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内容由【梅花蜜】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 书名:鬼畜男配逆袭 作者:Engelchen ================= ☆、楔子 反穿越   1945年二战末期,柏林郊区——   1945年,纳粹帝国的辉煌已近尾声,这里是柏林的郊区,苏联人已经兵临城下。又开始飘雪,冰冷的战壕里,除了苟延残喘的呻.吟声,就只是祈祷声。   角落里斜靠着一个男人,指间夹着半截烟,一脸颓废的坐在那里吞云吐雾。一双绿色的眼睛冷冷地瞪着这个冰封的世界,那目光比雪地还要冷上几分。   寒冬的星空无比明亮,洒满大地,照在皑皑白雪上反射出晶莹的色彩。天空还没破晓,林子里却已经传来了鸟鸣。   “弗里茨,你这个孬种!”粗鄙的叫嚷声打破了夜空的宁静。   科维诺,刑营二连的看守,一个暴躁而又冒失的酒鬼。他摇摇晃晃地向弗里茨走去,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弗里茨没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继续抽烟。   不想被骚扰,可这家伙却盯着他不放,嘴里唠叨着他可悲的人生。   “老婆和法国人跑了,要知道当初我们发动闪电战不过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拿下了这个国家。哼,她在那里逍遥快活,而我却要在这里陪着你们受罪。”   弗里茨脸上露出了不耐,没兴趣也没心情去听他的屁事,可他偏偏唠唠叨叨说个没停,似乎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倾听者。捻灭烟头,他呼得一下站了起来,打算找个清静的地方睡上一觉。   可这笨蛋还不打算放过他,叫住他,“我话还没说完,你不准走。”   他的叫嚣声引来了不远处的同伴,安东略带焦虑的目光投向两人,这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畏惧这个看守。只有弗里茨无所谓,他倒是希望,惹怒这个暴躁鬼后给他一枪,一了百了。可,这个懦夫,根本没有对他拔枪的勇气。   见弗里茨完全不将自己放在里眼里,科维诺怒了,气急败坏地爬起来,指着他咆哮,“弗里茨,你有种,我知道你一向有种。不过,现在我们就是串在一起的蚂蚱,死了我也逃不了你!”   弗里茨停住了脚步,他的叫骂也随即一顿,林子里突然安静了下来,连鸟叫声都停止了。他转过头,望向科维诺,问,“你很痛苦?觉得活着没有意义?”   科维诺眼神闪烁,却还是迟疑地点点头。   “我有个法子能够帮助你。”   “是什么?”科维诺看向他,似乎不太相信他能够解决这个问题。   弗里茨没回答,只是朝他勾了勾手,示意他过来。科维诺迟疑了一会儿,却还是举步走近。   “这个法子就是……”他的声音低了下来。   科维诺凑过脸,想听得更清楚,弗里茨快速地掏出腰间的工具刀,对准他的心脏,毫不犹豫地刺了下去。这一刀,又准又狠!   这个可怜鬼,还没意识到他的企图,已经命丧黄泉了。弗里茨继续将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说完,“就是死亡。”   人死了,就能摆脱一切烦恼,不是吗?   这里发生的一切很快引起了安东他们的注意,有人叫了起来,“弗里茨,你杀了他?你竟然杀了我们的头!”   弗里茨心里烦躁得很,可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笑容,看向他们,不疾不徐地道,“我只是帮他摆脱痛苦。”   “天啊,你疯了。”   疯?是的,在决定为一个女人放弃自己拼搏来的一切之际,他已经失去了理智和自控力。   天终于亮了。   他们唧唧歪歪地还想说什么,这时,前方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了苏联人的坦克和炮火声。之前还在交谈的人顿时都隐遁了,可是这里没有掩体、没有散兵坑,更糟糕的是,连可以和敌方相抗衡的武器都没有!   死神一步步地逼近,谁都想逃出升天,可谁也不能。是恐惧将人们逼上了绝路,他们当中有头蠢猪,隐忍不住竟向苏联人发起了进攻。   他毫无意义的一枪,却引来了红军疯狂的进攻,尽管这里隐藏只有一群倒霉的排雷先锋。但是,他们不管,见人就射,战友一个个在身边倒下,谁也逃不掉。   嘴里嚷着想死,但真的死到临头,才知道死亡的可怕。心中有太不多放不下的事情,他下意识地躲闪着子弹,可是上帝没有选择和他并行。子弹仍然射中了他,耳边的喧嚣逐渐远去,躺在地上他无望地瞪着天空,做着垂死挣扎。   所有难以承受的沉重和痛苦,都会随着溃散的思想而消失。这已是最后一秒了,他努力掏出口袋里的照片,紧紧地拽在手里,用力地吻了下上面的人影。血和泪混合在一起,滚落脸颊,流入土里。   亲爱的,我会一直在黑暗中凝视你……   *****   弗里茨中枪后,有一度时间是静止的,感觉自己在一个黑洞中躺了很久。不知过了多久,他渐渐地有了点意识,空气不再冰冷潮湿,温柔的清风扫过他的脸。   他动了下手指,猛地睁开眼睛。这是一个午后,蔚蓝的天空偶然飘过几朵浮云,四处安静极了,没有硝烟、没有轰炸、没有战壕、没有战友敌军、更没有战争!阳光透过玉米叶子的缝隙照在他的脸上,有些刺眼,让那双碧绿色的瞳仁收缩了一下。   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他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大片玉米地中。茫然地坐了一会儿,大脑渐渐地恢复了思考,他立即意识到,现在已经不是11月的寒冬,而是初夏,到处都洋溢着盎然生机。   他回想着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片段,他们遭遇到了苏联人的伏击,刑营的战士全军覆没。他明明中了枪,可为什么……?   这鬼天气,太热了!柏林从来没有这样的高温,弗里茨三两下脱掉身上厚重的棉袄,解开外套的扣子,拉开衬衫领子,露出一大片胸膛。低头一看,他顿时惊愕了,身上的枪眼不见了,完整无损的皮肤上没有流血、也不觉得痛,甚至连条伤疤也没有。太让人吃惊了,要不是外套上的几个破洞,他几乎怀疑那些经历是否只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救了他?是谁?为什么又将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弗里茨用手撑了下底面,站了起来,缺少水分,嘴巴干裂,强烈的日光照得他有些头晕。   不管如何,他活着,竟然还活着……   晃晃悠悠地走出玉米地,那一边是公路,偶然呼啸过几辆汽车,带起一阵沙泥。他沿着公路走了一段,看见一块指路牌,才知道自己还在柏林的近郊,这里离市中心10公里左右。   战争结束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宁静?元首投降了,还是和盟军讲和了?他的那些战友呢?心中涌起很多疑问,可是他一个也答不上来,脑袋胀痛得叫人发狂,算了,还是等进城后,再去找答案吧。   走了一上午,终于走完了10公里的路程,这对一个长期训练的军人来说,小菜一碟。不过,他似乎睡了很长一觉,所以有些体力不支。好不容易走到市里,他觉得自己的晕眩感更甚了。   这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哦,不,事实上,这个地方还是柏林,很多标志性建筑还在那里,比如说,着名的柏林大教堂、勃兰登堡门、还有他们纳粹的总理议会厅……可是,又有很多建筑他不认识了,到处都是摩天大楼,高耸入云。眼前这个戳着圆球的擎天柱子是什么玩意?造型奇特,看上去就像烧烤木棒上插着的肉圆……天啊,是谁设计的,实在太丑了!【请原谅男主把柏林电视台当成烤肉串 = =】   想走进议会厅,却被人拦住了,门口的保安用奇特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外星人。   弗里茨伸手行了个纳粹礼,挺胸叫了声,嗨,希特勒。然后一脸严肃地道,“我要见元首。”   保安被他这个动作惊得凹凸了,一脸惊疑地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随后指着路边的小亭子,道,“没有元首,这里是博物馆,要进去参观先去那边买票。”   什么博物馆?这明明是元首的议会厅!   “我要见元首。”他铿锵有力地重复了一边,“苏联人已经在柏林城外10公里,柏林马上就要被攻陷了!”   对方皱起眉头,用手指了指脑袋,仍然用奇异的目光瞪着他。   再三被阻拦,弗里茨怒了,拽住他胸口的衣襟,一把将他拉了过来,“少和我打马虎眼,我们刑营三万人只剩下我一个,难道人命对你们这些当权者而言只是插在地图上的小红旗吗?”   没料到他会动粗,保安吓了一跳,可偏偏这人力气大地让他无法挣扎。   “神经病,快放开我!”   保安的呼叫惊动了路人,大家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不明所以地望着眼前这个穿着制服,行为怪异的男人。   被围观了,弗里茨心中火气更大,暴躁地松了手,使劲瞪回去,“看什么?”   不想,人们非但没被他吓到,反而看着他微笑,语气轻松地相互交谈着,“是不是又是哪个娱乐节目?”   “摄影机呢?”   “说不定藏在一边。”   “这男人太帅了,是哪个演员啊?”   “不认识!”   “柏林电影节开幕了?”   “还没有啊。”   “那他是从哪里出来的?”   “不会又拍了什么新的二战片子吧。”   有人问他,说,“帅哥,你这次是拍的什么电影?是不是和汤姆克鲁斯一起?”   各种挑逗的目光,来自于男人女人小孩,直直地向他飞来,看得他背脊一阵发凉。   啊啊啊啊!这个世界太奇怪了!弗里茨觉得自己要被他们逼疯了,用力地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柏林的街头,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外国人!白人、黑人、黄人,还有各种混血!就像一锅子大杂烩,看得他眼花缭乱。元首的种族法呢?他们这些人竟然敢藐视纽伦堡法案!   正陷在愤怒中,突然面前停下了一辆大巴,门一开,走下来一群亚洲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举着小红旗,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在那里交流。   他愣住了,难道说,元首彻底和日本联盟了?日本打败苏联和美国,来援助他们德国了?   这可能吗?   他变得更加迷茫了,这些建筑物明明没有改变,可这个城市却让他觉得这样陌生。从汽车的造型,到人们的穿着装扮,完全不同于他所熟悉的那个年代了。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啊?   看见路边的报摊上插着各种报刊,想从中找到一丝蛛丝马迹 ,可是走上去一看日期,差点没晕倒。   2011年6月12日。   他眨了下眼睛,又看了一遍,还是2011!   噢,   买   糕!   2011年?为什么是2011?他翻看了所有的报刊杂志,全部都写着2011!!!   他从未这么迷茫过,觉得自己快被这个惊雷劈死了,一时无法接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想要找到一点熟悉感,可是没有半点和纳粹有牵连的东西。   哦,不对,事实上,他看到了纳粹标记。昏暗的天桥下,墙壁上用喷漆画了纳粹的标记,只不过令人愤慨的是,在这个万字旗旁边,有人用更醒目的红色写了一个巨大的FUCK YOU NAZI!   他的头更痛了,觉得自己快要晕过去了,摸着墙角一屁股坐了下来。他需要静心思考,好好整理一下今天发生的一切。   正烦恼着,这时,桥洞的另一边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浑身一紧,不由自主地陷入了戒备状态,紧接着,一个纤细的人影闯入了他的眼帘。   她背着光,逐步向他走近,随着轮廓渐渐清晰,他的一颗心狂跳了起来,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在关上了一扇窗之后,又给他开了一个狗洞。    ☆、第一章 初遇   林微微失恋了,谈了3年的男友劈腿,不要脸地和自己的闺蜜好上了。今天是分手的第十天,心情还是超low,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没人爱的孩子。   03年跟着母亲移民德国,重念了三年高中后,就读于柏林洪堡大学的政治历史系。   她的男友杨森,呃,是前男友。身为一个中德混血儿,他不负众望,既帅气又高大、还多金,标准的富二代。年纪轻轻就子承父业,拥有了一家康采恩公司,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能交到这样的男友,身边的亲友团们一致认为,那是她踩到了狗屎运。   这不,春风得意了没多久,就乐极生悲了。狗屎运成了一坨狗屎,男友被好友抢走。好不容易到嘴的鸭子,就酱紫飞了。除了一颗破碎的玻璃心,一无所有。   她就是个二愣子,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两个毫无瓜葛的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这种烂大街的狗血剧情,围观的时候好嗨皮,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只剩下四个字,苦逼+悲剧!   一想到那对贱男渣女就难受,眼睛被风吹得直掉眼泪,不想被行人用惊异好奇的目光瞅着,她脚步一转,走入了天桥下。   桥洞里没人,可以放纵自己的感情,控制不住心中的悲愤,干脆就放声大哭。伸手将树上的叶子全拔了,搓捏蹂躏,再放在地上用力踩,将情绪一股脑儿地发泄出来。   发了好一顿脾气,心里才好过点儿,擦了把鼻子,正打算回家。不料,背后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小心肝猛地一跳,她飞快地扭头,瞥见角落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目光专注得有点森人。   林微微被吓到了,不由自主地退后一大步,手一抖,手上洗鼻子的纸巾掉到了地上。   次奥,原来这里有人啊!这么说,刚才她闹情绪的丑状都被这人瞧去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了半天,男人从阴影中一步走了出来。林微微抬头一看,顿时傻眼了,这哥们穿着一套二战时期的军装不说,还梳着一个土毙了的榛子头。她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因悲伤过度,穿了。赶紧转头四处看看,外面停着的某辆超炫保时捷911还在,她拍了拍胸脯,松下口气。还好还好,没穿。   不是穿越,那是咋回事?   难道又在拍哪部美国大片?   作为历史系的学生,林微微表示无压力,自从那部帝国末日之后,二战素材的电影一下子像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柏林嘛,取景的最佳地点,看他这一身满是枪眼的破烂制服,估计又是在拍哪部关于战争的纪录片。   林微微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虽然全身脏兮兮,但不可否认的,这人长得不错啊。眼是眼,鼻是鼻,乍一看是个帅锅,仔细一看,还是个帅锅。噗!   话说,这个演员她认识吗?德国所有的二战电影,她几乎都看遍了,没有这号人物啊,不然,身为颜控+制服控的她一定会铭记在心啊。难道是新星?   正胡思乱想着,只见那人又向前跨近了几步,然后,毫无征兆地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她一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得他手臂上的肌肉舒张开,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背。这人比想象中的更精壮魁梧,被他铜墙铁壁似的双臂揽住,她都快窒息了。   “喂,你……”她不由地挣扎了起来。   听见她的声音,他眼中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这一瞬点亮了他阴霾的心房。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句废话,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   林微微又呆了,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连反抗都忘了。强吻人家还这么理直气壮,连动作都是这样的潇洒自如,简直碉堡了。   那张干燥的嘴唇紧紧地贴在她的嘴上,强迫性地落下一个吻,他的吻霸道狂烈,充满了力量,也充满了渴望,纠缠着她的唇齿,带来一阵狂风暴雨。   啊,喂!要不要这样奔放啊,我们还不熟!   林微微僵着全身,瞪大眼睛,活了26年,从没有人这样疯狂地吻过她。就算是杨森,也只是淡淡的,轻轻的。   怔忡了好半晌,耳边只剩下河水流动的潺潺声,时间好像凝固了。直到她的嘴唇被他咬破了,一嘴的血腥味,她这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脸红耳赤地喝问,“你这是干嘛?”   这愤怒的神情水灵灵的,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真实且生动,看得他心中荡漾。他忍不住伸手,再次抱住了她,低低地呼唤着她的名字,就连那双尖锐的绿眼睛也盈满了感情。   “微微,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做一件事。”他说。   “……”   “我在等待,等待和你的重逢。”   重,重逢?林微微本来只是咧开一小条缝的嘴,顿时张得更大了,先前愤怒悲伤的情绪全被抛之脑后,只剩下满满一腔的诧愕。她瞪着前方,大脑短路了一秒钟。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为啥他会知道我的名字?我认识他咩?   见她一脸迷茫,他侧过半张脸,扬起了嘴唇,面颊边露出一对浅浅的小酒窝。   被人莫名其妙地吃了豆腐,林微微本该恼羞成怒的,可瞥见他的笑容后,那胸腔里的怒火顿时熄灭了。这笑容……可真够撩人的,瞬间将她秒杀了。   被丑八怪强吻,那是性骚扰,被帅锅强吻,那叫……走、桃、花、运!被他吻的一刹那,突然又找回了自信,有木有?   好吧,看在帅锅帮她找回自信的份上,她决定暂时忽略刚才那个尴尬的片段。四周环视了圈,还是没找到传说中的摄像机。   太奇怪了,她打破尴尬,讪讪地问,“你们到底在拍什么?综艺片?纪录片?还是战争片?”   他没回答,凝望了她半晌,突然牛头不对马嘴地蹦出一句,“你刚才为什么哭?”   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林微微有点惊讶,正捉摸着该怎么回答他,这时,手机响了。周杰伦亢奋的声音从包里传来,一时间,耳边只听见他双节棍,哼哼哈兮的回音。一抬头,只见他的双目变得更深邃了,被他瞪得头皮发麻,她赶紧掏出自己的爱疯。看见来电显示,脸皮子顿时垮了下来。   等了十天,这电话终于来了。   “微微。”那端传来好听的男音,是杨森。   “干嘛?”   “你还好吗?”   她偷瞥了眼面前的帅锅,想到刚才那个让人脸红的热吻,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打起精神道,“好的很,在约会呢。找我啥事?”   “我们的住所……”   她打断他,抢着道,“你放心,我会尽快搬出去的,我已经在找房子了。”   “不是,”他停顿了下,道,“我不是催你搬家的。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已经有新的落脚点,那栋房子反正也空着,如果你喜欢,可以继续住下去。”   可真大方呀!鼻子发酸,脸上却扬着笑容,口气尖酸地嘲讽,“这算什么?分手后的同情费?那你干脆把房子过到我名下,岂不更好?”   “我不是这个意……”   “不是这个意思,但我就这样理解了!”气呼呼地挂断了电话,好一阵颓丧。自己果然是个小气鬼,都十天过去了,还是无法心平气和地面对。林微微叹了口气,转身,便一头栽入了一潭碧湖。   她有些不自在,眨了几下眼睛,掩饰掉心底的伤疤,勉强一笑。   “你哭是因为他?”   想到自己刚才在他面前的失态,她脸皮发红,含糊其辞地嗯了声。   “他叫什么名字?”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不由笑了,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怎么着,难道你打算揍他一顿,替我报一箭之仇吗?”   他没接嘴,一双绿眼睛亮晶晶的,让林微微想起了老妈家的那只哈士奇。两人静默了片刻,他的声音继而响起,带着一丝试探,“那个让你伤心的人是弗雷德?”   嗯?她挑了挑眉,没听懂,但还是回答道,“他叫杨森,是我的前任男友啦。”   “杨……森?”他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没话可说,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河边的教堂响起了钟声,她抬腕看了眼手表,眼底闪过惊讶,“啊,已经五点了。我要回家了,很高兴遇到你~~~~”   等了一辈子,怎么可能就这样让她走出自己的视线?她走,他铁定是要尾随的。   走了没几步,又有情况发生,拐角处,突然转出了两个美国人。本来嘛,作为国际大都市的柏林,会出现一两个美国人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但问题是,这俩哥正好是驻守在周边城市的美国大兵,那一身闪瞎狗眼的陆军制服呦,顿时让他一颗心蹦上了180kmh。   短短一刹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孔骤然风云变色,他飞快地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然后,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墙壁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他满是戒备地瞪着那两个大兵,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想拔枪,摸到皮带上,才发现空空的什么也没有。那两个美国人有说有笑地路过,只是淡淡地瞥来一眼,然后越过他们走了。   什么时候,这些美国佬变得那么仁慈了?即便他们没有反应,但他仍然浑身紧绷着,拉住林微微的手,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   我擦,这突然打了鸡血又是为哪般啊?   林微微惊愕地瞪着他的背影,他腿长,跑得又快又急,她跌跌冲冲地跟在后面,几乎要跟不上他的脚步了。坑爹的是,他还把她拽得个牢,让她挣脱不了,想抗拒都不行。   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一段路,他终于放慢了脚步。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她有点摸不到方向。   他说,“美国人,危险!”   危险?危险个毛线! 林微微用力甩开他的手,抚着胸口大喘气,一脸郁闷地瞪着他,抱怨,“你入戏太深了吧?”   他不自在地干咳了声,沉寂了一会,一脸严肃地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6月11号,”她飞快地纠正,“哦,不,是6月12。”   “哪一年?”   “当然是2011。”她瞥过他的军装,好笑地道,“难不成你还以为是1945年啊!”   他想要反驳,张了嘴,却突然找不到声音了。   一脑子的2011。   2011   2011   2011   2011   2011   2011   2011   2011   2011(作者,你够了,不准再刷屏!)    ☆、第二章 收留   林微微做了个噩梦,梦见闺蜜拿枪指着自己的脑袋,逼她放开那个郎。她不肯,两人起了争执,结果被对方一枪打爆了头,脑浆血液喷了一地。自己挺尸在荒野,突然草丛里出现了一双绿眼睛,鬼魅般地闪啊闪,一下子把她给惊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才知道是梦,时间还早,才凌晨四点。好端端地做这种幺蛾子怪梦,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起床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压惊,想把窗关了,冷不防一个男人的身影闯入视野。可怜的小心肝又一次经受了打击,下午在桥洞下偶遇的那个帅锅,竟然跟着她回了家。她突然觉得有点晕,这人半夜三更不睡觉,站在自家窗下,想干嘛呢?   跟踪狂?还是杀人狂?   神思恍惚,这时,他突然仰起头,两双目光就这样,在空中交了汇。两人离得有些远,虽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但微微还是被吓了一跳,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了骨子里。她飞快地关好窗,爬回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床单,怎么也想不明白。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怎么就突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还一路跟她回家?该不会是想绑架她吧?要钱,她木有;要色,也木有,盯上她的,不是眼瞎了,就是大脑抽风了。   想到下午那个情深深意重重的香辣热吻,她就变得更迷茫了,萍水相逢的人居然叫得出她的名字,这不科学!难道说,是她近期人品暴涨,被哪个帅锅暗恋了?   这可能吗?   可能吗?   能吗?   吗?   Ok,理智地说,不可能!但励志地说,一切皆有可能!   人生如此美好,我们应该积极乐观,所以……多想无益,还是洗洗睡吧。   折腾一晚,天终于亮了。第二天早上,微微去学校的时候,特意张望了下四周,门前花树下,没了那人的踪影。她松了口气,却也不由暗暗地失望了一把,还幻想着上演一场狗血剧呢。激动了一个晚上,结果是自己想多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被她抛之脑后,地球在转,日子在过,该干嘛干嘛。忙忙碌碌,好不容易熬过了一天的行程,她抱着一堆书,正整备回家。   然后,她在学校门口又看到了那个帅锅。   再然后,脑子一热,她神使鬼差地走了上去,咄咄逼人地问,“你干嘛总跟着我。”   “因为等了你66年。”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她顿时笑喷,“大哥,我今年才26岁,66年前,我妈都没出生!”   他瞪着眼睛,看了她足足有一分钟之久,再再然后,他的肚子就叫了,叫得很凄厉,一刻不停地……咕咕直叫。   再再再然后,她实在忍不住了,问他,“你几天没吃饭啊?”   他沉默了半晌,一脸严肃地回答,“大概66年。”   噗,她一下子笑出来,这人真搞。   不过,他看上去既狼狈又憔悴,一副穷极潦倒的样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林微微心软,决定日行一善,打开书包,翻了翻,挖出一包三天前买的奥利奥给他。   他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包装纸,没动手。   “我现在只有饼干。”她将包装撕了,倒出几块,塞到他的手里,道,“你先将就着垫一下肚子再说吧。”   迟疑地接过放嘴里咬了一口,他两道好看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甜的?”   “废话,你见过咸的奥利奥吗?”   他没再说话,三两下将饼干塞入嘴里,五分钟内消灭干净。可是,肚子叽里咕噜地还是没消停。   他这到底是饿了多久啊?   本想着带他上馆子,好好吃一顿,可是,他这身装扮实在太显摆了。榛子头、二战制服、纳粹标志……还邋里邋遢的一身怪味,是个人都要回头望上一眼。怕引来警察叔叔的密切关注,林微微不敢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她咬唇看着他,试探性地问,   “你不是坏人?不是杀人狂吧?”   不就是在关押几万犹太人的集中营当过看守,把活人当把子练枪?不过,元首说了,犹太人是老鼠、是害虫。所以,他们这是在为世界除害,应该不算坏人吧?   不就是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一把机关枪,横扫苏联鬼子无数?不过,战场无父子,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所以,他那是为了自保,应该也不算是杀人狂吧?   综上所述,他既不是坏人,也不是杀人狂,他坚定无疑地摇了摇头,回答地铿锵有力,“当然不是。”   林微微斜眼看了他一会儿,最终决定冒个险,将他带回了家。   前任男友杨森是个富二代,在柏林有几套房子,这栋公寓本来是他俩恋爱时的小窝。屋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不过现在分了手,两个人的甜蜜,就只剩下了一个人的酸涩。   见他四处打量她的住所,她解释道,“这是我的临时住所,很快就搬了。”   将包扔在沙发上,她去厨房给他找吃的,冰箱里空空的,除了一盒变成酸奶的牛奶,就只有几个鸡蛋,一根黄瓜,弹尽粮绝。   哎呀,差点忘了,失恋期间,天天去老妈那里蹭饭,所以家里已经有好几天没开火了。一转身,就看见一双绿眼睛瞪着自己,她摸了下脑袋,干笑了两声,道,“我给你煮面。”   还好她有一抽屉的康师傅后备,都是她最爱的香辣牛肉面口味。烧水,下面,再打上鸡蛋,顺便将剩下的黄瓜也切碎了一起扔进去,10分钟搞定。飘着红油的一大碗面,热气腾腾,摆在他的面前。   辛辣的味道钻入鼻子,他被呛了下,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他皱着眉,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体。   见他不动手,她这才想起,自己忘了给他餐具,忙从碗柜里拿出一双筷子给他,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他瞪着这两根小木棒老半天,不知所以,见他神色有异,林微微不禁问,“怎么啦?”   “这是什么?”   “面啊。”她不明所以。   “这个。”他两根手指夹起一根筷子,敲了敲碗。   “筷子。” 她不以为然,吃面嘛,当然得用筷子。   谁知,他又皱起了眉头,接着问,“是什么东西?”   “……”这次轮到林微微惊诧了,在中餐馆遍地开花的柏林,就算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走路吧!她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他,这人到底是真傻,还是在装傻忽悠她?   “筷子……”她做了个夹面的动作,道,“当然是用来吃面的。”   “用这个?”这下,不光是他的眉头,整张脸都一起皱了起来。   “你没去过中餐馆吗?”   他摇头。   “一次也没?”   他还是摇头。   不是吧!中餐馆在柏林,就像是土耳其人的Doener,快烂大街了。这面前要是个90岁的老头,出生在20年代,没尝试过新事物也就算了。可这位仁兄啊,看上去才30……不行,她一定要给他扫扫盲。20世纪前是欧洲大陆的天下,20世纪是美利坚的天下,而21世纪,是我大中帝国的天下。怎么也要让他认识一下,我们泱泱大国舌尖上的艺术。   又拿来一双筷子出来,在他面前示范了一遍。   不情不愿,却没其他选择,他笨拙地拿筷子去掘面,结果手一抖,一大串面条掉到了桌子上。折腾半天,还吃不到,一怒之下,他索性用手抓了直接往嘴里扔。   刚嚼了一口,差点没吐出来,他妈这什么面,这么难吃?他的舌头都要烧起来了,不光舌头,连喉咙也是火烧火燎的,他剧烈地咳着,一张脸涨得通红。   见状,林微微才想起来,艾玛,忘了德国人不能吃辣!   赶紧一脸愧疚地起身给他倒了杯水,他一声不响地接过,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你故意整我。”他喘息着,用力地瞪着她,嘴里的火全都挤去眼里了。   被他目光瞪得背后凉飕飕的,她飞快地摇了摇头,万分无辜地道,“这面我吃了十多年,从没觉得辣!要不,你多喝点水,吃习惯就好了。”   习惯!?这坨屎一样的东西,还要他习惯?   食不下咽,可偏偏还肚子饿得不行,最后只能忍气吞声,硬着头皮往下咽。   看见他脸上隐忍的表情,林微微想偷笑,不敢,只能憋着,差点没憋出内伤。   给他倒了第八杯水后,她问,“你到底是谁啊?”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道,“弗里茨。”   “弗里茨?”她有些惊讶,“我同学的爷爷也叫弗里茨诶。”   他一扬眉,没回答,继续埋首和这辣得他嗝屁的面条作斗争。   “你是演员?还是……”流浪汉?只是后面这个词语,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演员?”他想了想,模棱两可地道,“算是。”   昨天在天桥下瞧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以为他是演员,后来又觉得不像。可现在他自己承认是,她又有点吃不准情况。转念想想,也是,哪个流浪汉会像他这样一身肌肉的?所以说,一个人的颜真的很重要,长得好,再猥琐,那也是叫风流!   “那你们在拍什么片子呢?”她有些好奇,目光在他的制服上转了转,衣襟上的纳粹标志,加上胸口斑斓的血迹,还真像那么回事。她歪着脑袋,一口气问道,“你扮演的是国防军的战士?没有军衔的小兵?1945年柏林沦陷?”   他沉默。于是她又猜,“不是国防军,难道是党卫军?”   弗里茨将筷子啪得一声往桌上一放,她吓了一大跳,不由自主地向后一缩。然而,他只是将碗推回给她,道,“我还饿。”   矮油,吓死了,还以为他要干啥呢!林微微赶紧点点头,接过碗,转身继续给他煮方便面去了。四周寂静一会儿,就听他在背后说,“不是党卫军,也不是国防军,是刑营。”   这个学期他们研究二战,所以她找了不少资料,可刑营这个名字对她还是很陌生。将面煮好,盛出来端给他,她接着问,“刑营是什么?”   他恶狠狠地吞了一大口面下去,咬牙切齿地道,“一个被诅咒的营队,关押逃兵的地方,只死无生,有去无回!”   “那你扮演的就是这样一个刑营战士啰?”   弗里茨纠正,“一个不得不去送死的倒霉鬼。”   “活在那个年代的人真不容易,还好我们都生活在和平时代。”她立即点头赞同,感叹了几句后,话锋一转,随即又问,“你住在哪里?昨天为什么不回家,反而跟着我?”   他用筷子撩起几根面条 ,卷了卷,然后道,“我没有家。”   怎么会没家呢?她有些惊讶,追问,“你在遇见我之前住在哪里?”   “不记得。”   “你有没有亲友?”   “没有。”   “那剧组呢?”   “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微微?”   弗里茨耸耸肩,连回答也省了。   晕,问了等于没问,这人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他一概一问三不知。   林微微撑着下巴,无奈地看着他,道,“那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闻言,弗里茨扬起唇角,一双绿眸顿时变得熠熠生辉,脸颊上那对诱人的小酒窝再度若隐若现。   他用筷子戳了戳她的手背,暧昧中带着一丁点小煽情,在那里提议,“收留我,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第三章 家有裸男   失恋第11天,林微微去天桥下走了一圈,捡了一个男人回家。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失恋初期的综合症,各种疯狂,各种暴躁,各种不理智。   倒带回去,刚才,他要求她留自己下来时的那个表情,真是……无法形容!面对一只风情万种、魅力无限的雄性生物,她小心肝砰然一跳,头脑一热,立马没用地丢盔弃甲了。拒绝他的话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吧,留下就留下!反正她也快搬了,就权当是收留了一条流浪狗。╮(╯▽╰)╭   她在厨房收拾,他在浴室洗澡,各忙各的,气氛还算融洽。将锅碗瓢盆洗净擦干,正准备放进柜子,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怎么样,衣服合身吗?”她问。没想到那渣男留下的旧衣服,居然还派上了用处,幸好没全部扔掉。   得不到回答,她下意识地转头。不料,一眼瞧见光溜溜的某人,她心口一跳,差点摔了手上的碗。嘴巴半天合不拢,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慑鸟。   弗里茨背光站在门口,他刚洗了澡,头发上还在滴水。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丝啊不挂,重点部位连块遮羞布都没有!   尼玛,怎么能这么奔放,他们还不熟!非礼勿视,林微微急忙伸手挡住眼,她不是色女,绝壁不是……话说,这家伙的身材真的很不赖啊,宽阔的肩膀,矫健的胸膛,坚实的小腹,让人想入非非。目光再向下流动一寸,她顿时沸腾了,哎呦喂,好大一条蛇呦。   啊啊啊,流鼻血了,节操掉一地。她急忙转过身,背对着他,气急败坏地道,“不是给你准备衣服了,你怎么不穿啊?”   “不合身。”他的声音稳稳当当地从背后追来。   没道理呀,杨森185,目测两人身材相仿啊。不过,那个地方就……【喂!   她干咳了几声,整整神色,道,“明天等我下课带你买衣服,现在你就暂时将就下吧。”   他没回应,房间里静悄悄的,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一个回答,她忍不住回头,想瞧瞧他还在不在。没想到,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后,这一转身,一头撞了上去。他的胸膛坚实而精壮,把她的鼻子都撞歪了。她捂着脸向后退了退,靠在水池的边缘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没事干嘛吓人啊。   见她退步,他便又得寸进尺地踏近一步,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完全圈在自己的臂膀中。他身材高大,顿时带来一股迫人的气势,带着一丝霸道劲。她不由地向后仰了仰脑袋,勉强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弗里茨身上传来淡淡的肥皂味道,男人的气息无处不在,让她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对于帅哥,她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尤其眼前这只,360无死角不说,还浑身光着,视线无论落在哪里,都是诱惑。   他抽走她手中的盘子,放在料理台上,板正她的脸,缓缓地俯身,低头吻了上去。这动作是这么的顺理成章!   凉凉的嘴唇蜻蜓点水般地擦过她的,林微微心跳过速,手一甩,冷不丁地将擦碗布扔到了他的脸上。一委身,泥鳅似的从他手臂下的空当中钻了出来。   弗里茨拉下布条,转身。   见他要踏近,她忙伸手阻止,一脸严肃地道,“这样不行。我同意你住这里,但你不能为所欲为!否则,我收回之前的话。”   弗里茨眯着眼睛,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算是妥协了。   林微微跑进浴室,拎起条浴巾,扔给他。他抿了抿嘴,一脸不情愿地将毛巾围在腰间,松松垮垮得,好像随时会掉下来似的。   她松了口气,看来捡回来的这条流浪狗不怎么好驯养啊,得花点功夫好好调.教!   他取过杯子,给自己倒了杯凉水,慵懒地靠在台子上看她,动作洒脱。   次奥,这明明是她家,可为啥他这么悠闲自得,而她却紧张得要命?喧宾夺主了有木有?   她咬着嘴唇,皱眉使劲瞪他。   刚才靠得太近,她没仔细瞧,现在才注意到,他的背脊上布满了伤疤。一条条像是鞭子抽出来的伤,纵横交错,淡淡的,显然是有些年代了。还有,他的掌心也很粗糙,似乎布满了疤痕。   真奇怪,这年头,又不是战争年代,好好的怎么会满身是伤?家暴?车祸?还是黑手党?   脑中想着,她忍不住又偷偷地瞥了他一眼。帅气、有型、有个性,神秘兮兮,还时不时地冒出一点傻气……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   清晨的阳光照入房间,林微微慢慢清醒,转了个身,撞上了一堵墙。沉稳的心跳传入耳中,朦朦胧胧地意识到好像有人搂着她。她嘤咛了声,将脸贴上去,正想发个嗲,突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杨森明明已经把她甩了啊,那身边的这人是谁?   时间停止了五秒钟后,她猛地掀开眼皮,眨了眨眼,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棕色的卷发,深邃的轮廓,弧形优美的臂膀,是……弗里茨。   啊!?一颗心吓得砰砰直跳!这家伙是怎么爬上她的床的?昨晚清理了厨房,洗完澡之后,她就回房睡了。卧室的房门没锁,难道是他半夜摸过来的?梦游?   她一脸惊诧,低头望向他。   弗里茨闭着眼睛还在睡觉,卷翘的睫毛覆盖住那对绿眼珠,阳光在他发丝上照出一圈金色的光晕。他这个沉睡的模样,无辜得,就好像从天堂坠下来的天使,让人都不忍心去责备他……   呸,无辜个毛线。半夜爬上她的床,这要是把她XO了怎么办?这是她家,又不是妓院,丫的想上谁的床就上!   林微微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将他从梦境中叫醒。弗里茨颤了下睫毛,睁开眼睛。那双绿眼睛映在晨光下,显得尤其清澈,泛着淡淡的涟漪,波光粼粼,一如四月的多瑙河。   她想问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浑水摸鱼摸过来的。谁知,才张嘴说了一个音节,就被他嘘了声,截断下文。   他的食指紧贴着她的嘴唇,细细地摩挲,带着一点点挑逗,让人不安。她晃了晃脑袋,想躲开他的触碰,结果他倒好,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口亲了上来。还生怕不够劲爆,他伸出舌尖,极尽挑逗地舔了舔她的唇瓣,那感觉就像雄狗突然闻到了雌狗味道,抬腿撒了泡尿,留下自己的印迹……   次奥!   背后一凉,林微微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囧到了,毫不犹豫的抬手,啪得一声,赏了他一个耳廓子。弗里茨始料未及,头不由地歪向一边。他脸上红彤彤的,目光火辣辣的,就这样定定地锁住她,一眨不眨。   还以为他被打了会动怒,谁知,这家伙眉峰一挑,嘴角一弯,绽放出一抹比太阳还灿烂的微笑。那斜着眼睛带笑的神情,有说不出淫.荡。   一大早,就被人轻薄,出事地点还是在自己的床上,真是岂有此理!林微微气炸了,腿一伸,一脚将他踹下了床。   她揉了揉暴跳的青筋,忍住火气,问,“你为什么会在我的床上?”   “昨晚做了个噩梦,来寻求安抚。”这句话说得是无比的理直气壮。   好吧,先暂时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她接着问,“那你为什么裸着?”   “我习惯裸睡。”他耸了耸肩。   她深吸了口气,“我不能接受家里一个裸男到处乱走,给我先穿上衣服。”   他不以为然地反驳,“亚当夏娃不也是裸着。”   一口气憋心里,差点嗝屁,她无语地死瞅着他。   见她脸发黑,他没再逗她,手一撑,站了起来,屁颠颠地走了出去。望着他坚实浑圆的臀,在眼前一晃一晃,后脑勺一下子就痛了起来。哀叫一声,她又倒回床上。   老天,她收留的到底是怎样一个怪物啊!   穿衣起床,林微微乘空去面包房给他买了俩葡萄干面包,回来,他还在客房里磨蹭。时间还早,拿出锅子给自己泡方便面。刚把面倒出来,他就过来了,这回衣服是穿上了,只不过还是昨天那套又臭又烂的纳粹军装。   她眉头一紧,不禁问道,“你怎么还穿着它?我不是给你准备了干净衣服?”   他说,“为什么要换?”   林微微想了想,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道,“因为你制服上有纳粹的标志。大庭广众下展示这种标记,是需要特殊批准的。你有这特批令吗?”   “为什么需要批准?”   “因为德国宪法规定,所有和纳粹党(NSDAP)有关的标志和书籍,除非有特批令,否则一律在大街小巷上禁止出现。”   他一愣,随即问,“宪法为什么这么规定?”   怎么有那么多问题啊!林微微皱了皱眉,道,“你没学过历史吗?这还用问!”   弗里茨沉默了会,道,“我知道的历史只到1945年1月。”   “……”我摔,这是哪个坑爹学校啊!   作为一个历史政治系学生,林微微觉得有必要再次身担重任,将扫盲行动进行到底。她耐下性子和他解释道,   “1945年德国战败后,德国分割成东西两部分,东部被苏联占领,西部被美国、英国、法国占领。一直到1990年,柏林墙倒,东西德国才重新统一。共产.党撤出东德,全国统一执行西德那一套联邦制度的民主政体,持续原有的西德宪法。纳粹党一党独政,谋害犹太人,违背了人权和基本权利,和德国宪法相对立。所以,就被禁止了。”   她的话,太深奥,弗里茨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只是在眨眼的瞬间,脑中依稀闪过一个画面:昏暗的审讯室里,女孩一脸倔强地站在他面前,嘴里铿锵有力地道,德国的将来就是,一半被美国吃了,一半被苏联吃了……   说了老半天,饶了老大一圈子,还是没说到重点上。见他愣怔着没反应,林微微干咳几声,索性实话实说了,“好吧,我们先不管宪法怎么规定,总之这套衣服,你必须换下来!因为它……臭死了!”   “臭吗?”他一怔,随即抬起胳膊,自己闻了下。不臭啊~~~~~他们在战场上,不换防的时候,一两个月不洗澡不换衣服都正常的。   见他还是无动于衷,一再挑衅她的耐心极限,林微微终于怒了。她拎起装着面包的塑料袋,劈头盖脸地向他扔过去,双手握拳,用力地敲了敲桌子,吼道,“臭的,臭死了,快去换掉。不然没有早饭,你也休想再在这里住下去。”   妈的,原来养头宠物这么困难。回头去学校一定得制定个饲养守则,要不然她这个饲主要被活活气死了!    ☆、第四章 裸 奔游行   早上出门,怕他无聊,特地开了电视机。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她一天的课都上完了,弗里茨还坐在那里,一脸专注。   林微微几步走到他面前,用纤细的小身板挡住他的视线,叫道,“你想留在这里,就必须按照我的规则来,否则一切免谈!”   闻言,弗里茨向后靠去,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遥控器。见她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便伸手撑住下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这家伙明明啥话也没说,不过就是不痛不痒地瞄来一眼,林微微顿时气短半截。嗯哼,输势不输人,输人不输阵!她掩饰性地干咳一声,重新振作起精神,扬了扬手中用德语写的准则,道,“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我收留了你,你就得按照我家的规矩做事……”   正说着,这时背后的电视里发出了一声让人脸红耳赤地呻.吟声,赫然截断了她的话。林微微猛地一转头,就看见屏幕里正在播放限制级的情.色广告,一个全身赤条条的大波金发女郎,正张开了双腿,一脸诱惑的,在那里卖力地叫.春。弗里茨本来在她身上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过去。   见状,林微微气坏了,伸手去抢他的遥控机。他举高手,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怎么都抢不到,一气之下,她伸手拔了插座。电视机一黑,那令人发毛的尖叫声终于戛然而止。   弗里茨皱眉,一脸不悦, 2011年竟有这种令人亢奋的娱乐节目,怎么能错过?在40年代这连想连都不敢想啊~~~新世界果然美好。   想重新夺回他的注意力,她清了清嗓子,大声地道,“这是我给你定下的十条规矩,暂时十条,还会增加。你要是同意,就继续留下来,要是不同意,就给我滚蛋。”   他收回视线,扬了扬眉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不准赤身裸体地在家里任何一个地方走动。   第二,不准半夜摸上我的床,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进我房间。   第三,使用厕所前要先敲门,上厕所时,要锁门!哦,对了,不管尿尿还是便便,都得给我坐着!不准尿地上……   ……   第十,要打扫房间,洗碗、洗衣服、做饭,做家务。”   她看了他一眼,道,“再补充一条,我在的时候,不准看色.情片!明白了吗?”   他沉默了半晌,然后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刚才那个节目是哪个频道的?”   “……”丫的说了半天,对牛弹琴,林微微暴躁了,用力地跺了跺脚。   见她真的发了怒,弗里茨这才收回心思,摆了摆手,言归正传道,“十条当中……”   “是十一条。”她纠正。   “第二条做不到。”   林微微低头瞄了眼,第二条,不摸上她的床!她立马斩钉截铁的道,“不行,这条最重要,你做不到也得做到。”   他耸了耸肩,继续讨价还价,“做到这条,那其余十条是不是就免了……”   “十一条,一条也不能少!”   弗里茨呼地一下站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林微微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缩脑袋。以为他要干啥,谁知,他只是调转方向,去了厨房。这么臭屁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是她家,作为一个初来乍到一天的人,他好歹也该收敛一点。   她追了上去,伸手拦住他,道,“怎么样?答不答应,你给句话。”   弗里茨踏前一步,他高大的身影立即让她高涨的气焰熄灭了一半。他又踏前一步,她一退再退,直到被他逼进了死角。   他一伸手,撑住了她右边的墙壁,缓缓地低下头,男人的气息喷在她脸上,道,“十条规矩?”   “是十一条。”她小声地道,明显气势不足。   “十一条,”他另一只手摸上了她的脸蛋,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一条……也做不到!”   丫的,说这话时,他脸不红气不喘,半点愧疚也没有,反倒像是在说绵绵情话似的,要多煽情有多煽情。林微微瞬间脸黑,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逃出他的掌控,叫道,“这是我家,我家!你做不到就休想留在这里。”   他不受她威胁,镇定自若地给自己倒上一杯水,回头看她,神情夸张地挤了挤眉,道,“咦,昨天你还说这不是你家。让我想想,哦,对了,是属于一个叫杨森的。”   被他堵得语塞,林微微一时竟找不出反驳的话。老天,她这是给自己找了个怎么样的大麻烦啊?搬石头自砸脚就是这么回事了!   她拽进拳头做了个深呼吸,瞪着老半天,才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算你狠!”   “谢谢。”他向她举了举杯。   林微微终于爆发了,吼道,“这不是恭维你的话!”   一个巨暴躁,一个巨淡定,两人简直是强烈的反差。林微微摸着心脏,觉得自己还没调.教好他,就已经先被气死。这人就像是一团湿面粉,一旦摸上了,就再也甩不掉。以后哥再帅,也不能随便领回家!   弗里茨一口气将水喝干净,穿上鞋子,眼底闪过期待地道,“走吧。”   “去哪?”   他咧嘴,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道,“给我买新衣服。”   “……”   ****   林微微黑着脸,跟在弗里茨的后面。他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看啥啥新鲜,感觉他失去的不是记忆,而是智商!跑进电器商店,他站在一个三维电视机前死活不肯离开,津津有味地观看阿凡达。站了近半小时后,眼镜一脱,指着电视机对林微微说,“我要这个!”   她凑上去一看,下面赫然写着3800……欧元。我去,这哥们吃她的,穿她的,用她的,现在还要狮子大开口!   如果个子够高,林微微一定会一把拧住他的耳朵,好好教育。可惜,海拔有限,只能扯住他的手臂,勉强将他拖走。   她不是大款,自己每个月的钱都不够花,现在还多了一个拖油瓶。林微微捏着钱包,带他去了街上最便宜的服装店。从内衣内裤袜子到T恤衬衫裤子鞋子,等所有行装准备齐全,皮夹也瘪了一半。   再便宜,也经不起这数量,十块十块的,加一起就成了几百。唯一一点值得欣慰,如果那也算是慰藉的话,那就是弗里茨这副好皮囊。穿啥啥好看,简直就像是在现场走秀,连素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营业员小姐都被引来了。   好帅,好酷,好有型,被围观群众这么一喊,结果就大包小包买了一大堆。   看她一脸不开心,弗里茨在她身边坏坏一笑,道,“其实啥都不用买,在你面前,我宁愿裸着。”   擦,这恬不知耻的话,他怎么说得出来?   林微微头皮一麻,赶紧抱着衣服买单去了。付完钱,让营业员剪了挂牌,直接穿了出来。   想坐车去超市,等了老半天,才知道市中心被交通管制了,因为前面有人游行。   没辙,只能靠两只脚走。弗里茨拎着大包小包,吊儿郎当地跟在她后面,走了大约两站路,这时迎面传来了喧闹声。   他下意识地抬头,没想到这一看,顿时凹凸了。一群年轻人在游街,乍一看,还以为是40年代的希特勒青年团,只不过与时俱进的是,无论男女一律都光着身体。男人那带把的玩意在下面晃啊晃,差点没晃瞎他的铝合金狗眼;女人坚.挺浑圆的胸部,一跳一跳,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艾玛,他突然开始喜欢这个新世界了。   “为什么他们可以不穿衣服上街?为什么我不行?”他问。   林微微伸手扶住额头,一脸无助,“今天是特殊情况,他们是柏林大学的学生,用裸奔来抗议昂贵的学费,反对大学收费。这是经过特殊批准的!”   弗里茨看看前方的队伍,又转头看看她,问,“你也是大学生?”   她迟疑地点头。   他接着问,“那你干嘛不脱光,我想看你裸体。”    ☆、第五章 旧情人见面   我想看你裸奔!   瞧这话说的,顿时引来围观目光无数,林微微的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死命地拽着他,火速撤出危险地带。   没有电车,只能靠双腿,逛了好几站路,她走不动了。   “好累,要是不用自己走就好了。”她抱怨着,四处看了看,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歇歇。突然眼一花,身体一轻,头重脚轻地被人扛在了肩上。突然失去重心,她吓了一大跳,不由得尖叫了声。   “你干嘛。”   “你不是说累?”   啊!?   她眨巴了半天眼睛,终于反应过来,出发点是好的,行为是偏激的。他就不能来个温柔的公主抱,非得像扛一袋沙包似的甩肩头?   脑袋向下,全身血液都冲到了头上,一张脸涨得通红,难受极了。林微微挥舞四肢,不停地挣扎着,叫道,“快点放我下来。”   弗里茨手一松,将她放了下来。   双脚终于又落地,她松了口气,一脸愤怒地望向他,用力地踩了他一脚,骂了句混蛋,然后头也不会地走了。   看着她背影,他摸着下巴沉思,女人就是麻烦,口是心非,嘴里嚷着要,结果给她了,又叫着不要!   脸都快被他丢光了,林微微恨不得学穆斯林女人,头上包上十块遮羞布。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一屁股坐下,一个人生闷气。   弗里茨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不待见他,微微气呼呼地挪了个位置。   逗了她好几次,都说不上话。这时,不远处走过一对小情侣,女的撒娇要男友买冰淇淋。   弗里茨灵光一现,依样画葫芦地现学现卖,低声哄道,“别生气了,我给你买冰淇淋。”   林微微撇撇嘴,望了眼那对情侣,好气又好笑地道,“你有钱咩?”   “没有,”他老实地摇了摇头,抬头望向冰淇淋店。冰柜前站着一个意大利妹妹,双目一转,便撞上他的目光,奔放地向他笑了笑。   他回笑,还顺带风情万种地眨了眨眼,两人眉来眼去的,竟然就这样勾搭上了。   “你的眼睛出啥毛病了?”林微微忍不住出声。   “你等着。”丢下一句话后,他起身向那个卖冰淇淋的小妞走过去。   看见帅锅向自己走来,那妹子笑得更风骚,一张芝麻大的脸上就只看见了她白亮的牙齿。   林微微冷眼看着两人在那里谈笑风生,不屑地哼了声,呸,卖弄风骚,便将目光转开了。靠在椅子闭目养神,过了几分钟,突然觉得额头一凉,她吓了跳,飞快地睁开了眼睛。   只见弗里茨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眼前,遮住眼前的目光,手里拿着一个装着冰淇淋的纸杯,盛着一坛子绿光瞅着她。   林微微心一跳,惊讶地望着他,问,“你哪来的钱?”   “免费的。”他拉起她的手,塞给她。   “你不会是出卖色相,色.诱了她吧。”   他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不疾不徐地答道,“是的,我给了她电话号码。”   他又没手机,哪来的号码?她狐疑地皱了皱眉,问,“什么号码?”   他弯起眼睛,笑了,“你的。”   那一勺子冰淇淋顿时卡在喉咙口,让她挖心掏肺地好一阵猛咳。   ……   一边舔着冰淇淋,一边目光贼溜溜地到处乱转,努力发掘街上赏心悦目的新事物。自从有了男友后,这个生活乐趣就被扼杀了。现在恢复单身,唯一的好处就是,又可以肆无忌惮地偷瞄帅锅了。只可惜,街上走来走去地尽是些歪瓜裂枣,叫人看得蛋疼。   “唉,没意思,就没一个看得上眼的。”三两口吃完冰淇淋,随手一抛,将盒子扔进了垃圾桶。   听她这么说,弗里茨随机凑近脸,靠在她耳边,坏坏地道,“眼前就有一个帅的。”   “哪里?”她四周环顾。   他扳正她的脸,对准自己,道,“这里。”   眨了眨眼,他那张线条明朗的脸庞钻入眼帘,不想承认,但他确实长得抢眼,标准的日耳曼男人,酷,有型。   林微微挣脱开他的手,口是心非地啐了口,“少臭美。”   别开眼,不料却在不远处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十一天没见,他还是风度翩翩,不像她一副失恋后的熊样。   杨森穿得休闲,臂弯里挂着个中国大美女。真劲爆,她的ex男友,和ex闺蜜,一下子都到齐了。   原本就皱着的眉头,这下皱得更紧了。   感受到她的异样,随着他她目光,弗里茨也望了过去,问,“他是谁。”   谁?还能有谁?她撅了撅嘴,嘟囔了声,“甩了我的那个没良心。”   甩的好。弗里茨暗道。   被两人瞪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直扣脑门,杨森四周环视了下,然后向这边望过来。两双眼睛就这样在空中交汇,似乎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她,他的目光在弗里茨身上转了圈,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嘿,就允许你有新欢?劳资也有,而且比你帅,哼!╭(╯^╰)╮   林微微头脑一热,伸手抱住弗里茨的胳膊,故作亲昵地蹭了蹭。这本来是做给杨森看的,但她很快就后悔了,惹谁不好,偏要去招惹这个鬼畜一样的男人。   他弗里茨是谁?集中营当了n年的骷髅看守,杀掉的犹太人比屠夫宰掉的牛还多,她的这一点小把戏,他会看不出来?   投怀送抱神马的,他最喜欢了,就怕她不来。他伸手勾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拦住她的腰,彻底杜绝了所有的退路,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已先声夺人地亲了上去。   唔……他动真格啊。   他细细地啃咬着她的嘴唇,在不经意间探出舌尖闯进她的腹地,辗转反复地撩拨、纠缠、吮吸着。这个吻就像他的人,霸道而有力,宣告着他的占有欲,让她的心都着了火,只能丢盔弃甲地跟着他走。   林微微被他吻的神魂颠倒,连自己姓嘛叫嘛都快记不起来了,还管谁是杨森是谁。好不容易结束了亲热,她全身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肩膀,气喘吁吁地抚着胸口,大脑中一团浆糊。   看着她的样子,他扬起一个坏坏地笑容,在她耳边呢喃,“做戏就做全套。”   原来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小心思,想到自己的初衷,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杨森。只见杨森沉着脸,拉着倪娜向自己走来。   她心一跳,还没做好面对他的准备,两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哎呦,真巧啊,你们也来逛街。”她站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扯动嘴角,说道。   杨森打断她,不容置否地道,“微微,我们需要谈谈。”   “谈什么呀,你现在谈的对象是她。”林微微哼了声,将头转向一边。   弗里茨听不懂中文,不知道他们在说啥。一时插不进嘴,便靠在椅背上,睁着一双绿眼睛,上下打量着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虽是第一次见面,但他打从骨子里不喜欢杨森,因为他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也是这样的温文尔雅,但实际上一肚子的坏水。   杨森拍了拍倪娜的手,道,“你等我几分钟,我和她说几句。”   倪娜笑了笑,道,“没事。”   林微微皱了皱眉,心道,装,真会装。   心不甘情不愿地被杨森拉到旁边,他瞥了眼弗里茨,直截了当地道,“他不适合你,如果你是为了故意气我的话,大可不必,因为……”   林微微立即打断他的话,“谁气你,我就是喜欢他这种类型,够强、够威猛。”   “你压不住他的。”他在叙述一个事实。   “你,我不也没压住?”她哼了声,不以为然。   “微微!”杨森停顿片刻,继续道,“我答应你妈照顾你。”   三年前,他们刚走到一起的时候,他确实承诺过,不过……当她看见坐在那边的ex闺蜜,很快就清醒了,道,“现在你答应照顾的人是倪娜!”   “微微,你总是那么孩子气。”他有些无奈,有时候两人分手,并不是因为不爱,而恰恰是因为太爱。当一段感情爱到深处遭遇挫折时,有人改变自我,来克服困难勇往直前;而有人却选择退缩,怕失去,怕爱变成恨,所以在一切尚未发生之前,就早早地、果断地踩下了刹车。   杨森就是属于后面那种人。他的父母是中德配,母亲的性格和微微很像,暴躁,耿直,倔强,孩子气。父亲也算的是好脾气了,万事包容,可最后还是忍受不住,在他10多岁的时候离了。当初他和微微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她率真的性格,可是分手也是因为她的性格。害怕自己会走上父亲的老路,相爱变成相怨,每一天不是在争吵中度过,就是在冷战中,伤神又伤身。   别看他外表温柔,一旦决定分手,也是铁石心肠得不留半点回转的余地。和倪娜走到一起,那纯属意外。那天两人吵了架,他心中气闷,去酒吧喝酒消愁,结果遇上了倪娜。她默默地陪着他一句话不说,他闷着头喝酒,喝高了,就一起去了酒店。一夜激情过后,他突然发现,其实这类和微微性格截然相反的女孩也不错,于是,一夜情演变成了夜夜情。   这一边,两人聊着。那一边,倪娜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弗里茨。一方面闲着无聊,另一方面也确实是好奇,没想到微微在这么短时间里,居然又找到了这样一个比杨森还要帅气的男人。   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要说外表,微微没她挺,气质也比不上自己,脾气就更别提了,为什么她总是能踩到狗屎运?先是找了杨森这块金子,现在这么快又有了新欢,上帝是她亲爹咩?这么多好运用不完。   急切地想摸清弗里茨的底细,于是她抛开矜持,主动和弗里茨搭了话,“你什么工作的。”   之前是军官,现在……他脑筋一转,道,“演员。”   “演员?”显然没想到这个,她有些惊讶,追着问,“演什么的?”   弗里茨想了想道,“二战。”   闻言,倪娜忍不住捂嘴笑了,道,“巧了,我和微微都是历史系的学生。”   “是么?”他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你叫啥名字。”   弗里茨心中一动,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也同样问过一个中国女孩子,他的名字中文怎么说。   女孩的回答是,洋鬼子。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三个字说了出。   倪娜一下子被他逗乐了,暗忖,这人还满会卖萌的嘛。   “谁告诉你的?”   他想也不想地道,“微微。”   她再度噗嗤一笑,道,“她这是在忽悠你呢。洋鬼子是骂你们西方人的话。你德语名字叫啥?”   “弗里茨?赫尔曼。”   她暗自记下了,回家用谷歌搜一搜,看看这到底是何方来的神圣。   沉默了一会儿,她问,“二战什么电影?和汤姆克鲁斯合拍吗?”   想到先前微微的话,他道,“是纪录片。”   原来是不入流的小角色。倪娜的神经一下子就放了下来,光是帅有啥用,哪有像她的杨森又帅又有钱。   她有心显摆,就说,“我们有空的时候,就去打打高尔夫,打打网球,开车兜兜风,你呢?”   弗里茨双手搁放在椅背上,一脸悠闲地道,“猎狐。”   “猎狐?”她一愣,显然没听说过,问,“是打猎吗?”   “算是,”阳光下,他目光闪烁,低声道,“不过不是猎杀狐狸,而是人。”   “什么意思?”她没明白。   “让人插上狐狸尾巴在树林里逃窜,一个小时后,带着猎狗去捕猎。如果他们不被发现,就算他们赢。”   “如果不能呢?”   “那就得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他低下脸,凑在她耳边,说道,“生命。”   声音虽然轻,却很具有震撼力,倪娜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仰身体。一抬头,就瞧见他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无比的勾人,却也同时带着一丝淡淡的邪气。   “你这是在开玩笑的吧!这年头杀人犯法。”   他哈哈地笑了起来,一眼绿光,闪闪动人。   两人聊得好好的,突然弗里茨目光一紧,顿时敛起了嘴角边笑容。他站了起来,丢下倪娜,大步流星地向微微他们走去。    ☆、第六章 神经病   这边杨森和微微正说着话,不料,突然有人一步插入了两人之间。他的衣襟一紧,被人一把给拽住了。   “这是我的女人,不准你碰!”弗里茨沉着脸,气势汹汹地警告他,那样子就像一只被抢了肉骨头的狼犬,一脸凶残。   被这壮气凛然的宣言给惊到了,林微微和杨森同时一愣。   他的女人,不准碰?她林微微啥时成了他的?再说,杨森也没碰她啊,不过是她一簇头发滑下来了,他习惯性地替她撩开而已。哦,对了,他是演员呢,难道说,这一下也是在作秀?   望着眼前这个鲁莽的男人,杨森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惊讶,向后退了一步,挣脱开他的手,整了整自己被拉歪掉的衣领。他家境良好,气度非凡,就算心里再怎么不待见他,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他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会,每次林微微音量响了一点,都会被他嘘,这样一个人自然是不屑和人当众动手,让自己出丑的。   弗里茨站着望他,一双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一级混血(50%的非日耳曼血统),这要是在40年代,他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一枪毙了他。   可惜这已不是那个推崇纯种雅利安论的20世纪了,冷眼旁观这个城市,满大街的混合人种,这现象要是被希特勒看到了,估计能被气死又气活。   初来乍到,这个新世界的规则,他还没有摸清。但是很显然,纽伦堡种族法是彻底不存在了,看样子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恋爱,犹太人也不再被驱逐。好的一点是,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去追逐自己的爱情;而坏的是,他必须和这群害虫(犹太人)生活在一起。   1945年之后发生了些什么?第三帝国战败了,今天的德国到底是怎么样的?对他这个一百岁的老古董来说,一切都是这样新颖。   弗里茨沉默着,目光依然尖锐,林微微吃不准他在想啥,便拉住他,给彼此一个台阶下,道,“好啦,我和他没什么关系的,你也用不着吃醋了。”   闻言,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揽,将她圈进自己怀里。   这时,倪娜也站到了杨森身边,挽住他的手臂,柔顺地站在他身边。她瞥过微微一眼,脸上神情复杂。杨森温柔,沉稳,再爱也只会放在心里,不轻易表露出来。但眼前这个男人不同,他行事这么乖张,却又这么坦率。每一个动作,就连望向微微的一个眼神,都充满了炽热的占有欲。这一种爱,显而易见,霸道激烈,令人渴望。   两人闹翻也就十多天的事,之前一直都是无话不说的密友。她不禁好奇,微微的圈子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性格鲜明的人物出来,她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此刻,杨森的想法和倪娜差不多,就算分了手,他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打转。他天之骄子,虽然看上去谦和,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一股骄傲感,毕竟家境摆在那里。自己甩了她就行,她背着他养小白脸就不行!过会儿回公司让一定人查查去,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就这样,各怀鬼胎的四个人,终于分道扬镳了。   ****   遇到前任和他的现任女友,要说心情不低落,那就是在说谎。虽说弗里茨好歹给她撑了个场面,让她看起来不至于那么悲情,但林微微知道,这些都是骗人骗己,都是假的。   默默无声地走在前面,心情郁闷地悲叹着,突然肩膀一沉,有人勾住了她。   “我饿了。”弗里茨向她眨了眨眼睛,道,“看在我刚才激情献演的份上,请我吃顿好的。”   “没钱,回家吃泡面。”推开他,走了。   他没追上去,而是站在一家超豪华的宾馆前,摸着下巴沉思,那自言自语的声音不高,却正好能传到她耳朵里。   “这里看起来很高级,做菜的味道应该也不错。”   闻言,林微微好奇地回头,这一眼,差点没咬掉自己的舌头,心里头的悲伤一下子全没了。丫的这厮可真会挑啊,这是柏林最贵的宾馆,柏林电影节时期,成龙就住那。   见他抬起脚就要走进去,她忙几步折回来,紧紧地拽住他,立马妥协了,“我请你吃,请你吃。”   离开这条坑爹的名品街,拐了几个弯,走进一条不太繁华的平民街。这里有一家中餐馆,价廉物美,只需六块五,管吃到饱!非常符合他们现实需要。   中餐嘛,色香味俱全,刚走进餐馆,一股饭香迎面扑来。不饿的人也觉得饿了,那就正好一起吃了,省的回家做饭。环顾四周,正打算找个空位置坐下。谁知,这位仁兄哪跟神经又搭错了,居然看着满堂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皱了皱眉,无比猖獗地说了句,   “我不习惯和低等人种坐一起吃饭。”【艾玛, 1945年纳粹的种族歧视综合症又犯了。   话音落下,屋子里安静了至少五秒钟,各种惊诧愤怒的目光啾啾地向他们射来。   次奥,低等人种,你这是在说谁!   眼见自己成为众矢之的,林微微忙干咳了两声,用中文道,“哎呀,今天神经病医院放假,在那里做工真辛苦啊,工资低不说,连吃饭时间还要照看病人。”   听她这么一说,惊怒的目光随即转为同情。是啊,在国外奋斗,真是不容易。还要时不时的碰到一两个脑残,真是伤不起啊伤不起!   好不容易安抚了同胞们的心,她伸手用力地拧了把他背脊上的肌肉,威胁道,“你再胡说八道丢我脸,就给我滚回去吃泡面!”   为了自己的五脏庙,弗里茨抿了抿嘴,算是给她面子,将就着坐下了。看着他一脸勉强的表情,林微微觉得自己的肺部正在充气,就要炸了。草泥马,吃白食还要嫌弃?他嫌弃个毛线啊~~~   喊了两杯冰红茶,他本来想要啤酒的,林微微不让。这人本来就神经兮兮的,再喝一肚子的酒精下去,指不定又要发什么疯。   弗里茨一开始还嫌恶这个地方不够高档,怎么地也该去个服务员是雅利安人的饭店。不过,当他看见自助区里摆放着肉,顿时泄了。一台子的肉啊,猪肉牛肉鸡肉鸭肉,应有尽有,看得他眼花缭,口水翻腾。自从1941年,上了东线战场,到现在2011年,终于吃上了肉……70年的光景啊,都能熬白一代人的头发,嗷嗷~~~~~   看来,英美和德国签下了一个长期的和平协议,不光如此,英国还取消了海运禁令。喜事一桩!没有粮食紧缺的问题,不需要凭票买肉,不需要按人头分配,想吃多少肉就多少。这可真是一个想爱就爱,想做就做,想吃就吃的和平世界啊。   看见这个大胃王不停地将人家上盘的食物一扫而空,林微微拍了拍胸脯,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没去西餐馆点餐。这里反正是ALL YOU CAN EAT,吃吧吃吧,撑死了也就六块五。哈哈!   “这就是你说的中餐?”他咬着鸭肉,口齿不清地问了句。   她点头,问,“怎么样?”   “和你煮的面相比……”他吞下肉,道,“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噗,差点被一口菜呛了,心里那个委屈,那面也不是她调的味啊。赶紧灌一大口冰红茶下去,顺气后,道,“既然好吃,那你就多吃点,不够再添,反正不要加钱。”   当她喊出这句话的时候,正好有服务生过来收拾,见到他俩桌前叠起的空盘,顿时无比鄙视地投来一眼。   林微微哈哈干笑两声,一低头,干脆装作没看到,继续吃她的。   酒足饭饱,两人散步回家,在前面走了一会儿,林微微突然想起个事,又几步走回来。站在他面前,身高不够,总是气短半截。不服气地踩上花坛,终于可以和他平起平坐了。   “刚才在餐馆里发生的事,以后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她一脸严肃。   “什么事?”   “我们中国人才不是低等人种!不准你这么说,也不准你这么想!”她停顿了下,接着义正言辞地教育他,“德国电子产品大半进口到中国,你们GDP的增长好歹也有我们的功劳,你要是有什么不满,就冲着我来,犯不着将我的同胞一起拖下水。”   看不惯她?怎么会!上辈子没追到的爱情,就指望这辈子了。但作为一个第三帝国的军人,深受纳粹洗脑,种族歧视的旧思想根深蒂固,一下子看到那么多外族人进驻他的国家,心里不自在,忍不住要习惯性地鄙视下。不过,在他心里,微微是不同的,不管她什么样,他都喜欢,他要的就是她这个人,无关胖与瘦,白与黑。   好吧,只要能顺利爬上她的床,做出些退步不算什么。他给出自己的承诺,“下次我会注意。”   嫌他态度不够端正,正想说什么,这时,恰好一阵轻风吹来,将他那颗极具时代特色的榛子头吹乱了。棕色的头发在风中凌乱,乍一看就像一把乱草窝。这模样挺傻X的,林微微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下子适才严肃的气氛全跑光了。   有时,真心觉得这人很奇葩,带着一身陌生的气质出现她的世界里,做着常人不会做的事,说着常人不会说的话,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可转念一想,他是个演员,又失去了记忆,这似乎又解释了一切。大概当现实和戏台没了界限,就会像他这样经常精分吧?   逛去超市买了一堆日用品和食物,充满冒险的一天终于可以画上句号了。两人踏着夕阳,打道回府。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群中学生,他们一见弗里茨的纳粹发型,立马就笑喷了。有几个调皮的男孩,模仿着他,撩了把自己的头发,撸成三七开小分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贴在人中上,装扮成希特勒的那撇小胡子,稍稍地举了下手。   这本是不痛不痒的一个小玩笑而已,不料,看在弗里茨眼里却是别有深意。这些青年团的学生太不像话,连对元首最基本的问候动作都忘记了!身为前辈先锋,他自觉有义务纠正他们。扔了手中的袋子,他双手贴着裤缝立正,回了一个标准到让人汗颜的举手礼,嘴里还不忘应景地喊了声,“嗨,希特勒。”   那群学生在张嘴愣怔了三分钟后,立马都被吓跑了。   林微微一脸崩溃地拍了拍额头,在心里大叫一声,额滴上帝嘞,又来了。   “他们为啥跑?”望着他们的背影,弗里茨不解地问。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啊?”   他满眼无辜。   “因为这个动作在德国是违法的啊!”她吼了出来。   他皱起眉头,不悦地抱怨,“怎么都违法?”   “废话,凡是和纳粹党有关的一切标志、图像、举动都被禁止的!!!”   “希特勒这个名字呢?”他问得正经。   她回答得更认真,“遗臭万年,臭到连和他同姓的人都去改名了。”   停顿了下,他又问,“那葛林、希姆莱、戈培尔呢?”   “这几个还好。”   “为什么?”   “因为知道人的少。”   “……”他们可是帝国的三大巨头啊!   他一脸沉痛地安静了会,问,“那共.产党呢?”   “也同样被取缔。”   他哦了声,脸上的神情终于缓解下来。作为纳粹死对头的共.产党,一样难逃厄运,很好很公平。    ☆、第七章 革命的步伐   回家泡个热水澡,甩掉一身的风尘,清清爽爽地准备上床睡觉。厅里电视机开着,却没半个鬼影,林微微伸手关了。路过客房的时候,看见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安静得有些诡异。   这家伙这么早就睡了?   这个念头不过在脑中一闪,她没细想,径直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明天系里组织去萨克森豪森集中营参观,9点在学校门口集合,高中时代去过一次,这个学期主攻二战,所以还得再去收集资料。她有点烦恼,两个月里要交三篇论文,两篇口头报告,一篇书面的,内容不能少于10页。现在时间过了大半,可书面的这篇连题目还没定下。去图书馆捧了一堆书回来,仍然毫无头绪,定不下心来看书,一坐下来就想起杨森的各种好与坏。   心不在焉地按亮房间里的壁灯,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护肤品往脸上涂涂抹抹,打算上床睡觉。谁知,一抬头,冷不防镜子里印出个人头来,自己的床上赫然坐着一个男人。小心肝剧烈一跳,她吓得尖叫了声。手一抖,那瓶昂贵的雅诗兰黛精华素也随之掉到了地上,啪得一声,摔得个粉身碎骨。   “嗨。”看见她转身,他立即无比风骚地招了招手,扬起嘴角,露出招牌式的笑容。林微微脑中立即跳出来六个大字:邪魅狂狷……一笑!   她反应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裸着?”   他摊开手臂,耸了耸肩,道,“自由。”   她皱着眉头,一脸愤怒,叉腰瞪他,“ 要自由,给我滚回你自己房间去!赖在我床上,你到底想干嘛?”   “想……”干你。这话要真说出了口,微微铁定是要暴跳如雷了,他总算还有点人性,在她恼羞成怒之前,住了嘴。   话锋一转,他道,“睡觉。”   她几步走过去,拉住床单用力地一抽,想将他弄下床。他身材高大,这么一躺,就像是压了一座喜马拉雅山在上面,岿然不动。他将手臂枕在后脑勺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瞎忙活,一双绿眼带闪啊闪,仿佛在说,我就是不走,看你能奈我何。这副贱模样,简直能把死人气活,活人气死!   “家规第一、第二条明确规定,你不许在任何地方裸奔!没我同意,不许闯进我的房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拽住了手臂,他稍一用力,将她也拉上了床。他利落地翻了个身,压住她,这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都来不及反应。   反了反了,养的宠物要噬主了!林微微气坏了,伸腿去踢他,但总是被他很有技巧地躲开。踢了N次,没能踢中他一次。这家伙是不是经常强.暴女人,老被踢□,所以已练就了一身避阴大法啊?   他将长腿顶在她的小腹上,抓着她的双手,他的气息热乎乎地喷在她的脸上。望向她的目光深深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蕴在里面,浓得化不开。   她想挣扎,想骂人,却被他点住了嘴唇。他嘘了一声,伸手顺着她脸庞的轮廓轻轻地划动。这眼神,再配着这动作,够深情,也够煽情。   一潭碧光粼粼的深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不知不觉地将她吸进漩涡中心。他的眼睛很好看,清澈的绿仿若莱茵河的源泉,镶嵌在一对玻璃弹珠里,熠熠生辉。棕色的睫毛又长又卷,像蝴蝶的翅膀扇动着,灯光在他脸上投下了的阴影,让他的五官更深邃。她的目光慢慢落到他的唇上,薄薄的两片,勾勒出美好的弧度。一抿嘴,脸颊边就会呈现出两个酒窝。她有些困惑,这样一个人,怎么就闯进了自己的生活?   弗里茨摸着她的脸,缓缓地低下头,一寸一寸地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的心跳得很快,穿越前,他只有用暴力强迫她,可最终到死也没得到她的心,还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最后被人整得进了刑营。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便自暴自弃地冲向苏联人的枪口,一心求解脱。谁知道,就连死神也是山寨的,没死成,反而一睁眼,穿越到了这个崭新的21世纪。   没有苏联人,没有元首,没有战争,没有死亡……有裸奔,有情.色.片,有肉,有自由,有犹太人。最最最最让他感动的是,这个世界里有她,一个没被他伤害过的她,一个不恨他的她,一个不知他过去有多么黑暗的她!   心中溢满了感情,克制不住,也不想隐藏,索性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流露了出来。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嘴唇,软软的触感,让他忍不住一亲芳泽。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   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林微微有点不知所措,这么一个大帅锅摆在眼前,挡不住的诱惑,没有道理去拒绝。闭上眼睛想妥协,可偏偏在那瞬间,脑中突然蹦出了杨森的影子。   得到身体后,再践踏?一夜情,夜夜情,最后再分手?这么一想,心情立马低落了下去,在他的嘴唇贴上来之前,她极其不解风情地一扭头,让他落了个空。   没吻到,弗里茨很失望,重振旗鼓再来一次。这次,他有所准备,捏住她的下巴,不允许她再临阵退缩。   脑袋不能转动,情急下,她一伸手,挡住了他的嘴唇,叫道,“弗里茨,我不想,你别勉强我。”   这句话,很久前,她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一模一样的神情。他一怔,抬了一些身体,拉开了一点彼距离。   他有些颓丧,脱口道,“你还是恨我?”   恨?这个词太激烈了,两人认识才几天而已,又没做过伤害她的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恨他呢。   他眼中的萧索让她有些不安,忙摇头道,“不是恨,也不讨厌你,只是觉得我们发展太快了啦。才认识两天就上床,我没法接受。”而且,她也没从一段旧感情中跳出来。   弗里茨抿抿嘴,认识才两天?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一起同生共死,患难与共,有过最激烈的碰撞,刻骨铭心。他爱过,恨过,伤过,最后不得不放手。   这样一个仪表出色的男人,脸上又显示出这种神情,杀伤力极强,就像雪地里受了伤的孤狼,独自舔舐着伤口,无望而凄绝。   他这样子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清了清嗓子,想挽回一点气氛,低声哄了哄他,“你乖乖地回去睡觉,明天我带你出去。”   弗里茨没动,连眼睛也没眨下,这话无法打动他。   见他不吱声,她又道,“喂,我都答应不把你一个人扔家里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他转了个身,躺在她的大床上,道,“把前两条取消掉。”   “不行。”   “那就第二条取消。”他想了想,退而求其次,“最多,我不碰你。”   次奥,这口气怎么就像他才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   “不要得寸进尺,我说不行就不行!”她斩钉截铁地道。   但是再坚定,遇上一个无赖也是白搭。   弗里茨根本没把她的话当回事,伸过头,在她脸上吧嗒亲了一下。然后半句屁话木有,直接钻进她的被子,转身睡了。   看着他,她彻底无语了。这人简直厚颜无耻啊~~~~~   搞不过他,没辙,只能自己去睡客房。林微微刚想起身,就被他一把拽了回来,他的手臂有力地环住她,在她低声道,“别走,让我抱一会儿。”   她还没来得及拒绝,他长臂一探,已经关了电灯开关。啪的一下,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他的身上传来男士沐浴露的味道,混合着男人味道,钻入毛孔,真够撩拨人的。被他抱得死死的,怎么也挣脱不开,心里一阵气恼。   他渐渐地安静下来,均匀的呼吸在耳边萦绕。总不能睁眼到天亮吧,明天还得早起呢。在强权之下,她不得不让步,一方面是累了,另一方面也确实不想去睡客房里那硬邦邦的沙发床。   “好吧,今天是例外,明天可不允许这样。”   他若有若无地嗯了声,心里却在说,让明天见鬼去吧。   ****   第二天清晨。   弗里茨正坐在客厅里吃早饭,切开面包,刮上黄油,抹上果酱。喝了口咖啡,正笃悠悠地享受着清晨的宁静,突然一个人影闯了进来。   林微微头上包着毛巾,身上裹着浴巾,气急败坏地问,“弗里茨,我的刮毛刀呢?”   他挑了挑眉,注意力顿时全被她吸引去了,目光在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不停转着圈,根本没听她在问什么。得不到回答,林微微跺了跺脚,提高音量又问了一遍。   “扔了。”这回他终于有了反应,不过说出来的话,却能气死人。   “扔了?”她不由地拔尖了嗓子,惊走了窗台上的几只小鸟,“你干嘛扔我的东西?”   “这剃须刀,”他抱怨道,“不好用,才刮了一次,就断了。”   拿她刮腿毛的刀片去刮他硬邦邦的胡子?弗里茨,真有你的!   林微微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拖去了厕所,指着架子上的飞利浦电动剃须刀,道,“看清楚,这个才是给你用的!”   他瞥了一眼这奇形怪状的不明物体,一脸狐疑地道,“这个?”   “废话,不是这个,是哪个?”她伸手拿起飞利浦,按了个按钮,三个齿轮飞快地在他眼皮底下转啊转,还不停地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弗里茨吓了一跳,一双眉头拧得更紧了,这什么东西?样子丑,噪声大,吵得他耳朵都痛了。   见他的表情,林微微惊道,“你该不会是从没用过吧?”   真被她说对了,40年代这玩意还没诞生呢,在他眼里,她的刮毛刀才是剃须刀。就是没想到那小玩意,这么不经用,一不小心,就一刀两断了。   将飞利浦塞到他手里,林微微拿起吹风机给自己吹发,一抬头,就看见他神情古怪地看着自己,感觉她是哪里来的怪物一样。被他看得压力山大,她一转身,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弗里茨吃了早饭,还在研究飞利浦,这玩意虽然其貌不扬,但确实好使。没看见刀片在哪里,但一贴到下巴上,刚才没刮干净的胡子,顿时全没了。摸着光溜溜的下巴,他一脸深奥,这就是元首经常挂嘴里的,技术就是力量啊!   换好衣服,画了个淡妆。没时间下面,抓了几片吐司,带着弗里茨出门了。   看着他一头油光闪闪的头发,她突然有点不放心,叮嘱道,“待会儿你别乱说话,我们系里的教授可都是历史专家,厉害得很。”   他不以为然地应了声,问,“我们去哪?”   “萨克森豪森集中营。”   听到这个名字,嘴边的笑容立马一僵,艾玛,没想到时隔73年,他弗里茨又杀回来了!    ☆、第八章 职业病   集中营离柏林30多公里,七十年前,这里俨然是个人间炼狱,多少万犹太人和战俘死于非命。这些历史,弗里茨比谁都清楚,为啥?因为他就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七十年后,当他再次回到这里,心中不免一阵百感交集。曾工作、居住的地方,是这样熟悉且陌生。他们的指挥塔还在,他居住的那栋小洋房也还在,只是以前关押犹太人的营房被拆了,只剩下一两排作为展览。   望着这一大片空地,弗里茨有些惆怅,曾经的辉煌,如今的禁忌。在空旷的广场,立起了一块纪念碑,几米高的石碑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名。上辈子杀了那么多人,他哪里记得住,但有几个还是有点印象的。   布鲁诺?巴尔茨……那个蹩脚的钢琴师,粗鄙的同性恋。   苏珊娜?克拉格……犹太女人,儿子被他猎狐时射中了脑袋,一枪毙命。   乌苏拉?科伦……在他住所帮佣的犹太女人,下场不明。   ……   善良也好,邪恶也罢,随着时间的迁移,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他望着纪念碑,一脸沉思,阳光投在他身上,荡出一轮光晕,看上去器宇轩昂,引来不少注目。   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个仪表出众的男子,曾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他难得沉寂,林微微走了过去,并肩站在他身边,问,“你在想什么?”   他收回目光,低声道,“怀念过去。”   哈,她笑了声,道,“你不是失忆了吗?还记得些啥过去?”   很多,快乐和伤悲,爱与恨相互交错的往事。   集中营里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做向导,介绍一些历史事迹,教授带着学生们一起跟着旁听。   昔日的纳粹指挥室,现在已改造成了小型的博物馆,橱窗里贴着各种发黄的老照片,记载着当时纳粹对犹太人的暴行。   “这是历史,我们要正确面对。”解说员严正言辞地道,四周一片赞同。   讲完重点之后,大家各自分散,拍照做记录。   见弗里茨专注地看着橱窗里的资料,林微微也凑过去瞄了一眼,顿时惊讶了。她看看他,再看看照片,一脸惊讶,“咦,这个人看起来和你很像啊。”   “是吗?”他不冷不热地回了声。   她又定睛仔细地看了眼,点点头,“虽然只是个侧面……但,你看他脸上有酒窝,和你的一模一样。”   弗里茨没说话,绷着一张臭脸,转身走了。   切,只不过说像,又没说他就是,他郁闷什么啊?林微微贴近橱窗,看了又看,不禁啧啧地摇了摇头。尼玛还真像,你瞧那臭屁的表情,那油光闪闪的发型,还有那犀利的眼神……难怪会找他拍纪录片。   这张照片是刊登在当时纳粹政府发行的一份报刊上的,旁边一大段描写,林微微瞄了眼标题,大概是说,戈培尔为了宣传影片《永恒的犹太人》,而特地让记者对当时集中营进行了一个较为全面的报道。   照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几个人的名字,是当时集中营里的铁腕人物。林微微眯着眼,正打算从头到尾阅读一遍,这时,身边掠过一阵香风。她转头一看,脸上的笑容顿时没了,连招呼也不想打,拔腿就走。   倪娜拉住她道,“我们谈谈。”   林微微甩开她,没好气地道,“和你没啥好说的。”   实在不想见到这个抢了她男友的Ex闺蜜,可偏偏两人还在同一个系,每天上课抬头不见低头见,真是有够烦人的。   看着她的背影,倪娜不由叹息,在她所处的地方站了一会儿。不经意地抬头望了眼橱窗,没想到却看见了那张和弗里茨酷似的照片,底下的标注赫然印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让她不由一怔。   这不是……   将这张报纸的报道用手机拍下来,她粗略地看了下,心中的疑惑更甚。他说,他是演员,可是谷歌上搜不到他作为演员的资料,反倒出来一大堆关于集中营的信息。本来她也没当回事,毕竟同名同姓的多得去。可没想到,却在这个地方再度瞧见了这个名字,以及出现在照片上极为相似的人。   仅仅只是凑巧吗?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这个男人太神秘了,简直浑身是谜。   ****   林微微发现今天的弗里茨有点不正常,不粘着她,不和她说话,给人的感觉更像一头孤独的狼。看着他一个人到处乱逛,她有点不放心,偷偷地跟在他后面。拍摄组应该来过这个地方取景吧,他会不会想起些啥呢?   弗里茨对这里可以说是了若指掌,他曾是这里的指挥官,这里是他的天下。那栋两楼的小洋房和70年前没什么区别,格局摆设照旧。在这个卧室里,他曾□过她;在这个客厅,他曾将杯子扔地上,让她在破玻璃上跳舞;在这个地窖里,他曾亲手将子弹送入了她的后颈。这里有很多回忆,都是关于她的,一幕一幕,就算是隔了70多年,还是历历在目,想忘都不能。   报道里对他的描述都没有错,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骷髅看守,早上起来心情不爽了,就顺手一枪,反正关的都是些该死的犹太狗。不过,现在的世界似乎不同了,也是,成王败寇,希特勒既然输了,那么他一手炮制的纳粹也成遗臭千年的茅坑石。   站在阴冷的阶梯下,越是往下,记忆越是清晰。他能够听见她无助的恸哭,看见她怨愤的眼神,这一条楼梯恍若通往过去的时光隧道,让那些作古了的画面再度在脑中闪过,犹如昨日再现。   “弗里茨……”   背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怔,飞快地转过头。她站在楼梯口,背着光,他不由地仰头凝望,胸腔里的一颗心激烈地跳动。这一刻,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在何处,是1939年的集中营,还是2011年的博物馆?   见他在发呆,林微微走了下来,伸手用力地拽了他一把,催促道,“别发愣了,教授让我们去后花园集合,快走吧。”   他一个激灵,突然清醒了。   集中营的最底部是一个小型动物园,呃,至少在1938年的时候还是,现在成了一个空荡荡的花园。   45年德国战败之后,这里被苏联人占领,关押了上万的德国战俘。弗里茨听到解说员这么说的时候,不由嘴角一挑,一阵冷笑。   这可真是讽刺啊,希特勒下令建造这座集中营的时候,一定没想过,最后会演变成自己民族的集体监狱。犹太人、日耳曼人、苏联人……都埋在一起,一堆枯骨,最终不分你我。   花园旁边有一方很大的空地,是死刑执行场,入口处竖着几根3米左右的高木桩。解说员伸了伸手臂,指着四周道,“那时,他们就在这里处决犹太人。”   他话音落下,立即有人不服气地反驳,“不是说是用毒气工业性地屠杀吗?600万的犹太人,光是用子弹恐怕解决不了吧。”   “这个问题提得好。”解说员赞扬了下,点头道,“没错,43年哈尔科夫战役之后,欧洲战场的局势开始逆转,德国武器短缺。为了节省弹药,才继而改为使用毒气。”   “那1943年之前呢?”又有人问。   解说员还没来得急回答,弗里茨就突然插了嘴,那声音冷冰冰的,像是从坟墓吹来的一阵凉风。   “枪决。”   这话立即引来了睽睽众目,解说员向他投去一眼,赞同道,“没错。而且……”   弗里茨截断他的话头,继而道,“让犯人自己挖一条沟堑,命令他们在壕沟外面排成一队,轮着被枪决。被枪打中脑部后,尸体就会失去平衡掉进沟里,直接填土埋上,省得再花力气去处理。不过,有时候,集中营里看守的枪法也不怎么准,一枪爆不了头的话,没死透的人还在坑里向外爬。”   听见这话,教授和解说员的脸上都不约而同地闪过一丝惊讶。   站在他旁边的一个同学觉得他说得太夸张了,怎么也不信,略带讽刺地打了个哈哈,道,“喂,我看你是好莱坞电影看多了吧?”   弗里茨挑眉笑了声,伸手做了个枪把的动作,指着他的后颈,嘴里发出砰的一声。那个男生被吓了一跳,事实上,所有人都被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给震惊了。他的发型,加上他的神情,如果再穿一身纳粹军装的话,简直就是如临其境了。   没理会众人诧愕的目光,他接着说道,“这个方法叫做颈部射杀。枪法差一点的,子弹没能立即射穿犯人的咽喉,只是大动脉被割破,血流成河,一时还死不了。这种情况下,他虽然说不出话,却瞪着眼睛,死盯着你不放,直到最后咽气的那一秒。”   即便在夏日阳光的炎炎普照下,这话听在耳里仍然让人惊悚,原本活跃的气氛一下子沉寂了下来,就连教授的脸色也变得凝重。   林微微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弗里茨,却发现他也正好在看自己,日光下,那双淡绿色的眼瞳陡然收缩了一下。刹那间,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另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是惊心动魄的战争世界,杀意腾腾。   她一惊,想说的话顿时缩了回去。   一个年纪组里虽然有百多个学生,但毕竟天天见面,对自己的学生,就算叫不出名字,但印象多少还是有点的。但对这个人,教授是完全的陌生,这么性格鲜明的人,不应该被忽略。   于是,他问道,“你也是我们系的学生吗?”   听到教授大人提问,弗里茨压了压嘴唇,正打算回答。怕他脑残病又犯,说出些怪话来吓人,所以抢在他回答之前,林微微先答了,“他不是,他是个演员。”   “演员?”   她赶紧点头,解释道,“专演二战记录片,所以刚才那是职业病,职业病!”    ☆、第九章 背叛   集中营参观结束后,时间还早,仲夏之夜总是特别美好,太阳挂在天边迟迟不肯下山。告别了教授和导师之后,有人提议去河边烧烤,林微微本来兴致缺缺。可转念一想,回家不用开锅煮饭,还可以省掉两个人的口粮,何乐而不为呢?   出钱的都跑去超市买菜,决定今晚的食谱;出力的就留下来,负责捡树枝燃篝火。吃啥她无所谓,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反正德国人的烧烤就那么点选择,无非是猪排牛排鸡排。   忙妥手中的活儿,买菜的人还姗姗未归,林微微打发了弗里茨这个跟班后,便跑去河边的大树底下坐着偷闲。   刚一屁股坐下,就有人在那里叫她,抬头一看,是倪娜。   她没好气地问,“找我干嘛?”   “我们谈谈。”   憋着气,林微微问,“你这是打算自动退出,将杨森还给我了?”   倪娜眼底闪了闪,道,“不是。”   “那你来干嘛?”   “你还好吧?”   这假惺惺的态度实在让人倒胃口,她冷哼了声道,“你是来看我被男友甩了有多悲惨,被闺蜜背叛了有多愤怒?那你现在看到了,我不好,浑身是伤,该满足你的虚荣心了吧,倪大小姐!”   “微微,你说话别这么伤人好吗?”   “我说几句你就受不了,那你还第三者插足抢了我的男友,你让我该怎么办?”本来这些事压在心底,就当哑巴吃黄连,自己吞了。可是偏偏她还要作为一个战胜者走到她面前,装出一副再见亦是朋友的高姿态。这算什么?嘲笑她、鄙视她林微微没有气度,拿得起放不下吗?   越想越光火,憋在心里的怒火登时都爆发了出来,嗖的一下站起来,咄咄逼人,“亏我还把你当闺蜜,你签证出问题的时候,我第一个跳出来帮你作担保。你失恋的时候,我连约会都带着你,哄着你……原来到头来,我林微微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傻X,被你捏在手里耍着玩。”   她的声音大了起来,引来远处诧异的目光,倪娜眼中闪过尴尬,道,“你能不能先不要光火……”   林微微打断她,“我就是这个脾气,你接受不了就走,我也不想和你说话。”   “脾气!就是因为你这个脾气,杨森才和你分的手。”渐渐的,倪娜的声音也响了起来,不管她爱不爱听听,她一口气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你太自我、太暴躁,没有一个男人会为你容忍一辈子的。”   “好,就算你说的都对,但这是我和他的事。你是我好友,却像个小三一样地插足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想和你分手了。”她别开眼睛,似乎不太愿意接受小三这个称谓。   “是吗?可事实是,我们还没分手的时候,你就和他搅上了床。”林微微捏紧拳头,想到他们瞒着她做的那些勾当,心里又气又难受。挖心挖肺地对别人,却换来背后一把冷刀。   “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她咄咄逼人。   “因为你一次次的伤害他,他需要调节。”   “哈哈,”这可真是本年度最好笑的冷笑话了,和女友吵架,找女友闺蜜调节?这是什么神逻辑?林微微不由冷笑了起来,感觉就像吃了苍蝇那么恶心,一对贱男渣女!   被她气到胃痛,不想再多说一个字,林微微转身就走。倪娜追上来,拉住她,道,“为什么你每次都不给人家解释的机会呢?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委屈。你认为你做的对,可是你伤害到别人了你知道吗?为什么我们非得容受你的脾气,我们又不欠你!”   “是啊是啊,你们不欠我,是我上辈子欠了你们,所以这辈子我活该被抛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你们都是无辜的,行了吧?”   林微微恶狠狠地说道,用力地一甩手,把她给推开了。当时,她只是在想,都已经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必再纠缠她这个可怜人呢?   两人站在靠近河边的一个斜坡上,不料这一推搡,倪娜脚底打了个滑,身体失去平衡,尖叫着顺着斜坡一路滚进了河里。   那噗通一声的巨响,吓了她一大跳,急忙回头,于是便瞧见倪娜落水的那一幕。反应过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糟糕,倪娜是旱鸭子!完了,这下要出人命了。   她飞快地冲过去,想也没想也跟着跳了下去,一心想要去救人。林微微虽然会游泳,但游得不好,自保还行,救人就差点儿。尤其是溺水之人,看见一根救命稻草,都会紧紧地拽住不放。   微微觉得自己快被她掐死了,丫的这辈子真是欠她的!这一带水流比较急,一眨眼就被冲到了河中央,没力气游到岸边,只能大声呼救。好在弗里茨就在附近,听见她的叫声,他四处一环视,然后就在水里找到了沉沉浮浮的她。他脸色一变,踢了鞋子,三两步跳进河里。以前在部队军训,别说是这湍急的河流,就是冰窟窿也得游过去的。   弗里茨的水性很好,他一把拎开倪娜,托住微微的腰,将她举出了水面。她像一条搁浅在沙滩上的鱼,大口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刚才差一点就窒息了。   见她脸色苍白,他焦急地拍了拍她的脸,连声唤道,“微微,微微,你没事吧?”   林微微呛了几下,慢慢恢复了神智,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一脸惊恐,仍是心有余悸。弗里茨一手揽住她的肩,另一手划着水,将她带到岸边。   另一个还在水中挣扎,林微微拉住他,气急败坏地道,“还有她。”   弗里茨没辙,只得再游过去,将倪娜也拽上岸。虽然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贱死不救,不是她的风格。再说,倪娜失足落水,真要追究起来,和她也脱不了干系。私人恩怨暂时放一边,先把她弄醒了再说。   替她按了几下胃部,倪娜吐出几口河水,可一双眼睛还是紧闭着。   林微微担心地看了弗里茨,问,“怎么还不醒?”   “没醒吗?”他走过去蹲□体,探了探她的鼻息,然后,正手反手连抽了她俩耳廓子,那清脆的噼啪声让微微听了不由头皮一麻。   倪娜红肿着脸,顿时吐出一口气,悠悠醒转,估计是被痛醒了。   弗里茨咧着嘴,对着她一笑,道,“醒了。”   林微微松了口气,任务完成,起身就想走。没想到,倪娜一睁开眼睛,就歇斯底里地尖叫了声,一把抓住微微的手,嚷道,“我肚子疼,快送我去医院。”   “你又没死,去毛医院啊。”   林微微不想理她,可她偏偏抓得个紧,那细长的指甲,几乎划破了她手背上的皮肤。   “你发什么神经?”   “我怀孕了,6周,送我去医院,不然就来不及了!”   林微微一呆,随即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道,“我和贱男分手才12天!”   好啊,背着她暗度陈仓,连娃都怀上了。这两人背地里早就勾搭上了,感情全天下都知道了,就是瞒着她一个。   “放手。”她道。   倪娜没动,一脸哀求地望着她。   “放手!”她声音尖锐了起来。   倪娜吓一跳,不由自主地松了手。   真想狠狠地抽她几个耳廓子。她咬着牙,转身就走,一肚子的火没处撒。可,走了几步,又忍不住跑回来,对她吼,“车钥匙呢,拿来!”   我林微微就是个没用的软柿子,所以才会被你们这样当猴耍。   弗里茨听不懂她们在说啥,但大概还是能够猜出一点端倪。他又不傻,知道自己要是在这节骨眼上插一脚进去瞎参合,铁定被她当炮灰轰。反正这事和他无关,干脆就抱胸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湿淋淋的三只落汤鸡走到停车场,林微微看见那辆熟悉的大奔E63,胸口那股怨气更甚。抢了我的男人,抢了我的座驾,还要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用力拉开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座,气呼呼地踩下油门,车子纹丝不动。   眉头皱成了一团,尼玛,连这死车子也欺负人。   火气正旺,就听见弗里茨在隔壁,无比淡定地说了句,“你没放手刹。”   马勒戈壁!骂了句脏话,林微微怒火冲天地放了手刹,可又忘了松开油门。车子呼啸着出去,砰地一声巨响,撞上了前方的安全栏。   草泥马草泥马草泥马!!   倪娜在后座敢怒不敢言,她那12万欧元大奔E63啊!就这样报销了。她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   弗里茨拍拍她的肩膀,说,“我来吧。”   林微微一声不吭地下车,和他换了个位置,坐上副驾驶。见她终于放开了自己的大奔,倪娜松了口气,谁知道,弗里茨也是个开车很猛的家伙。倒车,还踩了一脚的油门,在撞上后面的汽车之前,他猛地刹车。由于惯性,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弗里茨扬起了笑容,21世纪的汽车真给劲,不像他们40年代,踩扁了油门也只能开到40kmh。   他打了个方向盘,将车子倒出停车位,然后踩足油门,车子立即像脱缰的野马,一下子飞蹿了出去。   倪娜本来就紧张,现在更是一身冷汗,死死地捏着车把手,手指关节发白,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这两人玩死了。   她捂着心脏弱弱地问了句,“弗里茨,你以前是开F1赛车的吗?”   “不,”他笑了笑,从反光镜中看向她,道,“是开虎式坦克的。”    ☆、第十章 一夜激情   倪娜人品不咋地,但运气倒是不错,这么一下折腾,孩子竟然没掉。医院打电话给杨森,他丢下手头的事务,就急着赶过来了。   在医院门口,没料到会撞上自己的前女友,一双原本就拢起的剑眉顿时皱得更紧了。看到他脸上愣怔的神情,林微微忍不住冷笑,真是伉俪情深啊。   冷着脸,走上前,堵住他的去路,道,“我就问你两个问题。这个孩子是不是你的?”   没有惊讶,显然早就知道并承认了它的存在,杨森点头,“是的。”   深吸了口气,她又问,“在我们没分手之前,你就和她上了床?”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否认的,他索性都认了,“是的。”   林微微伸手甩了他一个耳光,第一次打人,手掌心打得通红。看着他,咬牙切齿地吼了句,“下流!”   杨森脸色沉稳,脸不改色地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没有解释,没有废话,就这样沉默着越过她,走进了病房。在两人擦身而过之际,她的心一再往下沉,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曾经承诺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梦醒后,一文不值。他就是这样绝情冷酷地敲碎了她的梦,伤透了她的心,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个她。   林微微双手捏着拳头,咬住嘴唇,用力地抽了抽鼻子,不让眼泪流出来。   一对贱人,不值得为他们哭!   她转过身,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身后的弗里茨,睁着一双碧绿的眼眸盯视她。他的目光那样深沉,也是那样的尖锐,就好像一把尖锐的刀一下子剖开她的伪装,让她的伤口无所遁形,就这样赤条条地暴露在他面前。   她低下头,装作没看见他,大步走出去。心乱如麻,每一次眨眼都想起贱男的脸,她就像是一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乱转。虽然分手,但是她心里还抱着一点复合的希望,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在气头上,等气消了,就会浪子回头。当她知道他让倪娜怀上他的孩子,才知道,两人之间是彻底断了希望。   很伤心,伤心那一段3年的感情,也伤心,现实世界里没有灰姑娘的童话。   穿马路的时候,心不在焉地没注意看交通灯,身后有人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回了人行道。一辆汽车在面前呼啸着开过,将灰沙吹入她的眼睛,她揉着眼睛想把沙子赶出去,却越揉越痛,连心也一起跟着痛了。   用力地推了弗里茨一把,道,“你走开,别跟着我,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他说,“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讨厌讨厌!她狠狠踩了他一脚,撒了气后,转身就跑。弗里茨想追上去,可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放慢了脚步。不让她看见自己,却也不愿让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所以就这样跟在她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马路上,被这事一折腾,烧烤也没吃到,还一身湿。好在6月的阳光很烈,照一照,不一会儿就干了。心累,肚子也饿了,没地方去,林微微脚步一拐,就去了那家中餐馆。   失恋就想吃,太贵的点不起,自助餐吃到撑还是行的。推门走进去,老板娘迎过来一看,咧着的嘴顿时歪了,咋又是你俩哇。   林微微黑着脸,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给两人点了啤酒。   去食物区拿了一大堆吃的,放在面前。不管什么肉,拼命地往嘴里塞,一嘴肉,一脸泪。   面前放了一堆空盘,可她还在吃,老板娘收盘子的时候,觉得自己也要哭了。妹子啊,我知道你难受,可糟蹋粮食是不对的啊啊啊啊~~~   再这么吃下去,肚子要爆了,弗里茨按住她的手,沉声道,“够了。”   林微微说了句要你管,一口气喝光啤酒,买了单,带着沉甸甸的肚子,离开饭店。   太阳终于下山,四周陷入黑暗中,可以遮住脸上的悲伤。心里烦乱,她不想回家,那个家,带着两人美好的回忆,看到个杯子都会让人心酸半天。   商店都关了门,无处可去,便去了乌烟瘴气的酒吧。林微微推门进去的时候,根本没仔细看外面广告上写着Striptease(脱衣舞秀),等进去了才发现,自己胡乱选的这个酒吧是与众不同的。   一屋子的男人,围在吧台前,吧台上站着一个性感的金发女郎。美女一边风情万种地舞动身体,一边慢慢地脱掉外衣,露出雪白的香肩。然后手指一勾,解开紧身牛仔,稍一扭臀,长裤应声落下,露出了性感的长筒吊带黑丝袜,顿时媚倒一片。   弗里茨一进门,瞧见就是这令人亢奋的一幕,眼睛顿时亮晶晶地大发光彩。好地方啊,微微,你真会挑!   40年代也是有酒吧的,只不过没这么豪放,像这种跳脱衣舞的秀更是被禁止的。不得不承认,脱衣舞娘的诱惑很大,但他的微微更重要,尤其这里都是些喝高了的雄性动物。   裸女什么的,脱衣舞什么的,林微微不感兴趣,她是来买醉的。什么酒烈点什么,一杯杯地往嘴里灌,辛辣的酒精燃烧着嗓子,可还是掩盖不住心里的难受。鼻头酸酸的,却硬是忍着不哭,憋出了内伤。   她闷着头喝酒,弗里茨一声不吭地在旁边陪着,目光四周溜了圈后,最后在她身上沉淀。他的心情有些复杂,上一辈子她的伤心是为别人,这一辈子,还是这样。他弗里茨是不是就是一个炮灰的命?   喝掉最后一杯特其拉,林微微一转头,就撞见弗里茨的四道目光……唔,是两道,她喝高了。   “看什么?”她瞪了一眼过去。   见她这模样,凶巴巴的,脸上却又红彤彤的,他不禁失笑。伸手从吧台上的摆设上拔下一朵小花,凑到她面前,逗着她。   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他的脸,只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她默默地伸手接过,放在鼻下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野花清香。   将花插入小酒杯,她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道,“走了,回家。”   装了一肚子的酒精,头晕得厉害,天旋地转地站不住脚。向后仰去,随即有人接住了她,坚实的胸膛让她停靠。她闭起眼睛,转身扑入了他的怀里,男人的味道钻入鼻子,刺激着她的神经,将脸蹭了蹭他的胸膛。   弗里茨抬起她的脸,正想去吻,谁知道她一扭下巴,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不要我了。”伤心欲绝的语气,带着一丝委屈。   从没安慰过谁,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住她。以前,他一直都是伤害她的人,现在时代变迁,他成了安抚她的人。   她埋首痛哭,压抑的哭声让这个夜变得不平静,昏黄的路灯将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他握住她的肩膀,拉开一点彼此的距离,清晰而又铿锵有力的吐出三个字,“我要你。”   这话让林微微一愣,泪眼朦胧地望向他,问,“真的吗?”   “真的。”怎么会假?等了70年,才等到上帝给他开的这个狗洞,他坚定无疑地点头。   她笑了,傻瓜,你要我是因为你现在失忆了,无处可去。等恢复记忆后,也许就分道扬镳了。不过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   拉低他的衣领,她抬起脸,吻了上去。   这次轮到弗里茨怔忡了,僵着身体,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强吻她,她从来都是哭着挣扎着拒绝他。可这一次,却是她心甘情愿地主动投怀送抱,软软的嘴唇贴着自己,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仿佛罩了一层云雾般不真实。明明没有喝酒,那种醉意却比喝下一瓶伏特加更甚,他醉了,无酒自醉。   “走,我们开房去。”   她离开他的嘴,一把抓住他的手,转身就走。   弗里茨并不太明白开房的意思,却心甘情愿地被她牵着鼻子走,他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嘴,露出个笑容。这上面,似乎还留着她的温度。   微微喝得醉醺醺的,大脑像一团浆糊,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在干嘛。只觉得自己一身是火,不发泄出来就不爽。路过一家宾馆,不管三七二十一,拖着弗里茨就大步地走了进去。   “一间双人房。”   “……”   “什么?单床双床?这还用问?你没看见我们俩一男一女嘛!”   “……”   “普通房没了?那就换豪华双人间!姐姐我美色没有,钱……”她打了个酒嗝,啪得一声甩出自己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道,“还是有的!”   宾馆前台的工作人员接过证件,好奇的目光望向他们,带着点八卦,这两人神马关系啊?   感受到被人注视,弗里茨转过头,眯着眼睛,淡淡地瞥去一眼,扬起眉,无声地问,怎么?   被他这么一瞪,那人心一慌,忙目不斜视地登记。   “林小姐,要先扣一天的押金。”   不是将银行卡给你了吗,还唧唧歪歪地啰嗦什么,林微微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扣吧扣吧。”   迟疑了一下,接待决定直说,“可是您卡里钱不够。”   “不够?”林微微又打了个酒嗝,道,“那就压着我的身份证,明天让我老妈来付余额。”   这类客人不是第一次遇到,猜不出他们的来历,招待不敢随便开罪。所以他没再说什么,扣下她的身份证后,便就将房钥匙给他们了。   房间在20楼,观光电梯一路向上,林微微觉得自己就像是坐上了云霄车,一颗心碰碰直跳。玻璃窗外是深蓝色的天空,弗里茨低头,便瞧见地面上越来越小的人和物。他暗忖,21世纪的世界原来是这样的。   叮的一声,数字跳到了20,林微微一把拽着他的手臂,直接拖进了2011房间。门刚关上,她就踮起脚,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那猴急的模样像是被人灌了春.药,弗里茨受宠若惊,这么主动这么奔放的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呢。走过路过千万不能错过!仿佛怕她会随时改变主意似的,他揽住她的腰转了个身,将她压在墙上,化被动为主动。托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顶开她的唇齿,挑逗她的舌。   一个惹火的热吻,让彼此的心都沸腾了,她被吻得气喘吁吁,身体里的火苗窜得半天高,下意识地伸手摸向他腰间的皮带……   他按住她不安分的手,然后一伸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一步步走向那张超级豪华双人大床。   脑中闪过了两人在苏联难民营里的那一幕,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环境,他却有着相同的心情。   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自己也随即缠了上去,颤抖着手指解开彼此的束缚,他的心是感动的,也是激奋的。思念了那么久的人,此刻就在他眼底,更重要的是,她看自己的眼中没有憎恶和拒绝,这样的神情是如此动人,让他更加情难自禁。   他亲吻着她的唇,她的颈子,她小巧的胸……这细腻的触感让他无法自已。用力一顶,终于突破了这一道防线,两人亲密无间。她睁开醉眼朦胧的眼,低低沉吟着,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再用力地一撞。床架摇了摇,床帐子散开,遮住了一屋子的春.色。    ☆、第十一章 昂贵的一夜      清晨,林微微在强烈的阳光下醒来。昨晚一杯接着一杯喝,恨不得将吧台里所有的酒都灌进了肚子里。现在好了,一动脑袋,就像是被砖头砸了脑袋,太阳穴突突直跳,这种头痛欲裂的感觉简直让人想去死。   不光是头痛,全身上下都像被汽车压了似,就连双腿之间,那个地方也隐隐作痛。哎呦,喝的时候醉生梦死,一觉醒来后要人命呐!   脑中一片空白,死活想不起来昨天发生了啥事,索性不想了,闭上眼睛继续睡觉。游移在半睡半醒间,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闭着眼睛伸手摸了摸床,又摸了摸被子,再然后,就摸到了一个热乎乎软绵绵的东西。   是什么东西?她伸手捏了捏,好软啊~~~~   手感不错,她又用力搓了把……咦,怎么开始变硬了?还变粗了?   不经意间,一声低低的沉吟,钻入她的耳朵。这声音咋那么淫.荡呢?不会是弗里茨这个家伙又在厅里看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了吧?   这么一想,脑中随即浮现出一个坐在沙发前,一边看片一边做猥琐动作的男人。   唔,太邪恶了!   她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顶散乱的纱帐,还塌了一角下来。呃,她的房间里什么时候装上了这个玩意了,再一转脖子,就瞧见躺在她身边的人。定睛一看,是弗里茨,目光下滑几寸,一眼便瞧见了被自己握在手心里的那个软软硬硬的东西。   啊啊啊!她吓一跳,失声尖叫了声,触电似地缩回手。   正享受着她的特殊服务呢,弗里茨哪肯让她半路退缩?一把拽过她的手,按在上面,恬不知耻地调戏,“刚刚你抓着它不放,是不是在暗示我,你意犹未尽,其实你还想……要?”   要你妹!   她用力地挣了挣,可偏偏怎么都甩不掉他的手,那无心的触碰反而让他身下的反应更加激烈。   这回,林微微真的急了,用脚去踢他,叫道,“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无赖!”   弗里茨松了手,却凑过半个身体,在她耳边低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昨晚你还不是非要抓着它睡觉,说这样才有安全感。”   他的话还没说完,她的脸已经红得像一个番茄,吼道,“闭嘴,这么恶心的话,我才不会说。”   他坏坏的凑近脸,“真的不会吗?”   她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呼地一下子坐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被单从她身上掉了下来,凉飕飕的,她低头一看,顿时心凉半截。   边上睡着弗里茨这并不奇怪,他浑身赤.裸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让人疯狂的是,为啥自己也是裸着?   昨晚,他俩……不会……滚了床单吧?   啊啊啊啊!   她抱着脑袋,痛苦地大叫一声,跳下床,一路卷走了所有的被单。将自己裹了一圈又一圈,像木乃伊回归似的,一脸暴躁地望着弗里茨。   指着他,正想破口大骂,他却撑起胳膊支起脑袋,一脸风骚地伸手送了个香吻给她。金色的阳光照在他的眼中,反射出来满满的都是柔光。   那神情看得林微微一呆,没想到他这么刚毅的脸上也会露出这样的温柔,仿佛四月的爱琴海,波光粼粼,被风一吹,荡起一阵阵涟漪。   见他要起身,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料脚下踩到床单,踉跄着被绊倒了。   弗里茨扬眉一笑,潇洒地翻了个身,站了起来。他向她一步步走近,高大的身影顿时挡住了她前面一大片阳光,被他笼罩在阴影下,她紧张地啥也看不清,唯独瞧见那凶器对着她的脸,一晃一晃地,看得人心惊肉跳。   她显然是想歪了 ,向后移动,放声尖叫道,“你想干嘛?不要过来,啊!!!”   他气定神闲地在她面前蹲下,掏了下耳朵,道,“叫什么啊,吵死了。”   “你……你!”   “我什么?你把我内裤也卷进被单里了。”说完,拉开她紧紧捂住胸口的手,扒了扒床单,两只手指一夹,拎出了他那条性感小裤裤,在她面前甩了下。   “……”林微微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摸了下她的脸,他露出个坏笑,道,“不然,你想要我干嘛?”   这邪恶的语气,加上这欠揍的表情,简直能把人气到美克星上。林微微望着眼前这个无耻之徒,被气得一时语塞。   弗里茨得寸进尺地捏了下她的下巴,慢慢地凑近脸,准备再偷个香。   在他的嘴巴贴上来之前,她一巴掌拍开了他的脸,吼道,“滚,离我远点,你这个变态!”   没亲到,还被推了个趔趄,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咧着嘴,笑望她。   被他看得林头皮一麻,林微微挣扎着爬起来,飞快地逃进厕所里,啪得一声甩上了门。   次奥次奥,被他睡了,还要被他调戏!太可恶了!   坐在马桶喘着粗气,懊恼地揪着头发脾气,一抬头,就瞄见弗里茨站在厕所外面,双手抱胸地靠着墙壁。迎上她的目光,便吹了声口哨,那目光贼得很,横扫一片她外露的春光。   林微微一惊,这才发现这个厕所的门是落地玻璃窗式样,关了和不关没两样。   坑爹哇!   她昨晚吵着闹着要双人间,于是前台就给了她这么一间豪华双人套房。本来这就是给情人住的,为了增加点情趣,浴室没有实门,只有玻璃门。所以,她在里面干些啥,弗里茨站在外面一目了然。   还想凉水洗个澡,降一降火,现在这情况还降个毛线火啊,就算用冰也降不下来了。她冲出去抢了衣服,直接躲在角落替换。   比起她的扭扭捏捏,人家弗里茨可大方多了,三点全露照样镇定自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还就怕她看不见。拾起掉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地慢条斯理地穿上,想到昨晚她的主动,嘴角就忍不住地向上扬。   一定是昨晚喝高和他开了房,酒后乱性果然要不得,林微微悔得肠子也清了。不过,当她下楼跑去前台去结账的时候,就再也顾不上酒后乱不乱。因为有一道更狗血的惊雷正当头劈下,将她劈得外焦里嫩,欲哭无泪。   这一家酒店ADLON,是全柏林最贵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而她偏偏还订了一个双人豪华套间,20楼夜景房……   一个晚上的过夜费是她大半年的生活开支!!6000欧,5万人民币!!一觉睡醒,就酱紫没了!问题是,花了那么多钱,她也没看到夜景啊。   幸好昨天,她只是嚷着要双人套房,没说要总统套房,不然1.5万欧一个晚上,她自觉滚去阿姆斯特丹红灯区报到了。   她那张破银行卡里当然刷不出6000欧,只能打电话给母上求助。哭丧着脸坐在大厅的真皮沙发上,心中忐忑,耳边仿佛已听到了责骂。这下她祸闯大了,一夜情,还花了6000欧,一定会被老娘骂到死。   老妈来的时候,她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头也不敢抬。林妈妈一开始还没弄清发生什么事,前台结算,才知道了个大概。一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没了想法,她两个月工资啊!   没料到女儿会欠一屁股烂债,来得匆忙,也没带够钱,只能用信用卡付了。林妈妈还算是个开通的人,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责怪无用,只是看着她,淡淡地说了句,“6000欧,可以飞两次中国,头等舱。”   林微微的头垂得更低了,宁愿被老妈骂死,也好过这样不冷不热的嘲讽。她低声道,“妈,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会尽快把钱还给你的。”   林妈妈看了看她,又看看弗里茨,道,“算了,你还没工作,拿什么还?就当是家里遭贼。”   贼……还是内贼。   “……”林微微听了心里更难受。头痛身体痛,这会儿还得遭受心理上的双重打击。   出了宾馆,只觉得头顶的烈日刺得她睁不开眼,脚下一个踉跄,站不稳差点摔了。林妈妈还没伸手,弗里茨就一步从后面跨了上来,将她搂进怀里。   看见这个帅小伙,林妈妈一怔,随即问,“你是哪位?”   要是换在平时,弗里茨铁定鼻子朝天,不屑和她握手,因为他是个严重的种族论者嘛。可眼前这个中国女人不同,她是微微的妈妈啊,聪明的话就得先搞定丈母娘。   弗里茨干咳了声,一改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伸手自己的手,自我介绍道,“弗里茨.赫尔曼。”   林妈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刚才两人同时从宾馆出来,他又跟着微微,心里多少也猜出了些什么。   微微和杨森分手,这事她也旁敲侧推知道点,但不具体。她一向很喜欢杨森那个孩子,体贴懂事,可惜两人无缘。现在女儿身边突然多了这么一号人物,第一眼感觉,就觉得微微HOLD不住他。不过,年轻人的感情.事,她也不想多插手。   伸手和他一握,便转头对微微道,“放学后过来一下。花了6000欧,你总得让我知道你和杨森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微微唯唯诺诺地答应,她平时可没那么老实,可今天情况不一样。   林妈妈是柏林音乐学院的教授,接到微微的求助电话,抽空过来的。她一会儿还有课,所以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地赶回学校。   林微微看了眼手表,上午10点,阳光无限好。早上的课是赶不上了,但下午的课准备下,还是要去上的。   一转身,就撞上了弗里茨,想到昨夜的种种,气不打一处来,“我进这家宾馆的时候,你怎么不拦住我?”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6000欧是多少帝国马克?他完全没有概念,再说,她好不容易投怀送抱一次,他怎么可能会拦?   她转头看向弗里茨,只见这家伙站在阳光底下,笑意吟吟地望着自己。人帅,魅力大,到嘴边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罢了罢了,吃一堑长一智,权当出钱买教训。以后,打死她不喝酒了……唔,打不死也不喝!    ☆、第十二章 回家   人还没下课,老妈的短信已经发来请人,不去也得去。   期期艾艾地整理书包,又和同学说了一会儿有的没的,这才踏着夕阳向老妈家挺进。晚饭时间,一开门,屋子里就飘来一阵菜香。   “妈,我来了。”   她的声音刚落下,一只棕色的大狗从里屋蹿了出来,欢快地将她扑倒。   奇奇是林妈妈养的哈士奇,事实上,是微微在狗展上看着好玩抱回来的。那时,狗仔才1个半月大,毛茸茸的一团,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但事实证明,林微微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家伙,养了没几个月,嫌每天遛狗两次太麻烦,就把这烂摊子丢给老妈接手了。现在,她的任务就是过来的时候,和它抱抱,耍耍,偶然有时间出去遛遛。   “想我吗?想我吗?来,叫声妈妈听听。”她拍了拍大狗的脑袋,命令。   奇奇摇了摇尾巴,叫了声,“汪汪。”   她纠正,“是妈妈。”   “汪汪!”   “妈妈。”   “……”   和狗玩了一会儿,背后传来老妈的声音, “来的正好。去洗洗手,然后帮我收拾下餐桌,准备吃饭。”   她做了错事,心里正虚着呢。听老妈这么吩咐,不敢拖拉,乖乖地应了声。将最后一块狗饼干扔给奇奇,跑去洗了手,然后将碗筷摆放好,又给两人盛了饭。这时,林妈妈也端上了菜,狗甩着尾巴在后面跟着,气氛还算融洽。   微微的母亲全名叫蔡英,在国内的时候就是一名优秀的钢琴老师,现在到了德国还是干她的老本行。柏林音乐学院在德国还是有点名气的,能在那里站住脚当教授,并不容易,能力再加点运气。中国出了一个举世闻名的朗朗,他的巡演替他打响了知名度,让那些傻不拉几的德国人固执地认为,中国人每十个当中就有一个是钢琴家。   事业虽然顺利,可是她的婚姻却不圆满,十年前和丈夫离了婚,独自远赴海外,将微微托付给自己的母亲。一直到她在这里站稳脚,才将她接过来,嘴里虽然不说,可心里总有那么点愧疚。当初,微微把杨森带回家的时候,她很高兴,以为女儿比自己幸运,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分道扬镳了。   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桌子,她在微微的对面坐下,道,“开动吧。”   下午上课前,塞了一颗阿司匹林,脑袋才没这么痛。折腾了一天,肚子也真的饿了,妈妈做的菜,向来是她的最爱。   “这夹心肉你在哪里买的?真好吃。”塞了一口红烧肉在嘴里,她口齿不清地道。   “俄罗斯人开的店,新开的,在地铁出口。”蔡英又夹了块给她,道,“好吃就多吃点。”   微微点头,一边噘着肉,一边不忘拍马,“我怎么就烧不出这个味道呢?”   “因为你没定下心思好好学。”   她撅了撅嘴,道,“胡说,为了吃的,我一向愿意付出。”   “那为什么每天都是杨森做饭?”   提到这个名字,林微微扒饭的手一顿,悻悻地道,“吃饭时间,不要提他。”   “好好的为什么分手?”蔡英本来想等到晚饭过后再问她,但一句话憋在心里实在难受,索性就开门见山地直问了,“这么好的男人,哪里去找?”   睡了她的好友,还把她的肚子给搞大了,这也叫好?一口饭呛进气管,她猛地咳了起来。   “你这孩子。”蔡英起身给她倒了杯水,拍拍她的背,替她顺气。   林微微接过杯子,灌了几口下去,咬牙切齿地道,“伪君子。”   蔡英并不清楚个中缘由,只道是两人闹别扭,闹着闹着就突然分了手。见她一脸愤慨,不由为杨森说了几句,“你脾气暴躁,一直都是他在退步,每次都到我这把你哄回去。看在他以前的种种好,你就别再和他闹了。分手这话说不得,说多了就会成真。”   老妈说这话的时候,她手里正夹着红烧肉,筷子抖了抖,肉啪得一声掉在地上。守候在桌底的奇奇立即钻了出来,舌头一卷,秒杀了那块肉。看见微微在看它,就伸出舌头,咧开嘴喘着气,那绿眼睛一闪一闪的,让她想起了弗里茨。   “微微,我说的话,你听见了没?”   她转回视线,扒了扒碗里的米粒,闷闷地道,“你以为是我想和他分手?”   “难道不是?”蔡英瞥了她一样,没给她插嘴的机会,继续道,“昨晚,他还打了个电话过来,说你情况不太好,让我看着你点,怕你想不开做傻事。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傻事。”   林微微一愣,道,“我们都分手了,他还打电话骚扰你做什么?”   “这不是骚扰,是关心你。听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很上心。”   林微微哼了声,没答,嘴里咬着筷子,心里不知啥滋味。两人都走到这一步了,他还藕断丝连地想干嘛呢?要真的在乎,就不会伤她的心,一次又一次。   蔡英忍不住又问,“你们俩真的没希望了?”   “没了。”她斩钉截铁地道。   “男人难免会做错个事,只要不是原则问题,微微你别太钻牛角尖了。”   这还不算原则问题?怕妈担心,本想把这事一人扛下来,可实在受不了老妈一个劲地替那个贱男说好话。心里憋不住气,于是,她一鼓脑儿地吼了出来,“妈,不是我钻牛角尖,人家都快一家三口了,难道要我反过来第三者插足吗?”   蔡英一愣,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看着微微,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鼻子有些酸,委屈和伤心在心头一波波地翻腾,可她强忍着没让泪掉下来,埋首吃饭。   “我不知道他……”   林微微用筷子使劲地戳着碗里的饭,像是有多大的仇恨似的,“倪娜已经怀孕8周,而我和杨森分手还不到2周,妈妈,你还要站在他那一边吗?”   当然不会了,按照中国人传统思想,出轨这是一桩大事,直接否认一个男人的品性。一直对杨森那个孩子印象不错,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蔡英叹了口气,暗忖,幸好在婚前。   “不说了,好好吃饭吧。”   想到那对贱人,林微微不由一阵黯然神伤,突然没了胃口。帮着母亲把饭碗收拾好,就跑去客厅看电视,想看些搞笑片解压。结果哪个频道都在放爱情片,在她这个失恋人面前秀甜蜜,这不是往她心里扎针吗?一气之下,索性把电视关了。   无精打采地趴在沙发上,身体一歪,滑到了地上。奇奇就靠在她身边,眨着一双绿眼睛,伸出前爪去挠她,摇了摇尾巴。   以前和杨森一起来吃饭的时候,他总是这样,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拿零食逗狗玩。奇奇虽是她养的狗,却和他更亲,比对任何人都亲,仿佛他才是正主。   虽然气他负心,可心里头还是没有那么快放下,毕竟在一起三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至少彼此有了很多共同的回忆。林微微想不明白,那么多甜蜜的曾经,他怎么能做到说扔就扔了呢?   她抱着狗狗,眼眶一热,泪珠就这样滚了出来。奇奇仿佛意识到主人的不开心,呜咽了声,伸出舌头去舔她。   陷在失恋的阴影里,脱不了困,好像伤心难过都只是她一个人的。分手第十四天,回首过往,心里伤悲,到底还需要多久,才能从被伤害的阴影里走出来?   心情有些低沉,她站起来,跑去玄关穿上鞋子,准备出去走一走。   “妈,我还有功课要做,没事就先走了。”   “等等,”蔡英从厨房追出来,将一盒子的食物交给她,道,“我看你刚才没吃多少,把剩下的饭菜给你打包了,你带回家,一会饿了可以当夜宵。”   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林微微眼睛红了,伸手紧紧地抱了下她,道,“谢谢你,妈。”   蔡英伸手拍着她的背,温柔地替她理了理头发,“傻孩子。回家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别伤心了,这个男人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她抽了下鼻子,扯出个笑容,道,“知道了。”   夏天,天黑的特别晚,都已经晚上7点了,依然阳光普照。林微微在家门口逛了圈,却不想进去,跑到对面的河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颈子上还挂着杨森送的定情项链,这么多年一直带着,也以为会永远待下去,可是……想到他的背叛和绝情,心里一阵阵的痛。她用力地扯下来,捏在手里,做了个抛掷的动作。可张开手,链子依然在她掌心中。   为什么明知不值得,还是在留恋?为什么这种毫无价值的东西,她依然不舍得扔掉?   她懦弱、她任性、她暴躁……可她林微微也不过只是这地球上几十亿人口中,最普通的一个路人甲而已啊~~~   坐在椅子上看夕阳西下,那火红的霞光映红了河面,惊鸿一瞥之后,便是黑暗。这条路上的人们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拨,可她还是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远处。眼睛眨着眨着,硬将眼泪眨了出来。   外表的坚强都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额,心里的痛却是实实在在的,密密麻麻地渗在骨子里。   河上有游船开过,像一条拉链般地拉开了河面,彩灯照亮一方天空。林微微抱住双腿,蜷起身体,将脸埋入膝盖中。   正伤心欲绝着,突然有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为什么不回家?”   听见是弗里茨的声音,她头也没抬,伸手胡乱地挥了下,道,“走开,别管我。”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不紧不慢地道, “我等了你一天。”   淡淡的一句话,没有特别的感情在里面,却让她下意识地抬起脸。他背光而立,显得特别伟岸,让她不得不仰视。眼里有泪,看不真切,只是那双眼睛,在星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   弗里茨弯下腰,刮了下她哭花了的脸,道,“回家吧。”   回家吧……轻飘飘的三个字,一直飘进了她的心底。   不过,那份淡淡的温情也就持续一秒钟。这个霸道的男人,没给她发脾气说不的机会,伸手一拽,就轻轻松松地将她拉离了椅子。   他手劲大,步伐跨得也大,林微微跌跌冲冲地跟在后面,几乎跟不上。捏着他的手,正想让他走慢点。谁知他倒好,突然毫无征兆地站住了脚。一时刹车不住,她一头撞了上去。   啊,鼻子歪掉了!这混蛋!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本来心情就不好,现在更加郁闷,狠狠地捶了下他的后背,叫道,“你……”   一句话还来不及吼完整,就被另一个插入的声音给打断了。   “微微。”低沉又不失温柔的嗓音,除了杨森还能有谁。   她一怔,嘴里的埋怨戛然而止。分手十多天,他终于肯露面了,想到他对自己的薄情,对倪娜的多情,林微微不禁又气又怨。嘴里可以大大咧咧地嚷着不在乎,可心里头还是会犯贱,会偷偷地盼着他突然回心转意。也许真正放不下的,未必是他这个人,而是这份处了三年的感情,和那种被人呵护的感觉。茫茫人海中,我们都太孤独,所以期盼着有人会对自己不离不弃。可是,这样一个人,要去哪里找呢?   踮起脚尖,想探头看看杨森到底带着什么表情而来,也想听听他到底打算说什么。可惜弗里茨实在太高,在眼前这么一站,像一座大山似的,把她的视线全都遮住了。   得不到她的回应,杨森又道,这次却是对着弗里茨,“我来找她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已经分手了。”弗里茨沉着脸,冷冷地叙述这个事实。然后,一把抓住微微的手,大步向前地越过了他。   杨森想上前阻止,可目光瞥过弗里茨,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算了,有些话,还是日后找机会再说吧。   在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林微微清楚地看见杨森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她很好奇他来找她做什么?又想说什么话?是向她忏悔,还是求她原谅?   不甘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走掉,于是她挣扎了起来,低低地叫道,“放手啊!”   “不放。”弗里茨斩钉截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没有一丝回转的余地。   “放手!!”怎么都挣脱不开他,她发了狠,使劲地掐了他一把,尖锐的指甲陷入了他的手背。   弗里茨皱着眉头,却将她抓得更紧了,半点不肯妥协。   “放手放手!!”她气急败坏地扭动手臂,可越是想摆脱他,越是摆脱不了。   “再闹,我就把你丢河里喂鱼!”警告的声音传来。他本来就是一个没什么耐心的人,要是换在以前,在集中营里碰到这种情况,他就算不给她一枪,也一巴掌将她给劈晕了。   他凭什么插手她的事?吃她的用她的,现在还要限制她的自由,真是岂有此理!林微微心中本就不爽,现在更是气恼交加,头脑一热,拽过他的手便一口咬了下去,力道十足。   弗里茨闷哼一声,松了手。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掌上多了两排牙齿印,外围还带着她指甲抠出来的血印,惨不忍睹。他沉着脸停下脚步,转过身,眯着一双危险的眼睛看她。两片薄唇稍稍上扬,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个笑容,眼底的阴霾,配着脸颊边的酒窝,这模样要多鬼畜,有多鬼畜。   完了,她把他给彻底惹毛了。从没见过这样的他,林微微突然有点害怕,顾不上发脾气,向后退了一步,准备开溜。谁知,步伐都还没迈出,就被他掐住了。   弗里茨冷着脸,一把拎起她,三两步走到河畔,就像是丢一个垃圾似的,将她扔进了河里。   林微微一下子懵了,连挣扎都忘了,直到冰冷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灌入耳鼻,才反应过来自己落水了。   卧槽,这混蛋真的说扔就扔了!    ☆、第十三章 脚丫子受伤   48小时里落了两次水,她到底是有多爱柏林的这条护城河啊。   一身狼狈地从水里钻出来,林微微得出了一个结论,惹谁都好,就是不要惹这个混世魔王。惹毛他,决计没好果子吃。   “清醒了吗?”他站在岸上,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WQNMLGB!”   听不懂,弗里茨摸摸鼻子,自动忽略了。蹲下来将手递给她,想拉她一把,谁知,这倔强的小女人并不领情。拍开他的手,宁愿自己在水里狗爬式地折腾老半天,惊醒了一窝鸭子,总算是上岸了。   弗里茨随手拔了根草,叼嘴里衔着,双眉向上一挑,要笑不笑地瞪着她,“你这样子,突然让我想起了诺曼底登陆。”   登你妹个陆!   林微微气的七窍生烟,抬起脚就想去踩他。但一低头,就见他的手动了动,她吓一跳。生怕再次被他扔进河里,立马见风使舵,一脚落在旁边,扑哧一声,踩死只蜗牛。   她用力地碾了碾脚丫子,道,“丫的让你嚣张!”   弗里茨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那神情臭屁得简直欠揍。力气比不过他,气场也不如他,林微微瘪了瘪嘴,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了。   哼,好女不和恶男斗,你一个人得瑟去吧。   没有太阳普照的仲夏夜有点清凉,夜风一吹,她不由瑟瑟发抖,好在这里离家不远。不想理他,她转身,大步跑回家。   弗里茨没有钥匙,出去找她的时候,并没将门锁上,所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转头见他跟在身后不远处,她忙飞快地闪进屋里,碰的一声将他关在门外了。   他敲了敲门,声音隔着厚实的门板,并不真切。林微微锁上门,用钥匙转了好几圈保险,道,“滚吧,老娘我不收留你了。”   弗里茨在外面又说了几句,她就权当听不见,要再开门让他进来,她丫的就是个傻X,白痴,250!   被迫在河里游了个泳,身上带着一股水腥味,想到那些鸭子天鹅经常在那里拉屎撒尿,一阵恶寒。   跑去浴室将自己冲洗干净,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玫瑰浴,顺便将面膜也一起贴了。家里没有弗里茨,一下子安静下来,不但耳根清净,就连那股沉甸甸的压力也消失了。   想到他脸上那对勾死人不偿命的小酒窝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就不由自主地背后一阵发凉。好心收留他,谁知道捡来的不是小绵羊,而是一只白眼狼。   六月天说变就变,白天还是阳光普照,到了夜晚,突然狂风大作。一道疾电在窗外闪过,接着就听见哗啦啦一阵巨响,天空顿时炸开了锅。   窗户被吹得噼啪直响,惊动了微微,她浑身一抖,黄瓜面膜顿时从脸上滑了下来。水凉了,她匆匆洗干净,从浴缸里爬出来,套了件睡裙跑出去关窗。   她住在二楼,有个小阳台,正对着河畔。外面滴滴答答地下着大雨,落在河面上很不平静,一圈圈地荡开了涟漪。一道闪电劈开云层,降临在半空中,气势磅礴。   四周都笼罩在雨雾中,树叶摇曳,真是一个月黑暴雨夜啊。林微微伸头出去瞧了瞧,大树底下,大街上头,除了沉甸甸的的夜色,一无所有。   弗里茨不在,到处都没有他的影子。这张狗皮膏药粘了她好几天,突然不见了,心里竟然有点失落。   不知道他会在哪个桥洞下躲雨,心里有点愧疚,有点担忧。这种恶劣天气,马路上连只苍蝇也看不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能去哪里?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不安地将阳台上的落地窗关上,悻悻地跑回房间准备上床。谁知道,一开灯,顿时吓她一跳,只见弗里茨好整以暇地躺在她床上。   她指着他,尖叫,“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阳台。”他向她眨眨眼,双唇一撅,抛去一个香吻,“下次记得洗澡前要先关窗。”   “你偷看我洗澡了?”林微微沉着脸。   他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想看来着,可惜没偷窥到。   亏她刚才还忧虑他没去处,白担心了,林微微一步上前,抓住他的领子道,“给我滚出去。”   就她这小蛮力哪里拉得动他,弗里茨伸出两根手指,在她手背上跳跃了下,死皮赖脸地道,“外面下大雨,你怎么舍得我出去。”   卧槽,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微微愤怒地拍开他的手,反唇相讥,“你把我扔河里的时候,怎么没有不舍得?”   他伸出那只被她又咬又抓过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下,一脸无辜地道,“我那是正当自卫。”   呸,狗屁正当防卫。她林微微是本拉登,还是生化武器啊,有多大的杀伤力,非得让他往水里扔?   见她一脸黑线,鼓着腮帮子,双目几乎要喷火了。弗里茨这才做了个投降的动作,不再逗她了。   “那个男人有什么好?软鸡蛋一个,配不上你。”   “你才是软鸡蛋。”林微微忍不住反驳回去,纵使杨森是个渣,自己骂可以,别人说几句就不行。   “软鸡蛋?”闻言,他下意识地瞄了眼裤裆,挤眉弄眼地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问,“真的软吗?昨天怎么没听你说起?”   次奥,要被他活活气死鸟。淡定淡定!林微微深吸了口气,终于认识到事实的残酷,自己不是这个鬼畜男的对手,只能忍住一口气,退而求其次,“我累了,要睡觉。”   弗里茨点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也累了,正好一起……”睡。   “你在这里让我怎么睡觉?”   “像昨天那样?”   “昨天我喝多了。”   “那今天就再去喝点。”   “……”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林微微憋着气,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这叫什么?这就叫引狼入室,欲哭无泪!   暴躁解决不了问题,深呼吸几下,她耐着性子说,“那好,我们各自退一步。你去自己房间睡觉,我不赶你出去,如何?”   事实上,她也没这能耐赶他出去。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衡量利弊,弗里茨妥协了。长腿一伸,站了起来,还没走出房间,又屁颠颠地折了回来。   “我饿了。”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蹭得一下又上来了,林微微扔了个枕头过去,叫道,“没有吃的,都给你扔河里了!”   ****   半夜三更,被他抓起来弄吃的。林微微一脸怨气,把锅子砸的劈啪作响,弗里茨站在她背后,悠闲地给自己倒咖啡,就像一个包工头似的监督着。   不吃康师傅,也不要吃中餐,因为他说已经连着吃了两顿自助,闻到米饭的味道就倒胃口。幸好刚去超市买了不少罐头,林微微煮了一锅子的意大利面,又开了罐番茄肉酱当浇头,总算凑合出一顿。   以前和杨森在一起的时候,一直被宠着爱着,做饭做家务的人从来不是她。现在倒好,被这个鬼畜男压得死死的,翻不了身。她越想越生气,顺手一挥,加了一大勺子老干妈进去。   哼,让你半夜事多,辣死也活该。   那个年代,德国和意大利是同盟国,自然有不少商客游走在两国之间,所以肉酱面这种吃法也不算陌生。   闻着肉末挺香,弗里茨不设防地叉了一口塞嘴里,喜滋滋地嚼了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那味道……太惊悚了,让他差点没喷出来。吃不惯辣的人容易呛,这一呛,更是将这股辛辣的味道全都呛进了气管里。一瞬间,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嘴里就跟着了火似的,把他难受个半死。这下,七窍生烟的人成了他,眼睛鼻子被辣的,全都皱成了一团儿。   他抓起桌子上的杯子,仰头就喝,谁知道,那是林微微刚泡的绿茶,滚烫的。就这样,可怜鬼畜哥哥火没降成,又被烫出了一嘴泡。   哈哈哈,让你嚣张、让你欺负我!林微微心里憋着笑,脸上绝对严肃地起身给他倒水,左顾右盼了半天,叫道,“呀,你的那个杯子呢?杯子去哪了?我怎么找不到了?”   弗里茨心肺脾都快气爆了,柜子里那么多玻璃杯她不用,偏要找他的那只,谁知道被他扔哪里了!   “你故意耍我!”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恨不得伸手将她捏死。   “哪敢啊。”   见她磨蹭半天,弗里茨等不及了,嗖得下站起来,冲上去自己拿杯子。谁知,林微微被他这动静吓了一跳,手一松,摔了一地的玻璃渣。   弗里茨在家赤脚惯了,这时当然也不会穿鞋,走得太快收不住势,便一脚踩了上去。于是,只听扑哧扑哧……玻璃渣,满地红,你的脚丫子成窟窿。嗷嗷嗷~~~~~   她是想气他不错,可绝对不是存心让他脚残,这突然飞来的横祸,把她给吓呆了。   弗里茨这一辈子,不,加上上一辈子,即使在刑营里都没那么窝囊过。嘴里辣出了翔,脚下痛得冷汗浃背,明明是这个小女人做的好事,偏还要拿这副惊慌失措的小眼神瞪他,好像受虐的人是她,不是他。   林微微站半天,才反应过来。地上一大滩血迹看在眼里够触目惊心的,没想到自己玩过火,居然发生流血事件了!这样一来,她哪还有心情再赌气发脾气,急忙踢开玻璃,搬了把椅子过来,扶他坐下。   嘴里被辣得说不出话,弗里茨伸手接过水壶,也顾不得什么杯不杯子的,直接往嘴里灌了。   “你放了方便面的作料?”   看他要冒火的双眼,她顿时气短,灰溜溜地摇了摇手,“没有,绝对没有。”   “那为什么会辣?”   林微微悄悄地将老干妈的瓶子推开了一点,死不承认,“大概是出产商的问题。以后打死也不买这个牌子了……”   见他瞪着眼,一脸怒气,那模样实在怪可怕的,她忙又加了句,“打死了也不买!”   以前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的事,枪弹火炮弄出来的伤口,比这个可怕了不止一百倍。所以,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只不过这伤在脚底板上,又扎了那么多碎玻璃进去,自己不好处理。   林微微见他留了那么多血,第一反应是想打电话叫救护车,可转念一想,又打消了这个主意。弗里茨身无分文,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医保卡,叫个救护车八、九百的,谁买单啊?   这事追究起来,她也难逃其咎,只能硬着头皮,自己给他消毒包扎了。先将地上的碎玻璃清理掉,然后扶着这位大老爷们走到客厅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下,取来家里的急救箱,定定心心地给他清理伤口。   陷在皮肤里的碎玻璃倒是不多,也不深,就是一条条血痕,看上去挺惊心的。林微微吸了口气,道,   “我要挑出玻璃渣子了,你忍着点。”   弗里茨哼了声算是应答,他有点晃神,记得33年两人第一次遇到的时候,他也受着伤,枪伤。   在昏暗的小木屋里,她先是笨手笨脚地将酒精倒上了他的伤口,将他硬生生地痛醒;之后,喂药的时候,又差点把他给噎死……总之,一个晚上状况不断。这么不起眼的一个小姑娘,给他留下的印象却是深刻的,以前一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才知道,她就是与众不同的……就像身在2011年的他一样。   脚底的刺痛拉回了他飞絮的思绪,一低头,看见她蹲在身前,一脸认真地在给他挑玻璃。不是护士,她没啥经验,再加上有点晕血,手一抖,没夹住玻璃,反而夹住了他脚心里的碎肉,痛的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上辈子在集中营,逼着她赤脚在碎玻璃上跳舞,往死里虐她。这不,现世报应来的快啊,轮到她虐他了。   林微微垂着脸,认真干活,一丝头发不经意地滑了下来,遮住她的半边脸庞。弗里茨伸手替她撩了下,想到过去自己的残忍和决绝,心底掠过一阵后悔,感谢上帝给他开的这个狗洞,让一切可以刷新了重来。   抬起头,撞见两道深邃的绿光在眼前晃啊晃,林微微一怔,忙问,“很痛?”   他没答,只是深深地看着她。   “你再忍忍,马上就好了。”看着这血肉模糊的脚底,她不由放柔了语气。   她的温柔让他一怔,上辈子不可能实现的梦,这辈子变了真。某一处的心弦被她扣动了,一激动,他伸手将她拉进了怀抱中。   “宝贝,我不会再伤害你。”他埋在她的颈间,悄声承诺。   低沉的呢喃声传来,听不真切,隐隐间只听见他在说什么‘“不要”、“伤害”之类的话。想着他脚底的伤,暗忖,一定是刚才挖到他的肉,把他给痛傻了。她心底一阵愧疚,忙回抱了他一下,道,“好的,好的,我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了!”   “……”    ☆、第十四章 我喜欢你   林微微后悔了!真不该把他的脚包成粽子,看起来很严重,其实不过就破了几道口子。这下可好,反而让他有了无病呻.吟的借口。   白天上课,下午回家给他当保姆。就像这会儿,她手忙脚乱地在厨房切菜做饭,他就舒舒服服地躺浴缸里泡澡,还要时不时地骚扰她一下。   “微微林!”   听见他的唤声,她头都大了,砰的一下扔下菜刀,几步冲过去,隔着门板问,“叫我干啥?”   “你进来。”   “你个大男人在洗澡,我进去做什么?”   “帮我开下窗,热!”   还真怕他在里面憋着了,林微微只得推开门走进去,刚开门,一屋子的热气混合着一股烟味,迎面扑来。   咳咳,他这是蒸桑拿呢?她挥了挥手,将浴室的窗户一下子全都打开了。一回头,就看见他吊儿郎当的死人样,全身泡在水里,包着纱布的脚搁在浴缸上,翘得个半天高。一边泡澡,一边抽着烟,弄了一地的烟灰。   一屋子水蒸气还抽烟,他也不怕被闷死!林微微夺过他手中的烟,捻灭后直接扔窗外。   “哪来的烟?”   “客房抽屉里找的。”   “……”   不想和他啰嗦,林微微打算继续回去做饭。刚一转身,就被他一把掐住了。弗里茨眯着眼睛,向她勾了勾食指,示意她靠近些。   她没好气地问,“又要干嘛?”   “嘴干舌燥,给我倒点香槟来。”   卧槽,他倒是会享受,林微微脸一沉,“没有。”   “那就葡萄酒。”   “也没有。”   “啤酒?”   “没有没有!”   他皱了皱眉,一脸不开心,“怎么都没有?那你有什么?”   “口渴了是吧?”林微微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指着浴缸,道,“那就喝肥皂水!”   然后一甩袖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一身女王范儿,转身走了。   削完土豆,刨好芦笋,放在水里煮,又将牛排洗净上料,以待下锅。正忙得不可开交,弗里茨的声音再度远远地传了过来。她翻了个白眼,索性装作没听见,继续烧饭。   得不到反应,弗里茨长臂一勾,捞到了她的牙刷。闭起眼睛,按照记忆里青年团游街时敲锣打鼓的那个节奏,一下下地敲着浴缸,那清脆的敲击声组合成一组奇妙的音乐,还挺动听的。   正陶醉在自己创造的原生态音乐中,突然浴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了,一睁眼,就见林微微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她一把抢走了他手上的牙刷,用力敲了敲他的头顶,吼道,   “你到底想怎样?”   他镇定地伸出手,“我洗完了,把我拉出来。”   “你丫的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   “拉不拉?”弗里茨伸出湿哒哒的手,像一个太上皇似的,摆在她面前。   “不拉!”她用力地敲开他的手背,死活不肯妥协。   “那好,”弗里茨摊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动作。他撑了把浴缸,似乎想起身,可手一滑,又一屁股坐了回去,溅了她满身满脸的肥皂水,地板也弄湿了一大片。   林微微气得怒发冲冠,他却处惊不变,举高自己被包成粽子的脚丫子,在她眼前晃了晃。他眨着那双可恶的绿眼睛,脸上的表情哦,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我受伤了。”   “……”   “踩了一脚玻璃。”   “……”   “血染地板。”   “……”   “杯子是被你……”   “够了够了!”林微微听不下去了,玩不过他,只得让步。   弗里茨一扬眉,眼底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狡猾,嘴角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在她搀扶下,他爬出浴缸。因为使劲,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充满了张弛力,唯美的动感冲击着视觉。林微微心里虽然不高兴,但也忍不住心里的骚动,多看了他几眼。   他的身上还挂着水珠,顺着他结实的胸膛一串串地往下滚落,腹部的人鱼线隐隐突显。这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性感,毫无半点矫揉造作,自然而然,却魅力四射。   看见她脸上的表情,弗里茨悄悄地抿了下嘴,不由想起了78年前,1933年威斯巴登的某条小巷子里,他们俩初遇时的情景。他拿枪指着她的额头,逼着她救他,她颤颤巍巍地照着他的指令做事,看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恐惧、一点好奇、还有一抹惊艳,就和现在的她一模一样。   人们总是说,假如可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一定不会再重蹈覆辙。他无法逆转时光,却穿越了时空,遇到这个没被仇恨沾染上的灵魂。在这里,没有情敌的较劲,没有种族法在一边的虎视眈眈,更没有战争给人带来的痛苦,心是自由的。他发誓自己会守住那一份曾失落掉的誓言,不再让她恨他恨之入骨。   他身上光溜溜的未着丝缕,她的眼睛都没地方落,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不往那里瞧,一抬头,却又撞上了他深沉的目光。   被他这样瞪着,心里毛毛的,林微微摸了下脸,一脸戒备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别动,”他扶住她的肩膀,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那双曾经凶悍的绿眸中盛满了柔情。   “你……”   他的拇指滑到了她的唇前,挡住她即将出口的话,低沉着嗓子道,“让我回忆一下过去。”   林微微一脸惊讶,暗忖,不是说失忆了吗?难道他又想起了些啥?   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想到之前在战场的同生共死,心弦一动,慢慢地低下了脸,用力地亲了亲她的双眼。   被他的口水糊了一眼睛,林微微心口咚得一跳,推了他一把,怒道,“你干嘛你?”   回忆过去要动手动嘴?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摸了摸嘴唇,一脸贱样地道,“你的眼睛可比你的嘴巴诚实多了,喜欢就要说出来,明白吗?”   “明白个毛,谁喜欢你……的臭口水!”林微微用袖子擦了把脸,别开视线,她才没有色眯眯地瞪着他呢!绝壁没有!! = =   他歪着头,似笑非笑。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是这样口是心非,明明对他有感觉,偏就不肯面对。   被他两道目光扫视着,总觉得自己赤条条地什么也藏不住,她哼了声,转身就走。   弗里茨伸手拉住她的手臂,稍一用力,又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他握住她的双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逼近她的脸,“别走。”   他湿淋淋的身体贴着自己,水珠钻入她的衬衫,不好受。还有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都快跳出胸腔了。她皱紧眉头,挣扎了下,掩饰地吼道,“你到底想干嘛?”   破开伪装,一眼看穿了她眼底的惊慌,他坏坏地一笑。松开手,指着自己光溜溜的下半身,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没有毛巾,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其实你更希望我光着”   “才不是,”林微微被他说得脸红耳赤,心猿意马地解释,“我拿去放洗衣机里清洗,忘了给你拿替换的毛巾而已……你,你别胡思乱想。”   他挑了挑眉头,一脸了然,这个神情让她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   次奥,又被他调戏了!林微微跺跺脚,决定闭嘴,转身跑回房间,给他找干净毛巾去了。   磨蹭了会,回到浴室,本想将毛巾扔给他就走。谁知道,弗里茨并不接,而是张开双手,在那里等着她服侍。   “我受伤了。”弗里茨。   “你伤的是脚不是手!”微微。   “伤口发炎,引起的连锁反应。”他强词夺理。   “……”   不想理他,可就听见他在那里用阴阳怪气的语调说道,“一地的碎玻璃,一脚的血。”   林微微头皮麻了,吼道,“能不能说点新鲜的,这话十分钟内已经被重复了两遍!”   他耸肩,表示无压力。   和他较真,真能被气出内伤,为了息事宁人,她忍!林微微三两步走上前,目不斜视地替他擦干身体,扎上毛巾。   她没好气地道,“可以滚了吧。”   见她手叉腰,气鼓鼓的样子,分外生动,和印象中的一模一样。弗里茨心里一动,伸出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在她嘴唇上飞快地啄了下。   “我喜欢你。”他说。   这么直截了当的表白她还是第一次听见,不但直白,还说得铿锵有力,外带深情无限,就像在演电影似的。   表白的人是这样一个大帅锅,林微微始料不及,不由一怔。有点震撼,有点惊讶,还有点沾沾自喜,望着他屁颠颠的背影,一时反应不过来。大脑当机了半晌,才慢慢重启,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有那一声我喜欢你,不停地回荡。   他真的喜欢她?可他们认识了还不到一星期,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啊?   摸着脑袋,一头雾水,可当她回神,看到被他弄得一团紊乱的浴室后,突然恍悟!   丫的这厮根本不是喜欢她,而是喜欢免费保姆吧!    ☆、第十五章 情敌pk   周末,林微微在家看书看累了,就跑去打游戏。杨森是个游戏大户,客厅玻璃柜子里,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三大排游戏光碟。他常说,工作时间长了,需要调剂,而打游戏是解压的最佳方法。   两人匆匆分手,之后他再没回来过,连日用东西都没收拾。也是,反正他不缺钱,一栋房子都可以腾出来给她住,更别提这些小玩意了。   林微微打开柜子,翻了翻,多数是些战争打仗的,太复杂的,玩不来。眼睛转了一圈,最后找到一张CASTLE CRASH的盘,是类似超级玛丽的游戏。杨森管它叫入门级,给小朋友玩的,可以双人联打。可是,玩了没几次,他嫌水平太低,就放着当摆设了。   就它了,游戏这玩意本来就是消遣,要一路被杀到底,还玩个毛线。   一路斩兵夺将,遇神杀神,遇鬼杀鬼,连闯三关,爽爽爽!   弗里茨被电视里发出的声音吸引了过来,见她一个人坐在地上,专注地瞪着电视,手里抓着个形状奇特的东西,一来一去地操纵。他看看电视机,又看看她,一时摸不着方向。她这是在干嘛呢?   玩得太投入,拿起罐子灌了口,才发现可乐喝光了,起身正打算去拿饮料,一转头就撞上了站在背后的弗里茨。   她不禁吓了跳,抱怨道,“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你在做什么?”   “打游戏呗。”   “什么游戏?”   林微微将茶几上的游戏盒子扔给他,道,“自己看。”   塑料盒子上画着各种卡通人物,弗里茨把介绍看了三遍,也没看懂……额,好头痛,是英语!   给自己倒了杯橙汁回来,看见他捏着壳子在发呆,林微微不由问,“怎么啦?”   他会告诉她,自己最后一次看英语读物是在80年前么?   “好玩不?”他问。   林微微一屁股坐下,一边打游戏,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着,“一般。”   弗里茨两腿一弯,也跟着她身边坐下。   “你平时玩xbox吗?”林微微抽空瞥了他一眼。   弗里茨摇头。   “那Wii呢?”   他还是摇头。   “那你平时做什么?”   “打仗。”说这话倒也不是在存心逗她玩,他出生在1911年,要说有点什么特殊的经历,就是那两场改变人类史的世界大战了。一战结束的时候,他7岁,二战爆发的时候,他28岁。41年起,他便奔波在前线,在枪林弹雨下讨生活,直到阵亡。   林微微却以为他在说笑话,噗嗤一笑,道,“还打仗呢,我看你是电影拍多了,走火入魔了吧。”   弗里茨没接口,他的秘密就算说出来,她也未必会相信。   见他眼巴巴地望着电视机,林微微将自己的遥控器给他,道,“想玩就一起吧,反正这可以双人联打。”   她又去抽屉里找了个遥控出来,设置好,重头来过。这个游戏本来就两个人玩才有意思,只不过以前杨森嫌她水平太臭,老得救她,拖他后腿。   “这个按钮是控制方向,这个是跳跃的,这个是打斗的,这个是魔法的。哦,对了,还有这个……别乱按,是退出重来的。”   弗里茨试了试,操纵杆向左,屏幕里的小人就朝左走;向右,就朝右;按B就挥刀,按X就跳。第一次发现,这世上除了坦克,还有这么有趣的东西,真让人亢奋!   见他兴致勃勃,眼中流光溢彩的,林微微不禁也被感染了,大叫一声,“ARE YOU READY?”   “JA!”   “那就开始喽。”   弗里茨一脸认真,刚上手的时候,一路被砍,总是要微微给他做人工呼吸,才能救回来。她一边抱怨他的没用,一边心里暗自得意,嘿,竟然还有比她水平更臭的。   不过人家弗里茨可不是吃素的,他是有基础的,坦克那庞然大物都给他搞服帖了,别说这磨人的小东西。   一个小时候,就逆转了局势。   “弗里茨,你快来救我!”   “……”   “哎呀,这堆黄金是我的,你不许和我抢!”   “……”   “弗里茨,你这个混蛋,PK的时候就不能让着我点。”   “……”   不知不觉在沙发前玩了一下午,转眼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晚上吃什么?”弗里茨问。   “泡面?”微微。   “牛排还有没有?”弗里茨。   “大概有的……喂,你走慢点啊,这里还有敌人呢,快点杀死他!”微微。   弗里茨夺过她手中的遥控,道,“先吃饭,我饿了。”   人家杀得正起劲着呢,他这个扫兴鬼,林微微做了个鬼脸,一脸不乐意。转头瞟了眼挂钟,不禁咋舌。天啦,已经晚上七点了,荒废了一天没看书。完蛋了啦,下星期的考试要挂了。   想去看书,可经弗里茨这么一提,她的肚子也饿了,咕咕地在那里抗议。赶紧暂停了游戏,乖乖地跑去厨房找吃的了。   弗里茨起身去浴室冲了把凉,捏起她的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她人小,浴巾也小,围在他身上,更能突显出男性的矫健。   他习惯裸睡,反正不一会儿就上床睡觉了。为了节省劳动力,索性就不穿了,免得还得脱,麻烦!   洗完澡出来,微微还在厨房忙碌,他闲着没事,又坐到沙发上去玩游戏了。等着坐享其成,结果饭没等到,却等来了门铃声。   “弗里茨,我正忙着抽不开身,快去开门。”   不情不愿地扔下游戏机,他走到门口,这种时候会是谁啊?他弯下腰,透过猫眼瞧了一眼,一个男人的身影,很眼熟,非常眼熟……是杨森,微微的前男友。   这人又来干嘛?看见他,弗里茨心里立马拉响了警报。眼珠子一转,脑中立即有个主意,他三两下解开裹在腰间的毛巾。随手一扔,伸手弄乱了头发,屁颠颠地去开门了。   杨森没想到,给自己开门的会是个男人,还是赤身裸体的男人。他对弗里茨不熟悉,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神圣,虽然见了没几面,但对他的印象却很深刻。第一次相遇,他就想对自己动粗,还追着微微跑,现在索性住到了她家。   对于微微,杨森心里一直有种特殊的感觉,即便分了手,还是在偷偷地关注着她,是心中对她的感情还没完全泯灭吧。所以,一见到弗里茨□地出现在他面前,顿时很不爽,脸色一沉,笑容也不知不觉地隐没在唇边。   见他打量自己,弗里茨一点也不害臊,干脆双手抱胸靠在门板上,大方地让他看个清楚。他脸上露出个夸张的表情,惊讶地道,“你来的真是时候,我们正忙着……干活。”   不给杨森开口的机会,他又凑近了一点脑袋,继续说道,“你懂的,这种时候,男人离开,女人会比较暴躁。”   杨森下意识地瞥了眼他的□,脸色更加铁青了,冷冷地道,“我来找微微。”   “她正忙着呢,估计现在没空搭理你的。”他靠在门上,痞痞地撩了把刘海,道。   他不信,想推开弗里茨,走进去。这时,里屋传来了微微的叫声,带着一丝怒意,一丝娇嗔,“弗里茨,我都准备好了,你怎么还不过来,到底要让我等多久!”   林微微在厨房没人搭手,气恼之下,才叫了这么一句,可是听在杨森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充满了暧昧。   不动声色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弗里茨嘴角一挑,露出个笑容。见对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耸耸肩,做了个你瞧的动作。   “都说男人猴急,其实女人也一样,要得不到满足,就会乱发脾气。”瞧这话说的。   杨森没吭声,沉默半晌,心里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他已经过了争风吃醋的年龄,更何况,他俩已经分手,没必要在这里不顾身份,和他吵架。所以,他只是心平气和地说了句,“你很了解她。”   了解微微,这不是废话吗?追了她一辈子,跟了她一辈子。她那点小脾气,小心眼,小习惯,还不是被他摸得透透的。   “比你更了解。”弗里茨抿嘴,一挑眉,道,“好了,你也看到了,她现在非常需要我,我得去满足她了…… 你有什么话需要我转告他么?我,乐意效劳。”   “不用了。”杨森非常反感他这流里流气的样子,没半分正经,和他这个严谨的性格截然相反。冷着脸,没再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弗里茨伸手撑在门框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论身材,论脸蛋,他弗里茨都是杠杠的;论手腕,在集中营、在刑营的那几年也没白混。   臭小子,敢跟爷爷抢女人,你还嫩了点。   这时,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走了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弗里茨这个一丝啊不挂的大帅哥站在她眼前,一下子惊呆了。   她眨了眨她那双满是皱褶的蓝眼睛,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胸口,又移到了他的下半身,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弗里茨处惊不变,伸手向她摇了摇,一脸风骚地说了句,嗨。   可怜的老太太老脸一红,心脏一阵猛跳,啪的一声又猛地甩上了门。   林微微在厨房等来等去,都等不到他的大驾,于是一甩锅碗瓢盆,冲了出来。伸头一看,差点没绝倒,只见他光着屁股,站在大门口。幸好对面邻居大门关着,没人瞧见,不然丢死人了。   她气坏了,想去拧他耳朵,可惜人太矮,拧不到,只能改掐他的手臂,吼道,“你发什么神经?我叫你,干嘛不过来?”   他甩上门,一手勾住她的肩膀道,“没听见。”   “你耳朵聋了?对面邻居都听见,你还说没听见?”   弗里茨掏了掏耳朵,无辜耸肩。   林微微一脸狐疑,问,“刚刚来的是谁?”   “不认识的,按错门铃了。”   “真的?”她半信半疑。   “不然会是谁?”他不动声色地把问题抛回去。   被他堵得一怔,林微微挣开他的手,捡起地上的毛巾,给他围上,一脸认真地警告,“你给我老实点,少闯祸,不然把你丢出去。听见没有?”   “是,长官!”弗里茨双脚并拢,给她敬了个标准军礼。谁知,他这一动,腰上松垮的毛巾,就这么吧嗒一声,掉了下来。然后……   节操掉一地。    ☆、第十六章 舞会(上)   眨眼又是一星期,时间过得飞快,已是6月底了。早上去上课的时候,林微微一脚刚踏进校园,就被人塞了传单。   “这个星期六,系里即将举办一个怀念3、40年代的派对,记得要来捧场。”某金发美女扬了扬手,露出一个热情似火的甜美笑容,让她想拒绝都觉得不好意思。   “微微。”   听见有人叫她,林微微站住脚,回头一看,是好友李小贱。其实,她护照上的名字并不叫小贱,而是李健健,只不过,这人一来嘴贱,二来人贱,名字里又带了一个健,所以一顺口,就叫她小贱了。而她也欣然接受,励志要做洪堡大学第一贱。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实习了吗?”   小贱学的是电气工程学,这家伙运气不错,年初的时候,收到了一张西门子公司的offer。开开心心地去,没想到,一个学期都还没结束,就屁颠颠地滚回来了。   “成功为西门子创收1000万,我功成身退。哈哈哈。”   “说认真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浑水摸鱼,被他们辞退了吧!”   这种事情,搁别人身上不好讲,但小贱这种奇葩性格,绝对可能发生。她在国内也算是个大小姐,老爸是某银行行长,看在行长的面上,大家也不得不对她的迁就三分,这就养成了她天马行空的处事风格。她要强,非要一个人闯世界,在外面留学几年磕磕碰碰,张扬跋扈的性格总算收敛了不少。毕竟在国外,我爸是XX这种调调火不起来。   她的棱角倒是被磨平了,可嘴贱这毛病还是没改,在这学校都三学期了,一开学就闯祸。先是得罪教授,再是气走助教,李健健这名字在他们电气系里绝对是名噪一时的。   不过小贱也有优点,不然怎么能交到朋友呢。她大方,爽快,够义气,绝对是那种为了朋友敢两肋插刀的人。记得,微微刚进历史系的时候,他们班里有个光头党,看见微微,就堵着她嘲笑。   那时,小贱刚好去厕所,一出门,听见有人在骂中国,还欺负同胞。作为一个在党旗下受了24年教育的根正苗红的祖国好花朵,小贱一听到,火气顿时就蹿了上来。   冲上去就是一耳光,吼道,“丫的看不起中国?睁开狗眼给我看仔细了,你身上的衣服上哪一件不是made in china。有种你脱掉别穿啊,别到时候回家连裤衩都找不到!”   那么凶悍的中国女人还是第一次看到,欺负的人惊呆了,被欺负的人也惊呆了。小贱不等那个光头哥们回神,一把抓住微微撒腿就跑了。   其实她也害怕,所以吼完就逃之夭夭。一口气从学校跑到了勃兰登堡门,足足两站路,然后两人在大门下相视而笑。   林微微很重感情,偏偏小贱也是,而且两人都酷爱看帅锅,为了偷拍能来回坐地铁八遍。臭气相投,自然就混到了一起。微微脾气倔,小贱更倔,不过好在两人都是直性子,吵了一架,转眼就忘,不留隔夜仇。   “好吧,事实上是他们打算外派雷奥去上海分部暂驻,而他想带我一起去。”   “这不是挺好。”   “好神马,他们又没给我正式的工作合同,我要答应去就傻了。还有三个学期,我才能毕业,不就荒废了吗?再说,我可不想和那个白痴一起回家,丢死人了。”   雷奥是她的上司,据说是个难得的德国极品男。只要一接到小贱的电话,基本90%都是在抱怨他怎么没人性,怎么欺压她,怎么剥削她的劳动力。   “那倒是。还是拿到一纸文凭最要紧了。”   “咦,你手里捏的是啥?让我瞧瞧。”   “周末舞会,你去吗?”   小贱接过看了看,“去,有帅哥看,干嘛不去?”   “可是是40年代的风格,那年代跳什么舞?”   “恰恰?探戈?华尔兹?”小贱摆了几个舞姿,转了圈,道,“管它啥风格呢,去了再说。”   见微微没答话,小贱问,“难道你不想去?”   她耸耸肩。   “你可以让杨森教你嘛,他看上去好像什么都会。”   李小贱去实习,好久没回校,所以还不知道两人已经分手,微微正想说什么,就见倪娜风姿婀娜地迎面走了过来。   “倪娜,你也来了,正好。快过啦。”小贱挥了挥手。   倪娜看见小贱有些惊喜,可看见微微,脸上又有些迟疑。但,脚步一滞,还是走了过来。   “倪娜,我们正在说周末舞会的事,我和微微都去,怎么样,你来不来?”   “她当然不去,她得养生啊,要不然万一掉了些什么,岂不是亏大了?”林微微心中有气,忍不住一阵抢白。   “说什么呢?”小贱没听懂,可倪娜却被她讽刺的脸色一僵,露出尴尬的表情。   “小贱,其实她……”   “我去,周末的舞会,我一定参加。”倪娜截住微微的话头,道。   “太好了。那就等着你们俩。”小贱低头望了眼手表,道,“我约了教授谈课题,中午在食堂见面。”   等她走远,林微微收回视线,瞄了一眼倪娜,嘲讽道,“怎么你敢做,却不敢承认?”   “这是我们三个人的问题,我不想将别人牵扯进来。”   她哼了声,不想多啰嗦,转身就走。倪娜几步追了上来,一把拉住她,道,“谢谢你,微微,那天没有见死不救。”   林微微一怔,但随即道,“我救你是因为不想受牵连。而且,救你的人也不是我,是弗里茨,要谢就谢他去吧。”   倪娜咬着嘴唇,犹豫了下,还是提醒道,“你要小心弗里茨,这个人不简单。”   她有点烦,拍掉她的手,转头道,“我看,最不简单的人是你,我最该小心的人也是你……好了,什么都别说了,我不想听,我要去上课了。”   ****   自从那天,弗里茨就迷上了xbox,游戏的三大要素:车、枪、球,每一样都深得他意。林微微去学校上课,他闲在家里也不觉得无聊,眼睛一眨,大半天日子就这样翻过去了。   林微微下课回家,刚开门进去,就听见客厅的音响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她小心肝一颤,急忙抬头望去,只见某只正皱着眉头、满脸阴晦地坐在电视机前打电动。   见他玩得那么投入,她不禁走近瞄了一眼,是1945年美军攻克柏林的游戏。   “好玩吗?”她问。   “没意思。”他答。帮着美国人杀自己德国人,能有趣咩。   “那你还玩什么?”   “怀念战争,体会拿枪的感觉。”   我呸,神经病。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将包往沙发上一扔,跑进厨房去找吃的,正想煮面,没想到厨房里摆着一锅子热汤。揭开锅盖一看,是西兰花培根浓汤,色香味俱全。本来就肚子饿着,这下更是口水直流,赶紧给自己盛了一碗出来,热乎乎的,碧油油的,冒着香味。   她捧着碗,跑到客厅,在他面前坐下,“这是你做的?”   “显然是。”弗里茨抽空瞥了她一眼,问,“味道怎么样?”   “很不错。”她尝了口,赞道。   知道她喜欢这个味道,他特地亲自下厨,凑近一点身体,腆着脸向她讨功劳,“有没有觉得,其实我很棒?”   她一愣,问,“棒什么?”   “皮囊好、厨艺好、床上更能满足你。”   这么恬不知耻的话,他竟然就这样毫无压力地说出来了。果然是人至贱无敌啊,无敌!林微微一口西兰花呛进食管里,摸着胸口一阵猛咳,退开他,用力白了他一眼,道,“你脸皮可真够厚的。”   她没夸奖他,可他却当补品吸收了,摸了下自己的脸,不以为然地挑眉。以前连里的兄弟常说,皮厚才能讨到老婆。   吃饭时不宜聊天,此乃真理,林微微捧着碗,换到角落里去了。弗里茨看了她一眼,继续玩游戏,奋勇杀……自己人。   看他玩了一会儿,这时,手机响了。林微微忙扔下碗,将手机从包里挖出来,刚按了接听键,就听见小贱抱怨的声音传来,“中午说好在餐厅见面的,结果你们俩人呢?一个也没见到。”   “我们教授拖堂了,放学我就回家了。”林微微解释。   “你在外面吗,背景好吵。”   林微微忙换个房间,道,“没有,我在看电视。”   “我想问你,你和倪娜怎么了?吵架了吗?早上看你们俩神色不太对劲。”   “我和杨森掰了,她当了我们俩之间的小三。”她言简意赅地说了下。   “啊,不会吧!倪娜竟会做这种事情。”电话里小贱的声音充满了惊诧,她沉默半晌,问,“这怎么发生的?”   怎么发生的?她也想知道。   “都是我脾气太差,杨森没义务忍受我一辈子的。我和他,大概迟早都会掰的。”   听她声音里充满了颓丧,小贱急忙挑好听的安慰了几句,“我还以为他真爱你,他平时看你的目光,都是爱不忍释的样子。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一言难尽。找个时间,我慢慢告诉你。”   小贱嗯了声,道,“那星期六的舞会呢?你还来不来?”   倪娜去,八成还会带杨森,见到他们俩十指紧扣,自己心会痛。所以,她沉默着没说话。   “唉,”小贱叹了口气,道,“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疯一个晚上,现在看来……算了,你好好在家里养伤吧。”   两人闲扯几句,就挂了。回到客厅,看见弗里茨没在打游戏了,而是在翻看那张关于3、40年代舞会的传单。   “你去?”他扬了扬手中的纸片,问。   “不去。”   “为什么?”   “没舞伴。”   “我。”他指了指自己。   “你?你不是脚伤了不能动吗?”微微。   “为了你,我忍痛。”弗里茨。   “算了吧。反正我也没打算去。”微微挥手,兴致索然。   “去。”弗里茨。   她一挑眉,“你这么积极干什么?”   “在家里待烦了,想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我看是游戏打腻了吧。”   他也不否认,坚持要去凑热闹。   实在扛不住,林微微只好先敷衍他,“我再想想。要是找到合适的衣服就去。”    ☆、第十七章 舞会(中)   本是陪小贱出去买衣服,结果她的没买到,林微微反倒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条白色碎花蓬蓬裙,腰间高高束起,裙摆下面厚厚一层纱,再配上同一色系的发饰,看起来还真有那么点复古风情。   李小贱贼贼地看着她,道,“衣服都买好了,周末你可要准时出席哦。”   星期六很快就来临了,林微微换上裙子,伸手拉了下裙摆,心里头还是有些踌躇。一会儿去派对,看见那两人甜甜蜜蜜的模样,心里一定会不舒服,晚上八成又要失眠了。   要不,还是不去了。正想着打退堂鼓,李小贱的电话就来了。   “林微微,我在舞会等着你不见不散哦。”   她扔下一句话,没给微微开口的机会,就挂了。林微微只得打消半路撤兵的想法,期期艾艾地磨蹭着,晚上八点的晚会,七点半还在家里磨洋工。   房门一推,有人走了进来。听到动静,林微微下意识的抬起头,然后便从镜子里瞧见了弗里茨。他穿着杨森的衬衫和西装,乍一看,还以为是杨森本人。   她的装扮也同样让他失神,时光倒流,恍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记忆中的女孩,曾笑意吟吟地对他说,来抓我,抓到我,我就嫁给你。   上辈子终其一生,最后都没抓到她;这辈子,她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怎么还能错过呢?   他不假思索地大步走到她身后,伸手圈住她的腰,牢牢地,没再给她逃脱的机会。他撩起她的头发,低头轻咬了下她裸.露出来的肩膀,专横而又固执地留下一个属于他的印记。   “哎呦,你干嘛咬我?”她叫了起来,不满地推开他。   他舔舔嘴唇,不答反笑,那脸上的表情够妖孽的,看得她一怔。为什么他连轻薄自己的动作都会是这样的自然流畅?就好像他对她做任何亲热的事情,都是天经地义的。   见她发呆,弗里茨乘机捏了把她的脸颊,道,“这衣服不错,配你正好。”   囧,三十块的便宜货……这称赞的话咋听起来这么别扭呢。   林微微转个身,靠在梳妆台上,向后仰了仰身体,和他拉出点距离,“谁说我要带你去?”   弗里茨一手撑在她身边的桌角上,屈身向前,咬着她的耳朵,道,“带我去,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他的靠近带来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觉得自己俨然就是那被套了紧箍咒的孙悟空,怎么折腾都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她有些懊恼,伸手推了他一把,张嘴正想反驳几句,冷不丁脑中跳出了杨森和倪娜手挽手的画面。   虽然不喜欢他的自以为是,但也不得不承认,今晚一个人去,确实有点苦逼。而有人陪着,多少能掩饰掉一点内心的无助和孤独。只不过,弗里茨这人思想跳跃,做事又不按常理出牌,到底是护花使者,还是采花大盗,不好说啊。   她迟疑地问,“你真想去?”   “肯定。”   “那好,”她话锋一转,道,“可以带你去,不过,你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他摊了下手,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第一,到了那里不许乱说话,万事我最大。第二,从明天起,你在家不准只玩游戏,要打扫房间,做饭洗衣。”这两个要求并不过分吧,从没见过有人做饲主做的像她这么低声下气的。   “没问题。”弗里茨一口答应,爽快地连眼皮子也没眨一下。   见他这么直爽,她反倒犹豫了,这家伙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在玄关处换上一双近十厘米的高跟鞋,她总算是和他平起平坐了,不用仰视别人的感觉真好,就是脚趾头受罪了点。锁上门,一转头,就瞧见弗里茨站在自己身后。撞上她的视线,他弯着眼睛,扬起一抹笑,那神情特温柔。   林微微从没见过他凶悍的样子,所以也没多惊讶,只是觉得他这么浅浅一笑的模样很帅很好看,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见状,弗里茨嘴边的酒窝陷得更深了,伸手扣在她腰间,用力一揽,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在她反应过来前,他飞快地凑过嘴,在她脸上偷了个香吻。   稍不留神,就又被他轻薄了!   “弗里茨!”林微微伸手抵住他的胸膛,气呼呼地叫道,“再加一条,不准动手动脚。”   “那动嘴呢?”   “动嘴也不行。”见他眼珠子贼溜溜地转动着,她急忙抢在他前面,又加了一句,“动哪里都不行!”   弗里茨摸摸鼻子,转个身,立马把她警告的话丢进茅坑了。   ****   两人到达大礼堂的时候,舞会已经开始了。李小贱在门口恭候多时,看见微微,松了口气,大步迎上来。本想抱怨几句,但一眼瞥见她身边的弗里茨后,聚拢在眉间的乌云顿时散开了,脸上笑得简直是春光灿烂了。   她用手肘撞了下林微微,低声问,“呦,这帅锅是谁啊?”   “我捡来的流浪狗。”微微道。   “哈,哪里捡来的?我也去捡一条。”小贱。   “你要?”微微。   “美少年谁不要?”小贱。   “那一会儿给你带回家。”   小贱猛点头。   弗里茨虽然听不懂中文,但见小贱的目光不停地在自己身上打转,猜也能猜出,这两人的话题十之八、九不离他。于是,他扬起嘴角弯出个弧度,毫不吝啬地抛去个极具鬼畜特色的招牌式笑容,神采飞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李小贱自诩阅人无数,却也被他瞧得脸上一红,忙伸出手和他握了下,“嗨,我是健健李,你,你直接叫我李就行了。”   弗里茨扬了扬眉,暗忖,微微林,健健李……听上去挺押韵,跟歌德写的诗赋似的。   三人闲聊几句后,李小贱道,“你们先进去吧,我还要等人。”   “等谁?不会是倪娜他们吧。”   听微微这么说,她忙摇头,“不是,是雷奥,我的上司。这家伙前几天偷看了我手机里的约会提醒,刚才打电话给我,说要过来,让我在这里候着。”   闻言,微微立即拍了下小贱的肩膀,道,“看来你任务任重而道远,那我就不耽误你,先进去了。”   小贱点头,“去吧,一会儿我来找你们。”   大礼堂被布置地非常古典,人们穿着三四十年代的服装,扩音喇叭里放着那时代的音乐,时而欢快,时而幽雅。   弗里茨几乎一进来,就喜欢上了这个气氛,这才是他的年代,他的世界!   舞池里已经挤满了人,一对对情侣相拥而舞,林微微的目光在人群中一转,最后在不远处看见了杨森。他一个人靠在角落里,倪娜不在。感受到被人注视的目光,他很快转过头,她来不及移开视线,两双眸子就这样撞上了。   他对她笑了下,举高手中的酒杯,那瞬间,这神情竟有种说不出的颓废。看到这样的他,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以前,每次两人吵架的时候,他都是这样无奈而又颓丧地看着自己。眼底有些涩,心里有些痛,她下意识地向他走去。谁知,才跨出一步,手臂就被背后的人抓住了。   弗里茨用力一拉,将她拽了回来。他一手放在她的腰上,一手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搂着她起舞。   被他这么一搅合,她乍然清醒了,两人已经分手。现在他的女友是倪娜,就算不开心需要安慰,也轮不到她。   弗里茨一低头,就瞧见她神情落寞,一脸不开心的样子。他有心逗她开心,伸手做了个张牙舞爪的动作,道,“上一世纪,我们党卫军看到你这个中国女人,就这样啊啊啊啊地吓唬你。”   不等她回答,他又将手放在嘴边,做了个害怕的样子,继续逗她,道,“然后你看到我们党卫军,就这样啊啊啊啊地尖叫躲避。”   见他表情动作做得那么生动形象,林微微不由噗嗤一笑,将手放在颈间,道,“哪有那么夸张。”   他也跟着笑了,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道,“还有更夸张的。”   林微微刚想问是什么,就被他一下推了出去。弗里茨拉着她转个圈,摆了个舞姿,又将她拉回身边。   他贴着她耳际,道,“比如让她在碎玻璃上跳舞,再比如,强.暴她之后,给她一枪……”   她靠在他胸前喘了口气,他炽热的呼吸直接烙在她的颈窝间,让她的心砰砰直跳,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说的话,还是因为两人身体上触碰。   “这也是电影里的镜头?”她问。   “不,这是我记忆里的镜头。”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一吻,纠正道。   他半侧着身体,那舞姿苍劲而有力,正如他的人。跟随他踏着舞步,林微微一脸惊讶,道,“你竟然会跳这个年代的舞,还跳得那么好。”   弗里茨微笑,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坏坏地笑,“我还有很多让你吃惊的秘密呢。”   欢快的气氛下,两人跳着舞,不知疲倦。最后音乐一变,换成了慢节奏的圆舞曲,正好跳累了,她靠在他怀里,慢慢地摆动身体。   弗里茨吻了吻她的头发,对他而言,这一刻美好得简直在做梦。以前在苏联的难民营里,他也曾和她跳过舞,却是拿了酒精灌醉她,强迫她就范的,哪有现在那么和谐。   感受到他对自己深深的眷恋,林微微有些诧异,想问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可话题才开了个头,视线不经意地一转,突然瞧见了小贱。   她站在不远处和人说话,那个一身皮衣皮裤的人,大概就是她的顶头上司,雷奥。矮油,扮成猫王啊,果然劲爆十足!   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传说中的极品男,林微微好奇极了,挣脱了他的怀抱,就急着想过去八卦。   温香软玉拥在怀,弗里茨哪里肯松开,一伸手又将她拽了回来。   怎么都甩不掉他,她急了,道,“弗里茨,你答应过我的,会听我的话。”   答应了也可以反悔,更何况,他的承诺向来没半毛钱的价值。   硬的行不通,林微微只能软下口气,和他好好打个商量,“我去和好友说几句话,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弗里茨本想拒绝,但心思一转,突然改变了主意。他点点头,目送她离开后,挤到旁边的吧台。虽然是坐着休息,但一双眼睛却盯着杨森没松开过,直到一个陌生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这个派对不错,对吧?”   听见有人搭讪,弗里茨稍稍侧过半张脸,只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对方梳着一个和他类似的发型,身上穿着一件皮夹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弗里茨绝对认得,这是二战空军的制服,唯一不同的地方,是胸口没有了那个纳粹帝国的万字标志。   见他在看自己的服饰,年轻人得意地笑了下,道,“这衣服是我从古董店掏来的宝贝,花了我1800欧元呢。”   弗里茨扬了扬眉,没接嘴。   “我叫尼克劳斯,你叫我克劳斯就行。”他自我介绍道。   “弗里茨。”   “嘿,这是你真名还是艺名?我的意思是,现在除了老一辈的人,基本没人叫这个名字了。   “真名。”他本来就是80年前的人,今年正好100岁。   “我喜欢这个派对,喜欢3、40年代,”克劳斯压低声音道,“我个人是希特勒的狂热追崇者。”   弗里茨风轻云淡地一笑,“我也是。”曾经是,不过自从42年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对他而言,吾之荣誉即忠诚就成了狗屁。   “太好了,看来我们找到共同话题了。”克劳斯脸上闪过兴奋,道,“你想喝什么?我请你。”   “伏特加。”   以前在苏联,他天天喝,几乎寸步不离。在冰天雪地中,曾是他唯一的热量来源。可是,现代的伏特加里却加了可乐,甜甜的味道,几乎盖住了酒精的辛辣。弗里茨第一次这样喝,有些不习惯。   “你也是历史系的学生?”他问。   “不是。”但这段历史,他比谁都清楚。   “你喜欢二战?”   “我喜欢杀人的感觉。”   听见他的话,克劳斯先是一愣,随后哈哈一笑,道,“你开玩笑的吧。”   弗里茨举起酒杯,喝了口,继续道,“我尤其喜欢杀犹太人的感觉。”   克劳斯又是一怔,这种话,在现代德国谁还敢公然说,他不由重新审视眼前这个狂妄不羁的男人。   半晌后,他拿着酒杯碰了下弗里茨的杯沿,道,“那么,你不该出生在这个年代。”   “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德国已经没有纯正的日耳曼血统了,你看,这里都是外国人,土耳其人、阿拉伯人、犹太人……”这时,正好有人在身边挤过,见弗里茨目光闪烁,克劳斯忍不住也投去一眼,接着道,“还有亚洲人!”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弗里茨将杯中的饮料一口仰尽,站了起来。   克劳斯望着他的背影,不由嘀咕了声,“真是个怪人。”   ……   杨森从厕所里出来,在走廊上遇到了弗里茨。   弗里茨靠在墙壁上斜眼瞄他,一双眼珠中闪烁出莹莹碧光,就像是丛林中的野兽,不在觅食期间时,露出来一种漫不经心的慵懒。   两人交集过几次,在杨森眼里,这人就是个无赖。本想快步越过他,不料却被弗里茨抢了个先机,一步堵住了他的去路。这条路本来就不宽,站了两个身材魁梧的大男人后,就更显得狭窄。   “对不起,借过。”   弗里茨扬起眉,侧过半个身体,做了个请的动作。然而,就在杨森路过的时候,他冷不防伸出腿,一脚踢在他的小腿肚上。在集中营里,没心没肺的事儿,他弗里茨可是一件没少干,三观不正五官正,节操完全被狗吃了,所以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也没觉得有啥不光彩。   毫无防范地被他踹了个正着,杨森就算反应再快,也难免摔得狼狈。在公司,他是上司,谁看见他不是恭恭敬敬的。第一次有人敢公然挑衅,还让他当众出丑,脾气再好的人也会隐忍不住。   看见他愤怒地转头,弗里茨抿着嘴,露出个桀骜不驯的笑容,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一脸挑衅。   杨森本想发作,但到底还是忍住了。目光在弗里茨身上扫了一圈,他突然觉得挺好笑,这人全身上下穿的都是自己的旧衣服,可偏偏还这么臭屁自大,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气场和自信。   不动手,并不代表他不生气,杨森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一缕冷光,话里带刺地说道,“衣服这种东西还是新买的好,穿人家留下来的,合不合身一眼就知。”   弗里茨可没他这么文绉绉的,说不过他,索性不说了。四周一看,没人,直接走过去一拳揍在他的肚子上。然后乘他痛得弯下腰之际,在他耳边,道,“这一拳是为微微。以后少缠着她,软鸡蛋。”    ☆、第十八章 舞会(下)   哈,一口恶气,出得真爽。   弗里茨一路吹着口哨,神清气爽地回到大礼堂找林微微。   “你笑什么?”瞧见他笑得那么欢畅,她不由背脊一凉,这家伙该不是又做了啥坏事吧。   “解决了内急。”   微微以为他说是内急是上厕所,也没多问。   说了几句,弗里茨一眼瞥见从过道里走出来的杨森,正一脸铁青地向这边望来。他想也不想,随手挑起她的下巴,管她愿不愿意,霸道十足地吻了下去。   一个法式热吻,缠绵悱恻,连一边的人都看得脸红耳赤,心跳加速。微微反应过来,重重地捶了他一下,怒喝,“大庭广众之下,你这是要干嘛?”   “我要你。”这么肉麻的话,就被他这样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了出来,还是一脸的理所应当。   闻言,雷奥立马向他竖了下大拇指, “哥们,够气魄!”   林微微被调侃地脸一红,还想补救一下自己的形象,一巴掌拍开他的脸,气势汹汹地吼,“姑奶奶我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见状,小贱立即学着雷奥的样,大力鼓掌,“妹子,够强悍!”   被甩了一巴掌,弗里茨半点没往心里去,一把拽住她的手,扣在手心里,笑嘻嘻地看着她道,“打是情骂是爱,你下手越重,就越喜欢我!”   人至贱则无敌!   这话一出,谁能与其争锋。   服了。不光是微微,就连雷奥也一脸沉思,难怪一直追不到心上人,原来是脸皮太薄。   嘴巴没他贱,力气没他大,搞不过他,只能一把拽着小贱上厕所降火去了。   “微微,你这条流浪狗很凶残啊。”李小贱一脸兴奋,道,“这么看来,雷奥和他相比,简直是绵羊。”   “卧槽,我觉得自己要被他玩死了!”   “你活该啊你。谁让你见色起意,收留了这么一个人。不过,”她话锋一转,“他真的很帅,而且有个性,我想翻遍整个柏林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   “哈哈,真是无上荣幸。”林微微皮笑肉不笑地白了她一眼。   “对了,你看见杨森了吗?我刚看他一个人在喝闷酒,倪娜呢?”   “谁知道。”林微微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心绪还在飞扬中。   李小贱还想说些啥,这时,厕所的门被推开,倪娜走了进来。三人六目在空中交汇,皆是一怔。唉,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小贱一见是她,忙吞下了嘴边的馊主意,笑着打了声招呼。   “你刚才去哪了?怎么把杨森一个人扔着喝闷酒?”微微和倪娜吵翻,她李小贱可没有,见三人间气氛有些压抑,便主动打破了沉默。   “家里有点事要处理,所以就让杨森先来了。”倪娜道。   “哎呦,你家不就是他家,还分什么你我。”   李小贱口无遮拦的,弄得林微微很尴尬,她干咳一声,打断两人的对话。   “我先出去了。”   李小贱转头对倪娜道,“你们俩待会也一起过来吧,人多热闹,我把雷奥介绍你们认识。”   倪娜点点头。   林微微和小贱刚跑到外面,顿时就被震惊了。两个男人果然是一对极品,一秒钟没瞧见他们,就跑舞台上独领风骚去了。   拉住一个路人甲问了下情况,才知道原来是在举办知识竞答,最后胜出的那组可以获得一套去巴黎的旅游套餐。比赛的形式很简单,两个人一组,一个抢答,一个喝酒,谁要是答慢了,或者答错了,那另一个人就必须一口气干掉一瓶啤酒。   历史系组织的活动,这问题当然离不开历史,雷奥是工程师,文科是一窍不通的。自然而然就是弗里茨负责答,他负责喝!   这话题只要围绕着一战二战,弗里茨就能毫不费力地轻松拿下,就连萨克森豪森一共关了多少犹太人,多少苏联人,多少战俘这种坑爹问题,他也能张嘴就答。   “他满厉害的嘛。”   不光是小贱,就连林微微也一脸诧异,擦,他咋都知道啊?   半场比赛下来,成功将对手杀得片甲不留,长得帅,又有内涵,弗里茨一下子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看见周围不少人都在打听他,林微微顿时倍感骄傲,昂首挺胸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好像大家夸的人是她自己似的。所谓打狗看主人,连狗都那么厉害了,那她这主人岂不是更碉堡?   正洋洋得意,盘算着何时去巴黎旅游,谁知,下半场突然峰回路转。这家伙居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收到一片表扬声之后,下半场一路狂输,就连‘东西德统一时间’这种简单的问题也答不上。作为他的拍档,雷奥的脸上晴转多云,并逐步地区有冰雹。   上帝嘞,弗里茨再这样输下去,他就要酒精中毒了啦。   于是,这个机械系的高材生一把拉住弗里茨,毅然道,“还是我来回答,你喝酒吧。”   弗里茨一脸无辜地耸耸肩,和他换了个位置,心想,老子我活到45年就挂了,谁知道你们后面66年发生了虾米事。   要比电路机械呢,雷奥在行,但要比历史,他简直就是个废材。和弗里茨的水平部不分伯仲,十道题里只答对了一题,这题还是,这一届国家领导人是谁:默克尔。   雷奥输的惨,可弗里茨喝酒的动作一点也不悲惨,举起酒瓶,一口气将啤酒喝了个底朝天,没半点拖泥带水。他长相出众,再加上动作洒脱,人们原本是涌来看比赛,结果就变成了看他个人魅力展。弗里茨每喝掉一瓶啤酒,就引来底下一片喝彩,搞得主持人都没法继续节目了。   雷奥看着弗里茨都傻了,自己也算能喝,但没见过这种千杯不醉的。脚边一排啤酒瓶,双目依然清湛,神采奕奕,好像他喝越多,就越清醒。   最后一个问题,双方都没有答对,不分输赢。可弗里茨却喝出了瘾,举起酒瓶,对着微微所在的地方,莞尔一笑。   那动作加上那神情有说不出地魅惑,林微微心神俱震,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一口气把66年的酒瘾全过足了,弗里心满意足地走下台,雷奥在背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真厉害。”   “谢谢。”   “谢?”雷奥被他说得莫名愣忡,忙问,“谢我什么?”   “谢你请我喝酒。”他哈哈一笑,“这啤酒味道不错。”   雷奥顿时恍悟,感情这家伙压根儿就不是冲着比赛去的,而是冲着那些啤酒去的!   弗里茨从男厕晃出来,就瞧见等在外面的微微。   “你还好吧?”喝了那么多酒精下去,不会醉掉吧?   “你这是在关心我?”他凑近脸,一嘴酒气。   她推开他,伸手挥了挥,驱散空气中的酒味,道,“我是怕你喝高了,没人抬你回去。”   弗里茨双手环胸看着她,笑道,“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口是心非?”   横竖都说不过他 ,懒得浪费口舌,她一转身,走了。   “唉。”他从背后追上来。   “干嘛。”她没回头。   “喜欢我就要说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他勾勾手指,道,“弗里茨,你过来。”   他以为有啥好事,赶紧屁颠颠地伸过头。   林微微狠命地一把掐住他脸颊,用力地拧了拧,道,“丫的你这脸皮是恐龙皮做的吧!”   两人打打闹闹,回到原处,只见杨森和倪娜也来了。杨森沉稳地站在那里,倪娜依偎在他身边,和他十指紧扣。   看见这两人,她脸上的笑容一僵,心中大为不爽,真是冤家路窄。   见她神色不对,小贱忙一把拉住她,不由分说地拖着往外走,“走吧。”   “去哪?”   “雷奥说,市中心搭建了个露天的游乐场,我们去那里凑热闹,顺便吃夜宵。”   林微微本来不想去,可转念一想,凭啥她就该一脸失恋的怂样?没了他杨森,她照样可以活得有滋有润的,哼,这世界缺谁还不是地球照转?   “正好肚子饿了,走,去吃一顿香肠大餐。”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你请客。”   李小贱还担心她会闹情绪不肯去,没想到她一口答应了,不禁心里一乐,爽快地道,“好,你动嘴,我掏钱。”   虽然已经近10点了,但游乐场还是灯火通明,人山人海地挤满了人。   人手一份图林根香肠,林微微只爱吃肉,不爱吃面包,三两下将香肠啃了,只留下一个面包壳子,乘人不注意,偷偷一扔,丢进垃圾桶了。   摸摸肚子好像还没吃饱,眼睛四下一转,将目标瞄准了弗里茨。   “看,那里有飞碟。”林微微随手一指,然后乘他不注意,一口咬掉了他面包里的香肠。   弗里茨抬头看了老半天,也没找到劳什子的飞碟。低头一瞧,只见她鼓鼓的嘴巴,带着一脸坏笑,这才发现自己的香肠被她给偷走了。他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说啥好,自己的强悍早被这奇葩游乐场给甩到了北冰洋。可怜他这个生于20世纪的10后,在这堆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闪烁异光的庞然大物中,全然迷失了方向。   “没坐过过山车?”   弗里茨老实摇头。   “想不想试试?”   他点头。   林微微拉上李小贱和雷奥,四人排队,疯狂一把去了。   倪娜有身孕,当然不能再坐这种刺激的玩意,她抬手碰了下杨森道,“你和他们一起去,我在这里等你们,没关系的。”   杨森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我陪你。”   人虽然留在她身边,心却不在,目光一直追随着林微微。记得以前,从来都是他吃面包,把香肠留给她,刚才看见她抢弗里茨的香肠,心里很不是滋味。人总是这样,永远意识不到带给别人的痛苦,却总是那么敏感别人给自己的不悦。   话说这边,四人坐成一排,准备妥当后没多久,过山车开动了。速度渐快,人们开始放声尖叫,一边叫得撕心裂肺,一边继续自虐。   弗里茨活了那么久,经历了斯大林格勒战役、哈尔科夫战役、柏林保卫战……枪林弹雨的什么没见过,可这一次,他可真是栽了!载在这个小女人手里。   林微微!你竟敢这样耍我!他咬牙切齿地瞪着眼,在心里暗自发誓,下车后一定要捏死这个小坏蛋。    ☆、第十九章 锋芒毕露   坐在极速飞驰的过山车里,他的心都快跳出胸口了,就连苏联人的枪弹射入心脏时,也没能让他这么恐惧!   一定是上辈子在集中营里造孽太多,所以这辈子上帝让他弗里茨一样一样还回来。默念一千遍上帝宽恕我之后,这该死的车子终于停了下来,他捏着把手的指关节都发了白。连微微在一边叫他都没听见,一松开保险栓,他第一个冲下车,没走几步,呕的一声,吐了。吐得个惊天动地!   见他这狼狈样,林微微很卑鄙地在背后幸灾乐祸,哈哈哈,小样儿,也有你害怕的东西。   雷奥将水递给他,道,兄弟,辛苦了。   弗里茨一声不吭地接过,仰头灌了几口下去,一回头,那尖锐的目光就像两把刀似的飞向林微微。被他看得心一颤,她顿时很没骨气地躲到小贱身后去了。   他一步步地向她走去,虽然啥话也没说,那脸上的神情却仿佛在说,小样儿,你完了,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林微微头皮一麻,被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笼罩着,呃,她又没做错事,是他自愿去尝试的好伐,和她有半毛钱的关系啊。   她心中发怵,忙转身开溜,一回头,看见他还追在后面,叫道,“唉,你别追着我啊。”   心中一急,没看见前面凹凸不平的草坪,脚脖子一歪,摔了一个大跟头,鞋子也摔没了。   弗里茨本来心中有气,可见她一屁股坐在地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气一下子消了,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微微双手抓了一把草,无比怨念地扔向他,“你混蛋!”   嘲笑够了,弗里茨弯腰捡回她的水晶鞋,在她身边蹲下,道,“上帝保佑。”   看见他嘴角要笑不笑地勾起,心里就窝了一把火,用鞋跟敲了敲他的头顶,吼道,“保佑你妹!”   脚扭了下,肿倒是没有,就是一时痛得走不了路。弗里茨伏低身体,道,“上来。”   “干嘛?”她瞪着他,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不会又将她扔河里喂鱼吧。这人实在太鬼畜,他的心思啊,永远猜不透!   “我背你。”他指指肩膀。   见林微微仍然一脸迟疑,他没耐心了,一把抱起她放在椅子上,然后硬是抓住她的双腿将她背了起来。身体突然失去重心,她尖叫了声,急忙搂住他的脖子。   “这样才乖。”   双手放在他颈部,做了个要掐死他的动作,她别开脸,哼了声,“谁要你背。”   弗里茨笑笑,转头亲了下她的手臂。林微微像是被电到了似的,猛地一缩手,谁要他这刚吐过的臭嘴亲?   一路时不时地有人回头瞧他们,弗里茨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死活不肯放她下来。林微微没辙,只能目不斜视地装作没看到。   “喂 ,刚才在过山车里,你为什么叫希特勒的名字啊?”   弗里茨一怔,但随即一脸淡定地回答,“你听错了。”   “你肯定说了。”   “我没有。”   “微微……”   “嗯?”   “找个医生检查下,你这耳朵不行!”   卧槽!林微微又生气了,用力拧了把他的耳朵,用中文叫道,“你去死!”   弗里茨腾出一只手,掏了下耳朵道,“不用和我说再见,我们住一个屋檐。”   “……”   弗里茨脚步快,背了个人还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雷奥和小贱,倪娜和杨森。   杨森的目光一直盯着那两个身影,神情阴骘,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直到倪娜的声音传来。   “阿森,你捏痛我了。”她叫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松开两人紧扣的手,愧疚地道了声抱歉。   男友心里想什么,倪娜猜也能猜出点,对前任未忘怀,看见她过得好,心里不爽。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不像林微微这样单细胞,所以即使心里不开心,也不会表现出来。   她站住脚,捂着肚子,皱起眉头,却什么也没说。   杨森很快发现了她的异样,问,“怎么了?”   “我肚子有点痛。”她咬着嘴唇,一脸可怜。   到底是他的骨肉,杨森急了,道,“送你去医院?”   “没事,我忍忍,一会就好。”   “胡闹。怎么忍?”   倪娜脸上装着痛苦,心里还是很欣慰,杨森是个有责任心的好男人,就算不爱她,但母凭子贵也不会丢弃她。   弗里茨和微微走得太远,于是他和雷奥他们打了声招呼,便急急地送倪娜去医院了。   而那一头的微微根本没发现少了两个人,直到——   弗里茨目光四周一扫,发现了右边的射击场。好久没握枪了,看见那把狙击枪,他手痒了。   “来一局,怎么样?”   弗里茨提出建议,雷奥和小贱都毫无异议。   “咦?那两人呢?”林微微东张西望地瞧了会儿。   “倪娜不舒服,他们先回家了。”   “哦。”林微微暗道,哼,真会装。   一共四个人,买了4轮,弗里茨和雷奥率先上阵,两人并排站着。前方五米处挂着一排铁圈,从小到大,谁射落的铁圈最多,谁就赢。射中50个的送一个巨大的泰迪熊,射中25个,送一个小娃娃,射中10个的免费再来一轮,10个以下的就啥礼物都没有。   弗里茨将抢稳稳地抵在肩头,眯起眼睛,手指一扣,砰地一声射出一枪。以前在战场上,他担任的角色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狙击手,进入他远射目标的苏联人绝无生还的机会。可是,这一次,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枪竟然射偏了,铁圈一动不动,子弹射入了旁边的墙壁。   连射了三枪,都没有射准,他不禁一怔。难道是太久没练习,自己的射击水平倒退了?   “哎呦,瞧你这水平臭的,看我的。”   射击什么的太深奥,不过随便打靶子还是会的,这种游戏不就是体验一下拿枪的快感,还有谁真会是神枪手?   扛着枪乱打一气,居然也有被她射中的。弗里茨看着被她打中的一枪,恍然大悟,一定是店员怕亏本,故意在枪把的远程镜中做了手脚!   雷奥的最高纪录是20个,李小贱5个,林微微1个……囧。   弗里茨道,“让我再试一下。”   前三发,他都在调试两边的距离,射偏了两枪。从第四发起,一直到最后一枪,一共55发子弹,他每颗子弹都射中红心,百发百中。   林微微从一开始的惊愕,到后来的欢呼,那个可爱的泰迪熊哦……非她莫属了。   老板是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的阴云密布,妈的哦,碰到高手了。   摸抢的感觉真爽,弗里茨玩上瘾,一次不够,卷土再来。一口气赢了五只泰迪,最后店铺老板泪流满面地跪求,大哥,大爷,大神,我们小本经营,你饶了我们吧。   俩女孩一人一只,剩下的三只,很大方地还给店铺继续当镇店之宝。   “帅毙了。”小贱道。   “确实帅。”雷奥问,“弗里茨,你是军人吧?这拿枪的姿势,太标准了!”   弗里茨还没回答,林微微就抢着道,“不是,他是演员。”   “演员?”雷奥闪过一丝诧异,“演什么的?”   “二战记录片。”   “哈,怪不得。”经常摸枪的人,手感好。   ****   这是杨森的屋子,虽然他不说什么,但林微微自觉不好意思,两人都分手了,没道理还占他便宜。他不在意,不代表倪娜也不在意,不想落人口风,于是林微微开始找房子。   她盘着腿,坐在沙发上上网,弗里茨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打游戏,杀了一盘回来,见她还是对着笔记本发呆,一脸纠结。   扔了遥控器,他伸过头去,道,“干嘛呢,你。”   “找房子啊。”   “要搬家?”这里住的不好么?房子大,床也大,门还不带锁,方便他半夜摸进来。   林微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噼里啪啦地打着键盘,有一句没一句地敷衍他。弗里茨连电脑也没瞧见过,更别提笔记本了,只见她瞪着屏幕,捏着鼠标的手一会儿吧嗒按这个,又一会儿吧嗒按那个,好不热闹。   “这是什么?”   “电脑啊,大哥!”她白了他一眼,道,“拜托你别像个三岁小孩似的,整一个十万个为什么,好不好!”   被骂了,弗里茨好脾气地摸了摸鼻子,继续围观。他看着都觉得有趣,好像不管她输什么进去,都能跳出来一堆,看得人眼花缭乱的。于是,他们俩一个搜,一个看,就这样,他撑着下巴陪了她一下午。林微微记录了几个感兴趣的房源信息下来,见时间还早,就跑一边打电话去预约时间看房了。   弗里茨看着界面上的google,也试着输入了几个字,第三帝国,弗里茨……然后脑中一激灵,输入上辈子情敌的名字: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浦。   他挑着眉,一目十行地扫过屏幕,心中不由一阵惊讶。嘿,没想到这家伙还挺长寿,竟然活到现在没死。一起同生共死过的老战友,怎么也得去拜访一下,呃,带着微微,顺便一报曾经的夺爱之仇。   林微微打完电话回来,就看见他捧着她的电脑,一脸诡谲。   “你看啥呢?”她凑过头去瞄了一眼,本以为他乘机在看色.情,没想到他正儿八百地在查资料。里宾特洛浦……这名字有点耳熟,是谁啊?   弗里茨关了网页,推开电脑,一下子将她扑倒在沙发上。鼻对鼻,眼对眼,两张脸近在咫尺。   他用无比煽情的语调说,“啥都没你好看,我只要看你就够了。”   “额……”又来了。他就像一头饿极了的狼,口水都要掉到她身上了。   林微微向外移动一寸,滑下沙发,躲开他的桎梏,正色道,“这房子不付费,你住着也就算了,可是我要找新房子了,到时候,就不能收留你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钱,供不起这么大的房子,只能租一间房的学生宿舍。”   “我不介意,我可以睡你床。”   “你谁床,我睡哪?”   “床?”   “不行。”林微微拍开他凑过来的脸,退一步道,“好吧,如果你非要和我住一起,那就合租房子,你付50%的房租,ok?”   “我没钱。”   卧槽,没钱吃白食还那么理直气壮,林微微没好气地道,“那就给我找工作去。”   “工作?”他一愣。   “或者找个富婆包养你,反正你这张脸皮长得还不赖。”她伸手捏了把他的脸。   “你包养我。”他死皮赖脸地贴着她。   她呸了声,“包养你?我还想找个人包养我呢。”   “那我包养你。”弗里茨。   闻言,林微微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拿来。”   “什么?”   “马尼啊。你有么?”   他啥都有,就是没有马尼,只能老实摇头。   “没有你说个P。”她停顿了下,道,“总之,你要是想继续和我一起住,就给我付房租,没钱,就给我去找工作。”   “找工作?”他眼睛一亮,问,“怎么找?”   “先写个简历。”林微微转头看他,“你以前做过些什么工作?”   “看守。”   “什么看守?”她摸不到方向。   “集中营看守。”   一口茶含嘴里,喷了。   她一手擦嘴,一手擦屏幕,道,“这个就算了吧。我说除了拍电影,你还会些啥。”   他想了想,道,“弹钢琴。”   “钢琴?”她吃了一惊,瞧他这么个粗犷不羁的大男人竟然会弹琴?   他点点头,认真地道,“我会弹莫扎特的梦之安魂曲。”   “就一首?”看来这水平也是不济的,和她应该不分伯仲。   他点头,但随即又摇头,“给我点时间,贝多芬的曲子我也能想起来。”   “你多久没摸琴了?”她狐疑地瞪他。   40年到现在,大概也就71年光景吧。   见他这神情就知道靠不住,她一耸肩,替他决定了命运,“算了,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去麦当劳打工吧。”   “麦当劳?”   “就麦当劳,”她想想又觉得不对,“那你身份证呢?”   他耸耸肩,丢在战场上了。   “……”林微微再次绝倒,丫的你连身份证都木有,还唧唧歪歪说个毛线啊!    ☆、第二十章 看房   林微微捧着书,告别同学,一转身,却在大学门口碰到了弗里茨。   “你来做什么?”她问。   “陪你看房。”   “哎呀,糟了,忘了今天有预约!”她一拍脑袋,这几天忙着做报告演讲,忙得头昏眼花,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你去哪里?”见她走得匆忙,弗里茨一把拉住她后颈,又将她拽了回来。   “我回家拿地址。”   闻言,弗里茨伸手掏了掏口袋,两根手指夹住一张纸条,在她面前晃了晃,“是不是这个?”   她忙接过一看,点点头,“就是这个。咦,不对啊,我记得明明才约了三个房东啊,怎么变成四个了?”   弗里茨耸耸肩,道,“大概是你记错了吧。”   林微微是单细胞生物,也没多想,将纸条塞进口袋。看看手表,时间还早,便去学校餐厅随便吃了点午餐。   看着弗里茨,她一脸不开心,每次都是她买单,荷包都瘪了,看来这个暑假得出去打工了。唉,养宠物的开销果然就是大,一般人消费不起!   弗里茨哪里知道她在想啥,见她瞪着自己,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个微笑。那双碧绿色的眼珠,在阳光底下熠熠生辉,显得清澈而又纯粹。   身边的空位来了几个人,全都是女生,偷偷地看着弗里茨低声嘀咕半天。听见她们在议论他,弗里茨索性转过头,大大方方地对她们露出了个笑容。他那带着酒窝的笑,是最大的杀伤力,显然他知道这点,所以当成手段利用。   瞧他这贱样!真以为自己是阿汤哥啊!明明是一根讨厌的狗尾巴草,还到处招蜂引蝶。越看越刺眼,林微微啪的一下扔下叉子,伸手抓起餐盘里的面包,一下塞在他嘴里,也挡住了他那碍眼的笑容。   “少犯花痴,不想滚回家呆着,就给我老实吃饭!”   弗里茨吐掉嘴里的面包,那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用勺子戳了下她的手背道,“你这吃醋的样子,我喜欢。放心,我的心里只有你。”   一口肉呛进了食道,她猛咳几声,拍开他的手,“我呸,谁吃醋了。”   “那你脸红什么?”   “呛的。”   一口气将碗里的玉米浓汤喝了个底朝天,她胡乱擦了下嘴,指着盘子道,“喂,吃白食的家伙,快帮我把垃圾倒了。”   她这么一喊,几个女生纷纷望了过来,本有心让他难堪,谁知道这家伙根本不在乎。乐呵呵地耸了耸肩,一脸认命,反倒是林微微趾高气扬的,被人认为是野蛮女友。   真是沮丧,就没一次能玩得过他的。   吃饱喝足,养好龙马精神去看房,林微微看的是学生公寓。几个人合租一套,几个卧室,共用一个厕所和厨房。   第一个房子,是个有洁癖的法国女生,长得挺漂亮,可谈不来,林微微是个懒鬼,两人要住一起,铁定发狂。   第二个房子,是三个计算机系的帅锅,一瞧见过来看房的是个女的,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热情洋溢地给她介绍,“你看,这房间多好啊,朝南阳光充足,而且不沿街,没噪音。上网的费用我们也包了,你电脑要坏了,还管修!”   其他的都是浮云,主要是帅锅啊~~~这么多养眼的帅锅,透过他们,仿佛就看见了他们身后一整个系的美少年……哦也!林微微正想点头说,就这了,手臂突然一沉,被弗里茨一把给拽住了。   他拉着她四处逛了一圈,然后点评道,“厕所没人洗,很臭;厨房没人收拾,很乱。生活在这群臭男人当中,以后洗碗刷厕所的工作,铁定就是你的了。微微,你可要想好了。”   她微笑着的脸,顿时塌了下来,大哥,你这也太一针见血了,让还做着美梦的我一下子就清醒了。   前两个直接被叉出去,只能跑去看第三栋房子。没料到,他们遇到了一个熟人,确切的说这人认识弗里茨。   弗里茨眯着眼睛,瞪着眼前这个金发帅锅好半天,还是想不起来,这到底是哪根葱啊。没办法,100岁的大脑,不太好使,记忆力明显衰退。   那人也不在意,大咧咧地露出一排雪白的大牙,笑着提醒,“我是克劳斯,在舞会上,我请你喝过一杯。”   弗里茨一扬眉,终于想起来了,元首的狂热崇拜者,原来是他!   林微微在一旁狐疑地打量他俩,这两男人眉来眼去的,一定有奸.情!话说,弗里茨啥时认识这个大帅锅的?金发蓝眼……矮油。   可惜人家不待见她,从进门到现在,就没正眼瞧过她。反而一心要勾搭弗里茨,甚至连自己的电话号码也给他了,这让林微微很是恼火。弗里茨这混蛋,处处和她作对,她都忍了,可现在就连花样美少年也不放过!   “嗯哼,”她干咳了声,拉回跑远的话题,问,“你找合租人?”   克劳斯回神,不冷不淡地嗯了声,对微微他不反感,可也不热情。   “能带我去看看房间吗?”   听她要求,克劳斯点头,还算绅士地替她拉开大门,介绍道,“两间卧室,大的那间我住,小的空着,大概20 平方。”   林微微看了眼,几乎立即就喜欢上这里,房间虽不大,却很明亮。最重要的是,有一排落地窗,外面还有一个阳台,正对着一个街心花园。如果心情不好,或者看书看累了,还可以坐在阳台上晒晒太阳,看看风景。   她心里喜滋滋,可弗里茨却对这里诸多不满,满口抱怨,“房间太小。”   “20平方不小了。”   “放一个双人床,就没位置了。”   林微微随即投去个大白眼,“谁说要双人床?单人床就够,这里放一张书桌,这里一个书架,这里一个躺椅,这里再铺一块地毯,正好。”   弗里茨皱着眉头,对此布局完全不苟同。   两人正争论着,这时克劳斯的声音插了进来,“冒昧地问一下,你们俩人什么关系?”   “恋人关系。”   “没关系。”   两人异口同声。   恋人?他们俩啥时发展成恋人,林微微红着脸,解释,“不是,不是啦,其实我们俩就……”   “睡了一晚。”弗里茨嘴快地接过。   她点头,点了一半,突然惊觉,想否认已经来不及了。克劳斯显然曲解他的意思,了然地道,“一夜情。”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没什么关系,我……”晕,真是越描越黑!   一回头就看见弗里茨稍稍弯起的嘴角,尼玛!又被他耍了。   林微微一脸怒容地掐了他一把,只恨自己不能一巴掌抽死这个贱嘴巴。克劳斯本来不太待见她这个外国人,如果她一个人来,未必能租到这房子,可偏偏他对弗里茨有一种莫名的好感。愿意把房租给她,一半是因为弗里茨。   房型、地点都合她意,林微微想就这样定下来。谁知,节骨眼上,弗里茨又半路杀了出来。他一把拎着她转身就走,还特臭屁地丢下句话,“这房子不适合你。”   “胡说,胡说,我要的……”   话还没说完,房门就砰的一下被甩上了。   林微微这下真的怒了,好不容易找到价廉物美的房子,就这样被他破坏掉了。她用力挣扎了下,拍开他的爪子,吼道,“弗里茨,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喜欢这家伙,阴阳怪气的。”   “管你喜不喜欢,又不是要你和他谈恋爱,我喜欢就行了!”   “不行!”他霸道无比地向前踏了一步 ,阳光照入他的眼底,反射出来令人惊心的绿光。   本来还想反驳的,但由于敌方气场太强,我方寡不敌众,林微微很不中用地丢盔弃甲投降了。   硬是被弗里茨拖去看第四栋房子,那是在一个僻静的住宅区,这里很美很安静,附近的湖里有天鹅游过。   房子也很棒,一栋独立的小洋房,带着精心修饰过的花园。房东老太太住在楼下,老头子死得早,儿女又都独立了。孤家寡人的一个,年纪渐大,腿脚不方便,可又不想去养老院。于是,她便想找个乖巧的房客,能够相互照应。   整整一层楼都出租,价格自然也就不便宜,虽然这里环境很好,可是还是不能打动微微。一个月1000欧,就算把她卖了,也没这么多钱。   她是穷学生,又不是白领,要找那么高档的房子作甚!可偏偏他对这里情有独钟,于是,林微微怒了,一把揪住他胸口的衣服,咆哮,   “弗里茨,等你什么时候赚钱了,再来给我发表牛论!”   钱,又是钱!看来这个世界,不管怎么改变,最重要的东西果然还是钱。么钱,没房子,没说话权,连老婆也讨不到!    ☆、第二十一章 色.情广告   弗里茨很纠结,纠结啥?   马尼呗!   想当初,20世纪,他还在集中营里当大老爷们的时候,剥削犹太人那个爽啊。前来孝敬他的人排成行、列成队,灰色收入,红色收入,金色收入,络绎不绝,全被他换成了金条,至今原封不动地存在瑞士银行里。   这些金条要能取出来,怎么也够吃上一辈子了。钱倒是有,也是存在他的账户里,可就是提不了现。这要说出去他就是1911年出生的弗里茨赫尔曼本尊,能有人相信么?   唉,好汉不提当年勇,一切只能刷新了重来。   弗里茨在这边苦恼,那边林微微也在烦躁,除了克劳斯的套房子,就没有称心的了。申请了助学贷款,周末再去打打工,要养活自己足够了。可问题出在弗里茨身上,这只不要脸的寄生虫算是彻底赖上她了,铁了心要天涯海角誓死追随啊……额,被他盯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桃花运,还是霉运。   弗里茨相中的那套洋房,肯定是不可能的,即便这个价格在同类房子中已经很公道了,可她还是接受不了。   “要怎样才能说服你?”弗里茨第一千零一遍地问。   “这不是说不说服的问题,是我根本负担不起!”林微微也第一千零一遍地回答。   “多少钱才够?”   “一个月1000欧,合同一签就是一年,还得交3个月的定金。怎么说也要1万,就算卖了我也没那么多钱啊!”   弗里茨沉默了半晌,问,“那如果我能搞到那么多钱呢?”   “你?”林微微好笑地瞥去一眼,哼了句,“抢银行啊?”   他没说话,她也没放心里去。   一万欧,麦当劳里当个苦役,一年不吃不喝,也勉强能凑到这个数。可是,弗里茨……怎么看也不像是吃苦耐劳的人啊,倒像是个大老爷们,有一堆人在后面跟着伺候的那种。   日子照旧,没有新颖的事情发生,林微微照样上课下课,弗里茨也照样在家打电动。要说有啥不一样,那就是家里的电话逐渐多了起来,基本都是一个人打来的——克劳斯。   林微微觉得挺奇怪,这房子是她要租,就算找也该找她,他为啥盯着弗里茨不放?这人不会是基佬吧?   弗里茨的态度也很诡谲,明明不待见这人,却还屁颠颠地等着他电话,而且故意避开她。他们俩地下活动搞得热烈,奸.情满溢啊!   实在忍不住好奇,她终于问了。   谁知,他一句男人搞事业,女人少插嘴,就把她给顶回去了。   事业?她瘪了瘪嘴,暗忖,两个男人这么激情四射,不会是在搞基事业吧。话说弗里茨这个鬼畜攻,和克劳斯这个冰山受,还真是天生一对。   弗里茨有了新朋友,她终于耳根清净不少。家里很安静,她不用再去图书馆,可以躺在床上看书,没人来捣乱,也没有游戏爆破的声音来刺激她神经。不过,习惯了他的骚扰,有一天就这样安静下去,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胡说,怎么会觉得少,这种天下太平的宁静,她求之不得呢。   看完书,做完饭,那个魂淡还没死回家。林微微拎起电话,可又记起这家伙两袖清风的,根本没有手机。他可真是潇洒,轻轻地来正如轻轻地走,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彩云啊!   一边收拾着他的游戏光碟,一边撅着嘴老大不乐意,真没良心,有了基友,就扔了她这个饲主。真是一头养不熟的狼!   心里不舒服,没心思看书,便扔了书本跑去收拾房间,把以前不舍得的东西一样样丢进垃圾桶。和杨森旅游时买的纪念品,和杨森的合照,和杨森有关的一切……她突然发现,其实要忘掉一个人,也不是那么难的。   太阳渐渐地沉入地平线,窗外华灯初上,不知不觉,已是入夜时分。林微微人虽然坐在厅里,手头上整理的动作也没停下,可心思却在飘荡。眼睛一遍遍地刷着时钟,两只耳朵竖得跟兔子似的,大门口稍有动静传来,都能让她目光停留半天。   她在等弗里茨回家,可偏偏他就是不回家,林微微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强迫症,非得见到他人了才肯去睡觉。   结果,人没等到,她自己熬不住疲惫,窝在沙发上睡着了。一觉睡到大天亮,乍然惊醒,已是新的一天。   昨晚没人敲门吧?   她三两下蹿起来,打开房门,走廊上空荡荡的,不见人影。微微顿时一脸怒意,反了,小样居然敢彻夜不归!   正发火,手机响了,找了老半天,终于在厕所里找到。以为是弗里茨,可接起来一听,却是李小贱。   “找我干嘛?”心情不好,口气也不佳。   “你一清早吃炸弹了?”小贱在电话那头吃吃地笑。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下意识地一抬头,便在镜子里瞧见了自己那张怨气冲天的脸,不禁吓一跳,差点摔了手机。   “陪我去逛街吧,我想买衣服。”小贱说。   “不去,我要看书。”   “星期六看毛书啊,明天再看,今天陪我出去逛逛,我请你吃午饭。”   “吃啥?”   “你想吃啥?”   “OKINI。”   “你倒是会挑啊!”   这也算是全柏林最贵的一家自助式亚洲餐馆了,有寿司,也提供热炒,餐谱做得都很精致。但价格不便宜,人均最低消费也得花上个三十多欧,还不含饮品。不过,人家李小贱是白富美,不敲她竹杠敲谁?   林微微把自己收拾了下,化上时尚烟熏妆,遮掉两个熊猫眼,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逛街了。   谁让小样儿彻夜不归,活该他没钥匙进不了门。哼!   ****   “哎呦,微微,你的眼睛怎么了?被人揍了?”   “滚蛋!”   对她的恶劣态度,小贱不以为然。见她左顾右盼的,林微微忍不住问,“你看啥呢?”   “咦,真稀奇,那个跟屁虫居然没跟来。”李小贱啧啧几声。   不说名字,她都知道说的是谁,林微微从鼻子了哼了声。   “他怎么了?做了啥对不起你的事?”   “他彻夜未归。”   小贱本来只是随便提一句,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啊,彻夜未归啊!微微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哦~~~~”   “别提他了。”她烦躁地挥手,随即转开了话题,道,“对了,我最近找房,你有啥房源消息么?”   “你住的好好的,搬什么家?”小贱想想,问,“杨森放话让你搬?”   “这倒没有。”微微。   “那不就是了,死皮赖脸地呆着呗,好歹每个月可以节省好大一笔花销的。”   林微微叹了口气,道,“不想占他便宜,我俩都分手了。”   “这算什么占便宜?” 小贱不以为然地戳了下她的脑袋,“你真是死脑筋,就不能把这当是分手费?又不是让他把房子送你,不过是借你暂住而已,他空着也是空着,想这么多干什么?脸皮厚厚,肚子饱饱,此乃真理。”   “……”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儿,林微微道,“算了,我看我还是自己找房吧。不想欠他。”   “欠他啥,是他对不起你在先,估计他也对你愧疚着……”小贱瞄了她一眼,挥挥手,道,“算了,你们的事我也不好发表意见,你自己决定吧。需要帮助的时候知会一声,我保证随叫随到。”   “谢谢。”   “谢毛啊,我们俩这关系还需要这么客气吗?”   两人逛了一下午,大包小包地闪进餐馆。寿司神马的不是微微的大爱,但是这里是例外,新鲜而且口感好,周末不预定的话,连位子也坐不上。   “其实,我还是宁愿喊个小火锅。”   “大热天的吃火锅,热死你。”林微微塞了一口铁板鱿鱼,口齿不清地道,“偶然换个口味。”   听她这么说,小贱立马伸过头,露出个贱样,道,“就像男人。以前是慢火炖猪骨,现在是爆炒腰花……哈哈!”   听她说的有趣,林微微也跟着笑了起来,笑了几声,突然觉得不对头,用力掐了把好友,怒道,“你把我比作猪骨和腰花啊,混蛋!”   小贱笑翻了天,“我觉得这比喻挺形象。”   “……”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终于酒足饭饱了。两人摸着圆滚滚的肚子,一脸满足。   “你待会怎么回去?”   “步行,你呢?”   “啊,我看我还是打的吧。”她打了个饱嗝。   林微微鄙视地向她瞥去一眼,“吃了那么多东西,你丫的也不怕胖死。”   “也是哦,那我就坐车回去。”   “坐车和打车有区别吗?”   “有哦,打车直接送到家,坐公车我还得走几步。”李小贱一本正经地道。   “服了。”   “你反正要去散步,要不然送我去车站?”   林微微买的东西不多,反正时间还早,那就送她一程。   “如今的房子不好找,便宜的只剩下学生公寓。”   “你别抱怨了,柏林也经算便宜的了,你要是去慕尼黑逛一圈试试看,有你受的。”   “话是这么说,可我还是负担不起。”   “你都申请了助学贷款,一个月怎么也有个千把块。”   “哪有那么多啊,加起来也才800,付掉房租,去掉水电费,还有上网费,伙食费,电话费……连买衣服的钱都没有了。”   “那你还搬什么家,真是。人家杨森又没赶你。”   “不争馒头争口气,我就不想被倪娜看扁了。”   “唉,你们仨可真是纠结的。”   林微微没接嘴,站在车站上,两人沉默着,各自想着心事。   要养活她自己还是绰绰有余,不过现在多了弗里茨。这家伙事多,要求高,绝不是那种可以随便打发掉的人。谁让她当时没眼识地招惹上了这么一个人,现在甩都甩不掉。   “这个暑假你是回国,还是去找工?”   问了好几遍,都没回答,见她心不在焉的,林微微伸手推了她一把,问,“你看啥?”   小贱凑过脸,低声道,“这人好像是弗里茨。”   听到弗里茨这个名字,微微心一跳,忙转头看了下,“不会吧,哪呢?”   四处张望,都木有看到人影。   “那里,你看广告栏里的海报。”   顺着小贱手指的方向,她看见了一个裸着上半身的男人,手里拿了条小皮鞭,半跪在那里。宽阔的肩膀,坚实的腹肌,有力的腿,这一个姿势将他身材的优势完全都突显了出来。他整个人一半在阳光下,一半隐在阴影中,只露出半边脸,却魅力十足。   海报上的人半眯着眼睛,扬起下巴,似笑非笑地眺望前方。那神情够放肆,也够放荡,有种说不出的妖冶。这么性感的男人,看得她脸都红了,一时间脑中遐想连连。   “是不是特像你家那位?”小贱拉着她走近几步。   那眼神、那目光、那表情……尤其是那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简直像爆了。   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林微微凑过去仔细地瞧了眼广告,顿时绝倒了。额,是个色.情艺术展览,还仅限于Gay!   原来是基佬的疯狂。   她抬头再看看照片,满心狐疑,不会吧,这人怎么可能是弗里茨啊?    ☆、第二十二章 万年鬼畜攻   又过了一个多星期,已是7月中旬了,林微微忙着应付考试,天天泡图书馆里看书。可弗里茨这家伙竟然比她还忙,走的比她早,归的比她晚,神出鬼没。   再这样下去,她这宠物可就彻底变成散养的了。等到半夜11点,他终于回来了,还是老样子,正门不走,偏要翻窗进来,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   踏进大厅,就看见月光下坐了个人影,他不由吓一跳。定睛一看,是微微,他很快恢复了镇定,三两步走过去,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下。   被他亲得满脸口水,她用力地擦了擦,埋怨,“你怎么才回来,让我等了一个晚上!”   这句话一出口,林微微立马就后悔了,幸好夜色遮住了她脸上的神情,要不然这样子还真像个兴师问罪的妻子。   “等了我一个晚上啊……”他低声笑了起来,紧挨着她坐下,凑近脸,暧昧地道,“等我干嘛呢?”   被他的气息惹得一身火,林微微推了他一把,向后移个位置道,“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弗里茨被她推得一怔,暗忖,以前的我?那个把你处处逼进绝路的我?   林微微乘他发呆,向后撤退,离得他远远的,话锋一转,问,“你还想不想和我一起住?”   弗里茨点点头,翘起二郎腿,掏出烟点燃,用力地吸了一口,靠在沙发上等着她的下文。   “那你给我老实交代,这几个星期你到底去哪里了?都干了些啥?”   昏暗的月光下,只见烟头上的红光忽明忽暗,他不以为然地回答,“工作。”   “工作?”就他这成天吊儿郎当的人,会自觉去工作?打死她不信,“你认真点。”   他身体向前倾,向她喷出一口烟圈,道,“我很认真。”   被烟雾迷住了眼睛,她呛了下,他的手一抖,掉下了一大堆烟灰在真皮沙发上。林微微气坏了,夺过他的烟,按在茶几上捻灭了。   “家规里再加一条,不准在屋内吸烟!”   被她推了下,他的身体顺势滑倒,侧卧在沙发上,眨着一双绿眸紧紧地瞅着她。他没说话,可眼底流露出来的神色却比说任何情话更煽情,月光透进玻璃窗,落在他的脸上,照亮了他的眼。那一瞬间,她好像在他眼里看见了另一个世界,晦暗却也光明,是这样神秘。   弗里茨翻了个身,将脑袋枕在她的腿上,抬头望着她。两人在黑暗中对视,没有说话声,时间仿若凝固,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以前,她只是出现在他梦中的一个影子,可望不可求;可现在她就近在咫尺,两人间没有憎恶,没有争吵,没有仇恨横着,是这样坦荡。他心一动,不由伸手摸了下她的脸。   指尖的温度透过两人相触的皮肤,钻入心间,让她的心瞬间猛地跳动起来。在她想逃避之前,弗里茨已伸手环住了她的后颈,稍稍使着力,一点点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一抬脸,吻住了她的唇,奉上一个荡气回肠的吻。和他唇齿相缠,林微微开始是不情愿的,可是他的吻好像有魔力,充满了激情,在她心里放了一把火,融化了所有的戒备。   “怎么办?”他意犹未尽地松手。   “什么?”她莫名其妙。   “很想将你拐上床,可是,”他一脸纠结,“我太累了,那里硬不起来。”   “……”   真是鬼畜嘴里吐象牙,母猪会上树!   林微微一脸黑线,双手一伸,使劲推了他一把,将他推下地。她忽得一下站起来,咬牙切齿地对他吼,“你给我去死!”   ……   第二天一早,林微微起床,弗里茨已经在厨房煮咖啡吃早饭了。见她进来,他立即弯起眼眸,笑意吟吟,神采奕奕。   他起身,将她拉到餐桌前,拉开椅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然后,又自动自发的给她热了杯牛奶。   林微微一脸警惕地看着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果然,就听见他在耳边道,“你说过租下那栋房子,需要一万欧的现金。”   “我没钱。”她飞快地接嘴。   闻言,弗里茨随即扬起笑容,单挑了下眉头,这个神情看得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走出厨房,过了几秒,又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手里拽着个信封,啪的一声甩在她面前。   “够不够?”   林微微被他这气势吓了一跳,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那信封,厚厚的一沓……貌似都是钱!?   “这,这是……”   “钱。”他将信封塞她手里。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装满了纸币。粗略地瞟过,500欧大票面的就有五六张,200的100的也不在少数。   她无比惊讶地抽出一张500,照着太阳望了眼,水印清晰,防伪标识也在,不像是假币。难道他真去抢银行了?不会吧!!   “你哪来的钱?”她一脸紧张。   而弗里茨却一脸得意,道,“劳动所获。”   “劳动?什么劳动能让你短短一个月内赚到一万?赶紧介绍我,我也去!”   “你不行。”他挑剔地看了她一眼。   “你都行了,我为啥不行?”她数着白花花的银子,不服气地问。   “人太矮,胸太小,和性感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儿。”   “这和赚钱有虾米关系……”说了一半,她突然反应过来了,指着他道,“你,你,你该不会是当鸭子去了吧?”   像是有病毒似的,她赶紧扔了钱,双手在身上擦了擦,满眼惊异地瞪着他。怪不得一个月来早出晚归的,原来是去卖身了啊!   “什么鸭子?”他没听懂。   “你到底陪了多少女人睡觉?!”一万欧呢,按照外面的行情,怎么也得睡100个吧?次奥!30天100个,平均一天3个?这还不阳.痿?怪不得昨天他说硬不起来……果然是有原因的!   陪女人睡觉?他一怔,随即意识到原来是她想歪了,瞧她这鸡飞蛋打的样子,还挺生动。弗里茨存心想逗她,一时也不急着解释。扔了钱袋子,向后一靠,他靠在椅子背上,霸气十足地环胸看着她。   “你说呢?你说我值什么价?”   天啊,第一次遇到这么皮厚的男人!林微微被他堵得无语了。   见她闭嘴不答,弗里茨在一堆钱里随手夹起一张五百大钞,刮过她的脸、下巴、颈子,然后手一松,钱币掉进了她胸口的衣领里。   他贴在她耳边,道,“一个晚上,给别人开价1万,给你……打个折,500怎么样?”   又被调戏了,为什么他随便说句话都能把她气翻天?她捏着他的厚脸皮,向后让了下,扯开两人的距离,道,“就算5块,我也不要。”   “这么说,免费的你就要了?”他啧啧地摇头。   一句话被他噎得半死,她愤怒的掏出塞在胸口的那张500大钞,用力掷向他,吼道,“要你个头!”   弗里茨伸手接住,往桌上一扔,笑眯眯地道,“其实只要是你要,我就给,免费,而且保证服务到位,质量过关。”   噗,吐血了!   ****   时间拉回一个月前,弗里茨接到了克劳斯的来电。   克劳斯是洪堡大学社会科学的学生,兼职当模特,自己也酷爱摄影,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有种特别的执着。尤其,和弗里茨还有着共同爱好,纳粹。   两人在电话里有的没的瞎扯了几句后,弗里茨正打算挂电话,就听克劳斯在电话那端语气轻松地道,   “你来,我给你介绍工作。”   就这么一句话,克劳斯将他约了出来。   弗里茨没想到,这家伙嘴里的会馆竟然是柏林同性恋协会!卧槽,同性恋!看着那些男人亲亲我我勾肩搭背的,他一阵暴躁,下意识地将手按在腰上。这是他在集中营里的习惯动作——杀人前的预兆。这要是搁在1945年前,这些人早被送进集中营,人为毁灭了。   见他一脸阴骘,克劳斯忙道,“多个朋友多条路。”   他不说还好,一说弗里茨就更怒了,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将他拉了过来,“别给我玩花样,老子我这辈子只对女人起反应!”   见他神情凶悍,克劳斯吓了一跳,忙唯唯诺诺地点头,一副小受模样。   弗里茨正发着飚,这时耳边传来咔嚓一下快门的声音,这个镜头就这样被人拍了下来。他皱了皱眉,松开克劳斯,向那个拍照的男人走去。   “拿来!”弗里茨的声音低沉地吓人,这辈子,他最不待见的两类人,一是同性恋,二是犹太人!   他本就人高马大,还板着个脸,无论是气势还是气场都是惊人的。   那人倒也没被他吓倒,反而喜滋滋地凑上去,将照片展示给两人看,“怎么样,这画面是不是很带感?”   镜头上的两男人,一攻一受,不管是动作还是神态,都是绝佳的。只不过,他找错了人。这种现代艺术,别指望弗里茨这个100岁的老古董能看懂,他眼里看到的只有两个拉拉扯扯的男人!   “带感个屁!把交卷给我。” 他伸手就要去抢他的相机。   那人急忙退开几步,将照相机宝贝似的藏在身后,道,“其实,其实我们正在找男模,我觉得你气质条件都符合,要不然来试试。”   弗里茨根本没听他的,怎么都抢不到他的相机,本来就没什么耐心的人顿时光火了。他一把捏住那人的脖子,阴测测地威胁道,“你最好别惹我,他妈要真逼急了我,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那人被掐得脸发红,可眼底却还是冒着兴奋的泡泡,要知道他找的就是这种调调,万年帝王鬼畜攻啊~~~这种气势浑然形成,再没比他更自然的了。   “咳咳,我付你双倍价格,你当我的模特……咳咳,不,三倍,”他的脸涨得通红,但看弗里茨的神采不减。那感觉就像是一条饿了很久的哈巴狗,寻寻觅觅,暮然一回首,那块诱人的肉骨头就在灯火阑珊处。   被弗里茨掐得呼吸困难,但他还是口无遮拦地在那里叫道,“要,要不你开价也行,总,总之我要定你了!”   听见最后那句话,弗里茨把眉头皱得跟什么似的,手里要有枪,他早一枪毙了他。   他是真的动了怒,克劳斯在一旁见情况不对,忙插入两人间,拉开他道,“弗里茨,你不是急需钱,这正是个机会!”   钱……   弗里茨一顿,不由自主地松开了些劲道,尖锐的目光扫过那人。就这男人,一脸猥琐,能让他赚到钱?   对上他的视线,那人忙点头,凑上去自我介绍道,“我叫鲁尔,是完美直男工作室的负责人,我们手上正好有项目,为一个展览拍宣传海报。只要你愿意,价格好商量。”   一把推开他,弗里茨从裤袋里掏出烟,塞在嘴里。鲁尔见了,立马屁颠颠地将打火机给他点上。   他吸了口烟,耐下性子,眼珠一转,淡淡地瞥去一眼,问,“拍什么海报?”   “给普天下基友的意.淫广告。”   “不拍!”弗里茨想也没想,一口回绝。   “价格你开,只要我能接受,我都答应。”他让步,试图说服他。   闻言,弗里茨吐出烟圈的动作一缓,回头斜视他,问,“一万欧,你也接受?”   鲁尔顿时瘪了,道,“一万太贵了,二三流的模特都只要一千。”   “没钱你说个屁。”弗里茨将烟叼嘴里,兴致索然地转身。   见他要走,鲁尔忙追上去,道,“要不然我们各退一步,一千五,这个项目之后,我帮你再介绍其他的活儿,保证你不出一个月赚到一万。”   一个月?时间长了点。   弗里茨靠在墙壁上吸烟,没答应也没拒绝,一张脸隐藏在烟雾之中,带着种阴柔的美感。   鲁尔在一边看得心花怒放,这家伙简直就是同志们眼中的男神啊,颓废,霸气,又不失性感!   弗里茨吸了几口后,转头看向克劳斯,问,“你怎么看?”   “鲁尔在摄影界有点小名气,他挑人的眼光很准,也有固定的合作对象,都是来头不小的大客户。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弗里茨抿着嘴,不置可否,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手指一弹,将烟头远远地弹了出去。   “一千五?”   “是,是的。”   弗里茨摊开手,伸到他面前,道,“拿来。”   “什,什么?”   “一千五。”   “我们这里的流程是先签合同,等工作结束后,再发钱……”鲁尔被他目光一扫,声音立即低了下去,话锋一转,道,“不过,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是例外!我现在就给你提钱去。”   于是,就这样,弗里茨登上了同志们的贼船。   拍摄那天,是个艳阳天,即便开了窗,工作室里还是有些闷热。杀人的经验呢,就有一大把,拍广告,他还真是第一次。   本来那海报广告是两个男人的,脱光了被人围观已经让弗里茨很不爽了,旁边还要再弄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腔,终于让他彻底发飙了。   其实,鲁尔也是特有个性的人,但他偏就一眼看上了弗里茨。在摄影界驰骋十多年,第一次遇到弗里茨这类人。他狂妄、他霸道、他跋扈,可又这么自然,没有半点矫作。   他也试用过其他男模,但他们都没有他身上的那种戾气和桀骜不训,拍出来的作品不是太过阴柔,就是太做作。只有弗里茨恰到好处,能够全美地诠释出自己所要表达的那种意境。   可是弗里茨不肯合作也很麻烦,考虑再三,鲁尔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原本的双人照临时改成了单人。   没有小受在一边当衬托,就光弗里茨一个人,照样被拍得霸气侧漏。   鲁尔时不时地吩咐助理调整灯光、吹风等各种道具,他飞快地调镜,捕捉每一个镜头。   玻璃窗前的男人,半跪着,阳光在他的棕发照出了惊心的金色,结实的身躯被勾勒出完美的线条,加上他脸上的神情和隐现在唇边的酒窝……让鲁尔相信,他手上制作的就是一幅惊世大作。   裸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条连关键部位都遮不满的性感内裤,还得按要求做各种撩人的动作,弗里茨的耐心终于被磨到了尽头。要不是看在那一千五百大洋的份上,他早发作了。   好不容易熬到拍摄完毕,他全身都酸痛了,比打仗集训还累。换好衣服走出去,鲁尔喊住她,献宝似的将相机里还未来得及加工的照片给他看。   “很好,我果然没看走眼。”   弗里茨瞥了眼,不予评论。对他而言,一个付钱,一个拿钱,工作完成,各不相欠。   “给我留个电话,下次有项目,我能第一时间联系到你。”   “没电话,你直接去找克劳斯。”   果然臭屁!鲁尔伸了手,想去拍他的肩膀,却见他眉头一紧。在那两道目光的注视下,他顿感亚历山大,缩回手,讪讪地干笑两声。   “好,好,那我通知他。”   见他从工作室里走出来,克劳斯忙迎了上去,问,“怎么样?”   弗里茨二话没说,抄起拳头对准他的肚子,就是狠狠一拳。   “很爽!”丢下这两个字,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剩下愁眉苦脸的克劳斯,一脸不解,既然爽,为毛还要揍我?    ☆、第二十三章 遛狗   母上要出差一天,狗狗没地方去,就暂时寄养的在林微微这。   弗里茨不知情,回家一开门,就见一头庞然大物向自己猛扑而来。他想也没想,条件反射地一脚踹过去,将奇奇踢了个四脚朝天,半天爬不起来。   听见狗狗的呜咽声,林微微忙扔了笔从房间里跑出来,然后就看见一人一狗,两双绿眼相生相杀地互相死瞪。   “你们干嘛!?”好好的怎么就上演了一场人狗大战?   听见主人的声音,奇奇立马夹着尾巴,躲到她身后去了。   “这是什么怪物?” 在进出口闭塞的40年代,弗里茨没见过这类犬也很正常,以前部队里养的都是德国黑背。   哈士奇的体型特征和狼很像,那眼神凶残的哦,和他弗里茨有的一拼。   果然是狗腿子,奇奇仗着主人在身边,掀开嘴唇露出獠牙,对着弗里茨穷凶极恶地一顿狂吠。   被奇奇吵得耳痛,她忙打了个手势,让它闭嘴。转头再度看向弗里茨,道,“这是狗啊,怎么你没见过哈士奇吗?”   “哈士奇?”他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这名字听起来像是苏联的。”   “本来就是西伯利亚的。”她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苏联狗!”他不屑地哼了句,一语双关。   林微微哪里知道他和苏联人之间的过节,听他这么说,也没觉得有啥不对,便转移开话题,问,“你吃了饭没?”   “没。”   “那正好,我妈走之前给我带了晚饭过来。”   摆好碗筷,两人坐下吃饭,而奇奇就在一边伸着舌头望着两人。   “这狗叫什么名字?”弗里茨扔了块红烧肉给它,奇奇立即不计前嫌地趴到他面前,显露出它有肉便是爹的本性。   “奇奇。”   “什么?”他没听清楚。   她放慢语速,又重复了一边,“奇—奇。”   “奇奇?”弗里茨皱着眉头,沉默了会,道,“这么没品位的名字谁起的?”   我去,林微微白了他一眼,道,“你有品味,那你给起个!”   弗里茨双眼一眯,想了想,道,“斯图卡。”   二战战斗机?晕了。   见她没接嘴,他追问,“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气势。”   林微微没好气地道,“其实还有个名字比斯图卡更有气势。”   弗里茨夹过块肉丢进嘴里,听她这么说,便挑了下眉头,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希特勒。”   听见这个名字,弗里茨噗的一声喷了,吐了她一脸红烧肉沫子。   “……”   脸上湿哒哒的全是他口水,外加米粒和肉,摸上去热乎乎一团,林微微暴怒。时间停止了一秒后,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尖锐的吼叫声。   “弗里茨!!!!”   见主人亢奋了,一边的奇奇也跟着亢奋,腾地一下窜了起来,唯恐天下不乱地对着弗里茨咆哮个不停。   面对一人一狗高低音合璧的二重奏,弗里茨只是万分无辜地耸耸肩。淡定地擦了下嘴之后,又重新给自己夹来一块红烧肉,有滋有味地咬着。   吃完饭,林微微在厨房收拾,弗里茨闲着没事,便在外面大厅逗狗玩。   “喂,苏联狗,过来!”他扯住奇奇的一条腿,硬将它拉了过来。   奇奇张嘴去咬他,他索性一把拎起它的耳朵,那是动物最敏感的地方。奇奇挣扎了几下,都没逃脱,最后耍赖似地瘫在地上,四脚朝天,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手臂。   弗里茨推开它的脑袋,坐回沙发上,将脚丫子伸到奇奇面前,居高临下地指了指,道,“苏联狗,快来舔我脚背。”   林微微收拾完碗筷,牵了狗打算出去溜,结果没走几步,就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弗里茨。   “你去哪?”他问。   她心里还气着呢,所以态度恶劣地回了句,“遛狗。”   他戳了下她皱巴巴的脸皮,道,“走,一起去。”   “我溜狗,你跟着干嘛?”   他回眸一笑百媚生地答道,“我遛你。”   林微微一听,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窜了半天高,多和他说一句都是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她哼了声,转头大跨步地走了。   过一条马路,沿河有个大公园,雪橇犬的力气大,四条腿又跑得快,她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见她这样子,弗里茨一脸戏谑地笑她,“被狗溜的滋味怎样?”   她哼了声,当作没听到,不予回复。   见没什么人,林微微就把狗给放了。一得到自由,奇奇就像匹脱缰的野马,头也不回地蹿了出去。   天空布满了晚霞,晕开淡淡一层紫光,映着蓝天白云特别好看。   林微微坐在草地上,面对着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河水,心怀也跟着开朗起来。河边游来两只天鹅,带着一群小天鹅,在岸边戏水。那些灰溜溜的小天鹅看上去挺可爱的,她心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这一刻拍了下来。她玩着手机,弗里茨便坐在另一端,静静地看着她,出乎意料地没打破这一份宁静。   风轻轻地吹拂过草地,不知名的野花迎风摇摆,这一片风景秀丽得就像一幅油画。低着头玩了一会儿愤怒的小鸟后,她转动脖子,想活络下胫骨。一抬头,却不经意地掉入了那潭碧湖中。   弗里茨坐在身旁不远处,嘴里叼着根野草,在半空中撞见她的视线,他咧开嘴露出了个笑容。   夕阳的余晖映着他的人,将他眼底的光华衬托得熠熠生辉。   她不自觉地心一跳,摸了摸自己的脸,问,“干嘛这样看着我?”   “好看。”他斜着脸,那一抹笑容在唇边缓缓荡开,就好像湖里的涟漪,一圈圈,一阵阵,不停地扩散。   “没你好看。”林微微脱口而出,倒不是故意和他抬杠,而是真心赞美。他的微笑不夸张,却很带感,两个深深的酒窝陷在脸颊边,满是诱惑。   闻言,他稍稍地探身向前,朝她靠拢。他的脸挡住前方的阳光,男人的成熟气息越来越近,让她心跳不止。他要吻她,这点她并不惊诧,但这一次好像和以往有些不同,她没有抗拒,甚至带着一点小小的期待。   他先是轻轻地啄了下她的嘴唇,见她没有拒绝,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稍一用力,将她推倒在草地上,继而得寸进尺地欺身而上。   开启她的唇齿,缠着她的舌尖,辗转吮吸,不肯放弃。从浅浅的一个吻,到勾动天雷地火的热吻,她被他困在怀抱中,动弹不得。他的吻是那样热烈,再冰冷的心也要被融化,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冷漠的人。她闭着眼睛,不由自主地伸手环住他的腰,一点点地回应着,细细品味这一份灼热。   看见她情迷意动的样子,他心里一动,双手撑住她身边的草地,抬起一点身体,道,“看着我。”   闻言,她被动地仰头望向他,脸上一片绯红。   “我是谁?”他问。   “弗里茨。”她低低地回答,眼中闪过不解。   他笑了,如释重负。这一次,她终于没再把他当成别人。   她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什么让他那么愉悦。只见那双碧眼清澈得不带半点瑕疵,映照着背后血红的夕阳,让人惊心。   她的注视让他难掩心底的澎湃,满满的都是重生后的喜悦,也同时充满了希冀。   “微微,我的微微。”他低吟一声,再度吻了上去……   夕阳底下,有两个相依相偎的身影,风吹草动,这一瞬间美好得叫人想不舍眨眼。   两人正吻得难舍难分,这时,突然一阵风袭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跑了过来。下一秒,弗里茨只觉自己脸上一片湿热,黏糊糊的口水贴在自己面庞上。他睁眼,不料,一双碧油油的绿眼睛就这样毫无预警地、炯炯有神地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他一怔,下意识地松开了怀中的人。   林微微也被吓了一跳,抚着胸口一脸惊诧,向后退去。被奇奇这样一搅合,这吻自然进行不下去,刚才的柔情也荡然无存。   好事被破坏,弗里茨一张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而奇奇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错了啥。它伸着脑袋,还想去舔他。弗里茨伸手在地上四下一摸,摸到一根树枝。他想也不想,随手朝着河岸边的方向扔了过去。   奇奇以为他是在和自己耍着玩,嗷的一声,一下子窜了出去。谁知那堆灌木丛后面就是河面,它跑得太快来不及刹车,就这样噗通一声掉进了河里。   见自己的宠物落水,林微微有些气恼,推了他一把,“喂,你干嘛作弄它啊!”   弗里茨被他推得身体一晃,就势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他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不让她起身。眨着一双精锐的眼睛,深深地看着她。   手掌下是他跳动的心脏,林微微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再想到刚才和他忘我的热吻,她不但脸红了,连脖子也红了。她张嘴,想说些什么转移开注意,偏偏此时,奇奇带着一身的水,杀了回来。   它屁颠颠地跑到两人面前,猛地一阵狂抖。一时间,这里就像是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场小雨,林微微尖叫着跳了起来。   奇奇做完坏事,夹着尾巴逃跑了。跑到老远,确定不会被抓到,然后对着弗里茨狂吼。   明明大晴天,两人却一身狼狈,林微微看着他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不由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天渐渐暗下来,最后一丝阳光都消失在河面上,两人逛了圈后回家。   林荫道上,迎面走来一对老夫妻,他们手牵着手,身边也同样跟着一只狗。奇奇看到同类,立即激动了,摇着尾巴想扑上去和它玩耍。林微微被它这么一拉,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好,弗里茨在身边及时扶了她一把。   他从她手里接过狗绳,稍一用力,又将狗拉了回来。奇奇在他手里渐渐地安静了下去,乖乖地贴着他的裤缝,不再躁狂。   她站直身体,想挣开他的手,可他却没松开,反而将她握得更紧了。   弗里茨一手牵着奇奇,一手拉着她,踏着月光回家。这一路,两人十指紧扣的手,再也没松开过。    ☆、第二十四章 出行(上)   起早贪黑地连着奋战了一个星期,终于从期末考试的阴影中挣脱出来,脑细胞死伤无数,再没什么比赖在家里补眠更惬意的。   拒绝了小贱出去逛街,打算睡它个昏天暗地,谁能想到,弗里茨这家伙竟然一清大早六点整就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像监狱看守似的,守在一边鞭挞她刷牙换衣服,然后,不由分说地挟持她踏上了这列去科隆的火车。   苦逼啊,太苦逼了!她顶着两个熊猫眼,一脸怨念地坐在火车里,死死瞪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假如眼睛可以杀人,他早就被千刀万剐了。   被这样怨愤的目光盯着,弗里茨照样能扛得住,悠闲自得地翻着列车上的报刊杂志,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   他沉得住气,她可不能,憋了半天,最终打破沉默,责问,“你带我去哪里?”   “科隆。”   “去那干嘛?”   “坐船。”   “???”林微微一眼问号,不解地瞪着他。等来等去,始终等不到一个解释,她终于不耐烦了,伸腿踢了他一下,喝道,“你到底想干嘛?”   弗里茨放下杂志,看向她,“带你去游览第三帝国的名胜古迹。”   她一怔,下意识地问,“哪里?第三帝国在哪呢?”   他耸了下肩,合起杂志,一本正经地道,“在我心里。”   “噗,哈哈。”听他这么说,她不禁笑喷。   这一笑,她心里的气消了,气氛也缓解了。也罢,反正好久没旅游了,就权当去散心好了。   “那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要出远门?”   “怕你不去。”   被他这么一堵,她反倒说不出话来了,小样儿还挺了解她的嘛。   长途漫漫,两人闲聊了几句,车子停站,又上拉来了不少旅客。弗里茨低头捉摸着列车时刻表,没事可做,她就靠着车窗上玩手机。火车一路开得飞快,颠簸的车厢就像是摇篮,一阵倦意袭来,她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弗里茨看了会杂志,一抬眼便瞧见她沉静的脸,不自觉地放柔了眼神。和她身边的老人打了个商量,换到她旁边的位置,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让她靠着自己睡得更舒服一点。   她挪动了□体,在他怀里找到个舒服的位置,流着哈拉汁,继续打瞌睡。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不过真正照亮他心的不是这天上的太阳,而是他心里太阳。将嘴唇贴在她的头顶,他轻轻地吻着她的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分秒,不管是拌嘴、还是说笑、还是滚床单,一颗心都是被塞得满满的。在68年前的某一天,他恍然大悟,这一种感觉叫幸福。   是的,以前没追上的幸福,这一次他一定会牢牢抓住。目光一晃,正好瞧见对面位置上的老头望着自己微笑。弗里茨怔了下,但随即也绽露出一丝笑容,如初升的旭日,光芒万丈。   生活在这个新世纪里,他一天比一天更习惯,一天比一天更融入。他学会打游戏,学会用电脑,学会操作洗碗机洗衣机剃须刀、学会拍广告……四十年代的那些枪林弹雨的战事已经离得他很远,在潜移默化中,他慢慢地改变自己。   有些事情可以淡忘,有些却像是烙上的戳记,忘不掉、退不却,始终刻在记忆的最深处。早年的家庭不幸造成了他孤僻冷厉的性格,为了追逐名利,他卖掉自尊、抛弃理想,成为一个冷血的刽子手。他曾喜欢集中营的工作,杀人不眨眼,杀人到手麻,在那里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宰神,谁看到他都是战战兢兢,他拿捏的是人们的性命。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满足。   这样一个孤傲的人,自然没想过、也不屑和一个亚洲人发生些什么。可命运偏就把他们连在了一起,她穿越时空来到他们的年代,和他一再交错。在苏联战场,她救他于水火,他也同样拉她出地狱,相互扶持,生死相扶。曾有一度他自以为已经得到了她的心,没想到到头来却只是一场误会,美丽却也残忍,让最不该动心的人陷入情劫,造就了他的末日。以前不相信上帝,也不相信什么因果报应,可是自从他对她苦追而不得之后,他信了。种什么样的因,得什么样的果,这个世界很公平。但上帝还是仁慈的,给了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让他来到她的世界,去拦截穿越前她的。   过去的他张狂不羁,而现在他收敛了很多,他学会让步、学会妥协、学会忍耐、甚至学会撒娇。之所以愿意改变自己,那是因为,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他同样期待着一个崭新的开始。   ……   折腾了四个半小时候后,科隆总火车站终于到了。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下车,又糊里糊涂地跟着他上了莱茵游船,随着一声鸣笛,船开动了。一路沿着莱茵河,游经各个名胜古迹。   “你哪来的钱?”   “你保险柜里拿的。”   她为之气结,“你你你竟然偷我钱!”   他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地挑挑眉,纠正她的措辞,“你整个人都是我的,别说那点钱了。”   “我啥时成为你的了!?”林微微本想和他争个脸红耳赤,可转念一想,自己是月光族,保险箱里的钱,都是他拿回来家的。也不知道他卖了什么,才换来这血汗钱,两人毕竟不是情人,扣除家用,剩余的钱她没理由给私吞了。   既然是他的钱,他要怎么花,她管不着。他要行乐享受,她只管屁颠颠地跟在后面就是了。   风和日丽的一天,心情随着灿烂的阳光而变美好,甲板上有一个露天的餐厅,正当午饭期间,已熙熙攘攘地坐满了好几桌。船上没有大餐吃,两人只能简单地叫了猪排配薯条,味道竟还不错。一边了望两岸的风景,一边吃着饭,生活是如此的惬意。   阵阵河风吹来,酒足饭饱,让她精神一爽。游船一站站地停靠,不停地涌上来一些旅客,望着倒退的群山,她还是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弗里茨,我们这到底去哪里?”   “圣高尔。”   连名字都没听说过,也不知道是哪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市,她一脸疑惑,不禁追问,“那里到底有啥?”   “城堡。”   “哎呦,城堡啊……”听见这两个字,她顿时提不起兴致来了,莱茵河畔别的没有,就数城堡最多。想当初,俾斯麦在协助威廉大帝一统天下之前,就沿河这屁点大的地方至少有27个小国家,只要有钱有势,谁都可以圈地为王。   服务员过来收拾桌子,弗里茨又点了杯啤酒,林微微也毫不客气地挑了个最贵的冰淇淋。一直都是她掏钱,难得形势逆转,怎么也要敲他一下竹杠。   看见他这么豪爽地掏钱买单,林微微实在忍不住问,“弗里茨,你的钱到底是怎么来的?”   他但笑不语,一脸神秘。   她凑近脑袋,压低声音,道,“你该不是去抢了银行吧?”这种事,别人不会做,可弗里茨妖孽得很,难说啊~~~   弗里茨举起酒杯晃了晃,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玻璃上,让啤酒的颜色也随之变得透明起来。   这人可真够坏的,明知道她一肚子疑问,急着想知道,偏偏还要卖关子,非得吊着她的胃口。   他越是故作神秘,她就越想知道真相,一个劲儿地旁敲侧推,“喂,你该不会是真把自己给卖了吧?到底是哪个富婆肯包养你啊?包月还是包年?”   弗里茨放下酒杯,脸上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就是不说。被他看得心痒痒,想了想道,“要不然,要不然,我们来打个赌,要是你输了,就给我老实交代。如果我输了……”   “怎样?”他撑住下巴,等着她的下文。   要想挖出人家的秘密,总要拿出些什么来换,她一咬牙,道,“如果我输了,那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任何事?”他不由地扬起嘴角,似乎又想歪了。   将他这表情瞧在眼里,林微微心中突地一跳。好好的一句话,都能被他说得这么暧昧!在他出声之前,她忙又补充了句,“不包括以任何形式在内的色.情服务。”   他顿时一脸失望,显然他大脑中想的就是那档子事。   弗里茨摸了摸鼻子,问,“赌什么?”   赌什么?力气没他大,个子没他高,啤酒也没他能喝……除了这些还有啥能比的呢?   转了转脖子,四下瞧瞧,突然眼睛一亮,诶,有了!   “就赌我们谁先离开自己的位置。”   还以为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赌博,原来是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不过弗里茨心情好,她要玩,他就陪着,只是输的这个人肯定不是他。   弗里茨能喝,啤酒一口口下肚,一杯空了,又点上一杯。林微微见了,不由心里偷笑。灌他个三大杯下去,看他尿不尿!憋不住了,不起身也不行。   正得瑟着,突然,头顶飘来了一阵乌云。好好的艳阳天,顿时阴转多云,天空飘起了细雨。雨点说大不大,可落在河面上,也能泛起阵阵涟漪。人们开始不淡定地向室内撤退……   眼睛一眨,室外空了,只剩下两只孤魂野鬼,还在雨幕中坐着装逼。头上没有帐篷遮拦,地上桌上很快滚满了水珠。   一滴水珠顺着额头掉下,掉进衣襟,她擦了把脸,叫道,“弗里茨,你撤不撤?”   以前在战线上露营打仗,别说是下雨,就是下火箭炮,也要誓死镇守的。这小雨点,对他来说根本就是醒脑健身。即便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他仍旧可以悠然自得地继续喝他的啤酒,将男人的粗犷尽数展现在雨幕中。   林微微可没他这么稳如泰山,再这样下去,衣服就湿透了,脸上的妆也要糊了。她有些沉不住气,可又不想认输,只能硬着头皮死撑着。   将她的小模样看在眼里,弗里茨抿了下嘴唇,放下酒杯,双手撑住桌角,作势做了个起身的动作。   以为他要撤,她如释重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谁知道,他那一下只是虚动,屁股还贴在椅子上没离开。   见状,他微微一笑,“你输了。”    ☆、第二十五章 出行(下)   圣高尔在莱茵河中游,是一个很小的乡村,当地居住人口不超过3000人。可即便小,却很繁荣,因为这里有个着名的旅游景点叫做罗莱蕾。狭窄蜿蜒的河道,屹立连绵的山峦,再加上两边的古堡,使这里看起来犹如油画仙境一般。   下了船之后,两人搭着盘山公车一直坐到了山顶,那里有一座哥特式的城堡。在游船上远远地瞥见,并不觉得特殊,可走到跟前,才赫然发现它的雄伟。   19世纪,它曾象征了一个家族的荣誉和兴荣,而如今,它只是一家中小型规模的旅馆。酒店一共有五楼,内部装潢称不上豪华,却别具一格,大厅走廊上到处都摆满了油画烛台盔甲,满是中古世纪的风情。   乘微微上厕所的当口,弗里茨跑去前台登记,等她一圈逛回来,入住手续也已经办理得差不多了。   看着招待小姐去取钥匙,她不禁好奇,道,“你没身份证,怎么搞定她的?”   闻言,弗里茨挥了挥左手,道,“因为我有这个。”   她定睛一看,顿时惊了,他手上拿的居然是自己的身份证!她一把抢了回来,道,“什么时候被你顺手牵羊摸去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弗里茨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道,“在火车上你睡得口水直流的时候。”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语塞,脑中跳出下车前令人发囧的那一幕。自己趴在他怀里醒转,一睁眼,然后第一眼瞧见的就是他胸襟上一大堆的口水渍……   她脸一红,被他瞧得怪不好意思的,急忙转移话题,道,“我们的房间在几楼?”   弗里茨正想回答,这时,接待小姐拿着钥匙过来了,正好听见她的问题,便答道,“四楼,一间双人大床房,7月20日到26日,带早餐。餐厅在一楼,用餐时间7点到10点半。”   她一口气甩了一大堆信息出来,林微微反应迟钝地只抓住了一个重点:虾米?双人房?还是一张大床?   “不是说两间房吗?怎么变成双人房了?”   闻言,招待小姐又查了下电脑,斩钉截铁地道,“对不起,您一开始预定的就是一间双人房。”   林微微立即转头瞪了眼弗里茨,然后,对招待小姐说,“麻烦再给我一间房。”   “同一楼层的没空房了。”   “那就不……”   “那就不麻烦了。”弗里茨截下她的话头,一手接过钥匙,没给她开口反对的机会,拽着她走了。   走了没几步,林微微气呼呼地一甩手,道,“我不和你同床而眠。”   弗里茨将她抓得牢牢的,满脸不以为然,“又不是第一次,你矫什么情?”   瞧这话说的,听着就叫人来气,她用力挣扎了下,道,“这不是矫情,这是原则!”   他哈了一声,也不跟她纠缠,松开双手环胸,朝她淡淡地瞥去一眼,“好吧,我不勉强你。”   林微微哼了声,暗忖,你倒是敢!   转过身走了没几步,就听弗里茨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不过,我只付一间房的房费。”   一个晚上100欧,5个晚上就是500欧……一个月的开支!她登时泄气,更叫人气恼的是,这个混蛋拿去登记的身份证也是她的!他丫的要是半夜爬窗开溜,最后买单的人还不是她!   她止步,转头咬牙切齿地使劲瞪他,“你是故意的。”   他耸了下肩膀,脸上那表情无辜得就像只小白兔似的。她怔了一秒,但随即反应过来,不由得啐了口,我呸,还小白兔呢,明明就是只披着人皮的大灰狼。   一脸黑线地被他拽进房间,一开门,豁然开朗的景观让她眼前一亮,皱着的双眉顿时松开了。房间的布局并不新颖,也不时尚,却很温馨,尤其是窗户的的朝向很好。一眼望出去便是连绵起伏的山峦,抬头望去是浩瀚的蓝天白云,而低头所瞧见的是那碧波粼粼的莱茵河畔。总之,四个字形容,美不胜收。   见她站在窗口怔怔地出神,弗里茨几步踱步过去,与她并肩而立,问,“喜欢?”   “这里风景很美。”她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看了一会儿风景,她转头问他,“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他岂会不知,70年前,因为这里美丽的景致,而一度成为党卫军的疗养胜地。   得不到回答,林微微也没追问,看着背后那张双人大床,心里忽然纠结起另外一个烦恼。这里的风景很不错,她也很喜欢,可要让她和这个鬼畜男躺一张床上共度五个晚上,真是让人头痛。万一,他一个亢奋把她给XO了怎么办呀?   她满腹心事,他却神清气爽,去厕所洗了个澡出来,换了件干净衣服,就拉着她去餐厅吃饭。   林微微点了个牛排,是腮帮子上最嫩的那块肉,配着奶油蘑菇汤,味道好极了。嘴里噘着满口肉,顿时把所有的烦恼抛之脑后了。   晚饭过后,夕阳西下,弗里茨硬是拉着微微去散步。最后一缕夕阳隐去,两人踏着月光,跟随北斗七星,在林间小道漫步。下午刚下过一场雨,树林里的空气有些潮湿,却很新鲜,用潮流的话来形容,这里俨然就是一个天然氧吧。   吃饱喝足,心情也随之豁然开朗。月亮钻出云层,将几缕光芒带到大地上。树丛中,有点点荧光闪动,点缀着黑暗的夜幕。   弗里茨心中一动,脑中突然闪过个画面,女孩双手托着下巴地坐在板凳上,睁大眼睛,满心欢喜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替她抓来一瓶子的萤火虫。   只可惜……那时候,给她抓萤火虫的那个人不是他,他不过只是隐藏在黑暗中,带着一颗妒忌心的小配角而已。   见他那么安静,林微微不由伸手拍了他一下,问,“嘿,你在想啥呢?”   “闭上眼。”他突然道。   “嗯?”   弗里茨将手挡住了她的双眼,“不许睁眼偷看。”   “什么呀,这么神秘。”她叫道,不安地转动下脑袋,但这个小动作立即被他镇压了。   “不准看。”   他的手心很粗糙,压在她的眼皮上有些发痛,林微微挣扎了下,妥协道,“好啦好啦,我不看。”   脚步声渐远,四周慢慢地安静了下去,只剩下风声和虫鸣。没有阳光的树林有些冷,等了一会儿之后,她耐不住性子,偷偷地睁开了一条缝,四处张望了下。咦,人呢?哪都没他的影子,次奥,这个混蛋,把她一个人扔在树林里,自己跑了。   她一跺脚,怒道,“好啊,弗里茨,你又忽悠我!”   月光洒在大地上,给万物都镀上了一道清冷的银色光芒,林微微不认路,怕走上岔道,到时候情况会更糟。只能在原地等弗里茨,她有些着急,干巴巴地数着数,希望他还会回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她以为自己非得在树林坐上一个晚上的时候,前面有脚步声传来。   弗里茨的身影从黑暗中转出来,她一激动,没来得及细想,直接扑了过去。心里翻腾着那种被人抛下的恐惧,她一把抱住他,紧紧的,带着满心委屈,喊道,“混蛋,你刚才去哪里了?竟然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弗里茨被她扑得个措手不及,不由向后退了一步,手一松,手上的外套顿时掉到了地上。   衣服落地扬起了一阵尘土,紧接着有什么发光的东西从他的外套中钻了出来,飞到她身边,一下子点燃这个空间。林微微惊呆了,这点点萤火,一闪一闪,闪进了她的心扉。   “刚刚,刚刚你是去抓虫子了?”好半天,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他点点头,嘴角微微上扬,来不及散开的萤火虫,围绕在两人之间飞舞。不知是这微弱的荧光点亮了他的眼睛,还是他眼底的神采绚烂了这微弱的光芒。   几百只萤火虫振翅而飞,这或许不算什么壮观的景致,却让她莫名感动。茫茫人海中,有这样一个人总是围着她转,挖空心思地取悦她,虽然会欺负她、作弄她、把她气得哭笑不得,可是却用自己的方式,固执地守候着她,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幸福?   弗里茨低头,捏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我永远,永远不会不要你。”   说这话时,他的语速很慢,却带着一种肯定,像是一种誓言,千斤重。   她听见咚的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陷进了自己的心脏。   在这璀璨的星空下,眼前有着一个英俊的男人,又说着这样煽情的话,千言万语理所应当地终结在一个热吻之中。弗里茨伸出左手,拂过她的脸颊,低头吻上了她的嘴唇。轻轻地吮吸着她的唇瓣,细细地品尝她的滋味,点点荧光萦绕四周……   这本是个美好的片刻,可偏偏鼻子痒了,实在隐忍不住,她很煞风景地打了一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喷了他一脸口水。   弗里茨脸一沉,刚才的温存和浪漫,顿时荡然无存。   “你就非得这样搞破坏吗?”   见他的脸臭得和阴沟似的,林微微忙解释,“不是的,我好像着凉了。”   真是拿她没办法,弗里茨捡起自己的外套拍了下,罩在她的肩头上。他牵着她的手,她没挣扎,乖乖地被他握着,让他温暖自己的掌心。没再说话,两人之间却有种默契,难能可贵的默契。   走了大半个林子后,林微微突然觉得胸口有点痒,便伸手去挠痒痒,结果摸到了个硬壳子。她低头一看,停在自己胸口的竟然是一只萤火虫,大概是刚才被困在弗里茨的外套里,现在好不容易脱困跑出来。   这家伙远观挺浪漫,近看就是黑乎乎的一团,乍一看,还真像极了小强。林微微吓一跳,不由尖叫一声,急忙拍着胸脯,想将它赶走。   谁知道,没赶走它,她这一动,反而让它掉进了自己的领口里。   啊啊啊!这下林微微炸毛了。   “怎么了?”弗里茨转身,看着她跳脚,一脸莫名。   “虫子掉进衣服里,快,快,帮我把它捉出来!”她气急败坏地叫着,只觉得有什么东西钻啊钻,钻进了内衣里,让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美女有需求,岂有拒绝的道理,弗里茨顺从地将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当他的手心贴上她的胸部时,他那双绿眼睛里,就好像有千万流星雨划过,瞬间一亮!   “在左边……再下去一点,快点!”   “在哪里?没有摸到啊。”   “怎么会没有?明明就有!”   “摸是摸到了,但不是萤火虫。”他坏笑,趁乱捏了把她的胸。   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虫子身上,根本没发现他在浑水摸鱼,只是叫道,“再深一点啊,啊啊,它在咬我了。”   “好小。”他啧啧摇头。   “不小,至少有拇指大。”   “我说的是你的胸。”   “……”   林微微脸色一沉,吼道,“就算再小,对它来说也是一座山,你快点帮我把它给抓出来啊!”   两人气喘吁吁地忙活了一阵,终于把那只磨人的小妖精给赶了出去。弗里茨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若有所思。   恍然之间,他好像知道,自己该送她什么了。    ☆、第二十六 SEX SHOP   第二天,两人闲着没事,吃了午饭就去城里瞎转悠。在街角上,弗里茨看到一块巨大的红色广告牌,用醒目的字体写着Beate Uhse几个大字,标题下面是一个身穿性感内衣的棕发女郎。她侧卧在地毯上,稍稍支起上身,傲人的双峰挤在狭窄的内衣里,呼之欲出。修长的双腿并拢重叠,向前弯曲着,远远望去就像一只慵懒的猫。这个姿势,再配上恰到好处的灯光,将女人完美的曲线展现得淋漓精致,要多诱人有多诱人。尤其是胸前那道深深的鸿沟,真正是魅惑十足,就连林微微这个女人也看得垂涎欲滴,春心荡漾。   作为女人,要有这样S型身材,此生无憾啊。   看她站着发愣,弗里茨敲了她一下脑袋,道,“别犯花痴,走了。”   她忙点头,低头跟着他走,一颗心还逗留在海报里的那个女人身上。等一脚踏进店铺后,才发觉有些不对,等等,Beate Uhse不是德国最最最有名的Sex shop吗?抬头一看,果然……   各种SIZE的自.慰器,各种口味的轮滑油,给男人用的,给女人用的,摆满了整整一架子。还有各类S.M道具,温柔的、粗犷的、保守的、豪放的……应有尽有。   看见眼前一排男人巨大的XX,林微微眼睛一花,心口一惊,七魂六魄瞬间归位。正对着她的这根竟然还是水晶做的,她彻底奔溃了,卧槽,谁啊,那么牛逼,花1600欧买这样个硬邦邦的东西回去插那里!?-_-|||   这个猥琐的念头刚闪过脑际,弗里茨就飘过来了,站在她背后,低下着脸,凑在她耳边坏笑,“原来你喜欢这种形状的,不过我觉得就尺寸而言,我的也不失威猛!”   我去,这种厚颜无耻的话他也说得出,林微微被他这么一堵,彻底无语。   见两人围观,店员立即走了过来,介绍道,“你们眼光不错,这个是用施华洛世奇水晶制作的,水晶颜色还会跟着体温而变化,非常有情趣,很适合情侣……”   额,施华洛世奇水晶,还随体温变化!!   店员话没说完,林微微的脸已红成了一个大苹果,忙解释道,“我们只是看看,看看,看看而已!”   弗里茨见她脸红耳赤的,小模样还挺有趣儿,忍不住起了坏心。他有意逗她玩,便在一边道, “亲爱的,你要喜欢的话,等你下次过生日的时候,送你一尊。”   “……”林微微一听,不光脸红,连脖子也红了,用力地拧了他一把,用目光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她摸着脑袋,对着店员干笑几声,转过身,一脸黑线。   这个地方,对林微微来说,就五个字形容,很黄很暴力;对弗里茨来说,同样五个字,很好很强大!   见她要走,弗里茨忙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任务还没完成呢,怎能空手而回。   “你到底想干嘛?”她挣扎了下,但没能甩开他。   弗里茨搂着她,对店员道,“你们这有卖性感内衣吗?”   “当然有,您要什么类型的?”   “颜色无所谓,关键是能让她从A罩杯一下子变成C罩杯的。”他停顿了下,空手做了个拿捏的动作,继而补充道,“要一手把握不住的那种!”   听他这么说,店员的目光扫过弗里茨的手,又看看林微微的胸,立即皱起了眉头。他连着摇头,道,“这难度太大了。”   弗里茨沉默着,也随之瞥了她胸部一眼,两个男人同时一叹。被他们看得头皮发麻,林微微急忙伸手横在胸前,挡住两人深邃探究的目光。   混蛋,竟敢嘲笑她的胸器,她才不是飞机场,只是他的手太大了!在国内,她好歹也是C罩杯的!!!   不过,显然弗里茨不是这么想的,将她推给店员,道,“那你看着办吧,尽量给我改造得大点,摸起来不爽,但至少让我眼睛看起来爽点儿。”   林微微一口老血,喷出五丈。败给他了!   本来不想妥协,可谁让她打赌输了,欠他一件事?反正这只是内衣,穿在里面,再性感,外衣一套,谁也看不到。这总比他再提其他什么无理要求好,这么一想,她半推半就着妥协了。   弗里茨环胸靠墙,一脸不满,眼见她接连试穿了好几个,都没有广告牌上的女人那种呼之欲出的视觉效果!   看来这情趣店,也是坑爹的~~~   ****   逛了一天,林微微累坏了。正想洗洗睡了,结果,又被弗里茨拉去看星星,在城堡的顶部有一个了望台,曾经防守敌军用。   他指着对岸的女神像,道,“曾经拿破仑打到这里,却再也攻不过去,为了纪念胜利,日耳曼人铸造了这座神像。”   林微微眯起眼睛,也只能看到个昏暗的轮廓,“拿破仑时代……离得好遥远。”   城堡本来就在山峰上,再加上了望塔又在城堡的顶部,耳边清风拂面,感觉好像身在云端中。低头望下去,深蓝色的河水映照着月光,柔和而沉静,可比他们柏林的护城河漂亮多了。   “来吧,”弗里茨说,“给我唱个歌。”   “我不会。”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挥了挥手。   “你会。”他顺势捉住她的手,道,“至少有一首你会。”   听他说得那么肯定,她不禁一怔,下意识地问,“哪一首?”   “Ich glaube an dich。”   她登时一脸惊讶,“咦,你怎么知道我会?”   他弯起眼眸,笑了,“因为你给我唱过。”   “唱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他点头,却不愿多做解释,只是道,“唱吧,我想听。”   见他一脸期待,想到他对自己的各种捉弄,林微微傲娇了,撅着嘴道,“不唱。”   “唱!”   “就是不唱,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若是在以前,他一定懒得废话,直接拿枪顶上她的脑袋,看她妥不妥协。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她不是犯人,他也不是看守,他们之间是平等的。他可以捉弄她,调戏她,但不会再伤害她。前车之鉴,后车之师,曾经的痛苦和后悔,已足以改变一个人。   他想了想,道,“这样,你给我唱一支歌,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公平交易。”   “什么故事?”   “这个城堡的故事。”   她兴致缺缺,“我们下午不是去参观过后院的博物馆了?那些历史都写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是正史……总有一些,不被编入历史的小故事。”   一听有野史,她立马就来劲了,有八卦,有JQ,求围观,求8!   他就地坐了下来,背靠墙壁,问,“你还记得下午在展览前厅里看到的那幅油画么?”   她猛点头,在他对面就坐,“记得记得,那个伊丽莎白米卡什么什么公主。”   “米卡洛夫.卡纳罗曼诺娃公主。”他纠正。   “对对,她怎么了?”   他淡淡一笑,月光映着他的眼睛,就像天上的繁星一般璀璨。不理她的催促,他娓娓道来,“她是圣彼得堡(即列宁格勒)亲王的女儿。1906年,父亲病死,17岁的她和母亲离开沙俄,一起到德国来投奔她的阿姨,在莱茵河畔,她遇到了冯纳桑亲王。罗曼诺娃公主是个美丽的女子,贤惠幽雅,令这位亲王殿下对她一见倾心,展开了热烈的追求。虽然公主对他并不是那么喜欢,但在那个年代,贵族们讲究的是门当户对,两人很快被视为一对,不久后便订了婚。亲王很高兴,便特意下令,以她为名,为她重新修建了这一座城堡。”   “哇,好浪漫,然后呢?”   “然后,”他弯起左腿,将手搁放在膝盖上,继续道,“在两人大婚的那一日,突然传来了噩耗。公主掉水里淹死了。”   “什么,死了?”她有些失望,“谋杀?”   他摇头。   她又猜,“情杀?”   “不是。”   “难道是自杀?”   他没说话。银白色的月光穿过断岩,落在斑驳的墙壁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清冷。   林微微没注意他眼底的变化,一脸可惜地叹息,“不会吧。她都要嫁给王子了,还自杀?要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他哼笑了声,星光下,眼中反射出来满是冷光,“她没死,不过是诈死,事实上,她落水后没多久就被人救了。”   咦?原来还有后续,她好奇,“谁啊。”   “亲王的园艺工人。”他停顿了下,道,“几天后,城堡里少了个工匠。”   她顿时恍悟,“啊,原来是私奔。”   “是的,是私奔。他们逃到了法国边境,隐姓埋名,开始了新生活。”   她觉得有些无趣,抱怨,“唉,这故事情节可真够老套的,真没劲!女人总是为了爱情发昏……那后来呢,她的结局圆不圆满?”   闻言,他扬起嘴唇,扯出淡淡一笑,“1914年爆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你说呢?”   即便他不说下去,她也猜到个大概,男人被拉去当兵,不是战死,就是残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唉,那个年代真是黑暗。   “他们有孩子吗?”   “一个儿子,一个女儿。”   “那至少她不是一无所有。”   他笑了笑,话锋一转,道,“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现在轮到你给我唱歌。”   不是吧,真要唱啊。   见推脱不掉,她只得敷衍地随口哼上几句,轻快的音调随即在风中蔓延开……   他靠在墙壁上聆听,闭上眼,时间倒流回去,仿佛又回到了斯大林格勒的那一役。那时的他身受枪伤,发着高烧,不停地做着年少时的噩梦。然后,耳边传来了歌声,带着浓重的外国口音,并不是那么动听,却温暖了他的心。   现在,早已不是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不必再在枪口前讨生活,可他的心再一次被温暖了。有她的地方,便是天堂,她是救赎他的天使,从来都是。   两人看了一会儿星星后,林微微有些困了,想回家睡觉。谁知道,半路上又出现了新状况。她走路不看地,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水洼,夏天嘛,穿着凉鞋,虫子又多。于是,一脚拔出的时候,脚背上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   林微微一开始还没注意,但走了一会儿,发现有些不对劲,怎么脚上又痛又痒呢?伸手一摸,才发现,叮在她脚背上的是只吸血水蛭!   啊啊啊!   她是AB型阴性血,大概是这类血型香甜可口,特招昆虫类的青睐。昨天是萤火虫,今天是吸血水蛭……   听见叫声,弗里茨转身,只见她抱腿蹲在那里,一张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他折回来,不解地望着她。   “我,我被虫子咬了!”   还以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翻了个白眼,伸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   见他满脸不以为然,林微微委屈地道,“是吸血虫诶,我的血可是稀有血型,很精贵的……啊!”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一下子失去重心,她吓了一跳,急忙搂住他的脖子,惊道,“你要干嘛?”   他将她放到一边的石墩上,背对着她,蹲下,道,“我背你回家。”   “谁要你背。”嘴里虽然这么说,却忍不住抿起唇角,露出一个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甜笑。   他的肩膀宽宽的,脚下的步伐沉稳而有力,她将脸贴在他的背脊上,闭上眼睛。这一刻,有一种感觉叫安全感。   安静了不到五分钟,林微微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弗里茨,你看看我的脚,有没有红肿?吸血水蛭有没有膨胀?”   一开始,他还耐着性子,低头瞧去一眼,然后回答她,没有。   可她就是不放心,总觉得脚上肿胀得难受,于是,每过几分钟,都要这么问上一句。弗里茨最后被她问得不耐烦了,用力掐了把她的屁股,态度恶劣地命令,“给我闭嘴。”   刚觉得他好,这人就傲娇了,她撅嘴,伸手去拉他的耳朵,叫道,“死八戒,快背老娘我回高老庄。”   这一句话是用中文说的,弗里茨没听懂,他转了下头,躲开她的爪子,问,“什么?”   “没什么,”她打了个哈哈,想将下巴搁在他的肩头,却被他腮帮上的胡须扎得面庞生疼。   眼睛一转,不经意地瞧见了花园里竖着那座铜像,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依稀还能见到公主秀丽的面容。   林微微随口问道,“你说,如果公主没有和那个穷鬼私奔,而是留下和王子一起,会怎样呢?”   他脚步一滞,但随即道,“那这世上就少了两个人。”    ☆、第二十七章 老友重逢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拉我来威斯巴登呢?”   “看风景,顺便看人。”   “看人?看谁?”林微微狐疑地望向他,双手抱胸,咄咄逼人,“你不是说失忆,谁都不认识了么?”   弗里茨没回答,一个人走在前面。威斯巴登也算是他半个故乡,不过,对他而言,这个城市里并没有太多的回忆,只是匆匆三十年里的短暂一瞥。时隔大半个世纪,再次回来,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寻找66年前的老情敌。   按照记忆中的印象,他很顺利地找到了那家叫做HENKELL-Trocken的香槟工厂,这一天,是他们120年的周年庆。当然,挑在这一天过来,并不是巧合,而是他之前就做足了功课的。   为了酬谢新老宾客,公司在最热闹的河畔搭起了露天舞台,开了120瓶香槟,请每个有缘路过的行人品尝。   有免费的小便宜,岂有不贪之理,林微微跑过去凑热闹,要了两杯过来。她平时喝酒,一般只喝啤酒和红酒这两种,很少喝香槟之类的。见弗里茨举杯,她也有样学样地抿了一小口含在嘴里。   有100多年历史的酒厂生产出来的香槟……听上去很吊,可喝起来,味道也不过如此。没品尝出传说中的甜味,反倒是嘴巴里充斥着一股涩涩的酸味。乘弗里茨不注意,她将剩下的酒全倒给他了。还了玻璃杯走回来,只见他还站在原地,专注地在看广告横幅,一脸深沉。   看啥呢,这么认真!林微微不禁有些好奇,凑过去,并肩站在他的身边,也投去了几眼。   海报写着几行大字,下面是一个老头的照片,两鬓苍白,因为头发稀疏,额头露出了一大片。剩余的头发整整齐齐地向后梳,脸上带着一副老式的框架眼镜,穿着衬衫打着领带。虽然上了年纪,但仍能看出他严谨古板的性格。   “这是谁啊?”见弗里茨看得那么出神,她忍不住问。   “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好长的名字呀。”她咋舌,扫过横幅上的标题,继而又问,“这人很牛吗?怎么大家都等着他来开幕?”   弗里茨嘴里没说啥,心里却在想,第三帝国外交部长的儿子,能不牛吗?这姓氏曾名噪一时,时过境迁,即便他们里宾家不再在政界翻云覆雨,但仍然家底殷实,这家属于他们家族的香槟厂,经历了一百多年风霜、两次世界大战,发展至今,仍然屹立不倒,这财力实力不是普通商家能够攀比的。   得不到回答,她便知趣地不再追问。跑到旁边的烤肉店里去买了根香肠,正在一边啃得开心,这时,一辆黑色的大奔车缓缓地驶来,在不远处停下。   灿烂的阳光照在流线优美的车身上,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不想引人注目都不能。首先下车是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像是司机,只见他整了整衣领后,快步绕到后面,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   见状,酒厂那边立即有负责人过来,那神态也是同样的肃穆。显然,这车子里坐的是一个非常有身份的人,还没露面,就已气场十足了。   在林微微期待的目光下,那人终于一步从汽车里跨出来。期望是个浑身亮晶晶的钻石王老五,结果跑出来一个老头,她顿时满眼失望。   这位老先生大概就是海报上叫里宾特洛普的大腕吧,他看上去年纪很大,可走路时的姿势仍然矫健,腰背挺得笔直,依稀有当年军人的风采。面对着向自己迎过来的陪同,他露出了一个亲和却又不失威严的笑容。香槟厂的人低声说了几句,他点点头,便越过他们率先向舞台走去。   他走上台去,从容不迫地向各位宾客致谢他们的停留,以及一直以来对HENKELL酒厂的支持。四周吵杂的交谈声渐渐落下,人们纷纷围到舞台前听他发言。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再有钱也引不起她的注意,林微微听了几句,便兴致缺缺,跑到河边喂野鸭子去了。   远远地飘来几句话,大概就是说,这位里宾爷爷是香槟厂企业法人,因为年事高了,所以退休在家。今天是120年的周年庆,又特地被邀请来主持大局之类的。   手里的面包都分完了,她转头一看,弗里茨还站在人群里。远远望去,只见他脸色沉着,目光深邃,也不知道在想些啥。   他干嘛用这种眼神盯着一个老头啊?人家恋童癖,难道说他是……不会吧!!   林微微顿时被自己这个奇葩想法给惊爆了,摇摇头,赶紧把不健康的东西甩出脑袋。她走过去,拽了下弗里茨的手臂,道,“好啦,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我们走吧。乘时间还早,去城里逛一圈,看看那里有啥好玩的。”   弗里茨勾了勾嘴角,露出个特妖孽的笑容,道,“马上就有更好玩的。”   看见他的笑容,林微微心里突地一跳,直觉又有哪个倒霉鬼要遭殃。正想细问,谁知话还没出口,就被他不由分说地拖走了。弗里茨拉着她,越过人群,向后台走去。   “你拉我去哪里?”   “去和老朋友打个招呼。”   将她的手紧紧地扣在手心里,不让她走开,陪他一起守在舞台的阶梯口,等着里宾老先生发完言下台。   “老朋友?谁啊?”她左顾右盼地,“这里有你认识的人吗?”   弗里茨从鼻子里哼了声,曾经的战友,也是曾经的情敌。   里宾很满意自己的演讲,虽然已经90高龄,但他的脑子还是很清楚,能够记得发言稿上的每一个字。这让他很是自豪,毕竟这个年龄,还能保持思想调理清晰的,没几个了。   在掌声和鲜花的伴随下,周年庆顺利拉开帷幕。自信满满地走下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他不经意地一抬头,却始料未及地瞧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在看到她的那一瞬,他被彻底震慑住了。她,她是,她竟然是……!!   里宾在原地愣怔半晌,忘了要迈出脚步。她的出现,就像一道惊雷当头劈下,炸得他仓皇无措。   望着她,时光倒流,他仿佛回到了曾经年少时。很多被锁在记忆黑匣子里的片段,一点点,又恢复了色彩;过往的悲欢离合,一幕幕,犹如重新启动的流沙,迅速涌入大脑。看着她,他心中百感交集。   天哪,66年了……   战争结束后,他一个人回到自己的出生地,找了个比自己大的女人结婚。年少时美好的恋情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当做一场美梦渐渐沉寂在心湖最深处。从1945年,一步步走到今天,没想到,上帝竟又安排她出现在他面前。   脚步一拐,他忍不住向她走去,曾经梦里的情人,现在就俏生生的站在面前。   “你……”他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林微微很奇怪,为什么这位老先生会用这么错综复杂的神情看着她?这目光,这眼神,俨然就是她欠了他一屁股烂债似的,可他们明明就素未平生啊。   看见她脸上闪过的惊讶,他恍然顿悟,现在是2011年,在她穿越前,在他们之间的故事开始之前。所以,他有着与她相识相恋的记忆,可她却完全不认识他。她眼底的陌生,让他黯然伤神,不由一声叹息,带着无限的遗憾和无奈。   唉,就算她记得,又如何呢?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往事已矣!   林微微自然看不透他的想法,只觉得被这么一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瞪着,压力山大。见他要下楼梯,不敢挡道,忙怀着崇敬的心情,退到一边。   澎湃起伏的心情随着那一眼冷漠,而渐渐平静,那些美好的回忆在昙花一现后,又继续沉淀。里宾先生恢复了镇定,压下所有的浮躁,对着林微微笑了一笑,就像一个和蔼的长辈。过去的一切,随着这一笑,成为过眼云烟。   没再有什么不合宜的举动,里宾转身向路边等他的轿车走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嘲讽。   “喂,党卫军第一警卫队第七连连长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你好。”   被点了全名,鲁道夫不由自主地站住了脚,很久很久没有人这样叫过他。现在的年轻人谁也不知道他的过去,可是那人却精确地叫出了他曾经在部队里的头衔。   带着惊讶,他缓缓地转头,目光最终扫上了弗里茨。这人是谁?他认识吗?   看见他眼里流露出的迷惑,弗里茨笑了,“呃,不记得我了?也是,90岁高龄,脑子不好使了。”   鲁道夫眯了下眼睛,仔细地上下打量他,他印象中隐隐是有这么一个人的,尤其是这说话的模样和欠揍的表情。是谁呢?为什么他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弗里茨斜眼飘过他,嘴角上扬,似笑非笑。他转头对着林微微,鬼里鬼气地道,“说吧,选他,还是选我?”   ???   被他问得一怔,她莫名其妙地瞪了他一眼。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做事怎么总是让人摸不到头脑?好像天马行空地想到啥就是啥,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得不到回答,弗里茨也不在乎,继而问道,“跟我走,还是留下来跟他过?”   “……”   “决定爱他,还是爱我?”   这回,林微微还没开口,另一个愤怒的声音就从一边插了进来。   鲁道夫一开始就觉得他脸熟,现在听他这么说,突然想起来他是谁了。他中气十足地吼,“弗里茨,你够了,别欺人太甚!”   生气了啊,哈!弗里茨走到他面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轻松地道,“老家伙,很高兴你还记得我!”   鲁道夫本来只是跟着感觉,一时脱口而出,根本没细想,可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不由再度震惊,他是弗里茨,弗里茨.赫尔曼……?   活了90岁,这是他第二次觉得世界奔溃,第一次是帝国毁灭的时候,第二次是……现在。他60多年前的老战友和60多前的老情人,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时出现没什么大不了的,让他受不了的是,两人仍然是曾经那模样,只有他老了,仿佛时间带走的只是自己的青春。脚底一软,他差点摔倒,幸好身后的助理一把搀扶住了他。   他转头,语气孱弱地问了一句,“弗里茨,你究竟是怎么来的?”   闻言,弗里茨邪魅狂狷一笑,“穿越来的!”    ☆、第二十八章 天体文化区   把鲁道夫的司机赶下车,弗里茨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进轿车里。拉起手刹,踩了一脚油门下去,在街心上把车子开得像是F1赛车似的,轮胎摩擦着路面嗡嗡直响。   滚了一圈地皮,就一个字,爽!   弗里茨觉得爽,鲁道夫这个90岁高龄的老年人可不。经不起这么折腾,他终于沉不住气了,在后座上揪着他的后领,喝道,“弗里茨,你究竟想干什么?”   “体验21世纪……的新玩意。”说着,他拉起倒车档,打了个方向盘,引擎发出一声尖锐啸声,一记漂亮的旋转之后,成功将车子甩入街边的停车位。   这个开坦克式的倒车惊动了路边的行人,纷纷投来惊疑的目光,弗里茨向着后视镜眨了眨眼,无比风骚地道,“嘿,这部机器性能不错。”   “这是汽车,不是你的玩具!”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耸肩,像是故意针对他的话似的,一踩油门,在车头撞上前面那辆车尾之前,又飞快地踩住刹车。车子拱了下,好在大奔的防震性能好,车厢里晃动得并不厉害。   鲁道夫拉住扶手惊魂未定,心脏被他吓得一跳一跳,心肺脾肝都快被他气炸了。那么久不见,这人怎么还是这副德行!?   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他向前仰了仰身体,按住弗里茨的肩膀,一脸慎重地警告,“听着,这是2011年,不是1945年的纳粹帝国。现在的社会是有严谨的法律和法规的,由不得你乱来。”   弗里茨扬起眉峰,斜了下肩膀,抖掉他的手,道,“这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过来找你。”   闻言,鲁道夫脸皮一沉,问,“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别绕圈子,给我直接说!”   “我没有身份。”   哈,他就知道!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鲁道夫。   “你必须帮我,你知道,我是德国人。”弗里茨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血统纯正的雅利安人。”   “是第三帝国的人,”鲁道夫纠正,“不过,它已经颠覆了。”   他不以为然地强调,“但我还活着。”   鲁道夫没说话,也没打算帮他。66年前,两人就是冤家对头,为了抢女人,打得头破血流。本来事过境迁,往事如烟,也没啥好计较的。可这个无耻混蛋偏要带着微微在他面前晃悠,死踩他的痛处不放,还存心拿话气他。更令他郁闷的是,66年后,自己都老成这样了,弗里茨竟然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帅小伙,要说出生年月,他还比他小了十岁呢!   不爽,大大的不爽。   鲁道夫不肯松口,弗里茨也不着急,反正他有的是法子逼人就范,上一辈子他干得最多的就是威逼利诱的勾当。鲁道夫沉默着,他便将注意力转向这辆高级大奔车上,到处都是按钮开关,搞得比坦克还复杂。不知按了一个啥按钮,就听嗞啦一声,头顶的天窗自动开启,顿时露出了蓝天白云。   弗里茨看着新奇,伸手又去按了下那个按钮,天窗随之哗哒关上。脑中不由响起微微的叫声,笨蛋,这叫全、自、动!   想着她的话,他顿时恍悟,全自动……啊哈,原来这和飞利浦剃须刀是一个原理!   这窗户开了关、关了又开,开了又关,无限循环中……鲁道夫耳朵里塞着助音器,噪音被扩大了无数倍,实在忍无可忍,终于发飙了,“弗里茨,你玩够了没有!”   见老爷子发火,弗里茨举了下双手,总算放开那个被蹂躏了n回的天窗开关,重新将视线转回他身上。   “看起来,你现在混的不错,是个有名望有身份的人。”   不知道他又在动什么坏脑筋,鲁道夫没接嘴。   弗里茨不疾不徐地接着道,“如果把你当年下令屠村的事公开,不知道会怎样。记者,这个年代也是有的吧,你说他们对这类新闻感不感兴趣呢?我想想,乌克兰村庄1000多个人,好像被你们第一警卫队的人一夜屠尽。”   听他这么说,鲁道夫不由浑身一震,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已凝固在记忆里成了化石。但话说回来,这事儿也确实让他们党卫军的人遗臭万年。   回神,就看见弗里茨正透过反光镜在对着他笑,那笑容就和70年前的没两样,看的他头皮一阵阵地发麻。   他深吸了口气,保持镇定,道,“你的话,没人会信。”   弗里茨伸出食指,晃了晃,道,“oh,nono。你可不是普通人,这话说出去,有人不信,自然也有人信。到时候,那些反纳粹的犹太人来找你,你这太平日子也休想过了。”   这话说得也对,当初纽伦堡审判的时候,一大批党卫军军官为了躲避罪责,逃亡海外。战后3年,1948年的时候,犹太复国主义者向国际上宣布独立,并建立了以色列。一些疯狂的复国分子开始向纳粹进行复仇,各种暗杀活动络绎不绝。时隔了大半世纪,这档子事件好不容易消停下去,鲁道夫当然不愿意再往事重提。尤其是介于他现在的身份地位,所谓高处不胜寒,息事宁人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对45年之后的历史,弗里茨其实并不熟,只是从微微嘴里只言片语地了解个大概,本想随口诈一诈,可没想到还真被他炸糊了。   瞧鲁道夫一脸沉重,他就知道自己押对了宝,语气轻松地继续给他雪上加了把霜, “仔细考虑,千万不要晚年失去节操啊,鲁道夫爷爷。”   曾经一起共事过,弗里茨的手段他不是没领教过。这人性格乖张,处事风格又决绝极端,要真把他逼得走投无路,杀人放火的事他都做得出来。   权衡利弊,鲁道夫不得不让步,“在现代德国,要合法制造出一个身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必须给我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入手。在这期间,你不能乱来,不能引起警察注意,要随传随到。”   “这个没问题。”   弗里茨从车里找来笔和便签,写了一串号码给他,“有事打这个电话找我。”   “你现在住在哪里?”   “微微家。”   “你们同居了?”   同一屋檐下,这还不算同居算啥?弗里茨点头。   鲁道夫沉吟了一会儿,低声警告道,“如果你敢辜负她,那就等着被驱逐出境!”   “怎么会?”他转头笑,“上辈子没得到的东西,这辈子我一定不会再放手。”   他铿锵有力的语气让鲁道夫一震,不由黯然叹息,唉,留不住的青春,留不住的爱恋啊!   车子在街边停下,弗里茨春风满面地从大奔车上走下来,看见微微还呆在原地等着,便向她吹了声口哨。鲁道夫的司机重新坐进车子,发动引擎。弗里茨走到后车座,敲了敲玻璃窗,车窗缓缓降下,只见鲁道夫坐在里面,铁青着一张老脸,冷冷地瞪着他。   “我等你好消息啊。”   弗里茨将手放在脑侧一挥,向他做了个军礼致敬的动作,心情愉快地目送车子离开。   “你认识他?”林微微好奇极了,弗里茨这个吊丝男居然认识这么牛掰的人,真不可思议。   “只是一个曾经的仰慕者。”他耸了下肩。   什么仰慕者?谁仰慕谁?不会吧,他和一个九十岁的老头搞基?还是这个老头就是包养他的圣人?   艾玛,这也太三观不正五官正了吧……脑补过头,有点接受无能啊!   弗里茨见她一脸纠结,不愿意把话题往鲁道夫身上引,便拉着她的手臂,步调一转,“走吧,我们去市中心逛逛。”   两人沿着主街闲逛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吹来一片乌云,好端端的一个大晴天说变就变。眨眼功夫,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   弗里茨脱了外套,罩在两人头上,一路小跑,躲到两旁商铺的屋檐底下。本想暂时避过这场急雨再走,谁知,这雨却越下越大,磅礴的雨势瞬间将大街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   湿淋淋的衣服贴在身上,有说不出的难受,店家的空调还一阵阵地从背后袭来,林微微被吹得浑身发抖。   “怎么办?这雨看起来一时半会停不了。”说着她捏着鼻子打了个喷嚏,抱怨道,“这样下去,会感冒的。”   反正都已经湿透了,弗里茨眼珠子一转,心里突然涌起个主意。他擦了下脸,甩掉水珠,然后一把拉住微微,又三两步冲进了雨幕中。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   在市中心的边缘地带,有一座露天的天然温泉,几百年来,这个城市便以此盛名。在中世纪,圣罗马帝国德意志民族时代,为了争夺这块宝地,罗马人和日耳曼人不知对决了多少回合。   林微微听他这么说,皱着的眉头一下子就松开了,一脸兴高采烈。全身受凉,再没有什么比泡温泉更能驱寒的了。没有泳装神马的也无所谓,反正全身都湿透了,就穿着内衣好了,反正躲在水里谁也看不见。   当时她是这么想的,可是买了票,跑进去一看,顿时傻眼。指示牌上赫然写着几个红色的大字:此处为天体文化区,禁止穿衣入内。   天体……文化区?还必须裸着进去!   林微微呆了一秒之后,立即拿犀利的小眼神去瞪弗里茨,小样儿,你又忽悠我!   弗里茨也是一怔,在第三帝国时期,裸体文化是被禁止的。他来过这个温泉,却不知道这里随着年代更换,会变得这么……时尚。   不过,这个改变,他喜欢!比起柏林大学生的裸奔,这个更带劲,哈哈!   弗里茨在那边乐翻天,林微微却在这里愁眉苦脸,男女混合,还得裸体进去,太他么重口了!尤其和这个时时刻刻想着占她便宜的鬼畜男一起进去,那万一一不小心,错手将她XO了,到时找谁哭诉去啊?   这么一想,林微微立即小家子气的打了退堂鼓,宁愿明天感冒发烧,也不要大庭广众下地脱光。   还等着吃她豆腐的弗里茨,怎么允许她就这样半路撤兵,他长臂一伸,又将她拽了回来。   “两个选择,一是你自己去换衣室脱衣服,二是我帮你在这里脱。”   林微微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见他的手指一动,下意识地双手挡在胸口,抵死不从。   “不过是泡个温泉,你扭捏些什么?心无杂念,就用不着遮遮掩掩……”   心无杂念!次奥,这话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他要是坦荡君子,母猪会上树。   林微微正想讽刺几句,就见他凑近脸,伏在她耳边用暧昧的语气继续说道,“还是说,你除了泡澡,还想做些别的?”   “弗里茨,你不调戏我会死啊?”   他摸了摸鼻子,气死人不偿命地道,“我不泡你,会死。“   被他气得怒极反笑,林微微拍开他的手,道,“等你变成高富帅了再来泡我,现在给我滚远点!”   “高富帅?”他哼了声,“还不是把你给甩了?”   这死吊丝!这张嘴简直就是……至贱无敌!尽挑她痛处踩。林微微气坏了,用力跺了跺脚,道,“总之我不脱,打死不脱!”   弗里茨向来没啥耐心,见她唧唧歪歪得这么不爽快,懒得和她说废话,直接一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拖进了男换衣室。   你不脱,那我就帮你脱。   幸好是周中,更衣室里就两三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尽管如此,突然有个女人闯进来,也不由得乱成了一团。   反正都是些老头,再说,这里既然是天体文化,迟早要给别人看见的,弗里茨表示无压力。将她按在墙上,三两下将她的衣服给扒了。   将两人脱下的衣服一起锁进储物箱,钥匙挂在自己手腕上,省得她半路逃跑。做完准备,他一回头,就撞见两道要将他千刀万剐的目光。   见她双手挡在胸前,一脸怨愤,像是要被人强了似的。这模样挺生动,看得他忍不住又起坏心,一手撑住她身边的墙壁,凑上脸,厚颜无耻地一笑,存心逗她道,“遮掩什么,你看看,这里随便一个的胸,都大过你。不过,小虽小,凑合着也能用。”   临末了,他还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就不必自卑了。除了胸小,你基本还算是个女人。”   法克!她当场就怒了,她林微微是人妖,还是变性人啊,手术失败了还是怎么着?基本还算是个女人……瞧这话说的,真是能活人气死,死人气活!   “……”林微微说不过他,索性不说了,直接抬起腿,去踹他下半身的敏感部位。   弗里茨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举,右腿向前一顶,挡住了她的膝盖。这不,练了两辈子的避阴大法,都练出神功的精髓了。    ☆、第二十九章 丢脸     头顶的天空仍在下雨,却不再是刚才那样的磅礴大雨,而是连绵细雨。冰凉的水珠落入池子,荡起涟漪,四周腾起了一层浓浓的烟雾。   全身泡在温泉池子里,脸上却凉凉的,好不舒坦。身上的毛孔舒张开,血液流通,不但头不痛,就连鼻子也通畅了,让人神清气爽。   听见有人叫,微微睁眼一看,便瞧见弗里茨正咧着嘴在向她微笑。他悠闲地靠在不远处,一脸慵懒,撞见她的目光,便笑容可掬地招了招手。 想到他对自己的百般捉弄,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瞧他。   怎么逗她都没反应,难免有点自讨没趣,不过要就这样放手,他就不是鬼畜男弗里茨了。   哈,不理我?弗里茨吸了口气,钻入水中,一个鱼蹿,游到她身边。他抓住她的脚踝,使劲一拉……   林微微没想到他会使坏,只觉得脚丫子突然被什么东西给拽住了,脚底一个踏空,尖叫着扑进了水里。   事出突然,她完全没准备,呛了好大一口水,四脚并用地在水里挣扎。见状,弗里茨立即缠了上去。   乘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不过他弗里茨这两辈子就没和君子这个词搭上边儿。随心所欲,任意妄为,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虽然这个新世界已经让他收敛了许多,但本性难移,狼就是狼,就算披上羊皮,也永远不会变成羊。   林微微好不容易浮出水面,刚顺了口气,就被人堵住了嘴。弗里茨将她按在角落里,不给她回神的机会,火热的吻劈头盖脸地降临。   他身材高大,精硕的胸肌压着她的小巧,水珠一滴滴地沿着他的下巴,滚落在她的肌肤上,好似羽毛拂上了心头。   她原是恼怒的,双手抵在他胸前做着抵抗。可他的拥抱很有力,强劲的手臂紧紧地扣住她的后背,拇指摩擦着光洁的皮肤,一下又一下,牵扯身上的感官。   两人本就裸着,再这么一吻,顿时天雷勾地火,鬼畜镇宅女,一入温泉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他的亲吻从唇上落到脖子上,又沿着脖子滑至胸口,流连辗转。经不起这样的撩拨,她浑身一颤,眼中顿时只剩下一片情迷意乱。   弗里茨一抬头,便撞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望着自己,那里面没有憎恶,没有抗拒,更没有绝望,只有心驰神醉。   他忍不住笑了,是真心实意发自于内心的微笑,那一抹笑容隐在袅绕的水雾中,就像清晨初升的旭日,温暖却不刺眼。他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那里一下下跳动的是他的心,满满地装着他对她的情意,如此强烈,一世纪都消磨不光。   “六十六年,这里只有你。”从来不屑甜言蜜语的人,此时嘴巴一张,却能这样自然地说出煽情的话来。   林微微被他眉眼间来不及化开的温柔震慑了,好似一抹灿烂的阳光斜斜地照到了心底,除了感动,还有另一种感觉叫幸福。   他的眼睛很亮很清澈,仿若一块碧绿色的水晶,吸噬着人世间所有的美好与邪恶。当他这样深情凝望她,那莹莹碧光便编织成了一片大网,将她困在了最中央。她的掌心下是他那颗有力跳动的心,而她的手背上覆盖着他大而粗糙的手掌,这一刻,她真的有这种感觉,仿佛他的心为她而跳,他的人为她而存在。   被他看得脸红耳赤的,怪不好意思的,她抽回手,掩饰住自己的心动,讪讪地笑了笑,“六十六年,哪有那么夸张。我们认识了连六十六天都不到。”   他但笑不语,拉着她的手,顺着自己的心口一点点往下,划过平坦而结实的小腹,然后覆在了他最灼热的那个部位。   嗷嗷嗷~~~~   那一手充实的触感让她浑身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血液一下子倒流到头顶,一张脸涨得通红。她想缩手,他却不让,偏偏还拉着她的手上下动了动。   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满足地叹息,“它只要你。”   那炙手可热的家伙抵在她的双腿间,只要稍稍一动,就摩擦着她的皮肤。本来池水的温度就高,再加上他带来的骚动,她觉得自己就快被热潮融化了。   努力维持着自己最后那一点节操,她挣扎,“别这样,大庭广众下,要注意……”   形象两个字还没出口,就沉寂在他的气息中。被他封了口,林微微很是懊恼,又有点不甘心,怎么每次都被他吃得死死的?心里气愤,脑子一热,她豁出去了。甩不开他,干脆不挣扎了,掐住他硬塞在自己手里的庞然大物,使劲地捏了一把。   这一招果然有用,管他是鬼畜还是吊丝,还是高富帅。总之,只要是男人,那里就是他的弱点!   “唔!”他被捏痛了,忍不住闷哼出声,松开了加注在她身上的禁锢。脸上的柔情顿时变了质,他扭曲着脸,低声喝道,“放手!”   “不放!”哼,让你再欺负我。   “再不放,就断了!”   “弗里茨,你也有今天!”   有人质在她手上,弗里茨就像被点了死穴似的,乖乖地举手向她投降了。   “你真狠心!”他瞥了她一眼,带着嗔怪,那目光、那神色,看得林微微浑身一抖。   正折腾着,这时,岸上有人走了过来,敲了敲离两人不远树立的一块牌子,词严义正地提醒道,“女士先生,此处禁止打炮。”   两人紧靠在一起,远远望去,动作确实暧昧不清。显然是有人误会了,跑去叫来了管理员。林微微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后,不由满脸通红,心急慌忙地解释道,“不,不是,我们没有。”   管理员没说话,弗里茨也没说话,但两人的视线却同时透过水面,落到了她的手上。随着他们的目光,她也下意识地望了过去,自己的手中还抓着他的……额!   她心口一阵狂跳,飞快地松开手,触电似的将手缩了回来。   她胡乱地摆着手,“你别误会,其实,我在,我们在……”   在干吗呢?总不能说在替他按摩jj,加大长度?-_-|||   真是越描越黑,林微微索性闭嘴。她低着头,保持着沉默,只恨不得一头钻进水里去。   等管理员走远,她立马也跟着爬出了温泉,捂着一张发红的脸,一声不发地向外走去。第一次遇到这种窘境,心中委屈到家了,面子里子全都给一次性丢光了!   弗里茨皮厚,被这么警告了一句,根本不痛不痒。一抬头,就瞧见那块此处禁止打炮的广告牌,碍眼!   他扬扬眉,在岸边抓了把湿泥巴,随手一甩。那团泥巴啾的一声,正好击中了牌子上‘禁止’。   少了两个字,‘此处禁止打炮’就赫然成了‘此处为打炮专用地’。   弗里茨没追出去,反而转了个身,悠然自得地靠在岸边,在温泉里继续笃悠悠地泡着。雨停了,天开了,渐渐地露出了蓝天白云。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战争的空气,真是清新。   闭着眼睛在心里倒数,果然,数不到五下,林微微又冲了回来。她身上裹了条白毛巾,气急败坏地跑到他所在的岸边,用力地跺了跺脚,道,   “拿来。”   “什么?”他明知故问。   “钥匙啊。”   听见声音,他仰起头看她,露出一个至贱无敌的笑容,指着下半身恬不知耻地道,“这里受伤了,要疗养。”   林微微顿时喷了,他这是受的哪门子的伤?她的手又不是金刚钻,这么捏一下,哪能真拗断,分明就是他在耍她。被他堵得气结,她恨得拿脚丫子去踩他的脸。衣服都被他锁在一个储物箱里,还在男更衣室里,想去找管理员都不能。她没有钥匙,也没有衣服,所以走不了。可留下来陪他吧,非得被他气出内伤。   太阳溜出云层,照在大地上,反射出一片五彩缤纷的色彩。他咧着嘴,绿色的眼珠子散发清湛而纯粹的光芒,心情愉快地在嘴边绽放一个又一个笑容,那对酒窝也如同雨后彩虹般隐隐若现。   “天晴了。”他道。   是啊,天晴了,她的心却阴了,满眼阴鸷地死瞪他。   “来吧。”他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挤了挤眉眼,笑道,“亲一个,我就放你一马。”   ***   被弗里茨这么一闹,脸都丢光了,反正已经没脸了,林微微索性破罐子破摔,大方进出男更衣室。谁敢瞪她,她就鼓着眼睛凶残地瞪回去,劳资我就是人妖加变态,有偷窥癖好,你能拿我怎么着?   用吹风机将衣服吹个半干,总算是脱离了衣不蔽体的苦海。   弗里茨见她绷着脸,便凑过来,贼贼一笑,“除了胸小,其实你身材还算不错,不用自卑。”   恼他嘴贱,林微微将手里的吹风机对准他的脸,打开开关,一阵猛吹,像赶苍蝇似的将他撵走。   泡了一下午的温泉,太阳早已下山,下火车的时候,已是晚上十点多了。这本来就是个小站头,现在这个时间点,更是冷冷清清的不见人影。   林微微是个小气鬼,还在气恼之前在温泉里发生的囧事,人一生气,脚步就走得特别快,将弗里茨远远地甩在后面。心里不爽快,潮湿的衣服贴在肌肤上也不舒服,她一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一心想回家洗澡睡觉,将这天雷滚滚的一天火速翻过。   可偏偏天不如人愿,在出火车站进地铁站的阴暗过道里,又碰上了另一桩狗血事件。几个剃着光头的年轻男人,穿着相同的T恤,背后印着几个大字:Neonazi。他们正穷凶极恶地在群殴一个外来移民,受害者倒在地上,已经被揍得头破血流,看他的肤色长相,不是土耳其人,就是中东那一带的阿拉伯人。   地上滚了一地的啤酒瓶,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血腥,令人作呕。   没料到会撞上这种暴力事件,林微微一怔,一时忘了要移动脚步。而那群年轻人,似乎也没料到这个时间点竟还会窜出行人来,还是个外国女人,施暴的动作也是一滞。   两队人马僵持了半晌,气氛登时变得诡异而紧张,只有地上的伤者在不停地哀嚎。   林微微回过神,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掏手机报警。那群人一看架势不对,立即调转步伐向她走来。她就像受了惊的小鹿,惶恐地向后退去,捏着手机的手不停发抖。手机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一下下地扣在了她心悬上。   不等电话接通,为首的那人飞快地扬起手,一巴掌向她挥了过去,啪的一声打掉了她手中的手机。   紧急关头,林微微也顾不上去捡爱疯,尖叫了声,转身拔腿就跑。那人似乎没打算就这样放过她,几步蹿上去,揪住她的头发,又将她拖了回来。被他这么猛地一推搡,林微微脚底不稳,跌跌冲冲地撞上墙壁。碰的一声,额头撞出了个乌青,痛的她眼泪直流。   那群流氓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更是得意,显然他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扬起手又想扇她。    ☆、第三十章 新纳粹VS老纳粹   “弗里茨,救命!”   因为恐惧,林微微身体向后一缩,巴掌还没落到脸上,已经忍不住尖叫了起来,声音那个撕心裂肺。   显然,那人没想到她还有后援团,想抽她的手不由停顿了下。这一下迟钝,便再也没能落下去。一股强劲的力量,紧紧地,扣住他的掌心,让他完全动弹不得。他挣扎了下,根本挣不脱,他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不料,这一转身,一股劲风迎面扑来,紧接着就听见碰的一声,脸上吃了一记重拳。这下火辣辣的,耳朵嗡嗡直响,好像五官都要散架了。他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后退了好几步,鼻子下面一片温热,鲜血直流。   不长眼的东西,连他弗里茨的宝贝也敢碰!他越想越窝火,抓住那人的后领,一把将他拎起来,膝盖一顶,狠狠地撞在他的胃部。那小流氓闷哼一声,直接倒地不起了。   见自己的同伴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三两下就被弗里茨摆平了,剩下的四个人皆是一惊。再瞧见他比他们正宗一百倍的纳粹发型,顿时噤声,眼底翻滚着惊诧。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们将弗里茨团团围住,却滞留不动,谁也不敢先动手。他弗里茨是谁?是从斯大林格勒那个集体坟墓爬出来的恶魔!爷爷他入侵波兰的时候,入侵法国的时候,入侵苏联的时候,他们的老子都没出生。   上辈子他接触最多的就是人,邢营里的日耳曼人,集中营里的犹太人,战场上的苏联人。这几个人属于什么货色,他一眼便知。   弗里茨瞄过地上躺着半死不活的那个外国人,这情景倒是有点像38年的水晶之夜,不过比起他们党卫军对待犹太人的手段,这简直是小孩过家家。要么不玩,要玩,就玩大的,就这些伎俩,还想学人家闹事作怪?   弗里茨越是沉着冷静,对方就越是忐忑不安,吃不准他的来头,更吃不准他下一步的行动,只能睁着几双眼睛防备地瞪着他。他稍有动作,就能让这些人提心吊胆,这样的气势和气场,是与生俱来,不是他们这些混混撒个泼、骂个街,可以相提并论的。   见他向前走了几步,他们不约而同地给他让步,而弗里茨只是一脸淡定地弯腰,捡起林微微掉在地上的手机。   递给她,他问,“坏了?”   她看了一眼,点点头。   对弗里茨而言,这些小角色根本不值得一提,但是对微微这个普通人而言,他们却是可怕的施暴者,所以不由自主地畏惧。   “多少钱?”弗里茨接着问。   “算了。”林微微胆小,拉着他道,“他们是新纳粹,别惹事。”   哈,纳粹?还是新的?弗里茨的目光扫过他们,就这么一群歪瓜裂枣,没肌肉没力量没能耐,别说党卫军,连国防军都嫌弃,估计扔在后方当工兵造桥修路都嫌不够劲。   “你们是纳粹?”他问。   那双绿眸真正就像一只孤狼,尖锐犀利,被它们扫过,这几人都不寒而栗。见他皱眉,绝不敢让他的话再说出第二遍,忙点了点头。   弗里茨双眉一扬,嚣张地啐了口,满脸不屑,“纳粹,你们也配这两个字。”   听他这么说,其中有个人不服,脑子一热,鼓着腮帮子顶了回去,“为什么不配?”   弗里茨也不废话,直接用行动回答他了。从地上抄起一个啤酒瓶,走过去,抓住那个人的领口,一把将他按在墙壁上。砰地一声脆响,啤酒瓶在离他五厘米处敲得个粉碎。这一下,要真落在自己头上,非死即伤啊,那人登时吓得腿脚发软,双眼一翻,竟就这样晕了过去。   弗里茨哼道,“有胆量揍别人,自己没勇气承担,孬种!”   见他走过来,剩下的三个人立即向后退去,其中一个人为了自卫,还从裤兜里掏出了刀子。不过,看见他瑟瑟发抖的手,连刀都拿不稳,弗里茨不禁笑着骂了句娘。   在坦克火箭炮机枪的轰炸扫射下,都没害怕过的人,现在会畏惧一把水果刀?当初,战争末期,他们德军缺少武器,经常和那些苏联毛子近身肉搏,抢刀抢枪,甚至有悲惨的时候,连工兵铲都抢!除非这些人练就了一身中国功夫,要不然还真不能拿他怎么着。   要不是答应鲁道夫不惹是生非,弗里茨非得好好教育他们,纳粹这两个字,不是让他们这群酒囊饭袋随便侮辱的。   被弗里茨一脚踹飞了刀,那人一屁股坐在地上,颤颤巍巍地叫问,“你,你到底是谁?”   闻言,弗里茨抿住嘴唇,配着深陷在脸颊边的两个小酒窝,简直惊心动魄,“邢营999的弗里茨,你们给我记住了。”   让他们惊骇恐惧的不是他说的话,而是他说话时的这个表情,阴冷凶狠,仿佛随时会剥了他们的皮。   五个人,昏过去了两个,剩余的三个,知道自己碰到了高手,能全身而退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敢再挑衅。   弗里茨向他们伸出手,命令,“拿来。”   拿来什么?三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明所以,却又不敢细问。   得不到反应,弗里茨不耐烦了,道,“弄坏了人家的东西,赔钱。”   一个爱疯至少500欧,这些混混都是社会最底层的无业游民,拼凑了半天也不满一百。林微微站在一边不敢吱声,这回不是怕这些喽啰,而是怕弗里茨。平时他总是流里流气地调戏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是,现在她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凶残而蛮横,这行为这作风,比他们任何一个人更像当时的纳粹。   见弗里茨满眼阴鸷,他们心一抖,哭丧着脸道,“这是我们所有的钱了。”   “没钱?”他挑起眉峰,一双绿眼珠子转了转,命令他们把所有的手机都交出来。然后让他们面对墙壁,背对他,双手抱头站成一排,一如当初那些在集中营里被他枪毙的犹太人。   现代,手里没有枪,当然他也不会再随便杀人。不过,要教训这些打着纳粹旗号为非作歹的小喽啰,他还是有这手段的。   弗里茨将没收来的手机交给微微,道,“砸!一个个砸,不用对他们客气。”   虽然知道他这是在替她报一箭之仇,但她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下,这一刻,她竟然不敢拂逆他。   林微微一咬牙,心一横,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将手机扔了出去。   被金属砸了脑袋,不可能不痛,但这几个人连哼都不敢哼一声。被一个没什么力道的女人砸,总好过弗里茨亲自动手。   这下,没了手机,谁也报不了警,弗里茨冷冷地叫了句,滚。   那几个人如获大赦,连同伴也顾不着了,直接跑了。   德国法律严谨,如果见死不救,罪同凶犯。地上的伤者还有气,只是受了重伤,可弗里茨身份特殊,不能等到警察来做笔录。于是,林微微跑去附近的电话亭,打了个112的急救电话,便火速撤离现场。   ****   回到酒店,已经凌晨1点了,一天经历了那么多事,身心俱疲。本想洗洗睡了,却被弗里茨拉着上药。   他伸手戳了下她破开皮的额头,见她嘶的一声抽了口冷气,不禁微微一笑,问,“痛?”   这不是明知故问嘛!她眨了眨眼,点头,一脸可怜。   “活该,”他笑骂了句,“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往枪口上撞。”   听他这么说,她顿时觉得委屈,走得好好的,谁知道,会半路杀出程咬金。但不管如何,弗里茨都挺身而出,英雄救了美,林微微低着嗓音,道了声谢。   “谢?”包扎完毕,他一脚踢开医疗箱,一个翻身,将她扑倒在床上,“口头谢就免了,不如来点实际的。”   见她没说话,弗里茨自动将她的沉默归于默认,一低头,就毫不客气地亲了上去。   这要是换在平时,林微微哪肯妥协,早一巴掌将他拍开了。可今天不一样,想到刚才他对付那些街头混混的手段,以及那副鬼畜妖孽的神情,她胆怯了,一时竟提不起勇气拒绝。   忍了很多天,都快憋出毛病来了,这一亲热,顿时天雷地火,让他的热情一发不可收拾。狐狸尾巴藏不住,干脆就不藏了,见她一没哭闹,二没反抗,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伸手摸进她的衣服里,再接再厉更上一层楼。   他的吻激烈而炽热,触动她的神经;他的手就像一把火,燃烧她的肌肤。被他的热情所融化,她渐渐有了反应,开始回应他的吻。他欣喜若狂,唇齿纠缠,肌肤相亲,那感觉美好地让他无法自已。把持不住心中的渴望,他用力一扯,拉破了她的睡衣,纽扣滚了一床。这一下小粗暴,反而增添了一丝情趣,一抹春意。看着她红润的脸,他心动,情亦动,此刻除了想和她翻云覆雨,脑中一片空白。   感受到灼热的家伙在双腿间摩挲,她脸一红,下意识地并拢双腿。但这种关键时刻,他怎么允许她逃避,先她一步,一个挺身,撞进了她的身体。身下的小女人嘤咛一声,咬着嘴唇,紧紧地攀住了他宽阔的肩背。   他感受到她从未有过的温润,不由洋洋自得,掌握了她的身体,掌握她心的那一天还会远吗?今后,她会越来越离不开自己,尤其在床上!   他满足地叹息,撩开散乱在她脸上的发丝,再度低头吻上了嘴唇。这么美妙的一刻,正想用心去体会,谁知,这才动了没几下,身下的小女人突然开始反抗起来。   “弗里茨。”她神色慌张地叫道。   好事被打断,他不悦地停下动作,低头去看她,“怎么了?”   “我,我……”她推搡着,想推开压在身上的这座大山。   正在兴头上,他哪有兴致听她扭扭捏捏,于是,不理她,继续身下的动作。   林微微哭丧着脸,道,“别动了,人家大姨妈来了啦!”   如同晴天霹雳,当头一盆凉水淋下,他抽动的动作顿时一滞,好半天才道,“你开玩笑的不是?”   “真的,要,要,要流出来了!”   “……”额!   时间停顿了一秒钟,他飞快地抽身,瞄了眼自己的□,一张俊脸,顿时黑成了包公。   林微微,你这小坏蛋,竟敢碧血洗银枪,看我不捏死你!(╰_╯)#    ☆、第三十一章 原谅     暑期有考试,只能打消了回国度假的念头,零用钱不够花,林微微出去找了份临时工。替一家小茶铺的老板看店,一小时10欧,一周工作20个小时,也有200块大洋。这工资不高,却也不低。发不了财,可至少能充实小荷包,看场小电影,上个小馆子,交下汽油费,买件小衣服啥的也足够了。   以前男友给力,缺啥只要上下嘴皮子一动,银行卡里就自动钱来。开开大奔,买买名牌,喝喝小酒,小日子过得好不舒坦。这不就是太惬意,遭人眼红,结果就被人挖了墙角。   李小贱给她出了个馊主意,反正杨森对你还余情未了,要不然再去把他抢回来?   天热茶铺没生意,林微微坐在柜台后面,心里想着小贱的话,就一个字,烦。这东西已成别人的了,还抢得回来吗?再说了,一份感情都变了质,长了蛆,还去抢他作甚?   望着挂钟,熬啊熬,终于盼到了下班时间,老板家里有事,提早走了。头顶没人压阵,林微微收拾收拾,也准备打烊回家了。   将放在店外的茶叶收回来,正忙乎着,就听见有人在背后问,“请问,你们这里有给孕妇喝的茶吗?”   听到这个声音,她不禁全身一颤,下意识地转头。果然,是杨森。   清秀俊朗的男人,器宇轩昂地站在她背后,遮住了一片天。她怔了怔,一时反应不过来。对方似乎也没料到,两人会在这里相遇,他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你在这里打工?”他轻声问,那语气轻轻柔柔的,一如既往的温和。   她很快回神,嗯了一声,转身继续干活,把他当成隐形人。   杨森站在背后,凝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分手的时候太绝情,现在两人形如陌路,各有各的幸福,各有各的生活,可他却觉得不快乐。   要将门外的广告牌收进店铺,提不动,只能拖。铁皮的边缘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啸声。拖了几下,没力了,东张西望地四处瞧瞧,都没看见弗里茨的身影。不禁心里一阵气恼,这家伙,不需要他的时候,跟在后面像块狗皮膏药,关键时刻,鬼影没半个。   心不在焉地开着小差,脚下踩到了个坑,脚脖子一扭,差点摔跤。杨森叫了声小心,上前扶了她下。   她手心里的温度透过彼此相触的皮肤传了过来,透着熟悉的感觉,他有些晃神,下意识地去握她的手。   林微微吓了一跳,挣扎着甩脱他的手,不怒也不闹,就当没发生过似的,低头继续干活。她的冷漠让他心里有些难受,以前一直嫌她太作太粘人,如今才知道,那是爱的表现。因为在乎,才会闹。   见她提不动,杨森伸手帮了她一把。林微微抬起脸,不冷不热地投去一瞥,没阻止。反正使不上力,干脆撒手让他干,她站在一边,冷眼旁观。   广告牌很沉,他不由地皱了下眉,心中不悦,暗忖,这店铺老板怎么让女孩子干这种粗活?   瞧他一身名贵的西装,却在这里替她干粗活,心里飞过一些茫然。她以为再见杨森,一定会心绪澎湃,会怒气冲冲地责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这份感情。可现在,他站在自己面前,她也就这样了。心平气和地听他说话,看他做事,就像人行道上的一个路人甲。   不爱了,所以也不再去在乎。   他字斟句酌地开口,竟有些小心翼翼,“微微你最近好吗?”   很普通的一句问候,她用同样平淡的语气回答,“好。”   远离你们这对贱男渣女,没人在背后插刀子,也没人脚踏两条船,连天空都变得更蓝了。   风停了,气氛变得更沉寂,找不到什么话题继续,杨森便道,“如果你最近手头不方便,可以暂时不用搬家的。我……”   林微微回头看他,一脸笑容地打断他,“这是我的事,我会处理好的,不用你担心。”   一句话堵回了他将出口的话,也划清了两人之间的界限。他本是好心,可偏偏对方不领情,脸上不由浮现出了一丝尴尬。他了解微微,她和倪娜不一样,对钱权势这些东西,并不敏感。偶然有点小虚荣,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在混吃等死,说白了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所以,她不会利用他。   一心想着下班,林微微没空和他闲扯,公事公办地问,“你刚说要买什么茶?”   他一怔,她的神情越是自然,他就是不自在,竟有些不敢面对她。孕妇茶这三个字哽在喉咙口,怎么也说不出口,一个在商场上面对劲敌都能处境不变的人,在自己的前任女友面前,突然变得慌乱无措。   挣扎了一番,他最终放弃,颓废地挥了挥手,道, “算了,我还是下次再来。”   “那好,不送。”就等他这句话,等他跨出去,林微微也开始关店锁门。   忙完手头的事,准备转身离开,回头一看,杨森还站在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想说什么,她一点也不感兴趣。   刚分手的那段日子是最苦逼的,受了伤的心没人安慰,不断地揣摩着他的思想,期盼着他会回心转意来找自己,就这样自欺欺人地过了一天又一天。可是,这一页已经被翻过去了,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她醒了。也许,偶然还会感叹、会神伤,但绝不会再回头。   收好钥匙,她目不斜视地越过他。   “微微,对不起。”他的声音从后面追来,让她一怔,不由地停下脚步。   杨森走了上来,两人四目相对。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为自己的出轨而道歉。   “你这是想让我原谅你?”她问,淡淡的,没有多少感情在里面。   他点头。   这时,正好有人遛狗路过,那条大狗围着树桩子溜了一圈,然后蹲着拉出一坨屎。完成任务后,它用后爪刨了刨地,一抬头便见到两个不速之客,发现自己方便时被人围观,不悦地咆哮了几声。   狗在身边跑过,空气波动,带来一阵臭气,杨森皱了皱眉。   林微微没打算走,有些人比狗屎更叫人恶心。她双手插在裤袋里,摸到冰凉凉的金属,掏出来一看,是个2欧硬币。   一抬头,撞入他的眼睛,才发现杨森在等她开口。   “没有分手,你就上了我的闺蜜,瞒着我脚踏两条船,还让她有了你的孩子……”她陈列着他的罪状,一条条,曾都是致命的打击。   将硬币翻来覆去地放在手心里把玩,然后随手一抛,在太阳底下划出一条银色的抛物线,硬币正好卡在了那堆狗屎上。   林微微抬头望他,微笑地问,“杨森,你凭什么让我原谅你呢?”   她脸上的笑容显得有些清冷,竟让他在这刻不敢正视。   见他不答,她指着狗屎上的那个硬币,又道,“去把钱捡回来,我就原谅你。”   这个要求有点过分了吧。杨森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看着他眼底阴鸷的神色,林微微不由冷笑了声。对不起?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一句话就想抹掉所有的伤害?那我捅你一刀,让你半身不遂,然后再和你说句抱歉,是不是也可以一笔勾销?   见她转身要走,杨森叫了句,“等等。”   她扬眉看他。   杨森没说话,却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绢,走到狗屎面前,忍着熏天的臭气,用手绢裹住手指,将硬币夹了起来。   林微微嘴上没说什么,心底还是涌起了一番惊讶。这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明知她这是故意刁难,他竟然还是照做了。他用手帕将硬币仔细地擦干净,然后走到她面前。   他的目光很深,蕴含着某种她看不懂的东西,也带着诚意。   拉起她的手,杨森想将硬币给她,见他松手,林微微下意识地一缩手,硬币便扑通一声滚到下水道去了。   杨森抬头去看她,眼底闪过难堪和悲伤。   “不好受?呃?那你伤害我的时候呢?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她笑了,连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这一刻,她脸上的神情、说话的语气、就连做事的风格都和弗里茨有说不出的相似。   她将被他碰过的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这个动作,就只透露出一个信息,我嫌你脏。   没话可说,林微微头也不回地走了。没走几步,步伐又是一顿,这回,前面站着的是弗里茨。只见他懒洋洋地靠在树干上,眯着眼睛在看她,显然已经来了很久。将刚才那一幕看在眼里,他扬了扬眉峰,然后向她翘起了大拇指。孺子可教也!   额,后面是旧爱,前面是新欢,新欢旧爱狭道相逢,累觉不爱。   弗里茨笑容可掬地向她走去,那神采飞扬的模样,连过往的路人也忍不住多向他看了几眼。   “你来晚了!”林微微指着手表,一脸不开心。   弗里茨揽住她的肩膀,无声地宣告着自己对她的占有欲,道,“怎么才几小时没见,就对我思念成灾了?”   她侧转身体,让他扑了个空,皱着鼻子道,“你就不能正经点?”   他顺势将她的手扣在掌心里,放唇边轻轻一吻,“我很正经,对你的心,66年来,从没变过。”   “哼。油嘴滑舌。”   弗里茨没说话,用眼角余光瞄了眼杨森,嘴角稍稍向上一挑,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短短几句话,却不难看出两人之间的亲昵关系。杨森冷眼看着他们,抿唇不语,因为她的一个瑕疵否定了一段三年的感情,一直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错。直到这个男人的出现,她对着他打情骂俏,对着他生气发火,他嬉笑着照单全收。理智地说,应该祝福他们,可是,他的心却像是四月初未成熟的果子,又酸又涩。有那么一瞬,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   弗里茨一伸手,再度勾住了她的肩膀,将嘴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不错,有进步。”   “什么进步?”   “总算没再哭鼻子。”   “你都看见了?”她不由一怔。   他挑挑眉,默认了,“我喜欢这风格。”   瞥了他一眼,她没说话。   夏天,花草茂盛。弗里茨随手从花坛里折下一朵娇艳的玫瑰,塞在她手心里,捏了把她的下巴,道,“好了,别黑着脸。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第三十二章 心动的感觉   车轮一滚,停在一个巨大的樱桃园前,这里到处种满了樱桃树,入口处停着一辆卡车。上面堆满了山丘似的樱桃,旁边放了一个磅秤,下面竖起块牌子,写着公斤数的价格。这里没有人看管,只有一个放钱的盒子,完全地开放式DIY。   弗里茨拎起一颗樱桃丢进嘴里,不满地嘀咕了句,“怎么收费了。”   “难道以前不收费吗?”林微微掏出钱包想买,却被弗里茨按住。   “这都被太阳晒烂了,走,我带你去园里摘新鲜的。”   “可是人家锁住门呢。”   弗里茨转头看看,不以为然,这么一扇小铁门怎么拦得住他?他动作利索地三两下就翻了过去,向微微勾了下手指,道,“来。”   “不会吧,不问自取是偷。”她有些犹豫。   “谁说偷了,回来时把钱补上不就是了。”弗里茨拍了拍手,不耐烦地道,“你真啰嗦,快点过来。”   说不过他,林微微只好爬上铁丝门。平时缺乏锻炼,所以动作迟钝,看见她狼狈的模样,弗里茨不禁扑哧一笑。   本来就做贼心虚,还要被他嘲笑,她不禁恼羞成怒,扯□上的挎包狠狠地扔向他,吼道,“不准笑!”   弗里茨身体向旁边一侧,轻巧地躲开了她的攻击。见她卡在铁丝门的顶端,不上不下,他向她张开双手,抬头道,“你跳下来,我接住你。”   听见他这么说,她下意识地低头。一抹阳光照入了他的眼睛,那双碧绿的眼珠子几近透明,闪耀出澄净的光芒,化去她的防备和迟疑。   “准备好了吗?”她问。   “来吧。”   她心一狠,闭着眼睛跳了下去,砰地一声,将他也一起扑倒在地。听到他在耳边闷哼,林微微忙问,“你没事吧?”   “当然……”他一个转身,将她压在底下,吻了下去。   他的舌头就像一条灵活的蛇,渡了过来,被搅乱的不光是她的口,还有她的心湖。她紧紧地攀住他的肩膀,迷乱的、晕眩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无法思考,只能感受到他的索取。他的探索,他的亲吻,就像是一波又一波的电流,流进她的血液,在心底深处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咬着她的嘴唇,与她好一顿纠缠,他才松开她,抬高一点身体,道,“这是酬劳。”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又轻啄了下她的嘴唇,“这是小费。”   她愣了好一会儿,沉浸在刚才那个疯狂的吻中,久久无法回神,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   弗里茨翻身从地上起来,舒展了下手脚,顺势拉了微微一把。黄昏的太阳不再毒辣,四周清风环绕,漫步在果园里,好不自在。   树上结满了深红色的樱桃,果实累累,看上去就让人垂涎欲滴。两人一边摘,一边吃,一边吐……核。   “弗里茨。”   他转头,只见有东西从头顶飞过,下意识地一缩头。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这不是火箭炮,也不是手榴弹,而是一颗樱桃。   见他瞪着自己,林微微咯咯地笑,““来,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说着,她闭上一只眼睛,做了个瞄准的动作,又投去一颗樱桃。弗里茨心情不错,见她要玩,就陪着,还真张了嘴去接。   结果,她又扔歪了,擦着他的脸而过。   “你这水平可真臭。”他摸了摸鼻子。   她不服气地哼了声,“再来。”   手一歪,她故意扔在了他脸上,弄得他一脸的樱桃汁。脸花了,弗里茨也不生气,随手擦了下,跟她一起继续胡闹。   有意逗他,手心里偷偷地捏了一把樱桃核。乘他不注意的时候,将果核代替樱桃扔了出去。弗里茨一时没发觉,还喜滋滋地去接,等掉进嘴里,这一咬,差点崩了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林微微在那里不厚道地指着他,笑抽了,不知天高地厚地问,“樱桃核的味道怎么样?”   小坏蛋,敢耍他玩!他吐掉果核,一脸黑线地追了过来。林微微见他脸色不对,尖叫了声,急忙拔腿开溜。   弗里茨哪肯罢休,从后面扣住她的腰。他从口袋里抓出一把樱桃,乘她张嘴叫嚷之际,飞快地塞进了她嘴里。   唔,一嘴巴的樱桃,连话也不能说了,这混蛋动真格呀。她挣扎了几下,甩开他,一转身,对准他,把一口咬烂的樱桃如数喷了出来。   这下,不光是脸,就连衣服上也染上了斑驳的红色。见她一副无法无天的模样,弗里茨气坏了,皱着眉头,伸手去抓她。   小样儿,真以为他治不了她?   他扣住她的腰,将她举起来,转了一圈。   林微微尖叫了声,“啊,快放我下来。头晕……”   让你在老虎嘴里拔牙!弗里茨哼了声,没理她,抱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   “别,别转,再转我就要吐了。”怕他脱手,将自己甩出去,她紧抓住他的手臂,一脸恐慌。   “下次还敢不敢……”   他的话还没说,她就连声求饶,“不敢不敢了,英雄饶命。”   弗里茨这才将她放下,没松手,而是从背后紧紧地将她搂住。林微微抚着砰砰直跳的心,喘了口气。他的怀抱强劲而有力,让她感到安全,她没挣扎,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胸口。   “微微。”   “嗯?”她转身。   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你听到了吗,它在为你跳动。”   这话说得煽情,林微微心一跳,忙抽回手,“真肉麻。”   他伸手撩开她额头的碎发,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环住她的肩膀,认真地道,“我爱你。”   她吃了惊,没想到弗里茨竟然用了爱这么个强烈的词,被两道热诚炽热的目光盯视着,有些浑身不自在。沉默了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你到底爱上我哪一点?”   “所有,你的倔强,你的微笑,你的坚强,还有……你的勇敢。”   她忍不住一笑,“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优点。你真的了解?”   “当然。”   听他这么肯定,她一怔,反驳,“我们才认识不到2个月。”   可对他却是一世纪。   弗里茨问,“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们上一世纪就认识了,你信不?”   她忍不住噗的声笑了出来,“灵魂转世吗?”   弗里茨也跟着笑了笑,将手环住她的颈子,语气轻松道,“算是。”   “你们西方人不是不相信前世今生这种玩意。”   “有时候,无关你信不信,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见他一脸无奈,她笑着捶了下他的胸口,“花言巧语。”   他握住她的手,道,“不是花言巧语。”   “那是什么?”   “肺腑之言。”   哈哈,她笑了两声,暗忖,这情话可真动听,让她心都动了。   “你不信?”   “我信……”才怪。   太阳渐渐下山,落在园里,撒上一片金色。两人翻出院子的时候,正好碰上主人来收拾。弗里茨动作快,已经站在外面了,林微微还在园里,爬了一半,被逮个正着,不禁满脸通红。   “我,我们付了钱的,在,在……”她支吾了半天,院子里那么多棵树,谁还记得随手将钱绑在哪棵大树上?   来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年轻人之间的调皮,他也不甚在意。反倒是林微微自觉不好意思,又从包里掏钱买了2公斤的樱桃。反正她爱吃,多多益善。   回到城里,时间还早,林微微逛了逛大街。想买防晒霜,结果看见化妆品在打折,便跑去试唇彩。   好多颜色,鲜艳的,暗淡的,保守的,放荡的……看得她眼花缭乱。她试了一个,转头问,“弗里茨,你帮我看看,这个怎么样?”   闻言,他按住她,凑过头就吻了上来,毫不吝啬地送上一个法式热吻。   等他松开她的时候,唇彩一半被他吃进了嘴里,另一半留在他的唇瓣上。他舔了下下自己的嘴唇,一脸意犹未尽地道,“味道很好。”   她用力掐他一把,不满,“混蛋,谁让你吃了?”   他眯起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静静地绽放笑容,就像雨后初现的彩虹,划出个美丽忽的弧度。那遗留在唇角上的粉色荧光闪闪发亮,再配上他的神色,足够□,也足够撩人。   看着他,她脑中只想起了四个字——秀色可餐!这个男人,真是女人的灾难啊。   受到他的蛊惑,心里腾起一种冲动,无法克制的冲动。还管它什么唇彩,她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凑上了唇。   对于她的主动,他有些惊讶,也有些窃喜。   不舍得结束这个亲吻,可他更迫切地想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伸手捧住她的脸,拉开彼此一点距离。那双绿眼睛紧紧地虏获着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心动了?”   她没回答,于是他不死心地继续缠着她追问,“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我承认……”她停顿了下,坦白,“我对你有感觉。我喜欢你。”   “你说什么?”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喜欢你。”   这一句话,就像隆冬下的一抹阳光,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绝境里的一丝希望,将他整颗心瞬间点亮了。   整整追逐了她两辈子啊!没奢望她会回应自己,留不住她的心,那就留住她的人好了。曾经的不择手段,可最终除了她的恨,什么也没得到。而现在,她就这样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向他敞开心扉,向他坦言她的感觉。这一步距离的缩近,像梦,让他欣喜若狂。   心中有快乐,有幸福,有心酸,有不可置信……所有的感情交织在一起,成为一股巨浪,刹那淹没了他。   将她紧紧地扣住怀里,他道,“微微,你让我看到了希望。”   这是让他在异世生存下去的勇气和希望。    ☆、第三十三章 疯狂的爱恋   本来打算晚上去看露天电影,不过,计划被临时取消了,两人此时达成了共识,只一心想飞回家——滚床单。   林微微目不斜视地开着车,狂踩油门,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驰。弗里茨凑近身体,在她脸上落下一个湿润的吻。见她没有反抗,继续调戏她。他的手背抚过她的面颊,沿着颈子,在她的锁骨留恋。   他手指上的温度映入她的皮肤,带一阵阵的电流,在她心底掀起不平静的风浪。可他还不打算就这样放过她,手向下一沉,灵活地钻入了她的衣服里,他的手掌很大,有些粗糙,紧紧地贴在她的胸部,隔着内衣握住双峰一端。这样还不够,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他故意用力捏了一把。   经不起这样的挑逗,林微微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全身颤抖着。她腾出一只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不让他再胡作非为。   “弗里茨,我在开车呢!”   可是弗里茨哪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人,咧嘴微微一笑,手一沉,顺势滑落在她的双腿间。在她敏感的地方一圈圈地比划着。   本来就心潮起伏,再被他这么一撩拨,更是浑身都躁动起来。她抽空转头瞥了他一眼,只见他斜靠在车门上,撑着下巴,看着她似笑非笑。那神情充满了诱惑,尤其是那两片性感的唇,轻轻向上一弯,抿出个美好的弧度。他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刺激着她的视觉感官,引人犯罪。   实在忍无可忍,打了个右转灯,将车子停在荒僻的林子口,旁边便是高速公路。   她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你就不能再忍忍吗?非要这么淫.荡地妨碍我开车?”   弗里茨但笑不语。   被看他的心潮澎湃,身上就像是着了火似的,她伸手扇了扇空气,掩饰自己的狼狈,道,“不开了,你自己走回去。”   她推开车门,准备下车走走,顺便降火。谁知,弗里茨也跟着下了车,拉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了回来。他伸手撑住汽车的边缘,将她圈在自己的空间里,不给她反对的机会,低下脸飞快地封住了她的口。   他舔舐着她的唇,缠绵悱恻,如同细密的春雨,一寸寸地滋润着她的心房。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侵入她的阵地,引导着她,诱惑着她,放下理智和防范,只需一心一意地跟着感觉走,陪他一起疯狂,一起燃烧。   唇齿间的纠缠是这样灼热,他的呼吸,他的触碰,他的气息,纷纷汇聚在一起,编织成一张大网,让她的心砰砰直跳。轻轻的一个吻,带出了她所有的情绪,叫人无法自已。   弗里茨轻啄了下她的唇,向后仰了仰身体,拉出点距离,让自己更好地凝视她。她碰了下被他吻肿的嘴唇,眼中有着意乱情迷的茫然。   弗里茨心一动,拉下她的手,再度吻了上去。   “微微,”他喘息着,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那语气带着一丝邪恶,“怎么办,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要你。”   她侧过头望向他,只见那双碧绿色的眼珠,闪着令人心惊的光芒,而那对陷在脸颊边的酒窝却柔和了他刚毅的轮廓。   他的手缓缓地划过她的脸,顺着她的肩膀,然后一把拉开后座的车门,抵在她的肩膀上的手,轻轻一推。林微微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地坐进车子里,他随即也跟了过来。手一甩,车门碰的一下关上,他欺身而上,将她压倒在座椅上。   “等等。”在理智完全被他啃噬之前,她伸手挡住他的胸膛,道,“别在这里,这是我妈的车,她知道了会……”   “来不及了,已经擦枪走火了。”他拉下她的手,霸道地吻上她的嘴唇,也堵住她的接下来要说的话。   挣脱不开,她有些无奈,只能任由他亲吻个够。事实上,上火的又岂止是他。太阳渐渐下山,火红的夕阳映红了半边天,霞光穿过玻璃窗,落入这一方面狭小的天地。弗里茨一手撑住她身后的车门,屈身向前,因为用力,身上的肌肉呈现出完美的线条。他一半沉浸在阴影之中,被突出的轮廓,让他显得更加高大威武。   这男人……可真是一瓶诱人的毒药!   她忍不住伸手摸上了他的脸,坚韧的下巴,宽阔的肩膀……然后她颤动着手指,解开了他衬衫的纽扣。衬衫一抖,随即露出了一大片坚实的胸膛,还有他紧绷的小腹,清晰的鱼纹线,不同于女人的温软,是属于男人的阳刚之气。和他相比,她太脆弱了,简直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一折就断。   看见她绯红的脸,他有意使坏,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的敏感之处。那一手灼热的肿胀让她惊呼了声,下意识地缩手。   “喜欢哪儿?”他邪气地笑,那语气、那神情和33年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时过境迁,此刻他心里盈满了感情。这一份爱,只属于她一个人,谁也分享不到,谁也夺不走,两世纪都消磨不尽。   总是被他吃得死死的,她懊恼地垂下眼睛,不敢去看他,即便不是第一次和他有身体上的接触,可她还是羞红了脸。心跳加速,再响一点,只怕他也听到了。   将她的小模样尽收眼底,他抬起她的脸,霸道而又专横地宣誓,“微微,我要你今后的每一刻都想着我,只属于我。”   他的声音不响,却带着一定的分量,拂开她脸上凌乱的头发,弗里茨再度低头虏获了她的唇。她的存在,总是让他欲罢不能。上一辈子栽在她的手上,这一辈子,他仍然为她心驰神醉。没人逼他,却心甘情愿地守在她身边。只是如今,他索要更多,不光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   林微微始终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让他为自己着迷。不过,这样一个仪表出众的男人摆在面前,如此性感,又这般千方百计地引诱她,怎么还能拒绝?   在他的教唆和挑拨下,理智终于全面崩溃,她什么都不去想了,只是热烈地回应着他。她的反应让他欣喜若狂,他松开自己对她桎梏,望着她迷离的眼,那一种占有欲更加强烈。顺着她的下巴,一路吻下去,在她的颈间吮吸出一个个印记。   从集中营到苏联战场,从战场到刑营,从刑营到穿越时空……时光的交错,场景的转换,终于让他如愿以偿。   因为心中的激荡,让他的动作也狂烈起来,像一阵龙卷风,激活了她身体里所有的细胞。她不禁沉吟出声,对他的探索无力抵挡,突然有些害怕。她的不安,她的挣扎,她的抵触,都通过她微睁的眼睛透露了出来,可弗里茨却不愿收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反而吻得更深,掀起了更强烈的巨浪。要么不动,一旦动起来就是极致,这便是他的处事风格。他喜欢听她情不自禁的声音,让他感受到她为自己迷失沉沦,让他知道她是需要他的,是在乎他的。   气恼她今天没有穿裙子,解开她繁琐的牛仔裤,他的手毫不客气地探入了她□。林微微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他的灼热抵在那里,她这一动,便是对彼此的折磨。   他不急着退去她的上衣,只是隔着布料,亲吻着她胸前的柔软,他的舌尖很灵活,钻入她的衣服里,在她滚烫的皮肤上打着转。   这样的挑逗简直是致命的,让她无法抗拒,压抑的喘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更加抓绕人心。   褪去多余的束缚,他分开她的腿,一个挺进,终于彻底占有了他。   一时无法忍受住他的强大,她忍不住叫了出来,想退,却无路可逃。   “记住我,记住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他低吟一声,又一次用力地撞入她的身体。   没有足够的地方让他们施展,她只能将双腿缠上他的腰,后背贴在车门上,玻璃窗传来阵阵凉意,却依然降不下她身上的温度。第一次在外面做这种事,还是在大白天,在车里……可是她又不愿意停止,疯就疯吧,他让她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的心,赤条条的渴望,那是对他的渴望。   与她缠绵的这种感觉,让他失了控,伸手去撕扯她的衣服,拨开她的内衣,如同一头狂野的狼,一口咬了上去。他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从下巴到颈子,到心口,她是属于他的。两人之间彻底地亲密无隙,他抬高她的腰,深深地占有她,恨不得能钻入她的骨血中,融在一起。   林微微浑浑噩噩地几乎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被他掌心抚摸过的地方都着了火,□被他攻占的有点痛,她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啊,你,你慢点。”   “停不下来。”他闷哼一声,仍然强势进出,而且一次比一次更为深入。   她更加晕眩了,双手抓住座垫,勉强承受住他强悍的冲击。   最后一缕霞光都消失在天边,天空渐渐地黑了下去,可是他对她的探索仍然无止境。在这里做这种事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林微微被他折腾地浑身酸痛,有些撑不住了。   旁边的高速公路有车子驰骋而过,闪过的前照灯照得昏暗的车厢里一亮。林微微吓一跳,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情潮退下后,理智回笼,她不适地推了他一把。   “你有完没完啊?”   “对你的爱贪得无厌。”他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红着脸啐了口,“快点起来,别被人看见。”   “谁会来看……”   他不肯罢手,堵住她的嘴,加快了速度。本来还担心会被人发现,身体紧绷着,可他造成的快感再度让她丢盔弃甲了。想责怪他,而张嘴吐出的却只是支离破碎的呻.吟声,她渐渐体力不支,有些跟不上他掳掠的节奏了。   在他的身下,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要溺水的人,无助地沉浮。背脊顶在车门上,凹凸不平的把手让她很不舒服,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来固定自己的身体。结果,却反而弄巧成拙地打开了车门,吧嗒一声,她失去中心向后仰去,半赤.裸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   睁开眼睛,就看见汽车在自己眼前飞逝而过,她吓呆了,忍不住失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天啊,她一定是疯了,居然和一个男人在高速公路上玩车震。   弗里茨看到她这窘迫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就这样,别动,方便我行事。”   她拉拢散乱的衣服,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都是你!快停下来,我不要再继续了……”太辛苦了,简直是自虐!   弗里茨哪会理她,扶住她的身体,用吻封住她的叫嚷,拉起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打开的车门,加长了这一方天地,更方便他为所欲为。躺平身体,终于不再那么难受,真是服了他,这种高难度的技术活,他也能持续那么长久。   两人隐藏在黑暗中,正甜蜜地纠缠着,便在这时,后面的公路上,突然射来一道蓝红相间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刺眼。林微微下意识地挡住眼睛,真讨厌,半夜三更地在车子上弄什么荧光。   刚嘟囔了一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转过头一看,顿时吓呆了,那满腔的热情吆,随即被当头淋下的一盆狗血给灭了个干净。   她慌张地推了把弗里茨,挣扎着起身,“警,警,是,是警察!!”    ☆、第三十四章 捉奸在车   眨眼功夫,蓝红相间的灯光已飞快地越过了他们。原来是辆过路车,林微微刚想松口气,谁知,那警车打了个右转灯,在离他们500米处的地方停下,然后又倒了回来。   林微微吓一跳,条件反射地坐直身体,不料这一下动作太快,额头砰地一声撞上了车门的边框。她哀叫了声,捂着脑门,又直直地躺了回去。   弗里茨见她这么狼狈,不由觉得好笑,停下动作,撑高了点身体,问,“你紧张什么?”   废话,眼见就要被捉奸在车,对方还是鼎鼎大名的deutsche Polizei,这得要多强大的承受能力,才能让她继续保持淡定?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手脚并用地挣扎,想将自己从他身底解放出来。   弗里茨一脸平静地按住她的身体,不以为然地亲了亲她的唇,在她耳边呢喃,“你怕什么,又不是来找你的。”   他那玩意还在她身体里,不软反硬,那触碰在一起的感觉一路侵蚀着她的神经。   “你疯了!”林微微低声叫嚷,侧脸躲开他的亲吻,一脸不可置信。顶风作案,连警察都惊动了,他居然还能处惊不变地继续干风花雪月的事。这人太猖獗了,简直就是异次元的怪胎,无法无天。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种时候,不让他一炮到底,会阳.痿的。可林微微偏就不配合,抵死不从,搞得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犯强.奸案似的。一想到上个世纪自己只能靠强迫她才能得手,一下子没了兴致。耷拉着脑袋,一脸颓丧、一肚子牢骚,为什么每次好事都被打断?上次是姨妈,这次是警察,让他痛快淋漓地吃一顿肉,他妈就这么艰难吗?   黑暗中,依稀有人下车,朝着这个方向走来。林微微急忙推了下他一把,道,“快起来啊。”   弗里茨翻了个白眼,狠狠地咒骂了声,带着一万个不情愿,慢吞吞地起身。后车座的空间狭窄,他人高马大,动作不利索。两人还没来得及分开,前方就传来了一个喝问声。   “我们是警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被那刺眼的电筒光照得心口一紧,林微微下意识地仰起头,向上望去。然后……就看到了两个穿着制服的男人!   额,实地野战被人围观了,还是俩全副武装的警察!太,太太劲爆了,全身上下的血液在这一刻全都冲到了脑部,一张脸涨成了猪肝。她伸手挡在脸前,哀叹一声,完了,这下没法见人!   在夜色的掩护下,这两位警察一开始并没有摸清状况,他们本来是来这里检测车速的。看见荒郊野外地停了一辆车,觉得奇怪,顺便过来查看一下。没想到,这一查,竟然撞见了这么个情景。   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问微微道,“你没事吧?”   林微微又羞愧又恼恨,几乎要崩溃了,感觉自己就是十恶不赦的坏蛋做了啥坏事,当场被警察活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一了百了算了。她红着脸,哪敢和他们对视,沉默着摇了摇头。   “那就请你们下车,”他停顿了下,见两人都没动,将头转向弗里茨,又问,“还是说需要帮助?”   比起她的窘迫,人家弗里茨可镇定多了,不冷不热地回了句,“不需要,我想我还挺得住。”   被两道烁烁的目光盯着,亚历山大。幸好这是夜里,太阳已经下山,昏暗的光线多少可以遮掉一点她脸上的尴尬和难堪。   穿戴整齐后,两人钻出车子,两个警察一边一个,检查证件。林微微有合法居留,也有驾照和持车证,警察翻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忐忑地接受检查,林微微的目光无处可落,便偷偷地瞥了眼他制服上的名字,库弗斯。Kuhfuss,中文翻译出来就是牛蹄。虽然现在这场景很严肃,但这坑爹的名字实在太具有喜感了,莫名戳中她的笑点。哈哈,德国人啊,真是啥名都敢叫。 -。-   “微微林。”   听见牛……警官点到自己的名字,林微微急忙回神,目不斜视地等待发落。   虽然这位牛警官的年龄比她大不了多少,但人家毕竟是警察,穿着制服,配着枪,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听他这么说,她红着脸,埋着脑袋,连连应许。   他又翻弄了几下她的证件,似乎是好奇,又仿佛觉得新颖,不禁问道,“你们亚洲人不是都很保守的么,怎么你也会做这事?”   微微被他这么一问,顿时无地自容,这脸都丢到大西洋来了。她伸手拉紧了外套,恨不得将自己所有赤.裸的肌肤都遮掩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索性就保持缄默。   偶然豪放一次,结果就被活掐,让她颜面扫地,一世英名……瞬间化为灰烬。   牛警官看了她一眼,只见她抿着嘴,那双幽深的眼睛中有种幽怨,又带着一点无辜,在黑暗中闪烁。   他微微一笑,将证件还给她,继续教导她,“欲望这种东西,有时候确实很难控制,尤其是干柴烈火的年轻人。但是,这里毕竟是公众场合,还是收敛一点比较好。”   林微微唯唯诺诺地点头,心中那个委屈,都是那混蛋引诱她犯错……想到弗里茨,她下意识地转头。   那边的情况显然要比这里复杂,弗里茨没有身份证,报出来的姓名,警局查遍了整个户口系统都找不到对应的。问他出生年月,他也神神叨叨地说不清楚。   “哈,1911年2月9日出生,今年刚好100岁……你当我们警察都是笨蛋吗?”库弗斯的警察同事哼了一声,将手中的对讲机插回腰间的皮带上,口吻里带着一丝警告,“我劝你好好合作,不要妨碍我们办公,不然,我们有权逮捕你。”   弗里茨耸了下肩膀,表示无辜,从实际年龄来说,他确实是个100岁的老年人;只是他驻颜有术,100岁照样风华绝代。   搞不定弗里茨,于是他们又将目光转向林微微。   除了知道他叫弗里茨.赫尔曼之外,林微微对他的身世背景也是一无所知。在两位警官先生疑惑的注视下,她突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品行恶劣,居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居滚床单打野战!   这边微微在纠结,那边弗里茨也没好去哪里。来到这个新世纪里,还是第一次和警察正面接触,在混乱的四十年代,警司的权利很大,稍有不顺心,就可以动粗,甚至开枪杀人。不过,现在是21世纪,看他们谨慎的态度,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一样了。   弗里茨的目光扫过两个警察腰间插着的手枪,在心中估算了下,要撂倒他们应该不成问题,可问题是撂倒之后呢?袭警是多大的罪?他可不想一辈子浪迹天涯,更何况,他啥坏事也没做,充其量也就是诱.奸,如果这也算犯罪的话。   衡量了利弊后,他决定老老实实地束手就擒,先静观其变再另作打算。   确定他身上没有武器之后,库弗斯对弗里茨道,“麻烦你和我们走一趟。”   看见他被警察带走,林微微不由着急了,几步追上去,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见她的声音,弗里茨回头,只见她俏生生地站在夜幕下,皱着眉头,满脸焦急。这一情景触动了他的心境,1944年,在柏林化为废墟的大街上,被自己的对手废除军衔,随后被宪兵押送军事法庭,虽然时过境迁,可那一幕却深深地刻在了心头上。而现在发生的事情和当时,有说不出的相似,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生怕自己再度失去她,从此只能一个人在黑暗中煎熬。他突然挣脱了两边的桎梏,脚步一转,不顾一切地向她走来。   三人皆是一怔,还以为他会有什么惊人之举,不想他只是捧住微微的脸,用力地吻了下去。   一个悱恻缠绵的吻,几乎让人错觉,下一刻便是世界末日!   他曾经的遭遇和此刻的心情,外人如何能体会到?   俩警察紧绷的神经顿时松弛了下来,本来只是觉得这人可疑,可现在又觉得他有些神经。   库弗斯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笑道,“行了,这不是拍电影,用不着那么入戏。”   他这么一说,林微微好不容易平静下的心湖又被搅乱了,弗里茨,你不干囧事会死吗?   好不容易挣扎开他的怀抱,她干咳了几声,等气氛没那么尴尬了,才道,“你们为什么逮捕他?”   库弗斯答道,“他拒绝告诉我们姓名和出生年月,查不到他的资料,我们警方有权怀疑他是某个犯罪分子。保险起见,必须带回局里,做一个指纹和DNA测试,看他是否有犯罪前科。”   诶?   林微微听得云里雾里的,弗里茨就算没身份证,可也不至于沦为犯罪嫌疑犯啊!她皱着眉头,下意识地想反驳几句,却无奈的发现自己在法律这一方面,完全是一窍不通。   库弗斯向她挑了挑眉头,指了指车门,示意她挡住了自己的道路。   她退了一步,追问,“那你们什么时候能释放他?”   “要看法官怎么判断。”   这又关法官什么事啊?   她一脸迷茫,道,“我怎么知道判定结果?”   “你明天再来警局问情况。”   库弗斯坐进驾驶座,发动引擎,林微微突然想起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忙跨前一步,敲了下车窗。   “那你至少得告诉我,你们带他去哪个警局啊?”   “多茨海姆分局。”   望着警车消失在远方,她半天回不了神。刚才两人还在亲亲我我的花前月下,她的身上还留有他指尖划过的温度,嘴角还留有他的味道,可,只是眨眼的片刻,这人……怎么就被警察逮捕了?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她已经完全跟不上节奏了!    ☆、第三十五章 风波(上)   回到家已是凌晨了,这个时间点,林微微哪还敢打电话惊动母上。简单地将自己收拾了下,换了身睡衣,爬上床睡觉。身体是疲劳的,可大脑却清醒得很,睁眼闭眼想的全都是弗里茨。   没有证件,警察将他带到警察局后,会怎么处理他?不是法律专业,所以林微微摸不着边,只能干着急。   一箩筐的心事卡在心里,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她索性坐起来玩手机,不想,正好瞧见小贱发布了一条微博。于是,她写了个信息过去,贱.人,你要是没睡,赶快回复,姐我遇到麻烦了。   不出1分钟,电话就过来了,林微微立即按了接通键。   “长夜漫漫,春宵难耐?”手机那端传来小贱吃吃的笑声,在半夜里听来,怪森人的。   可惜,林微微没这心思说笑,打断她道,“不好了,出大事了。”   好友向来爱小题大做,小贱没当回事,在那里继续调侃她,“是本拉登复活了,还是美国攻克伊拉克了?”   “弗里茨被警察抓了!”林微微打断她。   电话那段停顿了五秒钟后,才传来她不可思议的叫声,“WHAT?”   “真的,不骗你。”   “是他霸王硬上弓,你一怒之下,报警了?”   “李健健你给我认真点!”   见微微发怒了,她这才收起玩笑心,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地怎么会被抓?”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遇到警察检查证件,弗里茨拿不出身份证,他们觉得他可疑,说是要进一步调查,就把他给带走了。”林微微跳开两人玩车震引起警察注意那段,长话短说地叙述了下当时的情景。   “他不是德国人吗?怎么会没身份?”   “我也不知道,他说他的身份证明掉了。”   “那也有户口系统啊,让他报个名字,不就能查到了。”   “问题是,他报了名字还是查无此人。”   “那出生年月呢?也不行吗?”   提到这个,林微微头更痛了,揉了揉太阳穴道,“他说他1911年2月9日出生的……”   她话还没说完,小贱就先笑抽了,“哈哈,到今年正好一百岁啊。”   林微微翻了个白眼,“一点也不好笑。”   小贱道,“弗里茨真是牛气冲天,连警察也敢耍。”   “所以,这就被抓进去了。”微微接嘴,语气里满是担忧,“那现在怎么办?他没有证件,警察会不会将他遣送出境?”   “不至于吧,就算遣送,也得知道他是哪里来的。”   小贱对德国法律也不熟悉,无计可施,只能说几句好话来安慰她,可这无济于事。林微微悻悻地正想挂电话,就听小贱在电话那头叫了声,道,“等等。”   “什么?”   “我想起来了,雷奥有一个朋友是警察。你等我消息,我去打个电话。”说着,就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微微眼巴巴地守着手机,盼着小贱的电话,一分一秒都以龟速爬过,铃声偏偏消声灭迹了。时间不早,她打了个哈欠,强忍着倦意不敢睡。起身去厨房冲了杯咖啡,一转头,瞧见大厅里的窗户还开着。平时,嫌弗里茨吵,老是捉弄她,可要真的没了他,反而不习惯了。其实,一直赖在这栋房子里不肯搬,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他吧。同一屋檐下,住了两个月,没感情都培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只又贱又风骚的大帅锅。   微微……   想着他的笑容,心里莫名有点难受,真希望他能够和往日那样,继续陪着她,守着她。   在沙发上趴了一会儿,手机终于响了。   “怎么样?”她劈头就问。   “瞧你这猴急的模样,该不会是爱上他了吧。”小贱有心逗她。   “是的,我是喜欢上他了。”林微微也不否认,大方地承认了。   “够坦白,我喜欢。”李小贱见她心急如焚的,也就不再多说废话,直接切入正题,“雷奥打电话给他朋友了。”   微微正想追问后续,就听她在电话那头继续道,“可是没联系上,估计今天他值夜班。”   这话等于没说,她心一沉,满脸失望。小贱见她沉默,便道,“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再担心也没用,还是先睡觉,等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局里走一趟问问情况。”   也只好这么办了!放下电话,林微微想去睡觉,可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客厅里放着杨森的书橱,里面都是一些经济类的、商场上的战略书,还有基础法律书。嫌这些文字太枯燥,林微微碰也没碰过。   反正睡不着觉,她开了一盏落地灯,在昏黄的光线下,竟然破天荒地研究起德国宪法。其实以前上高中的时候,有学过一部分,不过那都是些基础大纲。而杨森收藏的的这些,条款也分得不够详尽,没有具体的案件分析,根本帮不上忙。   翻看了大半夜,眼睛又涩又干,终于抵挡不住疲倦,就这样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过来一看,天都亮了。   时间还早,小贱铁定没起床,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晚上,林微微实在不想等了。稍微将自己打理了下,便匆匆地赶去警察局。   刚进警署大门,没想到就在大厅里撞上库弗斯,他换了一身便装,估计刚下班。没了制服,也没了胸口的姓氏牌,林微微根本记不起来这人是谁,反倒是他先认出她。   原来是昨天的……牛警官。   “你这么早就过来了?现在才6点15。”他看了眼手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我想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可以放他出来?”   “暂时还不能。”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就着急了,脱口道,“弗里茨他母语德语,没有偷渡迹象,按照德国宪法中人权法的那一条,这种情况是不会被驱逐出境的。”   瞧她这激动的神情,还挺生动的,库弗斯忍不住失笑。双手环胸靠在墙上,等她一口气把话说完,才慢条斯理地道,“谁说我们要驱逐他出境?”   难道不是?被他堵得一怔,林微微反而没了下文,怔了好半天,才讪讪地道,“那,那你们为什么拘留他?”   “这不是拘留,只是请他来警局协助调查,”库弗斯纠正她话,“确定他没有犯罪前科后,24小时内就能放回家的。”   “可是,他没有身份证,这没问题吗?”   这话题绕来绕去,又回到原地了,显然她还没有听明白,于是库弗斯耐着性子又解释了一遍,“正因为没身份证明,所以才请他来局里接受调查。”言下之意,如果他有证件,他们根本不会抓他。   “调查结束了?”   他摇头,“现在时间还早,法庭没开工,我们的报告也没出来。”   “那我能申请见他一面吗?”   “抱歉,恐怕不行。”   “没有例外吗?”   “没有。”斩钉截铁。   还指望能打个商量,没想到却被他语气强硬地一口回绝。   见她皱着眉,神情落寞,库弗斯便又加了一句,“这是法律程序。”   拿法律压她,林微微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计可施,只能先回家。   一个晚上没睡,头脑有点晕乎,思路也不清楚。林微微满腹心事地回到家,什么都不想做,爬上床休息了一会儿。正睡得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她一惊,顿时清醒了。   “你怎么不接手机?”小贱抱怨的声音传来。   “没听见。”   “还去警局么?”   “我已经去过了。”   李小贱知道她是个急性子,没多说,直接问,“结果如何?”   “他们说,如果没前科,最多被扣留24小时。”   小贱嗯了声,道,“雷奥联系上他的朋友了,说法差不多。弗里茨虽然没证件,但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他说的是正统德语,没有外来口音。警方无法判定他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偷渡,无权将他驱逐出境的。而且,关押犯人一天的开销是80欧元,警署才没那么多钱折腾在这些小case上面,他很快就会被放出来的。你别太着急,他没事的。”   “这是雷奥说的?”   “是他的警察朋友说的。”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心里总算安生了点,道,“我知道了,我在家里等他回来。”   李小贱安慰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林微微在家里补眠,睡了一个下午,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刻。家里空荡荡的,显然弗里茨还没回来,她看了眼挂钟,晚上7点,显然24小时还没过。饥肠辘辘的,她爬起来给自己煮了包方便面,见不到他的人,也联系不上,心里特别忐忑,食之无味。   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爬起来打了个电话给小贱。   “怎么他还没回来?”李小贱惊讶。   “要不然你帮我打个电话再去问问?我实在担心。”   即便不在她身边,小贱也能感受到微微的焦虑,肯定是寝食不安了。大忙帮不上,这些绵薄之力还是该尽的。她二话不说,一个电话拨给雷奥。   这次回馈来的很快,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不是小贱。接起来一听,是男人的声音。   林微微想也不想,张嘴便问,“雷奥,怎么说?”   那端随即传来低低的笑声,“我不是雷奥,是他的朋友,赛蒙。”   林微微愣了会儿,不确定地问,“你是那个警察朋友?”   “是的。雷奥说不清楚细节,所以就把你的电话给我,让你直接和我说。”   晕。   赛蒙开门见山道,“你想问什么?”   见他这么说,林微微也不饶圈子了,直说,“我朋友拿不出身份证件,被警察带走了,现在都24小时了,可他还没回来。”   心里着急,所以说起话来有点语无伦次,主谓颠倒地说了半天,也不知道对方听懂了没有。   “你朋友是中国人?”他问。   “不,是德国人。”   “名字?”   “弗里茨赫尔曼。”   “是哪个分局?”   “多茨海姆。”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林微微连着喂了几声,正奇怪着想挂电话,那头突然又传来了赛蒙的声音,“抱歉,这里信号不太好。”   怕他没听见刚才的话,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了,明天去警局的时候,替你查一下系统。”   “可以查吗?”她眼睛一亮,甚至连语气中带着几分惊喜。   “可以。”   林微微其实还有很多疑问想问,可这事牵连警局和法律,她不知道哪里是界限。素不相识的人肯帮忙,不过是卖雷奥一个人情而已。所以对方不多说,她也不敢多问,只是真诚的道了声谢。    ☆、第三十六章 风波(中)   等不到弗里茨的人,也等不到赛蒙的电话,林微微心急如焚。这都快48小时了,怎么还没消息呢?捏着手机,好几次想打电话给赛蒙,可都忍住了,对方是警察,而且和他不熟,心里总有些芥蒂。   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她决定出去走一圈,散散步,顺便缓解心情。拨了个电话给妈妈,本想问问她有什么主意,可母上正忙着听报告。不想让她分心,只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跑去闹市区的购物中心逛了圈,随便吃了顿快餐,手机响了。赛蒙的电话姗姗来迟,可到底还是来了,听见是他的声音,她喜上眉梢,这算是有消息了?   “太好了,终于等到你的电话了。”她忍不住道。   “执勤巡逻期间,没法接听,现在刚回到局里。”   “没关系,没关系。”林微微和他客气了一番,然后沉默着等他开场。   他也不废话,润了润嗓子,切入主题,“弗里茨赫尔曼。”   见他提到这个名字,她忙竖起了耳朵,挺直腰背,全神贯注地听他说。   “我查过了,”赛蒙叹了口气,道,“情况不妙。”   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已沉不住气地叫了起来,“他是犯罪分子?”   “这倒不是。”   艾玛,上帝保佑!林微微抚着胸口松了口气,屏息等着他的下文,谁知道,他却没了声音。于是,她只得追问,“既然不是罪犯,那他为什么不能回家?你又为什么说情况不妙?”   “这个……”他停顿了下,话锋一转,道, “抱歉,基于公民隐私保护法,我不能告诉你细节。”   赛蒙拒绝的话说得很直接,甚至有点生硬,一副公私分明的口吻,不带人情味。不过也是,德国是个法度森严的国家,在涉及人权隐私问题时尤为严谨,而德国人本身更是出了名的刻板官僚。   但林微微不是德国人,也不是学法律的,她可管不了这么多。听到这话,一下就急了,不由自主地抱怨,“不会吧,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那你打电话过来干啥?”   闻言,赛蒙略带歉意地解释,“宪法规定……”   微微心急如焚的,哪有心思听他讲宪法,打断他道,“管他宪法怎么说,那你至少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虽然不能透露具体情况,但意见还是能给的,他沉稳的声音从手机那端传来,“听着,我的建议是,你去找个律师来处理这事。”   林微微眼睛一亮,这话倒是提醒她了,对啊,可以找律师,之前怎么没想到?   道了谢,匆匆结束这段通话,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   用手机一搜google,立即跳出来一大堆的律师信息。她静下心想了想,挑出几个还算可以的律师所。按着电话号码打过去,将弗里茨的情况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下,可都没得到具体回复。   电话里三言两语说不清,对方要求她约时间过去,当面咨询。一个小时咨询费用180欧,要真能解决问题,花点钱也就算了。问题是谈了2个小时,律师也说不出所以然,说是必须先去警局调档,才能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这流程一旦走起来,就是上千欧的天价。   律师说话绕来绕去,一直都在反复强调,看到档案之前,无法保证结果。这话说得也没错,但毕竟千把块大洋的代价,她又不是大款,就算砸钱也要砸在点子上。   林微微是良民,平时从未触犯过法律,也从未需要过律师,临时三刻的要去哪里找一个可靠又可信的律师?   很烦恼,捏着手机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正犯愁,脑中不经意地突然跳出一个人,杨森!他是企业法人,公司里有专业法律顾问,这些人可不是花银子白养的,各个都是精英。   若是在以前,求他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就算两人分手,按照他的性格,也不会拒绝。但问题是,偏偏在上一次见面时,她一心想着要泄愤,没给他台阶下,把两人关系给弄僵了。现在要回头去求他帮忙,拉不下面子。   可除了他,还有谁能帮上忙?母亲?小贱?雷奥?真是让人沮丧,当真正遇上困难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社交圈子是那么的狭窄。   找不到方向,习惯性地想走捷径,想放弃,可转念想想,弗里茨的世界里只有她。当他宠着她,背着她,吻着她的时候,除了温馨,还有希望。他的希望,也是她的希望!有些人说是不在乎,有些事看起来不重要,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地印入心中,刻进脑中。平时嘻嘻哈哈不觉得,可当某天物是人非人的时候,会不舍、会难受,愿意付出比想象中更多的去维持原状。   有些踌躇,在公司大楼前徘徊了一圈,最终还是一咬牙豁出去了。   杨森的公司叫做Gaztrans Konzern,以运输液体能源为主。总部坐落在柏林,在曼海姆、莱比锡、汉堡、鲁尔地区都有隶属他们公司的分部。   这一片办公区,有两栋楼是属于他们的,规模虽然排不上德国前500强,但也可以算是近代发展起来新晋企业中的佼佼者。   杨森的父亲原是莱比锡大学化学系教授,之后又在德国着名化学公司BASF工作过一段时间,机缘巧合下结识了一个来自于俄罗斯的高干。1990年中西德合并,苏联人彻底撤出东德,在计划经济调控下的东部可以说是一片萧条。政体转换之际,也出现了大量的商机,两人利用这个机遇,一个出钱一个出技术,开起了这家液体运输公司。运营至今,蒸蒸日上,也有20多年的历史,每年盈利也算可观。   自从和杨森分手,林微微再没来过这里,熟悉的环境,却是不一样的心境。以前是少东的准女友,潇洒进出,谁敢拦她?不过现在,没了这层关系,不得不老实在前台接待处候着。   杨森正在开会,又不是大不了的事,没人敢去惊动他。林微微在接待室里干坐了会儿,没事做,便起身给自己倒来杯凉水。正想喝,这时背后袭来一阵香风,转头一看,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妖娆的金发女郎,多丽丝,杨森秘书的助理。一直看不起微微,觉得杨森这朵鲜花不该插在她这坨牛粪上。   一段时间没见,这女人还是那样臭屁刻薄,看到林微微,立即嘲讽道,“很高兴,杨终于把你给甩了,亚洲女人!”   两人从来没相互看对过眼,现在也不打算改变现状,林微微没好气地反唇相讥,“甩了我,他也没和你好上,大波无脑的金发笨蛋。”   多丽丝被她这么一堵,顿时满脸不高兴地踩着高跟鞋去工作了。   哼,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以前不爱来这里,不是没有原因的。   没过多久,外面又传来了动静,这回是倪娜!林微微一怔,没想到会撞上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机。   倪娜比微微会交际,比她又心机,又能忍气吞声。毫无疑问的,她这样的人,更适合这种豪门生活。   倪娜笑容可掬地和门口的接待人员打了个招呼后,便转身向这边走来。她昂头挺胸,臂弯里挂着一只上万欧的名牌包包,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就连跨出的脚步也是这样的轻快。她姣好的面容上化着精致的妆,将那双原本就妩媚的眼睛也衬托得更加神采奕奕,看见她来,就连多丽丝这样的人也不敢开罪她。   林微微不禁叹了口气,瞧,人家倪娜可比自己有气势多了,想当初自己第一次来这找杨森的时候,还被接待处的人当成实习生,拦截在外面。   倪娜在门外走过,她的目光扫过这边,不经意地淡淡一瞥,两人之间相隔着一道玻璃门,也不知道她看见自己没有。   目送倪娜的身影消失在大厅,林微微一口气喝光水,将纸杯抛进了垃圾桶。耐着性子,又等了近半个小时,还是动静全无,心里牵挂着弗里茨,她实在坐不住了。   推门跑出去,走到前台,打算再问一下情况。接待人员友好却又疏远地告诉她,会议尚未结束,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让她再耐心等待。   她无计可施,只能回到会客室,强忍着焦虑继续等待。在喝下第五杯凉水后,外面传来了交谈声。感谢上帝,终于出来了!林微微心一动,忙起身拉门走了出去。   杨森一身西装笔挺地走了出来,身边站着亭亭玉立的倪娜,她不知说了些什么,他侧头聆听,神态温和地微笑着。这两人可真是和谐啊,微微都不好意思打断他们了。   杨森说了几句,然后亲了下倪娜的额头,一转身,就一眼瞧见了站在外面的林微微。完全没料到她会出现在这里,他眼底的惊讶无法隐藏,不由脚步一滞。随着他的目光,倪娜也看见了微微,她嘴角一扬,露出个纯净的笑容。   林微微看着他们的表情,不由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仔细想想,这场景确实挺好笑的。前男友牵着前闺蜜的手,而她竟然还腆着脸,来这里找虐。   三人形成一角两线,当旧爱遭遇新欢……会怎么样?好几双眼睛怀着看好戏的心情,悄悄地关注着他们。   就连倪娜也忍不住在想,她跑到这里来是什么企图?   目光扫过他们两人,林微微深呼吸了下,然后踏着坚定的步伐,向杨森走去。    ☆、第三十七章 风波(下)   林微微站在杨森面前,语气平静地问,“我想找你谈谈,可以吗?”   瞄了眼他身边的倪娜,她又加了一句,“就我们两个。”   杨森向来风度翩翩,即便上次她让自己难堪,现在也不会当众拒绝她。他松开倪娜的手,道,“等我一会儿。”   倪娜瞥了一眼微微,道,“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接待室,杨森问,“找我什么事?”   不想绕圈子,他没时间,她也没心思,于是开门见山地道,“我需要律师。”   他不禁惊讶,“你遇上什么纠纷了?”   “不是我。”   他沉默了会,问,“是那个男人?”   她点点头,既然来找他帮忙,也就没什么可隐瞒的,直接说了,“他被警察抓了,因为没证件。”   “没关系,他们24小时查不出他有前科,会放人的。”他不以为然。   “问题是已经48小时了,他们还没放他。”她截断他的话,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焦愁。   不喜欢她脸上的神情,杨森心底翻涌起一丝不悦。嘴上没说话,心里却道,那人做事鲁莽,性格又嚣张乖觉,警察扣留他一定是有原因的。   见他沉默,林微微猜不出他的想法,也没这心情去揣摩。现在两人什么关系也没,不能对他撒娇,可也不能发脾气硬来,想来想去只能软下语气,恳求道,“我找不到可靠的律师,就当是你再最后帮我一次。”   这话说得都有些卑微了,想到前几天她的趾高气扬,可如今却扔了面子和骄傲,来这里低声下气地求他帮忙。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只有传达着一个讯息,她心念记挂的都是那个人的安危。   一向镇定的人,突然变得有些暴躁,心里很不爽。因为家境背景,因为外貌长相,在男女关系上他一直有种优越感,总是占主导地位,是他在选女人,而不是女人在选他,事实也确实如此。   所以即便和微微分手,他认为她的心还是牵挂在自己身上,她该后悔,该反省,该念念不忘。而他,偶然出来充当一下救世主,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然后告诉她没有自己,她也要坚强活下去。   可是今天,当她用行动证明没有他明天会更美好时,那种优越感被颠覆了。一个没他优秀,没他多金的吊丝男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挤出了她的心房,除了不悦,还有不甘。会有这样的感觉,说到底,他对她还是余情未了,所以不喜看到她从这段感情中率先脱困出来。   帮忙?他肯定不会,但在商场上打滚了那么久,自然也不会直截了当拒绝。思绪一转,他慢条斯理地道,“我这里是有法律顾问,但他们都是主攻经济法商法,和民事刑法搭不上边。”   林微微哪里能看透他的想法,还以为他要松口,忙又问,“难道你就不认识刑法专家?”   “认识。”他起身给两人倒了杯水,将其中一杯推给她,道,“不过,费用很高,因为我认识的都是大牌知名律师。你……和他能支付吗?”   林微微不由手一晃,杯子里的水顿时洒出一大片在桌子上,钱……她竟然没想到这个问题。   杨森转身踱到窗口,举杯喝了口水,望着窗外的草坪,眼底飞快地闪过一片阴云。   “要多少钱?”背后传来她的声音。   “一小时800。”他毫不犹豫地说。   一听这个价格,林微微顿时歇菜了,天啊,那是她一个月的生活费!挣扎了会,她很没底气地问,“能不能给我打个折~~~”   这语气中让杨森一怔,不由想到过去,但随即正色道,“不能,就是我也要付全额。”   将纸杯紧紧地捏在手里,她忽的一下站起来,低声叫道,“你就是不肯帮这个忙!”   回头瞧见她皱着眉头,一脸沉不住气。他不禁微笑,转身靠在窗台,望着她,“林微微,那你凭什么让我帮你这个忙呢?”   她一愣,对啊,凭什么呢?   沉默了一会,她道,“你帮我这一次,我就原谅你的出轨,原谅你对我的伤害。”   这话说得没什么底气,不过她也没什么其他的筹码了,在他开口拒绝前,她又道,“就算我欠着你。”   杨森望着窗外,没回答。   她想了想,补充道,“欠你钱……还有人情。”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要是还不肯帮,她也没辙了。   上次在茶铺见到她,他确实请求她原谅,只不过她拒绝了。两人现在走到这一步,再说对不起也没啥意义,不过杨森是个商人,万事都不会做绝。拒绝她,不过是多了一个怨恨他的人;而答应她,却是多一份人情。更何况,他倒是希望她觉得自己亏欠他,让他始终在她生活里占个不能取代的位置。   杨森愿意出手,林微微暂时舒了口气。也许过来找他帮忙不是良策,不过,再馊它也是个主意,其他事就等她先把弗里茨从警察局里弄出来了再说。   从杨森公司出来没多久,手机突然响了,接起来一听,竟然是弗里茨。   48小时候后,再听见他的声音,简直是恍若隔世了。林微微眼睛发酸,差点没哭出来,“你在哪里?”   “看守所。”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你这混蛋,差点让我急死!”不顾路上行人的注目,她忍不住吼了出来。   “你是在为我焦急吗?”   岂止焦急,简直是寝食难安了,心里觉得委屈,撅着嘴,却还不由自主地要嘴硬,“鬼才为你担心呢!”   电话那头,传来他低低的笑声,充满了愉悦,“微微,我想你。”   他的嗓音有些低哑,却充满了感情,配合这话,是这样的性感,也是这样的煽动人心。林微微心跳加速,忍不住捂住自己发红的脸皮,站在原地怔忡了好半天。   被关押超过24小时后,警察局才让他打电话通知家人。弗里茨没有其他亲人,只有微微,于是这一通电话就直接打到了她的手机上。   结束通话后,林微微一刻没停顿,直接跑去了多茨海姆的警署分局。   在审讯室里,终于见到了这个让她魂不守舍了48小时的……臭男银。她为他急死,他倒好,在看守所里还吊儿郎当的,脸上半分忧虑的神色都没有。   看见她过来,他向前靠了下,一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放在桌子的右手敲了敲桌子。双唇一抿,便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他下巴上长出了胡渣,一双绿眼睛却依然精神奕奕,和他相比,反倒自己看起来更憔悴狼狈,仿佛被警察抓走的人是她,而不是他。见他仍然一如既往的贱,微微的心中真是既生气又懊恼,还带着几分委屈,可谓是五味俱全了。   好不容易等警察走远,她终于忍不住了,用力地掐了一把他的手臂,低声吼道,“弗里茨你这个混蛋!”   这才骂了一句,她就哽咽了,眼泪夺眶而出。这几天的担忧和委屈,一下子迸发出来。   弗里茨本还想逗她几句,可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张嘴,她就自己先哭起来了。他吞下要说的玩笑,道,“嘿,别哭。”   他伸手笨拙地去擦她的眼泪,无奈却越擦越多,滚烫的泪珠不停地从她眼眶里滚落,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索性什么也不说了,只是将她的手拢在掌心里,放嘴边亲了亲。林微微独自伤心了一会儿,发泄了情绪,心里总算好受点。被他粗糙的手掌磨蹭得难受,她挣扎了下,抽回手胡乱抹把眼泪,娇嗔,“到底怎么回事?你迟迟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他伸手摸了下她的脸,用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湿润,“没事的,微微,我没事。”   “被关在这里,你怎么还能这样镇定?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担忧吗?”   弗里茨伸手撩开贴在她脸上的发丝,不答反问,“有什么可担心的?这里吃的好,住的好,一人一间房,独立厕所,还不用劳动……”和四十年代的监狱相比,简直是天堂和地狱的区别。   所以他就把看守所当宾馆住了?他这番牛论让林微微无语,心头上的伤心呦,顿时没了踪迹。张了嘴却不知道该说些啥,只觉得自己遇上的这个,简直是个旷世奇葩。   沉默了好半晌,林微微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么说,你不打算出来了?”   他伸出手指捏了把她的下巴,笑道,“我舍不得你,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你。”   真不知道这话有几分可信度,林微微转了转脑袋,躲开他的触碰。   见玩笑开得差不多,弗里茨取过笔在便签上写了一串数字,道,“你去找他,告诉他我的情况,让他想办法弄我出去。”   林微微低头看了眼号码,是0611开头的区间号,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威斯巴登。   “这是谁的电话?你让我找谁?”   听她这么问,于是弗里茨将纸条翻了一面,提笔写上个名字。   林微微接过一看,上面赫然写着: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第三十八章 贱女来访   林微微握着手机,琢磨着纸条上的那几个字。里宾特洛普……不就是几天前在香槟厂周年庆上碰到的那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吗?   弗里茨这个吊丝男怎么会和他牵扯上关系呀?心里塞满了疑问,犹豫了半刻,她决定还是按照他的吩咐,打个电话去试试看。   铃声响了没多久,那边就有人接起,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显然不是里宾老先生,估计是管事之类的。   于是,微微小心翼翼地问道,“您好,可以和里宾先生通话吗?”   “请问您哪位?”   “微微,微微.林。”   对方记下她的名字电话后,不失礼仪地道,“现在里宾先生在午休,一会儿我会转告他的,林小姐。”   见他要挂断,林微微忙又加了一句,“先生,麻烦您顺便再转告他,我是替弗里茨.赫尔曼来找他的。”   “好的,林小姐。”   挂断电话后,林微微将纸条重新收好。这位里宾先生能帮上什么忙呢?实在猜不透弗里茨的用心,打开了电脑,准备上网查查里宾特洛普资料。   这时,手机响起来了,一看号码,她不由拍了下脑袋,暗叫了一声糟糕。今天是星期三,要去茶铺打工,这几天被弗里茨闹腾的,竟把这事给忘得干干净净。现在都下午3点,旷工2个多小时,也难怪老板都亲自打电话上门了。   接起电话,林微微赶紧态度端正地给老板赔不是。罗斯特为人爽快,也很好说话,听她解释说是家里出事了,既没追问也没责怪,只是问她下午方不方便过来上班。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等,在家里干耗着也无济于事,于是微微吃了口饭,跑店里去上班了。   难得星期三下午,店里零零星星的还有几个客人,罗斯特在后台整理账务,林微微便在前面招呼客人。   有事做,时间过得总特别快,转眼已是下午五点。手头的事告一段落,她靠在柜台上给杨森发了一个短信,问他有没有新消息。   刚按下发送键,店里就来人了。林微微放下手机正准备过去招呼,谁知一抬头,却瞧见了倪娜。撞见她的视线,倪娜扬起嘴角,微微一笑。那笑容特优雅,也特有自信,就像电视剧里某个贵妇人似的。   倪娜穿了条白色的孕妇裙,金色的腰带松松夸夸地扣在腰间,遮住隆起的腹部。她踏着步伐,向这边走来,真丝的裙摆随风飘动。   将她那只超级贵重的名牌包包放在柜台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微微的手机,来不及暗下的屏幕上闪着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那是杨森的头像。   倪娜从容不迫地看着她,沉稳地道,“我刚刚来过,不过你不在。”   罗斯特在后台听见她的话,便伸出脑袋,证实道,“是的,这位客人刚才来找过你。微微,既然你们认识,那就麻烦你接待她一下。”   林微微嗯了声,转向倪娜,开门见山地问,“你来找我干嘛?”   “买茶叶。”   嘴上说是买茶叶,可暗地里一定还有别的用意,不然那么多茶铺不去,偏要来这家?显然她是来这里找林微微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大着肚子跑这么一趟,不会没有原因。   “你要什么茶?”既然是客户,就不能不理睬她,但林微微也不想和她多说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和她保持距离。   “孕妇茶。”   林微微给她去架子上拿货,她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轻悠悠的,听在耳里却像把刀似的锋利。   “杨森告诉我,你在这里打工,所以我过来买茶叶,顺道看看你。”   林微微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在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之后,还能这样问心无愧。就像倪娜,明明抢了自己闺蜜的男友,当了小三,却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跑到她面前来耀武扬威。   她没接嘴,只是将架子上所有的孕妇茶都拿了出来,没有介绍直接给她装进了购物袋。林微微走到收银机前,打出一张茶叶账单,扔在她面前,道,“既然是来看我,那就表达一下你的诚意。把这些茶全买了,就当是给我们店铺增加点收益啰。”   倪娜瞥了眼收银条,300多欧,她知道林微微是故意的,也没废话,直接掏钱给付了。   “以前是学生银行卡,现在是信用金卡,这个跳跃可真够大的。”林微微一边刷着卡,一边道。对于她的行为很不屑,慷他人之慨,神气什么?   倪娜听了也没生气,脸上仍然挂着一串儿笑容。她要的东西都已得到手了,被讽刺几句,不过是不痛不痒,又有什么关系呢。   付了钱,接过购物袋,倪娜没立即离开,而是站在柜台前,将所有的孕妇茶盒都倒了出来。   林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望着她,满心都是戒备。   目光扫过她,倪娜慢条斯理地道,“你看,有些东西,虽然一开始是你的。不过现在我付了钱,就是属于我的。你要再想拿回去,就得经过我同意,不然……可就成了偷。”   林微微就算再迟钝也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一定是因为自己昨天中午去找了杨森,让倪娜觉得不安了,所以端着女友的架子过来阴阳怪气地警告她。   这话谁说都可以,就是她倪娜没这资格。抢了人家的男友,在家低调点,眼不见为净也就算了,偏偏还要跑到她面前来显摆装逼。还是说,为了杨森准太太的这个位置,她已经决定把厚颜无耻进行到底了?   林微微虽然憋了一肚子火气,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店里,握着拳头,还是强忍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学着她的样儿,微笑着回击,“抱歉,我纠正一下,首先你那不是买,而是偷。其次,掉进狗屎里的硬币,你捡起来当宝,可我却嫌脏,就算再送去化工厂漂白,也始终沾着一股屎臭味。”   她说得尖锐,不但贬低了杨森,连倪娜也连带骂了进去。倪娜的笑容一僵,眼底顿时有了些怒意,但也只是这么短短一瞬,她随即恢复了镇定。扬起嘴唇笑笑,继续低头挑选着那散了一桌子的茶包。   “微微,我知道你和我有过节。我承认有些地方确实做错了,我向你道歉。走到这一步,说实话,我也没指望我们还能和好如初。不过,大家作为中国人,要是你有麻烦,尽管说出来,能帮则帮,我绝不会阻止他或者干扰他帮你。”   这话可真是冠冕堂皇,听上去好像是她林微微无理取闹,而她倪娜气度非凡地包容一切。   “你说那么多,不就是要让我离杨森远点。其实,你直说就行了,不必绕个大圈子。”林微微道,“你放心,如果不是情非得已,我不会去找他。对你,他也许是个大金主,但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背信弃义的渣男。这么多男人,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倪娜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但也不是不能对付,每个人都有弱点,而她的弱点就是她的自卑心理。即便上位,也不可能一下子克服心里的阴影。越是空洞,就越是掩饰、越想显摆、越要证明!   将需要的茶一样样地放进购物袋,倪娜脸上依然维持着笑容,心底却暗潮汹涌,忍不住反驳她。   “拜金很糟糕吗?凭什么别人不必付出,就可以轻松得到一切,而我却要卖命打拼?在国内,我没有钱的老爹罩着,出国全靠自己的本事。到了德国后,我也是一个人无依无靠,当你和小贱看帅锅发花痴的时候,我在四处奔波,为生计打工。”   在勾引杨森之前,她不是没三思过。是,微微对她是很好,可是这种好并不能减轻她的现实负担,也不能帮她脱困。她不想和任何人比,可偏偏人与人之间显示的差异,逼迫她在改变自己。她不过是走了一条让自己活得更轻松,更潇洒的捷径而已。更何况,林微微和杨森既没有订婚、也没结婚,在她眼里,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打破道德观念的底线。   林微微以为自己会因为她毫无羞耻的话而发飙,但事实上,她只是冷冷一笑。哈,看来是踩到倪娜的痛处了!不过,倪娜那是活该,跑上门来自取其辱。只是和杨森见了面,就让她沉不住气,还以为她有多少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瞄了眼她微隆的肚皮,林微微风轻云淡地道,“你已经害的我们分手了,何必再跑来和我说这些话呢?你是觉得我还能把他从你这抢走,还是你知道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身上?”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带着一些讽刺地挑了挑眉,接着道,“倪娜,既然你能从我这里偷走他,就要做好准备,有一天别人也会从你那里偷走他,因为……杨森可不是专一的金主。”   倪娜当然知道这点,不然,怎么会稍有风吹草动,就让她草木皆兵?只不过自己知道,和听别人说的效果是完全不同的,尤其这话还是从微微的嘴里说出来。   看见她捏着购物袋发白的指关节,林微微不由哼道,“其实你也没装出来的这么自信!”   一句句,都带着极大的杀伤力,击碎了倪娜虚伪的笑容和强装的坚强。她的神色顿时变得不自然,拿出她的最后的杀手锏,辩驳,“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怎么会不爱我们,我……”   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狡辩都是苍白,林微微挥了挥手,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没有兴趣听。买好东西,就滚吧,别打扰我干活。”   倪娜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这时,林微微的手机震动起来,彻底截断了两人的对话。林微微没再理她,转身接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   “微微……林。”    ☆、第三十九章 前尘往事(上)   林微微思绪一转,随即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里宾先生?”   “是我。”也许是因为年龄大,他说话的语速很慢,却犹自带着一股威严。   德高望重的人亲自打电话过来,林微微在吃惊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受宠若惊,心口砰砰直跳起来。   “你现在有时间吗?”   “有,当然有。”林微微哪还有心思和倪娜打口水战,急忙和老板打了个招呼,跑外面接电话去了。   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老先生沉稳的声音继续传来,“刚才我的管事告诉我,你打电话来找我?”   听他这么问,她立即点头,点了一半,才意识到对方看不见,于是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弗里茨遇到麻烦了,是他让我来找您的。”   鲁道夫的声音沉寂了下去,林微微等了好半天,都得不到反应,不由试探性地说了声哈罗。   “我在听。”   “那么您可以帮助他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微微,你最近过的好吗?”   这句问话很平常,也不算亲昵,只不过两人素未平生,他突然这么问,多少有点唐突。   林微微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简略地说了一个“好。”   “弗里茨……”他叹了口气,又问,“弗里茨他没有欺负你吧?”   被关在警察局里,就是想欺负她也欺负不到了。想到这几天自己处处碰壁,陷在困境里摸不着方向,不由一阵委屈。抽了下发酸的鼻子,不知是因为走投无路,还是因为电话里老先生的声音太过和蔼,她头脑一热,暂时抛开心底的芥蒂和隔阂,不由自主地恳求他。   “里宾先生,如果可以的话,请您帮我们一把。”   听出她口气中的焦急,鲁道夫不由将口气放软,“你别着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微微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话音落下,便沉入了寂静中。   如果这通电话是弗里茨自己打,鲁道夫懒得管,这事必定会被搁浅。但是现在,面对这个半世纪前的老情人,他怎么还能硬下心坐视不理,任由她伤心呢。弗里茨就是摸准了这一点,才把电话号码给她,让她找上门。   鲁道夫暗骂了句,臭小子,居然连微微也利用!   他不接口,她也不敢催促,只是在这一头屏息等他的回复。   过了一会儿,鲁道夫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处理的。”   可她还是不放心,不知道他这一句承诺有多少可信度,情不自禁地追问,“您打算怎么处理?能不能告诉我一个大致的计划?”   时隔那么久,她那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个性仍没改变,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鲁道夫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猜不透他为什么笑,也不敢多嘴问,只能咬着嘴唇,忐忑不安地捏紧手机。   鲁道夫道,“过一会儿我会联系我的律师,让他明天赶去柏林。”   有他这句话,林微微松了口气,正想感谢他,脑中突然跳出昨天和杨森的对话,不由心口再度一紧。如果这律师也是一小时800欧的高价,那还是不要来了,她负担不起哇!   牵涉到钱难免有些尴尬,直接说不出口,却也不能不说,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绕到重点,真是急死人。   可她面对的是谁?鲁道夫啊!1933年相识,一路牵绊到1945年,整整12年,青梅竹马,死生契阔,都不足于形容。她脑袋里在想什么,他猜也猜得出。   “他是我的私人法律顾问,我会打点好一切,安排他的行程,让他和你联系。你只要确认见面时间,不必担忧其他。”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高高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一大半,暗忖,这位老先生其实也没看起来的那么严肃刻板,相反还挺善解人意的。   讲完电话后,她脚步轻快地走回到铺子里。抬头一看,没想到倪娜还在,坐在店里给客人休息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看见她,林微微两道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这人皮可真厚,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还赖在这里不走。她到底想干嘛呢?   不待见她,所以不想让她继续在自己眼前晃动,林微微将散乱在柜台上的茶包三两下丢进购物袋。走过去,往她脚边一扔,没好气地道,“东西也买了,话也说了,杨夫人,您可以回家安胎了!”   听她这么说,倪娜张开眼,哑着嗓音一脸虚弱,“我不舒服,已经打电话给杨森来接我了,你让我在这休息一会儿。等他来了,我就走。”   林微微满脸狐疑,上下打量着她,这是真不舒服,还是故意装死?不知道她又要玩啥新花样。喊杨森过来?过来就过来呗,反正她没做亏心事,走得正站得直,顶天立地,对得起良心的。   “那你就慢慢休息吧。”   林微微转个身,自己忙活去了。没多久,鲁道夫安排的律师便打电话过来,那大律师名叫班德,说话利索干练,不出五分钟就约好了见面时间和地点。关上手机里的记事本,林微微一声叹息,这才是德国人的工作效率嘛!   了却一桩心事,心情愉快,哼着小曲,连干活都带劲了。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长到她已经把倪娜这号人物给抛之脑后了,杨森来了。   他匆匆地一步踏了进来,目光在店里四处一转,最后落在倪娜身上,“怎么了?”   “有点头晕,肚子也不舒服,可能是刚刚情绪有点激动,动了胎气。”情绪激荡倒是真的,只不过是她自找的。当然,她不会这么说,所以点到为止地把话说一半,让杨森自个儿去猜测。   果然,杨森第一联想到的就是新欢旧爱两人吵架了。他下意识地瞄了眼爬在小板凳上,正在整理货架的林微微,恋爱三年,她的脾性他还是了解的。性子急、沉不住气,又容易暴躁,看见倪娜,会说几句气话让她难堪也在所难免。   看见他的神情,倪娜就知道自己引对了方向。故意让他这样误会,倒不是指望他去责备微微,而是要让两人间的隔阂通过这些小矛盾而进一步加深。杨森嘴里不会说,但心里一定会想,也一定会责怪她,当初他们分手,不就是因为一些琐碎小事?   收回视线,他将倪娜扶起来,“你要买什么和我说,现在肚子大了,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倪娜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头,“我知道了。”   见她抿着嘴,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杨森不忍心再说她些什么。   杨森搂着倪娜,在走出店铺前,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微微。从进来到他离开,她都没回过头,他甚至怀疑,她是否压根儿就没意识到他的到来?   他向来自信,从来没被这么忽略过,心里很不舒服。等倪娜坐上车之后,他又找了个借口,折回茶铺。   “林微微。”他叫。   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脸惊讶,“你来啦?倪娜在那呢。”   她随手一指,才发现,那个位置早人去楼空了。   杨森脸色很差,他就那么没存在感吗?少了两个人,她居然没发现。   林微微才不管他心情好坏,跳下小板凳,开门见山地问,“你收到我短信了么?”   “收到了。”   “怎么样,你找到刑法律师了吗?”   “没有。”他语气僵硬地道。不喜欢她冷漠的样子,更不喜欢这种被人忽略的感觉,他想看到的是她在乎他的表情,就像昨天中午她跑来恳求他那样。所以,他有心吊着她的胃口,没告诉她最新的进展,只是想提醒她一下,有求于自己,就算不对他热络,也不该是这样冷淡。   没想到,林微微却不受威胁,听见他的话,反而松了口气,道,“那就先别找了。”   他一怔,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有别的打算。” 她将茶叶收进盒子里,不徐不疾地回答,没抬头。   杨森挑着眉等她的下文,可没想到却没下文了,她根本没打算告诉他细节。   “这么说,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助了?”   “嗯,暂时不需要了。”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   他伸手按住她的手背,道,“还是说,你不想欠我人情?”   “算是吧。”欠他钱也好,还是欠他人情也罢,将来都是要还的。不想总是和他牵扯不清,所以当更好的选择摆在眼前时,她就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个。   林微微抽回自己的手,看着他道,“不过,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这道谢的语气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就像是一个陌生人。事实上,在他决定分手的那刻,他们就已分道扬镳了。   ****   第二天傍晚,林微微接到班德大律师的电话后,不敢耽搁,立即赶去了adlon大酒店。会约在全柏林最最昂贵的五星级宾馆里见面,并不奇怪,尤其在她昨晚临时做了下功课,愕然发现这位班德大律师竟然在德国排名前50。   不过,比起里宾先生一生的传奇,其他的都成了浮云。先不说他父亲曾是地第三帝国的外交部长,就是现在,年纪一大把了仍然牛逼哄哄。他自己拥有一家120年历史、驰名全国的香槟厂,他的弟弟在英国资产上亿,拥有几家投资银行,而他的侄子竟然是德国现任的国防部长古滕贝格!   物换星移,纳粹帝国虽然战败了,有些人仍然是吾辈无名小卒仰望的星星,依旧高高在上啊!   走进宾馆,顺着电梯一路向上,心情不免忐忑。上次宿醉,和弗里茨来这开过房,15楼以上的房间一个晚上最低6000欧。   一边感叹着穷富差异,一边寻找着房间号码。她深吸口气,然后鼓起勇气敲了敲门,敲开一个不属于她的陌生世界。   来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子,睁着一双睿智的蓝眼睛,看起来就很精明能干。   看见林微微,他略显古板的脸上立即露出一个笑容,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林小姐,我是卢卡斯.班德,很高兴见到你。”   “你,你好。”伸手和他握了握,第一次和这类人打交道,林微微带着怯意,眼底闪过一丝不知所措。   班德退后一步,向她完全敞开房门,道,“林小姐,请进。”   这个房间比她上次订的更大更宽敞,不像宾馆,倒像是酒店式公寓,还附带了一个小型的会客室。   林微微踏进去后,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人,不由当场怔忡在原地。   那人交叠着双手,手下撑着一根桦木拐杖。他带着一副老式的眼镜,发白的头发梳理整齐,一脸威严。   不错,这人正是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没想到,他,竟然亲自来了!    ☆、第四十章 前尘往事(下)   看见她走进来,怯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鲁道夫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握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1951年,六十年前。那时,她带着和弗雷德的女儿,在莱茵河上坐船。他在公司员工的陪同下去莱茵地带开会,顺便寻找合作伙伴,在河边的露天广场正喝着酒,然后一仰头,突然就看见了抱着孩子的她。   直到现在,他还记得那时的情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过惊讶,充满了感情。她远远地站在游船的夹板上,深深地凝望着他,嘴角稍稍一弯,露出了个动人的笑容。   那时,他的心一动,丢下了同事,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可,始终相差那么一点,船开走了。他眼睁睁地望着她的人影消失在自己的眼前,无能为力……   如今,她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模样,可对他而言,人虽在,却是前缘尽勾销啊!   林微微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很是沉重。她润了润嗓子,打破沉静,道,“您好,里宾先生。”   她的声音拉回了他飞絮的思绪,他点了点头,指了□前的沙发,道,“请坐。”   班德关上门后,也走了过来。他取出插在上衣口袋里的MontBlanc钢笔,打开记事本,语气温和地道,“林小姐,里宾先生已经和我说过个大概。但作为当事人,我还是想请您再亲口叙述一遍。”   那天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又不是什么刑事案件,反反复复也就是那几句话,但班德还是态度认真地聆听,不愧是一流的大律师。   三人交谈了一会儿,班德看了眼手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合上本子站起来,道,“我现在去警局调档,进一步事宜等我回来再具体商议。”   鲁道夫点点头,伸出左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班德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一老一少俩人,和这么牛掰的一个人共处一室,不免觉得亚历山大。林微微目不斜视地坐着,手脚都不知道放哪,万分拘束。   鲁道夫看出她的忐忑,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便提议道,“我们去咖啡厅喝点什么。”   公共场合人多,不会那么紧张,林微微忙应声说好。   鲁道夫撑着拐杖站了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门外。从裤带里掏出门卡时,不小心将手绢掉到了地上,鲁道夫弯腰去捡。毕竟上了年纪,看上去再怎么硬朗,也难免会腿脚不麻利。   见状,林微微忙伸手扶了他一把,利索地替他捡起了手绢。递还给他的时候,她的手指触碰到了他的手臂,温热的体温透过他的肌肤,让他浑身一颤。   前尘往事几乎同一时间涌上选心头,曾经欢笑与悲哀,幸福与痛苦,真的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但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迟疑,以为自己会情不自禁地说一些不找边际的话,可他最终拍了拍她的手,淡淡地道了声谢,没有任何不恰当的言行。   五楼的咖啡厅布置地非常优雅,大篇幅的落地窗,望出去便是柏林市中心。每一个小圆桌上都铺着洁净的白绸,摆放着适合季节的花束,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大厅中央摆放着一架三角钢琴,一个穿着正装的钢琴师坐在琴凳上,轻雅的乐声不停地从他指尖流畅出来。正赶上下午茶时间,有不少宾客,人们穿着得当,轻声地交谈着。   在靠窗的位置落座后没多久,服务生便带着菜单走过来,笑容可掬地招呼。   “想喝什么?”鲁道夫抬头望向她。   “拿铁吧。”林微微关起菜单,道。   鲁道夫给自己点了杯清卡,见服务生转身要走,便出声叫住他。鲁道夫动了动手指,示意他靠近点,在他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话。   那服务生恭敬地点头,确认这位老先生没有其他要求了,这才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咖啡就被送了上来。   年纪大了,渐渐地不再爱吃甜食,味觉退化,清卡苦涩的味道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难以容忍。   金色的阳光透了进来,倾洒在他们的小圆桌上,他转头望向外面的天空。玻璃窗上映照出自己苍老的倒影,时间不饶人,眨眼便是一辈子。   真的是老了,所以才会不停回忆往事,那些被关在黑匣子里的记忆,不停地汹涌而出,变得无比的清晰。   当初,他还只有20来岁的时候,有一次从部队回家探亲,他什么地方也没去,只是守在她工作的小饭店里。他就像现在这样坐着,一杯杯地喝咖啡,看着她辛勤忙碌的身影,一坐就是一下午。那时以为,不管谁惊艳了她的时光,他都是温柔她岁月的人。可是结果……   这些只是鲁道夫一个人的记忆,林微微没经历过,无法想象。见老先生沉默着,她也不敢出声打扰他的思绪。用勺子挑起咖啡上面的焦糖和奶油,正想往嘴里送,这时大厅里的钢琴曲音调骤然一变,耳边传来了一个相当熟悉的曲调。   她一怔,居然是歌剧魅影!   这钢琴师弹得很好,跳跃的节奏,连绵的音符,一下子吸引住了听众的耳朵。林微微屏息聆听,一直到曲毕,才回神。   抬头,发现老先生瞧着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抓了抓头皮,忙解释道,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曲子。”没有之一。   “我也喜欢。”   “您也喜欢音乐吗?”   “年轻的时候,我学过钢琴。”   啊,她吃了一惊,在网上看过他年轻时的军装照,那刚毅坚韧的样子,让她还以为他只会行军打仗呢。   “其实我也学过,我妈妈是音乐老师,不过,我没有天分,所以就半途而废了。”   她的话再度带动了鲁道夫的思绪,他想起以前她曾悄悄地站在门口,偷听和他和玛丽公主四手联奏的情景,往事如烟,飘渺得叫人抓不住啊!   不说话的时候,气氛有些严肃,于是林微微没话找话,道,“我没想到您会亲自来柏林。”   鲁道夫道,“这里有很多珍贵的回忆,年纪大了,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来这里。”   这话说得有些伤感,林微微忙道,“您身体这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听她拍马屁,他不禁失笑。   见他笑,她也咧开嘴,露出个笑容。   “微微,你……和我说说你的近况吧。”鲁道夫忍不住道。在那年代,得知她是从后世穿越来的人,他曾一度很好奇,穿越前的她是什么样子的,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受到什么样的教育。没想到,上帝开了个小玩笑,竟让他在有生之年亲眼见到了,心里难免百感交集。   “我啊?”她想了想,道,“还在念书,是洪堡大学的学生。”   “还是学历史吗?”他问。   闻言,林微微眼底闪过惊讶,“您怎么知道的?”   不小心说漏嘴了,于是,鲁道夫掩饰性地端起咖啡喝了口,道,“是弗里茨说的。”   见他把话题引到弗里茨身上,林微微便顺风推舟地问,“您是怎么认识弗里茨的?他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还会记得您?而且还只认识您?”   呃,这该怎么回答呢?鲁道夫思虑了下,道,“是战友……曾经战友的孩子。”   “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但转念又觉得奇怪,追问,“那他怎么会没有身份?”   “因为……”不想直接回答,他话锋一转,道,“这说来话长。不提他,还是说说你的学业。”   林微微不解,为什么这老先生对自己的事那么感兴趣,但这念头也只是飞快地掠过心头。   “我还有一学期毕业,我们这学期的课题是研究第三帝国呢。”说到这个,她小心翼翼地问,“听说您的父亲是帝国的外交部长。”   “是的。”   她眼睛一亮,因为专业的缘故,对此特别感兴趣,便问,“能不能聊聊这个话题?”   “可以。”面对她,有什么不可以的呢?鲁道夫停顿了下,道,“我有很多旧时的照片,下次你来威斯巴登,可以给你看。”   “好啊,好啊,”她用力点头,道,“其实,我有看过您年轻时的照片,很神气。”事实上,她更想说,很帅气。   闻言,他微微一笑,道,“是啊,青春年华,总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人和事。”   林微微有些好奇,见他这么和蔼,便将心中的疑问一下子问了出来,“作为一个曾经的帝国军人,您是怎么看待现代德国的?这里有那么多的移民和外来人口,和当初走的路线完全不同,您能接受吗?还是会觉得不舒服?如果您孙子找了个亚洲人,您会愤怒或者失望吗?”   一连串的问题从她嘴里脱口而出,鲁道夫淡定地放下咖啡杯,缓缓道来,“帝国刚战败的时候,很难接受这个事实,尤其是父亲在纽伦堡审讯中被判绞刑,而我自己也坐了三年的牢。在那个年代,社会的走向如此,我们从小接受纳粹帝国的洗脑,虽然父亲是高官,可我也只是一个随波逐流的普通人。作为一个深爱自己祖国的人,再没什么比为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重要的了。后来,45年德国败了,纳粹被推翻,我们曾信以为赖的信仰和世界观也随之被颠覆。全国上下实行去纳粹化(Entnazifizierung),教育和政治体制全部改革了重来,每个人都急着和纳粹撇清关系。帝国曾经的辉煌,也随着那一堆堆的废墟,埋入黄土。看着德国一步步发展至今,打开国门,面对世界,不用武力却依然是公认的列强。我只能说,我很骄傲、很自豪成为一个德国人,即便这个国家曾有一段黑暗的历史。正是这段历史,让人们看清了人性的黑暗,推动了思想的发展,让德国的将来不会再重蹈覆辙。至于,你说的外来移民,只要他们安分守己地待在这个国家,我不会排斥他们,毕竟现代推崇是全球化。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没有土耳其、没有希腊、没有罗马尼亚,也许我们国家的物价会更贵,工程建造的速度会更慢。”   纳粹是个敏感话题,因为耻辱、因为羞愧,更因为受着良心的谴责,所以很多经历过的老人选择逃避,即便面对自己的子女都闭口不谈。很难得,鲁道夫却愿意敞开心扉,和她说这些肺腑之言。   林微微细细地品位着他的话,不由感叹,也许这就是文化差异吧。1970年,联邦德国的总理勃兰特在波兰的纪念碑前,向死难的犹太人下跪谢罪,为曾经的纳粹德国认罪赎罪,或许从那一刻起,这个国家就被全世界重新认识并接受了。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两人一时无语,各想各的心事。安静了一会儿,鲁道夫的声音响起,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倒是一直想去中国看看……那也算是我心中的一个梦。”   听他这么说,她有些惊讶,问,“中国?为什么呀?”   “因为我曾认识一个优秀的中国女孩。”   “咦,那个年代也有华人吗?”真是不可思议。   “有,”他笑了起来,一双蓝眼睛中折射出了曾经年少时的光华,“不过她是那个时代的奇迹。”   这一笑,缓解了气氛,她也跟着笑,“看样子,您喜欢过她?”   不过是随口开了个玩笑,没想到鲁道夫却用了更强烈的语气纠正,“是的,我曾爱过她!”   聊了一下午的帝国,时间在指尖流逝,林微微去洗手间的时候,鲁道夫接到班德律师的电话。   “弗里茨想见您,里宾先生。”   “告诉他我不在柏林。”   “我说了,可他不相信。”班德停顿了下,继而道,“他说,您不会错过和林小姐单独碰面的机会。”   鲁道夫神色一沉,这个家伙……可真是他生死与共的好战友,对他了如指掌。   他稳下心境,问,“他到底想干嘛?”   “找您叙旧。”   “叙旧。”他哼了声,远远地看到林微微向这边过来,便道,“那你过来接我。”    ☆、第四十一章 探监   弗里茨双手环胸,将两条长腿搁在桌子上,椅子向后摇啊摇,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引得旁边的看守十分不满。   不过,没人出声制止,只要在权利范围内,他爱干嘛干嘛。在这新时代里,他们管这叫人、权、自、由!   门一开,鲁道夫和他的律师走了进来。弗里茨啪的一下坐正身体,椅脚敲击在水泥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所有人的神经也都随之一跳。   “哈罗,鲁道夫爷爷。”他笑着打招呼,脸上神采奕奕。被关在这里太无聊,整天无所事事。好不容易等到老情敌出现,气氛一下子变得热烈。   听见爷爷两个字,鲁道夫额头上的青筋不由一跳,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地在他面前落座。任何人可以叫他爷爷,就是弗里茨不能!   班德和看守打了个招呼,铁门关上后,小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   弗里茨摸着下巴,扬了扬两道剑眉,凑过半个身体,用只有鲁道夫听得见的声音,道,问,“和旧情人见面的感觉怎么样?”   不给鲁道夫接嘴的机会,他伸手戳了戳他心脏的位置,“是不是感觉这里年轻了许多?”   他口无遮拦地开着玩笑,尤其身边还有旁人在,鲁道夫当即沉下了脸。   可弗里茨偏就要得寸进尺,万分感叹地摇了摇头,继而道,“只可惜,你记得她的一切,她却把你给忘了。啧啧,问世间情为何物呐。”   见他越说越过分,完全不知适可而止,鲁道夫终于忍无可忍,伸手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喝道,“你给我闭嘴!”   呦,真的发怒了。弗里茨哈哈一笑,随即举高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愿意妥协不是因为怕他,而是不想对方就这么被自己气死,至少在替他办好身份证明之前,这个老家伙还不能归西去见他们的战友。   鲁道夫情绪激荡,满脸怒容。班德怕他心脏承受不住负荷,于是干咳了下,赶紧插入两人剑拔弩张的对话中。   弗里茨那双绿色的眼珠子一转,终于放过了老爷子,将注意力转向律师。他伸手撑住下巴,道,“说吧,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把我弄出去。”   班德翻开从警局里复制来的档案资料道,“本来你只是没身份证,在警局待个24小时,就会被释放。可你在拘留期间,殴打了一名警察,加上袭警这个罪名,案情就变得复杂了许多。”   “会怎样?”   “轻则罚款,重则坐牢。”   鲁道夫皱了下眉头,冷声哼道,“我不是让你收敛,你没身份还不太平,竟然连警察也敢揍!”   弗里茨顿时满眼不屑地啐了口,道,“那混蛋是个猥琐的同性恋。”   竟敢在检查他是否持有危险物品的时候,假公济私,摸他屁股。公然被调戏,还是个臭男人,这口气他能忍得下去?那就真见鬼了。   鲁道夫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无语。   “唉,长太帅的痛苦,你们普通人是无法体会的。”他满是无奈地摊手。   他这表情实在太贱了,鲁道夫看不下去,只能将视线转开,眼不见为净。   班德翻了几页档案,圈出重点,道,“你把当时的具体情况再仔细地叙述一下,这将是个突破口,也许可以以正当防卫作为理由,提出上诉。”   被人吃了豆腐,这可不是光彩的事。尤其是对弗里茨这个万年鬼畜攻而言,虎落平阳被犬欺,伤自尊啊。不过,再怎么不情不愿,想再次呼吸到外面自由天空下的新鲜空气,就不得不配合律师工作。   弗里茨憋着气,在班德的要求下,将自己被骚扰的过程详尽地叙述了一遍。就这样,班德还不满意,反复询问细节,比如,那人摸了他哪里,前面还是后面?用左手还是右手摸的;是隔着衣服还是伸进衣服里面……   一连串的轰炸终于把弗里茨给惹毛了,一把拉住律师的衣服,将他拖过来,道,“他妈你有完没完。摸就摸了,哪有什么体位方向?你以为是在做.爱啊!?”   给他这么一吼,班德愣住了,手劲一松,连他那只昂贵的万宝龙钢笔都掉到了地上。   见状,鲁道夫忍不住将他刚才的话再度讽刺回去,“弗里茨,这就是长得帅要付出的代价,所幸我们普通人不必容受这痛苦。”   “……”这下轮到弗里茨无语了。   鬼畜弗里茨VS老年鲁道夫,最后以1比1平局。   言归正传,其实袭警这事并不棘手。更何况接手这案件的人还是班德,他的名气绝不是空穴来风,和他的能力成正比。   班德给两人分析了案件,胸有成竹地道,“这案子没什么问题,如果顺利,一个星期内,你就能重获自由。”   他停顿了下,补充道,“甚至可能还会得到一笔补偿金。”   “多少钱?”弗里茨顺口问了句。   “一千欧元左右。”   还以为是什么巨额补偿呢,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挥了挥手,见班德合起档案,便问, “那我的身份呢?怎么解决?”   绕了一圈,终于又绕回了问题之根本。   班德收好钢笔,插回上衣口袋,不疾不徐地道,“我找人给你办理了一本阿根廷的护照。”   “阿根廷?”弗里茨不禁皱起了眉头,问,“什么地方?”   “南美洲。”   “美国的下面?”对这个安排,弗里茨显然非常不满意,“我是德国人,给我阿根廷护照做什么?”   这情况确实有点复杂,班德耐下性子解释,“因为1945年之后,很多纳粹军官为了躲避纽伦堡审判,逃去了阿根廷。”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们必须编一个故事……”   除了一头雾水,还是一头雾水!   弗里茨不由皱起眉头,一双绿眼睛顿时变得犀利起来,冷声道,“你们该不是在耍我吧。”   见他目光闪烁,神情不稳,鲁道夫接过律师的话,道,“听着,弗里茨,你的情况说出去,除了我没人会相信。德国法律严谨,要找个空子钻没那么容易。但是,我们现在就给你找到了一个法律的漏洞,你不愿意也得愿意,只要你还想合法住在德国,就必须配合。”   弗里茨伸手撑住下巴,转头望了眼窗外,心不在焉地道了声,“威胁我啊?”   “不是威胁,而是忠告。”鲁道夫纠正他的话。   沉默了半晌,他退步,“什么安排,你说。”   鲁道夫点了点头,示意班德继续。   “在来柏林之前,我查过德国档案局的资料,确实有一个叫做弗里茨.赫尔曼的纳粹军人,而他的记录到1945年就断了。档案里说是在柏林保卫战中失踪,生死不明。”   下落不明,这不是因为他穿越了么。弗里茨和鲁道夫对视一眼,两人难得地达成共识。   “所以,我们就利用这一点来编一个故事。这位弗里茨.赫尔曼在战末期间,乘乱逃去了阿根廷,在他66岁的时候,晚年得子,而这个儿子就是你,现在的弗里茨。”   “什么?”弗里茨这回不光是皱起眉头,就连眼睛鼻子嘴巴都皱成一团了。   “按照德国公民法,父母双方中一方持有德国护照,其直系第二代子女,无论在境内境外,都有权申请德国国籍。”这一点,德国和法国等国家还是有点不同的,法国人认的是孩子的出生地,而德国人认的是孩子的血缘。   “等等,让我先消化一下。”弗里茨打断班德律师的话,道,“如果我没有误解你意思的话,你是要我冒充自己的儿子?”   班德不知道弗里茨的具体底细,所以没听懂这句话,但鲁道夫却听明白了,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那为什么是阿根廷?荷兰、比利时、丹麦……”为啥非得选一个和雅利安人完全搭不上边的国家?   “一方面是阿根廷的假护照比较容易得手,另一方面,这个国家和德国有免签条约,你可以无签证入境,更不必返回阿根廷,在德国境内就能直接申请居留。而最重要的一点是,1945年,确实有大量纳粹高官逃亡南美洲。在战后至今,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女陆续归国,所以你不会是个例。这种情况,无论在法律上还是实际上,都站得住脚,而且有大量的实例存在,容易被政府认可。”   “那……我的出入境记录?”   “这个你放心,在手续方面我会安排妥当,不会有任何纰漏。”律师和警察不同,律师是寻找法律漏洞,而警察是遵从法律办事。   “空口无凭,那我要怎么证明自己的身份?难道我说什么,他们就会相信?”弗里茨对现代社会不熟悉,他们虽然解释了半天,但他还是憋着一肚子的疑问。   鲁道夫道,“当然不是空口无凭。弗里茨.赫尔曼是我的老战友,这在国家档案局里有记录。在战后50年,我们还有书信往来,我会作出口头担保,并同时呈上书信证明,以确定你就是他的亲生儿子。”   即便有关部门想证实,去调动弗里茨的档案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人,长得一模一样,说是父子,也不过分。   弗里茨弄明白之后,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鲁道夫道,“原来,你的计划就是让我认祖归宗,认自己为爹啊。”   听他的嘲讽,鲁道夫心中不悦,这个法子并不是人人有能力办到的。而他鲁道夫放下原则,为了他破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说了该说的话,鲁道夫一分钟也不想多待。他站起来,双手撑着桌子,将身体向前倾,冷冷地俯视着他,警告道,“你要记住,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微微。如果有一天,我知道你辜负她,你会死得很惨。我能给你一切,当然也能撤销一切,听明白了么?”   弗里茨不甘示弱地回击,“你放心,她会很性福,而这性福只有我才能给她!”    ☆、第四十二章 鬼畜回巢   折腾了一个星期,虚惊一场,弗里茨终于被释放了。   他在电话里气定神闲地对微微说,“我自由了,来接我吧。”   大老爷有命,小的不敢不从哇!林微微向老板告假半天,把自己收拾了下,赶紧跑去看守所里接他。   大老远,就瞧见弗里茨坐在大门前的扶栏上,仰着脸在晒太阳。他双手撑着栏杆,一脸悠闲,浅棕色的发梢染上了一片亮眼的金色。   那一束阳光,在他脸上投下了阴影,画龙点睛般地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轮廓。他坐在那里不动的时候,就像是摆放在艺术馆里的一尊雕像。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还有那隐隐闪现的酒窝……光是这些还不够,最令人心动的是他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那种气场。风中凌乱的头发,胡渣横生的下巴,整个人带着点颓废的气息,不知不觉中诠释出一种叛逆的美。这画面太过完美,反而让人觉得不真实,仿佛这个人随时都会消融在炫目的日光里。   如果说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容易得到女人的好感,那么像弗里茨这样一个浪荡不羁的男人,更容易让女人沉陷。   帅,就一个字!林微微觉得这一瞬间,光是用眼睛看还不够,要永远地定格在记忆里。她没急着走近,而是掏出手机,将他拍了下来。   把这照片印在明星片上,在学校摆个地摊,不知道能赚到钱不?   感受到有人在注视自己,弗里茨飞快地睁开眼,那双绿眼珠闪烁出精锐的光芒。低头一看,瞧见了不远处摆弄手机的微微,他不知不觉地柔和下了神色。   动作利索地跳下栏杆,他几步走过来,什么屁话都没有,直接给了她一个强而有力的大拥抱。   被他完全拥在怀里,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林微微闭起眼,伸手回抱了他一下。七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他身上透着淡淡的烟味,钻入她的鼻翼,让她深刻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弗里茨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林微微在他怀中扬起头,闷声道,“怎么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不舍得。”他挑了挑眉,故意逗她,道,“监狱里的食堂都比你做的好吃。”   我摔!一句话就能把人气爆,浪漫气氛瞬间化解于无形。弗里茨,真有你的!   “那你继续滚回去坐牢吧。”林微微横眉竖目地瞪了他一眼,只觉得自己满腔的热情顿时结成冰,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   “好啦,”弗里茨握住她的手,轻轻一拉,又将她拽了回来。他点了下她的下巴,道,“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   “……”说不过他,力气也没他大,只能鼓着嘴和他斗气。不过,林微微是个直性子,闹会小情绪,一会儿气消了,也就没事了。   重新见到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了却一桩心事。车子停得较远,他牵着她的手走在马路上,就像每一对情人那样,温馨而平凡。   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林微微问,“你出来是里宾先生替你保释的?”   “算是。”   “他还在吗?应该请他吃顿饭,然后……”   话还没说完,弗里茨就突然停住了脚步,林微微来不及收势,差点一头撞上去。他转身,神色凝重地盯视她的眼睛,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她不由摸着自己的脸,问,“怎么啦?”   “怎么你还想着他?”   这语气中带着几分责怪,几分无奈,林微微不由一怔,莫名其妙地问,“想谁啊?”   “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听他这么说,她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我想他干什么呀。不过,人家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又是请律师,又是出钱保释,作为礼貌,怎么也该感谢他一下吧。”   他注意到她说了我们,而鲁道夫是人家,你我有别,这个措辞登时让弗里茨十分满意,眉头也随之舒展开了。他缓和下神情,道, “不必了,他已经离开柏林。”   这么快?她有些惊讶,也有些失望,道,“那就打个电话口头感谢他吧。”   弗里茨不置可否地嗯了声,算是回答。   走了几步,林微微突然又想到一件事,道,“那你身份证呢?怎么办?就算警察懒得管,你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回头望见她眼底的担忧,弗里茨心中一暖,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尤其是被她。他笑了笑,牵起两人紧扣的手掌,在她手背上亲吻了下道,“里宾会帮我解决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很好的。”   他不愿多说,林微微也没多问细节,只要他不再被警察拘留就行。   “弗里茨。”   “嗯?”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坦白告诉我。”见他点头后,她又道,“你是不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啊?”   恢复记忆?他根本没失忆!可也不愿意向她提及穿越的事,于是他含糊其辞地哼了声,算是回答。   她咬着嘴唇,沉默了会,一鼓作气地问,“那……你会不会离开?”   原来她在担心这个,他哑然失笑,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承诺,“不、会。”   她永远不会知道,他是因为她而存在,而他的任务就是守住上一辈子没有得到的爱情。   林微微还是不放心,低头道,“我总觉得你很神秘,好像瞒了我很多事。我就是担心,有一天你会突然消失,就像当初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一样。”   这算是她的真心告白吗?弗里茨不禁一愣,伸手抚过她的脸,道,“你不相信我?”   她没说话。   弗里茨拽着她的手,转身大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微微被他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挣扎了下,道,“喂,你又要干什么?”   他没说话。脚步一拐,两人走到一座小教堂前,弗里茨伸手推开厚实的大铁门,拉着她走了进去。   “让上帝见证我对你的爱。”   走到耶稣基督的神像下,他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举起另一只手,伸出三根手指做了个起誓的动作。   “我弗里茨.赫尔曼,放你在心上如印记,带你在臂上如戳记,让教堂里的圣灵在此见证,我对你的感情如耶和华的圣火,生生不息。”不是基督教徒,却给出了最神圣的誓言。   光芒透过教堂里五彩的玻璃窗,落在圣坛前,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庄严和认真。一字字、一句句,扣动她的心灵,也许真正震撼她的并不是他这些话,而是流动在他眼里的光芒,是这样虔诚和真挚,比任何誓言都更能打动人心。这样一个桀骜不驯的人,似乎没有人能够绊住他的脚步,可是他却心甘情愿地被她束缚。   这是她的缘分,还是她的运气?但不管是什么,林微微都被他深深地感动着。她眨了眨眼睛,反手握住他,太多感情充斥在心底,反而一时无语。   用语言上的煽情去虏获女人的心,这本不是弗里茨的风格。上辈子他只会用行动来证明他炽热的感情,可是掠夺并没有让他得到她,反而让两人背道而驰。这辈子,吸取了教训,总结失败经验,卷土重来。其实,要让微微爱上他,也不是那么困难。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他了如指掌。纵使自己没追求女人的经验也没什么,厚着脸皮将以前鲁道夫和弗雷德追她的那一套,搬过来照做就行,连脑筋都不用动。   而深深沉醉在他偶然乍现的温柔和浪漫之中的林微微,做梦也不会知道,弗里茨这家伙就连谈个恋爱,都要作弊!   ****   回到家,林微微在楼下的大门口开信箱拿报纸,这时,大门一开,是她对门的老太太。两人打了声招呼,老太太凑过来,问,“你们家有个爱裸奔的帅男人,他去了哪……”   她一句话还没说,不想弗里茨就从旁边钻了出来,笑容可掬地向她招了招,道,“嗨,我在这。”   老太太本还想八卦几句,结果被他这么一吓,一句话卡喉咙里,顿时无语了。大概是联想到那天弗里茨赤身裸体的模样,她的神色有点僵硬,拉低太阳帽,遮住了大半张脸。然后,目不斜视地走了,买菜去了。   林微微转头瞪了他一眼,真是受不了他,连对一个老太太都能这么风骚!他到底还有没有底线?   接到她的目光,弗里茨满脸无辜地摊了下手,道,“怎么了?”   关上信箱,她捏着手里的报纸用力敲了敲他的脑门,没好气地道,“你看,现在这栋楼里上下,都知道你爱裸奔了!”   他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障碍物,弯下腰,凑在她耳边,死皮赖脸地道,“可是,只有你一个人才看得到。”   “是啊,真是不胜荣幸。”她白了他一眼,开门进楼。   弗里茨深吸了口气,语调轻松地道,“回家的感觉真好。”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禁刻薄地讽刺回去,“监狱有食堂,又不用干活,白吃白住的,连天堂都比不上。”   他哈哈一笑,伸手掐了把她的屁股,道,“监狱里有你,才算是天堂。”   “得,你爱坐牢,想坐多久都是你的自由,但别拉着我!”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上楼。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弗里茨却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她,就和一块狗屁膏药似的贴着她。他低下头,亲着她□出来的颈间,一寸寸向下,灼热的气息挑战着她的极限。   “微微……”他伏在她耳边呢喃细语,那低沉而又嘶哑的嗓音无比性感,带着致命的诱惑。   林微微被他弄得心烦意乱,半天都对不准钥匙孔,转身用力地推了他一下,没好气地道,“走开啊,别粘着我!”   弗里茨倒退了几步,后背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嘴角带笑,侧过半边脸深深地凝视她。   这混蛋,怎么连目光都能调戏人?   两人没有肢体上的触碰,林微微却被他看得心跳过速,只觉得血管里的血液一阵阵流动得欢快。怎么都插不进钥匙,她懊恼地一松手,钥匙应声落地。   那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掉在了彼此的心口上,她转过身,叉腰瞪着他,一脸凶相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摇头,一脸无辜地给自己辩白,“我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   “你没说话,可是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么了?”他扬了扬眉峰,绿色的眼珠子里跳闪着诱人的光芒。   以眼嫖人,说得就是他了!跟他说不清楚,她气恼地一跺脚,道,“讨厌!”   见状,弗里茨脸颊边的一对酒窝陷得更深了,她明明是心中对他有渴望,还要拼命掩饰,为什么就不能坦诚一点呢?   好吧,她有顾忌,那他不介意顺水推舟地推她一把,撕裂她的伪装,让她好好看清楚自己心里到底要什么。   他几步走近,将她困在房门和自己之间,向前一屈身,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他的鼻子又高又挺,顶在她的脸上,看着突然放大的脸,林微微一颗心咚咚直跳。   四目相对,他那双眼睛很是勾魂,她的目光在他脸上溜了圈后,不由自主地停在他的唇瓣上。想要去吻他,却放不下矜持,期望他主动,可弗里茨偏又按兵不动……真是急死一群蹲坑的围观者!   拉开彼此间的一点距离,弗里茨似笑非笑地舔了舔嘴唇,将诱惑更加提升了一个境界。说到床上运动,这他内行,上一辈子,就是吃肉太多撑死的。   弗里茨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顺着下巴的曲线,划过颈子,一路来到胸口,在她心脏的位置流连忘返。生怕被他摸到自己响若擂鼓般的心跳,林微微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体,这一动,才发现原来他和自己一样,早上了火。   他的手灵活地钻入她的裙子,在她腿间摩挲,引起她一阵阵颤抖。太欺负人了!非要让她破罐子破摔,露出宅女本色的属性来吗?被他挑逗得无法自已,克制不住心底的蠢动,干脆就不克制了。她一仰头,伸爪按住他的后脑勺,赌气似的送上了自己的唇。   融合了七天的思念,两张唇一旦沾染上,勾动的便是天雷地火般的热情。这一个吻宛如突然降临在人间的暴风雨,来得激烈,也来的彻底,侵蚀着两人的感官。   他将她用力地压在门板上,而她以同样的热情回吻……两颗同样饥渴的心触碰在一起,勾起一阵电光雷石,擦亮了彼此的心房。   弗里茨捧住她的脸,好一顿纠缠,直到她的唇齿间只剩下自己的气味,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唇。他的手指摸了摸她的脸,低哑着嗓音道,“我想你。”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道,“我也是。”   拂开她脸上的碎发,弗里茨咧嘴笑了笑,道,“那我们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好不好?”   她有些腼腆,却还是点了点头。   弗里茨弯腰捡起地上的钥匙,三两下打开房门,一把拉着她,将她拽了进去。拔掉电话线,关了手机,锁了大门,确定没有任何意外再能影响到他们。   他说,这一次,我一定要如愿以偿。    ☆、第四十三章 鬼畜吃肉记   弗里茨三两下脱掉身上的衬衫,留下一条贴身背心,毫无保留地向她展示出完美的体型。宽阔的肩膀、伟岸的胸膛,坚实的小腹,狭窄的腰身,圆润的臀部,矫健的长腿……目光所到处,无不散发出一股男人的阳刚气息。随着他每一个动作,身体的曲线都充满了张弛力,动感十足,蕴含着无限诱惑。   这样的男人本该出现在广告海报上,可现在却生生地闯入了她的生活,真是叫人不可思议。林微微看着他,有些恍惚,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什么桃花运,才会遇上他。   弗里茨一抬头,便瞧见她失魂落魄的脸,这模样让他不停地回忆过去。1944年,将怀有身孕的她掳回住所,不管她的挣扎,强行占有她。她哭着求他温柔,咬住他的肩膀说恨他,一辈子,绝无原谅。可最后在他猛烈的攻势下,带着恨,还是陪他一起燃烧了。   曾给她那么多极端的伤害,因果报应,导致这份感情始终求而不得。他迷茫过、后悔过、无奈过、悲痛过……而所有的这一切,在此刻相互交融,汇聚成了一股刻骨铭心的爱,通过他的亲吻,他的触摸,他对她的占有,而清晰地表达了出来。他要钻进她的心脏里,融入她的血液里,从此不分离。   弗里茨将她压在墙上,双臂更加有力地扣住她的腰肢,让她贴近自己。不给她撤退的机会,他的唇也随之压下。这亲吻如同一阵流星雨,撞击了地球,让整片大地都为之颤抖,擦出最耀眼的火光。   沿着她颈子的曲线,他半弯下腰,一连串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胸口。感受到他的唇齿在自己的肌肤上留下了一个个火烫的印记,林微微忍不住低低地呻.吟,要不是被他抱着,她腿软得几乎要坐到地上去了。他的狂野让她有点招架不住,可又抵不住内心涌动的情潮。她渴望他,如同他渴望她。   拉住她背后的拉链,向下一扯,裙子随着她的摆动而落地,一大片肌肤随之展现在他眼前。精硕的身躯压着她的柔软,肌肤相亲的感触,叫人更加疯狂。两人皆是不可抑制地一阵颤栗,迫不及待地要占有彼此。   一把抱起她,走进卧室,将她扔床上,他也随之覆盖了上来。含住她胸前的敏感地带,用舌尖一圈圈地划着圈,让她浑身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这种刺激的感觉太强烈,让她大脑无法思考,停止运作,只能呆呆地跟着身体的感官走。他的手探入她的腿间,为之后的攻占作准备。   听见她情不自禁的低吟声,他抬起头,堵住她的嘴。细细绵绵的吻落在她的脸上,他用舌描绘出她脸上的轮廓。唇齿间的纠缠,和他手指下的撩拨,交汇成一股酥软的感觉,像是一万只蚂蚁爬过心间,简直要让她爆炸了。   唔,弗里茨,别再折磨我了……   她不安地扭动着身体,觉得自己就像是身陷云端,随时会下坠似的。她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   “我,我……”她情动,被他挑拨得意乱情迷。   “想要?”他起了坏心,故意逗她。   在他碧绿的眼珠里倒映出自己急切的影子,她不由羞红了脸,别开眼不敢看他。弗里茨怎会错过这作弄她的机会,板正她的下巴,坏坏地笑,“告诉我你想。你要,我就给。”   太坏了这男人!把她弄到欲、火、焚、身,还要逼着她腆着脸来求他。林微微撅着嘴,死撑。   弗里茨见她倔强的模样,不禁失笑,将身体又贴近她了几分,有意无意地在她腿间摩擦。那炙热的家伙刚好贴在她的那里,却又要不到,能把人逼疯……这是对她老让他半途而废的惩罚。   她又气又恼,恼羞成怒地捶了他一下,道,“你怎么连上个床,也要欺负我?!”   见她被自己气出了眼泪,弗里茨嘴角上扬得更加厉害了,道,“哪有人欲求不满就哭鼻子的?”   混蛋!你就尽量嘲笑我吧!她用力拧了他一把,将枕头盖在自己的脸上,埋住羞恼。   上辈子是他逼着她,这辈子是她求着他,这两人,真是一对名副其实的欢喜冤家!   弗里茨见她一副鸵鸟状,不由觉得好笑,道,“看不见你的脸,正好把你想象成其他女人。”   “你敢!”她猛地扯开枕头,睁圆眼睛使劲瞪他。   看见她这么紧张激动的样子,他扬眉笑了,抓起她的手扣在掌心里,凑过嘴吻了下。   前戏做得差不多,弗里茨总算收起了玩笑心,扯下最后那块遮羞布。稍一挺身,终于一举没入深处,彻彻底底地占有了她。   突如其来的充实,让她忍不住尖叫出声,那种带着点疼痛的撕裂,竟给她带来了无法压抑的快感。天啊~~~~弗里茨这混蛋把她变成荡、妇、淫、娃了!   快乐的尖叫远胜于痛苦的哀鸣,她的反应让他舒了一口气,托高她的腰,慢慢地动了起来。   那动感十足的碰撞,一下下,直接撞击到了她的心脏上。想让他轻一点,可张嘴飘出的,只是低哑的沉吟。双手紧紧地环住他坚实的肩膀,她觉得自己俨然就像是一叶孤舟,在狂风怒号的深海中飘曳。   他给她的,是他的全部,而她又何尝不是。这不仅仅只是完成生理上的需求,更是两颗灵魂的交错,他对她的渴望,她对他的依赖……爱恨的交错,飞跃了时空,降落在今生彼此的纠缠中。   他退出,挺进,再退出,再深深挺进,不知疲倦地展开一波又一波的欢爱。那极致的热潮销魂蚀骨,陷在他编织的情网中,她逃脱不开,只能用尽全力去拥抱他。这种带着点痛苦的欢愉,让她觉得窒息,可又不舍离弃。在他猛烈攻势下,她觉得自己快要死掉,天堂和地狱在眼前一再交错……   天啊,原来做.爱这码子事,真的可以让人欲、仙、欲、死。   微微动情地抚上他的脸,手指顺着他的额头,他的眼睛,他的鼻梁,停驻在他的唇瓣上。他一张嘴,含住了她的手指,用舌尖挑逗她。她不禁一颤,像只受了惊的小鹿,缩回了手。   他弯起嘴角,俯身,再一次吻上她的嘴唇。唇齿间的缠绵,合着身体上的碰撞,一如坠入柏油的火苗,一寸寸,迅速蔓延,顷刻吞噬了她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   呻.吟钻出两人相触的唇瓣,弗里茨加快了速度,伴随着激烈的节奏,他低吼一声,任由那满腔热情在她的灵魂中释放。瞬间的爆破,犹似黑夜里的烟火,绚丽而激烈,让他们完全不能自已。   浮躁的气息渐渐退下,他将脸埋在她胸口,听着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这片段太美好,不真实,感觉像在做梦。   他还是压在她身上,有些沉重,可是她没挣扎,也没推开,反而伸手环住了他。她将手指伸入他的棕发里,那柔软的发丝萦绕在指尖,感觉很好。   林微微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身体似乎还沉浸在刚才那极度的欢愉中,一时回不了神。她瞪着天花板,意识恍惚道,“我觉得自己刚才已经死了一回。”   闻言,弗里茨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口咬住了她的胸,道,“那我不介意让你死去,活来。”   他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在她胸前的肌肤上,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感官,又被他挑起一丝了反应。她惊呼了声,伸手抵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推了把。乘他不注意,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隐藏起自己的敏感部位。   弗里茨测过身,一手支撑着脑袋,另一手在她光滑的背脊上游移。   “微微,看着我。”   “不要。”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间传来。   “微微,转过来。”   她懒得动,合起眼睛闭目养神,和他翻云覆雨可真是伤体力。   “不理我?”   弗里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听见他这说话的语气,林微微顿时头皮一麻,直觉这混蛋又要做什么坏事了。果然——   身边传来翻身的声音,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自己身体一沉,腿间一热,就被人从后面入侵了。   “弗里茨!!”她气炸了,怎么连趴着都不安全呢?   弗里茨不理她的咆哮,按住她挣扎的身体,托高她的臀部,无法无天地继续胡作非为。因为这个姿势,让她的胸部显得尤其丰满,他伸手扣住她的双峰,满足地叹息一声,在她耳边呢喃道,“要是永远是这个尺寸,该多好。”   好你妹!她用力掐了下他的手臂,想要转身,却被他死死地抵住,只能嘴里叫嚷,“你这混蛋,不是刚刚才……”   他咬着她的耳朵,无比淫.荡地打断她的话,道,“那是刚才,现在我又有感觉了,你呢?”   我什么啊!林微微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完全摸不到方向,想挣脱他,偏偏被他抱得个紧。   她转过半张脸,张嘴想咬他,谁知被弗里茨一把掐住了下巴,低下头堵住她的凶悍。他的唇热情如火,他的抚摸充满挑逗,他强劲的双臂有力地环住她的身躯,她的抵抗慢慢被缓解。   弗里茨耳边轻唤着她的名字,深情,却也性感。   真是挡不住的诱惑啊,他带来的快感让她一下子没了脾气,伸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她有一瞬间晃神。   “爱不爱我?”他喘息着,轻声问。   她没做声。   于是,他又用力地顶了一下,道,“回答我!”   她含糊地嗯了声,可是不够,他要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于是身下的动作也更为激烈。终于抵挡不住他的攻击,被逼出了所有的情绪,她失声尖叫起来,向他求饶。   “爱,我爱,非常爱!”   弗里茨满足地亲了下她的脸,放慢动作,道,“宝贝,我也爱你。爱你的味道,爱和你做.爱……爱你所有的一切。”   天色还早,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一夜七次……不是?    ☆、第四十四章 鬼畜的手段   今天一天没课,林微微赖在床上,正打算睡个昏天暗地。谁知,一个灼热的、湿润的东西爬上了自己的脸,轻轻地舔舐着她的颈子,然后一路向下,钻入她的衣领间。   林微微睡眼朦胧地掀了掀眼帘,只瞧见弗里茨那头浓密的棕发,肆无忌惮地在眼前飞舞。他埋首在她胸口,仔细地品尝着那里的香甜,又亲又咬又啃的……显然,一大清早,这位卖力的实干家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被人打扰清梦,林微微很是光火,一点也不打算配合他,伸手拍开他的脸,像赶苍蝇似的将他赶走。讨厌啊,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夜,好不容易入睡,这天刚亮的,他又来了。   “走开,走开!”   见她挣扎,弗里茨这一次破天荒地没强求,一个翻身,动作潇洒地坐了起来。没了他捣乱,耳根又恢复了清净,林微微没多想,转个身继续睡觉。   五秒钟后,有人走了过来,遮住前方的阳光。随后床垫一沉,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显然是弗里茨躺了上来。耳边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下咔嚓声,林微微皱了皱眉,不安地蠕动了□体,却没睁眼。   他的嘴唇贴着自己的额头,随即咔嚓声再度响起,林微微终于发现不对劲了,猛地睁眼一看……   弗里茨手里捏着她的手机,将她赖床的模样全拍下来了!这么一惊,她顿时清醒了,坐起身体,尖叫着扑过去想抢回手机。   “弗里茨,你混蛋!”   弗里茨哪会让她得逞啊,将手机举得半天高,林微微人矮手短,怎么也勾不到,被气个半死。   弗里茨不疾不徐地打开最后那张照片,展示给她看。屏幕上,女人沉静地枕在男人的臂弯里,而男人深情地吻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这是非常带感的一个镜头……无意间的抓拍,却将这一瞬的温馨和浪漫完美地演绎了出来。   只可惜,林微微匆匆一眼,除了看见衣衫不整的自己,和男人暧昧不清地躺在床上,压根儿就没瞧出它的艺术价值。   她红着脸,气急败坏地叫道,“把手机还我,快还我,我要删了这张伤风败俗的照片!!!”   弗里茨皱了皱鼻子,对她的措辞相当不满,这是他拍平面广告到现在,最满意的一张照片了,怎么可能让她删掉?   手机是她的,迟早得还给她,弗里茨灵机一动,立即想出个好主意。对于新科技产品,他虽然不熟,但群发短信这种简单的操作,还是会的。   她认识的人人手一份,备份那么多次,绝对安全了。而且,这样一来,也算是间接确定了两人的关系,就跟贴上标签的猪肉,非他莫属了。这简直是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一直到消息发送完毕,弗里茨才把手机扔给她,林微微一看到那个确认窗口,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下,就算把照片短信全部删除也无济于事了,弗里茨见她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 便拍了拍她的脸,凑在他耳边,道,“木已成舟,你节哀。”   节哀个毛线,林微微真想揪住他的耳朵,一顿暴打。可看见他手臂上坚实的肌肉有弹性地跳动了下,立马意识到敌我力量悬殊,顿时像个漏气的皮球,瘪了。   一分钟之后,亲朋好友的信息蜂拥而至,各种八卦,各种好奇,林微微翻了一条短信,就不敢再看了。她用手遮住脸,叫道,“天哪,没脸见人了。”   弗里茨拉下她的手,一根根手指地亲吻着,不满地纠正她的话,“有我这样一个男人陪你,她们会妒忌到发狂。”   林微微抽回手,用力啐了口,道,“你皮再厚点,冬天都可以裸奔了!”   他哈哈一笑,接嘴, “你的荣幸。”   说不过她,林微微干脆闭嘴,直接拿脚丫子去踹他的脸。弗里茨轻松躲过,一把扣住她的脚,死皮赖脸地凑嘴过去亲了亲。   谁要被他这张臭嘴亲?林微微缩了下脚,想蹬开他的手,可她就这么点小蛮力,又踢又踹的,也没能摆脱他。两人在床上闹成了一团,床架子咯吱咯吱地直响,都快要塌了。   闹得太厉害,一不小心脚趾撞到床背,掀翻了指甲,林微微哀叫一声,抱腿坐了起来。光荣负伤,于是,两人之间暂时休战。   见她弓着身体,在查看自己的脚趾甲。弗里茨心一动,起身去厕所取来了指甲剪,掰开她的手,一把拉过她的脚。   他的动作突然,林微微吓了一跳,道,“你要干嘛?”   见她眼底带着防范,弗里茨唇角一掀,露出个魅力十足的笑容,道,“我帮你修……趾甲。”   额!   他这么粗犷的人,竟会做这么煽情的事情,林微微不由一怔。弗里茨低着头,拇指抚过她脚背的肌肤,一脸认真。阳光下,他淡棕色的睫毛晕开一层淡淡的金色,就像两把扇子似的,呈现出漂亮的半圆形,在脸上投下阴影,让他面庞的轮廓变得更加立体。   林微微抿着嘴看他,不由在心里一阵感叹,这男人真帅!载他手里,也认了。   他的手摸着她的脚底,有股痒痒的躁动,她不安地移了下脚,却不舍得打破这一刻的美好。   不想被人打扰,可偏偏有人不知趣地横□来,手机响了,林微微接起来一听,是李小贱。   “在干吗呢?”   “享受特殊服务。”林微微向后靠了靠,舒舒服服地倚在床背上讲电话。   “特殊服务啊!”李小贱吹了一声口哨,道,“嘿,话说弗里茨服务周到吗,把你伺候得爽不爽?”   “你能不能再猥琐点?”林微微翻了白眼,没好气地打断她道,“我们啥也没做,他只在给我剪脚趾甲而已!”   李小贱阴阳怪气地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我想歪了呀,不过,你那张照片……可真是让人浮现连篇呀。”   “都是弗里茨做的好事,和我无关。”   “怎么会和你无关呢?照片上的女人可是你啊,”小贱低低地笑,话锋一转,问,“你这是打算和他确定关系了?”   林微微低头看了眼弗里茨,否认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得不到回答,小贱接着道,“其实,他很棒的,对你又好。你现在犹豫不决,将来像杨森那样被人抢走,你又要哭鼻子。”   她胡乱地嗯了声,心头有点乱。小贱说的对,可她总有一个顾忌,那就是弗里茨的身份。要真是身无分文的吊丝男,那倒好了,就怕将来有一天,吊丝突然变王子,到时悬殊的身份是否还能让他们相处甚欢呢?其实,林微微会有这样的顾忌,也不是空穴来风。一个能让里宾特洛普这类德高望重的大牛,纡尊降贵为自己办事的人,他的出身应该也不会差去哪里。而她林微微,不过是普通小老百姓一个,撑死了也就认识杨森这级别的。什么名字里带个贵族封号‘冯’的,那都是电视杂志上的传说,她的世界里是碰不上的。   怀疑过弗里茨的身份,也曾追着问过,可他从未正面回答过她。总觉得他隐瞒了什么,即便他毫不吝啬地表达出对她的感情,但缺乏知根究底的坦诚,让她始终觉得这份感情不够坚实。就像是走在云端,一不小心就摔下来,然后,一无所有。   李小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沉默,便转了话题,道,“无法想象,像弗里茨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做修剪指甲这种事,林微微,还真有你的,硬是把灰太狼驯成了喜洋洋!”   “才没有。是他自己异想天开,我可没逼他。”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又忍不住的甜蜜。   李小贱笑着接嘴,“要我说啊,一定是上辈子你被他整得死惨,所以这辈子他来给你还债了。”   林微微打了个哈哈,言归正传地问,“好啦,女神探,别再挖我八卦了。快说,来找我干啥?”   “呀,唠嗑半天,差点忘了说正事。学校欢迎新生,明晚有免费的露天电影播放,到时你来不来?”   “什么电影?”   “我也不清楚,但连着播放9个小时,我估计不是指环王就是哈利波特。”   林微微看了眼手表,道,“我明天下午没课,不过约了教授讨论课题。要不然,1点在餐厅见,等碰了头再说?”   小贱道,“也好。”   挂断电话后,林微微不经意地低头瞥去一眼,不想却瞧见了自己被修剪得整整齐齐的脚趾甲,不由闪过一丝惊讶。小样儿,手艺不错啊。   撞见她的视线,弗里茨不由嘴角一弯,露出个笑容,问,“怎么样?”   以前在集中营里的时候,因为两人悬殊的身份,心里明明就喜欢她,却不敢流露出来,只能通过极端扭曲的方式表达。逼她给自己修剪手指甲,乘机接近她、触摸她、感受她的存在。现在时过境迁,他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地向她赎罪,忏悔过去的暴行。   将他的笑容瞧在眼里,她撇了撇嘴,指着梳妆台,道,“那就来个配套服务,顺便帮我把指甲油一起涂上。”   弗里茨笑了笑,竟没反驳,真的就乖乖起身。看着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他从镜子里回视她,问,“哪个颜色?”   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照做了。瞧他态度是这样端正,林微微反而不好意思刁难了,挥了挥手,道,“随便。”   弗里茨按着自己的品位,找出一瓶指甲油,几步走回来,认真给她的脚趾上色。   林微微瞪着他,心中百味俱全,这男人啊,就像天边飘过的一片云,令人难以捉摸啊。   玫瑰红的指甲油,衬托着她白皙的肌肤,特别好看。涂完了,他还不舍得松开,伸出手贴在她的脚丫子上,比了比,笑道,“你的脚掌怎么还没我的手掌大?”   她不以为然地投去一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这就是我们亚洲人的小、巧、精、致。”   他捉住她的脚踝,低头亲了她的脚背,道,“小巧精致?确实。”   林微微正想得瑟说,我这是灰姑娘的脚。谁知,他的手就已越过她的脚背,顺着小腿,一路向上,不老实地探向了她敏感的大腿之间。   弗里茨抬头看了她一眼,抿着嘴唇,故意逗她,“其实,我更喜欢这里的小巧精致。”   总是被他调戏,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林微微抽回脚,推了他一把,道,“去你的,老色鬼!”   被她推翻在床上,弗里茨也不急着起身,半卧在床上,把玩着她的脚,漫不经心地道, “刚才谁打来的电话?”   “李健健。”她捞过指甲油,开始给自己涂蔻丹。   “她来找你做什么?”   “明天有活动,问我去不去。”   他挑眉,等她的下文。   “不知道,还没决定。怎么,你想去?”   他老实地点头。   “人家雷奥都没去,我带着你算什么。”   “那就打个电话把他约出来。”   “听小贱说他最近很忙,可能没时间。”   “他一定会来。”   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她不禁问,“你咋知道?”   “他喜欢李,所以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对哦,”她叹了口气,突然有点好奇,不经意地脱口,“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上过床,雷奥是个厉害的角色呢。”   见她那么八卦,他不禁失笑,抬起身体凑在她耳边,坏坏地说了句,“你放心,他没我厉害。”   她不由好奇,“你怎么知道?”   “上厕所的时候,我注意过。”   愣了好半晌,这才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厉害是指什么,问,“你注意这个干吗?”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看着她。   晕。林微微使劲掐了他一把,道,“人家喜欢的人是健健,又不是我,你这人是有假想敌躁狂症啊!”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状。没办法,上辈子情敌太多,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所以这辈子恨不得杜绝她身边一切雄性。这留下的后遗症,估计是改不了了。    ☆、第四十五章 露天电影   时间过得飞快,暑假就这么过去了,一转眼,新学期又来临了。这是林微微在洪堡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作为一个即将离校的准学姐,课程表上已基本没什么课,只剩下毕业论文的答辩。   下午三点教授有请,一点又和小贱有约,林微微化妆,梳洗,换衣,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得当,准备出门。结果,房门一拉,一头撞上了一早出门,现在才归来的弗里茨。   她的装扮让他眼前一亮,春心啊那个荡漾,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拉进门,按在墙上一顿舌吻。这一吻,唇齿相缠,顿时天雷勾地火,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三两下扒了她的衣服,压在床上好一阵翻云覆雨。   有道是家有威猛先生,一生性福不成忧啊!   脸上的妆一半被他吃进了肚子不说,还浑身酸疼得差点下不了床。一照镜子,林微微吓一跳,艾玛,身上都是他弄出来的印记,这样哪还见得了人?赶紧找了件保守的圆领T恤换上,将头发散开,遮羞。   跑去学校的时候,李小贱已经在餐厅候着了,见微微来了,立即挥了下手,“这里这里。”   刚将包放下,耳边就传来了小贱极其不满的抱怨声,“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了你20分钟。”   “你等了20分钟,有人还嫌时间太短!”   一听这话里有奸.情,小贱立即打起了精神,叫道,“你们滚床单了?”   不等微微回答,小贱已眼明手快地翻开了她的衣领,瞧见她颈子上布满了吻痕,不由扑哧一笑,语气暧昧地问, “告诉我,他让你死了几回。”   “死几回?我只知道,有弗里茨在,一夜七次不是传说。”   小贱啧啧地摇着头,一脸羡慕,伸出拇指,毫不吝啬地给予称赞,“弗里茨果然是肉神中的楷模。”   噗,楷模……还是肉神中的。林微微立马笑喷了。   李小贱还想问,于是贼头贼脑地凑过来,“他是不是KING SIZE,肿么样,什么感觉?”   唔,这么猥琐的问题,叫她怎么回答,林微微一把拍开她的脸,道,“拜托,你别一副狼女欲求不满的样子,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诶,还真被你说中了,你知道我已经多久没碰过男人了?”她双手敲了敲餐桌,吼道,“劳资我要找人打炮!”   最后那一句可真是说得荡气回肠,引来不少目光,林微微被她吓一跳,忙拉住她,道,“嘘,你声音轻点啊。”幸亏周围坐的是德国人,听不懂她们在说啥,要不然真是糗死了。   “男人啊~~~~我寂寞难耐的春宵!”   没想到这事也能刺激到她,林微微赶紧建议, “你找雷奥。”   “不要,对他没兴趣。”   “再不济也是个带把的男人。”   “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我……”   林微微打断她,“这不是搞饥荒吗?滥竽充一下数,先解决饥渴问题要紧。”   “不行,俺是忠实的国货拥护者,简直抵制洋货!”她说得斩钉截铁。   囧。这种时候还要搞五毛。   “那你就继续饥渴着吧。”   李小贱眼睛一转,拉着微微道,“要不然你给我讲讲你们滚床单时的细节,让我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一下也是好的。”   “滚蛋。”这种事情也能分享的?真是闻所未闻。   推开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林微微站起来,道,“我去拿吃的。”   在食物区逛了一圈后,林微微端着托盘走回来,不满地皱眉,“除了猪排和土豆,就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这里是德国,难道你还想吃水煮鱼啊?”   “好啊,给我来一盆。”   闻言,李小贱从自己盘子里叉了一颗水煮土豆,扔给她,道,“爷打赏你的,不客气。”   林微微往嘴里塞了口肉,用力地嚼了嚼,口齿不清地道,“时间真快,还没过足瘾,假期就结束了。再过半年,我就毕业了。”   “你快解脱了,我还有三个学期呢。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小贱。   “找工作吧。不过,这个专业,貌似工作不太好找。”   两人正聊着天,这时,旁边的位置来了两个亚洲男生,听见她们在说中文,便朝这里瞧来。   “呀,是健健。”其中一高个儿帅哥看见小贱,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问,“今天电路实验,你怎么没来?去哪里了?”   听他这么问,李小贱摸了摸后脑勺,找不到借口,索性就不找了,坦白道,“我没看书,做不来,索性就不去了。”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找我。”帅锅道。   “就是,同门师兄妹,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的同伴也搭了一句。   李小贱点头,道,“嗯,好。你啥时有空?我们找个时间把实验补上。”   听她这么说,那人立即满意地点头。   见两人去拿餐,林微微低声道,“这帅锅是谁啊?”   李小贱脸一红,道,“哎呦,是陆廷啊。我们系里的宅男一枝花。”   “咦,你对他有意思。”   她也不隐瞒,坦言道,“嗯,是啊,勾搭了好久,最近才勾搭上。”   可怜的雷奥哦,还没开始,就被三振出局了。   陆廷和他的同伴陈杰拿了午餐,在她们旁边坐下,有了男孩子在身边,而且又不太熟悉,话题自然不能再那么奔放。   大家都是中国人,几句一聊就自来熟,几人聊得正欢畅,这时又有人来了,林微微抬头一看,是倪娜。只见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怀中抱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再加上那头黑色长发和精致的五官,神采飞扬的,在餐厅里十分显眼。   陆廷他们没见过倪娜,可是看见美女同胞总要瞧上两眼。倪娜环视四周,瞧见了微微和小贱,脚步一转,向他们走来。   不待见她,可也不便发作,林微微低头专心吃午饭,干脆装作没看见她。   倪娜和小贱打了声招呼,在她身边找个空位坐下。   李小贱瞥了眼她手中的一大捧花束,不由打趣道,“大美女,这又是哪位帅哥向你示爱?这么大一束,也该有999朵玫瑰了吧。”   “是杨森送的,”倪娜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微微,继续道,“他向我求婚了。”   林微微没啥反应,倒是李小贱吃了一惊,问,“求婚?他向你?”   这语气充满了诧异,让倪娜听着有些不舒服,但她很快掩饰了过去,道,“是啊。他说,反正我快要毕业了,而且肚子再大下去,就穿不上礼服,所以干脆先把婚结了。”   听到这话,李小贱不由自主地去看微微,眼里透着一丝担忧。   见两人没说话,倪娜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还没答应他。”   林微微抬头,瞧见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不禁觉得好笑。这算什么?当众示威,想让她难受?她都说了很多次,那贱男她根本不稀罕,明明说的是中文,这人怎么就听不懂呢?非要缠着她不放,千方百计地跑她面前来显摆……真叫人蛋疼。   放下叉子,林微微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然后抬头,向倪娜伸出手,露出个笑容,道,“恭喜你,祝你们早结连理。”   她的行为出乎意料,倪娜瞪着她的手,一时反应不过来。   对杨森早就没感觉了,只不过心里头气不过倪娜嚣张的行为。见她没握手,微微也不觉得尴尬,收回手,慢条斯理地道,“虽然你抢了我的男友,还被他搞大肚子,又母凭子贵地被扶正,但我还是真心实意地祝福你们。”   这话一句句,看起来说得漫不经心的,但字字都针对她,听得刺耳。倪娜的笑容一僵,神色变得十分不自然。   李小贱没想到微微说话会这么尖锐,这么不留余地,于是伸腿在桌子底下碰了她一下。提醒她,毕竟有陆廷这些外人在,不能太过火,所谓家丑不外扬。   林微微也不想搞得太僵,免得失了风度,口头上已经占了上风,便见好就收。倒了胃口,索性不吃了,她端着托盘站起来。   在路过倪娜的时候,她停了下脚步,道,“办酒时记得邀请我,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介绍人。”   李小贱看了眼一脸难堪的倪娜,然后,也站起来跟出去。   听见小贱在后面叫她,林微微转身,道,“这是我和她的矛盾,和你没关系,你没必要参合进来。”   “我知道,我是担心你。”   她一愣,问,“担心我什么?”   “你真的要去喝他们的喜酒?”小贱。   “邀请我,我就去。”林微微坦然道,“我为什么要逃避?做错事的人是他们,要藏着掖着的也该是他们,我问心无愧。”   这话说得也对,小贱没再说啥,话锋一转,道,“那今晚的露天电影呢?你去不去?”   绕开渣男贱女,气氛也轻松了许多,林微微点点头,道,“去的,弗里茨非要去。”   见她说得无奈,小贱笑道,“看出来了,现在你是围着他转。我本来以为他是肉神,没想到,他还成了主宰你的男神。”   “什么肉神男神?”林微微扑哧一笑,脱口道,“我看是神棍一枚吧。”   “像他这样的神棍,真是让人垂涎欲滴啊。”   闻言,林微微嘲笑她道,“你不是坚决抵制洋货?好了,不和你瞎掰了,我要去找教授报到。你赶紧继续去勾搭你的国货哥哥吧。”   两人说笑了几句,便分道扬镳。   ****   弗里茨去大学的时候,林微微还在和教授讨论,在约定的地方找不到她,脚步一转,便去了学校餐厅。   他穿得很随意,一件T恤,一条牛仔,可还是让人们的目光跟随了一路。已经过了午餐时间,食物区已经不提供饭菜,只有咖啡和一些小糕点。给自己点了杯清卡,一转身,撞见两道目光。   一个亚洲女孩,弗里茨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终于想起来她是谁。这不是抢走微微前男友的那个闺蜜?   弗里茨和她没啥过节,甚至还有点庆幸,抢的好啊,帮他省了不少事呢。不讨厌她,可也不热情,短暂的目光交错之后,便一步越过她,在旁边靠窗的位置坐下。他端起咖啡喝了口,惬意地靠在椅子上,独自享受宁静的午后。   倪娜也不屑和弗里茨说话,本以为他是个三流演员,没想到,从杨森那里得知,这不过是个无证游民。林微微的眼光还真是好,养了个男人在家,还是她完全HOLD不住的那种。不过,管她找农民还是游民,只要不再盯着她的杨森就行。   但不得不承认,弗里茨这个三无人员还是挺英俊的,尤其那硬朗的脸部线条,完美勾勒出日耳曼人的特色。在阳光下,更令人着迷。   餐厅里安静了一会儿,这时门一推,进来了一群女孩子。她们说说笑笑,路过弗里茨的时候,不由一顿,纷纷投来了惊艳的目光。   听见女孩们低着嗓音在议论他,倪娜不由皱起了眉头,真不明白,明明是身无分文的穷吊丝,可为啥他走到哪里,都是受人瞩目的?   弗里茨转过目光,瞧见倪娜在悄悄打量自己,他毫不吝啬地车出一个笑容。然后,起身向她走来。   他背着光,身材显得尤其高大,带着一股惊人的气势,倪娜的心不由重重地一跳……    ☆、第四十六章 露天电影   看见弗里茨的身影,倪娜有一瞬间的失神,不得不承认,他和杨森确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杨森是那种阳光型的男人,他彬彬有礼,风度翩翩,温柔多金,让人易生好感。而弗里茨却有着与众不同的个性,他狂妄不羁,看上去很渣。不管是目光还是笑容总是邪里邪气的,坏坏的,不经意间,很勾人。   这样的男人竟会看上林微微,真是叫人跌破眼镜。但倪娜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再诱人也不过是一副皮囊,里面空无一物,关键时刻,还不是要来求人?所以,财势权利才是首位,其他的都是浮云。当然,她还是很幸运的,因为她的杨森不光有财,还有貌。   弗里茨心情不错,端起咖啡,在倪娜斜对面的空位上坐下。瞧见放在她右侧的一大捧鲜花,他挑了挑眉头,半真半假地调侃,“这么多花,你打算拿去卖?”   倪娜纠正,“是人家送我的。”   “哦,”他不以为然地摸了摸鼻子,“为什么非要送花?”   “不然送什么?”   “情趣内衣。”这不是比花更实用?   这人真风趣,倪娜听了,不由哈的一声笑出来,“哪有人求婚送内衣的。”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   倪娜见他没接嘴,便又道,“每个女孩子心中都有一个烂漫的梦想,希望心目中的王子驾着马车,带着鲜花,来接自己。”   马车?王子?   “这是浪漫?”他问。   她点头。   他摸着下巴,一脸沉思。   倪娜看着他,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你到底喜欢林微微什么?”   听到她提到微微,弗里茨嘴角稍稍上扬,扯出一抹浅浅的微笑,道,“所有一切,包括她的坏脾气和任性。”   这笑容就像大海上初升的旭日,一丝丝缓慢地浮出海平面,眨眼的一刹那,便是万丈光芒。倪娜盯着他的脸看呆了,从没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外表明明是放荡不羁,可是,对一个女人却有着这样的执着。   她有些妒忌了……因为她知道,这个弗里茨绝不会像杨森那样轻易地见异思迁。   转头,弗里茨正好瞧见在餐厅外一晃而过的微微。他一口喝光咖啡,站了起来,毫不犹豫地走向他心目中的公主。   倪娜的目光不由一路追随着他。看见弗里茨从身后抱住微微,亲她吻她,嬉笑着包容她所有的喜怒哀乐。那双望着她的眼睛不再冷冰冰,而是充满了感情,只针对她一个人,谁也分享不到,倪娜心里不由酸得冒泡。杨森从来不会这样,只有她不停地去讨好他、迁就他、配合他,还要时不时地提防着他不被外界诱惑夺走。   可是,当她的目光触及到身边那999朵玫瑰的时候,她突然又清醒了。她不是林微微,所以不需要这种幼稚的、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爱情。再帅的皮囊、再强烈的感情在时间的摧残下也会凋零、也会褪色,到时候,就变得一无所有。得不到杨森的爱,又如何?她有钱有权,这就够了,至少能得到别人花一辈子奋斗都得不到的享受和经济上的快感。   *****   街心公园的大草坪上搭建起了一座巨大的屏幕,时间还早,天尚未全黑,电影也没开播。   李小贱说出去接个电话,结果一去不复返;弗里茨说要上厕所,然后也跟着失踪了;只剩下林微微一个人苦逼地在那里铺毯子,准备野餐。这些鸟人,一听到要劳动,一个个溜得比泥鳅还快。   正忙着,这时,背后有人走近,问她,“嘿,需要帮忙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林微微回头瞄了眼。那人背着光,完全看不清脸部,看着身材体型有点像雷奥,她也没多想,随手抓起一袋子樱桃递过去,道,“当然啦。快拿去厕所洗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放心,叮嘱了句,“洗干净点啊,别害我拉肚子。”   那人没出声,沉默地接过袋子,走了。什么时候雷奥变得那么安静了?林微微忍不住转身投去一瞥,只瞧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刚转回脑袋,就发现面前站了个人,她吓一跳,差点摔掉手上的盘子。抬头望去,居然是雷奥。   额,这个是雷奥,那刚才那个是……谁啊?   林微微惊诧地睁圆眼睛,用拇指了指反方向而去的人影,一脸问号。   “那是我朋友,赛蒙。”雷奥一屁股坐了下来,不客气地拉开包装,往嘴里塞了一把薯片,道,“健健不让我一个人,那我就带个人来。”这叫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赛蒙?就是你那个警察朋友?”见他点头,林微微道,“正好当面谢谢他。”   “那么客气做什么,他又没帮上忙。”雷奥四处张望了下,问,“健健呢?”   “打电话去了,马上就回来的。”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一会儿。赛蒙回来的时候,林微微正在喝汽水,抬头一看,百分之五十的饮料喷了出来,另外百分之五十呛在气管里,她猛咳了好几声,差点没憋死。   我摔,这人……雷奥的这个朋友赛蒙,怎么会是牛警官库弗斯哇!?   看到林微微,赛蒙神色镇定,眼底没有惊讶。显然刚才他就认出了她,只是没拆穿而已。   见两人神色有异,雷奥问,“怎么,你们认识?”   林微微放下饮料杯,心急慌忙地摇了摇手,抢先道,“不,不认识,绝对不认识。”   瞧她一脸慌乱,赛蒙笑了笑,没说话。阳光底下,只瞧见他那双蓝眼睛闪啊闪,闪瞎狗眼。   这笑容看得她头皮都麻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赛蒙=库弗斯,尼玛这坑爹的外国人名字!   那天她还让他帮忙去查弗里茨的事,哎呦喂,搞了半天,人不就是他抓走的么?还一本正经地说要帮她去查系统,查个毛线啊,估计在她报出弗里茨名字,和多茨海姆分局的同时,他就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这人太坏了,耍她玩呢!   雷奥始终觉得这两人有鬼,但也没多问,相互介绍了下,道,“这是我的警察朋友,赛蒙,这是微微。”   “你好,微微.林。”赛蒙主动伸出手,带着笑意地看向她。   赛蒙穿着制服是警察,林微微看见他敬畏三分;脱了制服就是平民,看见他就想到那天的尴尬事,心里膈应。敷衍地在他手上握了下,便低头不去理他了。   他也不介意她生硬的态度,在雷奥身边盘腿坐下。   雷奥翻了下篮子里的酒精饮料,自己动手调了杯鸡尾酒,递给赛蒙,道,“橙汁加朗姆,要不要试试?”   哎,朗姆酒精度数高,可别喝高了把她的糗事当笑话说出来!一会儿来的都是她的密友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种。   赛蒙还没来得及回答,林微微就眼明手快地接过杯子,从篮子里抽出一瓶无酒精的麦芽啤酒塞给他,道,“你还是喝这个吧。”   这举动有些唐突,俩男人的目光同时转向他,林微微掩饰地举高杯子,打了个哈哈,道,“这个给我,我爱喝橙汁……”   赛蒙笑笑,没说啥,仰头喝了口啤酒。他蓝色的眼珠子转了转,目光却仍然停留在她身上。   看我干嘛!林微微一鼓眼睛,不客气地瞪了回去。   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脸上的神情却清清楚楚地传达出了她此刻的想法,那就是,‘你是警察我买账,你是平民滚远点’!   赛蒙被她这典型的小市民行为给逗乐了,嘴角的弧度上扬得也更加厉害。   对于牛蹄筒子向自己表现出来莫大的兴趣,林微微深感压力山大,好在这时,小贱回来了。   她一见雷奥,在愣怔了五秒钟之后,立即炸毛,“你怎么来了?”   显然这人的出现,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关切下属的生活情况,排除思想上的烦恼,是我应尽的职责。”雷奥气定神闲地回答。   额!李小贱拍了拍额头,道,“实习结束了,我早就不是你的下属。”   “那就当是增进朋友的互动好了。”雷奥不以为然地接嘴。   皮厚!李小贱正想发飙,一边的赛蒙恰到好处地插了进来。他向小贱伸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赛蒙,雷奥的朋友。”   虽然没见过面,但也听过他的大名。所谓在外啊靠朋友,尤其是律师、警察、医生这种职业的朋友,多多益善。   李小贱立马变了一副嘴脸,讨好地在他手上握了握,道,“原来是警官先生啊,失敬失敬。健健.李,你叫我李就行了。”   雷奥对李小贱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非常之不满,嘴里嘀咕了声,“见风使舵的女人!”   李小贱抠了抠耳朵,干脆当没听见,直接给忽略了,转头问微微,“准备得怎么样了?”   “你还好意思问,该干活的时候,一个个全走光了。”   “抱歉抱歉,刚刚陆廷打电话给我,”她兴奋地拉着林微微,道,“他一会儿要过来。”   “他也要来啊?”瞄了眼雷奥,林微微一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待会儿可要热闹了。”   “我没邀请雷奥,也没料到他会来。”小贱苦恼。   我也没料到牛蹄会来!林微微在心里接了句,想了想,建议道,“要不然你把他赶走。”这样,牛也跟着走了。   “这不行,赛蒙也在呢。人家好歹是警察,而且帮过你的忙……”   囧,这帮的算是哪门子的忙啊,人本来就是他抓的!   李小贱自有烦恼事,所以没怎么在意微微的表情,随手挥了挥,道,“算了算了,只要他别来搅局坏我好事就行了。”   夕阳西下,晚霞爬满了天际,衬着蓝天白云,尤其动人。大草坪上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大家铺着毯子,一边准备着野餐,一边儿等着看电影。   都已快七点,弗里茨已经消失一个多小时了呢。他没手机,联系不到,真叫人干着急。将手头的事交给小贱,林微微决定出去瞧瞧。   四周走了一圈,没找到弗里茨,反倒撞上了赛蒙。   他看到过她衣衫不整的样子,也见过她疯狂的另一面,林微微总觉得自己的小秘密被他捏在手里,一见到他,就浑身不自在。   可越是急着要绕开,就越是绕不开。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骑着童车的小孩子,冒失地撞了她一下,三四岁的小家伙能有多少力量?只是这意外来得突然,把林微微给吓了一大跳,不由退后一步。被金属戳到了皮肤,本就有些刺痛,再加上没站稳脚,林微微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她还没来得及叫痛,小姑娘就已先声夺人,哇得一声哭了出来。这哭声惊天动地的,林微微一惊,硬生生地将到了嘴边的痛呼声吞进肚子里。   没有和小孩子接触的经验,林微微干巴巴地看着她不知所措,拉了下小女孩的裙摆,道,“喂喂,你别哭了,不然,不然大家都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事实上,她也觉得很委屈,被撞的人是她,好不好!   正无奈着,头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笑声,“小孩子不是这样哄的。”   林微微抬头一看,是赛蒙。   他带着笑意,在两人面前蹲下,一手拉着小女孩,一手指着天空道,“呀,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他的话果然引起了小孩的注意,她停止了哭声,眨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望向赛蒙。   赛蒙语气夸张地接着道,“那是巫婆坐着扫把飞过的声音,她们专抓爱哭泣的小女孩,回去喂猫咪。”   “我不要被抓走,也不要被猫咪吃。”小姑娘急了,用力地摇头,叫道。   “那就不能再哭了。仙女们最喜欢微笑的孩子,这样,当她们看见你时,就会给你带来最漂亮的衣服和最有趣的玩具。”   听他这么说,小姑娘眼里还带着泪珠,却已经咧开了嘴,“我要可爱的玩具,我要漂亮的衣服。”   赛蒙伸手擦了下她的脸,扶正倒在一边的童车,然后向她眨了眨眼,道,“小公主,你会如愿以偿的。”   林微微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心里满是惊讶,真看不出来,这位牛蹄兄哄起孩子来,还是挺有一套的嘛。   打发了小姑娘后,赛蒙又将目光转向林微微这个大姑娘,见她还坐在地上,便向她伸出手,问,“你没事吧?”   林微微借着他的力量站起来,撩起裤管瞧了眼,回答,“还好,只是乌青,没有伤筋动骨。”   “嗯,那就好。”   她低声道谢,赛蒙大大咧咧地随手一挥,做了个不必客气的动作。   不熟悉,没话说,两人沉默着。并肩走了一会儿,林微微突然想起一事,有点犹豫,可最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这个圈子里的都是和我亲近的好友,所以,我不希望让他们知道那天的事情。你能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其实,刚才看到她神情别扭,赛蒙就已明白了几分。所以现在听她这么说,也没多少惊讶,淡淡地道,“你放心,私人隐私,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有他的承诺,林微微总算心定了,她低下头,咬着嘴唇没说话。想到那天被他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捉奸在车,脸上一红,一阵尴尬。   赛蒙见她沉默,安慰道,“现在我认识你了,你放心,下次再遇上那种事,我不会再抓你们。”   囧,这种事情哪还有下一次啊!   林微微被他说得都快无地自容了,赶紧闷不做声地加快脚步,将他远远地甩在后面。    ☆、第四十七章 JJ大PK   电影终于拉开了帷幕,放映的是指环王上中下三部曲。这不是什么刚上映的新片,大家跑来也就是凑个热闹,亲朋好友借机欢聚在一起,喝酒唠嗑而已。   等三部电影全部播完,那肯定得凌晨了,当然,要有人不感兴趣也可以早走,这是完全开放式的。除了大学的学生,也有临时决定观看的路人,反正不收钱,来去皆自由。有些年轻人,干脆自带帐篷,打算喝高了回不去,就直接在草地上野营一晚。   每部电影结束后,当中都会有半个小时的广告插播时间。这种露天活动每年夏天都会举办一次,还深受人们喜爱。   林微微四下望了眼,右边是一家子印度人,左边是一群说着美式英语的黑人,下面是几个包着头巾的阿拉伯女人,上游是土耳其兄弟,而他们……则是中西合并的德国人+中国人。这坑爹的组合哇,真是充分地展现出了全世界五大洲人民紧密团结在一起的美好境界啊!   正感叹着,头顶一沉,一只大手按在了她的脑门上,林微微仰头一看,是弗里茨。   一看见他,她顿时暴躁了,扭动着脑袋,甩掉他的手,指着手表道,“你去哪了?整整2个小时!”   “去办要紧事。”他不以为然地在她身边坐下。   “要紧事?”她狐疑地看他 ,“你会有什么要紧事?”   见她一脸好奇,弗里茨伸出食指向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近。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林微微好奇地凑近耳朵,谁知,他双唇一张,只吐出了两个字。   “秘、密。”   “你混蛋。”耍她呢!她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气呼呼地别开眼。   弗里茨扯了下她的脸皮,正想说几句逗乐的话,不经意间地抬头,却正好一眼瞧见了坐在不远处的赛蒙。   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嘿,这不是那天抓走他的那个警察么?   感受到有人注视自己,正和别人聊着天的赛蒙转过头,然后两双眼睛,一蓝一绿,就这样直直地对上了。   显然赛蒙也认出了弗里茨,他扬了扬眉头,向弗里茨举高手中的啤酒瓶子,做了个敬酒的动作。   “这警察怎么会在这里?”弗里茨问。   “他是雷奥的朋友。你被抓进去的时候,我还去找他帮过忙。”林微微解释。   “他?”弗里茨哼了声,用力敲了下她的额头,道,“指望抓人的人放人,你可真是个笨蛋。”   林微微不服气地反驳,“要不是你无证游民,我谁也不用去求。”   弗里茨没理她,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这个赛蒙的身上。双手一撑地,他站了起来,弯腰从篮子里拎出两瓶黑啤,向赛蒙走去。   赛蒙和朋友喝酒聊天,突然只觉眼前一暗,光线被遮住了,他不由自主地仰头。然后,就瞧见了弗里茨。本来弗里茨人就高大,再这么背光一站,更是像座阿尔卑斯山脉似的雄伟,带来惊人气势无限。就连坐在另一头的阿拉伯女人,也忍不住投来了注视的目光。   弗里茨的视线在他手中的酒瓶子上转了圈,眉峰一挑,带着十足的挑衅道,“只有软鸡蛋才喝软饮料。”   他弯起嘴唇,那一抹碧绿的光芒在眼底跳动,脸上虽然是在笑,可眼神却尖锐得令人心悸。他弗里茨向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管他赛蒙是执行公务还是其他什么,他只记得这人打断了他的好事,让他不能一炮到底,差点阳痿。老弗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这口气,他非出不可!   因为工作关系,赛蒙也算是接触过不少人,牛人、渣人、流氓、小偷、杀人犯……不管他们做了什么事,有着什么样的背景,都或多或少地被这个社会牵绊着、影响着,再怎么狂妄也有个底线。可弗里茨不一样,这人给他的感觉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想做就做,想说就说,完全的肆无忌惮。   见赛蒙没回答,弗里茨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抽走他手里的酒瓶,换上黑啤。伸手在他的肩膀拍了下,道,“别和个孬种似的,这才是男人喝的酒!”   对于弗里茨,赛蒙不熟悉,没深度接触过,虽不喜欢却也说不上讨厌。但,毕竟是雷奥这边的朋友,没有必要因为一两句口舌之争坏了气氛。所以,对于他的挑衅,赛蒙只是不以为然地笑笑。   弗里茨在他对面就地坐下,他指着身旁上下叠在一起的两筐子啤酒,道,“一人一筐,怎么样?”   一个篮筐里20瓶啤酒,真要一个晚上喝掉,非得醉生梦死一回。   弗里茨的话,立即引起了雷奥的注意,不由叫了起来,“赛蒙,这人是个酒痴,千杯不醉,你可要小心了。”   千杯不醉的酒痴……这个代名词他喜欢,弗里茨举起酒瓶和雷奥碰了下。   对于好友善意的提醒,赛蒙只是沉着地微微一笑,巧了,喝酒这档子事,他正好也内行。   相互敬酒之后,两人一口喝干啤酒,动作利落,都无拖泥带水。弗里茨从篮筐中取出两瓶,用打火机撬开瓶盖,递给他,笑道,“这才是男人本色!”   三个人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一边不动声色地拼酒。酒精下肚,几句话一说,气氛也变得热烈起来。   “话说,弗里茨,蹲监狱的滋味怎么样?” 雷奥和弗里茨没过节,心里想到这个问题,就直白地问了出来。   “不错,”弗里茨向后一靠,靠在大树背上,道,“很荣幸见识到现代监狱,环境舒适,服务到位。”   “哈哈,”雷奥大声地笑了出来,向他翘起大拇指道,“兄弟,果然淡定。”   闻言,赛蒙也投来一眼,脸上似笑非笑的,没发表意见。   弗里茨见赛蒙在看自己,抿起嘴唇,脸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不徐不疾地道,“说起来,我今早还收到了一封法院寄来的信。”   “什么信?”雷奥问。   “致歉信,外附1520欧的赔偿金。”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将脸转向赛蒙,道,“哦,对了,还有你们多茨海姆分局负责人的亲笔签字。”   弗里茨啧啧地摇头,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这个社会里警察的水平也不过如此。乱抓人,结果反而把自己局里的人都给搭进去了,最后还要头儿出来收拾烂摊子。”   雷奥不知道前因后果,听得莫名其妙,但赛蒙却是知情的。弗里茨在看守所里袭警,继而被转送去监狱,不料24小时后,案情又出现了戏剧性的逆转。那个被揍得眼青鼻肿的倒霉警察,摇身一变,从受害者成了被告。不日前,法庭宣判其性骚扰罪名成立,在赔偿了一笔资金之后,又紧接着收到了局里的警告处分,险些掉了铁饭碗。为了压下这件丑闻,分局局长亲自出面写了道歉信,语言诚恳。连赛蒙和那天执行任务的同事都被牵连责骂了,没事抓什么车震,这一系列连锁反应,把他们全分局都给坑了!   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赛蒙是做梦也没想到的。当然,他们更想不到的是,替弗里茨提出申诉和控告的那个律师,是德国境内最牛逼的前五十强之一!   看着弗里茨得瑟,赛蒙找不到话反驳,只有埋头喝酒。倒是赛蒙,听着觉得不可思议,插嘴说了句,“弗里茨,你这屁股可真贵,摸一下就要1500多欧!人家去妓院操一晚,ALL YOU CAN FUCK,也就500,你一零头啊。”   ****   三个男人真是能喝,电影还没演到三分之一,两箩筐的啤酒就被喝得差不多了。弗里茨起身去上厕所,一脚踏出去,顿时踢倒一片空瓶子。   “哥们,喝高了吧?”雷奥一手撑着脑袋,像一尊泥菩萨似的横卧在地上,取笑他。   弗里茨伸腿踢了下他的胳膊,雷奥手一松,脑袋着地。弗里茨弯腰从他手中接过半瓶啤酒,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道,“离喝醉,还有一段距离。”   厕所里没人,弗里茨刚拉开裤链,门就被推开了。抬头一看,是赛蒙,显然也是喝多了,尿急。   两人并排站在厕所前,同时掏家伙尿尿,弗里茨下意识地斜眼瞥去一眼。   见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赛蒙不禁好笑,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道,“怎么,你自卑了?”   弗里茨转过头,掏出自家宝贝,用力地哼了声,“我是怕你自卑。”   “你那情况,我又不是没见过,撑死了也就那么一点大。”   闻言,弗里茨一挑眉头,道,“那你的家伙呢?在哪?我都看不见!”   女人比MM,男人比JJ……这个社会果然和谐得要命。   第一回合,因大小难分,暂时无人胜出。   去过男厕所的汉纸们都知道……俗话说的好,尿外面说明你短,滴地上说明你软。而我们的鬼畜老弗爷为了证明他既不短又不软,在敌方严峻地扫视下,不由自主地向后让了让身体。离开一段距离,准确无误地飙进了尿池里。   见赛蒙在看自己,他神气活现地扬了扬眉头,仿佛在说,怎么样?够彪悍吧。   赛蒙做了个拇指向上称赞的动作。   见状,弗里茨得意地微笑,笑容未老,就见赛蒙的手转了个方向。拇指朝下指了指地板,他摇了摇头,一脸你很次的表情。   弗里茨的笑容顿时僵在脸皮上。他挑衅地伸手指着尿池,有种你来。   赛蒙向后退开一大步,单手操着家伙,同样精确地一射即中红心。他拇指擦过鼻尖,得意地望向他,瞧见没,这才是本事。   弗里茨不甘示弱,也退了一步,和他站在平行的地方。双手叉腰,上身后仰,腾空灌篮。很显然,他这难度要比赛蒙高多了。   两人正你来我往争斗得激烈,这时,厕所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门哗的一声,被拉开了。    ☆、第四十八章 男厕里的激战   听到大门被人拉开,两人不由自主地同时转身,回头望去。赛蒙的左侧是弗里茨,右边没人,这一转身,他的尿飙到了地上,而弗里茨的……自然而然就飙到了他的裤脚上。   一开始,赛蒙还没发现弗里茨把自己给尿了,后来觉着有些不对劲,怎么裤脚上一片湿热呀。低头一看,艾玛,顿时被气出了翔。   “弗里茨!”他第一反应就是手持武器进行反攻,可瞄准目标后,才怨恨地发现自己弹尽粮绝了。   “你持续力不行啊,是肾亏么?”弗里茨扬起一抹极其无耻的笑容,节操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赛蒙黑着脸,气得牙痒痒,却又拿他没辙,只能干瞪眼。   进来的那个人是雷奥,见两人手持家伙,剑拔弩张地互瞪,不由觉得奇怪,问,“你俩干嘛呢?”   赛蒙从嘴里挤出个字,“战争。”   “什么战争?”   没人回答他,但是从两人的姿势和表情,雷奥也猜出了个大概。原来是男人间的实力争夺战,这种事情……怎么能错过!   “比大小呢?算我一个。”   赛蒙瞄了眼雷奥,道,“我这是king size。”   弗里茨哼了声,道,“我这是kaiser size。”   雷奥在一边接嘴,道,“你们都别争了,我这是buddha size。”   buddha一出,谁与争锋。   一阵子的静默后,又有人进来了,这回是杨森。三双目光六只眼睛顿时齐刷刷都转向了他,看着他尿。   围观人方便,毁三观啊!!   感受到气氛有点异常,杨森不自在地转头,然后就看见左右三个男人,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的……下半身。   弗里茨道,“分不出最强,至少知道谁最弱。”   另外两人不由自主地点头,这回三人总算是心照不宣了。   “无聊!”杨森呵斥一声,在三双目光的瞪视下,故作镇定地落荒而逃。   弗里茨耸了下肩,洗完手,也出去了。   雷奥上完厕所,一转身,瞧见赛蒙在用水清洗自己的裤脚,便问,“你的裤子怎么了?”   赛蒙咬牙切齿地道,“没事,就是被狗尿了。”   ****   三个男人大战一场归来,正好撞到了今晚上演的最精彩的部分。作为赞助商的杨森,在舞台上说了几句商场上的开场白之后,便在一片玫瑰的花海中,当着睽睽众目,捧着一只高价钻戒,单腿下跪向倪娜求婚。   这一幕,来得十分突然,也充满了戏剧化。人们在震惊了几秒钟后,立即沸腾了,有人觉得那是炫富摆阔,可也有人觉得那就是童话中的浪漫,吹着口哨高声叫好。   今天身为女主角的倪娜很美,黑色长发飘飘然,穿着一身真丝白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充分展露出东方女性的娇柔。而杨森也一身西装,风度翩翩,远远看去,还真是相配的一对儿。   第一次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倪娜有些紧张,在杨森给她戴上钻戒的时候,手抖个不停。这一刻的辉煌,有多少人可以达成?一想自己今后,再也不必看人脸色,为赚一小时几欧元而四处奔波,心底的忐忑立即被兴奋和骄傲而取代。   她有外貌,有智慧,本就该是让人仰望的公主,而不是埋没在麦当劳油烟下的灰姑娘。至于上位的过程,抢了闺蜜的男友,这行为虽然有些不齿……但这毕竟是在思想开放的国外,男未娶女未嫁的,彼此都还有选择权,不是么?再说,不管过程如何,都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最终成为了高高在上的有钱人。   想到这里,倪娜不禁扬高了下巴。对她而言,这一刻,底下的目光是不屑,还是羡慕,都无所谓。总之,她的目的达成了,同时也用这种高调的方式宣告世界,这个男人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在外人眼中,这本该是让人羡慕的一对儿,却不知这对准新人还没步入殿堂,却已貌合神离,各自想着自己的盘算。   杨森本来还想将结婚的事情拖一拖,可几天前,他收到林微微转发的和弗里茨两人的亲密照,突然觉得没必要再拖了。   他清楚自己不够爱倪娜,但还是按照她的要求,向她求婚了。原因很简单,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婚是迟早要结的。至于用什么形式,是低调,还是铺张,他并不在意。事实上,新娘子是谁,他都不甚上心。   但他顺从了她的要求,陪她演出这一场戏,事实上,他心里也抱着一丝小期待,一丝说不出口的,有些卑鄙的小期待。   将求婚戒指套上她的手指,杨森站了起来,人群中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人们,最终降落在某个人的身上,脸上虽然是在笑,可眼底却没半丝笑意。清冷的目光,透出一丝失望。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呢?期待更加戏剧性的有人上来闹场?他不禁暗忖,如果真的那样,他会怎么反应?会不顾一切地丢下倪娜吗?   他想,他大概会的,可是,没有人给他这个机会。   所以,倪娜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准新娘。   求婚的仪式结束后,作为庆贺,黑色的夜幕中升起了绚烂的烟火,一下子照亮了半边天。奢华,却又不真实。   美丽的烟花,伴随着人们的祝福声,不得不承认,这真是一场令人印象深刻的求婚,是很多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梦想。   就连李小贱也不由感叹道,“没想到杨森会那么浪漫。”   确实浪漫,只可惜台上的主角是杨森和倪娜,所以,林微微无法认同,更没有这份心情去欣赏和称赞。而小贱没受过伤害,也没和倪娜闹翻,她的心境自然和微微不一样。   林微微没接嘴,心里郁闷,便一个人四周转了一圈。站在大树底下独自想了一会儿心事,弗里茨来了。   “受刺激了?”   她抿着嘴唇,抬头对上那对绿眼珠。   “心里不舒服。”   “我以为他已经是过去式。”弗里茨道。   “不是为他伤心。”   “那是为什么?”   正要回答,这时,一个银色的烟花窜上天空,在他们头顶爆开,形成一朵漂亮的礼花。   弗里茨接过她的话,道,“你是在羡慕她。”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陈述句。   那一秒,灿烂的烟花也照亮了他的脸,那双目光幽深而锐利,把她掩饰的外壳剥了个干净。藏不住心事,索性不藏了,她叹了口气,认命,   “倪娜赢了,她成功地让我看到自己的失败。以前,和杨森在一起,他从未送过花给我,当众求婚、烟花什么的更是不敢想。我不会撒娇,不会动脑筋,只会耍小脾气,和他赌气。要不到手,就和他吵。其实,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倪娜说得也对。确实他没必要包容我一辈子,他不欠我……”   见她说得落寞,弗里茨心里也不好受,不喜欢她脑中还在想别的男人,就是一秒的感叹也不行。于是,不给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用吻堵住了她的唇,让她的话终结在他的气息中。   将她吻得气喘吁吁,弗里茨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她的嘴唇,把玩着她垂在脸颊边的发丝,道,“真正爱你的人,是那个愿意为你改变自己,而不是逼着你为他改变的人。”   闻言,林微微抬头望向他,道,“那么你呢?你愿意为我改变吗?”   “当然,如果你见过从前的我,那你一定会惊讶于自己的魅力。”   听他说得那么臭屁,林微微不禁扑哧一笑,问,“以前的你是什么样的?”   “是能够把你逼进绝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那种人。”   对他的话,她不能理解,在现代世界里,要过得固然好不容易,可要真正把人逼得走投无路,也同样不容易。所以,她觉得他说得夸张了,不以为然。   弗里茨将她抱在怀里,没说话,过去有很多和她的记忆,残忍的、悲伤的、绝望的,和鲁道夫一样,这些记忆的片段都是他一个人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可是他却比鲁道夫幸运,因为他和她还有机会。   林微微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靠在他强有力的怀抱中,感觉好多了,不再像刚才那样闷闷不乐。她扣住他的腰背,轻轻地抚摸着他背肌之间凹下去的那条深沟,漫不经心地开着小差想,这男人的体型真是完美呀。   两人相拥了会,弗里茨问,“你是不是也想要这样的浪漫?”   听他这么问,林微微随口笑道,“是啊,我想要配着王子的水晶马车。”事实上,是配着一车子裸男。   “王子?”他一脸深思地摸了下下巴,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主意。   见他眼睛滴溜溜地转动,贼兮兮的,林微微怕他又有什么惊人之举,忙转移话题道,“我开玩笑呢。不过,遇上王子,灰姑娘变公主的梦想,每个女孩都有吧。只可惜现实太残酷,如果自身不是公主的命,再美丽的梦最终还是要醒来的。”   闻言,弗里茨撩开她的碎发,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道,“不,你始终是我的公主,心目中的公主。”   ****   这段作秀就和烟花一样,耀眼灿烂,却昙花一现。30分钟的休息结束后,第二部指环王紧接着上映。   见杨森和倪娜向这边走来,林微微直觉地想回避,却被弗里茨一把拉住。   “躲什么。应该要祝福他们才对。”   林微微哼了声,一脸不情愿。   弗里茨戳着她的脸皮,道,“你越是这样,她就是越是得意。你确定要让她得偿所愿吗?”   一句话说到心坎里,让她无法反驳。   介于杨森的身份,在华人圈里还是比较有影响力,尤其在中国学生当中。搞好关系,混个工作,弄张长居,也不过是这位老总一句话的事。所以,见他过来了,大家都围了过去,谁都要抢着说几句好话。   杨森听多了这类奉承的话,没啥感觉,倒是倪娜,嘴角一直上扬着,右手更是紧紧地握着杨森。骄傲啊,这就是她的男人,出色能干,还英俊!   李小贱想要去说几句恭喜的话,挤来挤去,都摸不到边儿。   雷奥一把按住她道,“得了,人家正忙,你别瞎凑热闹了。”   李小贱叹了声,道,“要是也有人这么向我求婚,就不枉此生了。”   雷奥不以为然,“结婚是两个人的事,又不是拍电影,何必弄得这么天下皆知。”   “切,”李小贱反驳,“我看是你没这个实力吧。”   雷奥虽然不是什么公司老总,可好歹也是西门子公司柏林分部的一个总经理,心高气傲的一个人,被她这么贬低,一定沉不住气。   他讽刺地道,“只要你肯嫁给我,我就让每个持有西门子手机的人,开机提示密码成为你李健健名字的拼音。”   赛蒙听了,在旁边打趣道, “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就出动全柏林的警察给你们维持秩序,一百条警犬给你们开道。”   雷奥道,“兄弟够意思!”   李小贱哈了一声,一人送去一记白眼,道,“你俩做白日梦去吧。”   几人正说着,倪娜拉着杨森过来了。这两人一到,热辣辣的目光便先后转向林微微,一个希望看见她羡慕妒忌的表情,另一个希望看到她后悔痛苦的神色。总之,这一场戏,不就是为了虐她林微微而上演的么?   只可惜,他们恐怕要失望了。   是,心里是有不快,但也不是强烈到无法控制,非得表露出来不可。林微微扬起笑容,向杨森伸手,道,“恭喜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坦荡荡的目光,反倒让杨森无法直视了。   李小贱也祝福了他们一下。   倪娜道,“我们的婚礼订在下个月初,正式的请帖下个星期会寄出,现在我就先口头邀请你们,希望你们能来。”   闲聊几句后,话题就绕到了结婚的仪式上。   一个求婚都搞得那么隆重,婚礼的场面必定更为盛大。而且,女人一生就结那么一次婚,以前没条件也就算了,现在有这财力,为什么不举办一场王子公主式的婚典呢?   小贱问,“你们打算请多少宾客?”   “还不清楚,但粗略估计下,大概五百个左右。”杨森道。   “五百个?”乖乖隆地洞,小贱不由咋舌,“那么多人呀?”   “亲朋好友,再加上生意场上的。”   小贱转向倪娜,问,“那你家里人呢?来不来?”   “来,他们已经在办理签证,这个月底的飞机。”   “你家来多少人?”   倪娜在国内算不上贫困户,却也绝不属于富裕。可这么一场豪华的婚礼,女方家里没长辈也实在说不过去,所以精挑细选,除了父母,也就勉强挑出了几个比较上得了台面的叔叔婶婶。   见倪娜为难,杨森便给她解围,道,“他们从中国过来不方便。”   闻言,林微微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给他们申请个商务考察团的签证不就行了。”    ☆、第四十九章 拜见母上   这天下午,弗里茨接到一个电话,是林微微的母亲蔡英打来的。   “下午三点,到我教室来。我有话问你。”临末了,蔡英还加了一句,“别告诉微微,一个人过来。”   未来丈母娘有请,鬼畜君不敢不从哇。   平时弗里茨一直T恤牛仔,今天破天荒地穿了正装,这也是对人表示尊重的一种体现。   他到达的时候,蔡英还在上课,他便在外面等着。悠扬的琴声飘出窗口,他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安静地聆听了会儿。   他的母亲曾是俄罗斯的贵族,即便之后家道败落,可是对他的教育却不曾松懈。年少时的梦想是成为像贝多芬那样的音乐家,而他也确实有天赋,只可惜,那个不平静的年代,最终让他成为了一个残忍的刽子手。以为自己会这样冷漠地过一辈子,只想攀登上权势的巅峰,感情什么都是过眼云烟。可偏偏,他的生命里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女孩,伤过她,爱过她,救过她,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忆着往事,不知不觉,时间流逝。终于下课了,琴声早就停止了,学生们抱着琴谱走出教室。看见门口站着一个大帅锅,各种好奇的目光向他飞来。   弗里茨笑了笑,正了正衣领,踏着沉稳的步伐走进去。   蔡英坐在琴凳上,稍一转头,便瞧见弗里茨。她微微地点了下头,作为招呼。在家里,她是母亲,但是在教室里,她就是教授,自然带着一股不怒而威的威严。   见她要合起琴盖,弗里茨道,“等等。”   他走到钢琴前,伸手按了一个琴键,然后低声道,“请原谅我的鲁莽,但是,可以让我试试么?”   “你会弹钢琴?”蔡英眼底闪过惊讶。   “小时候学过一点。”   蔡英站了起来,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上一次摸钢琴是在41年的集中营,70年前。曾发过誓,有生之年再不碰钢琴,可他却因为微微而破了例。心里明明是喜欢她的,不敢正视,一味地逃避,甚至差点掐死她。   很多回忆,随着他指尖跳跃的音符而流泻出来,闭上眼睛,他看见集中营里的自己,一步步将那个瘦弱的身影逼进绝境。他看见自己的手放在她的颈间,粗暴地吻上她的嘴唇,看见她眼底流露出来的绝望和恐惧……   七十年没碰钢琴,不可能一下子就上手,他的弹奏并不精彩,甚至错误百出。在蔡英这个专业音乐教授面前,那些错误是显而易见,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手指下的音乐震撼了。这是贝多芬的梦之安魂曲,她听过不少人弹奏,学生、同事、还有自己,可是没人能弹出和他一样的感觉。   他的音乐是富有灵魂的,充满了感□彩,仿佛在诉说着一个故事。通过他的演奏,她隐约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后悔和感恩相互交错,通过每一个跳跃的音符,如此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弗里茨在那里弹奏,蔡英没有打断,而是在一边聆听。如果他来她的学院,她甚至有把握将他培养成最优秀的钢琴师。   一曲毕,过往的片段也随之戛然而止,他又回到了这个现代世界。弗里茨关上琴盖站了起来,“献丑了。”   “不,你弹得很好,很有天赋。”蔡英看着他,这一句赞扬,说得很真心。一直认为这个人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就是在他弹琴前,她还是这个想法。可现在,通过他的音乐,她突然有点改观了。   “谢谢。也有人这样夸奖过我。坦白说,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钢琴家。”   “那为什么没有坚持?”   “因为现实。”他迎上她的目光,道,“我选择了一条自认为正确的道路。”   蔡英道,“这个社会很开放,如果发现错误,可以纠正,再重新来过。”   “我赞同您的话,所以我正在努力纠正曾经犯下的错误。”   蔡英点点头,绕了一圈后,也该言归正传,便开门见山地道,“我叫你过来,是因为我看见了微微发的照片。我想,这是你的意思吧。”   瞒不过去,也不打算欺瞒,弗里茨老实点头,“是的。”   “你喜欢她?”   “我爱她。”他道,“如果我说,我想娶她,我想您会同意的?”   “光是嘴巴上的爱是不够的,微微是我的独生女,我不要求她嫁给有钱人,但至少那人有固定工作,能够给她安稳生活的人。但是你……”蔡英停顿了下,直截了当地说,“不符合这个要求。”   “我有工作,模特。”如果这也算职业的话。   “这是靠青春吃饭,等你老了怎么办?”   我已经100岁了,当你爹都可以,还有哪个模特能老过我?   弗里茨心里这么想,嘴里却没这么说,沉默了一下,道,“我会努力的,请给我一点时间。”   若是换在二战时期,他根本不会在乎她怎么想,若是唧唧歪歪,直接一枪崩了她。当然,现在不能这么做了,这个世界你可以用钱操纵,却不能再用武力。   蔡英思索半晌,问,“你说的一点时间是多久呢?”   “一年。”   她点头,道,“那就一年后,让我看你的成绩。”   ****   话说,自从鲁道夫回到威斯巴登后不久,计划就开始启动,一切按部就班,进展顺利。一个星期后,班德大律师已将所有相关材料准备妥当,再次返回柏林。弗里茨以居住在阿根廷的德国后裔这个身份,向有关部门递交国籍申请,这一期间,班德都暂留在柏林,任何文件上的纰漏和瑕疵,都由他全权接手负责,弗里茨甚至不必亲自露面。   眨眼,又是十多天,弗里茨接到了政府发来的批准信函。班德一直等到他护照拿到手,确定尘埃落定,不会有任何变故,这才功成身退。   有了身份证件,很多问题就可以迎刃而解,比如找工作,比如买医疗保险,比如考驾照,再比如……存在瑞士银行里的那一批价值不菲的金条。   以前取不出金条,是因为他无法证明这是属于他的财产,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从法律上来说,他是弗里茨.赫尔曼的下一代,有权继承。虽然,其中的手续会比较繁复,但要拿到手也不是不可能。   这一批金条被封存了近70年,无人问津,现在突然有人找上门来,瑞士银行难免会端着惊疑的态度,谨慎处理。这不是一两通电话能够解决问题的,有些事情必须本人亲力亲为地去交涉。当然,弗里茨也可以请个像班德那样出色的律师,高枕无忧地在柏林等消息。只不过,这样一来,一笔高昂的律师费恐怕也是在所难免的。   要想取得金条,就得先赚钱。好在有了身份,一切变得合法化,鲁尔可以替弗里茨争取到更多、更有前途的平面广告。甚至,连德国联邦国防军的人也找上门,请他拍摄招兵广告。   弗里茨上辈子就是个名副其实的铁血战士,令人闻风丧胆的SS武装部队的指挥官,斯大林格勒战役、哈尔科夫战役、柏林保卫战……哪一场不是在枪林弹雨的夹缝中求生存?所以,当他穿上那一身迷彩服时,还有谁能比他更有军人风范?   不必刻意摆姿势,他只需拿着机枪,往那里一站,便充分体现了一个战士应有的气质和气场。   对于鲁尔这种艺术家而言,穿着制服太过沉重、拿着机枪太过压抑、而弗里茨不苟言笑的表情也太过严厉……总之没半点生动可言,只能算是一组照片,绝对算不上是优秀作品。   但是,国防军宣传部的人却不这么想,没有电影海报的浮夸,却拍出了一个男人作为战士的血性和刚毅,他们坚信穿着制服,一身英挺的弗里茨,会帮他们吸引更多的年轻人前来入伍。   事实上,当林微微看到这组照片时,也不由自主地愣怔了好一会儿。帅!除此之外,再没有第二个形容词。   见她盯着自己的照片流口水,弗里茨忍不住逗她,道,“哪个帅?”   “什么哪个?”   “纳粹军装,还是这个现代德军军装?”   林微微怔了怔,不由想到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一身破烂制服,在昏暗的天桥下乍然出现的情景。   “都帅。”   弗里茨哈哈一笑,道,“下个月月中,国防军的一个军营对外开放,一起去参观?”   军事演习神马的,她没兴趣,但是对制服男还是很有感觉哒。弗里茨要去看坦克大炮,那她就跟着去看帅锅,各取所需嘛。   东拉西扯了一会儿,林微微突然想起一事,指了下放在茶几上的请柬,道,“下个星期六,倪娜和杨森结婚,他们邀请我了。”   弗里茨坐在沙发上,向后一靠,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下文。   “我决定去。”她停顿了下,道,“不过,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我不想一个人独自面对他们。”   “这个当然。”弗里茨看着她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自嘲地扬了扬唇,“他们邀请了五百多个宾客,在柏林近郊租了一个城堡,在那里举行婚礼。这种旷世奢华的婚宴,我们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而已,还不是去凑个热闹,增加个人气,难道还真能抢了他们的风光不成?”   弗里茨挑了下眉头,没说话。    ☆、第五十章 城堡里的婚礼(上)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到月底。后天就是23号,几个被邀请的女孩子坐在市中心的露天咖啡馆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即将来临的婚宴。   “倪娜真是大手笔,婚礼竟然订在Neuhausen的城堡。”   “是啊,我去参观过一次,很雄伟的感觉。不过,他们要邀请500多个宾客,不是城堡,还真的容纳不下那么多人呢。”   “500多个!也不知道倪娜认识几个。”   “你管她认识几个,只要杨森认识不就行了。这妹子命真好,给她找到个高富帅。”口气中不无羡慕。   “人家是白富美。”   “得了吧,倪娜这也算白富美,她只是运气好些而已 。”   “不光运气,还有手段吧。唉,不像有些人,有运气碰上,却没福气享受。”   说话的这几个是金融系的学生,曾和倪娜在一栋学生宿舍里住过,关系还算可以。抢了自己闺蜜的男友,这事不光彩,自然不好意思公开了说。以前两人还是好友的时候,微微经常去那找她,有时带着杨森去,大家看在眼里的 。况且,同住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突然少了个好友,多了高富帅的准老公,心里一本帐都记得清清楚楚,只是不说穿而已。   倪娜这人爱面子,五百多个宾客都是男方的,怎么说得过去?可她家里撑死了也就十来多个人,于是,灵机一动,便将和她打过照面的同学给请来了。就算是滥竽充数,也要撑一下场面的。   林微微就像个局外人似的坐在一边,默不作声地听她们八卦,心里也没多大起伏。直到背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回头瞧了眼,是李小贱。   她风尘仆仆地走近,端起微微的咖啡牛饮了一大口下去,问,“倪娜到了?”   “没有。”林微微看了眼手表道,“女王陛下很繁忙,把时间给忘了。”   李小贱没接嘴,而是在她对面坐下,悄声问道,“你确定没问题?”   “有什么问题?”她不解反问。   小贱使了个眼神道,“那几个八卦婆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几句,你不会不开心吧。”   林微微正想回答,这时,旁边有人插话进来,问,“健健,你大包小包地都买了些啥,让我们瞅瞅?”   说话的那个叫张玫,和李小贱认识,一同修过几节课。   听她这么问,小贱立即大方地从袋子里拿出裙子抖了抖,道,“明天婚礼穿的。”   “哇,真漂亮,啧啧,Escada的,有钱人啊。”   对于她的称赞,李小贱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婚礼毕竟在城堡举行,不能太寒酸了,给中国同胞丢了脸。”   张玫哈哈一笑,掩饰住尴尬,道,“我们可只是一些穷学生啊。看来倪娜就不该请我们。”   闻言,林微微伸腿踢了她一下,低声道,“你那么显摆干嘛?”   李小贱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裙摆,道,“谁让她刚才指桑骂槐地讽刺你来着?”   林微微不以为然地挥手,“她们说得挺对,没啥好生气的。要不是那天和杨森分手,我也不会去桥洞,更不会碰到弗里茨。”   听她这么说,李小贱松了口气,道,“看来你是真放下了。”   “对于杨森这个人,我早就没感觉了,就是……”   “有时候,觉得他们挺过分?明知道你看了会不开心,也不避嫌,还故意这么做。”李小贱替她把话说完。   林微微点头,坦言,“你知道我这人,容易钻牛角尖,而且爱较真。倪娜还是很了解我的,所以在我面前搞那么多花样,想方设法地踩我的痛处。其实,真没必要,她已经得到杨森,我也退出了,没什么不放心的。”   李小贱道,“她不放心,大概是因为对杨森没把握吧。”   “她已经有了婚姻和孩子,如果还没把握套住他,那她的将来真是堪忧。”   “不管她怎样,但对我来说,最终要的是看见你走出他们的阴影,可以坦然面对曾经伤害过你的人。我觉得,这是个境界,微微,我很为你自豪。”   听她说得那么夸张,林微微不由笑了,道,“其实这是弗里茨的功劳。有这只万年鬼畜在身边让我伤脑筋,其他的一切都成了浮云。”   “那倒是真的。”李小贱立即表示赞同,“他这人是个奇葩,总把你吃得死死的。遇上他,也不知道是你的幸还是不幸。”   两人说了一会儿悄悄话,李小贱问,“你明天打算穿什么去喝喜酒?”   “随便吧。我没买新衣服。”   李小贱把裙子放回袋子里,推给她,道,“要不然你穿我这条去吧,反正咱俩身材差不多。”   “那你呢?”   “我无所谓,反正又不做伴娘,而且她们这些八婆的注意力也不会在我身上。”   林微微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新欢旧爱相聚一堂,有人等着看好戏。   “算了,这么个铺张奢华的婚礼,我穿什么去都是配角。其实,没关系的,她不就是要证明给我看,我没她行吗?那我就承认好了。不和她比,让她一个去折腾,闹着闹着也就消停了。”   “嗯,说得也是。”话锋一转,李小贱又问,“你带弗里茨一起去?”   “必须啊,你呢?带雷奥?”   李小贱不甘愿地点头,道,“本来是想叫陆廷的,可惜,他有一个面试。”   “谁星期六去面试啊?”   “是西门子的offer。我记得上次面试,好像也是在休假日里。”   “大公司的规矩不懂。”   “同不懂。”她一脸失望,“找不到人,只能喊雷奥了。”   闲聊几句,婚礼的女主终于姗姗来迟了。倪娜烫卷了头发,做了脸,穿着一身昂贵的洋装,显得尤其美丽高贵。   “这还是我们的倪娜么?都快认不出来了。”李小贱这人就是嘴贱,见了谁,都要说上两句,这毛病估计这辈子改不了了。   闻言,倪娜一脸愧疚,道,“抱歉,明天的婚宴,今天还有好多事情没办妥,所以来晚了。这样,你们还要喝什么,吃什么,都算在我的账上。”   “你别太操劳,别累着孩子了。”有人这么说一句。   倪娜抚着微微隆起,却不太明显的小腹,道,“我会小心的。明天,对我而言,是个大日子。”   “对我们也是。”张玫有心奉承,尽捡好听地说,“让我们开眼界,见世面了。”   奉承归奉承,她说得倒也是事实。大家都是普通人家,又不是大老板,谁会大手笔地花钱去城堡举行婚宴呢?   这话说得贴心,倪娜爱听,对于明天,她也同样期待。憋屈地在国外奋斗了几年,一直看人眼色,现在终于咸鱼翻身了。杨森是个好男人,不但没和她签订什么婚前财产协议,还把私人账户的密码都告诉了她。这种洋溢在心底的幸福和喜悦,是无法言语,让她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   “明天下午三点,在圣彼得教堂举行结婚仪式。之后,我们去NEUHAUSEN的城堡,切蛋糕拍照。五点半,开始晚餐,之后,有一个舞会派对。你们不想赶回去的话,可以住在城堡里,我们特地预定了20间房,以便大家通宵狂欢。哦,对了,我们还定了一辆中巴。加入你们不方便自己过去,就跟着中巴走吧,把地址给我,我让司机一个个过来接。”   倪娜想了想,补充道,“因为我们的摄影团组也跟着大巴去,所以,早上10点就必须出发了。然后,我们10点半会在66号公路的田园碰面,取景拍婚纱。到时候,恐怕得让你们陪着,不过不用等很久的,只是随便拍几张而已,正式的照片我们会在教堂和城堡拍。明天一整天,城堡里的餐厅和咖啡厅被包下了,到时候有提供饮料和食物。”   这服务……没话说了。   倪娜道,“对了,明天记得带上请柬,城堡有门卫,没有请柬进不去。到时候,我和杨森会很忙,估计脱不了身。”   她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和明天行程安排的细节,正事告一段落,有人问道,“倪娜,你那只巨额钻戒呢?拿出来晒一晒啊。”   倪娜本想低调,结果见推脱不掉,便只好伸出了手。   那钻石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倒是让人想起了很久前那个‘钻石恒久美,一颗永流传’的广告。   “哇,卡提亚Solitaire 1895系列,多少克拉的?”   “2克拉。”   “怎么也要5万欧元了吧。”   倪娜但笑不语。   “杨森真是舍得,这就是真爱啊。”   女人围在一起,不是聊男人,就是聊珠宝名牌。大家从卡提亚钻戒开始,8手表,8包包,8衣服,8首饰,话题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杨森身上。   在众多人眼里,杨森是标准的白马王子,温柔多金,女人幻想的对象。耳边听着她们称赞杨森是如何的温柔体贴,感叹倪娜是如何的幸运,林微微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否错过了一个堪比英国王子的完美情人。   妹子们正讨论得激烈,这时,林微微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弗里茨。   “正事说完了没?”   “嗯,差不多了。”微微。   “你在哪?”   林微微报了个地址,然后,道,“你呢?在哪里?这是谁的手机?”   “别啰嗦。乖乖地坐着等我来接你。”   不容分说,弗里茨嘟的一声挂了电话。   这男人,连打个电话也这臭屁!   过了大约半小时左右,大街上传来一阵充满力量的摩托引擎声,一辆黑红相间的超炫机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双排钢管的排气孔,就像西班牙斗牛的鼻孔,冒着粗气,当它呼啸而过之际,就连大地都为止震动。   路上的行人,就连坐在咖啡馆里的客人们,都忍不住转头投去了一眼。   那辆机车在众目睽睽之下,调转了方向。轮胎一转,带着轰隆的引擎声,以一记漂亮的旋转,停在了对街的停车位上。车手跨坐在自己的坐骑上,即便隔着头盔,瞧不见面容,但仍然气势惊人。   他缓缓地转头,目光扫过街边,最后将视线停在微微一干人等所在的地方。一秒钟的停顿后,只见他举起戴着皮手套的手,食指中指并拢向右一挥,潇洒自如地和她们打了个招呼。   看见这个动作,林微微心一跳,头皮一麻,脑中自动映出弗里茨那挑起嘴角坏坏一笑的模样。   李小贱凑过来,问,“这人不会是弗里茨吧。”   “宾果,你猜对了。”   李小贱伸手拍着额头,叫道,“买糕的,他要不要每次出场,都那么酷到碉堡啊 ?”   弗里茨动作利落地跨下机车,摘掉头盔,甩了下头发,在阳光下,荡开一阵金色的光晕。他将头盔夹手臂和腰侧之间,神采飞扬地向她们这边走来。   黑色的皮衣皮裤,完美地勾勒出他肩宽、腰窄、腿长的体型,尤其是那狭窄的小蛮腰,性感得简直想让人尖叫。   他本就长得出众,再加上这几个月兼职模特所积累到的经验,让他更加懂得如何将自己的外形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举手投足间,都充满了诱惑。看见微微在看自己,便抿起嘴唇,扬起个笑容,那两对小酒窝也随之闪现。   别人怎么想,林微微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一秒自己完全折服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   如果说杨森是女孩子们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那他就是黑马王子,同样令人一见倾心。弗里茨一路带着惊艳的目光走近,绕过人群,最后在微微面前站停。他一手夹着头盔,一手拂开她脸上的碎发,挑起她的下巴,侧身在她唇上压下一个吻。这亲吻的动作充满了霸道,强势地诉说着他对她不可泯灭的感情。   几双眼睛看着他们,好奇、羡慕、惊讶……但弗里茨统统忽视。握着她的手,轻轻一拽,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旁若无人地与她十指紧扣,众目之下,牵着他的公主走了出去。   这一幕,就像电影里的片段,美好得不真实。一直到瞧不见他们的身影,妹子们才回过神,有人忍不住好奇,问道,   “他是谁啊?”   “微微的新男友。”小贱道。   “真帅啊。”   “他是做什么的?不会是电影明星吧?”   倪娜的笑容一僵,不爽弗里茨的光环盖过杨森,更不喜欢那种林微微依然比自己强的感觉。于是,听到她们这么问,她下意识地想拆他俩的台。   不就是个三无人员么?神气什么?   谁知,这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听见隔壁桌的几个年轻人在谈论,“你瞧见对街那辆机车没。KAWASAKI最新限量版,抵一辆大奔E系列!”   呃……倪娜顿时没了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好辛苦啊,每天起床就码字。但是看见大家的留言又觉得好幸福。所以,感谢大家给我的鼓励。我们一起努力吧~~   下集预告:   林微微捧着衣服,101次地走进试衣间。   弗里茨闲着无聊,便又去窗口抽了一根烟。这烟都燃尽了,林微微磨磨蹭蹭地还没出来。捻灭烟头,他走到换衣室,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哗哒一声撩开了帘子。   “啊啊啊。”林微微急忙遮住外泄的春光,叫道,“你干嘛偷窥?”   “偷偷摸摸的看,叫偷窥,我这是的光明正大地,叫做观赏。”   “……”林微微决定不和他抠字眼,直接道,“这衣服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撑不起来。”胸太小,没那种傲人的气势。   弗里茨伸手拽着她,将她拉出来,“转一圈,让我看看。”   ……   弗里茨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会儿,道,“还好。我觉得挺合身。”   林微微按着胸口,道,“可是这里不行。”   弗里茨拉下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给她打气,“别担心,Beate Uhse会帮你的。”   Beate Uhse是谁啊? ☆、第五十一章 城堡里的婚礼 (下)   林微微问,“这机车是谁的?”   “公司的。”   “公司?你有工作了。”   他嗯了声。   “做啥。”   “模特。”   “啊啊啊?你竟然出卖色相。”   他耸耸肩,一脸无奈,为了老婆本,没办法,砸锅卖铁也得卖。   见他神色不佳,林微微忙安慰他,道,“不过,你有这么好的皮囊,给我一个人欣赏太浪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而且还有钱拿。话说,卖一次多少钱啊?”   她不说话也就罢了,一说话,他的脸色更臭,沉着声音,一脸不高兴,“我不卖身。”   哎呦,这不是开个玩笑么,还当真啊。   被他的劲道捏得手骨劈啪作响,林微微不敢再开玩笑了,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弗里茨的面色总算缓和了下来,道,“带你去找合适的衣服。”   “什么衣服?”   “明天要穿的。”   “你是说婚礼啊?”   “尽说废话。”   弗里茨拉她走了两条街,来到鲁尔的拍摄工作室。   “完美直男工作室????”还以为他要带自己去商铺买礼服,谁知道,林微微抬头一看,就瞧见这么几个大字,顿觉崩溃。   弗里茨没理她,拉着她走了进去。工作室叫这个名字不过是个噱头,鲁尔是个摄影师,男女通吃。他接的广告虽然以男性为主,但也有男女合作的,常有知名杂志的主编摸过来,请他设计封面照片什么的。所以,工作室里挂满了各种式样的晚礼服,套装,正装。   林微微不知道那么多,只觉得这个工作室的名字霸气侧漏,不由捂着嘴一阵偷笑,“原来你签约的这个广告公司,是专门服务天下基友的。”   “闭嘴。”弗里茨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翻着衣服瞧了几眼,有些是知名的一线牌子,比如lv、香奈儿、巴巴里、ESCADA等,有些是一连串外语,她闻所未闻的。   弗里茨靠着窗口,给自己点了一支烟,道,“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这些服饰看上去很高雅,价值不菲啊,他们这样不问自取,不好吧。于是,她有些踌躇,担心地望了他一眼,道,“真的可以吗?”   “我和鲁尔打过招呼。”代价不就是再多替他接一次同性恋的色.情广告么?   听他这么说,她就放心了。女人天生爱漂亮,之前是因为觉得没希望,反正横竖比不过倪娜,那就不比了,干脆大大方方地认输。不过,现在情况有异,弗里茨给了她一个翻身当公主的机会。   弗里茨对女人的衣服不感兴趣,不过眼前这个是他的女人,那当然就不一样。手指一弹,将烟头弹出窗口,兴致勃勃地给她选礼服。   米白色、粉紫色的、浅蓝色的,各种式样,各种风格,看得眼花缭乱。那些衣服真的很棒,只可惜林微微烂泥扶不上墙,哪件都不合适,每次换衣服出来,弗里茨的眉头都要皱成一团。   “怎么穿啥都不好看?”弗里茨靠着墙壁,抱怨。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那个委屈啊。她又不是模特,只是个普通人,身高就160,还是四舍五入的。这能和那些180的女模特比么?她们踩上一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估计比弗里茨还高。   “算了,我看……”   弗里茨却不肯死心,这么多女人的衣服,就没一件合适的?他还真不信了。   长裙飘逸,但不适合微微,那就齐膝短裙吧。好在,那些模特虽高,却很瘦,小短裙倒也合身。   嫌弃微微眼拙,弗里茨决定亲自动手,一件件横扫过来。林微微皮肤虽然白皙,但和他们白人还是有点区别的,身高体型都不一样,穿出来的感觉自然也不同。   挑来挑去,终于选中了一条白色抹胸礼服。花瓣形的抹胸扣在胸口,腰间用钻石和水晶修饰,荷叶边的裙摆尚未过膝,可当轻风袭来时,同样曼舞飘逸。   他弗里茨的眼光是不会错的,将裙子从架子上取下来,塞在她手中,道,“别唧唧歪歪,快去试。”   这男人可真霸道!   林微微捧着衣服,101次地走进试衣间。   弗里茨闲着无聊,便又去窗口抽了一根烟。这烟都燃尽了,林微微磨磨蹭蹭地还没出来。捻灭烟头,他走到换衣室,也不多说废话,直接哗哒一声撩开了帘子。   “啊啊啊。”林微微急忙遮住外泄的春光,叫道,“你干嘛偷窥?”   “偷偷摸摸的看,叫偷窥,我这是的光明正大地,叫做观赏。”   “……”林微微决定不和他抠字眼,直接道,“这衣服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撑不起来。”胸太小,虽然不至于下滑,可也没那种傲人的气势。   弗里茨伸手拽着她,将她拉出来,“转一圈,让我看看。”   拗不过他,林微微只能依言转了一圈,然后捏着裙摆,忐忑地看向他。第一次穿这种昂贵的礼服,露出一大片肌肤,她觉得不自在,也没信心。   弗里茨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会儿,道,“还好。我觉得挺合身。”   林微微按着胸口,道,“可是这里不行。“   弗里茨拉下她的双手,握在掌心里,给她打气,“别担心,Beate Uhse会帮你的。”   Beate Uhse是谁啊?林微微搅动脑汁,想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他说的是上次在情趣店里买的,号称能将A变成C的情趣文胸!   囧。   林微微在镜子前照了好一会儿,好吧,不得不承认,这身衣服确实不错。简单的抹胸设计配着腰间的钻石束腰,既不失高雅,又点缀出青春的俏皮。   除了她的胸……不过,正如弗里茨所言,女人的乳.沟嘛,挤一挤还是会有的。   解决了衣服问题后,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林微微抬头问弗里茨,“那你呢?穿什么?”   “我随便。”   “怎么能随便呢。你让我穿得那么正式,你总不能穿一身T恤牛仔吧?”   弗里茨挑了下眉头,纠正道,“我的意思是,我随便穿什么,都吸引人眼球。”   “……”狂妄症又犯了,林微微摸了摸鼻子,转了个身,全当自己没听见。   将衣服收起来,她将倪娜的安排简单地叙述了下,然后,问,“我们跟她的中巴走,还是自己去?”   弗里茨道,“我上午有事,你先跟着她们一起去。到时候,我会手机联系你。”   林微微问,“你哪来的手机?”   “工作需要,鲁尔给配备的。”怕关键时刻联系不上,给个呼叫器,方便随传随到。   ****   一夜过后,这令人期待的一天终于到来了。因为有事,弗里茨一早出了门,林微微按照计划,等着巴士来接人。   上车的时候,几个女孩子都在,虽说是穷学生,但毕竟是场盛宴,大家都极尽所能地将自己打扮得高雅些。   见林微微穿着平时的衣服上车,张玫不由叫道,“微微,你不会就这样去参加婚典吧?”   “嗯,与众不同一点,没什么不好。”   听她这么说,张玫眼中立即露出了不屑,“你不会故意拆倪娜的台吧?每个人都穿得那么正式,就你汗衫牛仔,是什么意思啊?”   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林微微白了她一眼,“又不是你的婚礼,你激动什么?”   张玫先挑的衅,不过,她可不这么认为。心里向着倪娜,说出来的话自然针对林微微。   “我只是希望你别丢了我们的脸。”   见气氛有点僵,坐在张玫身边的那个女孩,便打了个哈哈,道,“好啦,说不定人家带了衣服来换呢。”   闻言,张玫瞥了微微一眼,“这么小的斜肩背包里,放个手机还差不多,怎么可能放得下衣服。”   真八婆,这也要管。   懒得和她斗嘴,从包里取出耳机,闭目养神。耳边隐隐约约传张玫的声音,林微微将耳机音量调大,耳不听为净。   她们不知道,她确实带了礼服,只是在弗里茨那里而已。   林微微打了个盹,睁眼一看,车里又多了几个人,是摄影大队的人。车子方向盘一拐,开进了一片田野。倪娜他们早就来了,被布置成婚车的大奔停在一边,大家都迫不及待地下车去恭喜新人。乘着这当口,她也下车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倪娜穿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头发高高盘起,插着镶嵌着珍珠的头饰。她的手里捧着新娘捧花,听张玫她们说,是特地一清早特地从荷兰运来的。杨森一身白色的礼服,配着金色腰封,同一色系的领结,一表人才。一对新人的装扮简直无可挑剔。   看见林微微一身便装的下车,两人的神色同时一僵。   倪娜不由地皱了皱眉,暗忖,她这是要来闹场?   而杨森却在想,她心里到底还是放不下我。   他们在想啥,林微微可不管,既然决定来喝喜酒,没什么放不下的。她神情自然地跟着大家,和他们握了握手,道了声新婚快乐。   自从看到林微微,杨森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她,倪娜在一边看在眼里,心里不悦。不过,这是她大喜的一天,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波动,而搞砸正事。附在杨森耳边撒了几句娇,便拉着他的手拍照去了。   不敢走远,林微微只是沿着附近的田道走了一圈,抬起头,入眼便是这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和蓝天白云相连,好像没有边际似的。她深吸了口气,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啊。   正感叹着,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弗里茨。   “到城堡了没?”   “还没。他们在拍新婚照片,可能要耽搁半小时。”   “在哪?”   林微微跑出去瞥了眼指路牌,道,“在离Neuhausen10公里左右的66号公路,你一路开过来,就会看到我们停着的汽车。”   “我知道了。等我来,别走开。”   “嗯。”   挂了电话,林微微才想起一个疑问,汽车老妈在用啊,他怎么来?   正想回拨,这时,有人喊她过去拍集体照。挤在一群穿着正装的人群当中,感觉怪怪的。   拍了几张,摄影师让大家休息一会儿,大家一边喝水,一边闲聊。   昨天聚会的时候,蒋丽也在,今天遇上,便忍不住问了出来,“对了,微微,昨天那个帅哥是不是你家的?听健健说是你的男友。”   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引来了一群八卦婆的目光,就连倪娜和杨森也向这里瞧来。   男朋友?还不算吧,又没确认关系。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想否认,免得被人误会,索性就大方地承认了。   “他长得可真帅啊。”蒋丽叹了声。   没说了几句,那对新人又被喊去取景,见微微不愿多提弗里茨,话题便又转回杨森。百无聊赖地等了好一会儿,这时,公路上传来了响动。   踢踏踢踏,那是马蹄声。只见那华丽的马车上缀满了鲜花,由两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远远望去,就像是中世纪来的穿越者。马匹高昂着颈子,踏着欢快的步伐,缓缓地向这边靠近。   这动静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个女孩见了,不由纷纷叫了起来,“哎呦,杨森好浪漫啊。”   就连倪娜脸上也露出了既惊喜而又感动的神情,紧紧地握住他的手,只有杨森一脸的莫名。   所有的人都以为,这是新郎给新娘的一个惊喜,包括微微。她无精打采地就地坐下,取出手机,专心致志地玩着愤怒的小鸟。   耳边传来姑娘们羡慕的声音,“这么大手笔,绝壁是真爱。”   马车越走越近,赶车人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当人们在看清楚了他的脸之后,不由再次惊呼。   林微微不感兴趣地哼了声,耍宝!便在此时,手机响了起来,电话里传来弗里茨低沉的嗓音。   “微微,抬起头。”    ☆、第五十二章 盛装下的鬼畜   林微微下意识地抬头,那不经意地一瞥后,立即惊呆了。   马车上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同一色系的领带,白色衬衫,银色马甲,远远望去,英气逼人。   而这身着盛装的人……竟然是弗里茨!   弗里茨半侧着身体,单手驾着马车,姿势洒脱,气场惊人。映着背后的蓝天花田,宛如一幅美丽的油彩画。   见他靠近,人们不由自主地退开给他让道。林微微伸手撑了下草地,慢慢地站起来,不由自主地仰起脸,望向他。阳光底下,他的面容变得有些不真实,唯有那双精锐的绿眸,闪烁出比阳光更刺眼的光芒,让人悸动。   他收紧马绳,停住马车,深深地看着她。这一刻,就好像有人按了暂停键,就连风声也戛然而止。两边的人影纷纷淡去,彼此眼中只有对方。弗里茨凝视了她好一会儿,然后,嘴角轻轻一抿,弯出个动人的曲线,那对小酒窝再度展现。   在睽睽众目之下,弗里茨探□体,将手递给她。然后,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来找我的公主。”   这一句话短短的,却被他说得如此煽情。在这样的场合下,又是从一个大帅哥嘴里说出,林微微的一颗芳心顿时沦陷了。她咬着嘴唇,心跳快得无法自已,如果这是一场梦,那么请不要这么快醒来。   见她怔在原地,弗里茨向她扬了扬眉峰,嘴角的笑容更清晰。重复这个邀请的动作,直到她将颤抖的手,放上了他的掌心 。   他一把握住,放在唇边亲吻了一下。这画面就只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某个坐着马车四处漫游的王子,在原野乡村里,突然遇到了令他怦然心动的女孩。而这个幸运的女孩,就是她,林微微。   跨上马车,在他身边落座。弗里茨旁若无人地扶住她的脸,亲了下她的嘴唇,然后扬起马鞭,再度启程。   从出现到离开,除了微微,他就没正眼看过任何人,甚至连婚礼的主人都没有。他弗里茨就是这么的嚣张,随性的来,随性的去,谁也请不动他,谁也留不住他。   马车走在公路上,这一路,带走了所有的经惊艳羡慕的目光。   “啊啊啊,这才是童话里的王子!” 人群中,不知是谁这么感叹了一声。   轻轻一句话,炸醒了同样被震惊的倪娜。她的脸色很差,几乎挂不住笑容,对她来说,这无疑是当头一棒。本以为,这是杨森给自己的惊喜,摆好了姿态,欢喜迎接。谁知道,不但不是,反而让林微微抢走了原本属于她的风光,让她从今天的女主角,沦为了女配角。事实上,不仅是她,甚至是身为新郎的杨森,都被抢去了光彩。   弗里茨这一下乍现,太过惊艳,而他的气场又太过惊人。大家脑中始终逗留着他驾着马车缓缓走来的那一幕。即便是被布置得穷极奢华的大奔车,也变得黯然失色。   林微微回头瞧了眼缩小成一团的人群,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叫道,“弗里茨,你确定不是来砸场的?”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只是来接他的公主,至于其他人什么想法,他才管不着。   “你哪来的马车?”   “租的。”   德国马路上还有骑警呢,租一辆马车在乡野间兜风,想法虽然奇特,但也不是不可能。   “怎么会想到租马车?”她忍不住问,现代人能想到浪漫的都与奢侈有关,不是大奔就是保时捷的,租辆具有返古风情的马车,还真是少见。   听她这么问,弗里茨不由转头看了她一眼,道,“是你自己说的,希望看到赶着马车的王子。”   囧!   “哎呦,我那只是随便说说,开个玩笑而已,你居然当真了。”她暗自吐了下舌,思忖,幸好那天她是说要王子,没说要裸男。要不然弗里茨这人大脑神经有异于常人,真脱光了来接她,伤不起啊。   小时候,爸妈带她骑过马,可是这样的马车还是第一回坐。清风吹过,耳边马蹄声连连,这样一个金色的上午,真是惬意舒适。   “我都不想去参加婚礼了,还是坐着马车兜风开心。”   闻言,弗里茨转过头,眼阳光底下,他的绿眼睛尤其清澈,好像莱茵源头的河水,闪着碧波。他说,“好,我陪你,你去哪,我就去哪。”   他的话淡淡的,却一下子撞进了她的心湖深处,怔忡了好一会儿。   讨厌,没事那么煽情干嘛!被他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林微微伸手推了他一下,打个哈哈,道,“我说笑呢。”   “可我是认真的,很认真!” 他顺势抓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收起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神情严肃地道,“我爱你。”   不是第一次听他表白,可心还是突突直跳,林微微转开视线,低声道,“才不是呢。”   弗里茨微微一笑,左手板正她的脸,然后凑近嘴唇,纠缠了上去。伸手勾住他的颈子,她回应着,用心去感受他的这份情深意重。   两人正吻得难分难解,突然马车剧烈地震荡了一下,要不是被弗里茨抱着,林微微差点翻下车。   “怎么了?”她惊魂未定地瞪圆眼睛。   “没人赶车,马跑离公路,跑上田野了。”   额!   弗里茨捏起缰绳,将马重新赶回原路。   林微微拉着他的袖子,问,“对了,我的礼服呢?”   身体向后仰了仰,他从车厢取过一个粉色盒子,打开盖子,那件白色的短纱裙静静地躺在里面。   林微微拿出来比了比,道,“待会去厕所换。”   弗里茨按住她道,“就在这里换吧。我想看你一会儿艳惊四方的样子。”   “这里?”林微微转头看了看,道,“这又不是全封闭的马车,怎么换?”   “没有人。”   “你不是人啊”   “你可以忽略我。”说着,他凑过头,在她耳边悄悄地道,“再说,又不是没看见过你赤身裸体的模样,有什么好害羞的。”   被他的话说得脸红耳赤的,她转过头,哼了声,“不行。我还是去城堡换。”   弗里茨是个霸道的人,哪肯就这么让步。见她不乖,也不罗嗦了,索性屈身向前,直接去扒她的衣服。   “啊啊啊啊。”她尖叫着向后退,双手捂住胸口。疯了,这男人要施暴了。   见状,弗里茨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坏笑,道,“你可以再叫响一点,把这里的农民引过来,让他们围观。我不介意的。”   这话果然有效,林微微立即闭嘴。真是要被他气死鸟,用力咬了口他的手臂,咬牙切齿地道,“你这混蛋。”   他掏掏耳朵,厚着脸皮把咒骂当补品吸收了。   不敢动静太大,以免把礼服撕烂了。在武力面前,弱小群体只能忍气吞声,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投降啊!她举起双手,叫道,“我换,我换。”   弗里茨这才松开手,靠在车门上,好整以暇地监视她。   幸好这里是静僻的乡野小道,只有他们俩人俩马,确定不会有唧唧歪歪的事情发生,林微微开始更换行装。   弗里茨看着她脱衣,一路过足眼瘾不说,还要在旁边技术指导,“唉,我不是让你穿那个情趣内衣?”   “那个太夸张了啦。”一下子从A到C,这是量到质的飞跃啊,挑战视觉极限。   显然弗里茨不苟同她的保守思想,伸手一扯,从后车厢的袋子里抽出内衣,扔给她。就知道她会临阵脱逃,所以,他是有备而来的。   “真要穿么?”   他挑了挑眉,虽然啥话也没说,他的表情却表达出了他此刻的想法。要么你自己换,要么我帮你换。   林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换,但你转头过去,不准偷看。”   一人退一步,很公平。弗里茨点头,依言转身。   弗里茨伸手撑着下巴,望向远方的田野,虽然眼睛不在她身上,可脑袋里依然能够清楚的勾勒出她的模样。   听见她叫好的声音,他回神,上下打量着她。胸大了,身体的曲线自然变得更加玲珑有致,弗里茨满意地伸出拇指,毫不吝啬地送上称赞,“很性感。前后判若两人。”   “哈,谢谢夸奖。”林微微学着他的样,斜靠在车门上打量他,用评判的语气道,“今天的你看起来也很不错,就像一个王子。”   他挑眉,“我本来就是个王子。”   “你?什么王子?吊丝王子吗?”   弗里茨一本正经地道,“我母亲是沙俄的公主。”   噗,林微微一个隐忍不住,顿时笑喷了,公主,还沙俄的。哈哈哈。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起来,阳光底下,绿眸闪闪。   决定给他扫扫盲,省得他没节操地乱吹,林微微道,“1919年一次大战之后,沙俄就被共.党拿下,取缔帝王制度,哪来的公主?牛皮吹破了吧。”   他赞赏,“你挺聪明,看来是骗不了你。”   她洋洋自得,“那当然,也不看看我学的是啥专业!哼。”   弗里茨望着她,突然道,“别动。”   被他吓了一跳,林微微僵硬着身体,不解地回视。还以为他要干嘛,结果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绒盒。   “什么东西?”她好奇地问。   弗里茨打开盒子,一条镶着绿宝石的水晶项链安静地躺在里面,阳光一照,便折射出五彩光芒。   “俄罗斯公主的遗物。”   她摸了下珠宝,不信,“真的?”   “当然是……”   正想表示不可思议,就听见弗里茨的声音在耳边继续传来,“假的。我在街上小店看见,觉得有趣,随便买的。”   “我就知道。”她一脸果然如此,哼了声,“又不是博物馆,你怎么可能会有贵族遗物。”   弗里茨但笑不语。   第一次收到他的礼物,先不论价值如何,这至少是一份心意,她不由地沾沾自喜。看着弗里茨,她咯咯地笑道,“不过今天,我就当它是真品了。”   弗里茨撩起她的头发,替她戴上项链,然后吻了一下她裸.露出来的肩头。   冰凉的项链贴在胸口的肌肤上,林微微伸手摸了下,然后拉着裙摆,向他行了个欧洲宫廷礼,半真半假地开着玩笑,“谢谢啦,我亲爱的沙俄王子。”   闻言,弗里茨眯起眼睛,露出一个动人的笑容,拉起的她的手背吻了下,“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爬榜,好辛苦,大家喜欢的话,多多给我留言吧。你们的一个2分评能帮我好多。   谢谢支持,大家辛苦了。muamua   下集预告:   “不想跳舞。”她推开他。   “为什么?”他不解,拉着她的双手,轻轻一拽,又将她给拉了回来。   她哪好意思说,是吃多了,给撑的,完全不想动。   弗里茨见她扭扭捏捏,便起了坏心,双手作势环住她的腰。却乘她不注意,手指一跳,将她后背的拉链拉开了一半。   林微微只觉得抹胸一松,感觉就要掉下来了,不由尖叫一声,忙挡在胸口扑入了他的怀里。   对于她的反应,弗里茨很满意,展开双臂,理所应当地将她搂紧。   “快帮我拉上啊,混蛋。”   “别动,就这样。”他按住她挣扎的身体,硬是带着她,随着悠扬的音乐踏出舞步。 ☆、第五十三章 盛装下的鬼畜   马蹄声踢踢踏踏,两人一路沿着公路,将一片田园风光尽收眼底。   在蓝天白云的衬托下,一望无际的金黄色尤为斑斓,青山碧水,和柏林这个喧嚣的大都市比起来,这里油然便是天堂。   弗里茨拉住马,说了句,你等着,便三两下跳下了马车。   “喂,你要去哪里。”   他向她眨眨眼,道,“闭上眼,我给你一个惊喜。”   压下心中好奇,林微微乖乖的闭眼正襟危坐。过了一会儿,弗里茨又踏上马车,她还没来得及睁眼,手里被他塞入了什么的东西。   睁眼一看,竟然是一大把金灿灿的油菜花,她不禁失笑,道,“人家送玫瑰,你送我油菜花。”   他说,“玫瑰太娇艳不适合你,在我心里,你就像这花,简单,却坚韧。”   她拨弄着花束,道,“从没听人说油菜花坚韧。我只知道这花能做成菜油炒菜。”   闻言,他搂住她,亲了下她的额头,“居家必备品,这样更好。”   他湿润的嘴唇贴在自己的额头上,她不由心一动。伸手推开他,打开包取出手机,在他面前晃了下,道,“来吧,我们也来拍照。”   没有专业摄影师,全靠自拍,不过倪娜他们拍的是婚纱,而微微他们拍的是幸福。   马车漫步在田园,眼睛一眨,城堡到了。花园内不准机动车入内,所以再名贵的车也得停外面,然后再步行走进去。林微微四处瞧了瞧,中巴和大奔都已经到了,雷奥的车也停在不远处。   看来大家都到齐了,就缺他们俩。见大门口有人过来,林微微直觉想下车,却被弗里茨一把按住。   “哈罗,您好。”保安打了个招呼。   弗里茨漫不经心地嗯了声,随手翻了翻微微的包,两根手指夹着请柬,拎了出来。手指一松,请柬正好掉入保安的手中,他撑住下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保安对了下请柬上的照片,礼貌地道,“请您们下车。”   弗里茨挑了下眉头,没动。那双清湛的绿眼睛淡淡地扫过保安,语气慵懒地问了句,“马车是机动车?”   “不是。”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随即扬起个笑容,从保安手中抽回请帖,道,“借过。”   管他保安是什么反应,弗里茨举起马鞭,一鞭子甩了过去。骏马吃痛,嘶叫了声,扬起前蹄,小跑着前进。可怜的保安被这一声马嘶吓了一大跳,拦不住他们,只能让路。   今天来的都是贵客,尤其弗里茨这气场,谁知道是何方来的神圣。这里举行的是婚礼,而他们有请帖,又穿着得体,保安不敢废话,更不敢阻拦。   两扇大铁门向他们敞开,和莱茵河畔的城堡一样,几世纪前这里曾代表一个家族兴荣。不过,现在城堡的主人另有住所,这里成了博物馆,偶然出租给有钱人举办婚宴,或是大公司企业的各种社交活动。   这座城堡相当有气势,光是个花园就相当于一座街心公园了,最中间的地方是座宏伟的喷水池,12个姿态各异的女神举着水瓶站成一圈,清澈的水流从瓶口倾泻而出。四处种满了银杏树,草坪被修建得整整齐齐,没有半根层次不齐的杂草,花坛里各类鲜花争相斗艳。   美景不胜收,光是望在眼里还不够,林微微忍不住拿手机去拍。当然,美丽景色中有他弗里茨,更是锦上添花。   弗里茨瞥了她一眼,道,“我们到了。”   本来,人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草坪上摆姿势拍照的新人身上,可弗里茨一进来,顿时卷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本来就长相出众,再加上这拉风的宝马车,想低调也不能。   弗里茨先下车,然后仰起脸,双手握住微微的腰,将她从马车上抱了下来。扶着他的肩头,平稳落地,她咬着嘴唇,抬头去望他。虽然他还是老样子,时不时地捉弄她,可这些不经意间的小体贴、小温柔仍然感动了她。身着盛装的他,赶着马车的他,送她油菜花的他……变成一组美丽的童话故事,就像年少时曾向往过的公主梦。   林微微穿着白色的小纱裙,风一吹,裙摆摇曳。弗里茨抬起她的下巴,低头亲了一下,这动作就是这么自然,让人们觉得仿佛他们才是今天的主角。   “微微。”李小贱过来了,望着她和弗里茨,一脸惊艳,“你今天好漂亮,还有弗里茨也很帅。”   “你也是。”   “是吗?”李小贱哈哈笑了声,凑近脸,道,“你俩今天抢足风头了,倪娜面子挂不住了。”   林微微不以为然,“她是新娘子,我们大家今天都是配角。”   “说得也是。”话锋一转,李小贱举起手中的照相机,“美女,来留个影。”   拍完合照,李小贱问,“今晚你在这里过夜吗?”   “估计要的,我们没开车来。”   “你可以驾着马车回去。”小贱哈哈一笑,开了个玩笑后,言归正传,“如果留宿的话,你得去和倪娜说一下,问她要房卡。”   林微微不由皱起眉头,“人家正忙着呢。”   李小贱想了想,便将自己的门卡给她,道,“要不然你就拿我的吧。”   “那你呢?”   “我一会儿再去问她要一张就是了。”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也没再推脱,欣然收下钥匙。   时间渐渐逼近三点,婚礼就要开始了,大家开始移步圣彼得教堂。两座建筑物相隔不远,步行过去,也不过就是五分钟的路程。   仪式是按照德国传统,倪娜勾着父亲的手背,走过红地毯,然后父亲亲手将女儿交给她未来的丈夫。在牧师的见证下,新郎新娘宣言,相互交换戒指,亲吻。最后在众人的祝福下,踏着满地的花瓣走出教堂,礼成。   两个小时后,人们又回到了城堡,草坪上已被布置妥当,到处蒙着白色婚纱,点缀着各种鲜花。餐桌上铺着洁白的桌布,摆放着百合形状的蜡烛,陶瓷的餐盘,旁边配置着银质雕花的餐具,看起来是这样典雅奢华。   每个位置前都摆放着名牌,客人们各就其位。倪娜的亲戚不多,就靠朋友撑场面,所以林微微和李小贱都被安排在主桌。   倪娜和杨森坐在桌首,旁边分别是男女双方的父母,亲属,朋友。   前餐正餐甜点一共九道,刀叉勺餐具各三套,分别用于不同的餐点。小盘、大盘、汤盘,每次上完一道,就撤换一次。这是非常繁琐且正式的西餐,和外面餐馆随便点单的不能相提并论。   第一道是野鹿肉做的浓汤,据说野味是隔天现打的。第二道,是鹅肝酱色拉,65欧100克的鹅肝酱。第三道是鱼子酱面包,第四、第五道、第六道是用不同的名酒配置的煎肉。其中一道是从日本空运过来的神户牛肉,2000多欧元1公斤,据说此牛一生都是听着音乐,喝着啤酒,受着按摩长大滴~~~   甜点是松露巧克力打成的冰淇淋,Mascarpone(一种用奶油打成的凝乳),最后送上希腊雪利酒蛋挞。   整整九道工序,美酒十几种,显然这次婚宴,这两人是做足了准备的。   当然,杨森这么大手笔,也不全是满足倪娜的虚荣,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借机寻找合作伙伴,发展商机。   不过,这么一场婚宴,确实让这些穷学生们大开眼界,就连倪娜的亲属也目瞪口呆。   倪娜穿着礼服,化着妆,往那里一坐,说话轻悠悠,笑容端庄大方,还真有那么点名门贵妇的味道。可,偏偏她家里的人不怎么给力。父母倒还好,穿着名贵的衣服,不苟言笑,像两尊入了定的雕像。   他们和杨森说话,看上去不像是在和女婿聊天,倒像是下属接待上级领导似的,带着谨慎、小心翼翼的口吻。   看见丈人丈母那么拘束,杨森不由暗自叹了口气,不像当初见林妈妈的时候,她那种身为长辈自然流露出来的自信威严。   而倪娜的叔叔婶婶就更加不行了,上正餐的时候嫌弃这么大一个盘,内容却那么少;上名酒的时候,又嫌弃洋酒不如国酒劲足;上甜点,又嫌弃甜食太甜……好吧,这些都可以忽略,反正那些德国人也听不懂。杨森听了也是一笑而过。   餐后,大家正热烈地聊着天,突然叔叔毫不忌讳地打了一个饱嗝。那声音不响,但在餐桌上却像是一声闷雷,顿时让全桌子的人都停止了对话,回头望他。要知道,在德国,公共场所打嗝等同放屁,是非常不礼貌,非常没品的行为。可偏偏她叔叔还不自知,一脸疑问,你们看我干嘛?   杨森能忍,倪娜却看不下去了,悄悄地和老爸说了几句,让他转告自己的兄弟注意点形象。这本来就是一大老粗,别说是国门,就是家乡大门也没踏出过几次,哪来和国际友人交往的经验?突然让他出国开了眼界,一下子不适应。平时大大咧咧惯了,突然让他装成上流人士,还真装不像。   在自己家里,爱干嘛干嘛。但在外做客,又在这样的场景下,不得不入乡随俗。德国上流有他们的规矩,在中国,他们按你的规矩来,在德国,自然你按照他们的规矩来。要不然,人家有风度的,能理解这是文化差异,要没风度的,就直接排斥你。   这叔叔也是个硬脾气,几次一提醒,竟然不耐烦了,拍着桌子要回家。倪娜当下就挂不住脸了,这个婚宴若只是亲朋好友也就罢了,还有杨森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大家嘴里不说啥,可都看在眼里的。   杨森脸上闪过难堪,但毕竟受过高等教育,他耐着性子低声下气地敬了叔叔几杯酒,说了不少好话。   “这些洋鬼子真是麻烦。喝酒要分那么多杯子,吃饭要用那么多刀叉,说话不能大声,饱了不能打嗝,他妈真是膈应。”   这话一说,杨森再好脾气也变脸了。洋鬼子?他杨森还有百分之五十的洋鬼子血统。他这随口一句,拐弯抹角地就把自己一起连带骂了。   看见这一幕,张玫她们都不由在想,这些亲戚也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丢了主人的面子不说,连大金主也一并给得罪了。   说不到一块儿,杨森干脆没再理他们,和自己的父母亲朋聊天。倪娜对叔叔很是恼火,可毕竟是她的长辈,又不能大庭广众地责备,只能心里生闷气。小心翼翼地陪在杨森身边,看他脸色,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小心翼翼,乐趣全无。   太阳渐渐下山,晚餐结束后,人们换了一个场地,来到花园的另一侧。四处点起了火把,闪烁着霓虹灯,乐队奏响了乐曲,气氛一下子热烈起来。   第一支舞永远是属于新郎新娘的。一曲毕,人们才可以邀请他们心仪的舞伴,翩翩起舞。   弗里茨放下酒瓶,拉着微微加入人群。   “我不会跳。”   “我教你。”   “不想跳。”她推开他。   “为什么?”他不解,拉着她的双手,轻轻一拽,又将她给拉了回来。   她哪好意思说,是吃多了,给撑的,完全不想动。   弗里茨见她扭扭捏捏,便起了坏心,双手作势环住她的腰。却乘她不注意,手指一挑,将她后背的拉链拉开了一大截。   林微微只觉得抹胸一松,感觉就要掉下来了,不由尖叫一声,忙伸手挡在胸口前,扑入了他的怀里。   对于她的反应,弗里茨很满意,展开双臂,理所应当地将她搂紧。   “快帮我拉上啊,混蛋。”   “别动,就这样。”他按住她挣扎的身体,硬是带着她,随着悠扬的音乐踏出舞步。   真是拿他没办法,挣脱不开索性不挣扎了,林微微勾住他的颈子,见脸贴在的他胸膛前,耳边传来了他强有力的心跳……   两人搂在一起静静地跳一会儿舞,弗里茨一抬头,瞧见站在不远处正在和人交谈的杨森。   他眯起眼睛,心头突然浮出个念头,嘴角向上一弯,随即绽放出一个坏笑。    ☆、第五十四章 盛装下的鬼畜     正好有侍应路过,弗里茨叫住他,从托盘中接过两杯香槟,将其中一杯递给微微。   “我不爱喝这酒。”   “乖,就一口。”弗里茨难得好兴致,拉着她走到栏杆边,耐心地解释,“新婚庆典上,每个受到邀请的客人都要和主人干一杯香槟,这是德国传统。”   他一边和微微说着话,一边顺手牵羊从隔壁小圆桌上拿过一瓶白胡椒,撒入自己的香槟杯子里。   “你这是是干嘛?”   “品酒。”   “往香槟里加胡椒?”真是闻所未闻啊。   弗里茨向她眨眨眼,道,“这是黑森州的传统。”   既然能够在特其拉的杯沿上抹盐,自然也能撒胡椒,所以林微微并未多想,只是耸了下肩,道,“不了解。”   “那就相信我。”他将酒推到她面前,道,“试一下?”   “不要,”她嫌恶地转开脸,香槟酸涩的味道已经够呛了,现在还要往里加料……这么重口的饮料还是留给他弗里茨好了。   他哈哈一笑,也不勉强她。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拉着她,步伐一转,向杨森所在的地方走去。   “喂,你要干嘛?”   “去向新郎敬酒。”   林微微下意识地挣了挣,不过他没放手。两人过去的时候,杨森正好在和几个合作伙伴谈生意,弗里茨也不着急,安静地在一边候着。   说了一会儿正事,临近尾声,几人举杯相互碰了下,一口仰尽。杨森一低头,目光不其然地和微微的撞到了一起。   他不由一怔。   今晚的她精心打扮过,一袭白色的小纱裙,笑意盈盈。这模样不由勾起了他的回忆,记得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   见他心不在焉的,身边的宾客立即知趣地想退开,谁知,却被弗里茨抢先一步,堵住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必回避,我们只是过来敬酒。”   他这么一说,出于礼貌,那几个人反倒不便退场。   弗里茨主动向他举杯,“一起干了这杯,祝你新婚愉快。”   杨森吃过几次亏,不知道这人又抱着什么目的,所以一时僵着没动。弗里茨嘴角一勾,故作惊讶地发现他的酒杯是空的,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大好日子怎么能没香槟呢。”   不等他反应,弗里茨已打了个响指,叫来侍应,取过一杯香槟。将两杯中的一杯递给他,拉着微微,一起碰了下他的杯子道,“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为各自幸福,干杯!”   既然是祝福,自然没有推却的道理,杨森不设防地喝了一口。可没想到这杯里竟然有诈,一张脸顿时风云变色。   见他停下喝酒的动作,弗里茨挑眉道,“怎么不干杯?是你看不起我弗里茨,还是你不想接受我和微微对你的祝福?”   这话说得有些挑衅了,几个人的目光都望向杨森。有生意场上的伙伴在,当众不好发作,杨森只能硬着头皮喝。   一口喝尽后,他将杯子往桌子上一放,铁着脸,道了句失陪。   在路过弗里茨的时候,杨森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低级!”   林微微站在弗里茨身边,也跟着听见了,便问他,“你又怎么整他了?”   弗里茨摸鼻子喝酒,一脸淡定。   狐疑地瞪了他几眼,视线落在他的酒杯上,微微一拍脑袋,突然明白了,叫道,“你不会是把那杯加了料的酒换给他了吧?”   艾玛,这根本不是什么劳什子的黑森传统!   弗里茨伸手压在她唇边,嘘了一声,义正言辞地道,“给你报一箭之仇呢。”   一箭之仇?她哼了声,一点也不领情,道,“我看你是在公报私仇吧。”   “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两人在花园里闲逛了一圈后,林微微突然想起了小贱塞给自己的门卡,便道,“我们去瞅瞅房间。”   弗里茨夸张地扬起眉头,毫不大意地取笑她,“晚宴才开始没多久,你还没喝几杯,就急着和我去开房?”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嘴真贱。”   三楼到底第一间房是他们的,望出去是一片群山,风景很不错。这本来是给小贱和雷奥准备的,所以是两张单人床,弗里茨看了顿时一脸不满。这么狭窄,一会儿肿么翻滚?   不过,微微倒是很满意,踢了高跟鞋一下子扑倒在床上。柔软的席梦思,香喷喷的被窝,躺在上面真惬意。见她不顾形象地爬在床上,露出两条光洁的大腿,弗里茨心一动,握住她的脚踝向外一拽,凑身上前,俯在她耳边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哪也不去,就在这里滚床单,怎么样?”   林微微吓一跳,忙伸腿去踢他,叫道,“恬不知耻的臭男人,走开。”   “恬不知耻?”他挑起眉头,变本加厉地将手钻入她的裙底,坏笑,“看看一会儿到底是谁恬不知耻。”   那俩闪动的小酒窝让她头皮一麻,手上的动作更是在她心底掀起一股热浪,她忙按住他不安分的手,求饶,“我错了,我错了。一会儿还要出去见人呢,你别把我的妆给弄花了。”   外面的人都是浮云,他的世界有她就够了。他真想要她,这话是肯定阻止不了的,只不过,今晚的她那么美,而营造出来的气氛又是这般浪漫。她是他的公主,值得拥有更好的,不想草率开始,急促结束。所以,他决定忍了,将最美丽的一刻留到最后。   他俯□,在她嘴唇上蜻蜓点水般地拂过,就像吻醒睡美人的王子。   林微微仰起头,正好撞入那双绿眼睛,不如大海那般浩瀚深邃,却是这样清澈纯粹,甚至能清楚看见他眼珠里的波纹。   这双眼睛令她着了迷,就像是被下了魔咒,离不开视线。他的手抚过她的脸颊,然后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下,翻身坐起。   “走了,下去吧。”   她嗯了声,跟着起身,两人一前一后地回到宴会场所。   草坪上聚集了很多人,敬酒,玩游戏,捉弄新郎新娘,抛抢捧花……总之热闹非凡。怕被人给挤散了,林微微忙几步追上去,主动地握住了弗里茨的手。   感受到她掌心里的温度,弗里茨反手握住她,回眸一笑。林微微一怔,不由在心底感叹,这一笑可真是百媚生啊!是不是颠倒众生,她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心,在这一刻是彻彻底底地沦陷了。   拉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在人群中穿梭,这里虽然喧哗,但他们俩的眼中却只有彼此。   “微微,弗里茨,这里。”   听见有人在叫他们,两人同时回头,只见小贱在一堆人群中向他们招手。大家都到齐了,小贱和雷奥,张玫,蒋丽,还有几个不太熟悉的倪娜的同学,相聚一堂,真是热闹啊。   小贱挤着雷奥,硬是给他们俩让出两个位置,“你们吃完饭去哪里了?”   林微微还没回答,弗里茨就快嘴接过,道,“我们去看房间了。”   他这么一说,立即飘来了无数八卦和暧昧的眼神,李小贱拉着微微,低声道,“怪不得不见踪影,原来是打炮去了。”   林微微被她说得面红耳赤的,忙解释,“没有,只是看房间而已。”   “我信……才怪。”李小贱看着弗里茨,又问,“怎么样,那房间还满意吧?”   “不错,就是床小了点,施展不开。”他这么一说,误会更是被坐实了,林微微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顿时无地自容了。红着脸,用力掐了他的后背一把,警告他不许再乱说话。   弗里茨抓起她的手,吻了下,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见状,小贱叫了起来,“这里都是单身的、没人要的,所以不准你们秀恩爱。罚酒罚酒!”   闻言,弗里茨也不罗嗦,爽快地拿起新开的啤酒瓶,向大家敬了一圈,灌下一大口。   “微微,你的男友真帅气。”   被人表扬了,还是很高兴哒,林微微刚想说谢谢,就听见有人在那里阴阳怪气地道,“再帅也是个三无人员,给德国社会增加负担。”   这话一出,随即有人追问,“三无?你说谁?”   张玫没立即接嘴,却将目光飘向了弗里茨,没想到弗里茨也正在看自己。视线相撞,他嘴角一扬,掀起了一个笑容。她不由一怔,被他火辣辣的目光看得怪不好意思的,想说的话顿时梗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故意针对林微微,倒不是和她有多少仇怨,也不见得她和倪娜有多少交情。只是心里不爽,十分妒忌,为什么有些人运气就是那么好,走了个杨森这样的高富帅,又来个弗里茨,连吊丝也吊得那么完美。   出于好奇,有人问,“微微,你的男友是做什么工作的?”   “模特。”   林微微不觉得这行业有什么丢人,可有人却觉得这是靠青春吃饭,出卖色相,很是不屑。   不过,模特这行业也不容小觑,真混好了,和当红明星一样有前途。大家不了解,说了几句,便又将话题转回宴会、首饰、包包、名车那一块。   今天婚宴场面盛大,大家都是卯足了劲来的,穿着装扮当然也和平时不一样。真的太高级的上流阶级,这辈子都攀不上,没啥好说,但平民之间还是可以相互攀比一下的。   倪娜的戒指是卡提亚,张玫的耳环首饰蒂芙尼的,小贱的礼服是ESCADA的,蒋丽的包包是LV……   轮到微微,见大家看着自己,她有些无措。虽然知道身上这套礼服不便宜,却不是LV、香奈儿这类说得出名字、天下皆知的一线品牌。   她沉默着不说话,倒是旁边的弗里茨突然开了口,他的手指划过林微微颈间的项链,不疾不徐地说道,“莱茵纳森地区亲王、卢森堡大公爵(Herzog von Nassau und Adolph I. Grossherzog von Luxemburg头衔)冯.纳桑,于1910年,馈赠沙俄米卡洛夫卡纳.罗曼诺娃公主(Grossfuerstin Elisabeth Michailowna Romanowa)的订婚信物。。”   “……”小贱。   “……”雷奥。   “……”张玫。   “……”蒋丽。   “……”路人甲乙丙丁。   只有林微微悄悄地在心里偷笑,小样儿,装得挺像。   过了好半晌,众人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张玫扯着僵硬的笑容,道,“赝品吧。公主的定情信物怎么会在你手里?”   “因为,公主是我……”弗里茨从托盘中接过一杯红酒,转了转,抿一口在嘴里,继而道,“外祖母。”   啊??   啊!!   这下,不光是张玫,连微微也吃了一惊。这话在她一个人面前说也就算了,当众他也敢海吹,她立即转头瞪了弗里茨一眼,用眼神警告他。小样儿悠着点,别喝高了乱吹牛,一会牛皮吹破了,我可圆不了你的慌。   林微微一脸紧张,弗里茨却不以为然,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品酒。本来嘛,公主就是他妈,铁板钉钉的事实,验DNA,血型,验啥都不怕哇。   弗里茨神情自然,大家看不出什么破绽,便又将目光调准雷奥,都是德国人应该会知情。谁知,雷奥和他也不熟悉,中世纪莱茵地带王国众多,他若真是某个贵族后裔,也不足为奇的。   “那你的名字中怎么没有冯?”张玫还是不信,贵族?瞎扯淡的吧。   弗里茨挑挑眉,镇定地反问过去,“沙俄王室,为什么要带德国封号?”   “这么说,你会俄语?”   “这个当然。”   “俄罗斯宫廷舞?”张玫继续发问。   弗里茨长腿一伸,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张玫面前,伸手将她从位子上拉起来。他眯起那双勾人的绿眼睛,低头在她耳边道,“俄罗斯宫廷舞?”   男人的气息入侵,让她的心脏一阵狂跳,还来不及点头,弗里茨便微笑,“那就看好了。”   小时候看过母亲跳,几十年没碰,比起正统的舞蹈家,还是差很多。不过,要忽悠几个学生,还是绰绰有余的。张玫不会跳,只是傻傻地站在那里像一根木头,看着他的舞姿,时而洒脱、时而轻柔,时而苍劲,令人眼花缭乱。一位穿着盛装的大帅哥,围着自己转,是那么的不真实,即便这只是借来的王子,却仍然让她心跳如擂鼓。   弗里茨只是想证实,又不是想泡她,跳了几步之后,一个潇洒转身,站到了林微微的面前。同样是邀请,这一次却正式了许多,单手腹背,半弯下腰,绅士地向她伸出了手。   “我不会跳诶。”眼睁睁地看他出尽风头,不由自责自己太平凡,早知道就该事先去跳舞学校报个名。   弗里茨握住她的手,吻了下,不在意地道,“我教你。”   看见他们起舞,雷奥也借机向小贱递出了邀请,有舞伴的人都跳舞去了,桌边只剩下几个零星的单身者。   张玫退了几步,回到桌边,双手交握,掌心里还逗留着弗里茨手上的温度。之前,心里看不起他,觉得不过是个靠皮囊吃饭的穷吊丝,可短短几分钟的接触,不由全然的改观。即便在一堆盛装下,他依然是与众不同,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个人魅力。   在弗里茨的带领下,林微微踏出舞步。俄罗斯宫廷舞有点像华尔兹,可舞步却更加繁琐,动作也更为高雅。   几个旋转,来到场地中间,弗里茨教她手臂的动作,脚下的步伐。他伸手托在她腰间,将她举了起来,一边转圈,一边继续踏着舞步。   一阵头晕目眩,那一刻,所有的人都在看他们。因为他们的舞步,因为他们的快乐,更因为他们的幸福……弗里茨遵照他的承诺,一直陪着她,让她一颗心从此不再孤独。   她低头凝视他,忍不住伸手捧住他的脸,吻了下他的额头。虽然只是灰姑娘的一夜,华丽的马车、漂亮的衣服或许是魔法变出来的,等敲过12点后,都会随之消失。但她确信,至少有一样,会一直存在,那就是他对自己深深的眷恋。   转了几个圈,重新将她放下,弗里茨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沉甸甸的感情随着唇齿的相触,毫无保留地释放了出来。   一曲落,两人已是气喘嘘嘘了,不是跳舞跳的,而是接吻接的。   静静地在他怀里靠了一会儿,她不经意地伸手摸上颈间,联想道他刚才的话,便抬起脸问他,“这项链真的是公主王子的定情信物?”   “你说呢?”   “不知道,开始不信,不过见你说得和真的一样,我就摸不到方向了。”   闻言,弗里茨微微一笑,道,“那你就当它是真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桑心啊,估计要与首页强推的榜单失之交臂了。就差那么一口气。唉!   双更的待遇估计要结束了。   下集预告:   抱着睡衣,打算去卸妆洗澡,却被弗里茨一把拉住,“想不想看表演?”   “这都回房了,还有啥表演?”   见她一脸惊讶,弗里茨伸手扯开领带,脱掉外套,露出他举世无双的招牌笑容,道,“我弗里茨的专场脱衣舞秀。”   额!林微微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男人喝高了,要发酒疯了。   弗里茨却兴致盎然,伸手按开了电视,选定一个音乐频道,道,“看好了,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颗颗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他抓住衣领向后一甩,衬衫顺着他手臂应声落地。上身只着一条背心,顿时露出了他肩背上弧形优美的肌肉,以及那狭窄的腰身,满是诱惑啊。   ……   修长的手指在西装裤纽扣处一挑,拉开拉链,露出一小截内裤,男人的性感部位隐隐突显,令人遐想连连。   见他在眼前晃动,林微微向前扑去,想抓住他,可偏偏他身姿矫健地那么一闪,让她顿时扑了个空。 ☆、第五十五章 引诱(上)   不知不觉已是凌晨,再没多久,恐怕太阳都要升起来了。见时间不早,弗里茨随便找个借口,拉着林微微回房了。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们的房间在最左边第一间,右边不知道住的是谁。这是城堡不是旅馆,虽然设施维修更新过,但内部的建筑格局还是维持着几世纪前的原貌,浴室厕所统统在走廊那一头。   抱着睡衣,打算去卸妆洗澡,却被弗里茨一把拉住,“想不想看表演?”   “这都回房了,还有啥表演?”   见她一脸惊讶,弗里茨伸手扯开领带,脱掉外套,露出他举世无双的招牌笑容,道,“我弗里茨的专场脱衣舞秀。”   额!林微微第一反应就是,完了,这男人喝高了,要发酒疯了。   弗里茨却兴致盎然,伸手按开了电视,选定一个音乐频道,道,“看好了,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能说不吗?   当然不能!   人家看不到,她林微微还不情愿,弗里茨板正她的脸蛋,逼她正视自己。   贴着她的身体,他随着音乐,开始慢慢地舞动身体。这不是高雅的华尔兹,不是贵族的宫廷舞,不是充满了民族风情的萨尔萨,更不是热情奔放的恰恰,却是展露他个人魅力的性感之舞。   拉起她的手,带领着她一颗颗解开自己上衣的纽扣,隔着一层意衣物,她仍然能感受到他滚烫的肌肤。   弗里茨抓住衣领向后一甩,衬衫顺着手臂应声落地。他上身只着一条背心,顿时显露出了他肩背上弧形优美的肌肉,以及那狭窄的腰身,真是诱惑满溢啊。   林微微看着他,不由伸出舌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一颗心跳得快赶上了一架喷气式灰机。天哪,他这还没脱光光呢,不过才脱掉一件衬衫而已,她就觉得自己扛不住了,心里悸动一片,几乎忍不住上前扑倒他的欲望。   弗里茨见她脸上的表情,嘴角向上一挑,露出个风情万种的笑容。他将手伸入自己的背心内,放在胸膛上,前后摆动了下。这一跳一跳的,就好像他那颗为她跳动的心脏。   秀才刚拉开了个帷幕,他有心要撩拨她,拉住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随着身体的曲线,一点点下滑,越过腹肌、腰间,最后停在臀部。   那摸得一手浑圆的触感,林微微心中一片荡漾,不由猥琐地、狠命地捏了他一把。   啧啧。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明明被摸的人是他,可她却觉得自己像是被点燃的干柴,浴火啊焚身!   平坦坚实的腹肌,性感的小蛮腰,滚圆挺翘的臀部……敌方火力太强,我方抵挡不住,林微微心一软,顿时很没用地丢盔弃甲了。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扒光他、扑倒他、XX复OO!   见她猴急地去扯自己的皮带,弗里茨微微一笑,按住她不安分的手。   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别急,这只是一个开始。”   开始??oh no,你已经把我弄成了个欲求不满、满身浴火的色女,还想怎样?   林微微用力地瞪回去,挣扎着想摆脱他手上的禁锢,去拉他的裤门。弗里茨握住她的手,顺势将她推了出去,转了个圈,又拉回来。   故意将自己的□紧紧地贴合她,缓缓地,却极有力度地舞动着身体。不等她的呻.吟出口,弗里茨已托住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林微微不由一声惊呼,忙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腿盘在他的腰间。触碰到他那个灼热的地方,她浑身一颤,那硬实的感觉摩擦着她的心房,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她不由松了手劲,向后仰去,吧嗒一下躺倒在床上。弗里茨随即屈身向前,像一头捕食中的雄狮,一步步向前,将她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他牵起她的手,一寸寸,轻轻地啃咬着。湿润的舌吻,随着手背一路向上,在她的肌肤留下一个个印子。他的胸膛摩挲着她的,两人肌肤若有若无的相碰,她一伸手,紧紧地扣住了他的腰。   弗里茨俯身于她耳际,含住她的耳垂,哑着声音道,“说,说你要我。”   毫不犹豫地,她吼了出来,“我要你!”   可当他达到目的时,弗里茨又欲擒故纵地抽离了身体,拽着她的手,一把将她拉起来。   修长的手指在西装裤纽扣处一挑,拉开拉链,露出一小截内裤,男人的性感部位隐隐突显,令人遐想连连。林微微坐在床上,双颊早红成了个大苹果,目光却贪婪地紧跟着他。   见他在眼前晃动,林微微向前扑去,想抓住他,可偏偏他身姿矫健地那么一闪,让她顿时扑了个空。   这人太坏了,勾引她,挑逗她,就是不给她得逞。   见她趴在床上看自己,他眯起眼睛,变本加厉。踢掉鞋,他身体一扭,长裤应声落地。   然后,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集中那一点。啊啊啊,要飚鼻血了,一公升的鼻血!真是一见鬼畜误终身,从此节操成路人啊!   见状,弗里茨更加得意,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肌,挑高双眉,嘴角挂着撩人的坏笑。手一挥,肩一耸,向她送去一个香吻。就这样还嫌不够,一不做二不休,他索性右手贴着胸部下滑,落在自己的性感部位,隔着内裤轻轻地揉捏了下,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缓缓抬眼,望向微微,满脸贱样。那表情仿佛就在说,迷恋爷的身材,喜欢,就大声地说出来。   这表演实在太给力了,看得人春心荡漾,情难自禁啊。林微微翻个身,捞过自己的包包,取出皮夹子里的纸钞,夹在他的内裤上。这么卖力的激情演出,怎么能不打赏?   弗里茨低头瞥了眼钱,嘴角弯得更厉害了,对着她,邪魅狂狷……一笑,道,“既然收了你的钱,那我就更得服务到位。”   说着,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稍一用劲,拽下了自己的内裤。   林微微尖叫了声,忙伸手遮住眼睛,可是那身材太诱人了,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去偷瞧他。   唔,色女本性啊~~~   “接下来,轮到你了。”   林微微没有他那令人血脉喷张的演技,心中有渴望,也顾不上装什么淑女。听他这么说,便站起来,直接去拉自己背后的拉链。   见她这么猴急,弗里茨不禁笑了,伸手点了下她的下巴,道,“怎么可以这么没情调?”   “那怎样才算有情调?”林微微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瞪着他,一脸不解。   “看着。”   他伸手拂开她肩上的长发,环住她的身体,吻着她的颈子、肩膀,然后,一张嘴便轻轻地咬住了她背后的拉链。他单腿跪地,沿着她背脊的曲线,一路向下延伸。拉链一分为二,她裸.露在外的背脊也随之展现在他眼前。他一松口,白色的小纱裙顿时硬生生落地。   没有华丽的盛装,可她依然是他的公主。他抬头,半跪着的高度刚好到她的胸口,他的舌尖蛇似的钻入她的内衣,在敏感之处划圈。   环住他的肩膀,她几乎难忍心底的骚动,咬着嘴唇,勉强不让那羞人的呻.吟飘出口。弗里茨伸手摸到她背后,解开她的内衣,让她完完整整地展现在自己的眼前。林微微惊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挡在胸前,遮住关键部位。典型的中国女性,有着矜持的传统,心里急切地想得到他,YY时候也不曾含糊,可真正行动了,又要怯场。   见她矛盾的模样,弗里茨不由失笑,拉开她的手,抬头望向她,“为什么要隐藏你的美丽,爱一个人是她的全部。我爱你,爱你的人,爱你的性格,也爱你的身体。”   退下她身上最后桎梏,让彼此之间更加坦诚相对。弗里茨起身,一把抱起她,随手扫开矮柜上的装饰,将她放了上去。不给她后悔和胆怯的机会,他随之贴近,分开她的双腿,一个俯冲,两人终于合二为一。   那一下碰撞,让她失声尖叫,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见她不适的挣扎,弗里茨握紧了她的手,屈身向前,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唇齿间的纠缠,身体间的碰撞,让她渐渐产生一种痛苦之外的感觉。终于松开了紧绷的神经,开始接受他的存在。   不知从何时起,他弗里茨也开始懂得顾忌别人的感受,不,确切地说是她的感受。他在乎她,该死的在乎,所以,宁愿自己隐忍,也不想再伤害她。   他一点点地加深进度,加重力度,让她接受,让她动容,让她融化。她喘息着,低吟着,理智被抛到了九霄云外。背脊顶在冰凉的墙面上,硬实的矮柜磨得皮肤生疼,这个动作很不舒服。可,她却不愿推开他,因为他带来的快感远远超过了痛感。   随着他强势的进退,矮柜撞击着墙壁,发出沉闷的碰撞声。一下下,都撞进了彼此的心灵。   “弗里茨,别,别……”想让他动作轻一点,别制造出那么大的噪声,可偏偏那股子热浪压在心尖上,让她的声音还未出口已支离破碎。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索性不说了,陪着他一起疯狂,一起沉浮,一起攀越巅峰。   他亲吻着她,抚摸着她,贪恋着她……每一次的触碰,都让他感觉到自己比前一秒钟更接近她的灵魂,她的心脏,而这种想法叫人感动,令他无法自已。   他的狂野令她情迷意乱,而他的爱恋更是令她心驰神醉,眼底只望见他,心里也只有他,用力回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缠。   当这一波热浪过去,她全身都虚脱了,大汗淋漓地靠在墙上。他一抽身,她就乏力地滑坐到了地上。   见她抚着胸口大喘气,弗里茨蹲□体,凑到她耳边调戏道,“你这体力不行啊。”   她鼓着眼睛,撅着嘴,反驳,“我又不是A.V女神。”   他哈哈一笑,伸手摸了下她的脸,“别这样挑逗我,不然我怕自己把持不住,又想要你。”   说着,像是要证实他的话似的,弗里茨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双腿间,道,“你看,它又在蠢蠢欲动了,怎么办?”   果真是肉神一出,众小鬼退散!   林微微吓了一跳,忙用力地推开他,站了起来,跺跺脚,道,“弗里茨,你不去拍性.爱大片,真是浪费了你的精力!”   弗里茨挑眉笑笑,将她的话当成称赞接受了。   人至贱则无敌!他那恐龙皮都已经磨得刀枪不入了,骂他没骂过瘾,反而要被他气爆。见他向自己走来,林微微吓一跳,还真怕他又三两下将自己又给XO了。飞快地捡起地上的睡衣,胡乱地往身上一套,她抱起之前准备的沐浴用品,逃难似的窜了出去。   艾玛,还没到他精尽而亡的那一天,她就先被他给玩死了!   捧着满手的东西,跑去厕所洗澡,只想冲个凉,让自己冷静冷静。一路上想的都是刚才两人疯狂的画面,心脏跳得跟飞似的。城堡三楼只有一个厕所,不分男女,这个时间不是睡了,就是在外面狂欢,所以林微微根本没注意前方动静。   一把拧开门柄,推了进去。岂料,里面竟然有人,还是个男人!一时刹不住脚,就这么直直地一头撞了上去。   她忙说了声抱歉。   没得到反应,她下意识地抬头,没想到,却就此望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呃,这人是杨森。   他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头发湿淋淋的贴在颈间,脸上也满是水珠。杨森身上套了件睡袍,不像是来洗澡的,倒像是来洗脸的。   “对不起,不知道厕所有人。”她目不斜视地向后退去。   他没回答,火辣辣的目光直接落到了她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火一般的灼烈。不想惹事,林微微也不废话,转了身拔腿就走。   谁知道,走了没几步,手臂一紧,就被杨森一把拉了回来。他砰地一声,关上了门,从里面锁上了插销。    ☆、第五十六章 引诱(下)     林微微做梦也想不到,他们隔壁房间住着今天的新婚夫妇。杨森早早回房,大家都以为他不胜酒力,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妒忌。   当初,硬下心来和微微分手,就不是因为不爱,而恰恰是因为太爱,所以选择在痛苦开始前,亲手捻灭这段感情。以为自己比父亲英明,不会重蹈他的覆辙,可今天,他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看着她幸福,他却无法大度地给出祝福;看见她放下,心中如刀割。假如时间可以倒转,他一定不会做出那个愚蠢的决定,更不会选择和倪娜开始,可是,覆水难收啊。如今,一步错,步步错,想反悔、想赎罪,却没人再给他这个机会。最终,是他自己把路给走绝的。   他心里清楚这一点,所以怨不了人,只能恨自己,恨分手的时候太绝情太狠心,没留余地,现在活该受惩罚。一辈子的错路,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倪娜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也看出了他的纠结,可那又如何?锁不住他的心,那就至少锁住他的人,还有他的钱。故意在他面前装柔弱,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无声的提醒着他,他已不再是自由身。   望着自己的新娘,杨森沉默着去吻她,去抚摸她,在进入她的时候,他甚至失了控。将她的哀求抛一边,用力地占有她,狂风暴雨般的侵占,这究竟是在惩罚谁呢?   倪娜从未见过这样的杨森,不管何时何地,他似乎都是理智、温柔、风度翩翩。可这一刻,不管她怎么挣扎,他都不肯松手,粗暴地对待她,甚至连孩子这张强有力的挡箭牌都失去了作用。   那一刻,他只是卑鄙地在想,如果她的孩子掉了,这样也好。   等这阵子风暴过去,倪娜带着泪,昏沉地睡了过去。他起床,打开窗户,望着月亮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听见倪娜被烟雾呛着的咳嗽声,也停不下来。他的新婚之夜,不该是这样的,可是不该这样,又该怎样呢?   正烦心着,这时隔壁房间有人回来了,嬉笑的说话声让他的心口一紧,是微微。他绷紧了神经,注意力全都转移到了那一边,不禁苦笑,什么时候,他有了这种偷窥别人的嗜好。   不知不觉,香烟烧到了手指,他捻灭烟头,打算上床睡觉。谁知,这时隔壁传来了动静,尖叫,掺杂着呻吟,喘息,都是微微的声音。那矮柜一下下地碰撞墙壁,直直地钻入耳膜,顿时让他石化了。   她为什么要尖叫?是心甘情愿的,还是被强迫的?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未主动过,也未激情过……躺在床上,闭起眼睛,脑中跳跃出来的都是微微和别人纠缠在一起的模样,而这些画面几乎要将他逼疯。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最后只得起床,去厕所洗个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谁知,微微竟然在这个时候,闯进了他的视线。她穿着真丝的吊带睡衣,露出胸口一大片肌肤,他不由再生妒火,以前,她穿的都是卡通睡衣,保守的一个乖乖女;可现在,她浑身散发出一股女人的娇媚。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这样轻而易举地改变她。   ******   只是去洗个澡而已,林微微没料到居然半夜遭到狼吻,更没想到那个施暴的人,会是今天的新郎。   在厕所碰到他,全属意外,毫无准备。说了句抱歉后,打算就此错身而过。谁知道,杨森突然拉住她的手,用力一拉,将她拽了回来,按在墙上,一低头就这么吻了下去。   林微微吓一跳,随即用力地甩了他一巴掌,道,“你疯了?”   他握住她的手,挡住她的挣扎,道,“没你疯,你看你现在的样子,被他玩弄在鼓掌之间,就像一个荡妇。”   这话说得刺耳,林微微皱起眉头,反击道,“我就喜欢,我就爱,你管得着?”   “离开了我,你就这样坠落?你究竟想怎样?”   林微微怒极反笑,“这句话该是我问你才对。杨森,别忘了,今天是你的新婚之夜。不陪老婆孩子,却在这里堵着我,你想怎样?”   他没说话,根本不愿去想倪娜。现在的他,只是被妒忌和悔恨纠缠得发狂。   怎么也挣脱不了,她急了,道,“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了。”   “你叫,我也不会放手。到时把人引来了,对你对我都不好。”   说得也是,那些八卦婆们没准就在等这一幕,到时,说她勾引新郎什么的,真是一万张嘴也说不清。   林微微冷着脸,道,“以前觉得你三心二意,没想到现在你不但渣,还卑鄙。”   他说,“我是卑鄙,所以才想利用结婚来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只有一条路。”   她一怔,暗忖,这话啥意思?是求和?是赎罪?想到这里,微微不由冷笑,刚分手时,天天盼着他回心转意,那时他在干嘛?在和倪娜翻云覆雨!现在,他都是别人的丈夫了,却说他后悔了。   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她冷冷地道,“你说啥都没用,迟了。我不爱你了,没感觉了,过去的好坏也不想再记起了。既然有了孩子,结了婚,你就好好地做倪娜的老公,孩子他爸。”   她去拉门,却被杨森按住,“我……”   他说什么她不感兴趣,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便低声喝道,“放手!”   他没动。   林微微这下真怒了,也不废话,直接拱起膝盖顶在他的□。杨森不是弗里茨,可没练过什么避阴神功,这一下被她踢个正着,不由痛得弯下了身体。   “微微……”他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没让他断子绝孙,已经腿下留情了。她根本没看他,转身拉开门,飞快地窜了出去。一直跑到自己的房间,一颗心还砰砰直跳。   没想到向来彬彬有礼的杨森,居然会在新婚之夜黑化,太可怕了,还好她溜得快。要不然杨森真施暴,就算不能得逞,引来众人也很烦。   正胡思乱想着,腰身一紧,被人抱了起来,弗里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么快洗完了?让我看看洗干净没。”   说着便要去脱她的衣服,真是前有虎后有狼,她林微微啥时变成小白兔体质了,这么受肉食动物的欢迎?   拍掉弗里茨的手,她没好气地道,“还没洗呢!在厕所遇到一只臭蟑螂,掉我脸上,恶心死我了。”   “所以你就逃回来了?”   “不然怎样?”   “踩死它,然后扔马桶里抽了。”   果然是鬼畜作风!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脱口道,“要不然,你陪我去洗。”   这话一出,立马后悔,但弗里茨却双眼一亮,猛点头。拉着她的手,拎起浴巾甩肩上,不由分说地跑厕所,屁颠颠地洗澡去了。   走廊上,正好遇到杨森回房,冰冷的目光扫过两人,然后面无表情地开门进屋。   刚才急匆匆地逃出来,洗漱东西掉了一地,弗里茨又不傻,看见杨森出现走廊上,也隐约猜到几分。不过,看这情况,微微应该没受什么委屈。要不然,管他是不是新婚之夜,弗里茨铁定上去连窝端了他。   见她站在厕所门口踌躇,弗里茨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拉了进来,道,“快点洗,洗完了我洗。”   拉下马桶盖子,弗里茨一屁股坐了上去,然后左臂放在隔壁的洗手盆上,手心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监督她。   被两道热烈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微微突然发现,喊弗里茨这色狼陪着,简直是病急乱投医,一会儿自己绝壁要吃不了兜着走。   卸完妆,洗了个脸,林微微决定打退堂鼓,“算了,我还是不洗了。反正就一个晚上,明天回家再说吧。”   弗里茨起身,一把将她拽回来,双手撑住两边的墙壁,不给她临阵脱逃。他一脸不解地问,“你到底在不好意思什么?我们刚上过床。”   “这根本是两码事。”她辩驳。   “都是裸体,区别在哪里?”   “区别在于,一个是我们俩都裸着,一个是我单方面的裸!”这感觉能一样么!?   听见这话,弗里茨顿时恍然, “原来,你想叫我一起洗?你怎么不早说!”   “……”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摸着下巴,又道,“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浴缸够不够大,让我们俩来个鸳鸯浴。”   “你胡说八道什么!”实在受不了了,林微微用力踩了他一脚,拉开厕所门,回房了。   弗里茨一脸莫名,他说错啥了?她难道不是这意思?女人心,海底针,还真是你别猜啊。   他正想追上去,突然心中一动,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不就是洗个澡么,瞧他怎么玩转。   ****   跑回房间后,林微微郁闷地趴在床上看电视,怎么每次总能被弗里茨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气到爆。   拿着遥控器,将午夜剧场一个个翻转过来,百无聊赖,最后电视机一关,蒙头睡觉。清亮的月光倾洒大地,将树枝摇曳的阴影射入窗口,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没他在身边,竟然觉得有些空荡。   没有睡意,心里总牵挂着他,林微微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一下子坐了起来。都半小时了,人还没回来,这哪是洗澡,是洗黄金吧?   摸了手机,拨了个电话给他,可这家伙两袖清风地啥也没带出去。想去瞅瞅,怕遇上杨森,又要发生什么狗血事件。   就这样忐忑不安地过了几分钟,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陌生的号码。   这半夜三更的,是谁啊?她一边按下通话键,一边这么想着。   “微微。”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听是弗里茨,她顿时炸毛了,气恼地叫道,“你去哪了?被厕所下水道冲走了?”   没理睬她的抱怨,弗里茨道,“我在后院的桑拿室。”   “你没事去那里干嘛?”   “少罗嗦,你快过来。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她话还没说完,电话嘟的一声,已被挂断了。本来就失眠,再被他这么一挑拨,好奇心大起,哪还能静下心睡觉。林微微犹豫了下,没能按捺住,找了件外套披上,下楼去了。   弗里茨,你是敢耍我,小心我捏碎你的蛋蛋。哼!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换榜,今天再冲一下,如果上不了榜,正好休息一下。如果运气好能上,那就继续坚持更更更,所以大家和我一起,再加一下油吧。   p.s.晋江有规定,少于5个字的评都不计分,所以努力多于5个字吧。   下集预告:为了感谢大家支持,继续送上热腾腾的肉肉。   等林微微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了进来。   弗里茨早醒了,或许他根本就没睡,守望了她一夜。见她睁眼,便露出个清爽的笑容,道,“早安。”   “早。”被他看得脸红红心跳跳,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光着。不但光着,自己的双手双腿还缠着他呢,像只八爪鱼。   她吓了一跳,忙推开他坐起来,想去摸衣服。弗里茨却将她一把拉了回来,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笑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对于我昨晚的服务,还满意吗?”   哎呦,这么直接,叫她怎么回答呢!   见状,弗里茨眼底的笑意更甚,糗她道,“欲望上头时,就跟猛虎扑食;欲望下头,就羞涩得跟小处女似的。” ☆、第五十七章 浪漫之夜   跑到后院的桑拿房,林微微顿时傻眼了。   一屋子的蜡烛,跳跃的火苗在眼底晃动,木屋中间摆放着一只浴缸式样的大木桶,而弗里茨站在一边。   “这,这是……?”她一时反应不过来,便拿询问的目光去瞧他,满是疑惑。   “洗澡。”弗里茨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木桶旁边。上辈子,在苏联的时候,两人在难民营里假扮夫妻,只分配到一只木桶,他品行恶劣地抢了她辛苦打来的洗澡水。这一辈子,他放她在心上,所以用尽余力去赎罪。   木桶里放满了腾腾的热水,冒着烟雾,水里飘着玫瑰花瓣,四周点满了蜡烛。这个场景,浪漫而温馨。摸了下水温,刚刚好。林微微很是感叹,没想到这个粗犷的大男人会想出这一招。   “这半个小时里,你就在忙这个?”   见他点头,于是微微又问,“这木桶是哪里来的?”   “附近找的。”   “这花?”   “新娘的捧花。”   “蜡烛?”   “花园里取的。”   “热水?”   “桑拿房里挑来的。”   “这么说,我非洗不可了。”   “是的。”他看着她,微笑。   好吧,看在他花了不少心思,动了不少脑筋的份上,她妥协了。脱下外套抛过去,他随手接住,林微微伸出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子,道,“背过身,不许偷看。”   弗里茨难得没逗她,乖乖地转身。头顶有一阵轻风旋过,随即眼前一暗,是她的真丝睡裙,当头落下,正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扯下衣服,听见她泡入水里的声音,微笑着转身,“怎么样?喜欢吗?”   热水的温度恰到好处,除了木桶有股淡淡的异味,几乎无可挑剔。她掬了一把花瓣,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道,“要是带电动按摩的,那就更爽了。”   闻言,弗里茨卷起衬衫袖子,在她身边蹲下来,抚上她的脸,道,“没有电动,但可以有人工的。”   他的手指在她皮肤上跳跃,强劲而有力,她嘤咛一声,舒服地靠在木桶上,享受他带来的服务。烛光摇曳,花瓣漂浮,身后还有一个大帅锅取悦自己……天哪,这简直是女王的待遇啊!   这幸福快乐的时光不像是真的,她林微微只是普通的邻家女孩,哪来的狗屎运让这样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她不解,侧转半边身体,透着袅绕的水雾,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睛,望向他,“弗里茨,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因为上辈子对她的伤害,因为自己曾犯下的错误,因为那份求而不得的爱情,因为自己那颗带着悔恨而终的心……可这些话,他不会告诉她,即便说了她也未必能理解。所以,他唯一能说出口的是,“因为我爱你。”   这情话够动听,也够缠绵,让人无酒自醉。她吃吃地笑了起来,伸手甩了他一脸水,然后将食指点在他的唇前,娇嗔,“贫嘴。”   他顺势握住,吻了吻,“只为你。”   林微微只当这是他哄女孩子的手段,却不知道,他说的话,字字真心。   压在心底的是一片最深沉的真情,太爱太在乎,让他觉得任何情话都显得过于单薄。他是个实干家,爱,不是通过嘴说的,而是通过行动做出来的。   所以,他抬起她的脸,吻了下去,不管是她的身体,还是她的心,一寸寸地去攻占。   这样一个深情的帅锅放在眼前,如何推得开?林微微也不管自己身上湿漉漉的全是水,伸出手臂,将他紧紧地圈住。唇齿的相依,柔软的触感,相互的撩拨,谁也不想停止。忘情的亲吻,令时间都停止了。   难以控制心底的悸动,弗里茨一把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用浴巾裹住,身无寸缕的她、眨着双眼情动的她、带着对他依恋之情的她,都让他难以自控。爱她一千遍,仍觉不够!   木头地板很硬很冷,在这里滚床单并不明智,却另有一番风情。以前的林微微根本不敢想象,自己会这么疯狂,先是车震,现在又在一个随时有人会闯进来的地方,和他打野战。   可,身前的这个男人是弗里茨啊!这个鬼畜一样的男人,能把女人逼疯,却又欲罢不能。她只是个普通人,怎能抗拒他的魅力?更何况,他还是卯足了劲来勾引她的。   罢了罢了,豁出去了,疯就疯吧。   感受到她的迎合,他也更加卖力,毫不保留地宣告自己的感情。   昏暗的光线投射在墙上,映照出了两个身影,一上一下,一高大一娇小,快乐地相互缠绵着。   烛光摇曳,仿佛这眨眼瞬间,便是一世纪的光景。   纠缠了一个晚上后,她终于体力不支,在他怀中昏睡了过去。他心满意足地抱着她,不舍闭眼,没有战争,没有情敌,也没有憎恶,他们之间,只有爱……这是怎样一种心情啊?感恩,以及失而复得后的庆幸。   低头,弗里茨再度吻上了她的嘴唇,这次没再胡搅蛮缠,也没风卷残云,而是轻柔的一吻,却将自己的希望和情感全都寄托在了上头。   等林微微一觉睡醒,天已经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木屋的缝隙照了进来。   弗里茨早醒了,或许他根本就没睡,守望了她一夜。见她睁眼,便露出个清爽的笑容,道,“早安。”   “早。”被他看得脸红红心跳跳,低下头,才发现自己光着。不但光着,自己的双手双腿还缠着他呢,像只八爪鱼。   她吓了一跳,忙推开他坐起来,想去摸衣服。弗里茨却将她一把拉了回来,眼中带着一丝戏谑,笑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对于我昨晚的服务,还满意吗?”   哎呦,这么直接,叫她怎么回答呢!   见状,弗里茨眼底的笑意更甚,糗她道,“欲望上头时,就跟猛虎扑食;欲望下头,就羞涩得跟小处女似的。”   讨厌,窘死人了!她捂住脸,都不敢看他了。   弗里茨拉下她的手,摸着她滚烫的脸,觉得这副害羞的小模样挺可爱,还想再接再厉地继续调笑几句。谁知,这时外面传来了说话声,两人放松的神经同时一紧。   “咦,马房里的那只木桶呢?” 说话的是城堡的某个工作人员。   “不知道,昨天还在那的。”   “你再找找,这东西没人会偷。”   听见他们的对话,林微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对面的那只木桶上,昨晚她还在里面欢快的洗澡呢。想到那股异味,突然背脊一凉,头皮一麻,有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   好不容易那两人走远,她拉下他挡在自己嘴前的手,憋着一口气,问,“你哪里找来的木桶?”   弗里茨站了起来,淡定自若地给自己穿上小内裤,道,“隔壁找来的。”   “隔壁?”   林微微愣了一秒钟,随即反应过来,隔壁不就是……马棚?   我说怎么水里有股异味,他妈原来是拿来放来放饲料的!这么说,她昨天洗的不是花瓣澡,而是马匹的口水澡!   恶……这个想法让她瞬间崩溃,顿觉有千万头草泥马在胸中呼啸而过。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向弗里茨勾了勾食指道,“弗里茨,你过来。”   晨光下的她,笑的是那么的灿烂。他心一动,在她面前蹲下,凑近身体,指着自己的脸,道,“来一个香吻吧。”   吻你妹!林微微一把掐住他的耳朵。   这一大清早的,城堡的马鹏旁边,爆发出了有史以来最尖锐、最悲愤、最嘶声裂肺的怒吼声。   “弗里茨,我要杀了你!”   ****   这一场风光无限的婚礼就这样过去了,眼睛一眨,已是秋末。林妈妈接到美国大学的邀请,要去那里学术交流,这一去就是一个月。家中狗狗没人看,于是,一直找不到合适住所的两只,就腆着脸搬回家,给母上看房子,顺带做狗保姆。   在杨森的房子里住了那么久,以前没钱只能厚着脸皮,混一天是一天。现在弗里茨有收入了,不能总欠着人情。于是,她找房介中心的人估了个价,分手到现在整整3个月,按照行情,连本带息的一起转账给他。这样一来,谁也说不了闲话。   一方面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确实不想再看到杨森,所以她没去找他,而是在学校碰上倪娜之际,直接将钥匙还她,顺便将那张银行的转账凭证也一起给了。   倪娜脸色很不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以前飞扬的神采全没了踪影。新婚之后,有一段时间她没来学校,听小贱说是动了胎气,在医院里养了很久。不过也是,这么盛大的一场婚宴,操劳过度,累着了也是正常。   没话可说,林微微越过她,走了。没走几步,就听她的声音从后面追来,“林微微,你赢了。”   她脚步一滞,却没停下。赢什么呢?自从和杨森分手后,就没再和她争过,是她咬着自己不放而已。   走到校园外,弗里茨已等在那里了。他斜身靠着机车,头盔放在坐垫上,无所事事地衔了根草在嘴里。   小样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还挺入神,直到她走近了才反应过来。   林微微伸手拔了他嘴里的草,往后一扔,道,“你咋来了?”   他站了起来,不满地道,“一个月前我们就约好了。”   “约好啥?”是什么纪念日?绞尽脑汁,还是摸不到方向。   弗里茨见她皱着眉头,一脸迷茫,提醒,“去参观德军部队。”   额,原来是这个!还真给忘了。   “去不去?”他问得爽直。   有制服男可看,岂有错过之理,林微微铿锵有力地点点头,回答得更爽快,“当然去!”   这是去看帅哥吧!弗里茨哈了声,也没拆穿。捧住她的脸,弯腰用力亲了下,弄得她一脸的口水。   林微微擦着脸,推了他一把,低头无意间瞧见,地上放着一个大袋子。她很是好奇,伸爪扒了下,里面黑乎乎的一团,是虾米?   见她好奇,弗里茨便打开口袋,将衣服拎出来给她,道,“为你准备的一套机车行装。”   “我?”这下惊奇变惊讶。   弗里茨不耐烦地催促,“少啰嗦,快点穿上。”   可她还是觉得奇怪,一边套着衣服,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闻言,他挑眉看了她一眼,道,“睡了你那么多次,你那几两肉,我会不知道?”   说着,他举起双手做了老虎爪子的动作,那手指弯起的弧度,刚好是她胸部的大小。   略带崩溃地瞥了他一眼,林微微决定还是闭嘴的好,免得又要暴躁。   弗里茨跨上摩托,启动引擎,向后倒车。不敢挡了老弗爷的道,她赶紧让路,直到他正对着自己,才发现这辆车和之前那辆不太一样。虽然都是kawasaki,但颜色造型都不同。   “你换车了?”   “上次那辆是借的,给你拉风专用。这辆是买的,接送你上下课。”   可林微微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多少钱?”   “8500欧。”   “哇,你发财了?”   “没有,但这是必备品,不能少。”   闻言,她还忍不住嘀咕,“为啥不买车,买车更实惠啊。”   便宜的二手车,8500欧也能买到了,真是个败家子!   见她唧唧歪歪,一脸不满,弗里茨敲了下头盔,催促道,“快上来,再磨蹭,就赶不上军事演习了。”   戴上头盔,爬上后座,那高高在下的感觉很不错。   “准备好了么?”   “嗯。”   “那就出发了。”   轰隆的引擎声像是咆哮的野兽,风声在耳边席卷而过,一瞬间的起步,秒针滴答4秒,已窜到了100米开外。   好吧,不得不承认,虽然不实惠,但却很拉风!坐在上面,是和轿车截然不同的气势与感觉。   机车在高速公路上奔跑,弗里茨将时速飙到了180kmh,两边的树木飞快地向后倒去。啾的一声,就连隔壁跑道的法拉利也被他们超越了。   林微微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发梢在头盔下狂舞,她觉得自己就快飞起来,再高一点,便能触及天空。第一次坐机车,就这样碉堡,太刺激了有木有。   100公里的路程,他们只花了30分钟,等到了军营门口,林微微觉得自己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不容易爬下车,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比起她,弗里茨可气定神闲多了,头盔下只瞧见他那双绿眸,带着莹莹笑意。正想调侃她几句,只听军营那头传来一阵震耳的爆炸声和机枪扫射声。   呃,激烈的军事演习已然拉开了它的帷幕。    ☆、59第五十八章 高手在民间   Julius-Leber-Kaserne距离柏林100公里,这里停驻一支颇有名望的德军空降部队(Fallschirmjaegerbataillon272:空降猎兵272部队),总共由3600名士兵组成。   作为北约成员国之一的德国,自2001年起,至今已派驻4900人在阿富汗北部地区,打击塔利班。09年,272部队调整了一个班的兵力,前往阿富汗,不料,到达当天便遭到当地恐怖分子的埋伏偷袭,几名战友不幸遇害身亡。   尸体运回祖国后,德国总理默克尔亲自出席葬礼,表彰为国捐躯的烈士,全国致敬。之后,还经常有附近的居民跑到军营大门口送花点蜡烛,祭拜纪念死者。在媒体的连环报道下,这个军营逐渐被人所知。   德国有个不成文的传统,警局、军营、消防大队、市政府、州政府、总理府等都有特定的参观日。在这一天,这些部门会完全的对外开放,让老百姓进来体验、了解他们的工作流程,为他们介绍各种设施设备,他们管此叫开放日。(德语:Tag der offenen Tuer)   272部队一年开放一次,在这天,他们会向人们展示士兵在军营里的生活、每日的训练流程、各种武器的操作、特种兵的近身搏斗、空中伞降表演,以及他们驻守在阿富汗随时会遇到的险境,战士们如何反应并攻克的实地军演。   这是完全对外的,任何人都可以进去参观,不收门票。不过,林微微专业不对口,从来没关心过。虽然之前有个男友是军人,不过是空军,在汉堡。就算他有提起过,她也从未进过心里,这次是弗里茨坚持要来,闲着没事,所以才屁颠颠地跟来凑个热闹。   严谨庄重的军营总是给人一股神秘感,那些穿着制服的帅锅们每天在里面都干些啥?难得这紧闭的大铁门,今天终于向人们敞开了,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林微微怀着好奇而又激动的心情踏了进去。一想到无数诱惑在前方,作为一个深度制服+颜控,还不是老鼠掉进米缸里,能不激动、不亢奋么?   这个军营基地占地面积非常广袤,刚进去是两排教学楼,办公室,住所,寝室,食堂等。再后面是模拟战争场地,用来各种军演。四处开动着各种军用卡车、装甲、坦克,跑道上停着军用直升机和运输机。   对林微微而言,犹如到了好莱坞的拍摄场地,不可思议。可对弗里茨而言,一股归属感油然而生,这才是他的世界啊!   其实,这所军事基地在第三帝国期间就存在了。1944年,弗里茨曾得到过一个提升的机会。从东线调回之后,被派遣到这里集训三周,然后编入党卫军第十二师,作为一个营长,前往诺曼底……   就像上次去集中营参观一样,很多记忆,伴随着他踏入军营的脚步,一瞬间涌上了脑中。   望着现代德军,新的制服、新的规则、新的理念、新的武器……让他一下子思绪万千。   人家看武器,她林微微看人,刚进门就有福利。德军招兵买马的广告,巨大的横幅在十分醒目的地方,左边招募男兵,右边是女兵。她眼睛一亮,脚步一拐,撇下弗里茨三两步跑过去欣赏了。   身为资深涩女郎,看到帅锅总是要仔细瞅上一眼,谁知,这一眼顿时让她震惊了。   海报上的男人居然是弗里茨!   其实,这张军装照之前就见过,不过,林微微还是见一次感叹一次。弗里茨这一身军装的模样,真是英姿飒爽、气势逼人,仿佛天生就该是军人。   弗里茨走了几步,发现身边人没了,一回头,才瞧见林微微睁圆眼睛,瞪着自己的照片流口水。不禁觉得好笑,走到她身边,伸手罩在她的头顶,板正她的视线道,“走了。”   林微微不情不愿地跟着他,一声叹息,“照片比本人帅多了。”   闻言,弗里茨停下脚步,转身,双手环胸地看她。他顶着阳光,背光的模样让他脸上的轮廓更加清晰明朗,他挑着眉峰,一对绿眼珠子扫过她的脸。这家伙,虽然啥话也没说,仍让林微微小心肝一跳,头皮一麻,忙讨好地笑了笑,极其狗腿地纠正言词,   “不是,其实你怎样都很帅。我的意思是,你很有军人气质,不去当兵实在是浪费了。”   “浪费什么?”   “体质好、杀气足、气场大,让敌人闻风丧胆啊。”话锋一转,她忍不住问,“我说弗里茨,以前你是不是真的当过兵啊?”   他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见状,她继续追问,“什么兵种?”   “步兵狙击手,坦克填炮手,空降猎兵,营地看守。”他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扫雷先锋。”   林微微听了,不由扑哧一笑,哎呀,这还真是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她挥挥手,嘲笑他,“你就吹吧,还填炮手呢,我看你是打炮手。”   闻言,弗里茨也跟着笑了,没反驳。伸手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捞了过来,然后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没错,自从遇到你后,我就从填炮手转成打炮手了。”   林微微一巴掌拍开他的脸,“走开,总是没个正经。”   “不是,我很认真。”   骗鬼呢,现在德军的部队编制分得细,又不是在战争,哪有一人身兼数职的?她不信,撅着嘴,故意刁难,“那你说,狙击手用的是什么枪?”   “毛瑟步枪K98。”   “开的什么坦克?”   “虎式坦克。”   “哈哈哈,”林微微老实不客气地笑喷了,用力掐了下他的脸皮,道,“你这是穿越了吧。毛瑟K98早在70年代就停产了,虎式坦克那是二战期间的,现在都被豹式代替了。想忽悠我,哼,没那么容易。”   弗里茨笑笑,没接嘴,目光一转,注意力从她脸上转移到身后的士兵训练场。那里正在上演一场激烈的近身肉搏战,在受到武器威胁的情况下,怎样自救脱身。   这些士兵估计是特种兵,动作干净利落。眼里瞧着这些士兵大展拳脚,耳边再听着军官在一边的解说他们一天的训练行程,林微微啧啧称赞,这套制服果然不是那么好穿的,帅也要付出代价的。   以一敌一,以一敌众,空手躲刀,空手夺抢,就跟看成龙的功夫电影似的。一轮表演完毕,四周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帅啊,就一个字。   那几个特种兵战士外表看上去酷酷的,但估计年龄也不大,骨子里还挺调皮的。在集合队伍拍照的时候,其中一个绕到背后,偷袭了另一个,对准他的屁股一脚踢过去。这一脚可捅了马蜂窝,那个被踹屁股的也不废话,利落地一个过肩摔,将他瞬间放倒在地。然后,其余几人猛虎扑食般的扑了上来,奋起群攻之,将偷袭者压在最底下。   这是意外,不在演示范围内,却让人们好一阵雀跃!表演告一段落,之后,便是他们和老百姓的互动。   自从好莱坞出了个李小龙,亚洲武术风靡全世界。即便在德国,在群众中也不乏有年轻人学过一些防身术,什么功夫柔道跆拳道之类,有机会便自告奋勇地上去和他们过一下招。   林微微是个普通人,看着大家群领风骚,那个羡慕啊。虽然很想一出风头,让他们瞧瞧偶们中国功夫的厉害,也为国争一把光。只可惜,这辈子是运动盲,除了在大学里学过一点点的太极拳,还是半吊子的切西瓜动作,其他均不会,只能在一边自动脑补过干瘾。   现代德军,尤其是特种部队,除了拳击,柔道是必修课门。他们的力量和灵活度都是普通人比不上的,所以几个来回,上场挑战的几个人都败下阵来。不过,这也很正常,人家毕竟靠这吃饭,这要是被派去了阿富汗,面对的便是真刀实枪的战场,稍有不慎,随时丢脑袋的。   不过,面对群众,他们当然不会那么严格。就算什么都不会也没什么,他们会耐心示范,甚至手把手地教上几招。他们的主要目的是引起年轻人对部队的兴趣,招人入伍。   “谁还想试试?”   见教官的目光扫过自己,林微微急忙摇头。谁知这时,弗里茨突然按住她的肩头,用力向前一推,毫无征兆地一个踉跄,她一步跨出了人群。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好英勇神武的亚洲女人!   开玩笑,这几个制服男光是海拔就比自己高出一个头,那强壮的哦……能一拳打死头牛。看了就让她心惊胆战的,就算只是一场秀,但万一被扭了胳膊、摔了跟头也很痛,而且形象全都没了。打死她不干!于是,她又很孬种地一步退了回去。   “误会,误会。”她打了个哈哈。   弗里茨站在她背后,挡住她的退路,不许她打退堂鼓,道,“你可以的。”   “可以什么啊?”   “用你的膝盖顶他□。”   “我不行的,你自己去。”   “你先去试试水深,我断后。”他说着,不由分说地又将她推了出去。   弗里茨,你这混蛋,竟然让我这女人给你去试水深。你丫的太不要脸了!   那人带着一脸黑色面罩,除了眼睛,基本啥也看不见。哦,不,能看见他精壮的身材和他身上的名牌,舒尔茨。呃,是刚才那个被偷袭,然后一把将对方摔地上的家伙。   见他走近,她心一抖,天啊,这人要想撂倒她简直是一秒钟的事,一看到他这气势她顿时气短半截。   “不用害怕,我不吃人。”他大概是在笑,声音里带着笑意。   不吃人,但会摔人。心里将弗里茨臭骂了一万遍,然后换上一个讨好的笑容,对舒尔茨道,“您一会儿轻点儿摔。”   “我不摔你,我只是教你几招防身术而已。”   听他这么说,她才揣着忐忑的心,勉强向他走近几步。   舒尔茨摆了个从后面突然偷袭的姿势,右手臂勾起,掐在她的颈间,解释道,“如果有人从背后攻击,你用手肘先顶他的胃,感受到他松劲之际,你借机转身,然后踹他膝盖。”   她干笑几声,道,“我不行,我看还是算了吧。”   “这不是复杂的动作,你可以试试。”   “我真的不行。”   “如果遇到危险,千钧一发,不能因为说你不行,歹徒就会放你一马。”   好吧,他说得也有道理,再说,不就是个示范么,旁边还有50岁的大妈都上来体验了。再拒绝可就是矫情了,于是林微微也不废话,照着他说的方法,手肘顶向他的胃部,然后转身,一拱腿,顶在了他的□。然后,一声惨叫,他就慢慢地跪倒了。再然后,他和他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好吧,事实上连林微微也呆了,没想到本能的一脚,居然后力无穷。虽然,看不见面罩下的面容,但想必他也很痛苦,都倒地上□爬不起来了。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舒尔茨一定不会被她踢到,也不会被她这么点力气顶了胃而松手,可偏偏他有心要鼓励她,所以做了退让。可没想到,这一退让,他立马就壮烈了……   林微微蹲在他身边,问,“唉,你,你还好吧?”   好个p,要断子绝孙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随便踢踢而已,没想到居然命中红心。”虽然见不到他的脸是否有扭曲,但是她还是满带愧疚的。   “你会中国功夫。”他咬牙切齿地打断她。   “不,绝对不会,我发誓。”   本想扶他起来,可是他实在太沉重了,她一个人怎么扛得起一座泰山啊。正想叫人帮忙,这一抬头,就看见他的同伴向这边走来,气势汹汹的。她一惊,顿时心都凉了。完了,不小心把特种部队的人给踹了。他们会不会像刚才一样,一起围攻她,将她压在最下面啊。我摔,这还不被他们压成肉饼子啊,这坑爹的军演!   林微微神情紧张地四处瞧瞧,最后很没底气地道,“别担心,你这应该算是公伤。那个,没啥事的话,我先撤了,后会无期。拜拜。”   在他们将她群殴之前,先脚底抹油溜了。   窜入人群,拉着弗里茨没命地跑了好一段,确定后面没人追上来,她才喘口气。看见他在一边笑得花枝乱颤,她就一包气。   “很可笑,呃?还是你觉得我就是个笑话?”   “哦不,你绝对不是笑话,你是个神话。”不管她脸色有多难堪,他还是不怕死地继续大笑,引得别人频频回首。   神话你妹!林微微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气呼呼地转身,决定永远都不理他了。   弗里茨几步追上来,拉住她,道,“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会赢。”   “是么?”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是的,因为我领教过你的盖世神功。”   -。-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和首页的榜单失之交臂,可还是谢谢大家这几天来给予的支持。   基本上应该恢复更新,双更估计不会了,压力太大。   即便不双更,还是希望大家不要潜水,一个人写作很孤独,写着写着就想弃坑了。   p.s.现代德军还是很强的,和二战时期相比并不逊色,也有很多帅锅,就是制服不咋滴。   为了将‘现代德军pk纳粹德军’这几章写更加生动和真实,查看了不少资料,看了不少纪录片。   本人描述能力实在有限,如果大家看了文章,还是想象无能,可以看看下面这个视频。这是关于空降猎兵中的特种部队,他们日常集训,演习,以及在阿富汗驻守:   还有个视频,我觉得也不错,明天贴上。   Reference:   1.Jaeger ueber Lebach (文中军演)   http://www.youtube.com/watch?v=FJ2d6uRNmxE   2.Nahkampfvorfuehrung Bundeswehr (EGB) 1 、2 (文中近身肉搏)   http://www.youtube.com/watch?v=TnSXFkKmqSE   http://www.youtube.com/watch?v=pb3hTUVnZ_g   3.Grundausbildung Fallschirmjaeger 空降猎兵的日常训练   http://www.youtube.com/watch?v=Ke26Yo-i7HM   4.Panzergrenadiere现代陆军坦克兵   http://www.youtube.com/watch?v=ANOFfqqlfeQ   5.Angriff der Fallschirmjaeger 空降猎兵的介绍   http://www.youtube.com/watch?v=DdRMkOSJV8g   6.Bundeswehr Gaermarkaserne Tag der offenen Tür 德军部队对外开放日   http://www.youtube.com/watch?v=cfupibDSVD4   看了太多,上面都是比较总结的,其他的就不一一例举了。   下集预告:   弗里茨见她气鼓鼓的小模样还挺生动、挺可爱的,忍不住心中一阵荡漾,捏着她的下巴就想去偷香。林微微一巴掌拍开他的嘴,伸手想去拧他的耳朵,却被他牢牢地一把扣住。   “放开,快放开!”怎么都挣脱不了,她急了,卯足劲去踩他的脚。见她抬腿,弗里茨条件反射性地侧身,弯起膝盖护住下身。   见他这个反应,林微微不由好气又好笑,他这都成惊弓之鸟了。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道,“全天下的男人都要感谢我。”   她哼了声,问,“谢什么?”   “收了你这专攻人要害的女淫魔。” ☆、60第五十九章 军营冒险   两人去食堂吃了点东西,填饱肚子后,又继续下一轮的参观。   二战期间,空降猎兵隶属空军,二战之后,德国联邦国防军将其配属为陆军。为了让人们更深入地了解并体验高空跳伞,军方组织了一次活动。   要成为一个伞降猎兵,第一步就是跳,当军官下达命令后,他们必须毫无迟疑地一个紧接一个跃出机舱。而这座20米高的塔楼,就是新兵入门的首要训练场。   训练的内容很简单,从窗口蹦出,3米自由落体,左右摇摆20秒后,下降着陆。简单来说,这和蹦极运动非常相似,唯一的区别在于,蹦极在下降后还会回弹,而这不会。   理论上,这不会比过山车更刺激,所以林微微半推半就地被弗里茨骗上了贼船。换好一身防护服,随着队伍一点点的缩短,耳边传来大家的尖叫声,让人一阵心惊胆战的。   她忍不住想打退堂,道,“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怕高。”   弗里茨一把拽住她的手,不给她撤退的机会,又将她拖了回来,道,“临阵脱逃算什么英雄。”   她挣了挣,叫道,“我本来就不是英雄。这么高跳下去,要是身上的绳索突然断裂,非死即残。我还想活着毕业呢。”   听她这么说,两边负责安全的士兵不由笑了,解释道,“你放心,绳索和降落伞是一个材质。我们每天都要训练,从未出过意外,没什么好害怕的。你看,连十多岁的孩子都跳了,来吧。”   我去,现在的这些孩子都是狼,怎么能和他们比。林微微脸一红,束手就擒被他们五花大绑了一通,然后硬着头皮上阵了。   忐忑地等待了一会儿,终于轮到她了,她鼓起勇气,伸头向外投去一瞥。秋风迎头扑来,低头一看,艾玛,20米高层啊!从底下看还不觉得高,可站在塔楼顶端,往下一瞧,山河气势雄伟,两条腿顿时颤个不停。   “准备好了吗?”旁边有人问。   “没有,还没有。再给我点时间。”   如果是新兵,军官给出指令,两次机会,如果不跳,这辈子就可以和伞兵这职业说去死了。不过,林微微是来体验的,又不是来应征的,她不敢跳,他们也不能施加压力,只能在一边耐下性子慢慢引导。   “你之前没有蹦极经验是吗?”   “肯定没有。”   “别怕,眼睛一闭,就下去了。三秒钟后,你就能享受半空的景色。”   “可是,这有20米。”   “有绳索托住你的重量,不会有事的。”   这段解释至少重复了三遍,她的双手还是紧扣着门框,这一步啊,就是死活跨不出。   弗里茨转过她的身体,环住她的脸颊,在她额头亲了下,看着她的眼睛道,“别害怕,有我,我陪着你呢。”   他说得很轻,却很诚挚。热量源源不断地从他手心里传来,比任何人的鼓舞都有效。   她深吸了口气,道,“那好,我再试试看。”   见她走到窗口,两边的士兵开始倒计时,“5、4、3、2、1……跳!”   “等,再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你可以的。”弗里茨。   重新倒计时,“4、3、2、1……跳。”   林微微没跳。   “3、2、1……跳!”   还是没跳。   “2、1、0……跳。”   “不行,我不行。”林微微摸着一颗砰砰直跳的心,几步从边缘地带退了回来,紧张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训练场上的士兵果断而决绝,还真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超级磨洋工。见状,大家纷纷放下手头的事,跑过来给她打气,就连传说中冷面绝情的教官先生也来了。他说,如果能说服林微微跳,那么他的手下将再没有入不了门的徒弟。   后面排起了长队,有些孩子甚至开始第二轮,众人的围观,给林微微带来了天大的压力。真是卡在玄关上,上不上,下不下,进退两难啊。   大家从之前铿锵有力地倒数,到后来的软弱无力,几十双眼睛瞪着她,就恨不得自己替她跳了。   “3、2、1……跳!”   命令下达了N次,林微微站在门口,始终没跳,连教官也拿她没辙了。   见她这么磨叽,终于,老弗爷发飙了,耐心被磨得个精光。既然她没胆量,那他不介意帮她一把。在众人倒数完最后一轮后,他拉转她的身体,用力在她唇上压下一个销魂的深吻。   他嘴角稍稍一扬,露出一对酒窝,对她道,“你可以的。”   然后,抢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弗里茨双手抵住她的肩膀,使劲一推,一把将她推了出去。见她惊恐万分地睁圆眼睛瞪自己,他伸手压在自己的嘴唇上,啵的一下,抛给她一个飞吻。   林微微被他推了个踉跄,嘴里尖叫着,脚底一踏空,倒退着向外摔了出去。在扭捏了近10分钟后,她就这么毫无准备地……下去了。   滴答一秒钟后,时间再度开始转动,外面传来了她撕心裂肺的咆哮声,“弗里茨,你混蛋,我要和你分手!”   一时间,室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转头看着弗里茨。   他摸了下鼻子,耸耸肩,一脸淡定地说了句,“我们又没开始。”   说完,也紧接其后地跳了。   *****   终于降落了,双腿站在草坪上,总算又有了种脚踏实地的安稳感。将一身累赘脱了,还给军营,林微微背靠在树干上大喘息。   刚喘了没几秒,弗里茨就来了,紧贴着她站一边。   林微微嫌恶地推了他一把,伸手指着他的鼻子,怒道,“做出这种事情,你还敢硬着头皮来见我?”   他恬不知耻地一把握住,不以为然地反问,“不硬着头皮,那你说,我该硬着什么来见你?”   “……”又被他气爆了!   见她脸色比阴沟还臭,他总算收起了玩笑心,一本正经地道,“刚才那是意外。”   意外?人家都是正面跳,就她倒着摔下去,成为全场笑柄。弗里茨这魔鬼就是上帝派来整她的么!   林微微用力地啐了一口,道,“你这是谋财害命!”   想到刚才那幕 ,林微微就光火。她人虽小,但蓄气量却不小,这一掌之仇,她记着,这辈子都不打算忘了。   弗里茨见她气鼓鼓的小模样还挺生动、挺可爱的,忍不住心中一阵荡漾,捏着她的下巴就想去偷香。林微微一巴掌拍开他的嘴,伸手想去拧他的耳朵,却被他牢牢地一把扣住。   “放开,快放开!”怎么都挣脱不了,她急了,卯足劲去踩他的脚。眼角瞄到她抬腿,弗里茨条件反射性地侧身,弯起膝盖护住□。   瞧他这个反应,林微微不由好气又好笑,他这都成惊弓之鸟了。   见她笑,他也跟着笑了,道,“全天下的男人都要感谢我。”   她哼了声,问,“谢什么?”   “收了你这专攻人要害的女淫.魔。”   卧槽!林微微脸皮一僵,笑容顿时没了影,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你才是淫.魔,你全家都是!!!”被他气疯了,她不顾形象地吼了出来。   两人正斗着嘴,这时,一阵香水味随风飘来。一个人影站到了他们的左侧,挡住阳光。有人来了,林微微不得不收敛起火爆的脾气,转过头眨了眨眼,亭亭玉立的一个大美女就这样闯入了她的眼帘。   棕色的卷发扎成一束马尾,一双炯炯有神的灰眼睛,她穿着裁剪合体的连衣裙,V字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一片旖旎风光。那呼之欲出的感觉,就连林微微这个女人都离不开眼,更别提弗里茨了。   唉,这种视觉冲击感,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在微微身上看到了。弗里茨万分颓废地想。   看到他目光灼灼,那大波美女咧嘴甜甜一笑,“你好,弗里茨.赫尔曼,我们又见面了。”   弗里茨松开林微微,慢慢地站直了身体。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做了个恍然大悟的动作,道,“海蒂.桑托。”   美女随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道,“我们才合作过一次,很荣幸,你还记得我。”   弗里茨伸手和她握了下,道,“特殊的人,总是令人过目不忘。”   “对我而言,也是一样。”客套了一会儿,她的目光便自然而然地转向林微微,问,“这位是?”   “我的妻子。”他大言不惭。   没想到他会这么介绍,两人都吃了惊,同时转了头去看他。   弗里茨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道,“我妻子,简妮.赫尔曼。”   哈,不但替她改姓,就连名字给也改了!狗屁简妮.赫尔曼,他这是要作死的前奏!   林微微偷偷地伸手,用力拧了把他的背肌,无声地抗议,我呸,谁是你老婆,谁是简妮.赫尔曼?   弗里茨不动声色地拉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与她十指交握。   “你结婚了?”   他笑笑,气定神闲地肯,“是的,很久之前。”   海蒂的目光扫过两人空荡荡的右手,双眉一挑,也没拆穿他的谎言。她转了个话题,道,“没想到你也会来参观军营。”   “为什么不会?我对军事一向感兴趣。”   “我也是。”海蒂附和了声。   闻言,弗里茨挑了挑眉头,道,“是么?”   “是的,小时候的愿望是当个女兵。”   “所以,你就接了这个国防军队的广告?”弗里茨。   “没错。和你一样,当不了兵,就穿上制服过个干瘾。”海蒂。   弗里茨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海蒂的正式职业是律师,外貌身材皆一流,和鲁尔又是好友,所以有合适的平面广告,她偶然也会来客串一下。两人同时给国防军拍广告,所以打过照面。那时,海蒂就注意到他了,只是没勾搭上。   望着眼前这俩俊男美女,林微微的心情很微妙。刚才弗里茨那一句我妻子,让她心头一跳,带着一种莫名的沾沾自喜。可现在瞧见他们俩眉来眼去,完全将自己晾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又很不爽。心里掠过一股又甜又酸的感觉,叫人一阵烦躁。   “我去上个厕所,你们慢聊。”眼不见心不烦,林微微找个借口遁了。   弗里茨嗯了声,按住她亲了下嘴唇,这才松手。   走了几步,林微微忍不住回头,阳光下的弗里茨显得器宇轩昂,和海蒂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就先不说长相什么的,光是那海拔就是那么的和谐,哪像她,不是她仰视他,就是他俯视她,气势上短了一节半。人矮也就算了,就连胸器都比不过人家,你瞧那波涛汹涌的样子,让她有种赤果果的自卑感啊~~~   感受到她的目光,弗里茨转过头,然后,眼睛一弯,露出俩小酒窝。   林微微心一跳,忙转身目不斜视地找厕所去了。   训练场地自然是没有厕所的,林微微嫌去食堂的路程太远,便偷了个小懒,脚步一拐直接跑去了他们的寝室。反正对外开放,他们来者不拒,她拒者不来。   寝室一共六层,分为左右两栋,左边是女兵宿舍,右边是男兵。林微微跑女厕所,自然去左边。这宿舍也不知道是哪个神棍设计的,结构奇特,九曲十八弯,绕来绕去,把她都绕晕了。好不容易看见女厕标志,那个亲切啊,正飙着泪想摸进去,结果一按手柄,次奥,给锁了!   林微微拉住一个路过的大兵妹子,道,“我要上厕所。”   她一脸为难,“这一层都在打扫卫生,厕所刚消过毒,所以暂时不开放。要不然,你去食堂吧。”   额,食堂绕过去至少10分钟,她憋不住了。   拽着兵妹子的袖子,林微微一把泪一把汗地问,“你们哪里还有厕所!?男厕、残疾人厕所,我来者不拒!”   她想了想道,“要不然你去隔壁男兵宿舍吧。现在这个点,他们全都在外面操练演习,空着没人。”   男兵宿舍的格局和女兵不太一致,但绝对是同样的坑爹,找个厕所要饶半天,真不知道他们拉肚子的时候,该肿么解决。   一边抱怨,一边四处搜寻,走廊上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想问都问不到。看来还真是全体操练去了。有人在,这情况虽然尴尬,但至少可以速战速决;没人在,没有尴尬,她就跟无头苍蝇四处乱窜!   隐隐听见有流水的声音,林微微心中一喜,急忙顺着声音寻了过去。瞧见门上写着厕所两个大字,她一喜,推门进去。   一排被擦洗的白花花亮晶晶的马桶啊……闪瞎她的狗眼。   幸好德国男厕设备先进,有站有坐,Unisex,男女通用。唯一的缺点就是没遮挡的屏障,不过反正没人,怕啥。坐在马桶上,她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唉,解放全人类的一刻终于来临了。   解决完问题正打算站起来,突然之间,右边的侧门哗哒一声被人粗鲁地推开了,林微微一怔,本能地按着衣摆,遮住重点部位。   抬起头,就瞧见一个光屁股的……年轻男人,背着光,大咧咧地走了进来。他身上不但滴着水,还有肥皂泡沫,显然是洗澡洗了一半。一路走来,弄了一地的水渍。   他似乎没料到,男厕里会有人,还是个女人,顿时愣怔当场。林微微也没好去那里,一双蓝眼,一双黑眼,在空中纠缠,相生相杀。   林微微抬头看看他,再低头看看自己,后知后觉地放声尖叫起来,顿觉三观崩裂。   额滴个神呐,谁来解释下,为毛这厕所会和浴室一扇门互通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最新更新时间可能有些不稳定,具体大家可以关注我的微博,或者加q群,q群号码在首页。   下集预告:   “那你在我们男兵寝室做什么?”   “没瞧见么,我在上厕所。”反正已经丢脸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她忽的一下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扣好裤子,临末还补了句,道,“你不信的话,可以过来检查。”   如果舒尔茨语气婉转,她当然也不会那么冲,可他偏偏一开始就虎着个脸,说话语气、看人眼神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像是她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不就是借你们厕所用一下,拽什么。   林微微哼了声,正打算淡定臭屁地从他身边走过,谁知道,却被他一把拽住。这人果然不吃素,那股手劲将她的手腕捏得劈啪作响,她吓一跳,立即抬头瞪他,“你想干嘛?”   他松手,冷冷地说了句,“冲厕所。” ☆、61第六十章 东方女神棍   在隔壁浴室洗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舒尔茨少尉,被林微微一脚踢成公伤的人。   演习时,在部下面前不慎掉了面子,心情一下子低落了,无精打采地和同僚打了个招呼,提早回到寝室。想洗个澡休息下,再出去重振雄风,谁知,眨眼功夫,又遇上了这个东方女神棍。   刚才在外面他一直带着面罩,所以林微微认不出他,但他对她却印象深刻着呢,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英勇神武的亚洲女人。   平时舒尔茨没那么无礼,可现在不正郁闷着么,看见她就想到自己刚才的囧状,没好气地道了声,   “这里是男厕。”   林微微本来还怀着歉意,可听他语气不善,不由也冷下了脸。你被我看光了,可我也同样被你看光了,你这么气势汹汹地吓鬼啊。   她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在我们男兵寝室做什么?”   “没瞧见么,我在上厕所。”反正已经丢脸了,干脆破罐子破摔,她忽的一下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扣好裤子,临末还补了句,道,“你不信的话,可以过来检查。”   如果舒尔茨语气婉转,她当然也不会那么冲,可他偏偏一开始就虎着个脸,说话语气、看人眼神都让人觉得不舒服,像是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不就是借你们厕所用一下,拽什么。   林微微哼了声,正打算淡定臭屁地从他身边走过,谁知道,却被他一把拽住。这人果然不吃素,那股手劲将她的手腕捏得劈啪作响,她吓一跳,立即抬头瞪他,“你想干嘛?”   他松手,冷冷地说了句,“冲厕所。”   额,刚才太亢奋,竟给忘了。她憋着气狠狠白了他一眼,今天的脸算是丢尽了。一不做二不休,冲完厕所,索性再洗个手。   舒尔茨地在一边看着她洗手,一言不发,估计被她脸皮的厚度给震慑了。   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随手一抛,扔进垃圾桶,傲娇异常地道,“记得以后不要在对外开放的时间里洗澡,不然人家会以为,你有意卖弄。顺便说句,你身材不错的,就是那地方要再大点……你懂的。”   林微微趾高气扬地路过他,去拉厕所门,不料,手指还没碰到门柄,臂膀突然一紧,又被他拎小鸡似的一把拎了回来。他将她按在墙上,这动作是专门对付恐怖分子的,显然在他心里,这女人已和塔利班划上了等号。   “军人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请你自重。”   他光着身子,还湿淋淋的,又做出这么暧昧的姿势,现在却一本正经地来说教,真是好笑。   林微微伸出两根手指,顶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然后用她老鼠般的小力气一点点地将他顶开。她极其不给面子地噗嗤一笑,道,“我很重的,50公斤。”   正想站直身体,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戳在腿间,很是膈应。她低头一看,顿时惊呆了。   这位十秒钟前还义正言辞教育她的兵大哥,十秒钟后,极度可耻地……勃.起了。那凶器昂首挺胸的,就像一把上了膛的枪,森森然地瞄准了她。   这回,不光是微微震惊,就连舒尔茨自己也愣怔了。刚才被她一脚踢软,现在又被她一句话气硬,该硬不硬,该软不软,里子面子全都丢光了。   两人对视一眼,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林微微才反应过来,用力地推了他一把,骂道, “卑鄙,下流,无耻!”   她红着脸跺跺脚,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什么神圣不可侵犯的军人尊严,我呸,明明就是个不要脸的男流氓!   低着头,一口气跑到宿舍外面,迎面走来一个人,来不及刹车一头撞了上去。抬头一看,是弗里茨。   见她跌跌冲冲地扑过来,他便敞开怀抱迎接她,带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怎么才一会没见,你就迫不及待地向我投怀送抱?”   林微微双手抵在他胸前,拉开一段距离,左右环视了下,问,“那美女呢?”   “谁?”   “明知故问!”心情不好,她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就走。可没走几步,就被弗里茨从背后一把抱住。   “你这是吃醋了。”   “才没有。我爱吃糖,不爱吃醋!”死鸭子还嘴硬。   他也不和她争辩,伸出舌头舔了下她的耳廓,“真的吗?”   被他舔得耳朵痒痒的,浑身一颤,她一根根地扳开他的手指,没好气地道,“舔什么舔,我又不是你的肉骨头。”   他笑着接嘴,“你要是肉骨头就好了,一口吞进腹里,从此没人和我争夺。”   她林微微哪有这么吃香啦,也就是他弗里茨死缠烂打着,之前还不是一路被人甩?不过,他这话说得动听,她爱听,心情也一下子开朗了起来。   “弗里茨,我问你个问题。”   他握住她的手,挑了下双眉,示意她问。   “你们男人在什么时候,那玩意会变硬?”   “你是说我?”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在看见你赤身裸体的时候。”他回答的理所应当。   她横了他一眼,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是认真的。一看见你,就算不全.裸,也会有感觉。比如……现在。”说着,他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看着,拉起她的手贴在那里,俯在她耳边道,“感受到它了没?”   大庭广众下,就这样毫无顾忌地做着猥琐动作,弗里茨,你的节操呢?林微微用力抽回手,一肚子的后悔。她错了,就不该没事找事,问他这种敏感问题的。   弗里茨没给她抽身的机会,双手放在她的肩上,环住她颈子,道,“当然,你不在的时候,也会硬。”   听他这么一说,她顿时就急了。   见她撅着嘴巴生气了,弗里茨终于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道,“那就是尿急的时候。”   额,还好,这一句话终于挽救回了她对德国军人的印象。   ****   模拟军演算是今天最精彩的压轴大戏了,由应约而来的外营士兵假扮成塔利班恐怖分子,挟持人质。而272部队反恐精英将会向人们展示,在这种危急情况下,他们如何避过地雷、清除外围监控,突破建筑物里敌方的内部部署,最后围歼恐怖分子,并成功拯救人质。   前后一共设置了两个场景,第一场在居民住宅区,第二场在废弃工厂里。   对于生活在和平世界里的老百姓来说,这两场军演感觉就像COSPLAY;可对于驻军在阿富汗的官兵而言,这模拟场景却非常真实,相似的情况随时都可能发生。   在追求逼真的同时,为了避免误伤群众,两队人马的武器都做了特殊处理。枪口上安装着红外线感应装置,在战士扣动扳机之际,会发出仿真的爆破声。唯一不同于真抢实弹的是,取代子弹,从枪管里射出的是红外线。一旦被对方射中要害,衣服上的感应灯会自动跳闪,手中的武器也随即失去了攻击力。换句话说,此人中弹而亡。   第一场演习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观众席上挤满了男女老少,大家对军事神马的未必就懂行,多数只是抱着有趣的心态,过来凑热闹。   在外行人看来,那些战士已经是精英中的精英,发出的子弹10发9准,速度比普通人快一倍,步伐整齐,动作训练有素。见他们火速清除外围,观众席上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林微微正想跟着众人一起鼓掌叫好,耳边就传来弗里茨抱着迟疑态度的批判。   “装拆枪械的动作太慢,要在真实的战场上,38秒,足够让敌人的子弹将他们射个对穿。队伍分成两支,正反两面进攻,如果是大规模的战争还好。但是,这是散战,我方两侧空虚,只能祈祷上帝,左右双翼没有埋伏。否则,必然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而且,这些士兵射击姿势也不对,右侧空虚没有防御,如果敌人的子弹从右边过来,完全无法应付。”   他演讲似地发表了一大段,林微微云里雾里的愣是半句话也没听懂。转过头望向他,只见阳光下的男人双手负背,昂首挺胸地站在那里,微眯的眼睛里散发出冷峻的光芒,浑身透出一股令人无法直视的威严。   这瞬间,她突然觉得,即便没有制服的点缀,弗里茨那挺拔的站姿、不苟言笑的神态,仍然突显出那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比场中任何一个人都更具有军人风范。   上辈子的职业是军人,还是军官,所以看见他们训练中的漏洞,他忍不住就要说上几句。林微微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也不指望她能和自己讨论,所以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而已。   不想,人群中还真有懂行的人,听他发表了自己的想法,接嘴问, “那你说,这应该怎么破?”   弗里茨转头,两道目光扫了过去。那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带了顶深蓝色的鸭舌帽,帽檐上别着国防军坦克部队的徽章。他人精瘦,却穿着一件宽大的防雨外套。   那中年人似乎意识到自己问得有些唐突,便打了个哈哈,主动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卡尔.科诺布洛赫,同是军事爱好者。”   “弗里茨.赫尔曼。”   两人伸手一握,算是认识了。   卡尔赞赏道,“刚才你的分析很到位,但就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破解?”   弗里茨当过军官,去过战场,生死悬一线。要说现代化的武器,他不行,但要说到实战经验,那绝对是比谁都丰富。就是自诩专家,也不为过。1955年联邦国防军刚建立的时候,军中也回聘了不少二战期间的老兵作为顾问团,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些人就算没归西,也老得差不多了。   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聊得起来的人,弗里茨也没傲娇,直言无忌地道,“大规模的战争战略为辅,武器和兵团为主;而小规模的地盘争夺战,则正好相反。你看,他们一共十个人,可以三个人前锋,三个人断后,剩下四人再分两组,从两边迂回。这个时候,如果有埋伏,左右双翼的人就起到了掩护作用。”   卡尔思虑了下,反驳,“这确实是个方法,但也有弱点。就是主攻力量被削弱,假如两侧没有伏击,反而拖延了攻占时间。你知道,真正在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   弗里茨立即打断他的话,道,“在真正的战场上,考验的是反应和灵敏度,但他们的漏洞太多,想补救都没有机会。”   “比如?”   他做了个扛枪射击的动作,道,“如果敌方在200米开外,那么这个攻击姿势,完全没问题。但是,这是场近身搏击,你看,这四名正面攻击的战士,他们所处之地,是敌方火力的集中点;你再看他们射击的姿势,右侧空虚不说,腿部蹲姿也不对。”   说着,弗里茨又示范了一遍,道,“扎稳马步,放低身体,这样才能将纳入扫射的范围面扩大。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必须做好随时撤退,寻找掩体的准备。他们的身体太过僵硬,危机关头,只能喂敌方的枪火。而且后方防御力量布置的也不到位,狙击手离得太近,这个位置很容易被暴露。”   “听你说得言之凿凿,但实战起来,不知道会怎样。”卡尔还是持怀疑态度,显然这个年过半百的大叔没那么容易妥协。   弗里茨耸了下肩,没答。如果真的是一场战争,所有的技巧都成了纸上谈兵,必须靠实际经验积累。只不过,这一不小心,付出的可就是生命的代价。   见他沉默,卡尔又问,“小伙子,你当过兵吗?”   弗里茨点头。   “什么兵种?”   “步兵狙击手。”   卡尔看着他,心中一动,道,“我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他低声在弗里茨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寻求意见道,“怎么样?”   弗里茨对他的话不为所动,“不怎么样。”   卡尔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50欧元的票面,塞给他,道,“愿意试试么?”   弗里茨没接嘴。   卡尔便又掏了一张50出来,拍在他手里道,“100?”   弗里茨伸出五根手指晃了晃,道,“至少500。”   “贵了!”   “这是特殊服务。”展示看家本领,少一分也不干。   卡尔想了想,最后忍痛割爱地一拍腿,叫道,“成交。”   俩男人,一老一少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达成了个协议。   林微微站在旁边看演习,突然觉得自己外套的口袋一沉,还以为有小偷,结果伸手一摸,却抓到了一大把钱。50、100的好几张,她吓一跳,急忙转头,就瞧见弗里茨在冲自己笑。   她扬眉,投去询问的目光。   “我离开下,你在这里等我。”   见他要走,林微微忙一把拉住他,叫道,“喂,你去哪里?”   他回身,在她额头亲了下,道,“去上演一场好戏,你等着看戏。”   ???看着他的背影,林微微满脸问号。   什么好戏啊?    ☆、62第六十一章 现代精英pk纳粹战士   林微微做梦也没想到,弗里茨嘴里的好戏,就是让反恐精英全军覆没,然后人质一个个地被恐怖分子撕票。这个180°大反转的结局,不但让观众们震惊了,就连一边休息的军官也被彻底震慑了,一口水喷在监视屏幕上,瞪圆眼睛半天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这些可是国防军+警方中战斗力最高的KSK(Kommando Spezialkraefte),全德国一共才选拔出1100个,是绝对顶尖的精英啊啊啊!外营请来的不过是普通士兵,他们怎么可能会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镜头必须切换到弗里茨和卡尔之前的那个君子协定。其实这个卡尔不是一个普通的军事爱好者,而是272部队的负责人,科诺中校。   今天卡尔是以游客身份,带家人前来参观军营,没想到,在茫茫人海中就碰到了弗里茨这朵奇葩。   一开始听见弗里茨点评,他只是觉得有趣,便随口接了几句话茬。可没想到这小子满有几下子,还挺专业,从握枪姿势,到进攻布局说得头头是道的。就连四周撤退路线,可利用的掩体这些容易被人忽略掉的细节,他都注意到了。   部队每天这么操练,没觉得有问题,但通过今天和其他部队的军演,再经弗里茨这么几句话一评点,这些漏洞顿时变得显而易见起来。   卡尔自己也是个专家,历史战争有过不少钻研,甚至阿富汗都去过好几回。这要是没几把刷子,怎么能当上中校?所以,当他听到弗里茨对地势利弊和战略缺陷,作出寻幽入微地分析时,不由大大吃了一惊。   看弗里茨的年龄也就30来岁,就算是去过中东战场的精英,也未必有一针见血的见解,毕竟大家都是在和平年代长大的。这人要不是信口开河的神棍,就是个军事天才。卡尔不由对他产生了一些兴趣,萌发了想试试他水平的念头。   谁知,将自己身份透露给弗里茨,对方不但不鸟他,对他的提议也是兴致缺缺,让他撞了一鼻子的灰。不过,卡尔也是个执着的人,直觉这人不一般,给人一种在军营侵淫多年的感觉。有心要试他一试,见说不动他,卡尔灵机一动,便想拿钞票去打动他。   第一场演习结束后,有10分钟的场间休息,卡尔让弗里茨做了下准备,和外营的士兵一起扮演成恐怖分子,进入工厂。换掉衣服,摸上机枪,脚底踩着碎瓦,对弗里茨来说,犹如昨日再现。   随着精英的靠近,战争也随之爆发,这让他想起了41年的那场斯大林格勒战役。战争场地也是在工厂,苏德两军一寸寸的攻占,每前进一步都是践踏在同伴和敌人的尸体上,那可真是个人间炼狱。   有过从地狱逃生的经验,也经历过近代史上最血腥的战争,对弗里茨这样的人来说,今天这场军事演习简直是游戏。   在斯大林格勒战斗C区的时候,情况类似,在一座废弃的工厂里,他们被苏联人围困偷袭。弗里茨带着20多名部下,经过一场激烈的争夺,硬是杀出一条血路,逃出升天。只不过,那时的情况更加复杂严峻,他们缺少炮弹,还时刻受到火箭炮的威胁。而现在,他要对付的不过只是10个武装战士而已,这难度不成正比。   将手下分成ABCD四组,A组守在入口,B、C为左右双翼各安插两人,D组由一名狙击手、两名机射组成,留在后线防御。当对方靠近的时候,A组发出警告,牺牲两人诱敌深入,等他们完全掉进陷阱,再从四面包围,关门打狗。   要说起来,这个计策,还是当年穿越后的微微教给他的呢。没想到,时隔70年,还是这么好用。   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们的攻击会来得这么直接、这么猛烈,就像一阵暴雨般当头砸下。不过,毕竟是训练有素的精英战士,见情况不对立即做出应对,先锋小队就地一滚,分别找了个掩体进行射击反攻。   不过,正如弗里茨之前所说的那样,他们处于交叉火力口,而掩体太弱,他们射击姿势也不到位,各种平时不以为然的小错误在此刻成了致命的缺陷。   不错,他们动作确实快,但弗里茨更快。进入他瞄准镜的人,不是被他的子弹一枪爆了头,就是心脏中弹,干净利索,连半点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入侵者心中咯噔一声,知道这回是遇上了高手。纸上谈兵,他们个个是精英,但遇上真枪实弹,匮乏经验。   由于弗里茨双侧迂回的战略,两边发出的射击声严重干扰了入侵者的判断,令人沮丧的是,他们还没发现狙击手的蜗居点,队友已接连倒下。   这一场军演本预计在40分钟内完成,可现在时间才过半,弗里茨已掌控大局,将对手杀个措手不及。   25分钟后,在弗里茨的带领下,10名反恐精英全军覆没,而他的团队伤亡人数不过4个。作为一个军官,他在保全部下、降低损伤的同时,又成功地守住老巢,无可挑剔。   他扛着步枪从掩体中出来,那动作潇洒自然,显而易见,这才是最后的赢家。照理说,演习到这里已经结束了,可弗里茨就是这么狂妄嚣张的人,为了突显对手的无用,他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绑票也一起给撕了。   他抽出手枪,顶在那些人质的后颈,一人补上一枪。这是他在集中营里枪毙罪犯的习惯性动作,利落,却也决绝。四名人质无一幸存!这一幕让人印象深刻,人群里顿时鸦雀无声,估计大家都被他的动作和气势给震惊了。就连解说员都失了声,不知道该对此行动作何解释。   但不管如何,这次拯救任务失败得彻底!平日里负责集训的军官,一个个不敢置信地瞪着监视屏,一张张脸都黑成了翔。   这,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发呆的人群中,只有卡尔摸着下巴,一脸深思,对弗里茨的兴趣瞬间翻倍。果然没看走眼,这人非池中物啊!   离开演习场,弗里茨脱了身上的服装,掀了头罩,一脸春风得意地向微微走去。瞧他这小人得志的模样,林微微背脊一凉,觉得这次演习失败十之□和他有关。   “你刚去哪里了?”   弗里茨吹了声口哨,去部队骚了一把。爽,就一个字。   见他不回答,却神色异常,林微微不由追问,“你又做了什么坏事?”   “没有。只是大显身手。”   “你去搅局了?”林微微不死心,打破沙锅问到底。   弗里茨也不隐瞒,痛快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天哪,你在军营也敢乱来?”林微微顿时惊愕了,这人也太无法无天了吧,这篓子都捅到部队基地来了。   他耸耸肩,一脸不以为然。   想到之前的近身肉搏,那些战士真不是吃素的,林微微实在好奇,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可都是训练有素的精英啊!”   弗里茨伸手指了指脑袋,道,“因为我比他们多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智慧。”   噗。一口饮料喷出十丈远。这皮厚得……已经缺乏形容词了。   弗里茨故意逗她,凑在她耳边,道,“告诉你,这一招,其实叫做……关、门、打、狗!”   林微微听后,顿时下巴掉了。   关门打狗,这样啊~~~~   两人说着话,这时卡尔来了。   卡尔换了一身军装,林微微眼前一花,其他没看见,就光去数他胸口的勋章了。额,好多,看得她眼花缭乱的。正数着,突然心口一紧……Wait,这人是来干嘛的?该不会是弗里茨闯了祸,麻烦找上门了吧?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转,卡尔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J.L军营的负责人科诺布洛赫中校。”   “您,您好。”在这样一个军营中,能和普通军官说上几句话已经很难能可贵了,更别提是这终极boss类的。   见林微微拘束,卡尔友好地笑了笑,说了几句客套,便将注意力转向了弗里茨,“这500欧花得很值,你向我证明了你的强大!小伙子,干得不错。”   对于他的赞扬,弗里茨不卑不亢地笑纳了,心里暗忖,老家伙,不是我太强,而是你的这些军士太缺乏实战经验。   “你现在在哪个军营?”卡尔问。   “我没再当兵了。”   他哦了声,似乎有些惊讶,“为什么?”   “因为没有战争。”对弗里茨而言,二战结束后,这个世界就太平了。   闻言,卡尔不禁失笑,道,“大错特错,战争还是存在的,阿富汗,伊拉克,还有非洲一些国家,仍然在流血。你在德国感受不到,但是去了那里,死亡就一下子离得很近。”   也许吧。弗里茨耸了耸肩,既没否认,也没争辩。虽然电视里也有新闻滚动播出,但是,对于中东这些国家,没去过,不了解,所以觉得很陌生。   “说实话,你在军事上的天赋令我赞赏,”卡尔不疾不徐地说了句开场白,然后话锋一转,切入正题道,“你有没有想过为祖国的联邦国防军效力?”   “你的意思是要我来这里当兵?”弗里茨。   “你几岁?”   理论上34,实际上100。   卡尔摇头,道,“可惜34岁已经超过征兵年龄,虽然我不能破例招你入伍,但是我可以提供你一个更有趣的职位。“   “是什么?”   “军事顾问。”   弗里茨扬了扬眉。   军事顾问不属于军人编制,但受雇于部队,也从部队领取薪资。高级顾问(尤其是负责阿富汗、科索沃、阿尔巴尼亚等敏感地区的顾问),专为国防部长、手掌兵权的将军、以及部队负责人出谋划策,制定作战计划。服务对象的级别越是高,收入也越高。   国防部长等一定职位的人,有任命权。简单来说,他们就好比一个公司的CEO,可以自主决定聘用谁当他们的顾问,只不过,权利和责任也是相等的。   这个工作确实很诱人,弗里茨有点心动,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所以没立即答应,而是问道,“那工作时间呢?”   “你住在哪里?”   “柏林。”   卡尔道,“100公里,开车顺利也要45分钟。作为顾问,我不要求你每天都驻守军营,但至少一点,必须随传随到。”   “我现在的兼职工作呢?需要放弃?”   “什么兼职?”   “模特。”   “你不是军人,所以在这方面没有严谨的规定,你可以自己决定。”卡尔问下属要来一份文件,递给他,继续说道,“这是工作合同,你可以带回家,静下心来仔细阅读下里面的条款,如果愿意接受,签名后邮寄给我们军营的人事部。”   弗里茨伸手接过,点头道,“我会考虑的。”   卡尔伸手拍了下他的肩,道,“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是人人都能得到,所以我希望你能珍惜,我很看好你的。”   弗里茨应了声,收起合同。   两人又站在那里聊了一会儿军事,林微微越听越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说来,弗里茨搞砸军演,是被允许了的。不但如此,还是军营负责人花钱买乱……德国人的回路,果然不是吾等凡人能够理解的。   瞧着弗里茨神采焕发的侧面,真心觉得不可思议,这小贼到底踩到了什么狗屎运。闲着没事干,跑来参观军营,这样都能给他捡到一个牛逼哄哄的工作——国防军军事顾问。话说,他下一步计划是不是就打算去勾搭德国国防部长古滕贝格了?顺便连德国总理默克尔也一举拿下?    ☆、63第六十二章 吃醋   上完了两节课,眨眼便是午休时间,林微微下午没课,在校门口等着弗里茨来接。结果老弗爷没候到,却迎来了李小贱。   “走,我有八卦要和你说。”   一听到有八卦,林微微立马来劲了,“什么事?”   “你先陪我去吃饭。”   挡不住那颗八婆的心,微微飞快地发了个短信给弗里茨,屁颠颠地也跟着去了。   “到底啥事?”   “是关于杨森倪娜的。”   “他们怎么了?”   “杨森又出轨了。”   “真的咩?”   “倪娜自己说的。”   “这回他出轨对象是谁啊?”这么问,纯属好奇。   “张玫。”   “哈!”林微微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   “好笑吧,我刚听见也是这个反应。”小贱停顿了下,继续道,“自从婚礼后,杨森就跟变了个人似的,现在的他坏成渣了,对谁都来者不拒。在和张玫搞上之前,和他们公司的那个小助理就有一腿。倪娜真够憋屈的,刚结婚不到两个月,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以前,杨森在乎她的孩子,对她千依百顺的,可现在他啥都无所谓了。管不住他,她也只能忍。”   “她那是活该。”林微微哼了声,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他们那个圈子乱透了,我还是保持距离远观。”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刚认识倪娜和杨森的时候,他们给我的印象都挺好的,没想到现在一个变得只认钱,另一个变成滥交成性的花花公子。”   “所以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交友须谨慎啊。”   李小贱道,“话是这么说,可这里毕竟不在国内,华人也就这么多。大家都认识,抬头不见低头见,哪能真的彻底断交啊。”   “说得也是。”   由于语言文化上的差异,和德国人毕竟有间隙,总是和同胞相处来得自在亲切些,也就免不了会有这些唧唧歪歪的鸡婆事发生。   两人找了个位置,一边吃饭一边又胡天海地8了一会儿新闻,这时有人来了。转头一看是张玫和蒋丽。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小贱不待见张玫,可是蒋丽人还是挺好的,大家都是中国人,就算谈不来也没必要扯破脸皮,给德国人看笑话。   当事人来了,当然不能再八卦,只能找点无关痛痒的话题。   李小贱突然想起,便问,“对了,上个星期听你说要去军营参观,结果去了吗?”   林微微点头,“去了。”   “怎么样?   “就看见一辆辆的坦克和一堆堆的制服男。”   “哇,有没有拍照?”   “有哦。”林微微取出手机,调了几张照片出来。   都是色女属性,听见有帅锅,几颗脑袋齐刷刷地凑了过来。   李小贱啧啧地摇头,一脸后悔,“早知道,就和你们一起去了。”   蒋丽翻着照片,然后惊讶地道,“这个不是弗里茨么?”   闻言,张玫瞥去一眼。   林微微解释,“这是他为军营拍的招兵广告。”   “怪不得。”小贱称赞道,“弗里茨可真上镜呀。”   蒋丽随即赞同,“是啊,看上去就和那些精英战士一样,很有军人气魄呢。”   林微微正想客气几句,谁知,还没来得及张嘴,已被张玫抢去了话机。就听她在那里阴阳怪气地道,“像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军人。”   听她这么说,林微微不服气地反驳,“本来不是,不过现在是了。”   “哦?怎么回事,快说来听听。”   林微微便将那天在军营里发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听得大家是目瞪口呆的。   她话音还没落下,小贱已在一边不可思议地叫了起来,“也就是说,那位中校先生付了他500欧,求他去破坏军演。”   “可以这么说。”   李小贱立马竖起大拇指,连连称奇,“牛!弗里茨绝壁是本年度最霸气侧漏的第一神人。”   林微微哈哈一笑道,“同意。”   张玫没说话,蒋丽却在一边好奇地追问,“他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份工作合同的?”   “他扮演成恐怖分子,一口气将反恐精英灭了个干净,还当众撕了绑票。科诺中校认定他是个军事奇才,当场就拿着合同过来,邀请他为联邦国防军效力。”   “天哪,这听起来就像是个奇迹。”蒋丽。   “他这人本来就是奇迹。”李小贱更正。   张玫问,“他之前当过兵?”   “好像是的。”   “他不是说自己是贵族后裔?”张玫咄咄逼人。   “贵族在国防军当兵又不是什么怪事,好多贵族后代不当兵还不给继承遗产呢。”   张玫不学历史,被林微微这么一堵,没话说了。   “所以说,”李小贱咬着指甲,总结性发言,“我们的老弗爷现在摇身一变,成了国防军272部队的参谋长了?”   “是军事顾问。”林微微纠正。   小贱随手一挥,道,“对我来说没区别。不就是个叫法么,中文翻译出来,还不是都一样。”   蒋丽问,“那他什么时候上任?”   “下个月初。”   “恭喜啊。你家的流浪犬终于荣升警犬。”   这本来是句玩笑话,不过从张玫嘴里说出来,就有说不出的别扭。李小贱听出话里的讽刺,立即不悦地瞪过去,这女人的语气为什么总是那么冲人呢。别说林微微听着不舒服,就连她这个旁人也觉得神烦。本想反驳回去,可转念一下,又忍住了,她玩着饮料的杯口,对微微道,   “你这人运气真心好,这么绝无仅有的一支潜力股也能被你挖掘到。人长得帅,又是忠犬一头,关键时刻还能出来冲场面,给你争光。王子气质,吊丝属性,鬼畜气场,能屈能伸,又是包你爽的一夜七次郎……这种男人哪里去找?也难怪这里有人妒忌得发狂,红眼病不要太明显哦。来来来,快给我们大家传授下经验吧。免得某些人,摸不到边就瞎来,尽学些下三滥的手段去勾引别人的老公。”   小贱说得含沙射影,被踩中痛处,张玫的脸色顿时变了,虽然敢做,却不敢承认。脸上挂不住,便沉不住气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低声喊道,“李健健,你说谁呢?”   李小贱气定神闲地喝了口可乐,然后东张西望了会儿,故作惊讶道,“咦,谁的尾巴被踩了?叫得可真难听。”   李小贱是出了名的嘴贱,连系里教授得被她气走过,更别提张玫了。她黑着脸,转身要走,又被小贱叫住。   “喂,把你的垃圾自己带走,谁帮你倒啊?”   张玫鼓起腮帮子,踩着高跟鞋走了。蒋丽毕竟和张玫是同系同寝室的朋友,交情匪浅,遇上这情况有些尴尬。她说了句不好意思,也跟着走了。   等她们走远了后,林微微望着小贱,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哼,和我比嘴贱,找死呢!”   笑过之后,林微微道,“我真不明白,她为什么处处针对我。我和杨森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小贱道,“傻瓜,她这是妒忌你,妒忌你有弗里茨,妒忌弗里茨一下子吊丝大翻身。”   “我只是个普通人,比我混得好的人多的去了,为什么她偏要盯着我。”   “她不是盯着你,她是盯着弗里茨呢。”小贱纠正。   “不会吧,我以为她的目标是杨森。”   “谁知道,贱.人的心理你别猜,也永远猜不透。”李小贱哼了声,转过话锋,道,“我说,你和弗里茨到底怎么回事?这算是确认了关系没啊?”   “还没。”   “都住一起了,怎么还没?”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我妈没松口。她说我HOLD不住他,谈个恋爱还行,结婚找弗里茨这样的人靠不住。”   “不会吧,他都忠犬成这样了,还靠不住?”   “我妈不是说他会三心二意,而是他的性格,太孤僻,太以自我为中心。她觉得我们真要结合,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磨合。”   “也对,你家老弗爷真就跟一匹野狼似的,得靠你慢慢调.教。不过,话说回来,像他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心动的。就连张玫这种才见过他一次面的,就念念不忘,用各种话来酸你。军营里都是男人倒也算了,可在模特公司,那么多美女,你要将他看牢点啊。德国社会开放,你看倪娜张玫,她们都还是中国人呢,看见杨森这个高富帅,不照样扔了节操,争个头破血流,更别提奔放的德国女人了。”   林微微本来压根儿没往这方面上想,可听她这么说,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踏实,便问,“怎么看住他?总不能24小时绑住他。”   李小贱眼珠子一转,给她出了个馊主意,道,“生米煮成熟饭!”   “已经是熟饭了,我们又不是没上过床。”   “谁让你和他滚床单了。”李小贱白了她一眼,道,“你去买个戒指套牢他。你妈不让,你就别让她知道,悄悄地跑去民政局,偷偷地和他把证给领了。他心定了,你也放心了,先斩后奏,你妈也不能再反对了,这一举三得,简直完美出翔。”   额。 这主意果然馊。   ****   林微微本来没把小贱的话放心上,可回家路上,接到弗里茨的短信,说在公司还要待一会儿。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她步伐一拐,就绕道去了他的公司。   不去还好,一去,顿时打翻了醋坛子。   什么有事要做,明明就是和美女约会。弗里茨坐在公司底层的咖啡厅里,悠哉哉地喝茶聊天,对面坐着个性感大美女。   那个美女,她有点印象的,是那天在军营里遇到的大律师。喝就喝,聊就聊呗,偏偏两人还要眉来眼去的,尤其是那大美女笑意盈盈地向他频繁放电,看得微微眼睛直充血。   我说呢,怎么不来学校接我,原来在这里忙着调.情!   这女人看着碍眼,尤其是她的胸……林微微走到侧对他们的玻璃窗前,用力地敲了敲,打断两人的对话。见弗里茨的目光投向自己,便伸手向他勾了勾。   快出来啊,混蛋,我才是你的正主!   弗里茨见到她,眉眼一松,嘴角边随即露出一个灿烂笑容。他向她眨眨眼,右手按在嘴上,毫不吝啬地抛去个飞吻。   她心一跳,脸一红,被他这淫.荡的神情挑拨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见微微来了,弗里茨没心思再待下去,说了几句,便要起身告辞。散就散了吧,临末了,两人还要拥抱下。看见那大美女用她Double D的胸器去蹭他,林微微火就大了,恨不得拿跟针去戳爆她。   都说了是我的男人,还这么骚骚骚!   打发了海蒂,弗里茨大步向她走来。   林微微咬牙切齿地先发制人,“你怎么回事?竟然背着我和她约会。”   见她为自己吃醋,弗里茨心情大好,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口,道,“放心,这里只有你。”   “没正经。”林微微顺势用力掐了把他的胸肌,道,“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她是谁?找你干嘛?”   弗里茨道,“她是律师,我要委托她替我办事,我们下个星期三去瑞士,预计一个星期后回来。”   “什么?”她一听顿时跳脚,“你去瑞士,一个星期,还就你们俩?”开玩笑啊!这不是羊入虎口,额,弗里茨是羊。   见她暴躁的样子,弗里茨哈哈一笑,捏了把她的鼻子,道,“我真是爱煞你这吃醋的模样了。”   说着,便低下头去吻她。   林微微气呼呼地想挡,结果被他一把掐住了下巴,逃都逃不掉。被他亲得晕头转向,春心荡漾,都忘了自己刚才要说啥。   过足瘾后,弗里茨放开她,安慰,“就一个星期。”   “我也要去。”   弗里茨想也没想就把她给拒了,“我们去办正事。”   “什么正事这么神秘。”   “现在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弗里茨拉住她的手,霸道地转移话题,道,“好了,想想晚上给我做些啥。”   林微微一脸不乐意,悻悻地道,“醋溜土豆丝。”   “还有呢?“   “糖醋排骨。”   “有没有其他选择?”   “有,醋溜鱼。”   弗里茨皱着眉,“怎么都是醋?”   “因为老子我吃醋了!”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地回了家,林微微在为两人短暂的分离伤神忧愁,却不知道还有一件更大的事在后面等着他们,打乱了计划好的行程。    ☆、64第六十三章 母上归来   “弗里茨,你能不能快一点,再晚飞机都要降落了。”林微微不停地看着手表催促,这混蛋已经霸占厕所十多分钟,该不会是一个人在里面打飞机吧。   脑中阴暗地飘过这个念头,正打算推门进去一探究竟,门就自动开了,林微微一惊,手机掉到了地上。   弗里茨穿得很正式,白色的衬衫配上深色的领带,宽肩和窄腰勾勒出那漂亮的倒三角体型,裁剪合体的西裤突显出他修长有力的腿,很帅也很有型,只不过……   见她看着自己发呆,他更是风情万种地抿嘴一笑,两个酒窝在双颊边若隐若现。他弯腰捡起手机,还给她,道,“怎么,不认识我了。”   林微微回神,接过手机,皱眉道,“不行不行,这发型要重弄。”   “为什么不行?”   “看着就像纳粹。”   闻言,弗里茨一挑眉,嘴里没反驳,心里却在想,我本来就是纳粹。   林微微将他推进厕所,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用水打湿了,重新上发胶。平时在家窝着也就算了,一会儿要去机场,国际友人众多,一定得注意形象。要不然,万一碰到个犹太反纳粹分子,躺着也中枪,伤不起啊。   “你头发太长了,明天去下理发店吧。“   这种三七开的发型早不流行了,弄个小贝式的板刷头也不错,反正他就要去军队当顾问了,就当是入乡随俗。   弗里茨难得心情不错,没反驳,坐在马桶盖子上随她折腾。见她两座高峰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春心不由一阵荡漾,忽视不掉干脆不忽视了,直接凑过嘴一口亲了上去。   “哎呀!“林微微被他的突击行动吓了跳,急忙向后退了步,低头一看,只见真丝的布料上一个透明的口水印。她脸一红,拿起梳子用力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没好气地道,“你干嘛?”‘   他一不做二不休,顺势又捏了把她的胸,脸不红气不喘地回答,“调戏你。”   用梳子拍开他的手,林微微啐道,“去,整天没个正经。”   等她忙好,弗里茨站起来照了照镜子。见状林微微问,“怎样?”   “不甚满意,但还凑活。”   切,真没品。说不到一起,林微微噘嘴不去理他了。   车子开上高速公路,蔡英打了个电话过来,告诉他们飞机已经安全抵达。出关领行李还要折腾上一会儿,林微微算算时间,正好差不多能赶上。   下午四点,飞机的停车场依然车满为患。好不容易找到个停车位,两人匆忙赶向接机大厅,走在机场里,弗里茨一路带走了众人的目光。他一身正装,她一身休闲,格格不入,感觉不是一次元的人。   林微微瞥了他一眼,不满道,“不过是来机场接个人,需要穿得那么正式吗?”   弗里茨点了下她的下巴,纠正,“是接你母亲。”   咦,为毛这话让她莫名欢喜呢?   等了半个多小时,林微微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母女俩在国外相依为命地生活了8年,感情特别好。一个月没见到母上,按捺不住心里的雀跃,几步冲了上去,一把抱住蔡英,亲热地叫了声老妈。   蔡英放下行李,伸手回抱她,在女儿脸上各亲了一下,道,“一个月的行程终于结束了。”   林微微道,“你在美国都做了些啥?感觉好像瘦掉了。”   “天天听讲座、演讲,不然就是在workshop和其他艺术家一起开会,忙!”   “美国好玩吗?”   “挺好玩,很时尚,就是穷富差异大。”   说了几句,蔡英又道,“给你买了衣服。”   “真的啊?给我瞅瞅。”   “这里怎么拿?回家再看。”   林微微乖巧地嗯了声。   蔡英不经意地一抬头,正好望见不远处的弗里茨,没想到他也会跟着来,有点吃惊。   “我们一下子找不到房子,所以暂时住在你那,顺便照看奇奇。”林微微见她在看弗里茨,便道。   “要住多久?你一个人回来,我欢迎,但是多个男人,不习惯。”   闻言,林微微忙道,“我们在找房子,找到房子就搬。”   蔡英点头,也没多说。在国外多年,社会舆论、生活环境都不一样了,所以她的思想比较开通,同居神马的无所谓,只要别弄出人命就行。   弗里茨虽然听不懂中文,但撞见她们的目光,料想话题多少和自己有关。他走上前,作为礼节,伸手拥抱了下蔡英,道,“德国欢迎你的归来。”   才个把月没见,小子学会拍马了,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蔡英笑道,“谢谢你来接我。”   他微微一笑,做了个不足挂齿的动作,作为回应。母女有话要说,弗里茨插不进去,也听不懂,自觉接过行李,乖乖地跟在后面当跟班。林微微勾着母亲,时不时地侧脸偷瞧他。西装革履,一表人才,有这样一个霸气侧漏的跟班,就跟牵了头藏獒在马路上溜达,拉风无限啊。   将行李搬上车子,林微微拉开驾驶座正想坐进去,却被弗里茨一把拦住,他说,“我来开车,你坐后面陪你母亲。”   呀,小样儿,今天咋那么体贴,让她都受宠若惊了有木有。   车子一路飞奔,到了家,还没开门,奇奇听到他们的声音,就开始吱吱地叫了起来。推开大门,它飞扑了上来,看见蔡英那个亲热,就跟见了亲妈似的。   替微微养狗3年,日夜陪伴,感情深厚,蔡英在美国期间,想奇奇比女儿还想得厉害。她回家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找东西吃,而是先给狗喂食,几年下来都是习惯动作了。   蔡英是个好母亲,也是个好饲主,给微微买了不少新衣服,给奇奇带了许多狗零食。微微跑去厕所一件件试穿,然后在两人一狗面前走舞台秀,蔡英笑着点评。弗里茨在一边看着她娘俩欢腾,满眼宠溺,一家其乐融融。   将衣服收好,林微微搂着妈妈,问,“饿不饿?”   蔡英摇头,“不饿,飞机上吃过点。”   飞了十多个小时,毕竟快60的人了,蔡英很想再和女儿多说会话,可偏偏心有余力不足。她伸手挡在嘴前,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去躺会,倒时差。”   虽然想缠着老妈再发一会儿嗲,不过见妈妈一脸疲惫,反正来日方长,林微微话锋一转,讨好卖乖道,“妈,你去睡觉,我给你做饭。”   蔡英拍了下女儿的手,回房补觉去了。   目送老妈关门,林微微一回头,便看见弗里茨靠着门板在看她。收起笑脸,她一鼓眼睛,凶巴巴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见她变脸如变天,弗里茨不由失笑,问,“你打算给你妈做些什么?”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忙跑去冰箱,翻了翻,原材料有限得可怕。   瞧她咬着手指发呆,弗里茨又道,“醋溜土豆?糖醋排骨?醋溜鱼?”   听出他话里赤果果的嘲笑,林微微随手从冰箱里抓起一块生姜,劈头盖脸地向他砸去,道,“爆炒鬼畜,清蒸弗里茨!”   弗里茨眉宇含笑,一委身,轻松地躲了过去。生姜啪的一声,砸到了他身后的奇奇脑袋上。奇奇嗷的一声窜了过来,对着两人一阵狂吠。   三两下将奇奇制服,弗里茨提议道,“别折腾了,不如外面去买点外卖。”   林微微想想也对,母亲刚下飞机,估计没什么胃口。   溜了狗,买了晚饭,太阳都下山了,蔡英还没起。林微微本想喊她吃饭,可跑去母亲房间看看,发现她睡得正熟。没敢惊动她,就和弗里茨两人先吃了。   蔡英买的是一间两室一厅的房子,一间主卧室她自己住,一间客房是微微的小窝。里面的格局仍然保持着她没搬走时的原样,书桌书柜上放着各种卡哇伊的摆设,一张单人床上躺着一只泰迪熊,典型的女孩子闺房。   前几天,老妈不在,便睡在母亲的房间里,她那床宽敞。现在母亲回来了,他俩自然得让位。她房里的床太小,两个人虽然能睡下,但不舒服,本想让弗里茨睡外面大厅的沙发,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这人喜欢裸睡,万一半夜母亲起来上厕所,看见个裸男,一定会震惊。想来想去,只能给他在自己房里搭个地铺。   不过弗里茨也不是省油的灯,搂着她睡觉都成习惯了,让他突然睡地上,他哪肯。林微微不过跑去洗了个澡,回房就瞧见他已经气定神闲地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欣赏她打从18岁起就开始收藏的裸男照片。   哎呦,眼见自己无节操的小秘密被曝了光,林微微脸一红,气急败坏地就去抢。弗里茨将照相本从左手换到右手,就是不给她抢到。   他一脸了然,道,“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怪不得会跑去德军的露天澡堂子,偷看男人洗澡。”(具体请看穿越二战第199、200章美男沐浴图)   林微微没穿越,没印象,不知道他在说啥,瞪着眼睛跺了跺脚道,“你胡说什么,快还给我。”   故意逗她,他就是不还,将影集放入枕头下,然后一把将她拉上了床。他翻了个身,压她在身底,坏笑道,“看我还不够吗?你这个欲求不满的小女人。”   谁欲求不满了。林微微伸腿去踹他,却被他死死压住,“一个晚上你要几次,你说,我都满足你。”   啊!!!林微微的脸红透了,极其怨愤地瞪他,“你就尽情嘲笑我吧。”   “我是认真的。作为你的男人,让你满意,是我的首要任务。”   “呸,你才不是我的男人。”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去当别人的男人,那个海蒂我看也不错,胸大……”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林微微用力掐了他一把,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横眉竖目地叫道,“你敢!”   他笑了,笑得那个风骚,拉起她的手指,一根根地吻过去,“我有你就够了。”   肉麻,但挺受用。   弗里茨顺着她的手臂,吻到她的胸口,抱着温香软玉在怀中,一下子火焰高涨。小床虽然睡得不舒服,但滚起来还是挺刺激,别有风情。   母上回来了,林微微多少有点顾忌,挡住他的吻,道,“我累了,我们睡觉吧。”   闻言,弗里茨伸手拉了灯,重复她的话,道,“好,我们睡觉。”当然,是我睡你。   林微微背着他,就觉得黑暗中,他的手不老实地到处游移。摸到她的胸前,一圈圈的画着圈。   “弗里茨……”   他在她耳边嘘了声,道,“睡觉!”   然后,他极其不要脸地伸手扯下她的小内裤,从后面进入。   她闷哼了声,本能地扭动身体,要挣扎。弗里茨按住她,一边吻着她敏感的耳垂,一边安抚她,让她渐渐停止反抗,和他一起享受这一刻的美妙。   毕竟家里有长辈,两人不敢太猖狂,以免母上发飙,将他们扔出去。弗里茨抱着她,隐忍着心底的欲望,慢慢地动。每一下都深深的,扎入了彼此的心灵。   两人正在床上折腾得欢乐,这时,奇奇来了。伸爪在门柄上一搭,然后轻轻推了下,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推门进来了。   林微微还以为是动静太大惊动母上,不由吓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臭狗。   奇奇跑到他们面前,眨着一双眼睛,伸出舌头,好奇地看着他们。这么激烈,这俩厮在干嘛呢。弄不清楚状况,忠厚的奇奇打算在一边围观,找了个近排vip观众席,扬起尾巴绕了一圈,趴下了。   门开了一条缝,林微微不安地推了他一把,道,“快去关门啊。”   弗里茨正忙着做活塞运动,哪有这功夫抽身,嘴里嗯了声,继续埋头苦干。压抑的低吟在耳边吹过,撩拨着她的心,很快她也没多余心思去管房门开还是关了。   两人换了个姿势,弗里茨将她狠狠压在床上,缠着她的手指,汗滴到她的胸口。快乐的一秒,就算母上亲自来,她也不想停了。   奇奇见两人折腾地欢乐,还以为他们在玩,于是摇着尾巴再度靠近。它先是舔了下微微的脸,她挥了挥手,将它赶走。奇奇不死心,又蠢蠢欲动地跑了过来,这下去舔弗里茨的大腿,舔了大腿还不够,又去舔他的脚丫子。   弗里茨打炮打得正爽歪,突然觉得脚底心一阵奇痒,回头一看,就瞧见奇奇睁着一双狗眼,正咧嘴对他笑。   好事被骚扰,心里十万个不开心,弗里茨眉头一紧,随手抄起林微微的那本裸男锦集,向它砸去。   厚实的影集落在奇奇面前五厘米处,发出咚的一声响,奇奇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嗷的一声跳起来,夹着尾巴从门缝中逃走了。   喘息渐渐落下,他的强劲让她有些体力不支,眼一闭就这么睡了过去。月光照在床头,显出她沉静的睡容,弗里茨撩开微微颈间被汗湿的碎发,吻了上去。和她在一起,不管何时何地,心里都是这样的满足。   林微微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到半夜的时候,被一阵尿意憋醒。床小,两人只能贴着睡,弗里茨双手环着她的腰,就跟抱强盗似的,她一点都挣脱不了。无奈之下,只好用力推了他一把,把他叫醒。   “我要上厕所。”   他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脱口回了句,“要我陪你去?”   囧,上厕所还要护驾?她忙道,“不用,只要你松手就行。”   弗里茨翻了个身,终于高抬贵手。林微微爬下床,踩着拖鞋去厕所。   正睡意朦胧间,他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那声音充满了彷徨和恐惧。几乎是同一秒钟,弗里茨猛地睁开眼睛。作为军人,本来睡眠就浅,再加上奇奇的狗吠,他一下子清醒过来。见微微不在身边,他心口一紧,跳下床,三两步窜了出去。    ☆、65第六十四章 生死一线   林微微跑去上厕所,没想到门锁上了,里面有灯光,还以为是蔡英在用厕所。也没多想,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几分钟后,老妈还没出来,她有点急,就去敲了敲门。没有回应,也没有动静,四周静悄悄的一片,她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别是出了什么事吧?脑中升起这个念头,林微微顿时慌神了,手下敲门的力道不由更大了。她一边拍门,一边大声叫着妈妈,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这边的响动立即引来了奇奇,狗是十分具有灵性的动物,见大半夜的,林微微行为举止不同寻常,便围着她叫了起来。   弗里茨一开始还以为家里遭贼,忙一个翻身从床上跃起,三两步跑到大厅。四周一环视,除了一脸焦急的微微,什么也没有。   他快步向她走去,问,“怎么了?”   听见弗里茨的声音,林微微回头望去,语无伦次地道,“我妈,我妈在里面,我叫她也没反应,她会不会……”   弗里茨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镇定。转动了下门锁,果然被锁住了,他对微微道,“你让开点。”   幸好这是厕所,只是一个简略的小锁,弗里茨用力撞了几下,门就开了。两人冲进去一看,果然出事了!   蔡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嘴唇发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妈妈!”林微微一看这情况当场就急哭了。毕竟不是医护人员,生平又是第一次遇上这情况,她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   见她要挪动蔡英,弗里茨忙制止,道,“别乱来,要送她去医院。”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微微立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摸到电话拨了个112给急救中心。   弗里茨是老兵,战场上,这种事情看多了,也处理多了,自然比林微微镇定沉着。虽然不会救人,但是急救措施还是会一点,他伸手探了下蔡英的鼻息,又摸了下她的脉搏,虽然微弱,却还都在。   他轻拍了下蔡英的脸,问,“哈罗,能听见我说话吗?”   蔡英陷入深度昏迷中,完全没有知觉。弗里茨将她头扬起,以免舌头堵塞呼吸道而导致窒息。   看见弗里茨的动作,林微微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在驾校学的第一急救措施,急切地问,“要不要人工呼吸,按摩心脏?”   弗里茨摇了摇头,道,“不用,她还有呼吸和心跳。医生什么时候来?”   “马上。”林微微握着母亲的手,胡乱擦了一把脸,六神无主地问,“现在怎么办?”   “等。”   “怎么会这样?之前还好好的啊。”她哭丧着脸,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弗里茨不知道说什么可以安慰她,便伸手搂过她的肩膀,亲了亲她的头发。   救护车来得很快,前后不超过10分钟,可林微微仍然觉得度秒如年。看见急救医生出现在眼前,就像是黑暗中看见了一丝光芒,她拉着医生走进厕所,道,“我妈,我妈她昏迷,她……”   见她词不达意,弗里茨接过话茬,沉稳地开口,“她半夜晕倒,脉搏心跳都有,但微弱。从我们发现她一直到你们抵达,大概20分钟左右。”   医护人员一共来了三个,他们取出设备,给蔡英做了个心电图,又注射了一剂强心针。这情况比较危急,光是靠心电图推断不出什么病症,怕是脑梗,谁也不敢耽搁,直接送去医院。   救护车里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林微微跟着医生去,弗里茨自己开车,两人约好在医院碰头。   蔡英呼吸微弱,一上车医生就给她戴上了氧气罩,挂上点滴,看这状况不容乐观。林微微一脸焦急,恨不得坐上火箭炮,眨眼就到医院。握着母亲的手,眼里望见她苍白的面容,一股无力感抨击了她。26年来,从未像现在这一刻,如此深刻地感受到生命的脆弱。   医生翻了下蔡英的心电图、血糖测试等,问,“你母亲平时是否患有心脏病,大动脉硬化等疾病?”   林微微摇头,“没有,我妈身体一向硬朗,她今天刚从美国回来。白天都还一切正常,就是说有点累,需要倒时差,然后晚上就突然晕倒了……”   “她有没有吃过什么东西?”   “飞机上吃过,回家后没有。”   医生一边记录,一边又问了些基本问题,林微微一一回答。见母亲这样,她如坐针毡,忐忑地问,“我妈到底怎么了?她会不会……”这个死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心电图上心律有些失常,具体病因现在无法诊断,必须送去急救室进一步检查。你放心,我们会尽力抢救。”   到达医院后,蔡英立即被送入抢救室,闲杂人等进不去,只能在外面等着。不知道具体状况,她心急如焚,在位置上坐了不到五秒钟,又站起来来回踱步。   妈妈,你一定要挺住。   过了一会儿,弗里茨来了,一把拉住坐立不安的她,问道, “怎么样?”   “还在手术中,没有消息。”林微微道。   “不会有事的。”弗里茨握住她的手,给她力量,给她希望。   林微微动嘴想说些什么,这时手术室门开了,有医生走了出来。顾不得弗里茨,她忙迎了上去,心里既紧张又害怕,那一刻竟然不敢开口。   “怎么样?”弗里茨替她问道。   医生皱了皱眉,摇头道,“情况不妙,我们给她做了脑CT扫描,脑MRI检查,确诊是脑栓塞。”   “这是什么疾病?能治愈吗?”   “脑栓塞是由血凝块、斑块、脂肪细胞等组成的栓子,进入脑循环,造成脑血管阻塞,所以引起病者深度昏迷。必须立即开刀排除颅内血块,阻止脑组织软化坏死。”   “那还等什么?”   “这个手术风险很大,我们需要家属的签字。”医生递过来一张单子。   一听风险很大,林微微顿时紧张了,忙问,“有多少成功率?”   “百分之二十五。”   林微微脚一软,要不是弗里茨眼快揽住,就一屁股坐地上去了。她不死心地追问,“那如果不动手术,有没有保守治疗?”   “没有,血块在大脑,可能引起局部脑组织缺血缺氧,随时会脑梗死。动手术有25%的机会,不动手术死亡率100%,而且是随时猝死。”   “这根本没有选择。”林微微叫了起来。   “所以,我不是来征询你的意见,而是让你签字。”医生的话一字一句残忍得就像一把刀,切断希望,让她浑身冰凉。见她神色糟糕,他似乎有些于心不忍,便略带安慰地继而又道,“虽然不能保证手术一定成功,但我们必须积极面对。所幸你母亲被发现得早,病况在进一步恶化前,得到控制。所以乐观的说,堵塞的血管被打通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别无他选,只能坚强面对,林微微颤抖着手,接过单子,签下自己的名字。在医生离开前,她忍不住又上前一把拉住他,恳求道,“请您一定一定要尽力,我就这么一个亲人。”   医生点头,拍了下她的手,道,“我们会尽全力的。”   手术至少要五个小时,林微微和弗里茨就坐在外面等,一分一秒都走在她的心头上。任何人都能轻松地说一句逝者安息,生者坚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是,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不是路人甲乙丙丁,而是她妈妈,那个生她养她的妈妈啊!   她要养狗,妈妈陪着去看展会挑狗;她失恋,妈妈耐心安慰她;她申请学校不顺利,也是妈妈鼓励她再接再厉。这世上,如果真的有不离不弃的爱,那就是父母的爱,至死方休。   一直以为这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不会离开。可是现在,母亲危在旦夕,想为她做些什么,却无能为力。迫不及待地想知道手术结果,可又怕带来的是可怕的噩耗,她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矛盾的压抑感逼疯了。   林微微掐着手掌,再也坐不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见她向外走去,弗里茨也随即跟着起身,伸手拉住她,道,“你去哪?”   “我要去教堂,妈妈是基督教徒,我要替她祷告上帝。”   弗里茨皱着眉头,回头望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指在两点,凌晨两点。这个时间点,哪还有教堂开着?   一把将她拉回来,他呵斥道,“别胡闹。”   林微微甩开他的手,道,“别拦我,让我去!”   她也不想无理取闹,她也想像电视剧里的女主,冷静面对。可她只是个普通人,那种即将失去亲人的恐惧深深地刻在心里,让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才25%的机会,而那个躺在手术室里的人是她的母亲!除了上帝,谁还能帮助她?   弗里茨抿着嘴,紧紧地拽着她,就是不松手。她疯,他不能跟着疯,总要有人理智面对。   “放开,快放开!”她扭动手腕,见怎么都挣扎不开,不由怒了,握紧拳头用力去捶打他的胸膛。可还是挣脱不了,情急之下,一口咬住他的手背上。狠狠地,把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   被她咬出了血,弗里茨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抿着嘴,任由她发泄。直到她没了劲,才松嘴,一手臂的血渍,触目惊心。   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合着咸咸的眼泪,一起吞下了肚子。闹了一会儿,慢慢地恢复了理智,林微微眼里闪过愧疚,无力地靠在他怀里,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弗里茨搂着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浮躁的气息。   “以前妈妈让我入基督教,和她一起去教堂祈祷,我总是用各种借口搪塞。一定是耶稣生气了,迁怒我母亲……”   越说越伤心,她鼻子一酸,泪珠断了线,一眼模糊。   见她掉眼泪,弗里茨很想安慰她,可张了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他从小没了亲情,在那个人性被泯灭的黑暗年代,曾有一段时间,他行尸走肉般地混日子。一个人孤独惯了,不爱人也不被爱,直到她的出现。也许无法和她感同身受,但他知道,她难受,他必定跟着难受;她要是累了,他就把肩膀给她靠。   林微微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瑟瑟发抖,哭道,“弗里茨,我害怕,我怕妈妈就这么死在手术台上,我怕以后自己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她的话、她的颤抖让他一震,突然想起了两人43年在苏联一起逃难时的情景。她饿得失去了理智,差点把自己卖了,幸好在关键时刻他没有坐视不理,拉了她一把。那时的她,也是这样无助,他叹了口气,过去和现在相互交错,最后凝聚成一股深深的情感,是对她的爱。   他张开双臂将她完全归入怀中,亲吻着她的额头,给出他一生一世,不,也许是永生永世的承诺,“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可惜林微微一颗心全都系在了母亲身上,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望着急救室大门的红灯怔怔发呆。   她需要一点信心,一点勇气,于是问,“弗里茨,你说我妈能否度过难关?”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重复她的话,语气铿锵有力,“她一定会的。”   “谢谢。”她靠在他胸口,擦了下眼泪,道,“小时候,我很淘气,不肯做作业。去外面补课的时候,偷溜去运动场看球员踢球。后来,老师打电话去我家告状,我爸气坏了,把我按地上一顿好打。我妈护着我,结果还被老爸抽到了好几下。妈妈让我学钢琴,我贪玩看电视,然后我妈用毛线针扎我手背,我生气,趁她不注意,把针全都折断扔了。后来,父母离婚,妈来了德国,我一个在外婆家,没人管我了,无法无天做了不少错事。再后来,妈就把我接到德国,替我申请高中,安排我生活,我们俩在异国他乡相依为命。我知道妈妈不可能陪我一辈子,迟早要离开的,可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那么快,那么突然。就是今天下午她还是好好的,我们还在一起整理东西,我还在试她给我买的衣服……”   林微微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因为是最亲的人,在一起的时光总是不珍惜,觉得那是理所当然。等要失去了,再来后悔难受。   “嘘,别说了,闭眼休息一会儿。乖。”弗里茨伸手按住她的嘴唇,轻轻地抚过她的头发,拍着她的肩头,安抚她那颗悲怆的心。他的温柔全都给了她,毫无保留。   她还算是幸运的,在伤心无助之际,有人陪着她,一起过难关。弗里茨的气息,让她的心安定了一点。   折腾一晚上,林微微挡不住疲倦,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梦中看见母亲在对自己微笑。真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眼睛睁开,什么也没发生。宁愿去死的人是自己,自私地想把悲痛留给别人,这样就不用面对生死离别。   整整六个半小时心急火燎地等待,急救室的灯终于灭了,弗里茨一夜未睡。见状,便立即摇醒了林微微,道,“手术结束了。”   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叫了声妈。   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走了出来,那一刻,她懦弱地竟不敢上前。感受到内心的颤抖,弗里茨握紧她的手,给她面对现实的勇气。   那一步的跨近就好像是生与死的界限。   不知不觉,天亮了。第一缕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在地上投下一束束五彩缤纷的光芒,又是五光十足的一天。   只是,这带来的是希望还是绝望? ☆、66第六十五章 穿来的神人   “蔡女士的家属?”   听见医生询问,林微微怀着忐忑的心情,一步踏前,颤抖着声音,道,“我是她女儿。”   她紧紧地抓住弗里茨的手掌,一颗心几乎跳出了喉咙口,深怕医生一张嘴,就是宣判了死刑。   但,所幸的是,上帝没有遗弃他的臣民。所以……   “手术进展顺利,脑部淤血已经去除。”   这句话犹如福音降世,林微微两眼一热,情不自禁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感谢上帝!仿佛自己生了场大病,刚从死神手里逃生似的,她有种全身都虚脱了的感觉。   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声音,她哑着嗓子道, “您的意思是,我母亲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期?”   医生道,“理论上是的。手术后,她心跳血压血糖等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不过,这毕竟是开脑颅的大手术,对身体损伤比较大,是否能恢复还得看病人自身的体质。这几天我们会安排她在重症监护室里观察,熬过这一星期,病情才算彻底稳定。”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的病情还会反复?”   “不排除这种可能。我们已经溶解栓子,并使其破碎。在之后的48小时,破碎的血块会随着血液流动,通过导管排出体内。但毕竟血管壁受到损伤,有大量红细胞渗出,极可能再次引起栓塞,导致血性脑梗死。不过,这种情况发生的几率不高,一般是岁数高的老年人比较容易遇上。你母亲还年轻,我相信她能够克服这一难关。”   “那她什么时候能够清醒过来?”   “如果没有突发状况,一个星期,她就能恢复知觉。”   林微微问,“能恢复到之前那样吗?我是说大脑思维,身体机能之类的。”   “恢复的好,可以的。”   “那要是不顺利呢?会半身不遂,或成为植物人吗?”   “会。”见她忧虑重重,医生话锋一转,又鼓励道,“我们现在第一步是保全她的性命,第二步再考虑如何帮她恢复。光从手术上来说,算是非常成功的。小姑娘,不要着急,我们一步步来。”   尽了该尽的力,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昨天紧急入院,一直候在手术室门口寸步不离,现在病情稳定下来,林微微才想起要去办理住院手续。   德国的医保还算是给力的,救护车800欧、开刀5万欧、加上住院的XY欧全部由保险公司承担,她们连个零头都不需要支付。   母亲刚从鬼门关逃过一劫,她放心不下,可重症监护室,又不能随便进去。在外面央求了护士好半天,好话歹话说尽了,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弗里茨买个咖啡回来,就瞧见林微微鼓着嘴巴,满眼郁闷。他戳了下她的脸,问,“怎么了?”   接过他手中的咖啡,她抱怨道,“这个护士真是古板,一点人情味也没有。”   “不肯放你进去?”   林微微点头。   弗里茨放下咖啡,站起来道,“是你的方式不对,看我的。”   说着,他长腿一伸,站了起来。以为他要去捣乱,微微忙一把拉住他,问,“你干嘛?”   “帮你疏通关系。”他整了下衣领,走了过去。   疏通关系?难道他要用钱贿赂?林微微一脑袋的问号,忐忑的目光一路追随他。   弗里茨走到咨询台前,斜身靠着,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敲了敲桌子。护士小姐以为又是林微微,不耐烦地抬起脸,没想到,过来的是个大帅锅。顿时精神抖擞,换上个露出8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色女本性,果然不分国界。   弗里茨扬起嘴唇,毫不吝啬地展露出那对会引诱人的小酒窝。不知他说了些啥,两人低低的笑声传来,林微微使劲拉长了耳朵,也没听清谈话内容。   那护士年纪也不算小,但还是被他挑逗的目光看得脸红耳赤,只见她红着脸,拿起便签写了个几个字推给他。   弗里茨伸手接过,笑而不语。   转过头,看见林微微在看他,便向她勾了勾手,示意她过来。   “护士长还有10分钟回来,请你务必在这个时间限制内离开。”   这个难搞的护士小姐竟然肯放行,林微微着实吃了一惊,弗里茨这家伙不会又出卖色相了吧?   心里有点不爽,可也无可奈何,谁让这里是女护士镇守,不是男护士呢?   找到蔡英所在的隔离室,林微微推门进去,看见母亲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种电线管子,不由心酸。但,活着总比死了好。   “妈妈,你一定会没事的。”林微微轻轻地捏了下蔡英的手,又说了一些积极乐观的话,也不知道老妈听不听得到。   不能待太久,陪了一会儿母亲,林微微便出来了。弗里茨还在和那护士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见她出来,便打了个招呼,向她走来。   两人并肩走出去,弗里茨问,“怎么样?”   “还昏迷着。”   “正常,医生不是说还有七天危险期。”   林微微心情沉重,也没多说,叹了口气,道,“谢谢。”   “谢什么?”   “陪我帮我。”   闻言,弗里茨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真心谢的话,就给点福利。”   林微微没反驳,踮脚主动在他唇上亲了一记。   他心满意足地微微一笑,环住她的肩膀道,“这样的感谢,一辈子都不嫌多。”   一夜没合眼,弗里茨倒还好,林微微一脸精疲力尽。昨晚哭了一场,眼睛还红肿着,看上去憔悴不堪。反正母亲在观察室也不能陪夜,先回家睡一觉,再看情况。   弗里茨开着车,电台里放着轻快的歌曲,林微微靠着休息了会儿,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问,“你是怎么说服护士小姐的?”   “我把鲁尔的名片给他,告诉她,这家模特公司在找护士拍公益广告,有兴趣的话,她可以去试试。”   “真的?鲁尔真有这类广告?”她惊讶。   “没有。”弗里茨回答得很干脆。   林微微不由叫了起来,“那你不是在忽悠她?”   弗里茨耸了耸肩,有啥大惊小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这人向来如此的。更何况,他不过随口提了句,愿者上钩而已,又不是什么骗财劫色的勾当。   “那她要真去找鲁尔了呢?”   “让他去动脑筋解决。”   “我的天,你可真是个好雇员。”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扬眉,从口袋里掏出那护士给自己的电话号码,打开车窗,双手一松,那纸片就这么随风飞了出去。   ****   眼睛一眨,便是三天过去,只剩下四天了。每一天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林微微虽然做好了最差的打算,可每次手机响,她还是会心惊肉跳的。   李小贱总是说她承受能力太差,可这事搁谁身上都不好受。学校里,有小贱陪着她,陪她上课、陪她吃饭,找各种笑话逗她乐。她的心意,林微微全都心领,但脸上还是笑不出。想到母亲生死未卜,她心里就难受,整天神思恍惚的,做什么都心不在焉。小贱除了嘴里头的安慰,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大忙,事实上,谁也帮不上。   这最后四天危险期,96个小时5760秒真正是一分一秒地艰难熬过啊。没人能给她承诺,她只能跑去教堂寻求寄托,为母亲点上一支祈祷的蜡烛,然后面对圣象静静地坐上一下午。   已经是深秋,太阳不再像仲夏夜的时候高高挂起,黄昏时刻,天空布满了晚霞。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是弗里茨发来的。   出来吧,我在外面等你。   短短的几行字,却让她觉得温馨。有这么一刻,她甚至想,万一妈妈真的先走了,那她至少还有弗里茨,茫茫人海中还有一双可以依靠的肩膀。   推开沉重的教堂大铁门,一眼就瞧见弗里茨。他靠在墙壁上,在那里吞云吐雾。看到微微出来,他随手熄灭烟头,大步向她走来。   “你母亲怎么样?”   “医院里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弗里茨搂住她的肩膀。   林微微下意识地向他怀里靠了靠,环住他的腰,问道,“明天你什么时候动身?”   “取消了。”   闻言,她转脸望他,“你不去瑞士了?”   “不去了,你更重要。”他淡淡地道。   一方面,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另一方面,在她最脆弱、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难道要丢下她不管?   虽然在一星期前就安排好行程,可这事发生后,他还是毫无犹豫地通知海蒂,取消原定计划。   海蒂在电话里半真半假地开玩笑,她可真是你的挚爱,为了她,连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能取消。   弗里茨笑笑,什么也没说,直接挂了电话。   没了钱,可以再赚;要没了她,难道要他再穿越一次?   林微微不知道弗里茨心底的想法,但光是听他这么说,就已经很感动了。伸手抱了抱他,道,“有你陪我真好。”   明天是Erntedankfest,相当于美国的感恩节。17、18、19世纪的时候,秋季收割完毕后,农民从乡下进城赶集,然后相互交换商品。在这一天,人们相聚一起,载歌载舞,庆祝今年的好收成。随着时间推移,这个传统文化仍然保留至今,大广场上搭起了游乐场,请来了乐队,异常热闹。   林微微心情不好,不想凑热闹,想避开,可弗里茨却不让。他牵住她的手道,“走,我们去逛逛。”   本想拒绝,可转念一想,自己回了家,没事干也是胡思乱想,还不如在这里沾沾人们的喜气。   弗里茨去卖烧烤的摊位上买了一份香肠夹面包,又买了两瓶啤酒,拉着她道,“你吃香肠,我吃面包。”   难得这个男人那么体贴,林微微感叹,“你不是无肉不欢的吗?”   他举了举手中的啤酒道,“今天我吃素。”   哈,肉神要戒肉。她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接过他手里的啤酒喝了几口,酒精一下肚,心底的忧愁终于退散了一点。弗里茨牵着她的手,在集市里漫步,摊位上摆放着各种不同的产品。有卖腊肠的、卖水果蔬菜的、卖装饰的、卖首饰的、卖衣服的、卖羊毛的……总之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微微在一个摊子上试蜂蜜护手霜,就听见弗里茨在后面叫她。   她转过身,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他。   “闭起眼。”   她照做。   “伸出手。”   “你要干嘛呀?”她好奇。   弗里茨没回答,而是拉起她的手。林微微只觉得手指一凉,有什么东西套入了她的无名指。睁眼一看,是一枚戒指,正中间雕刻着骷髅头的图案,而他手上也带着一只相同款的。   “这是什么?”   弗里茨望着她,唇角一扬,笑道,“定情信物。”   林微微皱起眉头,道,“这么丑的玩意也能当定情信物?”   见她要脱下,他忙一把按住她,道,“不丑。骷髅头的标志从一战前就有了,一直到现在还在流行,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一世纪不变。”   晕,人家送钻石,以表绵长的感情;他这人送骷髅,难道要他俩成了一对骷髅,还继续永结同心么?   “可是这么大一坨,好沉重,带着不舒服。”   弗里茨道,“习惯就好。”   他这人固执,一旦认准的事情就没商量,林微微也不去反驳他,心想,到晚上洗澡时再脱下来好了。   逛了一会儿,弗里茨问她,“你心里还难受吗?”   林微微点点头,道,“还好。”   见她神情落寞,弗里茨拉住她走了几步,道,“我们去坐那个。”   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见一座高耸入天的摩天轮,她新奇,“你不害怕?”   他摸摸鼻子,暗忖,我只怕过山车。   买了票,弗里茨拉着她的手,面对面地坐了进去。一点一点地远离陆地,渐渐升高,清风在他们身边吹过。   林微微叹息了声,道,“唉,有人把摩天轮形容爱情,一阵高.潮过去,剩下的就是平淡。”   他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像人生,从出生到死亡,完整地走完一圈。”   闻言,她抬头望向他,两人四目相触,时间定格在这一瞬间。弗里茨环住她的肩膀,一点点缓缓地凑近了脸,他高挺的鼻尖抵在她的鼻子上。   夕阳惊鸿一瞥后,夜色悄然而入,摩天轮上瞬间亮起了七彩霓虹灯,那耀眼的光芒闪亮了一方天地,也点亮了他的眼睛。那一秒,分明有波光流过,让那对绿眼珠更加流光溢彩。   “微微,不管是酸与甜,还是胖与瘦,这一圈路程,我都会和你一起走过。”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坚定,一字一句萦绕在耳边,连秋风都吹不散,让她心底颤动。她不禁问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为什么会对我那么执着?”   这句话,她问过他多少次了。显然,她仍然对自己不自信,对他不信任。弗里茨抬起眼,第一百零一次地诉说,“在我心里,你没人取代。我是因为你才来,你是我的全部。”   先不管真假,光听着就让人痴醉,唉,他的情话可真是心驰神迷啊。   弗里茨抬起她的下巴,稍一凑近,就深深地吻了上去。他的气息,他的热吻,交织成一张大网,让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她热烈地回吻,两人唇齿相缠。这一个空间,只有他们俩,谁也不会来打扰。   摩天轮转动了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地,终点也是起点。弗里茨牵着她的手,走了几步,站住脚步。他转身,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唤道,“微微。”   她嗯了声,眨着眼睛望向她。   “我刚刚说,我是为你而来,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弗里茨沉默了半晌,坦言,“因为,我是从1945年穿……”   这是他的秘密,他最终下定决心不再隐瞒,想要坦诚相对,可偏偏上帝开了个小玩笑。在这关键时刻,林微微的手机突然响了。本来不想接,但瞧见来电显示是医院的号码,之前已经有个未接电话了,她心一沉,不得不先将这浪漫的一刻扔一边。   从天堂到地狱只是一刹那的事,接通电话不久,她的笑容立即隐没在唇角边,双手颤抖地几乎握不住手机。   咬着嘴唇努力克制情绪,可眼泪还是夺眶而出,电话里传来的噩耗,让微微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深渊之巅。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今天一更有5000多字了,勉强也算双更了把。哈哈哈,快来表扬我~~~   忍不住8一下德国的医院。   去年,老爸来德国,心脏病发送进医院。救护车800欧,住院1万欧,全部由保险公司包了,我们一毛钱也没出。我爸买的只不过是本地的旅游保险,18欧一个月,最普通的那种。我们都开玩笑说,这个保险公司亏大发了。   送他进去的那个医院,很普通的市级医院,但是医生很负责,给我爸做了各种心脏测试,什么骑自行车测试心率之类的。我爸说,在国内医院都没见到过。   德国医生说,我爸情况其实没那么严重,不需要做造影,因为这个是有创伤检查,对身体有副作用,影响健康。他国内进医院,医生屁话不说,直接让他做造影。   后来,德国医生让我爸留院观察了五天,确定心脏没问题后,才由主治医生签字出院,非常非常负责!而且连药剂也是按照我爸的各项指标测试特配的。出院那天,主治医生带着他的助手过来,给我老爸做出院总结,我爸吓了一跳,说,感觉自己就像是国家领导人似的,受宠若惊。   德国人还是很负责任的,我爸爸因为有病史,医生在做决定之前,非要看参考国内病史和他平时的药物。我们只好连夜让邻居去取,扫描过来。   下集预告:   林微微吓一跳,急忙扔了书包跑过来,一把拉住他,道,“不行,这样要噎死人的!”   见她将四分之一的苹果又一切四,弗里茨摸了摸鼻子,抱怨,“你们亚洲人的管道可真细致。”   说着,随手拎起一块传说会噎死人的大苹果往嘴里一扔,三两下,吞了下去。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道,“所以说,我们亚洲人是上帝精心制作的,才不像你们白人,偷工减料,一个个都是大老粗。”   “……”种族论他听多了,还第一次听到这版本的,顿时无语了。   将他赶到一边,林微微在床边坐下,一边照顾老妈,一边问,“你怎么会来?”   弗里茨理直气壮地回答,“来尽孝道。” ☆、67第六十六章 死里逃生   赶去医院才知道,15分钟前,蔡英的病情突然恶化。脑内大量出血,有轻微脑梗现象,再次被送进抢救室。   情况危急,几个主治大夫都没有把握,只能请出HSK医院的副院长亲自主刀。这是脑外科的权威,如果他也束手无策,那就彻底没希望了。加护病房的医生不是在手术室里操刀,就是在办公室里讨论病情,剩下几个小护士,问不到最新动态,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墙壁上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个魔咒扣在头顶。母亲在里面接受抢救,林微微的心也一样受着煎熬,焦急地在走廊上踱步,那种压抑的感觉让她崩溃。如果,真的是绝望,一开始很痛,但终究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退散。但,最可怕的是这样不死不活地吊在悬崖上。有希望,却微弱,彷如残烛的火苗,随时来一阵微风都能吹灭。   “妈妈会死吗?弗里茨,你告诉我,她会不会死?”她抓住弗里茨的手,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紧紧地,死活不肯松开。   看着她绝望,他心里也不好受,伸手揽住她,安慰道,“他们会帮她度过难关的。”   “怎么度过?你能给我保证?能吗?”她挣脱他的拥抱,抓住他的衣襟,连声追问。   看着她充血的双眼,苍白的脸色,憔悴的神情,他一时找不到声音。   得不到回答,林微微又道,“她是我最亲的人,在德国我就只剩下她一个亲人了。现在她这样命在旦夕,生死难料,我心里难受,很难受。她不是李小贱,不是倪娜,不是杨森,她是我妈!弗里茨,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林微微抱着头,压抑不住的情绪倾泻而出,是那种被死神威胁的恐惧、对现实的无能为力的绝望、还有无法帮到母亲的愧疚。眼泪一颗接着一颗滚出眼眶,脚一软,她一屁股坐到在地上。   弗里茨蹲了下来,单腿跪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按在自己的胸膛上。他双眉紧蹙,眼中流露出一丝担忧。   “你要冷静,这样于事无补。”   沉醉在自己的悲伤中,她胡乱地挥了挥手,“我做不到,做不到!那里面躺的是我的妈妈,弗里茨,她是我妈!!”   他扶正她的身体,拂开她被眼泪糊了一脸的碎发,用拇指拭去她眼角的泪,一字一顿地道,“如果这是最后的结局,那就让她安心地去。”   “让她去?”她怔怔地望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她摇着头,尖声道,“不,不行。我不舍得,不舍得她就这样离开人世。”   见她情绪激动,弗里茨忙伸手抱住了她,“嘘,微微,安静下来。勇敢点,你以前能做到,现在也能的。”   曾经的他是个残忍绝情的刽子手,只会杀人,从来不会安慰人。可是现在,他搜肠刮肚地寻找可以缓和情绪的话,安抚她激荡的心。   “这个世界已经够现实、够残酷了,但至少还有妈妈一路陪着。现在我一无所有了……”   他飞快地接嘴,“你还有我。”   林微微摇了摇头,道,“不一样的。”   对母亲的依赖和信任,是骨血相连的亲情,无意识的,却又深刻地存在。即便男女之间的爱,也无法代替。   弗里茨知道现在这情况下,说什么都没用,她都听不进去。只能默默地祈祷,一会儿医生带来的是喜讯,而不是噩耗。   将堵在心口的情绪一股脑儿地发泄了出来,她虚脱了,却也平静了些。   弗里茨轻轻地抚摸她的背脊,亲着她的头发,道,“会好起来的,微微,相信我,无论现实状况怎么糟糕,都会一步步好起来的。”   她闭起眼睛,不愿去细想,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弗里茨叹了口气,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走到椅子前,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大忙他帮不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她身边陪着,伤心的时候替她擦眼泪,心累的时候,给她个肩膀靠一下。   ……   眨眼,已是凌晨,等了足足六个小时,手术室那边还是音讯全无。   一晚没睡,她有点头晕,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对无法预知的未来充满了惶恐。感受到她的不安,弗里茨将她的双手合在自己的掌心里,给她温暖和勇气。   将头靠在他肩上,林微微闭目养神休息了一会儿。早上五点左右,护士台终于有了动静,听到脚步声,她顿时惊醒。   看见有医生过来,她反射性地站起来,快步走过去,顾不上什么礼节,劈头就问,“我妈怎么样?”   经历了长时间的手术,医生也是一脸疲惫,但他还是露出个笑容,言简意赅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救回来了。”   他还说了些啥,林微微根本没听见,只有那句救回来了在脑中不停回荡。担心了一整天,也伤心了一整天,做了最差的打算。没想到,上帝手下留情,给他们放了条生路。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由喜极而泣,生和死真的只是一线之隔啊。   自从接到医院电话,她的神经就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直到现在,才得以松气。情绪波动太大,刚才就有点头晕,现在眩晕的感觉更厉害了。天旋地转的一阵眼花,幸好旁边有人扶了她一把。   医生见她脸色不佳,便道,“你母亲暂时脱离了危险期,你们可以先回家。”   “那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母亲?”   “一会儿我们会将她转到重症监护室,在这期间,有特定的探病时间,你们到时再过来吧。”   送走医生,林微微还是浑浑噩噩的,大脑乱成一团。这两天发生的意外,就像是场突如其来的恶梦,叫人措手不及。而更令人惊恐的是,她觉得自己沉浸在这个恶梦中,始终醒不过来。   她深吸了口气,道,“我去洗把脸。”   弗里茨见她精神萎靡,摇摇晃晃地向厕所走去,好像随时会摔倒似的。他不放心,便抬脚跟了上去,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   “我没事。”她回头笑了笑。   弗里茨也不和她多罗嗦,干脆一把将她抱了起来,道,“我带你回家。”   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见有人望过来,林微微怪不好意思的,象征性地挣扎了几下,低声道,“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他收紧了手臂,不给她反抗的余地,一脸严肃,“再逞强,别怪我劈晕你。”   她撇了撇嘴,没再坚持下地。双手抱着他的颈子,闭起双眼,长长地舒了口气,道,“那你抱得安稳些,让我先睡一觉。”   *****   蔡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后,终于捡回了一条命。最后一次手术很成功,脑血管中的栓子已经被彻底清除,幸好她的体质过硬,躺了四天,终于醒了。   她能睁眼,也能听明白别人在说什么,但自己还不能开口说话,毕竟伤的部位是大脑。要完全康复,恐怕少不了一段时期的治疗。但不管如何,活着就是希望。   过了十多天,蔡英的病况逐渐稳定下来,血压心跳等也都恢复正常,终于可以从重症监护室转移到普通病房了。   这场意外来得突然,前几天老妈病危,林微微心情沉重,哪里静得下心去看书,于是就接连逃了两星期的课。逃的时候不觉得,现在重返校园,才发现,艾玛,需要恶补的资料堆积成山呐。这些教授口头上对她深表慰问,但该交的论文一篇也不能少,想浑水摸个鱼都摸不到。马上就要临近毕业了,日子不好混啊!所以,心头负担一旦卸下,立马得全身心地回归正轨。   好在德国的医疗机制先进完善,医院里有专门的护工,不需要也不允许家属24小时陪夜,以免影响病人休息。每天探病的时间也有规定,早上9点到晚上7点,这做法虽然古板官僚,却很规整。   林微微忙完学校的事,就跑去医院,推开妈妈的病房,发现里面已经坐了个人。定睛一看,是弗里茨,他正在削苹果。   哦,不,正确来说是切苹果。不去皮,就这么上下左右地将苹果一切四,连果核也没去掉,就直接往老妈嘴里送。天啊,他以为这是在喂牛么?   林微微吓一跳,急忙扔了书包跑过来,一把拉住他,道,“不行,这样要噎死人的!”   见她将四分之一的苹果又一切四,弗里茨摸了摸鼻子,抱怨,“你们亚洲人的管道可真细致。”   说着,随手拎起一块传说会噎死人的大苹果往嘴里一扔,三两下,吞了下去。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道,“所以说,我们亚洲人是上帝精心制作的,才不像你们白人,偷工减料,一个个都是大老粗。”   “……”种族论他听多了,这版本的还第一次听到,顿时无语了。   将他赶到一边,林微微在床边坐下,一边照顾老妈,一边问,“你怎么会来?”   弗里茨理直气壮地回答,“来尽孝道。”   闻言,她惊得下巴脱落,回头看他,问,“尽什么?”   见她一脸惊愕,他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本正经地道,“你是我老婆,你妈就是我妈,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们。”   “我妈什么时候成你妈……”说了一半才发现,这不是重点,于是半道改口道,“我什么时候成你老婆了?”   “你接受我的戒指,等于接受了我的求婚。”   咦,她也得了脑梗么?怎么完全记不起来有这么一回事?   “什么求婚?”   见她呆呆地问,弗里茨指了下她无名指上的骷髅戒,道,“我们的定情信物。”   林微微一听顿时怒了,小样,耍她玩呢。用力拔下沉重的骷髅头,扔还给他,叫道,“滚远点,就这玩意你也好意思拿来滥竽充数!”   弗里茨没理她,捧着戒指跑到蔡英面前,神情认真地问,“我能娶你女儿吗?”   蔡英没法回答,林微微却在那里叫道,“不能!”   “为什么?”   “你的诚意呢?就算不拿钻戒求婚,那至少也要像模像样的结婚戒指,哪有人拿个玩具就想来搪塞的?一点诚心也没,你把我当什么了?随你忽悠?连求婚都这么儿戏,那今后的婚姻呢?”   林微微越说越火大,两人隔着一张病床遥遥相对。一个在这边暴跳,另一个却在那边抠鼻望天,一耳朵进一耳朵出,全当她放屁。   等她发完脾气,弗里茨无比淡定地说了一句,“我看见你妈点头了。”   咩?她顿时泄气,对牛弹琴,他根本不明白!忽的一下起身,将他推到病房门口,叫道,“出去出去,别影响我妈养病。”   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砰地一声,将大门关上。一转身,就瞧见母亲盯着自己看,林微微不由脸一红,忙安抚道,“妈,你放心,我听你的话,绝不给这小贼讨了便宜。”   蔡英不能说话,却不由稍稍地扬起了嘴角。   林微微拿来个枕头,垫在老妈的背后,去厕所打湿了毛巾,给她擦脸。   “妈妈,你今天感觉如何?是不是好一点?伤口痛得厉害吗?医生给我看了你的体检报告,都达标,应该很快就能恢复了,没多久我们就能接你回家了。”   “对了,还有4个月,这个学期就结束了,要是找不到工作的话,我打算继续读研。妈,你觉得呢?”   即便得不到回答,林微微还是喋喋不休地唠叨了好一会儿,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以为是弗里茨走了又回,她不由对天花板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起身去给他开门。   门一开,外面确实站着个男人,却不是弗里茨。没想到来的会是他,林微微不由大大地吃了一惊,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口。    ☆、68第六十七章 杨森黑化   来的人是杨森,林微微没料到他会来,不由吃了一惊。   杨森留着胡茬,不是那种夸张的络腮胡,而是精心打理过的青茬留印。以前他给人的印象是风度翩翩的企业家,现在看起来,倒像是个放荡不羁的艺术家。   听小贱说他性情大变,现在看来八卦的消息还挺准,他果然扔了以前温文尔雅的马甲,打算走花花公子路线了。他受啥刺激,微微心里多少也有点数,只不过嘴里不说穿而已。   见她瞪着自己不说话,杨森举高了手里的百合,问,“我来看看蔡老师,可以吗。”   来者是客,况且母亲刚从死亡线上回来,林微微不想太刻薄,坏了人品。于是,她轻点了下头,退后一步,给他让了个道。   杨森将手中的百合花插在花瓶里,然后交给她,道,“麻烦你去装点水。”   林微微本来不想理他,可一转眼,瞧见蔡英在向自己眨眼。既然母上这么要求,她没啥好说,不情不愿地接过花瓶,出去了。   望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瞧不见人,杨森才转回视线。他在蔡英床前的椅子上坐下,抿着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道了句,“对不起,我让您失望了。”   蔡英身体不能动,但大脑意识还是清晰的,看见杨森进来,就已经猜到了几分他的来意。   两人恋爱的时候,杨森和这个准岳母的关系就不错,蔡英是个文化人,说话轻悠悠,不锐利却句句在点。有时候,他在公司遇上烦心事,不便和父亲说的,偶然也会找她出主意。蔡英曾一度赞赏他的才华,子承父业,也算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而她最看重的一点,就是杨森的好脾气,对人宽容,不论对方穷富都能做到谦和有礼。在现今这个暴躁的社会,能做到这几点的富二代真是没几个。   这个准女婿,她一向很看好,只可惜,人无完人。毕竟年过半百,经历了许多分分合合,蔡英的想法和他们年轻人自然不同。恋爱也许是一个人的事,但结婚相守却绝对是两个人的事,杨森劈腿固然是错,但微微自身也有问题。只不过,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一味纵容,认为这就是无条件付出的爱。结果两人缺乏沟通,缺少磨合,反而导致分手。   杨森虽然结了婚,有老婆孩子,却不觉得幸福。用各种方法麻痹自己,出轨劈腿,喝酒买醉,让别人觉得自己是个渣男,坏得彻底。折磨倪娜,也折磨自己,可即便这样,仍然于事无补。胸口的伤,赤条条的,还是存在,还是会痛。他想忏悔,想弥补,可惜世上什么药都有,独独没有后悔药。   从张玫嘴里,听到蔡英出了意外,心里有些难过,便找了个机会前来探望。和林母说这些,不是想倒苦水,而是像个迷途的孩子过来寻求帮助。到底怎么才能走出这个怪圈子,才能挽救他剩下的人生。   见他走投无路,困兽似的痛苦挣扎,蔡英不由在心里一声叹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要是他敢于面对,不去逃避自己的感情,也不至于现在步步错,一路深陷,回头无岸。   林微微从厕所回来的时候,就瞧见杨森抱着头,一脸愁苦地坐在母亲床边。她不知道前因后果,不禁吓一跳,暗忖,这渣男又想干哈?   被她两道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杨森红着眼别开脸,望向窗外。他在想什么,她不甚在意,也懒得揣摩。随手打理了下鲜花,将花瓶放回原处。   林微微没话和他说,杨森也知趣,礼貌地和蔡英道别。她陪着母亲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天色不早,护士进来赶人了。   “妈,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报道。”   将东西收拾妥当,她背起包,准备打道回府。出了病房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叫她,回头一看,是杨森。他还没走,一直坐在椅子上等她,瞧她出来,便起身迎了上去。林微微不想和他多接触,没停下脚步,直接越过他。   杨森一怔,随即大步追了上去,“微微,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的手机打断了,林微微接起来一听,是弗里茨。   “你在哪?”弗里茨问。   “还在医院呢。”微微。   “什么时候回家。”弗里茨。   “现在。”微微。   “我来接你。”弗里茨。   林微微嗯了声,又道,“我想给妈炖鸡汤,待会儿顺路去超市买点菜。”   难得她肯下厨房,弗里茨在电话里逗她,“去什么超市,我到后山树林给你现打。”   她噗嗤一笑,“得了吧,外面乌漆麻黑的,你怎么打?”   “神枪手是不在乎光线亮暗的。”   林微微啐了口,道,“别贫了,快去超市门口等我。”   两人说笑几句,便挂了,想到弗里茨的话,她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这人真是朵奇葩。   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低头走出医院,在大街上走了几步,一转头,发现杨森还在。   她皱了皱眉道,“你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杨森道,“我有话要说。”   林微微打断他,“有什么话你回家找倪娜说吧,我们又不熟。”   一句我们不熟让他脸色暗淡,心潮起伏。杨森一把拉住她,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三两下拽到旁边僻静的胡同里。这个时间大街上没什么人,就算有,也只是匆匆的过客,这种年轻人闹情绪的事常有,没人在意。   杨森眨着一双深邃的眼睛看向她,低声问,“三年的感情,难道你真的就这样放下了?”   林微微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本想发火,但转念一想,又冷静了下来,道,“杨森,我差点失去亲人,所以深有体会,一个人能健康地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管你爱不爱倪娜,既然和她结了婚,就请你回去好好对待她和她的孩子,别再三心两意了。珍惜眼前人,不要到失去后,再去追悔。”   杨森飞快地接口道,“现在让我追悔莫及的就是当初放弃你。”   “做都做了,再后悔有什么用?你马上就要有孩子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不是挺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和倪娜重新开始,好好经营这个家庭。”   “我做不到,每天一闭起眼睛,脑中想到的就是你。微微,我错了,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错得离谱,是我不懂爱,所以辜负了你。你告诉我,到底怎样才能挽回?”   之前,杨森披着好男人的皮,使劲隐忍。现在,反正已经渣了,那就索性一渣到底吧。压抑的感情一旦爆发,就一发不可收拾。他踏前一步,伸手想去揽住她的肩膀。   林微微一侧身,躲开了他的触碰,又向后退开好几步,道,“怎么样都不能挽回。现在,我既不恨你,也不怨你,更不爱你,你对我而言,完完全全就是个陌生人。”   他不禁自嘲,“最熟悉的陌生人吗?微微,我了解你的脾气,熟悉你的每一寸肌肤……”   “住口!”听见他故意说得暧昧,她真怒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还不明白,我们之间根本没可能了!”   不是不明白,是他根本不想明白,杨森见她说得那么决绝,不留半丝余地,一颗心沉到了最低谷。   “是不是因为你爱上了弗里茨?”他轻声问,眼底却埋藏着阴霾。   一方面想让他死心,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事实,没啥好隐瞒的,林微微大方地承认了,“是的,我爱他,很爱。也许我们快结婚了……所以,如果你真的爱过我,就请你放我自由,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的措辞一字一句都尖锐的像把刀,划开他的胸腔,直直刺入心扉。他只不过错了一步而已,为什么一步步走下来,却会演变成现在这样的困局?陷在黑暗中,他看不到半丝希望。   大概是见林微微迟迟不到,弗里茨又打电话来催。她飞快地掏出电话,按下接听键,急促地叫道,“弗里茨,快来接我,我在医院附近的小街,我……”   不料,话还没说完,就被杨森抢了过去,狠狠一甩手,将她的手机扔了出去。可怜的爱疯撞在墙上,又落在地上,屏幕碎成了粉。   “你他妈有病!”林微微嘴里骂着,可心里也有些害怕了,以前的杨森从不会这样失控。不过,现在他堕落了,谁知道自暴自弃的人会做出什么失控的事?她顾不得粉身碎骨的手机,后退几步,转身就跑。   杨森追上来,一把将她揪了回来,抵着她的肩膀按墙上,“我是有病,我是疯了,所以才对你念念不忘。”   别说他现在有孩子,就是他没结婚,她也不会再吃回头草。可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林微微又气又怕,伸腿就去踢他。杨森吃过一次亏早有防范,顶住她的膝盖,不让她乱动。   见他一寸寸地凑近脸,心里一阵恶寒,她转过他,惊慌失措地叫道,“混蛋,难道你就不怕我告你性骚扰吗?”   “我不在乎。”以前的他当然不会做这种傻事,不过,现在万念俱灰。他板正她的脸,捏着她的下巴,作势要去亲吻她。   躲不掉,林微微干脆不躲了,主动出击。等他凑近时,她狠命地一口咬在他的嘴唇上。没料到她会咬人,杨森吃痛,手上不由松了劲道。乘机推开他,她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这一巴掌真的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道。   “卑鄙,下流!”   这时,外面的大路上隐隐传来弗里茨的声音,林微微如释重负,立即大声回应。   杨森向后倒开几步,他俊朗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竟有几分阴冷。弗里茨寻着声音很快就摸了过来,当他的人影出现在眼前,她心口一松,想也不想扑了过去,触碰到他的体温,才觉得安全。   “他,他……”一颗激荡的心砰砰跳个不停,她心有余悸。   弗里茨伸手接住她,将她抱在怀里,一抬头,就瞧见站在对面的杨森。   看这情况,他猜也能猜到个大概,不由眯起了眼睛,绿眸中射出两道可怕的冷光。   他松开微微,几步走过去,揪起杨森的衣襟,对准他的脸就是一拳。弗里茨下手不留情,杨森踉跄着退后,脸上鼻血长流。   这个不长眼的家伙,连他弗里茨的宝贝也敢动!越想越窝火,一拳揍在胃上后,又拱腿顶在他的肚子上。   他弗里茨是谁?集中营里的杀人魔鬼、纳粹特种部队的军官!得罪上帝也不能得罪的人,而杨森偏不要命地去惹了,也活该被揍得鼻青眼肿。   这要是在40年代,弗里茨非把他往死里揍不可,就算打不死他也让他半身不遂。不过,现在是法治社会,穿越了几个月,他多多少少也摸清了一些规则。给了他一点教训,不得不见好就收。   “以后少来骚扰微微,不然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你最好给我记住这句话!”弗里茨阴测测地警告。   杨森虽然身材高大,但毕竟没接受过专业训练,不可能是弗里茨的对手。他擦了下鼻血,撑着墙壁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虽然开了花,但神色依然镇定。阴郁的目光扫过两人,在心里哼了声,谁会付出代价,还是个未知之数。   他摸出手机,冷静地拨了个电话给110,这一顿打他绝不会白挨。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眼睛睁开第一件事就是码字,一直码到天黑黑,把老公都扔了。   老公终于忍无可忍,怒了,你特么就和你的那群姐妹们百合去吧。\\(^o^)/~~~~   所以,姐妹们,你们千万不能抛弃瓦。   ********* 广告时间 ******   下集预告:   在给林微微写证词的时候,赛蒙实在忍不住,问,“你属什么的?”   她不解,但还是答道,“属猪。”   “我觉得你应该属桃花。”   十二生肖中哪有桃花,林微微听不懂,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桃花运?”   听他这么一说,微微瞬间秒懂,自嘲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这可真是一朵开得绚丽的烂桃花。   赛蒙做完笔录后,收起板子,准备收工。在路过她的时候,半真半假地调侃了句,“他们希腊有女神维纳斯,我们德国有你林微微。”   噗的一声,她没忍住,喷了。艾玛,我林微微……和维纳斯齐名了。 ☆、69第六十八章 谁非礼了谁   一听有人在街头施暴,110立马火速前来。十分钟后,警车已经停在大街口了。车门一开,两名全身武装的警察正气凛然地走了出来。   话说,这人有些眼熟啊。定睛一看,果然认识,是牛蹄。   “你们谁报的警?”他的搭档叫宾恩,大摇大摆地走近后,问。   “是我。”杨森的目光扫过弗里茨,不徐不疾地道,道,“他袭击我。”   见他恶人先告状,林微微不由急了,辩驳道,“是他先非礼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两位警察均是一愣,同时抬头。尤其是宾恩,反应激烈,看见弗里茨立马拉黑了半张脸。在心中呐喊一万遍,买糕的,怎么又是你们俩哇。上次车震,搞得他们局里鸡犬不宁,差点全体下岗,这回又要闹哪样?   相较之下,赛蒙的心理素质好多了,打量他们的同时,脑中思路转得飞快。他伸出食指,轮流指向三个人,道,“他非礼你,所以你喊救命,然后他就把他给揍了?”   汗,好尖锐的洞察力。   林微微刚想点头,就听见杨森在那里道,“不是。是她勾引我,他乘机勒索。勾引未遂,恼羞成怒,对我动粗,逼我就范。”   没想到杨森会信口开河地倒打一耙,林微微一下子急了,怒叱,“胡说,明明是你一路跟着我,我打电话向弗里茨求救,他为了帮我才把你给打了。”   “你说我非礼你,那么,证据呢?我是强吻了你,还是强摸了你?弗里茨他亲眼看见了么?”   被他这么一堵,林微微顿时语塞,仔细回想下,刚才他确实只是打了个擦边球。既没吻到她,又没摸到她,撑死了也就是个企图非礼。   见她说不出话,杨森不挠不折地步步紧逼,指着自己的嘴唇道,“倒是这里还有你施暴的印记。”   “我咬你是自卫!杨森,你别颠倒黑白,欺人太甚。”她心里气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自己以前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好男人,明明就是满腹阴谋的伪君子。   林微微在这边快要被气炸了,弗里茨却在那里不厚道地被逗乐了。杨森这人其实是来搞笑的吧,原本的暴力剧场硬是给他给扭转成了搞笑剧场,他拍了拍手,道,“不错,小子有进步,学会耍流氓了。”   杨森冷冷地回了句,“彼此彼此。”   俩警察在那里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这气氛着实诡异,真假难分。到底是男的非礼女的,还是女的色心大起非礼男的?难下判断啊!当今这社会,女汉纸彪悍起来,远胜男人。前几天不还是有个新闻,说什么一女人拿电线将入室抢劫犯绕梁三圈,喂下伟哥,强x了一星期。结果那哥们蛋损精绝,打了110,哭天抢地地喊救命。   见这四个男人八双眼睛全都盯在自己身上,林微微头皮一阵阵地发麻。谢天谢地她没有读心术,要是知道他们将自己和那个强上苦逼男的牛逼女画上等号,必定呕血一公升。   到底是谁非礼谁,一时难下定论,只能给三人各录一份口供,呈上去由公诉人定夺。   按照正常法律流程,应该将他们带回警局,仔细盘问调查。不过,吃过一次瘪,弗里茨这尊大神,宾恩是万万没胆请的。生怕请回去又莫名其妙地挨批,毕竟没出人命,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地做笔录。   在给林微微写证词的时候,赛蒙实在忍不住,问,“你属什么的?”   她不解,但还是答道,“属猪。”   “我觉得你应该属桃花。”   十二生肖中哪有桃花,林微微听不懂,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你们中国人不是说桃花运?”   听他这么一说,微微瞬间秒懂,自嘲地在心里补了一句,这可真是一朵开得绚丽的烂桃花。   赛蒙做完笔录后,收起板子,准备收工。在路过她的时候,半真半假地调侃了句,“他们希腊有女神维纳斯,我们德国有你林微微。”   噗的一声,她没忍住,喷了。艾玛,我林微微……和维纳斯齐名了。   ****   德国的诉讼流程和国内有些不一样,像这类民事案件,一般流程如下:警方先将双方证词递交公诉人,由公诉人斟酌案情,决定是否立案。确定立案后,上呈法院,法院安排时间开庭审理。根据案件大小,法官也会在开庭前提出庭外和解。开庭后,公诉人和被告律师对薄公堂,法官根据各自提供的证词和辩驳,审判结果。   理论上来说,基于德国司法对妇女的保护条例,案情对林微微比较有利。如果,杨森提供不出被勒索的证据,将会被公诉人以性骚扰的罪名提出上诉,而弗里茨对他的暴力殴打,就属于‘制止正在进行的非法行为’的正当行为。那么,杨森就是被告,林微微就是原告。但,如果他能证明自己确实被勒索,而弗里茨对他的殴打,就构成了故意伤害罪以及勒索罪。那么,他就是原告,弗里茨和林微微则成了被告。   杨森在商场上打滚多年,工作需要,和各界人士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接手这个案子的公诉人,正巧公司的法律顾问也认识。虽说对方不会特意给他开绿灯走后门,但卖他面子,出来一起喝个咖啡,闲聊之余,分析一下这个案子还是有可能的。   杨森不需要多提,只要让公诉人潜意识地认为,林微微和弗里茨缺钱,确实有勒索他的动机和嫌疑,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果然,一个星期后,警方调查了两人的财务状况。没钱租房,银行账户赤字,情况已然不妙。而更糟糕的是,在事发后几天,林微微收到了从杨森账户汇来的一笔巨款。如果不是警方调查,她还后知后觉地被蒙在鼓里。杨森是个聪明人,要么不做,要做就干净利落,他利用和银行的关系,在汇款日期上动了点小手脚。这样一来,就坐实了他们企图勒索的嫌疑。   勒索这个罪名比故意伤害严重许多,而且连林微微也成了被告之一,局势一下子逆转,令人措手不及。   没想到杨森翻脸无情,对微微也动了真格。他控告两人勒索,弗里茨勒索未遂,故意伤人,一纸告状书就这么由公诉人送上了法庭。当然,他只是提出诉讼,到底这个罪名成立与否,还得等法官判决。   这起民事诉讼,如果两人输了,留案底并且罚款。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像杨森这种身份的人,各种费用加一起,这笔赔偿额铁定小不了。如果被告无能力支付,那就只有蹲大牢的份了。杨森不在乎钱,就是看不惯弗里茨的嚣张,自己挨了皮肉苦,没道理让对方逍遥快乐。   前几天,收到从法院寄来开庭时间的通知书,林微微十分不安。在认识弗里茨之前,自己是良民;认识他之后,法律纠纷案一桩接一桩。无证被抓的时候,有鲁道夫的名律师出手相助,那么这一次呢?   林微微想着近期发生的这堆烂事,心里烦躁得要发狂,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时间,没和小贱打招呼就自己跑去了医院。走到病房前,她调整了下心情,深吸一口气,换上个笑容,推门走进去。   “妈,我来了。”   笑意盈盈地进去,谁知却扑了个空,病床上空荡荡的。四处一张望,哪都没有人影。   吃不准情况,林微微跑去外面护士台,问,“402病房的病人呢?”   护士道,“刚才有人推她出去散步了。”   她一惊,怕又是杨森,匆匆地道了声谢,提心吊胆地跑去外面找人去了。花园里逛了圈,最后在小池塘前看见了母亲,她的轮椅后面站了个英挺的男人。   林微微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不是那个渣男就好!   听见背后传来脚步声,弗里茨抬头。看见是她,便扬起嘴唇,露出个淡淡的笑容。一双绿眸映着波光粼粼的池水,熠熠生辉。   看着他纯粹的微笑,她心里纳闷,不由自主地问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你一点也不担忧?”   弗里茨将蔡英推到太阳底下,笃悠悠地道,“担忧有什么用?”   林微微拉着他,走远几步,然后压低声音道,“可是目前的情况对我们很不利啊。”   见她真情流露,一脸焦急,弗里茨心中一动,低头啄了下她的嘴唇。   她伸手挡开,道,“你认真点!”   “我们又不一定会输。”   “万一输了呢?”她可没那么乐观,杨森不是省油的灯,一般不打没把握的仗。   “那就赔款。”   见他气定神闲的,林微微忍不住叫道,“别开玩笑了,如果杨森索要上万欧元的赔偿,我们拿什么支付啊?”   他仍然不以为然,哈哈一笑,半真半假地道,“那我就去给富婆们跳脱衣舞赚钱。”   林微微怒了,用力掐了他一把,“没正经!”   见她真发飙,弗里茨这才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顺势拉起她的手,拍了拍。他解释道,“海蒂给我分析过案情,整个案件有个不起眼的纰漏,所以她有把握帮我搞定。”   “真的吗?”她半信半疑。   “千真万确。”   “那你说,是什么纰漏?”   “法律上的漏洞,说了你也不懂。”   见他要搪塞,林微微不依,道,“杨森可是个老狐狸。你能看出来的纰漏,他也能看出来。”   “这可未必。”   听他这么一说,她就更好奇了,催促道,“到底是什么?”   弗里茨也不卖关子,直说了,“是沉默权。”   “什么意思?”   在现代德国,任何人有沉默权,这是个具有特殊意义的法律制度。就像香港警匪片里所演的那样,警方在笔录前,都会说一句,你有权保持沉默,一旦开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这一条款不是普及知识,不是法律工作者,一般并不熟谙。因此,在录口供之前,司法人员有义务事先提醒。   偏偏那天,赛蒙和宾恩都没有预先做出警告。换句话说,弗里茨所说的供词不具有法律效力,不得作为证据进入司法程序。辩方律师可以利用警方的失误,提出审判终止。而在这种情况下,被告既不是无罪释放,也不需要服罪罚款,这宗案子属于无果而终。   当然,弗里茨还隐瞒了一个重要环节,这案子牵涉到勒索,比普通的故意伤害罪要情节严重些,光靠这个纰漏恐怕还不够脱罪。杨森自以为了解他们,认定两人没钱,所以转了几万块欧元去微微账户。可他就算重生了也想不到,弗里茨这吊丝竟有翻转乾坤的本事。他在瑞士银行所存的金条,扣掉遗产税拿出来还有还几千万,试问一个和他同样有钱甚至比他更有钱的人,会为了几万块钱而去勒索他么?构不成勒索,只是单纯的暴力殴打,那就好办多了。   一方面,突然继承大笔遗产,一下子从吊丝成王子360°大反转,弗里茨拿不准微微会有什么反应;另一方面,他还挺享受现在的吊丝生活,微微爱他这个人,不是钱。所以,一直拖拖拉拉地有所保留。不过,给杨森这么一搅和,估计也瞒不了多久了。   听完弗里茨的解释,林微微顿时松了口气,高悬的心也可以落地。原来法律还有这么多漏洞可钻,果真是隔行如隔山啊!但不管怎样,只要构不成威胁就行。   “难怪你一点也不着急,原来早就胸有成竹。”她撅着嘴抱怨,“你不早说,害我这几天白担心了。”   弗里茨点了下她的下巴,打趣道,“这样我在你心里才有存在感。”   “去。”她翻了个白眼。   “杨森想要整我,也没那么容易。”话锋一转,他目光变得有些凌厉,正色道,“他一再纠缠,这让我很不爽。”   闻言,她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爽。该说的我都说了,他要死皮赖脸的,我也没办法。他有钱有势,我们惹不了。”   就像这次他在背后做的小动作,连通银行改汇款日期,这种事他们普通人根本没能力办到。   弗里茨没接口。他眯起眼睛,碧绿的眼珠闪过一丝阴狠,有钱有势?那要是让他变得没钱没势呢,看他还能怎么玩。   见他抿着嘴唇不说话,林微微推了他一下,道,“你又在动什么坏脑筋?该不会是想去杨森公司放炸弹吧?”   他回神,双手扣住她的腰,用力一带,道,“你果然了解我。”   她皱着眉头打量他半晌,看他这嬉皮笑脸的样子,也不知道真假。对于杨森,她还是有点忌讳的,便一脸严肃地警告他,   “近期我们的麻烦已经够多了,老妈没康复,我不想再有其他意外发生了。杨森毕竟是公司老总,财大气粗的,高级律师他招手即来,我们可没这覆手云雨的本事。这一次要不是运气好,碰上警方疏漏,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过去呢。所以,弗里茨,拜托你不要去招惹他。我不想看到这个人,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一点点的瓜葛。”   可是,有些人不是你不招惹,就能避开的。   以前觉得杨森只是个路人甲,没有多少交集,不足挂齿。不过现在,这个路人甲俨然威胁到了自己,也威胁到了微微。等时机成熟,这个人,他一定会对付!   弗里茨没反驳,嗯了声后,便移开话题,道,“下周我要去瑞士。”   因为母亲病危的事,他的行程被推迟,现在蔡英恢复健康,没有再推迟的理由。林微微心里虽然不舍得他,但也不能阻拦,点头,道,“那好吧,你早去早回。”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明天的更新,姐妹们,努力留言吧!!mua~~~   下集预告:   林微微只觉指尖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螃蟹挥舞着八脚吊在手指上,瞪着那双绿豆眼,张牙舞爪地向她示威。被掐住的手指鲜血直流,那个惊心动魄啊,她惊慌失措地放声尖叫。   啊啊啊!老娘我要残废了!林微微又痛又急又害怕,心里没底,就拼命地甩手。可是越甩它钳得越紧,越紧就越要甩,简直是恶性循环。   林微微在那里跳脚,她的手差点甩上赛蒙的脸,见大闸蟹面目狰狞地朝自己飞来,他心里一抽,急忙缩头,险险地躲过一劫。   痛死了,痛死了!她对赛蒙叫道,“110快来救我啊!”   赛蒙下意识地要去掏腰带,一摸才发现腰上没武器,被她这一叫,他也晃神了。抓贼无数次,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和大闸蟹作战经验值绝壁是零啊。   他灵机一动,道,“你等等,我先去看看谷歌怎么说。”   …… ☆、70第六十九章 大闸蟹我来鸟   弗里茨走了,妈妈又在医院,家里只有奇奇作伴。不过,好在弗里茨只是离开一星期,眼睛一眨,七天时间就过去了。   下午没课,林微微宅在家里写论文,码了没几个字,门铃突然响了。奇奇叫了一声,从桌子底下钻出来,一步冲到门口,摇着尾巴吱吱直叫。   除了母亲,还有谁能让奇奇这么亢奋?放开电脑,她跑到玄关,瞄了眼墙壁上的可视对讲。谁知,屏幕上却显示出了杨森的影子。看见这人,她脸一黑,顿时火大。混蛋,做出这种事,居然有脸找上门。   根本不想理他,她回到屋里继续看书。   可,杨森还真缠上她了,门铃响个不停。奇奇不明事理,跑到微微跟前一顿咆哮,叫得她心烦意乱。林微微被他们吵死,于是跑去门口,拎起可视对讲的话筒扔在一边。话筒没挂上,门铃就响不了,但杨森的声音也随之从听筒里传了过来。   “微微,我知道你恼火,拖累你并不是我本意。不过,你放心,后面我会安排妥当。”   安排她坐牢吗?本来对杨森不爱不恨,现在是极其厌恶加憎恨。这个卑鄙小人这么不择手段,不就是要将她逼得走投无路,再像上次那样腆着脸去求他?   她拎起电话,就冷冷地说了一个子,“滚!”   心烦意乱地回到书桌前,写了几行字,再也静不下心。站起来跑去窗口一看,杨森果然没走,这渣男到底想干嘛?   想来想去,觉得这个地方没法呆了,林微微拨了个电话给好友,劈头就道,“小贱,快来救我!”   李小贱大概是在午睡中,稀里糊涂地回了句,“报警请打110。”   “李小贱,我是微微,你快过来,要不然你就等着给我收尸,”林微微没好气地道,想想觉得力度不够,临末了,又补了句更劲爆的,“是先奸后杀。”   本来没睡醒,后来听到一句先奸后杀,小贱瞬间秒醒,大着嗓门道,“谁?是谁又奸又杀,这么重口?”   林微微道,“是我遇上麻烦了。”   李小贱清醒了点,打了个哈欠道,“弗里茨又要干嘛?”   “不是弗里茨,是杨森。他现在在我楼下候着。”   “他怎么会来?”小贱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   林微微将前因后果简单地叙述了一遍,小贱听了后,不可思议地直叫,“林微微真有你的,硬是把一个阳光型的大帅锅转型成了黑山老妖!”   “别开玩笑了,我现在烦躁得很。”   李小贱啧啧称奇, “这种事情他也做得出来,难道他要玩虐恋情深?”   虐恋情深……微微顿时无语,丫的这厮小说看多了吧。   小贱停顿了下,又问,“什么时候开庭?”   “三个星期后。”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律师,尽量打赢这场官司。”   “你们要是赢了还好,那要是输了呢?就算你支付了赔偿,但档案里也有一笔犯罪记录。”   “他就是要整我们。”   “杨森这次真玩过了。”李小贱叹息了声,道,“你们都决裂成这样了,他还来找你干啥。”   “谁知道?所以说他变态。”林微微话锋一转,央求道,“小贱,你过来陪我,行不行?”   “我这几天在等一份重要邮件,走不开。”李小贱有些为难,想了想,建议,“要不然,你住我家。”   “可是奇奇……”   “没关系,你来吧。反正我一个人住。”   “太好了。那我先整理东西,一会过来。”   挂了电话后,她简单地收拾了下,将门窗锁好,确定楼下没人,这才牵着奇奇出门了。走到停车场,让奇奇跳进行李箱,将包包扔在后车厢,坐进驾驶座。一直到远离住宅区,她才松了口气。   李小贱住的地方在城东,她租的是一室一厅的独户,面积不大,却五脏俱全。见她大包小包地带了一车子的行李,小贱不由嘲笑,“你这是来逃难呐?”   “差不多。”   小贱一边帮她整理行李,一边道,“你说杨森真会强迫你?我始终不敢置信,他以前一直都是文质彬彬的绅士模样。”   “我不知道。但是,自从那天被他堵在路上,我心里就有阴影。现在家里没人,万一有什么事,都没人求救。而且,就算他什么都不会做,只要一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汗毛倒竖。这世上可能有很多我不喜欢的人,但真正让我打从心里厌恶的,他还是第一个。真的,我从没那么讨厌过一个人。”   小贱听了后,不由感叹,“三年前,你们走到一起的时候,我还眼红羡慕……没想到你们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   林微微道,“难道是我的错?”   小贱唉了声,识趣地转移话题,“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是先想想晚上吃什么?我本来打算泡面。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就去超市买点菜。”   别看这菇凉是白富美,她的厨艺还是很不错的,啤酒鸭、可乐鸡翅、糖醋里脊,都是一绝啊。以前经常来她家蹭饭,所以林微微一听她要下厨,立马来了精神。   小贱换了件衣服,拿着购物袋,拉她一起出去买菜。路过亚超的时候,看见有大闸蟹卖,6欧一只,不贵啊。两人看着嘴馋,一口气买了六只回去。   晚上有清蒸大闸蟹,水煮鱼,可乐鸡翅,炒个青菜……再来两瓶啤酒。艾玛,都成满汉全席了,有吃有喝的好开森!   买回家后,小贱负责烧,微微负责切洗。两人正忙着欢,坐等美食下锅。便在这关键时刻,水池不堪重负,突然喷了。   喷水池的形成过程如下:下水管先是像个吃饱了的孕妇,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有回声轰隆,势如决堤之大坝。然后,只听噗的一下,一道水柱白虹贯日般喷射了出来,目测有一米之高,阳光照在水柱上竟还耀出了彩虹。一秒后,水珠化为雨点,洋洋洒洒地洒向大地。   两人顿时震惊,这么壮烈的景观竟然发生在室内,完全私有化……直到水溅上了脑门上,才反应过来,这坑爹的私有化啊,我摔!   被淋了一头水,林微微去厕所找了块毛巾将脸擦干,问,“下水道堵了怎么办?”   “没事,我找人来修。”   李小贱镇定地跑去客厅,打了个电话,对着话筒道,“你过来帮个忙,又堵了……嗯,这次很严重……好,我等着。”   听她这语气,以为是她叫了物业,微微也没当回事。帮着小贱一起收拾,没多久,外面响起了门铃声。小贱趴地上在擦地,一时走不开,便让她去开门。   房门一开,外面站的竟然是……赛蒙。   这头牛怎么来了?她一脸惊讶。   赛蒙看见她,眼底也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道,“我是她的邻居,住她楼上。”   呃,这世界真小,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又遇到熟人了。   听见赛蒙的声音,小贱跑出来,道,“堵上了,快帮忙修,我们等着吃饭。”   赛蒙脱了鞋,走进去,真的给她修水管去了。林微微看得稀奇,一把拉住小贱,问,“他怎么来了。”   小贱不以为地挥手,道,“他是人民的公仆,给他一个为人民服务的机会。”   “不是,我是说,你俩啥时搞上的?”   “没搞上,他是我邻居,来帮个忙不是很正常的事?”   可她怎么觉得JQ四射啊?   看她这表情就知道想歪了,小贱白了她一眼,解释道,“他刚搬来这里,大家认识有个照应而已。你别看他是警察,外表酷酷的,其实人很好,有啥事都肯帮忙,上次还主动帮我把东西提上来。”   “酱紫啊?”   “不然怎样?”   林微微嘿嘿地笑了几声,向她挑了挑眉头,一脸暧昧。   “神经病啊你。”李小贱拍开她的脸,不理她,跑去督促赛蒙修水管了。   不得不承认,他们德国人动手能力确实强。赛蒙这职业吧,和修水管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但他还是能将这个管子漏水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   小贱德语不行,就让微微听着,然后翻译。林微微聚精会神地听了半天,对于这个下水管内部结构还是模棱两可,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等他发表完奥巴马发言稿似的长篇大论后,她只说了一句,“赛蒙,你的第二职业其实是水管工吧?”   赛蒙躺地上在弄管道,听她这么说,便仰起头,咧嘴笑了笑,道,“我倒是想,可惜警察不允许有第二职业。”   小贱问,“到底是啥问题。”   林微微耸了耸肩,道,“太深奥了,还是去找你那个机械系的陆师兄来翻译吧。”   赛蒙跑回家里,抱了一堆工具过来。老虎钳、螺丝刀、榔头分别从1号尺寸到5号尺寸,最细的能塞进牙缝!   本来林微微还在切菜,一看他这架势,菜也不切了,直接跑过来和小贱一起围观。一边围观一边称奇,21世纪,果然能人辈出啊。   不过小贱没说错,赛蒙这人真心不错,不是自家的事还能尽心尽责。找出导致堵塞的原因后,跑去对面的Praktiker(超市)买了条新的水管,给她装上,这服务简直没挑剔。等他完成工作后,姑娘们忍不住给予他最热烈的鼓掌,警察筒子,您辛苦了!   李小贱觉得不好意思,就热情邀请他留下吃饭。赛蒙瞥了眼养在脸盆里正在吐泡泡的大闸蟹,中国人好这一口,德国人瞧着奇怪。还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却爽快地答应了。   赛蒙回家洗个澡再过来,家里有客人,李小贱觉得菜色不足,便将厨房交给微微,自己跑去超市,又去买菜买啤酒了。   正忙着,赛蒙来了,他洗了澡,头发还是湿的。他换上件衬衫,穿得还挺正式,林微微见状不由扑哧一笑,道,“吃顿便饭而已。”   他跟着笑笑,走了进来,将一瓶红酒递给她。   林微微伸手接过,瞥了一眼,道,“1993年的干红,看来你也是个喝酒高手。”   “还好,父亲喜欢,所以跟着他我也略有了解。”   把红酒放在餐桌上,她道,“你坐一会儿,李马上就回来。”   赛蒙见她去厨房,也跟着了过来,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抢在她开口之前,他又道,“反正也是闲着。”   想想也对,晾他在一边确实不太礼貌,于是林微微道,“那你去洗个手,过来帮我切菜。”   赛蒙洗完手,卷起袖子,抄起菜刀,就跟玩枪似的在手上转了圈。将黄瓜放在砧板上,从中间一剖二,然后就听见哒哒哒的声音,五秒后,半条黄瓜还是原封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是上面多了无数条裂缝。林微微伸手碰了下黄瓜,只见黄瓜轰的一下倒塌,她不信邪,随手挑出其中几片。仔细一看,果然刀工整齐,厚薄一致。   不会吧!   赛蒙一边将黄瓜装盘,一边道,“2.5毫米,标准尺寸。”   哇塞,小的有眼无珠,原来是大神显灵了!   赛蒙见她那么惊讶,便解释道,“我父亲是开饭店的,我和那里的厨师学过几招。”   “原来如此!”   有人爱好音乐,有人爱好文学,有人爱好修理,有人爱好美食……总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既然牛大神神功盖世,那切洗神马的就交给他处理了,他办事,她放心。   林微微端起脸盆,将大闸蟹倒入水池,去厕所找来把牙刷,准备刷洗大闸蟹。每次回国,只要碰上对的季节,清蒸大闸蟹是必点的经典菜谱。不过呢,吃是吃过无数次,清洗捆扎还是第一次动手。菜鸟上阵,难免经验不足。   用小贱的牙刷敲了敲大闸蟹的硬壳,嗯,听上去质量不错,应该内容丰富。就让姐姐帮你洗洗刷刷,清理干净后,准备上路吧。   赛蒙见她徒手去抓蟹,不由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你这动作不对,还是戴上手套。”   他本来是好心提醒,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林微微分心转头看他,结果一开小差,悲剧就发生了。那蟹钳毫不留情地夹了上来,用力地钳住了她的食指。   【螃蟹:可恶的人类,想吃我,还要当着我的面调情!去死吧!】   林微微只觉指尖一阵剧痛,低头一看,那螃蟹挥舞着八脚吊在手指上,瞪着那双绿豆眼,张牙舞爪地向她示威。被掐住的手指鲜血直流,那个惊心动魄啊,她惊慌失措地放声尖叫。   啊啊啊!老娘我要残废了!林微微又痛又急又害怕,心里没底,就拼命地甩手。可是越甩它钳得越紧,越紧就越要甩,简直是恶性循环。   林微微在那里跳脚,她的手差点甩上赛蒙的脸,见大闸蟹面目狰狞地朝自己飞来,他心里一抽,急忙缩头,险险地躲过一劫。   痛死了,痛死了!她对赛蒙叫道,“110快来救我啊!”   赛蒙下意识地要去掏腰带,一摸才发现腰上没武器,被她这一叫,他也晃神了。抓贼无数次,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和大闸蟹作战经验值绝壁是零啊。   他灵机一动,道,“你等等,我先去看看谷歌怎么说。”   晕,这还要查谷歌。林微微觉得手指快断了,哭丧着脸道,“快点,你快点!”   赛蒙掏出手机,火速恭请谷歌大神,翻查了n条后,终于摸到方向。赶紧放了一池子的水,然后拉着她的手浸入水中。在水里大闸蟹感到安全,一点点松开了它的武器。   林微微的手指上开了一道口子,深深的,就像被刀割了一下,血流不止。艾玛,被盘中餐给攻击了,太凶残!她腿一软,觉得自己要晕了。   见状,他忙伸手扶住她。打开水龙头,拉过她的手在冷水里连续冲了几分钟,直到血凝结。不知道小贱的医疗箱在那里,他又回自己家里,捧了个设备同样齐全的医疗箱,给她伤口消毒包扎。   看着自己包着一层层纱布的手指,林微微无语问苍天。想要安静地吃顿大闸蟹,真的好难~~~~~   一个割伤硬是被赛蒙包成了一大坨,她捞过茶几上的笔,在自己手指的纱布上画了个鬼脸(-_-|||)。一抬头,便瞧见坐在对面的赛蒙正在看她,于是她弯了弯手指,道,“报告警官,蟹星球人来袭,地球人请求保护。”   赛蒙一愣,但随即接口,“申请通过。”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忍不住同时爆笑出来。这么一来,两人之间的隔阂也消除了不少。这个牛警官脱掉制服之后,确实很萌很可爱。   笑完之后,他有感而发, “你们的食物实在太强悍了!”   被这插曲耽搁了一会儿,又重返厨房,林微微道,“赛蒙,你好事做到底,不如帮我把蟹子给洗了吧!”   赛蒙想到刚才的人蟹大战,汗毛一竖,额,果然白食不是那么好吃的!   他干咳了声,道,“我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睡前突发奇想,写一本书叫第四帝国。2083年,中国占领欧洲大陆。将女人赶去非洲种田,男人留下扩充我们大中帝国娘子军的后宫。。。2333。兴致勃勃地将这个梗说给老公听,结果被他无情pia飞。so,还是洗洗碎了。   下集预告:   李小贱见他拿着大蟹钳,无从下手,便好心示范道,“你放嘴里这么一咬,壳就碎了,然后用筷子把蟹肉挑出来。”   赛蒙照做,用力一咬,就听咔嚓一声响……时间停止了三秒后,然后他忽的一下站起来,整张脸都绿了。   他捂着半边脸,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微微和李小贱面面相觑,肿么了这是?   足足等了半小时,他还没下来,小贱不放心就拉着微微上去瞧瞧。赛蒙给她们开门的时候,正在讲电话,右手还拿着个冰袋在敷脸。   两人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声咔嚓……是牙崩的声音。   …… ☆、71第七十章 制服控   到底是警察,赛蒙做事是相当的沉稳,为了防止悲剧再度发生,他回家去找了一副橡皮手套,先戴上以防万一。   林微微一边请教度娘,一边给他同步翻译,并做技术总指挥。   “你先抓住螃蟹的后腿,把它拎出来。捏着它的盖子,清洗腹背,还有八条腿也要刷一刷。哎呦……轻点,你小心别把它腿给扳断了。然后,你捏住它的蟹钳……清洗排泄物,最后要捆绑起来。”   呃,拿啥捆呢?   翻来翻去找不到合适的绳子,林微微心一横,索性将自己鞋子上的鞋带拆了下来,剪成好几段递给赛蒙。反正螃蟹吃肉不吃壳……   对她这令卫生部门十分不齿的行为,赛蒙持保留意见,但作为客人,想不出更好的建议,所以只能装作没看见。按照度娘图文并茂的解释,两人终于搞定了这群会掐人的小妖精。   等他们折腾好,李小贱才姗姗来迟。林微微立即不满地抱怨,“你这主人去哪了?把我们当客人的扔家里,岂有此理。”   小贱忙道,“抱歉抱歉,我在超市遇到陆廷,和他说了几句。”   典型的见色忘友!   李小贱自知理亏,讨好地说了几句好话。跑进厨房一看,顿时满眼惊诧,伸手抓起准备妥当的黄瓜片和土豆丝,道,“这是你切的,不是吧?”   林微微白了她一眼,知道她厨艺不精,还故意往伤口上撒盐!   “是牛大神。”   “看不出来啊,这家伙除了会开枪,会抓贼,会修水管之外,还有这本领,果然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男人!”   闻言,林微微也不由感叹,这年头好男人比好女人多多了。   虽然听不懂,但大概知道两人是在讨论自己,赛蒙朝这里投来一眼。   见状,小贱立即向赛蒙竖了下拇指,毫不犹豫地送出称赞,“厉害厉害。”   他笑着挥了下手,表示不足挂齿。   “哎呦,连大闸蟹都清洗完了,你们工作效率真高啊。”李小贱刚表扬了几句,突然觉得不对劲,从脸盆里捞出自己的牙刷,一脸黑线地问林微微,“这是怎么回事?”   林微微打了个哈哈,转移视线,举高了自己被包成馒头的手,道,“你看我都光荣受伤了,你不过就奉献一把牙刷而已。而且,我已经很人道了,没给你就这样物归原处。”   见小贱神色不对,还是闭嘴为上,打死不告诉她捆扎大闸蟹的绳子其实是自己的鞋带,忙找了个借口,跑厕所尿遁去了。   小贱掌厨,小菜一个接着一个出盘,真是色香味俱全,令人口水直流啊。   微微闻着菜香,心里一阵骚动,拉着小贱的手,真心告白,“小贱,要不然咱俩百合吧!”   奇奇在脚边喘气点头加摇尾,真是跟好主人有肉吃啊~~~   李小贱拿着勺子敲走她那张猥琐的脸,道,“给我滚去收拾餐桌。”   马屁拍在马脚上,于是林微微只能悻悻地去准备碗筷了。   赛蒙看着她,问,“你不会做饭?”   讨厌,非要那么直白吗?她努努嘴,道,“还在实践期,出师之日指日可待。”   “……”   本想给赛蒙准备叉子,没想到他却自动要求用筷子,“我经常去亚洲餐馆,我喜欢亚洲的美食。”   林微微想起之前他提到生肖、桃花运神马的,忍不住好奇,便问,“你去过亚洲?”   “还没机会,”他摇头,“但我有一个死党是香港人,他在德国出生,小学初中高中我和他都是同一所学校。一方面是受他影响,耳闻目染;另一方面,年少时,曾有一段时间疯迷日本动漫,所以才对亚洲文化感兴趣。”   “原来这样。”   “不过,很可惜,我的职业让我接触不了太多的外国人。以后有机会,还是希望能去不同的地球板块看看,了解这个世界。”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接嘴道,“欢迎你来中国。”   “这个神秘的东方国家,我有时间一定会去。”   李小贱端着大闸蟹过来,耳边正好扫进这一句话,插嘴道,“那在你去中国之前,就先请你体验一下我们大中帝国的饮食文化吧。”   被蒸红了的大闸蟹鼓着眼睛在瞪他,赛蒙用筷子戳了戳,确定此蟹已死。研究了半天,还以为他要说什么,没想到嘴一张,就问了这么一句,   “你们是先将大闸蟹弄死,还是活着直接清蒸?”   李小贱道,“死蟹有毒怎么吃,当然是活蒸。”   赛蒙摇了摇头,叹息道,“动物保护协会的人知道了,会告你们虐待小动物的。”(备注:德国饲养法有屠杀家禽的规定,比如先电死以确保其无痛苦安乐死,是所谓的人道毁灭。不按规定的屠杀,轻则罚款,重则坐牢。)   谁会在餐桌上说这扫兴的话,也就是德国人了。他们的法律在全世界都是出了名的繁琐严谨,而这位又是秉公执法的司法人员,吃不准他这是在说笑呢,还是脑抽动真格,两人皆是笑容一僵。   请客吃饭也能惹祸上身,小贱顿时紧张了,放下调酱料,忙讨好地道,“警察大哥,那就请你千万别告发我们,我请你吃大闸蟹。”   说着,极其狗腿地给他挑了一个最肥最大的蟹,放在他面前的盘子里。把他培养成同伙犯罪分子,总该没事了吧?   望着被五花大绑的蟹子,赛蒙皱眉道,“不告发也行……不过,先告诉我怎么吃?”   “啊?”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顿时恍悟,丫的这才是他的真实正目的吧!直问不就好了吗,还要故意吓她们俩人一吓。   李小贱一开始还耐心给他示范,但见他总是摸不到门路,干脆替他剥开蟹壳,将蟹黄挑出来,放在他盘里,服务到位。   见他尝了口,林微微不禁问,“怎么样?”   赛蒙道,“有点像蜗牛。法式蜗牛没煮熟……就是这个味道。”   呃,酱紫啊!?   林微微很想说,你要觉得不好吃,千万别勉强,给我吃吧!   赛蒙第一次吃蟹,木有技巧,放嘴里嚼了半天,也没吃到肉,只好又原封不动地吐出来。看着他糟蹋美食,林微微心那个揪痛,忍了很久,才没将手伸到他的盘子里。   对赛蒙来说,这不是享受美味,这是痛苦!这么多硬壳软壳,肉就那么一咪咪,绝对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吃牛肉来得爽,大口嚼、一口吞,都不用吐骨头。可是吧,见左右两菇凉吃得那么欢快,实在又不忍心扫兴,只能硬着头皮上。   吃是吃了,可还是不解,这大闸蟹的吃点到底在哪里啊?   李小贱见他拿着大蟹钳,无从下手,便好心示范道,“你放嘴里这么一咬,壳就碎了,然后用筷子把蟹肉挑出来。”   赛蒙照做,用力一咬,就听咔嚓一声响……时间停止了三秒后,他忽的一下站起来,整张脸都绿了。   他捂着半边脸,匆匆地跑了出去。   林微微和李小贱面面相觑,肿么了这是?   足足等了半小时,他还没下来,小贱不放心就拉着微微上去瞧瞧。赛蒙给她们开门的时候,正在讲电话,右手还拿着个冰袋在敷脸。   两人这才知道,刚才那一声咔嚓……是牙崩的声音。   囧,好囧,万分囧!   林微微坐在沙发上听赛蒙紧急预约牙医,不由一阵感叹。吃大闸蟹崩了牙,第二天约去补牙的,赛蒙绝壁是第一人啊。   ****   在一系列物理治疗的帮助下,蔡英复原的情况良好。她可以开口说话,也能下床走动,除了不能太过操劳,基本和正常人无异。医生说,再休息个把月,就能完全康复,只要不过度劳累,可以考虑重返学校继续教学生涯。   物理治疗的疗程还没结束,所以蔡英暂时还出不了院,不过,闲着没事的时候,她也开始备课,准备一些开课材料。住院期间,领导、同事、学生陆续过来探病,房间里放满了卡片和鲜花,大家都等着她回去呢。   妈妈是林微微的骄傲,她觉得自己要是有母上一半的事业,这辈子就算成功了。蔡英有课要备,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林微微觉得无聊,就告别母亲先回家了。   在轻轨站上等车,也不知道今天赶上什么好日子,还没到下班高峰,站台上就挤满了人。   人们唧唧歪歪地抱怨,德国火车又搞罢工。   怪不得!只要铁路员工想涨工资,就来这一招,而且屡试不爽。   火车整整误点了三十多分钟,好不容易开来一辆,还是人满为患。林微微找了个较空的车厢挤了上去,抬头一看,却发现是头等舱。   德国人在这方面还是比较自觉的,近距离的交通都是开放式,鲜有检票员查票,而逃票的人也很少。林微微的学生证只能坐普通仓位,所以一到下一站,她就下了车。想换到后面一节普通车厢,没想到里面挤满了人,别说是她,就是一只小老鼠都挤不进去。   眼睁睁地看着车门关上,她只能唉声叹气地在原地跺脚。以为又要等上半小时,谁知后面又紧接着开来了一辆,她想也没想,跑后面火车登陆去了。   这辆比前面稍微空一点,但也是异常拥挤,登上火车一看,她顿时后悔。一车厢的流浪汉,男的女的都有,而且味道怪异,廉价香水混合狐臭,简直要人命。   可下了这辆车,又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只能忍。屏住呼吸,差点憋出内伤。   有人要下车,她向里挤了挤,打开天窗,终于空气流通了点。一回头,发现这一车厢的流浪人员里还夹杂着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在执行公务。   有警察在,她的心立马安定了下来,见他押着个女人向这边走来,赶紧侧身和他换了个位置。他身穿制服,身材挺拔,模样俊朗,看见帅锅林微微总要多看几眼。   话说,这人的侧脸很熟悉呀。再定睛仔细一看,擦,这警察竟然是牛蹄。   咦,他怎么会在这?   拉长耳朵注意了下围观者的八卦,才知道,因为有乘客举报有人在车上非法贩毒,要求警察严查。   德国的警察基本没啥特殊待遇,汽油费照样得自掏腰包,年终了也没啥奖金补贴。唯一的一点,就是他们可以免费乘坐除飞机以外的交通工具,比如公交、火车、渡轮等。虽然不必自己挖钱买票,但必须穿上制服携带警证,即便在下班期间也无例外。因为,一旦在旅途中发生了任何违法行为,他们有义务介入,第一时间开展执法工作。这就是所谓的权利和义务相平等。   赛蒙抿着嘴,一脸严肃,不笑的他俨然就是个拒人千里的执法者,冷冰冰的,不带丝毫人情味。   随身携带毒品已是违法,还在公共场所贩卖,更是罪加一等。这里人多眼杂,为了防止嫌疑人破坏证据,赛蒙不得不先将她与众人隔离。   命令女嫌疑犯背对着他,双腿分开,双手撑在车窗上,这本来是个正常的警方搜查的动作。但那女人一身酒气,估计是喝高了,见穿着警服的赛蒙既俊俏又威武,就起了坏心要调戏他。突然伸手解开自己裤子上的纽扣,拉下拉链露出半截内裤,向后撅了下臀部,贴在他的门禁上,故意扭动了几下。这个姿势,从不同的方向看过去,就像是和他在做那种暧昧的事情,还是令人销魂的doggy style。这动作本就猥琐,再加上她脸上表情淫.荡,引得围观的一群人顿时放声哄笑。   虽然陷在一个极其尴尬的处境中,但赛蒙仍然一脸淡定,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从容不迫地继续本职工作。   林微微不由啧啧称赞,他的心态真好,这样出丑了还稳如泰山,脸都没红过。   一停站,赛蒙就压着那嫌疑犯下车了。林微微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自己也到了转车交叉点,忙跟着一起下车。   赛蒙打了个电话给警局,正在附近巡逻的同事来得很快,将这起事故处理完毕后,才松了口气。他一转身,就瞧见背后站了一个女孩,正睁圆眼睛好奇地在看他。   看见是熟人,他收起了刚才那股子正气凛然的气势,嘴角一勾,露出个笑容。此刻的他,不像什么公正廉明的司法人员,倒像个邻家大男孩。   “刚才你也在车上?”他问。   林微微点头,真心称赞道,“你真酷。”   被人调戏,还能面不改色地继续工作,这质素值得人学习啊!   刚才没脸红,现在被她这么一称赞,他反倒是不好意思了,抓了抓头皮,坦言,“本想省钱,所以穿制服坐火车,谁知道遇上这种事情。看来以后不能贪小便宜。”   林微微听了扑哧一笑,“调戏执行公务中的制服男,大概是大多数女人心中的梦,这女人做了我不敢做的事!”   听她说得直白,他也跟着笑了,问,“你回家?”   见她点头,赛蒙建议,“我的车就停在这里附近,反正同路,要不我带你一程?”   林微微不解,问,“你既然开车,为啥还坐火车?”   “工作地方在市中心,那里不方便停车,所以就停在这偏僻的地方。”   “啊,原来如此。”林微微突然想到一事,便问,“对了,你的牙怎么样了?”   赛蒙摸了下腮帮子,道,“补了牙,医生让我吃一星期的酸奶+土豆泥。”   额,真凄凉啊。她不由感叹万千,没想到吃个大闸蟹能吃出这等惨剧。   跟着他转了几条街,赛蒙掏出汽车,就听嘀的一声,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这一眼,顿时亮了。   哇,奥迪Q7!!!   林微微傻了,觉得自己跟不上接拍了,忍不住问,“你开这车还要省车票!?”   赛蒙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道,“借来的,明天就还。”   作者有话要说:   发现留言越来越少,更新木动力,姐妹们加油啊   为了防止牛警官成为第二个太保哥,抢走老弗爷的光芒,所以只能减少他的戏份,降低出场率了。   下集预告:   话筒那边传来牛哞的声音,林微微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直接道,“你好,赛蒙,我是林。我要报案。”   赛蒙似乎没料到她会打电话来,怔了下,道,“报案你打110。”   “你不就是110?”   “什么事?”   “我的车被刮花了。”   ……   赛蒙一边编写档案,一边问,“你来了德国几年?”   “六年。”   “婚否?”   “未婚。”   “有男朋友么?”   “咦,这也要写在案卷里?”   赛蒙耸肩,双眼盯着屏幕不疾不徐地道,“越详细越好。”   见她不说话,赛蒙道,“当然你要不愿说,可以保持沉默。”   为啥听到他说这句话,就莫名喜感呢?   他向后靠了靠,又接着说,“不过想要尽早破案,最好是积极和警方合作。” ☆、第七十一章 人民公仆   不知道最近铁路中了什么邪,员工一再罢工,搞得全德国境内的交通都近乎瘫痪。要么没车,有车也是挤翻了天,本来想省个汽油钱,现在为了上下课不迟到,林微微只能开车。   她开车,最开心的人就是李小贱,不花钱还有免费司机接送,简直是女王的待遇啊。微微和小贱关系铁,当然不在乎被她蹭,反正两人是有油相互卡的好基友。将小贱送到学校,林微微和教授商讨了下明年年初毕业答辩的时间,找了一堆书,然后跑去医院报到。   蔡英也正在写报告,见女儿来了,便拿下老花镜,丢开手边的事,陪女儿说话。母亲是个开通的人,常常开解自己,所以很多事都没瞒她。林微微心里委屈,有气憋不住,索性将杨森的恶行一股脑儿地全都告发了。   蔡英听着,不由叹了口气,那孩子真是回头无岸,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啊。   林微微义愤填膺地说完,等着母亲帮自己一起谴责杨森,没想到她却心平气和的什么也没说。   “妈,你不觉得他很过分吗?”   蔡英道,“那天他来找我说那些话,我就预料他会走极端。可惜,那时我说不了话,没法劝导他。”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打算离婚,愿意把45%的资产转移到你名下,”蔡英停顿了下道,“只要你肯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林微微一怔,45%?如果杨森身价一千万的话,那就是450万欧元啊!谁会随随便便将家族打下的半壁江山送出去?人家有钱人结婚前,还特地签个财产协议书呢。本来觉得杨森渣,现在觉得他不光是渣,简直是疯了!   “那倪娜怎么办?还有他未出生的孩子呢?”   蔡英道,“他会安排妥当。”   “怎么安排?始乱终弃吗?”她忍不住嘲讽。   “微微,你别忘了,他是德国人。西方的世界思想开放,传统、道德观念、社会舆论都和我们不一样。你看他们不管是父母子女,还是丈夫妻子,都是为自己而活。先让自己开心了,再去让别人开心,先对自己负责了,有能力再对别人负责。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是因为快乐而走到一起,也因为不快乐而分手。和倪娜结婚,让杨森认识到了错误,和倪娜离婚,是他想纠正错误。安顿好母女俩的生活,让她们没有经济上的后顾之忧,对他而言,这就是负责了,尽管只是法律上的责任。”   “可是妈,我不是德国人啊。”林微微叫道,忍不住挣扎,“而且,我不相信每个德国人都是这样。”   蔡英道,“当然不会每个,但是我可以想象,像杨森这样的人绝不会少,毕竟这是他们的生活环境。他们崇尚自我,崇尚自由,崇尚独立,而这个社会的福利优势也确实让这些奢侈变成现实。所以,他们不像我们有那么多的压力,父母为孩子,孩子长大后为父母,总是为别人而活。微微,这,就是东西方的文化差异!毕竟,现在的这个德国社会不再是当初那个保守的3、40年代了。”   林微微沉默了,在这里定居六年,显然她还是不够了解这个国家。她突然可以理解,为什么母亲不同意她这么快结婚,也许她也是在考验弗里茨的真心。   想到弗里茨,她心里有点乱,说好七天回来,现在已经是第十天了,这男人仍没回来。不但野在外面,还音讯全无,打电话过去也都是忙音。他可是和那个性感的美女律师在一起呢,孤男寡女的,也不知道两人到底在搞什么鬼。心里没准,就一阵阵地发酸发涩,恨不得亲自跑过去。   一抬头,撞见妈妈的目光,怕被她看穿心事,林微微掩饰地干咳一声,随口问道,“妈,如果换成你,你怎么做?”   蔡英替她理了下头发,道,“三十年前,我会毫无犹豫地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三十年后,我会慎重考虑。”   “所以当初你毅然选择离开老爸?”   “是啊,年轻气盛,眼底容不下一颗沙子。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人生在世,谁不会犯错。你买辆宝马x6,还有2年的保修期,坏了总得修,修不好再决定扔。”   听老妈说起旧尘往事,林微微不禁好奇,问出多年心里的纠结,“那你后悔过吗?”   “后悔倒是谈不上,不过年龄越大,越会反思。如果当初原谅他,是否日子就会比现在好?有可能,但也许还不如现在。”   蔡英作为一个过来人,有她自己的见解,林微微不想反驳。可也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弗里茨这个人,她大概会给杨森重来的机会。可问题是如果没有弗里茨,她也不会这么快放下杨森,可能还傻傻地跟在他后面伤心流泪。这样的话,杨森会因为失去而意识到她的重要性吗?会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离不开她?还会这么不择手段地想追回她吗?   答案很简单,不会!   人都有贱性,拥有的时候,理直气壮地挥霍,非得没了后才发现珍贵。所以说,没有如果,只有这改变不了的现实。   林微微叹息,“妈,虽然你说得有道理,但我们已经走到这一步,没法挽回了。我现在连看不想看到他,怎么还可能和他在一起?我说这话,不是赌气,是真心的。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心里喜欢别人。”   蔡英拉过女儿的手,拍了拍,道,“我传达杨森的话,包括刚才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左右你的想法,而是提醒你。我知道你心里在乎的人是弗里茨,不管是杨森还是弗里茨,中德文化差别总摆在那里。其实,我不反对你和弗里茨在一起,但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将来要是翻脸无情起来,一定比杨森更狠绝,我怕你吃不住他,最后受伤难过的还是自己。所以,一开始他来问我意见的时候,我没答应了。不过,他最近的表现,让我有所改观,我开始相信他或许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一直以为母亲对弗里茨有偏见,可没想到这场大病后,她会松口,林微微不由暗自窃喜。忍了一会儿,可还是没忍住,问, “他,他来问你什么?”   她这表情把蔡英逗笑了,“当然是想问我要你这宝贝女儿。”   “啊,”她有些惊讶,前几天他的求婚,还以为是玩笑,没想到他是真动了这心思。听了蔡英的话,她稍微心定了点,“那你怎么拒绝他的?”   “我没拒绝,只是让他混好点再来。想要我的宝贝,总要用实际行动说服我。”   微微问,“那他怎么说?”   “让我给他一年时间,他说会让我刮目相看。”蔡英坦言,“其实,我并不在乎他是否混的风生水起,我在乎的是,你俩能否磨合,他对你又有多少耐心和真心,毕竟相爱容易相守难。作为一个传统的中国家长,我还是希望你婚姻美满。”   有母亲为自己操心,给自己把关,林微微很是感动,伸手抱住母亲,道,“果然,世上只有妈妈好。”   拉着蔡英东扯西聊了一会儿,这才告别。她哼着小曲,脸上挂着笑,正春风得意,结果跑外面一看,立马就乐极生悲了。   谁啊,这么缺德的,竟然把她的车子给刮花了。从车头到车尾好长一条印记,像是被钥匙划出来的,触目惊心的,让人看得吐血。   她开的又不是大奔宝马,不过就是人民的大众,怎么这也遭人嫉恨啊?   林微微四周看看,干坏事的人早跑得没踪影了。只能打了个电话给母上,将这悲剧如实上奏。   按照老妈的吩咐,先将车子开到修理厂,让他们估了个价。重新喷漆,3698.25,幸好老妈买了全额保险。不过就这样,自己也要承担百分之十,真是祸从天降啊。   给保险公司打完电话,林微微一秒不敢耽搁,直接开去就近的警局报案。开了一半,她突然想起了赛蒙。俗话说,有人认识好办事,再说同住一栋楼,万一有啥进展私底下也能通个气。这么一想,赶紧翻出电话,拨了个给他。   话筒那边传来牛哞的声音,林微微也不啰嗦,开门见山地直接道,“你好,赛蒙,我是林。我要报案。”   赛蒙似乎没料到她会打电话来,怔了下,道,“报案你打110。”   “你不就是110?”   “……”   “你现在上班吗?”   “什么事?”   “我的车被刮花了。”   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原来如此,赛蒙道,“那你过来吧。”   跑到多茨海姆分局的时候,赛蒙已经在外面恭候多时。他身着警服,腰间配枪、警棍、喷雾、手铐,身上插着对讲机,全身武装,真正是威风八面啊。也难怪会被女流氓调戏。   见她过来,赛蒙迎了上去,两人见面握了下手,便切入主题,问,“车呢?”   “停大街上。”   跟着她去看了一下情况,他皱眉道,“你停哪里?怎么会被刮成这样?”   “HSK医院的停车场。早上去学校的时候也没发现,我去探望母亲,下楼后,就成这样了。”   “有没有看见作案者?”   “没有。我发现的时候,停车场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伸手摸了下车身上的刮痕,道,“这样一下,至少千把块。”   “3698.25。”林微微纠正。   赛蒙嘶得倒抽一口冷气,替她心痛,“你这是得罪人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他这么说,林微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杨森。可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杨森这人奸诈但不蠢,这种没品的低端黑不像是他的风格。   估计只是路过的年轻人,新闻也常常报道,叛逆期的孩子有力没地方使,为了报复社会,就爱干这类事。   赛蒙将车身前前后后仔细地检查了一遍,那认真的模样堪比福尔摩斯,林微微暗暗庆幸,幸亏过来找他。   林微微为在一边等着,不敢出声打扰他,等他取证完毕才问, “按照你的经验,能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如果停车场里有监控录像,调查起来会比较顺利,不然有一定的难度。”   大城市龙蛇混杂,这种类型的破坏案几乎天天发生,由于缺乏佐证,能破获的少之又少。警方能做的有限的,大多数时候只是立个案,出具证明,接下来就是车主和车险公司的事了。   赛蒙心里大概有了个底,便转身对微微道,“先去局里,我做个笔录,替你备案。”   林微微点头,跟在背后,一起进了警察局。   这个警局的内部格调和办公楼差不多,外面是等候大厅,通过一道密码门后,里面是警员的办公室、接待室、堆放武器的储藏室、临时关押所、厨房厕所等。   推开一间空置的接待室,赛蒙按亮灯,然后做了个请进的动作。林微微第一次来警察局,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心里那个好奇。   墙壁上挂着日历,贴着通缉犯的照片,还有柏林地区分布的巡逻点。前面一张很大的办公桌,上面一台电脑一台打印机,桌前两把椅子。传讯室布置简单,连个私人用品都看不见,真是古板!   林微微的目光在四周溜转了一圈,各种吐槽后,才又回到正前方。一抬眼,就瞧见赛蒙的一双蓝眼直勾勾地望着自己,见她回神,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她脸一红,收回视线,干咳几声,掩饰住尴尬。   赛蒙打开个文档道,“先把你的身份证和驾照给我,我要登记报案人信息。”   她点头,忙找出证件递给他。   “微微.林。1984年12月28日出生上海,现居柏林XXX大街xx号,邮编:xxxxx.电话号码:xxxxxxxx。”赛蒙输入电脑后,又念了一遍,问,“以上信息属实吗?”   “属实。”   赛蒙一边编写档案,一边问,“你来了德国几年?”   “六年。”   “婚否?”   “未婚。”   “有男朋友么?”   “咦,这也要写在案卷里?”   赛蒙耸肩,双眼盯着屏幕不疾不徐地道,“越详尽越好。”   “有。”弗里茨算是男友吧。虽然他从来没正式问过她,但是非正式两人都已经同居了。   他从电脑前抬头瞥了她一眼,问,“是弗里茨?”   “是。”   赛蒙闷哼了声,道,“那就不算。”   他说得含糊,林微微没听清。   他又问,“那天报案的杨森是谁?”   “前男友。”   “你认识的男人不少。”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不由反驳,“不多,除了教授和你,就他们俩。”   闻言,赛蒙嘴角浅浅一弯。   他又陆续问了她不少问题,比如为啥来德国,将来打算在德国发展,还是回中国之类。这不像是在做笔录,倒是像喝下午茶时的谈天说地,林微微隐隐觉得,这家伙大概是在浑水摸鱼。想拒绝回答,可他脸上又是一本正经的,一点也看不出在开玩笑。   见她不说话,赛蒙道,“当然你要不愿说,可以保持沉默。”   为啥听到他说这句话,就莫名喜感呢?   他向后靠了靠,瞄了她一眼,又接着道,“不过想要尽早破案,最好是积极和警方合作,给出详尽的资料,配合我们开展调查工作。因为这种案子,我们接触多了,犯案的有可能是不相干的外人,但也可能是朋友圈子里眼红妒忌。”   听他这么一说,顿觉有道理,林微微不学法律,吃不准情况。但人家是警察啊,人民的公仆,都决定来找他了,不相信他相信谁?于是,她放下顾虑,有问必答。   最后,连母上的名字也上报,一本户口簿都上去了。林微微内牛满面地看着赛蒙,大锅,别问了,再问下去俺就裸奔了,在警察面前果然没秘密!   不就是个车子被刮花的笔录,两人一答一问,居然整了一下午。要不是赛蒙口碑良好,林微微真心怀疑他是不是故意混时间等下班。   都快6点了,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可又不能走,人家还在写立案的证词呢。长篇大论的,没完没了,嘴里不敢抱怨,心里却满腹牢骚。丫的这厮写连载小说啊!   赛蒙正全神贯注地编辑档案,突然耳边传来了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他抬头一笑,问,“饿了?”   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再等等,马上就好了。”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赛蒙终于写完了他的长篇连载,编辑完毕后,还要朗读一遍。人饿的时候,大脑收缩,哪还能集中精神去听他咬文嚼字。等他打印出来后,她一目二十行地飞快扫过,没啥问题就打算签名了。   当事人想偷懒,可牛先生还偏不让,硬是让她复查了一遍细节,确定属实无误后,再签字。   赛蒙道,“备案的确定函会在一个星期内邮寄给你,你收到后交给保险公司。”   林微微本来埋怨他太磨叽,可见他做事这么严谨地道,又不由一阵惭愧,只得打起精神奋斗到底。   好不容易搞定了所有的手续,林微微欢欢喜喜地准备告别警局,回家吃饭。赛蒙将她送到门口,谁知,这时又有新状况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8月19日到10月3日期间回国探亲,要陪着父上母上尽孝心,到时候不能一直坐电脑前,更新会延缓、不定时,我尽量一星期2更,但不能保证。一年就回一次国,不能让父母太失望,所以请各位见谅!   大家加我微博Engelchen_hessen或者q群235425661,我会在微博上留言告知最新更新时间。   下集预告:   望着他,她心中好奇一堆,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便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警察这职业?”   “除暴安良,为民服务。”   闻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赛蒙,其实你来自于中国吧。”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大天朝警察的口号啊。”   ……   “赛蒙,你有女朋友吗?”   “有,不过刚吹了。所以又恢复单身。”   “有心仪的女孩子么?”正想说,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在那里点头,道,“有一个挺感兴趣的。”   “谁?李健健吗?”   “不是。”赛蒙停顿了下,然后转头看他,直白地问,“你看我俩有机会发展吗?”   林微微喝多了,没听清楚,“谁?”   “你和我。”   ……   大家说,微微该肿么回答?肿么回答?回答?答? ☆、第七十二章 腹黑萌牛   赛蒙的同事抓了个亚洲人进来,那男人大概四十岁左右,相貌敦厚,看起来像个农民工。林微微正巧出门,两人在走廊上打了个照面,本来她也只是瞥了一眼,没打算多管闲事。可那男人一见到她,立即就叫了起来,说的是中文。   “中国人?”他问。   她下意识地点头。   男人一喜,忙道,“同胞大妹子,帮个忙,帮我翻译一下。我是中国饭店的厨师,我想联系我的老板,让他来接我出去。”   他说的是中文,在场除了微微没人听得懂,赛蒙和他的同事都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她。抓人的那个警察叫科赫,问,“他说什么?”   不确定情况,林微微不敢胡乱插一脚,不禁有些迟疑。   见状,赛蒙道,“没事,你只管翻译。不过,你要是不愿意,也不必勉强。”   那个厨师来德国3年,一直都在厨房,半句德语不会。今天他在火车站坐了黑车,被列车员逮住,因为没有证件,又语言不通,就拨了110交给警方处理。   科赫正头痛怎么和他交流,于是,林微微这救世主就从天而降了。   大家都是一国同胞,没道理袖手旁观,尤其还是在警方允许的情况下。等解决完这事,外面天都黑了,林微微看了眼手表,已经7点。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赛蒙。唉,连他都下班了,她还在,这算是警局半日游么?   看到她,赛蒙道,“你辛苦了,谢谢。”   林微微刚想回答为人民服务,突然心念一动,转口道,“谢就算了,把你们的工资分我一半就行。”   闻言,赛蒙自然而然地接嘴,“我请你吃饭。”   “啊,”她随便说笑而已,谁知道他当真了,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干笑几声道,“不用了吧。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谁说是我买单?”   “不是你,难道还是警察局买单?”   “必须的。找翻译也得花钱,还折腾时间。你这个小忙,帮我们节省了很多麻烦……”说着,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事实上,我们局里有小金库,每人每个月自掏腰包10欧,本来都花在喝酒上面,这次这钱总算能用到点子上了。”   他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再拒绝就矫情了,于是微微问,“去哪吃?”   “随便。”赛蒙好脾气地道。   “唉,最讨厌就是随便了!”   听她抱怨,赛蒙道,“那就由我决定。”   ****   听赛蒙说这是个连锁店,汉堡、慕尼黑、德累斯顿、法兰克福等大城市都有分店,最远的一家开在纽约,听上去很牛逼的样子。   和五星级宾馆里的餐厅相比,这饭店的装潢算不上富丽堂皇,不过却有着它独特的风情。布置成19世纪城堡的式样,高圆顶上挂着水晶吊灯,四周摆满烛台,地上铺了羊毛地毯,到处洋溢着古典高雅的气息。   来这里吃饭的人似乎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穿着正式得体,说话轻悠悠,吃饭细嚼慢咽,一点刀叉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林微微看了看菜谱,不由咋舌,光一道前餐就要20多欧!正餐甜点,再点瓶红酒,加上10%的小费,两个人吃这么一顿,估计300欧都打不住。   “不用这么奢侈,我看我们还是去中餐馆吧。”林微微是小市民,没见过大世面,只觉得花那么多钱吃这么一顿多不合算,关键是还没中餐好吃。还不如ALL YOU CAN EAT,六块五吃到撑。   赛蒙不妥协,按住蠢蠢欲动的她道,“刚才给你机会选择,你放弃了,现在来都来了,怎么换?”   这不是要给你省钱吗?林微微撇撇嘴,没办法,只能重新翻开菜谱。里面一堆字母,大多数都是法语,看得懂的,价格太高;便宜的,又看不懂,真叫人为难。   翻了几页,她没耐心研究了,啪的一声关上,对赛蒙道,“你帮我点吧。”   “你什么不吃?”   “我杂粮动物,啥都吃,所以你随便点。”   “这就好办。”他点点头,招手叫来了餐厅侍者。那人似乎认识赛蒙,两人说话的态度热络,看起来他像是这里的常客。   不会吧,赛蒙这小警察哪来的钱?难道是贪污?   正胡思乱想着,一抬头,就望见两人同时在瞧自己,似乎在等一个回答。她忙收回心神,道了声抱歉。   侍者又问一遍,这回她没开小差,可同样没听懂,于是求救地望向赛蒙。   赛蒙道,“你要牛肉还是鹿肉?”   “鹿肉。”   等侍者走了,她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你经常来这吗?好像对这很熟悉。”   “有空过来。”他给微微的酒杯满上半杯,然后拿起红酒瓶子瞧了眼,道,“2008年,和93年的相比差了一点,不过也是封存五年的干红。你尝尝看。”   母上爱喝酒,所以微微也会,但不贪杯。红酒不能牛饮,喝的是个味,抿一小口在嘴里,酸酸涩涩的感觉在舌尖转一圈,齿间留香,回味无穷。   “怎么样?”他问。   “不错。”专业的说不出,说说入口的感觉还是可以的,“涩中带甜,又不腻。这是半干红吧?”   他点头,“是莱茵地带Eltville的Matheus Mueller酒厂生产的,他们公司出品的质量还算不错。”   林微微摇头,“没听说这个公司,我只知道威斯巴登的Henkell-Trocken。”   “香槟厂?这家制酒厂的口碑也不错的,120年历史了。”赛蒙对酒果然很有心得,只要提到酒厂子他都略有耳闻。   两人闲聊了几句,侍者端了个盘子过来。偌大的一个盘子里只有两个小酒杯,还以为是什么开胃酒,定睛一看,原来不是酒精而是布丁。   吃不准情况,又怕出丑,林微微不敢动手,便压低声音问,“这是前餐?”   赛蒙凑近脸,同样低声回答,“开胃菜,送的。”   学着赛蒙,她照模照样地拿起长柄小勺子挖了一口塞进嘴里,才愕然惊觉原来是咸的!   “这是用鹿肉熬成汤,加上食用啫喱冰冻起来,做成的布丁。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她忙点头,一直以为德国人吃的单调,没想到他们花样还挺多。   前餐是一份油煎起司,一份烧烤鳗鱼卷,大概是因为量小的缘故,还真的是挺好吃,叫人意犹未尽。   “正餐你给我点了什么?”   “牛排。”   “啊,我还以为你会给我点个法式蜗牛什么的。”   赛蒙和她碰下杯子,啜了口红酒,问,“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都是法语。”   他失笑,“牛排可是这里的招牌菜。”   林微微道,“我刚才看了菜谱,300克就要100欧,这么贵,难道是从日本神户空运过来的?”   赛蒙摇头,“那倒不是,这个是德国特色,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独门首创的,还专门为此申请了专利。”   “这么神奇?卖个牛排也能申请专利?”   他但笑不语。   怀着激动的心情坐等专利牛排上桌,两人闲聊一会儿,侍者端着正餐来了,神秘的面纱终于要被揭开了。   喜滋滋地定睛一看,顿感失望。咦,是她想多了吗?左看右看,都觉得和普通牛排没有区别啊,这100欧的亮点到底在哪里?   见她怀着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赛蒙也不急着解释,只是道,“你先尝一口试试看?”   林微微照做,切下小块牛肉放嘴里一嚼,果然口感不同,绝对有让人有眼前突然一亮的惊艳感。原来乾坤在肉里。   “怎么样?”他问。   她又仔细品味了下,道,“唇齿留香,肉质松软,感觉很好。他们是不是把牛肉配着菌菇炖了很久?”   赛蒙笑了下,没立即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切开牛肉,道,“先吃,我一会儿告诉你。”   讨厌,这还要吊人胃口卖关子!不过,话说回来,这牛排的味道真的很好,是她吃过最入味最鲜嫩的。   主餐之后,便是甜点,等盘子收走,林微微就迫不及待地追问,“这下你可以告诉我,他们到底是用了什么独门配方?”   赛蒙道,“其实很简单,他们将牛肉清洗干净后,放在储藏室里先让其发霉,等牛肉上结出一层白色的绒毛后,再将发霉部分去除。之后,抹上黄油和盐腌制,再放上十多天,等第二次发霉……”   林微微的脸色随着他的话一变再变,等不及他把话说完,就忍无可忍地叫了起来,“够了!”   太恶心鸟,怪不得有一股菌菇的味道,搞了半天,那是霉菌!霉菌啊……发霉……原来这就是真相啊!   艾玛,想吐了,肿么办?   林微微一脸怨恨地捂着肚子,瞪向他,“赛蒙,你这是报复我!”   “没有。”他不解,问,“为什么这么说?”   “报复我害你崩了牙。不然,你为什么骗我吃霉菌?”怪不得非要等她吃完再说,想到那食物发霉后长出的一堆堆白色绒毛……恶,真叫人蛋疼,不,这下连肚子也疼了。   扔下赛蒙,她气冲冲地跑去厕所,蹲坑半天也拉不出,显然那是心理问题。谁说中国人不择食,他们德国人才是!我们撑死了也就吃昆虫,他们撑不死吃的是霉菌!   光想到那一层白毛毛,就心里一阵恶寒,嘴巴漱了一遍又一遍,喉咙发痒,肚子发痛,浑身起鸡皮疙瘩。赛蒙见她久而不归,便发了个短信过来。   你还好吧?他问。   好个屁。   将手机扔回包里,她又用水冲洗了下嘴巴,伸出舌头仔细查看了一遍,话说真不会食物中毒吧?   不去想那一层白色的……绒毛,心情终于平静了些,她深吸一口气,重新走回餐厅大堂。   赛蒙见她脸色不佳,心存愧疚,“真是抱歉,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反感。其实那个是食用霉菌,对身体无害,而且……”   “停,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听到霉菌两个字就头皮发麻,林微微急忙截住他要说的话,举起红酒,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   “好吧。”望见她的神色,赛蒙心里挺委屈。是她自己说啥都吃,随便点,真随便点了,就……唉,女人的话果然不能都信,当真你就完了。   两人各自沉默,一顿价值不菲的晚餐就这样搞砸了,情调没吃出来,倒是吃出一身冷汗。干坐了一会儿,林微微有些沉不住气,不由偷偷抬眼,朝对面望去。只见赛蒙喝着酒,不知在想什么。   其实,他也没做错什么,好心让她开眼界,谁知她这坨烂泥扶不上墙,接受不了这种极具创意的新概念。   为了让气氛不太沉闷,她找了个话题,打破尴尬,“你怎么发现这个饭店的?”   “是家人介绍的。”他停顿了下,补充,“家里有人在这工作。”   怪不得他这么熟悉,原来是有熟人认识。她凑过头,小声地问了一句,“那你来吃饭能打折吗?”   “不能。不过你不用担心,这顿饭我买单。”   听他说得那么直白,她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其实味道不错,尤其是那送的开胃菜,很好吃。”   “这也算是这里的特色。”听她这么说,赛蒙眼里有了一丝笑意,问,“想不想再来一份?”   她眼睛一亮,猛点头,“可以吗?”   “我去问问。”赛蒙起身,向吧台走去。不知他说了些什么,几道好奇的目光纷纷向这边投来,林微微撑着下巴,微笑着伸手挥了挥,算是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赛蒙回来后没多久,就有人把开胃菜送过来。   “你人缘不错啊。”她感叹。   “还好。”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赛蒙和弗里茨一样,都是千杯不醉的主。林微微不行,连续喝了三杯下去,脸红心跳头也晕。醉是没醉,就是话有点多,想啥说啥,不像之前还要装个矜持。   谈天说地,一顿饭吃到9点,气氛还挺融洽。见时间不早了,第二天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于是赛蒙便去买了单。两人都喝了酒,车子是没法开了,只能步行回家。   德国的公务员是个传说,因为他们廉正严明,恪守纪律,有时候甚至古板得不近人情。林微微的朋友圈子里也就他一个是警察,赛蒙穿上制服特严谨,脱下制服特闷骚。执行公务的时候不敢招惹他,脱了制服嘛,那种调戏他、欺负他的邪恶念头油然而生。   望着他,她心中好奇一堆,忍不住那颗八卦的心,便问,“你为什么会选择警察这职业?”   “除暴安良,为民服务。”   闻言,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赛蒙,其实你来自于中国吧。”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们大天朝警察的口号啊。”   赛蒙跟着笑,道,“小时候有个英雄梦,觉得配枪特别神气。而且,我母亲是警察,大部分是受到她的影响,其实在上警校之前,我学的是营养管理学。”   “啊,原来是这样。那当警察好玩吗?”   “每天遇见社会不同层次的人,挺有意思的。”   “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只是普通警察,如果是SEK那就有点危险。”   “SEK?”   “武装特警(Spezialeinsatzkommando)。”   管他是什么警,总之配枪穿制服的都很牛逼,林微微问,“听说警察都喜欢找护士和空姐,是不是真的?”   “为什么?”   “因为都要翻三班。”方便出轨?!   “哪有,”他笑着摇头,“道听途说。”   “赛蒙,你有女朋友吗?”   “有,不过刚吹了。所以又恢复单身。”   “有心仪的女孩子么?”正想说,没有的话,我给你介绍,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话还没出口,就见他在那里点头,道,“有一个挺感兴趣的。”   “谁?李健健吗?”   “不是。”赛蒙停顿了下,然后转头看他,直白地问,“你看我俩有机会发展吗?”   林微微喝多了,没听清楚,“谁?”   “你和我。” 赛蒙对微微有些好感、有些好奇,觉得她和他想象中的亚洲女孩子不太一样,所以萌发了这念头。   “啊?”这下换她惊愕了,道,“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   “那你还问?”   “试过才知道结局。”   林微微抱歉地看向他,婉转却又坚定地拒绝,“估计不行。虽然你很好,但我还是喜欢弗里茨多一点。”   “很遗憾。”赛蒙耸了下肩膀,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朋友一辈子都靠得住。   赛蒙嗯了声,两人便从这话题上转开了。   快走到家的时候,林微微正聊得亢奋,走路没看地,不小心扭了下脚,赛蒙自然伸手去拉了她一把。   她说了声谢,站直身体,不经意地一抬头,就瞧见站在不远处树阴底下的人影。那人使劲瞪着他们,一张脸黑出了翔,方圆百里的空气都结了冰。   一阵冰冷的秋风吹来,林微微不由背脊一凉,这么一下,顿时就酒醒了。   这一身怨气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多日的弗里茨。   艾玛,看他这情况,该不会是误会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的飞机,路上12个小时,所以估计星期一二两天都无法更新了。   另外,慕尼黑和汉堡有这家店,就是长了霉菌的牛肉,据说很好吃,价格还不便宜。大家去德国旅游的时候,可以尝尝。   http://www.merkur-online.de/lokales/muenchen/stadt-muenchen/schimmel-steaks-neuer-gourmet-trend-mm-1628727.html   下集预告:   两人剑拔弩张,形势危急,还以为真会打起来。谁知,弗里茨这鬼畜男,只见他脸颊边的一对小酒窝突然深深一陷,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一开始,他确实想揍人,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了,还是省省力气,留着一会儿打炮用。硬的不行换软的,拳头打不走你,钱总能送走你大爷了吧。   他掏出皮夹,扔了张500票面的纸币过去,潇洒一挥手,让赛蒙一秒内立即在自己眼前消失。那动作酷帅狂霸拽,尼玛太没下限了!   这一神举,不光微微,连赛蒙也一怔。500欧……额,他六分之一的月薪呐。   ……   林微微左闪右避地躲开他的狼吻,怎么都亲不到,弗里茨终于怒了,一把将她扔床上。扯了领带,脱了外衣,随手向后一抛,然后,饿虎扑食般地扑了过去。   精虫上头,理智退散。弗里茨也不和她啰嗦,伸手钻入裙子底下,三两下撕了她的底裤,解放出自己的热动力,稍用力一顶,一下子撞进了她的身体。   他没做前戏,她也没做好准备,这么一下贯穿,痛得她浑身都痉挛了。 ☆、74第七十三章 鬼畜pk牛蹄   弗里茨抿起嘴唇,半眯着双眸,眼中射出两道危险的光芒,这个表情让林微微背脊一凉。完了,弗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顺着林微微的视线,赛蒙也看见了弗里茨,两双眼睛一蓝一绿,就这么火星撞地球似的隔空撞上了,一瞬间擦出火花无限。   弗里茨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充满怒火的小宇宙是爆发到了极点。怪不得电话打半天不接,原来是约会去了。瞧他俩勾肩搭背、说说笑笑的样子,连他这个大活人站在那里都没瞧见,当他弗里茨是空气。他整整十天没吃肉,为她守身如玉,他妈都快忍得嗝屁了。这小妞到好,没了他生活照样过得有滋有润。找谁不行,偏要找警察,上辈子就败在那个死太保手上,这辈子,还要再弄个太保来给他当情敌!   越想越生气,手指捏得劈啪作响,恨不得捏死她。弗里茨大步流星地走过去,伸了手就去拉林微微。见他气势汹汹的,她心脏漏跳一拍,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叫道,“你干嘛?”   “跟我回家。”他忍着怒,沉声道,拽着她不由分说地就走。   “就算走也要和小贱说一声,还有奇奇……”   “你给我闭嘴!”弗里茨火大,脑中只剩下回家将她扒光,按床上xx复oo的画面,还管他奇奇小贱是哪根葱。   赛蒙本来已经打算退让,虽然喜欢微微,但毕竟没到非她不可的地步,既然名花有主,那就物归原主。偏偏弗里茨这横行霸道的态度让他看得不爽,在他面前就这么穷凶极恶,那回去岂不是要家暴?其他人他懒得管,可微微,还是要插一下手的。   因为工作需要,赛蒙在警校里学过几下子,虽然比不上KSK精英,但这用来制服歹徒的擒拿手还是屡试不爽的。弗里茨一心都在微微身上,没料到小样儿还有这手,手腕上的脉门突然被他扣住,不由劲道一松。赛蒙乘虚,飞快地将他双手反剪,压到墙上,双腿顶住他,不让他反抗。   要真拔拳头打架,赛蒙未必能赢他,不过,他是背后突击,而且这种将人制服的技巧非常实用又十分现代化。弗里茨这老古董从没学过,也不熟悉,所以被他逮了个正着,一下子动弹不了。   妈的,抢了他的女人,现在还要动手,真是岂有此理。弗里茨气炸了。想揍他,可又被他压住,没法动。   赛蒙警告他,道,“别忘了我是警察,已经抓过你一次,不介意再抓你第二次。”   臭屁张狂向来是他弗里茨的代名词,今天居然被这臭小子给抢去了风头,他奶奶的,活了100岁,除了败在弗雷德手上,还是他第一次吃瘪。警察警察又是警察!弗里茨气得心肺都快炸了,一时之间恨不得将全世界的警察全赶去集中营,然后一把火烧了。   赛蒙毕竟不会真和他动手,目的达到见好就收,松开他,向后退了一步。弗里茨慢慢转身,他站在墙边,脸色阴沉,一半隐藏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灯光下,就像个捕食中的野兽蠢蠢欲动。   赛蒙低头瞄了眼他青筋爆出的拳头,依然镇静,“那起暴力事故还没定罪,如果你再袭警,罪加一等。为了几天后的开庭审讯,现在还是收敛点的好。”   弗里茨走近几步,冷眼瞪着他,像一座冰山似的制冷大地。   林微微看看弗里茨,又转头看看赛蒙,只觉当下的气氛委实透着一股子诡异感。这俩男人就像是一对争食的猛兽,而她俨然就是那被争抢的食物。   先是杨森,再是赛蒙,26年来头一遭感受到身为女人的幸福啊。男人为自己相生相杀的日子已经来临,NP还会远吗?   打吧打吧,越打越体验偶们女人存在的价值。   两人剑拔弩张,形势危急,还以为真会打起来。谁知,弗里茨这鬼畜男,只见他脸颊边的一对小酒窝突然深深一陷,做了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一开始,他确实想揍人,不过转念一想又忍了,还是省省力气,留着一会儿打炮用。硬的不行换软的,拳头打不走你,钱总能送走你大爷了吧。   他掏出皮夹,扔了张500票面的纸币过去,潇洒一挥手,让赛蒙一秒内立即在自己眼前消失。那动作酷帅狂霸拽,尼玛太没下限了!   这一神举,不光微微,连赛蒙也一怔。500欧……额,他六分之一的月薪呐。   打发人的行为带着羞辱,本以为他不会接,没想到赛蒙不但伸手接过大洋,还神色超淡然。他挑高眉宇,对微微甩了甩纸币,道,“我们这顿饭,有人请了。多剩下的钱,凑合着下次还能再吃一顿。”   弗里茨一听,立马又暴躁了。还下一次呢,兄弟,真把我惹急了,我让你走在地狱路上慢慢吃!   将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小女人塞进车里,弗里茨一路猛踩油门,一身的火气没处泄。林微微看着他眉头一跳一跳,真担心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这么一抖,然后将两人一起送上天堂。   “我和他没什么,只是朋友。”见他那么暴躁,她觉得有必要解释。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以前弗雷德不也说是朋友,结果呢?肚子都给搞大了!   “狗屁朋友,他对你有企图,你看不见么?你到底打算一脚踩几船?”   见他口不择言,说得刺耳,林微微也火了,反唇相讥,道,“一脚几条船?N条都不够!N+1,N的n次方,N的阶乘!”   闻言,弗里茨不禁冷笑了一声,斜眼飘过她的双腿间,讥讽道,“你人小心倒是不小,n的阶乘?你这个地方能容得下么?一个晚上,就我一个人,都能让你尖叫救命。”   他说得露骨,却是不争的事实啊,林微微一下子瘪了。说不过他,用力哼了声,转头不理他了。她望着窗外,弗里茨也抿唇不语,心里火燎火烧的。一路飙着车,终于到了家门口,两人闹情绪,心情皆不佳。一开门她就冲了进去,打算把自己关在闺房里,谁知还没摸到边儿,就被他一把给掐住了。   辛辛苦苦地忍了十天,一碰到她的肌肤、一感受她的气息,他的节操立马碎一地。   一个在这里相思泛滥,可另一个却在那里不肯买账。林微微左闪右避地躲开他的狼吻,怎么都亲不到,弗里茨终于怒了,一把将她扔床上。扯了领带,脱了外衣,随手向后一抛,然后,饿虎扑食般地扑了过去。   艾玛,这混蛋真的就霸王硬上弓了啊。见他这气势汹汹的模样,林微微吓一跳,急忙向旁边躲闪,差一口气,弗里茨扑了个空。那床剧烈一震,差点把她给震下地,她下床想溜,他哪肯妥协,长臂一捞,又将她抓进了自己的怀里。好几天没解决生理需求,见心爱的人衣衫不整地躺在身下,敏感部位还亲密相触,顿时精虫上头,理智退散。其他的事都可以缓,就是这事刻不容缓!   弗里茨也不和她啰嗦,伸手钻入裙子底下,三两下撕了她的底裤,解放出自己的热动力,稍用力一顶,一下子撞进了她的身体。   他没做前戏,她也没做好准备,这么一下贯穿,痛得她浑身都痉挛了。她放声尖叫,挣着想要起身,却被他粗暴地推倒。弗里茨伸手扣住她的腰身,让她完全贴合自己,猛烈地撞击她。   身体上的快感让他畅快淋漓,一层层地撕裂她的衣服,狂热的亲吻雨点般地落到了她胸口。   说话伤了人,没道歉,现在还强上她,真是岂有此理。林微微又气又痛又怕,双手抵在他的胸口使劲推搡,怎么也推不开,一发狠劲就用力咬在了他的手臂上。   他肌肉猛地收缩,结果没咬痛他,倒差点崩了自己的牙,她只得松口,怒道,“滚,滚下我的床。”   见她怒视自己,他嘴角向上一勾,划出个弧形,这个似笑非笑的神情够坏、够撩人、也够淫.荡。   抓住她不安分的双手,弗里茨再度用力向前挺进了一下,道,“你不是要n的阶乘?我给你送来了,又要装什么贞烈!”   这话说得可真伤人呀。   猛烈的攻势让她无法招架,那种被撕裂的感觉更甚了,弗里茨这混蛋,竟然这么对她。   怎么都挣脱不开,只能让他在身体里胡作非为。身体痛,心也痛,痛定思痛,她眼眶一红,使出了女人的杀手锏,叫道,“你就只知道欺负我,我恨死你了!”   看见她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弗里茨心里也有气,可谁知气还没撒出来,她就先声夺人地哭了。   哭得那个伤心,泪珠子一串串地涌出眼眶,这凄惨的声势就好像她被人强了……好吧,事实上,他确实在强迫她。   这下他晃神了。怎么办,是先解决自己的需要,还是先安抚她的情绪?   正纠结,就听她抽泣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好不幽怨,“你还有脸来责问我,一连失踪十天,音讯全无,手机关机,不知道和谁厮混在一起。你好意思恶人先告状,你又去干什么了?那个大波妹对你有企图,你眼睛也瞎了么?”   自己明明有理,却被他压着翻不了身,林微微越说越委屈,打不过他,干脆就不挣扎了,躺着直流眼泪。   见她红着眼睛,一脸伤心欲绝的模样,弗里茨的那颗金刚钻子心吆,顿时就化作了绕指柔。因为太爱,爱到都快失去自我了,所以才会变得不自信。   看见她身上布满了红印,都是自己疯狂留下的杰作 ,他眼底浮现出一丝愧疚,放柔了动作,“对不起,宝贝,是我失控了。”   他让步,她却不肯妥协,转开脸,抽噎,“道歉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她难过,他的心也跟着一抽,说好新世纪里没有伤害,可他还是没做到。想到曾经的微微和简妮,顿时让他心如刀绞。   弗里茨伸出食指压在她的嘴唇上,嘘了一声,拇指抚摸着她湿润的脸庞,弹开眼泪。那双清湛的绿眸子里,闪烁出情深意重的光芒,他深深凝视她,一点点地低下头去,放慢了节拍。   林微微心中还有怨愤没退散,他想一亲芳泽,偏就不给他得逞,一扭头,让他落了个空。吻不到嘴唇,他也不强求,就去吻她□在外的肩头。那湿热的舌尖像条蛇似的划过她的肌肤,一寸寸地慢慢攻占,那酥麻的一直游移至她的胸口,钻入心脏。 他的手有技巧地逗弄着她的敏感,火热的身体纠缠着她的,缓缓地动。不剧烈,却能让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存在。   他弗里茨是谁?身经百战的肉神啊!她明明心里还有不甘、还在生气,可身体却已丢盔弃甲了。   毕竟心里头是喜欢他的,扭捏了几下,就彻底投入了他的怀抱。林微微在心里叹息,这男人可真是虐恋情深的金牌男主啊,叫人对他又爱又恨,爱的时候,刻肌刻骨;恨的时候,咬牙切齿。爱恨皆不由己,欲罢不能。   被他点燃了心底的火苗,她不安地动了动,这一动,他全身的细胞顿时雀跃,干柴烈火,一触即燃。他一言不发地吻上她的嘴唇,堵住她的低吟,在彼此间掀起一阵更凶猛的狂风暴雨。   她的单人床就像是惊涛怒浪下的一叶小舟,颠颠簸簸,摇摇荡荡。在他的强劲攻势下,她更显得娇小无助,用力攀住他的肩膀,只有这样才不会在海中下沉。   望着她意乱情迷的脸,弗里茨不由叹息,十天的相思啊,一夜七次都不够发泄!   连续攀登了两次巅峰后,他才消停。满足地吻了下她汗湿的脸,侧身躺在她身边,双手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扣在怀里。两人身躯紧密贴合,让她无处可退。   “微微,我想你。”他哑着嗓子,激情过后的热潮未退,满是煽情。   林微微没说话,身心还沉浸在刚才的怒涛骇浪中无法平息,浑浑噩噩地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些精神。   弗里茨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表白道,“十天,两百四十个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走在了这里。”   手掌下是他那颗跳动的心,她被动地感受着。恼他粗暴不讲理,可面对他的深情,她还是沦陷。抬头望向他,她再次认真地解释道,“我和赛蒙只是朋友,不,大概连朋友都算不上,只是熟人。”   “我不喜欢他。”他坦言。   “为什么?”   “没有理由。”   这也太霸道了吧!她不由皱眉,“弗里茨,难道因为你爱我,就要把所有男人都从我的世界里杜绝出去吗?”   他一时语塞。如果可能,他还真会这么做,在集中营里他可以把她像工具似的锁进地窖里,可是在这崭新的世界里,要怎么锁牢她的心?他虽然强势,可恋爱生涯却很简单,除了被他亲手杀死的简妮,就是曾恨他入骨的微微。年少时家庭的不幸,让他一直走的都是极端路线,没人告诉他怎么去爱一个人,所以他只知道爱就是要霸占,成为她世界的唯一,这样才安全,这样才不会被抛弃。现在重生了,新世界里的游戏规则逼他不得不转变,可是,有些本质的东西仍刻在骨子里。想彻改,不容易。   感受到他手臂上的劲道,林微微不适地挪动了□体,趴在他胸口不解地问,“弗里茨,究竟是什么让你不安?”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么一个出色的男人,踩到狗屎运才给她林微微碰上,忐忑的人该是她。可是为什么他却比她更缺乏自信?   对于她的疑问,他无法回答,只能保持缄默。有些事她没经历过,就永远不会明白他的恐惧。赛蒙、杨森……他们一个个提醒着他前尘往事,曾经的弗雷德、曾经的鲁道夫,给他留下太深的阴影。记忆里的某些细节会淡化,但那种求而不得的绝望依然刻骨铭心。   见他只字不说,林微微有些泄气,两人的磨合基于沟通,他不肯面对,这个矛盾就永远存在。算了,来日方长,反正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刚才被弗里茨折腾得浑身酸疼,加上心里乱七八糟的,身心俱疲。她转身,索性啥也不想了,倒头就睡。   弗里茨搂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进怀里。林微微下意识地向后靠了靠,将自己的背脊贴在他的心口上,他强劲的臂弯,宽阔的胸膛这让她感到心安。   打了个哈欠,她闭眼沉沉睡去。    ☆、75第七十四章 法庭审判(上)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一阵秋风吹开窗户,雨水的清新夹杂着一丝丝的凉意,一起涌入房内。滴滴答答的水流声惊醒了床上的人,林微微睁开眼,抬头望了床头柜上的闹钟。   早上七点,天已经亮了啊。   今天是周日,西方文化中的安息日。大街小巷的商店都关门,人们不需要工作,所以显得特别安静。天上笼罩了一层乌云,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似乎一直沉陷在傍晚黄昏中。   一觉睡醒,自己还在弗里茨的怀里,他的手臂环在她的腰上,下巴贴着她的头顶,这个睡姿一夜未变。他的存在让她感到安心,她卷了卷身子,钻入他的怀中。难得一个宁静的清晨,想着再赖一会儿床,不料,一道惊雷从天而降。她吓一跳,立即睁开了眼,伴随着闪电,豆大的雨点劈向大地。顷刻间,这个世界就被白茫茫的雨雾给覆盖了。   雨水溅入房内,掉在窗台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房间里被秋风吹得冷飕飕的,搬开弗里茨的手臂,她想去关窗,结果才起身,就被他一把捉了回来。他一个翻身,将她扑倒在身下,嘴唇贴着她背部的肌肤,一寸寸吻下来。   那酥.痒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挣扎着转身,可是被他压着又完全动不了。弗里茨亲着她的耳垂道,“一清早,又想去哪里?”   他的手伸到她胸前,专找敏感部位攻击,她笑着躲避,一侧头就撞上了他那双霸气十足的绿眼睛。她啄了下他的脸,道,“我哪也不去,就是关个窗。”   弗里茨这才向旁边让了让,她翻身起床,一边关窗,一边透过玻璃望着外面烟雾弥漫的雨幕,不禁感叹,“这么大的雨,啥也做不了,只能呆家里。”   “谁说啥也做不了。”   弗里茨长腿一伸,也跟着起身,他懒洋洋地走了过去,站在她身后。将下巴靠在她肩上,他一丁一点地撩起她的睡裙,轻轻地抚上她的腿侧。他的掌心粗糙,可她的肌肤却很细腻,那种男女有别的感觉令人悸动。他顺着她的颈子,细细地啃咬,滚烫的气息撩拨心房。弗里茨用力捏了下她的臀部,手游移到前面腿间,她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   “不想要?”他咬着她的耳朵,低声坏笑。   不是不想,而是心有余力不足,那个地方因纵欲过度还疼着呢。   但弗里茨哪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离开了一个多星期,他把对微微的渴望压缩成了一个zip,一旦解压,能量大的惊人。   他的抚摸很有技巧,那只手就像是有魔力,不管碰到哪里,那里的肌肤都会被他点燃。比起昨天的粗暴,现在的他温柔而深情,这样一个男人,让她根本无法说不。虚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她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弗里茨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他轻咬着她的唇瓣,舌齿纠缠,轻轻一个吻,却点燃了她全身的感官。所有的血液都集中在了脑部,让她脸色绯红,无法呼吸。可是,又不舍得结束这个吻。弗里茨这肉神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他屈身向前,将她压在落地窗上,透过那薄薄的丝绸睡衣她清晰地感受到他下面的灼热。   伸手潜入她的睡裙,林微微笑着挡住他的攻击,埋怨,“我说,你怎么总是像个急色鬼?喂不饱的狼,色狼!”   弗里茨扬眉,面对她的指责,理直气壮地道,“因为我爱你。”   所以,他对她的欲望,永无止境。对弗里茨这样的人来说,爱不是挂嘴里的口号,而是付之的行动。身体上的纠缠,让他感觉自己更接近她的心灵。   他咬着她的嘴唇,用低哑的声音性感万分地道,“只有对你一个人这样。”   “贫嘴。”   “是真的。”   “那个美女律师呢?”   他故意逗她,略作沉吟,道,“胸挺臀圆,可以考虑。”   林微微听了果然炸毛,转身去掐他。瞧见他眼底的笑意,才知道自己被耍了,气呼呼地别过头。   就喜欢见她吃醋,时不时地感受一下他在她心里的存在感,他弗里茨就是这么没节操。他收起笑容,深深地望向她。环住她的肩膀,低下脸,吻了上去。   将她抱起来,慢慢挺进,他的手指伸入她的指缝,两人十指紧扣,贴在冰凉的玻璃窗上。外面是冷冽的狂风暴雨,而窗户的这一端,是他们彼此火热的心。   他让她尖叫,让她喘息,让她欢乐,也让她流泪。他是她心里的一道伤,这么激烈的爱情,这么强势的占有,这辈子也只有弗里茨能给她了。和弗里茨上床就像吸毒,会上瘾,他的眼神笑容、他的亲吻触摸,远比海洛因还可怕,让她一头栽进去再也爬不出来。   网上曾有这么一句话,征服女人,从进入她的身体开始。林微微以前不信,现在信了。这个男人的情话让她心跳脸红不能自已;他半裸的模样让她全身上火;他的挑逗让她反应强烈。小贱说弗里茨还要被调.教,可微微觉得被调.教的不是他,而是自己。   他就像是个猎人,挖好了一个坑,等她入围,然后步步紧逼,看她深陷。   外面雨还在继续,而他们的爱也同样生生不息,躲在他的怀抱中,林微微好像看到了时间的尽头,是一辈子。   ****   日子如翻书,眼睛一眨,便是法院开庭审理的大日子。   第一次上法庭,还是作为被告,林微微心里没个底,寝食难安。和她相比,弗里茨心里素质好了太多,被人起诉,照样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狂霸拽气势。   两人在法院大厅逛了一圈,找到对应的审判室,弗里茨伸手一拉,门还锁着。他低头瞥了眼手表道,“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来早了。”   这是大事,来早总比迟到好。本想在法院大厅坐等,可这里实在太安静,让人觉得压抑,连话都不敢说话。林微微已经够焦虑了,实在不想再增加心理负担,便跑外面去,坐在台阶上晒晒太阳,听听小鸟唱山歌。   见她紧张,弗里茨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安慰,“我们不会输。”   “希望。”她将脑袋靠在他宽实的肩膀上,反手握住他。有他在身边真好,危急的时刻,替她撑起一片天,让她有所依。   她的心渐渐地安定下来,闭着眼睛,享受深秋阳光的美好。   “已经11月底了,马上就要圣诞节了,你什么时候放假?”   听弗里茨这么问,她道,“12月中旬我们就没课了。你有啥打算?”   “去圣高尔。”   莱茵河畔?她不解,“怎么又去那里?”   “这次是去解决身份问题。”   “咦,你不是已经有身份证了吗?”他越说她越糊涂。   “上回解决的是身份,这回我要的是一个头衔。”他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微微的目光透过袅绕的烟雾,更觉得不解,不由追问,“什么头衔?”   如果弗里茨说的头衔是指博士、将军之类的,也不觉得奇怪,可他偏偏说的是,“亲王。”   艾玛,王子啊!听到这个词语,她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伸手摸了下他的额头,担忧地道,“你梦游呢?”   弗里茨拉下她的手,合在手掌心里。他笑笑,也不多做解释,话锋一转,道,“你和我一起去,到时就知道了。”   “去莱茵?”   “是的。”   她嗯了声,道,“只要母亲的病没大碍,我就去。”亲眼见证吊丝变王子,必须的。   闲聊了一会儿,微微口渴,便打发弗里茨去给她买饮料。随着时间踏近,当事人和证人也陆续到场,看见杨森,她脸上的表情一僵,手撑着石阶,慢慢地站了起来。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杨森扔下倪娜,大步向她走来。   林微微想回避,刚转身,就被他拉住了手臂。她皱着眉头回视,眼底满是厌恶,杨森被她的目光伤到了,眼中闪烁出悲伤的神情。手一松,放开了她。   “微微,在开庭前,我想最后问你一遍,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会再给我机会?”   “是。”虽然只是简单地说了一个字,但语气却斩钉截铁。   “即便我说,我现在可以立即撤回上诉?”他知道这样很无耻,就连自己也忍不住鄙视自己,可他还是这么问了,因为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法律是公正的,不是被你这种卑鄙小人利用的工具。”   他叹息,“你还是那么固执,你明知道赢不了,所有的证据都对你们不利,微微你真的要留底备案吗?”   林微微道,“谢谢你再次提醒我你的下流手段。我瞎了眼,之前才会和你好上,别说现在我不会回头,就连三年前我都后悔认识你!”   话说到这份上,已是绝情绝义了,他还能怎样?杨森张了嘴,却找不到声音,眼底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了下来,脸上闪过颓废的气息。他不禁苦笑,以后的人生,恐怕都不会有阳光了。   本不待见他,但他脸上的那个神情实在太苦涩,充满了绝望。林微微一怔,心底不由冒出一丝后悔,也许不应该把话说那么决绝。可转念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才冒出头的那一点点心软就被扼杀在摇篮了。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有些人错过就是错过,不是你道一声歉,说一句我后悔了,就能挽回的。   林微微在原地重新坐下,托着下巴想心事,连弗里茨回来都没瞧见,直到额头一冰,才拉回了心思。   弗里茨背着光,站在她面前显得尤其高大,望着杨森的背影,问,“那家伙来找你干嘛?”   她接过可乐瓶子,喝了口,不以为然地挥手,“想说服我庭外和解。”   “那你怎么回答?”   林微微抬头望向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相信你。你说我们会赢,就一定会赢。”   闻言,弗里茨笑了,眼底的光芒远胜灿烂的阳光。他抬起她的下巴,凑近脸,两人四目相对,他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伸出手,向她做出邀请,林微微毫无犹豫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他轻轻一拉,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弗里茨道,“现在,我们就去打一场漂亮的反击战。”    ☆、76第七十五章 法庭审判(下)   当两人走进审判室,人们的目光立即转向他们。有猜疑,有不屑,有担忧,也有好奇……见自己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林微微心口一紧,下意识地拉住了弗里茨的手。他反握了她一下,传递过去一个消息,只要有他在,即便天塌下来,也压不到她。   兢兢战战地等候半天,终于宣布开庭了,法官、公诉人、律师、被告,证人等各就其位。前序过后,公诉人开始陈述罪状。   “3个星期前,也就是10月31日,有人告发你们两人在HSK医院附近的马丁路德大街涉嫌暴力勒索,是否认罪?”   “不认。”林微微。   “不认。”弗里茨。   “请上传第一位证人。”   作为证人兼原告,杨森快步走入审讯厅。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林微微,似乎在这最后一刻里,仍然希望她能改变主意。可他注定要失望了,她沉默着,甚至没向他看去一眼。   公诉人发起提问,“杨先生,请你叙述一下你和被告的关系。”   “林微微是我前女友,在一起三年。大约在半年前,我们闹翻分手。”   公诉人转向微微,“他的话可属实?”   “属实。”   “那么,是谁提出分手?”   “是他,但是……”   林微微想解释分手原因,却被公诉人打断,他继续发问,“分手后,你所居住的房屋是否属于杨森先生产权。”   “是的。”   “你们既然已经分手,为什么没有搬出去?”   “因为……”   见她吞吐,公诉人替她回答了,“因为缺钱!经警方调查,你的财务状况不算良好,恰恰在事发之前,又收到从杨森先生账户转来的大笔汇款。这是否间接说明,之前你就有勒索原告的企图和动机?”   “我没有。你胡说!”听他这么假设,林微微顿时急了,辩驳道,“我住在那里是因为一下子找不到房子。”   “柏林那么多房源,况且,你作为洪堡大学的学生能优先申请到学生宿舍,为什么会找不到房子?”   “那是因为我……”她一时语塞。   “是找不到,还是因为住在大房子里很舒适,根本不想搬家?”公诉人咄咄逼人地追问,“在这期间你是独自一人居住?”   “不是。”她回答得气短。   “和谁?”对方紧追不舍。   微微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慌乱地瞥了眼弗里茨。   公诉人了然一笑,道,“请林小姐阐述一下和第二被告赫尔曼先生的关系。”   “他是我男友。”   “现任?”   她点头。   公诉人问杨森,“他俩居住在你的房子里,你知情与否?”   “不知情。”   “也就是说,在未经得允许的情况下,林小姐你和赫尔曼先生一起共同霸占杨先生名下的房产。”   “我们没有霸占!我和他住在那里期间,一直在找房子。事实根本不是你说的这样子!”   见她情绪激动,法官提醒,“被告肃静。”   在法庭上不敢造次,听见警告,她立即住了嘴。在被告无法应对的情况下,理论上是可以请律师代言,这也是辩护律师存在的意义。可是,海蒂此时此刻却低头翻看文件,似乎没打算插手。   海蒂这人心高气傲,向来只接自己顺眼人的案子,弗里茨的脾性正对她的胃口,可惜名草有主。愿意尽心尽力地帮他打官司,并不代表也心甘情愿地帮林微微,她只保证审判的结果,至于过程……她可控制不了。   “法官大人,我要求传讯第二证人,杨森太太倪娜。”   公诉人的请求被批准后,倪娜走入审讯大厅。看见坐在被告席上思虑焦躁的林微微,她不由淡淡一笑,神定气爽地越过她。   “倪娜小姐,你是否知道林小姐和你先生之间的关系。”   倪娜点头,“我知道。他们谈了三年恋爱,因为微微脾气太坏,杨森无法容忍而分手。分手之后,她还经常过来找他。比如,之前弗里茨遇上牢狱之灾的时候,微微到公司央求我先生替她找律师,并垫付律师费。”   林微微一听,顿时急了,情急之下,忍不住再次开口斥驳,“你这么说,完全就是牵强附会,故意混淆视听,让法官产生误会!”   闻言,法官将注意力转向她,问,“那么你是否去过杨森公司?并央求他垫付律师费?”   这是事实,她无法否认。公诉人巧妙的提问和证人断章取义的证词,让目前的情况十分危急,几乎所有的证词证据都向着杨森一边倒。   在法庭上,林微微不过是个被告,对法律条款和庭审程序都不熟谙,现在遭人奋起群掐,心里当然乱得一塌糊涂。她在这边不知所措,可偏偏海蒂这大律师还在那边冷眼旁观,该出手时不出手,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她心急如焚,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弗里茨,谁知这家伙也是个淡定神君。风骚无比地向她眨了眨眼,隔空投来个飞吻,神情暧昧且浪荡,看得她一口水含在嘴里,差点没被呛死。   这都火烧眉毛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林微微皱着眉头,指了指法官,让他想办法。弗里茨摇摇手,示意她镇定。   海蒂一抬眼,就撞见这眉来眼去的一对。从开始到现在,弗里茨一直都嘴角带笑地望着法庭,手中晃着水杯,嘴里一口一口地啜着水。那怡然自得的神情就跟个旁观者似的,俨然一副‘你们尽情表演,我尽兴观看’的模样。再转头看林微微,心里就更不屑了,这女人要胸没有,要脑袋也不如她海蒂的灵感,到底是怎么套牢弗里茨这样的男人?   公诉人提问完毕后,海蒂见情况差不多了,便放下手中资料,优雅起身。身为辩护律师,她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既然是强强联手,那在弗里茨面前,怎么也得好好展露自己的强势。   “请允许我补充一下被各位忽略掉的部分细节。”得到法官允许后,海蒂继而道,“我当事人和杨先生本是一对情侣,在他们没分手的情况下,这位倪娜小姐介入,成为第三者,导致感情破裂。林小姐曾多次口头告知杨森,她会尽快搬出他的住宅。除此之外,在搬家后,她去过房屋中介,按照当时的房价,将几个月的房租汇给杨森先生。这是我从银行调来的凭证,请法官大人过目。”   在这当口,公诉人却将矛头转向了弗里茨,“在7月23日,你因为没有证件而被捕,之后在警局因暴力殴打一名警员,而被拘捕。此事属实?”   闻言,弗里茨漫不经心地扫去一眼,目光并不算尖锐,却让公诉人心里没由来地一抖。这鬼畜男嘴角上扬的样子,让他有种万箭穿心的感觉。原本慷慨激昂的喝问声,结果被他这么一瞥,顿时没了气势,竟没再问下去。公诉人再牛毕竟也生活在现代,可弗里茨不一样,枪林弹雨中寻生存,又在几万人的集中营里一句话掌控生杀大权。他一瞪眼睛,谁还敢多说一句,这种与生俱来的高端杀气绝不是任何人都能拥有并模仿的。   海蒂借这空挡,立即接过话题,一语破的,“当时是该名警员涉及性侵,我当事人这么做完全属于自卫,法庭对此案已作出审判,并由警局负责人书面道歉。”   公诉人也不甘示弱地回敬,“法官大人,我提到那个案子只是想说,第二被告赫尔曼先生曾涉及一场暴力案,可见在遇到不合他意的情况下,他的情绪经常会有所失控。”   “我反对,”海蒂立即反驳,“法庭审判结果足以证明,我的当事人当时并不是情绪失控,而是正当自卫。公诉人先生,如果你认为法官对那起案子裁判不公,可以庭外再次上诉。而你在这里多次提起一桩已经了结的案子,并一再扭曲事实,到底是何居心?”   海蒂语气严厉,气势夺人,公诉人被她这么一堵,一时无法反驳,只能转移方向,道,“我请求上传警方从银行收集到的证据。”   等倪娜退出审判室,公诉人又道,“这是林小姐银行的收款凭证,在本案发生之前,杨先生确实去银行转了5万元的现金到她账户。”   海蒂接口,“我当事人并不知情,而且,据我所知,杨森先生和他的银行有密切业务合作,是否银行工作人员‘无意’打错了汇款日期?”   杨森沉声道,“我没有。”   停顿了片刻,海蒂继而道,“请允许我呈上当时人赫尔曼先生财务状况的证明。”   闻言,林微微不由转头望向海蒂,不仅是她,在场所有人都难免惊讶,一个穷吊丝的财务状况,有什么可呈现在法官面前的?   大家百思不得其解,可谁也想不到,海蒂看似捏了一手烂牌,却会在关键时刻甩出一张决定性的王牌。这是一颗炸弹,一颗足以翻天覆地的深海鱼雷。   “这是弗里茨的私人财产公证,4300万的遗产由他一人继承,证明书由瑞士银行出具,具有法律效力。” 海蒂一字一顿,她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而说出来的内容也足以使人震撼。   审讯大厅里瞬间安静了下去,只剩下人们的呼吸声。杨森尤为震惊,这一场官司,本来起诉的证据确凿,对两人非常不利,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心里对微微愧疚之余,又觉得她太不知好歹,枉费自己一片心意。谁知,这位大律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在原本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突然掀起了一股千层浪,让现状有了戏剧性的逆转。就是他这个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也被震得方寸大乱,一种不可置信的愤怒和绝望瞬间冲过心田。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他不但赢不了,而且将会输得很惨。   4300万!林微微也被这一句天价遗产给震呆了,愣了老半天,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在法官面前也敢造假,完了,这鬼畜男的胆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当海蒂将证据上呈给法官过目的时候,她一阵心惊肉跳,不但心跳如狂,还出了一身的冷汗。   弗里茨瞧见微微向自己望来,便向她举了举杯子,神情轻松地一口仰尽。所有人都在怀疑这一纸证明的真实性,只有弗里茨和海蒂两人稳如泰山。   法官看后,什么也没说,直接递给公诉人。公诉人反复翻看,企图找出一丝半点的蛛丝马迹来证明这是伪证,可偏偏白纸黑字,明明白白是银行所开,上头有负责人的签字,还有国家有关部门的认证,没任何漏洞。他总不可能联合全世界的人弄虚作假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别说是林微微,就是公诉人都傻眼了,一下子摸不到方向。   海蒂语气尖锐地质问公诉人,“试问,一个比原告更有经济实力的人,会因为几万欧敲诈勒索他吗?”   公诉人沉默,彻底地无言以对。   见状,海蒂乘胜追击,向法官道,“既然不存在蓄意勒索,而我当事人在接受警察做口供时,又由于警方工作失误,没有提到沉默权。那么,请允许我恳求法官暂停此案。”   法官翻看案宗,最后将赛蒙传讯上庭,问,“她所言是否属实?”   赛蒙道,“属实,我确实没有提到沉默权。”   公诉人问,“为什么没有?”   赛蒙实话实道,”是我工作失职。”   既然警方承认,公诉人更是无话可说。待所有证据证人都提审完毕后,休庭合议。林微微满眼疑问地看着弗里茨,即便法官认可,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弗里茨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她林微微还会不清楚吗?一个赖在她家里蹭吃蹭喝蹭睡的穷吊丝,哪有什么大富大贵的亲戚给他继承遗产啊?   不过,也难说。上次他惹上官司的时候,还不是请了一个很有身份威望的里宾特洛普先生来帮他?难道这次也是有贵人相助?可这笔遗产不是43万,也不是430万,而是4300万欧!就是里宾特洛普先生,也未必有那么多银行存款啊。   她望着弗里茨,心里千头万绪,一时也摸不到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十五分钟很快走到了终点。法官出来宣布结果,此案未果搁浅,无需重审。弗里茨胸有成竹,显然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个结局。   之前那么紧张的局势,却在最后一刻化险为夷,只能说人生何处无奇迹。赢是赢了,但林微微更加淡定不下来,一到审判结束,便沉不住气地几步冲到弗里茨面前,脱口便问,   “你说,你到底是谁?”   林微微问得认真,可偏偏这人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眼中的绿光一闪一闪,半真半假地道,“追随你而来的痴情人。   ”   “我呸,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   弗里茨一脸无辜,“哪里不正经?”   不等她回答,他将她双手包在手心里,道,“放心,你摸到的人是真的 ,银行里的钱也是真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问你哪里来的钱?”这人明明啥都没,可为什么总有这扭转乾坤的本事。   弗里茨见她皱着眉头,神情有趣,不由凑嘴过去亲了下,道,“等我先去拿车。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路上慢慢说。”   “喂……”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弗里茨已大步流星溜得人影也没了。   “车?哪里来的车?我们刚才出门又没开车!”林微微跺了跺脚,“总把我当傻瓜忽悠,混蛋!”   等在路边的时候,杨森夫妻走过。杨森因为伪证,而被起诉,法律是一把双刃刀,运用不当反受其害。作伪证这并不是大罪,最多罚钱,可是对于杨森这样的企业负责人来说,掉的不仅是面子,更是信誉。在德国,尤其忌讳失信于人,最影响企业前途。他走过微微的时候,什么也没说,这一场仗他输了,而且输得彻底,爱情人品两失。   杨森不怨她,并不代表倪娜也不恨,抢了她丈夫的心,现在又让他的声誉掉入深渊。更令她嫉恨的是,林微微总有用不完的运气,随便捡来的流浪汉,也能翻身成土豪!   4300万!   4300万!!   有些人几辈子加起来都赚不来这个数目。   想着杨森一天天对自己冷淡下去,她恨,恨得咬牙切齿,这一辈子,她都比不上林微微。不争的事实,令她暴躁到死。   这些火全部挤压在心里,让她失去了理智,伸手就是一巴掌。   没料到倪娜会动手,林微微吓了一跳,忙向后退去。一不小心,踩上了一个人的脚,差点摔跤。那人扶正她的身体,将她挡在自己身后,然后伸手扣住了倪娜的手腕。   “在法院面前动粗,最好先考虑一下结果。”   说话的是赛蒙,他穿着一身警服,威风凛凛。警方立案录口供,所以他作为证人出席,毕竟是旁观者,对于这场大逆转,没多少感想。一踏出法院大门,不想就撞见了这一幕。对倪娜倒是没啥印象,但瞧见微微被欺负,总要出手帮一把。   法官帮着她,现在就连这个警察也帮着她,倪娜嘴里不敢说,心里却气翻了天。她抽回手,跺跺脚,转身就走。   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一辆拉风十足的悍马H3从停车场开出,黑色的车身和悍马标志顿时吸走了所有人的眼球。   车子停在大门口,门一开,弗里茨威风八面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77第七十六章 鬼畜的秘密   弗里茨从车里走了出来,裁剪合体的西装衬托出他高大矫健的身形,他站在阳光底下,站在威风的悍马旁边,向她微笑。   这样的男人,再配上这样的座驾,简直拉风到了家。林微微看着他,觉得自己在做梦,做一个灰姑娘摇身变公主的梦。   他说过,我们不会输,所以他们不但没输,还赢得漂亮。他说过,给他时间翻身,结果他不但翻了身,还眨眼成了富豪。   弗里茨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起她的手。林微微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倪娜的一声冷哼,满是讥讽地道,   “真是做戏做全套,可惜都是借来用的,迟早要还回去!”   闻言,弗里茨脚步一顿,倪娜的声音也随即一沉。弗里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使他的笑容更显灿烂。倪娜看着他,即便心里嫉妒郁闷得发狂,嘴里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当两人牵手路过时,赛蒙目光依旧,没什么反应。倒是走在前面的杨森,眼神一变再变,一张俊脸黑出了翔。   虽然人们都说,人生充满戏剧,可这么神奇的一天,林微微还是第一次经历。看着眼前的名车,再瞧瞧牵她手的男人,还是回不了神。怔忡老半天,才憋出一句,“这真是你的车?”   弗里茨点头,脱了西装外套,随手扔进车里,“我买的。”   就算是军事顾问,同时兼职模特,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也消费不起这类车。林微微满是狐疑,“你真的发了财?”   她大惊小怪,他却不以为然,替她打开车门,道,“继承的遗产。”   “真是继承?”   “不然如何?”   4300万要买辆车确实不在话下,只是……   “继承谁的?”   “赫尔曼。”他说得理所应当。   林微微沉默了一会儿,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伸手掐住他的下巴,转过他的脸,一字一顿地认真问,“你该不是做了什么有违伦理的事吧?” 比如和90岁的老太爷搅基!?   这种事情……其他人不会,但弗里茨这等妖孽,难说!出卖色相,拍□广告赚钱的事他不是没做过,是有前科的。   瞧她这么神经兮兮,弗里茨不禁失笑,拉下她的手,道,“你说呢。”   让她说什么?   “想知道这笔财产哪里来的吗?”他问。   林微微用力点头。   “那就跟我走。”   “去哪?”   “威斯巴登。”   “怎么又去那里?”算算路程,也有好几百公里呢。上次去那见了个90岁的老头,这次他又想干嘛呢?   见她噘着嘴,他语调轻松地解释,“带你去看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她切了声,很不以为然,“你记忆衰退了啊,大叔,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柏林大街的桥洞下!”   他但笑不语。她当然不会知道,其实,比这更早。   “这和继承遗产有啥关联?”   “当然有,去了你就知道。”   “切,”林微微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道,“我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压根儿就没失忆过?”   弗里茨一脸无赖地耸了耸肩,道,“我有说过我失忆吗?”   “有!”   他挑起眉头,凑近脸,在她耳边恬不知耻地坏笑道,“我记得当时只是说我不记得了而已。”   额……原来是自己脑补过度,想多了。被他这么一堵,林微微顿时无语。   没失忆,那就是哭穷装□丝?越想越来气,用力拧了把他的手臂,叫道,“好你口深水井,明明是个高富帅,在我面前哭什么穷、装什么穷□丝,还骗吃骗喝了那么久!”   弗里茨抿着嘴,似笑非笑,就见那对酒窝深深浅浅地展露出来,“那你说怎么办?”   她皱着眉,伸手摊在他面前,道,“当然是把欠我的全部赔回来。”   弗里茨听了,勾着她的肩膀哈哈一笑,“那就罚我把一辈子赔给你。”   林微微甩掉他的手,从鼻子里哼了声,“你想得倒挺美。”   两人打情骂俏几句,车子飞快地驶上了高速公路。悍马这车比普通车的底盘要高,当然也就看得远些,林微微还是第一次坐,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地觉得样样都有趣。   “好车不少,你为什么会买悍马?” 这车多烧油啊。   弗里茨调整了下后视镜,不以为然地随口答道,“因为只有这车开起来有开坦克的感觉。”   开坦克……这样啊?   ****   林微微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弗里茨会带自己来威斯巴登,更不理解为什么哪都不去,偏要来这条狭窄的小巷子。   这是一条单行道,那宽窄度连一辆轿车都无法通过。昏暗的路灯下,偶然飞过几只蛾子,墙壁上贴着几张陈旧的海报,这里虽谈不上肮脏,可因为没啥人气,而显得有些森冷。   “什么都没有。”来这干嘛呢?   林微微十分不解,东张西望地环视四周,弗里茨的声音从背后悠悠地传来,只听他在那头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这里?”她皱鼻,疾口否认,“开玩笑,在遇见你之前,我连这城市的名字都没听见过,怎么可能来过。”   “不,你来过。”   听他说得斩钉截铁,她不服气地反问,“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是什么时候来的?”   “1933年。”   林微微一听,顿时被逗乐了,“你梦游了吧。1984年,我才出生……”   她笑,弗里茨却没笑,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道,“我是30年代的人,出生于1911年2月9日。”   “今年正好一百岁……噗,哈哈哈。”她忍不住大笑,“大叔,不带这样忽悠人的。”   “是真的。”他一脸严肃。   “嗯,这么说来,你还是穿来的神人。” 心林微微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心思却被墙壁上色彩斑驳的海报吸引了去。   “确实,我是从1945年穿来的纳粹军人。”   “还纳粹军人,我看是你电影看多了吧。”她仍在笑,一点也不在意。穿越这种事放网上当小说看看还行,这真要有人这么说,不被当神经病送医院才怪。   弗里茨见她始终把自己的话当儿戏,不由来了气,一把拉过她的身体,按住她的肩膀将她顶在墙壁上。他的双手撑在她两边,将她困在自己的天地中,道,“我没有说谎,更没有和你开玩笑,1945年东线战场上,我营中了苏联人的埋伏,三万人全军覆没。我连中数枪,本以为必死无疑,谁知再睁眼,自己就来到这个世界,2011年!”   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落下后,便低头看她。那双黑色的眼睛中有自己的倒影,明明这么清澈,却让他在这瞬间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还是不相信?那就让他把当时情景再重温一遍。   两人相对而立,弗里茨伸手做了个枪把的动作,指在她的额头上。他眯起眼睛,沉声道,“1933年的某天,身为冲锋队一员的我因执行任务而受伤,然后就在这里碰到了你。那时,我用枪指着你,逼你救我。”   林微微本想嘲笑他故事编的不错,可一抬头,却撞入一双碧绿的眸子。这双眼睛,和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同,闪着幽光,仿佛装着另一个世界。它们犀利而欺凌,很可怕,让她想起了丛林里中的狼。她不由打了个冷颤,想调戏他的话硬是卡在了喉咙口。   故地重游,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历历在目。记忆就如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一发不可收拾……   昏暗狭小的巷子里站着一个肩头负伤的男人,鲜红色的血顺着手臂一滴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一滩小水塘。他用枪威胁着女孩,那冰冷的声音,不带半点温度。   去把那人的衣服剥下来,给我换上……   按照我说的去做,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时隔那么久,自己说过的话,本以为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忘却,没想到还深深地印在脑海中。明明就是第一个遇见她,可是最后却云过不留痕,最终在她心底什么也没留下。   弗里茨不是演员,可此时却比任何一个演员都演得要逼真。当他将手指顶在自己额头,又说出那些话时,林微微怕了。明知他不会真伤害自己,也知道这不是真枪,可还是忍不住一颤。他陌生的目光,反常的举动,还有这些不着边际的话,真让人有点时空交错的错觉。这家伙该不会是……被邪恶力量上身了吧?   她兢兢战战地推开他的手,将手心贴在他脸上,小声地问,“你,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这就是曾经的我。”他说得斩钉截铁。   林微微飞快地接口道,“我还是喜欢现在你。”   见她脸色苍白,弗里茨缓和了一下神情,手指掠过她的前额,撩开她的碎发,道,“你害怕了?”   林微微点头,不由埋怨,“你干嘛吓我?”   “没有,我只是叙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真是1911年出生的人?”   弗里茨点头。   她想不通,“我怎么会跑去1933年?”   “穿越,就像我怎么来到这2011年一样。”   “那我是几几年几月几日穿的?”   “2012年3月4日。”   还真有具体日子啊?她急忙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是你自己说的。”   “我?”她指着自己,还是一脸狐疑,“好吧,就暂且按你说的,我是这个日子穿回过去,那然后呢?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为什么你没留在过去和我一起花好月圆大团聚,反而和我一样穿越了呢?”   “因为……”他的脸色有些难看。   久等不到答案,她催促,“因为什么啊?”   “因为你在那年代选择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林微微哈了一声,说笑道,“那选择的是谁?该不会是那位里宾特洛普老先生吧。”   她本来是随口胡诌,没想到弗里茨的神色变得更阴沉了。   “真是他啊?”不会吧!爷孙恋,这也太重口了点。   才这么想着,就听见弗里茨在那头咬牙切齿地道,“不是他,是弗雷德。”   他这是怕我去找里宾老先生对质呢。林微微一脸了然,不等他回答,又问,“那你说,我当时为什么没选你?”   这么一个仪表出众,又床上功夫一流的大帅锅,就这样被抛弃,天理难容啊。   憋了好半天,他才吐出一句,“我伤过你。”   这年头谁没伤过谁,她好奇地问,“怎么个伤法?”   “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当时的种族法。”   林微微点头,“你是高贵的日耳曼人种,我是低贱人种……尼玛还是一处虐恋情深的戏码。”   弗里茨抿唇不语。   “那你说,你又是怎么穿到这里来的?”   “1945年战死。”   “可这和你继承那笔遗产又有什么关系呢?”绕来绕去,又绕到了起点。   “这是我自1937年起存在瑞士银行的资金。”   “这么说来,你现在继承的遗产,其实就是自己在穿越前存入的资产?”   他点头。   林微微笑着推了他一下,又道,“你就编吧。”编得还挺像一回事。   “我没有编。”   穿越与反穿越一个不少,还说没编?她咬着嘴唇瞧他半晌,最后叹息,“行了,我知道你不想告诉我你这笔遗产怎么来的。我不再追问你就是了,你也用不着开几百公里,大老远地跑来这里神叨叨地编这个故事来忽悠我。”   说了半天,她还是不信,弗里茨脸色一沉。   见他黑着一张脸,很不开心,林微微忙安抚道,   “哎,你别生气呀。我只是就事论事,你说的故事实在太让人匪夷所思了。你说我一个生长在高科技现代社会里的人,除非我自己穿了,亲眼所见,不然还真是接受无能。随便遇上个帅锅美女,就说自己是古穿今,这事要搁你身上,你信不?”   “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微微就急着打断,“别说你信,鬼才信。这可是有违科学,有违信仰的。”   说得也是,想当初微微和简妮的性格和处事风格那么相似,他也没将两人联想成一个人。   见他沉默,气氛压抑,林微微讨好地拉了他一下,道,“好啦,不管你是穿来的,还是石头里蹦出来的,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们在一起,将来……也不分离。”   这话他爱听,无论是弗雷德还是鲁道夫,他们都是过去式了,只剩下他一个,是活生生存在于她的世界里的。只要她不在乎他的过去,何必再去花精神纠结呢,反正站在她眼前的就是他,不再是集中营的看守,也不再是纳粹军人,只是一个重生后的平凡人弗里茨。   想明白这点后,胸闷顿时消散了大半,弗里茨伸手拉住她的手,道,“走。”   “又要去哪?”   “回柏林!”   啊?心血来潮地跑那么远,就来看这条破巷子。他这是嫌汽油太便宜么?   不过显然老弗爷另有计划,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飞奔得老远。五百公里的路程,怎么也得开上个四个小时,除了窗外的繁星,就只剩下车里的两人。   林微微嫌坐着发呆太无聊,便道,“要不然,你给我讲个故事。”   “讲什么?”   “就讲我穿越二战的故事吧。”   “好。”   12年的历史,合着他的心酸爱情史,一一娓娓道来,当然格外煽情。   说到集中营的时候,林微微不由扑哧一笑,道,“原来你那么坏啊?”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这话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她打了个哈欠,继续发问,“那故事里的我爱上你了吗?”   “……”弗里茨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   这一晚,他说了很多,自己曾不敢正视的感情,如今都通过语言一字一句地表达了出来。   等话音落下,四周陷入了安静。他转头,只见她靠在座椅上睡着了。时光逆转,似乎又回到了在苏联逃亡路上的那个夜晚——四月的星空,初春的山谷,还有那份苦追不得的感情。不过,不同的是如今他已拥有她的人、她的爱,没有强大的情敌在一边窥视……想到这里,他不由扬起嘴角笑了,伸出手背刮了下她的脸。灿烂的星辰,照耀出他眼底的光华。   车子一个颠簸,林微微的脑袋撞在玻璃上,一下清醒过来。她揉着脑袋,转头瞧见弗里茨在看自己,那目光幽深幽深的,看得她心慌慌的,忙道,“抱歉抱歉,不小心睡着了,你刚说到哪里了?”   “说完了。”   “啊?就这么完了?那结局是啥?”   “结局是我穿越了。”   “这结局真够逆转的,”林微微伸出拇指,夸奖道,“你果然想象力丰富,出书一定卖座。”   这是他的爱情,他的历史,好不容易说出来了,可惜她不信。对她而言,或许只是个故事,可对他而言,却是留封在记忆中的前尘往事,仿佛在不久前才刚上演过的。   弗里茨一手驾着方向盘,一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倾斜着半边身体靠在车门上,瞥了她一眼,道,“你不信没关系,只要相信我对你的真心就行。”   “呃?”   “因为是你,让这颗曾经停止跳动的心又重新有了活力。这次,给我们彼此一个天长地久的机会吧。”   他说得认真,绿色的眼底盈满了情真意切的深邃,微风一吹好像就会溢出来似的。在她的凝望下,他低头在她手背上轻轻烙上一个吻,蜻蜓点水般,却又带着沉甸甸的爱。脑中灵光一现,弗里茨突然想起了一首诗,便不费余力地念了出来。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的样子;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我爱你,不光因为你为我而做的事;还因为,为了你,我能做成的事。   我爱你,因为你能唤出,我最真的那部分,我的傻气,我的弱点。   我爱你,因为你将我的生活化腐朽为神奇。   我爱你,因为你比信念更能使我的生活变得无比美好。”   他的声音在狭小的车厢里回转。   真没想到,这样一个刚愎自负的男人也能将克里夫特的诗歌念得这样情动感人,这低沉的嗓音、起伏的音调,贯穿了他的感情世界,让他的融融爱意陡然变得生动起来。   林微微看着他,一下子回不了神,“你……”   难得装逼一次,他扬着眉头,等她称赞。   “你简直……”她仍然处于震惊之中,鬼畜男偶然走一下文艺路线,威力惊人呀。   弗里茨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怎样?”   “你简直是……太肉麻啦!!!”林微微一把打掉他的手,用力擦了擦手背上他留下的口水印子,指着前方的道路,道,“高速公路上,给我认真开车!”    ☆、78第七十七章 诡计     自从弗里茨成了名副其实的高富帅之后,日子过得和平常倒也没太大区别,至少在林微微看来,没两样。   蔡英的病情渐渐平稳,在主治医生的介绍下,转去周边地区的疗养院度过最后的康复期。于是这栋两室一厅的小房子暂时又成了两人蜗居的小天地,弗里茨口袋里揣着一大笔钱,却也没急着买房,似乎对林微微的闺房情有独钟。   庭审结束,林微微就开始着手毕业论文,每天泡在图书馆忙得焦头烂额,为最后的冲刺努力。   正翻着书,这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弗里茨的短信。   什么时候回家?   请我吃烤乳猪全席,我立即就回来。微微回道。   回家有惊喜。弗里茨。   什么惊喜?   林微微急着想知道,短信却没再来。心湖被搅成一锅烂,怎么也静不下来,索性关电脑回家。11月底,大街上到处都张灯结彩,已满是圣诞节的气氛了。   正欣赏着五彩缤纷的橱窗,暗忖今年除夕怎么过,这时迎面撞上了一个人。抬头一看,好心情顿时成泡影,她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微微,等等。”杨森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拉住她。   林微微吓一跳,慌忙甩开他的手,满眼防备地退开一大步,低声道,“你又想干嘛?”   她防贼的目光让他难堪又难受,却无法抱怨,因为将两人的关系逼到这一步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这里毕竟是繁忙的路口,两人拉扯不清立即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杨森举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道,“好好,我不碰你。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见我,但请听我说几句话。”   吃过一次亏,林微微哪还会那么傻,再给他机会把自己送上法院?她快步走到不远处的宾馆前,拦住一辆出租车,动作利落地坐了进去。   巨大的关门声将司机老伯吓了一跳,他拿下老花眼,瞧了眼林微微,又伸头看看外面的杨森。小两口闹别扭?   她飞快地报了个地址,叫道,“快,快开车!”   车轮终于滚起来,将杨森远远地甩在了后面,可他的声音却随着风,透过车子的缝隙钻了进来。   “微微,弗里茨这人很可怕,你要当心他。”他说。   直到外面瞧不见人影了,林微微才松了口气,暗啐了口,呸,你才可怕,阴魂不散!   刚将脑袋靠在车座上想休息一会儿,就听司机在那里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呀,谈个恋爱就跟詹姆士.邦德似的。”   “……”   好好的一天,就被杨森这个衰人给破坏掉了。林微微就像个蔫了的茄子,垂头丧气地付了车费,开门回家。   见她进门,弗里茨屁颠颠地迎了出来。   林微微无精打采地瞥去一眼,都已经是11月的天气,他还是上身背心,□短裤,看得她都浑身发抖。   “你不冷啊?”她忍不住问。   “冷,所以等你来温暖我。”他紧挨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厚颜无耻地道。   “走开,姑娘我心情不好。”   “怎么了?”   “又被杨森骚扰了。”   以为他会生气,没想到弗里茨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很快,他就没功夫来盯着你了。”   “是啊,他做假证而被上诉,估计也快开庭了。”   弗里茨扬扬眉,没接口。其实,杨森突然跑来说这话,也不算是无中生有。弗里茨在背后做的一些小动作,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只不过这些林微微不知道而已。   两人都不想再提起那个讨厌的家伙,便错开了话题。肚子饿得受不了,还幻想着能吃到一顿烤乳猪全席,谁知道厨房里空空如也,最后只能打电话叫外卖。   “你说的惊喜呢?”林微微问。   闻言,弗里茨喜滋滋地牵着她的手走进她的卧室,打开吊灯,她顿觉自己眼前一亮。哇塞,好大一张华丽的king size双人床啊!横躺三人都不成问题。   “怎么样喜欢么?”弗里茨问。   “爽翻了。”她点头,一个飞扑动作,亲吻大床。之前总是抱怨床太小,连翻个身都有掉下去的危险,可舒适一点的床价值不菲,现在总算可以高枕无忧了。   哈哈,有钱就是好啊。林微微感叹着,抬头望了下四周,喃喃自语,“看来我这间房也不算小,放入这么大一张床,居然还有空间……”   才这么说着,突然话音一滞,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四处一瞧,小心肝顿时漏跳一拍。艾玛,她那两只大书橱呢?   “扔了。”   “扔了?”林微微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傻傻地追问,“扔哪了?”   “当然是垃圾桶。”   “我的专业书、我收藏的小说、还有美男子相册全集都在里面,你竟然给我扔了!”她气急败坏地向外跑去,还没摸到门柄,就被他一把拉了回来。   “这个时间点,垃圾都已经被收走了。”他从容不迫地向她咧嘴笑笑,那模样欠揍得很。   我屮艹芔茻!!!   瞧他这一脸贱笑,林微微顿时暴躁了,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吼道,“混蛋,我还没毕业,你把我书扔了,我还写个毛线论文?”   “那就不写喽。”他靠坐在崭新的大床上,双手枕在后脑勺,翘着个二郎腿,笃悠悠地看着她发火。   “不写?”她怒极反笑,“那我怎么毕业?”   “不毕业也没关系,反正有我养你一辈子。”   “弗里茨,我要杀了你!”   他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nono,杀了我,你下半辈子怎么办?”   “你,你!”她指着他,被气得语塞了。   弗里茨就势握住她的手,轻轻一带,将她拉上了床。然后潇洒一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道,“给我生个孩子吧。”   “生你妹!”挡住他到处偷香的嘴,林微微用力掐住他厚实的背脊,尖叫,“你今天要不把我的书找回来,我立马和你分手!”   弗里茨不满地拉下她的手,道,“难道我还比不上你的书?”   林微微不吃他那套,双手拍着床,使劲踹他,“我的书呢?书呢?”   板正她的下巴,指着自己的嘴唇,道,“亲一个,我就把人质换给你。”   人质,呃……   落井下石,太无耻了这人,使劲忍住想咬扁他的冲动,她咬唇拒从。   看着她一脸倔强的样子,弗里茨不由笑了,抱着她翻个身,然后拉住她的手伸入自己的衣服里,一点点地慢慢探索。坚实的胸肌,平坦的小腹,一路向下,最后掌心贴到了他灼热的源头。林微微脸一红,立即触电似地缩了回来,对他那胡搅蛮缠的性格深有体会,为了息事宁人,她迅速地在他嘴上轻轻一啄。   弗里茨吹了声口哨,满眼得意,“在楼下的储藏室里。”   听见自己的藏书还在,她心一定,火气总算灭了一半。   “这些书留着也发霉,还不如腾出地方放个婴儿床。”   想得美!见他指指点点的,林微微心里就有气,用力啐了口。推开他翻身坐起来,跑去厨房给自己倒来一杯水,道,“你现在怎么也算是个富人了,怎么还好意思赖着我?想布置房间,自己买房去。”   “这钱暂时还不能动,要留着投资!”这话说得,是无比得理直气壮。   “投资?”她一愣,问,“投资什么?”   弗里茨想半天,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投资开妓院。”   噗的一声,林微微一口水喷了五丈之外,卧槽!   “吃饭、如厕、做.爱,人生三大事,缺一不可。”弗里茨也跟着起身,在她的书桌前坐下,一边翻着电脑,一边道,“汉堡红灯区一年所上缴的税金是全德国最高的,是法兰克福金融大街的五倍。”   “我呸,就是十倍,你也不准开!”就这么点出息。   “为什么?”他不解。   “名声不好。人家要是问我男友是干嘛的,你要我怎么回答?”   “实话实说。”   “我家先生是开妓院的,欢迎各位捧场,多多关顾……难道你要我这么说?”   弗里茨嗯了声,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大丈夫做事不拘泥小节。”   “不行。没得商量。”   “那就开个情趣店,加盟Beate Uhse。”   林微微白了他一眼,不满,“你就不能正儿八经地做点正常生意吗?”   他摸着下巴,目光贼溜溜地一转,转到了她身上。   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林微微挑眉瞪眼,双手叉腰,道,“看我干嘛?”   弗里茨拽住她的手轻轻一拉,环住她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是什么?”开妓院还是开公厕?   弗里茨道,“和军队做买卖。”   闻言,林微微噗嗤一笑,道,“走私武器吗?”   他也跟着笑,“这主意不赖啊。”   “得了,和部队做生意哪有那么容易,得要门路。”   弗里茨不以为然,“也没那么困难,我现在也算是部队一分子。”   “拜托,等你什么时候当上国防部长的顾问再想入非非吧。”   他摸着鼻子,道,“这也不难。”   “弗里茨。”   他看着电脑心不在焉地哼了声。   在看什么呢?林微微瞥了一眼,就瞧见几个名字,什么外交部长里宾特洛普,国防部长古滕贝格……搜这些名人有毛用,难道还能指望天上掉下馅饼来吗?瞧不出什么花样,又将心思放回他的身上。   “我发现……”她故意拉了个长音。   “什么?”   她捏着他的鼻子道,“你吹牛的水平渐长啊。要和部队做买卖,第一,得要有个好声誉;第二,得要人引见;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拿什么和人家做生意?是给人家洗厕所,还是打算开个军妓营?”   知道她在开玩笑,弗里茨也不生气,拉下她的手,道,“我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我在一年内做到这三点。”   她哈了声,“你先成立一家公司,做出一点名堂再说大话吧。”   那对绿色的眼珠子一转,弗里茨坏笑,“有现成的。”   “什么?”   他凑近身躯,靠在她耳边,道,“杨森的公司。”   林微微一愣,道,“人家那是康采恩公司。”   “如何?”   “股份制!就算把杨森手头上的股份全部买来,这公司也不是你弗里茨的。”   “我知道。”他话锋一转,道,“那要是能收购到51%的股份呢?”   成为大股东的话,这当然另当别论。可问题是……   “你要他的公司干嘛?只是为了报复他么?”那可真是有钱没地使了。   “你说呢?”弗里茨没正面回答。杨森的公司主营运输液体能源,而军队恰巧有这方面的需求,所以,这块肥肉正中他下怀。不过,他暂时还不会和微微说这些,毕竟,计划嘛,随时会改变。   猜来猜去都猜不中他的心思,林微微不由恼了,脱口道,“你要能做到,我立马答应你求婚,并且三年里给你生个儿子出来。”   弗里茨听她这么一说,立马眉飞色舞,“一言为定。”   瞧着他一脸胸有成竹的奸笑,她顿时后悔说出那句没经大脑的话,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放心,因为那样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这货根本就是个忽悠!哼。    ☆、79第七十八章 拍卖会   Adelsverbaende是柏林众多协会之一,最早成立于1860年,创始人是一个叫做祖.哈根斯堡的公爵。20世纪前,他们只接纳带有封号的贵族;20世纪后,只要有足够的钱,就能成为这里的会员。 这个俱乐部规模不大,但在上流社会里却小有名气,是新旧贵族们相遇相识的地方。   今晚八点,这里有一场珠宝拍卖会,由一位年过半百的冯.科布伦先生主持举办。   一辆黑色轿车在俱乐部门口停下,司机利落地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一双擦得黑亮的皮鞋率先踏了出来,随即一个全身盛装的男人从容不迫地走出汽车。他穿着裁剪合体的黑色燕尾服,修长的体型在礼服的衬托下更显挺拔。他嘴角含笑,昂然跨出步伐,在举目的瞬间,那双绿色的眼睛闪出了一道幽深的精光。   短短一眼的亮相就已显示出了他某种不凡于众的脾性,守在门口的应待生不敢怠慢,立即迎了过来。   “请问先生贵姓。”   “弗里茨.赫尔曼。”他递出邀请函。   “原来是赫尔曼先生。请跟我来,冯.科布伦先生已在大厅等候您的到来了。”   弗里茨道了声谢后,处之泰然地跟随其后,走了进去。   将客人带到后,应待生礼貌退下。   “很高兴亲眼见到您,赫尔曼先生。”科布伦笑着伸手。   “我也是。”弗里茨扬起嘴角,在他手上一握。   “您确定今天要拍卖那件珍宝?”   “是的。”   见他说得铿锵有力,科布伦又问,“那底价呢?”   “还是50万。”   “其实,我想说,这价格是否高了点?我恐怕……”   弗里茨打断他的话,微笑,“既然是珍宝,当然值这个价。”   眼前这年轻人显然是个很有主见、也很有个性的人,见他执意,科布伦老先生干笑声,便转移开了话题,“我没想到您会就这样将珠宝邮寄给我,毕竟我们之前从没见过面。您对我的信任,说实话,让我受宠若惊。”   两星期前,就在科布伦先生计划筹办这个珠宝拍卖会之际,接到了一个陌生男子的电话,委托他拍卖一件首饰。隔天后,他便收到了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条镶着绿宝石的水晶项链。旁边放着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信息,他联系上了委托人,也就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按照合同,事成后他能获取百分之十的提成,而且珠宝又在他手中,既然没有后顾之忧,老先生也就顺理成章地接下了这桩委托。自己本身就是贵族出生,科布伦也算是看多了奇珍异宝,这件首饰虽然打造精巧,上头的宝石也珠圆玉润,可是一出价就是50万,到底是高了一点。他见弗里茨器宇轩昂,一言一行都很有强者风范,一时吃不准什么来头,所以也不敢小觑。   弗里茨一挑眉,“您的父亲曾是一个信誉至上的军人。”   科布伦有些惊讶,“哦?您如何知道?”   弗里茨应对自如,道,“听家父提起过。”   “您的家父是……”   “二战时期的一个少校,不足挂齿。”   “那可真是一段悲惨的历史。”科布伦接口道。   弗里茨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突然插来了一个年轻的女声,“就算曾祖是个讲信誉的人,也不代表他的下一代会沿袭这个优点,贸然将价值不菲的珠宝寄给陌生人,到底是你太无畏了呢,还是你太无知,弗里茨.赫尔曼先生。”   对于初见的陌生人而言,这话说得未免太过犀利,科布伦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训斥道,“莉迪亚,不要在贵宾面前失礼。   他继而转向弗里茨,略带歉意地介绍,“这是我最小的女儿,让你见笑了。”   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莉迪亚用手拨动了下她那头波浪般的长卷发,几根发丝随风飘动,扫过了弗里茨的脸。在被打量的同时,她的目光也在他身上游移,这样一个男人,一进门自然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凝视片刻后,她眨了眨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描绘着靓丽唇膏的嘴微微向上一扬,就这样自然随意地露出一个性感而又充满风情的笑容。青春、狂放、艳丽,这就是这位贵族小姐给人的感觉。   美女嘛,总是让人情不自禁地多看几眼。弗里茨浅浅一笑,毫不吝啬地向她释放脸颊上那对迷人酒窝。出于礼貌,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背,略微弯了下腰,做出个贵族间的吻手礼。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有错,不是吗?”   莉迪亚回了个礼,眨眨眼,道,“这是你的运气。”   弗里茨挑起一道剑眉,不予评论。   莉迪亚笑了笑,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香槟,趾高气昂地转身走了。   “小女的脾气就是如此,请别介意。”   弗里茨微笑,“当然不会。”   两人东拉西扯地又聊了两句,这时宴会厅的大门被打开了,弗里茨不经意地侧头瞥去一眼,便再也不愿转开眼。   不管是妩媚动人的富家小姐,还是狂放娇艳的贵族千金,都比不上他心目中的这位黑发女神。   今天的林微微也精心打扮过,虽然没有西方人立体的五官,却有属于亚洲人特有的细腻与精致。她穿着一身黑色礼服,腰间用银丝腰带固定住,一手拽着裙摆,一手拎着个小手袋。在跨进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脚步一滞,黑白分明的眼底不经意地流露出了一丝慌恐。    她俏生生地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众多金发蓝眼的欧洲人中,她倒像个误闯异世的精灵。弗里茨站在原地,怔忡地看着她,这一眼,让他穿透时光,瞧见了过去。   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在了弗里茨身上,林微微不由松了口气。   见弗里茨向她伸出手,科布伦问,“这位美丽的小姐是?”   “微微.林,”他握住微微的手,气定神闲地丢出一个弥天大谎,“泰国公主。”   林微微嘴角一歪,差点没喷出来。哎呦喂,公主……还是泰国的,弗里茨可真是什么都敢吹啊。   见这位老先生在打量自己,她忙收回抽筋的表情,淡淡一笑,尽可能优雅地和他握手。   “欢迎来德国。”   呵呵,呵呵!!   她弯起眼睛笑笑,道了声谢。   “失陪了,冯.科布伦先生。”   科布伦理解地点头。一直到只剩下两人后,林微微才吐出一口气,一抬头,就瞧见身前眉眼含笑的弗里茨。瞧他这个骚包样!   她用力地掐了把他的背脊,火大地道,“你的节操呢?被狗吃了?”   弗里茨哈哈一笑,道,“放心,泰国太远,他们查证不了。”   真是败给他了。   “这种地方你怎么让我一个人自己来?”林微微忍不住抱怨。   “怎么?”   “外面停满了名车,你有看到谁是打的来的?”   “有。”   “谁?”   “你。”   她翻了个白眼,低声抱怨,“出入在此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说得夸张点,就连端个盘子的小妞儿,也都是精挑细选过的。看见身边这些盛装男女,我就浑身不自在,为什么非得来这?你明明知道我……”   弗里茨接下她即将出口的话,道,“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可是,过去在这层次,不代表将来还是这层次。”   被他堵得找不到话反驳,她叹了口气,“好吧,你永远都是对的。”   拍卖会即将开始,弗里茨弯起胳膊,向她挑了下眉,做了个邀请的动作。   他总有压制她的方法,林微微瞪了他一眼,无奈地抿了下嘴,乖乖地将手放入他的臂弯里。   被拍卖的珠宝,不是当下流行品牌,也未必奢华,但多数都有个名堂。不是某个王族的家传之宝,就是具有历史意义的纪念品,在外面市场上是看不到售卖的。这些踊跃竞标的人,究竟是个人收藏,还是商业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拍卖会进行了一大半,一连卖出了好几副首饰,弗里茨的目光虽在台上游移,却并不怎么起劲,沉默地冷眼旁观别人举牌竞价。   翻开手中的小册子,里面都是些拍卖商品的照片和详情介绍,那一片珠光宝气的,瞧得林微微眼花缭乱。真是托了弗里茨的福,才有这大开眼界的机会,让她知道世界有多大,自己有多井底之蛙。   翻了几页,一串镶着绿宝石的水晶项链跳入了眼帘,林微微不由咦了一声,“这条项链有点眼熟啊。”   再仔细地瞧了眼图下的介绍,莱茵纳森地区亲王、卢森堡大公爵冯.纳森,于1910年馈赠于沙俄罗曼诺娃公主的订婚信物。取名为王子之爱,底价50万。   记得当时去参加杨森倪娜婚宴的时候,弗里茨送过她一条项链,倒是和图片上的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当时他是怎么说的……好像是他外祖母的遗物来着。只当他在开玩笑,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一件真品。   听见她在那里自言自语,弗里茨凑过头,向她手里的册子瞥去一眼。   “王子之爱。”林微微忍不住捂嘴偷笑,“这名字可够老土的!”   弗里茨问,“那你说叫什么?”   “既然是公主的遗物,还不如叫遗落之星。”   “好,那就改成这个名字。”他咧嘴笑。   “得了,你谁啊。说改名就改名?”   弗里茨不以为然地地耸肩。   拍卖会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林微微很想让弗里茨也给她拍一件首饰,可一听那骇人听闻的叫价,顿时没了勇气。   弗里茨说过,这钱他得留着投资,所以……算了,过过眼瘾就好。正胡思乱想着,这时,漂亮的女模再次登台,这次向大家展示的是那颗绿宝石项链。   “王子之爱来了。” 她推了弗里茨一把,低声道。   弗里茨嗯了声,拇指摩挲着竞拍牌的边缘,一脸深思。   主持人做了个简单的介绍,“王子之爱起价50万,拍卖开始。”   他的声音落下后不久,便有人报价,“55万。”   主持人问,“这条项链出处不凡,值得拥有,请大家认真考虑下,有人愿意开出比55万更高的价格吗?”   底下一片窃窃私语,却一时没人竞价。   于是主持人又道,“55万一次。”   “60万。”一个女声叫道,弗里茨回头一看,是刚和自己说话的莉迪亚。   见弗里茨的视线向这边转来,莉迪亚伸手放在唇边,抛出了一个香吻。   主持对莉迪亚道,“显然您的眼光不错,60万一次,60万两次。”   眼见就要一锤定音,就听弗里茨突然在身边举牌道,“85万。”   一下子增加了25万,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对方顿时沉默了。   拍卖成功后,站在台上的科布伦先生不由投来了疑惑的目光,哪有人吃饱了撑的,把自己的所有物拿出来拍卖,抬价,然后再高价买下来的?   林微微本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现在一听弗里茨花85万买了一串项链,顿时炸了毛。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她压低声音道,“你有钱没地使?”   弗里茨淡定地拉下她的手,语气轻松地道,“就当送你的圣诞礼物。”   “我不要。”85万欧啊,可以买房子,买车子,住最贵的旅店,上最好的馆子,买最漂亮的衣服,去最有效的健身房……   “真不要?”   林微微点点头,刚想说,心意我领了,还是折现给我吧。谁知这话还没来的出口,弗里茨话锋一转,就顺着她的意改口道,   “既然你不要,那我就另作安排了。”   卧槽,这混蛋竟然就这样顺阶而下了。   曲终人散,拍卖结束后,弗里茨牵着林微微正想走出去,这时莉迪亚姗姗而来。   “恭喜你。”她主动伸手。   “谢谢。”弗里茨不轻不重地握了下。   莉迪亚的目光扫过林微微,随即又回到弗里茨身上,道,“你很有想法,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有没有兴趣交往一下?”   也不等弗里茨回复,她便主动拿出名片,递了过去,“我保证你不会后悔。”   这狂放女是谁?太嚣张了,竟然忽略她这个正宫娘娘。   林微微护食心切,跨前一步挡在弗里茨面前,道,“抱歉,我先生很忙,白天忙工作,晚上忙造人。你还是另寻他人吧。”   莉迪亚环胸,低头瞧着眼前这个比自己矮了半个脑袋的亚洲姑娘,不以为然地挑挑眉,问,“你是谁?”   她的目光和语调着实令人觉得不舒服,林微微不由自主地挺了挺胸,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泰国国王拉玛九世的女儿施林公主!”   莉迪亚怔了半晌,半信半疑地扫视她,“泰国公主?你?”   管她信不信,反正这牛她是吹了。林微微哼了声,牢牢握住弗里茨的手,两人十指紧扣,昂首挺胸地在她面前走过。   弗里茨摸了摸鼻子,取笑道,“泰国公主?”   “……”   “白天忙工作,晚上忙造人?”接着笑。   “……”   见他这眯着眼睛的贱模样,林微微顿时怒了,用力甩开他的手,吼道,“妈蛋,劳资我就是吃醋了,怎么着?”   闻言,弗里茨一把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搂进怀里,道,“对于你会吃醋,我深表愉悦。”    ☆、80第七十九章 绝情人     还有10天功夫,就又是一年圣诞啦。终于放大假了,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林微微舒了口气。   弗里茨说会来接她,让她等在校门口,结果一等就是半小时。双颊被冻得通红,鼻涕在风雪的摧残下都凝固成了冰,这家伙还没来!   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女孩子在雪地里这样等候?   耐心被磨到了尽头,林微微拿起手机,电话一接通,劈头盖脸地就吼,“小贼,给你10分钟,要不出现在我眼前,你他妈就别来了。”   火大的关上手机,就听见有人在一边吃吃地笑,“怎么啦,大美女?被老弗爷放鸽子了吗?”   回头一看,是李小贱。   林微微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提醒我一定去给他买个手表,把时间拨快一个小时,让他也尝尝等人的滋味。”   李小贱取笑,“得了吧,我看你还是去买个GPS定位仪。”   “为什么?”   “方便你24小时监控他。”   微微哼了声,道,“我才不需要。”   “以前他是□丝当然不需要,现在人家翻身当高富帅了,小心他把你给甩了。”   “他要敢,我就……”   “怎样?”小贱问。   林微微横空劈去一刀,道,“阉了。”   小贱嘶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太狠了。”   她正想说些什么,耳边又传来小贱的声音,“就怕还没等你动手,已被他就地正法了吧。”   林微微哼了声,道,“太小看我了。”   基友难得碰面,叽叽喳喳地有说不完的话,外面风太大,两人冻得不行,于是又跑回走廊里继续八卦。   “乖乖,什么首饰啊,要85万!这么贵,弗里茨也真下得去手。”   林微微叹了口气,道,“不光项链,还有汽车什么的。上个星期我偷偷地瞄了眼他的银行对账单,又少了200多万。”   “哇,他出手这么阔绰,真成土豪了。”   “这样挥霍,4300万迟早会化整为零。”   小贱安慰道,“也许他拿去投资了。”   “投资是光明正大的事,为什么只字不提?整天和那个美女律师混在一起,真不知道两人私底下在干些什么。”真是越说越郁闷。   小贱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呀,就是嘴硬。既然放不下,为啥不去直接问他。”   “怎么没问?他嘴巴紧得很呢。”   “那你就严刑拷打。”   “怎么拷?”   小贱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示意她靠近,然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喂了伟哥,拷上手铐锁床上,在他欲.火焚身的时候严刑逼供。”   “啊?”林微微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也太不人道了吧。”   “不人道啊?”小贱眼珠转了转,“有了,不靠化学反应也行,物理摩擦……绝对无毒副作用。”   “什么?”   “摩擦起电,就是用你的小身板去勾引他呗。”小贱从包里掏出练习本和笔,写下一个网站塞她手里。   林微微瞄了眼,p/orno.de,愣了五秒后,瞬间顿悟,哎呦,该网站不是全德闻名的A.片集中营么?   “你给我这个干吗?”   “学习人家的经验,总结自己的短处,然后一举拿下老弗爷。”   “……”彻底无语。   “弗里茨现在是炙手可热,面对那么多色香味俱全的竞争对手,你不主动付出一点怎么行呢?总之,可别再走上之前和杨森的老路。”说着还用力地拍了一下林微微的肩膀,道,“你行的!”   “好吧,那我就试试。”林微微捏着纸条一声叹息,看来在这无肉不欢的年代,柏拉图式的爱情是靠不住了。   两人凑在一起八卦了会,不远处有人走来,抬头一看,是挺着个大肚子的倪娜。看见她,林微微神色一变,急忙拉着小贱向后退,躲到了大圆柱后面。   “怎么了?”小贱不解,“你都有弗里茨,还不能放下?”   “放不下的人是他们。你看她这大腹便便的样子,万一摔倒,又要赖在我身上。”惹不起,总躲得起。   小贱本想反驳,可转念思及之前杨森诬告她的事,觉得她说得也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近杨森不顺的很。”小贱道。   “是吗?”   “听小道消息说,他的企业在经营上出现了问题。”   “怎么?”   “有人借着他做伪证的事大做文章,让他在公司里的名声和信誉一落千丈,同时又大量收购他们的上市股票。接着有股东转卖了手上的股份,虽然只是小股东,却造成了公司内部的不稳定,害得几个合作伙伴都迟疑着不敢再和他继续签约,一下子少了几个大订单,本季度的利润降低了不少。想裁员节约开支,可这又牵扯到了劳动法,也不是那么容易。总之,公司的前景不容乐观。”   “这些细节你怎么知道的?倪娜好面子,这种丢脸的事是绝壁不会说的。”   “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我们系里有学姐正好在Gaztrans实习,本来指望靠他弄个长期工作合同,现在成泡影了,所以抱怨了几句。”小贱唉了声,接着道,“官司没摆平,商场上又莫名起风波,杨森真够倒霉的。”   “这不是倒霉,是人品问题。”   李小贱顿了顿,问,“微微,你还恨他吗?”   “有爱才会恨,没感觉了,哪还来恨。不过,幸灾乐祸嘛,倒是有一点的。”   “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其实,我也觉得他这是自作自受。提出分手的人本来就是他,既然如此,好聚好散不就完了,还要弄那么多事情出来……”小贱话说了一半,目光突然定在她身后某处,转口道,“弗里茨开着他的装甲车来接你了。”   闻言,林微微飞快地转头,就瞧见弗里茨坐在车里在向她招手。   “要不要带你一程?”   小贱识相的摇头,“不用了,我还要去趟图书馆。”   “那我走了,有事手机联系。”   小贱嗯了一声,道,“别忘了我和你说的话,祝你马到成功。”   额,压力山大啊。   “嗨。”弗里茨咧嘴微笑,神清气爽地打了个招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犯下的迟到罪。见她坐进去,他下意识地凑近,习惯性地想去亲亲她的小嘴儿,却被她不解风情地一巴掌拍开。   林微微用力甩上车门,将那令人抓狂的冷空气隔绝在了外面。她指着手表,眼底带着十二分不满,叫道,“整整迟到了一个小时,弗里茨,你丫的和我有时差吧?”   “有个会议缠着脱不了身。”弗里茨。   “我看是被美女缠着脱不了身。说吧,是海蒂,还是莉迪亚?”   “如果我说,她们两个都在,会怎么样?”   本来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林微微立即黑了一张脸,“你到底在搞什么?”   “规划将来。”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似乎没打算解释。   “哼,是规划你的性福淫生吧。”瞧这话酸的。   弗里茨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目光不经意地向下滑动了几寸,然后就瞧见她手中握了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情、色几个字。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乘她不注意,他夹住纸条抽出来一看,还真是那个色.情片大荟萃的网站。   这下轮到他惊讶了,问,“你也看这个?”   她哼了声,随即摆出一副女流氓的猥琐样,得瑟道,“不行啊?”   弗里茨斜过半边身体,靠在车窗上,凝视她半天。   被他看得浑身凉飕飕的,她用力瞪回去,“干嘛?”   他摸着下巴,道,“你是不是在暗示我,其实你欲求不满,所以想要情趣店里的那尊水晶□器作为补偿?”   一句话瞬间将她打回原形,林微微涨红着脸,用力敲了下自己坐垫,怒斥,“你胡说什么?”   “那……这是怎么回事?” 他好笑地挥了挥手指间的纸片。   她转过头拒绝回答。   弗里茨是个有野心的男人,将心中的计划渐渐付诸行动,可理想和现实总是有那么一段距离。很多关系要疏通,很多人物要认识,所以难免会变得很忙。一天只有24小时,顾了工作,自然就忽略了心头的宝贝。   对于这点他也心存愧疚的,见她捏紧拳头一脸不高兴,终于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提议道,“新年我们一起去芬兰看极光吧。”   弗里茨的话让她心头一动,就是心里还有气,硬是忍住没说话。   “12月27日起飞去芬兰图尔库,28日看极光泡温泉吃个龙虾大餐,顺便给你庆祝生日。1月2日返回。这个安排怎么样?”他继续讨好,低声下气的。   她模棱两可地闷哼了一声,不做回复。   对她的小性子他可是了若指掌的,弗里茨笑道,“我特地定了海景行政套房,本想逗你开心一笑,不过看来好像马屁拍马脚。既然美女不给面子,那我就只好打电话给海蒂,约她一起去,省的浪费了那张超级豪华双人床。”   说着还真就要拨电话,见状,林微微哪里还坐得住,一把抢过他的手机,道,“不准!”   一抬头,就瞧见他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那双绿色的眼珠子熠熠生辉。知道自己又被他耍了,林微微生气地将手机往后车座一扔,道,“混蛋,除了消遣我,你还会干什么?”   “爱你,疼你,让你过上性福淫生。”他将她说过的话又如数奉还。   林微微不满地直皱眉头,“每次说到重点,你就转移话题,弗里茨你这是有多不信任我,什么都要瞒着我。就像你那4300万的遗产,一直瞒到我最后一刻,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恋人那样坦诚相对?”   闻言,弗里茨立即极其幽怨地向她瞥去一眼,“我坦白了,是你不信。”   哈!用那穿越和反穿越的鬼话来搪塞她,忽悠小孩呢?林微微坐正身体,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本来没把李小贱的话放心上,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别人怎么样她是不知道,但对于弗里茨,绝壁就一个宗旨,那就是……要抓住他的心,先从抓住他的JJ做起。   轮胎一拐,驶上了一条大道,林微微指着街头的拐角处,叫道,“停车。”   “这里不能停车。”   “那就让我下车!”   啪的一声,车门关上了。弗里茨探过身体望向窗外,顺着她走去的方向,瞧见了一块色彩艳丽的广告牌,上面赫然写着Beate Uhse。   ???   先是色.情网站,再是情趣店,她这是要干嘛?   无比惊讶地在车里等了一会儿,就瞧见林微微提着一个红色的袋子,昂首挺胸地走了回来。   “你都买了啥?让我看看。”一条叫做好奇的虫子在他心里钻啊钻。   见他来抢,林微微急忙捂住口袋,藏到背后,道,“不给。”   “难道是那尊水晶?”他猜。   “当然不是,”她拍开他的手,道,“是乖乖让你听话的东西。”   听她这么说,弗里茨双眉立即向上一挑,拇指擦过鼻子,道,“我开始有点期待夜晚的到临了。”   ****   林微微窝在沙发上,一双眼睛盯着电脑屏幕,认真钻研这个网站上的动感做.爱大全。她随手拎起一个草莓,一边咬着,一边啧啧称奇,这样的体位真的爽吗?这女的起码练了一年的瑜伽吧,不然怎么能把腿劈成这样?   真是365行,行行出状元啊。正感叹万千,这时弗里茨来了,啪嗒一声,他打开了吊灯。   “在看什么?”弗里茨问。   房间里突然大放光彩,活生生地吓了她一大跳,一口草莓就这么囫囵吞了下去。抬头一看,只见他赤身裸.体地站在自己身前,因为刚洗过澡,头发还半湿着,一滴水珠顺着发梢,贴着颈脖,落到了他坚实的胸肌上。然后一路向下,水滴就像有了生命似的,充满活力地划过他隐隐若现的鱼纹线,最终隐没在丛林尽头。   咕,她吞了口口水。   和那些A.片的男主相比,还是眼前这只诱人啊。   她想站起来,结果反而弄巧成拙地碰掉了耳机,于是电脑里立即传出了男女激情的欢叫声,“啊,嗯,啊,嗯,再深一点……”   原来如此啊!弗里茨了然地点点头,戏谑的目光不停地在她身上打转。她的脸红成了个大苹果,急忙关上电脑,推开,掩饰性地干笑几声道,“电脑中毒了,哇哈哈哈。”   在她身边坐下,他万分风骚地撩了把头发,欺身向前,将她逼入沙发的角落里,道,“不是电脑中毒了,是你中毒了。”   果然犀利,一语中的啊!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贴得很近,挺拔的鼻尖顶住她的,男人的气息顿时笼罩住了她。他的靠近,让她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呼吸困难,全身痉挛。   见她抵触,他不由觉得好笑,“都那么多次了,怎么还紧张得像小处女似的?”   “这不是紧张,是……”   “什么?”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啃咬,让她浑身着了火。   “是,是亢奋。”她忍不住低吟了声,勉强找了一个形容词出来。   “亢奋?”   她猛点头,这是A.片看太多的后遗症,导致现在一闭起眼睛,脑中浮现出来的就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器官以及体位。更要命的是,居然都自动代入到了弗里茨身上。   这种东西果然少儿不宜啊!   她在想什么,弗里茨多少也能猜到。他眼底闪过一片狡黠的光芒,嘴角一扬,露出个诱人的弧度。   “是不是想试试?我不介意为你服务。”那笑容就像四月的春风,轻飘飘地吹进了她的心间。   他的手在她的内衣边缘游移,每一下都带着挑逗,哀叹一声,林微微彻底丢盔弃甲了。掐住他的下巴,自动自发地吻了上去。   这是肉的世界,处处充满肉香……   多浪漫的一个夜晚,偏偏就有人不识相,在这节骨眼上,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两人的好事。本来没打算接,可电话铃就是固执地在那边响个不停,听着让人心烦。   林微微推了他一把,道,“快点接啊。”   弗里茨只能懊恼地松开手,坐了起来,“谁?”   听见他恶劣的语气,电话那端先是一滞,随后传来一个轻快的女声,“吆,这么大火气,影响你打炮了?”   弗里茨拿下手机,瞧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莉迪亚。她怎么会来电?   忍下火气,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问,“找我什么事?”   莉迪亚脸不红气不喘地道,“想找你约炮。”   她说得直接,他也拒绝地直接,“没兴趣。”   “那如果我说,我已经联系到了冯.纳森家族的人呢?难道你不想知道具体细节吗?”   好事被打断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这女人还要在他耳边唧唧歪歪,弗里茨顿时爆了,“要说就说,不说,滚。”   按断了电话,正想继续,一回头却发现林微微这小妮子不见了。打算回房,没走几步,谁知手机又响了起来,还是莉迪亚。   “你可真绝情,就这么挂了我的电话。”娇嗔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埋怨。   弗里茨显然不吃这套,语气森冷地道,“从来都是我威胁别人,没被谁威胁过。以前不会,将来也不会有,莉迪亚,你绝不是开天辟地第一个人。所以,有什么事要么直接说,要么就闭上你的嘴,别来惹我,也别和我玩花样。”   这冷酷而又无情的话令电话那头瞬间沉寂了下去,弗里茨哪有这个耐心等她回答,更没心思去揣摩她在想什么。切断通话后,他索性把手机的电池也一起给拔了,免得再被骚扰。   随手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他缓和了下神情,进屋找他的心肝宝贝去了。    ☆、81第八十章 圣诞(上)   一个月前,弗里茨就说要去莱茵河畔的圣高尔。终于盼来了这一天,能将所有的烦心事抛之脑后,去外地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林微微兴奋得很。将奇奇托给小贱,隔夜收拾了行李,早早地起床梳洗,然后欢天喜地地开车上路。   上次来的时候是鸟语花香的夏季,这次却是寒风刺骨的隆冬。还是那个城堡式的酒店,就连房间都没变,不难看出,他对这里情有独钟。   办理好入住手续,放下行李,见天色还早,两人从前台租来一只雪橇,兴致勃勃地外出滑雪去了。这里的山虽不如阿尔卑斯的雄伟,可也是延绵起伏,到处都被冰雪覆盖着。阳光这么一照,耀出了五彩缤纷的色彩,好看得很。   本想选一条平坦大道就这样滑下去,可弗里茨不让,将她拉到一条大斜坡前。她伸腿踢了一脚,石块随着雪堆咕噜噜地滚了下去,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这条道怎么看也有45°了吧?她一缩头,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弗里茨还等着当她的救世主呢,哪肯就这么放过她?弯起一双坏坏的绿眼睛,笑道,“充满冒险的人生才够激情。来吧,宝贝!”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逼她在雪橇上坐下,自己坐在她身后。不给反驳的机会,双腿一蹬,就这么……下去了。   “弗里茨,你个……”贱.人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灌了一嘴巴的暴风雪。   光滑的雪橇在坡道上轻快地向下窜去,北风呼呼地迎面袭来,刮得脸颊生疼。大概是因为底座太矮的缘故,一路上的积雪就像敌人的炮火,直往她身上招呼。林微微被雪花砸得头昏眼花,一片空白的大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我欲乘风破浪归去!   下到一半的时候,雪地渐渐不平整起来,载着两人的雪橇也开始颠簸个不停。风声犹如千万头草泥马当空呼啸而过,其中还夹杂着林微微的尖叫声。   上帝啊,快来救救我这可怜的女人吧!   感受到她的惊恐,弗里茨终于良心发现,展开双臂用力揽住她,将她牢牢地圈入自己的怀抱中。   “别怕,有我呢。”他在她耳边呢喃。   可惜这样的安慰也没起到多少用处,他的声音很快被寒风吹散,对于不擅长雪上运动的人而言,可真是毁灭性的自虐行为。林微微闭着眼睛在心里倒计时,真心希望这场恶梦赶紧结束。   偏偏天不如人愿。   就听弗里茨在耳边骂了句屎,林微微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睁眼一看,果然!正前方十米处,凭空冒出了一小截断树桩。   所以说,上帝对我们凡人的考验是永无终止的……勒个去,要撞上鸟!   可怜她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忐忑地就快跳出了喉咙口。   这个坑爹的树桩被冰雪遮盖了一大半,状况发生得突然,就连弗里茨也没料到。不过,人家到底是野战场上训练有素的铁血战士。想当初他在东线拼命的时候,前方来的可不是树桩,而是毛子的装甲坦克。   “你抓牢了!”   林微微忙点头,不敢回首张望,也没瞧见他到底做了些什么。但只觉得身后一紧,速度倒是慢下来了不少,可还是没能完全停下。   这只是个最普通的小雪橇,没有刹车系统,也没有方向盘,所以想绕开这个树桩并不容易。   见形势不妙,弗里茨忙道,“要撞上了,快跳!”   “跳?”她颤颤巍巍地左右环顾了下,哭丧着脸,问,“往哪跳?”   “雪地里。”   “我不敢!”   情况危急,再不做出反应,就真要亲吻树桩了。弗里茨也不废话,直接拽住她的衣服用力向外一拉,只听见耳边传来碰撞的声音,林微微措手不及地跌了出去。扑通一声,脸朝下地摔了个狗啃泥,瞬间给摔蒙了。   世界,安静了……   林微微将这个动作维持了大约一秒左右,时间又开始转动,冰雪的味道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堵住了她的眼耳口鼻,快叫人窒息了。   挥动着手挣扎了下,立即有人过来,将她拉出雪地。那人将她扶稳,又伸手拭去她脸上的雪。林微微眨了眨眼睛,视线渐渐清晰,眼睛一转,就对上了弗里茨那张关切的、外带愧疚,还夹杂着几丝笑意的脸。   “你没事吧?”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问。   她张了张快被冻裂的嘴,却没出声。   得不到回答,他又问,这下眼底有了一丝焦虑,“还认识我是谁吗?”   “弗里茨……”   听她颤颤悠悠地叫出自己名字,他长长地松了口气,还好没摔傻。他将她的手拢在手心里,用力哈了下,然后搓了搓。   林微微缓过神,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勾勾手指,示意他过来。   以为她要说啥,弗里茨急忙凑近脸。谁知,她忽然发飙了,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气急败坏地咆哮,“我、要、和、你、分、手!”   这一声积攒了所有的怒气,一旦爆发,威力惊人!头顶几只小鸟被惊飞,树枝一抖,陡得掉下一大堆白雪。弗里茨条件反射性地向后退了一大步,而站在树下的她,就这样被砸了个正着。   林微微吓一跳,立马闭了嘴。   看着她,弗里茨抿住嘴唇,拼命忍住笑意。可她这副熊样也实在搞笑,忍无可忍,索性就不忍了,他笑得人仰马翻,那笑声惊天动地的。   林微微心肺都被气炸了,抓起头顶的雪,用力蹂躏成一坨,使劲向他扔去。正笑得花枝乱颤,没料到她会突然发起进攻,弗里茨来不及闪避,登时左脸中招,笑声戛然而止。   这混蛋差点害她残废,现在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嘲笑她,她只差没七窍生烟了。从地上拾起一大把雪花,劈头盖脑地向他一顿狂轰滥炸。   真有心想躲,哪有躲不开的道理,他站在原地不动,就是想让她发泄不满情绪。很快,他的头发上、脸上、大衣上都砸满了雪球,狼狈不堪。瞧他这风中凌乱的模样,她的气终于消了大半。   弗里茨一把将她抱起来,在风雪中转了圈,问,“不生气了?”   林微微哼了声,故意将冰冷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贴在他的颈子上。寒气钻入皮肤里,他倒抽了一口冷气,牙齿一阵打颤。一松手,放开了对她的禁锢。   她转了转被摔疼的脚丫子,白去一眼,“幸好衣服穿得厚,才没摔成残废,不然看你怎么办!”   弗里茨捡回歪在一边的雪橇,伸手拉住她道,“那就罚我对你负责一辈子。”   “罚你一辈子没肉吃!”她飞快地纠正。   他大笑了几声,伸手刮过她的脸,道,“你舍得?”   “鬼才不舍得。”   两人拌了几句嘴,身上衣服上都是雪,融化后就成了冰水,寒风一吹,瑟瑟发抖。本来还想下山去城里逛一圈,这么一下折腾,只能乖乖地打道回府。   这段路滑下来的时候很爽很刺激,可爬回去却要人命,路才过半,微微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瞧他在前面大步流星的,心里特不爽,她快步追上去,索性一屁股坐在雪橇里让他拉。   原以为他会拒载,没想到弗里茨只是回头淡淡一笑。那闪烁在他眼底的莹莹绿光与地上的皑皑白雪相互辉映,耀出来的都是动人的光华,看得她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心里头的怒气瞬间消失得干净。   他拉着她,太阳的万丈光芒将两人的影子倾洒了一地,有种叫幸福的花朵,在雪地里傲然里盛开。   ****   回到宾馆,脱了衣服,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将自己打理干净了才放弗里茨进去。乘他在浴室磨叽的当口,她把行李给整理了。   小样儿的衣服可真多,还带了一套燕尾服!靠,他来干嘛的?吃喜酒咩?   将正装挂好,又将叠放好的替换衣服放入柜中,一转身,手肘不小心碰落了他的公文包。抢救无效,结果飞了一地的文件。   懊恼地跺跺脚,只得蹲下来收拾。将纸张一张张理整齐了,准备塞回包中,不料,不经意地一眼,却吸引住了她的注意力。文案的抬头上赫然写着《收养协议》几个大字!   林微微不由惊讶,他这是要收养谁?   好奇心顿时涌了上来,她飞快地翻了翻,都是一些不同形式的合约,但大多和继承收养方面有关。白纸上密密麻麻的都是字,看得她眼花缭乱的,一时半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   小样儿在搞什么?   正想着如何让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时,弗里茨的声音从浴室传了过来,隔着一层门板,朦朦胧胧得听不真切。林微微心烦意乱地嗯了声,赶紧将公文包收拾妥当,放回原处。   屁颠颠地准备去恭迎老弗爷出浴,偏偏门铃又响了。于是,她步伐一转,向玄关处走去。   以为是服务生送水,没想到大门一开,看见的却是个明媚动人的大美女,海蒂。   海蒂落落大方地伸手,笑容可掬地和她打了个招呼。   “嗨。”林微微被动地和她握了下,暗忖,她怎么来了?   出于礼貌,海蒂问道,“怎样,旅途愉快吗?”   没看见你之前都很愉快。   林微微还来不及回答,冷不防,浴室的门被推开了。弗里茨从里面走了出来,带着一片热气腾腾的水雾。他刚洗完澡,身上全是水珠,也没穿衣服,一路走来,拖了一地的水渍。   他背对着微微,很随意地说了句,“我忘了拿浴巾。”   宽实的背脊,狭窄的腰,浑圆的臀,还有那修长的腿……视线落哪都是诱惑。   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海蒂吃了惊,眼底闪过一丝尴尬。所谓非礼勿视,作为一个淑女,本该礼貌地退出去,可偏偏双腿像是灌了铁似的。望向他的目光,火辣辣的,满是惊艳。   觉着气氛有些不对劲,弗里茨一回头,就瞧见两双眼睛,一蓝一黑,在他身上游移。房间里除了微微,还有其他人在,他一怔,但随即恢复了镇定。在对方严峻地扫视下,从容不迫地找来条浴巾擦了擦身体,松松垮垮地围在腰间,终于遮住了那让人喷鼻血的关键部位。   “你怎么来了?”他问。   “找你商讨下行程。” 海蒂咬着嘴唇,视线还停留他光溜溜的上身,在心底一阵赞叹,帅锅啊,果然还是脱光了有看头。   不喜欢海蒂盯着他看的模样,那赤条条的目光仿佛西伯利亚的饿狼。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在心底油然而生,林微微拿起沙发上的衬衫,几步走过去,替弗里茨穿上,顺带遮住了海蒂的目光。   一颗颗地替他系上纽扣,她语气中带着一丝埋怨,“真是,有外人在,也不知道避嫌,真是太失礼了。”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也不知道在说谁。   她的指尖轻轻地扫过他的胸膛,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挑逗,让他的心痒痒的。   弗里茨低头去看她,那一脸认真的样子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起过往。那时,他在苏联受了伤,在她隶属的营帐停留。她给他换药,他总是借着身上有伤,想尽办法调戏她。有一次,他跑去护士室,硬是让她替自己穿衣。结果她不肯,他就胡搅蛮缠地在她身边赖了一下午,直到她妥协。   很多记忆的碎片,是甜蜜,还是苦涩,都只属于他一个人。这些感情深深地刻在心头上,别人不会懂,就连微微也不曾知道。   海蒂望着两人,弗里茨看微微那专注的眼神,充满了深情和感恩,是真情的流露,这样自然,也这样理所应当,完全没有任何做作在的成分在其中。真是叫人惊讶,如此强势霸道的男人也有这么至情至性的一面!而这一面,只属于这个叫做林微微的女人,谁也分享不到半分。   两人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她看不下去了,怕自己心里的嫉妒会泛滥,说出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砸了自己的形象。   于是,她嗯哼一声,“抱歉,我先回房了,我们一会儿见。”   弗里茨点了下头,道,“OK,给我半个小时,餐厅见。”   等情敌退出,大门关上,这出戏码也顺利落幕,林微微立马翻脸不认人。甩开他的手,用力推了他一把,然后双抱胸看他,一脸不满。   还想着和她温存一番,谁知,她的脸色像六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对于这个前后判若两人的行为表示不解,他不禁问,“怎么了?”   “怎么了?你还好意思问!”林微微气呼呼地责怪,“别告诉我海蒂的出现只是巧合。”   她心浮气躁的,弗里茨却淡定自如,“是我邀请她的。”   本来还抱着一丝侥幸,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那好心情,顿时如同一块被砸碎了的玻璃,满是裂缝。然后轻轻一碰,碎成了一堆渣滓。   “叫她来干什么啊?”   “有些事必须要她陪同。”弗里茨见她面色不佳,便又加了一句,“需要律师的陪同。”   她顿时满眼失望,“我以为我们来这里是庆祝圣诞,原来不是。”   老婆大人不开心了,后果很严重,弗里茨忙搂住她,安抚道,“你放心,还是有足够的时间和你一起单独度过的。我去去就来。”   林微微相信他,所以放他走了,可没过多久,她就后悔了。因为,这家伙就是个食言而肥的混蛋。    ☆、82第八十一章 圣诞(中)   不是午饭时间,餐厅并不拥挤。海蒂准时到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自己点杯咖啡。金色的阳光穿过玻璃窗,照在陈旧的家具上,反射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心不在焉地望着窗口,眼里看着风景,心里想的却是那个一丝.不挂的男人。刚才那幕可真是壮观,弗里茨性感又诱人的模样深深印在脑海里,想忘都不能。   搅拌着杯子,心中思绪如潮,没把握好力度,咖啡一下溅到了衣服上。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点,可还是让人觉得刺眼,她皱了皱眉,正打算去厕所清洗。刚起身,弗里茨就来了。   一身西装革履的他,和之前的性感相比,另有风情。   “抱歉,来晚了。”   海蒂看了眼手表道,“不算太晚,也就迟到了十分钟而已。”   比起微微说的一小时的时差,这十来分钟确实不算什么。弗里茨没把她的嘲讽放心上,抿嘴一笑,便切入了正题。   “什么时候和冯.纳森家族的人见面?”   海蒂道,“估计在这个星期。”   弗里茨追问,“具体哪天?”   “还无法确定。”   他沉思了下,道,“那就明天吧。”   海蒂有些为难,“明天有点仓促,恐怕他们还没做好准备。”   闻言,弗里茨瞄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三个星期前就开始着手这事,怎么还没准备好?海蒂,我需要的是一个合作伙伴,一个得力助手,不是其他。”   他声音不响,也听不出喜怒,淡淡一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充满了威严。海蒂心口一紧,忙接嘴道,“我下午会再联系他们,尽量安排在明天。”   “我手上有他们寻找多年的东西,既然有合作的意向,总得显示出一点诚意。”弗里茨取出公文包里的材料,推给她,道,“这些条款我都仔细过了一遍,可以接受,没有异议。然后,按照我的意愿,又增加了几条,你替我再核对下,看看有没有不符合法律流程的地方。”   海蒂虽然骄傲,可对弗里茨还是百分之百的买账,听他这么要求,便伸手接过,一张张地翻阅起来。   弗里茨叫来一杯啤酒,道,“我们的计划是你透露给莉迪亚的吧。”   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海蒂作为法律顾问,接手拍卖会的善后事宜,和莉迪亚有接触也理所当然。   海蒂心一跳,本能地想否认,可念头一转,既然弗里茨把话挑明了说,也没有掩饰的必要,索性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他们贵族之间有联系,由她出面比我们要事半功倍。”   说完,她抬头问道,“哪里不妥?”   他伸出手指弹了下啤酒杯,脸色阴沉地道,“她拿这事威胁我,让我很不爽。”   她有些好奇道,“她怎么威胁你了?”   “约炮。”   海蒂哈了声,道,“你答应了?”   “你说呢?”   “你拒绝她了?”她又问。   “我对她没兴趣。”   海蒂很想问他,是不是除了微微,就再没有其他女人能进入他的视线了?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她转口道,“你对她直说了?”   “不然怎样?”   她皱着眉道,“你不该对她这么粗鲁,毕竟她的身份在那。”   弗里茨对此却很不以为然,“我的计划中本来就没有她。”   作为弗里茨的合作伙伴兼助手,海蒂当然知道这点,只不过,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莉迪亚行事嚣张,性格冲动又好事,仗着自己身世显赫,总有一股先天的优越感。海蒂就算不是贵族,但家庭背景也绝对不差,父母各自为商,她从小养尊处优惯,当然容不得别人在自己眼前这么显摆。海蒂是强势的,莉迪亚也不弱,强强要不能联手,就绝壁是死敌。   尤其是这位骄傲的贵族小姐对弗里茨也有好感,有事没事就过来卖弄风情,严重影响了她做事心情。嘴里不说,可心里却不爽得很。   早就有让莉迪亚滚蛋的想法,不过是碍于面子,暂时忍着不发作。直说伤感情,也破坏自己的形象,这种蠢事她贸然不会做。所以,干脆设了个计,让她自己触礁。   要是让莉迪亚得知弗里茨有心勾搭冯.纳森家族,她多半会自作聪明地替他牵线搭桥,如果不成功也就罢了,一旦有点眉目,按她这急功好利的性子,十之八.九按耐不住,跑去他跟前邀功。   两人共事时间不长,但弗里茨是什么样人,海蒂多少还是有点数目的。能让他买账的人,不是没出生,就是死了。莉迪亚这样一闹,两人的关系多数要崩坏。   这不,不出十天,果然就弄巧成拙了。   海蒂埋首工作,一抬头,就瞧见弗里茨坐在对面玩着手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捂嘴笑问,“怎么?有心事?”   弗里茨点头,也不掩饰,道,“微微的生日快到了,在想送她什么礼物。”   她挑挑眉,道,“不是打算一起出游?”   “还不够,要刻骨铭心的那种。”   “刻骨铭心?”海蒂哈了声,道,“把你的名字刺青在她身上,不就刻骨铭心了?”   弗里茨撑着下巴望向窗外,他不说话,海蒂也没接口,把注意力又放回了这些法律文件上。   两人各忙各的,她看她的文件,他想他的心事。过了老半天,海蒂端起咖啡杯,正想喝上一口,就听弗里茨在那边问,“刺哪里?”   海蒂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什么刺哪里?”   “你说的刺青,刺在哪里好?”   不过是随口一句,没想到这家伙还当了真,海蒂不由噗嗤一笑,指了指自己高耸的胸部,道,“这里。”   “为什么?”他不解。   “因为你们每次亲热的时候,你都能看见!”   这主意不错啊。他立即摸着下巴认真考虑起来。   海蒂看了他一眼,虽然明知有些敏感话题最好永远不要涉及,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她?”   “为什么不?”他问回去。   “不符合你的性格。”   “那你觉得我该找怎样的?”   “聪明的,一点就通。”   “就像你这样?”   他的目光有些锐利,让她心剧烈一跳,海蒂伸手挥了挥手,火速撇清,“我可没这么说。”   弗里茨抿起嘴,眯起一双绿眼睛看向她,道,“海蒂,如果……”   “什么?”   “天上掉金币,你会怎么做?”   “哈,有这么好的事?那我一定会去抢。”   弗里茨道,“如果都被抢光了呢?”   她捂着心口,语气夸张地道,“会很伤心。”   “可在伤心之际,你发现地上还有一块没被抢走的金币呢?”   这下海蒂没再说话,因为她似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弗里茨扬起嘴唇莞尔一笑,那笑容淡淡的,却带着强烈的感情.色彩,是这样生动,甚至比那明媚的阳光还要灿烂。   “海蒂,对我来说,她就是地上最后的那块金币。”曾经求而不得,所以一旦拥有,格外珍惜。   她动动唇,一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坦白而言,心里头是妒忌的。这么出挑的一个男人,不管是他光鲜夺目的外表,还是野心勃勃的内心,都值得一个比林微微更好更强大的女人来配。可是,爱情这玩意,偏偏就是盲目的,不能以世俗的眼光去衡量。各有各喜欢的那盘菜,如果她一定要强求,那结局多数和莉迪亚一样。   做不了情人,那就只能做合作伙伴。对于这点,海蒂要比莉迪亚理智得多。   两人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这时,海蒂的手机有电话进来。她瞄去一眼,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却显示着本地的区号。   弗里茨双眉一挑,示意她接。   “海蒂.桑托,请问您哪位?”   当电话那端的人自报家门后,海蒂的神色不由一变,立即抽出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冯.纳森。   正想着这些人,没想到他们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弗里茨向后一靠,伸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海蒂起身,走到一个安静处说电话去了。   弗里茨等了一会,闲着没事,就拨通了微微的手机,接通后第一句,“有没有想我?”   “在你出门的那刻我就忘了你是谁。”   听她这么说,他不由扯出个笑容,“真的吗?”   “口是心非是女人的专利。”   “这点我相信。”   林微微话锋一转,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   “马上是多久?”   “很快。”   “少打马虎眼,给我个具体时间。”   “晚饭时间,我回来陪你。”   “还有3个小时!”   “快了。”   “那我有个要求。”   “什么?”   “鲜花,烛光,肉……一样不能少!”   闻言,他哈哈笑了声,道,“前面两样不能保证,但是最后那个绝对可以无限量供应。”   “你要撑死我么?”   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她噘嘴的样子,本还想再调戏几句,可是,海蒂回来了。   弗里茨收起笑容,对微微道,“还有事要做,先挂了。等我回来吃饭。”   等他挂断通话,海蒂耸了下肩,道,“抱歉,恐怕这顿晚饭你是陪不了她了。”   “怎么说?”   “卡尔.冯.纳森想见你。”她将手机扔在他面前的桌案上,道。   弗里茨皱了下眉,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卡尔是现在当家人皮尔.冯.纳森的小儿子。他有些惊讶,问,“他怎么会找上我?还是说,皮尔将这事转交给他处理了?”   “这倒不是,他是瞒着他父亲找上门来的。”   “他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卡尔有意向收购你手上的这颗王子之心。”说到这里,她又加了句,“而且,他开出的价格很诱人。”   “多少?”   “八百五十万,比你拍下的价格整整高出十倍。”   弗里茨扬了扬双眉,“什么目的?”   “他在家不得宠,想借这个机会讨好父亲,为了争夺遗产。”   “用八百五十万换一笔上亿的遗产,确实是一桩好买卖。”   “其实,对我们而言,也是。”她在一边试探。   他捏了下鼻梁,道,“只是可惜了,我要的那东西他给不了。”   听他这么说,海蒂感叹了声,表示遗憾,“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做?是赴宴,还是拒绝?”   弗里茨抚着额角,仔细地思虑了下,道,“赴宴。我想我们还是该去会一会这个卡尔。”   海蒂赞同,但随即又道,“你就不怕去了会动摇你的信念?毕竟他开出的可是八百五十万!”   他点头,道,“或许我们去了,价格会被抬得更高。”   “那你确定不会心动?”   “会。只要价格够诱人,计划可以随时更改。”   海蒂摇了摇头,坦白,“对我而言,用850万来换一个贵族头衔也够赔本了。”   弗里茨不置可否地向她举杯敬了敬,道,“海蒂,我坚信冯.纳森这个封号能为我们谋取更多的利益。”   她笑,“你总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自从当上军事顾问,弗里茨便萌生了和军队做生意的想法,可正如微微所说,一要声誉、二要门路、三要公司。   成立一个和化学有关的公司,并让它走上正轨,必须投入大量的精力、人力、物力,而且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实现。在诬告一事发生之前,弗里茨没打算动Gaztrans,一方面是没机会,另一方面也没这实力。谁知,杨森却给了他这个机会。   上庭伪证,所要承担的法律责任倒是不大,可对他个人信誉却造成了很大的负面影响。就好比原本无懈可击的挡风玻璃上突然出现了一条裂缝,任何的颠簸,都有可能让这条缝隙越裂越大。   在Gaztrans经营正常的情况下,想争取到51%的股权,当然是痴人说梦,但假如公司面临连续亏损,又陷入急需资金周转的困境呢?杨森怎么想他不知道,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些坐在会议室里唯利是图的老股东们,一定会非常欢迎他这个裤兜里揣着几千万的土豪加入投资。   杨森的公司不过是实现他梦想三部曲中的一步,作为刚出道的年轻人,想进入商业圈白手起家,并不容易。光是有钱还不够,还要有信誉,以及有良好的出身。而一个贵族的头衔,总能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忠诚两个字。权势、名声、头衔……这些弗里茨都没有,既然没有,那就得想办法去弄。   所以,从保险箱里取出母亲的遗物后,弗里茨便开始着手他的第二步计划——收集冯.纳森家族的行迹。   公主在世时,这位痴情的亲王殿下曾亲自为她打造过一副首饰,取名王子之心,以表自己的情深意重。之后,又因种种原因而遗失了这份贵重的信物,黯然神伤之余,他也曾花了不少心血去搜寻。只可惜,不久后一战爆发,紧接着便是二战、冷战时期,最终还是成了沧海遗珠。   寻寻觅觅百多年,他们家族对此依然耿耿于怀,所以凡是和珠宝有关的展览,都会给予关注。   弗里茨打探来这些消息后,心一动,立即有了盘算。手里有他们多年所寻的珍宝,而对方也有自己追求的东西,何不彼此交换,各得其所?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最快捷的途径就是参加这类由贵族内部发起的拍卖会。   这条项链,沉淀了百年,要重新得到认可和赞赏,必然需要人为的炒作。弗里茨的目的,不过是把价格炒上去后,再把名声炒出来,让它获得该有的价值。   85万的项链,又有这样一个历史背景,自然让人刮目相看!   弗里茨在竞拍下来的当天,请求科布伦老先生将这期的珠宝印刷成杂志,寄给冯.纳森家族。   果然,没等多久,就有人沉不住气了。   一条项链,能炒到850万,也是能耐。但对于弗里茨而言,这不光是纸面上的价值,更是他打开上层社会的一把钥匙。所以,自然价值连城。   ****   告别卡尔.冯.纳森,从饭店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弗里茨取出手机看了眼,十二个未接电话,外带十几条短信,上面半个字没有,只有一把带血的刀,触目惊心的。   “被男友放了鸽子,你会怎样?”他忍不住问海蒂。   “让他跪一夜的搓板。”   弗里茨头皮一麻,“所有女人都这样?”   “当然不是。”   他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海蒂继续道,“如果她肯接你电话,说明还有商量余地,如果不接你电话,我劝你还是等她气消再回家。”   闻言,他立马拨了个电话过去,谁知,电话那头一片忙音。   见状,海蒂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道,“祝你好运。”   他捏着手机苦笑,“的确需要这份祝福。”   林微微的脾气他不是没领教过,发起火来六亲不认,绝情起来能把他都给逼哭。左思右想觉得还是主动承认错误的好,跑去火车站,在通宵店里买了一束玫瑰,准备回家负荆请罪。想了一路的说辞,结果回到宾馆,打开房门一看,屋里黑漆漆的一片。   “微微?”   没人回答,多半是睡了,立马松了口,那就等明天睡醒了再说吧。不敢吵醒她,于是,只开了一盏夜间的小灯。将花插入花瓶中,他脱了西装扔在衣帽架上,卷起袖子,走进浴室梳洗。   估计是他的动静惊醒了房里的人,吊灯亮了,房间里突然大放光彩。林微微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回来了?”   弗里茨嗯了声,拿起毛巾擦了擦脸。给自己倒来杯水,正准备喝,这时,微微来了。听见声音,他转头望去,这一眼,顿时让他喷了。   喷的不是水,是血,鼻血!    ☆、83第八十二章 圣诞(下)      弗里茨本在喝水,听见有人过来,便本能地转过头去。这一眼,顿时叫他给喷了,喷了一镜子,杯子也从手中滑落,掉到了水池里。   咳咳咳,他的女神,此刻正全身惹火地站在他身前。只见她穿着一套火红色的情趣内衣,蕾丝花边根本遮不住胸前的旖旎春光,那隐隐若现的两点实在令人遐想连连。文胸底座的pushup,通过独特的剪裁,突出了傲人的效果,完美地承托出那种呼之欲出的感觉。再配上这个艳丽的颜色,动感十足。视线向下移动一寸,下半身的装扮更加令人惊艳,狭窄而又带着一丝透明的小内裤,让那片敏感地带变得更加神秘。   光只是视觉上的冲击,就让他某部分变得亢奋,只觉得一股火苗突地一下窜上了脑袋,把他大脑思维瞬间化成了灰烬。弗里茨不禁一声赞叹,没想到他的小女人有这样的魅力,以前怎么就没发觉?   第一次穿成这样,林微微心里没底,但见他直勾勾地望向自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顿时信心倍增。她向他眨眨眼睛,小手挥挥,送去一个香吻。   还以为等待他的是一场暴风雨,没想到竟是温香软玉的香艳镜头,弗里茨顿时受宠若惊,忙伸手接住,放嘴边吻了下。   在他回来前,她喝了点酒壮胆,所以走路不太稳。可是在他眼里,这扭臀摆腰的样子却分外诱人,每一步,可都踏在了他的心尖上。在这瞬间,时间停止,即便世界末日到临,他也认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她贴在他胸口,拉起他的领带把玩。   “在你发飙之前,先听我解释……”   林微微伸手点住他的唇,嘘了声。拽住他的领带,将他给拉了出来,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用力推了一把,让他椅子上坐下。   “发飙可以等等,我们先来解决这个问题。”   她一步跨坐在他身上,抬起他的脸,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了上去。   弗里茨立即对她的话表示大力赞同,伸手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唇舌相依,两人吻得难分难解,他的渴望与兴致被引爆,一发不可收拾。   她离开他的唇,上下其手地在他身上摸索。柔软的双峰在他胸膛上轻轻地摩挲,那肌肤相触的感觉甚是撩拨,充满了赤条条的诱惑,让他血脉贲张,却又无法抗拒。   唔,他忍不住哀吟了声,穿成这样,还要贴在他胸口,当他弗里茨是吃素的么?   “微微……”他声音嘶哑地叫着她的名字,想将她扑倒在床,却被林微微给按住了。   “你看,我等了你那么久,你总该为我做些什么。”   “任何事。”给她弄得心痒痒,哪怕这刻她要天上的星子,他也会搭个楼梯去摘。   她顺着他的臂膀一点点摸索过去,然后握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缠,在他耳边道,“其实我只是想要……”   他没听清,忍不住问,“什么?”   林微微吃吃地笑了起来,双手拉住他的衬衫衣领,使劲向两边一扯。就听扑哧扑哧,衬衫上的纽扣滚了一地,他坚实精硕的上身立即展露在她眼前。   没想到她还有这么狂野的一面,弗里茨惊诧不已,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酒味,他不由皱了下眉头,问,“宝贝,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不多,红酒半瓶。”她伸手点了下他的下巴,道,“放心,我还没醉,就是……热!”   说着,她剥下他的衬衫,缠住他的手臂,反绕到椅子背后,用力打了个结。他挣扎了下,还没来得及挣脱,就见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手铐。手腕一凉,紧接着咔嚓一声,他就这样被反手铐住了。   “这样好多了。”她伸手扇了扇风,脸上笑容那个叫贼啊。   弗里茨突然想到了啥,不敢置信地问,“宝贝,等等,你刚刚说得两个字不会是S&M吧?”   她却用一个香艳的吻堵住了他的嘴,舌尖沿着他唇形细细舔过,像一条蛇似地钻入了他嘴里。缠着他的唇,胡搅蛮缠了好半天,她满足地叹息,这就是他的男人,色香味俱全,赛过任何A.V男神。   一旦自己心爱的女人主动起来,那这个男人就只有逆来顺受的份了。弗里茨很想将她紧紧扣在怀里,吻个彻底,偏偏双手被铐住动不了,只能瞪着眼干着急。   “微微,你在玩火。”他忍不住低声呻.吟,挣扎了下胳膊,手铐撞在椅子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我知道,所以我将你锁起来了。”有酒精壮胆,她一点也不怕他的威胁,抓着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然后湿润的吻一点点落在他脸上。   每次都是他主动,今天总算让她当了把那鬼畜女王攻,哦哈哈哈。   为了体现她的优势,她故意使坏,贴着他的身体,扭动了下腰肢。果然,他立即有了反应,一股电流从那处流窜而过,让他浑身一颤,这样的挑逗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喘息,从两人的唇中溢出,弗里茨暗忖,和这想要要不到的酷刑相比,跪搓板算什么啊?   然而,她的诡计才开了一个头,长夜漫漫不是吗?   她推开他,站了起来,从床头拿来一瓶矿泉水。拔了盖子,捏住他的下巴,挖开他的嘴,想也不想,就把水这样灌了进去。   没想到喝了酒后的林微微会这么凶残,弗里茨吓了一跳,问,“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她凑过鼻子在瓶口闻了下,一字一顿地道,“伟哥。”   他顿时哭笑不得,“你开玩笑的吧。”   林微微将瓶子里的水倒在他脸上,随手一扔,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摇了摇,“nono,千真万确。”   弗里茨被她淋了一头水,苦笑道,“不需要这玩意,你已经把我弄得欲.火焚身了。”   那水珠顺着他刀削面的轮廓,一滴滴滚落,看得她心痒痒,便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了下。一下不够带劲,索性沿着他的脖子一路吻了下去,然后张嘴咬住他颈间,吮吸着,直到弄出一个又紫又红的印记,才松嘴。   “第一次迟到一小时,第二次,索性放我鸽子。你当我这女友是假的吗?嗯?”   弗里茨背脊一凉,果然,还是为这事!   “对不起,微微,我错了,我发誓我绝对不再食言。你先放开我,我们好好谈谈。”这是他第一次低声下气的求饶。   她抛了个媚眼给他,舔了下嘴唇,然后顺着他的颈脖,一路吻了下去。被灌下半瓶加了兴奋剂的白开水不说,这个小坏蛋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这里卯足了劲引诱他,让他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那一点,脑中除了xxoo的画面,基本是一片空白。   她的唇贴着他的肌肤缓缓下移,伸出舌尖在他胸口心脏的地方亲了下,他的心顿时一阵痉挛,凡是被她吻过之处都着了火。那个地方快被火辣辣的欲望撑破了,弗里茨深吸一口气,压下自己把椅子一起给砸了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   “微微,你玩够了!”   林微微一点也没把他的威胁放心上,反而嫌他啰嗦,伸手从行李箱里扯了一条干净的小内裤出来,塞进他嘴里,堵住了他的话端。   堂堂一个帝国少校,身价千万的土豪,未来的新贵族,就这样在一个小女人的手中……完败!   林微微看着他下面搭起的帐篷,问着他常挂在嘴边的话,“想要?”   说不了话,他只能点头,没想到她却在那里可恶地咯咯直笑,“不给!”   弗里茨脸色一沉,手指捏得劈啪作响,恨不得捏死她一了百了。他不爽,林微微却爽得很,终于给自己报了一箭之仇,心情巨愉快。   拉开他的皮带,她的手隔着衣服,摸上了他的敏感之处。即便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那热度,源源不断地传入她的手心。   她一把抓住他的能量,上下动了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喉咙干涸,再顾不上生她的气了。显然他有更重要的问题要解决,那就是他的生理问题!化学反应,加上物理摩擦,这种滋味,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这样做是不是很不人道?”   他点头。   林微微转了转眼珠子,道,“那你以后还让我一个人在冰天雪地里等上一个小时吗?”   他摇头,坚定无比。   “还扔我一个人在餐馆,玩失踪吗?”   他继续摇头,且神色诚恳。   见他态度不错,林微微决定先原谅他了。今晚的调.教暂时结束,挖出塞他嘴里的小内内,叫道,“弗里茨……”   他迷糊地哼了声。   “告诉我,你这些日子到底在忙什么?”她在他耳边呢喃,手下的动作也没停下。   “呃,”他叹息,那一阵阵的快感,让他根本无法集中思想,只想着如何摆脱这恼人的束缚,将她压床上圈圈复叉叉,哪里还顾得上回答。   她不满地收紧了手,使劲捏了把人质,道,“快说,你在打什么鬼主意?那份收养协议是怎么回事?”   弗里茨咬着嘴唇,才让自己清醒点,本想等自己功成名就之后再给她个惊喜,没想到她自己就先知道了。既然瞒不住,就不瞒了,他低低的呻.吟着,“让冯.纳森家族以养子的形式收养我。”   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林微微吃了一惊,撑起一点身体,问,“为什么?”   “因为我需要亲王这个封号。”   听他这么一说,她突然想起一个多月前,他在法庭前和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下一步的目标要成为亲王,那时,她还以为是玩笑,没想到他真的一步一步在朝这个方向挺进。   “为什么非要有这个头衔?你已经很富有了啊。”   “因为不光要有钱,我还要地位、声誉和头衔!”   “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这会儿,弗里茨只求解脱,干脆毫无隐瞒地托盘而出,“一,拿下杨森的公司。二,获得冯.纳森的贵族封号。三,找里宾特洛普引见。一句话概括,就是想利用杨森的公司,借用里宾的人际关系,和军队做化学方面的买卖。你明白了吗?”   他说得太快,她一下子消化不了,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   “该坦白地我都坦白了,解开吧。”弗里茨道。   林微微立马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开玩笑,这要是解开了,她也就残了。   弗里茨耐着性子,再次发誓,“我以我弗里茨的人品向你保证,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   “什么?”他的自制力快走到头了。   “你这一身火,真要发泄在我身上,我怕今后一个星期都不要下床了。”   听见这话,他居然没爆,还能用心平气和的语调和她说话,真他妈是奇迹。   “林微微,既然你不想和我上床,那你为什么喂我吃春.药?”   “因为我对自己没信心,所以加个保险。”   有这么加保险的么?   见他一脸黑线,她赶紧安抚道,“别急,我有办法帮你解决问题。”   所幸,她是有备而来的。   弗里茨以为她所谓的办法是用手,但打死他没想到的是,她竟然从包里翻出一个男性自.慰器,他当场就傻了。   “这不是真的吧!” 他咬牙切齿地道。   “放心,我买了最贵最柔软最好用的,保证和真人感觉没差异。”见他抿着嘴没反应,她又试探性地道,“要不你试试?”   他火大地吼,就差没咆哮了,“林微微,你的节操呢?”   “在认识你之后,我就不知道节操是什么了。”她理直气壮。   “有哪个女人在给自己男友喂了伟哥后,用按摩器给他解决问题的?呃?你说!”   弗里茨穷凶极恶地样子让她心颤个不停,之前的女王气势顿时给打得魂飞魄散。   “你,你……我,我。”她口吃了半天,念头一转,转口,“我们扯平了。”   扯平个毛线,他还在水深火热中受着煎熬,这笔账他先记下了,以后必须得让她还,连本带利的还!   “林微微,我真想杀了你。”   这一生气,体内的兴奋剂随着他全身沸腾的血液,就挥发得更快了。脸上一热,然后就这么无比壮观地……喷鼻血了。   上面流着血,下面涨得痛,他弗里茨真是狼狈到了家,这都是败这位东方女神……棍所赐!   见他一脸血,她立马慌了,忙抽来两张纸巾,堵住他的鼻子,道,“唉,唉,你别激动,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你到底放了多少药剂?”他使劲忍住□的一阵阵急涌而上的热浪,咬紧牙关,问。   “一瓶。”   弗里茨心里一阵恶寒,暗叫,完了,这下真要被她玩死了。   瞧他脸色阴森得吓人,她连忙解释道,“放心,我看了使用说明的。”   他听见自己心肺脾都被气裂的声音,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吐出几个字,“林微微,你和我有仇!”   “绝壁没有!”她回答得飞快。   手不能动,他索性张嘴一口咬住了她的脸颊。虽然气爆了,但到底还没到丧心病狂的地步,他掌握了分寸,所以疼倒是不疼,就是被他吓了一大跳。手一颤,按摩器差点掉地上。   “那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欲.火焚身,当然是要发泄,可是他要的是她这个人,不是这该死的器具!   见他裂眦嚼齿的的样子,她忙顺着他的意思道,“好吧,那就不要。我去给你倒杯水。”   正想开溜,就听见他在后面叫,“给我回来!”   她了然地点头,“其实你是想要的,想要你就说,我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弗里茨又气又恼,身心皆受摧残啊!他突然觉得这世界真是他妈的公平。以前在集中营里,他总是不留余地的将她逼入绝境,不管她是否愿意,强行占有她。玩她、耍她、欺负她,曾经的种种,现在一样样地都给报应回来了。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出来混,果然迟早都要还的!    ☆、84第八十三章 协议   天终于亮了,弗里茨从清晨的日光中醒来,睁开双眼,心脏还在跳动,真是奇迹啊。   像是刚从一场恶战归来,浑身上下无处不酸,但值得庆幸的是,那个地方终于消肿了,他又恢复人类的正常思考。   想翻身起床,才记起来自己双手还被反锁着,而那个作俑者就躺在他身边蒙头睡大觉,一脸无辜。满地的狼藉,都是他的……回想到昨夜发生的种种,可怜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这绝对是他弗里茨100年生涯中最黄最暴力的一条黑历史,让他都不愿再回首。   他用力地挣了挣,手铐还是牢牢地扣在手腕上,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皮肤倒被勒得生疼。   冷静!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发火,用还算平心静气的语调叫醒微微。   昨天折腾地太劲爆,又喝了点小酒,做了一夜的乱梦,这会儿,脑瓜子正疼着呢。意识朦胧间,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她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想调整个姿势继续睡,谁知,一转身就冷不丁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墙。她摸了摸被压扁的鼻子,嘀咕着掀开眼帘。   “醒了,呃?”   一双绿莹莹的眸子在眼前晃动,聚拢的眉宇、紧抿的嘴唇,再加上脸颊边那对若隐若现的酒窝……艾玛,整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啊!林微微心一跳,瞬间秒醒。   “嗨,早,你醒的可真早啊!啊哈哈哈。”她干笑几声,身体赶紧向后仰了仰,和他拉出一段距离。心还虚着呢,施虐的时候大快人心,嗨皮过后,现在承担后果的这一刻来临鸟!   见她笑,弗里茨也跟着扬了扬嘴唇,那皮笑肉不笑的抽筋样看得她简直是肝胆俱颤。   “你,你……怎么了?”   弗里茨屈身探前,凑近脸,反问,“是啊,我也想知道怎么了?”   看见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随时要发作的样子,林微微头就更痛了,要不然,干脆装失忆吧。   “我昨天喝多了,所以,全都记不得了。”   真是耍的一手好赖啊!!这话出口,连她自己都鄙视自己,太没骨气了!   “这样啊。”他还在笑,那笑容映着背后的万丈光芒,显得尤为俊朗。可看在微微眼里,就活脱脱一个复活在阳光下的恶魔,让她硬生生地出了一身冷汗。   见他这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她赶紧又向后面挪了挪,道,“其实,其实……”   他挑着眉,等她给一个解释。   她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憋出个所以然,灵光一闪,急忙转口道,“其实那瓶红酒挺好喝,哪里买的?”   耐心终于给磨光了,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弗里茨就扑了过去。林微微吓一跳,手脚并用地向后躲开,她撤退的动作也算是灵敏,可还是慢了一拍,被他仰面扑倒在床上。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情趣内衣,那一点点小蕾丝哪里能遮羞,这剧烈一动,内衣歪了,胸口顿时暴露出春光无限。而更郁闷的是,他的脸正好枕在她的胸脯上,她几乎能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了。   这么个精壮的男人压在她身上,快把她压扁了,林微微拉了下他的头发,气急败坏地道,“快起来,我没法呼吸了。”   这姿势已经够暧昧了,没想到弗里茨一张嘴,竟然一口咬住了她胸前的小红点。不是吧,一大清早就这么重口!   弗里茨心中怨念大着呢,她要是细声细气地求饶,没准还心软放她一马。可她越是挣扎,他就越是不肯罢休,咬下去的劲道也越大。胸口这个地方本来就敏感,再被他这么咬着,真是又疼又难受。   “又不是小贝比,你咬什么啊?”她又补充了句,“咬了也没奶!”   想去捏他JJ,可手太短够不着,只能用力地掐了把他的背脊。可人家弗里茨皮厚得很,她掐得都没力了,也没见他眨下眼睛。他不但没松嘴,反而又加了把劲,还伸出舌头舔了她一下。   那湿热的感觉让她浑身一颤,除了疼痛,还有一点小刺激。她不安地扭动了□体,连声求饶道,“看在我昨天帮你解决问题的份上,饶了我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火就大了,铁青着脸抬头问她,“是你,还是器具?”   “器具也是我买的不是?”   闻言,他眼睛的火苗噌的一下就窜了起来。   “昨夜一共十次。”多么触目惊心的数字!   “……”   “我却连你的边也没碰到!”继续控诉。   “……”   “皮都破了,又红又肿!” 不堪回忆的血泪史。   “……”   他每说一句,就用力咬一下她的胸,语气中带着怨愤无限。林微微吓坏了,真怕他突然兽性大发,把自己咬成残废,急忙伸手挡在他的嘴前,叫道,“别,别咬了,这里留着还要替你哺儿育女的!”   果然,听她这么一叫嚷,弗里茨登时咬不下去了,可心里还是不爽。   他阴测测地道, “替我解开手铐。”   “嗯,好,没问题。那你先让我起来拿钥匙?”林微微乘机和他打商量。   “你最好别玩花样。”   “不会,绝对不会。”   心里虽然不情愿,可他还是向旁边翻了个身。   重获自由后,她立即逃之夭夭,火速换上衣服,内衣、衬衫、毛衣;内裤、长裤、袜子……确定自己没半点肌肤暴露在外,才松了口气。   “替我解开!”弗里茨再次催促。   “你先答应我,你不会杀了我!”忍不住给自己争取点死刑前的福利。   “我不会杀你。”   “也不能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情,包括任何形式的色.情服务。”   淡定淡定,弗里茨深吸了口气,咬着牙道,“好。”   “不能对我发火,也不能指责我。”她想了想道,“还有,以后不能迟到,不能放我鸽子。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见她叽歪半天,就是不动手,他终于爆了,“林微微,有种你锁我一辈子!”   想想也对,迟早得放他,可他这么大的火气,一旦他手脚自由了,自己也就完了。不管怎样,得先让他降火。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微微换上一张挺灿烂的笑脸,讨好地道,“你看,事情已经发生了,又回不到过去,生气也没用啊。要不然,我们各自退一步,这事咱就扔进马桶抽掉,你别再耿耿于怀,最多,最多……”   “怎样?”   “我补偿你。”   他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一咬牙,心一横,道,“我给你生儿子。”   弗里茨本来不以为然,但听到她要给他生儿子,顿时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她连忙点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经常骗。”   “……”决定不和他在这个没营养的话题上纠缠,她继续道,“那就当我们之间的君子协定。不过,要等我毕业。”   弗里茨道,“好,一言为定。”   虽然他的老对手弗雷德已在记忆里作了古,但弗里茨还是忍不住一阵得瑟,老兄啊,想当初你把微微的肚子搞大,可是心思费尽,手段耍足的。而现在,我的微微是心甘情愿地愿意为我传宗接代。这一场仗,到底还是我赢了……虽然迟了66年!   林微微见他妥协,心里一乐,转过头暗忖,这个学期还有几个月才结束。到时候,再报个硕士班拖上个一年半载,反正她只是说毕业,又没说是什么毕业。嘿,等时间一长,鬼还记得!   两人就这样签订了休战协议,弥漫的硝烟总算是消停了。下午还有个重要约会,弗里茨稍作梳洗,就下楼去了。   海蒂已早早地坐在车里,恭候多时,两人见面后,相互打了个招呼。   见他精神不济,一脸疲惫,和昨天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相反,海蒂忍不住问,“你不会是真的跪了一夜的搓板吧?”   弗里茨嘴里没说,心里却在嘀咕,他妈比这凄惨一百倍!   海蒂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实在好奇,林微微究竟对他做了些什么?她的目光从他脸庞移至下巴,再移到颈侧,伸手翻开他衬衫的领子瞧了一眼,一个暗紫色的印记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暴露在自己眼前。   原来如此!   手一松,她顿时了然,建议道,“要不然换个时间再……”   “不用,就今天。”   “你确定?”海蒂望着他的脸,道,“我看你状况不太好。”   “我会在路上调整,开车吧。”他坚持。   *****   阿道夫.威廉海姆.卡尔.奥古斯特.弗里德里希.冯.纳森(丫的,你敢不敢再长一点!)自1890年起成为莱茵纳森地区的亲王兼卢森堡的大公爵。1960年去世后,其爵位就由长子皮尔.冯.纳森继承。皮尔今年七十多岁,和前妻有一个儿子:海利今年43岁;和现任妻子也育有两个儿子,亚历克西斯32岁,卡尔27岁。   历来世爵的头衔都是传给长子,但是家里的遗产却未必,公平点的一分三,要父母偏心的话,就难说了。显然,卡尔在家不得势,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上门,更不会千金一掷,想买下项链去讨好父亲。   冯.纳森家族的豪宅坐落在山底的莱茵河畔,建造于70年代,加上一个尖顶观望台,一共五层。灰瓦白墙,配着红木窗台,其风格和外观设计完全沿袭了如今已成为酒店的城堡,远看就是其缩小版。   这里依山傍水,环境清雅,周围也没有邻居,只有一栋三楼小洋房,里面住着他们的房屋主管。放眼望去,但凡能收入眼底的土地都属于他们家族的私产,包括后面那一大片无边的森林。自二战结束后,西德上下推行非纳粹化,却并没有进行私人财产国有化。因此,贵族依然是土地的拥有者,也依然实力雄厚!   车子通过铁门,经过花园,最后停在别墅的入口处。高耸的雕花大木门,圆拱形的天顶上刻画着耶稣12门徒的彩色浮雕,圆柱下面是吊坠型的门铃,台阶上还铺了一张红色地毯……气势惊人。   海蒂拉响了返古的门铃,赞叹道,“果然壮观!”   弗里茨倒是一脸淡定,没多少惊讶。   没等多久,大门就被打开了,出来迎接的是纳森家的管家。   自我介绍后,两人就被礼貌地迎了进去。安排客人在会客大厅坐下,再命人送上咖啡点心,管家便去楼上请主人了。   海蒂用胳膊碰了下弗里茨,问,“你说一会儿下来接待我们的人会是谁?”   他不答反问,“一直以来是谁在和你联系。”   “海利。”   “那就是他了。”   “也有可能是皮尔,毕竟现在当家做主的人还是他。”海蒂反驳。   弗里茨没回答,他倒是不希望见到那个老家伙。至于原因嘛,很简单,皮尔年事已高,遗嘱却还没公开,几个儿子个个蠢蠢欲动。有私心,就有软肋,所以和他们谈,他有把握谋取到更多更大的利益。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当老式西洋钟敲过三点的时候,外面传来了短暂的交谈声。随后,房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男子。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进来后,主动和两人握了下手,道,“我是海利.冯.纳森,很高兴见到你们。”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弗里茨后,他又将目光转到海蒂身上,握住她的手背轻轻一吻,“这位就是桑托小姐吧,一直只在电话里听见你的声音,今天终于有幸亲眼所见,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美丽能干。”   “谢谢。”海蒂扬起嘴唇,不骄不躁地轻轻一笑。   客套过后,三人又重新在会议桌前坐下。   “很抱歉,父亲去巴伐利亚疗养了,所以这里暂时由我代管。”   弗里茨开门见山地道,“我这一次前来拜访的目的,想必海蒂在电话里已和您提过。恕我直言,我想要的,除了您父亲,恐怕您未必有这能力。”   海利笑了下,道,“这个您放心,父亲既然交给我处理,我就有决定权。当然,前提是您提出的要求,在接受范围内。”   闻言,海蒂便将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他,“这是按照我们意愿起草的一份收养协议,请过目。”   海利取戴上眼镜,从牛皮袋中抽出文件,翻阅起来。没人说话,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去,只剩下那古老的西洋钟不停摇摆的声音。   弗里茨一口口地喝着咖啡,也算沉得住气。这份协议是完全按照他的意愿拟定,或许对方会有争议、也会不满,但最终还是会接受,因为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底线在哪里。   海利没急着发表意见,而是在心里先仔细思虑了一遍。他为人沉稳,做事冷静,头脑条理又清晰,受父亲器重不是没原因。皮尔毕竟年纪大了,很多事心有余力不足,大部分的生意都放手给他处理。显而易见,他将是遗产的最大受益者。就目前的形式而言,他用不着做出什么惊人的成绩让父亲刮目相看,只要守住防线,不犯错误就行。他原本胸有成竹,但,弗里茨的出现是个意外,确切的说,是这颗宝石。   弗里茨的目标是他们家族的头衔,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在于,除了父亲,谁也给不了,谁也占不到上风。而坏处就是,一旦这人过继成为他们家族的一份子,势必又多了一个和他们争夺财产的外敌。   不过,这些顾忌都是在他看见收养协议之前。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海利放下眼镜,说,“所以,您是希望我父亲以养子的形式过继你,而作为交换的条件,您打算将王子之爱馈赠于我们。”   弗里茨补充道,“不仅仅只是法律上的收养,还有形式上的。”   “此话怎讲?”   “邀请你们认识的所有贵族,举办宴会,包括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这个消息。”   这样一来,就等于彻底昭告世界,他们冯.纳森家族又多了一个新成员,这小子如意算盘打得不错。   海利沉吟,“您的要求过高了。”   弗里茨却不以为然,“对您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显然,海利有其他的顾忌,话锋一转,道,“一旦法律文件生效,您就有继承我们家族财产的权利。”   他的话点到即止,弗里茨随即会意,微笑道,“虽然协约里写得非常明白,但是,我不介意再口头重复一遍。我愿意自动放弃继承冯.纳森家族任何形式上的资产。”   似乎对这话非常满意,海利双眉一挑,语速缓慢地道,“那么,请让我看一下珠宝鉴定。”   听他这么要求,弗里茨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资料放在他面前。   海利仔细地看了下,然后放在一边,道,“家父也酷爱古玩和珠宝,有颇多收藏,认识一个资深的鉴定师。明天下午您要是没事,我们可以一起去拜访一下。”   话虽没说白,但他的意图却很明显,对于这个凭空冒出的年轻人,他并不信任,所以想让可信的人再确认一遍。   弗里茨赞赏道,“您做事滴水不漏。”   海利抚掌一笑,“家父的教导。”   两人一来一去闲聊了几句,海利问,“可以告诉我,是怎样找到这颗王子之爱的吗?相信您也知道,这原本是我们家族的信物。”   弗里茨并不打算隐瞒,如实道,“罗曼诺娃公主是我外祖母。”   想过各种可能,但没想到答案竟是这样的,海利不禁吃了一惊,“您没开玩笑吧?”   “罗曼诺娃公主当年没有溺水,她只是和一个花匠私奔了,离开的时候一起带走了这条宝石项链。”望了眼对座面带惊诧的海利,弗里茨莞尔一笑,“当然,如果您不信,就权当故事听。”   海利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上百年前的事,这些人物如今成了历史,是真是假,都无法追溯回去求证。”   弗里茨淡淡一笑,顺理成章地接口,“没错,而我们关心的是,这条项链的真假。”   听他说的直白,海利有些尴尬。   见气氛有些压抑,海蒂插嘴打了个圆场,“那您什么时候能给我们回复?”   “估计……”   “在圣诞节前。”弗里茨飞快地插嘴。   海利皱了下眉头,面露难色,“这恐怕不太现实。”   弗里茨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您是有办法的。这条项链的重要性,我想不需要我重复第二遍。您的弟弟,卡尔,我们昨天才见过面,他愿意用850万的高价买下。”   这是个定时炸弹,听他这么说,海利的脸色果然一变。   “愿意替我引见的人并不只是您一人。”弗里茨面不改色地说着令人动容的话,这场游戏的主动权在他手里,所以他决定规则,而不是旁人。   海利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十分不简单,自己不该掉以轻心。   “为什么没答应?”   “因为我在找一个长期的合作伙伴。”弗里茨凑过身体,双手放在桌子上,神色严肃地道,“将来,如果将来您能成为这个家族的一家之主,我相信,我们会有更多的双赢机会。”   “凭什么让我相信?”   “凭我坚定无疑地拒绝了850万。”停顿了下,他继续道,“而且,如果我是您,处在这个位置,我会考虑多个朋友,少个敌人。”   “可是就您现在的状况并不能说服我。”   弗里茨扬扬眉,道,“我有自己的计划,得到冯.纳森这个封号不过是其中一步,而我离这一步已经很近,甚至可以说唾手可得。或许对您来说,这事不算什么,您可以拒绝我。但是对您的兄弟而言,这是一次翻身的机会,一个卡尔或许不足挂齿,可如果再加上亚历克西斯呢?您是一个聪明的人,您将来的立场,您兄弟的,都取决于您……现在的决定。”   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却也句句在点。毫无疑问,这串项链父亲是势在必得的,不然也不会考虑他提出的要求,但问题是假谁人之手。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不需要多说废话,彼此都心领神会。海利沉思了下,最终退步,道,“好吧,等我今晚回复。”   听他这么说,弗里茨心头顿时一松,心情愉快地关起文件夹,向前一推,“那么,说完公事,那就让我们来谈谈私事。”   “私事?”两人从未谋面,他不认为有什么可谈的,不过弗里茨可不这么想。   “听说你麾下有一个葡萄园,经常亏本。”   这么一说,海利暗自松了口气,语调轻松地道,“没错。怎么,你有兴趣?”   弗里茨点头,“我爱喝酒。”   闻言,海利哈哈一笑,“年轻人,葡萄园只管种植,不负责酿造。”   “我知道。”   海利不解,坦言,“这只是我们的副业,并不赚钱。”   “如果我能让它起死回生呢?”   海利问,“你打算出多少?”   “85万。”这正是王子之心的价值。   作者有话要说:   哦哈哈哈,下集预告君又复活了。顺便高兴地吼一声,终于上榜鸟!   首先在这里感谢晋江,幻言分频 ,管三,编编,以及所有的读者,给偶这个机会。还要感谢偶的爸爸,妈妈,老公,尤其是支持我的读者粉丝们,感谢你们送的积分,让我看到了希望之路。偶爱你们,你们才是最棒的,谢谢!谢谢!   下集预告:   见他笑得可恶,微微掐住他耳朵,用力捏了下,问,“弗里茨,你的节操呢?”   “你要我的节操?”他收起笑脸,一脸慎重地问。   她不明事理地点头。   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坏笑,“放心,今晚我就给你我的节操。”   见她一脸问号,他又补充了句,“有节奏地操……你。”   ……   刚起身,又听弗里茨在那里,道,“听说你的侄子是当今的国防部长。”   这回,鲁道夫不但脸抽筋,头皮也麻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屈身向前,中气十足地喝道,“你又想怎样?”   面对鲁道夫爷爷的咆哮,弗里茨半点也不以为然,伸出手背擦掉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继而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道,“找个时间给我引见一下吧。” ☆、85第八十四章 盛宴(上)     12月23日,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弗里茨名正言顺地成了冯.纳森家族的新成员。他一身正装,器宇轩昂地与海利、卡尔两兄弟平排并立,绝无逊色之处。虽然这个封号是花钱买来的,但面对闪烁的镁光,他依然自信满满。用85万换个头衔,听起来不过是个买卖,可这个买卖却不是任何人都能谈下的。   林微微混在人群中,远远地凝视他,心里的敬佩已无法用语言形容。台上台下,贵族和平民不过就隔着这么一格台阶,却拉开遥远的距离,而他弗里茨就有这把不可能变可能的本事!   现在他是弗里茨.冯.纳森了,虽然德国早就废除了贵族优先权,可是冯啊、祖啊什么的,姓名里再带上个地名,听起来总是那么的牛逼。   想当初,两人刚认识那会儿,他还只是个神叨叨、整天把纳粹放在嘴里的穷□丝。那时的他连张身份证也没有,像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死皮赖脸地缠她。如果一天除去上课睡觉,还剩下8小时的话,那么他们俩就分分秒秒都腻在一起。虽然没有钱,日子却很甜蜜,他的目光总在她身上,而他的世界也总是围着她转。短短半年时间,□丝眨眼就这么逆袭了,真让人不习惯!   对林微微而言,从一无所有到拿下军事顾问一职,已经是个很了不起的翻身了。可他的抱负和野心远远不止这些,而事实证明,他有能力让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有些人非池中物,就是扔进人群,照样能干出一番大事业脱颖而出,而弗里茨就是这样的人。对于这样一个男人,要不能彻底地抓牢他,就只能彻底地松开手。   凑了会热闹,发布会终于结束了,当人群渐渐疏散后,弗里茨一低头,便看见了台下的她。他顿时扬起嘴唇微笑了起来,不管在人前如何严谨冷漠,可展现在她面前的总是自己最真的一面。扯松领带,他心情愉悦地走下台,伸手给她一个拥抱。   林微微回抱了他一下,啧啧有声地感叹道,“这真是本年度发生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闻言,弗里茨挑了下眉,问,“为什么?”   “人家傍大款,而我傍上的居然是王子!”   他爽朗地哈哈大笑,勾住她的肩膀,向外走去。   “那么,借你的光,我是不是也算公主了?”   “你本来就是公主。”   “□丝公主吗?”   “泰国公主!”他眨眨眼。   见他笑得可恶,微微掐住他耳朵,用力拧了把,问,“弗里茨,你的节操呢?”   “你要我的节操?”他一脸慎重地问。   她不明事理地点头。   他弯下腰,凑在她耳边坏笑,“放心,今晚我就给你我的节操。”   见她一脸问号,他又补充了句,“有节奏地操……你。”   窝cao!   原本弯起的嘴角,顿时塌了下来,狗嘴里怎么可能吐得出象牙来!   两人一路笑笑闹闹,一直到钻入他的那辆霸气侧漏的装甲车里,才消停下来。   弗里茨看了眼手表道,“还有好几个小时,你是跟我回宾馆,还是怎样?”   “我和海蒂约好在市中心见面。”   “和她?”他不解。   “去做个美容,顺便美发……总之都是女人的事。”   “不喜欢你和她一起。”   见他说得霸道,林微微不由扑哧一笑,“你这是害怕我和她百合?”   “那倒不是,我怕她欺负你。”   她心一动,心里有些莫名的感动,忙安慰道,“放心,我没那么傻。”好歹也是从小看宫斗剧长大的。   弗里茨嗯了声,两人的话题便从这上面转开了。   晚上有个宴会,既然是盛宴,当然要盛装出席。打理下头发,再化个具有专业水准的妆容,妥妥地当一把东方美人,让他们这帮子金发碧眼的洋鬼子也惊艳一把,瞬间拜倒在东方女神(棍?)的石榴裙下。   抱着这样的目的,终于告别了弗里茨,神赳赳气昂昂地踏进了这家SPA+美容+美发三位一体的会所。   望着她的背影,弗里茨笑着摇了摇头。送走微微后,他闲着没事,便打了个电话给鲁道夫.冯.里宾特洛普。   一句微微要见你,就轻松将这位90岁的老太爷给约了出来。   鲁道夫跑去约定地点一看,顿时气歪了鼻子,微微在哪里?餐桌前只坐着那个让他一见就血压狂飙的男人,弗里茨。   弗里茨正喝着小酒,一抬头,便瞧见了一脸黑线的鲁道夫。看见自己多年前的竞争对手,如今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真是心情爽到了极点。想当初,微微对他的依恋和对自己的排斥,曾让胸腔里的这颗心刻满伤痕、盈满妒忌!有时,午夜梦回,他仍会看见曾经的微微躲在鲁道夫的怀里,用那种充满憎恨以及厌恶的目光瞪视自己的模样,有些情景太过深刻,所以永远留在了脑海中。所幸,如今峰回路转,他终于成了她的唯一。   他爽,鲁道夫却不爽,在他面前坐下,开门见山地道,“弗里茨.赫尔曼,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金色的阳光洒满一桌子,弗里茨伸手在酒杯上画了个圈,气定神闲地纠正,“抱歉,我现在的名字是弗里茨.冯.纳森。”   这个家族的名号相当响亮,尤其在莱因这一带,毕竟他们的曾祖当过这里的国王以及卢森堡的大公。所以,当他这么说起的时候,鲁道夫不由吃了一惊。   “不信?”弗里茨随手从大衣口袋中抽出一张请帖,甩到他面前。   白色的信封上有纳森家族的专用封蜡,那鲜红的戳印,在几世纪前象征着绝对的权势。   鲁道夫打开请柬,一目十行地扫过,一丝惊讶在眼底闪过,不由问道,“你是怎么让他们接纳你的?”   “我的母亲是俄罗斯的公主。”他说得理所应当。   两人以前待过同个军营,但毕竟没有共事过,接触甚少。而因为微微的事,鲁道夫对他这个人也没多少好感。   鲁道夫沉默了会儿,道,“既然你已经有了头衔,还来找我做什么?”   弗里茨向后一靠,靠在椅子上,道,“我想和你做一笔生意。”   他皱眉,“什么生意?”   “最近我买了一个葡萄园,想成为你们Henkell-Trocken的合作伙伴之一。”   就知道他来找自己没好事,鲁道夫的眉头又拧紧了些。   见他不接嘴,弗里茨也懒得绕圈子,干脆把话摊开了直说,“我种植,你酿造,我们各得其所。”   “我已经退休了,早就不管公司的事,我说了不算数。”   他摇了摇头,道,“不,你有这能耐,毕竟你还是最大的股份持有者,不是么?鲁道夫!”   听他说话的语气那么吊,鲁道夫心中不悦,道,“凭什么?”   “就凭我打算把这葡萄园送给微微当聘礼。”   他这么一说,鲁道夫顿时头就痛了,这个混蛋专捡他的痛处踩啊!   见鲁道夫不表态,弗里茨又道,“我的事业还在起步阶段,将来好坏难测,这就当是给她将来的人生买个保险。”   话都说到这地步,他还能拒绝么?要不是微微,鲁道夫根本不会鸟他,可偏偏每次他来烦他,都会捎上微微这块挡箭牌。   鲁道夫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妥协了,道,“你过几天抽空过来一趟。”   弗里茨拿起酒杯向他敬了敬,道,“谢谢……替我的微微。”   连道个谢还不忘刺激他,这男人到底有多恨自己?鲁道夫面部表情一抽,决定在自己发作之前赶快离开。   刚起身,又听弗里茨在那里,道,“听说你的侄子是当今的国防部长。”   这回,鲁道夫不但脸抽筋,头皮也麻了。他双手撑在桌子上,屈身向前,中气十足地喝道,“你又想怎样?”   面对鲁道夫爷爷的咆哮,弗里茨半点也不以为然,伸出手背擦掉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口水,继而露出个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道,“找个时间给我引见一下吧。”   鲁道夫被气得瑟瑟发抖,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别得寸进尺!”   弗里茨伸手抵在他的肩膀上,拉开两人的距离,从容不迫地道,“我被正式聘任为空降猎兵272部队的军事顾问,不过,我的目标是联邦德军的顾问。”   “痴心妄想。”鲁道夫冷哼了声,拂袖离去。   他喝了口啤酒,不疾不徐地对着鲁道夫的背影道,“你知道,我是有这个能耐的,比现在任何一个顾问,都有这资格!”   鲁道夫的脚步一滞,虽然不待见弗里茨,却也无法反驳他的话。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是个人才,不过短短数月,就登上了别人可能一辈子都攀不上的高峰。   鲁道夫走后,时间还早,弗里茨不急着走,一个人在咖啡馆里静坐了一会儿。服务员小姐见酒杯空了,便过来问他是不是还要点啥。   “给我一张纸一只笔,如果可以的话。”他微笑。阳光下的笑容,更让人目眩。   服务员小姐脸上一红,在他的注视下,心猿意马地落荒而逃。   弗里茨随手在纸上乱涂鸦,顺便理清下一步要付诸于行动的计划,要找的人、要做的事、要说的话全在脑中过滤了一遍。   渐渐,夕阳西下,有电话进来。他瞥去一眼,是微微。   “快过来接我吧。”   听她那雀跃的声音就跟重生了似的,弗里茨不禁莞尔,道,“给我二十分钟。”   挂断后,又拨了个电话给海蒂。   “谢谢。”弗里茨。   “谢什么?”   “给我面子没有欺负微微。”   “哈。”海蒂道,“别那么煽情。”   “什么时候走?”   “今晚吧。反正大功告成,我也就功成身退了,爸妈还等我回家团圆。”   弗里茨也没挽留,只是说了句一路平安,便挂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他不敢再迟到,快步走向吧台,还了纸和笔后,顺便把账单给结了。   “祝你有个好心情。”弗里茨敲了敲便签纸,笑道。   等他离开,那女服务员才回神,打开对折的便签纸瞧了眼,只见上面画着一只恼怒的小猪,猪脸上还有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再往下一翻,纸下压着一笔为数不少的小费。   ****   这次老弗爷终于没晚到,不但没迟,还早到了几分钟。孺子可教,看来她的调.教手段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虽然极端了点。   瞧见她的装扮,弗里茨顿时眼前一亮,一袭白色的鱼尾长裙突出她东方人特有的纤细,胸前v领不高不低,若隐若现的锁骨让她显得更性感,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直发随意地散在肩头,显出一丝娇媚。总之,他的微微很美,他很满意。   对于他表现出来的反应,林微微很是得意,为了今晚不拖他后腿,自己可是卯足了劲来的。   “怎样?是不是美爆了?” 她拉开裙摆,转了一圈,喜滋滋地等着他的称赞。   弗里茨在那里摸着下巴,一脸探究。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动听的好话,谁知道他双唇一张,就来了这么一句,“现代化妆品真是神奇。”   卧槽!上扬的小嘴顿时就歪了,心情瞬间暴躁。   见她脸色不佳,他立即见风转舵,道,“当然,你长得也不赖。”   “真是谢谢你的安慰啊。”   林微微一下子被打击了,精神颓靡地跟着他走了出去。   车轮一滚,便到了纳森家城堡式的豪宅,外面停满了各种豪华车,琳琅满目。虽然是严冬,铺着白雪的花园依旧被布置得很温馨,到处都是灯光,一闪一闪,欢迎来客。   在下车前,林微微转头望向弗里茨,“你确定要穿这一身衣服去?”   弗里茨挑了下眉头作为回答。   车子停下后不久,立即有人过来迎接。弗里茨下车走到另一边,亲自为她拉开车门,绅士地向她递出手。林微微无奈地叹息,将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一步跨了出来。   当门口的应待生拉开那两扇厚实的大门时,她心口一跳,顿时觉得自己到了一个与外面全然不同的世界。宽敞的大堂,高耸的圆柱,让人觉得这里简直就是个小型皇宫。四处摆满了鲜花,张灯结彩……就四个字形容:富丽堂皇!   放眼望去,男人们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女人们也是风姿绰约,像一朵朵娇艳的鲜花,争奇斗艳。这个盛大的宴会,将所有的帅锅美女都聚集在了一起,养眼异常啊。   本来大家都各自交谈着,可弗里茨一到场,立马吸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他这人吧,个性张扬且臭屁,又不肯按照常理出牌。宴会上的男贵宾不是穿黑色就是白色西装,就偏他与众不同,选了一套鲜艳如火的燕尾服。这一脚踏进去,自然而然就成了众目关注的聚点。而他,偏就撑得起这气场。   目光扫过人群,弗里茨嘴角一扬,扯出一抹微笑,脸上神情是无比的淡定。反倒是林微微,同时被这么多高富帅外加白富美围观,紧张得不知所以。   感受到她瑟瑟发抖的手,他不由回头问,“你紧张什么?”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身为小市民的我表示压力山大。”林微微小声道。   弗里茨捏了下她的手,给她出了个馊主意,“把你自己想象成泰国公主。”   额,又来这一招?   看出她的不安,弗里茨凑在她耳边道,“别担心,没人能拆穿你。”   唔,山高皇帝远……他是这个意思咩?   好吧,她深吸了口气,在心底默念:我林微微是泰国公主,是泰国公主,泰国公主,公主,主……   正进行自我催眠,这时,海利来了。   “这位是?”   见他的目光投向微微,弗里茨便介绍,“我的未婚妻微微.林。”   “很荣幸见到你。”海利执起她的手亲吻了下。   没学过贵族的礼仪,但相关电影还是看过不少的,按照记忆里的那些片段,她稍稍地欠了欠身,就当是回礼了。   拿不准这位来自东方的客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直觉认为能和弗里茨携手并肩的,一定也不是简单的角色。海利向来做事稳重,对于不了解的人和事不敢怠慢,彬彬有礼的尽地主之谊。   相互寒暄了几句,受邀贵宾基本到场后,海利伸手敲了敲酒杯。主人有话要说,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对众人道,   “首先,感谢各位赏脸光临,很高兴能与你们欢聚一堂。其次,请允许我正式向大家介绍我们家族的新成员,弗里茨.冯.纳森,我们失散多年的兄弟。”   他的话音落下,四周便有人窃窃私语。德国贵族依然沿袭上世纪的习俗,在婴儿呱呱落地之前,父母就会邀请和自己身份相当的人,充任孩子的教父或教母。所以,纳森家突然冒出这么个失散多年的兄弟,一些走得较近的亲友不由地露出了诧异之情。   众目睽睽下,海利当然不会公开事实真相,有些细节不便多说,只能模糊地一笔带过。   说完开场白,他伸手拥抱了下弗里茨,“作为长兄,我代表我们在巴伐利亚疗养的父亲,欢迎你的回归。”   海利转向大众,继而又道,“我很高兴,在父亲有生之年,能让我们的家族成员聚合在一起。也希望从今往后,各位能对我这位初来的兄弟多多担待,我们冯.纳森将会铭感于心。为感谢大家多年来的支持与宽容,现在就让我来开启这瓶封存了25年的香槟,希望诸位今晚能与我们一起欢庆,尽兴而归!”   在他说话期间,已有侍应送上美酒,众人纷纷举杯,表示祝贺。海利向空中敬了敬酒,率先一口仰尽,弗里茨紧接其后。   当众杯皆空的时候,光怪陆离的盛宴也拉开了它的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手忙脚乱地想避开,可越是着急,就越是避不开。脚下踩到裙子一绊,以一个狼狈而又夸张的姿势,向前扑倒了。紧接着,哗啦啦,轰隆隆、咕噜噜的声音在耳边响成了一片。   林微微哭丧着脸,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前方的空气传来一阵波动。一双光溜溜的大脚丫子走在羊毛地毯上,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才站停。   虽然现在这个趴地的动作很囧,但她还是忍不住顺着那双脚向上望去。以她看遍晋江起点潇湘红袖言情站小说的经验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会出现一个或是多个温柔儒雅狂霸拽的英俊男人。   所以,虽然模样狼狈了点,但是心里还是满怀期待的。   但是! ☆、86第八十五章 盛宴(中)   为了美丽容颜,林微微折腾了一整天都没吃上饭。来宴会前,本想买个土耳其大饼充下饥,可弗里茨不让,说是宴会上有全肉大席。满怀期待地跑来,谁知,这些古板的欧洲贵族,偏要让一场盛宴始于音乐和舞蹈,而不是美食,害她只能瘪着嘴挨饿!   第一支舞,总是要交给自己的心上人。当圆舞曲响起的时候,弗里茨伸出手,向她发出邀请。   “能先让我吃上一口肉,再跳么?”吃饭前还要运动,林微微顿感无力,没什么底气地和弗里茨打着商量,一双眼睛不受控制地老往食物区那边瞟。   弗里茨板正她的脸,强迫她把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没给她挣扎或是抗议的机会,他握住她的双手轻轻一拉,将她带入了舞池。   唉,真是个不体贴的霸道男!   林微微四周望了下,压低声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跳舞。”   “跟着我的节奏,来吧。”   弗里茨执起她的手,揽住她的腰,不由分说地跨出了舞步。在他的带领下,她最终不得不跟着摆动起来。他嘴角微扬,酒窝乍现,看见这个招牌笑容,林微微顿时头皮一麻,直觉认为这家伙可能又要干点什么坏事了。   果然,身体一震,整个人被他一把推了出去。这一记旋转动感十足,她惊呼一声,眼前一片头晕目眩,还没反应过来,他已在适可而止的地方收回臂力。转了个360°的圈,她又稳稳当当地回到了他的怀中。裙摆随着她的舞姿,划出一个漂亮的弧度,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白玫瑰。   “你看,这样不就会跳了?”他眯起眸子,扬扬双眉,脸上神情坏坏的、贱贱的,就和刚才那个动作一样,惊心动魄。   林微微一颗心砰砰直跳,靠在他肩上惊魂未定。和弗里茨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高端技术活。   弗里茨双手有力地圈住她的腰,随着节拍变换舞步,从轻快到缓慢,一切尽在掌握中。两人靠得很近,他的嘴唇若即若离地贴在她的额头,这样的碰触就像飞过的一片羽毛,弄得她心口痒痒的,想挠又挠不到。   舒缓的音乐、暧昧的灯光、相拥的身躯、动人的舞姿……真是煽情且又浪漫的一刻。两人额头相抵,彼此凝望,稍一低头,他旁若无人地吻住了她的嘴。   一曲落下,弗里茨拉着她的手退到了边上,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她。   “回柏林,我一定要去报个跳舞班,让你也尝尝被甩来甩去的滋味!”她愤愤不平地道。   他哈哈一笑,举杯,“祝你早日成为新一代女舞神。”   “等着瞧,哼!”   两支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两人拌着嘴,气氛轻松。这时,海利来了,身边还跟着好几个同伴。   “弗里茨,让我来介绍下我们家族的几位世交。”   闻言,弗里茨立即收起笑容,站直了身体。他低着头,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拿着香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那张刀削面在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峻,在几个人中,显然他是最具气势的一个。   海利的一句话虽将他带入了这个上流社会,但今后这条路具体怎么走,是否能走通,还是得靠他自己摸索。短短几分钟的交谈,是他展现自己,也是给对方留下印象的最好时机。   生意场上的东西,林微微听不懂,也没啥兴趣。见他在一堆人中如鱼得水,不敢扯后腿,陪在一边当了一会儿花瓶后,随便找个借口,跑一边撸肉去了。   没有帅锅,有美食相伴也一样。食物区里香喷喷地摆满了吃的,弗里茨没骗她,这果然是肉的全席。各种肉,牦牛肉、野猪肉、驯鹿肉、龙虾肉、袋鼠肉、鸵鸟肉、鲨鱼肉……咦,怎么还有鲨鱼?是不是代表还有熊掌?   怀着激动的心情在食物区左顾右盼,冷不丁,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她一下。林微微吓了一跳,手一抖,就听吧嗒一声,一块鲨鱼肉顿时掉在了地上。   谁啊?竟敢妨碍劳资我吃肉,拖出去斩了。   甚是恼火地扔下叉子,她回头一看,艾玛,居然是个眉清目秀的……帅锅!!两条紧锁的眉毛立马解开了,除了弗里茨,终于有人发觉她东方女性的魅力了咩?   她在这边亢奋,就听他在那边说,“你好,我是卡尔.冯.纳森。”   冯.纳森!?听见这个姓名,一大盆凉水瞬间从天而降,将她满腔热情给灭个干净。还以为自己的女性魅力值上升了一台阶,搞半天,前来搭讪的不过是自己未来的小叔子。   嘴里叼着肉说不了话,林微微赶紧转过头,用手挡在嘴前,使劲地嚼了几口,终于把肉给咽下去了。   “你好,我是微微林。”她自我介绍,伸出手想和他一握,谁知卡尔却低头亲了下她的手背。   “很高兴见到你。”   “我也是。”   卡尔瞥了眼她手里的盘子,问,“我没有打扰到你吧?”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还需要问?林微微心里这么想着,嘴里却没敢这么说,忙摇了摇头,挤出一丝笑容,道,“没,没有。”   她将盘子放在餐桌上,本想先打发了这位仁兄再继续吃,谁知,这才说了一句话,一回头,餐盘就被收走了。她暗叫一声,我的肉啊。   这下,盘子没了,叉子没了,肉也没了……一无所有的她,只能把思想集中在卡尔身上。   林微微一肚子牢骚,卡尔却没察觉,兴致勃勃地找话题,“听大哥说,你来自泰国?”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声,还在为那些被来得及下肚、就被扔进垃圾桶的肉肉们肝痛。   见她不说话,卡尔又道,“我看过几期关于泰国的专题片,觉得泰国是个很美很特殊的国家。我想那里拥有全世界最美丽的沙滩,仲夏夜的晚上,可以面对大海燃起篝火,烧烤跳舞欢庆,还能看见着名的人妖表演……”   切,人妖表演有嘛好看的,还不如去阿姆斯特丹看真人秀。话说,刚才那些肉当中,好像还是驯鹿肉最好吃,野猪肉太腥了,牦牛肉太老,龙虾肉不够新鲜,八成是冰冻的。鸵鸟肉和鸡肉没啥区别啊,鲨鱼肉……没尝到,不知是啥味道的。唉,应该先试试这个,以后在小贱那里也有料可以爆。   胡思乱想了一大通,林微微一抬头,就瞧见卡尔在看自己,似乎在等一个回答。糟糕,想肉想得太出神,完全没注意他刚才说了些啥。   呃,回答不出,就干脆装听不懂好了,反正她是外国人。要不然,来一句中文试试?   见她一脸迷茫地微笑,于是,卡尔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你到德国是来旅游的吗?”   “我是来读书的,所以我的德语还很差,请别见怪。”   “不,你已经说得很好了。我根本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泰语。”   听见他的赞扬,林微微不由扯了下嘴角,心里一阵狂得瑟。所以说,只有偶们中国人才是最聪明的,喔哈哈哈。   东拉西扯地闲聊了几句,卡尔道,“我们家族虽然很有名望,但人丁并不算旺盛,这一辈直系的,只有我们兄弟三人。哦,不,加上弗里茨,现在是兄弟四人。我的二哥,和我是同胞兄弟,可惜他不太回家,是我们家的BLACK SHEEP,总是做自己的事,和我们也不太联系。不过,我们一家人的感情还算融洽,所以,我希望你们多来走动走动。”   虽说她将是他名义上的嫂子,可毕竟今天才认识,两人又不熟,他莫名其妙地和她说这些,林微微有点摸不到方向。这些有钱人的回路通常都很复杂,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她决定保持沉默。   她没接话,卡尔又换了一个话题,接着问,“能告诉我,你在学些什么吗?”   “历史。”   闻言,他立即笑了,道,“我也喜欢这个,收藏不少历史书籍,还有关于我们先祖的。一个了解历史的民族,才能获得进步。”   虽然和这位思想跳跃的贵族先生气场不合,但这句话还是说得挺对,林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尽是些没营养的废话,林微微人虽在这,心思却在食物区。眼睁睁地瞧着那些盛装美味佳肴的大盘子空了又满,满了又空,心里那个失落吆。   我要吃鲨鱼肉!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希望弗里茨突然出现在眼前替她解围,偏偏哪都看不到他的人影。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场上再度响起音乐,看这样子,新的一轮舞会又将开始,人们开始蠢蠢欲动。   “是不是有这荣幸请你跳支舞?”   林微微兴致缺缺,婉言拒绝道,“对不起,我不会跳。”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在欧洲,没有不会跳舞的贵族。”   所以说,她林微微就只是个□丝气息浓烈的女土匪。   面对卡尔的盛情,她很是头晕,努力地动了动脑筋,终于想出个借口,“我有点不舒服,可以先去一下盥洗室吗?”   “当然。”卡尔终于没再强迫她,侧过身体,给她让了条道路出来。   林微微松了口气,赶紧脚底抹油,以光速撤离。   ***   想去上厕所,但是这个住宅实在太大,摸不着方向,便随便逮了个人问。楼下人多拥堵,便跟着侍从跑上了楼,结果却被走廊上的摆设和装潢给吸引住了,不新潮,却别具一格。   正对楼梯的墙壁上挂了一副油画,画上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胸口佩带了各种绶带勋章,手持短剑,一派正气凌然的气势。估计这位先生,就是身为国王和大公的阿道夫.冯.纳森吧。   再看其他,这里的房间屋梁很高,房门成双,每一间看起来都相似,像是一座迷宫。放眼望去,不管是精致的落地银质烛台,还是逼真的青铜盔甲,或是壁炉上的驯鹿触角……都透露出一股浓郁的中世纪风情。   林微微一路欣赏,一路感叹,啧啧,这就是世袭高富帅的品位啊,让吾等小辈只有仰视的份儿!   用完洗手间,准备下楼,虚掩的房门后隐隐传来了歌声。竖起耳朵一听,原来是有人在唱K。   本来嘛,唱歌这玩意,有人唱得好,有人唱得不好,没啥可大惊小怪的。可是,能把一首歌愣是唱得没一个音符标准的,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奇才,岂能不拜膜?   想一探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此大放噪音,她伸手去推门,不料,楼下传来了脚步声。   林微微吓一跳,想到自己在这偷窥,终归算不上大丈夫行为。不想面对被撞上的尴尬情景,左右瞧了瞧,便拎起裙摆躲到那一堆盔甲背后。   上来的人是海利,他敲了敲门,终于截断了那五音不全的歌声。有人过来拉开房门,语气冷淡地打了个招呼。   林微微一怔,突然觉得这人说话的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来听到过,可是在哪呢?!   “上午的新闻发布会,你为什么没来参加?”海利责问。   “我对这些东西没兴趣。”那人回道。   “再怎么没兴趣,你也是这个家族的一员。”海利放轻了声音,道,“什么时候退伍,回来帮我吧,这个家需要你。”   “大哥,其实你并不需要我,而我也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亚历克,你到底想怎样?自己改了姓不说,还跑去部队,一走就是10年。你对这个家难道真的就没有半点感情吗?”   “父亲已经有你们两个,对他来说,我在不在都无所谓。而且,你不也希望少一个和你争夺财产的对手吗?”   四周安静了一会儿,海利的声音又响起,带着一丝无奈,“下去一起参加宴会吧。给我一点面子,毕竟这是以我们家族发起的聚会。”   “OK,如果你不介意我这身行头,我立即就下去。”   海利顿时怒了,“这是一个正规的舞会,你穿成这样成何体统,不是存心和我作对吗?”   “没有。”面对兄长的怒意,亚历克说话的语气依然镇定。   “都32岁的人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叛逆?10年来,你的性格真是一点也没变!”   “这不是叛逆,是自由。我不愿意被这个所谓的家族荣耀感纠缠一辈子。”   “这个荣誉、这个头衔,有人想要还要不到!你真是太不知好歹了。”   “或许吧。”亚历克不痛不痒地耸肩。   两人僵持了几分钟,海利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让步,道,“那随便你吧。”   亚历克站在楼梯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眼前,这才收回视线。想转身进屋,却一眼瞧见了盔甲后面的一片白纱,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   海利走掉后,林微微也想找个机会开溜,正等着那一下关门声,突然就听见那个叫做亚历克的男人在那里说道,“出来吧。”   藏在一大堆盔甲后面,这么不显眼的地方,又一动不动地屏息着,就这样还能被发现。这人属狗咩,嗅觉那么灵敏。   既然躲不下去,那就只有大大方方地走出去说一句抱歉了。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没想到的是,裙角勾住了盔甲,她起身一走动,就听嗤啦一声脆响,纱裙被扯出一个大洞。裙子被撕了不打紧,关键是那堆一人高的青铜盔甲晃了晃,最后在地球引力的召唤下,排山倒海般地向她倒来。   林微微呆了一秒,顿时反应过来,我去,肉没吃到,反而要被压成肉饼子了!   她手忙脚乱地想避开,可越是着急,就越是避不开。脚下踩到裙子一绊,以一个狼狈而又夸张的姿势,向前扑倒了。紧接着,哗啦啦,轰隆隆、咕噜噜的声音在耳边响成了一片。   摔成了翔,还被一块不知是遁甲还是其他什么的玩意压住了大腿,疼啊~~~   出门没看黄历,连上个厕所也会有生命的危险!林微微哭丧着脸,正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前方的空气传来一阵波动。一双光溜溜的大脚丫子走在羊毛地毯上,一步又一步,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才站停。   虽然现在这个趴地的动作很囧,但她还是忍不住顺着那双脚向上望去。以她看遍晋江起点潇湘红袖言情站小说的经验来说,在这种情况下,百分之九十九点八会出现一个或是多个温柔儒雅狂霸拽的英俊男人。   所以,虽然模样狼狈了点,但是心里还是满怀期待的。   但是!   但是!!   但是!!!   这一瞥,登时把她的铝合金狗眼给闪了,张着嘴,半天没能回神。    ☆、87第八十五章 盛宴(下)     一身劲酷黑皮衣外加斗篷,一套碉堡了的防暴头盔以及护目镜,头顶竖着一对呆萌傻缺二合一的小耳朵……不用怀疑,眼前这位就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爆胎大名鼎鼎的……   蝙蝠侠!   浑身劲道一松,林微微顿时无力的趴地。闭上眼睛,脑中便自动脑补出蝙蝠侠拿着话筒自唱自嗨的模样,这世界实在太神奇,恕吾等p民接受无能。   见她趴地上一动不动,蝙蝠侠蹲□体,伸出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问道,“死了没?”   “没死,但也快了。”她闷闷地哼了声。   蝙蝠侠摸着下巴,道,“你是这里的客人吗?抬起头让我看看。”   林微微依言扬起脸,可一见到他这副神装备,不由浑身一抽,忍不住在心底大叫一声:给大爷跪了!   又不是化妆舞会,干嘛把自己打扮成这样?下面来的可都是正儿八经的贵宾,万一吓到人家怎么办?难怪海利会上火!   蝙蝠侠亚历克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下微微一会儿,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闻言,林微微忍着orz的冲动,又向他瞄去一眼。只见蝙蝠侠大人一身先进配备,脸上带着面罩和护目镜,连眼睛都瞧不见,只露出个嘴巴,鬼才认得出来。   “你记错了吧?”   “记错了?”他起身走到她身边,伸出长腿,一脚踢开压在她身上的盔甲,道,“这里是私人场所,不对外开放,你上来做什么?”   “找厕所啊”。   听她这么说,亚历克心中瞬间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脱口道,“怎么又是上厕所?”   虽然他全身武装的,但林微微还是觉得面罩下的他可能皱了下一眉头,她不禁问,“为什么又是?这是我第一次在这里上厕所。”   亚历克不答反问,“底楼不能上吗?”   “人太多,等不及了,所以才上来。”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他点点头表示接受,走回她面前,问,“你能起来吗?还是要替你叫救护车?”   “救护车……就不必了吧。”她动了动腿,幸好砸下来的东西不是千斤顶,疼是疼了点,但也不至于骨折。再说,上个厕所都能闹出生命危险,这要是被弗里茨知道了,岂不是这辈子都要被他当笑话了?   亚历克这人,虽然行为古怪了点,但是人品不错。见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立即伸手托了她一把。   “我给你倒一杯水,你坐着休息一下?”   这样也好,毕竟她现在模样狼狈,跑下去吓到人是小,给弗里茨丢脸是大。在他的搀扶下,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房间。   林微微四周看了下,这个大厅几乎赶上了她家三间房加起来的面积。天花板挂着水晶吊灯,正下方的地板上铺着一张北极熊皮做的地毯,镀金的壁炉右边是一只金钱豹形状的彩陶塑像,左边是银质落地烛台……总之,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看得她是眼花缭乱的。   “这是你的房间?”她忍不住问。   “很奢华浮夸,是不是?”   “我可没说。”她赶紧撇清,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也没这么想。”   亚历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找了个干净杯子给她倒来一杯水,道,“是我这么想,所以我不喜欢这里,也不经常回来。”   “为什么?有钱不是坏事。”   “当你成为钱的奴隶时,就知道有钱不是好事。”   从没当过白富美的人表示对富二代的无病呻.吟无法感同身受,林微微捧着杯子,决定不发表意见。   磁场不对,两人没话说,冷场了好一会儿。找不到话题有些尴尬,亚历克便起身去摆弄他那套配置先进的k歌设备了。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俗,背景环绕音场,另加重超低音声道,特效音声超凡入圣,其牛逼度直逼歌城钱柜好乐迪。   亚历克打开话筒,转头问道,“你不介意听我唱歌吧?”   对他的唱歌水平,实在不敢恭维,可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地盘,她怎么介意啊?   见林微微摇头,他清了清嗓子后,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开唱了。   虽然五音不全,但并不影响他对k歌的热情度,所谓十年磨一剑,他深信自己在不久的将来会成为一个令人动容的好歌手。   事实上,不用十年,他的歌声已经让林微微动容了。   刚开始她只是微微皱眉,后来忍不住拧紧眉峰,到最后咬牙切齿地握住拳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把他音响砸了的欲望。声音毫无特色不说,还高音破音,低音走音,把人家好好的一首歌曲渣得连原调都听不出来鸟。   林微微在心底一阵狂喊,差评差评差评!求放过原唱歌手!   唱完一曲,又来一曲,在部队除了训练运动之外,他的爱好就是唱歌了,平时没听众,今天难得有人旁听,他觉得自己已经超高水平发挥了。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文化差异了,中国人有句话叫藏拙,将自己短缺的一面藏起来,唱得不好就不唱,跳的不好就不跳,长得丑就化妆,长得胖就减肥……一切中规中矩,按部就班,不然会被人贻笑大方。但在德国却截然相反,他们管这叫人权自由,在合法情况下我有权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说任何话,有任何思想。只要觉得好,就会去尝试,没有羞怯和惭愧,只有个性的展现。   所以,即便唱得难听成屎,亚力克仍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情愉快地想放声再高声嚎上一曲。   不过,他爽她耳朵就不爽了,不经意地一回头,就瞧见把脸皱得连五官都瞧不出来了的林微微。   他问,“我唱得不好听吗?”   “这个……”这种问题还需要回答吗?林微微扶额,心里纠结到底是实话实说,还是善意谎言。人家刚才毕竟出手相助,再说唱得难听似乎也不是他的错,太打击他自信不好吧?   于是,出于礼貌和感激,她还是违背良心地说了个弥天大谎,“不,你唱得不错。”   “真的吗?”   “真……”太违和了!实在说不出真的这两个字,话锋一转,她忙道,“至少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   他了然地点头,“很多人都这么说。”   林微微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大多数人的审美观都是正常的。   亚历克调整了下音律,灵光一闪,突然问道,“你会唱歌吗?”   要是换了别人这么问,她一定会谦虚地回答,会,但唱得不好。自从拜听了他的一曲高歌之后,顿时自信暴增,坚信自己唱出来就是天籁。   见她点头,亚历克道,“那就陪我一起唱一首。”   就等他这句话。且让他领教一下,神马才叫唱、k、歌!   亚历克将屏幕画面切换到目录页,随手翻了几下,找出一首经典男女对唱歌曲。   “这首歌会唱吗?”   林微微瞥去一眼,这是八十年代情侣对唱的一首老情歌,叫Stay。林微微以前在咖啡馆打工的时候听了几遍,觉得调子挺好听,也跟着哼过。   “会倒是会,就是……”她接过话筒,问,“有没有女声独唱?”   亚历克摇头道,“就这首,难得有人陪我一起唱。”   “唔……”任务好艰巨。   前奏响起后,亚历克率先开始了男声部分。林微微一听,上扬的嘴巴顿时歪了。   跑了跑了,全跑调了!   微微握住话筒,深了个呼吸,使劲忍住想砸他场子的冲动。双耳被虐得死去活来之后,终于轮到她了。她虽然不是什么高手,但毕竟以前学过几年钢琴,对音律还是比较敏感的,不敢说唱得有多好,至少能把音调给唱准了。   亚历克似乎没料到她的声音在扬声器中会变得那么甜美,不由一怔,继而将目光转向了她。   她唱完后,又轮到男声那段。这次林微微学聪明了,没放下话筒,而是不假思索地和他一起合唱,硬生生地将他跑到火星的音调又给拽了回来。   本来只是随便唱唱,没想到在环绕立体声,外加超强重音的双重刺激下,越唱越嗨,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腿也不觉得痛了。嘴里唱着,心里突然就怀念起以前在国内时,和小伙伴一起去好乐迪唱k的日子。   卡拉ok这种东西本来就需要人调动气氛,在林微微的带领下,亚历克终于捏准好几个音,歌声也不再是那么硬邦邦的刺耳了。   唱到尽兴时,他拉住她的手,跟着音调节奏,转了个圈子。一曲唱完,亚历克鼓掌,毫不吝啬地给出赞扬。   “你唱得很不错。”   是啊,比你唱得更糟糕的人,估计全宇宙也找不出几个来了。只可惜这句话只敢烂死在肚子里,没胆子说出口。   见她站着,他问,“你的腿不疼了吧?”   林微微转了下脚踝,摇头。想到自己消失那么久,弗里茨找不自己会着急,忙将话筒还给他,道,“我该走了。”   亚历克本想留她再一起唱会儿,可听她这么说,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将她送到楼梯口,语气诚恳地道,“谢谢,你是第一个陪我唱完歌的人。”   林微微笑笑,正打算告别,目光不经意地一转,正好望见走廊上那散了一地的青铜盔甲。她十分愧疚地道了声歉,有些不安地问,“这些盔甲……”   “我爷爷的。”他不以为然地接过话茬,语气轻松地道。   她一惊,忙问,“那得多少年的历史?”   “1890的产物。”   诶,一百二十一年的文物!?   她惊愕地都快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那,那价值多、多少钱?”   “古董市场上最新开价是180万。”   100……80万!气血冲头,她两眼一翻,差点没晕过去。   “不过,其实这……”   亚历克又说了些啥,她完全没听见,耳边无限循环那句180万180万180万……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我林微微把121年历史、价值180万的古董给摔了!   脑中突然冒出这么一组画面:   房子外面停满了警车,伴随着闪烁的警灯,就听警方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林微微小姐,你已经被包围了。现在,我们以故意破坏古董罪,以及损坏他人财产罪名逮捕你。   紧接着,咔嚓一声,她被戴上了手铐,从此走上了蹲监狱混吃等死的不归路。   Oh no,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一瞬间,脑中闪过idea无限。徒手将他劈晕?不行,以他这海拔,估计跳起大灌篮才能勾到他的后脑勺,难度太高;讨价还价?180万去掉零头打对折还要50万,都可以买幢别墅了……要不,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赶紧、溜吧!   小手一挥,壮志豪言出:哥们,咋以后就江湖不见了,你一路走好,么么哒~~~   看着她逃之夭夭的背影,亚历克眨着一双蓝眼满是疑惑,不解地自语,“这只是个仿造品,最多也就100块而已,她在激动什么?”    ☆、88第八十七章 江湖重逢   一觉睡醒,风和丽日,明天就是12月25。   “圣诞节怎么过?”林微微伸了个懒腰,问。   “去冯.纳森家,我们被邀请了。”弗里茨道。   听到这个名字,林微微顿时炸毛了,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问,“他,他们为什么邀请我们?”   “因为现在我也是他们家族一员,家庭团聚日当然要出席。”说着,他狐疑地上下打量她,“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哈哈,哈哈……”她干笑几声,别过脸,“我哪有!”   弗里茨掐住她的下巴,左右看看,语气肯定地道,“你有事瞒着我。”   这小子眼光贼得很,什么都瞒不住他。于是,只能坦白从宽,“昨天在宴会上,我去上厕所时,不小心撞散了一套121年历史、价值180万的盔甲。”   说来也挺委屈的,平时没穿礼服的习惯,那薄纱轻飘飘得穿着好看,可走路时特容易勾到东西,尤其是那堆青铜盔甲,到处都是棱角。她穿着一双高跟鞋,心情紧张又被吓到了,于是,悲剧就这么无法避免的发生了。   弗里茨听了后,一脸了然,“怪不得。你吵着要回家,原来不是不舒服,而是闯祸了。”   林微微面颊一红,伸手推了他一下,道,“喂,你先别取笑我,这堆青铜180万呢。”   她着急,弗里茨却不以为然,伸直了两条长腿,将手臂枕在头下,道,“别担心,是赝品。”   原来是仿造的。她刚想松口气,但随即又觉得不对,忙问,“你咋知道是赝品?”   他眯着眼睛,口气慵懒地道,“谁会把真品放走廊上。”   林微微切了声,道,“你不会不代表他们也不会,有钱人的回路通常都异常。”   闻言,他凑过脸,扬了下双眉,道,“你这是在说我吗?”   那一抹阳光透过玻璃窗,正好落在他的脸,那双原本就霸气十足的绿眼睛更是被万丈光芒照出了动人的光彩。   林微微一愣,但随即推了他一把,道,“走开,别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哈哈大笑,翻身起床,一边穿着长裤,一边道,“正好。”   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问,“好什么?”   “本来不知道圣诞节送什么礼物给他们,现在知道了。”   “知道什么?”   “就去工厂定个盔甲给他们。”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额头立即拉下三条黑线,还真给他歪打正着了!她忍不住问,“你就不怕那是真品?”   弗里茨摇头,笑道,“傻瓜,要是真的,他们昨天会就这么轻易放你离开么?”   想想也是啊,毕竟180万呢!   ****   弗里茨真是神通广大,在工厂停工放假的情况下,还能找到厂商,连夜给他赶做了一套盔甲出来。人霸气,送出的礼物也霸气侧漏。加上包装礼盒,差不多有2米多高,搬去纳森家的时候,众人不由虎躯一震,这,这是神马?   圣诞节是西方的春节,团团圆圆,一起过大年。海利和老婆孩子住在这里,他的妻子叫玛雅。两个女儿,大的那个叫伊莉莎,今年8岁;小的叫萨拉,今年4岁。卡尔也住在家里,今天带来的这个女友叫莫娜,是名模特,身材一级棒,据说两人认识了还不到两个月。弗里茨也有微微相伴,就亚历克最悲剧,孤家寡人一个。他平时混在部队,除了大节日一般不回来。   父亲不在,所以没有盛大晚宴,只是家人聚在一起乐一乐,气氛融洽。火炉里燃着炭,地上铺着波斯地毯,窗下放着一颗精心布置过的圣诞树,佣人们来来去去地为晚上的家宴而忙碌……总之,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家里有孩子,总是特别热闹,更何况,伊莉莎和萨拉还处于爱闹爱动的年龄。以前从没见过弗里茨和微微,一下子多两人,特别好奇,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小萨拉还沾着口水去摸摸林微微,问,“为什么你的皮肤颜色和我们不一样啊?是不是和姐姐的画一样,涂上了色彩?”   额,这让她怎么解释呢?林微微正绞尽脑汁,就听小姑娘一声惊呼,接着被弗里茨一把拎了起来。   弗里茨这人向来没啥耐心,还以为他又要做出什么惊人之举,林微微忙叫了声,“啊,别……”   谁知,他只是将她一把举起来,越过头顶,让她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肩膀上,道,“因为这个阿姨是女神。”   林微微听了,不禁嘴角一抽。她偷偷地掐了一下他的后背,警告他别天马行空,免得教坏了国家的小苗苗。   弗里茨人高马大,而且肩膀又宽厚,小萨拉登高望远,立即乐了。她抓住弗里茨的耳朵,揪着他的头发,晃动着两条肥嘟嘟的小腿,兴奋地叫道,“去那边去那边。”   他拉下她挡在眼前的手,照着她手指的方向,走到餐桌前。桌子上放着蛋糕,她弯□体,伸手就去捞。   “想吃?”弗里茨问。   “要,要最大的那块,谢谢。”   人小,心倒是不小,弗里茨微微一笑,给她挑了块放盘子上。她没接过盘子,而是用手指挖了一坨,往自己嘴里塞,舔了一口,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半路转向弗里茨。   “好吃!”她将沾着奶油的手,伸向他,“你也试试。”   弗里茨抬起脸,还没来得及张口,谁知,她小手一抖,这一大坨的奶油就掉在了他高耸挺拔的鼻梁上。   见状,小萨拉突然有了灵感,又弯腰去抠了一坨,直接扔他头顶。那白花花的一大坨,堆在头发上,近看是奶油,远看像shi,顿时把林微微给逗乐了。   第一回合:小萝莉vs鬼畜男,小萝莉无原则胜出!   林微微围观得正嗨皮,下一秒,立马就悲剧了,脸上也遭到了他的攻击。没料到他会耍阴招偷袭她,她横眉竖眼地瞪向他,使劲跺了跺脚。   弗里茨,你个坏蛋,没事干嘛招惹我?   见她一脸奶油,一大一小都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回合:鬼畜男vs女神棍,鬼畜男无节操完胜!   两人陪孩子玩了一会,小萨拉舔着手指上的奶油,嘻嘻哈哈笑得很开怀。圣诞节大餐准备地差不多了,当时钟敲过六点的时候,管家过来邀请他们去餐厅。   一张红木长方形餐桌,上面铺着洁白的桌布,桌上摆放着烛台,水晶花瓶里插上了一束百合,桌面上还撒满珍珠,看上去简洁而又不失高雅。使用的盘子都是镀上金缕的印花瓷,刀具是银质的,贵族的节日和普通人过得也差不多。茄汁碎虾肉奶油浓汤作为前餐,第二道正餐是烤鹅腿配粗面圆子以及紫叶甘蓝,最后上乳油泡芙做成的甜点,外加一瓶本地生产的白葡萄酒,一瓶希腊雪莉。   闻着空气中的香气,可把林微微的馋虫都勾引出来了。人渐渐都到齐,7个大人,2个小孩,其乐融融。   仆人开了酒瓶子,给众人满上杯子后,海利作为一家之长致贺词,“祝各位圣诞快乐,新年新气象。”   大家纷纷举杯回应,一干而尽。   海利对弗里茨、微微和卡尔的新女朋友道,“来这的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酒过一轮,大家相互道了一句祝好胃口后,开始开动。毕竟在别人这做客,主人都在,说不拘束是假的,虽然肚子饿得咕咕叫,但林微微还是细嚼慢咽地摆足了样子。   她坐在弗里茨身边,对面坐着亚历克,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尊容,至少她自己这么认为。一头棕色短发,一双蓝眼睛,对林微微来说,脸部线条过于硬朗了点。不过,总体而言,是个日耳曼帅锅。   话说,总觉得他有点眼熟。但她实在是脸盲,每天看到欧洲人无数,除非特帅和特丑的,不然还真记不住。   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转动,亚历克微笑着举杯和她碰了下,道,“我们有过两面之缘。”   “两面?”她有点疑惑,只记得他们在宴会上见过一面,还有一面在哪?   见她皱着眉头,死活想不起来,弗里茨凑近脸,在她耳边好心地提醒,“他就是那个在军营里被你一脚踢爆JJ的人。”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明朗。我去,原来是他——空降猎兵272部队的精英战士舒尔茨啊!   诶,等等,为什么他有两个姓氏?舒尔茨和冯.纳森,他到底姓什么?   看出她的不解,海利便道,“舒尔茨是亚历克和卡尔的母亲嫁入纳森家之前的姓。”   林微微想到那天无意在走廊上听到的对话,灵光一闪,顿时想明白了。一定是亚历克这个傲娇男和家里人闹别扭,又或者不想让部队知道他的王子身份,所以就改了跟母亲姓。   这世界真小啊,本以为踹了他的JJ之后,江湖不见。谁知道,抬头不见低头见,现在更好,亚历克.舒尔茨索性成了她将来的小舒子(小叔子)。   她偷偷地向他投去一眼,这么说来,那天唱k歌的时候,他就认出她了?那他为啥不点明?要说了,她一定诚诚恳恳地向他道歉,那次绝对是无心之过,自己还曾一度愧疚。不过,现在当众,这话是万万说不得的。   闲聊了一会儿,就听伊莉莎在那问,“亚历克,你的女友艾拉呢?为什么今天没来?”   亚历克淡定道,“分了。”   “为什么呀?我挺喜欢她的。”   “不合。”   卡尔一听,登时乐了,不禁八卦道,“是床上不合吧。”   海利立即干咳了下。   亚历克.舒尔茨的女友是个美国人,加入了一个美国传入欧洲的异教,相信柏拉图式的爱情,再爱也只能是精神上的安抚,不能有身体的触碰,连接个吻都忌讳。一个正常男人,面对心爱的女人,只能看不能摸,一辈子滚不了床单,那该有多郁闷?两人信仰不同,而且爱情观也相差深远。即便心里有不舍,但考虑到将来的性福,长痛不如短痛,于是心一横,还是理智地和她分了。   林微微不知道内.幕,只听见床上不合四个字,顿时想歪了。背脊一凉,暗叫一声糟糕,该不会是她把他一脚踢成残废,让他从此软硬失调了吧?   怀着这个念头,再看他,总觉得那双望向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瞧他这嘴角上扬45°、眼中蓝光闪烁的模样,莫名透出一股子诡异。这不会是一种仇视感吧?   好不容易吃完饭,佣人上来撤掉餐具。上了茶点后,按照惯例,大家开始互赠礼物。收获最大的自然就是海利家的那两个小姑娘,捧着玩具,在房间里到处跑。气氛一经被带动,大人们的交谈也热烈了起来,难得相聚一堂,大伙儿各自阐述这一年来发生的趣事和去过的地方。   让仆人拿来啤酒,卡尔和舒尔茨碰了下杯子,随口问,“亚力克,明年你有啥打算?”   “我申请去阿富汗。”   是个人都知道,阿富汗在打仗,这去了不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卡尔脸色一变,有些沉不住气地叫道,“这不是真的吧?”   舒尔茨镇定地灌了口啤酒,道,“我已经递交了申请,顺利的话明年三月份就能走。”   “去那干嘛?”   “冒险。顺便静一下心。”   卡尔和海利对视一眼,卡尔道,“要静心的话,在南太平洋上随便找个小岛。为什么非去那里?”   他真是越来越搞不明白自己这位兄长的想法了,这要是在德国一无所有也就罢了,可问题是他在这里是要啥有啥,脑子进水了才跑那种地方去自找吃苦。   但舒尔茨显然不那么想,和平盛世的日子过得太舒服,容易让人忘本。去战场上磨练下意志,倒也未必不好。   “我不想干涉你的自由,但你这么做,也实在缺乏考虑。”海利放下咖啡杯子,用平缓的语调道。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海利非常了解自己这个半血缘的兄弟,舒尔茨是个极有主见的人,一旦决定下来的事就不会轻易更改,哪怕就是老爷子来也没用。而且,他性格叛逆,越是强迫他做某件事,就越是适得其反。就像前天在宴会上,海利本想软硬兼施地将他拉下楼去参加宴会,结果呢?他偏就要对着干,一个人躲在楼上唱歌不说,还打扮地不伦不类。他嘴里虽然一个字没说,却在用行动警告他,别把他逼急,否则大家谁都下不了台。   在众人面前,海利有些话不方便说,只是简略地说了句,“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谈一下。”   舒尔茨耸了下肩,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留恋。沉默了几分钟后,他转移开话题,问, “接下来有什么活动没?”   四周环视一圈,没人接话,于是他建议,“要不我们唱卡拉ok?”   本来气氛还挺严肃的,但一听说他要唱k歌,众人纷纷虎躯娇躯一震。   海利说,孩子要睡觉,我把她们弄上床了再下来……结果一去不复返。   卡尔说,我送女友回家,去去就来……结果也是一去不复返。   管家说,我去监督仆人收拾厨房,收拾完就过来……结果又是一去不复返。   一个偌大的大厅,最后只剩下弗里茨和林微微两个人。弗里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继续喝小酒,没打算离开的意思。走不掉只能陪着,林微微左右一环视,从容不迫地从圣诞树上扯了两团棉花下来,塞在耳朵里。   见两人无异议,舒尔茨便屁颠颠地跑上楼,把他那超强立体声环绕式的高级音响给搬了下来。   你说他唱啥不好,偏偏点了个贾斯汀的What goes around,这本来就是首高难度的歌曲,没练过几下子的人根本唱不好。唉,果真是勇者无畏。   上帝说,众人平等。实在没有鄙视他的意思,可是!   林微微耳朵里塞着两团棉花,还能被他的魔音瞬间穿脑。唱到高.潮,那声音……就跟拔了毛的公鸡似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她嗖地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抢过他的话筒,对准话筒质问,“你是不是讨厌贾斯汀?”   他摇头,眨着蓝眼睛不解地看她。   “那你为什么这么黑他?你说你说你说!”   “没黑。”他一脸无辜。   “还没黑?都把他的歌唱成这样了。”拔了毛的公鸡!   他无奈地耸肩,“抱歉,水平还在提高中。”   “……”林微微一听顿时爆了,用话筒使劲敲了敲他的胸膛,道,“既然水平屎,那为啥不挑简单的曲调开练?贾斯汀这首歌可是吊嗓子的,一个唱不好,就会太监的!”   说到军事上的东西,舒尔茨自信十足,可要说到唱k,顿时像蔫了的茄子。他抿着嘴哦了声,目光一转,投向弗里茨,问,“你会唱吗?”   卡拉ok,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娱乐节目,弗里茨这个百年古董怎么可能会?不过,凡是有趣的新鲜事物,喜不喜欢是另一回事,尝试还是必须的。于是,他放下酒杯,起身走到舒尔茨身边,跃跃欲试。   有人肯和自己一起唱k,舒尔茨立即来劲了,将手头的歌集目录给他,问,“你平时都听些什么类型的歌曲?”   弗里茨翻了几页,随口答道,“歌剧。”   舒尔茨想了想,道,“我有瓦格纳。”   他不假思索地道,“那就来首瓦格纳的婚礼颂。”   听到这个曲名,林微微当场就趴下了。瓦格纳,还婚礼颂,弗里茨你这是想干嘛?   这种在音乐厅上演的东西,没想到在舒尔茨那套高级立体声环绕音响的作用下,居然也能显得气势磅礴,丝毫不差。尤其到了那段高.潮部分,低音高音同时发挥,震得连吊灯一颤一颤的。最后,只听嗤啦一声……灯泡爆了俩!   林微微本来坐沙发上,后来移到桌子边,最后又逃到窗口……离他们有多远跑多远,可就这样,小心肝仍然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在吊灯从天花板上脱落之前,歌剧终于结束了,那种惊心动魄的气氛也跟着落幕。   舒尔茨拍了拍手,伸出拇指,赞道,“不错,很有气魄。”   将他的赞赏照单全收,弗里茨暗忖,废话,劳资我从1933年起,唱片机里放得最多的就是瓦格纳。   翻了翻目录,新歌不会唱,但怀旧金曲还是会一点。弗里茨指着目录,道,“我要唱这首。”   舒尔茨伸头一看,顿时激动了,德国军歌啊!?   这首歌叫做装甲兵之歌,和二战时期的曲调一致,只是当中有关纳粹主义的那段歌词给删了。所谓军歌嘹亮,虽然一个是七十年前的,一个是七十年后的,但彼此都是血气方刚的铁血战士。这种军人的归属感,在他们之间擦出了一种火花叫做惺惺相惜!本来毫无关联的两男人,这么一唱,突然基情四射。   唱得太亢奋,再加上啤酒一杯杯下肚,弗里茨撑不住跑去上厕所。林微微眼珠一转,就瞧见舒尔茨起身也在往那个方向走。她心口一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神差鬼遣地也跟着去了。   弗里茨上完厕所出来,一开门,就瞧见靠在墙上一脸纠结的她。   “怎么了?”   “我不放心你。”   他微笑,“在这里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在这里才不放心!”她一把将他拉到阳台,见四周没人,才凑过脸,道,“你看见舒尔茨了没?”   弗里茨摇头,目光中闪烁着不解。   林微微低声道,“你千万别和他单独相处,少接触更好!”   “为什么?” 弗里茨从口袋里掏出烟叼嘴里,不以为然地问。   “上次我不小心踢到了他的JJ,害他和女友分手,我怕他报社,然后,然后……”   他一边拨弄着打火机给自己点烟,一边问,“然后什么?”   林微微心一横,索性把心里的担忧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我担心把你也踢成残废后,再找你搅基!”   噗,弗里茨一口烟喷得老远,燃亮的香烟带着烟灰滚了一地。这一百年烟龄的老烟鬼,第一次被烟给呛了。   咳咳,搞基,基基。    ☆、第八十八章 北欧神话(上)   过完圣诞节,27号一大早两人便在法兰克福搭上飞机,飞往芬兰。倒腾了大概6个多小时,终于到达Lappland,在机场两人租了一辆汽车,按照GPS导航,直冲住所。   从机场出来,开了2个小时左右,在绕过一个山坡,又一个山坡之后,导航系统上终于显示:目的地到了。弗里茨本想倒车,谁知一踩油门,撞进了人家的牛棚猪圈,惊动了一窝子的小猪,在他车边拱来拱去。   林微微拉下车窗,四处一张望,顿时一阵失望。这里别说五星级宾馆,就连宾馆都没瞧见。放眼瞧去,只见一排造型奇特的小木屋,在皑皑白雪中傲然矗立。   “找错地方了吧?”   “没错,就是这里了。”   弗里茨下车取行李,车门一开,顿时一阵刺骨寒风吹了进来。额,好冷好冷好冷!林微微打了个哆嗦,赶紧戴上手套帽子,万分不情愿地跟着离开了还算温暖的车厢。   这里比城里的温度还要低上几度,估计都有零下40了。耳边不由响起小贱的声音,林微微,你这二货,大隆冬地跑北极去找虐!   当时不以为然,现在想想,还真有道理。   再三确认,这里的确是他们定的Igloo酒店,好吧,如果这也能算是酒店的话。一共十来座木屋,一家住一栋,只有简单的一层楼,一个卧室加上一个厅,另外配置独立卫浴和厨房,比较适合情侣居住。在宾馆前台办完登记,弗里茨揣着钥匙,拖着箱子,找门牌号去了。   和想象中的相差太多,她心里有气,撅着嘴,一把拽住他的衣领质问:“说好的海景行政套房呢?说好的星级宾馆呢?说好的双人豪华大床……”   弗里茨在她不满的咆哮下,依然万分淡定地将钥匙插进了房门锁,然后轻轻一拧,门就怎么吱呀一声开了。   林微微下意思地转头,谁知这轻轻巧巧的一眼,注意力立马就被吸引去了,别看这房子外部构造简略,但屋内的设计装修却不粗糙。这里的家具几乎全都是木制的,原本大长桌,烟灰色的沙发,地上铺着厚厚的绣花地毯,简约而委婉,充满了一股浓郁的北欧风情。   虽说房子都是木头的,但很结实,一点风都吹不进来,据说在做窗的时候要用好几层玻璃来隔离寒流。整栋房子的地基下面有个蓄水池,24小时加热,所以屋里很暖和,根本不需要火炉。   小厨房里设备齐全,冰箱、微波炉、电磁炉、烤箱、洗碗机、面包机,总之该有的都有,温馨得很。   到处逛了一圈后,最后跑去卧室,让人惊艳的不是那一张kingsize大床,而是头顶那一大片的玻璃天窗。躺在床上,直接就能望见浩瀚无垠的天空,任何星动、任何一闪而过的极光,只要一睁眼便尽收眼底。   这,这……   弗里茨双手环胸,靠在墙上问她:”怎么样?还抱怨吗?“   她摇头,用力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道:”谢谢。“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唇,道:”亲这里。“   林微微不假思索地啄了下她的嘴唇,结果,这一吻顿时勾动天雷地火,一发不可收拾。嘴里吻着,手下也没闲着,钻入她的衣服里到处游移。   她笑着抓住他的手,抗议道:”不是说要出去买菜吗?“   弗里茨脱掉外套,随手一扔,笑道:”我发现有一件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事。“   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容,她不禁一呆,傻傻地借口:”是什么?“   ”那就是先把你吞下肚子。”说着,便将她扑倒在床上。   林微微尖叫了声,想逃没逃开,双手抵住他的胸,咯咯笑道:“讨厌。大白天的,你就不能克制下?”   “大白天?”弗里茨抬头望了眼黑漆漆的天空,道:“太阳在哪里?”   虽然才下午两点,但坐落北极圈里的Lappland已在半年一轮的极夜中,一天里阳光普照的时间最长不超过5个小时。   她认真地道:“就不能等到晚上吗?”   拉下她的手放嘴边一吻,道:“等不及了,上次欠我的帐,我们正好一起算算。”   “哎呦,都过去那么多天了,你怎么还耿耿于怀。”   “这辈子都忘不了了,是我人生生涯上的一抹阴影。”弗里茨看了眼手表,道:“从现在开始,到晚上12点,8个小时三次应该不成问题。剩下的,交个利息,明天再还。”   啊,这种东西还有利息。林微微笑着哈了下他的痒痒肉,道:“想得美,有句话叫过期作废,懂不懂?”   “一夜十次,那有点困难。”   将手钻入他的西裤里,轻轻摸了下那个地方,她揶揄道:“要不,我再去给你买瓶伟哥?”   本来在她的挑逗下,很有感觉,可一听到那两个字,弗里茨顿时软了,咬牙道:“想也别想!”   林微微勾着他的脖子,坏笑:“你也有服输的时候?”   “我的目标是,一夜七次,让你明天一整天都下不了床。”   他低头想去吻她的唇,却被她不解风情地推开:“你多久没剃胡子了?”   “三天。”   “为啥不剃?”   “多点毛留着暖和!”   晕,这种坑爹借口也敢找。林微微用力推了他一把,不配合地转开脸,道:“先去剃胡子,不然就别想和我亲热!”   “如果我非要呢?”他板正她的脸,还是强吻了下去。他的亲吻很霸道,缠着她的唇齿让她无法挣扎,生硬的胡子在她肌肤上摩擦,有些刺痛。可,他的拥抱却很温暖,在他的有劲的臂膀下,让人产生一种感觉叫安全。她不由自主地环住他的腰,闭上眼睛,脑中浮现他的一言一笑,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身心都放在他的手掌中。   他翻身躺在她身边,亲了下她的额头、鼻子、嘴唇,然后将她拉入怀中。   窗外白雪纷飞,房子里却很暖和,耳边传来他沉稳的心跳声。在他胸前靠了一会儿,微微问:“弗里茨,你说,在这里真的能看见极光吗?”   “也许吧。”   “那你见过没?”   “见过。”   闻言,她感兴趣地撑起脑袋,问:“是什么样子的?真的和照片拍出来一样绚丽?”   弗里茨转身望向玻璃天窗,目光穿过星空看见了很久前的曾经。在苏联东线上的每一个夜晚,没有食物,只有烟和酒。极地的冬天总是热别可怕,幸运的时候,能看见太阳,倒霉的时候,可能一整天都是黑夜。   和同伴们在战壕中,等待死神的光顾,那时,他唯一的念想就是那一张留存下来的和她一起的合照。信念和理想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可以让不可能变可能,让他在绝地逢生。即便同伴们一个个倒下,或是饿死,或是冻死,或是被毛子打死,或是自暴自弃……坐在一堆尸体中,他独自抽着烟,望着天空留下的那一条条绿色痕迹,无限的变换,幻化成他心中的那个人,成为唯一支撑他走下去的动力。可笑的是,所谓的民族大爱,将他们一个个铁血战士送上前线,可最后让他们咬紧牙关从地狱逃生出来的,却是那一份对亲人们的牵挂,一份不足挂齿的小爱。   不错,这些噩梦般的往事已成过眼云烟,可有些情感太过铭心刻骨,所以,永远留在记忆里。   “微微。”他将额头抵住她,轻声念着她的名字。   “嗯?”   “我爱你。”   虽然说过好多遍,但还是百听不厌,她握住他的手,同样不厌其烦地向他诉说自己的情意,“弗里茨,我也爱你。”   “所以说,不管我做出什么决定,你都会不离不弃?”   她下意思地点头,但仔细想想,又觉得这话问得不靠谱,忙又补充了句:"当然除了你在外面包二奶,养小三。“   闻言,他不由失笑,”怎么可能?“   ×××   Lappand在北纬60度,在北极圈里,放眼望去就是一个完全被冰雪封存的世界。地上积雪太厚,开车出去不但危险而且不方便,这里最常见的就是狗拉雪橇或者摩托滑雪艇。   在城市里出门打的,而这里出门打狗撬。这一艘雪橇大概由8到12只狗拉,它们的时速在40公里左右,和普通公交车相比并不差。   那些狗本来趴着无聊,舔雪的舔雪,舔脚丫子的舔脚丫子,舔尾巴的舔尾巴,可一看到有人过来立即亢奋了,跳起来冲着他们嗷嗷直叫。一时间,啊呜声此起彼伏。   看见那一群哈士奇,林微微顿时乐了,拉着弗里茨道:”你有没有觉得,其实你和它们很像。“   ”哪里像?“   ”外表狂霸酷帅叼炸天,内心二货傻缺囧过头……“   话还没说完,就被弗里茨从背后拦腰抱起来,转了一圈,”胆子大了,连我也敢取笑?“   被他转得头晕晕,眼花花,林微微忙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其实二货傻缺囧过头说的是我,您是狂霸酷帅叼炸天。“   弗里茨这才将她放下,伸手拍拍她的肩膀,道:”微微,你真相了。“   囧。   林微微本来就不怕狗,再加上家里还养了一头哈士奇,看到它们更是亲热。乘着弗里茨和雇主谈价格的时候,就在前面逗狗狗玩。雪橇狗嘛,力气本来就很大,看见微微就亲热地扑上来,她一个没站稳,就被扑倒在雪地上了。幸好衣服穿得厚,这么摔一下,根本不觉得疼。那只狗一脚踩在她脸上,一边凑过鼻子嗅啊嗅,最后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她,以表热情。   哈哈哈,林微微被逗乐,推开狗头,坐了起来。   扔了一团雪球过去,哈士奇立即张开嘴,跳起来腾空去接。它们也不怕雪冷冻了牙齿,抢得个开心,估计是把雪当棒冰吃了。   和狗耍了一会儿,弗里茨过来了,见她和狗玩得那么开心,不禁笑她:”那么开心,要不要考虑在这里长居?“   林微微握住他的手,借他的力道站了起来,道:”才不要,冷都冷死了,而且一天20个小时在极夜,没有阳光,会让人抓狂的。“   弗里茨替她拍去身上的雪,然后搓了搓她冻得发红的脸,又帮她把围巾拉高了点,道:”有极夜就有极昼,夏天20个小时在阳光下,省的你再怕黑。“   ”不怕黑,却要被晒黑了!“她皱了皱鼻子,对他的话持保留意见,话锋一转,问:”怎么下山?“   ”摩托艇被借光了,今天只能委屈你坐狗拉雪橇了。“   她摇头,道:”才不委屈,我的梦想就是让奇奇拉我一次。“   ”那你今天就有这机会了,“弗里茨道:”我么一会儿路过一个鱼市,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我要吃大龙虾。“   狮子大开口啊。弗里茨摸摸鼻子,直接忽略了。   坐上雪橇,因为缺乏经验,他们还不太会驾驭。在雇主的反复指导和耐心解说下,终于上了正轨,两人嗨皮上路。第一次被12只狗拉着,48条腿同时撒腿,这种人生经历不太有,林微微很是兴奋,雪橇的感觉和坐马车牛车是截然不同的。这些哈士奇跑得很快,而且劲道十足,完全不容小觑。关键是,它们很温顺也很聪明,自己认识路,就和公车站似的,到站停战,然后乖乖等在路边。   跑到这的鱼市,林微微一看顿时傻眼了。当地的渔民在冰上挖了好多洞,然后坐在小板凳上现场钓鱼,他们把这个叫做冰钓。据说,从冰窟窿里钓出来的鱼最新鲜可口。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两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围观渔民,他们先用红色的钻子在冰上弄出一个洞,然后将鱼饵放下去,等鱼上钩。一般来说,经验足的渔民半个小时内就能钓到10来条。    两人观看了一会儿,微微实在受不住冰寒,便买了一条大鱼,和弗里茨一起坐上狗车,继续前行。   一路上到处都能瞧见驯鹿,它们在路上或是慢悠悠地走着,或是撒开蹄子奔跑。因为这里人烟鲜少,鹿比人还多,所以看见人类也不害怕。偶然有一只驯鹿从眼前窜过,林微微忍不住遮眼尖叫一声,真怕这些奔跑中的哈士奇会一时刹不住,而一头撞上去,毕竟40kmh呢。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当地的小镇。很小,小得只有一座加油站,几家商铺,和一些零星的住户。两人走进一家咖啡馆,要了两杯热咖啡,一份奶油鸡蛋卷,一份薯饼,弗里茨再给自己点了杯烈酒。   这里的房子基本都一个调调,都是木头房,家具也很简单,但很有特色。地上铺着驯鹿皮,墙上挂着鹿角,燃着火炉,扩音喇叭里放着手风琴拉出来的小曲调,非常和谐。   老板娘叫卡拉,是个50来岁的单身女人,没结婚,却有个情人本尼。本尼原本是个旅客,从事摄影,他来这里拍极光,无意中闯入这个小咖啡店。起先只是喝喝咖啡聊聊天,后来觉得卡拉是个不错的女人,两人很谈得来,一来二去,就怎么好上了。   在这些小村庄里,爱情发生地很自然,随心所欲却也浪漫。大概是因为没有金钱权势的捆绑,人们不在乎对方有多少美貌、有多少资产、有多少智商、有多少本事,而只是单纯地想找一个从身心上完全适合自己的人,能够谈得来、吃得到一起、玩得在一起,然后再共同走完人生路程。   耳边听着老板娘的叙述,林微微不由心生羡慕,转头对弗里茨道:”听见没,两个人在一起就好,不用那么拼命。我不在乎你是屌丝还是王子,我只在乎你这个人!“   闻言,弗里茨伸手勾住她的肩膀道:”放心,在我心里你永远第一位。“   听见他们的对话,老板娘道:”年轻人,明天使我们这里的一个节日。会有比赛,你们来参加吧。“   ”什么节日?“   ”引魂节。北欧神话中女武神引领死者上天,去往英灵殿的节日。”她给弗里茨调了杯鸡尾酒,接着解释,“在这天里,有当地的姑娘扮演女武神,然后从人群中选出最神武的战士,我们把这个人尊称为奥丁的客人。”   “那要怎么比赛?”   “打猎。”   “真的射杀?”林微微吐了吐舌,道:“那岂不是太残忍了?”   老板娘摇头,“打猎在这里不是违法行为,捕猎驯鹿也是法律允许的。”   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习俗和国情,不要妄下评论,林微微顿了顿,又问,“那赢家有什么奖励?”   她想的是送驯鹿皮毛肉神马的,可没想到老板娘说得却是:“和我们镇里最美丽的姑娘单独相处一晚。”   卡拉话还没说完,就见弗里茨一口喝干了酒,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甩,睁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在那里插嘴道:“我决定参加了。“   感情他是奔着美女来的?林微微用力掐了他一把,捏着他的下巴,在他眼前一字一顿地说:”不!许!去!“    ☆、90第八十九章 北欧神话(中)   北极的寒流很是凶残,零下四十来度,吐口口水出去,还没离嘴就结成了冰。但是微微是有备而来的,小棉袄里裹着一层厚实的毛绒,兔皮帽子狐毛围脖,脸上戴了一副雪地专用的护目镜,脚上蹬着用驯鹿皮制作的防雪靴子……所有的一切,都是弗里茨送她的礼物。12月28日,是她的生日。   虽然,这些东西并没有价值连城,但还是让她暗自欢喜了一把。有时候,礼物并不在于价值的高低,而是在于它是否贴心。   她的一举一动,他都暗自看在眼里、放在心里,一个向来大大咧咧的粗汉子能有这份心思,已经很难得了。   从酒店赶去瓦尔基里广场,一路上遇到好几队狗拉雪橇和滑雪艇。大概是节日的缘故,大街小巷分外热闹。树上缠满了灯,空地上搭起帐篷,提供各种特色食物和酒饮。为了取暖,雪地上燃起一堆堆的篝火,猩红的火苗窜得半天高,瞬间舔亮了阴沉的天空。   在基督教传入北欧之前,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的人们信奉的是战无不胜中的奥丁大神。所谓引魂节,就是在新年旧年交替前的一个星期,奥丁的女儿女武神们邀请人间最英武的勇士上天去往他的神殿,成为他永恒的客人。随着时间的推移,宗教色彩逐渐淡化,风俗却还尚在,这一天便成为了当地的民族节日。   芬兰地广人稀,物资丰富,禽兽比人多。于是,闲暇之余,打猎便成了当地人所热衷的活动。这里涉及射猎的法律比其他地方宽松一些,因而,也有不少慕名而来的旅客。   工作人员将参赛者的名字一一登记入册,人们在指定地方领取猎枪,然后等在集合点。有些资深的猎手,自配设备,指南针、定位仪、巡回猎犬等,他们擦拳磨掌,跃跃欲试。不过,大多数人都是菜鸟,来这都不过是求个开心,图个过瘾,享受下过程,结局是浮云。   举办方的负责人叫赛迪斯,长着一张典型北欧人的脸,说话卷舌得很厉害,他用芬兰语和英语分别解释了下游戏规则。   比赛流程有些复杂,也很有具有挑战性。人们可以分组或者单独进入树林,在天黑之前,无论射到猎物与否,都要进入到下一环节。整个赛事一共三个项目,大家走完流程后,再由观众选评选出心目中最符合勇士形象的那个人。   作为一个都市人,难得有一次下乡的机会,还是下北极的乡,打鸟打鹿神马的最有爱了,怎么可以不去凑一脚热闹?   听她嚷着要去,弗里茨抱胸,狐疑地瞥去一眼,道,“这是男人的运动。”   “谁说这是男人的运动?杜丽、李佩璟、万翔燕以1766环破了世界射击记录,她们仨还不是女人?”她不服气地反驳。   弗里茨摸摸鼻子,这三个人的名字一个也没听见过,上下打量她一眼,问,“那你去能干些什么?”   “替你扛枪放哨拉雪橇打探敌情!”   没等她把话说完,弗里茨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身为第三帝国王牌狙击手,第一次有人,还是个连枪杆子都拿不稳的女人,在他面前大言不惭。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   “认真的……”弗里茨点点头,也不和她唧唧歪歪说废话,手一松,直接将猎枪扔给她。   毫无预警的手臂一沉,她不由叫道,“哎呦喂,咋那么重?”   听她抱怨,他笑道,“重什么?还不到4公斤。不行就别逞强。”   “哼,谁说不行?不要小看咱女人。你没听过这句话么,发飙的女人胜过十头猛虎!”既然大话放出,就决不能食言而肥,她林微微是有个有原则的人。将枪扛在肩上,她转了个身,大步流星地向前。   弗里茨差点被枪杆pia到脸,幸好他反应快,火速向后退开一步,这才险险地躲开一劫。   “喂,发飙的猛虎……”他叫道。   林微微回头,道,“干嘛?”   “别忘了我们的雪橇。”说完,还故意使坏,往雪橇上一坐,抱着头、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等着她来拉。   我屮艹芔茻!弗里茨,你那颗怜香惜玉之心呢,全被狗吃了?   见她站在那里不动,他摇了摇头,作势要站起来,道, “行了,别嘴硬了,你这个东方小个子怎么可能拉得动我?”   嘿,这话说得也太瞧不起人了。她人虽小,但肌肉还是有点的,想当初她去展会打工的时候,和几个女生一起徒手卸了个2吨多的集装箱!在德国这种人工昂贵的地方,向来就是把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畜生……   她一把按住他,道,“坐着别动。”   就这样,东方小个子为了争那口气,拉着西方大个子开始了他们的猎奇之旅。   为了给这一幕再增加一点悲惨苦逼的特效,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她拉着雪橇扛着枪,在雪地上一步一脚印。   林微微觉得自己大概是中了舒尔茨的毒,一使劲,就想唱歌是怎么回事?四周张望了下,没人,于是润了润喉咙,干脆张嘴来了一段好汉歌。   弗里茨被那一句中气十足的大河向东流给惊到了,头一回,就瞧见她的背影。心念转动,脑中突然涌起了一个片段。1942年,在撤出斯大林格勒的路上,他身受枪伤得不到治疗,一路上和同样掉了队的她相依为命。那时,他全身烧得厉害,意识朦胧间,隐隐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前面拉着载了他的雪橇,一步步艰难地向前移动。他清楚地记得,当自己只剩下一口气时,她是如何气急败坏地拍打着他的脸,在狂风暴雪中嘶喊着,混蛋,不许死,给我睁开眼睛。   而如今,他穿越了六十多年,虽然面临的处境截然不同,可情景却是出奇的相似,让他情不自禁的神思恍惚起来。时间逆流,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战火纷飞的苏联……   嚎完好汉歌,林微微正打算再来一首纤夫的爱,这时,就听背后有人在唤她。雪橇那头一轻,弗里茨站了起来,走过来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用力地亲了下她的嘴唇。   心里感动,所以一个吻也可以变得那般深情。有她陪着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天下之大,他弗里茨终于在这茫茫人海中不再觉得孤独。   林微微没经历过那些,窝在他的怀中完全摸不到方向,身边有人路过,纷纷投来疑惑的一眼。人家来这打猎捕鹿,他们却在这里卿卿我我,真是太窘人啦。   她想挣脱,弗里茨却不让,吻了吻她的脸颊,道,“让我抱一会儿。”   挣不开就不挣了,她抬头不解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突然想起了一些往事,很感叹。”如果有一天,他的微微能理解他的心,明白他的感受就好了,他在心里暗忖,虽然只是个奢望,但还是忍不住期望。   什么……往事?林微微很是好奇,刚张嘴想问,话还没出口,就被他嘘了一声。   弗里茨握住她的肩膀,咬着她耳朵低声道,“你背后有鹿。”   目标终于出现了吗?林微微一下子亢奋了,小心翼翼地转身,果然在白茫茫的一片大雪中有一头棕色的驯鹿。离得过远看不太清,她想走近些,却被弗里茨一把拽住。他摇了摇头,示意她别轻举妄动,以免惊动了猎物。   驯鹿是传说中圣诞老人的座驾,它们反应相当敏锐,奔跑时速在100公里左右,要射中并不容易。好在,身在树林,这些密集的树干成了它们逃跑的障碍物,让猎人有机可乘。   弗里茨找了个地方当掩体,将枪架在木桩上,调准射程。这不是他以前使用的毛瑟步枪,也没有远程镜,但这并不能难倒他,他本来就是捕猎高手,想当初他猎狐的对象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她在旁边看他摆弄枪把,样子超级酷,弄得她心痒痒,兴致盎然地一定也要来上一发。拗过不过她,弗里茨只得耐着性子给她讲了下枪支的使用原理,在专业师傅的指导下,她对准目标,然后心一横,就这么打出了头一炮。   子弹从枪管中弹射而出,出于惯性,枪托重重地撞在她的肩膀上。整片天空随即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林中引起一片回声轰隆,有没有射中她不知道,但胸腔里的小心肝是绝壁被这雷鸣似的响动给震慑了。手一颤,枪啪嗒掉进了雪堆里。   弗里茨本来不对她抱多大的希望,可没想到,瞎猫也有逮到死老鼠的时候!不远处,传来动物的嘶叫声,紧接着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   卧槽,居然给她射中了!   跟着弗里茨过去一瞧,是一头未成年的小鹿,被击中了后腿。它睁着一双惊恐万分的眼珠子,瞪着陌生人,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伤得很重,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只能趴在地上嗷嗷惨叫。   一人一鹿对视半晌,本来只想过一把猎人的瘾,没想到会面对这么个场景。动物受伤后的叫声在寒风中很是凄厉,林微微一怔,顿时后悔了。   虽然爱吃肉,但自己动手杀戮毕竟还是第一次,即便行为合法,但并不代表她就能心安理得。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是杀了它,还是救治它?   她在这里纠结,弗里茨却在那里已替她做出了决定。他举起猎枪,拉上枪膛,等她意识到他的意图,他已经动手了。   弗里茨扣动扳指,替她补上一枪,就听砰地一声,子弹直直射入幼鹿的额骨,血溅当场。连挣扎都没有,一枪毙命,精确得让人汗颜。   不敢置信,他就这么强硬地毙了它,不带半丝犹豫。看见雪地上一路的血渍,林微微呆了好一会回不了神。弗里茨将死鹿扔上雪橇,一回头,见她还傻站在雪地里,便折回来拍了她的肩膀,给予嘉奖。   “干得不错!”   浑浑噩噩地跟在弗里茨后面,她觉得自己有点要疯的迹象,脑中总是浮现出那头临死挣扎的小鹿。原来杀生的感觉是这样的?有点害怕,有点愧疚,有点后悔,可还有点小兴奋。话说,要是把枪口对准弗里茨的话……她摇了摇头,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给甩了出去。   弗里茨扛着枪,拉着雪橇,哼着小曲,步伐轻松。他来这本就是体验打猎,至于最后输赢根本不在心里,即便第一环的任务已经完成,仍然在树林里流连,继续搜索下一个猎物。   他的运气不错,很快就有了新的目标,是一头成年驯鹿,它在雪地寻找食物,完全没发现危险在慢慢靠近。弗里茨很兴奋,找了个藏身点,放轻呼吸,然后举起了枪支瞄准它的头部,准备一展身手。他对自己的技术向来自信,有把握一枪命中红心,可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林微微突然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大喷嚏,不但把鹿给吓走了,连他也被吓了一大跳。   弗里茨顿时怒了,关键时刻坏他好事!   见他横眉竖目地向自己瞪来,林微微忙摇手,神情严肃且无比真诚地道了歉,“sorry sorry,我不是故意的。”   弗里茨暂时接受了她的歉意,但他很快发现,这家伙根本就是有心捣乱。原本有好几次射中目标的机会,可总是在他开枪的那一刻,发生一些状况。   有她在一边,他根本无法静下心,弗里茨叹了口气,收枪。   “咦,你不射了?”她明知故问。   她一脸无辜,他一脸无奈,摇头道,“你其实不希望我射猎吧。”   林微微点头,坦白道,“既然已经完成任务,就放了那些可怜蛋吧。它们这辈子活着做鹿也挺不容易的。”   “哈,你倒是为它们着想。”   忽视他语气中的嘲讽,林微微在胸口画了个十字,皮厚道,“我向来仁慈,阿门。”   两人拖着猎物到指定地点,放下雪橇,又跑去参加下一个项目。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环节居然是……   蒸桑拿!   哇,芬兰着名的桑拿浴啊~~~~   两人换好泳装,包上浴巾,直接被关进了小木屋。外面零下四十度,室内零上六十度,一来一去相差了整整一百度啊!   弗里茨倒是淡定,呆在里面出了一身汗,还在喝啤酒,跟没事人似的。   刚开始热烘烘的还挺舒服,可闷坐十来分钟,连头发都在冒汗,林微微有点沉不住气,便推了他一把,问,“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听她这么问,弗里茨便起身拨弄了下墙壁上的沙漏,道,“还没到时间。”   豆大的汗珠一串串地往下掉,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火辣辣的,皮肤又烫又干燥,估计把这辈子的毒素一次性全都排了出去。   又硬着头皮坐了一会儿,林微微实在扛不住了,忽的一下站起来,叫道,“热死了,我受不了了!”再下去小心肝都要爆了。   这回弗里茨没再坚持,将最后一口啤酒浇在炭堆上,就听哧啦一声,冒出白烟无数。   “走!让我们去体验极端。”他扯下自己的毛巾随手一扔,然后牵住她的手,推开桑拿房跑了出去。   被桑拿蒸红的皮肤上还滞留着几十度的高温,一眨眼,就跑到了室外的零下低温,两人身上立即冒出了一缕缕白烟,远看就像是刚蒸熟的馒头。   嘶,第一次亲身体验到,什么叫做会呼吸的皮肤,真是太刺激了!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弗里茨拉着她,绕过木屋,来到河畔,那里已经围了很多群众,他们在为跳下河去的勇士们欢呼呐喊鼓掌。   林微微一看这架势,顿时就腿软了,哭丧着脸,道,“这,这不是真的吧?”   闻言,弗里茨勾勾嘴角,露出个极其撩人的坏笑。看见他脸颊边隐现的酒窝,林微微一呆,顿时有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冲动,只不过,这种冲动在她身体里只维持了短短的0.1秒。   弗里茨拉着她的手,用力地吻了下她的额头,深情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微微,我爱你!”   囧,这是哪门子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明明就是2b+自虐狂。   不过,人家弗里茨可是心意已决,没给她说no的机会,伸手扣住她的腰,然后就这么纵身一跳,下面……是奇冷无比的河川。   弗里茨,你想谋财害命!林微微一声尖叫,英勇就义。   时间停止了一秒,又开始转动,冰凉透心的河水从四面八方灌来,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在彷徨中,有人抱住了她,温润的嘴唇贴了上来,给她力量和勇气。她下意识地紧搂住对方,心情逐渐平静下来,眼前不再是一片白色。眨了眨眼,她看见弗里茨的绿眼,映着河面,熠熠生辉。真是佩服他,在任何时候,都能做到这样神闲气定。   其实,河水并不深,最多到胸口这里。可她僵硬着四肢,喘着粗气,依旧惊魂未定,显然是被刚才那壮烈的一跳给吓出了魂。身体泡在冰河里,这种忽冷忽热的奇葩感觉,就像是从芬兰一下子跑去了澳大利亚,然后又从澳大利亚被人一脚踹回了芬兰。   手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别说走路,连站都站不稳,最后还是弗里茨抱着她上的岸。有人递来了毯子,林微微赶紧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捧着热茶,还是不住地在发抖。身体一冷一热,好像在火焰中焚烧,又像是掉入了千年寒坑……偶买噶,我林微微终于练成了传说中九阳神功的最高境界——冰火两重天!   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被鼻涕眼泪糊一脸,最后悲壮地流下两条面条宽的眼泪,掐着手心在心里一阵呐喊,   啊啊啊啊,弗里茨,这下我要被你玩坏了啦!    ☆、91第九十章 北欧神话(下)     神秘的波罗的海,维京时代的北欧海盗,北极圈里的极昼极夜,还有那传说中能给人带来幸运的北极光……当这些词语连在一起,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12月28日引魂节,每年的这一天,当地居民,不管男女老少、不论胖瘦美丑,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具有民族特色的服装,在风雪中吟唱欢庆。   到了晚上六点的时候,所有的客人都被邀请来,姑娘们穿上裘皮衣裙,装扮成女武神,在场中央载歌载舞。她们用美丽的歌声、动人的舞蹈,向旅客阐述那些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文化。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芬兰人虽然没有这样的话,但也同样好客。人们搬出藏酒,举杯欢饮,打来的野味也早已被剥皮洗净,架在火堆上,肉香四溢。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时装秀,用来照亮的是篝火,吃的是野味烧烤,一切看起来都是这么原始,仿佛时间逆转,眼睛一眨,又回到了那海盗盛行的维京时代。美食美酒,即便没有阳光的普照,即便身处零下40°的冰窟,仍然无法熄灭大伙儿高涨的热情。   下午被丢进河里,冷热交叉,到现在林微微整个人还觉得怪怪的。酒能驱寒,所以被弗里茨按着灌了好几口伏特加下去,这是芬兰产的,相对俄罗斯的酒精度要低一些,但也有40°。酒一下肚,顿时暖和了不少,脸上也有了几分血色。   大雪停了,云雾消散,天空渐渐晴朗。   令人眼花缭乱的表演结束后,便到了今晚的高.潮部分,谁将成为奥丁神殿里永恒的客人,有幸点燃这第一把圣火?   下午参赛的客人逐一被请到了场中央,在这里,他们面临最后一关的考验。比枪法,比喝酒!在比赛期间,观众会将手中的硬币扔给心目中那个最符合勇士形象的人,谁获得的硬币最多,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弗里茨上辈子最拿手的两件事,今天全给他撞上了!毫不夸张的说,他的枪法和他的酒量,足以震惊全场。   在弗里茨上场前,最高纪录的保持者是一个叫鲁迪的芬兰人,10环10中,在众多业余者中脱颖而出,这个成绩已经足够让人骄傲。但是,他今晚要面对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个从二战修罗场上走下来的狙击手。   本来就长得帅,再加上气场强大,弗里茨一脚踏上场,自然而然就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   主持人和他打了个招呼后,问,“第一次在北极参加我们的比赛,请问你此刻的感想是什么?”   一般人会说很激动、很高兴、想夺冠、想获胜之类的,可弗里茨完全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所以他的回答是……   “想喝酒。”   主持人没料到自己会得到这个答案,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呆呆地问了句,“什么酒?”   闻言,弗里茨勾起嘴唇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伏特加。他拧开瓶罐,空手向他做了个干杯的动作,仰头便是一大口灌下。这喝酒的动作苍劲洒脱,尽显他男儿本色。   主持人望着他手中的酒瓶子,觉得不可思议,忍不住问, “你确定要喝着烈酒来参加比赛?”   “为什么不?”弗里茨泰然的目光扫过对方的脸,心念一转,暗道,对了,还差一样。   他拿出烟盒,利落地往嘴里塞了根香烟,嚓嚓几下用打火机点上。用力吸了口烟,双唇一张,吐出一圈儿烟雾。有烟有酒,才能让他找到当初当兵时的感觉。   弗里茨扯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容,对他道,“这样才完美。”   主持人隔着一层袅绕的烟雾瞪他,想他每年接待旅客无数,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可是这样自信满满,完全不在乎别人目光和想法的人,还是第一次在赛场上看到。   他干咳了声,拉回跑远的话题,道,“那在比赛开始前,请你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弗里茨挑了挑眉,暗忖,介绍?有什么可介绍的?一群路人甲而已,一觉睡醒还不是各滚各的蛋?   心里虽这么想,可他还是给足了主持人面子,只不过,代替那千遍一律的开场白,他只是豪情万丈地说了一句,   “如果我赢,今晚的一切开销都算我帐上。”   呃,林微微一听见这句话,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时候,人家一般说些好话捧高自己,以博得大家的好感,增加印象分。这笨蛋倒好,一上来就砸钱收买人心,连句过场子的话都懒得说。   这话一出口,人群顿时沸腾了,人们议论纷纷。有人爱钱如命自然买账,但也有人视钱如粪土,当然就不肯买账。而弗里茨就是那种碉堡系,不管反响是好是坏,他都照单全收。将烟夹在手指中,抽了口,他从容不迫地拎起了枪杆。   射击的标准动作是左手托住枪身,右手扣动扳指,将枪把架在肩膀上。可他老弗爷不愧是二战老兵,开枪打死的人比鸟多。只见他左手拿酒瓶子,右手射击,枪把架在左手臂上,嘴也没闲着,叼着烟,以便随时抽上两口。这射击的动作和规范两个字完全搭不上边儿,再加上他那副游戏人间的态度,实在没法把他想象成一个神枪手……但是!   就在众人不以为然的那一瞬间,他开枪了,果断而决绝!要么不动,一旦动起来就是极致,这是他向来的做事原则。所以,这一枪,狠准快,子弹不偏不倚,正中红心。   人们愣了一秒后,随即爆发出一阵掌声。   弗里茨将枪扛在肩上,仰起脸,朝天吐了口烟。面对众人的喝彩,他不骄不躁安然自若,举起酒瓶向四周敬了圈,灌下一口烈酒。   重新摆好架势,继续他的第二发子弹。对于一个曾经拿活人当靶子练的高手来说,这区区十多米的距离真的不算什么,更何况,射击目标还是静止不动的死物,简直是儿戏。别说是喝了几口酒,就算是闭上眼睛,他都能百发百中。   第二枪,第三枪,第四枪紧跟着射出。每次射击前,都要喝上一口,酒精下肚越多,他就看得越清晰,就越能找到当年在战场上那种狙击猎物的感觉。   四连环全中!场上的气氛瞬间逆转,更多的人们站在他这一边,为他喝彩。这一声声的赞美,一下下的鼓掌,不再是因为他说的那句买单,而是他们真心为他的枪法折服。   弗里茨站在场中,众目共睹,无论是他抽烟的动作,还是射击的动作,亦或是喝酒的动作,看起来这么简单,却一再显露出他强烈的个性,臭屁、张扬、自负、洒脱、而又强势!虽然一句话没说,却让人们深刻地意识到,他就是个不凡于众的人。   同样十发全中,他的气势却比鲁迪胜出了百倍,他是在人们此起彼伏的掌声中完成了使命。   鲁迪是个好胜心强的年轻人,也不肯就此罢休,既然第一轮不分上下,那就继续第二轮、第三轮,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有了强大的竞争对手,比赛场上的气氛一下子热烈了起来,人们全神贯注,等待最后的比赛结果。鲁迪全力以赴,弗里茨不容小觑,两人始终平手,而射程也从10米调至20米,再是50米。   漆黑的夜色下,林微微即便眯起眼睛都看不见靶子的红心在哪里,可那两人还在比。观众场上情绪高涨,纷纷为自己下注的那一方加油呐喊。   乘中场休息的时候,她悄悄地溜到弗里茨身边,拉着他的手,问,“这么黑,又那么远,你行不行啊?”   看见她皱着眉头,一脸担忧,他不由失笑,伸手弹了下她的眉心,道,“你什么时候看到过我不行?”   林微微一下子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对哦,他好像确实从未食言。   弗里茨给了她一个拥抱,安慰道,“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为了让结果一目了然,工作人员搬来两个靶子,让两位选手同时比赛。鲁迪本来觉得今晚胜券在握,谁知半路杀出这么个程咬金,当然心有不甘。不过,他要知道弗里茨以前的职业,估计就不会钻这牛角尖儿了。   冬夜,即便有火把火堆照明,但四周仍然昏暗。在这样的环境下,50米的难度指数已经很高了,鲁迪也是第一次挑战,有些迟疑。小心翼翼地瞄准靶子,聚精会神地将目光集中在前方,一点不敢分心。   反观弗里茨,依然是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喝下去的酒精丝毫没有模糊他的视线,反而让他那那双绿眼更加湛亮。他眯起一只左眼,迅速果断地判断出靶子红心所在位置,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对弗里茨而言,这就像是一道简单的数学题,既然会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装弹,射击,一气呵成。   鲁迪一开始还能沉住气,但那接踵而至的子弹爆破声,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不由自主地一阵惊慌。一旦失去了冷静的判断,两人的较劲也就走到了尽头。   比赛结束后,人们把靶子抬到场中间,鲁迪最后三发完全脱了靶,他缺少的不是枪法,而是心理素质,恰巧这是最难锻炼出的。   弗里茨的十发,十连中,而且都集中在一个点上。能把靶子打出个洞的,还是前所未有第一人!   鲁迪输得心服口服,没有半句屁话。   弗里茨仰头喝下最后一口酒,随手将酒瓶子往火堆里一扔,就听砰地一声,玻璃爆破,高度酒精使猩红的火苗窜了半天高。他的脸映在那通天的火光之下,满是惊人的气势,尤其那双狼一般的绿眼,比天上的星辰更耀眼,那神情的是完全的摄人心魂。   “谁才是今天的赢家?”他侧过半边身体,眯起一双眼睛,目光扫过人群。跳闪的火光,在他脸上折射出艳丽的颜色,是这样绚烂不已。   人群中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不由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时回不了神。   得不到回答,他又问,“是谁?”   这下人们有反应,就像着了魔,纷纷将硬币扔向他,尖叫道,“你!”   “你!”   “你!”   “你!”   硬币像一场流星雨般落在他脚边,他用他的一言一行,彻底收复了人们的心。是的,在这场上,再没有一个人比他更神勇,奥丁的勇士,他当之无愧。   得到答案,他满意地扬起嘴角,露出个摄人心魂的笑容。这才是他的世界,充满赞美与鲜花。   一直知道他长得得天独厚,但林微微还是不由自主地被这样的他所打动,不,是震慑,全然拜倒在他的个人魅力之下。这瞬间,她的眼里除了他,再瞧不见第二个人的存在。   两人的目光在隔空相遇,他凝望她,嘴角线条上扬,脸颊边的那对酒窝若隐若现。这一丝淡淡的浅笑,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痛苦绝望,更没有憎恨厌恶,纯粹的只是一个美好而又感性的微笑,就好比在海洋上初升起的那一缕阳光般,充满温暖与祥和。   在一片欢呼声中,主持人向他走了过来。   “恭喜你获胜,成为我们的勇士。在经历这一场精彩而又激烈的比赛后,你有什么话想和大家说?”   有话要说?弗里茨心念一动,脑中突然有了个想法。接过话筒,他润了润嗓子,对大家说道,“有一个磨人的小妖精,已经让我这个烦人老妖怪追了她整整66年。今天,有一些话我要当众告诉她,让她无法再逃避,无法再拒绝。”   虽然站在场中央,可是他的目光却是望向微微的,一反之前的屌丝气息,他的神情变得专注而认真。他沉稳的声音缓缓地在这冰冷的空中散开,充满了感情。   他说,“如果爱你是错的,那么我一辈子都不愿意纠正这个错误;如果正确的选择是让我离开你,那么我情愿一辈子就这样错下去;如果我们的爱情路上会出现其他的情敌,那么我会一个一个不留余地的干掉他们。我不会因为孤独而去爱,但我因为你而学会了爱。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你,爱上你,守护你,我想陪你走完这段人生路……”   弗里茨是个铁血汉子,上世纪从未说过什么动听的情话,最煽情的时候也就是最后那一滴离别前的眼泪。这辈子他重生在新世界,没有杀戮、没有扭曲、没有憎恨,他想爱就能爱,不必再隐藏自己的感情,没人来阻止他,更没人去嘲笑他。所以,他可以毫无顾忌地表达出心中的想法,随心所欲地过他想要过的生活。   这一句句绵绵情话从他嘴里说出,是这样的自然,也是这样的煽情,更是这样叫人感动。不管是作为当事人的她,还是旁观者,都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做着一个叫作童话故事的美梦。   看着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林微微的心跳得飞快,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意识到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请你嫁给我。”他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她咬着嘴唇,虽然他的心意自己早就知道,可从未有像现在这刻这样震撼过。他在比赛场上大胜归来,这本该是他的舞台,他却毫不犹豫地和她分享。在这最璀璨的一刻,向她求婚,让她站在自己身边,同受瞩目。   林微微还没回答,可人群已按耐不住,开始起哄。这么好的男人,如何能错过?哪里还有拒绝的理由?   有这样浪漫的一场求婚,又有这么多人当他们爱情的见证人,还有什么可挑剔?林微微妥协了,抛弃那些无谓的坚持,彻底地投向他的怀抱。   “戒指呢?”她问,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太幸福,所以喜极而泣。   他是有备而来的,本来打算在饭店里向她求婚,没想到在这一刻水到渠成。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绒盒,在众目睽睽之下,弗里茨单腿下跪,郑重而又诚恳地问,“微微,你愿意嫁给我吗?”   她点头,伸出左手,看着他将那只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他亲了下她带着戒指的手,站起来,撩开她脸上的碎发,单手扶住她的脸,低头吻了上去。   四周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这次不再是因为他的个人魅力,而是为他们将来的幸福而祝福。   ****   回家的时候,已近午夜。暗蓝色的夜幕上布满了星辰,一颗颗星光闪烁,形成了一条璀璨而又壮观的银河系。清冷的月光洒满了一地,被冰雪覆盖的世界被造出了一片晶莹的色彩。   哈士奇雪橇队的速度很快,它们喘着气,撒开四肢在冰上狂奔。四周是树林,很黑,仿佛一望无边。只有雪橇上的一盏灯光,随着路程的颠簸而不停地摇晃,照亮前方的路。   这是一种奇特的体验,远离大都市,仿佛置身于北欧神话中。   寒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奇冷无比,林微微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颤抖,弗里茨张开毛毯,将她裹住。和冰天雪地相比,他的怀抱很温暖,她偷偷地拉开他羽绒服的拉链,将脸贴在他的胸膛上,耳中传来的是他沉稳的心跳。她抬起头,望见他带着胡渣的下巴,不禁凑上去磨了磨。   作为回应,弗里茨低头亲了亲她的脸,更加用力地将她揽入怀中。在他强劲的臂弯里,她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环住他的腰,安心了。   虽然两人没说话,可这一刻却令人感动。有些时候,浪漫就是这样简单,不需要任何刻意多余的语言和动作去修饰。   林微微窝在他的怀抱中靠了一会儿,忍不住叫着他的名字,“弗里茨。”   他嗯了声。   “这里会不会有熊出没?”   “不会。”   “那狼呢?”   “也不会。”   “为什么?”   “因为……”弗里茨的声音一顿,双目中随即闪显出一丝喜悦,道,“北极光!”   林微微正想问什么北极光,突然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她抬起脸,转头望向天空,那一眼的惊艳,登时被震慑。   一束束绿色的光芒从空中迸射而出,向大地落下,仿如下了一场流星雨。随着风向,这无形的光带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先是墨绿色,再慢慢呈现出其他的颜色,淡紫,浅黄,粉红……交错在一起,洋洋洒洒,在天际拉开了缤纷的帘幕,也照亮了这沉睡在黑暗中的世界。   有传言说,看到极光是福气和幸运,正因如此,就像是有某种魔力一般,让人心生向往。哈士奇喘着粗气,拉着他们的雪橇,向着极光出现的地方飞奔而去。   “弗里茨。”她抓住他的手,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什么?”   在这难得一见的奇观下,她对他许下自己的承诺,“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他笑了,那笑容与那极光相比,也毫不逊色。他的绿眼睛里不再是冷冰冰的,而是充满感情,将她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中,微笑道,   “好,我们永远不分开!”    ☆、92第九十一章 牛牛   新年过后,弗里茨在柏林市郊临河的地方购置了一套装修好的小洋房,两层楼带个花园,四周环境优雅,出入车辆很少。虽然别墅的房间不多,但一间间都宽敞明亮,大篇幅的玻璃窗,再加上现代化的家具设计,很是温馨。   弗里茨白天有工作要忙,没人在家很安静,正好适合微微潜心攻克她的毕业论文。闭关在家那些日子,整天和文字资料作战,不接电话、不上网、不看电视,唯一的娱乐就是偶然和弗里茨斗斗嘴,就这样艰苦奋斗了一个多月,终于熬出头了。   在家昏天暗地地睡了个畅快淋漓,一觉睡醒,发现电话里有好几个母亲打来的未接来电,赶紧拨了过去。   “再联系不上,我就报警了。”   听见母亲数落,林微微连忙解释,“抱歉抱歉,我关机在睡觉。”   “毕业答辩得怎样?”   “顺利通过,不过我还是觉得教授放水成分较多。”   “你倒是有自知自明。”   林微微打了个哈哈,“我们系里一共才80个人,毕业率低了,教授不好交代。”   蔡英嗯了声,道,“我昨天出院了,关键时刻一个人也找不到。”   “啊!”林微微一听,顿时懊恼了,问,“那你怎么办?”   “叫了辆出租。”   “妈,实在对不起啊,早知道我就不该关机!”   蔡英听出她语气中的自责,便安慰道,“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而且,一路上挺顺利,就是车费贵了点。”   林微微一心想着补救,听她这么说,忙道,“要不然,我现在过来帮你整理东西。”   “不用了,没什么可整理的,就是缺了点日常用品和换洗衣服。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陪我去市中心逛一圈。”   “当然,你要什么我买单,顺便请你吃饭当补偿!”   约定见面时间和地点,微微换了件衣服,化好妆,拎起包出门了。宅在家里太久,跑出去才发现已是入春的天气了,外面的树枝都发了芽。光阴似箭,眨眼都12年2月底了呢。   难得当一回孝顺女儿,吃的用的穿的,给母上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今年春天来得早,望着橱窗里的新装,微微乘机也给自己买了几件新衣裳。   两人压了一下午的地皮,收获不小,蔡英毕竟大病初愈,不能太过操劳,于是两人一致决定下馆子去。请教了万能的谷歌大神,找了家传说中最好吃的中餐馆,打算去吃个饱。谁知,这天正好不巧,有人举办婚宴把整个饭店都给包了。   林微微站在外面好一阵郁闷,兴致盎然地慕名而来,竟然吃不到!   “现在去哪?”蔡英问。   她想了想,眼前一亮,突然想起了赛蒙曾带她去过的那家霉菌牛排店,于是一手勾住老妈,兴冲冲地道,“走,我请你吃豪华牛排大餐去。”   不是双休日,可饭店仍然生意兴隆,好几桌都被预定了,好不容易才抢到了个双人座。林微微要了一瓶红酒,除此之外还点了一份煎牛排,一份奶油菌菇龙虾面。   酒饮上桌后,两人碰了碰杯子,蔡英道,“恭喜你顺利毕业。”   “谢老妈,也祝你身体健康,永远不再入院。”   蔡英被她的话逗乐了,笑着摇了摇头,抿下一口酒,问,“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找工作。”   弗里茨华丽大翻身的事情,蔡英也听说了,便开玩笑道,“不打算闲在家里当阔太太?”   林微微皱着鼻子,向老妈撒了个娇,“你就别取笑我啦!”   蔡英道,“我没取笑你,现在弗里茨有这能力保护你,让你不受半点委屈。”   林微微摇了摇头,坦白,“你知道我好动,整天窝在家没事做,这和被圈养的宠物有什么两样?我还是想有自己的交际圈,至少在和弗里茨吵架的时候,还有地方可去倒苦水。”   这一点蔡英倒是很赞同,“其实,我也希望你有一份自己的事业。女人独立自主,才会受到别人的尊重。”   林微微笑了,“就像你这样?”   蔡英也跟着微笑,“你和我情况不一样,你有选择,而我当时没有。”   聊了几句,香喷喷的晚餐终于被送了上来,微微年轻气盛爱吃肉。蔡英大病初愈胃口不佳,再加上在医院住了几个月,习惯了清淡的口味。但瞧着女儿兴致勃勃的样子,不想扫了她的兴,尝了几口,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牛肉确实鲜嫩,入味三分。   林微微的龙虾面也不错,色香味俱全,正卷着意大利面往嘴里塞,就听见母上在那里问,“你和弗里茨这算是同居了?”   嘴里有料,不能回答,于是她点了点头。   “那么,他床上功夫怎么样?”   万万没想到母亲会将私密的事问得那么直接,扑哧一声,林微微将含在嘴里的一口面给喷了出去。咳咳地呛了好半天,把脸涨个通红,她怨愤地看了眼母亲,道,“你干嘛问我这个?”   蔡英对于她过激的反应很不以为然,放下刀叉,擦了擦嘴,道,“两个人的婚姻,不光性格上要适合,床事也要和谐。”   林微微忍不住问,“那怎样才算和谐?”   “你先告诉我,你俩一星期几次?”   本想喝口酒压压惊,但听到老妈这么问,她手一抖,差点又要喷,“妈妈!你就不能含蓄点吗?”   “含蓄?”蔡英不解,“都是成年人,和你谈这个,是因为妈关心你。”   关心,额,好吧。林微微撑着额头,老实交代,“我们一星期至少5次。”   蔡英点点头,道,“还行。如果不到这个次数,你就得主动点了。”   “妈!”林微微被她说得耳根都红了,幸好她们说得是中文,没人听得懂,不然窘死人了。   蔡英镇定地啜了口酒,道,“有什么好害羞的?人总要成长,总结以前的失败,把未来经营得更好。”   林微微忍无可忍了,将杯子往桌上一放,道,“照你这么说,杨森甩了我是因为我床上功夫不到位?”   蔡英白了她眼,道,“你激动什么?我又没这么说,别自行代入。杨森怎么样我无所谓,但弗里茨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希望你能一辈子抓住他的心。”   不久前,还说女儿我hold不住他,这才短短几个月啊,就完全站到他那边去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见她瘪着嘴,蔡英道, “算了,既然你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母上啊,该说的不该说的,您都说了!   蔡英瞥见她胸口溅到的酒渍,递了张纸巾过去,道,“这么大个人了,吃顿饭还不踏实。”   我去,这是谁害的?   林微微想去厕所把酒渍弄掉,刚起身就被老妈叫住。蔡英将购物袋递过去,道,“洗不掉的话,就换件衣服,反正买了新的。”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是高档饭店,胸口有个污点,总归不太像样。带着衣服,林微微逃似的溜了。母上如此彪悍,相较之下,她这个当女儿的明显弱爆了。   污渍在胸口,穿着不方便清洗,见厕所里没人,她干脆将衣服脱下来。一边搓着水,一边脑中在想老妈的话,正开着小差,这时厕所门咚的一声被人推开了。   听见动静,林微微吓了跳,本能地抬头望了眼镜子。还以为来的人是来上厕所的女同胞,下意识地嫣然一笑,谁知,进来的竟然是个臭男人。还是个旧相识——赛蒙!自从上次法院一别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却在这种情况下重逢。   赛蒙也有些惊讶,蓝眼一转,目光从她的脸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她的胸。林微微反应过来后,立即退了步,将衣服遮在身前。   见她受惊要叫,他忙几步走上来,伸手捂住她的嘴,道,“嘘,别叫,我同事在这。”   她扭了下脑袋,脱离他的掌控,没好气地道,“怎么啦?你什么时候从警察变成贼了?”   “我在这里工作,没向局里申请,被他们活捉会倒霉的,所以进来躲躲。”   “打.黑工啊。”嘿,知法犯法。   赛蒙耸耸肩,不以为然。今天警局有聚餐,他因为在休假中,所以没被通知。没想到,好巧不巧警局的人竟然跑来这家饭店来聚会。他本来在厨房帮忙,跑出来想去抽根烟,结果看见了一堆熟人。眼见,有同事迎面走来,他急中生智,慌忙推开右手边的门走了进去,可走进后才发现是女厕所。然后,就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上述囧事。   她上半身还光着呢,孤男寡女靠那么近,这气氛有多暧昧呀。被他的男性气息刺激地浑身不自在,林微微伸手推了他一下,道,“你快点转过去,让我先把衣服穿起来。”   赛蒙向后退了步,却没转身,将手遮在眼前,“你穿,我不看你就是了。”   听他保证的话说得是信誓旦旦,想着他是警察不会忽悠人,林微微也没多说,赶紧拿出干净衣服,迅速套上。   男人本色,尤其面对曾让自己心动过的女孩,心中除了一股悸动还有一种好奇。乘她不注意,赛蒙悄悄地张开手指,从指缝中瞄了她一眼。   林微微穿好衣服一抬头,正好撞见他在偷看自己,顿时嘴巴歪了,横眉怒目地瞪过去,“赛蒙,你作为警察的职业操守和信用呢?”   “它们在休假。”既然被活捉,就不掩饰了,他抱胸靠在墙上,索性光明正大地打量她,“我申请了五个星期的休假,所以,很抱歉,这些东西也暂时不在服务区。”   额,这借口找的……   穿戴整齐,她去拉门,“那你慢慢躲,我先出去了。”   赛蒙一把将她拉回来,一手撑住门,堵住去路,道,“不行,你得帮我想办法脱身。”   林微微指着自己,叫道,“我有什么办法?”   赛蒙可不管,现下陷在女厕所里,又没带手机,身上只有一包烟,当然把希望全寄在她身上了。   “要不,要不等你同事们吃饱喝足,你再出去?”   “他们今天不用出勤,不醉不归,不弄到11点不会走的。你让我在女厕里待4个小时?你觉得这样人道吗?”   好像确实不人道了点,她想了想道,“走后门?”   “没后门。”   “我去叫你饭店的同事来?”   “不能告诉他们,不然这工作就没了。”   正职请假五个星期,就为了来这饭店打工,他这是有多缺钱啊?   见自己的提议一一被否决,林微微没耐心了,“鄙人智商有限,你还是找下一个进来的人问问。我要去吃饭了,拜拜。”   她转身要走,突然觉得衣服勾到了什么东西,回头一看是连衣帽被他给拽住了,瞬间暴躁。   死牛,你到底想干嘛?   赛蒙道,“见死不救,你的社会良心呢?”   我摔,就这事也能上升到社会良心?林微微跺了跺脚,觉得今天他要是脱不了身,自己也绝壁走不出这个厕所了。   林微微眼珠子一转,突然看到自己买的那堆衣服上,“诶,有了。”   见她眼睛一亮,赛蒙心跟着一动,追问, “什么?”   做了个稍等的动作,她伸手取过自己的购物袋翻了翻,道,“你换上我的衣服,然后脸上再蒙个头巾,冒充穆斯林女人。看不见脸,就没人能认出你来了!”   这办法真是太……二逼了!赛蒙听到冒充女人几个字,顿时头就大了,道,“你的衣服我怎么穿得下?”   就她那小身板……   死马当活马医,林微微可不管,从口袋里掏出一条裙子,递给他,道,“大不了不拉拉链,你试试看。”   赛蒙沉默。   林微微一脸不高兴,埋怨道,“你让我想办法,我想出来,可你又不想尝试。”   见她将裙子扔进包里,转身要走,赛蒙急忙一把拉住她。硬着头皮接过她的小花裙,突然觉得自己这是在作死。   赛蒙人高马大,裙子就算是xl,也够呛,别提还是加小。   林微微在一边摸着下巴道,“要不然你把裤子脱了试试?”   打死……“不脱!”   “哎呦,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矫情。好吧,反正在女厕所里等4个小时的人是你。”林微微转身去拉门。   “我脱。”   哼,这就叫风水轮流转,刚才偷看她,现在轮到他被围观。林微微学着他之前的动作,好整以暇地靠在梳洗台前,手上玩着钥匙扣,盯着他宽衣解带,心里笑得一阵花枝乱颤。哈哈哈哈,这就叫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就听哗啦一声,长裤落地。她下意识地低头,眨了眨眼,就瞧见他裙子底下两条明晃晃的腿,一个激动,被自己的口水呛了。哇塞,好性感的腿……毛。   正想点评几句,这时有人进来了,是个德国女人。她是来上厕所的,可没想到门一推开,就瞧见这么副诡异的画面:一个穿着小花裙的大男人!   大概是被这情景雷到了,她又砰地一声关上了门,赛蒙转头看着厕所大门,吞了一肚子的泪。一世英名啊,尽毁!   折腾够了,热闹也看够了,林微微收起钥匙扣,摸着下巴,道,“这个样子出去,不伦不类,一定会引起更多注意的。我看,你还是脱了吧。”   如蒙大赦,他立即松了口气,在胸口划了个十字:上帝保佑!   林微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赛蒙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她小整了一把,这家伙根本就没认真替他想法子。   见他沉下脸,那表情乖严肃的,不笑时候的样子有点凉薄。林微微不由背脊一凉。人家毕竟是警察,警局档案中有着她完整资料,万一他心眼小使个坏,那自己岂不是惨了。   她一整神色,忙赔笑道,“这样,我把手机借你,你在这里打打游戏,聊聊天,看会电影,4个小时很快就过去的。你看行不?”   “不、行!”他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商量余地都没。   “哎呦,大哥喂,就饶了我吧。我脑容量有限,真没办法。”   见她苦着脸,赛蒙抿嘴沉默了一会儿,道,“你去衣帽间给我找一件差不多尺寸的大衣来,等我出了饭店后,你再替我把大衣还回去。”   她一怔,突然有种被他耍了的感觉,问,“既然你有这么简单的办法,早咋不说?”   他一脸无辜,“早没想到。”   “这样能行得通?”   “碰运气。”他摇头,心里也没底。但换掉服务生的衣服,总不至于那么显眼。   “好吧,就这么办!”事实上,她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好不容易逃出厕所,林微微很想就这样一走了之。可转念一想,人家赛蒙好歹也帮过自己,就这样对他,实在不道德,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路过餐桌的时候,她迅速和蔡英打了个招呼,道,“妈,有人等着我救命。你慢慢吃,不够再点,我一会儿就回来。”   蔡英莫名其妙,话还来不及说上半句,这人已一阵风似的跑远了。   将大衣抱怀中,再冲回厕所间,赛蒙一见她回来,紧锁的眉峰立即松开了。没兴趣再守在这里围观女人上厕所,他赶紧换衣服。   有只帅锅摆在眼前大秀身材,不看上几眼,怎么对得起自己的眼睛?   大概是因为当警察经常训练的缘故,他身材精壮结实,脱掉衬衫只着那狭窄的背心,手臂肩上露出流线完美的肌肉,小蛮腰加上腰间露出的那一圈小内内,怎么看都觉得性感诱人。   赛蒙将大衣套在身上后,接连打了三个喷嚏,但他也没放心上。拉开厕所大门,向外看了一眼,见没啥动静,就快步走了出去。   啊?!他就这样走啦?真是,早这样不就行了,拖着她想个毛办法,折腾那么久他就是想证实一下她林微微的智商有多低么?带着一肚子腹诽,将他换下来的服装塞进自己的包里,她也跟着屁颠颠地出去了。   那群便衣警察还在那里哥俩好呢,没往这里看一眼,林微微替他松了口气。跑到大门口,环视四处,咦,人呢?   走了一圈,听到背后有人在叫唤,回头一看,她顿时囧掉了。   死牛,你不作死会死啊?当街玩个毛脱衣秀!?    ☆、93第九十二章 男闺蜜   虽然入了春,但气温还是很低,赛蒙上身光着,站在那里瑟瑟发抖。   没事干嘛把自己扒光啊?林微微忍不住问,“衣服呢?你为啥脱了?”   赛蒙咬牙切齿地道,“那件大衣里面有毛!”   “有毛咋了?”她不解,大冬天穿个皮草,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我对皮毛过敏!”   “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在寒风萧萧中,赛蒙又打了三个喷嚏。顶着众人惊异的目光,几步从黑暗中走出来,一把拽住她,不由分说地拖进胡同里。林微微吓一跳,正想正当防卫,就见他眼泪鼻涕一把地指着自己的脖子和手臂,在那里悲戚戚地道,   “看见没?”   林微微抬头望了他一眼,顿时被他那一身的红疹给吓到了,嘶地声抽了口冷气,下意识地退后一步。   太太太可怕了,体无完肤啊!   “那那那怎么办?”她戳了下他的手臂,紧张地道,“会不会出人命啊?”   “送我去医院,不然会!”   听到会出人命,林微微登时心就慌了,道,“可我没开车来,怎么送?”   赛蒙从裤袋里掏出自己的车钥匙道,“你开我的,车牌SK788。”   她伸手接过,道,“好,不过我先去和母亲打个招呼,你等着。”   见她急着要走,赛蒙忙一把拉住她,一边连续打喷嚏一边道,“你把我的衣服给我,顺便再把客人的衣服还回去。”   “好!”她赶紧递过口袋,捡起地上的大衣,冲回饭店。看着她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赛蒙在心底叹息,偶然骚一把想调戏良家妇女来着,结果调戏没成功,反而把自己给整进了医院!所以说,别人的东西啊,果然不能动歪念。   林微微将衣服挂回原处,然后跑去餐桌,蔡英见她气喘吁吁地便问,“你怎么啦?上个厕所要那么久?”   “说来话长,”林微微抓起酒杯喝了一口,简要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下。   蔡英是个明理的人,一听赛蒙过敏严重,忙道,“他这事急,你先送他去医院,别耽搁了。”   “那你怎么办呀?”   “我没事,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林微微有些踌躇,道,“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下次再出来吃一顿补上就是。”   衡量了下轻重,林微微妥协了,亲了下老妈的脸,道,“妈,你真好。”   蔡英伸手抱抱女儿,笑道,“多大点事呀,用不着这么客气。”   “那我去把账单结了,你到家后给我发个短信。”   “好。”蔡英点头。   告别母亲之后,林微微又赶去停车场,赛蒙已经等在那了。   “去哪家医院?”她问。   赛蒙坐上副驾驶,随口答道,“就近吧。”   她点头,拿着车钥匙准备发动引擎,可摸了老半天,突然发现丫的这车子根本没有钥匙孔!!   见她愣着,他不由问,“怎么了?”   “没洞,插哪啊???”   洞被插,洞被插!   一听这话,赛蒙立马想歪了,扶着额头,深吸了口气道,“哪都不用插。”   “不插那怎么燃啊?”   “直接红外线感应!”   “啥?”闻所未闻。   “钥匙。”   见他伸出手,林微微忙递了过去,只见他将钥匙放在方向盘右侧照了下,就听滴的一声后,发动机转动了。   “那熄火呢?”太神奇了有木有?   “再照一下。”   哇,果然高端洋气上档次!   “这车多少钱?”   “不便宜。”   见他支吾,林微微不禁道,“赛蒙,你该不会是欠了一屁股的烂债,所以才这么卖力地打小工赚钱吧?”   赛蒙哈哈一笑,“被你猜中了。”   她伸手做了个你牛逼的动作,将注意力转回汽车上。赛蒙在旁边设置GPS,刚按了几下,就觉得车子向前拱了拱,然后啪嗒一声,熄火了。   一转头,就看见林微微拧紧着眉头,一脸纠结,不禁问,“又怎么了?”   “这是手动挡?”   赛蒙点头,问,“有啥问题?”   “车子没问题,但是是手动挡。”   他一听,顿时晕了,道,“你不会开手动挡,不、是、吧?!”   “会是会,就是不熟悉。”见他这表情,她小心肝一跳,打死也不敢说,其实自己最后一次开手动挡的车子,是在8年前学驾照的时候。   林微微试探地问道,“要不然还是你来开吧?”   “我要能开还会让你送我吗?我现在浑身发痒,你让我怎么集中思想?”   唉,真是天降大任于斯啊!   认命的重新点燃发动机,她道,“好吧。不过,万一撞了什么,我不负责,你也不能没收我驾照。”   “没事,我买了全额保……”   话还没说,就听砰地一声,车头撞上栏杆了。听到这声音,赛蒙顿时头皮一麻,笑容僵了一半。   林微微忙赔笑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忘了挂倒档……”   “我有保险,你开!”   放好倒档,结果因为离合器放得太快,又给熄了。   赛蒙实在忍不住,问,“林微微小姐,你的驾照到底是考的还是买的?”   一想到身边坐的是警察,她不由捏了一手的汗,底气不足地道,“当,当然是考的!”   看出她的紧张,为不给她增添更多的心理压力,赛蒙决定闭嘴。在反反复复熄火了n次后,车子终于开上了大街,因为要换挡,林微微始终开得不顺手。特别这一段路还有30°的斜坡,离合器和油门交错,一个没把握好,就熄火,而一熄火就溜车……   赛蒙发现车子下滑,眼见要发生追尾事故,立即大叫一声,“快踩刹车!!”   林微微被他吓了一大跳,心急火燎地一脚踩下去,Q7在离后面那辆车子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赛蒙呼出一口气,心脏一阵狂跳,这还没去到医院,就要先脑溢血身亡了。   林微微也觉得委屈啊!从来不开手动挡,旁边还有个警察,能不如坐针毡么?好像自己开的根本不是汽车,而是神州七号;去的不是医院,而是外太空。   两人都歪着嘴,皱着眉头,第一次有人坐在这么昂贵的车里,哭丧着脸把全程开完的。   她难受,赛蒙也不好过,在心里一阵呐喊,我的奥迪Q7啊!当警察这么久,终于还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马路杀手。   赛蒙身心和肉体皆受到巨大打击,下车的时候,拽着车门,双腿抖半天。见状,林微微忙伸手扶了他一把,顺便将钥匙塞回他的裤袋。   乘他挂号看病的时候,拨了个电话给老妈,确定她已经平安到家。然后又发了条短信给弗里茨,告诉他自己有事耽搁,要晚点回家。   赛蒙打了针吃了药,身上的红疹渐渐消退,他精神也好了不少。   “你能开车吗?”她问。   “应该没问题。”   “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家吧。”这车她是再也不想碰了。   折腾了一晚上,林微微连话都不想说,靠在车窗上想心事。车里有些沉闷,赛蒙打开天窗,吹了一会儿风,就听她的肚子传出咕咕的叫声。   赛蒙抽空,瞄了她一眼,问,“你饿了?”   “是啊,点了100欧的龙虾,都浪费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听见她抱怨,他有点内疚,作为补偿,道,“走,我们回餐馆再去弄点吃的。”   “可你同事在那啊。”   赛蒙看了眼手表道,“11点30,他们应该走了。”   “好吧。”   于是两人又驱车回到饭店,果然里面空了,只剩下几个服务员在收拾,看见赛蒙回来,顿时迎了过来。   “小子你人呢?”   他不急不躁地回答,“出了一点意外,我去了趟医院。”   那人关心了几句,便去忙活了。   “他们对你挺好啊。”旷工那么多时间,都不追究。   赛蒙笑笑,转移了话题,“你想吃啥?”   “都这么晚了,随便吧。”   赛蒙道,“想不想吃起司洋葱牛肉肠包?”   林微微拎起食谱,随手翻了翻,道,“咦,菜单上没有啊。”   赛蒙抽走她手上的菜单,道,“没事,让他们给你做一个。”   她笑了,道,“这是你家开的饭店啊,说做就做。”   他也跟着笑了,直接将她拉进厨房道,“是啊,就是我们库弗斯家的。”   “啊?你家的?”搞了半天他是给他爸打工呢。见他点头,她又问,“那你为什么怕被饭店的同僚知道?他们怎么会开除你?”   “本来只想逗逗你,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林微微有点晕,“搞那么多,你就是为了逗我玩?”   他嗯了声。想逗她玩,结果把自己给玩了。   “你倒是老实。”   “我们经常对嫌疑犯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去,林微微彻底无语了。   赛蒙自知理亏,所以捏面粉的动作特给力。她坐在旁边空着的台子上,盯着他工作,见气氛有些诡异,他一伸手,便按响了音响。电台里传来一个悠扬的女声,背景音乐很有震撼力。   听了一会儿,她不由问,“这首歌挺好听的,叫啥名字?”   “the crow the owl and the dove。”   乌鸦猫头鹰和鸽子,这名字真神奇!她一乐,继续问,“谁唱的?”   “nightwish。”   “芬兰的啊。”林微微道,“我们刚从芬兰回来。”   “和弗里茨一起?”   她点头,伸出手展示了下手上的戒指,道,“他向我求婚了。”   他一怔,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顿了顿,问,“你答应了?”   “是啊。”   “那恭喜你了。”他的声音有些不自然。   没听出有啥不对劲,林微微语气轻松地道,“是的,终于解决人生一大事。”   “什么大事?”   “结婚啊。”她嘴唇上扬,露出个笑容,“我妈还担心我没人要。”   “怎么会?”赛蒙脱口道,“实在没人要,我要。”   闻言,林微微噗嗤一笑,“什么时候你成了垃圾收容所。”   “你把你自己比作垃圾?”   她瘪了瘪嘴,“我不是垃圾,可我也不优秀,我只是平凡人。”   “我们大家都是普通人。”他坦白道,“其实我挺喜欢你。”   “为什么?”   “因为你德语说得很好。”   微微哈了声,道,“开玩笑,这大街上随便找个德国人德语都比我好。”   赛蒙摇了摇头,道,“不一样。对我而言,你身上有一种我们西方人所不熟悉的东方神秘感,你的外貌和思想很具有亚洲人的特征,引起我的兴趣。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你对我们德国的文化历史有深入的了解。打个比方,你在和我说孔子思想的同时,又能和我讨论康德的思想启蒙;在说非诚勿扰的同时,又能和我讨论Wetten,dass(节目名字);在说中国历史的时候,又能和我讨论圣罗马帝国日耳曼民族。在说起佛教的时候,又能和我讨论基督和天主教的区别……所以,你让我有种神秘却又熟悉的感觉。”   林微微笑道,“就是熟悉的陌生人吗?”   “可以这么说。”   “既然对亚洲感兴趣,那你为啥不去那里看看?比我好的妹子一抓一大把。”   赛蒙摇头,“短暂的新鲜感后,就会面临现实问题,比如文化差异、语言差异、饮食习惯差异,我不知道要有多大的爱和耐心,才能去包容这一切差异。”   “原来这样啊。”林微微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在这里我还挺吃香。要在中国,相貌平凡的我估计早就成了剩女。”   “哦,中国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一个人不一定是因为她的外貌,也不见得她要有人见人爱的性格,更不必智商情商有多高,但必须一点,那就是我们适合彼此。”   “怎样才算彼此适合呢?”   “听得懂我的语言,能和我有共同兴趣爱好,吃喝住行都能在一起。”   “你怎么会对亚洲感兴趣呢?”   “因为我喜欢日本漫画,然后又看了不少关于亚洲的电影专题片,不同的生活背景和文化让我觉得很有趣。”   林微微点头,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这不就是像有人看了二战,突然喜欢上德国人一样?她话锋一转,道,“其实德国有很多亚裔。”   “是的,不过可惜他们已经非常德国化了,就像我那个香港朋友,他甚至连半句粤语都不会说。”   “那倒是。”林微微道,“不管如何,都很高兴能获得你的青睐。”   这方面的话题还是第一次涉及,作为一个典型的德国人,赛蒙愿意开诚布公地聊自己对亚洲人的看法,她挺高兴。   两人谈得很投机,林微微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人,虽然当不了情人,但也可以当朋友。她心头一热,拉起他的手,用力地握了握,真心实意地道,道,“要不然,你就做我的男闺蜜吧。我保证一辈子对你好。”   一辈子对你好,这句话他爱听,可男闺蜜……又让他纠结了。   ****   时间流逝,眨眼又是两周。林微微毕业了,今天是学校的毕业典礼,将自己装扮地妥妥当当,临到出门又被弗里茨给逮了回来。   “不准出门。”他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回转的余地也没。   “为什么不准?”   “因为今天3月14日。”   “3月14日怎么了?”她觉得莫名其妙。   见他沉默,林微微追问,“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不能出门?”   弗里茨睁着一双碧眼,神情阴鸷地看着她,这抿唇皱眉的这样子让她很是不安。她伸手拉了下他的衣服,道,“要是你不喜欢,我可以不去参加晚上的派对,但至少让我去拍个毕业照,拿张毕业证。”   她都这样委曲求全了,可他还是不肯让步,坚定不移地否决, “不行。”   林微微顿时急了, “为什么不行?你给我说出个理由。”   “没有理由。”   这也太蛮横了,她跺了跺脚道, “你谁啊,凭什么不让我出门?”   “凭我是你老公。”   闻言,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道,“我们还没结婚。”   “我不管,反正今天就是不准你踏出去。”   “那我非要去呢?”   林微微想去拉门,可还没碰到房门把手,就被他拦腰抱了回来。弗里茨将她扛在肩上,走回卧室,手一松将她扔在大床,道,“不准去!”   见他那么霸道,完全不讲理,她不由也恼了,蹬着双脚去踢他,“你没权关我,你要限制我人生自由,我就报警!”   “那你就去报。”   “你太专.制了。让我出门,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弗里茨被她那句恨一辈子给伤到了,他板正她的脸,道,“就算恨我一辈子,我也不会让你出去。”   “为什么?”   他没回答,有心逃避这个问题。   微微心里有气,见他低头吻下来,便使劲咬了他一口。没料到弗里茨根本没躲,这一下,顿时被咬出了血。可他还是没放手,辗转吮吸着她的嘴唇,呢喃,“微微别离开我。”   这卑微的语气从他嘴里吐出来,杀伤力极大,林微微咬得一嘴血腥,又听他这么说,怒气顿时消了。停止挣扎,伸手捧住他的脸,道,“我不会离开你,保证不会,如果你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我绝对不会离开的你视线半步。好不好?”   见他不说话,她再接再厉,“我好不容易才能毕业,看在我奋战了这么久的面上,你答应我吧。求你了。”   看着她嘟着嘴撒娇的样子,他心一软,差点就想说好。   还以为他被自己说服了,可他双唇一张,还是冷硬地说了两个字,“不行。”   软硬兼施都不行,林微微觉得无比委屈,鼻子发酸,眼眶红了。她伸手抵在他的胸口,哭道,“你总自以为是,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我恨你!”   很久没见到她的眼泪,也没听她提起过恨,如今,事隔半个世纪,这个字从她嘴里吐出,仍然是这样的触目惊心。   弗里茨不由怔住了,脑中回想起曾经发生过的一个片段。因为陷在爱不得恨不能的绝境中,灭顶的绝望和无助让他破釜沉舟地做出了极端的决定。她有着身孕,他仍然用原始而粗鲁的方法占有她,他咬牙切齿地道,如果不能爱上我,那就恨我一辈子!她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那一眼的决绝,里面除了憎恶再没其他。眨眼一世纪,身上的伤口可以愈合,但痛还在,不再是撕心裂肺的感觉,而是像被一把密密麻麻的细针扎入身体,刻骨铭心。   不顾她的挣扎,他一把抱住她,紧紧的。多强势的一个男人,可他此刻的声音却在颤抖。   “微微,今天是3月14日。”   低头想去吻她的眼泪,却被她转头躲过,弗里茨叹息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无奈,道,“是你穿越的日子!”    ☆、94第九十三章 穿越   假设过很多种可能,可没想到弗里茨给她的答案是这样的。他不止一次提起穿越,可她从来没放心上,这一次似乎不太一样。他说得很认真,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流露出赤条条的伤,让她不得不细想。   林微微擦掉眼泪,问,“你说我今天会穿越?”   “是。”   “穿到1933年的纳粹德国?”   他点头。   “然后我们再相遇相爱?”   他迟疑了一秒,还是坦白,“没有相爱,你从没爱过我。”   从没爱过我……这话说得可真叫人心酸啊。林微微心一动,伸手摸上了他的脸,食指划过他的眉眼、高耸的鼻子,最后落在他凉薄的嘴唇上,心中不由露出了一丝迷茫。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会爱不上?她捧住他的脸,然后主动吻住了他的嘴。   当她的嘴唇贴上自己的,弗里茨不由一愣,思绪飞絮。记得那一年的冬天,跟刑营的兄弟们在东线上一起等死。他梦见她亲吻自己,反反复复,感动他那颗冰冷的心。然而醒来后,除了一眼无疆的冰雪,仍然一无所有。   时隔境迁,回想起来,心里还是一片伤痛。手臂一用力,将她完全纳入自己的怀抱,他用力地回吻她。那么多年的感情都压在这个吻上,沉甸甸的。   唇舌相缠,身心相偎,这一个火辣辣的吻将她燃烧了。当他离开她的嘴唇时,微微睁开了双眼。入眼的是那对闪着绿光的眼珠子,澄澈如碧泉,里面装得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为什么?她不解地环住他的脖子,这个男人在别人面前可以那样冷漠强势,可在她面前,就会变得这样不安?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感到彷徨恐惧?   “弗里茨,你不让我出门,是因为你不想让我穿越?”   他没回答,却被她说中了心事。眼底那一抹原本清湛的绿,顿显深邃,深不见底。   等不到他的回答,她咄咄逼人地又继续说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穿了,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而你的记忆里也不会有我。到那时,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爱我吗?”   弗里茨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她一说,倏地怔在原地。一直害怕面对过去,更担心的是她经历了曾经残忍的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爱会变成恨,可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环环相扣的。她穿,会恨自己;不穿,自己就忘了她……无法逃避!   “弗里茨,你舍得忘记我吗?你舍得吗?”   她追问的语调让他方寸大乱,穿越一个世纪,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和她再续前缘。如果忘记上辈子发生的事情,那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想到这里,弗里茨坚定地摇头,“不舍得。你对我来说,刻骨铭心。”   林微微被那一句刻骨铭心深深地震撼了,一直以为他拿穿越在逗自己玩,可现在她真的是有点相信了。   她沉默了半晌,道,“那就顺其自然吧。弗里茨,不要亲手拆散我们的爱。”   思绪还是絮乱纷纷,他嘴里虽然不说,可心却不得不妥协。他对她的爱,本就基于那一段过往,真要丢弃,怎么舍得?   “微微,你是唯一让我学会爱、感受到阳光的人。如果没有你对我的感情,我……”   不等他将话说,她就将手挡在他嘴前,堵住即将出口的话。她向他摇了摇头道,“非得说这些话吗?感觉好像生离死别,我不喜欢。”   他拉下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道,“有些话,怕现在不说,过了今天,你就不会再给我机会。”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啊。”有这么严肃吗?她干笑几声,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弗里茨却没笑,一反平常游戏人间的态度,认真地阐述他心底对她的情深意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请你记住,我爱你,很爱很爱,甚至胜过我的生命。没有这份爱,我不会在这里,所以,我是因爱存在,为你而生!”   总是以作弄她为乐的鬼畜男突然说出这么煽情的话,真叫人不习惯,林微微本想取笑他几句,可一抬头,就撞入那双碧绿的眼眸,就像初春的多瑙河,冰封的河面下流过一股暖流,一下子窜进了她的心田。   她合掌握住他的手,道,“你放心,我不会不要你的,这辈子永远不分离嘛。我还记得我们在北极光下的承诺。”   那一夜的浪漫,多少期盼在里面?想到一辈子的承诺,他的心沸腾了,忍不住将她紧紧地扣在怀里,疯狂地亲吻着她的头发。   全身的骨头都被他捏得劈啪作响,林微微挣扎了下,道,“别再用力啦,再用力,我就要被你捏死了!”   闻言,他总算是松开了点劲道,却仍然抱着她。   她抬头,伸手捏了下他的下巴,道,“好不容易才替我妈找到你这个金龟婿,怎么可能甩了你呢?就算甩,也要先榨干你的人,花光你的钱。”   闻言,他紧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吻了下她的脸,道,“榨干我的人、花光我的钱,这可是你说的。说话要算话。”   “那当然!”她伸手勾了下他的小指。   今天过后,明日会怎样?他们谁也不知道。但至少,他还记得她,她也认识他,他们的爱还存在。这一份感情,是他剩下的唯一筹码。   ****   拿着毕业证书,穿上学士服和相伴了四年的教授同学一起合影留念,想到将来各自奔东西,林微微有些不舍。   “既然不舍得,那就来读硕士吧。”教授建议道。   林微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弗里茨在一边插嘴,道,“她还有更重要的人生任务要完成。”   微微和导师一起异口同声,“是什么?”   “替我养儿育女。”   她一听,脸顿时红了,掐着他的背,打了个哈哈。拉着他的手,走到没人的地方,道,“他是教授,你别乱说话!”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谁说的,我还想报个硕士班。”   “不准!”他凑近脸,道,“别忘了你的承诺。”   她嘿嘿一声,厚着脸皮狡辩,“那时,我只说毕业,不一定是学士毕业呀。”   见她要浑水摸鱼,他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绿眼闪着危险的光芒。没说话照样能将人逼得心慌慌眼跳跳,林微微忙给他顺毛,赔笑道,“哎呀,我又没说不给你生儿子。人家好不容易才脱离大学这个苦海,至少也要让我喘口气,你说是不是?”   他握着她的肩膀,抵住她的额头,道,“不管将来怎样,你的这一辈子都是属于我的,我要定你了。”   她投入他怀中,将脸在他怀中蹭了蹭,笑道,“哈哈哈,就算你不要我,我也会缠着你,一直到你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好。”弗里茨笑了,那笑容在阳光的衬托下,特灿烂。他强劲的双臂箍住她,嘴唇贴着她的额头,亲了亲。   ****   毕业典礼结束后,乘时间还早,两人一起去大街上逛了圈。难得风和丽日,林微微心情好极了,在阳光下走了几步,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就瞧见弗里茨紧绷的脸。   “来嘛,笑一个。”说着,便去扯他的脸皮。   弗里茨一歪脑袋,轻轻松松地躲开。两人打打闹闹,路过一家婚纱店时,他冷不防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拉她进去。   “干嘛呀??”   “走,进去看看。”   老板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保养不错,第一眼感觉很有气质。见有客人进来,立即放下手头上的事,迎了过来。   “请问,两位有什么需要?”   “随便看……”   弗里茨打断她,接过话茬,道,“结婚的礼服。”   老板娘悄悄打量了他一下,问,“是伴郎伴娘,还是新郎新娘?”   “是我们的婚礼。”弗里茨道。   老板娘道了声恭喜,不疾不徐地问,“那您想要什么样的礼服?”   弗里茨伸手指了下微微,于是老板娘将询问的目光转向她。   本来没兴趣,可硬被他拉着,面对店主热情,不好推脱,便道,“品牌我无所谓,只要合适。”   听她这么说,老板娘介绍,“这里的婚纱都来自于巴黎,由名设计师De Lucien亲自设计的,如果您有时间,可以试一试。”   将两人带到一组橱柜前,简单地介绍了下尺寸和做工,便退到一边让他们自由选择。那一排婚纱各有特色,林微微看得是心花怒放,摸着裙子爱不释手。   “怎么样?”弗里茨问。   “都很漂亮,完全不知道怎么选。”   “那就全要。”   听他撂下豪言,林微微不禁咯咯地笑了起来,“一辈子就结一次婚,要那么多干嘛?”   “说得也是。”他翻了翻礼服,问,“那你要哪件?”   她闭起眼,伸手轮番指着礼服,道,“我指到哪件就哪件!”   见她调皮,弗里茨不由失笑,按照自己的审美观选了一件出来递给她。这还是微微第一次穿婚纱,女人恨嫁嘛,说不激动是假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阵发呆。都说待嫁新娘最漂亮,果然没错!   她捧了捧脸,深吸一口气,然后提起裙摆,赤脚走了出去。弗里茨本来在翻看婚庆杂志,听到动静,下意识地转头。见两人望向自己,她忙摆定一个pose,抬起下巴,弯着眼睛笑问,““怎么样?好不好看?”   不经意的一眼,却夺走了他全部的注意力,站在那里凝望她,眼底散开一片涟漪叫脉脉情深。   本来林微微还蛮自信,可见弗里茨的目光一顿,她的心也不由跟着一颤,有点不安地扯了下裙子,问道,“不好看吗?”   他摇头,扬起一抹笑容,“怎么会?”   不顾有外人在旁,他几步走过去,一把将她拉入怀中。这是他的新娘!等了一世纪,终于美梦成真了。   感受到他的颤抖,林微微回抱住他,将脸靠在宽阔的肩膀上,打趣道,“弗里茨,你这算是用行动告诉我,你已经彻底拜倒在我的婚纱裙下?”   他没和往常那样地和她拌嘴,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老板娘走过来,看着微微问,“合适吗?”   “喜欢,很喜欢。”她推开弗里茨,站直身体,咬着手指,道,“就是尺寸偏大了,胸口这里有点空。”   “您不用担心,尺寸可以修改。”   林微微转头对弗里茨,道,“我们的婚礼都还没定,现在就订婚纱是不是早了点?”   弗里茨问老板娘,“订做需要多久?”   “快则2个月,慢则4个月。”   “那就订吧。”他可不想发生因为没婚纱而讨不了老婆这种囧事。   老板娘问,“那您的西装呢?”   “要的,一起订了吧。”林微微在一边插嘴。   想她这么个平凡小女人穿上婚纱都一鸣惊人,不知道弗里茨这个大帅锅会怎样?心里痒痒的想一睹他的风采,于是,她从衣架上挑出一件白色西服,塞在他手里,道,“快点,你也去换上试试。”   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怎么可以没有新郎相伴呢?弗里茨吻了吻她的额头,接过礼服。当他再度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林微微看呆了,一片空白的脑中只剩下六个字,帅爆、酷爆、碉堡……   这身白色西装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精致的裁剪彻底描绘出他高大精硕的身形。宽阔的肩膀,狭窄的腰身,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器宇轩昂。他一手插在裤袋里,一手整了整领结,那回眸一笑的样子瞬间将她秒杀,掉了一地板的口水啊。   “拍照拍照赶紧拍照!”林微微从包中掏出手机,从各个角度对准他各种抢拍,心里更是一阵得瑟,“我的老公真是帅炸天啊。喔哈哈哈!”   弗里茨大手一伸,将她抓过来,揽在怀里。他从她手里接过手机,举高镜头,只听咔嚓一声,瞬间变永恒。   在婚纱店里看着那么多美丽的礼服,林微微看得头脑发热,可踏出店铺,立马就后悔。冲动果然是魔鬼!   “你看,我们结婚的日子都没定下,礼服倒是订好了。”   听见她埋怨,他不在意地反驳,“反正这婚迟早要结,早点定下也好,让我安心。”   她不由噗嗤一笑,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吗?我林微微哪有那么吃香。”   弗里茨笑笑,难得没和她斗嘴。   时间还早,太阳挂在天空还未下山,林微微道,“要不我们再去逛一圈,然后晚上你请我吃一顿好的。”   见他动了动嘴唇,她伸手指着他道,“不准扫兴,不然我就不嫁给你。”   拿这个威胁他,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弗里茨只得点头,道,“好。你去哪我就跟着去哪。”   她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臂膀,满足地蹭了蹭,“这样才乖。”   两人在小路上散着步,双手十指紧扣,好像世上没人能分开他们。可是,世事往往不尽如人意,太幸福,所以会遭天妒忌。   一阵风,一张广告纸迎面飞来,正好贴在林微微的脸上。她拿起来,低头一看,不由咦了一声。   听见她声音中充满惊讶,弗里茨扫去一眼,也吃了一惊。对他而言,印在广告纸上的这个标志无比熟悉,是第三帝国的荣誉!   “是一个关于二战的展览,要不我们去瞅瞅?”虽然大学毕业,但微微对那个时代还是很有兴趣的,当然其中一大部分原因是那一群秀色可餐的老老老帅锅们。   那个地址并不好找,走了半天,问了不少人,才找到。说是展览会,但规模并不大,整个展览厅也就一百多平方,还有一部分在楼下。负责人是个年迈的老头,他打量了下两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态度。   不过,来这是看照片,又不是看人,林微微也没放在心里。跑到楼下,意外发现有好多收藏,她忍不住问,“这些东西是不是真的呀?”   弗里茨看着墙上挂的枪,那是一支毛瑟98k,上面还安装着瞄准镜。想到曾经的辉煌,他的思绪一阵飞絮,不由暗忖,如果当初纳粹没有败,今天的德国会是怎样?更好,还是更差?   见他不说话,林微微便自娱自乐,四周逛了一圈,然后看见橱窗里压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军装照。虽然照片很旧,还被人撕毁了一半,但她还是隐约认出了上面的人物。   这,这个人,不就是……   她转头想让弗里茨过来一起辨认,刚张开嘴,这时,突然地板剧烈得摇晃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墙头的橱窗已哗啦啦得碎成了一片,橱柜轰的一声向她当头倒下。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谁也来不及抢救,在被砸晕之前,她只听见有人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仿佛是弗里茨……   她失去了意识,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随风飘落,最后掉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照片上的男子抿紧着嘴唇,神情严肃地瞪着她。   一个崭新的故事,拉开了它的帷幕。    ☆、95第九十四章 受虐吧,鬼畜     意外发生的第十天,林微微依然昏迷,医生说撞到了脑袋,要等淤血消退再看情况。弗里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护士都赶不走他。   期间,赛蒙来过几次,公共场所发生了意外,拨打110是必然的。这种事故经常发生,作为警察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没想到,受伤的是自己在乎的人。看见她接着氧气,虚弱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如纸,他也跟着心情沉重,那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   同事想做笔录,可是弗里茨根本不配合,无论问他什么都毫无反应。也是,他的眼里除了微微,还会有谁呢?   赛蒙见他望着她手上的戒指发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一切会好起来的。”   弗里茨勾起嘴角,心里一阵苦笑,会好起来吗?   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他完全没听见,只是沉醉在自己的思绪中。当初,在集中营里,他是怎样折腾她的?耍她,玩她,伤她,杀她,把她弄得鲜血淋淋,都是伤、都是泪,逼她交出自尊,然后又狠狠一脚践踏在上面。她就像一只无处可遁的小老鼠,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当有一天,他觉得自己不再需要她,便一枪爆头。过去的所作所为,连自己都不敢回首,等她有了这些记忆后,又会怎样看待?他根本不敢细想。   女儿出了事,作为母亲,蔡英心里也不好受。赶到医院,推门进去,就看见陪在床前的弗里茨。如此情深意重的他,让她这个年过半百的过来人也不由感叹。   “几天没好好休息,你不累吗?”   弗里茨摇头,望着微微,认真地道,“就算她一辈子不醒,我也不会离开她,我只想守住她一辈子。”   这孩子……真是固执!蔡英叹息,不再劝阻他,而是道,“那你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有我照看着。”   几天没合眼,再强健的身体也会垮。弗里茨没争辩,随便吃了几口蔡英带来的便当,和衣在沙发上躺下。望着病床上的人,眨着眼睛,终于有了几分倦意。闭上眼睛,意识朦胧间,他依稀看见集中营里曾军装笔挺的自己……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花园里的藤椅上坐着一个党卫军军官,棕发绿眼,稍一抿嘴,脸颊边的酒窝就会隐隐展现。他正享受着日光浴,这时,身边清风涌动。被惊动了,他懒懒地睁眼投去一瞥,原来是她。   她站在那里晾着衣服,风一吹,长发飘扬,显得尤其美丽。晾完衣服,她伸手拍了下,不经意地抬头,撞上了不远处两道深邃的目光。她神情一僵,似乎没料到会和他打照面,那一眼的对视是这样平静,不见恐惧和不安,唯有一抹被阳光照耀出来的、鲜亮的色彩。   在这个集中营里,不是黑色就白色,除了生就是死,每个人都用冷漠武装自己,只有在她脸上能看到这么真实而又生动的神情。突然起了作弄她的坏心,他向天吐出一口烟圈,手指一弹,将烟头扔了出去。从皮带中抽出手枪,他拉起枪膛,将枪口对准她所在的地方,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地一声巨响,子弹分毫无差地射中了一个旁边无足轻重的犹太人。那人在她眼前倒下,瞪着双目就这样断了气,她像头受了惊的小鹿,眼中满是惊恐。见状,他挑眉笑了。他夹着烟,向她举高酒杯,心安理得地灌下一大口。   日子过得太无聊,难得找到一些有趣的事来消磨时间,叼着烟,他倒出枪膛里的子弹数了数。装弹,继续玩他的游戏。   再没什么比拿活人当靶子更有意思了,他射出的子弹一次次地与她擦身而过,她尖叫着四处逃窜,不让她死,却让她的心脏每分每秒都沉陷在惶恐不安中,比死更难受。看见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他却展露出一个比阳光更灿烂的笑容,午后的安宁被他一手撕得粉碎。   他说,“只要你哭着求饶,我就放过你!”   带着酒窝的笑容是这样诱人,却也是极度的残忍,一双绿眸中散发出满满的都是邪恶的光芒。   她咬着嘴唇,倔强地瞪着他,没说一句话,含泪的眼底满是恨意。   ……   场景飞快地变换,弗里茨看见另一个自己正站在地窖口,阴暗的光线将他的身影拉得悠长,低头望下去,楼梯的尽头站着一个女孩的身影。他一步步地向下走去,军靴的金属鞋扣敲击在地上,发出了尖锐的声响,每一步都惊心动魄。   她的脸上满是畏惧,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墙上瑟瑟发抖,眼中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男人伸手撑住墙壁,将她困在自己的一方天地下,他举起手做了个枪把的动作,对准她的后颈,空射了一枪。在看到她脸上浮现的惧意,满意地露出了个笑容,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庞,唯有那一对酒窝是这样的惊心动魄,只听他一字一顿地道,   “知道什么叫做颈部射杀吗?就是将子弹射入他们的后颈,幸运的话,一秒断气。如果不顺手,子弹划破大动脉,会飚出很多血,这些人一下子死不了,仍然睁着眼睛,在恐惧和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   她捂住耳朵,尖叫,“不要说了!”   他拉下她的手,嘴边的笑容更加妖冶,那双熠熠生辉的绿眼闪出一缕精光,“你说我是没心的魔鬼,那这里跳动的是什么?”   见她咬唇不语,他又问,声音冰冷地就像地狱爬上来的魔鬼,“是什么?”   她吓了一大跳,失声尖叫,“是心脏!”   “心脏!”他脸上露出个夸张的表情,凉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微微地上扬,划出优美的弧形,“原来你们嘴里的魔鬼也有心,而它一直都在跳动,可悲,它会痛,竟然会痛!”   她的眼中塞满了恐惧,唯一的一点伪装都被他打击地溃不成形,可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不知是惩罚自己还是惩罚他,他抓住她的衣服,用力地向两边一撕,嗤啦一声,纽扣滚了一地。   粗暴地将她压在墙上,无所谓她是否愿意,是否做好准备,便像一阵狂风暴雨般席卷了一切。她挣扎着想要并拢双腿,却被他强硬地顶开,巨大的羞耻让她痛定思痛地恸哭。   疯狂的亲吻,无尽的纠缠,两人的嘴里满是血腥,已分不清是谁。他用力地握住她的肩膀,一次次攻占她,她悲凉的哭叫声,伴随着低哑的喘息,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不停地回荡……   弗里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想平复心情,但她绝望的眼神就像一把刀,深深地扎入他的心,让他心痛不已。那一刻,他真想杀了这个施暴的男人,可,这个人却是真真切切的自己啊!   站在旁人的角度上看见过去犯下的暴行,那是怎样一番滋味?是悔恨?是痛苦?还是绝望?   曾经的自己在那里摧残她的身体,而她悲绝的目光却在这里凌迟如今的自己,真是因果循环。一幕幕的悲剧在眼前重现,让心底的那些伤疤再度裂开了口子,疯狂的时代,人性的泯灭,造就了一个癫狂的性格。   他看见穿着制服的自己举起枪,对准她的颈间,手指扣在扳机上。想阻止开枪的人,却不能。子弹射出,回声轰隆,弗里茨不由失声叫了起来,不!   伴随那一声枪响,他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也碎成了一片片。曾经的残忍,如今的绝望;曾经的愚蠢,如今的心痛……   弗里茨在噩梦中惊醒,突地翻身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身的冷汗,满脸的湿润。昏暗的病房里,只有仪器滴滴地运作声,他眨了眨眼,意识逐渐清晰,没有集中营、没有简妮、没有军官、没有枪声、没有强.暴……这里是2012年的医院。   他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走向病床,微微还陷在昏迷中。他忍不住暗忖,她的梦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也是黑色的?梦中的她正在经历什么?是他的施暴?还是鲁道夫对她的深情?或是和弗雷德同生共死?   他闭了闭眼睛,不敢再深想。走进厕所洗了一把脸,凉水泼在面庞上,神智终于不再混沌。他抬头,看见镜里的自己双眼充血,胡渣满面,狼狈不堪。   瞄了眼手表,已是午夜,外面繁星高照,蔡英早就走了,病房只剩下他和她。披上外套,推开落地窗走到阳台上,给自己点燃一支烟。   深深地吸了一口,就连烟草都无法掩盖嘴里的苦涩,望着万里无垠的银河系,心中一片茫然。第三帝国鼎盛时期,他在权势中跌打滚爬,即便杀人如麻、透支人性,也从未觉得哪里不对。为了让自己在仕途上走得更远,不肯被感情束缚,他硬是冷下心,将那心底唯一的那一次心动也给隔绝了出去。在人生旅途上沉沉浮浮,现在回想起来,错错错,他妈全都是错!一直抱怨她为什么不肯给自己机会,后来才知道,把路走绝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心事想得太入神,长长的一截烟灰没弹,直到被火星烙痛了手,才乍然惊觉。弹开烟头,他抬头望向浩瀚宇宙,不禁扪心自问,当微微知道和弗雷德鲁道夫之间的情感、当她知道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又会将他置于哪个位置?   还会接受他吗?会不会?   ****   眨眼又是一星期,手机来电,屏幕上显示是海蒂,他不接,对方就一个接着一个的打。好不容易接通,她劈头就道,“你去火星了?”   “什么事?”他无心开玩笑,声音低沉。   “计划开展顺利,还差一步,就能拿到Gaztrans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我今天已经和杨森谈妥了条件,过几天召开股东大会,到时候你得出席一揽大权。”   走到这一步,手段费劲、财力花尽,可谓是步步为营,终于还是被他们打赢了这一仗。在宣告这个震撼人心的好消息时,海蒂还以为对方会和自己一样高兴,没想到,他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随之电话那端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就算他性格孤僻,但也不至于一点反应都没!海蒂是一个何其聪明的人,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便放柔声音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   弗里茨心情奇差,根本不想多说,抿嘴沉默了好半晌。他不说,海蒂也不多话,只是捏着电话陪他。   过了很久,久到她几乎沉不住气想挂断电话,才听见他在那里说,“微微出事了,在医院,我走不开。”   海蒂心一跳,暗忖,果然和林微微有关。   想说些话安慰他,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弗里茨是个强势坚韧的人,除了面对微微,在谁跟前都不肯示弱,对海蒂这个合作伙伴也不例外。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转开话题,问,“那签约的事呢?是延期,还是怎么说?”   毕竟是自己的心血,没有心思,可还是不得不去思考,弗里茨闭了下眼,沉吟,“什么时候召开股东大会?”   “看你什么时候能抽身。”海蒂停顿了下,又道,“杨森和另外几个股东那里没问题,就等你一句话了。”   “我安排一下,你等我电话通知吧。”   也只能这样了。海蒂在心里叹了口气,没多说,直接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他将微微的手扣在掌心里,合起双手,低头用力地吻了吻她的手背,呢喃,“你是我的全部,为了你,我连原则都扔了。”   林微微的手指动了下,即便只是轻微地一动,但他还是敏锐的察觉了。弗里茨抬头去看她,却瞧见她的眼角涌出了许多眼泪,她睡得很不安稳,脸庞的神情扭曲着,仿佛正在经历什么可怕的事。   十天来,她第一次有反应,弗里茨惊喜交加,想去稳住她。可是她沉寂在自己的梦境里,无法安静,也醒不过来。   心电图显示她的心动过速,怕她会承受不了而崩溃,他急忙按响了床头的警铃。医生护士很快进来,给她做了全身检查,又打了一针缓解痉挛的药剂。   “怎么样?她是不是有危险?”   见他这么紧张,医生安慰道,“没事,有反应是好现象,说明她快醒了。”   弗里茨舒了口气,再度走回病床旁,看见她苍白的脸色,心也跟着难受。不知道她的梦里正在承受什么,是自己的野蛮和粗暴么?   可正当他沉醉在后悔与不安中,就听她叫了一声……弗雷德。   听到这个一世纪前的名字,他的心顿时沸腾了,什么冷静和理智都被抛去九霄云外。她知道了,终于……还是知道了!   醒过来后,她会怎样对他?会怕他躲他恨他,还是会原谅他?    ☆、96第九十五章 继续受虐   又过了十多天,日夜守住她,弗里茨的心思和精力全都挂在了她身上。有几次,不知是何原因,林微微的心脏出现了心动过速和过缓的现象,看见她难受,他的心也跟着一阵抽搐。   医生说,那是苏醒前的正常反应,聚结在她脑中的淤血已消退得差不多,估计这几天就会醒。耳边听着大夫的话,他心里是既期待又恐惧,渴望看见她的笑容,却又害怕在她眼中会看见厌恶和憎恨的神情……怀着这种矛盾的心理,纠结着过了一天又一天。   这天,蔡英早早地来探望女儿,遇见弗里茨,便问,“怎么样?她醒了没有?”   弗里茨心情低落,抿着嘴没出声。   见他脸色沉重地摇头,蔡英反过来安慰她,“别太担心,医生说她情况稳定,没事的。倒是你,整日废寝忘食地看护她,别把身体给弄垮了。她对你再重要,也要先保重自己。”   “她是我的一切,我为她而重生。”   见他那么固执,蔡英没话可说,起身去厕所将毛巾打湿。坐回病床前,想替女儿擦脸,却发现她眼窝边湿了一大片。大概微微也是能听到他们对话的吧,她暗忖,像弗里茨这样刚硬的男人,能痴情至此,也实在难得。蔡英叹了口气,只希望她能早点好起来。   弗里茨去阳台上吸烟,眨眼,已是四月。太阳普照着大地,又一年春暖花开的季节。金色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脸上,让他绿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任何事情都可以掌握,只有她的感情,他无能为力。以前是这样,跑到现代,付出了一切,他还是没把握。他弯腰靠在栏杆上,吐着烟圈,一脸茫然。   抽完最后一口烟,他回到屋里,这时,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走过去打开一看,来的是海蒂。   “你怎么来了?”   海蒂挑了挑眉,道,“你还好意思说,今天召开股东大会,我们和Gaztrans签约。在约定地方等半天不见人影,我只能亲自找上门!”   见他动了动嘴唇,她忙抢先道,“不可以推脱,已经万事俱备,只差你这阵东风了。”   闻言,蔡英道,“去吧,这里有我,不要耽搁了正事。”   弗里茨看了眼微微,不语。   蔡英知道他固执,只能拿微微劝他,“你做了那么事都是为了她,别到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说得很对,他没法反驳,妥协了。弗里茨走后不久,林微微突然睁开了眼睛。   蔡英戴上老花镜,本想看书打发时间,无意地一抬头,却发现女儿醒了。她的精神不太好,躺在那里,默默地流着眼泪,对自己视而不见。   刚涌起那股喜悦顿时被担忧代替,蔡英丢下书,坐到床头,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唤道,“微微,微微,我是妈妈啊!”   听见母亲的叫唤,她的眼珠子这才转动了下。见她有了反应,蔡英神经一松,忙问, “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痛?”   林微微有气无力地摇头,闭了下眼睛,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湿了一脸。沉默了好半晌,她再度睁眼,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道,“简妮死了啊。”   “谁死了?”蔡英皱起眉头,完全听不懂她的话,担心她被撞坏了脑袋,赶忙按响警铃。医生护士很快到来,抽血量血压,做着各种全面的检查。   “我女儿情况如何?”   “血块消退,心跳和血压的指标都正常,因为昏睡了一个月,她身体还很虚弱,要慢慢调养。保险起见,留院多观察几天,一个星期里要是没有不良症状的话,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悬在心口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和医生交谈了几句,将他们送出病房,蔡英又折回。   “微微,你终于醒了,昏睡了一个月,把妈给担心死了。”   “妈妈……”她呜咽了声,全身虚弱地连眨眼的力气都没。   “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林微微闭着眼睛,脸上看着很平静,可心里却浪潮汹涌。对他们来说,她是昏迷了几个星期,可对她来说,却经历了许多,也成长了不少。从1933年到1941年,整整8年……女仆,集中营,捷克波兰,巴巴罗莎,鲁道夫,还有弗雷德。   弗雷德!想到在苏联的那一幕,她的心都痛了,简妮死了,他们的承诺烟消云散了。她已经回到柏林,可那个承诺要娶她的人呢?却不见了。   其实,她很早就清醒了,只是弗里茨在,不敢睁眼,更没勇气去面对他。以前觉得杨森渣,伤她无形。可穿越时光,回到第三帝国,经历了集中营那些悲惨的遭遇之后,才知道,和弗里茨这个无心的刽子手比起来,世上所有的坏人都算个鸟。贪婪、自私、残忍、卑鄙、暴躁、极端、冷漠……完全就是个终极渣滓的真实写照!   母亲说,弗里茨在这里守了整整一个月,寸步不离。林微微被动地听着,心里完全没有感动,只有木讷。她的思绪还沉浸在过往,一下子回不来,穿越前的甜蜜时光全被挤去了角落,占据大脑的只有集中营里那个绝情绝义的冷面军官。   闭着眼睛,装作没听见。不是她无动于衷,而是那些场景太铭心刻骨,曾经那样残忍地对她,现在他是想赎罪?   想到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浑身都痛,痛到根本不愿去想。体力不支,头脑发晕,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又昏天暗地的睡了过去。   ***   她又做梦了。   1941年的苏联,和弗雷德在返回德国的路上遭到空袭,万分危急,最后不得不迫降在被苏军包围的莫斯科郊外。   两人一个受着伤、一个生着病,在冰天雪地中寻求一线生机,彼此是彼此的希望。身体到了极限,她想放弃,可弗雷德却不让,硬是将她从鬼门关拖了回来。   那一堆微弱的火光,分明连手指都温暖不了,可他却用不离不弃的信念融化了她冰冷的心。在被苏联人生擒前的那个下午,他向她求了婚。   没有戒指、没有鲜花、没有牧师、没有祝福,在这个冰封的世界里只有两颗在硝烟中依旧跳动的心。他拆下军装上的线头,绕了几圈,弄成戒指的样子,然后单腿跪下,认真而又诚恳地看着她。   他说,嫁给我,做我的妻子,让我一辈子爱护你、守望你,生死不弃!   她点头,他微笑,戒指套入了她的手无名指,就这样定下终身!他起身,吻住她的唇,将所有的感情都压在这个吻上。那一刻许下的承诺,是这样铿锵有力,叫人永世不忘。   在撤离包围圈的时候,他在用生命保护她,自己中了枪,可她仍然完好无损。他曾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当她中枪死去的时候,他仍然抱着她,带着毫无气息的她,守着他的承诺,一起沉到了河底。   那怀抱越来越冷,几乎要感受不到他的存在,她害怕、她颤抖,忍不住哭泣,想将时间定格,这样就不用面对生离死别。   独自挣扎着,突然,梦境变了,依然在冰天雪地,可是没有枪声、没有炮火、更没有虎视眈眈的苏联人在一边威胁。   天空出现了一大片飘忽不定的绿色光芒,像流星雨般落向大地,哈士奇拉着的雪橇迎向极光飞奔而去。她看见有一双绿眼睛出现在身边,他握住她的手,道,   是你让我学会了爱,我为你而生。感谢上帝让我遇到你,爱上你,让我陪你走完这段人生路……   晶莹的钻戒套上了她的手指,两人十指紧扣,她听见自己在说,我们再也不要分离。   在他的怀抱中,冰冷的身躯逐渐温暖起来,越来越暖和。两张不同的脸,一双蓝眼,一双绿眸,一再交错。最后,蓝眼隐没在黑暗中。   渐渐地脱离了梦境,她有了意识,隐隐间,有人握住她的手。她不安地叫了一声,弗雷德……   弗雷德弗里茨这两个名字发音是坑爹的相近,她又口齿不清,弗里茨以为她梦中叫的是自己,不由一阵欣喜若狂。他松开紧绷的眉宇,俯身吻了下她的脸,在耳边轻声安抚,“宝贝,我在。”   神智逐渐清晰,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已回到了现代,而陪在身边的这个人除了弗里茨,不会是别人。林微微不由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想抽走被他握住的手。   感觉到她的挣扎,他试探性地叫了声,“微微?”   听到这个声音,她的心就开始痉挛,不想回答,也不愿和他照面。暗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穿越来现世的这个人不是弗雷德?   她的睫毛在颤抖,她的呼吸急促,她的脸上有泪,弗里茨知道她已经清醒了,只是不愿看见自己。所有的刚毅和坚强在她面前都化作了绕指柔,逼过她太多次,所以这次,他没再强迫她。她不肯睁眼就不睁,不愿说话就不说,不想被他碰,他就不碰她,只要让他安静地陪在身边就行。   止疼药的药性过去后,脑袋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塞了一脑袋的烦心事,很想睡过去一了百了,偏偏睡了一下午,现在的精神就是那么的好。   弗里茨坐在一边,即便这样,他的气息还是这么强烈地存在着,刺激着她的感官。不能翻身,也入不了睡。   越是烦躁,越是难受,之前昏迷着,什么感觉都没。现在,身体机能恢复了正常运作,又饿又渴。   胃里空着,嘴巴干着,心里还要难受着,真实苦逼。实在忍不住,林微微只得睁眼。撩开眼帘,便撞入了一双碧莹莹的绿眸,这本是她所爱,可现在怎么看怎么可怕,好比潜伏在丛林里的狼眼,随时都会窜出来给人致命一击。熟悉的人影,陌生的感觉,那些不堪回首的梦魇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人喘不过气。   见她沉默不语,弗里茨的心也跟着忐忑。他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一个犯了错的罪人,等着法官宣判。   只看了他一眼,她便飞快地移开了视线,低声闷闷地说了句,“我渴。”   她肯开口和他说话,弗里茨已是很高兴了,想去抱她,可还没碰到她的肩头又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个冲动。他无奈地收回手,起身给她倒来一杯水。见她想坐起来,他立即伸手扶了把,可林微微挣脱了。   想到之前两人的亲昵,她对他的承诺、对他的信任、对他的依赖、对他的爱恋,在此刻全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冷漠和提防。他的心仿佛被针刺了一般,尖锐的刺痛密密麻麻地渗入了血管,叫人窒息。   勉强举起杯子,她喝了两口,便没力气了。手一晃,水泼出来一大半。她宁愿逞强,也不愿意让他帮一把,真够伤人的!弗里茨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接过她的杯子。看到他举起手,林微微吓一跳,本能地一缩脖子,她的这个反应让他百感交集。   将床背调到合适的高度,让她靠着休息,替她拿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喂水给她喝。他找不到话题,只能问, “你饿吗?”   她闭着眼睛什么话也没说,不知是没力气,还是根本不想理他。   两人白板对死,弗里茨静坐了一会儿,在她面前居然有点沉不住气。他拿起手机起身,去外面打了个电话给蔡英,告诉她微微醒了。林微微不愿和他说话,他只能去问蔡英,给她吃点什么好。   “刚清醒过来,不宜吃油腻的,还是喝点粥吧。”   蔡英只是随口一提,她想着明天来医院的时候带来,没想到弗里茨却上了心。挂断电话,立马就开车去了附近的中餐馆。   柏林华人饭店虽多,却很少有粥卖,就算现煮,没个把小时也搞不定的,可偏还就被弗里茨买到了。当然,是在他开车几乎跑遍了大半个柏林之后……为了她,他可谓是心思花尽了。   回来的时候,林微微正在看电视,目光虽然盯着电视机,心思却不在,透过那移动的画面飘去很远的地方。   闻到食物的香味,她才有了点反应,但还是冷冷淡淡的。弗里茨不在意,吹了吹粥,一口口喂她。从没对谁那么细心过,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他的温柔、他的耐心全都只给了她一人。   从小到大没服侍过人,喂粥的动作太生硬,水平也屎。她还没张嘴,就把勺子凑了过去,结果碰的一声撞到她的门牙,吧嗒,一口粥掉在她胸口。   他眼中闪过惊慌失措,忙解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想伤你。”   伸手去擦,结果手又摸到了她的胸部,弗里茨又是一阵紧张,气急败坏地想补救,“也没想吃你豆腐!”   上辈子坏事做尽,现在不管做啥,都有犯罪的嫌疑。   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林微微都没理他,被动地张嘴,被动地咀嚼,被动地吞下肚子,一句话也没说,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若是换在以前,以他恶劣秉性,早就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了。得不到就毁掉,这是他一贯的作风。而现在,他竟然全忍了,委曲求全地在这里照顾她。虽然,重生后的他依然狂野无形,但在微微面前,他真的是收敛了很多。   “微微,对不起,我……”   他话才开了个头,就见她皱着眉,干呕了几下,然后,把刚才吃下去的那些粥全给吐出来了。弗里茨身上那件名贵的西装,也给她毁了。不过这时候,他哪还顾得上衣服,赶紧取来垃圾桶,让她吐个彻底。他伸手拍着她的背脊,紧紧握着她冰凉的手指,就这样陪在身边。等她什么吐不出来了,他走去厕所,给她倒来一杯水漱口。   弗里茨也不嫌脏,脱下西装擦去床上的秽物,又拿着毛巾替她把脸洗干净。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林微微病怏怏地靠在床背上,本来就脆弱,现在吐完更是苍白得像鬼,即使想说话也没力气。弗里茨心里不放心,保险起见,还是喊来了护士。   来的是个实习的小护士,她带上眼镜,问,“怎么了?”   弗里茨道,“吃下去的东西她全吐了。”   “你给她吃什么?”   “就是一点米粥。”   小护士嗯了声,低头看了眼写板上的资料,道,“呕吐是孕前期的正常反应。”   轻轻巧巧的一句话,骤然惊起了千层浪。   什么?孕前期!?   林微微本来精神萎靡地躺在床上挺尸,可听见这三个字,顿时像回光返照似的,一下睁大了眼睛。   不是吧?   就连弗里茨也大大地吃了一惊,一字一顿地问,“你是说,她、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她红着眼眶,鲁道夫有点晃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   “公子爷,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鲁道夫说了一半,倏地住了嘴。他突然意识到,微微没和之前那样称自己为里宾先生,也没直接叫他名字,而是喊了他一声公子爷。他怎么会记错呢,那可是第三帝国时期,他家小女仆简妮对他的戏称。   林微微咬着嘴唇,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问,“我是不是和你相爱相恋过?” ☆、97第九十六章 离家出走   “是啊,怀孕4周。”   弗里茨本来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有翻身的机会了,结果一听到4周,立马歇菜,一张俊脸臭得赛过阴沟。   他压下心头的火气,耐着性子道,“四周前,她受伤入院,一直都在昏迷中,请问她怎么怀上的?圣母玛利亚吗?被圣光照一下,立即就有了?”   弗里茨反应激烈,那双绿眼闪着危险的光芒,满是威胁的味道。小护士哪里扛得住这鬼畜样,忙低头又仔细地核对了一遍,指着写板的名字,道,“你看,这里写着Weiwei Lin。”   弗里茨瞥了眼,拼写无误。   见他点头,她道,“那就没错。”   “可是她怎么可能怀孕四周?”他停顿了下,心中突然燃起一线希望,道,“至少也得六周。”   小护士看了眼病史,“确实写着四周啊。”   弗里茨不由分说地将她推到门口,道,“这不可能,你去给我查清楚。”   白底黑字,还会有错?小护士哭丧着脸,就这样被他赶了出去。回到病房里,他不禁喜形于色,如果微微真的怀孕了,那他岂不是就要喜当爹了?看在宝宝的份上,她总会心软的,到时候就不得不扭转乾坤了。现在两人是没有牵绊,所以说分就分,等有了爱情的结晶,这辈子就再也别想再撇干净了。   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小护士回来了,她喘了口气,道,“抱歉抱歉,是我同事把病人给搞错了,这张病历是楼下病房的。”   弗里茨神情一僵,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他脸上乌云密布,小护士心里凉飕飕,硬着头皮,长话短说,“医院里住着两个Weiwei Lin。”   其实,严格来说,也不算同名同姓。一个叫林微微,另一个叫临卫蔚,中国字写出来完全不同,音调也不同。只不过,拼音却一模一样,这下可把德国人给坑惨了。这里华人少,谁能想到居然会撞名,护士扫了眼名字,没比对出生年月,没想到还真就这么弄巧成拙了。   这一道晴空霹雳,当头劈下,瞬间把弗里茨从天堂打入地狱,对于将来美好的计划碎成了一堆渣。   弗里茨嘴角一抽一抽,眉头一跳一跳,觉得自己已在爆炸边缘。一把拽住护士的衣襟,将她拖过来,咬牙切齿地道,“那她这几天挂的针剂有没有错?”   暴雨来前风满楼啊!小护士心脏一跳,这回不但头皮麻了,连身体也凉了,赔笑道,“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松了手,她赶紧过去翻看吊瓶。十秒后,她顶着山大的压力,道,“其实,其实,头一个月的安胎药分量很轻,也就一点叶酸和Omega3,没,没啥副作用,最,最多也就是恶心头晕爱睡觉……我,我去叫主治医生来看看。”   说完后,火速撤离,并为主治医生点上一支蜡烛。   安胎药,安胎药……这几个字无数遍在脑中循环,把林微微给炸得个魂飞魄散。她有气无力地闭上眼,暗忖,人生如此灰暗,到哪都是虐,不如嫁给鬼畜一了百了得了。   弗里茨走到她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安慰了几句。话锋一转,他道,“反正已提前滋补了,要不然我们就将错就错吧。”   “……”   ****   清醒后,理论上林微微还得留院观察一星期,等做了脑部CT,确定无碍,才能回家。可是她不肯,恢复正常进食,等身体有了点力气,就执意要出院。每天都被弗里茨像看守犯人那样守着,她快要疯了,心里很乱,只想找个没有他的地方静一静。   她在那里收拾东西,弗里茨就靠在墙上看着,一双眼睛总是形影不离。两人一句话也不说,现场气氛压抑。   就这样僵了一会儿,蔡英来了,弗里茨暗自松口气。   “微微,你要出院?”   听见老妈这么问,林微微嗯了声,算是应答。   蔡英伸手按住她叠好的衣服,问,“医生允许了吗?”   她抿着嘴,答案显而易见。   蔡英转头望向弗里茨,责备道,“她胡闹,你怎么也不阻止,就这么放任她乱来?”   弗里茨不禁苦笑,怎么阻止?继续用强吗?要这样,那这辈子他都休想再讨到老婆了。   一个皱眉,一个咬唇,见他俩这神情,不猜也知道多数是闹翻了。蔡英不解,意外发生前,还甜甜蜜蜜。微微甚至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他们已经订好了结婚礼服,找时间好好商讨如何筹备婚事。都走到了最后一步,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这当中纠结的原因,恐怕蔡英这辈子都弄不懂了。   “你确定要出院?”见林微微点头,她又问,“那剩下的检查怎么办?”   “我定时来复查。”   “万一在家头痛呢?”   “医生给我开了止痛药,实在不行,我再入院。”   自己女儿的脾气,她这个当妈的最了解,任性了28年,没法指望她突然改好。勉强不了她,只能退步,“好吧,那就出院。”   宠着她,惯着她,替她收烂摊子,这让她想起了弗雷德。林微微抱了下蔡英,“妈,还是你最好。”   见她红眼眶,蔡英拍了下她的手,道,“傻孩子,这有什么好伤心的。”   弗里茨看着她们母女俩,心情复杂。穿越前,她缠着他、依赖他、围着他,现在她连一眼都不肯施舍他,各种感触交织在一起,最后凝聚成一股深深的失落。   走到停车场,弗里茨想将行李放上车,就听微微在那里说,“妈妈,我和你回家。”   闻言,他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她,眼底满是失望。他受伤的神情太明显,就连局外人的蔡英也看出来了,不解地将目光转向女儿。   林微微逃避地移开视线,问,“妈,可以吗?”   “当然。”   以为不如他意,就会大发雷霆,可是弗里茨只是沉默了半晌,随后关上车子的后备箱,提着行李过来。见他走近,林微微下意识地退一步,站到母亲后面,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蔡英看着奇怪,发生了什么事,让两人闹得那么僵?   弗里茨看着微微,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可她总是冷冰冰地防着自己,最终将话吞下了肚子。   他转向蔡英,道,“微微就拜托你照顾了,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好,你自己也小心。几星期来,你日夜颠倒地陪在她身边,很辛苦,回家好好调整一下。”   蔡英有心帮自己说话,弗里茨这么精明,怎会听不出,他下意识地瞥了眼微微。她垂着脸,看不出表情,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想让她跟自己回家,那是痴心妄想,叹息一声,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尽管心里有一万个不舍得离开,可是他没有其它选择,她不愿和他交谈、也不愿看他,除了等,还能怎么办?越是强迫她,恶性循环,他等待的时间就越长。只有让她自己想明白,走出过去的阴影,重新意识到对他的爱,不再钻牛角尖,这样他才能重拾机会。   只是这些道理说起来轻巧,真要做到却不容易,尤其是对他这个雷厉风行的人来说,等待是一件多么考验耐心和毅力的事啊。因为爱惨了,所以一退再退,一改再改,为了将来的幸福,不停地重塑自己不够完美的性格。   弗里茨的车子在两人面前扬长而去,蔡英拉着女儿,走到自己的车前,问,“你们这是怎么了?吵架了?”   林微微点头,又摇头。梦醒了,她回到现代,做回自己,可脑中装着满满的还是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弗里茨的解释和愧疚,她听不进去也接受不了,更不敢单独面对他。她是个倔性子,他也是,生怕自己的沉默和倔强会最终惹爆他,然后他就像在集中营里那样,给她来上一枪。   所以,她没用地选择了回避。   ****   林微微是个缩头乌龟,弗里茨却不是,经历了一个世纪的风雨,自己要什么还不明确吗?即便不住在一起,他还是天天来报到,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不让可疑人员有机可乘。   上辈子到这辈子,只主动追过一个女人,就是她林微微。可惜前后70年,战争都开始结束了几场,还是没得手。鸭子,好不容易快到嘴,结果凭空一场穿越,又飞了。归结到底,还是他弗里茨人品太次,上世纪坏事做绝,所以上帝罚他没亲妈罩着,没人给他开金手指。   追女人送花,这招数还是在43年苏联战场上跟鲁道夫学的,知道她喜欢紫色薰衣草,每次来都不厌其烦地捎上一大把。   林微微不肯见他,就把花放在她的房门口;她不肯听他解释,就把话写在卡片上。他这人性情高傲,觉得爱不是耍着玩,而是用行动去做,因此以前对这种骗小孩的把戏总是不屑一顾的。不过,现在形势不同了,微微将他踢出自己的世界,这让他有种穷途末路的急迫感。   二战时期,她没爱过他,一秒也没。好不容易钻了个狗洞重生了,连哄带拐地终于将她骗上床,虽然心想的是事成了,但坑蒙拐骗来的总是不踏实。所以,当她身边出现个赛蒙,他就像个刺猬似的竖起武装,如临大敌。要是微微没穿越过去,没和鲁道夫弗雷德他们有感情纠葛,他还有点底气,可问题是现在她穿了。过去的承诺和爱情,在她心里还剩多少分量?   别说是送花写情书什么的,就是让她夜夜喂他伟哥,皮鞭蜡烛伺候,他都忍了,只要……她还要他。   将他的心意看在眼里,作为旁人的蔡英,都被感动。花枯萎给扔了,信却帮他收着。   见他一次次地吃闭门羹,却越挫越勇,蔡英忍不住问,“你到底做了什么?”   弗里茨抿着嘴,没答。以前的所作所为难以启齿,怕说了,连这个未来丈母娘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和杨森一样……“劈腿了?”   要真是这样,倒是好办了。   蔡英见他神情颓废,没再追问,道,“过去一时爽,现在就得承担后果。微微脾气倔,你别盯太紧,给她一点时间和空间。”   显然她是误会自己了,但不管怎样,劈腿总好过先奸后杀吧。   弗里茨坐了会,见不到微微,就和她妈聊几句。有未来丈母娘的支持,追求的道路不至于走得太苦逼。   等他走后,林微微才从房里走出来。脚底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大把的花束。   见她在看花,蔡英道,“是弗里茨送的。他每天都来,对你很上心。”   林微微皱着眉头,弯腰捡起花,想也没想,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蔡英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告诉妈,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穿越60年,回到过去被心爱的枕边人又虐又杀,不过,这种事情,叫她怎么启齿?   见她沉默,蔡英继续开导她,“我不知道弗里茨做了什么,能让你这么生气难过。不过,有些事必须让你知道。你昏迷了一个月,他就不休不眠地在你身边陪了一个月。对他来说,任何事都可以缓一缓,只有你的事,他放在心尖上。这一份感情,要不是真心,这样的一个人怎么肯改变自己?”   林微微嗯了声,反应不大。   蔡英猜不出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劝了几句,说不到点上。见女儿情绪低落,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叹了口气,道,“好吧,你们年轻人的感j□j,我不懂,也给不了什么意见。但是,微微,过去的总归都已经过去了。人是要展望未来的,历史不能改变,但至少可以把将来的幸福握在手里。”   母亲的话,她还是肯听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对。林微微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道,“妈,我想出去散散心。”   “你头伤还没痊愈,要去哪?”   林微微道,“随便走走,妈,你别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蔡英是开明的人,女儿需要自由空间,她当然不会阻止,问,“你打算告诉弗里茨吗?”   她摇头,拉着母亲央求,“别告诉他。”   “那你去多久?”   “不知道,反正我现在毕业了,有的是时间。”   其实,她心里早有了打算,自己的第一站是威斯巴登。   ****   四月底,阳光明媚,鲁道夫坐在书房里看书。毕竟年纪大了,翻了几页,就有点昏昏欲睡。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他应了声,进来的是他的管家。   “里宾先生,外面有人找。”   这把岁数,没有预约,基本没什么访客了,他有点奇怪,问,“是谁?”   “一个亚洲姑娘,”管家想了想道,“她说她姓林。”   鲁道夫听了,心口剧烈地一跳,愣在原地半天,才回神问,“她人呢?”   在这里干了那么久,里宾先生很少有这么鲜明的表情,管家有些惊讶,忙回道,“在楼下大厅。”   “你先招待她,我稍后就来。”   管家颔首离开后,他起身,给自己换上一件干净衬衫,梳理了下稀疏的头发,找出顶鸭舌帽戴上。然后,拄着拐杖,关上房门,踱了出去。   林微微摸着茶杯的边缘,心不在焉地环视四周,这个地方和简妮时代的装修风格截然不同。可转念想想也对,都八十多年了,主人都换了两代,怎么可能还一模一样呢?正神游太虚着,这时,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抬头,里宾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中。她有些激动,手一抖,不小心弄洒了茶水,胸腔里的那颗心也快速跳动了起来。   她穿越去30年代,和曾经年轻的他相识相恋,如今她回到现世,他仍健在。只不过,这一前一后,两人相差了60多岁。她站了起来,抬头仰望他,带着前世的记忆,在这与他重逢。爱恨痴恋,在心头一闪而过,带着一份感悟,在心间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鲁道夫走下最后一格楼梯,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自己也在长桌的首席坐下。他还没来得及张嘴说什么,就听林微微在那里问,“你最近好吗?”   他淡淡一笑,“好。你怎么会来?”   “我……”她想说,我来找过去的旧情人,可张了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见她头上有伤,鲁道夫关心地问,“是不是弗里茨欺负你了?”   林微微摇摇头,想到印象中那个气宇昂轩的公子爷,顿时鼻子一酸。曾经再爱,再深的感情,都经不起时间的蹉跎,如今两人悬殊的年龄差,让过往的种种都一笔尽购销了。   她红着眼眶,鲁道夫有点晃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绢递给她。   “公子爷,我来这里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鲁道夫说了一半,倏地住了嘴。他突然意识到,微微没和之前那样称自己为里宾先生,也没直接叫他名字,而是喊了他一声公子爷。他怎么会记错呢,那可是第三帝国时期,他家小女仆简妮对他的戏称。   看见她脸上闪过的悲伤,鲁道夫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不由一阵心跳加速。   难道说,她……他几乎不敢想。   林微微咬着嘴唇,深吸口气,一鼓作气地问,“我是不是和你相爱相恋过?”   一个90岁,一个才28岁,这句话出口听起来是这么荒唐,可是他们俩谁都没有笑。鲁道夫的心在平静了几十年后,再度掀起了一股惊涛骇浪,一时间,他思绪暗涌。   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弗里茨告诉了她一切?   就在他胡思乱想时,只听林微微在会议桌的那一端,又问,“鲁道夫,告诉我,弗雷德在哪里?他……是不是还活着。”   很多记忆都被锁入了黑匣子,很多人名都被遗忘在了角落里,但当鲁道夫听见这个名字,还是沉不住气地一颤。1944年,她背弃他们的承诺,选择了弗雷德。如今,恍然隔世,大老远地从柏林跑来这里,问的还是这个人。   六十六年了,再强烈的爱也会沉淀,一声感叹后,他又恢复了心平气和。回首往事,其实她心里的那个人一直就是弗雷德吧,对自己的感情不过是对初恋的向往和执着。曾一心想当温柔她的岁月的人,结果只是惊艳了她的时光。那时的恨,现在转变成了理解和包容,只怪他一心系在战场上,用小爱去成就对祖国的大爱。忽略了她,也低估了对手,换来一辈子的遗憾。当初的决定,现在的结果,因果循环,很公平。   沉默了半晌,鲁道夫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平静地问,“是谁告诉你弗雷德的?”   林微微摇了摇头,“没人告诉我……是我自己穿越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鲁道夫道,“我可以将你引见给古滕贝格。”   “你不是不愿插手?为什么突然松口?”   见他眼中闪过警惕,鲁道夫解释,“近期塔利班活动猖獗,德国政府决定将外驻军队的人数增加至4900。古滕贝格需要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军事顾问,替他看住那片地,他来询问我的意见,我就向他举荐了同为二战老兵的你。”   闻言,弗里茨不由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阿富汗?”   鲁道夫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想和德军做生意,又想说服国防部长当他的顾问,不拿出点本事怎么行?”   “你这是在设陷阱让我跳?”   鲁道夫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想帮你,老战友!” ☆、98第九十七章 往事如烟   在威斯巴登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起床,鲁道夫的管家已经给她准备好了早餐。偌大的一张餐桌,尽头只坐了她一个人,怪别扭的。   早餐是西式早点,她端起牛奶喝了口,瞧见管家在看自己,便问,“鲁道……嗯,里宾先生呢?”   “出去晨练了。”   “他可起得真早。”   “是的,这是他几十年来的生活习惯。”   林微微笑笑,从小到大自由散漫惯了,突然有人在一边候着服侍,很不习惯。赶紧吃完早餐,闲着没事,便跑出去沿着莱茵河畔走上一圈。   四周雾气很浓,天空没有一丝风,几束日光有气无力地穿透云层,降在河面上。偶然来一次莱茵河,可惜了,这么美丽的景色却被大雾笼罩,看不真切。林微微有点扫兴,想转身回去,不经意却看见前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影。   她心一动,几步走了过去,是鲁道夫。他坐在河边的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依稀有几分当年的军人风范。   看了他一眼,在他身边坐下。   不侧头也知道来得是谁,鲁道夫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林微微点头,“还不错。”   “那就好。”   那个曾让他牵肠挂肚、念念不忘的人,就坐在他身边。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他心底感叹,人生啊,其实谁也错过不起,此起彼落间,眨眼便是六十多年的光景。   听见他叹息,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仿佛时光逆流,恍然间,又回到过去。   从38年开始,一路逃亡,直到41年死去,都没有机会再遇上鲁道夫。没想到再度重逢,却是在七十年后的今天!头脑一热,身为简妮时的那些个疑问、遗憾、嗔怪,愧疚,一下子涌上心头。   “鲁道夫……”她看着远方的雾水弥漫的莱茵河,有些迟疑,可还是将滞留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如果说,简妮最后还是选择了弗雷德,你会恨她吗?”   “会怨。”他回答,可声音里却没有怒气,只有无奈,“可谁让我没有找到她?”   听他这么说,林微微转头望去,雾水迷眼,朦胧中看见一个曾让简妮心动心醉过的熟悉轮廓。   简妮时代的青葱岁月,一点一滴在眼前回笼,她清楚地记得,两人一起坐看夕阳,她给他讲述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而他拉着她的手慎重承诺,一定会用心从茫茫人海中找出她这朵属于他的玫瑰。她也记得,他去军校报到,她送他去车站,两人恋恋不舍。结果发生了意外,电车翻了身,他的背脊被玻璃扎得血渍斑驳,可他还是没有放手。他流着血,在那里许诺,简妮,这辈子,我都不会放手了。   这些回忆,虽然离得很远,有些淡泊,却还都在,想起来还是会让人觉得心酸。她深吸了口气,揉了下发红的眼睛,道,   “在集中营里,你一定不会想到,其实她就在你的身后。只要你回首,就会看到她。”   他不说话,林微微又问,“为什么你伤好后,从来没找过她?”   “是我愚蠢,受人摆布,让人有机可乘。”   “弗雷德……”她停顿了下,“为简妮付出太多,所以她投降了。对不起,鲁少爷。”   这句话她早就想说了,为逝去的简妮,也为自己。   鲁道夫动了动嘴,什么也没说,往事如云烟,太阳出来后,便烟消云散。他沉默了半晌,换个话题,问,“那你下一步去哪?”   “去瑞士。”她道,“我想去看弗雷德的墓。”   “既然都过去了,为什么还是放不下?”   “只是想悼念一下。”就当是为那一场梦做一个了结。   各有各的想法,也各有各的执着,鲁道夫没再说话。太阳从云端钻了出来,云雾渐渐稀疏,那一阵清风出来,将河面吹起了一阵阵的涟漪。   鲁道夫的声音再度传来,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只听他在那里说,“简妮她总是逃避自己的感情,所以她错过了亲王,错过了我,也差点错过弗雷德。不要总是执着过去,勇敢面对现在,因为谁也经不起这一次又一次的蹉跎。”   说这话的本意并不是出于对弗里茨的同情,更不是在帮他,而是站在她的角度,让她慎重面对人生。幸福错过,不会再来,同样的错希望在她身上不会再重蹈。时过境迁,有些人不得不放下,有些事不得不淡然,经历了几十年风雨,所以,他看得比她更远更透彻。   五光十色的阳光普照大地,驱散了所有的浓雾,天空又变得清澈湛蓝。她转头望过去,坐在身边的这个,还是年老的鲁道夫。   过去再炙热的感情,无论爱恨,都随着这一片云雾而蒸发了。她起身,低声对着他道,“谢谢,鲁道夫。再见。”   ……   林微微拎着背包,前脚刚离开威斯巴登,弗里茨后脚就追到。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事,但作为当事人外加过来人的鲁道夫,是最清楚不过的。看见曾经的老情敌,一脸失望吃瘪束手无策地出现在自己面前,心里多少有点幸灾乐祸。   这小子是该被好好地调.教.调.教,免得无法无天、目中无人,越来越没节操底线,最后连个能压制住他的人都没。   鲁道夫坐在餐桌前,明知故问, “你怎么来了?”   弗里茨开门见山地道,“找微微。”   “她不在这。”   “不在?”弗里茨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道,“除了来你这,她还会不告而别去哪里?”   “你都说了是不告而别,我怎么知道。”   鲁道夫端起咖啡想喝,却被他一把抢过,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阴着脸警告,“别和我玩花样。”   几十年过去,鲁道夫不再是当年的毛躁小子,商海沉浮,什么没经历过,铁定不会受他威胁。相对弗里茨的沉不住气,他只是气定神闲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弗里茨本想发火,但转念一想又忍住了,道,“鲁道夫,你已经老了,弗雷德就算没进棺材,也和你差不多。你们俩不可能再给她幸福,但是,我还有希望。不管上辈子做了什么,我都爱她如一,而她的心中也是有我的。让她纠结过去,钻在牛角尖里出不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鲁道夫知道这点,所以才会说那些话劝她。不过,弗里茨这人刚愎自负且嚣张,他看不惯,也怕微微降不住,所以给个下马威让他收敛一点,还是必须的。   “你别把她逼得太紧了,微微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么?越紧越逃避。”鲁道夫道。   “他妈尽是废话。”   鲁道夫不疾不徐地道,“爱之心切,恨之入骨,我以为你在苏联战场上已经学乖了。弗里茨,为什么你俩的关系会走上极端,都那么多年了,你还没搞明白?”   弗里茨顿时哑然。他当然明白,不过,知道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   见他不语,鲁道夫敲了敲桌面,道,“好了,我给你一个机会。”   “什么?”弗里茨抬头。   鲁道夫道,“我可以将你引见给古滕贝格。”   “你不是不愿插手?为什么突然松口?”   见他眼中闪过警惕,鲁道夫解释,“近期塔利班活动猖獗,德国政府决定将驻外军队的人数增加至4900人。古滕贝格需要一个实战经验丰富的军事顾问,替他看住那片地,他来询问我的意见,我就向他举荐了同为二战老兵的你。”   闻言,弗里茨不由皱起眉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阿富汗?”   鲁道夫没直接回答,而是道,“你想和德军做生意,又想说服国防部长当他的顾问,不拿出点本事怎么行?”   “你这是在设陷阱让我跳?”   鲁道夫站起来,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想帮你,老战友!”   阿富汗战场虽然不像二战时期的苏联那样危险,但和塔利班斗智斗勇,也同样充满冒险、紧张、刺激和挑战。对弗里茨这样的铁血战士来说,可以握枪与敌人交锋,还是有一定吸引力的。离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却一下,再回过头来重新审视这段感情,总比咄咄逼人,最后将大家全都赶入死角无法挽回的好。   想到这一点,弗里茨没再驳斥,手指划过咖啡杯,沉吟,“给我一星期考虑。”   鲁道夫点头。   ***   林微微在苏黎世,一个人散着步,正啃着香肠,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赛蒙。   “我去医院看你,不过,护士说你已经出院了。怎么样,你还好吧?”   她一边噘着肉,一边口齿模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院的?”   “展览厅倒塌,负责人向我们报了案。”   “对哦,你警察嘛。”她说笑了几句,突然心中闪过个念头,问,“你今天怎么不上班?”   “已经下班了。”   “明天呢。”   “休息。”   “那你来苏黎世吧。”   赛蒙不解,“去那干嘛?”   “因为我在啊。”她说得是理直气壮。   “你在那做什么?”   “参加啤酒节,一个人喝得酩酊大醉,多带感。”   “现在四月哪来的啤酒节?”   她摸着头发干笑几声,“是瑞士啤酒节,不行吗?”   他仍然表示怀疑。   林微微道,“好吧,你不来就算了,我要准备准备喝酒去了,总能找到人陪我。”   听她语气落寞,赛蒙问,“你一个人?”   “是啊,”她咯咯一笑,提议,“你要是不放心我,就过来。”   说完,就这么吧嗒一声,挂断了电话。围着湖边走了一圈,跑到广场上喂喂鸽子,听听广场音乐会,不到一个小时,赛蒙来电了。   他劈头就道,“你赢了,我现在在高速公路上。”   对嘛,在好友桑心难过的时候,随传随到,这样才是合格的男闺蜜。   林微微一脸心满意足,道,“到了给我打电话。”   赛蒙开了6个小时,赶到苏黎世,才知道自己是个傻x,就这么轻易地被她忽悠了,根本没什么啤酒节。   她站在广场中间,穿着一条暗红色的皮裤,紧身小背心,头发高高束起,这装扮亮眼得很。   见他张嘴,林微微伸手挡住他的口,堵住他的话,“我受刺激了,需要发泄,别问我原因。”   大老远把他从柏林叫来,就是为了陪她发泄?赛蒙脸色屎臭,“很好,连警察都敢骗!”   她切了声,不以为然,“盖世太保我都骗了,还怕你啊。”   “嗯?哪来的太保?”   林微微笑着推了他一下,道,“你啊。”   他一脸黑线。   她举起手里的票,“作为补偿,我请你看演唱会。Linkin Park的。去不去,一句话。”   来都来了,还能错过?他伸手抽过她的票子,斩钉截铁地道,“当然!”   ****   Linkin Park的演唱会在苏黎世的街心广场上举行,因为粉丝太多,出动了不少警察。   “这票一个月前就售完了,你怎么买到的?”   “出钱就行。”她晃了晃票,道,“我遇到一对情侣,问他们2000块2张票卖不卖。”   “2000?你疯了!”   她耸肩,“偶然疯一次,是人生。”   不赞同她的观点,但他也没驳斥她,话锋一转,道,“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我不知道。如果你来不了,那我就在路上随便找个人。”   赛蒙彻底无语了。   难得普天同乐,林微微跑去小卖部买了两瓶啤酒,拉住他,道,“走吧,已经开始入场了,再晚就抢不到好位置了。”   检票的队伍蜿蜒,排了好一会儿才进去。舞台很大,镁光闪烁,底下一片人头攒动。乐队的风格是重金属摇滚,一首家喻户晓的变形金刚主题曲What I’ve done,立即调动了全场观众的情绪,舞动着荧光棒,在星空下闪出了缤纷的色彩。   “你喜欢Linkin Park?”赛蒙喝了口啤酒,问。   “什么?”林微微。   “你喜欢这个组合?”   周围实在太吵,她叫得更大声,“听不见!”   “你喜欢rock?”   这回听清了,耳膜也被震了一下,她举起酒瓶和他碰了碰,道,“对的,我喜欢摇滚,超级喜欢。你呢?”   “一样,资深粉丝。”   闻言,她向后仰了仰头,摸着下巴打量他。   “怎么了?”他问。   “不像是你的风格。”   “为什么?”   她又喝了口酒,“不为什么。”   一首首经典老歌被激情奉演,听友们跟着同唱,底下气氛热烈。演唱会正举行得如火如荼,这时,四周的灯光突然暗淡,音乐也停止了。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停顿了几秒,骤然间,舞台上迸发出绚丽缤纷的光芒,刹那点燃黑夜。紧接着,几米高的水柱在他们所在之地拔地而起,向天空喷射而去,跟随着灯光不停变化色彩,引起人群惊呼一片。这只是开始,舞台上同时爆出亮眼的火花,水火两相映,人们尖叫着,将气氛带到了最高点。   林微微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啤酒下去,这一刻只有一个念头,不醉不尽兴。等一场演唱会结束,她的嗓子都叫哑了,赛蒙打趣道,   “要不是性别不对,我怀疑,刚才激情演绎的人是你。”   对于他的调笑,她不以为然,“为志同道合的兴趣,干杯。”   “干杯。”   两人碰了碰酒瓶。   赛蒙弯下腰,凑近嘴,在她耳边道, “其实你是一个人偷跑出来,弗里茨不知道的吧。”   她笑容僵在嘴边,不经意地转头,他的嘴唇正好擦过她的脸。气氛有些暧昧,她脸颊一红,也不知道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他的靠近。   她低声道,“别提他。”   他挑眉,一脸了然,“你们吵架了?”   她点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他。”   赛蒙笑,“女人说的一辈子,没什么可信感。”   “你非要破坏我的心情吗?”   遭到她的白眼,他举高酒瓶,做了个投降的动作。手里这么做,嘴里却继续问,“所以,你和他分手了?”   “你咋这么八卦呀?”   “因为我要确定,是不是有追到你的机会。”   她握拳,对准他的肩膀揍了一拳过去,道,“去,不准拿我开玩笑。”   “我是认真的。”   “我看你是喝多了吧。”   他的眼睛晶亮,看得她脸皮发红,林微微喝光最后一口酒,随手一扔,将酒瓶子甩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今天是我最高纪录,喝了5瓶,居然还没醉。”   “瑞士的啤酒酒精度不高,要不再来一瓶?”   她豪气万丈地道,“来就来,啤酒国的这些年,我可没白呆!”   赛蒙笑了笑,起身去买酒,人太多,好一会儿才回来,“没酒瓶,只有易拉罐。”   林微微接过塑料袋,乘他不注意用力地摇了摇易拉罐,然后将摇晃过的那罐递给他。赛蒙没注意,然后就听啪的一声,啤酒的气泡争先恐后地迸发出,溅了他一脸。   哈哈哈,成功地作弄了他一把,她得意地笑弯了腰。   看她笑得花枝乱颤,赛蒙双眉一挑,拔下易拉罐的拉环,然后向她勾了勾手指。   以为他要说什么,她凑过身体,没想到他飞快地在她脸上落下了一个吻。林微微伸手想拍开他的脸,却被他早有防备地捏住手腕,他将易拉罐的拉环套在她的手指上。   一刹那,她怔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集预告:   林微微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身材体格不赖,宽肩窄腰,没有夸张的肌肉,却很匀称。发现她在打量自己,他的目光一转,正好对上了她那对黑眼珠。   他问,“洗完了?”   她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随口嗯了声。   “那我去了。   “等等,拿上你的浴巾。”见他要进浴室,林微微忙追上去,不料喝高了步伐不稳,脚底绊了下。自己摔个趔趄不说,还伸手一拽,将赛蒙的裤子也拉下了一半。一抬头,就看见他圆滚滚、毛茸茸的…… ☆、99第九十八章 想不出标题很痛苦     无心的一个动作,却让林微微的脑中闪过一个片段,她木讷地问,“你干嘛?”   “送个戒指,以表感谢。”赛蒙道。   她一时反应不过来,“谢我什么?”   “请我看这场昂贵的音乐会。”   原来如此,是自己想多了。林微微举起手看了眼,道,“一个拉环抵1000欧……不过,这份心意我收了。”   赛蒙喝光了啤酒,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易拉罐在垃圾桶边缘磕磕碰碰,结果还是掉在了地上。   林微微捂嘴嘲笑他,“你的眼神不行啊。”   赛蒙耸耸肩,从台阶上跳下来,几步走过去,弯腰将垃圾捡了起来,扔入垃圾桶,道,“接下来去哪里?”   “去哪?”她拍了拍有些混沌的脑袋,道,“回家吧。”   “回家?你住哪里?”   “青年旅社。”   “那我呢?”赛蒙。   “看看能不能再搞到一个房间。来的时候,没料到这里在开演唱会,宾馆都客满了。”   喝了酒,车子肯定是不能开了,两人只能步行回家。四月的夜空,还是有些清凉,见她穿的少,瑟瑟发抖,赛蒙把自己外套脱下来,罩在她身上。冷风一吹,刚才演唱会上的那股子疯傻劲被吹没了。   今晚喝了多少啤酒下去?6瓶还是7瓶?喝多了,大脑就兴奋,一兴奋,就会胡思乱想。   她偷偷地摸了摸手指上的拉环,刚刚那个戴戒指的动作,有人也做过。鲁道夫说他葬在苏黎世,结果她跑遍了大半墓地都没有找到他。其实,找到了又如何呢?过去的一切,就像一场好莱坞电影,看的时候印象再深刻,也会有淡忘的一天。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而已。   繁华落尽,压在心尖上的那些个烦心事还是赤条条的,并没有减少一分。是谁说一醉解千愁的?都是骗人的。   街边路过一个公园,林微微脚步一转,走了过去。赛蒙跟进去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一个墓地。大概是文化差异吧,西方人对坟墓什么的并不是太忌讳。有些墓园因为城市扩张,不便搬迁而留在了市区,园里种满花草树木,墓碑被打理得很干净。与其说是坟地,还不如说更像个安静的公园。   这里风景虽然不差,可现在毕竟是三更半夜的,谁闲着没事往墓地里跑?他以为微微喝多了,走错路,急忙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   她回头,那一瞬间,他看见她眼里好像有泪光闪过。   他吓一跳,刚才还好好的,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底什么也没留下,仿佛刚才的水光只是他的错觉。见他愣着,她伸手挥了挥,道,“我想找个东西,你能帮我吗?”   “找什么?”   “一个墓。主人叫海因里希.弗雷德里希.施伦堡。”明明喝了很多,但意识却很清楚,那么长的名字,她居然一个也没记错。   赛蒙不明其理,问,“非得现在,不能明天早上再来吗?”   她摇了摇头,道,“明天早上或许我就改变主意,不想来了。”   “可是……”   林微微打断他的话,“难道你怕鬼?”   他失笑,“怎么可能。”   见她露出狐疑的表情,他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们当警察的还有外快挣。”   “什么外快?”她忍不住好奇。   “在出使任务中,每接触尸体一次,就有7块钱的清理费。”   “干嘛用的?”   “摸了尸体,弄脏了手,所以给7块钱上一次澡堂子。”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洗澡费!政府想得可真周到啊。   “那你一共赚了多少?”   “在职以来,大概也有50多块。”   “就是说,你至少摸了8个人?”   “是死人,”他纠正,“更确切地说,只有3个自然死亡,其余的都是他杀。”   听他这么一说,林微微立即离他远远的,道,“以后不许你碰我。”   他不以为然,“我洗了手的。”   “没想到柏林治安这么不好!”想想心惊,当初自己怎么就贪图美色把弗里茨给捡回家的?没被他掐死奸尸,真是个奇迹啊。   她大惊小怪,赛蒙却不以为然,“柏林的犯罪率远没法兰克福高。不过,大城市,冤死的人总是多一点。而且,案发点多数是在这种月黑风高夜的无人场所。”   说得她背脊发凉。   “停!”她挥手,堵住他即将出口的话,“行了,我不找墓碑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本想怀念下过去,哀悼下逝去的爱情,可被赛蒙这么一吓,突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林微微心里有点不甘,低头看着石头小路,道,“其实,你不想帮我可以直说,干嘛出花样吓我。”   “没有吓唬你。”赛蒙双手抱胸,“我只是觉得,什么都比不上回家洗个澡,美美吃上一顿,再好好睡上一觉的舒服。”   额,大概这就是男人女人之间的思想鸿沟。   见她没说话,他停顿了下,继续说道,“有些人既然已经入土为安,就让他安息,活着的人,还是要展望未来的。”   林微微咬着唇,沉默了会,道,“我知道了。”   两人说说走走,回到旅馆的时候已近凌晨了。因为这场音乐会,到处都客满,林微微道,“要不然,你在我房间里将就一个晚上吧。反正明天我们一早就动身。”   赛蒙耸了耸肩,“我无所谓。”   泡了两袋子方便面,打发肚子,酒喝多了,头有点晕,打算洗干净睡觉。她梳洗完毕从浴室出来,赛蒙已换掉了衣服,上身只穿了一条背心,下面是休闲的运动短裤,赤着双脚,看起来很随意。   林微微偷偷地瞥了他一眼,身材体格不赖,宽肩窄腰,没有夸张的肌肉,却很匀称。发现她在打量自己,他的目光一转,正好对上了她那对黑眼珠。   他问,“洗完了?”   她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随口嗯了声。   “那我去了。”   “等等,拿上你的浴巾。”见他要进浴室,林微微忙追上去,不料喝高了步伐不稳,脚底绊了下。自己摔个趔趄不说,还伸手一拽,将赛蒙的裤子也拉下了一半。一抬头,就看见他圆滚滚、毛茸茸的……囧。   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两人瞬间僵化,房间里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僵持半天,就听赛蒙无比淡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对你所见的还满意不?”   “意外事故,哈哈,你别介意。”她摸着头发,干笑两声,急忙转开眼。   春光外泄,赛蒙倒是一点也不以为然,大大方方地拉回裤子,缓缓地转身。见她脸红耳赤的,满是尴尬地坐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用,突然很想去亲她。心动不如行动,在自己后悔前,身体已经抢先做出了反应。他弯下腰,一点一点地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他的眼睛很蓝,也很深邃,好比那浩瀚无垠的海洋。林微微觉得自己像一叶小舟,一眼望进去,就没了底。他捏起她的下巴,再近一点,一个吻就要落到她唇上。   洞察到他的意图,她心跳得很快,脑中更是思绪飞絮,要一夜情,还是要闺蜜?男色当前,硬下心去拒绝真是太不人道了,可激情易找,好友难寻啊!林微微皱着眉,左右为难,真难为自己喝了一肚子的酒精,现在还要纠结这个。   一男一女,干柴烈火,又都喝多了,两张嘴唇要真碰撞在一起,多数会天雷勾地火。赛蒙长得不丑,隐隐还能从他身上瞧见点太保哥的影子,她闭上眼,心里正打算妥协。冷不丁,脑中窜出一双碧油油的绿眼,心突地一跳,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冷颤,那一股窜起的热情顿时给灭个彻底。在关键时刻,脑袋一歪,还是让他扑了个空。   “哎呀,我喝醉了。”她捧着脸打了个哈哈,推开他,赶紧站起来。两人都有点借酒装疯的嫌疑,万一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收不了场,将来多数得后悔。   掀开被窝钻了进去,她随便挥了挥手,道,“我先睡了,你要洗澡打飞机的请自便,没事就别吵醒我了。”   看着她,赛蒙十分无奈,将毛巾往肩上一甩,转身走进浴室,郁闷地打飞机去了。   洗完澡,他想拉灯睡觉,低头一看,发现她还没睡,躲在被窝里在玩手机。见他来了,便一掀被子坐起来,道,“赛蒙,我觉得不对劲。”   “哪里不对?”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啊?”   “嗯,是挺喜欢。”   “男女间的?”   他更正,“介于男女间。”   “什么意思啊 ?”   “就是有那种意图,但关键要看你乐不乐意。你要是乐意,就继续发展。”他坦白。   “我要是不乐意呢?”其实,之前就有拒绝他,出去吃牛排的那次,还有在他饭店偶遇的那次。以为这事已经说得很清楚,不知道是什么又突然点着了他的希望。   “那就当我开玩笑。”   “你怎么连感情都能收缩自如?”   他伸手枕着脑袋,“我站在十字路口,投石问个路,再决定下一步行进的方向。”   她伸手翘了下拇指,“你厉害。”   “过奖。”   “那是讽刺,没表扬你来着。”   “话说……”他转过头,拿一双蓝盈盈的眼睛看她,“你真的不考虑我吗?其实我挺优秀啊,会做饭、会捉贼、会暖床。”   “赛蒙,其实你的真实职业是推销吧?   他挑了挑眉,等她下文。   “不考虑。”   见她那么肯定,他笑了声,道,“人生几十年,谁知道明天发生什么。”   “你让我压力很大。”   “压力大?”他眼里闪过不解,“你已经说出了你的决定,接下来,在十字路口怎么走就是我的决定了。走不通,我自然会换方向,走另一条路。”   “好吧,是我想多了。”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是想多了,是你太拘谨。”   ***   毕业了,天天闲在家,快发霉了。实在没事可干,就跑去小贱那唠嗑,两人一聊就是一下午。   “所以说,”小贱一边涂着脚趾甲,一边道,“你和弗里茨闹翻,就是为了一场梦?”   “不是梦,是穿越!”林微微纠正。   她白去一眼,不在意地挥挥手,“网络流行用语叫穿越,说穿了不就是白日梦一场。我都不知道说你啥好,为了无须有的事,把一个有钱又有型的男人晾一边,太矫情了!”   “你才矫情!你那是没穿越过,也没尝过被一枪爆头的滋味,体会不到我的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我和不你争辩。”小贱画完一只脚,又换另一只,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等时间来拯救我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我呸!贱人就是矫情,你丫的还不承认。”小贱啐了口,“小心弗里茨甩了你,到时候,我看你哭。”   “切,甩了就甩了,天底下不就只有一个男人。再说,万一以后找不到对象,我还有你一起百合。”   小贱嫌恶地将她推开,“滚远点,劳资我性取向明确,只要带把的。”   “你们一个个怎么总帮着他,没人觉得其实我很可怜吗?上辈子简妮被他……”见小贱翻白眼,她忙改口道,“这辈子也一直被他镇压着,连和男性朋友单独吃顿饭,都得他批准。他以为他是谁啊。”   “他那是没自信。”小贱停顿了下道,“不过要真按照你说的那样,你穿越了,看到了他的过去,了解他的为人,等于把事情都摊开了。以后,他应该不会再这么患得患失了。”   “为啥?”   小贱扔下指甲油,道,“你傻呀,现在摆在他眼前就俩选择,要么,你接受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要么,就是你甩了他,让他彻底没戏。不过,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好好利用这次机会,再教育他一下,开出点条件啥的。总之,以后得你做他的女王,而不是他做你的上帝。”   说得有道理!她点头,“那先等我调整好心态。”   “嗯,反正来日方长,虐一虐鬼畜男,喜闻乐见。哈哈哈。”   去了次瑞士回来,林微微心怀开朗了不少。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以前给过承诺的那些人,老的老,死的死,前尘往事,就只剩下了弗里茨。   被他伤过,可也被他深深地爱着,回到现实看一看,其实他一直都在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被她摔破的玻璃扎了脚的那次,为她跳脱衣舞那次,被她逼着灌下了伟哥活受罪的那次……冥冥之中,他一样一样地把上辈子欠她的全都还回来。   小贱挥着手,给自己的脚趾甲扇风,问,“对了,你和赛蒙是怎么回事?”   “没事啊,怎么了?”   “他追求你不成,惨败而归。”小贱一脸八卦。   她皱眉,“谁说的?”   “还有谁,雷奥呗。”   “哦,他可真是大嘴巴!”   小贱好奇,追着问,“你们俩孤男寡女呆一室,干柴烈火的,就没擦出点啥?”   “差一点。”她坦白道,“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舍不得这个闺蜜。”   “切,滚一次床有什么?这里是德国,又不是天朝,别说一日情,就是找个Fuck body操上一生,都没人来说你闲话。”   “不是怕别人,主要是我不舍得这个基友。而且,被弗里茨知道,他会杀了我。”   小贱叹了口气,“其他都是假的,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弗里茨。你也真矛盾,一边放不下,一边还要躲着,活得累不累?”   林微微不服气地一句话堵回去,“活得不累,那算是人生吗?”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事要搁在别人身上,她也可以潇潇洒洒地信口胡说。不过,经历爱恨情仇的人是她,心里有道口子还裂着呢,总得给她时间,缓过这口气。   穿越的那些事,迟早会淡去,只不过上辈子的弗里茨那么黑那么坏,这辈子想要洗白,说白就白啊,她同意读者也不乐意。再说了,后妈都发话,不刷脱他一层皮,就想抱得美人归,做他个大头梦去吧!   “好吧,你们的事俺没经历,所以不懂。”小贱拿起一本杂志,翻了几页,大声感叹了下,“两个大男人,一个有名无实,一个有实无名,真是可怜呐。”   “你这是说谁啊?”   “还能说谁?有名无实的当然是牛蹄,我和你赌一车子的黄瓜,你推开他的时候,他心里铁定泪牛满面地在呐喊,去他妈的狗P闺蜜。”她停顿了下,又道,“有实无名的是老弗爷,唉,上床N次,差点整出人命,还是没搞定你这妖怪,估计他内心也在流血……我突然觉得,这年头男人不好当啊。”   额,林微微道,“是我的错么?我这是在操守底线。”   “你把两极品男给我,我替你操。”   林微微脸色一黑,卧槽,这个没节操的家伙再次刷新她的三观标准。她推了小贱一把,道,“行了,不和你瞎掰,我去上个厕所,然后回家!”   上完厕所,她回到客厅,就瞧见小贱拿着她的手机,一脸深思。   “又咋了?”   “刚才俩极品男先后给你来了电话。一个让你回家小心点,另一个问你在哪,正打算过来接你。”   她哦了声,不以为然地接过手机,穿上鞋子出门。   小贱的声音追了过来,“喂,你回家好好考虑下伦家的建议,我愿意替你操……守。”   啪的一声,她用力甩上门,将小贱的叫嚣一起隔绝。   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后头的大马路上传来了喧嚣声,一眼望去人满为患。   以为是什么当街表演,林微微也没当回事,坐进汽车,准备发动引擎。这时,有人路过,敲了敲她的车窗,说,“这里游行,交通管制,不能开车了。”   林微微皱了下眉头,暗自抱怨,咋又游上了?上次是大学生要求免学费,上上次是铁路罢工要求涨工资,这次不知道搞什么花样。你瞧,太民主的国家也不好,说闹就闹,让政府压力很大啊。   还想问问具体情况,没来及开口,那惊天动地的呐喊声就朝着这边过来了。那些敲锣打鼓的人群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拉着横幅从马路上走过,上面分别写着取缔资本主义、减少剥削、工人阶级万岁、人人平等的字句。   “到底是什么游行啊?”   听她问起,路人道,“今天是五月一号!”   经这么一提醒,林微微突然想起来,一拍脑袋暗叫糟糕,出门没看黄历,居然给撞上这个日子。    ☆、100第九十九章 五一劳动节   五月一号,5.1劳动节,俗称德国一年一度的造反节。   每年的这一天,暴力冲突必定上演,一个是柏林,另一个是汉堡,风雨无阻,几十年如一日。随着时间推移,就跟柏林电影节似的,打出了品牌,甚至有固定粉丝。每逢五一上柏林,体验一把警民大战。   暴力冲突必不可少的三元大将,德国极左分子(推崇共产主义),极右分子(新纳粹),再加上努力维持秩序的苦逼公仆警察。   极左分子严格来说,不过是一群推崇无政府主义的傻逼,在他们眼里一切国家机构都该被废除,最好连德国也一起给废了;而极右分子主张国家主义,口号是外国人滚出德国;两个组织自从希特勒年代就是水火不相容,窝里斗了100年,还没完结。   德国推崇民主,只要申请的游行,一般没有拒绝的理由。两队人马在大街上遇到,相生相杀,掀起了一场新时代的腥风血雨。   所以说,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从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股向往战争的嗜血感。每年吧,柏林五一过后,都有上千人参与骚乱而受伤,至少几百人被逮捕。汽车被烧毁,商铺被砸抢,公共设施被破坏。但是,这台戏就压根没停止过,且越演越烈。   警方的任务也是相当艰巨的,要将两群人马分离开,维持安全和秩序。他们这么一插足,一不小心就极其郁闷地成了夹心饼干中的夹心,成为左右分子的泄愤目标。   在柏林住了那么多年,林微微当然听说过,只不过三方人马太彪悍,从来不敢围观。没想到,今天居然阴差阳错地给她撞上了。   既然游行,车子肯定是不能使了,刚想打开车门,车头突然一震,挡风玻璃被砸裂了。她吓一跳,赶紧下车。本想去报警,结果跑出去一看,还报啥?到处都是警察,至少出动了上千人,黑压压的一圈,头盔护肩防弹衣,警棍遁甲手枪手铐喷雾……一个个就跟上了阿富汗战场似的。   以前只在电视报道上见过这架势,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这场面就跟拍好莱坞电影似的。   锁好车门,正打算找条小路遁了。她的肩膀突然被人扣住了,心口剧烈地一跳,回头望去,是个全身武装的警察。   “微微,是我,赛蒙。”见她眼中闪出惊慌,他掀起防暴头盔的护目镜。   “怎么是你?”   “我还想问你呢。不是说了危险,让你呆家里?”   “刚才手机是小贱接的。”   他皱眉,“她没转告你。”   “说了,只是我俩都没想到今天是五一。”   两人说得好好的,突然不知从哪里偷袭,砸来一块石头。那人水平也真是臭,想砸警察,结果连赛蒙的边儿都没碰到,反而把微微给砸了。   她摸着脑门,东张西望,一脸不解,“他们为啥打警察。”   “一群无业游民,乘机出来搞破坏,报复社会!”他脸色很严肃,替她拉进了外衣,道,“你快点回家,这里很不安全。”   他不说她也知道,道,“那你自己也小心。“   赛蒙点头,“我还有任务要执行。   没说几句,这时又有新状况发生,有人将一串儿鞭炮扔进了警车,噼里啪啦一阵炸,惊乱了警队的阵脚,见状,一群围观者立即大声地恶意嗤笑。出动了好几个警察,掐住那个破坏分子,那人力气还不小,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赛蒙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要过去帮他们了,你赶紧回去。”   “嗯。”   林微微走几步回头,就看见赛蒙走过去抽出警棍,一句废话没有,直接一棍子抽在那人的手臂上,男人惨叫一声,手一软,立马趴地老实了。   听那声音就知道,这棍子他使了多少力气,她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一直认为赛蒙挺温柔,没想到他野蛮起来,也真叫人肃然起敬。   交通管制,没车回不了家,林微微只能步行。不敢往偏僻的地方走,可有警察的地方也未必安全,几队人马又和警察干上了。有些人不敢和警方直接起冲突,就用避孕套吹了好几个气球,向警方砸去。总之,揍不到他们,戏弄、辱骂一下也是好的。   有些人喝得烂醉如泥,到处搞破坏,见到垃圾桶就烧。还有人爬在路灯上高声大呼,“解散警察系统。”   叫得最起劲的多数是社会底层的人,他们一无所有,平时看见警察就像老鼠见了猫,现在有机会造反,使劲利用。   总之,柏林是乱成了屎,有游行的,有烧抢砸的,有维护秩序的,有放鞭炮烟雾弹的,还有在马路中间开爬梯的,各种乱入,简直不忍直视。   心正慌着,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是弗里茨。   这种时候,她也顾不上赌气,一口气道,“你快来接我。”   见她愿意接自己的电话,弗里茨受宠若惊,忙问,“你在哪里?”   “在科特布斯大街。”现在路上乱成这样,她根本不敢乱在,四周望了下,道,“这里街头有个麦当劳,我在里面等你。”   弗里茨道,“我知道了。”   见他要挂电话,林微微忍不住又补了句,道,“你过来小心,这里很乱。”   弗里茨沉默了一会儿,才问,“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她没回答,直接给挂了。   游行还在进行,这么热烈的气氛,不闹到凌晨是不会罢手的。麦当劳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虽然林微微已经很低调地低着头坐在角落里,但是当麻烦要找上门的时候,躲是躲不掉的。   对桌的年轻人不停地向这边张望,见她抬头,便开始吹口哨,脸上表情猥琐,让人瞧着十分不舒服。她一个人落单,没人撑腰,外面警察也自顾不暇,来这买汉堡的不是j□j就是j□j,不管哪派都是疯子。所以,林微微只能移开视线,当做没看到,见她不理不睬,那群人索性搬了个位置,直接坐到她面前。虽然是勾搭,但这绝不是善意的搭讪,尤其这群人假如是光头党的话,就更难摆脱了。   林微微望着窗外,只能装听不懂德语,不管他们说什么都沉着脸。她面上淡定,心里却急翻了,捏着手机,暗忖,死弗里茨,平时跟着甩不掉,关键时刻要他出现,又没影了。   那些人自说自话了半天,见她始终没反应,觉得无聊,就去抢她的手机。被人摸到手,林微微终于忍无可忍,忽地一下站起,用力将手机砸向桌子。   “你们到底有完没完?”   她这么一发飙,顿时引来了不少人目光,那群人被她唬地一怔。林微微心跳得飞快,其实她也没底,但仗着这里到底是麦当劳,人多眼杂,这些人要不是亡命之徒,多少还有点忌讳。   “离我远点。”她一字一顿地吐出口,见他们坐着没反应,她拿手机劈头盖脸地就向他们砸去,厉声喝道,“滚!”   手机啪嗒一声,砸在地上碎成一片,那响动暂时盖过了麦当劳里的音乐。那些人没想到她一个瘦弱的亚洲女人,发起火来竟然有这么大的声势,一时间都懵了。   就在她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拿什么防身的时候,这些小喽啰居然退了,幸亏只是些吃软怕硬的孬种,不然今晚这戏也没这么简单收场。   刚才这一逞能,耗掉了她全部的力气和勇气,脚一软,她又坐回椅子。深吸了几口气,她转头望着外面大街上的烟雾和喧闹,拿起可乐灌了一大口下去压惊。   手机被砸烂了,没法联系弗里茨,只能坐着干等。麦当劳里来了一群又走了一群,林微微终于把弗里茨给盼来了,看见他,她紧绷的眉头一松,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怎么才来?”   听她嗔怪,他解释,“这里交通管制,我弃了车跑过来的。打了个好几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接?”   她望了眼地板,他的目光跟着转了转,也看见了砸坏的手机,他脸色一沉,问,“谁干的?”   “我砸的。”   弗里茨没料到是这个答案,一时反应不过来,问,“你砸自己的手机?”   “有人来挑事,我一害怕,就把手机给砸了。”   闻言,他握住她的手,道,“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林微微嘴里没说啥,但心里还是安定了,虽然对他有疙瘩,但真正面对危险的时候,她还是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走出麦当劳,望着这满街的狼藉,弗里茨道,“我的车停在路易斯大街,我们走过去。”   她点头,这情况一时半会是通不了车的,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并肩走着,好不容易她肯面对自己,这是个机会,得好好把握。弗里茨好几次想去牵她的手,可都没牵到。看来她的心结还没解开,不过肯接他电话和他说话,已经跨近了很大一步。   他酝酿着心里的话,沉默了好半天,决定还是告诉她这件事,“我这个月底会出国,可能要离开一段日子。”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时,她在耳边问,“去哪?”   “阿富汗。”   她挑了挑眉头,“那里在打仗。”   “我知道。反正你都不要我了,那我就把自己捐给国家。”   林微微没马上接口,停顿了好半天,才问,“那公司的事呢?你也不管了?”   “有海蒂帮我打点。我去阿富汗,也是为了替Gaztrans争取和德军的合作机会。古滕贝格和我做了个交易,如果我……”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这些。就像以前那样,只需说个结果。”   弗里茨道,“以前是以前。现在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他没直接回答,“我知道很多地方我不够好,不够完美,虽然一下子不能全改掉,但我会努力。”   “这话可不像是你说的。”   “40年代的弗里茨.赫尔曼确实不会,不过,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2012年的弗里茨.冯.纳森。为了心中的那个人,他会!”   林微微动了动嘴,正想说什么,这时,突然就听身后有人砰地一声点爆了炮竹。两人下意识地回头,不料,这是一场阴谋。见他们回头,立即有人向他们扔砖头,流星雨般地迎头砸来。弗里茨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性地抱着她转了个身,用自己的身体帮她挡住危险。   林微微吓一跳,僵着身体不敢动,虽然心里很怕,但他的体温却暖和了她的心。他的心脏沉稳有力地跳着,曾经的那些甜蜜一下子钻出了心尖。他的气息让她心绪絮乱,脑中闪过这么一个片段,两人在莱茵河泡温泉,回家途中碰到了一群新纳粹,他也是这样英雄救美。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还是身无分文的穷吊丝,如今眼睛一眨,他已华丽变身,成了身价千万的显贵。但不管是吊丝还是贵族,在危险面前,他永远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保护她。这份爱,真真切切,虚假不了。   那些破坏分子干了坏事,哄笑着,继续寻找下个目标。   他低头望着她,问,“你没受伤吧?”   林微微从他怀里抬脸,惊魂未定地摇头,眼里不由闪过担忧,“你呢?”   见她真情流露,弗里茨高兴坏了,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答非所问地道,“不管集中营里的弗里茨有多么混账,都已成过去。现在,你看到的、摸到的是真实的我,一个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的我,没有杀过人放过火的我!”   他的话很真挚、很带感,人非草木,岂能无情呢?所以,当他低头吻上她额头的时候,她没再逃避。   她愿意重新向他敞开心怀,一点点地接受他认同他,这个认知叫他欣喜若狂。他突然觉得,其实鲁道夫蔡英他们说得很对,他应该对这一份感情更有信心,也应该信任她、给她时间、让她自己走出阴影。   林微微不知道该说啥,便问,“你的脑袋没事吧?”   闻言,他随手摸了下后脑,她跟着瞥去一眼,借着光线,只见他摸到了一手的鲜红。那颜色真刺眼,让她心一慌,叫道,“你流血了!”   他笑着,心情愉快,这点小伤根本不放在心上,“没事,死不了。”   这种时候,他还有心思谈笑风生,林微微白了他一眼,道,“赶紧去医院包扎下。”   弗里茨摇头,“现在这情况,医院到处都是挂急诊的,轮不上我们。”   说得也是实情,救护车满大街地跑,一眨眼的功夫就开过了好几辆。   “可不处理伤口也不行,万一感染怎么办?”   “去你家吧。”见她望向自己,他解释,“你先帮我包扎,明天再去医院。”   想不出其他法子,也只能先这么办了。两人倒腾半天,终于回到了家,蔡英已经早早睡下。不敢惊动母亲,她让弗里茨坐在客房里,找来急救箱,自己动手。   还好伤口不深,就是砸破了点皮,林微微取出酒精消毒,给他止血上药。好久没这么亲近了,虽然明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可流窜在身体里的那股冲动还是让他情难自已。弗里茨握住了她的手,凑过去,想一亲芳泽。   嘿,他还真是得寸进尺,给点阳光就灿烂啊!林微微来气了,一把拍掉他的爪子,道,“包好了,可以滚了。”   “外面交通管制,回不了家啊,收留我吧,老婆!”   他软硬兼施,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她抽走被握住的手,道,“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只要能留下,别说一个,十个都行。   “如果说,我和别人上了床,你也会不计前嫌地继续和我在一起?”   弗里茨一怔,没想到问题是这样的。他又不是软柿子,心爱的女人和别人滚了床,当然会爆。不过,天长地久的承诺除了爱情,还有相互包容和理解,可爱之处大于可恨之处,那就在一起;可恨之处大于可爱之处,那就分手。   抬头,见她在等自己的答案,便认真地道,“在意。但是,就当是我为过去的行为赎罪。只要你肯原谅我,以后的一辈子都属于我,其他的我愿意选择忘记。”   本来只是随口出个难题刁难他一下,没想到他不但没发火,还理智沉着地给出了回答。很出乎意料,想当初,他霸道得连她和赛蒙吃顿饭都要给脸色,现在居然学会了委曲求全。他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很是触动。   弗里茨握住她的双手,再接再厉地加一把劲,道,“只要你愿意走出我俩人生的第一步,那剩下的九十九步都由我来完成。”   闻言,林微微不禁扑哧一声笑了,“九十九步,你来走完?包括替我怀孕?”   他也跟着笑,眼里尽是灿烂的光芒,“这个……大概有点难度。”      ☆、第一百章 惊险阿富汗(一)   5月11日,弗里茨作为德军驻阿富汗最高军事顾问,前往阿富汗。柏林泰戈尔机场有专门的军用登机口,一大群等着换防的士兵们,在那里与亲友团道别。   “怎么,没人来送你?”说话的小伙是B区 A连的,叫约恩。   哪壶不开提哪壶,弗里茨抿着嘴,一句话不说,可眼底的神情到底还是泄露了他的期待。   “我去外面抽根烟。”   他靠在栏杆上吞云吐雾,脸色沉着,可心情并没有表面假装得那么平静,一双绿眼睛不停地飘向机场入口。一直对什么事都很有把握,可是一碰上感情,他就没了方向。   今天离境,两人昨天已道了别,可心中还是希望她能来机场送行。毕竟,这一走,就是半年。虽说,时间如流水,六个月不算什么,可真到要走的这一刻,才深刻体会自己有多么舍不得。   将烟头捻灭,他对着空气吐出最后一口烟,正打算进去归队,这时,右边的街沿传来了狗叫声。他心一动,飞快地转头,就见一只棕色的哈士奇撒开腿飞快地向他冲来。   奇奇看到他特别亲热,又扑又跳,不停地摇着尾巴向他撒娇。弯腰安抚了下奇奇,他抬起脸,就瞧见站在不远处的微微,手里拿着一根狗绳,在往这里看。   在看到她的那瞬间,就好像一束阳光投入黑暗中,让他眼眸一亮,嘴角上扬,脸颊上的酒窝深深显现。   两人跨步,向彼此走近,随着距离地缩进,他的心也用力地跳动了起来。他看着微微,没说话,直接一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双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恨不得直接揉进身体里去算了,心底的不舍,以及无法用言语表达的眷恋,全都通过这一个拥抱传达了出来。   林微微伸手回抱了他一下,相反他激烈的反应,她倒是沉静了许多。见主人俩又搂又抱的,奇奇也跟着亢奋了,在旁边伸出爪子挠了挠,削尖脑袋想往两人的缝隙里钻,宣告它也是这一家子的一员。   弗里茨吻着她的头发,叹息,“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林微微解释,“抱歉,老妈去复诊,没人遛狗,我只能带它来。路上有点堵,所以来晚了。”   “离开六个月,你会想我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不会。”   他扶住她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有些紧张,“难道你还在介怀?”   “不是。” 她笑着摇了摇头,见他眼里浮起一丝疑惑,便解释,“因为我向Unicef递交了申请,去阿富汗援助当地孩子。”   弗里茨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开玩笑的吧?”   “你说呢?”   他无语,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你是认真的?”   她为了他整了整制服和领带,道,“深思熟虑。我不想阻止你的决定,但我也可以有自己的决定。”   弗里茨还沉浸在惊愕之中,他握住她的手,问,“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跟去阿富汗?是为了我?”   她抽走手,笑道,“我是去维护世界和平……”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把给抱了起来,她惊叫了声,急忙搂住他的脖子。弗里茨抱着她转了一圈,脸上的笑容出自于百分之百的真心,他从未那么高兴过,心里溢满了幸福和满足。以前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同生共死,现在她的心里只有他。为了他,甚至也可以不顾一切。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   “为什么?”   “因为很多人都说这很危险……比如我妈。”   弗里茨笑了,拉起她的手吻了吻,道,“有我在,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保你周全。”   说这话不是他自大,而是他确实有那自信。斯大林格勒战役,那一场号称人类史上最血腥野蛮的战争,20万大军只剩下了9000人,可他硬是拉着她闯出了地狱。   他的回答让她有些惊讶,想当初,他可是霸道得说一不二,现在竟然也学会了尊重两个字。   林微微斜着脸看他,道,“弗里茨,你变了。不过,我更喜欢现在的你。”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吻上了她的唇。自吵翻以来,两人第一次亲热,又是离别在即,显得特别煽情。   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嘴唇,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弗里茨问,“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最快下个月。”   “怎么过来?”   “这有点困难,unicef没有专用运输机,得从巴基斯坦入境,然后再自己开车过去,这一来一去起码花上一星期。”   “不能跟德军部队?”   她摇头,“下一次换防部队在半年后,我等不了那么久。”   这么说来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见他脸色暗淡,她伸手抹平他的眉峰,安慰,“实在不行,就慢慢倒腾吧。反正跟着组织行动还算安全,当是一种磨练。”   弗里茨笑了,伸手捧住她的脸,亲了亲,“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她扬眉。   “因为你勇敢乐观。”   “勇敢?”她忍不笑了,“小贱骂我是傻逼。”   “所以,我爱的人是你不是她。”   哗,果然一针见血,立马给个点赞!   ***   一个月后,林微微坐在运输巴士中,这里已是阿富汗境内法扎巴德地区。四周除了黄沙,一片荒芜。没有城市,没有建筑,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三世界,战争世界。   车里的扬声器中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冷冰冰地在那里宣读法则,“第一,绝不允许擅自行动,任何一次行为,都要反馈给总部,下令后才能执行。其二,绝不参入当地的冲突,避免我方人员不必要的伤亡。第三……”   赛蒙递来一瓶水,她接过,拧开喝了一口,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是当地时间下午六点,但还是艳阳高照。   “其实,你没必要跟我来这里。”   赛蒙道,“我来这,不是因为你。”   “不是?那你来干什么?”   “锻炼自己吧。顺便出来看看世界的另一面,黑暗一面。”   黑暗一面……她转头望向那片黄沙地,作为生长于21世纪的现代人,这里的确是月亮背面啊。在塔利班的控制下,民不聊生,说是水生火热也丝毫不夸张。   见她沉默,气氛有点压抑,赛蒙换了个轻松的语调,道,“再说,调派阿富汗工资翻倍,比我偷偷在饭店打两份工爽多了。”   闻言,她噗嗤一笑,“开玩笑呢,那饭店可是你家开的。”言下之意,你又不缺钱,何必这么拼命。   “饭店的拥有人是我父母。”   “他们的不就是你的?”按照中国人传统思想,“迟早也传给你。”   他抱胸,“谁说他们非得传给我?完全可以给和他们关系密切的旁人,也可以捐给国家。”   “那你不会生气?”   “为什么生气?他们有他们的人生选择,我也有我的。”   她叹了口气,“唉,这就叫自由啊!”   因为有放得开的父母,所以才有放得开的孩子,在一起不是因为责任和义务,而是因为爱和感情。没有金钱和利益在里面瞎掺和,不管是爱情,还是亲情,都变得简单且单纯。   话锋一转,林微微道,“一直以为只有德军外驻阿富汗,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警察也有外驻。”   赛蒙道,“一直都有。外驻警察的任务是协助军队,帮助当地建立政府和警察系统。”   “本来unicef打算走巴基斯坦,不过幸好你们警察有外派部队,借了你们的光,省了不少弯路。”   “其实也不是借警方的光,我们没有专线飞机,来时坐的是军用运输机。他们军队定时定期都要运输设备物资过去,只要有空余位置就会出售给红十字、或者unicef这种世界基金协会,减少开支。”   “原来如此。”   两人看了会窗外,赛蒙问,“弗里茨知道你来这吗?”   “我给他写了email,就是不知道他收不收得到。”   “你不会像上次跑去瑞士一样,偷跑出来的吧?”   “当然不是。”林微微皱着眉头抗议,“喂,我又不是未成年,我可以自己决定未来。”   “OK,”他摊了下手,道,“我只是随口一问。”   “他走之前我就告诉过他,他说我动身给他写信,他会安排的。”   赛蒙翻出地图看了眼,道,“我们一会儿到的是C营区,不过,德军的驻守面积不大,他既然是军事顾问,我估测他在总营区。”   林微微点头,“你们警区在哪里?”   “B区。”他问,“你们呢?”   “去有学校的地方。不过,听同组的成员说学校被塔利班毁掉了一大片,先要重建。”   他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解问,“你笑什么?”   “笑你放着安逸的日子不过,大老远地跑来吃苦。”   “不就是半年吗?像你说的,乘着年轻出来闯世界,磨练自己。世界很大,不想一辈子坐在井底观天,一直以为自己所见的就是世界,结果有一天跳出水井一瞧,不过是冰山一角。再说,吃了苦,才知道什么是甜,等以后我回到德国,乱发脾气的时候,就去回想在阿富汗时的艰辛。有了对比,会更珍惜生命、珍惜亲人、珍惜拥有的一切,警戒自己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点头,抱胸靠在椅背上看她,“没想到,你想得还挺多。”   被他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她打了个哈哈,道,“哪里哪里。其实,我思想很简单的,勾心斗角什么的都不会,所以吃过亏。”   赛蒙摇头,“见仁见智吧。什么样的生活环境造就什么样的人,思想简单也好,处事圆滑也罢,不过都是一种性格的表现,没有对错好坏,各自吸引着不同的人群。”   “那倒是。这就是西方文化的精髓啊!”   他挑眉。   “自由!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说任何话,成为自己想做的人,为自己而活,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所做的事,都是为了活得更开心。”   “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吗?”   “什么?”   “就是你懂这一切。”   她摇头,“其实我还是很传统的,总是自己被自己束缚着。”   “所以,你就跑来这里寻找突破?”   林微微笑了起来,“是啊。就当是吧。”   说说聊聊,车子驶过一片荒凉之地,终于到了德军C军区。   下车后,即便脸上带着墨镜,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毒辣的阳光透过镜片迎面扑来。第一次来到沙漠地带,新鲜和好奇一下子并涌而上,她伸手挡在额头,四周张望了下。   很简单的布局,营房和办公室都是由集装箱拼组,到处停满了装甲车、坦克、军用吉普,还有临时建造的天线和信号塔。   他们下车后不久,立即有人过来接应,是个叫做何普曼的少尉。他大致介绍了下军营分部,警区在B区,A区是司令部,闲杂人等没有特殊批准,不得入内。赛蒙作为警员倒还好,主要是微微,她既不是属于军部,也不属于警部,是民间自由发起的组织。为了保证军营安全,受限制和被约束的方面很多,有劣势但也有优势,就是他们跟着德军活动,大部分时间都受到部队保护,在这塔利班活动猖獗的地方,是一个非常有利的保障。   军营里也有女兵,带她去住所的那个叫萨比娜.戈特。萨比娜人高马大,又留着短发,她穿着军装和防弹衣,不说话压根儿看不出这是个女人。   只见她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扛了把冲锋枪,那彪悍的模样赛过男人啊!望着前方的女汉子,林微微在心里一阵叹息,唉,和她相比,她简直是只一巴掌就能被拍成肉饼子的小老鼠啊。   前来的女性志愿者不多,屋内只摆放了两张床,房间不大倒也显得有点空。   “和你同行的叫……”   “索玛里。”   “对,暂时就你俩一个屋子。她现在人呢?”   她摇了摇头,“她是我们这队人的负责人,大概在分配任务。”   萨比娜道,“你们虽然不是士兵,但这里毕竟是军营,所以有些基本准则还是要遵守。”   林微微赶紧点头,“我知道。”   “一个小时后,我们C区的负责人会开个招待会,简单地欢迎一下换防战士。希望你们unicef的成员也一起参加,我们会介绍军营和军规。”   “好,我会通知她。”   送走女汉子后不久,索玛里就回来了。索玛里是在德国长大的阿富汗人,她父母是德国接收的第一批难民,她九岁时跟着一起移民。高中毕业后,她投身于Unicef,自动请缨来过这里好几次。因为有经验,又通当地语言,所以成了他们几个人的领队。   “我们接下来什么安排?”   听见林微微问,索玛里道,“先帮助当地居民修建学校,不过,那个村子离这有一段路程。”   “怎么过去?”   “跟着部队过去。”见她还想问,索玛已经一头栽倒在床上,伸手挥了挥,道,“有什么问题一会儿再说,现在让我先休息一会儿。”   “恐怕不行。还有十五分钟,召开欢迎会,萨比娜让我们都过去候着。”   索玛里哀叹一声,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开眼睛道,“对了,这里是穆斯林地区,在德军部队里,还无所谓。但是明天去了村里,你必须找条披肩把头发和脸遮住,不然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入乡随俗,我有分寸的。”   换了件干净的衣服,两人结伴去了指定集合点。餐厅是搭建简单的帐篷,里面放着十几条长桌,旁边有厨房和吧台。走来走去的都是制服男,除了制服的式样不一样,和第三帝国还真有点异曲同工之处。   林微微向外望去一眼,士兵们在外面空地集合,听士兵长训话。那发言稿真是又臭又长,说了十多分钟,还没结束,那些年轻的军人倒也硬气,顶着骄阳曝晒,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过了上百年,经历了两场世界大战,接连两次战败,但不得不承认,今日德国的武装力量还是很强。   等了一会儿,外面的集训还没结束,有点口渴,她起身想去给自己倒点饮料。   索玛里拉住她,“等等。”   她回头。   索玛里凑过脑袋,道,“你看见吧台上的那些三明治没?”   她不解地点头。   “拿点过来,我们晚上没东西吃!”   “不是说军营里有晚餐提供?”   “晚餐只供应到5点半。”   林微微拎起背包,没走几步,就听见索玛里在后面叫,“顺便拿些罐头屯着。”   沙漠里的鬼天气闷热的很,一口气灌下的水,不到五分钟就变成汗给蒸发了。见她面生,站在吧台里准备饮料食物的兵小哥便过来问道,   “你是……来换防的新兵?”   她指着自己,眼底闪过惊讶,“我?当然不是,我们是unicef儿童基金的志愿者。”   听她这么说,对方立即投来了赞赏的目光,“这种地方,不是战士,有勇气来的真没几个。”   林微微低调地谦虚了几句,目光瞟向不远处的食物,问,“我今天刚到,晚餐还没吃,你不介意我……”   “当然不介意,你请便。”   就等他这句话,她谢了一声,脚步一转,跑去拿三明治。左右看看,见没人关注,赶紧用纸巾包了几份往包里塞。   一下子拿那么多,毕竟有点不好意思,正做贼心虚,这时,旁边传来个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惊讶,“你怎么也在这?”   她转头瞥去一眼,太匆忙,只看到一个穿制服的侧影。在这里,会用这种熟识的口吻说话的男人,除了赛蒙还有谁?   她老实坦白,“错过晚饭时间了,我拿一点食物回去屯着。你来的正好,替我挡一下。”   那人笑了声,递了几个肉罐子过去,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去厨房拿,我们军营这点粮食储备还是有的。”   林微微顺手接过,刚塞进包里,突然后知后觉地发现有点不对劲。我们军营……赛蒙不是警察吗?   她下意识地转头,这一眼,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顿时怔住了。   竟然……是他!   ☆、第一百零一章 惊险阿富汗(二)   天涯何处不相逢,这人居然是小舒子。   林微微拍了拍额头,忍不住叫道,“买糕的,上个前线都能遇到熟人!”   见她表情夸张,舒尔茨笑道,“阿富汗的德军阵营就那么大……倒是你,好好的德国不呆,怎么跑这里来了,该不会是你也入伍当兵了?”   她挥手,“才不是。开玩笑,就我这身体素质,天天跑步锻炼,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那你来干什么?”   “我跟着Unicef来的,日行一善,为自己积福积德。”说着,她双手合十,拜了拜。   他了然地点头,“来多久?”   “看情况,如果不出意外,应该是六个月。”她话锋一转,“你呢?”   “我?最多一年。”   林微微瞥了眼他的肩章,道,“恭喜你啊,升官了。”   他笑笑。她接着问,“什么官衔?”   “上尉。C区归我管。”   她伸手捶了他一下,道,“混得不错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半个亲戚了吧,在这里就劳烦你罩着我了。”   “只要你不犯错。犯了错,还是要军规处理的。”   林微微怔了怔,本来只不过是遇上熟人,心里一高兴,随口说个笑。没想到他还当了真,这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她有点下不了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见她脸上闪过尴尬的神情,舒尔茨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严苛了,伸手挡在嘴前干咳几声,为了缓解气氛,问,“你在哪个宿舍?”   “C区15号楼一层1403房间。”   他点头,“好,有空的话,我过去看你。”   “不用了吧,我们那里是女生宿舍。”   舒尔茨淡淡一笑,“这里不分男女。”   她哦了声,突然想到个问题,“那厕所和浴室呢????”   “厕所分男女,浴室不分。”   卧槽,鸳鸯混合浴,这么重口?   见她皱着双眉,他解释,“但分时间段。男人上午,女人下午,具体你得看一下时刻表。”   “这里资源有限嘛,我懂。”   外面训话结束,士兵们解散,开始陆陆续续地走进营帐。舒尔茨拍了下她的肩膀,道,“我先离开下,你自便。”   索玛里见她回来,问,“怎么样?”   林微微拉开包裹,向她展示了下自己的战果,两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一笑。   宣读军规,参观军营,介绍设备……一圈下来,天终于黑了。折腾了一整天,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到处奔波,林微微懒得洗澡,换了衣服,直接钻床铺睡了。   刚躺下去,就听见有人敲门,跑过去一看,是小舒子。   他还穿着军装,腿上绑了一把手枪,军帽插在肩领上,往那一站,英气逼人。   熟人来访,作为礼貌,林微微想请他进去坐坐,可拉开门才想起来,房里还有一个同屋。   见她穿着睡衣,他轻声问,“你睡了?”   林微微点头,“嗯,找我啥事?”   他弯腰,拎起地上篮子,递给她,“这里是一些食物罐头,如果错过了晚饭,你们可以充饥。”   她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竟记住了,下午还在腹诽他古板无趣呢,晚上就来了个360大逆转。   林微微忙伸手接过,道,“谢谢。”   “不用,我是这里的负责人,关心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刚才那些个感激又感动的心情立马没了。唉,真怀念他变身蝙蝠侠唱k歌的样子,蠢萌蠢萌的。   送客关门,倒在床上数了数,有30多个罐子,够开上一阵小灶了。将篮子收好放入床底,她爬上床。   洁白的月光洒入窗户,没有被现代化污染的天空特别蓝,大概是换个地方太兴奋,身体明明很累,意识却很清醒。   想着想着,就想起了弗里茨。他看见她的email了吗?他俩已经在同一片星空下了,他知道后会兴奋?会高兴?有没有思念如潮?真有点期待两人的重逢。   拉出项链,坠子是弗里茨送自己的求婚戒指,带着不方便,可又想随身带着,就想出了这个折中的方法。   大概是翻来覆去的声音惊动了上铺的索玛里,她道,“微微,早点睡,明天一早就得跟着德军出发。”   “好。”她随口应道,吻了吻戒指,闭上眼睛,浮躁的气息渐渐沉寂了下来,坠入梦乡。   ****   第二天清早,不等闹钟催命,林微微就自动醒了。梳洗完毕也才早上6点,还自以为起得很早,结果跑出去一瞧,德军的士兵们连晨练都结束了。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看来这辈子她只能当饿死鬼了。跑去食堂,在大门口撞见了索玛里和小舒子,两人不知在讨论什么。索玛里皱着眉,表情激昂,反观舒尔茨倒是一脸沉着,抱胸站在那里,低头听着。他很少说话,偶然的反应也只是点头或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索玛里才气呼呼地跑过来,跺了跺脚,埋怨道,“这个死板的家伙。”   “怎么了?”瞧她那么大火气,林微微不解地问,“他惹你了?”   “他刚告诉我说,学校建造的位置和计划蓝图上有偏差,离规划地点差了4米。早怎么不说,非等我接手了才提及!”她气急败坏地给自己点上一支烟,接着抱怨,“而且,那些阿富汗人都是文盲啊,文盲!字都不识几个,数学更是一窍不通,你说怎么造,他们就依样画葫芦,有点偏差是难免的。他还真把这些农民当高级建筑师了,非得分毫不差。”   “那现在怎么办?”   “拆了重建。”她吐出口气,道,“问题是就算拆了,也不可能完全精确,一来我们缺少设备仪器,二来,我们根本没有建筑专家,只是让当地人用烂泥糊起来而已。”   “那请求部队援助呢?”   “我说了。但他说,他们执行的任务中没这一项。”索玛里哼了声,十分不满,“他说一句话轻松,可我们拆了造,造了拆,得花多少力气。”   “那要是不拆呢?”   “不按照德军的要求,到时候万一出了事,比如受到塔利班攻击什么的,我们负全责。”   听她这么一说,其实觉得还挺能理解的。舒尔茨人在军营,一言一行自然按照军规标准来,站在他的立场上没错。而索玛里遇到的是现实问题,在人工和技术都紧缺的情况下,又拆又造,确实要命,所以也有她反驳的理由。   林微微给她倒了杯凉水,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消消气,他是军官,不得不按原则做事。”   “你倒是乐观。”她一口饮尽水,不到五分钟又坐不住,站起来,道,“不行,我去找他的上级领导,直接反应。”   林微微一把拉住她,“诶,都说我心急,怎么你比我还急?先去学校亲眼看看情况再说,把所有问题总结一下,然后写成书面再汇报上去。如果真的违反原则,你找谁说都没用。与其和他们闹僵,还不如想想,怎么多找些人手。”   闻言,索玛里又一屁股坐下,将烟捻灭,不满地道,“德国人,就是这么的官僚!”   林微微耸耸肩,一副你才知道的表情。   吃了早饭,在空地上集合,索玛里有气没消,看舒尔茨都是斜着眼睛的,估计心里头早已把他骂得个狗血淋头。   Unicef一共才4个人,2个女人,2个男人,男女搭配倒也好干活。跟着小舒子的装甲大队,来到市区。   所谓的城市也就是多了几户人家,简单的黄土房,只有一层楼,没门也没窗,玻璃更是奢侈品。一眼就能看见屋内,家具是浮云,泥巴捏起来的就当是桌子了,地上铺一张毯子,是床也是椅子。   舒尔茨说,这是村长的家,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还能看到一点设备,比如茶具、碗什么的。在普通人家,连这个都是奢侈品,都是煮一锅饭,然后大家直接用手去抓。   中国也有穷乡僻壤,但绝不是这样的。他们所处的村庄不光是落后,简直没开化,像是穿越到了某个野蛮部落。   这里是德军管辖区,去年曾严打过一次,据说是把恐怖分子赶出了村庄,这地区暂时不属于危险区。不过,塔利班和正规军队不一样,他们是地下组织,隐藏埋伏在普通居民里也说不准。德国人不可能在这里打一辈子的仗,所以,他们的任务就是尽快帮助当地人组织起自己的政府部门和安全系统。   说来简单,但实际操作非常困难。因为畏惧塔利班的势力,当地农民都不肯加入,生怕自己家人亲戚受到报复。德军计划得再好,也要本地人的支持,可是从村长到老百姓,谁都不想插手,公然和塔利班为敌。尽管,小舒子反复强调,他们维和部队就是来帮助他们脱离苦海的,但效果并不大。原因很简单,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德军武装力量是强大,但恐怖分子混在人群里,脸上又不写字,他们总不能把整个村庄的可疑人全给灭了吧。   得不到阿富汗人的支持,计划就无法开展,这让舒尔茨很是烦恼。索玛里从村长屋里出来,就瞧见他靠在泥墙上抽烟,一口口地吞云吐雾。   她走过去,站在他身边。接过他手上的烟,拉下围巾,用力地抽了口烟,叹息道,“唉,官是升了,但日子不好过啊。”   听见她的讽刺,舒尔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接口。   索玛里将烟头扔在地上,伸出脚捻了捻,切入正题,“其实,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提议。”   闻言,他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她问,“是什么?”   “你去说服上司,帮助我们unicef建造小学。我去说服村长,支持你们的任务。”   这话挑起他的一丝兴趣,舒尔茨扬眉道,“你有把握?”   索玛里四周看了看,然后拉起头巾遮住脸,只露出一双棕色的眼睛,“别忘了,我是从这里走出去的人,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更了解这里的文化。你们办不到的事,并不代表我也办不到。”   想起早上她和自己言辞激烈的争论,他不禁抿嘴一笑,“你就那么肯定,我会和你做交易?”   “你不肯也无所,大不了就拆迁重造,不过……”话锋一转,她伸出右手拍了下他胸口的防弹衣,低声道,“你的压力绝对会比我们更大!”   ****   虽然已经到这三天,但林微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里的景观很……不能用壮观形容,只能说很奇特很陌生,这绝壁是地球不凡于众的一面。   因为长久没有雨水滋润的缘故,地面上到处都裂开着一道道的口子,几乎寸草不生。四周没有河川,村民不得不掘地三尺挖水井,才不至于渴死。他们的食物也很单一,孩子们从没见过苹果香蕉,每天的热量就靠羊奶驴奶和少量肉,不过有哈密瓜,据说比新疆产的还正点。   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和他们相比,林微微觉得自己简直是含着金汤勺出生,幸福了千万倍。   这里的孩子,一个个脏兮兮,可是仍然整日嘻嘻哈哈,眼睛里充满了纯真。在微微看来,他们过着苦逼的日子,看上去很可怜。可也或许,他们很快乐,因为不曾享受过,没有比较,也不觉得难受。   看见林微微拿出手机拍照,他们就像一群好奇的小猴子,叽叽喳喳地围过来,羞怯地伸手摸摸她,摸摸手机。   和索玛里一起将物资发放给有需要的人们,可惜僧多粥少,每人拿到手的并不多。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将手贴在心口上,真挚地弯腰道谢。看见这情景,林微微很是感叹,觉得自己活了28年,终于做了一件有价值的事情。   忙乎了一会儿,这时,不远处传来了引擎轰隆的声音,驶来的是德军的装甲大队。孩子们一看到这些庞然大物,立马就兴奋了,拍着手又喊又跳,追着车子一起奔跑。   德军和阿富汗人最终还是达成了协议,德国人帮助他们建造小学,而村长负责选拔20多个身强体壮的年轻男人,跟着德军受训,逐步建立警卫系统。   学校的重建工程有小舒子调派来的人马定力相助,林微微她们不光是松了口气,简直是卸下了一块千斤重的巨石。   军队里有各种技术人员,连结构复杂的军营都能在短时期里建造起来,区区一座泥土房,更是不在话下。   他们从营里运来砖石、泥瓦、木材等建筑所需材料,以及各种专业测量器械,当地也来了不少有劳动力的壮男,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盖建学校。   难得气氛和谐,这时,突然又发生了状况。一个蒙着头巾的阿富汗女孩,大概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突然出现在众人眼中。理论上,大庭广众之下,她是该避嫌的。可不知为何,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拉住一个中年人,声泪俱下地说了一大段。   林微微悄悄地撞了撞索玛里,问,“怎么回事啊?她说啥?”   索玛里道,“她想上学,在求父亲。”   接下去,就算不用她翻译,众人也看懂了。那阿富汗男人屁话不说,就是一个耳廓子扇过去,叫叫嚷嚷地道,女人就是该工作,生孩子,上什么学?浪费时间。   索玛里低声道,在伊斯兰教的古兰经里规定,女人足不出户,看见男人必须回避,连目光对视也不能有,所以抛头露面的去学校上课简直痴心妄想。   男人把女儿给赶走了。那女孩一步三回头,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地站在角落里偷看他们,眼里充满了渴望,样子挺可怜。在别的国家,她有很多机会去发展自己,可出生在这里,她就只能是一文不值的生育工作机器。   这是个传统,流传了上千年,也会继续流传下去。但索玛里是个倔脾气,明知没用,还是尝试着想去说服村长,结果碰了一鼻子的灰。   一个不值一提的小插曲,却把好心情给破坏得淋漓尽致,郁闷归郁闷,也无可奈何。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风俗习惯,无力改变的话,就只有接受了。   眼不见为净,林微微就跑得远远,去和水泥。青天白云下,顶着一头大太阳,出了一身的臭汗。说来也好笑,来阿富汗前,她连洗个碗都是用洗碗机,现在居然帮忙盖房子,这区别大的……要把照片发给小贱,保管又要被她骂傻逼。   “你还挺认真啊。”   听见有人说话,她下意识地一抬头,看见一个穿着德军制服的外国人。这人皮肤幽深,比黑人白点,比亚洲人黑点,看长相大概是印度那一块的。德国这几年移民政策渐渐放松,外来人口多,下一代在德国长大,加入德军也没啥好奇怪。   从没见过他,不认识,林微微出于礼貌,朝他露齿一笑,算是回应了。   “我叫阿里,你呢?叫啥?”   “林微微。”   两人伸手握了下,他又道,“你日本来的?”   “中国。”她纠正。   “中国?怎么中国也有人加入这种世界组织吗?”   这话说得有点微妙,她停下动作,问,“为什么不能?”   “因为从没见过。倒是有不少日韩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林微微就道,“我们中国也有维和部队。”   “是吗?”似乎意识到她的不悦,他干笑了声,转移开话题,“我挺喜欢吃你们亚洲菜,经常去日本餐馆,还有那个白咖喱。”   “白咖喱是泰国的。”   “对我来说都一样。”   她没接嘴,继续手上的活。这个阿里真是奇怪,站在一边,也没打算要帮一把,就这么手负在背后瞧着,像个包工头似的监督她工作。   一开始,林微微也没在意,自顾自干活。忙活了一会儿,阿里突然在旁边叫道,“唉,这里再加点水,水泥没和开呢。”   被他叫得吓一跳,心里虽有点不爽,但她还是按照他的话。加水,然后用力地和了和。   阿里道,“你这方法不对,你把铲子给我……你看,你应该这样。”   毕竟是体力活,肯定是男人容易上手,本以为阿里会接过去。谁知,他只是装模作样地动了几下,说教完毕后,又把铲子还给了她。本来出于礼貌,林微微还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谁知,这人根本就是个极品,游手好闲不说,还唧唧歪歪地指手画脚。别说是交谈的欲望,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神烦。   不想和他搭话,也不想听他说教,她从口袋里掏出耳机直接塞在耳朵里,干脆谁也不理,埋头苦干。   听着音乐,就听不到对方啰嗦了,那人自讨个没趣,终于滚蛋了。林微微喘了口气,刚想图个清静,谁知,不到五分钟,头顶的阳光又被人给遮住了。   有人拉下她的耳机,在前方道,“你这和泥的方法不对。”   我去,站着吐槽不腰疼,有种你自己来啊!林微微顿时火了,一把扔下铲子,道,“你咋那么烦……”   一抬头,才发现眼前站的根本不是阿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第一百零二章 惊险阿富汗(三)   来的是舒尔茨。   在阳光底下,那双眼睛闪出纯粹的蓝光,他挑眉,无声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她随手挥了挥,弯腰捡起铁铲,道,“没什么,刚才被头蠢驴顶了下。”   舒尔茨四处环视一下,问,“哪来的驴?”   林微微心情本来就不好,又被阿里这么一搅和,就更差了。一脸烦躁地将铲子扔给他,道,“问问问,问什么啊?这是反讽,听不出来吗?你们男人,长得那么壮,自己不干活,就会鞭挞女人。我们欠你的啊,没女人,你们还指不定从哪里蹦出来呢!”   莫名其妙一顿训,舒尔茨摸不着方向,只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这是怎么了?吃炸药了?   他的脾气也算是不错,只是一笑而过,没怪她反而表示理解。女人嘛,总有那几天。见她坐在土墩上鼓着腮帮子,舒尔茨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一瓶水,走过去递给她,解释道,“我没有看不起女性。其实,你有这胆子来这里,已经胜过很多男人。”   那冰冷的水贴着额头,只觉得全身一凉,林微微下意识地抬头望去,他的眼就和他身后的天空一样蔚蓝。沙漠里干燥,果然容易上火,刚才只是一时冲动而已。暴躁过了,回头看看,觉得自己乱发脾气挺不应该。   她接过水,低声说了句抱歉。   舒尔茨挥了下手,在她身旁坐下,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一支烟。用力地吐出一口,他问,“你是不是因为刚才那女孩的事情不爽?怪我们德军没插手?”   她摇头,“不插手当地人的家事,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那为什么噘嘴?”   “女人活该就是生育工具,你看她们在这里一点地位也没有,更别说尊重了。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真是令人讨厌。”   舒尔茨望向远处,“确实,这也是我们来到这里的目的。”   林微微拧开瓶盖,喝了一大口下去,“这个国家的人一无所有,他们不怕失去,也不想失去,所以索性保持一无所有。”   “我们的任务很艰巨。”他点头赞同。   晃了晃手里的水,林微微叹了一声,“任重而道远啊。”   这句话用中文说的,他没听懂,问,“什么意思?”   “意思是……”想解释,张了嘴才发现词穷,德语太屎,翻译不出其中奥妙。话锋一转,她道,“恭喜你们终于和村长谈成了协议。”   他手指夹着烟,弹了一下灰,道,“20个人,用处不大。”   “为什么?”   “你有见过才20个人的军队吗?”   “有啊 。”见他挑眉,她继续道,“希特勒的特别行动队。”   闻言,他立即拉下三根黑线。   “好吧,我只是开个玩笑。”她安慰道,“20个人虽然不多,但从好的地方想,人少容易改造。”   “也是。”他将烟头按在黄沙里,道,“村长说,要改变他们,就得先付出点什么。”   林微微转头问,“付出什么呢?”   “付出他们想要的东西,让他们觉得值得改变。”   “这里到处闹饥荒,他们除了需要食物……”心中灵光一闪,她突然有了个念头,伸手拍了拍舒尔茨的肩膀,道,“我觉得,村长说得挺对……”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叫嚷声给打断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去。只见,不远处来了一群人,村长也亲自来了。他们手里捧着食物,带着饮料,在地上铺了毯子,邀请工作中的德国士兵和他们一起用餐。   林微微笑了下,继续没说完的话,道,“你看,你跨出了第一步,付出了他们想要的东西,所以他们也做出了改变。其实吧,这劳动力你们德军也没白出。”   “可惜还不够。”   “那就慢慢来吧。”反正维和部队在这里驻扎了也不是一两年,没人指望能一口吃成个胖子。   和了一天的水泥,好不容易回到营帐,累成狗,林微微连饭也不想吃,直接到头睡了。一觉睡醒,已是晚上八点,缺乏锻炼,又一下子干重活,浑身都酸痛,趴在床上不想动,连厕所都不想去了。   正憋着尿,索玛里来了,她洗完澡,浑身香喷喷的。见林微微睁着眼睛在看自己,便羞涩一笑,问,“你饿不?”   她点头,腆着脸要求,“帮我开个罐头吧。”   看着索玛里窈窕的背影,林微微问,“你父母是怎么去德国的?”   “我爸本来是个老师,后来得罪了塔利班,被一枪爆了头。我妈变卖了所有的值钱货,给了人贩子一笔钱,带着我偷渡去了土耳其。我们在那里苦了一段日子,后来有机会乘船转去了希腊,在那里申请难民。有一天,希腊王室大赦,有了居留,才跑到德国去赚钱打工。”   她说得很平静,可听在微微的耳里,却觉得不可思议,她的经历一波三折,就像小说一般精彩。只不过,精彩人生的背后,通常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艰辛。   “7岁前,我都在阿富汗,我想我很幸运,父母只有我一个女儿。不然,我会像这里的女孩一样被遗弃,活得毫无价值。所以,今天我才会那么冲动地去找村长理论,想尽一点绵薄之力去帮她。”   “是不是你看见她,就像是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是啊,可惜我谁也帮不了。”   林微微道,“其实也不是。”   索玛里眼睛一亮,问,“你有办法让他们同意她上学?”   “还是村长的话给了我启示。”   索玛里不解地问,“他说什么了?”   “你付出,我改变。”   她还是没明白,“这和帮那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林微微扔开手里吃了一半的罐头,跳下床拉出篮子,里面装着舒尔茨给她们的食物罐头。她找出一个塑料袋,装了些进去,道,“明天把这些罐子带上,就和那个老男人说,上一天课,换一个肉罐头!”   ****   没几天功夫,学校就建造了起来。只是很简单的水泥楼,除了一块黑板,几盏电灯,其他什么都没有。尽管如此,大家还是很兴奋,要知道这可是当地的第一所学校。今天正式开学,特别热闹,大大小小的孩童汇聚一堂。   索马里用五个牛肉罐子作为交换,说服了那个阿富汗同意他的女儿来上一星期的课。那个女孩子叫米露,能坐在学堂里听课,简直像一场梦。她用力地抱了抱索马里,说着两人才听得懂的话,眼里充满了感激,真挚而热诚。林微微在一边看着,暗忖,谁说人与人之间只有冷漠的利益交换,还是有温暖,有正能量的。   看见她站在旁边看着,舒尔茨和他几个同事走了过来,问,“这下心满意足了?”   她点头,“嗯,圆满了。”   阿里听了,插嘴道,“她该感谢的人是你,索玛里真会抢功劳。”   “也算不上功劳,”林微微挥手,“不就是一声谢吗?无所谓的,反正我听不懂。”   闻言,阿里转头看她,带着一丝戏谑,“没想到你还挺低调啊,善良的小圣母。”   好好一句表扬的话,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带着一股子冷嘲热讽?让人听得不舒服,还不如不说。   本来对这人就没啥好印象,心中有气也不想忍,她白去一眼,道,“善良是美德,圣母玛利亚是圣人,接受人朝拜,谢谢你给予我这么高的评价。又不是什么大事,说穿了也就是几个罐头,我们不靠这个过日子。这么简单的一桩事,谁都有能力帮一把,就是有人愿意,有人不愿意。本来,愿不愿意都是个人自由,不过,自己不做还要去嘲笑别人,那就太可悲了点。”   被她一阵抢白,面子搁不下,阿里的脸色有点难看,干笑几声,找个借口开溜了。林微微转头,正好撞上舒尔茨的两道深邃视线,从头到尾,他都在一边冷眼旁观,半个字不说。   林微微哼了声,“有些人就是那么讨厌,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希望别人也不做。要别人做了,就一顿嘲笑鄙视,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资格。”   舒尔茨似笑非笑地抱胸靠在墙上,不置可否。这目光幽深得像一汪大海,看得她怪不自在的,啪的一声,将学生名单拍在他胸口,道,   “我和索玛里都只是借花献佛,真实要感谢的人,是你。”   ****   因为语言不通,大多数时候只是索玛里在上面讲课,微微在下面当助教旁听。当然,她偶尔也教数学和英语。在传授知识的同时,她在学习当地的文化和语言。   每天起早贪黑,跟着装甲队一早去村庄,到傍晚再跟着他们一起回军营,日子倒是过得有规律,就是清苦了一点,像个苦行僧。一日三餐吃得也简单,只能保证垫饱肚子,别说大鱼大肉,连新鲜的肉都吃不上。部队里的粮食储备,多数都是从德国空运过来的罐子,味道屎,没营养。这么奔波了半个月,林微微不但人被晒黑了,连肚子上的肉肉都木有了,减肥都省了。   难得今天跟着舒尔茨提前回来,她一个人在食堂吃饭,拿刀切了几下香肠,这灌装的味道实在叫人食不下咽啊。正苦着脸,这时,背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嗓音,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   “怎么,不对胃口?”   她回头,看见一个熟悉的笑容,不由一乐,叫道,“赛蒙,你怎么来了?”   “我来你们C区改善伙食。”   本来就装了一肚子的牢骚,听他这么说,林微微再也忍不住了。扔了叉子,叫道,“得了,你还是别改善了,都一样。牛肉汤里没牛肉,香肠里都是面粉,简直比新疆人的切糕还坑爹啊!”   赛蒙被她夸张的表情给逗乐了,“真那么糟糕?”   “不能比这更糟糕的了。”   他接过她的叉子,将小半截香肠送进嘴里,嚼了几下后,道,“确实很糟。”   他给自己点了一份蔬菜汤和一块鸡排,拿到食物后,又走了回来。见她在瞟自己的盘子,他解释道,“听你的抱怨,我决定尝试下别的,你要不要试试?”   林微微兴致缺缺,“半斤八两。”   一口吞了香肠,她问,“你最近怎么样?”   没想到赛蒙也这么问,两人异口同声,不由相视一笑。   “我们为当地居民造了所学校,现在在那当助教。你呢?”   “差不多,不过不是教孩子,是教大人,教他们拿枪保卫家园。”   林微微咦了一声,“那你的工作和舒尔茨的差不多。”   “谁?”   “舒尔茨上尉,我们C区的老大,他们军方好像也在帮当地人组建军队什么的。”   赛蒙嗯了声,“这里一无所有,还有很多地方要变更。”   林微微见他在喝汤,便问,“味道怎么样?”   他皱了皱眉,算是回答了。   林微微一声叹息,“其实我要求也不高,就想吃一次新鲜肉,随便猪羊牛马驴都可以。”   赛蒙安慰道,“快了。A区传来的消息,上头拨下一笔经费,打算在每个区建造一个地下储藏室,有专业的制冷设备,可以堆放一些医用品和特殊物资。”   “这么说,以后就有地方储藏新鲜肉类了。我们不用再吃罐头了?”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见她那么兴高采烈的,他都不忍心浇她冷水了,但事实还是挺残酷的。   “在阿富汗这种地方,罐头恐怕是无法避免的,不过至少偶然可以改善一顿。”   “那也总比没改善的好,”她觉得有些奇怪,便问,“没地窖,前几年都是怎么过来的?”   “前几年隔壁住着法军部队,他们设备齐全,现在他们撤了,就得靠我们自己了。”   原来是借法国人的光。   一战前后直到二战,德法这两个国家打得是头破血流,谁能想到百余年后,竟然成了一家亲,还在阿富汗一起共同进退。   两人闲聊了几句,这时,舒尔茨来了。林微微替他们介绍了下,他们一个军人,一个警察,一个培训阿富汗人的军队,一个培训阿富汗人的警队,本质上的工作大同小异,都是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相互吐槽,有谈不完的话题,惺惺相惜,激情四射,顿时就把林微微给晾一边了。   见两人一副相见恨晚的样子,林微微自觉让位,不夹在他们之间当电灯泡。告了声别,拎起托盘撤退。   跑去电脑房,例行公事地上网查邮件,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写给弗里茨的Email还是处于未读状态。已经失望太多次,她都快不抱希望了,可惊喜偏偏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登陆邮箱后,意外发现,发信箱里邮件前面的小标示居然都显示已读,这个讯息让她的小心肝一阵狂蹦乱跳。她翻查了下,读取时间就在十分钟前,也就是说,弗里茨终于得知她的行踪了!   说起来,生活在阿富汗这个落后的国家里也实在苦逼,毫不夸张的说,就连200年前的普鲁士王国都比这里发达。城市建设一样没有,公路还是维和部队来建造的,军营里的网络系统全靠卫星定位,私人手机在这只能打游戏。   A区是军事重地,没有证件根本别想进去,拜托舒尔茨帮忙,他也只能电邮联系。要是弗里茨不回,那可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两人虽在一方天空下,想接上头,还真是有点不容易。   两人都2个多星期没联系了,林微微就不信,弗里茨看到她的信知道她的行踪,还能淡定。坚持不懈地连着刷了半个多小时的网页,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给她刷来了一封回信。   怀着激动的心情点开邮件,谁知,屏幕上就一行字,写着……   看完这句话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魂不守舍地走回宿舍。   索玛里盘腿坐在铺上看书,见她进来,便打了声招呼,“刚才舒尔茨上尉来过。”   林微微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索玛里接着道,“他送来一箱罐头。”   “哦。”   “他这人其实也挺不错的,我不该对他有偏见。”   “是啊。”   见她精神恹恹的,索玛里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林微微一头栽倒在床上,拉起被子盖住脸,道,“我不舒服,先睡了。”   闭上眼睛,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封电邮。老弗爷,他到底写了什么呢?   ☆、第一百零三章 惊险阿富汗(四)   辗转难眠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天亮了,人家都起床梳洗,林微微还赖在被窝里。头痛鼻塞打喷嚏,哪里都不舒服,见她眼睛红的跟兔子,一脸憔悴,索玛里问,   “生病了?”   她点头,“水土不服,昨天着了凉,好像感冒了。”   “那你在家好好休息吧。”索玛里想了想,又道,“这里医疗不比德国,你自己小心。一会儿去医疗室要几颗药,好好睡一觉。”   林微微点点头,继续趴在被窝里,脑袋有些混沌,再加上一个晚上没睡好,眼睛一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敲门,她应了声。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紧跟着,一个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除了弗里茨,还会有谁呢?   他一步步走近,在她床前蹲下,两个星期没见面,思念如潮,让他一颗心无法压制地剧烈跳动起来,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刚到阿富汗的那段日子,忙翻了天,国防部长一通电话将他派去了伊拉克和美国佬交接,完事后又赶去伊朗。这时间啊,就和干瘪老太的胸,挤来挤去,才这么一点儿,全都给了部队。   好不容易回到基地,看见她的邮件,知道两人已在同一天空下,心情怎能不沸腾?打发了同僚,逮着空就心急火燎地跑过来看她。   她趴在床上睡觉,正对着他,看见近在咫尺的人,浮躁的气息就这样沉淀了下来,心里充盈着安心和温暖。对他来说,分别的滋味是刻骨铭心的,如果可以,这辈子都不想再去体会。   弗里茨撩开她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蛋,指尖传来了她的体温,这种真实拥有的感觉令人满足。今生今世,想爱,她就在身边,不必对着一张照片空留遗憾。   他亲了下她的额头,轻声唤道,“微微,我来了。”   吃了药,昏昏沉沉间,听见一个熟稔的声音在叫自己。她嗯了声,缓缓地掀开眼帘,一双绿莹莹的眸子,好像一块碧色的宝石,在阳光的映照下,耀出了光彩夺目的颜色,绚烂不已。   她眨了眨眼,望着眼前的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做梦,她迟疑地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脸。   “我想你。”他按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下,向她表白心迹。   被他唇边的胡渣刺痛了手,她的意识逐渐清晰了起来,心中的喜悦瞬间涌上了心头。原来不是梦,是他真的来找她了,起身扑向他,搂着他的脖子,道,   “我也想你。每天都给你发邮件,为什么你从来不看?害的我天天等,天天失望。”   他没说话,却用强壮的双臂有力地抱紧她,深深的一个拥抱,一切尽在不言中。   板正她的脸,他一点点地凑近,林微微伸手挡住他的嘴唇,道,“别,我感冒了,怕会传染给你。”   弗里茨拉下她的手,道,“无所谓,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受罪。”   没再给她反驳的机会,他已霸道地吻了上去。太久的思念埋藏在这里,这个吻如风卷残云,他咬着她的嘴唇,纠缠她的唇齿,点燃彼此间的渴望。   林微微环住他的肩膀,闭上眼用心体会这个吻。他欺身向前,爬上她的床,将她困在自己身下。伸手探入她的衣服,一寸寸地向下滑动,肌肤之间的摩挲带点燃了心中的火苗。   理智还在,她有点迟疑,按住他的手,“你确定要在这?万一……”   弗里茨再度吻住了她的唇,身下的灼热抵在她的双腿间,用行动代替了他的回答。两人太久没亲热,轻轻的一个吻,就好比是在火头上浇了一把油,刹那火星燎原。   被他亲得神魂颠倒,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偷欢就偷欢,就算被人撞上她也认了。谁让美色当前太诱人,不吃到嘴里怎能甘心?她伸手去扯他的衬衫,结果力气太大,把纽扣扯崩了好几颗。   衣服被她凌乱地拉到一边,他胸口露出一大片肌肤,性感而撩人。她的心一阵狂跳,小腹燃起的火苗更浓更烈了。头脑一热,最后一丝顾虑都被抛弃了,现在她只想和他一起颠鸾倒凤。   她仰起头,舔了下他的嘴唇,手划过他的胸膛一路向下探,解开他的皮带,钻入他的军裤里。看见她意乱情迷的样子,弗里茨满足地笑了,看来她对自己的思念并不少。   心爱的女人躺在自己身下,又这样极力挑逗他,再强的定力也会土崩瓦解,更何况他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打算要隐忍。   褪去彼此最后的束缚,他迫不及待地闯进她的身体,那一秒钟带来的巨大喜悦让他情难自禁地低吟,向来将一切尽在掌握的老弗爷,竟也失去了控制。   他太精硕,也太具有存在感,没把握好分寸,那一下的撕裂让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看见她皱眉,脸上闪现痛苦的表情,弗里茨的心也跟着一缩,几星期没见,她瘦了也黑了,让他心生不舍。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而克制着,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这压抑的爱,可真是痛与快乐并存。   难得鬼畜也温柔,林微微送上一个吻,跟着他的节奏动了动。这一动,给了他莫大的鼓励,他压低身体,再次蓄势待发。   弗里茨吻着她的嘴,唇齿间的温柔与身下的强势,相互交错,每一次都到达她心里的最深处。彼此的气息,刻入骨髓,永世不忘。   她攀着他的肩膀,像一叶小孤舟在怒浪中漂泊。这里的床很小,还是上下铺,每一次的碰撞,都让床吱呀响个不停。听到这个暧昧的声音,林微微一阵脸红,拉着弗里茨让他收敛点,别那么大动静,被隔壁房间听见就囧死了。可他完全不以为然,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外面干活,谁有空来听壁角。   两人十指交缠,压抑太久的情愫,一旦释放,一发不可收拾。太动情,有些把握不住节奏,不想那么快结束,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将这份满满的情意,一起融进了她的身体里。他抱着她,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热潮退后,心里腾起了一种感觉叫幸福。   林微微亲了他一下,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手紧紧地揽住他坚实的后背,感受他的存在。   怕自己太沉压着她,弗里茨翻了个身,躺在一边,支起手臂深深地凝望她。两人隔空遥望,一时四周无声。   激情淡去,但他的手还在她身上游移,摸到她的屁股,用力拍了一下。   她叫了起来,“哎呦,你干嘛打我?”   弗里茨不满地扬眉,“我只是让你装病,谁让你真生病了?”   原来,昨天弗里茨在email里写了这么一句话,你明天装病,等我来找你。没想到,她假戏真做,真感冒了。   不说还好,一说就来气,她用力捶了他一下,脱口道,“还不是因为思念成疾。”   思念成疾?这话他爱听,弗里茨扬起嘴唇,脸颊上露出俩生动的小酒窝,收拢了手臂的劲道,低头吻了下她的前额,道,“我也是。一日不见,相思成灾。”   她撅着嘴哼了声,“这两星期你去哪里风流快活了?发你的邮件一封都没看!”   “风流快活?”他不禁失笑,“我去了伊拉克和伊朗。”   这两个国家可都在打仗,心中的责怪顿时化作担忧,“你去那里干嘛?”   “和美军交涉,如何布兵。”   “美国人?”她不禁扑哧一笑,“真是为难你了。”   他扬眉。   “上辈子的天敌,这辈子的盟友。”   听她这么一说,他自己也觉得好笑,“是啊,世事难预料。”   林微微瘪了瘪嘴,接过话茬,道,“其实,最难预料的是,故事到了最后的最后,我还是和你这个鬼畜男配在一起了!”   闻言,弗里茨伸手拢了拢手臂,道,“感谢上帝。”   “谢他做什么?”   “在你穿越前,你虽然爱我,可是缺少那一部分记忆,始终觉得我们的感情不完整。当你穿越后,我又怕你有了那部分记忆从而嫌弃我。但是……你选择遗忘悲剧,重新开始,让我们在现代的这段爱情圆满了。所以,我感谢上帝的仁慈。”   “与其感谢他,还不如感谢我们的……亲妈。没有她,就没有这个happy ending。”   弗里茨闻言,眼中随即闪过狡黠的光芒,一掀被子,转身压住她,道,“那就应观众的强烈要求,让亲妈再成全我多吃一次肉吧。”   “贫嘴!”林微微笑着躲开,房间洒满了金色的阳光,甜蜜的气氛在空中蔓延开。   ****   眨眼又是一个星期,已是七月,天气越发干燥。   “热死我了。”林微微用力扇着风,叫道。   “现在你就吃不消了,大热天8月还没来呢。”索玛里鄙视地瞥了她一眼。   “有多热?”   “至少40°。”   听索马里这么一说,林微微立即趴倒在桌子上,“哎呦,我最怕热了,没空调的日子怎么过?”   “空调?做你个大头梦,有电风扇就不错了。”   “啊?连电风扇都没有,这不是逼我裸奔吗?”   “那你就奔吧,我是不在意。” 索玛里无比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拎起一瓶啤酒,屁颠颠地走了,剩下林微微继续无病呻.吟。   哎,好吧,往好的地方想,40多度的高温,军营里的兵哥哥、兵弟弟、兵叔叔们估计也扛不住要脱。想想那一大堆一大堆的花样裸男,同时在阳光下袒胸露背的,这也算是视觉上的补偿,酷热炎暑下唯一的一点心理慰藉了。   正做白日美梦,头顶光线一暗,有人过来了,抬起头看去,原来是舒尔茨和赛蒙。   赛蒙不客气地推开她的手,将自己放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转头对舒尔茨,道,“就坐这吧。”   舒尔茨点头。   那么多空位,为啥偏要坐这啊?本来空荡荡的四人桌,被这俩大个子一落座,顿显拥挤。林微微看看左边这个,又瞧瞧前方那个,一脸狐疑,咦,这两人是啥时搞上的?怎么看起来一副奸.情四溢的样子。   感受到她的目光,赛蒙转了转眼珠,望向她,问,“怎么了?”   “地下冷冻室到底什么时候造好啊?”林微微对舒尔茨道,“给点小道消息吧。”   “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造好了,好让我进去乘个凉。”   舒尔茨还没来得及回答,赛蒙就笑着拿勺子敲了下她的头,道,“这又不是给你造的避暑山庄。”   被他敲得嗷嗷叫,林微微抱着头,埋怨,“物尽其用,你懂不懂?”   “不懂。”   林微微伸出爪子,拉出几下头发,展示给他们看,“看见没,没有足够的水分和维他命,我指甲开裂,头发开叉,未老人先衰!”   听她抱怨,舒尔茨笑而不语,赛蒙则是白了一眼,不客气地骂她活该。   “真是绝情!”   一脸不开心地转头,看见弗里茨正往这边来,她啪的一下,拍桌起身。这动静把赛蒙吓了一大跳,一口牛肉还没送进嘴里,就掉在了桌子上。   “我走了,拜。”还是找老公吐槽给力。   赛蒙顺着她走的方向望去,看见弗里茨,嘴边笑容一缓,但也只是瞬息间的事。   望着她的背影,舒尔茨问,“你喜欢她?”   赛蒙淡定地将牛肉叉起来,扔进盘子里,坦白,“心动过。”   “那现在呢?”   “不夺人所爱。”   舒尔茨挑了挑眉,不客气地一语揭穿,“其实是夺不走吧?”   赛蒙不置可否,转了话题,问,“你是怎么认识弗里茨的?”   他长话短说,“他是我兄长。”   赛蒙哈了声,“这世界可真小。”   目光扫过弗里茨,舒尔茨道,“要是当敌人,这人可不好对付啊。”   赛蒙接嘴,“所幸,我们现在站一线。”   舒尔茨建议,“军中生活枯燥,有空一起出来打个篮球吧。”   “求之不得。”   舒尔茨问,“喊上弗里茨?”   赛蒙耸肩,“我无所谓。”   ****   早上9点,天亮了,林微微翻身起床。   “诶,我去洗澡,你去不去?”   “难得周六,我再睡一会。”   “现在这会是不是女浴室时间?”   索玛里迷迷糊糊地嗯了声。   这个室友做事向来比自己仔细,微微也没多想,直接跑去了浴室。一件件地将衣服脱掉,围了一条小浴巾,就这么进去了。澡堂子被隔成五六个小间,当中用帘子拉着。   本以为自己已经起得很早了,没想到居然有人比她还早,一共才几个位置,一下子就被占掉了两个,看来大家都很勤劳。   将毛巾往墙上一挂,林微微随便找了个空的淋浴间,拧开水龙头,开始洗刷刷。水很热,冲在身上将疲惫一起带走,挺舒服啊。   头发太长,洗起来不方便,找个时间干脆一刀子剪成短发算了。洗好头发,又抹上护发素,开始拿肥皂给自己洗小裤裤。   正想哼上几句小调,这时,浴室里又有人走了进来。林微微透过浴帘和瓷砖间的缝隙望过去,只见一双大脚丫,绝壁是她的两倍大……这个女汉子也太强悍了吧?   想着想着,突然觉得有些不对,为嘛这双大脚这么眼熟嘞?   林微微小心肝猛烈一抽,急忙拉开帘子瞧去一眼。可惜,动作始终慢了半拍,只瞧见对面的浴帘动了动,连个背影都没看见。   刚才那个该不会是男人吧?   她突然有种不太秒的预感。   左边有人,右边也有人,前方也是,怎么有种被敌方包围的感觉?心里一番挣扎后,她下定决心,撩开右手边的帘子,瞄去一眼。   这一看,顿时绝倒了,我摔,果然是男人!男人!还是她认识的男人,牛蹄!   再往左边瞅了眼,勒个去,是小舒子。   那对面的那个,那双眼熟的大脚丫子,该不会是……   这仨男人啥时变得这么协调了?连洗个澡也约好时间同时出现,话说,现在难道不是女浴室时间?   索玛里,这下我可被你害死了!   匆忙把护发素冲了,正打算裹好浴巾就这么冲出去,谁知,刚拉开帘子,就听到隔壁的小舒子在问,“你们谁带肥皂了?”   “没有。直接水冲得了。”赛蒙。   “我还想洗头。”小舒子。   “那就明天再说。”赛蒙。   “兄弟,你带了肥皂没?”小舒子又问。   林微微咬着唇,心跳如擂鼓,死憋着不敢出声。   就在她沉默,对面传来了弗里茨的声音,“我洗澡从来不用肥皂。”   卧槽,真不讲卫生,洗澡居然不用肥皂,回家得好好管教管教。等等,这不是重点,关键是她怎么脱身。   小舒子道,“好吧,原来你们都这么……狂野。”   说着就去拉浴帘,见他要踏出来,可把林微微吓坏了,忙道, “我有肥皂。”   不等他回答,林微微手一甩,将肥皂扔到了他的脚边。小舒子一下子没意识哪里不对,便弯腰去捡。   浴帘就映出一个诱人的臀状,这姿势……真是令腐女尽折腰。卧槽,受不了了!多看一眼,都要喷鼻血,林微微隔着浴帘用力地推了他一把,“变态!”   这句变态也不知道她恼羞成怒骂得是谁,骂完,转身就溜。   舒尔茨没料到还有人偷袭,不小心踩到肥皂,脚下一滑,摔了个踉跄。听到动静,弗里茨和赛蒙同时拉开浴帘。   弗里茨问,“刚才跑出去的是谁?”   赛蒙说,“我听这声音,怎么觉得是……”   舒尔茨揉着脑袋上的乌青,一脸郁闷地接过他们没说完的话,斩钉截铁地道,“微微!”   ☆、第一百零四章 惊险阿富汗(五)   周末,一群男人哄在食堂里看电视,今天德国队主场战荷兰队。德国人看球最疯狂了,手舞足蹈地唱歌狂欢,弗里茨和赛蒙难得有共同爱好,这两人在电视前,就跟泥菩萨入了定。足球第一,老婆只能识相让位。帐篷里挤着一群烟鬼加球迷,不被熏死也被吵死,林微微索性一个人跑去地窖乘凉。   路过操场的时候,看见小舒子在训练一群阿富汗军人。   他一声令下,喊口令的气势倒是十足,就是底下受训的人实在不争气。二十个人排成一列,各走各步,有左手左脚齐走的、有高抬腿走的、还有红军冲锋陷阵式的,手臂摆动的角度和方向自由发挥,跟整齐两个字搭不上边,简直就是群魔乱舞。   看见他们,她顿时恍悟,难怪小舒子和牛蹄会有一肚子的牢骚。   军训了大概大半个小时,舒尔茨让他们休息10分钟,一转头,就看见在一边旁观的林微微。   他给自己点了支烟,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挺同情地望着他,道, “我来了都快两个月了,你天天训练他们,怎么就训练出这臭水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舒尔茨脸色一黑,显然很不愿意谈这个。   “到什么时候,他们才能有纪律有组织,像一个正规军队?”   他哼了声,道,“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这么大热的天,他的同事们都在屋里看欧洲杯消遣,就他还勤勤恳恳地耕耘,挺不容易的。林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辛苦辛苦,我正好去地窖,给你拿罐冰啤酒来降降火吧。”   “工作时间不能喝酒。”   “那就矿泉水。”林微微看了一眼手表道,“都快3点了,你几点换班?”   “五点。”   说着给他拿饮料,结果舒尔茨等了两个多小时,都没等来她。以为她中途干其他事去了,也没放心上,操练了两个小时后,和同事换岗。本想去拿一箱啤酒加入小伙伴们一起看球,不料推开地窖大门,就见地上躺了一个人。他吓一跳,走过去一看,竟然是微微。她全身冰冷,嘴唇发青,看这情况应该是被冻晕了。   天太热,ABC各个军区建造了个地下冰窖,里面也就藏了点速冻食品饮料和某些特殊医疗用品。今天早上发现门坏了,周末技术人员休息,又恰巧碰上今天世界杯,所以暂时没人修。   林微微不知情,进去的时候也没留心,结果悲剧就发生了。门碰的一声自动关上,从里面打不开,非得有人从外面开。要不是舒尔茨心血来潮下来拿啤酒,她这条小命就危险了。   将她抱去医疗室,军医不在,想不出去其他办法,干脆回到自己宿舍,脱了衣服,用最原始的方式帮她回暖。   林微微睡了一觉,觉得自己做了个噩梦,好像去了1945年的苏联。在要被冻死的时候,有人抱住自己拉了一把,然后她就渐渐地恢复了意识。耳边隐隐传来沉稳的心跳声,身上还是很冷,她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蹭了蹭。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有那么多的感觉。”有个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戏谑,却不是弗里茨。   林微微眨了眨眼睛,视线逐渐清晰,抬头向上,瞧见了一个硬朗的轮廓。心里一惊,瞬间秒醒。   “你,你……怎么是你?”   “我也不希望是我。”   林微微用力推了他一把,“谁让你上我的床?”   舒尔茨一脸无辜地道,“这是我的床。”   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门就被打开了,走进来的人是赛蒙。   “舒尔茨,打球去……”话说了一半,低头一看,突然发现床上有个女人,愣了1秒,忙侧头道,“不打扰你的好事。”   想走出去,才发现不对,于是又转身折了回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身边的那个女人,道,“林微微?”   赛蒙看见了倒没事,问题是他后面站着弗里茨呢。本来在外面靠墙候着,一听到他叫这个名字,脸上表情立马就不淡定了,扯下嘴里的烟,一把推开赛蒙走了进去。   自己的女人跑到了兄弟的床上,两人还搂搂抱抱,这不想歪也不能!弗里茨一张脸顿时黑成了翔,神色比阴沟还臭,指着她问,“你裸着?”   看见弗里茨,林微微的小心肝一跳,哭丧着脸暗自叫苦。她也不知道这场意外是怎么发生的,但确实就这么发生了。   气氛十分诡异,空中硝烟弥漫,好像一点就爆。弗里茨眯着眼睛,那眼神看得她背脊凉飕飕,说来也挺委屈,差点冻死冰箱,现在还要被三个男人同时围观。   恼羞成怒,她不由也火了,对着弗里茨吼,“谁让你足球比我重要?要是你早一步发现我晕倒在冰窖,那现在就是你救我!”   听她这么一喊,弗里茨和赛蒙同时一怔。这边弗里茨在想,卧槽,谁知道看一场球也会出岔子。那边赛蒙却在暗忖,你妹的,早知道刚才就该勤快点下去拿啤酒。   两人同时想:他妈怎就给舒尔茨给占了便宜?   面对一蓝一绿两双眼睛,舒尔茨一点也不惊慌,极其无辜地耸了耸肩,暗道,这就叫无心插柳柳成荫,有心栽花花不开。   “我的衣服呢!?”林微微问。   舒尔茨道,“衣服在椅子上。”   林微微卷着被子翻身去撩衣服,转过来一看,顿时眼黑,托住额头对舒尔茨道,“哦,原来你也裸着……”   舒尔茨理所应当地道,“必须的,不然怎么给你解冻。”   她崩溃地道,“那为什么连内裤也脱了?”   “因为我上床没有穿衣服的习惯。”说着他就这么站了起来,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从容不迫地穿上衣裤。   舒尔茨穿好衣服,问,“有谁想和我一起去喝一杯吗?”   没人回答,舒尔茨摸了下鼻子,自己走了,走到门口,停住脚步,道,“别忘了帮我锁门。”   走了一个,屋里还剩下两男一女,气氛诡异切紧张。赛蒙和弗里茨就跟两个门神似的站在门口,一个惊呆了,一个气炸了,看得她压力山大。   在四道目光激烈而炽热,尤其是弗里茨的那双狼眼,让她完全无法正视。她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哀叹一声,还是让我冻死算了。   ****   天越来越热,黄沙地上一棵树也没有,正午的太阳能把大地烤熟。和当地人商议,调准了工作时间,5点起床开工,12点收工回家。   这么热的天,林微微一冲动,三两下把头发全给剪了。不图好看,就图个凉快。上完课,到了回巢时间,舒尔茨还迟迟不来,估计又被什么耽搁了。   索玛里在里面整理教学材料,插不上手,她就坐在茅屋底下乘凉。闲着没事,掏出护甲油给自己涂指甲。这个护甲油有点颜色,在阳光下一照,透出淡淡一层粉色光晕,挺好看。在德国也不算什么,不过闭塞的阿富汗,就成了新鲜货。   几个当地的女孩子从没见过,可能是觉得好奇,便围着她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林微微听不太懂她们在说什么,所以也没在意,涂完第十个手指,小舒子的装甲大队终于浩浩荡荡的来了。   没想到弗里茨也跟着一起来了,看见他,林微微不由吃了一惊。弗里茨和舒尔茨,两大帅锅并排站一起,真是养眼,让这茅庐小土屋蓬荜生辉。   “嗨,长官!”她站直身体,学着平时士兵操练的动作,给两人敬了个礼。   见她笑意盈盈的,弗里茨心一动,走过去,一手托住她的下巴,低头送上一个法式热吻,就当是回礼了。   见他们那么亲热,旁边阿富汗小孩一阵哄笑,一边刮着脸,一边大声叫着,“羞羞脸。”   林微微被他亲得脸皮发红,推了他一下,提醒道,“唉,有人看着呢。”   他扬了扬眉,就是有人看着才这样做。   对于他的敌意,舒尔茨只是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走进教室去叫索马里了。   “你怎么来了?军事顾问不是只要呆在司令部指挥吗?”   弗里茨拉起她的手,道,“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有些迟疑,“去哪啊?要不要告诉舒尔茨一声。”   “你怎么老想着他?”他不满。   “废话,他是我们区老大!军令如山,万一军法处置……”   “他不敢。”   弗里茨拽着她的手,见她撅着嘴,便道,“我们不走远,就在这附近。”   绕过小学,走过去不到一条街,后面一片荒山。低头望去,在这寸草不生的地方居然有一大片淡紫色的花海。   林微微有些惊讶,道,“这里怎么有薰衣草。”   “不是薰衣草。”   “那是什么?”   “罂粟。”   “啊?”她顿时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这么大一片,价值多少?”   “120万欧元。”   “天。”她脑筋一转,顿时心里有了个数,“你今天来这,该不会是因为这片罂粟地吧?”   弗里茨刮了下她的鼻子,道,“你还挺聪明。”   她白了他眼,道,“那现在呢?你们决定怎么处理?是一把火烧了,还是给北约,还是还给当地居民?”   “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不过,你们要是不还给当地居民,恐怕要乱。”   弗里茨笑道,“这里已经够乱了。”   “也是。”   回到学校,索马里他们已经准备就绪,就差他们俩了。见所有人都等着,林微微急忙收拾东西。放好书本,她突然意识到,桌子的指甲油不见了。   瞧她神色有异,弗里茨问,“怎么了?”   指甲油被偷,这事可大可小,这个民族信奉古兰经,不知道小偷会受到什么惩罚。林微微不想把事弄大,所以挥了挥手,把事给抹过了。反正也就是一瓶指甲油,谁要送谁。   她不说,弗里茨也没多问,各自上了车。   黄土坡上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车子上下颠簸地厉害。除了司机和副驾驶,后座的人全都东倒西歪地瘫在座椅上。   勉强坐直身体,向外望去,车轮扬起了一片沙尘暴。在阳光底下,只见路边有光一闪,像是一面镜子,林微微眯了眯眼睛,想看得更清楚。   “今天是阿富汗人的赶集日?”   索马里道,“好像是……”   她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在这时,前方陡地发生了异变。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德军部队的第一辆车子压上了地雷,震耳欲聋的爆破声让地面一震。司机一脚踩在刹车上,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啸声,一下子停了下来。   无线电设备里传来了舒尔茨急促的声音,“我方遭到攻击,右侧发现敌方。全部人员立即弃车!”   不需要他再重复第二遍,弗里茨已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跳下车拉开后座的车门,将林微微和索马里一手一个拉了下来。   没时间废话,他只是简单地说了句,“找地方躲起来,但不要离开我们德军视线范围!”   事情紧急,两姑娘虽然恐慌,但也极其配合。所幸,这次遇袭,弗里茨和舒尔茨都在,他们一个是KSK精英,一个是二战精英,要对付那群游击队还是有点把握的。   这样的场景在德国军营模拟了无数遍,再加上有力的指挥,大家很快从絮乱中镇定下来。平日严酷的军训让他们临危不乱,从容不迫地掩护志愿者躲入掩体。   藏身在集市里的这群恐怖分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看见德军中了埋伏,机不可失,随即打响了第一枪。子弹弹飞的声音惊动了正在赶集的阿富汗平民,他们抱头鼠窜,驴子的惊叫,伴随着商铺的倒塌,交杂在一起,乱成了一片。   要是光比装置设备,毫无疑问德军占上风。可问题是,这里除了塔利班的人,还有普通老百姓。德国人的武器不能殃及无辜,而这些人也正是利用这一点当掩护,钻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偷袭,一时半会儿,德军也奈何不了他们。   这次随行的一共有30个多人,除了4个Unicef的志愿者,其余25个人都是舒尔茨的同事,既然当了上司,就必须对他们的生命负责到底。   舒尔茨从容不迫地将手下分成AB两组,一组全力进攻,一组进行掩护。   来到阿富汗两个月,林微微第一次真正体会到战争世界,面对生死较量的时候,完全没有侥幸可言。   弗里茨这人向来铁石心肠,如果死几个阿富汗人能降低自己同伴的伤亡,他毫不犹豫地将坦克的炮头转向集市。   “炮兵准备……”   “没我的命令,谁敢开火?”舒尔茨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弗里茨一耸肩,甩开他的手。   “我们德国人是来维和的,不是来添乱的。”   “狗屁!”   弗里茨和舒尔茨,两人一个出生20世纪10年代,受过战争的冷酷洗礼;一个出生20世纪80年代,人权至上;前后相差70年,所处的立场和处事风格自然也完全不同。   “弗里茨,你只是随军参谋,没有官衔。现在我以上尉的名义命令你归队,一切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否则军法处置!”   弗里茨被他气出内伤,捏紧拳头,狠狠一拳砸向汽车,道,“算你狠!”   枪战仍然激烈地进行,有人受了伤,随行的医疗人手不够用,情况紧急。已经向总部申请援助,但这里离基地还有一段路,就算调用军用直升机,也不得不等。   无辜受波及的阿富汗平民基本逃离现场,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仍然蹲在水井下面。那里倒是个死角,双方的子弹都射不到,可她受到了恐吓,偏在关键头上站了起来。枪打出头鸟,这一下,顿时成了众矢之的。   她年龄还小,被这激烈的战争场景吓坏了,迈开步伐往德军这个方向狂奔,企图寻求庇护。   乱枪之下,想过去救援是不可能的。德国人说的话,小姑娘完全听不懂,见状,索马里不顾危险,探出身体,挥手用波斯语大声叫道,   “别动,坐在那里别动!”   她动作幅度那么大,林微微吓了一跳,心急慌忙地将她拉低,斥责,“你疯了!”   舒尔茨和他的战友也纷纷示警,可是那女孩子显然是吓懵了,拼了命地往他们这里跑。无计可施之下,他们只能尽力掩护掩护,可是,越是想救,就越是救不了。那些塔利班的人根本不把这条性命当回事,只听啾的一声,子弹瞬间射穿了小姑娘的心脏。   她扑倒在地,一动不动,立即成了一具没有灵魂的尸体。   时间停止了一秒!   连小孩也不放过,不是丧心病狂是什么?舒尔茨很少动怒,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火了,按响身上的对讲机,毫不犹豫地下令,“用坦克开火。”   “可是……”   “开火!”   闻言,弗里茨闷哼了声,“早就该这样!”   坦克和步枪,两者间的威力天壤之别。集市变成战场,当地人早就跑了个精光,剩下的都是些浴血奋战的恐怖分子。   一个炮弹过去,把石头水井都炸上了天,天地间一声轰鸣,这个世界刹那太平了。僵持了几分钟,德军出动,替伤员验伤,检查敌方尸体。   索马里手脚并用地从坑里爬了出去,跑去查看那个女孩。林微微跟在她身后,想去照看其他伤病员,然而,就在此刻,再生变故。   一颗子弹从她面前飞过,射入黄土,扬起一阵风尘。事出突然,谁也没料到在坦克轰炸下,那些塔利班还没死绝。   身临险境,她心脏猛地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随后赶到的弗里茨一把扑倒在地。于是,那颗原本应该射在她身上的子弹,登时射中了他。   ☆、第一百零五章 惊险阿富汗(六)   见他倒在自己身上,林微微的心脏停止了一秒,立即狂跳起来,一颗心几乎被恐惧撑破。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她,她怎么办啊?   “弗里茨,弗里茨!”她摸索着他的脸,情急之下,眼里飚出了泪。这么热的天,背脊却冰冷一片。   他闷哼了声,睁开眼睛,抓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用力握紧,叹息,“我还没死。”   她抵着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语无伦次地问,“子,子弹射中了你哪里?”   看她反应这么激烈,眼底满是焦虑和关心,弗里茨抿起嘴,心里幸福得开了花。爱,这就是森森的爱意啊!   心情一激动,他得意忘形地扯出一抹浅笑,低头想去吻她的嘴。生死悬一线,他不担心自己生死,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吃她豆腐,真是太无法无天了!她又急又气,想推开他,可又怕碰到伤口,最后头一歪,躲开了他的偷袭。   弗里茨扑了个空,亲了一嘴的泥沙。转头瞧见她皱着眉,咬着唇,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这才收起了玩心,伏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没事,我穿着防弹衣。”   林微微看着他一怔。   卧槽,原来是在耍她玩!眼底的担忧立即转化为愤怒,心口一松,拳头一紧,她使劲地捶他的胸膛,怒吼,“你个混蛋!到底还有没有底线?”   弗里茨眨着一双无辜的绿眼睛,抿出一对小酒窝,截住将她的拳头扣在胸前,道,“这辈子都还没娶到你,我怎么舍得去死?”   他眼中的光华映着背后的蓝天,尤为璀璨,林微微看着他忘了得眨眼,一颗心砰砰乱跳。大概是他的话太煽情,他的眼神太撩人,她心里一冲动,捧着他的脸,义无反顾地凑上了自己的唇。她的主动让他受宠若惊,伸手抱紧她,深情地回吻。   这里吻得难分难解,那边却打得昏天暗地。   舒尔茨拎起望远镜,本想观望敌方状况,没想到镜头一转,就瞧见这一幕,差点没吐血。该死的,生死关头,这两人在干什么?   他按响插在胸口的对讲机,果断下令,“弗里茨,给我立即归位,听见没有!”   这一吼不光是弗里茨耳膜剧烈一颤,就连林微微也跟着吓一跳,不好,小舒子生气鸟。   虽然德军已控制了全局,可幸存的几个恐怖分子还是不肯罢休,一波尚未平息,一波又起。两个全身绑满了炸弹的塔利班,冲出来自爆,反正横竖是个死字,不如一起同归于尽。   “掩护……”   舒尔茨话还没说完,子弹已气势汹汹地向这边疾飞而来,他急忙一委身,就听咚的一声,装甲车的金属边缘被擦出了耀眼的火花。   爱情固然重要,但小命也不能丢,弗里茨环顾四周,毫不犹豫地抱着微微就势一滚,两人纷纷掉进旁边一个凹进去的泥坑里。   枪弹从头顶掠过,划开空气射入地面,尘土飞扬。   弗里茨对同在土坑里的阿里喝道,“射他的头,快点!”   离得太远,再加上惊慌,阿里持枪的手一抖,结果只是射中了那人的大腿。见状,弗里茨十分暴躁地骂了句,“废物!”   阿里还想补救,又补射了一枪,但已经来不及,对方引爆了炸弹。只听砰地一声巨响,方圆百里都天动地摇,那人刹那间被炸得支离破散。强烈的气流掀起地上的碎石,卷上半空,随后又狠狠地砸向地面,就像是下了一阵冰雹。   弗里茨用身体挡住微微,石头全都砸在他身上,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紧紧地抱住她。爆炸点离他们几个很近,一股浓郁的血腥迎面扑来,要不是这个土坑,谁都在劫难逃。林微微根本不敢抬头看那惨状,一颗心狂跳不止,抓住弗里茨的防弹衣,头一缩,将脸埋入他胸口。   等爆破过去后,弗里茨首先恢复了镇定,他低头拍了拍她的脸,急促地问,“有没有受伤?”   天崩地裂的爆破声震得耳膜发痛,到现在脑袋还晕眩着,林微微闭着眼摇头,缓过一口气。   见她安然无恙,他放心了,注意力又迅速移回战场。解决了一个,还有另一个,他利索地起身,从阿里手中接过步枪,迅速调对距离,瞄准目标。这一次他亲自动手!   50米的距离,目标又在移动,想一枪爆头,并不容易。但他弗里茨是谁?二战王牌狙击手!射死的人比鸟多。他从容不迫地拉动扳机,胸有成竹地射出一枪,狠准快向来是他的生存法则。   轰隆一声枪响,只见那个暴徒双腿跪地,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瞬间暴毙。他瞄准开枪的动作一气呵成,绝无半点拖泥带水,就连同为狙击手的舒尔茨也被他这霸气侧漏的气场给震慑了。   见他转头看向自己,阿里出了一身冷汗,忙伸出拇指恭维几句。弗里茨轻蔑地扬起唇角,将枪扔还给他,半句话都不屑和他说。   一场恶战结束,消耗了所有人的精力,士兵分批检查四周安全,其余人在临时掩体里等待部队的救援。   弗里茨走到微微身边,挨着她坐下,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她下意识地靠入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对刚才的经历仍然心有余悸。   感受到她的惧意,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安慰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   她点了点头,耳边传来他的心跳,一颗心渐渐安稳了下来。   ****   又是十天,索马里站在山坡,围在颈脖间的纱巾随风舞动。远远望去,只见一个身影孤零零的,遗世独立。   林微微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道,“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半天!”   “终于还是烧了!”   闻言,微微顺着她的视线向下望去,山谷里腾起一大片紫色烟雾,是德军在焚烧那一片罂粟地。   她转头问索马里,“你觉得不应该烧吗?”   “很难取决。对于北约来说,必须烧毁,这样不费余力地打击了世界贩毒组织。但是,这片罂粟地是村民的主要资金来源。村长替他们种植,他们给他一个月6000美金,整个村庄就靠这个过活。没了这片地,不知道又有多少村民要挨饿。”   林微微不解,“他们是谁?塔利班?”   “不光是。还有世界贩毒组织,黑手党。”   “这么复杂?”   “是的。这个国家本来就很乱,内乱还要加上外战。我几乎可以预言,像前几天发生的恐怖事件还会源源不断地发生,德军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也不会让德国人好过。”   她这么一说,林微微顿时也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可是,这是北约首脑会议的决定,谁能干预呢?”   “没人。”索马里叹了口气,“说是来帮助阿富汗人,维护和平,可最后还是要牺牲掉他们。”   是啊,危难当头,老百姓永远是牺牲品,到哪都一样。   两人各怀心思地看了一会儿风景,这时,舒尔茨来了。他沉着一张脸,似乎心情不佳,紧绷的面部线条显得更加冷硬,索马里看见他,便对微微道,   “我敢和你打赌,他一定带来一个坏消息。”   待他走近,林微微问,“是不是又有什么新情况?”   舒尔茨点头,道,“我刚接到通知,我军两辆装满汽油的卡车被劫了,一死两伤。”   闻言,索马里扬起眉头,一脸果然如此。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车上装了卫星定位,我们已经派出战斗机跟踪,必要情况下随时击毁。”   “能一网打尽也好。”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目前这两辆车的行驶方向是人口密集的城镇……”   索马里接着他的话茬,“也就是说,一旦击毁引起爆炸,肯定会炸死不少无辜的居民。”   “那要是不击毁呢?”   “40吨的石油,一根火柴下去,就相当于一门重炮。如果他们以自爆方式冲向军队营部,那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果然进退两难。   舒尔茨道,“这一带附近塔利班活动猖獗,非常不平静,我建议你们暂时停止授课。”   索马里非常不满地哼了一声,“你们赶尽杀绝,所以现在他们打算拼个鱼死网破。”   舒尔茨转过头,那对蓝眼珠子闪过一丝精光,林微微以为他会反驳,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   大家心情沉重,都没有攀谈的欲望,最近这么乱,在外面多等一分钟都觉得心慌,林微微只想赶快回去洗个澡睡一觉。然而,就在他们登上装甲车打算回营的时候,又有新状况发生。   突然,毫无预警地有人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同一时间,几个德军士兵立即全身警备,拉上枪膛进入战斗状态。   看清来人后,索马里急忙叫道,“别开枪,是我的学生米露!”   米露模样狼狈,全身上下染着血迹,触目惊心的。脸颊也布满乌青红肿,显然刚遭到了暴.力.虐.待。看见她,大家不由神色一凌。   她受到了严重惊吓,像一只无头苍蝇,见到索马里就扑了过去,拽着她口齿不清地哭诉,“他们抓走了我姐姐,要枪决她,快去救她!”   索马里听得一头雾水,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米露一边抽噎一边道,“他们说姐姐和隔壁邻居的哥哥有不正当男女关系,要让他们偿命,还剁了我的手指头……”   说着便举高了手,只见那只鲜血直流的手上仅剩下了两根手指头,中指、无名指和小指全没了,血肉翻滚,露出森森的白骨,模样可怖。索马里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捂住嘴,眼里充满惊慌。林微微没好去哪里,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背脊发凉,一阵反胃。她们都不是反恐精英,没受过训练,第一次撞见这种血腥的场面,难免震乱阵脚。   米露只是个十几岁的女孩,却惨遭这样的毒手,施暴的人简直没人性可言。别说是两个姑娘看不下去,就连这些德军士兵也满是震怒,舒尔茨皱着眉峰,问,   “为什么?他们为什么砍你手指头?”   米露哽咽,脸上委屈和痛苦交织,“因为我涂了指甲油,他们说小惩大诫。”   她的话让微微耳边轰的一声,就像一颗炸弹在身旁爆炸了似的,一种自责深深地袭击了她,不禁失声叫道,“天,那瓶指甲油是我的……”   闻言,舒尔茨回头看她。   撞上他的视线,微微心里乱成一片,心慌意乱地道,“如果那天我没拿出来涂指甲,如果当时我告诉大家指甲油被偷,就不会这样,是我害了她啊!”   见她情绪激动,舒尔茨伸手按住她的肩膀,道,“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不是你的错,镇静下来。”   他的安慰并没起多少作用,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就算没有直接责任,作为一个有良知的人,也会心里不安。   脑中越是胡思乱想,胸腔里的心就跳得越快,在毒辣的太阳下,她头晕眼花地脚一软,差点摔倒,幸好舒尔茨在旁边顺手扶了她一把。   一般来说,装甲大队都配有一个医护人员随行,医护兵取出紧急医药箱,先给米露包扎止血。她死里逃生,眼里满是恐慌,一把抓住那医护兵的袖子,连声追问,“你们会救人的是吗?是不是?”   医护兵不知道怎么回答,便将目光转向舒尔茨。   “现在我们怎么办?”阿里问。   很棘手。舒尔茨走到米露面前蹲下,问,“抓走你姐姐的都是些什么人?是不是塔利班?”   她摇头,“不知道。”   于是,舒尔茨换了种方法又问,“是不是村里的人?”   “不全是,不少陌生人。”   “大概多少人?”   “十多个。”   “多少人有武器?都是些什么装备?”   米露想了想,道,“我不确定,当时只顾着逃,但他们肩上背了一种细长的铁管。”   闻言,舒尔茨双唇一抿,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追问,“是不是头很大,很尖?”   她用力点头。   不用他点明,大家都已经明白了那是什么,反坦克火箭筒!   “看来他们是故意放米露过来传达消息的,这是个陷阱。”   “那跳不跳?”阿里问。   舒尔茨站了起来,道,“我们到达阿富汗的时候,军规第一条,不得介入当地冲突。”   言下之意,就是不插手。   索马里心一沉,几步冲到舒尔茨面前,道,“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舒尔茨斩钉截铁,“他们人数众多,我没把握,不能拿同事的命做抵押。”   “所以你决定见死不救?”她咄咄逼人,“你可是KSK精英!”   舒尔茨在她的逼视下有点沉不住气,不敢看她的眼睛,转开了头,“我必须为德国人的生命负责。”   “德国人……”闻言,索马里差点没被他气爆,“难道就你们德国人是人,阿富汗人就是狗?活该受死?你们德军有二十个人,居然怕几个塔利班,你来阿富汗是干什么的?只是为了烧毁这些罂粟?截断村庄的退路吗?你们维和部队到底为当地人付出了些什么?”   她现在情绪激动,说话自然口不择言,舒尔茨没和她辩论,走到米露面前,面带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们帮不了你……”   “不是帮不了,是不想帮!舒尔茨,见死不救,你还是不是男人!?”索马里一双眼睛里含满了眼泪。她是阿富汗人,这里是她的家是她的根,况且还每日和这些孩子相伴,自然和他们这些外国人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其实她的心情,大家都能够体会,如果换了自己同胞遇上诸如此类的惨祸,估计谁也做不到袖手旁观。毕竟同根生,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去死,能救不救,良心不允许,会内疚一辈子。可是,舒尔茨不光是个男人,更是在执行任务的上尉。作为个体,他可以冲动一把,替索马里出生入死去救人;但作为一个团队的首领,他必须硬下心来作出最理智的选择。   他是个固执的人,索马里也是倔脾气,拉住他,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道,“你不去,我去!”   开玩笑,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不是跑去送死是什么?这下,舒尔茨无法再保持冷静,一把拉住她的手臂,道,“你疯了。”   “疯就疯,至少我问心无愧。”她挣扎着甩掉他的手。   舒尔茨站在原地,僵持了几分钟,救还是不救,只是在一念之间。但他还是选择了顾念大局为重,天渐渐黑了,夜路难行,不管出什么状况都是几十条人命,他担当不起。所以,他当机立断,几步追上去,直接将她一掌给劈晕了。   一个大男人对一个小女人动手,有点说不过去,一转身,就看见几十双眼睛都在看他。面对这种情况,舒尔茨也实在是无奈,耸了耸肩,“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将索马里抱进车里,林微微看着他道,“这回她非恨死你不可。”   “那就恨吧,总好过丢小命。”   ☆、第一百零六章 惊险阿富汗(七)   回到军营已经很晚了,索马里躲在被子里哭得天昏地暗,怎么劝都听不进去。她心情不好,需要时间冷静,林微微能做的,只是将地方让给她。   准备去食堂坐一会儿打发时间,不料,还没走进帐篷,一个黑影突然从右边窜了出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按在墙上。她受到了惊吓,张嘴想叫救命,却被对方捂住了嘴。   “微微,是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心一定,眨了眨眼,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面容。她眼底不由闪过一丝惊讶,“弗里茨?”   星光下,只见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容。   林微微狠狠地掐了下他的手臂,责怪,“你干嘛吓我啊?我还以为有恐怖分子潜入基地了。”   弗里茨揽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问,“等了你一下午,怎么才回来?”   “路上遇到意外耽搁了。”   闻言,他的手臂一紧,“又是塔利班偷袭?”   怕他担心,她忙摇头,“没有没有,你别瞎猜,我们……”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激烈的吻给堵住了。他咬着她的嘴唇,舌尖顶开她的牙齿,钻入她嘴里反复探索,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这一场缠绵来的突然,也来得猛烈,几乎夺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两人唇齿相缠,传送着彼此间的思念和渴望,一股暗涌飞快地窜上心头。他强壮的身体用力地将她压在墙上,背后冰凉的墙壁和身上火热的肌肤相互交汇,让她头晕目眩。虽然经常见面,却没什么机会亲热,这欲望的火苗一旦被点燃,就一发不可收拾。   被他撩拨得神魂颠倒,她觉得自己一脚踩在云雾中,都不知道身在何处了。双手缠上他的颈子,也不甘示弱地回吻他,她的反应令弗里茨更加难以自己,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气息变得深沉而火热。   “是去厕所还是办公室?”他问。   “嗯?”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他。   他一手撑住墙壁,一手顺着她的下巴,摸上她的胸,他低头隔着衣服亲吻了一下。然后,一路向下探索,解开她短裤的纽扣,他的手指像一条蛇般,钻入她的身体。她惊叫一声,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   抵着她的额头,弗里茨嘶哑着声音,喘息,“我想要你,怎么办?”   她咬着唇,抓住他的衬衫领子,根本不敢开口,怕自己一张嘴就忍不住呻.吟。   精虫上头,理智下头,管他是在军营还是在阿富汗。他拽住她的手,走向自己的车,林微微低声问,“我们去哪?”   “A区。”   他狂踩油门,车子飞驶而去,过了检查站。他拽着她,毫不耽搁地直奔他的办公室,将她推进房间,反手锁上。终于,这个空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见他气势汹汹地向自己走过来,林微微笑着尖叫了声,一弯腰,躲开了他的触碰。弗里茨扑了个空,也没生气,扯松领带,调整方向,再度向她伸出魔爪。屋子就这么大一点,他动作又那么麻利,她当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被他一下堵个正着。   她背对他,脸庞贴着墙,这个姿势正好方便他为所欲为。将这具纤细的身体抱在怀里,他辗转摩挲着她胸前的敏感,低头啃咬着她颈间的肌肤,留下一个个印记。   弗里茨吻住她的耳垂,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扭动了腰肢,随即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他火烫的□紧贴着她,林微微心口一跳,怕他一下子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不敢再乱动。   手里的触摸感,伴随身下的摩擦,让他情动。这一刻,他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眼底看见的只有她,心中想的也只是她。   他转过她的身体,一手撩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的脸,另一手环住她的腰,手臂有力将她紧紧箍住。她的存在让他全身的细胞都沸腾了,低下脸,疯狂地亲吻她的嘴唇和眉眼,将自己埋在心里的感觉一起传达给她。   也许是因为在办公室,走廊上随时有人走过,所以让做.爱这码子事变得更刺激,更紧张,更亢奋,激情的热浪也来得更加猛烈。   湿润的吻辗转落在她的颈间、胸口,她能感受到他身上舒张的肌肉,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肌肤上,让她的心突突直跳。   她扯开他制服衬衫的纽扣,脱下来扔在地上,军队里统一规格的紧身背心,顿时勾勒出他矫健的体型曲线,宽厚的肩膀、精硕的胸膛、结实的手臂、紧致的腹部,狭窄的腰身,以及修长的腿。   经不起美色的诱惑,林微微再度伸手,去拉扯他的的背心。她凑近脸亲吻着他的胸膛,伸手解开他腰间的皮带,这模样看上去比他还心急。   她的主动让弗里茨欣喜若狂,一把抱住她,扫开办公桌上所有的障碍,将她放了上去。扯下她最后的遮掩,积聚十几日来的思念和力量,腰间用力一挺,终于如愿以偿地占有了她。   他的强势让她忍不住低声沉吟,攀住宽实的肩膀,双腿盘着他的腰,向后仰去,毫无保留地向他绽放自己。   他将身体探前,环住她的肩背,用吻一寸寸地点燃她胸口的肌肤。庄严的军事重地,却上演这么一副香辣的画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彼此心里浇上了一把油,让激情的焰火燃得更猛烈。他的挑逗让她双眼迷离,和他在一起,她总是那么容易失去方向。看见她眼里对自己的痴醉,他扬起了一个笑容,映着此情此景,显得无比的妖娆,尤其是那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完美演绎出他的性感。   她搂住他的脖子,送上自己的嘴唇,沿着他脸上的轮廓,落到他的颈间,他的胸膛……事实证明,在肉神鬼畜男的教导下,她的技术也日渐增长。在亲吻他的同时,她的手也没闲着,摸到他结实圆润的臀部,用力地掐了一把,嘴里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弗里茨在她撩拨下,全身热血沸腾,锁住她的腰加快了速度,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絮乱。他强势的攻占让她有点扛不住,找不到支撑点,只能靠在他的手臂上。他用力揽着她,手臂上的肌肉突显出了美好的流线形,赤.裸的肌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那一种彼此拥有的快感充盈了他的心。   林微微努力坐直身体,咬着他的耳朵,道,“别,别射在我身体里,药,药没带来。”   弗里茨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更加用力地挺进。他的汗滴到她的身上,动作却是又快又猛,就像他的狙击。   欢快地纠缠着,这时,走廊上传来交谈,有人转动了下办公室的门柄。两人的动作同时一滞,那一秒,林微微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这要是被人撞见,她还怎么做人啊?这里可都是男人!   幸运的是,房门上了锁,外面的人也没硬闯进来。林微微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体一软,顿时瘫在了桌子上。   见状,弗里茨低低地笑了出来,“真没用。”   林微微没好气地踢了他一脚,“都是你,迟早要被你玩坏!”   闻言,他故意使坏,重重地撞上她身体最敏感的部位,她差点就失声尖叫了出来。他抱着她将战场转移到地上,继续未完成的任务,与她十指紧扣。背脊摩擦着冷硬的地板,弄得她有点疼,可除了疼痛更多的是快乐。   看见她意乱情迷的脸,弗里茨加快了速度,在最后那一秒,他失了控,来不及出来,欲望已经倾泻而出。昏暗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两人维持着相拥的动作,一动不动。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就像是打了一场仗归来,全身无力。冷静下来后,她掐了下他的胳膊,嘟嘴埋怨,“哎呀,不是让你别射在我身体里吗?我忘了带避孕药来!”   弗里茨抱着她翻了个身,让她趴在自己身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要中招,上回就中了。”   说到这个,这个月大姨妈还没光临,不会是……   她在他胸口画圈圈,问,“我要怀孕了怎么办?”   他啄了啄她的嘴巴,眉飞色舞地道,“那就生呗。你还欠我一个儿子。”   看见他亢奋的表情,她头一痛,“拜托,这里是阿富汗,我们在军营。”   “那又怎样,现代德国不是讲人权么?再说,你又不属于部队的,他们还能给你记过处分不成?”   “那你呢?”   “为了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她头更晕,“你就不能认真点?”   “我很认真。”   林微微道,“在阿富汗,女孩和男生说句话,都会被枪决。而我,却在这里和你偷欢。”   “有愧疚感?”   “有点。”   弗里茨道,“所以,是时候回德国了。”   “啊?”她忙挥了挥手,“我只是随便说说。”   “可我是认真的,你申请回德国吧。”   “为什么?”   “这里太危险。”   “我跟着舒尔茨的装甲队呢。”   “他也保不住你。而且,我们随时可能撤防,这里由美国人接手。到时候,你不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无法保你周全。”   林微微想想觉得也对,来这里是因为要跟着弗里茨,她不想拿小命开玩笑,便问,“那怎么申请回德国呢?”   他灵感一现,“就说你怀孕了。”   “我?怀孕?”她指着自己,一脸惊讶。   弗里茨一本正经地点头,“你去军医站就说你不舒服,要求检查身体,我会想办法动手脚。如果查出来怀孕,出于人道主义,他们没法强留你。”   我擦,这是什么馊主意,她想来想去觉得不靠谱,又问,“那如果他们问我孩子他爹是谁,我咋说?”   “就说是我。”   “哈!军中乱搞男女关系,你就不怕受到惩罚?”   他一点也不以为然,摇头,“我们你情我愿的,我又没强.暴你。再说,我是军事顾问,不是军人编制,他们问不了我的罪。”   听他这么说,她松了口气,将脸枕在他的胸膛上,聆听他的心跳。弗里茨摸着她的头发,动作充满了温柔,闭上眼睛,时间如同静止了一般。   “微微。”   “嗯?”   “我们结婚吧。”   “好,等回了德国,我……”   “不,我说的是现在。”   “现在?”她抬头望向他,眼底满是惊讶,“在军营里怎么结?”   “不知道,得向上司申请。”   “能行吗?”她表示怀疑。   “可以试试。”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他摸了下她的脸,“问题是,你愿意吗?”   她握住他的手,亲了下,贴在自己胸口,道,“我当然……愿意。”   弗里茨笑了,“如果不是你穿越回第三帝国,现在说不定我已经升级当爸了。”   ☆、第一百零七章 惊险阿富汗(八)   将结婚申请的报告递上去,林微微都没抱多大的希望,大不了回德国再说,可没想到居然还真给批准了。在阿富汗的日子充满了危险,难得有这么一场婚礼可以缓和一下众人紧绷的神经,喜庆的气氛传遍全军。挑选了个风和日丽的周末,随行的军队牧师早早地就开始做准备,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为这对新人做见证。   林微微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打理干净,又画了一点淡妆,换上一条小白裙。和索马里说了一会儿女孩家的悄悄话,这时有人来敲门,打开一看,是赛蒙。他伸手拥抱了她一下,也不知道从哪摘来几朵小野花,塞在她手里,道了声恭喜。   她笑着回抱了他一下,道,“谢谢。”   索马里问,“你是代替新郎来接新娘的吗?”   赛蒙开玩笑道,“其实,我是来抢亲的。”   索马里吹了个口哨,对微微道,“那你可要小心了。”   “你听他胡说。”   索马里是穆斯林,不便去教堂观礼,微微和她告别后,就跟着赛蒙一起走了。   沉默了一会儿,赛蒙转头看她,问,“你确定了?”   “嗯?”   “确定嫁他?”   林微微点点头,“他都追了我那么久,不能再逃避了。”   “那你爱他吗?”   “我爱他。”她没有迟疑,坚定地回答。   她的语气让他一怔,但随即笑了,伸手拢了下她的肩膀,道,“那我祝福你们。”   时间差不多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等在帐篷里,她突然变得有些忐忑,一颗心砰砰直跳,拉住赛蒙小声地问,   “里面来了多少人啊?”   “ABC区的都派了代表过来,少说有一百多人。”   闻言,她吐了吐舌头,天啊,那么多人。就算在德国,她也请不到那么多观礼的人。   看着她的表情,赛蒙低声在她耳边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去,谁说我后悔?”她白了他一眼,道,“我这是紧张!”   不但紧张,还很激动,幻想很多次的婚礼,没想到最后竟是这样的,出乎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里面响起了音乐,大门敞开了,她勾着赛蒙的手臂,走了进去。   没有婚纱、没有教堂、没有鲜花、没有烛台、也没有父母,唯一有的是部队里每个人送上的一份祝福。   弗里茨穿着烟灰色的军装,一身正气凌然,器宇轩昂地站在牧师前面。看见她进来,他性感的双唇微微一抿,抿成一条直线,脸颊边浅浅地露出一对酒窝。这一抹不经意的笑,瞬间捕获了她的灵魂,有他在,好像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林微微踮着脚,一步步地走近,一直走到他的面前,望向他,她忍不住莞尔一笑。赛蒙将她交到弗里茨手中,这本是长辈做的事,只是这里条件有限,便让关系较铁的兄弟充当这个角色。   牧师拿出圣经十字架,让两人的手放在上面,庄严而慎重地问,“弗里茨.冯.纳森,你愿意娶林微微为妻,无论穷富贵贱,无论疾病健康,无论任何其他理由,一辈子爱护她,照顾她,尊重她,包容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弗里茨紧紧地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铿锵有力地回答,“我愿意。”   牧师又转向她,将同样的问题问了一遍,“林微微,你愿意嫁给弗里茨.冯.纳森为妻,无论穷富贵贱,无论疾病健康,无论任何其他理由,一辈子爱护他,照顾他,尊重他,包容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吗?”   林微微看着弗里茨,微笑着点头,“我愿意。”   新郎新娘交换戒指,弗里茨捧住她的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了她的嘴唇。这一吻情深意重,同时也许下了一生一世的承诺。   礼毕,两人告别牧师,走出了帐篷。外面站满了两队人马,左边都是C区营里的士兵队,右边是B区穿着的警察队,他们握着步,气势凌人。林微微吓了一跳,看看他们,又转头看看弗里茨,一时不明所以。   弗里茨凑在她耳边道,“这是他们给你的惊喜。”   顺着前方望去,在列队的尽头,她瞧见了舒尔茨和赛蒙,两人也是一身戎装,微笑地看着她。   她的心顿时狂跳,没想到他们有这份心思,更没料到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会这样的独特,令人难忘。   舒尔茨一声令下,左右两边的人唰的一下,动作整齐地举高了步枪。枪杆交错,形成一个尖角,这样倒是有点像中古世纪贵族的佩剑仪式。   弗里茨道,“现在,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那端,你准备好了吗?”   见他向自己伸出手,她毫不犹疑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点了点头。两人十指紧扣,他倒数了三下,当最后一声落下的时候,弗里茨拽住她一起,猫着腰,从这一排枪管底下钻了过去。每经过一处,两旁的人就便井然有序地收手,朝天鸣枪,代替鞭炮。在此起彼伏的枪响中,两人携手踱过仪仗队。   见他们过来,赛蒙和舒尔茨迎了上去,和新郎握手击掌,纷纷送上真挚的祝贺。   舒尔茨给了微微一个拥抱,祝福道,“新婚快乐。”   林微微道,“谢谢你们给我的惊喜。”   赛蒙插嘴,“这只是一部分,晚上还有,要是弗里茨这小子达不到我们的要求,今天就休想抱得美人归。”   闻言,弗里茨随即给了他一拳,警告,“你别得寸进尺。”   赛蒙哈哈大笑,“喜闻乐见。”   没有豪华的跑车车队,也没有浪漫的马车车队,大门口却停着几辆威风凛凛的装甲车,后面用电线拖着几个易拉罐,车上拉着横幅just married。出不了军营,就只能在在这里过个瘾。   在众人的起哄下,弗里茨弯腰将微微一把给抱了起来,一步步踏上他们的婚车。   部队沉寂了已久,好不容易有点娱乐,大家谁也不肯就这么放过他们,各种刁难。在大家的起哄下,弗里茨这个准新郎在十分钟内,做了10个引体向上,20个俯卧撑,15个马步下蹲,又去外面操场跑了一圈800米。回到帐篷里,喘成狗,可就这样,大家还没打算放过他。   舒尔茨扛了一卷睡袋过来,扔地上,指着10米开外的微微道,“兄弟们,要是弗里茨在30秒内到不了终点,就惩罚新娘今晚独守空房!好不好?”   那一声好绝壁是空前绝后的铿锵有力。   他要做的就是钻在睡袋里,靠手臂和膝盖的力量支撑起身体,向前匍匐。对于一个经常野战的战士来说,难倒是不难,就是弗里茨刚运动了一圈,体力消耗掉一大半。还没喘下口气,这帮家伙又给他整出这么个难题,顿时哭笑不得。可是为了今晚良宵,又发不了脾气,一生狂霸拽的老弗爷也只得认栽。   在掌声、笑声、鼓掌声的伴随下,终于接近终点了,胜利在望,弗里茨本想喘口气继续前进。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赛蒙,这家伙根本就是来故意捣乱的,拽着他睡袋上的扣子向旁边一拉,顿时偏离了方向。手脚被困在睡袋里,要调转方向也没那么容易,弗里茨被气得哇哇大叫,好你个落井下石的混蛋,看我明天怎么收拾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调准方向,好不容易爬到微微脚下,他出了一身汗,眼眶都湿润了,讨个老婆咋就这么困难啊啊啊啊。   他吻了下她的脚背,哽咽道,“老婆,新婚快乐。”   林微微还没来得及说几句安抚他的话,就被赛蒙一把给拽了起来,他一脚踩在弗里茨的肩头,露出一个嚣张的奸笑,“想要老婆?那就再爬个二十米看看。”   我、勒、个、去!   ****   林微微按照两人计划的那样,跑去医务室,说自己头晕恶心想吐。本来是假戏,谁知道报告下来,带来一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她、真、的、怀、孕、了!算算日子,应该就是他们在阿富汗第一次见面那次中的招。   拿着检验单,她魂不守舍地离开军医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天啦,我居然要当妈,完全没有准备啊。   弗里茨迎面走来,两人快撞上了,她都没发觉。他按住她的肩膀,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好笑地问,“怎么了?”   “你要当爸了。”这句话冲口而出。   他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林微微将报告拍在他胸口,道,“你自己看吧。”   弗里茨抽出报告,一目十行地扫过,震慑了一秒后,他扬起了嘴角,眼底的笑意渐渐扩大。鸭子啊,终于被他给煮熟了!   压不住心里的激动,他情不自禁地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转了个圈,兴奋地叫道,“微微,我们有孩子了。”   被他转的头晕眼花的,她抱住他的脖子,道,“行了行了,别转了,再转我要吐了。”   听她这么说,他赶紧将她抱到阴凉处,给她拉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一边拿着报告单给她扇风,一边担忧地问,“吓到孩子了?要不要我给你去倒杯水来压惊?”   见他一个大大咧咧的男人,突然变得这样紧张,她不由噗嗤一笑,“才6个星期,我一点感觉都没。”   他蹲在她面前,伸手贴在她的腹部,高兴地有点语无伦次,道,“你怀孕了,这次怀上的终于是我的骨血。”   林微微笑着掐了一下他的手臂道,“胡说什么呀,听上去好像我很水性杨花似的。”   “弗雷德、鲁道夫……”   闻言,她急忙按住他的嘴巴,截住他即将出口的话,道,“那是上辈子的故事,都结束了。现在,我只有你,你是我的老公,是孩子的父亲,而且……我爱你。”   听她这么说,他的心顿时充满了感恩,张开双臂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了下她的嘴,道,“我也爱你。”   这一场跨越世纪的爱恋总算是圆满了。   ****   阿富汗的医疗措施有限,有了身孕,需要营养更进和定期检查,自然就不方便再留在这个男人营里。好在她是志愿者,不受军队调防规定的约束,所以,以她的现实情况,将回国申请递上去没多久,就得到了批准。   和一群伤兵一起返回德国,他们受着伤,她怀着孕,所以都需要特殊照顾。部队派了一辆大巴,将他们送到100多公里处的军用机场,然后乘坐专机直达柏林。   刚结婚就要面临分离,林微微心情苦涩,抱住弗里茨的腰,抬头在他唇上压下一个吻,喋喋不休地关照,“你自己要保重,注意冷暖,少抽烟,别熬夜。”   “我会的。”他拉起她的手,合在掌心里,“还有四个月的时间,乖乖等我回来。”   她嗯了声,将脸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嗅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虽然说短暂的分开是为了更长久的厮守,不过别离在即,她还是满心不舍得。爱上一个人,就是这样,一秒都不愿分开。四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想到独自一个人在德国生活,少了他的陪伴,心中不免泛起一阵阵的失落。   她大大地叹息了声,抚着腹部,道,“等你回来,我的肚子就大了。”   弗里茨点了下她的下巴,恬不知耻地接过话茬,道,“嗯,等我回来,我们就又能上床滚床单了。”   林微微脸一红,捶着他的胸口,啐了口,“哎呦,你瞎说啥呢。都快当爸了,还这么不正经。”   见她不好意思,弗里茨笑了,低头亲了下她的额头,逗她道,“我要正经能娶到你吗?”   闻言,她不由也扬起了嘴唇,笑问,“你还记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在柏林桥洞下?”   “不是,是1933年在昏暗的巷子里,简妮救你的那次。”   “记得,怎么了?”   “那时,你为什么非逼着简妮给你换衣服?还让她摸,摸你的……”事实上,这个疑问她很早就想问了。   弗里茨挑了下眉,半真半假地道,“因为我早就知道,那是你林微微的灵魂。”   她甩开他的拥抱,道,“呸!你要知道是我,在集中营里还对我那么狠?”   他讨好地凑过去, “我们不打不相识。”   她哼了声,转过脸,“明明是我被你打!”   眼见趋势不对,弗里茨忙转了话题,道,“老婆,你回去后,我会给你写信的。”   他恋恋不舍地吻着她的额头,她的脸颊,她的嘴唇,一伸手,索性将她彻底地纳入了自己的怀抱中。怕伤到他们的小宝贝,他没敢太用力,可对这一份感情万般的眷恋,却清清楚楚地写在了眼底。从他的拥抱和亲吻中,她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铁血柔情。   林微微埋在他强劲的手臂中,心中腾起一种感受叫幸福,同时也交织着深深的不舍。想到离别在即,心里有些难受,不由埋怨,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让她无法天涯海角地跟随他。可定下心,理智地一想,这样也好。假如德军真的撤防,这里交由美国人接手,少了弗里茨他们的庇护,今后的日子一定过得没这么舒坦。   司机来了,利落地登上车子,三两下就发动了引擎。马上就要离开基地,弗里茨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再一次收拢了双臂。   她眨了眨眼睛,将泪水贬回去,赌气地道,“我真希望塔利班突然偷袭把路炸毁了,这样就不用离开你了。”   听见她的话,他也不禁动容,吻着她的头发,道,“傻瓜。”   如果时间可以卡在在这一刻,那么就不用面对离别,可时间如何会停止呢?踮起脚最后一次吻别他的嘴唇,林微微一狠心,头也不回地上了汽车。车门关闭,轮子缓缓滚动,弗里茨向着那个方向挥了挥手。   他站在那里,目送着她,一直到车子驶出了军营。   坐在车子里,林微微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撅着嘴,望向窗外,心里落寞得叫人掉眼泪。   见她脸色不佳,旁边一起撤返的士兵递过来一瓶水,安慰,“别担心,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   她转头投去一眼,只见他身上绑着纱布,挂着一只左手。   发觉她在打量自己,那人耸耸肩,道,“那天被塔利班的地雷炸伤的。”   林微微不知道该说些啥,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还痛吗?”   他哈哈一笑,摸了摸脑袋,道,“挺疼。不过,比起我们车里的其他,我已经是最幸运的了,至少小命没丢。”   是啊,这些维和部队真是不容易,尤其在这和平年代还要出生入死的。   “你结婚了吗?”她问。   他点头,“儿子四岁,女儿两岁。”   林微微笑笑,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讪说话,分散了注意力,心情也不再是那么糟糕。车子跑过沙漠地带,扬起一片尘沙,终于要和这片黄土地告别了。   一心等着四个月后,两人重新团聚。然而,谁也没料到,驶出半个小时候,突然遇上了塔利班的恐怖偷袭。   ☆、第一百零八章 惊险阿富汗(九)   林微微走了,弗里茨一下子觉得人被掏空了,坐在餐厅食不知味。赛蒙正好过来找水喝,瞧见到他,便走了过来。   “走开。”弗里茨阴着脸,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对于他恶劣的语气,赛蒙不以为然地一笑,在他对面坐下,“怎么?老婆走了,心情不爽快?”   弗里茨哼了声,没接茬。   他不想多说,赛蒙也识相,换了个话题,道,“你们军机部有什么新消息?接下来,我们是换防还是撤防?”   说到公事,弗里茨的脸色好了一点,道,“美国人要执行秋作计划,我们撤退到北部。”   “还要北上?kunduz这个地域战地面积很大,恐怕不好守。”   弗里茨道,“那里有比利时和荷兰的驻军,我们也不算是孤立无援。”   “比利时?荷兰?指望这两支军队就完蛋了!”   这点上两人观点倒是一致,二战期间,荷兰和比利时可是被纳粹打得落花流水啊。   “那我们训练的这些士兵和警察呢?怎么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只有留给美国人了。”   赛蒙一听,心情顿时晴转阴,阴转暴雨,“那我们这几个月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弗里茨耸肩。   “得,合着我们全为美国人服务。”赛蒙黑着脸,满腹牢骚。   两人没说几句,这时外面传来了喧嚣声,帐篷的布帘被人猛地撩开,舒尔茨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怎么,又有什么坏消……”赛蒙皱着眉头,话还没说完,就被舒尔茨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早上发出去机场那辆巴士被劫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弗里茨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心脏狂跳不已。他嗖地一下站起身体,动作过猛,不小心将杯子撞翻了,登时撒了一桌子的咖啡。不过,谁也顾不了这个,他一把拉过舒尔茨的领子,气急败坏地问,   “那,微微呢?林微微呢?”   舒尔茨没料到他会动手,一时来不及反应,被他掐个正着。弗里茨情急之下用了百分之百的力道,连舒尔茨这个KSK精英都没法挣脱,见状,赛蒙急忙介入两人之间,拉住弗里茨,道,“你先听他把话说完。”   舒尔茨喘了口气,道,“车子开出半小时后,路遇塔利班,他们只是劫走了人质,暂时还没生命危险。”   “暂时!”弗里茨重重一拳敲在桌子上,咬牙切齿地道,“那他们要什么交换?”   舒尔茨道,“目的还不明确。”   弗里茨听了顿时火冒三丈,一脚踹开椅子,骂道,“废物,一群废物!”   见他转身要走,赛蒙忙拽住他问,“你去哪里?”   “派侦查小队去找人。”   “已经出动了KSK全部组员。”   KSK是德国联邦国防军中最具有战斗力的精英,他们所执行的任务大多都是解救人质,即便如此,弗里茨仍然难以安心,那种忐忑的感觉几乎将他逼疯。   早上她还抱着自己憧憬未来,恋恋不舍地向他撒娇告别,幸福的滋味来不及回味,就已变了质。不过眨眼功夫,就连一个小时都没过去,她已陷入了危机中,生死未卜。该死的是,她还有着身孕,如果……他根本不敢深想。   心中悔恨交加,后悔自己没有亲自护送,更是痛恨这些塔利班恐怖分子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   恐惧和愤怒让人智商降低,心再痛、再担忧,也不得不理智面对。弗里茨大步走到操场上,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用力吸了几口,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赛蒙不知道说些什么话可以安慰他,犹豫了半晌,最终只是伸手按了下他的肩膀。三个人各自沉默,心情沉重。   弗里茨丢了烟头,冷着脸道,“我回司令部,等最新消息。”   赛蒙毫不犹豫地紧追其后,“我跟你一起去。”   车里除了微微,还有大伙的战友,舒尔茨放心不下,最终也跟着一起去了。   侦察机再加上侦查小队,三个人足足等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有了消息反馈。好消息是这些人性命暂时无忧,坏消息是塔利班劫持他们的目的是以自爆方式破坏德军阵营。   前几天,他们抢了两辆德军运输汽油的货车,打算偷袭基地。这些恐怖分子也不是省油的灯,知道车上有自动跟踪装置,一旦开出城镇,空军战斗机就会将货车击毁。于是,他们就想出了个两全其美的方式,劫持这群返航的德国士兵当人质,将他们和运油货车一起绑定,假如一个导弹射下来,那么,玩完的不光是不法分子,还有他们自己同胞。   现代德国不追崇民族大义,更谈不上什么牺牲精神,出于人权第一条,任何人都有生存下去的权利,没有个人或组织有权利剥夺他人生命,这也是欧盟取缔死刑的主要原因。不过,有利就有弊。军事重地,货车就算进不了基地,哪怕是在边缘地区炸毁,后果也同样不堪设想。是几条人命,还是几十条人命?部队登时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   弗里茨捻灭烟蒂,走到指挥长比恩上校的跟前,长驱直入地道,“头,给我一次机会,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   “在他们引爆前,营救出人质。”   比恩上校皱着眉头,对此表示质疑,“如何营救?你有具体方案么?”   “在他们到达基地的必经之道设下路障,我带人埋伏,在他们停车排除障碍之际,混上卡车底部,撬开闸门,把汽油漏光。没了油,自然炸不起来,然后再进行突击围剿。”   “如果他们采取自爆呢?”   “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他的承诺没有根据,完全来自于他的自信。   比恩上校双手负在背后,来回走动,这事回馈到北约总部,等那群首脑召开会议投票取决,这里该炸的都炸完了,该死的也死光了。所以,他们在电话里就传达这么一句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对这整个军营的负责人而言,是一个相当艰难的决定。如果他下令直接捣毁货车,牺牲几条人命可以挽回大局,无疑是理智的。但,德国舆论界未必就这么看待,侵犯人权、渺视生命、违反战争法……这一顶顶大帽子当头扣下来,必然会将他压垮。但要是不炸毁,身为指挥官,当断不断,以至于拖累全军,也难逃其咎。   横竖都是个死局,这时,弗里茨自动请缨,愿意放手一搏,对比恩上校来说,是一线希望,一线扭转全局的希望。   于是,比恩决定放手一搏,转身问弗里茨, “那你需要多少人手?”   “三个KSK精英。”   “多少时间内可以完成任务?”   “给我一个小时。”   “你有把握?”   弗里茨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坚定无疑地道,“有。”   比恩拍了下他的肩膀,下了个决心,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好消息。”   弗里茨选了在精英队伍中选了三个人,舒尔茨、彼得和托马斯。赛蒙不是特警,身手不如特种兵矫健,所以留在在基地负责后勤调度。   货车上安装了卫星定位系统,指挥部的电脑很快分析出他们所在的位置,离基地大约80公里处。好在阿富汗落后,从城镇到达基地,只有德军部队开发出来的一条狭道。   弗里茨道,“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个团队,一切听我指挥。”   “是。”   他带头,动作利索地钻入军用直升机,二十分钟后,到达险地。将吊钩挂住腰带,弗里茨抓着绳索,率先滑了下去。其余队员一个个紧跟其后,直升机完成运输任务后,一秒不耽搁,立即返航。   布置完路障,大概等了十来分钟,远处隐隐传来了货车引擎的轰隆声。几人心口一凌,相互传递了个信号,便全神贯注地融入战争之中。   有障碍物挡路,两辆车子先后停了下来,一个包着头巾的阿拉伯男人跳下车,扛着机枪去查看。不过是一截粗壮的树干,并无可疑之处,他挥了挥手,示意同伴过去帮忙移开。   弗里茨用望远镜看了一眼,两辆车加起来总共五个恐怖分子,两个在第一辆车,三个在第二辆车。司机都是被挟持的德国人,第一辆车副驾驶坐着一个阿富汗人,后座坐了一个;第二辆车,副驾驶一个,后座两个,其余都是被劫持的人质。   看见林微微的身影在眼前闪过,弗里茨心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必须镇定,摒除杂念,否则谁也难以逃出升天。   将敌方布局看在眼里,四对五,这场仗还不算难打。弗里茨上辈子最擅长的是突击,比起设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毛子,这些塔利班实在差太远。只不过,这次被劫的对象是他心头宝,所以,半点偏差都容不得!   在两人想办法扫除路障的时候,其余三人分别看守人质,在车旁巡逻。这几个恐怖分子看起来年龄都不大,搞破坏偷袭或许在行,但毕竟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缺乏实战经验,他们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一个陷阱。   弗里茨食指中指并拢,有力地向前一挥,沉着下令,“猎物入套,各就其位。”   运输汽油的卡车比普通汽车的座位要高出一米,坐在驾驶座里,从地上零到半米处有个视觉死角。他们四个精英,两人一组,就地一滚,迅速地窜入卡车底座。   搬走路障后,几人又重新登上卡车,继续旅程。车子平稳地开上黄土坡,他们压根儿就没意识到局势正在逆转,车上已然多了一些危险在悄悄靠近。   弗里茨和彼得上第二辆车,打开集装箱闸门,黑色的石油顿时汹涌而出。舒尔茨和托马斯也顺利得手,几人通过耳机取得联系后,按计划行事,开始全力对付这五个恐怖分子。   舒尔茨他们暂时按兵不动,等弗里茨解决第二辆后,得到指示再行动。两对三,任务艰巨,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人身上配备磁铁,能让他们像蜥蜴一样吸在车厢,方便动手。这一次行动失败的代价是什么,弗里茨很清楚,所以要么不动,一旦决定出手,必然狠绝。   强光灯刺眼的光芒毫无征兆地瞬间照亮车厢,突然异变让车面的人纷纷伸手挡在眼前,这个本能的动作让弗里茨有了最佳的动手时机。他双手持枪,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那一瞬,他果断得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时光倒流70年,在43年的苏联战场上,林微微遭到苏联战俘的劫持,那把枪紧紧地抵在她的太阳穴上。当时谁也不敢贸然动手,只有他弗里茨,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决绝地开了枪。枪弹射入那人的眼窝,正中小脑,那一枪,曾震惊了全场人。   如今2012,场景类似,他同样有这破釜沉舟的气魄,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是个亡命赌徒!   行动非常顺利,五个恐怖分子全数歼灭,货车的汽油也漏得差不多,在大道上停止了下来。控制住局势后,舒尔茨将情况反馈到总部,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   弗里茨紧紧地抱住林微微,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别怕,有我在,一切都结束了。”   林微微抬起含泪交加的脸,用力地推了他一把,摇头尖叫,“不,还没结束!”   见他靠近,她又退了一步,喊道,“弗里茨,别过来!”   他不解,疑惑地问,“怎么了?”   她眼中闪现恐惧,脸上充满了绝望的表情,一步步地后退,死活不让他靠近。   以为是她受到了惊吓,一时反应失常,弗里茨放轻了声音,想将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不料,却被身旁的舒尔茨一把拉住。他回头,只见舒尔茨脸色凝重,一股不妙的感觉在心底扩散开。   弗里茨沉声问道,“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林微微心里满是恐慌,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不停地后退,再后退。   舒尔茨试探地问,“他们……是不是在你身上放了炸弹?”   闻言,弗里茨心一沉,立即转头看向微微,希望这不是真的,可她却缓缓地点了点头。她拉开外套,纤细的身躯上套着一个用铁皮做的背心,上面绑满炸弹,触目惊心。   弗里茨浑身发颤,这一刻,几乎无法呼吸。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恐惧正一丁一点地侵蚀他的心脏,让他面临崩溃边缘。   怎么会这样?   看到这情况,舒尔茨也震惊了,但毕竟是旁观者,他很快冷静下来。迅速按下对讲机,联系总部,“这里有异常情况,请立即调派一名拆弹专家过来。”   “他们,他们逼我穿上,我,我脱不下来。”她心慌意乱地咬着嘴唇,语无伦次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不能拖着弗里茨一起死,根本没意识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舒尔茨稳住她的情绪,压低声音,道,“你别惊慌,我们已经歼灭了塔利班,炸弹不会爆炸的。你别动,让我过来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林微微点头,捏出一掌心的冷汗。   舒尔茨小心翼翼地走近,仔细查看了一下,脸部的神情突然变得森冷,情况比他想象中的更糟糕。这些塔利班恐怖分子没有太高级的武器,一般使用的炸弹也就分为三种,第一种是电子遥控式炸弹;第二种是插上电池通电式炸弹;第三种是定时炸弹。而微微身上的这种,恰好是最危险的第三类。   还有十分钟,炸弹自动引爆,即便拆弹专家乘坐直升飞机赶到,恐怕也来不及。她身上的炸弹一共有三根线,剪断两根正确的,炸弹通不了电,就不会引爆,如果剪错……   在场的四个人,没有一个对此精通,谁也不敢贸然行事。   舒尔茨的话让她脑中一片空白,仿佛看到了死神依然一步步地向自己踏近,她不敢看弗里茨,怕看见他绝望的神情会让自己崩溃。   弗里茨深吸了口气,脸色如同死灰,心情却出奇地平静了下来。他说,“还有八分钟爆炸,你们走。”   “那你呢?”   “她生我生,她死我死。”他的语气坚定如磐石。   闻言,林微微抬起脸,怔怔地望着他,内心深深地被他这句话给震撼了。   愣了一秒,她情绪激动地叫道, “你走,你也走!”   弗里茨也不废话,直接从腿上抽出手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道,“你要是坚持,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   领教过他的决绝,她不敢再坚持,泪流满面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舒尔茨皱着眉头,道,“弗里茨,你……”   “我说过,我是队长,你们一切听我命令。现在我的命令就是,”弗里茨打断他的话,闭了闭眼睛,然后,厉声喝道,“走!”   舒尔茨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用力地握了下,想说些什么,可动了动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带着其余两人,跳上货车启动引擎,车子绝尘而去。   等他们都走了,四周又恢复安静,这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人。弗里茨扔了枪,大步走过去,不管她的挣扎,紧紧地抱住她,道,“你赶不走我的。”   被他搂在怀里,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发着抖,哭道,“弗里茨,我怕!”   弗里茨撩开她的头发,捧住她的脸,道,“别怕,无论是生死,我都在你身边。”   他的这句话发挥了作用,有力的拥抱让她心渐定,努力压下心底的悲伤和畏惧,她点了点头。想要勇敢地微笑,却不小心把更多的眼泪挤了出来,她凑上嘴,吻着他的唇,道,“对不起,弗里茨,上辈子对你太无情了。这辈子,我……”   她说不下去了,还以为两人有一辈子的时间,可没想到,却只有这倒计时的五分钟。   弗里茨亲吻着她的脸颊,吻干她的眼泪,道,“嘘,我陪着你,我们一家子都在一起。”   一家子……都在一起,这句话明明这么幸福,却让她心酸得难以自已。   “我不想死。”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腹部,“这里刚有了一个生命,还没出生,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弗里茨环住她的肩膀,用力地吻了下她的额头,道,“我也不想死。”   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她的泪浸湿了他的胸膛,最后的四分钟,一分一秒都扣在他们的心头,谁能阻止死神的脚步?谁又能阻止时间的消融呢?   弗里茨低头看了眼她身上的炸弹,三根电线中剪断两根,他们还有百分之三十的机会可以幸存。与其坐以待毙等死,他决定再放手赌一把,从皮靴里掏出工具刀,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她,问,“你信我吗?”   她脸上泪迹斑驳,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会心地笑了,那一抹笑容比星辰还要璀璨夺目。   “闭上眼睛。”   林微微乖乖地照做,感受到他温暖的唇落在自己冰凉的嘴上,弗里茨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与此同时,他挑出两根电线,一狠心,割了下去……   ——————————正文完结———————— ━━━━━━━━━━━━━━━━━━━━━━━━━━━━━━━━━ 本文内容由【梅花蜜】整理,久久小说网(www.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