络歆总算是松了口气,还算是来得及救下了春儿的父母,不然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春儿呢。   “娘娘,那您看春儿的尸身……”伊竹小声开口,虽然知道不该这个时候问,可是依照皇宫的规矩,宫女死后应当马上火化,并且将骨灰埋进枯井之中,而现在春儿的尸体还放在那里,没有李络歆的吩咐,谁也不敢自作主张。   李络歆抬起眼来,却是看向了莫言,“莫公公,依你看,本宫若要将春儿的尸身运出宫送还给她的家人,你觉得可能吗?”   莫言苦涩的笑了起来,弯腰道:“奴才体谅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可是逝者已矣,娘娘这样做……也只乱了宫中规矩,让别人鸡蛋里挑了骨头,对于春儿……也不见得好。”   “本宫知道。”李络歆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刚上位,若是随意违了宫规,等着抓她把柄的人多了去了。   将春儿的物品收拾好了,李络歆将首饰和金银交给了莫言,道:“那就请公公将这些东西交给她的家人吧,送他们离开京城,烦请公公拖人好好照看。”   “是。”莫言接下了个沉甸甸的包裹,李络歆接着道:“伊竹,胭脂,春儿的身后事就由你们操劳了,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李络歆挥了挥手,莫言等人行礼退下。   这偌大的宫殿便又恢复了冷清。李络歆依靠在窗边,心里也乱得很。   她不知道如妃掌握了多少,也不知道潜伏在长乐宫的奸细是谁。虽然这件事情看来只是如妃一个人的作为,因为不管是太后或者是帝峥,都不可能拿这件事情来做文章。   帝峥那么长时间没有出现,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呢?   李络歆现在处处被动,也只有见机行事……春儿的事情在她心里敲了个响钟,她以后要更细心才好。   如妃的宫殿里,原本应该在忙的小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依旧穿着不起眼的太监服,小心翼翼的从侧院进的门,而如妃的寝室里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娘娘,那封信也许是被春儿那丫头毁了,奴才找遍了,找不到。”小多低着头,面无表情的他有些阴冷。   “真是没用!本位让你好好盯着她了,怎么还让她死了?”如妃的脸色有些铁青,原本温柔的脸上也有了些许的怒气。   “是奴才的疏忽,没想到她居然选择一死。”小多确实没想到,如妃也想不到。   在深宫里的人都只想着自己,她们是这样就以为世界上的人都是这样,永远利字当头,永远只顾自己。   所以他们怎么预料得到春儿宁愿牺牲自己,也冒着全家人都牺牲的危险……去保全李络歆呢?   如妃一提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冷冷的道:“我真是太小看李络歆了,身边一个小小的丫头而已,也宁愿为她牺牲!她到底是哪里好了?迷得整个皇宫的人都晕头转向的,才进宫几年?居然就当上了皇后!皇上登基五年都空置的后位……居然便宜了她!”   “娘娘,不然这件事情,让奴才来做吧,保证万无一失。”小多的声音很轻,却很冰冷坚定。   “不,春儿莫名其妙的死了,李络歆肯定起疑,虽然不一定猜到是为什么,但是却一定会加强防备!”如妃垂眸,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了阴霾的眼睛。   把玩着手腕上的玉手镯,任由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安静了好一会儿后,如妃才冷冷的笑了起来,“虽然嫁祸三王爷和李络歆是个好办法,但是我们缺乏证据,并且拖三王爷下水的话,到时候无疑是给李络歆多了个盟友,就算春儿那丫头成功了,这件事情也一定会被李络歆找借口逃脱……”   “皇上那么相信她,没有确实的证据就很难推翻她!本来这件事情我也没想着能成功将她斗垮,只要能让皇上起个疑也就算是够了。”如妃说完,小多道:“那……这件事……”   “就不用你去了。”如妃挥了挥手,越发笑得灿烂了,“你是本宫好不容易埋伏下去的棋子,李络歆是不会怀疑到你身上来的,所以不能让你在此刻打草惊蛇。”   “那就放任她不理吗?这件事情若是让太后知道了……三王爷那里……我们可不好交代!”小多说出了厉害关系,让如妃的脸色再一次愤恨得铁青。   “他帝峥算个什么东西!想要本位帮他,却又不让太后保举我做皇后!他有他的顾虑,我也有我的谋划!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如妃咬着牙,愤恨的道:“他能不能成事还是一个问题,我助他成事了能有什么好处?一个亡国皇后吗?谁都是聪明人,所以他不让太后帮我,他早知道我的心不在他那里!难道我还不该为我自己打算吗?”   “那……”小多疑惑着,如妃就笑了起来,“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趁着现在帝峥以为我还听太后话的时候,咱们就瞒着太后……来个一石二鸟!到时候,这后宫还不是我闫如月做大吗?到了那时候,太后和帝峥拿我又有什么办法?”   小多看着如妃自信的脸,也笑了起来,小心的凑了耳朵过去,如妃笑靥如花,眼里泛着冰冷的光,轻笑着在小多的耳朵边说出了一个周详的计划。   夜,黑云笼罩,没有星空没有月亮,地上的还没有积雪,房顶上树梢上铺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天气依旧寒冷,偏远的后山,废弃的宫殿,一口阴森的枯井。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胭脂和伊竹举着灯笼照亮了前方的路,李络歆披着纯白的银狐大氅,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白玉的骨灰盒。小多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手里提着食盒和香烛纸钱。   死人的脸色都苍白沉重,冷风刮红了他们的两腮,刺骨的疼。   胭脂看了看前面,提醒道:“娘娘,到了。”   李络歆这才抬起头来,四人来到枯井边时,都不由得颤了一颤,这口井深不见底,黑乎乎的像是怪兽在黑夜里张大的嘴,一阵冷风吹过,风的呼号像是这口井的悲鸣一般。   这冰冷的枯井,这深深的一方天地,也不知道到底葬送了多少如花的生命。   如今春儿最后的归宿……也只有这冰冷的枯井了。   小多点起了蜡烛,几人七手八脚的放置好了祭品,李络歆恭敬的上了三炷香,这里没有皇后和丫鬟,只有伤心的送别人。   “春儿,原谅我只能将你放置在这里了,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料的,你就放心的走吧,下辈子投胎,不要再做女人了。”李络歆轻轻的声音柔柔软软,在这冰冷的夜里像是一阵和煦的风。   胭脂和伊竹洒的纸钱被风卷起,风声呼啸而过,像是在回答李络歆的话一般。   几人的心一样的沉重,只有李络歆说的这几句贴心的话,再没有人说得出话来了。   看着这个枯井……对于胭脂和伊竹来说就像是看到了自己以后悲惨的人生一般,一入宫门深似海,进来了就没有回去的路,就算死了……也由不得自己的灵魂想去哪就去哪。   胭脂低低的哭了起来,想着春儿的一切,那么鲜活的生命,如今之剩下她指尖这一缕灰尘了。   几人一起轻轻的将春儿的骨灰一点点的洒下了井里,风越发的大了,吹着这阴冷的宫殿,在这些残破的宫墙上来回打转,呼号着,像是不甘的挣扎……   祭拜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娘娘,风大,回吧!可不要伤了自己的身子啊。”小多好意的提醒,李络歆站在风里,就算穿得那么厚重,看起来还是那么的单薄。   这么大的风……好像会将她吹走了一般。   “娘娘,走吧!春儿最舍不得您受累了。”伊竹和胭脂抹干了眼泪,忙来扶李络歆。   李络歆脸色很苍白,在夜里趁着她一身银狐的白色皮毛,越发的苍白无力。她静静的站在井边,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小小的身子在那一刻显示出了无比坚韧的气势,就像什么也无法打倒她一般,让所有人都心生敬畏,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跟随着的李络歆。   她就有着这样的魅力。   转身离去,灯笼也跟随着走了,单薄的蜡烛在夜里很快被风淹没了,留下一片漆黑。   李络歆没有流泪,就算流了,那也是往心里流了去……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春儿的死以一个很可笑的借口结束了,虽然李络歆不想,但是她必须这么做!她现在不能让任何人挑出一点的错误来。   她既然当上了皇后,那么……就要当好。   不管是后宫的太后和妃嫔,还是朝堂的文武百官,他们就是等着看李络歆犯错,等着看笑话。   但是他们要笑话的,不仅是李络歆。还有当初一意孤行要立她为后的帝桀,她最不愿意的,就是给帝桀抹黑了。   所以春儿的死,只是因为受不了主子责骂,一时想不开就自尽了。   一个小小宫女而已,又有太医证明确实是自杀死的。要是有人再追究,那就真的是太别有居心了,难免惹人闲话。   于是这件事情就这么掩盖过去了。   李络歆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处理宫中一切的事务,立求尽善尽美。   这天她好不容易才休息下来,伊竹就小跑着进来,神色有一丝的慌乱,凑才李络歆的耳边小声道:“娘娘,雪妃娘娘邀您今夜共进晚膳,说是家里备了千年雪参,还送了南朝顶级的厨师进宫来,要请娘娘品尝。”   李络歆抬了抬眼,点头道:“知道了,今晚本宫会准时去的。”   “娘娘,”伊竹有些不放心,“雪妃娘娘那么长时间都没和您打过任何交道……您说为什么突然……”   “没关系的,本宫算着……她也差不多该来了。”李络歆放下手里的书,依靠在美人榻上,闭上了眼睛。   雪妃,那个犀利的美人。冰冷,骄傲,尊贵……   一直以来除了上次李思思的事情被有心人挑拨时与李络歆交锋了一次,后来也是她看破了一切转身离去,并没有为难李络歆。   就像伊竹说的,两人基本从来没有打过交道。就连立后的事情,她也没有多过一句嘴。   这次……恐怕是娘家那里真的有变了吧?帝桀最近越来越忙,雪妃的父亲王大人已经称病休朝三日了,唐家还有许多亲眷都各自身居要职,对于朝堂来说,可谓是举足轻重。   身为军机大臣,一日不在朝中,就得堆积下多少的事情给帝桀亲自处理?   唐家是不满雪妃没有登上后位,所以一闹再闹……   这次雪妃居然找上门来……那么也许是有什么事情已经超过了她的预料之外。   帝桀……从来没有对她提起过。   107鸿门宴:九死一生   雪妃的朝凝殿是除了长乐宫以外最为辉煌大气的宫殿之一,李络歆穿着暗红镶金小袄,装扮也算正式。   坐着銮驾到达的时候,雪妃并没有出来迎接,只是在李络歆穿过了院子进门时,她站在了门边。   雪妃穿着冰蓝色的小袄,让人觉得她越发的冰冷高贵,她只是淡淡的站着,就有一股冷然的气质油然而生。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虽是低头屈膝行礼了,可是态度不卑不亢,加上美丽的面孔带着几分冰凉,让人觉得她很高傲。   但是这种高傲又不会刺伤了人,不让人觉得一看就讨厌,只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起身吧,本宫才是客人,雪妃就不用多礼了。”李络歆轻轻搭了雪妃的手臂,她顺势起身,然后李络歆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不远不近,恰到好处,不热络也不拒人于千里之外。   雪妃领了路进了宫殿,宫女们上好了菜,然后一一退下了。李络歆回身点头,示意伊竹和胭脂也退了下去,顿时便只剩下两人了。   李络歆知道雪妃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所以只是静静的等着雪妃开口。   果然,雪妃并没有招呼李络歆吃菜什么的,开口就直截了当的道:“娘娘也是聪明人,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唐若雪今日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能考虑一二。”   李络歆面带微笑,额前的刘海和她的面容一般的柔和,她只是道:“但说无妨。”   雪妃的眼有些深沉,她缓缓的起了身,眼睛一刻不离的看着李络歆,冰冷的眸子里渐渐有了妥协的光,她沉了沉,才道:“如今局势危机,还望娘娘海涵,也许我本不该说什么,可是却不得不说。”   雪妃看向李络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请娘娘让出皇后的位置吧!”   李络歆有些诧异,没有想到雪妃那么的直接,但是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个不是我能决定的。”   她不讨厌雪妃,因为雪妃从来不屑背地里使阴招,就连觊觎皇后之位,也是那么大胆直接的说了出来。   “娘娘,唐家在朝堂举足轻重,并不是若雪仗着家世想要欺压娘娘,只是……”雪妃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声,“若雪只是一个小女子,若是无法为家族带来利益,就随时都会被抛弃甚至被牺牲。”   李络歆看着雪妃,她美丽的面容渐渐悲伤,一双美丽的眸子低垂,哀伤不已,“其实若雪怎样都无所谓……可是却不愿意因此让皇上为难。”   “此话怎讲?”李络歆问了一句,雪妃有些诧异的抬眼看她,“娘娘你不知道?皇上……从未和你说起?”   虽然有些茫然,但是李络歆还是摇了摇头。   雪妃的眸子有那么一丝的伤痛,然后苦笑着摇头,“看来皇上是真心疼你的。”   “那你来告诉我,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若说得出道理来,我这个皇后之位让你也无妨。”李络歆说得很清楚,目光坦然的看着雪妃。   她既然直来直往,李络歆自然也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本来……这个皇后之位对她来说,就等于是一个枷锁。   雪妃犹豫了片刻,才缓缓的坐下,轻声道:“家父称病休朝,唐家在朝中还有很多亲戚都任要职,可谓是举足轻重,也许娘娘以为这只是家父一时闹脾气,但是……据我所知,近日三王爷和唐家来往密切。”   一提起这个敏感的字,李络歆的心就猛然的跳漏了一拍,她费了很大的劲才让自己保持着笑容,但是心里却已经知道事情不好。   “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三王爷肯定是想趁此机会拉拢唐家。”雪妃咬唇,有些伤感,“我只是个小女子,左右不了整个家族,我也不瞒娘娘,家父一生醉心权利……若是我这里封后无望,无法让唐家更上一层楼,恐怕……假以时日,家父真的会考虑和三王爷同气连枝!到时候,皇上的处境堪忧。”   李络歆的脸色有一些苍白,但是稳坐着什么都没有说。   朝堂上的动向她明白,李仲天也常常会用很多办法给她带一两个消息,但是……帝桀从来没有说,所以这些私密的事情她怎么可能知道?   若雪妃不是唐家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而就像她说的一般,她一个小女子,能左右得了什么呢?   帝峥的狼子野心李络歆是最清楚不过了,难怪他不阻止自己当皇后,难怪连太后也不出声阻扰,原来……他们就是有利可图!   帝桀难道没有考虑过这些吗?以他的城府和心机,不可能不知道!可是他却一意孤行立她为后,是因为他有把握吗?   李络歆的心有些乱,这时雪妃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她冰凉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哽咽道:“若雪从来没有求过人,这次就算我求你!我不跟你争什么,也不跟你抢什么,我知道皇上心里有你,疼你惜你,可是我不愿意看着他每天为这些事情伤神!更不愿意有一天他会身处险境。”   “你这是干什么?你先起来啊!”李络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映,伸手去扶,雪妃却那么坚定的跪着,一样瘦小的身子,却有那么大的力量。   她仰头看着李络歆,目光无比真诚,“如果是你去和皇上说的话,他会准的!你让出皇后之位,我唐若雪发誓,终此一生与你姐妹相称,真诚相待,你继续享受皇上的宠爱……而我,只要稳坐皇后之位,家父也不会再去寻求别的蹊径,唐家坐大,家父虽然名利心重,但是却绝对不会打江山的主意!这点我愿意以性命担保,只要有我在位一天,唐家绝对不会做对不起南朝对不起皇上的事情!”   雪妃的语速很快,她很急切也很着急,但是她的诚意也没有半点的虚假。   李络歆有些坐立不安,手掌越发的冰凉,被雪妃一样冰凉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恳求的看着李络歆,一双美眸波光闪闪,“我只想为他好……求你,如果你爱他的话,就请真心的为他想一想吧!”   李络歆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痛,原来不止她一个人对帝桀如此的好。   他拥有很多的女人,可是李络歆一直以为没有人对他是真心的。可是她错了……也许在她不知道的角落,就有那么一个命苦的女人,傻傻的爱着他,一心只为他。   他有那样的魅力,就算不是帝王……他也一样会有很多女人真心爱他。   “我……”李络歆犹豫着摇头,她不知道帝桀怎么想的,若是她贸然答应了,帝桀会如何?   她这样做,不等于将他拱手让人了吗?   以帝桀那样骄傲的帝王心,怎么可以接受得了?   “求你。”雪妃泪眼汪汪的看着她,此刻的雪妃再不是犀利的美人,再没有高高在上的气势和风度,她只是一个为了爱人可以放下一切尊严的女人。   李络歆心里很乱,她死死的咬着唇,帝峥那恶魔又浮现在她的心里。   有雪妃那么优秀的女人爱着帝桀,她又算什么呢?一个不完整的女人,一个肮脏的女人,却占着这个最神圣的位置……她有什么资格呢?   可是她的心一阵阵的绞痛,虽然早就答应过自己,将自己的心还有那件没有完工的衣裳一起锁起来,可是她锁住了衣裳,却锁不住自己的心。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两人这么的默契,这样安稳的相濡以沫,有时候她想,如果日子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该多好?   她贪恋他的怀抱,喜欢睁开眼睛就看见他熟睡的脸,习惯了他的味道,他的一切……他就像是无处不在一般,李络歆的世界……只有他。   她想永远可以这样在一起的,可是事实从来不会按她想的去发展,老天爷从来不会眷顾她哪怕一点点。   “我……可以去说,但是现在我无法答应你,因为我真的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若是他不答应……”李络歆的话还没说完,雪妃已经激动的抓着她的手摇晃了起来,“这样就是答应了?只要你肯去说……就有希望是不是?”   李络歆艰难的点了点头,有什么在她的喉咙间哽住,她的鼻头一酸,眼睛也酸涩起来,可是她狠狠的点了点头,将所有的委屈和伤心……将所有的自卑和不甘,都吞了回去。   包括眼泪……   “从今天开始,我们以姐妹相称,我唐若雪看得上的人没有几个,但是你是一个!”雪妃激动的起身,眼里有着泪珠子,但是还是抬起了桌子上两杯茶,道:“我愿意一生以姐妹相待,不论荣辱!今日以茶代酒,喝下后……我们就是姐妹了!”   李络歆接过了茶杯,有一丝的感动。   在皇宫,李络歆遇到的第一个知己是凝妃,可是她却那样悲惨的去了。她刻意不去想,不去想帝桀冰冷无情的模样,可是这一刻看到雪妃……   又遇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二个知己,她不由得想到了凝妃,那个魂断异国的女人,永远和爱人相隔,永远无法回去自己热爱的土地。   李络歆的嗓子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仰头将茶水喝了个干净。   然后看着雪妃泛着泪光的脸绽放出美丽的笑容来,她也一口喝光了茶水,然后笑着,叫道:“妹妹。”   李络歆眼睛一热,她不知道她们的结果是什么,会比凝妃好?还是比她更凄惨?   她从来不敢去想未来的事情,因为害怕绝望,害怕失去活下去的勇气,于是她吞下了眼泪,轻轻笑了起来,“姐姐。”   话音一落……她突然眼前一黑,耳边还有着雪妃的尖叫……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了……   她感觉到自己跌倒了,雪妃死死的抱着她……在她耳边尖叫着,“叫太医,叫太医啊……”   然后一阵慌乱……然后声音渐渐离她远去,世界一片安静……   帝桀赶来的时候,李络歆躺在雪妃的床上,太医们早已经诊断了一阵时间,帝桀进门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她,“歆儿?怎么了?”   他刚看到李络歆第一眼时,就吓了一跳!她的脸色铁青,就连嘴唇就开始发紫发黑……就连发根,眉毛和睫毛都开始莫名其妙的泛红……模样极其恐怖。   而且以帝桀的武功底子,只要一靠近,就马上能听到李络歆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似乎要停滞了!   帝桀心里一阵惊慌,一把抓起了太医院院首的衣领,吼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禀……禀……皇上……”从来没有见过帝桀发如此大脾气的太医,颤抖了半天才艰难的道:“皇后娘娘是中毒了……剧毒攻心,恐怕是回天乏术了!”   “怎么可能!”帝桀一把甩开了院首,然后坐到了床边,太医们忙让开了一点,但是却还是把脉的把脉,扎针的扎针,一刻也不敢怠慢。   往常帝桀就算生气,也从来没有这般过,因为他总是很冷静,会静静的守候,或者静静的离开……留下一个安静的环境,让太医们医治。   可是这一次……恐怕不是什么安静的环境就能解决的事情了。   太医们不由得擦了擦额边的冷汗。   “歆儿?歆儿?”帝桀轻声的呼唤,声音着急却还含着几分柔情,他叫着沉睡的李络歆,可是却连她一丝的颤抖也感受不到。   帝桀的心揪在了一起,他想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却被太医一把抓住,“皇上不可,娘娘身上也许会有残毒!”   “滚开!”帝桀一把甩开了太医,深深吸了口气,还是放下了手,“中的是什么毒?到底是怎么回事?唐若雪!!”   这愤恨的一声,让站在一遍的雪妃心狠狠的一颤。   帝桀对她虽然不算柔情,但从来没有发过火,在李络歆没出现之前,帝桀对她也算是宠爱有加,可是这一刻这愤怒的吼声,连名带姓的……   让雪妃的心瞬间冰凉,感到了破碎一般的疼痛。   “臣妾在!”雪妃一下跪倒在地,双眼无措却一句清晰的道:“臣妾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臣妾保证今日的饮食绝对不会出任何的问题,所有的食物和茶水都已经送往太医院了……臣妾,真的只是请皇后来聚一聚而已。”   “聚?”帝桀冷冷的挑眉,“朕怎么不知道原来你那么喜欢和人套关系了?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不愿与后宫任何人为伍的吗?怎么……现在来聚了?一聚就要人命不成?”   “皇上!”雪妃死死的咬着唇,忍受着帝桀的冷言冷语,双眼倔强的将眼泪逼了回去,“臣妾自知疏忽,确实有罪,但下毒一事绝不是臣妾所为,若有半句虚言,臣妾愿以死谢罪!”   “朕自会追究,但是事情不论如何你也逃脱不了干系!来人!”帝桀一声令下,有侍卫冲了进来,他继续道:“将雪妃拿下,禁于厢房,不得走出一步!任何人不准接近厢房十丈以内,否则杀无赦!”   “是!”侍卫们统一回答,伸手就要拿雪妃。   雪妃却已经站起身来,恢复了自己的自尊和高傲,冷冷的道:“我自己会走!”说完,看了李络歆一眼,眼睛被冰冷冻结,转身出了门,没有回头……因为心已然碎了。   帝桀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转眼看到缩手缩脚的太医们,又感觉到李络歆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心里一阵烦躁,吼道:“到底是什么毒,要怎么解?”   “臣等已经派人去查探娘娘今日所有饮食和接触过的东西,这毒来得猛烈,像是药物相冲,一时半会……无法查明。”院首匍匐在地,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李络歆每次受伤生病,就是他们太医提心吊胆的时候。早就领教过了帝桀对她的宠爱……所以没有人敢疏忽大意,可是这次……却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再查不出来,朕到底养你们有什么用?”帝桀愤恨的起身,看着李络歆恐怖的嘴脸,却又不能触碰,心里一阵怒气也不知道发在哪里,只有在房间里左右转了几圈,才吼道:“还不赶快!”   太医们应着,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可是谁心里也没底……因为根本无法查到究竟是因为什么而中的毒。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帝桀不守在床边了,在房间里左右的走来走去,不时的看一眼被太医围着的李络歆。   她的心跳他时时刻刻的听着,没有一丝的放松,有时候突然停止一两下时……帝桀差点就崩溃了,可是再次听到那微弱的声音时……他又才松了一口气。   一直被这样折磨着的帝桀,让莫言站在一边十分的担心。此刻房间内安静得可怕,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吵杂声,“放开我,我要见皇后……我要见我姐姐!”   莫言皱了皱眉头,李思思……这个时候来了。   看向帝桀,他似乎停顿了一下步子,想必是听到了李思思的声音,接着他的脸色异常的铁青,没有笑着的嘴角紧紧的抿在一起,眼中已然泛起了杀意。   “皇上,奴才这就去将李达人送回去!”莫言察言观色,知道情况不对,忙出声打断了帝桀的怒气。   帝桀深深的吸了口气,才点头。莫言急忙出了门去。   外面安静下来了,帝桀又能听到李络歆轻微的心跳了,心里这才慢慢的缓和下来……不然刚才他真的想杀了一切出声妨碍他的人。   若是他就此失去了她的心跳……那么,他会将那个人五马分尸的!   莫言出了院子,就看到李思思被侍卫们拦在外面,她看到莫言时正要开口,莫言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疾步上前,小声道:“主子,你可别再出声了,不然可是小命不保了!”   李思思吓了一跳,忙捂住了嘴,侍卫们放开了通道,她就要往里走,被莫言一把拦住,悄声道:“现在不能进去!”   “可是……”李思思刚出声,就下意识的降低了声音,“那我姐姐怎么样了?里面什么情况?”   莫言看了看四周,将李思思拉到了远一点的地方,才松了口气,道:“情况不明,不是很乐观,皇上现在怒火攻心,你可千万不要自己撞上去,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莫言确实是好心,当然不是偏袒李思思,而是为了李络歆考虑!现在她生死未卜,但是若是一旦醒来,却发现自己最亲的妹妹成了刀下亡魂,到时候……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作为奴才,帝桀和李络歆是他的主子,他就要一切都为主子考虑周到。所以才出声阻止了帝桀,不然他刚才也在静心听着李络歆的心跳,李思思这突然的一声,连一向好脾气的他都差点生了杀心。   更别说帝桀了!   李思思担忧的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宫殿,哀求道:“让我进去看看吧!”   莫言摇了摇头,“李达人,你还是回去等消息吧,现在进去于事无补,更何况……皇上现在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李思思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对着莫言根本说不上话。于是只有点头,“那有什么情况,公公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莫言点了点头,李思思这才看着离自己不远的宫殿,一步三回头的往回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很急切,很担心……可是那些理所当然的感情里,隐藏着什么……她发现了这一点。   那似乎是一点点的欣喜!她知道不应该的,所以她很着急的想看到李络歆,想确定自己的想法,她是想李络歆没有事情的,一点也不希望她出事的。   李思思不停的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她转身看着已经看不到的宫殿,对着那个方向,咬唇轻声呢喃道:“希望姐姐不会出事,我是这么希望的,一定是这么希望的,姐姐一定不会出事!”   “你当真是那么希望的吗?”噩梦一般的声音响起,就像是梦靥一般,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男人。   冥御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李思思身后的树上,冷笑了起来,“你确定你想的不是她就这样死掉吗?”   108人面兽心   冥御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李思思身后的树上,冷笑了起来,“你确定你想的不是她就这样死掉吗?”   李思思恐惧的回头,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下意识的朝四周看去,仓惶的道:“你怎么在这?你……你又来干什么?”   冥御只是悠闲的坐在树上,并不打算下来,微微的朝下低头,就算蒙着眼布,也让人觉得他犀利的双眼正看着李思思,“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帮忙的。”   “你……”李思思有些不明所以,脸色也有所缓和,她试探着问道:“你可以帮我姐姐?”   “那要看你想她死还是想她活?”冥御歪了歪脑袋,轻轻勾起了笑容,冰冷且恶劣。   “我……”李思思居然犹豫了,她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只是片刻的犹豫,她立马接着道:“我当然想她活!”   “想好了?”冥御笑了起来,李思思点了点头,后来又觉得冥御可能看不到,又忙开口道:“当然了,我当然想阿姐好好的!”   冥御似乎点了点头,笑了起来,“看来你还不算太笨,不管你是什么用心,起码……证明你也许还是有点用处的。”   “什么意思?”李思思有一种被人看穿了并且玩弄在鼓掌的感觉,她很不满,可是又逃脱不了。   冥御轻轻从树上跳了下来,与李思思的距离一下接近了,吓得她慌乱得后退,一步没踩稳,狠狠的跌倒在地。   冥御并没有去扶她,只是淡淡的道:“如果李络歆在这个时候死了,雪妃因为下毒而被废……那么后宫,还有谁?”   李思思的心提了老高,却听冥御一字一句的说道:“不可能是你,李络歆若是死了,你就再没有接近帝桀的机会!因为所有后宫的人,都会被一个人打压!”   “难道是……”李思思喃喃的,有些不可置信的道:“是如妃?”   “你也没有我想象中的笨。”冥御说着,一步步超前走去,“若是如妃坐大,最先遭殃的便是你,况且……我怎么可能让李络歆就这么死了。”   “什么意思?”李思思慌忙的起身,追上了冥御的脚步,“你到底要对阿姐怎么样?”   “现在不是她死的时候!”冥御神秘一笑,“她现在死了,就会永远住在帝桀的心里,任何人都无法撼动她的位置……而帝桀更不会多看你一眼,因为那会让他对死去的李络歆感到愧疚。”   “可是阿姐在的话……”李思思的话就那么不经意的溜出了嘴巴,她意识过来时忙闭上了嘴,可是冥御并不在意,只是一步步的朝前走,根本不害怕会遇到任何人。   他走着,就算不看,也不会走歪,好像对皇宫异常的熟悉,一边走,一边道:“要让帝桀对她失望,要让帝桀恨她,怨她,无法原谅她……这样,她才算死得其所。”   “你到底要干什么?”李思思追着冥御不放,冥御突然停下脚步,“现在不怎么样,不过去救她的命而已,不过你别再跟着我,不然我可不保证会不会被人发现。”   李思思果然停住了脚步,不敢再追,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冥御身形一晃,已然不见了踪影。   该说的他都说了,李络歆……怎么可能现在就死了?他的目的还没有达到……他要的,是一个赞新的李络歆。   现在……还远远不够。   冥御隐在树间,快速的出了皇宫,手中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布袋子,他从袋子里摸出了一张人皮面具……   轻轻的解下了蒙眼的布,还没有露出眼睛时,人皮面具已经戴了上去,一张赞新的容颜,英俊不凡,桀骜不驯,一双深沉的眸子,带着几分玩世不恭,带着几分狂傲不羁,轻轻勾起笑容来时,再不是冥御那样的冰冷阴毒。   而是傲视人间的张狂,“师弟,多年不见……就借用你这副遗祸人间的皮囊来祝师兄一臂之力吧!”   说着,冥御自信满满的走向了皇宫……除了用使臣的身份来觐见时,他是第一次正面的这样光明正大的从正玄武门而去。   夜已经黑了,依旧是冰冷的天气,依旧是黑云密布的天空,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像是厚厚的黑云要压下来了一般。   整个宫殿都变得阴霾,进出的奴才脸上个个沉重,没有一丝的笑容,甚至瞳孔的深处还布满了深深的恐惧。   李络歆依旧躺在雪妃的床上,没有人敢移动她。帝桀一步未离开过,整个太医院的太医,除了留下来检查食物的以外,从踏进这个门后就再也没有出去过。   就算再回天乏术,就算再有心无力。他们还是一个个焦头烂额的忙活着,在李络歆身上实验了各种的办法,喝了无数的药,吞了无数的药丸子,扎了无数的针……甚至还尝试了放血。   可是没有一样有效果。   就算如此,每一个太医都还是依旧忙活着,就算他们已经没有办法可想,却还是做着样子,因为一停下来就会被帝桀追问。   结果不是他们能承受得起的,虽然最终也逃脱不了,但是能拖一刻是一刻……众人全身冷汗都浸湿了衣衫,却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帝桀来回走动两次,突然朝床边而去,李络歆的状况更加的吓人了,不仅面色青紫,眼眶和嘴唇发黑,更让人恐惧的是,她的头发,眉毛……甚至指甲,都泛出了一种诡异的暗红。   “到底是如何?”帝桀终于还是问了,他无法再欺骗自己,就算一直不问,依照现在的情况看来,也拖不了多久了。   他害怕问,所以一直抱着一丝希望,可是……真的是没有办法了,他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   太医们战战兢兢的齐排排跪好,一起摇头叹息,“臣等无能无力,请皇上责罚。”   简单的几个字,就像在帝桀的心里打上了一个烙印一般,火烧火燎的痛。   他的脚步一个摇晃,猛然坐在了床沿上,莫言一直在一旁看着,慌忙伸手来扶,“皇上……皇后娘娘还未气绝,还是有希望的,龙体为重啊!”   太医们也忙符合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帝桀闭了闭眼睛,表面无任何的波澜,因为那深沉的双眼一闭,关上了所有的情绪,可是莫言知道……帝桀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僵硬着,甚至他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几乎能听到骨骼的响声。   帝桀整个人都紧绷着,莫言也从来没有过的紧张,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轻轻的睁开了眼睛,那一抹痛心一闪而过。   帝桀的情绪总是那么快的闪过,让人无法捕捉,可是莫言这次……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的隐藏是不是太吃力了……所以让莫言也捕捉到了。   莫言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声,也就是这个时候,帝桀轻轻的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想到可行的方法再来。”   就如同大赦一般,太医们连连磕头,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宫殿。   帝桀这时才低了头,叹了一声,“莫言,你也出去吧。”   “是。”莫言轻轻应了一声,担忧的看着帝桀,又看了看李络歆,这才出了门去。   帝王的软弱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的,莫言当然明白。   他也明白,帝桀不是放弃了治疗,而是不忍心太医们在李络歆的身上做那些无谓的治疗,她到底有多痛苦谁也不知道。   因为她就像是死了一样,若不是还有微弱的心跳……她真的就像一具恐怖的尸体一样。又怎么忍心让太医们在她身上到处扎针,到处放血呢?   更何况一切都于事无补,又何必让她再痛苦呢?   帝桀看着李络歆包扎起来的手腕,轻轻的抚摸过上面带着血迹的纱布,闭眼时脸上痛苦的表情终于是显露无遗了。   他哭不出来,并不是不伤心,而是不愿意落泪。   他记得,李络歆很少落泪。她很坚强,可以忍受一切,甚至几次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这一次,也一定可以的,所以他凭什么落泪?   “歆儿,会好的。”帝桀握住了她苍白无力的小手,那被纱布层层包裹着的小手,“我还没穿上你亲手做的新衣呢,我一直记得,也一直等着,等着……你愿意把它送给我的时候。”   很多事情,帝桀是知道的,李络歆不敢爱他,不敢接受他,他都知道的。包括李络歆锁起来的那一件衣服,可是他不愿意多问,不愿意捅破什么。   因为两人的关系看似牢不可破,其实却就像是纸老虎一般,一桶……也许就破了。   他们都是聪敏的人,都是坚强的人,但同时也都是敏感的人。   害怕伤害,害怕一切未知的将来,所以帝桀宁愿就这样宠着她,等着她,一直等着她真心接受的那一天。   “一定会好的。”帝桀的脸色异常的苍白,使劲的捏着李络歆的手,真想也许下一刻她就痛得叫了出声,然后皱着眉头娇嗔,‘你弄痛我了。’   可是没有,李络歆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身体都没有一丝的颤动,感受不到她呼吸时胸膛的起伏,那呼吸那么的微弱……   帝桀深深的呼吸,一种像是要窒息了一般的感觉围绕着他,他想做什么,却只能握着她的手……动弹不得。   “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放开你的!所以你最好是起来,不论你想要的是什么,权利也好,名利也好,甚至我的心……你都可以得到的,你的母亲妹妹,你的家人,你在乎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愿的,所以一定要起来。”帝桀的声音沙哑,像是很困难才发出的声音。   李络歆没有回应,他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你惹我生气了,你最害怕我生气了对不对?我现在很生气,我问你话你不回答,我叫你起来你不起来!”   帝桀突然狠狠的捶了一下床板,满腔的愤恨和无可奈何,那种滋味,让他无法发泄出来,他紧紧的捏着李络歆的手,一字一句的道:“你若不起来,我就毁了跟你有关的一切人和物,你若是舍不得,你若是害怕……就起来!”   没有任何的反映,只有帝桀沙哑低沉的声音,像是黑夜里受伤了的野兽低沉的嘶吼。   “我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帝桀突然靠了下去,伏在了李络歆的肩窝上,有他熟悉的味道,却没有他熟悉的温暖。   她的身体冰凉……那温度刺痛了他的心。   “真的没有办法了。”帝桀嘶吼了起来,也就是同一时刻,他使劲的捶打着床板,也就看到了自己拇指上的玉扳指。   帝王家代代相传的玉扳指,打开国库里那个珍藏着宝药盒子的唯一钥匙。   那里面有药王谷谷主慕无天配置的圣药,世上只有三颗……传闻当初父皇用了一颗,一颗下落不明,而有一颗就在那盒子里。   先帝圣旨明明白白写着,那是用来救帝王于危难时的圣药,只要没有断气,可起死回生,解百毒,治百病!   也就是说……   “有办法。”帝桀突然笑了起来,一下起了身就往门外冲去,他怎么会没想到……以前他根本不相信有什么圣药,从来不当真,所以根本没有记在心上。   而太医们就算想得到,也不敢提,因为那是帝王才可用的东西,是帝王自己用来救命的,就算皇后再尊贵,也不可能有资格服用。   帝桀当然不会管那么多,他现在突然记起来了,这一刻他那么的相信……那颗药可以救李络歆的性命。   飞快的打开门,和一个直冲冲撞进来的身子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都退了两步,帝桀愤怒的抬眼,就看到莫言稳住了身子利索的跪地道:“奴才该死,皇上恕罪!”   帝桀皱了皱眉,还没有开口,莫言就接着道:“皇上,娘娘有救了!药王谷少谷主慕枫……就在南朝,此时在皇宫外求见!”   “什么?”帝桀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惊讶到不行。   药王谷,那是一个相当于传说一般的存在,那个神秘的山谷,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是人们心里美丽的憧憬。   传说药王谷是汇聚了当代所有归隐的鼎盛传奇人物,其中为首的便是神医慕无天一派,还有很多奇人异士隐居在那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而慕无天或者是少谷主慕枫,哪一个不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要想寻找他们的踪迹,简直比登天还难。   不是帝桀没信心,但是就算他倾南朝之力,也未必能寻到药王谷所在。所以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传说,所以那颗圣药,他从来没放在心上。   至于民间传闻,药王谷的人医术如何如何,就连一个扫地丫鬟也许都是神医转世的传闻,他就更是没放在心上。   可是就是这关键的时刻……药王谷少谷主慕枫,居然就在南朝,就在皇宫门口……而他,就急需一名神医。   “确实吗?”帝桀当然会怀疑,世界上有巧合,但是不会有那么巧合的巧合!   莫言神色有些凝重,也很欣喜,伸手递上了一块牌子,帝桀伸手接过时,脸色一凝。   金灿灿的金牌,上面精致的雕刻着龙腾的图案,背面刻着的……是他父皇的名号,这确实是先帝御赐的金牌。   帝桀当然不会看错,因为皇家的工艺,首先就不是可以模仿的,再者……那后面的名字篆刻,是他父皇亲手手书,然后仔细雕琢而成,那是先帝的遗笔……一笔一划,根本没有半分的偏差。   “据慕枫所言,此金牌是当初先帝赐予慕无天的,除了让其有自由进出皇宫的权利,面见君王不用礼拜,甚至……有免死的权利。”莫言的心也有些颤栗,他伺候帝桀那么长时间,先帝对他来说……其实不过是一个传说。   先帝在的时候,莫言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而已。所以这块沉甸甸的金牌拿在他手里,他自己也不免有些颤抖。   “这是自然的。”帝桀将金牌交换给了莫言,也很确定……来人确实货真价实,于是忙道:“那快请吧!”   有现成的大夫,也还寄望于那没有把握的药丸子?毕竟那药丸子吃下去到底有什么效果……谁又知道?   既然慕枫是药王谷的少谷主,也尽得慕无天的真传,想必……是有能力医治李络歆的吧。   只是这个巧合,难免在帝桀的心里留下一个疙瘩,怎么也无法解释清楚。   莫言很快的退了下去,帝桀虽然无法冷静,却还是坐回了床边,看着李络歆昏睡的模样,沉重的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试试的,就算是陷阱……也要跳。”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络歆说的,不过不管如何,也不会有人回答他。   “慕枫觐见。”莫言的声音响起时,门边踏进一直月白色的锦靴来。   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带着玩世不恭狂傲不逊的笑容,衣角一甩进了门来,没有半分的谦卑,更没有想要行礼的意思。   当然他是不用行礼的,帝桀坐着,冷然的看着他一步步走来,他的眸子很黑……黑得让人只看得到他想要表达的感情,其余的全部黑得摸索不到。   而他所表达的,便是一种张狂,那种自由自在的张扬,还有俊美无双的脸上游戏人间的笑容,那是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脸,说他面似桃花也不为过。   这样俊的男人,称得上一个美字。却又美得不妖冶,有比女人更美的容颜,却也有着男儿该有的一切气质。   “见过皇上了!”慕枫只是轻轻一个抱拳,看的出来是没什么规矩可言的,“我只是奉了老头的命,到时间来检查留在皇宫的那颗归元丹,不知那药现在何处?”   归元丹,说的就是帝桀刚才想起的救命药。   看着慕枫的模样,帝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从未见面,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那种感觉……却不是什么好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自己很不顺眼的人一样。   可是现在李络歆的处境为先,于是他也挑起了笑容,道:“那事可先搁置,现下朕还有一事相求”   帝桀说求,已经很给了慕枫面子。帝桀就算不喜欢他,也不愿意两人谈话破裂,像慕枫这样游戏江湖的男人,浑身都是张狂的气息,想必礼贤下士是不会错的。   “哦?是治那个病人?”慕枫不是傻子,眉头一挑,颇为调皮却又骄傲的道:“本大爷也不是什么病人都看的,这也得看本大爷的心情。”   帝桀的眼一沉,却忍了。   慕枫这时上前了两步,一点不畏惧帝桀杀人的眼神,往床上看了两眼,绝世完美的桃花眼便弯曲了起来,笑道:“哈哈,这真是难得一见极品毒药啊!听说皇宫吃人不吐骨头,原本还不信,这下是真的信了……果真好毒啊!”   109帝王心,无情根   “哈哈,这真是难得一见极品毒药啊!听说皇宫吃人不吐骨头,原本还不信,这下是真的信了……果真好毒啊!”   “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可知如何解?”帝桀挑眉,语气依旧冰冷,其实心已然吊了起来。   “这个嘛……”慕枫的眼睛里多了一丝深思,修长的手指摸着自己没有胡须的下颚,“啧啧……这个样子,看来是红珊根才对。”   “当真?可有解法?”帝桀忍不住站了起来,离慕枫有一丝的近了。   “在本少爷手下,哪有无法解的毒?”慕枫笑了起来,狂妄自大中带着无比摄人的自信,“这红珊根本不是毒药,却是以种异常珍贵的补药,不过是药三分毒,世上万物乃相生相克,我之所以说这毒,便是因为这人用了红珊根,又用了与之相撞能冲出毒物的一种熏香,所以这毒下得是极其隐晦,若是我没有猜错,你们定是连毒药的残渣都找不到。”   帝桀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还是觉得慕枫整个人让他很不舒服,但是却不由得佩服起他来了。   “确实如此!”这时,一边的莫言代替帝桀回答了,“太医院已经将娘娘所有接触过的东西都查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   “也不用什么都查,只查她毒发时最后吃的喝的就行了。”慕枫转眼看向莫言,“这毒发作起来很快,所以肯定不是很早就沾染到的。”   “是。”莫言听了,急忙转身而去,却又被慕枫叫住,拿了个瓷瓶出来,吩咐道:“将她最后吃过的东西放进水里,然后在水里滴上这个,若是那食物残渣变红,就证明是有红珊根的粉末在内。”   “是!”莫言有些诧异,还是接过了瓶子急忙转身去了太医院。   慕枫刚转过身子来,就听帝桀道:“这毒要如何解?”   “这就解。”慕枫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套金针,然后很不客气的坐到了床边,硬生生的将帝桀挤了开去,然后心情笑了起来,“吃下去的毒药能解,人心的狠毒……恐怕就无解了。”   帝桀的眉头皱了起来,对于慕枫安嘲后宫女人狠毒的话语,没有反驳。   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慕枫将一根根的金针插入了李络歆的心脏四周还有四肢和头部,然后轻轻的旋转每一根金针。   慕枫治病的时候,神情很专注,也许这是作为一个医师的职业态度,就算他再是玩世不恭,再是狂妄自大,在这一刻……他也成了一个大夫。   没有了那讨人厌的笑容,没有了浑身散发出来的狂妄之气,慕枫的脸越发的英俊了,比女人还邪魅的容颜,那种专注,让他整个人越发的移不开眼。   胭脂和伊竹原本偷偷扶在门边偷看的,可是这一刻,几乎完全忘了呼吸,整个心跳都要追随着慕枫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房间里安静极了,胭脂和伊竹也已经忘记了自己是在偷看,直到莫言带着几名太医进门来时,太医突然尖叫道:“你这是要害死娘娘吗?”   尖利的一声,几乎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帝桀的眉头一跳,几乎是同一时刻一掌朝慕枫扫去。   掌风犀利,慕枫不躲不闪,只是在掌风接近时挥了挥手,巧妙的化解了去,然后他停了手,转过头来,恢复了笑容,“若是我躲开这一掌……也许就打中了这个女人,那么她就真的要死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帝桀并不是不知道的,习武之人通晓人体各处学位,而慕枫的每一针都封住了李络歆的死穴。   帝桀一开始不敢确定,因为他毕竟不是大夫,可是心里就存了疑虑,加上慕枫那么巧合的出现,他心里的疑虑扩大,一听到太医的叫声后,几乎马上断定慕枫根本不是在救人。   于是出了手,可是他不躲不闪,那么轻易的化解了他的掌风,也就是说……这个人的武功,不在他之下。   “在救人。”慕枫依旧笑着,脸不红心不跳。   一遍的太医激动的指着他的脸,叫了起来,“皇后本就虚弱,你还封住她浑身各大穴道,你这是要害死她!”   “药王谷的医术,向来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慕枫抬了抬眉毛,“险中求生,这才是生存的法则。”   “荒谬!”太医一甩大袖子,忙朝帝桀行礼道:“皇上,万不可相信这来历不明的人!”   慕枫耸了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信不信我都无所谓,不过看这毒还有点意思,不然,就是你们求我,我也不见得会帮你们治。”   “哈哈哈,慕枫世侄,那么久没见,你是越发的没有规矩了!”一个爽朗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殿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慕枫抬了抬眉,见到来人大步跨进门来时,欣喜的笑了起来,白色的身影像是一阵风般,已经刮到了那人身前,“狄叔叔,我就知道我若是来,你定是要进宫来看我的。”   “你这小东西!”进门来的便是定国大将军狄天壑,自从认了李络歆这个侄女后,他几乎没有进宫来过,可是李络歆身中剧毒,又巧遇慕枫自己送了上门。   连狄天壑自己也觉得不妥,所以便进来看看究竟,毕竟整个南朝,认识慕枫的便只有自己一人而已。   而当狄天壑还没进门就听得慕枫那些言语时,便有五成肯定是他了,现在见了那一模一样的容颜,心也就安了,笑道:“原本想着圣药的检查日子也到了,但是没想到你会那么乖巧的就来了。”   “本来人也在南朝,又收到了老头子的飞鸽传书……最重要的,是我想来看看,这南朝的皇宫……和北国的又有什么不一样,所以就来了。”慕枫嘻嘻的笑着,让狄天壑彻底的放心了。   原本依慕枫的性子,肯定不会因为检查圣药就乖乖进宫来,现在看来……他进宫来,还是凭着自己一时的贪玩,这样随意的性子,除了慕枫,还有谁人?   “你父亲最近如何了?”狄天壑拍了拍慕枫的的肩膀,慕枫却是哧鼻一笑,“那老头子,若不是前几日收了他的飞鸽传书,我还以为他是不是早就魂断美人乡了,不过如今看来……他还是逍遥着呢。”   狄天壑点了点头,深知慕枫与其父亲根本没有长幼的观念,倒更像是忘年之交,所以对于慕枫的言辞,他早已经是习惯了。   这时他才算是彻底的认定了,眼前的人便是慕枫,这才转身朝着帝桀抱拳道:“皇上,老臣愿以性命担保,有慕枫在,皇后娘娘定可化险为夷。”   帝桀也知道狄天壑这一趟的目的,现在看来他是已经确认了,于是帝桀也暂时放下了那颗疑虑的心,点了点头,“那就听老将军一言。”   有了这句话,一边的太医又知道了慕枫的来历,又有狄天壑作为担保,哪里还敢说半句话?   狄天壑放下了老脸,对着慕枫作揖,诚恳的道:“世侄,皇后娘娘乃是老夫的义侄女,老夫在这里求你了……”   说着狄天壑就要下跪,被慕枫一把搀扶住了,他笑了起来,依旧那么灿烂的笑脸,“狄叔叔这是干什么?只要狄叔叔开口,慕枫自当是义不容辞,又何必行这些虚礼,狄叔叔这样就当真是看不起慕枫了!”   狄天壑也站直了身子,大笑了起来,“有世侄这一句话,老夫也算是放心了!”   “狄叔叔就等着吧!”说着,慕枫又回到了床边,这一次再没有人阻挡他,他利落的下针,然后以指聚力,引导着李络歆体内毒素。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就连躲在门边的胭脂和伊竹,都忘记了身份站了出来,提心吊胆屏住呼吸的看着。   李络歆的手腕原本被太医们放血的时候划破了,慕枫扯开了那些纱布,然后以指引导,辅以金针逼迫,那原本鲜红的血液渐渐变得浓稠,颜色越发的深,知道变成了黑色的血液一滴滴的从手腕的伤口处流淌了出来。   地上厚厚的地毯被染湿了一大块,污浊不堪。   黑色的血液又一点点的变淡,成了鲜红的血液,慕枫才住了手。又将伤口洒了药粉,包扎了起来,后又从怀里摸出了丹药,喂进了李络歆的口里。   这才算笑了起来,原本认真医治的他有一种说不清的男人魅力,而此刻一笑,整个气氛好像就随着他的笑容变得轻松了,而他整个人也恢复了一惯的狂妄邪佞。   “怎样?”狄天壑上前一步,问出了帝桀要问的问题。   “有本少爷出手,阎王也要怕几分。”慕枫笑着起身,表明已经没有了问题。   其实帝桀和大家都能看出来,原本恐怖的李络歆已经恢复了本来的面貌,只是脸色苍白如纸,连唇也没有丝毫血色,但是起码不是刚才那恐怖的模样了。   帝桀的心终于是落了回去,这时才道:“莫言,刚才少谷主让你去检查的毒药,如何了?”   莫言和太医这才想起来,两人前来,就是禀报此事,于是莫言忙上前一步,道:“皇上,依照少谷主的办法,已经查出红珊根隐伏在茶水当中,虽然没有残渣,但是茶叶遇到少谷主的药水后,呈现出了红色,那茶……便是雪妃娘娘今日准备了招待皇后娘娘的茶。”   帝桀的眼沉了沉,在心里已经将雪妃打入了死牢。   可是心里却难免有些落寞,原本以为雪妃也好,当初的凝妃也好,或许是皇宫里唯一不愿意参与这些阴暗斗争的人。   她们一个与世无争,一个心高气傲。   可是没想到……最后,却还是逃不过走上了这样的道路。   “这样并不足以证明那个雪妃是凶手!”慕枫此刻说话了,“因为红珊根本是一味药,若是加在茶水里,可让茶的味道更加淳厚,其实也无不可,而且之前我也说了,要将红珊根的毒性激发,是需要一种熏香的。”   “那又如何?”帝桀挑眉,慕枫便笑了起来,吸了吸鼻子,笑道:“那熏香若是我没闻错的话,这房间里也有淡淡的一缕,若这是那个雪妃的宫殿,那我也就不必为她开脱了。”   “彻底搜查宫殿!”帝桀雷厉风行,莫言也准备马上执行,慕枫却笑了起来,轻轻摇头,“这里没有,这淡淡的味道应该是遗留,若是雪妃曾呆过这里的话,那熏香定是在她身上才对!”   帝桀斜眼看了慕枫一眼,就像慕枫所说的,若是只凭红珊根,那么雪妃也许还有开脱的可能,但是若慕枫连这味熏香的证据也找到了,那么雪妃……真的是百口莫辩了。   但是他却有些诧异慕枫对此事居然如此的上心,一开始像是为了雪妃开脱,而现在……却有那么一丝要让雪妃无处可逃的嫌疑。   帝桀的心有了那么一点的疑虑,但是却找不到任何的理由来证明,慕枫毕竟没有任何的理由要针对雪妃,他们只是陌生人而已。   “那我们便去雪妃那走一趟,看看这个证据是不是在她自己身上。”帝桀还是下了命令,毕竟他自己也需要这个真相。   有他亲眼看着,慕枫是不可能陷害雪妃的,他也没有理由……   于是一群人留下了胭脂和伊竹看护李络歆,便都到了软禁雪妃的厢房,一开门,雪妃已经慌张的扑了上来,“皇上……皇后娘娘如何了?还好吗?”   帝桀冷眼一对,哼道:“托你的福,还没死。”   雪妃愣了一下,眼里有了雾气,却倔强的吞回了泪水,低头喃喃道:“那就好。”   “好香的味道啊,让人心旷神怡。”慕枫突然出声,吓了雪妃一跳,他笑呵呵的看着雪妃,让雪妃有些莫名其妙,这后宫里,居然有身份不明的男人。   帝桀没有说话,任由慕枫上前来,吓得雪妃后退几步,却是冷言相对,“你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没什么。”慕枫虽然接近,但是始终保持着距离,能让帝桀看得清清楚楚他到底有没有暗中动什么手脚。   事实上他确实没有,他背着手,邪魅的笑着,“你身上什么味道,整个房间都是你的香味,我想知道,这是什么熏香?”   “这个是紫苏草。”雪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乖的就回答了,她有些害怕眼前的慕枫,那双邪魅的眼睛虽然弯曲着带着笑意,可是那眸子黑茫茫的一片,让人有一种压迫感。   可是她依旧保持着面上波澜不惊的表情,冷眼看着慕枫笑道:“是西域的圣品熏香呢!”   雪妃点头,“那又如何?”   “是在这里吗?”慕枫突然一把抓起了雪妃的手,然后那大袖子翻扬,只听一声布料破裂的声音。   “你!”雪妃踉跄着后退,袖子已然被慕枫扯了下来,她忙捂住了自己的露出来的雪臂,对慕枫怒目而视,“你放肆,你什么人?竟敢对本位不敬!”   慕枫耸了耸肩膀,并不回答,而是转身将袖子丢给了帝桀。   帝桀稳稳的接住了,那不是一般衣料该有的重量,而且那衣袖抛来的同时,帝桀也能闻到原本房间里那淡淡的香味越发的浓郁了。   帝桀将衣袖包边处一扯,瞬间有无数缝得整齐的小香包从里面掉了出来,那些让人心旷神怡的香味,就是从这些香包里散发出来的。   雪妃看着,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因为情况不明,多说只能是多错。   “现在什么也不用说了,看来也没我什么事了,我还是去检查检查圣药去吧!”慕枫说着,走到了莫言面前道:“圣药在哪?现在可以带我去了吧?”   莫言看向帝桀,只见帝桀微微的点头,莫言这才笑道:“少谷主请随奴才来。”说完,带着慕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唉……”狄天壑似乎是颇为可惜的叹了一口气,当初若不是有李络歆,其实狄天壑是挺中意雪妃的,认为雪妃也是皇后的一个好人选。   可惜了……最终还是被皇宫染黑了心。   “老臣也告退了!”狄天壑行礼,摇头叹息着走了。房间里顿时剩下了帝桀和雪妃两人相对,帝桀将手中的衣袖丢在了一边,抬头看着雪妃。   雪妃也故作镇定的回看了去,可是帝桀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证据确凿,朕也不想听你的解释,你用红珊根泡茶,又用身上的熏香导致红珊根挥发出毒物,朕从来都没想到……你的心,这么的狠毒。”   “我……”雪妃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上前一步,急于开口道:“皇上,我……”   “朕不想听。”帝桀转身,高大的背影决裂,“撤去唐若雪正妃封号,即日打入冷宫,圈禁一生,半步不得踏出。”   “皇上!不是这样的!”雪妃慌忙的追去,终于是没有了冷静的面貌,可是她的声音被门无情的挡住,看到的也只是门缝中帝桀远去的身影。   没有犹豫,没有不舍,那么绝情的离去的背影。   雪妃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事情是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连自己的解释都不愿意听……   这就是帝王吗?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帝桀与她……相知三载,不说有多疼爱,却也是相敬如滨。   他是帝,她是妃。他是她的一切……可如今,居然连多一句话的权利,也不愿意给她吗?   有眼泪顺着雪妃的脸颊划过,自己悲哀吗?可笑吗?   没有想过可以得到他内心哪怕一点点的位置,只是想就这样呆在他的身边,起码……他身边还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   只要有她在,她就想尽权利的保全他的一切,哪怕牺牲自己。可是皇宫……最不该有的,就是情。   如今……她又去哪里诉说,这情?   110苏醒   慕枫检查归元丹需要些时日,所以就暂且安排在皇宫住下了,李络歆虽然还没有醒来,可是在慕枫的调养下,脸色却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慕枫说过,就是这几日,也就该醒了。   有了慕枫的保证,帝桀总算是松了口气,堆积了那么长时日的政务,也算是能安心抽时间去处理了。   要去处理政务,就不能无时无刻的陪着李络歆,所以让莫言无时无刻的代替他守在了那里。   这天慕枫为李络歆扎完针后,她苍白的嘴唇和脸色总算是见了一点血色了,胭脂和伊竹自然都很开心,连莫言也松了口气。   也就是几人高兴的当头,慕枫刚伸手去为李络歆把脉,李络歆的睫毛一抖,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昏迷了许久……只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徘徊,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黑暗,任由她怎么跑也跑不出去。   她很害怕,觉得似乎自己总有一天要被这黑暗吞噬了,然后永远无法看到光明。   那个时候,她疯狂的想念帝桀,想着如果他牵着她的手,他就一定能够带她走出黑暗。那么多次的危机,每一次他都会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对她说:“没事的,我来了。”   这一次……他还会来吗?   李络歆知道,他会来的。她一直一直这样想着,甚至有一段时间她突然觉得黑暗中压抑着一种悲伤的气息……   她似乎听到有人在低沉的嘶吼,她听不清楚是什么,但是那声音悲痛得像是异常悲伤又隐忍着的哽咽。   她知道,那一定是帝桀。一定是他……在难过。   因为黑暗里她甚至感受到了他的气息,熟悉的味道……她听着他悲痛的嘶吼,却无法让自己摆脱黑暗,无法让自己醒来……   她好害怕,好难过,心像是被千刀万剐了一般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想看到他……无比的想念他。她知道,她如果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一定是他。   终于,黑暗里她看到了一丝光亮,微弱的照亮了她的四周。她坚定的朝那里走去……坚信,那里能摆脱黑暗,从这里出去……一定能看到帝桀,因为他在等着她。   此刻,她终于如愿以偿的睁开了眼睛,从模糊到清醒,却见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在她眼前放大,俊美的,有一双邪佞入骨的桃花眼,可是嘴角的笑又是那么欢乐的脸,“醒了?”   这一声唤回了李络歆松散的意识,然后她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惊吓得一下坐起身来,惊慌的叫道:“你是什么人?”   慕枫被她过激的反映吓得离开了一点,也就是这个时候,胭脂和伊竹惊呼着扑了上来,一把将他挤开了,两人跪倒在床边,明明流着眼泪,却是笑着,“娘娘,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   李络歆看到了胭脂和伊竹,这才肯定……她没有做梦,她确实还在皇宫里。   “这里是……”李络歆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宫殿,还有陌生的男人,有些惶然。   “皇后娘娘,这里是雪妃娘娘的寝宫,您来赴宴,却被雪妃陷害身中剧毒,这位是药王谷少谷主慕枫,是他为您解了毒,您这才好转了过来。”唯一保持冷静的莫言静静的站立在一边解释。   他确实是开心的,嘴角的笑容能证明一切。但是皇宫内长期的生活和本性就异常冷静谨慎的他,能在第一时间就让自己分析出一切,并且为李络歆解答。   “是这样啊。”李络歆垂了垂眼睛,看向胭脂和伊竹,伸手为她们擦干了眼泪,才笑了起来,“好啦,不要哭了,我不是没事了吗?你看你们,一个个哭得眼睛都肿成逃了,不美了。”   “娘娘您还拿我们开玩笑。”胭脂抹干净了眼泪,伊竹也破涕为笑,“娘娘说得对,我们现在开心都来不及呢,不应该再哭的!”   于是两个小丫头擦干了眼泪,带着泪痕笑了起来。   李络歆这才点头笑了起来,转眼看向慕枫时,她有一刻觉得这个人……有一种熟悉的气息,让她有些害怕,像是会被看穿了一样,那双邪佞的桃花眼,像一团浓墨,让人觉得他是在看着她,又让人觉得他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总之……让李络歆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李络歆的笑容有一丝的僵硬,点头小声道:“谢谢少谷主救命之恩。”   “你既然好了,我也就不在此多留了,在下告退!”说罢,慕枫转身而去,那背影却越发的让李络歆觉得熟悉,于是喃喃道:“难道我见过这个人吗?”   回想了一下,照理说慕枫生得那样的美,若是见过,定是过目难忘才对的,可是……为什么却只觉得背影和他给人感觉很熟悉……却是怎么也没见过的容颜呢?   “娘娘,奴才已经让人去通报皇上了,皇上马上就会来的。”莫言见李络歆低着头,忙开口缓解了气氛。   李络歆点了点头,这才仰起脸笑了起来,“谢谢莫公公了。”说起这个,李络歆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第一眼见到的人,却不是他。虽然心里明白他无法日日夜夜守着她,可是却总止不住那油然而生的失落。   她是不是越来越贪心了?   “娘娘叫我莫言就是。”莫言微微腰弯,打断了李络歆的思绪,他态度恭敬,李络歆也不多话,笑着点头,“那便谢过莫言了。”   她知道能得到莫言的认可,是这个皇宫里几乎所有女人都希望能做到的。   离皇上最近的人,最得皇上信任的人。能得到莫言的首肯,那么……在后宫的生存,会比任何人都容易。   “娘娘,您饿吗?渴吗?我们去给您准备吃的喝的?”伊竹突然反映了过来,胭脂也忙点头道:“想吃什么?桂花糕?还是莲子粥?不行不行……刚醒要补补身子,炖雪参吧?还是血燕?”   “你们想撑死我啊!”李络歆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是开心的笑了起来,“不过我确是有些饿了,你们就随意准备一点便是,清淡可口就好。”   “行,奴婢们这就去!”胭脂和伊竹忙不迭的点头,从床前的地上爬了起来,欢乐的出了宫殿。   殿里安静了下来,李络歆这才打量这个房间,是雪妃的房间,极其的简单,却又很雅致。   雪妃……真的是下毒的人吗?   李络歆心里疑惑,抬眼看了莫言,道:“莫言,你方便的话,将这几天的情形告诉一字不漏的告诉我,雪妃究竟是怎样定的罪?”   “是,娘娘。”莫言应了一声,然后将连日以来发生的事情都仔细的说了,雪妃隐蔽的下毒手段,却遭到了慕枫的拆穿,可谓是证据确凿。   李络歆垂着眼,心里其实一样的疑惑。   慕枫……来得是不是太巧了?虽然救了自己的命,却在无形中将雪妃打入了冷宫,究竟只是一个巧合,还是……   李络歆不知道,只觉得慕枫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明明有着桀骜不羁的性子,有游戏人间的逍遥态度,又有着明媚灿烂的笑容,可是……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李络歆却总觉得危险呢?   李络歆不知道,事情似乎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她不知道雪妃是不是凶手,但是她宁愿不是。   毕竟,她觉得雪妃是很真诚的。但是皇宫里的人,她不敢保证自己全部能看透,有的人戴面具的时间长了,连她自己都相信了那就是真实的她。   所以……她不敢肯定凶手就是雪妃,也不能说不是雪妃!因为什么都有可能……但是现下,雪妃若是这样被定了罪,那么本来就动摇的唐家,恐怕是彻底的对帝桀失去信心了。   又该怎么办呢?   “皇上驾到。”通报声打断了李络歆的思路,刚抬起脸来,帝桀就已经在她身边了,眼中有掩不住的欣喜和思念,他的笑容纯粹,声音却是沙哑,“你终于醒了,没事了吗?”   所有的事情都在这一刻被赶出了脑袋,李络歆原本失落的心被他一句问候填得满满的,有一种无法控制的喜悦油然而生,让她由衷的笑了起来,“没事了。”   帝桀伸出手来,想为她顺顺头发的,可是却在看到她笑的那一刻,终于是忍不住那么长时间的思念和恐惧,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狠狠的闻着她身上还带着草药的味道,然后喃喃在她耳边道:“没事了。”   莫言低头,像个无事人一般退了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至始至终嘴角都挂着笑容的,比以往更加由衷的开心。   屋里就剩下两个人了,李络歆瘦小的身子被紧紧的揉在帝桀的怀里,她靠着他的胸膛,眼睛里一阵酸涩,伸手搂住了他的腰,轻声道:“我还以为,醒不过来了。”   “怎么会?”帝桀揉着她顺滑的青丝,多日的煎熬让他的眼睛有些赤红,声音也低哑了很多,“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李络歆说不出什么来,只是靠着帝桀宽厚的胸膛,就觉得安心了。那么长时间的恐惧和煎熬,终于摆脱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只是……帝桀低哑的声音让她心疼。她知道,他守在她身边时,就是用这种沙哑又愤怒的嘶吼,在叫着她。   他一定是生气她这么久也不醒来了吧?指不定……又说什么话来威胁她了呢。   可是她才不怕呢。   李络歆傻傻的笑了起来,帝桀松开了她,看着她傻笑,不仅疼惜的点了她的鼻头一下,“笑什么呢?”   “我们回去吧!”李络歆仰起脸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帝桀,“回家。”   帝桀微微一愣,继而开怀了,拿过一边的外袍披在了李络歆的身上,然后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开怀道:“好,回家。”   他们的家,很久没有回去了。   那有着他们所有的回忆的秋遥殿,还是那么安静独立的屹立在原地,安静的小院落,虽是冬天了,竹子却依旧翠绿,入眼,依旧是苍翠欲滴。   让人心旷神怡,让人身心舒适的小院落,还是那么的宁静。   帝桀怀抱着李络歆,进了秋遥殿久违的寝室,那里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化,甚至每天有人打扫,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在原位。   墙上是宫外买回来的风筝,梳妆台上,是宫外买来的饰品,桌子上的小箱子里,还有宫外那些有趣的小玩意……   李络歆看着每一样都觉得开心,帝桀看着她开心,自己也就不自不觉的笑了。   将李络歆小心的放置在床上,帝桀叹了一声,“你又轻了,以后要好好补补身子,再瘦下去,可就不美了。”   李络歆摸了摸自己的脸,是真的越发小巧消瘦了,她垂眼,故作难过的道:“不美就不美了吧,哪有一辈子美丽的人,终归也是要老的。”   帝桀给她盖上了锦被,嘴角却噙着笑,“老了就老了,你老了……我也老了,我们都老了,那时候……我还是会觉得你美的。”   李络歆依偎进帝桀的怀里,呼吸着秋遥殿久违的味道,“真怀念这里的味道呢,等我们都老了,就住在这里,好吗?”   “当然好了,那时候我不是帝,你不是后,我们想去哪就去哪。”帝桀垂眸,看着李络歆乖巧的样子,心里那些柔软扩散,于是他搂紧了她,像是一辈子也不想放开一般。   “真的能哪里都去吗?”李络歆安稳的在帝桀的怀里轻轻的闭上眼睛,嘴角挂着笑容,似乎已经想象到了那样美好的日子。   “嗯,天大地大,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等我们走不动了,想家了,就回来在这里看着日出日落,你说好不好?”帝桀的话让李络歆的睫毛有些颤抖。   她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承诺,也许会实现,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样就是一辈子都奢望不上的事情。   但是她欣慰的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往帝桀的怀里缩了缩。他能这么说……于她,已经是最幸福的誓言了。   “歆儿,等我安排好了一切,我们就会有自己的孩子,现在……还不到时候。”帝桀的心似乎有一丝的痛了,这个话题他终于还是要说的。   有些诧异的睁开了眼,李络歆看到了帝桀眼中那一抹沉痛。   李络歆知道紫鸢花的秘密,知道后宫的女子是不可能怀有龙子的,就连她……也是不行的,因为就连长乐宫里,那些看不见的角落里,那不起眼的紫鸢花,还是生长着。   李络歆是知道的,可是她不问,因为帝桀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111血淋淋的心   李络歆是知道的,可是她不问,因为帝桀愿意说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   帝桀也明白,这一刻终于是要说了,他搂紧了李络歆,闭上了眼睛,锁住了自己的情绪,却轻轻开口道:“你总说你是庶女,从小受尽欺压,你可曾想过……以前的我,比你又能好到哪去,我不知道要怎样才算好父亲,可是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成为权利的斗争品,更何况……我若是保护不了他,又何必生下他?”   李络歆有些颤抖,这些皇宫秘闻她是知道一点的,可是不敢确定,也从来不敢提起,可是帝桀在说,她只有听着,感受着。   “我的母妃是民间女子,注定了进宫后等待她的就是悲惨的一生,一开始他也是极其受父皇宠爱的,可是因为怀了我……后宫的女子,怀孕有时候可以母凭子贵,有时候那怀胎的十月,甚至可以让人失去一切。”帝桀的声音有些飘渺,有些事情他注定说不出口。   可是李络歆却能感受到他此刻沉重的心,于是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道:“其实不用说也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个的,一点也不在意。”   帝桀闭了闭眼睛,却像是没有听到李络歆的话一般,自己讲了起来,“无法侍寝的母妃,等于失去了自己最后的资本,因为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再有更尊贵的身份,她的儿子也注定不能成气候时,父皇便远离了,那时候父皇已经有了大哥,立了太子,所以我的降临,就是将父皇推向了别人怀抱的时候。”   “母妃待我是极好的,就算已经沦落到了被人遗忘的角落,她却还是坚持教我一切皇子该学的东西,我一直到八岁,都没有见过父皇一面,那时候……父皇又有了三弟,于他来说,也许根本忘记了皇宫偏僻的角落还有一个曾经受他疼爱的女人,还有一个……他遗留下来的儿子。   “虽是皇子,我却是混在太监和宫女堆里长大的,直到有一日三弟误以为我是小太监,将我推下了荷塘,才让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了,还有一个默默无闻长到了十岁的二皇子。   那次差点丢了性命……可是却让我第一次见到了父皇,我死里逃生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父皇,母妃曾对我说过,父皇是一个极好的人,父亲又是一种多么伟大的存在,我看着高大的父皇,也以为……那是一个伟大的存在。   可是三弟的一声啼哭,换来的却是我被第一次见面的父皇狠狠掴了三巴掌,父皇责怪我不应该打三弟,可是我并没有打他,却只是因为三弟一句话,一滴眼泪,父皇便认定了,我打了他。   那时候我才知道,父亲……对于我来说,是一种残忍的存在。   那一次,是母妃在君霄殿外整整跪了两天两夜才救了我,那以后……我开始跟着所有皇子皇妹一起学习,一起习武,但是我却成了大家捉弄的对象,母妃却任然每天告诉我家人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我是哥哥,就该照顾甚至忍让一切,不论受到了怎样的欺负,我们都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不能还手,甚至不能反抗。”   帝桀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李络歆感受到他全身紧绷,他很痛苦,李络歆感受得到。   可是她除了紧紧的抱着他,却什么都做不到。   她知道皇宫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也知道帝桀为什么会受那么多的苦难。这个跟她这个庶女来说,完全不同的一种苦难……   他受得比她多,比她痛,甚至……比她绝望。   “歆儿,我一直都能忍的,因为我知道,只有忍才能让我生存下去!”帝桀没有睁开眼睛,拳头却越握越紧了,“可是却因为我们的忍让,让母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帝桀的睫毛打湿了,有眼泪从他的睫毛上滚落下来,在他严峻的脸上划下了一道悲伤的痕迹。   他将李络歆紧紧拥在怀里,然后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捂住了他的脸。   这是一个男人的尊严,落泪……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的男人来说,是要痛苦到了什么样的境界,才能让一个帝王……在女人面前掉下了眼泪。   李络歆有些无法呼吸,甚至痛得眼睛一阵刺痛。她却没有哭,只是紧紧的抱住了帝桀微微颤抖的身子。   关于帝桀母妃的死,她一点也不知道,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地位低下……死了也许就和宫女没有什么两样。   唯一好的一点,就是宫女葬生枯井……而她们起码有个入土为安的地方。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雨夜……”帝桀的再发不出声音来,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却依旧看到了房梁上悬挂着的美丽女人……   那个雨夜,他淋着雨在院子里被人摁在了地上,浑身泥泞的他甚至被人用脚踩住了脸,十岁的他……却隐隐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雨声那么的大,可是掩盖不住房间里传出的凄凉甚至尖利痛苦的叫声,那是她母妃的声音,那么的绝望,那么的……不甘。   他就那么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宫殿,可是却动弹不了,那么大的雨为什么却掩不住任何的声音呢。   淫/秽猥琐的笑声,还有他母妃绝望羞愤的嘶喊。为什么依旧那么清晰的映在他的脑袋里呢?   最后印刻在帝桀心里的,是母妃身上的伤痕,瞪出来的眼睛,还有她绝望的嘴角。   她就那么死死的瞪着自己,帝桀似乎感受到了当初的自己……就颤抖着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的母妃就那么挂在房梁上,死死的瞪着自己……   那一双美丽的眼睛变得那么不甘,那么狰狞,几乎成了帝桀永远的噩梦。   帝桀的头埋在李络歆的肩窝里,嘴角抖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他就觉得全身都痛得像要死去了一般。   他恨自己,那时候那么的无力。恨自己也恨母妃,一味的善良和忍让,换来的却是这么残酷无情的对待……   他恨得几乎心都碎了,他什么也说不出来,甚至无法呼吸……   “阿桀,不要勉强自己说什么,不要去扯开那些旧伤口,不要说了!”李络歆突然很害怕,害怕帝桀僵硬的身体,害怕他流在她脖颈间温热的泪水,害怕……他说出的一切。   她突然不想知道了,不是因为不想了解他,而是害怕……他又将自己的伤口硬生生的扯开了,不想他再一次鲜血淋淋的将自己剖开。   “我发过誓,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我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歆儿……歆儿,可是我成功了吗?我是不是成功了?若是成功了,那为什么我却一点也不开心,若是成功了,为什么我却还是那么痛苦……”   “不要说了,阿桀,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李络歆紧紧的抱着帝桀,眼泪终于是忍不住流了一脸,她哽咽着,心痛着,却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那个雨夜,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定是让帝桀痛苦得只要回忆起来就会失去理智,甚至让他生不如死的回忆。   十岁时的记忆……那个雨夜,那个十岁的孩子……是不是还在他的心里,他是不是还在那个雨夜里,摆脱不了……   帝桀突然抱紧了李络歆,道:“你若是不醒来,我该怎么办呢?歆儿……母妃说过的家人,我从来都不懂,也没有遇到过家人,我以为那是母妃骗我的,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家人的存在,人……从来都该是孤单一人的,可是,每一次你出事的时候,我都好害怕……害怕得就像要失去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了,所以你以后再不要吓我了,再不要说什么醒不过来的话了。”   “我不说了,我不说了!我以后再也不说了!”李络歆急忙保证,她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受过,没有这么失控过,可是这个男人……他心里究竟有多痛?   他母妃是怎么死的?他说的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那些人是什么人?传言中他弑兄杀父,是真的吗?   李络歆不敢确定,将自己颤抖着的身子紧紧的卷缩进了帝桀的怀里,听着帝桀轻轻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也不会背叛我,更不会离开我,对吗?”   李络歆有那么一刻的愣神,眼泪就掉了出来,可是她还是哽咽着点头,“嗯,我不离开你。”   帝桀终于是笑了,李络歆感受到他整个人都柔软了下来,连空气似乎都平静了。   “歆儿,我们会有孩子的,但是还不到时候。”帝桀喃喃的说着,“后宫里其他的女人,只会把我的孩子当成争权夺利的武器,所以她们没有资格,但是歆儿……我只所以让人还在长乐宫种紫鸢,是害怕……害怕你若是有了孩子……我无法保护你们。”   帝桀说着,伸手抬起了李络歆的脸,帮她擦干了泪痕,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坚定的道:“等我能保护你们的时候,你要教我……怎样做一个好父亲,好吗?”   李络歆无法直视帝桀目光灼灼的眼睛,垂了眼像是有些害羞的钻进了他的怀里,“我自己也没有一个好父亲,你要我怎么教?”   帝桀笑了起来,“那我们就一起学,如何?”   点了点头,李络歆压下了心里的不安,却越发的确定,自己一定要像办法将帝峥除掉,因为现在的帝峥,不仅威胁了自己,还威胁到了帝桀的安全。   “对了,雪妃娘娘……”李络歆刚问出口,帝桀已经接了话,“已经处理了,这件事情,不用你操心了,以后我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李络歆也就闭了口,帝桀就是帝桀,有他的一颗帝王心,她也经历了无数次,帝桀于对做错事的妃嫔,下手一向无情。   甚至根本不愿意听她们解释,这就是帝王的无情之处。   “那唐家……”李络歆还是很担心,帝桀却哼了一声,“放心吧,我自有把握,不能因为她是唐家的人,就可以肆意妄为,如今证据确凿,就算是唐家,也定是无话可说……更何况……唐家早已经成长为一颗毒刺,朕会像办法将他们拔除的。”   李络歆在心里微微叹息,她知道帝桀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可是还是忍不住要担心,毕竟……帝峥,那个人,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若是可以的话,李络歆倒是想暗中帮助帝桀一把……   雪妃的寝宫,原本是李络歆治病的地方,因为李络歆苏醒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李思思也就第一时间来探望她。   可是到了那后,才知道原来李络歆已经不在那里了,至于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   因为唯一知道的莫言公公,也跟着去了。   雪妃华丽古朴的宫殿就这么空旷了,以后这里……也再不会有主人了。   李思思从宫殿里出来,除了留门的小太监,里面再没有一个人了。这么大的一座宫殿,以前得有多少奴才打点?   李思思几乎能想象得到那种热闹的场景,而如今只是一朝,人去楼空。   心里有些伤感的,就像自己的宫殿,虽然远远没有雪妃的宫殿大,里面也有几个奴才打点一切,可是看起来,自己那小小的院子,却比这空旷的宫殿更加的凄凉。   “只要姐姐没事就好了。”李思思压下了心里的苦涩,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锦袍,那么美丽的衣服……又有谁来欣赏呢?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思思一跳,慌忙抬起头来,就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俊脸。   邪魅的桃花眼,嘴角微微笑着,却是那么的张扬狂傲,穿着白衣站在她身前,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天神。   “你……你是谁?”李思思慌忙往后退了一步,四下看去竟没有一个人,她又转身,看着那人,却见他折扇一展,笑了起来,“在下慕枫。”   “慕枫?”李思思转了转眼睛回忆,“啊,是救了阿姐的神医慕枫?”   “对啊!小姑娘,刚才你在想什么呢?”慕枫说着,又上前了一步,然后笑容突然有些阴沉,吓了李思思一跳的同时,他已经一把抓住了李思思的手腕,“有什么心事,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说可好?”   112毒计3   “有什么心事,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说可好?”   “你干什么?放开我!”李思思想放声尖叫,可是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已经被慕枫一把拽到了一棵树后。   原本雪妃宫殿附近就没人愿意来,就怕受到什么牵连,如今李思思被这样钳制住了,更是觉得害怕……   “你到底要干什么?”她挣脱不了,看着四下无人,心里害怕了起来。   “不干什么,李达人,你忘了我了?”慕枫的声音突然有一丝怪异,变得更加低沉,更加冰冷。   李思思不可能忘记这个声音,长大了嘴……眼睁睁的看着慕枫伸手从他的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   “你……你……”李思思指着眼前换了一个模样的人,这人便是说要去救李络歆的冥御,她张着嘴半天,才吞吐道:“你……你怎么会假扮成慕枫?”   冥御蒙上了眼睛,李思思没来得及看清楚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只听他说:“不假扮成别人,你以为以我的身份,可以擅自出现在南朝吗?”   “可是……可是会被人揭穿的!”李思思慌忙的摇头,却突然疑虑道:“你真的是盲人吗?”   冥御的脸越发的冰冷,有一种冷冽的气息散发出来,他警告道,“这个不需要你管!你也不用会被揭穿,南朝又没有很熟识慕枫的人,只有狄天壑与他曾有过几面之缘,所以只要有八成相像,再加上我深知慕枫的性格脾性,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李思思看着冥御,有惶恐有惊奇,也越发的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人,似乎没有他做不到的事情一般,“你究竟是什么?当初嫁祸李玲玉勾结黛月楼杀手时,你是怎么做到的?还是你真是黛月楼的杀手?如今你又说你和慕枫熟识……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用知道这些!”冥御只是冷笑,微微的勾着唇角,除了冷酷,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模样异常的无情,“我能假扮慕枫,难道就不能假扮黛月楼的人吗?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多大本事也是好的,起码现在你明白……你跟我合作,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我……”李思思当真是心动了,因为没有冥御,她就不可能进宫!   冥御是恶魔,但是对于李思思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切奇迹的起源呢?   冥御不管李思思想些什么,他明白李思思是不可能拒绝他的,所以从怀里摸了一个小瓷瓶出来,笑道:“你是最能接近你姐姐的人,现在她大病初愈,需要你亲手炖些补品去给她补身子,每天在她的药膳里加上一滴。”   “这是什么?我不会毒害我姐姐的!”李思思慌忙的摇头,却看到冥御笑了起来,“我刚救了她,为什么又要毒死她?”   “那……”李思思看着那个瓷瓶,犹豫了。   “你放心吧,这绝对不是毒药,你只要听我的吩咐,我相信……帝桀,马上就会注意到你的,到时候……这么年轻貌美的你,就有人欣赏了!”冥御说着,轻轻抬起了李思思的小脸。   那一张朝气蓬勃的脸,迷惘了,鬼使神差的变得阴霾,然后接下了瓷瓶,别开了冥御的手,她有些不自然的问道:“这真的不是毒药?”   “当然不是,除非你希望这是毒药!”冥御凑近了,吓得李思思后退了一步。   她忙将药瓶子收了起来,就像是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的心虚道:“我才不希望这是毒药!”   冥御笑了,“就这样吧,这一点点小事我想你会做得很好的,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希望长期合作下去!”   说着,冥御再次戴上了人皮面具,那个邪魅俊美的男子又出现了,带着一丝狂傲的笑容,“放心吧,我不会让李络歆死的。”   说完,在李思思的目光下一步步远去。   那真的不是毒药,冥御是这样想的,残忍的笑了起来,那是比毒药更让人绝望的东西……   “娘娘,消息千真万确,她是真的苏醒了!”阴霾的宫殿,只有蜡烛摇晃着,小多的身影被烛光拉长,在墙上跳动着,异常的狰狞。   “哼!她究竟是走的什么运?”如妃狠狠的扔下了茶杯,上好的瓷杯应声而裂,摔成了两半。   “娘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小多脸上并不见慌乱,依旧沉着冷静。   雪妃看着烛火跳动,她的笑容在烛光下变得有些狰狞,“暂时什么也不要做,我总觉得那个神医蹊跷得很,若是帮我,却又救了李络歆,若是不帮我……又何必将红珊根的事情说出来?那帮没用的太医,这次若不是有个明白人,这红珊根的事情还有雪妃身上的熏香,不是一辈子也查不出来了?”   “娘娘,那我们现在……”   “你们现在是想死还是想活?”有个阴冷的声音打断了小多的话,空气中突然灌进一股冷风来,烛火跳动间,让人脊椎发凉。   如妃和小多僵硬的回头,却真的看到了帝峥高挑的身影靠在了窗边,双手环胸,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   “奴才……参见三王爷!”小多慌忙的跪下,冷静的面容起了变化,眼睛里多了一丝恐惧。   “三王爷,你怎么来了?”如妃的笑容有些僵硬,却还是起身迎了上去。   “我若是再不来,恐怕你们就要翻天了?”帝峥带着一丝笑,冷冷的,眼睛没有落在如妃和小多的身上,自顾自的走了进来,坐下。   小多没有他的吩咐不敢起身,只有低着头跪着,只觉得全身都冒了冷汗。   如妃尴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刚才的对话定是全部都被帝峥听了去,现在耍赖也是没用了。   “若是李络歆出了什么事,我就要你们陪葬!”帝峥转眼来时,冷冽的气息将如妃和小多定在了原地,不得动弹。   “雪妃的事情也是你们自作主张,蠢货!若不是有高人相助,你们白白害了李络歆,还便宜了唐家!到时候证据不足雪妃得以脱身,凭着唐家的势力,你还有什么希望争皇后?”   “可是……”如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甘的道:“那么多年,唐若雪和我平分秋色!皇上从来也没有偏袒谁,就算她当上了皇后,我也一样能把她拉下来!可是李络歆不同,皇上对她不一样,她才是王爷和我应该对付的那个!”   “我再一次的警告你!”帝峥冷冷的看了过来,“不要打乱我的计划,不然……别说你,整个闫家,我也不妨在眼里,我说李络歆动不得就是动不得!这次看你陷害雪妃成功,也算是帮了我一把,李络歆也没事,我的计划也可以顺利执行,不然……你以为你还有资格站在这里和我说话吗?”   如妃咬了咬唇,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吞回了肚子里。不甘的,可是不得不低头,“我记住了,以后……不会为难她了!”   帝峥这才算是点了点头,起身准备离去时,看到依旧跪着的小多,一句话也没有说,一脚踹了过去。   这一脚不轻,小多整个人被踹飞了撞在身后的桌子上,脊椎都差点断了,只觉得胸膛里一阵翻江倒海,可是却死死的咬住了唇不敢出声。   “狗奴才,下次再乱咬,我就拔了你的舌根!”帝峥说完,阴冷的凤眸闪过嗜血的光,让小多吓得又慌忙的跪倒在地。   “哼!”帝峥冷哼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   房间里空了下来,如妃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坐在了地上,喃喃道:“她到底有什么好的?帝峥为什么要保她?难道……她对帝峥来说,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吗?”   “娘……娘,”小多艰难的爬了起来,嘴角有血留了下来,忍着痛,他小声道:“娘娘暂且静观其变,现在唐家或许真的会站在三王爷一边,朝堂局势有变,我们现在不能和三王爷翻脸,不然若他真的成事,我们……”   “我知道!”如妃咬着牙,面容愤恨扭曲,“不过李络歆横竖都是死,就让她当着皇后,帝峥肯定是有什么要利用她的地方,我还不信那个无情无心的男人,会怜香惜玉!到时候也让李络歆尝尝,亡国皇后……是什么滋味!”   “是,娘娘现在静观其变,到时候不管是什么局势,娘娘都不会有损失!若是三王爷失败,娘娘再像办法对付李络歆!三王爷若是成功……起码娘娘还能保得一生荣华富贵!”小多就算嘴角流血,也笑了起来。   “嗯,小多,你我一起长大,看来你真是忠心的奴才,不枉我将你送进宫来,有你在,我也安心不少!”如妃转眼一笑,再没有了阴狠毒辣,只有温柔的眼睛轻轻的勾起了妩媚的弧度。   小多一愣,忙低头,“能在娘娘左右,是奴才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嗯,你伤得不轻,待会我让人送药去给你,你现在赶紧回去吧,记得不要露出了马脚!”如妃轻轻的拍了拍小多的肩膀,笑得越发温柔似水。   “是!”小多捂着自己的胸膛,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行了一礼匆忙的离开了。   走出了房间,他才伸手压住了刚才如妃拍过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有一丝温热,还有一缕她的味道。   小多欣慰的笑了起来,只要在她身边,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而房间里的光线越发的昏暗了,烛光发出‘噼啪’的声音,如妃阴狠的脸越发的狰狞……   113想要的疼惜   “姐姐,快把这参汤喝了吧?我可是熬了两个时辰的,已经让胭脂姐姐检查过的,没问题的!”   长乐宫里,李思思抬着一碗温热的参汤站在了李络歆的身边。   李络歆身子还有些虚弱,脸色依旧苍白,软软的靠在床边的软塌上,手中拿着这个月后宫的开支账簿。   “嗯,放下吧,凉了再喝!”李络歆回头笑了笑,又看向了账簿。   李思思放下了碗,不满的撅了嘴,“阿姐,神医少谷主都说了,你要好好休息,好好补补身子,千万不可再操劳了!更何况皇上也吩咐了,后宫的事情暂时不让你处理了!”   说着,李思思讲账簿从李络歆的手里抽走了,“这汤已经凉了,你快喝吧,不然……胭脂和伊竹她们整天都担心着你会被风吹走的!”   李思思说的倒也是真心话,李络歆真是越来越瘦了!   平日里她贵为皇后,整天要接见很多人,处理很多事,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和李思思相处,现在……虽然是病人了,可是却得了皇上的许可,允许她一起来照顾李络歆。   这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冥御给的药她放了好几日了,无色无味不会被人发现,最重要的是李络歆吃的所有东西,都用银针试毒,也没有试出什么来。   或许那真的不是毒药,看李络歆吃了那么几天,也是一点事情也没有。   这样一想,李思思才算是安了心。   她抢了李络歆的账簿,李络歆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啊,现在这里也不会有外人来,随意些也是好的,但是可千万要小心注意……不能叫顺口了,以后都叫姐姐。”   李络歆满眼的宠爱,之前虽然对李思思有过很多的怀疑,可是自从她当上皇后以后,李思思都很乖巧听话,没有再闯过祸,甚至很少出现在她面前。   李思思总说害怕李络歆太累,可是李络歆又哪里知道,是因为帝桀的缘故,李思思根本不敢接近她。   “我知道了!”李思思笑着回答了,心里却是苦涩,“皇后娘娘,臣妾长大了,已经知道什么是分寸了!”   说完了,李思思还调皮一笑,扮了个鬼脸。   李络歆摇了摇头,也笑了起来,看到李思思从好的方向发展,她心里也很是欣慰的。   于是抬起参汤,一口口的喝了起来。   李思思在一边看着,嘴角挂着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刚才李络歆的提醒,让她很难受!她知道李络歆是皇后,她只是一个小小的达人,所以就连来长乐宫,也是经过了特意的批准,不然……她根本没有资格来这里请安!   这些她都知道,她都知道的!   可是为什么还要特意的提醒她呢?说是为她好,怕她祸从口出,但是……谁知道李络歆说出这话时,到底是不是在向她炫耀什么呢?   看着李络歆低头喝汤的瞬间,李思思的眼有那么一刻的阴沉,可是马上恢复了自然,因为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皇上驾到。”   李络歆抬起头来,一碗参汤喝得差不多了,她放下了碗,带着李思思一起到了门口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李思思下跪,李络歆只是站在一遍弯了下腰,而帝桀也忙一把扶住了她的身子,“干什么又起来?”   说完,还不忘瞪了一眼通报的小太监,“以后来这都不要通报了!朕说过几次了!”   “是!”那小太监慌忙的下跪,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帝桀这时才看了李思思一眼,扶着李络歆往里走的时候,顺便道:“都起来吧!”   所有的人都起来了,帝桀扶着李络歆坐在了软塌上,胭脂和伊竹抬了茶上来,李思思站在一边,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这几日觉得如何了?”帝桀问着李络歆的时候,已经看到了桌子上的空碗,“刚才吃什么好吃的了?”   “是思思熬的参汤!”李络歆笑了笑,咂砸嘴,“手艺还不错,比御膳房的好喝!”   “喜欢喝就好!”帝桀笑了起来,看了一边低着头的李思思,示意莫言将碗收了下去,才道:“你也坐吧,不用太拘束!”   “是。”李思思小声的回应了一句,心里却已经‘噗通噗通’的狂跳起来,帝桀跟她说话了!   跟她说话了!   她心里一阵欣喜,可是面上任然像受了惊的小兔,有些害怕得坐下,离帝桀和李络歆远远的。   李络歆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李思思那么害怕帝桀了。   她记得以前李思思还敢叫他‘姐夫’来着?唉……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她进宫已经快三年了。   那些事情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般,可是现在……她已经是皇后了。   帝桀看李络歆似乎有些累了,神不守舍的,于是挥手道:“你们都退下吧。”   李思思的凳子还没坐热,就忙不迭的站了起来,行礼道:“臣妾告退!”说完,跟着莫胭脂还有其他的宫女一起退了出去。   伊竹还奸笑着关上了门。   “怎么了?”李络歆有些疑惑,对上帝桀的眼睛时,看到了那卸下伪装的疼惜和宠爱。   “是不是又偷偷处理后宫的事情了?”帝桀伸手抚上她的眼睛,她不由得闭上了眼,听他说道:“你的眼睛有些红呢!”   李络歆叹了一声,真是聪明人不好糊弄呢!她不过就看了一会儿而已!   “身子还没好呢,不要乱来!”帝桀看李络歆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默认了,而且她知道他不会对她如何,所以有恃无恐。   他有些无奈,抱起了她瘦小的身子朝床边走去,“先休息一会儿吧,要是下次再发现你偷偷做事,我就把长乐宫所有的书都藏起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只是无聊打发时间嘛!”李络歆娇嗔着倒在床上,帝桀替她顺好了被子,突然笑了起来,“你若是无聊,那就快点好起来,到时候墨儿的婚事,有得你忙的!”   “什么?”李络歆差点跳了起来,“郡主要成亲了?和谁?”   帝桀挑了挑眉,逗乐道:“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反正又不是和我!”   “你不要开玩笑了!”李络歆捶了帝桀的胸膛一下,着急的问道:“你认真的吗?选定了谁家的公子?”   帝桀也严肃了起来,“其实我想,墨儿的情况……她要彻底的脱离我,不让她再有依赖我的想法,我应该彻底一些,将她嫁到别国去!”   “那么远?”李络歆心疼的反驳,“南朝就找不到合适的人了吗?嫁到别国去?北国还是东黎?你忍心将郡主送去和亲吗?郡主从小自由惯了,哪能习惯皇宫的生活?”   “你倒是挺担心的,”帝桀点了点李络歆的鼻头,笑了起来,“当然不能把墨儿嫁进皇宫去,依她的性子,不是要翻天了?我记得,我曾经见过东黎国的黎王爷,给我的映象很深,那真是万里挑一的好人选,将墨儿嫁过去,当个王妃,即不会不自由,也不会受苦,你觉得如何?”   “可是……”李络歆低了眼,有些难过,“可是这样……郡主她一定会伤心的!”   帝桀叹了一声,“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如果一直任由她这样下去,我又于心何忍?那黎王爷也乃人中龙凤,墨儿失去了我这个依赖,又有一个好男人在身边的话……也许,时间长了,她会接受的,那么……她也许还有获得幸福的机会,如果她一直在这里,我是永远也无法给她什么的。”   李络歆咬了咬唇,其实想想帝桀的考虑也是对的。   更何况有帝桀和南朝为苏墨撑腰,想必去了东黎那里的人对她也会礼遇有加。   “那个东黎的黎王爷,可曾娶妻纳妾?”李络歆突然这么一问,帝桀就笑了起来,“我之所以决定嫁墨儿去,就正是因为他没有娶妻纳妾!所以,才觉得这个人值得托付!”   李络歆点了点头,心里对那个黎王爷也添了几分好感。   帝桀能看中的,必然是很优秀的俊杰。身为王爷高高在上,至今未娶,那么也算是很负责任的人了,也许值得托付。   “看来你也同意了,若是这样,就赶快好起来,到时候为墨儿操办一个盛大的婚礼!可不能让东黎的人小瞧我们墨儿。”帝桀高兴的笑了起来,似乎真的是嫁妹妹了一般。   李络歆压下了心头的担忧,点了点头,“其实我已经好很多了,是你们……”   “好很多了?”帝桀突然俯下身来,凑近了李络歆的脸庞,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了,他突然觉得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看着她的容颜,闻着她的气息,他沉声道:“歆儿……”   李络歆看着帝桀的眼睛,那里面的欲/望像是无底深渊一般,她有些羞涩的别开了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还……不行啦!”   可是帝桀的手已然抚上了她的脸,李络歆转过脸来,低声道:“阿桀,现在是白天呢。”这样的意思就是可以?   李络歆娇羞的模样越发的让人抑制不住,苍白的脸也飞上了两抹红云,轻轻咬着唇的模样,让帝桀忍不住的凑了过去。   “你就当是晚上吧!”帝桀的话音一落,还不让李络歆有任何的反悔余地,已经堵上了她的唇……   他想要她,无时无刻的被她吸引着,牵挂着她。想拥抱她,想拥有她,想好好的疼她……   帝桀将李络歆柔软的身子揉进怀里,亲吻着,疼惜着,就像对待一个珍宝一般,每一个动作都无比的温柔……就像害怕她会碎了一般。   “阿桀……”李络歆迷离的眼变得妩媚,她搂住了帝桀的脖颈,轻吻他的唇和他挺立的鼻尖。   帝桀再也控制不住想要的心情,欺身而上……室外是冰冷的冬日,室内却是一室的旖旎春光。   两个人的呼吸,两个人的体温,融合在了一起……   114失踪的新娘   阳春三月,皇宫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春风变得和煦,树枝抽出了绿芽儿,一切都变得生机勃勃。   “我不嫁,我不嫁!就算你不要我,也不要把我拱手送人!”   李络歆刚走到君霄殿的门口,就听到了这个哽咽着嘶吼的声音,然后苏墨的身影飞快的跑了出来。   在看到李络歆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李络歆便看到了她满脸的泪水,那双明眸里全是伤心绝望的气息。   “郡主。”李络歆有些担心,因为自从上次她的恶作剧后,苏墨就再没出现在她的面前,这还是她们那次后的第一次见面。   苏墨她瘪了瘪嘴,最终是什么也没说,扭头就跑了。   “郡主……”李络歆的喊声没有让她停下脚步,看着苏墨浅蓝色的身影跑了个无影无踪,李络歆叹了一声。   “皇后娘娘,快请进吧!”莫言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门边,说话间比了个请的姿势。   点了点头,李络歆又看了一眼已经没有人的走廊,最终是进了帝桀的宫殿。   帝桀坐在书桌前,皱着眉头,一脸铁青,整张脸都绷得紧紧的,眼神阴霾。   “皇上。”李络歆叫了一声,帝桀抬起头来的时候,她已经握住了他僵硬的手,笑了起来,“没关系的,郡主不过是一时接受不了!”   帝桀点了点头,李络歆转了转眼珠子,这才道:“或者,我们可以取近弃远,不要把郡主嫁都那么远了,皇上,您想想,那可是东黎啊,去了……恐怕到时候想一面,都……”   “朕已经决定了!”帝桀闭上了眼睛,“已经修书送往东黎国,东帝是不会拒绝这门亲事的,所以这已经是事实,无法更改了!”   “唉。”李络歆叹了一声,她本来早该知道,帝桀决定的事情不会更改,可是看到苏墨那么伤心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要来劝两句。   最终,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就好好准备婚礼吧,”帝桀说着,突然站起了身,拉住了李络歆的手,“我们去给墨儿挑一样贵重的嫁妆!”   “现在?”李络歆疑惑间,帝桀已经拉着她出了门。   龙撵一直到了一处异常神秘的地方,高大的宫殿却戒备森严,三步一岗,十步一哨,这却是李络歆从来没有来过的正宫!   正宫的宫殿基本上是皇帝处理各种政务的地方,有上朝时的正德殿,有面见大臣的议政厅,还有他处理政务的御书房……还有各种朝官们办事的地方……   这对后宫的女人来说,是禁地。虽然她身为皇后,但是却也甚少来这些地方走动。   帝桀带她来的地方,却是国库!   李络歆有些诧异间,足足有三人高的大铁门已经打开了,沉重的声音,就像打开了一道很久没有启动的通道一般。   帝桀带着李络歆进去了,里面摆放着无数的箱子,还有各种各样的柜子上摆放着的古玩玉器。   满目的金银珠宝,璀璨夺目,李络歆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宝贝,一时花了眼,“皇上……这些……”   “当然不是这些!”帝桀停下了脚步,笑了起来,却是看也不看这些璀璨的珍品,“要送给东黎国的礼物,必须是他们没有的,必须是异常贵重的,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知道朕对墨儿的重视,这样他们就不敢给墨儿脸色看了!”   李络歆点了点头,觉得帝桀说的也对,“那应该送什么呢?”   东黎国与南朝、北国并驾齐驱,三国鼎立实力不相上下,也因为这均匀的力量,让三个国家难得的保持了长久的和平。   要说东黎国没有的……那该是多么难得一见的宝贝?   “送这个!”帝桀突然扬了扬手,李络歆就看到了他一直戴在手上的玉扳指,听闻是南朝帝王代代相传之物,这话一说出来,吓得李络歆脸都白了,“这个怎么行?”   “你这傻丫头!”帝桀捏了捏李络歆的鼻子,笑了起来,李络歆惊慌的模样,却是怎么看都看不腻。   因为难得让她惊慌一两次……竟是可爱极了。   李络歆狠狠的在帝桀的手臂上掐了一下,碍于外面有侍卫把守,也只好压低了声音,“你居然逗我!”   “真的是这个,你跟我来!”帝桀忍着痛,却笑得更开心了。   拉着李络歆进了里面一个房间,便看到了一个玉台子上放置着的白玉盒子,上面雕刻着精致的龙纹,玉面光滑,晶莹剔透,像是隐隐的透着光一般。   帝桀脸色也有了几分严肃,带着李络歆走近了,这才取下了戒指。   玉盒子上有一个凹槽,正好和那戒指的纹路配上,帝桀讲戒指放了进去……玉盒子突然缓缓的打开了。   盒子里,有一个晶莹剔透的瓶子,说不上是什么材料。像是琉璃那么光亮透明,却又像白玉一般柔滑细腻。   “就是这个!”帝桀拿起了瓶子,小心翼翼的摇晃,那半透明的瓶子内,真真切切的能看到一颗金色的药丸子,李络歆瞪大了眼睛,听着帝桀道:“这就是药王谷谷主配置的归元丹,这世上只有三颗,一颗当初父皇中毒时用了,一颗下落不明,还有一颗……就在这。”   “是药王谷谷主……慕无天?”李络歆吃惊的长大了嘴,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会有人提起这个名字!   这个她铭记于心的名字,一辈子都感激不尽的人!   “你认识?”帝桀挑了挑眉,药王谷虽然有很多民间传言,但是能准确叫出药王谷谷主姓名的,这世界上恐怕是没有几个!   李络歆突然笑了起来,坦然的摇了摇头,“若是认识的话,就好了。”   若是认识,她的母亲就会有救了吧?可惜当初……也正是因为慕无天,她母亲才有命活到了今天!不过是一副随手抓的药材而已,却让已经病入膏肓的母亲又熬了这么多年!   “若是能找到他,母亲就有救了。”李络歆喃喃自语,却让帝桀叹了一声,“可惜,这药……却不能给你母亲用。”   这是帝王世代相传的东西,拿来送给东黎国的皇帝,当作两国邦交的礼品是可以,但是却万万不能赐给平民吃了去。   李络歆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没事啊,母亲现在已经好了很多了,不用这样珍贵的药,还是把它送去给郡主当嫁妆吧!”   “嗯!”帝桀点了点头,小心的将瓶子放了回去,轻轻的一声响,却让李络歆皱起了眉头,才帝桀要关闭箱子时,“等等!”   她阻止了帝桀,然后伸出手去抚摸那玉质的箱子。   帝桀疑惑的看着她,却没有阻止,只是问道:“怎么了?”   “这箱子,不对啊!”李络歆歪了歪头,伸出指头轻轻的敲了敲箱子的底部,那玉质的结构传来闷闷的声音。   帝桀也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不对,“我看看!”   李络歆让开了手,帝桀直接敲了敲,那闷闷的声音确实不像是实玉发出的声音,帝桀将药瓶子交给了李络歆,然后轻轻的抬起了箱子,顺着那上面的龙纹一点点仔细的查看!   在他摸到龙眼睛时,原本箱子的底部突然打开了,一颗圆滚滚的东西掉了出来!   帝桀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起看向帝桀摊开的掌心,那里……还有一颗金灿灿的药丸。   “这……怎么还有?”李络歆疑惑的抬眼,帝桀也愣住了,“这到底是下落不明那一颗?还是父皇当初根本就没有吃药?”   李络歆摇了摇头,“这也许不是归元丹!或许,瓶子里的不是归元丹!这……到底那颗是真?”   帝桀摇了摇头,将药收了起来,“现在药王谷少谷主慕枫还在,他就是奉命来检查的,到时……让他看看!”   “只有这样了!”李络歆点了点头,看着帝桀将两颗药都放回了原位,这才跟着他走了出来。   “若是还有两颗更好,送了一颗,还可以留着一颗,那我也不用担心你以后再遇到什么危险,上次……若不是慕枫来得及时,我就把那颗归元丹给你吃了!现在想想真是危险,甚至不能断定哪颗是真。”   帝桀想起来,还觉得自己当初确实太冲动了。   两人牵着手,一起走了出来,李络歆却笑道:“哪有那么危险,那归元丹是帝王才能服用的东西,皇上以后可不要轻易的拿出来!”   已经出了门,有了侍卫,李络歆就没有再称帝桀的名字了。   帝桀点了点头,两人乘上龙撵走了。回去后第一时间吩咐了莫言带着慕枫去检查归元丹,而帝桀送了李络歆回长乐宫。   到长乐宫的时候,李思思已经在里面等候着了,听了人通报时,忙和胭脂伊竹一起出门迎接。   “好了,都免礼吧!”帝桀没有说话,是李络歆示意了她们起来。   看着李思思又来,李络歆也是高兴的,她上前扶了李思思的手臂,李思思就笑了起来,“皇后娘娘,今天臣妾可是带了新摘下的玉兰还有水果做的甜品,一定好吃!”   因为帝桀在,所以李思思根本不敢直呼姐姐,一直都记得规矩。   “你啊,都说我身子已经大好了,你每天换着花样的弄东西来,我怎么吃得完?”李络歆和李思思随着帝桀的脚步,跟在后面进了宫殿。   “可是臣妾也只有那么一点小作用了,可是受了胭脂和伊竹的托付,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谁让皇后娘娘你也挑食呢!”李思思趁帝桀不注意,扮了个鬼脸。   这时胭脂小声的笑了起来,悄声道:“就是啊,娘娘,御膳房的东西不合您的口味,只有李达人送来的东西,您吃的最多了!”   “你们啊!”李络歆故作生气的皱了皱眉,却还是温柔的笑开了,“因为是思思做的,我当然喜欢!”   李思思不好意思的笑着低下了头,李络歆又才道:“可是也不要累着了你。”   “不累!”   说话间,几人已经进了正厅,帝桀坐下后,伊竹已经待人端了茶水上来,李思思也忙寻了个位置站好,规矩的低头,不敢再说话了。   帝桀看了看李络歆欣喜的眉目,这段时间有李思思的陪伴,她的起色也好了很多,李思思送来的东西,帝桀都让莫言暗中检查过了,没有任何的问题。   既然李络歆也爱吃,也高兴吃!那么他也就没有阻止了。   毕竟……就像胭脂说的,她那么挑食,不是李思思做的,她可不会吃多那么一点点。   “既然皇后高兴,以后就多让李达人来陪陪吧,朕也就准了她日后进出宫殿不用报备了,毕竟你们怎么说也是姐妹!”   帝桀的松口让李思思的心雀跃起来,“是,臣妾谢主隆恩,一定不负圣意!”   说着,李思思悄悄的抬眼看去,帝桀却是笑着看向了李络歆,并没有把目光落在她身上,虽然有一丝的失落,但是却还是很高兴。   心里像是小鹿乱撞一般,因为上次帝桀的警告让她害怕很久,虽然她杀了李玲玉确实是帮李络歆摆脱了庶女身份,登上了嫡女之尊,间接也造成了她成功登上后位的结果。   但是毕竟是杀了人,做错了事,帝桀一直没追究,但是这次……想来,是终于原谅她了吧?   “你们聊吧,朕还有事要处理。”帝桀站起身来,李络歆和李思思忙送礼,他扶住了李络歆的身子,嘱咐道:“虽然身体大好了,可是做起事来还是不要太操劳,要好好休息,晚膳的时候朕会回来的。”   “嗯,路上小心!”李络歆笑着目送了帝桀离去的身影。   只是一个简单的告别,李络歆和帝桀的对话却是那么温馨和简单,哪里有帝后之间的规矩?却更像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李思思行礼送帝桀远去了,才起了身,尽量不去想李络歆刚才的用语,只是笑了起来,“阿姐,快来把这点心吃了!”   她现在不用嫉妒,也不能嫉妒!   只要听冥御的,总有一天,她也能拥有这些!她也会收到帝桀的重视和疼爱的!只要听冥御的话!   他说过很快就有机会接近帝桀了,他教她每日做东西送来,帝桀就真的渐渐的原谅她了!   当然每次她都不忘了加那种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水,没有人发现,可是吃了那么几个月,李络歆的身子也没有出过一丝一点的问题。   李思思也问过,可是冥御什么也不说,只是神秘的笑道:“总有一天,你会知道!那一天不是很远了,那时候,你就能得到帝桀的宠爱了。”   而她看着根本没有对李络歆的身体产生一点的危害,所以就更加放心大胆的下药了。能让冥御满意,又能让帝桀和李络歆都喜欢她……   何乐而不为呢?   苏墨的婚期一天天的逼近,夏日也就这么来了,李络歆将婚礼准备得面面俱到,风光却不铺张浪费。   经过慕枫的鉴定,那两颗药都是归元丹,绝对不会有错!   那么当初先帝为什么要隐瞒归元丹的数量?明明算起来应该三颗都在他手里才对的,可是……却说只剩下了一颗。   不过这事最后还是帝桀和李络歆高兴了,一颗归元丹可以送给苏墨当嫁妆了,这可治百病解百毒的药,可说是气死回生!   这世上哪还有比这更贵重的东西了?   况且……除了南朝,寻遍天下,再也不会有这样的圣药了!因为慕无天已经隐居,也曾坦言再不会炼制丹药,也再无人能得到他的消息,更别说知道他的下落了。   所以这丹药,可谓是无价之宝!挣够了南朝的面子,这样一来,东黎国的人必定对苏墨也要更加的重视!   而因得李络歆这利落的办事能力,这大方又不失国体的风格,赢得了不少人的赞赏,可是……让李络歆一直很在意的就是一直没有动静的太后。   还有自从雪妃入冷宫后,一直没有来上朝的唐大人,还有那些与唐家有牵扯的官员,也开始渐渐称病休朝。   李仲天派人送过一个消息来,几次目睹帝峥在唐家进出,说是探望,可是这来往得……也太密切了。   帝桀从来不提,她也不方便问。毕竟她现在是皇后,李府因为这一层关系,也渐渐做大,爹爹升了一品大员,府里剩下的姐妹也都嫁了权贵人家,而哥哥弟弟们更是各自在朝廷中谋得了好职位,也为她打下了更坚固的基石。   她从一个卑微的庶女成了李府的支柱。虽然不想……可是她必须要忌讳朝政之事,毕竟她一直知道,帝桀可以温柔,可以宠溺她,甚至可以容忍她的任性。   可是帝王就是帝王,最容不得人侵犯的,就是他的天子威严!   所以李络歆根本问不出口,而帝桀更是不会主动提起!   而每每想起雪妃曾告诉过她的那些话,她就觉得害怕。到底帝峥在背地里策划什么?拉拢了唐家,是不是准备起事?他会选择什么样的方法?   帝桀他是不是有了万全之策了?还是他什么都不知道?   帝峥那个善于伪装,又会拉拢人心的恶魔……到底掌握了多少?什么时候准备出击?帝桀准备好了吗?可有胜算?   李络歆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是一天天的在猜测和惶恐中度过!   这天早晨刚喝完了李思思端来的莲子羹,门口胭脂急忙的跑了进来,叫唤道:“不好了,娘娘,苏墨郡主失踪了!”   “失踪?”李络歆忙站起身来,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听……郡主的丫鬟说,昨夜睡之前好好好的,可是早晨起来就不见人了!皇上已经找了一夜了,今早了才让人通知娘娘的,守宫门的侍卫说,昨晚郡主深夜进了皇宫,就没有见出去过了。”   “什么?”李络歆疾步走了出去,李思思追在后面,“阿姐,不要担心,不会出事的!”   李络歆一边点头,一边快速的进了备好的小轿,“思思阿姐不能陪你了!”说完,吩咐轿夫快速的走了。   刚感到君霄殿,就看到帝桀带着一队人马风风火火的冲了出来,他的脸色异常的难看,冰冷得没有一丝的表情,可是双眼却是有些赤红!   想必是一夜的担忧他一直在找,却是眼也没闭吧!   昨夜……他们都睡下了,她为什么会睡得这般沉?既然连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知道,帝桀找了一个晚上……她却一觉睡到大天亮才姗姗来迟。   “皇上,如何?”李络歆下轿时,帝桀已经站在她身边,扶着她的手臂了。   见了她,帝桀才露出一丝笑容来,只是笑容也有些僵硬,“没事的,已经在后山找到了她衣角的碎片,她定是一时负气进去后山了!”   “那我们一起去找!”李络歆焦急的牵住了帝桀的手,就怕他不愿意带她去!一晚上……她都放任他一个人焦急担心,这会儿……怎么能再放开他。   帝桀看着李络歆,她的眼神很坚决,于是只有点了点头,“嗯,一起去!”   几人一路急忙到了后山,李络歆只有步行,早晨露重,不一会儿露水和泥泞就弄脏了李络歆的衣摆,显出了几分狼狈。   “不如让莫言送你回去吧!山路难行!”帝桀将一件蚕丝的披风披到了她的身上,这后宫深处的山林,虽然不大,却也不小,特别是平日根本不会有人进来,所以密集的林子里根本没有路。   杂草丛生,枝木纵横,行走起来是异常的困难!   李络歆却仰起头来坚定的摇头,“我不,我们一起找!”   说完她提着裙摆,摇晃着一深一浅的朝前走去,刚走了几步,突然惊叫道:“天啊,墨儿在那!”   这是第一次,李络歆叫了她墨儿!她在心里,也早已经将苏墨当成了妹妹,是真心的疼她的!   她看着那隐在密集的草丛里的小小身体,苏墨蓝色的纱衣露出了一角,有些破损!远远   只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吓了一跳,慌忙的朝那跑了过去……   115以外的怀孕   苏墨蓝色的纱衣露出了一角,有些破损!远远只看到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众人吓了一跳,慌忙的朝那跑了过去……   还好是有惊无险,帝桀将这小人儿抱了起来,试探了呼吸,才松了口气,“没事,只是昏迷了。”   苏墨的脸上有些污泥,看起来很狼狈,不知道是摔倒了还是遇到了什么样的事情。   帝桀抱着她,李络歆跟在后面,大家回了听雨轩。   太医检查过后也说没事,只是摔了一下,受了点轻伤,很快就会醒来的。   “没事就好了!”李络歆送走了太医,这才到了床边,帝桀冷着脸坐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苏墨有些苍白的脸蛋。   “阿桀,不如我们……”李络歆又想再劝劝,可是帝桀突然起身,铁青着脸,双眼隐含怒气的道:“既然没事,我们就回去吧!”   他是真的生气了,因着苏墨居然这么不爱惜她自己的身体。   帝桀是真心疼她的,什么都在为她打算,可是……这个事情又哪是勉强得来的?   李络歆摇了摇头,被帝桀拉着离开,刚出了门,苏墨的小丫鬟就抬着药过来了,看到他们时,忙行礼道:“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苏墨醒了你告诉她!就算是尸体,朕也会送到东黎去的!”帝桀冷哼一声,无情的留下这一句话,拉着李络歆走了。   小丫头愣在原地……   时间一天天过去,婚期逼近,苏墨已经醒了,李络歆去看过一次,总觉得不一样了……   她便得更加淡漠了,往常不开心,一定会发脾气的,可是现在却再也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到那些灵动的表情了。   一夕之间,就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李络歆有些担心,可是感受到了苏墨的冷漠,以为苏墨许是不太想看到她,也就再没去探望她了。   帝桀不愿意再提苏墨的事情。   李络歆也明白帝桀的苦心,只希望苏墨能体会。   “阿桀,婚礼就要举行了,我们去看看郡主吧,听说最近她很乖了,再也没有闹过。”得了空,因为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李络歆趁着帝桀来长乐宫小歇时劝道。   帝桀转身看着李络歆,明白她的用心良苦,更何况虽然他表面已经不理苏墨了,可是却是让莫言每天都盯着苏王府的动静的。   苏墨的改变……他知道。   “那我们去看看吧!”终于是妥协了,帝桀知道若再不好好看看她,或许……以后真的就见不到了。   于是两人来了苏王府,那里喜庆一片,进门后,这才看到苏墨已经装扮完毕乖乖的坐在床上了,依旧是淡漠的表情。   没有一丝的波澜,那双曾经单纯明亮的眼睛,也变得有些神秘了,似乎隐藏了很多的心事,让人看不透了。   “皇上吉祥,皇后娘娘吉祥。”苏墨居然行礼了,李络歆和帝桀对望了一看,有些不知所措!   李络歆马上上前扶了她起来,笑道:“真是个美丽的新娘子,墨儿也终于长大了。”李络歆看着苏墨的眼睛,可是发现她并没有任何的波澜。   她只是浅浅一笑,让李络歆觉得亲切,却又觉得陌生。   “皇嫂祝你幸福!”这句话,李络歆却是出自真心的,她真的很舍不得苏墨,这个快乐单纯的女孩。   曾经拥有着她梦想的一切!以为她应该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人,可是她却是个孤女,一个人在这偌大的苏王府长大……   曾经肯定是痛不欲生过吧?不然怎会将当时给了她温暖的帝桀看得如此的重要?   李络歆不敢说那不是爱,但是却真是觉得那是一种习惯的依赖……更何况帝桀对她,根本没有半点儿女私情,是真切的把她当成了妹妹。   所以注定是一场悲剧,倒不如这样离开了,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重新去寻找自己的幸福。   帝桀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苏墨被封成公主出嫁,阵仗可不是一般的大。   盖上了红盖头,行了礼,甚至连苏墨也一句话没有说……就这样转身上了花轿。   李络歆有些想哭,死死的抓住了帝桀的手,她能感受到帝桀也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手,他们的手心一样的冰凉,一样的微微颤抖。   那么喜庆的婚事,鼓乐齐鸣,浩浩荡荡的送走了苏墨……可是为什么李络歆却觉得那么悲凉呢?   帝桀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苏墨也一样……他们甚至没有告别!   到底是苏墨一瞬间长大了,学会了接受……还是他们之间的感情,一夜之间就此消失了?   “歆儿,起风了,我们回去吧!”城墙上,已然看不到苏墨的送亲队伍了,她是真的走了,开始了她自己的人生。   帝桀终于是笑了,苏墨的表现出乎他的预料,却也让他心痛,可是他没有办法!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苏墨永远也走不出幼时失去双亲只能依赖他的阴影。   “嗯。”李络歆轻轻应了一声,刚移了一步,只觉得突然间天旋地转,一个摇晃,差点摔倒在地。   “歆儿?怎么了?”帝桀惊慌的抱住了她软软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一片迷茫,喃喃的道:“我……我……”   再没有了声音,李络歆闭上了眼睛……好累,怎么会那么的累,明明每天都有睡很长时间,可是总觉得累……   特别这一刻,一放松,就觉得似乎疲惫全部找上了自己……一下便支撑不住了!   “歆儿?歆儿?”帝桀一边叫着她的名字,一边飞快的带她往长乐宫奔去,胭脂和莫言一起,飞快的跑去通知太医院……   长乐宫似乎成了太医们经常进出的地方,因为只要李络歆一出事,必定是整个太医院的人倾巢而出。   大家都很紧张,每一次给李络歆看病,都像是一场生死搏斗一般。   帝桀静静的站在原地,胭脂和伊竹依旧悄悄的趴在门边偷看,而莫言,站在门边当门神,低着头全然当看不见这两个不规矩的小脑袋。   太医们窃窃私语,检查了一遍又一遍,每个人都看了诊……然后个个面面相觑。   “到底如何?”帝桀有些不耐烦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他们都磨磨蹭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若不是慕枫检查完了归元丹就已经离开了皇宫,他真是不想靠这群太医!   “娘娘的身子没事,”太医院院首小心的上了前,“身体只是操劳过度,马上就会醒的,只是……”   “嗯?”帝桀挑了挑眉。   那太医们忙全体下跪,齐声道:“恭贺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什么?”几乎是震惊的吼叫出声,帝桀的话音刚落,另一边的李络歆刚醒便吓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不可能!”   两个人的反映都太过奇怪,太医们以为这应该是一个好消息的,但是又隐隐觉得不对劲!   因为这后宫唯一怀有身孕的丽嫔,那样死去了!   他们真的不知道在帝桀的后宫,怀孕是好事还是坏事!现在一看皇上和皇后都这种反映,当即觉得……应该不是好事!   “歆儿?你醒了?觉得如何?”帝桀的震惊也只是一下,他看到李络歆吓得苍白的脸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这……怎么可能!?”李络歆有些慌乱的坐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帝桀的手,“阿桀,这怎么可能?”   明明院子里还有紫鸢花,她几乎都熟悉了这花叶的味道!而且,每次欢爱后,她都有一滴不剩的喝药啊!怎么可能怀孕?   她惊慌的看着帝桀,好怕他会不相信她,好怕他下一刻就会用冰冷无情的表情看着她,可是他没有。   “不要惊慌!没事的,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帝桀将安慰李络歆放在了第一位,虽然他的心里也疑惑不已,可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哪里出了差错?这个孩子……   “太医,你们真的没有检查错吗?”帝桀再问了一次,众太医一致点头,“臣等敢以人头担保,皇后娘娘的脉像却是喜脉!已经快两个月了!”   李络歆泄气的坐在床上,死死的抓着帝桀的手,好像……他下一刻就要离开她了一般!她有那种强烈的预感,所以才害怕得颤抖。   可是……这孩子一定是帝桀的啊,除了他还能有谁?   帝峥她可是当上皇后以后,再没有见过了!更别说……   李络歆的胡思乱想却突然戳痛了她自己的心,提醒了她是多么肮脏不堪的一个女人,提醒着她……她是怎样被帝峥禽兽不如的占有过!   她有了帝桀的孩子……她居然怀了他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   “歆儿!”帝桀也感受到了李络歆的失态和惊慌,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李络歆那么的害怕!   难道他给她的安全感那么的薄弱吗?她以为他会那么的不相信她,会第一时间就怀疑她吗?   他真的没有!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或许紫鸢花出了问题!从来没想过怀疑她……因为她是他最相信的人啊!   可是她此刻的表现,却让帝桀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   原来她一直这么的没有安全感,原来……她竟然不知道她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你们都退下吧!”帝桀遣退了众人,李络歆低着头死死的抓着他的手,仰起脸来看着他,“阿桀,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关系的!你不用害怕!”帝桀将李络歆小心的拥进了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安慰着,“或许是药出了问题,又或许是有什么相生相克的东西稀释了药物的作用,既然我们的孩子已经来了……那么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你不要害怕好吗?”   李络歆点头,使劲的点头。   可是她的心还是安静不下来,她还是很惊慌,看着帝桀的脸,却已经分不清此刻他的温柔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他有没有在心里质疑她?他有没有发现了什么?他会不会……已经在心里将她打入了地狱。   就像对待丽嫔一样,一开始他也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却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将丽嫔一步步逼入了死角,就这么干净利落的解决掉了!   李络歆害怕的抱住了帝桀的腰,却不敢将自己的恐惧说出来,只是紧紧的靠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味道。   她……要失去他了吗?   皇后怀孕,一个惊天的大消息,帝桀登基那么已经快六年了!后宫从来没有过子嗣,所以这一个消息,轰动了整个南朝。   就连已经不问世事许久的太后,也无法再平静下去了!如妃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来探望太后了。   “太后……这,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如妃无法冷静,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从来没有女人能怀孕,但是她肯定不是太后一直在做手脚,就是帝峥一直在做手脚!   可是为什么现在却突然让李络歆怀孕了呢?这样的话……要动摇她皇后的地位,不是更加的不可能了吗?   “若是她生下了皇子……便是太子,以后……以后……她岂不是成了太后!?那我……”如妃冲动的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却被太后一声冷喝打断了,“你疯了不成?这些话,是你该说的吗?”   如妃突然醒悟,慌忙的下跪,“太后,臣妾不是有心的,臣妾只是……”   “罢了,你起来!”太后叹了一声,对如妃这种惊慌失措的模样很是不满,因为她自己本来也就够惊的了,现在她还要在这里胡乱说话!   “太后……”如妃小心的起身,扶住了太后坐上了软塌,“六年来除了丽嫔,都没有人怀过孕,可是为什么突然……”   “你问哀家,不如去问皇上!”太后冷哼一声,“你以为这六年无子是哀家造成的吗?当初哀家还以为是皇上他……”   太后突然禁了声,看了看左右,又冷了脸道:“现在李络歆居然怀孕了,那就证明他的身体是没有问题的!也就是说……过去的六年,是他一直……不让任何人怀孕的!”   “怎么可能?”如妃惊讶的长大了嘴,“皇上他……”   “你不要问哀家,哀家也猜不透!”太后直接打断了如妃的话,“这件事情,峥儿会处理,现在正是他和唐家接洽的重要关头,能不能成事就看这了!她这个时候倒怀孕了,哼,哀家总有一天会有办法对付她的!”   “为什么我们现在不……”如妃提议了,可是却又住了嘴,想起帝峥阴冷的眼睛来,忙道:“或许是李络歆对三王爷还有利用价值!”   “也许吧!”太后的脸越发的冷了,提起这个来,她也曾多次问过帝峥,可是帝峥就是不说明其中的缘由!   可是太后也不会轻举妄动,因为害怕毁了自己宝贝儿子的计划,于是也放任李络歆那么长时间了!   “总之,也就是这几个月了!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只要峥儿能成功,我们就等着看,她李络歆到时候……是怎么个摇尾乞怜的求我们放她一马吧!”太后冷冷的说完,阴冷的笑了起来。   如妃的眼睛闪了闪,却是有了自己的算盘!   帝峥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最大的受益者也只是太后和他自己!她顶多就是享受了荣华富贵,得到了娘家人的敬重,到时候还不是得出宫孤独一生。   更何况,若是帝峥输了,她到时候在宫中的权势势必大打折扣,那个时候又拿什么来对付势力如此庞大的李络歆?   所以……就算冒着被帝峥发现的危险,她也不得不再次重新计划……   秋日转眼就这么来了,离苏墨出嫁没有几日而已,天气却变化如此之大,皇宫里已经有些许枯叶的树枝了,宫人门急急忙忙的扫了,然后在各处都移植上了就算秋冬也一样苍翠的植物。   御花园里总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帝桀刚下了朝穿过花园正在去长乐宫的路上,莫言不知不觉的追了上来。   “找到了吗?”帝桀脚步未停,只是问了一句。   “是的,消息没错,慕枫确实还在京城,已经派人通知了!”莫言低着头轻声的回答。   “不,他是不会来的!”帝桀很明白像慕枫那种狂傲的人的性子,就算是皇帝,就算是南朝……他也不一定会给面子。   “那……”莫言讶异的抬起头来,就见帝桀停了脚步,“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看来……还是朕亲自去问他吧!”   “是!”莫言有些诧异,虽然他知道里面的全部内情,可是却没想到帝桀其实是很在意的。   紫鸢花的秘密是当初药王谷谷主慕无天给帝桀的,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这花到底会不会失效?到底有没有什么克星会让药力丧失?   这些问题,帝桀在找不到慕无天的情况下,只有去问慕枫!   虽然莫言一样存在疑惑,但是却是很相信李络歆的。因为这帝后两人的相处,他其实看得最清楚。   要说不爱,两人却是爱得那么的深,已然是无法失去对方了。   要是爱得那么深,可是两个人却又都有自己的骄傲和坚持,那也许是太了解对方了,所以……很多事情,两个人都不说,以为对方心知肚明。   可是……爱啊,不说出来的话……或许对方根本就不敢确定呢?   莫言摇了摇头,觉得有些可笑。他一个太监,操这些心做什么?   只是一会儿的时间,帝桀和莫言已经转了方向,没有朝长乐宫而去,而是回了君霄殿,换了便装……悄悄的出了宫。   因为帝桀急于知道答案,他不想猜疑李络歆,也很相信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李络歆的那些反映让他觉得很奇怪,偏偏就是那么的在意……如果不早些解开这个谜题,那么猜忌和疑虑便会越来越大!两个人……就会有隔阂!   帝桀不想那样!于是他必须要得到一个答案。   慕枫近几日寄住在一家歌舞坊,可谓是夜夜笙歌,逍遥洒脱得很。   帝桀的到来他不吃惊,也不会受宠若惊,只是遣退了歌姬们,甚至不起身行礼,只是举起了酒杯,邪恶一笑,“皇上这么好的心思,也饮酒作乐?”   “朕有事要请教!”帝桀的眉目冰冷,明明慕枫也算救过李络歆,而且两人从未有过过节,可是帝桀就是觉得很排斥慕枫,总觉得他有一种帝桀熟悉并且讨厌的气息。   “请说!”慕枫歪了歪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自顾自的又倒上了一杯,一点也没有认真听话的意思。   帝桀却不在意,甚至没有坐下,只是站着,直截了当的问道:“紫鸢花的功效,会因为什么而失效吗?或许,会有意外吗?”   “没有!只要花和汤药配合,不会有一点意外!”慕枫笑得邪恶,看向帝桀,“曾经听老头提过给了你紫鸢花的配方,怎么?”   慕枫挑眉,有些讥讽,“有人怀孕了,你就以为是药方有问题吗?或许……是那人背叛了你呢?”   “不可能!”帝桀猛的一拍桌子,酒洒了出来,溅了慕枫一身。   帝桀怒目而视,慕枫却只是悠闲的笑笑,然后抖了抖衣摆,“发脾气也是没用的,信不信都在你……反正我确定,紫鸢花是不可能有问题的!”   帝桀的脸越发的铁青,“你最好能为你说的话负责!”   慕枫耸了耸肩膀,笑了起来,完全不在意!可是也就是他漫不经心又什么都不怕的态度,让人觉得……他根本没有必要说谎!   “恕不奉陪!”帝桀说完,转身离去,只是他的紧绷的脸,却再也没有缓和过。   慕枫的话像是刀尖一般,狠狠的刺中了他!不会失效,没有意外。   “或许是那人背叛了你呢?”   那邪恶的声音若隐若现,让帝桀狠狠的捏住了拳头,他恨不能一拳打烂他的笑脸!   可是他没有!他想起了李络歆的笑脸……他痛心的闭了闭眼睛,歆儿是不会背叛他的,唯有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他的!   背叛,李络歆的背叛!   一想起这几个字来,他就觉得痛到无法呼吸!不可能!或许……是某一次她没有喝药!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   出了门,帝桀的心情并没有一点的回复,他满身怒气利落的上马,愤怒的扬尘而去,只有莫言,担忧并且无声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事情,为什么会演变成如此?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新文《浴血承欢》求包养支持。   简介:   “你是孤的珍宝,怎舍得一口吃掉?”他是冷酷嗜血的王,杀人如麻,用处子之血来祭祀着他的生命,他玩弄她却从不占有她。   可是当另一个他出现,“本尊愿以十三座城池为聘,十里红妆铺路,娶她为妻。”   在他笑着将她送上别人床榻前,却残忍撕碎了她的嫁衣,“你是孤调教出来的女人,送人前,孤怎会让你是完璧之身!”   这一次不再是暧昧的勾引,而是彻底的毁灭,禽兽一般的掠夺和不分昼夜的疯狂索要,粉碎了她的完整和她的天真。   “你是孤的,永生永世…都别想逃走!”他在她的身上留下他的印记,那是永远磨灭不去的羞辱。   当她再次被迫承欢他身下,他却对她冷笑,“你肮脏的身子,要用鲜血才清洗得干净!”   他是她的噩梦,无法摆脱也不会醒来的噩梦。   116奸情   李络歆因为准备苏墨的婚礼而劳累过度,修养了好几日才恢复了些精神。   这几日,她也冷静了不少。   也许她不该如此不相信帝桀,他们之间的信任也许比她想象得更坚定。   毕竟帝桀没有表示过怀疑她,反而却是一直在安慰她。   他每天依旧上朝下朝,每天陪李络歆吃饭,也更加的注重她的饮食和安全问题,对于紫鸢花是不是失效,这个孩子为什么会意外降临,他再也没有提起过一次。   李络歆劝自己安心,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未到两个月的身孕,她的小腹根本看不出任何的起伏来,可是她总会不经意的摸摸肚子,就好像能感受到那里正轻微的跳动着,能感受到……那小小的生命,一点点的孕育着。   每个月她都会去秋遥殿,虽然那里有吩咐人每日打扫,可是每月一次,她都会去看看,去坐坐,去那个宁静的小院子,暂时丢下皇后的身份和责任,静静的坐在窗前……看着那颗帝桀曾经最爱的槐树。   这天她带着胭脂来时,宫殿已经打扫完毕了,每一样东西都整齐的放在原处,就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个宫殿一般。   李络歆在房间里看到那个很久也没有打开的衣柜时,心里突然一动,于是吩咐胭脂出去关上了门,自己静静的走了过去。   衣柜里,那个精致的木盒子还是静静的躺着,钥匙就在衣柜的顶端,这件衣服……该完工了吗?   李络歆伸出手去轻轻触碰那盒子精致的花纹,想起帝桀曾经说过,他等着穿她亲手缝制的衣裳……   李络歆伸了手出去,仰头去找她放在柜子顶端的钥匙,柜子比她高出了许多。   她踮起脚尖来,才能够到边沿一角,她记得就放在角落里的,于是伸长了手,使劲的踮起脚尖,仰着头去摸索。   “是拿这个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李络歆一个趔趄,往后晃了一步却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李络歆慌乱的回头,却吓得后退数步,撞在了衣柜上,她惊恐的瞪着眼睛,“帝……帝峥……”   帝峥的手臂伸过她的头顶,轻松的在柜子顶上拿下了钥匙,递到了她的眼前,“是这个吗?”   李络歆警惕的看着他,并不伸手去接,冷眼而对,道:“你又来干什么?”   “没什么,”帝峥的眼沉了沉,挡住了眸子中的波光,轻笑了起来,“就是来看看你,长乐宫里守卫太多了……不方便!”   “你到底想干什么?”李络歆几乎是嘶吼了一声,但是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   “娘娘,您叫我吗?”门外,胭脂疑惑的道。   “没有!不要进来!”李络歆忙出声制止,胭脂已经伸出的手又收了回去,李络歆稳了稳声音,平静的吩咐道:“我想休息一会儿,待会你再叫我吧!”   “是!”胭脂应了一声,然后外面没有声音了。   帝峥依旧笑着,低着头看着离他不远却死死抵在衣柜上的李络歆,说:“听说你怀孕了,刚才那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不然……如果发生什么意外的话。”   “你想怎么样?”李络歆压低了声音,皱着眉头死死的看着帝桀轻笑的脸。   若不是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李络歆也许会被这迷人的笑容骗到,可是他曾经做过的事情,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李络歆他是怎样的恶魔。   所以……就算只是闻到他的味道,听到他的声音,李络歆都会厌恶甚至恐惧的全身颤抖。   “不怎么样!”帝峥平静的回了一声,突然伸出手来,吓了李络歆一跳,他顿了顿手……然后笑了起来,“你若是不听话,我很乐意看到发生一点意外。”   说着,伸手出去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腕。   她又瘦了许多,手腕纤细得好像轻轻一用力就会断了。   而李络歆因为有他的警告,并不敢轻举妄动,她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本能的想要安抚那里的小生命。   “这里不太方便,我们换个地方吧!”帝峥说完,在李络歆还未反映过来时,便一把揽了她的腰,带着她跳出了窗户。   秋遥殿原本就在很僻静的地方,所以一路出来,只要胭脂没有发现,基本上对于甚是熟悉皇宫情况的帝峥来说,就像是无人之境一般。   帝峥带着李络歆来的,却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湖边,正是夏意浓厚的时节,杨柳飘飘湖水粼粼……   可是李络歆根本不想欣赏,帝峥一到地方,她就甩开了他的手,本能的离他远了,问道:“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再当皇后了。”帝峥语出惊人,惊得李络歆抬起头来,却看到帝峥很认真的看着她,“你已经不能再当皇后了,不然……也许我也保不了你。”   “你保我?”李络歆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勾起一抹讥笑,“我不需要你保我!”   “你不明白状况吗?”帝峥上前一步,李络歆想逃,却被他抓住了圈进了怀里,动弹不得,他钳制着她的双手,禁锢着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你若是乖乖的听我的话,我就保你和你的孩子平安,但是你必须离开皇宫!在大年三十之前!”   “为什么?”李络歆挣扎着,徒劳无功,她讨厌帝峥,讨厌他的声音,他的一切……甚至他的气味,可是她听着帝峥话里隐藏的意思,不由得让自己平静下来,仔细的分析。   大年三之前,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皇宫?   “你若不离开,便是死路一条!”帝峥阴冷的声音响起,“我不想让你成为一个亡国皇后!”   “你胡说!”李络歆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力气,或许是太害怕了,她猛然挣脱了帝峥的怀抱,可是她没有跑也没有躲,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帝峥,“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帝峥勾起了笑,却让李络歆的心里一凉!   莫非帝峥和唐家已经达成了共识?他在朝堂的势力究竟已经有多庞大了?他……要在大年三十那天动手吗?   “你疯了吗?皇上可是你的哥哥!”李络歆不可置信的看着帝峥冷笑的脸,“你们可是兄弟啊!”   “兄弟?”帝峥的眼越发的冷,脸也有些铁青了,“他若是我兄弟,却为什么害死了他自己的哥哥?他若是我哥哥……却又为什么在父皇出事的前夕,借口调我离京,李络歆,你在皇宫这种地方,跟我说兄弟之情吗?”   李络歆的脸色有些苍白,蹒跚着后退了一步,她也觉得可笑,她跟一个恶魔说什么亲情?   但是帝桀真的杀了当初的太子,又蓄意谋夺了皇位吗?   想起帝桀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我发过誓,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李络歆的脑袋很混乱,她一步步的后退,摇头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她要去告诉帝桀,告诉他,帝峥的阴谋!   “你想去哪?”帝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将她甩到了树干下,欺身而上,钳制住了她的身体,冷声道:“你想去告诉他对不对?”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李络歆挣扎间,狠狠一口咬在了帝峥的手臂上。   帝峥吃痛,却是皱着眉头忍着,没有放开她,甚至咬牙道:“你去怎么说呢?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李络歆的动作一滞,却听帝峥残忍的笑了起来,“是早与我相识?还是……你要告诉他,我不忍心让你死,所以打算带你离开皇宫,躲过那一劫?”   “你……”李络歆咬着牙,唇齿间还有着刚才咬破了帝桀手臂时的血腥喂,血将她的唇染红了一点,让那饱满润泽的唇越发的娇艳欲滴,看得帝峥心头一动。   她的甜美,她的味道……只是一想到,就几乎会让他发狂。   他凑近了,伸腿抵住了李络歆的双脚,急促的呼吸打在了李络歆的脸上,吓得她一阵挣扎,“你放开我,我不管如何,我都一定会阻止你的!”   “那你就来试试?”帝峥低声笑了,“以你的能力,你能做什么?你以为帝桀她真的没有怀疑过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你怎么知道?”李络歆的脑子一下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怎么……会知道他会怀疑我?”   帝峥跟她根本没有在后来发生过任何关系,所以她怀上的孩子,理所当然是帝桀的!   皇后怀子,也许在六年都没有子嗣的后宫里有那么一点惊奇,但是绝对不会引人猜疑!更何况……她怀的是帝桀的孩子,而……帝峥,怎么知道的帝桀会怀疑她?   除非……帝峥他知道紫鸢花的秘密!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怀孕吗?”帝峥凑近了,鼻尖她的芬芳越发的清晰,他迷恋这个味道,他想一辈子……都拥有这个女人。   李络歆睁大了眼睛看着帝峥近在咫尺的笑容,不可置信的摇头,“是你……是你做的手脚!”   “不管是不是我,总之……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他对你的信任也不过如此而已!”帝峥阴沉的眼睛有了一抹痛,他看着李络歆,惋惜道:“你又何必为了他……你可知道,你现在如果告诉他关于我的事情,不管你是怎么知道的……在他的心里,那颗疑虑的种子就会第一时间生根发芽……”   “不会的,不会的!阿桀是相信我的,他是相信我的!”李络歆惶恐的摇头,完全被帝峥的凌厉的眼睛逼得无处可逃!   “他会怎么对你?会怎么对你的孩子?”帝峥将李络歆颤抖的身子拥进了怀里,轻轻的安抚道:“所以……离开他,因为他根本不信任你,根本不爱你!”   “不……不会的,不会的!”李络歆的眼泪流了出来,帝峥愣住了。   他知道她不容易哭,虽然看过很多次她的眼泪,可是这一次……他没有想到。   她真的伤心至此吗?只是要她离开帝桀,她就伤心得掉泪了吗?这泪……滴落在帝峥的心里,像是硫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心,痛得无法呼吸。   “我还能去哪?我能去哪?这个世上,哪里才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李络歆突然抬起泪水涟涟的脸来,满脸泪水的她更显楚楚动人。   她抓着帝峥的衣服,伤心欲绝的看着他的眼睛,哭道:“你说呀,就算我出了皇宫又如何?我能去哪里?能去哪里?”   帝峥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看着她的眼泪,听着她的质问,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若是连帝桀也不可信任,若是连他都不信我,不信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我……真的还有勇气活下去吗?还能活下去吗?”李络歆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掉了下来,她的哽咽,她绝望,或许连她自己也被骗了。   她不知道说出口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知道流下来的泪只是为了博取帝峥的信任,还是她真的如此不安。   也许要骗别人,首先就要骗自己!   又或许……她真的是扯开了自己心上血淋淋的伤口。   帝峥的手握着她颤抖的肩,那么瘦小,那么脆弱的李络歆,她哭着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为什么……”   “我……”帝峥有些不知所措,却是一把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是为什么!”   李络歆的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上,那双楚楚可怜的眼睛瞬间变得冰冷,她依旧颤抖着,脸上却是一片阴霾。   帝峥拥着她,深深的呼吸,因为从来没想过她会那么软弱的哽咽着,那么安静的靠着她……   原来他一直想要的就是这样,就是她在他的身边,在他伸手就能触及的地方,让他随时可以看着她,抱着她……   “你不用管为什么,总之我会安排一切的!你只要离开,就不会被卷入……等事情结束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帝峥像是急于保证,他信息于李络歆此刻的妥协。   以为她真的是会给他一个机会的。   李络歆的脸埋在他的胸膛里,一片阴沉,说起话来时,声音却是沙哑轻柔的,“我有他的孩子……我不会跟你走的。”   帝峥一怔,却听到李络歆道:“你说帝桀怀疑我,他会不信任我,那都是你说的!就算他不信我,我在皇宫还有李府和狄天壑作为后盾,还有这个孩子是我和之间的联系,他真的会想除掉我吗?再说,我就这样离开了,不是没有了任何退路了吗?你若是失败了呢?你将我送出宫去,你若是失败了,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又无法回来……该如何生存?”   帝峥放开了李络歆,她没有将自己伪装得楚楚动人,却是冷冷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帝峥,那里面聪慧的光芒让帝峥明白,这才是李络歆……   她考虑得永远那么多,她不会轻易信任一个人,更不会把自己的命运交给一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身上。   看着她那么仔细的算计着一切,帝峥却笑了起来,“你说的也对。”   若是李络歆继续假惺惺的装可怜,若是她真的愿意放弃一切就这么走,那么帝峥还会以为……那不过是她对付他的缓兵之计。   可是她没有,她那么冷静的分析着事情的一切,所有的利害关系她都清楚得很。   帝峥从来不认为李络歆是什么单纯的女人,他要留住这个女人,就要让她清楚的明白,只有留在他的身边,才是对好的选择!   “那个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我会让你看清楚的!到时候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因为你不会抱着帝桀和孩子一起死,因为……你还想着你的家人,还有你的母亲,所以你会选择能让你依靠着生存下去的那个人,对吗?”   李络歆没有回答,却是垂了眼,表示妥协。   “我会让你看到的,只有我……才是那个能让你依靠的人。”帝峥说着,满意并且自信的靠近李络歆,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他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蜻蜓点水一般,可是李络歆没有拒绝,这让帝峥越发的相信了自己的判断。   “等着吧,等我把一切都摆在你面前的时候!”帝峥说完,伸手拥住了李络歆的身子,揽了她的腰,笑了起来,“出来那么久,难得那么开心……但是却不得不回去了!”   说完,带着李络歆瘦小的身子,快速的穿梭而去。   在帝峥的掩护下,李络歆顺利的回到了秋遥殿的寝宫。   帝峥走了,她静静的坐在床头,手里拿着的……是刚才帝峥还给她的钥匙,那个能打开锁着的箱子的钥匙。   李络歆坐了很久很久……手一直抚摸着自己的小腹,低声喃道:“孩子,你一定要坚强!我们……一起保护他,保护你爹爹,好吗?”   李络歆笑了起来,她要知道帝峥究竟计划了些什么,她要知道……帝峥的所有一切!她要阻止,虽然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但是她有着对付帝峥对有效并且最锋利的武器。   那就是她自己!   她要阻止他伤害帝桀!就算自己万劫不复……   而原本李络歆和帝峥谈话的湖边,密集的花丛里却突然一阵簌动……   “李达人?李达人你在哪?”远远的跑来了一个小宫女,神情有些焦急,在湖边找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才看到李思思从花丛里站起来一个人。   她的眼睛有些吓人,像是瞪着鼓出来了一般,她静静的站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湖边的一棵柳树!   “李达人,你怎么跑到这里躲起来了!你跟奴婢玩捉迷藏也不能躲这么远啊!”小宫女松了一口气,可是看到李思思的脸色又,她又有些害怕,“李达人,你怎么了?”   她突然转头,阴沉的脸色吓了小宫女一跳!   李思思看向帝峥和李络歆离去的那个方向,他们走了好久了……可是李思思却依旧不敢相信。   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应该是曾经文殊庙里的男人!也就是说,当初是他把姐姐给……侵犯了!   但是……他现在还在皇宫里和姐姐私会!他们说了什么李思思并没有听到,因为距离有些远……   她也想不到,若是她在可以听到谈话的范围内,是绝对不可能逃过帝峥的耳朵的!也正因为她隔得那么远……所以,才清楚的看到了这一幕。   李络歆,人们口中贤德的皇后……她亲爱的姐姐,居然和人私通!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   李思思呆在原地,任由小宫女怎么叫也没有反应,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李络歆背叛了帝桀!明明万千宠爱集一身,明明皇上对她如此的温柔,如此的宠爱……她明明得到了李思思自己连做梦都不曾奢望的一切!   可是她……却背叛了这一切!当初文殊庙若她是被迫,那么现在……李思思看的清清楚楚,他们拥抱在一起,那么亲密……那么让人愤怒的亲密!   李络歆!   明明得到了一切,可是为什么却还是要背叛皇上!?背叛了李思思心中最大憧憬,背叛了她深深爱着的男人,这样的伤害了皇上……也伤害了她!   李思思的眼睛突然变得阴沉,脸色阴霾,她低下了头,一步步的朝回走去,小宫女吓了一跳,只有战战兢兢的跟在了身后……   李络歆,背叛了皇上,背叛了她!糟蹋了自己的梦想,糟蹋了自己深爱着的皇上……糟蹋了皇后的宝座,也糟蹋了整个南朝!   为什么自己的姐姐会这样!?她不是这样的人!李思思试图说服自己,可是李络歆和帝峥的一幕幕她亲眼看到了。   她的内心有一种无名的怒火油然而生,几乎要从她赤红的眼睛里崩裂出来了一般!她好恨,恨李络歆。   想起帝桀对她的种种温柔来,想起她总是温柔淡然的笑容来,想起她清冷高傲得如同圣洁的莲花一般,想起她所拥有的一切,李思思的心就像是被千万条虫子啃噬着心脏一般的难受和疼痛!   她根本不配得到这一切!   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居然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在皇上没有看到的地方,她到底还和那个男人做了多少的龌蹉事?   她!应该得到惩罚!   117要得到,就要毁灭   她!应该得到惩罚!   李思思一个人阴沉着脸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小宫女跟在身后想进门时,却被她无情的关在了外面。   “李达人……”小宫女试着敲了敲门,“您有哪不舒服吗?”   小宫女是很疑惑的,平日里李思思亲和可爱,而且又是皇后娘娘的妹妹,虽然没有得过圣宠,可是也是颇为受人喜欢和尊敬的。   今天这样的模样,还是第一次。   “我累了,想休息一会儿!”小宫女正欲转身去告诉皇后李思思的转变时,房间里传出了李思思的声音。   “是的!”虽然心里还有些疑惑,但是小宫女也算松了口气,只要没事就好了。   房间里,李思思低着头坐在床边,手里狠狠的揉捏着腰间上好的丝带……   “看到了吗?”冥御的声音突然响起,李思思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神龙见首不见尾,一点也不惊讶的抬起头来,看到了冥御正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依旧是那种神秘的冷冽,依旧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气息,却让人觉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今天是你引我去的吗?”李思思抬起了头,没有笑脸,没有虚假的单纯,只是冷冷的看着冥御。   “既然看到了,就应该明白……打倒李络歆的时候到了。”冥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让李思思的眼睛越发的深沉了。   “我为什么要那么做?你不是说过,若是李络歆倒下了,后宫如妃坐大,我就一辈子没有出头之日了吗?”李思思再没有称那人为姐姐,此刻的她,已经完全丢失了自己曾经的那份美好的单纯。   只留下了满心的愤恨和不甘……   “皇上不会任如妃坐大,当初要救李络歆因为可以借此机会打倒雪妃,现在雪妃已经没有了威胁,后宫只剩下如妃一个……而因为皇上宠爱李络歆的缘故,后宫内很久没有崛起的新人了,若李络歆一倒,放眼后宫能和如妃相抗衡的,只有你一个。”冥御外头朝向了李思思。   李思思的眉头一跳,有些不明白,可是她还没说话时,冥御就已经接着解释了,“李络歆现在是李府嫡女,李府势力坐大,你们的母亲又是狄天壑的义妹,其实……李络歆的身份势力,也就是你的身份势力,你现在不一样是李府嫡女,一样是狄天壑的侄女吗?”   似乎明白了,李思思的嘴角终于透露了欣喜的笑容来!   一直以来因为李络歆的光环而失去了光彩的李思思,终于明白了。   李络歆所拥有的她也一样的拥有,不过大家只看到了她而没有看到自己!若是李络歆没了……那么所有的光环将会回到自己的身上。   如妃坐大,没有李络歆和雪妃的抗衡,为了平均后宫的势力,皇上必然是要找一位能和如妃抗衡的女人出来的。   也就是说……那一天到来……她就是皇上需要的女人了,他会看得到她,她会在他的身边,享受曾经姐姐享受的一切!   “看来你已经明白了!”冥御的嘴角笑容若有似无,起身离去时,也像风一般,而他的声音也似风一般散去,“把你看到的,放到帝桀的眼前,李络歆便永无翻身之日!”   李思思看着冥御走了,可是她却还是稍微放大了一丝声音叫道:“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又为什么……一直针对李络歆?”   没有人回答,已经似风一般离去的冥御当然是听到了,可是他只是阴沉的一笑。   他没有帮李思思,他只是在帮她自己。而他也没有针对李络歆……不过是因为要得到这个锋利的武器!   能让天下变色的武器,在得到她之前,就必须要毁掉她!   李络歆似乎经常会出门了,虽然对于不常常出门的她来说,这个转变有些大,但是胭脂和伊竹都由衷的感到开心。   因为李络歆能多出去走动走动的话,对于胎儿和她自己,都是最好不过的。   最近帝桀是越来越忙了,平日每日都会准时回来陪李络歆用膳的,可是最近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总害得李络歆等到饭菜都冷了。   李络歆虽然常常出去走动了,可是似乎也常常出神发呆,偶尔……她还会叹息。   这天终于是等不到帝桀,看着满桌子冷掉的饭菜,胭脂小心的走了来,提醒道:“娘娘,要不奴婢把饭菜热热,您先用吧,你现在怀有龙子,要是饿着了,奴婢们可是担待不起啊!”   帝桀虽然来得少了,但是对于李络歆的关怀还是一样的,她的饮食安全,还有身体健康,每一样都是帝桀亲自吩咐了的。   胭脂也伊竹其实有一些小小的担心,也曾去打听过,帝桀并没有去宠幸过别的妃嫔,仿佛是真的因为国事繁忙,今日还总是召集了大臣们在议政厅了议事,常常一整夜的不闭眼。   对于她们这些后宫的小丫头来说,朝堂里发生了什么却是一点也不知道!   “嗯,去吧”李络歆终于是点了点头,胭脂和伊竹忙将饭菜都抬了出去,热了后又一一的端了上来,给李络歆乘了汤,添了饭。   一个人的餐桌,满桌的饭菜,举起筷子来,却不知道要吃什么。   李络歆皱了皱眉头,平日里都是帝桀为她夹菜的,他夹什么她就吃什么,从来没有考虑过自己想吃什么……   这时这么多的菜色摆在她的面前,她却是不知道该吃什么了。   终于是放下了筷子,李络歆吩咐道:“小多回来了吗?”   “娘娘,奴才回来了!”小多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刚从议政厅那回来,见到小多公公了!”   “如何?”李络歆忍不住有了一丝担忧。   她并不是担忧帝桀不回来陪她,不是担忧自己被冷落!而是担忧,这么长时间的忙碌,帝桀……是不是也感受到了朝堂的变化,还是因为帝峥挖走了大部分的朝官,所以他才忙得焦头烂额的?他到底能不能想到办法抗衡帝峥?   “莫公公说了,皇上下了朝便召集了诸位大臣议事,今日恐怕是不回来了。”小多顿了顿,看着李络歆担忧的问道:“那……他岂不是连早膳都没用?”   她每日亲手做的糕点只会送去御书房,他今日连御书房的门都没有跨过,那糕点……也是没有吃上一点儿的了。   小多点了点头,“是的。”   李络歆低头,叹了一声。随后站起身来,朝着偏厅的小厨房走去,胭脂和伊竹跟在她的身后叫道:“娘娘,您还没用膳呢?你要做什么吩咐奴婢就好了!”   “我想……既然从早晨就开始议事了,恐怕差不多也是时候该结束了吧。”李络歆抬起头看着夜幕渐渐降临的天空,笑了笑,“今日他恐怕不回来了,待会肯定是直接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他肯定不会想起来要吃东西的。”   胭脂和伊竹对望一眼,就看到李络歆进了小厨房,“我做点东西,你们交给莫公公,待会皇上结束了和朝臣的对话去了御书房,就让莫公公叮嘱他用膳。”   李络歆知道,若是她做去的东西,帝桀一定会抽出时间来享用,而打断了帝桀理事的莫言,也不会遭到帝桀的责怪。   “奴婢帮您!”胭脂和伊竹听了,也忙开始在李络歆的身边忙活开了。   李络歆嘴角虽然是笑着,可是心里却是沉重得很。她怎么人心帝桀如此的疲惫呢?她能帮他的……一定能帮他的。   皇宫的正殿,帝桀果然如李络歆猜测的那般,结束了议会后直接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因为那糕点已经摆放了一整天,所以早已经被宫人收了回去。   帝桀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是埋头就钻进了奏折里,他的脸色有些疲惫,深沉的眸子也透露出一种隐隐的焦急。   御书房的门口,值班的宫人就有二十多人之多,那么多双的眼睛都看到了帝桀这几日的忙碌和疲惫,甚至说……有些狼狈。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不一样的算盘,每一个人……也许都是谁的眼线。   帝桀低低的冷笑,你们想看什么呢?想看到朕疲惫不堪焦头烂额的模样吗……既然如此想看,就让你们看个够。   莫言站在门口,低着头不言语,没有表露出来有多慌忙,也没有很担忧,可是莫言常常都是如此,而且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皇帝身上,也无人会发现他那一丝悠闲的态度。   有小太监在他耳边耳语了两句,他匆忙的出了御书房的花园。   胭脂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站在那里等着,看到莫言出门来时,忙迎了上去,笑了起来,“莫公公,皇后娘娘亲自做了几个小菜,说请您务必让皇上用膳。”   莫言有一秒的呆滞,接过了食盒,想着……原来还是有人关心着帝桀的生活啊。   “那一定麻烦您的,这可都是娘娘亲手做的,一定一定……要让皇上用啊!”胭脂双手合十,笑着恳求。   “嗯,知道了。”莫言轻声回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黑云笼罩的天空,露出往常一般的亲和笑容来,“快回去吧,要下雨了。”   “唉?”胭脂随着看了下天空,才慌乱的叫道:“哎呀,后院晒着的茶叶忘记收拾了!”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跑出了十几米时,似乎忘了什么,又忙转过身来,匆忙的行礼道:“谢公公了,奴婢告退!”   莫言看着那匆忙的身影跑了,转头离去时却是笑出了声来,这皇后娘娘身边的小丫头们,总是这样。   见面的时候都忘了行礼了,走的时候却又想了起来。   唉……莫言叹了一声,总是这样没规矩呐。   提着食盒进了御书房,莫言站在门边低声通报道:“皇上,皇后娘娘命人送了东西来。”   帝桀抬起头来,有一丝的惊讶,这才想起来,自己居然是一整天都没有去长乐宫见她一面了……   她一定是等急了吧!   “嗯,拿进来。”   莫言随之进门,提着食盒到了书桌边上,将里面三个小菜和一盅烫端了出来,“说是娘娘亲自做的,让皇上您一定保重身体,不要忘了吃饭。”   看着桌子上的几个清淡小菜,其中还有当初帝桀夸奖过的青菜蘑菇,他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原本以为她定是生气了。”   可是她却没有,反而却还如此的体贴,倒真是让帝桀觉得温暖。脑里想起那个瘦弱的身影时。   帝桀知道……他很想她。可是又无法去看她,因为他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有必须要演的戏……   莫言也不出声,拿了筷子递给了帝桀,看着帝桀用膳的时候,悄声用一种特别用内力发出的声音,让门外的人一个也听不到的声音说:“皇上,要不要告诉皇后娘娘内情,她一定是担心了。”   帝桀愣了一秒,随即快速的吃了几口饭菜,放下了筷子,道:“枉费了皇后一番苦心,朕吃不下,撤了吧!”   确实没有吃多少,但是为了不辜负李络歆的心意,每一道菜他都尝了。   莫言收拾的时候,看到了帝桀轻微的摇头,便已经知道了帝桀的答案。   他不愿意把内情告诉皇后,不愿意说……几日的疲累,几日的奔波和焦头烂额,不过是他为了配合而演出的戏,不过是他反击的第一步。   莫言叹了一声,也许要骗到那个人,就要先骗倒自己。又或许,是帝桀心里那一丝丝疑虑的种子,让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不管是如何,莫言都只能站在帝桀的身边,支持他的一切。因为他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如妃的宫殿,小多悄然的离去留下如妃一人坐在烛光摇曳的房间内。   外面黑云滚滚,还夹杂着隐隐的雷声从天空中滚过,平白的如妃的心情越发的烦躁。   李络歆居然真的是一点把柄也没有留下吗?小多暗中观察了那么久,只知道李络歆今日喜欢出门,去的是那被填平了的荷塘那里。   听闻那里重新修剪的宫殿,是帝桀为李络歆专门修建的,飞燕宫。   专门为了一个人修建的宫殿,所以她才每天要去看一次的吧?哼!不要高兴得太早!虽然小多什么都没有发现,可是却发现每次胭脂和伊竹都会被支开,李络歆总是一个人进了那没有修建好的宫殿……   而小多,每次跟进去时,总会失去了她的踪影!   她一个人到底去那里做什么了呢?   如妃不笨,只要冷静下来一想,就觉得这件事情肯定有蹊跷,可是她等不及了!冬天都快到了,李络歆的身孕已经五个月了!   再等下去的话,等她诞下了龙子,她就真的是什么也没了!   也就是这个时候,在滚滚雷声中,一阵轻微的敲窗户的声音响起,吓了如妃一跳!   她猛然转过头去,就看到窗户露出的那一点点缝隙里,塞进了一张纸条!   “是什么人在外面?”如妃叫了一声,真的有些害怕,因为接见小多,整个寝宫的下人都被她赶走了。   她战战兢兢的看着窗户,可是除了那塞进来的纸条外,再没有了响动。   如妃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到窗户边拿起了那张纸条,有些疑虑的打开……也就是这个时候天空一阵强烈的闪电闪过。   几乎将整个天空都照成了白昼,将如妃突然阴冷的的脸照得苍白……   闪电过去了,一记响亮的惊雷在天空中炸开,可是却没有隐掉如妃是冷笑和她畅快的声音。   “哈哈……李络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虽然不知道是谁那么及时的送来了这个消息,可是如妃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李络歆在后宫锋芒何其锋利,暗地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她死。   也许是那人根本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想借她的手除掉李络歆,可是不管如何,她有这个能力……   既然如此,就一定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绝对……   不会让李络歆再有翻身之日!   倾盆大雨就像是天空中突然泼下了一盆水一般,夹杂着响雷和闪电,将整个皇宫都淹没了。   如妃寝宫不远处的走廊上,有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站立在不远处,雷声和雨声淹没了一切的声音。   可是她的眼睛,却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了如妃狰狞恐怖的笑容。   那黑色的瘦小身影转身离去,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怎么可能亲自去拆穿自己姐姐的假面目呢?这样一来,就算姐姐没了,帝桀对她的映象也会很糟糕了!   她好不容易从当初的杀人事件中缓和过来,好不容易帝桀开始不在意那件事情了。   她又怎么可以给帝桀留下杀死自己姐姐的映象呢?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都靠里面那个因为权势丧失了理性的女人了。   李思思淋着大雨,黑色的斗篷被大雨淋湿,她浑身冰冷,可是她的心却更冷,她微微的扬起一抹笑容来。   深不可测,冰冷得能将这雨夜冻结成冰。   五个月的身孕,因为李络歆身体向来瘦弱,又是第一胎,所以肚子并不是很大,已经五个月了,却只是小小的隆起。   冬日已经快要结束了,大年三十……就要到了。   李络歆摸着自己的的肚子,看着眼前已经修葺到尾声的飞燕阁,帝桀将这里修成宫殿给她……   多么的讽刺啊,曾经就在这里,就在这个荷塘。是她和帝桀在皇宫里的第一次相见,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交缠。   也许对于帝桀来说,这里确实是一个有着美好回忆的地方。   可是……李络歆闭了闭眼,关上了里面的痛苦。   对于她来说,这里也是一个有着痛苦回忆的地方。深深的荷塘,那天……那个穿着白衣的恶魔。   摇晃的小船,还有她曾受到的屈辱。虽然……只是那么一刻,却足以让李络歆无法忘怀……文殊庙里的一切,荷塘里的一切。   帝峥那双阴冷的眼睛,他冷笑的脸……已经像是疤痕一般的印在了李络歆的心里,只要她轻轻一扯,就是鲜血淋淋的痛。   可是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必须接近那个恶魔,必须……毁掉他的一切!只有这样,帝桀的江山才能保得住,江山保住了,帝桀的命也就保住了,他就不需要这么辛苦,这么狼狈了。   李络歆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唯一的一根簪子,那是她精心准备的,有着锋利的刺头的簪子。   保持着自己的笑容,李络歆一步步的走进了那空无一人的宫殿。   是夜……修葺宫殿的工人们都已经散了,这个没有完工的宫殿,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人的。   她只是一步步的走进了后院,院子里有一颗槐树,就像秋遥殿那里那颗一般,现在是冬日,槐树光秃秃的异常颓然。   可是李络歆似乎已经看到了,这槐树以后会怎样的枝繁叶茂,会怎样的……苍翠欲滴。   槐树下有一块很大的青石板,帝峥就坐在上面,穿着墨紫色的尊贵长袍,细长的凤眸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近。   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来。   “怎么样,你考虑好了吗?”帝峥没有上前,只是待李络歆走近了一些后,才轻声问道。   李络歆顿了步子,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绕着这槐树看了一遍,才停下了脚步,笑了起来,“你不把事情和我说明白,你要我怎么考虑。”   “你没有时间了。”帝峥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由得靠近了她的身子,凑近了两人的距离,直到他可以闻到她发间的味道,可以感受到她的呼吸,他才满意的笑了,“更何况……我不相信,你什么都感受不到。”   李络歆没有动,任由帝峥伸手抚弄她的头发,甚至将唇凑近了她的耳边,将暧昧的气息拍打在了她的耳后……   “朝堂里,有多少人是你的党羽?你有几分胜算?”李络歆很冷静,月色下,她的眼睛有一丝的阴沉,嘴角却是挂着倾世的绝美笑容。   118致命的误会   “朝堂里,有多少人是你的党羽?你有几分胜算?”李络歆很冷静,月色下,她的眼睛有一丝的阴沉,嘴角却是挂着倾世的绝美笑容。   “你很想知道吗?你想知道这些,到底是因为想确定自己以后的路,还是……”帝峥的语气突然阴沉,一把搂住了李络歆的腰将她压制在了身后的青石板上,但是没有用力,甚至避开了她微微隆起的肚子。   两人的动作极其暧昧,李络歆的心微微颤抖,可是脸上却是没有一点惊慌,甚至还带着微微的笑容,听着帝峥接着道:“还是只是单纯的想用自己,来换取帝桀胜利的筹码?”   “原来,你把我想的那么伟大。”李络歆嘴角有一丝的讥讽,随即搂住了帝峥的脖颈,“你若是要那么想,我也没办法,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本来只是想确定一下你到底有多少胜算而已……”   “胜算吗?”帝峥凑近了李络歆的耳朵,呢喃道:“若我说就不会失败呢?”   李络歆的眼睛突然变得冰冷,帝峥埋首在她的耳边,她悄悄的拔下了发间锋利的簪子,娇笑了起来,“那……就最好不过了!”   话音还没落,那锋利的簪子就朝着帝峥的脖颈刺了下去,冰冷锋利的尖刺,带着冷风……   李络歆的眼睛也如同那锋利的芒刺一般,可是她的手在接近帝峥脖颈那么一点点时……突然被他强有力的有紧紧的抓住了。   “呃……”手腕突然吃痛,像是要断了一般,李络歆失去力气,簪子应声而落,砸在青石板上一声清脆的声音。   帝峥只是抓住了她的手,甚至没有抬起头来,李络歆因为疼痛脸上升起了薄汗,却咬着牙恨道:“你放开我,放开!”   “想我死是吗?”帝峥突然抬起头来,双眸冷厉,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容,让李络歆一愣,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在那冰冷无情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伤痛。   她什么也不想,只是看着帝峥,无比的冷然,甚至愤恨,“是,若是你死了,我就不会痛苦了,帝桀也不会有危险!”   “是吗?”帝峥突然笑了起来,依旧压在李络歆的身上,两人的脸只相隔几寸,几乎能贴到了鼻尖,“你愿意拿你自己的性命来换他的安危,还是说……你认定了我下不了手杀你呢?”   李络歆扭过头,没有再说话。   “李络歆,你为什么分不清楚好歹呢?”帝峥突然捏住了李络歆的下颚,然后狠狠的印上了她的双唇。   疯狂的亲吻,吸允。她的味道,他已经想要了许久许久,可是他没有!他想等到有一天可以看到她的笑容,可以成为她的依靠时……再拥有她。   可是为什么,她就是如此的仇视他,甚至想他死掉呢?   他只是想救她离开啊!   李络歆根本无法挣扎,一只手已经刚才被帝峥握住,完全骨头错位,痛得动弹不得,另一只手被帝峥死死的钳制着。   她被压在身下,连脸也被帝峥捏住无法动弹。   帝峥疯狂了,完全的疯狂吻她,像是要将她吞进肚子里一般,他明明那么的恨,可是却又那么的痛。   李络歆的肚子被压住,让她慌乱不已,她想使劲的摇头或者动一下身子,可是都是徒劳无功……   她原本想过,成功了是最好不过,不成功……不成功的后果她从来不敢去想,可是现在……   飞燕阁高高的阁楼,修葺了一半的花园,在它的远处有一座很高很高的塔楼,此时,塔楼上就站着三个人。   居高临下,可以看到一切,却听不到声音的三个人。   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能看到……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如妃的笑容很美丽,从来没有过的美。她转眼看向一边面色铁青,紧抿着唇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的帝桀,装作很痛苦很吃惊的道:“皇上……只听说三王爷会在这里面见后宫内奸……没想到……”   没想到,这个人却是李络歆呢。如妃的心里一阵冷笑。   帝桀似没有听到一般,他站在高处,阴霾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高大的槐树下相拥亲吻的两个人。   距离那么的远……可是为什么他看得如此清楚,她的笑容,她的眼睛,甚至……她搂住帝峥脖颈的动作,为什么看得那么清楚?   她没有反抗,没有痛苦,甚至对着帝峥笑……他的眼睛就像是要瞎了一般,那么的痛……痛得他想流泪。   可是他死死的咬牙,忍住了。原来忍住眼泪是那么痛苦的一件事情,原来在痛苦的时候要笑……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那么她……到底是怎样坚持着在自己面前笑的呢?她想哭的时候,是在他面前怎么忍的呢?   她在帝峥面前时……会不会想哭就落泪了,扑在他的怀里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歆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歆儿……你怎么可以……   帝桀闭了闭眼,只觉好像听到了自己曾经以为的信任破碎了,一同碎了一地的……还有他的心。   曾经以为自己没有心了,曾经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情了。可是当他发现他还会想宠爱并且守护一个女人的时候,他知道自己更像一个人了。   可是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打破了他的一切,他的温柔和爱,原来只是那么一种可笑的东西……   “拿箭来。”帝桀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似乎很痛苦的做下了这个决定。   莫言有一秒的迟钝,可是还是递过了代表信号的弓箭,然后看到帝桀睁开了眼睛。   就如同他初登帝位时的眼神,锋利冰冷,嗜血……无情的眸子,嘴角冷酷的抿着,英俊的脸,高挑的身子……都散发着一股抑制不住的杀气。   莫言在心里叹了一声,看着槐树下相拥的人儿,却也是忍不住叹息了……难道连他也看错了吗?   锋利的箭带着肃杀的寒气,直直的往槐树下的帝峥而去,感受到那盛气凌人的杀气,帝峥在第一时刻拥住了李络歆的身子,飞快的躲开了……   箭狠狠的插/进了青石板里,吓得李络歆的心一跳!   猛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种冰冷无情的眼神游移在她的身上,就像是无数次梦境中的一样!   李络歆恍然的看向根本看不到什么的远处的高塔上,他在那里吗?他在那里吗?李络歆什么也没看到……可是她感受到了。   他的目光,她感受到了。他……都看到了什么?   李络歆脚一软,被帝峥一把横抱起来,也是此刻无数的脚步声传来,他们两人瞬间被包围了……   “哼!”帝峥冷哼一声,看着这些不知道已经埋伏了多久的暗卫。是的,这些人不是军队,也不是护卫,是帝桀暗中的势力……武功高强并且只忠心于他的暗卫。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跟我走吧!”帝峥说着,一只手搂着李络歆的腰将她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已经抽出了长剑冲入了包围圈。   李络歆似乎感受不到周围危险的气息,甚至感受不到自己……她只是愣愣的看着高塔处的方向,目不转睛的看着。   帝桀远远的看着,转身下塔,冰冷的声音响起,“抓活的。”   “是!”莫言应了一声,跟着他的脚步追了下去,高塔上只剩下如妃一人了,她站在高处,俯瞰一切……   “李络歆,你再无翻身之日了,从今以后,再没有人可以跟我抗衡了,哈哈哈哈!”如妃狠毒的笑了起来,风将她的笑容吹散,融化在黑云笼罩的夜色里。   槐树下,战争很激烈,帝峥的武功那么的高强,就算是倾尽暗卫之力,却还是无法将他拿下,甚至在他抱着一个女人的情况下,也已经快要冲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也就是在这时,银光划破夜空,莫言的长剑直指帝峥的要害之处,帝峥猛然转身回挡,已经要冲出去的身子,被这一剑又逼回了原位。   “投降吧,你无处可逃!”莫言的声音也是从未有过的冷然,他没有看李络歆,因为李络歆苍白的脸和一脸不可置信的眼睛,已经目不转睛的看向了莫言的身后。   从黑暗的长廊里一步步静静走来的帝桀……她没有看错,她的心狠狠的揪在了一起,就算那么的黑……可是她还是看到了他冰冷无情的眼睛。   他一步步走了出来,李络歆这才看清楚了那张凛冽的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容颜……可是却又那么的陌生。   “阿桀……”李络歆哽咽着叫了一声,眼泪却流了下来。   他终于……是这样看着她了,在她经过文殊庙的一切后,在她看到丽嫔和凝妃的死状后,她就一直知道……她逃不掉的。   可是没想到这一刻来临时,她居然痛得无法呼吸。   因为看到了他冰冷的眸子,无情的嘴角……也看到了那如同深井一般深不可测的黑眸里,那隐藏在深处的痛苦。   “我……”四周是打斗,是生与死的挣扎,而李络歆只是看着帝桀,帝桀也只是看着她。   似乎周围再没有别的人,再没有别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人。   帝桀突然闭眼,打断了一切……兵器相撞的声音又回来了,李络歆又感受到了自己还卷缩在帝峥的怀里……   “放开我,放开我!”李络歆突然叫出了声,疯狂的挣扎……   “你要干什么?”帝峥的脸色铁青,要对付那么多啊暗卫和莫言,又要用一只手护着她……他已经几乎被逼入死角了,可是这个时候,她居然……   “你放开我,你滚开,滚开!”李络歆尖叫着,一口咬在了帝峥的手臂上,帝峥吃痛,可是就不放开,对着她吼道:“你疯了吗?你还想留下?他不会留情的,你会死的!”   话音一落,莫言看准时机一剑刺来,那长剑直指帝峥的手臂。   帝峥不得不放开了她去躲避,李络歆从他的怀里滚了出去,跌倒在地,没有对她下手,所有的人都扑着帝峥而去。   “阿桀……我,我没有……我没有……”李络歆摇着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站不起来,跌坐在地上,只能朝着帝桀伸出手去,一点点的挪动着靠近……   “阿桀……”李络歆痛得无法呼吸,她的泪水不自不觉的掉了下来,她伸出去的手……他没有握住,甚至只是站在原地,背着手,用他冷冽得能将人刺穿的眼神看着她一点点朝他爬去。   “不准你再叫朕的名字。”帝桀终于是开口了,无情是声音,让李络歆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趴倒在地。   “我没有……我没有,不是你看到的那样,不是那样的……我没有……”李络歆痛哭出声,伏在地上不停的颤抖,她想解释,可是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她没有背叛他,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真的没有背叛她吗?   李络歆只觉得无法呼吸,泪水滚进她的嘴里,原来那么的苦涩,原来话到嘴边却无法说出来,是那么的痛苦……那么的悲凉。   “朕,不停任何人的解释。”帝桀的声音将李络歆打进了地狱,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因为只是感受到那冰冷的目光,就已经让她无法呼吸了。   “跟我走!”帝峥不知道何时又突破了重围到了她的身边,他的心也揪在了一起,此刻他想不到他计划好的一切,甚至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被抓。   刚才他有机会一个人跑掉的,只有他走了……帝桀就拿他没有半点办法,他还是可以按照原计划进行。   可是他却在冲破重围后第一时间来到李络歆的身边,他看着她卷缩在地,看着她痛哭出声,心里除了痛,还有对帝桀莫名的恨。   这个女人为他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伤害……可是他却还是那么的武断,只靠着他眼睛看到的事情,就断定了一切,甚至不愿意听他说任何的话。   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帝峥冷哼一声,一把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腕将她拖了起来,“你现在明白了吧?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可以把你打入地狱的爱!”   李络歆无力的任凭帝峥抱着一步步远离了帝桀的视线,她只是绝望的看着他,布满了泪水的眸子,那么绝望那么伤心的看着他……   莫言带着暗卫又迎了上来,可是帝峥出招却比刚才更凌厉更狠毒了,因为心里满腔的愤恨,让他充满了力量!   他要带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帝峥的心里只有这样的一个信念,而帝桀看着他们厮打,他的眼睛只看到了李络歆无力的依靠在帝峥的怀里,看着她被别人的男人拥抱着一步步走远……   他的心一阵猛烈的痛,然后他的眼睛像是恶魔一般的变得赤红,变得嗜血!   “谁也不准带走她!”帝桀突然怒吼一声,飞身而起,长剑自手中刺出,却是那么狠那么准……也那么快的朝着李络歆的心脏。   李络歆布满泪水的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的剑就那么朝着自己而来,看着他赤红的眼睛里布满的杀意……   他竟然是想杀了自己吗?   李络歆的心一阵绝望,那绝望瞬间爬上了她的眼睛,那双从来明亮又平静的眼睛突然变得空洞,无比绝望的空洞……   帝峥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映,当李络歆的眼睛恢复了焦距的时候,她的身前,是帝峥微微笑着的脸……   她看到那无情的长剑从背后狠狠的刺入了帝峥的背,他的背后,是帝桀的脸,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冰冷杀气的脸。   “现在……你可以原谅我一点点了吗?我曾经对你做过的事……能弥补那么一点点了吗?”   帝峥的声音很微弱,在李络歆的耳边像风一般的刮过……   李络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帝峥嘴角边上那一丝宠溺的笑容,他看着她的眼泪,却微笑了起来,“可惜……你的眼泪,却不是为我而留。”   说完……帝峥的身子整个的失去了支撑,朝她压了下来,她哪里支撑得住,整个人都被压倒,眼看着就要倒地时……   是莫言飞快的支撑住了她的身子,然后暗卫们一拥而上将昏迷中的帝峥一举拿下……   李络歆瘫软的身子被莫言支撑着,然后她软软的滑倒在地,目不转睛的看着帝峥昏迷了却还带着一丝笑容的嘴角……   他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自己走掉呢?   一股冷然的气息突然逼到她的脖颈间,李络歆回神时,却是帝桀的长剑直指她的喉咙。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泪还挂在脸上,可是她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冰冷,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耳边是帝峥刚才说过的话,“你现在明白了吧?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可以把你打入地狱的爱!”   帝峥在她最危机的关头,选择挡在她的身前。而这个曾经给过她无数爱护和温暖的男人,却是用剑指着她的。   她看着帝桀的眼睛,那里面再也找不到一丝的柔情,曾经那些温柔……那些爱怜,就像是风一般,吹过了……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   李络歆突然轻轻勾起了笑容,帝桀的眼一沉,看到她的手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还在笑……   “朕问过慕枫,紫鸢花只要配合药物,就不会失效。”帝桀开口了,剑没有收回来,就离李络歆的喉咙那么的近,那冰冷的气息几乎都要刺穿她的肌肤了,可是他却还是问道:“朕问你,你有没有过一次……哪怕一次,没有喝药?”   李络歆轻轻的抚摸着肚子,闭眼,一颗晶莹的泪珠子顺着她长长的睫毛滴落了下来,“没有,一次也没有漏过哪怕一滴!”   她的声音平静,她的回答坚决,可是她的心已然窒息死去。   他早就想那么问了,只是……一直问不出口而已。他早已经怀疑她了,只是不敢相信……   此刻,终于所有的信任土崩瓦解了。原来她的话,却比不上那陌生的慕枫一句话……原来她那么多年的陪伴和爱恋,却只是一个笑话。   最是无情帝王心。   以前她纵然那么提醒自己,可是却还是一次次的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沦陷在他的深不可测的眼眸里……终于到了无法自拔的境地。   而他……却是真的那么无情。   “你说,孩子……是帝峥的吗?”帝桀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他那么努力才让自己拿剑的手不颤抖,可是他的声音,却还是颤抖的,那剑还是无力的下滑至她的胸膛……   “呵呵……”李络歆笑了起来,手轻抚过她的肚子,她能感受到那里的小生命一样的悲伤……   被自己亲生父亲质疑了的悲伤。   “回答朕!”帝桀看着她的笑,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痛心,却还有一种愤怒,为什么她还在笑……为什么她还笑得出来?   是笑他的愚蠢,笑他那么多年来愚蠢吗?   “他是我的孩子。”李络歆的抬起头来,看着帝桀冰冷的眼睛,微笑了起来,“是我和我爱的人所拥有的孩子。”   帝桀的喉咙一顿,他想问的,想问她爱的人是他吗?   可是最终他还没有问出口来时,李络歆的身子突然一动,她的双手就那么用力的握住了他的剑,然后狠狠的插/进了自己的心脏……   “歆儿!”帝桀失声一喊,猛然的抽开了剑……可是她的的双手早已经鲜血淋淋,她的胸膛处……有红色的血迹晕染开来……   她轻轻的下滑,倒在了地上……帝桀伸出手去,却没有来得及扶住她的身子……   她倒在冰凉的地板上,眼睛看着帝桀身后一样昏睡在地的帝峥,她看着帝峥的脸,笑了起来。   她不需要他救她……她不要给他一点点的机会让她来原谅他……她不会原谅他,所以,她的命……就赔给他。   帝桀慌乱的上前,却猛然发现直到李络歆闭上眼睛,她看着的……都是不远处的帝峥。   “为什么?为什么?”帝桀的脚步蹒跚的往后一退,冰冷的表情终于土崩瓦解,露出了那钻心一般的痛楚来……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帝桀摇头,他不想看到……不想看到她的目光那么定格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那个男人却不是他……   他不想看到她那么笑着,等待着死亡时,还那么安宁的笑着看着别的男人!她要和他一起死吗?就算死……他们也要死在一起吗?   帝桀突然疯狂的笑了起来,所有的暗卫跪倒在地,连一边的莫言也跪倒了,虽然痛心,却还是出声提醒道:“皇上,娘娘受伤了!”   “没有娘娘了,没有皇后了……没有朕的歆儿了……”帝桀笑着,却还是摇着头看着李络歆安静的睡着,他一步步的后退,一步步的远离……   没有……歆儿了。   119冷宫弃后   似乎过了一个很黑很黑的黑夜,终于迎来了清晨的第一丝曙光,明明是寒冷的初春,阳光却融化了夜里冰冷的积雪,照射进了黑暗了许久的秋遥殿。   莫言的脚步急急忙忙,到了秋遥殿的寝宫门前时,小声道:“皇上,太医说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孩子也没有危险。”   没有说是谁,但是帝桀和莫言都明白。只是莫言不知道该叫李络歆什么了,帝桀说没有皇后了……并且在李络歆昏迷时将她送进了冷宫。   根本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前一刻还冠绝后宫的皇后,为何下一刻便进了冷宫。虽然是深夜发生的事情,可是已经震惊了朝堂。   还怀有龙种的皇后被废了,朝堂里大家纷纷猜忌,李府更是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可是帝桀拒绝接见任何人,所有的朝官都被拒在宫门之外了,而宫里的人自己也不清楚状况……   所以除了当事人,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帝桀没有说话,只是坐在秋遥殿里他常常靠着的软塌上,当清晨来临时,光线照亮了屋子,照亮了他颓然的脸。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来这,可是仿佛就只有在这里,才会觉得安心了一些……   莫言一声不响的站在门前,许久了,才听帝桀道:“让太医院等她身子恢复些了,给她一碗堕胎药吧。”   “皇上!”莫言吃了一惊,昨夜李络歆并没有说那是谁的孩子,莫言更相信……那其实是帝桀的孩子,因为李络歆昨夜的话,不过是因为自尊心受到了践踏,伤心之下说出的气话而已。   “去吧!”没等莫言劝说,帝桀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听着他冷冽的口气,莫言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没用了,于是只有叹了一声,下去了。   当李络歆迷糊中睁开眼睛时,她意识到一切都不是梦境,冰冷破败的宫殿,就算窗外已是白天,里面却依旧黑暗……   “是冷宫呵……”李络歆苦笑了起来,坐了起来不由自主的将身子卷缩成了一团。   她还以为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她在梦里心痛得醒了过来。可是醒后,才发现,自己的心口处……还有着丝丝血迹。   为什么这一剑,却没有插/进她的心脏呢?如果她死了,也就不会痛了。   李络歆将脸埋进了膝盖之间,这时宫门打开了,有个小太监提着食盒进来,甚至连口都没开,只是冷漠的将饭菜放在了她床边的小几上,然后端了碗药出来。   他这才开口道:“皇上吩咐了,让你一定把这药喝了。”   李络歆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冷了的饭菜,还有热气腾腾的药汁,冷笑了起来,“这是什么药?”   “谁知道呢!”小太监冷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了。   因为门打开而有了一丝明亮的冷宫又陷入了黑暗,李络歆拖着疲累的身子,一点点的凑近了小几,抬起了药碗。   连饭菜都是冰冷的,他又怎么还会关心她的伤势呢?   已经落在这种地步的她……还配喝什么药呢?   李络歆冷冷一笑,毫不犹豫的将药碗摔烂在地,黑乎乎的药汁散发着浓郁的苦味,洒了一地。   然后她顺势将所有的饭菜和茶水都扫落在地了,现在的她根本就是仍人宰割,这些没有经过检查就端来的饭菜……也不知道会有些什么在里面。   她终于是从高处跌落了,等着看她死不瞑目的人太多了……她不得不小心翼翼。   “没事的,娘会保护你的,你一定……一定要坚强。”李络歆抚摸着肚子,轻笑着自言自语起来,“要坚强的依附着娘亲,不要离开……娘不会让你离开的。”   李络歆恢复了平静,轻轻的抚摸着肚子,冷得卷缩了起来,却还是低眉笑着。   因为只有如此,她才不会痛,才不会绝望。因为只要想着自己还有孩子……她才不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主子,主子您在这吗?”窗外突然传来了小心翼翼的声音,惊了李络歆一下。   “是胭脂?”李络歆惊喜的叫出声来,忙下了床打开了那扇布满灰尘的窗户。   窗户外的花圃里,缩着两个小丫头,两颗惊喜的脸蛋看到李络歆的那一刻,终于是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主子,主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您怎么……变成这样了!”   李络歆看着窗外的胭脂和伊竹,她没有想到……居然连伊竹也来了。她开心的笑了起来,伸出手去擦拭着她们的眼泪,劝慰道:“没事的,你们不要担心,不会出事的。”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胭脂抓着李络歆的手哽咽着,不相信这个面色苍白发梢凌乱的人,居然就是李络歆。   伊竹似乎更容易接受,毕竟在宫里那么长时间,已经看惯了荣辱,可是如李络歆这般落寞了,却还是能笑着安慰别人的,却还是第一次见到。   伊竹想着,自己真的是跟了一个了不得的主子了。   “主子,您一定饿了吧,我们给您带了吃的来!”伊竹说着,忙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着的纸团。   “对对对,有您最爱吃的桂花糕!”胭脂也忙点头,然后和伊竹一起把纸团打开了,里面露出几块精致的糕点……   “您快吃吧,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要吃别人送来的东西!”伊竹拿了糕点递到了李络歆的嘴边,不放心的吩咐道:“我们会每天都来送东西的,只是辛苦主子了,要吃这些剩下的糕点。”   皇后没了,长乐宫的人遣散了,胭脂和伊竹还有小多一起……在等待着分配,所以根本不可能拿得到好东西,只能去御膳房偷偷的摸一些别的主子吃剩下的糕点了。   “嗯,我知道,你们记着,不要太担心我,一定……先保护好自己!”李络歆接过了糕点,很是放心伊竹,从她刚才的那几句话里就能知道……伊竹,是很成熟并且聪慧的。   于是她看着伊竹道,“伊竹,跟着我也让你受苦了,但是……你在宫里的日子长,一定帮我照顾胭脂啊,凡事多提点她一些。”   “我知道的,主子,您别说了……”伊竹打断了李络歆的话,不让她再说下去,这样的话……好像临终嘱咐一般,她不要听。   “嗯!”李络歆知道她们懂的,于是不舍的摸了摸胭脂的脸,“胭脂,当初你不该跟着我来的,如今……也不知道你还要在宫里受多少苦。”   胭脂和李络歆从小长大的,就算当初李络歆进宫时李母不让她跟着,她也是铁了心的要跟着的。   她擦干了眼泪,笑了起来,“没关系,主子,胭脂只要跟在你身边,什么苦胭脂都能受的!”   “嗯,苦了你们了。”李络歆的话音刚落,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声音,“什么人在那?站住!”   “不好!”伊竹的脸色顿时苍白,眼看着似乎有几个人朝着这边跑来,她一股脑的把点心塞进了李络歆的怀里,叫道:“娘娘,我们会再来的!”   “胭脂走!”说着,伊竹已经拉着胭脂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花圃里。   李络歆担心的看着她们跑走,然后有无数的太监和宫女也奔了过来……   这些人……李络歆的心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往远处看去,只看见如妃穿着尊贵的貂皮大氅,精致的容颜还有她高贵的发髻,似乎从来温和大度的如妃,从来没有如此的盛气凌人过。   她远远的看着李络歆,然后冷笑了起来,“哪个宫里的丫头不懂事,冷宫禁地也是随便来得的吗?给本位仔细的找,抓到了好好的伺候!”   她对着李络歆说的,李络歆听得一字不漏,看着那已经和往日不同的笑容,李络歆只是还以一个冷笑,转身关上了窗户。   如妃……终于是该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吗?   她到底是来像自己示威的,还是冲着胭脂她们来的?李络歆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手里的点心被她捏碎了……   当初春儿的死她还没有追究,以为如妃是抓住了她和帝峥的什么把柄,所以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这段时间来帝桀的焦头烂额,还有帝峥迫在眉睫的行动,让她终于是沉不住气了,而如妃,难道就一直在等这样的一个机会吗?   昨夜的一切……就是她一直等待着的反攻的机会吗?   偏偏帝桀就是那样的人,亲眼看到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听任何人的解释和劝告!真是不错呢,一举……就打得她毫无还手之力了!   伊竹和胭脂没有方向的逃窜着,可是不论她们往哪逃,似乎都有人在前方断了她们的去路,人越来越多了,伊竹的心里也知道大事不好了。   这样大的阵仗,看来是早就把目标定好了,就是要抓到她们!   眼看着两人在花圃里无路可退,伊竹一把将胭脂按进了草地里,看着也一脸紧张的胭脂道:“胭脂,看来这些人是有备而来,恐怕……今天我们没有退路了。”   “那……怎么办?”胭脂紧紧的抓着伊竹的手,虽然说在李府受过了李络歆的训练,可是毕竟她只是一个小丫头,进宫后什么事都有李络歆撑腰,皇宫里的阴暗……她是想也没想过的。   “不管如何,咱们都不能丢了主子的脸!这些人就是要折磨我们,以此来让主子难过!”伊竹分析着,眼里越发的冷静,她紧紧的抓住了胭脂的手,道:“主子待你如亲生妹妹一般,胭脂……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主子一定会很难过的!”   “什么意思?”胭脂觉得不对,正想说什么,就被伊竹打断了,“我去引开他们,你蹲在这里等人散开了找机会跑!知道吗?”   “不……伊竹姐,你不能去……”胭脂死死的抓着伊竹的手,就是不放开,“你若出事,主子也会难过的,伊竹姐,不要去……我们一起跑!”   120血染胭脂   “不……伊竹姐,你不能去……”胭脂死死的抓着伊竹的手,就是不放开,“你若出事,主子也会难过的,伊竹姐,不要去……我们一起跑!”   “胭脂!你看清楚形势好不好?皇上吩咐不让任何人接近主子,所以那些人害不了主子,就想着用我们这些贴心的下人来折磨主子!胭脂,不论如何,我们也不能丢了主子的脸,所以就算是死……也要骄傲的死!”伊竹突然笑了,胭脂看着她的容颜,似乎从来没觉得她这么的美。   “我答应过主子要照顾你的!所以……你一定要全身而退,知道吗?”伊竹说着,转身就去看情况,小声道:“你一定好好躲在这里,等风波过去了,自己悄悄回去,以后做任何事情都要小心……千万不要……”   “伊竹姐,我不会丢主子的脸的,我不怕死!”胭脂也突然笑了,伊竹正要转头,突然后脑一阵疼痛,随机失去了意识。   胭脂抱着伊竹昏迷了的身子,将她放在了草地里隐藏了起来,然后看着伊竹笑道:“我不怕死!伊竹姐,我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人就是主子了,所以日后你一定要好好的照顾她啊!”   胭脂的眼睛里有了泪花,从来就比伊竹爱哭的她,这一刻却怎么也没有让眼泪落下来。   她疯狂的起身,朝着人群冲了出去!   突如其来的胭脂,吓了那些人一跳,也就是一个愣神间,胭脂已然冲过了他们,跃身一跳扑进了他们身后的湖泊里。   昨日才下过雪的天气,虽然春天已经悄悄来临,可是南朝的初春冰冷得如同深冬一般……水冰得刺骨的,胭脂却笑着咬牙死死的朝对岸游去。   “别让她跑了,别让她跑了!”岸边一阵阵的惊呼声,然后有人飞快的去拿了小船来,开始疯狂的追。   水真的很冷,几乎让胭脂的脸色和嘴唇都变得铁青,她颤抖着……有些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   她越来越冷,再也游不动了,只想狠狠的卷缩成一团颤抖……   就在胭脂的小脑袋从湖面上消失的同时,一张大网撒下,准确的将胭脂网了起来,有人在船上笑道:“拖上来,就算是死了……也让她死到咱主子面前去!”   胭脂迷糊的睁眼,看到了黑云密布的天……看到了那些人狠毒的笑容,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只觉得自己似乎被冰封了一般……   “小姐,小姐……”她喃喃的说着什么……被那些人扛着,哄笑着离去了……   碧落殿里,李思思有些坐立不安,她没想到,一切居然来得那么的快!她不过是递了一封信给如妃,告知了李络歆和帝峥的关系!   可是没想到如妃那么快就掌握了李络歆和帝峥见面的地点和时间,这样的迅速……就在她想都不敢想的时候,李络歆就已经被打入了冷宫!   李思思有些激动,又觉得很不安……已经这个时候了,冥御怎么还没有出现?   李络歆已经倒了,她要什么时候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如妃现在风头正盛……若是此刻来找她的麻烦……她该怎么应对?   李思思的手脚僵硬,终于是坐不住了,起来在屋里来回的走着,也就是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边掠过。   她定睛看去时,有一个小小的瓷瓶摆在她身后的桌子上。   李思思慌乱的转身,就看到冥御站在窗前,蒙着眼睛的面孔越发的冰冷了,嘴角勾起,冷酷的道:“现在帝桀在秋遥殿,想必很是伤心,若此刻有人去陪他喝一杯,我想……是个很不错的方法,药我放在那里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你自己了!”   “什么药?”李思思看着冥御,看他突然邪魅且暧昧的一笑,“你猜……”   “我……我……”李思思不安的搓着手,“现在去,真的好吗?他会不会不理我……他会不会……”   “机会摆在你的面前,去不去是你的事,”冥御转身离去,留下冰冷的声音,“我们的交易到此结束,我能得到我要的,你也能得到你要的了!就此别过吧,我想……我们还有机会见面的。”   “喂……”李思思喊了一声,可是当她扑到窗前的时候,冥御早已经不知去向。   他得到什么了?   李思思很是疑惑,可是这个疑惑只持续了一秒……总之她要的东西就在眼前!   李思思的眼睛看向了那瓷瓶里的药……然后突然慌乱的伸手去将药藏进了怀里,叫道:“玉儿,备两壶好酒来!”   “是!”玉儿应了一声,快速的抛开了。   李思思的嘴角有阴冷扩散开来,她的眉目变得有些疯狂……只要一想起自己能接近帝桀,能得到他……就止不住的心潮澎湃!   冷宫,李络歆已经安静的坐了很久很久了,一直担心胭脂和伊竹的安危,可是那么长时间也没有动静,想来……应该是不会有问题了。   刚松了口气,窗外就传来了吵杂的声音,李络歆皱了皱眉,隐约间听到了如妃尖利的声音,“把这小丫头吊起来!”   李络歆的眉头一跳,慌忙的冲到了窗子边,打开了窗户!   就在窗户不远处,如妃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被众多的奴才们拥护着,她的面前,一个湿淋淋的丫头,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胭脂?”李络歆喊了一声,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那个小小的身子,不是胭脂还有谁?   胭脂被如妃下令掉了起来,浑身湿透的她就在这空旷的院子里被吊了起来,浑身颤抖着,却是咬紧了牙一言不发!   “胭脂,胭脂!”李络歆大叫了两声,胭脂的身子一颤,似乎是听见了,可是她没有力气,没有力气来回应啊……   如妃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快意,在确定李络歆看到自己时,冷笑了起来,“这奴才犯了宫规,照规矩……给本位鞭责二十!”   “不要!不要!”李络歆几乎整个人都攀在了窗户上,可是她根本毫无办法,毫无办法啊!   如妃凌厉的眼睛看着她,冷笑着,讥讽着……可是她却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鞭子狠狠的抽打在了胭脂的身上。   每打一下,就会听到胭脂微弱的低吟,每打一下,就会看到她小小的身子微微一颤……   “胭脂……”李络歆悲痛的抓住了衣襟,指甲扣着窗户的边缘,生生的将红漆都扣落了,露出里面翻白的木头来。   “主子……”因为这鞭责的疼痛,让胭脂冰冷得失去了感官的意识渐渐的清醒了,很痛……   她死死的咬着牙,咬破了唇也没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的心无比的坚强,一点点的储蓄着力量,终于在听到李络歆悲痛的低吟时。   她猛的抬起头来,大吼一声,“小姐,我不会给你丢脸的!”   这一声那么的响亮,几乎用尽了胭脂所有的力气,就算是背对着李络歆,李络歆在那一刻也愣住了……眼泪就这么滑了下来,她似乎看到了胭脂嘴角坚强又倔强的笑容。   “胭脂……”李络歆软软的滑倒在地,就算看不见了,耳朵里却还是有着那鞭挞的声音,一下一下,似乎打进了她的心里。   她难道什么都做不到吗?难道什么都做不到吗?   “哼!”如妃眼看着李络歆从窗户边消失了,又听着胭脂那么一句话,气得咬住了牙狠狠的道:“不叫是不是?不痛是不是?好……既然打你你不痛,我就要看看……你一个女人,到底能忍受到什么时候!”   李络歆听到这声音时,仓惶的爬了起来,就看到如妃冷笑着看着她,“把她带出宫去,城外驻守的军队,恐怕差着一个贴心的丫头呢!”   疯了!疯了!   李络歆瞪大了眼睛,双眼变得赤红,对着如妃尖叫道:“闫如月,你不要太过份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不会放过你的!闫如月!”   “哼,本位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本位!”如妃笑得越发的招展,越发的狠毒,眼一沉,吼道:“带走!”   “不要!不要!”李络歆尖叫着,疯狂的攀爬着窗户……顾不得自己的肚子,顾不得她根本无力支撑……只是疯狂的爬着……   胭脂弱小的身子被放了下来,被人提着头发似拖一条野狗一般的拖走了,她的身子轻轻颤抖着,可是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她太冷了,太痛了……脑子里模糊一片,只听到了李络歆疯狂且痛苦的尖叫声……她想醒过来的,想安慰李络歆的,可是她已经……到了极限了。   如妃看着李络歆突然从窗户上掉了下来,落进了花圃里,冷冷一笑骄傲的转身,“我们走……”   李络歆摔了这一下,幸好是摔在了草地上,可是她喘着气,死死的扶住了肚子,冷静且坚定的道:“要坚强……我们都要坚强……”   “胭脂……胭脂……”李络歆狼狈的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朝着胭脂被拖走的方向跑去……   可是什么都没有了……只留下了胭脂身上那些湿淋淋的拖痕,什么都没有了……   不行,根本追不上!追上了又如何?根本救不了胭脂!   李络歆的脑子一片混乱,可是她却在那混乱里找出了一条道路来……   “阿桀……阿桀……救我,救救胭脂……救救我……阿桀……”李络歆蹒跚着脚步,本能的想起了脑子里那个温柔笑着的男人。   她还有家,那个在皇宫里唯一代表着家的秋遥殿,他一定在那里等着她的……一定在的。   李络歆转身疯狂的朝着秋遥殿跑去,“阿桀……救救我……救救我……”   121意乱情迷   秋遥殿,一副清冷的模样,还未到夜,却已经觉得冷清了。   莫言被帝桀吩咐下去做事了,破天荒的没有守在门边,而帝桀一个人坐在秋遥殿的寝宫里,只是对着那扇窗户,看着窗外颓然的槐树。   曾经他以为他找到了家人,明白了家的含义……可是却没有。   他以为他已经忘了,可是又那么清楚的记得,以前他住的那个偏远的宫殿,也有一颗槐树,他那个美丽又善良的母妃,总是抱着他坐在树下对他说着家是如何的,家人又是如何的。   可是一切对他来说,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帝桀垂眼,颓然的靠在了软塌上,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帝峥和李络歆拥抱在一起的画面。   她的笑容风华绝代,却是对着帝峥笑的。   她的美丽,她的一切……原来……不止是他一个人拥有了,她骗得他好惨好惨,还那么狠心用他的剑去结束一切。   她……怎么可以如此对他呢?   他想问,疯狂的想问她,想看着她的眼睛,看清楚她的心是不是一样那么的绝情……可是他不敢,不敢见她。   因为只要看到她,就觉得心痛得无法呼吸,她那样的笑,笑得好像他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好像她的事情都跟他无关。   所以他不敢问,不敢问啊!   害怕得到的答案就是她根本不曾在乎过他,根本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而他,就成了这世界上最傻的人了。   “歆儿……”帝桀狠狠的捏着拳头,用手捂住了他闭上的眼睛,他的眼睛好痛,和心一样的痛……痛得他想流泪。   “皇上……”一个轻轻软软的声音,带着几丝疼惜几丝颤抖,却不是帝桀所希望听到的。   “出去!”帝桀只冰冷的回了两个字,没有睁开眼睛,而是闻到了一丝酒香。   李思思将酒倒了满杯,一点不介意帝桀赶她走,她反而在帝桀的面前蹲了下来,抬了酒递上前去,“皇上,若是痛……就喝杯酒吧!”   “滚!”帝桀低吼一声,绝情的声音一样刺痛了李思思的心,可是她还是笑着,像没有听见一般,“曾经,听姐姐说过,酒便是忘情水,醉了……就不会再痛了。”   帝桀的身子微微一僵,在听到李思思提起姐姐这个词时,他僵住了。   李思思当然感受到了,于是浅笑了起来,又上前了一些,温柔的笑着,小声说道:“不管事情是如何的,我相信姐姐……姐姐从来不会伤害别人,就算她自己受伤,她也不会伤害别人,就算是满身伤痕,也会笑着告诉我……没事。”   帝桀的伸开了手,眼睛终于是睁开了,一双赤红的眸子,让人看得越发的心疼了,李思思将酒递了过去,接着道:“所以……皇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都有办法解决的,不会有事的,我不敢说别的什么,但是我真的是相信姐姐的。”   李思思很诚恳,她没有施妆,故意穿了李络歆平日里最爱穿着的米色衣衫,素面朝天的她,轻轻勾唇露出微笑时的模样,居然有几分似李络歆……   “相信?”帝桀似乎自嘲的勾起了嘴角,伸手接过了酒杯,李思思忙点了点头道:“是啊,皇上,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姐姐一定不会做错事的。”   “是吗?”帝桀的眼很深很沉,酒香扑鼻,他一口而尽,苦涩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开来,让他皱了眉,“原来酒的味道是苦的。”   李思思没有说话,只是又倒了满满一杯,“心苦,自然一切都苦了,都说借酒消愁,皇上觉得……酒真的能解愁吗?”   帝桀的眼越发的红了,有一丝的迷惘,看向李思思的时候,突然觉得好像是李络歆朝着他微笑一般,他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却又看清了,这是李思思。   “借酒消愁……朕需要吗?”帝桀说着,仰头又喝了一杯,火辣的感觉从他的喉间滑下,触疼了他的心,他眼睛微醺,看向李思思,问道:“朕现在看起来,很忧愁吗?”   李思思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又添了一杯酒。   “是很愁啊,从来没有这么愁过……”帝桀的声音已然有些暗沉,他的眼睛有些飘忽了,软软的靠在软塌上,任由李思思一点点的靠近,却还只是苦笑道:“你说,朕该拿她怎么办呢?朕舍不得……舍不得……”   “皇上……”李思思伸出手去,从帝桀的手里托起了酒杯,顺势喂进了他的嘴里,笑道:“皇上是舍不得臣妾吗?”   帝桀的眼睛布满了血丝,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到了巧笑着的李思思,他的眼睛有些迷蒙了,脑袋也有些不清醒,只觉得好像……李络歆在对着他笑一般。   “皇上……臣妾……一直在您身边的。”李思思将酒含进了口中,凑近了她梦寐以求的俊颜,然后柔软的唇贴上了帝桀早已经火热的双唇,一点点的纠缠……将酒渡进了帝桀的喉中。   帝桀狠狠的眨眼,可是明明是李思思的脸……为什么一霎那就成了李络歆……   他伸出手来想推开李思思,想看清楚……可是李思思却趁势扑进了他的怀里,帝桀一下倒在软塌上,头脑越发的不清醒,越发的觉得身上这个馨香柔软的身子……就是李络歆。   “歆儿……歆儿……”帝桀有些仓惶的喊着,手臂圈住了李思思的身子,而李思思的眼有一丝的阴冷,可是马上笑了起来,“皇上,臣妾在呢……一直一直,都在皇上身边……”   浅浅的吻,像是轻快的雨滴一般轻轻洒落在帝桀的唇上,帝桀死死的抱住了她的身子,一遍遍的问道:“你不会离开朕对不对……你没有背叛朕……没有背叛朕……”   “没有……我没有。”李思思的吻变得狂热,伸手探进了帝桀的衣衫内,他火热的肌肤让李思思整个人都似被点燃了一般。   她吻住了帝桀的唇,整个人已然压在了他的身上,然后一点点的摸索间……松开了帝桀的衣衫,露出了他精壮的身子。   柔若无骨的小手一点点,一寸寸的抚摸着他的身躯,像是在他的身体每个地方都点燃了火苗一般……   酒的香醇带着一丝暧昧的香气蕴绕在两人的身边,帝桀深深的呼吸,越发的迷醉,眼里脑里只有李络歆温柔的脸……只有她柔软的身子还有她甜蜜的笑。   大掌不自觉的就探进了那一层层轻纱之中,在那光滑柔软的肌肤上一点点的抚摸着,解开了她的衣衫,两人的肌肤火热的贴在了一起。   李思思脸色绯红,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逗……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帝桀的怀里,而帝桀的手掌不断的拨弄着她的身子,只觉得身体的火焰不断的燃烧,最后汇集到了他的下腹……   他紧紧的抱着李思思娇弱的身躯,朦胧的眼看向她绯红的脸颊,翻身而起,一把将李思思压在了身下,迷乱的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歆儿……你爱我吗?歆儿……你爱过我吗?”   李思思有一秒的愣神,也就是那一刻的时间,帝桀突然霸道的冲进了她的身子,然后死死的吻住了她的唇,狠狠的冲撞,就像霸道的占有一般……   李思思痛楚的叫声被帝桀封在喉间,她听到帝桀低喃道:“歆儿……说你爱我……说你爱我……歆儿,你是爱我的吧!”   李思思扭动身子,忍着疼痛死死的抱着帝桀的腰身,然后在一波波的冲撞中,在他的索取下……她的身子变得柔软,有什么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那酥麻的感觉传遍了她的全身,让她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想更紧密的和帝桀结合,然后迷失在那一波波的浪潮之中……   “歆儿……”帝桀依旧低喃着,没有回答,他似乎越发的奋力,听着身下人儿的娇喘,帝桀吻着她的耳垂,然后轻声低喃道:“歆儿……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   李思思的心猛然被冻住了一般,她整个人都僵硬了,目不转睛的看着帝桀迷惘的眼睛。   他是在要她……可是他的眼睛却透过了她,看到了别人!   她以为她不会在意的,她只要拥有他……只要享受这一刻……其他的都不在意的,可是万万没想到……帝桀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的心居然那么的痛。   汗水和酒香混合在一起,组成了暧昧的气息,帝桀拥抱着李思思,身体不断的索要她的一切,可是他的唇一直低喃着。   “歆儿,我爱你……你知道吗?我爱你……我以为就算不说……你也能明白的,现在……你明白吗?歆儿……我爱你……”   李思思此刻真的感受到痛了,她死死的掐住了帝桀的胳膊,就算掐进了肉里,帝桀也不曾觉得痛过……他现在根本就是没有意识的,一个一心只想着李络歆的……活死人!   纵然得到了他的人,也得不到他的心吗?   他居然说爱……明明这么残忍的对待了李络歆,可是却还是那么痛苦的说出爱她……   为什么?为什么?   李思思的眼泪划过,被帝桀吻掉了,“歆儿……我舍不得你哭……舍不得你受苦……歆儿……”   “不!!!”   李思思想疯狂的大喊,可是她根本还没有叫出声来,可是她确实是听到了这样一个尖利并且痛苦的尖叫!   “不……不!”   是……   李思思猛然将帝桀推了起来,然后她看到了李络歆狼狈的站在寝宫的门外……她的眼睛赤红的瞪着他们,她死死的瞪着他们……然后喉咙里一阵哽咽,再没有尖叫了,只有低喃。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李络歆不可置信,就在她把所有希望都系在帝桀身上时……就在她以为这里真的会是他们的家时,她满怀希望的跑了回来,却撞到了这样的一幕。   满室暧昧的气味,松散的衣衫……还有赤裸着坐着不知所措的李思思,还有倒在一边的帝桀!   “你们……”李络歆蹒跚着后退了一步,她想仔细的看清楚,是她看错了,一定是她看错了!   可是没有……李思思还在那里,帝桀还在那里……她刚才甚至看到了他们之间的交/合,那么肮脏,那么刺目!   帝桀无力的倒在软塌上,他皱眉,可是却无法清醒过来,只是一把抓住了李思思的手臂,然后一把将她拉了过去拥进了怀里,摸索着吻上了李思思的唇……   李络歆猛然的后退,然后撞在了身后的屏风上,疼痛让她清醒……她仓惶的看向四周……   没错,她没有走错地方,这里是秋遥殿……是她的家!   是她的家!   李络歆的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滴落了下来……她不可置信的摇头,一步步的后退,多想骗自己……一切不过是假的,她什么也没看到。   可是就算她这样尖叫出声了,就算她已经伤心到了绝望……帝桀却还是没有抬眼看她一眼……   他的眼睛,他的柔情,他的一切,就在她的面前……给予了别人。   “帝桀,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这就是惩罚吗?”李络歆流着眼泪后退,步步的退了出去,“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一声愤恨的叫声,几乎响彻天际。李络歆拔腿便跑,头也没有回……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一切不过是为了帮他而已……   也许她不完整,也许她是有肮脏的身体!但是她的心,从来没有背叛过他!她甚至想着和帝峥同归于尽来换得他和他的皇位!   可是她得到了什么?   连一句解释的话……他也不愿意听,他把剑指着她的心口,他不愿意原谅她,他甚至一句话就否定了自己的一切,甚至否定了自己的孩子……   她那么的痛,那么的伤心……甚至想死掉了,可是她还是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是她伤害了他!是她欺骗他在先的。   她想,只要活着,只要他们都好好的,总有机会能解释清楚的!他不愿意听,就等到他愿意听的时候!   他不原谅她……那么就等到他原谅她的时候!李络歆原本以为,总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她爱他啊……虽然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她爱他啊!   可是他居然……居然在曾经充满了他们幸福回忆的地方……宠爱了她的妹妹!这要她如何原谅?要她如何原谅!   李络歆捂住了嘴,可是却忍不住呕吐出声……   恶心……真的好恶心!   曾经他们缠绵过的床榻,如今竟然睡着她的亲妹妹!她的脑子里全是两具交/媾的身躯,让她恶心……   她疯狂的跑走了,眼泪被风吹得翻飞,她使劲的捂着嘴不让自己呕吐出来……那一幕那么深刻的印进了她的心里……   她几乎是疯狂了一般的跑动……不管前方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里……只知道要跑,要逃……要逃出这里,再也……不想面对秋遥殿,面对李思思,面对帝桀……甚至面对自己!   一阵冷风袭过,有什么打在了李思思的脑后……她激烈跑动的身子突然软绵绵的倒下,一个黑色的身影如风一般快速的刮到了她的身边。   冥御一把抱住了她即将倒地的身子……她安静的睡了,痛苦的眼泪还挂在脸上,打湿鬓间的青丝,狼狈的沾在了脸上。   冥御伸手将她脸上的青丝抚开,擦掉了她的泪,他依旧蒙着眼睛,嘴角边没有笑容的他看起来越发的冷酷,可是他抱起了她身子的动作那么的轻柔……   “早些看透,未免不是好事!”冥御低低的说了一声,抱着李络歆缓缓的走回了冷宫……   依旧乌云密布,依旧安静得诡异。清晨前的天空最是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代表着黎明的到来。   李络歆从疼痛中醒来,捂住了自己的心……也捂住了自己的伤口。   好痛。   她皱着眉头坐了起来,看到了自己指尖晕染的血迹,原来是心口的伤口又裂开了,可是为什么痛的却不是伤口……而是她的心呢!   真的好痛!   她是怎么回来的?为什么还会回来……李络歆闭眼,已经流不出眼泪了,她的眼睛红肿得似桃一般,苍白的面容连嘴唇也没有一丝的血色。   肚子微微的痛……她捂住了肚子,轻笑了起来,“没事的,没事的……娘还有你呢,好好的陪着娘亲好吗?不要离开……要坚强,一定要坚强……”   李络歆傻傻的笑,突然看到了床边散落的桂花糕!那是胭脂和伊竹今天冒死给她送来的,洒了一地的碎屑……   “胭脂……”李络歆绝望的闭上眼睛,她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帝桀……一想起这个名字来,就好痛!   李络歆甚至觉得可笑,当时的她……那么恐惧的她,居然第一时间想到了他,想依靠他,想他救她!   可是那个将她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人,却正是帝桀!   再不会有希望了,因为已经绝望了……   “胭脂,我对不起你……当初带了你来,却没有能力保你周全,你一定要没事啊!一定,要没事啊!”李络歆深深的吸了口气,   也就是这时,冷宫的门突然打开了,沉重的声音过后,明亮的灯笼照进了这黑暗的屋子,如妃穿着光鲜亮丽,被奴才们簇拥着一步步走了进来。   冷宫里有些灰尘的腐朽味道,如妃皱了皱眉捂住了鼻子,可是在她看到床边的李络歆时,她开怀的笑了,“怎么又自个回来了?还以为你有什么办法,能不放过本位呢!”   李络歆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回答,没有表情。   如妃诧异的扬了扬眉头,“想去看看你那小丫鬟吗?如果现在去的话……或许,还有一口气呢!”   突然转过了头,李络歆的脸异常的冰冷,眼睛似蕴含了无数愤怒似的看向了如妃,“她在哪里?”   “别这么吓人!”如妃当即笑了起来,虽然当李络歆看向她时,她的心确实颤抖了一下,可是她马上恢复了盛气凌人的笑容,“本位这不是要带你看她吗!”   说完,如妃身边的宫女上前,在李络歆的身边放下了一套衣服,如妃接着道:“换上它……我带你出宫,去看看那个丫头死了没有!”   李络歆皱眉,她知道如妃不会那么好心,可是她没得选择!既然帝桀靠不住了,那么一切……只有靠她自己!   看着如妃的笑脸,李络歆也冷冷的笑了起来,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只是二话不说的换上了那套宫女粉色的宫装!   如妃从冷宫离开了,依旧很多宫人簇拥着她,李络歆就在当中,低着头,冷冷的……一步步随着如妃的銮驾,朝着宫门走去……   如妃的排场真的很大,守宫门的将士们有一半都是她父亲手下的兵将,她几乎是不废吹灰之力就带着李络歆出了皇宫。   皇宫外的天一样的黑云密布,天边透出的一点点光线根本无法让天地复苏,李络歆在黑暗里默默的走着。   如妃坐着温软宽大的轿子,带着她和其他的奴才们,一起到了城边的军营……   这个军营正是如妃父亲管辖下的,所以如妃进出都很随意,一直带着李络歆到了一个营帐外,然后才下了轿子,紧了紧身上的大氅,笑了起来,“看样子……没出来呢?我叫人把她送进去了,你想进去看看吗?”   李络歆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她一步步的靠近那个营帐,浑身颤抖……里面没有一丝的声音,安静得仿佛能听到李络歆的心跳。   就在李络歆刚要靠近的时候,帘子突然被掀开了,两个身形魁梧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的手里提着一张草席……   草席似乎包裹着什么东西,李络歆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两个士兵看了如妃和李络歆一眼,然后像没事人一样的一边笑,一遍往外走去,“真是晦气,居然就这么死了,倒胃口!”   李络歆不由得跟了上去,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滚成了长条的草席!   突然,那草席有一丝松动,就从里面露出了一截胳膊来!   细长的胳膊还是柔软的……原本应该白皙的肌肤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除了那纵横的鞭伤……还有无数的青紫,几乎覆盖了整个手臂。   “胭脂……胭脂!”李络歆低喃了一声,猛然追了上去,“胭脂,胭脂!”   她的心疯狂的跳动着,就像下一刻就会停止一般,她疯了一般的冲了上去,两个士兵没有想到……   那个草席被她一把扑落在地,里面的人滚落了出来……   赤/裸的身子,杂乱的头发,青紫的肌肤,纵横交错的鞭伤还渗着血珠子,死死的瞪着的眼睛,就像要瞪出来了一般……   痛苦绝望,甚至痛苦到绝望的眼睛,死死的瞪着李络歆的脸……   “喂,你什么人……”两个士兵正要发威,却看到如妃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两人悻悻的转身离去,还嘀咕着,“要拿去丢在深山里才行的……算了,待会我们再来吧!”   “胭脂……胭脂……”李络歆低喃着,整个人都木然的跪在了原地,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地上那个狼狈的尸体!   僵硬的面孔,留着血的嘴角,赤/裸的身体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甚至她的下身,还有着污浊的痕迹……   李络歆浑身冰冷,颤抖着拿过了一边的草席将胭脂恐怖的尸体盖上了。然后紧紧的抱住了胭脂僵硬冰冷的身子,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没事的,胭脂……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122:死心,死胎   “我来了,胭脂,没事了……没事了……”   李络歆颤抖着哽咽,声音早已经沙哑了,她死死的抱着胭脂冰冷的身体,眼泪不停的落在胭脂狼狈赤/裸的肌肤上。   “哼!”如妃冷哼了一声,“既然就这么死了,我还以为你李络歆的丫头有多坚强呢!死了就死了吧,把尸体丢到深山里喂狼。”   “是!”有小太监应了一声,然后几人上得前来,伸手就来抓李络歆……   “不准!不准你们碰她!”李络歆疯狂的大喊,将那些人伸来的手都打了回去,她抱着胭脂的尸体,不住的往后退着。   她的眼睛几乎已经没有了焦距,只是恐惧并且惊慌的摇头,抱着胭脂狠狠的摇头,“你们不准碰她……谁都不准碰她!”   小太监们一愣,正要强制抢走胭脂尸体时,却被如妃挥手制止了,她只是冷笑着看着李络歆,并不说话。   “胭脂……我的好胭脂……”李络歆的眼睛已经哭得刺痛,这一辈子……她从来没有流过那么多的眼泪。   曾经她告诉过自己,不哭……就不会痛。不哭……就不会伤心,不会悲哀。   可是……原来不哭只会让自己更难受,更痛……而哭了,却不代表能舒缓心里的伤痛。   她还记得胭脂那一声坚强的叫声:“我绝对不会给小姐丢脸的!”   “胭脂……”李络歆哽咽着,轻轻的擦拭着胭脂带着血迹的脸孔,温柔的将她的眼睛合了起来,挂着眼泪的脸温柔的笑了起来,“我的好胭脂……我带你离开这里好吗?我们……再也不回来了。”   李络歆吃力的起身,脱了自己的小袄给胭脂穿上了,然后费劲且狼狈的将胭脂挪上了她的背……   一步步,摇摇晃晃但是却异常坚定的,李络歆的腰被压得弯了,她的脚步虚晃,好像每迈一步都要摔倒似的……   她的肚子又开始微微的痛了,可是她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是咬着牙,使劲的保存平衡,不让胭脂从她的背上滑下,然后一步一个脚印的摇晃着离去……   “娘娘……”小太监们想追,却被如妃拦住了脚步,她看着李络歆摇晃离去的身影,笑了起来,“让她走好了,看她能走多远……”   说完,她转眼看向身后跑来的小宫女,那宫女气喘吁吁的到了她的面前,有些惊讶的道:“娘娘不好了,刚传来的消息……说是有人劫狱,三王爷被劫走了!”   “是吗?”如妃的眼阴沉了一秒,随即笑了起来,“真是老天也帮我!我安排你做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小宫女忙点头道“已经吩咐好了,冷宫的奴才已经去找皇上了,只是一时半刻……还不知道皇上此刻在哪!”   “没关系……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就让她跑远一点吧!”如妃狠毒的笑容越发的张扬了,看着已经蹒跚着脚步走向远方的李络歆……   跑吧!使劲的跑!跑得越远,被抓回来时……就越惨……   秋遥殿里,满室旖旎的香气还未散去,帝桀只觉得头一阵昏沉的痛……然后迷糊着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他熟悉的,秋遥殿的翠竹幔帐……   他微微的闭了闭眼睛,他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可是当他闭眼的一刹那,他知道那不是梦……他的心突然一阵抽痛。   “皇上,您醒了?”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时,帝桀狠狠的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不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头痛得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帝桀阴狠的眼睛朝着声音来源去时,看到了李思思坐在不远处的梳妆镜前。   她朝着他微微的笑,就像他无数次起床时,李络歆坐在那里对着他笑一般……   头一阵疼痛,帝桀捏了捏眉心,再次睁开眼时……看得很清楚……那是李思思,她穿着一件粉色抹胸纱裙,披着一件藕色的外袍……   那件外袍是……是……李络歆的!   帝桀突然坐了起来,衣衫松散的滑下,露出了他赤/裸的胸膛。   他使劲的摇了摇头,这才发现满室旖旎的春光……而这里,是秋遥殿!是他和李络歆的秋遥殿啊!   “你怎么会在这?”帝桀的眼睛恢复了清明,恢复了冰冷和阴毒……   “皇上……”李思思咬着唇低下了头,眼睛浮上了委屈的泪光,楚楚可怜的颤抖着双肩,哽咽道:“本来只是……只是带了酒来,希望皇上能不那么难受的……可是皇上……突然就……”   帝桀的眉头蹙起……他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头又开始痛了,帝桀听着李思思低低的哭诉,“皇上是把臣妾当成姐姐了……可是臣妾……臣妾一点……也不介意,臣妾本来就是……皇上的女人。”   “滚!滚出去!”帝桀突然起身,一把拿过衣衫披在了身上,猛然间看到了李思思发间闪过的一缕银光。   “那是什么?”帝桀猛然上前,阴狠的表情吓了李思思一跳,她刚要起身,却被帝桀一把抓住了头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动她的东西!”   帝桀使劲的一扯,扯落了李思思一把头发……他的手掌间除了李思思的头发,还有李络歆从民间带回来的银簪……   “还有她的衣服……”帝桀一把将李思思揪了起来,然后狠狠的摔到了一边,“给朕脱下来,你有什么资格穿她的衣服……”   李思思摔倒在地,头皮发麻,摔得她体内一阵翻江倒海,可是她慌乱的往墙角缩去,看着狂怒中的帝桀,她恐惧得后退,“皇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因为我的衣服,我的衣服都被皇上扯碎了……所以……所以……”   “脱下来!把她的东西都放回去!”帝桀赤红的眼睛像深渊的恶魔一般,他看着李思思的时候,就像下一秒就会捏碎她的脖子。   李思思慌乱的脱下了外袍,只穿了一件抹胸,露出了双肩和胸前雪白的肌肤……她颤抖着缩成了一团。   眼睛里全是恐惧,心里却是一阵冷笑……   李络歆的东西……她没有资格碰吗?好笑……为什么如此的可笑呢?她不是一样拥有了帝桀吗?就算没有拥有他的心……他的人她不是一样拥有过了吗?   什么都是假的……李络歆已经被关进冷宫了,只要她够努力,帝桀总有一天会接受她的!就凭她和姐姐三分相似的容颜。   帝桀……是不可能逃得掉的!   帝桀手里的簪子扎破了他的手,有血顺着他的指尖流了下来,疼痛让他混沌的脑袋清醒了……   他猛的捂住了脑袋……看着一片狼藉的秋遥殿。   他到底做了些什么……到底做了些什么!   李思思卷缩在墙角,空气里一片压抑的气息,这时莫言突然闯了进来,看到室内的情况时,也是整整的愣了好几秒!   然后他猛然低头,禀报道:“皇上,有人劫狱,帝峥……逃了。”   “什么?”帝桀的猛然的抬起头来,眼睛一瞬间恢复了冰冷,“逃了?”若是让他就此逃了,那么后患无穷!   帝桀一直没有下手,是因为掌握不到他的罪证,此刻虽然没有说是什么原因就将他关了起来,可是帝桀手里已经基本掌握了和帝峥有关系的官员名字。   可是他还没有实际的证据,所以此刻关押帝峥,让他们群龙无首,然后……再一举歼灭!   可是李络歆的事情让他根本没有心思来行动,他居然就逃了……那么朝堂里他遗留的势力只要得到了他的号召……那么……   帝桀的脸色一片铁青,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滚了起来,尖叫道:“皇上饶命,奴才有罪,奴才有罪啊……皇上……”   “又干什么?”帝桀一声怒喝打断了这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太监。   小太监一愣,然后猛然的磕头,磕得‘咚咚’作响,“奴才有罪,没有看好皇后娘娘……娘娘……娘娘她不见了!”   帝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一把抓住了小太监的衣领,质问道:“什么叫不见了?什么是不见了?”   “奴才不知道……奴才也不知道,就是……就是奴才方才送药去时,皇后娘娘不在冷宫了,奴才找遍了……也没有……没有找到!”   小太监一阵颤抖,帝桀的眼突然闪过一阵沉痛,然后是暴怒的的将小太监狠狠地摔向了墙角……   小太监落地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忙匍匐在地,什么也不敢再说了。   帝桀的脸色铁青,额边隐隐有青筋爆了出来,他的脸紧绷着,阴狠的话语从他紧要的牙缝中一个个的挤了过来,“他们……他们……逃了!”   “皇上!”莫言担忧的叫了一声,却之听帝桀沉声道:“马上关闭城门,召集暗卫和御林军从城门四个方向追捕……一定把他们给我抓回来!”   “是!”莫言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帝桀如此的表情,那么阴狠嗜杀的表情。   莫言已经不知道事态究竟会发展成什么样……可是他觉得好像隐隐中有一张网……把他们都网了起来,无处可逃……   帝桀穿好了衣衫,一甩衣袖头也不会的踏出了秋遥殿,莫言随即跟上……   李思思跌坐在原地……许久许久……才大笑出声,“哈哈哈……私奔了,居然和帝峥私奔了!李络歆……李络歆你真不要脸!”   居然这样的背叛帝桀,这样的伤害帝桀!怀着比人的孩子,享受着帝桀的宠爱……此刻事情败露了,她居然和别的男人私奔了!   这样的李络歆,还是她的姐姐吗?   她到底置李府于何地?置她们的母亲于何地……又置帝桀和南朝于何地?   原来曾经说过……她要保护母亲保护妹妹,都是假的!现在……把她们推向死路的,不正是李络歆她自己吗?   不……不!   李思思突然慌乱的站起身来,她不会被李络歆牵连的,李府也不会被李络歆牵连的……还有她不是吗?   以后……她要代替李络歆,代替她的一切!照顾母亲,成为李府的支柱……这些,李络歆当初做得到,她也做得到!   她一样做得到的!   天还没黑,深山里高耸的树木枝叶繁盛,遮挡住了天空唯一的亮光,阴森森的林子,李络歆疲软的身子倒在了一边,背上的胭脂滚了下来……   “胭脂!对不起,对不起!”已经几乎整整两天没有吃过东西的李络歆,怀着身孕的她经过了那么多的事情,背着胭脂不知道走到了哪一座深山……   明明已经连手脚都感受不到了,可是看到胭脂滚落在地的时候,李络歆慌忙的爬了起来,将胭脂抱了起来。   黑夜的森林里,看不到天空,看不到云层……那么的黑,可是李络歆已经不感觉到害怕了……   因为什么样的黑暗……都比不上她心里绝望的黑暗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胭脂……我们就在这里好不好?我不会让你暴尸荒野的……不会的。”李络歆费力的将胭脂放在了一颗大树下,然后用她的手使劲的刨着松软的土地。   就算是森林里松软的土地,却还是有无数坚硬的树根,粗糙的沙石……   李络歆只是跪在地上不停的刨着,有雨滴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感觉不到冷,因为她的身子早已经冰冷一片。   粗糙的沙石磨破了她的白嫩的手指,坚硬的树根扎进了她的肉里……满手,满心的痛,可是她不在意,什么也不在意!   延绵的细雨松散了土地,李络歆累得昏倒了好几次……可是她却还是支撑着,支撑着没有力气的身体,支撑着已经快睁不开的眼睛,不停的挖着坑。   她的肚子越发的痛了……她死死的捂住了,咬着唇无比坚定的道:“再坚持一会儿好吗……求你了,孩子……再坚持一会儿……”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那双手已经没有一丝完好的肌肤,全是翻飞的血肉和粗糙的沙石,直到她的唇不知道咬破了多少个血洞……她满嘴的血腥,有血滴甚至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她的眼睛肿得很厉害,她的脸色几乎苍白到了青紫……她的身体被深山里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没有一丝的温度……   她觉得她自己也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一般,可是她还不能死……还不能死……   胭脂的坟墓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土坑,李络歆将土坑掩埋的时候,也掩埋了胭脂青紫的脸,掩埋了她满脸的绝望和痛楚……   “胭脂……”李络歆倒在原地,终于是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感受不到自己的手了,只有疼痛。   沾满了血迹的双手轻轻的覆盖住了自己的肚子,那里隐隐作痛,可是李络歆却笑了起来,“好样的……孩子……你真的是好样的,要一直一直都这么坚强……一直到来到这个世界,好吗?”   李络歆微微闭目,疲累铺天盖地的袭来……她陷入黑暗当中,迷失了意识……雨滴冰冷的打在她的身上……而她再也感觉不到冷了……   她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她无一例外的在疼痛中醒来,胸膛的伤口早已经裂开了,手掌已经是无法动弹,一动……就是牵心的痛。   而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她的心来得痛,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悲哀。   可是她还是睁开了眼睛,已经是夜了吗?林子里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雨已经停了,可是她依旧浑身湿透,浑身冰冷……   李络歆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然后艰难的坐了起来,她还不能死……也不能就这样走掉,她必须要回去的……不然整个李府,她的母亲,李思思……所有李姓的人,也许都会为了她的出走而陷入危机的。   她必须要回去的。   李络歆晕沉沉的起了身,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伸着满室伤痕的手摸到了掩埋胭脂的土堆,“胭脂……就此别过,或许,我们很快就会见面的。”   说完,她蹒跚着一步步往回走去,不知道方向,没有目标,只是走着……用鲜血淋淋的手一点点的摸索……   每碰到一样东西的时候,都痛得她几乎要昏厥过去了。   不知道在黑暗里摸索了多久……隐隐间,她看到远方有闪动的火把,有无数的马蹄声向她的方向奔来。   她的眼帘已经无法支撑,她一点点朝着光亮走去,已经如同一具冰冷的尸体,没有了任何意识一般的走去……   “娘娘在这里……在这里,找到了!”有人惊喜的叫着,唤回了李络歆一点点的意识,然后她艰难的睁着眼睛,看到自己被无数的火把围住了……   人群散开一条路来,骏马一点点走进,帝桀骑在马上,高高在上的一点点靠近……火光里,看到了她狼狈的身子,看到了她满身的血迹,看到了她浑身的伤口……   他的心很痛,很痛……想马上奔到她的身边,给她一个依靠。   可是他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看着她摇摇晃晃的站在原地,看着她迷惘的眼睛看向自己。   “帝峥在哪……”帝桀问了,他真的问了,可是下一秒,他看到李络歆迷茫的朝他走来……   “帝峥在哪?”帝桀的心一紧,双手紧紧的牵住了缰绳。   “你说什么?”李络歆一步步的靠近,像是没听清楚他的话一般,她摇晃着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在地……临近了,就那么几米的距离了……   “帝峥在哪……”   帝桀的心一阵颤动,有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他的心房,他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浑身颤抖!   “他……”李络歆突然痛了,痛得清醒了,她以为就像每一次一般,他会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告诉她,‘有我在,没事的。’   可是没有……就算她已经快要死掉了,他依旧那么安然的坐着,用那么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她,甚至问她‘帝峥在哪?’   他在质问她,没有一丝信任的质问!   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却笑了,笑得如此凄凉,“他在哪……我也想知道他在哪……”   想知道他在哪……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如此的折磨她!要如此的毁了她的一切,她的生活,她的家人,她的未来……还有她的爱。   全部被帝峥毁掉了,再也回不去了……   李络歆苦涩的笑了,眼泪却又流了出来,伸手抚摸上了肚子……   帝桀的心就像是冻结了一般,他将自己所有的疼痛都压制了,他看着她保护着那个孩子,心里的愤怒就像是突然生长的怪兽……   “他在哪?!”帝桀的问题李络歆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听到……   她只是淡淡的抬起头来,朝着帝桀微微一笑,“我……”   帝桀的心纠结在了一起,李络歆闭上眼睛,倒下了……像是一只坠落的蝴蝶,带着绝代风华的笑容,那么狼狈的她……却那么的美。   可是就在李络歆倒下的那一刻……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飞身而起……在她落地前,接住了她如风一般轻的身子……接住了她满是伤痕的身子。   帝桀低头,怀里的人已经没有了意识……他的心狠狠一抽,将她抱了起来,转身时吩咐道:“继续找,帝峥许就在附近!”   “是!”   在大家的应声中,帝桀抱着李络歆上了马,一刻不停的奔驰回宫……   她满身的狼狈,一身的血腥和泥泞,可是却像无数次遇难时那么安稳的倒在他的怀里……   为什么……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她究竟是为什么要如此?   要逃为什么不逃得彻底一些,为什么要满身伤痕的站在他的身前,为什么要满脸狼狈的对着他笑……让他不舍,让他痛,让他好不容易绝了情的心……又再一次的动摇。   李络歆……你到底要怎样?到底要怎样?   冷宫的夜那么的阴冷,帝桀站在冷宫萧条的院子里,太医站在一边,低声道:“皇上,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若再不将死胎牵引出来……娘娘性命堪忧……”   帝桀似乎没有听到一般,仰着头,看着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天空。冷风吹动他的衣袍,衣衫翩飞……他只觉得心已经痛到了麻木。   胎死腹中……   他突然觉得悲凉,觉得痛……   “朕知道了……备药吧……”帝桀冰冷的声音响起时……太医也叹了一声。   123护城河的悲鸣   漆黑的天空,宁静了好几夜的天空突然传来了暴怒的雷声,夹杂着能照亮黑夜的天空……   乌云滚滚,雷声阵阵,照亮了阴霾破败的冷宫。   李络歆的身体多处包扎,可是挺直了腰板坐在远处,低着头的她,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所有的波光……   “喝吧。”   伴随着帝桀的声音,一声惊雷响起。   他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李络歆倔强的背影,他的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明明痛得想流泪了,可是却还是那么笔直的站在原地……   “你就这么不愿意放过他吗?他只是一个无辜的生命……”李络歆不再愿意提起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   她不提,因为心已经死了,因为她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没有父亲。   不然,若是让孩子知道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却一直想要杀了自己,该是多痛苦?所以……这个孩子没有父亲,没有!   只是她的孩子……这只是她的孩子。   “他是帝峥的孩子。”帝桀站在原地,看着李络歆低垂的眸子,看着那里哭到红肿的眼睛,心里微微一痛……   他怎样也说不出口。   看着她轻轻的抚摸着肚子,眼里露出母性的笑容来时,要他怎么开口……告诉她,那里已经没有生命了。   帝桀的抬着药的手有些颤抖,一步步逼近了,“喝。”   只是冰冷的一个字,李络歆突然笑了起来,抬起了头,然后笑了,笑得悲凉。   药……她喝了,仰头一滴不剩的喝了,然后用那么悲凉的眼睛看着他,她的眼睛里没有笑意了,没有恨意了……那么平淡,那么冷漠。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了。   帝桀闭了闭眼,脚步有些踉跄的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皇后无德,贬为奴役,发配永巷。”   黑夜了,雷声不绝于耳……可是雨滴,为什么一直落不下来呢?   帝桀摇晃着走出了冷宫,迷失了方向,跌跌撞撞的他像是失去了心一般的,摇晃着一步步朝前走去……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吧。   她的背叛,他的伤害。她的冷漠……他的疼痛。再也无法相对相守了吧?因为对于他们来说……或许看到那张脸,意识到那个身影时……   就已经痛得无法呼吸了……   “秋遥殿……”帝桀喃喃的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走回了这里。   只是这里只是一座空荡荡的宫殿了,再安静……也无法让帝桀的心平静下来了……记得曾经她说过,‘如果秋遥殿是一座空置的宫殿,那么皇上来这还有什么意义?’   现在……真的是没意义了。   莫言亦步亦趋的跟着帝桀的脚步,天空还是下不下雨来,帝桀已经好几夜都没有睡过了。   他一步步的进了宫殿,莫言只是低着头悄悄的守在了门口,这一次……再不会让人有机可乘了。   殿内依旧一片狼藉,他痛苦得闭了闭眼睛,为什么连这里……连这里也无法保住呢?连他最后的回忆,也被污染了。   帝桀突然颓然的跌坐在地,仰起头来靠在了身后的屏风上,他死死的闭着眼睛,咬住了牙……   可是还是有什么打湿了他的睫毛……他到底该怎么办,真的好痛!想着以后也许再也见到她了吧!   可是一想要也许再也见不到她了,她不在他的身边了,他的泪就这么滚了出来了……   迷糊中,他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多久了……只是在凌晨的时候,天空的黑云终于散开了,照进一丝曙光来。   照在了帝桀的眼帘上,刺痛了他的心。   他有些茫然的睁开了眼睛,有看到不远处的桌子静静的躺着一把钥匙……小巧的钥匙,在光亮下微微发着光。   帝桀起身,拿起了钥匙……茫然的看向了四周,终于在那狼狈的打开着的柜子门内,看到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子。   盒子静静的躺着,上了锁。   帝桀鬼使神差的,拿着钥匙……打开了那个箱子!   箱子里有一件衣服,那件李络歆亲手缝制却没有完工的衣服……帝桀的手有些颤抖,拿起那件衣服时,有一个纸包从衣服里滚落了出来。   帝桀疑惑的捡起纸包,一层层打开……   放在最上面的,是湘秀的手绢,绣得便是院子里的梅竹,而上面娟秀的题字,写着一首诗:   花开无声,花落无息;花开只为君心悦,花落不悔昨日红。   细腻的笔触,淡淡的香味是属于李络歆身上的味道……帝桀的紧紧的将手绢捏在掌中,只是不知,花为谁开?又为何落?   那手绢下,有一封信……拿起信来,上面写着帝桀亲启……那娟秀细腻的笔迹,和手绢上的题诗一样。   是给他的信……帝桀的心微微的颤抖着。   信下是几本装订起来的书……没有书名,帝桀似没有看到一般,只是手指微颤,打开了信封……   书墨的香气飘荡起来,帝桀手中的信纸展开,看到了那娟秀的字迹,就像看到了李络歆淡然微笑的眼睛。   阿桀   如果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不在你身边,那么……也许我和孩子已经不在了。   我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你这件事情,但今夜若是我能成功的刺杀帝峥,那么你以后便再也不会为了他而蹙眉了吧?   原谅我那么自私的用自己和我们的孩子去冒险,若我不那么做……也许一切就来不及了。   我怎忍心看你夜不能寐,看你眉头深锁……又怎忍心离开你。   可是我和我们的孩子,都做这个决定,我们想保护你,保护南朝。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但是我想,你会明白的。   我希望你永远也别看到这封信……这样,我们就还有一生的时间厮守。   我爱你。   歆儿   信还没有念完,帝桀已经跌倒在地,他深深的呼吸,手紧紧的捏住了那张菲薄的信纸,几乎将它揉成了粉末。   那么刺眼的字,‘我们的孩子’‘刺杀帝峥’‘保护你,保护南朝’‘我爱你’……   我们的孩子……   帝桀猛然去翻下面那些书,翻开来,里面却是帝峥所有朝堂关系网,不仅有他们的约定内容,还有详细的作战计划……   这些……这些就是帝桀一直没有掌握到的证据!能把帝峥连根拔起的证据!因为他没有掌握到,所以一直装作被帝峥和朝臣们搞得焦头烂额的模样。   他要对方放下警惕,然后收集证据……他明明只差一点了,只差一点就能将帝峥一网打尽了!   为什么她还要做这些事情?只因为他没有告诉她……他所有的慌乱的忙碌,所有的忧愁和担忧,都是假的吗?只因为他没有告诉她……他有完全的信心对于帝峥!   所以……她便想以自己弱小的肩膀,去扛起这一切吗?   为什么……为什么当初他选择不告诉她!为什么?为什么……   ‘我和孩子已经不在了。’   已经不在了……   帝桀突然慌乱的爬了起来,手里那些关乎朝堂的证据被他无情的丢在了地上,他只抓起了那块手绢,拿起了信……疯狂的冲出了秋遥殿。   她还在的!昨夜……昨夜还见到她的。   幸好,她还在的!他不要什么同归于尽,他后悔了,不该如此对她,不听她的解释,不该……用言语刺伤了她的自尊,让她无法开口辩驳。   她该有多痛,他给的伤害……究竟让她痛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可是她还在,不论如何她还在……只要她还在他身边,就算不原谅他也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   帝桀刚冲出了秋遥殿就撞上了莫言的身子,莫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皇上……”   莫言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哽咽……   帝桀没有停下脚步,正要往前时,却被莫言一把抱住了腿,只听他突然哽咽道:“娘娘……不在了。”   帝桀顿住了,不可置信的转过身来,看着莫言潮红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笑了起来,“什么不在了?昨夜都还在的……怎么会不在了?”   “娘娘……没了。”莫言死死的抱着帝桀的腿,低下头来,轻轻颤抖道:“今晨……城卫来报,护城河内发现一名身中剧毒,溺死河中的女尸……”   帝桀脚步一晃,狠狠的后退了好几步,可是最终靠在了院子里高大的槐树上……他的人虽然没有倒下,却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天刚亮……阴霾了那么长时间的天空,此刻却在东边升起了一丝光芒,刺痛了帝桀的眼……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什么,仿佛已经失去了知觉,可是又那么的清醒……有李络歆的笑脸一直在他眼前徘徊,有她的眼泪直直的滴进了他的心里,有她浑身伤痕却咬破唇的坚持着……   还有她最后那绝望又淡漠的神情……   “不,不会的!不会是她!”帝桀突然摇头,然后疯了一般的冲出了秋遥殿……   一匹快马冲出宫闱,莫言策马紧追,却怎么也追不上帝桀疯狂的身影。   明黄色的龙袍就这么冲出了皇宫,城墙边上,已经有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有护城军严实的围成了一个圈,密不透风。   帝桀的突然到来,吓了所有人一跳……大家齐刷刷的跪地,再多的闲言碎语也在这一刻停止了。   下了马……帝桀的脚步似有千斤重一般,他不停的告诉自己,不会是李络歆……不会是她!   可是他却每迈一步都如此的艰难,就像走在了刀尖上一般,每一步都痛彻心扉。   一层白布覆盖着地上的尸体,边缘露出了上好的白纱,已经脏了,已经湿了的白纱,上面精致的绣纹……却是帝桀那么熟悉的纹路。   似乎前一刻他还看到她将这件纱衣穿在身上的……   不会是她的,不会……   帝桀一步步的靠近,就似已经走了整个人生一般,终于停在了尸体的边缘,空旷的城门外,只有帝桀一人站立着……所有的人都匍匐在地,却是一眼也不敢多看。   帝桀伸出手去,刚要掀开白布,却被赶上来的莫言一把抓住了手腕,帝桀像受了惊一般的突然缩回手,就听到莫言道:“皇上……还是不要看了吧!”   “不会是她的。”帝桀的声音轻得似一阵风一般,挣开了莫言的手,然后原本颤抖的手却在那一刻那么坚定的捏住了白布……   白布飞舞,挡住了很多人的视线……莫言深深的叹了一声,却是闭了眼不忍再看……实在惨不忍睹。   那一抹白色翩然落下时,帝桀突然张口,‘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就那么喷了出来,他摇晃着一下跪倒在地……却是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他的血染红了那落地的白布,染红了他的唇,染红了他衣领上的金色蟠龙……   也喷在了一样鲜血淋淋的尸体上。   帝桀的眼没有离开过尸体……她穿着和李络歆一模一样的衣裳,虽是素色的白衣,却在领边绣有精致的凤凰展翅。   那是皇后才可穿戴的花纹……可是她的脸,她的身子……为什么变成了如此?   一张没有人皮的脸,鲜血淋淋的摆在了帝桀的面前,血肉翻飞的容颜,根本看不出当初这个人的面容来……   可是她的耳朵上,还缀着帝桀那么熟悉的耳环……她的手缠着白布,白布破损了,鲜血混合着污泥,松散开来的地方伤痕累累。   帝桀记得……他从林子带回她的时候,她的手就是那个模样,手无完肤……血肉翻飞。   她的手死死的捏着,边缘露出来的东西……让帝桀的心都窒息了,胸膛内排山倒海一般的汹涌,有血又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   她的心口上有一道血迹……是他的剑曾刺中的伤口。是他……刺中的……帝桀伸手去从尸体的手中拿过了那一枚白玉的腰扣……   他记得,是李络歆从宫外买回来的,当时她说,若是配她做给帝桀的新衣……一定很漂亮的。   他记得的,记得那么的清楚……她的每一处伤口,她的每一样东西……他都记得那么清楚!   眼前的她!他想说不是……可是他说不出来,他的心已经没有了生机,无法感应得到!他就算想骗自己……都办不到了。   永远有着高大坚强背影的帝桀,在这一刻,苍白的容颜显得异常的憔悴……已经无法站立的他单膝跪地,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悲凉。   “皇上!”莫言上前,满脸的担忧和伤痛,扶住了他颤抖摇晃不停的身子……   帝桀吃力的站了起来,身形却还是摇晃着走到了一个护城军的身前,冷笑了起来,“是谁干的?是谁那么对她的?”   “属下……属下不知,早上开城门时……”话音未落,只听见那军士闷哼一声……一道鲜血飞溅而起,那人强壮的躯体倒地的同时,帝桀手中握着他身上佩戴的剑,鲜血顺着银色的剑身,一滴滴的滴落在地。   人群静谧了几秒……所有人只觉得寒气油然而生,连忙低下了头,几乎连呼吸也止住了。   帝桀摇晃的脚步,那金色的靴子缓缓移动,长剑又指向了一人,他固执的问道:“是你吗?”   那人头也没抬,已然吓得趴在了地上,“皇上饶命……饶命啊!”   一丝残忍的冷笑,“是你这么对她吗?”   话音未落,帝桀英俊的容颜上,还有他的衣衫上,已然溅上几滴鲜血,狂乱的眸子似乎被鲜血迷了眼一般,脸色的苍白和那几滴鲜血成了鲜明的对比,嘴角那丝残忍冰冷的笑容……让所有人都颤抖了起来。   “皇上……”莫言慌忙上前扶住了帝桀摇晃的身子,然后制止了他走到下一个人的面前,“皇上。”   莫言想说什么,开口却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看着帝桀的痛到极致后狂乱的模样,只觉得被什么堵住了心一般,喘不过气来。   “是你吗?”帝桀突然阴冷的问了一句,长剑凌厉的甩来,莫言慌忙后退,手臂上却还是被划了一剑。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帝桀的眼里没有人……只有怒火,只有鲜血。   只有她的笑容,只有她的眼泪,只有她那张被人揭起面皮的脸……看不到她的容颜,只看到翻飞的血肉。   “是你们……这么残忍的对她吗?”帝桀冷笑着,疯狂的嗜杀……长剑所到之处,只有倒下的身躯,只有飞溅的鲜血。   “啊!”不知是什么人尖叫了一声,然后人群慌乱起来,百姓们疯狂的挤向城门,在他们的眼里,心里……城墙外的这一幕,这个修罗的炼狱,是他们一辈子也无法抹灭的恐惧!   百姓可退,可逃……而将士们,却是手里紧紧握着长枪防备,没有人敢对着这个浑身鲜血,疯狂又嗜血的笑着的皇帝动手。   他们只有狼狈的逃窜,可是往往……都没有帝桀的剑来得快。   失去理智的帝桀,疯狂迷糊的眼睛,只有满腔的愤怒和无尽的杀戮,才能填平他此刻心里抽空了的一角。   鲜血迷了他的眼睛,他看到的世界一片赤红,就像她的脸一样……只有血,只有血……   “皇上!皇上!”莫言几乎是怒吼着尖叫,他不敢相信,那个从来冷静沉稳,能忍能耐的帝桀……居然会如此的狂性大发!   从来没有过的!就连当初帝桀的母妃死时,他也只是咬着唇坐在角落里,忍受住了一切的悲痛……甚至没有掉一滴眼泪。   只是将自己整整卷缩在角落里三天……没有吃喝,可是他忍住了,悲痛也好,愤怒也好……那时才十几岁的他……忍受住了!   而他到底是要多么的痛,才会让一直以往都善于忍耐,又异常冷静的他,痛到发狂……   莫言抽剑,对抗上了帝桀疯狂的长剑。他不敌……可是他还是上前了,他不忍心伤他,也不能伤他,可是必须要制止他!   不然……他到底会成什么样子!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啊,为什么……”帝桀的嘶吼像是濒临死亡的野兽,他所有的愤恨和伤痛都聚集到了剑上,那么强大的威力,逼得莫言节节败退,划破了莫言的脸,划破了莫言的肩……   “娘娘已经去了!已经去了!”莫言也赤红了眼,吼出了声音,“你再这样又有何用?能弥补什么吗?她再也不会醒来了!不会醒来了!”   “不是她!不是!”帝桀听得到,他嗜血的眼睛疯狂的看向莫言,剑势排山倒海的袭去。   莫言不敌,手中长剑顷刻间被打落在地,他还未反映过来时……那锋利并且疯狂的剑,已经直指他的喉咙。   “她已经……不会醒来了。”莫言没有躲,没有怕!只是宁静的闭上了眼睛,轻轻的说出口了那么一句似风一般的话语。   帝桀的剑就停在了离他脖颈一寸的地方,剑气锋利的划过,刺破了莫言一点点的肌肤……   那一剑,终于再没有上前。   “不会了吗?”帝桀突然喃喃的说了一声,拿剑的手渐渐下垂……“再也不会醒来了吗?她……说过不忍心离开我的。”   莫言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帝桀悲痛的闭眼,有泪水顺着他的睫毛滑下,在他苍白的脸上流下了泪痕……   “皇上……”莫言咬唇喊了一声,帝桀却悲凉的勾起了唇角,东边的太阳终于升了起来,光芒照射着大地……照着满地冰冷的尸体。   照亮了帝桀悲戚脆弱的身影,长剑‘咣当’一声落地……帝桀转身,脚步才刚一动,只觉全身血气上涌,血几乎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脚步一晃……他颓然倒地,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塌……莫言没来得及扶……他慌忙的上前,来到帝桀身边时……   看到帝桀从没有过的狼狈,他匍匐在地上,挣扎着伸出了手……却怎么也触摸不到不远处停放着的尸体。   那面目全非的尸体,冰冷僵硬,鲜血淋淋……   帝桀的眸子一点点的垂下,他的手掌怎么也触摸不到她,可是他却似乎看到了她的笑容,她轻轻的对着他笑……   就像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对着他那么温柔甜美的笑……   “歆儿……”   帝桀低喃一声,最终闭上了眼睛。   满地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他倒在地上,伸出的手无力的垂下……终是没有碰到那尸体的一片衣角。   四周满是将士的尸体,鲜血流淌出来,汇集在护城河里……几乎染红了河水。   莫言一个人站在原地……看着脆弱到昏迷的帝桀,看着他嘴角流下的鲜血,看着鲜红的护城河……   这一幕,很久很久……都在京城老百姓的心里,他们只要想起来,就觉得恐惧……那满地的尸体,鲜红的河水……几乎染红了南朝的天空,染红了所有人的心。   南朝一八六年,南皇后李氏,甍,享年一十九岁。   全国哀痛,南帝大病一场……群医束手无策,整整三月卧床不起后,终是在拖延了三个月的皇后葬礼上……带病送葬   124重生   南朝一八六年,南皇后李氏,甍,享年一十九岁。   全国哀痛,南帝大病一场……群医束手无策,整整三月卧床不起后,终是在拖延了三个月的皇后葬礼上……带病送葬。   美丽的朝阳,冰凉的河水,蚀骨的毒药……还有她已经失去的孩子。   黑衣人告诉她,“下辈子记得为自己而活。”   她被一片冰冷包围着,黑暗像是沉重的枷锁,将她禁锢了,让她无法逃脱。   那么的绝望,那么的恐惧……她突然很害怕,很不甘……   她想起帝桀用剑指着她的心脏,他咬牙切齿的说,“你背叛了我!”   她想起胭脂狼狈的身体,她带着所有的希望去寻找那个她以为永远会爱护她的男人时,看到的却是亲生妹妹和他的背叛。   究竟是谁背叛了谁?   为什么……此刻沦陷的人是她?   真的很不甘,有一种强烈的愤恨,是他们背叛了她!她牺牲一切去保全的东西,原来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到底还剩下什么呢?   绝望至此,她宁愿就此死去……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感觉到了痛,死了……也痛。   李络歆的睫毛突然一颤,有清凉的水沿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滋润了她体内所有的内脏和感官……   痛……那种绝望的痛,又来了。   李络歆皱起眉来,轻轻挣扎间,眼睛迷糊的睁开了,看到的是头顶粉色的幔帐……有谁的手伸了过来,拿着纯白的手绢……   柔软的手绢在她的嘴角擦拭了一下,然后离去……   她……还没死?   李络歆努力的睁开了眼睛,视线一点点的变得清晰,然后她看到了一张即熟悉又陌生的脸孔,她知道……她还没死。   “你不是来要我的命的吗?为何还要救我……”李络歆苦笑了一下,看着坐在床沿还端着水的冥御。   他依旧是李络歆印象里那个模样,穿着墨色的衣衫,眼上蒙着黑布条。   “借用你常用的一句话,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冥御勾着唇笑了起来,没有以前那么的冰冷,缓和了很多。   李络歆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居然全好了,她撑着坐了起来,看向四周,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呢?你若是放过了我,李思思……”李络歆的声音有强制性的冰冷,她忍住了心里的悲痛,咬唇道:“李思思……会放过你吗?”   “她?”冥御讥讽的笑了,“她还管不了我。”   李络歆低下了头,她在冷宫时,在刺客递给她毒药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刺客便是黑冥御了。   而她也肯定的一点……那就是李思思走后,是谁来送她最后一程,也就表明那个人就是一直在李思思身后出谋划策的人。   李络歆的脑里一片混乱,她身上穿着单衣,房间里没有火炉,窗户开着……窗外已经是一片盎然夏意了。   “我究竟昏迷了多久?”李络歆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听着冥御没有波澜的声音回答道:“三个月。”   “三个月?”李络歆不可置信的抬起头来,看到了冥御的脸,他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可是……三个月……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自然有办法,不然当初……也不会下护城河去救你了。”冥御将手中的水递给了李络歆。   “你为什么要救我?”这才是关键的问题,既然冥御就是李思思身后的高人,那么一直以来,他才是想置她于死地的那个人,他才是……毁灭了她一切的人。   “因为需要你!”冥御并不掩饰,他的脸面向李络歆,虽然看不到他的眼睛,可是能感觉到他就是很认真的看着她了。   “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知道……你便是那个能帮我的人。”冥御的话让李络歆觉得好笑,她真的笑了起来,“帮你?你毁了我的一切,你还指望我能帮你吗?”   “你的生活和未来……是我毁掉的吗?”冥御悠然的起了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络歆,笑了起来,“你是个聪明人,我不过是让你看清楚了你不敢面对的事实,不过是让你明白了……人心。”   李络歆别过了脸,冷笑起来,“不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不会帮你的。”   “你会的。”冥御突然弯下腰来,脸就猛然凑近了李络歆的唇,李络歆想躲,可是被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捏住了下颚。   他就凑在了她的脸前,精致的轮廓和高挺的鼻梁几乎要碰到了李络歆的唇,他的声音有了一丝低沉和愤怒,他说:“因为你和我一样的不甘,一样的恨。”   李络歆咬着唇,身子有那么一刻的颤抖。她不自觉的伸手抚摸肚子……可是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平坦的小腹,已经没有了她的孩子……   甚至,连疼痛也没留下。   “帝桀,杀了你的孩子,杀了他的亲生孩子。”冥御说了出来,让李络歆的心猛然被撕成了两半,“就因为他的不信任,因为他所谓的骄傲和自尊……你的孩子,死在了自己亲生父亲的手上。”   “你不要说了!”李络歆捂住了耳朵,狠狠的闭着眼睛,可是耳朵里仿佛听到了婴儿的啼哭,仿佛听到了她的孩子悲伤的心碎的声音。   冥御冷笑着凑近,阴冷的声音就像有穿透力一般,狠狠的打在了李络歆的身上,“帝桀究竟是怎么对你的?在你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却在秋瑶殿里云雨巫山……他真的爱你吗?为何……他的爱让你沦陷后……却是将你打入了地狱呢?”   “你不要说……不要说了……”李络歆无力的倒在床上,死死的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想哭……可是泪水似乎已经在那几天里哭完了。   流不下泪来,因为她除了悲伤和绝望,就只剩下冥御所说的恨和怒了。   “若不是我救你,今天那棺材里躺着的,就真的是你冰冷的尸体了!你妹妹代替了你享受帝桀的宠爱,成为了后宫的宠儿,成为了李府的希望……你保护她成长,替她受伤,可是……最终她却因为权利把你推向了死亡。”冥御的唇微微的勾起,俊美的容颜带着一丝阴沉。   他的话语,每一句都牵动着李络歆的心,那恨意一点点的腐蚀……那些曾经在她眼里美好的一切,都成了别人报复她,背叛她的筹码。   她的信任,她的爱……她最珍贵的一切,却都只是别人眼里可有可无,并且随时可以背叛的东西。   “我说过了,有下辈子,要记得为自己而活。”冥御冷冷的说了那么一句,然后转身离去。   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李络歆将被子掀开了,看到冥御坚决离去的身影,却不知为何感受到了孤寂和悲凉的味道。   “今日是你的葬礼,李络歆已经死了……你若接受新生的自己,那便……去送送以往的自己吧。”冥御离去了,他的话语却还久久的飘荡在李络歆的心上。   李络歆已经死了……她的葬礼……今天?   李络歆猛然的起身,这才看到自己原来住在街角的一家客栈里,一边的窗户对着院子……另一边的窗户却正是街道。   李络歆一直没发现这里是客栈,就是因为街道上根本没有一丝嘈杂的声音,她来到窗口边上,看到了满街白妆。   几乎整个皇城都挂了白,街道上铺着白布,连翠绿的树上,百姓的门前……都全部披了白。   围着白色街道的,却是跪了一街的百姓,这样大的阵仗……可是她本人却站在一边观看。   冥御说得对,他是帮她看清了一切,若不是她,也许……现在躺在棺材里的就是她了,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就算接受全世界人的膜拜又如何?   该嚣张的人依旧嚣张……该受到惩罚的人依旧毫无愧疚的活着。   帝桀……他后悔了吗?内疚了吗?   他不会……李络歆还记得最后见他的那一次,她明明已经伤得那么重了,可是他却依旧抬了药递到她的手里。   他的眼睛那么的绝情,他抬药的手那么稳健,甚至还用那么高傲的姿态告诉她,“只要你喝了药……我们便能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吗?如何开始呢?   他不亲眼看着她杀死自己的孩子,他就不罢休。他如此冷酷无情的粉碎了她的世界,夺走了她的一切,他们还能开始吗?   在李络歆感觉到孩子化成了血水流出体外时,她便已经失去了所有,包括她的心。   整整昏迷了三个月的身子,居然在昏迷中调养得那么好,除了一开始有些迷糊外……竟然是一点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李络歆的脸变得悲伤,变得冰冷,然后她穿上了冥御放在枕边的一套黑衣……还有精心准备的黑纱斗笠,出了门。   几乎响彻了整个天空的哀乐逐渐的靠近,远远的便能看见空中挥洒的冥钱,数不清的宫娥和太监们换下了长久以来的宫装,全部穿着白色的丧服。   百官整齐的排列着,一步步低着头跟随着大队移动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哀痛的表情。   街边所有的店铺和住宅,都没有一个人!所有的人都跪在了街边,每个人的身上都挂了白,甚至整条街道上,没有一丝鲜艳的颜色。   就像是大雪覆盖了整个城市一般……白茫茫的一片。   李络歆就站在拐角的门边,看着大队的人马从她的眼前缓缓走过,沉重的棺材,整整二十六人抬着,高贵精致的牌匾……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跟随在棺材后的……是一辆銮驾,白纱遮挡住了一些视线,可是朦朦胧胧间,还是能看到白纱中央摆放着软塌,有一个人的身影半躺其中。   那个身影,就算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李络歆也不会忘记……帝桀,他为何以这样的姿态来送葬?   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死了,早已经不会痛了,可是此刻看着那熟悉的身影……李络歆只觉得呼吸困难,她依靠在门扉上,死死的捂住了心脏。   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刮起了銮驾的纱帐,李络歆看到了那张让她痛得无法呼吸的脸。那么苍白憔悴的容颜,哪里……还是她熟悉的帝桀呢?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只是悲痛的看着前方,依靠在软塌上的身子软绵绵的似乎没有一点的力气,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甚至连唇……都毫无血色!   李络歆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可是马上……软塌边上又起来了一个身影,那也是化成灰她也不会忘记的身影。   纱帐垂下了,隔断了里面的景象,纱帐上印着的身影……端着什么东西喂进了帝桀的嘴里……   两个人的身影在纱帐内那么的近,那么的亲密,几乎重叠在了一起。   李络歆的脚步一个摇晃……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   这就是他对她最后的敬意吗?这就是她的葬礼吗……   李络歆闭了闭眼睛,冷冷的笑了起来。   乐声未停,风在一次吹动纱帐,帝桀苍白的脸突然有了一丝疑虑,他的心似乎被什么牵引了一般,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愤恨的目光。   他不由自主的转头,寻着那个方向而去,除了跪了满街边的人群外,有一个空置的客栈,空荡的门边……没有人。   帝桀蹙了眉头,却牵引了体内的伤痛,一阵猛烈的咳嗽。   “皇上……喝药吧,臣妾求您了!”李思思跪坐在一边,抬着药丸含着眼泪哽咽着。   “朕让你滚开,你没……咳咳……没听到吗?”帝桀剧烈的颤抖着咳嗽,此刻的他居然连伸手将李思思推开的力气也没有。   “皇上……”李思思咬着牙,她现在已经是正妃了,就如同冥御所料的一般,为了平衡后宫势力,她便是能和如妃抗衡的最佳人选。   可是自从李络歆死后,整整三个月,帝桀都一病不起,身子根本没有一丝的恢复……他还逞强要来送葬,不愿意再将李络歆的尸体停在冰冷的冰棺里。   李思思咬着唇,却是不甘心,她根本不停帝桀的低吼和他眼里的厌恶,强硬将药含进了嘴里,就朝帝桀的唇凑去。   “滚……”帝桀的低吼被李思思的唇堵住,苦涩的药就这样渡进了他的口中,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把将李思思的身子推开了,然后狠狠的将药吐了出来。   “朕最后警告你一次,再不滚……朕……”帝桀又咳嗽了起来,李思思憋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那么晶莹的泪珠。   她低着头,悲凉的起身,然后顺着銮驾的楼梯下去了,她离去的同时,只留下了一句心酸的话语。   “臣妾不过想皇上早日康复……因为姐姐若是在天有灵……会心疼的。”   低低的一语,包含着无数的委屈和伤痛,帝桀的脸越发的苍白了,他倒在了软塌上,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苍白的唇被他咬破了,鲜血染红了他的唇……   她若在天有灵……定也不会原谅他了。他又还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她的心疼呢?   葬礼依旧进行着,天空似乎也感应到了那份悲伤,天空下起了绵绵细雨,哀乐越发的沉重……   天空灰蒙蒙一片,黑云低低的压了过来,空荡的街道……没有丧队经过的街道居然那么的空旷……   李络歆一个人走着,脚步蹒跚,她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心口,那里痛得她要死去了,她漫无目的的穿梭在这些空荡的街头上。   像是一个狼狈的逃跑者。   冥御的身子突然阻断了她的去路,她几乎是倒在了他的身上,被他用强健的臂膀搂住了肩膀,才得以稳住了脚步。   “怎么?受不了了?”冥御冷笑了一声,看着李络歆揉皱的了衣襟,看着她苍白的面孔,和眼神那深沉的痛,他却笑了,“你现在该知道,你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笑话而已。”   李络歆没有力气反驳,甚至不知道如何反驳。   在她的葬礼上……帝桀和李思思……却在銮驾里亲密。到底……置她于何地?原本以为,若是她死了,他也许会伤心的,也许会难过。   可是,一切只是她以为而已。   “李络歆死了,她已经死了。”冥御抬起了她的下巴,雨滴打在她的脸上,使她浑身冰冷,也一点点的冷静下来了。   她看着冥御蒙着布条的脸,有那么一刻,她真的觉得……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从今天开始,你再不是李络歆,你只是一个有着和她一样容貌的人,你要为自己而活,把那些曾经背叛过你,曾经轻视过你的人都踩在脚下!”   “我……”李络歆有一丝的犹豫,冥御却不肯放过她,“你做得到的,他们总是高高在上,总是自以为是,总是把别人的幸福和希望踩得支离破碎……难道不该让他们也尝尝那样的滋味吗?”   “他们该得到惩罚的……”李络歆的脑子里不断转换的,是春儿瞪着眼睛恐惧的脸,是胭脂绝望又伤痕累累的身体……是帝桀和李思思肉体的纠缠,也是……她没有出世的孩子那一身的鲜红。   冥御的手抚着李络歆的脸,将她脸上的雨珠擦拭掉,他的动作很轻柔,他的唇不由己的凑近了,可是却没有吻她。   只是低低的笑了,“与我一起……总有一天,我们回来时……就要他们把曾经加注在我们身上的伤和痛,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好吗?”   “能做到吗?现在的我又还能去哪……”李络歆紧紧的揪着冥御的衣袖,似乎在爱人和亲人的背叛过后,她唯一的希望,却是这个当初是仇人的男人。   “有我在,你只要跟着我,我们一起前进……”冥御将李络歆冰冷娇小的身子圈进了怀里。   她依旧颤抖着,雨打湿了两个人的身子,在这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阴霾的天空下……两颗冰冷的心,却不可思议的依靠在了一起。   城门外,李络歆最后一次回眸,看着这片禁锢了她十九个岁月的京城……她竟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走出了这里吗?   她只看了一眼,没有留恋,没有伤痛,只有那颗冰冷的心在阴冷的笑着。   她还会回来的。   冥御牵着她的手,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她还会回来的,那时候她再也不会沦陷,不会迷茫,不会有牵挂。   因为先沦陷的那个人,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输。   有感情的人,才是最脆弱的人。她会变得强大,变得无坚不摧,变得冰冷无情……变得比帝桀更狠心……更冷酷。   只有那样……她才能使他得到惩罚,付出代价……   125艳丽的回归   两年后,春,离国。   离国的春是一年中最为舒适的季节,春意盎然,处处生机,就连春风也带着清新的香味,风中一朵朵白色柳絮飘荡在空中,竟也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热闹的街道上,有人流拥挤的朝着城南而去,城南在一年前以丞相冥御的名义开了一个舞坊。   名为百凤朝凰。   丞相冥御在离国权势遮天,离国皇上纵情声色,不问朝政。整个离国命脉都掌握在他的手里,而离国在他的管制下越发的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若不是冥御乃是盲人,而从古到今盲人不可为尊,否则也许离国早已易主。   在离国,文武百官敬畏他,离国百姓爱戴他。   只为一个人开的舞坊,这个女人便是仅一年时间以一曲凤舞九天艳播天下,继而闻名世界的舞姬苏青鸾。   苏青鸾是个寡妇,传言是当初离国朝臣白氏的妾室,而白氏早已在三年前犯下重罪被发配边疆,两年前死于疾病,而这个拥有倾世美貌的苏青鸾便流落风尘,被丞相冥御看中后,为讨其欢心,不惜重金为她打造了百凤朝凰。   今日便是苏青鸾登台的日子,许多慕名而来的人更是挤破了头也要在舞坊内占得一席之地,一睹这倾世的舞姿。   舞坊的装潢极其的奢华,堂皇的大厅,百花拥簇的舞台,飞扬的轻纱,还有精致的楼台,每一样都精致华丽,每一处都彰显着冥御的权贵。   此刻还没有开台,便已经是高朋满座,热闹得几乎屋顶都要被掀开了,而当台上乐曲响起时,喧闹的人群在顷刻间便安静了。   没有伴舞,只有一个红衣女子缓缓从二楼的房间里直直的飞舞了出来,身影翩然,姿态窈窕。   一身的红色舞衣极其的华丽鲜艳,长袖轻舞,娇小的金莲轻踏花丛之上,翩翩起舞的同时,她转身亮相。   绝代风华的美貌,可谓是让所有人都吸了口气,差点就窒息了。就算是早已经见过其容貌的人,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依旧为这张倾世的容颜所倾倒。   精致的妆容,细长柔和的柳眉,饱满圆润的嫩唇,勾魂摄魄的媚眼,眸中波光滟潋,在右眼的眼角有一朵艳丽的刺纹,刺的是一只翩然展翅的蝴蝶。   那一只红色的蝴蝶,跟随着她的一颦一笑展翅轻舞,在那绝美的容颜上增添了最为华丽的一笔。   那一袭红色的舞衣,那一道翩然的身影……那一副倾城的容颜,成就了整个世界的旖旎之光,让人过目难忘。   华丽的舞坊,百花盛开的舞台,似乎在那一刻,全都成了黑白,世界上只有那一袭红衣,只有那一抹光华。   “好!好!好得很!”也不知是谁的喝彩声,在只有舞曲的大堂里响起,那拍手声和喝彩打断了众人的遐想和美梦,几乎让所有人都皱了皱眉。   可是众人不愿意转移目光,只愿意将所有的关注都停留在苏青鸾的身上。   “果然名不虚传,这世上居然有人美得如此,艳丽如此!”那人的声音很大,几乎要掩盖了舞曲,有人不由得转过脸去一脸责怪的看向他。   可是他不仅没有收敛,还猛然的站起了身,提着酒壶就朝着舞台而去。   这下更多人被他莽撞的身影扰乱了,大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舞台,在即将接近的时候,突然被两个强壮的伙计拦了下来。   伙计们只是双手环胸,朝舞台前一站,也不说话,就挡住了那人的脚步。   “干什么?连本官你们也敢拦,不想活了吗?”那人叫嚣了起来,人群开始窃窃私语。   什么样的官员胆敢在冥御的舞坊闹事呢?来此的大部分都是王公贵族和一品大员,大家面面相觑,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自称本官的,到底是谁。   苏青鸾停下了动作,脸上依旧挂着艳丽妩媚的笑容,媚眼微微的弯曲,说不出的风情万种,“这位爷,是闹什么?”   轻言细语,几乎是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次听到她的声音,柔柔软软,酥酥麻麻……就连声音也如此的妩媚销魂。   “本官乃是此次南朝特派使者王岩青,听闻苏小姐有倾城之貌,所以特别来看一眼,”王岩青自报了身份,挺了挺胸,异常的骄傲,抬头接着道:“本官看你却有几分姿色,所以赏脸让你陪本官喝上一杯,苏小姐觉得如何?”   此刻也有离国的官员看出了王岩青的身份,大家坐着也不敢多话,毕竟南朝兵强马壮,离国还每年要上贡,还要嫁去公主和亲,实在是实力悬殊……而这南朝的使节,是得罪不起的。   舞坊里安静了下来,只有苏青鸾掩嘴轻笑,媚眼轻抬,看向王岩青时,巧笑道:“那真是多谢大人赏脸了,不过奴家要价可是很贵的。”   所有人对王岩青怒目而视,可是听闻苏青鸾这话时,却都吃了一惊。   别说让苏青鸾陪酒了,在座的众人便是听她的声音……也只是这一次而已!谁人都不敢得罪冥御,对于苏青鸾,就算再美……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个美梦。   而此刻突闻佳人如此说话,自然是心有不忿。   而王岩青得苏青鸾垂眸一眼,看得他心花怒放,一把推开了挡路的伙计,提着酒壶就上了舞台,在靠近苏青鸾的同时,伸出手来,笑道:“还有什么是本官给不起的?”   苏青鸾身轻如风,轻轻一转便让开了他的手,也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她的离去只留下一阵余香,却也已经让王岩青满足的的吸了几口气,贪婪的闻那空气中的余香。   苏青鸾的眼轻轻低垂,那波光中划过一丝冰冷,她娇笑起来,“这价……便是大人的命。”   大家正愣神间,突然一阵银光闪过,一阵鲜血飞溅,只听王岩青一声惨痛的尖叫……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是苏青鸾还站在原地,甚至没有动过,而王岩青猛然的倒退了好几步……   脚下的鲜花被他踩碎,洒下了无数鲜红的液体!众人这才看清,刚才他伸向苏青鸾的那只手,居然被齐肩砍掉了!   那手飞了一段,这才落到了舞台下一个客人的脚边。   “啊!”又是一声尖叫,那客人吓得当场跌坐在地,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那鲜血淋淋的手臂。   而王岩青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看着苏青鸾依旧媚笑的脸,“你……你……”   他想问什么,却是没有问出口,只是恐惧的睁大了眼睛,然后一步步蹒跚着后退,最终倒下了舞台……昏迷不醒。   舞坊有一刻的混乱,二楼的厢房里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让这等下贱的人砸了你的舞台,是该让他偿命的,”   混乱的人群一愣,抬眼看去,便看到了楼梯上站着的冥御。   一身墨衣,蒙着眼布的他此刻却异常的冰冷,嘴角紧抿着,精致的下颚和他高大的身影居然散发出了强大的肃杀之气。   来人都是达官贵人,王孙贵族,还有离国数一数二的富商,在看到冥御的同时,就算再惊慌,也不得不弯腰行礼,齐刷刷的道:“参见丞相。”   “扰了各位的雅兴,冥某在此致歉了。”冥御一步步的走下楼梯来,众人低着头大气也不敢喘,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哈腰,“不敢不敢……大人且不要如此说,小的们担待不起。”   冥御没有答话,下了楼来朝舞台走去,苏青鸾也笑着上了前,双手柔软的搭上他的肩膀,他便伸手去直接将她从舞台上抱了起来,嘴角轻轻一笑,柔声道:“虽说了代价是他的命,可只斩了他一只手,你说如何是好?”   苏青鸾的媚眼转了圈,搂着冥御的脖颈,窝在他的怀里笑了起来,“那就看他命可够大,把他丢到森林里去,是死是活……就看天意了。”   冥御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抱着苏青鸾转身离去,同时他留下了一句话,“南朝使臣半路遭劫,未到达离国国土,许是死于山林,许是死于狼腹。”   只留下了一句话,他的身影离去了。   众人这才擦了擦冷汗,面面相觑,看着舞台下倒着的王岩青,冥御的话已经摆在那里了,该怎么做,自然是由他们去做了。   大家只是互相点了点头,便各自吩咐下去了。很快……王岩青被搬走了,舞坊的鲜血被清洗得没有一丝痕迹,舞台的百花全部重新换上……   舞坊没有了苏青鸾,算是人走楼空了,空荡荡的舞坊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依旧华丽,依旧鲜花盛开……   城南的丞相府里,有一座精致的小苑,院子里一颗高大的紫藤树,紫藤花开得正是热闹的时节,繁多的枝节,一串串簇拥的花朵几乎将整个院子都覆盖了。   落花缤纷,鹅卵石的小道上被鲜花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都是软绵绵的感觉。   蓝天白云相接,粉紫色的花落似雪一般的唯美,精致的楼阁露出了凤鳞一角,隐隐的琴声夹杂着香气扑鼻的风飘洒天空。   紫藤树下有一张小几,冥御坐于前,修长的是指拨动琴弦,拨动出一串串动人的音符。   他的身形虽是高大,可是十指修长完美,低头抚琴时,冰冷的轮廓似乎都柔和了许多,落花缤纷间,随琴声舞动的,却是苏青鸾窈窕的身姿。   艳红的衣衫异常的夺目,她扭动的身姿风情万种,可是手中却是冰冷的长剑,随着琴声加快,那小小的身姿也越发的凌厉。   长剑挥舞,带起阵阵冷风,花瓣飘舞得越发凌乱,她的身手却那么的敏捷,娇媚的容颜变得凌厉,媚眼变得冰冷,就连眼角那一只红色的蝴蝶,似乎也似染了血一般。   琴声落,剑尖带着强烈的杀气卷着花瓣一起,停在了冥御喉咙处一寸的地方,有伶俐的剑气扬起了冥御鬓间的长发。   “你又不躲,就不怕我真的刺进去吗?”苏青鸾轻轻一笑,收起了长剑,渡步来到冥御的身前坐下。   冥御笑而不答,原本就从来没有见过他完整容颜,两人呆的时间越长,越是觉得他神秘莫测,怎么……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苏青鸾却是无所谓的笑了,青葱一般嫩白的手掌在小几的茶具间来回工作,一壶上好的龙井,茶香扑鼻,茶水清亮。   苏青鸾递了一杯给冥御,自己抬起一杯小小的抿了一口。   “三日后,便是离国觐见的日子,你准备好了吗?”冥御一饮而尽后,直接问了。   放下茶杯,染了丹寇的指甲也似血一般的鲜红,苏青鸾以手支腮,看着冥御的脸笑了起来,“你认为呢?”   冥御勾着唇笑了,再不说话。   苏青鸾抬头看天,被树枝和花朵遮蔽的天空那么悠闲,阳光透过花枝洒下几缕来,晒在她的身上,是温暖的。   两年了,这样的日子终于……到了尽头了。南朝……她该回去了,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有做完,还有那么多的愤怒没有发泄……还有那么多人的,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的眼神逐渐的冰冷,抬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在漫天落花中款款而去,“我去向蓝蝶告别,谢谢那么两年来对我的栽培。”   她的身影渐渐离去,冥御放下茶杯,低头请问道:“南朝的歆儿……还在吗?”   艳丽的身影一顿,然后苏青鸾的嘴角有一丝冷笑,她头也不回的离开,“李络歆已经死了,世上再没歆儿……只有苏青鸾。”   话音落,那窈窕的身影走远了。冥御听不到她的脚步声了,他轻轻的伸出手来,花瓣落在他的掌中,柔软的触感。   两年的相处……终于是到了这一刻了。   冥御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觉得惋惜……却也觉得欣喜。   李络歆没了,她是属于帝桀的。   世上多了一个苏青鸾……是属于他的。   蓝蝶是曾经名动四方的舞姬,在十年前便已经隐退,如今被冥御寻来当了苏青鸾的师傅。   两年来她的苛刻训练,成就了苏青鸾此刻的成就。   苏青鸾来到那小楼前时,一身蓝衣的蓝蝶正在浇花,她已到中年,可是身姿已然窈窕,脸上不见岁月的痕迹,却也不见当年的艳丽。   她素面朝天,清新似莲,一双美丽的丹凤眼内,蕴含着一种只有经过岁月洗涤后才能有的风霜。   见苏青鸾来了,她放下水壶,轻轻笑了起来,“来告别了?”   苏青鸾点了点头,她便走近了两步,打断了她的话,“我收了冥大人的酬劳,就该尽心教你,不过你真的是天资过人……不过两年,便已经青出于蓝了。”   “总之谢谢你。”苏青鸾没有感动,也不冰冷,只是淡淡的。   蓝蝶笑着转身离去,“不用谢什么,不过不要露出刚才那么淡漠的表情,那样的表情是不适合苏青鸾的。”   苏青鸾笑了笑,趁着眼角的蝴蝶,妩媚了起来,眼里的风华胜过了一切,“徒儿记住了。”   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苏青鸾转身离去了……   蓝蝶停下了脚步,却没有转身,似乎是轻轻叹了一声,低喃道:“又何必如此要强,与大人一起……品一壶清茶,弹一曲仙乐,舞一曲霓裳,岂不是胜过神仙眷侣?可惜……世人总为仇恨而活……最终受伤的……总归是女人。”   这轻轻的低喃,不知道苏青鸾有没有听到。她只是笑着,朝着自己认定了的道路上前进,没有回头,也不允许自己后悔。   她的笑容风华绝代,她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在离国的使臣车队中,在百官和皇帝的送行下,伸出了自己的手。   冥御牵着她,将她扶上了马车,所有的人都羡慕冥御……身边能有此绝代佳人,可是也要冥御这般尊贵的男人……才配得上苏青鸾这样的艳丽。   因为在众人心中,就算是离国当朝的皇帝站在苏青鸾的面前……也要失去了色彩,也要被她绝代的风华遮挡住所有的光芒。   只有冥御站在她身边时,有她巧笑相对,只有冥御站在她身边时,不会被她的光华挡住了自己的魅力。   离国的皇帝满眼的贪婪,虽说他后宫佳丽三千,可是如有一人似苏青鸾这般风情万种……那便是六宫无妃,也值得!   可是他知道,苏青鸾是他无法染指的。因为那是一把利器,自己能在离国保住小命还天天醉生梦死已然是上天保佑了。   若是触怒了冥御……恐怕,他是连全尸也留不下了。   虽是一国至尊,可是他惧怕一个盲人,但是他自得其乐……   眼看着车马渐渐远去,皇帝才松了一口气,笑了起来,大袖一挥,“今日为了祝贺丞相成功返回,皇城内外,大摆宴席,庆贺三日!”   “皇上隆恩浩荡!”百官们无一不服从,可是却个个暗自叹息,冥御一走,这皇城内外,又要乌烟瘴气了!   这昏庸无道,醉心声色的皇帝……到底什么时候才换得下?   离国人的心里,只有一个人有帝王之姿,那便是冥御……可惜,他只是一个盲人,众人只能无奈一叹。   整整三个月的行程,才到达了南朝皇城,在城外,队伍开始做最后的休整。   队伍里唯一一辆华丽尊贵的马车静静的停放在路边,有守卫牵了马去喂水。   溪水清澈,冰凉舒爽,在这春日里波光粼粼,溪边的一个石板边,有一抹红色的身影静静的坐着。   虽然大家都自顾自的做着事,可是心却早已经被那一抹艳丽所牵引,也不知是悄悄打量了多少回,只要看到那背影……便觉得人生无憾了。   喂马的守卫刚才了溪边,边看到苏青鸾脱了鞋袜,小巧的裸/露的玉足探进了溪水之中,那白嫩的肌肤被溪水浸泡着,就连阳光也留恋在上舍不得离开。   光线像是在水面上欢乐的跳跃一样,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美……守卫呆愣在原地,几乎僵硬。   红色的纱衣有一角浸入了水中,缠上了她白皙的脚踝,鲜明的对比,鲜艳的颜色,青丝轻轻拂过她绝美的脸,有一阵阵清香夹杂在风里散开……   她勾着笑容,嘴角的璀璨和眼中的柔光,形成了这山林间最美丽的一道风景。   “溪水冰凉,可不要着凉了。”冥御的声音响起时,才打断了守卫已经神游的心思,他几乎吓了一跳,在看到冥御的同时,马上牵着马走开了,好像晚一秒,他就小命不保一般。   就算知道冥御是盲人,就算知道他蒙着的眼睛看不到任何的事物,可是守卫一感受到他身上那冷冽的气息……就觉得似乎被看穿了一般。   “你不试试吗?可舒服了。”苏青鸾转眸一笑,还抬了抬脚,溅起了几朵水花。   冥御也不管匆忙离去的守卫,只是到了苏青鸾的身边,将她滑入水中的纱衣一角捞了起来,顺势抬起了她的脚。   湿淋淋的玉足,被冰冷的溪水浸泡后,入掌也是一片冰凉。   冥御坐下,将她的脚搭在了他的腿上,然后牵起自己的衣裳为她轻轻的擦拭,柔声道:“若是感染了风寒,喝药时你可别怕苦。”   苏青鸾歪着脑袋,看着冥御被风吹起发丝的英俊脸庞,她的脚就伸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觉得不妥,只是笑道:“我突然想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模样。”   “最好别看。”冥御将她的脚擦干了,自己的衣摆却湿了,他却不介意,用另一边干爽的衣摆将她的脚包了起来,让她不觉得冰冷了。   “现在不看……等进了皇城,或许就没机会看了。”苏青鸾突然蜷曲着双脚,凑近了冥御的脸。   “我说过了,我们一起前进,一起后退,你会有机会的。”冥御放开了她的脚,她伸了回去,踩在青石板上,蹲到了冥御身前。   也不说话,只是伸手就朝冥御脸上的眼布而去,冥御似乎微微的愣了一下,终是没有躲开……   那神秘的布条落下,苏青鸾看到了一双黑得无法言喻的眼睛,像黑暗的深渊,像浓墨一般怎么也化不开……黑得没有一丝的光彩……   可是却那么的动人的眸子……因为那黑色的深渊,像是有一股魔力一般。   他原来生得如此俊美,原本只看他刚毅的轮廓和下颚便知一定是俊的……可却没想到会如此的俊美。他的俊美很冰冷却不生硬,他的轮廓很刚毅,配上那凉薄的嘴唇,越发的冷酷无情……   可是他的眸子那么的美……真是让人惊叹。   世界似乎安静了,只有两人近距离的相对,只有溪水发出欢快的声音……   苏青鸾愣了一愣,似乎感觉到此刻两人四目相对的一般……虽然她看不到冥御眼中有焦距……可是就是觉得两人四目相对了。   她有着仓惶的别过了脸站了起来,“走吧,差不多了。”   冥御又蒙上了眼布,苏青鸾赤着脚就朝马车而去,冥御几步上前,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也不说话,便朝着马车而去。   队伍终于进了城……有南朝的守卫夹道相迎,有老百姓们热烈围观。   苏青鸾坐在马车里,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了这久违了的街道……她紧紧的捏着的手用力到发白。   冥御宽大的手掌轻轻握住了她捏成拳的手,温柔的感觉……温暖的感觉……让人安心,冥御轻轻一笑,“放心吧,我会牵着你的。”   苏青鸾抬起头来,看到冥御的笑。她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可是她的心却是越发的冰冷了……   因为……皇城到了!南朝的皇宫,她终于是回来了!   126她的一夜,值多少   每三年一次的离国进贡,几乎都是面见南朝之帝,送上贡品,然后等待着晚宴。   晚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排在听雨轩,所有的朝臣和使节包括太后都已经就座了,李思思和如妃两人分别坐在了龙椅的左右两下侧,空置的龙椅,众人一起等待着九五至尊的到来。   “皇上驾到。”   太监尖利的呼喊,从外至内,似回音一般。   一袭暗黄的衣衫,帝桀进得门来的同时,空气里似乎就带了一丝压抑的气息。   自从两年前病后,帝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帝峥在朝堂里的势力打击得一丝不剩,那时南朝受损严重,几乎失去了一半的朝官,政事几乎陷入瘫痪状态。   两年的时间,帝桀稳定了朝堂,南朝渡过了这个难关,三王爷帝峥早已不知去向,这本该是让所有人都欣喜的事情。   可是自从那件事之后,或许是帝峥的事,又或者是皇后的事……总之自从那一年的重病痊愈后,帝桀变得越发冷酷了。   从前他总带着一丝笑容,深不可测。如今他总是轻抿着唇,眉头从来都是微微蹙起,无限的威严,让人越发的觉得难以靠近……   甚至只要一接近,便会压抑得无法呼吸。   原本欢庆的宴会,却因为帝桀的到来带进了一股低气压,让所有人都觉得压抑。   大家起身行礼,李思思和如妃一起迎了上去,合着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桀甚至没有斜眼,自顾自的走上了宝座坐下,李思思和如妃一样穿着隆重,打扮精致,天生丽质加上尊贵的身份,使两人成了后宫里最火热的中心。   可是她们依旧不得帝桀青睐。   “起吧!”帝桀简短的几个字说完,大家起了身,李思思和如妃压住了尴尬的脸色,这才回了座位。   李思思一袭桃红色抹胸宫装,越发趁得活泼靓丽,肌肤胜雪,当初那个单纯伶俐穿着粉嫩衣裳的小丫头已经没有了。   如今这里有的,只是位高权重的李氏正妃。   曾经家大业大的唐家与帝峥联合宣告破裂,被帝桀迅速的收拾掉以后,雪妃依旧在冷宫禁锢着。唐家就此没落……   如今唯一能和如妃本家对抗的,便是李府,一品军机大臣李仲天的嫡女和有着狄天壑义侄女之称的李思思。   李思思还记得,上次的使节觐见,能有幸和帝桀一起接受朝拜的是李络歆,当时她还不是皇后。   却能和帝桀一起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坐在了九五至尊的身边……   如今虽然她没有得到这份殊荣,可是也再没有人得到。后位空悬,而能一争长短的便是如妃和李思思……   只要坐上凤位,那么日后便能与帝桀比肩而立,享受这天下最尊贵也是最殊荣的膜拜了。   李思思笑了一笑,看向了如妃……如妃也回以一冷笑,两人心照不宣的别开了眼。   晚宴只进行了一会儿,都是一些客套话,帝桀抬了酒杯,冷冽的表情没有一丝的柔和,只剩下当初威严的霸气,“为欢迎离国使节,朕在此敬大家一杯。”   没有多余的话,但是众人都起身了,一杯尽,帝桀放下酒杯起身,“朕还有要事处理,各位就尽情欢愉吧。”   说罢就要走了,也是这时一边的南朝官员忙起身道:“皇上且慢,听闻离国丞相冥大人为皇上准备了歌舞……皇上是否看完再走?”   “是,还请皇上赏脸。”冥御起了身,成功了阻止住了帝桀的脚步。   而许多南朝的官员也一并起身劝阻道:“皇上,冥大人盛情难却,还望皇上恩准呐。”   大家并不是以为帝桀走了不好,而是这歌舞乃是如今闻名遐迩的苏青鸾献上,苏青鸾在离国早已经是名满天下。   南朝的人根本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今日有那么好的机会……大家都不想错过!   然而若是帝桀这个主角走了,也许冥御便舍不得自己那心头肉出来献舞了,所以怎么也要留住帝桀的脚步!   帝桀垂眼,只是思考了一秒,勾起了一抹冷笑,“即是如此,朕便看看便是。”说着,帝桀又坐了下来。   冥御示意了一边的使节,那人马上便出去安排了。   朝官们个个一脸期待,不由得议论起这个舞姬来了,帝桀单手支腮,垂着眼坐着,像是对任何事情都毫无兴趣。   可是他那姿态慵懒中却又带着无限的压迫,像是一只王者之狮,静静的匍匐着,看似慵懒,却是掌握一切。   舞乐响起,辉煌磅礴的音乐,却带着一丝女儿柔情。   舞台间人未间,却见无数红绸自门口飞来,顿时整个舞台红纱飞舞,颇有一种仙境之感。   那一袭的红衣,就算再这漫天飞舞的红绸中缓缓而现,却还是那么的耀眼,让人无法忽视。   苏青鸾的玉足光滑的裸/露着,脚踝上用红绳系着一串铃铛,随着她的到来,在乐曲中添加了那一丝清脆柔软的铃声。   艳红的舞衣,露着精致的脚踝,纤细的腰身,还有青丝垂落处……那雪白的香肩和精致的锁骨……   众人眼巴巴的在一片片红绸中寻找那一张艳丽的容颜,终于苏青鸾踏上红绸飞舞起来时,众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却是见到一双精致的眉目和眼角那一袭起舞的红色蝴蝶……她用红纱蒙着脸,可是只看那窈窕的身姿和那双媚眼里的风情,便已经让人的心不由自主的跟着那一只翩然起舞的蝴蝶荡漾起来。   众人几乎都停止了呼吸,连李思思和如妃还有太后都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她们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娇艳如此,就算没有绽放容颜,也已经俘获全场……可那面纱之下……究竟是一张怎样倾城倾国的脸?   宴会除了舞乐的声音还有苏青鸾舞动红绸的声音外,再没有一丝声音,苏青鸾转眸,媚眼看向上座,之间帝桀依旧低垂着眼,甚至一眼都没有看过。   面纱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苏青鸾的拉着红绸飞起,空中的她如天女散花一般的旋转了起来。   艳丽的红衣,炫目的舞蹈……仙女一般窈窕的身姿……   安静的宴会上突然传来了一阵阵惊讶的抽气声……然后又恢复了平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好像怕自己的呼吸声会打扰这下凡尘的仙子一般。   帝桀垂着眼,拨动着手指上的玉扳指,虽然没有看,可是所有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从来没见过那么热闹……又那么安静的晚宴。   人群没有一丝的声音,若真是跳得好,为什么连鼓掌也没有?若跳得不好,为何却能让所有人呼吸都小心翼翼?   冥御是除了帝桀以外,第二个没有看舞蹈的人……因为他看不到。   只是悠然的倒了一杯酒……酒杯是三鼎的青铜酒杯,和桌子上的玉杯一点不相称,可是没有人注意到。   苏青鸾旋转起舞,整个人都是挂在空中的,冥御的酒杯突然就朝她飞了过来,带起一阵凌厉之风……   也就是这一阵风,让帝桀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以为出现了什么乱子,可是也是在他抬头的同时,舞台上一片红绸飞舞中的人儿……   那面纱被这一阵风吹落了,露出了那绝世的容颜,若不是那眼中的妩媚,若不是那笑容百媚千娇,若不是那眼角一袭红蝶飞舞……   所有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就算两个人明明那么的不一样,可是却还是让所有的人同时想起了一个人!   李络歆!   有人脸色发白,有人吓得跌坐在地……有人酒杯掉落,有人目瞪口呆。   李思思几乎从椅子上滑下,若不是一旁的小宫女们扶住了,她许就滚到了地上……如妃脸色煞白,太后目瞪口呆……   而那媚笑着的人儿依旧飞舞着,用嘴咬住了那满满的一杯酒……她一个旋身,双脚扣住了房梁上吊下来的红绸,以一个倒挂的姿势朝着帝桀飞舞而去。   帝桀早已经在那个时候忘记了呼吸……一样的容颜,不一样的笑容和美丽。   他的手一片冰凉,狠狠的抓住了纯金的龙头扶手才没有跌倒……可是他的眼睛再也移不开那个身影。   他的嘴唇甚至他的心……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   无数次的梦里相见,甚至有时一不留神,她的倩影就会钻进他的眼内……可是没有一丝那么的清晰,那么的真实。   苏青鸾似风一般的靠近,帝桀甚至没有一丝的动作……因为这就像他无数的梦境,无数次的幻觉,只要一靠近……就马上会破裂,她就会不复存在。   苏青鸾的嘴咬着酒杯,倒挂着飞舞近前,那么稳……那么准的,将酒杯凑进了帝桀的唇,然后轻轻一扬,一杯醇香的酒……就这么嘴对嘴以一个酒杯渡了进去。   酒下喉咙,一阵火辣的触感!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真实!   帝桀甚至闻到了她身上的一阵香气,他的手不听使唤的,颤抖着伸了出去,那么真实的伸了出去……   也就是他伸出手的同时,苏青鸾缓缓的离开了……   那张艳丽的脸,日思夜想的容貌,在漫天飞舞的红绸中,就那么虚幻的一点点远离……就像她眼角那一只蝴蝶一样,突然飞离而去……   “不!”帝桀突然惊叫出声,起身一把抓去,抓住了苏青鸾的衣袖一角……因为力度过大,‘嘶’的一声,那原本就轻薄的绚丽舞衣整个袖子连同胸前一块都被扯了下来!   因为苏青鸾挂在红绸上的缘故,红绸荡开……她跟随着离去,而因为衣服的突然破裂,这一惊吓,吓得她双脚突然一僵,从高高的空中跌落……   墨色的身影那么及时的飞来,一把接住了下落的柔软身子抱进了怀里。   苏青鸾的舞衣破了,露出胸前大片的雪白肌肤,还有红色的肚兜……她一落进冥御怀中,就慌忙的挤了进去,冥御的大手一挥,已然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盖住了那绚丽的身影……   众人惊魂未定的看向帝桀……只见他站在原地,手里还捏着从苏青鸾身上扯下来的布料。   他满脸的不可置信……因为他居然触碰到她了!那不是梦境,也不是幻觉!真的是她……   手中柔软的衣料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实的。现在他看到的那个女人,依偎在冥御的怀里,双颊因为刚才的羞愤微微的泛红……   她死死的抓着冥御的衣衫,冥御将她放了下来,然后出声道:“皇上,是青鸾哪做得不对吗?皇上何必如此羞辱人?”   帝桀没有反映,只是看着站在冥御身后的苏青鸾,她透过冥御高大的身躯,看向帝桀吃惊的脸,然后笑了起来,无比的炫丽。   “歆儿……你是……歆儿……”帝桀颤抖着说出了大家的心声,众人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愣愣的将眼神在帝桀和苏青鸾的身上来回的扫视。   冥御皱了皱眉头,冷笑了起来,这时倒是苏青鸾从冥御的身后站了出来。   她穿上了那宽大的墨色衣袍,可是却挡不住她艳丽的面容和旖旎的笑容,她的眼微微弯曲着,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就像能勾魂一般,她抿唇一笑,娇声道:“皇上说,奴家是谁?”   连声音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帝桀丢掉了手中的布料,几步下得台阶来,可是冥御却一点不客气的挡在了苏青鸾的身前。   苏青鸾伏在冥御的背上,透过他的肩膀看着一脸铁青的帝桀,笑道:“皇上这是做什么?奴家虽然是一个卑贱的舞姬,可是奴家是丞相的人,皇上难道还想明抢不成?”   丞相的人。   帝桀的心突然一痛,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清醒的看到了那个有着夺目笑容,风情旖旎的苏青鸾。   不……不是她。   她从来都是淡雅的,如莲一般的清新,如月一般的清冷。   没有这么的火热,没有这么的艳丽……甚至没有这么的风尘。   “你到底是谁?”明知道不是她,可是帝桀却还是无法将眼从她脸上移开,他看着她……明明她和李络歆有那么多的不同,可是却又那么的相同。   “奴家苏青鸾。”苏青鸾行了一礼,然后冥御接着道:“青鸾是冥某在离国带来舞姬,皇上有何赐教?”   “苏……青……鸾。”帝桀喃喃的低语了一声,看到她挽着冥御的手,看她靠在他的肩上,突然觉得……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朕要她!”那么坚定又冰冷的话语,那么霸道的态度,没有一丝恳求的意思。   冥御波澜不惊,苏青鸾却捂着唇笑了起来,然后上前,将臂膀挂在了冥御的脖颈上,凑近了他的身体,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了冥御的身上。   火热的态度让人觉得她是真的和李络歆是两个人。   可是她的媚眼一勾,看向了帝桀,“奴家说过了,奴家是丞相的人,可不是说要就要的……”   冥御很配合的伸手拦住了她的腰,然后她靠在了冥御的肩窝上,撅嘴道:“奴家的要价可是很贵的。”   “没有朕得不到的人!”帝桀的眸子冰冷,几乎已经从刚才那一瞬的失神清醒了过来!明明他已经清醒了,明明已经明白了!   可是他的行为却由不得他自己!他的心火烧火燎的痛,看着她的手搂着别人,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被别的男人抱在怀里……看着她口口声声的道,她是别人的人!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愤怒!有一种非要她站在他身边,非要她只属于他的冲动,那冲动越来越浓烈,几乎控制了他的身体和他的心。   “大人……这可如何是好?”苏青鸾微微的蹙眉,看向了冥御。   冥御勾起了笑容,“我说过,你若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你!”   这时,看热闹的众人似乎反映过来了,有人愤慨的站起身来,大声道:“我们皇上开口要的东西,由得你们拒绝吗?你们离国就算是公主也要嫁来和亲的,何况一个舞姬!”   “就是!还敢拒绝皇上!”   “我们南朝的铁骑……只需一天就能踏平离国……”   大家愤慨起来,帝桀只是站着,等待着苏青鸾的回答,而李思思和如妃的心都揪在了一起,她们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不管是李络歆还是苏青鸾!这对于她们来说……都是最最最严重的一个威胁!   为什么,为什么好不容易才让李络歆消失……又来一个苏青鸾!这个相貌,这个笑容,这样的风情妩媚的女人!   比李络歆……似乎更加的难以对付!   李思思的目光没有离开过冥御,她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当初是她要冥御去要了李络歆的命的,虽然说……李络歆确实死了,她一直都是这么坚信的!   可是这个苏青鸾,偏偏是冥御带来的!他到底想干什么?这个苏青鸾到底……是谁?   李思思的心颤抖着,浑身僵硬,浑然不觉冷汗已经湿了衣襟……   帝桀没有说话,愤慨的众大臣们看见情况不对,也住了口。宫殿内恢复了一片宁静,几乎所有的眼睛都停留在了苏青鸾的身上。   她无奈的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冥御,才一脸惆怅的道:“奴家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只要大人开心……”   说着,她看向了帝桀,惆怅转为了笑意,又道:“奴家说过,奴家的要价很贵的。”   “你要什么?”帝桀表面平静的问着,可是心里却是一派波涛汹涌……心跳得不可思议,几乎要冲破他的喉咙了一般。   苏青鸾依在冥御的怀抱里,歪着脑袋,媚眼微微弯曲,那一只翩然的蝴蝶似乎飞了起来一般,她轻声却坚定的道:“皇上认为,以奴家的姿色,值多少一夜?请皇上出价吧,若是让大人开心了,奴家也就开心了……那么也就无所求了。”   这明晃晃的要求,说的是让冥御开心,而不是让一个女人开心。   要一个女人开心很简单,无非是金银珠宝和男人的承诺。而要一个男人,特别是冥御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开心……   有人愤慨的站起身来,指着苏青鸾就骂道:“一个下贱的女人,居然也敢站在皇上的面前提要求,冥御就是这么培养你的吗?”   “以色诱君,冥御你离国是故意找来一个和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的人,打算以此迷惑圣心吗?”   大家异常的愤怒,如妃看着事态发展,冷冷的笑了起来,好!继续骂,骂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最好……马上将他们都赶出南朝!   帝桀突然伸手,所有的声音都禁止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看着她媚笑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此话当真?”   苏青鸾抿唇一笑,却是勇敢的迎上帝桀冰冷锋利的眼睛,这是除李络歆外……第二个人敢这样迎上帝桀的冰冷的眼睛。   她和李络歆一样,虽然眼神不同,可是都一样的无所畏惧……   帝桀的心一痛,微微的颤抖中,看着苏青鸾坚定的眼神,那妩媚的光芒里那勇敢的神色,她轻轻道:“只要大人开心……奴家就愿意伺候皇上,决不食言。”   127谁是妓女   帝桀突然伸手,所有的声音都禁止了,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看着她媚笑的脸,一字一句的问道:“此话当真?”   “只要大人开心……奴家就愿意伺候皇上,决不食言。”   苏青鸾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怔住了,想反驳,想骂她不知好歹,可是因为帝桀冰冷的眼睛,认真的表情,众人都找不到了自己的声音,只能小心翼翼的等待着结果。   “开价吧,任何要求!”帝王的承诺是最为珍贵的,帝桀说出了这样的承诺,几乎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了。   任何要求!就是没有任何限制!甚至可以要求他退位吗?   有人不由得这样想的时候,就一身的冷汗了,心惊胆颤的看向苏青鸾,好怕她那美丽的唇瓣会吐出什么恐怖的字眼来。   苏青鸾没有吃惊,只是放开了冥御的脖颈,自己站了起来,笑着,却是很认真的道:“奴家要离国再不用上贡,也不用和亲,要两国和平……还要南城玄关三座城池。”   “放肆!”有人终于是忍不住叫骂了,“玄关三座城池,那是南朝铁壁,白白送与离国,那日后南朝边境失去铁墙……”那人说不下去了,气得双颊通红。   但是有人也松了一口气,毕竟有帝桀那么无限制的承诺,比起他们想象中的,苏青鸾要得……实在已经是最少的了。   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所有人都看着帝桀,等待着冰冷的他发怒,这样的要求,等于为了美人出卖了自己的国家!   这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帝桀只是看着苏青鸾,她轻轻的笑着,没有害怕,也没有自傲,只是炫目的笑着,看着帝桀,“皇上可以拒绝的。”   说着,那一双白皙柔软的小手搭上了帝桀的肩膀,柔软的身躯贴上了帝桀高挑僵硬的身体,苏青鸾抬头,水汪汪的眼睛看向帝桀,她凑近了他的耳朵,轻声笑了起来,“奴家不过一个女人而已!”   帝桀的身体僵硬,可是那么熟悉的脸庞就在他的眼前。   他伸出手去,确实触碰到了她,不可置信的他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腰,那种久违了的亲切和柔软,那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几乎想落泪。   他的心好痛,整整两年,从看到李络歆血淋淋面目全非的尸体那一刻,他便以为他的心已经碎了,再不会痛了!   可是此刻拥着苏青鸾,看着她的脸,闻着她的味道……他的心又痛了。   “朕答应!”只是三个字,掷地有声,惊得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根本无法反映。   “皇上好魄力……奴家开始爱上你了。”苏青鸾娇媚的靠在了帝桀的肩上,任由他的手臂勒得她腰都痛了……   他的力气那么的大,好像一辈子也不愿意放开似的。   苏青鸾笑着,心里却冰冷一片,她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甚至连一丝波澜也没有!一切……不过都是计划之内。   这样的他,根本挽回不了什么,也无法让她那已经结疤的伤口痊愈……伤疤已经不会痛了,可是永远在心上,像一个烙印一般,一辈子都会跟随着她。   “皇上……三思啊,为一个女人,三座玄关城池,不值得!”大臣们似乎这一刻才反映过来,全部跪地哀嚎。   冥御轻轻勾了勾唇角,也笑了起来,“青鸾,你胆子太大了,”说着,他歪头朝向帝桀,微微弯腰道:“皇上切莫当真!”   “不当真吗?”苏青鸾蹙了蹙眉头,转眼看了帝桀一眼,叹息道:“真是可惜呢!”   说着,就要从帝桀的身边离去,可是帝桀那么用力的拥着她的腰,让她根本走不开……她抬眼看向帝桀的时候,看到帝桀看着冥御,一字一句的道:“君无戏言!”   他说的那么坚决,所有朝官都傻了,知道事情已然无法挽回了!因为帝桀已经不是当初的帝桀了。   当初了他虽然心机深沉,可是起码会笑,会应对众人,可是现在的他不会了,不会露出笑容来,就算是敷衍,也不愿意了。   冥御一笑,看着苏青鸾已经无法脱身,也只好笑道:“冥某代离国千万百姓,谢过皇上了!”   帝桀勾起嘴角,冷笑了起来,看向苏青鸾的脸时,低语道:“这下你满意了吗?”   苏青鸾仰起头来,想了想……他搂着她不愿意放开,她也懒得挣扎,索性钻进他的怀里靠着,笑道:“还有几个条件!”   “不要得寸进尺!”有人愤怒的吼叫出声,帝桀不满的转眼,冰冷的眸光只是扫了那人一眼,吓得他匆忙跪地,低头不语。   这时,如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了台阶,到了帝桀的身前,轻轻施了一礼,道:“皇上,苏小姐倾城之姿,当是值得三座城池,可是皇上难道一直要满足她永不满足的虚荣心吗?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红尘女子,当真值得皇上如此礼遇吗?皇上可把南朝江山和文武百官还有黎明百姓放在心里?”   已经三座城池了!再没有比这更贵重的礼了,她居然还有条件!如妃实在忍不住,若是帝桀答应了,那这世上的女人,还有谁比得上她?   帝桀的眼扫了一眼如妃冷静的脸,转眼再没有看向她,只是看着苏青鸾道:“还有什么条件?”   声音居然多了一丝柔和,两年来从未见过了柔和!因为他的心,像是死灰复燃了一般,坚硬到冰冷得破碎了的心,一点点的复苏……只因为怀里人儿的依靠。   “第一,奴家只是一个舞姬,只愿意当一个舞姬,所以不入后宫,不为妃为嫔。”苏青鸾也不顾别人愤恨的怒火,不管是嫉妒还是恨,她只是靠着帝桀的肩,伸出了两个指头,“第二,奴家要自由,要能进出皇宫任何地方,要随时随地都能出宫,当然……奴家保证,日落前都一定会回来。”   帝桀的手有些僵硬,却还是看着她,等着她继续道:“第三,奴家不给任何人行礼,虽然奴家只是一个舞姬,但是是皇上要奴家留下来的,奴家不愿意低人一等。”   “第四,听说皇宫很恐怖的,处处暗藏杀机呢,奴家只是一个女人,很害怕的,所以想让丞相大人派一个得力的侍卫给奴家,只有离国的人奴家才放心。”   四个要求,注定了她在皇宫的地位,注定了帝桀对她的宠爱已经是当初皇后李络歆都无法触及的。   “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你什么东西?当真以为长得和李络歆一样,就可以得到一切吗?”如妃终于是忍不住骂了出来,一脸的愤怒,她不敢相信,这四个要求,真的出自一个女人的口!   她怎么敢……怎么敢在帝桀的面前提出这样的要求?还这么的镇定,这么的自信!她不是在提要求,她像是在说一件事情,已经注定了的事!   就连李络歆……也做不到如此!做不到!   “你刚才提了谁的名字?”帝桀的眸子突然冰冷,看向如妃时几乎将她冻结了。   如妃一愣,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跪地道:“皇上饶命,刚才……刚才是臣妾莽撞提起了皇后的名讳,臣妾……不过是被这个不知轻重的妓女气得已经失去了分寸,忘皇上赎罪。”   “你说……谁是妓女?”苏青鸾突然插话,在帝妃对话的时候插话了,所有人都紧张得出了冷汗。   苏青鸾一直妩媚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眸子里一片冰冷,也不管帝桀是不是还在她身边,还搂着她,抬脚就是一脚,正正的踹在了如妃的心窝上,质问道:“你刚才说谁是妓女?”   如妃一声惨叫,跌到在地滚了一圈……发髻散乱了,衣裳松散了……她不可置信,她居然被眼前的女人踹了一脚。   那么狼狈的踹了一脚!她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被人用力碰过一下,更别说是打她!就连帝桀或者是她亲生的爹爹,也没有这样对待过她!   如妃死死的瞪着眼睛,跌坐在地,死死的看着苏青鸾那张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脸,叫道:“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   “谁是贱人?”苏青鸾不服,抬脚又要踹……   也就是这时,突然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大胆,你区区一个下贱的舞姬,以下犯上,居然敢动皇上的妃子!你可知道这是灭九族的大罪!”   苏青鸾一愣,转眼看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个老臣站了起来,怒气冲冲就朝她而来,伸手就是一巴掌!   可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温柔的女人了,虽然帝桀搂着她让她不好行动,但是她身子一歪,那一巴掌狠狠的打偏了,打在了帝桀的胸膛上……   “爹!”所有人都吓呆了,如妃更是失口叫出了声。   闫大人吓得双脚颤抖,特别是当帝桀的冷酷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时,他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老臣鲁莽,误伤龙体,老臣罪该万死!”   “是该的!”苏青鸾又接话了,“奴家刚才不过轻轻的踹了这个女人一脚,大人就说要诛九族,现在大人打的是九五至尊,岂不是……灭十九族都不够了?”   闫大人全身颤抖,可是却还是瞪向了苏青鸾,“你这个妖女,你到底想干什么?妄想挑拨老夫和皇上之间的关系!”   苏青鸾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不理,靠在了帝桀的肩膀上,轻轻为他抚了抚刚才被打倒的地方,娇声道:“皇上……让您为奴家挨了一下,奴家心疼呢。”   帝桀一直不言不语,这时才开口了,“如妃,你枉为四正妃之一,言语粗俗,出言伤人,虽然苏青鸾打你是不对,不过若要追究,朕是不是也要追究闫大人打了朕的罪过?”   如妃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在看着帝桀的神情那么无情那么冷酷时,才忙跪地,不停的磕头道:“皇上,是臣妾不对,苏姑娘打得对!所以……请皇上看在闫大人曾立下功劳无数的份上,绕了闫大人错手一事吧!”   帝桀哼了一声,看着跪地的闫大人,道:“你们两个都给朕滚吧!”   “是,谢皇上不杀之恩,谢皇上!”闫大人匆忙的点头,连滚带爬的带着如妃一起退下了。   从此事件后,闫家就算再有权有势……也成了皇城的笑话!再也抬不起头来……   “皇上,”冥御突然开口了,“青鸾此事做得太过火了,冥某自会惩罚!”   说完,苏青鸾撅嘴,翻了个白眼,“是她先骂我的。”   帝桀勾起一抹冷笑来,看着冥御冷然道:“就不劳丞相操心了,苏青鸾的所有要求朕都答应了,她是朕的了,从今以后与你再无瓜葛!”   冥御似乎愣了一愣,帝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愤怒来,想把帝桀撕成碎片的怒气!   可是他忍了,这只是他们计划好的!事情就该是这样发展的,他忍……   冥御深深的吸气,才挂起了笑容,“冥某知道了,谢皇上盛情款待,冥某就先行告退了!”   还不到时候……现在让他死了,就太便宜他了!还不到时候……   冥御隐忍着一腔怒火,转身离去……总有一天,他的所有!都会成为过眼云烟……让他看得到,抓不到!   他就是要帝桀这样在痛苦的折磨下死去!   “朕累了,就此散了吧!”帝桀的声音响起时,大家才回了神。   冥御走了,帝桀一把抱起了苏青鸾轻飘飘的身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李思思一直坐在原地,如妃的下场她看到了,她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她深知冥御这个恶魔的恐怖之处!   他会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蠢女孩了,她现在懂得什么叫忍耐,什么叫时机!   现在……时机还不到!   李思思的手绢几乎被扯破了,她装作镇定的站起身来,却看到一旁不出声的太后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   “臣妾告退!”李思思行了一礼,退下了。   太后冷冷的笑了起来,看来……好戏才要开始啊!自从帝峥消失后,她一切的势力都被拔除,在后宫根本也只是顶着太后这个身份的闲人罢了,已经没有人会听她的了。   看着帝桀病的时候她最是痛快,因为帝桀,她失去了两个儿子!如今,只要看到帝桀痛苦……她就无比的痛快!   听雨轩的晚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结束了,所有的人似乎都以为那不过是一场梦境……因为南朝的皇宫,迎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女人。   128谁勾引了谁   因为苏青鸾说过她不住后宫,于是帝桀将她抱到了君霄殿,帝桀自己的寝宫,这是前殿的禁地,除非帝桀亲自召见,否则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君霄殿的寝宫非常的大,就连那一张龙床也比普通的床铺大了整整三倍,纯金打造的扶手,上好的小叶檀木制作的床,散发着缕缕幽香,有宁神安眠的作用。   寝宫虽是华贵,但是却也雅致,透露着帝王的高贵,却也有着精致幽然之气。   帝桀将苏青鸾放坐在龙床之上,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苏青鸾也不躲不闪,保持着笑容,迎着帝桀的眼睛,笑着,“皇上看什么?”   帝桀伸出手来,有那么一丝的僵硬,手指抚摸上她的脸,一点点一寸寸……然后停留在她眼角的蝴蝶上……喃喃自语道:“歆儿……是你回来了。”   苏青鸾歪了歪头,笑得越发绚烂了,“皇上,奴家是苏青鸾。”   说着,她握住了帝桀停留在她脸上的手,看着帝桀迷茫又沉醉的眼睛,勾唇道:“奴家真的和皇后娘娘长得很像吗?奴家从小在离国长大……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的真容呢。”   帝桀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声音,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那种柔软的触感和手指微微的冰凉,都是他那么熟悉的,都是能牵扯进他心里的疼痛。   “歆儿……”帝桀突然靠了上去,靠在了苏青鸾的肩膀上。   苏青鸾的身子一僵,眼中却有冷芒闪过,她突然勾起了妩媚的笑容,伸手抱住帝桀的同时,翻身将帝桀压在了床上,然后笑了起来,“皇上,奴家说过会好好伺候您的。”   说完,就凑了红唇上去。   帝桀还没来得及反映,就被那柔软的红唇堵住了口。她如此的大胆奔放,一点点的轻吻他的唇,然后用自己香气蕴绕的丁香小舌缠绵索取……   帝桀的脑子‘嗡’的一声,伸手死死的抱住了苏青鸾的身子,他不敢闭眼睛,却看着她轻轻闭眼,细细的轻吻。   那么熟悉的面孔,那么熟悉的感觉……可是又那么的陌生。   苏青鸾越吻越深,小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探进了帝桀的衣衫里,在他健硕的胸膛抚摸起来,衣衫半解。   苏青鸾原本就穿着冥御宽大的衣袍,此刻滑下一边来,就露出了精致的香肩和被帝桀扯烂了的舞衣。   舞衣稀薄,顷刻脱落,露出艳红的肚兜包裹着她浑圆的娇躯……   苏青鸾帖了上去,湿热的吻一直顺着他的唇移到了耳边……帝桀的身子火热,许久没有出现过的欲/望之火,就这么轻易的被点燃了。   感觉到了他的渴/望,苏青鸾解开了他的衣衫,让自己只穿着肚兜的身子紧紧的贴了上去,丝滑的肚兜,柔软的酥/胸,让帝桀几乎疯狂了。   可是有什么在他的心里一直挣扎,一直挣扎……   他看着她,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可是却笑出了两种不同的味道。明明是他那么迷恋的吻和香气……可是却又火热得陌生。   苏青鸾的吻一路下滑至他健硕的胸肌上,她的小舌就像火苗一般,在他身上点燃了烈火……   她柔软的手顺着他的身体一点点的轻抚,下滑……解开他的腰带,顺着小腹滑了下去。   帝桀突然抓住了她不安份的小手,然后他的一双眼睛变得清明,苏青鸾看着……也只是笑,伸出小舌舔了舔他的耳垂,笑了起来,“怎么?皇上不喜欢?”   帝桀看着她……明明已经压制不住了自己的欲望,想狠狠的拥有她……就像当初拥有李络歆那般,可是他却在这个时刻醒了。   就像梦突然醒了,看到的一切再不是梦中的那样……   帝桀突然将李络歆的身子掀开,然后起身离去,没有回头,没有犹豫……他的衣衫不整,脚步略显慌乱……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苏青鸾衣衫凌乱的半躺在床上,轻轻的坐起了身子,宽大的衣袍顺着她滑嫩的肌肤滑下,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冷冷一笑,“出来吧。”   话音一落,空气有一丝的变动,一个浑身黑衣的男子便落在了她的身前,他带着银色鬼面,身型消瘦却很高挑。   那银色的鬼面遮住了他全部的脸,只留下了两个圆孔……露着他漆黑的眼睛。   “你就是黑崖?”苏青鸾冷冷的说着,伸手拉过了一遍的锦被遮住了自己春光外泄的身子,没有一丝的不自然,也没有一丝的慌乱。   黑崖的目光未曾落在她的身上,只是轻轻点头。   苏青鸾抬头看他,笑了起来,“你是不愿意跟奴家说话,还是不会说话?”   黑崖摇了摇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苏青鸾便笑了,这等于是没有答案……不过他是不是会说话,对于她来说根本也不重要。   苏青鸾柔软的身子毫不客气的躺在了宽大的龙塌上,然后闭上了眼睛,轻声道:“我要休息了。”   黑崖只一瞬间,身影飞跃而起,消失不见。   苏青鸾拉了拉锦被,上面全是帝桀的味道,她熟悉的味道。刚才火热的勾引,却未曾点燃她心中的火,她一直是冰冷的……   果然已经无情无心了吗……她真的做到了吗?可以如此对他……算是做到了吧。   苏青鸾闭上了眼睛,这时传来一个轻巧的叩门声,“苏小姐,奴婢奉皇上之命,前来伺候。”   原本苏青鸾是不想理的,可是这个人的声音偏偏熟悉得很。   苏青鸾没有起身,应了一声,那宫女应声进门来,端着热汤,低着头规矩的行礼道:“奴婢伊竹,伺候娘娘。”   “伊竹?”苏青鸾喃喃的说了一声。   许是听到一些传言,伊竹本就好奇得很,此刻听到这几乎完全和李络歆一模一样的声音,伊竹再也忍不住,抬起了头来。   手中的托盘就那么滑落了,一碗热汤洒在了厚重的地毯上,一声沉闷的声音……   “娘娘……”伊竹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目瞪口呆。   “见鬼了吗?毛毛躁躁的!”苏青鸾柳眉一立,怒目瞪向伊竹。   “奴婢……”伊竹这才反映过来,如此阴冷的表情是不会出现在李络歆的脸上的,伊竹向来冷静,只一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慌忙的跪地道:“小姐恕罪,奴婢手脚不利落,还请小姐万不要生气,奴婢这就收拾。”   说着,伊竹就忙去收拾汤碗,用自己的手绢擦拭着洒了热汤的地毯。   苏青鸾坐起身来,锦被滑开,露出了她白皙光洁的背部,青丝散落在上……无限的魅惑人心。   “你叫伊竹是吗?”苏青鸾轻轻扬眉问道。   “是!”伊竹忙顿了动作,低着头规矩的回答道:“奴婢本是御前女官,皇上特意吩咐让奴婢前来照顾的。”   “还是个女官。”苏青鸾勾起了唇来,“可惜奴家不喜欢竹子,喜欢开得热闹美丽又鲜艳的海棠……以后你就叫海棠吧!”   “啊?”伊竹诧异的抬起头来,看到了绝美的脸庞,绝美的身姿……裸露的白皙肌肤,又黑又亮的顺滑青丝,明黄的锦被遮住她重要部分,露出光滑的背和修长完美的腿来……   “怎么?奴家不可以给你改名字?”苏青鸾的眼看向伊竹,带着几分冰冷。这就是她的分别,对待任何男人都可以妩媚风情,对待女人特别是下人……就是如此的冰冷犀利。   “不!得小姐赐名,是奴婢的福气。”伊竹回过神时,被苏青鸾冰冷的目光吓了一跳,忙点头道:“从现在开始,奴婢就叫海棠。”   苏青鸾这才满意的点头,笑了起来,“去给奴家准备沐浴。”   “是!”伊竹说了一声,这才转身退了出去,出了门离开了苏青鸾的视线,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发觉背上全是冷汗。   不远处,莫言站在院子的花圃外,伊竹见到了,忙迎了上前去,迎上了莫言询问的眼光,她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莫言看着她的表情,这才叹了一声,“唉……我就说,娘娘……怎么会……”   两人再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同样的叹了一声,然后莫言才道:“留你在她身边,或许要让你吃苦了,但是既然觉得她不是皇后娘娘,那么她的一举一动,你可要好好留意。”   “公公放心吧,奴婢知道。”伊竹点了点头,莫言这才放了心,却还是忍不住叹息,“苦了你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   伊竹站在原地看着莫言离去了,自己的心也觉得惋惜……为何,那人除了样貌,却没有一丝半点像她当初的主子呢?   这样一个女人居然长得和李络歆一样,又在这种时候以这么特殊的方式进了宫……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伊竹摇了摇头,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了。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事实,就算只是一张相似的容颜……也会成为皇上逃不掉的劫。   寝宫内,苏青鸾拖着长长的锦被起了身,窗边站着的是黑崖,他听到苏青鸾起身的声音,转过头去时,见到苏青鸾只是用锦被围住了身子,长发倾斜而下,披散在滑嫩的肩头,胸前一片白皙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   半露的酥/胸是一个完美的弧形……他只愣了一秒,忙低下了头,然后点了点头。   苏青鸾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哪会那么巧……偏偏是伊竹这个丫头!想试探我?他们都还太嫩了!”   苏青鸾笑着,有冷厉的光芒自眼睛中滑过,不得不心狠,不得不无情……她不停的催眠着自己,就算面对再大的困境,只要无情无心,就不会痛苦,就什么都会过去的。   黑崖剑苏青鸾没有别的吩咐,跃身隐藏了起来,房子里剩下苏青鸾一个人,她轻轻的打开了窗户……   南朝的春还有一丝的冰冷,风将她的发吹了起来……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切才刚刚开始。   129她是狐狸精   苏青鸾在皇宫里住了三天,这三天帝桀都没有回来过君霄殿,这也成了后宫的一大话题。   有的人说,其实苏青鸾根本不受宠。就算以这么高调的方式入了宫,可是却依旧没有得到皇帝的宠爱,于是原本嫉妒的女人们,开始暗暗看起了笑话。   御花园从来都是最为热闹的地方,后宫的女人们喜欢攀比,任何事情都可以拿来攀比,所以就在这牡丹盛开的季节,牡丹园里也成了攀比美貌和权贵的最佳场所。   两年的时间,虽然曾经冠绝后宫的李皇后没了,可是其间进行过一次选秀,后宫里又增添了不少新人。   曾经也挤在选秀当中的李思思,现在已经是刚晋封的这些新人们崇拜的对象了。   皇宫除皇后以外,最尊贵的四正妃之一只剩下如妃和李思思了,如妃遭遇了晚宴上的一事,整整三天都没有出过房门,现在整个后宫,几乎把持在李思思的手里。   每个人都等着巴结她,因为她能决定这些新起之秀的命运,在一个皇帝不喜女色的后宫,这里的女人能想方设法得到权利和地位的唯一途径,就是讨好后宫掌权的那个女人。   也就是李思思。   这时她正带着亲和的笑容,围坐在牡丹园里,新进的秀女们已经封了份位,能有荣幸和她坐在一起的,也都是十二嫔以上的人物。   大家一起赏花,品茗,虽然是互相夸赞着,可是谁也不敢夺了李思思的风头,她说什么好,那什么就是最好的。   那么多人附和她,那么多人讨好她,她俨然成了整个后宫的中心点,要说苏青鸾进宫唯一的好处……便是她一来就让如妃遭受了重创。   如妃被打压,苏青鸾一直没得圣宠,所以李思思的心越发的膨胀起来。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比任何人都高贵的生活,让万千人羡慕的生活,生活在大家羡慕的眼光中,说什么都没有人能反驳……   李思思勾了勾唇角,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就小声的道:“娘娘,您是唯一一个在晚宴上见到过那个狐媚子的人,听说和她前皇后长得一模一样,是不是真的?”   那人小心翼翼的说完,有许多人都凑了过来,好奇的点头,“是啊,娘娘,只有您见过她,前皇后又是您的姐姐,您说她们像不像?”   李思思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坐得端正,面上带着笑容,看了这些好奇的新人一眼,她们每个人都懂得说话的艺术,明明如妃也在那天的晚宴上,可是却被她们自动忽略了。   李思思当然很满意她们这么说,但是提起苏青鸾来,想起那张脸来,她的心情又怎么也好不起来。   她的眼睛转了转,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轻轻笑了起来,“要说样貌,那确实是一模一样的,就像带了人皮面具一样!”   “人皮面具?”大家都吓了一跳,互相对看了两眼,李思思心里冷笑着看着她们,不出她所料的,有人惊叫了起来,“我听说过!”   大家都看向了那个小巧的女宫妃,一脸的惊恐,小心的看了看四周,才凑近了大家,神秘的道:“我曾听爹爹说过,江湖上有一种秘术,可以把人的面皮揭下来做成面具,别人带上了……就会变得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有这种事情”   “不会吧……听起来好恐怖啊!”   …………   大家议论纷纷,李思思只是冷笑着!关于人皮面具她自己是亲眼所见的,当初冥御装扮成慕枫的时候,就曾经亲自在她的眼前揭下了那张面具,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人皮的,但是绝对可以让他和别人长得一模一样。   她现在故意这样说,就是要制造这样的机会,总有人会去证实……那苏青鸾到底是不是只是冥御找人易容出来的!   “听说前皇后死的时候,不是整个脸都被人揭下来了吗?”有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人群里一阵抽气的声音,都是大家闺秀,平日就恐怕是连鬼故事都没听过的,但是关于李皇后的死,市井传言却是传的沸沸扬扬的。   因为那一天给大家留下的印象确实太深刻了!   大家煞白着脸,看着那个语出惊人的宫妃,然后都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难道……说,这个……狐媚子,就是……戴着前皇后的人皮面具的?”   还是说了出来,李思思的唇微微的上扬,一阵阵的阴冷。   大家不由得打了个冷颤,都害怕了起来,这时突然有人噤声,道:“都别说了,你们看……你们看……”   大家吓了一跳,在转眼看去时,只见一抹红色的身影缓缓的游移在牡丹园内,那一身艳丽的舞衣,那绝世妩媚的容颜,硬生生的将满院子富贵华丽的牡丹都比了下去。   大家目不转睛的看着,然后有人生气的冷哼道:“哼,狐狸精,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所有人都有同感的点了点头,眼光却无法从那个艳丽的身影上移开,有人看李思思也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转了转眼睛,讨好的笑道:“娘娘,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狐狸精的脸上,是不是戴着人皮面具?”   “对啊,我们去揭开她的假面具,到时候她就是欺君之罪!看她还美个什么劲!”有人附和着,然后大家都开始跃跃欲试了。   李思思却转过了眼来,轻轻垂眸,摇头道:“算了,我们还是别惹事了,毕竟……皇上对她……”   “皇上对她如何了?那么几天了,连见都不见她!看来皇上也不是很重视她,指不定再过几日,就要被送回去了!”有人愤慨的打断了李思思的话。   大家接着话茬继续道:“就是啊,若是留着她,现在皇上不理她,可是大家看看她那么狐狸精的模样,那么不要脸的女人,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诱/惑皇上呢,我们不如先发制人!”   “就是就是!”   “可是……”看着大家情绪高涨,李思思知道她们非要给苏青鸾一点颜色瞧瞧,因为她们进宫时间不长,根本不知道这里的黑暗,以前在府里时个个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   哪里受得了半点的煽动?   “可是……”李思思故作为难的低头,这时有人率先站了起来,“娘娘您放心,你身份高贵,又善良大度,不愿意与她计较,可是我们可不能让她欺负到娘娘头上来,娘娘就在这看着……看我们去教训那狐狸精!”   “就是,娘娘且待着,我们去揭穿她的假面具!”说着,大家都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就朝着那艳丽的身影去了。   “不要啊……”李思思娇弱的喊了一声,那声音很细,愤慨的人群没有听到,她假意伸出去的手也停顿了一会儿便收了回来。   去吧去吧!若真是什么人皮面具,就最好把她的面具扯下来,这样,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就铲除一个棘手的人了吗?   李思思低眼,悠闲的喝了口茶。   姐姐……你看到了吗?现在的我,你还会说我不适合皇宫吗?你一直都错了,不适合皇宫的人,是你自己!   一群人气势汹汹,就算还没有到达苏青鸾的面前,她就感受到了那些愤恨和狠毒的目光,于是她勾起了嘴角,轻轻的坐在了花园一角的石凳子上,索性就等着她们来了。   伊竹原本跟在她身后的,可是看到那么多妃嫔一起来了,每个人脸色都不好,她忙担心的提醒道:“小姐,这里空气不好,不如我们换个地方吧!”   苏青鸾笑着,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子,悠闲的道:“刚才是你说牡丹开花了,非常的漂亮的,怎么现在又嫌弃了?奴家倒是觉得这里还不错!”   伊竹咬了咬唇,真是后悔自己挑错了时候。   原本李络歆对牡丹过敏,这是皇宫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整个皇宫因此还再也没有种过牡丹,可是前皇后去世后,因为李思思喜欢牡丹,所以又重新建了这个牡丹园,那时候皇上重病,根本顾及不了。   伊竹还想着,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确实太巧,她还抱着一丝侥幸的。   就算人可以改变性格,特别是李络歆遇到那些事情以后,就算性格有了极大的反差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一个人的身体是绝对不会改变的,所以她才带着苏青鸾来这牡丹园的,可是没想到她根本一点都不惧怕牡丹!而且偏偏又忽略了这是李思思的牡丹园……   现在那么多棘手的人来了,虽然听说皇上允许了苏青鸾带着离国的侍卫,可是从来也没见过,这个时候,真不知道会出什么样的事情。   见伊竹一脸担忧,苏青鸾冷笑了起来,“奴家就喜欢这里,你去沏壶茶来,我们在这里慢慢的品。”   伊竹抬眼看已经快走近了的人群,实在不放心离去,忙道:“小姐……她们”   “还不快去!”苏青鸾冷厉的打断了伊竹的话,然后瞪了她一眼。   伊竹浑身一冷,只好点头离去,可是她看着那些人已经将苏青鸾围了起来,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异常的焦急!   她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没有朝着花园的小厨房而去,苏青鸾透过人群,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伊竹的去向。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好戏这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帝桀……他以为不见她就可以了吗?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允许自己退缩,也不会允许帝桀逃避!   想不见她吗?她就要他看着这张脸就想起他曾经做过多么残忍的事情!就是要他时时刻刻都见到,时时刻刻都挂念!时时刻刻都心痛!   130最后的一吻,告别曾经的爱   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好戏这才刚刚开始不是吗?   帝桀……他以为不见她就可以了吗?她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不允许自己退缩,也不会允许帝桀逃避!   “喂,你就是那个舞姬苏青鸾?”一群人朝着苏青鸾走了过来,八/九个姹紫嫣红的少女将她围了起来,个个都是盛气凌人的。   “正是奴家,有什么事吗?”苏青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原来这两年……皇宫里又换了一批美人呢。   真好,个个朝气蓬勃,个个都散发着美丽的气息。可是朝气不代表骄傲,美丽不代表高人一等。   苏青鸾的眼睛一转,看到了远处只剩下一个人静静坐着的李思思……真是一个好样的,看来她很适应这里的生活,也很喜欢现在的状态。   她没有过痛苦,没有过迟疑……懂得借别人的手来帮自己铲除障碍了,也许她在后宫里真的是如鱼得水,那么聪明的她呢!   垂了垂眸,苏青鸾的心一丝丝的冰凉,表情却一点也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倒是有人看不惯她如此作风,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绝色美人呢,说像前皇后?前皇后是人人称赞的温柔淑女,美丽大方,哪会是这么一个浪荡的狐媚子?”   苏青鸾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没有打算理她们,那些人见她如此态度,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但是还是人多壮胆,又有人站了出来,骄傲的道:“这个园子是皇上修建给李正妃的,这里不欢迎你,你赶快走。”   “走?”苏青鸾终于是回答了,她看了看天,想着应该差不多了吧,于是笑了起来,“可是皇上答应过皇宫各地我愿意去哪就去哪的,这是圣旨!”   “你还有脸提皇上吗?”一提起来众人就满腔的怒火,这苏青鸾不过是和前皇后相似,就借着这个风头得到了那么多好处,她们个个都在深宫待了那么长时间,要经过那么多的训练和考核,还要眼巴巴的盼着什么时候能见皇上一眼……   可是她一来,就得了那么多是殊荣,三座城池换来的女人,众人心里一想就一股无名的怒火,“皇上早已经忘了你了,留你在皇宫不过是一时没有想起来该如何处置你而已,一个狐媚的风尘女子而已,就你这狐狸精的样子,皇上也就是当时看着新鲜,现在恐怕是见你一眼都要恶心了!”   “就是,都不知道是那时候用什么狐媚的手法勾引了皇上!这种狐狸精,让人一看就倒味口!”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着苏青鸾,希望以此来激怒她,然后她们才好下手,在她的脸上狠狠的扇上几下,看看能不能打掉她所谓的人皮面具。   可是苏青鸾用单手支撑着腮部,眼睛微微弯曲,像一直慵懒的猫儿在太阳下听着音乐一般的享受,嘴角轻轻的勾着,不做回答。   “你,看我不教训你!”有人抬起手掌就上前一步,突然一个石子打了过来,正好打在那人的手腕上,她吃痛,可是那石子力道之大,将她整个人都掀翻在地,狠狠的跌坐在了地上。   “什么东西?”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然后被吓得四处看,哪里又有人影呢?可是刚才‘嗖’的一声飞来的东西大家看得清清楚楚,甚至苏青鸾的手还支撑着两颊,根本没有动过。   “你……妖女,你施了什么妖法!”有人叫了一声,大家不由得退后了几步,警惕的看着苏青鸾。   “对哦,我是狐狸精嘛!”苏青鸾笑了起来,媚眼弯弯,却含着冰冷的气息,她伸出手指来,对准了一个宫妃,笑了起来,“你们信不信,我轻轻这么一弹,她就要跪倒在地。”   那人有些无措的左右看了看,大家都害怕的远离了那个被点名的人。   “砰”苏青鸾轻轻的示意了一声,兰花一般美丽的手指弹了出去,又一个石子从她的身后密林内弹了出来,正中那人慌乱后退的膝盖上,顿时打得她跪倒在地。   “啊,有妖怪,有妖怪!”人群四散奔走,苏青鸾捂着嘴笑了起来,“是你们那么说我的,我若不坐实,岂不是让你们失望了?”   说着,苏青鸾站起了身来,轻摆腰肢就转身离去,也是她预料之中的事情,有一个躲开的人突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狠狠的瞪着她的背影冲了上来。   只要能把她的面具撕下来,她就算是妖怪,也一样逃不出一个死字了。   扭曲的愤怒和严重嫉妒往往让人失控,让人不顾一切,那人一把扑了上来,李络歆一个旋身,飞快的控制住了她的手腕,只要她轻轻一掐,这个疯狂的女人马上就会失去知觉。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甩开了那只手,然后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那个女人的脸上。   ‘啪’的一声,异常的清晰,那女人捂着脸半天都没有反映过来,可是脸上的疼痛那么的清晰,甚至所有的人都被这巴掌吓到了。   “你……你这个贱女人,你竟敢打我?”那女人气得七窍生烟,尖叫了起来。   一起来的人这时都不怕了,个个愤慨的又聚集到了一起,“你竟然动手打人,你以为我们和如妃娘娘一样好欺负吗?看我们今天不撕破你的脸。”   说着,大家一拥而上,苏青鸾只是站着,双手抱胸好整以暇的看着那些人个个疯狂的,张牙舞爪的朝着她扑来。   她勾着笑容,听到了那预料之中的声音响起,“都住手!”   这一声暴喝,几乎将牡丹园内所有的嘈杂之声都压了下去,人群吓了一跳,原本该有的理智也都回来了。   大家看着不远处一脸铁青双眼冰冷的帝桀,只觉得原本春暖花开的牡丹园突然降温了,个个都一身的冷汗。   有人习惯性的回头去看刚才李思思所在的地方,希望找到一个支柱,可是那里早已经没有人了!   大家这才知道事情不好了,正是无法反映的空荡,帝桀几步上前,冰冷的眼扫过她们惊慌失措的脸,冷声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在朕的后宫里,是要翻天了不成?”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大家这才慌乱的跪地,然后低着头颤抖不已,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李思思消失不见,留下她们把这样恶劣的一面展露在了帝桀的面前,大家都知道事情不妙了,可是此时后悔已经什么都晚了。   苏青鸾笑着,柳腰轻摆,红色的舞衣勾勒出她最完美的身形,她到了帝桀的身边,轻轻的靠了上去,用手轻抚他的胸口,柔声道:“皇上不要动气。”   帝桀转过头来,看到苏青鸾笑着的脸时,心里就一阵阵的痛,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那么熟悉的温度和柔软,让他的心似乎也一下柔软了,他问道:“如何?没伤到吧?”   苏青鸾摇了摇头,面对着帝桀,轻声却很清晰的道:“她们说奴家是狐狸精呢,”说着,转眼看向了跪地不停颤抖的人,笑了起来,“狐狸精也挺好,起码……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说着,苏青鸾就在这光天化日下的牡丹园内,就在这满地跪着求饶的妃嫔目光下,也在伊竹和莫言的眼前,娇笑着吻上了帝桀的唇。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帝桀自己也愣了一愣。可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苏青鸾放下了自己冰冷的心,闭着眼睛,她只当回这一刻的李络歆。   这将是帝桀和李络歆最后的一次亲吻,全当作告别吧!   苏青鸾想着,轻轻拥抱住了帝桀的腰,就像无数她这样拥抱他一般。   轻轻的吻,带着青涩温柔,带着帝桀熟悉得像是刻在心上一样的味道和感觉。帝桀的眼睛看着苏青鸾轻轻闭下的眉目。   他轻轻的捧住了那一张让他无法自拔的脸,深深的回吻了过去。   无法躲避了劫,无法离开,甚至只让他想靠近的……劫。   阳光下,满院子的牡丹开得越发灿烂了,香气蕴绕,目瞪口呆的众人和深情相吻的两个人,他们的身影在牡丹园里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也深深的以一种强烈的方式烙印在了远处长廊一角站着的李思思的心里,那是一颗仇恨的种子,深深的印刻在了她的心里。   苏青鸾笑着离开了帝桀的唇时,她的眼睛张开的同时,恢复了那妩媚的笑容,恢复了风情万种的她,她看着帝桀,轻轻依靠进了他的怀里,转眼看向地上跪着目瞪口呆的众人,笑道:“这些人该怎么办呢?”   “你说怎么办?”帝桀却把问题留给了她,而地上的人们更是颤抖不已,个个抬头可怜兮兮甚至满眼泪水的看向苏青鸾,“小姐饶命,苏小姐……饶命。”   “奴家只是一个女人,当然不会要你们的命了。”苏青鸾轻轻抿着唇笑了起来,看着那些人脸上都松了一口气时,才接着道:“但是你们出言侮辱我,也必须要罚。”   “该罚的,该罚的!”大家一起点头,一脸希望的看着苏青鸾,“苏小姐大人大量,是我们不知好歹,我们甘愿受罚。”   苏青鸾的笑容在阳光下异常的耀眼,让帝桀无法移开眼睛,可是她的笑容增添了一股冰冷的气息,然后她依旧巧笑倩兮,娇柔的道:“既然是嘴巴惹的祸,那就割了她们的舌头吧!”   一言出,温暖的阳光似乎也变得冰冷得可以刺伤人了,大家跪在地上目瞪口呆,看着苏青鸾笑着依偎在帝桀的怀里,眨着眼睛问道:“皇上以为这样可好?”   “不要……不要……皇上饶命,千万不可听她的,我们知错了皇上,皇上饶命啊!”大家忙将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了帝桀的身上。   而帝桀,只是深深的看着苏青鸾,那深邃睿智的眼睛,几乎看进了她的心里一般。可是苏青鸾抬着笑容,没有一丝的不自然。   帝桀嘴角一弯,比她更加的冰冷,“嘴巴惹祸就拔了舌根,若是她们的眼睛不乱看,嘴巴又岂会乱说?所以……连眼珠子一起挖了,然后逐出宫去!”   说着,转眼看向苏青鸾,笑了起来,“你说,这样可好?”   苏青鸾还没有说话,已经有人哭着大叫了起来,“不要啊,皇上,皇上,臣妾家父是戴大人,尚书戴大人,皇上……我是戴大人的女儿啊……”   一个人这么说,然后大家都跟着这么叫了起来。   “皇上,我是文大人的女儿……皇上您不能这样对我……”   “我是陈大人的女儿,皇上您看看我……看看我……”   …………   侍卫们得到了莫言的传召,迅速的赶了来,将挣扎着不停表露身份的女人们都拉了下去。   整整九个人,被侍卫们押着就像是狼狈的犯人一般,挣扎得衣衫不整发髻散乱,呼救到最后……她们知道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那些狠毒又愤恨的目光就都落在了苏青鸾的脸上,个个都愤恨的嘶吼着,“苏青鸾,你这个贱女人,你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会比我们任何人都惨的,你死了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   恶毒的诅咒,苏青鸾只是一笑置之,这些话似乎在很早很早以前,她都听过了!当时的她没有当回事,但是她也逃不过命运的折磨。   现在的她……更不会把这些频临绝望的可怜女人发泄的话语当回事了。   “你满意吗?”帝桀突然开口,苏青鸾抬眼看他的同时,他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他小心的捧起了她的脸,看进了她的眼里,问道:“这样,你满意吗?以后,你要什么,朕都会满足你的。”   苏青鸾有一刻的愣神,帝桀的眼睛就像看透了一切一般,他眼里的坚定和温柔,他的承诺……   就像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一样,那个信誓旦旦的男人,拥有着温柔的眼神,坚定的语气的男人……   苏青鸾的心猛然一阵痛,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自己还是李络歆,他还是帝桀……他们就像平日里一样,他对她温柔,她对他信任。   可是突然传来的尖叫打破了这一切!   是那些女人被拔舌根或者是挖眼睛的痛苦叫声,弥漫了整个宫殿!   苏青鸾慌乱的离开了帝桀的手,离开了他的身子,然后她的笑容有了一丝的慌乱,“奴家累了,回去了。”   说完,竟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帝桀没有追也没有挽留,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离去。伊竹看了看莫言和帝桀,也顾不得那么多,忙追上了苏青鸾的脚步。   莫言此时上前,小声的提醒道:“皇上,苏小姐对牡丹不过敏。”莫言是善意的提醒,经过这件事情后,莫言越发的肯定苏青鸾她不是李络歆。   因为李络歆不会如此狠毒,也不会如此……冰冷无情。   他真的希望她不会李络歆,因为只有这样,或许帝桀还有救,只有这样……帝桀的心或许才会逃过这一个劫难。   “她会是你以后的主子。”帝桀没有听进去莫言的话,他只是看着她离去的方向,然后勾起了笑容,神秘的笑容。   莫言有些不明白,但是帝桀没有给他询问的机会,转身离去了……   苏青鸾仓惶的回了君霄殿,三天来虽然帝桀没有来看过她,可是他也没有回君霄殿,这君王的宫殿,一直由她住着。   除了这里,她不知道这个皇宫还有什么地方是她陌生的,特别是后宫,她不想回到那里去。   “小姐,你怎么了?”伊竹不放心的追了进来,看到苏青鸾脸色苍白的坐在床边。   “下去,我累了!”毫不留情的驱逐,伊竹愣了一愣,才看到苏青鸾抬头冷然道:“叫你滚!”   “是!”伊竹行了礼,坎坷的退了出来。   苏青鸾给伊竹的印象一直都是妩媚多情的,要说她和李络歆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生动的表情,实在比李络歆清冷淡漠的模样美上许多。   可是此刻她脸色苍白……真的越发的像李络歆当初病怏怏的样子了。   伊竹有些悲伤的低头,她映象中的李络歆真的长年累月都在生病受伤,明明当了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却好像都没有享过什么福一样。   女人都向往的皇后之位,最后却让那样美丽善良的女人,停止在了花一样的年纪上。   “唉……”伊竹叹了口气,她也不相信苏青鸾会是李络歆,于是终于是没有再多的关心,转身离去。   而一直听着门外动静的苏青鸾听到伊竹离去的脚步后,才猛然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这一放松,只觉得心里一阵强烈的恶心感,胃里翻江倒海的一阵难受。   她匆忙的起身,还未到窗边,便已经张嘴吐了起来。没有吃什么东西的她根本吐不出什么来,干呕了半天……那种恶心的感觉也一点也没有退下去。   想起刚才她说过的话,拔了那些人的舌根!她真的那么说了,只是一句话……毁了那么多人的人生……   她一想起来,就觉得恶心……张嘴又呕了起来,呕了半天,还是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倒是嘴里呕出了几丝的胃酸,让她满嘴的酸涩。   几乎浑身都失去了力气一般,苏青鸾整个人都软软的跌坐在地,汗水湿了鬓角,脸色越发的苍白如纸。   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不让那里痛,不让那里胆怯。   一杯清水,白玉的瓷杯递到了她的面前,苏青鸾无力的抬起头来,是一身黑衣带着铁面的黑崖。   她虚弱一笑,伸手接过了,喝了一口,化解了不少嘴里的酸涩感觉。   黑崖接回了空了的杯子,然后放到了一边,来到苏青鸾的面前,嘿嘿的眼睛透过那贴面看着她。   “真是太狼狈了对不对?”苏青鸾自嘲的笑了起来,“明明不该这样的,却还是让他的一个眼神,一句承诺乱了心神,我真是太差劲了。”   黑崖没有说话,只是伸手将苏青鸾柔软无力的身子抱了起来。   苏青鸾没有挣扎,任由他强壮的臂膀抱起了她,将她放在了床上。之前苏青鸾一直以为冥御说给她派一个侍卫,也许他会自己伪装了来,可是看黑崖的体形,她就知道不是冥御。   而且,黑崖从来没有开口说过话。   苏青鸾笑了笑,若是个哑巴的话,那可真是冥御贴心的安排了。一个哑巴是不会泄密的,她有什么都可以尽管说了,永远也不用害怕他会说出去。   黑崖将她放在了床上,,动作很轻柔的替她拉好了被子然后转身离去。   苏青鸾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衫一角,他有些诧异的回过头来,却看到她久违的虚弱又温柔的笑容,“反正你也在这个屋里,不如坐在这里陪陪我吧。”   黑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看不到,苏青鸾只看到他黑黑的眼睛迟疑了一下,然后坐在了床沿。   苏青鸾起身,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无力,但是她轻轻的看着黑崖,似乎是自言自语一般,轻轻的道:“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黑崖没有表示,但是他却是最好的听众,苏青鸾觉得很可靠,也不知道为什么,在他的臂膀搂住她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靠。   她勾起笑容来,眼睛有些微微的垂下,没有了风情万种的妩媚,只有轻柔的笑容,“明明可以不回来的,就在离国一个人潇洒的过完后半生,可是不知道什么……就是怎么也不甘心。”   “你说人到底有多贱,到底有多矛盾?”苏青鸾看向黑崖,黑崖只是坐着,眼睛目视前方,甚至没有看向她,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苏青鸾靠近了,坐到了他的身边,才接着道:“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一个愿望,想回来看看他到底过得怎么样?在做了那么多残忍的事情后……他是不是还过得那么心安理得!还有她……我曾经最疼爱的人,是不是对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是不是把她自己的欲/望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是那么开心的事情……”   在离国的两年,她知道不少的事情,知道冥御是暗中指挥李思思的黑手,知道如妃会那么准确的带着帝桀出现抓奸……却也是李思思告的密。   她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她的心也死了。她该怪谁呢?怪冥御吗?   可是冥御说得也对,若是李思思的心里没有那样黑暗的一幕,那么她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冥御不过是给了一个机会而已……真正把她打入深渊的,是她的亲人和爱人,是世界上谁也逃脱不了的欲/望,追求权利和地位。   既然是权利和地位毁了她的一生,害了她的宝宝!那么她就要这些人都失去他们最重要的东西!   要他们无权无势,要他们一辈子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一辈子痛苦……就如同她此刻一般的痛苦!   苏青鸾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喃喃道:“我真的不甘,日日夜夜都睡不着……好像梦里总有一个小孩子在问我,当初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为什么,让别人害了他。”   苏青鸾的眼睛一片红潮,最终是没有落下眼泪来,只是她真的觉得自己好累,在这一番的折腾后,累得几乎想昏睡过去了,可是又那么清醒。   她微微偏头,靠在了黑崖有些消瘦的肩膀上,他没有任何的反映……也就是他这么从容又视而不见的态度,让苏青鸾觉得可靠和安心。   她靠着他,轻轻笑了起来,“原本我以为他们也许过得不好,他们也许会悔悟……可是我看到的却不是那样,他们依旧过得好,比谁都好……依旧心安理得的为自己的权利和地位奔波着,为了想将别人都踩在脚底而奋斗着……”   苏青鸾轻轻的闭眼,她将泪水都吞回了肚子里,“以前看不到的时候不甘心,现在看到了更不甘心……为什么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受到惩罚的只有我?我真的不甘心呐……”   苏青鸾的嘴角凝固,然后她细密的睫毛下滚出一滴晶莹的泪珠子来。   黑崖坐着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像。而李络歆轻轻的靠着他的背,再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时间过了许久……黑崖听到了苏青鸾平稳的呼吸,他害怕她会着凉,于是轻轻一动,那娇小的身姿就那么滑进了他的怀里。   素白的容颜,泪痕已经消失无踪了,可是她的眉头轻轻的蹙着,嘴角轻抿……形成一种悲伤的弧度。   黑崖轻轻收拢手臂,将她小心翼翼的圈在了怀里,伸出手来,轻轻的顺开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   他看着她的脸,苍白的悲伤的脸……看着她的睡颜,再不像以前那么宁静幸福……她的眼角有一只蝴蝶,鲜艳的蝴蝶,那就是她焕然新生的证明。   黑崖轻轻的替她顺了顺发丝,他粗糙的手掌轻柔的滑过她的脸,那么的轻柔,就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铁面下那一双漆黑的眼睛,露出一丝丝的柔光来,低沉沙哑的声音微微的响起,像风刮过一般。   “我会保护你的……”   ……………………   131疑似故人来   一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了,苏青鸾盖着锦被一个人躺在床上,还穿着昨天的衣衫,黑崖已经不在眼前了,但是她知道,他就在四周。   “苏小姐,您起来了吗?”伊竹听到了屋里的动静,带着小宫女们前来伺候。   因为苏青鸾不让她们擅自进房,一般都要自己穿好了衣衫才让她们进去的,所以只有在门口征求同意了。   苏青鸾坐了起来,披了外袍后才应道:“进来吧。”   抬着梳洗用品的宫女们小心的进了门,因为经过了昨天的事情,在她们眼里,苏青鸾已经完全是一个恶毒狠辣的女人了,所以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惹了她生气。   伊竹吩咐人拿了今日刚做好的衣衫进门来,齐齐的展开在苏青鸾的眼前,低声道:“小姐,这是皇上昨日吩咐尚衣司的人为您订做的衣裳。”   抬眼看着,都是很配苏青鸾的衣服,每一件都很华贵,颜色鲜艳夺目,做工精细,就连上面绣的花样,都全是富丽的牡丹和艳红的海棠,苏青鸾微微的蹙眉,却是笑了起来,“做得还不错。”   说着,她勉强挑出了一件海棠红的艳丽衫裙,“就先穿这个吧。”   “是!”伊竹和其他宫女一起,伺候着她梳洗完毕后,苏青鸾才突然道:“今天我要出宫,给我备两匹快马吧!”   伊竹愣了片刻,忙道:“小姐,要先告知皇上吗?”   苏青鸾斜了一眼,吓得伊竹忙低下头去,“那……还是准备马车吧!小姐身子金贵……骑马,骑马……”   “就要马,马上去准备!”苏青鸾打断了伊竹的话,看着伊竹忙点着头下去了。   她其实也不想的,但是却不能露出一点点的心软来,谁让面对的人是伊竹呢?她知道伊竹一定会去告诉帝桀的……原本她要出宫,也没打算要瞒着的。   苏青鸾顺了顺衣衫,正了正青丝间那百花步摇,轻轻步出了君宵殿,一路顺着出宫的玄武门去,路过的行人对她的恭敬都带着几分畏惧。   特别是后宫那些低位的宫妃,恨不能远远的看见她就绕着路躲开了。她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这样以来,她就算再高调,这些胆小怕事的女人也不敢来招惹她了,唯一能跟她争的……到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   苏青鸾冷冷一笑,轻摆腰肢走开,所到的地方不论有怎样的景致都会因为她的夺目而失去了颜色,可是她那么的凌厉,就算带着那么美丽又诱/惑人心的笑容,却还是让人害怕。   因为她是一把利刃,靠近了,有可能就会丢了命。   苏青鸾喜欢这样的状态,不该招惹的人,她是不会去招惹的,但是别人最好也别来招惹她!   正想着,转角的同时,猛然撞上一个仓惶跑来的宫女,手中的托盘狠狠的撞在了苏青鸾的肚子上。   一阵疼痛,让苏青鸾莫名的恐惧了一下!她后退的同时忙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那一秒的失控,然后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没有孩子了。   心突然就这么坠进了无底深渊,苏青鸾抬眼看那个被撞翻在地的小宫女,穿着杂役房的深蓝色布衣,是一个苦役,手中的托盘里装着的是各种沉重的铁器,因为那一撞滚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根本来不及去捡东西,那小宫女一个劲的低头道歉,那声音却是让苏青鸾觉得那么的耳熟……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娘娘饶命。”   “奴家不是娘娘。”苏青鸾回答了一句,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依稀有着她熟悉影子的宫女。   那宫女听了苏青鸾的声音,有一刻的愣神,然后猛然抬起脸来,“啊!”   一声尖叫,叫得苏青鸾都吓了一跳!当然她吓到不是因为那一声尖叫,而是因为那个宫女!   居然是李柔玉,嫁给帝峥为王妃的李柔玉!   她怎么在这里!   “你是……你是李络歆……”李柔玉跌倒在地,脸色惨白,她几乎消瘦得颧骨都凸了出来,哪里还有半点当初苏青鸾映像中的美丽?   一双无神又惊恐的眼睛,枯黄的头发盘成髻,有些松散……却越发的称着她的脸消瘦得恐怖。   曾经白皙的皮肤变得粗糙,没有一丝的血色,只有憔悴,只有疲累……和沧桑。   “你……”苏青鸾忍不住开口,心似乎被什么揪在了一起,可是她的话到喉咙间时,吐出来却成了,“你是谁?”   李柔玉惊魂未定,又仔细的看了看苏青鸾,这才似乎一点点的冷静了下来,垂下了眼眸,轻轻道:“你……不是她,我便说,她已经不在了。”   苏青鸾的心里就像是堵住了什么一般,她有些难受,可是却又不是悲伤……是因为帝峥的事情,所以她作为王妃,便被贬为了奴役了吗?   李府的人没有保她吗?太后没有为她说上一句话吗?   苏青鸾只是站着,没有说话,半晌才笑了起来……   谁又会为谁着想,谁又会保护谁呢?当一个人没有了利用价值甚至她的存在威胁了自己的利益时……谁又会傻傻的站在她那一边呢?   苏青鸾看着李柔玉,此刻却是已经没有了恨了,也许当初也是不恨的吧!不然若是恨,为什么那么容易消逝?若是恨……为什么看到她如此时,会觉得惋惜呢?   “我撞痛你了吗?对不起……我……”李柔玉咬了唇,低下了头,伸手去捡那散落了一地的铁器。   苏青鸾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若是苏青鸾,必然会狠狠惩罚这个莽撞的苦役,可是……   她的手捏得死死的,用力到泛了白,却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她远远的看见有人朝这里跑了过来,那小太监尖叫着:“李柔玉你又惹祸了是不是?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   那太监突然跑上前来,被站在面前的苏青鸾吓了一跳,忙跪地道:“苏小姐……”他转眼看到一地的狼狈,猛然跪地道:“苏小姐……是这贱丫头冲撞了您吗?奴才回去一定会好好惩罚她的。”   苏青鸾咬了咬唇,终是松动了,“没有!”   只简单的两个字,她转身离去……   李柔玉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苏青鸾离去的背影!似乎在某一个清晨,她曾经见过李络歆黯然离去的背影,和这个一模一样。   硬撑的坚强,挺直的背脊,似乎不会因为任何事情弯曲一下,可是明明是那么坚强的背影……却在转身时,有那么决然的凄苦……   “还不快滚!今天算你运气好,若是给咱们杂役房惹了什么麻烦,看我不卸了你的胳膊!快滚!”小太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唾骂着,然后一脚将刚爬起来的李柔玉又踹翻在地。   李柔玉死死的捂着被踹痛的胳膊,忙跪在地上不停的点头,然后手忙脚乱的收拾了起来。   “赶快的,赶快!”小太监泄愤一般的又踹了几脚,直到看着李柔玉慌乱的捡起所有的东西离去后……他才啐了口唾沫,然后转身离开了。   刚走到不远处的池塘边上,也不知道是哪里飞来的一颗石子正正的打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还没来得及惊叫,便已经晕了过去……   整个人都栽进了池水里……却是连呼喊的力气也没有便被池水吞没了……   黑影一闪而过,朝着苏青鸾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甚至一眼也没有看只是晃起一波涟漪的池塘。   苏青鸾一个人就这么走到了玄武门,伊竹刚吩咐人备好了马,正想回去通知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来了。   伊竹忙迎了上前去,“小姐,马已经……”   苏青鸾没有理她,没有停下脚步,错过了她的身体直直的上了马!艳红的衣衫随着她上马时的动作飞扬,那么利落的身手,几乎迷了所有人的心。   大家都还没有从那一抹倩影中回过神来时,只听马儿一声嘶吼,苏青鸾马鞭狠狠一挥,飞快的冲了出去!   守卫的士兵甚至没来的及反映……那抹红色的倩影依然似风一般离去了,若不是空气里还留有淡淡的余香……也许大家都要以为刚才不过是梦一场了。   刚醒悟过来,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稳稳的骑上另一匹马,也是似风一般的飞奔而去……   “那个……”守卫刚开口而已……两匹马已经没有了身影。   伊竹忙上前来解释道:“那人是苏小姐的贴身侍卫,也是得了皇上恩准的!”   守卫点了点头……还是一脸没有反映过来的木纳,伊竹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自己回了君宵殿……   高高的城墙之上,有两个人迎风而立,帝桀高高在上,青衣便装随着风呼啸而起,他远远的看着那一黑一红的两个人奔驰而去,眼只是轻轻瞄了一眼莫言。   莫言忙点头下去,不时城下便已经有了两匹马,莫言骑着其中一匹,帝桀飞跃而下,稳稳的骑在了另一匹之上,然后两人同时打马飞驰而去。   宫门的守卫们甚至不知道,就在他们眼帘下……连皇帝都出去了,他们还是没反映过来……   132深吻,无爱便无恨   京都的城郊,在南朝春日里满地开满了金灿灿的油菜花,放眼望去一片金色的海洋轻轻摇摆。   今日天气似乎很是晴朗,久违了的和煦春风带着花香轻轻吹过,让人心旷神怡。   苏青鸾和黑崖一路马不停蹄,直到到了一个小小的院落,那是一座隐在花海中的竹屋,绿色的精致竹楼隐在花楼中,成就了一片美丽的风景。   走进了栅栏内的小屋,黑崖牵着马往不远处的河边去了,没有说一句话,只是离开了这个小竹屋。   小院子里的石桌上,冥御正悠闲的坐着,今日不同往日,却是穿着一件清爽的玄色长衫,坐于这一片花海中的小院子里,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和了不少。   他的手中刚泡好了一壶茗茶,然后似乎听到了苏青鸾的脚步,为苏青鸾倒上了一杯清茶,抬起脸来轻轻一笑……就算蒙着眼布,看不到他的眼睛,也让人觉得他的笑容温柔了许多。   苏青鸾看到他时,那一袭红衣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扑上了他玄青色的身子,搂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扑进了他的怀里,笑了起来,“大人……奴家想你了。”   冥御低下头来,虽然看不到她,却异常明白的笑了起来,伸手圈住了她娇小的身子,却还是笑道:“你又胡来了是不是?你不是自作主张的要留在皇宫里了吗?又跑出来做什么?”   “皇宫里一点也不好,”苏青鸾撅嘴,美丽风情的脸上却是多了一丝憨态,越发的让人觉得她现在才像一个女人,一个撒娇的女人,她搂着冥御的脖子,撅嘴道:“是我自作主张了,可是也是为了大人好啊,大人知道的,为了您……我什么都愿意做。”   “太傻了。”冥御揉了揉苏青鸾顺滑的青丝,似乎惆怅的叹了一声,“三座城池……你难道一直以来,都认为你的价值只有这点吗?”   苏青鸾愣了一愣,仿佛看不透冥御此刻说的话是演戏还是真实……那一声叹息,若是演戏的话,那他的演技不是太好?但若不是演戏……他这话,又蕴含了什么意思呢?   她想不明白,可是却还是笑着,依偎进了冥御的怀里,认真又轻柔的道:“不管如何……青鸾只会是大人的。”   冥御没有再说话,只是搂着她的手紧了一些,苏青鸾趁机抱住了他的脖颈,抬头就将红唇印上了冥御有些冰冷伤感的薄唇。   两个人似乎都是一愣,然后苏青鸾闭上了眼睛,心里有什么一点点的破碎,可是她却还是要面带微笑,要轻轻闭眸装作很幸福……   冥御轻轻的回应,将她小小的身子几乎揉进了怀里,可是他知道两个人的唇都是冰凉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希望一切都不要发生,当初救回她的时候,不该将她心里的仇恨扩大……不该让她选择了这条路。   他突然想起,在那丞相府的小院子里,那一树紫藤花下,他为她弹琴,她轻轻的起舞,然后她为他泡上一壶香茗,两人就如此坐在花树下,静听花开。偶尔她会为他吹奏一曲笛子,她不会弹琴,却吹得一手好笛,他静静的坐着,似乎能随着她的笛声,就真的听到了花开的声音一般……   可是那些……一切的美好都只是表面,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此刻的开始。他突然有些不希望事态如此发展,想就此带着她离开,回去离国。   苏青鸾明明已经感受到了那不远的隐蔽处,似乎有着了火一般的愤怒眼神刺在了她的身上,可是冥御的吻有一刻的呆滞,她不容许在这个时候有一丝一点的差错……   于是她伸手死死的捧住了他的脸,狠下了心的狠狠吻着冥御,火热的吻,柔软的丁香小舌似魅惑人心的蛇一般,纠缠住了冥御的唇舌,然后抵死的暧昧深吻。   冥御一愣,看到了苏青鸾轻轻闭着的眼睫毛微微的颤抖……她很害怕,他也很害怕。   一切回不到当初,但是却必须前进……冥御突然觉得世界总是这么悲凉,曾经她会充满自信的说‘一切都会过去’,如今……她也只在这悲凉绝望的生命中轻轻的颤抖,寻找着活下去的理由。   冥御的心微微的痛,似被什么触碰到了一般。他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身子,热烈的回应她的吻,几乎想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吸允个干干净净,他承认他不可思议的沦陷了……   沦陷在她当初不经意的笑声里,沦陷在她后来忧伤绝望的眼神里……沦陷在她此刻颤抖着却又火热的吻里。   不管如此,此刻抱着她的是他,此刻吻着她的也是他……此刻拥有她的,还是他。只要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就在这花海的田埂间,也是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有一颗高大的长青树,树后……帝桀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了一般,他的拳头紧紧的捏着,看着院子里紧紧纠缠在一起亲吻的两个人,他的心就如同被利刃狠狠的插了无数刀了一般。   莫言悄无声息的站在一边,却能感受到帝桀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寒气和愤恨的杀意,原本以为跟着苏青鸾出门,是能找到什么线索,找到冥御身世的一点点证据……可是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帝桀没有出声,却是那么仔细清晰的看到了一切……那张脸,那个人……他无数次的想着她能够回来,无数的告诉自己,那具没有脸皮的尸体不可能是她的……可是现在她又重新出现了。   可是她的笑容为了别人盛开,她的牺牲她的隐忍也是为了别人,甚至她的吻……也是别人的。   苏青鸾是丞相冥御掌权后的第一个女人,整整在他的身边两年,两年来冥御对她的宠爱和她的美貌使她短短时间就扬名四海。   冥御重来没有这样的对待过一个女人,原本帝桀是不信的,他知道也许两个人的关系是他接受不了的。可是没想到亲眼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才直到那是多么的痛,那是多么的绝望和愤恨!   “当初……她也是这样看到我和李思思在一起的吗?”帝桀突然开口了,吓了莫言一跳,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可是莫言低着头,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据说……当初皇后娘娘确实是在那个时间去了秋瑶殿,至于她看到了什么……莫言轻轻的叹了一声。   帝桀也没有追问,因为他也不需要莫言的回答。就算当时的他已经毫无意识了,可是他记得……那一声尖叫,那愤恨绝望甚至是痛苦得要死去的尖叫……他记得的。   他当时听到了,可是他无法从那药物和酒精的毒性下醒来,他无法醒来,可是他听到了她的绝望,听到了她的痛苦……   那肯定是比他此刻看到的这一幕还要糟糕吧!?   “皇上,那不是皇后娘娘。”莫言适时的提醒了一声,也许是提醒帝桀必须要清醒,也许是希望减轻一些帝桀的痛苦。   帝桀的嘴角轻轻扬起,却是那么苦涩的一丝笑容,他的眼睛最后一眼,深深的看向了那一抹艳红的身影,然后转身坚决的一步步离去。   莫言有些莫名其米啊的跟上,不知道帝桀此刻的离去究竟代表了什么?是他无力阻止,还是他不想阻止?是他痛苦得无法再看下去,还是他觉得……因为那人不是皇后,所以根本不重要?   看着帝桀消瘦了许多却依旧坚挺的背影,莫言深深的感受到了那背影的孤寂和悲凉,可是也深深的直到,帝桀越发的神秘莫测了,他的想法……连莫言也常常不清楚了。   苏青鸾的身子微微的一僵,感受到了那强烈愤恨的目光消失了,她整个人突然轻松了,于是她松开了两人这漫长又缠绵的一吻。   她睁开眼睛,还好……看不到冥御的眼神,也防止了两个人的尴尬,于是她底下头来,抿唇道:“他走了。”   “嗯。”冥御轻轻的应了一声,可是他的手却没松开,没有一丝想要放开苏青鸾的意思。   苏青鸾当然感受到了,可是她也没有挣扎,只是低着头,因为就算看不到他的眼睛,此刻的她……也觉得尴尬,她故作冷静的道:“我答应过日落前要回去的。”   冥御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脸。   苏青鸾有一丝的慌乱,就像他低着头透过了那块黑布,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他的脸轮廓分明,俊朗的下颚轻轻勾起一抹笑容来,“你在害怕?”   “没有!”苏青鸾想挣扎,可是挣脱不了。因为她直到,挣扎就代表了她的默认,就代表了她害怕。   “你应该害怕的。”冥御的嘴角凉薄,轻轻道:“因为你不会忘了,事情到现在……一直操控一切的人是谁,也不会忘了……除了权利和欲/望,除了帝桀和那些背叛你的人……你还有一个仇人……”   冥御的手指微凉,轻轻的划过她的唇瓣,接着道:“那就是我。”   苏青鸾咬唇,别过了头没说话,她的想法果然都是逃不过冥御的眼睛的,要说她不恨冥御吗?那怎么可能?只是冥御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算是他从中挑拨,寻找机会离间她和所有人的关系……但是如果她的爱人和亲人真的对她那么信任,真的对她毫无保留……事情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她只所以不甘,之所以恨他们,是因为她那么的深爱他们!   而冥御……没有爱,就没有恨……   “不管如何……现在的我们,才是一体的。”冥御的唇突然凑近,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印记。然后离开了,他松开了拥抱,苏青鸾起了身,却还是没有回过神来,只是看着冥御起身,缓缓的进了屋子,听到他低沉的声音轻轻的道:“完美的利用与被利用。”   苏青鸾站在原地,冥御却已经不在她的眼前了。   利用与被利用吗?这真是完美的诠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啊……只是刚才那的一吻,沉沦了的究竟是谁呢?   马蹄声渐进,苏青鸾回过头去,看到了黑崖牵了马过来,她该回去了……只是不知道,回去要面对的,是帝桀的怒火……还是帝桀的痛苦?   133第七夜:谁更痛1   日落之前,苏青鸾依照约定回了宫,没有晚一分一秒。   自从苏青鸾住进君宵殿以后,帝桀再没有来过,就这样将自己的寝宫让了出来,可是今天一回来,苏青鸾便看到许久没有来的帝桀回来了。   伊竹正为他上了茶,苏青鸾进门来时并没有意外,反笑了起来,“皇上今日怎么过来了?”   其实……他是早她没多久回来的吧?苏青鸾想着,脚步一点点上前,到了帝桀的身边,娇躯轻轻的搭上了他的肩膀。   帝桀没有喝茶,只是看了苏青鸾一眼,突然嘴角就绽放出了邪恶的笑容,顺着她靠过来的身子,伸手一揽就让她滑进了他的怀里,坐在他的腿上……   苏青鸾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帝桀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出来,没有她想象中的怒火也没有痛苦……他的眼比以前更深更沉了,已经丝毫不会有波动了。   “你这样看着朕干什么?”帝桀低头,深深的看进了苏青鸾的眼睛里,那么深沉的眼睛,那么睿智的光芒……   苏青鸾一笑掩饰,然后低下了头,错开了目光,笑道:“看皇上今日怎么有些不同了。”   “哦?”帝桀挑了挑眉,“其实是前几天有些不同才对,现在才是真实……”说着,帝桀一把捏住了苏青鸾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   他细细的看那眼角的刺纹,问道:“这蝴蝶刺得真好,是谁刺的?”   苏青鸾转眼一笑,那蝴蝶就似飞舞了起来一般,“是冥大人刺的,这是那位大人给奴家的记号。”   帝桀的眼沉了一沉,捏着苏青鸾脸的那一只手轻抬,扬起了她的脸来,低头就吻上了她的红唇,用力的吻……霸道的撬开了她的牙关,长驱直入……   苏青鸾愣了片刻,也是这片刻帝桀已然俘获了她口中的甜美气息……她瞪着眼睛,看到了帝桀闭眼时那一排细长黑密的睫毛……   突如其来的吻,根本让她反映不过来,带着的不是怒气,根本让她无法猜透帝桀此刻的想法,他的吻带着一惯的霸道,可是又蕴含着温柔的索取……就像……当初一样。   苏青鸾的心突然一痛,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进宫前就已经做好了所有的打算的,不管是亲吻还是欢/爱,她都做好了准备的,可是为什么这一刻……   她猛然的挣扎了一下,伸手死死的推出了帝桀的胸膛,将他的吻推离了她的唇,然后她大口的喘息着,在帝桀的怀里狼狈且尴尬。   “怎么?你说过会好好伺候朕的。”帝桀勾着笑容,神秘且邪恶,一双黑眸毫无情绪的看着她,他抬起她的脸来,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眼睛,笑了起来,“怎么现在又害怕了?你以为朕拿三座城池换你回来,是把你放在宫里当摆设的风景吗?”   “不是……”苏青鸾想低头,不想看到帝桀这么神秘的眼睛,因为她害怕猜不透他的想法,所谓知己知彼,若是她看不穿他了……她就会落了下风,就如现在。   以为他会痛的……可是没想到,先痛的人却是她,先乱的人也是她……   “既然不是,那你何以拒绝朕?”帝桀说完,用指腹摩挲着她的红唇,他手掌的粗糙是曾经以一种印刻的方式烙印在苏青鸾心中的,此刻那熟悉的触摸摩擦她的红唇,让她禁不住颤抖了起来,面对帝桀邪佞的笑容,面对他的提问,她居然回答不出来。   帝桀拥抱着她,能感受到她身子轻轻的颤抖,感受到她眼中莫名弥漫出来的伤痛……虽然那么微弱,可是帝桀似乎就是看到了。   他有些不忍,轻柔的抚摸过她的脸颊,然后将她轻轻的拥了起来,就像拥抱着他的珍宝一般,轻柔的拥着她。   苏青鸾埋头在他的臂弯内,呼吸里全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她全身僵硬不得动弹,她不知道若是帝桀真的要……她该怎么办,她这么纠结着的时候,帝桀却突然轻轻的道:“你面对他时,也这么不知所措过吗?”   只是一句话而已,许是帝桀突然放松了警惕无意间说出来的,可是他们都是聪明人,特别是苏青鸾,她那么的了解他,能从他的一句话里,分析出他的意图。   她埋起来的脸上突然绽开了笑意,自信却又冷厉的笑……原来是这样吗?不是不怒,不是不痛……而是他隐藏得太深,这就是他对她的惩罚,只是没有她预料中的那么强烈……   他一样是在折磨她,想看她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他的试探,想知道,她对他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感情,对冥御又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感情。   既然……他那么想知道,那么她就让他了解得再透彻一点。   “皇上……”苏青鸾突然颤抖着娇弱的喊了一声,帝桀一愣,看到她从他怀里抬起脸来,楚楚动人的脸颊,带着几分委屈和泪光,她倔强的咬着唇,忍着泪,“皇上说得对,是奴家自己选择这条路的,为了那位大人……奴家什么都愿意。”   帝桀似乎微微一愣,然后很快的笑了起来,看着苏青鸾的梨花带雨的笑脸,问道:“你确定?”   苏青鸾咬牙,却是坚决的点头。   帝桀的心有一丝的触动,这么熟悉的她的!可是为什么……却是他陌生的。又或许,为什么两个人都要带着让彼此陌生的面具?她想要什么……为什么口口声声都是为了别人好?为了别的男人……宁愿出卖自己的身体吗?   苏青鸾低着头,不发一言,就像是已经报着决心任由处置了一般。帝桀的心一痛,也不知道是哪里升起来的一丝怒火那么快的占据了他的理智,他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朝着寝宫那长偌大的龙床而去……   黑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了,君宵殿的门早已经关上了,四周的蜡烛将帝桀和苏青鸾的脸映照出了几分温暖的脸色,他将她放在了床上。   苏青鸾低垂着眼,眼角的蝴蝶也变得温柔安静,细密的睫毛似一把羽毛扇一般美丽轻灵,将她美丽的脸颊剪辑出了那么勾魂的弧度,那么熟悉的她,最美是垂眸时那绝代风华的一瞥。   “皇上……奴家,伺候您。”苏青鸾几乎带着哽咽说话,可是却一直咬着唇,那泪光闪动却是怎么也没落下来。   她说着,勾起手来就来解帝桀的衣衫。帝桀一动不动,任由她脱掉了他的外衫,然后……这才颤抖着手去解自己腰间的腰带。   那腰带一松,她整个华丽的艳红衣衫散开了,顺着两边滑下,露出了她玲珑的身材和白皙的肌肤,红色的牡丹肚兜包裹着她胸前傲人的浑圆,美丽的锁骨轻轻凸出,让人疯狂的火热。   帝桀依旧的一动不动,似乎打定了主意要看她怎么下台,可是每看她动一下,每看她眼里的泪水和委屈多聚集一分一毫,他的心就越痛,越痛就越是清晰的认识到她的所有牺牲和委屈,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那心里的火以一种燎原之势飞快的在他的心里以及全身都燃烧了起来……   苏青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来解帝桀的内衫,刚解开了扣子露出了他精装的胸肌时,帝桀的手突然狠狠的捏住了她的手腕……   她惊慌的抬眸,看到了那原本神秘的眼睛里依然全是怒火的影子了,那火那么旺盛,就像要将所有都燃烧殆尽。她的眼有冷芒滑过,烧吧……怒吧……越是怒,就越是痛,越是痛就越是恨……   “皇上。”苏青鸾的心在冷笑,可是脸上却是害怕到几乎要哭泣的神色,她咬着唇,恐惧且委屈的看着帝桀。   “觉得害怕了吗?”帝桀冷笑了起来,看着她的脸,几乎已经分辨不出她到底是谁了,或者他的心里早已经认定了就是她!   可是就是她……却和别的男人亲吻,口口声声的用那些能刺伤他的语言来伤害他……是的,帝桀知道她故意刺伤他的,可是他却是怎么也无法平静,那怒火一被点燃,就灭不了,明明他那么清晰的认识到了,却一样制止不了自己。   “可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帝桀猛然欺身而上,两人都脱得差不多了,他火热的身子压在她的身上,透过丝滑的肚兜感受到了他肌肤的炙热。   他的吻排山倒海的压来,落在她的脸上,唇上,脖颈上……几乎夺走了她的呼吸,她的理智和她的一切。   他的手就像刻意的惩罚她一般,隔着肚兜用力的揉捏她的柔软……   火只要一点燃,就会越来越旺,直到尽头……   苏青鸾承受着,那么熟悉的感觉,又那么心痛的感觉。他在她的身上尽情的折磨她的身体,死死的吻住她的唇,抵死的纠缠,不让她有一丝喘息的机会,就像是时隔了两年的饥渴,此刻他突然全部发泄在她的身上了,那火几乎要烧死她。   他撕裂了她的肚兜,两人的身子贴合,一个火热,一个冰冷,他冷冷的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弥漫出泪水来,却还是笑道:“你想为他保留什么?你在他身下时……难道也是这样的表情吗?”   134第七夜:谁更痛2   他撕裂了她的肚兜,两人的身子贴合,一个火热,一个冰冷,他冷冷的笑,看着她的眼睛里面弥漫出泪水来,却还是笑道:“你想为他保留什么?你在他身下时……难道也是这样的表情吗?”   “不!”苏青鸾突然怒吼一声,疯了一般的挣扎,几乎用力的推搡着帝桀,可是他只是反手一抓,抓住了她的两只手,然后她除了扭动身躯便无法动弹了,可是她扭动的身躯只会增加两人身体的摩擦,让她越发的感受到他的体温,让她越发清晰的明白,她又一次……无法在他的羞辱下保持冷静。   输的那个还是她。   是她不够绝情,是她不够坚定,是她不够恨吗?   “你放开我,放开!”苏青鸾嘶吼着,却被帝桀狠狠的压了下来,他的吻堵住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呼吸。   “放开?”帝桀呢喃着,像是疯狂了,又像是冷静的,“你出现在朕面前的那一刻起,你就明白,朕是不会放开的!”   苏青鸾怔住,可是就算是痛,她也一样冷冷的看着帝桀道:“只是因为我和李络歆一样吗?”   帝桀的冷笑有一丝的停滞,但是他马上捏住了她的下颚,笑了起来,“是!”   简短的回答,然后是疯狂的亲吻,让她无法反驳,让她无法清醒。   帝桀的手扯开了她的纱裙,他粗糙的掌心,熟悉的触感,就像深深的牵引出了她内心深处那些回忆一般,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帝桀的抚摸,没有放过她全身任何的一个地方,带起她更深一层的颤抖,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出来,是为了这一刻自己身体的反映让她羞辱!为什么……明明那么恨了,以为什么都能平静面对,她已经抛开了一切,甚至可以放弃女子最珍贵的东西,和冥御拥抱亲吻……   可是为什么,面对帝桀疯狂的欲/望时,面对他的亲吻和抚摸时……她身体深处那一丝丝的颤栗,那一丝丝的触动和渐渐升腾起来的欲/望渐渐的复苏……   她好恨这样的自己,好恨……这样的没用。可是她的心,她的身子……却那么的不由自己来控制。   “看……你感受到你自己了吗?这个才是你自己,你渴望朕……”帝桀捧住了她的脸,她的泪水他一一的吻干净了,他的衣衫松散的挂在腰间,他精壮的身子紧紧的压迫着她裸/露的肌肤,她已经被他扒光了,那暴露无遗的美丽身体,让帝桀两年以来的爱和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不……”苏青鸾的拒绝已经已经成了酥软的呻/吟,她轻轻的摇头,可是帝桀捧着她的脸,让她无处可逃,他的吻不再霸道,而是轻柔,让她熟悉的温柔,让她沉沦的深情。   他轻轻的吻她,从她的脸颊到耳根,然后轻轻的下滑……那吻所到之处,每一下都带着他饱含的温柔情义,让苏青鸾的情感不由自主的深深沦陷。   她的脸颊绯红,眼神逐渐的迷离,然后她听到帝桀突然深沉的在她的耳边,深情且温柔的叫了一声,“歆儿……”   “唔!”只一声,然后他突然霸道的闯入,一时无法习惯他的霸道,苏青鸾一阵钻心的痛,然后她猛然的清醒了,帝桀的眼一样的迷乱,在她的身上脸上留下他的吻,他的手一刻不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在他的律动中,轻轻的呼喊着,“歆儿……”   “不是……我不是!”苏青鸾突然一把抱住了帝桀的腰身,她不是,她不是李络歆,不会因为帝桀的温柔攻陷而沉沦。她不是!   她突然抱住了帝桀,然后疯狂的配合着他,两人的身子死死的纠缠在了一起,她却在他的耳边轻轻亲吻,轻轻呢喃,“皇上……我不是李络歆,我是青鸾……苏青鸾。”   帝桀一把抵住了她的后脑,然后深深的吻着她的唇,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不管是利刃还是毒药……他再也不放手!   疯狂的亲吻,苏青鸾就是要证明……她不是李络歆,不是那个温柔的女人,她是苏青鸾,她在蓝蝶那里学到了所有能魅惑男人的手段……她是毒药,美丽的毒药,是所有男人的毒药!   苏青鸾扭动腰肢,让自己迎合他的索取,她死死的纠缠住了帝桀的唇舌,柔软无骨的小手轻轻摩擦他健壮的背部,在他的肌肤上点燃一串串绚丽的火花……   她似火一般热烈,似蛇一般的纠缠住帝桀的身体,她亲吻他的耳朵,伸出滑嫩的舌尖,顺着他的脖颈一点点的舔舐置他的耳根,然后暧昧的笑了起来,“皇上……我是谁?”   帝桀的眼看到了苏青鸾绚丽的笑容,她就像是一团艳红的火焰,他吻上她的唇,与她唇舌缠绵,呢喃道:“是……青鸾。”   苏青鸾满意的笑了,而帝桀的眼……却多了一丝的深沉,他没有说的是,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是他认定了的……最终只会是他的女人。   一室旖旎,满室暧昧的气息,两个火热的身体纠缠,两颗心……却得到了不同的答案。   当第二天清晨苏青鸾从一身劳累里醒过来的时候,满地的狼狈,满床欢/爱的气息,身边却没有了那一个人……   心不知道为什么就失落了一下,她难不成还想着,每天醒来能看到他就在她眼前吗?不会了……   苏青鸾坐起身来,锦被滑开,露出了她赤/裸的肌肤,上面全是一夜疯狂后的痕迹……   最难的那一关她已经过了,她只是苏青鸾,只是用这个身份在对待他,一度春宵,和对待其他男人一样……她可以这样对待每一个有利用价值的男人!如果是苏青鸾的话,她可以做到的!   “黑崖……”她轻轻的喊了一声,然后黑崖的身影一晃,停在了床边。   她抬起头来,看到了黑崖的眼睛低垂,没有看向她狼狈的身子。她却不觉得安慰,只觉得好笑……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她突然这么问了一句,黑崖有些诧异的抬起眼看来,看到她掀开了被子站了起来,两人的距离一下就贴近了。   黑崖惊慌的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背过了身不去看苏青鸾赤/裸的身体。   苏青鸾笑了起来,看着黑崖的背影笑了,一步步赤着脚走近他,笑道:“你喜欢我吗?”   对的,苏青鸾就该是这样的,对待每一个男人都可以从容娇媚,她就该是这样的,不会为了一时的情/欲迷失了自己的心,不会为了一时的柔情沦陷了自我。   黑崖依旧是不说话的,他的铁面甚至让他看不出丝毫的破绽来,可是苏青鸾却清楚的看到,他僵直的背在微微的颤抖……   她轻轻一笑,勾起那抹诱/惑人心的笑容来,然后走到了黑崖的背后,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了黑崖的腰,她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了他的身上,她轻轻靠在他的背上,笑着,却是那么难过的问道:“你想要我吗?”   黑崖没有说话,但是苏青鸾抱着他,能感觉到他的僵硬,她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流了下来,她逼迫自己那么去做,她知道自己想证明昨夜……那一夜的欢/爱,她没有……她没有沉沦,没有心痛……没有为了帝桀而伤心难过。   她只想证明这个!   “你要我吧!”苏青鸾几乎疯了,她脑子想不到别的了。她只知道,若是她可以若无其事的把身体交付给任何一个男人,那么……昨夜就什么都不算了吧?   帝桀……也只是她众多男人中的一个了吧?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什么特别的!   “还是连你也看不起我!”苏青鸾死死的抱着黑崖的腰,就算他僵硬得几乎咯痛了她的身子,可是她还是死死的抱着,胸口的柔软死死的贴在他的背上,她的悲伤和哽咽……她的痛苦和绝望,对黑崖来说,又是怎样的一种致命诱/惑。   她不知道,但是黑崖没有说话,自始自终没有一句话。   “我像妓女吗?我像一个下贱的女人吗?连你也不愿意碰我吗?”苏青鸾哭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   黑崖的身体终于有了反映,他猛然转过身来,一把将苏青鸾娇小颤抖的身子抱进了怀里。   苏青鸾死死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黑崖的下一步行动,不管是什么……她都能接受,她一定都能接受了!她死死的咬着唇,浑身紧绷……等待着。   可是黑崖只是死死的抱住了她,将她满是泪水的脸拥进了他宽阔温柔的怀抱里,将她冰凉没有遮挡的身子紧紧的拥进了他温暖的胸膛里,然后他伸出宽大的手来,轻轻的拍了拍苏青鸾的背。   像是轻言的安慰一般,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安心的安慰。   “呜……”苏青鸾再是怎么忍,也终于是忍不住了……她放声哭了出来,死死的咬住了黑崖的衣衫,哭了起来……   黑崖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然后抚摸着她的青丝,就像安慰一个撒娇的小孩子一般……他没有对她如何,他不是看不到她动人的脸颊,看不到她美丽的身体……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那样单纯又温柔的安慰她。   她伏在他的怀里,从来没有哭得那么淋漓尽致过,就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安全的依靠,一个可以容忍她所有任性和坏脾气的怀抱……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是水蜜桃一般,终于哭到没有了眼泪,哭到精疲力尽,她无力的靠在黑崖的怀里……黑崖这才抱起了她,将她又放回了床上,然后拉了锦被将她的身子轻轻的盖上,然后替她抚顺了青丝,就这么蹲在床边,那一双眼睛透过贴面,温柔的看着她……   苏青鸾突然伸出了手,想取下他的面具!这一个动作似乎吓坏了黑崖,他猛然后退……然后离得苏青鸾好远……   “我……我只是想看看你。”苏青鸾忙解释,“没有其他的意思。”   黑崖似乎轻轻的摇了摇头,看后他看着她,一步步的后退,转身跃起,踏着房梁,很快从纵横交错的房梁上离开了……   苏青鸾愣然,他就这么走了?是她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吗?他的容貌……那么不愿意让人看到吗?   他是一个哑巴,苏青鸾这么认定了,一个哑巴……武功高强的哑巴,会不会是曾经经历过了什么惨烈的战斗……毁了嗓子,也毁了脸?他是因为害怕自己太丑,所以不敢将面容置于人前吗?   苏青鸾咬唇,看着房梁上空空如也……却还是轻轻开口道:“对不起……黑崖,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没有人回答她,可是她知道黑崖一定听到了。   苏青鸾的心里也安稳了不少,这一身的疲劳袭来,刚才心里纠结的痛苦也放松了,苏青鸾就这么顶着红肿的眼睛,轻轻的睡了过去……   135喜欢有魅力的男人   苏青鸾这一觉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了,她还没起身,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许多人的脚步声传进了她的耳朵,将她吵醒了。   睁开眼睛时,屋子里几乎已经站满了宫女,捧着衣服首饰还有梳洗的用具,伊竹就在最前面,看到苏青鸾醒了,才福了身,道:“苏小姐,皇上命奴婢们来带苏小姐去一个地方。”   苏青鸾皱了皱眉,她还没有做任何反映的时候,伊竹已经带着人上来了,七手八脚的就将一件肃静的藕色素衣套在了她的身上。   “这是干什么?我说过了不喜欢这件衣服!”苏青鸾推开了宫女们,皱起了眉头,一把甩掉了身上的衣衫。   “苏小姐……”伊竹知道苏青鸾不会那么听话,于是委屈的皱起了眉头,哽咽道:“小姐就请委屈一下吧,若是奴婢们完成不了吩咐,到时候会被皇上处死的……我们这,可整整二十条人命啊,苏小姐!”说完,所有的宫女们捧着衣服就跪下了。   苏青鸾蹙眉,却是无所谓的笑了起来,“你们的命关我什么事?总之我不愿意的事情,谁也不能勉强我!”   伊竹咬了咬唇,似乎是没想到苏青鸾居然那么的冷血,但是她还是突然从衣袖里抽出了一把匕首,坚决的道:“既然如此,奴婢还是现在就以死谢罪的好!”   说完,锋利的匕首就朝着自己的心脏猛然的刺了下去!   “住手!”苏青鸾想也没想,随手就扔了一个茶杯盖过去,稳稳的打在了伊竹的手腕上,匕首应声而落,还有伊竹惊叫着捂住了自己的手腕……目瞪口呆的看着苏青鸾。   苏青鸾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她不该出手,可是就算她一直对伊竹都保持着距离,可是不代表她真的可以看到伊竹就这么死去!   春儿那样子死去了,胭脂也那样子死去了……再不想看到伊竹也死去。   苏青鸾捏了捏拳头,看着伊竹的手腕被她打红了一块,这才转头看到另一个宫女手里捧着的浅碧色长衫,那是她以前常穿的颜色,自从她不穿白色后……几乎浅碧色就是她最常穿的,可是现在藕色的衣服被她亲自丢在地上了,再捡起来就欲盖弥彰了。   于是她只好看向了那浅碧色的长衫,“那套不错,就那套吧!”   所有人都愣了一愣,然后伊竹的声音猛然响起,“还不帮苏小姐更衣?”   大家这才反映过来,忙将苏青鸾看中的那套衣衫给她穿了起来,然后梳洗完毕后,由伊竹领着上了软轿离去。   苏青鸾坐在轿子上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朝着什么样的方向去了。   帝桀他到底要干什么呢?对于皇宫,她实在是太熟悉了,这条道路……这样的安排,帝桀为什么要把她带到那里去呢?   苏青鸾有些不安的扯住了衣带,猛然发现衣服再不是自己梳洗的艳红色,心里越发的不安了,仿佛那件艳红的舞衣就是她的保护色一般……仿佛失去了那道颜色,她就不知道该如何做苏青鸾了。   偏偏是这套衣服!   苏青鸾咬住了牙齿,她绝对相信,这根本就是当初作为皇后时……她常穿的那件衣服!根本不是款式颜色相同的问题,而根本就是同一件!   帝桀拿以前的衣服给她穿上!到底什么意思?   经过昨夜……难不成被他发现了什么?可是若他发现了……他又会如何?   苏青鸾将腰间的衣带都揪得皱了,突然很不安,不知道怎么面对……可是偏偏这让她熟悉的皇宫对她来说,已经是最陌生的了。   “停下!”苏青鸾突然开口,轿子停了下来,伊竹疑惑的上前问道:“苏小姐,有什么事吗?”   苏青鸾没有理会伊竹,只是试探着叫了一声,“黑崖,你在吗?”   喊着,她掀开了窗帘,而黑崖的身影也就出现在了窗户边上,那已经看熟悉的铁面,还有他略显单薄却很可靠的身影,让苏青鸾安心了。   她轻轻一笑,“你就不要隐得太远了,就跟在我旁边吧!”   苏青鸾期待的看着黑崖,看着他点了点头,这才笑了起来,心里猛然的轻松了不少,放下帘子,她才道:“走吧!”   伊竹疑惑的看了看跟在轿子边上的黑崖,虽然见过那么一两次,可是从来都只看到影子,没有见到真人……此刻他一个大男人,穿着纯黑的衣服,带着诡异的面具就这么走在皇宫里,走在一大群粉装宫女的身边,感觉……好诡异。   苏青鸾看着晃动的帘子偶尔露出来的景色,她已经看到了目的地了……轿子停了下来,伊竹的声音毫不意外的响起,“小姐,到了。”   话音一落,帘子被掀开了,苏青鸾带上了娇媚的笑容,青丝垂落,碧色的纱裙随着她的步子摇曳起来,她缓缓的走了下来,看向了眼前这个小院子,院门上的牌匾上有三个娟秀的字迹。   秋瑶殿。   正要迈步进去时,伊竹在一边小心提醒道:“苏小姐,皇上吩咐,让您一个人进去。”   苏青鸾转眼看她时,她补充道:“可以让黑崖呆在门口守着。”伊竹没有抬头,感觉到苏青鸾看着她,她接着道:“苏小姐不用害怕,不会有事的。”   “谁告诉你我害怕了?”苏青鸾反问了一句,冷冷的笑了起来,“海棠,我是这么帮你改的名字吧?”   “是的。”伊竹低着头,苏青鸾看着她冷笑道:“你知道吗?女人不要太自作聪明……因为不会有好下场的。”   说完,她转眼示意黑崖不用跟进去,然后自己进了院子。   她若真的怕了,岂不是心里有鬼了吗?所以……伊竹还是不予余地的在试探着她。希望……刚才她的警告可以让伊竹听进去,不要这样一直一直站在帝桀那一边,让她头痛。   黑崖在苏青鸾进门口便失去了踪影,伊竹看着那浅碧色的身影摇曳生资的走进了院子里,她真的好像皇后娘娘,有那么一刻,特别是她穿着那件衣服笑起来的样子,就算冷冷的警告自己时的模样,都像极了皇后娘娘!   虽然伊竹早告诉过自己,她不会是!但是这一刻,又觉得似乎她就是……   苏青鸾进了小院子,这正是春意正浓后的时节,院子里那棵槐树开得极为旺盛,几乎遮掉了大半个院子,阳光丝丝缕缕的穿过了簇拥的叶子洒在了地上。   院子一边的竹子也是生机勃勃,似乎比她映像中的茂盛了许多,翠绿了许多,整个院子入眼还是那么的生机勃勃,还是那么的宁静幽远,让人置身其中就觉得安宁平静。   苏青鸾不自觉的伸出手来抚摸老槐树那粗大的枝干,心里顿时百感交集……这里留下了她多少的回忆,幸福的……痛苦的。   这里,是她多么不愿意踏足的地方。因为有着那将她的心彻底打入地狱的一幕,有着她生命中最为失败的一幕……   宫殿的窗前,帝桀穿着银白色的蟠龙长袍,整个人都越发的英俊威武,他静静的看着伫立在槐树下的苏青鸾,她穿着那么熟悉的衣裳,梳着那么素净的头发,脸上没有艳丽的妆容,就连眼角的蝴蝶,似乎也变得安静柔美了。   多么熟悉的一幕,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帝桀就曾这样站在这个地方,这样看着自己深爱的人。   不自不觉的,帝桀嘴角弥漫上了笑容,许久没有见到的温柔笑容,眼睛里的威严和冷然,都被那种温柔的气息取代了,他看着她……就整颗心都变得柔软了。   苏青鸾感觉到了什么,不自觉的转头,对上了那双温柔的眼睛,几乎就像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在看到那双眸子的那一刻……便已经深陷其中了,在李府的桃花林里,花瓣缤纷……他朝着她微微的笑,对着她伸出了手。   此刻她又有那样的感觉了,看着帝桀一步步的走来,带着笑容,一步步的到了她的面前,朝着她伸出了手……   就像时光突然回转了一般,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帝王!她还是花树后探出一张美丽面庞的纯洁无垢,清新美丽的小姑娘……   他笑着,用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看着她,可是当他走到她面前时,她清醒的意识到了,已经不是那样了,她们再也回不去五年前的那些时光了。   苏青鸾别开了眼睛,勾起笑容时,她不再迷惘,也没有了回忆……她只是一个舞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出卖一切来讨得利益的舞姬,所以她的笑容极其的娇媚可人,她开口笑道:“皇上,让奴家来这里做什么?”   帝桀似乎微微一怔,眼前深爱的人突然就变换了模样,可是他没有失望……他看着她,又笑了起来,“以后你住这里,可好?”   苏青鸾仰头看向高大的槐树,然后笑了,“奴家不喜欢槐树和竹子……”   “那你喜欢什么?”帝桀挑眉一问,苏青鸾看向了他,笑了起来,很认真也很纨绔的道:“喜欢权利,喜欢金钱……还喜欢有魅力的男人。”   她说着,靠近了帝桀的怀里,勾住了他的脖颈,馨香的气息扑打在了帝桀的脸上,她无比魅惑的道:“比如……像皇上和那位大人这么有魅力的男人。”   136想要一个孩子   苏青鸾说着,靠近了帝桀的怀里,勾住了他的脖颈,馨香的气息扑打在了帝桀的脸上,她无比魅惑的道:“比如……像皇上和那位大人这么有魅力的男人。”   她故意那么说的,就像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帝桀低眼看她娇小的脸,面上依旧笑着,眼睛却已经隐上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但是却真的没有了刚才那么明显的温柔,他霸道的搂住了苏青鸾的要,道:“朕会让你之喜欢朕一个人的。”   “奴家拭目以待。”苏青鸾说完,起身了,在这小小的院子里转了一圈,不屑的道:“这院子那么简陋,皇上觉得和奴家配吗?就像这身衣服,穿在奴家的身上……配吗?”   “朕觉得配。”帝桀毫不犹豫,可是苏青鸾却笑着摇头,“可是始终不是奴家喜欢的,而是皇上强加给奴家的。”   帝桀微微一怔,拉住了苏青鸾的手,将她搂住了,才道:“只要你喜欢的,朕都会给你。”   苏青鸾这才笑了起来,抱住了帝桀的脖颈,暧昧且鼓励的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埋首进了他的怀里,眼睛里射出一股冷意来。   “青鸾,”帝桀突然扬起了她的脸来,四目相对,他道:“以后朕会回君宵殿住的。”   “那是皇上的寝宫,皇上当然可以回去。”她的笑容魅惑人心,眼神暧昧的看进了帝桀的眼里,“不过……奴家也要住在那里。”   “好,朕当初答应过你,你在皇宫任何地方都可以任意出入的。”帝桀的话虽然信誓旦旦,但是在这种时候听在苏青鸾的耳朵里,已经不是那么的让人觉得可靠了。   因为她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包括她自己……她也已经不相信了。   秋瑶殿她是不会住的,帝桀要住在哪她无权过问,但是她必须在君宵殿。   她顺着原路回去,帝桀去忙国事,这次秋瑶殿的相聚,不知道他有没有彻底的失望,虽然她自己也不相信,她是不是真的可以瞒过众人,可是面对这些无止尽的试探,她只能否认!   以为若她还是他们的皇后的话,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来面对这些事情。   她没有再坐轿子,选择了步行,只让黑崖跟在了她的身后,她有意无意的看向远方,黑崖就跟在她身后,那么安静的跟着,苏青鸾停下了步子,看向远方,轻轻道:“冥大人的眼睛……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黑崖摇了摇头,苏青鸾透露余光看到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声,若是黑崖会说话该多好?   冥御的眼睛,听说只有药王谷的少谷主慕枫可以医治,说起那个人来,苏青鸾不由得想到了上次自己中了雪妃剧毒的时候,是那个慕枫突然出现救了她一命。   那个人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并不是因为他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态度,而是他总让苏青鸾觉得别扭。   虽然只在复查的时候见过短短一面,但是苏青鸾已经觉得不喜欢他了。   但是如果可以医治好冥御的眼睛的话,或许可以试着找他。毕竟……苏青鸾欠她一个再造之恩。而她,不想欠任何人!因为她和冥御,也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而已,既然是完美的利用关系,就不该牵扯其他的感情。   苏青鸾冷冷的笑了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不再可能会有感情了。   两人刚走了没多久,苏青鸾正好走上一方小桥,她聚精会神的想着事情,并没有留意桥的另一方也走来了一群人……   当她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人严厉的喝道:“什么人,胆敢拦住太后去路!”   苏青鸾猛然的回神,才发现自己和太后已经近在咫尺了,太后就站在这些宫女的中间,冷笑着看着她,远远走过来的时候,太后就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又在这皇宫里看到了自己最讨厌的女人。   那个毁了她儿子的女人!   太后看着苏青鸾的时候,眼睛里就腾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怒火,几乎想将她碎尸万段!   “看见太后还不行礼?”有小宫女又叫了一声,然后苏青鸾冷冷的转眼看向了她,那冰冷锋利的眼神,让那小宫女不由自主的退后了一步……   苏青鸾满意的笑了起来,“奴家记得,皇上特谕奴家看到任何人都不用行礼的!”   “哀家也不稀罕一个狐媚子行礼,不要脏了哀家的眼睛!”太后冷笑着,双眼如炬的看着苏青鸾,笑道:“不知道哀家骂你一句狐媚子,是不是也要拔了哀家的舌根,挖了哀家的眼睛呢?”   “太后这话,是把自己和那些后宫里只会羡慕嫉妒的女人混为一谈了吗?”苏青鸾说着,上前了一步,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太后是后宫里最高贵的女人,怎么能自贬身价呢?啊,我差点忘了!”苏青鸾故作惊讶的捂住了嘴,接着道:“太后也是那样一步步爬到这高贵的宝座上的!”   “一个下贱的舞姬也敢暗喻哀家和那些女人一样吗?”太后的脸色铁青,或许自从当上太后就再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了,就连当初的李络歆对她,也只能是恭恭敬敬避而远之的!   “这可是太后自己领悟的!”苏青鸾抿嘴笑了起来,“奴家不过一个下贱的舞姬而已,哪里懂得暗喻是什么意思呢?”   “你!”太后气得不轻,当场就伸手直指苏青鸾的鼻子,“给哀家掌嘴!”   小宫女上得前来,刚抬手就被苏青鸾抓住了手腕,痛得小宫女‘哇哇’大叫,苏青鸾一把甩开那宫女,然后冷笑了起来,冷然看向太后,道:“想打我,也要看看太后是不是有那个本事!还请太后让路,年纪大了就不要给自己添堵了,省得万一怒气攻心,到时候……这副老人的身体,恐怕是承受不住!”   说完,苏青鸾就逼上前去,将面前挡着的宫女太监还有太后都挤开了,准备走人。   可是她这一挤,也不知道是谁多手推了太后一下,高高的桥梁之上,就见太后一个趔趄朝着桥梁的栏杆扑去,众人一阵尖叫,连苏青鸾自己也吓了一跳……   太后的身子扑过了梁桥,就这么直直的朝桥下栽倒而去,那湖面的水波光粼粼……在众人的尖叫声中,黑影划过水面,毫不费力的接住了太后下落的身子,然后一个蜻蜓点水……轻巧的上了岸。   众人急忙下了桥朝着太后冲去,苏青鸾稳住了心神,这才惊讶……黑崖为什么会去救太后?他看起来不是那样好心的人,从来不曾出手过!   看着太后被放下后,黑崖飞快的回了她的身边,朝她点了点头示意太后没事,苏青鸾这才放下了心,看着坐在地上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太后,和围着她的奴才们……她转身离去。   或许……黑崖只是害怕她惹祸上身吧?苏青鸾的心里只有这么一个答案……   而她离去的远方,有些阴霾的长廊里,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脸上冰冷的表情有些阴毒,眼中朝着那背影射出了阴毒的光来……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这样的机会……居然……就这样被那个侍卫给救了?   “李正妃……奴婢……奴婢已经尽力了。”有个小宫女跑到了她的身边,话还没说完,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她的脸上。   “没用的东西!”李思思转身,愤恨的离去!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李络歆,她却有着那样的脸庞!上次御花园里,皇上为了她居然就那么残忍的将九个妃嫔的眼舌都废了,那件事情过后,李思思就决定了,这个人不管是谁……都会是她最大的敌人!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冥御……她总觉得他们有什么天大的秘密,若能得知,那必然是一举打败他们的最好时机,但是那始终太飘渺了,她好不容易抓到了太后身边这个小宫女和人私通的罪证!让她随时待命,可是没像到她等了好久的机会,居然就这么浪费了!   李思思咬着牙,不甘的离开了!她怎么能忘了,自从李络歆死后,后宫的妃嫔再没有一个人获宠过,可是就算是做面子,帝桀也会偶尔去看看她……   现在……自从苏青鸾来后,帝桀居然再没有去看过她!她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才到了今天这样的地位,为什么却还是入不了他的眼呢?难道没有药物的作用,她就无法得到他吗?   李思思的手狠狠的握住了袖子里的东西,那里……是上次冥御给她的药,上次她因为害怕,所以只滴了一滴在酒里,可是效果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剩下的,她……想要再次得到他的宠爱……想接近他,因为她想念他的身体,想念他的温度……就算他呢喃着叫着的不是她的名字……她也早已经沈醉。   原本想着也许凭自己是可以让帝桀动心的,看来她是太高估自己了,或许是太低估李络歆在帝桀心里的地位了。   可是若想要再次……和他在一起,那么就只能用这个吗?   李思思的紧紧的咬住了牙关,她……想要一个孩子!只有这样,才能抓住帝桀的心,才能让自己的地位稳如磐石吧?   只要有一个孩子……她和帝桀的孩子!   137太后中毒   帝桀要回君宵殿了,可是苏青鸾却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她已经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她坐在梳妆镜前,将自己今天这一身素净的妆容卸去,换上了自己已经习惯了的艳红舞衣,画好了精致的妆容。   在帝桀来之前,黑崖先回来了,轻轻的站在的苏青鸾的身边,为她递上了一卷锦条。   “办好了吗?”苏青鸾随意的问了一句,看到黑崖点头后,她才将手中的锦条打开了,这是一张地图,上面曲曲折折画着的,是一个地方。   是苏青鸾想去的地方。   看完后,她将地图好好的放进了怀里,然后才抬头看黑崖,“冥大人既然知道药王谷的所在地,他为什么不自己去找慕枫呢?”   黑崖看着苏青鸾,从不开口说话,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信,信上便是冥御此次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   他无法去药王谷,是因为和谷主有过约定,终其一生,他也不能踏进药王谷半步……不然药王谷任何一个人都绝对不会为他医治。他试着找过慕枫,可是那个人的行踪却是飘忽不定的,而且找到了他也未必愿意。   那个慕枫,看起来不像是这么漂浮不定捉摸不透的人……可是为什么却连冥御也找不到他?并且似乎也敬他几分?若不然,以冥御的手腕,要一个人帮他做事,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苏青鸾笑了笑,将手中的信还给了黑崖,然后黑崖将其烧毁了。   看了看外面已经快黑的天,她想着,也许帝桀就要来了,于是吩咐了黑崖退下了。   黑崖刚退下,帝桀便来,苏青鸾也坐着,并没有迎上去行礼,只是璀璨一笑,道了声:“来了。”   帝桀点了点头,带着一身慵懒的气息,到了苏青鸾的身边坐下,轻笑道:“刚才那个便是你的侍卫?”   伊竹这时奉了茶上来,小心的退下了,苏青鸾转眼看向帝桀,点了点头,就见帝桀笑道:“朕也才见了两次,也不知为什么他总是躲躲藏藏,却不以真面目示人?”   “因为奴家不喜欢老被人跟着,所以让他没事就隐藏起来,奴家也就自欺欺人……当作没有人跟着奴家了。”苏青鸾回答着,笑着端了茶盏捧到了帝桀的面前,“皇上一定累了,先喝杯茶,晚膳马上就备好了。”   “嗯。”帝桀接了茶杯过来,轻轻抿了一口,却是有些失望的。每次喝茶都会有那么一丝失望,因为再也喝不到记忆里……那茶的味道了,她每日辛辛苦苦准备的茶点,却是再也品尝不到了。   “皇上,怎么了?”苏青鸾的小手轻轻的搭上了帝桀的肩膀,身上的女儿香瞬间萦绕在鼻。   帝桀看着她,握住了她的手,心里那失落和伤感就瞬间被这一阵幸福的感觉取代了……至少,她还在。   帝桀这么想时,眉眼也染上了温柔的气息,看在苏青鸾的眼里时,苏青鸾一阵错愕,有一种就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变过的错觉……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帝桀却……   苏青鸾抽出了自己的手,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苦楚……她想要的是帝桀痛苦,想要的是帝桀看到她的这张脸,就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残忍,可是为什么她总是在帝桀的眼睛里看到满足和幸福?   他也曾痛苦过,但是那痛苦他从来都隐忍着……   “怎么了?”帝桀轻声问道。   苏青鸾转眼看向帝桀的脸,心里有一个声音轻轻的回荡着……也许他知道了,也许他什么都明白的。   可是她又不愿意相信!苏青鸾退后了一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鸾?”帝桀喊了一声,看着苏青鸾一脸恍然,正要上前时,伊竹飞快的跑了起来,慌张的跪地道:“皇上不好了,太后……太后突然昏迷!”   苏青鸾被这一声唤得清醒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计划……不应该想太多,不管他知道还是不知道,这都不能改变她的计划!她就是苏青鸾,李络歆已经死了,再不会回来了!   “宣太医了吗?情况如何?”帝桀也是一瞬间恢复的冷静威严,他的声音没有了那一丝的温柔,也越发的让苏青鸾清醒。   “已经宣了,太医初步检查……似乎,太后是中了什么剧毒,很是棘手!”伊竹回报完毕,抬起头来悄悄打量帝桀冰冷的脸。   帝桀转眼看了苏青鸾一眼,她只是笑笑,“皇上还是去看看吧,晚膳奴家一个人用便是!”   “你与朕一起去吧!”帝桀突然那么一说,苏青鸾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已经被帝桀抓住了手腕带着朝外面走去了。   苏青鸾没有拒绝,她不知道帝桀什么心思!为什么他在听到太后中毒后,帝桀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她……他知道?或者不知道?   苏青鸾想着,人已经到了太后的凤仪殿,虽然因为帝峥失败了不知所踪让太后的权势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虽然太后早已经在后宫无权无势,可是她还是太后,名义上是帝桀的母亲。   所以帝桀就算再不待见她,也是不可能不管不顾的。   “母后如何了?”帝桀进了门,第一时间问了太医。   太医们急成一团,早已经忘了行礼,扑通一声跪地后,忙道:“禀皇上,这毒确实诡异,名为失心,次毒会让人长眠不醒,最后让人身体退化死去,整个过程缓慢,太后中毒颇深,目前依然昏迷不醒,但若不及时解毒,恐怕是熬不过三个月!”   帝桀沉了沉眼,没有应声,到了太后的床前,看到了太后苍白的面容带着一丝乌青,她就那么睡着,看起来竟然已经苍老了那么多。   苏青鸾一个人站在一边,没有心情理会,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人提起的。   “一定要全力施救,究竟有几分把握?”帝桀沉声一问,马上有太医回禀道:“皇上恕罪,臣等确实无能为力,这失心之毒,臣等也只在古籍上有所听闻,却是没有亲眼所见。”   “那这毒如何解?”帝桀转眼一问,有太医匍匐在地,“臣斗胆,古籍上对解毒之说却有提及,有一种名为紫苏草的植物,可解此毒,但是……但是……这紫苏草……臣等却是从未见过,只是听闻,药王谷内有此草生长。”   “又是药王谷?又是听闻?”帝桀厉声一喝,想起药王谷的慕枫来,那个本来就让帝桀感觉不对劲的人,后来一想……李络歆当时怀的确实是自己的孩子,可是他却信誓旦旦的告诉帝桀紫鸢绝对不会有问题,现在想来……那人在那个时候出现,当真的居心叵测,可是他当时……却信了!   帝桀深深呼吸,将心里那一股懊恼和怒气都吞了回去,太医又接着道:“确实只是传闻,药王谷地处灵谷,传闻有许多世上闻所未闻的奇花异草。”   “那你们告诉朕,药王谷,在哪?”帝桀冷冷一笑,看着那个一脸冷汗的太医,“你听过那么多传闻,你可听传闻说过,药王谷的所在地?”   “臣……”太医颤抖着低头,匍匐在地,“臣不知。”   “不知?不知那岂不是无救?说那么多,也只是你们无能而已!”帝桀长袖一甩,愤怒出声,“一出事就只知道推卸责任,太后中毒你们速手无策,让朕相信一些莫须有的传闻,朕养你们干什么的?”   这时苏青鸾才笑了起来,几步上前牵住了帝桀的手,轻抚他的胸膛,替他顺气道:“皇上不要动怒,说到药王谷,奴家曾呆在冥大人身边,冥大人和药王谷有过几分交情,也许奴家能找到药王谷!”   帝桀转眼看向苏青鸾,那一双深沉又睿智的眼睛像能看清一切,他轻轻一笑,“你能找到?”   “是!”苏青鸾并不怕,就算帝桀知道一切都是她弄出来的又如何?他不当场揭穿她,那就是准备成全她!不管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她是利用定他了!   帝桀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苏青鸾,她接着道:“可是奴家没有把握能进谷,所以恳请皇上让禁卫军与奴家一起前往,若是药王谷不肯交出紫苏草,那便出兵围困药王谷。”   “你确定?”帝桀只是问了这么一句,让苏青鸾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   可是她还是点头,很坚定的点头。   “好,朕答应你!”帝桀说完,转身离去,那柔软的声音却只在苏青鸾的耳边响起,“朕说过,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   苏青鸾的身影一晃,脸色有些苍白的看着帝桀离去的身影……他果真知道!   她转眼看了太后铁青的脸,然后离去。她的身影刚出了凤仪宫,黑崖就来到了她的身边静静的跟着。   苏青鸾突然停下了脚步,转眼看向黑崖,道:“黑崖,你说慕枫真的能治好冥御的眼睛吗?他会在药王谷吗?”   黑崖看着她,然后点了点头。   苏青鸾看到了他眼睛里坚定柔软的光芒,有那么一刻……觉得有些熟悉,可是那感觉一闪而过,快得她无法捕捉……她轻轻松了口气,笑道:“如此就好了,治好了他的眼睛……我便不欠他什么了。”   黑崖的眼神有些悲伤,他轻轻的叹了一声,待苏青鸾抬起头看他,“怎么了?我做得不对吗?我不想欠他什么。”   黑崖摇了摇头,伸手里拍了拍苏青鸾的肩膀,那么轻柔的动作,是他无言的安慰。苏青鸾苦笑着转身,心里却突然有一丝的疑惑,黑崖……究竟是谁呢?若是一个素未蒙面的陌生人,为何……却对她如此好?   138踏平药王谷   有了帝桀禁卫军的支助,苏青鸾便想尽快的带着地图去寻找药王谷。   这天跟随着士兵,苏青鸾换了一身男装,挽起了所有的青丝,脸蛋越发的小巧精致,清俊灵动。   窈窕的身材和眼角那艳丽的蝴蝶似乎都变得清雅了许多,但是还是让人一眼便可看出,这是一个男装的美丽女子,让许多听闻过她的艳名的士兵们都看直了眼。   帝桀带着莫言前来的时候,带来了一辆马车,让苏青鸾微微有些意外的是帝桀和莫言都穿着便服,她迎了上去,帝桀看着她说:“此去路途遥远,还是乘马车去吧。”   “不用了,马车会耽误了行程,奴家还是骑马去吧,皇上不用担心。”苏青鸾说着,黑崖已经牵了她的红马过来,她利落的上马,意外的显出了几分让帝桀那么陌生的英姿飒爽来。   “你还会骑马?”帝桀有些意外的同时,苏青鸾自信一笑,将马背上挂着的长剑取了下来在帝桀的眼前一晃,“奴家还会很多皇上不知道的事情。”   长剑带着剑鞘在她的手中听话的旋转一圈,然后又稳稳当当的挂上了马鞍,动作干净利落。苏青鸾笑得前所未有的明媚动人,那种自信的光芒几乎会刺伤人的眼睛,“皇上不用担心,虽然奴家只会一些花拳绣腿,但是一路上有黑崖护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也不够。”帝桀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虽然看到了苏青鸾几乎不可置信的转变,可是他越发的高兴了……这样的她,坚强勇敢了许多……并且,强大了许多。   苏青鸾歪了歪脑袋,就看见有士兵拉了马过来,然后帝桀利落上马,在苏青鸾诧异的眼神下笑了起来,“朕还是陪你一起去的好。”   苏青鸾愣住,看着帝桀的笑容还有他眉眼间的温柔,却是咬了咬唇才让自己渐渐冰冷的脸挤出了一丝笑容,“路途遥远,又要出南朝边境,皇上龙体金贵,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你去哪,朕都会陪着你的,不论艰险。”帝桀的眼越发的深了,苏青鸾看不清楚他想表达的是什么,那种他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把握在手的感觉又来了,让苏青鸾浑身不自在。   “那皇上自己保重吧!黑崖,我们走!”苏青鸾沉声说完,打马飞奔而去。   黑崖紧紧的跟了上去。出行带了五百禁卫军,因为南朝富强,又不想耽搁行程,所以每个人都配了马匹。   看着远去的身影,她的骑术竟然如此的好……帝桀微微一笑,追了上去。五百禁卫军也一起打马前进,顿时黄沙飞舞,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油然而生,这便是南朝的士兵。   风尘仆仆的赶路直到出了南朝的边境,苏青鸾依旧是马不停蹄,几乎没有休息的朝着地图上的所在地前进……   那是一个神秘的峡谷,传闻不属于任何国家管制,那里的每一个人都是鼎鼎大名的隐居者,其中以药王慕无天为首,隐士高人隐居在那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却也给药王谷形成了一道几不可见却又让人无法忽视的势力。   那么一个神秘的地方,一想到要去到那里,苏青鸾自己都觉得紧张,她不知道事情要如何演变,但是她一定要达到她的目的。   想起曾经赐过一副药给自己的药王慕无天,苏青鸾的心里还是深深的感激……若不是那一副药,她的母亲也许早已经是黄土下的一堆白骨了。   只是此去药王谷,她却又要惹事了,只希望将伤亡减到最低,这样也才能对得起自己的恩人。   众人经过了快一个月的奔波,终于来到了那个神秘的森林,地图上标识,穿过这片森林便是药王谷的入口,但是平常人若要穿过森林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森林里长年累月的聚集着一股深沉的瘴气,让整个林子都不被阳光照射,有一股黑暗的气息,而这瘴气会让人意识模糊,吸食太多便会中毒身亡,就算不中毒身亡,在这偌大的黑暗森林里,也会因为迷失方向而最终死在里面。   队伍在森林外面休整,苏青鸾下得马来让士兵牵了马去喝水,她自己找了个树荫坐下,天气很好,太阳很大,但是前方的林子却一股阴冷的气息……让人就算靠近一点点也觉得危险。   苏青鸾坐下后,第一时间拿出了地图研究,克制瘴气的解药冥御已经给了她,地图上有标志如何穿越森林的路线……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苏青鸾抬起头来时,正巧看到了帝桀递过来的水袋,“天气炎热,小心不要中暑了。”   一愣,苏青鸾笑着接过了水袋,喝了一口水,才擦了擦嘴道:“皇上,这林子有些诡异,不如由我和黑崖带着一部分士兵先进去探路吧!”   她当然不害怕危险,之前的计划没有帝桀的参与,现在她必须在他之前进入林子,不然……也许她的计谋会在帝桀的眼下无所遁形,她不喜欢那样的感觉。   “你担心朕?”帝桀微微笑着,低垂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波光,有阳光洒在了他的脸上,在他精致的眉目上跳跃着,诱/惑人心。   苏青鸾别扭的别开了脸,咬牙道:“皇上龙体金贵,奴家自当谨慎。”   “朕不会放你一个人进去的!”帝桀突然凑近了,他的眼那么的深,看着苏青鸾的时候,就像会将她的心都吸引了一般。   苏青鸾推了帝桀一把,但是他一动不动,他的嘴角有着若有似无的笑意,越发的深不可测,但是他的眼却是那么温柔,苏青鸾有些不自然的道:“黑崖会保护我的。”   话音刚落,黑崖确实来到了她的身边。   苏青鸾抓住了黑崖的手腕,笑道:“黑崖是绝对不会让我受伤的。”她那么信任他,就连黑崖的身体也因为她的话而僵硬了片刻,他才点了点头。   “皇上,还是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吧!”说着,苏青鸾拉着黑崖的胳膊,朝着士兵们休息的方向而去。   帝桀的凤眸微微一眯,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冷意瞬间浮上了眼角,这个神秘的侍卫,不知道为什么……总让帝桀很在意。   是因为苏青鸾对他的依赖,还是因为……他自身散发出来的那种危险的气息,让帝桀潜意识的反感?   分配好了解瘴气的药,将剩下的和临摹的另一张地图都交给了莫言,苏青鸾和黑崖才带着一百侍卫进了那阴森的黑暗森林。   帝桀站在一边看着苏青鸾拉着黑崖的手臂,看着他们的背影隐进了林子里,眼里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她竟然不让他跟着去!而他就真的没有去了。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气愤,还是在赌气!   “皇上,没有问题吗?还不知道苏小姐费尽心思要来这里究竟是有什么目的。”莫言站在一边,小心的提醒。   可是帝桀突然甩袖而去,沉沉的道了一声,“准备一下,一盏茶的时辰,入林!”   终究还是不放心!终究……还是要追随着她的脚步而去,不是因为莫言说的不知道她的目的而不放心,是因为真的很担忧她的安全,虽然她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一个也许根本不可靠的陌生人身上……   就是因为这个……帝桀的心才那么的气愤,那么的痛!她宁愿把希望放在陌生人的身上……也再不愿意相信他,再不愿意多看他一眼了。   这一切……却都是自己造成的。   帝桀深深的吸了口气,明明已经决定,不管如何……他都能忍,都能接受!可是当她笑着挽着别的男人而拒绝他时,他还是生气了,一路上看着她和黑崖形影不离,对他却始终若即若离,若不是一直提醒着自己,也许他真的会将她带回去,从此不放开!   就算用强,也要她只属于他!   可是帝桀不愿意再犯这样的错误,他不愿意看到她愤恨的眼神,不愿意再看到她淡漠的表情,冰冷的笑容。   就像他当初最后一次见她时,她喝了药,看着他时,那么冰冷淡漠……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样的眼神,他一辈子也不希望再出现在她的眼睛里,因为只要是想起来……他都觉得痛得无法呼吸。   苏青鸾和黑崖带着士兵们很轻易的穿过了森林,因为有冥御的帮助……她很诧异,越发对冥御的过往感到好奇,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似乎就像无所不能一般,他如何知道药王谷的入口?并且能绘制出没有一处错漏的地图,既然如此强大,却为何自己不入谷……冥御的医术,苏青鸾也是深有体会的,先说她那次身中剧毒从护城河中醒来,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她的伤势就全部好了。   太后的毒药也是根本属于传闻级别的,从来没有人真的见识过,可是冥御知道!因为若不是这样棘手的毒药,也就不可能来到药王谷了……   “什么人擅闯药王谷!”一声淡定却威严十足的怒喝,打断了苏青鸾的思路……也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   他们穿过森林,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峡谷,此刻她的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石桥搭在眼前,桥下是深不见底的深渊……而峡谷的入口,却就在桥的对面!   此刻有一名玄衣中年男子站在桥面上,他的神色从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可是就算如此……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淡定从容,还有那没有一丝波澜,甚至微微笑着的脸……都让人觉得倍感压力。   “在下苏青鸾,奉南帝之命,前来宝谷寻一味良药!”苏青鸾往前一站,说话时脸色已然冰冷,目光凌厉的看向了中年男子,气势逼人没有丝毫客套的意思。   那人只是转了转手中的扫帚,淡淡一笑,“不论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就在此停步吧,任何人不得越过桥梁半步!”   “是吗?”苏青鸾恨不能事情如此发展,‘噌’的一声抽出长剑,冷笑着飞身上前,凌厉的剑招对准了那人的腹部。   男子看着苏青鸾的招式,有片刻的吃惊,随机他挥舞扫帚化解了剑招,却不由得退了两步,诧异的看着苏青鸾道:“你究竟是何人?”   苏青鸾白衣飘舞,翩然落地,已然踏在了桥梁上,她冷冷一笑,长剑一横,在她的手中发出耀眼的冰冷光芒,“乖乖把紫苏草交出来,否则踏平你药王谷!”   139坠崖,谁舍命相随   苏青鸾白衣飘舞,翩然落地,已然踏在了桥梁上,她冷冷一笑,长剑一横,在她的手中发出耀眼的冰冷光芒,“乖乖把紫苏草交出来,否则踏平你药王谷!”   “小小丫头,口气倒不小,你以为药王谷是什么地方?还是速速离去吧!”男子脸上始终笑着,玄衣无风自动,显出几分深沉的风范来。   “废话少说!”苏青鸾就是要将那个人逼出来,她举剑而去,那中年男子却稳稳站立在原地,她的剑要到时,突然有个小丫头的声音传来,“龙叔,让你好好扫地,你在干什么呢?”   话音一落,有一只竹条荡来,挡住了苏青鸾的剑,一个伶俐的小丫头,穿着一身青衣缓缓落地,手里拿着一只竹条,颇有几分伶俐小丫鬟的味道。   被称为龙叔的人‘哈哈’笑了起来,“岚玉丫头,龙叔十几年没出来过了,没想一出来就给你惹祸了。”   岚玉看了眼苏青鸾和她身后的士兵们,撅了撅嘴,不屑的斜眼道:“哪个没长眼的人,药王谷也是你们敢闯的吗?”   “今日便闯定了!”苏青鸾长剑一挥,朝着那岚玉攻去。   岚玉不屑的一笑,举着竹条迎了上来,龙叔站在原地,很是悠闲的提醒了一句,“小心吃亏啊!”   “才不会!”岚玉笑着应了一声,竹条迎上了苏青鸾的长剑,因为内力注入其中,所以并没有被长剑削断。   苏青鸾的剑招却是冥御传授,虽然只会这一套剑法,可是冥御当初说过,只要她能挥洒自如,就这一套剑法,就足够她打败很多中等高手。   她的剑看似平常,可是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无限玄机,能将人团团围住,虽然不是招招毙命,却足够让人手忙脚乱。   果然只是几招下来,那岚玉便吃不消了,跟随着苏青鸾的每一个动作,她越发的吃惊,一双眼睛圆圆的瞪了起来,叫道:“龙叔……这是……这是……这是您的凤舞九天啊!”   “哈哈,你这个小丫头,现在知道厉害了吧?还不退回来!”龙叔笑着提醒,岚玉节节败退,最后以苏青鸾的长剑一荡,她颇有些狼狈的退回了龙叔的身边,幸得被龙叔扶住了肩膀,不然便是跌倒在地的下场。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岚玉气得小脸都皱在了一起,指着苏青鸾的鼻子就跺脚叫了起来。   苏青鸾的眼看了一眼那一只笑脸吟吟未动手的龙叔,刚才岚玉的话她听了,心里却有一种不好的感觉……越发的觉得冥御和这药王谷干系颇深!这套剑法,刚才龙叔和岚玉就吃惊至极……莫非真是这个龙叔自创的?   那冥御又怎么会知道?   苏青鸾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药王谷……莫不是连一个扫地的大叔都有如此能耐?   “没想到偷个懒也能看上一出好戏啊!”一个清润的男声突然响起,然后一阵清扬的箫声而起,桥梁对面的一棵树上突然飘飘然落下一个白衣男子来……   衣角翻飞,缓缓而降,手中玉箫横立在唇边,伴随这一阵箫声,轻轻旋转,缓缓落地……   人落地,箫声止。   玉箫在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旋转几圈,潇洒的挂上了腰带间,他轻轻侧目,嘴角勾起一抹邪佞的笑容来,“丫头,让你跟本少爷好好学学的,现在吃亏了,知道天外有天了吧?”   “少爷!”岚玉跺脚,小银牙都要咬碎了,脸上一阵阵的泛红,恼怒的道:“有人闯谷,您还有时间笑话我呢!”   “闯谷?”他微微转眼,那一双举世无双的桃花眼,带着魅惑的光芒看向了苏青鸾,手中不知何时展开了折扇,他笑了起来,问道:“卿本佳人,奈何……为盗?”   苏青鸾也一样看着他,这人明明是慕枫,那一张绝世的容颜,那一双魅惑的眼睛,还有那邪佞入骨的笑容,明明是他!可是感觉却又不一样,苏青鸾记得……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慕枫,他的身上没有这么强烈的邪佞气息,没有这么清淡闲逸态度……   可是不管如何,他既然出现了,就别想就这么走掉。   苏青鸾勾唇一笑,带着一丝的冰冷,却又无限旖旎,“过奖了。”   她举剑而去,慕枫折扇一收,轻轻一挡便接住了她的攻击,苏青鸾再次旋身攻去时,剑身却被他仅两根手指便轻易捏住了,她用力抽剑,他的手指却纹丝不动。   “当真是凤舞九天呢。”慕枫邪邪一笑,手指一用力,生生将剑扳弯了,一放便弹了回去……   似乎带着他的内劲,那回弹的一下足足让苏青鸾退后了好几步,眼看脚下不稳就要跌倒,却是黑崖及时上来扶住了她的身子。   她站稳后,黑崖才松开了她。然后抽剑而去,朝着慕枫攻去。   黑崖的剑招更是凌厉狠毒,又快又狠……眼看换了一个铁面人,慕枫再没心思调侃,笑容有一丝的冰冷,以扇做武器,和黑崖缠斗一团。   苏青鸾退到桥边,用眼神示意士兵们搭箭。   箭上弦,瞄准了目标。但是让人没有发觉的是,在这一百人中,有那么几十个互相传递了眼神,然后他们的箭微微的偏了一点,箭尖所指的,却是苏青鸾娇小的白色身影。   也是这时……苏青鸾听到林子里有很多脚步声传来,莫不是帝桀进来了?   来不及细看,她的心里一急,挥手喝道:“放箭!”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林子边上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喝,“小心!”   她的心一跳,猛然觉得身后一阵凌厉的冷风袭来,转眼时箭已经逼近……苏青鸾急忙后退躲避,可是起码有一半的箭都朝她射了过来……她站在桥梁边上,左右不得退……往后几步,却已经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黑崖眼看事态严重,及时抽剑,却被慕枫的扇子扫过,空气变得凌厉似刀,划破了黑崖的衣袖,他没有顾及,抽身朝苏青鸾飞去,这时慕枫也才发现事态发展不对,侧身躲开了那些射朝他的箭……看到苏青鸾退到了悬崖边缘。   帝桀飞身而上,长剑所指,那一百士兵被斩杀过半,可是还有没死的拼了命的朝苏青鸾又射了几只箭……   帝桀脸色铁青,朝着苏青鸾所在的地方而去,可是他再快,也没有破风的箭快!   苏青鸾侧身躲开时,终于脚下踏空,整个人身后的深渊跌去的同时……黑崖和帝桀都来到了她的身前,两人同时朝她伸出手来……   她一愣,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伸手抓住了黑崖的手腕……可是她猛然朝下坠去,黑崖来没来得抓住她的手……黑崖的衣袖刚才被慕枫划破,这时经受苏青鸾那么一扯……整个衣袖瞬间被扯了下来……   “不要!”   苏青鸾似乎听到了两个悲痛的怒吼,然后她快速坠落的同时,看到了黑崖没有了衣袖遮挡的手臂……手腕处却是有一排牙印,小巧的牙印……   帝桀伸出来的手滑过苏青鸾的衣衫一角,什么也没来得及抓住,只是那顺滑的丝料顺着他的掌心扯裂,然后什么也没有留下……   她苍白的脸瞬间在他的眼前消失!   “不要!歆儿!歆儿!”帝桀猛然怒吼一声,眼神依然狂乱,他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再一次消失……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想要跃身而下,却突然被莫言死死的抱住了腰!   “皇上不可!您身系南朝千万百姓,万不可以身犯险!”莫言着急的叫着,帝桀的使劲的挣扎,重拳落在莫言的身上,他怒吼道:“放开,朕命令你放开!”   “皇上……不可……”莫言死死的咬着牙,胸膛被捶打得一阵翻江倒海的痛,唇边有血迹留下,可是他却死死的抱着,怎么也不愿意松手!   黑崖的身影僵硬在原地……似乎在苏青鸾落下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动弹过!   也就是这时,突然一个白色身影飞身而下,惊了所有的人……   “少爷!”岚玉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可是哪里还有慕枫的影子?   所有人都一愣,却是龙叔‘哈哈’大笑出声,“都放心吧,少爷既然出手,那丫头便不会出事!你们有时间在这里伤神,不如顺着山边的小路下去找人吧,这里下到崖底,可是要整整一天的路程!”   “龙叔,少爷他……”岚玉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抓着龙叔的手一脸好奇的问道:“少爷为什么要救她啊?”   龙叔一边摇头离去,一边神秘的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龙叔!”岚玉气得跺脚,刚想追上去,却不由得回头,看到刚才还在的山崖边上的几个大男人……此刻却已经疯狂的朝着山那边奔去了。   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一个女人呢?   岚玉歪了歪头,有些不了解。   苏青鸾在坠落的途中,想着的不是她即将怎么死去,而是她恍然看到的黑崖手上的牙印,她的手中还抓着他的衣袖……那排牙印。   苏青鸾突然想起,就是对她来说如同噩梦一般存在的那一天……帝桀亲眼看到她和帝峥在一起的那一天,帝峥那么坚决的要带她离开,他死死的禁锢着她,那时候她为了留下和帝桀解释,就狠狠的咬了他手腕一口……   那个地方……那个牙印。   苏青鸾觉得无法呼吸,只知道自己一直坠落,一直坠落,她当初宁愿死在帝桀的剑下,也不接受帝峥替她挡了一剑的事实。因为她不想给自己任何的理由去原谅帝峥……可是……   她的心突然乱做一团,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急速下降的缘故,还是因为她真的痛了,心里一阵痉挛……让她无法呼吸。   “抓住我!”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苏青鸾的痛。   她抬眼,就看到慕枫绝世的容颜。依旧是那么邪佞的笑容,依旧是勾魂摄魄的桃花眼,他手中的折扇轻轻一转,伸手朝苏青鸾抓来,“抓住……”   苏青鸾没有动,几乎不可置信!他为什么……会追随而来?   救她?她还需要救吗?她早已经当自己死了……她没有伸出手去,慕枫眼里一阵疑惑,刚才那个凌厉的丫头去哪了?为何面对死亡时没有一丝的波澜,甚至绝处逢生的看到了生机时……还不愿意伸手抓住?   苏青鸾也看着他,两人一起下落,风呼呼的在耳边刮过,就像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慕枫皱眉,已经清楚的知道苏青鸾是不会向他伸手的。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平静的容颜,美人他见过无数,可是却没有一张容颜平静到如此,却可以激起他心里的波澜。   他突然伸手丢出了扇子,扇子碰在石壁上反弹打在了苏青鸾的背上,她下降的动作缓了那么一下,就这一下足够慕枫触摸到她了!   慕枫的双臂那么牢靠结实,与他高挑清瘦的身子成反比,他紧紧的抱住了她的腰,将她拥进了怀里,然后慕枫开始缓解下降的速度……他的轻功实在是了得,用左脚踏右脚便能自如在空中行动,他踏上石壁缓解压力,一点点的往下跳去……   最终在看到地面时,那速度还是很快。也许无法安稳降落,他猛然转了个圈,将苏青鸾的身子迎朝上,死死的禁锢住了……   “你干什么?”苏青鸾这时候才瞪大了眼睛,眼看着两人狠狠落地……   “呃……”一声痛苦的闷哼,两人重重的砸落在地,掀起一阵尘土,呛得苏青鸾咳嗽起来。   她压在他的身上,没有伤到分毫!因为他知道缓解不了下降的压力,所以用他自己的身体当了垫子……不仅承受了下降的压力,还承受了苏青鸾的重量……   “你没事吧?”尘土未散,灰尘中看不清楚彼此的容貌,苏青鸾着急的问了一声,却听到慕枫咳嗽了两声,断断续续的道:“没想到……看起来轻飘飘的……原来,那么……那么重,咳咳……”   苏青鸾这才松了口气,两个人身体紧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慕枫的喘息,她尴尬的想爬起来,可是他却紧紧的抱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苏青鸾怒吼了一声,却换来慕枫一阵低低的笑声,“怎么说我也是你救命恩人,那么凶……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说着,他又勒得更紧了……   尘土散去,苏青鸾终于看到了他依旧邪恶的笑容,还有两人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的唇……亏她还担心了一下他会不会被压死了,可是……他居然还有心思调戏她!这人真是可恶至极!   140崖底的一夜   “你!你放开!”苏青鸾怒吼了一声,却换来慕枫一阵低低的笑声,“怎么说我也是你救命恩人,那么凶……是对待恩人的态度吗?”说着,他又勒得更紧了……   尘土散去,苏青鸾终于看到了他依旧邪恶的笑容,还有两人凑得几乎要贴在一起的唇……亏她还担心了一下他会不会被压死了,可是……他居然还有心思调戏她!这人真是可恶至极!   “你来药王谷到底是干什么?”慕枫嘴角噙着笑,目光却深沉的看着苏青鸾。   “抢一样东西。”苏青鸾放弃了挣扎,两人相隔太近,说话时气息都能扑打在对方的脸上,好不暧昧。   可是苏青鸾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训练,再不会因为这一点小小的暧昧而尴尬,所以她只是笑着,好整以暇的与慕枫对视,看到那双邪魅的眼睛里隐隐的睿智光芒,苏青鸾知道他不是如外表那么简单的不驯之人。   “抢什么?”慕枫并没有打算松开她,反而却觉得她的目光和笑容耐人寻味。   一开始在桥梁上咄咄逼人,面对死亡时平静得可怕,现在……面对一个男人的肌肤相亲,却笑得如此魅惑人心,刚才的尴尬和恼怒全部不见了。   一个人,竟然能有如此多不一样的一面。   “抢你。”苏青鸾的回答让慕枫吃了一惊,她的笑容风情万种,可是她的眼睛却是绝对的认真。   慕枫勾起嘴角的同时,翻身将苏青鸾压在了身下,两人更加的贴合,并且苏青鸾毫无还手之力,他邪恶的桃花眼锁定了她的眼睛,笑了起来,“美人相求,我都不会拒绝的。”   “是吗?”苏青鸾笑了起来,“那便请少谷主与我一道,去医治我的朋友吧。”   “你说的是教你凤舞九天的那个人?”慕枫放松了对苏青鸾的钳制,依旧压在她的身上,闲散的拿了她耳边的一缕青丝在指尖把玩……   香气萦绕,竟是让人心旷神怡。他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却见苏青鸾点了点头,于是他修长的手指移到了她的脸颊边,在她的鬓间轻轻摩擦着,他笑着凑近了她的唇,暧昧的问道:“你与他是什么关系?”   “完美的利用与被利用。”苏青鸾别开了脸,避开了慕枫诱人的红唇,而她的回答却让慕枫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突然起身,笑了起来,“如此的话……我们便一道去吧,也该是见见他的时候了。”   苏青鸾坐起身来,听着慕枫的话,已经不用问也能知道冥御与他必然相识,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来,冥御与药王谷……真是关系颇深。   不知道为何他从来未提及过,不知为何……他永世不得踏入药王谷?   苏青鸾虽然想知道,但是别人不愿意提及的过往,她便不会去追问和探索。因为她知道,有些过往,是永远也不想提及的痛苦。   “走吧。”慕枫突然出声,苏青鸾愣然抬头,就看到他朝她伸出了手,他的身后是夕阳西下时的霞光万丈,映衬着他倾世的笑眼,让他整个人似乎都镀上了一道霞光,让人一时间竟无法移开眼。   “带你去个好地方!”他再次出声时,苏青鸾才回过神来,看着那白净修长的手掌在她的面前,上面有阳光跳跃,那是一双很干净的手,让她不由得伸出了手去。   慕枫将她拉了起来,随即放开了她柔软的手掌,虽然那触感比他想象的美好许多,让人握住便不想放开,可是他还是放开了,拿捏得当才不会被人当成登徒子,慕枫笑着转身带路。   苏青鸾跟在他的身后,不由得问道:“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你还是第一个来到这崖底的人,这里是我的地盘,却没想到……有一天会天降美人。”慕枫拿着手中的折扇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边走,一边留下了一个修长清俊的背影被阳光拉长,美好的呈现在苏青鸾的眼前。   “到了!”   两人也才走了一会儿,慕枫就停下了脚步,苏青鸾愣然抬头时,他侧身让开了,他的身后,是一片美丽的花海……就在这山崖的底下,却没想到这野生的花儿争相开放,夕阳下姹紫嫣红的一片都似被柔柔的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   苏青鸾几乎整个人都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美景给惊呆了,慕枫走到一块巨大的青石板边,然后朝着她招手道:“过来休息会儿吧,也许和你一起来的那些人在明天早晨就会到这里来寻你了。”   “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个地方。”苏青鸾有些不可置信的走进了那片花海,她朝着青石板走去,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害怕一不小心就将这些美丽的花儿踩坏了,她到了青石板边时,还忍不住脸上的惊奇,“这些都是什么花儿?我怎么……好像没有见过。”   “这都是药王谷独有的花草,叫什么名字我却是说不上来,大概就是外界人说的奇花异草吧,你若是喜欢,给它们取名也未尝不可。”青石板上有个凹陷,正好让慕枫悠闲并且慵懒的半躺在上,他说话间,浑身那种安逸闲适的气息越发的浓厚,似乎这世界上只有他是没有任何烦恼的,那种悠然的态度,却是让人好生羡慕。   苏青鸾坐在青石板的一边,看着这些美丽的花草,或红或紫……有的她似乎在一些古籍上看到过,可是此时却又想不起来,应该都是一些很贵重的花草,出了药王谷……该是千金难求吧。   这样悠闲的午后,夕阳懒懒的照在身上,温暖得让人不由得放下了心里的沉重。空气里有着清新的味道,让人的心情也突然好了起来,苏青鸾很喜欢这样安静的时光,似乎很久很久,又或者是从来……她都没有过这样安逸的午后。   两个人也没说话,慕枫闭着眼假寐,嘴角微微笑着,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敲打着青石板,说不出来的舒适,但却还是带着他几分几乎已经入骨的桀骜。   苏青鸾低着头研究花草,然后给它们在心里取了名字,嘴角一直带着一丝淡然恬静的笑容。   时光静好,夕阳西下……霞光渐渐隐退,正是这日月交辉的时刻,慕枫不知什么时候递了一朵花到她的眼前,“送给你,我觉得你会喜欢这个,不知道在这一片姹紫嫣红中,你可看到了它的身影?”   苏青鸾吓了一跳,这才想起身边还有其他人,低头看到慕枫手里静静躺着的蓝色小花时,不由得道:“蓝星。”   “咦?”慕枫疑惑了一下,“不仅发现了,居然连名字都取好了?”   苏青鸾笑了笑,伸手接过了这蓝色的小花朵,确实这种颜色不是很鲜艳,花朵也不是很华丽的花儿在这一片姹紫嫣红中确实是很难被发现,但是苏青鸾就是看到了。   这一小朵的花儿,一串串的簇拥在一起,就像这万紫千红的天空中偶尔闪耀着的星星,所以苏青鸾给它取了个名字蓝星。   “那看来你还是挺喜欢的。”慕枫说着,看着苏青鸾恬静的笑容,不觉得有一丝满足的感觉,心里好像就被填得满满的了,似乎再无遗憾,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他并不排斥,也不讨厌。   他向来就是如此,不管遇见什么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能笑着坦然接受,就像此刻心里突然的悸动,他也一样心安理得……   “你口渴了吗?我去前面打点水,然后我们启程吧,我不想被他们找到。”苏青鸾跳下了青石板,她想得很多,只是这静静的一个时辰……她想清楚了很多。   不想在这里被他们这样找到,帝桀和帝峥两人最后的那一声怒吼,他们伸出来的手……而她,却选择了帝峥,虽然那时候她不知道。   但是一想起来这段时间最让她安心,让她依靠的人居然是帝峥……苏青鸾就觉得无法接受,她不想面对这些,因为她必须在见面之前就问清楚冥御!为什么会把帝峥安排在她的身边。   冥御,那个神秘又无所不能的男人,她知道他不是个善良之辈,知道他有着怎样的野心,他想让帝桀一无所有或者说他想占据帝桀拥有的一切……但是为什么他却和帝峥在一起呢?   苏青鸾用随身带着的一个小竹筒打水,水漫过了她的手指,冰凉的触感让她忘了这一个午后的温暖和宁静,就像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清冷的光无法温暖人心,夕阳再美,也终究会被黑暗吞噬。   就像她无法忘掉那些曾经,无法一辈子安心的呆在这么安逸舒适的地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她想让帝桀后悔,让李思思和他都尝尝她曾经受过的苦,历过的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苏青鸾武装的笑容变得有些沉重,她扣好了竹筒,一步步朝慕枫在的方向走去,现在开始赶路的话……或许十天就能到达冥御在的小竹屋,到时候他的眼睛医治好了,她对他也便再无拖欠了,日后不管他成功与否,她是走是留,都可以心安理得了。   刚靠近那片花海,苏青鸾就愣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一副很美很美的画卷……   圆圆的月亮那么大那么亮的悬挂在墨蓝色的天空,清冷的月光洒下,将花海那万紫千红的海洋也变得更加宁静,青石板上,白衣的慕枫半躺而坐,手里拎着一个酒壶,轻轻摇晃着,青丝自肩上垂落些许,随着夜风摆动,月光给他的白衣镀上一层银光……   有隐隐的歌声飘荡在风里,听不太清楚,可是却让那对着圆月的背影,清瘦修长,清冷……并且悲凉。   “笑天道轮回   说人心惟危   辞狂歌悲   昨日若堪罪   今朝又何为   叹一十九年   不昼不晦   此生无涯不过一场醉   回首梦碎   才觉琉璃脆   当时荫下看乱红纷飞   缱绻焚作灰时方知味   只是颠倒疏狂这一生终不悔   ……”   夜风吹动他的衣角,一起摆动的,还有整片花海……苏青鸾站在原地,一时竟不想去打破了这一副美丽的画卷,只是她不明白,明明狂傲似慕枫,就像没有任何困扰的他……为什么此刻却让人觉得那么悲伤?   是月光太清冷……还是他的身影太消瘦?   慕枫停止了那轻轻的哼唱,对月喝了口酒,轻笑道:“入吾室者,但有清风;伴吾饮者,唯有明月。”   说完,他却突然轻轻转过了头,那低垂的桃花眼扫向身后的苏青鸾时,眼中波光滟潋,月色清凉的给他的侧脸一圈完美的光晕,他轻声道:“怎么?你不想喝一杯?”   苏青鸾这才走近了,她坐到青石板上时,才问道:“哪里来的酒?”   “都说这里是我的地盘。”慕枫神秘一笑,手往青石板下一探,又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酒壶递给了苏青鸾,“对着这月色,才是饮酒的好时辰!”   苏青鸾只是抱着酒壶笑了起来,慕枫还是慕枫,那个桀骜不驯,似乎没有任何烦恼的慕枫,刚才那一瞬间的悲凉背影,或许只是月色的关系吧!   “听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得今生一次擦肩而过,如今你我比肩而坐,对月畅饮,看来前世……该是有些渊源。”慕枫拿着酒壶碰了苏青鸾的酒壶一下,“既是如此有缘,今日我也不用独饮独醉。”   “说得好听,却不想你也有几分诗情画意。”苏青鸾也抬酒壶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那辛辣的感觉顺着她的喉咙到了肚子里,从来没有如此喝过酒,没想到却是说不出的畅快……   慕枫畅快的笑了起来,举壶痛饮。几次碰壶而下,那双桃花眼里也有了几分微醺,苏青鸾没有喝多少,却也觉得有些头昏脑胀,没想到一时的畅快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可是这眩晕的感觉也不错,至少她是真的忘了好多事情,好像前一刻还想着的事情,此刻都忘了。   原来忘了……既是如此畅快。   月光下,两人再一次举起酒壶时,却是将一壶酒都喝了个干干净净,两人醉眼朦胧的对看了一眼,然后放声大笑起来。   “有酒有月有美人,岂可没有乐声?”慕枫说着,手指旋转间玉箫已在手,一串动听的音符响起时,却是刚才苏青鸾听到他哼的旋律……   美好的音乐,让人沉醉的月光,还有能消愁的美酒,苏青鸾开心的笑了起来,容颜却是从没有过的放松,原来放下一切笑起来的她……却是那么美,似乎有一种魔力,让看到的慕枫觉得能看到她这样开朗的笑容,已是此生无憾。   苏青鸾越发的头昏,抱着酒壶靠在了慕枫的背后,两人背靠着背坐着,慕枫吹着玉箫,苏青鸾舒适的闭上了眼睛,却是轻轻的跟着他的旋律哼了起来。   “举余生一杯   问谁与共醉   无人共醉   孤光与清辉   年少自葳蕤   恨苍天负我   凝冰度岁   此生一会只薄于云水   当时惘然   今日人不寐   天意如刀峰壑飞烟摧   尘关长闭一去无人随   任我颠倒疏狂这一生终不悔   流年荏苒随逝水,寂寞换了劫灰   ……”   月色依旧,箫声静止,两人都醉倒在青石板上,却是朦朦胧胧间……还哼着同一首歌,一样的调子,一样的笑容,满足……却又悲凉。   当苏青鸾再次睁开眼睛时,是山林里的小鸟儿叽叽喳喳的吵醒了她,她睁眼的同时,只觉得浑身酸痛,这才发现竟是在这青石板上睡了整整一夜。   她起身的时候,慕枫已经不在了,苏青鸾意识到的时候,忙四周看去……他不会跑了吧?   刚这样想着的时候,就听见有马蹄声缓缓传来,闻声望去,是不远处慕枫牵着两匹马走了过来,见她一脸恍然的模样,笑道:“我记得你说你不想让他们找到你,我们现在骑马离开的话……我保证他们追不到!”   苏青鸾又失声笑了起来,刚才一瞬间的担忧都放下了,刚才竟然觉得若是慕枫这样把她丢下了,她该怎么办?那一刻的不知所措……也许苏青鸾没有意识得那么清醒,只是觉得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他……若是就此让他跑了,自己又白费力气了。   苏青鸾跳下青石板的时候,慕枫正好到了她面前,把一包纸包放在了青石板上,“这个是他们要找的紫苏草,看你昨夜舍命陪君子,就送与你们了。”   “哪里有君子?我是舍命陪酒鬼,还好酒鬼没有跑掉,不然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苏青鸾笑了起来,有紫苏草在这里,她也就放心了,帝桀他们该是知道自己没事的……想着,苏青鸾又有些不放心,若是自己不留下只言片语,又不知道帝桀会惹出什么事来。   于是她写下了一张纸条,说自己先行一步,会自己回宫。   留下纸条她才算真的放心了,上了马和慕枫一起奔驰而去……这一片花海,留下了两人的笑声,印上了苏青鸾最为快乐的一瞬间。   就和苏青鸾所预料的一样,十天他们就达到了冥御的小竹屋,两人下了马都有些风尘仆仆,进了小院子时,才看到冥御已经坐在那里了,正在泡一壶茶……他身前的小几上,摆放着一盘棋盘。   “师兄,几年未见,别来无恙?”慕枫大大咧咧的走了上前去,一点没有顾及到苏青鸾惊讶的表情。   师兄?冥御……居然是慕枫的师兄?难怪觉得他和药王谷有很深的渊源,原来他根本就是药王谷的人。   “几年未见,师弟倒是越发的与世无争,越发超凡脱俗了。”冥御淡淡的笑容难得的没有一丝冰冷,倒向是带了几分高兴的意味。   苏青鸾站在一边,她虽然吃惊,但是并没有出声,只是看慕枫坐到了小几对面,一点不客气的拿起黑子便在棋盘上下了一子,“若是再赢不了,可又是三年。”   冥御只是笑,安稳的执白子,从容落子,道:“不会再有一个三年。”   苏青鸾静静的看着两人,一边落子,慕枫一边道:“师兄倒是越来越自信了,只是从小到大,师兄也没赢过,这眼睛耽误了那么久,不知还能治好吗?”   “我相信师弟。”冥御的笑容没有因为慕枫的话而冰冷,两人坐在一起,一黑一白,明明诡异得很,却又那么融洽……   苏青鸾看着棋盘上的棋子,冥御确实是占了下风。要知道在冥御身边两年,从来没有见他输给过任何人,包括苏青鸾也从没有赢过。冥御的棋艺和深沉的心思,早已让苏青鸾心服口服,可是此刻……却才明白什么是天外有天!   “师兄这三年,眼睛自己治得如何了?”慕枫的话却让苏青鸾转移了注意力。   “待会儿你便知道了。”冥御说着,下了一子,却不知道为何,形势虽然没有逆转,可也算是死里逃生。   慕枫笑了起来,拍了拍手中的折扇,赞叹道:“果然是有备而来。”   两人此后再没有说话,一个比一个认真的下起了棋。苏青鸾静静的看着,心却跟着棋盘上的变动而变动,她希望冥御赢的,因为那样可以治好他的眼睛,只是她有些疑惑,若是冥御这几年都有在治疗自己的眼睛,他那么好的医术想必也是师承药王谷,他自己都治不好的话,慕枫就那么有把握吗?   想着,冥御突然下了一子……却是把自己置于了死路,苏青鸾不由得一惊,叫道:“不能那样下……”   两个男人同时转了脸,却是慕枫的眼睛深深的落在她惊讶的脸上,她忙收了声,看着慕枫的眼睛,咬牙道:“观棋不语真君子,但是我只是一个女子……冥大人眼睛看不见,许……许是落错了子。”   苏青鸾知道她的解释很牵强了,甚至她自己都有些脸红自己的借口了,可是慕枫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落棋不悔,想必就算是落错了,师兄也不会改吧?”   说着,慕枫笑看向冥御。   冥御点了点头,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嘴角……那笑容却是那么的自信,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他已经看到了结局。   慕枫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声,转眼笑起来是,眼神越发的邪魅了,他漂亮的手指拿了棋子,轻轻一摆……却让苏青鸾当场呆愣在原地。   原本……已经赢了的,可是慕枫却……选了一条死路,不仅让冥御绝处逢生扭转乾坤,还让他自己输了个一败涂地……明明只要不下那一处,任何一处随便落一子都能赢的……可是他却偏偏落在了那里。   苏青鸾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冥御自信得掌握一切的笑容,看着慕枫依旧笑着的唇角,依旧邪佞的桃花眼,听他道:“我输了。”   那么轻的三个字,却砸在了苏青鸾的心上,冥御赢了……可是她为什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141物是人非,佳人远去   慕枫的笑脸如常,轻声道:“我输了。”   那么轻的三个字,却砸在了苏青鸾的心上……冥御赢了……可是她为什么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说过了,不会再有一个三年。”冥御的笑容从来都是那么笃定,他起身朝屋内走去的时候,对着苏青鸾说了两个字,很轻……可是却让苏青鸾心里一阵沉重。   他说:“谢谢。”   慕枫跟着进去了,苏青鸾一个人站在外面。是因为她刚才的表现,所以慕枫才故意输了吗?   冥御……一早就知道慕枫会认输,所以才下了那么一着,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向都是冥御的作风。只是慕枫,他这又是何必呢?   苏青鸾的脚步有些沉重,她站到门前时,看到慕枫在为冥御检查眼睛,他依旧那么笑着,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还对着冥御开玩笑说:“师兄这两年的治疗也很不错,现在眼睛应该是能看到一些的吧?”   冥御点了点头,“两年前便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只能看到一点光亮,我也就只有这点本事了,两年来……居然是一点进展也没有了。”   “能这样已经不是错了。”慕枫笑着,又将眼布蒙了回去,“你近来都住在这里吗?我会每月来帮你施针的。”   冥御点了点头,“我在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慕枫没有再说话了,拿起银针为冥御扎起针来,一切他都做得从容不迫,没有半点的不愿意,也没有半点的不高兴。   可是苏青鸾心里,却一直觉得……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冥御生长在药王谷还是慕枫的师兄,他们一起从小长大,药王慕无天却不帮冥御治疗眼睛呢?   若是他的眼睛是之后才盲的,那么慕枫看来那么有信心能治疗,却为什么要与他一睹定输赢,三年一次的赌约,赢了才帮他治疗……为什么呢?   两人的感情看起来也不是不好,至少……苏青鸾是真的觉得冥御对待慕枫随和了不少,而两人相处时也很和谐,既然不是感情不好,却为什么连帮师兄治疗眼睛,也要拖一个三年一次的赌约呢?   到底……是有什么隐情不能帮冥御治疗呢?若是有什么原因不能帮他治疗眼睛……那现在慕枫轻而易举的打破了规矩,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苏青鸾站在门边,紧紧的抓住了衣袖。她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冥御的眼睛……究竟代表了什么?   慕枫帮冥御扎完针时,刚收起了银针,院子外就传来一阵的马蹄声,苏青鸾转眼看去时,是一身黑衣的黑崖回来了……不,是帝峥回来了。   “怎么了?”慕枫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苏青鸾的眼前,看着苏青鸾紧紧的抓住了衣袖,紧咬着牙目不转睛的看着远处而来的人。   苏青鸾摇了摇头,此时帝峥已经进了院子下了马,他换了衣服,遮住了那伤口,他远远的就已经透过铁面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苍白的脸了,他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不然她不会用如此的眼光来迎接他。   或许说,她不会自己一个人从山崖下回来。   帝峥捏了捏拳,走进时,苏青轮突然道:“酒鬼,你能去那边帮我采一些山花吗?”   “呃……”慕枫愣了一下,随即感觉到了四周紧张的气氛,他看苏青鸾和帝峥两人目不转睛的对视着,眼神复杂,于是点了点头,离开了。   “进来吧!”苏青鸾转身进屋,帝峥咬了咬牙,跟了进去。   冥御还是坐在里面,聪明如他,最擅长的便是读人的心思,只靠苏青鸾刚才的几句话,便已经猜出了积分端倪。   三人在竹屋里,谁也没有先开口,苏青鸾死死的咬着牙,终于是放松了,冷声道:“把你的面具取下来吧,还有什么意思。”   帝峥的手缓慢的揭下了面具,相比起以前那个阴冷高贵的三王爷,似乎他的戾气缓和了很多,没有了以前那一张温润笑脸,却是苏青鸾那么熟悉的面无表情,细长的眸子,冰冷的眼睛。   “你们拿我当猴耍吗?”苏青鸾别过了脸,没有去看帝峥,她不想看清楚他冰冷的眼睛里……蕴含着什么隐隐闪动。   “只是和你一样的交易关系罢了。”冥御终于是开口了,“如果要帝桀失去他现在拥有的东西,我们就必须和帝峥联手,这样才算名正言顺。”   “我不想知道你用什么方法让帝桀一无所有,也不管你和谁合作!但是你为什么把他安插在我的身边?”苏青鸾冷冷的看向冥御,他和谁合作她都不奇怪,在冥御的世界里,只有交易和利用。   “原本我是打算自己去的,可是我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必须等在这里。”冥御冷然开口,“何况,是他自己要求去保护你的!”   “那我还该谢谢你吗?”苏青鸾突然转眼看向帝峥,情绪有些失控的怒吼道:“我是不是该感谢你!”   帝峥一言不发,只是他挺直的腰板却让人觉得有几分沧桑,他嘴唇轻抿,只是摇了摇头。   “你说话啊,你装哑巴上瘾了不成?”苏青鸾深深的呼吸,猛然的闭上眼睛,回想起那些她曾经依靠他的日子来,她既然已经将黑崖当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当成了唯一真心保护她,对她好的人。   要说恨,她当然是恨的!可是她现在生气的不是因为她恨,她是害怕……害怕她突然不恨了!若是不恨了,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对待帝峥?   苏青鸾后退一步,差点摇晃着摔倒在地,帝峥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腕,就像无数次,她支撑不住时,都是他在身后支撑着她,安慰着她。   “不准碰我!”苏青鸾失声叫了出来,甩开了帝峥然后她看着他皱着眉有着痛苦表情的脸,一边后退,一边摇头,“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不想见到你。”她说着看向冥御,冷笑了起来,“在你的世界里,什么都是可以利用的对吗?你到底……有没有心?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你痛过吗?”   冥御摇了摇头,他的表情被蒙眼的布遮住了一半,只是嘴唇那微微上扬的弧度越发的悲凉,“无情,无爱,便无心。”   “呵……”苏青鸾笑了起啦,“我只做我该做的事情,但是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等着你的解释。”   苏青鸾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院子边上便是马匹,她跳了上去,扬长而去。马蹄飞溅,在这宽旷的天地边,苏青鸾只觉得风吹在脸上刀割一样的痛……明明是艳阳夏日,却那么的冷……那么冷……   “等我。”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时,苏青鸾身影一顿,身边已然追上一匹快马,却是慕枫邪恶的笑脸,“你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你跟着我!”苏青鸾别过脸,看向前方。   慕枫笑着,突然一打马却冲向了苏青鸾的身前,“你去南朝皇城吗?我也去……正好,那里有一位想见面的故人。”   “喂!酒鬼!不许你去!”苏青鸾打马追了上去。   “你管不着……”   两个白色的身影,在这青草蓝天间追逐而去。   冥御和帝峥两人站在了院子里,看到两人离去,消失在天边的另一头,帝峥突然转身离去,“你在这里等消息吧,我……还是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冥御没有说话,帝峥缓缓离去,他的嘴角升起一股冷笑来……他痛过吗?   痛……那感觉已经离他很遥远了,因为一个人曾痛彻心扉过,那么之后……再大的痛苦,也许都感受不到了。   他轻轻转身时,竹屋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坐在桌子边,一个黑衣人,带着半面的精致银色鬼面,全身冷然的气息,那种压抑得周围空气都冰冷的气息,却让冥御笑了起来,“你终于是来了。”   “那么多年……没想到还能再见面。”那人站了起来,冷冽的气息却和冥御那种内敛的阴寒不谋而合。   “没想装一次黛月楼的杀手,却有这样的收获,天不绝我冥家。”冥御笑了起来,不冰冷了,却是真心的笑了,“那么多年……还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那个噩梦不驱散的话……永远也不会好。”黑衣人朝着冥御走了两步,停在了他的面前,那鬼面下精致的下颚勾起了一抹笑容来,却和冥御一般,有着凉薄冰冷的笑容,他递给冥御一块令牌,接着道:“以后黛月楼的杀手随你调遣。”   “你不留下来吗?”冥御接过了令牌,却问了一句。   那人转身,已经渡步到了门边,身子一顿,转过脸来时,侧脸的银面被外面的阳光照耀着发出了冰冷的光,“我还有必须要做的事。”说完,他转身要走……   “冥殇……”冥御突然叫了一声,捏了捏拳头,才冷然道:“我等着和你团聚的那一天。”   修长的黑色身影顿了顿,阳光下的黑衣似乎显得越发冷然悲凉,他轻轻侧过了身子,伸手拿开了银面,就那么一点,露出了那双黑如夜空的深邃眼睛,那面无表情的俊美脸庞却和冥御有那么几分的相似。   特别是他轻轻带起一丝笑容时,几乎和冥御嘴角的弧度一样,“会有那么一天的……大哥。”   说完,在冥御的眼神下,他转身离去,只是一瞬间的功夫,那阳光下的黑影消失不见……   冥御狠狠的捏住了拳头,脸上的升腾起来的憎恨让他整个人都似笼罩在了黑暗中一般,他咬牙,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般。   “一定会让他血债血偿的!”冥御微眯了眼眸,向冥殇消失的地方看去,嘴里呢喃道:“冥殇……我们会成功的。”   ………………   苏青鸾和慕枫进皇城时,夜已经升起了,苏青鸾抬头看了看高挂的月亮,突然想起昨夜花海里看到的那又圆又大的月亮……那里的月亮原来那么的美。   “你知道皇城有一户李姓官员的府邸吗?我记得是在城南……十几年没来了,这皇城变化真大。”慕枫突然说话,让苏青鸾一愣。   十几年?上次……也不过是两年前,他不是来过一次吗?苏青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问,可是慕枫又接着道:“我记得……那个李府……应该是在城南的,你知道吗?”   苏青鸾突然回过神来,城南的李府?那不是……   “你提那里做什么?”苏青鸾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为什么慕枫会提起李府,他说的故人……难不成是李府的人?   “你知道的话最好了,我们去那里一次好不好?你带我去啊!”慕枫开心的笑了起来,虽然已经是邪佞入骨了,可是他的笑容让人看着就觉得很开心。   苏青鸾别过了脸,咬了咬牙……她已经两年没有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出了那件事情后,她过得可还好?有李思思在后宫支撑着……应该是不差的吧?   “是往这走吧!”慕枫说着,已经拉过了苏青鸾的缰绳,转向朝城南走去。   眼看着方向已经转了,苏青鸾却释然了,笑了起来,“是这边来,我带你去!”   也好……亲眼看到的话,她也能心安。   两人来到李府后,慕枫却神神秘秘的带着苏青鸾来到了院墙外的偏僻处,两人翻墙而上,小心的蹲在了后墙上,让一刻柳树挡住了两人的身子,苏青鸾猫着腰蹲在墙上,不满的嘟嘟道:“你不是说来看望故人吗?怎么还翻墙?你到底是认识谁啊?偷偷摸摸的!”   “嘘!”慕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探头往院子里看去,苏青鸾也顺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这院墙里……却是曾经她住的那偏僻的小院落……   如今更是破败得不成样子了,里面黑乎乎的一片,已经很久没人住过了。   慕枫皱了皱眉头,然后这才释然的笑了起来,“看来她没住在这里了。”   “谁?”苏青鸾转眼问了一句,心里却已经‘突突’的跳了起来,慕枫转过脸看着她,嘴角微微的笑着,却是那么真挚的笑颜,“我记得……她应该是叫……李络歆。”   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此时突然从慕枫的嘴里已一种很幸福的感觉念出来时,苏青鸾当场愣住了。   “她……”苏青鸾喃喃的想开口,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舌头……慕枫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他们不过是皇宫里见过一面而已……而且……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认识她吗?”慕枫的桃花眼从没有过的光亮,一脸期许的看着苏青鸾,“你知道她在哪吗?我想看看……十一年,她长成什么样了。”   慕枫的眼里有着那么美好的幻想,似乎将他邪恶的眼睛都映衬得清澈无垢,苏青鸾愣着,却是好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木纳的道:“李络歆……她不是南朝的皇后吗?”   “皇后?”慕枫瞪了瞪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说那个小丫头当了皇后?”   苏青鸾艰难的点了点头,慕枫一时回不过神来,却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瞬间苍白,“可是……可是……我曾听说,南朝皇后……不是……不是……”   “死了。”苏青鸾接下了慕枫的话,两人在院墙上四目相对,苏青鸾的眼睛有些沉痛,而慕枫的桃花眼瞬间光芒散尽,他猛然摇头,“不会……怎么会……你是不是记错了?我知道南朝的皇后姓李……也许,也许只是刚好名字一样!”   苏青鸾看着慕枫慌乱苍白的脸,喉咙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怎么回事?她的心里有一万个问号……慕枫怎么会不知道南朝的皇后是谁呢?不是他将那个时候解了她的剧毒,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吗?   两人明明就只见过一面而已……为什么慕枫好像对她这张脸一点反映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李络歆就是南朝的皇后,可是他却又知道……李络歆曾经住过的院子,说什么十一年前的小丫头,说什么……故人?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自己认识这么一个人?   “李府的三小姐,李仲天的三女儿李络歆,五年来冠绝后宫的南朝皇后……两年前身中剧毒,死于护城河。”苏青鸾木纳的念着,忍着心里那排山倒海的痛,她不停的告诉自己,不过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事情而已……一个陌生人。   不是她。   “她……”慕枫突然坐在了院墙上,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隆拉着脑袋,脸色苍白深情悲痛,那双绝世的桃花眼染上了悲伤的气息,月光透过他细密的睫毛洒进那双没有星光的眼眸里,他的声音突然嘶哑,然后苏青鸾看到他的肩膀轻轻的抖了起来,听到他笑了起来。   笑得那么悲凉,那么……伤痛,他说:“她……居然已经死了吗?”   苏青鸾看着慕枫近在咫尺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络歆死了……他那么的难过吗?原来……还是有人会为她难过的吗?会有人为她伤心,有人为她惋惜……虽然这个人对于那时的她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   很久,很久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苏青鸾隐忍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沙哑,不那么悲伤,她小心翼翼的问道:“你认识他吗?”   慕枫低下头,他的手里拿着什么东西,苏青鸾看去时,他摊开了自己的掌心……   苏青鸾的心猛然一跳,慕枫手中拿着的,却是她小时候羡慕别的姐妹有美丽的玩偶而自己用碎步做的一只小兔子,只有小拇指那么大点……摊在他的掌心里更是小巧玲珑。   那是……   “这是她送给我的。”慕枫的眼睛长久停留在那一只小兔子上,“我好好的收着呢,一点也没有损坏,可是没想到……她却已经……”   那只用白布做的小兔子,那么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丝破损和污垢,那是代表着十一年前……一个冰冷的冬日。   那年,是慕枫第一次来到南朝,他很小很小就出谷游历,第一次来的地方就是南朝,这个繁华的国家,那时候……他不过十二岁。   有一天他突然看到客栈里有一个小女孩,穿着平凡的布衣,却是整理得很干净,梳着流利的麻花辫,不过十岁的模样,稚嫩的脸庞,因为穿的稀薄而冻得通红的脸颊。   她在看到有一个中年男子出客栈的时候,猛然一下跪倒在那个人的脚下,然后慕枫听到她一边磕头一边哀求道:“求求您,救救我的母亲吧,听说您是药王谷的神医,您的医术能让人起死回生,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吧,求你。”   那男子低眼看了她一眼,那时候慕枫就知道他才不是药王谷的神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拆穿,只是看着那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不屑的问了一句,“你有钱吗?”   小女孩愣了一下,冰天雪地里她冻得颤抖,抬着一张清秀的小脸茫然的摇头,“我……我没有钱。”   “没钱还看什么病?你以为我药王慕无天是随随便便就给人看病的吗?”那人说着就要走,那时候慕枫觉得真好笑,没想到在外界居然还有人冒名顶替他家那个糟老头子。   “求你,我虽然没钱,但是……但是我什么都会做的!我会赚钱的,求求你,先救救我的母亲吧,我一定会赚到钱的,她已经不行了,求您了……大夫们都说,只有您能救她了,求您了,神医……”小女孩没有哭,只是卑微的跪着,一个劲的磕头,磕在冰冷的地上,一声声的闷响。   “滚开,别妨碍我做正事!”那中年男子厌烦的皱眉,一脚将女孩踹倒在地,然后跟着一个穿着华丽的胖子走开了。   “求你,求你……”小女孩慌忙的爬了起来,这时慕枫才看到她的额头已经青紫了一块,有淤血渗了出来,可是她还是跪着,不停的磕头,一脸期盼着焦急,不停的念着,“求求你,救救她,救救我的母亲……求您,求您……”   那男子已经走远了,可是她依旧跪在那里不停的磕头……   慕枫就坐在客栈里,直到看着店小二好心的出了门去将她扶了起来,叹息道:“人都走了,你还求什么,快回去吧!唉……”   女孩迷茫的抬起头来,才看到冰冷的大街上,过往的人群里……哪里还有那个神医的影子。   她死死的咬住了唇,似乎要哭了……可是她没有哭,她狠狠的吸了两口气,然后转身离去,她的背挺得笔直,小小的肩膀却在冷风里微微颤抖。   那时候慕枫很好奇,她为什么不哭呢?   慕枫就因为那么一个问题,悄然无声的跟上了她的脚步……跟着她翻过了墙头,看到了那破败的小院子。   “三小姐……三小姐,大小姐找您,说您昨天洗的衣服没洗干净,让您赶紧过去呢!”   她刚进屋而已,还没来得及暖暖身子,已经被人叫了出去。   慕枫在府里转了一圈,他那时轻功已经很好了,他明白这些大户人家的嫡,庶有别,却没想到差别那么的大,不免有些叹息……还是药王谷好,不论是少爷还是丫头,其实都是一样的,像他就常常被岚玉那小丫头欺负的。   他摇着头,身子却那么不听使唤了进了那破旧的小屋子,然后替那几乎已经断气的女人把了脉,然后他离去了……   夜里他再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带着药包和药方了,他高高在站在墙头上,看到那小女孩时,猛然叫了一声,“嘿,小丫头。”   “咦?小偷吗?”她瞪着眼睛,却不害怕,“我这里没有钱,你要偷的话,去另外的院子吧。”   然后她转身就要走,他着急的跳下墙来,一把将药包塞进了她的手里,“这是能治你母亲病的药。”   她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他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就是早上那个神医,药王谷的神医让我带给你的!”   “真的吗?”她的眼睛突然放出了光彩,那么动人的光彩,她笑着,“我就知道,神医一定是好人的。”   她笑起来那么好看,白净的笑脸虽然瘦得下巴就尖得像锥子一般,可是却那么好看,她摸了摸自己身上,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了一只刚做好的小白兔,小得可笑的布偶……   “我什么都没有。”她有些害羞的低下头,“你把这个给神医,我只有这个能谢谢他了,我叫李络歆,你告诉他……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他的!”   说着,她欢乐的跑开了,呼喊着:“胭脂,胭脂……有药了,母亲有救了。”   那只兔子,就那样躺在了他的手心,一直定格……   直到现在,那只兔子还是那个模样,只是……那掌心变得厚实,变得可靠……也变得宽阔了。   “原来是你……”苏青鸾苦笑了起来,听了慕枫说完这件事情,她才笑了起来,原来神医是假的,她感恩戴德记了那么久的大恩人……却是那个毛头小子。   在她对生活绝望的时候,让她相信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恩人,给了她最大的恩惠,让她留住了自己最亲最爱的人……让她一直以来,心里都留着一个善念,认为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让她在那绝望的世界里,拥有了这么一个念想,然后一直坚强着挺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的人……   却是他。   慕枫收起了手掌,叹了一声,“物是人非。”   他抬起头来时,对上了苏青鸾有些泛红的眼睛,她看着他那么的深沉,似乎有泪水盘旋在眼眶里,他突然笑了起来,“不用那么感动吧!不过……前尘往事了,佳人已去,唯有一声叹息了。”   142回宫,报复的开始   “不用那么感动吧!不过……前尘往事了,佳人已去,唯有一声叹息了。”   “我想她会很感谢你的。”苏青鸾垂了眼,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吞了回去,微微的笑了起来,“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慕枫笑了起来,“或许就做过那一件好事而已,你也太多愁善感了,那么容易相信别人,看来……你在冥御师兄身边是白呆了。”   苏青鸾跳下了墙,上了马,她知道慕枫就跟在她的身后,于是道:“我说过了,我跟他只是利用关系而已,说到底你为什么故意输给他?”   慕枫骑着马到了她的身边,两人朝着皇城的方向而去,他只是大大咧咧的笑了一声,然后道:“我说过了,美人所求我一向都不会拒绝,何况……你希望他好起来。”   苏青鸾咬了咬唇,只是她当时表现出希望冥御的眼睛好起来,他就那么擅自并且快速的做了决定吗?   她看着慕枫的笑脸,全身散发出来的那种与世无争,又潇洒不羁的气息,到底这个人……是太简单,还是太深沉?   “你那个侍卫不陪你一起来了?”慕枫突然问起这个时,苏青鸾愣了一下,然后才冷声道:“不需要了,人还是靠自己最稳妥。”   慕枫耸了耸肩膀,叹道:“也是,不过嘛你武功也太差了,不如让我来当你的侍卫好了,你看还有谁敢欺负你?”   “少谷主!”苏青鸾突然换了称呼,叫得很认真,然后笑了起来,“不劳烦您大驾了,您还是游山玩水去吧,这些地方不适合你的!”   她紧紧的捏住了缰绳,已经能看到远处皇城隐在月色下那阴霾的影子了,心里却不由得沉重起来。   “你还知道这地方适合不适合啊?”慕枫突然很认真的看向了苏青鸾,“最不适合的是你吧,本少爷做事无怨无悔,在哪都能随遇而安,逍遥自在。”   苏青鸾别过了脸,没有去理他,这时两人已经到了皇城门外,苏青鸾的模样守卫们记得很清楚,所以二话不说的打开门,然后有人快速的往宫里跑去,“禀报皇上,苏姑娘回来了。”   苏青鸾就当没听见,有她带着慕枫进宫,谁也不敢说问一句,何况慕枫的模样他们还是记得的,那是有着先皇金牌的人,哪里是他们能有半点质疑的。   “咦?”两人下了马,马匹被守卫牵走了,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皇宫,慕枫不由得四下看去,疑惑道:“皇宫原来这么好进的啊?是你太有名,还是因为我太英俊了他们不敢拦?”   苏青鸾越发的疑惑了,“你不是有先皇御赐的金牌吗?他们谁敢拦你?”   说出来后,苏青鸾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作为苏青鸾……哪里会知道慕枫有什么金牌?   慕枫愣住,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苏青鸾以为被他发现了破绽,正要解释时,却不想他先说:“那金牌……早就……”   说到这里他住了嘴,轻轻的皱眉,“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听说两年前来检查过什么圣药吧。”苏青鸾别过了脸试探着说了出来,慕枫却咬唇沉思了下来。   “怎么了?”看着他的反映,苏青鸾越发觉得事情不对。   “没事,难道我老了?”慕枫‘哈哈’笑了起来,“记性不好了。”   说完,前面突然来了一队人马,前面急冲冲而来的便是帝桀,他几步上得前来,一把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腕,仔仔细细的看着她。   “皇上?怎么了?”苏青鸾笑了笑,装作没事一般,问道:“太后的毒解了吗?我把少谷主也带来了,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可以让他看看。”   帝桀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苏青鸾,看了一会儿,心里那一股愤怒和紧张才缓和了下来。   她掉下山崖去,他的心差点就这样死掉了,没能下去救她,他几乎崩溃了。当得知她也许没事时,他第一时间下去找了……可是找到的只有她留下来的字条和紫苏草。   她居然!就那样走掉了!   帝桀回来整三天,天天都揪着一颗心,派出去打探的人说她曾在冥御那里出现过,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   她死里逃生,却第一时间去找了冥御!他不想知道为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究竟谋划着什么,他想去找她,亲自带她回来……   可是……他忍住了,她说过她会回来的,于是他每天提心吊胆的瞪着。   心里的愤怒一点点的积攒起来,若是她再不回来!他真的会让去让冥御和那间小竹屋都烟消云散的!   可是此刻她回来了,站在他的面前,还是那样娇媚的笑着,虽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的笑脸,可是他的心却终于落下了。   愤怒也好,担心也好……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可是她无所谓的态度,却还是让帝桀的心痛,到底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明白呢?   “你去哪了?”帝桀紧抿着唇问了一句,脸色却铁青得吓人。   苏青鸾笑了起来,伸手挽住了帝桀的手腕,贴了上去,娇声道:“奴家去看望冥大人了,刚好少谷主舍身相救,又说答应奴家看好冥大人的眼睛,所以就先带着少谷主去了。”   帝桀听着苏青鸾的话,抬眼看向慕枫,第一眼时他敏锐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人似乎和那个慕枫不一样。   他坦荡多了,眼睛不似那般漆黑得像一个无底洞,他的眼很晶亮,感觉‘嘻嘻’的笑着,可是又异常的邪魅,深沉。   他身上洒脱的气息更浓厚,却是少了一份让帝桀感觉不舒服的压迫和阴冷。   为什么两年时间……一个人的变化却如此的大?   “你能治好冥御的眼睛吗?”帝桀冷冷的问了一句。慕枫点头笑了起来,“那当然,答应过小青鸾的事情,当然要说到做到。”   也不知道慕枫是不是故意的,在听到那个称呼的时候连苏青鸾也差点笑了起来,帝桀的眸子暗沉,脸色越发的不好了。   说到底……慕枫再变,让帝桀讨厌这一点,却是一点也没变!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帝桀这么问的时候,还特意道:“记得上次来时还说皇宫不适合你,怎么也不愿意住在这里的。”   慕枫摇摇头,然后打开折扇,潇洒的扇了起来,答道:“今日不同往日,更何况小青鸾的侍卫有些不方便不能保护她左右,所以本少爷就自荐来当这个护花之人了,有何不可?”   对于帝桀提起他上次来过皇宫,慕枫心里早有些眉目,所以没有表现得很吃惊,淡定从容,甚至笑得越发欢快。   聪明如他,能在棋盘上胜得冥御,就证明他的心思和计谋绝不会比冥御差,只是这一瞬,他已经明白了。   但是却没有表露。   “你累了吧,回去休息。”对于慕枫,帝桀没有过多的理会,毕竟他有金牌在手,不可能是帝桀能驱逐出宫的。   他转身拥着苏青鸾,将她带上了早已经准备好的銮驾之上,朝着君霄殿而去。   慕枫看着两人依偎而去,看到苏青鸾在帝桀面前完全和之前的她判若两人,心里越发的好奇了……这个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在冥御的身边,说是相互利用,那么就一定是两人达成了共同的协议,能达成共同协议就表明,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只是……慕枫叹了一声,一个小女子而已……又何必参与到这些尔虞我诈当中,最终受伤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慕枫笑了笑,扇着折扇,自己移动脚步,在皇宫里四处游荡了起来,当他一个人的时候,想起那已经香消玉殒的故人,心里不免有些伤感。   十一年,他该来看看她的,可是为什么却一次都没有呢?   想起记忆里那双倔强明亮的眼睛,那坚强清秀的小脸!明明早已经模糊了,可是这刻却又记得如此清楚,似乎那些事情才发生了没多久一般。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人生?   慕枫从怀里拿出那只小兔子,摊在手掌,不免苦涩的笑了起来……皇城里灯火通明,冥御坐在湖边的一棵柳树上,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玉箫,抒发起了自己抑郁的情怀……   终是无缘,又何必强求。   刚进了君霄殿的苏青鸾听到这一阵悠远伤感的旋律时,脚步不由得一顿,帝桀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的道:“你一定要带着他吗?朕让莫言保护着你不好吗?”   “奴家说过了,”苏青鸾轻轻笑了起来,“是别人的话,奴家不安心。”   帝桀深深的叹了一声,没有再争辩,只是伸出双臂将苏青鸾拥抱了起来,叹道:“是朕没有保护好你,危害你的那些人朕已经带回来了,会问出来谁是主谋的。”   苏青鸾的嘴角有一丝冷厉,想起那些冰冷的箭来,说道:“若查出来主谋是谁,皇上能把她交给臣妾处罚吗?不管如何都不得过问。”   帝桀愣了愣,将头埋进了苏青鸾脖颈的青丝间,点了点头,“朕说过,你要什么,朕都给你。”   苏青鸾笑了起来,不管主谋人是谁,因为她想让那个人是谁,她就得是谁!   她说过的,她会让所有人都得到惩罚,一个也别想跑掉!该还的……终归是要还的,对吗?   胭脂……   143尘世,太脏   秋日渐近,炎热的天气见了一丝清凉,苏青鸾一个人坐在凉亭里偶尔撒下几粒鱼食让湖水里的锦鲤争相抢夺。   慕枫白色的身影慵懒的躺在亭子顶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轻轻扇着风,果然是在哪都一副悠闲自得,逍遥自在的模样。   伊竹从花园里小跑着来时,苏青鸾已经挂起了一丝深沉的笑容,听她毫无意外的禀报道:“苏小姐,皇上让您去书房,说是前些日子的案件有结果了。”   “嗯,这就去。”苏青鸾提着裙摆起身了,刚出了凉亭慕枫已经飘然落在了她的身后。   她穿着蓝白相称的粉色羽衣,薄如蝉翼的丝绸衬得阳光下她的肌肤玲珑剔透,华丽的羽衣,纵然是清淡的颜色,却也被她眼角那只艳丽的蝴蝶起舞时染得妖娆。   慕枫第一次见她穿女装,早晨看到时便已经感慨了一番,这时阳光下她艳丽夺目,却又有些晃人心神了。   果然是个妖精呢。   慕枫摇了摇头,跟上了她的脚步时,却听她说:“你若是觉得无聊便自己出去逛逛吧,反正没人留得住你。”   “我觉得你很快会有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慕枫神秘一笑,却是让苏青鸾的脸色一沉。   看起来桀骜不驯,大大咧咧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慕枫,其实心思却很细腻,往往……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表面,却有着一颗城府极深的心,若是为敌,该是多么恐怖的对手。   “也许不适合你。”苏青鸾不在意伊竹就在旁边,她说的事情伊竹不一定明白,就算她明白,也是谁也阻止不了的。   慕枫笑了笑,扇着扇子自顾自的上前去了。   白色的衣角擦过御花园的花花草草,他摘了一朵花然后回来苏青鸾的身边,献宝似的捧了上来,“送给你。”   苏青鸾低眉笑了笑,伸手借过了,这便是慕枫给她的答案,没有回答,因为没有必要回答,就像苏青鸾说的,他要做什么不做什么,没有人能左右他。   她接着花时那低眉的一眼,让慕枫愣了一愣,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曾经那个小女孩羞涩的低头从袖子里摸出那一只兔子时来的神情。   那么的像。   慕枫笑了,难怪第一次见到她冰冷倔强的模样就那么感兴趣,现在终于知道……原来是这个变幻无穷的女人,却总在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那样的气息,不知不觉的吸引着他。   两人去到书房时,慕枫很识相的没进去,而是上了书房门口的一棵树,悠闲的躺下,闭目就准备好好睡上一觉。   苏青鸾没有在意,只是一个人进了书房。   帝桀就坐在书桌后,见她进来时,严峻的脸色才有了一丝缓和,带起了一丝笑容,轻声道:“来了。”   苏青鸾柳腰轻摆,带着她妖娆美丽的风情走向了帝桀,勾唇笑了起来,“皇上,那件事可是有结果了?”   说着,她看向书桌上他手中拿着的一本册子。   她知道那是什么,那些都是那几十人的身份背影,那些人几乎都是由如妃的哥哥招收进来的禁卫军,也就是说……那些都可能是闫家的家将。   事情不需要她做过多的手脚,因为凶手原本就是苏青鸾想的那个人,她不过是让真相来得更快一点而已。   冥御有的是办法让那些忠心于闫家的禁卫军反咬主人一口,因为毕竟就算知道那些人都是闫家安排进去的人,也不能代表就是闫家和如妃做的手脚,所以她需要这些害她的禁卫军的供词。   现在那些供词就摆在帝桀的书桌上,她拿起来一一看了,一点也不吃惊,只是笑了笑,顺势坐进了帝桀的怀里,娇声道:“皇上说过……主谋之人会交给奴家处置的。”   “朕是这么说的,现在证据确凿,你爱什么时候去找她都可以,朕已经安排好了刑部官员。”   苏青鸾摇了摇头,打断了帝桀的话,“不用安排刑部了,奴家一个人就能完成这件事情,不过要怎么解释,还是得皇上去向闫家解释了,毕竟……那可是太后的本家。”   帝桀深深的看了苏青鸾一眼,她的笑脸还是那样风情万种,没有一丝的破绽,可是帝桀却知道她心里的仇恨。   胭脂的事……他着人查过了,因为当一切事情完毕后,他准备把胭脂和伊竹都调到君霄殿的,那时候才知道胭脂已经没了。   “该来的总会来的。”帝桀意味深长的说了那么一句,粗糙的手掌轻轻抚上了苏青鸾的笑脸,“你怎么做都可以,其他的事,朕会安排。”   苏青鸾笑着埋头进了帝桀的怀里,没有感谢也没有撒娇,只是那样靠着,听着他的心跳……   就算他明白了又如何呢,一切都太晚了,不可能因为他的一句道歉,她就可以变回李络歆,不可能因为他的愧疚,她的仇恨就会减轻……那些不在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春儿选择死不瞑目也要给她留下一丝线索,因为她太沈溺在幸福里,太害怕失去帝桀和得到的温暖,而没有去反击,结果……换来的是胭脂再一次那样瞪着永不瞑目的眼睛消失了。   畏首畏尾,只会失去更多,她已经没有什么顾及了……也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所有。   她从君霄殿出来时,慕枫跳了下树跟在她的身边一起出了君霄殿,两人从后宫的花园走去时,她终于是停了脚步,转身看着慕枫,没有伪装的妩媚,只有冰冷淡然的眼睛,她说:“你不要跟着我了,这些事情,不适合你做。”   “你怎么知道不适合?”慕枫反问,晶亮的桃花眼里那一抹邪魅的光却那么坚定。   苏青鸾咬了咬唇,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你是一个好人,不要因为像我这样的人而将自己染脏了。”   “好人?”慕枫反而笑了起来,连连摇头,“你明白好人的含义吗?我会医术,但是我并不是大夫,我有能救人的能力,并不代表我真的就只会救人,不会害人……你知道吗?”   慕枫突然很认真的握住了苏青鸾的肩膀,双眼直视着她,一字一句的道:“祸害遗千年,好人不长命……我想还是当祸害的好,从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苏青鸾低下了头,他是她的恩人,是她一直以来感恩戴德的恩人。   她不想……   “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要干什么,杀了她吗?”慕枫的笑容变得邪恶,那邪恶原本就是入了他的骨头的,和他浑然一体,所以就算穿着一身白衣,也觉得他黑暗得无以复加,“杀了她岂不是让她痛快了?”   苏青鸾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后宫走去,慕枫追到了她的身边,接着道:“或者我们可以试试那些宫廷酷刑啊什么的……”   苏青鸾没有理会他,他却突然疑惑的的道:“我记得老头子曾经说过,将紫鸢移植到了南朝的皇宫,每个宫殿的角落都种着那种花……可是这一路走来,怎么却也没见到?”   她一愣,停下脚步。却是真的用眼神将各个角落都搜索了一遍……真的没有!   之前她没有靠近过后宫妃嫔的宫殿所以没有在意这个,而君霄殿根本是帝桀自己的住所,不会有女人在那里被临幸,所以那里没有她以为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慕枫这时一提醒,她却是真的发现!那当初让后宫女人不孕的小小花朵……却真的没有了踪迹。   苏青鸾低眉,有没有……又管她什么事呢?   “青鸾,”慕枫突然很认真的叫了她一声,她抬起脸来,看见阳光在他的身后绽放,他的脸虽然隐在阴霾里,却是异常的清晰,他道:“我说人真的,有的事情不适合女人去做的,原本这该是黑崖要做的事情吧?既然我说要代替他,就能代替他做一切的事情,不要说什么脏不脏的……原本这个尘世就太脏,所以没有谁是纯白的。”   苏青鸾低下了头,却不知道慕枫原本对世间的见解却是这样的,这个尘世……太脏。   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却不知为何,每次看到她如此低眉浅笑的模样……虽然眼角的蝴蝶给她加了几分妖媚,可是却总是觉得她笑得那么纯粹。   那种心里突然很满足的感觉又来了,看到她的笑……就和当初看到那个小丫头听到药王谷神医给她开了药时那种笑容一样,充满希望的光彩……让人看了,就觉得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慕枫摇了摇头,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去比喻,她和她完全是两个人才对的!为什么……却一再的看到了当初那个小女孩的身影,就算她再变,再风情万种妖媚动人……却总在和慕枫相处时,无意间透露出那种无暇的美态来。   淡然不惊,轻灵美丽。   “你真的决定了?不后悔……也许我要走的,却是一条修罗之路,会遭天下人唾弃,世人不齿的。”苏青鸾抬眼看着慕枫,轻轻的问时,就像一阵风轻轻刮过。   慕枫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笑了,“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世人如何,与我慕枫何干?莫说是修罗之路,就算是地狱,我也去得起。”   “我们不过认识几天而已,何必。”苏青鸾转身离去,心里却不知为何感动了。   慕枫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她不知道。但是他曾经给了她希望,花海时给过她忘记忧愁的快乐,现在……又给了她感动。   不过几面之缘,何必牵扯太多。   她脚步轻移,背着夕阳离去的身影显得孤寂,却又那么挺立,那么瘦小的身子,却有那么坚韧的气息。   慕枫追了上去,不知为何,就是无缘无故的,见到她时……便已经放不下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美人肝脑涂地,是在下的骄傲,所以跟认识多久是没关系的,总之目前……便是认定你了,他日,可不好说。”   他似玩笑一半的话语飘散在风里,夕阳西下,拉长了两人的影子,苏青鸾只是朝着如妃的宫殿走着,他却坚定的跟在身侧。   她不会改变自己的方向,不论是修罗之场还是地狱之门,坚决不回头。   他若是要跟……便跟吧,至少她不是一个人。   来到如妃宫殿时,如妃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当看到苏青鸾来时,她一个正妃,自然是不会行礼迎接的。   但是宫殿里的奴才,是谁也不敢拦苏青鸾的,所以她直直的走进了如妃用膳的膳厅,慕枫跟了进去。   两人都没有行礼,如妃放下手中的筷子时,挑眉看了苏青鸾一眼,心里那种愤恨怎么可能消除?   苏青鸾当着百官的面踹她的那一脚,似乎现在想起来,心口都要隐隐作痛!她恨不能将苏青鸾千刀万剐,可是……她却失败了。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的,小多得来的消失,说她随军去了药王谷,那种深山险境,只要谁随便做做手脚,她死了也就死了。   可是却偏偏活着回来了,索性派去的那几个人都是死士,就算事情败露,也一定是宁可自杀也不会出卖闫家的。   如妃是这么自信的,所以当苏青鸾来时,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是抬着高傲的脸斜眼看她,讥笑道:“不知道苏姑娘来这有什么事?本位正在用膳呢,看不得一点恶心的东西。”   “也倒没什么事,不过……想如妃娘娘了,所以就来看看,不知道当日那一脚……如妃娘娘如今修养那么几日,可好了?娘娘身体娇贵,没有落下病根吧?”   苏青鸾反唇相讥,笑得越发艳丽。如妃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愤恨的咬牙道:“本位没那么娇贵,现在本位惹不起你,难道本位整天躲在宫殿里,也躲不起了吗?本位虽然没那么得皇上宠爱,但是也是一品正妃,苏青鸾你不要欺人太甚!”   “真的是躲在宫殿里了吗?如妃娘娘岂会躲不起?就怕娘娘不想躲!”苏青鸾斜眼看向如妃时,眼神突然冰冷,浑身那种肃然的杀气顿时让房里气温下降了,那一眼……只是扫过如妃的脸,就已经让她打了个寒颤。   却不知为何……如妃有一种感觉,感觉苏青鸾这个眼神,却和帝桀那种冰冷威严有几分相似……她有些害怕,可是自尊心却不允许她露出一点点的软弱来。   苏青鸾突然一笑,冰冷的笑,“今天就明告诉你,就算你躲,本姑娘也看你不顺眼,不论如何,今日你逃不掉的!”   “你想干什么?”如妃突然后退了一步,“这里是本位的宫殿,这里是皇城!你想干什么?”   奴才们都紧张了起来,悄悄的朝着如妃靠近想保护她,但是又害怕苏青鸾浑身冰冷的气息,有人悄悄的摸出门去,也不知道是给谁通风报信了。   “苏姑娘,请你离主子远些,这里是皇宫,由不得您胡来!”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却透露着苏青鸾陌生的阴冷。   她转眼看去时,确实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小多。   “小多,快……快把她和那个男人给本位轰出去,本位这里不欢迎他们!”如妃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了小多的袖子,有些不顾仪态,可是原本她惊慌失措的苍白脸孔也早已经没有了仪态可言。   苏青鸾不管,虽然吃惊,可是却也很快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小多不管当初他的淳朴老实是装的,还是后来因为环境才变成了如此,总之早已经物是人非,谁又会对谁忠心不二?   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   她将帝桀给她的金牌往桌子上一丢,笑了起来,“我干什么?你一个小小的奴才能管吗?这是皇城又怎么样?连皇上都允许了,你们能如何?”   看到那个金牌时,小多和如妃都愣了一下。如妃更是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猛然摇头,“不可能,我做错什么了?你到底要怎样?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样针对我?”   “你做了什么……”苏青鸾的眼一沉,慕枫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沉痛,那么深的痛,只是一闪而过,她冷笑着道:“你做了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说着苏青鸾给慕枫一个眼神示意。   那一阵白色的风来得那么快,几乎在如妃还没有任何反映时,已经将她禁锢住了,一个手刀,她乖乖的昏迷……慕枫轻功绝佳,一手拖着如妃,另一手抱住了苏青鸾的腰……顿时没了人影。   宫殿里的奴才们个个愣在了原地,若不是如妃不见了,若不是桌子上丢着一块金牌,却真的以为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可是人却是真的不见了……宫殿里顿时一片混乱,有人哭天喊地的扑出宫殿找皇上报信,有的朝着太后寝宫而去,有的禀报了宫里当差的闫家人,只当是如妃被劫持了。   只有小多……一反常态的身手敏捷,只有他追着慕枫那一道白色的身影而去。   144十倍百倍的报复   夜色降临,黑云翻滚遮住了唯一的光亮,阴森诡异的森林,如妃醒来时就是在这个地方,四周的树木在黑色笼罩中变得狰狞,像是随时都会动的吃人怪兽。   “这是哪?”如妃声音颤抖,就算她瞪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一丝的光亮,这黑漆漆的世界几乎要将她吞噬。   自小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在皇宫里想尽尊贵的如妃又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黑的夜。   她害怕的卷缩起来,手不由得伸出去摸索……当她摸索到身前的一个土堆时,她吓得将手又缩了回来。   “你猜这里是哪?”苏青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阵冷风。   黑暗里突然亮了一个灯笼,如妃惊恐的看到苏青鸾就站在那个土堆的旁边,手里拎着灯笼,苍白的脸色被灯笼映照得有些诡异,黑夜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如妃感受到一股冷气袭击着她的脊椎,让她全身颤抖。   “你到底想干什么?”如妃吓得双脚发软站不起来,可是她依旧稳住了情绪,不想显示出自己此刻的恐惧来。   “干什么?”苏青鸾反问了一句,然后缓缓渡步到了如妃的身边,她将灯笼照了过去,指向了那个土堆,“你还记得她吗?”   “谁?”如妃警惕的问了一句,透过灯笼,这才看清楚那个土堆……上面长满了青苔,几乎和周围的土地长得一样,可以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一个坟堆。   如妃害怕的吞了吞唾沫,转眼看向苏青鸾冰冷得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几乎崩溃的尖声道:“你不要装神弄鬼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青鸾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来,她没有去看如妃,只是看着土堆,轻轻的道:“这么多年……这一刻,才有机会在你的坟前刻下墓碑。”   她的话音落时,慕枫的身影几乎是从天而降,与他一起落下的,还有一块青石板的墓碑,被他狠狠的插/进了地上。   光线太暗,夜太黑,如妃看不清楚上面刻着什么,只是坐在地上微微的颤抖着,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   “你能回避一下吗?这是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情。”苏青鸾对慕枫这么说,慕枫也很了解,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如妃苍白的脸,然后转身离去。   黑夜,只有冷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怪声,像是怪物的嘶吼,苏青鸾站了许久……才举着灯笼靠近了墓碑,白皙的手指轻轻的触摸那凹陷的刻纹,轻轻笑了起来,“胭脂……我回来了。”   如妃的眼睛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苏青鸾的,所以在她举着灯笼靠近时,如妃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墓碑上的刻痕。   胭脂。   如妃只看到了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在那一刻几乎变得血红,吓得她一声尖叫不住的往后爬去。   苏青鸾转过身来,目光锁定了如妃,那冰冷的眼光几乎将如妃的身子冻结了,如妃后退的身子僵住,恐惧的看着苏青鸾,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成为了她噩梦的面容,颤抖着呢喃出声。   “你……你……你是……是……李络……歆。”   她认定了这件事情时,似乎真的没有了一点力气再动,眼看着苏青鸾一步步的走近她,在她的面前停下,看着苏青鸾冷笑道:“李络歆已经死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在仇恨的烈火里浴火重生的苏青鸾。”   “你……你要杀了我吗?”如妃害怕得声音都沙哑了,她的手指死死的抠进了潮湿的泥土里,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痛。   “你的血会脏了胭脂的。”苏青鸾说得很清淡,她话音刚落时,如妃突然扑倒在地,匍匐着颤抖求饶,“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我不是有意害胭脂的,我真的错了……真的。”   “不是有意的吗?”苏青鸾一脚将如妃匍匐在脚下的身子踹翻了,然后冷笑道:“你有什么资格求饶!胭脂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的。”   “不要杀我……”如妃摇着头,似乎整个人都已经被恐惧占据了,此刻脑子无法清醒,只是喊着,“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在春儿为了保我自尽时你为什么不悔悟?在你带着帝桀前去抓奸将我打入冷宫时,你为什么不罢手?在胭脂死去了,你如愿羞辱到我时,你为什么不满足?现在一切都已经如你的愿,连李络歆都死了……可是你为什么还让那些忠心的家将朝我射了无数的毒箭……”   苏青鸾声音很淡,就像在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她每说一句话,就让如妃的恐惧更深一层,如妃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什么都知道!从春儿的死开始,她就一直都明白。   “我……我现在真的错了,我悔悟了,真的……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当时……我当时是鬼迷心窍了,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如妃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抱住了苏青鸾的腿,恳求着。   可是苏青鸾早已经不会心软了,因为她的心软,因为她的忍让,已经失去了太多了,她已经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所以……不会心软了。   “你不会悔悟了,你这一生已经注定了,你永远都只能活在权利的斗争里,永远享受着将别人踩在脚底的快乐,你永远想的都是如何消灭挡住了你获得权势的人,所以……你已经无法悔悟了。”   苏青鸾说完,当如妃抬头时,她的视线一阵模糊,苏青鸾那张冰冷的脸在她眼中渐渐远去,然后她的世界黑暗一片。   连恐惧也感受不到了……如妃缓缓滑倒在地。苏青鸾低头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胭脂的坟墓,才勾起了一抹温柔的笑容,说道:“胭脂,你曾受过的,我会让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的,若你在天有灵……请一定安息吧。”   想着当初那全身青紫的赤/裸身体,想着胭脂僵硬的小脸上全是痛苦的神色……那双几乎瞪出来的眼睛,那里面的痛苦、绝望、不甘……   胭脂,安息吧。   苏青鸾的长剑指向了昏睡着的如妃,她是恨不能一剑了解了她的性命,可是就如慕枫缩说的,一剑杀了她倒让她痛快了……   她要她将自己种的果全部尝遍,要她将曾经加诸在别人身上的痛苦……都一一的领受了。   长剑轻挥,冰冷的剑气划破了如妃的衣衫,露出白皙如玉的肌肤和姣好的身形来。   苏青鸾别过脸去,将一件黑色披风丢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才将她丢到了一边准备好的马车上,她知道慕枫不在这里,也许待会他会回来,但是这件事情,不需要别人帮她做,因为她不再是那个娇弱的李络歆……   夜深了,就连繁华的京都街道也渐渐冷清了,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各自的家里,就连乞丐们也全部回了城郊的破庙里卷缩在一起睡着了。   那臭气熏天的破庙,四面墙壁都有破损,冷风穿堂而过,就算是这夏日的夜,也让人觉得冰冷。   成百的乞丐卷缩着挤在了这一个狭小又冰冷的地方,苏青鸾站在高高的破墙之上,将一个黑色的大袋子丢了下去。   那一声沉闷的声音,吓醒了很多人。   “是什么东西?”有人惊叫了一声,那黑色的袋子里似乎有什么轻微的动了一下……乞丐们吓坏了,都纷纷散开了将眼光看向墙头。   一个白衣的公子,蒙着脸,只是光看那细长的眉目和黑夜里美丽闪耀的双眼,就让人心神荡漾了。   苏青鸾冷笑着开口,“送给你们的礼物,明天早晨……我来收回。”   乞丐们听到这一声时,都猛然冲了上去,将那黑色的袋子打开时,有人摸到了那光滑的肌肤……然后惊叫了一声。   大家猛然住手,几乎全部都愣住了……   黑色的袋子里,居然是一个全/裸的女人,肌肤光滑白皙,眉目似月,红唇娇艳,她在昏睡当中……   乞丐们心里早已经蠢蠢欲动,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里被千万条虫子啃咬了一般的难受,可是没有人敢动手,有人回头去看墙头……   那里那个白衣蒙面公子早已经没有了去向……   “怎么办?”也不知是谁问了一句,然后也不知是谁的黑手快速的在那白嫩的肌肤上捏了一把……   “是女人啊……好滑,好香……”有谁的声音醉了……一个人动手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刻忍受不住了。   如妃迷梦中觉得全身上下似乎都开始疼痛,有一点清醒时,就觉得鼻子里吸进一股全所未有的恶臭,然后她猛然发觉自己的身子似被无数的手狠狠的揉/捏着。   猛然的睁开眼睛,眼前是无数张兮兮的猥琐脸庞……如妃吓了一跳,本能的想动时才发现手脚被死死的绑住!   她想呼救,可是嘴里被布条塞住了,完全挣脱不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那些猥琐的笑声在她的充斥着她的耳朵,那些脏手和满身臭气的男人不停的摧残着她的身子……如妃的眼睛痛苦的凸了出来……   她什么都感受到了,可又似乎什么都感受不到……不知道自己究竟晕过去几次,每一次在昏迷中又痛得醒了过来,可是迷糊间还是看到那么多的乞丐……还是那么多的乞丐……   她又昏了过去……可是不论她是挣扎还是痛心,是昏迷还是清醒。   惩罚一旦开始……就不会停歇。   清晨的阳光跳跃进这间破庙的时候,乞丐们还是成群的簇拥着那已经面目全非的躯体。   苏青鸾蒙着面走进来时,手中的长剑一挥,狠狠的击打在一根破旧的柱子上,那竹子应声而裂。   所有人都吓得愣住了,回头时那竹子轰然倒塌……乞丐们吓得衣服裤子都来不及穿好,狼狈的一个个抱头鼠窜。   破庙一瞬间便安静了,那翻天的恶臭里多了一丝腥臭,让人作呕。   苏青鸾将那黑色的袋子又套上了如妃狼狈的身体,她此刻比那些乞丐还要臭,几乎浑身青紫,那些肮脏的痕迹,还有浑浊的液体几乎遍布她的全身……   “哼。”苏青鸾冷哼一声,将套好的如妃拖了出去甩上了马车。   正要走时,慕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马车面前,他看着苏青鸾露出来的眼睛,看着她那冰冷得几乎残忍的眼睛。   “够了吗?”慕枫轻轻的问了一声,没有责备,也没有愤怒,似乎只是很平常的问了一声。   苏青鸾上了马车,拿了鞭子,可是慕枫挡着她的路,他还是看着她,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那一丝的玩世不恭,似乎很认真……很认真。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拿剑杀了我或者转身离去,天下之大不会再有相见之日。”苏青鸾说着,打马前行,不管慕枫是不是挡在了前面。   当马儿冲向他的时候,苏青鸾的心其实都吊了起来,可是马儿到他身前的那一秒时,他白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跃了起来,在朝阳中缓缓落在了苏青鸾的身边。   苏青鸾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一酸,慕枫安稳的坐在她身边,那奔驰的马车和她的冰冷残酷,一丝也没有撼动他。   “不知道你对这女人或者对南帝有什么仇恨,我不过问,但是我想陪着你……若是难过了,坚持不住……起码我的肩膀还可以借给你。”   慕枫的话语轻飘飘的,像风一般淹没在马蹄声中。苏青鸾听到了,但是没有任何的回应。   只是疯狂的打马前进……她没有转脸去看慕枫的表情,因为她知道,那不是他惯有的邪恶表情,也不是笑嘻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他是很认真的,而她……害怕看到那一双认真的眼睛。   苏青鸾三天没有回皇宫,如妃和闫家买通禁卫军对她下手的事情帝桀处理得很快,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如妃已经被苏青鸾带走了,不知去向。   而他不可能定闫家所有人的罪,所以只是罢免了闫家三子禁卫军统领的职务发配边疆,而主谋如妃交由受害者处理。   这个圣旨一下,闫家的人便知道事情无法挽回,若不是闫家树大根深,也许这一次就会被帝桀连根拔起。   虽然保住了家业,但是如妃当天便已经行踪不明,第二天闫大人和如妃那些在宫中有着官职的叔伯兄弟们一早就急忙的赶进宫里,跪在了君霄殿的门口……求帝桀和苏青鸾手下留情,起码让他们知道如妃此刻是死是活。   毕竟后妃犯法,自然有祖宗律法来定夺,如此交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他国风尘女子,目前生死不明……岂不是丢尽了闫家的脸!   帝桀从不召见,任由他们在君霄殿门外跪了整整三天。   第四天的早晨时,跪在君霄殿门外的闫大人和闫夫人早已经受不了了,可是死撑着,突然有家将来禀报了几句话。   闫大人和闫夫人当场晕倒在地,然后所有闫家人匆匆忙忙的出了皇宫,朝着城门奔去……   莫言也急冲冲的从君霄殿赶去了御书房,帝桀还在看折子,他凑到了帝桀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帝桀的脸色顿时铁青。   然后急忙起身的同时,连衣袖带翻了桌子上的茶杯洒了他一身的茶水也来不及整理……直奔宫门而去。   城门外,那曾经在两年前给老百姓和护城军们留下了血流成河的噩梦,此刻……这城墙各处又聚集了无数的人群观望。   “好凄惨啊,你说是谁家的姑娘?”   “听贾大人家的小丫鬟说是闫大人家的女儿,堂堂如妃娘娘……”   “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   …………   人群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指向城墙上挂着的一个全身赤/裸,肮脏不堪的女子,头发散乱的挡住了脸,身上没有一丝完好的肌肤,浑身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恶臭,全身青紫的伤痕和身上污浊的液体都一览无遗……   守城的将士们正想办法搭梯子想上去将她放下来,可是一时半会找不到那么高的梯子。   闫家的人呼天喊地的扑了来,带着打量的家将,将所有围观人群全部驱赶开来,然后有人飞身而上将如妃取了下来。   闫家的人围了上去,才发现……那早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闫家的女人们惊叫哭泣,男儿们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刚醒过来的闫大人,只痛心的呼喊了一句,“女儿啊……”再一次晕倒了……   人群远远的被驱散,但是还是三三两两站在远处观望着,城墙一角高高的城楼上,苏青鸾着白衣男装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起风了,吹起了她的衣角,也越发让她觉得冷了。她转眼,慕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给她披上了披风,道:“走吧,起风了。”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转眼,只是随着慕枫的脚步下城墙。不知哪里传来的目光让她的脚步一顿,她循着感觉找了回去……   对面的城墙上,隐隐的站着两个身影,前面那个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是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严,还有此刻落在苏青鸾脸上的目光,让苏青鸾明白了。   是帝桀,连他也来了。   她只是轻轻一笑,转身走了……帝桀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她。   见她在风里翻飞的衣袍,见她冰冷的笑容似箭一般插在了他的心上,他那么痛,可是无可奈何。   这个人是她……他能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   自从这尸体挂出来后,街头巷尾都传疯了,乞丐堆里连着三晚都有神秘人送去一个女子,夜夜遭受非人凌辱……直到此刻挂在这里的尸体被证实了,大家也就都知道了这个人是谁。   闫家颜面扫地,作为君王的帝桀……又何尝不是?南朝……又逃得过吗??   145死也不会松开她   苏青鸾回去皇宫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君霄殿里没人,想也知道,今天的事情一定让帝桀好一阵子都忙得焦头烂额了。   反正她人就在这里,若是实在交代不了,把她交出去,也就算是什么事都解决了。   她什么也不怕,因为她已经停不下来了,靠她自己……已经停不下来了。   原本以为如妃死了,她会舒服一点,可是心却比往常更痛,站在胭脂墓前时,越发的痛了。   看到闫大人和闫夫人还有闫家人痛哭流涕的模样,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希望谁一剑杀了她……可是没有。   所以她还活着,活着越是痛就越是停不下报复的脚步。   苏青鸾将自己泡进了温水里,馨香的花瓣漂浮在水面,让她心神安宁的香味,可是她的鼻尖却似乎还残留着那一丝腥臭……   让她想作呕,可是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浴池里,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缓缓下沉……   温水蔓延过了她的头,她闭着呼吸,只觉得胸膛似要炸开了一般,这样的她才觉得那痛被分散了一点点……   于是她任由自己躺在了水里,发丝浮动,在水中开放成了妖娆的花朵……终于她的意识有些模糊了。   她似乎看到了胭脂微微的朝她笑,那么单纯快乐的笑……胭脂就在她的眼前,春儿也在……她们都还在,那么明媚快乐,那么明朗的花样年华……   苏青鸾勾起一抹满足的笑来,也是这一刻无数的水呛进了她的鼻子喉咙……她没有挣扎,只觉得很舒服,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一点也感受不到心痛了,一点儿……也不痛了。这样的话,以后再也不会痛了……   她微微的睁开眼睛,在水弥漫间,似乎看到帝桀的脸……她很迷糊,看到帝桀着急得铁青的脸,他很生气……   他痛了吗?定是痛了的……不然他在城墙上为什么用那样淡漠又痛苦的眼神看着她……就像现在……他的眼睛依旧痛苦。   他痛了……他会为了她而心痛……真好。   苏青鸾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所有意识模糊,嘴角却依旧挂着笑容。   “青鸾?”帝桀一把将她从水里捞出来时,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乖巧的依偎在帝桀的怀里,带着一丝恬静的笑容。   那笑就好像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了一般,那么熟悉……   “歆儿……”帝桀用外袍将她的身体包裹了起来,请请的伸手将她脸上湿了的发丝抚开了,他的心很痛,但是这一刻却又那么的柔软。   他铁青焦急的脸渐渐柔和了,手掌轻轻的触摸她温软的脸颊,他忍不住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低语道:“如果这样做你能开心一些……那么不论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是他对不起她啊。   帝桀垂眼,将怀里的人又搂得紧了些,“要怎样……你才会变回原来的你?我的好歆儿……”   苏青鸾醒来时,已经在君霄殿的龙床上了,夜已经深了,窗户外面灯笼的光线模模糊糊的照着黑夜。   苏青鸾起身,才发现床边睡着帝桀,就像以前一半,坐在地上,半靠在床沿,就那么睡着了。   若是以前,她一定会给他披上薄被的,可是现在……她的手只是放在被子上死死的捏到了泛白,最终松开了。   她避让开帝桀准备下床时,帝桀醒了,迷糊中就叫了一声,“歆儿……”   苏青鸾呆愣在原地,帝桀抬起头来看到她时,才笑了起来,“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他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朦胧间喊出来的名字,而苏青鸾却是真真切切的听到了,于是她勾起来的笑容有一丝的惨白,她的嘴唇干裂,吹着眼冷冷的道:“皇上不用对奴家那么好。”   “为什么?”帝桀起身,一把抓住了苏青鸾要离去的身子。   苏青鸾转过身来,看着帝桀有些红肿的眼睛,看着他疲惫的容颜,心里那些丝丝缠绕的痛又一点点的徘徊起来,但是她终是冷声道:“若皇上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和李络歆一样,就因为这样就对我好,纵容我做的一切,那么不用了!”   帝桀一愣,看着苏青鸾挣脱了他的手,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茶杯猛然摔碎了,那碎片洒了一地……她安然的捡起一片来,对准了自己的脸,冷笑了起来,“如果只是因为这张脸,那我现在就毁了它!”   “不准!”帝桀风一般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挣扎,可是他力气很大。   苏青鸾抬眼看他,他的眸子越发的红了,那里面丝丝蔓延着的痛那么的明显,两人对视着,她保持冰冷,终于是他败下阵来,“朕对你好,你就那么不乐意吗?”   “当然不乐意,因为那是施舍!”苏青鸾别过头,咬住了唇,“不过是你把对别人的愧疚施舍在了我身上,所以……我受不起。”   “是这样吗?”帝桀喃喃的自问,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冰冷的脸,恍然间她又换上了妖娆的笑容,凑近他的唇,暧昧的道:“就算皇上不那么对我,我一样会好好伺候你的。”   “说得对。”帝桀的唇终于有了一丝冰冷的弧度,他看着她,猛然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高傲的笑了起来,“你是朕用三座城池换回来的,是一件物品。”   这样说……她才好受吗?她要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歆儿已经死了……要时时刻刻的告诉他……眼前的她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他而照成的。   这样,她会开心一点的话……他奉陪。因为该是他痛,该是他悔……该是他承受她的怒火。   苏青鸾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可是看到他眼里的冰芒时,她却是真的妩媚的凑上了自己的唇,低语间吻上了帝桀冰冷的唇。   “奴家……就只是一件物品而已,皇上……要记得,奴家不是你曾经的爱人,也不愿意当你的爱人,我们之间……只有交易,我要权利和金钱,而你……贪恋我的身体。”   她的吻碎了他的心,她只是一件物品……他们只是交易。   若没有这个交易,她就不属于他,她就会离开……再也见不到了。   帝桀紧紧的抱着她,狠狠的回吻了回去,他狭长的眸子轻轻的闭上,暧昧的气息辗转,他笑了起来,“就算只是交易……朕也不会放过你。”   苏青鸾闭眼,素手一挥,脱去了自己单薄的衣衫,姣好的身材呈现出来,她带着魅惑人心的笑容,勾住了帝桀的脖颈,似蛇一般的缠了上去……   帝桀一步步后退,直到被她扑倒在宽大的龙床上……她的肌肤似玉一半光滑中带着一丝冰冷,他不忍她冰冷的体温,于是将她抱得更紧了。   苏青鸾解开他的衣衫,两人肌肤相亲……却只有他火热滚烫,而她始终冰冷如玉。她笑着,一直带着让他陌生的笑容,妖娆美丽,魅惑人心……   而他……只要看到她的眼睛,就知道,再也无法自拔。   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起,昏暗的烛火跳动,一室旖旎暧昧……   想必温暖的室内,室外挂着清冷的月亮,星星零散的点缀在天空,夜风有些冰冷的吹过树梢,带起一阵阵孤独的婆娑声。   慕枫把玩着手中的玉箫,慵懒的坐在君霄殿外的树枝上,君霄殿寝宫的窗户上被烛光映衬着的人影叠交在一起……   他只是笑了,桃花眼里波光流转,垂眸时隐隐有些悲凉……终是将玉箫送到了唇边,轻轻吹奏起了那哀伤的旋律。   那箫声空灵,穿墙过耳回旋在整个皇宫里,苏青鸾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悲凉的音乐似牵起她心里的痛了一般……好不容易让自己彻底的变回苏青鸾了……   好不容易才又坚强了起来,可是一切的伪装和坚持却土崩瓦解了……   猛然看到帝桀的脸,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边,落在她的脸颊上,她一愣……不,不要动摇,只是交易,只是身体与利益的交易……   她抱着帝桀腰的双臂有些颤抖,帝桀再次低头吻她时,她猛然别过脸避开了……   帝桀深沉的眼睛看着她,看着她在听到箫声后变得动摇变得不知所措……她猛然伸手来推他,然后摇着头道:“皇上……我……”   “你没有选择了!”帝桀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只因为门外那个人,她却就前功尽弃了。   刚才她信誓旦旦说的交易呢?刚才她放弃一切作为苏青鸾主动投怀送抱的柔情呢?全都没有了……   帝桀的心痛了,越痛越觉得有一股怒气无法发泄!为什么?明明知道交易终止,他就会失去她……可是她却在交易没有进行完时,就退缩了?   只因为门外那个男人吗?   “不……”苏青鸾猛然发现帝桀眼底的怒火,然后她明白他生气了……因为她对别的男人的反映,生气了。   帝桀突然捏住了她的脸,让她不得不看着他的眼睛,他沉声道:“朕说过不会放开你的,永远也不会!”   苏青鸾的瞳孔放大,因为他突然进入她的身体,那撕裂了一般的痛楚袭击了她的脑神经……   他的眼睛有一丝的疯狂,苏青鸾使劲的推他,他却不顾一切的索要她的身体。   “你疯了吗?放开我……”苏青鸾叫了起来,帝桀也冷冷的笑了,他的眼睛那么阴冷,他说:“我说过了,永远也不放开!”   “你不是说你只是一件物品吗?是属于我的!”那怒火腐蚀着他的心,不管如何……她只能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啊!他不要她离开,不要再见不到她……不要再体会失去她的痛苦……   他要留住她,不顾一切的留住她。   “放开,放开我!”他眼里的怒火几乎灼痛了她的眼,有那么一刻她似乎真的感受到了他的疯狂……觉得他一辈子也不会放过她了。   可是如果当他失去一切,再不是一个高傲的帝王,再也不能主宰人的生死时……他还能留住她吗?他还拿什么来留住她已经死了的心?   苏青鸾冷冷的笑了,也是这时,有一股冷风强劲的袭来,银光冰冷的闪过,帝桀侧身一躲,那剑气强力的打在床后的墙上,一声巨大的声音。   一件白衣就那么飘了下来,稳稳的盖在苏青鸾的身上,然后是慕枫飞身上前一把将她抱了起来,他的扇子上有利刃,直指着帝桀,从来没有过的杀气蕴绕在身,他冰冷的道:“她叫你放开了。”   苏青鸾死死的抓住了慕枫的衣襟,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帝桀的衣衫零落的挂在身上,他随手扯好了,然后冷眼看着慕枫,一字一句充满威胁的肃杀,“放,开,她。”   “她叫你放开她的时候你不放,凭什么让我放开?”慕枫感受得到苏青鸾颤抖的身子和她的依附,他只用一只手搂着她娇小的身子,搂得那么紧。   苏青鸾透过细密的睫毛看到了帝桀怒火中烧的脸,她冷冷的笑了起来,然后搂住了慕枫的脖子,紧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然后她如愿以偿的看到帝桀几乎崩溃的脸和暴跳的青筋。   “她若是不离开这里,我也不会带她走的,我不似你,勉强一个女人!”慕枫说完,转身要离去的同时,有利剑朝着他怀里的苏青鸾刺了来。   他旋身回挡,却是莫言举剑而来,“擅闯君霄殿,死!”   他冰冷的脸是苏青鸾熟悉的,似乎他认定了苏青鸾不是李络歆,所以他当初对李络歆那些温柔和信仰全部不会出现。   他虽然说擅闯君霄殿者死,可是他的剑却每一剑都朝着苏青鸾而来,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伤心……   高兴是因为她的伪装至少瞒过了莫言和伊竹等人,伤心……是真的已经物是人非了。   慕枫的身手又岂是莫言拦得住的,看出来莫言针对的是苏青鸾时,慕枫的脸越发的紧绷严肃,那全身的肃杀之气几乎排山倒海的化成了凌厉的剑气朝着莫言紧逼而去。   莫言抵挡不住,眼看要被扇子上的利刃穿心时,帝桀及时出手将腰间的玉佩丢了过来,‘咣当’一声脆响,内力的强烈震动。   慕枫停手,转眼看着帝桀冰冷的脸,而帝桀只是看了苏青鸾一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终是垂眸,“带她走吧。”   “皇上!”莫言着急的喊了一声,可是帝桀心意已定。   慕枫冷哼一声,收了扇子上的利刃,拥着苏青鸾柔软的身子,踏风而去。   “皇上!”莫言又喊了一声,不甘的看了慕枫离去的身影,可是当他看到帝桀颓然的坐在床上时,他又无话可说了,轻轻的退下,关上了房门。   帝桀紧紧的捏着拳头,一动不动的坐着!半晌,他狠狠的一拳击打在了龙床的床板上……   他居然又控制不住自己了,虽然那也许是她乐意看到的,他能知道她挑衅的眼光,在看到他愤怒时,她越发的贴近慕枫。   她想要什么?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身体来开这些玩笑……为了向他报复,她真的宁愿不顾一切的拿身体来做赌注吗?   就像为了回来……她是不是就委身冥御了?   帝桀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痛苦的捶打着床板,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让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   而他,却是最没有资格质问她的!   帝桀倒在床上,那种脆弱和狼狈是一个帝王一辈子也不会呈现出来的,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   帝王有比任何男人更高傲的尊严和威仪,可是此刻……却是什么也顾不上了。   心那么痛,那么恨……恨自己当初一念之差,恨自己这颗高傲的帝王心……一手铸就了现在的一切。   毁了她……也伤了自己。   冰冷的夜风吹打在她的身上和脸上,使她微微的颤抖,她唯美小巧的双足裸露在风中,身上只是裹着慕枫宽敞的外衫。   慕枫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冰冷,停下了脚步,两人落在一颗树上,然后慕枫将她揉进了怀里,问道:“你想去哪?”   苏青鸾抬起头来,看着慕枫深沉邪佞的眼睛,笑了起来,“哪也不去。”   “为什么,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要……”慕枫的追问被苏青鸾低头无情的打断,“我没有不愿意……”   慕枫愣然,看着苏青鸾低眸的笑容,有些明白了什么,可是他不想承认,终于是苏青鸾轻轻开口道:“你已经意识到了,我不过是利用你而已,我知道你会冲进来……也知道如果我顺从你离开……那么他……会很痛苦。”   “为什么?”慕枫摇了摇头,虽然他已经想到了,可是他不愿意相信,怀里这个娇小的女人,明明冷得颤抖,可是却又有那么一颗冰冷无情的心。   “你被我利用了。”苏青鸾只是阐述一个事实,低垂的眸子被细密的睫毛挡住,月光下她面无表情,“你现在懂了的话,就离开吧……我说过了,不需要你在这里。”   慕枫突然狠狠的抱紧了她,就像是惩罚一样,将她小小的身子揉得痛了,然后他几乎咬牙切齿的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苏青鸾低垂的眸子里,那隐隐的波光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是她却冰冷的笑了。   这一次,他是真的会走了吧?走了好……走了,就不用看到这么不堪又这么狠毒的她了。   这里原本就是与他无关的世界,她又怎忍心……自己的恩人,在这里抑郁到无法呼吸呢?   慕枫紧紧的抱着她,勒得她全身都痛了,可是他却又突然低头下来埋首进她脖颈间的青丝里,低沉的道:“但是……我更是下作得可以!明明清楚一切,却就是无法松开我的手,就算你不需要,就算你厌恶……也无法松开。”   苏青鸾诧异的瞪大了眼睛,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枫一点点抬起头来,看到他的表情那么的纠结,那么的愤恨,却又带着一丝笑容。   “就是不松开,你说该怎么办?”他说着,搂得她越发的紧了。   那种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的痛,几乎让苏青鸾的眼泪都差点掉了出来,可是她却笑了起来,苍白的嘴唇轻轻的弯曲,美丽苍凉的笑容,她笑了,“你真傻。”   “我也觉得。”慕枫也笑了起来,然后放松了他的手臂,让她舒服的靠在了他的怀里,“所以你还是乖乖的享受一个傻子的怀抱吧,因为傻的人总是执着,认定了的事情,就是死了,也不愿意放开。”   “酒鬼……”苏青鸾轻轻的叫了一声,那一双星辰一半璀璨的眼睛在夜里格外的美。   “嗯?”慕枫也低声应了,然后笑着低头看她……   “我冷了。”苏青鸾缩起了脚,整个人卷缩进了慕枫的怀里,然后冰冷的手一点不介意的探进了他单薄的衣衫内。   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她不介意,安然的将冰冷的手整个的放在他火热的肌肤上温暖着……   慕枫被那冰冷的触感惹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他却还是笑,笑着将她搂紧了,又拉好了她有些松散的宽大衣袍,然后暗自运功,散发出热量来一点点温暖她。   夜那么的静谧,月亮洒下来的光晕虽然清冷,却被树枝遮挡了不少,风停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好些了吗?”感觉不到苏青鸾的颤抖了,慕枫低眼看去时,苏青鸾美丽的眉目就这么徜徉在了月色下。   眉目如画,轻闭的双眸,细长浓密的睫毛剪辑着完美的五官,脸色有些微微苍白,连唇也只有一点点的血色……可是却那么的美。   她那么瘦,下巴尖得似锥子一般。不知道为什么,慕枫的心神一荡……又想起那年,那个小小的女娃来了……   他小心的抱着她靠在了树上,然后轻轻的哼起了歌.   苏青鸾原本轻轻蹙着的眉头渐渐的安稳了,睡梦中嘴角挂起了笑容,安安稳稳的陷入了梦乡……   146让她更痛,更恨   早晨两人醒来时,还是在那颗树上,苏青鸾伸了个懒腰,才跳下了树。   慕枫跟在身后下树时,又问了她一句,“真的还要留下来吗?”   看了看天空,又是一个晴朗的天祁,苏青鸾转头看了看四周的宫殿,然后笑了笑,“先去帮冥大人看看眼睛吧。”   慕枫点了点头,于是两人出了宫,来到了冥御在田野间的那间小竹屋。   天刚亮而已,两人来的时候竹屋还关着门,往日里总坐在院子里的冥御也还没有出来,他们刚进了院子,冥御便推了门出来。   已然是梳洗得很整齐了,许是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他微微偏头轻声道:“进来吧。”   “你去吧,我去那边洗洗脸。”苏青鸾留下了慕枫一人,自己朝着竹屋后的小溪走去,睡了整整一夜,真的很安稳。   可是安稳过后,她又得重新思考,今后在皇宫帝桀还会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她呢?昨夜他放她和慕枫走……是打算让她就此离开吗?   轻易的做了这种决定,却不知离开又怎会那么简单呢?   她停不下来……   而慕枫在竹屋里为冥御换了蒙眼布上的药后,拿出银针替他针灸,两人原本相对无语,也是这时,慕枫突然问道:“师兄,你见过皇后李络歆吧?”   冥御并没有很吃惊,唇轻轻的张合,道:“见过。”   “听说两年前,有一个慕枫曾进宫去检查圣药,那人还带着先帝的金牌,”慕枫手中的银针依旧稳健的扎在了冥御的脑袋上,没有一丝波动的问道:“师兄,你去皇宫干嘛?”   “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也正好救救你说的那个皇后。”   慕枫的手一顿,想起那夜苏青鸾的话来……想起她的死来,虽然并没有看过,可是当苏青鸾缓缓说出那几个字来时,似乎他就是看到了那样的画面,就算画面上的女子面容不清,却依旧让他觉得伤感。   “她……是什么样的?”慕枫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针,虽然他医术登峰造极,可是却很少救人,因为生死看得太过透彻,又何必强留生命于世间,可是此刻他却很懊恼,懊恼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也许他在,便可以救她了。   “什么什么样?这样的话问一个瞎子吗?”冥御勾着唇角,冷冷的笑了起来。   慕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却也是笑了起来,“那还不是师兄太厉害了,总让人忽略了你有眼疾的事情。”   冥御也只是摇了摇头,却并不是很在意。慕枫往他的头上又扎了一根银针,轻轻的旋转着针头,却突然又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苏青鸾时……就觉得李络歆长大就该是那个样子的。”   冥御的笑容有一丝的僵硬,他当然知道李络歆这个小丫头和慕枫曾经的一段过往,有一段时间慕枫与他几乎亲如兄弟,什么秘密都曾共享过。   但是此刻他却抿了唇角,半晌……才冷冷的道:“李络歆已经死了。”   慕枫愣了片刻,苦涩的笑了起来,“我知道啊……不过有些惆怅而已。”   冥御再没有说话,慕枫将银针一一的收了起来,又检查了冥御的眼睛,确认正在一点点的恢复,才垂了眼,低语道:“师兄,我替你治好眼睛,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冥御没有回答,只是站了起来,他没有睁开过眼睛,不想知道自己恢复得究竟如何,整个竹屋里都弥漫着淡淡的草药味,他捏了捏拳头,又道:“就算眼睛不好,那么多年来……我也一直在做那件事情,从来未曾放弃。”   慕枫点了点头,难得的没有了笑容,看着冥御时有些悲伤,他就那么看着……看着他蒙眼的黑布,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冰冷的唇角……   最终他低头笑了起来,“是啊,看来你是怎样也不会放弃了。”   冥御并没有否认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从来都是如此坚决,在这个问题上不需要任何的回答。   “反正你的眼也是为了进药王谷才废的,就当……我替老头子弥补这个错吧!”慕枫收起了自己的银针,一步步朝门外走去,“该是乱世之才,帝王之星……就算身有残疾,也一样阻止不了向前的道路。”   说完时,慕枫出门看到了苏青鸾站在门口,眼睛里有着微微的讶异,他轻轻一笑,是往常那邪佞的笑容,“走吧,师兄的眼睛会好的。”   苏青鸾点了点头,没有问刚才慕枫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只是看了冥御一眼,然后转身离去……   两人一路回宫去,谁也没有说话,田野间的油菜花早已经结果了,可是就算如此,这田野间一片片绿油油的菜田,也一样让人心旷神怡。   终是慕枫忍不住开口了,“你知道师兄的眼睛是怎么瞎的吗?”   苏青鸾从来不去问什么,但是当别人愿意告诉她的时候,她是很乐意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却又很好奇的事情的。   于是她摇了摇头,慕枫没有停下脚步来,也没有看到苏青鸾摇头,因为无论如何他也是要说的。   “师兄八岁那年,自己找到了药王谷要求拜师学艺,可是那时候老头子,就是我的父亲药王慕无天不愿意收他为弟子,原因是他仇恨太深,杀孽太重……若是学得成才,为了复仇,必是要扰乱天下,铸就乱世祸害……而他为政却也必是帝王之才,但帝王若是杀气太胜,那却是天下的悲哀……”   苏青鸾静静的听着,慕枫讥讽的笑了起来,“不过老头子还是低估了那个小娃,我记得那么清楚,就在老头子以那样的理由拒绝了他的同时……几乎他没有任何思考的便自废了双眼,一个八岁大的孩子而已……却有那么决绝的勇气和冷酷的手段,他只对老头子说了一句话,‘自古残疾者不可为尊’,也许是他那勇气和毅力感动了老头子吧,不过我更认为当时老头子是害怕他双眼恶化死在山谷里,所以收留了他……”   “自残双眼?”苏青鸾感觉身上似乎一阵阵的冷,响起冥御那永远冰冷的表情,那永远凉薄的一丝笑容来,似乎终于明白是为什么了。   一个八岁的孩子,对自己那么狠毒……到底是怎样的仇恨呢?   “他很刻苦,天资聪颖,在药王谷那些隐士高人身上学到了几乎所有他能学的本领,十八岁那年他离开了药王谷……老头子原本不让他离开……可是他那么决裂,也许什么人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   他走了,老头子下令此生他若踏入药王谷一步,杀无赦。而且谷内任何人,都不许为他医治……   其实我是不太相信老头子说的那些话的,毕竟就算是瞎了,师兄也从来没有停止下脚步,为仇恨而生的人,必然是可怕的……但是却也是可怜的。   就算他的眼睛看不到了,也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他出谷不过两年便已经成了离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几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找我为他看过眼睛,我虽然不听老头子那一套,但是也从来不是什么善心人,别人让我往东我就偏要往西,不过顾念往日情份,就定下了一棋定输赢而已……”   慕枫说完,转身笑吟吟的看着苏青鸾,“你也不用有什么负担,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才替师兄治病的……原本他的眼睛,就是老头子的固执和迂腐残害的,所以我就当是为他积德吧!”   冥御的目的,他的仇恨,还有他一直没有停下的脚步……从八岁起就根深蒂固的思想,宁愿自毁双眼也要做到事情……   苏青鸾垂了眼,有风吹过她的发梢,难怪他曾经对她说他们都一样,一样的痛,一样的恨……   “那他……真的会当皇帝吗?”苏青鸾抬眼看着慕枫,冥御说过要帝桀一无所有,要他失去所有的一切……他一直在那样努力着,而当初慕无天就是看出了他有帝王之才却仇恨太深,才不愿意收他做弟子的。   若是帝桀真的输了,那么他……会是皇帝吧?   慕枫耸了耸肩膀,“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说着,他抬起头来,“谁当皇帝,谁是主宰有什么重要的……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个人在等着另一个人,不管再冷的心……再浓的恨,到了相遇那一刻一切都会消散的。”   “会吗?”苏青鸾问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的笑了起来。   慕枫转身超前走去时,留下一串笑声遗留在了风里,“谁知道呢,等遇上的时候……就明白了。”   当苏青鸾再次回到皇宫时,那个消息传到了帝桀耳朵里时,他手中的茶杯就已经应声而裂了。   “皇上……”莫言站在书桌边,担忧的看了一眼。   帝桀闭眼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中那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愤怒的情绪压了下去,然后起身离去。   她又回来了,明明好不容易才放手让她走了……为什么却又回来了?要让他再放一次吗?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那对他来说太难了,只是经历了一次他几乎差点就痛到死去,痛得失去了一切,整整在君霄殿里呆到天明才好不容易又穿起了自己的伪装。   告诉自己,她没有回来过……她没有回来过。   可是她又回来了。   帝桀紧紧的捏住了拳头,脚步不听使唤的穿过花园,朝着君霄殿的方向而去。   刚进花园转角,就有一群宫人迎面而来,远远的奴才们都朝两边让开了,帝桀这才看到唯一还站在中间的人,那一身绛紫的宫装,已经是高贵美丽扮相的李思思。   似乎很久没有见到了,她的脸依旧让帝桀觉得陌生,帝桀脚步不停的走了过去,她没有退让的意思,轻轻福身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帝桀不得不停下脚步,“起吧。”   毫无情绪的说了这一句话后,他深沉的眼却精准的看到不远处那个艳红的身影,是她!   帝桀几乎慌了一下,然后他猛然拉住了李思思的手臂,一用力将她拖进了自己的怀里。   “皇上?”李思思吓了一跳,却身子早已经软绵绵的靠在了帝桀的胸膛上,帝桀勾起一抹笑容来,“许久没见,爱妃却是越发的美了。”   李思思愣了以愣,不可置信的看着帝桀微微笑着的唇角,那是她梦想过无数次的笑容,他那么对着她笑,那样的笑容就算在梦里,她也不曾奢望过,可是她此刻却是真的被他拥在怀里。   感受着他的体温,他的怀抱……还有他几乎能摄魂的笑容。   “皇上……”李思思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来,脸上一片红潮,这时帝桀那始终未变的眸子看到了那红色的身影从转角过来,正正的停在了他们身前。   “咦?”苏青鸾似乎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迈开了脚步走了上前去,在帝桀和李思思身前笑了起来,“皇上今天那么好兴致呢?”   她的声音几乎打断了李思思的美梦,她惊慌的回过头来想站稳,可是帝桀的手臂那么用力的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小小的身姿禁锢在他的身边,紧紧的贴着他的身子。   李思思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知道她没有必要怕这个女人,但是她此刻选择什么也不说,听着帝桀冷冷的道:“怎么?难不成朕和爱妃说会儿话都不行了?”   “当然行,皇上慢慢说!”苏青鸾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帝桀手上的力道突然加大,握着李思思的手腕痛得她差点叫出声来,可是她没有,只是看着帝桀冰冷的眼睛,看着他隐隐跳动的青筋,然后看着他高傲的开口道:“作夜你说的是对的,从今以后,朕不会再把你当成是她。”   苏青鸾顿了顿,回了头露出了绚丽无比的笑容,“是吗?那真是谢谢皇上了!”她的表情无懈可击,没有丝毫难受和痛心表现出来,因为她的心和她的笑容一样,冰冷的。   “你若不是她,那对朕来说,便是半点价值都没有!”帝桀接着说话,怀里的李思思瞪着眼睛看着他,他感受不到她娇软的身子和体温,只看到了不远处那亭亭玉立的背影,他冷冷一笑,越发的冷酷无情,“朕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改变,但是朕不会再对你特别了,你若还想着你那位大人或者侍卫,就马上离开。”   苏青鸾的笑容不变,回过头一步步朝前走去,边走边说:“虽然是可以随时离去了,但是曾经奴家也承诺过,奴家是皇上三座城池换回来的物品,那便是皇上的,就算皇上丢弃了……奴家也不会离开的。”   她的身影渐渐远去,帝桀的脸色苍白,那痛让他手上越发的用力,终于李思思忍不住一声娇喝,“啊……皇上,您弄痛臣妾了。”   帝桀的力道并没有松,只是一直看着苏青鸾离去那个方向的眼睛渐渐的收了回来,定格在李思思的脸上。   然后他松开了李思思的手腕,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的表情瞬间的冰冷,却和刚才对待苏青鸾的冰冷完全不一样。   这样的冰冷,完全是一种几乎视而不见的冷漠,让人寒心。   李思思完全明白他的变化,也完全知道自己刚才作为棋子的利用价值,但是她依旧支撑着美丽的笑容,道:“皇上,您……何苦呢?”   只是一句话,换来帝桀冷冷一眼,她住了嘴低下头去,看着帝桀华丽的衣角在她眼前扫过,听到他冰冷的道:“不要自作聪明,你都不配作为朕的棋子,若你不是姓李,不是歆儿的妹妹……你知道吗……朕早就杀了你!”   他冰冷的声音随着脚步离去,他走得和她相反的方向,每走一步就觉得失去一分力气,直到他无法再维持那冰冷到残酷的表情……   他终于身型一晃,支撑着靠在了走廊上的柱子边。深深的呼吸,却每一次呼吸都带起内心巨大的痛苦……   为什么她不走?她回来了,他这样对待她的话……她的心是不是就会安稳了,再要做什么事情时,或许就不会痛了吧?   她回来……他很高兴,不管是什么原因,她回来了……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那种欣喜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可是他知道,若是他再似以往之前对她,她一定还会痛苦,还会陷在当初那些痛楚的回忆中不可自拔,她回来是要了断一切的吧?   既然是如此,那么她就要狠下心来,如果她狠不下心来,那么他就帮她……帮她狠心,让她带着更浓烈的恨来报复……   这样,她结果了一切的时候,或许才会真的解脱吧!才会真的再无仇恨,再无怨念……那样的她,会开心的笑了吧?   就像以前一样……那样的她,才会变成以前那样吧!   如果只有这种方法让她变回来,那么……他愿意再次刺痛她的心,让她下定决心来了断一切,更快的了断……   李思思就那样被丢下了,前一刻的温柔笑容和后一刻的冰冷眼角,让她站在原地低着头,几乎感受不到自己了一般,她甚至无法动弹。   天空似乎突然就阴霾了,原本艳丽的好天气让人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李思思一动不动,周围的宫女们眼看着事态的发展,谁也不敢说话,几乎连呼吸都吓得屏住了。   李思思缓缓的抬起头来,入眼的就是一个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小宫女,她一步步走近了,冰冷的声音让人颤抖,她问道:“你听到什么了?”   “奴婢……奴婢什么也没听到!”小宫女慌忙跪地,不住的摇头。   李思思的嘴角勾起残忍的笑容,整个脸容都变得阴霾,她冷冷的道:“你刚才笑了对吗?”   “没有……奴婢没有,娘娘,奴婢没有!”小宫女急得哭了起来,不住的磕头道:“娘娘饶命,奴婢该死,娘娘饶命……”   “既然没有,又何来饶命?既然饶命……又为什么该死?”李思思转身离去,奴才们刚松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日后本位身边再有这样乱看乱听乱笑的奴才,全部都是一样的下场!”   一阵风突然吹过,惊出了奴才们一身的冷汗……而大家逃过一劫,几个人上前执行李思思的命令。   风似乎都变得冷了,混合着皇宫某个角落里那绝望又尖利的叫声……   147谋害   秋意渐浓,连皇宫也变得沧桑了许多,苏青鸾依旧住在君霄殿里,不同的是帝桀再也没有来过。   每日,他留宿不同妃嫔的宫殿,完全换了一个人般,从不留宿甚至自从李皇后死后便再没有宠幸过任何妃嫔的他……夜夜流连温柔乡。   君霄殿的书房外,有一颗枫树,秋风染红了叶子,片片飘落时,宛然下了一场红雨一般。   苏青鸾的素手接住了红色的枫叶,那叶子静静的躺在她的掌心,她笑了笑,进了书房时随手将那叶子夹在了一本书里。   君霄殿的书房不同于任何地方的书房,这里是帝桀闲暇时在后宫批阅奏折或者接见朝臣的地方,这算是一个禁地。   可是帝桀不在这里,莫言也不在这里。苏青鸾是得过圣旨任何地方走能进出的。   这个书房她来过不止一次,偶尔看书作画,所以没有人再会拦她。   她夹好了枫叶,青葱的手指划过那些整齐摆放着的册子和图纸,嘴角划过了冷笑……   秋遥殿   几乎宁静得过份的宫殿,只从李络歆不在后,这里几乎成为了禁地,不论奴才还是主子,路过时都要绕远一点,不敢随意接近。   莫言小心的进了正殿,帝桀正睡在那张依然放在窗边的软塌上,他身上盖着的衣服却是那件李络歆曾经做给他却没有完工的灰白袍子。   他的眼睛轻轻的闭着,有浓郁的黑眼圈在眼周蕴绕不散,深深蹙着的眉头,似乎就连假寐,也那么的不安甚至是烦躁。   “皇上……”莫言轻轻的喊了一声,帝桀睁开了眼来,他的手轻轻的滑过袍子,将那微微落地的衣角珍惜的拉了起来,才抬眼道:“怎么样了?”   “放在书房的行军布阵图,还有边防调度令……皇城守卫情况通报,她已经全部都看过了。”莫言微微蹙眉,心里隐隐的不安。   “嗯,静观其变吧,朕吩咐过你的事情,该是时候行动了。”帝桀挥了挥手,然后莫言点头退下了。   帝桀将身上盖着的衣服小心的拿开,那柔软的料子在他的手掌里那么柔软,他轻轻的将衣服折叠好了,忍不住触摸上面未完成的金线刺绣……   他说过她要什么都可以给她的,但……只是给她,而不是给别人。   帝桀起身,身躯挡住了窗口射进来的光线,那高挑的身影顿时变得高大无比,他将衣服锁进了那衣柜的箱子里,然后转身离去。   飞燕阁   这是李思思荣升正妃后赐的住所,在这皇城后宫内,除了当初李皇后住的长乐宫,这座宫殿便是皇宫里最金碧辉煌,最大气的地方了。   这里的奴才们不论大小,全部都统一的低着头,一个不剩的从正殿里撤了出来,他们都面无表情,低着头就似一尊尊的木偶一般。   他们只是奴才,主子需要什么样的奴才,他们就会变成什么样的奴才,而李思思要的就是如他们这般,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只会低头做自己该做的事情的奴才。   只有这样,他们的命才能长。   正殿里的人都退了出来,只剩下两个,李思思坐在高贵的太妃椅上,身边站着一个禁卫军装扮的青年人。   “如何?本位让父亲给找的人,都找到了吗?”李思思侧眼问去,脸上满室傲慢的表情。   “已经都安排好了,大人让我问娘娘,若是动手的话,可有把握……”那人低着头,小心的管擦着李思思脸上的表情。   “没有把握的事情,本位会做吗?”李思思冷冷的笑了起来,高傲的抬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不过那些人,都靠得住吗?”   “绝对靠得住,娘娘就放心吧!大人,让小人传话,望娘娘务必谨慎行事,可不要白白……”   李思思不屑的哼了一声,打断了那个人的话,她斜眼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吓得他忙低了腰,连正眼也不敢看她一眼。   李思思这才满意了,皮笑肉不笑的道:“让他放心吧,更何况……现在李府除了本位,还有什么好依靠的?他们不尽力帮本位,还能指望谁呢?”   “是是,娘娘说得对!”   “去吧,若是有事,本位会再找你的。”李思思的话一落,那人便小心的退了下去,这金碧辉煌的宫殿只剩下李思思一个人的时候,她从袖子里摸出了那一个白瓷的药瓶子。   “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既然无论如何都找不到机会下手,那就由自己来创造这个机会吧……不管你是不是李络歆,我既然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这一次,绝不会再失手!”   李思思月牙儿的眼睛细长的眯了起来,露出了阴冷的光芒,然后眼睛突然扫过了房间一边的屏风后,“你说对吗?太后?”   “这皇宫里最毒不过人心,”太后的声音响起时,那穿着华贵一身雍容的太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不过哀家倒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能在两年前就暗自设计陷害你姐姐。”   “有人曾经告诉过我,皇宫里没有亲情。”李思思没有行礼也没有起来,只是看着太后,抬手来来捏成了拳头,看向太后,道:“因为只有权利才是一切的中心,失去这一样东西……就会失去所有……不论亲人还是朋友。”   “你倒了解得挺透彻的。”太后缓缓走近了,冷着眼坐在了李思思的旁边,“你这样的人,在后宫里……哀家见得太多了,不过往往能笑到最后的……也是你这种人。”   “我当是太后夸奖我了。”李思思放下了手,给太后倒了一杯茶,“我和太后是一种人,不管太后承认与否,起码我们恨着的……是同一个人,只要她还在一天,我们之间的任何争斗,都只会让别人坐收渔翁之利。”   “所以,你今日让哀家前来看了这好戏,在哀家面前自己揭下了你善良单纯的面具,你认为哀家一定会和你同气连枝吗?”   太后看向李思思时,似乎看到了她眼底的黑暗和阴影,确实她见过太多这样的女人,皇宫里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女人!   一旦心里滋生了那么一点点嫉妒的种子,那种子就会长成参天大树……会让一个人从纯白的纸张变成浓厚的黑墨。   “我认为太后是聪明人。”李思思顺着太后的话说了下去,“我带着面具不代表太后就会相信我真的善良单纯,起码我有诚意揭露自己来和太后合作,因为那个人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太后忘了三王爷吗?是谁害了他?忘了如妃吗?那可是您在后宫里好不容易栽培起来的助手,也是您的亲侄女呢!”   太后的脸变得冰冷,变得阴暗,她几乎咬牙切齿的笑了起来,“哀家不会忘的!没有了峥儿,哀家再争再抢,也已经是毫无意义了!可是……眼看这仇人就在眼前,哀家是不会放过她的!绝对不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一切,可要太后多多帮忙了。”李思思看着太后的脸,笑了……是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皇宫里一年一度的赏菊大会,原本因为李皇后的死皇宫里在已经不举行任何的庆典了,可是今年,却又被太后和李正妃提了出来。   而帝桀……居然也答应了,如今的帝桀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三座城池换回来的苏青鸾,明明宠爱得都要将她捧上了天。   为了她曾将九位妃嫔拔了舌根挖了眼珠,得罪了她们的家人。   为了替她出气,将设计杀害她的如妃交给她,结果被那样残酷的羞辱折磨致死,得罪了闫家,让整个朝堂都愤怒了,也让天下的老百姓都愤慨了,民间都编了诗歌唱她是祸国妖姬。   而帝桀突然又不宠她了,可是她依旧在皇宫里悠闲的呆着,帝桀几乎每天流连在不同妃子的寝宫里,可谓是雨露均占了。   可是若说不宠她了,在朝官和百姓的多方压力下,还让她住着君霄殿,还是给了她那么多的特权,所以不明就里的人太多了,谁也不敢随便出手。   而平日里连苏青鸾的样子都见不到的妃嫔们,在这赏菊大会的今天,更是伸长了脖子等着一看她的真容,也有那么多的人等着……看帝桀和她,究竟是如何了?   皇宫里已经很久没有举行过这样的盛会了,整个菊园灯火辉煌,一派热闹景象。   如今帝桀又重新开始重视后宫,自然很多人花了心思装扮,莺莺燕燕的女人们每一个都费劲了心思,一个美过一个,生生的将月光下灿烂的菊花都比得失去了颜色。   苏青鸾没有在菊园,而是坐在了菊园墙角的一堵围墙上,慕枫就坐在她的旁边,看着这无数女人组成了一台戏,感概道:“难怪自顾男人都梦想着坐上九五至尊之位,享尽齐人之福……啧啧,光是看看这些女人,就得是多少男人为此抛头颅洒热血了。”   “怎么?你也想?”苏青鸾歪头看他,“不过我看依酒鬼你的资质,就算不当这九五至尊,恐怕红尘滚滚……也是被众美女众星拱月一般的围绕着吧。”   “过奖过奖!”慕枫扇了扇扇子,风吹起他的发梢,越发的邪佞潇洒,他嬉笑着,“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哼。”苏青鸾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慕枫疑惑的看着那些女人,问道:“你不去吗?”   “还不到时候呢。”苏青鸾的嘴角挂着笑容,充满自信。   也是这时,突然有太监通报道:“皇上驾到。”   于是所有的妃嫔,连太后也起了身,由太后为首,大家一一的站齐了,然后在帝桀的身影入眼时,齐刷刷的行礼道:“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嗯,都起吧。”帝桀应了一声,这才上前对着太后行礼道:“儿臣参见母后。”   “皇儿就不必多礼了。”太后笑着,那笑容是她习惯的伪装,慈祥又宽厚的笑容,她轻轻扶了扶帝桀的手臂,然后笑了起来,“难得今天皇上也有此雅兴,陪哀家和众位妃嫔们赏菊,哀家许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帝桀深沉的眼并没有波动,也没有表现出对太后的厌恶,他只是淡然的勾着嘴角,带着那种习惯性的似笑非笑,不严肃……也不温柔,“是啊,很久没有这样聚在一起了,走入座吧!”   于是所有的人行谢礼,然后围着早已经摆放好的桌椅按照次序一一的坐下了,能坐在皇上身边的,自然便是太后和李思思,如今如妃也没有了,四正妃内……却只有她一个人了。   可谓是后宫独大,也是最有望成为皇后的人选之一,当然大家并没有忘记了那个没有名份却似乎比任何后宫女人都尊贵的苏青鸾。   只是却没有人想过,她会成为皇后,长得像皇后并不一定会成为皇后。一个寡妇,一个风尘女子,在这些贫贱等级根深蒂固的贵族脑子里……是根本不会有那样的一天的。   响起苏青鸾来,虽然宴会热热闹闹,大家说说笑笑,偶尔为帝桀献上早已准备好的节目,可是心里却都挂念着,为什么苏青鸾没有来呢?   按理说……太后是邀请了她的。   而此刻李思思和太后心里,也是正疑惑这件事情,李思思不由得一直将眼光看向菊园的门口,她不会不来了吧?   远远看着那一派热闹景象的苏青鸾和慕枫依旧坐在墙头上……   “你不去了吗?不去的话我们走吧,在这里看别人喝酒……你不觉得很难受吗?”慕枫索性吊着脚坐在了墙头上,百般无聊的晃荡着双脚。   “你这个酒鬼,是肚子里的酒虫子闹起来了吧?”苏青鸾摇头笑了起来,“对了,你见过我跳舞吗?”   说着,苏青鸾看向了那灯火通明处那双眼淡漠的帝桀,李思思依在他的身边,笑眼迷蒙……   慕枫的回答在她的耳边响起,“没有,不过听说过,凤舞九天嘛……我猜想你是不是将那剑法改为了舞蹈?”   “嗯,你挺聪明的。”苏青鸾回过眼来,从墙上跳了下去,“这宴会不去也罢,反正我要做的事已经做了……”   “不去了?”慕枫跟着她下了墙,朝着远处的湖心小筑走去。   “难为今日月色皎洁,不如我为你跳只舞吧?”苏青鸾说着,脚尖轻点,似一阵风一般,绚丽的红色身影轻点水面,在月色下带起一阵涟漪,打乱了水中倒映的月亮,她美丽的身影在夜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停在了湖心小筑。   慕枫一步步的走去,点头间,已见她月下翩翩起舞。   远处热闹的宴会,那声音似乎在这一刻消失了,只有月下那起舞的蝴蝶,她一身红衣,很少人将那么艳丽的颜色穿得那么美丽。苏青鸾就似一团火,她的美能晃人心神,但是也能灼伤接近的人。   能将所有人都比下去的风情旖旎,能让万物失色的绝艳容颜,窈窕的身姿,动人的舞蹈……   衣裙翻飞,她美丽的容颜和眼角的蝴蝶,似乎在人心上重重的一击,从此那里留下了专属于她的印记……无法磨灭。   慕枫有些情不自禁的拿出了玉箫,配合着她的舞动,吹起一串串动人的音符,热闹的宴会似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只因为帝桀突然冰冷的脸,最终所有的人都失去声音时,是因为帝桀手中的酒杯被他轻轻的一捏……便碎成了碎片。   大家吓了一跳,再不敢说话,没有了热闹的声音,那空灵的箫声似乎越发的大了,几乎所有的人都听到了,太后不免挑眉道:“是谁?”   有人匆忙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道:“禀皇上、太后,是……是苏姑娘在湖心小筑起舞……慕少谷主,在为她配乐。”   “哼,哀家的邀请她不来也就罢了,却扰了哀家的兴致!”太后冷哼了一声,帝桀久久没有回应。   大家不敢说话,只是小心的看着帝桀的反映。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箫声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终于帝桀站起身来,朝着湖心小筑走去。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李思思忙给身边的奴才递了个眼神,她不来……她就偏要找着去,要她避无可避!   太后看了李思思的行动,强硬的憋住了心里的不快,露出笑容来,“罢了,也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舞姬坏了兴致……我们乐我们的。”   此时帝桀都已经不在了,那一身的压抑也缓解了,大家就算再怎么失望,也不会表现出来。   “就是,来来……大家喝一杯,祝太后福泽延绵。”有人笑了起来,然后大家都抬了酒杯,又热热闹闹了,只是心却都被湖心小筑给牵了去,只是太后和李思思都还在这里坐着……谁又敢……多生出一分心思来呢?   帝桀的脚步在湖心小筑的湖边停下了,月下那个艳丽的身影,还有身边的慕枫都看进了他的眼里。   却不知为何,看着她为另一个人舞蹈,脸上是明朗的笑容,两人眼神想通,舞乐相交,却让他心里升起了一种怒火。   他极力的忍住了,害怕再次发生上次那样的事情!他死死的捏着拳头忍住了,只是那双深沉的眼睛,里面再也忍不住蒙上了一层冰霜,而冰霜内……却燃气了怒火。   苏青鸾轻轻的旋转,在看到帝桀的时候突然停下了动作,慕枫也放下了玉箫,乐声停了,似乎一切都停了下来。   帝桀和苏青鸾对视着,隔着湖面……慕枫淡淡一笑,旋转玉箫笑了起来,“我去找酒喝。”   他知道苏青鸾故意在这里跳舞的,她故意引帝桀来这里的。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是他知道该是自己回避的时候,于是他走开了。   因为觉得此刻帝桀的样子,不像是会伤害她的。   慕枫走了,苏青鸾在湖心小筑的美人靠上坐了下来,湖水粼粼,月光清冷,她淡然开口道:“皇上,要走?还是要留……”   帝桀移动脚步,一步步到了苏青鸾的面前,他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遮住了她所有的月光,他看着她一言不发。   苏青鸾无奈的靠在美人靠上,撑着腮笑了起来,“有什么话就说吧?”   “朕以为是你有话要说?”帝桀终于开口了……   “我?”苏青鸾抬起头来,看挡住了月光的帝桀,他的脸几乎隐在了黑暗中,可是她却还是看得这么清楚,她笑了笑,道:“我好像也没有话说。”   也是这时,湖边不知什么时候跑来了一个小太监,对着站在湖边的莫言悄悄说了几句话……   莫言看了看帝桀和苏青鸾,却还是退了下去,吩咐那小太监守好了,莫言刚退下,有人便抬着茶盘来了。   有皇帝歇息的地方,迅速的端上差点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那小太监和宫女低着头,几乎在和刚才和莫言通报的小太监擦身而过时……   三个人同时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然后两人抬着托盘进了湖心小筑,安静的放下了茶点,然后退下,连同湖边轮守的太监一起迅速撤退……不知所踪   148欲火中的希望   湖心小筑的月色皎洁,四周水光粼粼,帝桀高大的身影几乎挡住了苏青鸾身上的月光,他越发的阴霾,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而苏青鸾只是垂着眼,看着水面,一言不发。   良久,帝桀似乎轻轻一笑,在桌边坐了下来,悠然的抬起茶杯喝了一口,才悠悠的道:“你故意引朕来这,又无话可说……究竟为何?”   苏青鸾转了眼,看向帝桀深不可测的眼睛,斜目道:“奴家没有想故意引谁来,是皇上自己来的,打扰了奴家的雅兴。”   “是吗?”帝桀放下茶杯,起身缓缓步向苏青鸾,步步紧逼道:“可是宴会上你在一边看着朕身边坐拥美人,所以一气之下掉头就走了……然而却心里不忿,所以在此跳舞以此来吸引朕的注意。”   苏青鸾终于从美人靠上起了身,却是目光平平的看向帝桀……他知道她在围墙上呆着,知道她一直看着宴会的情况,所以……他才那样和那些女人亲密。   他就是故意的。   看着苏青鸾微微变的脸色,帝桀笑了起来,轻佻的伸出手指轻轻的挑起了苏青鸾的下巴,狭长的眸子深深的看进了她的眼睛里,“你这样的作为,朕可以当成你在吃醋吗?”   “笑话!”苏青鸾别开了脸,为了掩饰自己某一秒的慌乱,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放下杯子时顺势坐下,拉开了与帝桀的距离,“吃醋?皇上本就该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奴家明白自己的身份,当初在冥大人身边时……就很识趣,从来不知道何为吃醋。”   他用别的女人激她,她也有很多办法伤他。   帝桀的眼有几分深沉,在苏青鸾的对面坐了下来,手指轻轻摩擦着茶杯的边沿,然后又喝了一口,轻笑了起来,“以前朕总能喝到她泡的茶,不知道为何第一次喝的时候就爱上了那样的味道……”   苏青鸾没有答话,帝桀又接着道:“你会泡茶吗?”   “不会。”回答得断然,帝桀又笑了笑,“该学学的,因为你若是越像她,说不定朕会越宠你。”   帝桀伸出手去扼住了苏青鸾的下巴,抬起她的笑脸与他对视,冷笑道:“光是这张脸像,是远远不够的……男人的心不会停留在一个女人的脸上,就算你有资本,恐怕也经不住这后宫千姿百态的磨砺吧?”   “是吗?”苏青鸾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会痛了,她像是中了魔一样,问道:“那皇上的心,现在停留在哪?”   “你有资格知道吗?”帝桀回答时不屑的笑了起来,“朕从来不喜欢聪明的女人,因为太聪明就不可爱了……特别是自作聪明。”   他的眼冷冷的扫过她,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强制自己镇定,听着他几乎冷酷的声音又响起。   “若是还想留下来为你那什么冥大人讨得一星半点的好处,最好是改一改你那张盛气凌人又越来越冰冷的脸。”   “我……”苏青鸾张口想说什么时,却突然头脑一阵浑沉,她的眼中,帝桀的脸渐渐的模糊,她心里一惊……叫道:“你……”   话音刚落,帝桀猛然栽倒在她的面前了,她吓了一跳,扶住了他倒下的身子,自己却支撑不住那重量一起倒地,“你怎么了?皇上……皇上……?”   “你……”帝桀看着苏青鸾的脸从模糊到黑暗,然后他彻底陷入了昏迷前,印象中只有苏青鸾的脸在眼前晃动……   “皇上……”苏青鸾觉得不对,可是脑袋晕晕沉沉的根本无法将压在她身上的帝桀推开,她想叫人……可是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   精致的天花板在她的眼前旋转起来,一阵强烈的眩晕,她失去了知觉……   有黑衣人迅速的前来,将两人装进了黑色的袋子,然后分两边快速运走。   李思思和太后一起处理完了菊花宴的事情后,在得到了奴才的通报后,第一时间回了寝宫。   她遣退了所有的人,然后关上了门,进来时,看到纱幔阻隔的床上,躺着她日思夜想的人。   她走进了,掀开纱幔,那张几乎每夜都入梦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几乎让她疯狂的想要得到的男人帝桀。   “不知是你对着她的时候没一点防备,还是你始终太过自负。”李思思笑了起来,有一丝的苦涩,“用这样的方法……不知是对你的羞辱,还是对我的羞辱。”   夜已深,寝宫的蜡烛发出昏暗的光线,将整个室内照得迷蒙一片,越发的充斥满了暧昧的气息。   李思思的衣衫柔顺的顺着白皙修长的双腿滑下,那几乎完美无瑕的娇躯展现出来,带着清新的女儿香,带着女人最美好最温柔……的一面。   她已经长成一个成熟的女人了,身材妙曼,肌肤顺滑……她的手指顺着自己的肩膀轻轻的下滑,在柔嫩的肌肤上留下了无痕的弧线。   这样美丽的女人,这样妙曼的身躯……却一直,一直都那么的寂寞。   李思思一点点的上前,伸手触摸帝桀昏睡的眉目……只有这样的时候,她才可以毫无顾忌的接近他,触摸他。   “为何,我一直在你的身边……你却从来视而不见?”李思思用手指描绘那英俊的眉目和菲薄的红唇,每一秒的触动都让她的心怦然而动。   “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的,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了,你为什么却不懂吗?”   李思思的声音有一丝的苦涩,她的手顺着帝桀的唇和脖颈下滑,他的衣衫被她轻轻的挑开了,露出健壮的胸膛和强烈的男子气息,让李思思的脸一阵绯红。   “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我都会留住你的!不惜一切代价,因为留不住你……那么我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李思思欺身而上,红唇覆盖上帝桀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点点的获取她想要得到的一切,因为她要的一切,都在帝桀的身上……在这个握有天下的男人手上。   要她再回到过去那个处处受气的七小姐?还是人微言轻的李达人?她不会回去的,因为宁愿死了……也再不会回到当初。   她要爬上高处,要到李络歆曾经的那个位置,甚至……她一定会比李络歆做得更好……她会比李络歆更爱他的。   因为他……就等于了一切。   室内烛光跳动,光线越发的昏暗,粉色的幔帐不知为何滑下,遮住了一室旖旎春色……   当帝桀的喉咙传来干渴感时,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身边是一具赤/裸的娇躯,柔软的贴在他的身上。   这几天无数次他从这样的环境下醒来,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头特别的痛?   他坐起身来时,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他明明是在湖心小筑才对?或许……那只是他的一场梦?   他常常做这样的梦的,可是那是梦吗?   帝桀捏了捏眉心,无意间转眼看到了自己身边睡着的女人,猛然惊醒,“李思思?”   李思思原本就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假装而已,听到了帝桀的叫声,她娇嗔了一声,睁开了迷蒙的眼睛,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柔声叫道:“皇上……”   “朕怎么会在这里?”帝桀利落的起身,要知道他不管碰后宫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绝对不会碰李思思一根手指头!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湖心小筑……苏青鸾冰冷的脸,那感觉太虚幻了,究竟是真实还是梦境……他有些分不清楚了。   “皇上,昨夜在湖心小筑和苏青鸾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跌跌撞撞的就闯了进来……”李思思拉着锦被盖住自己身体的重要部位,同时她白皙的肌肤上,露出许多暧昧的吻痕来。   那些痕迹几乎刺痛了帝桀的眼,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回忆着那几乎如梦一般不真实的画面。   他确实在湖心小筑和苏青鸾说了些什么……然后他的意识就突然没有了,他只看到她的脸在他的面前,冷冷的笑着……   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   “皇上?您怎么了?”李思思咬着下唇,委屈的眼泪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打转,“难道皇上真的那么讨厌臣妾吗?”   帝桀这时已经穿好了衣衫,看着李思思的模样,心里一阵冰冷,他什么都没有回答,只是问了一声,“莫言在哪?”   问完就往外走去,李思思猛然扑下床来,一把抱住了帝桀的腿,她狼狈的扑倒在地,卑微的匍匐在他的脚下。   锦被扯了一部分下来,可是她光滑的身子露出了大半部分在外面,她整个人几乎都颤抖着,哽咽道:“皇上,为什么……为什么就连和臣妾多说一句话也不愿意呢?皇上为了分散对苏姑娘的注意力,这么多天来明明都已经开始接受其他姐妹了,为什么就是臣妾……得不到您的垂青呢?”   “放开朕。”帝桀没有踹她,因为他无意对一个哭哭啼啼狼狈不堪的女人动粗,他的脸色铁青得可以,几乎头痛欲裂。   “不放,臣妾斗胆,就算皇上今日要赐死臣妾,臣妾也要问,”李思思咬着牙抬起头来,露出了那种楚楚可怜却又坚忍不拔的眼神死死的看着帝桀,一字一句的道:“只因为……臣妾是她的妹妹吗?”   帝桀死死的咬着牙,被托住的腿脚僵硬,李思思死死的抱着他的腿,接着哭道:“只是因为这样,所以臣妾再努力也无法得到皇上的认同,根本无法跟任何人比对吗?臣妾宁愿不要这正妃的头衔……甚至……臣妾宁愿不姓李,臣妾只是想……只是想得到皇上偶尔回眸一瞥啊!”   帝桀转眼看了李思思泪流满面的脸,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微微的摇头,“没有人可以和她比,没有。”   “臣妾知道,也没有想比过。”李思思垂泪,声音已有些沙哑,“只是因为臣妾是她的妹妹,所以皇上爱护有加,从来没让臣妾受过任何的委屈……臣妾很感激,可是臣妾早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不准提那件事情!”帝桀的脸猛然冷厉,吓得李思思连哭泣都忘了,他死死的瞪着李思思,“不准提那件事情。”   李络歆在最需要安慰,最需要温暖时……看到的那件那么残忍的事情。亲人和爱人的双重背叛……在她最落魄,最狼狈……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她看到了那样的一幕。   那该是怎样的痛,怎样的绝望,又该是怎样的不敢和愤恨?若不是那样……他们不会走到这一步,不是那样她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皇上……臣妾知道对不起姐姐,可是臣妾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啊!”李思思放开了帝桀的腿,颓然的跪倒在地,不顾自己狼狈的身子裸/露在外,低声道:“因为皇上就是臣妾的天……是臣妾的一切啊,和所有的后宫女子一样,不过是等着皇上偶尔一次回眸,这样的愿望,难道……就那么难吗?”   “在你选择留在皇宫时,就已经注定了你的命运。”帝桀的声音终于低了下来,虽然不温柔,却也没有刚才那么的冷酷,“朕答应过歆儿……会好好照顾你的。”   帝桀说完,转身要走,李思思却突然开口道:“皇上,臣妾骗了您,其实您会到这里来,是苏姑娘送您来的。”   帝桀脚步一顿,没有回身,只是问道:“你说什么?”   “臣妾刚才说谎了。”李思思抬起头来,冷笑了起来,可是背对的帝桀没有看见,她冷笑道:“皇上您来时昏迷了,是苏姑娘将您送到这里来的,可是您迷迷糊糊中……却,却要了臣妾。”   “为何?”他问的,是苏青鸾为什么将他送来这里,帝桀转过脸来时,李思思低垂的头挡住了她眼中冷厉的光芒。   “苏姑娘说……因为臣妾是皇后的妹妹,所以不知皇上为什么不享这齐人之福,所以……说,要成全您,这样您也才能对九泉之下的皇后娘娘,有个交代。”   李思思垂着头,深夜里她一丝不挂,却不觉得冰冷,因为她整颗心都冷了,只是说着,“臣妾告诉她了,皇上不会碰臣妾的……因为皇上是真心对待姐姐的,不过只是因为姐姐曾很疼爱我……所以皇上才诸多照顾的,可是……”   李思思咬唇不再说,帝桀突然几步上前,一把扼住了她的下颚,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那布满眼泪的大眼睛隐忍着什么痛苦,她咬着唇不愿意说,帝桀却冷喝道:“可是什么?说!”   李思思别脸,却终于是迫不得已的开口道:“臣妾不明白苏姑娘的意思,她离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她说,那样他才会痛苦呢。”   帝桀脚步一晃,放开了李思思,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她那么说了吗?”   他痛苦……她开心吗?也许是开心的吧,毕竟一开始……她不就是要看着他痛苦吗?只有他痛,才能抹平一点她心中的伤痕吧?   李思思点了点头,然后垂头再没有抬起来过,看起来无限的委屈,她轻轻的扯过了地上的锦被,将自己冰冷的身躯包裹了起来,道:“臣妾不知道苏姑娘为什么要这样,但是皇上如果要分散对苏姑娘的注意……那么臣妾愿意帮助皇上,如果苏姑娘觉得皇上无法和臣妾在一起,那么皇上就更应该和臣妾在一起才对……让她知道她的想法完全是错的,她是无法左右皇上的。”   帝桀摇了摇头,可是她没有错。虽然李思思话里的意思全错了,可是只有一句……帝桀却真的听进去了。   是苏青鸾要他和李思思在一起,要他受着这份煎熬,要他时时刻刻的想起自己曾经那样的背叛了她,伤害了她。   要在他的心上,一刀刀的增添新的伤痕,那样伤口就不会结疤,永远也不会好,让他一直一直痛下去……   “皇上?”李思思有些担忧的叫了一声,觉得帝桀的脸色真的异常的难看,害怕是不是自己下药时不分轻重惹了祸……   虽然只是迷药,但是她却是真的有些担心帝桀的身体,于是问道:“皇上不舒服吗?臣妾帮您叫御医……”   “不用了。”帝桀摆了摆手,“让人去将莫言叫来。”   他无头无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让李思思愣了一刻,他自己却一步步朝着李思思的床边走去,“朕还想再休息一会儿,在莫言来之前,不要打扰朕。”   他说完,就那么睡了下去,在李思思的床上!   李思思心里一阵欣喜,刚才胡乱编了这么一个理由,只是想帝桀误会苏青鸾,只是猜想着帝桀这几日一定是和苏青鸾在赌气,赌气的人……对方越是要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不会做。   其实她哪里有知道帝桀的想法,所以她才那么信口说了几句……却难道让她说中了?   她欣喜的起身,穿戴好了,开门出去让人去寻了莫言,莫言之前被她的人支开了,此刻在御书房处理奏折被盗的事情才对……   她此刻什么也想不到了,回了房间静静的坐在一遍的梳妆镜前,透过镜子反光,看到了床上那个安静躺着的人影。   梳妆镜上,那个曾经成全过她和帝桀一次的白色瓷瓶静静的摆着,那里面的药物已经一滴不剩,瓶子都已经洗得干干净净了。   那是她的功臣,所以她留下来了!那剩下的大半瓶药,她可是全部倒在了苏青鸾的茶杯里……也该让她好好享受享受才对的。   李络歆是怎么被打倒的……她就要苏青鸾也那样被打倒!因为一个帝王,有强烈的傲气和自尊,也有容纳百川的气势和胸襟!   但是作为世界上最为高贵的男人……一个拥有世界拥有一切,拥有比任何男人都强烈的自尊心的男人,最不能原谅,也是最为愤恨的……就是女人的背叛!   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成功了……成功了!一切都那么顺利的一点点进展着……   她不知不觉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然后笑了起来……一定要把握机会,一定要争气啊!   当苏青鸾在喉咙那种干渴得几乎着火的疼痛中醒来时,她迷糊中睁开了眼睛,看到黑暗中高处的一个窗户……   有清冷的月光从那窄窄的窗户里透了进来,她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动了动手指,这才发现她的四肢被铁链锁着,整个人都成大字一般吊了起来。   两个巨大的铁锤垂在她的脚上,那沉重的重量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拉长了一般,让她无法动弹,那冰冷的铁链因为那沉重的摩擦力……将她娇嫩的脚踝磨得血肉模糊。   这是哪……?   苏青鸾的意识一点点清醒时,身体火热得几乎要烧着了一般,喉咙那种干渴和火烧火燎的感觉越发的强烈。   她的身体里似乎有一把窜动的火,在她的体内横冲直撞,点燃了她的灵魂,几乎让她刚刚清醒的意识又一点点的模糊了……   她怎么了?   苏青鸾身体微微的颤抖,感受到了那一种无比压抑的欲/望正在蚕食着她身体中的每一丝每一寸……   她听到有男人粗喘的闷哼声传来时,才猛然低头看到了四周的情况……无数的男子被关在她脚下四周的铁笼子里,那些铁笼子将她紧紧的包围在了中心。   她的身上早被汗湿了,紧致的艳红舞衣被打湿了,更加贴身的包裹着她的身躯,她几乎感受到了那些贪婪又火热的目光。   那些男人的眼睛散发出一种狼性的绿光,看着她的时候几乎流下口水来了……她就这样以一种尴尬的大字型被吊在这群狼的中间……   她听到有人使劲的撞击着那些铁笼子,感受到了无比的恐慌……可是她的意识明明清醒着,却无法控制体内那种强烈的渴望……她……的身体火热得几乎要爆炸了,她的脸颊通红,勾魂的双眼迷蒙中有深深的情/欲将那眸子渲染得更加妩媚动人。   她不安的扭动身子,冰冷的铁链在她的身上摩擦……那种疼痛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让人羞耻的快感……让她几乎沦陷其中!   苏青鸾很害怕……她很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可是…她此刻什么也想不到……因为那些男人越发的猛烈撞击铁笼子。   那铁笼子摇摇欲坠,她知道既然有人将她放在这里,就不可能让这些铁笼子牢不可破!可是当这些几乎如狼似虎的饥渴男人冲破牢笼的那一刻……她究竟会如何?   李络歆颤抖了起来……帝桀……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杯茶……究竟是谁在搞鬼?   帝桀……他在哪?   就在李络歆无法控制得难受得哼出了放浪形骸的声音时,有铁笼子轰然倒塌……那巨大的响声几乎将李络歆的耳朵都震聋了。   可是她明明瞪着眼睛害怕的看到有男人拼命的朝她跑来,看到他们贪婪的眼睛几乎想将她撕碎了吃下肚子的恐怖渴望……   她看着,可是却无力反抗……甚至在他们的手撕破了她的衣裙时,她体内那肆意冲撞的烈火似乎越发的旺盛……   她那么清醒,看着铁笼子一个个的破了,她吊得比较高,那些男人争先恐后的跳起来拽她……   他们不顾她脚上的伤痕,因为他们眼里什么也看不到了,只有一个娇艳的女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却满脸淫欲之气的女人。   他们坠着铁球,将她脚上的伤口恶化了,那摩擦几乎深入到骨头……他们拽住了她的裙子一角,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剥光了……剩下艳红的肚兜在他们眼中摇摇欲坠,   他们的手触摸到她的脚,她的小腿……那些和她一样火热的肌肤,粗糙的一下下触及到她……让她害怕,让她恶心……也让她无法排泄的欲望越发旺盛。   他们疯狂的跳着,试图将她从铁链子上拽下来,她的手因为那强烈的拉力几乎被铁链子勒断了……可是……她感受不到痛。   明明那么的恐惧,明明那么害怕,那么绝望……可是她感受不到痛,只有他们的手传到她身上的体温……只有让她无法控制的欲火几乎要冲破了她的喉咙……她扭动着身子,却减轻不了一丝身体的难受,也越发让下面的男人疯狂……   白皙的腿和只剩半截的束裤让她越发撩人,窈窕的身姿,艳红的肚兜和白皙嫩滑的几乎,几乎让男人们疯狂得只有兽性了。   帝桀在哪……他知道她在这里吗?苏青鸾掉眼泪蒙上了眼睛,不想……不想再次有这样的经历!这难道就是报应吗?在她那样对待了如妃以后……   她明明什么都不怕的,就连死她也可以坦然面对!因为她早已经当自己已经死了,她可以脱光了衣服站在曾经的黑崖面前,那当初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男人的人。   她可以无耻的求他要她……她可以放下自尊和羞耻去勾引帝桀,去取悦他……   她以为她什么也不在意了,什么也无法让她再落泪,再害怕了。可是这一刻……她为什么如此恐惧,如此痛苦……真的再不想有一次那样的经历了,再也不想……   谁……来救救她?慕枫……慕枫呢……她好无用,说过一个人也可以的……可是转眼却陷入了这样的危机……   慕枫……酒鬼……再一次……带给她希望吧,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真的活不下去了……   149这身体很脏   阴暗的房间,不知道究竟身处何处,早已经冲破铁笼子的陌生男子们……高高悬挂在中央的苏青鸾。   他们疯狂的跳着,每一个人的眼睛里都散发着让人恐惧的幽光,那么疯狂……他们扯掉了苏青鸾的衣裙,只留下最后那一点点的内衫保护着她最后的领地……   苏青鸾紧紧的闭着眼睛,恐惧的泪水悄无声息的落下,通红的脸颊上全是欲/望和痛苦的纠缠,几乎让她崩溃。   “不要……”她喃喃的言语了一声,听见铁链崩坏的声音,一点点的清晰起来。   她早已经被铁球坠得血肉模糊的脚腕被那些手紧紧的抓住,然后用力的往下拉去……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铁链崩断……苏青鸾的身子就那么飘落而下……下面如狼似虎的男人们欢呼甚至疯狂的吼叫起来……伸出来的大掌争先恐后的接住了她的身子。   她终于还是掉了下去,苏青鸾甚至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一声巨响,吓得苏青鸾睁开了眼睛,一片黑暗里,就有一个白影飞速的朝她飞来,衣衫将她当头罩下,遮挡住了她只剩下肚兜和束裤的身姿,双手稳健快速的接住了她下坠的身子。   月光从窄窄的窗口挥洒进来,照亮了他白色的衣衫,整个人似乎都微微散发着光芒一般,两人轻旋下落,画着怒火血梅的折扇轻展,挥动间无数的银针快速的刺出,那些几乎拥挤在一起的男人顿时全身插满了无数的银针,痛苦的向后倒去。   苏青鸾感受到了那个宽厚的胸膛,健壮的身体还有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清新的……带着草药的苦涩和淡然……   “慕枫……”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因为她一直叫他‘酒鬼’,这样的绝望里,他白色的衣衫,旖旎的桃花眼内那阴冷又散发着无限杀气的眼睛……都成了她希望的光芒……   两人落地的同时,那些男人心惊胆战的看着慕枫冷厉的眼睛,可是他们眼里疯狂的光芒还在……甚至蠢蠢欲动的一点点朝着慕枫和苏青鸾聚集而来……   “伤她的人,我一定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慕枫冰冷的声音是第一次听见,苏青鸾软绵绵的趴在他的身上,虽然浑身欲/火难耐,意识却还是清醒的。   也许这就是这个药物的厉害之处……让人控制不住,却清晰的意识到了自己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样的事情。   让她在这些男人的折磨中,清晰的感受每一丝每一寸的羞辱,好狠的心呐……   慕枫健壮的手臂紧紧的拥着苏青鸾,她手上的脚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深可见骨……她咬破了的唇,有鲜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   她狼狈的姿态,还有那些男人曾触摸过的任何地方……让慕枫的心无比的愤怒,那种愤怒化为杀气无限的蔓延开来……   折扇中的利刃瞬间弹了出来,慕枫抱着苏青鸾,快速的旋身,伸手那么的利落……几乎就只是转了一圈似的。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四周那些蠢蠢欲动的男人都僵硬的停止在了原地……   一秒,有血疯狂的从他们的脖颈间奔涌而出……这个黑暗的牢房瞬间变成了血炼的地狱,那些血喷溅在慕枫的身上……他紧紧的将苏青鸾拥在怀里,挡住了那些血飞溅到她的身上。   当那些男人全部倒地的时候,慕枫全身那肃杀的气息才平稳下来,他松开了一点苏青鸾,露出了她通红的笑脸,笑了起来,“没事了。”   苏青鸾迷糊的点了点头,更加紧紧的依偎在慕枫的怀里……她无法控制的想要靠近,就算这里血腥味弥漫,就算他的脸上,还有着血迹,她也无比想要靠近……   她的身体在他怀里不安的扭动,死死的抱住了他,然后控制不住的……攀住他的脖颈,想凑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   慕枫轻轻转头,避开了苏青鸾喷洒出来的暧昧气息……也避开了她即将吻到他的红唇,他微微的皱眉,咒道:“该死!”   说完,就算白衣已经被鲜血染红,就算脸上还流淌着血腥的气味,他一把禁锢住了苏青鸾的双手,然后将她抱了起来,任由她不动的扭动挑拨……一步步坚定的踏着这些尸体和鲜血走出了这个地狱……   他选择回了君霄殿,将苏青鸾放置在床上,可是苏青鸾紧紧的搂着他的脖颈,根本是像粘在了他的身上一般,怎么也放不下去。   “真是要命!”他死死的扣住了苏青鸾的手,一点点的扳开,将她按在了床上,然后抓住了她的手腕,听了脉像,他的眉头越发的紧了,低喃道:“偏偏是七情花吗?”   又是与冥御有所牵连,这药王谷内独一无二的草药,怎么会让她沾上了……   慕枫在心里叹了无数回……刚放松了一点警惕,苏青鸾整个人都缠了上来,蛇一般紧紧的纠缠着他的身子……   “酒鬼……”她低声喊了一句,慕枫心里一紧,低头时正好看到苏青鸾绯红的脸颊带着晶莹的汗珠子,那种诱/惑人心的美丽,又岂是男人可以抵挡的……   “干什么?”慕枫全身僵硬,苏青鸾身上暧昧的气息喷打在他的唇上,一阵阵的酥麻……他一向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   慕枫死死的捏住了拳头,一把将苏青鸾的身子推开了,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他多大的力气,他整个人都开始喘息了,“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那个……你先休息会儿?”   说着,慕枫想将她按回床上去,谁知苏青鸾却突然皱眉,慕枫心里一紧,以为是弄痛她了,忙松开手,“怎……怎么了?”   不知道是气息不顺还是太过紧张……他居然结巴了!慕枫从来没想过面对美人的时候,也有如此窘迫的一面,怎么说他也曾逍遥放荡流连花丛……什么样的美女和挑逗没有面对过……   不说稳如泰山,但是起码的自制力还是有的!   苏青鸾咬唇,唇又破了,流出新鲜的血液来……慕枫忙伸手去扼住了她的脸颊,“你干什么?”   “救……我……”苏青鸾呢喃着,很辛苦的说出这两个字来,火热的脸颊被汗打湿了,沾在慕枫的手掌上,他忙又撤了手,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我正在想办法!”   苏青鸾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痛苦的闭上眼睛,慕枫披在她身上的宽大衣袍被她轻轻一掀整个的飘落在地……   “干……干……什么?”慕枫吓了一跳,越发的慌张,苏青鸾姣好的身材还有白皙的肌肤……被扯破的衣裙露着艳红的肚兜。   慕枫气息紊乱脸颊也渐渐红了起来,苏青鸾却是依靠着他的身子爬了起来,在他的耳边火热又暧昧的道:“你在犹豫什么?最好最快的办法……你想不到吗?”   “我……”慕枫现在心里乱做一团,连基本的医学常识都想不起来了……又怎么想得起解七情花的办法?   他身体有些颤抖,全然因为体内那开始蠢蠢欲动的火苗燃烧了起来……他控制不住,近在咫尺的红唇娇艳欲滴……绯红的绝美脸颊,有人的迷离眼睛,还有她火热的气息……和妙曼的身子紧紧的贴在了他的身上!   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全身每一处柔软的地方……有什么冲撞在他的体内,他死死的抑制着,可是无法排泄出……   他想推开她,可是却发现根本不敢碰她……她现在几乎半/裸,真不知道他若是再触碰到她柔嫩的肌肤时,是不是有力气推开她……   “要了我吧!”苏青鸾的眼睛看向慕枫时,她几乎同一时刻解开了肚兜……身上唯一的遮蔽物……   慕枫一愣,看着苏青鸾迷离的眼睛,可是她的语气却是冰冷的,在这处处火热的地方……那一丝冰冷那么容易就感受到了。   “你认真的?”慕枫一字一句的问她,她却紧紧的抱住了慕枫的身子,刚才心里那些屈辱感和挫败感让她心灰意冷,可是此刻她知道她无法控制自己。   若是只有这样的办法才能解毒……是不是也是证明……她其实什么都不在乎的最好办法?早已经是残花败柳的身子了,有什么好悲伤的?有什么好难过的……   “你不想要我吗?”苏青鸾回问了一句,她的身体离不开他,甚至就算脑袋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此刻正在无耻的勾引他,可是却停不下来,她用自己的柔软一点点的摩擦他的胸膛……   她的手一点点的解开他衣衫上的扣子,解开他的腰带……除掉了他的单衣,露出了精装的上身……   他的肌肤一样的火热,她能感受到他的欲望和他极力想控制的东西……可是由不得他们控制,很多事情,由不得他们控制。   “还是你也觉得我脏?这身体……是很脏,你知道吗……这身体只是交易的筹码,但是就算如此……我也感受得到你想要我……对不对?不然你千山万水的跟着我来做什么?你……为何要保护我?不过也是想得到我而已……现在让你如愿,你犹豫什么?”   苏青鸾的话击打在慕枫的心上,是啊……他跟着她干什么?为什么跟着她?他没有想过,就是想跟着她……想看着她,所以就跟着了……   苏青鸾的唇凑了上去,带着冷笑,让慕枫心颤抖的冷笑,明明迷失在欲/望中的她,却还是一样能有这样的冷笑,能刺痛人的心,她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说着那样的话,是羞辱她自己吗?   慕枫没有机会说任何一个字,他被苏青鸾堵住了唇,然后她的吻有些不受控制的火热,几乎将他淹没,她就算带着冷笑,却也控制不住体内的毒素,就算她清醒着,那欲/望之火,也是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苏青鸾的吻移开,气息喷打在他的耳边时,她咬住了他的耳垂。   慕枫突然笑了起来,那种习惯性的邪佞笑容,他猛然搂住了苏青鸾的腰,使两人未着寸缕的身子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他邪魅一笑,眼中流光转动,“你说得对,我想要你……想疯了。”   说着,他只是轻轻一压,她软绵绵的后退,两人双双倒在了床上。   “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有过多少男人!我还是想要你。”慕枫说完,霸道又狠力的吻住了苏青鸾的红唇。   他那么用力,几乎是惩罚她一般,而那点燃的欲/火很快的蔓延在了苏青鸾的全身,此刻她就连保持清醒也已经有些困难了。   她只是紧紧的抓着床单,闭着眼睛任由他吻着她,任由她的嘴里散发出那些娇弱的喘息……   她的唇被这激烈的亲吻扯破了,血腥味弥漫,她死死的扣住了慕枫的背,指甲几乎陷进了他的肉里……   慕枫放开她的唇时,看到了她红肿的双唇上满是伤口,她的眼睛里那些欲望中隐藏得那么身的痛苦……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是要折磨死我才甘心吗!”慕枫突然狠狠的咒了一句,然后一把抓过了一边的被子,将苏青鸾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苏青鸾娇呼一声,还没有反映过来时,已经被慕枫抱着急驰而去。不顾上身的赤/裸,慕枫飞快的奔走在皇宫里,深夜的风冰冷的吹打在他的身上,吹灭了他身体里危险的火苗。   他面无表情,皱着的眉头有深深的懊恼!他本来不是正人君子的,就这样把她吃干抹净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根本没有任何问题,何况她是自愿的,就算中了药,可是她是清醒的说出那些话的,是自愿的。   可是为什么他就是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慕枫紧紧的咬着牙,一把将苏青鸾丢进了深夜的小溪里,深秋的溪水冰冷,深夜气温很低,溪水更加冰冷。   “啊!”苏青鸾惊叫一声,扑腾着坐了起来,水刚好漫过她的胸口,身上的锦被全部被打湿了,紧紧的包裹着她的身子,让她无法动弹。   那一阵的冰冷只有那么一刻压制住了她心里的欲/望,只是一秒而已,那些火又排山倒海的扑了回来……   苏青鸾想咬牙,被却慕枫一把塞了什么在嘴里,她无法下口,甚至无法将那团布条吐出来,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看着慕枫从岸边跳了下来。   “忍着吧,你再咬,小心嘴唇都掉了!”慕枫已然冷静了下来,此刻泡在溪水里,刺骨的冰冷更是让他越发的清醒。   他从怀里摸出了银针,低声道:“只要半个时辰,你能忍下来的话,毒就解了。”   苏青鸾想说什么,可是嘴被堵住了,说不出来。   慕枫转过了她的身体,背对着他,然后解开了锦被,露出她光滑的背来,被溪水打湿的她那光滑的肌肤依然火热。   那银针稳健并且准确的刺入她的穴道,带起一阵轻微的痛楚,慕枫皱眉,专心致志的寻找穴道,一阵阵的扎了下去……   苏青鸾趴在岸边,死死的咬着嘴中的布条……因为溪水的冰冷还有慕枫银针的引导,那些无法控制的火苗一点点在她的身体里褪去。   她安静了下来,月色皎洁的洒在两人的身上,将他们身上的水珠照射出了粼粼水光,她垂下眼,看向自己的上的伤口,根本感受不到痛,只是那伤口血肉模糊的样子,确实让人觉得痛。   “我尽力了,再是一盏茶的时间就好了。”慕枫说完了话,看着苏青鸾安静了,于是扯掉了她嘴里的布条。   她垂着眼,月光洒不进那黝黑的双眸中,却只听她轻声道:“谢谢你。”   慕枫没有回答,只是看了她一眼,扯掉了裤子上的布,将她的手包扎了起来,“待会我替你处理伤口。”   “慕枫。”苏青鸾突然抬头看他,月光下,他就蹲在她身前,两人四目相对,慕枫轻轻的应了一声。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苏青鸾很认真的问了,“不过一面之缘,为什么做到如此地步?”   慕枫在岸边坐了下来,虽然两人此刻都赤/裸着上身,可是却一点也不尴尬,似乎没有人在意这个问题,他抬起头来,喃喃道:“不知道,也许只是好奇。”   “好奇?”苏青鸾意外的看了慕枫,看他低下头来看着自己,轻笑了起来,“就像当初我好奇李络歆那个小丫头,为什么那么冷的天被冻得发抖,还被欺凌成那样,额头流着血,被人看不起,被人嘲笑……可是她为什么不哭呢?   就像好奇她为什么不哭一般,就跟着她去了李府,顺便配了药……留下了她送的小白兔,一直心里……似乎就留着那么一块地方,虽然没有回去看过她……但是却一直都记着她那张小脸。   对你……或许也是那样的好奇,擅闯药王谷,却在坠落山崖时那么坦然接受死亡,明明是男人之间的斗争,你却夹在当中……用自己不喜欢的方式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逼着自己残忍,逼着自己痛苦……”   慕枫看着苏青鸾的眼睛,有一丝心痛这个女人,他问:“你到底……有怎样的仇恨?我一直一直很好奇……是什么样的恨让你宁愿和师兄联手,这样牺牲一个女人最为宝贵的自尊、身体和心灵……”   苏青鸾没有回答,逃避一般的低下了头,终是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的伸手探向了水下,轻轻的覆住了自己的肚子……   150不需解释,只需你死   飞燕阁里莫言急匆匆的来了……脸色有些铁青,看到李思思坐在正殿时,不得不停下了步子,行礼道:“参见李正妃。”   “嗯。”李思思嘴角始终勾着一种高傲的胜利笑容,看到莫言时故意抬头挺胸,骄傲的吩咐道:“皇上在里面休息呢,进去时手脚轻点。”   “是。”莫言行了礼慢慢退下,却不知为何何帝桀会到了飞燕阁,现在深更半夜……他以为帝桀和苏青鸾在一起的话,是不会有问题的。   可是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个样子?到底发生了什么?   莫言进了寝宫,那一室暧昧的气息似乎还未散去一般,空气里余留着淡淡的香味,粉砂幔帐遮挡着帝桀睡着的身子,莫言上前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她在哪?”帝桀并没有睡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等着莫言的到来,因为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莫言一愣,随即回道:“奴才一直在御书房处理事情,还未来得及禀报皇上,书房奏折丢失,奴才正在努力查找……”   “她在哪?”帝桀又问了一句,似乎对奏折的事情不感兴趣,因为若是当时莫言在湖边小筑守着的话,谁要干什么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下了药,那么莫言一定是被支开了,所以什么奏折丢失,也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她真的是那样想的吗?将他送来李思思这里,要他痛苦,要他明明白白的想起曾经那让李络歆看到的残忍一幕……要他一次次的感受那样的痛。   她真的是那样想的吗?   莫言站在一边,看到帝桀这样执拗的态度,也明白了他在问的人是谁,于是回答道:“跟着苏姑娘的人跟丢了,君霄殿没有传消息来说她回去了,所以现在不知道在哪。”   “她既是这么想的。”帝桀说了这么一句话后,缓缓的坐起身来,宽大的袍子懒散的敞开,露出了他精壮的胸肌,他的眼轻轻低垂,挡住了眼内的波光,嘴角那若有似无的笑意让他越发的神秘。   莫言不知道帝桀说的是什么,也没有答话。   帝桀站了起来,敞开手道:“更衣,回君霄殿。”   莫言听了,急忙换了人来梳洗更衣,此刻天气才刚有一丝的光亮,凌晨的黑暗终于过去,迎来了破晓……   “摆驾君霄殿。”   帝桀穿戴整齐,长袖挥洒离开了飞燕阁。不顾李思思的送礼,目光始终没有落在她的身上,留给她的始终只有那高大冰冷的背影。   李思思起身,勾着唇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回去,刚刚好。”   说完,黑暗中有人的身影一闪而过,一个低着头看不清摸样的小太监来到了李思思的身边,低声道:“娘娘,她被救走了,奴才看到慕枫带着她进了君霄殿,娘娘为何……把她挂在高处?而不直接丢进笼子里?”   “那样做,只会让皇上知道下药的另有其人,就算能让她受尽凌辱,皇上却会把她当成受害者,而且皇上难免不会怀疑上我,我故意让慕枫去救了她的……这个时候皇上回去……你猜那君霄殿内,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娘娘高明。”那太监的下颚很消瘦,嘴角勾起冷笑时,那阴冷的气息让人颤栗。   “慕枫……”李思思眯了眯眼睛,然后冷冷的笑了起来,“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被你掌控在手心的小丫头吗?”   天空渐渐光亮,可是太阳未曾升起,一层层厚重的云彩挡住了太阳的身体,那厚重的云层显得十分的压抑,几乎就像压在了皇宫的顶上一半,怎么也散不去。   帝桀回来君霄殿的时候,宫人们正在打扫卫生,他一言不发的进了寝宫准备换衣上朝,可是进去的那一刻,他看到宫人们正在收拾着凌乱的床铺。   他走上前去,吓得那宫人急忙跪倒道:“叩见皇上,还未收拾整理好,请皇上赎罪!”   空气里淡淡的弥漫着一种苏青鸾身上的香气,还有一种……什么样的气味?有一丝危险的暧昧气息……   帝桀皱了皱眉,冷声问:“苏青鸾回来过吗?”   那宫人摇了摇头,“像是回来过,又像没有……奴才不知道,可是奴才来整理时,床铺还有余热,可是没有人……”   帝桀环顾四周,看到宫人换下来的床单内,有一抹艳红的颜色,那颜色几乎都等于苏青鸾的代表!   他伸手扯了出来,是一个鲜艳的肚兜。   天空全亮了,那艳丽的颜色有些亮眼,忽而吹来一阵风……帝桀抬头看去,窗户孤零零的开着,窗户上……还有一个脚印。   那红色的肚兜在他的掌中几乎被揉碎了,他冷眼一扫,看向莫言,“马上派人去找!搜遍皇宫任何一个角落!都要给我找到她!”   “是!”莫言听着帝桀的语气,那浓烈的怒气几乎带了几分杀气,他的心‘突突’的跳,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恐怕……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飞燕阁里一声清脆的瓷器摔碎的声音清晰的传遍了整个宫殿,有小宫女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离李思思的寝宫远了一些。   “你说什么?他们不在君霄殿?你不是说亲眼看着他们进去的吗?”李思思的脸色有一丝铁青,狠狠的拿过手边的青瓷花瓶狠狠的朝不远处的小太监砸去。   那小太监似身手利落,轻轻侧身躲开了,依旧低着头,可是感受不到一点卑微的气息,平淡的道:“奴才确实看到他们进了君霄殿,然后奴才就去处理奏折的事情了,许是后来他们又出来了!”   “哼!又让她跑了!”李思思有些不受控制的疯狂,“又让她跑了,这一切不都白费了吗?”   说完,手边的东西全数被她扫落在地,满地破碎的声音,悲伤的哀鸣,还有李思思怒气的吼叫,远远的就让其他宫人避而远之,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哪怕一点点……   “也不是白费,起码今早……皇上留下来了。”那太监似乎很冷静,就算躲避了那些砸向他的东西,声音却还是没有一丝的波动。   “虽说是如此……但是为保万无一失,”李思思狠狠的眯起了眼睛,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本位让你去准备的东西,准备得如何?”   “已经调制好了。”小太监说着,将手中的盒子递上,李思思接了过来打开,那里面是一只珍珠步摇,那珍珠很大,饱满圆润是难得的珍品,镶嵌得很精致,配上其他略小的珍珠,也是颗颗珍品,组合在一起配成了一朵花……   那些细小的流苏坠子,一颗颗的坠在一起,那步摇做工精致,就似拿在手中,好像真是开了一朵白色鲜花一半,好像隐隐间也能闻到清淡的香气,有些不真实的,如梦似幻的味道。   “本位一定要怀上龙裔!”李思思冷笑着,将那珍珠步摇小心的装进了盒子了,然后凌厉的抬眼,道:“去将慕枫他们找出来,他们不可能出宫的!找到了,就引皇上过去!”   “是!”小太监身影一晃,消失不见。   李思思看着窗外天空厚重的云彩,狠狠的抓住了桌子的边缘,指甲几乎扣开了那上好的紫檀木,愤恨的道:“慕枫!你到底想干什么?”   皇宫不知道哪一个角落的小溪边,有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唤得热闹。   苏青鸾趴在岸边的一棵树下,身上盖着慕枫不知道哪里偷来的棉被,她的头枕在慕枫的腿上,脸色依旧苍白,却是睡得很安心。   慕枫依旧赤着上身,坐靠在树下,有轻微的脚步声在鸟儿欢乐的叫声中吵了他的水面一般,他的眼睛睁开时闪过凌厉阴冷的光,同一时刻手中的银针飞出。   一声痛苦的闷哼,似乎连尖叫都来不及,然后人沉重的倒地时闷闷的一声……   慕枫随即又闭眼,又一个……十米开外,从昨夜到现在,不管是无意经过还是有意探查,总之路过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任何人不准看到苏青鸾现在的样子,就算只是路过……也只有死路一条。   慕枫勾起一丝冷笑,但是很快淹没在他邪魅的嘴角边,他安然的闭着眼睛,一只手搭在苏青鸾的背上,一只手替她顺好了锦被。   生与死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虽身怀绝世医术,但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杀人,是连眼也不会眨一下的,而救过的人,却是少之又少的。   什么悲天悯人的医者胸怀,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人活在世,便要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永不后悔。   当听到无数的脚步声传来时,慕枫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真是一夜都不让人睡好,苏青鸾昨夜逼完毒后,根本早已经昏睡在溪边,他不忍心弄醒她,就近偷了宫女的锦被,就让她睡在了这树下。   夜里一点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慕枫的耳,任何的人……都没有能从这里活着走开的,他不知道这四周堆了多少尸体,也不想知道。   但是这一刻……听着这些脚步声中有那么一个矫健又沉稳的声音,他知道……是帝桀来了。   他飞出一把金针,有人中了,有人没中,人群乱了起来,又安静了下来,慕枫听到帝桀冷冷的声音问道:“慕枫,你胆敢在宫内行凶。”   “慕枫心里只有该做和不该做,没有敢做和不敢做。”慕枫笑着回答,人依旧坐在树下,双腿当着苏青鸾的枕头,笑着回答,“不过皇上若是要过来的话,还请一个人进来便是,其他人……靠近者死!”   没有人回话,只是听到了那个稳健的脚步声一点点的走近了。   帝桀穿过花丛走了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慕枫赤着的上身,还有他腿上熟睡的苏青鸾,锦被下露出来的赤/裸香肩……   他们居然!   帝桀的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双眼冰冷的像是杀人的利刃,看向慕枫笑得邪魅的脸,冷声道:“你们在这干什么?”   “皇上以为?”慕枫似笑非笑,狭长的眼睛带着不怀好意的邪恶。   不用说,这样香艳的一幕,任谁看在眼里,都只有一个答案!锦被下她的身体到底如何……帝桀无法去想……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真的只要是男人都可以吗?对冥御的亲密,对黑崖的依赖……就连对这之见过几面的慕枫也……   帝桀的心似乎被撕裂开了一般,他不停的提醒自己,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是他一手造就了现在的她……   可是他满腔的愤怒……几乎淹没了他自己唯一的一点理智,那种愤怒化成的杀意,几乎将整个院子都变得冷厉了。   他站着一动不动,手死死的捏着,喘着粗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让自己没有伸手去将慕枫掐死!   可是他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嬉笑的慕枫,几乎将他千刀万剐了。   “唔……”许是这气氛越发的阴郁,睡梦中的苏青鸾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不安,那种危险的气息让长久以来生活得小心翼翼的苏青鸾醒了过来。   因为从来没有睡得那么安稳过,所以她醒来时没有马上清醒,有些迷蒙的揉了揉眼睛,然后看到帝桀铁青的脸,高大的身躯在她的眼中渐渐的清晰。   “是你……”她喃喃的叫了一声,才发现自己起了身时锦被从身上滑落……全身突然一阵冷风吹过!   苏青鸾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杵在慕枫的腿上,而锦被几乎滑到了臀部……显露了她赤/裸的身体……光滑的背,凸出的身体,紧致的小腹……和柔嫩的肌肤……   慌忙的一把拉过了被子,条件反射般的朝着慕枫的身体里挤去,将自己和慕枫的身子都遮了起来……无意间,两人就那样在锦被下紧紧的肌肤相贴了。   “苏、青、鸾!”帝桀几乎怒吼了一声,那额边青筋暴跳,她的反映,她那么的不介意……   两人衣衫不整的在这柳树下……竟是整整一夜!   苏青鸾被这一声,叫得镇定了下来!是啊……她慌什么?她有什么好慌的,这不正好吗?让他清楚的明白,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让他看着,和李络歆一模一样的容颜,看着她……就这样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他会暴怒,会生气……会想杀了她!   “皇上,奴家说过会伺候皇上,但是没说过,此生只是皇上一个人的女人!”她冰冷的语言让帝桀当场愣在原地。   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女人!   “不是吗?”帝桀喃喃自问,那双眼睛无情得可怕,冰冷得可怕……赤红得可怕,他一步步朝苏青鸾和慕枫走去,“朕的女人,只能属于朕一个人!别的人想染指,朕就让他下地狱!”   他突然出掌,凌厉快速,而且狠毒!   慕枫将锦被一甩,包裹住了苏青鸾的身子然后将她护在了怀里,一手接住了帝桀那一掌。   内力震动,一阵狂风扫起,树都摇晃着落下了无数的叶子,溪水似乎都震荡了……   那一掌,就算苏青鸾被护在怀里,却也被帝桀那强劲的内里逼迫得胸口闷痛……   她冷冷的笑着……他会杀了她的!依旧会……杀了她,依旧冷酷,无情,骄傲,自负。   “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慕枫突然说话,在两人的交锋中,他抱着苏青鸾的身子,一边对付着帝桀,再说话时显得有些吃力,“第一眼看到我们时,你就认定了什么?你生气,你恼怒……因为你认定了我们做了不堪的事情,你可用你的心看过这个世界!看过你眼前的人!你太自私也太自大!”   “朕不需要听你的解释!你只需要死!”帝桀咬牙切齿,哪里还听得出慕枫的弦外之音。   慕枫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声,原来帝桀的性格竟然是如此的倔强和要强……当年那个小小的丫头,真的当了皇后吗……她是不是也曾被这样的倔强和高傲的自尊刺伤过?   他知道,现在在他怀里的苏青鸾……就被这样的自尊刺伤了,他感受到她颤抖僵硬的身子,看到了她眼中除了冰冷还深深隐藏着的痛苦……   看到她又咬唇了,那已经千疮百孔的唇……又出血了。   慕枫搂紧了她,可是一只手对付帝桀……确实太吃力了。帝桀步步紧逼,全然施展全力,而基本上不出手的帝桀,他的功夫和内里……却都是上上之人。   就算慕枫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手打过帝桀的,也就是慕枫自顾不暇时,帝桀那凌厉的掌带着狠毒的掌风朝着慕枫拍来。   慕枫此刻无法躲避,因为他一闪的话,注定要怀里的苏青鸾来承受了……他没有躲,也没有闪,只是轻声道:“你伤了她,又何谈拥有和爱?”   帝桀一愣,也是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苏青鸾娇弱的身子突然紧紧的抱住了慕枫,那么用力的抱住了他……护住了他。   她整个背上的锦被脱落,光滑的背就那么展现在了帝桀的掌下……   帝桀因为那一秒的分神,反映过来时心中大惊……可是他来不及,来不及收回!   情急之下虽然强迫着自己将全力打出的掌收回了起码七层的功力,他自己也遭受了内力的反噬……可是什么都来不及了。   “青鸾!”   151反击,滚出她的世界   “青鸾!”   两声惊叫,不过一眨眼的事情,那带着苏青鸾熟悉的纹路的手,还有掌心粗糙的茧子,她那么熟悉的……帝桀的手。   带着那么强劲的内劲,狠狠的拍在了她弱小的背上。   “噗……”同一时刻,那忍也忍不住的鲜血夺口而出,慕枫自己都被那强劲的力道带着往后退了好多好多步,然后两人同时倒下了身后的小溪中。   慕枫瞪大了眼睛沉入水底,抱着他的苏青鸾渐渐的松开了手,清澈的水底……她的眼微微闭上,长发在水中飘荡成了一朵妖娆的花……   水下她的肌肤那么的通透白皙,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轻轻的笑了,苍白悲凉的笑着,张了张嘴……   没有声音,只是从嘴里涌出了无数的鲜血!   染红了溪水,鲜红的颜色模糊了苏青鸾的容颜,慕枫不可置信的摇头,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一把抓住了在水下脱落的锦被,带着她凌空飞起。   湿透了的锦被包裹着她毫无遮蔽的身子,慕枫落在地上时,她已经昏迷了,全身湿透,狼狈极致,软绵绵的倒在慕枫的怀里。   “青鸾!”帝桀脚步摇晃上前,可是刚走进就被慕枫一把打开了他伸出来的手,“滚开!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拥有她,有什么资格一次次的伤害她!”   刚一看到他们就认定了苏青鸾背叛他,就认定了他们有苟且之事,把他们想得如此不堪,伤透了她的心!   此刻……却又那么狠的给了她一掌,虽然……虽然这一掌是替他受的,可是苏青鸾……受了这一掌,对她来说,不是身和心的双重伤害吗?   就算只是短短几天,可是慕枫看得出来!苏青鸾看着帝桀时的痛他看得那么清楚,若不爱……又怎么会痛!   若不爱,又怎会希望对方因为自己而痛?又怎会希望对方在乎她……   可是她爱着的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啊!这样的人,值得吗?值得吗?   慕枫的话似什么惊雷一般打在了帝桀的心上,让他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一次次的伤害她……他确实是伤害了她一次又一次,用剑刺进了她的心脏,因为自己的执拗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似如亲姐妹一般的婢女,伤透了她的心,还害得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一次……这一掌,足以要了她的命,因为她那么娇弱的身子啊,帝桀就算只用一层内力……也能打得她魂归西天。   他站在原地不动,慕枫一把抱起了苏青鸾飞身而去,而同一时刻,帝桀永远高大挺立的身影猛然倒地。   “咳……”几声压抑的咳嗽,帝桀单膝跪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膛,虽然咬着唇忍耐……可是血还是顺着嘴角留了下来……一滴滴的滴落在他撑地的手掌上……   他的手掌变得血红,他跌坐在地,抬起满是鲜血的手来,他痛苦的摇头……就是它,又一次的伤害了她,这满是鲜血的手……又伤害了她一次。   帝桀一摇头,体内一阵血气上涌,终是受不住那内力反噬时击伤内脏的痛楚,张口一口鲜血吐出来的同时……软绵绵的倒地昏迷……   这一次他一定要带她离开!永远的离开,不管是什么样的恨,或者什么样的爱……像帝桀那样的男人,全身都是毒刺,一不小心,靠近他的人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他一定不允许她在回去了!   慕枫骑着马,怀里软绵绵的倒在他胸膛上的苏青鸾没有一丝的生气,那马儿狂奔,两人衣衫都来不及好好穿上,只是随意的套了件外袍,凌乱得狼狈。   苏青鸾苍白的脸几乎能看到皮肤下的血管了,嘴角边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擦掉,慕枫给她穿了外袍,又用披风将她紧紧的包裹住了。   她的气息不稳,虽然慕枫及时的用药,可是她依旧生命垂危。   快马飞奔,奔过秋天丰收的田野……   “师兄!”慕枫抱着苏青鸾闯进那田野间的小竹屋时,那一声叫喊没有人应答……小竹屋内早已是人走楼空。   竹屋的桌钉着一章纸条:已返离国,每月初一相约此处。   冥御走了……慕枫来不急细想,将苏青鸾放置在了竹屋的小床上,拉过被子盖好了她冰冷的身子。   他替她把脉,为她擦汗,熬药……   从来没有那么细心的照顾过一个人,从来没有那么担心的治疗过一个人。   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的医术,会挽留不下一条生命。   慕枫深深的呼吸,却在此时被苏青鸾轻轻的抓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指,只是那么轻轻的抓着,可是慕枫却从她紧皱的眉头中感受到了她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阿……桀……我,没……有……”断断续续的支吾不清的言语,模糊的从苏青鸾昏迷时的唇角边泄露出来。   慕枫紧紧的握住她的手,那手掌瘦小薄弱却偏偏那么的柔软,让人心疼的柔软……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却似乎无法让她安心。   她依旧皱着眉,不知道昏迷中的她经历了什么,嘴里无声的呐喊着……   那一个字一个字,听了那么多次的慕枫……终于有那么一点明白她在说什么了……   “阿桀……”这是她一直在喊着的名字,慕枫知道是谁……虽然从没有听她那么叫过……   “没有……我没有,”她不安的摇头,满头大汗,声音沙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几乎是虚弱的嘶吼着,“我没有……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孩子……我的……孩子……”   “不要离开……不要……孩子……不要杀我的孩子……”   ……………………   慕枫的心就像是揪在了一起一般,轻柔的替她擦汗,她就算昏迷中,痛得也只是心吧,那么多痛苦的呼喊……   慕枫修长轻柔的手指轻轻抚摸那消瘦的小脸,她究竟是有着怎样的过往,有怎样痛苦的经历……又有着怎样撕裂人心的痛苦……   她放得下吗?慕枫叹息了一声,将苦涩的药汁用麦管一点点的渡进了她的嘴里,他褪了她的衣衫,每三个时辰就用银针扎穴,为她引导体内那蛮横冲撞的内劲……   日以继夜……夜夜不休……   半个月后   进入初冬了,田野也一片颓然,秋收早已经过去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田地和腐烂在地里那些没有收割的菜叶。   整整美丽了三个季节的田野,这乡间小竹屋,这一刻在这颓然的土地间,显得那么的孤独又冷漠。   苏青鸾穿着小袄站在田埂边上,寒冷刺骨的吹打在她的脸上,扬起她身后的青丝,她远远的看着皇城的方向……一动不动。   “青鸾,你看这条鱼大吗?”慕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河边潮湿的冷风和鱼儿的腥味。   苏青鸾转过头去时,看着慕枫拿着手里那活蹦乱跳的鲤鱼,笑了起来,“再大的鱼,也不能让人一连吃七八天啊!”   “你才醒了几天,身子还没恢复,多喝点鱼汤。”说着,慕枫进了小竹屋边的厨房。   苏青鸾看着他忙活的身影,折起来的袖子,虽然依旧俊朗,依旧有些倾世的容貌,却总多了一丝尘世的味道……就像他此刻忙活的身影,那么多天了,面对菜刀和铁锅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的。   “朕要他下地狱!”   一阵冷风吹过,苏青鸾突然打了个冷颤,不知道为什么会响起那冰冷无情的话来……可是她已经在这里太久了。   她转头看向皇城的方向,如果没了慕枫……她在皇宫里就没了一个强力的伙伴,没人给她解毒,没人救她于为难……没人在她绝望时给予她希望……   可是慕枫是她一直铭记于心的恩人,她不能……那么自私的让他身陷险境,特别是他那不顾一切的性子……为了护着她,竟然不躲不闪的想去硬抗帝桀全力打出的一掌。   为什么他那时不放开她呢?为什么不放开她,若不是他顾着她,护着她……不可能会输给帝桀的!   可是他宁愿生生受那一掌,也不宁愿放开她!或者有一丝丝的躲避,因为他的躲避会让她陷入危机……   苏青鸾什么都明白……她也许不能失去慕枫的帮助……可是她必须要习惯一个人,只靠自己一个人。   慕枫做好了饭菜时,苏青鸾看着眼前的鱼汤,相比他第一次熬得几乎稀糊的汤来,现在的他虽然在厨房里有些忙乱,但是桌上的饭菜味道却真是算不错了。   从来都是她一直在伺候别人,却是第一次有人愿意为她做菜……就算不会,也那么努力的学了,而且很快就学得像模像样了。   “快喝吧!”慕枫说着,将碗朝她身前挪了挪。   苏青鸾笑了笑,没有抬碗,只是看着慕枫,笑问:“之后有什么打算?”   “嗯……”慕枫举着筷子,想了想,“马上就到初二了,到时间给师兄治疗眼睛,不如在这里等到初二……然后我带你回药王谷。”   苏青鸾没有回答,笑容有一丝的僵硬,他没有想过她还会再回去,是啊……发现了那样的事情,是谁也不会再回去了吧?   可是她……   “药王谷很好玩的,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和人,还有我的秘密地盘,你知道的……以后我们每晚都可以去那喝酒……好不逍遥快活!”慕枫兴致勃勃的说着,“对啦,前半年我曾救过一个女子,也是有趣得很,总是冷冷冰冰,和你一样把生死看得极淡,现在她也在药王谷,前段时间我在药王谷就是因为她,可不想……却被你这一捣乱,我出来了那么长时间,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我们可以去看看!”   “那确实该回去看看她!”苏青鸾草草的应了一声,低下了头。   “怎么了?”慕枫这才觉得苏青鸾有些不对劲,“喂,不会吃醋了吧?”   “怎么可能!”苏青鸾答了一句,然后室内一片安静,慕枫静静的看着她,她低着头,半响不曾说话。   “也是,怎么可能。”慕枫有些自嘲的应了一声,看着苏青鸾轻轻抬起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想回皇宫去吗?”   被点中了要害,可是苏青鸾没有逃避,只是点了点头,“我……必须回去!”   “为什么?到底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就算你被伤得如此,却还是要回去,要呆在他的身边……究竟……为了什么?”慕枫的声音有一丝的激动,筷子在他的手中应声而裂,断成了两截。   苏青鸾咬唇,双眼有冷厉的光闪过,她冷笑着,一字一句的道:“为了看着他一无所有!”   慕枫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些冷芒,看着她嘴角勾起的冷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他就觉得心疼……因为他觉得她那样不是冷酷无情,而是痛苦……深沉得只能用冷酷来伪装的痛苦!   “仇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他有些挫败,可是还是问了。   “没有恨……我苏青鸾就不会活在这个世界上!”苏青鸾狠狠的抓着自己的腰带,她就是为了仇恨而生。   青鸾,青鸾……是在仇恨的烈火里重生的鸾凤!   没有恨,又哪来的苏青鸾?   “呵……”慕枫苦笑了一声,然后怜惜的看着苏青鸾的脸。   没有那么深的爱,又哪来那么沉的恨?   他没有说出来,因为只是想想,他都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从来以为不管任何事情,只要命运安排它到来的时候,他都能坦然接受。   可是这一刻,突然有些接受不了!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那么恨着一个男人,恨着帝桀,让他有些羡慕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这次你中毒的事情,又是怎样?你都知道吗?明明那么危险,为什么还要去?他不相信你,他不会保护你,甚至……他还会伤害你!”桌上的饭菜没有人动过,慕枫只是看着她,看着她坚决又绝望的眼睛。   “这次的事情,没什么想不通的。”苏青鸾笑了起来,“斗争的最终,后宫女人的最终杀手锏,只有一样东西!”   苏青鸾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孩子……身份尊贵的龙子,才是最锋利的武器。”   “你什么意思?”慕枫看着苏青鸾冷笑的脸,想着她昏迷中痛苦的叫着孩子……他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她想要孩子……那就给她孩子……”苏青鸾放开了自己的肚子,看向慕枫,“你帮我寻一样东西来。”   “什么?”   “紫鸢!”苏青鸾的话让慕枫死死的看着她,“紫鸢……是药王谷的花草吧,你帮我找来,你知道吗……因为这紫鸢花,杀死了多少无辜的生命,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世界一眼的生命……对付那尊贵的小生命,紫鸢花……就是最好的克星。”   “你想做什么?你要对付的人是谁?”慕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是聪明人,已经知道了,可是有些接受不了。   “李思思!”苏青鸾的眼变得痛苦,可是她的脸变得阴毒,她的笑容有些苦涩……可是什么也阻挡不了,她停不下了。   从李思思再一次设计她落入圈套时,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停得下报复的脚步了!她不想……再忍受一次,被那样吊在一群男人中的滋味。   她好狠的心呐!   不过也对,面对亲生姐姐也不曾留情,何况这只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思思,夺走的东西,始终是要还的!   “李思思?”慕枫突然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子将苏青鸾埋在了阴影里,“不行!你不能对她动手!”   “为什么?”苏青鸾意外的抬起头来,因为慕枫言语里坚决的包庇。   慕枫咬牙垂头,“李思思……是她的妹妹!是李络歆的妹妹,我不准……不准你伤害她的亲人!”   苏青鸾的身子一晃,若不是她坐在椅子上,也许就跌倒在地了。从别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曾经她也常这么说的,不准伤害她……因为她是唯一的妹妹啊!   可是自己得到的是什么?   “妹妹?那妹妹若是心里有姐姐,又怎会和自己的姐夫睡在一起?若是她心里真的有姐妹之情……又怎会这样对待……”   苏青鸾住了嘴,差一点……就说漏嘴了,她一时情绪激动了!提起李思思来,她无法平静。   李思思和帝桀的纠缠,肢体的纠缠……火热的吻,缠绵的纠结在一起的赤裸身体……一室的暧昧香气,一室……让人恶心的气味!   在她最信任她的时候在她的汤里下药,让她就算有了紫鸢花的避孕功能,也还是一样的怀上了孩子,遭到了帝桀的怀疑……   可是在她怀上孩子后……所谓的妹妹却又在幕后一手操纵了如妃告密……将她一网打尽,还在她最落魄时……什么都失去了的时候,没有送上亲人的关怀,而是送上了断肠的毒药。   苏青鸾什么都知道,冥御给她说得很清楚……非常的清楚!冥御是唆使者,必然是可恶可恨的!   可是她是她的亲生妹妹啊,一母同胞……从小一起长大,她最为爱护最为心疼,恨不能为她挡掉一切的灾祸,只留下幸福给她的妹妹啊!   叫她怎么原谅?叫她怎么不恨?怎么不痛……她那么的爱着李思思,而她……却是这么来回报她的!   就算是现在,李思思还是一样的,没有任何的反省,对着和李络歆一样的脸,一样下得去手。   李思思比帝桀……更狠心,更无情!   对她下的那么下流的媚药,将她关在那么多野兽一般男人的中间,明明知道自己和李络歆一模一样,也许就是李络歆……她没有怀疑过吗?   她肯定是怀疑过……正因为怀疑过,所以她不安……因为她不安,所以才想方设法的要除掉自己!   那样的妹妹!还值得保护吗?还值得顶着李络歆的名号,接受大家的爱护吗?   “不管如何,我……不准。”慕枫低着头,没有发现苏青鸾的异常,没有看到她苍白的脸,他轻轻的摇头,“我做不到,也不准你做!”   “你不准?”苏青鸾突然站起身来,忘掉了刚才想起的一切!阴郁的眼看着慕枫美丽的桃花眼,“你有什么资格不准?”   “我……”慕枫后退了一步,又突然上前一把抓住了苏青鸾的手腕,“青鸾,不要回去了好不好?你跟我走吧!”   “不可能!”苏青鸾一把甩开了慕枫的手,别过了脸,“你要不就帮我,要不……现在就滚!”   “青鸾……”慕枫不可置信的看着苏青鸾,看着她冷笑着伸出手指向了门外,“不要说什么准还是不准……你没有资格指使我,你若是选择不帮我,你现在就可以走!”   “我算什么?什么是资格?”慕枫上前一步,逼近苏青鸾,她咬着唇低头,却被慕枫强制性捏住下颚抬起了她的脸,与她对视着,一字一句的问道:“我算什么?”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就翻脸?她明明知道李络歆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不想伤害李络歆的妹妹……有什么问题?   可是为什么……在她的嘴里,他却就成了她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了?他那么在乎她……而她明明也不顾性命的替他挡了一掌……可是为什么,短短几分钟,全都变了。   “我算什么?”他几乎暴怒的吼出了声,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说话也从来没有这么大声过……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没有这么在乎过。   苏青鸾抬起眼,对视着他的眼睛,笑了起来,冷冷的,无情的,道:“你以为算什么?不过是跟随着我的一个奴才而已!”   奴才……?   慕枫突然放开了苏青鸾的下颚,后退着几步撞到在竹屋的柜子上,他脸色苍白,摇着头看向苏青鸾,“你说这话……来气我?”   “不论如何,李思思我是不会放过的!”苏青鸾转过身去,单薄的背影那么的倔强,“你若是不帮我就马上滚!以后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有的事……就算我一个人,也一样可以好好完成!”   “是,我是奴才,我下贱,真的太下贱了,”慕枫一步步的后退,退出了门外,痛苦到绝望,轻轻的声音,却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苏姑娘……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了,后会无期!”   他的声音飘散在风里,那么微弱,却又那么强劲的打在了苏青鸾的心上……他离去得像一阵风,那翩然的白影,神话一般的飞进她的世界,又神话一般的离开了。   “走了好……走了就不会受伤。”苏青鸾喃喃的自语着,坐了下来,“谢谢你,为了李络歆……还会关照她的家人……可是李思思真的不配。”   抬起桌子上已经冷了的鱼汤,苏青鸾一口口的喝了下去,有什么从脸上滑落,滴在碗里……她知道,却是喝得一滴不剩。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可是帝桀真的会杀了你,所以……”   帝桀那布满杀气的眼睛,那无情的心……真的会杀了他的。之前他可以无情的刺她一剑,可是逼她打掉孩子……而现在,依旧是二话不说就要杀慕枫,他一样还是会那么无情、毫无犹豫的杀了她的,那一掌,不一样打在她的身上了吗?   就算她不去挡,一样也是逃不过的……她不逃,不走,因为她是苏青鸾,她倒要看看……那要命的利刃,最终是先插/进谁的心里!   苏青鸾一口口的将慕枫做的菜全部吃完了,那么多天已经熟悉了这样的味道……也许不完美,却是她吃过最好的吃的饭菜。   她明明做得一手好菜,可是她发誓,此生再不会下厨!就算看他在厨房里熏黑了脸,也只会‘哈哈’的笑他狼狈。   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实验着,被油烫伤了手也从不在乎……他做的饭菜……真好吃。   脸上有什么湿湿的,她不顾,只是笑着,一点不剩的吃完了,然后她满足的抹掉了嘴上的油渍,傻傻笑了。   “走了……真好。”   不用跟她这种无心无情的人在一起……真好。   …………   152谁在享乐,谁留恋花间   皇宫,冬日的云总是那么厚重的压在天上,让整个皇城都似乎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莫言抬着托盘急急的进了御书房,开大门时,室内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让人冰冷的身子温暖了不少。   轻轻的将托盘里的药端上了书桌,莫言看着手中拿着奏折,却始终没有翻动一页的帝桀,轻声道:“皇上,喝药了。”   帝桀幽幽的转眼,看着手边的药碗,抬了起来一口喝尽,而后才问道:“如何了?她的伤势好些了吗?”   莫言的眼睛闪了闪,笑道:“听暗卫来报,慕枫昨夜离去了,具体去了哪里不知道,苏姑娘身子已经没有大碍了。”   “慕枫一个人走了?”帝桀皱起了眉,有些不相信,宁愿他自己受伤,也不放开苏青鸾的他……怎么会突然一个人走了?   “是,苏姑娘许今日就会回来了吧?”莫言虽然提起来她要回来是有些不高兴,可是帝桀伤势还没全好,又整日郁郁寡欢,回来了也许……   莫言叹了口气,回来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啊?他自己也说不准了。   帝桀没有再说话,放下了手中的奏折,疲惫的捏了捏眉心……他派人在竹屋那每日看着,直到她从昏迷中醒来,直到她的身体一点点的康复……   他的这颗心,才算是落了地了。   他没有打算要伤她的,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许是害怕她若是爱上了别人,就连对他的恨也消逝了,那么……她就会走的。   他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他不允许任何其他人碰她……那种强烈的占有欲,不允许任何人碰她。   因为就算两个人只能这样痛着,恨着。   起码她还在他身边,起码……还是能看着她。   可是若她与别人走了……他该怎么办?他只会控制不住想要杀了那个男人,不管是谁……   从他在李府的桃花林里牵起她的那一刻,他就不会放手,她就只能是他的。   “皇上,您伤势没痊愈,不宜操劳,小歇一会儿吧!”莫言见帝桀难得露出那样疲惫的神情来,不免有些担心,几日来因为担心苏青鸾的身体,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没有胃口好好吃过一顿饭。   如今他的脸色都还很苍白,却又要为了国事烦心……又要为了她而烦心……   “她许就要回来了,摆驾君霄殿吧!”帝桀起了身,有着着急了,轻轻的咳了两声,他忍住了胸口的疼痛……朝着君霄殿而去。   他要在那里等她回来……她一定会回来的。   一匹快马,苏青鸾终究是又回来了……皇城还是皇城,森严大气,冰冷阴郁,抬头看着乌云笼罩的天空,似乎很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皇宫里……真的有过阳光吗?   苏青鸾无奈一笑,踏步进了君霄殿。   帝桀就坐在正座上,她进门抬头,两人四目相对,后是帝桀似笑非笑的眯起了眸子,幽幽道:“回来了?”   苏青鸾也笑了,仰着头与他对视,用自己妩媚明亮的眼睛掩饰了一切情绪,“怎能不回来?奴家保证过的。”   “朕有一个问题。”他来这里就算只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她,可是却不得表现出来,因为她不喜欢,不喜欢他用对待李络歆的方式对她……   或许那样,会让她心痛吧。   “皇上请问?”苏青鸾说着,自己寻了个舒适的太妃椅坐了下来。   帝桀深沉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只是平淡的扫过了苏青鸾的脸,冷冷道:“你将朕迷晕,送到李正妃那里……为什么?”   苏青鸾的笑容有一丝僵硬,他居然一丝怀疑都没有,就来质问她了?是李思思那么告诉他的吗?   他信了。   信了,是她药晕了他……还送到了李思思那里!这样的话,他居然信了!信了李思思!   “让皇上及时享乐,不好吗?”纵然她的心那么不甘,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就顺着他的话答了。   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在气自己,总之就是不愿意解释,因为他何尝要过解释?他的一句‘朕不需要解释’,曾经伤透了她的心……   她不想解释,也不想再听到他无情的说出那样的话来。   “你真的那么想的吗?”帝桀看着苏青鸾,她垂眸,长长的睫毛倾斜而下,遮挡住眼中旖旎的光华,却让她消瘦白皙的脸越发的玲珑剔透。   那是他曾说过的,最喜她低眉一笑,如此她笑容已变,可是那双眼睛,低垂时……还是透露着那样一点点的伤感,让人怜惜。   苏青鸾抬起眼来,那与李络歆最为相似的神情消失了,她笑道:“李正妃是皇上的妃子,年轻貌美,正是花样年华却要独守空闺……皇上怎能对如此妙龄女子视而不见?”   说着,苏青鸾有些奇怪的挑了挑眉,“难道是皇上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放置美人独守空闺?”   帝桀的脸有些铁青,想来是气得不轻,但是他没有发作,原本那苍白的俊颜也因着这一丝铁青而看不出一点的病容,他挑眉,嘴角总是那么高傲神秘,“原来青鸾你还那么善解人意呢?”   “应该的。”苏青鸾点了点头,却之不恭。   “青鸾说得对……朕是不该误了美人年华,是不该让佳人空闺寂寞。”帝桀站起身来,一步步上前靠近苏青鸾,讥笑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似青鸾你一般,那么懂得享乐的。”   苏青鸾的眼神一沉,自然听出了帝桀暗喻她水性杨花……他还是认定了她和慕枫曾做了不堪的事情。   可是事实……却是他和李思思享乐的同时,她却在绝望的痛苦中挣扎着。那时候是慕枫救了她,是慕枫……不是他!   他那时候正在别人的床榻上,又怎么会想起她一丝半点呢?   “怎么?”帝桀抬起她的脸来,看着她有些昏暗的眸子,“没人和你一起回来,是不是有些不习惯了?”   她没有辩解,没有解释。是她将他送去李思思的床上……就是要他痛苦吗?即是如此,这就是她想要的吧?想他和李思思……   “是吧!”苏青鸾别开脸,打断了帝桀渐渐沉痛的心,她站起了身来说:“皇上若是没事的话,奴家想休息会。”   她朝软塌走去,心里却是一阵阵的痉挛,她告诉自己不准痛……可是却有些呼吸困难,她保持着坚定的脚步,一步步离开帝桀的视线。   帝桀眼看这那挺直的背影,那小小的身影……那么坚韧,却带着几丝伤感……   帝桀叹了一声,不这样的话……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对待她了!真的不知道拿她如何了……   “朕那日,不是有意伤你的。”帝桀终于还是忍不住,风一般的到了她的身边……从她身后轻轻搂住了她的身子。   他忍不住,无法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故作坚强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般,他忍不住想要轻轻的拥着她。   就算她身上的味道妩媚得一点找不到当初李络歆身上淡然的清香,可是他还是喜欢……因为是她,所以不论什么,他都喜欢,无法自拔。   苏青鸾的身体僵硬,只因为他的拥抱,她不敢转身,却笑了起来,帝桀看着她侧脸的笑容,有些冰冷,她说:“皇上,奴家伺候不了您,奴家身子不适。”   “你说伺候?”帝桀有些难过,“难道只能这样吗?只能是要伺候朕的时候,是朕要你的身体的时候,朕才可以碰你吗?朕只是……只是想给你一个依靠而已。”   他无法不说出来,就算再忍耐,却终是因为她一个背影……他的伪装和冰冷就全数崩溃了,谁让他……爱她至此。   哪里舍得看她孤苦无依的样子,哪里……舍得看她有一点点的难受……他说那些伤害她的话,说那些讥讽她的话……不过都只是,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啊。   苏青鸾一点点的扳开了帝桀的手,转身看着他,那带着冷厉的眉眼,有些明确的拒绝,因为在他嘲讽她水性杨花,暗喻她不带个男人进宫就过不下去的话之后……她哪里还有心情对着他笑?   “朕……”帝桀刚要开口,就被苏青鸾笑着打断了,她的笑容总是太过绚丽,让人晃神,可是她眼角的冰霜却又那么刺痛人心,“皇上,奴家的身体就是提供给您享乐的,这是您和奴家还有冥大人的交易,现在奴家伺候不了您……还希望您去别的地方寻乐子吧!您的安慰也好,依靠也罢……对奴家来说,都是不需要的!”   她决然的转身离去,只留下空中一丝余香。   帝桀心中一痛,那五脏六腑似乎都受到了牵引一般,一阵阵的翻江倒海……几乎让他的脚步虚软得当场倒地。   可是他咬唇忍住了,在她的面前……绝不露出一点那样狼狈的虚弱来,因为他还要成为她的依靠……他必须是强大的。   一步步艰难的稳步走出君霄殿,帝桀终于忍不住咳了起来,莫言匆忙的上前替他顺气,又喂了颗药丸子……   吞下药丸子后,帝桀的唇边已经流出了鲜血……   “皇上……”莫言担忧的叫了一声,递出锦帕去,帝桀接过一把擦掉了嘴角的血迹……挺着僵直的身体慢慢的离开了。   他手中的锦帕染了红色,被他紧紧的揉在掌心里,不希望任何人看到。还带着一丝鲜红的唇角,却轻轻的勾了起来。   她回来了……起码她回来了,真好。   苏青鸾确实是累了,奔波了一日才回来,她的身子还没大好……此刻虚软的躺倒在软塌上,真是一根手指头也不想再动了。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虽然慕枫离去确实打乱了她的计划,可是她必须要前进,必须要让李思思付出代价……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也要李思思一点点的感受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只欠东风了,若是她没有猜错的话……李思思那里,很快就会吹起她要的东风了。   苏青鸾冷冷的笑了,然后将自己的脸埋进的双臂间,虽然心不安……却还是轻轻的睡了过去。   有一阵冷风吹动她的发梢,冬日的窗户一般不会打开,苏青鸾睡得很轻……可是也有一些迷糊。   她醒了,条件反射的喊道:“酒鬼,别闹。”   而后……她自己首先意识到,慕枫已经走了。心里一阵难受,她警惕的抬起眼来,眼前,是黑崖……   不对,是帝峥。   只是他还是带着铁面,就像以前一般,静静的站在她的身边,低着头,用那铁面唯一能露出的一双温柔的眼睛,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苏青鸾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转眼根本一眼也不看他。   “冥御让我来通知你一声,你送来的东西已经全部收到了,顺便通知你,他在离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你若是在宫里的事做完了,就马上回去吧,计划要开始了。”   帝峥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可是听在苏青鸾的耳朵里,却总也让她高兴不起来,还是哑巴的黑崖好……   为什么……黑崖却是帝峥呢?她有些烦躁的皱了皱眉,问道:“我还有一件事情没做,待我做了,就会回去了。”   帝峥没有接话,只是看着苏青鸾轻声道:“总之凡事量力而行,慕枫呢?”进来那么长时间,他也没有出现!若是他真的是保护苏青鸾的,那么他就不可能那么轻易进来!   “走了。”苏青鸾轻叹了一声,语气却是毫不在乎的。   “走了?去哪了?为什么走了?”帝峥有一丝着急,挑了挑眉又问道:“他走了,那你怎么办?他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这!”   当初冥御还保证过有慕枫在绝对不会有问题,而且一定会一直待在她身边的!   可是为什么却走了?   苏青鸾抬眼有些奇怪的看他,回答道:“走了便是走了,他也不是我们的同路人,不过一时兴起才陪我胡闹了一阵子,或是新鲜劲过了便走了,有什么好奇怪的。”   她说了一大堆,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好像害怕谁看出来她有那么一丝不舍,慕枫的离去……她有那么一丝的难过。   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他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该是自由自在潇洒人间的,不该……为了她放弃天阔天空。   帝峥没有说话,任由她说完了,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才道:“那我留下来吧,你一个人……”   “不用!”话还没说完,就被苏青鸾拒绝了,“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离国那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吧,你还是去为了你的皇位奔波吧!”   是的,帝峥要当皇帝……从一开始,这就是他最大的野心。联合了冥御,而冥御握着整个离国,如今因为她的关系,南朝失去三座铁壁城池。   只要搞定离国的人,到时起兵易如反掌。当然南朝兵强马壮,也许没有一丝胜算,所以需要她,需要帝峥……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需要一个适当的时机……   苏青鸾闭了闭眼,听到帝峥似乎叹了口气,可是他始终没有说什么。   帝峥的腿脚似怎么也迈不动一般,得知她一个人在皇宫……他竟然就一点也不想丢下她这样离开。   因为慕枫不在,若是他也走了,那谁又来保护她?她难受的时候,谁又来安慰她?给她支持和力量继续走下去?   只是他心里很清楚,能保护她安慰她的那个人……已经不可能是他了!帝峥知道的,从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就再不会给他一丝机会了。   那几日的相处……对他来说,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从没有想过,她也能对着他笑,依赖着她……   那样的感觉,竟比他想象中的好了千百倍!他一直想要的,就只是这个而已……所以那么步步紧逼,所以那么快速的筹划一切,想要带她走……   可是最终还是失败了,如今她虽然对帝桀彻底失望了……但是对他……也是不可能原谅了吧?   不过还好……还有很多的时间!等他成功了,有很多的时间来取得她的原谅……   他看着苏青鸾,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我回去会马上安排人过来的!在此之前,你一切小心!”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的。   一定可以。   帝峥回头,离开时脚步有些匆忙,他必须尽快找人来保护她!   也不知道苏青鸾看着帝峥离去的背影时,心里为什么突然有了个疑问,她便问了出来,“帝峥,当皇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帝峥的身子愣了愣,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脸,露出侧脸的贴面来,坚定的道:“因为当了皇帝……就能拥有自己想要的。”   苏青鸾笑了笑,有些苦涩的。当了皇帝……真的就能为所欲为了吗?真的就什么都能拥有了吗?   也对啊……帝桀若不是皇帝,又怎会改写了她的命运,左右了她的生死……若他不是皇帝……   苏青鸾没有想下去,没有那么多的假设,事实就是事实,他若不是皇帝……当初在李府卑微的她……就不会遇到他,一切就不会开始!   她从来不后悔……就算这一刻,也不后悔,毕竟痛的只是她一个,起码她的母亲真的从此衣食无忧了,这就是她最大的梦想!   所以就算李思思变了,她痛了……死了,也值得,决不后悔!   “你保重。”帝峥离去时,深深的看了苏青鸾一眼,看着苏青鸾灿烂的双眸,然后笑了起来,离开了……   他没有说的是,当了皇帝……就能拥有她!当初因为他不是皇帝,他们错过了……因为他没有能和帝桀抗争的权利……所以他无法拥有李络歆……   以前……他想当皇帝,却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现在他想当皇帝……却是为了拥有一个女人。   为了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是为了一个女人开始盘算一切……   153走了,还会回来吗   冬日见深,今年的初雪迟迟不见落,帝桀虽然没有再君霄殿了,可是还是每日遣了御医给苏青鸾调养身子。   他开始住在了御书房,因为伤势未好的缘故,基本白日都不出门,将所有的奏折和要事都摆放在软塌边上,一边歇息,一边看。   有朝臣觐见商议国事时,他又强撑着像个没事人一般的接见,所以宫内知道他受伤的人只有莫言和太医院院首。   这时他对着软塌,看着手中的奏折,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莫言上得前来放下了药,为他关上了窗户,又命人烧旺了火炉,才提醒道:“皇上,不要太操劳了,该喝药了,休息一会儿吧。”   帝桀放下手中的奏折,半靠在软塌上,穿着墨色的貂袄,显得身型很是高大,脸色却渐显消瘦苍白。   他微微闭了眼,却也没有去抬茶,只是问道:“事情都办得如何了?”   “基本上都已经准备妥当了,”莫言顿了顿,又抿唇道:“不过最近黛月楼的杀手动静颇大,暗杀了我们不少派遣出去做事的暗卫。”   “那消息没有泄露吧?若是打草惊蛇,这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帝桀坐起身来,忍不住咳了两声。   莫言替他拍了拍背,才道:“那倒没有,皇上尽可放心。”   “嗯,”帝桀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沙哑,他起身打开了刚才莫言才关上的窗户,看着不远处露出来的黄瓦房顶,幽幽道:“他们该是要行动了吧。”   “离国已经答应和帝峥联盟,听闻离国皇帝病重,恐怕不日就要推举他为帝了。”莫言顿了顿,还是担忧的开口道:“皇上,天冷,还是不要吹风了。”   帝桀轻轻抬手,阻止了莫言想上前来关窗户的举动,他就站在窗前,眼睛悠远的看着远处的房顶。   莫言轻轻的叹了一声,这扇窗户正对的方向,却是苏青鸾住的君霄殿……透过花园郁郁葱葱的树木,能看到君霄殿的房顶……   他就这样每日看着,明明心里那么的思念……却不愿意走过那点距离去见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快了,她离开以后,他们就会行动了。”帝桀突然开口,让莫言有些疑惑,那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帝桀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过身来,嘴角是沉沉的笑:“莫言,这次,你却是太不聪明了……你以为苏青鸾真的是别人吗?她进宫快一年了,你试想……她走的道路,报复的脚步,是围绕着什么开始的?”   “皇上,您的意思是!”莫言惊了一下,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帝桀微微一笑,坐了下来,叹息道:“如妃……李思思……最后才是朕。”   “您是说……”虽然不想承认,还是却不得不承认,莫言有些懊恼自己没有及时看清,还一直不明白帝桀到底在想什么,如今……他真是懊恼,懊恼曾把剑对准过苏青鸾的胸膛。   莫言咬牙道:“您是说……娘娘她会对付李思思吗?那可是她……”   “如今她已经不是李络歆了,李思思不是她的亲人。”帝桀垂眼,那深沉的眼被细长的睫毛挡住,他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容,轻声道:“只是她在等一个机会,一个让李思思领悟和她一样痛苦的机会……”   帝桀站起身来,缓缓渡步到了书桌前,提笔写了什么,交给莫言道:“朕就给她这个机会……将千面召回来吧!”   “皇上,要不要将四大暗卫都招回来?最近您的身边……也需要人保护。”莫言忙提及此事,上次因为自己一时疏忽,造成了帝桀被药晕的事情,他始终是失职了。   帝桀摇了摇头,“不用了,后宫里闹来闹去,不都是女人的争斗吗?还翻不了天……现在最为恐怖的敌人……是那两个男人,让他们各自做好自己的事情,成败……就在此一举。”   莫言张了张口,还是没有再劝了,帝桀说得对,家国天下……才是最重要的。   “去吧。”帝桀催了一声,莫言急忙接了他的信出了门去。   门打开的时候,吹进一股冷风来,让帝桀清醒了不少……一切都该快点完结,那些利用苏青鸾作为武器的男人,就该全部消灭掉!   他狠狠的捏住了拳头,眼睛里一阵阴冷……没了他们,苏青鸾就不会如此执拗。   到时再和她解释一切……就算不原谅他,她那时也就无处可去了,只要留下她……能看着她,就足够了。   只是唯一让帝桀不安的因素,就是她必须先回去,回到冥御的身边,让冥御以为手中握着对付自己的杀手锏,这样……冥御才会不顾一切的出击!   不过一定不会有问题的,不过是短暂的离别……他一定会再把她带回来的,因为她只能在他身边……   苏青鸾每日好好的修养身体,她知道就算想死,也不是现在……她在等着那个时机。   只是慕枫不在了,没人给她解闷,整天无所事事的时候,就觉得异常的孤单……没他配乐,舞也不跳了……   几声叹息,她靠在软塌上,温暖的房间让人越发的郁闷,索性起身开了门,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伊竹小心翼翼的跑了过去,没有看到她,只是急匆匆的身边的一个小太监道:“让你好好打理秋遥殿的,你怎么做事的?那里面的东西就算是一根针不见了,也是要掉脑袋的,还不快好好找找去!”   “是是……姑姑千万别告诉皇上,给奴才一点时间……”   “快去找!还废话那么多……幸好皇上说这几日秋遥殿不用打理,任何人都不准接近,否则,你真是小命不保了!”   伊竹匆匆忙忙带着太监离开,留下苏青鸾站在他们的身后,或许是太过紧张害怕,竟是没有看到她……   只是,他们弄丢了什么,那个秋遥殿……   苏青鸾转过脚步,红色的小袄镶着白色貂毛边,让她鲜活了许多,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圣洁仙子了,也不似妩媚多情的倾城舞姬。   那小小的身子因为穿得棉袄的关系,有了一点点圆润,头发全部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有小毛领称在脸颊两边,加上沉闷的冬日穿着鲜红的颜色,活脱脱像是哪里的精灵落入凡世。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来到了秋遥殿,她既然记得每一样东西的摆放,记得那些微如尘埃的小细节……   苏青鸾有些不受控制的一步步走进了那小小的院落,那高大的槐树颓了,一边的竹叶虽不致于凋零,却也萎靡不振,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个院子……还是一样的美丽,一样的让人怀念。   她熟悉的花草,熟悉的门窗,甚至还记得门窗上精致的雕刻。   门开着……她走了进去,每一样东西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她还记得大婚那日,他带她来这里,这里和皇宫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这里有他们从民间带回来的东西。   有一个民间的称呼,他说,这是他们的家。   苏青鸾闭了闭眼睛,逼迫自己忘掉,忘掉当初……忘掉他曾说过的每一句谎言。   她一步步的朝里走去,每一样东西都没有挪动过甚至一点,有什么一点点的敲击着她的心,这里有太多回忆……有太多,太多幸福和伤痛。   苏青鸾的脚在寝宫的门前停了下来,她还记得曾经在这里见过多么不堪的一幕……一想起来,她似乎又有些恶心了。   她捂住了胸口,一步步的想要退出去的时候,突然里面传来了一个声音,“莫言,是你吗?”   苏青鸾一怔,她怎么可能忘掉帝桀的声音,他既然在里面……在干什么?   苏青鸾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是这时,帝桀的脚步轻轻移动,出了床前的山水屏风,就看到了她依在门边的小小身子。   “你……”帝桀往前走了一步,可是又停了下来,若不是她眼角的蝴蝶提醒着他,也许他就要以为,时间根本没有过去那么久……他们还是以前那样,在这小小的宫殿里。   她还是李络歆,他还是阿桀,没有伤害……没有背叛,没有不信任。   “皇上,奴家打扰了。”苏青鸾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就那么看着他……因为他穿着那件衣服……那件没有完工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那么的合身,虽然刺绣没有完成,可是就如她当初做衣服时想象的一样。   她想象他穿着这件衣服时……该是多俊朗,事实果然是如此。那么合身,那么清俊……   那衣服是苏青鸾锁在柜子里的,他……怎么会看到?   苏青鸾突然醒了过来一般,抢在帝桀开口之前就转身要走,帝桀上前几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喊道:“青鸾,朕有话跟你说!”   “听……听说这里是禁地,奴家不该来的,皇上还是改日再说吧!”苏青鸾没有回头,挣扎着要走,却被他死死的抓着。   他穿着那件衣服……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看到了她留下的信?   他该是知道当时的内情了吧?是啊……他该是知道了吧?他亲手杀死的,是他的亲生孩子,而不是他认为的野种。   可是那还有什么意义……孩子,已经没了。   苏青鸾只觉得心里异常悲凉,当初她写那封信的时候,又何尝考虑过他会如此不信任她?又何尝考虑过自己不是死在了帝峥手下,不是被帝峥强行带走……   她却是……死在帝桀的不信任,和亲妹妹的狠毒上!   “青鸾!”帝桀上前一把抱住了她的身子,可是此刻苏青鸾情绪波动有些大……当初她在这里看到的那一幕,就像是烙印一般的在她的心上。   无时无刻不痛,就像永远不会好的烙印,永远鲜血淋淋,不会复原的痛,一直一直的提醒着她……帝桀对她的残忍,李思思对她的背叛。   “放开,放开……我不要在这!”苏青鸾使劲的挣扎,帝桀像抓住她……想说什么,可是无奈他一张口就牵引了内伤,顿时那种五脏挤压的疼痛袭来。   他忍住了咳嗽,可是一时失去力气……苏青鸾夺门而出。   “青鸾……”帝桀忍住了气血翻涌,摇晃着追了出去时,苏青鸾正好跑到槐树下……帝桀不顾一切的叫道:“你若是走了,还会回来吗?”   苏青鸾因这一句话顿住了,她没有回头,却在槐树下停住了身子。她其实早就察觉到了,帝桀从一开始也许就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一直在配合她,保护她,甚至承受她所给的痛苦。   他也许知道自己的计划,也许知道冥御和帝峥的蠢蠢欲动,他知道她会走……可是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看过那封信,他愧疚了……所以他默默的承受了一切。   可是……那又如何,能弥补什么呢?   胭脂不会回来……她也再不会有孩子……再不会……   失去的东西,一辈子也无法补救。   “你会回来吗?”帝桀又问了一句,声音已然有些颤抖了,他死死的抿唇,似乎将什么吞了回去。   什么都不重要,此刻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背影,也许不该问的,可是她此刻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命运吗?   此刻不问……也许,就没有机会再问了。   迟来了那么久的初雪终于落了下来,一点点飘飘扬扬的洒向人间,小小的雪花……飘舞着,落在苏青鸾弱小的身子上。   他隔着雪花……看着她的背影,执着的忍着伤痛,等待一个回答。   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两人都一动不动,苏青鸾死死的揪着衣襟,终于是一点点的回头。   雪花苍白了她的容颜,连她火红的小袄也变得凄凉了。她的唇死死的咬着,回转看他时,眼神中的悲凉那么的清晰……第一次没有看到她眼中妩媚的风情,没有她嘴角骄傲的笑容……   这一刻的她,让帝桀看到了李络歆,那个他深爱的女子……痛了时的模样,原来那么的让人像好好的保护她,怜惜她……   她看到雪花间他的脸色苍白,看到他期盼得眼睛,轻轻的摇头,只是一个轻微的摆动,几乎看不到,可是她知道帝桀能看到。   回哪……又去哪?或许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以后是如何?她有没有命活那么久?一切,都只是未知数。   两人相对无言,终是帝桀叹了一声,“天冷了,回去吧,莫要着凉了。”   苏青鸾低头,默默的转身,一步步踏着刚落下的碎雪离去。雪影中,她火红的小袄一点点远离……直到模糊不清。   可是她的容颜,她的伤痛,却是那么深刻的印在了帝桀的心里,他最终是低头……露出了此生最痛心,最苦涩的笑容。   然后有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脚步摇晃……却还是一点点进了秋遥殿。   秋遥殿里没有炉火……一样的冰冷如冬,他都感觉到了自己在微微颤抖,因为真的好冷。   他摇晃着进门时,寝宫内一副挂画却似门一般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莫言从里面走出来时看到帝桀虚晃的脚步,忙迎了上去。   “皇上,您怎么了?是内伤又发作了?”莫言着急的询问着,将帝桀扶着坐在了床边,转头朝着挂画开出来的那扇门喊道:“千面!快来!”   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一个黑影从那扇门内走了出来……一身墨色长袍,高大的身影从黑暗的暗道里出来时……   竟然露出了一张和帝桀一模一样的脸!不论是身形还是眉目,就连眼中的深沉和嘴角若有似无的神秘笑容都是如出一辙!   帝桀有些虚弱的坐下,看着千面从暗道里出来,他和莫言都没有吃惊,倒是帝桀还微微勾了勾唇角,“来了。”   “主子。”前面的声音也和帝桀一样,不过此刻帝桀的声音有些沙哑虚弱,而千面却是和帝桀平常说话一般,带着微微的冰冷和低沉魅惑,他道:“您的伤势需要好好修养,若是贸然出宫……很危险。”   “朕把你调回来,你该做的事情,总也要有人去完成……更何况……朕也正好去检查最近的部署,这一次……绝对不容有失!”帝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似乎缓和了不少,“倒是你,这次……要难为你了。”   千面上前为帝桀把脉,微微的皱起眉来时,那神情和帝桀的一模一样,微微的阴冷,“主子的吩咐,千面在所不惜!”   帝桀微微的笑了,千面替他把了脉,喂了药丸,又替他输送了内力,这么一折腾帝桀的脸色好了许多,说话时也轻松了不少。   他轻轻一笑,朝千面伸出手去,道:“记得……不论如何,以她的安全为优先考量,朕把她交给你,若是伤了一份半点,你就不用再待在朕身边了。”   “千面以人头担保!”说完,千面从将身后系在腰带上的面具取了下来,交道了帝桀的手里,那是帝桀暗卫的代表。   面具上细密的花纹,是一种特殊的字符,只有暗卫才懂的字符……代表着四大暗卫的唯一字符。   帝桀将面具带上了,遮去了他所有的容颜,只露出一双深沉的眼睛,他走到暗道门边时,转身道:“她的目的完了,若朕还没回来的话,务必让人跟随着她,直到她安全回到离国。”   “属下遵命!”千面跪地,帝桀带着莫言进了暗道……那扇画装饰的门又关上了。   一切恢复了宁静,千面轻轻环视秋遥殿,然后一抖衣袍出了门,每一个动作……每一丝力度,完全和帝桀一模一样,没有丝毫的纰漏。   刚出了院门迎面撞来一个小太监,千面眉一挑,“慌慌张张的干什么?朕不是下过旨,秋遥殿日后禁止任何人出入吗?”   一样的声音,一样的威严,一样的冰冷……   小太监吓得跪地磕头道:“皇上赎罪,奴才……奴才今日打扫时娘娘的耳环不小心挂在奴才身上,这时才发现了,急忙送回来。”   说着,他捧起了耳环,千面看了一眼,朝前走去,“物归原处,下次再犯,定斩不绕。”   那冰冷的身影离去时,整个空气似乎都缓和了不少……小太监惊魂未定的擦了擦汗,不由得转身小心的看那离去的墨色身影。   心里一松,才发现一身冷汗……总算是逃过一劫。   154反击1:紫鸾再现   千面一路去了飞燕阁。到时正是旁晚,冬日的天黑得早,宫中早早的就点上了灯笼,千面去时,李思思正好用完晚膳。   “皇上驾到。”   这一声几乎吓坏了李思思和奴才们,帝桀从来没有主动登门过,李思思吓了一跳,忙整理了自己的头发,带着奴才们上前迎接。   “臣妾参见皇上。”李思思行礼,不免得有一丝欣喜。   “起吧。”千面一脚跨进门来,挥了挥手,所有的奴才们便都一一退下了。   李思思有一丝紧张的抬起头来,笑问道:“皇上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皇上用过晚膳了吗?”   千面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走进了寝室,然后待李思思追进来时,他才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你是朕的妃子,你认为朕来这……能有什么事?”   “臣妾……”李思思心里一跳,觉得帝桀有些奇怪,但是细细看去又没有丝毫不妥,他刚才的话……让她不免有些脸红耳热。   “朕有些累,不如爱妃伺候朕休息如何?”千面伸出手来,轻轻的挑起了李思思的下颚,她的脸越发的红了。   映衬着烛光,她的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动人,但是千面的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平淡到有些冷意的笑。   “臣妾……遵旨。”李思思有些慌忙,实在没想到自己精心设计了那么久,一直在等一个时机……没想到那么快就来了,一切都太顺利了,让她有些昏沉得不知所以了。   那种心里的欣喜几乎冲破了心,她几乎想呐喊出声了,可是千面突然松开了她的下颚,手指顺着她的发丝,抚摸到了那一个珍珠的步摇。   异常精致的头饰,流光溢彩的珍珠,空气里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让千面的笑意越发的冷了,他凑近了她的发丝,细细一闻,笑了起来,“你头上这步摇,倒是挺别致的。”   “是……是母亲留给臣妾的。”李思思有一丝慌乱,忙别开了头,逃脱了千面的鼻子。   那个便是她精心准备的,那珍珠全部都是缕空的,里面藏着一种香粉,男人闻了去……会曾加情/欲,虽没有媚药那么厉害,但是却也难以抵制。   原本她……还准备用这个来再次对付帝桀的,可是没想到……她有些慌张的笑了笑,“皇上一定累了,不如臣妾为皇上更衣吧!”   她害怕帝桀的眼睛,太深太沉。他害怕这样的表情,那嘴角淡淡的笑意像是看穿了一切一般,她害怕……他会发现。   她的手刚触到千面的衣襟时,千面一把将她抱住了,他冷冷一笑,几乎冷哼道:“看来朕真的是让爱妃独守空闺太久了……爱妃居然也需要这些东西来增加情/趣了吗?”   说完,丝毫不留情的大掌扯上了那珍珠的步摇,大力一扯跟着步摇一起掉落的,还有李思思的青丝缕缕。   “皇上……”李思思顾不得疼痛,因为那珍珠步摇已然捏碎在了千面的手里,那香粉沾了他一手……她急忙跪地道:“臣妾……臣妾知错,请皇上恕罪!”   她明明那么害怕这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可是她又那么想要靠近他,想要得到他的宠爱……   就像飞蛾扑火一半不顾一切!   李思思咬着唇,几乎害怕得要落泪了……可是意想不到的是千面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拎了起来。   “皇上!”李思思一声惊叫,吓得不轻的同时,被千面一把甩上了床,他欺身而上,冷笑道:“就算没有药,朕也一样会要你的!”   李思思吃惊的瞪大了嘴,却看到千面的眼睛里有残忍的光,来不急多想,只听千面道:“你会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你像的那么美好!”   说完,在李思思没有任何反抗和挣扎的余地下,千面一把扯掉了她的裙子……只扯掉了她的裙子,然后他几乎只是松了裤带……   加上刚才他故意吸了不少那香粉,此刻身体早已经僵硬,他冷冷一笑,在李思思的惊呼声中挺身而出。   没有感情,没有亲吻,没有爱抚,只是完成一个任务。   千面死死的钳制着李思思,不管她到底多痛,不管她有没有喊叫……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   那香粉正好带动他的神经,让他没有去思考那么多。   “皇上!不要……不要这样!”李思思痛苦得大叫,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滑了下来,她根本没有一丝挣扎的余地……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帝桀冰冷得没有丝毫表情的脸,他就是那样面无表情的在她身上……没有表情。   没有暧昧的气息,没有他温柔的呼唤和亲吻……虽然他呼唤的人从来不是自己,可是李思思却一直一直的沉沦在他的温柔乡里,纵然那是对别人的温柔。   可是却一样的样她沉溺。   “这不是你像要的吗?”千面只是冷冷的回了一句,然后李思思当真就不叫了。   是啊……这就是她想要的!她想要一个孩子……她想尽办法的想让帝桀宠幸她!此刻她有什么好害怕的?   “皇上……”李思思咬唇,忍住了眼泪和疼痛,轻轻的拥住了千面的腰,她不管多痛,此刻都弓身来迎合他!   “臣妾……是爱皇上的!”李思思抬起头来,红唇轻轻的凑来,千面别头避开了,冷哼道:“你最好别动!”   他伸手死死的将她按在床上,压得李思思的肩胛几乎都要碎裂了,她痛得几乎咬牙才能忍住不让自己叫出来……   可是他没有一丝的怜香惜玉,只是狠狠的发泄自己,最后让自己全然释放……他起身,不顾李思思狼狈的下身和撕破的裙子。   甚至没有转眼看她一眼,只是系好了腰带大步离去。   李思思愣愣的躺在床上,下身撕裂了一般的痛,从来没有那么痛过……她一直以为,被宠爱是一种幸福的事情,就算帝桀以前看到的想到的不是她……但是在帝桀要她时,她觉得那么幸福。   此刻……这种幸福被生生的撕裂了,让她哭不出来。   他怎么可以冷到如此地步呢?就算闻了香粉,就算与她交/欢却还是……冰冷得没有一丝的波动,原来清醒的他……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呵……”李思思笑了,缓缓的坐起身来。   无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只要她诞下龙子,那么……一切的一切都会是她的!她……才有资格成为这后宫的主宰,才会是站在帝桀身边比肩临天下的皇后!   大家都不知道皇宫是吹了什么风,自从帝桀后来的雨露均占后……虽然苏青鸾还是住在君霄殿,虽然帝桀还是没有回君霄殿!   但是从他在御书房住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开始频繁的出入飞燕阁。   李思思到底是正妃,也是最有望成为皇后的不二人选,大家猜想帝桀终于也是想清楚了这个道理吧!   苏青鸾再像李络歆,可是她始终不是!她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不说,还是一个卑贱的风尘女子,帝桀一时兴起的宠爱过后……终于是认清了。   风尘女子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选皇后,始终还是要身家清白并且位高权重的官家小姐,论起身份背景来,现如今的后宫,又有谁比得上李思思呢?   所以人人都忙着去飞燕阁串门祝贺,谁也不知道李思思心里的苦楚!那天天夜夜的折磨……对她来说,若不是因为想要孩子……谁又受得了?   可是那都是背地的事情,在别人面前,她却是风光得很了。   飞燕阁的繁荣和热闹和当初皇后入住长乐宫时一样,而相比较之下,苏青鸾倒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听着这些后宫的传言,她也没有多想。   只知道她想要的……马上就会来了,她也快离开这里了,谁受宠,谁是皇后……再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苏青鸾抬起头来看天,早上刚下了一场大雪,此刻院子里宫人们正在清扫积雪,这君霄殿原本就不是谁都可以来的,在这皑皑白雪覆盖间,倒是越发的冷清了。   百般无奈的关上窗户,隔绝了那不停吹进来的冷风时,苏青鸾转身就意外的看到一个身影坐在太妃椅上,看着她笑脸盈盈。   苏青鸾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他还是坐在那里,一身白衣,一手折扇……   “酒鬼?”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你……你怎么在这!?”   他又回来了?苏青鸾不敢相信……为什么他居然又回来了?说不清楚此刻是欣喜还是难过……苏青鸾有些乱了。   慕枫狭长的桃花眼轻轻弯曲着,眯成一条好看的弧线,嘴角依旧挂着邪魅的笑容,回答道:“想回来就回来咯,主要是因为想你。”   苏青鸾摇摇头,上前两步却又顿住了脚步,她看着慕枫,突然咬牙道:“你该不是回来阻止我的吧?我说过不会……”   “青鸾!”出乎意料的,慕枫身影一闪,竟然将她紧紧的搂在了怀里!   苏青鸾瞪大了眼睛,鼻息里全是他的味道,熟悉的……安心的味道。   慕枫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他紧紧的抱着她,将下巴抵在了她的头顶上,摩擦着她的发丝有些怜惜的笑了起来,“我不该那样的,我问过师兄了……关于李络歆的死。”   问过冥御?   苏青鸾的心猛的一跳,冥御该不会是表露了她的身份吧……她一着急忙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告诉我……”慕枫看向远方,双臂却还是紧紧的搂着她幽幽的道:“他说,李络歆会死……是因为有情,因为爱上一个无情的帝王,因为……错信一个寡情的妹妹。”   苏青鸾闭了闭眼,渐渐适应了慕枫宽广的怀抱,心里就像针扎了一下,痛得她靠住了他的身子。   “对不起……我明白那天你说的话了,”慕枫叹了一声,“我早该想到的,皇宫里又怎么会有亲情,当她们两个人同时进宫的那一刻开始……她们许就不是姐妹了。”   “你不用道歉,你也没有做错!”苏青鸾从慕枫的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那么美丽的桃花眼,让女人都有些羡慕的邪魅,她轻轻道:“也许李络歆会因为有你这样一位故人而高兴的,其实你只要不阻止我,就已经是最好的支持,毕竟……那真是一件残忍的事情。”   “不……”慕枫摇头,放开了苏青鸾,然后转身拿起了不知道他何时放在桌子上的一个布包,“紫鸢我带来了,既然她不是我该保护的人,那么什么样的方法用在她的身上,都不会残忍。”   苏青鸾看着他,看他轻轻一笑,挑眉道:“别以为你残忍,我比你更残忍,你若是恶魔,那我就是阎王,无论哪里……我都可以随你去。”   “又犯傻了。”苏青鸾摇着头,嘴角无奈的笑了起来,眼睛里却有了一丝的潮红。   他回来了……此刻她才体会到……原来她是真心高兴的。   有他在,她就不用害怕,就不会孤单寂寞……就……不会退缩不会颤抖,因为知道不论前路是什么……他都会在左右。   李思思怀孕了,在苏青鸾一个月没有见到帝桀的情况下,在李思思几乎已经在后宫呼风唤雨的时候,她怀孕了。   这一下几乎更是奠定了她成为皇后的路,几乎她已经到达那里了,差的只是一道圣旨。   可是让李思思不安的是,她怀孕后的三天……当太医将这个消息告诉皇帝的当天,帝桀就再也没有踏进过飞燕宫,再也没有露过面。   他住在御书房,每日上朝下朝……吃饭,处理政事,然后忙到很晚才睡觉……没有去找任何别的妃嫔,没有见过苏青鸾!   一切如常,却让李思思心里不安。毕竟怀孕……在南朝的皇宫里感觉是很稀奇很珍贵的事情。   从帝桀登基后,怀过孕的只有两个人。   丽嫔,怀孕的时候便被触犯宫规被打死,虽然无情,但是确实被帝桀下令打死……一尸两命。   李络歆,怀孕的时候风光无限,又是皇后又怀有龙子,但是她却没那么好命,那被当成与帝峥珠胎暗结的胎儿,最终是帝桀亲手打掉的。   帝桀的后宫,只有这两个人怀孕过,一个也没有好下场……这一次轮到她了,本来帝桀最近的态度就让她有些惴惴不安,而突然他又转变了……   让李思思越发的不明白了,但是她依旧高兴,因为她有了孩子,就算帝桀不喜欢她也无所谓了,她注定成为后宫的人上人了。   她的孩子是南朝唯一的皇子,长子嫡孙是最为珍贵……以后会继承大统……   现在只要再联合李府那个稍微有点用处的父亲,皇后之位就是她的了。   每日,前来祝贺和拜见她的人多如牛毛,几乎都将她当作皇后一般的供着了,每日所有的妃嫔都要来请安巴结。   有时候她累了,还会推脱掉,也让那些人再外面等上几个时辰。这就是权利的好处,那些曾经看不起她的人,现在只要她稍微变脸,就会吓得花容失色……   多么振奋人心啊……   李思思喝着滋补的血燕,轻轻的笑着就听见宫人传报道:“娘娘,苏姑娘求见。”   她?   皱了皱眉头,李思思的好心情全然被打破了,上次虽然没有除掉她,但是不知为何她无辜出宫半个月,再回来时……帝桀似乎就已经对她视而不见了。   但是她在皇宫的特权还是特权,而且……她这个人,一直以来,都让李思思非常的在意!   “宣。”她放下精致的金碗,整理了衣衫,坐上了正殿的正位,高傲的抬头挺胸,看着那艳红的身影一步步的走了进来。   没有行礼,因为她从来不行礼!李思思冷冷一笑,要说她现在除了当上皇后一事没有如愿,最让她不爽的便是眼前这个人。   在这后宫里,唯一不向她屈膝低头的人!就算被帝桀冷落了那么长时间,她还是那么明媚,还是那么骄傲和美丽……一点也没有变。   她究竟是哪里来的这种自信,让人讨厌至极!   “听说娘娘怀孕了,奴家特意来看看,也祝贺娘娘一举得男!从此母凭子贵青云直上!”苏青鸾笑得张扬,殿里的奴才们因为她大胆的话都吓了一跳。   要知道很久没有人敢忤逆李思思了!   李思思冷冷的笑了起来,眼中闪过冷厉的光芒,心里已经盘算着趁这几天帝桀冷落了苏青鸾,又不太来后宫……是不是该想个法子将她除掉?   这样碍眼的女人!她李思思不信每一次她的命都会那么硬!   李思思的想法自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她依旧笑着,回道:“谢苏姑娘吉言了,想必苏姑娘今日来,不是来恭贺本位的吧?”   苏青鸾不否认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四周站着的宫人们,意味深长的道:“娘娘也知道奴家是离国人,在这南朝人生地不熟,但是受人之托,有几句话想告诉娘娘!”   她提及离国人,又说受人之托,当即当李思思心里一跳……必是冥御没错!   想起自己曾和他有过的勾当,李思思看了看四周的宫人,然后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幸好她宫殿的奴才都调教得很好!   不该听的话,他们绝对不会多听一句!   人都走完了,剩下李思思和苏青鸾两人时,李思思首先没了刚才假装的客套笑容,她的脸冷下来时,让苏青鸾有些陌生。   原来那么可爱的笑容,那么美丽的李思思……也有这样的一面了,就像后宫里无数女人一样的冰冷阴狠的表情。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后宫的女人……都有这样的表情。   她几乎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青鸾依旧保持着笑容,心却早已经感受不到任何的感觉了,她轻轻的在袖子中拿出了一方手帕,手帕打开,她举起一颗未开花的小草,笑了起来,“娘娘知道这是什么吗?”   乍一看,李思思并不觉得认识!但是看着苏青鸾的笑容时,她不敢怠慢,再看去时,猛然觉得有些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见过……但是她一定是见过的,她柳眉一立,喝道:“是什么东西?”   “这叫做……紫鸢。”苏青鸾的笑容突然冷了,她的眼扫向李思思的肚子时,让李思思吓了一跳,猛然醒悟时,才觉得一身的冷汗。   155你的以后就交给我吧   “这叫做……紫鸢。”苏青鸾的笑容突然冷了,她的眼扫向李思思的肚子时,让李思思吓了一跳,猛然醒悟时,才觉得一身的冷汗。   “紫鸢?”李思思挺胸抬头,深深将刚才那一阵恐惧隐藏了起来,笑道:“难道苏姑娘大老远的到飞燕阁来,是来给本位介绍杂草的?”   “杂草?呵呵……”苏青鸾笑得有些开心了,那颗小小的紫鸢在她的手上拿着,她走近了两步,递到了李思思跟前,笑道:“娘娘不觉得眼熟吗?这颗小小的杂草,可是这宫里最危险的东西了,曾经的李皇后,也是败在这颗草上的。”   “你胡说什么!”李思思一甩袖子,逼苏青鸾将紫鸢拿开了一些,与李络歆一模一样的容颜,突然谈及李络歆的事情,还真是让李思思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娘娘该是对这紫鸢不陌生才对,”苏青鸾扬了扬手,闻了闻那草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又道:“对这香味……也该不陌生,因为这后宫里里外外每一个角落……都种着这样危险的小草。”   李思思质疑的看着苏青鸾,又看那小草,刚才她确实闻到了,这草的味道和模样对她来说,是真的有一点熟悉……一定是在哪里见过,可是这皇宫奇花异草多如牛毛,这样小小的不起眼的杂草,谁又会去注意。   “冥大人让我提醒娘娘,”苏青鸾将紫鸢丢在了李思思的脚下,抿唇认真的道:“这紫鸢的功效……便是长久闻其味者,欢爱后不会受孕。”   “胡说!”李思思猛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你别在这里妖言惑众,你是想害本位的孩子才对!”   “信不信由你,奴家的话传到了就是!”苏青鸾勾着嘴角,笑得异常耀眼,“娘娘是聪明人,你认为皇上登基数年来,为何没有人怀孕?有怀孕的……也都被皇上亲手打掉了?就连当初倍受皇宠的李皇后,也在怀孕后……遭了同样的对待!”   “你胡说,本位不会相信你的,这紫鸢怎么可能在后宫每个角落都有?若是真有……本位,本位又为何会怀有龙子?”李思思有些颤抖,看着苏青鸾娇笑的眼角,不知道为何,总觉得冷。   可是苏青鸾的话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丽嫔的死根本不合道理,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当时却将身怀有孕的丽嫔棒打致死,若丽嫔怀的不是帝桀的孩子……那么……   而李络歆……李络歆……是皇上看到了她和三王爷私通,所以才废了她的,是……皇上以为那是野种才打掉的,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才打掉的,不是因为这什么莫名其妙的紫鸢!   “娘娘是在想什么呢?”苏青鸾笑了笑,缓缓渡步在这偌大的宫殿中,她的声音那么娇弱,却又那么清晰的响起,“在想丽嫔为什么会死?在想……李络歆是因为与三王爷私通,所以才被怀疑珠胎暗结……才打掉了孩子的?”   李思思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她那么了解……她了解得太多了,李思思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的接着道:“那娘娘又何曾想过,皇上若当时心里没有怀疑,又怎么会听信如妃一面之词就真的怀疑李皇后,前去抓奸呢?若换做平时,有人那样向皇上告状,会有什么下场?”   苏青鸾自扯伤疤,不顾心里撕裂了一般的痛。是啊……其实不管帝桀是不是亲眼所见她和帝峥有暧昧。   根本从一开始他就怀疑她了,所以才那么轻易的相信了如妃,前来抓奸。   他一开始就怀疑她……还有孩子。他总是不动声色,就像当初对待丽嫔一般,就是那么不动声色的就除掉了。   对她也一样,明明早就怀疑了,表面上却还温言安慰,当时……她竟是那么的相信他,相信那表面的温柔。   现在想起来,真是让人痛彻心扉,能将人打入地狱的温柔啊!   “你胡说,本位不会相信你的!”李思思突然打断了苏青鸾的思绪,她紧紧的捂着肚子,却是指尖颤抖。   帝桀从不允许谁诽谤李络歆半句……若是平常如妃就这样无凭无据的要求帝桀去抓奸,帝桀一定会当场就斩了如妃的。   当初自己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以为帝桀根本不会听信一面之词,所以才把消息泄露给了如妃,就算如妃告状不成她自己丢了小命……自己也算是除去一个强敌,怎么也不会亏本。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帝桀真的就去了!当时她以为自然是如妃使了什么手段让帝桀相信了她的一面之词。   现在看来……却是帝桀明明早有怀疑!所以才会上了如妃的当……   李思思脸色苍白,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本位不会相信你的,不会相信你的,若事情真似你说的那般,那本位怎么会怀孕?本位确实怀了皇上的孩子。”   “那就要问娘娘,您当初给李皇后吃了什么样的药让她怀了身孕了。”苏青鸾笑得诡异,手中多了个瓷瓶,“紫鸢并不是无药可解,只要每日在汤膳里加上那么一滴……就能稀释了紫鸢的功效,娘娘自然……也就怀孕了。”   “是你,是你……是你在搞鬼!你让我喝了和李络歆一样的药,让我怀上孩子,你究竟想干什么?究竟想干什么?”李思思仓惶的站起身来就要去抢那个瓶子。   苏青鸾身轻如燕,轻轻的避让开了,看着李思思恍惚的脚步,她将药瓶子丢在了地上,一声脆响,摔得粉碎。   她笑了起来,不屑的转身道:“我看娘娘希望有孩子,不过是帮娘娘一把……现在娘娘如愿得子,这药也不起作用了,只是不知道……比起当初的李皇后来,皇上对娘娘的信任,会不会多上那么一分呢?”   她的背影一点点的离去,在李思思的眼里模糊,她追了几步……终于是放弃了,她无力的跌坐在地,眼泪迷糊的眼睛,哽咽道:“他的信任……他的信任……”   他对她……何尝有过一丝半点的信任?   难怪……自从知道她怀孕后,他再没出现过!就算是来折磨她……他也不愿意了,他是不是怀疑她了?   他是不是以为她背叛他了?他是不是……在筹划着要如何对付她了?   李思思摇头,慌乱的摇头,这时身后突然停下一个身影,穿着太监服在她的身后冷冷的道:“娘娘,发生什么事了?”   李思思猛然醒悟过来,连滚带爬的冲了回去,一把抓住了落在地上的紫鸢,然后才转身对着那神秘的小太监道:“你去……你去帮本宫查探……后宫的每一个宫殿是不是都种着这样的小草,本宫的宫殿是不是也有……你去查……务必,务必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紫鸢才塞进那小太监的手中,那小太监的手便僵硬了一下,随机答道:“娘娘,不用查了,这草名叫紫鸢,确实在宫里每一个角落都有。”   “你怎么知道?你看都没看,你怎么就知道了?”李思思几乎崩溃了,死死的拽住了小太监的袖子,大吼道:“你胡说什么?你都没去看……你怎么就知道到处都是。”   李思思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张冰冷的脸,有些陌生……却是她熟悉的。   当初在李络歆宫里那个憨厚老实的小太监小多,后来成为如妃宫里内侍总管的小多,最后在如妃死后被爹爹分派到她身边来的小多。   这张阴冷的脸是她熟悉的,却又陌生,因为他的脸上再没有出现过在秋遥殿时的憨厚老实,因为他的表情比呆在如妃身边的时候更冷,更毒……甚至双眼无时无刻的有浓浓烈火在燃烧着,让人颤抖……   那怒火,能烧毁一切!她当时就看中了他这深刻的仇恨,因为如妃的死,他对苏青鸾那种恨意……能毁灭一切!   可是他现在居然骗她……肯定是他在骗她!   小多没有表情,只是冷冷的道:“当初如妃便对后宫女人不孕一事做过调查,在一本古医书上看到过这紫鸢,这是皇上在每个宫殿里种下的,为的就是让后宫的女人失去生育的能力,当时如妃娘娘就是握住了这一点,让皇上对当时怀有身孕的李络歆疑心加重,随着她去看见了李络歆和帝峥不堪的一幕,也才让皇上断定……李络歆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   李思思颓然的放开了小多的袖子,小多依旧面无表情,李思思呆呆的走开,坐回了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   她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是刚刚生出来的小生命,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肚子……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是回来复仇的!我就知道……她跟冥御一起回来,绝对不会有好事,果然……果然还是对我出手了……”   李思思的笑容变得狰狞,目光似看到了自己天大的仇人一般,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就知道她不会放过我的!她终于是回来了……我的好姐姐!”   小多对于李思思狰狞扭曲的面孔似乎没有多看一眼,他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这偌大的宫殿变得有些阴森冰冷,却让小多冷冷的笑了起来。   他一定……会报如妃之仇!一定……会让苏青鸾不得好死!不管她是谁……   苏青鸾回到君霄殿时慕枫也才刚回来,白净的衣衫上沾了不少泥土,正在洗手时苏青鸾便进了门来。   “弄完了吗?”苏青鸾上前,为慕枫拿了锦帕。   “嗯,都种上了,”慕枫结果锦帕,擦拭了一下手掌,才问道:“李思思当真会让人去查看皇宫是否有紫鸢花吗?”   “她一定会的。”苏青鸾笑了笑,看着慕枫有些狼狈的衣衫,笑了起来,“辛苦你了,要你把紫鸢种满每一个角落,一定是累极了。”   “知道我累就好。”慕枫伸了伸懒腰,又道:“也真是奇怪,明明这南朝皇宫应该是有紫鸢的,可是却为什么没有呢?要是他本来就有的话,我也不用那么辛苦了。”   苏青鸾垂了垂眼,掩饰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伸手替慕枫脱下了外衫,又换了件干净的,说道:“谁知道呢,也许帝桀想要孩子了呢?”   紫鸢为什么没有了,她不想知道。但是她确实曾败在了那一颗小小的杂草上,她和帝桀的感情,她以为可以付出生命的感情……像家人一样,互相信任,互相爱护,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生死相随的感情。   经不住一颗杂草的摧残。   李思思……的感情,又经得起吗?若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知,或许苏青鸾还会放她一马。   一切,就看李思思自己的选择了。   “你在想什么?”慕枫的俊脸突然凑近,那美丽的桃花眼因为笑容微微的弯曲着,打断了苏青鸾的思绪。   “没什么,你累了一天了,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苏青鸾转身朝院子里走去,看着外面又开始飘雪了,笑了起来,“过了这个冬天……就不用待在这了,我们现在就等一个结果了。”   “嗯。”慕枫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了苏青鸾的手,笑了起来,“你做完了这件事情,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不论是哪里……我都能带你去!”   苏青鸾诧异的抬头看着慕枫,逃避了他的眼神,回应道:“当然是回离国了,离国……还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还有……最终的一件事情,也是她做这么多事情以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看着帝桀一无所有。   “然后呢?等一切的一切都完结了以后呢……不论什么事,不论你求的是个怎样的结果,这件事情总会结束的,那时候……你又如何打算?”慕枫没有放开苏青鸾,执着的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我……”一切的一切都完结的时候?   帝桀一无所有的时候?南朝倾覆的时候?她……又去哪?   苏青鸾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没有想那么长远的以后……因为她自己不容许她对未知的以后有那么一点点美好的期许。   因为她经不住,经不住愿望被打破,经不住希望被湮灭……所以她再不会幻想美好的将来,因为当残忍的事实到来时,美好的梦幻……总是最容易破碎的。   “你没想过?”慕枫似乎明白了,他握住苏青鸾的肩膀,看着她低垂的眼眶下不知所措的伤痛,他心疼了起来,“你若不知道的话……就把你的以后交给我吧。”   “交给……你?”苏青鸾抬起头来,迷茫的看着慕枫。   他好看的眼睛微微弯曲着,那么认真的看着她,他的眸子里是她无措的脸,他却微微的笑着,无比的认真,“对……等一切都完结了,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的时候,我会带着你,会牵着你的手一步步的走下去的,你不用考虑方向,不用考虑对错……你只需要知道,海阔天空,任你逍遥。”   “海阔天空……”苏青鸾喃喃自语,天下之大,为什么……她却没有一个想去的地方?这些年来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报复,就是看到曾经背叛伤害她的人都体会到当时她的痛楚……   要让以为拥有全世界的帝桀一无所有……要让他最骄傲的一切,最重要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她一直就是这样坚持着走过来的,可是若这些她都做到了以后……她又该去哪?又该怎么活下去?   “放心吧,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有我在,一定会让你每一天都快快乐乐,每一刻……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慕枫伸出手臂来,轻轻的拥住了苏青鸾的身子。   那么娇小的身体,拥抱在怀里时,总是让人心生怜惜。那么柔软的身体……却又总是让人觉得温暖,觉得不想放开。   “你的以后,就交给我吧!”慕枫自信满满,他能带她去任何一个地方,他一定……会让她幸福的。   他是名医,他可以医人,也可以医好她受伤的心……   “我……”苏青鸾乱了,她突然挣扎开了慕枫的怀抱,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现在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苏青鸾突然转身跑出了君霄殿,慕枫没有追上去……她的无措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件伤心事,可是他有耐心等。   虽然不知道她受过什么样的伤,不知道她熬过怎样的痛。但是他会等,等那一天的到来……然后带她走,帮她医治,她的心她的痛……他都会医治好的。   一定……   苏青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明明……她差一点就点头了,因为慕枫那么让人信任,那么让人想要依靠。   如果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该何去何从……那么他会牵着她带她走下去。   多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考虑,多好!   可是为什么她却跑了?   苏青鸾脚步不停……雪越发的大了,这冰天雪地里那一抹嫣红的身影,完全成了世界唯一的色彩……   当她跑上桥梁的时候,因为最近雪下得急,宫人根本来不急清扫,那桥下雪地覆盖的地方却是结了冰,她跑得急……心里又慌乱得很。   脚步有些虚浮,就在到了桥中间时,却踩到了结冰的地,脚下打滑,许是什么都来不及反映,就觉得身子不由控制的朝前摔去。   她没有惊叫,只是闭上了眼睛,也是同一时刻有墨色的身影飞上桥梁来,一把将她拽住了,扯进了怀里。   苏青鸾碰到那宽厚结实的胸膛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帝桀冰冷的脸……好比这雪地里还要冰冷的表情。   “你……”她愣愣的靠在他的怀里,瞪着眼睛看着他。   156李思思,你有心吗   苏青鸾碰到那宽厚结实的胸膛时,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帝桀冰冷的脸……好比这雪地里还要冰冷的表情。   而扮成千面的帝桀,轻轻的搂着她的腰,眼神停留在她脸上时,放开了她,轻声道:“冬天地滑,走路小心些。”   千面看了她一眼,有雪花飘落在她的头发上,黑白分明,冰天雪地的寒冷中,她没有披裘衣,显得身子那么单薄,寒冷的天气冻得她苍白的脸和小小的鼻头都红了一片。   “是。”苏青鸾站稳了身子,离开了他的怀抱,刚才心里那些无措和紧张平静了下来,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道:“谢谢。”   千面取下了自己身上的大氅披在她的身上,捏了捏拳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救她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帝桀吩咐过她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为了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他一直没有去过君霄殿,没有见过她。   可是却不想在这里遇上了,看着她冻得通红的脸和发红的鼻头,不知道为何就将大氅给了她,他轻声道:“朕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冷冷的拒绝了,披着他的大氅,越发显得她的脸小得都要埋进那厚厚的裘毛里了,她乌黑的眼睛在这雪花飘落的雪地里,异常的黑,也异常的璀璨,她垂眸道:“皇上若有时间,还是多去看看李正妃吧!”   她说完转身走开了,剩下千面一个人站在桥头上……看着那身影一步步的离去。   她便是……当初冠绝后宫的李皇后,现在名满天下的苏青鸾。他不是第一次见她,暗中保护她的任务他也接过不少。   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不知为何,那一张脸和垂眸时比那比冰雪还要悲凉的神情,却让他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象。   雪越发的大了……覆盖了她走时的脚印,他还是站在原处,后小太监匆匆而来急忙的给他披上了大氅,道:“皇上,雪那么大,您站在这干什么?若是着凉了,可怎么办?”   千面回神,转身离去的同时只道:“不管雪再大,加派人手,这皇宫的每一条道路上,朕都不想看到一点积雪!”   他果断的离去,留下小太监呆愣原地……这正是深冬,一天下好几场大雪……怎么扫得干净?   李思思终于是行动了,约了苏青鸾在御花园的望远亭里相见。   望远亭修建在御花园的当中,用高高的阶梯和层叠的假山堆砌起来,是整个花园里最高的凉亭,在里面可以俯瞰整个御花园的景色。   可是这冰天雪地,在那么高的凉亭上,四面透风,该是多冷啊。可是那偏偏又是很安全的一个地方,在那里谈话……根本不用害怕被人偷听。   苏青鸾轻轻的笑,她站在望远亭上,看着整个皇宫一片白茫茫的雪景,笑了起来,“李思思……你的选择会是什么呢?”   她也许猜到了几分,却还是抱着一丝期望,她想相信,良心不是那么好泯灭的,于是她来了,来等待她在这皇宫里最后的结果。   “让你久等了。”李思思的声音传来时,苏青鸾转身,看到穿着富贵堂皇的李思思踏上了最后一道阶梯,上得这高高的凉亭来。   “也不久,不知道娘娘让奴家来干什么?”苏青鸾没有笑,甚至没有表情,只是淡漠的道:“该说的,奴家都说过了。”   “是吗?”李思思忍着眼里的恨意,忍着心里翻腾的怒气,嘴角却是笑了起来,“我就想知道,我和你素昧平生,你为何要害我?”   “我如何害你了?”苏青鸾反问了一句,几乎没有看李思思的笑脸。   “没有?”李思思苦笑一声,“你故意让我怀上皇上的孩子,又来告诉我……后宫的女人是不能怀孕的,你让皇上怀疑我红杏出墙,你让我有口难辩……”   “是吗?原来皇上对娘娘的疼爱和信任……也及不上一颗杂草。”苏青鸾打断了李思思的话,转眼看向那张让自己恨得心都痛了的脸,冷笑道:“若娘娘是来向奴家诉苦的,那大可不必了,奴家没有那么多时间奉陪!”   “李络歆!”那个名字就那么被李思思用一种恨入骨髓的声音喊了出来,苏青鸾顿住了脚步,没有去回头。   李思思满意的笑了起来,走到了苏青鸾的面前,她正在凉亭的出口处,而李思思绕到她面前时,身后便是弯弯曲曲的长长阶梯。   “我的好姐姐!妹妹又怎么会认不出你呢?”李思思笑着,眼睛里全是恨意,毫不隐藏,“你既然没死,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要害我?”   “那我能问……你又为什么要害我吗?”苏青鸾平静的看向李思思愤恨的脸,相比较起来,她平静得可怕。   “为什么?因为……因为我爱帝桀啊!”李思思笃定的道:“因为有你在的话,他根本不会看我一眼啊,因为我那么的爱他……而他心里眼里却只有你一个!而你!”   李思思咬牙切齿,死死的瞪着苏青鸾,她美丽的脸有些扭曲,被妒忌扭曲,“而你……你根本不配和他在一起!你与帝峥做的那些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与他几次纠缠?你这肮脏的身子,污秽的灵魂,凭什么能得到帝桀的爱!凭什么?”   “就只是这样吗?”苏青鸾淡淡的笑了起来,像是李思思说的只是一个外人,她那淡漠的模样让李思思更加痛恨。   “什么就只是这样?这样还不够吗?还不够吗?”李思思深深的呼吸,眼睛赤红,有眼泪一颗颗的掉落出来,“还不够吗?”   “你爱他吗?”苏青鸾看着李思思疯狂的眼睛,冷静的问道:“你是爱他,还是爱南朝之帝?”   “有什么区别?我爱他……他就是南朝之帝!我要当他的妻子,我就是皇后!我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还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李思思有些痴狂的笑了起来,“可是为什么你又回来了?为什么?”   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死死的瞪着苏青鸾,“你回来……还要害死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不还在你肚子里吗?没有人要害他,”苏青鸾冷静的回答,“除了你自己。”   “是!你说得对!”李思思傻傻的笑了起来,似乎有些疯狂了,“你说得对,但是若不是你……我又为什么会忍心舍弃我的孩子?如果不这样……帝桀……一定不会相信我,一定会对付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事。”苏青鸾有些心痛,李思思最终还是没有表现出那一点点所谓的良心来……在她心里,还是权利至高无上,苏青鸾咬唇道:“你有当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吗?你当他……是一条生命吗?”   “这怎么不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帝桀的孩子!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我有了孩子……我可以当皇后了……帝桀以后不会再对我冷眼旁观了,就算他不爱我……可是我和他有了孩子,我一定会是皇后的!”李思思痛心的大叫,眼泪一颗颗的掉落。   “原来……孩子只是你的棋子,是你当上皇后的垫脚石,是你巩固身份地位的垫脚石!”苏青鸾冷厉的眼睛扫向李思思时,痛了,“你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了?李思思!你为什么变成这样了?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做母亲?”   “我没有资格?你有资格吗?”李思思突然笑了起来,绝望又愤恨,不甘又狠毒,“你记住,是你害死我的孩子的,我一定会报仇的……李络歆……我若不死,一定会这个仇的,我一定会报仇的!”   苏青鸾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因为她闭眼前,看到李思思朝后轻轻倒去的身子。这就是她最终的选择,因为有可能引起帝桀一点点的怀疑,因为有可能动摇她一点点的地位,她就做了这样的选择。   人……原来真的可以泯灭良心的。   苏青鸾闭眼,有一颗泪水落了下来……被冷风吹过,连泪也冰凉了。   铺满碎雪的长长阶梯,李思思就这么心甘情愿的滚了下来,瞪着愤恨的眼睛,摔得头破血流……   她的尖叫声痛彻心扉,久久的回荡在皇宫的天空上。那满地的白色雪花,点点的血迹顺着阶梯一直洒下……   似怒放的梅花,鲜艳得能刺痛人的眼睛……   有宫人被惊动了,有侍卫被惊动了,他们来时,苏青鸾高高在站在凉亭之上,台阶下……是李思思狼狈虚弱的身子,满身鲜血染红了积雪,那么虚弱得倒在了阶梯之下。   “娘娘……是李正妃娘娘……”   宫人们飞快的围绕着她,将她七手八脚的扶了起来,李思思摔得头破血流,有血顺着双腿不断的涌出,浸湿了她华贵的衣衫,染红了她身下一片的积雪。   她虚弱的抬起了手,直指高高在上的苏青鸾,低声道:“是她……她……想杀……了我……想……害我的……孩子……”   用最后的力气说出来的几个字……最后她陷入无边的黑暗。   苏青鸾悲伤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没有说什么,因为在她告诉李思思紫鸢花的秘密时,她就想过有这样的结果了。   她若还有一丝良心,宁死也要保住自己的孩子,那么她什么事情也不会有……还会如她所愿,拥有和帝桀的孩子。   可是她没有,在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时,她第一时间选择了牺牲掉孩子,因为那生命对她来说只是工具,并没有那么重要,苏青鸾有些悲哀,但是并不为自己做的事情觉得内疚。   因为如果以这样的目的生下来的孩子,有李思思这样的母亲……那么也许不来到这个世界,才是幸福的。   侍卫们因为苏青鸾行凶而将她围了起来,但是没有人敢对她如何,只是围着她,李思思被宫人们七手八脚的抬走了,留下雪地里一片狼藉的腥红。   “苏姑娘,您涉嫌谋害后妃和皇嗣,请您……随我们走一趟吧。”有人不安的对苏青鸾说了这么一句。   大家在想着如果她反抗的话该怎么办?该不该拿她?若是伤了她一分半点……又怎么办?   正当大家为难时,苏青鸾笑了笑,“好吧,你们不用为难,我随你们走,总之……我又没做亏心事。”   大家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觉得……刚才苏青鸾那淡淡一笑时,那神情那眉目……那说话的语气和淡然的表情,像极了当初的皇后……   大家愣了愣,苏青鸾已经朝前走了去,这时众人才急忙追了上去……   飞燕阁内一片混乱,太医在这大冷天里急得满头大汗,宫女忙紧忙出,血水一盆盆的抬了出去。   苏青鸾好好的坐在正殿的太妃椅上,旁边有两个侍卫守着她,她百般无聊的看着大家忙紧忙出……   “太后驾到!”这一声让苏青鸾抬起眼来了,殿内忙做一团的人要来迎接,却看到太后急匆匆的走了进来摆手道:“都忙你们的,太医呢……太医呢……”   她到底装得挺像的,那着急的模样,是像一个害怕失去孙子的奶奶。苏青鸾冷冷的笑了起来。   有一个太医从寝宫里出来,太后一把抓住了他,问道:“怎么样了?哀家的皇孙如何了?”   太医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擦了擦一脸的汗珠子,跪倒在地哭道:“回太后……皇子……皇子保不住了,现在娘娘失血过多,又五脏皆损,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啊!”   “还不给哀家想法子!若是李妃有个三长两短,哀家要你们通通陪葬!”太后吼了一声,一把将太医又推到了寝宫去。   小宫女端着血水出得门来,吓了太后一跳……她扯过一边的小太监,叫道:“皇上呢?快去把皇上找来!”   “奴才已经让人去通知皇上了,太后……太后您注意身子啊!”那太监叫唤着,扶着太后朝苏青鸾这边来。   这时太后似乎才看到苏青鸾也在,她的脸色一下铁青,冷声道:“你怎么在这?”   苏青鸾耸了耸肩膀,“我倒是不想在这,可是走不了啊。”   两边的侍卫忙上前一步,禀报道:“启禀太后,李正妃从望远亭摔下来时……苏……苏姑娘正好在场,而且……而且娘娘昏迷前,已经指认是苏姑娘推她下来的,所以……所以奴才们将苏姑娘扣押了,等待皇上和太后处理。”   “扣押?”太后冷着脸,看着苏青鸾舒适的坐着正位,看着她手边还冒着热气的茶水,阴冷的笑了起来,“你们这是扣押还是待客?对待谋杀哀家皇孙的人,还用得着如此礼遇吗?”   原本太后只是来做做样子,孩子保得住保不住她不想管,李思思死不死也不管她的事,但是这事却和苏青鸾扯上了关系。   原本对苏青鸾这张脸就恨得咬牙切齿的太后,如今真是得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她要报仇,替她的峥儿报仇,不是这个女人的话……她的峥儿现在也不会下落不明!   也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受着怎样的苦……她的峥儿!   全都是眼前这个女人毁了的!不管她是不是李络歆,总是她长着这张脸,就是天大的罪孽!   “来人!”太后怒吼一声,“将她压下去,给哀家大刑伺候!”   侍卫们说着就要来拿人,倒是苏青鸾笑了起来,妩媚得迷人的笑容,让侍卫们都不敢再出手了,她说:“太后好生威风啊,不过……不知道太后为什么要对奴家用刑呢?无凭无据的,就要说是奴家害的李思思吗?这罪名……可真是会扣呢!”   “你还狡辩!”太后高高在上的看着坐着的苏青鸾,已然是胜券在握,只要在帝桀来之前把她解决了,这世界就干净了,她冷声道:“那么多的宫人都看到李正妃指认你这个凶手了,你还狡辩吗?”   苏青鸾一笑,这时有一个丫鬟突然跪了下来,是李思思宫里的丫头,她哭得肝肠寸断的喊道:“太后给娘娘作主啊,一定给娘娘作主啊,今日是苏姑娘约了娘娘去望远亭的,当时奴婢还说天冷,去那么高的地方怕损了娘娘的身子动了胎气……   可是……可是娘娘说苏姑娘是皇上爱护的人,娘娘就应该以姐妹相待,所以既然是姐姐相邀,又岂可不去?奴婢本来是陪着娘娘的,可是去了亭子里时,苏姑娘说有要事商量,娘娘就让奴婢退下了!   可是谁知道奴婢才走了没多远,就听到了娘娘的惨叫声!一定是……”   那宫女说着,愤恨的指着苏青鸾,赤红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她,“一定是苏姑娘将娘娘推下来的!她从一开始就不安好心!一定是她嫉妒娘娘怀了龙种,害怕失去皇上的宠爱……所以……所以才故意让娘娘去那么高的地方,好把她推下来!”   苏青鸾好生的坐着,任由那丫头说什么也没有半丝神情波动,倒是太后满意的冷笑了起来,“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我就不是我,除此之外,没什么好说的!”苏青鸾斜眼看了太后一眼,想着帝峥和冥御的计划,本不想和太后为敌的,可是她这个时候偏偏跳出来。   “不是你?难道还是李正妃自己要摔死自己的吗?”太后阴冷的笑着,“哀家不听你片面之词,就将你送往刑部,哀家倒要看看……是刑部的酷刑硬,还是你的嘴硬,给我带下去!”   157她太没用,又心软了   “不是你?难道还是李正妃自己要摔死自己的吗?”太后阴冷的笑着,“哀家不听你片面之词,就将你送往刑部,哀家倒要看看……是刑部的酷刑硬,还是你的嘴硬,给哀家带下去!”   侍卫们伸手要来拿人,苏青鸾坐着一动不动,却听到一声怒吼,“慢着。”   他终于来了,苏青鸾抬眼朝门口看去,千面这一声和帝桀愤怒时毫无差别,吓了大家一跳,本来就冷的空气越发的冷了。   大家都跪下了,千面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忙,然后一步步朝太后走来。   太后看着那深沉的黑眸,那冰冷的光芒,有些心虚的退了一步,自从帝峥失踪后,她在这后宫里根本没有任何实权,说到底……也是要看帝桀脸色的。   若不是顶着太后的头衔,若不是帝桀还要做戏给天下人看……恐怕她早已经身首异处了。   此刻她当真是有些怕的,可为了不在奴才面前丢脸,还是冷声道:“皇上什么意思?现在被害的可是您的孩子,躺在里面生死不明的,可是您的妃子!”   “太后还知道那是朕的孩子和妃子?”千面转眼看着太后,冷冷道:“既然是朕的事情,朕自会做主,不需要太后操心。”   “你……你……”太后咬咬牙,不放弃的道:“皇上!现在后宫未立皇后,哀家乃是六宫之首,后宫出了此等事情,哀家自然要秉公办理!也不会让任何人无视这祖宗立下的规矩!”   “是吗?”千面笑了笑,那笑容便是帝桀常常散发出来的帝王威严,似无惧一切的自信。   太后心里一阵颤抖,却是捏着拳头坚持着,正要说话,就被苏青鸾打断了,“太后息怒,事情总归会水落石出的,太后年纪大了,还是呆在宫殿里不要出来的好,不然……恐怕太后就见不到自己想见的人了。”   苏青鸾有意无意的说着,手里拿着一枚玉坠子把玩着,那玉坠子却夺走了太后所有的目光,然后她狠狠的看向了苏青鸾,“你……你到底是谁?”   “奴家是苏青鸾啊,是离国送来伺候皇上的!”苏青鸾说话间,看向帝桀似笑非笑的脸,他就像没事人一般……几乎看不出一丝的波动来。   苏青鸾觉得不对……那明明是他的亲生孩子……他怎么可以冷血至此?难道,他自己的骨肉,他自己诞下的小生命,真的那么不重要吗?   苏青鸾抑制住心里的痛,看向太后,“太后是聪明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何不好好的呆在宫里呢?奴家知道太后一个人会闷,有时间,奴家一定会多去陪陪太后的。”   说着,苏青鸾将那玉坠子放进了太后的手中,那是帝峥扇子上的玉坠……冥御托慕枫带来的,要的就是稳住太后,让她等着,等着帝峥带着大兵压境的那一天……   这些事情苏青鸾根本不关心,但是就当是帮冥御一个忙而已!况且此刻……也算是帮自己。   太后拿着那玉坠子,似有千斤重一般。她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突然笑了起来,“好,哀家等着你来探望哀家!”   说罢,她转身朝着千面道:“既然皇上认为是皇上自己的事情,那就由皇上自己解决吧,哀家老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太后离开了……手里紧紧的握着玉坠子!握着这近三年来……她的唯一希望,出门时,她落下了眼泪。   峥儿啊……峥儿……他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作为母亲,知道失踪了三年的儿子还活着,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苏青鸾看着太后走了,才又无所谓的坐了下来,千面站在她的面前,挥手让侍卫们退了下去,也不说话。   “怎么?皇上不去看看?那可是您的孩子!”苏青鸾这几个字说得有点重,她抬头看着千面的脸和眼睛……   一如既往的深沉,什么也看不出来,没有一丝的波澜。   好狠的心呐……就算不喜欢李思思,可是那却是他的孩子啊!既然不喜欢,又为什么要留孩子给李思思?喜欢又不关心……又为什么要宠幸她?   现在孩子没了,他这样冰冷的站在这里!当真是寒心啊……就像当初他逼她喝堕胎药时,那么冰冷无情。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这里太吵了,你先回去吧。”千面终于是说话了,看着苏青鸾说了这么一句。   苏青鸾微微诧异的抬起头来,问道:“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千面摇了摇头,“朕送你回去吧!”   苏青鸾看着千面,不确定的提醒道:“皇上,那是您的亲生孩子!”   “朕送你回去!”千面重复了一次,只是看着苏青鸾的脸,他没有悲痛没有伤心,虽然那确实是他的孩子。   但是那也不是他的孩子,对他来说,只是无关痛痒的一个任务而已。   “呵……”苏青鸾笑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没有看到他的痛?他当真就一点也不在乎吗?   当初他打掉她的孩子时,也是这样的满不在乎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就像从来没有过一个小生命从这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医突然从寝室里连滚带爬的爬了出来,匍匐在千面的脚下,哭叫道:“臣已经尽力,臣已经尽力了……娘娘不行了……不行了……臣有罪,臣有罪啊!”   “放开,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千面皱眉,将腿从老太医的手中挣脱了出来。   太医愣了愣,抹了脸上的眼泪,哽咽道:“微臣已经尽力了……皇上,皇上还是去见李正妃最后一面吧……”   千面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因为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苏青鸾的脸上,她的脸色一下惨白,摇晃着站了起来,嘴角有些颤抖的道:“你说什么……她……她不行了?”   太医摇着头,无比悲痛,“臣已经尽力了,可是娘娘因为流产大量失血,从台阶上摔下来时又损了五脏,此刻……此刻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真的?”苏青鸾有些不可置信,她明明前一刻还愤怒的向她吼着要报仇的!   没想到她却是拼了命一搏的,她……居然能做到如此?为什么?难道皇后之位就那么重要?难道权利就那么重要?   或许……她就真的那么爱帝桀吗?爱得宁愿失去自我,失去人性……   可是她明明只是当孩子是牵住帝桀宠爱的棋子,是登上后位巩固权利的垫脚石……明明她已经泯灭人性,已经不是她的妹妹,不是那个单纯可爱的李思思了……   可是听到太医说她不行了,为什么自己又那么痛苦呢?   “去……找……”苏青鸾慌忙的要出门,脚步一个跄踉差点摔倒在地,是千面稳稳的搀扶出了她,皱眉问道:“你要去哪?”   苏青鸾慌忙的一把抓住了千面的手腕,几乎整个人都扑在了他的身上,叫喊道:“去找慕枫啊,他一定能救李思思的!他能救她的……”   “你救她干什么?”千面这样冰冷的一问,问得苏青鸾愣在原地,他扶着她颤抖虚弱的身子,不免得放柔了声音,“救她干什么?这难道不该是她最后的下场吗?”   “不……不是……”苏青鸾摇了摇头,全身虚软毫无力气……她轻轻的摇头,已然整个人都靠在千面的身上,她喃喃的道:“不……不是这样的。”   她心里那么的挣扎,他说的对……救她干什么?自己一开始不就想着这样对付她的吗?是她选的这条路啊!   为什么她这么难过……这个时候了……又不忍心了?   明明一直告诉自己,已经无情无心了……为什么又不争气的心软了?   “慕枫……慕枫……慕枫!!”苏青鸾什么也想不到了,一把挣开了千面的手,朝着门外摇晃着奔去……   慕枫的身影几乎是在苏青鸾差点栽倒在地时出现,一把将她抱住了,她撞进他的怀里,一把抓住了他,“她……她不行了……真的不行了!”   “我知道,放心吧!有我在!”慕枫笑了笑,将她抱了起来走了回去,看着千面,他有些没好气的道:“看好她!”   说罢,放手将苏青鸾交给了千面,千面接住了苏青鸾的身子……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别样的情绪。   他将苏青鸾放在了椅子上,沉声道:“你休息一会儿……”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他不知道帝桀在这样的时刻会说什么,所以他只有什么也不说……   因为帝桀说过……苏青鸾很敏感的,若然过多接触,一定……会露出马脚的。他不敢……不敢接近她,却又想看着她、保护她。   这种矛盾让他只有将表情伪装到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这样才能让他安心下来,装作心里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只有这样冷冷以对……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慕枫进去了……苏青鸾的心也安了。安心了……她又苦涩的笑了起来,自己还是那么没用,还是那么没用……   没有心了,却还是痛,没有情了……却还是心软。   这一切……到底要如何?才能不痛?要如何,才能完结……要如何,才能让她解脱?   看着眼前的帝桀,苏青鸾的心似滴血了一般,他一点也不关心李思思的生死,甚至一句都没有问过关于孩子的问题……   是他一早便知道,还是他根本无心去问?   为什么自己还是无法将眼睛从他脸上移开,为什么看到他冰冷的表情无情的嘴角时……却还是会痛?   到底……要如何才能解脱啊!看着他一无所有吗?看着他失去帝王的骄傲……看着他失去一切,甚至没有自尊的成为一个亡国之君吗?   那之后呢……他会死吗?   她又何去何从……   苏青鸾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着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慕枫守在她的身边,她一睁眼,就看到了他的笑容和美丽的桃花眼。   “醒了?饿吗?渴吗?”慕枫扶她坐了起来,她这才看到自己已经回到了君霄殿。   这个帝桀的宫殿,自从她来了以后,帝桀就没在这里住过几天……   “她如何了?”苏青鸾轻轻的问了一句,此刻慕枫正倒了水递到她的手边。   她接过了水,喝了一口,润了润自己干渴的喉咙,听慕枫说:“没事了,只要你不想她死,她就死不了。”   苏青鸾低头,难过的笑了起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到这个关头了,才来心软。”   “这样,才是苏青鸾啊。”慕枫笑了笑,替她顺了顺头发,接过了她手中的杯子,“这么多天不见了,有没有想念我的手艺?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怎么样?”   “嗯。”苏青鸾勉强的笑了起来,慕枫便高兴的出门去了。   她起身下床,穿上了自己的小袄……一步步的走了出去,李思思没事了,她也必定尝到了痛楚吧?   孩子没了……就算只是棋子,但是她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作为母亲,也一定痛不欲生吧。   她既然无法让李思思死,那么在这皇宫里该做的都做完了……该走了。   苏青鸾不知不觉的,一步步的走了出来……天上黑云厚重,索性的是夜里有皑皑白雪照亮,也不算很黑。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走到了前几日差点摔倒的桥边……桥下的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四周一片寂静,可是那墨色的身影就那么站在桥头上,静静的站着。   他高大的身影挺立在雪地里,竟是将雪景都称得悲伤了。   他为什么在这里?苏青鸾咬了咬唇,想转身离去的……但是脚步却是怎么也迈不动,当她迈出步子时……却是朝着桥上而去了。   她已经要走了,再见时就是金戈铁马,哪里还有如此的悠闲宁静?或许……这也是命运吧,让她此刻在这里与他告别。   “你怎么在这?”苏青鸾开口时,千面吓了一跳……他站在这里竟然出神了,有人走近了他居然也一点没有察觉!   该死!   千面低低的诅咒了一声,他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他心里虽然如此,可是脸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回身过去,就看到白雪中她眼红的小袄那么的鲜明,就算在这夜晚……也是一抹亮丽的色彩。   他的心不知道为何突然快跳了一下,然后他生生的压制了,才道:“碰巧路过。”   苏青鸾没有回答,只是走上前到了他的身边,和他一起……看向了桥下结冰的水面,冷风吹过时扬起了她的青丝,她出来时又忘记带裘衣了,千面暗暗的叹息。   捏了捏拳头,最终还是将身上的裘衣脱了下来披上她的肩头,柔声道:“冰天雪地的,你那么晚出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苏青鸾没有动,目不转睛的看着水面,轻声道:“现在看来……应该是与你来告别的。”   千面一愣,想起帝桀曾说过,她的事情做完后,就会离开……那么……她是真的要离开了。   “要走了?”千面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轻轻的问了一句多余的话。   苏青鸾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千面站在他的身侧也没有说话,时间似静止了一般,雪静静的散发着光彩,不知道为什么苏青鸾觉得这种宁静似乎不应该出现在两人的身上。   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帝桀。不像那个在秋遥殿痛心疾首的追问她,还会不会回来的帝桀……   那时候他那么痛,虽然他早就料到了她会走!可是他那么的痛……而现在,身边的他除了冰冷,只剩冰冷了。   千面捏着拳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要走是帝桀允许了的,他不会拦。可是心里却总希望她能多留……可是留下来……又如何?   “保重。”千面轻轻的说了两个字,然后终于是勾着唇角凄凉的笑了起来,留下来……又如何呢?   她对着的人是帝桀,而他不是。   千面轻轻的转身要走,他太傻了,到这里来干什么?为什么站在这里就忘记了时间,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   只因为……那日两人轻轻的接触,只因为那日雪美了她的容颜,让他过目难忘吗?那又如何……   千面脚步轻轻离去,苏青鸾站着不动,她死死的咬住了唇……为什么?他什么也不说?为什么他什么也不问?   她害了李思思的孩子,他知道吗?那是他的孩子……被她害死了,他知道吗?她要走了,再回来时……会让他失去一切,他知道吗?   为什么明明知道她就是李络歆,也不问她为何回来?为什么不问她为何离开?为什么……一句话也不多留?   一声‘保重’,就是他对她最后的道别了吗?   苏青鸾突然笑了起来,凄凉苦涩的笑了起来。她知道他的脚步沉重,千斤一般,不然为何只是转身离去,他都用了那么长的时间。   她转眼,他的背影还在她的眼中,她不知道为什么,猛然一步向前死死的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身子。   “阿桀……”她喃喃的脱口而出,那烂熟于心的称呼……那让她痛苦的称呼,她脱口而出。   千面的身子僵硬,她死死的勒着他,可是他清楚明白的知道,她不是叫他!也不是在挽留他……   千面没有说话,他想说什么,可是嘴唇颤抖着……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阿桀……”苏青鸾喃喃的又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已然有些哽咽……   158没有挽留的离别,保重   “阿桀……”苏青鸾喃喃的又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已然有些哽咽……   千面想伸手挣脱她的双臂,可是他只是捏住了拳头……因为不敢碰她一丝一毫,更何况她在他腰间的手,那么白皙修长,那么完美的一枚枚粉红色指甲……   他,是根本没有资格碰一下的,所以他只有站着,一动不动,轻轻的应了一声,“天晚了,回去吧。”   苏青鸾只觉得呼吸一滞,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这样做是想挽回什么?是想他做些什么?   什么都没有……   她轻轻的闭了闭眼睛,松了手臂,垂眼看着脚下的积雪,轻笑了起来,“我明日便走了,你我日后,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千面没有转身,他咬着唇,发出一个轻微颤抖的音节,他只是那么轻轻的,淡淡的“嗯”了一声。   那个墨色的背影高大的挺立在苏青鸾的身前,竟是那么冰冷无情……   他或许还是怪她了吧?所以之前还会问她会不会回来,而现在……当她间接害了他的孩子后,他还是无法原谅她了。   无法原谅也好……他们之间,早已经不应该存在爱了,只应该有恨。   苏青鸾转身一步步的离去,又开始落雪了,那点点的雪花绒毛一般的隔绝了两个人的背影,凄凉了两个人的叹息。   这个世界异常的安静了,一片雪白……   苏青鸾回到君宵殿时,慕枫正端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出来,泛着清香的味道和温暖的气息,那雾气打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笑容越发的迷离了,“去哪了?快来尝尝……”   苏青鸾微微的扬气了嘴角,笑了起来,“不吃了。”   “呃?”慕枫诧异的抬眼,苏青鸾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他的手温暖了她冰凉的小手,她将他往外一拖,笑道:“不用等到冬天过去了,我们现在就走吧!”   “现在……”慕枫诧异的跟随着她的身影奔了出去。   “对啊,回离国吧!”苏青鸾回头,宛然一笑,“等事情结束了,若我还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那么……你带我走,不论任何地方。”   苏青鸾的声音在一片白雪中异常的清零,就像是幻觉一般的听在慕枫的耳朵里……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分明笑得那么明媚。   是真的……   “好!就交给我吧!”慕枫欣喜的笑了起来,一把反握住了苏青鸾的手,欢喜的叫道:“走咯!”   就像此刻就是那个时刻了一般,他那么的高兴,身轻如燕的飞跃了起来,似乎能踏着空中的雪花飞舞一般。   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飞舞在雪花之中。翻越这沉重的宫墙,轻灵得就像一阵风一般的出了宫去……   雪落在脸上冰冷不了他们的笑容……以后的事情谁又能提前知道?可是就在这一切不过刚刚开始时,慕枫心里已经种下了美好的结果。   他一定会牵着她的手,一起逍遥天下!   两人一路回去离国,出了南朝边关,以前号称南朝铁壁的那三座城池的地方,那里现在已然成了离国的铁壁了。   在那边关的小城中,苏青鸾和慕枫两人刚到城门便有士兵通报了,当城门大开时,一群人马从里面迎了出来。   当中的便正是帝峥,他没有再穿那一身黑衣了,没有铁面。穿着玄色的青衫,身影挺坐于马上,已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君子的模样了。   他没有了那温和的笑容当作伪装,显得越发深沉了,带着一丝冰冷,几乎面无表情的脸在看到苏青鸾时,眼里里明显的升腾起了欣喜的光。   苏青鸾和慕枫打马走近了,帝峥笑了起来,“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青鸾疑惑的看着帝峥,但随机她告诉自己,她已经不是李珞歆了,帝峥于她来说,不过是一个陌生人,或者说是一个有着交易的人。   “冥御也在这,这里地处玄关,是军机重地,所以我们在此布置最后的防线。”帝峥说着,与苏青鸾他们一起进了城。   对于帝峥的话,苏青鸾也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做多余的回答,几人进了城,慕枫四处观望着,没有一点想打扰他们的意思。   空气静谧得有一丝别扭,苏青鸾垂眼道:“太后那里我已经暗示过了,她会好好等着的。”   “嗯。”帝峥点了点头,几人这时都下了马,由帝峥带着走进了一方院子。   离国的天气比南朝要暖和许多,虽然是深冬,却没有下雪,空气虽然冰冷,但是这正午的天还是有微弱的阳光洒了下来。   那院子虽然算不上绿意盎然,却也是生机勃勃,穿过了院子时,冥御正坐在正厅里自己和自己下棋。   三人进去时,便听到他的声音明显有些高兴的道:“师弟,你可总算是来了,我们师兄弟又好几个月没下一盘棋了,或许我能解开了你的棋局。”   “师兄向来是是别一日当刮目相看,不过现在还是看看你的眼睛进展如何了。”慕枫这时才算是出了声音,跨进门去大大咧咧的朝着冥御而去。   说起眼睛来,苏青鸾也好奇的凑了过去,慕枫为他解开了眼睛上的布条,那一股子草药的清香便弥漫了开来。   “睁开眼睛试试?”慕枫为他擦拭好了眼睛,才让他试试。   苏青鸾凑在冥御的眼前,看着他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之前她记得他的眼睛很黑,黑得如同浓墨一般,没有任何光点,但是却也像是能看穿人心一般。   如今那黑眸越发绚丽了,似乎有隐隐的光会被锁在里面一般,那双眼睛更美了。   “如何?”慕枫伸手在冥御的眼前试探了几下,冥御抿唇,似乎很认真的看着什么……然后轻声道:“能看到一点轮廓了。”   “真的?”苏青鸾高兴的凑了过去,在冥御那模糊的眼睛中,她那温柔的轮廓便被他看进了眼里。   这等于他第一次看见她,虽然还是很模糊……可是似乎她的样子早已经在心里定了型一般,就只是那一个娇小的肩膀,那模糊的轮廓,看起来和他想象的几乎一样。   他几乎已经能在心里想象出她的样子了……可是他确实是看不清楚,只好苦笑道:“但是还很模糊。”   之前用他自己的医术和那么多年的努力,也只是能见到光线而已!可是慕枫短短几个月的治疗,却就已经能让他看到事物的影子和轮廓了。   慕枫的医术传承了他父亲药王的全部绝学,但是此刻看来……他恐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不得不让冥御佩服的,自己在药王谷苦学十年,却是怎么也抵不上从小就玩世不恭的慕枫了……   慕枫检查了他的眼睛,又替他包好了药,扎了几针后才满意的点头道:“恢复得还算不错,还是需要慢慢的恢复,毕竟这眼睛已经十年了……想要很快好起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能像现在这样也不错了,世间万物总是真真假假,也许我这雾里看花……恐怕还比谁都清明。”冥御微微笑了起来,对于眼睛的事情,似乎他很想得开。   “师兄向来眼盲心不盲。”慕枫收起了银针,这才看向苏青鸾和帝峥,帝峥就站在窗边,静静的看着窗外,而苏青鸾站在冥御面前。   没有人说话,许是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很多事情他早已经心知肚明,但是却不愿意捅破,于是收好银针后,他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唉,好久没替人治病,真是伤精费神,我还是先去休息吧,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路!”   他说着,看向苏青鸾道:“你也早些休息休息,不要累坏了身子。”   “嗯,你先去吧!”苏青鸾点头,慕枫也就出了正殿。   他刚走没多久,苏青鸾便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我留在这里,还能有什么用吗?我该做的都做了。”   报复了如妃和李思思,搅乱了后宫,并且让天下人都以为帝桀包庇一个心狠手辣的风尘女子。   童谣里也会编着诗歌的说她是狐狸精,说帝桀只爱没人不爱江山!   能做的……她已经全都做了。   “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就先和我们一起回离国吧!”冥御点了点头,似乎朝帝峥道:“一切准备就绪,也是时候回去……准备登基了。”   帝峥听说登基时,只是转眼看了苏青鸾一眼,她没有很吃惊也没有很关心,只是面无表情的就像在说一件完全和她无关的事情一般。   登基……虽然是吞并了离国和南朝的三座城池,虽然他师出有名可以讨伐帝桀,但是他却都不是为了这些。   他知道他必须打败帝桀,必须成为南朝之帝……因为这样的他,才有资格拥有她,现在的登基不过是一切的铺垫,他并没有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皇帝!   南朝之帝……只能有一个。   “那便回去吧,这一切能越早完结越好!”苏青鸾转身,她并没有一点兴趣知道冥御他们打算如何造反,只是道:“成功后……帝桀,由我亲自结束。”   “那是自然。”冥御点了点头,听着苏青鸾离去的脚步声,补充道:“从今天开始你得跟着我们,寸步不离,待需要你出手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   苏青鸾顿了顿脚步,然后没有回答,只是大步离去。她会帮的,谁当皇帝对她来说不重要,南朝如何对她来说也不重要!   苏青鸾紧紧的捏住了拳头,她关心的……只是帝桀失去一切他可骄傲的资本时,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时的他……会如何面对她?   苏青鸾笑了笑,朝着自己的房间而去时,突然觉得似乎身后有一股目光炙热的停留在她的背上。   她猛然转头……可是只有一阵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   怎么会有这样熟悉的感觉?苏青鸾疑惑的四下看了看,确定四周的士兵没有一个人不正常的……   她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难道自己出现那样可笑的幻觉了吗?不过是想起他而已……却就真的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一般。   真是傻了,或许是奔波了那么几日……太累了的缘故吧!   苏青鸾换了衣衫又梳洗了一番,这才躺倒在了床上休息,回忆着过往的一切……她居然就这么离开了南朝的皇宫。   一切就像是昨天才开始发生的事情,可是却是确确实实的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帝桀最后那冰冷的背在苏青鸾的眼里越发的凄凉,那冰冷的气息病不是冷冽得让人害怕,让人不敢接近的气息。   而是悲凉得让人心痛,凄凉到顾影自怜的伤感……   帝桀……什么时候会流露出那样的气息的?苏青鸾的睡梦中,反复的浮现着他在秋遥殿里追出来时,那痛苦的表情,挣扎着问道:‘如果你走了,你还会回来吗?’   然后又是他站在桥梁上冷着脸为她披上大氅,然后在她终于控制不住拥抱他时,却留给了她一个冰冷的背影。   他只会说:‘天冷,当心着凉。’   ‘夜深了,朕送你回去。’   …………   他只会那么说!   就是这样强烈的差别无数的交叉在苏青鸾的梦里……然后她想挣扎着醒过来,她不要……不要徘徊在有他的梦里。   她挣扎着,几乎感觉自己睁开了眼睛,然后又看到了梦境一般的一幕。一个带着银面的神秘人似乎就这样模模糊糊的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那是梦?或者是真实?   银面上雕刻着神秘的字符,而银面唯一露出来的眼睛,有着温柔又深沉的光……   那带着银面的人几乎是一闪而过……   “啊!”苏青鸾终于是惊醒了,当她猛然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时,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燃着的炉火,燃烧的蜡烛发出‘噼啪’的声响。   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却似乎又都不正常!蜡烛因为突然有风吹动了火苗,所以之后才会发出‘噼啪’的声音。   可是寝室里门窗紧闭……明明有炉火温暖整个房间……可是总觉得空气里似乎刚吹过一阵冷冽的风一般。   苏青鸾捏了捏眉心,她讨厌自己做那样的梦,梦里也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她讨厌!   可是明明是纠结在帝桀的梦里,可是为什么突然会看见一个模糊的银面人?那是真实的还是梦境?   那人的感觉那么真实……更何况,她怎么会突然梦见一个从来未曾见过的银面?那银面上的刻纹那么精致又奇怪,似乎代表着什么暗纹。   可是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却偏偏是梦到了,那真的只是梦吗?   “小姐,您醒了吗?冥大人让您醒了就去饭厅用膳。”有小丫鬟的声音打断了苏青鸾已经杂乱的思绪。   “知道了。”起身穿上了小袄,又取了裘毛披肩,稍微梳洗了一下苏青鸾便出了寝室。   她不能再这样一个人呆着胡思乱想了……   而她出门后,小丫鬟轻轻的关上了她寝室的门时,似乎有黑影在她的房间里一闪,那银面散发着诡异的光……面具上的精致刻纹一闪而过……   在城墙的某一个角落,黑衣人轻巧的落在地上,犹如一阵清风,刚落地树林里就窜出了一个人影,黑暗中他默默的微微弯着腰异常恭敬的走了过来,行礼道:“主子,已经安排好了,护送苏姑娘来的人,属下已经让他回去向千面复命了。”   银面人点了点头,修长的身影在一片黑暗中却也赫然挺立,他道:“莫言,朕刚才去看她了。”   说着,他轻轻的取下了银面,那银面下的脸却是帝桀,那么深沉的眼睛里带着微微的喜悦,他的嘴角上扬,“朕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他想她,怎么也忍不住,哪怕只是看上一眼……他就已经这么高兴了。   莫言愣了愣,才又接着道:“皇上,待这座城池的事情处理完毕后,您还是回宫吧!既然苏姑娘已经离开皇宫了,那接下来的事情还是让千面来完成吧,毕竟现在您代替了千面的身份,多有不便,更何况……若是有一点闪失……”   帝桀抬手,阻止了莫言继续说下去,他只是转身看向城墙,他知道她就住在里面,于是他微微的笑了起来,“不……等这座城池的事情处理好了,不是还有两座城池吗?宫里有千面在不会有任何不妥,更何况这里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朕必须亲自完成,所以朕决定了……朕处理完这三座城池的事情才回去。”   “皇上……这样太危险了!”莫言冲动的喊了出来,“您若是……”莫言无法说下去,欲言又止,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只看到帝桀莫名其妙的高兴起来了,他就知道帝桀这样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毕竟那是两年前差点让帝桀在病榻上一卧不起的李皇后啊,不管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她依旧是牵连着帝桀的心,怎么也摆脱不了!   倒是帝桀笑了起来,眼里有着光亮的星点,看向有她的城池,看向有她的方向,坚定的道:“就与他们一路同行!”   哪怕是危险,哪怕会被发现……他也无法不追随着她的脚步!知道她来了,他第一时间便去看她了……   就在刚才房间里看到她熟睡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了,要追着她,要跟紧她!她若是敢不回到他身边……他就算是抢,也要把她抢回去,然后再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求得她的原谅!   帝桀的笑容让莫言清楚的看在心里,这究竟是缘,还是孽啊!连莫言也只能摇头叹息了。   159遇险,神秘的公子   冥御、、慕枫、苏青鸾和帝峥在那个城池呆了三天,然后出发前往下一个城池。   从南朝得来的这三座城池,他们一路顺便检查关卡守卫,然后回去离国的帝都。   冥御和帝峥总是很忙,每天忙着安排城池的守卫,检查每一处地方……   苏青鸾根本不管任何的事情,只是一路随着他们,偶尔和慕枫一起上街玩玩闹闹,两人倒是颇为清闲。   甸阳这个城市虽然处于南朝与离国边境,但是天气却是和离国一般比较温和气爽,苏青鸾和慕枫登上一座高山,俯瞰脚下那偌大的湖泊,有画舫悠闲的行驶在上,有琴声送画舫里传送出来。   湖水飘荡,琴声悠扬,置身在山间空气虽然有那么一点冬日的冰冷,却还是非常的惬意,苏青鸾深深的吸了口气,舒畅的开口道:“没想到在边境的小城,也会有这般的美景。”   “这世界上美丽的事情,不可思议的事情太多!”慕枫站在她的身后,笑着道:“不过这里,真是美,我自小游遍名山大川,却也没见过这样美的景致。”   “怎么可能?北边有大漠孤山,南边有江南水乡,有春暖花开四季如春的东黎,有冰雪之国的北国……想必哪里都比这里更美、更大气大是!”   苏青鸾微微的笑着,看着远方的湖泊,看着冬日里异常湛蓝的天空,接着道:“这样的景致,想必也只是我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觉得那么美的吧?”   “谁说的?”慕枫上前与苏青鸾并肩而立,他微微转头,那邪佞的桃花眼里带了几分认真,嘴角微微一勾,道:“美不美……在乎的是与谁同赏。”   苏青鸾一愣,刚想笑的时候,突然有什么快速的飞射而来,冰冷又危险的气息。   “小心!”慕枫喊了一声,然后将苏青鸾推了往后一步,自己微微侧身,刚好让开了那带着杀气的箭!   两人的前方是悬崖,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湖泊,两人躲开一箭的同时,猛然看见很多黑衣人从他们身后的树上,草丛里窜了出来,将他们两人团团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慕枫问了一句,身子悄悄的向苏青鸾靠拢,为了躲避刚才那一箭,慕枫现在和苏青鸾隔开了一段距离。   所以他必须到她身边去,不然无法第一时间保护她!   那些黑衣人根本没有一个人回答,只是将拉满了弓的箭笔直的对着他们,在发现慕枫身子微微移动的同时,有人利落的一箭射来,然后果断的切断了慕枫靠近苏青鸾的路。   这些黑衣人却是有意将他们分开,看来来人做了很周详的准备。   黑衣人里,刚才射箭的那人丢了弓,朝前走了两步,蒙面布露出来的眼睛很阴狠,看着慕枫时,几乎想将他撕成碎片一样。   “你的对手是我,别想分心去保护那个贱人!”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说话时,已经飞快的拔剑朝着慕枫冲去。   他的剑和身后黑衣人射出的箭一样的快,慕枫被逼躲开,隔苏青鸾越来越远,而他只有看着苏青鸾为了躲剑也离他越来越远,他只有叫道:“青鸾,小心!”   “我没事的!”避开那些锋利的箭,苏青鸾忙回答道:“你自己小心,不用管我!”   虽然这城池现在已经是离国的,但是毕竟以前这里居住的那些人全部都是南朝人,又才送给离国没有多久……这些边境小城原本就人多杂乱,一度让冥御和帝峥烦恼。   现在又出现刺客……虽然不知道这刺客究竟是什么来头,冲着谁来的……但是他们肯定不是离国的人。   苏青鸾一边躲避,一边想着……她没有带剑的习惯,而她却只会剑法,只会一套剑法。   所以此刻危险来临,对方又在远处射箭,她除了躲,完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慕枫被那拿剑的黑衣人完全缠住,根本无法接近苏青鸾一点!   “是你!”慕枫的折扇弹出利刃,挡住那人的剑时,心里已经明白。   因为只要几招他便发觉了,这人便是上次他们带走如妃时追来的太监,那个时候因为这个太监气急攻心,又唯恐如妃不利所以束缚了他的手脚,不然慕枫哪那么容易带着如妃离宫。   现在看来……当日种下的因,今日就要吃这样的果了。   “是我!既然你们两个都要死,不如就让你们做个明白鬼!我吴阳多今日就为如月报仇!”说话的声音传来时,黑衣人猛的撤掉了脸上的蒙面布。   此人却正是当初在如妃身边当值,现在在李思思身边的太监小多,他正是当日因为被慕枫击败眼看着如妃被那样带走,之后再见到如妃时……已经是一具饱受折磨的尸体了!   叫他怎么能不恨?不仅恨苏青鸾,他一样恨慕枫!因为不是他的话,苏青鸾的本事……根本不可能从他眼下带走如妃!   他为了报仇,屈膝在李思思的座下,为李家卖命!李思思胎儿流产,皇帝对不仅她不管不问,还放走了她口口声声指认的苏青鸾!   那是杀了他们孩子的罪人啊!可是皇帝却一句话也没有的让她走了!李思思,怎么可能干净,几乎将所有的怨气都撒到了苏青鸾的身上。   誓死也要杀了苏青鸾为她的孩子陪葬!   李家好不容易得到了苏青鸾的踪迹……现在李家权高势重,只要借用李家,他便能复仇!就像这一刻……这次,一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小多的脸几乎被仇恨扭曲得变形了,看起来狰狞恐怖……苏青鸾已经躲避到了一边,在听到小多这一声怒吼时,她转眼时正好看到小多面目狰狞的一剑朝着慕枫刺去!   “小心!”她看着实在是危机得很,因为慕枫被逼到悬崖边上,实在是避无可避……若是一不小心,就绝对会摔下去的!   她急得大叫了一声,那一刻她很后悔!为什么对付如妃的时候要慕枫插手!他不该插手,不该平白的承担她的仇恨……   将他卷入这浑水里,如今还让他被人追杀!不该的!   苏青鸾着急的时候,慕枫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轻功避开了那凌厉的一剑,他几乎是凌空而起,然后点在了小多的剑身上,借力一跃而起,飞出了包围圈!   苏青鸾刚松一口气,那些没玩没了的箭又射了来……她急忙旋转着一步步的躲避,她却也是被逼在悬崖边上,更是越来越受限制。   手里没有剑,她无法反攻,眼看着小多又追上了慕枫,拦住了慕枫朝她而来的脚步!   慕枫的眼睛几乎赤红,他根本无心与小多战斗,只是疯了一般的想往她这里来,而他越是着急,就越多破绽。   每次小多的杀招都危险的从他脖颈和心脏边擦过,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苏青鸾自顾不暇,却又担心连连的朝慕枫那边看去!每一次看着小多差点得手她就吓个半死……   一点点的被那些箭逼退着,她的心思根本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处的位置,只听到慕枫大喊了一声,“青鸾!”   她猛然朝慕枫看去时,有一支箭飞快的朝她的心脏射了过来,她很努力的要去躲了,可是根本来不及……   她猛然后退,却一脚踩空!终于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她不得不停下脚步,可是箭已经射到了眼前!   她猛然转身,那一箭狠狠的插/进了她的后背……   她痛苦的哼了一声,听到慕枫越发疯狂的叫着朝她冲来,“青鸾,坚持住!坚持住啊,青鸾!”   苏青鸾死死的咬着唇,脚步摇晃……背上一片麻木的痛,她心里暗叫不好的同时,又一波箭射来!   她无力去躲,只觉得头晕眼花,似乎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她使不出一点的力气……   终于是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踏空了那一脚……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一般,一头朝着悬崖下栽了下去。   “青鸾!”慕枫疯狂的叫声在她的耳朵里一点点的消散……似乎只有风吹着她的头发,拍打在她脸上有些痛……   似乎有些冷,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   她这样的掉了下去,几乎是同一秒,慕枫拼着全身的力,肩上狠狠的被小多的剑贯穿了身体,却还是义无反顾的没有回头,直奔悬崖而去!   可是就在他想要随着苏青鸾跳下去的同时,有一道墨色的身影翩然又快速的从画舫上飞了过来,穿着黑色锦靴的脚有力的点击水面,他就像一只飞鸟一般,轻巧的划过水面!脸上银色的面具在微弱的阳光下闪动着。   在苏青鸾即将落入水中时,稳稳的将她的身子抱住了!然后又很轻快的带着她回到了画舫!   慕枫这时才安心了,刚松了口气就觉得身后对准了他心脏插来的剑,而他根本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就在他转身的同时,有什么暗器飞快的打了过来‘哐当’一声敲击在了小多的剑身上,将他的剑荡开了。   也就这一秒的时间,慕枫飞快的出手,折扇上的利器朝着小多的胸膛而去……虽然被他险险的避开了,但是他方阵大乱借乱退后了好几步。   也是这时,无数的暗器朝那些准备向慕枫射箭的弓箭手而来,那些弓箭手大多没有准备,在这样密集的围攻下,几乎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就全然倒地。   小多就见形势不对,急忙躲开了那些锋利诡异的暗器,身影一闪,接着重重树林隐蔽而去!   慕枫的脚步有一丝的晃动,他的白衫上沾了些血迹,都是从他的肩上流下来的血,刚才不顾一切为了冲出小多的钳制,他几乎准备拼命了!   那一剑贯穿了他的肩膀,此刻反映过来时,才觉得痛得很!他急忙下山,朝着湖泊而去,刚走了几步,树林里窜出几个墨衣的人来。   从这些人的身法和轻功看来,全然和刚才的人是两个档次!这些人个个都是高手,许刚才就是他们所救。   “多谢相救!在下要带那位姑娘回去!”慕枫忍着疼痛抱拳,然后不准备多说,转身就朝山下而去。   这些人的穿着,和刚才水面上的那个人一样,他们都带着银面,一样的银面,有着精致的刻纹,他没有注意去看这些刻纹是不是一样,但是应该是一种字符。   连脸都不敢露的人,慕枫不觉得会是什么好人,他担心苏青鸾……刚才她也中了一箭,如果他的鼻子没有闻错的话,刚才那些箭射过来时,带着的风里夹杂着一种异常的味道!   是毒箭。   慕枫加快的脚步,可是因为肩上的伤不停的流血,他就算轻功再好,脚步也不如从前。就在他异常担心的时候……有人飞快的上前挡住了他的去路,并且一掌击来。   慕枫挡住了那一掌,正要开口,脑后突然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顿时他双眼一黑……倒地不起。   那些墨衣银面人围了上来,然后其中一个揭下了面具,却是莫言,他看了看慕枫身上的伤,吩咐道:“留两个人将他送回他住所的门口,记住……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不要留下任何可疑的地方!”   “是!”有暗卫回答完,两个人架起了昏迷的慕枫,飞快的下了山。   天依旧那么湛蓝,空气里隐隐还留着一股血腥味,碧玉盘一般的湖泊上,画舫依旧悠闲的飘荡在水里,只是渐渐的远离了悬崖……朝着远方驶去。   苏青鸾醒不过来,只觉得眼皮无比的沉重,她似乎模糊的挣扎,然后似乎睁开了眼,她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银面……又像是做梦。   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感受不到自己的身子,没有任何感觉……就像自己根本不存在一般。   昏迷中,觉得有人喂她喝水,又觉得有人替她擦汗……有人喂她喝药,几乎又有人脱开了她的衣服,然后她的背上一阵凉飕飕的痛。   终于觉得痛了!   苏青鸾挣扎着睁眼眼睛的时候,自己在一个精致的小房间里,房间微微的晃动,告诉她这是一艘船,而房间精致华美……苏青鸾回忆着……明明记得好像是见到了那银色的面具男。   似乎是他救了她!   想起刚才在悬崖上看到的湖泊,似乎只有那一艘画舫!难道……   苏青鸾起身,可是牵动了伤口一阵撕裂的痛,她狠狠的咬牙,脚步摇晃着跪坐在地。   明明中箭时还觉得麻木,觉得不是很痛,几乎没有什么感觉了!可是此刻却怎么如此的痛!   苏青鸾咬着牙,额头上和鼻尖上细细的出了一层汗珠子,也是这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个银面人,从他的身型看来是个男子,他看到苏青鸾时,恭敬的站在门边,没有进来的意思,只是低头道:“姑娘,主公有请。”   “主公?”苏青鸾忍住了痛,问道:“这是哪?你们是什么人?什么主公?”   “姑娘去见了主公便知道了。”那人回答得很僵硬,似乎不太愿意说话,好好的站在那里,没有一点想上前来扶她的样子,而且语气冰冷。   苏青鸾挣扎着站了起来,那一阵的痛几乎让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也让她的汗水湿了鬓角,别人冷她会比别人更冷,于是她朝前走去,冷冷的甩出一句,“走吧!”   那银面人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上前带路。   一路带着苏青鸾来到画舫的一层正厅时,他才比了个请进的手势。   画舫的确很大,很华美。就连这门窗都是精致贵重的,她轻轻的推开了门,闻到厅里一阵熏香的味道,淡淡的却很是好闻。   她进了门,这画舫的正厅也显得很精致优雅,正座上慵懒的依靠着一个青衣的男子,身子高挑却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卧在软塌上。   屋里除了他再没有一个人,苏青鸾有些迟疑,但是还是走进了……她看到那人的眉目生得精致,但是脸色苍白,眼睛虽然美丽细长,但是却有些无神,那无神却又显得深沉。   他嘴角轻轻的抿着,靠在软塌翻看着一本书,房间里似乎有淡淡的药味弥漫着,刚才因为熏香的缘故所以没有闻见,此刻近了……却闻到了。   苏青鸾没有开口,那人看完了手里那一页,才抬起了细长的眸子,一张素未谋面的容颜,俊美清俊,但是有些苍白的病容,无神的眼神和他软绵绵的身子……   一看,就知道是个病秧子,他微微一笑,倒是有些柔弱的美,开口道:“姑娘醒了?不知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那声音很轻,像是微微吹过的风……   苏青鸾疑惑的打量着这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但是她确实不认识,于是问道:“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淡淡的挑了挑眉,笑了起来,“前两日在湖边时见姑娘落水便救了起来,姑娘身上有伤,箭上有毒……为你清除毒素花费了点时间,不过还好你是醒过来了!”   “两日?”苏青鸾微微诧异,“你说我落水已经两日了?”   怎么办?画舫在湖面上两日……这到底……飘到什么地方了?   那人点了点头,“有何不妥吗?”   “当然不妥了!你们把我带到哪来了?”苏青鸾朝四下看去,可是门窗紧闭……她着急的打开了窗户,入眼只看到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阳光正好……远处的青山被雾气萦绕着,模糊得很!   “这是哪里?”苏青鸾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喊了出来!   慕枫在那悬崖上没事吧?他可逃脱了?她现在在哪?冥御会因为她突然不见而拖延了回离国的脚步吗?他们会找到她吗?   那青衣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反到是有人飞快的冲向她,然后几乎一点不温柔一点不客气的将她推开了。   苏青鸾身子本来就弱,差点被推得摔倒在地,她摇晃着站稳的时候,那冲过来的银面人飞快的关上了窗户,嘴里冷冷的道:“请姑娘自重,主公身子多有不适,不易吹风!”   “无碍……”那青衣人轻轻的摆了摆手,然后捂住了唇,轻轻的咳嗽了两声,“咳咳……让姑娘见笑了……他们都是些粗人……咳,不懂得待客之道,有没有伤了姑娘?”   苏青鸾摇了摇头,看着他咳嗽时轻轻的抖动肩膀,那脸色似乎越发的苍白了……她有一丝歉疚,觉得这个真是一个重病的人……而且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谢公子救了青鸾,但是青鸾有要事在身,不知道公子可否在最近的码头让青鸾下船?”   苏青鸾当真是着急的,她急切的看着青衣的公子,却看到似乎一点不着急的应了一声,“姑娘要去何处?”   “离国京都!”几乎不假思索的回答了,然后苏青鸾看着那公子淡淡的咳嗽了两声,又笑了起来,“可巧了,下个城便是当初南朝和离国的边境,姑娘不如与我们一船到那去,然后再入京都也不迟,因为这水路……可比陆路要快上两天。”   苏青鸾迟疑了一下,下个城池!便是当初南朝送给离国的最后一个城池了吗?   冥御肯定不会为了寻找她而停下脚步……他一定会去那个城的,但是慕枫……慕枫肯定会一直在上一个城寻找自己的。   “可是……”苏青鸾为难的摇头,还没有说出理由来,那公子皱眉道:“姑娘既然来了……就一道走吧,这船是从来不走回头路的!姑娘认为自己凭什么让这船调头靠岸呢?”   “你!”这话说得有些霸道了,苏青鸾气愤的抬头看那公子,只见他还是那一副病怏怏的姿态,可是那姿态里却又有一种悠闲并且压迫的气息!   看来……这人也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主!苏青鸾咬了咬唇,决定不多说什么,转身离去时,只道:“那谢谢公子了!”   她离去后,正厅恢复了安静……   “主公!”青衣公子身边的银面人轻轻的唤了一声,那刚才还病怏怏的主公站起身来,身形不仅高挑还很高大。   他轻轻的走近刚才苏青鸾打开的窗户,伸手推开了那窗户,有冷风灌了进来,捶打在他苍白的脸上,可是他却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他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然后他轻轻的勾着嘴角笑了起来,“让人好好照看她,你便与她少接触了,不然以她的聪明,定会露了马脚的。”   “是!”银面人应了声,然后出得门去……   窗边的公子轻轻一笑,嘴角勾起来的弧度……和眼里的喜悦都肆意的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没想到……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   160她的心不再你身上   苏青鸾在这船上的第二日,便发现这船上的所有人都是男人,而且除了那个被称为主公的病秧子,其余的所有人都是带着银色的面具。   那面具上似有字符,苏青鸾觉得很熟悉,但是仔细一看,每一个面具上的字符都不一样,似乎所有的人都靠这面具来辨认。   这画舫很大,却是真的找不到任何一个女的,苏青鸾背上的伤口很痛,可是偏偏伤在背上,她看不到也摸不着……   每日虽然都有药,但是却缓解不了那伤口的痛楚,她无数次的想走,可是船隔岸边很远,以她的轻功无法飞跃,但是若要强行游过去,那这没有愈合的伤口定会裂得更大,到时候许她会痛晕了沉下水的。   左右都不对,苏青鸾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心里那烦躁的情绪全都忍了回去,然后起身想去找那个主公,刚走了两步,她又顿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船很神秘,那个人也很神秘!虽然救过自己,但是到现在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她知道救了她的人不一定就是朋友!因为冥御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救她不过是想利用她!而这个神秘的主公救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目的呢?   苏青鸾正在犹豫间便传来了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她醒过神来回到了床边坐下,才应了声,“进来吧!”   门推开了,进来的人披着一件灰色的斗篷,几乎将整个身子和脸都罩住了,他进了门来,身后的银面人顺手关上了门。   门关上后那人才解开了斗篷上的帽子,苏青鸾这才看到进来的人便是那个神秘的主公。   他的身子站着的时候比她想象中的强壮一些,但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依旧无光,轻轻的笑起来时,显得很虚弱,他轻声道:“姑娘背上的伤口该换药了。”   苏青鸾一愣,有些警惕的看着他,问道:“船上有医师吗?”   他摇了摇头,苏青鸾一皱眉,看着他一步步的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药箱,一边坐下一边道:“姑娘身上的毒素已经清除了,箭伤虽然深,但是在下还处理得来。”   “你也懂医?”苏青鸾问了一声,看他微微一愣,然后有些无奈的道:“都说久病成医,在下自小便患有疾病,时日久了,也略懂一二。”   苏青鸾并不放心,但是她知道他若是要害她的话就不用救她!但是她顾及的是她的伤在后背正中……若是要换药的话,岂不是得……在他面前脱了衣服?   一想起来,苏青鸾就觉得有些尴尬,抿了抿唇道:“这位公子,难道船上就没有女人吗?若是没有的话……不能靠岸找个医女吗?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在下的船,不到目的地从不靠岸,这船上也并无女子,再说对医者来说,只分病患,不分男女,姑娘若是嫌弃的话,在下也不勉强。”那人说着起身便要走,真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唉!你这人!”苏青鸾不由自主的伸手一扯,却拉动了伤口,痛得她冷汗直冒,差点倒在床上。   那人只是转眼看了一眼,转身就要离去,苏青鸾使劲的咬着唇,若是不换药的话,她的伤口一定会腐烂的,到时候那样的痛楚她挨不住不说,伤口发炎或许她就没命再去到离国的京都了。   别说帝桀,许是见慕枫都成困难了。   苏青鸾想着,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人的玄色长衫一角,咬牙道:“喂……你这人,我有说不让你换药了吗?”   那人转了身回来,然后看着苏青鸾,目不转睛的看了几秒,面上无一丝的表情,最后他放下药箱又坐了下来,轻轻开口道:“在下无名无姓,只是大家都叫在下千面,姑娘也这样叫罢。”   “千面?”苏青鸾重复了一次,这倒是一个奇怪的名字,无名无姓……却受一船神秘人的尊敬,还被称为主公,许是人不愿意透露姓名罢了。   苏青鸾也不愿意多想,忍着痛点了点头,然后有些别扭的转过身背对着千面解开了外衫……   光滑的背缠绕着白色的绷带,伤口处已经渗出血来了,伤口微微下面一点,便是肚兜的红色丝带,衬在雪白的肌肤上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人心。   千面伸出了白皙的手想解开她的肚兜带子,这样才能为她解下绷带。   他的手指冰凉,刚一碰到苏青鸾时,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身子微微一震……   苏青鸾有些尴尬的转眼看了千面一眼,他还是那样的表情,甚至眼也没有抬一下,慢条斯理的从药箱里拿出了药膏,开始在她的伤口上擦药。   药膏也是冰凉的,几乎和他手指的温度一样,苏青鸾紧紧的绷着身子,双手抱胸抱住了自己的肚兜遮住了身子。   她只回头看了一眼,见千面似乎没有一点别扭的意思,甚至他的眼光几乎没有多看一眼,她也安了心,虽然还犹如芒刺在背,但是却没有再回头去看他,毕竟越看越尴尬!   她就想现在为她擦药的是个女人便好了。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的过去,苏青鸾几乎忘记了伤口的疼痛,整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她是苏青鸾,她是一个风尘女子。她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脱下衣服,可是当背后这个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时,她却无法逼迫自己去演戏……   就这样光/裸着背对一个男人,不时感受到他摩擦过她肌肤时那冰凉的触感,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红了脸。   “好了,三天后再换一次药,姑娘平时不要有大的动作,伤口会愈合得好一些。”千面说这话的时候,同时拿过了刚才苏青鸾脱下的外衫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肩头。   苏青鸾拉好了衣衫转过身来时,千面已经收好了他的药箱,起了身道:“姑娘就静心修养吧!”   “谢谢公子。”苏青鸾道了谢看到千面转身离去,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身子真的太虚弱了,刚走了两步便是身影一慌。   “公子!”苏青鸾惊叫了一声,上前一把扶住了千面摇晃的身子。   “无碍!”他轻轻挥手,然后摇了摇头,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几乎连唇也不带一点的血色,看起来糟糕极了,他笑了笑说:“这身子一直如此,姑娘不必担忧,在下休息一会儿便好了。”   他轻轻的站好了,苏青鸾放开了手朝门边走去,打开门时门外原本应该在的银面人却不知去向。   她本来想让那人进来扶千面出去的,现在看来……苏青鸾回头看了看千面苍白的脸容,道:“我送公子回去吧!”   话音才刚落,就见千面身子一晃,软绵绵的倒地!   “喂!”苏青鸾忙上得前去,千面倒在地上,脸色苍白中带着一丝铁青,他的手指越发的冰凉,连脸上也无半点温度。   他闭着眼睛,确实已经昏迷了!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抖着,痛苦的皱着眉头……   “你怎么了?”苏青鸾晃了几下,但是他却毫无反应。因为她记得他在的地方几乎都是门窗紧闭,似乎害怕受凉,所以又不能放任他躺在地上,   她吃力的将他拖到了床上,扯动着背上的伤口痛得她差点唇都咬破了,给他盖上被子后,她几乎整个人都被这疼痛折磨得要失去意识了。   她软软的跌坐在床边的地上,痛得死死的抓住了被子,埋头在床边上忍受着……也不知道这样一来,是不是伤口又扯裂了。   原本这几天因为心事太多就没有休息好,现在这样一动,不仅人也累了,又因为疼痛折磨到她有些意识模糊,于是趴在床沿上,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她刚睡过去没有多久,千面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时眼中没有一丝的迷糊,全然的清醒,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是却没有刚才那种虚弱无力的感觉。   他轻轻起身,将苏青鸾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害怕她压到伤口,于是让她趴在了床上,随后他坐在了床边,那双深沉的眼睛看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时,却是怎么也移不开了。   “青鸾……”千面轻轻的唤了一声,伸手抚上了她的脸,将她鬓间的发丝一点点的顺整理了,看着她美丽的容颜,轻轻的笑了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人要杀你,但是……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的,所以你最好还是待在我身边。”   他说完,轻轻俯身在苏青鸾的眼帘上轻轻印上一吻,那细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却是没有醒过来。   他的手轻轻摩擦着她的脸颊,那是他熟悉的温度,他喜欢的容颜……   “主公,来信了。”门外有声音响起时,千面轻轻的应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去,脸上恢复了那淡然得几乎没有任何波动的神情,然后悄然的出去关上了房门。   听到关门的声音了,苏青鸾才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眶有些微微的发红,一双眸子清明的看着已经关上的门扉。   她轻轻伸手抚上了自己的脸,似乎还遗留着刚才他触摸她时的冰凉体温,但是……那一双手……   苏青鸾咬住了唇,眼里一片红潮,却始终没有掉下泪来……最终她微微的叹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却是真的睡了过去。   卞城   “大人,慕公子又不见了!”有人匆匆的进了城楼,跪倒在地惊恐的禀报道。   此时帝峥正在研究卞城的地图,冥御坐在一边,依旧蒙着眼布,静静的听着,他只是微微的歪了歪头,平静的道:“又跑了?顺着去甸阳的路一路追去,他伤势那么重,该是跑不远的!”   “是!”那人匆匆应了声,又退下了。   “你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毕竟你的话许他会听那么一点。”帝峥开口时,看向了冥御那冷酷无情的表情。   其实连帝峥自己也不相信,冥御这样的人真的会对一个人好,但是他对慕枫……却是真的比对任何人都多了那么一点的关注!   “唉!”冥御很少叹气,但是他却是真的叹息了一声,起了身,“说得也对,若是再不让他好好养伤,那只手就该废了。”   “那你便去吧!”帝峥说这话的时候,冥御已经朝城楼外走了去,只留下一句似笑非笑的话语,“他废了手,我岂不是也要废了眼睛。”   帝峥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微微的摇了摇头。果然……冥御还是真的不会对一个人好,除非那个人对于他来说,是必须需要的。   他在京城那么多年布下的棋子安排进朝廷的人,只是短短几天就被帝桀连根拔起,他那一次失败,等于失去了一切。   但是冥御依旧愿意和他合作,愿意推他登上帝位,虽然不知道冥御真正的目的,但是帝峥无法拒绝!   就算他什么也没有,但是起码他还有他自己的命,只要这条命对冥御来说是还有价值的,那么他就可以用这条命换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只要取回原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只要取代了帝桀……那么她就该是属于他的!   帝峥是很骄傲的,在他失去一切的时候,他不会有任何不属于自己的想法,就算是苏青鸾……他宁愿以一个侍卫的身份呆在她的身边,在有机会占有她的时候,他却不允许自己那么做!   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配!   但是若他当上了皇帝,拥有了帝桀拥有的一切甚至更多!那个时候……他要拥有任何人,都才有那样的资本,有那样的自信。   他一定……会成功!   冥御一路随着士兵们快马加鞭的朝着返回甸阳的路追去,慕枫两天整整逃了六次,每一次都顺着这一跳路想回去甸阳,弄得自己伤势加重,几乎送掉了半条命!   上一次把他弄回来时,他的伤口感染越发的严重,冥御帮他上药时已经痛得他晕了过去,那时候想也许他再不会跑了。   没想到又跑了!   他肩上的伤贯穿了身体,伤势极重,就算是神医能治好,但是也要有一个配合治疗的病人!   但是他却是不顾性命一般的想要回去甸阳,冥御骑着马,跟随着身边的人,他的耳朵除了听着马蹄的方向,还听着任何一丝的风吹草动。   就在冲出了卞城外三里时,大家都还在朝着甸阳的路飞奔,冥御却突然跃身而起,高大强壮的身姿似老鹰一般的灵巧,快速的落在一堆草丛里……   他刚落地,就有一枚银针飞速朝他射了过来,那银针虽然快……但是却是有气无力了,冥御很轻松就躲过了。   草丛里窜出一个人来,身影摇摇晃晃,一身白衣染了污泥还有点点血迹,狼狈不堪……   “师弟,不准胡闹!”冥御一把抓住了那摇晃的身子,慕枫已经是虚弱得几乎被他一抓就倒在了地上。   可是他死撑着,转身用没有受伤的手一掌拍了过来,冥御躲开了,然后一手扣住了他受伤的肩,只是微微用力一按……   “啊!”那一声痛苦的尖叫,几乎让慕枫的嗓音都沙哑了,他一下跪倒在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几乎是痛得想满地打滚。   冥御松开了他,冰冷表情没有缓和,只是道:“快跟我回去吧!不是想丢了小命吧!”   “不!”慕枫死死的咬着唇,唇破了流出血来……他的发丝有些微微的凌乱,他捂着肩膀上的伤口摇晃着站了起来,死死的盯住了冥御,吼道:“你为什么不等她?为什么……不去找她?”   “她不会有事的!”冥御回答得很肯定,几乎没有一丝的犹豫,伸手就要来扶慕枫。   “可是她受伤了!那些戴面具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她被带去了哪里,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关心吗?”慕枫一把打开了冥御的手,自己又摇晃着差点摔倒了,从来风度翩翩俊美非凡的慕枫,何时又这么狼狈过?   他这般模样,就算冥御看不见,却也已经觉得有些惋惜了,只是轻轻的低下了头,叹道:“她不会有事的,她知道我不会为了她停下脚步,所以她一定会去离国的京都找我!”   “你这么了解她吗?还是她这么了解你?”慕枫痛得脸色苍白,他死死的看着冥御,“她若是回去了怎么办?难道她就不知道我会一直在那里等她吗?她会以为我一直在那里等她的……我要回去等她!”   她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原地等她,她一定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在甸阳城里疯狂的寻她!她若是没事,她一定会回去的……因为她知道他在那里等她啊!   他不想浪费一点的时间,要去等她,要去找她!就连给自己的伤口上药……他都觉得是浪费时间了!   手臂也好,命也好!什么都不重要!因为就在他的面前……她却也是受了伤掉下悬崖,而他明明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我要回去!”慕枫喃喃开口,转身要走!   “她不会回去的!”冥御一把抓住了慕枫的手腕,他没有扯慕枫的伤口,但是以他的力道慕枫却已经挣扎不动了。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又折腾了两天,现在只剩下半条命的他还能站起来已经是个奇迹了。   “放开我……我要回去等她!”慕枫嘶吼了一声,然后头脑一片昏花,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她不会回去的。”冥御回答得很坚决,慕枫冷冷一笑,问道:“你怎么知道?”   冥御深深的吸了口气,表情越发的冷酷无情,那冰冷的声音坚定的道:“因为她的心不在你身上!”   161爱与恨,都要至死方休   冥御深深的吸了口气,表情越发的冷酷无情,那冰冷的声音坚定的道:“因为她的心不在你身上!”   时间似乎静谧了一秒,慕枫没有挣扎,甚至过了那安静得诡异的一秒后,冥御感觉到他的手微微颤抖。   冥御在心里叹了一声,自小他就知道,慕枫这多情执拗的性子,总有一天是要被伤透了心的,可是比起性命来……让他认清现实,也是好的。   “她会选择最重要的事情来做,所以……是不会回去找你的!”冥御又重复了一次,虽然他不断定苏青鸾到底会不会回去找慕枫,但是他必须这么说。   不然慕枫再如此折腾下去,会没命的。   “不会……吗?”慕枫轻轻颤抖的声音喃喃的自问了一句,无力的垂下头来,放弃挣扎放弃心里那一股执念的他,顿时虚软的倒地。   冥御一把将他抗在了肩上,朝着追来的那些士兵的方向而去。   慕枫并没有昏迷,不过他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动一下都不可能了……   肩膀上的痛楚钻心一般,让他分不清楚究竟是因为肩膀的伤而让他心痛了,还是因为冥御的一句话让他心痛了。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任由冥御将他抗了回去,他知道的……一直知道苏青鸾的心里最重要的不是他。   她有要做的事情,那是她生存下去的动力,那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在那件事情完成之前,他永远都要排在后面。   冥御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也许……她根本就不会回去原地,因为她不会为了他而停下她的步伐。   他不知道苏青鸾对帝桀那浓烈的恨是从哪来的,但是他知道是那恨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他知道苏青鸾的那入骨的恨不过源自于刻骨的爱。   但是他一直一直装作不知道的,他不知道苏青鸾有一天若是连恨也没有了,会如何?   是剩下爱……还是连活下去也没有办法了?   所以他才要在她的身边,若她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那么他会牵着她的手,带着她走下去……给她重新生活的动力的。   可是现在……慕枫闭了眼睛,原来自己一直装作不知道的事情就这样现实的摆在眼前时,是那么的难以接受的……   冥御将慕枫带回了城楼,放他躺在床上后,为他重新包扎了早已经裂开的伤口,慕枫一直没有出声,甚至冥御因为眼睛不方便而偶尔会碰到他的伤口,他也没有坑一声。   无声无息的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就算是痛了也没有一丝的变动,像一个活死人一般。   “你也不用如此,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药王谷洒脱不羁风度翩翩的多情少谷主?”冥御给慕枫盖好了被子,又接着道:“我认识的师弟虽然不会轻易放弃,但是也不曾这样垂头丧气,这样的你……又怎么让女人喜欢?”   慕枫没有说话,冥御起了身,听着他微弱的鼻息,轻声道:“苏青鸾和帝桀是不可能的了,你该打起精神来,等待着和她再次重聚。”   “他们为什么不可能了?他们……发生过什么?”慕枫没有睁开眼睛,只有轻微的声音飘过冥御的耳朵。   冥御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   李络歆在慕枫的心里总是特殊的,若他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呢?既然慕枫还不知道,那便是苏青鸾自己不想告诉他,不管是什么理由……   “过去的,再说又有什么用。”冥御只留下了这一句话,说完便转身离去。   慕枫依旧没有睁眼,因为他若是闭着眼睛,就能看到苏青鸾的笑脸在他的眼前浮现,冥御的话还在耳边……   他是该好好的,就算永远都只能排在后面,那总有一天,她还是会看到他需要他的。他要好好的,到那个时候……他才能完好无缺的站在她面前,才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   她和那个小丫头一样,坚强又娇弱,倔强又容易受伤……以前他向往海阔天空,虽然是记得那丫头,但是没有回来找她,没想到一别就是永年……   如今,苏青鸾还好好的,他依旧不会放弃他的海阔天空,但是他要带着她一起……   十五日后   离国的天气是比较平和的,还是初春,远远的能看到岸边的柳树抽了新芽,这冬日的沉闷因为那一点的新鲜颜色一扫而空,似乎连湖水也越发的清澈透亮了。   青灰色的天空有雨点儿洒了下来,激起湖面一点点的涟漪。   苏青鸾只是安静的坐在船头,看着远方灰蒙蒙的天空,已经十五日了……这船从不靠岸,但是苏青鸾也不闹了,因为她知道那个千面是不可能让她下船的。   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没本事,被困在这小小的方舟里,竟是毫无办法。   雨渐渐的大了,刚才微小的雨点儿形成了一条细密的丝线,打乱了苏青鸾眼中这一湖平静的水面。   苏青鸾依旧坐着,不一会儿从来不打开门的船舱开了门,千面披着斗篷,那件银灰色的斗篷,几乎将他全部笼罩了起来。   那大大的帽子下,整张脸都被阴影覆盖了,只留下微微消瘦的下颚,却也是精致得很。   他撑着一把伞缓缓的到了苏青鸾的身后,将她瘦弱的身姿也笼罩在了伞下,轻声道:“姑娘还是会船舱吧,伤还没好,不易受凉。”   “公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我的身子比公子好得多!”苏青鸾抬头看向了身后高挺着的身影。   千面没有说话,是苏青鸾又先问道:“公子曾说过水路比陆路还快上几天,公子何以撒谎?”   “姑娘又怎知道在下撒谎了?”千面的声音依旧轻轻的,像是没有力气说大声哪怕一点点,他银色的斗篷在青灰的天空下,在纸扇的笼罩下却是一片灰蒙蒙的感觉。   “公子曾说过在卞城放我下船,现在已经十五天了,公子难道要说这船还没到卞城吗?若是如此,岂不是比陆路更慢吗?”苏青鸾起了身,只是依旧背对着千面,看向远方,幽幽的道:“公子究竟带我去哪?”   “姑娘曾说过要到京都,因为前几日在下有些私事所以绕过了卞城,只能让姑娘在京都才能下船了。”千面似乎从来都没有表情,就算苏青鸾背对着他,他埋在阴影里的脸也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是吗?”苏青鸾的口气不似刚才那么犀利,柔和了许多,叹道:“公子曾说过,这船不到目的地就不会停下,不知公子若是心里没有目的地的话……是不是就能放任这船一辈子这样走下去,就这样远离繁华,远离人群……”   苏青鸾感觉到伞微微的晃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却也知道那是他拿伞的手微微的颤抖了,她低垂下眼帘,没有听到千面的回答。   “看来青鸾是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苏青鸾仰头笑了起来,却不知道为何心里却一阵阵的沉闷。   “我……”千面张了张口,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看着苏青鸾的背影,看着她轻轻转身,看着她绝美的脸仰着绚丽的笑容,打断了他,道:“公子不用回答了。”   说完,苏青鸾的身子突然朝千面凑了过来,她的唇就那么毫无预兆的吻了他……   她的手指轻轻的揪着他的衣襟,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直一直弥漫到了千面的心里,她轻轻的闭着眼睛,毫不犹豫的吻住了千面的唇。   千面的手一颤,伞就那样从他手中滑落,轻轻的飘荡而下,倒在了他们的脚边。   雨依旧下着,苏青鸾紧紧的揪着千面的斗篷,她柔软的唇瓣是最不可抗拒的芬芳,千面不自觉的伸出手轻轻的抱住了她的腰……   雨点打在他们的脸上,身上……可是两个人却没有分开,紧紧的依靠着,轻轻的亲吻,在雨中那一片灰蒙蒙的世界里,他们的身影居然也显得忧伤。   苏青鸾离开千面的唇时,轻轻的依靠在了千面的怀里,轻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你甚至从没问过我的性命。”   “你……”千面要了要唇,他斗篷上的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他精致的脸庞露了出来,有雨滴打在上面,越发的苍白了。   “我叫苏青鸾。”苏青鸾回答了,淡淡一笑,“你听说过吗?离国舞姬苏青鸾。”   千面微微的点头,苏青鸾又接着道:“那你要记住我。”   千面还没有反映过来,苏青鸾就从他怀里离开了,站起了身子,小小的脸淋在雨水里,带着一丝笑容。   她牵起了他的手,轻轻用自己的手掌在他有些粗糙的掌心里微微的摩擦,两人的手都是冰凉的,苏青鸾拿着他的手,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脸。   “船总有到目的地的一天,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最终我和公子,也不是同路人。”苏青鸾的脸也很冰凉,她笑着,却让人在那笑容里看到了苦涩,看到了心痛,“人生得意须尽欢,公子,青鸾也会记得这几天的。”   她说完,轻轻的依偎进了千面的怀里,她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闭着眼睛,有一滴水从她的脸颊滑过,也不知究竟是泪……还是雨。   她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因为刚才他一秒的迟疑,已经回答了她……他还是他,而她却早已经不是自己了。   她可以装作别人,他也可以装作别人,但是最终……他们都还是自己。永远……也不可能放下一切,放下那些已经牺牲了的性命,因为爱经不住那样的沉重。   所以即便是恨,也让她能和他纠缠在一起吧,因为不愿意让彼此就此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所以就算是化作只有仇恨的苏青鸾……   她也要他的生命中,留下她绚丽的一笔,让他永远难以忘怀的一笔。   苏青鸾病了,那日船头上淋湿了身子,却是她病了。   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又开始发炎了,她整个人都烧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脑袋前所未有的沉重,脸色苍白到几乎能看到皮下的血管,但是两腮却偏偏又红通通的一片。   迷迷糊糊中,她看到有人坐在了床前,那模糊的影子……她又怎么会不认识?原来看不清他的容貌时,就算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她也能知道是谁。   苏青鸾自嘲的笑了起来,可惜他现在是千面,不是他。   “没事的,我已经让大夫去熬药了。”千面的声音微微响起时,他伸手去探苏青鸾通红的脸,那温度非常的烫手。   他看到苏青鸾微微一笑,然后又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他拿过一边的药箱,在她的伤口上又换了一次药!   刚替她穿好了衣衫,有人敲门了,“主公,属下送药来。”   千面给苏青鸾盖好了被子,然后打开了门接过了药,才对门外的银面人道:“我来就可以了,前几日京城来信,你先去把那件事情处理好。”   “是!”银面人退了下去,千面这才转身端着药到了床边。   “青鸾?青鸾?”他试着叫她了,可是她只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时眼神迷茫,傻傻一笑……又睡了过去。   “总是如此,叫人怎么放心……”千面轻轻的叹了一声,将那苦涩的药汁含到了嘴里,俯身又喂进了苏青鸾的口中。   以口渡去的药汁,最后一口时……苏青鸾轻轻的睁开了眼睛,依旧是迷茫的神色,她死死的挽住了千面的脖子。   然后红唇就凑了上去,千面躲不开……也不想躲,因为她是他永远都无法解开的毒药,他已经中了毒,只有越陷越深,一辈子也无法脱身。   苦涩的味道还残留在两个人的口中,苏青鸾只是迷茫着……她看着眼前模糊的身影,眼睛却是沉重得几乎睁不开了,可是她就是要看着他。   “阿桀……阿桀……”她轻轻的唤了两声,然后胡乱的千面的唇边脸颊洒下了一路的碎吻。   千面的身子一愣,随机他紧紧的抱住了她,狠狠的吻上她的唇,将那一声声的呢喃揉碎了,他咬牙道:“还有谁比你更会折磨人?”   “阿桀……孩子……”苏青鸾的眼睛里几乎没有一丝清明的光,她的体温烫得吓人,说话间还带着药味,她死死的抱着千面的脖颈,然后哭了起来。   却是真的哭了起来,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停的落了下来,她死死的抱着他,埋头在他柔软的肩窝里,哽咽道:“孩子……阿桀……我们的孩子……”   千面死死的捏住了拳头,他咬咬唇,原本就一副病容的脸色越发的铁青,他将苏青鸾小小的身子揉进了怀里,死死的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哭泣她的颤抖。   她从没有哭得这么厉害过,几乎是嚎啕大哭,滚烫的身子不住的颤抖着,他甚至感受到了他肩窝处一片湿润。   那是她的眼泪,她很少流泪!他见她难受时,永远是赤红着眼睛强硬的把泪水吞了回去,就算哭……她也只是无声的闭眼,然后他看到她的眼泪滑过脸颊。   常常只有一两滴……再不会多。   可是她现在却是哭得这么厉害……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对不起……”他的道歉在她的耳边被哭声淹没了,他知道她也许根本听不到。   她此刻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可是他的心揪在了一起,一切的一切全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她的痛苦……他们的孩子……一切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对不起……”他低头垂目,死死的咬住了唇,明明是不一样的面容,可是却露出和帝桀一样的神情来。   眉头深锁,轻轻闭目,那一脸的沉痛和悲伤,却是死死的咬牙苦撑着……因为他哪里有资格流泪……   “阿桀……”苏青鸾湿湿热热的吻又凑了上来,在他的耳边,在他的脸颊处轻轻的一点点的吻着。   她死死的抱着他,明明浑身发烫,却还是冷得颤抖。   “歆儿……”他叫了一声,苏青鸾循着声音过来,找到了他的唇,死死的吻住了……然后索要着能修复她内心痛楚的安慰,寻找着能填补她内心空洞的源泉。   两个人纠缠在一起,一样的痛苦,却也在对方身上寻找着一样的安慰,他们的吻带着眼泪的苦涩,带着悲伤的气息……   而纠缠在一起时,却是抵死的缠绵。因为或许不会再有……不会再有苏青鸾认不清现实的时候,不会再有她在他面前表露脆弱和痛苦的机会……   她不会在他面前这样的,因为她恨他。   这一刻,不论她是不是清醒,不论她知不知道他到底是谁……也许就是因为这一副不一样的皮囊,让他们有了这样一次坦然相对的机会。   虽然他知道,她不可能就因为一句道歉便原谅他,不管她有多爱他,那爱也经不住痛苦的折磨,也经不住恨的打压……   若是恨,他也统统接受了,只要她还在他的世界里,只要她……还活着。   恨,又算得了什么?   “歆儿……我们回不去,但是不管以后如何……就算是毁灭,我们也不能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我们在一起……就算恨,也要至死方休!”   他的话,她也许听到了,也许没有听到!但是他在苏青鸾的面前无法开口说这些,因为苏青鸾是恨着他的。   但是她现在……是他的歆儿,会叫他阿桀,会在他的怀里哭泣……会寻求他安慰的歆儿,爱着他的歆儿。   她火热的肌肤,能温暖他的一切,他俯身亲吻她身体每一个地方,因为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从来没有想到,还有机会能拥有她,还能这样拥有她!拥有她的歆儿,而不是一个为了复仇,为了激怒他,为了刺伤他故意挑逗他的苏青鸾。   她是他的,只有他能拥有……就算是恨,就算想他死……他也要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只因为她是他的妻啊……   162终须离别,这是惩罚   连续几日的连绵小雨终于停止了,进入春日后,终于看到了湛蓝的天空,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华贵的画舫依旧在湖面上飘荡着,阳光照耀其上,将整艘画舫都变得越发鲜艳亮丽。   苏青鸾迷糊中只觉一直睡得那么安稳,就好像以前每一日从清晨的曙光中醒来时,她都会第一时间见到帝桀的脸。   因为帝桀曾答应过她,要她每日一睁眼,看到的人一定是他。   也许她还有些迷糊,也许是那个怀抱太过安稳幸福,她一直竟有些分不清楚今夕何夕……   可是当她带着笑容睁开眼睛时,眼前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她吓了一跳……但随机清醒了过来。   这并不是完全陌生的脸……可是却是第一时间提醒她究竟什么才是现实……   苏青鸾的身体有一丝的僵硬,感受到自己正舒适的靠在他的怀里……这个男人不是他,她只有这样告诉自己!   他是自称千面的人,不是帝桀!她只能这样告诉自己。   她咬了咬唇,背后的伤口还有些痛,虽然已经退烧了,可是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她轻轻的移动身子。   可不过刚一动,身边的人就揽过了手将她又抱了个满怀……苏青鸾吓得闭上了眼睛,一动也不敢动,可是许久……身边的人也没有反映。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鼻息里全是他身上的味道,不一样的是此刻的他带着一点点的草药味。   其实她有什么必要害怕或者心虚呢?她是一个舞姬,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两人竟然没有揭穿那层纸,就不应该有别的情绪。   想着,她大胆的拿开了他的手要起身,可是他又从身后抱了过来,并且喃喃道:“你要去哪?”   他果然是醒了的,以他的内功底子,怎么可能有了响动而不醒呢?不想醒过来,也许和她一样,是怕打破了这宁静的早晨。   可是时间不会停止,就像这画舫一般,总会有到达的时候,因为他心里有目的地……因为他无法放下一切。   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就算能放弃又如何呢?之前会那么问他……也不过是自己痴心妄想罢了……   平定了心情,苏青鸾才扬起了笑容,轻轻转身披上了自己的外衫,道:“公子……你醒了?”   千面的的眼睛有那么一刻的愣神,然后他点了点头坐了起来,要说他是病秧子吧,平日里穿着衣服也还觉得消瘦,但是此刻他光/裸着上身,却是能清楚的看到他健康的身体……   虽然不壮,也有些许的清瘦,可是却是很结实,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病秧子呢?更何况……平日里连风也受不得的他,那日船头淋雨她病了,他却完好无损。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苏青鸾怀疑千面的理由……因为早在很久之前,她便已经知道了,不过是装作不知道,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享受两人难得的平和。   只在这艘船上,只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她只允许自己这样任性一次。   “青鸾……”千面想开口的,他伸出手来牵住了苏青鸾的手,看着她的有些熟悉的笑容,温柔并且淡然的笑容,他的心却微微的温暖,想说什么的,可是却不愿意打破这样的美好。   两个人都太聪明,两个人又都太执拗,最终要出口的话也没有说出来,千面只是淡淡的笑了,“身体好些了吗?我帮你看看伤口。”   “嗯,已经好多了。”苏青鸾转过身背对着千面,然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衫,那背上缠绕的纱布还是渗出了血迹,千面微微的皱眉……   果然船上没有一个好的大夫,是不容易让她的伤口很快复原的,偏偏自己又在她昨夜伤口发炎时……这下恐怕是更严重了。   “我帮你换药,让人煎药帮你止痛。”千面为她披上了衣衫,自己也忙穿上外袍,急忙的朝门外走去。   她一定很痛……他已经吩咐加快行程,原本想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可是她的身体却是真的无法再拖了,两日前已经吩咐全速前进了……   早日靠岸,到了京都……才能为她找一个好的大夫!   虽然那伤不会致命,可是光想想那深深的伤口,那发炎泛红甚至隐隐有些腐烂的肌肤……他就揪心的痛。   不致命……却是要命的痛!这样她是怎样忍受了十五天的?   苏青鸾看着他的身影离去,伸出来的手也没来得及抓住他的衣衫一角,想张口叫他留下……喉咙却似堵住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的身影渐渐远去……苏青鸾放下了手低下了头,她的唇角上扬,苦笑了起来,她到底眷恋什么呢?   苏青鸾的手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一切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不是她一句话,不是她抓住他,就可以挽回的了。   “主公!”银面人的声音打断了苏青鸾和千面,千面正好走出一段距离,但是却又让苏青鸾听到银面人的声音,他只是微微低头,恭敬的道:“船已到达离国京都,一炷香的时辰便可靠岸。”   银面人说完后,久久没有人回应。苏青鸾的手从肚子上滑下落在床上,千面站着的身子僵直……   终于……是到了吗?   苏青鸾木讷的穿好了衣服,一步步的走出了房间,她走到千面身边时……他还是没有动,甚至银面人还站在一遍等待他的回答。   “我说过,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公子……我们只能走到这了。”苏青鸾低低的声音没有带着任何的感情,可越是这样的声音听起来越是凄楚,她转身朝着银面人道:“劳烦,靠岸吧。”   银面人抬头看了看苏青鸾,又看了看千面,始终是拿不定主意,而这时千面终于是抬了抬手,喃喃道:“靠岸。”   巨大的画舫一点点的朝岸边靠拢,湖边的杨柳长了新枝,微微的在风中摇荡着,苏青鸾一步步离开时,错身千面身边时,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青鸾顿住了脚步,只听到他幽幽的道:“若这不是目的地……你还能陪我再走一程吗?”   “总会有下一个目的地的。”苏青鸾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的挣脱了他的束缚,他却又一把抓住了,“那若永远也不会有目的地呢?”   “你的回答……晚了。”苏青鸾再次挣脱了他的手,这一次……他无法再抓住了她了。   她当初问他时,他迟疑了,就算知道她已经明白事实真相,就算知道那是她试探他的问题,也许是她给他的一个机会……   可是他迟疑了,就带着她如此远走高飞,带着她不问世事,丢下江山,丢下一切……明明现在想来……一切都可以抛弃的,可是为什么当时的他……迟疑了?   他死死地捏着拳头,苏青鸾一步步慢慢离去,她轻声道:“就算当时你就回答了……一切也不可能了,那不过是我无聊的一个玩笑而已……不要当真了。”   “为什么?”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背影,她顿住了,他执拗的问道:“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   他终于是问出口了,虽然现在的他不是帝桀,但是他问出口了,因为两人都心知肚明……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自欺欺人。   他是千面,是帝桀。她是苏青鸾……是李络歆,大家都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他给她换药时,他触摸到她肌肤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了一切,不过因为她对他的一切都已经那么熟悉了……熟悉到就连他掌心的纹路,就连他的手掌哪里有茧子她都清楚明白……   就像他一开始不相信苏青鸾就是李络歆,对她保持着怀疑和距离,可是当她亲吻他的时候……他不也一样什么都明白了吗?   只是因为他们了解彼此胜过自己,因为他们熟悉彼此胜过自己……就算物转星移,就算面目全非……又如何?   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下指尖的触碰……他们就能在茫茫人海里清楚的看到对方,发现对方。   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可是……苏青鸾苦苦的笑了,“失去的不会再回来,有些伤痛永远无法弥补,”她抚摸上了自己的肚子,她微微的侧脸,让帝桀看到了她的笑容,让他看到……她到底是有多痛,到底是有多凄凉……有多恨,又有多无奈。   “一切都会回来的,歆儿……只要我们在一起……失去的所有,包括孩子,都会再回来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害怕……   就像他此刻不抓住她,也许永远也无法再抓住她了。   在船上她对他无法控制的感情,给了他那么大的鼓励,她病的时候,无助的时候,梦里呢喃的都是他的名字……她明明那么爱他的。   只要她爱他……一切不是都可以重新来过吗?   “不会,”苏青鸾转了头,只留下一个冰冷的背影一点点的走开,下了画舫,站在湖边的杨柳下,她瘦小的身影那么坚韧的立在天地间。   “歆儿!”帝桀喊了一声,脚步匆忙的追了上去,他伸出手来……就要抓到她的时候,却听到她悲凉的声音喃喃道:“我已经……没有当母亲的资格了。”   伸出去的手就那么顿住了,就那么一点的距离,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一步,他就可以抓住她,把她狠狠的抱在怀里,告诉她……他有多么不舍得她离开。   可是他却是在那一秒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像一个石头一般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伸出去的手都忘了放下来。   “所以……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只是因为你的一碗药,因为你的动摇……一切都不能再开始了,我……不会再有孩子了,这便是……老天对我们的惩罚。”苏青鸾移动沉重的步伐,一点点的远离了帝桀伸出来的手,原本的触手可及变成了遥不可及。   她的身影终于是模糊在他的视线……   当他再也看不到她的时候,他还是站在那里……他的手一直那么伸着,可是再也抓不到自己认为拥有了的,触手可及的幸福。   原来他对她造成的伤害……却是远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还要痛。   她……再也无法当母亲了!只是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只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她,还伤害了她!   而那伤口……一辈子也不会愈合了,所以他们……又怎么还会有以后?   “主公……”银面人没有戴面具了,他是莫言,明白其中一切,看着他们两人大起大落发展到至今的莫言。   他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的帝桀,更不知道……他该如何去告诉苏青鸾这一切的事情,其实大家……都是迫不得已。   毕竟……没有帝桀的猜疑,没有他的动摇……又怎么会有胎死腹中的结果?又怎么会造成了现在无法挽回的局面?   这到底是谁的错?莫言无言的看向苍天……这到底是谁的错呢?   春日稀薄的阳光温暖不了苏青鸾的身体,她几乎感受不到背上伤口的疼痛,只是觉得心痛得不得了。   痛得她几乎分辨不清楚眼前的事物,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宫门口的,城门的守卫看到她时吓了一跳,几乎认不出来那就是他们离国艳名传播的苏青鸾。   因为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连唇都是一片铁青,她的鬓间鼻尖有微微的冷汗,整个人脚步摇晃,虚弱得就像马上会死掉一般。   “来者何人?”守卫们刚问出了问题,就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风一般的刮过,大家都没有看清楚时,就听到了一个欣喜的声音,“青鸾……青鸾你终于来了!”   是慕枫……自从到达这皇宫后,他每日都在城墙上等着她,他要第一时间看到她,要第一时间确定她是不是平安无事……   他在这里几乎望穿秋水……可是终于等到了!那种欣喜是怎样的喜悦都无可替代的,他奔到苏青鸾的面前,一把抱住了她小小的身子,几乎想将她旋转起来。   “终于回来了,青鸾!我想在旬阳等你的,可是……可是师兄硬是将我带回来了,他告诉我在这里等你,你一定会来的……”慕枫太开心了,开心得忽略了苏青鸾的脸色,忽略了她软绵绵的身子几乎轻得没有了重量。   “酒鬼……”苏青鸾喃喃的叫了一声,“酒鬼……我好痛……你说……怎么办?”   “哪痛?怎么了?”慕枫着急的放下苏青鸾,这才看到了她难看的脸色,他着急的扶着她的身子,问道:“你受伤了,我怎么可以忘了你受伤了呢?我看看……”   慕枫说完话时,他的手感觉到一阵湿润,他慌忙的缩回了放在她背上的手,手掌上满目的鲜红……   “青鸾!”慕枫惊叫了一声,可是苏青鸾微微闭眼,软绵绵的倒在了他的怀里,昏迷前,还喃喃的说着,“酒鬼……好痛……”   “青鸾,不会有事的!”慕枫一把抱起了她的身子,飞一般的朝着皇宫里跑了进去,“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痛……”苏青鸾呢喃着,陷入了昏迷,她在慕枫的怀里,就算失去了知觉,却还是皱着眉头,脸色苍白得可怕,她的手紧紧的捂住了心脏……   那里……好痛……   “青鸾……”慕枫将苏青鸾抱进房间后,第一时间褪掉了她的衣衫,当他看到她背后触目惊心的伤口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伤得这样重,为什么没有好好处理伤口呢?”   虽然包扎了,上了药……可是这伤口发炎,边缘的肌肤已经开始溃烂,这些止血去痛的草药哪里又能让这样的伤口愈合呢?   更何况……这伤口,真是被糟蹋得不成样子了……一个小小的箭伤,居然能发展成了这样的模样,到底……她是遭受了什么?她是怎么一个人来到这里的?   慕枫着急的拿出银针,喂了苏青鸾药丸子,又吩咐了人去准备草药,开始为苏青鸾整理伤口……   他自己的伤口还隐隐作痛,因为刚才看到苏青鸾时一时激动,扯动了肩膀……可是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只是仔细的为苏青鸾清洗了伤口,又为她上了药,扎针止痛……   做完这一切的他,却不知不觉的满头大汗……从来没有在行医时会这么紧张过!   慕枫做完一切后,看到苏青鸾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也没有一点松缓……他为她擦汗,为她顺发……替她拉被子,喂她喝药,一直查看她的体温……一点也不敢马虎。   他看到苏青鸾迷蒙中微微睁开了迷糊的眼睛,然后喃喃的道:“酒鬼……你在吗?”   慕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轻声应道:“我在,我就在这里。”   “那就好。”苏青鸾轻轻的笑了笑,虚弱得几乎没有了声音,可是那微小的声音还是传入了慕枫的耳朵里,“我好怕你会一直在旬阳找我,我……我知道你会在那里……我想回去的,回去找你……可是……可是我回不去……”   “你没事就好,只要你没事就好。”慕枫咬着唇,却是抑制不住的笑了起来,她还是了解他的……她还是担心他的,她还是想过要回去找他……她把他排在了那件事的前面。   这样就足够了……   “我真没用……”苏青鸾微微的闭了闭眼睛,似乎撑不住想要昏睡了,但她喃喃的一直道:“我真没用……没有回去找你,却又在痛了时……要你帮我,我没用……酒鬼……”   “傻丫头。”慕枫轻轻的伸手抚摸上她的眼睛,“好好睡一觉,等你的病好了,你再想如何补偿我便是。”   苏青鸾本来就已经昏昏欲睡,她强撑着的睁眼,却被慕枫覆盖了眼睛,她一闭上眼睛,哪里又还睁得开……   看着她睡了过去,看着她终于没有痛苦的皱眉了,慕枫握着她的手笑了起来,“不管你是心痛,还是伤口痛……只要我能治好,我都会不予余力的!青鸾……所有的伤口,就都交给我吧!”   慕枫的话苏青鸾没能听见,但是他只是说给他自己听的,因为说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了那样的决定。   他要治好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心。   163   当苏青鸾从那些伤痛里恢复过来时,已经是又一个月后,夏日悄悄临近,上次看到的万物刚刚开始复苏,没想这一次倒下后,再睁眼,已经是处处绿意盎然,阳光明媚了。   夏日的舞衣最是艳丽翩然,苏青鸾穿上属于她的衣服,看到慕枫从门外走进来,问道:“青鸾,今日想去哪玩?”   “带你去看看我的舞坊如何?”苏青鸾转身一笑,朝门外走去。   “去哪都行。”慕枫应着,跟着苏青鸾一起出了门,两人一路朝着宫门而去。   苏青鸾醒来这几天没有遇到过冥御和帝峥,因为他们两个人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就比如登基。   三天前,离国皇帝病故,膝下无子的他颁旨称离国早已经属于南朝的附属国,是南朝的一部分,而今南朝帝桀乃是某朝篡位登基,所以离国愿拥戴帝峥为帝,共同讨伐帝桀,势必将他种种罪行公布天下。   还先帝,还百姓一个公道。   苏青鸾并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几分假,但是她知道没有冥御做不到的事情,更何况在离国……他才是掌权者,他才是能呼风唤雨的人。   所以离国皇帝是不是病故,遗旨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冥御安排了许久,筹谋了许久,为的就是借用帝峥的身份,借用帝桀当初登基时的风波,打着诛杀某朝篡位者的口号,一举拿下南朝。   苏青鸾和慕枫走在这丝毫不亚于南朝的御花园内,不仅想到,前几天因为皇帝驾崩被送往佛寺出家的妃嫔们那时候哭声震天……整个皇宫都愁云惨雾。   如今新皇登基又到处都是生机勃勃,就连宫女太监们都穿了新衣,一片喜气洋洋。   不过几天的事情而已,物换星移……又有谁还记得曾经主宰这皇宫的人?又有谁还想得起来,曾经离国的王者。   这些事情,苏青鸾一点也不想关心,她和慕枫出了宫门,乘着马车朝着市集上最繁华的地段而去。   百凤朝凰   这是属于苏青鸾的地方,她曾在这里一鸣惊人,轰动世界。   就算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这里登台了,这里依旧是繁华热闹的,这个舞台成了天下舞姬们的梦想,只因为这里出了一个苏青鸾,世界各地的舞姬都愿意聚集在这里,在这个舞台上成就自己的梦想,或者是野心。   因为到处高朋满座,苏青鸾只能带着慕枫从后门进去,入了后院时,有小厮认出苏青鸾来,虽然不可置信,但还是慌忙的迎了上前来,“苏姑娘,您……您回来了。”   “嗯,不用惊动别人,给我们准备一个雅间便是了。”苏青鸾说着,那小厮反映也是极快的,忙带着他们从僻静处绕了出去。   上前厅时,苏青鸾刻意带了个白纱斗笠,从舞坊的一角僻静处上了二楼的雅间。   两人进门后,慕枫才笑道:“这便是闻名天下的百凤朝凰啊,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小厮识相的退了出去,苏青鸾摘掉了斗笠,露出明媚的容颜来,淡妆轻抹,那苍白的面色也被一身艳红的衣裳衬托出了几分润泽,她笑道:“好像许久没有出来过了一般。”   很长时间都一副病容的她,好久没有这么精神过了,慕枫看着她,不仅安慰了许多……外伤好了,心伤……不知是不是还流着鲜血,她的强颜欢笑,总是这么自然而然,让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真是假。   但是慕枫知道,有的伤口也许永远都在,但是有的伤口也会随着时间消逝,他希望苏青鸾是后者,所以他从不提起苏青鸾为何心伤的问题。   他只是笑道:“不知道今日能不能欣赏到传闻中的凤舞九天?”   “若是不让你欣赏,又何必带你来此?”苏青鸾看着珠帘前的舞台,那些刚好有一个舞姬谢幕,她勾起了唇角,露出那魅惑人心的笑容来,“这一舞只苏青鸾最后一支舞,”她说着转过头去看慕枫,轻声道:“只为你跳的。”   话音一落,水袖轻舞,她美丽的身影翩然从珠帘后飞了出去,身姿窈窕,舞衣翻飞,那倾世的容颜只带着属于苏青鸾的笑容,魅惑并且目空一切的自信。   堂下众人早已经被吸引了注意力,就连接着要上台的舞姬也目瞪口呆……似乎舞坊在这一刻猛然静谧,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连乐师也忘了奏乐。   可是就是这么安静的世界,才越发让人觉得这一刻如同仙女下凡一般的场景那么的震撼人心,世界万物都不存在了,只有那一抹艳红的身影。   “是苏青鸾!是苏青鸾!”不知是谁叫了一声,然后人群恍然大悟,然后大家越发的小心,好似怕一眨眼就能错过世上最美好的风景。   苏青鸾足尖落地时,那百花簇拥的舞台安然失色,那些姹紫嫣红的花朵无法衬托她的身姿……   慕枫从来不知道她美得这样凌厉与自信,有目空一切的骄傲,似乎只要她微微一笑,这世界的一切便都不重要了。   能与天下相媲美的女子……那双眼睛里的光亮,有一种历经一切的吸引力,不似单纯明媚,不似心机重重……却是傲视万物,睥睨一切。   随着她的一举手一投足,随着她的每一个眼神和动作,似乎人的心也能随着动了起来,这便是她能一鸣惊人的魅力。   慕枫轻轻一笑,世上有她这样的女子,偏偏被他遇到了,只一眼,便让人无法放下的女人,究竟是劫还是缘……   手中玉箫反转,那一阵箫声响起时,慕枫想起曾经自己每每对月独奏的清冷来,那时的他,又何曾想过,有一天……他会情不自禁却心甘情愿的为一个女子,吹响他的箫。   绝美的舞姿,动听的箫声,那似乎是配合完美的一切,让众人完全无法回神,让乐师们不知道从哪插手才能跟上这么空灵的音乐,跟上这么旖旎的舞姿。   世界就那么安静着,人人都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大家都沉醉在这一刻的仙境之中,所以那一抹黑影凌厉快速的飞来时,几乎让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   就像一片黑云快速的笼罩了蔚蓝的天空,只是那么一秒的时间,那黑影手中的长剑已然到了苏青鸾的身前。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有一个玉杯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带着强劲的内力击打在即将割破苏青鸾脖颈的剑身上。   剑尖偏走,苏青鸾利落的旋身躲开了那致命的一击,同时她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双剑,旋身便朝黑衣人攻去。   那黑衣人始料未及的是苏青鸾早有准备,刚才他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就算玉石俱焚也要杀了她的。   可是不料那玉杯坏了他的好事,此刻苏青鸾的双剑凌厉逼来,他躲闪不及,被刺中了肩膀……   他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死了就无人再来报仇了,这一次失手,还有下一次再下一次……只要苏青鸾还活着,他就要成为她永远的噩梦。   黑衣人阴冷的脸看向苏青鸾时,那愤恨的仇恨几乎能让人灰飞烟灭,苏青鸾被那仇恨的眼神看到时,不由得一愣,那样的眼神,那么愤怒的恨,又那么痛心的怒……   苏青鸾只是呆怔了一秒,那黑衣人已经飞速旋身而去。   慕枫雪白的身影早已经挡住了他的去路,手中的折扇成了兵器,带着锋利的雪刃朝黑衣人攻去,他冷冷道:“既然来了,就别想走!”   他冰冷的语气带着浓厚的杀气,这一次……绝不会让他再次逃脱,不然以后苏青鸾不论到哪都是防不胜防!   黑衣人无意纠缠,他知道自己和慕枫的差距,于是只有使出了带有浓烈烟雾的暗器,那一声巨响而起,浓烟四起!   黑衣人趁机朝门口飞去,可是这小小的把戏又逃不过慕枫的眼,他回头看了苏青鸾一眼,又看向二楼另一边的包厢……   刚才的玉杯,是高手掷出,他有意保护苏青鸾,那么她就不会有事!他必须抓到这个太监,不然后患无穷!   慕枫只是思考了那么一秒,便飞快的穿过浓烟朝着黑衣人追去,这一次……一定要他死!敢伤了她的人,他都要十倍百倍的还回来!   只是那么一会儿的事,舞坊里的人还没反映过来,可是舞坊的浓烟和刚才的厮杀又是那么真实。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尖叫了起来,然后舞坊乱做一团,大家急急忙忙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因为在离国,苏青鸾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她是冥御的宝贝,却在上台时被刺杀……这样的事情他们就算只是旁观,恐怕都是一场噩梦。   未免惹祸上身,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同一时刻仓惶而逃。   舞坊顿时空了下来,浓烟渐渐散去,苏青鸾还是站在那百花簇拥的舞台上,只是她没有笑,没有任何的表情,甚至没有动一下,只是冷声道:“下来吧!”   二楼的雅间出来一个人,出来楼道间时,他的面容才在阴影下清晰了起来,那是苏青鸾熟悉又陌生的脸。   熟悉,是因为在船上共渡十几天。陌生,是因为他披着别人的皮囊。   “你来干什么?这里是离国,你难道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这里来有多危险吗?”苏青鸾咬咬唇,她真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人是帝桀,可是他偏偏就是!   以为她下了船后他就会回去的,可是他偏偏跟着来了。   冥御要对付他,帝峥恨不能杀了他!如今他岂不是羊入虎口?若是在这离国被发现,他怎么能逃离冥御的手掌心?   “你在担心我吗?”帝桀少了那病弱的伪装,那面无表情的脸越发的认真了。   “我是担心啊,”苏青鸾转身,冷声道:“担心在我找你算账之前,你便身首异地了。”   帝桀的眼睛似乎因为苏青鸾的话而亮了一下,他随机翻过了栏杆从二楼跳了下来,落在苏青鸾的身后,追问道:“那刚才你的意思,就是你还会回去南朝找我。”   “是去折磨你。”苏青鸾没有回头,她异常艰难的保持着自己冰冷的脸孔超前走。   帝桀一步步的跟随在后,笑道:“无所谓。”   不知道为何,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只要是知道苏青鸾还会回去,他就那么高兴了,折磨也好,算账也好……只要她还回去,他什么都能承受,唯一不能承受的就是她在他的世界里消失。   “你不要跟着我!”苏青鸾终于停下了脚步,“我要回去宫里了。”   “你不去找慕枫了吗?”帝桀问了一句,眼睛似能看穿一切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的脸,问道:“你……不担心他吗?”   苏青鸾看了帝桀一眼,冷笑了起来,“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帝桀一愣,他竟是高兴看到苏青鸾不担心慕枫的。苏青鸾似乎看穿他的想法了,接着道:“我不担心他,因为我知道他不会有事……他会回来找我,而且永远也不会背叛我!”   苏青鸾清晰的说完,转身离去,帝桀站在原地……刚才还雀跃的心却因为苏青鸾的一句话而被打入了冰谷。   她相信慕枫不会背叛他……当初她也是那么坚信着自己不会背叛她的吧?可是……他却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让她死了心,让她痛得放弃了李络歆的一切……成为了另一个人。   帝桀的心微微痉挛,为什么当初的他……没有坚信她是不会背叛他的呢?他以为她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信任的人了,原来他的信任却那么薄弱。   现在她对他的信任也已经土崩瓦解了吧,因为她的信任已经被另一个人夺走了。那个慕枫……却是当初信誓旦旦的告诉他紫鸢花是不会出任何问题的人。   想一想,慕枫当初的作为,现在又这样的接近苏青鸾,到底……是有什么目的呢?   那在暗中被编织起来的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会网中他,网中他的江山吗?   帝桀看着苏青鸾消失了的身影,面色变得阴沉,他轻轻的捏住拳头……谁也不能夺走他的东西,包括江山和她!   一样他也不会丢掉的!   “主公,事情已经准备妥当了,是否启程回国?”莫言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停留在了帝桀的身后。   “启程吧,也看到她了,确定她不会就此离开,那么一切都还是有意义的。”帝桀转身而去,莫言紧随其后。   他可以放心的走了,慕枫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刺杀她的人,她也许对于冥御和帝峥,又或许对于慕枫来说,都还是有利用价值的。   冥御善攻心计,必定会把苏青鸾当成对付自己最好的武器!   所以她不会有事,他们会好好的保护她的!而他……为了不失去她,必须要离开她,因为他知道她不肯跟他走。   既然无法带走她,那么只有等着……等着她来找他的那一天了。   半月后,南朝皇宫。   李思思那一次的堕胎,修养了许久……原本就在怀孕后失去了帝桀的宠爱,现在连孩子也没有保住,如今的她……徒留了正妃的虚名,实际却是什么也没有了。   但是只要她死!只要她死,自己就算是胜者!因为活着的人,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李思思坐在寝宫里阴冷的笑了起来,她的寝宫任何人都不能靠近,自从她失去孩子后,性格越发的暴戾,她宫里的奴才们个个都避而远之,唯恐一不小心就做了刀下亡魂。   而唯一能进入她寝宫并且不用通报的,便是由李府以权势招揽的江湖杀手,他们此刻无声无息的从窗户里飘进来。   李思思已经司空见惯了,不会因为这些神出鬼没的黑衣人而吓得惊慌失措,她已经完完全全的蜕变,再也找不到一丝小女子的娇柔,找不到一丝曾经的温柔。   现在的她……只有仇恨,只有愤怒……只有嫉妒和无止尽的野心。   “事情办得如何了?”李思思看着黑衣人们背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口袋,问道。   那些黑衣人将口袋丢在地上,然后解开了……那口袋里是一个受了重伤的人,李思思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头。   “怎么回事?”她厉声一问,那黑衣人匆忙跪地,回答道:“主子,小多公公刺杀失败,被药王谷慕枫所伤,伤口一直不会愈合,一路奔波而来……伤口已经溃烂至全身,恐怕是那慕枫在他的伤口上做了手脚。”   “他还活着吗?”李思思捂了捂鼻子,似乎也闻到了那一股腐臭的味道,她斜眼看了一眼那几乎全身都被包裹着,那白色的绷带上还是不停渗出鲜血来的小多,厌恶的皱眉。   “还有一口气,但是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属下们带他前来,是看看娘娘是否能请御医为他治疗。”   “治疗?”李思思猛的站了起来,冷声冷气的道:“你们以为皇宫是我开的诊所吗?现在的情况怎么能露出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让御医来给他治疗?你们是在痴人说梦吗?”   “可是……”那杀手虽然冰冷无情,但是看着小多的伤口日渐腐烂,看着他每日受着那样的折磨,也是胆战心惊,“属下找了许多大夫……都治不好。”   “拖出去!”李思思厌恶的转身,“既然已经无用了,那便让他自生自灭算了!别什么都人都往本宫的寝宫送,也不怕脏了本宫的地方。”   “这……”两个黑衣人无措的对望一眼,杀手是冰冷无情,但是一般的杀手组织有着严密的纪律,虽然小多不是他们自己人,但是曾一起行动过,现在他还没死就要放手不管,连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什么这,快些拖出去!臭死了!”李思思掩鼻皱眉,语气是半点不容商量。   “是!”黑衣人应了声,也只有无奈的拉好袋子,又将小多带走了。   李思思见人走了,这才猛的将桌上的茶杯全都扫落在地,她的眼睛里流露着疯狂的光芒,“好你个李络歆,凭什么那么多人都护着你?他们越是护着你,我就越要你单枪匹马的来找我!到时候没了这些护身符,我看你还能不能逃出生天!”   李思思写了一封信,用信鸽寄了出去,然后她冷冷的笑了起来,“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当初我们处处受爹爹歧视,如今……他为了保住地位,不一样得对我言听计从,李络歆……用你生命中最敬爱最重要的人来做赌注……你输定了。”   阴冷的风刮过冰冷的宫殿,殿外忙活的奴才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164夜黑得无边无际,森林里的树木张牙舞爪的似一只只会吃人的怪兽,茂盛的枝节挡住了天空,让这森林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有黑衣人飞快的跃过,最终丢下了一个黑色的包裹后扬长而去。   他们为救人也尽过力了,最终还是不得不将尚有一丝气息的小多随意的丢进了深山老林里。   作为杀手他们见惯了生死,但是眼看着小多身体一点点的腐烂,那种凄惨恐怖的景象,就连他们也觉得看不下去!   而被主子抛弃了的奴才,便是无用。杀手们将他丢到了这深山里来,也只能是任其自生自灭了。   森林里的黑夜不时传来乌鸦凄厉的叫声……空气里一股腐朽的味道,那黑色的口袋在黑暗中轻轻的动了几下,最终是没有力气挣开哪怕一点点。   漆黑的夜里有一抹白色的身影自树枝间穿梭而来,轻轻的落在黑色的袋子边上,慕枫旋转折扇,用利刃划破了袋子,顿时一股腐烂的异味传来,连慕枫也皱了皱眉头。   “看来还可以苟延残喘几个时辰。”慕枫微微蹲下身子,看着那被绷带绑着却依旧鲜血淋淋的人。   小多的整张脸都被包了起来,但是因为几日的奔波,绷带散开了,露出他一部分溃烂的脸,血肉翻飞,几乎看不出五官,连眼帘上的肉都已经脱落了,一双眼珠子怎么也闭不上,死死的瞪着,一片赤红,血腥得让人作呕。   慕枫皱了皱眉头,而小多突然看到慕枫这一张脸时,拼了命一般的挣扎了起来,他的双手几乎腐烂到露出了白骨,那种痛到麻木痛到蚀骨的滋味让他一心求死。   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只有看着自己的血肉一点点的溃烂脱落,看着自己一点点的变成一堆白骨。   小多的怨和恨又怎么能不浓烈,他死死的瞪着眼睛,双手血淋淋的朝慕枫伸来,有气无力……但是看着他狰狞的表情却是异常的恐惧。   慕枫只是微微仰了身子,就让小多那溃烂的手无法触及到他,他皱眉看着小多,冷声道:“是李思思让你来刺杀青鸾的吗?”   “不……得……好死,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小多的嗓子几乎沙哑到发不出声音了,但是那低低的痛苦的声音越发的像一种恶毒的诅咒。   “你是如妃的部下……”慕枫似乎想起什么来了,当日掳走如妃时,只有这个小太监追了出去,但是却还是追丢了。   “要……她……死……死……无葬生……之地……”小多死死的瞪着慕枫,说起话来时,几乎要断气了,不停的有血从他溃烂的嘴里流了出来。   “有我在,诅咒也好,报复也好……都不会让她承受一点点。”慕枫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小多,“本来打算饶你一命,但是现在看来……确实没有这个必要了。”   因为慕枫能知道他浓烈的仇恨,仇恨是最可怕的东西,能让一个人疯狂!他绝不会允许小多活着,因为他活着,就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找苏青鸾报仇。   “李思思为什么那么恨苏青鸾……李府重金聘请江湖上的杀手,到底……苏青鸾和李府结了什么仇怨?”慕枫也许是在问小多,也许是在自问。   他一向不问苏青鸾的,因为她不说肯定是有她的理由!但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慕枫很想知道事情究竟到底如何?   照表面看来,苏青鸾是离国获罪官员的妻子,成为寡妇后被冥御看中,呆在冥御身边好几年,才在南朝时被帝桀看中。   为了得到她,帝桀还不惜以三座要塞城池为礼!   可是事情不可能只是表面的那么简单,苏青鸾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却可以对如妃下那样的狠手,而对付李思思时,却只让她失去了孩子,没有撼动她的地位,更别说她的命!   而对帝桀……又哪来那么浓烈的爱恨呢?   这里面的种种,就似一张密密麻麻的网,将所有人都网了进去!   慕枫知道,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明白这件事情的,就只有编织这张网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冥御。   冥御从来不对慕枫隐瞒他的野心和狠毒,他善攻心机,有谋略,并且能忍耐。但是唯独苏青鸾的事情……他对慕枫几乎是只字不提。   小多奄奄一息,却是死死的抓住了慕枫的锦靴,他白色的靴子上被按上一个鲜红的掌印。   慕枫回过神来看向小多时,那张恐怖变形的脸死死的瞪着金鱼一般大小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看着他。   他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但是如同黑暗里的怪兽一般,他道:“你永远……也不会知道的……永远……因为你,只是……只是他们……的一颗棋……子。”   小多突然笑了起来,但是又狠狠的咳嗽了起来,吐出了无数的血,带着一股恶臭,他瘫软的趴在地上,咳嗽让他整个身体都颤抖了起来。   看起来越发的诡异恐怖,他低低的声音盘旋着,“我……我……会在,地狱……在地狱等她!”   慕枫往后退了一步,远离那让人作呕的怪物,小多已经时辰不多,现在的他似乎连内脏和喉咙都开始腐烂,所以不停的咳血,呼吸困难……   “你这又是何必!”慕枫轻轻叹了一声,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小多颤抖痉挛的身子在黑夜里痛苦得扭曲成了一种诡异的姿态,他颤抖着,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被树枝遮挡住的天空。   是他没用……她入宫时他阻止不了,以为自宫后进宫能成为她的帮手,能让她在后宫立足……却还是看她一点点的在权利的漩涡中沦陷,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以前的她很善良的……皇宫啊,真是世界上最黑暗的地方,能让一切包括纯净的人心,都染得污黑。   他没用……最后也没能为她报仇,但是也好……终于能再见到她了!   小多的眼睛闭不上了,因为没有了眼皮,黑夜里他几乎瞪出来的眼珠子就那么滚落了下来……   他最终停止了颤抖,停止了呼吸,在这种让人无法承受的痛苦下……慢慢腐朽。   夜更黑了,森林里什么也看不见,慕枫快速的奔走着,他要回去,回到苏青鸾的身边去。   小多的话就像是诅咒一般,他死死的捏着拳头……心里怎么能不忿?   他用生命去保护的苏青鸾……她究竟背负着什么?为何……对他只字不提?就算他在她的心里地位卑微,就算他连朋友也算不上,就算只是一颗棋子,她竟是对他连一丝半点也不愿意吐露吗?   那么沉重的包袱,她就要一个人背负着吗?   而自己为何却又那么的义无反顾?就算是棋子,只要能让她依靠……也够了。   离国   一月后   夏日浓厚,天气越发的炎热,离国皇宫的城楼上,苏青鸾每日都要去等上一会儿……慕枫,还没有回来。   原本对他充满信心,但是那么长时间……她竟也有些担忧了。   原本就不该把他扯进这些事情当中的,无奈她把他气走了一次,他却又回来了。   想要再气走他第二次……自己又哪里来那样的决心?因为只有他,才能让苏青鸾感受到自己就是一个平凡的人,没有进宫,没有经历过那么多的生死,没有那样的仇恨。   如果他不在的话,她就是沉沦在仇恨的火海里不可自拔的苏青鸾……关于李络歆的东西,她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仇恨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   她会变得和冥御一样,成为一个为仇恨而生,为仇恨而死的人,那样的疯狂,仿佛世界上除了仇恨,除了他的目标,便什么也没有了。   不知道冥御究竟经历过什么,但是慕枫曾经说过的,那么小的他……八岁就一个人闯荡到药王谷,八岁就让仇恨在心里生根发芽,八岁……就开始未雨绸缪的一心只想报复。   他可怜……却也可恨。   她不想变成那个样子,但是却又控制不住的往那个方向一步步的走去……所以她想要慕枫在身边,让慕枫的温暖和阳光,让他的开怀和洒脱……来阻止自己一步步的沦陷在无边的黑暗中。   可是他……还没回来。   苏青鸾站在高高的城楼上,一眼看去是皇宫前一片宽阔的空地……没有一丝的人烟,入眼是京城房顶绵延起伏……远处的天边与高耸如云的青山链接为一体。   世界之大,却找不到可以让自己安稳的容身之所……天下之大,又去往何处安身立命?   苏青鸾轻轻的闭上眼睛,原来自己从没有想过未来,原来自己从没有过未来。不知该去往何处,不知该往哪走……   “你不知道你要去哪里的时候,我会带着你,会牵着你的手一步步的走下去的,你不用考虑方向,不用考虑对错……你只需要知道,海阔天空,任你逍遥。”   慕枫曾经这么说过,听起来真可靠。   可是……他还不回来。   苏青鸾的睫毛微微颤抖,原来他若是真的消失了、不见了……自己会如此的牵挂,如此的不安。   高高的城楼上,有风从苏青鸾的身边吹过,夹杂着一股清新的草药苦涩的味道,苏青鸾微微一怔,下一秒已经有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人的包裹了起来。   “你是在等我吗?”慕枫的声音永远带着一丝邪魅,是自由快乐的声音。   苏青鸾想说什么,却是咬住了唇,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轻轻的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他笑得微微弯曲的桃花眼,邪佞桀骜的俊颜。   “酒鬼,你回来了。”苏青鸾有种想落泪的冲动,而开口时……却是上扬唇角笑了起来。他身上的味道那么熟悉,带着尘土的味道……他一定是风尘仆仆的赶路回来的。   慕枫满足的叹了一声,原来这一声‘酒鬼’他不由得紧紧的抱住苏青鸾……这一刻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远远的看到她艳红的身影立在这沧桑的城楼上时,心里所有的疑惑和动摇都没有了。   她是重视他的,她是需要他的。   也许……不够爱他,但是她的心里一定是有自己的位置的。   “让你久等了,青鸾……以后不会那么任性的离开你了。”慕枫轻笑着保证,这次他没有想到小多能逃那么远……他这一追,好不容易在他的伤口上做了手脚,却已经快到南朝了。   他想知道一些事情,于是去了南朝……可惜,只明白了一个道理,曾经他维护过的李思思,却是一点也不值得他去维护。   她真的是那个小丫头的妹妹吗?杀了自己亲姐姐的……妹妹。   虽不知道苏青鸾为何最后没有要了李思思的命,但是慕枫一向对敌人都异常狠心,明白李思思的真面目后……他是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   他不知道李思思暗中进行着什么,只知道李府展开了一个很隐秘的行动,暂时……他没有想到会对苏青鸾造成什么影响,所以他没有深究下去。   要是早知道苏青鸾在这里等着他……他就会早一些回来的。   城楼上的风有些大,湛蓝的天空有大片的云彩从他们头顶上蔓延而过,远方的城楼上,有一个明黄色的身影静静的伫立着。   他狭长的眸子看着远方相拥的人,那双原本沉着的眼睛也露出了阴冷的光来,他不由自主的捏住了拳头。   她最终该是他的才对,为了得到她……他受了那么多,现在终于走向了成功的第一步,他已经登基为王了,可是他觉得还不够!   在他打倒帝桀前,还远远不够资格拥有她!   她明明是他的,为了她……自己一直不断的在努力着,可是好不容易她从帝桀的身边离开了,她仇恨帝桀了……   为什么,又出现一个慕枫?   “皇上,冥大人请求面圣。”有小太监匆匆上了城楼禀告。   帝峥眼里的阴沉一瞬间湮灭,又恢复了那沉着得几乎冰冷的表情,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随着太监下了城楼。   他虽然登基了,但是离国大权都掌握在冥御的手里……他处心积虑的对付帝桀,到了现在,帝峥也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但是冥御……如果作为对手的话,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现在帝峥自己也不过是冥御手上的一颗棋子,虽然暂时不会和冥御有任何的冲突,但是总有一天……冥御的野心会暴露出来,到时反目成仇的话,自己……该是时候打算了。   冥御的眼睛正在日渐康复,自古残疾者不可为尊!而冥御就因为盲眼所以就算再有才能,也只能是臣!就算主宰一切,他也只能是臣,永远躲在幕后操控一切。   如果他的眼睛好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帝峥一步步的朝着富丽堂皇的瑄阳殿走去,他转身看向已经在身后远处的城楼时……虽然已经看不到那相拥的两个人了,但是他却下了一个决定。   不论如何……慕枫,绝不能留!   南朝   南朝的后宫也许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自从前几个月李思思堕胎以后,苏青鸾未被皇上定罪,并且还被送出了宫。   那以后皇帝似乎异常的勤政,常常在御书房里一呆就是一整日,别说后宫……就连他自己的君霄殿,几乎也没有踏足过。   而深居简出的皇帝平静了这么些日子后,终于是从暗无天日的御书房里出来了,而且一路去的……便是秋遥殿。   秋遥殿是曾经李皇后的住所,皇帝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只去秋遥殿,这样也越发的证明了皇帝对李皇后的宠爱从来没有变过。   所以后宫现在虽然李思思坐正妃之位,但是却也不受宠爱,而后宫中美人三千,却再没有谁得过宠爱,时间一久……众人也都失去了斗智,一片愁云惨雾。   千面穿着玄青色的便服,上面绣着蟠龙金绣,他进秋遥殿时遣散了所有的奴才,自己一个人进去后也不坐下。   他只是看着秋遥殿里的东西,一样样的仔细看着……他知道这些都是她曾用过的东西,他来这里也只是任务,否则是连君霄殿也没有资格踏足的,更别提这里。   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秋遥殿寝宫上的壁画轻轻打开了,那一扇门里出来了两个人。   帝桀和莫言。   帝桀穿着银灰色的便服,少了那一丝帝王的锦衣华服,整个人变得柔和不少,但是眉宇间的霸气和尊贵却是一丝不减。   而有着和帝桀一样面容的千面……却也一样,表情神似,就连微微勾着的嘴角,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差别。   若不是莫言一直都跟着真正的帝桀,恐怕有的时候连他也认不出两人来。   “皇上,属下不辱使命,南朝未有大事发生,皇后娘娘也已平安到达离国。”千面下跪,帝桀在他膝盖没有触地时就将他扶了起来。   “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帝桀微微一笑,看着千面起身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摘了下来。   “属下万死不辞。”千面的模样却就是帝桀在离国时易容的样子,他有着细长的眉目,清俊的五官,脸色略显苍白,却是比女子更加细致的美貌。   帝桀点了点头,看了看这秋遥殿没有丝毫变动的摆设,心里却是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可是却也有一种失落的感觉。   因为家里没有了她,又岂能不失落?   “计划就要开始了,你也去准备准备吧!”帝桀说完,见千面行礼后从密道离去。   密道关上了,房间又恢复了平静,莫言轻轻上前来道:“皇上,换衣吧!”   秋遥殿里有帝桀的衣裳,他换上了衣服和莫言一起出了门,向来莫言在宫里的踪迹都比较漂浮不定,一般没有任务时他都在帝桀身边。   有时候也长期不在,但是没有人会问他去了何方,也没有人会打听,所以莫言在帝桀身边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院子外,天子的仪仗簇拥着帝桀而去,他轻轻的回头看着绿意盎然的秋遥殿,微微的笑了起来。   她会回来的,一定!   165   离国正式改立番号为北朝,由帝峥为帝,两个月内集结军队,开始往南朝边境推进。帝峥御驾亲征,有丞相冥御为军师。   苏青鸾和慕枫也随军队一起出发了,为了在军队里行动方便,苏青鸾刻意换了男装,但是掩不住那一身娇美的女儿气息,眼角的蝴蝶更是透露着成熟女人的妩媚风情。   军队里的人都知道那是离国第一舞姬苏青鸾,也都以为那是丞相冥御的女人,所以就连多看一眼,也是断然不敢的。   南朝曾给了离国三座边关的要塞城池,军队由那里出发,那曾是南朝的铜墙铁壁,现在变成了离国的国土,也一样成为了离国的铜墙铁壁。   所以离国的军队进可攻,退可守,也算是无后顾之忧。   五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南朝边境进发,不到一个月竟是破天荒的攻下了十座城池,原来南朝失去了那三座铁壁一般的城池后竟是那样的不堪一击。   离国的士气大振,而这一切几乎都在冥御的掌控之中,他知道就这样一鼓作气的前进,再是两个月,就能到达南朝的京都……到那时候,南朝将会葬送在他的手中。   到达邺城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十三天,一直以来长驱直入的军队终于也达到了极限,冥御下令准备在邺城停军整顿,等粮草筹备完毕后,再一鼓作气直接攻下南朝皇城。   在邺城里,军队征用了城里最豪华的宅子用于帝峥等人的居所。   苏青鸾自从军队上路后,几乎没怎么露面过,只是每天跟着军队的脚步,军队一天天的接近帝桀居住的京都,她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那种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旺盛。   为什么军队一直长驱直入,竟是没有遭到半点强烈的反抗呢?是南朝没人了吗?还是离国的军队就真的那样的勇猛?   苏青鸾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趴在窗边的梳妆台上,心里烦躁不已,离国的军队训练有素,根本不像一个依附着南朝生存的附属国家。   原来之前冥御的低声下气,离国的和亲进贡,其实都是假象,那都是冥御为了今天而准备的假象,其实离国的军队很强大,在冥御那么多年的精心培育下,丝毫不亚于南朝。   现在他选择了最好的时机进宫,几乎是打了南朝一个措手不及,帝桀因为之前维护苏青鸾早已经落下了沉迷美色是非不清的称号,在老百姓的心里和南朝士兵的心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阴影。   而今离国军队由帝峥这个失踪许久的三王爷带领,打着恢复南朝的旗号,口口声声称帝桀当初杀了已经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子,又趁着三王爷巡视边关时毒害了先帝伪造遗旨谋朝篡位。   虽然这件事情还没有被证实,但是却给南朝的所有人都下了一个蛊,将他们原本心里那小小的一点阴影扩大了。   最名正言顺发兵的理由,有天时地利人和的条件,冥御谋划十几年的这个计划……又怎么能不进行得如此成功呢?   苏青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不知道此刻的自己究竟是想要什么,她先是想和冥御一起让帝桀失去他的江山和帝位,让他失去一切可骄傲的资本。   可是如今事情真的进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却隐隐的希望到进攻下一个城池时,能遇到南朝的忠诚良将,能打乱冥御的计划……   她如今随军而行,她是冥御的同谋。但是若让她放下一切就此离开,她却又做不到!她怎么能做得到呢?   帝桀若是真的落在冥御的手里,哪里又还有一丝生机?   幸好……冥御是个说话算数的人,就算事情真的糟糕到了帝桀失去一切,起码自己还握有处置帝桀的权利。   冥御曾答应过她的,若是计划成功了,帝桀会交给她处置的。   可是……她又会怎么处置他呢?   她让他失去了一切,想必只要她站在他的面前,就会让他恨之入骨吧?这不就是苏青鸾一直想要的吗?   爱……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失而消逝或者淡化,但是恨……却能成为一个人一辈子都刻骨铭心的感情。   她就要成为帝桀刻骨铭心的一道伤疤,让他永远都不会忘记她!   苏青鸾将脸埋进了双臂间……她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死过一次醒来后却还是放不下了,因为她不甘心。   不甘心作为李络歆就这样死掉了,以那样悲惨的结局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也许时间一长,她的容颜,她的名字……她的一切都会在帝桀的世界里消失,那个时候……他就会忘了她。   他还是站在顶端的男人,还是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帝王,可是她……就只能成为一堆尘土,渐渐的淡化在他的心里。   所以她选择回来,以另一种目的,另一种身份……另一种感情回来。因为李络歆已经不可能在和他在一起了,李络歆已经不能再爱他了。   事到如今,竟不是因为她多么的恨他,不是因为她多么的放不下……而只是因为一个很简单的事情,让他们走到了如此的地步。   那就是……   她不想他忘记了她啊。   似帝桀说的那般爱与恨,都要至死方休。   “公子,刚才有人送了这个盒子来给您……说是一定要亲手交给你。”有士兵敲了门,苏青鸾因为太入神而没有回应,他于是又敲了敲并且说明了来意。   苏青鸾回过神来时,忙起身开门,她一身玄青色的男子长衫,掩不住的姣好身材,还有身上幽幽的女儿香。   门外站着的士兵抱着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低着头根本不敢看她一眼,她只好疑惑的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那士兵摇了摇头,“他只说是故人所赠,要亲手交给公子。”   “嗯,知道了。”苏青鸾接过了那小匣子,然后道,“谢谢你。”   “公子不必客气,没事的话属下退下了!”士兵说完,一直低着头的他转身离去,脚步匆忙。   苏青鸾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军中的士兵们几乎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很多人遇到她的时候未免与她过多接触所以还会避开她。   这样其实她自己也省心不少,也足可见冥御在军中的威信。   苏青鸾叹了一声,没有想太多,低下头看这木匣子时,不由得轻轻打开了。   “啊!”刚看到那盒子里的东西,苏青鸾着实的吓了一跳,手一松,那木匣子滚落在地……里面滚出一根血淋淋的手指头来。   那手指头在阳光下越发的显得诡异……   “怎么了?”慕枫的白色衣角刚好走到那断指的面前,他低头看了一眼,皱了皱眉。转而看向苏青鸾有些苍白的脸,“青鸾,没事吧?这是……”   “这是……”苏青鸾喃喃自语,刚才被吓了一跳,但是此刻她却是怎么也无法将眼神从那根血淋淋的断指上移开。   因为阳光明媚,照射在那诡异的断指上,那指头的根部带着一枚蓝宝石的戒指,不是什么珍贵的戒指,但是那蓝宝石却是很独特的,因为蓝宝石不纯粹,其中掺了杂质,那杂质有些暗色沉淀,却刚好像是一直飞舞的凤凰。   “不可能……这……不可能!”苏青鸾几乎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语,冥御在身边叫了她几声她也没有听见。   “这不可能!”她突然大叫了一声,然后匆忙的上前弯腰就要将那断指捡起来,就是那一刻,慕枫猛的拉住了她的手,叫道:“不要碰!”   苏青鸾被慕枫几乎拉得撞进了他的怀里,慕枫的眼睛也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断指,他冷静的道:“不要碰,那上面该是染了剧毒的,你看那伤口上的血液早已经干凅,但是整个指头却是鲜血淋淋,那鲜血似不会凝结了,而且颜色也比一般新鲜的血液要暗一些,这一定有问题,不能乱碰。”   “可是……”苏青鸾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她开口的时候嘴唇微微的颤抖,“那个是……”   她没有说出来,却是猛然想起那一句似乎已经很遥远的话来,曾经她的母亲在病床上想将那枚戒指拿去当了的,但是她很舍不得。   那个时候她告诉过苏青鸾,“这是娘的母亲,也就是你们外婆在娘出嫁那时送的唯一一件东西,她曾说过,这蓝宝石里暗藏凤凰,是暗喻我们家也能飞出金凤凰的意思。”   那时候母亲真的很舍不得这枚戒指,所以苏青鸾一直不同意拿去当了换钱,所以就一直留了下来,那是母亲几乎从不离身的戒指……   怎么会……   “青鸾,发生什么事了?这个东西是谁送来的?”慕枫看着苏青鸾的神色,知道事情不对,他紧紧的握着苏青鸾的手,感受到她微微的颤抖,他真的很担忧……   苏青鸾的眼睛一晃,抬头看着慕枫,“这是……”   对啊……是谁送来的?   还能是谁送来的?   “酒鬼,那个戒指对我来说很重要……求你,一定想办法把它弄下来!还有……还有那手指……请你一定要好好的保存着!我马上回来!”苏青鸾突然抬眼看了慕枫一眼,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突然挣脱了慕枫的手,飞速的朝着冥御的住所飞奔而去。   冥御正在书桌前下棋,棋盘对于他来说就是战场,苏青鸾毫无预兆的闯了进来,几乎是气喘吁吁的一进门就道:“我要离开这里!”   冥御手里拿着棋子,正准备落子,听到苏青鸾这句话后,微微一怔,手停在空中,他的眼睛敷着草药,他依旧只露出了精致凉薄的下颚,冷声道:“去哪?”   “我……”苏青鸾几步走近了冥御的身边,她的脸色苍白里带着一丝铁青,眼睛死死的瞪着,那股怒气几乎让冥御都感受到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去找李思思!”   “上一次你放过了她,这一次……又何必再去?我说过……你若是做不到狠心,就不该去自取其辱!”冥御的声音永远这么无情直白。   苏青鸾冷冷的笑了起来,她的眼睛一片阴霾,想着那鲜血淋淋还抹了剧毒的手指,那一枚被血染红了的戒指,她的心一片冰冷,“你说得对,我不该心软,不该放过她的!这一次……她若是真的伤了我母亲一根寒毛,我就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冥御挑了挑眉,轻轻的‘咦’了一声,然后问道:“出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有趣?”苏青鸾的眼睛似毒箭一般的射向冥御,他感受到了,只是微微的勾起了嘴角,冷冷的笑了起来。   苏青鸾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后,冥御几乎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不准去。”   “为什么?”苏青鸾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这几年来,你都学了些什么?蓝蝶居然还夸你天资聪颖,怎么我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这样的小把戏你也要上当……难道是准备自己去死无葬生之地吗?”冥御的手终于动了,稳健的落子。   “我不管!李思思送了那一根手指来,明显就是威胁我,我若是不去的话……我娘……”苏青鸾简直不能说下去,因为就算是想一想她都无法接受。   这一辈子,她做的所有事情,受的所有的苦,就是想要她的母亲能幸福的生活,能和她爱的人安享晚年……   就算那爱根本是母亲自欺欺人,但是只要她幸福!   苏青鸾把她的幸福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为那是她的母亲,是生她养她教她的母亲啊……   “唯独这个……我赌不起!”苏青鸾咬着唇,却终于是轻轻的道了这一声。   “总之你不能上这个当……你去了,必是死路一条,不去……才会有生机,不论是你,还是你的母亲。”冥御说着,又落了一子,棋盘上是他最惯用的招数,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那一子落下,原本已经是死路一条的白棋绝处逢生,竟是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不,我赌不起。”苏青鸾摇头,可是冥御听出了她语气里的一点点动摇,他最擅长的就是抓住人性的若点,并且逐个击破。   他笑了起来,冷静的分析道:“你若是去了,她必定以你母亲的性命相要挟,到时候你活不了,你的母亲见你们姐妹相残,见你为了她而身首异处,你想……你的母亲又活得下去吗?”   “这……”苏青鸾迟疑了,母亲若是知道李思思的所作所为,若是真的看到她们姐妹相残,看到自己因为她的关系被李思思杀害……她怎么挺得下去?   “再有,那只是一个手指头,面目全非,全凭一个戒指,能断定你的母亲受害了吗?李思思能有很多种方法得到那个戒指……你别忘了,那也是她的母亲。”冥御微微的笑了起来,一向的胸有成竹,“更何况……帝桀还在南朝,他会允许李思思那般胡作非为吗?”   苏青鸾后退了一步……冥御说得不无道理,李思思不一定会伤害她们的母亲,也许只是为了引她前去的障眼法。   若是她上当了……就真是送羊入虎口。   但是自己心里越来越不安,她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去还是不去?   帝桀……他曾说过会保护她的家人,会保护她所珍惜的一切。可是他亲手伤害了她……那么他的承诺……又还可信吗?   “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吧,不要中了别人的计……李思思想来已经是毫无办法了,若是你母亲有了任何差错……帝桀会放过你父亲吗?她若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害了,你母亲的义兄,一字并肩王又会轻易罢休吗?”冥御的一盘棋已经结束,还是他反攻为胜。   他轻轻的将棋子捡了起来,又一颗颗的装进棋盒,悠悠的道:“你那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我话就说到这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只是我提醒你一句。”冥御轻轻的抬起头来,似乎看向了苏青鸾,“现在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马上我们就可以攻到皇城脚下了,你若是出了什么问题,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了,不过你若是送死,那是谁也拦不住的,你暴露了身份,那么你的软肋就太过明显,索性李思思该不会玉石俱焚,所以我们还有时间!等我们攻到京都时,我会让人第一时间将你的母亲带到你面前的。”   冥御总是这么冷静的分析着一切,苏青鸾常常以为现在的她就已经够冰冷无情了,可是她远远不及冥御。   至少她知道母亲有危险时……她就失去了方寸,她几乎无法思考,也许不是冥御这一番话,她就陷入了李思思的圈套。   可是……她讨厌这样的冥御。   “那我还真要谢谢冥大人你的提醒了!”苏青鸾冷冷的说了这么一句,看到冥御轻轻一笑道:“你若是能再聪明冷静一些,想必你也不会这么失败!”   “是吗?可惜,我宁愿笨一些,也不愿意失去人性!”她冷冷一笑,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句话,“不知道什么事情才能让冥大人你有那么一丝的慌乱呢?”   她的话里讽刺的意味那么的明显,她离开了,但是冥御还是有条不絮的收拾着他的棋盘和棋子……   对于她的话他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只是轻轻一笑……那从来冰冷的笑容里竟也有了一丝的苦涩。   166   军队再次启程,苏青鸾虽然心里越来越不安,甚至于有些坐立不安,但是……她还是不能就这样去,她或许还有一点相信,李思思不会那样的没人性。   毕竟那也是她的亲生母亲。   军队一如既往的一路以胜利推进……苏青鸾越发的疑惑,为什么南朝会这般的不堪一击?   之前她还想着能让军队慢些再慢些或者遇到南朝的顽强抵抗,但是现在她恨不能军队再快一些,那样就可以早日看到母亲,她也就早点安心了。   那样……也证明之前她没有置李思思于死地也不算大错了,起码……她没有狠毒到伤害自己的母亲。这样的话,苏青鸾也许真的会放了她一马的,毕竟她也承受了失去亲子的痛楚……   苏青鸾皱了皱眉头,李思思失去了亲子,可是帝桀却毫无反应,甚至放她出宫,后来他是自己又一路跟着她出了南朝吗?   不然他又何以突然出现在离过?   苏青鸾觉得事情有一丝不对劲的气味,但是却又不会说出来……不管帝桀来离国是干什么,这是两方人马的对决……   冥御有他的计划和阴谋,帝桀一样会有他的盘算……   她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冥御的……也算是她最后为帝桀做的一件好事了。如果他真的有好好盘算过怎样对付冥御的话,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开始行动呢?   苏青鸾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慕枫拿来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看着苏青鸾一个人呆呆的坐在桌边,他把盒子放到了她的面前,笑道:“这个我帮你处理好了。”   苏青鸾回过神来,看到那盒子时,明白了是什么……   “谢谢。”她诚心的道谢,然后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那盒子。   盒子里安安静静的放着已经处理干净的戒指,蓝宝石越发的光亮,也让里面那一丝凤凰型的暗沉越来越明显了。   那一截断指,慕枫很贴心的用丝帕轻轻的包裹了起来,静静的放在戒指的旁边,他看着苏青鸾百感交集,不由得问道:“这个……是你重要的东西吗?”   苏青鸾轻轻的点头,抚摸那戒指……她想仔细看看那手指的,可是一想到记忆里那手指血淋淋的模样,她就没有那个勇气再仔细看一次。   事情一定会是冥御说的那样,这手指绝对不会是她母亲的……绝对不是!因为冥御的分析从来不会错,冥御……绝对不会算错的。   慕枫看着苏青鸾有些痛苦的脸,忙安慰道:“青鸾,没事的,这手指不一定会是你想的那个人的。”   “嗯,一定不是!”苏青鸾很坚定的说了,抬起头来看慕枫,那晶亮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可是却又那么坚定,她一定要坚定的相信母亲不会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伤害的!   不然……那该是怎样的一种痛苦和折磨?   一定不会的。   “这……”慕枫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问出口……他说过不是苏青鸾自己想说的事情,他就不会问起……可是他却又那么在意,在意苏青鸾心里藏着的秘密,为什么就是不能和他分享呢?   连冥御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只有他,唯独他……不知道?   “这个戒指,是我母亲的。”苏青鸾垂了眼,轻轻的说了出来。   “你母亲?”慕枫吃惊的问了一句,因为吃惊苏青鸾居然有亲人在世,当初她那么的痛苦无助,慕枫以为她定是个孤儿,才会在丈夫死去后孤苦无依的沦落风尘……   “她在南朝。”苏青鸾点了点头,想起母亲来时,温柔的笑了笑,“原本想着在南朝的时候去看她的,可是又怕给她带来麻烦……所以……一直没有见面。”   慕枫静静的看着苏青鸾,他什么也不问,只听她愿意说的那些,看着她很珍惜的拿着那枚戒指,轻轻道:“我想,这该是李思思让人送来威胁我的,我害了她的孩子……”   “那不是你,是她自己从亭子上摔下来的,是她自己不信任南帝,是她自己……为了权利地位宁可牺牲孩子的,怎么能是你害的呢……”   “可是是我逼着她做了选择。”苏青鸾打断了慕枫的话,若是说李思思的胎儿掉落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不可能的。   她就是要李思思知道,失去亲子的痛苦,要她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心……可是没想到她却是越发的变本加厉,她一点也没有体会到苏青鸾想让她体会的,反而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一心只想与苏青鸾争个长短,决个胜负。   慕枫只是轻轻的握住了苏青鸾的手,安慰的话他从来不会说很多,但是他宽厚的大掌已经是很好的慰藉了。   “师兄不让你去南朝救母亲吗?”慕枫的心机其实很细密,冥御向来都是利益为先,但是他会组织苏青鸾去,就是知道苏青鸾会有危险。   在他的目的没有达到的时候,他不允许自己的棋子有任何的差错。   苏青鸾点了点头,慕枫心里已经明了的,苏青鸾此去,又有亲人在李思思的手上,必定是讨不到一丝半点的便宜。   李思思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宠爱……现在一定被仇恨腐蚀得只剩下疯狂了,毫无人性的她……一定会让苏青鸾死得很惨。   所以……她不能去。   “你放心,不会出事的,李思思不笨,她一定不会伤害你的母亲,因为她要等着用你的母亲来制服你,只要你一天不出现在她的面前,你的母亲就不会有事。”慕枫轻轻的笑了起来,眼里却闪过几丝担忧。   苏青鸾安心的笑了笑,若是冥御还可以不信,但是慕枫也那么说了……事实该是如此的。   李思思……不会伤害自己的娘亲该是真的,她也不会让唯一能对付苏青鸾的母亲在苏青鸾没有出现时就出事。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的……   看着苏青鸾终于是笑了起来,慕枫才安心了,轻声道:“天晚了,你早些休息,明日还要继续前进呢。”   “嗯。”苏青鸾乖乖的应了,虽然心里还一直在说服着自己,但是起码没有刚才那么不安了。   要快些……要快些到南朝的京都!不管是不是战争……都要早些到达,早一日把母亲带到她的身边,告诉她……她的女儿还没有死。   慕枫轻轻笑着出了门,苏青鸾的影子倒映在窗户上,他看了一眼……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匆忙的转身,朝着冥御的寝室而去。   慕枫敲门时,冥御的房里还亮着灯,他应了一声,慕枫推门进去时,看到冥御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好像早就知道他会来了一般。   冥御待慕枫走近了,才笑道:“今天又不是检查眼睛的日子……师弟来是有什么事吗?”   “青鸾的母亲……”慕枫咬了咬唇,心里刚才在听苏青鸾说出那件事情来时,就已经知道了结果,可是他还是希望他的推断是错的。   “师弟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冥御淡淡的应了一声,“从小到大,师弟不论学什么都比我精,比我快……我擅长攻心,擅于谋略,可是师弟却一点也不比我差,所以棋盘之上我从未赢过师弟,所以师弟觉得……她的母亲该是如何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撒谎骗她,你为什么不让她去救她的母亲?”慕枫激动的吼了一声,上前死死的抓住了冥御的衣领,他从没有这样对待过冥御……哪怕口气重那么一点,也没有过。   “那你为什么也撒谎呢?”冥御依旧平静得毫无波澜,只是声音冰冷无情,他的眼睛就算蒙着布条,也能让人感觉到那眼里的冰芒。   “我……”慕枫的手突然松开了,他整个人似失去了力气一般的坐在了凳子上,他无力的摇头道:“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若是她去了,必定是死路一条……”   “既然你也知道,那你就该明白,我们不让她去是对她最好的。”冥御缓缓的起身,走到了窗边,窗户开着,有一丝冷风吹到了他的脸上,他喃喃的道:“秋天快来了……师弟,我们攻到京都后,苏青鸾做了她最后该做的事后,她对我来说就是一颗无用的棋子了,那个时候……你就带着她走吧。”   慕枫缓缓的抬起脸来,看到冥御身上很久很久也没有出现过的那种气息……悲凉、无奈、并且忧郁……   他记得冥御小时候曾常常那样看着南朝的方向,久久的以一种姿势遥望着……但是很久……也没见他如此过了。   因为他的心越来越冰冷,他的仇恨越来越浓烈,他再也没有时间去惆怅,没有闲暇去伤心了。   而现在……他竟然要自己带走苏青鸾?   “师兄……为什么?”慕枫轻轻的问了一句,冥御转过身来,轻轻一笑道:“因为你喜欢她。”   慕枫咬牙,然后也笑了起来,“难道师兄不喜欢她吗?”   若是冥御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棋子的话,大可以不用撒谎骗她,他要留住她的方法很多,却选了最温柔的一个。   在冥御的手上永远不会有无用的棋子,苏青鸾有那么好的条件,倾城的美貌,是那样好的一颗棋子……但是他却愿意放手让她走。   冥御啊……又何曾如此对待过一个人。   “无心即无情……既是无心无情,又何来喜欢这样的感情?”冥御淡淡一笑,却道:“总之事情完结后,你第一时间带她走……不然恐怕你们都走不了。”   “那我们走了,你怎么办?日后南朝若真的掌握在帝峥的手里,虽然到时候你有的是方法对付他,但是若南朝真的如你期望的那样覆灭了,你又有何打算?”慕枫只是看着冥御的背影,却是开心的。   毕竟冥御还是有那么一丝的人性的,慕枫一直都是那么认为的,小时候在药王谷的时候,冥御不理任何人,也没有人愿意理一个冰冷的小孩,他只是用心的学着所有能学的本事……   那样孤独,那时候的他……只有慕枫愿意和他说话,每天和他一起学习,然后陪着他,逗他开心……虽然他从来没有被慕枫逗笑过。   但是慕枫知道,从冥御在药王谷第一次愿意和他说话时……冥御对他,就已经和对别人不一样了。   “不知道……”冥御第一次回答这三个字,因为他的世界里没有不知道和做不到这样的字眼,可是若是他的大仇终于得报……一直以来他赖以生存的仇恨真的消散时……他该何去何从?   他从来没有想过,没有想过的事情,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冥御转身对着窗户,那冰冷的风打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越发的清醒,原来多年的夙愿终于要得偿所愿时,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你和她真像……”慕枫轻轻的笑了起来,垂下的眼睛里有一丝的悲凉……他们那么像……都不知道仇恨完结以后,还剩下什么,还能去哪里。   冥御一怔,没有回答,“你去休息吧,这些事情,还不是现在该想的……帝桀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若是苏青鸾真的知道她母亲的事情,那你一定要想办法留住她,不能让她去找李思思。”   “我知道。”慕枫起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出去了。   冥御依旧站在窗前,他差点被慕枫说得动摇了……现在这样的时候是不该动摇的,多年来他精心准备的一切……就在眼前了。   他毁了很多人,包括李络歆和他自己……都已经毁了,所以慕枫说苏青鸾像他,因为苏青鸾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因为她的人生已经毁了,又还能剩下什么呢?   冥御低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帝桀迟迟不见行动,这一点让他很是在意,可是又实在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就算是有疑惑,他也必须前进了!他无法再等一个十年……他不想再这样活一个十年,孤独冰冷……只有仇恨的十年。   他好不容易有了这么好的条件报仇,在当年他取得了帝峥信任的时候,他毁灭了李络歆,在李络歆留给帝桀的信里留下了帝峥所有关系网的名单和罪证!   那样不仅让帝桀的愧疚越发的浓厚……也会让帝峥所有的势力瓦解,而他……早已经在取得帝峥信任时,就已经在南朝埋伏下了更多的势力……   而帝桀以为已经将帝峥和他的党羽一网打尽,对于留下来的人……他必定不会那么多防备,这也就是离国的军队为何一直都畅通无阻的原因。   因为一直以来……南朝的大半重要官员,都是冥御一手安插的,在战争打响时……早已经是里应外合。   冥御紧紧的捏住了拳头,他一定会一举让南朝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这样……才能对得起冥家两百多条人命的在天之灵!   军队再次启程了,秋天已经悄悄临近,从离过出发以来,已经是三个月了……若是再这样快速的推进,南朝的皇城……就近在咫尺了。   在两军交战攻城时,苏青鸾往往只是远远的和慕枫一起在驻扎的营地里呆着,这里很安静……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战争的气息。   没有厮杀,没有凄惨的哀号……没有鲜血淋淋的场景,这里只有清新的空气,只有满目的青山绿地,还有安静的天地。   苏青鸾在帐篷里待了很久,难得军队里那么安静了,便和慕枫出来走走,两人刚出了营地没多大一会儿,有躲避战祸的老百姓从小路上走过,与苏青鸾他们擦身而过时,小心翼翼的讨论着,“听说没有,离国的军队围城已经半个时辰了,竟是真的没有攻城。”   “难道那个人彘真的有用?你说那个被做成人彘的人到底是谁啊?真的是惨不忍睹啊……看着就慎人。”   人彘?苏青鸾停下了脚步,转身看向已经远去的两个中年男人,战场之上……又怎么会有人彘?而且冥御带兵出去那么久……居然还没开始攻城?   “青鸾,我们走吧!”慕枫拍了拍青鸾的肩膀,有些别扭的笑了起来,“不如我们还是回去吧!”   苏青鸾皱了皱眉头,看了慕枫一眼……然后转身朝那两个男人追了过去,“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刚才说的人彘是怎么回事?”   两个男子愣了片刻,一时没有反映过来哪来的一个俊美的小公子哥……一时失神后马上答道:“就是城墙上悬挂着的那个坛子啊,不知道是不是守城士兵们挂上去的,里面装着一个人彘呢……无手无脚的被装进坛子里,在周围埋伏了许多陷阱和弓箭手……说是这样就能阻挡离国的军队了。”   “怎么会……”苏青鸾的心不知道为何变得慌乱。   “就是啊,那是个中年女人呢,都不知道是什么人,就算是两国交战,也不用这般残害人命啊……听说人彘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你说该是多折磨人啊!”那人摇头叹息,另一个忙接着道:“就是,那李将军平日里就尽剥削我们老百姓,现在离国的军队打开了,还想这么荒唐的法子来退兵,我看这城就该早点被离国攻下来,将那李中缘五马分尸才对!”   “你说谁?李……李中缘?”苏青鸾的脸色铁青,她万万没有想到,在这样的地方居然能听到自己熟悉的名字……李中缘,是李仲天的第六子……是她的六弟。   “就是他,仗着自己的爹是大官,自己也意气风发的当了将军掌管邳城,哼……坏事做尽!这种人就该死绝了才是!离国……”   “不要说了,赶路要紧!”另一个男子使劲的推搡了那人一把,打断了他的话,又看像一脸铁青瞪大了眼睛的苏青鸾,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毛毛的……忙拉着同伴匆忙离开了。   “青鸾……”慕枫一直站在一边,心里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忙叫了一声,却是看苏青鸾没有一点反映,只是愣愣的道:“李中缘……人彘……中年女人……”   167   “青鸾……”慕枫一直站在一边,心里已经知道大事不好了,忙叫了一声,却是看苏青鸾没有一点反映,只是愣愣的道:“李中缘……人彘……中年女人……”   “不会的……”苏青鸾只觉得似乎一阵天旋地转,她步履不稳摇晃着后退了两步,被慕枫扶住了她的身子。   “青鸾,不会出事……你别这样,不一定是你想的那样……”慕枫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其实苏青鸾收到手指后,慕枫知道那手指是她母亲的以后,他就知道事态不是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严重。   慕枫现在终于明白他从南朝回来时,李府在筹谋着什么事情了,原本他以为不过是对付冥御的手段……因为他们商谈的是守城的问题,所以慕枫没有多想。   可没想到那一时的疏忽,竟然就酿下了大祸了。   李思思现在穷途末路,已经是狗急跳墙了,她要的就是苏青鸾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让人送了手指来,就是让苏青鸾回去南朝找她。   但是慕枫知道,苏青鸾去与不去……她的母亲都已经遇难了,而苏青鸾去了,也只是白白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可没想到,李思思一计落空……居然又想出了这样狠毒的计策来。若是苏青鸾的母亲真的成了人彘被悬挂在城墙上,苏青鸾看到了,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回去南朝找李思思报仇的。   李思思若是玉石俱焚,慕枫又怎么舍得苏青鸾就这样去送死啊!   慕枫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他不知道李思思为了迎接苏青鸾会准备下什么样的陷阱,他容不得一点闪失,上次就让苏青鸾差点被刺客杀害了……   他害怕……害怕到时候保护不了苏青鸾,所以他不会让苏青鸾去的。   苏青鸾其实根本没有听到慕枫说什么,只是脑袋里一阵阵的‘嗡嗡’作响,在她几乎灵魂出窍的身体里突然有了反映时,她一把甩开了慕枫的手,飞快的朝着城门飞奔而去。   “青鸾!”慕枫叫了一声,知道已经拦不住了……于是也只有追了上去。   邳城已经被数十万大军包围了,守城的将领们在这城墙上看到下面密密麻麻排列整齐的军队,那肃杀的气息排山倒海的袭击着他们……离国的军队还没动,城上的士兵们就已经是个个胆颤心惊了。   城墙上高高的悬挂着一个坛子,坛子不大,刚好能将一个无手无脚的人装进去,露出一颗脑袋来。   那人头发散乱的遮住了脸庞,让看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但是却能从她偶尔颤动的头颅明白……那还是一个活人。   坛子边缘上还有鲜血一点点的滴落下来,城墙上所有的弓箭手都瞄准了坛子四周,有能进来的……瞬间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冥御在前锋军的后侧,他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城池。他一路上唯一没有打通的便是这由李中缘看守的邳城,但是这里守城军不到一万,而且李中缘沉迷酒色,剥削百姓,根本就是个无用的草包。   这邳城原定不到一个时辰就能拿下的,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李思思……却是比冥御想象的还要歹毒!她要激得苏青鸾失去理智,要让苏青鸾不顾一切的掉进她的陷阱里。   离国的士兵们已经站了很久了,军队有些骚乱……不知道为何就因为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彘,就迟迟不下令攻城。   而冥御也没有对任何人解释,那个人彘究竟是什么人……   大家有些疑惑并且不安的转眼看冥御……   冥御使劲的闭了闭眼睛,他不该犹豫这么久的,也许就应该在苏青鸾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就解决这件事情,这样她永远也不会见到这么惨烈的一幕。   可是……冥御死死的捏了拳头。   没有别的办法……没有。他不能再犹豫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冥御深深的吸气,扬起了手,全军又都抖擞起了精神,个个欣喜的准备着一举攻下前面的城池。   “攻……”冥御刚开口而已,却被一个尖利的几乎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不要……不要攻城……”   苏青鸾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侧面的山坡上滚了下来……一直以来都那么美丽那么自信又骄傲的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一身的玄衣满是灰尘,就连青丝都全部散落了下来,落满了灰尘……她狼狈极了,身后的慕枫刚追上她,扶住了她的身子却又被她一把打开了。   衣服被沙土磨破了,她摔倒了无数次,又趴了起来,又摔倒……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她几乎不要命一般的冲向了军队,冲到了冥御的身前……   这样的苏青鸾……吓得所有人怔住了,而冥御……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她既然来了那么他也就不用挣扎到底该不该留给她们母女最后见一次的机会了。   他终于松了那口气,而苏青鸾在他的马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裤管,那一双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她叫喊道:“不要……她会死的,她会死的。”   冥御没有回答,只是低眼看着苏青鸾脏了的小脸,然后他点了点头,轻声道:“你……最后见她一次吧。”   “最后……”苏青鸾摇晃着后退,她几乎僵硬的转过了身子,就那么机械一般的看向了身后城墙上挂起来的坛子。   “娘……娘……”苏青鸾一步步的上前,开始是缓慢的走着喃喃的叫着。可是后来她的叫声越发的凄厉,脚步越来越快,几乎是飞奔了就上前去。   城墙上的李中缘远远的就看到了她,他冷冷的笑……等的就是这一刻,他抬起手来,弓箭手们个个紧张得拉满了弓,将目标锁定了那一个狼狈瘦小的身子。   “青鸾,不能上前!”慕枫及时的拦在了苏青鸾的身前,拉住了她的手,“不能上前……”   “你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了!你们都在骗我,都在骗我!”苏青鸾几乎崩溃了一般哭泣着,甩开了慕枫的手,然后满脸的眼泪冲慕枫吼道:“你们都骗我!”   慕枫怔住,想拦住她,却始终无力抬手。苏青鸾擦着眼睛,然后一步步坚定的走了上前……   她离城墙越来越近,所有人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冥御死死的捏着拳头,紧张的抬手挥动,是吩咐盾军上前的姿势。   冥御知道他们这样的距离,弓箭手是不可能射击到城楼上的人。只有在苏青鸾的周围设下护盾……才有一线生机。   盾兵们手里拿着厚重的盾牌,将苏青鸾围到了中间,然后他们一点点的跟随着苏青鸾的脚步移动,身后的大军在冥御的指挥下,也一点点的跟随着苏青鸾的脚步朝城墙进发。   “娘……”苏青鸾什么也不想知道,士兵们整齐的步伐震天的响……她听不到,她此刻只知道坛子里的人……是她最亲最爱的人。   “放箭,放箭!”李中缘看到苏青鸾进入了射程,忙慌的下令,那些箭矢如同漫天密密麻麻的雨丝一般的朝着苏青鸾而来。   盾兵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将她死死的围在中间,有盾兵被箭射中的,只要没有倒下,他们就依旧咬牙坚持着,尽管身上血流不止,只要有那么一丝力气……也都在坚持着。   苏青鸾对于他们来说,是一种梦幻一般的存在,而她现在满心满眼的只为了救自己的亲人。他们知道那城墙上凄惨的挂着的是什么人了……是她的母亲。   一个弱小女子的母亲呐!她竟然不畏生死的要上前,难道他们这些军中血气方刚的男儿,就连这样也保护不了吗?   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咬牙坚持着,也许因为苏青鸾那一声凄厉的‘娘’触动了许多人的心。   男儿入军,为的保卫家园,因为家园里有他们的亲人,他们就算战死也绝不能后退,因为在他们身后的是他们的家园,有他们的亲人。后退了,就代表他们的家园,他们的家人……都会死。   乱箭之中,就算保护周密,却也遭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眼看箭雨越来越密集,护盾的士兵们已经倒下了大半,用人命支撑着的护盾却是越来越薄弱了。   苏青鸾的肩膀上中了一箭时,冥御和慕枫两人的心都似乎一痛,然后他们脸色苍白的看着苏青鸾的身姿依旧坚定的一步步朝前,她那么无所谓的死死捏住了箭身,一用力就将那箭撇断了。   因为箭头还埋在肉里,所以没有大量的出血,可是还是痛得苏青鸾脸色苍白,她的唇都咬破了,可是她的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看着越来越接近的坛子,一步步的走去。   “娘……”苏青鸾咬着唇坚持着的模样让周围的盾兵们肃然起敬,一个在他们心里娇弱得风都能吹走的女人,却在他们面前展示出了这样强大并且坚定的一面。   “冲啊!冲啊!”盾兵们士气大振,似乎忘记所有的伤痛,个个咬牙将盾牌越聚越拢。   “青鸾……”慕枫喃喃的喊了一声,他的脸色有些铁青,只是转眼看向不远处的冥御,他轻轻的道:“我去打乱他们的布阵,你趁机而上吧!”   他的声音那么轻,在这大风里几乎吹散了,可是他知道冥御听得见。他感受到冥御朝他这边偏头,然后他轻轻一笑,展开了折扇飞跃而去。   他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如雪花一般飘扬纯白,他就似一只利箭一般,点过盾兵的护盾,最后看到苏青鸾的小脸时,他笑了笑……   手中的折扇打落了许多的箭矢,他一飞冲天,几乎是飞速的旋身,将折扇中隐藏着的银针全数射出。   城墙上的士兵们纷纷倒下,有人慌乱的拉弓朝他射去,顿时分散了不少注意力。他在空中躲避时,却又击倒了无数弓箭手……   “把他射下来,把他射下来!”李中缘慌乱成一片,早看着大军在苏青鸾身后一步步逼近时,他就已经失去了方寸,现如今慕枫这般勇猛的杀了将近一半的弓箭手,他更是慌张的指着慕枫叫道:“快快……把他射死,射死他!”   眼看箭矢的攻击缓慢了,冥御一挥手,早已经蓄势待发的士兵们呐喊着,带着一股冲天的气势奋不顾身的纷纷冲向了城墙。   “攻城,攻城了……”李中缘大失惊色,慌忙的拉过一边的士兵叫道:“保护我,撤退,撤退!”   李中缘连滚带爬的想撤下城墙,身边的士兵们听到他的话语后,顿时乱成了一锅粥,刚才有的那么一点气势也全部瓦解了。   在李中缘未来得及撤退时,慕枫的银针又快又准的插入了他的眉心,留下一点小红点……他惊慌的神色几乎还留在脸上,人却直直的倒下,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主将遇害,军队溃散而去,大家不顾一切的丢盔卸甲逃命去了。   离国的士兵们乘机而上,将城池一举拿下,有士兵解开绳索,坛子一点点的下降,慕枫上前一把托住,在他触摸到坛子时,他的脸色一变,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轻轻将坛子放下了,没有摔破。   士兵们将城墙前的空地都让了出来,大家自觉的退开了,冥御下了马站在苏青鸾身后不远处。   苏青鸾的肩头还插着被折断了的箭头,有血染红了衣衫,她欣喜又痛苦的超前奔来,喊道:“娘……”   这是一声熟悉的呼唤,坛子里的李母轻轻晃了晃脑袋,从那痛苦的旋窝中挣扎出了一点理智,然后她抬起头来,那一张几乎枯瘦得皮包骨的脸从发丝下露了出来。   那……还是苏青鸾印象中的娘吗?毫无血色的脸庞,焦黄的脸色带着严重的铁青,眼睛鼓了出来,双颊却是深深的陷了进去,那模样,那样的恐怖……   就算她病重得几乎丧命时,也从没有过这样的容颜啊……这哪里还是苏青鸾印象中那个美丽温柔的娘亲啊。   “是……是……歆……歆儿……”李母那一双鼓胀的眼睛死死的看着苏青鸾,她一张嘴就有血不停的从她的嘴里涌了出来,那模样就连一边的士兵都害怕得闭上了眼睛。   “娘……娘……”苏青鸾凄厉的叫了一声,就要飞奔上去,可就在她离李母几步之遥时,慕枫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坚定的力量……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苏青鸾使劲的挣扎着,可是慕枫的手就算颤抖得厉害,却也没有一丝的松动……   “不能上前去,她……她全身都是剧毒,碰到就必死无疑!”慕枫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睛赤红,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坚定的道:“不能上前!”   苏青鸾的嘴唇颤抖着,不可置信的看向李母,她被装在那小小的坛子里,看起来那么的娇小……可是一想到那坛子里是怎样一副躯体时,苏青鸾就忍不住痛哭出声。   “放开我……娘……娘……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苏青鸾哽咽着,几乎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   “不要过来……”李母说话突然快速了起来,但是似喉咙里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她的言语很不清楚,她的模样太恐怖了,可是苏青鸾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就似乎看到了她像平常那样露出了一丝温柔又慈爱的笑容来。   “一直以来……苦了你了……”李母似乎真的笑了,可是那狰狞的笑容越发的恐怖了,她的嘴里不断的有血涌出来,就连瞪出来的眼睛里也流下血来,顺着她铁青的脸划出一道血痕,“是娘……是娘……不该,沉浸在虚假……的幸福里……不该,眷恋……一个负心……男人的回眸,是娘……害了……你……娘,早……就该死了。”   “娘……不要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苏青鸾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她挣扎不开慕枫的钳制,双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带着尘土的青丝被风吹得飞扬,满脸的泪水打湿了脸上的灰尘,成了泥泞粘在她的脸上。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她哭得几乎喘息不过来,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是李母带着诡异又恐怖的笑容,接着道:“娘……该……死了……歆儿……要,活着……不要……去找……他们……不要……去……报……”   李母的话没有说完,突然再也发不出声音了,她似乎极其痛苦的挣扎着……连坛子在地上都摇晃了起来。   “娘……娘!”苏青鸾爬在地上,使劲的想要靠近一点,可是慕枫死死的拉着她。   不过一秒的事情……李母的眼睛几乎瞪得要落下来了,她突然长大了嘴巴……在那些涌出来的鲜血里,有无数的蜘蛛活生生的爬了出来。   “啊!”苏青鸾一声尖叫,一双眼睛几乎赤红的瞪了出来,她惊恐的看着那一幕,然后那鲜血淋淋又恐怖的画面在她的眼睛里无限的放大……   那些蜘蛛血淋淋的从李母的嘴里,耳里,眼睛里爬了出来,那原本就鼓胀的眼珠子,终于是被顶落了……滚落下来,血淋淋的掉落在地上,被那些蜘蛛爬过。   “娘……”苏青鸾几乎停止了呼吸,叫了那一声后……她几乎整个人都石化了,那些蜘蛛疯狂的从四周散开,慕枫一把将苏青鸾从地上扯了起来,“快退开,退开!”   苏青鸾毫无反应,慕枫吃力的一把抱起她的身子,飞速的退开,那些蜘蛛却更快更多的蔓延了上来。   慕枫撒下一把银针,将那些蜘蛛定在了原地……可是李母的身体里源源不断的涌出这些恶心的蜘蛛不停朝四周散开,士兵们吓得四下逃窜,有的用刀剑将蜘蛛砍成两半……   苏青鸾被慕枫抱着,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只是大大的瞪着眼睛,然后看着李母的脸在她的眼睛里一点点的萎缩,最后……在那些蜘蛛全部窜出来以后,李母整个人就似一张薄纸一般,软绵绵的倒下了,似乎只剩下一张皮和一头杂乱的发丝了。   慕枫撤退到冥御身边时,冥御洒下一把白色的药粉,那些蜘蛛四下逃开,再也不敢上前来。   “青鸾……青鸾!”慕枫将苏青鸾放在地上,不停的摇晃着她。   她长大了嘴,瞪大了眼睛,死死得盯着李母的尸体,却是连呼吸都没有……那样的她,看起来那样的恐怖,似乎已经僵硬成了一座石雕了。   “青鸾……”慕枫担心的摇晃着她,不停的叫着她,可是她毫无反应,慕枫的脸色开始铁青,他死死的咬着唇,浑身开始颤抖不停……   “师弟,你怎么了?”冥御发现不妥,忙蹲下身来,这才看到慕枫的脸色不知何时已经是铁青一片,“师弟……你……你中毒了!”   “青鸾……青鸾……”慕枫也是毫无反应,只是不停的晃着苏青鸾的身子,不停的叫着她,似乎她不回答的话……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啊……!啊!!!!!”苏青鸾终于仰起头,撕心裂肺的叫了一声,她的眼睛一片迷茫,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她没有落泪,泪痕在她脸上的留下的痕迹还在。   她的叫声几乎响彻天地……她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脑袋,那一声绵长又凄厉的叫喊,叫出了多大的仇恨和痛苦……几乎叫得听到的人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青鸾!”慕枫急忙叫了一声,他一着急,一声咳嗽咳出了一口鲜血来。   苏青鸾那一声尖叫几乎叫得嗓子都沙哑得没有声音了,没有了声音,可是她依旧捂着脑袋,她依旧仰着头长大了嘴,她的眼睛已经泛白了,没有一丝黑瞳……   她……就保持着那样痛苦的姿势……一动不动,许久慕枫才意识到,她已经昏迷了。   “青……”慕枫最后一声还没有叫出来,他突然失去了力气倒地,冥御急忙扯过他的手,这才发现他的整个手掌都已经乌青了……   苏青鸾跪在地上,仰着头,似乎还在奋力的吼叫。慕枫倒在她身旁,身体痉挛的抽动着,嘴里有黑色的血流了出来。   两个人却是以这样诡异的姿势昏迷了……冥御皱起了眉头,死死的捏住了拳头,李思思……让一场简单的战役变得复杂。   冥御从来不低看谁,特别是李思思,当人心里的黑暗一点点的扩大,最终会变成比蛇蝎还要狠毒的女人,可是却没想到她已经狠得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冥御冷笑了起来,最终是将两个人抗上了肩膀,带进了城。   他将手中的药包丢给一边的中尉,然后离去了,士兵们拿着药粉开始消灭那些四处逃窜的蜘蛛……   这一仗,却是他们进攻以后最印象深刻的一仗,让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一仗……   168永远也无法触及的相见   离国的军队停留在邳城休整三日后继续出发,眼看这三天就这么过了,可是苏青鸾还没有醒过来。   冥御抬着药进了苏青鸾的房间,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睡着,眉目紧蹙,已经连续三日了,没有一丝醒过来的迹象,冥御坐到了床边,伸出手指捏住了她的脸,确定了她唇的位置,才用麦穗杆将药喂进了她的口中。   喂了药,又替她擦了擦脸,冥御深深的叹了口气,军队就要出发了,她若是昏迷着的话,也许对他来说还是好事一桩,因为实在不知道她醒了以后是怎样的状况……   也许一剑杀了他也是有可能的。   她这样昏迷着,也总比他强制性禁锢着她的好。   反正,冥御是不打算让她这样的情况去找李思思的。   冥御的手指划过苏青鸾饱满的额头,从她的脸颊边划过点到了她的唇上,最终他却是什么也没说……抬着药碗出门了。   “师兄不喜欢她吗?”   慕枫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冥御低头时觉得有一丝苦涩……原本将她打造成他的棋子,他是准备一辈子也不放手的,就让她一辈子都在他的掌控当中。   可是她没有成为他掌控中的棋子,虽然她每一件事情都做得很好,可是她的情绪和内心,从来不在他的掌控中。   冥御曾经以为她能忘情弃爱……那么她便不会痛苦,就如同当初的自己一般,可是每每她却总在痛苦的深渊里挣扎,一次比一次陷得更深。她忘不了情,绝不了爱,可就是这样的她,总让人牵挂,让人担忧……   冥御决定了要放过她,给她快乐和自由。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她却又失去了母亲,冥御当然能感受那样的痛楚,因为看着亲人在自己面亲死去的痛楚,是那么刻骨铭心,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就像他……已经十年,可是他只要想到当年失去亲人时的情景,心也会不由自主的痛起来。   也只有这时,他明白自己其实是有心的,会痛的,可是这痛楚太激烈太难忘,所以让他对别的感情和痛苦都已经毫无感觉了。   喜欢吗?   或许吧。   冥御淡淡一笑,抬脚离去,正因为喜欢,所以……他放开她了。   没有亲人了……   苏青鸾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蚀心的痛,原本已经没有感觉了,已经感受不到痛了……可是这一刻似乎所有的感觉又都回来了。   从来苏青鸾的世界就不曾只有过自己,她也许活得不如意,可是她从来不是孤单一人。   小时有亲人的牵绊,而后……有帝桀给的温暖。就算帝桀不信任她了,就算李思思背叛她了,她也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和她息息相关的。   那就是她的母亲,可是现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亲人没有了,爱人也没有了,孩子……再也不会有了。   这个世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那满世界的黑暗,突然开始有一点点的鲜红弥漫了上来,一点点刺目又恐怖的红色,像是流动的鲜血,将黑暗吞噬……   苏青鸾不知道自己究竟该怎么办,之感觉到了那痛蔓延进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可是她无法挣扎,无法逃避。   蜘蛛……有蜘蛛从那些红色的液体里爬过,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快速的移动着的脚,不停的朝着苏青鸾爬来,眼前突然被蜘蛛占满了……越来越多……占满了她的世界,一点空隙都没有留下来,最终让人无法呼吸。   “呃……”苏青鸾异常难过的挣扎,然后终于深深的吸到了一口空气,她猛然醒了过来,几乎从床上弹了起来,手脚挥舞着希望将那些沾满鲜血的蜘蛛打开……   可是没有蜘蛛。   苏青鸾气喘吁吁的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她越发的消瘦了,下巴尖尖的如同锥子一般,原来那倾世旖旎的美貌,也只剩下满脸的苍白,满目的沧桑……   苏青鸾使劲的摇了摇头,眼前似乎还是她的母亲痛苦的挣扎着的模样,不过一刻又换成了冥御和慕枫的脸,只是此刻他们的笑容都变得诡异……变得阴森。   他们都骗她……因为他们的欺骗,她的母亲才会变成那样的。   苏青鸾捏了捏拳头,似乎终于明白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了。她下了床,还穿着白色的单衣就冲出了自己的房间,此刻已经入秋了,风吹起她长长的青丝和白色的裙边,有人看到她时,惊喜的叫了起来,“苏姑娘醒了,醒了!”   “说,冥御在哪?”苏青鸾的冰冷是从未有过的,因为她无时无刻都笑着,无时无刻都是风情万种。   她此刻抓着那士兵的衣襟,几乎吓了他一跳,然后他结结巴巴的伸手指了过去,“在……在西厢。”   苏青鸾二话不说,放开那个士兵的同时,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长枪,转身离去,留下一脸惊魂未定的小兵站在了原地。   冥御正在屋内收拾他的棋盘,那是他几乎不离身的棋盘,他只用这一副棋,几乎是视若珍宝,也是这个时候,他听到了苏青鸾愤怒的脚步声,然后有冰冷凌厉的肃杀之气推到了他的脖颈间。   他早就想到有这样的后果,可是此刻她能醒来,而且还那么精神的想来要自己的命,冥御却是微微的笑了起来。   可惜……他已经很久不笑了,那副俊脸几乎除了冰冷凉薄外,再没有了别的表情,所以就算他笑……看在别人的眼里,也只是一种冰冷无情的冷笑。   苏青鸾手中的长枪,那冰冷锋利的枪头正正的对准了冥御的脖颈,只差一寸,他就会命丧当场。可是苏青鸾没有刺下去,并不是因为她突然心软了,而是冥御只是笑了笑,平静的道:“慕枫中毒了。”   这句话让苏青鸾顿了动作,她冷冷的看着冥御,分析他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可是冥御的表情永远如此的波澜不惊,她只是冷冷的问道:“他人呢?”   “我将他送回药王谷去了。”冥御垂了垂头,“他触摸到那个坛子,若他不是从小就尝遍百草,身子比一般人抗药,又在第一时间暗自运功抵抗,也许他早已经死了。”   苏青鸾垂了垂眸子,慕枫中毒是有可能的……她依稀也记得,他确实在坛子落地时触碰到了,现在想起来……李思思连送来的那根手指都要涂满剧毒,那就更别说那个坛子和母亲的身体……   李思思太了解她了,知道她一定会不顾一切的救母亲,所以只要她碰到了,那么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可是每次……都是慕枫阻止了她上前。   “他如何了?”苏青鸾咬了咬唇,终于放柔了声音。   “不知道,也许路上就撑不住了。”冥御说完,苏青鸾的长枪就抵到了他的喉咙,抵得他轻轻仰头,那尖利的枪头刺入了一点点,有一点红渗了出来。   “不管他如何,冥御,你欺骗我留在军队里,没有第一时间去救我的母亲,你用那么信誓旦旦的谎言来欺骗我!你以为我会饶了你吗?”苏青鸾冷冷的笑了起来,她现在还顾得上什么呢?她真的可以帮助别人吗?   就算慕枫此刻就在她的面前,她又能如何?她一点用也没有,这一辈子……都失败了。   “男人说的话……特别是我这样的男人说的话,你也还会相信,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就算换了身份重生一次……也一样会那么痛苦了,你记得我曾告诉过你吗?如果有下辈子,让你为自己而活。”冥御还是那么冷静,说出来的话也一样那么冰冷,他没有动弹,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为自己而活……”苏青鸾喃喃自语,然后苦笑了起来,拿着枪的手微微颤抖,“只有自己的话……活得下去吗?”   从来都不是孤单一人的她,从来没有想过,若是世界上只剩下她一个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你不是还活着吗?”冥御反问了一句,苏青鸾一愣,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冥御墨色的身影那么飞速的跃开,顺着长枪几乎一秒就到了苏青鸾的身前一把扼住了她的脖颈。   他的力道很大,只是那么一下,就隔断了苏青鸾的呼吸……她浑身失力,长枪落地,整个人都被冥御举了起来,她死死的瞪着冥御,他却冷笑了起来,“就凭你也想杀我吗?”   苏青鸾的脸色由苍白渐渐铁青,没有新鲜的空气,她的脖颈似乎都要断了一般……那痛苦几乎让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她明明知道冥御的为人,为还是为了一两句话而失神,明明告诉过自己要狠心一点,却没想到她还是不懂什么叫防人之心……   “告诉过你,你只是棋子,那就乖乖的当一颗棋子……等你什么时候没有了作为棋子的价值,你要死要活都不管我的事,你懂吗?”冥御的话语就像冰冷的风雪一般袭击了苏青鸾,他的脸在她愤怒的眼睛里渐渐模糊,他的声音也一点点不清晰……   苏青鸾又闭上了眼睛,整个人……软绵绵的挂在了冥御的手上。   冥御松开了手,将她抱进了怀里……心里一叹,终于又发展成这样了,也只有这样了。   “傻瓜……你不是还活着吗?”冥御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说给苏青鸾听,说完,连他自己也苦涩的笑了起来。   说什么活不下去了,说什么……什么都不重要了,怎么能……让她就这样死掉呢。   想要活下去的意义吗?   那么由他来创造吧!他能让她绝望,让她变成复仇的使者,那么他也能还她快乐……还她希望……换她一个李络歆。   这也许就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苏青鸾被关了起来,在一辆密封的马车里,马车随着军队一起出发,一路过关斩将,依旧朝着南朝的京都进发。   马车上有一个小小的窗户,被横栏隔开,有阳光一缕缕的照射进来,苏青鸾只是呆呆的坐着,看着被窗户隔成一段段的蓝天……   她有失败了不是,她真是没用啊!到现在……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里,就连求死,居然也已经毫无办法了。   她居然还活着,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常常想着想着……就笑了起来,笑自己蠢,笑自己笨……笑自己那么的失败,也笑自己那么的无可奈何。   不知道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只是每天呆呆的看着蓝天,偶尔听到一两个守夜的士兵诉说着当天的战况,告诉她……他们的军队到了哪里,终于是要到目的地了,她就要到了。   帝桀。   只要再见他一面,只想再见他一面。   既然已无法与他在一起,却又无法放下,因为已经放不下了,他的一切都放不下了。以前想爱他,后来想恨他……只要他还在她的心里,她就觉得他们的命运紧紧相连,就足够了。   现在……连恨也做不到了。   她什么都做不到了,真正的无用了。一个无用的人,一个一辈子都在失败的女人,活着……已经没有必要了。   “到了……听说先锋部队已经到达南朝京都城下了!”有兴奋的声音从马车边擦了过去。   苏青鸾一直以来都似一个活死人一般卷缩着坐成一团的身子终于动了,她爬了起来,一双无神且沧桑的眼睛透过窗户那小小的缝隙看了出去……   这个地方不是她陌生的,三年前她与冥御一起从南朝出来时,一路上的一草一木……她都深深的记住了,那时候她告诉自己,总有一天要回来,回来让所有人都和她一起痛苦!   她又回来了。   浩浩荡荡的军队驻军在了南朝的京都的城墙外,这是一路以来看到的最为辉煌的城池,那么高达坚固的城墙,那么宽的护城河……还有高高的吊索桥。   吊索已经收起,军队隔在护城河的另一边,城墙上依稀看到防卫严谨的军队,哪里和一路上他们看到的军队一样?   每一个人都挺立着目视前方,就算是大军压境,也没有丝毫的慌乱,那些人统一穿着南朝墨色的盔甲,个个都正气凛然,手里的长枪有锋利的银光闪动,南朝的旗子随风而起。   起风了,天上的白云大片大片的蔓延而过……两军对持,就只是这一份紧张的气氛,也能让心理脆弱的人崩溃,可是没有人崩溃,每一个人都是斗志满满,每一个人都昂头挺胸,只有城墙后的老百姓们惊恐的躲在自己的家里,和自己的亲人抱在一起,默默祈祷着这场战争能早日完结。   苏青鸾似乎坐在马车里也能感受到那严肃的气氛,对军排阵时震天的脚步声……在她的脑袋里撞击着,她有些不敢相信,居然就真的到了!几个月的时间……就这样到了,她不知道到底是南朝不堪一击,还是冥御太可怕,苏青鸾有些微微的颤抖,她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自己最终的利用价值,她很害怕……只有紧紧的将自己的身子卷缩起来,真的到了这一刻了……她才发现,她想要的不是这个。   真的……不是。   紧紧的闭上眼睛,苏青鸾用手死死的捂住了耳朵……她只要一闭眼,那满眼的血腥又覆盖了上来,似乎她的眼里,脑里……就只有那一种颜色了,再也看不到其他。   “苏姑娘,下车吧!”有士兵的声音传来时,苏青鸾颤抖着往马车一角缩去,她使劲的逼着眼睛捂着耳朵不停的摇头叫道:“我不要……我不要下去,不要!”   “苏姑娘!”那士兵无奈的喊了一声,可是军令如山,只有强制性的将苏青鸾拉下了车。   刺眼的阳光,在黑暗里呆了许久的苏青鸾,就连闭着眼睛也感受到了刺眼的阳光,她下车来时……士兵们才看到她手脚上的铁链,她居然是被铁链锁起来关在马车里的,两个士兵目瞪口呆,可是随即像到冥御那一张阴冷的脸时,又什么也顾不得,只有牵制着不停挣扎的苏青鸾往军队前走去。   “放开我,我不要去……我不要去!”苏青鸾睁开眼睛时,就看到了自己正穿过几十万的大军……那些密密麻麻的人整齐的排列着,穿着一样的银甲,阳光照耀在盔甲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   “求求你们,放开我……放开我……”苏青鸾的挣扎和喊叫都没有用,甚至传遍了这静谧得诡异的空气,大家不看斜眼看她一眼,她几乎被两个士兵架空了一步步抬着上得前去。   她还穿着那件单衣,那素净单薄的衣衫有些脏了,她的脸苍白得几乎和衣服融为一体,那瘦弱的身躯被架起来时,几乎没有重量一般……   她就那么狼狈的被带到了阵前,带到了冥御的马前,士兵们放下她的时候,她狼狈的跌倒在地,可是他们不敢扶,只是复命道:“大人,人带来了。”   “嗯。”冥御的声音越来越冰冷了,几乎听到就让苏青鸾微微的颤抖,她抬起头来,太阳在他的身后,让他的脸埋在了阴影当中,一片黑暗。   这一刻,她竟然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嘴角颤抖着,脑袋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冥御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一眼,没有任何的留恋……   这是最后一刻了,要破茧成蝶……就坚持过这一刻。   冥御深深的吸了口气,淡淡的抬起了脸,遥望着城墙上那一个银色的身影,然后嘴角扬起一丝讥讽,朗声道:“帝桀,本帅再问你一句,你可是弑兄杀父某朝篡位?”   苏青鸾全身一僵,发现有冰冷的长剑横在了她的脖颈间,她狼狈的坐在地上,石化了一般的转头,大风迷了她的眼睛,可她依旧那么清晰的看到城墙上挺立着的身影。   熟悉的银色龙袍,熟悉的英俊脸庞和淡漠的五官……她最喜欢的深沉的眸子……让她沦陷其中无法自拔的红唇,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帝桀,隔着千军万马,隔着一池河水,隔着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距离……终于见到了,遥遥相对的一眼,有大风迷了她的眼睛,不然……她为何想流泪了?   169活着,让她活着   帝桀,隔着千军万马,隔着一池河水,隔着永远也无法触及的距离……终于见到了,遥遥相对的一眼,有大风迷了苏青鸾的眼睛,不然……她为何想流泪了?   再一次看到了他无情的眼睛,是的,高高在上的他霸气逼人,可是那冰冷的表情和无情的眼角,却只是那样扫过了苏青鸾苍白的脸颊,似乎和冥御一般没有半点的眷念和动容。   原来再次的相见,隔着的,竟着的已经是心与心的距离了。   苏青鸾轻轻的闭了闭眼睛,心似乎都感觉不到疼痛了,只有一片麻木,麻木到没有了任何的感觉……她原本就是这样失败的一个人,这次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因为心连爱恨都竟然感觉不到了。   “帝桀,不要欺骗南朝的千万百姓!你到底是怎样登基的?”冥御又问了一次,帝桀的眼冷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就像隔着眼布,两人也在犀利的对视着一般。   空气静谧极了,就连风也变得安静了。   帝桀的手背在身后,似乎微微动了动,然后他身后的莫言悄悄的退了下去,他才慢慢开口道:“是又如何?”   只是这么一句,足已经震惊全场,帝桀面色不动,依旧平静一片,轻轻的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千军万马,接着道:“在帝峥被派出巡游边境的时候,是朕一手安排了太子猎场意外身亡……至于先帝,朕不过把那个消息如实的告诉给他知道了,结果他自己病倒了……最终在等不到帝峥归来就去世了,若是也算朕害死的话,也许是被朕气死的。”   苏青鸾瞪着眼睛看着帝桀……曾经他有意说过他的过往,但是他没有说明白,苏青鸾当时认为那是过往太悲痛,所以让他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可是是什么样的阴影让帝桀狠心杀了自己的兄长,气死了自己的父亲?   就算苏青鸾的兄长和姐妹们再可恶,再欺压她,她也从没有想过要她们死!而她的父亲,就算从来之在她有价值时看上她一眼,甚至苏青鸾从小到大,他都没有抱过她一次……他伤害了她的母亲,也遗弃了他的女儿,可是尽管如此,在苏青鸾最无助,最恨他时……也没有想过要她自己的父亲死。   “你终于承认了吗?”帝峥阴冷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苏青鸾的思绪。   军队分两边让开了,帝峥骑在马上一点点的上了前来,他的目光一直锁定着帝桀,那种愤怒的仇恨几乎让他时刻冰冷的眼睛都燃烧起来了一般,“帝桀!你终于承认了吗!?”   “朕没有什么好不承认的,朕也从来没有隐瞒什么,是你们从来没有问过朕而已。”帝桀的笑容消散,留下一脸肃杀之气,他看着帝峥,似乎也是看到了自己天大的仇人一般,他冷哼道:“你现在知道了又如何?这个事情原本就不是秘密,朕也从来没有阻止过任何人揭露这个话题,老百姓也好,朕的军队也好……朕在位六年,难道哪里做得不好?哪里的百姓挨饿受冻食不果腹了?朕的士兵们,朕又何时亏欠过任何人?又何时让外人的铁骑踏入我南朝半步?”   “哼,冠冕堂皇,你弑兄杀父就是天理不容!帝桀,不论六年来你为国做了多好好事,把国土保卫得有多好,今日我帝峥的军队就是踏了进来,不仅踏了进来,我还要踏进皇城!为皇兄和父皇报仇!”帝峥长剑所指,是帝桀的项上人头,离过的军队开始整齐的抖动兵器,那兵器撞击在地面上,那‘咚咚’声音汇集起来,在天空形成了一道道刺耳的‘雷声’。   帝峥一摆手,那震天的响声停止了。帝峥似乎就是几十万大军的主宰一般,立于天地之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自豪油然而生,那样的气概和心里那种瞬间喷发的气势,让他的心一点点的膨胀起来。   这便是权利,这便是力量!能争夺天下的力量,能拥有一切的权利!而在这一切的面前,谁又还曾注意到马下那被剑挟持着的女子……是多么瘦弱和无助,帝峥也许是没有看到,也许是故意不看……帝桀只看了那么一眼,再没有过多的留恋,只是一双手被在身后被紧紧的握成了拳。   帝桀淡淡的笑容有一丝的冰冷,他还是好好的站着,他身旁的士兵和城墙上的军队一点也没有因为刚才的地动山摇而被吓到,所有的人都看着帝桀,看着他轻轻动着魅惑人心的唇,却清晰有力的道:“你能到这里……是因为你是南朝的人,皇弟……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家乡才对。”   帝桀的笑容那么的自信,冥御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头,事情一直进展得太顺利,虽然冥御和帝峥安排周详,虽然里应外合笼络了南朝大部分的官员,但是此刻帝桀的表现却总让人疑心。   莫不是请君入瓮?   会是这样吗?那么帝桀的帝王心果真是无情得很,一路上三十二座城池,就算守卫薄弱,就算里应外合也有弃城投降的,但是一路以来,因为战争而葬送在离国士兵手中的守卫们多不可数。   他竟是牺牲了这么多人,来换得这样一个机会吗?冥御摇了摇头,这样的棋太险,因为这样的狠毒作为,会让此刻承认了某朝篡位已经让民心动摇的他大失民心!他又怎么会冒险下这样的一步棋?   依冥御对帝桀的认知,帝桀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他向来做任何事情都是信心十足!请君入瓮,太险!不似他的作风。   冥御轻轻抿唇,心思飞快的翻转着,随后他抢在帝峥说话前,冷冷道:“帝桀,我们军队已到城下,你若归还原本属于皇上的一切,那么就能避免一场战祸,避免皇城里的老百姓和几十万大军的拼杀,避免……血流成河!”   最后的几个字,冥御说得很重,也是这时,架在苏青鸾脖子上的剑突然移开,随后有一个绳套套住了她的脖子,就在大家聚精会神等待帝桀回答时,苏青鸾的一声闷哼在静谧的战场上响起,然后大风里那一身白衣的女子就那样被吊了起来。   高高的吊在了两军阵前,绳套拉紧死死的勒住了苏青鸾的脖子,她的白色衣衫在风里飞扬着,青丝吹乱了,拂过她的脸,那苍白的脸色憋得一阵青紫。   所有人都一愣,连帝峥也诧异的回头看向冥御,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这便是她最后的利用价值。”冥御冷冷的说完,感受到帝桀的目光死死的钉在了他的身上,愤怒得能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但是冥御微微的笑着,他知道……帝桀此刻一定还是面无表情。   因为帝桀赌不起,他只要流露出一点点对苏青鸾的关怀来,那么苏青鸾许就没有了一丝的活路,他定是那么想的,所以他会冰冷无情的看着苏青鸾,然后他承认了自己某朝篡位的事实,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在争取时间……争取布局救下苏青鸾的时间。   冥御冷冷的笑了起来,“你该对这个女人很熟悉才对,若不是她,想必南朝也不会面临兵临城下的危机,当初皇上为了她丢了三座城池,百姓都说你是痴情种,今日你到底考虑一下,是取江山还是救美人?”   帝桀的手捏得泛了白,指甲陷进了肉里,可是他的身影依旧挺立着一动不动,他的眼看过苏青鸾那瘦弱的身影和铁青的脸色时,眼中的痛差一点就溢了出来,但是他没有表露出一点来,他僵持着,他知道他无法回答自己真实的想法,他要救苏青鸾,他也要江山!他不要她牺牲,也不会让全国百姓和自己的士兵们失望。   似乎全世界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苏青鸾的眼睛几乎都要被勒出来了,脑袋一阵阵的麻木,呼吸不到新鲜空气的她居然连挣扎也越来越无力了,可是她却遥望着城墙上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许她就该这样死去,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那么想听到他的回答?   帝桀的身子几乎都微微的颤抖了起来,似乎全世界都安静得连针落地都能听到那细微的声音,所有的人都在等着他的回答,连南朝的士兵们也犹豫着看向了自己的君王……害怕他再次做出为美人袖手山河的事情来,毕竟之前的那些美人祸国的传闻,毕竟送出去的城池,那都是帝桀亲口答应,双手奉上的。   可是他们选择相信了跟随六年的君主,选择守护自己的国家,可是这一刻的沉默……让所有的人的心都开始微微的摇晃。   终于,在城下的千军万马当中,帝桀看到有人的武器微微反光到了他的身边……那微弱的光芒就似一道希望的曙光,帝桀紧绷的心终于微微松了,那几乎让他要坚持不下去的心痛也缓和了一点,他的表情万年不变的冰冷,在万众期待中,在苏青鸾的注视下,无情的开口,“你当真以为一个女人能成为朕放弃国家放弃百姓的理由吗?”   南朝的士兵因这一句话心潮澎湃起来,他们举起自己的武器,整齐的呼喊起来,那震天的响声掩盖不了刚才帝桀的那一句话,这一句话对南朝的人来说是天大的喜讯,对离国的人来说无关痛痒……可是对于挣扎在死亡痛苦中的苏青鸾来说……那是比死亡还让人绝望的感觉。   帝桀挥了挥手,军队安静了下来,他轻轻的笑了起来,“只是一个女人而已,纵然和当初的皇后一样,但是她不是朕的皇后,不过是朕闲暇时宠幸的一个玩偶罢了,冥御……你认为她真的是那么有用的棋子吗?”   利用她的人,将她的性命视作草芥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这便是他为何要让他们来到皇城的原因!要让他们没有退路,要将他们赶尽杀绝!让他们再无翻身之地,让她……再也不会活在别人的操控当中。   只是歆儿……在坚持一刻,马上……就好了。   苏青鸾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没有眼泪,因为风吹过她的发丝,挡住了她已经青紫的脸……无法呼吸算什么呢,就算肺都要炸开了又算什么呢……原来当初的痛苦不过如此,哪里比得上帝桀此刻比刀刃还要锋利的话语,原来他曾经刺进她心口的那一刀根本不算痛……现在比起来,痛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她已经知道比死更痛苦比死更绝望的滋味了。   就让她……这样死掉吧。   “真实遗憾。”冥御摇了摇头,抬起脸深深的呼吸道“差不多要到了吧。”   “把她放下来!放下来!”帝峥命令着拉着绳索的士兵,可是那人充耳不闻!   帝峥怒气冲冲的看向冥御,吼道:“冥御,把她放下来!你敢伤害她试试!”   “虽生犹死,死了才会有新生。”冥御冷冷一笑,根本没有把帝峥放在眼里,他只是笑着,抬手打了攻城的手势,军队犹如泄洪的堤坝一般,如同汹涌的洪水一样的冲向了南朝的城墙……   杀声起,刀剑碰撞,人们疯狂的嘶喊冲破了天际……什么也听不到了,苏青鸾只是闭上了眼睛,她的世界还是那么安静,就算置身这战场的中央,也是什么也听不到了。   帝桀的眼睛从混乱的战场开始那一刻,就没有从苏青鸾的脸上移开过!他知道她肯定很痛苦,他知道他又一次伤了她……可是他是逼不得已的,只有这样,才有救下她的机会……可是看到她现在犹如破败的娃娃一般一动不动,帝桀的心突然就慌了……   难道她……为什么千面还不动?   也是这时,就在苏青鸾的身下,有一个穿着离国士兵盔甲的人猛的飞天而起,他的长剑正要触及到吊着苏青鸾的绳索时,有绳子带着凌厉的风朝着他狠狠甩开……   他躲避一让,才看到拉着绳索将苏青鸾吊在高处的那人挥舞着手中另一手的绳子就朝自己攻了来,那绳子在他的手上比利刃还锋利,还快……前面节节败退,眼看着离苏青鸾越来越远,帝桀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没想到……这样的偷袭都没有成功!   没想到让千面冒着死的危险去也没有成功!没想到……冥御居然派了那样一个高手守着她!   帝桀往前一步,却被莫言死死抓住了,莫言急忙道:“皇上,两军交战中,皇上三思!那人是黛月楼的杀手,看身手……怕是十二月中的九月。”   “放开,她已经坚持不住了你看不到吗?若是她有个好歹,朕……”   “皇上!”莫言一句惊叫打断了帝桀的话,没有让他把接下来的话说出口,因为他们四周还有着护卫军呐!   “滚!”帝桀第一次对莫言说出了这样的话,他几乎一把甩开了莫言的挣扎,可是就在他要跳下城楼时,在百万雄师交战中,在一片杀气腾腾的血腥中,就有那么一个白色的背影,清晰的划过空气,在军队上空划过……   帝桀脚步一顿,又被莫言死死的抓住了,“皇上!大局为重!”   莫言刚说完,也被那身影吸引了目光,这才发现帝桀似乎已经放弃了亲自下去救人的想法,因为那人到,绳索断……苏青鸾的白衣和他白色的身影融为一体,在风中飞舞着缠绕在一起……是慕枫温暖的怀抱再一次在苏青鸾踏入地狱时,又一次抓紧了她,抱住了她。   九月被千面缠住无法分身,眼看慕枫救下苏青鸾转身飞跃而去……帝峥把剑刚要阻止,冥御的剑早已经横上了帝峥的脖子,“皇上最好不要动!臣奉劝您一句,不是您的就不要强求!”   “你……”帝峥恶狠狠的转身,但是再不甘再气愤,他也只能死死的看着冥御,然后拿剑的手低了下来!   冥御又怎会不知道帝峥的想法,若不是慕枫正好中毒,也许帝峥就要对他下黑手了,但是冥御趁着慕枫中毒时将他送走了,其实他的毒冥御早解了,只是慕枫恢复需要些时间!   而这一段时间,就是冥御计划一切的时间!他知道帝桀会来救苏青鸾,为了拖延时间帝桀会承认某朝篡位的事情,因为就像帝桀说的,那根本不是秘密!只是没有人敢提及而已!而帝桀争取了时间,他有了信心能救苏青鸾后,绝对就不会在自己的士兵面前承认自己为了美人而不顾江山!   他只有说出绝情的话来,让冥御提早进攻,然后趁乱救人。   可是冥御哪里会让他救得美人归?他安排了黛月楼最厉害的杀手守着……除了慕枫以外,谁也别想救走苏青鸾!   千面会那么轻易缠住了九月,也是九月给慕枫的一个机会!   苏青鸾听到帝桀那么绝情的话,不顾她的生死视她为玩物,她会绝望到死,绝望以后……她就再不会为了帝桀而牵肠挂肚,再不会爱他也不会恨他……她一心求死,可是冥御就不让她死,让她在死亡的痛楚中挣扎到绝望,然后……再一次,是慕枫将她拖出了黑暗,拖出了苦海。   冥御轻轻的低头,笑了起来,他相信,有慕枫在……什么样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而痊愈,因为那是他唯一珍视的师弟……像阳光一般,不论人心有多么绝望黑暗……他的笑容他的身影,都能似阳光一般,将最深沉的黑暗都赶走。   苏青鸾……冥御轻轻的在心里喊了这一个名字,他为她取的名字。   他能帮她的只有这个了……再给她一次新生的机会,让世界让最灿烂最温暖的阳光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活下去,活着,总有一天会再次找回她的自由……快乐。   170没有心,该怎么治疗   苏青鸾……   冥御能帮她的只有这个了……再给她一次新生的机会,让世界让最灿烂最温暖的阳光陪伴在她的身边……让她活下去,活着,总有一天会再次找回她的自由……快乐。   可是为什么战场的天空那么的蓝……苏青鸾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战场上士兵们的厮杀声……她以为她死了,可是又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天那么的蓝,有白云大片的蔓延过她的眼前,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感觉到自呼吸到新鲜的空气,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抱住了,鼻尖有她熟悉的一种淡淡的草药清香,她半眯着的眼睛迷蒙中看到了那白衣黑发……看到了那双绝世的桃花眼。   “酒鬼……”苏青鸾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想着许是梦吧。   她实在太累了,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世界终于一片黑暗,再没有了人世的喧嚣……也许她死了吧,希望刚才看到的人真的是慕枫,那样就证明……他没事。   真好。   战场总是瞬息万变,在慕枫似神祗一般出现了又带着苏青鸾离去,千面摆脱了九月,回到了城墙之上,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默默的跪到了帝桀的身后。   帝桀挥了挥手,淡淡的道:“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千面微微一愣,然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快速的起身离去。这时莫言看着战场上厮杀的军队,才道:“皇上,时间到了。”   帝桀点了点头,随后莫言吩咐人将在城墙的四角上的草堆然了起来,滚滚狼烟升起,在天蓝白云间似一缕直线一般直冲云霄。   冥御看着那诡异的狼烟,皱了皱眉头,却也是此时,离国军队的身后突然传来了无数的嘶吼和骏马奔驰的声音,南朝的军队似乎从天而降一般,那么多那么整齐的从离国军队的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突然腹背受敌,已经冲上前的离国士兵来不及后撤,而留下的士兵们的方阵顷刻就被冲散了,离国军队大乱,可谓是四面楚歌。   冥御冷冷的笑了笑,迅速的挥动手中的军旗,他的军队也是训练有素的,不过刚才一时的措手不及,随后他们很快的按照冥御的安排重新整顿队列开始迎敌。   新一轮的厮杀刚刚开始,帝桀的军队开始后缩弓箭队迅速补上,朝着已经被围在中间成为鱼肉离国军队射击,而冥御在第一时间又换了军队排列盾兵上前护卫,挡住了一波波的弓箭。   帝桀撤了弓兵骑兵上前时,冥御又使用了弓箭迎击,两方不相上下各有伤损,帝桀站在高墙之上,而冥御稳坐万军之中,两个人都指挥若定,这战场就是他们的棋盘,两个人的棋盘,杀得难解难分,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分出胜负,双方深知这一战再这样持续下去必将成为耗时的消耗战!   而被四面包围的离国军队是经不起这样的消耗的。   冥御深知这一点,帝桀有意将他困死,冥御没有想到的是帝桀居然选择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他居然狠心到如此!真是请君入瓮,帝桀竟是真的变了,用这样危险的方式让他们来到皇城脚下,为的就是将他们一网打尽。   看来他为了苏青鸾,真是用了自己的江山作为赌注,这是冥御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帝桀这样骄傲自大,自尊心强又从来自信满满的人,却会下了这样的赌注。   冥御死死的捏住了拳头,他向来最擅长的就是攻心,他笃定帝桀绝对不会如此,所以他没有留有后招,可是此刻帝桀宁愿玉石俱焚!   他居然保证这样的决心!   唯独这个……冥御赌不起!因为军队还可以再有,帝桀还高高的站在城墙上,就算此刻战场上的士兵们都死光了,对他来说,也不过是南朝的一点损失而已!绝对动摇不了南朝的国本!   冥御要做赢的那个人,他输不起,以为这十年来精心的布局,若是输了……哪里再来一个十年?哪里还有命?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先撤军!”帝峥这样的建议正是冥御所想的,但是冥御不甘心,他死死的捏着拳头,不甘的瞪着帝桀,似乎帝桀感受到了他们有撤退的冲动,于是加紧了攻击。   南朝有士兵不断的补给,皇城的吊桥放了下来,从城里又涌出了无数的士兵,而冥御刚才与帝桀那一番斗争,士兵早已经损伤过半,而且他们一路推进,在每一个城池都丢下一小部分兵力,此刻哪里能有援军?   只有保住根本!才能守住这几个月来夺下的城池!   冥御的手似乎有千斤重一般,艰难的打出了撤退的旗号,军队虽然伤亡过半,虽然还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但是每一个士兵都是冥御精心挑选培养的,他们有着军人的良好素质。   撤退时不慌不乱,一边御敌,一边保持队形一点点的撤退而去。   帝桀加紧了包围,几面夹击,可是冥御的军队布阵坚固,却不是那么容易能冲散的,眼看着他们在重围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来,帝桀的狠狠的捏住了手,交道:“拿弓箭来!”   这样远的距离,也许不会有那么大的胜算!   帝桀一把接过了弓箭,拉满弓,将全部的内力都凝聚在手臂上,那一箭比风还快,划破了空气,几乎凌厉得只剩下一道极快的风……   那一箭穿过千军万马,直直的射向帝峥的背……冥御看到了,可是他有意不去挡,眼看那一箭飞快掠过他射向帝峥。   帝峥意识到的时候那一箭已经无法避免,他只有避开了要害,可是那一箭还是射在了他的腰后……   冥御似乎面无表情的扶了帝峥一下,然后命令军队加快撤退脚步!   距离太远了,帝桀看到那一箭射中了,可是到底有没有致命却是不知道!帝桀没有再搭弓,因为冥御的盾兵已经将两人严谨的护卫了起来,之希望那一箭能结果了他的性命,不然痛苦的日子……还在后面呢。   离国的军队撤走了,南朝的士兵的欢呼声响彻天际,老百姓们听到了胜利的号角,都出街来庆贺,一时间城内鼓乐齐鸣,鞭炮声和欢呼声不绝于耳。   帝桀并没有高兴,虽然胜了,但军队还是损失惨重,帝桀没有给军队一点喘息的时间,下令重整军队后,立了元帅,吩咐乘胜追击而去,势必夺回南朝所有城池并且重金悬赏冥御、帝峥的人头。   吩咐完了这一切,帝桀回了皇宫,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他不信冥御和帝峥的命能那么大,这样的情况下也能死里逃生。   上次护送苏青鸾去离过时,他的画舫一路巡视了每一座城池,安排好了每一个城池的守卫,每一个城留下来的都只是少数的守卫,所以很容易被攻破,而且……帝桀知道有些人和冥御里应外合,他将计就计弃城投降。   他让冥御和帝峥更快的到了他的身边,他是为了杀了他们,也是为了早日看到苏青鸾。   他把一切都赌上了,却没料想到出了那样的意外,没有第一时间将苏青鸾救了下来,那就意味着不能第一时间向她解释他刚才所说的那些话!   而他……居然还让冥御逃了!   帝桀从没有过这样挫败的感觉,冥御用兵如神,在刚才的交战中就能体会得到,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的话,恐怕伤亡会更加惨重!虽然他知道其实冥御所攻打下来的每一座城池都已经早已经被夺回,帝桀安排的军队隐藏着,在冥御的军队走后,就第一时间夺回了城池,并且布阵等待冥御败退而回。   帝桀安排军队盛胜追击,待到冥御推倒下一座城池时,那城池早已经回归了南朝……也就是说冥御还会受到两面夹击!   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冲破南朝那么多的城池而顺利回到离国的,帝桀就是要他们有去无回!要的就是他们深入敌境,向回去……就再一次攻破他南朝的无数铁壁吧,只是那损伤惨重的军队,还能不能再一次迎击帝桀真正的军队呢?   帝桀冷冷的笑了起来,回到皇宫的他第一时间到了御书房,查看地图的同时问道:“千面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莫言应了一声。   帝桀点了点头,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为了计划这一次的事情,他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了,双眼都布满了血丝,可是却还是笑了笑,“对了,三日后请李氏诰命夫人和一字并肩王进攻赴宴吧!”   “是。”   帝桀幽幽的叹了一口,现在只要千面把苏青鸾带回来就好了,一切……就终于能平静了。   他要她回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最亲的亲人,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她的母亲……一直等待着见她呢。   慕枫带着苏青鸾远离了战场,他知道自己中毒的事情,冥御吩咐人将昏迷中的他带走了,只留下了一封信给他,让他若是还想要苏青鸾活着的话,就在醒来后赶到南朝京都……   后来慕枫一路上听到了那些战争,知道冥御马上就打到南朝皇城,他快马加鞭的赶了过去,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但是当他看到那一幕的时候,连慕枫也吓到了,万万没想到的是冥御居然如此对待苏青鸾!   若是自己迟了,那他岂不是真的要杀了苏青鸾?   慕枫现在想起来,还会后怕……可是幸好……她没事。   两人暂时住在一个山上无人的猎户家里,慕枫看着昏迷中苏青鸾那苍白的脸就觉得心痛,她脖颈上青紫的勒痕那么清晰,慕枫轻轻的为她擦上了药膏,心里却一直在责备冥御……他为什么这样的狠呢?   明明慕枫知道他对苏青鸾极好的,只是他从来不会表达,从来都只是冷着脸就连笑容都让人觉得冰冷。   可是慕枫就是知道!因为令人从小一起长大,冥御的每一个表情和动作都瞒不过慕枫的眼睛,他对苏青鸾不一样……有着几乎是冥御不可能有的柔情。   他是喜欢她的。   可是慕枫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他却这么的狠心?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青鸾……希望你不要怪师兄,他那么做……一定……是逼不得已的。”慕枫轻轻的叹了一声,收好了药膏,看着熟睡中的苏青鸾,笑了起来,“你好好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找点吃的和水,待会你醒来了,肯定会又饿又渴的。”   慕枫知道也许苏青鸾听不到,可是他就是忍不住要说出来,他解了自己的外衫盖在了苏青鸾的身上,然后才出了门去。   不过他出去一会儿,苏青鸾便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有些血红,并不是哭了,而是刚才一直缺氧的缘故,她此刻还觉得头一阵阵的麻木……眼睛肿胀得难受。   她转眼看向那扇有些破旧的木门,原来她真的还没死……她以为她死了,一切不过是梦境,可是当慕枫的声音那么清晰的响起时,她知道她还没死,她不过是陷入了黑暗,然后不想醒来,她向躲避一切。   但是慕枫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她醒了,可是不愿意睁开眼睛,她不知道她醒来还能做些什么,面对慕枫温柔的笑脸时……她还能说些什么。   她害怕自己会哭……小时候她常常告诉自己不哭就不会痛……可是她现在真的连痛也没有了,可是为什么她却那么的想哭呢?   想哭……却又没有眼泪。   这样的她,到底该怎样面对任何一个人呢?   冥御不再需要她了,帝桀也许是爱她的,但是她要不起那样的爱……要不起那样残忍的爱。   母亲没了,李思思一心要置她于死地……慕枫,她是再也不想欠慕枫什么了,以前她想着伤心时还有慕枫,难过时还有慕枫……她的心伤了,慕枫可以治好,慕枫可以让她暂时忘了那些悲伤的事情,可以让她无忧无虑的笑。   可是那些只是以前,现在的她……连心都感觉不到了,哪里还有伤口?竟然没有伤口……又怎么治好?   连笑是什么她都已经不知道了,快乐是不存在了……这个世界只有残酷现实……只有让人绝望的现实。这样的她……比死了更绝望的她,谁还能治好?   苏青鸾起身,她的身体虚弱得脚步虚浮,可是她还是强撑着身子走出了屋子……慕枫的衣衫就那样孤单的被丢在了床板上。   夕阳已经落山,天已经开始昏暗,苏青鸾抬头看天,深山里透过密集的树枝那天空变成了深蓝色,那么美丽的颜色……可是马上就会被黑暗所覆盖。   苏青鸾深深的吸了口气,身边的树枝有一阵不同寻常的抖动,当她睁开眼睛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是千面的脸,可是苏青鸾却冷笑了起来,在她的世界里没有千面……千面不过是帝桀的伪装而已,她看着那个站在不远处隐在阴霾里的人影,笑了起来,她的笑容再也看不到一丝快乐含义,也没有冰冷,不过是一个僵硬得几乎没有任何含义的弧度,“你来干什么?我不想陪你玩什么陌生人的游戏,更不想……说什么故人偶遇。”   千面一步步的走近了,他到苏青鸾面前时,猛然跪地……苏青鸾没有吃惊,挑了挑眉道:“干什么?”   “属下奉皇上之命前来带主子回去。”千面的声音有些冰冷,和帝桀伪装时有些不一样,但是苏青鸾没有听出来。   她好笑的看着千面,“再演下去,还有意思吗?你把我当成什么?我的命不值钱,没有价值,我都知道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只是一个玩偶而已……你为什么都不肯放过一个你已经玩腻了的玩偶!”   千面有些诧异,但是他没有抬头,只是低声道:“主子,没有及时救下您是属下无能,皇上安排属下前去营救,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他并不知道事情出了意外,所以才说出那些话来,那不过是说给两国的士兵听的,主子切不要当真!”   “原来换了一张脸,是来为自己辩解的。”苏青鸾沧桑的笑了起来,她上前一步想要去揭开千面的假面具,可是她的脚步虚无,一脚没踏稳,刚伸出手去,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千面一惊,伸手扶住她时,苏青鸾软绵绵的身子已经扑到在他的身上了,他一时惊慌往后一跌……两人跌倒在地。   苏青鸾的眼睛在已经黑了的夜里没有了光芒,似乎比夜还黑,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千面,两人的距离那么的近……那眼神竟然让千面一时僵住无法动弹。   冰凉的手掌一把抓上了千面的脸……可是苏青鸾摸到那被夜风吹得有些凉的肌肤,没有任何的破绽……她又抓了一把……确认那确实是人的肌肤,没有一丝人皮面具的踪迹。   “你……”苏青鸾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千面有些僵硬尴尬的眼神,厉声问道:“你是谁?”   “属下……千面。”千面回答着,可是苏青鸾的气息不断的钻进她的鼻子里,他的心跳得越发快了,他的脸也有些灼热,他好怕她会感受到,于是忙伸手一把将她扶了起来坐到了地上,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千面?”苏青鸾一时回不过神来,像是不相信一般,又伸出手去在千面的脸上掐了一把……   那确确实实是张真的人脸啊,细长的眼睛,精致的五官,消瘦的脸,有些苍白的脸色……看似瘦弱却又高挑精壮的身躯……他的身影居然和帝桀一模一样……只是脸却是俩个人!   这么说,他不是帝桀装扮!而她上次遇到的帝桀之所以会假扮成千面,却不是他随意捏造的,原来真的有一个千面……   171指向心脏的剑,刺痛谁的心   苏青鸾一时回不过神来,像是不相信一般,又伸出手去在千面的脸上掐了一把……   这么说,他不是帝桀装扮!而她上次遇到的帝桀之所以会假扮成千面,却不是他随意捏造的,原来真的有一个千面……   千面有些仓惶的看着苏青鸾,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有些心虚,以为是被苏青鸾发现了什么,于是忙低下了头,道:“主子,跟属下回去吧,皇上等着您呢。”   “回去?你他让你来的吗?”苏青鸾确定了千面并不是帝桀后,自己捏了别人的脸好几下,现在知道有些尴尬了,却还是咬牙冷冷的道。   “皇上给属下的任务就是救回主子,并且将主子安全的带回去……在战场上,属下无能没能救下主子,待带回娘娘后,属下自会以死谢罪。”千面说着,又单膝跪地跪在了地上,表情异常的严肃。   以死谢罪。   苏青鸾安安稳稳的坐在地上,看着千面那样的表情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不上是轻松,他很认真的,可是就因为他的认真,让人觉得他有些无情,连自己的性命也看得那么不重要。   不过这个世界上,什么才重要呢?对于苏青鸾来说,她的性命也不重要了,她也可以很安稳很认真的说她要去死。   但是她死之前,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有做呢?   “主子……”千面唤了一声,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让苏青鸾明白当时帝桀确实真的以为有信心去救她的,是他自己太无用了,到现在他心里都还自责着……明明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可是他却失败了。   幸好的是苏青鸾被慕枫救下了,否则自己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   “若是主子当真如此生气,就请杀了千面吧。”千面捏了捏手中的剑,跪在了苏青鸾的面前,双手将剑捧到了苏青鸾面前。   苏青鸾一愣,却是笑了起来,依旧是毫无意义的笑容,她站起身来接过了千面手中的剑,千面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做好了死在她剑下的准备。   “你的剑就借我吧,”苏青鸾摸了摸那宝剑锋利的边缘,冷冷的笑了起来,“我跟你回去……走吧。”   千面诧异的睁开眼睛,天已经完全黑了,他看到苏青鸾的笑容似乎阴暗了,可是他没有多想,只是起身拉过了自己的马,扶着苏青鸾上马后……他牵着马带着她一步步的走出了这阴暗的森林。   冥御也许从来没有这般的狼狈过,但是这个世界上能让他如此狼狈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帝桀。   他们的军队从南朝皇城一路撤退回来,没想到的却是帝桀早已经安排了军队将每一个城池都严加防守,也就是说他们之前攻破的这些城池,留下来看守城池的士兵们……都全部没有了。   现在南朝还是南朝,每一个城池的防卫都加大了,而冥御带着军队深入敌腹,离国这次离他们真的就太远了……他们闯过了三十二个城池,也就是说回去的他们……也要冲破三十二个城池才能安全回到离国。   打来时有物资补给,有士兵增援,而如今……他们没走一步就要损失一个士兵,每过一天,就面临着粮草短缺的危机……不会有补给,就如同生命只有一次一般,没了……就什么都消失了。   但是就算是这样艰苦的条件,冥御带领着伤亡惨重的军队还是冲破了十个城池……他们占领了侑城休整军队,皇城跟着来的追兵就在城下,而他们如果着急着后退,那么在下一个城池又将是一番恶战。   冥御深深的叹息了一声,是他太自负了吗?把退路设在了南朝送来的那三座城池上,他必须撤退到那里……借用那三座铁壁,才能保住自己的根基,保住自己这些年来的一切努力!否则别说自己全军覆没,恐怕连整个离国……都要被南朝一次性吞并了!   没想到帝桀才是将置之死地而后生用得炉火纯青!   冥御死死的抓住了桌子上的行军图,这时门被人大力的推开,却是帝峥气急败坏的闯了进来,人未到,声音已经先道了,“恐怕晚上他们又要再次攻城了!我们还得早做打算!”   冥御抬起头来时,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冷漠,精致的下颚有些无情,帝峥说话间已经到了他的身前,担忧的问道:“你有把握我们能撤退吗?”   “没有也要有!”冥御冷冷的应了一声,“如果你有时间在这里抱怨,不如早些去准备守城需要的石头和木材,有你这个皇帝带伤也要一起迎敌,士气也会大增的。”   “你!”帝峥没想到冥御对他还是这样的态度,除了当初自己还是王爷,冥御来求合作时他显示出了一些恭敬外……就再没有对帝峥恭敬过。   他将帝峥从天牢救了出来,就当成一个下人一般的使唤着,取名叫黑崖,如今……他已经登基当了帝王,而冥御不过是一个丞相!可是却还是对他这样的态度。   帝峥暗暗的捏住了拳头,腰上的伤口还隐隐作痛,那一箭从冥御的眼前射过……他没有出声提醒,没有阻止……帝峥就知道,冥御希望他死!   因为离国出兵已经是光明磊落了,有帝桀承认了某超篡位的事实,而他这个三王爷若是死在战场之上……那么冥御更有开战了,而且冥御的眼睛渐渐康复了,帝峥在位,只是他的绊脚石了……有谁拥有帝王之才,却甘愿滴为臣下的?   帝峥的心思反转,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捏着拳头将心里那股气咽下了,“好,我这就去,你也快快想想对策吧!毕竟我输了……你也就输了!”   帝峥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忿然离去,冥御只是冷哼了一声,又面无表情的低下了头,轻声道:“出来吧,你怎么又回来了?”   房间里悠悠的落下一个白影,却是慕枫没有错,他的脸上愁云淡惨,叹了口气道:“她走了。”   冥御吃惊的抬起头来,挑眉道:“走了?去哪了?”   慕枫摇了摇头,咬唇道:“师兄,你算尽了一切,制造了那样的机会让我带她走,可是她还是不愿意跟我走……”   “你去把她找回来,她定是回去南朝皇宫了!”冥御似乎毫不思索的打断了慕枫的话,“快去啊!难道你想将她拱手让人吗?”   “师兄……人的心,又怎是可以禁锢可以算计的?”慕枫低着头,有一丝苦笑,“你说想给她自由,真正的自由就是……让她随心所欲,去她想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情。”   “你……愚蠢至极!”冥御从来没有那么大声的呵斥过慕枫,他腾的站了起来,“你知道她回去干什么了吗?自由……性命都不保了就是自由吗?连活都不想活下去了,就是自由吗?”   慕枫抬起头来,却是有些疑惑,“师兄你何以那么说?青鸾她要回去,不过是因为她放不下帝桀而已!”   “放不下?”冥御冷冷的笑了起来,“她告诉你她放不下了吗?师弟……你真是太笨了。”   慕枫不明白,但是却看到冥御深深的呼吸,然后才低头笑了起来,“罢了,告诉你也罢!你知道苏青鸾为什么会和南朝有那样深的瓜葛吗?”   “我……你们都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愿意去猜。”慕枫说的是事实,其实以他的聪明才智,若是愿意对事情深究下去,他不可能不知道,但是他就是那样的人,永远不会去挖掘别人的秘密……所以知道冥御和苏青鸾都瞒着他的时候,他就宁愿什么也不知道了。   “如果我告诉你,苏青鸾就是李络歆呢?就是你那个儿时心里惦念着的那个李络歆,南朝的皇后……李思思的亲生姐姐,而李思思亲手杀死的……就是她们的亲生母亲!如果我这样告诉你,你认为苏青鸾她回去是因为放不下帝桀,还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理由?”   冥御的话如同惊雷一般,将慕枫惊得愣住了,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冥御还在继续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带她走吗?为什么要做出要杀死她的假象来,让她对帝桀失望,让她对我失望……让她以为……这个世界上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一个!师弟……我是想,把她留在你的身边,让你治好她绝望的内心啊!”   “我……”慕枫摇晃着后退了一步,“不……怎么会是这样……她是……她是那个小丫头……难怪……”   难怪第一次看到她就觉得她不一样,就会那样被吸引住了。难怪每一次看到她发自内心的笑容时,总是不自觉的将她和当年那张幼稚的脸庞连接在一起……难怪他总是一次次的沉沦,沉沦到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深度,无法自拔。   “我去找她!”慕枫慌张的抬起头来就要走,“我要去问清楚……她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我!”   为什么不告诉他?在他对她说儿时的事情时,她以什么样的心态在听?她不告诉他……是因为她早已经忘记了,还是因为她根本不想与他重逢?根本不想再见到他……   “要快!”冥御的声音响起时,慕枫已经没了身影。   冥御担忧的在房间里来回了走了几步,然后手摸上了自己的棋盘,苏青鸾跑回去了……帝桀会不会是在劫难逃……这又是苍天给他的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他不死,此生就必定不让帝桀与南朝好过!   他已经知道该如何脱身了……   南朝的皇宫,从没有过的寂静,没有一丝生机……自从苏青鸾害得李思思堕胎又独自离去后,皇宫似乎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太后知道了帝峥城了离国的皇帝带兵来夺取自己的江山,激动得好几夜都睡不着觉,而从那以后她再也不出门了,一心一意的等待着帝峥来接她!   而李思思自从堕胎以后,也再没有出过寝宫,后宫里剩下的人,就算再怎么翻……也无法在这一潭死水中翻出几朵浪花来,因为这一切的中心,帝桀似乎也沉寂了。   后宫的妃嫔几乎无法见到他,他总是在御书房里闭门不出,偶尔会去秋瑶殿歇息歇息……谁也无法接近他,自从战争开始以后,帝桀更是接连几天都呆在军机处……   莫言开门时脸上终于带着许久没有浮现出来的笑意了,“皇上,千面回来了……请您去秋瑶殿。”   帝桀第一时间抬起脸来,按着莫言的脸色,心里已经有雀跃的泡泡升腾起来了,他喜上眉梢,起身的同时问道:“她回来了?”   “是。”莫言点了点头,帝桀已经如同风一般的刮了出去,“快去李府请李夫人,朕要她第一时间见到她娘!”   “是!”莫言应了一声,马上去安排了。   秋瑶殿还是那样的安静美好,秋高气爽的天气更是显得无限宁静,竹叶‘沙沙’的声音此刻也让帝桀觉得是那样欢欣的调子……千面站在门口,见到帝桀来后跪倒在地,“属下幸不辱命!”   “好了,你也累了,歇息去吧!”帝桀几乎没有停下脚步,说话的同时,已经踏进了宫殿,门外莫言和千面对视一眼,然后两人都悄声退下了。   秋瑶殿还是那样的小,还是那样的朴素,帝桀一眼便看到了站在窗边的苏青鸾……不,她换上了平日里常穿的藕色粉裙,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插着他送给她的银簪,她还是那样美丽娇弱的站着,没有了那身艳红的舞衣,她回来了……一如他记忆里的模样,恬静淡漠,美丽温柔……   这次是真的回来了,是李络歆回来了。   “歆儿……”帝桀不由自主的喊了一句,却连声音都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不敢上前,因为这一切好像是梦境一般,李络歆轻轻的转过身来,她如梦一般的容颜在帝桀的眼里一点点的完整,她轻轻的笑着,淡漠的道:“皇上喜欢我这个样子吗?乖巧的玩偶……对不对?”   她的话就是凌厉的现实,就像她眼角的蝴蝶一般,艳红夺目的刺入他的心里,就提醒着他一切的一切……都是事实而不是梦境,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消逝,他们曾经的伤痛,并没有……愈合。   “歆儿,那些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以为一定可以救下你的,一切都该万无一失的……”帝桀上前几步想要解释,可是苏青鸾突然冰冷的脸让他止住了脚步,她冷声讥笑道:“万无一失?你还是那样自信……自信得只相信你自己。”   “不是,歆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是在有把握救你的情况下才那样说的,你要知道若是我那时表现出一点对你的不舍来……军队的士气将会土崩瓦解……整个南朝都会被冥御侵吞了的,我……”   “我并不怪你……”李络歆的话打断了帝桀的解释,其实她只要细细一想就能明白,她低头道:“不论千面有没有来救我,不论你想不想救我……作为帝王,你的决定没有错,我没有自负到以为自己可以和一个国家相比。”   “你比什么都重要,比全世界都重要!”帝桀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   “可是我无法接受……”李络歆低垂的眸子甚至没有看帝桀一眼,那样的冷漠,似乎他就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就像……他们从来不认识,相比当初她作为苏青鸾时那样凌厉的目光……此刻的她却更让帝桀惊慌失措。   “我无法接受你的万无一失……无法接受你的自信,你真的那么自信吗?你真的以为所有的事情都会万无一失吗?你难道没有想过失败的结果吗?”李络歆低着头苦笑着,帝桀心痛的摇头,想解释却被她打断了,“你想过,但是那样万分之一失败的可能对你来说……不足以成为你放弃帝王骄傲自信的理由,那万分之一失败的后果我们都很清楚,可是你依旧选择了你的信心和自尊。”   “不是这样的……歆儿,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有……”帝桀着急的想要上前来,可是他的脚步又一次顿住了。   有冰冷的剑气划破空气,剑尖直指帝桀的心脏,将他和她的距离隔开了,就那么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已经是她心灰意冷绝望之后的证明。   帝桀顿住了脚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络歆有些颤抖的手……看着她决裂的表情,他轻声问道:“我们只能如此了吗?歆儿……我一直一直都在悔过,都在愧疚,都想补偿……给我一次机会吧。”   “没有机会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活不下去,我不想再活在这个肮脏的世界上了!又哪里还有机会!”李络歆掉下泪来,她不知道在他要接近的时候,为什么自己会拔出剑来,她拿走千面的剑并不是要指着帝桀的……可是为什么她的手不听使唤,为什么她不想让他靠近她,不让给他那次机会。   帝桀深深的叹息了,“还有我……还有你的……”   帝桀的话还没有说完,莫言的声音突然刺耳的在门外响起,“皇上不好了……”莫言没有冲进来,不知道情况,只是着急的道:“李夫人……李夫人早已经失踪好几个月了!”   “什么?”帝桀不可置信的转头,听到莫言的声音道:“李大人说……皇上军务繁忙就没敢上奏,已经加派人手在找了……”   “不用找了。”李络歆的声音让帝桀回过头来,然后他看到李络歆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她笑着,又哭着……表情纠结到了极点,痛苦到了极点,“不用找了……我已经见过娘……最后一面了。”   172生离死别,爱恨随风   “不用找了。”李络歆的声音让帝桀回过头来,然后他看到李络歆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她笑着,又哭着……表情纠结到了极点,痛苦到了极点,“不用找了……我已经见过娘……最后一面了。”   让她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最后一面。   帝桀看着李络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的唇动了动,最终也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他竟然连她的娘也没有保护好吗?   帝桀垂下头,那剑尖冰冷的寒光刺痛了他的眼,他在知道苏青鸾是李络歆时,知道她回来了时,曾想过是不是有一天她也会用剑指着他……   他想过的,但是却是没想到这一刻真的来临时,原来那种痛是无与伦比的,他的唇轻轻颤抖着,终于只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除了这个,帝桀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还有资格说些什么。   当初他没有坚定的信任着她,失去以后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她再次回来……他没有能补偿到什么,却让她越来越痛苦,如今他连她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都保护不了。   他还以为……还以为他做得很好。还以为能让她重新回到当初,以为只要自己肯补救,那么一切都来得及。   可是现在……他终于醒悟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痛了太久,伤得太重……他们失去了那么多,一切都补偿不回来了。   “你是个好皇帝,”李络歆的手颤抖着,她的眼泪爬了一脸,但是声音却还是那么坚韧,“但是我不会成为一个好的皇后。”   她没有想要对他如何……当她的母亲死了以后,当她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重要了以后,她没有再想着让帝桀怎么后悔,怎么痛苦……   因为已经失去的再也不会回来……人更该活在当下,珍惜自己的手能抓住的东西。   但是她已经无力再抓住任何人了,伤痕累累的她经不起任何的触碰,无法再和谁生活在一起了,因为那么绝望……她已经不想活着了,不想痛苦了。   帝桀轻轻的抬起脸来,他的脸色也和苏青鸾一般的苍白,没有了威严的霸气,没有了凌厉的冰冷和帝王的骄傲,似乎他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个伤心人,他那狭长的眸子带着痛的痕迹,却轻轻笑了起来,“歆儿,当初我用剑指着你的时候……你一定也这么痛吧?”   帝桀伸手死死的握住了剑身,锋利的边沿割破了他手掌的肌肤,有血顺着指缝流淌在银色的剑身上,一点点的滴落在地。   苏青鸾的手一僵,想把剑收回来的,可是他那么大力气的握着,苏青鸾根本抽不动,她惊慌的抬眼,看着帝桀笑得悲凉的脸,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对不起……曾经让你这么痛苦,”帝桀目不转睛的看着苏青鸾的眼睛,似乎想将她的容貌一辈子都印刻在心里,他柔声道:“其实……当你回来的第一天,我在舞台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只是看到你的眼睛,我便知道……是你回来了。”   “我一直都知道是你,我没有告诉你,因为我想给你你要的一切,不管是报复……还是别的,只要你想那么做,我都想任由你为所欲为……歆儿,我一开始便想着用那样的方式来补偿你……可是……”   帝桀垂眼,嘴角扬起了一抹讥讽的笑来,“可是我错了……我以为给你你当时想要的,就是对你的弥补,其实……那是对你更深一层的伤害,你说的对……我一直以来都太过自信,太自以为是……我以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别人,以为世界上的一切事情都可以在我的掌控之中,现在方才知道……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苏青鸾说不出话来,帝桀手掌不停的流下血来,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毯上,染开了一朵妖艳的花朵,他继续道:“现在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才能弥补这一切……我不是一个好皇帝,我想当皇帝的动机很简单,在我的母亲被太子奸污时,当她受尽屈辱自尽时,我就看着她狼狈又恐怖的脸吊在空中,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要毁灭了这一切,伤害我娘的人,没有保护我娘的……那个父亲,我都要他们付出代价,我要将世界都踩在脚下,让别人再也不会看不起我,让我也有能力保护我自己重要的亲人……可是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帝桀第一次说出了那不堪的过往,母亲翻飞的裙角,瞪得鼓出来的眼睛那么不甘又痛苦的瞪着他……下着大雨的那个夜晚,他被人用脚踩在脸上动弹不得,宫殿里传出来的痛苦呼喊和淫/乱的笑声,那是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痛楚。   他尊贵吗?一点也不,他自信吗……其实他是自卑得不敢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自己,因为早已经见识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和黑暗……他抗拒整个世界,他不是自信,而是胆小……   可是当他此刻将那几乎让他痛不欲生的回忆说出来时,那痛……竟然也比补上此刻他心里的痛,他有一次拥有亲人的机会……他有一次拥有一个完美妻子的机会,可是因为他的自卑和弱懦……让他错失了她。   他知道,再不会有那样一次机会了……没有人会为了他的烦扰和忧愁而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得他的安稳,没有人亲手在灯下一针一线的为他做衣服,没有人在清晨第一时间为他梳洗换衣,没有人在他心烦时端上一杯香茗,在他厌倦了皇宫奢华时为他奉上一道清脆的青菜蘑菇……   再没有了……因为当初他看着李络歆的笑容,他知道她很幸福……而如今她消瘦的脸憔悴至此……沧桑至此……他只看到了她的痛苦。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也不是一个好丈夫,我无法弥补这一切,我只想告诉你……江山真的不重要。”   其实这个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失去了,他再也没有资格开口说……她才是最重要的。   他说不出来,而李络歆的眼泪早已经模糊了双眼,她拿着剑的手那样的颤抖着,事到如今……他们谁又知道该怎么办……谁又知道怎么才能把一切都恢复平常?   “你想要的一切……我都给你,我曾那么说过却没有做到,歆儿……”帝桀深情了叫了一声,如同诀别一般。   李络歆抬起泪眼迷蒙的脸来,看向帝桀的那一刻……他握着剑身的手突然用力,那长剑狠狠的刺入了他的心脏。   “啊!”李络歆惊叫一声,她猛然想要放开剑柄,可是帝桀染满了鲜血的手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那湿湿热热的鲜血染了她的手,他握着她的手,让她无法放开剑柄。   “歆儿……我把一切都还给你,你就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帝桀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帝桀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看着李络歆惊恐的脸,那刺入心脏的剑似乎感受不到痛一般,只要有她在他身边,什么痛……都无所谓了。   “放开……放开……”苏青鸾惊慌的叫了起来,看着他心窝处银色的龙袍有鲜血染了出来,那剑那么不留情的刺了进去。   “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李络歆颤抖着大吼,“你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让她的手握着剑刺入他的胸膛……怎么可以?她没有那么想过,没有想过要他死……没有想过要忘记他,更不可能当他不存在。   因为他就像她生命中的一部分,怎么可能缺失?   “歆儿……”帝桀始终带着笑脸,他知道她在担心他,这样就足够了。   要用什么来证明他真的不是那么重视江山,真的没有为了江山而将她抛弃,他曾说的那些伤害她的话,要用什么来证明呢?   只有用他的命来证明了……   帝桀的身体突然动了,他握着李络歆的手让她动弹不得,而他的身体突然向她靠了过来,那剑直挺在他们中间,而因为他强硬的动作,那剑身直直的贯穿了他的身体。   当他来到李络歆身前时,整个剑都贯穿了他的心脏,只有李络歆握着的剑柄在他的胸膛外了,他的身后是穿过身体的剑身,鲜红的剑,一滴滴的血滴落着……   “歆儿,让我最后再抱你一次。”帝桀穿过了冰冷的铁剑,却只是为了张开双臂,再将她抱入自己的怀里。   李络歆的身体颤抖着,她几乎全身僵硬的站在原地……帝桀的双臂搂过她的身子,轻轻的将她瘦小的身体抱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还是那么宽广,还是那么温暖……他那么轻轻的搂着她……然后她感受到他似乎一点点的失去了力气,身体一点点的下滑……   “不……不要……”李络歆一把抱住了帝桀下滑的身子,可是他已经轻轻的闭上了眼睛,他失去了力气,他的身体那么的重。   李络歆抱不住他,两个人跌到在地上,鲜红的长剑插在他的身上,她不敢拔,不敢碰……   “阿桀……不要,不要这样!”李络歆死死的抱着帝桀的身体,她要的不是这样……不是这样。   她没有想拿剑指着他的,她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在做些什么?为什么自己活不下去,还要来害别人。   他要这样来证明什么……她什么都不需要他去证明,什么都不需要,她想他活着,就算自己活不下去了,也想他活着啊。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他轻轻闭上了眼睛却是怎么也没有睁开了……   李络歆几乎哭得无法喘息了……她死死的抱着他的身子,那些温热的鲜血留在她的身上,染红了她的裙子,她满手的鲜血,带着血腥的味道,让她几乎作呕的味道……   因为这是他的血啊,是她亲手刺进去的啊!   “皇上……”莫言似乎终于听得室内的动静不对了,他不得不开门查看,可是却是万万没有想到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帝桀毫无声息的躺在地上,而李络歆满身满手的血坐在地上哭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皇上!”莫言愣了一秒,然后飞一般的跑了进来,“皇上,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   那么严重的伤口,贯穿了整个身体的剑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没有……我……不是……”李络歆已经无法回答莫言的话了,她几乎哽咽得完全没有了声音,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一切。   “你……”莫言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络歆,痛心疾首的摇头,“是你,就是你对不对……除了你,谁还可以伤到他!”   “没有……不是我……”李络歆摇头痛哭,莫言的话插入她那几乎已经痛到麻木的心脏,然后她又感觉到了那痛一阵阵排山倒海的袭来。   除了她……谁又还能伤他?   对……只有她能伤他至此,只有她,明明是她。   “一直我都把你当成自己的主子,因为皇上那么爱你……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对待一个人,什么事情都事先考虑你……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莫言激动的吼叫着,一把将李络歆推开,她的身子那么虚弱那么瘦小,哪里经得住长期练舞的莫言一下。   他几乎将她推翻在地,头狠狠的撞到了桌子的边缘上,她冷冷的跌坐在地,有血顺着额头流了下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痛。   莫言死死的将帝桀抱了起来,他在帝桀的身上点了几处大穴,然后死死的瞪着李络歆,冷声道:“莫言曾经发过誓,谁人伤了皇上,莫言就算同归于尽也要将那人打入地狱……你记住……若是皇上他……”   莫言说不下去,他感觉到帝桀的呼吸已经有进无出,感觉到帝桀渐渐冰冷的身体,他摇了摇唇抱着帝桀离开,只留下了一句话,“若是皇上出了任何意外……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那话在这凄凉的房间里似乎久久的回荡着,在这只剩下李络歆一个人的房间里……格外的刺耳。   帝桀走了,房间似乎一下空了,可是地毯上的血迹分外的刺眼,李络歆的呼吸里满是血腥的味道,那些血在她的身上,渗透了她的裙子,在她的手上,渗透进了她的肌肤……传达到了她的心里。   她只是愣愣的坐在桌子边,额头上的伤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她的眼睛一片迷茫和伤痛,她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世界黑暗得没有一丝的光彩。   她活着,只是一个祸害了。   她活着,连仇恨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她真的是恨不起来,绝情不了……她注定失败,注定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离去,她谁也守不住。   什么都没了……她亲手结果了这一切,真的是……全部都结束了。   李络歆轻轻的站起身来,摇晃着的瘦弱身子像是失去了灵魂的游尸一般,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这样走了出来,秋遥殿里有一把剪刀,她顺手拿了,捏在手里,紧紧的直到肌肤发白。   她就那么走着,似乎有她自己的目的地……宫里的人对她太熟悉了,此刻夜又深了,她苍白的脸像鬼一样,木讷的神色没有一丝表情,浑身是血恐怖得很,谁都不敢靠近,有的远远看到了就避开了。   一路畅通无阻,李络歆就那么轻易的到了现在皇宫里除了长乐殿外最繁华也是最阴冷的一座宫殿。   李思思的宫殿,不知道何时变成了这样阴暗冰冷的宫殿,也许是晚上的缘故……或许,真的是因为主人的心境变迁,所以就连住所……也染上了那样冰冷无情的色彩?   李络歆冷冷的笑了,她一步步的进了去,一路上穿过院子没有一个宫人,这诡异的宫殿,像是冷宫一般的阴冷。   可是现在的她到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她也许是来晚了,但是她还是来了。冥御和慕枫都不让她来,因为他们知道李思思在这里不知道设下了什么样的陷阱等待着李络歆……   但是她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什么都不怕了……   偌大的宫殿里只点了几根蜡烛,烛光昏暗,李络歆一眼便看到了圆桌边坐着的人,那个身影曾经她那么疼爱,如今却那么痛恨的身影,死了也不会忘记的李思思。   李思思就坐在桌子边,李络歆还以为她就是一直坐在那里等着她的到来的……可是走近了她才发觉不是,李思思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有人走进了。   她的手里拿着两个人偶,一个白衣一个粉衣,两个女娃。   她的嘴里念念有词,神情认真投入,她在对着布偶说:“思思你又不听话了,你总是这样闯祸……歆儿每天那么辛苦的要照顾母亲,你却还给她添乱……真是太不听话了……”   李络歆愣了一愣,这才看清楚李思思的神情,那么认真专注,微微的蹙着眉,像是生气一般……那样的申请,那样的话语,就似小时候听过无数遍的母亲的唠叨。   李思思甚至连眼也没有移动过,她似乎看不到李络歆,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一般,她拿起那个白色的人偶,又笑了起来,“歆儿辛苦了,歆儿……娘真是没用,让歆儿受这样的苦……歆儿,真是娘的好女儿啊……”   李络歆只觉得背脊一阵的冰冷,手中的剪刀一点点的松了,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思思,企图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来,她冷冷的道:“你又在玩什么把戏?李思思……你在干什么?”   “啊!”李思思突然一声惊叫,然后整个人都窜了起来,惊慌的逃窜着缩到了墙角卷缩起来,“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惹祸的,我知道我没有姐姐乖,可是……可是我一直都想做好啊,我真的只是想帮姐姐的帮而已……是我笨,是我太笨……娘你不要骂我,我知道自己不如姐姐……我知道的……”   “李思思!”李络歆大喊了一声,几步上前去,将剪刀横在了李思思的脖颈间,沙哑的嗓子厉声道:“你还耍什么花样!你还有什么资格回忆当初,你有什么资格提母亲……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娘!”   173生离死别,爱恨随风2   “李思思!”李络歆大喊了一声,几步上前去,将剪刀横在了李思思的脖颈间,沙哑的嗓子厉声道:“你还耍什么花样!你还有什么资格回忆当初,你有什么资格提母亲……你有什么资格叫她娘!”   李思思迷茫的眼睛转了转,似乎看到了李络歆可是她迷惘的神色又像是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般,她的唇轻轻的颤抖着,喃喃道:“为什么我不如她?什么都不如她?为什么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为什么……你们都喜欢她,为什么?”   李络歆皱了皱眉头,那见到尖锐的一头刺在她李思思的肌肤上,有一点点血渗透了出来,最终李络歆没有再用力,她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思思,听她道:“我哪里错了?哪里错了?小时候不如她,做什么都是错,干什么都惹祸……为什么皇上也喜欢她不喜欢我……为什么她的孩子没了他那么伤心,我的孩子没了却连看也不看一眼?我到底哪里错了?姐姐……”   李思思的眼睛似乎突然看到了李络歆,她突然惊喜的笑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李络歆的手往前靠来,那剪刀又刺入她的脖颈一些,可是她浑然不觉,只是欣喜的抓住了李络歆的手笑道:“姐姐……你回来了?今天有没有好吃的啊?我今天有乖乖的看着娘,哪里也没有去哦!我今天很乖的……”   李络歆的手轻轻一松,将剪刀收回了一点,她看到李思思的脖颈上有一个小小的血洞,有血流了出来,划过她脖颈处雪白的肌肤,可是她还是抓着李络歆的手,乖巧的笑着,一双眼睛又大又单纯的笑着,就像回到了当初一般。   “你……”李络歆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思思,可是她还是那样笑着,笑得太过单纯……笑得有些傻气了,她说:“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和你一起赚钱好不好?到时候我们给娘看病,还可以买好多好吃的对不对……只要我长大了,能赚钱了,姐姐就不那么辛苦了对吗?”   李思思说着话,突然伸手朝李络歆抱来,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她那样抱李络歆一般。   剪刀还横在她的脖颈间,她就那么迎了上来,可是在剪刀狠狠刺入的前一刻李络歆收手了……李思思一个拥抱将她抱进了怀里,还是笑着道:“姐姐,你真好……”   “你……”李络歆不知道该说什么,李思思疯了……她竟然疯了。   她任由着李思思抱着她,手里的剪刀一点点的滑落,掉在地上‘哐当’的一声,异常的清脆。   李思思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回到了当初,回到了李络歆认为根本不可能回去的以前,她就那么简单的回去了,在做了那么多残忍又狠毒的事情后,她那么轻易的忘记了一切。   这个事实太残忍了,可是要李络歆怎么动手?对着一个疯了的女人,对着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回到了当初小时候的李思思……叫她怎么出手?   “阿姐,我知道你最疼我了,”李思思笑着的声音突然变了一个音调,李络歆刚觉得不对时,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贯穿了她的小腹……那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那么的清晰……李络歆瞪着眼睛,李思思一点点的松开了她的怀抱,然后她埋在李络歆肩头的脸便露了出来。   没有明亮单纯的眼睛,没有迷惘欣喜的神色,只有阴冷狠毒……只有妒忌和仇恨,李思思的脸色一片阴霾,她的笑容几乎扭曲了,她狂笑了起来,大声道:“如何?还是我赢了吧?还是我赢了!”   话音落,手中的匕首再次抽了出来,飞快的又插了李络歆一刀……   李络歆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一片冰冷,似乎身体里所有的东西都流了出来一般,她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时,原本手上已经干涸了的鲜血又被她自己的血给染红了,那湿湿热热的血正从她的小腹一点点的流淌出来。   “我就知道你会心软的!”李思思笑了起来,她猛然的抽出了匕首,那被血染红了的匕首在她的手上那么的诡异,她笑着看那血淋淋的匕首,笑道:“我知道娘去了你一定很伤心,所以我准备送你去陪娘,这样的话你们两个都不会孤单了。”   “原来……如此。”李络歆笑了,她的脚步虚浮,她已经站不稳了,在她摇摇欲坠要倒地时,李思思猛然笑了起来,“这就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阿姐……你可还喜欢?”说完,她疯狂的抬起了手,那血淋淋的匕首依旧散发出了一阵冷光,那一下……狠狠的滑在了李络歆的脸上。   她终于是后退着几步跌倒在地,脸上一片刺痛的同时,李络歆知道有什么不停的从她的脸上流淌了出来……她伸手去摸,却已经不知道手上的鲜血到底是她的……还是帝桀的了。   这一刀横横的从她右眼角的蝴蝶划到了她的下颚……毁了那一张苍白美丽的熔岩,那血的颜色那么红,在她苍白的肌肤上鲜艳得刺目……李络歆只是笑了起来,倒在地上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李思思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还紧紧的捏着,她看着李络歆此刻的模样,就觉得似乎她还没有赢,可是李络歆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于是李思思不服气的大吼道:“你笑什么?你有什么好笑的!李络歆,你输了……没有美丽的脸蛋了,我看你还拿什么来迷惑人心!?现在你连命都保不住了,你还笑什么?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李络歆的嘴角挂着笑,虽然那匕首划过了她的唇,那伤口几乎将她的唇都割裂了开来,可是她的笑容却还是那么清晰……她浑身是血,但是却撑着一点点的站了起来,她摇晃着捂着自己小腹的伤口,坚强的站了起来,看着李思思笑道:“原本我以为是你一个可恶的人,没想到……你却是这样的可悲、可怜。”   “你说谁可怜?”李思思上得前来,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甩在李络歆受伤的脸上,打了她自己一手的血,李络歆后退几步,却依旧摇晃着站立着,她脸上血肉模糊,却还是笑道:“你可怜啊……你以为赢了吗?这个世界行哪里有什么输赢……你真的太可怜了。”   “活着就是赢了!”李思思大声的反驳,“现在是你死,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的希望!以后你再也不能跟我争了,李络歆……没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再跟我争,没有人会将我比下去了!”   李思思大声的笑了起来,那样的疯狂,她的眼睛一片血红,李络歆微微笑着摇头,她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究竟有多痛……因为她知道她的生命正一点点的流淌掉……流淌过她的手指,那曾经有帝桀的血……她就这样死去,又还会有什么好痛的呢?   “你还笑吗?我让你笑不出来……”李思思猛然走近了,那握着匕首的手又一次刺向了苏青鸾,第三刀……狠狠的整个匕首都刺入了李络歆的小腹,然后她疯狂的笑了起来,瞪着疯狂的眼睛咬牙切齿的问道:“笑啊……我看你死了还能不能再笑得出来!”   “你想活着便活着吧……”李络歆说话时,有血不停的从她嘴里吐了出来,她的脸因为那一道伤口而狰狞得可怕,可是她的眼睛却那么的明亮……她看着李思思,轻声道:“我原本想我们母女三人能在另一个世界再续的,可是我想你还是活着吧……活着才能让你知道你自己究竟有多失败……活着,你才会知道你的以后究竟有多凄惨……思思……要好好活着。”   李络歆说完时,轻轻的皱眉,然后虚弱得闭上了眼睛,她手中刚才悄悄捡起来的剪刀又被她丢了,原本她想和李思思同归于尽的,但是……她最后还是决定让李思思活着,因为死了……就太便宜她了。   “你去死……你去死!”李思思狠狠的说着,然后猛然的拔出了匕首,李络歆已经丝毫没有力气的身子被那么一推,软绵绵的后退几步……她轻轻的闭上眼睛,这个世界终于要远离她了……   李络歆的身体一点点朝后倒去,却倒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凄厉的叫喊,“歆儿!”   熟悉的,怀念的……让她心痛的声音,可是这一刻能听到他的一声呼唤,她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呐。   “阿桀……”李络歆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迷糊中看到帝桀苍白的脸色。   帝桀在最后这一刻来了,带着几乎要命的重伤,一把接住了李络歆的身子,可是他没有一点的力气扶着她,两人一起跌坐在地……帝桀扯动心口的伤势,血气上涌,却是憋了一口鲜血在嘴里,没有露出一点……   “阿桀……真的是你……你没事……”李络歆没有想到的是,在这一刻,她却是躺在帝桀的怀里的,刻薄的老天在这一刻终于舍得对她好一点了。   “歆儿,没事的,不会有事的。”帝桀说话时,有血从他的嘴角流了出来,他死死的抱着李络歆,可是不论他再怎么用力,他还是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的身子冰凉得不可思议,她脸上的伤口血肉翻飞,若不是她的眼睛那般的璀璨美丽,她的嘴角那一抹笑容让他那么的亲切熟悉……   他怎么会相信……这个伤痕累累狼狈恐怖的人,会是他的歆儿。   “歆儿……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帝桀苍白的唇颤抖着,他死死的抱着她,脸蹭在她的额头上,蹭了他一脸的血,可是他不愿意放开她啊!   “对不起……我不想伤你的,是我……太执着,是我太蠢,阿桀,对不起……你要活着,要活着……你若是死了就是被我杀死的,我不想……你死,我真害怕,害怕是我亲手杀了你,那样我就是死了……也一样会受尽折磨。”李络歆轻轻的笑着,虽然已经看不出她的容貌了,可是她的笑容似乎一点也没有变一般,还是那般的清淡恬静,那样的笑容,帝桀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看到了。   他流泪了,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感受到她体内不停涌出的鲜血还有她没有一丝重量的身子……他流泪了,怎么也止不住,他哽咽道:“你没错……你没有错,歆儿,谁都没有错,你不用害怕,我会陪着你的……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陪着你,不管你去哪,我都陪着你……不会有事的,你不用害怕。”   “没有下辈子了……下辈子……再也不来这人世了,太脏……”李络歆伸出手去,却怎么也没有力气触碰到帝桀英俊的脸颊,终于是无力的垂落,她轻轻的闭上眼睛,那眼中的光芒顷刻散尽,她好像再仔细的看他一眼……好想把他的容颜记在心里,一辈子都不想忘记……可是她睁不开眼睛了,她只有呢喃着,声音似一阵清风般,“阿桀……我……爱……”   最终,那简单的三个字还是没有说出来,他们这一辈子也没有说出口的三个字……   “歆儿!歆儿……”帝桀疯狂了一般的叫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再也没有了反映,帝桀死死的抱着她的身子,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可是她没有任何的反映……帝桀突然猛然的咳了一声,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新换上的衣衫在心口的地方又渗出血来,他虚弱的身子几乎抱不住李络歆了……可是他死死抱着,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的脸上染了她的血,被眼泪稀释了……   “皇上……药……药来了,皇上……”莫言几乎是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进来,他被屋内的情况吓了一跳,一秒后他猛然跪地着急的捧上了书中的盒子,“皇上,请您服药吧!太医说了,若是过了时辰……恐怕您……恐怕……”   “药……”帝桀猛然抬起头来,那被泪和血打湿了的脸重新燃起了希望,一把拿过了盒子里那小小的白色药丸子,帝桀笑了起来,“对,还有这个圣药在……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皇上!”莫言猛然叫了一声,不可置信的看着帝桀要将那药丸子喂进李络歆的嘴里,她已经死了吖……   “皇上不可!”莫言一把抓住了帝桀的手,叫道:“皇上,娘娘……娘娘已经死了,吃了这药也没用了,皇上……没用了,请您快些服药吧!”   “滚开!”帝桀一把将莫言推开了,愤怒的吼道:“谁说她死了!她没死!不是说这药是药王慕无天炼制的吗?不是说能起死回生吗?吃了这药歆儿就没事了!”   帝桀说着,将药丸子喂了去,可是已经没有了知觉的人哪里能吞下丸子,那药从李络歆的嘴里滚了出来……帝桀的手一僵,猛然接住了,他着急的道:“歆儿,这药不苦的,吃了就没事了……吃了……”帝桀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猛然咳嗽起来,吐出了不少的鲜血……几乎让他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皇上,您心脉受损,且不要再激动了!”莫言死死的拽着帝桀的手,不让他把药丸喂进李络歆的嘴里,莫言也哭了,几乎是哭喊着道:“太医说您熬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了,皇上……求您了,为了南朝的千万百姓,您千万不能有事的,求您把药吃了吧!娘娘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再吃这药也不会有用了,只会让您也无药可救啊!莫言求您了,皇上……”   “死了?”帝桀愣愣的重复了一句……他搂着苏青鸾的手又紧了紧,他轻轻的咳了两声,血还在顺着他的嘴角留下来……他来不及去擦,只是愣愣的看着李络歆的容颜,她的脸上那道伤口太大了……什么也看不出来,可是她轻轻的闭着眼睛,从来没有过的安详。   她的身子没有一丝的温度,冰凉得刺痛了帝桀的心……   “她死了?”帝桀重复了一次……莫言忙点头道:“皇上,娘娘……已经没气了,这药救不回她的,您的身子也耽误不得……请您快吃药吧!”   莫言也是没有办法了,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帝桀将唯一能救他命的药给浪费了啊!若是太医还有一点办法,怎么会建议帝桀吃唯一一颗的圣药呢?若是他不吃……那后果……   帝桀呆愣了片刻,终于将药丸子喂进了自己的嘴里,莫言刚松了一口气,帝桀却突然吻上了李络歆满是鲜血的唇……那药她吞不下去,帝桀在嘴内融化了,一点点的渡进了她的嘴里……   “皇上!”莫言气急败坏的喊了一声,可是哪里还有一点办法?帝桀就是铁了心的不吃药……莫言深深的叹息,“您……这又是何苦……”   帝桀将药一点不剩的喂进了李络歆的嘴里,才离开了她的唇,她的血染红了他的唇,可是他却轻轻笑了起来,“她不会有事的……若是这药救不了她,那我便与她一起去,我刚才说过,不论她去哪我都陪着她的,这一次……再也不会说话不算数了。”   帝桀的声音那么的温柔,那么的虚弱。似乎他是深情款款的说给李络歆听的,又似乎是说给他自己听的……莫言的泪水不禁流了出来,他还能如何……事到如今,是一点转换的余地都没有了。   一直站在一边的李思思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莫言的意思再清楚不过,帝桀的身体不行了……任谁都看得出来!可是他……李思思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半晌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在哪里,她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是啊……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从帝桀踏进门那一刻起,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李络歆……他没有看她一眼,甚至他也许根本不知道这房间内还有她在!就连刚才进来的莫言……似乎也没有看她一眼。   她不存在……她在他们的眼里,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是不存在的吗?   174生不如死,才是惨败   她不存在……她在他们的眼里,在这个世界上……居然是不存在的吗?   李思思的心突然被抽空了一般,李络歆那张血肉翻飞的脸在她的眼里那么狰狞恐怖,她明明已经安详的闭上眼睛了,可是为什么她的容颜在李思思的眼睛里那么的阴狠,就像她宁死前在李思思耳边留下的那一句话一般。   “活着,你才能知道你有多失败,活着你才能体会你日后究竟有多凄惨。”   那话就如同诅咒一般在李思思的脑袋里盘旋着,而此刻她似乎已经体会到了李络歆这句话里的含义。   活着的人真的就赢了吗?帝桀宁愿陪她去死也不愿意看自己一眼……纵然她杀了李络歆,他也不愿意看她哪怕一眼……   而她真的还有以后吗?权利吗?她亲手杀了李络歆,帝桀会放过她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李络歆是死了……死得那样的凄惨,可是有人为她伤心,有人为她哭泣……有人宁愿誓死相随。   她呢……剩下什么?   李思思茫然的退后了一步,喃喃叫道:“皇上……是我杀了她,是我杀了她的……”   帝桀没有任何的反映,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的脸,药已经喂进去了……他满怀希望的以为她会醒来的。   在她的眼睛睁开前,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都入不了他的眼,什么都是一片黑暗……因为那双明亮璀璨的眼睛不睁开的话,他的世界没有了光点,就剩下了一片黑暗……他还能看得到什么呢?   “是我杀了她的,你看我一眼啊!难道你不恨我吗?你不恨我吗?你说话啊……你看着我说话啊,说你恨我,说你要杀了我为她报仇啊!”李思思猛然扑了上来,却被莫言一掌推开。   那一掌很重,几乎带了八成的内力,李思思哪里承受得住,整个人翻飞而起远远的摔在墙角边上,当即吐了口鲜血出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莫言的时候,莫言已经转移了眼神,没有看她……   他们都没有她,更别说帝桀了,他的眼睛只看得到李络歆了,只看得到她了,李思思死死的捏着拳头,她想哭,可是却没有眼泪。   她以为自己很伤心很绝望了,可是为什么她却哭不出来了……她想爬起来,可是伤得太重,她没有力气了。   “呵呵……”李思思突然笑了起来,阴冷又满足的笑了起来,“看吧看吧,你就看个够吧!等她的尸体腐烂了,你就抱着剩下一堆白骨的她看吧!哈哈哈……你们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了……一辈子也不可能在一起!”   她自说自话,也许是恶毒的诅咒,或者只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可是不论她说多么恶毒的话,帝桀的眼睛始终连眨也没有眨一下……   终于李思思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倒在地上,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体内那翻江倒海的痛是因为刚才的一掌还是因为帝桀的无情。   她做那么多到底为了什么?她到底得到了什么?   李思思得不到答案,她似乎懂了李络歆的话,活着不一定就是赢了……她就算活着也和死了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不应该被李络歆的两句话而动摇了自己的决心。帝桀不可能一辈子守着她的尸体,不可能一辈子只看着她的尸体……   帝桀会好起来的,他还是皇帝……她还是正妃,一切没有变,只要有时间,一切都能够变化的,时间能改变一切的……而她有的是时间,李络歆已经死了,什么都没了。   李络歆活着的时候她也不怕,更别说她已经死了!她更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李思思深深的喘息着,是啊……她不该就这样放弃了,她要活着,要证明……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帝桀要当她不存在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还活着,就还有机会……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命,保住自己的地位……   该怎么办呢?   李思思安静了,眼睛垂着开始思索以后的路……   大殿里突然安静下来了,莫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帝桀,而帝桀却是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最终……帝桀又咳嗽了起来,沙哑的咳嗽声因为他口内含着的鲜血而变得朦胧不清……   “皇上……”莫言不自不觉的又落泪了,他扶着帝桀几乎已经坐不稳的身子,而帝桀只是死死的抱着李络歆,他咳出来的血几乎染红了他的衣襟,他的下颚全是血,一滴滴的滴落在李络歆原本就鲜血淋淋的脸上。   “歆儿……对不起对不起,弄脏你了。”帝桀茫然的伸手去擦,可是他的手也已经沾满了红色,越擦便越脏……那血就似怎么也擦不掉一般……   “一定会醒的,没事的,没事的……歆儿……”帝桀一遍擦拭着李络歆越来越脏的脸,一遍哽咽着,不住的低喃……   最终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鼻尖,在她的鼻翼那里,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气息,他的手指僵住了,最终闭眼,流下眼泪来,痛苦的嘶吼道:“歆儿,你醒过来啊……醒过来啊,我死了也没有关系的,你醒过来啊……求你了,让我替你去死吧,求你了……”   “皇上……娘娘已经去了,您节哀啊……皇上。”莫言泣不成声,从来没有见过帝桀如此伤心落泪,从来没有见他痛苦到发狂,悲伤到崩溃的模样,一路看着李络歆和帝桀走来的他……又怎能不伤感?怎能不落泪?   “不,不会的……不会的……”帝桀死死的抱着那冰凉的身体,原本还柔软的身体现在似乎已经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了,帝桀又怎么会不知道……怎么不明白?   可是要他怎么接受呢?他说过要好好保护她的,他说过不会让她有事的……他说过要去陪她的。   他说过……不论哪里他都要去陪他的。   帝桀的眼睛猛然睁开了,地上不远处便是李络歆之前丢在地上的剪刀……帝桀猛然一把挣脱了莫言的搀扶,没有力气的他那一刻几乎是一把捡过了那把剪刀。   他明明已经虚弱得几乎没有力气了,可是这一刻不知道是什么支撑着他,那剪刀那么迅速又准确的对着他早已经贯穿了的心脏插去。   “皇上!”莫言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纵然帝桀再怎么支撑,重伤得几乎要死去的他又怎么可能强得过莫言。   那尖锐的剪刀离他的胸膛一寸,那里的衣襟早已经被血浸湿了,可是……他却是怎么也刺不进去,他只有嘶吼道:“放开,我说过她去哪里都陪着她的,我不要再食言,不要再一次食言!”   “皇上,你忘了刚才娘娘说什么了吗?娘娘说要你活下去啊!”莫言情急之下也不知道为何就脱口而出了,“娘娘说你若是死了,那就是她亲手杀死你的,你要她以为是她杀了你吗?你要娘娘九泉之下也不得安稳吗?你要她的灵魂都受到折磨吗?”   “娘娘要你活着啊!”莫言几乎吼得嗓子都哑了,可是这一声却像是惊雷一般的打在了帝桀的脑袋里。   似乎李络歆虚弱的声音,和她期盼的眼神还在眼前,她看着他,轻声的告诉他,“你要活着,我还害怕,害怕是我杀了你。”   要活着……   她要他活着吗?   帝桀的手颓然的失力,那剪刀无力的落在地上,帝桀喃喃自语,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说不出的心酸,他轻声道:“你要我活着……活着痛苦,活着自责……活着一辈子遭受失去你的折磨,对吗?”   莫言死死的咬牙,他不知道帝桀是不是能活下来……早在之前李络歆那一剑已经几乎要了他的命,群医早已经束手无策,只说也许那颗圣药能有两成把握救他一命……   可是那微弱的两成把握,都已经没了啊。   就算如此,莫言也无法看着帝桀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啊……无论如何,他需要活下去,南朝还在战乱,此刻他出了一点问题的话,他们之前所有的布局就都打乱了……   冥御已经从离国调兵,离国几乎是倾巢而出开始再次从南朝边境攻来,看那气势是誓死也要带领离国剩下的所有士兵和困在南朝的冥御汇合。   而他自己死守在南朝的侑城,若是离国的军队和冥御汇合的话,南朝后果堪忧……偏偏这个时候,能调动一切指挥一切的帝桀……出了这样的事情。   冥御选了那么好的时候……选了南朝群龙无首的时刻反击!这一次恐怕是拿他不下了!   这一切的一切,莫言告诉给帝桀知道了,可是他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他连自己的命都要保不住了啊。   莫言死死的捏着拳头,他知道……这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了。   “歆儿……我活着的话,你怎么办……你该多孤单……”帝桀的眼睛迷惘了,似乎什么也看不到了,自己愣愣的抱着李络歆的尸体,然后喃喃的重复着这些话,“你连死了,也不让我陪着你吗……歆儿……”   “你当然没有资格陪着她了!”   是慕枫的声音,人未到声先到,接着声音而来的是一根根的银针,针针毙命,莫言慌忙中一把将帝桀推开……   银针没有射中帝桀,却射中了莫言的肩膀……帝桀一丝力气也没有了,被那么一推竟是狼狈的摔倒在地……而李络歆的身体就那样没有支撑的从他身上滚落了下来。   “歆儿!”帝桀惊叫了一声,伸出手来想抓着李络歆的衣角……   可是他哪里还有力气,那衣角顺着他的指尖滑落,眼看着李络歆滚落在地,却是慕枫一把抓住了李络歆的肩膀,他只是轻轻一托,李络歆整个身体都被他抱了起来。   帝桀伸出来的手,只擦过了她的衣衫一角,最终是没有力气抓住她,他胸腔内血气翻涌,嘴角都流下了许多血来,他支撑着要起来,却是使不上一点的力。   好不容易单膝跪地,却因为失去力气而整个人都摔倒在地,那般的狼狈,口内的血再也忍不住的喷了一口出来。   “皇上……”莫言忍着痛拔掉了肩膀上的银针,过去扶住了帝桀的身子,帝桀只是虚弱得伸出鲜血淋淋的手来,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了,只是对着那个模糊的身影伸出了手,虚弱的道:“把歆儿……换给我……”   “你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帝桀,她已经死了,就算是尸体……我也不会给你!”慕枫的脸色一片铁青,他怀里的人儿毫无生气,她的身体冰凉,慕枫知道什么,可是他没有说。   他满心的愤怒,几乎要喷涌而出,他手中的扇子有利刃弹了出来,直直的指着帝桀,此刻帝桀根本毫无还手之力,他知道……这一刻只要轻轻动动手,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还能帮助冥御……   可是莫言突然挡在了帝桀的身前,帝桀眼睛昏花,脑内天旋地转,根本已经什么都看不清楚了……他的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是清晰的……   歆儿……还我……   可是他连说话的气力都已经没有了,莫言挡在他的身前,他没有力气去推开,只是无力的倒在地上,虚弱得靠着一丁点儿的意志力伸出手来,伸向那个他熟悉的身影……   就算什么也看不清楚了,就算脑袋都模糊了,他也知道……她在那里……   “你要杀便杀了我……”莫言咬着唇,坚定的看着慕枫,“我不会让你伤害皇上的!”   慕枫的手僵硬着,他冷冷的看着帝桀已经连眼睛都已经闭上的脸,可是他的手还是抬着,伸向李络歆的方向……   他的心不知道被什么触动了一下,最终他收回了扇子,冷声道:“我不杀他,是因为歆儿一定不想他死!”   莫言松了一口气,忙回身将帝桀扶了起来,这才发现帝桀早已经深度昏迷了……他的脉像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已经气息微弱了。   “皇上……您可千万不可有事的!”莫言几乎要崩溃了,圣药没有了,帝桀现在几乎已经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哪里……哪里还有希望?   看来……他真是铁了心要去陪她了。   慕枫冷然转眼想要离去,可是却看到了缩在墙角的李思思,他顿了顿脚步……李络歆身上的伤他不是没看见的,可是当时因为李络歆已经没有了呼吸所以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此刻……他终于算是知道,李络歆这一身伤到底是哪里来的了。   李思思感受到慕枫强烈的杀气,缩了缩身子,为什么慕枫会注意到她……她尽量没有发出声音了,只等这一切平息下去,她才能活下来啊!   可是……慕枫这样看着她,李思思就算只是感受到那眼光,都已经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哪里还感受得到刚才那一掌的痛。   李思思刺伤李络歆的匕首就在慕枫的脚边,他低眼看到了,冷声道:“你就是用这匕首伤了她的吗?”   李思思不敢说话,不敢动……她缩着身姿又往墙角退了退,慕枫用脚将匕首踢了起来,稳稳的握在手中,他一只手抱着李络歆,然后朝李思思走去,冷笑了起来,“我曾经说过,伤了她的人,我必定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来的。”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李思思恐慌的瞪着眼睛,她已经想好了一切,只要她活着,就有机会翻身,可是……慕枫一点点的走来……打破了她的一切,她现在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要你清楚的明白,她不杀你,是因为她不忍心!若她想你死的话,你会比如妃惨上百倍!但是她不忍心……”慕枫走到了李思思的身边停下了,继续道:“她不忍心,那就由我来动手好了。”   那血淋淋的匕首横在了她的眼前,慕枫的眼睛似乎比那匕首更加的锋利,他抬手的同时,轻声问道:“你是这样对她的吗?”   话音落,那锋利的匕首划过了李思思的脸,这一下比李络歆脸上的更加恐怖……慕枫的力气更大,那横横的一刀,几乎将她的鼻子都削掉了……她的唇生生的裂开了,露出了惨白的牙齿……怎么也闭不上嘴了。   “啊……”一声声惨叫在这宁静了阴冷了许久的宫殿里响起来时,似乎整个皇宫的人都听到了……   “还是这样的?”慕枫的手没有停,一刀刀的划了上去,在李思思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道不可磨灭的疤痕,那些血肉翻飞的脸皮几乎都被削了下来,血淋淋的落在地上……   李思思痛苦的将自己的脸埋起来,她用手去挡,可是手上被生生的划了好几刀,慕枫故意挑断了她的手筋,她再也没有力气抬手,她往墙角里退,可是退无可退。   她不断的挣扎,蹬腿……可是慕枫又挑断了她的脚筋,她怎么也站不起来,那痛楚几乎传遍了她的全身……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子究竟哪里是完好的了,慕枫冷冷的笑容几乎成了她恐怖的梦靥,一辈子缠绕着她,他的声音一点点的回旋着,“是这样的吗?还是这样?你是怎样对她的?你告诉我的话,也许不用那么痛苦。”   慕枫的每一刀都是伤及皮肉,伤及神经,但是不伤筋骨,没有打量的流血,却是能让人痛不欲生。   直到李思思身上再没有一丝完好的地方,就连衣服都残破得几乎只剩下一条条的破布了,露出她残败恐怖的身子,那些伤口有肉翻了出来……血淋淋的恐怖。   “我捅了她三下……我捅了她……三下……求你……求你杀了我吧,像我杀了她那样的杀了我吧……好痛啊好痛啊……不要这样折磨我,求你杀了我吧!”   李思思整个人都卷缩在地上,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破败的,全身血淋淋的玩偶一般,可是她整个身体都痉挛了,不住的颤抖着,手脚根本使不上力气了,她只能在地上匍匐着。   什么是生不如死……她终于体会到了,原来死竟然是这样的痛快的方法……她此刻竟然想和李络歆一样,被慕枫一刀捅死。   一刀捅死她,不要这样折磨她,她痛……   “是吗?可是她不会想你死的。”慕枫冷冷的笑了起来,李思思的脸已经残破得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她的唇瓣已经没有了,只有被血染红的牙齿,和她说话时露出来的舌头……   “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求你了……我该死,我该死的……我该死……”李思思深刻的体会到,活着才是痛苦,活着才是失败!   李络歆说的悲惨有这样惨吗?李思思以为所有人都当她不存在,帝桀不论如何都不肯看她一眼,已经是李络歆说的凄惨了和失败了……   没想到……原来有比那样更凄惨,更痛的,生不如死,就连她自己也不敢想自己的模样,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全身都被人揭了皮一样的痛,可是她却又那么清醒,怎么也昏迷不了,那些不可抑制的痛刺激着她的神经,痛得她要死掉了,可是她偏偏好好的活着……感受着这一切。   “杀了你?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慕枫最后一次抬手……利落的,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削掉了李思思的舌头和耳朵……然后他将匕首丢在了她的面前,“若是觉得真那么痛,不如自杀吧,我是不会脏了自己的手来杀你的。”   李思思已经听不到慕枫说什么了,她感觉到耳朵嗡嗡作响,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疼痛袭击着她的全身……她张嘴,嘴里却什么也没有了……她不停的咳……没有声音,只有血从她嘴里不停的涌出来……   匕首就在她的面前,她看到了,却是无能为力,她拿不起来,就算一把小小的匕首,她断了筋的手也拿不起来……   就连死……她也做不到了。   慕枫冷冷的转身,他最后看了莫言不停的流泪守着帝桀,他死死的捏了捏拳头,又看了看李络歆血淋淋却又安详的容颜。   最终他抬脚离去,有一个纸团落在了莫言的身边,然后他的声音似乎在风里消散了。   “若是能找到他,许能救他一命……”   莫言似乎看到了希望,慌忙的打开了那张纸,那是一张地图……地图的下面有着笔迹,那洒脱的字迹依稀可以看出。   兔崽子,老头寻得一桃源处,暂时定居于此,若有空不妨来看看啊……难道老头子死在外面了你也不来收尸?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在莫言的眼里,却燃起了希望……能叫慕枫兔崽子的,说起话来这样顽劣的老头……   只有药王慕无天。   175两个世界的人   离国与南朝的战争几乎维持了半年之久……最终一离国小胜。   本是离国新皇帝峥和丞相冥御都差点埋骨南朝侑城,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离国倾巢出击,而南朝帝桀遭到刺杀生死未卜,冥御掌握天时地利,反败为胜使得群龙无首陷入一片混乱的南朝丢失半壁江山。   原本从离国到南朝相隔三十二个城池,这次战争后,离国占据南朝十五座城池之多,南朝的国土急剧退缩,离国却从一个无名小国一跃成为能和东黎,北朝,南朝三大国相鼎立的国家。   冥御打算趁帝桀生死未卜之际出兵一举攻下南朝时,帝桀却突然归来,君主归位,当初有着战神封号的一字并肩王再次披甲而站。   但并肩王年事已高,也只能守住城池,想要争夺丢失的城池,却已经是力不从心。   而帝桀因为受伤严重,虽然保住了性命回来,但是却从此长卧病榻,身体大不如前,所幸南朝兵强马壮,虽然在这次战争中损失惨重,但帝桀的谋略和南朝的军队却也不可小嘘。   离国新建城池,搬迁京都,开始养精蓄锐,所以一时之间世界从以前的三朝鼎立成为此时的四国争锋,一时之间,却也倒相安无事。   在这几乎四处战争的土地上,在北朝以北的海外,有一座四季如夏的岛屿,因为海浪的变幻莫测,这岛屿四周的海域很少有船只经过,甚至很少人知道此处有这岛屿的存在。   湛蓝的海水包围着这样一个绿洲,海风很舒心,太阳正好落到天与海的交接处,暮色几乎将整片沙滩都染成了金色的沙粒,慕枫不知道为什么……就看到一个小女孩傻傻的站在他的对面朝他笑。   她的眼睛很明亮,却也很淡然,似乎能包容一切的风雨,她轻轻笑起来时,能让人感觉到幸福,慕枫傻傻的看着,然后一步步的走近了……   他轻轻伸出手来,那小女孩的个头才到他的腰,他轻轻伸手抚摸她的头发,那柔软的感觉像是丝绸一般的让人舒心,他轻轻的笑了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李络歆!”那小女孩的声音有些倔强的味道,随后她又皱起了眉头,“不对……我叫苏青鸾。”   慕枫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猛然仔细的去看那小女孩,才发现她的样子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了,她模糊了,长高了……   “酒鬼……”她这么叫了他一声,然后身影渐渐的模糊,似乎就要消失在风里了。   “青鸾!青鸾!”慕枫惊叫着伸手去抓,可是手却钻过了她的身体……   “青鸾!”慕枫使劲一挣扎,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手还捞了个空,他惊魂未定,这才听到海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慕枫深深的吸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冷汗,他往四周看去,他睡着的是一张小床,而房间的一边,有一张粉红色幔帐的精致乌木床,那里没有人。   被子叠得很整齐……   “青鸾!”慕枫着急的爬了起来,正要出门时,却和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少爷,你干什么啊,鬼打墙啦!”岚玉的声音让慕枫更加的清醒了,他看着岚玉揉着自己的额头,一张小脸痛苦的皱到了一起,他一把抓住了岚玉的手臂,叫道:“她人呢?”   “拜托,少爷你不要这样一惊一乍的好不好!”岚玉挣开了慕枫的手,耸肩无奈的道:“她还能跑哪去?少爷,你把人弄到这孤岛上来,船都没留一艘,难不成人还会跳海了不成……你要不要弄根麻绳把她绑在你裤腰带上啊,省得一会儿不见就又蹦又跳的。”   “你!”慕枫伸手戳了戳岚玉的小脑袋,哼哼道:“你这臭丫头,现在知道笑话少爷了是不是?好……我不跟你玩,我看你在这岛上没人说话你就瞪着发霉长蘑菇吧,哼。”   慕枫没有理岚玉在身后气得跺脚,自己匆忙出了房间,这是用主子搭建的两层竹楼,就建在岛屿的中心,四面都是绿意盎然的高大树木。   出了密林,就能看到海滩,岛屿不是很大,所以慕枫只转了半圈,就找到了他想要找的人,那素色的衣衫在暮色的映照下很璀璨。   李络歆坐在海边的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面对着夕阳,就那么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带着斗笠,斗笠上的白纱在风里微微的飘动着,岁月静好,连海浪的声音也变得悦耳了许多……   慕枫上得前去,站在她的身后就能闻到风从她身边吹过后,带着的那些苦涩的药味,他轻声道:“风太大了,回去吧。”   李络歆轻轻的转头,那斗笠的白纱被风吹起,露出里面一些白色的绷带,她伸出手来,轻轻的比划了两下。   【再待一会儿,夕阳很美。】   慕枫似乎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在李络歆的身边坐下了,他看着远方,幽幽的道:“一年了……你脸上的纱布也该是时候揭开了。”   说完,他看向李络歆,可是看不到她的表情,只看到她青葱一般白皙的手掌在他的眼前比划着。   【不会好也没关系的,反正这里也没人。】   慕枫垂下头去,没有说话。一年前,他将李络歆的尸体从帝桀的身边抢走,那个时候她真的只是一具尸体了,就连慕枫也以为她死的了。   可是他不信……于是用了很多的办法,终于发觉了李络歆的那一丝丝的微弱的脉搏,她吃了很好的药,将她那一丝残存的气息延续了下来,慕枫不敢耽误,将她所有的伤口包扎好了,回了药王谷带上必备的药物和岚玉,和他的义妹道别,然后就直接出海了……   这个岛屿上有一种花草,能调理李络歆的身子,因为慕枫知道她的身体那么长时间在一直受损,几乎油尽灯枯,就算能救回来也不可能活下去,所以必须在这海边靠那海生的一种奇特海草来调养身子。   而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那药异常的苦涩,味道很大,所以导致了李络歆身上都覆盖着一种苦涩的味道,远远的都能闻到。   整整治疗了一年的时间,她昏迷了很久很久,身体一直很虚弱,她的脸几乎全毁了,几乎改变了她的脸骨,伤口可以愈合,可是脸骨易型,她能不能再恢复成以前那样,就很难说了。   因为脸上的肌肉不能动到一点点……所以她连说话也不可以,就这样无声无息的生活着,和他学医认草药,偶尔安静的她坐在海边时,就像一尊雕塑一般。   慕枫抬起了眼睛,看着李络歆脸上微微飘动的薄纱,笑道:“对了,你母亲的忌日就要到了,我已经吩咐人备船来接我们了。”   李络歆抬头,有些诧异,她以为以后这一辈子都要生活在这安静的小岛上了,其实也不是不好的,起码她的心很安宁,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知道,没有外界的干预,没有仇恨,没有不甘……也没有大喜大悲,就是宁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有一点点的思念,但是她知道,不可以再见帝桀了,这次她是真的死了,亲自死在他的怀里,他该是相信了……   她这样失败的女人,这样的祸害,消失在他的生命中才是对的,以后也再不会见面了,日后却真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谢谢。】   她像慕枫道谢了,然后慕枫扶起了她虚弱的身子,她还走得不是很稳,需要人扶着才能移动。   因为睡得太久,身体的力气就像萎缩了一般,怎么也使不上力,起初她就像一个学走路的孩子一般,是慕枫扶着她重新站起来,一步步的教她如何行走,如今恢复得很好,却还是有些难以支撑。   可是尽管这样狼狈了,她却还是活着,也不知道是老天怜悯她,还是在故意折磨她!她还活着……   活着过着平静的生活,慕枫为了医治她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办法,她醒来的那天根本不敢相信眼前那样憔悴狼狈的男人是慕枫。   他那时候几乎瘦得皮包骨,一双眼睛再也没有璀璨的光芒,只有深深的疲惫和虚弱,甚至他的胡子都没有时间刮。   后来听岚玉唠叨时说,每隔三日,慕枫要为苏青鸾扎针舒筋活血,每次进行都要五天五夜不停手,他几乎每隔三日就要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就这样坚持了一年,他怎能不瘦不疲惫?   他这样辛苦才将她救了回来,李络歆哪里还能再洒脱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因为她背负着慕枫这样多的苦心,她知道这些是还不起的……所以再没有想过轻易放弃生命。   她的命是慕枫的,他救了她,让她平静的生活在岛上,让她远离尘世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知道……   就像当初慕枫说的那样,如果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就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错,因为那个时候他会牵着她一步步的走下去。   事实上也是如此,慕枫扶着她一步步走回竹屋时,岚玉从屋里跳了出来,笑道:“我就说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还能不见了不成……”   慕枫瞪了岚玉一眼,没有理她,李络歆无法说话,两个人就这样走了过去,岚玉撅嘴,又追了上来,“少爷,晚饭想吃点什么啊?姑娘的药我刚煎好了,等会凉了我就端来,好不好?”   “青鸾,你想吃点什么?”慕枫忽略了岚玉,用背对着她,然后笑着问李络歆,“明天可以拆纱布了,今晚可以吃点好吃的了。”   【我想吃鱼。】李络歆轻轻的比划,慕枫点了点头,移动了一下身子将岚玉挡在了身后。   “少爷,吃鱼好啊!吃鱼对皮肤好!对姑娘的肌肤恢复很有帮助的。”岚玉站在慕枫身后跳了跳,然后探出了小脑袋讨好的笑道:“姑娘,你说对吧?”   李络歆点了点头,岚玉便从慕枫身后跳了出来,扶着李络歆坐下了,笑道:“姑娘我悄悄告诉你,刚才少爷寻思着要找根麻绳把你栓在他身上呢!”   “你这死丫头,乱说什么!本少爷什么时候那么想过了!”慕枫跳了起来,一把抓住了岚玉的后领就将她拎起来,远离了李络歆。   岚玉个子娇小,被这样一提就悬空了,不停蹬脚嚷道:“就刚才啊就刚才,我亲耳听到的!还有你不是说你不跟我说话了吗,你现在为什么又说了,你说话不算数啊!”   “好,算你狠!”慕枫拎小鸡一般的将岚玉拎开了,一边将她丢出门,一边吩咐道:“去把药端来!整天叽叽喳喳的,你属鸭子的吗?再乱说话信不信我毒哑你。”   “姑娘,他又凶我了,他又欺负我了!”岚玉惨叫着寻求保护,可是还是被慕枫一把丢出了门,一屁股坐在了门外的地上,痛得龇牙咧嘴。   慕枫一把将门关上了,世界就终于安静了,他转过身来时,李络歆已经摘下了斗笠,她的整张脸都包裹着纱布,只露出了嘴巴和眼睛。   对于岚玉和慕枫的吵闹,是每天都要发现好几次的,也亏了岚玉在,这岛上也有了许多生机,所以李络歆并没有阻止什么。   “怎么了?”慕枫发现李络歆看着他时,眼神有些不一样,于是走了她身前。   【纱布现在可以摘吗?】李络歆比划完,看着慕枫,【其实早就可以摘了吧……你为什么一直不愿意摘?】   慕枫的神色有一丝的不自然,然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是岚玉那丫头又说漏嘴了吧?”   李络歆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只是垂眼,【摘了吧,终有一天是要摘的。】   慕枫认真的坐到了李络歆的身前,他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所以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也许比你想象的还要严重些。”   李络歆摇了摇头表示无所谓,慕枫接着道:“我知道你无所谓……但是我,我治不好你,我……”   他很自责,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然是这样的无用!什么妙手回春……什么药王谷神医,他竟是从来没有觉得这些虚名让他这样的难受。   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治不好……她的身子,哪里只是脸的问题,她整个人都外虚内空,这样的虚弱,一直都调养不回来,也不知道能还熬到什么时候……   慕枫没有告诉李络歆这些,他不想让她刚刚捡回一条命又要担心自己什么时候会面对死亡,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希望还能找到别的办法。   可是这就是他为什么这么自责自己无用的原因!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啊!   李络歆冰凉的手轻轻的握住了慕枫捏紧的拳头,她看着慕枫,她的虽然手指冰凉,但是却带着无限的安慰。   慕枫抬起头来时,看到她平静的眼睛,能包容一切的风波,似乎自己的轻松了不少,她的眼微微的弯曲,似乎轻轻的笑了起来。   慕枫反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得让人疼惜,他轻轻的点了点头,幽幽道:“我该早些告诉你的,却一直……”   李络歆摇了摇头,慕枫笑了起来,“也罢,就听天由命吧!我来帮你拆纱布。”   说着,慕枫站起身来,弯腰朝李络歆的脸伸出了手,那是一双漂亮的手掌,也是充满神秘力量的手,将她从死亡中拉回来的手。   李络歆有些紧张的捏住了拳头,虽然她告诉自己也告诉慕枫她不在意了,可是多多少少心理面……总觉得不安,她害怕看到一个一脸横肉,满脸刀疤的丑陋女子。   就算再心如止水,这世界上哪个女子又不爱美?谁接受得了自己变得又丑又恐怖?   她不停的劝慰着自己,轻轻的闭上眼睛,紧紧的抓住了腰带上的丝绸,然后她看到脸上的绷带一点点的落在了她的脚边……   “青鸾……”慕枫轻轻的唤了她一声,她才发现她紧张得死死闭上了眼睛,害怕得全身都紧绷了起来。   她有些微微颤抖着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慕枫近在眼前的俊脸,她的手更凉了,轻轻抬起来比划道,【怎么样?】   “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完全的,有点出乎意料。”慕枫皱了皱眉头,又舒展开来,“不过……还好吧?”   他不是很确定,于是伸手拿来了镜子,你要不要自己看看?   李络歆紧张的伸手拿了镜子,一点点的凑近了自己的脸,在镜子看到一点她脸颊的边缘时,她紧张得闭上了眼睛。   慕枫一样也紧张得站在一边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李络歆终于是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看到镜子里的容颜时,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许久没有说话的她,叫出来的声音都是沙哑的。   然后手中的镜子‘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青鸾!”慕枫忙去扶住了她摇晃的身子,看着她惨白的脸色,那张脸……那么的陌生。   完全找不到他记忆里一丝的相同之处……终于还是失败了。   李络歆的手突然抓住了慕枫的手臂,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连唇都有些颤抖了,她试着张嘴,轻轻哑哑的声音微弱的响起:“她……她是……谁?”   慕枫没有说话,他没想到李络歆的反映这样的大,他知道她说不介意都是假的,所以他一直不敢拆纱布,就是怕她接受不了,可是他不可能永远骗她……   “是……是……我……”李络歆瞪着的眼睛就这样生生的流出一滴泪来,然后她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的坐在了凳子上,脸上一片迷茫。   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的一张脸,李络歆颤抖着又捡起了镜子,她颤抖着手仔细的看着脸上每一丝每一寸……   甚至连清秀都算不上,没有一点李络歆当初的痕迹,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就像完全的变了一个人。   平凡的五官,平凡的容貌,没有疤痕,五官不精致了,甚至有些粗……组合在一起怎么看都只觉得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   这样……她果然成了一个陌生人了,她去祭拜母亲时,母亲还认得出她来吗?   176相见不相识   李络歆和慕枫经过一个月的调养后,乘上了药王谷派来的船回了中原大陆。   自冰天雪地的北朝经历三个月的奔波后,到达了当初李母葬生的邳城,慕枫告诉李络歆,虽然那时候他中毒被冥御送走,李络歆自己也伤痛昏迷了几日,但是李母的尸体经过冥御的清理后,埋在了邳城五缘山的寺庙后山当中,虽然尸体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但是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李络歆坐在马车上,慕枫就在她的身边,经过那么几个月的时间,她的身体恢复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些虚弱的靠在慕枫的肩上,或许是因为太过悲伤,她的脸上永远蒙着一层伤感的薄雾。   曾经那让人心疼怜惜的脸,如今已经不在了,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璀璨,只有深深的沧桑和一种平和的温柔,她再也不美了,脸色苍白憔悴,像是一个无神的病人,没有了往日那虚弱娇柔的美丽,可是慕枫的手却还是紧紧的将她冰凉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他的手永远宽厚温暖,她的手永远柔软冰冷。   李络歆轻轻的抚摸着手指上带着的那枚戒指,那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算不上名贵别致,只是里面那阴影构成的凤凰似乎也暗淡了一般……   “快到了吗?”李络歆抬起头来轻轻的问了一声,她掀开车帘往四周看去,似乎上一刻她还穿着狐裘在冰天雪地的北朝赶路,这一刻……便到了四季如春的南朝,山林小路,四周是苍翠的森林,入眼一片绿色,空气清凉,让人一片舒心。   “嗯,就在前面的那个山坡上。”慕枫往外面看了一眼,这时有马车声从前面传来,在这僻静的林荫小道上,慕枫下意识的拉住李络歆的脸,放下了车帘。   在车帘放下的瞬间,有一辆华丽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那车子华丽,马车四周封闭,一看便知道不是平常人家的车驾,李络歆往车内缩了缩,随即又轻轻的笑了起来,“我们是不是太过谨慎了,不过是一辆马车而已,更何况除了你……现在谁又还认得出我来?”   慕枫轻轻抿了抿唇,李络歆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声音略带沙哑,有着几分沧桑的味道,而慕枫最在意的……就是没能将她恢复成远离的样子,没有保护好她……   虽然提起来就觉得感伤,但是几个月来,李络歆一直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似乎很平常的就接受了,于是慕枫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笑了起来,“说得也是。”   “少爷,到了,你看是不是这里!”驾车的岚玉停下了马车,掀开帘子将小脑袋凑了进来。   慕枫无奈的看了岚玉一眼,她的声音总是这样咋咋呼呼的,若不是她懂得医理,性情活泼能让李络歆解闷,他真是不想带着她的。   “就是这里了!”慕枫说着,扶了李络歆下得车来。   三人爬过了前面山坡,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静静的伫立着的墓碑,修葺得很好,而且这里草地平整,四周古树参天,就在寺庙的后山,还能听到浑厚的敲钟声和念经声,顿时让这个地方显得神圣了起来。   “真是个好地方……”李络歆满足的叹了一声,走上前去发现墓碑前摆着新鲜的祭品和鲜花,她一愣,想起刚才擦肩而过的马车来。   “看来……刚才是师兄来过了。”慕枫点了香,递给了李络歆,“给你母亲上香吧。”   岚玉站在一边,知道什么时候是不该多嘴的时候,她只是恭恭敬敬的对着坟墓鞠躬……然后好奇的看了李络歆一眼,所以说那么长时间……少爷突然带着一个几乎死了的人回了药王谷……费了那么大的劲救回来的这个女人……到底是是呢?   岚玉不明白,但是却知道她的重要性,一知道这一定是个复杂的人,不然她的身上怎么会有历经沧桑的味道呢……   李络歆回过神来,笑了起来……当初是冥御埋葬的娘,除了他又有谁还知道她的母亲埋葬在这个地方呢……不过没想到他以他如今的身份,竟然还会到这南朝城池里来给她母亲祭拜。   当初慕枫给她解释过了,其实冥御当时并不是真的想要吊死她!他只是想她能狠心离开,能开始新的生活……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李络歆会不顾一切的又回去了。   李络歆不后悔当初她回去了,因为没有那时候的一切,就没有现在的她,如果那时她真的和慕枫离开了,她真的就能开始新的生活吗?   不……她会一辈子活在那些绝望里,挣扎不出来,帝桀那时在战场上说话会成为她的噩梦,会让她从此都不得安宁。   而现在,她死过一次了,帝桀也死过一次了……什么都该放下了,现在的她很平静,只要能这样平静的生活,偶尔看着月亮祈祷着他也能一样平淡安静的活着,便已经满足了。   所以……她不怪冥御了,她现在谁也不狠,谁也不怪。她什么也不想,只要这样平静的走下去便好了。   就像刚才的擦肩而过……大家都不过是陌路人了。   “娘……”李络歆上了香,喃喃的笑了起来,“我来看你了。”   她很伤感,可是她还是不容易落泪,已经又过去一年多了,什么都淡了……母亲定然也是希望她忘记一切吧,母亲曾经悲惨的死相,她最后和李思思的决裂……似乎都已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娘……要记得我啊。”李络歆笑了笑,慕枫来到了她的身边,他又摆放好了祭品,自己也上了香,也笑着道:“要记得她现在的样子,以后我保证会让她越来越好的。”   三人在山上待了一下午,就那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夕阳西下时,才回了邳城在一家客栈投宿。   晚上慕枫监督着李络歆喝了药,又为她检查了一次身体,才放心的点头道:“这几日都恢复得不错,要是你再能多吃一些就好了。”   李络歆笑了笑,无奈的耸肩道:“可是我从来都吃得不多……”   “挑食是不对的。”慕枫摇了摇头,却又笑了起来,“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明日我给你弄好吃的。”   “嗯。”李络歆乖乖的答应了,然后慕枫关门离去……   看着夜已经慢慢的升腾起来了,李络歆轻轻靠在窗前看着天空那圆圆的明月,才猛然惊觉,今日……是十五啊,好圆的月亮呢。   “姑娘,你睡了吗?”岚玉那样温柔小心的声音倒是很稀有的,李络歆诧异的应了一声,“还没呢,进来吧!”   岚玉打开门,偷偷摸摸的看了四周,发现慕枫并不在后,她跳了起来,小巧玲珑的身子颇为敏捷,她调皮的一笑道:“我发现少爷不在耶,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去了。”   “或许他有什么事情要处理把,你找他有事吗?”李络歆回身时,岚玉忙上前扶着她坐了下来,讨好道:“姑娘,我们在岛上困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今天闲暇无事,你的身体又恢复了许多,我刚才听掌柜的说晚上街上有花灯会,我们去看看吧!”   “这样好吗?要是慕枫知道了……”李络歆看着岚玉期待的表情,有些不忍,原本她就是那样活泼的性子,在药王谷虽然与世无争,但是天大地大她也自由惯了,何况药王谷那么多人,现在她在无人岛上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出来……   “姑娘,不会有事的,你的身体已经好多了,更何况那么长时间你和少爷学医也小有所成,而且还有我在嘛,不会出事的,姑娘……你就陪我出去走走吧!”岚玉撅嘴撒娇的摇了摇李络歆薄弱的身子。   “唉……”李络歆叹了一声,而后笑了起来,“就这一次啊,我们悄悄去,悄悄回来……千万不要让慕枫知道。”   “嗯!”岚玉听李络歆答应了,差点高兴得跳了起来,着急的拉着李络歆就往门外去,“我们就去一会儿!当然不让他知道了,不然他肯定要削我的。”   李络歆无奈的摇了摇头,随着岚玉兴奋的脚步出了房间。   就在两人刚到客栈门前,有一顶轿子停在门前挡住了大门,岚玉拉着李络歆站在一边等轿子离去,不满的撅嘴道:“讨厌死了,什么人啊,这么讲究。”   李络歆轻轻的笑着,看那轿子很华丽,也只是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是猛然她听到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好了,就到这里,明日你们早些来接公子。”   熟悉,却又觉得像是上辈子才听过的声音,李络歆紧张得一把抓住了岚玉,岚玉忙不迭的回头,“怎么了?”   李络歆没有回答,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轿子的另一边走出一个人来,清瘦的身影,穿着蓝色的长衫,他绕大了轿子的正前方,轻轻的掀开了帘子,轻声道:“公子,先在这里歇一晚,明天再找吧!”   他的笑容一丝不苟,不卑微,却带着让人无法挑剔的恭敬。   “莫言,”这个虚弱又熟悉的声音将李络歆看到的这个人的名字叫出来时,李络歆的心都差点从胸膛里跳了出来,她紧紧的抓着岚玉,而岚玉也紧张了起来,她什么也不敢问,只是眼神来回在李络歆和轿子上看,轿子里又传出了声音的同时,伸出了一只修长完美的手掌来。   “待会你再去探探,今日那么热闹,指不定他会出现的。”   完美低沉的嗓音,那样的诱/惑人心,可是带着一丝让人心疼的虚弱,几乎是与其无力,像岚玉这样在药王谷长大的人来说,她们精通药理,所以只是一听便能知道此人必定是身患重症。   岚玉也上了心,和李络歆一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莫言扶着那虚弱苍白的手掌,将轿子里的人扶了出来。   在这偏僻的边境小城,却有着这样俊逸不凡的公子!几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般,李络歆紧紧的揪着岚玉的手,就算掐痛了岚玉,岚玉也惊得出不了声,世界上竟然也有能和慕枫相媲美的男子,或者……说更胜一筹。   那样完美的五官,若不是脸色苍白,嘴唇无色,眼神暗淡……他绝对是岚玉见过的最俊美的人,只是……岚玉歪了歪脑袋,怎么觉得有些眼熟……怎么觉得他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更霸气……更尊贵……更……健康才对。   “咳咳……”帝桀轻轻的咳了两声,由莫言扶着一步步的欧走进了客栈,他手中拿着手巾,咳嗽时轻轻的捂住了嘴,他的身子不再挺拔,虽然啊依旧俊美,可是却是让人疼惜的病态。   他身上原本该有的尊贵还是一如既往,但是那威严的霸气却因为这病容的折磨似乎消退了不少,他整个人更加平和了,眉目淡淡,似乎整个世界都不在他的眼中……眼中无神,原本就深沉的眼眸越发的黯淡,越发的冷漠。   李络歆似乎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感觉到自己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为何,他会在这里,为何……他变成了这般模样……为何……让她又见到他了……   为何……他们就如此擦肩而过了……李络歆的心没来由的一阵沉痛,帝桀的脚步未曾停留,甚至他根本没有看到她……他俊美的侧脸虽然平和不少,但是却越发的冷漠了。   他走了……从她面前经过,世界那样的安静,没有一丝的声音……可是他已经不在她的眼中了,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世界似乎才又恢复了吵杂,人们似乎从那俊美的容颜和不凡的气质中回过神来了,纷纷感叹……   毕竟这样的小城,哪里有过这样尊贵不凡的人出现过,所以就算大家都愣住了,也是正常。   岚玉终于发觉自己的手臂被李络歆掐得生疼,她失声叫了出来,“姑娘,痛死我啦!”   李络歆被这一声惊叫唤回了魂魄,她忙松开了岚玉,慌忙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看,不如我们回去上药吧!”她实在没有心情再游玩了……   一听回去,岚玉着急了,忙笑道:“不疼,一点也不疼!我们快走吧!”   说着,根本不理李络歆的反对,拉着她就离开了客栈!李络歆回头……心里却不知道是何滋味,他也住在里面?这个世界当真那么小?他们这样也能遇见?   可是这个世界却又那么大……他就算迎面走来……也认不出她了,她真的是陌生人了。   “姑娘,我觉得刚才那个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岚玉一边走,一边疑惑道:“但是好像又不是那样……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岚玉从来都有点粗枝大叶,李络歆却是笑着道:“你从小在药王谷长大,都没怎么出来过……哪里会见过谁?”   “也对……”岚玉点了点头,捞捞头发叹了口气……可是就是觉得见过,却又想不起来了,感觉……他不是那样的才对。   177危机,绑架   听说南朝会一分为二,现在皇室两兄弟南北分建国家,水火不容……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听说南帝之所以长卧病榻,也是因为那一个女人。   听说……南帝一年多以来,一直再找一个女人,有人说那人是当初冠绝后宫的李皇后,有人说那是艳播天下的苏青鸾。   总之不管是谁,如今的局面和南朝的境况……却都是因为这一个女人而造成的。   李络歆和岚玉两个人一路上去游花灯时,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个留言……几乎已经成了老百姓们茶余饭后的闲时话题了。   “啊,姑娘,苏青鸾……我见过这个人耶!”岚玉突然跳了起来,吓了李络歆一跳,她猛然笑道:“对啊,少爷也叫你青鸾的啊!你和那个人同名吗?”   “也许吧!”李络歆笑着尴尬的点了点头,岚玉仰着小脑袋思索着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女人就是几年前擅闯药王谷的女人,后来少爷和她一起离开了……啊!”   岚玉突然又惊叫了一声,吓了李络歆几乎愣住了,“又怎么了?”   岚玉瞪大了眼睛,猛然一把抓住了李络歆,“我想起来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了,我真的见过他啊!”   “是……是吗?”李络歆有些别扭的尴尬,四周不停有人投来异样的眼光,岚玉的声音太大了,她接着惊叫道:“对啊对啊,就是和那个什么苏青鸾一起去药王谷的!他是……南……”   “岚玉啊啊!”李络歆突然大声的打断了岚玉的话,然后她猛然看到千面有跳花灯的人群,忙指了过去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着岚玉就朝着那里跑去,摆脱了四周那些异样的猜疑的目光,李络歆一边拉着岚玉走,一边小声道:“你这丫头太莽撞了,你又不是没听到这些老百姓对苏青鸾的成见和仇恨有多深,你还在大街上若无其事的说什么见过她,认识她……你不想活了吗?”   岚玉一听李络歆这么一说,这才远远的看见刚才的行人,有几个停下了脚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睛看着她们。   “我……我们回去吧,姑娘,是我不对,我是突然想起来那个男人的身份吓了一跳……”岚玉感受得到那种不怀好意的阴冷,于是一把抓住了李络歆冰冷的手,绕着道就朝着刚才客栈的方向走去。   李络歆咬着唇,因为走得太急了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看着岚玉走的方向,不得不提醒道:“岚玉,你……好像走错了!”   岚玉停下了脚步,往四周看去,四周人很多,她在山里长大的,在这样人多吵杂的集市方向感极差,她看了看觉得四周不对劲了,“糟了,我们该从那边走?”   “该是这边吧?”李络歆轻轻的喘息着,额上已经冒出了虚弱的冷汗,岚玉见状只好紧紧的扶着她放慢了脚步。   两人在这热闹的花灯会上绕来绕去,终于到了一处僻静一点的地方,岚玉看了看四周才松了口气,“看来那些奇怪的人没有跟上来……”   “但愿!”李络歆有些头晕目眩的看向四周,此刻的她更是分不清楚东南西北,只好问道:“岚玉……我……我有些眼花,你看看,我们该往哪走?”   说着,李络歆的身姿虚软了一下,若不是岚玉扶着,许就摔倒在地了,岚玉这时知道着急了,忙从自己的怀里摸了出了药瓶子喂了药给李络歆,才看了看四周,才凭着感觉道:“该是这边吧!要不,我们休息休息再走!”   岚玉看李络歆苍白如纸的脸色,看她几乎连喘气似乎都已经成困难了,她虚软的身体几乎全靠在了岚玉的身上,她太虚弱了……   “对不起啊,姑娘,都是我……我这张嘴,乱说话……惹祸了!”岚玉一着急,咬着唇眼睛里就见了几分泪光,“要是少爷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   虽然她平日里没大没小,但是打心眼里是尊敬和喜爱慕枫的,虽然慕枫也是没大没小从来不把自己当主子,不把岚玉当丫鬟……但是……岚玉知道李络歆的重要性,若是她的身体有个三长两短……慕枫一定会伤心的。   “没关系的……”李络歆勉强自己笑了起来,苍白的平凡容颜却有着几分坚韧,“吃了药好多了,我们现在回去的话,他是不会发现的。”   说着,李络歆勉强着站稳了,才随着岚玉一点点的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刚穿过一个巷道,来到了一条僻静的街道时,那几个眼神有些阴冷的男人却从四面八方的围了过来。   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岚玉,眼睛冰冷杀气重重,他们一步步缓慢的走来,将岚玉和李络歆都围在了中间,他们的脚步沉稳,一看便知道是练家子……   “你们干什么?”岚玉一捏拳头,从袖子亮出了自己的短剑,将李络歆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的人们。   “刚才是你说见过苏青鸾对不对?”有人阴冷的问了一声,然后有人接话问道:“你们是药王谷人?开口闭口都是药王谷……你们可知道药王谷慕枫所在?”   岚玉的脸色一变,这才知道这些人居然是冲着慕枫来的吗?而李络歆的第一反应却是……这些人莫不是就是帝桀那时候说的,让莫言再安排打探的人?   这样说来,帝桀确实一直在找慕枫和自己……他竟然还不信自己死了吗?或许……他是要找到慕枫来确认?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就你们这样的货色,有什么资格提少爷的名讳?”岚玉一脸冰霜,原本可爱的小脸变得严肃时,竟也有几分说不出的肃然。   “知道就乖乖说出来,我们不为难你们两个弱女子,若是不说……那我等就要带你们回去一叙了!”那些人个个表情一致,看人时眼睛里冰冷的光似乎都一样,这样的训练有素,没有任何感情的人……该不会是帝桀的暗卫吧?   如果是的话……李络歆垂眸,如果是的话……岚玉这小丫头虽然会些武功,但是经验不足,怎么可能斗得过这些无情的死士?   可是若她们两人落在他们手里……岂不是要被押去见帝桀了?若是慕枫知道了,必定来救他们,到时候以帝桀的灵敏……说不定就会识穿了自己的身份……   李络歆捏着拳头……她现在的样子,不想让帝桀看到……她宁愿自己就那样死在了他的怀里!也不想让他看到变成了这样的自己……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李络歆这些思绪翻转的时候,暗卫们也终于没了耐性。   “抓活的!”有人下令,然后五六个人几乎同一时刻朝着岚玉冲了来……因为她手里有武器,因为她是唯一有可能抵抗的人。   在他们的眼里,平凡又带着一脸病容的李络歆,根本不会是任何威胁。   “姑娘你自己小心!”岚玉说了一声,持剑迎了上去,李络歆曾和岚玉交过手……虽然她武功不错,但是就是缺乏实际经验,打斗起来直来直去……容易吃亏。   帝桀的暗卫多混迹于江湖,个个都是武功高强江湖经验充足,更别说他们从小就接受着的那些训练……   在岚玉奋力抵抗的同时,只有两个暗卫真的动手了,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刀剑碰撞的声音被远处传来的烟火声音掩盖……   岚玉不过几招就败了下风,剑被打落在地,但是她还是死死的抵抗着,李络歆站在一边并没有人来为难她……而岚玉明明输了,却又要奋死抵抗,若不是暗卫要抓活的,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眼看着暗卫们步步紧逼而岚玉奋力抵抗……李络歆清楚的看到暗卫们冷冷的交换了一个神色!   然后又多了一人动手,从岚玉的身后攻来……洒下一把暗器朝着岚玉的后背攻去,;李络歆哪里又肯这样束手就擒?   眼看着岚玉要吃亏,情急之下捡了刚才岚玉掉落的剑就冲了过去……   她虽然身体虚弱,但是凭着一口气还是爆发了惊人的速度,那招凤舞九天本就是剑圣归隐后才创的剑法,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   乍一看,这华丽的招式让人眼花缭乱……几个暗卫无奈被逼到了一边,李络歆一把抓着岚玉,挡开了那些暗器,轻声道:“快走!”   说完,她死死的推了岚玉一把,叫道:“让少爷一定不要来救我!说我会安全回来的!”   岚玉被李络歆这全力的一把推出了老远,暗卫们反映过来要追时,又被她的剑堵住了去路……   “姑娘!”岚玉惊叫一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络歆使出的剑法!她怎么会忘记……让她吃了个败仗的苏青鸾就会这凤舞九天!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身份不明的女人也会?   “快走!”李络歆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岚玉一惊……眼看着李络歆的剑已经无力的落地,看着她被那些黑衣人擒住了手脚……   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丢下李络歆!药王谷的人……才不会这样对待客人,对待真心对待自己的朋友!   李络歆救了她,让她跑!就是真心待她的朋友!   岚玉一咬牙,徒手就冲了上去,叫道:“姑娘,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傻瓜!”李络歆心里一急,叫出这声来时,居然牵引了旧伤,顿时吐了口血出来,暗卫们吓了一跳,有人一把抓住了岚玉,岚玉却挣扎着叫道:“放开,让我过去看看她,让我看看她!她若是死了,你们这辈子也没想找到少谷主!”   暗卫们一愣,松了手,岚玉快速的奔到了李络歆的身边,将那些暗卫架着她的手都打开了,李络歆虚软的落地,被岚玉死死的扶住了……   “你怎么样?你这样的身体,怎么强力催动内力呢?你还要不要命了?”岚玉着急的为她把脉,可是她的脉像已经乱得无法捕捉了,她体内翻江倒海的有什么在横冲直撞……   暗卫们见她们如此,又看了看左右,却是无情的道:“未免节外生枝,先带走再说!”   “不要动她,不要动她,她会死的!”岚玉着急的大喊,伸出手去阻止那些人,可是她哪里是对手,几下就被钳制住了。   眼看着他们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的将李络歆瘦小无力已经昏迷的身子架了起来,岚玉却是真的眼泪都急了出来,“你们轻着点啊,她可是病人!”   刚吼完这一句,有暗卫在她的后脑一击,她闭眼就昏了过去……那暗卫皱了皱眉头,抱怨道:“太吵。”   其他人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背好了两个昏迷的女人正要离去时,却传来一道异常淡漠无情的声音,“想去哪?”   178再相逢,心的直觉   暗卫背好了两个昏迷的女人正要离去时,却传来一道异常淡漠无情的声音,“想去哪?”   紧接着,有无数细密朝着暗卫们射了来,月光下,那些银色的丝线虽然极其微小,但是还是散发着冰冷的银光。   暗卫们轻轻躲开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痛苦的闷哼了一声,待大家惊魂未定的看去时,背着李络歆的那个人痛苦的倒在地上,而他身边哪里还有李络歆的身影?   大家抬头看去时,看到那些丝线不可思议的坚韧,它们拉动着李络歆的身子,让她漂浮在了空中,有暗卫飞身而上要去抢夺时,有一把匕首从前面楼房的二楼飞了出来,暗卫躲避过了匕首,却是无法触及李络歆了。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不要动药王谷的人,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也是药王谷的至宝,容不得别人胡来!”   冰冷的声音,带着无数的杀气席卷而来,暗卫们心神一震,也是在这时,丝线猛然回旋,李络歆的身子轻轻下落,前面朱漆的二层窗户里飞出来一个墨色的身影,一把接住了李络歆的身子。   稳稳的抱住了,然后他轻轻落地,暗卫们将他包围了起来,背着岚玉的那人转身就要逃,然后刚飞身起来,却被丝线拉住了脚……   “我说过了……不要动药王谷的人。”话音刚落,那暗卫的腿突然就那样被截断了,那丝线竟然是快过刀刃,竟将人的骨头都生生的切割掉了。   那人痛苦的落地,总算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就算是如此的痛楚,却也没有大叫出声,不过满头冷汗的闷哼着落地……   岚玉从他身上滚了下来,在空中的时候就被丝线织成的网接住了,稳稳的躺在上面像是在舒服的睡觉一般。   暗卫们死死的看着眼前的人,穿着墨色的衣衫,身形高大,满脸冰霜,一双眼睛似浓墨一般的黑不见底……但是那浓墨里却又泛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精致的下颚,凉薄的嘴唇和冷漠的笑容,寒冰似的眼神,眉目如剑一般的锐利……带头人人似乎认出他来,在同伴们还要上前时,他伸手挡住了,轻轻摇头,看着高高在上的墨衣人,冷冷一笑道:“冥御!”   听到这个名字时,暗卫们都是神色一惊,难得的冰冷脸庞上出现了表情,让冥御不仅笑了起来,“若是知难而退,就留你们一命回去给帝桀传话,不然……就都留下来吧!”   暗卫们的眼睛里有升腾起来的怒气和杀意,但是带头人却拦住了他们的脚步,“撤退!”冰冷的两个字,但是对于暗卫来说,带头人的命令就等于帝桀的命令,必须服从。   大家不甘心的看着冥御,然后愤然带着受伤的同伴离去。   夜恢复宁静,还有一摊血留在了地上证实刚才发生过的一切,冥御低下了头,眼睛目不转睛的看向了怀里的人。   他的眼睛黑得纯粹,却又似乎泛着一丝墨蓝色,如同此刻深夜的天空一般,没有星星的天空,纯粹得让人不自觉的就深陷其中了。   他深深的看着这陌生的容颜,却是笑了起来,笑容里多了一分柔和,刚才的那些杀气和冰冷消散了……   “我就知道……你没死。”   夜里,冥御轻轻的笑了,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很柔……却也带着几分欣喜。   李络歆只觉得似乎整个身体都被什么无形的束缚住了一般,她想睁开眼睛,却是那样的沉重,似乎黑暗里什么东西死死的缠绕着她,让她无法用力……   她不知道后来如何了,岚玉那傻丫头又这样冲了回来……依她那样的性子,在这些冷血的暗卫面前一定是要吃亏的,若是自己不在……她一定会吃亏的。   李络歆拼命的挣扎,终于整个人从黑暗里一下睁开了眼睛,几乎是惊醒的,她的手脚胡乱的挥了一下,猛然手臂从谁的大掌下挣脱了出来。   两个人都是一愣,李络歆回头时就看到了熟悉的脸……说是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   可是他确实是冥御,李络歆当然认得出来,因为她曾见过他取下过蒙眼布的模样,而且就算此刻他没有蒙眼布,就只是那精致的下颚和那一丝淡漠的笑容……李络歆也能认得出来。   “你……”李络歆看着自己的手,冥御的手还愣在空中,似乎被她刚才那猛力的挣扎吓到了一般,而看他的手势,却是像在给她把脉。   “你醒了。”冥御却是先开口了,他轻轻的笑了笑,就如同当初李络歆和他在离国时一般,他对她总是柔和的,他道:“刚才在为你把脉,你的身体好像……”   “对不起,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和我一起的小丫头呢?”李络歆转眼看她所在的房间,这似乎是一个客栈,她怎么会在冥御这里?   冥御……竟是真的来拜祭她的母亲吗?冒着会没命的危险来到南朝的土地上……而且现在帝桀却又在这里!   这个世界,当真这么小吗?   李络歆暗暗的咬牙,心里担心得很,帝桀那样的身体状况,若是遇上了……有暗卫的话或许能和冥御打个平手,但是若冥御暗自也带了人来……那么……   希望他们不会碰上,而她自己……幸好这脸已经完全变了,他们不会认不出来的,这样想的时候,李络歆自己都心虚了,因为冥御对待她的态度,他永远不可能这样对待一个陌生人!   而且……曾经他们这样在一起生活了两年,那些平淡却又暗藏暗涌的日子,那温柔的对待……究竟是真是假,谁也分不清楚了。   “她没事的。”冥御轻轻的回答了一声,李络歆点了点头笑了起来,抬头小心的看向冥御,道:“谢谢你救了我们……你是……”   冥御的嘴角笑容越发的大了,正要说话时,门猛然被推开了,岚玉的飞一本的欢快奔了起来,“冥御师兄!”   不过一瞬间的事情,那粉色的小小身子已经死死的从身后抱住了冥御,岚玉笑得那样高兴,她抬起脸来,看到李络歆醒了却也不惊讶,只是开心的介绍道:“姑娘,这是冥御师兄,也是药王谷的人。”   冥御笑了笑,不着痕迹的将岚玉的身子从他身上弄了下来,“你这丫头还是这样莽撞,都长这么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是男女有别吗?”   “跟师兄也要计较那么多吗?”岚玉不满的撅嘴,“当初我还穿开裆裤的时候,师兄和少爷还总是逗我开心呢!”   “你这丫头,说话总是如此!”冥御摇了摇头,当初在药王谷时,因为冥御只和慕枫亲近,而岚玉这丫头路都走不稳时就只缠着慕枫一人,所以……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吧。   “对了,”岚玉却是一点也不计较,拉着冥御的手臂就看向李络歆,“这位是少爷让我好好保护的姑娘,叫……”   岚玉想了想,却在李络歆一个劲使眼神的情况下道:“叫青鸾!”   “我知道……”冥御笑着看向了李络歆,嘴角的弧度越深,就越是有一种什么他都明了的感觉,“青鸾……我知道的。”   这话显然是别有用意,让李络歆都尴尬得低下了头,岚玉突然叫道:“啊,少爷要是知道我们偷溜出来一定气死了,不过他不可能不知道吧……都已经是中午了。”   岚玉这么一说时,李络歆才发觉……原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姑娘你身子美好不易行动,你就在这休息着,我去找公子,要不然他定是要把这座城都翻了过来!”岚玉说得也有道理。   更何况李络歆想得更多,帝桀就住在那客栈里,若是慕枫动静大了……一定会被发现,这样总是不妥,他们任何一个人受伤都是李络歆不想看见的。   “那还不快去!”看李络歆并不反对,冥御就轻轻催了一声,岚玉高兴了应了,转身时还不忘叮嘱道:“师兄你帮我好好照顾青鸾,她身体不好,我去去就回!青鸾就在这等着吧!”   岚玉匆匆的走了,脚步欢快……她没有叫李络歆姑娘了,显然已经把李络歆当成了自己人,她就是如此直来直去……   可是她这一去,留下李络歆和冥御两人相对,气氛一下就尴尬了……   李络歆不知道如何开口打断这宁静,她已经有预感……冥御知道是她……   “青鸾。”他轻轻叫了一声,那样熟悉的口音,那样熟悉的感觉……根本不可能当她是别人的,他已经那样的笃定了。   李络歆没有回答,冥御看着她低垂的脸,却笑了起来,“你不用不承认,你忘了,我曾经是盲人,就算不看你的模样……我也能在人群中找到你。”   “是……我不否认,可是那又如何?”李络歆终于抬起脸来,冥御真的没有见过她,也许这就是他那么容易就认出她来的缘故。   可是就像她说的,那又如何。   “不如何,我不过是顺手救了你而已,你还是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冥御摊开手笑了,“不然,你以为我会如何?”   李络歆别过脸,那平凡的脸上有冰霜,她对冥御,怎么还能有好脸色……   半晌,她终于开口道:“我不放心岚玉一个人,我要去找她!”   “可是你很虚弱!”冥御刚说出口来,李络歆就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自己没有问题,从这里到客栈,我还是能去的,更何况……你刚才说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是的,请便吧!”冥御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发火,摊手就站起身来让开了床前的路。   李络歆狐疑的看着他,也许那么长时间没见……他改变了?为何那么好说话?让人不敢相信……   可是李络歆还是起身穿好了外衫和鞋,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唉……”冥御幽幽的叹了一声,又坐了下来,也是这时,白色的身影从房梁下落到了冥御面前。   冥御眼也没抬,只是苦笑道:“师弟,你看到了吧!我是留不住她的。”   “师兄,那你又怎么认为,我留得住她?”开口的却是慕枫,其实昨夜他出门就是找冥御来的,他知道冥御来祭拜李络歆的母亲,必定会在这里住上一夜。   本来他没有打算把李络歆的事情告诉冥御的,他不过是来看看冥御的眼睛,可是没想到……冥御的眼睛已经恢复了,而且李络歆她们又那么傻的在冥御的房间后面遭到了绑架……   他知道那些人是帝桀派来找他的,于是不便露面!也不方便让李络歆知道他和冥御在一起,不然……李络歆也许会以为冥御知道一切都是慕枫说的,她会不信任他的,所以慕枫躲了起来,而冥御也爽利的让李络歆走。   因为他们都知道,李络歆根本是无处可去的。   “你若留不住她,她就不会离开这里。”冥御的回答打断了慕枫的思绪,慕枫低头看冥御时,看到他笑了起来,“你救回了她的命,曾经还是她母亲的救命恩人,你对她来说……不一样,所以她会和你呆在一起。”   “是吗?”慕枫苦笑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毕竟慕枫想要的……不是那样的依赖,可是只要她想依赖着他……他就永远也不会离开。   “师兄,你是怎么认出她来的?”慕枫也很好奇这一点。   冥御抬头,看着慕枫英俊的脸,他竟是从来没有见过慕枫的样子的,他笑了,看向窗外,“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的模样,就像不知道你的模样一样,盲人的感官最是灵敏……虽然她样貌变了,声音也哑了不少,但是却瞒不住我的耳朵……更何况……她用的是凤舞九天,而且当她被抓住的时候……你的呼吸……好像也不平稳呢。”   只是那么简单而已,不过就是直觉!冥御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   慕枫笑了笑,叹了一声,“你们真像……”   风无声的吹过,蓝天白云的天气异常的明媚,慕枫和冥御都笑了起来,她还活着……这一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比什么都值得让人快乐。   179点燃的希望,她还活着   这目前来说位于南朝边境的邳城,不算大,却也不小,正是中午炎热的天气,这白日的街道虽然也热闹,却没有了昨日花灯会的眼花缭乱。   所以李络歆很快就能认出去往客栈的路,她一路走了去,却也没看到岚玉那丫头,不知道是走得太快了,还是又出了什么事。   想着,李络歆的脚步不免加快了,到达客栈的时候,她的心却不免有些慌乱,四下看了看,没有了昨日的轿子,而且客栈进进出出的人也都很正常。   他也许已经走了吧?昨日莫言不是说过,今天要早些来接吗?现在……已经是中午了。   李络歆的手越发的冰凉了,她使劲的捏了捏拳头,抬脚进了客栈,她们昨日订下的房间里没有人……岚玉也不在。   李络歆下得楼去,看到掌柜时不免上前问道:“掌柜,请问昨天和我一起来投宿的丫鬟和公子,你有没有见到他们?”   “那丫头刚才来过了,然后咋咋呼呼的吵着要去找少爷,然后就跑了。”掌柜抽空抬起头来笑道。   “这样啊!谢谢你。”李络歆轻轻的道谢,心里担忧的大石头也算放松了不少……起码证明岚玉没有出什么事。   她那样的性子,真是让人不放心。   想着,李络歆抬脚正准备去街道上再找找的时候,楼上下来一个小二,抬着的托盘里全是好酒好菜,却是一丝未动。   小二人还没下来,就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抱怨道:“掌柜的,这些菜还是不行!那贵公子未免太挑了吧?这已经是第五桌了,他看也不看一眼!那个管家又非得让我们做出让那公子满意的饭菜来……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李络歆原本已经转身了,可是听到这些时,不免又停下了脚步,只看掌柜的看了看那些山珍海味,也只有不住的摇头道:“这已经是城里最好的酒楼最好的师傅抄得最好的菜了,若是这也入不了口的话……那我们还能怎么办?”   “那谁知道呢?那公子怕是京城来的富贵人家吧!这样的挑剔,唉,若不是给赏钱还算大方,谁愿意找这罪受!”小二放下了托盘,已经是很不满意了。   “算了算了,你再跑一趟,让香满楼的张师傅再弄几个拿手好菜来!”掌柜的打发着小二,而小二却死赖着不肯动,“张师傅能拿出手的菜都做出来了,我再去……不是也让人家为难吗?”   “别废话了……”掌柜正要发火,李络歆终于回转了脚步,笑着问道:“掌柜,你们说的贵公子,是昨日旁晚乘轿子来的那个公子?”   “可不是嘛,除了他还能有谁能那么大排场。”掌柜的嘟啷了几句,看李络歆又像是个平常人的家的丫头,不免多抱怨了几句,“唉,你说那公子从昨夜住进来时就说要备饭菜……昨夜到现在……我们把城里所有的酒家都跑遍了,也没有合他胃口的饭菜!我们辛苦点也不怕什么,总归也有赏钱,可是看那公子身子差得很,这饿到现在也没吃上一口……都不知道撑不撑得住?你说这人都病成那样了,还有什么好挑剔的?”   “这样啊……”李络歆垂了垂眸子,心里却紧紧的揪了起来,昨夜看他那身子虚弱成那样……可是却还是千里奔波来这小城,这一路风尘,却又到现在也没有吃东西……   他……到底在倔什么呢?什么时候也学了她这挑食的毛病去了?而且还变本加厉……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香满楼去!”掌柜的突然叫了一声,原是发现那小二还杵在原地。   “不用去了,”李络歆突然开口,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轻轻笑道:“我家公子还常常夸我的手艺不错,不如让我试试吧?”   “你?”掌柜的和小二都有些不信任的看了一眼,李络歆虽然气质不错,但确实长相平平,怎么看也不像身怀绝技的,于是两人的眼神都有些轻视,“那公子挑得很,哪是一般的饭菜入得眼的?”   “你就让我试试吧!掌柜的,你看我只是个小丫头,听说赏钱还不错……若是真能碰巧让公子吃了,也让我赚两个嫁妆钱不是?”李络歆笑得傻傻的,却很是真诚,“你说……谁愿意当一辈子丫鬟啊……”   “那……”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让张师傅做菜来,也不一定入得那公子的眼,于是也只有咬牙答应了,“好,那就让你试试吧!”   “真让她试啊?”小二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李络歆傻傻的笑了笑,掌柜的忙吼道:“快带她去厨房去,要什么材料都给备好……”   “是是是,走吧……小姑娘,我看你是想赚钱想疯了!”小二甩着脑袋,异常鄙夷的带着李络歆往后院的厨房去了。   这客栈在城里也算是大客栈了,但是毕竟不是酒楼,厨房里的材料不算多,李络歆随便挑了几样新鲜的蔬菜就忙活开了……   一边的厨子和伙计们听小二说她是来给那难缠的公子做菜的,大家索性都站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看着戏,反正以为李络歆也是丫头,就谁也没有打算上来帮手。   还好火是一早就生好的,不然李络歆当真是要累个半死不活了……本来她的身体就虚弱,就算只是随便弄两个小菜,也已经让她额上出了虚弱虚汗……   待她抄完这两个小菜和一个汤时,眼神都有些昏花了,她勉强将菜端上了托盘,然后递给了小二,还没说话,大家就都哄笑起来了,“就这菜你也要端上去啊?没有一点油荤,也太寒颤了吧?你家少爷莫非就吃的这个?”   李络歆笑了笑,脸色已然很苍白了,她小声道:“我家少爷也是偶尔才吃这个的,小二哥,麻烦你了,帮我送上去吧,反正……你也不吃亏……”   李络歆说着,手里捏着的一锭银子就递给了小二手里,“若是有幸得了赏钱,我们一人一半啊!”   “真的?”小二狐疑的捏了捏手里的银子,份量不少,于是看着李络歆有些疑惑了,“你这是何苦?你这菜虽然看着好看,闻着也香……但是你想那贵公子连张师傅那些拿手好菜都不放在眼里的……”   “就麻烦您这一次……我还赶着去找公子,若是得了赏钱,就劳你先保管着!”李络歆说着,脚步有些摇晃的出了后院,留下了收了钱的小二。   那小二也算淳朴,既然收了钱,也倒算是老实的端着那两菜一汤上得厢房去了,可他心里却实在是没底的,大不了也就当被骂一次了,反正自己得了好处。   小二敲了敲门,莫言便出来了,看了眼小二手里的托盘时,也没有说话……毕竟这算是他端上来的最清淡朴素的菜式了,莫言给了赏钱,然后端了托盘关上了门。   房间是客栈里最好的上房,所有的用品全是新换上的,房间正朝南,此时阳光正好从窗户洒了进来,帝桀就坐在窗前的太师椅上,阳光懒懒的晒了他一身,让他苍白的肌肤有了几分温暖的色泽。   他轻轻的闭目,异常虚弱,似乎在休息一般,长长的睫毛覆盖着俊美的脸庞,嘴角没有那丝笑意,却是冷漠得很。   “主子,用膳吧!”莫言将汤菜放在了桌上,不免担忧的道:“您已经一天没用膳了,好歹也吃点吧!”   帝桀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轻轻的睁开了狭长的眸子,眸子光泽黯淡越发的深邃了,他只是摆了摆手轻轻道:“你说千面怎么还没回来?”   “快了吧!”莫言看了看窗外大好的天气,又道:“主子,您就吃点吧,再这样下去,您哪坚持得住?就算找到了慕枫,您恐怕也没力气问他娘娘所在了。”   帝桀半眯着的眸子抬了抬,他终于是动了动,轻轻转头,原本是要和莫言说什么的,可是却意外的看到桌上的饭菜……   那是他熟悉却又已经异常陌生的菜式了,一盘青菜蘑菇,一盘小抄豆腐……还有一碗清淡的蛋花汤……   这些菜跟刚才那些山珍海味完全不一样,这些是他吃过的……在皇宫里吃过最美味的菜了,皇宫里只有她会做这样朴素又清淡的素菜,只有她会做给他吃的菜。   帝桀心里一动,想要起身,莫言忙过来扶住了他虚弱的身子,扶着他到了饭桌的旁边,帝桀轻轻坐下,看着这些菜,闻到了鼻尖那些清香的味道,不知为何……他的心突然紧张得很。   “这是……”帝桀的声音有些颤抖,莫言看帝桀的表情也奇怪得很,只好道:“刚才小二端来的,属下看这菜清淡,便留下了……”   帝桀苍白的脸上突然有了笑容,他轻轻的拿起了筷子,只吃了一口……他只吃了一口便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   原本心里的那种紧张突然被一种欣喜若狂的感觉替代了……他猛然站了起来,也许许久没有用过这般大的力气了,他死死的瞪着桌上的饭菜,他不会记错的……这样的味道,他不会记错的。   “谁端来的?谁端来的?”帝桀猛然转头看向莫言,莫言忙道:“小二……”   话音还未落,帝桀玄青色的衣袍一甩,已经没了踪迹,莫言反映过来时,忙叫到:“主子……不可强硬动用内力啊!”   可是哪里还有帝桀的身影……他只有忙追了上去。   帝桀像是一阵风一般的突然刮到了正要上菜的小二面前,一把抓住那小二的衣领,吓得小二手一软,手里的菜就全掉在地上砸了个稀烂。   “刚才你端上来的饭菜吗?你是端上来的吗?”帝桀的脸色眼严肃,眼睛散发着一种喜悦的光彩,几乎吓得小二腿都软了。   “是小的……”小二差点就哭了,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哪里得罪得起这个贵人啊!   “是谁做的?她人在哪?”帝桀死死的揪着小二的衣衫,使劲的摇晃着,恨不能他没问小二就能回答了。   “不管我的事啊,一个小丫头做的,一个丫头……她说她想讨赏钱……”小二说着将赏钱都拿了出来,可是帝桀猛然一晃,那银子全都落地了,帝桀吼道:“她人呢?她人在哪?”   这吼声几乎吓坏了所有的人,莫言呆愣在一边想劝,但是知道无法劝……因为只有一个人能让帝桀这样发狂……他知道,是李络歆,所以他知道……劝不了。   “她走了……说去找人去了……往那边走了……”小二颤抖着指了一个方向,然后突然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原地帝桀风一般的离去了,小二失去了那支撑,才发现已经吓得腿都软了……   帝桀顺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莫言二话不说的跟在后面……心里却是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难道她还活着吗?她活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她还会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帝桀疯了一般在街上横冲直撞,没看到一个女子都要一把揪过来,看到不是她……又放开了超前奔去……大家想破口大骂的,可是看到他容颜的那一刻,却又全部都愣住了……然后反应过来时只剩下了脸上一红,哪里还骂得出来?   帝桀就这样一路的追了去,扰得街上一片混乱……他的身影匆匆而过,跑过路边一个卖面具的小摊贩……   他玄青色的身影只在阳光下留下一抹幻影,而李络歆回过身来时,只看到那一抹幻影离去……她手里拿着一个面具,呆呆的站在原地……   她知道,就算她不躲不藏,他也是认不出来的,只是……自己又错了一次,不忍心看他不吃东西……所以做了菜,她明明知道他能尝出来,这样他就会知道她没死了……   这样……他又不该平静了,可是为什么她还是那样做了?   李络歆站在原地不动,卖面具的小贩小声问道:“姑娘,你买吗?”   “啊?”李络歆回过神来时,街上已经恢复了安静,只留下他疯狂路过的狼狈,她忙笑了起来,“买,就这个!”   说着,她给了钱,然后拿着那个面具往与帝桀相反的方向而去……   180像她,又不是她   “歆儿,歆儿……你在哪……歆儿……”   帝桀的呼喊几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因为他已经是那样的有气无力了,他迈动脚步,再也提不起内力来,只有一步步的挪动着。   “歆儿!”再一次,他不知道是第几次板过了一个女人的身子,可是不是她,还不是她。   那女子愣着,帝桀已然放开了她又往前走去,刚走了几步,他猛然咳嗽了起来,不得不痛苦得弯下了腰。   “主子,主子我们回去吧!”莫言一直跟着,终于在帝桀牵引旧伤时扶住了他的身子,“也许您认错了?也许不是娘娘……她不在这里。”   “不……她在!”帝桀死死的咬住了唇,苍白的脸苍白的唇,眼睛里却是异常的坚韧,他死死的看着前方,有血从他的唇边流了下来,他却笑了起来,“她在这城里,一定在。”   “主子……”莫言不知道还该说些什么,但是帝桀只休息一会儿,又站起身来挣脱了莫言的手一步步超前走去。   他转过了一条条的街道,脚步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可是他咬牙撑着,嘴里一口的血腥味,他不在意……只是一边咳嗽着,一边不停的在街道上寻找着。   终于在他又一次不得不弯腰咳嗽的时候,莫言刚上前来扶他,他整个身子就软绵绵的倒下了……   他的眼睛一片昏花,可是就在那一片昏花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模糊的身影……   莫言死死的撑着帝桀的身子,以为他已经昏迷了,他本就心脉受损,若不是药王慕无天救下他,也许他早就死了,可是他的身子……却是怎么也恢复不了。   慕无天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可是哪里还有他的心药?他的心药就是毒药啊!   “歆儿……”帝桀意外的喊了一声,然后几乎是撑着那最后的一丝力气猛然朝着眼里那个模糊昏花的身影冲了过去。   莫言没有想到他还醒着,还能有那么大的力气……反应过来时帝桀已经冲了出去。   “歆儿……”帝桀猛然抓住了那个身影的手腕,然后他着急的板过了那个人来……只看到一片昏花的面具……一个蝴蝶展翅的面具。   那一双眼睛……是她……是她……   “歆儿……”帝桀轻笑着低喃了一声,然后虚弱的闭眼,软绵绵的倒地。   “喂……喂……”李络歆确实吓了一跳的,她明明朝着他相反的方向走了,可是他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他认出她来了?   “对不起,姑娘,我家公子认错人了!”莫言急忙上前来扶住了帝桀的身子,他看了李络歆一眼,没有认出来……毕竟她戴了面具,而他的心里根本就不相信李络歆还活着。   “没关系……”李络歆勉强的笑了笑,莫言扶着帝桀要走时,李络歆的手腕突然被扯了一下。   莫言和李络歆都是一愣,然后猛然看到帝桀的手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怎么也不放开……   “这……”莫言有些尴尬的笑道:“对不起,姑娘。”   李络歆摇了摇头,想挣脱他的手,可是他抓得那么紧……怎么也挣脱不了,李络歆的心就像是被他这只手揪住了一般,痛了起来。   他的嘴角还流着血,他的脸色看起来糟糕极了,他……   “咳咳……歆儿……”帝桀猛然咳嗽了起来,越发用力的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腕,然后他挣扎着睁开了眼睛,虚弱的的眼睛昏花一片,他看向李络歆时,叫道:“是你……歆儿……”   李络歆心里一跳,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看出来!   “对不起,姑娘,我们公子病得太重,有些神智不清。”莫言轻轻的道歉了,然后扶着帝桀道:“公子,不是她……你认错人了。”   “是……是……她……”帝桀死死的揪着她不愿意放开,他几乎没有力气说话了,可是他费力睁开的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是……她……”   “公子,你认错人了!”李络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那样冷静的说出这句话来,然后她用冰冷僵硬的手指取下了自己的面具。   原本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看到这张脸的,可是若他不亲眼看见,他不会相信她不是的。   莫言没有吃惊,因为他没有眼花,只是看她的下颚,就知道不是李络歆,虽然两人的背影确实有些像……   “你……”帝桀使劲的眨了眨眼睛,可是眼前的一片昏花中,他还是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他突然笑了,苦涩又伤感的幽幽道:“明明……那么像……那么像……”   李络歆死死的咬着牙,尽量低着头不让自己眼里的悲痛显露出来……她不想帝桀看到她这个样子,就是害怕……害怕帝桀认不出她来,帝桀看着一张陌生的脸,却不知道那就是她!   她……好难过啊。   “为什么……不是……”帝桀说完这一句,突然吐了口血,然后昏迷了……   “公子!”莫言几乎是和李络歆一起惊叫出声的,莫言想带着帝桀走,可是帝桀的手却还是死死的抓着李络歆的手腕……   李络歆见莫言来扯,忙叫道:“不要动他,快把他放下!”   莫言吓了一跳,李络歆着急中又显出几分冷静来,“你相信我,他原本受了那么严重的内伤,现在强行驱动内力,你若是随意动他,怕是雪上加霜!”   “那如何是好?”莫言轻轻的将帝桀放在了地上,还好这街道上来往的人不多,三三两两的站了两个看热闹的人,却也不影响什么。   李络歆从怀里摸出了药瓶子,然后拿出了慕枫给自己的救命药,刚准备给帝桀服用,可是莫言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你给他吃什么?”   “相信我啊,这是药王谷独门秘制的疗伤圣药!现在不给他吃了护住心脉的话,恐怕是神现在世也救不了他了!”李络歆神色紧张,一脸苍白的模样像是随时会晕倒一般,但是她那么焦急……却是真的。   莫言还是有些狐疑的问道:“你是药王谷的人?”   李络歆点了点头,可是她知道依着帝桀的身份,莫言绝对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只有道:“我与我们少爷慕枫一起来的,来这里探望一个故人,听少爷说那人埋葬在此。”   莫言的手一抖,李络歆知道他相信了,而且误会了那个被埋葬的人。他以为那个被埋葬的人……是她。   李络歆不想解释什么,正想着莫言要怎么才能相信她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她确实是药王谷的人!”   这冰冷的声音有些耳熟,然后李络歆看到一个黑衣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李络歆认得,那是昨夜绑架她和岚玉的人,而且是那个带头人。因为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说过话,而且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冷脸颊……确实让人过目难忘!   原来他居然真是帝桀派出来寻找慕枫的暗卫。   那人轻轻的蹲身在莫言的身边,然后悄悄说了些什么,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却是坚定的看着莫言点了点头。   莫言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轻轻的放开了李络歆的手,冷声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我是个医师,不过救人而已!”李络歆淡然一笑,然后沉着气将药丸子喂进了帝桀的嘴里,然后才开始替帝桀把脉。   慕枫说她这样的情况,自己若是会一些医术也对自己的身体有帮助,于是她在慕枫哪里学到不少,而慕枫又是什么人?   对于世人来说,慕枫是神医一般的存在!就算只学到他的一点皮毛,对于李络歆来说,也已经是能堪比宫中太医的水准了。   所以她此刻明白了帝桀的伤势究竟有多严重……原本他能活着就是一个奇迹了,她的剑贯穿了他的心脏……可是却不知道是谁那样高超的医术,竟然维持住了他的命。   可是虽然他活着,却是严重的心脉受损,加上没有好好修养,又强行催动内力,现在原本就虚弱的身子遭到了内里反噬,五脏六腑皆是伤痕累累。   他现在的脉息那样微弱,随时命悬一线……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李络歆哪里知道该如何救?   他竟然是伤得这样重……   她心里很痛,也很急……这个伤是她给他的!是她逼出来的……可是她却没有能力能治好吗?可是就算是徒劳,起码也要先保住他的命再说啊……   李络歆没有把握能医好他,但是慕枫给她的救命药却是最好的,只要她冷静下来施针,能保住他一时三刻……等她找到了慕枫,也许慕枫能救他一命也说不定!   李络歆把脉把了许久,原本就耗费了不好力气做菜,又在街上奔波了许久……今日一天也没有吃药,此时又是心力交瘁,她已经是满脸冷汗。   可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在别人看来……这个大夫的脸色却比病人的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一个样貌平凡,苍白着脸看起来竟是有些丑态了,另一个就算昏迷了,苍白的病容却还是那样的摄人心魄。   李络歆咬牙下定了决心,一定不能让他此刻就……   她利落的取下了发簪,发簪里藏着十几根银针,她替帝桀扎针活血护体……足足又折腾了一个时辰,当她收好银针时,才松了口气,“你们去找顶轿子来……务必小心的将他送回去好好歇息,千万不要再颠簸了。”   “谢谢姑娘……”莫言说完,看向身边的黑衣人道:“千面,你去找轿子。”   “是!”千面应了一声去了,可是李络歆的眼神却是停在了千面的背影上……   那人是千面?为何却不是她见到的那个模样?莫非他真是人有千面?   “这公子已经没有大碍了,我走了。”李络歆却也没有多想,只想着早些离开的好……因为她要早些找到慕枫菜对!可是她现在去哪找慕枫,只有回到冥御那里去看看了。希望岚玉已经将他带去那里了。   莫言没有说话,李络歆着急的起身,却突然觉得后脑一阵剧痛……然后眼前一昏,栽倒在莫言的怀里。   “姑娘医术高超又是药王谷的人,为了主子能找到慕枫,就恕在下得罪了!”莫言的声音突然冰冷,但是李络歆没有听到,而旁观的人谁也不敢多话。   轿子来了,帝桀和李络歆一起,被扶上轿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抬着走了……   181顶嘴   “怎么青鸾还没有回来呢?”岚玉坐在冥御的房间里,双手杵着下巴,终于是不安的起身,又朝门外看了一眼,“少爷也是,不是说去找了,怎么还没找回来?”   冥御轻轻倒了杯茶,淡淡的道:“师弟出去刚一会儿,哪有那么快能回来,你就好好坐着吧。”   于是岚玉又耐着性子坐了下来,刚才她好不容易在街上找到了慕枫,可是回到冥御这里来时,李络歆又走了!   说是不放心她,又去找她了。   岚玉叹了一声,自己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有点小武功防身,身体又没问题,最不让人放心的应该是她才对。   原本岚玉也要出去找的,但是慕枫说他自己去找好了,不然若是李络歆自己回来了,看到岚玉不在,又不想和冥御呆在一起,指不定又要找借口出去了。   于是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当冥御的房门被推动时,岚玉忙跑了上去,慕枫进得门来,第一句问的是,“她回来了吗?”   而岚玉眨了眨眼睛,看到慕枫身后空无一人,忙叫道:“你没找到她吗?”   慕枫摇了摇头,岚玉瞪大了眼睛叫道:“不可能啊,这城才多大点,她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慕枫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了冥御,冥御轻轻的喝了口茶,正要说话,突然岚玉一声尖叫:“天啊,我想起来了!”   慕枫和冥御都看向岚玉时,她猛然拍了拍脑袋,“说起来,我都忘了告诉你了,少爷……就是我们住的那个客栈,那个……公子,虽然病怏怏的,但是我记得……他是当初和那个苏青鸾一起闯入药王谷的南帝!”   “你说什么?你真的看到他了?”慕枫一把抓住了岚玉的手臂,冥御也抬起头来了。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帝桀居然亲自来了?虽然传闻说他一直都在寻找慕枫和李络歆,但是因为他的身体缘故……他应该是长卧病榻修养才是!   这城里有暗卫出现,慕枫他们都只以为是帝桀派出来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丢下朝政还带着那么严重的内伤……自己跑到这边境的小城来了!   若是李络歆遇到他的话……   “他们一定是遇到了。”慕枫死死的捏住了拳头,“不然她不会不回来的。”   冥御抬眼,对于他来说他很了解慕枫,以前看不到时是如此,现在能看到他那苦涩又带着一些伤感的笑容时,冥御当然明白。   他摇了摇头,轻声道:“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般,她是不会在帝桀面前承认她就是李络歆的。”   “你们在说什么,谁是李络歆?李络歆……又是谁?”岚玉插话,已经是满头雾水,可是没有人理她。   她猛然觉得烦躁了,忙叫道:“你们还有心思谈论别人的事情啊!?现在青鸾一定是被那个南帝活着是那些黑衣人绑走了,他们要找少爷啊,他们以为青鸾是药王谷的人,一定是把她抓走了想问出少爷的所在的!”   岚玉似乎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冥御突然笑了起来,“你还没有岚玉聪明。”   “是吗?”慕枫咬了咬唇,真的只是这样吗?他不敢确认,其实他知道也许李络歆的心里一直以来都有帝桀的,可是他不甘心……   这叫他怎么甘心呢……一个伤她如此重的男人,根本没有资格当她的丈夫吧!她不想见到他,可是又放不下他……所以慕枫不知道,若她真的遇到他了……她会如何选择?   “若是如岚玉说的,那么我想帝桀还在原处……他一定在等着我,我去找她。”慕枫的脸色有一丝的铁青,严肃的转身离去。   他认真的表情很少有,岚玉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只见他对这个女人的事情流露出那么认真的表情来。   也不知道从前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少爷有了这样的牵挂,究竟是好是坏?   客栈里,最好的客房里一片安静,已经是夕阳西下,房间里一片金黄的余晖。   李络歆坐在房间的一边,她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眼前的莫言时,就知道他们一定不会那样轻易的让她离开的。   是她大意了,他们摆明了是来找慕枫的,她却说是药王谷的人,这样……他们岂会轻易放走她?   可是当时的情况,她不如此的话,怎么可能救下帝桀?   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虽然她没有被绑起来,虽然还是好好的坐着,他们对待她就像待客一般……   可是和帝桀在一个房间里,要她怎么自在?   李络歆抬眼,看着不远处的餐桌前,帝桀一个人静静的坐着……慕枫的药确实是好药,加上李络歆的救治他的状况确实好了很多……   起码此刻他有力气对着李络歆做的那两菜一汤发呆了。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一动不动,千面在他的旁边说着什么,此刻的千面取下了刚才的人皮面具……确实是李络歆所认识的那个人,原来他在外时竟然用的都是人皮面具……难怪会叫千面了。   他此刻应该是在禀报昨夜的事情吧?   李络歆那样想着的时候,不免将目光停留在了帝桀和千面身上,而帝桀听着千面的话,却突然抬眼朝李络歆看来,两人四目相对……   只是一瞬间,李络歆忙低下了眼睛。她害怕……虽然知道人的面目会边,声音会变,就连背影也会变……但是不论怎么变,一个人的眼神是不会变的。   她害怕被他看出什么来,就像她带着面具时……他只看到了她的眼睛,便抓着她说什么也不愿意放开。   若不是她这张脸起了欺骗的作用,而当时帝桀又有些头晕眼花,哪里有那么好糊弄?   帝桀并没有说什么,听着千面禀报完了,示意他退下了,莫言静静的站在一边,房间里安静得诡异。   “你过来。”帝桀声音的轻微,但是当他冰冷的对待一个陌生人时,虽然有气无力却是威严十足。   李络歆抬起头来,知道在说她,于是起身走到了帝桀的身前,又听他面无表情的道:“坐。”   李络歆依言在他身前坐下了,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帝桀似乎微微的平稳了一下气息,才道:“原本你救过我,我不该如此对你,但是我有必须要找到慕枫的理由……所以只好委屈你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李络歆轻轻的垂着眼睛,没有说话,倒是帝桀看着眼前已经冰冷的两菜一汤,微微笑了起来,“她就在我身旁,可是我却找不到她。”   是有些诧异的,李络歆轻轻的抬眼,看到余晖照映在他的侧脸上,让他的轮廓精美得如梦似幻,可是他低垂着眸子,轻轻的笑起来时,却是那样的凄凉。   她知道她不能插话的,虽然心里难过得要死……就是在他的面前,也已经无法一眼认出了,这样的她……要她怎么开口承认……她就是他想找的那个人呢?   房间里一片安静,随后莫言轻声问道:“主子,不然属下把菜拿去热一热,您好歹吃点?”   帝桀一天一夜……不过尝了一口青菜而已,可是他还是轻轻的摇头了,“不……我舍不得吃。”   李络歆死死的揪着自己腰间的丝带,手指冰凉僵硬,莫言不知道再说什么,房间里又静了下来,李络歆咬着唇,纠结了许久,可是她的舌头就像不是自己的了,她突然轻声道:“饭菜就是用来吃的,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帝桀的手猛然一僵,他的脸色徒然冰冷,“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李络歆死死的咬着唇,她在心里骂着自己,为什么要说话?为什么要这样?可是她挣扎着,就像整个人都由不得自己控制了一般,就算心里已经将自己骂了千遍百遍,就算极力的控制了……   可是她却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帝桀被冰霜覆盖的脸,看着他已经泛起杀意的眼睛,笑了起来,“若是你一直不吃东西,就你这样的身体……也想坚持到少爷来吗?”   帝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她那一双眼睛毫无惧色,帝桀的拳头捏紧了又放开,然后他冷冷的笑了起来,“这个不用你操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哼。”李络歆冷哼一声,终于移开了眼睛,她不能和他对视那么久……她会败下阵来的。   可是她挺直着腰板,就算没有无畏的看着他,一双眼睛低垂时却越发的有几分讥讽的味道了,她轻轻勾着唇角不屑的笑了起来,“我是大夫。”   “命是我自己的。”帝桀的语气已经有了几分怒意,甚至眼神似兵刃一般的穿过李络歆的身体。   李络歆相信,若不是自己此刻还有利用价值,若不是帝桀说过不会伤她……也许她此刻不会那么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和他顶嘴。   原来他对待别人竟是这样无情吗?原来……曾经的自己拥有他全部的柔情。   李络歆突然笑了,这一笑让帝桀愣了一愣,然后他皱眉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笨,笑你蠢!”李络歆没有抬眼,只是笑道:“你要找的那个人,若是想见你的话,她不会自己来吗?她连饭菜都可以送到你的手上……为什么却不来见你?万一她有她的苦衷,你却这样苦苦相逼……也许她会被你逼走的。”   “你懂什么?”帝桀猛然敲了一下桌面,愤怒的他气力十足,那桌面颤动,桌上的盘子都颤动了起来,然后……帝桀用力过度,猛然的咳嗽了起来。   李络歆捏着拳头,她告诉自己住嘴,告诉自己不要多说话……可是她控制不了……她无法看着他守着那两菜一汤,却什么也吃不下去。   说什么舍不得……不过是几个平常的小菜而已……没有了可以再做,可是他的命没有了……又怎么办?   “我什么也不懂,不过我懂女人的心。”李络歆的心阻止不了自己的行为,她痛得很,却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她做给你的饭菜就是要你吃的,她不想出现就证明她还不想见你,不相见你,可是又见不得你折磨自己……若是你不吃这菜,你以为还会有下一顿吗?”   “你什么意思?”帝桀猛然盯着李络歆的脸,锐利的眼睛像是一只能洞悉一切的苍鹰。   李络歆面上没有什么不自在,心里却已经是翻天蹈海了,她接着道:“你若坚持只吃她做的东西……你吃了这一餐,也许……她会给你做下一餐。”   帝桀猛然回神,可是他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两菜一汤……   她知道他没吃东西菜给他做的饭菜,若是他连她做的也不吃……她就会再做了吧?若是他只吃她做的,她若是不做……他就会饿死,她不会看着他饿死……所以她会继续给他做。   这样任性的方法吗?可是……却又不是没有道理。   帝桀呆愣着没有说话,李络歆看了莫言一眼,莫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明白了那个眼神的含义,于是小心的将饭菜端了下去弄热。   莫言和李络歆的心里都同时松了一口气……只要他愿意吃东西,就什么都好商量了……   只是……只是……这下一餐,该怎么办呢?李络歆悄悄看了呆愣的帝桀一眼……真是难缠。   她的心微微叹了一声,可是她却不知道为什么忍不住轻轻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182与阎王抢时间   在日落之前,莫言端上了热好的饭菜,帝桀总算是动了筷子,就算已经是极饿了,但是他吃起东西来,还是慢条斯理优雅至极。   李络歆静静的看着,就不免笑了起来,莫言随后又给李络歆也端了饭菜上来,看起来比帝桀吃得要好上许多,可是李络歆却是皱了皱眉头……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过一餐正常的饭菜了,除了慕枫和岚玉煮的粥,其他的东西她根本都吃不下去的。   因为慕枫和岚玉会在清淡的小菜里和稀粥里都放上那孤岛海里生长的海草,那对她的身体是很好好处的,而且那种带着浓厚苦味的海草虽然不好吃,但是却不让她呕吐,别的东西……她一吃就保准会吐。   可是此刻受制于人,又哪里来那么多要求呢?   李络歆抿唇,莫言递上了筷子,因为刚才她的劝导终于让帝桀吃东西了,所以莫言对她也柔和了许多,“姑娘,用膳吧。”   “谢谢。”李络歆有些僵硬的接下了筷子,踌躇了许久,才往嘴里喂了一小口米饭……   一整日都没有喝药了……李络歆皱着眉头,脸色比喝药还痛苦许多,她使劲的将米饭吞下了,可是刚吞下而已,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她确实有极力忍住了,可是怎么也忍不住,一张嘴,“呕……”   刚吃下去一口的米饭又都吐了出来,并且这一吐,原本胃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干呕了许久,连胃酸都出来……   “姑娘……喝点水……”莫言递上温水来,皱着眉头担忧的看着李络歆已经铁青的脸,不过吃一口饭而已……有这么痛苦吗?   喝了好多水,才将嘴里那一股苦涩的味道稀释了,李络歆使劲的让自己平复了下来,可是脸色还是一片铁青。   慕枫曾说她五脏六腑皆退化,胃根本无法消化,所以其实不是她挑食,而是她根本无法吃什么东西……   抚了抚胸口,李络歆抬起头来时,突然感觉到一道冷厉的目光看着她,她愣然的抬头,就看到帝桀脸色铁青的看着她……   他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好不容易有了点吃饭的想法……却被她打断了,他冷冷的皱着眉头,幽幽道:“你故意恶心我吗?”   “对……对不起……我……”李络歆咬着唇,满额头的虚汗,她真的不是故意要打断帝桀吃饭的,哪里有故意恶心他?   “莫言,撤了吧。”帝桀擦了擦嘴,然后起身朝窗户边走去。   莫言看着李络歆,不免叹了一声,好歹帝桀也吃了些,可是她却是一口没吃……而且脸色看起来吓人得很……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只有撤了饭菜,然后让人来将房间收拾干净了。   李络歆又只有抱着双手坐在桌前,看着帝桀消瘦的背影,他看着窗外渐渐黑了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迷惘,那种幽幽的哀伤似乎就从他整个身体里渐渐的散发出来,让整个房间都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悲凉。   他站着……就是许久,未曾动过。她看着,有些心疼,可是最终无力的捏起了泛白的手掌。   “来了……”帝桀突然幽幽的开口,李络歆猛然从他忧伤的背影里回神,只看他轻轻侧身,然后莫言的长剑一荡,有利器碰撞的声音。   ‘叮’的一声,然后有银针飞快的被弹开,从帝桀的耳边擦过,狠狠的没入了他身后的柱子内。   李络歆惊得站起身来,月色下慕枫白色的身影似神祗一般飞身跃来,白色的长衫被月光镀上一层银光,他很轻易的便从窗户跃了进来。   “少爷……”李络歆忙叫了一声,慕枫下意识的看来,看到她苍白里隐隐铁青的面色,皱了皱眉头,才看向身前的帝桀,道:“我现在来了,有什么话就说,别拿我药王谷的人为难!”   慕枫只听李络歆那一句少爷,就能明白……帝桀还什么都不知道,如同岚玉说的,不过当她是药王谷的人,想从她嘴里套出他的所在。   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松了口气,但是看着李络歆的脸色时,又说不出的担忧……她明明就……他真不该为了隐瞒自己和冥御在一起的事情,就让她一个人上街去的。   “看来,你这个少谷主当真很在意药王谷的人呐,我并没有为难她,不过是想你告诉我……歆儿,她在哪里?”   帝桀虽然脸色苍白,但是面对慕枫时,整个人都冰冷得如同寒冰一般,他散发出来的那种冷然的杀气,足以让四周的人都觉得冷。   李络歆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就听到慕枫讥讽道:“你有什么资格知道她在那里?她不是死在你的怀里了吗?你现在来问……是想我告诉你她葬在哪吗?那我告诉你便是……她的骨灰被我洒入大海了!”   “你胡说!”帝桀猛然打断了慕枫,但是他猛然咳了一声,可是他不容许自己在慕枫面前露出一点点的虚弱来,他强撑着的催动内力支撑自己的身子,一字一句的道:“她没死!她就在这座城里,就在我身边!”   慕枫不屑的转眼,笑了起来,“你有本事的话,你就去找吧!”   说完,慕枫朝李络歆走来,他仔细的看她,然后叹了一声,“没事吧?”   “没事的。”李络歆摇了摇头,才笑了起来,“他没有为难我……”   “是,我是不会为难你!”帝桀突然打断了两人的话,然后冷冷的看向慕枫,“当初你留下慕无天的所在地图救了我一命,本来我也不想为难你……但是你若是不将歆儿还给我,今日,就不会让你离开!”   “还你?”慕枫紧紧的捏住了拳头,他的眼睛有些红了,他能感受到李络歆僵硬的身子,能明白她此刻站在这里究竟有多么痛心,他只想带她离开这里。   离开这个……口口声声说爱她,却连她站在身前也认不出来的男人。   “她若是想见你,谁也拦不住……你若是找得到她,我也拦不住……帝桀,”慕枫抬眼,赤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帝桀的脸,“你又何必苦苦相逼与人为难,我从来都不会强迫她,是她自己不愿意见你的,你当初牺牲了她才换回来的江山,如今……便好好守着当你的皇帝去吧!若她选择回去找你,我一定……不会阻拦。”   慕枫是说给帝桀听的,也是说给李络歆听的,若是她选择了,那么他就不会阻拦。可是李络歆什么也没有说,她看到慕枫的身体微微的颤动着,于是她用冰凉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他僵硬的拳头。   不用说什么,已经是回答了。慕枫曾经告诉过自己,不论是什么样的感情,只要她还愿意……还需要依赖着他,他就绝对不会离开。   慕枫紧紧捏着的拳头松开了,然后紧紧的抓住了李络歆冰凉的手……她的手从来没有温暖过,纵然此刻已经在他温暖的掌心里,却还是一片冰凉。   帝桀看着,良久没有说话,最终他轻轻笑了,苦涩的道:“原是我苦苦相逼了,我不过是想亲眼看到她……安然无事。”   帝桀说着,转眼看向李络歆,那眼神太悲切,差点让李络歆忍不住想要叫出他的名字来,可是她没有,她咬牙忍住了,帝桀轻声道:“谢谢你救了我,你走吧。”   李络歆深深的呼吸,猛然觉得身体似乎里似乎所有的器官都开始隐隐作痛,她猛然一把用力的抓住了慕枫。   “少……少爷……”李络歆的声音已然沙哑得听不出来,慕枫一惊,猛然转身便看到了李络歆铁青的脸,瞪大了眼睛……   “青……青儿!”慕枫一把扶住了她的身体,然后看着她痛苦得蜷缩了起来,身体一阵阵的痉挛。   “她怎么了?”帝桀吓了一跳,他也许知道她的身体不好,可是却没想到她发作起来却是如此的痛苦?   李络歆死死的扣住了慕枫的手腕,瞪着的眼睛几乎赤红,她的唇都是一片铁青了,模样看起来极其吓人的,她的五脏六腑在退化,若是没有药物控制……便是生不如死的痛楚。   “……我……我们……走……”李络歆死死的抓着慕枫,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来,不要……不要让他看到她这个样子啊,不要……只有他……只有他,她想保存自己最完美的印象在他的心里……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不想让他知道,这样的一个人,便是他心心念念的歆儿啊……   李络歆的眼睛里有泪水一整颗的滚落,然后她整个人都晕倒在了慕枫的怀里。   “青儿!”慕枫的脸色一阵惨白,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我带你走……”   帝桀茫然的愣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个模样,他居然会有那么大的震撼,他几乎站在原地无法动弹,心里说不出来是怎样的滋味……   像是痛,又像是……不舍。   “让开!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禁锢了她一天的下场!你够了吧,我警告你,不要再动我身边的人!”   慕枫几乎嘶吼着一下撞开了帝桀瘦弱的身子,帝桀被莫言稳稳的扶住了,慕枫抱着李络歆跃窗而去……   只留下了一阵清冷的风回荡在房间里,帝桀半晌才从那样的震撼里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喃喃道:“莫言……你不是说她是大夫吗?可是为什么她……”   “属下也不清楚,但看她的样子,怕是身患重症。”莫言轻轻的说了声,然后看着帝桀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他忙道:“主子,哪里不舒服吗?”   帝桀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他喃喃的走到窗前,窗外的天空已经黑了,墨蓝色的一片,有星星点缀其中……一片安静美好,没有了慕枫和她的身影……   可是为什么他此刻……如此的失落呢?   慕枫带着昏迷中的李络歆强硬的撞开冥御的房门时,岚玉还惊喜的叫了一声,“回来了……”   不过一秒的时间,岚玉已经惊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了?”   慕枫没有回答,将李络歆放在了床上,冷静的道:“岚玉,快去准备!”   “哦,好!”岚玉似乎明白了什么,猛然转身快速离开了,好在之前将客栈里的所有东西都带了过来了……   “她……”冥御张了口,却没有问,因为他曾经替她把过脉了,所以什么都不用问,他转了话题,看着慕枫镇静得几乎石化的脸道:“师弟,你放松些,依你的医术……”   “不要提,不要说我什么医术!”慕枫猛然打断了冥御的话,然后他的眼睛里露出一种深深的恐惧来……   是的,因为只有用镇静来压制他的恐惧,所以他镇静得有些恐怖了,此刻终于是无法维持那冷静了,他猛然转头看向冥御,眼底深深的恐惧,“师兄,我从来没有这样对自己的医术没有自信过……”   冥御愣住了,虽然他知道但是却没有想到一向自信的慕枫也会如此,慕枫茫然的看向李络歆,咬牙道:“我从来都以为只有我想救的人,没有我救不了的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让她不受这样的折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师弟,你冷静些,好好想想,一定是有办法的。”冥御握住了慕枫的肩膀,才发现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五脏六腑皆损,身体根本无法正常运转,若不是一年来在海岛上用月苒草维持着,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慕枫深深的吸了口气,似乎是冷静了不少,“师兄,你说……怎样才能让已经死去的身体复活?”   冥御咬唇,却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拍了拍慕枫的肩膀,“你能从阎王手里抢时间,已经是不容易……现下,只有先抱住她的性命,我们再从长计议。”   “除此,还能如何?”慕枫垂眸,幽幽的叹了一口,听到岚玉的脚步声时,他猛然抱起了李络歆的身体朝外走去。   “少爷,好了,准备好了!”岚玉说着,慕枫已经抱着李络歆进了一侧的房间。   一个巨大的浴桶,用铁锅支撑着,下面燃着火,水面热气腾腾……有翻滚的草药在里面散发出各种奇异的味道……   慕枫将李络歆身上的衣衫脱了,然后将她放了进去……滚烫的热水,可是却没有烫伤李络歆的肌肤,慕枫拿过一边的银针,那银针却比一般的银针整整的粗了两倍……   一针针的扎进那雪白的肌肤里,几乎每一针都会见血,因为针很粗,所以每一针都蕴含着慕枫的纯净的内力,内力随着针头传输……为李络歆的身体输送了必须的能量。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在这热气升腾的房间里,不一会儿额头就布满了汗珠子……可是慕枫的手没有一刻的迟疑,因为一秒的迟疑,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岚玉和冥御两人在房外瞪着,岚玉着急的走来走去,可是冥御却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天空,夜不黑,很多星星……很美。   “师兄,你在想什么?”岚玉终于忍不住问了,因为不找些话来说的话,她会担心得死掉的。   “我在想,明日我便要回去了。”冥御幽幽的说着,岚玉却瞪大了眼睛,“明日?那么急?你知道现在青鸾的情况……少爷他一个人坚持不住的!你在的话……还能帮他……”   “不,明日,我必须回去!”冥御转身,他的眼睛很黑,浓墨一般的化不开,永远不可能让人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什么来。   岚玉呆愣住,或许说被冥御脸上冰冷的坚定吓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去休息了。”冥御转身离去,只留下了一个冰冷的背影……而岚玉站在原地,却是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冥御向来冰冷无情的,可是对待慕枫却不是……如今慕枫重要的人都要保不住了,可是他为什么……   岚玉正想着,房门被打开了,慕枫满头是汗的走了出来,怀里抱着昏睡中的李络歆,她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起码没有那恐怖的铁青,只是依旧苍白。   她穿着内衫,慕枫什么也没有说,脸色有些憔悴,他只是将她抱进了房间……留下一个疲惫的背影给岚玉,“接下来的五天五夜……不要让人打扰我。”   岚玉愣愣的站在原地……五天五夜不眠不休,又要开始了吗?他那样的疲惫的脸色,可撑得住?   当李络歆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六天了,她睁开眼睛时,是岚玉的笑脸在她的眼前,“青鸾,你醒了……”   李络歆被岚玉扶着坐了起来,自己还是在客栈里,不过是冥御住的那家客栈,她摇了摇有些昏沉的脑袋,笑了起来,“好多了,对了……少爷呢?”   岚玉愣了一下,然后才笑道:“你都睡了六天了,现在时辰还早,少爷还在休息呢……我帮你备好粥了,先吃了吧。”   李络歆点了点头,被岚玉扶着到了餐桌前,闻到了空气弥漫着的月苒草的味道,不仅她的药里有,她所吃的东西里,除了白水……都有这苦涩的月苒草,几乎食物不会再有食物的味道,只有一股浓郁的苦。   可是李络歆习惯了……那样吃下去就吐出来的滋味,她可不想再受了,可是她必须吃东西,就必须吃这苦得无法下咽的东西了。   静静的喝完了粥,李络歆看了看窗外的天空,疑惑道:“已经快到正午了,怎么慕枫还不醒呢?”   岚玉的神色有些别扭,咬牙道:“前几日刚替你扎了针,今天早晨才刚睡下的。”   李络歆有些自责的垂眼,“真是辛苦他了。”   “没事的,少爷身体好得很,休息一天就没事了。”岚玉忙笑了起来,因为慕枫千叮咛万嘱咐的不要让李络歆的心情低落。   所以岚玉没有说实话……今天早晨疗程结束,岚玉按着时辰进房间时慕枫早已经昏倒在地上了……   虽然只是虚弱,但是因为内力损耗过度,恐怕也要好些日子才能补回来了。   唉……   岚玉轻轻的叹了一声,看着李络歆时竟不知道究竟她是福是祸了。   李络歆却是看着窗外的天空……慕枫这样的状况,要她怎么开口让他去治疗帝桀呢?这件事情……恐怕,还是得她自己来吧?   可是慕枫……会允许吗?   183帝桀的恳求,一起回京吧   慕枫整整昏睡了两天才醒了过来,李络歆端着稀粥推门进去他房间时,他正在穿衣,并没有什么好尴尬的,李络歆只是顿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怎么就要起身了?多休息休息吧!”   “我这个人就是闲不住,总是躺着才会生病呢!”慕枫恢复了笑嘻嘻的模样,脸色也好了很多,毕竟他的身体底子很好。   一时的虚脱,也很快便能恢复。   看到慕枫恢复了往日的精神,李络歆才算是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她将稀粥端了过去,笑道:“肯定饿了吧?不过两日没有吃东西,所以……只能先喝点粥了。”   “嗯,好香啊!”慕枫深深的吸了口气道:“一定是你做的吧?岚玉那小丫头可没这么好的手艺。”   李络歆笑了笑,将粥放在了慕枫的身前,也就当是默认了,只是看着慕枫喝粥时,问道:“冥御昨日已经启程回去离国了,我们是不是也要出发了?”   “那你想去哪?”慕枫抬起眼看来她,却见她的眼神游离,慕枫没有接着问,只是瞪着她回答。   踌躇了一会儿,李络歆才道:“我想我们可以去药王谷的,之前听岚玉说起药王谷的趣事来,觉得那个地方真是有趣得很,所以也想去看看……”   “当然可以了。”慕枫看李络歆欲言又止,也只是附和了一声,等着李络歆接着犹豫道:“只是在此之前……我想先出去一会儿。”   “好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并且没有问为什么,李络歆诧异的抬头看慕枫,他只是弯着眉眼轻轻笑着,“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准备,不如我们三天后再出发吧。”   “谢谢你。”李络歆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慕枫的善解人意……   她看着他的眼睛,他也许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可是他却……不问。   看着慕枫喝完了粥,然后两个人分道扬镳各自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李络歆将自己准备好的饭菜小心的装在食盒里,然后出得门去。   “少爷,这样好吗?”岚玉和慕枫其实并没有走,他们还站在二楼的回廊上,岚玉一脸的犹豫,转眼看向很认真的看着李络歆背影的慕枫,“万一……她又被抓走了呢?”   慕枫看着那个背影远离了自己的视线,才转身下楼,道:“既是她自己决定了,回不回来,都由她自己决定。”   说完,慕枫离开了,岚玉一头雾水,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想通,可是她又无法将脑子里乱成一团的线球梳理整齐……于是也只有摇头叹息,跟着慕枫走了。   李络歆敲开帝桀的房门时,开门的莫言,眼睛赤红,有着大大的黑眼圈,看到李络歆时明显的欣喜道:“姑娘,你来得正好!”   “发生什么事了吗?”李络歆皱着眉头被莫言拖着就往里走去,莫言着急的道:“主子这几日突然发烧了,外面请来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您快给他看看吧。”   说完,莫言已经将李络歆拉到了床边,华贵的锦被盖着他的身子,他紧紧的闭着眼睛,脸色苍白中却有双颊通红,一看便知道高烧不退。   李络歆将手里的食盒交给了莫言,才问道:“他有没有吃东西了?”   “原本有吃的,虽然吃得少,但是都有吃些,可是现在已经昏迷了两日了,滴米未进。”莫言紧紧皱着眉头,他也是两天没合眼了,千面奉命去找大夫,可是就是找不到慕枫和药王谷的人。   可是没想到她却自己来了,难道真是医者父母心?莫言看着李络歆认真把脉的样子,心里不免对她有了些许好感。   李络歆为帝桀扎针散热,又喂了药丸子,开了药方,一切都做完了,莫言却已经累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毕竟一直只有他一个人守着,他不敢闭眼……现在对李络歆很放心,所以一疏忽,便睡着了。   李络歆无奈的笑了笑,替帝桀整理好了锦被,才苦笑道:“你这是何苦。”   在这边境小城里,做什么都不方便,他拖着重伤,没有好的大夫和药材这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唉……”李络歆叹了一声,该让他早些回去才对。   正想着办法,帝桀的手却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李络歆吓了一跳,忙朝他看去时,只见他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的挣扎着,呢喃着什么。   李络歆挣扎了两下,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将她的手腕都握痛了,根本挣扎不开,所以她放弃了,任由他握着手,然后替他擦拭着额上的汗珠。   “歆儿……”帝桀痛苦的呢喃有了低微的声音,让李络歆一愣,然后清晰的听到了他昏迷中在痛苦的挣扎着什么,“歆儿……不要死,不要……不要死,歆儿……”   虽然他明白也许她还活着,可是他的内心,却无法从那日她浑身是血的躺在他怀里落气的情况里摆脱……那像是个恐怖的梦靥,一直一直……缠绕着他吧?   李络歆低下了头,却是这时,帝桀猛然醒了,然后看到李络歆的时候猛然将她的手松开了,诧异的问道:“你……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送东西的……”李络歆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然后尴尬的笑道:“见到你突然生病了,莫言……莫言便让我帮你看看。”   帝桀看了一眼一遍睡着的莫言,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让自己清醒了不少,他掀开被子要起身,却被李络歆一把按住了,“你身体还没好,不要起来了。”   “放开!谁允许你碰我了!”帝桀厌恶的皱眉,他若是有力气的话,也许会将李络歆整个人都掀翻了,可是他没有力气……只能用冰冷的眼睛看着她。   “对不起……”李络歆收回了手,低下头轻声道:“你最好不要起来,我……”   “我不需要一个病重的人来为我看病!”帝桀冷冷的打断了李络歆的话,冷笑了起来,“若是有那么好的医术,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病治好?你快些走吧,我可不想看到你发病后死在这里!”   李络歆咬牙,似乎没有认识过这样刻薄冰冷的帝桀……因为一直以来,不论真假,帝桀对她……就算一开始有些冷漠,但是也从未这样鄙夷过。   李络歆捏了捏拳头,却笑了起来,抬起头来道:“我是要走的,可是小姐托我给你来东西来了,我还没把东西交给你呢。”   “小姐?”帝桀狐疑的看了李络歆一眼,“哪个小姐?”   李络歆摇了摇头,道:“我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只叫她小姐……是一年前少爷带回来的小姐。”   “是她!”帝桀猛然惊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腕,“她在哪?”   李络歆为难的摇头,“小姐说了,不让我说出来……”   “不说?”帝桀的手那样的快速有力,一把扼住了李络歆的脖颈,然后微微一用力……她整个人便呼吸困难了,帝桀冷笑道:“不说我就让你死在这里!告诉我,她在哪?”   “要杀……便杀……”李络歆呼吸困难,却还是沙哑的道:“杀了我……你就永远不可能知道,她带给你的东西是什么!”   “你……”帝桀咬牙,一双愤恨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憋得通红的脸,然后他轻轻松开了手,“她带什么来了,拿出来吧!”   李络歆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看着垂眼妥协的帝桀,不仅笑了起来,“你等着,我去拿!”   说着,李络歆出了房间……却不知道为什么笑容怎么也止不住。他们从来没有如此过……不是各自怀揣着计谋和欺骗,便是最终的不信任和各自伤害……   这个样子斗斗嘴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他们就像是个两个陌生人,却又这样不可思议的牵连在了一起……   虽然他认不出她来,虽然他会凶她……有时她感觉到自己很心痛很难受,可是心里却又忍不住那样的高兴着……   李络歆咬了咬唇,热好了饭菜放在小几上端上了床,笑道:“呐,吃吧。”   帝桀有些虚脱的瞪了一眼饭菜,看了眼李络歆,不屑道:“这是什么?”   “这是你想吃的东西,小姐让我带来的,因为我告诉她……你不吃别的东西,宁愿饿死自己也要等着她做的饭菜。”李络歆从小就知道该怎么撒谎怎么骗人,从来不脸红,此刻也一样,甚至得意的笑着。   “是吗?”帝桀垂了眼,看着眼前的饭菜,却是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她舍不得。”   “那就快吃吧!”李络歆看着帝桀动了动筷子,可是两天没有吃东西的他太虚弱了,根本连筷子也拿不住了。   李络歆无奈的将他手中掉落的筷子捡了起来,然后夹了菜喂到他的唇边,笑道:“刚才那么有力气要掐死我的,现在连筷子也拿不住了?”   “谁要你喂!”帝桀转过了脸,一脸冰霜的俊颜上却有了几分尴尬。   “不吃我就倒了,然后回去告诉小姐,说你已经不吃她做的饭菜了,让她以后也不用白费功夫了。”李络歆说着,作势要收回碗筷。   “谁说我不吃了!”帝桀冷厉的打断了她,然后冷眼看向她,“真没见过你这样牙尖嘴利的大夫!”   “我也没见过你这样臭脾气的病人!”李络歆哼了一声,用勺子剩了粥又喂了过去。   帝桀再没有说话,只是冰着一张脸,似乎很不情愿的张嘴……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天空从一片漆黑变得有了一丝光线,饭菜被吃得一点不剩,李络歆收好了碗筷,然后替帝桀把了脉,他的烧已经基本退了,好好修养几日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他不该再在这里了,冥御知道他在这里后,放着慕枫不管赶回了离国……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南朝已经失去了半壁江山……不能再有什么闪失,李络歆看着帝桀依靠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踌躇了一下,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京城?”   帝桀幽幽的看了李络歆一眼,然后转开眼不屑的道:“又管你什么事?”   “喂,小姐让我告诉你!别再找她了,因为你若是不把你的身体修养好了,她是不会见你的!”李络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话根本没有经过大脑,就那么简单的就说了出去,而说出去……便收不回来了。   “她真的这样说?就因为这个不肯见我?”帝桀猛的起身,很认真的看着李络歆。   李络歆咬了咬唇,也只好点头道:“她说你的伤不好,就不会见你,所以……你若是再不回去,让自己重伤的身体在这小城里再这样下去,你自己想你的伤会好吗?伤不好的话……你就见不到她了。”   帝桀愣然在原地,然后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苦笑了起来,“她太傻了。”   李络歆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却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帝桀抬头看着李络歆,根本没有好脸色的他却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太傻了。”   李络歆狐疑的看着帝桀,也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再问……帝桀也不会告诉她,只是帝桀却突然看向她,认真的道:“你真的是药王谷的医师吗?”   “对啊!”李络歆点了点头,“药王谷的人,都会药理,不过程度不同而已。”   “好,那我求你一件事。”帝桀异常的认真,他看着李络歆,突然恳求道:“你跟我一起回京城吧!把我的病治好!”   “啊?”李络歆吓了一跳,几乎摇晃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苍白,她忙摇头,“不行,我不行!”   “不,药王谷……或许只有你愿意治我!我这伤,已经拖了一年了,若是能有大夫能治好,你以为我会不治吗?当初慕无天只答应留了我一命,却不愿意与我回朝继续根治……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治好我。”   帝桀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看得她好像有一种逃不掉的感觉,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原本她也打算治好他的,可是她也深深的明白,依她的医术,想要根治帝桀的病,也不可能……   可是她又无法向慕枫开口……   “我这一生也没有求过人,”帝桀咬了咬牙,似乎很艰难的道:“但是为了她……我求你,将我的身体治好吧!”   他竟然是真的跪倒在了床上,那床板的闷响声似乎重捶一般的砸在了李络歆的心上,她猛然退后了两步,“不……我……少爷会不同意的。”   帝桀抬起头来,看着李络歆慌乱的眼神,他笑道:“明日一早我便启程回京,我在城门口等你一个时辰,来不来……由你。”   李络歆后退着已经到了门口,她没有回答,只是茫然的摇头,转身便逃一般的离去了。   可是帝桀的话却那样重重的打在了她的心里,他要走了……他说过他的病拖了一年,根本没有大夫能治……   也就是说就算回到京城,也是一样的吗……可是她治不好啊……她没有信心,而且她该怎么向慕枫说呢?   一路跑回了客栈时,慕枫就等在院子里,看到她跑来时,慕枫迎上了前,她跑得匆忙,几乎上气不接下气,而慕枫笑着,只是轻轻张开了双臂……她就似无头苍蝇一般的撞进了他的怀里。   然后慕枫紧紧的抱住了她,笑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此时已经是清晨了,李络歆出去了整整一夜……慕枫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夜,他以为她不会回来了,可是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告诉他……她一定会回来的。   她真的回来了,慕枫满足的叹了一声,闻着她发丝间的香味,心满意足的笑了,“回来便好。”   李络歆心里‘砰砰’的跳着,她将脸埋进了慕枫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声音似乎就能感觉到他的宽容的笑……   “对不起,我……我不该这样的。”李络歆犹豫着,帝桀的话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着……她真的有些六神无主。   是不是事实就如同她无意中说出来的那样,她不过是……没有脸去见帝桀,因为那样高大强壮,那样骄傲尊贵的一个帝王……因为她,因为她无情的一剑,居然变成了那样。   她有什么脸去见他呢?   “你想怎样就怎样,丫头,我说过……”慕枫将她的脸抬了起来,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你不知道何去何从时我会牵着你……现在我告诉你,你找到自己要前进的路时,我也会支持你,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会一直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   “酒鬼……”李络歆伸出手来死死的抱住了慕枫,她的眼睛一片湿润,她到底何德何能?他如此对她……从不问对错,从不问原因……只要她想做的,他就放任她去做,不管任性也好,伤害也好……   他全部都包容她。   “好久没听你这样叫我了。”慕枫笑了起来,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李络歆呆呆一愣,抬起脸来看到慕枫在晨曦里的笑容,他依旧俊美如神,只是眼底的邪佞不知道何时已经变成了如水般的温柔细致。   晨曦下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慕枫却终于是开口问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准备走哪条路,需要我陪你走下去吗?”   184启程   晨曦下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慕枫却终于是开口问了,“现在你告诉我……你准备走哪条路,需要我陪你走下去吗?”   李络歆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将脸埋在慕枫的怀里,她不敢抬头看他,却是喃喃道:“我想把他的病治好,我知道也许很任性……可是他会变成这样都是我造成的……我不想……”   “既然这么想,就去做就好了,我会帮你的。”慕枫几乎没有听李络歆说完,也许他早已经知道李络歆想说什么了,也许根本不用她开口,他就知道了。   李络歆咬唇,却是笑了起来,仰头道:“你真的会帮我吗?”   “嗯。”慕枫点了点头,温柔的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抚开,笑道:“不过我不想让他知道,要如何做,我会教你的。”   “谢谢你。”李络歆点了点头,看着慕枫的笑容,他永远这么宽容,似乎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一般,永远这样……只要她说的,他都无所谓。   李络歆突然抓住了慕枫的手臂,笑了起来,“替他治好了病,我们就回药王谷吧,到时候你还要带我去花海……我们再一起把酒言欢。”   “嗯,只要你愿意。”慕枫点头,满意的叹了一声,他不知道最后他们是不是能回去药王谷,是不是能如她说的那样……美满,但是慕枫只想让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为他害怕……害怕她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没有时间去做这些时,她会后悔……   所以……在她还有时间的时候,想做什么都可以。而他,要一直在她的身边,尽全力的……留住她。   “听岚玉说药王谷有个老顽童谷主,有个桀骜不羁的少谷主,前些年还多了一位聪慧冷静的小姐……是不是,还差一个作威作福的少夫人?”李络歆痴痴的笑着,她的眼睛难得的晶亮,目不转睛的看着慕枫听到这些话后的愕然。   “少夫人?”慕枫重复了一句,看着李络歆时,好像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又或许,他不敢相信……   “你嫌弃我?”李络歆瞪了瞪眼睛,颇有些母老虎的凶相。   “只要你愿意。”慕枫笑了起来,然后伸手将李络歆拥在了怀里。   有她这一句话……就什么都够了,不管将来如何,起码她……曾经将心放在他的身上了,起码她真的想过要和他一起天阔天空。   李络歆在慕枫的怀里垂下了眼帘,她是真心这么说的,也会这么做……只要她还有那个时间,完成了她最后的心愿,那么她生下来的日子……就之属于慕枫,因为她的命是他救的,她的未来是他给的。   清晨的时候,空气里还带着浓浓的雾气,城外停着一张豪华的马车,有几个黑衣的侍卫在马上将马车护了起来,莫言坐在车夫的位置上,马车里静悄悄的一片。   大家都看着城门的方向,说好的一个时辰……快到了。   “主子……要不让千面去看看吧,青儿姑娘的身体不好,许是路上出了什么事。”莫言看着浓雾弥漫的前方,虽然看不清楚……可是知道浓雾里空无一人,只有他们周围的马匹不时的发出烦躁的嘶鸣。   “时辰到了就启程吧,不用多做停留。”帝桀的声音从马车里淡淡的传来,莫言咬了咬唇,却还是劝道:“可是青儿姑娘能治好您的伤……”   “我说时辰到了就启程。”帝桀在马车里轻轻的闭目,他轻轻的依靠着软塌,身前的小几上有热茶冒着热气,将他的俊脸模糊,越发的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情。   莫言听得出来帝桀言语里的坚决,他无奈的看了看天空,只有失望的叹了一声,“启程!”   原本以为……已经拖了一年的重伤终于有机会能治好了,原本以为帝桀终于遇到了自己的救星,不用再这样遭受病痛的折磨了……可是一切又都化成了泡影。   千面带队的护卫和马车一起开始缓缓移动,千面没有易容,精致的眉目轻轻蹙着,不时的回头看一眼……   “等等我……等等我啊……”   终于在马蹄声中,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传来时,千面和莫言几乎是同时出声惊叫了起来,“来了,她来了。”   帝桀睁开了眼睛,那深邃的眸子里竟也浮上了一抹笑意,他抿了抿唇,将那笑容收敛了起来,脸上变得平静无波。   “青儿姑娘!”莫言惊喜的发现,那个气喘吁吁的跑来的人却真的是李络歆,因为他们不知道她的名字,却曾听慕枫叫她青儿,于是只有叫青儿姑娘了。   “还好赶上了,我去准备一些必须的药材,所以晚了……”李络歆手里抱着一个大大的药箱,还没走上前来,千面的马已经到了她面前,将她手中的药箱接过了,淡淡道:“这个交给属下就好了,姑娘请上马车吧!”   “嗯。”李络歆点了点头,苍白的脸色因为刚才的奔跑有些红润,她喘着气被莫言扶上了马车。   掀开轿帘进去时,马车内的帝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平静深邃的目光像是能洞察一切的秃鹰一般锐利,李络歆愣了一下,忙低头道:“对不起,我来迟了。”   “你能来,我还该感谢你才对。”帝桀垂眼,将那迫人的眼神转移开了,“坐吧。”   李络歆点了点头,刚迈开腿走了一步,可是马车突然移动,身体突然趔趄,摇晃着眼看就要摔倒了,却是帝桀伸手一把扶住了她的手臂,她整个人便扑了上去砸在了帝桀的怀里……额头还好巧不巧的撞到了帝桀的下巴。   “呃……”帝桀一声闷哼,原本身体就虚弱的他猛然咳了几声。   “对……对不起。”李络歆忙从他身上爬了起来,脸上的红晕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跑过的关系,还是因为此刻两人的近距离接触……   帝桀抚了抚胸口,平息了气息,眼神淡淡的从李络歆的脸上扫过,冷声道:“还不快做好。”   李络歆点着头从地板上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坐在了角落里一动不动,她低着头,死死的咬着唇,却之觉得心跳越发的快了……脸上也越来越烫了,她不敢看帝桀,可是能感受到帝桀的冰冷的目光偶尔飘过她的头顶……   马车内的气氛一直这样尴尬着,直到他们到了下一个城池的客栈,一下车莫言安顿好了他们的房间,就忙着准备膳食和熬药,而李络歆为帝桀把脉扎针,做完了这一切才松了口气。   他的身体始终底子好,只要他安心的调养,加上慕枫的医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青儿姑娘,你想吃些什么呢?”莫言站在门口小心的问着,他记得上次她才吃了一口米饭就吐得不成样子……这次实在不知道该准备什么给她吃。   李络歆才想起来,忙道:“哦,我的不用麻烦,待会我自己去做便是了。”   “你也会做吗?”帝桀抬了抬眼,很是不屑的看了她一眼。   “做得不好,所以只有自己吃了。”李络歆笑着,让后出了门去准备自己的饭菜,她要吃的很简单,不过一个清单的小菜,一碗稀粥罢了,她带着月苒草,只要加在饭菜里她就能吃了……   也不怕被谁发现,因为月苒草一旦加进去,就算再美味的饭菜也只会剩下一股浓郁得散不散不开的苦味了。   李络歆想了想,不免苦笑着将那弥漫着苦味的饭菜端进了自己的房间,她只要知道帝桀有按时吃东西,没有挑食就好了……不然她也要拿这个月苒草给他试试,看他还挑不挑食!   想着,李络歆又笑了起来,正吃着苦味的饭菜时,门却被人没有礼貌的推开了,进门来的是帝桀,带着一身冷漠的气息,丝毫没有敲门的直觉,迈脚就走了进来站到了桌边,冷声道:“你就吃这个?”   "怎么了?”李络歆抬了抬头,有些疑惑,“你不好好吃饭,跑别人房间来干什么?还有……进门前请你先敲门好吗?”   帝桀怔了一下,他哪里会有进门敲门的习惯,平日里皇宫中要去哪里都是别人开了门迎接的……   “有什么事吗?”李络歆见帝桀没有回答,又问道:“你该不会是想尝尝吧?”   “有何不可?”帝桀挑了挑眉,然后皱了皱鼻子,似乎早已经闻到了空气里这一股苦涩的味道,“为什么是这个味道?”   “因为我身体有病,所以我的饭菜就是我的药,这样说你懂吗?”李络歆解释了,然后放下了碗筷,“所以别的东西我不能吃。”   帝桀的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抿唇道:“那你慢慢吃吧,我不打扰你了。”说罢,他自己转身走开了,李络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却是奇怪得很。   难道他就只是来看看自己在吃什么?是好奇……还是担心她吃不好?   李络歆没有多想,反正到了京城后……就可以开始正式的治疗了,李络歆打开了窗户,天已经黑了,有月亮高高的挂在空中,她看向远方……不知道慕枫此刻到了哪里?他一定就跟在附近吧?   185为朕更衣   就这样一路不紧不慢的经过了十天,终于马上就要到达京城了,这邻近京城的小镇也比边境上的小城富足许多,也热闹了许多。   车队在正午时分进了小镇,正是热闹的时候,街上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李络歆坐在马车上听到外面竟是如此热闹时,也不免掀开了车帘颇有兴趣的看着热闹的街道。   玲琅满目的商品,还有许多只听说过却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小吃,街上人那么多……每个人看起来都有自己的目的,每个人看起来都那样的忙碌,也都那样的开心……   李络歆从小到大都很喜欢集市,最羡慕的便是有父母带着上街的小孩,父母会牵着孩子的手,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点街边的小吃……偶尔给孩子买个玩具……   那样的境况只是想想就觉得美好极了,李络歆是喜欢这种单纯快乐的热闹的,看着就觉得人也会变得开心起来。   李络歆看着街边的商品,看着街上的行人,猜想着大家的心思,开心的笑着,马车突然停下时,她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时猛然看到帝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李络歆的心惊了一下,忙收敛了笑容坐好了有些狼狈的低下头,帝桀这才转开了眼神,随后莫言的声音便响起了,“主子,有人在路中打架,千面已经去看了。”   “嗯。”帝桀轻轻的应了一声,眼神瞄过李络歆好奇的抬起来的脸。   “打架?”李络歆心里想着那样的场景,不免得掀开了车帘,莫言很小心的守护在马车边上,看到李络歆掀开帘子时紧张道:“姑娘,还是坐回去的好。”   “我就看一下……”李络歆笑了笑,眼睛已经朝打闹的方向看去了,几个脏兮兮的乞丐围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在拳打脚踢。   千面骑着马过去了,冰冷无情并且高高在上的道:“你们挡住我们家主子的车驾了。”   也是这一句让那几个人愣了一下,然后千面拿出一把银子来,撒到了路边,那几个乞丐再也不管躺在地上的人,争先抢后的朝银子抢去。   这样……李络歆便看到了那张恐怖的脸,虽然被肮脏的头发遮住了不少面容,可是因为她抬头去捡面前一个脏兮兮的馒头,所以让李络歆看清楚了那张脸。   几乎没有脸皮了一般……嘴唇外翻露出阴森的牙齿,鼻子似乎也被削掉了,整个脸又脏又恐怖,几乎看不出来五官……就算是这样了,但是依她的身形看来,却能依稀认出是个女子。   而她似乎没有什么力气能站起来,只是爬着一点点的移动到了不远处掉在地上被踩得稀烂的馒头面前……然后一把捡起来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喂,你挡住路了!”千面不耐烦的又说了一句,可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人的手筋脚筋都被废了,根本不可能站起来。   果然那乞丐没有理他,只是抱着那脏兮兮的馒头一口口的啃着,似乎很久没有吃东西了……除了眼前的馒头她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喂!”千面很不耐烦的叫了一声,这时李络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开口道:“等一下!”   说着,她猛的跳下了车,莫言伸手拦了一下,没有拦住……眼看着李络歆朝街边的包子铺走了过去,他咬唇朝马车内道:“主子,那个人是……”   “知道了。”帝桀轻轻的应了一声,被掀开的帘子挂在车门的钩子上,所以他很轻易的看到了李络歆的身影。   她买了两个包子,然后走到了那人的面前蹲下,将手中的几个包子都递了上去,笑道:“呐,这里还有,慢慢吃……”   那人刚吃完了那个脏兮兮的馒头,一把伸出黑手就将包子抓了过去,她似乎偶然的抬了一下头,然后怔住了……   她没有看李络歆的笑脸,也没有要感谢她的善意,她只是瞪大了恐怖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一片浑沌,可是突然却散发出一种光彩来……她死死的盯着李络歆的身后,然后嘴里发出了一种尖利的‘唔唔……’声。   李络歆一愣,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帝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她一怔,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帝桀一把拉了起来,“走吧,这种人也值得你费心思吗?”   “你什么意思?”李络歆被抓得胳膊都痛了,她挣扎不动,被帝桀抓着朝马车走去。   而李络歆回头时却看到那原本应该全身无力的乞丐却像是突然有了力气一般,她丢了手中的包子,朝着帝桀伸出了手,似乎极力的想要抓住他……   她蠕动着身子,一点点的爬来,瞪大的眼睛凄厉的叫声,伸着脏兮兮的手朝着帝桀的方向……可是最终她什么也抓不住,她只能看着帝桀无情的回头,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就那样带着另一个女人上了马车。   她使劲的想说点什么,可是她已经无法说话了,只能发出那样尖利刺耳的声音来……她想爬过去,可是被谁用绳子扯住了腿,然后硬生生的拖到了路的一边。   “不要再挡道了!”千面冷冷的声音飘过时,那几个香气扑鼻的包子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千面转身离去……   马车再次动了,李络歆在车子里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那个人已经那么可怜了,她猛然一把甩开了帝桀的手,看着帝桀毫无波澜的俊脸,有些怒意的吼道:“你干什么啊?你有没有一点同情心,那个人都那样了……你怎么还这样对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就算你再悲天悯人悬壶济世,也要知道什么人才配别人的怜悯。”帝桀只是冰冷的说了这一句话,然后闭上眼睛依靠在了软塌上。   “你……”李络歆想说什么,可是帝桀已经一副充耳不闻的模样了,她不服气的咬牙,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个人恐怖的挣扎着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的时候,李络歆吓坏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震动……   好像那个人是认识帝桀的……不然她前一刻还狼吞虎咽的吃着一个脏兮兮的馒头,而看到帝桀后……竟然连香喷喷的包子也丢下了?   她……   李络歆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慌乱的感觉,她有些坐立难安,觉得心里很不安也很难受。   就这样许久,她终于是忍不住问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帝桀闭着眼睛,甚至连眉头也没有动一下,他是铁了心装作听不见她说话了……李络歆气急败坏的跺了跺脚,哼了一声转脸再也不理他了。   没想到不过一年而已……他居然练了这样无赖的本领!真是让人气得牙痒痒!不过这样也让李络歆暂时忘记了那乞丐的事情,之后虽然想起来还是会气,但是事情已经过去了,再气……也无法改变什么。   就这样一路无阻的进了京城,顺畅的回了皇宫,李络歆在玄武门下了马车后,她仰头看着皇宫的天空。   明明是那么蓝的天,那么清澈舒爽……可是却被又高又阴森的宫墙隔成了一小方天地,她叹息了一声……果然,还是无法喜欢这里。   李络歆伸展了一下四肢,然后和帝桀一起坐上了前来接驾的车撵,回到君霄殿后,莫言带着李络歆去了西厢的一个小小的厢房,那里以后便是李络歆的住所了。   匆忙了收拾了东西,然后将风尘仆仆的自己梳洗完毕,李络歆换上平日里穿戴的青衣,背着药箱就朝帝桀的寝宫而去。   这皇宫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似乎都没有变动过,这君霄殿……似乎就连院子里开的海棠都还是一样的红火热闹,说是物是人非……可是这皇宫却是不管经历过什么……也不会褪色的奇迹。   李络歆叹了一声,进了帝桀的寝宫,他正坐在书桌前看着奏折,许是出去许久堆积下了不少政事,见李络歆进来了也不吱声,视若无睹的继续着自己的事情。   倒是莫言迎了上来,小声道:“青儿姑娘,你在这稍等一会儿,我这就让皇上过来。”说完便笑着退了回去。   李络歆在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来送茶的女官却正是伊竹,她依旧那样有规矩,在君霄殿一段日子后,更是学得和莫言一般,做什么都有条不絮,几乎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的恭敬。   伊竹奉了茶,却是好奇的多看了李络歆一眼……听说是药王谷的神医,能治好皇上的病,可是伊竹怎么看……也觉得这个平凡的女人和药王谷那样神奇的地方扯不上什么关系。   就像慕枫……身上带着那样洒脱不驯的气息,自由自在随风而行的桀骜,俊美如神,邪佞勾魂……那样的人若是说是药王谷出来的,却没有人会质疑……   伊竹疑惑的又看了一眼,怎么也看不出来李络歆有哪里不一样,要真说起来,只能说她全身都散发着一种平和的气息,让人感觉温和舒服。   李络歆也不怕谁能认出来,就大方的回了一个笑容。伊竹一愣,知道自己失礼了,忙行礼退下了。   帝桀在这时走了过来,李络歆站起身来行礼,只听帝桀轻声道:“看来你不是很吃惊朕是皇帝这件事情,对这皇宫也没朕想象中的那么好奇。”   “之前听小姐提过,所以不吃惊,至于好奇……皇宫不也只是修葺得华贵一点的房屋吗,有什么好好奇的,论起美景和奇花异草来……不及药王谷的十分之一。”李络歆回答着,根本没有一丝的破绽。   “哼。”帝桀冷哼了一声,然后坐了下来伸出手臂来,“诊脉吧。”   “皇上,今天开始要开始治疗您的身体,所以必须在房间里完成。”李络歆看着帝桀俊美的侧脸,平静的道:“另外我还有几点要求。”   “你说。”帝桀轻轻的应了一声。   “每次给您治疗的时候,我会点上一种熏香,这熏香会使您陷入沉睡状态,是方便治疗的,不会有害;另外每次治疗时间是两个时辰,在这期间任何人也不能打扰,就算莫言公公也一样。”   李络歆说着,看向了莫言,“这一点,还请公公谅解,并且替我看好寝宫,不要让别人打扰了治疗。”   莫言犹豫的看向帝桀,可是帝桀只是轻轻一笑道:“既然朕请你来了,自然会遵守你的要求,莫言,那你就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打扰。”   “是。”莫言应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去,关上了房门后召集了千面等六名暗卫分别守住了宫殿的六个角落。   李络歆在寝宫的龙床边点燃了熏香,自己服用了一颗药丸后,才对帝桀道:“皇上请先除了衣物,然后躺好,不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帝桀摊开了手,嘴角却是凝着笑意,道:“帮朕宽衣吧。”   “咦?我?”李络歆愣了一下,然后道:“你自己脱啊,我又不是宫女,我只负责看病的!”   说着不免尴尬的低头,帝桀这样是故意为难她……还是真的不会自己脱衣服?虽然真的没有看他自己脱过……但是让一个陌生女人做这样的事情,也太奇怪了吧?   “快些,朕已经觉得快要睡着了。”帝桀像是没有听到李络歆说话一般,伸着手臂好好站着。   “你!”李络歆咬牙,可是看到他闭着眼睛那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时,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知道自己拗不过的,站起身来时不免气得咬牙。   轻轻的替帝桀除去了衣物,因为要扎针,所以得是脱光他的上半身,难免有肌肤接触到时,李络歆冰冷的指尖和他温暖的肌肤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帝桀的嘴角原本挂着笑容的,可是被李络歆的手冰了一下后,他皱了皱眉头道:“你的手一直都这样冰冷吗?你究竟是得了什么病了?”   “不过是身体虚寒而已!若是觉得冷,下次自己脱便是!”李络歆咬牙将最后一件衣服脱了下来,帝桀的身体瘦了很多,以前他的身体很结实,如今却清瘦了许多,并且肌肤也有些惨白。   胸口处那个伤口不大,却那样的明显,正中心口……李络歆的在帝桀的胳膊上顿了一下,她的所有思想和注意力一下被那个伤口吸引住了,顿时觉得心里像是感受到了那时的痛一般。   帝桀的手猛然抓住了李络歆的手掌,虽然他之间温度也凉,但是却总比李络歆的温暖,他轻声道:“你看什么?”   李络歆猛然回神时,急忙将手掌从帝桀的掌中挣脱了出来,她六神无主的低头,然后深深的呼吸道:“没什么,皇上请睡下吧!”   那是她留下的伤口……那是她刺的一剑!就在他的心上……她曾经给他带来的痛苦和伤害,就算治好了,也会留下那个伤口,他一辈子都会背负着那样第一个伤口……   李络歆摇晃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时,帝桀已经躺好了,她什么也不用说,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只要有足够安静的空间,帝桀马上就会睡着的。   可是帝桀睁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苍白的脸,问道:“你叫青儿?”   “是。”李络歆点了点头,掩饰着自己的慌乱,她不知道自己掩饰得好不好,只是觉得帝桀的眼睛异常的锐利。   “你得的什么病?能治好吗?”帝桀虽然面无表情,可是他问起这些话来时,总让人觉得他很认真。   “这个不用皇上操心,少爷自然会治好我的。”李络歆好不容易平息了一些,却又被这个问题戳中了心事,她的病……她的生命……   李络歆怅然的低头道:“皇上快些睡吧!”   帝桀笑了笑,有些凄苦的看向了头顶的纱幔,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了,意识也不清醒了,轻轻的闭上眼睛时,他却喃喃道:“若是能治好,你在药王谷那么久……为何没好……”   李络歆怔怔的抬头时,帝桀已经睡着了,她紧紧揪住腰间丝带的手这才松了开来,她绝对不能露出任何一点破绽来。   不能让帝桀知道她就是李络歆……不能让他知道,因为她害怕……她害怕帝桀再一次失去她时会失去所有的希望,他会……活不下去。   她宁愿让帝桀就这样以为李络歆还活着,只是不愿意见他。这样就能让他心里永远留着一个希望……   就算让他以为她一辈子也不原谅他,也不肯见他,也总好过再一次失去她,并且带走他所有的希望。   李络歆愣愣的起身,打开了寝宫的窗户……她强迫自己笑了起来,笑着迎接那翩然而来的白色身影……   慕枫的轻功卓越,很轻易就能避开那些看守的人,他进得门来时,带着招牌式的笑容,让人觉得就像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看到时就忍不住开心了起来。   “我们快开始吧,他刚睡着了!”李络歆小心的关上了窗户,然后引着慕枫到了床前,为慕枫拿出了银针等必需品。   “让我先看看你!”慕枫是一点也不关心帝桀的,她想救那么他便救,但是他最关心的还是李络歆的身体。   所以他第一时间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腕,为她把脉,李络歆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脸色,却见他明明眼睛阴霾了,却是转眼又看着她的眼睛笑了起来,“放心吧,你先依照以前的药方服用着,我会再给你找新的法子治疗的。”   “嗯,反正也就这样了。”李络歆点头,因为慕枫总是这样,不论病情好坏,他总是笑得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他忘了一点,自己的身体只有自己最清楚,更何况……李络歆还从他那里学了不菲的医术,又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情况。   只是他总说有法子医,她也便附和着,其实她也明白,若是有法子……慕枫就不会让她痛苦的拖了那么久了……   186冷宫琴音   慕枫为李络歆把完脉后,又将带来的月苒草和其他药丸子给了她,才开始为帝桀治病,李络歆就在一边看着,两个时辰刚刚好,慕枫收好了银针等物品后,给李络歆说了药方,只要李络歆按着药方再配合月苒草的服用,让帝桀随时保持心境平和,那么很快他的身体就会恢复的。   交代完了一切,慕枫轻轻的拍了拍李络歆的肩膀,笑道:“我这就走了,七天之后我会再来的,你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要处处小心。”   “嗯,你也是,莫言让很多人看守着的,你进出也一样要小心。”李络歆点头笑着,又道:“我不会让他们发现是我的。”   “傻丫头。”慕枫微微的叹了口气,伸手温柔的替李络歆理顺了额前的刘海,笑道:“我让你小心后宫的人和事,小心自己的安危,必要的时候……你是可以暴露身份的,只要你人没事就比什么都重要,记住了吗?”   李络歆低下了头,咬唇点了点头,是她又不没有考虑清楚就乱说话了,她居然以为慕枫提醒她小心是害怕她的身份被看穿……   自己真的是……   “好啦,他快醒了,我这就走了。”慕枫说完,转身开窗跃身而去。   李络歆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着窗外明媚的天空,那一个白色的身影就这样消失在了天边,她心里却越发的愧疚了。   她总是无意间伤了他,可他总是什么都不在意……李络歆捏了捏拳头,只希望治好帝桀后,自己真的能有时间陪着他……好把那么多年来的恩情,都还给他。   “呃……”帝桀似乎被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刺了眼,不满的哼了一声,李络歆转身时他已经醒了过来,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她道:“好了吗?”   “嗯,我去叫莫言来帮你更衣。”李络歆说完就朝门外走去,帝桀伸手一抓,他没想到不过一次的治疗他的身体就恢复了许多,他之前一直没有力气所有做什么都习惯了用大点力量……   可是这一抓,因为他没想到自己力气这么大,李络歆被他一把抓着扑了过来……   “啊……”两个人都没来得及反映,李络歆一声惊叫已经跌在床上,趴在了他赤裸的胸膛上……   帝桀一愣,倒是放声大笑,“看来你的医术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你……无赖!”李络歆憋红了脸,只骂了这样不痛不痒的一句,一把甩开了帝桀的手忙起了身,脸上已经是红霞一片,似乎身上还遗留着刚才贴近他时的体温和气息,那样的灼热……   “朕不是有意的……”帝桀刚要解释,可是李络歆已经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她大一开门就看到了莫言守在外面,莫言忙惊喜的抬头,可是却猛然疑惑的问道:“青儿姑娘,如何了?您的脸……怎么红了?”   “哪有啊!还不快去给他穿衣去!”李络歆一下撞开了莫言,急匆匆的逃了。她的脸色总是苍白的,所以脸颊一红,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难免让人误解了。   莫言愣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好像不知不觉间,这个女子对待他时,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一种熟悉的命令的语气,可是莫言却又没有反感。   “进来吧!”   正在莫言发愣时,帝桀喊了一声,莫言忙应着进了门去,替帝桀换上了龙袍,整个过程,帝桀不仅脸色好了许多,身板也硬朗了许多……而且还一直带着笑意,这似乎是从李皇后死后,几乎就再没有出现过的……轻松愉悦了。   “皇上,看起来青儿姑娘的医术真神,奴才看您再过不了多久就会好了!”莫言真心的开心,也是许久也没有笑过了,此刻笑起来时,却觉得心里一阵暖意。   帝桀的眼垂了垂,那深沉神秘的光被长长的睫毛遮掩住了,他的嘴角升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来,深不可测的道:“说的是……以后你要当她是你的主子,但是一定让千面看好她,我不说她可以走……任何人来,也不准放她走!”   “是。”莫言轻轻应了,心里却不免愣住了。   从他开始伺候帝桀开始,帝桀这一辈子只说过李皇后是他的主子,却没想到,这个青儿……也有这样的能耐?而且帝桀说的谁来也不放她走……谁会来呢?   莫言看了帝桀深不可测的脸一眼,似乎他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自信能掌握一切的帝王,像是俯瞰一切的苍鹰,睥睨天下……   这世上当真有那么神的医术?不过两个时辰,就能让一个人焕然重生?莫言却是真的想不通,帝桀嘴角那愉悦却又神秘的笑容到底从何而来……   李络歆将药方和帝桀的药都分配好了,这才交给了伊竹并且细心吩咐了一切,伊竹走后……她才松了口气,她知道只要慕枫愿意,帝桀就会好起来的。   只要慕枫治好了帝桀,她就跟慕枫走……这样算不算是一个变相的交易?她不仅看轻了自己……也看轻了慕枫,可是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还慕枫那么大的恩情?   他小时候救了她的母亲,后来救了她一次又一次……为了她更是差点将自己累倒了,为了她他放弃了他的海阔天空,宁愿跟在她的身后,被禁锢在皇宫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现在,他却又因为她,而去救一个他并不愿意救的人。   她到底要怎样才能还他的恩情呢?除了将自己的余生许给他,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事情已经成了这样……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的让帝桀好起来,不然她在这里多呆一天,和他多接触一刻……她的心就会动摇,她就会永远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就算只是宫女,只是医师……她也想陪着他。   但是已经不可能了……李络歆知道,帝桀太过聪明,当初他可以轻易的认出她来,当初她也可以轻易的认出改装成千面的他……所以她很害怕,害怕时间一长,帝桀会认出她来。   若不是自己的面貌大变,起了一个映象的欺骗作用,恐怕她是不可能在帝桀的眼下坚持那么久的……   不能让他知道这个身患重症命不久矣的青儿……就是他心心念念的歆儿,否则他不会放她离开,不妨她离开……他就会在一起看到她在他的眼前香消玉殒,他接受不了,而她也不忍心他再痛苦了。   李络歆咬唇,似乎下定了决心,然后自己吃了药后便提着花篮起身朝着御花园而去了,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御花园了……可是这里的一草一木似乎李络歆还是那么的熟悉……   她要摘一些新鲜的花制成茶,然后加上月苒草炮制给帝桀服用,有月苒草加在茶里,帝桀是不可能尝出茶的味道来的,他就不会从她泡的茶里发现什么。   御花园依旧是那样的美丽,四季美景不变,只是似乎冷清了许多,当初这里除了鲜花美景,最亮丽的一道风景,非那些姹紫嫣红的佳人不可……如今帝桀已经快四年没有选妃了,后宫无人入住,而当初叱咤后宫的女人都已经不在了,剩下的也都只是些昨日黄花了。   帝桀那么多年来的冷落,许已经让她们彻底的失去了希望,就连御花园……也不愿意来了,因为御花园没有皇帝的身影……她们来这又还有什么意义?不论在哪里也见不到皇帝的面……那她们哪里又还有心思花那么大的力气打扮出门?   这皇宫,到底埋葬了多少女人的幸福……和人生。   李络歆叹了一声,朝着记忆中有些偏僻的北苑走去,她记得……那里似乎种着许多的桂花,如今正是开花的时节,还隔着老远……就能闻到空气里桂花的香味。   满满的摘了一篮,李络歆擦了擦额头的汗,正午的太阳太毒,晒得她有些头昏,她深深的呼吸,收拾好了花篮正准备离去时,却在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一阵悠扬悲伤的琴音,古琴独特的声音,本就带着无尽的沧桑感,而这人弹的曲调又是这般的惆怅,顿时似乎让这个火热的午日都覆盖上了一层悲凉的气息,让阳光……也变得凄楚了。   李络歆呆呆一愣,竟怎么也想不出这后宫还有人对古琴有这般的造诣,竟能让心事付托琴音,让听者也不免感伤起来……心里不知道为何变得那么好奇,似乎有什么牵引着一般,李络歆拿着花篮就朝琴音来的方向而去。   穿过一片园林,这原本就比较僻静的北苑后面竟是有一座宫殿,阴冷破败的宫殿,没有人,只有这老旧冰冷的宫殿里传出来一阵阵哀愁的音调。   这……该是北苑的冷宫吧?   当初自己被废时住的那里是东宫冷殿,虽然也一样阴森凄凉,却比这破败又腐朽的宫殿好上了许多……   宫殿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管理,院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李络歆心里猜想着帝桀的后宫,还有谁会住在冷宫呢?想着……不免想到的一个人……   那个让李络歆又爱又恨的人,她给了自己致命的一击,让自己现在变成了如此的模样……可是她还是没有忍心杀死的李思思,她想让李思思活着,感受活着的孤寂和痛苦,当然自从醒来也没有听任何人说起李思思的事情来。   皇宫里似乎也没有人说过……难道她是住在这里?她什么时候对古琴有了这样高的造诣?李络歆觉得奇怪……可是又隐隐觉得不会是李思思,但是若不是李思思……那还有谁会住在这里?   187不让自己后悔   宫殿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管理,院门关着但是没有上锁,李络歆心里猜想着帝桀的后宫,还有谁会住在冷宫呢?   李络歆轻轻的推开了门,绕过了一片凄凉枯燥的院子,明明整个皇宫都是阳光明媚绿意盎然,却偏偏这里一片枯黄,像是凄冷的秋末一般。   植物大多都枯死了,落叶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空气里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可是偏偏就是这么凄凉的院子里。   李络歆看到了一个美人……或者说一个故人。   雪妃,唐若雪。   她卸去了华贵的衣裳,精致的妆容,曾经满脸的高傲冰霜似乎也被时光磨砺了,如今只剩下一脸淡然沉淀的沧桑。   她依旧是美的,穿着素衣,不施粉黛,浑身上下也没有一件珠钗首饰。可是依旧是美的,但是和当初的高调比起来,如今的她却多了一分女人该有的温和气息。   李络歆呆呆的站在原地,她是太看得起李思思了,李思思又怎么可能有那么幽怨哀绝的琴音,又怎么会清心寡欲的独守冷宫……   可是李思思现在……到底在哪呢?她根本是不方便在宫里打探这件事情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事到如今了,她还是希望李思思的下场不要太惨。   李络歆垂了垂眼睛,不由得叹息了,琴音戛然而止,然后雪妃的声音淡淡的飘散在了风里:“谁在那里?”   李络歆一惊,忙从树后站了出去,行礼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的。”   她作为刚进宫的医师,是不应该知道雪妃是谁,所以只是轻轻的行了一般的见面之礼,更何况,雪妃早已经是冷宫弃妇了……   冷宫,雪妃进冷宫似乎已经很长时间了,关于她下毒毒害李络歆的事情,似乎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遥远到李络歆已经想不起来了。   可是李络歆当时便觉得不会是雪妃所为,可是帝桀很快定案,她还没插上嘴,雪妃和其家人就已经获罪了。   听闻……雪妃的父亲还因为受不了家族没落的打击,长病不起,最终还是逝世了,雪妃的家族很快就没落了……从当初的两大家族之一,没落到现在恐怕连讨生活也成困难了。   对于此事……有时候想想,帝桀的心还真是狠呐。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到这里来?”雪妃虽然没落了,但是始终是管家小姐,修养是极好的,而且浑身那种尊贵的气息,就算是没落了,却还是强烈得很。   她看着李络歆,目光里没有了从前的盛气凌人,只有一片淡然平静的光,可是这样的她……却让李络歆觉得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经历过大起大落的女人,经历过爱恨的女人,从她的身上和眼睛里,就能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魅力……   雪妃却真的是蜕变了。   李络歆微微一笑,然后答道:“我是皇上的医师,刚才到这里来采撷桂花,无意中听见了琴音不自觉的就走了进来,冒昧打扰,还请小姐见谅。”   雪妃似乎愣了愣,许是许久没有听到人叫她小姐了,她轻轻勾着唇角,却有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的身体还好吗?”   李络歆知道她问的是帝桀,于是点头道:“已经好了许多了,再过个把月应该就能恢复了。”   “也该恢复了……她已经去了那么久了。”雪妃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看了李络歆一眼,笑了起来,“没想到你即是能医好他的心病,真是多谢你了。”   “这是医者该做的。”李络歆点了点头,轻轻行礼道:“不打扰小姐了,先行告退。”   雪妃没有挽留也没有说话,李络歆慢慢的退了出去,临关门前却看到雪妃仰着头看着天空,明明忧伤得落泪了,嘴角却是由衷的笑了起来。   李络歆看到她的唇微微的动了,虽然没听见,可是隐隐看出了她说的话。   她说,“没事……就太好了。”   李络歆关上了门,那一院子的萧条和悲凉都被关上了,可是她的心里却有所触动……当年雪妃下毒一事根本没有查明,虽说在她身上找到了罪证,可是李络歆总觉得事情过于顺理成章。   而当初雪妃在她当上皇后前对她说的那些话,她还隐隐的记得……一个高高在上的女人,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爱意……可是她却是真的是爱帝桀的。   为了帝桀,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满意她现在的地位,为了不让家族叛变对帝桀造成伤害,一向骄傲的她却跪在了李络歆的面前,求李络歆将皇后的位子让出来。   虽然那件事情最终以下毒一事悲剧收场,可是那时的雪妃却是真的让李络歆动容了,她不在乎自己在帝桀的心里究竟有没有位置,她只想为他做些什么,甚至承诺当上皇后以后,绝对不会为难李络歆,不会和李络歆争夺一丝半点帝桀的宠爱……   这样的雪妃……为什么会在那样的情况下下毒呢?所么的不明智……一直不参与后宫这些尔虞我诈的雪妃,当她真心想为自己所爱的人做点什么时……   而……最终却是无疾而终了。   李络歆慢慢的走着,然后停下了脚步,她回头去看那不远处的宫殿,终于是抿了抿唇,返身又回去了。   当她推开院门时,雪妃还坐在那里,听到声响时她诧异的回头,看到李络歆走了进来,不免有些慌乱的擦了擦眼睛,擦掉了刚才落下来的眼泪。   “你还有什么事?”她诧异的问了一句,有些疑惑的看着李络歆。   “您是雪妃娘娘吗?”李络歆看着她的眼睛,只问了一句。   雪妃一愣,然后有些凄凉的道:“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交过了……我现在已经不是雪妃了。”   “可您就是,奴婢是药王谷的医师青儿。”李络歆突然行了一礼,然后坚定的道:“奴婢是李络歆小姐派来为皇上治病的,小姐吩咐过奴婢一件事情,是关于雪妃娘娘的。”   “李络歆?络歆妹妹……她还活着?”雪妃长居冷宫,对于后来发生的事情根本不是很明白……以为李络歆早已经在十九岁那年就去世了。   猛然听到有人说起她还活着来,明明带着泪的脸,却是激动的笑了起来,她一把抓过了李络歆的手臂,激动的问道:“她在哪啊?她还好吗?那么多年……为什么……为什么都不回来?”   李络歆咬了咬唇,然后低下头轻轻回答道:“小姐不会回来了,小姐……已经嫁给了我们少爷,是我们药王谷的少夫人了。”   “少夫人?怎么可能?”雪妃瞪大了眼睛,没有了刚才的矜持,茫然的摇头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怎么会……”   “少夫人已经不会回来了,”李络歆坚定的又回了一句,然后低头接着道:“在我进宫前,少夫人吩咐让我一定替雪妃娘娘洗清当年的冤屈,因为少夫人说……世事变迁……到最后能留在皇上身边好好照顾皇上,并且让少夫人放心的……只有雪妃娘娘了。”   “不!怎么可能!你撒谎的!”雪妃突然一把推开了李络歆,她瞪着眼睛完全的不可置信,“她若是活着,怎么会不回来?她怎么可能嫁给别人……她明明那么爱皇上的!怎么会……你撒谎,她不会嫁给别人的。”   “娘娘在冷宫那么多年,是不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总之少夫人是不会回来了……这皇宫早已经物是人非,皇上的身体现在非常的糟糕,难道雪妃娘娘不想在他身边照顾他吗?”   李络歆抬起头来,看着雪妃茫然的摇头,她喃喃的道:“我……我能照顾他吗?他……根本不稀罕的,这个世界上,除了络歆妹妹,还有谁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   “只要娘娘愿意,青儿会帮娘娘的,娘娘就当是还少夫人一个心愿吧,少夫人她是真的当您是姐姐,所以只放心将皇上交给您。”李络歆低头咬唇,她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做了这样一个决定。   因为她觉得自己的时间似乎真的越来越少了,她深深的感受到了那种恐惧……明明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的,却又期望在她死前,能让所有的人都幸福。   因为她曾错过,可是当李思思捅了她那几刀后,当她躺在帝桀怀里以为自己已经死掉的时候,她后悔了……   那一刻她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选择了仇恨,谁都不应该为当初的事情负责,谁都没有错,谁都不应该承受那些莫名其妙的仇恨……   所以现在,她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她没有时间了,但是有雪妃陪在帝桀身边的话……她也就放心了。虽然帝桀不见得会接受,但是她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雪妃的爱经过那么多年冷宫的悲凉也没有变淡……雪妃是值得拥有爱情的女人。   “我……”雪妃喃喃的说着什么,让人听不清楚,她看着李络歆,然后却突然冷静的问道:“你帮我?你真的有办法?”   “有!”李络歆坚定的点了点头,“只要娘娘愿意听我的,不出半个月,我就能让娘娘见到皇上,娘娘请准备好吧。”   雪妃还没来得及点头,李络歆已经提着满篮子的桂花匆匆的离去了,没有给她半点回旋的余地。   那桂花还散发着香味,可是李络歆知道……再美的花,再香的味道,也有消逝的时候,既然自己的生命要停留在盛开的年纪……那么就该让自己不再抱有任何的遗憾。   如此……她也可以放心的离开帝桀,放心的……离开这个世界了……   188邂逅,回忆的棋子   连着几日都是大好的晴天,帝桀经过了两次的治疗,加上李络歆每次给他泡的茶里都有加上少许的月苒草,所以恢复得很快。   李络歆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伤都能拖一年不治?而不过因为她说如果不治好就不愿意见他后,他便好得那么快。   好得快是好事,可是李络歆却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端起了自己泡好的桂花茶朝着君霄殿的书房而去。   帝桀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书房处理政务,见李络歆进来了,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待李络歆将茶盏放在了书桌上,他也没有抬起头来。   “喝茶吧,这次的不苦,你就不用装作没看见我了。”李络歆看着帝桀,拆穿了他的想法。   因为加入月苒草的花茶根本是苦不堪言,所以帝桀不过喝了几天,便总是不愿意喝了,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的苦味,可是每日……李络歆却是当成饭来吃的。   日子久了,她都已经尝不出这月苒草的苦味来了。   帝桀抬了抬眼睛,轻轻咳了一声,道:“今日你没加药在里面?今天不用喝药了?”   “今天不用。”李络歆看着帝桀道:“昨天路过竹林的时候发现有个宫女泡的茶很好,今天就端了一杯来被你,省得你总是喝我泡的苦茶。”   “真的那么好?”帝桀狐疑的看了一眼,李络歆耸了耸肩膀道:“你尝尝便知道了。”   帝桀有些不相信的抬起了茶杯,这是纯粹的桂花茶,刚揭开茶盖就一阵清香扑鼻,没有那苦涩的味道,让人闻着就身心舒畅。   许是很久没有喝到像样的茶了,帝桀笑着喝了一口,然后脸色僵了一下,看了眼李络歆的脸,冷声道:“你说这是谁泡的?”   “不知道……只知道那人每日早晨都在竹林那。”李络歆巴眨了一下眼睛,她知道,帝桀这样的反映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杯茶的味道该是帝桀很熟悉的……该是让他想起了什么,也该能吸引他去一探究竟的。   帝桀又看了她一眼,他的眼很深,李络歆看不穿他,但是却总觉得他的眼神锐利得能看穿人。   但是她不怕,就那么好好的站着,也不看他的眼睛,就轻轻的低着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朕去看看!”帝桀说完,放下茶盏就离开了。   李络歆幽幽的叹了一声,然后才慢慢的渡步离开,外面的阳光晒在她的身上很暖和,她有意走向和竹林相反的方向……她不知道竹林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该做的她都做了,剩下的……只有看雪妃自己的造化了。   清晨的阳光也已经有些刺眼了,李络歆抬头看了看太阳,却觉得眼睛一阵刺痛,有些想流泪,可是她死死的忍了回去。   刚低下头来时,一时没注意却踢到了一颗石头,一个踉跄朝前面扑去,她看到黑影一闪,然后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扶住了,她这才稳住了身子没有摔倒……   李络歆有些惊慌的抬起头来时,发现眼前的人却是千面,她忙笑道:“谢谢千面大人。”   “走路小心些。”千面轻轻的放开了她,“上了桥也不注意……若是落水受寒,你身姿虚弱,是要吃些苦头的。”   “是,我以后会注意了。”也是千面这句话才让李络歆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上了一座桥来,刚才若是摔倒了……岂不是要翻过栏杆掉进水去。   虽然自己会水,可是就像千面说的,如今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若是不小心病了……是很难康复的。   李络歆刚松了一口气,心里却猛然一动……   这座桥……李络歆往四周看去,她记得那样的清楚,似乎那个情节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一般,那次大雪,她从这里过时差点摔倒了……   是帝桀及时出现扶住了她……那天……她记得她紧紧的抱住了帝桀,那是她准备要离开的前几日,她想他说出一句挽留的话来……好让自己的心动摇,好让自己……不去走那一步报复的路线。   可是他没有……   李络歆还记得那些日子的帝桀究竟有多冰冷,他的那冰冷的侧脸还在她的脑海里永远都融化不了一般。   也是在这个桥上,他唯一一次在她抱住他时,没有拥住她!他只是冰冷的走开,留下一个悲凉的背影……   李络歆的眼前突然清晰,似乎帝桀那冰冷的侧脸就和现在千面面无表情的侧脸融合在了一起似的。   有那么一刻,李络歆觉得……他们的表情和眼神竟是那么的像!   千面似乎被李络歆看得有些不知所措,匆忙的低下头,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当初在这桥上背上的苏青鸾……   她那个时候抱住的是他,可是他却不敢……不敢有任何的反映,他作为假的帝桀,只有静静的走开……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和苏青鸾完全不像的女人,却让他有那么一刻的愣神,她刚才差点跌到时……千面以为那天的场景再现了。   可是他扶住她时,他不住的告诉自己,不能再想……因为她不是她,也因为……就算是……她也不该是出现在他脑海里的女人。   千面什么也没有说,紧紧的抿着唇,永远的面无表情,侧身与李络歆擦身而过,静静的走开。   李络歆不明所以的回身时,只看到了他离去时的冰凉背影……就和那时候的帝桀一样,她觉得他们不仅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相似,就连……声线和背影,也那么的像。   可是李络歆没有细想,她也永远不会知道……在这座桥上,曾有一个男人被她抬头时的一抹忧伤而融化了坚冰一般的内心。   而她与他……不过是偶然相交的两条直线,最终也无法合并,只能越来越远……   帝桀几乎是大步流星的到了李络歆说起来的竹林,他踏进竹林时,几乎是愣了一下,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是他知道不是她。   这里的竹子很茂密,正是夏日,竹林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的模样,每一根竹枝上都挂着一个小小的竹筒……   在这一片竹林里,几乎有成千上万的竹筒垂挂在这些绿色的竹子间,有风吹过时,竹筒触碰在一起,敲打出一声声清脆灵动的声音……   竹林里,有一个素衣的女子正在绑着竹筒,帝桀和她隔着一段距离,有些远……所以看不清楚,更何况她是背对着他的。   有些熟悉的身影,可是帝桀想不起来是谁。   “谁在那里?”他问了一声,然后女子的身影一僵,手中的竹筒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谁?”帝桀又问了一声,然后他看到那女子一点点的回过头来,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脸,却不是当初荷花塘里映红了的娇颜。   同样的回眸一笑百媚生,可是打动帝桀的那一刻……只是那荷花塘里汗湿了双颊的狼狈女子。   “臣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在此,惊扰圣驾还请皇上恕罪。”雪妃在竹林里轻轻的行礼,跪在了铺满竹叶的地上。   他竟是真的来的,就像青儿说的那样,半个月……一天不差。   帝桀半天没有回过神来,看着雪妃几乎蜕变得让人有些陌生的容颜,他皱了皱眉头,“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妾在采集露水。”雪妃低着头,低眉顺眼的回答着。   “今天青儿端去的茶是你泡的?”帝桀又问了,但是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了,似曾相识的情景,却是让人不爽的感觉。   “是。”雪妃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声音在这竹林里夹杂着竹筒发出的清脆声响,却是好听得很。   帝桀深深的吸了口气,忍住了心里那一团怒火!   竟然拿他的回忆来开玩笑吗?帝桀捏了捏拳头,可是他不能让自己生气,不能……当初雪妃的罪是他定的,他知道毒不是雪妃下的,可是他依旧那么定罪了。   因为他需要雪妃进冷宫,需要雪妃的家族没落!不能让他们和帝峥连成一气……进了宫,人便不再是人……只是一颗棋子,帝桀不过是利用了一颗棋子而已,他从来不觉得内疚。   可是李络歆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他雪妃的存在……他不可能当作没有看见,竟是她要做的,他就不会拦着,他曾说过她要的都会给她……就算她把他们的回忆和过往当成利用的棋子,他也无法反驳。   他不能一次又一次的食言……再也不想食言。   “起来吧,在冷宫那么些年,朕想你也已经改头换面了,就搬回雪鸾殿去吧。”帝桀只说了这一句,甚至没有上前一步他就已经转身离去了。   雪妃跪在地上,小小的身子有些颤抖,她低着的脸却不是高兴也不是兴奋,却不知为何……有一种淡淡的忧愁和伤感。   帝桀让她搬回去,也就等于是恢复了她的身份……当初他没有查明就定罪,其实雪妃的心里比谁都明白。   是不是她下的毒其实对于帝桀来说并不重要,但是陷害她的人却是拿捏到了最好的时机,那时正是雪妃的父亲和帝峥来往密切的时候。   帝桀拿到了这样一个把柄,自然是要将雪妃一家连根拔起了……所以当初的他根本没有一点点的为她想过,所以现在恢复她的身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她没有什么好开心的……只是她还是想能照顾他,能看着他,哪怕一直重复李络歆当初做过的事情,当个影子……   就算是一个并不合格,也并不讨人喜欢的影子,她也愿意……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愿意为他牺牲一切。   189后会无期,不见不散   雪妃恢复了身份,这件事情算是在皇宫内轰动一时,但是当初的唐家已经没落,更何况帝桀只恢复了她的身份,却是一直没有再去看过她。   只是每天的早晨,雪妃会泡好一杯茶,李络歆每日早晨去看诊时会给帝桀端上,帝桀也不说什么,茶他每天都喝。   雪妃泡的茶和当初李络歆泡的一样,以前的他也是每天早晨都有这样好的茶和的,现在虽然也有了,但是只有这一杯。   别的时候,他再喝的都是李络歆加过月苒草的苦茶,于是越发的想念那个味道……越发的想念那个人。   帝桀抬了抬眼睛,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李络歆,轻声道:“青儿,我的身体恢复得如何?”   李络歆松开了帝桀的脉门,然后一边收拾一边道:“恢复得很好,明日是最后一个疗程,以后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原来你果然是神医。”帝桀轻轻的笑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问道:“我的伤好了,她就会愿意让我见她了吗?”   李络歆轻轻一怔,点了点头,“是。”   帝桀再不追问什么了,心满意足的点头,笑着起身道:“朕还有事需要处理,你就去准备准备明天的治疗吧。”   “是。”李络歆应了一声,然后收好了药箱,退下时她看到了帝桀欢欣的笑容,她不知道为何心里就痛了。   他好的那一刻,不是相见的时刻……而是离别的时刻。   李络歆的眼不舍的留恋在他的背影上,过了明日……就再也看不到他了,希望……他一直都有这样的笑容。   雪妃……该是能打动他的吧?在他得知也许永远也见不到她时,雪妃……就是他身边唯一的影子了吧?   她在前半个月的时间里,教会了雪妃泡茶,教会了雪妃做素菜,并且……将帝桀的习惯爱好,将他所有的所有……李络歆所了解的一切,都告诉了雪妃。   雪妃会把他照顾得很好,而且她学会泡茶做饭,那些东西都有着李络歆的味道,这样就有能让帝桀留恋的地方,这样起码……也当是李络歆自己陪在他身边了。   其实李络歆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雪妃的,因为自己让她一辈子都只能活在别人的阴影下,做别人的影子……   她只能希望帝桀终于有一天,能被雪妃的情深打动……可是每每想到帝桀也许会忘了她,会爱上别人……李络歆就觉得很难受,她逼迫自己祝福他们,逼迫自己心满意足……可是为什么有时候却又那么的想落泪呢?   李络歆在到达雪妃宫殿时,她扬了扬脸,将眼中弥漫的雾气都吞了回去,调整好了笑容,她才进了门去。   她是青儿,不过一个卑微平凡的医师!只是如此。   雪妃宫里的吓人都知道李络歆的身份,而且雪妃待李络歆很是客气,所以没有人敢拦她,她就这样带着一丝客套温柔的笑容进了后院。   雪妃正在后院浇花,她不再是以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了,现在的她会做很多的事情,就如李络歆所知道的,后院的这一院子花草,都是她一个打理的。   她不让别人插手,因为这些都是能给帝桀泡茶的花茶,她很细心的移植过来照顾着……   “雪妃娘娘。”李络歆叫了一声,雪妃放下手中的水瓢抬起脸来笑道:“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了?”   说着她上前亲切的拉住了李络歆的手,带着她到院子中的石凳子上坐下,石桌的周围是刚移植过来的竹子,正是苍翠欲滴的时候,挡住了炎热的太阳,让这一小方天地凉爽舒适。   “好美的竹子呢。”李络歆不由得想起了秋遥殿那一颗大槐树,想起院子里那些竹子来,那里看着永远是皇宫里最翠绿的地方,那里的竹子……似乎永远都绿油油的。   好久好久……没有看到过了。   “怎么了?今天来有什么事吗?是不是今日的茶点没有弄好?”雪妃给李络歆倒了茶,然后小心的看着她问道。   李络歆反映过来时才知道自己居然出神了,忙回答道:“没……没有,都很好,皇上今天都用了。”   “嗯,那就好。”雪妃点了点头,也许她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自己会做着和李络歆当初做的一样的事情。   每日早晨的一杯茶,一盘精心配制的点心,那么辛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准备……可是只要知道那些东西他每天都有吃……就觉得很满足很开心了。   原来当初的自己……确实没有李络歆那么爱他,因为自己却真的没有为他做过什么,也没有想到要为他做什么,只是把他当成高高在上的皇帝……没有想过他是她可以照顾的丈夫……   雪妃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后宫佳丽三千,比李络歆美丽温柔尊贵的女人也不在少数……可是独有她,得了君王的三千宠爱。   不过因为李络歆是用心爱着他……是爱着自己的丈夫,而不是皇帝。   雪妃输得心服口服……也为现在自己能学着当他是一个普通人来爱他而感到骄傲。   “我也许明天就要走了,”李络歆踌躇了半晌,终于开口道:“以后便没有再见的机会了,虽然短短几月,但是雪妃娘娘一直待我如姐妹……所以来和娘娘告别。”   “你要走?”雪妃有些诧异的看了李络歆一眼,然后微微摇头道:“你不留在这里吗?”   “不了,若是以后皇上问起娘娘我们少夫人的事情,还请娘娘如实相告,也劝皇上,不要再等她了,她很幸福的生活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李络歆的手紧紧的抓着腰带,有些话她不能自己告诉帝桀,也不能当转达……   因为若是帝桀知道自己根本没有打算见他,那么他就不会放自己走,所以有的事情,只有别人来转达了。   “为什么?告诉他妹妹已经嫁给了别人……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雪妃说完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但是此刻她考虑不了别的,只能是看着李络歆,然后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接着道:“我想你保证,不管络歆妹妹变成什么样子,是嫁人了还是如何了……皇上,都不会忘记她,也不会……爱上别人的。”   李络歆咬了咬唇,也许她明白雪妃的暗示也许她装作不明白,她只是笑了起来,脸色苍白,但是平凡的脸上,那眼睛却散发出那样美丽的光芒来。   “娘娘……少夫人只希望您好好照顾皇上,少夫人……会祝福你们,也相信皇上总有一天会被您的真诚打动的。”   李络歆说完,猛地站起身来,抽脱了雪妃的手,叫道:“啊,我晒着的草药应该好了,我这就走了!”   说完,她急忙的转身,她害怕晚一秒就有眼泪会从眼睛里飙出来,她匆匆逃离的背影却被雪妃叫住了。   “妹妹!”   雪妃只叫了这一句,然后觉得喉咙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说不出话来了,但是李络歆的身影顿住了。   风吹动竹林,‘沙沙’作响中,雪妃听到李络歆柔柔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姐姐保重……后会无期。”   李络歆没有慌乱的逃走,一步步一点点的走开了……她的青衣几乎染尽了整个花园的色彩,她的背影带着雪妃熟悉的悲凉……   似乎很久以前,雪妃看到过她这样静静的走开……挺直的背脊带着悲伤的气息,一步步离去的在眼前的苍白背影……却又无尽的坚韧。   最后一天的治疗,帝桀依旧昏睡在床上,慕枫为他做了最后的银针引渡,然后收好了药箱,他回头看向李络歆时,李络歆有些伤感的看着帝桀的脸,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   他知道李络歆若是心情低落的话身体会更差。   “你没事吧?”慕枫轻轻的扯过了她的手,为她把脉,可是不论多少次……她的脉像都是一样的,慕枫轻轻的叹了一声。   “嗯。”李络歆轻轻的应了一声,垂下眸子将眼神从帝桀的脸上移开了,她看着慕枫有些憔悴的脸,担忧的问道:“你是不是又好几天没睡好了?”   “我最近查阅医术时,终于找到了唯一能治你的办法,但是那个东西一时之间不容易找到,但是我一定会找到的,到时候你就有救了。”慕枫紧紧的握住了李络歆冰凉的手掌,笑了起来,“到时候我会好好休息的。”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治好我的。”李络歆也笑了起来,她知道劝了没有用,更何况她自己完全没有抱什么希望,但是她不忍心让慕枫这样的热情也消失。   她答应了和他在一起,却没有时间……而他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那样的话……她和慕枫两个人岂不是太可怜了。   “你真的不现在和我一起走吗?”慕枫再一次问她,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做完了,只要帝桀过了药性醒来后……他的伤就全好了,李络歆最后要做的事情也就做完了。   他可以好好的带她去寻找天下最好的药,去治好她的病了。   “嗯,明日一早我再出发。”李络歆笑着点头,却是垂眸道:“我答应过他一件事情,若是这样不高而别,我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了……”   “明日一早,我在城外等你。”慕枫还是没有问,没有追究,只是永远坚定的牵着她的手,给她选择的机会,而他……只是等待和妥协。   “嗯。”李络歆点了点头,慕枫轻轻的叹了一声,笑了起来,“说真的,莫言的守卫太严密了,本少爷还不知道能不能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带你走呢!”   “你就放心吧!他不会为难我的,明日一早……你要等着我啊……”李络歆笑了起来,轻轻的反手握住了慕枫温暖的大掌,“不见不散。”   “嗯,不见不散……”慕枫轻轻的应了一声,也许他等待的就只是这一个时刻,又或许……只是她自愿的点头,也许她跟不跟他走已经不重要了。   他要的很简单……她的心里有他,哪怕一点点,哪怕在内心深处也许蒙尘的角落……只要她的心里有他一点点的位置……就足够了。   慕枫又一次离去了,他会等着她,而李络歆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也坚定的点了点头……明天的早晨,便是新的开始了,不论是不是生命的尽头……她总算是要过上期待依旧的自由自在海阔天空的日子了……   生命的最后,有那样的美好,也足够了,这世上谁又能世世如意……她已经别无所求了。   190沧海桑田也能认出你   慕枫又离开了,明日一早……她便会和慕枫携手天涯,再也不会回到南朝了。   李络歆静静的坐在床边,当初她骗了自己……明明那么爱他,却强迫自己去恨他,不想失去他,不想就此和他再无瓜葛,所以就算成为一个下贱的风尘女子……她也要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现在……是爱是恨又如何,一切在生命无法延续的时候,便什么也不重要了。   最后的时间,李络歆几乎在心里轻轻的默念着时间的流逝,她的眼睛舍不得眨动,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帝桀昏睡的脸。   她舍不得流泪,害怕泪水模糊了眼睛,那样的话……她就会少看他一眼。   她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可是她死死的咬着牙,告诉自己必须开心的等着他醒来,笑着……和他告别。   一定要如此,这样才算完美。   李络歆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冰凉的指腹轻轻的触碰到帝桀的额头……她的心微微一颤,可是却留恋那样的温度……   情不自禁的,她的手指顺着他高挺俊美的鼻梁一路滑了下来,轻轻的点到了他的嘴唇之上。   那里是温暖的,柔软的。李络歆的手指轻轻一颤,死死的咬住了唇,她要记得……记得他的模样,记得他的温度……记得他的一切。   她不会忘记他,因为他已经是深深印刻进她骨髓一般的存在了。   “阿桀……”李络歆轻轻的张开了唇,却是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只是嘴唇开合,默默的在心里道:“我……爱……你……”   从来没有对他说过的三个字……甚至帝桀也从没有说出口过,一开始的他们以为就算不说对方也会明白。   后来才发觉……他们之间存在的猜疑和不信任那样的强烈,之后再没有机会说了……那次李络歆受了重伤以为要死了,她想说的……可是最终还是没能在他面前说出来。   这一次……终于了了这个心愿了。   李络歆轻轻的笑了起来,异常的凄凉……没想到,最终的最终,她能对他如此说时,却是要在他昏迷的情况下,却是怎样也不敢发出声音来的时候。   李络歆觉得眼睛很痛,可是她舍不得闭眼,她死死的撑着,刚要拿开手指的时候,帝桀的睫毛突然一颤,睁开了那双沦陷了整个世界的狭长双眸。   “啊!”李络歆吓了一跳,轻轻的惊叫出声,下一刻她猛然收回自己的手,可是帝桀比她更快,猛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李络歆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怔怔的看着帝桀带着笑容的眼睛,他握着她的手,不是很用力,可是却让她无法挣脱,他的温度从她的手腕一直流传到她的心,他的眸子看着她时,温和似水,他却问道:“朕的身体没问题了吧?”   “没……没有了。”李络歆尴尬的低下头,心里却是装了一万只兔子一般的坎坷不安,她缩了缩手,帝桀任然没有放开。   “我刚才……刚才……是想探探你的体温。”李络歆忙解释了,可是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和这个借口都太烂了。   什么人探体温会探到别人的唇上?就算帝桀不发现她的身份,恐怕自己这样做……也太暧昧了!   “嗯,结果如何?”帝桀挑了挑眉,笑容扩大。   “很好,没有……没有问题了。”李络歆咬着唇,一直试图将手抽开,而帝桀轻轻坐起身来,一拉她的手腕,她猛然朝前跌去,她慌忙的用另一只手撑住了床沿,才让自己的身体没有倒进他的怀里。   可是她恍然的抬头,他与她的距离那么的近,几乎能感觉到帝桀的呼吸拍打在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她的心猛然停顿。   她死死的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的俊颜,那长长的睫毛就像突然变成了无法看见的细密丝线一般,将她整个人都紧紧的缠绕了起来。   “朕最后再问你一次,朕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帝桀说话时,那些气息就如同炽热的烈火一般,打在李络歆的脸上,烧得她整个身体都炙热了。   “是,完全好了!”李络歆回答的时候猛然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那样的激烈,几乎要蹦出来了一般,她很不安,很害怕……害怕帝桀会听到她的心跳。   害怕……帝桀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她刚才……该跟着慕枫走的,可是她舍不得……舍不得啊,她想多看他一会儿,哪怕一会儿也好啊!   可是现在……   “朕的身体恢复了,再没有她造成了伤了,她是不是就会见朕了?”帝桀的提问有一次打断了李络歆的思绪。   李络歆低着头慌忙的点头再点头,而帝桀却突然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颚,强制性的抬起了她的脸来,两人的距离那么的近……几乎他的唇都要亲到她了,可是他却依旧笑着,带着一丝欣喜和迫不及待。   他很认真的看着她,几乎让她无法逃离的眼神,他目不转睛的锁定了她苍白中却有一抹嫣红的脸蛋,再一次问道:“你确定,她真的愿意见我了?”   “嗯,真的。”李络歆坎坷不安的回答了,然后再她的心真的几乎都要跳出来的那一刻,帝桀松开了她。   李络歆几乎差点狼狈的从床边摔倒……可是她却在慌乱中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然后仓惶的站了起来,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才平稳了气息,然后她忙道:“我……我的任务完成了,明日……明日我便会离开,你……只要在这里等着便是,小姐她……她会回来的。”   她在撒谎,这是她此刻结巴的一个原因,而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彻底的打乱了她的心,让她好不容易坚定的内心又一次的动摇。   可是再动摇,也不会动摇李络歆的决定……她是一定要走的,只是会更难过,更不舍……会更……想念他。   “朕在秋遥殿……等朕的歆儿。”帝桀的话刚说完而已,李络歆却已经支撑不住狼狈的转身逃走了。   帝桀看着她离去的身影,低下了头轻轻的笑了起来,“有你的答案……我必会等着的。”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一块方巾,折叠得整整齐齐,纯白的锦帕,上面绣着翠绿的竹子,有一首题诗。是当初他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后,在她的信件里一起发现的。   她的笔迹,她的心意……她的爱。   花开无声,花落无息。   花开只为君心悦,花落不悔昨日红。   “呵……”这便是他的歆儿……终于回来了。帝桀死死的将锦帕捂在了心的地方,然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   “哈哈……歆儿……”开怀的,几乎是高兴到不可控制的笑容,那么久……那么久……也许从出生以来,都没有这样的笑过。   夜幕渐渐的降临了,李络歆的包袱很简单,不过一个药箱,几件换洗衣服……不过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李络歆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长夜漫漫,她却坐如针毡。   秋遥殿,秋遥殿……   那个地方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都那样真实的浮现在李络歆的眼前,她为他穿衣,为他梳发,为他奉茶……   他们一开始的勾心斗角,他们一开始的交易和试探……争吵,哭闹,他的暗卫,他的怀抱……和他的宠爱。   她喜欢的竹子,她最爱的银簪,还有她没有做完的那一件衣服……   一切的一切明明已经那么遥远了,可是却又记得那么清楚,若是不能再亲眼看上一眼,那么……那么……她会不会后悔?   她想保存和他的记忆,不论是痛苦还是幸福,是猜忌还是拥有……她都想保存着,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所有的时间都那么的珍贵。   原来所有的记忆……就算当初是痛苦的,但是此刻回忆起来,却又是那样的幸福。   李络歆的手紧紧的捏住了腰间的丝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亮之前的天空最是美丽,因为是晴天,所以会是最清澈的天空。   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墨兰色的天空,很通透没有一丝的杂质,皇宫夜里永远不灭的灯火辉煌在此刻就像是这通透的天空中的星辰一般,美得让人感慨。   原来皇宫的天空……也可以那样的美,原来世界的任何黑暗和丑陋……都可以变得美好。   已经快要天亮,马上……她便不是她自己了,她不允许自己再是李络歆,从今以后,只能是慕枫的青儿……   陪着他走过人生最后的美好,然后将这些所有的幸福的记忆都珍藏在心里……一起带走,就算黄泉路上,她也会含笑九泉了吧?   只有一个时辰了而已……她只有这最后的一个时辰,是李络歆了。   脚那么的不停使唤,李络歆的手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心口,一步步的走向秋遥殿的方向……   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可是她的脚步那样的坚定……秋遥殿啊,她的家,她曾经获得幸福的地方。   李络歆的手有些颤抖,远远的已经看到了秋遥殿的灯火……是的,秋遥殿曾被帝桀下过旨,灯火永不熄灭,就算没有人住,依旧保持着灯火通明。   只是因为她怕黑……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李络歆走了过去,院门没有锁,轻轻的一推便开了,李络歆的心似乎随着这扇门的开启而动了一下。   门开了,夜里的槐树在风里散发着幸福的声音……门开了,依稀看到了院角的竹子迎风招展……   门开了,秋遥殿所有的景色都比不上那一个银色的身影来得夺目……   李络歆呆呆的怔在原地,惊讶得连嘴都张开了,他在!帝桀竟然在……   远远的,两个人隔着的距离却正好可以看清楚彼此的表情,他看着她,温柔的笑着,比夜空更美更通透的眼神,而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容颜。   她看着他……惊讶得长着嘴,她的手死死的揪住了衣襟,她想后退,想说什么解释……可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就像……突然石化了一般。   “歆儿……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帝桀的声音那样的轻柔又那样的坚定,带着一种无可比拟的期待和幸福。   李络歆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李络歆的心猛然跳了起来,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其实从我在街上牵住你的手那一刻,我便知道是你了,我说过……不论世事变迁,不论桑海桑田,只一眼……我就能找到你,认出你……并且爱上你。我在等这一刻,等着你说你愿意见我的这个时刻,只有这一刻……我才会见到真正的歆儿。”   帝桀一步步的走来,不急不忙,那么缓慢……可是却又那么快……李络歆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连逃避都忘了。   “歆儿,对不起……”帝桀的眼睛干净而流动,他的笑容美丽得几乎让天地之色,因为他是那样的发自真心的幸福,他走来……朝李络歆伸出手来,风吹过,扬起他的衣袖,在一片竹叶的‘飒飒’声中,他轻声道:“歆儿……我爱你。”   李络歆的眼泪忘了掉下,她只是呆呆的站着,她的心似乎都停止了,世界上似乎再没有时间流动的痕迹。   她告诉自己不可以,可是下一刻……她的手却已经不听使唤的伸了出去……他们的距离还是远,可是帝桀就像已经在眼前了。   李络歆哭着,却笑了起来,他们看着彼此,世界上再没有别人了。   可是一个刺耳的声音就那么划破的宁静的美好,无数的暗器……几乎是呼啸着朝帝桀射去。   “阿桀!”李络歆猛然失控的大喊了一声,她看到帝桀敏捷的旋身,看到帝桀被逼退了几步……她猛然抬脚就要朝他的方向奔去。   可是有什么破风而来,那黑色的绸带像是蛇一般的缠上了她的腰肢,然后下一刻……她就是失去了所有的重力一般,被那巨大的力量拖动着,撑着风从夜空中消逝……   “歆儿!”帝桀嘶吼了一声,拔腿追来时,有五个黑衣人同时跳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防不胜防的暗器,冰冷的长剑……要命的招式,通通朝着帝桀的身上逼去。   帝桀被拦住无法脱身,李络歆的青衣在风中翻飞,她还伸着手,朝着他的方向,“阿桀……”   她的呼喊还在耳边的,可是帝桀的眼睛血红,怎么也无法触摸到她半分……怎么也无法接近半分。   最终她落入一个黑衣人的怀抱……随机被一击打晕,黑衣人转眼看了帝桀一眼,那眼神冰冷得似地狱的寒冰炼狱。   “歆儿!”帝桀猛然痛苦的叫了一声,再无心战斗……因为李络歆被黑衣人带着乘风而去,而黑衣人也没有要伤他,只是飞快的退走。   秋遥殿还是那么安静,院子里的地灯有灯罩被打落,风呼啸着烛火颤动……最终熄灭,院子里回归黑暗……   只留下帝桀猛然崩溃的身影,无力的跪倒在地……   191帝桀的胆怯   天渐渐的亮了,京城里的百姓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出来开始一天的忙碌,城门天刚亮便打开了,早上清冷没有多少人出入……   护城河外不远处有一方小树林,早晨时雀鸟繁多,唧唧咋咋的开始叫个不停,树下的慕枫被这声音扰了清静,轻轻的睁开了有些红血丝的眼睛,他轻轻的起身,抖落了一身昨夜落在身上的树叶,然后坐了起来。   离城门不是很远,但是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里偶尔进出的几个人,一动不动的等待着。   天越发的亮了,太阳开始炙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正午时分的守城士兵又换了两拨,城门出开始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了,慕枫轻轻的靠着树杆,高挑俊朗身影不仅让过往的百姓们多看了几眼。   慕枫轻轻的捏着拳头,心里有些说不清楚的不安……   也许她不会来了,或许他该去看看?   慕枫想着,往前迈了一步,可是随即停下了,若是她决定了不来……自己这一去,岂不是让她为难了?   慕枫又退了回来,可是想着昨日李络歆那般坚定的模样,心里总也安定不下来……她不是那样的人,不可能就这样音讯全无。   看着城门处始终没有你一抹身影,慕枫挣扎了许久,终于是移动脚步,迅速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秋瑶殿里阳光明媚,一片苍翠,入眼就让人心旷神怡,宫殿四周无一人,那种宁静悠远的感觉让人舒心,可原本该是这般美好的景色,却多了一抹银色的身影半跪在了院子里。   原是帝桀在这整整跪了一夜,他轻轻垂着头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唇轻轻的抿着,拳头狠狠的捏在一起……帝桀自从登基后,再没有表现出这般的脆弱,他的膝盖是天下最尊贵的……此时却是跪在了地上。   风轻轻的吹动他的头发,拂过他的练时,那羽扇一般的美丽的睫毛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帝桀的脸一直僵硬,因为狠狠的咬着牙的缘故,整个人看起来都绷得紧紧的。   可就是这一刻,他直挺的身子却突然泄气一般的松垮了,帝桀的唇微微抖动,然后他狠狠的咬住了唇,整个人似乎都支撑不住那重量了一般,他狠狠一拳砸在地上,然后整个人都俯身下去匍匐着跪在了地上。   明媚的天气清爽的微风,可是空气里却突然散发出一种轻微的呜咽声,夹杂在风里慢慢的散开了。   帝桀的肩膀微微的抖动着,一双拳头使劲的一下下的砸着地面,直到地面有了一丝的猩红……他也没有感受到疼痛。   耀眼温暖的阳光似乎在这一刻失去了光辉,美丽的秋瑶殿被他身上的凄凉染成了灰色……一片暗淡,风吹过时,槐树的枝叶和竹叶轻轻颤抖,似乎发出了悲伤的哽咽……   帝桀听到一阵脚步声时,轻轻的抬起了身子,低垂的脸埋在阴影里,竟是有些诡异的恐怖……   莫言踏步进来时吓了一跳,但是他忙低下了眼跪倒在地,轻轻道:“皇上,都准备好了。”莫言不敢看帝桀,头低得很低,整个身子都垂得几乎贴近地面了,因为若是帝桀都跪着了,那么他哪里敢和帝桀齐高?   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清楚,但是一想……便能知道,能让帝桀如此的,也只有一个人。   “他来了吗?”帝桀突然扬起脸来,他的脸上似乎还有着两道湿了的痕迹,可是他的表情那样的坚定严肃,他的唇角咬破了,有血流了下来……   他的眼睛一片深沉,那怒火似乎隐在深处,能让人感受到即将喷发的危险。   帝桀轻轻的站起身来,似乎在那一刻忘记了如何笑,一步步的走开时,那种危险凛冽的气息几乎将夏日的暖阳都结成了冰。   莫言担忧的抬头,随后起身腰弯步步紧跟在后……   君宵殿里一片宁静,尤其是李络歆作为医师时住的那个小院子,似乎有他在的地方,都有一股宁静安然的气息,让人不自觉的看到就觉得舒畅。   帝桀站在高处,远远的看着那个小院子,可是眼神阴霾,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皇宫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安静得站在帝桀身边的莫言都紧张得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小的院子了……   终于,阳光下,有一抹耀眼的白,像是一阵风一般,若是不仔细根本无法发觉的一个幻影一般的存在……那样好的轻功,除了慕枫还能有谁?   帝桀紧紧的捏了拳头,狠狠的一挥手……   慕枫不过刚潜入李络歆所在的院子,可是也就是那一瞬间,无数的箭矢朝他飞来,虽然毫无防备,但是慕枫武功极好,飞快的躲开了,绝顶的轻功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踪迹,总觉得只是一个不真实的幻影。   箭矢射过,有大大的剑网朝他逼迫而来,几乎调动了所有的暗卫,由千面带领组织成一个牢不可破的网,将慕枫团团围住了。   慕枫只是皱了皱眉,这架势必是要活捉他,虽然没有那么容易……可是慕枫朝那院子小小的房间看了一眼,她肯定不在……帝桀如此大费周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慕枫一边回避,脑袋一边飞快的转着,难道李络歆不在这了?若是她在,帝桀又何必抓他?   也许只是一个揣测,可是慕枫第一时间做出了反映,他旋身飞上屋顶时,白色的身影潇洒飘逸,他一动不动,看着无数暗卫朝他逼来,不过轻轻一甩衣袖,笑道:“不用大费周章了,有事就说吧!”   说话时,他的眼睛已经犀利的看向了高处的帝桀,帝桀站在君宵殿的塔楼上,不是很远的距离,但是绝对不容易被发现……所以慕枫的洞察力很强,竟是在一片打斗中也能第一时间找到帝桀的所在。   都说药王谷多是奇人异士,不仅医术冠绝天下,还有许多隐居的世外高人,其中不乏赫赫有名的谋士名师,文人雅士和剑圣武神。   所以药王谷的人若是天资聪颖者,能聚一身本领,就说慕枫,便是赫赫有名的善医,善谋略,善武,善兵法,机关暗器,琴棋书法,奇门遁甲无一不通……几乎是集所有优秀于一身的药王谷代言。   可是药王谷的人生性随性,不喜束缚,多是隐居或是逍遥天下,曾传闻若是得药王谷一人相助,必可一统天下,但一切不过是传闻,但药王谷的人从不为官为政……虽传闻不可全信,但药王谷在百姓的心里便就是这样一个神奇的存在。   帝桀本是很欣赏慕枫的,但是就是无法喜欢他,特别是他总是一副自信的模样,总是那样陪在李络歆的身边,他能救她……他能护她!而自己……却让她在眼前也被人掳走,明明她已经朝他伸出手了,可是他却没有能力握住她!   帝桀深深的叹了一声,心里隐隐作痛,比当日被李络歆刺上一剑时更加的难受……这种感觉总让帝桀觉得无法呼吸。   暗卫们原本就是要活捉慕枫,所以当慕枫没有反抗逃跑时,他们将慕枫水泄不通的围住了,却是没有再攻击,帝桀慢慢的从塔楼上下来,一步步的走到了慕枫的身边。   两人四目相对,慕枫讥讽一笑,别开了脸,“你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你把她藏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朕知道是她?”帝桀抬了抬眉,然后挥手让暗卫都退下了,他知道慕枫不会逃,因为他没有确实李络歆的安全,他就不会离去。   “若你不知道的话,就不会同意带她进宫为你治病,你若不知道的话,当初你不会管她的生死,必定以她为要挟……要我说出李络歆的所在!所以……一切不过只是你的计谋而已,只是你为了将她放在身边,确保她原谅你的计谋。”慕枫朝帝桀看了一眼,笑了起来,“你这苦肉计用得真险,你就不怕当真会丢了性命吗?”   “她不会忍心的。”帝桀早已经笑不出来了,神情冰冷带着威严,这威严虽然并压制不住慕枫的自信和狂傲,但是却不会让自己在气势上输掉。   慕枫捏了捏拳头,笑了起来,“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藏她起来,你也该知道……我不会为难她!”   帝桀突然冷冷的笑了起来,笑得既然和慕枫一般的苍凉,他猛然像是失去了那些气势一般,颓然伤心道:“她……被掳走了。”   “什么?”慕枫一惊,可是看到帝桀的表情时突然明白,他的眼一转,却是哭笑不得,“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朕会去找他了结,但是朕要你一起去!”这便是帝桀要活捉慕枫的目的,帝桀知道……要保护李络歆,非慕枫不可,除了他有这样的本事和心……其他人帝桀又如何放心?   慕枫抬了抬眼,脸上的轻狂傲气隐去了很多,只是平心静气的问了一句,“当初……师兄的家人是你陷害的吗?你为何要如此做?”   帝桀闭了闭眼,却是笑了起来,“这就叫做孽……”   “那时……你不过才八岁,为何却……”慕枫觉得事情也许没那么简单,可是当初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他不过也是听冥御零散的说起过,可是灭门之仇……让慕枫如何劝冥御放弃?   “此事朕会办好,朕要你同去,只是怕万一那时朕心有余而力不足,怕是无法保她周全,所以……朕把她交给你。”帝桀转身离去,他知道慕枫不会拒绝,他远去了,声音却淡淡的飘散,“若是她还愿意和你走……那你便带她走吧!”   是孽……还是缘?最终……为何他没有福气握住她的手?为何他们带给彼此的,竟是痛必爱浓……   她已经到了现在的模样,每日吃着这样的苦,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明明挑食的她……却每日之能吃那样苦不堪言的食物果腹,那样的她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她还是愿意朝他伸出手来……   可是当他以为她可以再次回到他身边时,当他带着那样的欣喜,却看到她再一次的远离,再一次的陷入险境,再一次的受苦……他好害怕……   害怕他已经失去了保护她的能力,害怕他的靠近……才是伤她的利器。   她再次受伤时,他若是再次束手无策,若是只能旁观她的痛苦却不能分担一丝一毫,不能守护她的安稳,那样的他……很害怕,害怕……她终会有熬不过的一关,有受不住的一日。   192冥御的棋盘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度过了多少天,当李络歆从那些挣扎不开的混沌中挣扎开时,她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没有惊讶也没有害怕,只是幽幽的叹了一身,躺在床上好好的看着头顶的幔帐,然后无奈的笑了起来。   当那个黑衣人出现并且抓住她时,她便知道是冥御,所以她不害怕,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心情究竟是庆幸还是惋惜……   她当时真的朝帝桀伸出手了,明明只差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可是最终他们还是没有能力握住对方。   也许是该庆幸的,李络歆又叹了一声,慕枫也不知道等不到她时会如何?她明明答应了慕枫的,可是当时却差点握住了帝桀的手……   还好,这个一时冲动的错误被打断了,否则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可是现在的她……冥御为什么还要抓她呢?   他已经有足够的力量抗衡帝桀,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已经废弃了的棋子吧?   李络歆正想着时,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进门的一袭黑衣似乎带着微微的寒气,顿时让人觉得冷,李络歆转过头去看向冥御时,不自觉的拉了拉被子。   冥御没有带蒙眼布的模样,真是让人觉得不自在,那双眼睛太冷,太深……也太黑暗,虽然美,但是却危险,美丽的东西都是危险的。   “你醒了?”冥御似乎没有任何的别扭,只是轻轻的像是在问好,他坐到李络歆床边的凳子上,手里端着药碗,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   “嗯。”李络歆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撑着坐了起来,冥御喂了药过来,她张口喝了,因为闻都能闻出来,这和她平日里喝的药是一样的。   冥御也是药王谷的人,医术自然不差,很明白她的病情,李络歆也知道……如果她不喝药的话,也许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要喝的,她要努力的活着,因为她剩下的所有生命和时间,都已经承诺许给了慕枫了……   只要不见到帝桀,她就不会再次冲动的选择错误的人了吧?只要不见到他……就可以安心的和慕枫一起走了吧。   她欠慕枫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慕枫开心,只有这样才能还他的恩情,更何况对于慕枫,李络歆是很喜欢的……真的很喜欢。   冥御静静的喂药,李络歆乖乖的喝药,房间里一片平静,可是却总觉得有些暗涌在流动着。   终于冥御喂完了,放下了药碗,李络歆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问道:“干嘛又抓了我?”   “没什么别的事情,想让你在这里住上一个月而已。”冥御的眼睛看着李络歆,她不美了,可是他依旧看着,想将她牢牢的记住。   以前的他不知道她的模样,虽然肯定不是现在的样子,但是就算她现在的样子,对于冥御来说,也是美的。   因为他从小就盲了,对于美和丑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但是他就是觉得李络歆美,虽然她现在的长相真的很普通,可是就会让他移不开眼,想好好记住她的模样。   “就这么简单?这可不像你。”李络歆说得很直接,因为冥御做什么都是有目的的,天下就是棋盘,任何人和物都是棋子。   冥御笑了起来,轻轻的低下头,俊美的脸颊勾勒出最完美的弧度,能让人晃神,他轻声道:“确实不那么简单,不过帝峥快不行了。”   “不行?”乍一听到,李络歆没有理解,但是马上明白了,那个男人……不行了?有些不可置信的,明明他装成黑崖在她身边的时候还是那样强壮的。   就在一年前的南朝大战时,他也才新皇登基,该是不可一世的才对,怎么会不行了?   “他以为你死了。”冥御轻轻抬眼,一双狭长的眼睛锁定了李络歆有些呆愣的脸,继续道:“他一直很后悔……没有取得你的原谅,他现在真的是时日无多了,所以我希望你在他人生最后的阶段……能圆了他的心愿。”   “你会那么好?”李络歆狐疑的看向冥御,虽然帝峥和冥御一开始就是合作关系,但是冥御却不是那样好心的人,现在的帝峥死不死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李络歆的眼睛一转,不对……帝峥死了,对于冥御来说,才是最好的。   冥御果然笑了笑,就似春风拂面一般,但是带着初春的冰冷,“我当然不会那么好,因为我要他死,他就得死!你比谁都明白……我让你陪他,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我懂了。”李络歆点了点头,吸了口气,其实她真的不恨帝峥了。   当初明明恨不得他死无葬生之地的,可是当知道他是那个黑崖时……她怎么也恨不起来了。   在她只身一人前往皇宫时,只有他陪在身边,从不说话却是她最好的倾诉对象,给了她最温暖的怀抱和安慰。   可是这样一个人,是当时李络歆唯一的救赎和依靠……而他却是李络歆当初最恨的一个男人。   现在……不恨了。   李络歆愿意去看看他的,因为在生命即将消逝的时候,什么怨恨都能被化解,什么错误都能被原谅……   冥御要他死,那么他绝对活不过一个月了。   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时,冥御已经出了门去,“他常在养心殿的花园里,你若能让他安心离去,那么……我便放你离开。”   李络歆看着他轻轻的关上了门时,不由得轻轻的笑了,他总是这个样子的,什么都谈条件,什么都是交易……   到底在他的心里,有没有人性最纯真的一面?他真的是无情无心吗?如果是的话……岂不是太可怜了?   “青鸾?”冥御刚走而已,李络歆便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诧异的抬头时,却看到门被小心的打开,然后门外探进来一个小脑袋,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巴眨了两下,看到李络歆时就泛出了喜色来,“我就知道你在这!”   “岚玉?”李络歆惊喜的下床,岚玉却已经快速的蹦到了她的面前将她扶住了,着急的嘱咐道:“你这身体就不要起来了,快坐下!”   李络歆刚坐下,就抓住了岚玉的手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岚玉的眼珠子转了转,心虚的笑了起来,“少爷说已经没什么要紧的事了,让我一个人回药王谷去……我好不容易才出谷来的,当然不那么快就回去了,所以……闲来无事,就想着来找冥御师兄玩了……没想到却听说师兄带回来一个病怏怏的女子,我一想那肯定是你,就跑来了!”   李络歆看着岚玉忽闪的眼睛,刚才提到来找冥御时,明显有些小害羞,李络歆笑了起来,点了点岚玉的鼻头,调笑道:“你是闲来无事才来离国的,还是……天涯思君念念不忘?”   “你说什么呢!”岚玉突然跳了起来,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那声音一大,果然脸都开始红了起来,“我才没有什么思君呢,我只是……只是很久没见到大师兄了,更何况……好不容易可以找到他嘛!所以就想……就想……留下来多玩两天。”   岚玉越说越心虚,越说越小声,脸已然红的脖子根,李络歆见自己的猜测竟有九分是对的,不免有些担忧……   岚玉喜欢冥御……喜欢那样一个冰冷无情的人!岚玉明明是这样活泼可爱的女孩……哪里会是冥御的对手?   李络歆一想起冥御做过的那些恶事来,不免皱了皱眉头,“岚玉啊,我觉得你还是早些回去的好,不要让少爷担心了,更何况……冥御他……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你懂什么?”没想到岚玉突然急了,脸红脖子粗的就吼了起来,“你跟别人一样都不了解他,所以不要乱说他什么!他什么错都没有!他……他……”   岚玉的眼泪竟是急了出来,然后急得跺了跺脚竟是哽咽道:“他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说完,竟是扭头头也不回的跑了。   “岚玉!”李络歆站起身来要追,可是她这身体……哪里追得上,也只有看着岚玉跑了出去。   但是李络歆的心里却是疑惑的,岚玉虽然活泼可爱,有些粗线条……但是绝对是是非分明的,她如此的袒护冥御,一提起来竟然掉了眼泪……   冥御他……该是怎样一个人?   193是谁在拯救谁   岚玉知道自己发脾气是不对的,可是她从来都听不得别人说冥御半句……并不完全因为冥御是在药王谷一起长大的师兄,也不是因为自己那一点点的女儿家的心思。   而是因为……冥御真的……很可怜,这一辈子也许都没有体会过什么是开心,什么是幸福……   虽然同样是孤儿,都在药王谷长大,但是冥御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比任何人都可怜,因为他是因仇恨而生的人。   岚玉深深的吸了口气,脚步慢下来时不知不觉的因为到了冥御的房间门口。   冥御虽然是臣,但是却因为帝峥重病代理朝政,所以居住在皇宫里,在皇宫一个比较清静的宫殿,这个院子都属于冥御。   岚玉不知道为什么,从小她羡慕慕枫,因为他洒脱快乐,而她最心疼的,却是冥御……那个小小年纪就有勇气为了报仇自废双眼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根本是个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娃娃,可是冥御自毁双眼的那一幕却在她小小的心灵下留下了那么强烈的印象,几乎她小时候的事都忘了,可是唯独记得那一件,而且记得那么清楚。   从来不和别人说话的冥御,总被慕枫死缠烂打的跟着,要和他做兄弟,要照顾他,要教他所有他想学的东西。   药王谷的人都不喜欢冥御,因为杀气太重,所以大家就算住在一起,也不想将本领教给冥御……   冥御天资聪明,他所有学到的本事,都是慕枫当年学到后教给他的,那时候他们都还那么小,慕枫自然有大把的人指点,而他……只有一个人勤学苦练。   可是他学得那么好!   岚玉不知道为什么时候开始追随在慕枫的身边,但是她注意的永远是冥御,那个不说话,总是冷着脸一个人努力的冥御。   在他十八那年,他因为看了药王谷一本禁书,所以被逐出了药王谷,那时候他已很厉害了,善谋略并且文武双全。   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资本报仇,于是他离开了。从那以后,岚玉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终于见到了……他的眼睛也治好了,得到了他应得的权利,有能力报自己的血海深仇……他该是能停下脚步,该是能享受一下人生的美好了吧?   岚玉轻轻想笑了起来,她没有别的愿望,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快乐,但是她只希望冥御能真正的快乐,只是那么简单而已。   修长的手指推开了门扉,岚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没有敲门,她就那样推开了门一脚踏了进去。   冥御背对着她,听到声响时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来时一身的杀气差点让岚玉窒息,可是那杀气在冥御看到岚玉时瞬间消失了。   岚玉准确的看到冥御慌乱的将手背在了身后,然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笑道:“还是这么莽撞。”   “师兄,你在干什么?”岚玉的注意力全在冥御僵硬的身体和他藏起来的手上,他很少有那么慌乱的时刻。   岚玉虽然有些大大咧咧,可是有时候却是很细心的,她觉得……如果进门来的不是她,也许在一秒内就会被冥御杀掉,他刚才的杀气就透露着这样一个信息。   而他看到岚玉后,明显的后退了一步,然后身体僵硬,迅速的背了手,似乎是想隐瞒什么,虽然岚玉不会探查别人的秘密,但是她觉得冥御的脸色很苍白。   岚玉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往冥御的身后看去,“你没事吧?不舒服吗?”   “没什么,你先出去!”冥御猛然的移动,将岚玉的视线挡住了,他身后的桌子上定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岚玉转了转眼睛,看着冥御这样的紧张,她越发的好奇,但是她从来不会强人所难,于是她放弃了,笑道:“我就是来看看你,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心里有着疑惑,于是转身时慢了一点,并且无意中又看了去,也许是冥御送了口气放松了身子,也许是因为他身后的东西太过怪异的舞动了一下。   总之岚玉看到了,一片血红色的叶子!   她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来,冥御又吓了一跳,可是岚玉的眼睛已经瞪大了,死死的看向了冥御的身后,惊讶的道:“那是……那是……”   冥御想挡,可是挡不住了,那是拥有着血红色纸条的植物,叶子很饱满很很厚,叶尖的部分却诡异的像是长着一根针一般,很锋利的,张牙舞爪的从两边伸开,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的蠕动着,诡异恐怖。   那鲜艳的颜色似喝了人血一般的诡异,那些蠕动的藤条和叶子间,有一个小小的花苞,没有盛开,但是那花苞鲜红得已经有些黑紫的颜色了……安安静静的待在中间,像是被保护着只等待盛开了一般。   岚玉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几乎忘了呼吸,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惊恐的看着冥御身后探出无数枝叶来的恐怖植物。   “那是……那是……血泪……”岚玉的声音已经颤抖了,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了,她不可置信的摇头,后退了一步,然后看向冥御,“你找这个来做什么?你想干什么?”   就在岚玉的话音一落,那些藤条突然疯狂的动了起来,然后那些带着尖利针头的叶子疯狂的,像是饥渴的怪物一般猛然的缠上了冥御的身子,那些尖利的叶子针头猛然的插/进了他的身体里……   “唔……”冥御只是闷哼了一声,痛苦的皱起眉来,可是却没有动……没有挣扎,只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让更多的叶子枕头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那些针头也像是会找寻地点一般,几乎扎的地方都是冥御的手臂还有脖颈,都是那些血管粗大的地方。   “啊!”岚玉吓得叫了起来,急忙的往前冲来,手中已经握住了袖剑,可是她才刚抬起手来,却被冥御猛然伸手点了穴……   岚玉根本没有防备,当即站在那里动弹不得……而那些花藤舞动着朝岚玉而来,那些针尖一般的叶子朝她席卷而来,就在这时,冥御飞快的推了岚玉一把,岚玉没有反抗的能力,被推出去老远,动弹不得的她跌倒在地上……可是却已经退出了好远。   那些藤蔓触碰不到她,随机又回去缠在了冥御的身上,岚玉死死的瞪着眼睛,她无法说话,可是惊讶的长大了的嘴,就像是在无声的问着为何一般。   岚玉就那样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看着冥御死死的咬着唇,看着那些藤蔓越发的鲜红,看着那个花苞的颜色更深更暗了,就像是无数的鲜血汇集到了它的花苞里,那些鲜红都已经要显示出黑色了……   眼泪一颗颗的掉了下来,岚玉无力做些什么,只有这样看着冥御的脸色越发的苍白,只有看着他的眼圈都黑了,几乎脸色铁青,可是他还是一动不动,只是咬牙的模样尤其的让人心疼……   终于……当时间就像是过去了一辈子一般,那些藤蔓缓缓的收了回去,在那花苞的四周盘了起来,像是无数条带刺的蛇一般,静静的盘在花苞的四周,然后一切都安静了……   那花苞明显的暗红到了黑……但是花苞却是越发的大了,有几片花瓣舒展开来,像是马上要开花了一般。   但是岚玉知道……哪里那么容易开花!这花苞现在这个样子,已经是用鲜血整整的喂食了好几个月了!若要它开花……恐怕……恐怕还得一个月之久。   冥御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了,他看了眼岚玉泪流满面的脸,却是笑了起来,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上前来,“吓到你了吧?你不该进来的。”   说着,冥御似乎困倦极了一般累极了一般的闭了闭眼睛,缓缓的睁眼时,岚玉看到他的眼神一片迷糊……   他的脚步一晃,差点摔倒在地,岚玉的心跟着跳了一下,可是他又站好了,一步步摇晃着走来,“我待会放开你,千万不要毁了它,不然……我……我的心血就白费了。”   冥御刚走到岚玉的面前而已……却是突然一跟头栽倒在地,毫无征兆的……他的身体倒在了岚玉的腿上,就这样重重的压了下来。   岚玉瞪了瞪眼睛,可惜她动不了,可是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冥御,他一动不动……   岚玉的腿竟然感受到了冥御身体的散发出一种寒冰一般冰冷的气息,几乎冻僵了她的脚……她想动,可是没有办法。   冥御就那样倒在了她的腿上,她看到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可是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这就是她唯一安慰的地方了。   一个人……怎么可能将血泪养到开花?   光是那每日要吸食的鲜血数量,就能让一个人活活的被抽干的……他是怎么坚持了那么久?   血泪……岚玉是不会忘记的,那就是冥御被逐出药王谷的原因……当初冥御说他要找一个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   他想救他的家人,他的母亲一直被他存放在雪山冰窖里,就算是十年过去,尸体也毫无损伤,因为他小时候听闻百姓传言,药王谷的人是能让死人起死回生的,所以……他将他的家人,唯一一个尸体完全的母亲冰封了。   他来药王谷,是为了学到本领,二便是找到起死回生的办法救他的母亲。若是药王谷的禁书,一定是记载着这样的办法的。   当时冥御能相信的人只有慕枫和岚玉,但是慕枫是不可能让冥御如此冒险的,但是他说他想救他最爱的人,他想有能力救他最爱的人……   那时岚玉便答应了……她肯帮冥御做任何的事情,是为了他最爱的人,因为有爱的话,他还会感到幸福……他还会有快乐的希望。   所以偷看禁书的不仅冥御一人……也有她的份,可是冥御知道岚玉当药王谷是家,而他只当药王谷是一个栖身之地……所以被发现时他将她藏了起来,并且一人承担了偷书的罪……   他被赶走了,而他没有找到能让人起死回生的办法,起码没有一个办法是能让死了十年的人复活,当时那书中记载,最接近一种起死回生功效的东西……便是邪恶的血泪。   不管是什么病什么伤,就算是死人,只要不超过两个时辰,都能用血泪救活……并且延寿五十年。   但是血泪是很难找到的,就算找到了,也很难养活……   它第一口喝到的鲜血是谁的,那么以后就必须由那个人的鲜血来供养,但是它大量的吸食,一般人根本不可能承受得到它开花的时候。   若是一日断了鲜血,那么它就会在一个时辰内枯死。   所以……就算能找到血泪的种子,也是不太可能养活的……而冥御竟已经将它养得这样大了,他为什么要养血泪?   他的母亲用血泪是救不回来的啊!   岚玉呆呆的愣在原地……血泪,他用自己的血养出来的,因为害怕别的人承受不住而死亡,那么好不容易找来的种子就会浪费……所以只有他自己来坚持着这种痛楚。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啊?谁需要用这样邪恶的力量去起死回生?   “我想救她,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冥御十八岁那年,他对着岚玉说那句话时,他黑暗得从来看不到东西的眼睛里出现了那样坚定的神色。   那时他的申请,他的声音……他的一切似乎都刻在了岚玉的心里,好像那是前一刻才发生的事情。   救他爱的人……   岚玉突然愣住了,然后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落了下来,她看着躺在她身上动弹不得脸色铁青的冥御,哭得没有声音……却是痛到了极致……   是那样吗……所以他带了她回来,所以他在得知她身体状况时,不管当时她的境况多凶险,不管慕枫是不是能治好她,他都在第二天就毅然决然的走了。   那时,他便是去寻找血泪了吧?那时……他就第一时间想到了救她的办法了吧?   原来如此吗?他的世界里……若是说到需要血泪来救命的人,只有一个。   李络歆。   194帝峥的荷塘   冥御说帝峥快不行了。   李络歆的脑袋里瞬间被这个可能填满了。   冥御还说让帝峥安稳的走,就会放李络歆自由……其实这个对李络歆来说,根本构不成吸引力。   如果她要走的话,她有的是办法……可是冥御就是那样的自信,他知道她不会就这样走掉的,所以根本连看管的人都没有。   不行了,这三个字是多么的沉重,多么的让人感伤。   李络歆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终于还是决定去冥御说的养心殿看看。   冥御所住的这个庭院比较僻静,偶尔有三两个宫女太监路过,对她也是极为恭敬的,看来为了她的到来,冥御早已经打点过了。   虽然说是冥御代理朝政,但是离国其实一直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就算帝峥登基为帝,也无法撼动他分毫,相反的……现在冥御觉得他碍事了,不需要他了……那么他就会被抛弃。   养心殿是帝峥的寝宫,李络歆进去时还以为会被拦下来,可是侍卫们都很恭敬的向她行礼,并且她刚进院子,就有太监迎着来了,“小姐,皇上在后院呢,请随我来。”   “谢谢公公。”李络歆轻轻的应了一声,随着太监穿过了九曲回廊,朝着后院去了。   养心殿的景致自是不用说,可是在这夏末,却不知为何有一种门庭冷清的感觉,远远的李络歆就看到这后院里唯一的几个人。   后院有一方人工修葺的池塘,里面种着莲花,已经快到秋天了,花朵也基本都谢了,只有几朵开着,却也有些颓然了。   池塘边上帝峥明黄色的龙袍在这一片自然景色中异常的刺眼,他静静的坐在椅子上,面对着池塘,李络歆只看到了他的背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以为感觉到一股凄凉的味道。   有两个宫女远远的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待命。   院子很大,很美……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这么几个人,从来身着龙袍的人都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如今帝峥却是孤零零的坐在那里,所以竟连这美丽的庭院也染上了几分孤寂。   “小姐?”   李络歆不知道什么时候顿了脚步,带路的太监有些不明所以的叫了她一声,她这才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我自己过去便是了。”   “是。”太监说着,弓着腰退下了。   李络歆顺着帝峥的方向走去,其实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当初帝峥是何等的高傲?   就算他内心阴暗狠毒,可是他表面上却是一个温润高贵的王爷,就算当初在李络歆身边当侍卫时,也没有过这样的孤寂悲凉。   世事变迁,原来……那些过往早已经别过经年了,像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很遥远很遥远了……遥远到李络歆想起来时都记不清楚了……既然已经记不清楚了,又哪里还有恨?   李络歆心里感慨着,不知不觉就走近了,似乎皇宫上下都知道她的存在一般,所以就连帝峥身后的两个宫女也没有拦着她,反而向她施了一礼,“见过小姐。”   这行礼的声音似乎将帝峥从很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他猛然动了动,然后转眼看到了李络歆。   只是看了一眼,淡淡的又转回了眼,看向满池塘的迟暮莲花,幽幽的道:“你是谁啊?”   “参见皇上,”李络歆不急不慢的行了一礼,她有些意外,因为帝峥的模样竟是大不如前了。   从前他就算狠毒,却也是极为俊美的,甚至眼角眉梢还有几分和帝桀相似,如今他整个人瘦了好几圈不说,面色苍白,眼圈有些乌青,就连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了。   双眼已经没有了当年伪装时的温和笑意,也没有了李络歆熟悉的疯狂狠毒,只是淡淡的,无神的……似乎整个世界都没有了期许一般。   坐着的椅子上有两个轮子,方便推着他行走,如此看来他竟是连下地行走也成了困难了……   看来……竟是病得很重。   李络歆微微的叹了一声,然后接着道:“奴婢是冥大人派来的医师,为皇上诊脉。”   “治病?”帝峥缓缓的应了一声,然后李络歆看到他消瘦的侧脸勾起了一抹讥讽又凄凉的笑容,“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治的。”   李络歆咬了咬唇,却不知为何,这样的帝峥,竟是让她有些微微的怜惜,他也不过是冥御利用的一颗棋子,如今更是一颗废弃的棋子,只有等死一条路可走……   想来……他竟也是一个可怜之人。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人之将死,前尘往事,爱恨情仇……也不过都是过眼云烟了。   李络歆没有说话,只是几步上前蹲在了帝峥的身前,不由分说的就按住了他放在轮椅上的手腕。   帝峥挣扎了一下,可是他的力气竟是连李络歆也不如了,他一片死水一般的脸上终于有了怒意,喝道:“你干什么?咳咳……”   这一声许是用力了,说完,自己倒咳嗽了起来。   “不干什么,尽自己的本份罢了。”李络歆看了帝峥一眼,咳嗽让他的连挣扎着竟是有了一丝血色。   “你……”帝峥说不出话来,因为不知道为什么被她那样淡淡的看了一眼,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   那样的眼神……平淡无波,那样的眼神隐隐藏着一种熟悉的感觉,那种感觉是能使人着迷的淡然和坚定。   帝峥说不出话了,李络歆趁机替他把脉,可是脉像……   李络歆皱了皱眉头,看来她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不……不是听天命,是听冥御之命了,他总是这样,操纵着别人,惹上冥御……许是这一辈子也逃脱不了的劫。   帝峥再没有说话,有些失神的看向前方的莲花池,他听到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松开了他的手腕。   “如何?”不知道为什么,帝峥却是问了一句,他明明知道结果,可是却问了,大抵不过是想她说句话而已。   因为她竟然有一种能让他安心,让他觉得舒适的气息……   李络歆垂了眸子,心里隐隐觉得难受,可是却还是低声道:“皇上好好修养,保持心境平和便是。”   帝峥轻轻的笑了笑,却是没有答话,他根本是明白一切的,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如何能平静得像他一般?   如何能淡然的接受这样被人残害,却依旧安然的坐在这里等死?   “本来……她若是不在了,这辈子也无法找到一丝的理由让自己活下去。”帝峥突然幽幽的开口,李络歆诧异的抬头看他。   他嘴角挂着笑容,也说不上是凄凉还是唯美,他轻轻的将左手覆盖上了右手的手腕,李络歆看到了……   “她到最后,该也是恨着我的,可惜……我将她推向地狱,待想救她出来时,却已经太晚了,自己失了那样的能力,而她……也陷得太深。”   帝峥垂眸,眼睛扫向被他轻轻捂着的手腕,却是笑了起来,“许……我早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也不知若是在另一个世界见了她……能不能求得她的原谅。”   他的笑容让李络歆愣住了,似乎他比以前更加的俊美了,以前他的温和淡然都是装出来的,而现在……却是那样的真实。   一个人从狠毒蜕变成善良,他怎会不比从前更美,更牵引忍心呢?   因为李络歆看到了他无神的眼睛里散发出来的一种光芒……幸福的光芒。   人最美,最让人难以忘怀的模样……便是幸福的时候。幸福的人就像有一种光圈围绕着,让所有的人看到他时,都觉得他是世界上最美的人了。   可是此刻……李络歆咬咬唇,忍住了喉咙里那一阵哽咽。   “朕累了。”帝峥幽幽的叹了一声,身后的两个宫女忙上得前来,他接着道:“回宫休息吧。”   “是。”两个宫女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李络歆,还是推着帝峥缓缓的离开了。   李络歆轻轻的站起身来,看着帝峥这样无力的被推走了,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为何她那日在池塘边上整整呆了一天……   冥御没有出现,自从李络歆醒来的那次后,他便再也没有出现过了,但是李络歆知道,皇宫里个个都认识她,个个都是冥御的人,也就是说,她做什么……冥御都是知道的。   搓了搓手,李络歆不在意别的,只是看着手中刚做好的这一盘荷叶酥笑了起来,既然是要好好照顾帝峥最后的时光……那么她也该尽心尽力才对。   好久没有做过这样的糕点了……   李络歆满足的叹了一声,提着食盒朝着养心殿去了。   她刚走了没多久而已,岚玉便从回廊的柱子后走了出来,她的眼睛有些红血丝,看着李络歆的时候也再没有当初的爱护了。   她的眼睛有些阴霾,鼻头通红,想是才哭过不久,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离去的背影……   为什么……冥御为了她都成了如此模样,可是她却还关心着别的男人?   就像对少爷一般,少爷对她付出了那么多……可是她总是淡淡的,她的心里究竟装着多少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的付出……   岚玉从来没有觉得她是这样让人气愤的一个人,可是现在……却越发的觉得她竟是这样的不知好歹!   负了慕枫,负了冥御……可却还对别人的男人笑着!最后伤心的,牺牲的……却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若是他们的世界里没有她的存在……是不是大家都可以解脱了?   195岚玉的恳求   李络歆端了糕点到养心殿时,帝峥早早的又去了那个池塘,已经是夏末,清晨的天气有些微凉,水面上蕴绕着一圈雾气,越发的让那个单薄凄凉的背影显得遥远了。   两个小宫女见李络歆走近了,也只是轻轻的行了礼,并没有出声。   李络歆走上前去时,自己也没有行礼,只是从食盒里拿出了点心,笑道:“早晨刚做的,皇上尝尝吧。”   说话时,李络歆注意到,帝峥的手永远捂着他的右手手腕,那里有一排小巧的牙印,是当初他要带她离开皇宫时,她拒绝的痕迹。   她当初在药王谷掉下悬崖时,也是发现了这个牙印才知道了黑崖的身份,这一切明明记得那么清楚,却又恍若隔世。   帝峥只是轻轻抬了抬眼,看了李络歆一眼,随机转开了眼神,似乎并没有将李络歆的话听进去。   李络歆将点心放在了一边的小几上,然后笑道:“如果趁热吃的话,会更好吃的。”   “你是冥御叫来的人,你送来的东西我必是会吃的。”帝峥终于开口了,轻轻的看了眼那盘精致的糕点,却是讥讽的笑了起来。   冥御送来的……他就算知道是毒药,也是要吃的,对于一个等死的人来说,从来也没有妄想着和死神抗争。   “这个是我做的,跟冥大人没有关系。”李络歆说着,“我为你把脉吧。”   也许是心里根本没有将帝峥当成皇帝,所以李络歆没有什么礼仪可言,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仔细的开始听诊。   越来越糟糕的身体,冥御说一个月……哪里能熬到一个月?可惜她才疏学浅,对于冥御做的手脚,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的。   “看完了就走吧!不要打扰我!”帝峥轻轻的收回了手,眼神冷冷的扫过了李络歆,然后一如既往的看向了池塘中那些颓败的莲花。   李络歆远远的看去,这些莲花虽然已经颓败了不少,但是远远的看去,莲花的叶子还算茂盛,入眼一片翠绿,也不知为何,李络歆猛然就想起南朝皇宫的荷塘来了。   那个对于她来说等于噩梦的荷塘。   李络歆猛然后退了一步,然后匆匆的了离开了,不管帝峥在缅怀什么,在思念什么……对于她来说,不恨他已经是对大的恩惠了。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的原谅他啊。   岚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进了冥御的房间,冥御还没有醒过来,又或许说……他醒过来后……又晕倒了。   血泪需要每日奉养,所以昨日冥御喂养完后晕倒了……岚玉好不容易早上等到他醒来,可是不过休息了半日,他又去奉养血泪了。   这不……又晕倒了。   用麦穗将药汁一点点的渡进了冥御的嘴里,岚玉不由得心疼的叹了一声。   冥御从来没有露出过虚弱表情,从来他高大的身躯就像是一座山一般的屹立在岚玉的心里,就像他从来没有倒下过一般。   因为他那样的坚强,又那样的能逞强。   他从来不允许自己露出哪怕一点点的虚弱,不允许自己有一丝的懈怠,所以他永远都是紧绷绷的,永远都是高大强壮,无所不能的。   现在这样脸色苍白到铁青,浑身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冥御……岚玉却是第一次见到。   喂完了药,岚玉替冥御顺了顺被子,无意中就触摸到了他冰凉的肌肤……这种冰凉的感觉不像是人该有的体温。   那种冰冷的体温,几乎能灼痛人的肌肤一般。   岚玉吓了一跳,再往他额头上探去时,又好像没有了刺骨的寒冰,只是体温有些低而已……   刚才的,是错觉?还是……   关于血泪,那都是她小时候看到的只言片语,当时偷看禁书她很害怕,只是匆匆的看了一遍有没有方法能救冥御……现在说起来,血泪到底有没有毒?对身体的危害除了失血外,还有什么?   她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冥御能挺过去坚持着将血泪养到开花……他的身体真的就没问题了吗?   岚玉替冥御把脉,可是他的脉像飘忽杂乱,根本无法断定什么,要是这个时候……少爷在的话,该多好?   唉……   岚玉又叹了一声,然后想起李络歆今天早晨还亲自做了糕点送去给帝峥,心里不免一阵不舒服。   就算她不知道冥御为了她做的这些,可是他们该是朋友吧?不然冥御何必做这些?而她……又何必来这里?   竟然是朋友,为什么她连一句问候也没有?倒对那个半死不活的病皇帝那般的关心……   岚玉越想,心里就越觉得气愤,手紧紧的捏成了拳头,咬着唇不断的告诉自己……也许她也是有苦衷的,可是岚玉就是忍不住……   几乎是冲出了冥御的房间,直奔着李络歆的房间便去了。   李络歆正在研究医术,说起来冥御确实要很多绝版的医术,而她住的这里,却正是书房,她埋头于书中,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找什么。   但是她若不找一点事情来做的话,一定……心里会很不安的。   她的手边除了医术,还有一堆各式各样的药材,一样一点,她小心的分辨,然后一点点的对着医术上的方法,配了好几副药。   无非是清毒护体,无非是固本培元养护心脉,可是这些药,李络歆真的不知道对帝峥的身体有没有帮助。   更何况……帝峥的情况,恐怕不是一般的清毒和养护能行得通的,哪一种诡异的慢性毒药,能让人渐渐衰竭,然后快速的死去,不痛苦……但是却要每天在绝望里挣扎着。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软弱无力,感受到自己一点点的变得无能,甚至感受到自己的生命一点点的流逝,可是却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等死的滋味……   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然后门猛然的被撞开了,岚玉气喘吁吁并且脸红脖子粗的闯了进来。   “岚玉?”李络歆惊叫了一声,忙起身要去扶她坐下。   可是李络歆的手刚触碰到岚玉,便被岚玉异常厌烦的一把打开了,“别碰我,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   “怎么了?”李络歆担忧的看了岚玉一眼,从来岚玉都是没心没肺的开心快乐,单纯又可爱的,可是今日的她眼眶红红,眼睛里有伤心有绝望也有怒火……   岚玉吸了吸鼻子,忍住了自己的眼泪,然后目不转睛的看向李络歆,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李络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知道岚玉喜欢冥御,若是说出事实,她一定也不会相信冥御是这样的人,而且她也许会比上次还更生气。   “你说啊,你喜欢师兄吗?你喜欢他吗?”岚玉突然一把抓住了李络歆的手臂,一边摇晃一遍质问。   李络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她身体本来就虚弱,被岚玉这样一摇晃,就觉得有些头晕恶心,忙道:“岚玉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问,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跟冥御没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合作关系而已……没有别的。”   “没有?”岚玉猛然停下了动作,呆呆愣愣的看着李络歆,她的手死死的扣着李络歆的手臂,掐得她生痛,她的眼泪一颗的滚了下来,痴痴的问道:“没有喜欢他吗?一点也没有吗?哪怕一点点……”   李络歆以为说清楚了岚玉就会高兴会放心了,可是意外的是在岚玉的眼睛里没有欣喜,甚至是更加浓烈的背上和怜悯……   李络歆有些犹豫,可是还是摇头轻声道:“没有,一点也没有!”   “没有,竟然没有!”岚玉突然哭了起来,放声大哭,她死死的揪着李络歆,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的掉了下来,“为什么没有,哪怕……哪怕你有一点点对他的喜欢,我……我也不会那么难受了!”   “岚玉,发生什么事情了?”李络歆这时才意识到,岚玉所要表达的,跟她猜想的完全不一样!   李络歆知道岚玉喜欢冥御,刚才看她的样子,还以为是误会了她和冥御的关系,所以她才忙撇清了,而且她说的是事实啊!她怎么可能喜欢冥御?   “发生什么事?”岚玉的眼泪突然止住了,她呆愣愣的抬头看着李络歆的脸,然后摇头道:“你走……你走!你走得远远的,不要留在这里,我求你……你以后再不要出现在他的世界里,马上走……远离他!再也不要见他了!”   “岚玉……”李络歆一头雾水,可是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冥御从她醒来后见过一次外,就再没有露面过……   她当然不担心冥御会出事,可是此时,岚玉的表现又该如何解释呢?岚玉的身躯突然一软,稳稳的就朝着李络歆跪了下去,“我求你了,若是没有一点可能喜欢上他……就马上离开这里吧!”   因为……因为,她若是有一点点的喜欢冥御,那么岚玉还会觉得冥御的牺牲都是值得的,可是若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冥御,还对冥御的付出懵懂无知,那他做那些算什么?   到最后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那岂不是太悲哀了?   196谁的爱,至死成殇   “我求你了,若是没有一点可能喜欢上他……就马上离开这里吧!”   若是她一点也不喜欢冥御,还对冥御的付出懵懂无知,那他做那些算什么?到最后能得到什么?什么也得不到……那岂不是太悲哀了?   岚玉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揪起来了一般,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她宁愿什么也不知道啊,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她就不会痛,就不会如此对李络歆。   岚玉好害怕,害怕自己会忍不住伤害她!因为什么人都无法和冥御相比,而若是不小心伤了她……受伤害的,不仅是她,还有有慕枫和冥御,甚至还有岚玉她自己。   可是心里那种怨恨,那种怒气时时刻刻的冲撞着她的脑袋,让她心里不由自的就会想若是没有这个女人就好了,若是她离开就好了……要是她永远都不存在就好了。   岚玉知道自己这样是错的,可是她控制不了啊,她跪着,哭喊道:“我求你了,离开这里吧!”   “岚玉,你起来再说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李络歆拼命的想将岚玉扶起来,可是她的力气那么小,而岚玉小小的身子又那么的坚决。   “我不,你答应我,马上离开这里,我不管你喜欢谁,但是我不允许你伤害师兄和少爷,他们……他们都是我最亲的人,若是你无法喜欢他们,就请不要出现在他们的世界里,求你。”岚玉的话像是重锤一般的砸在了李络歆的心上。   并不是因为冥御,而是岚玉如此单纯,却也一语道明了她和慕枫之前的纠葛,是啊……若是无法给他他想要的爱,她为何却又总是要打扰他?   李络歆无力的坐在地上,虽然不知道岚玉为何提及冥御,可是想起慕枫来,她心里也不好受。   明明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要和慕枫远走天涯的,只要和他走了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自己为何……为何非要在最后一次治疗帝桀时想等他醒来和他告别呢?   她告诉过自己,她喜欢慕枫,确实是喜欢的……若是有这样的喜欢,那么以后也许也会爱上他的,只要她的世界没有了帝桀,只要她慢慢平静,也许……她能给慕枫他想要的那颗心。   这一切都是也许,而世界上却没有也许。   现在慕枫不在,帝桀不在……她却被帝峥困住了脚步,她明明可以走的,可是她走不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丢下帝峥这样走掉。   明明还那么怨恨着他,明明也无法原谅他,可是看他每日凄凉的坐在池塘边上,看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看他那样悲戚着等死,却是怎么也想让他安心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毕竟……曾经他伤害了她,后来却又保护了她。   她不想原谅他,但是她也不恨他。   “你还在想很忙呢?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师兄,你却不愿意离开他?”岚玉死死的抓着李络歆的手臂,一双眼睛竟是越发的忿恨了。   “不……不是因为冥御。”李络歆咬唇,脸色苍白,“我有必须要做完的事情,做完后我才会离开……这也是……也是冥御的要求。”   “他的要求?”岚玉喃喃的重复着,心里却明白了。   他肯定是想拖住她的脚步,等他将血泪养开花后,替她治病!竟是如此用心良苦,却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呢?   冥御从来都是如此,不了解他的人都以为他冷血无情,无心无爱,可是他……若是认定了对一个人好,那么就算是与全世界为敌他也义无反顾,可是他却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告诉对方。   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她无法将岚玉扶起来,因为她自己也跌坐在地,她垂眸轻声道:“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说的对,我就是害人害己,我若是真的死了才好,可是这身子却总是苟延残喘着,也许便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所以……才眷恋慕枫的温暖,不想死时,也是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岚玉咬唇,眼泪滑落,她低着头,也是满心纠结,她怎么能不知道李络歆的难处呢?两人在岛上相处一年多,她怎么会希望李络歆死呢?可是若她活着的代价是冥御……那么根本不用想,岚玉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岚玉虽然也是个医师,但是药王谷的医师并不是善心人,他们只奉信自己相信的,他们之做自己想做的,守护自己想保护的。   “你怎么会死呢?”岚玉自嘲一笑,“有那么多人为了你甘愿牺牲一切,你又怎么会死呢?”   “岚玉?”李络歆不明所以的看着岚玉,她的表情实在悲哀到了极点,她自嘲的笑容让人心疼,李络歆忍不住轻轻的拥住了她的肩膀,柔声道:“岚玉,不管如何,我会尽量忘记自己是谁,我会告诉自己,我该爱谁……我会努力的,我不会伤害慕枫的……”   “你不明白。”岚玉想说,可是话到嘴边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冥御不愿意告诉她的事情,岚玉又怎么说呢?而且说出来后,冥御一定会怪她的,一定会生气的。   李络歆不知道该如何说了,看来岚玉说的事情不止那么简单,可是她真的不明白了,隐隐觉得事情一定和冥御有关,可是她实在想不到冥御能出什么事情?在离国,他就是全中心,他就是这个国家的所有……   “我想求你一件事。”岚玉突然抬起了眼睛,她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眼神悲哀却也诚恳坚定,“你一定要答应我,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你说,在我有生之年,若还能帮你做点什么……就算死,我也算是含笑而终了。”李络歆说的是真心的,若是能用她如此有限的生命帮助岚玉,让她开心……那还有什么不可以的?   她太喜欢岚玉的笑容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岚玉没心没肝的明媚笑容时,就好像看到了小时候的李思思……单纯善良,并且永远都开心,她的笑容就是阳光,不管日子再阴暗再难熬,有她的开心的笑脸,似乎就什么都不觉得难了。   她喜欢岚玉……想看她笑。   岚玉咬了咬唇,有些为难的低下了头,可是随即她抬起头时脸上再没有了犹豫和悲伤,她只是很坚定的,并且眼神明亮的看着李络歆,一字一句的道:“不管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要陪着那个病皇帝,在他没死的这段期间里……在少爷还没有找到你的这段时间里……能不能……把你的心,分一点出来给师兄。”   “什么?”李络歆惊讶的程度就像是她听错了一般,她不可窒息的看着岚玉,完全不懂喜欢冥御的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想要师兄开心,他这一辈子活得太苦了,我设置从来没有见他真心的笑过……我想……让他在有生之年,起码能有一些美好的回忆,让他想起来……就会幸福的回忆。”岚玉轻轻的一笑,一种女性的柔善之美让她再也不是那个大大咧咧的女娃娃了,女人的成长……有时候只需要一瞬间。   “可是岚玉……我……我做不到,我怎么可能让他幸福……他那样的人……”李络歆突然住嘴,她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言也许会伤害到岚玉,她没有说下去,只是低下了头。   其实细一想来,李络歆也觉得不对,可是总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我不管,你若是做不到,我便恨你一辈子!”岚玉狠狠的吸了口气,“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我知道师兄对你不一样……我知道的!他从来不会对别人如此的,你们以前一定发生过什么,不然他不会对你如此的。”   他们之间发生的确实太多了……就算是几天几夜也说不完,可是那些都是孽……却非缘。   “青鸾姐!”岚玉一头扑进了李络歆的怀里,哽咽着哭了起来,“我喜欢师兄,可是我知道我不能让师兄幸福……若是我可以的话,那么十年来,师兄也不会变成这样了,我求你了……师兄真的很需要你,需要这一段回忆。”   “岚玉……你这是何苦?你这样喜欢他,你的真情,才是可以让他开心幸福的啊!”李络歆一阵阵的心疼,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世间上还有一种爱可以这样的无私,可以这样的伟大,也可以这样的苦涩。   岚玉不过一个小小的丫头,不谙世事的她总让李络歆以为她根本不知道情为何物,可是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不上岚玉。   “不,不,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想……只想让师兄快乐,可是我做不到,所以……求你了,青鸾姐,求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真的不知道了……”岚玉哭得那么伤心,像一个小孩子一般紧紧的依偎在李络歆的怀里,死死的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要亲自放手成全自己的心心念念爱了十余年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岚玉该是多痛苦……   这世间上,居然真的有……放手吗?为了他能更快乐,为了他能活得更好,为了他的海阔天空,宁愿自己吃下所有的苦,痛得体无完肤……却也要义无反顾吗?   李络歆竟是留了眼泪了,她若早些看开,她若有岚玉一半的坚定和爱……那么她的世界该是怎样的?   原来她一直都不懂得爱……亏她还总以为自己爱得深,爱得苦……爱到连恨都浓烈至此,现在她终于明白,若是爱,便不该恨……不该伤害,更不该斤斤计较自己因为爱而受到的伤害。   她这样糟糕的人,现在能成全一份真心,也算是在生命的最后终于有所顿悟了吧?   197那一年,那一天   时间流逝,一个月不算长却也不短,却就被李络歆每日这样悠闲的打发掉了。   慕枫没有来,许是因为她的失约让他彻底绝望,也许他已经一个人浪迹天涯,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   帝桀没有来,他……该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吧?他该是找疯了吧?幸好他的身体已经没事了,这样她也就放心了。   而她自己……便这样得一日过一日吧。   这皇宫就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宫人们虽然对她恭恭敬敬,但是绝不会对她多说一句。   她虽然答应了岚玉的要求,但是岚玉总是说时机未到,而冥御……却没有一次出现过在她的面前。   她就算想做什么,见不到他的人,也是有心无力的。   李络歆每天都会奉上一盘精心的点心,亲自送去池塘边给帝峥,虽然每天都没有见帝峥吃下,可是她知道,帝峥必然是要吃的。   就像他说的,她是冥御叫来的人,她送上的东西,他是不能不吃的。   今天早晨李络歆去的时候,帝峥还是在那个地方,呆呆的坐着,他的身体越发的不好了,常常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可是他若是有一刻有意识,都会让人带他到这里来。   这样执着的,每天都守在这个地方。   李络歆上前去时,他的眼睛轻轻的闭着,脸色苍白,俊美的面容越发的消瘦了,他一动不动,一眼看去他安静得就像已经离去了一般。   “皇上?”李络歆轻轻的喊了一声,将点心放在了一边,然后为他轻轻的盖上了披风。   她想为他把脉,只是她的手指永远冰凉,刚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他猛然惊醒了。   那一双眼睛再没有当初的凌厉,只有被病魔折磨后留下的消极和无力,他淡淡的看了李络歆一眼,轻声道:“又来了。”   李络歆点了点头,看到他醒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是松了口气,因为他现在的情况,虽然没有痛楚,但是也许只是轻轻闭上眼,以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今日来,这些点心还合口味吗?”李络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随便问了一句。   “嗯,”帝峥说着,竟是伸出了无力的手,微微颤抖着拿起了一块点心,轻轻的喂进了嘴里。   他吃得极慢,可是却是第一次当着李络歆的面吃点心,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看他吃了一小块后,虚弱的笑了起来,“不知道为何……这个味道总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李络歆一愣,还没有问,就看见帝峥接着道:“我知道你和冥御不是一伙的,你送给我的东西一点问题也没有,只是这身子太虚弱了,根本也吃不下……每每也就是尝尝味道便罢了。”   “能吃上一点便好了。”李络歆轻轻的回了一句。   帝峥转眼看向早已经枯萎凋零的莲花,此时莲花没有了,满池塘的春水碧波,荡漾着阳光温暖的光线,却也是极美的。   “曾经,我记得她也每日为那个男人奉上一盘糕点。”帝峥微微的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并没有焦距,完全的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她送过一次给太后,所以我也尝过那个味道。”   帝峥没有说下去,倒是李络歆意外不已,他吃过她做的点心……那么他是不是吃出什么来了?   可是刚才他又说只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人,看来他并没有认出来才对。   李络歆没有回答,帝峥也不介意,只是习惯性的用手捂住了手腕处的那个牙印的地方,笑了起来,“从前总觉得这个世界该是我的,现在想想……是与不是,又有什么要紧的,原来,我一直争的不是天下,只是她而已……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当我明白的时候,却已经做了许多伤害她的事情,如今虽然我登上了九五至尊的位置,可是却是一点也不开心。   甚至知道她的死讯后,我明知道总有一天冥御会除掉我,可是我也已经懒得反抗了,因为她都已经不在了,我就算得到了全天下……又如何呢?   只可惜……当初在她身边明明有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多的机会……我却也没有亲自开口求得她的原谅,如今命不久矣……却还是觉得若是我死了,下了地府也该是没有颜面见她。”   李络歆想说话,却是如鲠在喉,他悔悟至此,竟是明明可以反抗冥御保命的机会都不愿意争取吗?   “我以为……只要我登上皇位,只要我能与帝桀比肩,我就有资格拥有她,到那个时候,我才算是有资格站在她的面前认错,求她的原谅……可惜,她竟是连那样的机会都不肯给我。”   帝峥轻轻的垂眼,有晶莹的泪珠从他深陷的黑眼圈划过,在他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湿湿的痕迹,“现在……我就算是死也不敢呐,我害怕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原谅我,所以强留着这一口气,想着自己若是多受些折磨,她的怨恨是不是就会消散一些?”   “不,你何必这样对待自己。”李络歆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想流泪,却是怎么也忍住了,她轻轻的扶住了帝峥的手腕,道:“你不该如此的。”   而现在……就算她有意留他一命,却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他能坚持到如今,竟是因为想让自己活在世上多受一些折磨吗?竟只是因为这样……让他现在变成了这样,就算想活,怕是也活不下去了。   冥御曾说过,要他安安稳稳的死。难道便是知道他强撑一口气,只是会了化解她的怨恨?   若他真的得到了原谅,是不是就能释怀,是不是就真的能安安稳稳的去了?   她就算怨,就算恨……又怎么忍心一个人垂死挣扎的凄凉?怎么忍心……让他这样作践自己?   “你说……”帝峥猛然抓住了李络歆的手掌,他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可是却猛然呼吸急促起来,脸色骤然铁青,似乎是无法呼吸了一般。   “你怎么了?怎么了?”李络歆忙站起身来,两个宫女也忙跑了过来帮着李络歆扶住了帝峥的身子。   “不要急,有什么慢慢说……我听着,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你不要急啊……”李络歆一边抚着他的胸膛给他顺气,一边给他顺气。   眼看着他似乎就要这样一口气上不来了,可是他的手死死的抓着李络歆的手掌,那样的力度……似乎是一辈子也不愿意放开一般。   他的气息渐渐平稳,可是脸色已经铁青得吓人,他还是紧紧的抓着李络歆,喘息着一字一句的接着问道:“你说……你说……她会原谅我吗?”   李络歆咬牙,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她知道他已经撑不住了,已经走到尽头了。   帝峥异常期待的看着她,看到她眼睛里滴落一滴晶莹的泪水,轻轻的落在了他的手背上,李络歆抽出了被帝峥抓着的手。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离开,只是轻轻的将手覆盖在了帝峥右手的手腕上,帝峥一愣,却看到李络歆温柔的笑了起来。   完全不同的容貌,可是帝峥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脸,另一个人的眼睛,因为那样的笑容那么的相似。   曾经……已经忘了到底是多少年前,他在那个艳阳天下,看到她从桃花林的树后探出一张脸来时,她的笑容就是如此……   那一年,那一天……她的容貌,她的笑容笑靥,惊艳了他的人生。可惜……他最终不是那一天的主角,那最终不是牵起她手的那一个人。   就此错过,再也无法回去了,若是那一天……他有勇气提前一步牵起她的手,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这个伤痕是她留给你的,你得一辈子都背负着,这已经是她给你的惩罚了。”李络歆的泪水又掉落一颗,可是她却是笑着的。   那样平凡的容貌,却在阳光下在波光倒映间笑得那样的美,竟是连一边的两个小宫女都愣住了。   她接着道:“已经足够了,一切都足够了……你没有对不起谁,她也没有怨谁,一切不过是命,在她看到黑崖的手上背负着这样一个伤痕时……就已经不恨了,不怨了。”   “真的吗?”帝峥笑了起来,他的手无力的滑落,原本是想再摸一摸她的脸,原本是想再一次感受她的笑容和她的温度的……   原本,是想为她拭泪的,可是最终他的手无力的垂下了。   他曾经让她落过那么多的眼泪,可是一次也未曾帮她拭泪,如今……终于想那么做时,却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她不恨我……原谅我了吗?”帝峥的笑容那样的满足,他轻轻的闭眼,阳光被荡漾的池水反射出柔光,轻轻的倒映在他俊美的容颜上。   他那么的安稳,那么的满足……甚至嘴角的笑容是那样的幸福。   “嗯,原谅你了。”李络歆终于说了,她的眼泪没有了,只是紧紧的握住了帝峥的手,他的手比她还冰凉……   他的手,他的肌肤……已经没有温度了。   他俊美的容颜,定格在最后嘴角那一抹微笑上。   那一年的桃花林……原本她选定了他作为她的夫君的,一切不过是命运开的一个玩笑。   那一年……那一天,命运已经成了定局,再也无法流转,而李络歆却在心里,留下了一抹温柔,因为那个从一开始便错过了的人。   198岁月静好   离国皇帝帝峥,登基一年有余,崩。   帝峥膝下无子无女,甚至后宫无一妃一嫔,而当初离国先帝的亲眷子嗣也早已经是死的死,残的残……   离国群龙无首,而百姓百官却同心同德,万民请愿上书,恳请离国丞相冥御登基为帝。冥御早前因为眼盲所以不得为尊,如今眼睛已经大好,更是没有什么能阻止他了。   三日后,冥御登基为帝,改离国国号为南北,俗称南北朝,大有讥讽南朝丢失半壁江山之意,更封号平南,意欲其平扫南朝的野心。   这些事情发生时,李络歆早已经病了好几日了,宫里帝峥的丧事才过几日,就倒处欢欢喜喜的庆贺新皇登基,更是大兴土木,建造了同心殿作为皇帝的寝宫。   这些事情李络歆是知道的,却是没有见到,她整日的窝在房间里,原本帝峥一走……她也准备离开这里了,可是身体偏偏不听话,虽每日都有冥御的药养着,却还是缺了慕枫的银针引渡,最终还是支撑不住倒下了。   这天也是刚喝了药,身子觉得乏得很,虽然现下入了秋,正是秋高气爽菊花盛开的日子,可是李络歆却没有心思出门,便也好好的躺着,刚迷迷糊糊的睡着,便听到有丫鬟微微的问安:“参见皇上……”   后面的话没有出口,想必是让冥御打断了。   李络歆微微叹了一声,自从来了以后便再没有见到他,如果可以……她也想就此不再见他,因为想起曾答应过岚玉的事情,她心理就隐隐的不安。   原本她从不想冥御和她能有些什么,可是那日岚玉的一番话,倒真让李络歆觉得冥御似乎不一样了,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的呢?   李络歆说不上来,因为冥御隐藏得太好了。   可是现在她心理明白了这不一样的感情,却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冥御进来时,李络歆早已经闭上了眼睛,装作睡熟了,他只是静静的站着,原本高大的身子越发的清瘦高挑了,淡黄色的龙袍在身,让他原本就冰冷的威严越发的尊贵了。   他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目不转睛的看着李络歆轻轻闭眼的苍白容颜,他知道她没有睡着的,且不说她的呼吸不稳,那眼睫毛更是不时的微微颤抖一下,早已经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李络歆终于是沉不住气,他那样的眼光一直盯着她的脸,就算自己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可是却像是浑身芒刺在背一般,好不舒服!   “你想干什么?”   李络歆终于是睁开了眼睛,没好气的叹了一声,她当真是从来赢不了冥御的,不管是计谋……还是耐心。   “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冥御轻轻的笑了起来,就如同平时一般,就连笑起来事,也让人觉得凉薄,可是却又不一样了。   李络歆愣愣的看一眼,想着也许是因为他消瘦了不少的缘故,那笑容然……还是冷冷的,可是看起来竟是比平日里更多了几分柔和。   “走吧,总躺着你这身体只会越来越差的。”冥御轻轻的伸出了手,就如同当初她还是他身边的宠姬苏青鸾时,他总是疼惜的伸手扶她,不过那些……都只是做给外人看的而已。   李络歆的心不知道为什么轻轻的揪在了一起,虽然心理提醒着当初那些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可是事到如今她的脑袋竟是连真假也分不清楚了,整整的两年,他爱惜她这颗棋子,就像补偿一般,那两年来,他对她真是宠得没话说的。   也是他的这份宠,才让李络歆当时声名雀跃红极一时。但那毕竟……是参杂了利益的,可如今她不过是一副残缺着等死的躯壳,他还如此……少了那份牵扯的利益,李络歆竟是无法安心接受。   她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这时门边又传来了一个声音,“青鸾姐,外面太阳暖和得很,就出去走走吧!”   是岚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李络歆看去时,她的眼睛明亮得几乎能刺痛人的心,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她答应过岚玉的啊!   现在……便是兑现的时候吗?   冥御好好的伸着手,只是看着她,微微笑着,等着。   李络歆咬唇底下了头,锦被下的手轻轻捏成了拳头,然后又放松了,她抬起头伸出手时,轻轻一笑道:“那便出去看看吧,这几日也闷坏我了。”   她冰凉的手触碰到冥御温暖的手掌时,他轻轻一拉就将她弱小的身子给打横抱进了怀里,随即笑道:“看你这样子,也不知道太阳下山前能不能走出去呢。”   说着,已经将他抱出了门外,李络歆惊慌的回头去看岚玉,她乖巧的站在原地,朝着李络歆微微一笑,竟是那么开心安稳,只是那眼里的泪光……又是为何?   这世上的有情人,为何却都是那样的苦呢?而明明知道苦……却又总是心甘情愿,义无反顾。   李络歆微微的叹了一声,无力的靠在了冥御的胸膛前,冥御虽然瘦了不少,可是怀抱却依旧宽厚,李络歆什么也没想,只是根本是无力挣扎的,更何况……她答应成全岚玉的一片苦心的。   一路无语,李络歆闭着眼睛像是安稳的歇息一般,后来终于感觉到冥御的步子停下了,他轻声道:“到了。”   “嗯?”李络歆睁开眼睛时,不由得微微诧异。   他们现在站在一个小小的院子里,这里的空气都比刚才路上更暖和些,更让人稀奇的是,这个小小的院落李络歆很熟悉。   那一颗几乎挡掉了院子大半天空的紫藤花,阳光细密的洒了下来,一圈圈金色的光点照了下来,映在李络歆的脸上,她微微瞪大眼睛,那种吃惊的模样看在冥御眼里,却是第一次见到她可爱的样子。   “你……这里是……”李络歆当然不会忘记,这样美丽的紫藤花,这样宁静的小院子,她曾经生活过两年的地方,那是冥御曾经丞相府里西厢的一个院落。   也就是她住的那个院落。   “我把这个院子搬进来了,想着以后……是不会再回去丞相府了。”冥御轻轻一笑,将李络歆放了下来。   秋风微高,吹起李络歆的长发时,有紫藤花的花瓣飘落而下,像是下了一场雨……那花瓣落在两人的发上,肩上,李络歆伸出手来,接住了一掌的花瓣,她愣愣的看着,问道:“只是都这个时节了……为何这花还开得这般好?”   冥御并没有回答,可是李络歆却知道,这个小院子里很暖和,想必在暗处是下了不少的功夫,要在这四面透风的院落里保持温度,虽然不知道冥御是如何做到的,但肯定是不容易的。   只是……   李络歆叹了一声,“只是,本不是开花的时节,又何必强留。”   “花每年都会开,而你……只有现在才在这里,不过是让它为了你多开放一些日子罢了。”冥御轻轻伸出手来,将李络歆发上贴着的花瓣轻轻的拂了下来。   李络歆抬头轻轻的笑了起来,也许早已经忘记了该怎样开心的微笑,也许是因为换了一副模样的原因,她的笑容,总让人觉得苦涩,她反转手掌,手中的落花片片自掌中落下,最终的宿命,也不过是尘土。   “落花有意……”李络歆轻轻的念了一声,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眼冥御,问道:“如今你的心愿也已经达成了,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是啊,快达成了,可是还没有。”冥御轻轻的转身,高挑的背影对着李络歆,他轻轻的走到树下,那里有一方琴,就是当年院子里摆放的琴,冥御的琴。   他什么也没有说,她也没有问,只是一如当初,他清瘦的身影坐在树下,只是当年的黑衣在紫藤花下异常刺眼,而如今的龙袍剩下了夺目,有阳光点点洒在上面,却也多了几分柔和。   琴声悠扬,是少有的妙音,药王谷的人尽是奇才,冥御更是琴棋书画样样都是当今绝世之才,这样的琴音许久没听到了,恍若隔世。   李络歆的眼不知为何湿润了,似乎在这颗树下,当年她红衣起舞的样子,竟是那样真实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当时的阳光好美,天好蓝,那时的琴声也真美……可惜的是,人面不知何处,桃花依旧笑春风。   当初的他们根本不懂得珍惜美好。如今,她是不可能再起舞了,凤舞九天……那是需要多大的体力,需要轻功铺垫,如今的她……切莫说身体大不如前,就算能再舞出凤舞九天……恐怕于当年的姿色,也相差太远了。   琴边的小几上有笛子,李络歆轻轻的走了过去,在冥御身边的蒲团上坐了下来,轻轻的吹起了笛子附和……   笛音,一如当年她为了引得帝桀注意那般的轻妙,只是平添了几分伤感。   琴笛合奏,两人却是配合无间,不分上下,原……是那样的默契,李络歆放下笛子时,琴音也停了,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午后时光静远,两人都轻轻的靠在树上,抬头看着头顶粉紫色的花瓣砌成的天空,时光静好……   199迟来的酒鬼   李络歆总觉得冥御的身体大不如前了,虽然自己也没有常常见他,但是却总觉得他似乎偶尔会有几分虚弱。   那个有着紫藤花的院子,她又住了进去,住进去了才知道,那是冥御新修建的寝宫,同心殿。   而这落樱苑便是同心殿后院里一个小小的角落,冥御新皇登基,后宫还未有女人入主,更未准备选秀,而唯已与冥御住在一个宫殿里的李络歆,难免也成了别人的闲时话题。   不过她十有八日都是病着的,偶尔身体好些时就在院子里看着紫藤花凋零,哪里又有气力走出这落樱苑半步。   冥御偶尔会来看她,两个人就静静的做在树下享受温暖的阳光,偶尔他弹琴,她为他奉茶,就像当初一般。   李络歆能做到的,也只是能静静的陪着他而已,其余的……她做不到也不知道该如何。   有冥御在的时候,这小小的落樱苑总觉得美好,因为那琴音能将一切都渲染出温暖人心的色彩。   阳光丝丝缕缕的从花叶间洒下来,在冥御的身上照出一点点的光圈,阳光下,越发觉得他的肌肤苍白如纸,像是通透得能看到皮下乌青的血管一般。   李络歆倒好了茶,转眼看去时,不由得一怔,他的肌肤如此苍白,长长的睫毛下垂挡住了眼睛里深沉却又悲凉的眸光,阳光点点跳跃在上,却没有温暖的感觉,竟是连雀跃的阳光也变得有些悲凉。   阳光下,在他淡黄色的龙袍间,李络歆似乎发觉有隐隐的银光闪过,她猛然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是仔细看去时,自己也吓了一跳。手中茶杯倾斜,洒了许多茶水出来,正正的泼在了冥御白皙的手背上。   琴音停,冥御没有转眼,只是垂眸看着自己苍白得过份的手背,幽幽问道:“怎么了?”   “你……”李络歆咬了咬唇,眼神仓惶却又仔细的看着冥御耳后的长发……明明该是乌黑一片才是的,可是为何……那阳光闪耀间,黑发丝丝间,竟是一根根银白就这样跳跃了出来。   冥御没有说话,转眼看向李络歆,他像是知道,所以眼神总有一种忧伤……可是他又像是不知道,因为他总是面无表情沉稳冰冷,他轻轻一笑,缓和了刚才的悲凉,轻声道:“有什么问题吗?”   说着,他轻轻的伸出手来,将李络歆手中的茶杯接了过去摆放在小几上,看着李络歆手指间洒出来的水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烫到了吗?”   在冥御的手拉住她的手时,李络歆猛然缩了回来,拿过一遍的锦帕将手上的水迹擦了干净,笑道:“没有。”   说着,伸手要去擦冥御手背上的水,可是她的手指刚触碰到他的手背,猛然觉得一股异常冰冷的气息传遍了全身。   就算隔着一层丝帕,也让她顿时觉得如置身寒窟,猛的打了个寒颤,惊道:“好凉……”   冥御神情一滞,忙缩回了手起身道:“我累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竟是有些匆忙的离开了,李络歆呆愣在原地,手中还拿着丝帕,那丝帕上似乎都还有寒气蕴绕着。   冥御离去时的背影依旧高大,可是却总觉得消瘦了不少,而且阳光下,他身后那乌黑的发,竟是参杂了那么多的银丝在其中。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冥御何时多了那许多掩也掩不住的白发?   李络歆坐了许久,直到小几上的茶都冰凉,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肯定和岚玉会来求她有牵连,而必然……是和她有关系的。   她脑袋一片混乱,想来才觉得事情那样的不对劲,离国全然在冥御的掌控之下,帝峥的生命也不过是他一句话的事情,帝峥一死,他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又何来要帝峥安然而去他才能得到好处的说法?   他不是什么好心人,起码他要帝峥的命是必然的,既然他要杀帝峥,那么他怎么会关心帝峥是痛苦死去,还是黯然离去……   不管帝峥是怎么死的,他能继承帝位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他在骗她!他骗她留下来,为的不是让完成帝峥最后的心愿,不是让帝峥毫无遗憾的死去。   那么……是为了什么?   李络歆咬了咬唇,千头万绪的事情在她脑袋里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而此时紫藤花突然猛然掉落许多花,树干也一阵轻微的摇动。   “什么人?”李络歆猛然抬眼,却是当即愣在原地。   一片粉紫色的花叶中,慕枫就那样安然的坐在树枝上,白衣上沾了许多花瓣,阳光正好落下来,刺了李络歆的眼睛,却也让慕枫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似的。   落花似乎迷了李络歆的眼睛,否则她怎么觉得一切好像是幻觉一般,可是慕枫轻轻的对着她笑,一如既往的笑。   “酒鬼……”好久,她没有这样叫他一声了,这时叫出来时,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就弥漫而上,淹了她的眼睛。   “傻丫头,见了我就哭,这样叫我怎么敢出现在你面前。”慕枫从树上跳了下来,带着满身花香,带着李络歆熟悉的温暖和味道落在了她的身边。   李络歆傻傻的坐着,不敢动……只是拼命的忍住了眼泪,伸出手却又不敢碰他,只是喃喃道:“我以为……我以为你一定不会原谅我了,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又说傻话,这辈子还长着呢!”慕枫轻轻伸出手来,将李络歆脸颊上的泪痕拭去,他的手指还是那样的温暖,还是那样的柔和。   他看着她,轻轻笑着,带着宠溺和心疼,道:“只要你想见我,我都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的。”   “可是我……可是我……”李络歆低下头,无法直视慕枫的眼睛,那眼神灼灼,似乎能刺痛了李络歆的心。   明明答应了要和他远走天涯的,她失约了,明明她都失约了,可是他却还是找了来,这样的慕枫……让她怎么面对?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都知道。”慕枫擦着李络歆的眼泪,可是越擦越多,可是他有的是耐心,她掉一颗泪珠子,他就擦掉一颗,还笑道:“不仅我来了,你想见的另一个人……也来了。”   李络歆一愣,身子都僵住了,她僵硬的抬头,看着慕枫的笑脸,听他继续道:“不过他来这里,还要了决一件事,所以行程比我慢上许多,我担心你的身体……虽然匆匆赶来了,但是不想……还是晚了,害得你这样伤心。”   李络歆无法回神,慕枫说他也来了?   他……帝桀,也来了。   正是两人无语时,岚玉的惊叫却几乎将这宁静的院子都惊动了,“少爷……少爷!你来了!”   慕枫吓了一跳,看到岚玉跑来时,才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要说多少次,女孩子不要总咋咋呼呼的,吓了本少爷一跳!”   岚玉并不是那样的高兴,甚至她有些惊恐,李络歆明白,可是却怎么也没想到岚玉匆匆跑到了他们的身前,却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少爷,岚玉求你,求你不要带走青鸾姐!”   “你这是做什么?”慕枫也吓了一跳,药王谷的人总是没大没小的,什么时候行过这样的大礼,他忙伸手去扶,可是岚玉铁了心一般的跪着,一动不动。   李络歆咬了咬唇,很是不忍,可是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她不知道冥御跟她在一起的这几天究竟是不是幸福快乐的,虽然他们在一起时光静好,可是她总觉得冥御似乎越来越忧伤了。   以前他的所有情绪都被冰冷包裹着,可是如今却是越发的流露出悲伤了。   “少爷,不要带青鸾姐走!再是十天,只要十天就足够了!少爷,求你,求你!”岚玉死死的抓着慕枫的衣袖,怎么也不起来,只是一个劲的求着。   慕枫觉得奇怪,李络歆也奇怪,岚玉……究竟在坚持着什么?   “可是,帝桀的军队马上就要来了,为了保证师兄不会再拿歆儿当筹码,我必须带她走!”慕枫语出惊人,李络歆猛然想起来,慕枫说帝桀来还有事要解决,他带了军队来。   冥御处处与南朝针锋相对,又夺了南朝一半江山!想来这些恩怨并不是表面上的那样简单……   难道冥御骗她留下,就是为了这个?当初她被作为筹码吊在两军之间……听着他们冰冷的语言,那样的刺痛她的心。   那些事情仿佛还历历在目……她不想再经历了!更不想,成为牵制帝桀的棋子!   可是不对……不可能是这样!冥御,不可能是这样打算的,李络歆使劲的摇头,听不岚玉的哀求,只是否认冥御会再利用她的可能。   这段时间以来,她知道冥御是有才能当皇帝的,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他有那样的野心……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做皇帝,但是却觉得他也许根本不想做皇帝的。   他……不会再此拿她当棋子的,不会的。   “少爷,请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看到后你就会明白一切了!求你!”岚玉的声音猛然打断了李络歆的思绪。   慕枫一愣,却看着岚玉坚定的眼睛,只有点头。   “我也要去!”李络歆心里很明白,这个岚玉所说的东西,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青鸾姐,不是我不让你看!只是这个东西,唯一不能看的人,就是你!”岚玉拒绝的果断,然后似乎传递了一个眼神,院子四周落下几个黑衣人来,穿戴一样身手敏捷。   “你要干什么,岚玉?”慕枫忙将李络歆护在了身后,岚玉却解释道:“放心吧,这些人是不会伤害青鸾姐的,只是……只是不想青鸾姐跟着我们!”   慕枫看着岚玉,也觉得这个小丫头不一样了,只是她对冥御的感情,慕枫却是没有发觉。   他不放心李络歆,岚玉是知道的,只有恳求道:“少爷,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岚玉用生命担保,绝不会伤害青鸾姐!只是,这样东西是冥御师兄的心血,所以请您务必去看一看!”   岚玉知道,她说什么也许慕枫都不愿意相信,因为只要威胁到李络歆的安全,那么他就不会相信。   可是要想留下李络歆,只有让慕枫亲自看到血泪,让他明白冥御的苦心……只有这样,慕枫才会明白,李络歆必须要留下来的原因!   200谁的温柔,如此孤独   要想留下可是李络歆,只有让慕枫亲自看到血泪,让他明白冥御的苦心……只有这样,慕枫才会明白,李络歆必须要留下来的原因!   “歆儿你放心,我去去就回。”慕枫不忍拒绝岚玉,岚玉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定是有什么难言的苦衷不能让李络歆知道。   慕枫相信,岚玉是不会伤害李络歆的。   李络歆又哪里还有半点办法,岚玉的态度坚决,根本不会告诉她任何事情,还不如让慕枫去,慕枫若是知道了详情,一定会告诉她的。   想着,李络歆点了点头,轻声道:“那我不去便是,我在这里等你。”   “嗯。”慕枫不知为何,听到她这样一句话,心里竟是暖暖的。   她说等他。   虽然知道并不是那样的意思,但是不知为何,却还是一样的开心。   岚玉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带着慕枫离去了,四个黑衣人都走远了一些,但是却能保证李络歆不可能逃出这个院子。   其实她又哪里有力气和心思逃呢?   李络歆微微的叹了一声,想起慕枫说的帝桀来了,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丝不安的情绪,连这宁静的院子里,那清脆欢欣的鸟儿啼叫,也变得让人心烦了。   慕枫跟随着岚玉来到了同心殿一个偏僻的厢房,那里四周都没有人把守,而且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厢房外面的院子里,所有的植物都凋谢了,虽然是秋天了,但是院子里却是一片萧条的景象。   连冬日里都能存活的长青树居然也枯萎的只剩下枯槁的枝节了。   枯死的植物散发着一种危险的死亡气息,让那个小小的厢房显示出了一种无比诡异的景象。   “这是什么地方?”慕枫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个院子像是死亡的地狱一般,能让这么多植物都枯死的,那么一定是有什么剧毒并且异常霸道的东西在这附近。   岚玉悲伤的垂眸,脚步不停的带着慕枫走向厢房,“少爷,你看了便知道了。”   说着,岚玉推开了门,一股血腥的恶心气味从房间里喷薄了出来,让人作呕,慕枫用衣袖掩了掩鼻子,可是在他跟着岚玉绕过屏风的时候,他几乎是惊讶得连呼吸都停止了。   诡异的植物,血红的花苞已然半开,那些枝蔓似乎刚吃饱了一般的趴在花朵的四周沉睡着。   血泪!   慕枫的脚步猛然后退一步,不是因为害怕,却是因为吃惊,他喃喃的不可置信的道:“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   岚玉早已经走到了一边的床榻,看着床上憔悴的人,她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留了出来,“这便是师兄一定要青鸾姐留在这里的原因!”   慕枫似乎才从惊愕从回过神来,猛然看到了床上已然昏迷不醒憔悴不堪的冥御,失声叫了出来,“师兄!”   那哪里还是他熟悉的师兄啊,那样的憔悴,那样的虚弱,呼吸那么的轻,脸色苍白大几近透明。   冥御在慕枫的心里也从来都是高大强壮的,起码……他是那样的强大,可是这一刻,他曾经高大健壮的身影完全的从慕枫的心里崩塌了。   那枕边的黑发中,有那么许多的白发参杂其中,刺得人眼睛都痛了。   “怎么会……”慕枫不可置信,他一直要找的血泪竟然就在冥御的手里,他找到了血泪不说,还已经将它养得这样大了!   慕枫唯一想到的能让李络歆已经损坏的身子恢复的东西,也只有这血泪了,可是他是倾了药王谷之力也没有找到!   没想到,竟然是在这里!   这件事情,本该是他来做的啊,本该是他来喂养血泪的啊!   慕枫忍不住拉起了冥御的手腕,为他把脉。因为他的状况看起来根本不止是虚弱和失血过多的缘故。   血泪是药王谷禁书上记载的邪恶植物,没有人知道被它吸过血的人会怎么样,可是慕枫把脉后,脸色一阵苍白,手颤抖着怎么也挪不开了,“为什么,师兄为什么……要这样做?”   岚玉死死的咬着唇,才没有让自己的悲痛化成一声声悲伤的哭泣,她流着眼泪,却是笑着道:“还能为什么,少爷可见过他对谁这样的好过,不过……和少爷是一样的心思罢了。”   慕枫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知道冥御对李络歆不一样,他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不然李络歆为何却死过一次变成了冥御身边的苏青鸾?   “冥御师兄他……他的身体没事吧?”岚玉终于是问了,挣扎了许久,还是问了,她的医术浅薄,哪里能在冥御那样杂乱的脉象中看出什么来。   可是她知道他的身体一定是有什么问题了,不然为何他越来越虚弱,为何他的白发越来越多,为何……他的身体越来越冰凉,有时偶尔触碰到时,竟是比那寒天的冰雪更加的寒冷。   提起这件事来,慕枫这才放开了冥御的脉门,他笑不出来,看着岚玉带着泪痕却又偏偏坚强笑着的模样,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我也……看不出来,但他的体内,有一种很奇怪的毒素,诊断不出来,却是极其阴寒狠辣,却又霸道的。”   “那……那怎么办?少爷,少爷你救救冥御师兄啊,现在只有你能救他了啊!少爷!”岚玉猛然跌倒在地,一把抱住了慕枫的腿,终于是忍不住痛苦出声。   慕枫紧紧的捏着拳头,他又是何尝不想救?可是这血泪的毒性根本没有任何的记载,偏偏……血泪一经吸食人血后,就只认定那一个人的血,若是换人,或者断了供养哪怕一天……   它就会枯萎,就会死掉。   这样可恶的东西!   “少爷!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要师兄死,我不要他死!少爷……为什么师兄一辈子都那样的痛苦,好不容易懂得了爱……却……却要为此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若早知道是如此,我宁愿他一直冰冷无情,我宁愿他永远也不要爱。”   岚玉泣不成声,当初她和慕枫常常拿冥御的冷酷和不苟言笑来笑话他,常常说,哪日他若是遇到了一个女子,一个能让他爱上的女子,那么他一定就不会是那样的冷淡了。   可是现在,真的遇到了,岚玉却是后悔了。   “别……哭……了,每次,你都吵得……我无法休息。”虚弱的声音,就算已经那样的有气无力了,可是却还是带着平日里那一点点的冰冷语气。   “师兄!”慕枫和岚玉同时惊叫出声,然后忙弯腰将已经睁开眼睛的冥御扶了起来。   “你觉得如何?我……我去拿药!”岚玉慌慌张张的,也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更加的心痛了,匆忙的跑了出去拿药。   慕枫看着冥御虚弱的坐起身来,突然有些后悔了,他……也许不该来,也许不该答应帝桀和他一起来,帝桀若是没有十全的把握能救走李络歆,就不会那么轻易的发兵。   现在冥御成了这样,而南朝却已经要兵临城下了!   到时……该如何是好?   “你终于是来了,这次怎的那么慢?”冥御似乎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只是轻轻的像是平日里无事的问候一般。   慕枫低头,苦笑了起来,“是啊,来得这样晚,不如不来的好。”   冥御笑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慕枫的肩膀,笑了起来,“你是在怪师兄,找到血泪也没有告诉你吗?”   “是,我是怪你!怪你比我先找到了血泪,怪你找到了血泪居然还亲自供养!也怪我自己……怪我自己没用……”   慕枫不知道还该如何说下去,他并不以为冥御不知道南朝的动向,他这辈子最关注的国家,这辈子最恨的国家,南朝,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躲过冥御的眼睛。   所以慕枫其实什么也不用说,冥御什么都知道。   冥御轻轻的扬起了头,看着床幔上精致的刺绣,那是与她院子里的紫藤花,他看着,微微的笑了起来,“若是告诉你,你必定亲自饲养血泪,血泪这种东西以前从没有人使用过,没人知道它有些什么潜在的危险……师弟……若是你为了救她死了,她会活不下去的。”   “你这是什么话,我的命是命,你的就不是了吗?她一样会难过,一样会伤心的啊!若是她知道……你知道她为如何做吗?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生命延续在别人的生命上!”   慕枫竟是气极了,气自己无法治好李络歆,气自己没有提前找到血泪,也气自己那样的没用……救不了李络歆,还救不了冥御。   “所以才不能让她知道啊!”冥御依旧笑着,从前很少看他笑的,就算笑……也是分不清楚真情假意的冷笑,而现在,不知道是因为虚弱的关系还是他真的温柔了……   那笑容,竟是那样的温和似水。   慕枫深深的吸气,将眼睛里弥漫着的雾气又吸了回去,冥御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道:“只要等血泪开花,她服用下后就是了,其他的……什么也不用告诉她,她不会知道我怎么死的,也不会……为我伤心,指不定……她还会高兴呢。”   慕枫很气,可是看着冥御淡然柔和的笑容,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加上他说的那句‘什么也不用告诉她’。   竟是没有打算告诉她吗?   他这样默默无闻的死了,竟是叫她连自己的救命恩人……都不知道是谁吗?   “你总是这样!”慕枫不知道自己是哭了还是笑了,也许他的唇角是勾起了笑容,但是他的心,却是落泪了,还是如鲜血一般的眼泪,“你总是这样,看似什么都不在意,看似冷酷无情,冰冷无心……可是却总是偷偷的做些让人想不到的事情,你总是这样,死了……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你对她好吗?”   “知道了又如何?不过徒增伤感罢了。”冥御起身,却是叹息道:“我对她好,还是对她坏……”   慕枫看着他消瘦的背影离去,听着他低微的声音被风吹散,他他出门去时,只是笑道:“不过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而已。”   201一个人的感情   我对她好,我对她坏……   都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慕枫的耳边还回荡着刚才冥御说的那一句话,这句话明明轻得被风一吹就散了,但是却那么深刻的印刻在了他的心里。   冥御的心从来不曾敞开过,以前慕枫是这么认为的,现在他知道他错了,冥御的心就算敞开了,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   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情。   也不知道慕枫是怎么走回李络歆住着的小院子的,他一回来,那些黑衣人便离去了,似乎毫不担心慕枫会带走李络歆一样。   李络歆急急的从小屋里走了出来,她远远的就看见慕枫了,他的神色和之前完全的不一样了,就连脚步也沉重了许多。   她原本以为只要慕枫知道了事情的关键,那么他就会告诉她的,可是看到慕枫从来潇洒阳光的白衣变得阴霾,看到他绝世的桃花眼也暗淡了,看到他本该欢怡轻巧的脚步也那样沉重了……   她问不出口了,她不忍心他为难。   于是只是轻轻的笑着迎了上前去,轻声道:“回来了。”   慕枫抬眼看了李络歆一眼,那样的眼神无法言喻,那样的艰难,那样的苦涩……最终他的喉咙一动,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李络歆在心里叹息了一声,她知道也许慕枫也不会带她走了,只是心里越发的好奇,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让慕枫也改变了初衷?   究竟冥御留下她……是为了什么?   “你便再留一段时间吧,许……过不了多久,帝桀就会来接你了。”慕枫轻轻一笑,极力的掩饰了心里那些苦涩。   李络歆呆呆一愣,帝桀来接她……   这样的字眼不知道为什么让她觉得陌生,虽然她知道他一定会来的,可是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不希望他来。   因为她现在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她什么都控制不了,什么也无法面对,若是他来了,事态又会如何发展?   虽然如此,但是为了不让慕枫为难,她还是轻轻的点头了,什么也没有问。   慕枫似乎叹了一声,转身离去,“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师兄他……”接下来的话也不知道是被风吹散了,还是慕枫没有说出口,总之李络歆没有听到。   但是慕枫愿意她留下来,那么必然是不会让她身陷险境,只是冥御……   不知道为何,李络歆想起那个墨色的身影来时,总有一丝的不安,那孤寂又孤单的身影,那消瘦的身形和越来越多的白发……   每一种……都让李络歆的心里不安,害怕……   一人站在落花的院子里,抬头看着茂盛的紫藤花,她想她是记住了。   记住了在这萧索的秋日……这一树为她而盛开的紫藤。   只为了这份温柔的心思,李络歆想……她不该怀疑冥御还会伤害她的。   ……   再次见到冥御时,他满头的发丝几乎白了一般,已经是遮掩不住的沧桑了,他越发的虚弱了,站在紫藤树下,花瓣落了他一身,那温柔的粉色竟是将他浑身那冰冷的墨色都染得温柔了几分。   冥御来时,李络歆便知道,慕枫和岚玉都很有默契的离开了这个院子……他们竟是留给她和冥御的相处时间。   这越发的让李络歆不安了,她也不知道是自己眼花,还是冥御真的虚弱到了那种地步,恍然的一眼,她竟是觉得冥御那瘦弱的身体似乎下一秒就会消失了一般。   李络歆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看着他轻轻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接住了不住下落的花瓣,他轻轻一笑,竟也是几分怜惜的道:“不论用什么方法,最终也无法留住这一树紫藤,花落时总比花开的时候更美……可惜……花落了,便什么也留不住了。”   “明天,还会再开的,而且会开得比这个更好。”李络歆走近了,也伸手接住了几片花瓣,那花瓣柔柔的落在手里,也能把人心都变得柔软。   “我记得……你曾说过,花开有声,花落无息;花开只为君心悦,花落不悔昨日红。可惜,我竟也从未听过花开的声音。”   冥御转眼看向李络歆的眼睛,他的眼似浓墨一般的深沉暗淡,却又似乎浓得能将人的思绪都缠绕进去一般,只听他道:“你说花开的声音是幸福的……那幸福到底是什么?你……幸福吗?”   李络歆回神时,才发现自己竟是让冥御那一双眼睛吸了魂一般,也不知为何,她逃避似的垂下了眸子,心里竟是一酸。   她没有想到过,谁会问她幸福不幸福……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她没有说话,可是冥御突然伸手轻柔的拂掉了她发丝上的一片花瓣,她吓了一跳,刚想逃开时,却听冥御道:“也许当初你告诉我花开的声音是幸福的……那时的你……该是幸福的吧。”   冥御深深的叹了一声,竟是苦笑了起来,他没有接下去,因为藏在心里的那一句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   幸福……他从来不遗憾遇到过李络歆,也没有后悔过对她做下的那些事情,因为若不是这样……他这一辈子,也许根本不懂什么是幸福。   在前几日他和她再次坐在树下琴笛合奏时,他那时才明白,什么是幸福,幸福他曾经拥有过。   就在他救起李络歆时,他们曾经生活在一起的那两年……那段时光,现在回忆起来,都会微微的笑……   那样便是幸福了吧,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而他的幸福……注定了,是破坏了她的幸福为代价而得来的。   “若不是遇到了我……你该是一生都平安幸福的。”冥御在心里叹息了,但是若不是遇到了她……他这一生,该是多么的痛苦。   李络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样的冥御很奇怪,她习惯了他的强势,习惯了他的阴谋和利益权衡,也习惯了他的狠毒和无情。   他突然说起这些话来,李络歆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的酸涩,她也知道是谁毁了她的一生,但是她也明白,就算没有冥御……她和帝桀……也不可能一辈子安然。   因为他们一开始的相遇……就构造在了阴谋和利益之上,两个太聪明却也太骄傲的人,总是无法全心全意的信任一个人的。   若不是经历了这许多……她和帝桀又怎么会明白对方的重要性,又怎么会明白埋藏在心底的情……竟已经深到了如此的地步?   “一切,都是命……”李络歆最终是这样叹息了一声,她轻轻抬头对着冥御笑了起来,尽弃前嫌,“谢谢你为了留下了这一树盛开的紫藤花,虽是强留……却也一样是值得珍惜的回忆。”   是啊。或许以后的每一年……再看到盛开的紫藤花时,她都会想起来,曾经有那么一个人,在萧条的秋日,为她保留了那一树美丽的回忆。   冥御抿唇,却是笑了起来,像是突然回复成了当初的他,笑容怎么看都是冰冷,嘴唇怎么完美……却都是凉薄,他笑道:“该是时候出发了,明日便启程,帝桀在等你……而我……在等他。”   他说完,转身离去,李络歆一惊,还没有问出口哦,冥御已经打断道:“这一切,该是时候了解了,因为我们为此牺牲了太多。”   这冰冷的声音,让秋日里的阳光越发的冰冷了,就像他头上的白发,刺痛着人的心一般,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怨造就的?   明日启程……她终于是要见到他了吗?   他……还好吗?   离国的军队原来早已经是整装待发,虽然冥御病了这许多天,但是却没有放过南朝的一举一动,他也许等这个时刻已经很久很久了。   李络歆,慕枫,岚玉和冥御随军队出发,又一次的……离国和南朝开战,这一次,却是南朝首先兵临城下,也是帝桀亲自御驾亲征,这是两个男人的较量,也是两个国家的较量。   败者……这一次,却是真的要失去天下,退出这历史的舞台了。   慕枫总是陪着李络歆,寸步不离,整整两个月的路程,李络歆再没有见到过冥御,慕枫闭口不提,每天他都会准时去看望冥御,但是从不带着李络歆去,而无一例外的,每次回来时,他的身上,都会有一股清淡的香味。   那是沐浴过后的清爽味道,在那清淡的香味下,掩饰着一丝草药的味道。   慕枫每次出去后,都是沐浴净身后才来见李络歆的,可是那一身的草药味道,对于一个久病成医的病人来说,却是瞒不住的。   李络歆早已经发现了,可是她从来不说,也不问。   她知道慕枫不会告诉她,而且她若是问了,那便是在为难慕枫,但是这件事情她是一定要知道的,只要靠自己的力量来知道。   好在……军队里从没有过黑衣人跟随着李络歆,而士兵们对她却都是毕恭毕敬的,她的行动根本不受限制……她很容易等到慕枫走后再偷偷的溜出去。   她一定要明白这其中的缘由,她的心里越发的不安了,总觉得……冥御一定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来。   不然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要和帝桀正面交锋的,因为若是败了,那么他将一无所有,他谋划了十多年才有了今日的成就……是不会将自己的一切都付诸东流的。   要不就是鱼死网破,要不……就是冥御已经有了十全的把握。   不论是哪一种……李络歆都觉得害怕。   202爱,痛苦却有自私   离国的军队是驻扎在一个宽阔的山谷里,据说休整完毕后,再是三天,就能到达边境与南朝的军队碰面了。   天气突然转凉了,已经入冬了,帐篷里燃着篝火,可是李络歆虚弱的身子依旧是顶不住寒风侵袭的,她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狐毛被子,却依旧冻得直哆嗦。   慕枫将篝火又拨弄得旺了一些,给李络歆喝过药后,轻轻的为她顺好了被子,他用自己温暖的大掌捂着她的手,可是却依旧冰冷。   “我没事的,都已经习惯了,你去忙你的吧。”李络歆的眼帘沉重,看起来已经迷迷糊糊的了,可是她却依旧笑着。   似乎已经习惯了她新的容颜,没有当初的绝代风华,没有让人惊叹的容貌,可是她看起来……依旧那样的美。   是那样平凡的五官,可是她笑起来时,拥有的那一种气质,却是一点也没有褪变的,能牵连人心,让人心疼的虚弱笑容。   “你好好睡一觉,睡着了就不冷了,等你睡着了,我再出去。”慕枫轻轻摩擦着她的手掌,心里微微的痛。   他也许不该带她出来的,那个海岛四季如夏,是最适合修养身体的。   可是……慕枫不忍心,不忍心将她一辈子都困在那里,因为他能感受到,虽然她不会提出来要离开,虽然她不会表露出不开心的情绪来。   可是每当他看到她瘦小的身影坐在海边时,那小小的身影在宽阔的海面上,那种孤寂悲凉的感觉……每每提醒着慕枫,他在做一件很自私的事情。   所以……他还是带她离开了海岛,又回到了大陆,回到了这些纠缠不清的感情当中,他不该用恩情困住她一辈子。   慕枫明白的。   更何况……恩情……他对于她的恩情,比起冥御的牺牲来,太卑微了。   慕枫微微的叹了一声,垂眼时才发现李络歆已经睡着了,看着她安稳的睡颜时,慕枫的心里柔软了起来。   他对她的感情,那种想守护在她身边的强烈愿望,是不是从她第一次硬闯药王谷时……便已经萌芽了。   不然……为什么她落崖时,只是看到了她眼中那种突然绽放出来的一种对于痛苦的解脱时,他就毫不犹豫的救了她。   不论她是不是幼时那个倔强的丫头,慕枫对于她的那一种牵扯不清却又无法放手的感情,从一开始……便已经注定了。   感情……对于浪迹天涯逍遥江湖的慕枫来说,是那样虚幻的东西。可是感情也那样的神奇,不过一眼而已……第一眼见到,他就明白,她是他想要得到,想要守护的女人。   第一次见她时,他就明白,因为明白了……所以就无法放手。就算……她的生命需要牺牲冥御才能维持下去,对于这一切,他竟然是连拒绝的勇气都没有。   只因为……那血泪是唯一的希望了。错失这一次,谁敢担保世界上还有第二株血泪?谁又来保证,李络歆能等到第二株血泪盛开……   所以慕枫的痛苦不仅仅是责怪自己的无能,他更是气……气自己放任冥御的性命来救李络歆。   这样的他……总让慕枫觉得……自私得可怕。   可是别无他法,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慕枫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将一切愧疚和不安都压了下去,只剩下了决绝的双眼,他必须得狠心。   慕枫放开李络歆的小手,将她的手放进了被子里,又替她盖上了一层裘毛被,这才转身离去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也许李络歆就有救了,可是冥御……过了今天,真的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不能回头了。   在这山谷的深处,远离军队驻扎的地方,还建有一个帐篷,一个用黑布搭建的帐篷,这个帐篷的四周寸草不生,树木枯死……   只要微微的靠近,似乎都能感受到这种强烈的死亡气息。   这个帐篷是由黛月楼的十二个顶尖杀手守护着的,任何人都不肯能接近,慕枫一步步的走了过去,脚踩在那寸草不生的地面上时,那种死亡的气息几乎刺痛了他的心。   十二月杀手整齐的出来,慕枫只是轻轻问道:“师兄进去了吗?”   “是。”黑衣人的声音永远的冰冷无情,让天空中浓厚的黑云都变得更加的压抑了。   “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都退下吧。”慕枫轻轻说完,抬脚进了帐篷。   十二月杀手只听命令,从来不想为什么。他们的使命就是跟随冥御,因为这是黛月楼门主的吩咐,冥御……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新主人一般的存在。   而他们只需要守着这个帐篷,等到冥御和慕枫都进去以后,他们就得退下,再不能守护着,因为就连他们……也不能知道帐篷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十二月的杀手们很快的消失在冰冷的空气当中,天空越发的黑了,黑云浓厚的压向地面,好似生生的要将这白天都变成黑夜。   慕枫进了帐篷,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一目刺痛人眼睛的白发,冥御安安稳稳的坐在椅子上,轻轻的闭着眼睛,似乎很淡然的等着慕枫的到来。   “岚玉……准备好了吗?”慕枫紧紧的捏了拳头,看向一边低头悲伤的岚玉。   岚玉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倒是冥御轻轻的睁开了眼睛,绽放出一抹淡然的笑容来,“岚玉做事你就放心吧……这便开始吧,你们记得……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待会儿都不要靠近我。”   说着,冥御的眼睛转向角落里那一盆诡异的植物,血泪越发的大了,那一朵凝聚了鲜血的花蕾已经有几片花瓣舒展开了。   那花儿越发的鲜艳了,像是一滴浓厚的鲜血一般的凝固在那里,四周那些长着尖刺的叶子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冥御笑了,“这一次过后……便可以开花了,这些花叶也开始疯狂了,你们离远些……切不要让花叶碰到了,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慕枫和岚玉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捏着拳头退后了几步,远离了血泪。   因为血泪是这样可恶的东西啊,吸血时到处舞动,若是那针尖触碰到任何人的肌肤,那么它都会毫不犹豫的吸取鲜血,可是偏偏……它若是吸取到哪怕一点不属于寄主的血液,它就会枯死。   这样可恶又该死的东西,让慕枫和岚玉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着冥御在痛苦中挣扎,看着他像现在这样,被这些恐怖的枝蔓爬满了全身,吮吸着他的生命。   冥御死死的捏着拳头,坐在椅子上的身体已然有些支持不住,可是他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哪怕一点点的声音来。   空气里只有粗重的喘息,还有那些花叶吸食时诡异的声音,冥御的白发越发的沧桑了,他的身子突然歪斜,从椅子上滚了下来,跌倒在地。   那些枝蔓没有丝毫要放过他的意思,依旧紧紧的缠着他的身体,贪婪的吸食他的血液。   “师兄……”岚玉痛苦的尖叫几乎响彻了这个诡异又安静的夜空,她想冲上前去的,可是被慕枫一把抓住了。   她知道不能上前,否则前功尽弃,可是叫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心看着他如此痛苦的挣扎,她好恨啊……恨自己竟然不能为他分担哪怕一点点!   慕枫的手虽然抓着岚玉,可是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的眼睛几乎都要充血了,可是他无法放开岚玉,甚至无法挪动他的脚步。   他究竟是有多自私啊!   慕枫的心紧紧的纠结在了一起,那种痛苦和愧疚……那种强烈的谴责,几乎让他眼泪都要不停使唤的飙出来了。   可是他没有哭,也没有动。   只是死死的抓着已经痛哭得没有丝毫力气的岚玉,只是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看着冥御痛苦的在地上挣扎……翻滚。   时间过得那么慢,明明早应该够了,可是那些枝蔓迟迟不愿意退开,似乎生根在了冥御的身上一般,势必要将他吸食得干干净净。   “师兄……师兄……我们不救了好不好……求你……求你……放弃吧,放弃吧!”岚玉泪流满面的脸和她痛苦的哭声几乎将空气都染得悲悯了,她几乎哭得要晕过去了。   可是冥御咬着唇,唇边流下鲜血来,他依旧是一声不吭,白发那样的刺眼,他的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了,可是他的眼睛却依旧那样的坚定。   坚定的回答了一切。   慕枫突然松手,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一般,他从那种痛苦里挣扎出来,却猛然看到银光闪过……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他猛然飞身而上……   他的身体挡在了冥御和血泪的身前,在剑光冰冷的银色中,他看到了李络歆愤怒的眼睛,他就知道……是她。   李络歆的剑被慕枫突如其来的遮挡吓住,未免刺伤他,李络歆慌忙收剑,也在那一秒,她的身体几乎被慕枫死死的禁锢住了。   她惊恐的睁着眼睛,看到冥御身上那些枝蔓疯狂的恐怖的带着尖利的针尖超他们追来,慕枫的身影移动那么快,几乎在针尖碰到他背的那一秒,他已经带着她离开了那些针尖能追到的范围。   慕枫才将李络歆放下来时,李络歆又看到那些枝蔓移动着回去,追不到慕枫和李络歆,它们又回去了,依附在冥御的身上……   那样恐怖却又诡异的情况,让李络歆尖叫出声,“救他啊,你们在干什么?为什么不救他?”   李络歆说着,举着剑就要上前,慕枫一把抓住了她,几乎从来没有这么大声的吼道:“不能去!”   李络歆的身体被制止,刚转过身来想质问慕枫时,脸上已经被狠狠一巴掌打过。   “啪”的一声,格外的响亮,格外的意外,那一声响过,空气恢复了宁静,李络歆不可思议的睁着眼睛,看着眼前站着的岚玉。   她的脸还微微作痛,岚玉的手还微微颤抖。   岚玉的眼泪还在流,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却是冷笑了起来,冷厉的吼道:“不要自作聪明!”   203血泪开花,染红了谁的心   岚玉的眼泪还在流,她狠狠的吸了吸鼻子,却是冷笑了起来,冷厉的吼道:“不要自作聪明!   李络歆愣在原地,脸微微偏着,她看着岚玉痛心疾首的模样,却忍不住问道:“岚玉……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不阻止他……他到底在做什么?你们没有看他那样子,他会死的。”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岚玉吸了吸鼻子,可是却吞不回眼泪,慕枫原本抓着李络歆的手也渐渐放开了,他也只能无声的低头叹息。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岚玉突然指向了那株诡异的植物,李络歆看了一眼,那样邪恶的花朵,恐怖狰狞的枝节,她茫然的摇头,却听岚玉道:“那叫血泪……是用人的血才能养活的。”   “为什么?”李络歆的心里一阵阵的颤抖,她看着冥御死死的咬唇趴在地上,坚强的一动不动,可是他微弱的身躯颤抖着,空气里全是他粗重又痛苦的呼吸声。   李络歆好害怕,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事情来,她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却猛然听岚玉尖利的声音道:“师兄不想告诉你!但是现在既然你看到了,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   “不……”冥御微弱的挣扎声没有阻挡主岚玉的声音,她大声且又愤怒的道:“血泪,就是唯一能留住你性命,唯一能让你身体复原的东西!”   像是一记闷雷一下打在了李络歆的心上,她呆愣着,眼里只看到了冥御痛苦狼狈却又咬牙死撑的模样。   为什么……为什么……   “师兄不想让你知道,就算你依旧怨恨着他,他也不想告诉你他到底牺牲了些什么!”岚玉越发的激动,慕枫轻轻的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声道:“岚玉,不要说了!”   “要说,为什么不说!”岚玉一把甩开了慕枫的手,捏住了李络歆的脸,让她不得不去面对着冥御痛苦的样子,“你的身体还能活多久你自己比谁都清楚……一个月?两个月?或许不出十天!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你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你连那个病恹恹的皇帝你都能原谅……可是就算你要死了,你也不曾原谅过师兄!”   李络歆想摇头,可是岚玉紧紧的抓着她的脸,让她丝毫动弹不了,只有瞪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冥御似乎已经昏迷了的虚弱身体,他长长的睫毛似乎都染上了白霜……那苍白的脸也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毫无气息……丝毫感觉不到生机,就像是帐篷外那枯死的土地一般,让人绝望的死亡之气。   “就算师兄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他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啊,我从来没见过师兄真的开心过……他的人生都由不得他自己,他就算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到现在也够了,也够了啊……现在站着的人是你……能活下来的人还是你!这还不够吗?”   岚玉的话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李络歆微微颤抖着,只觉得胸膛一阵阵的闷痛,就像是被她的话一下下狠狠的打在上面了一般。   呼吸几乎都成困难了,李络歆不由得痛苦的佝偻着身躯,张着嘴试图大口的呼吸,她想说什么,可是说不出来……像是有什么死死的堵在了喉咙间一般。   慕枫眼看情况不对,一把推开了岚玉扶住了李络歆摇摇欲坠的身子,“歆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说话间,他的手已经摸上了她的脉门,可是却被李络歆一把甩开了,“我没事……”   好不容易低喃出了这一句话,李络歆喘息得更厉害了,她死死的瞪着眼睛,有些充血的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冥御。   “冥御……”她微微的叫了一声,虽然微弱,可是她却挣扎着,挣扎开了慕枫的搀扶,狠狠的道:“你起来啊……冥御你起来!”   手中的剑就那样丢了过去,丢到了冥御的身前,李络歆冷笑出声,“我知道你不期望谁的原谅,但是我也不会领你的情的,你若是还有一点骨气,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冥御……那就站起来,斩断那些鬼东西,我不要什么血泪……用你的生命来延续我的生命……我不稀罕。”   “苏青鸾!”岚玉几乎是愤怒的叫了一声,一把抓过了李络歆的手臂,她整个人几乎早已经是一片摇晃的树叶一般轻巧了,这一把将她的身子狠狠的板了过去,还没有站稳,一巴掌又扇了过来。   狠狠的,响亮的‘啪’的一声脆响,李络歆却早已经被扇得跌倒在地,虚弱得匍匐着微微颤抖。   “歆儿……”慕枫着急的伸手要来扶,却猛然看到李络歆冰冷的眼睛,他愣住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络歆歪着脸,脸上已经是红肿一片了,可是她却是连看也没有看岚玉和慕枫一眼,只是冷眼看着冥御微微抖动的睫毛……   她知道,他能听见,她的胸腔一阵阵的翻江倒海,那种难受让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她的体内冲破了一般,可是她咬牙忍着。   “你就算死了,我也不会领情的,冥御!”李络歆的心都在颤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冰冷无情到这样的境地。   可是如果不这样的话……冥御……他又怎么可能放弃呢。   冥御的眼睛终于是睁开了,可是那双眸子再也不是李络歆见过的无边无际的黑暗,那爽眸子再没有如墨一般浓稠的吸引力……   他的头发早已经是雪白一片,而现在……竟是连眉,连睫毛也是一片冰霜了……而他那一双眼睛,在睁开时,也只剩下一片纯净的灰白了……   没有杂质,只有无边无际的像是冰霜一般的颜色。   “冥御……”李络歆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她趴在地上只觉得这空气竟是比任何冰雪天气都还要寒冷,冷得她颤抖不停,冷得她几乎要掉眼泪了。   那些枝枝蔓蔓似乎终于肯停手了,可是却像是突然被什么摧毁了一般,迅速的以一种诡异的姿态一点点的颓败,枯萎……   那些枝蔓从冥御的身上脱落,只剩下一条条枯黄干枯的藤条,这些藤条迅速的枯萎,像是被什么快速的吸走了生命力一般。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冥御站在那里,浑身都是一种冰寒的气息,那种冰寒顺着枯萎的枝蔓一点点的蔓延,那干枯的枝蔓竟然就那样被冻结成冰。   那些冰霜覆盖到那血泪的花蕾时,却止步了,四周的严寒包裹着那一一朵血红的花,它像是盛开在冰雪之中的火焰一般。   那火焰一般的花蕾一点点的舒展开来,花瓣似血一般的浓厚,一片片的张开……那种诡异妖冶的美,一层层的包围着,一层层才重叠着,无数的花瓣舒展,盛开出了一朵比血还灿烂的花来……   血泪……开花了。   当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件事情时,大家都目不转睛的看向了冥御,他站着,身影依旧高挑,却没有了当初的强壮高大。   他的白发白眉和灰白的眼睛,那样的诡异……却在这一片寒霜的空气中,让人觉得有一种妖冶的美。   他的笑容就那样绽放开来,无比安心却又满足,就像岚玉说的,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他开心过。   就连李络歆,也从来看不到他笑容里会有开心的成份,可是这一刻……就连他的眉眼,就连那已经空洞一片的眸子里,也泛着那样欣喜快乐的光彩。   “我毁了你的人生……现在便许你一个未来。”冥御的声音低哑,他的眼神像是穿过了无数的空洞和黑暗,轻轻的……柔柔的落在了李络歆的身上。   无法阻止……李络歆眼看着冥御说完这一句话后,身子轰然倒塌……   冥御,这个名字,这个身影在李络歆的心里那样的强大,无所不能,不可反抗……可是却就这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慕枫和岚玉都急忙的上前扶住了他的身体,他们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一般,将冥御抱了起来就往一边的浴桶走去。   铁制的浴桶,下面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几乎将浴桶都烧红了一般,煮沸了的药水‘咕咕’作响,冥御的身体被放下去的那一刻……   那冰一般的温度似乎丝毫没有得到缓解,倒是一股浓厚的雾气腾升起来,带着浓厚的药味。   雾气中,李络歆看到了冥御的脸,苍白得几乎冻结成冰的脸,还有雾气中他的白发白眉……   “啊!”李络歆尖叫一声,头痛欲裂,胸口处那阻挡忍耐了许久的气息疯狂的涌动起来。   “噗……”终于,那所有的疼痛和所有的愤怒还有不甘,都化成了一滩血水,从李络歆的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她的衣裙,染红了地上冻结的冰雪……   模糊了她的眼睛,她的世界一片血红,她缓缓的到底,模糊中,那一片血红里……她看到自己的血染红了冥御的白发……   她好像就此不要醒来了,血泪她不稀罕是真的,可是她更不想的是将自己的生命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之上。   活着……所有罪恶的深渊,所有痛苦的源泉。   她不想活着,可是偏偏世界世界上有那么多的傻瓜……希望她活着,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她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她还有什么理由活着……为自己活着?   这命……早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如今,更加的不属于她了。   204铭刻于灵魂   李络歆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浑浑噩噩的梦境里纠缠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死了,还是活着。   死是解脱,但是如今对她来说,活着是痛苦……死却也不是解脱。因为死了……会让别人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睁开眼睛,可是她就是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熟悉的幔帐,还有慕枫憔悴的脸。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落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那雪白冰冷的颜色,让人看着……就觉得心里似被什么揪着一般,只留下了一胸膛的痛。   “终是什么也留不住。”李络歆轻轻的叹了一声,她的声音还很沙哑,带着一份难以言说的沧桑感。   慕枫似乎也很久都笑不出来了,看见她醒了,心里那种欣喜却是怎么也无法表达到脸上来,他轻轻垂眸,只是一句淡淡的温暖的问侯,“醒了。”   李络歆想轻轻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越发的没有力气了,心里一叹,却不由自主的咳了起来。   慕枫忙将她扶了起来,替她拍背顺气,好一会儿她才缓和过来,稳住了呼吸,脸色苍白的看向慕枫那一双绝世的桃花眼。   没有了当初的洒脱,没有了那一种看轻天地的傲气,留下了只有一片平淡的眸子,李络歆笑了笑,所有的人都在改变……   历经爱恨,越过生死……所有的人都变得沧桑,变得犹豫……变得脆弱,但是却越发的坚强了。   “他……怎么样了?”她害怕改变,可是垂了眸子,却不得不问。   她一闭眼,眼里全是白茫茫的一片,像是冥御的白发,像是他灰白的眸子……挥之不去的一片冰霜,冻得她要窒息了。   他苍白的脸,最后一幕时绽开在嘴角的笑容,像是深深的印刻在她的心上,永远永远……都不可能挥开了。   “暂时没事。”慕枫的回答明明是好的,能让李络歆松一口气的,可是却又偏偏那样的沉重……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暂时……多么恐怖的字眼。   李络歆抬眼看了看四周,却猛然想起……他们现在不是该在行军的路上吗?住的一直是帐篷,哪里来的这样雅致的房间?   “我们在哪?”李络歆突然有些慌乱的抓住了慕枫的手,“冥御呢……他在哪?还有军队呢?”   “我们已经到了卞城,这里是县令的府上,军队已经早城内布防,大军也已经离城驻扎,帝桀的军队……就在城外三十里。”慕枫的声音猛然提起那个名字时,李络歆的心还是颤抖了。   恍若隔世……恍若早已经经历的生死一般,那个名字……那个人,在她的脑海里,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那样模糊。   可是偏偏又渐渐的清晰起来。他的笑容,他的眉眼,他的忧愁……他的怒气,还有他的温柔……一点点的清晰起来,原来他……在她的心里,清晰得如同她自己一般,以为忘记了,以为可以放弃的。   最终,什么也没有忘记,更是深刻的铭刻在了她的生命中,在她的灵魂里。   李络歆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心口,纠结道:“要……打仗吗?”   她忘不了两年前的那一战,忘不了两军对持的画面,忘不了那些厮杀的士兵还有喷溅的鲜血……也忘不了百姓眼中的恐惧……更忘不了战争中高高在上的他,那冰冷无情的双眼。   战争,多么恐惧的字眼。   “这是他们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总是要了决的。”慕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偏偏头,像是逃避李络歆的眼神一般,笑着从袖里拿出了一个盒子。   “这个……”慕枫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修长完美的手指打开了盒子,那里面是一颗血色的药丸子。   让人觉得恐惧的颜色,鲜红得触目惊心,却偏偏有一片暗红在其中,让人恶心……   李络歆偏开头,就算不说她也知道那是什么。   “既然已经无法阻止……你何不完成他最后的心愿呢?”慕枫将盒子轻轻的递给了李络歆,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笑还是愁,“或许……能做这件事情,于他来说,是这辈子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慕枫的的眼里竟是有了雾气,一个一辈子也没有开心过的人,慕枫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天血泪开花时……比那绚丽的花儿更加灿烂的,却是冰冷无情了一辈子的冥御嘴角那一抹笑容。   他终于明白冥御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了,也许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顺应自己的心去做一件事情,每一件事情……都是不由得他愿意不愿意的,因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仇恨的支配,只有这一次……是他由心的。   “我知道,你们觉得哪日我说那些话……也许太无情了。”李络歆的手没有接过盒子,那样子的药丸,要让她如何……才能咽下呢?   “不,我明白的……”慕枫轻轻握住了李络歆冰凉的手,“你那日不过是想要他放弃……你不想他做出如此的牺牲,并不是你无情……只是关心则乱,当时的你不明白,就算当时他愿意停下……一切,也已经是不可阻止的了。”   李络歆低头垂眸,晶莹的眼泪就那样掉落下来,滴落在慕枫的手背上,慕枫心中一窒,伸手将她弱小的肩膀拦住了,轻声道:“傻丫头,你怎么可能去怨一个愿意用生命救你的人,我知道的……你不怨他,也不恨他……我知道的。”   低低的抽泣,掩埋在了慕枫宽阔温厚的肩膀上。   她怨吗?恨吗?也许有过……冥御毁了她的人生,可是也给了她新生,给了她重新审视人生的机会……给了她重新认识爱恨的机会。   重生的那两年,他们是互相利用,假意温存……可是却也是真真实实的相依为命,他是她的后盾,是她的依靠……守护着她,一步步坚强的重新站立起来的,就是他啊。   当时明明失去了一切,弱小得任何人都可以杀了她的,可是因为有了他的庇护,有了他作为依靠,弱小的她才活了过来……   坚强的活了过来,抛弃了当初那个弱小并且什么事情都无能为力的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怎么能怨……因为冥御究竟是恩人,还是仇人?她早已经分不清楚了,所以她怎么恨?   “这个,不管你吃不吃……我把它交给你,你凭你的心来做决定便是……”慕枫顿了顿,才道:“我不知道会不会有战争,冥御和帝桀……早已经约好了,在三里外的天涧做一个了决,一个简单却又纠结了他们整个人生的了决。”   李络歆仓惶的抬起头来,却看到慕枫垂眼,“我在外面等你……你梳洗一下,我带你去。”   慕枫起身离去时……开门便有飞雪夹杂着寒风吹动了他的发丝,李络歆轻微的声音在风里微弱的散开。   “谢谢。”   慕枫听到了,没有顿下脚步,关门离去……最终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而已。   他原本是不想说的,原本他是不想让李络歆知道的。   可是他总是做不出那样自私的事情来,因为不论如何……这次都只有一个结果,她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人,那个人不论是帝桀还是冥御……   从今以后,她将再也见不到他了。所以,不告诉她……不让她见他最后一眼的话,那岂不是太自私了。   他苦笑着,心里却是轻松了。   隔绝了外面冰冷的风雪,屋内刚才吹来的寒风已经融化了,李络歆的手轻轻的抚摸上那一颗血红的丸子。   她轻轻的笑了,将丸子拿了出来……紧紧的捏在手里。   这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值得开心的事情吗?他最后的愿望是希望她能活下来吗?   但是她……却希望他能活下来,希望他们谁都不要有事,为此……她甘愿付出一切,她受了那么多恩,承了那么多情……可是却什么也无法留给他们。   该是她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吧?   寒风突然凌冽起来,李络歆推开门时,她已经穿好了厚重的一闪,银白的雪色裘毛大氅将她小巧苍白的脸映得越发苍白了。   慕枫看到风雪里的她时,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问……那颗药,她到底吃了没有?他没有问。   雪地里,寒风里,明明较弱得像是风一吹就要飞走的身影,却那样的坚定,一步步的朝他走来。   她的眉眼再不是当初那样的美丽动人,可是她的眼神那样的坚定,背脊挺直,嘴角带着那样从容却又坚强的笑容。   她……永远都是那样的美,让人魂牵梦绕。   慕枫伸手拉住了她冰凉的手,却是笑了起来,“不论是什么样的结局……傻丫头,你都要快乐幸福。”   “嗯。”李络歆点头,坚定的。   白马飞扬,溅起了一地的雪花,白衣的两个人儿,衣角飞扬,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205忘记谁,记得谁   天涧,是传说中地狱与天堂的阶梯,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至今没有人到达过底部,没有人知道天涧的下面……究竟是什么。   寒风那样的凌冽,夹杂着如棉花一般的大雪纷纷落下,大雪封山,放眼白茫茫的一片,寒风刺骨,在这极寒的悬崖边上,那一片开阔之地上却有两个伫立着的身影。   就那样隔着十米左右的距离,遥遥相望,风雪沾了他们的发丝,大风吹起他们的衣衫,那样大的风雪面前,任何的东西都显得那样的渺小。   冥御的白发和雪色融为一体,而帝桀银白的蟠龙袍却比雪更加的刺眼,他们就像随时会被狂风吹走一般的弱小,可是他们那样坚定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络歆就在这样大的风雪里,在慕枫的搀扶下,艰难的登上了山坡,眼前一片开阔……便看到了伫立在风雪里的两个人。   “站在那里。”帝桀的声音阻止了李络歆上前的脚步,李络歆苍白的脸似乎被融化在了雪里一般的模糊,她死死的咬牙,却是真的止住了脚步。   “你无能为力。”冥御紧接着帝桀的话说了下去,他灰白的眼眸始终没有再一次的落在李络歆的身上。   “不……”李络歆刚要踏前一步,可是却被慕枫轻轻的拖住了手腕,她茫然的转过脸去,看到了慕枫难过的垂眸摇头,“你真的无能为力。”   “可是……”李络歆始终没有力气再迈动一步了,她又怎么不知道,她真的无能为力……他们之间的恩怨,又有谁能干涉呢?   这能毁天灭地的仇恨,这种跨越生命的羁绊,就算是颠覆整个世界……也只是为了现在正面对决的一刻,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风雪的呼号声像是天地的悲鸣,可是在这悲鸣之中冥御的声音却从未有过的坚定,他轻轻的问:“当初……为什么是你?”   明明那样轻的声音,可是那样大的风雪竟是怎么也盖不住,那样清晰的传入了其他三人的耳中。   “呵……”帝桀轻轻的低下头,似乎是笑了,他抬起头来时,脸上确实挂着笑容,那种笑容那样的轻,像是解脱,又像是放弃,他只是轻轻的道:“一切……不过是命中注定。”   “我不信命,从来不信。”冥御的白发在风中翻飞,他那双灰白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到焦距了,可是那却让人觉得那眼光那样的愤恨,不甘,“若是命的话,在我冥家二百三十六条性命丧生的时候……我冥御也早就不该存在了。”   “是啊……”帝桀似乎深深的叹了一声,还没有说话却被冥御举剑直指他的心脏,他们之间隔着不算远也不近的距离,几乎能感觉到那剑冰冷的杀气冲向帝桀的胸膛。   冥御冷冷一笑,狠狠打断道:“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为什么……一个被歧视不受重视的皇子……能找出我冥家根本不存在的罪证!”   “罢了,一切就像是前尘往事一般,纵然你知道了又如如何?”帝桀没有举剑,只是静静的站着。   李络歆和慕枫站在一边看着,就算他们动手……也不是李络歆可以抵挡的,而慕枫知道,他没有资格,也不可能阻挡。   冥御的一生,被仇恨支配的这一辈子……为的就是这一刻而已,他不可能阻止。   “但是我必须要知道。”冥御的眼似乎能戳穿一切,落在帝桀身上时,就像能将他狠狠刺穿一般,如同他的剑……   “当初……我为何会出现在那里呢?”帝桀轻轻的闭了闭眼睛,“一个根本不受重视的皇子,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孩子……   当初先皇赐婚冥家次子冥殇和苏墨,勒令他们成年冠礼时便成亲,但是那时候的苏墨却是怎么也不肯答应,虽然只有六岁……可是却是誓死不从。   那时候的太子,便是我的大哥为苏墨出了一个主意,冥家企图谋反,只要能揭发他们的罪证,那么婚约就自然而然要解除。   苏墨是我唯一认定的亲人,在那冰冷的皇宫里,除了母亲……她便是我所有的牵挂,她的心愿,我自然要为她完成的,我不可能看着她以死抵抗圣旨。   冥家有没有造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先皇和太子都没有在冥家搜查到罪证,他们也不该搜到,因为太子告诉我,要落实冥家的罪责,只有最出其不意的找出那个罪证,所以那天我出现了……并且假装很不小心的惹怒了先皇。   先皇打我的那一巴掌也许不算重,但是我却故意撞在了书架上,碰碎了那个瓶子……触动了太子早已经布下的机关,所以……密室,罪证,造反……全部都是谎言而已。”   “是啊,一个九岁大的孩子,一个根本废物一样的皇子……他无意中撞出来的密室,罪证……多有说服力啊……多说说服力……”冥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拿着剑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但是他握剑的手力气却越来越大。   他的眼睛似乎湿润了一般,风雪那样的大,但是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悲伤的味道,从冥御的身上散发出来,他似乎笑了,笑得悲凉,问道:“我冥家世代忠良,却只是因为质疑了太子能不能拥有继承皇位的能力,而遭到了这样可悲的屠杀吗?”   是啊……屠杀。   整个家族,不论亲眷还是佣人,整整两百多条人命啊……就那样变成了一堆堆的尸体,变成了染红冥家大宅的鲜血……最后付诸于一把烈火。   冥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逃出来,牺牲了所有人的生命逃了出来……从此那一夜的大火每时每刻的燃烧在他的心上,那一夜染红了冥家大宅的鲜血……永远的遮住了他的双眼。   让他再没有自己的意志,成为了一个为仇恨而活着的木偶。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纵然我知道是错,也不能任由你的怒火蔓延到整个南朝,纵然愧对于你……也不可能将整个国家放纵在你的仇恨之下。”帝桀的手终于拿起了剑,轻轻的抬了起来指向冥御。   那剑似乎有千斤重一般,李络歆瞪大了眼睛,看着持剑相对的两个人,由不得叫道:“既然是错的,为什么还要继续……既然知道错了……为什么不能停下来?”   “因为……”冥御轻轻的声音和帝桀的重复在了一起,两个人竟是同时说道:“已经失去了太多,已经无法停止了。”   “太可笑了,只是因为一个不被承认的婚约,这一切太可笑了不是吗?”李络歆几乎跪倒在雪地里,她的鼻头冻得通红,痛苦着吼道:“这样的一个阴谋,为什么要让你们失去那么多,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什么这样可笑的一个阴谋竟会演变成如此?”   帝桀的眼轻轻扫过李络歆,随后他移开了目光,垂眸笑了起来,“是很可笑,更可笑的是,为了这样一个阴谋……我才登上了帝位,原来一开始就注定如此循环的命运,我登上这九五至尊的位置,便是为了了决今日的罪孽!”   “不……”李络歆喃喃自语,可是抵不住帝桀冰冷清淡的声音,“若不是我帮忙做了这件事情,太子不会急于杀我灭口,我的母亲便不会跪求于太子放过我,更不会在那个雨夜受辱于太子身下……她若没有受辱自尽,我便不是今日的帝桀……”   那个雨夜……   李络歆怔住,帝桀提过的,那样一个永远在他心里不会停止的雨夜。   “那一夜,我做什么都无能为力,什么都守护不了……母亲的眼睛那样的瞪着我,似乎在责怪我没有保护她的力量……力量……那一夜我明白,要保护重要的人,就要拥有强大的力量……歆儿……你懂吗?”   帝桀突然笑了起来,“那一夜后……帝桀就再也不是帝桀了,他设计猎场杀害太子,调离帝峥离京,毒死了先帝,我伟大的父亲……我毒死了他……登上了这帝位,那一刻起……帝桀就已经死了。”   “阿桀……”李络歆无力的坐在地上,她已经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了,身后是慕枫紧紧的让她依靠着,可是她内流满面的看向帝桀,什么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   帝桀,他从不信任任何人。他的身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他的人,他也从来不希望有人了解他。   他冰冷无情……他阴险狠毒。   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可是在这世界上,却没有了他想守护的亲人。   他高高在上,万人拥戴,可从来都是孤单一人……   因为帝桀……他早已经在内心将自己杀死了。   “我不想明白你究竟为那个错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也不想知道这一切的阴谋究竟是怪太子,还是怪苏墨……又或者是怪天意……这一切对于我来说不重要。”冥御淡淡的笑,却比寒风还冰冷。   李络歆和帝桀都看着他,他灰白的眼睛,竟是流血了……两行血泪就那样从他苍白的脸上轻轻划过,留下那刺痛人心的痕迹。   可是他还是笑着,轻轻道:“总之,是南朝辜负了我冥家,是你……让冥家人的鲜血染红了天地,让冥家那一场灭顶的火一直燃烧在我的心里,也许我没有时间了,但是就算是死,就算到了最后一秒……我也要为我冥家的人举起剑来,为我冥家的人……讨回一个公道。”   他被仇恨支配的这二十几个年头,他被仇恨剥夺的幸福开心的权利……他被仇恨剥夺的一切,都不可能一笑而逝。   他累了……也倦了。   从他吞并南朝半壁江山时,从他拥有了能战胜帝桀的力量时……从他为了目的不惜将李络歆作为人质高高悬挂在战场上时……   从他知道李络歆回皇宫找帝桀时,他便知道李络歆会死……他知道李络歆死去的那一刻,他便知道,就算一切有了结果,他也不会快乐了。   但是一切,都无法停止。所以……就让他这最后的生命,做一个了决吧。   “是啊,来做最后的了决吧。”帝桀举起的剑再没有犹豫,再没有颤抖。   冥御也是一样,他们都知道这最后的一刻不可避免,而他们都知道对方不可能放弃,也决不会束手就擒,为了彼此的自尊,为了彼此的敬重……他们能做的,只有分离一战。   “不……不要!”李络歆痛心疾首的呼喊就那样被淹没在突然狂乱的风雪里,她小小的身子被慕枫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她动弹不得。   看着雪地上两个身影死死的纠缠在一起,冰冷的长剑碰撞,发出一串串绚丽的火花,像是盛开在风雪里最美丽的花朵……   在这一片白色的天空中,两个人的身影几乎都被大雪模糊了,可是长剑碰撞时那冰凉的声音,还有空中绽放的火花提醒着李络歆和慕枫。   奋力一战,你死我活……谁也无法阻止的悲剧上演。   “冥御……帝桀……啊……啊!!!”李络歆的呼喊那样的弱小,纵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是还是那样轻易的被淹没在风雪里,她痛心的呼喊几乎悲戚了整个天涧,雪似乎越发的狂乱了。   风呼呼作响,在天涧那深不可测的山崖间发出一声声悲伤的哀鸣,像是上天在哭泣……合着李络歆刺痛人心的呼喊,还有长剑的声音,能撼动天地一般的悲鸣。   终于,天空中响起那巨大的一声,风雪中两柄长剑就那样从高空中摔落,狠狠的插入雪地里,发出一声悲鸣。   “阿桀……冥御……”李络歆用力的擦着眼泪,试图看轻天空中两个弱小的身影……   “师兄……”就连慕枫也紧紧的抓住了李络歆的衣袖,手掌泛白。   空中的两个人就那样落下地来,重重的砸在地上,溅起一片冰雪。   血,像是盛开在这纯白世界中妖异的花朵,像是开在地狱路上的曼珠沙华……那样的鲜红,那样的美丽却充满了罪恶感。   雪地里盛开的血花,似怒放的红梅一般,一点点的扩大开来……   帝桀和冥御同时落在了崖边,两个人的身子都一动不动,李络歆和慕枫两个人几乎停止了呼吸,瞪大了眼睛,脸庞紧张到了扭曲……   他们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个人,看到他们轻轻一动,然后两个人都吃力的捂着胸口站了起来……   “这一剑,是替我冥家的人还给你的。”冥御突然笑了起来,嘴角有血流留下来,他的眼睛早已经充血,从一片灰白变成了血红,有血不停的从眼里留下来……模样恐怖至极。   “咳……咳咳……我那一剑,是替南朝……还给你的。”帝桀咳嗽时不停的从嘴里喷出血来,染红了他身前的大片雪花和他银白的衣襟。   两个人同时捂着胸口处,手指间都有鲜血不停的渗出来,竟是伤在了同一处……   “终于……终于……”冥御仰起头来,雪似乎柔和了,没有了狂风……像是一片片白色花瓣一般的飘落下来,他的血泪在脸上留下了几乎永不可磨灭的鲜血痕迹,有雪花落在上面,瞬间便被染红了。   “终于……结束了。”冥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那一双血红的眼睛竟一点感觉不到狰狞,而是那样平静,那样温柔的看向了李络歆。   李络歆呆愣在原地,喃喃喊道:“冥御……”   “我不会杀他的,”冥御轻轻的笑了,从没有过的温柔,虽然那的模样已经那样的狰狞,可是这一刻在这一片雪白的雪地里,他染了血的笑容,却是从来没有过的俊美,他轻轻的道:“从以为你死了的那一刻开始……我便知道,也许这辈子再也无法快乐的笑出来了。”   “真好……你还活着。”冥御脚步摇晃着后退了一步……他的嘴角又流下血来,精致得完美无缺的下颚几乎都染上了鲜血,他每一次闭眼,都会有鲜血从他的双眼留下来,那样的血腥妖娆,那样的恐怖狰狞。   可是在李络歆的眼里……他那样的温柔,那样的俊美……从没有过的幸福笑容,就在他的脸上,他轻轻的笑,声音消散在风里,“你还活着,真好……我不杀他,因为没了他你便不会活着了,青鸾……谢谢你陪我渡过的每一刻……”   那些悠闲的午后……那些有她的时光。   纵然深处于世界上最黑暗处的黑暗……可是还是觉得抬头就看到了阳光,那样温暖的阳光。   冥御轻轻抬头,闭眼……鲜血顺着眼睛流下,爬满了他英俊的脸庞,胸口处的鲜血一点点渗透了衣衫,一点点的扩大……他整个人都那样鲜血淋淋的。   可是他那样满足的仰头,没有睁开眼睛,但是他看到了她的容颜,铭刻在心的容颜,她的身后,是漫天开放的紫藤花,温暖的阳光顺着紫藤花瓣一起温柔的洒了下来。   落在他的身上……那样温柔,那样让人幸福的感觉。   他鲜血淋淋的身子一点点的后退,像是在梦中一般,一点点的离去……   “冥御!”   “师兄!”   当李络歆和慕枫意识到的时候,他们谁也不知道究竟哪里来的这一股力量,两个人都似风一般的掠起,朝着冥御伸出了手……   可是……没有抓住。   他就那样带着满足幸福的笑容,满身鲜血,却像是沐浴着世界上最温暖的阳光,一点点朝下坠去……   “师兄!”那一个尖叫,那样的痛彻心扉……在李络歆和冥御的手都错过了冥御的衣衫时,那样义无反顾的闪过众人的眼……   “岚玉!”李络歆惊叫一声,待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确实伸出了手,准确的抓住了岚玉细小柔软的手臂。   她没有什么力气,被这冲力一带,整个人朝着山崖滑去。   “歆儿!”是两声尖叫,她的脚踝就那样被两个人紧紧的抓住了。   李络歆挂在悬崖边上,死死的抓着岚玉的手,岚玉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她,早已经是满面的泪水,那深不见底的深渊里,哪里还有冥御的影子……哪里还有那个让人心都为之颤动的面容。   “放开我……青鸾姐,你知道的,不论他去哪我都要跟着他……”岚玉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她死死的咬唇。   “不……岚玉……不……”苏青鸾的的双手都死死的抓住了岚玉那一只手臂,可是她知道,她留不住啊……留不住啊,什么都留不住。   “我不会再让他孤单了,青鸾姐……当初在药王谷时,我就不应该让他一个人走掉的,我只恨……只恨自己不是一出生就在他的身边……只恨自己不能分担他的痛苦,哪怕一点点……青鸾姐,我恨自己没用,一直都恨自己没用,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我不想……再丢下他一个人。”   岚玉的手轻轻滑动,她仰着头,那个小小的丫头不知不觉竟已经长大了,她那样的美,就算已经哭得一塌糊涂,可是她的脸颊在李络歆的严重散发着一种圣洁的光芒。   “岚玉,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这个,对不起……”李络歆的手飞快的动了一下,她的眼泪一滴滴的掉落,滴落在岚玉仰起的脸上。   “谢谢你,青鸾姐……”岚玉最后的笑容,定格在李络歆痛哭的心上,那早已经残破不堪的心,再次被狠狠的刺上一刀。   她们的手就那样滑开了……岚玉带着眼泪却又笑得幸福的脸渐渐远去,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风雪中,再也看不见了。   李络歆被拉上来时,整个人都已经瘫痪了一般,她呆呆愣愣的坐在地上,单薄的身躯轻轻的颤抖着,眼泪被风雪吹散,她不再哭了。   她只是静静的坐着,一动不动,垂着眼看着身边的悬崖……一动不动。   “歆儿……”帝桀轻轻的喊了一声,他沾满了鲜血的手轻轻伸过来时,李络歆猛然冷然出声,“别靠近我……”   “歆儿?”慕枫惊讶的看向她,也不过才出声喊了一句,李络歆冰冷的侧脸,垂着的眸子一扫,“你也别靠近我……”   慕枫和帝桀站在原地,两人伸出去的手就那样被风雪冰冻在风里,竟是连她的一片衣角也触摸不到,最后还是无力的垂下了。   李络歆一个人在风雪里坐了许久,垂着眼睛轻轻笑着,坐了许久……什么也没说,好像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一般。   风雪渐渐的停了,世界恢复了安静,刚才战斗过的痕迹已经被雪花再次覆盖上了,世界依旧一片完好无缺……   没有了血迹,没有了揪心的呼喊,没有了刺耳的打斗,没有了呼号的风声……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李络歆轻轻的抬起了头,她轻轻的笑了起来,“我还活着……”   帝桀和慕枫多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帝桀的伤口早已经被寒冷冰封,他和慕枫一样,眼睛都不敢眨,看着李络歆坐在悬崖边上,好怕……一阵风吹来,就能将她吹下去。   听到她出声时,两人越发的警惕了,可是她却仰起脸来,轻轻的笑了,“我还活着……却也已经死了。”   帝桀和慕枫一动不动,李络歆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们伸手却不敢扶她,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波动,她的脸那样的冰冷,她的身影摇晃着,却又那么坚强。   她站了起来,看着前方一片白茫茫的宽阔地,笑了起来,“这里……只有三个方向……我们一人一个方向,永不回头,好吗?”   “歆儿……”帝桀伸出去的手还是放下了,紧紧捏成拳头。   慕枫没有出声,不过看着李络歆一步步的朝前走去,她选择了一个人朝前走去,不回头……   “歆儿……我们都不认命……但是这一次,交给命运如何?”慕枫的声音让李络歆停下了脚步,她没有回身。   她害怕,看到他们任何一个人,她都害怕。她没有时间,没有生命……更没有权利,再幸福。   “你答应过我的,不论结局如何,都要幸福。”慕枫一步步超前走去,接近了李络歆,却是悲凉的笑了起来,“为了履行你的承诺,为了不让你的心不放过你自己……我有办法。”   帝桀抬起头来,李络歆缓缓回身,他们都看到了慕枫摊开的手掌,三个白色的药丸,小小的,安静的躺在慕枫的手心里。   “你说……我们一人一个方向,向前走,不回头,那样不够彻底……歆儿。”又下雪了,柔柔软软的雪花,一片片安静的掉落在慕枫的手心里,落在那雪色的丸子上,慕枫接着道:“吃了这个药丸,能忘记爱恨情仇,但……执着的真爱之心,能唤回对爱人的记忆,不够执着,便……永生永世陌路。”   李络歆垂眼,看向那小小的药丸子,却听慕枫轻轻笑了笑,“忘记谁……记得谁,由心来决定;谁能记起谁,谁能找到谁……由命运来决定。”   李络歆看向慕枫,他轻轻的笑着,那一双桃花眼如当初初见时,自信,旖旎,光芒闪烁,她看向帝桀……最终无言的垂眸。   她伸手接过一颗药丸子,毫不犹豫的吃下了。   她没有理他们是不是吃了,没有管谁选择了什么方向……她转身离去,一步步迈在雪地里,留下一串长长脚印,坚定着她的方向。   天涧的雪那样的美,完美无瑕,没有一丝瑕疵,或者说任何的瑕疵都会被这白雪覆盖……   这宽阔的雪地上,平静得像是安静的海面,只留下三排脚印,不同的方向,一直一直的延伸而去,没有停顿,没有犹豫……   最终……这三排脚印,被飞雪覆盖,什么也没有留下……什么也留不住,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白色。   风在悬崖边回荡,一阵阵的悲戚呼声。   七夜欢宠 206 最终的幸福   一年后,药王谷   春天是药王谷最为美丽的季节,这世外桃源是多少人的梦想之所,青山绿水环绕,一间间精致的竹屋隐在山林中,一派祥和。   “少爷回来了,龙叔……少爷回来了!”   浅碧色的衫裙如风一般的拂过盛开的花草,带起了谷内一片的欣喜之声。   药王谷的花海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蓝天白云,青山环绕,各式各样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犹如整个人世间的春色,都绽放在了这个小小的山谷之间。   慕枫的白衣就在这一片的姹紫嫣红之中,却是那样的闲散,像是一片轻飘飘的云彩一般,轻轻的卧在这鲜花铺就的天空之中。   “回来了?”龙叔不知道何时轻轻的站在了他的身后。   慕枫抬了抬眼,依旧悠闲的卧在那一块巨大的青石板上,轻轻的笑容间,那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慵懒的眯了起来,轻声叹道:“该回来的……总会回来的。”   龙叔看着他,当年那一句话不说便离开药王谷的洒脱,现在的慕枫……似乎变了些,但是却说不上,到底变在了哪里?   似乎是眼底那一抹桀骜不羁的光彩中掩藏了淡淡的一丝温柔,一丝淡然和宽容。   变得……越发成熟了。   龙叔轻轻的笑了起来,也不多问,只是转身时轻声道:“下次要走可别走那么长时间,龙叔年纪大了……偶尔也想多看看你。”   慕枫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抬了抬眸子,看向这位二十年前叱咤江湖的剑圣,他的背影依旧硬朗,可是不知道为何,夕阳西下,洒落在他的身上时,竟有那么浓厚的沧桑……   许……他是真的老了。   “龙叔……”慕枫轻轻的喊了一声,龙叔的身影顿住时,他轻轻的问道:“世上,真的有能让人忘记挚爱的药吗?”   龙叔轻轻一怔,随即笑了起来,抬起脚步离去时,笑道:“这要问少谷主你自己啊……”   慕枫垂眼,低低的笑了起来,声音轻轻的散在风里,却像是对着自己的心轻轻的道:“是啊……这世上,哪有什么药能让人忘情弃爱?不过是给别人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罢了。”   龙叔的身影消失在一片绚丽的花海中,没有回答慕枫的自言自语,他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回答。   慕枫仰头看向天空,俊美的侧脸被夕阳渡上一层金光,他轻轻的笑,竟是有几分悲伤,“歆儿……我不去找你,你可不要怪我呐。”   世界上没有能让人忘情弃爱的药,那三颗药丸,不过是慕枫留给帝桀和李络歆的最后一个机会……   帝桀不会忘记她,她也不会忘记任何人。   血泪,那颗药丸子不知道李络歆吃了没有,但是慕枫想……那已经不重要了,不管以后的时间是一秒,还是一辈子,想必李络歆也该是幸福快乐的了。   帝桀会去找她的吧?   南朝   自冥御生死不明后,南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吞并离国,不仅收复了南朝当初丢失的半壁江山,更是将整个离国都归纳进了版图之中。   自此打破了当初多国争霸的局面,这一片炎黄大陆之上,两个国家脱颖而出,成为了这土地上主导一切的强者。   南朝……东黎。   南朝的后宫自李皇后崩后再没有添新人,而当初那些后宫妃嫔也渐渐退出了南朝的后宫。   后宫仅留一妃,当初被帝桀打入冷宫,后又恢复了位分的雪妃,传言是后宫一人独宠,但实际上关于这件事情,皇宫里人人三缄其口。   这天莫言匆匆踏入御书房,外面正式月上枝桠,但是莫言却是一脸惊喜的汗水,还没来得及下跪,就喘息着叫道:“皇上……生了,雪妃娘娘为南朝,为皇上诞下皇子啦,是个小皇子啊!南朝的第一个皇子啊!”   朱砂的毛笔轻轻一顿,帝桀抬起头来,那一双眼睛深得看不到任何的表情,甚至眼角眉梢,都看不出一丝的波动。   “嗯,知道了,好好照顾着吧。”他只是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又低头埋首在了奏折当中。   “是……”莫言欲言又止,最后只能低低一叹,转身离去。   帝桀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笔,挥手遣退了四周众人,偌大的宫殿,顿时只剩下烛火颤动。   帝桀起身,一身明黄的袍子,精致的金线刺绣,那一身的荣耀,一世的尊贵,全都显现在这一身华丽的衣衫之上。   出了御书房的大门,放眼一片开阔的广场,没有一个人……那样开阔的地界,似乎连风刮过时,都会散发出一种孤独的哀嚎。   月光正好,将整个金碧辉煌的皇宫都照得冷冷清清,帝桀站在高高的阶梯之上,月亮清冷的光芒将他尊贵华丽的龙袍都照出了几分悲凉。   身处万万人之上,站在权利的顶端……可是那精致的眉眼却没有一丝的动容,甚至连一丝欣慰的光芒也没有,那一身清冷月华,那一脸淡然无波,竟是冷到了悲伤。   竟也说不出来,究竟是月色悲凉了他的身影,还是他悲凉了整个世界。   “皇上……”戚戚的一声,带着凄凉,带着哽咽,雪妃清瘦单薄的身子竟是轻轻颤抖着站在了不远处的回廊边上。   她的眼睛里似乎还弥漫着泪水,也不知是因为月色悲凉,还是因为眼前的身影刺痛了人心。   帝桀没有回头,只是昂头看向月亮,悠悠道:“刚生产完,不好好歇着,过来干什么?”   “臣妾有一问,若是得不到皇上的回答……怕是这一辈子,也不会安心。”雪妃没有走近,只是轻轻的咬住了苍白的唇。   世人道她是三千宠爱集一身,偌大的南朝……偌大的后宫,却只有她一妃,别人不懂,可是她心里却明白,这一份痴情的守候,不是因为她。   “问吧。”帝桀似乎低低叹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头,月光下,他的身影越发的清冷悲凉。   “对于你来说……臣妾究竟算什么?”雪妃不想问的,但是同床共枕一夜,自她怀有身孕,竟是连他一面也见不到了。   他害怕她发现的那个秘密……早在他于她同眠的那个夜,她便知晓了,但若那是他的决定,那么她很尊重。   若他需要,她连生命也愿意付出的,更别说一个孩子……   “朕是帝,你是妃,南朝的皇子将来会是太子,是继承这天地的孩子……”帝桀轻轻转身,那幽暗的黑眸清冷的看向雪妃苍白美丽的脸孔。   最终,他捏了捏拳头,回身走向那空旷无一人的广场,坚定的道:“就是这样。”   “是吗?”雪妃轻轻的低头,不知为何,眼泪就流了下来,她紧紧的咬唇,在帝桀的身影即将消失在月色中时,也不知道哪里鼓起来的勇气,猛然问道:“那起码让臣妾知道……我的孩子,他父亲的真实名字?”   帝桀的身影顿住,僵硬的顿在月光之下,宽阔的广场,纵然再高大强壮的身躯也显得那样的渺小。   帝桀的手捏成拳,却是微微的颤抖,最终他咬牙,冰冷的声音道:“那是一个这辈子永远不会再出现在这世界上的名字,知道于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从此,这个世界上,这个孩子的父亲……只是帝桀,是南朝的皇帝的孩子……只是这样。”   说完,那高大的身躯竟是没有一丝的犹豫,大步的离去了。   雪妃娇弱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软绵绵的跌坐在地,“是吗……我得不到帝桀的心……竟是连他的替身,也抓不住吗?若是我们都是工具……能让别人幸福的工具,那么……你自己呢?你自己的幸福呢……就要葬送在这冰冷的皇宫里,葬送在那冰冷的面具之下吗……千面……”   雪妃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落在她的手上,月光下的泪,竟也是冰冷一片。她悲伤的昂头,那一片空旷的世界,再没有了他的身影。   她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了。不过是自欺欺人,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真的他……为了那个女人袖手天下。   假的他……为了那个女人……孤寂一生。   李络歆曾记得,在她记忆里的那一天,那片灿烂的桃花林,她记得那一天的阳光,就像是铭刻在心里了一般。   那一天的午后……她抬头时,看到阳光从他的身后洒下来,那完美无瑕的五官竟就那样被阳刚渡上了一圈金边,桃花粉红的花瓣轻轻的飘落下来,那时的他……轻轻伸出手来,他的笑容若有似无,他的眼是一片汪洋。   看进去的人……从此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那一天的阳光,就和现在的一样美好。   李络歆眯着眼睛,看着这山坡上遍地的野花野草,竟也汇集成了一片绚丽的天地……   一年了啊……没想到,已经过了一年了,她朝着这个方向,竟是走了一年了。   终于再也走不动了,该是时候……停下了。   缩了缩小小的身子,那一身素白的衣衫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昂起头来看向蓝天时,过往的那些回忆,那样清晰的一点点在她的眼前拼凑起来。   像是忘记了什么,但是却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原来一切的记忆都是美好的……忘记的,是当初那些自以为伤得体无完肤的心,忘记的……是当初刻骨铭心的痛,竟是那样轻易就忘记了啊。   慕枫……你的药,总是那么灵,该忘的都忘了,不该忘的……她全部都记得,包括那个白衣的男人,他绚丽的笑容,在她落崖的那一刻……那样义无反顾的随她而下。   她相信不论她去哪,他都会跟随!但是……慕枫也明白,李络歆唯一不想让他跟着去的地方……是死亡。   她希望所有的人,都活得好好的。就像他们希望她好好活着一样,死不是解脱,活着……才是希望。   李络歆微微的笑,苍白的脸在阳光下越发的透明了,连唇也没有了丝毫的血色,她的眼睛微微的眯着,像是已经没有了力气再睁开了。   她那样的瘦小,坐在这一片天地之中,像是一颗微小的尘埃,那样的轻巧,瘦弱……不堪一击。   “人生的最后……能看到这么美丽的天空,也值得了。”李络歆的声音极其的微弱,小小的身子竟是有些不受控制的微微倾斜……一点点的倒下。   她什么都记得的,若是忘记了什么,也许这一生才是真正的遗憾,还好她什么都记得……便再没有遗憾了。   月白色的锦靴,就那样一步步的踩着烂漫的山花而来,阳光鲜花铺就的道路,似乎将那一身月白色的袍子都染出绚丽的颜色。   记忆之中的那一双手,轻轻的支撑住了李络歆的肩膀,支撑住了她自己已经无法支撑的身子。   李络歆已经微微闭上的双眸,轻轻的睁开,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淡然的眸子里倒映着的身影,竟是和那一年的一模一样。   阳光在他的身后绽放,那样的绚丽,可是在他嘴角那一抹笑容中,在他那双深沉得无边无际的眸中,再绚丽的阳光,再美丽的风景……也一样变得那样的苍白。   她看着,竟是不知不觉的挂上了笑容,看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笑容,那样的真实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声音就像是印刻在她的灵魂中一般,只是看着他的唇微微的动,她似乎就从灵魂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我来晚了。”   “阿桀……”李络歆轻轻的唤了一声,笑容平淡,但是经历过生死,经历过沧海桑田的人才能体会……平淡的笑容,才是幸福。   帝桀轻轻的扶着她的身子,在她的身边坐下了,将她虚弱的身子依靠在他的怀里,她的小脑袋轻轻的依偎在他的肩头,那样安稳,那样满足。   “对不起……”李络歆微弱的声音轻轻滑过帝桀的耳,那样的平淡,“我没有留下更多的时间来陪你……对不起……”   那颗血泪……她没有吃。她若是吃了,那么这一辈子,她就连看帝桀一眼,就都会充满一种罪恶感了。   用别人的生命延长自己的时间,那样的她便不是她了,她感谢冥御,感谢他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那么美好的一个片段。   他流血的眸子,他精致的脸庞……她永远都记得,因为那样的美好。   那样美好的他,不该有那样的结局……他说许她一个未来,但是李络歆想……该是她还他一个恩情才对。   在最后的那一刻……李络歆将血泪塞给了岚玉……她相信,岚玉是那个能给冥御未来的人。   只希望……他若还有时间,那么余下的时间里,都要有着那样美丽幸福的笑容。   “是我来晚了。”帝桀温和的声音打断了李络歆如梦境一般的画面,李络歆已经再睁不开眼,再没有力气再看他一眼了。   不过够了……他早已经印刻在她的生命里,早已经和她的灵魂都融为一体了,不用再看……她也满足了。   “不晚,任何时候……都不晚。”李络歆轻轻的笑了,她的手轻轻的握住帝桀的手,他手心的厚茧,还和记忆中一样的粗糙……   似乎回到了那一年的桃花林,回到了那一年……他伸出手来时,那只完美漂亮的手掌。   有一片桃花瓣轻轻的从他的指尖滑落,也许是那一秒的芳华,也许是那一刻的阳光太过迷离……   她微微的笑了,无论多少次,无论再重来多少次,无论再有多少次的选择……那一刻,她都会义无反顾的牵起他的手。   只因第一眼,她便认定了,今生……他是她的男人。   她满足的笑容定格在那平淡的弧度上,她的身子微微一沉,却有帝桀作为坚定的依靠……   她的手渐渐失去力气,无法再握住帝桀的手掌,可是帝桀微微的笑着,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手将她的手紧紧的握在了手心里。   “不晚……以后,我们一直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任何时候……都不晚,对不对……歆儿……”帝桀的声音依旧平淡,温和,没有悲伤,却有满足的幸福。   ‘滴答’一声,轻轻的微弱的在空气里响起,是一滴泪水……晶莹剔透的泪水,滴落在帝桀的手背上,他紧紧的握着她的手,那一滴泪水在阳光下发出绚丽的光彩。   他的话没有人回答……只有微风轻轻的吹过他们的发丝,两人的发丝随着威风轻轻飞扬起来,在风里轻轻的缠绕在了一起……   风发出微微的声音,像是一句轻轻的祝福,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再没有动过,像是画面永远定格了一般……   风再次吹过,有一快丝巾从帝桀的身上吹落,在风力轻轻飘扬而去……飘过远方的山坡,飘过山林,飘过湖泊。   最终,落在一只柔软修长,白皙完美的手掌里……   “花开无声……花落无息,花开只为君心悦,花落……不悔昨日红。”轻轻的念出声来,那轻灵得如同夜莺一般悦耳美丽的声音似乎多了一丝的坚定。   “公主……是什么?”有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看了一眼。   “没什么……”惜蕊小心的将丝帕收了起来,转身……那一个又深又黑的山洞就在眼前,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的道:“香兰,我决定,我要进去!”   “公主,别啊!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啊!”香兰丫鬟着急了,死死的抓住了惜蕊的衣摆,“指不定皇上已经后悔了呢?我们现在回去……皇上或许不会将公主嫁去南朝了,皇上最疼公主了啊!”   “不是我不愿意嫁去南朝,香兰……南朝的皇帝是一个痴情人,”惜蕊微微的笑了起来,“空置后宫,听闻,只是心心念念放不下当初的李皇后……那样一个痴情帝王,我若是嫁了去,不是毁了别人的执着吗?”   “公主……”香兰不明白,却是一脸犹豫的害怕,“可是……我们能逃去哪里呢?你该不会信那个怪老头的话吧?他说是药王慕无天,说这里是药王谷的入口,你就真的信啊?你看这山洞那么黑……都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猛兽呢,我们……还是回去吧!”   “那个怪老头说的对啊,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我逃去哪里都会被抓回去和亲的,但是……药王谷不一样,药王谷是世外桃源,我若是真的去了药王谷,父皇拿我就没有办法了!”惜蕊雀跃了起来,手里的丝帕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想起那一句诗来,原本胆怯的心都没有了。   花落不会昨日红,人生就应该无怨无悔!   惜蕊想着,扬起自信的笑容,紧紧的捏着丝帕,朝着黑漆漆的山洞迈进了一步……   是黑暗的地狱……还是柳暗花明的人间仙境,不迈出这一步……又怎么会知道呢?与其把命运交给别人主宰……不如自己做主,踏出这一步,起码让自己永远不会后悔。   “公主……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香兰大喊着跟了进去……两个柔弱美丽的身影,坚定的……消失在了漆黑的洞口。   在南朝和东黎的边境,在那遥远的东方,有一个传闻,那是一个美丽的山坡,听闻那里一夜之间长出了两棵相思树……   根茎相连,树枝伸展交织在一起,就像两个紧紧拥抱的恋人。   有很多人都看到过……那日日夜夜坐在这山坡上的一对恋人,就那样轻轻的依偎在一起,从来没有动过。   也许是那画面太过完美,也许是太过虚幻,那么多人说看到过,可是从没有一个人上前过一次。   许多许多个日日夜夜后,那里突然有一天就长出了那两棵树相依偎的相思树来。传闻……那是一对相恋的神仙。   因为上天不容许他们相连,所以他们在此化作了这两棵相思树……祝福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只要相恋的两个人将两人的名字系在这棵树上,再许下心愿……那么他们的心愿就会灵验,就会生死两不离。   “谁会信这荒诞的传言啊!”慕枫耻笑出声,看着一脸认真并且崇拜的香兰。   三个月前强行闯入了药王谷却奇迹般没有被机关杀死的主仆,慕枫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收留了她们……能进药王谷却活下来的,总算是一种机缘吧。   慕枫无所谓的笑了笑,却被香兰严厉的打断了,“少爷,你这种态度会亵渎了神灵的!所以说啊,你哪里懂什么是爱情!我们小姐可信得很呐,今天一早就偷偷跑出去了……说是去许愿!”   “许愿?”慕枫不屑的笑了起来,“当初不是你们说看破红尘,只想避世而居吗?怎么现在又动了凡心,说什么许愿?那小丫头有心上人了?”   “那还不是你……”香兰欲言又止,瞪了慕枫一眼,“我可不管,你要是不把小姐好好带回来……我就……我就……”   说着,香兰不知道拿什么来威胁这个俊美的少谷主,就了半天,双脚一跺,一屁股坐在地上,赖道:“我就坐在你房间里不走了!”   “唉,真是……我去找还不行吗?”慕枫一甩衣衫,其实哪里是怕这香兰的威胁,只是想着那小丫头逃婚公主的身份,害怕出了什么乱子。   踏出药王谷时,慕枫伸了个懒腰……朝着传说中的那个山坡而去。   正是夏日,早晨的阳光温暖,蓝天纯净。那高高伫立在山坡上的一对相思树,高高的坚定的依偎在一起,漫山遍野的山花开放,围绕着它们,竟是这样的美丽。   那枝繁叶茂的枝节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名牌,每一个都是两个连在一起的,无数的有情人,无数的愿望……就这样寄托在这两颗神奇的树木上。   “求神仙保佑,让那个傻瓜早日感受到我的真心吧!”惜蕊爬到了最高的枝节上,将两个串在一起的名牌挂在了最高的地方,她轻轻的闭目许愿,嘴角是满足又幸福的笑容。   逃婚是没错的,跨出那一步……也是没错的,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后悔的决定。   那一块丝帕,惜蕊小心翼翼的拿在手里看了又看,然后又小心的收在了一起,笑道:“当初若不是它……我也没有勇气迈出那一步,想来……一定是神仙保佑!”   小心的下了树来,惜蕊仰头看着这颗两颗高大的树,真实巧夺天空……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紧紧相连的两颗树……真是像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恋人一般,怎么也不会分开……   “师兄……你等等我啊!”一个声音突然惊扰了惜蕊,她转头,看到了一对男女,男的着墨衣,那墨衣上的白发在阳光下异常的刺眼,而因为脸上蒙住了眼睛的一块蒙眼布,而看不清楚男子的长相,只能看到……他有着精致完美的下颚,该是一个俊美的男人才对,只是这一头白发……竟是那样的沧桑。   他坐在轮椅之上,由女的推着轻轻走过,看来竟是腿脚不便之人。惜蕊默默的看着他们停在树下,那女子小巧玲珑,有着格外温暖开朗的笑容,她悄悄的拿出两个名牌,然后快速的挂在了树上,双手合十……闭目许下了一个心愿。   “好了吗?”清清冷冷的声音,是那个男子发出来的。   “嗯,我们走吧!”女子忙不迭的跑了过去,临走前还不忘看了一眼相思树上挂着的两个牌子……   惜蕊一直默不出声的等他们离去,她仰起头来看到了名牌,挂在枝节上并不显眼,可是风轻轻吹过时,所有的名牌都碰撞在一起,发出了一场悦耳的声音。   “冥御……岚玉……”惜蕊轻轻的念了一声,那一定是刚才那对男女的名字吧,希望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喂……丫头,你看什么呢?”慕枫的声音突然出现,吓了惜蕊一跳!   她忙转过身来,却是笑道:“我干嘛管你什么事啊,你来干什么?莫非你也是来许愿的?”惜蕊小心翼翼的看着慕枫俊美的脸庞。   他的眼睛,永远都透着一股冷然,永远都那样的平静,却又那样的深邃……第一次看见时,惜蕊就知道……自己被吸进去,无法自拔。   “我才不信这个……快回去吧,不然香兰急死了,你可不要怪我!”慕枫说话间,仰头看了看这相思树。   竟是有那么多的名牌挂在上面……愿有情人终成眷属吗?香兰说他不懂爱……其实他也迷茫了,爱究竟是什么呢?   他明明用生命爱过一个人,可是最后他宁愿用一颗药丸骗自己放弃……他想爱不爱已经并不重要,他只是希望,她能幸福快乐。   歆儿……帝桀……你们如何了?   “走吧走吧!发什么呆呢,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惜蕊有些心虚,看着慕枫看着名牌一动不动,好害怕就在那一堆的牌子里,他会看到他的名字和自己的挂在一起……   那样的话……不就被发现了吗?   惜蕊一想脸就红了一片,忙一把抓住了慕枫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就拽着他离开了。   慕枫一愣,也不挣扎,随着惜蕊走下了山坡,也是这时……风又吹来了,温暖的吹过这片美丽的大地。   树上的名牌‘叮咚’作响,汇集成了一片悦耳的音符,慕枫轻轻一愣,风里,就像是有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一般……让他觉得,好像她就在身边……   回头时,那相思树轻轻在风里摇摆着枝节,满山坡的山花都微微摇摆着身姿,风乱了慕枫的发梢,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她幸福了。她最后一定是幸福的。   “怎么了?”惜蕊的调皮小脸猛然出现在慕枫的眼里,她看到了慕枫眼底的笑容,欣慰……满足……   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惜蕊愣住了,慕枫却是回过神来,他笑了,融化了眼底那淡淡升腾起来的水雾,擦过惜蕊的身边大步的走了回去。   歆儿……她是幸福的,他知道了,也释然了。   “喂……等等我!”惜蕊反映过来时,慕枫已经走远了……她忙追了上去。   他的笑容,竟也是可以融化了那一抹淡然的,也是可以如此幸福的,惜蕊开心的笑了起来……总有一天……她要他的笑容,是因为她而幸福。   ——全文完—— ━━━━━━━━━━━━━━━━━━━━━━━━━━━━━━━━━ 本文内容由【Catalyst】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