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三娘 作者:欣欣向荣 文案: 穿越成丫头不够惨,她还是罪奴,全家都让眼前这渣皇帝杀了,这跟她没关系,可这狗皇帝让她疼了,就是罪大恶极,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老娘上他、上他、上他、上他、上他、上他、下死力上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主角:三娘 ┃ 配角: ┃ 其它: 【编辑评价】 苏青若一朝穿越成了倒霉蛋儿武三娘,爹给皇上啊杀了,娘上吊死了,俩姐姐也给赐死了,一个兄弟还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不知在哪儿呢,偏偏三娘这个倒蛋儿不知走的什么狗屎运,还给渣皇帝瞧上幸了一回,从此踏上了给皇上当小三的不归路,为了实现自己成为古代土豪跟美皇叔发展奸情的远大理想,三娘跟渣皇帝斗智斗勇从床上斗到地下,拼不了爹娘,就拼肉,到底谁上谁,且往后看…… 本文语言诙谐,情节轻松,一卷在握让您手不释卷…… ☆、第 1 章   周青若是给活活疼醒的,认识周青若的人都知道她怕疼,周青若是觉得自己的痛感神经比别人敏感,所以才会受不了疼,胎里带的毛病,从小如此,就为这个,她家老爹把她当成圣宝儿一样,真是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青若记不清自己老娘长得啥样了,盖因她两岁多,她家老娘去跟阎王爷喝茶了,虽然不记得,并不代表青若就不知道,因为家里从客厅到卧室,从卧室到客厅,哪怕窗台上都摆着她家老娘风华绝代的照片,各种各样的,想不知道都不容易。   其实她老娘长得挺平常,跟风华绝代的标准距离甚远,之所以说老娘风华绝代,青若是觉得一个女人在死后二十多年里,还能让一个男人念念不忘,不止念念不忘,应该说她家老爹在后来的二十多年里,几乎每天都会跟她念叨,他跟老娘惊天动地的相识,相知,相爱,相濡以沫……   青若一开始还蛮好奇蛮认真的听着,可后来就有点撑不住了,如果一个男人在你耳边不停嘟嘟同一件事长达二十年之久,甚至连语气都不会变,即使多唯美多浪漫,青若也听烦了,所以,后来老爹一说她就自觉自发的忽略,给个耳朵,然后嗯啊嗯啊的应付过去了事。   虽然老爹这点儿上有点絮叨,可青若还是挺羡慕她家老娘的,虽然死的早,可她的爱情却历久弥新,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不可能发生的事,所以周青若认为这样的老娘绝对称得上风华绝代。   话题跑偏了,拉回来说正事,老爹对老娘的爱数十年如一日,爱屋及乌自然对青若这个独生闺女就宠着溺着。   青若坚持说自己怕疼的毛病是胎里带,可她的好友兼损友弯弯却说是他爸娇的她,从小就护在怀里,一点儿都没磕碰过,闺女一皱眉就跟摘了他的心一样,这样养出的闺女能不怕疼才怪。   周青若坚决不承认,就是胎里带的毛病,不过,她家老爹的确疼她疼的有点那啥,因为老爹照顾的细心,青若小时候绝少生病,唯一一次是闹气管炎,他爹抱着她直奔医院,医生开了药,需要挂水,护士拿着大针头一针扎在她的手腕上,那疼的,周青若哇一下就哭了,哭的那叫一个惨。   然后他家老爹当即把针拔了,眼风如刀一样瞪着那个小护士,那小护士吓的也跟着哭了,闹的不可开交。   后来青若只要生病,她家老爹就带着她去看中医,她老爹认识一个很神的老中医,白胡子老头,青若喜欢揪那老头的胡子,开的药也不是中药汤子,每次都做成小小圆圆的小丸子,她家老爹哄着她吃下去,没几天就能好,直到长大,青若也没看过几回西医。   话题又偏了,拉回来,说怕疼这事而,青若怕疼从小怕到大,后来大了,青若怕疼的毛病算是好了点儿,至少知道忍了,因为不忍也不行,老爹不再跟前,她抱着谁哭去,再说,这么大的人哇哇大哭也不好看啊,根儿上说,周青若同学还是很在乎形象滴,用弯弯的话说就是臭美,为了臭美可以忍着疼,为了别让她忍着也行,可过后她的加倍找补回来。   周青若是个记恨又记仇的丫头,这是弯弯的原话,她跟弯弯就这么认识的,上幼儿园的时候,因为老师发饼干的时候,多给了周青若一块,弯弯嫉妒了,推了她一把,青若摔在地上,膝盖摔破了皮,当时把弯弯吓坏了,她只是想推她一把而已,没想到她会摔跤,她见识过周青若的哭功,她怕极了,以为周青若肯定会哭个昏天黑地,然后她爸就会来,老师也会来等等。   可周青若这回没哭,而是直接扑过来,把她扑在地上……弯弯后来跟青若说:“当时你扑过来的劲儿头,让我想起动物园的小母老虎。”   总之两人打了一架,然后握手言和,成了最好的朋友,有时候,事态总是朝诡异的方向走,后来过了二十多年,弯弯都没想明白,两个打成那样的女孩儿怎么就成好朋友了。   话题又偏了,拉回来继续说怕疼这事儿,青若怕疼的标准是有老爹的时候,扑在老爹怀里大哭,没老爹的时候她自己也有法儿,总之一句话,谁让她疼了,她的加倍找补回来。   而现在她就疼了,这种疼她经历过,上大学的时候,跟初恋的男友第一回就是这种疼,所以并不算很陌生,但也不是太熟悉,因为当时疼的程度,远远赶不上现在,当时她也不是强迫的,而是自愿,主要想领略一下书里头说的那种j□j,飞升一般的极致乐趣,可乐趣没找着,倒是挨了一回疼,那会儿她也真没客气,缓过劲来,一翻身把她男友骑在身下,能使唤上的都使唤上了,给她男友一通狠抽,然后两人就掰了。   弯弯听说以后,足足笑了她大半年,别看掰了,周青若一点儿没可惜,因为那男的让她疼了,这就是罪大恶极,足以千刀万剐的罪行,这是让她找补回来了,不然她见他一次打一次,可那种让她暴揍初恋男友的疼,跟现在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现在真太他妈疼了,疼的周青若直抽抽。   而且,为啥是这种疼法儿,她记得自己休了年假,一个人去云南旅游来着,然后车祸了,大巴冲出高速,直接摔到悬崖下头,当时她还想来着,这种死法儿不得把她疼死,可还没来得及疼就没知觉了,现在怎么又疼了,难道她没死,缓过来了,缺胳膊少腿所以疼,不对,缺胳膊少腿也没这种疼的,现在是那里疼,跟有个又粗又钝的棍子狠狠戳她一样,不止哪儿疼,她胸也疼,腿儿也疼,浑身的肉皮子也疼……   活了二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这么疼,不禁疼还冷,她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寒意从背后钻进身体里,冻得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她恢复了一些知觉,大约知道自己是站着的,即使干这种事,也绝不是在温暖柔软的床上,她背后贴着的肯定是石头,不禁凉还坑坑洼洼的硌的她疼,肯定硌破皮了。   她想睁开眼,可眼皮真是有点儿重,费了半天力气终于睁开眼,却正对上一双冷漠狠厉的眸子,比她背后的石头还冷,这双眸子嵌在一个男人身上,而这个男人冷漠的眼,冷漠的脸,即使他下面正在一下一下j□j着,又快又狠,但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就是为了干她而干她。   而且这男人穿的整整齐齐,甚至他身上的斗篷都未卸下,青若能清楚看到斗篷上精致的镶边儿,而这男人头上却带着个古怪的金冠,真他妈的什么打扮,周青若暗道,难不成自己跑横店来了,不过她没来得及琢磨,男人忽然把她抱起来,一转身放倒……   周青若凉的哼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混蛋貌似把她放在了石头桌子上,而刚才她靠着的地儿是石壁,一晃眼过去,青若觉得这里像一个石头洞,她怎么跑这儿来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好容易把后背的石壁捂热乎了,这混蛋又把她挪到石头桌子上来了。   这混蛋真惹着她了,管他是谁,让老娘又疼又冷,你死定了,周青若也不琢磨了,动了动胳膊,直接上去掐这混蛋的脖子,可她刚够着,给这混蛋抬手扒拉下去,也令周青若领略到,两人的力量究竟有多悬殊,这混蛋轻轻一把拉,她的半截手臂都发麻。   青若这个恨啊,牙都快恨碎了,牙,对啊,就算手动不了,还他妈有牙呢,念头至此,青若想都没想,直接上嘴,极力撑起身子,一口咬在男的肩膀上,这还得感谢这混蛋,大约嫌斗篷碍事,刚把她弄到石桌子上的时候,就把斗篷甩开了,才让青若得逞,不然,青若就算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隔着斗篷也够呛。   真把青若给恨坏了,她有多疼就咬的有多狠,那是一点儿都没留情,吃奶的力气都使唤出来了,周青若的原则是,我疼了你也别想爽。   谁知这混蛋就爽了,给她咬了一口,反倒更来神儿,低吼一声,动作更快更重起来,周青若给他顶的差点儿没疼晕过去,她越疼,越咬住不撒嘴,她越咬,这混蛋越来神儿……   到末了,周青若都不记得是他先完事,还是自己先松嘴儿的,因为她晕了,彻底不省人事的晕了,也终于不疼了。   等她又感觉疼的时候,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耳边有窃窃私语的声儿,听上去仿佛有些年纪的妇女,而自己身上虽然还是疼,可比起刚才那种几乎要把她劈成两瓣的疼法儿,好太多了,不仅如此,四周温热的感觉她知道自己是泡在热水里,虽然还是疼但舒服了不少。   所以她开始闭着眼,听耳边的说话声儿,周青若是没想明白自己在哪儿,但也大约知道,这里既不是家,也不是车祸现场,而是一个完全陌生诡异的地儿,一切未知的前提下,先搞清楚自己到底儿在哪儿,才能琢磨找那混蛋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了,声明一下,作者毫无历史概念,最喜胡编乱造,本文更是玛丽苏无极限,不喜欢的亲们千万绕道,绕道…… ☆、第 2 章   隔着帘子只听一个小声道:“这武三娘还真是可怜,想当初武家兴旺之时,咱们家老爷跟武老爷交好,夫人也常去走动,老婆子也跟去伺候过几回,那府里头的园子可比咱家大上一倍呢,就在府后头,跟宁王府的后花园子隔着一道墙,不说奇花异草亭台楼阁,就那一片水面有多大吧,老婆子一眼瞧去就没瞧见边儿。”   唏嘘了几句又道:“先头武家真算京里头数得着的世家大族,不说前几辈的功勋,便说三娘前头那两个姐姐可不都是娘娘吗,以往在宫里颇得圣宠呢,玉嫔娘娘还生了当今的二皇子,想皇上如今都是小三十了,也只得两个皇子,瞧着二皇子的面儿,皇上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这会儿才听另一个嗤一声道:“你越发糊涂了,皇上正是鼎盛春秋,便这会儿才两个皇子,以后谁知道有多少,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呢,娘娘有的是,还愁没皇子吗,再说,咱们万岁爷什么性儿,如今天下谁还不知,那是个实打实的冷郎君,武家怎么坏的事儿,说白了,还不是跟皇上顶着干,皇上能容下就怪了,武家两个姑娘进宫就得宠,那才叫坏事呢,捧得越高摔的才越狠,生下皇子又怎样,三尺白绫一杯鸠酒,说要了命就要了命,皇上何曾顾念什么情分,武老爷绑到午门外人头落地的一瞬,武家就完了,上下一百多口人,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得好的,死的死,卖的卖,不是咱们家老爷心眼好,这武三娘真给旁人买了去,不定怎么糟蹋呢,管你以往是什么侯门大小姐,那落架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你瞧瞧武家那个小儿子,如今发配为奴,不定这一去就是一个死,甭想活命,武家完了,就留下三娘一个丫头,还是个罪奴的身份,这辈子还能如何。”   另一个却道:“这话也不能全说死喽,这人的命谁能知道,就说今儿这事儿吧,说不准就是这丫头的造化呢,只不过这位贵人到是谁,我也不怕柳姐姐笑话,刚那位爷一进来,我这头都不敢抬,只瞧打扮就是贵人,却不知是哪府里的爷?”   旁边的柳婆子本是夫人跟前得用的人,巴巴的遣来服侍武三娘,心里也是猜疑了半日,却在刚头一眼瞄见,那位爷袍子下头的青龙佩,才明白过来,她是跟着夫人嫁过来的,如今已是夫人跟前颇有体面的婆子,莫说这样伺候人洗澡的事儿,便是主子院里等闲的活计也轮不到她身上,今儿夫人却开口让她过来,她刚还纳闷呢,可瞥见那玉佩才知,这武三娘别看家里头都死绝了,可这会儿却真来了造化,让万岁爷幸了一回,虽说不见得就成了娘娘,到底是入了龙目,以后的事也难说。   她心里头明白,夫人指定是知道底细的,这才遣了她来,正是因为自己嘴严实,知道轻重,便是瞧出来也不会说。   想到此,如何肯说与这婆子知道,只笑了笑道:“我也不知的,只听前头的小子们说,刚宴席间,咱们老爷让这位爷坐了首位,老爷倒在一边陪着,想来不定就是王孙公子,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横竖跟你我也没干系,好生的伺候着姑娘洗了澡挪进里头歇着吧,前头去唤郎中了,说话儿可就到了。”   三娘,皇子,皇上,老爷,武家……什么乱七八糟的,周青若是越听越糊涂,忽然想起刚那混蛋身上的斗篷,头上古怪的金冠,周青若忽然睁开眼,难道自己穿越了……   她刚睁开眼就看见跟前的两个婆子,跟她猜的差不多,瞧着两人有四十大几的年纪 ,只她两人头上挽的发髻,身上穿的衣裳,就令武三娘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真让她猜着了,中头彩的概率都比这个高,可就让她摊上了。   明显左边那个身份差的多,虽然同样挽着髻,头上却只一根银簪子,身上的衣裳也旧了些,右边的那个比左边的白净富态,头上插着四根银簪子,有一根还是金裹头的,身上的衣裳虽不算多新,却是褐色深绸,还讲究的镶着边儿,可见有体面,且她瞧着自己的目光并无丝毫卑微,而是颇有些意外之色,周青若觉得,她肯定是觉得哪儿不对了。   青若猜的不错,想这武三娘给老爷带回来也不是一两天了,从进府到现在,算起来有小半年了,老爷当初把她带进来就交到夫人手里。   夫人柳氏倒真为难上了,心里知道老爷的性子,一贯耿直,武家触怒万岁抄家灭门,旁人躲还躲不及呢,她家老爷倒好,还凑上去把人弄了回来,偏偏是这个武三娘。   武家统共三个小姐一个少爷,大娘跟少爷武宜春是嫡母所出,二娘是侍妾生的,这武三娘却是个丫头生的,跟大娘二娘一块儿养在嫡母身边,年纪只差一岁,姊妹三个,柳氏夫人都曾见过,大娘二娘都随了她们的亲娘,生了个好模样儿,只这三娘生的……怎么说呢,虽说算不得丑怪,却绝称不上佳人,勉强算姿色寻常,且胆小如鼠,上不得高台面。   夫人一共见过她七八回,就没听见她说过一句整话,头总是低着,恨不得扎脖子里去,请了安福了礼就立在一边儿,木头桩子似的。   那时武夫人正跟她说要进宫选秀的事儿,柳氏暗里瞥了眼那边立在两个姐姐后头的武三娘,暗暗摇头,武家前头两个倒没准成,最后这个不用想也知道肯定落选。   三人进了宫,果入夫人所料,大娘二娘留下封成了娘娘,武三娘不禁落选还给皇上羞辱了一番道:“如此无盐女有甚资格陪王伴驾。”这话传出来,武三娘成了天下的笑柄,送回武家之后几年,柳氏便去了武府多少趟,也未见她出来见客。   柳氏自是也不会提,没得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理儿,心里却知道以前在武府便没甚地位的三娘,日子定不好熬,这一晃再见就是老爷领着家来了,遭逢大变的武三娘,更如惊弓之鸟一般,半分灵气都没了,柳事也不知如何安置她,搁在眼前,成日瞧着这么个人,心里能痛快吗,搁在外头又怕老爷不依,思来想去便给武三娘安置在她院子里的小灶上,也不让她干什么重活,平常也不大指使她,说白了,就当个闲人养着。   柳婆子成日在上房伺候,如何不知武三娘什么秉性,那就是个三脚踹不出一个屁来的丫头,想以前在武府不定给人欺负狠了,这会儿家里又坏了事,更成了木头一般,成日垂着脑袋,头都不抬,莫说夫人,柳婆子他们这些下人都瞧不上她,可就这么个丫头,今儿就让万岁爷瞧在眼里,幸了这么一回,说起来也是阴错阳差的事儿。   这丫头在灶房里就是个闲人,偶尔也就烧烧热水,今儿赶上前头来了贵客,老爷特意使人来吩咐要小厨房做一道鲜鱼羹送到前头去。   上房小灶上的厨娘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旁的菜还罢了,只这道鱼羹做的甚地道,前头若来了贵客,老爷便会使人来叫。   厨娘做得了鲜鱼羹,一扭头正要唤人送到前头去,可巧跟前丫头的影儿都没有,一眼就瞥见了一边闲着的武三娘,哼了一声道:“得了,劳动咱们三小姐送一趟吧!”   武三娘自打进了邹府,连上房的院门都没出去过一步,哪里识得路,却也不敢辩驳,接了鱼羹硬着头皮出了上房院,走来走去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花园子来。   邹府的花园子不算大,却也收拾的异常精致,武三娘转了两圈,又怕手里的鱼羹凉了,又怕给人撞见为难她,听见前头有脚步声,心里慌上来,莫头便钻进了山石洞子,想着等人过去再出来。   可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不大会儿一个男人走了进来,见了她不由分说扯了她按在石壁上就脱衣裳,把她的衣裳脱了去,抵着她就入了进来……   武三娘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心里只觉活到如今还有甚可恋的,一咬牙想咬舌自尽,不想给身上男人发现,一巴掌打过来,她的头撞在石壁的棱角上,一命归阴了,周青若这才鬼使神差的借尸还魂,要说这武三娘死的也真够窝囊的。   柳婆子来之前,从花园看门的小厮嘴里大致知道了境况,心里头还纳闷了一路,就武三娘那个窝囊囊的样儿,怎会入了贵人的眼,这会儿给武三娘的眼睛这么一瞅,倒让柳婆子愣了。   这双眼哪还是过去死气沉沉的武三娘,那眼珠子活泛的,一瞧就带着灵气,给这双眼睛衬得,眉眼儿都显得不那么平常了,配上一身白净肤色,给皇上瞧在眼里,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万岁爷吃的那般醉,说句大不敬的话,醉的迷迷糊糊了,说不定就把这三娘瞧成了绝代佳人,不然,也不至于在石头洞子里就动了龙性,行云布雨,瞧把这丫头折腾的,刚放进桶里的时候,她跟赵婆子可是瞧见了,身上都没一块好皮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 章   可着周青若上辈子二十多年都算上,也没疼的这么狠过,刚在木桶里泡着还不觉得,这一出来,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连头发根儿都嘶啦啦那么疼。   怎么头发根儿也疼了,念头刚起,眼前就划过那混蛋揪着她头发硬干的样儿,她咬着他的肩膀,他揪着自己头发,周青若本来是想,你特么让我疼了,你也别想好过,喯了老娘满口牙也得咬死你,让你奸老娘奸的这么疼,可她越咬的狠,那男的也越狠,身下一点儿不见缓,上头还揪她的头发,揪的这会儿都疼的没缓过来,真特么……   把周青若恨的,就算把那混蛋大卸八块凌迟处死都不足以泄愤,可她这会儿稍微冷静下来,心里也大约有些明白了,恐怕自己想找补回来不易,如果那混蛋真像这两个婆子说的是什么皇上,她能找的回来吗?   周青若本来觉得皇上这个词儿,离她有八辈子远,对她来说,就是历史剧历史书里的人物,可如今呢,不禁成了现实,还跟她,嘶……   周青若想起那混蛋身上就疼,疼的忍不住哼了一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走的什么狗屎运,一穿过来就跟皇上搞了一回。   现在的周青若还不知道啥叫怕,对于皇上的功能还停留在上一世的理解中,就算知道怕也没用,而且现在除了疼,她也没工夫琢磨别的。   疼的她实在难受,明明眼睛都睁不开想睡觉就是睡不着,正琢磨着能不能弄点儿止疼药吃,大夫就来了。   柳婆子本以为是府里行走惯了的刘太医,迎出去瞧见来人,倒楞了一下,忙赶上去见礼,是太医院的院判王升,这可是尊佛。   这王升熬了不少年才熬上院判,专管着给皇上请龙脉,莫说外头大臣府里的小丫头,就是后宫里的娘娘们请脉瞧病,也轻易不敢使唤他。这会儿见他来了,不用说定是得了皇上的话儿,柳婆子哪敢怠慢,忙亲自打起帘儿。   王升自打进了这个小院,就不禁有些皱眉,虽干净却有些过于简陋,今儿正赶上他当值,就算当值,他这个太医院的院判也是个清闲的官儿。   万岁爷如今春秋鼎盛,龙体康健,平常也就请个平安脉,等闲用不着他,后宫里的主子娘娘们,上头的皇后没了,虽有几个妃嫔,可依着他瞧,后宫那几位数得着娘娘,没一个和万岁爷意的,手段也没少使,就没见一个顶用的。   前两年武家的两个姑娘进宫,倒是得了一阵宠,玉嫔还产下了二皇子,说起当年玉嫔产子,可是太医院的一场浩劫。   别瞧玉嫔平时不大显眼,心却大,私下里买通给她请脉的太医,瞒下怀孕一事,托病不侍寝,不出门,直到肚子里的孩子七个月大了,才给皇上知晓,龙颜大怒,不理会玉嫔七个多月的胎儿,一碗落胎药灌下,玉嫔当夜产子。   也不知是玉嫔命大,还是二皇子命大,折腾了足一宿,生了下来,却弃与冷宫,太医院凡与此事沾边儿的官儿,均赐死抄家,给玉嫔请脉的太医听闻出事连夜出逃,未出通州府呢,就给暗卫拿了回来,至于下场,王升现在想起来都胆寒。   皇上令在太医院前的空地上,架了一口大锅,倒了油进去,下置柴火,烧滚了,命侍卫把拿回来的太医丢进去活生生炸了,好几个太医当场吓堆乎了,王升记得那事过去,他大病了一场,如今还落下个夜惊的症候,真给皇上吓破了胆。   当时的院判给皇上抄家问罪,自己才得以升上来,升了官的王升更加谨小慎微,深知伴君如伴虎,更何况他们这位皇上是个龙性不定的主子,自己如今瞧着风光,不定哪会儿就走了背字,自己的命不说,没准还得搭上全家老小。   因为始终绷着这根弦儿,王升比谁都小心,可富贵险中求,事在人为,他心里明白,这官当的长不长还得看自己的本事,尤其这太医院的官儿,想当好了,门路人脉是头一位的。所以王升一升院判就瞄准了一个人,就是皇上跟前的张二喜。   这张二喜说起来跟自己还是老乡,都是山东人,皇上刚登基的时候,张二喜还是个御花园里洒扫的小太监,谁拿他当回事,可这小子能钻营,不知递了什么好,认了敬事房管事太监个干爹,没多长日子就进了敬事房,从敬事房一步一步到了御前,一手揽着皇上跟前的事,就算外头的大臣见了他,也的客客气气称呼一声喜公公。   若能跟他套几分交情,不指望如何,只遇上事儿提点自己两句,就管大用了,琢磨明白了,凭着老乡这个由头,去走了张二喜的门路。   张二喜也不傻,他就一个人,再能也不可能有八只手八只眼,都划拉着,一个好汉还三个帮呢,虽说手下的小太监不少,可要是跟太医院套上交情,以后办事也容易不是。   且王升的意思他明白,就是给上回的事儿吓破了胆儿,这是未雨绸缪给自己铺路呢,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也不会少块肉,如今这王升折节下交,自己不接着岂不犯傻,因此乐不得的接了王升递过来的橄榄枝。   两人一个比着一个精明,话儿也不用非说明白了,彼此心里知道就得了,有这番缘由,张二喜前脚一进太医院,他迎上去一叠声吩咐着上茶拿点心。   张二喜却道:“大人甭忙,杂家身上有差事呢,今儿可待不住。”   王升听了忙道:“什么差事?还劳动喜公公跑一趟,让小太监们来知会一声就是了。”   张二喜暗道,大冷的天儿,他也恨不得找个暖和炕头歇歇腿儿,可不成啊,想起今儿这事儿来,张二喜也有点摸不着边儿。   武家的事儿没人比他更清楚了,说起来,武大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罪,就是迂腐,说白了不会瞧眼色,也不知这些年官场怎么混下来的,皇上要干啥,武大人非的唱唱反调不行,不唱反调就浑身不得劲儿,皇上早憋着火呢,尤其武大人还不知死的跟太后一族私下来往,这简直就是老虎屁股上拔罐子作死,皇上最忌讳的不就是太后一族,刚登基的那几年结下的毒儿,如今还没散干净呢,武大人非往上找,不办他办谁。   皇上什么脾性,二喜最清楚,谁敢给皇上找别扭,就甭想有好日子过,就算你没错也架不住找错,找着了,灭你全家,也就皇上一句话的事儿,臣跟君对着干能落着好,就没天理了。   武大人一死,张二喜还道武家完了,可谁想皇上今儿龙心一动,就幸了这武家的姑娘,还偏偏是这个武三娘。   邹大人跟武大人惯有私交,这是满朝皆知的,武大人问斩,宫里两位武家出来的娘娘给皇上赐死,武家满门就剩下一个武宜春跟武三娘。   武宜春就别提了,估计小命难保,这武三娘倒是有点儿造化,瞧着往昔的情分给邹大人领回府来,满朝的官儿都算上,也就邹大人敢伸这个手。   邹大人是皇上的蒙师,虽说皇上不是个念旧之人,毕竟情份不同,再说,武三娘一个丫头又是罪奴,也翻不出天去,皇上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卖了这个人情,自然这都是张二喜私下里琢磨的,真正皇上什么心思,张二喜也拿不太准,尤其今儿还幸了这武三娘,就更令人捉摸不透了。   当年武三娘跟她两个姐姐进宫选秀,给皇上羞辱一番,可成了天下的笑柄,论说皇上如何也瞧不上这武三娘啊,更何况当初武家未坏事的时候,武三娘打扮起来,就算不是个美人,也比现在强不知多少,纵然皇上吃醉了酒,这事儿也着实透着诡异。   皇上的口味就算有些怪,可没这么怪过,张二喜眼睁睁看着皇上尾随那丫头进了山石洞子,问了跟前的小太监,才知道刚进去的丫头就是那个武三娘。   心里就一直再琢磨皇上最近一阵中意的女子,琢磨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皇上历来不大中意后宫那几位娘娘,即使有几个佳人,也未见皇上如何,应该说,皇上在女色上不算热衷,隔三差五的,寻个低等嫔妃来伺候伺候,有时候也会幸一两个宫女,这些女子归总起来就算不是佳人,那姿色也不差,武三娘这样儿的,说句实在话,在宫里连粗使的宫女都比不上,不然皇上当初也不会说那么一句羞辱她,可时过境迁,当时瞧不上,这会儿不知怎么就瞧上了。   张二喜在山石洞外听着里头的动静,越听心里越纳闷,要说真是皇上吃醉了,这么半天也该醒酒了吧,皇上的性子没有忍着的理儿,他亲眼见过多少回了,刚完事就给皇上从龙帐中丢出来的宫女,光赤着身子趴跪在地上,还得磕头谢恩。   每当这时候,张二喜心里就会涌出一种莫名的痛快,这些宫女别管以前如何卑微,一旦给皇上幸过一回,眼就长到了脑瓜顶上,嘴里虽说喜公公喜公公的叫着,心里头指不定就骂他阉货。   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这辈子缺了那物件儿,一辈子都低人一等,可就算没根儿,张二喜觉得比这些给皇上丢出来的宫女强,光赤着身子趴在地上的时候,还不如个畜生体面,皇上可不是个会惜香怜玉的主儿,可听着里头的动静,二喜心里异常清楚皇上今儿舒服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 章   张二喜是从小净身的,小时的事都不大记得了,就知道姓张,老家是山东的,先头混不出头,也没想着寻寻亲,后来混出点儿脸面了,就算他不想寻,自然有人找上门,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俩兄弟。   当年老家闹蝗灾,别说吃饱饭了,混上口嚼谷都难,到末了易子而食的事都有,人啊到了饿急眼的时候,连个畜生都不如。   他爹娘倒是没舍得吃他们哥仨,可也怕灾荒再这么闹下去,最后填了别人的肚子,虽说太监没根儿,好歹能混口饭,这活着总比死了强,也不枉来这世上一回,就这么着把张二喜送进了宫,剩下两个兄弟,一个活活饿死了,剩下的一个就是这个找来的是他的小弟弟,大名叫张福贵,这些事都是他说给二喜的。   二喜见着的时候,就知道是自己兄弟,错不了,跟自己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虽说记不得小时的事了,可一见面二,张二喜就觉着踏实了。   有个兄弟,有个家,就仿佛有了根儿一样,在宫里的日子也不那么没指望了,他兄弟仿佛也知道他的心思,跟他说把侄儿过继到他膝下,以后养老送终百年之后扛幡儿抱罐儿也都不愁了,张二喜这心才算安下了,也觉有盼头有指望了,不跟过去似的总飘忽着,不知赶明儿落在哪儿。   这人啊一旦有了盼头就更精心的当差,虽说没经过男女之事,可在敬事房当了一年多差,什么不明白,后宫里太监宫女结个对食也不新鲜,干不成正事就更能折腾,外头的人命不算啥,宫里的人命更比纸还薄,尤其那些不得意的宫女,折腾死了,寻个水井丢进去,捞上来就说是投井死的,谁还追究不成。   他干爹就好这一口,以往跟在干爹身边儿,没少见识,给他干爹整治一回的宫女三天能下来炕都是好的,折腾女人的法儿多了,比那有物件的花样儿都多。   可皇上不一样,就算起了兴致,也没见折腾这么舒服过,张二喜在外头听的真真儿,先头声气还寻常,张二喜琢磨,不定皇上醒了酒,武三娘这运道就到头了,不想后头越听越不对……   等皇上从里头出来,张二喜心里就更惊了,皇上怀里用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脸儿都瞧不见,就斗篷的毛边处有一绺头发垂下来,不知道是不是白狐狸毛边儿映的,张二喜就觉得那绺头发乌黑乌黑的。   令他不觉想起御花园西面墙边上那株梅花的树枝儿,一到冬天映着积在枝头的细雪,也是这般乌黑乌黑的,瞧着这绺头发,不觉让人猜测裹在斗篷里的眉眼儿身子……   伺候了这些年,二喜也没见皇上抱过谁,莫非这一回就上心了,张二喜念头刚一转,怀里就多了个人,张二喜急忙接住,皇上已经大步出了那边的门。   虽一句话没说,张二喜心里也有谱了,这武三娘是伺候好了,就算拿不住以后如何,如今也明白这武三娘是入了皇上的眼,至少目前来说还没腻,不然还抱出来,丢在里头都是好的。   张二喜能从个御花园洒扫的小太监混到御前来,自然有他一套玩意儿,归根结底首要一点就是得领会圣意。   见皇上出了花园,抬腿踹了边上的王保儿一脚:“楞什么神儿呢,还不跟上去伺候,小心着点儿,伺候差了,想想你脖子上的脑袋。”   王保儿听了一溜烟跑了,王保儿刚走,张二喜就瞥见那边过来两个婆子,心里暗道,都说邹大人耿直,如今瞧来可挺有眼色。   张二喜忽然想到,没准这风流局儿就是那老家伙有意安排的呢,不然咋就这么巧,可也不对,皇上不喜武三娘的事儿可着京城谁不知,老家伙就算有心,也没说拿自己一家老小性命赌的胆儿,莫不是阴错阳差,可这也太巧了……   张二喜把武三娘交给两个婆子就忙着去了,到了邹府的大门外,正瞧见邹瑞这老家伙,跪在地上恭送皇上,皇上已经上了龙撵,吩咐一声起驾回宫。   张二喜却落在后面,瞧了邹瑞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杂家可要恭喜邹大人了。”   邹瑞心里知道张二喜想的什么,这阉货指定以为今儿这档子事儿是自己安排的,邹瑞想到武家,就不禁叹气,当初知道武长山跟太后一族有来往的时候,就曾劝过他,可武长山不当回事,瞧不见皇上正憋着寻他的错处呢,拿到小辫子还能有他的好吗。   且皇上的性狠,一旦治罪便再无转圜余地,他一个人死也就算了,还把一家老小害的跟他一块儿丢了命,真是愚不可及,可事儿出了也没法儿,自己没保住武宜春,能把武三娘救回府来,也不枉两人的交情一场。   邹瑞原先想着,把三娘救回来交给柳氏,等武家这事儿再过过,给她寻个结果便是了,至于怎样的结果,邹瑞也想好了,罪奴的身份脱不掉,嫁人就别想了,为妾却不防,也不是许给外人,赶明儿就近许给南哥儿,对外就说丫头收房,也说的过去,南哥性子稳妥,便三娘这么个闷性子,想也不会歪带与她,好歹的比与人为奴强些。   只这些还未跟柳氏商议,就出了今儿的事,皇上惯来喜欢微服出宫,也不是一两日的事儿了,来自己府上的时候却不多,今儿不知怎的想起来自己府上。   接到音信儿,忙大开中门迎了进来,眼瞅近午,圣驾一点儿起的意思都没有 ,邹瑞忙吩咐置办酒席,陪着皇上吃酒。   吃到一半,皇上起身说出去散散,不让他跟着,邹瑞只当皇上去散酒,不想在花园子里就遇上了三娘,说起来也都是命……   其实邹瑞比张二喜还纳闷,就算遇上三娘,曾经那般嫌恶的女子,怎就起了兴致,邹瑞如今也拿不准这事儿对三娘是好是坏,他们这位皇上的性子,打小给他开蒙的时候,邹瑞就猜不透,小小的人儿心里想什么,谁也不知道。   想着这些,不禁暗暗叹了口气,心里头却明白不管日后如何,张二喜这儿都得好好打点着,遂摆了摆手,身后管家送上一包银子,邹瑞接过递在张二喜手上道:“还需仰仗喜公公多多提点,这些给喜公公吃茶。”   张二喜也不客气,略用手惦了掂,估摸得有二十两,心里一乐,暗道这老家伙会办事儿,这趟算没白来,瞅皇上这意思恐怕还有第二回,这个顺手人情自己做的倒也便宜,揣了银子,小声道:“大人候着吧,杂家瞧着得了圣意,只皇上惦记着还有什么愁的,不过,您老这胆子可都赶上熊胆儿了,咱们皇上的性子您老也不是不知道,今儿是赶上心情好,搁在往常,邹大人您这一招可是险棋,下不好,把自己搭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得了,大人也别把杂家的话放在心上,杂家就是说说罢了。”   等张二喜走的没影儿了,邹瑞才算真松了口气,张二喜还真不是吓唬他,今儿这事儿,这会儿琢磨起来越想越后怕,就算如今三娘入了皇上的眼,过后也不知怎么着呢,顶着罪奴的身份,就算得了圣意,想进宫也是难上加难,这落后的结果更让人发愁。   可发愁也没用,想起什么,忙吩咐小厮去唤常在府上走动的刘太医,来给三娘瞧身子,如今可轻忽不得。   刚吩咐下去也就两盏茶的功夫,管事匆忙进来说:“前头太医院的王升到了。”邹瑞忙起身迎了出去。   说今儿这事儿怎么也不用王升跑这一趟,却因张二喜提前递了话儿,又亲眼瞧了皇上肩膀的伤,起了些心思,才走了这一趟。   二喜瞧见皇上肩膀上那伤的时候,心里不觉咯噔一下,伤了龙体,就算皇后还活着的时候,都的问罪,更何况武三娘一个罪奴,咬的这般狠,这是隔着衣裳,要是让她直接咬上,估摸能咬下一块肉来,这得有多狠啊,治了她的罪不冤,他们在一边伺候的人可招谁热谁了。   张二喜想到此脸都白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罪,心里想着就算死罪可免,活罪也难逃,哪想皇上只挑挑眉:“得了,起来吧,请什么罪,朕好着呢。”   事实是,太好了点儿,虽说肩膀上给那丫头咬了一口,这会儿还有些疼,当时……他忍不住又回味了回味,那滋味真真销魂。   自打他十二开荤,身边伺候的女人来来去去,真算起来,都没今儿这么爽快,那些女人不是战战兢兢就是唯唯诺诺,即使当初的皇后也一样,对他百般温顺小心谨慎,生怕伺候不好获罪   日子长了,便再有兴致也觉索然无味,那些宫女就更不用说了,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个女人敢咬他,搁平常莫说咬他,抬头看他一眼,他都能要了她的小命儿,可就那个时候,她一口咬上来,他不禁没觉她大逆不道,反而更激起了兴致,那销魂的滋味,纵然她晕死过去,他也没放过她,身心舒爽就不计较她的冒犯之罪了,再说,也着实有那么点儿舍不得治罪,今儿瞅着姿色虽寻常,可不是那么入不得眼。   二喜在一边暗暗度量着皇上神色,心里算有了底,忙亲自跑了一趟太医院,王升自然也瞧得出那伤口是咬的,加上张二喜略给他透了话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末了皇上吩咐使个太医去邹府,他就自己来了。   他是琢磨着好好瞧瞧这武三娘是个怎样角色,若日后真得了宠,有今儿这番人情在前头,也少不得自己的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 章   只不过王升进了小院,心里就有点拿不准主意了,要真是皇上可心的人儿,也不至于安置在这么个荒僻的地儿儿。   跟着柳婆子进了里间,见榻上垂着素青的帐子,一点儿花纹都没有,寒酸的不行,再瞅屋里,估计是现收拾出来的,干净倒是干净,就是空的不行,连点儿像样儿的摆件都不见,窗下的案上放了个铜香炉,里头添了香,地上拢了个炭火盆子,烧的倒是好炭,没什么烟气,熏的屋里还算暖和。   透过帐子瞧见里头侧躺着个女子,没敢仔细瞅就忙低下头去,心里头明白,不管这丫头原先是什么身份,如今给皇上幸了一回,就算一步登了天,再说,能得皇上幸一回不难,难的是一回之后就让皇上记住并惦记上了,这才是本事,更何况,这是武三娘还曾被皇上万分厌弃过,又是罪奴的身份,能得皇上青眼,这手段还用说吗,谁能料的准以后的事儿呢,自己小心伺候着,一准没亏吃,想到此,定下心思诊脉。   周青若觉的这样看病纯粹是装逼,就跟她见不得人似的,帐子遮的严严实实,就手伸出去有个屁用啊,她也不是内伤,她是外伤好不好,给那混蛋弄的浑身惨不忍睹。   刚周青若粗略看了看,心里头恨的不行,能不疼吗,青一块紫一块都是好的,后背指定硌破了,给那混蛋按在石壁上那样儿,能好的了就怪了,那可是石头,没硌折她的脊椎骨,都算她命大。   周青若现在最后悔的是怎么没再咬那混蛋一口,别让她再见着他,见着他,看不咬他一块肉下来,周青若在心里咬牙切齿了半天也没用,现在首要任务是把自己疼给治了。   这蒙古大夫诊了半天脉,也没见吱一声,周青若给身上疼闹的火气嗖嗖往上窜,索性把手缩了回去,直接开口:“有止疼的给我弄点儿就行。”   她一句话说出来,王升跟旁边伺候的柳婆子都楞了,王升可没想到这位会说出这话来,虽说知道她这怎么回事,可她自己说出来,就有点不大对头了。   王升咳嗽一声开口:“姑娘觉着身上疼,皆为阴虚气滞所致,待微臣给姑娘开些滋阴补气的药,好好将养几日自然就好了。”   周青若翻了翻白眼,这话绝对鬼话,当她傻的啊,不过细琢磨琢磨,这蒙古大夫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给那混蛋采阴补阳了半天,能不阴虚吗,至于气滞,她气的都晕过去了,还能不滞?   不过,周青若心里也明白,她都话说的则好么直接了,蒙古大夫开得药里指定有止疼的成分,再说,蒙古大夫说将养几日,她理解就是能好吃好喝的在床上躺几天,正合她意,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还是先躺着比较安全,别管过程多啰嗦,这结果是她要的就成了。   想到这些,周青若没再吱声儿,柳婆子跟王升都暗暗松了口气,真怕这位又崩出什么话来,如今她这身份上不上下不下,挺尴尬,弄的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伺候,轻重都不妥当。   依着柳婆子,倒是盼着她自己省点儿事,说下大天来,这才哪到哪儿呢,给皇上幸了一回的多了,也没见个个都成娘娘,更何况,这位还顶着罪奴的身份,这王升可开罪不起,太医院的院判,莫说她一个罪奴,去年年下夫人病了一场,老爷亲自去请了两堂才请了来,这还是好大的面子,旁人去八趟也没用,好在瞧王升的脸色不像着恼,才放了心。   王升告退出去写了方子,柳婆子忙交给一边的赵婆子让她去灶上盯着熬药,却也小声问了一句:“大人瞅姑娘这身子可还成?”   王升目光闪了闪,只说了一句:“好生伺候着吧。”柳婆子忙又问了一句:“可用避子汤?”   柳婆子是知道一些宫里规矩的,皇上幸了哪个妃子,若不想留,便要赐避子汤,别说三娘一个罪奴,就是内宫里有位份的嫔妃,哪个没赐过,不然也不会到了如今,才得两个皇子,这也是刚她过来时,夫人特意交代她的,这事二轻忽不得,要是真有了,以三娘的身份,定要落胎,倒不如这会儿就先避过的好,省得将来伤了身子,说起来,夫人嘴上虽不说,心里却也是怜惜三娘。   这些事还用她特意提醒的话,王升这个太医院的院判就白当了,只皇上未交待下来的,一概不留,这是规矩,他如何不知,跟柳婆子道:“按着那方子吃两日便是了。”   柳婆子还能不明白吗,王升出去,外头邹瑞硬着亲送到府外,瞧着王升上了轿才回转,吩咐柳婆子好生伺候着,去后头上房寻柳氏商量。   却说周青若,看着那碗黑不溜秋热腾腾的药汤子,就从心里往外那么苦,从小到大是吃了不少中药,可都是蜜丸水丸,这一大碗药汤子下去,还不把她苦死,盯了半天都没勇气喝。   柳婆子见她直眉瞪眼盯着药碗就是不喝,可有些急了,接在手里,用勺舀了一勺递在她嘴边上劝:“姑娘吃了这药身上就不那么疼了,才好睡下。”   她不提还好,一提周青若觉得浑身那股疼劲儿又上来了,尤其她一动,真是疼的钻心,一疼她就又想起了那混蛋,在心里把那混蛋又大卸八块了一遍,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喝了,喝完之后真觉连肠子都是苦的,拿起旁边小桌上茶水灌了两口,才觉得压下去点儿,躺在床上直运气。   柳婆子见她这样儿,不禁笑了,先头还怕她想不开呢,这会儿见她如此,倒放了心,拉好被子,放下帐帘,交代赵婆子好生守着,自己往上房去了。   到了上房,见老爷夫人都在,行了礼,把武三娘的事儿回了,柳氏叹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造化,横竖瞧她的命吧!”   两口子叹了一场不提,只说周青若,睡了一觉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还是说那蒙古大夫的药管用,虽说还是有些疼,比睡前强太多了。   可这疼一缓下来,立马就觉得饿了,饿的她前胸贴后背的,也不知道这位几顿没吃了,她觉得肚子里半点儿食儿都没有,空空的就灌了一肚子药。   起先洗澡的时候听了个稀里糊涂,也闹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什么身份,不过既然给看病,有人伺候,怎么也不至于挨饿吧!   这个姓柳的婆子蛮会看眼色,她一起来,就让另外一个姓赵的端了饭进来,周青若也没下地,现在的状况虽然好点儿,可动大劲儿了,还是觉得疼,她最怕疼了,所以干脆不动,就在床上吃,貌似这里的床也是有这个功能的吧,挺老大的地儿。   看着姓赵的婆子放了小桌子上来,周青若就知道自己猜的不错,可瞅见桌上给她端过来的饭,周青若的脸色变了几变,就一碗粥两碟小咸菜儿,这够干啥的啊,塞牙缝都嫌少。   柳婆子见她冲着桌子上那碗粥直相面,心里不免有些犹疑,要说之前武三娘什么性子柳婆子摸不透,现在就更拿不准了,她总觉的这次之后,三娘跟变个人似的,就好像皮儿还是那个皮儿,可里头的瓤儿换了,自然这等怪力乱神之事,不可妄言。   更何况,武三娘自打进府来说的话都加一块儿,也超不过十句,成天低着头扒拉一下动一下,要是没人指使她,她能在灶房旮旯里猫一天不动劲儿,为此灶房的婆子没少跟自己抱怨,说派下这么丫头什么活儿都干不来,还不如竖一个木头桩子呢。   自己当时数落了那婆子几句,当自己真不知她的心思呢,不就是瞧着武三娘不干活吃闲饭,还干拿着月钱,心里头过不得吗,偏三娘还是个木头性子,不知孝敬她些好处,那些婆子才难为她。   可主意却打错了,就算如今不比当初,好歹有老爷在呢,老爷亲自领回来交给夫人,话儿虽未说透,却也点了出来,将来想把三娘给少爷收房,即便是个房里的妾,有老爷护着,谁还敢小瞧了不成,若她记着这会儿的仇儿,过后使个手段,整治几个婆子还不容易,偏这些底下的婆子不开眼,非要与她为难。   不过给那些灶上婆子指使一回,却入了皇上的眼,也算因祸得福了,回头她的敲打敲打那几个,别成日眼皮浅的就看跟前,往远里头瞅瞅,才能长远。   想到此,倒更留心起来,太太既然把她拨过来,就是瞧着她稳妥,伺候不好夫人跟前可没脸,故此暗里度量着三娘的脸色,低声问了一句:“姑娘怎不吃 ?”   武三娘心说吃屁啊,就一碗粥,不过又一琢磨,有总比没有强,好歹先垫垫饥,想着端起碗西里呼噜吃了个底儿朝天。   柳婆子跟赵婆子对瞧了一眼,暗道以往瞧着三娘还有点儿千金大小姐的做派儿,吃起饭来跟数饭粒似的,可这会儿,柳婆子都没法形容自己现在心情了,三娘这吃饭的架势让她想起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小子,上了桌一个个跟饿狼投胎似的,就怕一口吃不上饿死,回回都得挨她几下子,就这样儿都没改。   可那是她家泥坑滚大的小子,三娘能一样吗,好歹是千金小姐出身,这要是让皇上瞧见……柳婆子的嘴角都有点抽抽了,可武三娘下句话,让她一张老脸都开始抽了。   周青若吃完了把碗递给她,异常理所当然的说:“再来一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 章   柳婆子愣了一会儿,接过碗颇婉转的道:“姑娘身上不好,又是这般时候,不宜多吃。”周青若心话儿,那得是肚子里有食儿才行,她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就吃一碗粥顶什么用,别说饱了,底儿都没有,琢磨这柳婆子什么意思,莫非是看自己不顺眼,想饿着自己,自己要是听她的,就得挨饿,她可扛不住。   想到此,周青若眨眨眼,当没听见她的话,又加了一句:“那个,要是有什么干粮,一起拿过来点儿。”然后就不看俩婆子了,拿筷子夹着桌上的小咸菜儿吃,人饿的时候,咸菜也是好的,更何况,也不知怎么做的,蛮好吃,不一会儿两碟小咸菜就给她吃下去了一半。   柳婆子没辙,回头使了赵婆子去灶上再盛一碗粥,顺便拿几个素包子过来,赵婆子刚要去,只见床上那位扭过脑袋来插了一句:“不要素的,要肉的来一笼。”   赵婆子瞅了柳婆子一眼,心说这位到是真好胃口,见柳婆子没吱声,这才下去了,两人这番眉眼官司落在周青若眼里,青若暗暗点头,虽然都说是伺候自己的,可真格在这屋做主的还是这个柳婆子,自己到底穿成了什么人,越想越想不明白了。   却说赵婆子,出了屋到了外头灶房,未进灶房院呢,先有些怵头,外灶房的婆子可是一个比一个刁,都跟姑奶奶一样,等闲使唤不动,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武三娘这一觉睡到如今,都快起更了,虽还在十月里,入了夜也是凉意沁骨,外头灶上早封了火,只留下一个小灶预备着烧热水,管事婆子早早回了自己屋子去了,只留下一个烧火的婆子在灶下靠着打盹。   赵婆子一进来她就醒了,却只抬了抬眼皮:“呦,这么晚了,还来灶房做什么?”赵婆子道:“小院那位要吃肉包子,柳姐姐使我来问问有没有”   那婆子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没什么好气的道:“倒是真能折腾,都起更了,还要吃什么肉包儿,真当自己是娘娘了。”扭脸进去里头,在上头的架子上拿下一个笼屉来道:“肉的没了,素的还有半笼,让她凑乎吃吧,大晚上的,也没为她一个还剁馅儿包包子的理儿。”说着把半笼包子塞在她手里,蹲在灶下,用火钳在灰里拨了拨,拨出个烤的焦香的地瓜,捏着吃起来。   赵婆子心里气的不行,这外院的灶房养的都是奶奶,上房有自己的小厨房,夫人平日轻易也不指使外头,夫人下头只两个妾,在西边小院里住着,一个是丫头收的房,另一个是外头纳进来的,身份不高也不算得宠,一月里也不见老爷去一两趟,老爷大多时候也在上房用饭,少爷如今在外游历,便在府里,夫人处处精心,让自己的小灶上伺候少爷的饭食茶水,也不用外头费事儿。   外头的灶房里头配两个厨娘,除了管着前头宴客的席面,府里两房妾氏的吃食茶水,剩下的就是给下人们做一日三餐,使唤的人倒不少,活儿不多,却因管着宴客所需,每月的份例比哪里都多,老爷统共也宴不几回客,外头灶房院倒成了实打实的好差事,又肥又清闲,两个管事婆子不知道往家倒蹬了多少,肥的流油不说,眼皮子也高了,等闲想指使外头灶房一回,难呢。   今儿不是柳婆子特意交代了一句,估计武三娘那粥都喝不上,便武三娘的事儿满府传了个遍,这些人也没拿武三娘当回事,主不主仆不仆的,瞧不进她们的眼去,估计这半笼素馅儿包子还是看在柳婆子面儿上,便自己再气也没法儿,这外头灶上的婆子一贯如此,除非主子跟前,旁人指使不动。   赵婆子伸手摸了摸那笼屉,冰凉冰凉的,这么拿回去那位如今饿急了眼,哪还管凉热,估计带着冰碴也一样吃,她那身子若吃坏了,夫人责问下来,自己如何担待,这还是好的,夫人慈心,便降罪下来,大不了打几下板子,罚半月月钱银子了事,就怕万岁爷回头想起那位来,自己这条老命可不就交代了。   想到此,赵婆子从怀里摸出几个钱来塞在那婆子手里道:“这几个钱孙姐姐吃杯酒暖暖身子,还得劳烦老姐姐把这包子热一热,虽说是素馅儿的,也怕吃了积在心里成了病。”   那婆子这才有了点儿笑模样儿:“倒是你心眼好,一个罪奴罢了,就算有些运道,想也成不了事,亏得你这么精心的伺候着,得了,我给你放在灶上热热。”   等赵婆子把那半笼包子拿回来的时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一进来就见桌上两个空空的碟子,咸菜一根儿都没剩下,武三娘正在哪儿一杯一杯的往下灌茶水呢。   周青若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体会饿肚子的滋味儿,而且越来越饿,要是不吃那碗粥,没准还勾不起这饿劲儿,吃了粥后头接不上,她的肚子一个劲儿直咕咕,她真想问问有没有点心什么,可略瞧了瞧四周,也知道自己问了也白问,自己穿的这位也不知是干什么的,看着是有人伺候,可真格的,连跟前这个姓柳的婆子还不如。   周青若这会儿真没把自己跟武三娘联系在一块儿,在她心里还觉得自己是周青若呢,眼前唯一能吃的就是咸菜,所以她只能吃咸菜,吃了咸菜就拼命灌茶水,灌得肚皮发胀才看见赵婆子拿着包子进来,还是素的。   周青若吃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刚喝的水这会儿消化下去,她想去厕所,放下包子想下地,一动就觉浑身疼起来,忍不住哼了一声,在心里把那混蛋又卸了一遍。   柳婆子忙扶着她道:“姑娘想做什么?吩咐老奴就是了。”   周青若强忍着尿意歪头想了想,去厕所在古代怎么说,是直接说去厕所呢,还是有什么专用名词儿,她要是说错了,会不会被当妖怪烧了,她觉得从她睁眼开始柳婆子瞧她的眼神就不大对了,虽然不知道穿的是什么人,周青若还是挺惜命的,她可不想死,尤其烧死得多疼啊,俗话说,好死还不如赖活着呢,再说她还没报仇呢,这么死了岂不冤枉,所以她得小心点儿了。   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去厕所该怎么说,看着柳婆子的眼神越来越纠结,好在柳婆子是个善解人意的,她没说也猜了出来,跟赵婆子两人扶着她下来,去了侧面帘后的小间,这个小间就是刚她洗澡的地儿,这会儿木桶不见了,却放着一个恭桶,瞧意思是让她坐在上面尿。   周青若领会了功用,抬头见两个婆子不像出去的样儿,皱了皱眉,她可不想尿个尿都有人围观,挥挥手:“你们出去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柳婆子只当她害臊,跟赵婆子两人出去了,周青若松了口气,解决完了肚子里的多余水份,洗了手爬上床,就觉得肚子又空了,把剩下几个包子都吃了,也就半饱。   周青若抬头眼巴巴看了看柳婆子,柳婆子那张老脸抽的都有些扭曲了,生怕她又要吃的,忙道:“姑娘还病着呢,又是晚上,不好吃太多,克化不动,积在心里可就坏了。”   周青若在心里叹了口气,从自己要了肉包子,赵婆子去了大半天,就拿来半笼素包子就知道,自己这地位不咋滴,再要吃的,就是难为人了,初来乍到的,也不好就把人都得罪了,先这么着吧,好在有半笼素包子垫底,今儿晚上应该能熬过去。   想到此,勉强点点头,柳婆子忙使赵婆子去打了水伺候她梳洗后躺下,放下帐子,刚要松口气,就听武三娘又说了一句:“明儿早些叫我,别错过了早上的饭点儿。”   柳婆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往瞧着三娘吃饭着急,跟数饭粒一样,如今这能吃了也着急,这也太能吃了,不过这般性情倒是惹人疼。   柳婆子不禁想起了她家短命的大丫头,生的时候不足月,瘦的皮包骨,喘气都一会儿有,一会儿没的,都说养不活了,可大丫头嘴壮,奶,头塞进她小嘴里拼命的吸,吸两口,喘两口又接着吸,好一阵歹一阵的倒养活了,到大也能吃,十四的时候养的跟人十五六的丫头似的,身子骨瞅着就结实。   有人家瞧上了托媒来说亲,自己原说不应,她婆婆却不乐意,说下头好几个弟弟呢,留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早晚是个赔钱货,早出门子早好,就这么着,十四就出门子了,没多少日子就怀了身子,只她前头命大,后头的命却不济,生孩子那关终未熬过去,柳婆子现在还记得大丫头临没的样子,生不出来活活憋死的。   她总觉着自己对不住大丫头,要是不听婆婆的,再留两年,等她跟三娘这般大,身子也长成了,再出门子,说不定就死不了了。   想起大丫头,瞧瞧三娘,柳婆子这心啊就软了,拨了拨炭火盆子,到外间屋从头上拔下支银簪子来递在赵婆子手里道:“明儿一早你去灶房寻了管事的婆子,把这簪子与了她,叫她给姑娘掂量几个顺口的饭菜。”   赵婆子忙道:“这可怎么话儿说的,把您老的体己都搭进去了。”   柳婆子叹口气道:“姑娘也是个苦命人,虽说让皇上幸了一回,还不知是福是祸呢,家里又坏了事儿,连个依仗都没有,若是身子再不济,以后的日子怎么熬。”   赵婆子恨声道:“外头灶房那几个越发不像话儿,如今连您老的话都不顶用。”   柳婆子一边儿迈脚往外走,一边儿道:“那管事婆子跟咱们老爷沾着亲呢,能把谁看在眼里,只她这般下去,早晚没她的好儿,夫人纵慈心,也有个度,回头惹恼了夫人,有她后悔的一天儿,如今且让她得意去。”   周青若并未睡着,在里头听了个满耳,把自己跟她们嘴里武三娘重叠在一起,继而想起洗澡时听她们说的那番话,周青若心忽悠一下就凉了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   ☆、第 7 章   自己要是她们嘴里说的武三娘,那混蛋男人可不就是皇上,自己还想找补回来,这不做梦吗,小命不交代就是自己的运气了,找补屁。   周青若忽然想起今儿给那混蛋按在石壁上的情景,那混蛋是往死里头折腾她啊,就算她的小命儿保住了,给那混蛋这么折腾几回,也甭想好,尤其武三娘这身子又瘦又弱,就剩一把骨头了,连点肉儿都没有,架得住那混蛋折腾吗。   周青若一贯不信神佛,可这会儿也不禁在心里祝祷,盼着那混蛋别想起她来,照着今儿这样儿,要是再来那么一回,非要了她的小命不可,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不养好了,在这么个人生地不熟的地儿怎么混啊。   以前武三娘什么样儿,她管不着,现在这身体归她了,她就得好好打算打算,虽说穿了不是她乐意的,可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吧!太不值了。   从今儿起她就是三娘,三娘就是她,至于周青若,暂时丢在一边儿吧,她的座右铭就是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得活滋润了,再说,虽然她穿过来这身份不给力,可顶着穿越女的光环,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开金手指,谁管得着啊,就算这帮古人都是帝王将相,一个比一个阴险,可架不住她自带玛丽苏,就算斗不过,至少自保应该没问题,混不成大富大贵,混个小富即安也不赖。   想到这些,周青若顿时有了点儿底儿,躺在床上,在心里念经似的念了无数遍,我是武三娘,次日一醒过来就入戏了。   亏了柳婆子的银簪子,武三娘吃了一顿营养丰盛的早饭,刚吃了早上饭,没一会儿,昨儿那个姓王的郎中就来了。   柳婆子真是一愣,昨儿王升来还勉强说得过去,这太医院当官儿的一个比一个会钻营,昨儿过来指不定就惦记着,若三娘将来得了意,他好落个人情,虽说凭着三娘这姿色,想得宠不易,可谁又说得准呢,皇上以前还口口声声的嫌弃三娘呢,昨儿个还不是幸了一回,而且把三娘折腾成那样儿,想也是如了意,不然早丢开了,哪还这么下死力的折腾,不过今儿王升又过来,就有些奇了。   却不敢怠慢,忙迎了进去,王升本来也想昨儿颠二过来一趟就是好大的面子了,哪会连着来,可他昨儿刚进太医院,抬眼就瞅见陈二喜,正在院子里转磨呢,见了他忙道:“哎呦我的王大人,您可回来了,杂家都快急上房了,快着跟我走一趟吧!皇上哪儿可问几回了。”   王升一愣的功夫,已经给陈二喜拽了出去,这个时辰皇上通常会在南书房,王升跟着陈二喜这一路都在琢磨,皇上唤自己去做什么,莫不是为了那武三娘……   想到此,从袖里寻出个珐琅彩的鼻烟壶塞在陈二喜手里,小声道:“万岁爷龙性不定,喜公公可得提点着微臣。”   陈二喜张开手只瞧了一眼,就知这是好物件儿,不说上头鲜亮的珐琅彩,就是里头内画的西洋女人,也不是寻常东西,心里头满意,揣在怀里,跟王升道:“王大人还用杂家提点,您这前脚刚去了邹府,万岁爷就问了一句,杂家瞧着,皇上对武三娘是上心了,这会儿叫您来能为了什么,还不就为了这档子事。”   王升暗暗松了口气,心道,亏了是自己跑了邹府一趟,真让下头那几个摸上这样的好差事,自己岂不干瞪眼。   心里头想着就到了南书房,听着里头有说话儿声儿,估摸是皇上唤了侍读进来,王升自然不能进去看,只在廊下候着叫。   陈二喜进到里头,奉茶的小德子出来,他小声问了一句,知道谁在里头,也不进去,就在帘子外晃了影儿立在一边儿,一声不念语。   小德子在他身后头凑过脑袋来道:“师傅您怎的不进去?”   陈二喜却不应他,竖起耳朵听着里头的动静,立了约有半盏茶光景,听得里头皇上道:“今儿就到这儿吧!你们下去。”   等着两个侍读大人退出来,又听皇上道:“叫王升进来。”陈二喜这才出去,迈过书房的门槛,跟后头的小德子道:“御前伺候头一样就得长眼色,有些事儿不用开口,皇上自然有数,小子跟师傅学着点儿吧!”说着领了王升进去。   王升跪下磕头,二喜在炕边上伺候,文帝抬抬手:“起吧。”王升起来立在一边儿,小德子换了新茶上来,陈二喜接过递在皇上手里。   文帝吃了一口放在炕桌上,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她的身子如何?”   王升忙道:“武姑娘的身子有些虚,却并无大碍。”虚啊!文帝暗暗点了点头,是够虚的,咬他的时候劲儿倒是挺大,可不禁折腾,他还折腾爽利呢,她就晕死了过去,文帝想到今儿山石洞子里那场云雨,不禁有些燥,武三娘姿色寻常,倒不防生的一身媚骨,伺候的他想丢开她都难。   想着又问了一句:“她的身子今儿可能侍寝?”   王升听了,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别说,这武三娘真有本事,这头一回就勾住了皇上,只她那身子……王升不敢欺君,便有些磕磕巴巴的道:“武,武姑娘破瓜之处,又有虚症 ……皇上龙体康健……”   文帝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打断他:“你只说她能不能侍寝,哪儿这么多废话。”   王升唬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上赎罪,武,武姑娘的身子暂不宜侍寝。”   文帝皱了皱眉:“需几日?”王升的汗都下来了,到这会儿他还能不能明白吗,皇上这是心急着想招武三娘伺候呢。   依着自己瞧的脉息,武三娘那症候也不是一两日了,想来武家未坏事之前就未精心养着,日子长了倒成了个病西施,便这身上的病好医,这心里的症候却是神仙都医不好的,纵她想开了,这一日两日间只怕也不成,不养上十天半月行不得事,虽如此,瞧皇上话里的意思,哪里等得十天半月,这意思恨不得今儿就……自己若说十天半月,不定皇上就恼了,皇上一恼了……想起那个下到油锅里炸的太医,王升汗出如浆,都湿透了官袍。   却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需调养七八日”七八日?文帝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哪里等得七八日,便道:“你明儿过去,再给她底细瞧瞧,若只是身子虚,何用七八日,二喜,去岁供上的参,给王升一根,让他拿去配药,按着顿儿吃下,最是补虚益气。”   陈二喜领了旨跟王升退下,到了外头,王升不禁抹了把汗,陈二喜见他那样儿忍不住笑道:“皇上这意思想必您心里有底儿,邹府那位如今可不一般,您只要把那位身子调理的能伺候了就是大功一件,说不准您这官儿又得往上升了。”王升听了,这才欢喜了上来,好歹的自己这个宝算压上了。   陈二喜送了王升出去回转南书房,就该着传晚膳了,伺候着万岁爷用了膳,便到了翻牌子的时辰。   他们这位万岁爷,女色上算淡的,便有兴致也多喜召幸位份低的嫔妃或干脆唤个宫女进来伺候,只这翻牌子却是每日都要走的过场。   如今敬事房的管事太监是他干爹一手带出来的徒弟福海,他干爹前两年回乡养老去了,这福海给他干爹j□j的精明滑溜,屁股上插上根儿棍儿比猴儿都灵,就一个毛病贪财。   陈二喜是在敬事房起的家,没比他更清楚这里头的道道了,敬事房吃的就是后宫里的娘娘们,只你想得宠就得想着法儿讨好敬事房,换句话说,便你得了宠,敬事房要给你下个绊子,也甭想落着好,故此,别管得宠不得宠的,都的往敬事房送好处,是个大大的肥差。   虽是肥差,福海倒不是个吃独食的,知道孝敬,自己这儿收了他不少好处,便三五不时提点他两句。   陈二喜略扫了一眼绿头牌,见头一个就是慧妃的牌子,不禁暗道福海这奴才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先头因慧妃挨的板子都忘了不成,想来不定得了多少好处,才又起了心。   说起福海挨的那顿板子,跟武三娘还沾点儿边儿,却是因武三娘的姐姐玉嫔所起,玉嫔私生下二皇子,着实让皇上恼恨在心,那日也该着福海走背字儿,慧妃的牌子放在了头一个,皇上拿起来,忽想起慧妃跟武家沾着些亲,龙颜大怒,把福海拖出去打了三十板子,打的他皮开肉绽,养了小半月才下地,这会儿却又呈上来,可见是个舍命不舍财的主儿。   不过他这胆儿大也有大的好处,以往皇上听不得一个武字,今儿却不一定了,瞥见福海脑门子的汗不禁暗笑,虽说舍命不舍财,这小子到底儿是记着疼了。   在他耳边递了一句话儿,福海眼睛一亮,小声道:“前儿我哪儿得了个好东西,回头给哥哥送过去。”说着躬身进了里头,果不大会儿就听见召慧妃侍寝。   陈二喜心里却又琢磨,福海的差事是了了,今儿晚上慧妃这一关却不知过不得过去,伺候好了自然万事大吉,若是伺候不好……说句不该说的话儿,还不如老实的在自己宫里待着呢,直到这会儿,陈二喜也没闹明白,皇上怎么就惦记上武三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8 章   当初封妃的时候,慧妃着实欢喜了好一阵儿,想着自己终是熬出头了,日后再得个皇子,这辈子还愁什么,那时候毕竟年轻,不明白就算封了妃,不得宠也无用。   刚进宫那会儿虽算得宠,一月里总有一回侍寝的机会,后来封了妃,皇上的面儿都见不着了,慧妃能不着急吗,先头使了银子在福海那里疏通,不想却受了玉嫔的牵连,皇上厌恶武家连自己都不待见了。   想到此慧妃就不禁暗恨,跟武家沾的这点儿亲,远的八竿子打不着,武家姐妹得宠的时候,没见惠及自己,这倒霉了,却牵连上自己。   慧妃在宫里待了这么年,就明白了一件事,无论是嫔是妃,离了皇上,你就什么都不是,在这偌大的深宫里老死都没人理会,她又比不得旁人,有娘家依仗,她只是个商户之女,她爹连个乌纱帽都没混上,全家就指望她一个人了。   家里头指望她,她都不知道指望谁呢,她抬手理了理云鬓,猜度着皇上的喜好,从妆台上拿了支海棠花簪在鬓边儿,对着铜镜瞅了瞅。   身后的大宫女道:“娘娘这身衣裳正配这支海棠花,越发显得脸白。”   慧妃又仔细端详了端详,铜镜中映出花容如玉,比她鬓边那支海棠花还娇艳几分,她抬手摸了摸,因生得好,小时候在家逢人见了就夸,说她生的这般好,将来不定就有大造化。   说的人多了,她爹就当了真,寻了个老道来批八字,那老道说她天生贵命,日后必得贵婿,他爹更信了实,想这天下还有比皇上更贵重的女婿吗,赶上朝廷选秀,她爹便拖了门路把她送了进来,也不知使了多少银子打点。   如今想想,若她生的寻常些,似她两个姐姐一般,寻个婆家嫁了,说不得还比如今自在些,如今外头瞧着光鲜,里头的苦谁又知道呢,自己何尝不想生皇子,也得皇上给她才行,这几年她过的,每一天都一样,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么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便在宫里这么些年,她也拿不准皇上的脾性,小时候听奶娘说,皇上就是龙,是天子,那时候她想象不出皇上到底什么样儿,但她见过龙,正月里灯节儿的时候,奶娘抱着她出去看灯,有个二龙戏珠的灯笼,当时候她就觉得怕,觉得那两条龙张牙舞爪狰狞可怖,不如旁边孙猴子的走马灯有趣。   后来进了宫,才知道皇上为什么是龙,龙性不定,皇上的性子比天上的云还难捉摸,便如此,她也要为自己争一争,若这般老死在这宫里,她都记不得自己活过一回。   她站起来,伺候的嬷嬷说她头上的海棠花跟这身衣裳配,这身衣裳不等见着皇上就脱了,从进宫起每次侍寝都如此,便穿再好看的衣裳,放到龙床上都是光着身子的,这是规矩,任谁都不能越过去的规矩。   出去做进暖轿,进了皇上寝殿西边的围房里,福海跪下道:“今儿是娘娘的好日子,娘娘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来服侍圣驾,若能得了圣意,奴才也跟着娘娘沾光。”   慧妃心里知道他这是提点自己,冲旁边伺候的嬷嬷使饿了眼色,嬷嬷从袖子里摸出一封银子塞到福海手里:“以后还往福管事多想着我们娘娘才是。”   福海得了赏银,一张脸笑成了花儿,磕了头出去,在外头候了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陈二喜弓着身子亲提着灯从那边过来,就知道皇上到了,忙跪在地上。   文帝瞅都未瞅他,迈脚进了里头,等着里头的嬷嬷出来,两个小太监带上门,刚和上门,就听见里头床榻摇晃的声儿,咯吱咯吱的响起来,只不过就响了一刻钟就停了。   陈二喜心道这是不合意了,念头刚起,就听里头皇上叫了声:“来人。”   福海还在哪儿楞神儿呢,给陈二喜踹了一脚:“琢磨什么呢,还不进去,早晚因着贪财要了你的小命。”   福海汗都下来了,哪敢耽搁,急忙领着人进去,不大会儿功夫两个小太监抬着裹的严实的慧妃从里头出来送了回去。   陈二喜忙进去,见皇上坐在龙床上,一脸不爽快,陈二喜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别说,这慧妃是没伺候到点儿上。   文帝今儿本来挺有兴致,想着慧妃跟武家怎么也沾点儿亲,就招了她来侍寝,要说慧妃哪儿伺候的不好,他也挑不出来,可就是败了性。   若论姿色,文帝眼前划过武三娘那张脸,忍不住摇摇头,除了肤色白,武三娘哪算有什么姿色,若论性情,慧妃自打进宫温良恭顺就是出了名儿的,也因她的性子才封了妃,武三娘的性子……之前她什么性子,文帝不知道,选秀的时候他倒是记得,低着头缩着身子,畏畏缩缩的,看着就令人生气,当时真个赶上自己跟太后呕了气,气头上难免说了两句难听的,让她成了天下的笑柄,可今儿在山石洞里的那场云雨事,莫说畏缩,她都敢直接上嘴咬了,损害龙体可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她倒是一点儿怕的意思都没有,不禁不怕,文帝琢磨着,要是给她机会,说不准她敢咬下自己一块肉来活嚼了。   想到什么,文帝忽的脸色一阴,是不是自己给个小女子愚弄了,先头她是做了样子哄骗自己的,为的是不想进宫,真是胆大包天,岂不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自己只要想要她,她就得乖乖的躺在自己身下,这是圣恩,这是她的造化。   想到此吩咐了一句:“明儿让孙嬷嬷过去邹府。”   陈二喜忙应了,心里却道,得,这招寝了慧妃更惦记上邹府那位了,也不知那武三娘给皇上下了什么迷魂药,怎么就舍不下了呢,连孙嬷嬷都使了过去,可见皇上真上心了,这孙嬷嬷可是自打皇上小时候就在御前伺候的,自己见了都得要尊称一声嬷嬷,莫不是武三娘真能成事儿   这么想着却又摇摇头,就算得了圣意,凭她的罪奴之身,这辈子也甭想翻过来,可这会儿却要小心伺候着。   孙嬷嬷跟在王升后头进了邹府,她一进来,邹瑞就惊了,忙让柳氏迎了进去,让到内堂落座看茶,这孙嬷嬷却不坐,只道是奉了皇上口谕来服侍武姑娘的,还带了四个大宫女。   柳氏为难了,本来武三娘一个罪奴,在府里就是个灶房丫头,虽说让皇上幸了一回,到底还是个罪奴,安排在那个僻静小院里已算抬举她了,却前脚王太医往这跑还罢了,这孙嬷嬷也来了,可见是要住在府里,她又口口声声说来服侍武三娘,安置在那个小院怎妥当。   大概猜到她的心思,孙嬷嬷道:“皇上想着老奴仔细,才使了老奴来,能伺候姑娘是老奴的造化,老奴心里知道姑娘的身份,夫人不必为难,只使个人引着老奴过去便了。”   柳氏见她这般敞亮,才松了口气,却不敢怠慢,使人唤了柳婆子前来,引着孙嬷嬷去了,跟着孙嬷嬷来的四个大宫女,暂且都安置在小院侧面小屋里。   安置妥当,孙嬷嬷便进了武三娘的屋,刚迈进门槛,便听见里头一声清脆的声音,听语气颇有些不耐:“我倒是有什么大病,你这翻来覆去都快瞧一小时了,还瞧不出来啊,莫非我得了什么要死的大病不成,你只管说来,你放心,我心宽着呢,就算得了要死的病,也不会寻死觅活的,只一样,让我吃饱饭就成,吃饱了饭赶明儿死了也不是个饿死鬼。”   柳婆子瞥见孙嬷嬷那脸色,忙紧走几步,先一步撩开帘儿道:“姑娘又胡说,这好好的什么死啊活的。”   王升忙道:“并无大病,并无大病,姑娘宽心……”却不敢抬头,躬身退到了外头抹了把汗,怎么也未想到这位是这么个急性子。   其实他就是为难,这脉象上瞧,武三娘这身子怎么也要调养个十来日,可皇上哪儿急啊,王升刚是想着,怎么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武三娘的身子调理好,不然皇上天天问,哪天恼起来,说不定就把他也丢油锅里炸了。   可想了这半天,也未想出法儿来,正在这儿挠头呢,却见孙嬷嬷走过来,在他耳边上说了两句,王升眼睛一亮忙道:“有宫里的参芝玉露丸配着我的药吃下,不出三日便成了。”   孙嬷嬷笑了,转身进去里屋,武三娘见又进来个生脸的婆子,后头还跟着四个丫头,不禁愣了一下,柳婆子忙道:“姑娘这是宫里的孙嬷嬷。”   宫里的?武三娘一听就更糊涂了,暗道莫不是昨儿山石洞子那一回,就让那什么皇上爽到了,不然这又是太医,又是嬷嬷的穷折腾个啥。   武三娘又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儿的惨痛经历,就记着疼,疼的撕心裂肺的,然后她多疼就咬的多狠,她越咬的狠,就越疼,末了疼晕过去了事。   就这样皇上也能爽了,莫非那厮是个虐待狂,想到此,三娘忍不住打了个战,要真这样,给这么个虐待狂惦记上,以后自己还能有好日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9 章   来的不止孙嬷嬷还有四个宫女,一来就接手了三娘身边的事儿,三娘一开始还有些抗拒,可后来发现这些人来了之后,自己的待遇嗖一下就上了数个档次,就好比昨儿还吃不饱,今儿面前就山珍海味吃不清了,从一级贫农一下窜成了土豪,这落差弄的三娘还挺不习惯。   不止吃,还有穿,也不知是她的身材太大众,还是这些人太厉害,一夜之间多了好几箱子衣裳,从里到外,织金,苏绣,杭绸,贡缎……应有尽有。   住的地儿虽没挪,跟之前也有天地之别,她睡了一个午觉起来,连帐子都换了,简陋的素青帐变成了大红销金撒花的帐子,三娘差点儿以为自己又穿了。   眨眨眼的功夫,隔着帐子看见孙嬷嬷的脸,才放心,见她醒了,孙嬷嬷拢起帐子,吩咐了一声:“姑娘醒了。”扶着她坐起来。   三娘一动忍不住蹙眉,歇了这么久,身上还有些疼,可见那混蛋下手多狠,孙嬷嬷是宫里的老嬷嬷,自然知道她这是身上疼,目光不着痕迹的在她身上滑过,暗道,这小身板儿风吹吹都能倒,哪搁得住皇上行云布雨,要说三娘的姿色,莫说在宫里,在外头也算寻常的,可就入了皇上的眼,不得不说是奇迹。   扶着三娘坐在床上,四个大宫女进来伺候着三娘洗漱后,柳婆子跟赵婆子上来搀着三娘到了外间,孙嬷嬷先一步舒手摸了把炕褥子,触手温热,才拿了个靠枕让武三娘倚在炕上。   伺候的太舒服周到,弄的三娘都以为自己是残废了,不过坐在暖呼呼的炕上,的确蛮舒服的,舒服的三娘都饿了。   她这饿的念头一起,孙嬷嬷仿佛知道似的,使宫女捧来了点心盒子,点心是不是宫里的,三娘不清楚,却异常精致,精致的三娘都有点不舍得下嘴了。   不过三娘向来不是因噎废食之人,拿起一个做成玫瑰花样儿,外头是酥皮儿,里头是玫瑰馅儿的点心塞进嘴里。   孙嬷嬷不禁暗暗摇头,这位这做派二可真不像个世家闺秀,孙嬷嬷有心提点她两句,又想皇上让自己过来就是调养三娘的身子,没让自己教规矩,再说,就凭三娘是武家人,这辈子也熬不出头,更何况皇上也是男人,这男人哪个不是朝秦暮楚的,这会儿上心惦记了,不定过后就丢脖子后头去了,学那么多规矩做甚,不如就让她自在些,好吃好喝好心情的养好身子,赶明儿也有力气伺候皇上,皇上多宠她些日子,就算熬不成娘娘,总比个罪奴强。   想到此,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吃了点心也就垫了垫肚子,晚上饭的时候,武三娘见桌上两笼冒着热气的肉包子,眼睛都亮了,不是她没出息,打她穿过来净喝粥了,肚子里丁点儿油水都没有,看见肉包子眼都蓝了,伸手就抓了一个赛进嘴里。   一边的柳婆子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会儿她这么着还好,横竖就她们几个看见,要是真让皇上见了,柳婆子都不敢想下去了……   三娘吃了整整两笼肉包子,喝了一碗糯糯的粳米粥才算饱了,依着三娘的心思,包子还是配小米粥好,不过有的吃也就别挑了,桌子上的菜她也吃了不少。   吃了饭,孙嬷嬷跟四个宫女看着桌子上的空盘子,脸上复杂的程度,恐怕她们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合着这位是饿死鬼投胎的。   孙嬷嬷还真怕她积了食,回头这身子没养好,又添了别的病,皇上哪儿可交代不过去,吃了晚上饭,催着三娘出去走走。   武三娘恨不能现在一动不动的躺着才好,可架不住孙嬷嬷跟柳婆子轮流絮叨,到底出去围着小院走了两圈。   消了食回来,洗澡水就预备好了,穿过来到今儿,武三娘最喜欢的就是这古代的洗澡方式,泡在硕大的木桶里,比洗淋浴舒服多了,有一种泡温泉的感觉,而且,还是药浴。   泡一会儿就舒服的不行,就不知道有没有卫生隐患,想着睁开眼,伺候她沐浴的不是孙嬷嬷,也不是那几个宫女,人家好歹是皇上跟前的人,能伺候自己就挺掉架了,洗澡这样的活儿就丢给赵婆子。   她睁开眼的时候,赵婆子正在给她洗头发,小心的洗干净,一截子一截子的涂上香脂,香脂是孙嬷嬷从宫里带出来的,三娘理解所谓香脂就类似现代的焗油,不过这里的肯定是纯天然无公害,有一股子玫瑰花的香味儿,抹在头发上顺滑芳香,武三娘琢磨要是弄个配方做出来卖,肯定赚大钱。   见她睁开眼,赵婆子还当是弄疼了她,忙更小心起来,不想武三娘开口却说:“回头这木桶用完了得好好清洗,用开水烫过,擦干净,太阳大的时候,最好放到院子里晒晒才好,对了,我盖的被子明儿也凉到院子里晒晒。”   赵婆子愕然半晌,不明白这位洗着澡呢,怎么想起这些来了,只得应了一句:“是姑娘。”武三娘才又闭上眼。   洗的白白,武三娘躺在柔软的床上,忍不住叹息,虽说让那混蛋奸了一回,可这待遇仿佛也能弥补一二,除了疼没找补回来,三娘倒是挺满意的现在的。   刚这么想着,帐子拢了起来,孙嬷嬷手里拖着个透亮的琉璃小盏,灯光下,里头是翠绿的膏体,离得近了,三娘就觉得有股子淡淡的清香,具体也没想起来是什么香儿。   孙嬷嬷给她解惑:“这是宫里的秘药,万岁爷招寝哪位娘娘,若得赐这么一盏,涂在身上,可是了不得恩宠呢,皇上特赐了姑娘,交代老奴每日浴后给姑娘涂在身上,不出三日,管保还姑娘一身玉骨冰肌。”   三娘忽然觉得,孙嬷嬷这张脸有点儿像卖野药的,不过试试也好,反正也不会掉块肉,就自己穿的这个身体,也就这一身皮肤还过得去,不过也不丑啦。   三娘今儿才有心情对着镜子端详自己,不丑可也不多好看,至少距离绝代佳人很远,勉强算清秀吧,她想着要是养胖点儿,再收拾收拾化化妆,应该也算小美女一枚,武三娘信奉的是只有懒女人没有丑女人,而且,她超级喜欢臭美,现在有人主动帮她护理皮肤,她怎会拒绝,当下扯开身上的浴袍,她理解就是浴袍,不知什么布料儿做的,贴在身上异常舒服,就是有点儿透。   武三娘穿上的时候,就觉得谁说古代人保守,拉出去直接打死,这尺度宽的,都赶上小日本了,跑题了,总之这浴袍不禁透,最大的好处就是好脱好穿 ,稍微一扯就脱了。   武三娘用一种做sp 的心情趴在那儿,把孙嬷嬷雷的够呛,心说也不知道这姑娘是心大呢,还是说天生就放得开,孙嬷嬷还记得当年她两个姐姐初次侍寝的时候,也是自己伺候的,虽说心里头欢喜,可也止不住害臊,哪像这位……   怎么说呢,孙嬷嬷发现,自己找不着个合适的词儿形容武三娘,就想不透皇上瞧上她哪儿了。   三娘趴在哪儿半天不见动静,虽说屋里拢着炭火,光溜溜的趴在床上时候长了,还是有点冷飕飕的,她撑起脑袋侧头看着孙嬷嬷:“怎么了,是先擦正面吗?”说着就要翻过身来。   孙嬷嬷急忙伸手按住她的脊背:“姑娘莫动,把小盏交到一边的宫女手里,另一个宫女捧了热水近前,孙嬷嬷把自己两只手侵在热水里片刻,拿出来,抹干净手上的水,用圆润的牛角挖了一块药膏在手上揉开按在三娘脊背上,从下往上一点一点按摩。   孙嬷嬷的手法娴熟,武三娘一边享受,一边琢磨,这孙嬷嬷要是穿越到现代绝对是sp 特级技师,大腿,小腿,甚至她的脚……   说到脚,武三娘异常庆幸,估摸这姑娘在家不受待见,脚裹了却没裹太狠,瞧着还是个脚的样儿,昨儿她清醒过来,第一件事就是看自己的脚,她是真怕看见三寸金莲那样畸形可怕的脚。   三娘的脚趾头有些微微往里弯曲,好在不厉害,不多好看,可也没有想象中难看,三娘的长长松了口气。   显然她跟这里的审美观存在差异,因为孙嬷嬷看到她一双脚,先皱皱眉,接着不满的说了一句:“姑娘的脚着实大了些。”说着吩咐旁边的宫女备裹脚的布条来。   三娘一听就急了:“不裹,这样挺好。”嬷嬷愣了一下,苦口婆心的道:“姑娘的脚若给皇上瞧见未免不喜。”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巴不得他不喜才好,让那个虐待狂喜欢有什么好,一边的柳婆子忙道:“姑娘,嬷嬷也是为了你好。”   武三娘却直接撂下一句话:“说了不裹。”把柳婆子给堵了回去,柳婆子昨儿就发现了,武三娘这性子硬呢,以往就别提了,只说如今的武三娘,吃饭行动不像个千金小姐,可这脾气却像足了十成十。   她偷眼瞧了孙嬷嬷一眼,不禁暗里佩服,给姑娘当面这般顶撞,脸色变都没变,可见道行深,不过也是,宫里头出来的,就是个掏大粪的都比别人多几个心眼儿,更何况孙嬷嬷了。   三娘是个典型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的人,说白了,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的性子,她自己心里早想通透了,就算她现在不得罪孙嬷嬷,孙嬷嬷打心眼里也瞧不上自己。   三娘也不是傻子,这孙嬷嬷虽面儿上恭顺,可一言一行无不透出她的心思,孙嬷嬷的心思也不难猜,自己顶着一个罪奴之身,就算搭上皇上,以后也没太大出息,说白了,皇上之所以抽风的看上自己,估计是因为成天在宫里大鱼大肉吃多了,找自己这样的清粥小菜来调剂调剂胃口,一顿两顿吃着新鲜,日子长了就该嫌弃寡淡无味了。   三娘也没指望他吃常了,事实上,如果可能,三娘倒是希望他现在就把自己丢开,没有狗屁皇上盯着,就算是个灶房的丫头,她也有信心能活滋润了,她可不想掺合宫斗,再说,跟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有什么意思。   既然老天让自己穿越一回,是不是可以开个金手指啥的,找个机会发财致富,腰里有钱成了土豪,找个男人过小日子不是挺好。   她理想中的男人,虽然还没想好什么样儿,但有一点异常清楚,就是绝对不能是皇上,她得找个听她话的,她说一,他不敢说二,她说打狗,他绝不敢骂鸡,这才是生活啊,所以皇上坚决pass。也因为这种想法,她没必要讨好宫里这些嬷嬷宫女,反正以后打不着交道。   孙嬷嬷在宫里这么些年,什么脾性的女子没见过,可就一个武三娘,真让她开了眼,三娘猜的不错,她是没把她瞧在眼里,即便皇上使了自己过来,孙嬷嬷心里也笃定,皇上至多再稀罕她一两回,武三娘的造化就到头了。皇上从来不是个为色多迷的昏君,更何况武三娘何来什么色。   两下里都这么想,也就简单了,武三娘好吃好喝的过了三天,到了第四天头上,王升一大早来瞧了脉,不知道是不是三娘的错觉,总觉得这老头一脸捡条命似的表情走了。   然后就是洗澡梳头按摩好一通折腾,武三娘这两天都习惯了,还当跟往常一样呢,尤其孙嬷嬷给她按摩的时候,她闭上眼都快睡着了……   可渐渐觉得不对了,孙嬷嬷虽说手法娴熟,可也没有总在她屁,股上揉搓的理儿吧,更何况从屁,股渐渐往下……   武三娘忽然睁开眼,清醒过来,一咕噜就想爬起来,可还没等她爬起来呢,一声笑声传来:“三娘让朕惦记了这几日,今儿可要好生伺候朕爽利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 章   没等三娘回过神儿来,身后男人把她两条腿儿往两边一拽直接就顶了进来 ,疼的三娘一激灵。   这三天过的太舒服了,都忘了这档子事有多疼,疼的三娘恨不得咬死他,这他妈叫什么事儿,这变态还奸上瘾了,就是皇上也不惯着他。   三娘开始挣扎,可很快就发现,姿势不给力,她现在是光溜,溜趴在床上,床上铺的炕褥子柔滑非常,平时觉得舒服的不行,可这会儿就看出毛病了,她想抓住褥子都不容易,一抓一打滑,她的腿也动不了。   这混蛋皇上拽住劈开生奸,根本不管她死活,自己越挣扎这厮还越兴奋,三娘再一次体会到那种无力,第一回的疼还没找补回来呢,又给她来个第二回。   三娘这会儿也算想明白了,自己这三天舒服日子,就是预备着今儿呢,成天又是食补又是药补,还有孙嬷嬷的sp,都是为了这混蛋皇上上她,这变态每次都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用的力气大的都能杀人,三娘这小身板儿根本就没反抗的份儿。   而且她越反抗,没准这变态虐待狂更有兴致,从身体的疼痛中,三娘终于悟出了真理,她琢磨着想要这变态皇上放过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当自己是死的,她就不信他还能奸,尸。   想到此,三娘开始闭上眼装死人,可疼啊!疼的她直想抽抽,也不知道这三娘是什么体质,她还记得当年自己就第一回疼的把初恋抽了一顿,后来就没事儿了,渐渐也领略到了其中的乐趣,这件事其实有利身心健康,尤其对女人,享受性,爱,能使女人变得更自信美丽,这是现代的思想,可三娘现在觉得狗屁不通。   真疼啊,第一回疼是必然的,这第二回怎么还疼,不过再疼她也得忍着,不能让这变态奸上瘾。   可她忍着忍着,也有忍不住的时候,因为就算她装死尸,也没败了变态的兴,变态按住她跟骑马似的,动作频率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武三娘耳边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以及喷在自己耳边的热气,明明爽的不行。   然后这变态还不过瘾,钳住她的腰拽了起来,趴在她身上,就是一阵下死力的顶,疼的武三娘实在忍不住了,腾出手一只手来不管不顾往后挠了一把,也不知道挠哪儿了,反正三娘这一下挠的够狠,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就感觉耳边的喘息滞了一下,接着她的身体就给翻了过来,跟变态皇上来了个面对面儿。   这一面对面,三娘清楚看到他脸上的血檩子,挺深的,一直延伸到下巴,使得他本来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戾气,瞅着挺怕人的。   三娘其实挺惜命,可这会儿也顾不上了,刚给他奸是因为姿势所限反抗不了,这会儿有机会了,三娘才不管以后,先把眼前的仇报了是真,反正要是这变态皇上想要自己的命,刚挠的那下她的小命也没了,再多一下也一样,还能多捞回点儿本呢。   想到此,三娘也没客气,张嘴一口要在他的肩膀上,这口咬的实在,因为这变态皇上今儿把衣服脱了,三娘一口直接咬在肉上,别提多解恨了。   文帝疼的倒吸了口凉气,他捏住她的两颊,三娘才松了嘴,却狠狠看着他,那眼神让文帝想起小时候跟这父皇打猎时遇上的小母狼,尖利的牙齿冲他呲着牙扑过来,不是父皇一箭射出,自己恐怕不死也残了。   这会儿看着三娘的眼,他竟然想起了那头小母狼,不过却激起了他更大的兴致,他捏住她的脸扬起来,看了看她的牙:“好个歹毒的丫头,不怕朕把你满口尖牙敲掉了,嗯?”说着话儿,这变态把她的腿折了起来,直直插,进来,一下比一下狠……   三娘的腿给他按住动不了,她的手却能动,她一伸手把他头上的金冠抓了下来,文帝伸手捏住她的两只手腕和在一起举过头顶按住:“真是头小母狼,可知损伤龙体,朕能灭你的九族。”   三娘这会儿疼的早没理智了,还她妈九族,十族也管不着了,再说,她那来的九族,别说九族,就是她老爹要是知道他宝贝闺女受了这么大委屈,把这变态千刀万剐都是便宜他了。   想到此,三娘恨恨的道:“老娘没九族,就光棍一个,你有本事放开老娘,咱们一对一单练……”给文帝按住手脚,身子还不住扭动挣扎,不让他弄痛快了,不过她嘴里的话倒让文帝忍不住笑了起来。   要是她跟他宫里那些嫔妃一样温顺懂事,说不定刚才他就腻了,可她骨头这么硬,更勾起了他想驯服她的心思,这是一头野性难驯的小母狼,驯服她的过程定然十分有趣,况且,她不止有母狼的凶狠,还有狐狸的狡猾。   文帝想起刚才她还在自己身下装死,不得不说,她相当聪明,只可惜这性子有点儿急,如果刚才她再忍耐一会儿,说不定自己真就失去了兴致,可现在她正好弄巧成拙,该用个什么法子驯她,倒是该用些心思,不过这会儿先得伺候自己爽快了才行,他可是惦记了整整三天。   文帝伸手扯过自己的腰带,把三娘的手腕紧紧缠住,三娘气疯了:“你个死变态,虐待狂,你放开老娘,老娘挠不死你……”   她每说一句,廊下窗户外头立着的陈二喜就哆嗦一下,心说这姑娘是真活腻了啊,敢对皇上这么大不敬的,自打他进宫没见过一个,当年太后的兄弟,国舅爷可也没敢当面对皇上不敬啊,这武三娘吃了豹子胆不成。   从三娘骂第一句开始陈二喜就想下面肯定皇上叫人进去把她拖出来砍了,砍了都是便宜她,这忤逆大罪该着灭她的九族。   可他候了半日,也没听见皇上叫人进去,倒是武三娘骂的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呃……粗俗,就是市井那些野汉子嘴里骂出的话,陈二喜都觉比武三娘骂出口的好听些。   可她越骂,貌似皇上越起兴,听着里头皇上的动静就知道,万岁爷有多爽,陈二喜就琢磨,伺候了万岁爷这么些年,怎么就不知道万岁爷好这口儿呢。   他抬头瞄了眼对面的孙嬷嬷孙嬷嬷的眉头皱的紧紧,脸上终于也有了表情,说句心里话,每次瞧见孙嬷嬷这张老脸,陈二喜都觉自己这些年白历练了,什么时候历练到孙嬷嬷这样才算真出师。可今儿瞧见孙嬷嬷的脸色,陈二喜忽然觉得这老婆子也不过如此。   大约感觉到陈二喜的目光,孙嬷嬷看了他一眼,恢复成面无表情,心里却翻江倒海的不消停,皇上什么性子,莫说后宫嫔妃满朝文武,就是天下百姓也略知一二,不能说残暴之君也差不离,甭说武三娘这般,就是稍有忤逆恐都性命难保,这武三娘倒是哪儿合了皇上的心思,能让皇上这般宠幸,难不成先前自己看走了眼。   武三娘可管不了外头这些人的心思,这会儿都给这变态弄的疼过劲儿了 ,觉得身体都不是她的了,认真说,这身体本来就不是她的,可她疼啊,这疼她却真真实实的受了,比上回还让她刻骨铭心。   她现在是恨坏了这变态,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还有,她深深怀疑这变态是不是吃了壮,阳药,她记得自己洗完澡窗户外头还有太阳呢,这会儿怎么忽悠一下就黑了……   后来等她醒过来才明白过来,不是外头的天儿黑了,是她给那变态折腾晕了,想到此,武三娘就气,合着这混蛋回回不把她折腾晕了不算完,而且回回她醒过来都是在浴桶了,然后,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是泡在热水里,两只手臂却搭在桶边上的,用厚厚柔软的帕子垫在手腕下,一边一个宫女,正在给她修剪指甲。   孙嬷嬷在一旁监督,想到皇上脸上那几道深深的血檩子,孙嬷嬷又吩咐了一句:“再剪短些。”瞅皇上走时的意思,这一两天估摸还得来幸武三娘,真要再给武三娘抓伤龙体,她们这些人的命也快到头了,武三娘不怕死,豁出去了,可她们不成,不说自己的命贵贱,家里头还有族人呢。   见武三娘清醒了过来,孙嬷嬷挥挥手让宫女下去:“姑娘醒了,身子可还好,王太医正在外头候着呢。”   好他妈个屁,武三娘真想骂街,不过张张嘴,发现口干舌燥,刚才骂的太多,嗓子眼儿都冒烟了,这会儿干疼干疼的出不了声儿。   孙嬷嬷不慌不忙捧过来一个盖碗,揭开盖凑到她嘴边上道:“这是皇上吩咐下的清音茶,说姑娘说多了话,恐嗓子不适。”   武三娘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过她一向不跟自己过不去,事儿都出了,再怎么着也晚了,她现在要琢磨的是以后,第二回交锋,让她彻底知道了自己跟那变态的差距,那变态是封建社会j□j的暴君,就是说,他想把她怎么滴,她都得挨着,就是要她的命,她也得乖乖送上,而且,那混蛋极其阴险狡猾,跟他斗智斗勇,自己唯一可以凭借的就是运气。   目前来说,自己的运气不算太差,至少挠了他,骂了他之后,自己还好好的活着,且,貌似待遇还提高了一点儿,这说明啥,说明那变态就好这一口。   不管怎么说,有个好身体是前提,有了好身体才能跟那变态持久战,保持现在的运气,说不定她还有胜算,三娘算是明白了,这一回两回的,那变态不可能放过她。   想到此,她张开嘴,就着孙嬷嬷的手,喝了那变态赐的清音茶,苦的她直瘪嘴,暗道,走着瞧死变态,早晚老娘变本加厉的找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1 章   算起来二喜在御前伺候也不少年了,可今儿是头一回见皇上爽到这种程度,基本上,皇上那张脸积年没个笑模样儿,就算抽冷子笑两声儿,也是冷笑,阴笑,不定谁就倒霉了,所以说,笑了还不如不笑,可今儿皇上这笑怎么丑都是发自内心的愉悦,顶着脸上明显的抓痕,嘴角还一个劲儿往上扬,弄的在后头跟着的陈二喜,这个心啊跟放了十五桶水一样,七上八下的。   啥时候见皇上这样过,给武三娘这一通又挠又骂的,甭说治罪了,瞅这意思是更上心了,这以后还真料不到会怎么样呢,武家一场浩劫过后,虽说没死绝,除了发卖到的武宜春不知是死是活,就剩下一个武三娘了,先前还道不中用了,如今瞧来,这以后的事儿真难说,邹老头倒是有些歪造化。   进了寝殿儿,唤了小太监来伺候皇上沐浴更衣,待皇上靠在炕上,就着桌上的犀角灯,陈二喜又犯难了。   刚伺候皇上沐浴的小太监顺子哆嗦嗦嗦的来跟自己讨主意,问他是不是请太医院的王大人来给皇上瞧瞧伤,一边儿肩膀上刚好些,谁知今儿另一边又添了一个,这还不说,比上回的伤又重了许多,刚沐浴的时候还往外渗血呢,说着忍不住悄悄问了一句:“皇上从哪儿伤的?谁有这么大的胆儿,难道就不怕杀头灭九族吗?”   陈二喜当时听了,不由自主就想起在邹府窗户外头听见武三娘那几句骂:“老娘没九族就光棍一个,有本事放开老娘,咱一对一单练。”虽说二喜也闹不明白单练啥意思,不过猜着意思是想跟皇上一对一打架,而且,敢自称老娘,不得不说够胆儿,就算太后也没在皇上跟前自称过老娘啊,好家伙,武三娘就先把这个称呼占了,这便宜占的,都成皇上的老娘了,那太后往哪儿摆啊,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吗,可人家现在就活得好好的,不禁活得好好的,瞧把万岁爷骂的通体舒畅,心情好到暴。   不过这些事儿秘不外宣,就他跟孙嬷嬷知道就成了,真传出去有损皇家体面不说,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甭想好。   想到此,一巴掌拍在顺子脑袋上:“万岁爷的事是你瞎扫听的吗,活腻了不成,赶紧伺候着要紧,再扫听这些有的没的,小心你的狗命。”给自己吓唬了几句,顺子这才闭嘴。   不过这会儿瞧见皇上脸上的伤,陈二喜心说,在后宫里怎么都好说,明儿一早还得上朝呢,虽说臣子跟皇上离的有一段距离,可脸上这么明显的伤,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不见,再说,这伤一看就是挠的,这皇家的体面可还要不要了。   想到此,忙低声道:“万岁爷,奴才去唤王大人前来?”   文帝头听见倒是抬头扫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了一句:“二喜,你说这丫头是不是吃了豹子胆儿了,对着朕又挠又咬的,一点儿都未留情,真不似深闺里养出的世家闺秀,倒像山里头野性难驯的小狼崽子,还是头小母狼崽子,你说朕要使出什么手段,才能把这头野惯了小母狼崽子驯服帖了,是拔了她满嘴尖利的狼牙呢?还是把她的狼爪子剁了?”   陈二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里清楚,万岁爷这说的不是笑话儿,暗道莫不是自己又料错了,皇上刚是挺爽,这会儿却又想起倒后账了,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对,支吾了半天没说出一句整话。   文帝也没指望他说什么,这些在他跟前伺候的人,心眼子都长的跟蜂窝似的,他一句话都恨不得琢磨八个意思,其实他就说说罢了,要是真拔了那丫头的狼牙,剁了爪子,以后还有甚乐子可寻,好不容易找到个有意思的丫头,怎么也得耍玩够了才成。   好久没这种心情了,他真是挺期待那丫头后头的表现,会不会还跟今儿似的,这般精神,这般大胆,这般销魂……呃……   想到那丫头的身子,不禁有细微不满,到底儿今儿未尽兴,回头下回落晚再去邹府,春宵一夜怎么也够他折腾的了,只可惜那丫头的身子太弱,不禁折腾,他就是喜欢她精神的时候,干起事儿来说不出畅美,真晕过去了,死气沉沉,折腾起来也没大意思。   想到此跟陈二喜道:“你去跟王升说,让他给那丫头好好瞧瞧身子,别吝惜东西,缺什么只管从御药房支领,这里就不用他跑了,朕好着呢。”陈二喜应着还未出去,就听皇上又说了一句:“再有明儿你把朕养的小花送去邹府,用个提盒装过去,不许先告诉她,让她自己瞧……”陈二喜愣了一下,这才下去办差。   先不说陈二喜去寻王升,回头再说武三娘,上回的元气还没补回来,这一下午给那变态折腾的又伤了一回,洗了澡,吃了晚上饭,没一会儿就睡了,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才睁眼。   睁开眼先略动了动身子,发现没上回那么疼,就是有点酸,不禁松了口气,估计是昨儿那药浴泡的功效,心情略好了一些。   反正事儿都这样了,她就是想反抗也不能蛮干,日子长了,咱们走着瞧,先得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了才行,就现在这弱巴巴软趴趴的身体,别说反抗就是逃跑都没戏,估计没走出大门就给逮回来了。   三娘心情好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这一宿睡得好是好,可也没少做梦,梦里把那变态脱光吊起来,十大酷刑上了一遍还不解气,又找来七八个大汉,把那变态轮着爆,菊,最后那变态奄奄一息的跪在她脚下磕头求饶才罢休。   因为这个梦,三娘的心情才变得好了不少,她一坐起来,外头柳婆子忙拢起了帐子道:“姑娘醒了,还说姑娘这一觉要睡到晌午呢。”想到什么,瞥了眼外头小声道:“有句话姑娘莫嫌老婆子多嘴,那孙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打万岁爷小时候就在跟前伺候的,便是皇上也要给她几分体面,姑娘对她客气些,没得亏吃,这以后若进了宫,她提点姑娘两句,比什么都强。”   三娘忍不住看了她一眼,说实话,她也不傻,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瞧得出,这几个人里也就这柳婆子对自己有几分真心,前头为了自己还倒贴了体己,更知道,她这些话是为了自己好才说的。   不是三娘不领情,她是根本就没想过进宫的事儿,现在是情势迫人没法子,但能有一天让她寻到出路,谁还管那变态皇上,别说进宫,就是那变态让她当皇后,她也没那么大的闲功夫,不过这些跟柳婆子说了也白说,说不准当自己是妖怪呢。   故此她点点头应付过去了事,柳婆子见她应了,松了口气,虽说这会儿皇上稀罕,到底进宫才是长久之计,再说,宫里头还有个二皇子呢,三娘可是二皇子的亲姨 ,若进了宫,皇上瞧在二皇子的份儿上,说不定也能给三娘个位份。   说着话儿,扶三娘起来梳洗穿了衣裳,坐在妆台前理妆,三娘拒绝了柳婆子给她往头上戴那些复杂的首饰簪环,脂粉也不施,古人不常说女为悦己容,她现在是恨不得那变态别烦她才好,打扮成天仙,回头那变态更来劲儿,她哭都找不到地儿。   再说,一会儿她还得锻炼呢,吃了两回亏她才想明白,三娘这破身子,光吃睡是没用的,得把体能锻炼出来,说白了,就得有力气,有力气了,跟那变态在床上搏斗的时候,就算胜不了,也不至于给欺负的太惨。   想到此,三娘说了一句:“一会儿给我找条绳子来。”柳婆子还没来得及问她找绳子做什么,就听窗户外头二喜跟孙嬷嬷说话儿的声儿。   三娘一听二喜那公鸭嗓,身上就隐隐开始疼了,她不是怕这太监,是这太监一来那变态就来了,不过想想,自己多虑了,那变态就是再混,好歹也是一国之君,怎么没点儿国家大事需要处理,这会儿不可能出来。   想明白了才放心,帘子打起孙嬷嬷进来道:“皇上赏了姑娘玩意,现在外间炕上呢?”   玩意儿?三娘心里半信半疑,那变态有这么好的心,亦或是昨儿给自己挠爽了……三娘又琢磨,那变态虽不是什么好人,可怎么说也是皇上,既然赏了玩意,定是值钱的东西,她先拿着,以后找机会卖了也能换点儿钱使。   这么想着,眼睛亮了亮,抬脚走了出去,刚一出去就见外间炕上放着一个老大的攒金提盒,瞧着这盒子,三娘心里头不禁YY,这么老大的盒子,得放多少金银珠宝翡翠玛瑙啊,这一下自己还不发财了。   却还是问了陈二喜一句:“这里头是什么?”   陈二喜目光闪了闪低声道:“万岁爷特意吩咐下,不让奴才说出来,让姑娘自己揭开盖子瞧,说是给姑娘的惊喜。”   三娘眼珠子转了转,心说那变态果真是泡妞高手,还知道惊喜?估计要是这里的女子,给他这招一哄,就得感激涕零,恨不能死而后已了,但三娘却撇了撇嘴,这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手段,是她玩剩下的好吧。   不过还是走过去,伸手揭开提盒的盖子,刚揭开,三娘忍不住尖叫一声,踉跄退后了几步,不是后头柳婆子搀住她,这一下非坐地上不可。   盒子里哪是什么金银珠宝,窜出一个红花儿的蛇头来,冲着她嗖嗖的直吐信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昨儿不是有意断更,是欣欣向荣农历的生日,给一帮朋友拽了出去,high到半夜才放回来,都记不清喝了多少,现在脑袋还疼呢,以后不会断更了,抱歉抱歉…… ☆、第 12 章   “变态,变态,死变态…………”三娘在心里骂了无数遍才稍稍舒服了点儿,其实三娘并不怕蛇,究其原因并不是她天生胆子大,而是让她的闺蜜兼损友弯弯给训练出来的。   弯弯长得挺漂亮一姑娘,长发,大眼,白皮肤,可都是唬人的,内里就是一变态,就算喜欢养小动物,养个猫儿狗儿的,三娘也就不说啥了,可弯弯养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浑身花花绿绿的蜥蜴,蛇,还有一只癞蛤蟆。   当然弯弯坚称那是金蟾招财的,三娘就觉得是癞蛤蟆,浑身疙疙瘩瘩的别提过恶心了,再说招个屁财,这么多年也没见弯弯发财,买个彩票连两块都没中过。   话题偏了,拉回来,总之在弯弯小变态的训练下,三娘对蛇也不那么怕了,尤其这会儿看清楚了才发现,炕上攒金提盒里的红花蛇跟弯弯养的真有点雷同,弯弯说过叫啥来着,对,赤练蛇,有毒,给它咬上一口,这里没有血清,弄不好自己的小命真要完了。   但是三娘心里异常明白,那个变态皇上就是为了让她害怕,她越害怕那,变态越高兴,她刚才也就是没防备给吓了一跳,三娘盯着那红花的蛇头,发现养的真好,浑身的颜色赤红赤红的,比弯弯的漂亮多了。   而且,她发现跟着陈二喜来了个小太监,貌似是养这蛇的,果然陈二喜道:“姑娘莫怕,这是万岁爷养的玩意儿,毒牙已经拔了,万岁爷赐名小花,这是守财,专司伺候小花的蛇奴。”   三娘听说毒牙拔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虽说不是太怕,毕竟小命还是自己的,她这会儿是真定下了神儿,上前走了一步,身后的柳婆子忙拽了她一把,小声提醒:“姑娘小心。”   三娘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儿,又往前走了一步,一伸手抓住蛇头把那足有一米长的蛇身拖在肩上。   这是弯弯玩惯了游戏,一开始三娘也不敢,后来弯弯总出差,一出差她那堆宠物就托管给自己照顾,别的还好说,喂吃的就行,就小红有点麻烦,弯弯给她的蛇起名小红,这么看来,果然变态的审美跟起名的水准都差不多。   小红一天里都要出来溜达溜达,尤其喜欢在人身上缠来缠去,三娘先头觉得滑腻腻的挺恶心,可到了热天,发现有条蛇挂在身上,蛮凉快的,有时候也跟弯弯似的跟条蛇围巾一样挂在脖子上,对着镜子秀一下,有种古怪另类的美。   三娘把小花挂在脖子上的行为,把屋里的人真都吓着了,陈二喜眼睛瞪的老大,再瞪估计眼珠子都要流出来了,半天都没缓过神儿来。   皇上的心思,他多少知道一些,小花皇上养两年了,兴致来了,就会用它吓一吓后宫的嫔妃,现如今后宫里有位份的那几个,几乎都被吓过。   他还记得去年淑妃到御花园散步,刚说在树荫下歇歇,小花从树杈上探出头来,在淑妃眼前一晃,淑妃叫都没叫,直接晕了,抬回去半天才缓过来,惊出一场大病,足养了小半年才见好。   刚这武三娘尖叫一声,陈二喜心里还说,不定这位也得吓晕过去,谁想这转眼的功夫就来了个十万八千里大拐弯,别说怕了,看这意思,跟蛇奴守财也差不离。孙嬷嬷也是万分惊愕的望着武三娘,心说这位还真是胆儿大,却也不敢靠近。   三娘跟蛇小花玩了一回,余光把屋里人的表情扫的一清二楚,心道,想吓你姑奶奶,下辈子再说吧,还有宫里那个变态皇上,不好好处理国家大事,做出这种事,简直幼稚的令人发指。   不过也间接说明了变态皇上看上去唬人,内里就是一乖张的大儿童,武三娘猜测,不定是童年受过什么打击,致使留下了阴影,所以才这么幼稚变态,对付这种变态的大儿童,你越顺着他,他越来神儿,你就得虐他,狠狠的虐他,让他知道,从你这儿得不到他要的变态快,感,他就不折腾了。   而且,周围这些人,凡是宫里出来的就没一个好鸟,都在这儿等着看她的笑话儿呢,让她们如意了,岂不白瞎了自己这个穿越人士。   三娘在心里琢磨明白了,目光对上小花的蛇眼,她眨了眨眼,忽然产生了一种恶意,跟陈二喜道:“劳烦喜公公一大早跑这一趟了,不瞒公公,我昨儿还愁没个玩意解闷呢,今儿皇上就赏了小花,想来皇上也是怕我闷的慌,三娘这里谢万岁爷恩典了。”   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忽然呈现出几分羞涩之意,小声道:“只不过有一事却要跟喜公公讨个主意。”   陈二喜楞了楞忙道:“姑娘吩咐就是。”   三娘这才道:“皇上的心意三娘领了,可俗话说的好,来而不往非礼也,皇上日理万机都还惦记着三娘,三娘若不回礼,岂不罔顾了皇上的一片心。”   三娘这几句话说出来,陈二喜忽觉,从脖颈子后头嗖嗖冒寒气,到这会儿,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武三娘也不是常人,能把蛇缠在身上,玩的不亦乐乎,莫说满京城,就是全天下的女子里也难找出第二位来,而这位的回礼还不定是什么呢,她倒是不怕,可自己怕啊,回头给她传了回礼,皇上一怒,自己脖子上抗的这颗脑袋可就悬了。   想到此,说话都有些不利落了:“姑,姑娘,想回甚礼?”   武三娘瞥了他一眼:“喜公公莫为难,并不是旁的东西,三娘忽然记起,在家时跟奶娘学过一道拿手菜,味道鲜美,想做来给皇上品尝品尝,也算三娘的一番心意。”   陈二喜听了,暗暗松了口气,心道这武三娘倒是机灵,这才两回,就知道做菜讨圣心欢喜了,横竖她也不敢下毒害皇上,自己做了这个顺水人情,倒也便宜,以皇上如今对武三娘的上心,说不得这人情就送到了皇上心里,哪有自己的坏处。   想到此,忙道:“姑娘这番心意交给奴才就是,姑娘只管做好了使守财送进宫去,奴才定面呈万岁爷。”   武三娘道:“如此多谢公公了。”“不敢不敢……”   陈二喜前脚刚走,武三娘就问守财:“多大了,怎学的这门手艺?”   守财道:“过了年就是十二了,七八岁上就跟着我爹在山林子里捉蛇讨生活,后来我爹给蛇咬死了,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娘没法儿就把我送进宫来,得些银钱好养活弟妹,正赶上先前 的蛇奴病死了,就顶了他的差。”   三娘暗道,果然是万恶的旧社会,这才多大的孩子,不过这不是重点,现在也不是当圣母白莲花的时候,她连自己都顾不来呢,哪管得了别人。   想到此,跟守财道:“既然跟你爹经常捉蛇,定然知道哪儿有蛇?怎么捉了?”   守财老实的点点头:“不用太远,就咱们京城外的山上,给我一个时辰,我就能抓十几条。”   武三娘等的就是这个,道:“守财果然有本事,我是瞧着小花一条蛇挺孤单的,你也别捉十几条,太多了没用,就捉一条跟小花差不多大小的回来,跟小花做个伴儿好不好?”   三娘真觉自己像个哄骗小孩子的邪恶巫婆,语气表情都像,可没法儿,不哄小孩儿治不住变态。   守财显然是刚进宫没多久,心眼子比别的小太监差远了,还想着这位姑娘的心真好,为了给小花找个伴儿,就让他去捉蛇,便欢欢喜喜的应了。   三娘这个主意,把屋里其他人弄都不知道说啥好了,可她是皇上的人,说什么她们都得顺着,别说她想捉蛇了,就是她想拿耗子,她们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柳婆子亲自带着守财出去,让车把式送他去城外捉蛇,守财倒真是把捉蛇的好手,不到晌午去的,过了晌午没一会儿,前后算着也就一个时辰,就捉了条通身花花的菜蛇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三娘刚吃了晌午饭,正在院子里遛弯消化食儿,瞧见守财提着蛇进来,眼睛一亮,让柳婆子去寻个提盒来,把这条新捉来的菜花蛇放到盒子了,跟小花那个提盒一并提到院子里的灶房。   说起这间灶房,三娘不得不佩服古人的行动力,她这个小院原先就有个烧热水的小屋,她一说要给皇上做吃的,一晌午的功夫,就收拾的很是样儿了,她说了不用另盘灶,她去瞧过了,烧茶水的小灶,她瞅着还简单,真给她整个大灶,她也不会用。一早让柳婆子备好了她要的调料东西,这会儿万事齐备只差菜花蛇。   孙嬷嬷几个看着守财傻不拉几的提着两个提盒跟着三娘进了院子角的灶房,忽然回过味儿来,孙嬷嬷急忙跟过去,却又怕蛇,不敢进去,立在灶房门外急急的道:“姑娘不可,小花是万岁爷赏下的,若有闪失可是大罪。”   三娘心说,大罪?要是那变态想要自己的命,就是没罪一样活不成,她早就想明白了,豁出去谁怕谁,根本不理会孙嬷嬷,吩咐守财:“守财你也出去,把门关上,我不叫开门,谁都不许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守财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小声却急切的道:“姑,姑娘,小花很乖的,您……”话没说利落,三娘不耐烦的一叉腰:“出不出去?”   守财吓了一跳,一步三回头的蹭了出去,三娘瞪着眼又说了一句:“关门。”守财急忙把门关上。   刚关上门,就听里头噼里啪啦一阵响动,守财蹲在外头门边儿上,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折腾了足有半个时辰,门从里头开了。   刚一开孙嬷嬷几个就闻到一股子肉香,孙嬷嬷脸都抽了,谁想到武三娘是这么个性子,以往可真看走眼了,这不是胆儿大了,这是上赶着找死啊。   三娘把原先那个装着小花的攒金提盒提出来,塞在守财手里:“把这个送去宫里。”守财眼泪婆娑,却还不能接受现实,把提盒盖打开一看心彻底凉了。   三娘还做了个羞涩的姿态,指了指里头道:“以前常听人言蛇肉最补,想皇上日理万机,为国家大事操劳,奴家一个罪奴,身无长物,蒙皇上下爱无以为报,为皇上做一道菜,也算略尽奴家的心意了。”说完自己在心里先吐了。   守财呆滞了半天,终于接受了残酷现实,刚才还是抽抽搭搭的掉眼泪,这会儿瞅着那盘椒香四溢的蛇肉,想到平时跟小花的情意,哇一嗓子哭了起来。   这一哭把三娘哭得慌了手脚,她应付的来变态皇上,可守财就是个孩子,她也不想吓唬他,主要是得对付那个变态:“你别哭,别哭啊……”   可守财还是哭,守财进宫的时候受了不少委屈,后来机缘巧合得了个伺候小花的差事,日夜都跟小花在一块儿,有些话跟别人不能说的,就跟小花说,虽然小花是蛇,可在守财眼里就像个亲人,这会儿亲人活生生给炸成了菜,他能不难受吗。   本来宫里的规矩,在主子面前莫说放声痛哭,就是掉眼泪都是大忌讳,若是在宫里,守财这一哭,挨顿板子都是轻的,弄不好小命儿都交代了,可这会儿管事的孙嬷嬷没吱声儿,她是想武三娘这回的祸闯大了,估计没以后了,也就不用在乎什么规矩了,。   小花是皇上的爱宠,去年把淑妃惊吓了一回,淑妃后来在花园里又碰上小花,吓的让跟前的太监用棍子驱赶,结果小花是没挨棍子,那个小太监足足挨了三十板子,大板子打的小太监皮开肉绽。   从哪儿以后,谁见了小花都跟看见祖宗一样,武三娘这可不是用棍子,而是直接下油锅炸了,孙嬷嬷瞅着那盘子蛇段,炸的金黄椒香,配上底下玉白的碟子,尤其边儿上还点缀上一朵萝卜花儿,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这武三娘虽说不知轻重,手艺倒真不差,也不知她一个世族小姐,哪儿学来的这般厨艺。   其实这椒盐蛇段三娘她没吃过,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尤其喜欢自己动手,在家的时候,最大的娱乐就是做菜,网上稀奇古怪的菜,只要家里能做的她都鼓捣过,对这个椒盐蛇段垂涎已久,只不过垂涎的时候看看弯弯养的小红,最终没下去手,今儿终于试验了一回,不过她没尝,主要看着一边儿的小花,盘在一起眼巴巴瞅着她的样儿,总觉得自己要是当着小花吃它的同类太残忍。   本来她想的挺好,把这盘子蛇肉让守财给变态皇上送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小的报复一回,可守财跟她这一哭,弄的她有点儿没辙。   哄了半天没用,三娘只能来硬的,眼睛一瞪:“你去不去,若送到宫里肉不脆了,拿你的肉再炸一次。”   守财现在可不觉得这位是好心姑娘了,给她一吓,提着盒子哭着就跑了,三娘这才满意,拍拍手,一低头,闻见自己身上一股子油烟味儿遂皱了皱眉,跟有些楞神儿的孙嬷嬷道:“叫人烧水,我要洗澡。”又回头跟柳婆子道:“我让你给我找的绳子呢,找来了吗?“   柳婆子忙道:“找是找来了,只姑娘吩咐要有些份量的绳子,却未说做什么使,老奴交代下去,小厮就寻了外头拴马的绳子。”   说着赵婆子已经拿了过来,柳婆递了过去道:“姑娘瞧可使得?”   三娘看了看,比量着长让赵婆子截断又拿回来,挽在手里跳了两下,还算趁手,指着两头:“把两边儿用布多缠几遭,弄的绵软不伤手才好。”   吩咐完,三娘进屋洗澡去了,三娘现在是越来越喜欢古代的洗澡方式,舒服环保不说,而且不知道是水还是里头药的作用,洗过之后,她觉得自己的皮肤滑嫩细白,泡牛奶浴都没这样的功效。   这个身体的皮肤是真好,武三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都有点爱不释手了,更重要的是,她今儿终于小小的找补回来一点儿,心情异常舒爽,想到变态皇上看到那盘蛇段的表情,三娘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就开始哼小曲儿,一边洗一边哼,别提多欢乐了。   她是欢乐了,外头的孙嬷嬷忍不住摇头叹息,这姑娘的心也忒大了,眼瞅祸到临头,她还有心情哼小曲儿,而且这哼的什么,孙嬷嬷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子丑寅卯来。   孙嬷嬷年轻的时候,在宫里的教坊司当过两年差,不说精通音律,寻常的吹拉弹唱,南曲北戏也都能听出,可里头这位哼了半天,她硬是没听出个真章,荒腔走板没个正调儿。   她们在外头的都如此,更何况在跟前伺候三娘的赵婆子了,赵婆子本说昨儿刚洗的头发,今儿给她挽起来,可三娘说了,这头发尤其要好好洗,赵婆子只得把她的头发拆了,重新洗了一遍,一边洗一边儿替三娘着急。   虽说伺候了没几天儿,好歹也有些情份,更何况,赵婆子有她的小心思,在邹府混了这么些年也没混出头,不说运气好坏,也实在是她老实好欺负,要不当初伺候武三娘的差事也落不到她头上。   府里头的人都门清着呢,武三娘就算得皇上幸了一回,十有j□j也成不了事,皇上后宫多少娘娘,什么美人儿没见过,就凭武三娘这要什么没什么的罪奴,怎么可能得宠,可皇上又来了。   皇上这一来,自然没人敢再低看三娘,自己这个身边儿伺候的,也跟着有了些脸面,这两日她去外头灶房端饭拿东西,以往那几个管事婆子,眼睛都恨不得长头顶上,瞄都不瞄自己,如今倒是上赶着说一两句话。   赵婆子这好日子刚有点儿冒头呢,想想就这么完了,真不甘心,她憋了半天,这会儿实在憋不住,小声道:“姑娘到底年轻,不知道男人的心思,这男人啊,哪个不是欢喜温顺可人的女子呢,俗话说柔能克刚,姑娘什么都好,若是这性子再软和些,造化还在后头呢,只姑娘怎这般想不开,非跟皇上扭着,皇上可是真龙天子,真恼起来,姑娘如何禁得住。”   三娘听了倒是不哼小曲了,撇了撇嘴道:“真龙天子,这世上哪来的什么龙,不过是上位者杜撰来蒙骗老百姓的罢了。”   一句话说的赵婆子面如土色,忙道:“姑娘可莫胡说,莫胡说,姑娘便不惜命,可也顾念顾念我们这些人才是,这可是灭门杀头的大罪。”   三娘睁开眼,见她吓的脸都白了,知道跟她说这些纯属对牛弹琴,便安慰她道:“妈妈放心,他便恼起来,也牵连不上你们。”   她这么做也不过是让他吓唬自己的手段落空,让他以后少玩这种幼稚无聊的游戏罢了,最好他觉得自己没趣儿,失了兴致,把自己丢在一边儿,自己才好去谋划以后的小日子,她有很多想法儿呢,可跟变态皇上搅合在一起的话,这些想法儿很难实现。   三娘这个想头,在守财把椒盐蛇段送进宫的时候,彻底永远的黄了。   陈二喜见守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儿的狼狈样儿,心里不禁有些嘀咕,刚想问端倪,不想里头文帝听见了动静,问了一句。   陈二喜自然不敢隐瞒,忙道:“是邹府伺候小花的守财。”他话没说完呢,文帝就道:“让他进来。”陈二喜只来得及给守财一个眼色,也不知道这傻货领悟了多少,就放他进去了。   前头陈二喜送了小花回来,文帝就把他唤到跟前,问他武三娘看见小花以后什么表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问的异常细致。   听陈二喜回了之后,文帝忍不住大笑了半日说了一句:“倒越发有趣了。”陈二喜度量皇上心里欢喜,忙趁热打铁说了三娘要表心意的事儿。   文帝一听倒是皱了皱眉,继而又舒展了,琢磨那丫头不见得就是好意,陈二喜不知,自己可是见过她在床榻之上的狠样儿,还表心意,她那样儿,文帝都觉她想一口咬死自己,所以文帝倒是越发好奇她会给自己送来什么。   这么想着就有点儿迫不及待的意思,守财一进来扑通就跪在地:“奴才罪该万死,姑,姑娘把小花做成了菜,说是要给皇上补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虽是晚了,好歹赶上更新了,亲们抱歉抱歉 ☆、第 14 章   文帝听了也是一愣,惦记了这半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脸色立马阴了,旁边的陈二喜脑袋嗡一下,腿抖了几抖,差点儿没趴下。   小花在皇上身边儿精心养了两年,莫说宫里的奴才就是后宫的主子嫔妃,见了小花除了退避三舍也没其他的法儿,给小花吓成什么样儿,声儿都不敢吱儿,武三娘倒好,直接给下油锅炸了。   心说武三娘啊,武三娘你就是上赶着找死,也别拉我们当垫背的啊,这一出整出来还不知道牵连多少人呢,自己这条命也不知保不保得住,他家里的侄儿可还没过继给他呢,自己这会儿真交代了,连个抱罐儿摔盆儿的都没有,不成,这回若侥幸留命,先写封信捎家去,让他兄弟把侄儿先过继在自己名下,活着没根儿也就罢了,死了若还这般荒凉如何使得。   陈二喜这正琢磨自己的后事呢,就听皇上阴沉沉的吩咐了一声:“把提盒拿到朕的案上来。”   守财那哭得啊,耳朵都背了,根本没听见皇上说什么,陈二喜急忙弓着身子捧着提盒呈到了御案上,刚要放下,却见案上摊着奏折,手里的提盒倒不知道该摆在那儿了。   正犯难呢,就听哗啦一声,皇上伸手把案上的奏折扫到了地上,他手里的提盒给抢了过去,摆在正当间儿,阴晴不定的盯着那盖子一会儿,才伸手揭开。   刚揭开那股肉香就窜了出来,陈二喜存着侥幸瞟了一眼,心里顿时成了三九的天,凉的都没半分热乎气儿了,这明明白白就是小花的肉啊,这一段一段,炸的金黄金黄的,那股子肉香裹着椒盐儿,直冲鼻子,想不闻见都不容易,还有那盘子边上的萝卜花儿,得亏武三娘还有心思雕花儿呢,要是自己哭都来不及呢,不过,要是自己,就算再给他八百个胆儿也不敢把小花炸了。   陈二喜都不敢想以后了,估摸自己也没以后了,他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自己怎么就这么嘴快呢,想着给主子上好,把武三娘要表心意的事儿早早的说了,若自己没说,这事儿虽拖不过去,说不得命能保住,如今可真完了。   越想心里越寒,腿越软儿,末了皇上说了一句啥,他也没听清,还是他的徒弟小德子机灵,在外头听着,飞快跑出去拿了牙著来,他才知道皇上刚说的那句是要筷子。   陈二喜给这转变弄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却也不敢怠慢,忙把牙著呈上,眼睁睁瞅着皇上夹了一截蛇段,放在嘴里,陈二喜这才想起规矩忙道:“万岁爷,还未传试膳太监呢?”   他说话的功夫皇上已经吃下了一段蛇肉,筷子又夹起了第二段,没一会儿,一盘子蛇肉就进了龙腹。   陈二喜眼都直了,连趴在地上的守财见皇上这样儿也不哭了,眼巴巴瞅着皇上把蛇肉吃了个干净不说,还夹起了盘子边儿上那朵萝卜花,笑眯眯的在眼前端详了半晌,说了一句:“她的手倒巧,这花儿雕的着实精致。”然后放到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   一边嚼一边儿还问:“这是什么?朕倒不曾吃过?”   直到文帝看向陈二喜,陈二喜才回过神儿来,皇上是问他呢,忙道:“回万岁爷,这是萝卜,民间百姓家里入了冬最寻常的吃食,大多腌成咸菜食用,这般雕花儿的奴才也不曾见过。”   文帝点点头:“清脆爽口。”那语气听着怎么都有点儿意犹未尽的意思   陈二喜有些傻眼,心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瞅了眼那盘空空的盘子,还是忍不住提了一句:“万岁爷,小花……”   他一提小花,下头的守财又抽搭上了,文帝皱着眉瞄了他一眼,陈二喜心说,刚才顾不上你,跑皇上跟前哭丧来了,这是活腻了啊,不过在宫里这么些年,机灵的小太监他是见的太多,像守财这么蠢笨不会瞧眼色的,还真是不多,尤其蠢到这种程度,陈二喜都奇怪,他怎么在宫里活到现在的,蠢的都有些憨傻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份憨傻蠢笨,勾起了陈二喜为数不多的善心,忙道:“来人把守财拖下去,好好教教规矩。”   上来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拖着守财就要往外走,守财就算再傻,这会儿也明白了,小脸吓的都没血色了,刚拖到门边儿上,就听皇上说了一句:“放他回来。”   陈二喜心里念了句佛,暗道,守财啊!不是杂家不帮你,你今儿这运气着实差了些,下回投胎记着投个机灵点儿的,别死了都是个糊涂鬼。   他这正给守财念叨呢,就听皇上道:“朕来问你,你亲眼瞧见那丫头把小花炸了吗?”   守财抽了两下:“姑,姑娘把奴才赶了出来,不,不让奴才瞧,想是姑娘怕奴才瞧了伤心。”   他这一句话把文帝都给听乐了,头一回发现宫里还有这么呆头呆脑蠢笨的奴才,忽然想起刚才,不禁暗暗点头,虽蠢笨倒是个老实当差的,若不是精心伺养着小花,也不会哭得那般,都忘了宫里的规矩。   想到此,瞧着守财的脸色不觉有些和缓:“你且与朕仔细道来,那丫头都让你做了甚事?”   守财傻傻的眨巴眨巴眼,瞟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急的恨不得过去踹他一脚,心里却道,自己可真猜差了,这蠢蛋倒是个有些运道的,急忙给他使了个眼色。   守财这回终于福灵心至,把武三娘让他去捉蛇给小花做伴儿,等他捉了蛇回来,忽然就改了主意,把两条蛇提到灶房炸了的事儿说了。   说到这儿,又忍不住掉了一串眼泪下来,看的陈二喜在一边儿直叹息,以往真没看出来,这是个孟姜女哭长城的料儿。   不过听到这儿,陈二喜也算明白过来了,这盘子里的蛇段,怎么看也就是一条蛇的量,也就是说,守财捉来的那条菜花蛇跟小花,有一条做成了菜进了万岁爷的肚子,另一条好好的活着呢,不过皇上是怎么瞧出来的呢,这么想着,又盯了那空盘子一眼。   文帝这会儿的心情是彻底好转了,不仅好,转简直可以说好到暴,心情一好,自然就看什么都顺眼了,尤其守财,难得还安慰了他一说:“小花好着呢,你回去邹府就能见着它,去吧。”   守财一听小花还活着,顿时就收了眼泪儿,躬着身子往后退,刚到了门边儿上,就听皇上道:“回来。”   守财忙又回来跪下,文帝道:“若那丫头问你,你如何回话儿?”   守财老实的道:“回万岁爷,奴才就说万岁爷喜欢,肉跟萝卜都喜欢。”陈二喜差点儿没笑出来,这老实的都出圈儿了,却见皇上点点头:“还要加上一句,她若想给朕补身子,日后就偏劳她了,可记得了?”见守财傻傻的点了头,才让他去了。   守财回去了,文帝吩咐道:“唤周山进来。”   周山是内廷侍卫的头儿,陈二喜虽奇怪这般时候唤他来作甚,却不敢怠慢,忙去传了周山来,陈二喜在外头候着。   他徒弟小德子觑见这个空儿凑到跟前道:“师傅刚守财那傻货出来,给我们几个围着说他今儿得了命,都是师傅您保着他呢,让他拿出点儿银子来给师傅买酒吃,那傻货缠不过我们几个,在腰里的荷包里摸了半天,摸出块灰灰黄黄瞧着不知是铜还是铁的碎银子来,还跟扣他肉似的舍不得,给我踹他一脚,抢了过来,这小子真是个琉璃耗子瓷器猫,一毛不拔的主儿,回头等他回宫,瞧我怎么收拾他……”   话没说完就挨了陈二喜一脚,踹的小德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陈二喜一伸手:“拿来。”小德子楞了一下,陈二喜又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守财的银子。”   小德子忙从腰里拿出来,陈二喜瞧了瞧,不禁叹息,不定攒了多少日子,碎银子的边角都摩圆了,傻成这样,没被欺负死真算他运气。   把碎银子袖起来,跟小德子道:“以后守财就是杂家认得干儿子,你小子要是敢欺负他就给杂家掂量着。”   听见里头周山告退,踢了小德子一脚:“还不进去伺候,等着万岁爷叫,你这差事就当到头了。”   小德子急忙进去,陈二喜送着周山过了回廊的角门才小声道:“ 周大人得的什么好差事,杂家在外头半个字也没听着?”   周山道:“我这心里也正纳闷呢,皇上让我带着侍卫去郊外的山里头捉蛇,说赶在日头落下之前,要捉一百条,可多不可少,喜公公可知这里的缘由?”   陈二喜听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道:“圣意哪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能猜出来的,周大人只管办差就是了,这时辰可不等人,晚了恐皇上怪罪。”周山听了哪敢停留,忙着去了。   陈二喜回来的一路都在琢磨,皇上这蛇指定是送到邹府的,真不知武三娘看到一百条蛇会如何……   正走着御膳房总管刘方从那边儿过来,点头哈腰的道:“御膳房昨儿供上的河蟹,个顶个的肥,我哪儿给公公收着一篓子团脐的呢,晚上让小太监给公公送过去,筛一壶绍兴黄配着吃正应景。”   陈二喜皮笑肉不笑的道:“如此有劳刘公公惦记了。”知道他的意思,让他在外头候着,进去躬身道:“御膳房的刘方在外讨万岁爷的示下,晚膳……”他话没说完呢,文帝就说了一句:“朕晚膳要吃罗卜……”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刘方眼巴巴候在廊檐下,一见陈二喜从里头出来,几步赶上去:“喜公公,万岁爷今儿可有什么想吃的?”   陈二喜瞥了他一眼:“万岁爷吩咐下了想吃萝卜。”“啥?”刘方还以为自己耳背听差了,忙道:“喜公公打趣老奴呢,皇上怎会想吃那东西。”   陈二喜白了他一眼道:“你这老货缠着我询圣意的是你,这询了来,你又不信,反正万岁爷就吩咐下了,晚膳要吃萝卜,你自己瞧着办。”说着就要走,刘方哪里肯放他,忙一把扯住他,往边上挪了几步道:“别介别介啊,喜公公大人大量,跟老奴一般见识,未免低了您老人家的身份,我这儿可还等着喜公公提点呢,您透个话儿给我,怎么万岁爷想起吃萝卜了,这萝卜有甚吃头,便是翻着花样儿的做,也不还是萝卜吗,外头的穷老百姓吃这个那是没辙了,咱万岁爷这是咋回事儿啊 ?”   陈二喜这才道:“瞧在你这老货平日没少孝敬杂家的份上,杂家今儿就提点你两句,你要是真把萝卜做成燕窝鱼翅一般的精贵吃食,你这差事就当到头了。”   刘方听了忙道:“喜公公的意思是……”   陈二喜嘿嘿一笑伏在他耳边道:“跟你说句透底的话儿,皇上是吃了邹府呈上的萝卜雕花,晚膳才想起吃这东西来,至于怎么做,做什么样儿,你自己掂量着吧!”撂下话往太医院去了,皇上要看武三娘的医案呢,王升这小子倒是会钻营,如今这意思,王升伺候好了邹府的武三娘,头上这顶乌纱帽儿也就稳当了。   刘方眼瞅着陈二喜没了影儿,自己也莫头往御膳房走,这一路上都跟中了病似的,嘴里没完没了的叨叨萝卜,萝卜……   进了御膳房都没消停,他徒弟周大福迎上来,扶着师傅坐下捧了茶来,他师傅还在哪儿萝卜萝卜的。   大福忙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昨儿的螃蟹黄子吃的多些,积着寒给外头的冷风一抽病了不成。”   刘方这才回过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你小子少咒你师傅,你师傅好着呢,再吃一篓子螃蟹黄也积不住寒,你去瞧瞧,今儿的菜里有没有萝卜,没有的话赶紧让人买去,有的全给我拿来,万岁爷吩咐下了,今儿晚上要吃萝卜。”   大福听了不禁笑道:“师傅拿徒弟打趣呢,咱万岁爷啥山珍海味吃不着,怎会吃萝卜。”   刘方心里话儿,我哪知道万岁爷为啥想吃萝卜,伸腿踹了他一脚:“少废话快去,耽误了正事,咱爷俩这差事就算当到头了。”   大福一听忙着跑了,不大会儿功夫,提了一筐萝卜回来,白的,青的,红的,紫心的……凡是能想到的都有。   这萝卜是有了,刘方又犯难了,陈二喜说皇上是吃了邹府的萝卜雕花,才动了吃萝卜的念头,这就是说,皇上想吃的口味就是萝卜的原味儿,自己要是真整出别的来,说不准皇上一皱眉,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就有点儿悬,可也不能真给皇上整一桌子雕萝卜花儿啊,皇上吃多了生萝卜,要是拉了肚子,自己这脑袋一样要搬家。   越想越愁,他徒弟大福在一边儿见师傅愁成这样,忙道:“师傅您别愁了,万岁爷想吃萝卜雕花还不容易,咱们御膳房的二狗子别的不成,这雕花倒学的精,就算让他雕一筐出来,也就一盏茶的功夫。”   大福这一句可算救了刘方,忙吩咐大福:“你去寻两个精致的竹编花篮子来,要好看精巧的,让二狗子把这些萝卜雕花,能雕什么花儿就雕什么花儿,萝卜不是一样吗,咱可以雕不一样的花啊,师傅今儿给万岁爷呈上一盘百花争艳,不管万岁爷是想吃萝卜,还是想赏花儿都挑不出错去。”   大福应着忙去办了,刘方这才算松了口气,摸了摸额头,好家伙这会儿功夫都急出了一身汗,心里却暗道,这么下去不成,陈二喜那刁奴如今越发奸猾,求他提点两句,好处不定要给多少,且这厮越来越不痛快,提点自己也不说明白,指望他,哪天这老刁奴给自己下个绊子,自己这一跤栽下去,老命就甭想要了,他可还想着顺顺当当的出宫养老呢,老家的宅子也置办妥当了,在宫里当了一辈子差,多少风浪都熬过来了,临老临老若丢了命,就是死了,他也闭不上眼。   所以得寻个稳妥的法儿,可万岁爷跟前陈二喜把的死紧,旁人别想往上凑,忽想起刚陈二喜提了一句是邹府送来的萝卜雕花,要说这邹瑞,虽是皇上的蒙师,性子却耿直忠厚,不像个会给皇上上好儿的大臣,好端端弄萝卜雕花呈上来作甚,这里头必有缘故,大福这小子机灵,一会儿让他去扫听扫听。   刘方在宫里头混了这么些年,早就明白了,想要混出头,最要紧就是消息得灵通,上头刮什么风,下头就得跟着风向走,不然没你什么好儿。   文帝虽说吩咐下晚膳要吃萝卜,可摆上来的时候,也是满满的一大桌子,侍膳的小太监在一边儿躬身立着,等着皇上开口想吃哪个菜,就忙着夹过去。   文帝扫过桌上的菜,忽然就没胃口了,要说御膳房的菜做出来,自然不差,白菜都恨不得做出花儿来,可就是这个,文帝最不喜,回回端上来一大桌子,看着样儿,再听菜名儿,任他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到底是什么菜,吃了个稀里糊涂。   忽然想起下午三娘那盘子蛇肉,便随意问了一句:“二喜,下午邹府呈上的那盘叫什么名儿来着?”   陈二喜愣了愣,在桌上扫了一圈,瞥了眼那边角落里立着的刘方,心里暗骂,这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跟他说了,万岁爷要吃雕萝卜花,这满桌子的菜,别说萝卜了,萝卜缨子也没见着,这是他自己不想活了,还是想着给自己下绊子呢。   刘方弓着身子低着头,就当没看见陈二喜的目光一般,陈二喜在心里骂了这老货几句,忙道:“回万岁爷话,下半晌儿,邹府呈上的那盘,守财说姑娘起了名儿叫椒盐蛇段。”   文帝点点头,跟那边刘方道:“记下了?以后朕的御膳也都照着这样的名儿,你那些什么金玉满堂,凤凰展翅的,朕吃了这些年,也不知吃的什么东西,弄这般繁杂的名儿有个屁用,还有,朕吩咐的萝卜呢,怎么不见?”   刘方忙跪下请罪,然后才道:“奴才记下了,万岁爷吩咐的萝卜奴才不敢轻忽,只是询了太医院的太医,道萝卜顺气消食,宜饭后食用,故此,这会儿未呈上。”   陈二喜一边儿听了,心里头暗恨,这老家伙倒生了一条好舌头,在这儿等着上好呢,这几句话说出来,皇上心里自然舒坦。   果然皇上说了一句:“到底儿是御膳房的老人,差事当得用心,呈上来吧,朕瞧瞧你能变出什么花样儿来。”   刘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忙给他徒弟使唤了眼色,大福这才把最后的大提盒揭开,这一揭开,皇上也不禁挑挑眉,竹编的精致花篮里百花盛开,五颜六色分外娇艳,呈上来一瞧,有芍药,牡丹,玉兰,玫瑰,茉莉,芙蓉,紫薇,丁香……数之不尽,一刹那倒有种春回的错觉。   文帝拿起牙著夹了一朵牡丹端详了端详,与真花一般无二,相比之下武三娘那朵萝卜花雕的简直上不得台面。   文帝咬了一口,不知是不是他先入为主,就觉得这朵巧夺天工的萝卜花,比不得下午三娘雕的那朵香甜,不过御膳房的确费了心思。   文帝嚼半朵萝卜花说了句:“赏。”刘方跟他徒弟大福忙跪下谢恩,文帝指了指那篮子萝卜花道:“二喜你跑一趟,把这个跟周山捉来的蛇一道送去邹府,说是朕赏的,让她也瞧瞧朕御膳房雕出的萝卜花儿,再有,那个椒盐蛇段儿明儿晌午再给朕供上一盘儿,你寻个人在邹府候着,她一做得,快马加鞭的给朕送过来,今儿下午那个好吃是好吃,就是有些凉了,想必刚炸出来的时候更好。”   陈二喜忙应了,心里却道,得,万岁爷这一回就吃上瘾了,忽得起了个念头,那武三娘看着挺莽撞的,别是深藏不露吧!这一招使出来,比后宫的娘娘使唤一万个争宠的招儿都有用,谁能想到,皇上就好这口儿呢。   出了门,见刘方笑的一张老脸都是褶子,不禁道:“你这老家伙越来越会当差了,这个百花争艳的萝卜雕花,可合了万岁爷的心思。”   刘方目光闪了闪忙道:“哪里哪里,亏了喜公公提点。”陈二喜暗哼了一声,这老家伙就是条老狐狸,提着那篮子萝卜花儿办差去了。   等他去远了,刘方后头的大福小声道:“这老阉货,师傅给他了多少好处,他还这般……”话没说完就给刘方打断,四下瞧了瞧,见无人才放心喝道:“这是哪里胡说八道,不要命了。”   等回了御膳房,刘方才道:“福子,你师傅这辈子就这么着了,你还年轻,在宫里要想好好的活着,这头一样嘴得严实,第二样儿,就得跟对了主子,师傅今儿算是听明白了,邹府里头有个皇上上心的人儿,你跟伺候小花的守财不是老乡吗,抽空跟他套套交情儿,若是能攀上这条门路,你这一辈子可比师傅有出息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6 章   三娘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随手雕出的一个萝卜花能整出这么多事儿来,她其实想的挺简单,你个死变态不是想拿蛇吓老娘吗 ?老娘给你弄成椒盐蛇段回敬,就瞧孙嬷嬷跟守财那样儿,三娘就能知道,宫里那个死变态对小花蛮喜欢的,自己整成蛇段送回去,死变态的脸肯定绿了。   想到这些,三娘就忍不住笑,一边笑一边摸着老实盘在她身边儿的小花,小花也不知道是真给自己吓着了,还是本身就是个性情温顺的蛇,总而言之,从自己做了椒盐蛇段之后,小花就越发乖了,乖的近乎谄媚,她靠在炕上,小花就盘在她旁边儿,她摸摸它,它就用身子蹭蹭自己的手背,如果把这种冰凉的触觉变成毛茸茸的的话,三娘都觉得小花变成了一条狗。   而三娘打心里喜欢养狗的,只不过这么多年阴差阳错的一直没有实现罢了,她盯着小花琢磨,自己是不是能把这条蛇当狗养着,怎么养?   小花在她那明显不怀好意的目光下,蛇身不着痕迹的颤了一下,小花如果长了腿儿,估计现在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这姑娘在它眼里简直就是天敌。   孙嬷嬷等人也是等守财走了之后才瞠目结舌的发现,小花根本没变成盘中餐,守财前脚刚走,后脚三娘就拎着小花出来了,孙嬷嬷几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用说,这是她使的一招狸猫换太子,貌似这个比喻不大恰当,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娘虽然没把小花整成菜,可这种做法认真来说也是欺君之罪,更何况,皇上根本不知道送过去的那盘不是小花,所以三娘这次仍然是凶多吉少。   孙嬷嬷抬头往紫禁城那边儿望了望,心说,估计她们那位万岁爷这会儿气大了,想着怎么把三娘处置了才能泄愤,要不怎么这么长时候听不见信儿。   正捉摸着就见守财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进了院直眉瞪眼就要往屋里闯,给孙嬷嬷一把抓住:“疯魔了不成,往哪里瞎闯呢,规矩都忘了不成 。”   守财给孙嬷嬷一巴掌打醒才想起里头是姑娘的屋子,他一个奴才不能擅闯,忽想起小花忙问孙嬷嬷:“小,小花……”说到这儿,仍是有些不信小花还活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孙嬷嬷叹了口气:“哭什么哭,小花好着呢,我问你万岁爷可发了什么话儿不曾?”   守财眨眨眼回想了回想,摇摇头小声道:“万岁爷只跟奴才说,小花活得好好,奴才一回来就能见着。”   孙嬷嬷有点儿楞:“那你送回去的那盘子,呃,菜,皇上吃了?”   守财点点头:“吃了,一丁点儿都没剩下。”守财心里说岂止吃了,根本就是意犹未尽,要不能连盘子边儿上萝卜花都嚼了?   孙嬷嬷知道守财老实,自己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跟他道:“姑娘这会儿正歇午觉,待姑娘醒过来,唤你再进去不迟,这会儿得空也好好歇歇你的腿儿去。”   守财本还想问问小花,可见孙嬷嬷这意思,也就只得闭上嘴,一步三回头的回自己屋去了,孙嬷嬷等他没了影儿,不禁侧头瞧了眼窗子,里头那位倒真是吃得饱睡得着的主儿,这心大,运道也不差,惹了这么大祸,万岁爷是丁点儿降罪的意思也没有,这真不像皇上性子能干出来的事儿。   孙嬷嬷是百思不得其解,只琢磨到日头落下,天色黑下来,院子里燃亮了灯,也没琢磨明白,忽听见里头三娘的动静,忙带着宫女端着洗漱用具进去伺候。   通过这件事,孙嬷嬷是真不能小看武三娘了,就算她胡作非为,可她运道好,在宫里头这些年,她深深明白什么都是虚的,运道好才是真格的,就算这武三娘的运道有些邪,才更说明了不一般。   心里头有了这些想法儿,孙嬷嬷行动态度上便有些不同,只不过孙嬷嬷带着宫女进来,几个宫女都缩手缩脚的不敢靠前。   孙嬷嬷往炕上瞧了一眼,登时就明白了,武三娘是醒了,不仅醒了,正跟小花玩的不亦乐乎呢,一人一蛇缠来缠去的,她们自己是挺欢乐,可难为了底下伺候的人,小花在宫里积威已久,莫说宫女,后宫里的嫔妃都没一个敢靠前招惹的,这就是个蛇祖宗,再说,你真靠前,它给你来一口,命可不都没了。   孙嬷嬷心里知道,什么拔了毒牙,拔了毒牙小花早死了,根本就是哄三娘的,估摸皇上也没想到,三娘是这么个怪丫头,偏这个怪丫头就对上了万岁爷的口味儿,虽说宫里的规矩大,可这性命攸关,孙嬷嬷也不免提醒了一句:“姑娘睡了这半日时候,如今可都过了晚饭光景儿,让奴婢们伺候着洗漱了也好传晚上饭。”   潜台词就是,把你手里的蛇先放放,等洗漱吃了饭再玩,三娘倒真不是这么识趣儿的人,之所以放开小花是因为她觉得肚子饿了。   三娘一放开小花,小花就自动自发的盘到一边儿炕角乖乖的趴着,蛇眼巴巴的望着三娘,三娘忽然觉得,能成为变态皇上的宠物真就不是一般的蛇,就小花这会看眼色的本事,就是人有时候都比不上,弄的三娘越来越喜欢它了,原先因为它主子升起的那点儿恶意,渐渐消弭无形,现在剩下的是据为己有之心,养条蛇貌似也能解解闷是不。   洗漱完毕,柳婆子进来问三娘:“晚上饭可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三娘想都没想开口:“吃包子,肉包子。”三娘是真给饿伤了,吃到现在也没补回来,她得多吃点儿肉,省得以后没得吃,就变态皇上那个性子,今儿过去了,明儿还不知道抽什么风,这要是搁在现代,三娘早抽不死他了,可在这里,她除了跟他拐着弯的斗智斗勇,想不出别的法儿,不过以后也难说,虽说那变态有权有势有力气,可就是大儿童,自己一个成年人对付变态费点儿劲儿,对付个变态的大儿童或许不难,只等她摸透了变态的性子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养好身体。   想到此,她顿时觉得道路虽然曲折但前途光明,跟恶势力斗也不是没有胜算的,孙嬷嬷跟柳婆子同时觉得三娘要吃包子这件事着实有些上不得台面,你说如今好歹是万岁爷的女人,就算没名没份的,可万岁爷这意思挺上心,三娘就是想顿顿吃燕窝鱼翅,邹府吃不起还有宫里的御膳房呢,只要她说的出来,没有弄不来的理儿,可这位就想吃肉包子,弄的柳婆子出了门还不禁暗叹,这丫头是给饿怕了啊。   她一说肉包子,她旁边的小花不自觉的缩了缩身子,估计是下午给三娘徒手剁蛇,油炸蛇段的壮举给吓的不轻,现在还留着阴影呢。   三娘却会错了意,以为小花这是饿了,安抚的摸了摸小花,回过头问孙嬷嬷:“守财可回来了?”难不成给那变态一怒之下砍了,不能吧,那变态要是这么个蠢货,她也不用愁了。   三娘刚问出来,就听见守财在窗户外头的声音:“姑,姑娘,奴才早就回来了。”   三娘唤他进来,问:“那,变,呃,皇上,都吃了?”   守财老老实实的道:“万岁爷很喜欢,萝卜跟那个肉都吃了。”说着不由自主瞅了眼小花,小花一看见守财,立马有点儿兴奋,蛇头支楞的老高,有点儿眼巴巴的意思,早没了刚才的乖巧,三娘心里未免有点不平衡,可想想守财成天跟着小花,又伺候,又喂食,根本上说,守财才是小花的主人,所以就算她不平衡也没辙。   不过守财提到萝卜,三娘倒是乐了,心说狗屁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原来就是个穷命,赶明儿给他扔萝卜地里头去,让他吃够了,想到那变态趴在萝卜地里拔萝卜啃萝卜的情景,三娘忽然想起了兔子……   三娘自己在心里YY够了,又问守财:“那,呃,皇上还说了什么?”守财眨了眨眼:“万岁爷还说,以后就偏劳姑娘了。”   三娘愣了一下,还没明白这句话啥意思,就听外头一阵喧闹,接着就见孙嬷嬷忙着进来道:“姑娘快着出去谢恩,万岁爷让喜公公送了赏赐过来。”   三娘却没她这么激动,经过小花的事儿,她算彻底明白那变态就没好心眼子,不会赏自己想要的金银珠宝,不定又是什么要吓自己的东西,那变态的恶趣味令人发指,不过,她可拗不过孙嬷嬷,白等给这帮人弄了出去。   看见院子里的阵仗,三娘不禁有些皱眉,心说还是组团来的,这是赏赐啊还是打狼啊。   院子里陈二喜打头,后头跟着八个小太监,两人抬一个笼子似的东西,院子里虽掌了灯火,笼子外头却罩着黑布,看不见里头是什么东西,离得近了,却能听见嘶嘶的声音,三娘顿时有些毛骨悚然,盯着那几个笼子咬了咬牙,心说,那变态不是给她送了四笼子蛇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能爬起来了,好几年没生这么大的病了,亲们久等了,今天还有一更,明儿也双更,虽然没补回来,欣欣向荣尽力啦!! ☆、第 17 章   陈二喜让人把遮着笼子的布弄开的时候,三娘在心里又骂了不下一万遍变态,变态,死变态,那笼子里嘶嘶吐信子的蛇头,都不知道有多少条蛇,大约估计怎么也得上百。   三娘这会儿忽然明白了刚守财那句以后偏劳自己的意思,合着那个变态是吃上瘾了啊,这才送了这么些过来,果然,陈二喜传了变态的话儿,原话比较不像人话,三娘理解的意思就是,变态吃上瘾了,明儿开始每天做一道蛇肉送进宫去,另外还赏给她一篮子萝卜花儿。   先开头三娘看到那篮子萝卜花还高兴了一下,说到底儿,三娘是个女人,还是个喜欢臭美的女人,哪有不喜欢花的,尤其现在这个时候,深秋都快过去了,百花凋零,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忽的看见一篮子鲜花,而且啥花都有,三娘能不喜欢吗,可拿起来才发现是萝卜雕的,三娘顿觉这肯定是那变态恶意捉弄自己。   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一个主意,陈二喜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篮子萝卜花,等他回去的时候,手里的篮子是没了,换成了个白瓷罐,里头是什么东西,陈二喜比谁都清楚,因为是他亲眼看见,武三娘把那一篮子萝卜花一朵一朵给弄碎了,撒了盐,腌成了咸菜,她自己留了一些,剩下的都装进这个他现在正抱在怀里的白瓷罐里,让他带回来,说皇上吃了蛇肉太油腻,配着这个刚好。   陈二喜这一路都在琢磨,皇上这一番好意送去的萝卜花回来变成了一罐子腌萝卜,会不会龙颜大怒之下,把自己给治罪了,可都成这样了,他能怎么着啊。   陈二喜抱着罐子进了乾清宫后殿,到了廊外,他徒弟小德子忙着迎上来低声跟他道:“万岁爷正瞧太医院送过来的医案呢。”   这一句,陈二喜就明白了,万岁爷这心里头还是惦记着武三娘呢,陈二喜都快怀疑武三娘修习过什么媚术了,不然,怎么一回就勾的皇上成了这般,简直就跟魔怔了似的。   里头文帝听见他的动静,隔着窗子问了一句:“可是二喜回来了?”陈二喜哪敢怠慢,忙抱着罐子进去,文帝斜斜的靠在炕上,边上小太监跪在床边儿捶着腿,见他进来略瞄了一眼,目光落在二喜怀里的白瓷罐子上闪了闪,放下手里的医案,指了指他怀里:“你抱着的甚物件?”   二喜忙道:“回万岁爷的话儿,是武姑娘给万岁爷献上的咸菜,说,说……”二喜连着说了两个说字,最终没敢把三娘的原话说出来,而是说:“说让万岁爷尝个新鲜。”   文帝一听轻笑了一声,坐起来道:“你拿过来我瞧瞧,到是什么稀罕的咸菜?”   二喜战战兢兢把罐子放到炕几上,打开来,文帝就着案头的犀角灯,往里这么一看,不禁笑了起来:“指定是那丫头嫌弃朕赏的是萝卜花,故此腌成咸菜来泄愤,倒是朕忘了,她原是个女孩儿家,我记得去岁万寿节的时候,番邦进贡了一匣子玉石花儿,新奇精巧,你去寻出来送去邹府,这罐子腌萝卜留给朕早膳配着粥吃倒好。”   从寝殿出来陈二喜摸了把额头的汗,心里不得不佩服武三娘,这真不是一般的运气好,把皇上赐的萝卜花整成了腌萝卜,要是别人估摸就是死罪,可搁她身上又得了一回赏,且这回万岁爷赐的物件儿可真算金贵东西,那一匣子玉石花自打进到宫里,万岁爷连一朵都没赏过人,前半年时候,有个得过几天宠的宫女,瞧见万岁爷把玩,大着胆子张嘴讨赏赐,赏赐是没讨下来不说,跟着也失宠了,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的武三娘就凭一罐子腌萝卜就换了一匣子回去,万岁爷这是真瞧上了不成!   陈二喜前脚走,文帝就有点挺不住了,想着三娘那温香暖玉的身子,燥火嗖嗖往上冒,要说以往他也不是这么急色的性子,可自打幸了三娘,就跟上瘾了一般,说茶不思饭不想是瞎话,这时不时的就惦记惦记却是真。   文帝自己都不大明白,到底儿三娘哪儿这么让他撂不下,可他就是喜欢,喜欢她在榻上那股子精神不服输的劲儿,让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是个男人。   其实床榻之上,要是还分个尊卑从属,便云雨乐事也未免无趣,三娘虽说姿色寻常了些,可那身子,一经在怀软弱无骨,瞧着虽弱,力气却不小,自己折腾她,她也不吃亏,非得咬一口找补回去,殊不知,这种床榻之上的你来我往才有意思,自己过往这些年倒真白活了。   只一样不大对自己的心思,想来是武家败落,寄人篱下那丫头不定受了多少委屈,熬的身子骨弱成了这般,不禁折腾,刚他招了王升来问,王升虽未直说,却拐弯抹角的跟他建议,若想长久,房,事上还需节制,免得损伤了身子,以后想养也养不回来。   文帝着实也不知对武三娘的兴致能维持多久,但有一点儿他是清楚的,目前他还没腻,只要他没腻,适当的宠宠她也说得过去,说到底儿也是为了自己能折腾的更痛快,故此决定先忍几日,等那丫头养的差不离了,好好折腾个畅快淋漓岂不痛快。   文帝这念头一起,三娘得了几日难得的清净,本来她还真有点儿怕,谁让个变态惦记上能不害怕啊,尤其这个变态还权势滔天,她不怕跟他过招儿,可真到了床上,就凭三娘如今这体力,能使唤出的招儿也就是咬上那变态两口,可如今三娘也算想明白了,那变态根本不怕,说不定,还当自己咬他是情趣儿了呢,要不然,能这么来神儿的折腾自己吗。   这一晃七八天,变态皇上不见影儿,三娘不由就放松了 ,在有意识的锻炼下,三娘算真正缓过来了,小脸儿红扑扑,身上也长了点儿肉,这一长肉,皮肤更透白水灵,瞧着都跟能掐出水儿来似的。   所以当文帝揭开帐子,瞧见里头睡得呼哈呼哈小猪一样的水嫩的丫头,馋的差点儿垂涎三尺,那股子忍了七八天的欲,火,嗖就冲了上来,撩开被子,就上了榻,把三娘搂在怀里折腾上了……   三娘晚上吃了不少,怕自己再胖下去瘦不下来,自己本来长得就不多好看,回头再整成胖子,可就一点儿资本都没了,再说她还想着以后,找个自己中意的男人过日子呢,这身材还是蛮重要的,顾虑到以后的幸福日子,三娘晚上多跳了会儿绳。   跳累了这会儿正睡得香,谁知道就把变态招来了,她都快忘了那股子疼劲儿,给这变态一下子给唤醒了,她睁开眼就看见熟悉的一幕,变态按着她已经干上了,把三娘给气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想着回回这么着也不是事儿,这变态每次都跟要弄死自己似的下狠力气,自己要是跟他对着干的话,咬他是不顶用的,而且,想反抗他就得先让他先放开自己,这么按着自己,自己动都动不了,还反抗个屁。   想到此,三娘忍着疼,举起手臂来圈住文帝的脖子,他这破天荒的配合举动,弄的文帝龙心大悦,为了表示自己的高兴程度,他低下头去亲她的小嘴,可刚一沾上武三娘的小嘴,就感觉武三娘绵软香,糯的小舌,头嗖一下就钻进了自己嘴里,然后就缠着他的舌,头开始蠕,动吸,允,忽左,忽右,或深,或浅……   勾的文帝心里直痒痒,想捕住它的时候,就给它缩了回去,文帝那股子欲,火越勾越旺,按着三娘粗喘声如擂鼓,嘴里不住的道:“亲亲三娘,朕知道你想朕了,乖乖的给朕个爽利,朕有赏……”武三娘心说我是想你了,我想你死是真的,就算给老娘金山,这么折腾老娘也不成。   却知道他已经上勾了,遂在他耳边软着声儿道:“你折腾的人家身子疼呢?”她这么说着,文帝倒乐了:“回回你都闹疼,朕倒不知真假了,便头一回疼,这都第三回了,怎还疼,可见是口不应心的……”说着更来劲儿的狠动了两下。   三娘疼的直咬牙,心里骂了他几百句,嘴里却道:“奴与旁人不同,万岁爷若肯怜惜,且放开三娘,三娘自寻个旁的法儿伺候万岁爷可好?”   文帝刚尝到了甜头,琢磨这丫头说不定真有更销魂的手段,便真放开了她,三娘一得自由,翻身就把文帝骑在身下。,   三娘骑着文帝,心里有股子说不出的爽快,估摸能把皇上骑在胯下的,她也算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就算死都值了。   不过,光骑了还不解恨,她一伸手抓了文帝的腰带在手,对文帝绽开一个笑容:“万岁爷既有兴致,今儿晚上,三娘陪您玩个新鲜的花样儿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去更现言鸟,呜呜 ☆、第 18 章   大概是皇上当的日子久了,行事的时候习惯了灯火通明,文帝进来的时候,帐中早已掌了明烛,明亮的烛火点亮了绡金帐,把他身上的女儿也映的纤毫毕现。   文帝早记不清自己瞧过多少女人的身子了,应该说,只要送进他龙帐的女人,都是这般赤着身子的。   文帝以往反而觉得,女人还是穿上衣裳好看些,便是自己那些被称为佳丽,佳人,美人的嫔妃,脱了衣裳也大为失色。   或许天下男人都中意含羞带怯,遮前遮后的女人,觉得这是女人应该有的情态,但他偏觉得这样的女人假,还有什么必要害臊,尤其他的嫔妃,她们生来就是为了取悦自己活着的,为了取悦自己,她们甚至自己偷偷瞧春,宫,习学媚,术,为的就是能在龙榻上伺候的自己龙心大悦,所追求的不过是维持她们富贵荣华的生活和家族地位的显赫。   只不过法子用错了,每个上来都是遮遮掩掩含羞带怯,就算他下再黑的手,也没人敢反抗他,久而久之,文帝在房,事上的手段就越来越狠辣,虽说不至于把嫔妃折腾死,真要是他不痛快了,幸上一宿,估摸养些日子是必要的。   相比之下,对于武三娘他还真算手下留情了,可显然三娘不是这么想的,文帝心里异常清楚,三娘跟他宫里那些嫔妃每一个都不一样,自然,如果一样他也不可能这么惦记着了。   不一样的地儿,说白了就是三娘多了股子不怕死不吃亏的劲儿,即使身处弱势,也非得跟自己较劲儿,殊不知她越较劲儿,越触动了文帝自开荤一来,心里那根儿痒痒了快二十年的弦。   尤其此时,三娘赤白着花朵儿一般的身子,本该柔柔弱弱逆来顺受,这会儿却胆大包天的骑在他身上,文帝可以想象,如果这件事让满朝文武知道,那些脑袋僵化的老头子,死读书的酸儒们,不定又要死要活的了,但文帝现在却兴奋的不行。   这样的三娘,虽一丝不挂却丝毫也不畏缩,骑在自己这个皇上身上,骑的理所当然,还有她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光亮,令文帝想起夏宫里日头下的湖水,看似晶亮却深不见底,你就闹不清,她心里到底琢磨的什么呢。   有生以来,第一回文帝瞧不透一个人,就是这个勾他魂儿的小丫头,不,应该说小妖精,文帝这会儿不觉得三娘像小母狼或是小狐狸了,他觉得,她定然是山里头幻化出来,专门摄取男人阳气的精怪。   但他却不想治她的罪,相反,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有这种想法儿的文帝,根本没一点儿反抗的意思,除了呼吸越发粗,重。   这也不能赖他,刚弄了一半,给这丫头硬生生斩断不说,这会儿还坐在他身上,透白的身子连肚兜都给他扯了去,那修长的颈儿,娇挺挺乳,儿,软柔柔的腰,郁葱葱芳草下粉嫩嫩湿,哒,哒,九曲回肠的桃花源……   文帝能忍住已经相当不错了,他的目光划过三娘的身子,越发深邃难测,他的声音更变得有些低沉黯哑,听上去紧绷的,仿佛快要断了的琴弦:“三娘想与朕玩甚么花样儿?”   三娘在心里琢磨妩媚销魂该怎么笑来着,然后,对着文帝又笑了一个,其实三娘现在的状态,无论怎么笑,在文帝眼里都是媚笑,所以,她纠结这个着实有点儿多此一举。   但为了达到最后的目的,三娘还是力求过程能完美,她拽了拽手里的腰带,心里有些不满,这腰带虽算结实,那是针对自己,对于这个死变态的皇上来说,三娘觉得远远不够,她可是听说,皇上自幼读书骑射都挺牛的,说白了,就是这变态力气大,这一点在过去两次给他奸的时候,三娘万分惨烈的领教过了,所以,这一回让她逮到机会,绝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想到此,她忽然丢开了手里的腰带,跟文帝说:“万岁爷,不如今儿晚上三娘陪您玩个官兵捉强盗的游戏可好?”   文帝眼里闪过明显的兴味:“哦,怎么个官兵捉强盗?”三娘指了指他:“您虽然是万岁爷,可三娘是小女子,所以您得让着三娘,三娘当官兵,万岁爷当强盗。”   文帝听了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这倒新鲜,如此,朕就当一回强盗,然后呢,怎么捉强盗?”   三娘道:“奴家捉了强盗可得先捆起来,若捆的疼了,万岁爷可不能恼。”   文帝不怀好意的笑道:“只官兵伺候的强盗舒坦了,强盗自然不恼。”他倒是进入角色挺快的,三娘扬起嘴角,笑的分外灿烂:“强盗大爷放心,指定把您伺候舒坦了。”   三娘心里话儿,伺候的舒坦不死你,文帝觉得,自己理解了游戏规则,十分主动的抓起自己的腰带递给她:“那就快些捆吧!”   三娘却丢开腰带道:“这个不成。”说着,一伸手从床里侧下头的抽屉里拿出三条异常结实的麻花绳子来。   说起这绳子还得说柳婆子,自打知道三娘要绳子是为了跳着玩,觉得外头拴马的绳子不像个姑娘家玩的物件儿,就寻了皮子碎料裁成细条,裹着颜色鲜艳且结实的绸布编成了绳子,既好看又结实,也趁手。   三娘见了喜欢的不行,柳婆子见她喜欢,便多编了几条给她替换着玩,三娘平日跳的那条就挂在院子墙上,剩下这三条,三娘时常把玩,就放在了床里侧的抽屉里,哪想到今儿正派上用场 。   文帝先头还真当她也就意思意思,捆一下得了,没想到她拽出这样的绳子来,而且,不止一条儿,这便不说了,再说,她这捆法儿。   三娘知道,如果死变态不配合,打死她也捆不上,所以,她还低头安抚的亲了他一下,柔着声儿道:“万岁爷可是答应人家了,不许耍赖,把手举过头顶。”   文帝其实想说捆强盗没这么捆的,可又一琢磨,真当强盗那么捆,还有什么意思,然后配合的举高手。   三娘却先把他身上的衣裳给扒了,这厮每次生奸自己的时候,没见他脱过衣裳,说句糙儿话,就把她当成个脱了裤子就能干的那种,这让三娘非常不平衡,所以,三娘得手之后第一件事就把这个变态皇上给扒了个清洁溜溜。   文帝倒没反抗,而且挺配合,估摸是想这么着,一会儿三娘伺候起来更方便,不过三娘那绳子一捆他的手腕,文帝便有些意外,她捆的手法儿绝不是玩游戏逗乐子的捆法儿,是下死力,就怕他挣脱的捆法儿,而且打都是死结,捆了他的手之后,还怕他挣脱,绳子另一端翻下去捆在了床栏杆上,然后是脚,两只脚是分别捆的,成大字型,栓在了床两边儿。   捆完了,三娘累的出了一身汗,她刚摸了摸额头,就听死变态说话了:“现在强盗已经捆好了,官兵是不是该上了?”   三娘顿时来神儿了,费了这么半天劲儿,等的不就这会儿吗,三娘倒也不客气,一撇腿又骑在了文帝身上。   文帝忍不住哼了一声,因为这丫头正坐在他下头的龙根儿上,这半天就看着三娘光着身子来回折腾了,他家兄弟本来就饿着,这会儿弄的早就垂涎三尺,挺着脖子等着了,三娘这一屁,股坐下来,要是做正了还好,可偏偏她没坐正,就这么硬生生坐下来,文帝疼的能不哼哼吗。   他一哼哼,三娘忽的发现自己忘了一个地儿,这变态一会儿真让自己折腾怒了,张嘴一喊,窗户外头可都是他的人,进来准没自己甚么好,就算没自己的好儿,也得先把这变态折腾够本了才划得来。   想到此,三娘抬了一下屁,股,磨了两下,身子俯下在文帝身上蹭了蹭,磨蹭的文帝又燥又热,三娘还觉不过瘾,低头亲他,并且把自己的舌,头送进了他嘴里……   自打刚给三娘这么亲了一回,文帝就上瘾了,这会儿好容易她乖顺起来,好好品尝了一番滋味儿……   三娘给了甜头之后,在他耳边小声道:“跟万岁爷说好玩游戏的,可奴家还是怕,若一会儿万岁爷一恼起来,叫人进来,奴家可怕的紧呢。”   文帝心里知道,这丫头又要耍把戏,不过他倒挺乐意配合:“那三娘说该如何?”   三娘又亲了他的嘴一下说:“三娘若冒着大不敬之罪,堵上万岁爷的龙口,万岁爷可恼不恼呢?”   文帝低笑了一声:“今儿也由着你便是。”   三娘大喜,利落的寻出几块自己的帕子,团结实了,直接就塞进了文帝嘴里,然后她打量文帝现在的造型,差点没仰天长啸,这可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只要你好色,就算你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今儿晚上落在老娘手里,狗屁也不是,让你奸老娘,让你虐老娘,让你欺负老娘,让老娘疼,死变态,这会儿咱们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看老娘整不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 19 章   基本上,三娘前世就是一女王,偏偏穿越在倒霉孩子武三娘身上,且一上身就给死变态又奸,又虐,又欺负的,想反抗吧,自己是又没地位又没力气,说白了,就是个等着挨欺负的主儿,差点儿,没把三娘憋屈死。   憋屈了这么些日子,好容易今儿晚上让她逮着机会找补回来,三娘已经暂时性的失去理智了,忘了这里是万恶的旧社会,给她捆在床上,身不能动,嘴不能叫的男人就是这个万恶旧社会最大的老板,这会儿她痛快了,过后大老板动动手指头,恐怕她想死都没这么容易。   三娘前世的好友弯弯就说,三娘这性子虽然算得上有勇有谋阴险毒辣,可就一点儿不好,容易冲动,一冲动起来智商都在负值以下的水准,所以说,弯弯实在很了解自己这个闺蜜。   三娘现在就是找死,可她不觉得,她现在觉得分外舒爽,甚至,在她脑袋里还划过了小学写作文时经常用的几句词儿,给变态皇帝欺负的时候,她觉得我的世界,草也不绿了,花也不香了,连颜色都变成黑白的了,可现在是草也绿了,花儿也香,颜色也变得五颜六色起来,总之一句话,心情好到暴,好到就算没大笑,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直抽抽。   然后,她乐够了之后,又发现一个不好的地儿,就是死变态的眼睛,文帝的眼睛深邃犀利,给他这双眼睛盯着,三娘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得遮上才行,不然太有压力。   四下找了找,没找着合适的,最后扫到了自己的肚兜,三娘想都没想,拿过来,直接把文帝的眼睛遮上了。   文帝也不傻,这会儿终于知道,貌似这丫头想玩的游戏不是那么很妙,不过,文帝还是不信她敢把自己怎么样,这天下敢把他这个皇上怎么滴的,根本没有,更何况,武三娘一个弱巴巴无依无靠的孤女,所以他仍是非常沉着,可当一个冰凉的东西贴在他身上,并在他身上游走的时候,文帝不觉脊背发寒。   即使看不见,多年的经验他也知道,贴在他身上的东西是刀,或者可以称为匕首,那冰凉的刀锋从他胸前开始渐渐往上,在他的脖颈上划过,然后,他感觉三娘温热的呼吸喷在自己耳边儿,接着,是她虽仍然保持柔弱,却明显不怀好意的声音:“万岁爷,您说这强盗捉到之后,咱们是不是该行邢了啊!”   然后又听她含糊嘟囔了一句,文帝没听太明白,仿佛是:“也不知道在这里强,奸是种什么罪过,算了,我说了就算,就判你千刀万剐,执邢人武三娘,万岁爷,您说我是该从哪儿开始剐好呢,哦,我忘了,强盗是不能说话的,既然是你下头的兄弟犯的罪,不如就先找罪魁祸首好了。”   文帝只觉头皮发炸,因为那冰凉的刀锋,沿着他的脖子,胸,肚子到了龙根儿哪里,这丫头不是跟他玩真的吧。   文帝扭动了两下,力气大,扭的床榻咯吱咯吱跟着晃了几下,武三娘倒乐了,凑到他耳边道:“万岁爷,还是省点儿力气得好,这可才开始呢,咱们还有一宿的时间,您现在就耐不住性子,往后可怎么熬,或者,您是想晃的声儿大了,把外头的人招进来,想必您也知道,您越晃悠的声儿大,外头的人越认为您龙心大悦,谁敢进来打断皇上的好事儿,不是找死吗。”   文帝忽然发现,自己是真小瞧这丫头了,他还清楚记得,当初选秀被他羞辱的无地自容回去上吊没成的武三娘。   其实三娘远没丑到让他口出恶言的程度,但那时候赶上自己心情正差,武三娘还不知道那根儿筋儿抽错了,穿了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就这么撞上来,虽说自己也有些不厚道,但武三娘作为一个世家闺秀,如此没有眼力劲儿也是亘古少见,可见在武府无人教她最基本的人情世故。   比起选秀时候的武三娘,现在的三娘简直就是天地的差别,她不仅聪明灵动,对自己周围以及她身边这些奴才婆子的性子,知之甚详,她能精准把握住他们的心思,聪明的有点儿超乎寻常,但这种聪明劲儿偏偏没用到正地儿上,用在了这里,不得不说,又有点儿莽撞糊涂。   莫不是真让自己折腾狠了,才出此下策,她是想折腾自己解解气呢,还是真起了弑君之心,文帝想到此,忽然记起来,她毕竟是武家的人,她爹她娘她两个姐姐,说到底是死在自己手里的,如果她学越国勾践卧薪尝胆,等的就是这一刻报仇,自己可不死定了。   文帝正有些后悔,忽的感觉,他下头的龙身给一直温暖的小手握住了,然后开始上下移动……三娘的手温软如绵,弄的文帝舒服非常。   文帝一爽了,又觉自己先头的想法是错的,哪有要报仇还这样的,莫非真跟他这儿玩游戏呢,可就在文帝几乎,马上,就要到达极乐的时候,忽然小手停了,不仅停了,还死死堵住了出口,文帝这个难受就别提了,上不来下不去。   等他好容易缓过来,那双小手又开始动了,如此往复,不下七八回,把文帝折腾的,除了喘还是喘,跟得了哮喘似的,一张脸憋得紫涨通红,不过就算这样,他的脸也比他家兄弟幸运多了,他家兄弟快给这丫头玩残了。   文帝长这么大,就没遇上过一个女人敢这么折腾的,其实就算敢这么折腾的,也没人敢折腾他,毕竟人人都怕死,其实武三娘也怕。   武三娘折腾了大半宿,折腾的文帝跟得了气喘似的,身子扭动起来,床榻咯吱咯吱跟着响了半宿,在窗户外头伺候的人,正是陈二喜跟孙嬷嬷,两个都是宫里头看惯这事儿的老人儿,却都有点儿不知道说啥好了,就算万岁爷稀罕武三娘,也没这么稀罕的,先头还能听见一两声笑,后来就剩下咯吱咯吱床榻摇晃的声儿,伴着万岁爷的粗,喘,这都响了半宿不见消停,这么下去可有伤龙体。   再说,陈二喜也真怕一会儿那床不结实,咔嚓一下摇晃散了,可不完了,在孙嬷嬷眼神的威胁下,陈二喜小声的咳嗽了一声,那意思是提醒一下万岁爷,这事儿可伤身,就算再稀罕,还有以后呢,没得一宿就非折腾够了不可。   他这小声咳嗽没提醒皇上,反倒把武三娘给提醒了,武三娘这会儿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这么做可是找死,这会儿是爽了,天儿早晚有亮的时候,她横是不能把变态弄死在这里,如果变态不死,回头死的可就成了自己。   理智在陈二喜咳嗽一声中回来了,接下去要干的事儿,武三娘是真没勇气干下去了,她害怕了,这一害怕,手就有点儿抖,她一抖,拿在手里的烛台一歪,烛油正滴在文帝下头的龙根儿上,那龙根儿给烫的直抽抽,文帝也跟着直抽抽,并且哼了两声,也不知是爽的还是疼的,总之挺纠结。   本来,文帝还以为武三娘又想出什么新法儿来折腾自己了,哪想到他今儿晚上的酷刑结束了,武三娘急忙把烛台放回去,看着被自己折腾了半宿的变态,琢磨着现在哄哄他还有没有用。   别管有没有用,也的赶鸭子上架,虽然这么想,武三娘还是没敢放开文帝的嘴,她是怕自己一松开,这变态张嘴一个来人,自己的小命就玩完了,所以,她的先要个保命符。   想到此,她侧身半躺在文帝怀里,腻乎了一小会儿,觉得过度的差不离了,在他耳边道:“万岁爷,三娘今儿晚上这个游戏新不新鲜?”   文帝虽然给折腾的不善,可这会儿听见她明显心虚怕死的声儿,忽然就想乐了,您说这是不是个欠虐的变态皇上,而且,的确挺新鲜的,虽然他不想,也不可能再来第二回了,至少在他身上不能让这丫头再这么折腾,至于自己怎么折腾,那得另说。   所以,文帝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一看这变态还有反应,三娘顿时满血复活,忽然想到现代的时候,有些男的不就喜欢这个吗,越折腾越舒坦,没准这变态也是一个,自己这一折腾正折腾到他心里头,不过还得确认一下,关乎她的小命呢。   想到此,又腻乎着问:“那万岁爷今儿上可不能怪罪三娘?”   文帝略顿了顿,又点点头,三娘才半信半疑的,先把他眼睛上的肚兜弄下来,再把他嘴里的帕子抠出来,拿在手里,那架势,仿佛只要他一喊,就直接堵回去。   文帝其实想笑,就是有点笑不出来,给武三娘折腾的两颊都僵了,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缓过来第一句说的是:“你打算这么捆着朕到什么时候?”   三娘急忙又给他解开了四肢,然后老老实实的跪在床榻一角,刚折腾自己的精神头,影儿都不见,看上去就跟个受了委屈认错的小媳妇儿一样,弄过的文帝都觉的,不是自己弄错了,刚心黑手狠折腾自己的另有其人。   到刚头,文帝最想的事儿是她按在身下折腾回来,可给这丫头折腾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应该说,没给她折腾残了,他就得认便宜,可奇怪的是,文帝并不像把她治罪,有那么点儿舍不得。   这丫头能软能硬,能屈能伸,这么有趣的女人,要是给他杀了,去哪儿再找一个可就难了,他一伸手:“还愣着做什么,伺候朕更衣,快到了早朝的时辰了,朕可还得回宫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0 章   三娘眨巴眨巴眼,顿时就明白过来,自己死不了,不禁死不了,这死变态的皇上也不会降罪自己。   其实细想起来,自己也没把他怎么滴,捆起来可以理解为情趣儿,至于别的,没准正中这死变态的下怀,皇上怎么了,记得谁说过,虐待狂一般也都是个受虐狂,这变态大概就属于这种。   想到此,三娘彻底缓过来了,不过也懂得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异常温顺的伺候文帝穿衣裳,穿衣裳的时候,不可避免的扫了眼下边儿,三娘都替这变态疼的慌,本来怒目睁睁挺神气的龙根儿,这会儿低头耷拉脑不说,仿佛还有点儿抽抽儿。   三娘抬头瞧了眼帐子里的明烛,这真不赖她,她是这么想来着,可当时真想罢手,哪想手一抖,蜡油就滴了出来,再说,就算滴了蜡油至多也就疼一疼,也不会死人,听他哼的那两声儿,三娘觉得虽然有疼但也爽啊,痛并快乐着,这才是极乐的至高境界,所以三娘略愧疚了一下下之后就丢开了。   所以,后来文帝伤心以后跟邹瑞胡言乱语说过一句:“天下唯三娘是个最薄幸的女子。”把老邹瑞雷的够呛。   当然这是后话,且说现在,文帝收拾收拾,怀着又疼又爽加依依不舍的心情起驾回宫了,至于走就甭想了,文帝下半身虽说无碍,可到底伤着了,不走道还成,一走生疼,没走几步就受不了了,让陈二喜找邹府要了顶小轿儿抬出邹府大门,马也甭想骑了,坐着宽大的龙撵回的宫。   这一路,陈二喜是心惊肉跳啊,他伺候万岁爷的年头可不短了,说句糙话儿,万岁爷拉什么屎,他都一清二楚的,更何况,这可是龙体。   万岁爷勤于骑射,身子骨一向健壮,除了万不得已,一般都喜欢骑马出行,可今儿从出了门开始,又是软轿又是龙撵,而且,扶着万岁爷的时候,陈二喜能明显感觉到万岁爷走道有些不跟劲儿,可你要说伤着哪儿了,不能啊!   这半宿他跟孙嬷嬷眼睛都没敢闭一下,就在窗户外头伺候着呢,那里头的床榻咯吱咯吱摇晃了半宿都没消停,莫不是万岁爷太稀罕三娘,一下子幸大劲儿,伤着龙腰了,可瞅着又不像,度万岁爷的神色,心情甚好。   陈二喜这百思不得其解啊,文帝散了早朝,他还在琢磨呢,直到皇上吩咐沐浴,他急忙嘱咐顺子,一会儿仔细瞧瞧万岁爷身上可有什么伤没有。   顺子得了嘱咐,伺候文帝沐浴的时候就特意留意了,可他留意半天,啥也没瞧出来,要说有点儿不对的地儿,就得是万岁爷的龙根了,貌似这也不能算毛病,昨儿万岁爷可是去了邹府,如今这乾清宫里伺候的,谁还不知道,万岁爷惦记着邹府里的武姑娘,三天两头折腾的事儿都没绕过那位姑娘去。   可想而知,昨儿夜里定是幸了那位姑娘,惦记这么些日子,好容易出了回宫,兴致上来,折腾的狠点儿也在情理之中,所以顺子出来就跟陈二喜这么说了。陈二喜本来也是这么琢磨的,这一下才算放了心。   可文帝却纠结了,给三娘折腾这半宿过来,爽是爽,可真有点儿扛不住,进而产生了一种类似纠结的情绪。   你说馋吧,馋,一想起那丫头妩媚的身子,灵动的性子,恨不得立马把那丫头按在身下,可想起那丫头千奇百怪的手段,又真有点儿发憷,真成了玫瑰花好看刺儿却扎手,可要是拔了刺,又怕失了乐子,可不拔,文帝就琢磨,这回是那丫头胆儿怯了,才半截收手,下回那丫头要是再想出个什么招儿来可难说了,云雨乃是乐事,在帐中折腾折腾由着她,可动刀动枪的就不美了。   而且,那丫头的性子他着实有点儿把握不住,想起昨儿夜里,她手里那把匕首,要是偏一偏,自己的龙根上挨一下子,可不成了二喜了,以后自己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另外,文帝还想到一件事,在邹府毕竟不是常事儿,到了今儿,文帝是彻底不跟自己较劲儿,就算武三娘是他一向厌恶的武老头的亲闺女,也没妨碍她给自己带来的刺激跟乐子,也不知是不是造化弄人,选秀那会儿死活看不上的丑丫头,这会儿在他眼里,就怎么看怎么稀罕了,稀罕的实在撂不下。   既然撂不下,他一个一国之君,多养一个女人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即是武家的女儿,不进宫就是了,养在外头,等自己以后腻烦了,也好发落处置,总在邹府也不大妥当,自己这成天上朝,处理政务的,邹府毕竟有些远,自己去一趟说得过去,若是常去,恐要引来非议。   倒不如神不知鬼不觉的弄个宅子妥当,只这些事外头的臣子最好不知,他那帮老臣一个个都长着石头脑袋,劈都劈不开,一点儿屁大的小事儿就拿这皇室家法为难他,把他惹急了挨个把他们都砍了脑袋,所以,武三娘这事他们不知道最好,省得麻烦。   这件事思来想去,还是得交给陈二喜去办,这奴才脑袋瓜活泛,不用自己事事说明白,也能体察圣意,最是合适办这个差了。   想到此,文帝便把陈二喜唤进来,把这差事交给他了,陈二喜一听,心说,可见万岁爷是舒坦了,这第三回,就要给武三娘置办宅子,虽说还是没当正经娘娘,可架不住这势头猛啊,这么下去,回头那天万岁爷开口说,把那位接进宫来封妃,二喜都不觉得新鲜。   况且,陈二喜如今也挺看好武三娘的,以前还当那位是个猛张飞,不怕死,全靠着运气混日子,可那天万岁爷赏了宝石花儿,让他跑腿儿送过去,陈二喜倒觉得,武三娘这丫头别瞧以往,现今瞅着是个能成大事的。   要说前前后后的,陈二喜可没少跑腿儿,他一个乾清宫的大总管,这两天都快成使唤的小太监了,以往跑腿儿那是短不了好处的,可这回就算他跑断了腿儿,也是一分好处得不着,指望着武三娘赏赐,陈二喜先前觉得,比指望他死了爹还不靠谱。   可他这回却看错了,武三娘显然比他爹靠谱的多,给武三娘送了蛇跟萝卜花过去,武三娘啥都没赏他,这也不是头一回了,陈二喜只当这位就这脾性,认倒霉算了,可后来送了那一匣子宝石过去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戳中了武三娘的心口窝子,武三娘一高兴从那匣子宝石花里随便拿出一朵赏了自己。   陈二喜至今都没想明白是武三娘不识货,没瞧出这一朵就能换前门外一所三进的齐整宅院呢,还是天生就是个挥金如土的性子,不过得了这么大笔外财,陈二喜的鼻子差点儿乐歪了。   如今万岁爷又让他给武三娘踅摸宅子,陈二喜能不上心吗,他心里就琢磨,万岁爷之所以想另寻地儿安置武三娘,说到底儿还不是为了万岁爷自己方便吗,所以这个地儿不能太远,可又得隐秘。   思来想去真给陈二喜想出一个地儿来,就是前门大街碾子胡同临着安王府的花园,有一个三进的小院,原是前两年一个外臣送给自己的,收了这个院子之后,陈二喜这心里就没消停过。   这可不是真金白银,找个人送老家去得了,这是房子,还是京城里城门根儿下的房子,现在自己正得势没事儿,可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回头自己要是有个不好,或那个官儿坏了事,一口咬上自己,可不全毁了,倒不如借此机会,过了明路,宅子落在万岁爷手里,他就不信谁敢胡乱攀扯。   想到此,便跟文帝说了那个宅子的事儿,自是不敢说外臣送他的,只说无意得的,想着那儿离着宫里头近,等自己个老了,住在那儿还能日日望着皇上想着万岁爷等等,总之,什么话儿好听捡着什么话儿说,顺便还表了表忠心。   文帝又不傻,相当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天下的官儿都算到一块儿,就算他的蒙师邹瑞,真要是抠起来,也清白不了,更何况,自己跟前的陈二喜。   他对这些事的态度一向是,只要不出大格,他都睁只眼闭只眼的他们混过去,再说,陈二喜这个宅子的位置的确很和自己的心,前门碾子胡同,安王府花园旁边儿,出了宫门走不多远就是,还临着安王府,便是自己多去几趟,只说去瞧皇叔,谁还能说出什么来不成。   越想越满意,事儿就这么定下了,一念之差,倒后来险些没把皇上的肠子悔清了,这还是后话,且说如今。   这天,武三娘正盼着腿儿坐在炕上一边儿逗弄小花儿,一边把玩那一匣子宝石花儿呢,陈二喜就带着人来了,进了门就说万岁爷赏了宅子,让武三娘搬家。   武三娘一听别提多兴奋了,心说果然那死变态给自己折腾美了,连不动产都舍得给了,有了自己的房子,死变态反正不可能天天来,大多时候家里就自己一个,还不想干嘛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 章   在邹府三娘就是一个灶房里粗使的丫头,当初进府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裳,这会儿出去的时候东西倒是不少,也不是她要的,是邹瑞非要给的。   依着三娘,就抱着变态皇上赏下的那一匣子宝石花就成了,三娘爱财,这是前辈子胎里带的毛病,现在穿越了,这毛病貌似更严重了。   她是真给穷怕了,刚穿过来那两天,想吃个肉包子都费了半天劲儿,三娘觉得,这就是因为自己没钱,如果自己有钱,直接扔给灶房那些势力的厨娘,别说肉包子,估计她想吃炖肉都不难,再说,还有以后呢,她也不能永远当死变态见不得光的小三吧!   虽然目前来说,她能混到这样,还得归功与死变态,可她不会这么倒霉,得跟死变态一辈子吧!所以钱很重要,就算现在用不着,以后也是必须有的,而且多多益善,钱越多,以后她过的日子就越舒坦,那句俗话怎么说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有了钱就有一切。   有了这种想法儿的三娘,比前世更贪财,本来以为死变态好歹是个当皇上的,随便赏点儿什么,都是一笔巨款,电影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动不动就珍珠玛瑙翡翠的,可她遇上的这位,赏她一篮子没用的萝卜花外加百来条菜花蛇,弄的三娘异常郁闷,一气之下就把那篮子萝卜花给整成腌萝卜了。   没想到这一罐子腌萝卜倒换回一匣子宝石花来,当陈二喜送过来,一打开匣子,三娘心里就三个字,发财了,就算她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可也知道从皇宫里出来的没有假货,这一匣子宝石花恐怕挺值钱的。   为了试验,到底多值钱,她顺手把一朵赏给了陈二喜,三娘心里琢磨,自己是不懂,可陈二喜绝对是这里头的行家,成天跟在死变态跟前,皇宫内院,天子近旁,凭陈二喜这个乾清宫大总管的职位,无论后宫里的嫔妃,还是前朝的重臣,凡是想得好儿的,哪个不得给他送礼,轻则重金,稍微上点儿台面就是奇珍异宝,所以陈二喜绝对是个识货的,只要看他得了赏赐的反应,三娘就约莫能估量出这一匣子宝石花得价值。   陈二喜自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三娘是想讨好他这个大总管呢,殊不知自己成了三娘的估价器,估价的结果满意加心疼。   陈二喜表现出的惊喜,完全就是得了一笔大财,而三娘赏他的那朵,还是特意挑出来瞧着不怎么打眼的,可看他那高兴劲儿,嘴角直抽抽,可见值不少银子,知道值钱之后,三娘又开始心疼了,挺后悔赏他,早知道这么值钱不如直接给银子。   之前三娘手里没银子,可自打变态来过之后,邹府那位神出鬼没不见影儿的夫人,就让柳婆子送来了一包银子,说是让她赏人使,当时三娘就琢磨,这邹府老爷估计没少贪污,要不他老婆能这么手大吗。   不过有了银子总是好事儿,三娘毫不客气的收了,银子可是好东西,这会儿要搬家了,三娘忽然发现,自己的东西真不少,先开头赏给的几箱子衣裳首饰,收拾收拾也是一大车家当,这还是陈二喜一个劲儿的说,把先用的带过去,剩下的到了那边儿再置办。   陈二喜不是瞧着三娘,是想着皇上呢,皇上既然给三娘置了宅子,那就是想长久宠着这位,要是一两回的,也不费这劲儿了,虽说不知道这位能拢住万岁爷多长日子,可听皇上那意思,陈二喜猜着,至少几个月之内丢不开手,至于几个月后,能不能熬成正经娘娘,那就得看武三娘的本事了。   另外陈二喜还领着万岁爷的密旨呢,所以一再说不要带那么多东西过去,并且,亲自带着小太监,进了三娘的卧室帮着收拾东西,一个个的过眼。   这一过眼,陈二喜的汗都下来了,姑娘这床里头都搁的什么东西啊,别的就不说了,一个姑娘家,怎么匕首跟绳子都有,就算武三娘娘偏好这些东西,可她伺候的是皇上,更何况,说到底,武三娘的亲爹是死在万岁爷手里的,藏这些东西莫不是想寻万岁爷报父仇,这可是弑君,甭管成没成,她就有这种念头都是诛九族的大罪。   宫里那些妃子侍寝,别管你多得宠,上龙榻的时候都是光溜溜的,别说身藏利刃,就是一根儿绣花针你都带不进去,可这位藏着匕首呢,不止他,跟着的小太监,收拾的宫女,加上孙嬷嬷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孙嬷嬷琢磨,陈二喜非要一个个的过眼儿,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就瞧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这会儿也想明白了,万岁爷指定是知道藏着东西,所以才让自己过来盯着,既然如此,就没想治武三娘的罪,这些东西他还是拿回去给万岁爷的好,以后可得看紧点儿,真那天武三娘一想不开给万岁爷来一下子,她是不怕,自己可还没活腻呢。   想到此,把那匕首袖了起来,跟孙嬷嬷道:“这些东西日后莫给姑娘玩,真有个什么闪失,谁也担待不起。”   都是聪明人,话点到这里,彼此就明白了,孙嬷嬷说了一句:“是老身疏忽了。”其实不是她疏忽,孙嬷嬷压根也没拿武三娘当个正经主子伺候,在她眼里,武三娘就是一个罪臣之女,沦落成了使唤丫头,就算入了万岁爷的眼,也成不了正经主子,尤其姑娘这做派,着实也有些野蛮,孙嬷嬷伺候的就不大上心,再说武三娘也有自己的主意,孙嬷嬷先头是懒得管,这会儿就算想管,也有点儿力不从心。   她早发现了,这武三娘跟别的女子都不一样,看着懒散好说话儿,可性子硬起来,谁的话儿都不听,主意又大又正,在她眼里心里,根本就没规矩这码子事儿,摊上这么一位,孙嬷嬷是有苦难言,尤其看见武三娘竟然私藏着匕首,这才几天儿,以后不定还要闹出什么事儿呢,孙嬷嬷简直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一般,她琢磨着,寻个机会还是躲开这位的好,省得临老临老,再因为这么胡作非为的一位,惹祸上身可不值当了。   三娘自然不知道孙嬷嬷的打算,她这会儿正好奇邹夫人呢,这位从她穿越来就没露过头的邹夫人,终于照面了。   邹夫人是得了老爷的话儿来的,邹夫人知道自家老爷跟武家的交情,武家抄家的时候,老爷正赶在外头办差,等得了信儿回来京里,武家也完了,死的死,发配的发配,只来得及把武三娘领回来,后多方寻找武宜春,听说发配的半道上失足跌落悬崖摔死了,连尸体都没影儿,为这个,老爷还特意带着人去哪个悬崖底下寻了三天无果,回来唉声叹气了足有半个月之久。   如今武三娘却跟了皇上,昨儿个老爷在她房里躺在炕上喃喃了半宿:“想我邹瑞当年落魄之时,蒙武兄不弃,留在府里,后举荐给先帝,任太子蒙师,若无他,哪有今日之邹瑞,武家落得这般,便我救不得,也该为武家保住子孙香烟才是,如今却落个断子绝孙,赶明儿百年之后到地府见了武兄,有何颜面……”   邹夫人见他这般想不开,便劝道:“你先头想把三娘许给南哥儿,不也是为了让她终身有靠,如今跟了皇上岂不更好,更何况,万岁爷还要特意置办了宅子,说不得日后就进宫成了娘娘,她若成了正经娘娘,她武家的事儿还不好办吗,万岁爷便不瞧她,宫里可还有个二皇子呢,那可是万岁爷的亲骨肉,若二皇子争气,武家,三娘,往后还愁什么。”   邹瑞听了道:“夫人好生糊涂,咱们万岁爷什么性子,天下谁人不知,莫说二皇子还小,便长大了,就凭他亲生娘是玉嫔,也成不了气候,三娘一个若女子,无姿色,又是个闷性子,此时万岁爷不过摊着新鲜,不定三五日腻了,就丢在一旁,便是万岁爷没腻,就凭武三娘是武家人,这辈子都甭想进宫,日后还不知是个怎样的结果,倒让老夫担心,不若你从库里捡着好的,给她置办两箱子东西,明儿送了给她,就当是替她爹给她的嫁妆,手里有些东西,就算日后失了宠,也不至于太凄凉难继。”   邹夫人这才知道,自家老爷跟自己唱了一晚上大戏,就是为了让自己给武三娘嫁妆,当年邹瑞就是一介寒儒,后得了造化成了太子蒙师,自己的爹才瞧上他,把自己许配给他,就这么着,当初进门的时候,也是空落落一个府邸,不是自己带过来的丰厚嫁妆,邹府焉有今日之贵,故此,这银钱之事向来是邹夫人把持的,便邹瑞这个老爷想有大笔花费也得经过她。   邹夫人瞧破老爷的心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笑道:“在老爷心里,我便这般吝啬不成,瞧着她爹当年对你的恩德,也不能亏待了她去,更何况,她如今还是皇上的人,于情于理这嫁妆都要给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 22 章   就这么着,第二日一早邹夫人便让柳婆子拿着库里的钥匙进去收拾 ,有衣裳料子首饰,也有瓷器摆件,字画,古董,整整装了四箱子,让人抬着进了三娘的小院。   她进来的时候,陈二喜跟孙嬷嬷,刚带着人收拾妥当,三娘却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一边儿晒太阳,一边儿跟小花玩呢,守财立在她身后,手里抱着她的宝石花小匣子,就这个是她的心头好,她谁也信不过,可就信得过守财。   三娘觉得守财有点儿傻实在,忒好骗,这样实心眼的人,不会黑她的,所以她放心的让他抱着,小院里头人来人往的搬东西,武三娘跟看不着似的,那悠闲自在的样儿,令邹夫人狠狠愣了一下子。   邹夫人是知道无三娘性子的,柳婆子虽跟她说武三娘如今变了个人,可邹夫人琢磨,就算再变还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吗,可如今瞧见她,邹夫人还真就觉得,眼前这位就是另外一个人,就算外皮儿是武三娘,可举手投足,哪怕一个眼神儿,邹夫人都觉得异常陌生。   邹夫人忽然有些明白,皇上为什么会看上武三娘了,过去的武三娘姿色平常,性子也不讨喜,更不会说话,说白了,除了是武家的闺女,连个使唤丫头都不如,后来武家完了,这唯一一个可取的地儿也没了,武三娘就变得一无是处,虽说老爷念着武家的恩,想把她给南哥儿,可说句透底儿的话,邹夫人打心里不乐意,所以她漠视灶房那些人欺负武三娘,她只是把她丢在哪里,想让她自生自灭。   可现在的武三娘,即使姿色仍然寻常,那通体的灵透气儿,就跟忽然有了魂儿一样,穿着一身秋香色的衣裳坐在那里,比照着她旁边一丛开得正盛的秋菊,竟觉得毫不逊色,只是邹夫人看见她臂上缠的蛇,有些怕的后退了两步。   小花虽说在三娘手里老实的近乎谄媚,可不代表别人的账它也买,事实上,除了三娘跟守财,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怕小花的,从武三娘这里受到了极大打击的小花,大约从这些人上找回了一点儿存在感,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着,只要这些人一靠近,他就支起蛇头来,嗖嗖的吐信子,那架势仿佛随时随地要扑上来咬一口似的,谁能不怕啊。   这么几回过去,这院子里人都能躲着小花就躲着小花,而小花大多时候都跟三娘在一块儿,所以一般三娘跟前两米之内,都绝少有人晃悠,除了守财,这也令三娘分外满意,她实在受不了干点儿啥,都跟着一帮人伺候。   她觉得,这样自己一点儿隐私都没有,而小花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所以,三娘现在对小花的态度,基本上就是一条看门蛇,三娘正琢磨着,以后自己睡觉也让小花盘在身边儿,等下回那变态再来的时候,自己也不至于处于被动了。   三娘如今是想明白了,既然那变态找虐就不赖她了,变态要是识相,就此把自己给忘了,算他命大,如果他再来,自己有的是招儿对付他,三娘琢磨,下回是不是用皮鞭子蘸水狠狠抽他几鞭子,他爽了,自己也爽了,两全其美,不过,现在得先应付这位邹夫人。   柳婆子跟她说:“这是夫人。”三娘琢磨自己在人家府里白吃白住了这些日子,于情于理也得谢谢人家,想到此,便站了起来。   刚要行礼,邹夫人急忙道:“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武三娘是个罪奴,可她如今却是皇上的女人,邹夫人如何敢受她的礼,想搀她起来,却又怕她手里的小花,只得用嘴说了。   三娘也明白自己不算什么,可死变态的地位高,能狐假虎威的时候,就仗一下势呗,这邹夫人虽没亏待自己,可瞧她那眼色,也知道不大喜欢自己,三娘没那种不长眼,人家明明烦她呢,还非得上赶着去如何如何,你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你,正好两便。   邹夫人就意思意思说了两句场面话儿,让人把箱子抬进来就走了,柳婆子倒是有些依依不舍的,送着三娘从府门出去上了车,柳婆子眼角都有些潮,终是上前去,小声嘱咐三娘一句:“为着以后打算,姑娘的性子该收收才是。”   要说三娘最舍不得也就是柳婆子,她心里知道,这柳婆子对自己实心,在她心里,一个守财,一个柳婆子,是目前她唯二信得过的人,她本来想开口跟邹夫人要柳婆子跟自己一起去,可又一想,柳婆子可是邹夫人陪嫁过来的丫头,如今是上房的体面婆子,在邹府颇有地位,自己呢现在算什么呢,说白了,一个见不得光朝不保夕的小三儿,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完蛋了,自己一完蛋,很可能连小命都保不住,柳婆子跟着自己好了不说,要是坏了,岂不倒霉催的,她是好人,自己不能这么害她,赶明儿等自己脱离了死变态,在这里混明白了,再把她要过来,现在就让她在邹府里挺好。   所以说,三娘难得有良心,可一旦有了良心,对人好起来也是实心实意的好,只不过她没心没肺起来也绝对够没心没肺,后来把文帝气的,为她伤了心伤了肺的,可没少劳神,到底儿也没把的良心换回来,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三娘,从邹府搬出来,还没进碾子胡同呢,刚路过前门大街,三娘就高兴了,隔着轿子的窗帘,一个劲儿往外瞧,两边儿可都是京城里有名儿的买卖家,前门大街说白了,就是古代的繁华商业区,有商业区就有门面铺子,有铺子就能做买卖,做了买卖就能赚钱,赚了钱就能有丰衣足食风花雪月的小日子。   三娘这一路都在琢磨,自己怎么在这人傻钱多的时候狠狠的捞它一笔,等有了钱,找机会把死变态一踹,过自己悠闲的小日子去,只不过,做什么买卖能捞着钱呢,自己空有念头,具体的怎么实行,从那里开始第一桶金,还得琢磨。   轿子停在大门外,刘婆子扶着她下了轿,柳婆子没跟来,邹夫人倒是把赵婆子给了自己,赵婆子虽然没柳婆子和心思,可三娘还是觉得,比孙嬷嬷那帮人好使唤多了,而且,那帮人在自己跟前就是死变态的眼线,自己要是想干什么,估计这里还没干呢,死变态那边儿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以三娘进了宅子第一件事就开始琢磨怎么把孙嬷嬷跟那几个宫女给弄回宫去,不过,这宅子真不赖。   三娘挺满意的进了二门,就她一个人住,上房自然是她的,进了寝室看见那张大的离谱,看着异常华丽坐实的拔步床,三娘在心里不禁又骂了几百遍死变态,用屁股想也知道,这么大,这么华丽,这么坐实的拔步床只能是订做的。   她现代的时候,可是看过拔步床的展览,里头那些就没一个这样儿的,三娘还是挺了解文帝的,这宅子别的文帝是没交代,唯独这个床,他特意吩咐了陈二喜,说了句:“旁的摆设都无妨,只寝室的床要用些心。”   皇上吗,话自然不能说的太白,只这一句,陈二喜参考自己听窗户跟儿的动静,立马举一反三的明白了万岁爷的心思,万岁爷惦记三娘,说白了不就是炕上那点儿事儿吗,所以这床必须得大,大了才能让万岁爷折腾痛快了,光大还不成,怎么也是万岁爷睡得龙榻,就算不是宫里,也得过得去眼儿才行,因此得体面,再有第三个,得坐实,这个是二喜自动自发加上去的,二喜想着两人折腾的那动静,回头折腾半截,床塌了,万岁爷问自己一个办差不力,岂不要脑袋搬家。   所以,他特意让造办处连夜弄了这么张床,华丽大之外,床柱子,床腿儿,床板儿,都特意加粗,别说万岁爷跟武三娘两个人,就是上去四个二百多斤的彪形大汉,也是纹丝儿不动,这床做好了之后,陈二喜特意寻个机会伴着皇上,过了过眼儿,万岁爷还在上头坐了会儿,那脸色陈二喜理解是满意,所以,这张床理所当然的就摆在了这里。   三娘先是在心里骂了死变态,接着眼睛也亮了,心话儿这么大的床,岂不更得她施展,等死变态来了,让他尝尝皮鞭子的滋味。   不过三娘这回还没来得及准备鞭子呢,文帝就趁着夜色颠颠儿的来了,文帝这养了五六天,才把龙根儿养舒展了,这一舒展立马就动了淫,心。   文帝来的时候,三娘早睡了,这里什么消遣也没有,天黑了,除了睡觉还是睡觉,加上今儿变了天,有点儿冷,三娘就更想念暖呼呼的被窝,吃了饭例行的跳绳过后,洗洗就上了床,床很大,被窝又香又软,三娘舒服的叹口气,没一会儿就得死死。   就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儿,死变态还能来,可就来了,文帝一进来就看见窗下脚踏上冲他呲牙的小花,文帝愕然一瞬,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走到近前,小花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气味,立马老实了,不禁老实了,还在文帝身上蹭了蹭。   文帝敷衍的拍了拍它的蛇头,小花就仍老实的盘在脚蹬上,眼睁睁看着文帝,打了鸡血一样钻进了帐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三娘这里正做梦呢,梦里她凭借无敌的金手指成了超级大富豪,家里的宅子一眼望不到边儿,金银财宝珍珠玛瑙都堆成了山,还有个温柔的大帅哥,轻轻抱着她。   然后场景一换,红绡帐里明珠高烧,温暖如春,帅哥抱着她开始脱她的衣裳,接着越靠越近,越靠越近……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哪是什么温柔大帅哥,根本就是死变态。   美梦顿时变成噩梦,三娘嗖一下睁开眼,正对上眼前一张大脸,棱角分明的一张变态脸,变态眼里的欲,火跳跃着,仿佛下一刻就能把她焚毁:“朕的三娘这是想朕了,乖巧的朕都有些不惯呢,今儿晚上可不许再淘气,让朕好生爽利爽利,这几日可都让朕惦记坏了……”嘴里说着,低下头就来亲嘴。   自打上回,文帝就迷上亲嘴了,以往还真不知道,亲个嘴能亲这么这么……怎么说呢,总之很舒服。   眼瞅死变态的大嘴贴了上来,三娘急忙伸手堵住,脑子里飞快转了数个念头,没想到这变态今儿就来了,那些收拾他的家伙什儿还没预备呢,三娘正琢磨着没有家伙什儿的前提下怎么收拾这变态的时候,谁知文帝吃了一回亏倒学聪明了,他淫,笑了一声。   当然,这是三娘觉得,他的笑声是淫,笑,落在窗户根儿外头的陈二喜耳朵里,这就是万岁爷龙心大悦的笑。   跑题了,拉回来继续,文帝淫,笑了一声,把三娘的小手拽了下去,直接强硬的亲在她的小嘴上,亲的异常用力,甚至他的手还捏住了三娘的双颊,他的力气不大,但三娘的小嘴只能张着,任他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这男人的控制欲接近变态的程度,自己怎么忘了这厮本来就是个变态,三娘给他亲的,险些没背过气去,死变态当她的嘴是泉眼了,又舔又吸,舔的她嘴里的嫩肉生疼,吸的她舌头根儿都发麻。   这还不算完,恶心的还在后头呢,就在三娘觉得,死变态再这么亲下去,自己就真能窒息而亡的时候,死变态放开了她,可三娘这口气还没倒过来,死变态又贴了上来,然后,三娘就感到他把自己的唾,液往她嘴里送,并且逼着她跟他似的吞下去……   三娘想不吞都不行,这变态死死堵住她的嘴,大舌头在她嘴里一通翻搅着往里顶,色,情不说,这技术成长的也太快了点儿吧!三娘记得上回自己亲他的时候,他还有那么点儿生疏的意思,今儿完全是反客为主的节奏啊!   三娘忽觉不妙,这变态的学习能力太特么强了,要是他也把自己用在他身上的招儿使唤在自己身上,自己可找谁哭去,所以说,当前还得拿回主动权。   如今两人这形势,来硬的肯定不行了,软的没准有用,三娘想出了对策,强忍着恶心,主动勾着文帝的脖子,在心里把文帝想成自己前世最爱的花美男,特别投入的相濡以沫了一回。   她这一热情把文帝勾的,抱着她这通啃啊,过后儿三娘都觉自己成了狗嘴里的骨头,就差嘎吱嘎吱嚼了,不过,现在的三娘还是蛮投入的,她很清楚,死变态不那么好糊弄,既然都不可避免的做了,这做一回就得换回最大的好处才值,而且,这种事儿如果自己不是全身心的投入,肯定做不痛快,做不痛快,这死变态可不会放过自己,他不爽了就会拼命虐自己,与其被动地受虐,她倒宁愿配合一些,至少不会太难过。   三娘现在是明白了,让死变态放过自己,根本是痴人说梦,上回那样虐他一顿的事儿,以后或许还有机会,今儿却没戏,今儿就本着一个原则,不被死变态虐就算胜利了 。   即使这么想这么配合,三娘还是觉的有点儿疼,也不知是不是三娘这身体的问题,按理说做了这么多回,也该适应了,可死变态一进来,三娘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哼唧了一声。   文帝可不管她哼不哼,这会儿正来劲儿,算起来,他前后多少日子没挨女人的身子了,上回给这丫头差点儿没折腾残了,他就是想临幸嫔妃,也是有心无力,再说,他还得遮着点儿,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身下这软绵绵销,魂的丫头,要是给人知道她干的那些事儿,恐怕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自己舍不得。   这丫头长的没甚姿色,性情也跟温婉和顺贴不上边儿,可就是这性子配上这身子,让自己就是稀罕,稀罕的对后宫嫔妃都提不起半点儿兴致了,脑子里就惦记她,她白嫩滑腻的身子,灵动狡猾的性情,甚至,还有那些可以称为大不敬的手段,文帝都舍不得。   更何况,这丫头还变化多端,上回那般狠辣,这回却妩媚的像只小狐狸精,浑身仿佛没了骨头一般,这腰肢软的……文帝都快把她对折了过去,嘴里哼哼唧唧的声音又软又糯,钻进耳朵里,简直比宫里头的暖情香还烈。   文帝越想越兴奋,越兴奋越折腾,应该说,文帝不愧是身经百战,只要他稍微用点儿心思,跟他做这事儿,并不是难以忍受,相反还挺爽,至少三娘就这么觉得,大概因为她把死变态想成了自己肖想很久的花美男,所以三娘也挺投入。   这一投入,就撞击出了火花,别管两人心里怎么想的,这会儿帐里缠在一起的男女却分外契合,那床咯吱咯吱的,一直响到了晨曦微露。   陈二喜从怀里拿出西洋表瞧了眼,对着窗子小小咳嗽了一声道:“万岁爷可都过了寅时了。”   半天里头才传来嗯的一声,不过很快就淹没在床榻的咯吱声中,陈二喜眼睛跟孙嬷嬷对了一个眼神,不禁暗道,以往可没见万岁爷对这事儿如此喜好,这都不能说喜好了,简直跟中了邪似的,这一折腾起来就没完,折腾完了吧还依依不舍,也不知里头那位哪儿这么好,让万岁爷这般丢不开。   哪儿好?文帝这会儿自己也正琢磨呢,陈二喜要是不提醒,文帝不定还得折腾多久呢,可想到早朝,文帝终是放开了三娘。   他放开她的时候,三娘才睁开眼,看见文帝瞅着自己的深沉目光,三娘迅速别开头,去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撑着软的几乎没力气的身体,翻到了文帝身上。   她就这么赤着身子趴在他身上,帐中明烛高烧,烛火落在她身上,有种迷离梦幻的美感,这般女子的美,文帝没少见,可以往那些嫔妃即便也是这般一丝不挂,却遮遮掩掩,而三娘,仿佛一点儿也不知道害臊,文帝不得不觉得她这是想勾引自己。   文帝现在想想,自己出生以来,就数三娘最大胆,敢骑在他身上胡作非为,敢趴在他身上,勾着脖子来亲他的脸,按照宫规这是大不敬,该问罪,该打入冷宫,可文帝偏偏不想,他喜欢现在的感觉,她趴在自己身上,娇软无力,跟上回的狠辣完全不同,却也给自己一种耳鬓厮磨的亲近,从没一个女人让他觉得这么近,近到他想抱着她,想亲她,想做一个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   三娘却闲工夫管文帝琢磨什么,她正在斟酌着,怎么能从今儿晚上得到最现实最大的好处,所以说,这女人一旦没良心起来,就算你是九五之尊也没用。   三娘想了一会儿,终于开口:“那个,我不想跟前总这么多人跟着成不成?”   三娘的声音还残留着刚才欢,爱过后的余韵,有些绵软,有些沙哑,却异常勾人,文帝猜到这丫头今儿晚上这么顺着自己,肯定是有所求,虽然日子短,可文帝是什么人,对人心的把握,早就成了本能,三娘这点儿小把戏根本看不进他眼里,只不过,他现在有兴致,想宠着她,她提出的要求,自己也会斟酌着答应她。   可他想过三娘会跟自己提的事儿,或许要他赏赐名分,或许会为她武家鸣冤等等,就是没想到三娘会说出这么一句来。   文帝大概死也不会相信,天下还有女人根本不想要他给的名分,至于武家,说到底儿,跟三娘有个屁干系,她才没这么大功夫管这档子事儿呢。   三娘想的就是当前最现实的事儿,两人想的没对上岔儿,文帝便有些好奇了,淡淡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让人跟着?”   三娘支起脑袋来瞪着他:“那些人都是宫里来的,一个个架子比我还大,让她们跟着,是她们伺候我还是我伺候她们?”   文帝听了眸色一阴:“这可是混账话,自然是她们伺候你,奴才不听话了,或打或杀还不都由得你,怎可让她们辖制住。”   三娘听了眨巴眨巴眼,貌似这事儿没这么严重,虽然她讨厌孙嬷嬷几个,可也没想要她们的命。   文帝其实也只是吓吓她罢了,孙嬷嬷是自己使过来的人,又是打小伺候自己的,什么性子文帝最清楚,或许对三娘稍有怠慢,规矩肯定还是有的,这丫头不定是嫌那些规矩,顺道嫌弃了孙嬷嬷。   三娘见文帝那眼色,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跟这死变态玩,别说这辈子,下辈子也玩不过,索性来了个不讲理:“我不管,我就不想这些人成天跟着我。”   文帝倒是笑了:“照你这么说,莫非想一个人住在这宅子里不成?”   三娘心话儿,这不成心吗,这么大的宅子,自己一个人住,自由是自由了,回头哪天让人杀人灭口了都不知道,闭着嘴不说话了 ,一个人生闷气。   文帝见她这般跟自己使性子,不禁没恼,反而觉得新鲜无比,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脊背:“既你厌烦宫里的人,朕让她们回去就是了,至于你跟前使唤的人……”   三娘急忙道:“守财跟赵婆子就够了,我一个人要这么多人伺候做什么?”   守财?文帝目光闪了闪,倒是没想到憨傻的守财能入她的眼,文帝想了想,忽然心里畅快起来,这丫头的小心眼儿,他想明白了,那几个宫女年轻貌美,想是三娘怕夺了她的宠,才这么着急的想把宫女赶回去,女人吗,不管性子多特别,心眼子就那么大点儿。   虽这么想着,文帝心里还是暗爽了一下,殊不知,三娘心里恨不得别人把他勾走呢,越快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4 章   一念之差,文帝做出一个足以让他后悔终生的决定:“既然三娘这般不喜欢宫里的人,朕依着你就是,只你跟前伺候的人,着实少了些,也罢,回头得空朕挑几个伶俐的小太监给你,如此可和了三娘的意吗?   太监?三娘脑子转了转,太监总比嬷嬷强,等来了不搁在自己眼前就是了,总之一个原则,就是不能妨碍到自己的发财计划。   想到此,三娘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三娘谢皇上恩典。”她这么一谢,文帝更觉得自己猜的对,心里分外得意,龙爪子从三娘背上慢慢下滑,在三娘挺翘的屁,股上按了一下,大嘴凑到三娘耳边儿道:“若三娘真要谢朕,这般朕可不依。”   三娘心里暗骂死变,态色,情狂,脸上露出一个敷衍的笑意,往帐子外的窗户瞟了一眼,略大些声儿道:“万岁爷难道不回宫了吗?”   她话音刚落,果然就听见陈二喜连着咳嗽两声道:“万岁爷时辰不早,该着起驾回宫了。”文帝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朕知道了,催什么催。”   陈二喜等了会儿,听见里头的动静,才吩咐宫女进去伺候洗漱,这一进去,陈二喜不禁有点儿楞,万岁爷是起了,正站在当屋,身上已经套上了中衣,本该伺候万岁爷的武三娘影儿都不见。   陈二喜余光扫了眼床榻,帐子虽遮的严严实实,透过纱帐却能清晰看到里头锦被里隆起的人形,更遑论,那长长拖与枕畔的青丝,有那么一小绺从帐边儿上垂下来,映着渐渐染上窗棂的晨光,乌黑乌黑的,看的陈二喜心里一跳,急忙垂下头去。   心说以往倒未瞧出来,这位真是个尤物,便是尤物,如今正得宠,这般也着实没规矩了些,可陈二喜度着万岁爷的脸色,并没有丝毫恼意,相反那举手投足眉梢眼角,透着十分舒爽畅快。   陈二喜又一琢磨,这武三娘伺候万岁爷可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前头两回也没见她按着规矩来,不对,前两回是她身子弱,给万岁爷折腾晕了,今儿莫不是又晕了,不能吧!刚还听见她跟万岁爷说话儿呢。   文帝其实也未想到武三娘会这般,他起来之后,还等着三娘伺候他穿衣裳呢,可等了半天不见动静,一回头不禁失笑,三娘裹着锦被面儿朝里,根本没搭理他这茬儿,文帝凑过去看了看,发现她呼吸匀称,这么会儿功夫竟睡着了,有心责怪,忽想这一宿过来,指定是折腾累了,三娘如何比的自己,女孩儿家身子本来就弱,加上她的身子还没养大好呢。   这么想着,文帝就释怀了,且这般怠慢自己的女子,三娘实打实是头一个,文帝觉得新鲜,便没怎么着,只伸手点了点三娘的额头,小声说了一句:“这般没规矩,若是在宫里头,免不得一顿板子。”嘴里这般说,却还把帐子整理好。   三娘自然没真睡着,她也不是猪,死变态还没走呢,就算再困,她也得忍着,可她不想伺候他,死变态有手有脚,凭什么让自己伺候,而且,三娘的小心眼里也想试探试探死变态的底线,看看自己到底能作到什么程度,也是给别人瞧瞧,瞧明白了,以后对自己就不敢太过怠慢,说白了,三娘就是想仗势,能仗势的时候就仗势,有好处不用过期作废,所以能作的时候,她得使劲儿作,谁知道死变态哪天就变脸了。   试验的结果,三娘觉得大有可为,她还能再作一点儿,这种事儿就跟弹簧似的,得把握好度,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   文帝自然不知道三娘的小心思,要说文帝这人真算挺精明的,不然,当年也不可能把太后一族扳倒,论心计,城府,阴谋,十个三娘也不是个儿,可再精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主要文帝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从小就是众星捧月的皇子,长大之后成了天下之主,就算当间儿有些波折,可无论大臣还是后宫的嫔妃宫女太监,谁见了他不是变着法儿的讨好,所以他理所当然把三娘也想成这般。   至于她如今这般,文帝觉得是恃宠而骄,女人吗,他稍微宠点儿,就容易忘乎所以,不过这样的三娘,文帝倒是挺放心的,就算自己如今丢不开手,三娘到底是武家人,如果她心思大,城府深,自己就得防着她借机报父仇了,如今这般倒正好,他要的不过是个女人,自己还有兴致的时候,由着她些无妨。   秉持着这种想法的文帝,对三娘可以说是破天荒的纵容,两人的想法虽然南辕北辙鸡同鸭讲,可偏巧就正好对上,所以说,三娘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而文帝遇上武三娘,到底是好是坏,还得往后瞧。   文帝从碾子胡同的小院出来赶回宫的时候,正好卯时,陈二喜抹了把汗,这心才算放下,早朝毕,陈二喜终于能歇歇儿了,嘱咐了他徒弟小德子好好盯着差事,回自己屋里让小太监打热水泡了脚,躺在炕上就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才醒,刚醒过来,小德子颠颠儿的过来给他打洗脸水,陈二喜瞧了他一眼问:“今儿乾清宫里有什么大事儿?”   小德子忙道:“师傅可真问着了,可不大事吗,南边儿闹上秋讯了。”   陈二喜道:“这算什么大事,南边儿水大,哪年开春秋后的不得闹两回,早朝的时候就听说了。”   小德子道:“师傅不知道,今年的水尤其大呢,我在外头听见户部张大人说,南边淹了好几个省,死的人多了去了,万岁爷恼起来,传了工部尚书刘大人来问罪呢,说怎么年年修年年淹,您是没瞧见,刘大人从里头出来,那一身汗把外头的官袍都打湿了,要说也是,不怨咱们万岁爷这般,年年修河道的银子花得大了去了,这怎么还淹。”   陈二喜道:“你懂什么?这从北到南上上下下多少衙门,衙门里的官儿都算下来,比水里的鱼虾还多呢,这修河道是肥差,雁过拔毛,一层层的,到了地儿还能剩下个屁,说是修,不过就是糊弄了事,这跟咱们没干系,咱们啊只管当好差,保住脖子上的脑袋就是了。”   小德子嘻嘻一笑道:“虽说这发水闹灾对老百姓不是好事,可对师傅倒是有些好处。”   陈二喜瞧着他,小德子忙道:“这一发水万岁爷就的忙活赈灾,这一忙起来,朝廷大事还处理不完呢,哪有旁的心思。”   陈二喜一听就明白了,可不吗?不是国泰民安的,万岁爷能有心思往武三娘哪儿跑吗,万岁爷稀罕武三娘倒没什么,可自己这次次跟过去伺候,万岁爷在里头一折腾就是半宿,自己如今可也比不得那几年了,这腿脚儿站的时候长了,真有点儿受不住,更何况在外头自己只能在廊下候着,如今这都深秋了,夜里头那风打在身上,刺骨啊,哪里比的在乾清宫里头当差舒坦,倒是个好处。   陈二喜笑着踹了小德子一脚:“你小子越发伶俐了。”小德子忙道:“是师傅您老人家教的好。”陈二喜把帕子扔给他,站起来道:“万岁爷这一忙活起来,过后也不知过后还想不想的起那武三娘来,可惜那丫头刚得了宠。”   陈二喜这话自然不是真心,他跟三娘也不沾亲带故的,她得宠失宠,之于他没什么差别,而三娘呢,先开头还怕死变态往她这儿跑,那可就什么都耽误了,可过了三天没见来,孙嬷嬷跟四个大宫女也回宫了。   三娘试着一天没做椒盐蛇段,宫里也没人来催,三娘琢磨死变态这是腻了呗,虽说临走那天瞧着不像,可也没准儿,死变态好歹是个皇上,是皇上就有三宫六院,那么多老婆不说,还有成天没事儿往他怀里钻的宫女。   俗话说女追男隔层纱,这一大堆女人都惦记着死变态一个,每一个都使出浑身解数,怎么就没一个得手的,现代的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唱个歌,跳个舞,弹个琴,这是文艺范儿的,还有直接投怀送抱的,淋个雨,生个病,投个春,药啥的,死变态想不中招都难。   三娘从来没想过,死变态对自己会念念不忘,自己无姿色,无性情,无家世,在这里就是个三无人员,跟死变态染了这一腿,纯属奇迹,既然是奇迹就绝不可能长,所以三娘早就做好了失宠的准备。   应该说,对这么快就来的失宠,三娘完全是喜大普奔,喜大普奔之后第一件事,三娘就开始琢磨自己的发财大计,这一想还真犯难了。   虽然三娘对穿越人士的金手指有绝对的信心,但也有点儿无从入手的感觉,首先,她原先想的盘个门帘做买卖这事儿不容易实现,或者说,目前实现起来有困难,死变态是不来了,可她身边儿还有不少人呢,她估计自己偶尔出去溜达溜达可行,出去做买卖不现实。   而且,做买卖的要本钱啊,她手里值钱的物件倒是不少,可这匣子宝石花,守财把的紧紧,说了一不能当,二不能卖,因为是皇上赏赐的,自己现在一看那个匣子,守财那眼神立马就嗖嗖的,简直就一个把家虎。   三娘郁闷极了,有心把从邹府带出来东西典当了吧!刘婆子那脸色,三娘都怀疑自己杀了她全家,所以邹府的东西也动不得。   三娘如今算是知道了,靠谁都没戏,就得靠自己,三娘想了两天,也没想出具体可行的办法,最后决定出去溜达溜达,先看看外头到底什么样儿,再琢磨第一桶金从哪儿下手……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5 章   打定主意,寻了个暖和的日子,三娘换了一身男装准备出门了,至于男装的来处,还多亏了守财。   三娘的衣裳是不少,可都加在一起也找不到一件能穿出去的,据赵婆子絮叨的内容,三娘觉得这里挺封建的,作为女人,尤其是好人家的女人,基本上不出门,就算有些应酬,也是亲戚内眷之间走动,有钱人家看看戏,赏赏花,吃吃酒,平常老百姓家的女孩儿,就在家里头做针绣活儿,从生下来就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出嫁做准备,绣嫁衣,绣帐子。   再穷点儿的家里,做活儿贴补家用也是有的,总而言之,就没一个往外头跑的,更遑论,三娘原先计划的开个铺子当掌柜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连出门溜达一圈都实属不易,所以三娘琢磨着,自己要是想做生意,这头一件就的扮成男的。   而且,三娘觉得自己扮成男的比女的好看,原先她打算穿守财的衣裳,自己跟守财的身高比例差不太多,可守财把他的衣服拿来,三娘一瞧,立马打消了念头,这小子穷的,除了两身太监制服换洗着,剩下一件袍子旧的都看不出本色了,穿出去,人家没准以为她是要饭花子呢,只得重新置办。   量好了尺寸,让守财去街上的成衣铺子买了两身,自己跟守财一人一身,三娘遣了守财出去就后悔了,守财这个傻实在的性子,出去买东西还不让人坑了,可等他回来,三娘却意外的发现,别看守财实在,买东西上倒是挺精明的。   赵婆子都说这两身衣裳的价钱很是公道呢,三娘就想着,赶明儿怎么把守财留在身边儿才好,可守财是太监,太监就得在宫里头当差,在外头不像话,如今之计也只能盼着变态皇上把守财一块儿给忘了。   赵婆子就没想到,武三娘这么大胆儿,本来跟出来伺候,赵婆子还觉得自己走运了,跟上个有出息的主子,赶明儿混个体面也不难,哪想这刚出来没几天,三娘就失宠了,万岁爷不见来,宫里头的嬷嬷宫女也都回去了,偌大一个三进的宅院,前头看门的赶车的连带后头上灶烧火的,加上自己跟守财一共也才七个人。   原先孙嬷嬷跟四个宫女在的时候,里里外外多热闹,如今倒好,冷冷清清的,成天没个人走动。   赵婆子是觉得,三娘在万岁爷跟前太使性子了,你想啊,皇上是谁?那可是真龙天子万圣至尊,在宫里那些后宫的嫔妃们,哪个见了不是上赶着邀宠,恨不得贴上来,是万岁爷想听什么说什么,怎么能哄万岁爷欢喜,怎么来,可她们这位呢,正好相反。   旁的且不说,就说万岁爷起身回宫,便是皇后娘娘也得规规矩矩的一边儿伺候着,她们这位可好,裹着锦被睡得那叫一个踏实,万岁爷当时没恼,不定过后想起来就恼上了,如今失了宠谁也不怨,就怨姑娘自己。   既然失了宠,就得想法儿重新得回来才是道理,没准万岁爷就是想小惩大诫一下,要不守财哪能留下,既然留下了守财就大有可为。   赵婆子前两天可没少劝三娘,说:“既是万岁爷得意姑娘的手艺,姑娘好好下些心思,给万岁爷烧个新鲜稀罕的菜,让守财送进宫去,再使几个钱给乾清宫的喜公公,那喜公公最是爱财,得了钱把姑娘的菜递上去,再觑着空儿说上一两句,事儿就成了。”   哪知三娘听了却道:“宫里御膳房的御厨什么新鲜稀罕的菜不会,用不着我上赶着讨没趣儿,他不来正好,省得点灯熬油的伺候着他,更拎清。”   几句话把赵婆子说的彻底没了话儿,合着这位不是不能,是根本就不想,这凡事儿就怕不用心,就算再有造化,碰上三娘这么个没心的,也没指望了。   赵婆子后来倒是想通了,没指望就没指望吧!自己在邹府里混了大半辈子,也没混出什么来,跟着三娘出来,虽说也混不出什么来,总比在府里头强,好歹如今这后头都归着自己管,月钱不少,活儿也轻松,临老临老落在这么个地儿养老,也算自己上辈子积德了。   可赵婆子这心刚踏实下来,三娘就又开始计划着要出去,从古至今,从今至古,看见过哪家闺秀大街上瞎溜达的,莫说大家的小姐,就是那平民百姓家里的丫头,也不能出去走动啊,偏偏她们这位武三娘就非要出去不可。   赵婆子拦了又拦没拦住,眼瞅这男装都买回来了,赵婆子是彻底没词儿了,只得叮嘱守财,早去早回,别往人多的地儿去,就寻个妥帖的近处走走就赶紧家来,见守财一一应了,才放了一半心,另一半却还悬着呢。   三娘可不管这些,脚丫子一迈出角门,三娘就有种监狱里放风的感觉,就算一阵阵的小凉风直往身上钻,三娘也没觉着冷,抬头瞧了瞧天儿,心说怎么就这么蓝呢,顿时生出一种广阔天地,大有可为的豪情壮志来。   三娘本来想骑马,可要是骑马就得惊动车把式,再说,刘婆子跟守财一听说她要骑马,两人那脑袋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仿佛她骑马是多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一样。   刘婆子建议她坐车,可三娘不乐意,三娘心里头琢磨了,自己这可不是瞎溜达,是为了考察市场,为自己的第一桶金寻找契机,坐在车上,什么都不知道有屁用。   既然不能骑马,就步行好了,搬来的时候,三娘记得她这院子距离中心商业区不远,估计走个十分八分就能到。   三娘来的时候是坐轿子,这回出来却是两条腿走,看着挺近,真走起来可得有一会儿呢。   自从搬来这边的宅子,里头买个东西什么的,武三娘都使唤守财去,一来二去这前门大街的地儿守财就熟了。   这头一回引着三娘出来,也不敢去那些市井之地,就抄近儿奔着前门大街来了,就算抄了近路,也走了足有两刻钟。   三娘的腿脚都走酸的时候,望见了前门大街的牌楼,顿时觉得浑身有了力气,快步就过了石头牌楼。   这前门大街守着宫门不远,虽说有商户,可治安挺好,巡街御史带着衙差,一天不知道来巡多少回,就怕有不长眼的闹事,要是天子眼皮子底下出了事儿,他们头上顶着的脑袋,可也就别要了。   而且,能在这条街上做买卖站住脚儿的,那都是有根儿有叶儿的,不是这个府里的亲戚,就是那个府里的故旧,总而言之都有门路,有些门路还通着天呢。   开买卖的都是这些人,卖的东西自然也不是寻常老百姓使唤的物件儿,来这里逛的非富即贵,也不都是达官贵人,说起来,也有穷的。   很大一部分是来京赶考不第的举子们,有盘费不继来这里典当的,有用功苦读来这里买笔墨纸砚经史子集的,还有过不下去,来这里寻书画铺子,卖自己的字画换银子吃饭的。   久而久之,这前门大街上除了卖文房四宝古董字画的,就数着当铺跟书铺子最多,三娘跟着守财转了一圈,进了当街一家看上去挺低调的书铺。   门面低调,字号也低调,叫安记书铺,三娘是琢磨着,自己还是先挑一个不起眼的进去看看再说,所以挑了这家。   可一进去,三娘就觉自己有点儿打眼,外头是瞧着不起眼,这里头可处处透着精致,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是名家手笔,侧面一直通到顶的大书柜,书柜下一张一张条案对接起来,上头分门别类码放着新书,伙计都是一水的青衫儿,干净清爽,柜台后的掌柜瞅着也不像个市侩的买卖人,三绺长髯,手里拿着本书,看上去就像个有学问的。   见三娘主仆进来,也只抬头扫了他们一眼,伙计立马上来道:“这位公子可是要瞧经史子集,那您这边儿走。”躬身抬手指向西边儿靠墙的条案。   三娘瞄了一眼道:“我不看经史子集,有没有野史传记志怪小说之类的,我倒有兴趣。”   那伙计听了笑道:“若说这些,谁也比不得我们安记了,小的说句不怕闪了舌头的大话,只您说的出名儿,我们安记若没有,可着天下您就去找,若找着了,回来砸了安记的招牌都成。”   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砸了你家的招牌,你一个伙计做得了主?”   那小伙计笑道:“这可不是小的说的,是我们东家的话儿呢。”说话儿引着三娘到了东边儿条案前。   三娘瞧了瞧,拿起一本看了看,印的不错,只是内容有些无趣,不大吸引人,那伙计颇会瞧眼色,一见三娘接连瞧了四五本,都没什么兴致,就明白了,凑到跟前来神秘兮兮的道:“公子爷若舍得使银子,后头小院里有更新奇的,您若有兴致跟小的去瞧瞧?”   三娘现代的时候跟弯弯逛过旧书市,举凡这些卖书的都有存项,分前后,前头摆的都是面儿上卖的,真正的好玩意儿一般都藏在后头。   三娘立马想到了禁书,心说难道这里也有金,瓶,梅,玉,蒲,团之类的书,倒要开开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到编辑通知,明儿V,V当日三更,明儿要给我闺女开家长会,估计更新会晚一些,但会三更完,亲们继续支持啊!你们的支持是我最大动力!   另外:推荐薄慕颜的贺岁新文:    ☆、第26章   三娘跟着伙计从侧面角落的小门进了后头,后头是一个齐整的小四合院,正房的门虽闭着,从外头也瞧看得出,里面应该布置的相当精致,许是招待贵客的地儿。   东西两边儿的厢房敞开,里头的条案上摆着各色新书,伙计引着三娘进了西厢房,神秘兮兮的从靠墙的书柜里拿出一本册子来递给她,“公子瞧瞧这个可新鲜,上个月刚绘出来的。”   拿着手里明显不是什么正经书的册子,看着伙计忽然变得猥琐的表情,三娘开始纠结,难道自己扮男装这么成功吗,成功到都让人以为自己是色狼了,好在守财没进来,就立在外头,不然给他看见,估计下回自己想再出来就难了。   三娘本来有些心虚,半天才翻开手里的册子,这一瞧不禁失笑,虽然是春,宫,画技却相当粗糙,基本就看出一个大约的姿势,具体的什么根本看不清。   三娘好歹也是从现代混过来的,这种东西实在有点儿看不过眼,偏偏那伙计还一个劲儿的问她:“公子,如何?小的没诓骗您吧,这可是前两日才刻印的,刚刻好到今儿才三日,就快卖断货了,您手里这是最后一本,您要是今儿不买,过后再想要,至少要等一个月。”   伙计舌翻莲花,把三娘手里这本不咋滴的春,宫吹上了天,仿佛三娘要是不买就得悔恨终生,三娘顺着他问了一句:“多少银子?”   伙计眼睛一亮,伸出一只手:“这个虽说新货卖得却不贵,只需五两银子。”   三娘一听眼睛都瞪了起来,就算对这里的钱没什么具体概念,也大约知道五两银子是一笔巨款,平常的书就算再贵也过不去几钱银子,五两若是省着花都能够老百姓过一年了。   那伙计见她脸色,知道她是嫌贵,遂又道:“公子,这个价钱很公道了,这个可比不得那些经史子集,四书五经,现成的刻板,刻好了就能卖,所费不过纸张油墨,您手里这个可是个稀罕物儿,不瞒您说,只给画手就得一百两之数,更何况还有那些刻板,都需现做出来,这么算下来,五两银子也就是个成本价……”   伙计一张嘴简直能把死人说活了,三娘打断喋喋不休的伙计道:“你说画本儿这个,能给一百两银子?”   那伙计道:“可不是吗,您就是给一百两银子,也得找着画手啊,画这些的画手,可着京城算下来也没几个,能画的这般好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了。”   三娘不禁撇撇嘴,在心里说这叫好?自己那两笔素描画出来都比这强,念头刚转到这儿,就觉眼前一亮,对啊!这可不是一条利好的生财之道吗,而且,不用自己成天往外头跑,就在家里头画呗,画好了送出来就卖给这家安记,他不说一百两银子吗,这要是一个月画一册,几个月下来,自己这第一桶金不就有着落了吗。   伙计见自己费了半天唾沫星子,这位一点儿买的意思都没有,不免有些急切,正要再游说她,哪想这位忽然就开口了:“这个我就能画,若我画出来卖给你家,给我多少酬劳。”   伙计愕然,本来还以为是个大客户,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位见财起意的,伙计的笑脸变了个样儿,从上到下打量三娘一遭:“这位公子,大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些东西您别瞧着简单,真让您画出来,不定就成了什么,这里头的讲究可多着呢。”那意思根本就不信。   三娘见他这般,倒也没怎样,见门口炭盆子里有些未烧的炭,过去寻了一根儿拿在手里,跟伙计道:“先借张纸来用。”   那伙计本想把她赶出去,可见他的穿着,不像个穷酸,虽说不多华丽,可瞧得出家里头不差,更何况,还带着个小厮呢,虽说他安记没什么可怕的,可东家以前说过数次,做买卖和气生财,故此,伙计忍了忍,出去从茅厕里寻出一张草纸来给她。   三娘倒也不嫌,把草纸铺在那边儿空着的条案上,略想了想,手里的炭落在纸上,不一会儿功夫,一幅简单的男女交,欢图就成了,虽说线条粗糙,却分外香艳。   伙计张着嘴盯着那张草纸,半天方回过神儿来:“公,公子……”话都有点儿不利落了,这伙计在安记可有些年头了,深知道这春,宫画手难求,要说那些留在京里的举子们,也有不少能诗会画的,可都是些假正经,让他们买这个看成,让他们画,还不如杀了他们更快些。   有些民间的落魄画手,倒是恨不得揽下这个活儿,可那点儿画技实在上不得台面,故此,这春,宫虽卖的好获利最丰,画手却难寻,且那些画手就算能画,也画的奇慢无比,非得三催四请。   可这位别瞅着不起眼,这手底下真麻利,三两笔画出的东西,就如此像样儿,若是费心画出来,还用说吗。   伙计刚才还嘟噜着的一张脸,立马阴转晴了:“哎呦喂,恕小的眼拙,没瞧出公子还有这般大才,您请在这里稍带片刻,待我回了我们掌柜的再做道理。”   三娘知道他做不了主,点点头,那伙计手里拿着那张草纸,三步并作两步的跑去了前头,不大会儿,那个蓄着三绺山羊胡的老学究走了进来。   老学究照例打量三娘一遭,慢条斯理儿的道:“公子好画技,只公子毕竟是新画手,即便画技超然,这一百两的酬劳,小号也着实给不得。”   三娘顿时就明白了,这老学究杀价来了,三娘心里头琢磨,若是他们无心,自己便一钱银子恐也卖不出,既来杀价那就是有行情,想要自己画的东西,这开头要是价钱低了,以后再想涨可难了,这就是买卖,紧俏商品,坐地起价也应该。   想到此,三娘笑了:“一百两自是不成的。”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我画一册要二百两酬劳,低于这个数不成。”   老学究捋了捋胡子道:“公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现如今莫说京里,便是南边儿那些知名的画手,画一册也不可能拿到二百两酬劳,公子一个新入行的,小老儿说句不怕公子恼的话,便是五十两银子,也只我安记给的出。”   三娘道:“不瞒掌柜,我不缺这五十两银子使唤,若费一月功夫,只拿五十两银子,我倒宁可躺着看书,岂不自在,劳这些神作甚,既谈不拢也无妨,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本我买了,守财,给银子。”   守财在外头听见,忙颠颠儿的进来,听说五两银子,瞟了眼三娘手里的书,封皮上连个字儿都没有,守财心说,什么书这般贵?竟值五两银子,见三娘的脸色,只得从荷包里取出五两一锭的银子给了伙计。   三娘也不再多留,袖了书册,迈脚往外走,眼瞅就要出了小院的门,三娘在心里头数着,一步,两步,三步……   果然,听见老学究道:“公子且慢一步。”   三娘嘴角扬了扬,心说,不怕你不上钩,三娘转过身来:“掌柜的还有甚指教。”“指教不敢当,请公子内里里头奉茶,再商议商议。”三娘自是不会推辞,跟着他进了侧面的小茶室。   老学究不过想拿捏她一下罢了,岂肯真放走这天下掉下来的人才,春,宫这东西虽说不能明儿面上卖,可比什么书都有销路,不论举子秀才还是京城各府的达官显贵,便是皇城里的万岁爷都稀罕这物件儿,若她果真善绘,莫说二百两,便再翻一翻也是值的。   只未想,瞧他年纪不过十七八,便这般精明,自己拿捏不住她,又一想,她这穿着打扮虽算寻常,气度瞧着倒像个世家公子,想来家有恒产是个不愁吃喝花用的主儿,五十两银子自然瞧不进眼里,只这二百两给他不难,话却要说在前头。   掌柜的想好了,跟三娘道:“公子便善绘,这绘出来的好坏且不论,得卖得出去才成。”   三娘心里暗道,这老头真真狡猾,不过她倒不愁这个,她手里这本都让伙计吹上了天,自己画的,至少比这个强多了,自己是没画过,可架不住见得多啊!现代的那些,随便画出来几分,估计这帮古人都能得血脉喷张。   男人好色,古今皆同,把握住这一点儿,她画的东西还愁什么销路,恐怕会一抢而空吧!金手指一开,自己的第一桶金从这儿挖起,事半功倍。   且这做买卖求得就是长久,诚信最重要,三娘比谁都明白这一点,而且,这掌柜的既然如此说,她倒想出一个更利好的主意来。   三娘跟掌柜的道:“既如此,掌柜的瞧这样如何,二百两银子的酬劳我可不要,待我绘出来,你们刻来卖,每卖出一册,我要定价的十分之一做抽头,就算我的酬劳了。”   掌柜的听了,不禁倒吸了口凉气,重新打量这不起眼的小子,真没瞧出来,这小子这般有心路,他倒不傻,一册极品春宫,定价至少十两银子以上,若内容新鲜轻轻松松就能卖出千儿八百册,若她一册抽一两银子,这是多少了,她倒会算计。   掌柜的道:“这个小老儿却做不得主,罢了,就按公子先头说的,公子绘出图稿,安记付给公子二百两银子的酬劳,银货两讫,岂不爽利。”   三娘心里知道,这头一回,自己就要版税不现实,只这第一炮打响了,以后再谈也不晚,想到此,三娘应下了,跟老掌柜以一月为期定下了字据,并且拿了五十两银子的定钱,三娘理解这就是古代的合同,拿着新出炉的合同跟定钱,三娘回到家就开画了…… ☆、第27章   至于画什么,画风如何,三娘真没觉得是个问题,反正就是两人脱了衣服滚来滚去呗,把背景人物换了一下,现代的小电影直接代入古代,有什么难的,再说,三娘觉得这个东西越朦胧才越香,艳,太直接了也没意思。   尤其,她研究了一下那本五两银子的春宫,仿照那人物弄出两个来,然后就这两人来回的折腾,三娘一晚上就画了三幅,画到窗外的天儿都亮了,才打了个哈气,仔细把那三幅收在床榻里的抽屉里,上床睡觉。   就这么着,三娘画了四天整出十二副图来,三娘数了数那五两银子的春,宫,一共也才十幅图,自己弄十二幅足够了,三娘现在有点儿文思泉涌的意思,觉得这东西也太容易了,可也没立刻就送去安记,而是在家里待到第十天头上,才穿了男装带着守财出去。   守财现在没什么事儿了,天儿冷下来,小花也进入了冬眠期,三娘没得玩,守财也空了下来,三娘喜欢带着守财,说这小子憨傻吧!有的时候又挺聪明的,最重要的不会死对着自己唠叨。   其实,守财是做梦也没想到他眼里的好心姑娘,在家折腾了几天,折腾的是春,宫图,反而觉得姑娘真有本事,随便出来一趟就能赚银子回去,基本上现在守财对三娘是近乎盲目的崇拜。   自然,那天三娘跟老掌柜砍价的时候,守财是一个字儿也没听见,他给伙计带到院子当间儿候着去了,这是三娘的主意,她现在还拿不准守财会不会通风报信,回头傻实在的守财,把自己这事儿捅出来,说不准变态就又想起自己这茬了,目前正是她创业的关键时期,她可没功夫应付变态皇上。   有这个小心思,三娘到了南记门口,索性让守财在外头等着她,她一个人走了进去,老掌柜一见她,先是楞了楞,心说,怎么这么快就来了,莫不是画好了,这也太快了。   三娘倒是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自己袖出来的一卷十二张图递给了他,老掌柜展开,只瞧了一幅,就跟三娘道:“今儿正巧东家在后头,给东家过过眼,若是成,立马刻板印出来,三天后就能上市。”   东家?就是这安记幕后真正的大老板呗,说实话,三娘挺好奇的,她是觉得安记这种经营理念跟模式,虽说仍有些守旧,可在现在这个时候,已经算相当超前了,这个安记有点儿后世出版社的雏形,而且,整成了产销一条龙,这个幕后大老板的商业头脑,绝对不一般,要是自己能攀上这么一位,没准以后有机会合作,就算不能合作,跟着学习学习也是好的。   三娘正这么琢磨着,老掌柜从后头出来道:“我们东家说请您后头待茶。”   三娘起身跟着他进了后头小院,三娘一进小院就见廊下立着个两个青衣小厮,虽是一样的青衣跟外头的伙计却明显不同,具体哪儿不一样,三娘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就是觉得不一回事儿。   三娘跟着老掌柜迈过门槛,东边儿精致的隔扇上垂着纱帐,纱帐边儿上立着个伺候的下人,瞧着像个小厮,窗下的炕上隐约靠着个人影儿,三娘正想仔细瞅瞅,那老掌柜已经躬身下去:“东家人带过来了。”   三娘疑惑的瞄了老掌柜一眼,总觉得掌柜这态度有些恭敬的过分,却听里头一个颇赋磁性的声音道:“哦,来了,倒不防京里出了这般好画手。”   话音刚落,帐子拢了起来,三娘下意识就往炕上瞄,这一瞄不禁呆愣在当场,炕上斜靠着一位锦衣公子,白色云缎的褶子穿在他身上,就没这么搭的了,而且,那模样儿,三娘终于能理解啥叫唇红齿白了,头上未戴冠帽,发髻用一根碧绿碧绿的云头簪别住,双眉斜飞,鬓如刀裁,怎么看怎么倜傥。   三娘一直觉得,白色是最不挑人也最挑人的颜色,说不挑人,寻常的人穿出来也显得精神,说最挑人,精神容易,若想穿出这种倜傥的味道来却难,尤其男人,眼前这位可算极品帅哥,五官生的俊俏却不会让人觉得阴柔,反而有股子温润如玉的儒雅,所谓谦谦君子当如是吧!   只看他这模样儿,三娘还真不想把他跟做买卖联系到一块儿,这男人身上一点儿市侩的气息都没有,跟他一比,三娘觉得自己通身上下都俗不可耐。   三娘直勾勾的眼神,炕上的帅哥倒没怎样,反而是旁边的小厮先发难了:“放肆。”三娘这才回神,回过神儿先白了那小子一眼,心话放肆什么,再帅也不过一个卖书的,谈得上放肆吗,几步走到炕边上,直接问:“你真是这安记的东家?不像啊,那老头不是糊弄我呢吧,我可先说好,画稿我可拿来了,今儿无论如何都得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两银子给我。”   福庆伺候主子也有十几年了,还是头一回见有人敢这么放肆,真不知从哪儿蹦出这么个小子来,瞧那一副市侩的嘴脸,他们主子堂堂安亲王,当今的皇叔,还能赖她这点儿银子不成。   依着福庆,这小子该一顿板子教教规矩才是,可瞧王爷那眼色,福庆只得瘪瘪嘴,立在一边儿,都说他们王爷脾气好,可凡是身边儿伺候的人都知道,王爷的规矩比哪府里都大。   这个安记是主子前两年闲来无事弄着玩的消遣,先头也没指望成个赚银子的产业,可几年过来,竟比府里旁的产业都强,一来二去就做了下来,满京城里头,无论当官的还是老百姓,谁不知道安记的东家是安亲王,这小子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搁这儿装蒜呢,别管是什么,福庆就觉得,头一面就跟这小子就不对眼。   可跟他不对眼,跟安亲王倒是对上了,这安亲王本是先帝最小的兄弟,论起年纪来却比当今的皇上还小三岁呢,可再小,辈分儿在哪儿摆着呢,所以朱晏这个皇叔实至名归。   他娘是郑老太妃,当年在宫里对当今的皇上多有护持,皇上念着情份,郑老太妃病逝之后特封了朱晏一个安乐王,人称安亲王,这位安亲王不掺合朝廷政务,倒是专喜鼓捣些书画古董等物,是宗室里有了名儿的闲散王爷,只脾气古怪,轻易不喜与人相交。   三娘自是不知道这些,给这位东家的姿色震慑过后,三娘很快回到了现实,美人是不错,可银子还是最重要的,所以开口就要银子。   朱晏倒是也未想到这幅春,宫的画手竟是这么个小子,朱晏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遭,看上去不过十六七年纪,瞧身量许更小些,生的倒不惹眼,那双眼滴溜溜转起来倒分外伶俐,方文成说瞧着像个世家子弟,朱晏却觉得不像,她身上有股子属于市井的鲜活气儿,世家子弟若不是纨绔便是书呆子,哪有这般鲜活的性子,且她口口声声要银子,虽市侩却又有些可爱。   所以说,这人要是对了眼,看什么都是好的,也不知是不是孽缘,这头一回见,安亲王就觉这小子既合眼缘又合心思,这一合了心思,那些规矩也就丢一边儿去了,由着她一屁股坐在炕边上。   三娘坐下还嫌不够,瞥眼瞅见美人跟前的一个青瓷茶盏,忽觉得嘴里发渴嗓子眼儿发干,想都没想,拿起来揭开盖儿就灌了下去,灌下去之后,只觉一股甘甜的清香反上来,忍不住说了一声:“好茶。”   一边儿的福庆实在看不过眼,他们家主子可是有洁癖的,平常使唤的东西物件儿,旁人碰一下都不成,这小子倒好,直接把主子的茶喝了。   福庆心里头气的不行,忍不住说了一句:“你懂什么好茶,便是好茶给你这般饮牲口一般的喝法儿也糟蹋了。”   三娘倒是不恼,冲他做了个鬼脸:“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懂了,饮牲口又如何,多好的茶还不都是为了解渴。”   福庆有心再顶她两句,却见主子的目光扫过来,急忙垂下头不言语了,三娘一下子占了上风,顿时有些得意,虽得意却未忘了正事,见男子手边儿放着她绘的十二幅春,宫图,正翻到最后一幅上,估摸是看过了。   三娘忍不住在心里YY了一下,这么个帅哥,看见这个也不知有没有反应,这么想着,三娘的目光贼兮兮的从上往下打量了一下,争奈帅哥的袍子宽大,她瞧不出什么来。   福庆觉得这小子的眼神,简直就是大不敬,可主子却由着他,自己也只能憋屈着生闷气,朱晏倒是不在意三娘的目光,反而觉得她一举一动直白可爱,开口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你这图绘的惟妙惟肖,意境也好,若配上诗词岂不更好?”   三娘还真想过这件事,她一开始是想弄成类似漫画一样的东西,可她琢磨了半天,觉得自己要是把太直白的词儿写上去,貌似不搭,可让她整个什么诗词歌赋,不如直接杀了她还更容易些,所以干脆就什么都没写。   这会儿朱晏一问,三娘瞄着他,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凑过来道:“不如咱俩配合配合,我画图,你来配诗词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着实写不完了,剩下的一更明儿补上吧!亲们见谅见谅 ☆、第28章   “大,大胆。”福庆实在忍不住了,一张小脸气的通红,他们家主子可是当今皇叔,这小子莫非疯魔了不成,让堂堂安亲王写淫,词艳,曲,这要是让人知道,还有甚体面。   三娘对这小厮屡次跟自己做对,很是不满,一会儿放肆,一会儿大胆的,当他是谁,变态皇上在自己跟前也没这样过。   三娘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气的道:“大什么胆?有你什么事儿儿,一边儿待着去。”   福庆就没想到还有这么一位,给她两句话噎的,差点儿背过气去,他万分委屈的瞅着主子,把期望都放在自家主子身上。   福庆是死也不会相信,主子会应这么荒唐的事,虽说主子平常也没少看,且如今京城贵族圈里流传的春,宫,大多都是出自安记,可这都不算啥,想这京城各府连万岁爷都算上,谁不看,看归看,自己操刀写淫,词艳,曲的却没有,若将来传出去,主子落个怎样的名声,这小子贪财,自甘堕落也就罢了,没得还稍带上主子的理儿。   可惜福庆眼巴巴望了半天,朱晏也没搭理他,反而瞧着三娘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把三娘笑的有些发傻,这么个风华绝代的大帅哥,就算不笑她都有点儿扛不住,更何况这一笑,夸张点儿说,三娘顿时有种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赶脚。   三娘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大帅哥,花痴的表情,福庆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三娘被他打扰,回过神儿来颇不满的白了他一眼,福庆上口气还没缓过来,给她一个白眼又噎了回去,憋屈的恨不得把这小子扔出去,可自家主子那脸色倒是挺高兴的,福庆就纳闷了,主子自来不是个随和的人,怎么就对这小子青眼有加了。   朱晏生来就这副俊俏的模样儿,又是皇叔之尊,所到之处,难免引来一些追逐的目光,尤其女子,便是各府闺秀,若寻得机会,也莫不偷着瞄他几眼,久而久之,朱晏对这种注视的目光,便有些厌烦,可眼前这个小子的目光,近乎无理的直白,他倒没觉得怎样,反而有些新鲜,且对他的提议真有几分心动。   只因她绘制的春,宫,新鲜不说,有种难得的意境,这十二幅图看似绘的毫无章法,仔细瞧却不然,且跟市面上那些春,宫不同,从始至终就男女两个人,连个丫头都没有,这也是朱晏最好奇的一点儿。   再有地点,十二幅里正经床上的也只一幅,仿佛他不喜欢床,倒是旁处居多,窗边儿的贵妃榻上,书房的书桌边儿上,假山后,石洞中,芭蕉下,落花里……背景随着四时节气变换,明明是风月**之事,却给她绘制的唯美朦胧,这般朦胧的画法儿,让人瞧了反而更觉香,艳无边。   朱晏最喜欢的一幅是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榻边儿小几上玉炉春暖,榻后的窗子却敞开来,窗外细雪无声,有一支虬枝红梅,迎雪绽放,寒冬中透出浓浓春意,与窗下情景相映成趣。   窗下女子躺与榻上,衣衫半褪,裙儿推至腰间,亵,裤落于地上,衫子散开一半,大红肚兜弃于榻角,纱衫儿内椒,乳儿只露了一半儿,两只金莲儿搭在男子臂弯,大红罗袜裹住玉足,一伸一弓,粉面鸦鬓,泪光点点,春上眉梢,红唇微启,仿佛能听见朱唇间婉转而出的莺声燕语,若得佳人这般云,雨一番,可算得一大美事 。   还有一副是春日落花,桃林间石凳上,男女欢,爱,伴着纷纷而落的桃花雨,桃花瓣儿落在女子身上,只余粉白两色,分外香,艳。   说起来,**之事他绘的与旁人没什么不同,可加上这些背景,便大不一样了,迎合了文人那种既淫又遮遮掩掩的心思,朱晏可以笃定,这一册春宫上市,定会引起追捧,再配上相应诗词,更会画龙点睛。   这个倒也不难,只他万分好奇,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云,雨之思,难道这个年纪就娶妻纳妾了。   想到此,朱晏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家中可有妻室?”   啊?三娘愕然,怎么也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句,自己要是能娶老婆早娶了,这个时候当男的多滋润啊,三妻四妾随便娶,她要是男的,也弄七八个搁在家里,就是不干啥,平常看着也爽啊。   可惜自己穿在了三娘这个倒霉蛋儿身上,三妻四妾是别想了,不过美男倒是可以肖想一下,例如眼前这位大帅哥。   三娘的反应,朱晏理解是娶妻了,可他刚这么想,三娘就给他来了一句:“没呢。”   朱晏颇为意外,又问了一句:“想是房里有红袖添香的人儿。”三娘就不明白好端端说着诗词呢,怎么拐到这上头来了,自己房里伺候的丫头是没有,小花算不算,貌似守财说过,小花是母的,不过这些跟自己绘制的春,宫有毛关系啊!   三娘摇摇头:“我不喜欢丫头伺候,那个,配诗词的事儿,你觉得如何?”   三娘生硬的给拐了回来,朱晏虽觉稀奇,倒是没再纠结她娶妻纳妾的事儿,而是又说了一句:“有个不解之处需请教一二。”   三娘实在挺烦他们这种文绉绉的腔调,摆摆手:“请教什么说就是了。”朱晏低笑一声才道:“举凡市面上流传的春,宫,莫不是闺房中妻妾齐乐,为什么你的却不同?”   三娘看着朱晏的目光有些变了,心说,别看这家伙长得挺可人,口味够重的,这是嫌弃自己绘的人少了呗,就算三娘再放得开,好歹是个女的,而春,宫这个东西,说白了,面对的消费群体都是男的,男的最想的事儿,莫不是大享齐人之福。   所以那些春,宫上,大多是男女干事的时候有丫头在旁辅助,或推男的,或推女的,也有的就垫在女的下头,男的在上一边儿弄,一边儿喝酒,滋润非常。   三娘每每看到这个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自己遇上这么个混蛋,还特么喝酒,老娘让你喝尿都算便宜的,对这种深恶痛绝的三娘,怎么可能在自己的作品中表现这种,不过三娘倒是想过,弄两个美男在一边儿伺候,不过想归想,她自己也明白,这种绘出来,估计那帮色胚们不会喜欢,不禁不会喜欢,说不定还觉得大逆不道伤风败俗。   这里是男权社会,死变态的统治下,女人的地位极其低下,男的可以三妻四妾随便找,女的就算出门溜达溜达,都是不守妇道,这一面倒的社会制度,令三娘对死变态又增添了几分不满。   当然,三娘这绝对是迁怒,这事儿也不是从文帝这儿开始的,可她能够得着的就是死变态,所以就怨他。   朱晏见她半天不说话,疑惑的望着她,三娘眨了眨眼考虑到银子,有些勉强的道:“如果东家想要看那种,下次我考虑加上。”   朱晏自然听得出她语气里的不愿,摇摇头道:“那倒不必,就照着你自己的想法儿画就成了,至于诗词,我再斟酌。”   三娘眼睛一亮,伸手抓住他的手:“你这是答应了。”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令朱晏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的手上,这一瞧不禁有些楞,这小子的手倒生的真真好看,指骨匀称修长,色如白玉,朱晏忍不住想起了她绘的春,宫,玉指搭在榻沿儿边上,也似这般……   想着想着,朱晏不觉脸热,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扭头吩咐福庆:“把我的手炉填了炭拿过来。”   福庆急忙把主子的福禄寿喜寿的鎏金手炉捧了过来,福庆本来还以为是主子冷了,可哪想到主子接过去,直接递给了对面的小子:“今儿天凉儿,你拿着这个就不冷了。”   三娘先头是有些失望,三娘自然是有意的,这么个绝世大帅哥就在眼前,要是不占点儿便宜,她都替自己亏的慌,就算不能干别的,摸摸小手也是好的,所以,现代的时候,弯弯总说她是色女,而且色胆儿贼大。   可没想到这手没摸过瘾呢,这个小气的东家就缩了回去,三娘正暗暗懊恼,听见他吩咐福庆的话,目光闪了闪,心说有戏,他对自己还蛮好的,等以后得机会好好勾搭勾搭他,真要是能勾搭上手,自己这穿越一回也不冤了,倒霉字走的差不多,怎么也得有点儿好事吧!   三娘贼兮兮的目光在朱晏身上溜了一圈,心里头琢磨,面皮长得是不赖,就不知道脱了衣裳身材如何?   想到身材,三娘脑子里忽然划过变态皇上的影子,就算她挺烦那混蛋,可不得不承认变态的身材还是不差的,就是折腾起来忒狠。   怎么想起他来了,晦气,晦气,三娘急忙摇摇头抽离出来,接过手炉仔细看了看,这黄澄澄的,莫不是金的吧!还暗暗掂了掂份量,心说要是金的自己可赚大了。   即使如此,她的稿费还是得要,想到此,嘻嘻笑着道:“多谢东家,那个,天儿也不早了,也该家去了,那一百五十两的银子……”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 ☆、第29章   福庆真有点儿瞧不上这小子,那就怕主子黑了她银子的样儿,怎么瞧怎么上不的台面,亏了主子还这般抬举她。   朱晏倒是不以为意,“福庆去前头拿银子。”又问三娘,“你自己一个人来的吗,”三娘摇摇头,“跟着的人在安记门外候着呢。”   朱晏于是吩咐福庆,“你封好银子拿出去给……”说到这儿顿了顿,瞧着三娘笑道,“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三娘眼珠子转了转,说实话肯定不行,武三娘,一听就是个女的,可一时让她杜撰个名儿,也着实有些为难,忽的想到一个,三娘道:“周,呃,周若青。”   “朝若青萍!”朱晏说了一句什么,三娘没听清,不过她也不较这儿真儿了,帅哥的手也摸了,银子也到手了,今儿完胜,一想到回家就能数银子,心情就好的没边儿,反正帅哥也跑不了,以后她画,他出,两人短不了接触,有的是机会,这事儿不能急,太急了,回头帅哥有了防备就毁了。   三娘深谙距离产生美的接触原则,见好就收的告辞去了,她前脚刚走,福庆后脚就嘟囔了一句:“这小子也不知是谁家的,这般没规矩,爷倒真好脾气由着他,要奴才说,该一顿板子打的他屁股开花才是。”   一句话倒提醒了朱晏:“你去使人跟着她,瞧瞧她家在何处?”   福庆忙着出去,刚到门口又听见主子说了一句:“让跟着的人谨慎些,莫给她知道。”   朱晏瞧得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周若青别看年纪小,却仿佛天生对人有着防备之心,自己只不过好奇想知道她的住处,让她知道反而不美。   福庆得了嘱咐,使人跟着三娘主仆二人,三娘这会儿顾不上在乎这个,其实,朱晏真想差了,三娘不是天生对人防备,是习惯性防备变态皇上,至于朱晏,说到底儿是个陌生人,还是安记的东家,三娘还想以后跟他商谈版税的事儿呢,这会儿跟他动心眼子,也不是防备是为了自己的钱途铺路呢。   不过,现在三娘没空琢磨这些,现在她正看着自己顺利挖出的第一桶金乐的见牙不见眼呢,眼里瞅着守财背着的包袱,一想里头有一百五十两银子,三娘就忍不住高兴,有种忽然中了彩票的感觉。   三娘在心里头算着,加上家里头的五十两,整整二百两银子,一两银子折合二百块,十两银子就是两千,一百两就是两万,二百两呢,就是四万,四万,这就算在现代也是一笔巨款吧,虽说买车买房没戏,可一开头就能赚这么多,这势头一片大好啊!   自己成为古代大土豪的梦想,貌似也不是很难实现,三娘一边想一边儿美,美滋滋的跟守财回了家。   后头跟着她的人,眼睁睁看着这位进了门,瞄了眼宅子旁边儿隔着条胡同的安亲王府,傻了一会儿,忙回去报信儿去了。   “什么?你说那小子就住在咱们府旁边儿?”福庆忽觉眼前的天儿都有些暗,合着爷跟那小子还成了邻居,就瞧爷这意思,以后短不了来往,这要是远点儿还好说,这般近,岂不更方便了,自己以后这憋闷气是甭想出来了。   虽说憋闷,可还是进去跟主子回了,朱晏挑了挑眉,意外的问道:“你说她住在咱们府西边儿的宅子里?”   福庆点点头:“那宅子可空了一年多了,平常就一个看门的在,也不知什么时候住进去人了,没瞧见收拾啊!”   朱晏皱着眉略沉吟半晌儿,真有点儿想不透周若青的来历了,若论旁的宅子,朱晏还不一定知道底细,可他府西边儿的这个,却异常门清。   这个三进的宅子本是南边儿茶叶商的私宅,置在手里没多少日子,就易了主,第二任主人是现任的扬州知府吕道和。   这吕道和非是从科举出仕,是用银子买的官儿,先头就是个不入流的县丞,却是个能钻营的,没几年就熬成了正五品同知,去岁进京述职,还拐着弯寻关系要走安王府的门路,自己向来不掺合政事,如何会管他这般闲事,后不知怎的,攀上了乾清宫的陈二喜,陈二喜那个阉货向来贪财,吕道和这宅子收拾妥当,直接就送了陈二喜,没多少日子吏部发下文书,吕道和升任扬州知府。   有这番因果,这个三进的宅子拐了弯,真正落进了陈二喜手里,既是落在陈二喜手里,周若青又怎会住在里头,莫非是陈二喜的亲戚,可怎的姓周?若不是陈二喜的亲戚,陈二喜可不是个大方之人,又怎可能由一个外人住在他外头的私宅里,这令朱晏百思不得其解。   且,过后几日使人瞧着也没瞧出所以然来,守了几天几夜,除了从角门进出买菜的使唤婆子,就没见半个人出来过。   这一天,两天,三天,四天过去,朱晏是越发糊涂了,这一日赶上重阳佳节,郊外别院的秋菊盛放,朱晏弄了个赏菊宴,邀几个故交好友前去凑趣,忽的就想起三娘来。   略沉吟片刻,亲书一封贴儿,遣福庆送了过去,邀三娘明儿去郊外赏菊吃酒,福庆是百般不愿啊,心说,爷的赏菊宴来的可都是京里有名儿的文人,姓周的小子再修行一百年也够不上啊!   可爷吩咐下了,福庆也只得来走一趟,本来福庆一个安亲王跟前得意的管事,谁见了不得高看一眼,偏偏到了这儿,别说高看一眼了,大门都没让他进去。   三娘住的这宅子里人虽不多,可个个都是陈二喜一手挑的,谁不知宅子里住的这位是万岁爷的女人,说白了,就算没名份也是娘娘,失宠了,也不是寻常妇人,最忌讳跟外头人来往,因此,从看门的到做饭的,没一个多事儿的,是能省事就省事,莫不是低着脑袋当差干活儿,哪会想到,这好好儿的,忽就来了一个送帖子的。   看门的看着福庆那脸色,都说不上有多复杂,福庆见他瞧着自己那眼色,未免有些不爽,心说,那小子没规矩还罢了,怎么这看门的也这般 。   福庆哪受得了这样慢待,哼了一声道:“怎么着没听清楚小爷的话儿,这是我们家王爷下的贴儿,可不是给你的,是给你们家公子的,你盯着看有什么用?”   福庆是想着把自家王爷的名号抬出来,这看门的小子指定就慌了,哪知道,他不抬出王爷还好,这一抬出来,那看门的脸色更不好了,理都没理他,回身就跑了进去。   福庆还没看清里头啥样呢,大门哐当一声就合上了,不是他脑袋缩得快,这么一下,鼻子都甭想要了。   福庆气的直跺脚,这都什么人啊!以后再有送帖子这活儿,他死也不来了,没得气死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回过头再说那看门的小厮,手里捧着那帖子就跟捧个烫手山芋似的,是送进去也不妥,拿在手里更不成,在二门外头转悠了好几圈,琢磨这事儿可咋整,就算姑娘失了宠,可还是万岁爷的人,既是万岁爷的人,外人哪里能见,更何况,还是安亲王,这安亲王可是万岁爷的皇叔,这巴巴送个帖子来,是啥意思,外头那小子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子,他们这院儿哪来什么公子。   把看门的急的差点儿上房,正着急的不知道咋办好呢,就见守财迈了出来,看门的真好像看见了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忙着迎上去,把贴儿交给了守财,原封不动的把福庆那几句话一并告诉了守财。   如今这宅子里,除了姑娘,也就数着守财跟赵婆子最大,赵婆子管着后院灶房的事儿,这前头的事儿就归到了守财手里,就算守财是个蛇奴,可好歹是宫里头出来的,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孙嬷嬷一干人走了之后,就数着守财最有体面,加上他在姑娘跟前也得意,故此,外头这些人都把守财当成了主心骨。   守财听了看门的话儿,眨了眨眼,心说,怎么好好的安亲王会下帖子过来,莫不是送错了地儿。   想到此,问看门的:“送帖儿的人呢?”看门的指了指外头:“现在门外头候着呢。”   守财想了想,快步到了大门边上儿,扒着门缝往外瞅了瞅,这一瞅顿时就明白了,外头的不是旁人,就是那天在南记把银子拿出来的那个小厮,若他是安亲王府的人,那么里头跟姑娘做买卖的那个东家,莫不就是安亲王吗?   定是因姑娘着了男装,那安亲王当了真,才给姑娘下帖儿,这可不是大大的祸事了,想到此,让看门的先别开门,就守在这儿,莫转头跑了进去。   里头正屋里,这会儿门窗紧闭,赵婆子正在在廊下纳鞋底子,一边纳,一边儿狐疑的瞧了眼关的密不透风的窗户,自打姑娘出去两趟回来,这性子越发古怪了,成天一个人关在房里,又是写又是画的,至于写的什么画的什么,姑娘遮的严实,谁也甭想知道。   虽说行动有些鬼祟,可姑娘的心情却一天比一天好,有时候自己在窗外守着,都能听见里头姑娘的笑声,只不过,姑娘的笑声真真有些吓人…… ☆、第30章   赵婆子刚想到这儿,就听见窗户里头一阵笑声传来,赵婆子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姑娘自打搬过来,这性子变得越发古怪了,赵婆子如今都快想不起当初的武三娘是什么样儿了,莫不是因为失宠,受了什么刺激不成,以前听人说过,宫里头常有这种事儿,那些失宠的嫔妃,日子长了,受不住寂寞有些就疯了,难道姑娘也是这般,却也不像。   那些失宠的嫔妃,心里头可都惦记着皇上,她们家姑娘可不,瞅这意思失宠了倒更和她的心思了,她是不知道,三娘是想到自己以后的小日子,就越想越乐。   一想起以后银子大把大把的赚到手,有了银子成了土豪,弄个大宅子,她的宅子里不要丫头都换成小厮,个顶个都得是帅哥,要是自己看上谁,就叫到跟前呢来伺候,那小日子给个皇上都不换,更别提,还有个风华绝代的大帅哥跟自己合作。   赶明儿自己画春,宫,他填词儿,这么下去,自己稍微下心思勾搭勾搭,她就不信他不上钩,虽说不能整到自己身边儿来,可当个蓝颜知己,时不时出去风花雪月一下,既调剂了身心,又能调剂生活,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儿。   三娘一想到未来这小日子,忍不住就想笑,只要她金手指开的足,穿越到古代的好处还是大大滴,而且,三娘觉得那个帅哥貌似对自己蛮好,虽说就见了一面,自己摸他的手,他不也没拒绝吗,还给了自己个手炉。   提起那个手炉,三娘瞄了眼案头,一开始她还真以为是金的,等回来问了守财才知道,这个鎏金说白了就是铜,就外头掺着水银镀上了一层金子,即使如此,这个手炉少说也值个百八十两银子。   三娘先是有些失望,后来一想白得的东西,还嫌弃个毛,再说,也值不少银子呢,更何况这还是大帅哥用过的东西。   想到此,三娘放下笔把手炉抄在手里,摸了半天,一边儿摸一边回忆那大帅哥的手,虽说是男人,可手感真好,手都如此了,身上……   三娘真不想这么色,可她就是忍不住YY,主要那东家太帅了,比现代那些棒子的花美男都好看,最重要,正好是她最喜欢的型。   三娘跟弯弯不一样,弯弯喜欢那种霸道的俾睨一切的男人,说白点儿,就是狂狷邪魅混账不讲理的,弯弯毫无抵抗能力,喜欢的走火入魔,自己对那种男人却一点儿好感都没有,没事儿就把女人按在床上,一通撕扯,简直就是个强,奸,犯,喜欢个强,奸,犯不是找虐吗。   三娘喜欢那种温润如玉体贴入微的男人,就像安记的东家,就正好符合了她的喜好,所以,三娘这两天没少惦记。甚至晚上做春,梦的主角都是安记的大帅哥。   说到做春,梦,三娘现代的时候倒是做过,自打穿越到古代,还没机会呢,主要前头跟变态那几回整的有点儿惨烈,三娘哪还有做春,梦的心思,就算做,估计也是噩梦。   这两天也不知是缓过来了,还是见色起意,亦或是春宫图画多了的后遗症,总之昨儿晚上三娘就做了一回春梦,梦里风华绝大的大帅哥温柔的亲她,然后脱衣裳,然后那啥那啥……   总之过程很温柔,感觉很美妙,令对那事儿都有些怵的三娘,重新找回了感觉,进而激发了创作灵感,今儿这春,宫画的分外顺利,不知不觉就把画中的男主角想成了朱晏,而女主完全是自己代入,故此这春,宫画的三娘激情澎湃。   终于画完了最后一幅,她看了看,最后一幅,她画的是男下女上式,地点是花园,墙头一支杏花开的正盛,墙内一架秋千上,男的靠在其上,衣衫半褪,凤目微合,女子坐于男子身上纤手扶着秋千索,一摇一荡,云,雨相合春意正浓。   三娘一想到要是哪天自己跟大帅哥也能来这么一回,就忍不住乐,心里头想着这个,她笑的要多淫,荡有多淫,荡,只不过,听在赵婆子耳朵里,就有点儿慎得慌了。   赵婆子正想着姑娘这么下去哪天真疯了如何是好,就见守财走了进来,赵婆子心里知道守财在姑娘跟前比自己得意,便扯了他过来道:“你一会儿进去得空问问姑娘,这可是怎么了,莫不是身上不好,若不好及早请个郎中来瞧瞧才是。”   守财进来的时候,帖子已经藏在了袖子里,别看守财傻,心里头却明白,这事儿可不能让赵婆子知道,赵婆子胆儿小,要是知道姑娘跟皇叔扯上关联,不定唬成什么样儿呢,这事儿还得姑娘瞧着办。   守财的心思实诚,以往在宫里没少受欺负,出了宫跟了三娘,三娘跟宫里那些人都不一样,不会欺负他不说,还会对他好,于是在守财心里,就把三娘认成了真正的主子,凡事儿也从三娘的角度去考虑,一门心思的为着三娘,所以说三娘误打误撞的倒收了一个最忠心的,这不得不说是她的运气。   守财应着赵婆子,在窗下道:“姑娘,守财有事儿禀告。”   三娘把手下的春,宫收起来才让他进来。守财推门进去,赵婆子也跟进来问三娘:“这可到晌午了,姑娘想吃些什么,老奴去吩咐灶房里备下?”   三娘现在不想吃包子了,自打搬出来,灶上两个婆子专管着伺候她一个人儿,自然不敢怠慢,三娘想吃什么就让做什么,不跟那会儿在邹府似的,吃不上喝不上了,肚子里的油水早足了,所以包子就满足不了三娘了,三娘这个吃货就开始琢磨一些新鲜的吃食。   今儿赵婆子这么一问,她忽然想起变态皇上让人送过来的那些蛇,貌似还剩下好些呢,白搁着可惜了,现在小花也不在跟前,吃一下它的同类也不会愧疚。   想到此,三娘道:“今儿中午就吃椒盐蛇段,配个拌青菜,主食就吃昨儿晚上那个小花卷,再熬点儿小米粥。”   赵婆子忙道:“那些蛇可是万岁爷喜欢吃的……”那意思就是最好别吃,三娘翻了翻白眼,心说,那变态现在正快活呢,说不定自己是谁都忘了,还蛇肉,现在就是龙肉,他也想不起来了。   她挥挥手:“今儿中午就吃这个。”赵婆子见劝了没用,只得叹一声下去,等她出去了,守财才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朱晏写的帖子递了过去:“安亲王府给您下了个贴子。”   安亲王府?三娘楞了楞,自己啥时候跟什么王府扯上关系了,疑惑的接过来瞅了瞅,见这帖子精致非常,上头绘了一枝颇具风骨的墨菊,一看就有学问。   三娘拆开瞧了瞧里头,抬头问守财:“这里头的意思我倒是看明白了,是邀我去赏菊赴宴,可这半闲居士是什么人,我何曾认识这么个人了?”   守财道:“听人说过安亲王府有个轩阁叫半闲堂,是安亲王最爱,这下帖儿的是安亲王,想来这半闲居士就是王爷吧!奴才刚隔着门缝儿瞧见外头下帖子的人,就是那日在南记外给我银子的小厮,姑娘不说他是东家跟前使唤的叫什么福庆吗,既他是王府的人,那位东家莫不就是安亲王?”   三娘一听可不是吗,这么推算起来倒是挺和情理的,三娘脑子里划过安记的大帅哥,暗暗点点头,怪不得自己觉得他不像个做买卖的,明明有股子贵气在,现在倒是找着根儿了。   三娘瞅了瞅手里的帖子,眼睛陡然亮了起来,自己正愁没机会接近帅哥呢,他到直接送梯子来了,只不过,三娘忽然想起安亲王既然是个王爷,跟变态皇上是亲戚吧!   遂问守财:“这个安亲王跟,变,呃,皇上什么关系?”守财道:“安亲王是先帝排行最小的兄弟,是万岁爷的皇叔。”   叔叔?三娘道:“瞅着不像啊,明明比变,呃,皇上年纪小啊!”   守财道:“这个在宫里头听人说过,安亲王的娘是郑老太妃,郑老太妃进宫的时候,万岁爷都一岁了,故此,安亲王虽是叔叔却比万岁爷还小上三岁。”   三娘听得有些糊涂,却弄明白了一件事,这位大帅哥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死变态实打实的亲叔叔,要是能把死变态的叔叔弄到手,也算间接报仇了吧!更何况,那么风华绝代个大帅哥,既然他都下帖子了,自己不去都对不起自己。   想到此,三娘跟守财道:“你去告诉那小子,就说明儿我准时赴约。”   守财有点儿傻,守财的意思是姑娘见了帖子,想个法儿推了就是,哪想姑娘真想去,那里可不光是安亲王,还有别人呢,就算只有安亲王,姑娘跟皇叔一块儿吃酒赏花,这要是传出去还了得。   越想越后怕,守财忙劝道:“闻听王爷的赏菊宴上,常邀京里头有名儿的文人,姑娘去了恐不妥当。”   三娘眼睛一瞪:“什么姑娘,你没见帖子上写的周公子吗,我是周公子,哪是什么姑娘,所以,去去无妨……” ☆、第31章   守财一琢磨也是啊,姑娘在外头可一直是男装打扮,且姑娘这一扮男装,着实就是一位公子爷,虽说守财觉得这般去赴宴不妥,却也想不出阻拦她的借口,再说,姑娘什么性子,便是他拦能拦得住吗。   守财张张嘴,末了一句话没说出来,只得莫转头出去给福庆送回信儿,福庆这都快疯了,长这么大就没这么憋屈过,顶着安亲王大管事的头衔,莫说到这儿,就是京城勋贵各府,谁不高看一眼,莫说闭门羹,谁个不是远接高迎的,跑一趟腿儿,赏钱银子都不知道得多少,如今倒好,莫说远接高迎了,大门都没让他进,大冷的天儿,就把他关在门外,门垛里的冷板凳都没他的份儿,背着阴,小风往身上一溜,福庆冷的直打哆嗦。   且这一等就是大半天,福庆估摸着,得有小半个时辰了吧!他都在门前来回溜达了不下十趟,连点儿动静都有,弄的福庆后悔的不行,自己这不吃饱了撑得吗,寻个小厮跑一趟得了,非得自己来,现在可怎么办,继续等着,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福庆都怀疑,里头的人是不是把自己给忘了,不等,回去怎么跟主子交差,虽说万分不愿,福庆却瞧得出,主子对那个没规矩的小子挺看重的,可自己这么等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福庆琢磨自己是不是直接闯进去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头出来的不是刚头那个看门的,是那天安记门口,姓周那小子的小厮,名儿他还记着呢,叫守财。   守财出来看见他,一句客气的没有,直接说:“我们家公子收了贴儿,说明儿准时赴宴。”就撂下这么一句,莫转头回去了,大门咣当又在福庆眼前合了个严严实实。   福庆气的都快吐血了,这都什么人啊,虽说气的不行,总算能交差了,福庆忙着回了王府,进了府直接到了后头的半闲堂,一进屋就见主子在案头写什么呢,凑近瞄了一眼,案上不是别的,正是姓周那小子画的春,宫。   福庆在心叹了口气,可见主子多青眼那小子,甭说自己这口气想出来,难,朱晏写完了,放下笔,拿起案上的茶吃了一口,头都未抬的问了一句:“怎去了这些时候?”   爷这一提,福庆憋着嘴道:“回爷的话儿,那看门的只收了贴儿,让奴才在门外头候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上回那个守财,才出来说了句,他家公子明儿准时赴宴,就进去了,门儿都未让奴才进呢。”越说越委屈,眼泪都快下来了。   朱晏听着他的声气不对,抬起头来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委屈,不觉失笑,也不知是不是有意,三娘总是戏弄福庆,朱晏想到三娘那双滴溜溜转的眼,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她那腻白纤细的手指,不觉低头瞧了瞧案上的春,宫,一瞬间,仿佛跟她画的春,宫叠在一起。   这么想着,朱晏便觉心猿意马,急忙合上画,稳了稳心神,不觉失笑,自己莫不是给这些春,宫所惑,怎生出这般荒唐之思,想是在府里待的滞闷,既明儿在庄上赏菊,不若今儿就过去,顺道在庄上住些日子,也散散心。   这么想着便吩咐福庆备车马,先一步去了庄上,走之前还没忘跟府里的管家说:“明儿一早备下马车去隔壁接人。”朱晏是想到上回见三娘是走路去的南记,怕她家里车马不便,才特意吩咐了一声。   三娘自然不知道这些,如今她净顾着高兴了,这么一来,自己既能出去放放风,还能调戏一下大帅哥,顺便拉近彼此的关系,给以后更加紧密的合作打基础,这样的好事儿何乐而不为呢。   三娘越想越兴奋,兴奋的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天刚亮,就起来了,弄的赵婆子都有些纳闷,以三娘往常的作息,这个时辰还做梦呢,今儿怎就起身了。   纳闷归纳闷,主子起了,她们当下人的,自然要伺候梳洗,如今这院儿里人少,三娘倒是想过添两个人,可也有顾虑,虽说现在这些人的工资都不是自己发的,可以后呢?   其实关于这些人的工钱,三娘还特意问过守财,守财说,宅子里伺候的这些人,都是喜公公寻来的,工钱一早就给了一年的,赵婆子跟灶上两个是从邹府里的人,月钱如今还在邹府账房支领,至于守财,是宫里的人,自然不用三娘操心。   三娘不听还好,听完了更愁上了,合着自己这儿整的都是临时工,无论邹府跟陈二喜,看的还不都是变态的面子,先头变态隔三差五的来,这宅子里的费用,自然不用自己操心,可如今眼瞅自己失了宠,这会儿日子还短,等以后日子长了,邹府还能往外搭银子吗,外头那几个能傍上陈二喜,图的自然也不是每月这点儿工钱,估摸是想熬出点儿什么,要是觉得自己这儿没戏了,肯定就要另谋高就。   三娘倒是恨不得他们走了才好,这些人虽说差事当的不错,可三娘觉得,他们不可能跟自己一条心,要想过清净的日子,还得找自己的人。   这自己人,三娘头一个舍不得守财,赶明儿无论如何得把守财留下,第二个是赵婆子,虽说有点儿小心思,可有些事儿三娘还是得指望她,再说,也是在身边的日子长了,有了些感情,如果她乐意,三娘也想把她留下,至于别人走了更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等他们走了再找几个听话儿的,自己以后干点儿啥也方便。   有了这种想法,三娘根本没管这些人,而且,就算她想添人,也得先混熟了才成,如今自己满打满算就出去过两趟,前门大街都没溜达明白呢,往哪儿找人去,再说,这宅子还是变态的呢。   三娘是觉得,就算死变态小气,也不至于把这宅子收回去,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死变态手下那些人可没一个省油的灯,别人且不说,就那个陈二喜,口蜜腹剑,说一套做一套,又狡猾又贪财,赶明儿做点儿手脚,这宅子落不落得到自己手里还两说呢。   前途未卜的三娘,决定就先这么着,毕竟赚银子才是最重要的,三娘深信,有银子就有一切,目前她对自己赚银子的能力,一点儿都不怀疑,画春,宫绝对是条生财的捷径,而且,不愁画不出来,反正素材有的是,从现代时借鉴一点儿,就够古人开眼的了。   有了固定进项且钱途光明的三娘,发挥了饱暖思淫,欲的精神,肚子吃饱了,钱不愁了,就开始惦记上帅哥了。   洗漱完了,坐在妆台前,赵婆子刚想给她挽发,三娘道:“今儿要出去,需做男装打扮。”   赵婆子忙劝道:“前两天儿姑娘不刚出去了一趟,怎又出去,虽说万岁爷如今没来,姑娘这总外头跑,若让人知道恐不妥当,况且,姑娘出去做什么,若碰上歹人如何是好?”   三娘心说,哪这么多歹人,就算有不长眼的,也没嫌命太长在前门大街寻事的,她出去这两趟,就见过好几次巡城的衙差在大街上溜达呢,治安好的都能夜不闭户,更何况,自己今儿要去安亲王的别院。   只去安亲王那里赴宴这事儿可不能让赵婆子知道,便含糊的道:“有些要紧东西要买,今儿需出去逛逛。”   赵婆子也不过唠叨着劝上一句,心里知道姑娘主意正,劝了也白劝,只等三娘出去了,赵婆子转念一想,下月里可不是万寿节吗,莫不是姑娘心里头着急了,想着置办个寿礼给万岁爷上寿,虽说姑娘的东西不见得能入万岁爷的眼,好歹是一番心意,送进宫里,万岁爷若见了,说不准就惦记起姑娘的好处了。   想到这里,赵婆子倒觉有盼头了,俗话说的好,这凡事就怕有心,有心了什么事儿成不得。   不说赵婆子这里自己脑补的欢乐,且说三娘,从角门出来,就上愁了,以往就在前门大街溜达溜达,虽说不算太近,也就多走几步路,美皇叔的别院可是在郊外,自己这两条腿,等走到了,估计天都黑了,累都累个臭死,哪还有力气勾搭美人儿啊!   可要是坐车,车把式都是陈二喜的人,自己这又是去变态皇上亲叔叔的别院,这事儿或许不会传到死变态耳朵里,可就怕万一,男人嘛,尤其死变态那种高高在上自以为是的皇上,就算把自己给忘了,真要是知道这事儿,恐怕自己这处境也不大妙,好容易得来的清净日子,没准就泡汤了,所以车把式坚决不能用,可不用车把式,怎么过去?   三娘这里正犯愁呢,一眼瞄见正门对过有辆马车停在哪儿,看似挺奢华的,且车身上有着鲜明的安字,三娘眨了眨眼,心说莫不是美皇叔派车来接自己了。   三娘这么想着,那边儿安亲王府的管家也瞅见了她跟守财,管家得了主子吩咐,哪敢怠慢,一大早就打点了马车来这边儿府门前等着了。   等来等去,眼瞅日头都老高了,也没见着人,管家这急的,出了一脑门子汗,急着急着一眼瞥见角门哪儿出来俩人,离着不远,看的还算清楚,是主仆两个,管家一琢磨,那位一身石青绸袍的,莫不就是周公子。   想到此,忙让车把式赶了车过去,到了近前,管家先躬身行礼道:“小的是安亲王府的管家,奉了我家王爷的命,在此等候周公子,请周公子上车。”   三娘一听,心里头甭提多感动了,你说自己跟美皇叔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说白了,也就见过一面儿,可瞧人家这周到体贴的。   三娘上了车,不禁想起变态皇上,忍不住在心里冷哼,根本没可比性吗?死变态比美皇叔,连一根儿手指头都比不上,亏了两人还是亲叔侄,怎么就一点儿不像呢,要是能把美皇叔勾搭上手,也不枉自己穿越一回了,可怎么勾搭真是个问题。   三娘低头瞧了瞧自己这一身男装,这么着,即便能勾上也白瞎了,说明美皇叔是个同性恋,对啊!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个,古代可是有不少男的,都好这一口,就算不是同性恋,整个双性恋也不成啊,这不恶心自己呢吗,不行,自己得先观察观察,别回头白费力气。   三娘胡思乱想着就到了别院大门,三娘跳下车,看见眼前的别院大门,眼睛都跟着放光,依山而建的别院,朱红大门,两个威武的石头狮子把着门,气派非常,高高的青砖围墙,一直绵延到山脚下,也不知究竟多大,三娘觉着,比起现代时她逛的公园也差不离了,有钱人啊!有钱人……   三娘忍不住羡慕,而且,人家还不光有钱,还有容貌,有权势,简直就是一个极品高富帅,这就搁现代,也绝对是美女竞相追逐的目标啊,更何况,人家还是皇叔。   三娘越想越觉得自己运气差,要是一穿过来就跟美皇叔有一腿该多好,现在也不用费劲儿勾搭了,偏偏是那么个死变态。   三娘正发呆呢,就听一个熟悉的声儿道:“开眼了吧!”三娘回过头见是福庆,这小子跟自己死不对付,不过三娘有招儿治他,她点点头:“是开眼了,不行啊!”   说着也不管福庆,带着守财进了大门,跟到了自己家似的自在,福庆给她一句话噎的一张脸通红,偏偏遇上这么一位油盐不进的主儿,就算他再不满也没辙,只得追上去引路,别院这么大,横是不能让他们瞎走乱撞的。   一路把三娘引进了秋露园,一进秋露园,三娘就给满园盛开的菊花给震了一下,心说,好家伙,弄这么些菊花得花多少钱啊,合着这位皇叔成天就是吃喝玩乐,这日子过的比神仙还舒坦呢。   三娘立在一丛菊花之侧,日头缓缓落在她身上,秋风把她身上有些宽大的袍子拂起,有那么一瞬,真把坐与前头冷香亭里的朱晏给看愣了,眼前的男子,怎么看怎么有几分袅娜纤细弱不胜衣的味道。   想到此,朱晏自己都不禁摇头失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转念一想,许是他生的身量小些,穿的袍子又大,且在日头下立着,远远瞧去才有些女子身姿。   三娘却并未停留多久,再好看也不过就是菊花吗?虽说繁花似锦可比起现代时,她曾看过的菊花展差远了,当前她最感兴趣的还是美皇叔。   三娘抬头就看见不远的有个八角亭,中间一张八仙桌,下头只摆了两个锦凳,三娘先头还琢磨,好容易跟美皇叔近距离接触一回,旁边要是有几个电灯泡岂不煞风景,这一瞧就俩凳子,不用说就请了自己呗!   三娘顿时兴奋起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守财在一边儿瞧着姑娘那样儿,心里头不知咋了,一个劲儿直扑腾,就姑娘现在这样儿,跟自己拿着仓鼠喂小花的时候一模一样,眼睛都是贼亮贼亮的,区别也就是小花吐信子,姑娘嘴角直抽抽。   其实,朱晏先头是想跟往年一样,邀几个相熟的名士过来,赏菊吃酒,酒酣之时,乘兴做几首菊花诗,也是一大风雅之事,后来想到三娘不大通诗词,若邀了那些名士来,三娘恐不自在,索性就弃了这个念头,只邀了三娘一个,许是真投了缘,即便自己是皇叔之尊,也真心想结交周若青。   三娘刚走到亭子台阶下,朱晏已经起身相迎,两人寒暄毕,分宾主落座,朱晏先头还想她若知道自己是安亲王,会不会就拘束起来,今儿一见,还与那日一般无二,才放了心。他喜欢的就是他身上这份自在无拘,若束手束脚还有甚意思。   即便就他们两个,朱晏也未想着草草了事,一早让下头备了佳肴美酒,还特意唤了京里春晖楼的头牌粉头来唱曲儿助兴。   这春晖楼的头牌姓赵因,生的小巧又善歌舞,老鸨儿比照着汉朝的赵飞燕,给她起了个花名儿唤作燕娘,舞今儿是未见着,唱出曲儿的确软糯婉转,配上粉面上一双顾盼生辉的双眸,真能勾魂。   三娘却非常不喜欢,自己本来就是个女的,而且,对正计量着对旁边的美皇叔意图不轨,自己这还没出手呢,先来一个美女勾勾搭搭,她能乐意吗。   因此只听了一曲,三娘就寻了个借口道:“曲子虽好,只今日却无此兴致,倒不若就着这满园菊花吃酒的痛快。”   朱晏听了笑了几声,挥挥手让燕娘下去,唤人来摆上酒菜,晒了一壶菊花酒置于炭炉之上,待酒温了,亲手执壶斟在两只白玉盏中。   酒香扑鼻,映着满园烂漫秋菊,三娘忍不住又一次叹息,太**了,真是太**了!不过大帅哥亲手斟的酒,不喝白不喝。   而且,三娘忽然想到一条好计,俗话说,酒是色媒人,这酒可是好东西,自己喝两杯就假装醉了,醉了之后有点儿啥不妥当的行为,也能推到醉酒上,趁机试探试探他。   想到此,三娘举起酒,一仰脖干了,朱晏虽有些意外,却见他如此豪爽,心里更喜,连着给她斟了三盏,三娘也连干了三盏。   三娘在现代的时候,不说千杯不醉,反正挺能喝的,轻松就能把个大老爷们灌趴下,可她忘了,那可不是三娘,她穿过来这个身体,打落生基本就没沾过酒,这一下子连着灌下去三盏,如何受得住,更何况这菊花酒,别瞧着入口绵软香甜,后劲儿却足。   三娘刚喝下时还不觉什么,也就过了一刻钟时候,就觉浑身发热,脑袋发懵,别说勾引美皇叔了,坐都有点儿坐不住了,坐在哪儿,身子一个劲儿直打晃,而且,渐渐的开始犯糊涂了。   她撑着自己的脑袋先是笑了两声,一抬手指着朱晏道:“你,你不要觉得自己长得,长得帅,就在我面前来回,来回晃,本姑,呃……”三娘说到这儿打了个哏儿。   守财在亭子外头一见姑娘醉成这样,暗道不好,也顾不上规矩了,两步就窜进了亭子里,伸手就要扶三娘,谁知道三娘不买帐,一把挥开他,伸手攀在朱晏的肩膀上,凑到他耳边道:“咱不搭理他。”把守财急的直搓手。   福庆一看这也太不像话了,也进来要扯开三娘,谁知三娘死扒着朱晏不放手,一见福庆来扯她,手臂一缠,反而缠在朱晏脖子上,脸都快贴在朱晏脸上了。   朱晏忽然楞了下神儿,目光闪了闪,瞧了她半晌儿,挥手道:“你们下去,他只是吃多了酒,待我扶她去里头歇息片刻,待醒了酒便无事了。”说着连搀待扶的把三娘弄进了秋露园正面的轩阁里。   这轩阁正是朱晏的寝室,朱晏把三娘扶进了西边儿书房的炕上,三娘刚躺下,朱晏一回身发现守财跟了进来,立在炕边上盯着三娘,脸上那表情说不上是着急还是别的,反正有些古怪。   朱晏未免不喜,脸色沉下来道:“你家公子无事,让他在此歇息片刻就好,你去外头候着吧!待他醒来我自会唤你。”   守财虽百般不愿可也没法儿,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屋里就剩下朱晏跟三娘,朱晏神情复杂的瞧了三娘良久,刚三娘搂着他脖子的那一瞬,仿似看见了她耳垂上……莫不是自己看差了。   想到此,朱晏倾身凑过去,就着窗外的光亮,仔细端详她的耳朵,这会可瞧得分外清楚,那玉白的耳珠上,分明就是耳环的痕迹,可这怎么可能,她若是女子,怎会绘制春,宫来卖,世上哪有这般大胆的女子。   朱晏忽而想到,听人说过,民间有些百姓家里生了儿子怕养不活,自小便当成女孩儿养着,不仅穿女孩儿的衫裙儿,还会穿耳洞,他莫非也是如此。   朱晏盯着三娘瞧了不知多久,终于伸手过去,缓缓解开她的腰带……   作者有话要说:暂停了现代文,今儿起古代文日更六千 ☆、第32章   随着腰带卸下,衣襟敞开,朱晏不由呼吸一滞,目光落在三娘身上,虽用棉布紧紧裹住了胸,又哪里掩的住如此春光,那修长玉颈下一痕雪脯若隐若现,竟让朱晏有些移不开视线。   瞧了半晌儿方觉自己着实孟浪,急忙别开头,觉得浑身燥哄哄好似发热了一般,顺手拿起炕桌上茶灌了下去,灌下去才发觉是醒酒汤,微酸带苦的醒酒汤,倒令朱晏冷静了些许。   朱晏错开目光,掩好三娘的衣襟,且把腰带重新系妥,稳了稳心神儿这才仔细去瞧三娘,这一瞧,朱晏暗道自己糊涂,便她眉宇间有些英气,这样一张白皙粉面,如何自己竟未瞧出底细,却又一想,自己何曾能想到世间有这般大胆的女子,敢绘制春,宫来卖,且绘制的那般香艳,她才多大,瞧着至多也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哪来的这些风月**之思。   朱晏不由自主想起那春,宫之中的女子,图中女子纤手若笋……朱晏的目光不可控的落在三娘手上,三娘侧身躺于枕上,一手落在身侧,另一只手却拖在腮边儿,素手如玉,十指若笋,跟春,宫图上的仿佛叠在一起。   想到此处,朱晏忽觉燥意更甚,急忙收回目光,正襟危坐,闭目在心里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来回念了数遍方觉燥意落下,灵台清明,这才睁开眼,却仍不大敢去瞧三娘。   心里却越发疑惑,她是何人,住着陈二喜的宅子,却以绘制春,宫谋财,世间哪有这般女子,瞧她画工颇见功夫,虽不通诗词,却有此歪才情,想来得过名师指点,若得名师,莫不是谁家的闺秀?姓周?刑部的右侍郎倒是姓周,难不成是他家的亲戚。   想到此,朱晏又不禁摇头,周侍郎如今年届五旬,府里统共三子,便有一庶出女儿,也早已成婚,年岁如今可也小三十上了,若说她是周家的亲故,若与周侍郎沾亲带故,又怎会靠上陈二喜,满朝中人谁不知周侍郎那老头死瞧不上陈二喜,虽说不上势同水火,也无半点儿交情,真是周家人何故不去靠周侍郎,却跟陈二喜扯上了关联,若与周家无干,莫不是陈二喜那阉货在外头偷纳的女子不成。   宫里的太监若混出些体面,在外头纳妾的也是常事儿,这些阉人根本算不得男人,又在宫里伺候了多年,旁的未必能学会,折腾人的法儿倒学的十成十,故凡是太监在外纳的女子,下场可想而知,不是不堪其辱上吊自缢,便是活生生给折腾死。   朱晏一想到三娘或许也是这般,脸色不由沉了沉,只想了想又觉不妥,三娘这般性子如何像个能受委屈的,虽有些市井之气,却也瞧得出日子不差,若受了磨折,又哪里来的这般鲜活性情。   朱晏思来想去想了半日未得出结果,这半日功夫就瞅着三娘发呆了,说到底,三娘也只喝下了三盏酒,虽说三娘这身子不胜酒力,也不至于如此不中用,之所以醉的这般,完全是三娘色心一起,吃的急了些,三盏下肚酒气上涌,一时受不住罢了。   歇了一个时辰,这酒也醒的差不多了,酒一醒,忽想起前因后果哪里还睡得着,睁开眼往旁边这么一瞄,三娘顿时来神儿了,还道自己醉酒误事,失去了接近美皇叔的大好机会,不想两人这弄到一个炕上来了,虽说自己躺着,美皇叔坐着,中间儿还隔着一个炕桌,可好歹是一个炕,这简直是跨越式发展,都上了一个炕,以后那啥那啥还远吗?   朱晏见她醒了,目光在她脸上快速兜了一圈错开,往外吩咐了一句:“再取一盏醒酒汤来。”   福庆跟守财在窗户外头大眼瞪小眼半天了,一想到自己昨儿吃的闭门羹,福庆是怎么瞧守财怎么不顺眼,况且,这小子那是什么眼神儿,立在哪儿跟没魂儿了似的,眼睛一个劲儿往屋里瞟,那神情仿似怕爷把他家公子如何似的,自己这么个大活人立在他跟前,这小子只当没瞧见,来了个彻底无视。   福庆越看他,心里越憋屈,他主子还算了,他一个小厮也这般,回头等自己寻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福大爷可不是好惹的。   这一个时辰,福庆就没想别的,净想着以后怎么收拾守财了,直到屋里爷要醒酒汤,福庆才收回瞪着守财的目光,唤来个婆子使去了灶上。   等婆子端来,福庆刚要接在手里,谁知守财却快他一步,嗖一下把托盘抢了过去,福庆这儿还没反应过来呢,那小子三步并作两步进去了。   福庆这气的脸儿都青了,跺了跺脚也跟着进去了,守财不怕别的,就怕姑娘这身份曝露了,再有,这孤男寡女的,怎么想怎么不妥。   进来一瞧,姑娘好好的坐在那儿呢,守财这心才算放下了点儿,三娘这会儿正口渴的难受,一见守财端着托盘进来,以为是茶,直接拿在手里,一仰脖灌了下去,灌下去才发现真难喝,挤着眉,瘪着嘴:“什么茶这么难喝?”   合着她刚光顾着惦记美男了,都没听见美男嘴里说什么,朱晏忍不住低笑一声,正好瞧见福庆进来吩咐了一句:“去拿两盏桂花秋露来。”   三娘一听这名儿,眼睛都亮了,虽然不知道桂花秋露是什么东东,不过能叫这名儿,肯定是好东西,用这么好的东西招待她,美皇叔果真是个大方的人,比起他那个变态皇上的侄儿,可不知道强多少了,那个死变态扣门的要死,不是把自己当成泄,欲的工具,就是给他做饭的厨娘,好容易给了一匣子宝石花,还是摆设,既不能卖,也不能花,顶个屁用,还不如直接给她银子实惠呢。   想到此,就觉朱晏的形象越发光辉起来,这么想着三娘望着他的眼神就带了出来,那眼巴巴有些讨好的样儿,看的朱晏那股好容易压下去躁动,又有些抬头的趋势。   朱晏急忙错开目光,见福庆还没去,皱了皱眉:“怎还不去?”   福庆一听爷这口气,即便再不愿也只得下去,出去还嘀咕:“这么好的东西,给这没规矩的小子吃,真是糟蹋。”可爷都舍得了,他还能怎么着。   不大会儿功夫,福庆端了个托盘进来,盘上有两只玉色盖碗,朱晏接过亲递在三娘手上,不知是不是三娘太自我感觉良好,总觉着自己睡了一觉起来,这美皇叔对自己的态度又温柔了不少,虽他的目光有些若有若无的闪躲,这态度,这表现……莫不是自己睡了一觉,就直接进入暧昧期了。   这么一想,三娘顿觉雄心万丈,要是能把这么个大帅哥给睡了,她穿越一回也不屈了,所以弯弯说的着实是至理名言,三娘小宇宙一爆发,色心加上色胆,她是什么都干得出来滴,只可惜她忘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她后头可还有个变态呢。   变态之所以叫做变态,那就不是个正常人,更何况,变态还是手握天下人生死,拥有绝对权力的皇上,三娘这枝红杏,刚打骨朵就想往墙外头钻,真正是一个不怕死的。   不过,三娘这会儿早把变态丟脖子后头去了,眼前就看得见美皇叔这个大帅哥,人家殷勤备至的给她端茶,三娘急忙接了过来,接的时候色心一起,还故意摸了人家手一下。   三娘的脸皮比城墙还厚,都敢这么调戏人家了,哪还会知道害臊,可给她调戏的朱晏,真有点儿撑不住,脸上有些可疑的暗红,搭配上俊美的五官,一身云缎锦绣罗袍,三娘眼睛都有些看直了。   心里说,人都说女色倾城,若真生成朱晏这般,男色也照样,其实三娘之前也没藏着掖着过,从见朱晏第一眼,就时不时找机会占便宜,可朱晏之前没当回事儿,只是觉得他性子鲜活直白,甚为可惜,却那时朱晏只当她是个有些调皮的小子,今儿却知道她是大姑娘,先给她碰了一下手,朱晏已觉耳热,这会儿给她这么直勾勾盯着看,便朱晏堂堂安亲王,当今的皇叔,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何曾想过会有这般一个女子,更奇妙的是,她这般,朱晏却丝毫不觉她轻,浮浪,荡,只那心猿意马,仿似再也收不住一般。   福庆一见三娘这般盯着自家王爷,气的不行,如此没规矩,一顿板子打死都活该,偏爷平日那么个性子,在这儿小子跟前,倒不知怎的万般宽容起来。   福庆实在瞧不过眼儿,刚要咳嗽一声提醒三娘规矩些,哪知守财这回比他更快一步,直接过去扯了扯他主子的衣裳角儿。   三娘不怎么情愿的把目光从朱晏身上收回来,看向守财:“怎么了,有事儿啊?”   守财给她一句话问的呐呐半天才道:“那个,公子时候不早,咱们可该家去了。”   不早?三娘疑惑的望了望窗户外头,日头还当空呢,不早什么,满打满算自己才待了多一会儿,再说,如今美皇叔请她吃茶,这就相当与约会懂不懂,能多晚就多晚,最好自己今儿能赖这儿,这么早让她回去,门儿都没有。   想到此,三娘瞪了守财一眼不满的道:“我还没吃茶呢?”   守财心里急啊,原先是想着姑娘虽胆儿大,怎么也有些顾忌的,可今儿一瞅这意思,什么顾忌,姑娘压根儿就忘了还有万岁爷这个人,就算守财不明白男女之那点儿事儿,可也瞧得出,姑娘跟安亲王之间不大对头。   朱晏目光扫过守财,落在他刚拽三娘衣裳的手上,眸色有些暗:“是啊,还没吃茶呢,这桂花秋露只这一月里才有,今儿正是时候,若过了今儿,便要等来年了,故此极为难得,待本王陪若青贤弟好生品上一品才是,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且下去吧!”   守财一听安亲王这口气,便着急也不敢再说什么,福庆这会儿倒是有些可怜他了,摊上这么个胡作非为不靠谱的主子,守财这差事当得也着实不容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倒去了对守财的恶感,见主子脸色,忙扯着守财下去了。   屋里又只剩下的三娘跟朱晏,三娘心里这个美啊!抬头瞧了眼对面的美皇叔,低头吃了一口香喷喷的茶,没话找话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这茶叫桂花秋露?是因为有桂花香吗?”   朱晏道:“我这儿别院里除了这满园子菊花,后头还有一颗桂花树,到今岁树龄已逾百年,年年重阳前后开得一树桂花,这桂花秋露里的桂花便是从树上摘得,这水是我令丫头收集菊花上的清露得来,故此,取了个名儿叫桂花秋露。”   三娘愕然,心说,这人得多闲的难受,才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三娘想着自己喝进嘴里的这一口,不定就得收集个把时辰,忙小心的咽了下去,砸吧砸吧滋味,是有点儿甜丝丝的桂花味儿,至于其他,也不过就是茶水罢了。   当然,三娘心里知道这些话可不能直接说,三娘这会儿算是瞧出来了,美皇叔这人吧,虽说有钱,有权,有地位,股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闷骚男青年。   能喝口茶都这么讲究的,这文艺范儿就不用说了,再说闷骚,捧着春,宫图研究,不止研究,还印了传播,这都不是闷骚能诠释的了。   这种文艺青年的类型可不好整,整不好,人家觉得你俗,整好了……不可能,三娘异常有自知之明,就自己肚子里这三两醋,整点儿春,宫还成,别的没戏,她就是个大俗人,玩不来小清新,装一回儿不难,装的日子长了,就算别人没事,她自己也得崩溃。   虽说有自知之明,可男色当前,就这么半途而废,也不是三娘的风格,再说,自己也没打算跟这美皇叔天长地久啊!   即使自己想天长地久,用脚后根儿琢磨也知道都不可能,现在可是古代,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男人都是占有绝对主导的地位,但凡能吃饱饭,有点儿小钱的,都恨不得三妻四妾左拥右抱,更何况,眼前这位可是王爷加皇叔,金光闪闪的一大土豪,就算他真看上自己了,想的也绝对把自己弄回去当个小妾啥的,哪怕喜欢的狠了,至多也就是个侧室,她才没这么想不开呢。   综上所述,最好的结果就是在外头发展发展,整个一夜情啥的,这年头哪来的天长地久,今朝有酒今朝醉得了。   三娘这么想着,一侧头却忽然发现了个不对劲儿的事儿,自打自己醒过来,貌似皇叔就不跟自己对眼神儿了,你说不对眼神儿吧!可给她逮到好几回皇叔偷瞄她,然后她一回瞄,皇叔立马闪开,这是啥意思。   三娘眨巴眨巴眼,心说,莫不是自己睡了一觉,皇叔就被自己风华绝代的睡姿给征服了?不能吧!三娘想想貌似自己的睡姿不咋滴,这是时候短,要是时候长了,不定就四仰八叉了,所以睡姿征服美男绝不可能,难道是他真喜欢男的?   三娘忽然想起来,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貌似皇叔对自己都挺好的,说青眼有加也毫不夸张,三娘不由低头瞧了瞧自己,虽然穿了男人的衣裳,毕竟不是男的,身量小,加上三娘皮肤又白,就算长得不咋滴,也有股子阴柔妩媚之气,这摸样儿应该挺招同性恋喜欢的吧!难道真让自己猜着了。   三娘想起这秋露园里一院子烂漫的菊花,脑子里忽的滑过两句歌词,菊花残,满地伤,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顿时冒上来的色心凉了半截。   三娘不着痕迹的往旁边儿挪了挪,有些戒备的瞧着朱晏:“那个,那个,这别院风景甚好,王爷怎不携府中美眷在此住上些时日,岂不是一桩美事。”   朱晏倒不防她说出这么一句来,目光闪了闪道:“她们却不喜这些……”下头的话没说,只颇富深意的瞧了她一眼。   三娘一听就松了口气,她才不在乎他有多少老婆呢,只要有就成,这足以证明他是个拥有正常性向的男人。   去了后顾之忧,三娘又喝了两口茶,喝着喝着就觉得的肚子饿了,早上出来的时候就惦记着美皇叔了,早上饭就吃了一碗粥,中午就更别提了,三杯酒下去就醉了个不省人事,算下来这一天她就没吃正经饭,这会儿又喝了茶,能不饿吗。   三娘这人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疼和饿,一饿上来,美男都不管用,三娘也没客气,直接跟美皇叔开口:“那个,有没有什么吃的?”   朱晏一时真有点儿跟不上她的节奏,刚他还在心里想,她问自己府里的内眷是什么意思,这一转眼,怎么就成了吃的了。   不过,朱晏也只愣了一下就释然了,她本来就是这么个性子,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自己实在不该把她想的心机深沉,这般率性而为的女子,又怎会有什么心机,便有,她那点儿小心思,于自己又算得什么。   想到此,朱晏吩咐备膳,不多时,就摆上来一大桌子,山珍海味要什么有什么,三娘可算开斋了,自打穿过来都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越吃越觉得死变态真抠门,既养了外室,也不说弄点儿好吃的,成天还得让她自己琢磨吃什么,瞧人家皇叔这体贴的,也就说了一句,就整了这么一大桌子好料。   三娘伸手想去撕中间儿的鸡腿,手伸出去,瞄见对面噙着个笑盯着她的朱晏又缩了回来,美男当前,自己还是收着点儿,怎么说,这人还没到手呢,回头吓跑了得不偿失,可那只鸡腿貌似挺香的,一股子一股子烤鸡的香味,直往鼻子眼儿里头钻,三娘挺没出息的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两个眼珠子盯在那鸡腿上收都收不回来。   朱晏忍不住轻笑出声,伸手撕了一只鸡腿递在她跟前,三娘眼睛一亮,接在手里一通啃,啃完了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貌似在美男跟前这样太不矜持了,主要是好吃的太多了,三娘上辈子就对两种东西没抵抗力,一是美食,二是帅哥,虽然爱帅哥,美食还是永远第一滴!   所以,一有美食就暂时性忘记了帅哥,其实,三娘的吃相岂止是不矜持,简直就是狂野的吓人,看的在下头伺候的福庆一张脸都扭曲了,心说这位是打哪儿来的,比南边儿逃灾的难民还不如呢,这见了吃的,跟见了自己失散的亲爹似的,这通横划拉。   福庆都纳闷,那些东西都吃哪儿去了,这瘦不拉几的身板儿,风吹吹都能倒,可瞧守财那意思,挺习以为常的,可见这位在家就这样儿。   三娘瞥了眼桌上狼藉的杯盘,终于有点儿不好意思了,守财瞄着姑娘吃饱了,适时地的提醒:“公子,时候真不早了,外头的天儿都黑了,太晚回去,恐家里头的人担心。”   三娘一想可不是,这一出来都快一天了,家里的赵婆子不定急成什么样儿了,今儿也值了,在美皇叔的炕上睡了一觉,又吃了个肚子溜圆儿,还试探出帅哥不是同性恋,以后再下手也就不用再顾忌,今儿还是点到为止吧,这种事就是这个暧昧的过程才有意思,两人真刀真枪的比划上,也就意味着到头了,所以说,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是蛮有道理滴。   想到此,三娘终于站了起来,守财提留半天的那颗心,忽悠一下终于放进了肚儿里,他还真怕姑娘兴致一来,就在安亲王这里过夜了,真那样儿,家里可就炸锅了。   三娘吃的有点儿多,站起来忍不住打了个嗝儿,引的福庆直翻白眼,可朱晏却当没看见一般,轻声道:“外头天黑了,又是郊外,恐路不好走,不若留在这里暂住一宿,待明日我遣人送你家去,岂不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亲们别走开 ☆、第33章   虽说三娘也恨不得自己留下,毕竟美皇叔都张嘴了,自己若留下来,偌大一个别院里就自己跟皇叔两个,孤男寡女,天时地利这么一凑,说不准事儿就成了,跟这么个温柔体贴,帅的天怒人怨的男人共度**该是何等美事儿。   好在三娘还有点儿理智,自己可不是什么自由身,虽说因为跟变态皇上有了一腿,进而混了个前门大街的宅子落脚,说到底儿,自己还是个罪奴,宅子里那些人,有多少是监视着自己的,三娘自己都摸不清。   自己偷着出来逛还勉强说得过去,若在外头过夜可不成,尤其现在她可还要啥没啥呢,现在就是有色心也得先收着,等死变态把自己彻底忘了,再寻思把皇叔弄到手,方是稳妥之策。   横是不能为了男色把自己也搭进去,得不偿失,三娘不干那么傻的事儿,所以三娘万般遗憾的道:“若宿在外头,恐家里人惦念,今日多谢王爷盛情款待,真该去了。”   家里人?朱晏暗道:“她家里能有些什么人值得她这般,却想她毕竟是女子,怕被自己瞧破行藏,如何肯宿在外面。   虽知道这些,却仍止不住有些遗憾:“今日不得尽兴,若青弟不弃,改日另寻良辰叙话便了。“   给他一句青弟唤的三娘骨酥筋麻,且他一直送她到大门外,三娘上车,车走了一会儿,三娘掀开车窗帘儿往后望了望,还能清晰看见朱晏立在哪里,门楼上的灯火落在他金冠上分外鲜明。   这是舍不得自己了,若不然这冷风里如何立在门外这么半天,三娘放下窗帘,越想心里越美,要是这会儿有镜子,她非得拿出来照照,瞅瞅自己究竟哪儿来的这般魅力,能把如此一个绝世大帅哥给迷倒了。   三娘刚从里头出来的时候,终于想明白朱晏对她的古怪态度是为了什么,刚在屋里不觉得,出了秋露园,夜风拂起她腰上的如意结,她忽然发现不对的地儿了。   早上着急出来,没等赵婆子给她系腰带,她自己胡乱系了一下就出来了,她哪会打什么如意结。   如意结要说也平常,上回出去,赵婆子给系的就是这个结,却不是今儿,那么她腰上这个如意结是谁打的,就不用说了,屋里就她跟朱晏两个,不是自己肯定就是他了,想是自己醉后露出什么破绽,引得他猜疑。   想到此,三娘不由按了按自己的裹胸,其实三娘也不愿意裹,不舒服不说,裹着这个时间长了,还容易下垂,可不裹不成啊!   三娘这身子也怪了,明明瘦的跟根儿竹竿儿似的,偏偏胸挺大,尤其最近让自己这一食补加上锻炼,更是嗖嗖的长,要是不裹上,穿上男装也没用,一看胸就露馅儿了,裹的结实,没有半分松开的迹象,可见朱晏也就解了自己的腰带,之后就完事了。   三娘想明白之后,自尊心有点儿受伤,衣裳都解了,还能坐怀不乱,这不是性无能就是柳下惠,可又想起朱晏对自己那态度,怎么也不像厌烦,相反,在冷风里站那么半天都不舍得回去,若对自己厌烦何必如此。   这么一想,三娘这一路都美滋滋的,过了前门大街拐了两个弯眼瞅到家了,忽听守财道:“姑娘,前头大门外像是赵妈妈。”   三娘拨开窗帘望了一眼,大门外可不止赵婆子,看门的,连后头烧火上灶的婆子都在大门口呢,大冷的天也不嫌冷。   赵婆子险些没急死,本来想着三娘有心给万岁爷上寿是好事儿,可谁想三娘这一出去就没影儿了,过了晌午儿还不见家来,赵婆子便有些急起来,心里头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若出了什么事儿,自己该如何,若等到天黑儿,姑娘还不回来,自己是不是回邹府禀告老爷,若万岁爷怪罪下来,自己这条老命还保不保得住……   越想越后怕,她这里正后怕呢,忽的前头看门的跑了进来:“妈妈前头宫里来人了,说是乾清宫里的德公公来了。   赵婆子一听只觉脑袋嗡一下,暗道,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若给皇上知道姑娘不在,莫说自己,这院子里上上下下,连带家里老小都得跟着丢命。   明白这个道理的不止赵婆子,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不明白的,看门的也慌了,三娘自以为自己出去的无声无息,殊不知她那么大个人,又是这院子里的主子,莫说出去,就是她动一动,里外哪有不知道的。   之所以由着她出去,一是真管不了,二是瞧着宫里这些日子没动静,心里都琢磨着三娘失宠了,凡是有心思的,哪个不想另寻个门路当差,至于三娘出不出去,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没瞧见。   可哪想偏偏今儿就出事儿了,看门的听见叫门还纳闷呢,心里话儿姑娘一早从角门溜出去,没得晚上回来从大门进的理儿。   出去一瞧见是个生脸儿,刚要斥他寻错了门儿,不想那小子开口报了来处,一听乾清宫看门的,魂儿都快没了,脸色变了几变,忙着迎了进去,添了茶点稳住人,扭头就往里头跑,如今也只能寻赵婆子想法儿了。   人在急难之前,通常有死里求生之能,赵婆子飞快就想出了主意,跟看门的道:“如今之计也只能糊弄着能过去便过去,若混不过去,咱们谁也别想好。”   说着跟看门的出去了,小德子乾清宫里御前当差的人,什么没见过,哪里瞧得上这里的粗茶,也只略湿了湿嘴唇,就开始往外头打量,心说儿瞧着刚那看门的脸色不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刚这么想,就见赵婆子一脚儿迈了进来,进了门便道:“姑娘昨儿个贪嘴,多吃了一个梨,夜里起来两次,今儿虽说好了些,却仍懒得动,这会儿还在炕上靠着呢,说是不想见人,遣了老婆子来询公公,可有什么要紧事儿?”   小德子一听就急了,师傅哪儿可叮嘱的真真儿,今儿晚上万岁爷就要过来,姑娘这身上不好的意思就是伺候不得呗,自己好容易讨来的这个差事,岂不是办砸了,再说,万岁爷那脾气,起了兴致谁能拦得住,甭说姑娘身上不好,但能有一口气在也得伺候着。   想到此,脸一沉:“姑娘身上不好,为什么不早寻太医来瞧,耽搁到今儿,自是你们这差事当得不经心,实话与你们说,万岁爷一早吩咐下了,今儿晚上过来,若败了兴,你们自己掂量着,还要不要身家性命,话尽于此,你们自己瞧着吧!”说着扭头就往外走。   赵婆子如何能让他这么走,冲看门的使了眼色,看门的急忙拦住小德子:“德公公,德公公,您老慢走一步,慢走一步……”快步赶上去,把手里备好的银子赛进小德子手里。   小德子手里捏着银子暗里掂了掂,估摸没一两也差不离,虽说瞧不上这俩小钱儿,可这看门的,却是他师傅陈二喜挑的人,怎么也要给两分面子。   袖了银子站住了脚,脸色缓了缓道:“咱们底下当差的,自有当差的难处,若能行方便,只不出大格,抬抬手也不当什么事儿。”   赵婆子一听忙道:“实话也不瞒着公公,姑娘这些日子盼着万岁爷,日日吃不香睡不着的,这一晃半个多月,身上足足瘦了一圈,盼了这些日子,好容易万岁爷今儿来了,姑娘自当要好生装扮装扮,讨的圣心欢喜,也是我们的造化,公公若能行个方便,姑娘心中必感念公公大恩。”   听话儿听音儿,小德子什么人,这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想让自己拖着万岁爷的脚儿,里头那位好下心思打扮打扮。   想想也是,万岁爷这半个多月不来,自是心里头着急了,又比不得宫里的主子们,是有位份的娘娘,若万岁爷不来,这里岂不连冷宫都不如。   想明白了便道:“万岁爷这会儿还在还在御书房,召见几位大人议南边赈灾之事,这事儿一议起来,不定就要过了晚膳时分,到这儿怎么也要起更,你让姑娘瞧着伺候就是了。”撂下话儿去了。   赵婆子跟看门的同时抹了把汗,虽说能拖到起更,这事儿可还没完呢,若三娘不家来,他们可又添了一重欺君之罪,身家性命一样保不住。   赵婆子使了赶车的去街上寻人,带着剩下的人在大门外焦急的望着,这一望可就望到了天黑,赵婆子都快绝望了,才望见马车从街上过来。   近了,瞧见车辕上的守财,赵婆子心里念了不知多少遍菩萨保佑,忙着上去,待瞧见车上的安字,冷汗又下来了,心说,姑娘这出去一趟,怎跟安亲王府搭上了干系,这若是让皇上知道还了得……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三千,明儿补上,亲们见谅,至于陈二喜还是张二喜,真是很囧啊,以后有什么错,亲们千万提出来,也好及早改正,话说回来,我是不是有点儿老年痴呆啊呜呜呜 ☆、第34章   打发了王府的车,三娘目光溜了众人一圈,才道,“大凉的天儿你们不在屋里待着都跑门外头来做什么,”   赵婆子心话儿,合着姑娘还当没事儿呢,她们这身家性命可都快保不住了,谁还待的住,叹口气道,“我的姑娘,您这一天倒是逛哪儿去了,到这般时候才家来,若是再不家来,可是要出大祸事了。”   三娘迈脚进了大门,听见这么说,并没当回事只侧头问道:“好好的能出什么大祸事?”   赵婆子也不及跟她再说,先使了灶上婆子去烧水,预备着三娘沐浴,自己扶着她进了里头,赵婆子不提还不觉什么,这一提,三娘想起今儿又是醉酒又是调戏,跟美皇叔混了足一日,身上便不大爽利,正想泡澡,便也未再问下去。   进了屋不多时,厢房便备下热汤,三娘腿了衣裳,至屏风后,刚要进去,忽见水上飘着一层密密麻麻的干花瓣,一股子花香随着热气蒸腾而上,本来应该沁人心脾,三娘却觉胆战心惊。   这花瓣澡的待遇,让三娘不由想起死变态来,每回他要来之前或之后,都会来上这么一回,虽说死变态一共没来过几回,可三娘对花瓣澡已经产生了阴影,一看见水上五彩缤纷的花瓣,三娘潜意识便觉身上隐隐作痛,刚调戏美皇叔那点儿幸福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娘转过头,用眼神询问赵婆子,赵婆子没说什么,只扶着她踏进水中,打散了她的头发,抹了皂角在手给她清洗头发,一边洗一边道:“俗话说的好,一夜夫妻百夜恩,万岁爷又怎么会丢下姑娘不理,想是这些日子南边的水灾闹得,万岁爷忙着赈灾,才未得空过来瞧姑娘,若非心里头惦记着姑娘,也不会今儿一得空就要来,还特遣了德公公先来报信儿,这德公公,我听看门的说,可是御前得意的太监,喜公公的徒弟呢,能遣着他来跑腿儿,可见万岁爷这心里呀,还不知如何想着姑娘呢。”   三娘愣了楞,终于接受了自己运气太差的现实,心想,死变态怎么又把自己给想起来了,莫不是宫里的美人都太顺着他,那厮浑身痒痒的难受,故此想来自己这儿找不痛快。   三娘可不觉得,自己跟死变态那几回折腾的有什么值得回味的,最后一次算勉强算和谐吧,其他几回完全就是受罪,先是自己受罪,然后是死变态受罪,别指望享受,那意思就跟两个你死我活的敌人肉搏一样,那力气使的,做一回恨不得缓上半个月。   偏偏三娘比不得死变态的力气,男女之别,在体力上想胜出纯粹扯淡,上回让她收拾了一回,死变态嘴上不说,可心里明明就有防备了,不然搬到这边儿来,也不会连她床里头藏得东西都弄走了,估计也是怕她一激动把他咋滴了。   其实那天,三娘还真动过把死变态阉了的心思,真阉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可三娘还是得顾惜自己的小命,阉了死变态没什么,把自己搭进去可不值。   对于赵婆子跟她絮叨的鬼话儿,三娘是一个字都不信,她跟死变态算个狗屁夫妻,至多也就算姘头,还是不情不愿被逼无奈强迫中奖的那种,一夜夫妻百日恩,这话儿骗鬼子都不信,真要是这么论,死变态的老婆不定多少呢,偌大的皇宫恐也装不下,他那根儿身经百战的老黄瓜,使唤了多少回,估计他自己都算不清了,三娘忍不住恶毒的想,要是哪天使大劲儿废了,就彻底消停了。   越想三娘心里越不爽,这叫什么事儿啊!自己跟美皇叔的奸,情刚发芽,死变态就冒出来了,他这一来,自己的好日子岂不又泡汤的。   三娘琢磨着,怎么能保住小命的前提下,把死变态给轰回宫里头去,就跟上回似的,一回去好些天不来,自己才好去勾搭美皇叔,最重要自己的发财大计,可不能让死变态给搅合黄了,那可是自己日后幸福生活的全部指望。   赵婆子给她头发上抹了香膏,盘在发顶,见自己说了这么半天,三娘连点儿声儿都没有,看了她一眼,见她闭着眼坐在水里,仿佛睡着了一般。   赵婆子摇摇头,目光从她脸上滑到她身上,花瓣遮住了身子,只两个肩膀露在外头,那腻白透亮的肤色,令赵婆子不由想起,在邹府时灶上熬的奶皮子,说不出那么细粉儿。   姑娘这姿色虽平常了些,就凭这身子想留住万岁爷也不难,更何况,这天下美人多了去了,宫里头也不少,万岁爷要是稀罕美人,也不会总往这儿跑了。   赵婆子忽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万岁爷放着那么多绝代佳人不理会,非惦记上三娘这么个不出彩儿的丫头,许是三娘这身子合了万岁爷的意。   说到底儿,这女人长得美还在其次,只炕上把男人伺候舒坦了,也就什么都不用愁了,想到此,又嘱咐三娘道:“万岁爷隔了这些日子才来,姑娘莫使性子,好生伺候万岁爷,日后尽有姑娘的好处,姑娘便不为如今想,也想想以后。”   三娘自然明白赵婆子话里的意思,虽她是好意,却怎么也想不到皇上就是个变态,要是稀罕顺着他的,还出来找自己做什么,后宫里随便扯一个上炕干呗,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既然来找自己,就是找刺激来了,她要是顺着他,估计死变态很快就失了兴致。   想着想着,三娘忽得了个主意,对啊!死变态不是就烦别人顺着他吗,自己索性就顺着他,让他觉得,自己跟他宫里的那些女人一样,估计很快就能放过自己了,这样既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又能把死变态赶走,岂不是一举两得。   想到此,三娘顿觉眼前亮堂了起来,赵婆子忽又想起安亲王府的车,忙问了一句:“姑娘还未说,怎坐了安亲王府的车回来?”   三娘想了想,自己跟美皇叔这事儿可才开头,以后肯定还得继续,横是不能次次骗赵婆子,再说,她也算看出来了,赵婆子胆小如鼠,最是个惜命的,自己把美皇叔的事儿说出来,她绝对不敢宣扬出去,没准以后还会替自己遮掩。   这么想着,三娘直接道:“今儿是安亲王请我去他的别院吃酒赏花,故此坐了王府的车家来。”   赵婆子听了,手里的帕子啪一声落在水里,只觉半边儿身子都冷飕飕的发寒,半天动不得劲儿,过了半晌儿方缓过来道:“姑,姑娘,那安亲王可是咱们万岁爷的亲叔叔,您与他便是碰了面,也当避嫌,更何况吃酒赏花,须知男女之间有大防,更何况王爷还是当今皇叔,若是万岁爷知道,莫说姑娘,咱们这院子里上上下下都得跟着没命,姑娘不该如此。”   三娘心说,不该的多了去了,也不差她一个,道:“他不知我是女子,且,你不说,这院子里的人自是没人敢说,皇上如何知道?”   赵婆子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心说,姑娘这话是让自己替她瞒着了,不止自己,这院子里的人都得替她瞒着,不想瞒着都不成,姑娘这意思是日后还要跟安亲王见面了:“姑娘,这般着实不妥……”   她话未说完,三娘已从水里站了起来,脸色略沉的打断她:“没什么不妥的。”三娘撂下这句,就踏出了浴桶。   赵婆子略愣了愣,急忙把浴袍给她披在身上,姑娘这性子她是知道的,自己纵拦也拦不住,倒是日后需慢慢的劝或许可行。   想到此,赵婆子也不再纠结此事,扶着她进了里头寝室,与她搅干了头发,梳顺了,本想给她挽个叠鬓髻,三娘却道:“都要睡了散着便是。”三娘才没心思打扮了给死变态看,最好他瞧不上自己才好呢。   赵婆子拿她没法儿,只得把心思用在其他地方,地上拢了一盆炭火,银丝炭把屋里烘的暖暖,案头的铜炉里添了香,锦被熏的香喷喷,绡金帐子落下,三娘怀里抱着个大抱枕,琢磨着等会儿怎么演戏。   可左等也不见人,右等也不见影儿,至二更时分,三娘终是撑不住了,这一日在外头早累的不成了,勉强撑到这会儿已是极限,眼皮沉的用棍儿支都支不住,最后三娘终于忍不得,趴在床上睡了。   她是睡了,赵婆子几个可睡不得,这万岁爷说了今儿晚上来,就算等到天亮也得候着,打盹儿都是大不敬。   一直等到了三更起,看门的才瞧见一乘软轿从宫门方向过来,近了瞧见轿子旁边儿的陈二喜,忙使人进去知会了赵婆子。赵婆子才暗暗松了口气,只万岁爷今儿来了,就有以后,她们的好日子也就有了指望。   回过头再说文帝,那日从三娘这儿回宫早朝,听得南边儿水患,数万黎民流离失所,龙颜大怒,那可是江南啊!国库里的税银一大半都是从江南来的,这一闹灾,税银没指望了不说,还要国库拿银子赈灾,进项没了,还得出,这一来损失何止千万之数,正是因为这个,今年一开春的时候,文帝便拨了银子修筑南边的河道堤坝。   银子倒是使了不少,这堤坝修的也是绵延千里,固若金汤,自然这都是下头官员折子里说的,文帝还特意赐了河道总督一块匾,奖赏他治河之功,想着今年的秋汛期必能平安过去,可谁想到,花了许多银子修的河堤,水一来就垮了,就算是纸糊的,也不能这般不济事。   文帝如何不怒,下旨拿了江南大大小小近百名官员,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拿着朕的俸禄还贪朕的银子,一个个让你们都给朕吐出来,税银没着落,就得拿你们的家当来填。   故此,这半个月京城里是风平浪静,南边可都乱了套,闹了个沸反盈天,京城里的风平浪静其实也都是面儿上的事儿,江南那些官儿是贪了不少,能层层瞒下,朝廷里若无人也办不到,这个理儿,文帝比谁都清楚,他也不可能把满朝文武都推出去砍头,杀鸡儆猴却是必要的。   文帝这一通忙活,连睡觉的功夫都恨不能搭上,更别提女人了,这半个多月就没进后宫一步,忙活了半个多月,今儿刚算喘口气,就想起三娘来了。   陈二喜原先还以为这一晃半个月,万岁爷早把武三娘丢脖子后头去了,万岁爷自来也不是个长情之人,有时临幸过几回的人都记不得,武三娘满打满算也才四回,这中间一隔半个多月,万岁爷如何记得起来。   万岁爷记不得,陈二喜更不会多事儿提醒,一未收着三娘孝敬的好处银子,二一个,万岁爷成日往宫外头跑,他这个乾清宫大总管,也成了跑腿儿的,日子长了,他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受不住,故此万岁爷记不得才好。   陈二喜还琢磨着,等万岁爷彻底把武三娘忘了,就把武三娘往邹府一送,反正三娘没名没份,也不是宫里的娘娘,丢给邹瑞那老家伙崴去正好,那宅子还是自己的。   陈二喜这如意算盘拨的噼啪响,哪想到万岁爷这半个多月没提起来,今儿一早刚起就吩咐了一句:“二喜,过了晌午,你使人去前门大街走一趟,就说朕今儿晚上过去。”   这一句话陈二喜老半天才回过神儿来,心说,得,这武三娘倒是有些运道,万岁爷这都撂了半个多月,又想起来了。   其实他不知道,文帝压根儿就没忘了三娘,还真不是文帝长情,是三娘跟别的女人太不一样了,虽说才折腾了四回,可回回都有不一样的乐子,就算那次险些给三娘折腾残了,也令文帝回味良久,有那么点儿痛并快乐的意思,还有上回,想起那滋味都觉**。   依着文帝,恨不能天天出去寻三娘耍乐才好,奈何朝政忙碌,虽放不下三娘,到底文帝不是昏君,故此忍了半个多月,今儿之所以忍不住,还是因为昨儿夜里文帝竟然做春,梦了。   梦里跟三娘好一通颠龙倒凤,至醒来才发现是梦,摸摸身下湿了一片,所以说,今儿无论如何也要去三娘那里。   谁知下午传大臣议赈灾之事,这一议就过了晚膳时分,文帝刚要起身呢,忽得太后就来了,文帝可不是郭太后亲生的儿子,当年先帝崩殂,文帝登基,郭太后依仗外戚,想架空文帝,母子两个这一场恶斗,持续了数年之久,最终文帝获胜,郭家一族都免了官儿,只留下虚衔,且远远弄到西北去。   大势已去,郭太后虽仍尊为太后,却再不可参与朝政,这些年在寿宁宫中理佛,轻易也不出来一趟,今儿不知出来作甚。   虽如此,文帝还是起身迎出去请安,让到里头上座,一抬眼却瞧见郭太后身后立着个生脸儿的宫女,纵文帝阅尽百花,这一眼也忍不住惊艳了一下。   便是平平常常的宫女服饰,穿在她身上,也遮不住绝丽容色,立在郭太后身后,若有若无,一抬眼,眉梢儿那股媚意倾泻而出,说不出得勾人。   郭太后自来不是个安分之人,这些年虽在寿宁宫礼佛,却也没少动歪心思,隔三差五的,就会弄个宫女送到他这儿来,个顶个的姿色过人,可惜文帝始终防着她,又怎会碰她送过来的女子,这回莫不是又给自己送人来了。   郭太后瞧着眼前的文帝,心里颇为复杂,名分上他是自己的儿子,事实上,他却是贤妃之子,当年贤妃得宠,生下他,小时瞧着也不过尔尔,不曾想就是这个瞧着有些庸碌的皇子,最后竟荣登大宝,后来那些手段心计使唤出来,郭太后现在想想都胆寒儿,才知什么庸碌,不过韬光隐晦罢了,可见城府之深。   依着郭太后,大事已去,如今天下尽在文帝一人之手,虽郭家事败,到底保住了根儿,未被文帝赶尽杀绝,好生过日子也便是了,只她那几个兄弟却不甘,前后送了十几个绝色女子进宫,计量着东山再起。   可文帝自来不好女色,前头几个都不中用,如今这个是前些日子才进宫的,郭太后头一回见的时候,也是半天没回过神来。   举凡女子若得七分姿色再能歌善舞便可称佳人了,而这个女子得了十分姿色不说,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到,他兄弟还使人捎来的信儿说,此女最妙之处乃是房中秘术,若得消受一回,**蚀骨,任你是大罗金仙也把持不住。   郭太后这才动了心思,把这女子藏于寿宁宫几日,探的文帝半个多月未招幸嫔妃,这才带着人来了乾清宫,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此事见文帝动容,郭太后便摆出一副慈母的面孔道:“国事虽大,家事却也不小,圣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治家排在前头,可见其重,先帝在时常言,皇家最重子嗣,唯有子孙兴旺,才能江山永固世代相传,可见绵延子嗣实为国之根本,皇上虽春秋鼎盛,奈何膝下皇子只得两个,为了江山社稷,皇上也当多多开枝散叶,哀家却怎听说万岁爷半月不进后宫,莫不是后宫里没个可心儿的人,以致意兴阑珊,若如此,哀家这里倒有个人儿,皇上瞧瞧可合意,若合意留在跟前儿伺候,哀家也能放心些。”   说着冲身后宫女使了眼色,那女子轻移莲步走到文帝跟前,袅婷婷福了下去:“海棠给皇上请安。”   文帝目光闪了闪,抬抬手道:“倒真是个佳人,儿子这里谢母后惦念。”郭太后一见文帝留下人,心里暗喜,又闲话儿两句便去了。   她前脚一去,后脚文帝的脸色就阴了下来,回过头打量海棠一遭,海棠给他那目光瞧得忍不住打了个颤儿,那模样儿真是又娇又美,越是这般,文帝的脸色越不好看,太后这是好日子过长了,忘了以往的教训,自己真有必要警告她一下。   想到此,文帝倒是笑了一声,只不过笑的有些阴冷:“朕记得慧妃宫里头敞亮,只住了她一个,平日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难免寂寞,朕瞧着你的性子柔顺,与慧妃作伴儿倒正好。”   海棠愣了一下,太后送她来之前嘱咐她伺候好皇上,怎这一转眼就成了陪伴慧妃,正要说什么,文帝已经挥挥手:“既叫海棠就封棠贵人,下去吧!”   二喜一见这意思还能不明白吗,上前一步道:“棠主子请吧!”海棠虽不愿也只得告退,二喜也就送她出了乾清宫,到门口就丢给了小德子,自己莫转头进来,万岁爷已心急的换了衣裳。   二喜心里说,自己可真是错了主意,万岁爷这明明还惦记着外头那位呢,这一耽搁到三娘这儿的时候,就三更了。   赵婆子见万岁爷来了,忙隔着窗子唤三娘,出来接驾,可她叫了好几声,半点儿动静都没有,文帝那边儿已经进了院门,赵婆子忙跪下接驾。   文帝目光瞧了一圈,没瞧见三娘,脸色略沉,看向赵婆子,赵婆子忙抖着声儿道:“想必姑娘睡着了,待老奴进去唤姑娘出来接驾。”   文帝一听倒是笑了,摆摆手,迈开大步进了屋,赵婆子刚要跟进去,被陈二喜一把拽住低声道:“你去作甚,只在外头伺候便是了。”说着伸手把明间的门掩上。   文帝已经进了里间,这一进去就见绡金纱帐内三娘四仰八叉躺在哪儿,这睡姿真有些粗野,可瞧在文帝眼里,就比他后宫里那些睡姿都无可挑剔的嫔妃更勾人。   文帝有些急躁的撩开纱帐钻了进去,掀了锦被,三两下就把三娘身上的衣裳脱了,虽惦记了半个月,这眼瞅吃到嘴的肉,文帝倒不着急了,琢磨着前几次有些快,滋味儿虽不差,到底失了些乐趣,今儿可得好好弄一回,也不枉自己昨儿夜那场春,梦。   想到昨儿的春梦,文帝眼睛嗖嗖亮起来,昨儿那场春,梦真是分外香艳啊,如今人儿就在眼前,不若依着昨儿的梦弄上一回,定能美到天上去。   想到此,文帝瞧了瞧帐子顶儿,先抽出自己的腰带,轻手轻脚的把三娘的手捆了起来,捆完了,就像上回她对自己那般,拴在床头的栏杆上,低头瞧了三娘一眼,见三娘不禁没醒转,反而红唇微张嘤咛了一声,扭动了两□子,一张粉白的脸上,透着点点潮红,这副动情之态,勾的文帝抱着她伸嘴过去。   文帝本来是一时欲,火上窜,想啃三娘几口去去火,哪想他一挨上三娘,三娘滑腻的丁香小舌。嗖一下就钻进了文帝口中,又勾又舔的,比文帝还来神儿。   文帝给她勾的浑身发热,龙根儿发紧,险些放弃先头的想法儿,扯开她的腿儿就想入进去,可到了门口又想这么半途而废,倒没意思,强忍着欲,火停住。   其实三娘这会儿正做梦呢,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话搁在三娘这儿真是太贴切了,三娘今儿在安亲王别院,跟美皇叔一通勾搭,人是回来了,心早跟着美皇叔去了。   尤其一想到美皇叔还解了自己的腰带,虽没干成什么事儿,也足够三娘意淫半天了,意淫的多了,这晚上直接就做起春,梦了。   梦里的情节异常完整,两人携手入帐,美皇叔先是脱了她的衣裳,却忽然变身了,抽出腰带来对着她笑了笑:“青弟今儿咱们玩个有意思的可好?”   这一笑,真是美的冒泡,把三娘给迷的口干舌燥,管他玩什么,玩什么都成,美皇叔先是把她的手捆了起来,然后俯身下来亲她。   三娘这都等半天了,他一亲下来,三娘还能放过吗,舌头跐溜一下就钻进了美皇叔嘴里,亲的三娘浑身冒火,恨不得寻块冰来降降温,然后冰是没来,蜡来了,滚烫的烛蜡滴下来,疼的三娘打了个激灵,恼火的睁开眼。   睁开眼看见眼前放大的一张脸,三娘是彻底清醒了,哪是温柔的美皇叔,根本就是找虐的死变态。   三娘这刚回过味儿来,就发现不对劲儿的地儿,自己还想装死尸,死变态自己玩的也异常欢乐,而且,自己根本动不了,手给他捆了个结实,高高举过头顶,两条腿儿大大分开,悬空架在两条古怪的纱带上。   三娘再仔细一瞧,哪是纱带,根本就是它她的绡金帐,给死变态撕扯了个乱七八糟,上头都露出了床架子,然后……三娘瞪大了眼,看着从顶上木架上穿过来的纱带,一头拴在床脚,一头却攥在死变态手里,死变态另一只手举着烛台,明烛燃了半宿,积了满满的烛蜡,刚滴在自己身上的就是这个。   真是腊月里的账还的快,自己前头怎么收拾的他,这死变态今儿是要变本加厉的还回来,死变态,死变态,不得好死,等老娘翻过身来,看老娘收拾不死你……   三娘在心里骂了不知多少遍,可眼前却没用,死变态一个人玩的时分欢乐,事实上,文帝也才滴了几滴就心疼了。   三娘的肉皮子嫩,跟他的不一样,烛蜡滴上去,周围都跟着一大片红,虽说疼的她一颤儿,一颤儿的,更显娇柔可人,文帝却有些舍不得了,这细白的身子可最得他意,若回头留下些痕迹,岂不可惜。   因此,一回身把烛台放在一边儿,呵呵低笑了两声道:“三娘睡得好不香甜,朕来了半日光景,也不理会,莫不是这些日子不见,忘了朕不成,朕可不依,今儿便让三娘好生记住朕,这辈子都忘不得……”   说着,手里的纱带猛地一拽,三娘的上半身还在榻上,下半身却已经高高悬起,三娘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死变态已经顶了进来……   三娘终于发现,自己原先的想法儿有多愚蠢,就算自己想装死尸,这混蛋也能自娱自乐,况且,这么给他吊着弄,实在不舒服,而且,心理上也异常不爽。   可她是不爽,文帝却爽翻了,越弄越大力,手里的纱带忽上忽下,仿佛荡秋千一般,一边弄,一边琢磨以后得机会真在秋千上弄上一回,不定比现在还舒坦。   这么想着,越发起了兴致,文帝本就身体强健,这半个多月未近女色,养的都梦,遗了,你说得多有精神吧!弄起来比十六七的少年还贪,跟头小牛犊子似的,弄的三娘直想抽他,可惜手捆着,想咬他也够不着,三娘牙都快咬碎了,就是没法儿。   三娘如今万分后悔自己睡着了,要是没睡着,哪能由着死变态这么折腾她,她这里咬牙切齿,文帝倒更乐了,狠顶了几下调笑道:“三娘这般,想是怨朕来的少了,三娘莫怨,朕虽来的少,却也未便宜旁人,朕的龙子龙孙都给三娘留着呢,三娘欢不欢喜……”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欢喜个屁,她恨不得他断子绝孙才好,见她这般,文帝还道她受不住,喘着气道:“半月不见,三娘倒越发不济事了,才弄了这一会儿便受不得了,若真受不得,三娘说两声儿好听的来求求朕,若说到朕的心里,朕一心软,说不得就饶过三娘了。”   鬼知道你心里琢磨什么呢,可三娘也知道,这么让他折腾下去,没自己一点儿好,反正说好话儿也不掉块肉,不哄的他欢喜,如何肯放了自己,不放了自己,今儿晚上她就甭想翻身了。   三娘在心里衡量了一下得失,也就不矫情了,只死变态喜欢听什么,她还真没谱,要不先随便说个试试算了。   想到此,三娘轻启朱唇软着声儿道:“奴家着实受不得,万岁爷饶过奴家吧!”   声儿又软又糯,听在文帝耳朵里,比身下香软的身子还**,只万岁爷可不是文帝想听的,文帝手里纱带用下拽了两下,三娘悬空的身子悠起来,给文帝顶到了更深处,那种酸疼却又酥麻的感觉,弄的三娘恨不得死了算了。   死变态折腾起人的手段,一点不比她差,三娘着实有些受不住,嘴里开始胡乱求饶:“皇上,万岁,强盗大爷……且饶了小女子这一遭,过后当奴做马报答大爷……”   三娘这胡乱喊出来的,谁知正好就合了文帝的意,上回两人玩的捕头跟强盗的游戏,文帝心里还记着呢,三娘这强盗大爷一叫出恐,文帝顿时想了起来,配合的道:“大爷不用小娘子当牛做马,只今儿伺候的大爷舒坦了,日后跟着大爷吃香喝辣,有你的好日子。”   文帝这几句把三娘雷了个外焦里嫩,合着死变态是演戏上瘾了,既这么着倒好办了,三娘稍微酝酿了一下,酝酿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儿来:“大爷既怜惜小女子,且先松开小女子的手脚,那绳子捆的小女子手腕子疼呢。”   文帝却道:“松了小娘子的手脚,只恐小娘子要跑,小娘子腿脚快,若跑的没影儿,让大爷去何处再寻个这般合意的人儿呢。”   三娘暗骂,心说若是能跑老娘早跑了,谁耐烦伺候你这个变态,嘴里却道:“小女子给大爷弄的手软脚软,哪还有力气跑,便大爷放了小女子,也是跑不动的。”   文帝笑道:“手软脚软才好……”说着又狠弄了数十下,三娘给他弄的,真有些挺不住的时候,文帝才松开了她的手脚。   三娘给他弄了这半天,早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了,手脚一得自由,哪还管别的,不知从哪儿生出一股邪劲儿来,一翻身把文帝骑在身下,接着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跨着文帝就是一通骑,跟骑马似的……   文帝给她骑在身下却不恼,反而淫,荡的道:“小娘子好生厉害,骑的大爷骨软筋麻……”   三娘心话儿,真是贱种,天生就喜欢给人骑,骑着他还觉得不解气,一瞥眼瞧见侧面烛台,顿时恶向胆边儿生。   一伸手把烛台拿在手里,看着上头那满满当当的烛蜡,手一抖,蜡油飞溅出来,悉数落在文帝胸前……   文帝闷哼一声,第二声还没哼出来,三娘烛台一扔,俯身堵在他嘴上,三娘本意是不叫他喊出来,因此堵住他的嘴后,就是一通毫无章法的乱啃,比文帝啃她的时候凶猛多了。   三娘不禁啃还咬,想到刚才给他吊起来,三娘就来气,勾住他舌头狠狠就是一口,一股腥甜的血气顷刻弥漫整个口腔。   血气未压住欲,火,反而如火上浇油,三娘忽觉天旋地转,接着就给文帝压在身下,文帝喘着粗气:“小娘子的性子太野,待大爷使出手段驯的服帖了才好。”说着板着她的腿儿,狠狠入了进去……   三娘吃痛,张嘴咬在他胳膊上,手圈过去在他后背又抓又挠……两人这动静,哪里是交,欢,分明是肉搏,三娘体力毕竟比不过文帝,折腾到鸡鸣时分,三娘终是撑不住,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还清了,明儿六千。 ☆、第35章   两人在屋里折腾,陈二喜跟赵婆子在外头听得心惊胆战,两人这动静儿是不是有点儿大啊,心惊之余,赵婆子还有那么点儿羡慕,忽想起自己先头那个死鬼汉子来,主子给配的,也没得挑拣,嫁过去才知道是个不中用的,新婚头一天,还没弄两下就软啷当的,后来就更甭提了。   这便罢了,还是个没寿命的,不上两年一命呜呼了,连一男半女都未留下,她那时候还不到二十呢,只得又走了一步,后面这个是拾掇花草的,比她大了十六岁呢,前头死了婆娘,留下俩小子,一个五岁一个两岁,这个别看年纪大,倒是过了二十年,前年也病死了。   两个小子虽不是她生的的,也算孝顺,如今都大了,在邹府外头的铺子里当差,虽没大出息,混口饭吃也不难,赶明儿自己要是能混出门路,给他俩弄个好差事,将来自己养老送终也就不愁了。   自己这个命虽说不算太差,到底没摊上个好男人,前头那个不中用,后头这个年纪摆在哪儿呢,炕上那点事儿也就马马马虎虎应付差事一般,哪似里头这般,听得赵婆子这么大年纪了都有些面红耳热的不自在。   刚想到这里,便听里头的吼声,皇上是一点儿没压着,这声气儿,赵婆子忍不住想起小时候在山里迷了路,从山谷里传出来野兽叫声,说不出是爽快还是要吃人,赵婆子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陈二喜瞄了她一眼,嘴角略瞥了瞥,到底不如孙嬷嬷见识广,这就怕了,还没让她见着炸活人呢,不过,那个跟今儿不是一回事。   陈二喜如今是不担心别的,从刚就一直琢磨,亏了里头的床弄的结实,不然哪搁得住万岁爷这么折腾。   听着里头没了动静,陈二喜瞧了瞧天色,又从怀里掏出洋表来瞧了瞧时辰,忙凑到窗下低声道:“万岁爷时辰可不早了。”   半晌儿里头才嗯了一声:“知道了。”   文帝低头瞧了瞧身下已不知今夕何夕的三娘,这会儿才算老实了,刚头简直就是一头张牙舞爪的小母狼。   文帝有时候也纳闷,这么个柔弱的身子,怎就有这么大的精神儿,浑身上下那股子野性,仿似是从骨子里就有的,就像天性,不服输,即使面对自己这个九五之尊天下之主,也没想过屈服,哪怕是求饶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狡猾。   他曾经说过,三娘狡猾的时候像一只狐狸,可现在的她却又像一只猫,文帝还记得小时候,母妃养过一只猫,长长的毛跟贡上的雪缎一般光滑,眼睛像宝石瓦蓝瓦蓝的,叫起来,声儿拖的长长,又软又娇,可你要是想摸它,它一爪子挠过来连皮带肉深可见骨。   他就给挠过这么一下子,母妃心疼的不行,后来把猫送走了,他还难过一阵儿,文帝伸手拨了拨三娘汗湿的头发,手指划过她的脸,这会儿昏睡过去,敛了野性,看上去安静又乖巧,令人忍不住想宠溺疼惜。   想到此,文帝忽的吩咐一声:“备水朕要沐浴。”   窗户外头的陈二喜愣了一下,又瞧了瞧时辰,小声提醒:“万岁爷可过了五更天了。”却听文帝道:“不妨事。”陈二喜没辙了。   万岁爷在这儿留宿,灶上的婆子哪敢睡,一直伺候着呢,热水是现成的,一得话儿,不过片刻便注满了一桶热水。   文帝与三娘共浴,陈二喜伺候自不妥当,现抓人也来不及了,陈二喜便想让赵婆子进去伺候,还未提呢,文帝已经抱着人出来了,三娘给锦被裹的严严实实,只几绺青丝垂在被外,陈二喜还未看切实,文帝掩了掩被子。陈二喜忙垂下头,瞧万岁爷这意思,经了今儿,又上心了不少,也不知武三娘哪来的这么大的造化,这一回两回的是运气,这三回四回可就是本事了。   只等文帝进了厢房,赵婆子才进去收拾,这一进去就傻了,不是亲眼瞧见,赵婆子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屋。   赵婆子目光扫过床榻上乱七八糟的帐子,都成破布条儿了,还横七竖八的,撕扯的到处都是,得怎么折腾才能折腾成这般,这哪儿是**,跟拆房子差不多。   愣了一会儿忙紧着收拾,收拾妥当,香炉里重添了香,皇上也抱着三娘回来了,赵婆子急忙拢起帐子,文帝把三娘放在榻上,吩咐赵婆子好生伺候着,这才换衣裳回宫。这一耽搁早过了早朝的时辰。   自打文帝登基到今儿十一年里头,今儿头一回迟了朝,文武百官忍到下了朝,一出宫门,三五一群的就开始议论上了,话题就绕着皇上今儿迟朝的事儿转。   若说身上不好,瞧着真不像,看万岁爷那劲儿头,说精神焕发也不为过,若说有事耽搁了,可能有什么事儿,把早朝都耽搁了。   那边儿兵部侍郎道:“这事儿要说也不新鲜,有诗云,**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我可听说,前些日子寿宁宫进了个绝色女子,不定是太后给万岁爷寻的佳人,这佳人谁不爱,**苦短,迟了早朝有甚稀罕。”   兵部侍郎一句话说的几位大人面面相觑,礼部尚书精明,一把扯住要走的邹瑞道:“邹大人走的这般急做甚,若论知道万岁爷的心思,还得咱们邹大人,倒是透个话儿,也省得我们几个在这儿瞎猜疑。”   邹瑞目光闪了闪,两句话搪塞了过去,忙着上轿回府,回府唤了管家来道:“你去后头让柳婆子往前门大街走一趟,去了莫说什么,只说替夫人送些东西给姑娘。”   回过头再说三娘,这一觉睡到过了晌午才醒过来,一醒过来就觉浑身上下跟散了架似的,睁开眼望着齐整的帐子顶,眨了眨眼,一瞬间还以为昨儿是场梦呢,就算是梦,也特么是惨烈的噩梦,整到最后把自己又给整晕了,合着自己养了这么些日子,根本没用,跟死变态一碰,还是什么便宜都没占着。   瞥见那边儿崭新的烛台,想起昨儿那满满的烛蜡都便宜给了变态皇上,三娘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   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忽听见窗户外头有人说话儿,听着声儿像是柳婆子,这一晃好些日子不见她了,便问了一句:“可是柳妈妈来了?”   自打三娘搬出去,柳婆子就没少惦记,想三娘这个性子,这个处境,虽如今瞧着势头好,可伴君如伴虎,哪会儿说不好了,可就不好到了头,那下场还不如在邹府当个丫头呢,今儿管家一交代,正合了柳婆子的心思,收拾收拾就来了。   柳婆子刚来没一会儿,来的时候三娘还睡着,柳婆子就拽了赵婆子在外头说话儿,柳婆子倒是也没问旁的,先问姑娘的身子可好,又问院子里人伺候的可精心。   赵婆子道:“身子倒是好,赶上南边闹水,万岁爷半个多月没过来,宅子里的心都躁了,昨儿万岁爷来了,至鸡鸣才回宫,下头的人也就都安生了。”   柳婆子听了,低声道:“你这张嘴还是这般不防头,当初跟姑娘挪出来,我嘱咐你的话儿都忘了不成,如今比不得在府里,姑娘虽说没个正经名份,却也是皇上的人,这事儿一沾了皇家,首要就一个严字,嘴严,心严,我还罢了,若是别人,你这般说了,不定就留了心,传将出去,岂不是祸事,如今你是姑娘身边儿伺候的人,你若这般不底细,可不给姑娘招祸呢吗,姑娘若不好了,你又能得什么好处。”   几句话说得赵婆子暗暗心服,两人这里正说着,便听屋里三娘的声儿,赵婆子忙唤了灶上的婆子注了水在铜盆里端进去伺候三娘洗漱。   柳婆子跟进去,先是给三娘见了礼,顺手把赵婆子手里的帕子接了过去,在热水侵湿搅了搅,伺候三娘净面洗漱,又给她通开头,梳了个家常的发髻。   三娘倍感亲切,拉着她的手道:“柳妈妈今儿怎得了空,这都一个月不见了,柳妈妈可还好?”柳婆子笑道:“多谢姑娘惦记着,倒是没病没灾的,就是打姑娘走后,我这心里惦记着,有些放不下,总想着来瞧瞧姑娘,只不得由头,今儿夫人使我给姑娘送东西,正合了我的意,刚还说姑娘睡着,说不上话儿,不想姑娘就醒了。”   正说着,赵婆子摆了饭上来,三娘拽着柳婆子道:“我正想着跟妈妈说说话儿呢,不若妈妈陪着我吃些,一个人吃饭怪没意思的。”   虽不和规矩,柳婆子也未拒绝,只在炕沿边上略坐了,给三娘布菜,一时饭毕,赵婆子撤了饭下去,柳婆子左右瞧瞧才道:“你这里怎连个使唤的丫头都没有,就赵婆子一个,哪够使的,要不等我回去跟夫人递个话儿,再送两个丫头过来?”   三娘忙道:“就我一个人,使唤那么些人做什么,人多了心思就多,心思一多,麻烦就多,这么着最好。”   柳婆子听了不禁笑道:“姑娘这话可不差了,那些高门大户的府里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丫头婆子小厮都算上,没上百也几十了,若依着姑娘,可该怎么着呢,难不成不过了。”   三娘道:“若跟前有个妈妈这样的人,便上百也不愁,只如今能少则少吧……”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亲们莫走开 ☆、第36章   三娘这是用话儿试探柳婆子呢,虽说如今还早,可以后她还是想柳婆子在身边儿,这人是真心实意对她好,又比赵婆子底细,有成算,能担住事儿,有这么个人在跟前,能省去许多麻烦呢,就是怕柳婆子不愿意。   柳婆子终归不是赵婆子,在邹府很有些体面,又是邹夫人陪嫁过来的人,轻易不会换主子,可三娘就瞧着她好。   柳婆子什么人啊,一听话音儿就明白三娘底下的意思了,三娘这份依恋,令柳婆子的心都软了,瞧着三娘的目光,柔的都能滴出水来:“姑娘何用说这些,只姑娘有一日用得着老婆子,老婆子自当伺候姑娘左右。”   三娘听了高兴的不行:“那就这般说定了,妈妈可不能耍赖。”   柳婆子瞧着她,忍不住摇头失笑,心说,到底还是个孩子,却更招人疼,柳婆子见四下无人问道:“老婆子这里姑娘只管放心,倒是姑娘可有甚打算没有,这般下去总不是个长事儿。”   她这一提,三娘倒想起一事,去里间把自己赚的二百两银子拿出来,递在柳婆子手里道:“正有一事需烦劳妈妈,这些银子您先帮我收着,比搁在我自己手里稳妥。”   三娘这也是想了些日子的,如今她在这宅子里住着,上下可都不是自己的人,连这宅子都是死变态的,这就跟现代的房产证似的,不是自己的名儿,住着终归不踏实,不定那会儿就飞了,再说,死变态这么个喜怒无常的性子,自己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好脾气,如今正在新鲜头上,自是无事,过后的事儿谁能知道,坏一坏自己可就鸡飞蛋打了。   真到了那天儿,底下这帮人还会认她当个屁主子,说不准比虎狼还凶残,三娘虽未经过,却也知道这防人之心却不可无,身边儿这些人都算上,能信得过的,也就一个柳婆子,且柳婆子不是低等奴才,除了在邹府当差,她有自己的家呢,所以银子交给她最放心。   三娘的性子历来是,若不信这个人,死也不信,若一开始就觉得你好,怎么都是好的。三娘拿出这银子来,倒把柳婆子惊住了,忙问:“哪里来的这许多银子?莫不是姑娘把万岁爷赏的东西典当了不成?”   要说柳婆子还真是挺了解三娘的,只这回她却猜错了,三娘是打过主意,可守财看的严实,又跟她说,宫里的东西便去典当也无人敢收,三娘才断了心思。   虽如此,可柳婆子这一问,三娘真有点儿为难上了,横是不能跟她说,自己这是画春,宫赚的,估计柳婆子一听这事儿能吓晕过去。   三娘眼珠子转了转,想出一个主意,含糊道:“这是我画画赚的,安记的掌柜说我的画好,二百两银子买了去。”   画画?柳婆子愣了愣,可转念一想,如今是遭了难,之前三娘可是正经的世家闺秀,想那武家当年如何显赫,三娘上头两个姐姐,可都入宫封了娘娘,以往也略闻得宫里的玉嫔琴棋书画歌舞弹唱,样样儿都好,因着这个,才得了好几年宠,有这么个姐姐,三娘的才艺自是不差,会画画也不算什么。   又听说是安记,柳婆子彻底放了心,京城谁不知安记是安亲王开的铺子,安亲王虽是当今皇叔,却是个做买卖的好手,自不会做赔本买卖,肯出二百两银子收三娘的画,可见是值的。   想到此,柳婆子倒欢喜起来,一是欢喜三娘知道替自己打算,这银子可是保身之计,有了银子,日后便再如何落魄,也不至于沦落街头衣食无着,二是欢喜三娘这般信自己,竟将体己银子相托,这份亲近,令柳婆子心里**辣的,自己日后真伺候了她,也不屈了。   想着这些,柳婆子更一心为着三娘,想着三娘的性子,临走还不忘嘱咐三娘:“万岁爷龙性不定,姑娘当心些伺候着才是,那陈二喜最是贪财,姑娘需隔三差五给他些好处,便不指望他说什么好话儿,不给姑娘使绊子就成了,至于伺候的人,姑娘不必理会,姑娘若好了,自有赶着上来巴结的,若姑娘不好,落井下石也轮不上他们,姑娘记着,您身后还有个邹府呢,凭着老爷跟武大人的交情,便出了天大的事,老爷也必会护着姑娘。”   嘱咐了一番,才依依不舍的去了,三娘送了柳婆子,回屋来想了想,是啊!还有邹府这个护身符呢,武家都给死变态治了罪,邹大人还能把自己弄回去,可见其能力,日后自己要是真有个不好,邹大人又怎会袖手旁观,这武三娘虽是个倒霉蛋儿,还算有点儿运道,至少有人护着。   可死变态又把自己给想起来了,这一下倒把自己先头的计划都打乱了,他一来,自己这儿势必就成了招眼儿的,他来的越勤,对自己越不利,自己要是再出去,肯定不会这么痛快了,毕竟这些人都怕死。   自己绘制的春,宫,倒是可以让守财拿到安记去,守财老实,这事儿交给他也稳妥,可除了买卖,三娘还惦记着帅哥呢。   三娘也不明白自己这是啥心态,跟死变态折腾的越惨烈,心里头越惦记美皇叔,就跟得了强迫症似的,莫非潜意识里在侄儿这里吃了亏,就想从叔叔身上找回来。   一想到美皇叔那张俊美温柔的脸,三娘顿觉身上的疼都缓了不少,又一想,管他呢,反正跟赵婆子说明白了,自己以后还得出去,赚银子之余调戏帅哥也不能耽误,如今她的人生就剩下这么点儿乐子了。   成天跟死变态在一块儿,若不调剂一下,哪天非崩溃了不行,她一崩溃不定就豁出去干出什么事儿来呢,所以,为了她自己跟下头人的小命,她必须保持正常健康的心理才行。   说这半天,三娘想的还是得调戏帅哥,可如今却没力气,给死变态整的腰酸背痛腿抽筋儿,三娘足足在炕上躺了两天才养回来,这一养回来,就开始琢磨,自己这第二册的春,宫啥时候送去安记,再有,怎么跟美皇叔谈版税的事儿,买断终究不是常事,要想赚大银子还得深入合作。   对于这点,三娘想的比谁都明白,美男是美男,生意是生意,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自己跟美皇叔不沾亲带故的,就算将来发展出奸,情,那跟赚钱也是两回事。   三娘正想着呢,守财一脚迈了进来,手里拿着个贴儿,脸上的表情跟吃了二斤黄连似的,苦的都没边儿了。   守财如今是真怕啊,先前也以为万岁爷不来了,姑娘跟安亲王有些来往,只瞒着些,混过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万岁爷来了,且临走陈二喜可跟他说:“你瞧着姑娘些,若出了闪失,莫说你,这院子里上下都别想活命。”   守财先想到的就是姑娘跟安亲王的事儿,两人那意思,以后还不定整出什么事儿呢,若从此一刀两断不见面就好了,可这才两天,福庆就来了。   上回吃了闭门羹的福庆,也真不想来,可爷哪儿不成啊!自打姓周的小子从别院走了,福庆瞧着爷就不大对劲儿了,具体表现在,时不时发呆,有时候瞧着桌上的砚台,也会摇头笑上一笑,还会自言自语,再有,给那小子绘制的春,宫填了词儿还不算,盯着看了不知多少遍,那意思都有点儿走火入魔了。   福庆就纳闷,看这么多遍爷怎么就不上火,上回他就偶然瞟了一眼,心里就扑腾了半天,姓周那小子简直就是一色魔,成天琢磨什么,才能画出这样的画来,自己瞄一眼都有些扛不住,可爷翻来覆去的研究,也没见怎么着。   福庆琢磨爷莫不是爷的身子出了毛病吧!昨儿还特意叫了太医来给王爷请平安脉,拐弯抹角的问了问,王爷有没有哪方面的毛病,太医矢口否认,并且说了一串奉承之言,福庆总结大意就是爷身体康健,夜御数女不在话下。   可别说数女,自打从别院回来,王爷连后院的门都没进过,就在半闲堂里研究春,宫了,一研究就是一宿,还让他去安记跑了好几趟,叮嘱掌柜的,只姓周的小子去了,立刻给府里送信儿。   可那小子一连两天都没影儿,爷今儿一早就写了贴子让他送过来,还跟上回一样,福庆敲开门,守财出来拿了贴儿就跑进去了,照例把他关在门外。   福庆这个郁闷就别提了,守财比他还郁闷呢,手里拿这安亲王的贴儿,跟捧个地雷差不多,三娘见他那样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道:“拿的什么东西,怎这副模样儿?”   守财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把贴递了过去,递过去之后,守财忍不住道:“姑娘跟安亲王来往着实不妥,若给万岁爷知道,可不得了?”   三娘却没理会这些,一听是美皇叔下的贴儿,眼睛都亮了,心话儿,真是盼什么来什么,今儿正好跟他谈谈版税的事儿,弄好了,这第二册春,宫出了,自己就能直接就脱贫致富奔小康了…… ☆、第37章   福庆这回运气倒不差,没等多一会儿,就见守财立在那边儿角门边儿上冲他招手,福庆瞅了瞅闭着的大门,望了望那边儿角门,心说,这姓周的也不知怎么回事,每次都这般偷偷摸摸的,跟见不得人似的。   管家昨儿还跟他念叨,那天来接人,在大门外候了一个时辰,才从角门把人接了去,合着,姓周的平常进出就不从大门走,这什么毛病啊!还是说这宅子里的主子另有其人,他不过是依附过来的亲戚。   要说这宅子本就跟姓周的搭不上边儿,是乾清宫总管陈二喜手里的产业,一个姓陈,一个姓周,姓都不一样,纵是亲戚也近不了。   这念头一起,福庆越想越觉得靠谱,心里倒有些可怜起三娘了,想来必是这般,才绘春,宫来赚银钱。   一生出这般想法,心里的憋屈跟着消了不少,几步走了过去,刚过去就看见了三娘,三娘见了福庆直接道:“走吧。”   走?福庆愕然,他可是骑马过来的,三娘跟守财这意思,打算腿儿着过去不成,好歹三娘是主子青眼的人,自己一个小厮,难道让她走着,自己骑马,说到哪儿也不像话啊,回头爷知道,自己一顿板子准跑不了。   想到此,福庆不大情愿的道:“公子在此稍候片刻,待我回府去唤了车把式来。”   福庆本是好心,可三娘不领情,她出来一趟容易吗,从刚才她换男装的时候起,赵婆子跟守财那个表情,就跟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两人轮番的劝她,硬的自然不敢使,一律都来软的,哀兵政策用的得心应手,可惜就算她们说的再可怜,也没用,她必须出去,这关乎到她后半辈子的好日子,更何况还有美皇叔呢。   一想到美皇叔那张温柔的俊脸,三娘是手也痒痒,心也痒痒,要是这会儿能发展出点儿啥就好了,就算没发展出啥,对着那么一张温柔的帅哥脸,心里头也爽啊!   想到这儿,三娘眼前忽然闪过文帝那张脸,心说,明明是亲叔侄儿,怎么就差这么远呢!赵婆子一看自己劝了半天没用,也就死心了,开始嘱咐三娘:“在外头行动谨慎些,莫给人瞧出底细来,事儿办完了,就赶紧家来,皇上说不准今儿就来了,若皇上来了不见姑娘,咱们这院子里上上下下的身价性命可都交代了。”   说的跟真事儿似的,三娘倒不觉得文帝会来,就算三娘没在宫里头待过,不了解当皇上是什么样儿,也明白一国之君没这么闲的,现代的时候那些国家首脑,别说顶大的一个,就是一般的,那都忙的脚丫子不在鞋上。   更何况,如今江南还闹着灾呢,水是发过去了,可后头的事儿才多呢,要赈灾,要安民,要防瘟疫,要修河堤……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得皇上下圣旨,所以他且的忙呢,就算色心再大,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虽然不怎么厚道,三娘心里倒是想着,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就好了,文帝一忙起来,自己才能过消停日子,让他惦记着根本没好儿。   一想文帝,三娘腰就酸,都成条件反射了,那厮一见着自己就没别的事儿,简直就是一发,情的畜,生,除了做还是做,连点儿情趣都没有,你瞧人家美皇叔,解了衣裳都能当君子,这就是差别啊差别……   一想到美皇叔,三娘恨不得立马就见着帅哥,哪还等得及福庆叫车,一抬眼瞧见那边拴着的高头大马,三娘眼睛亮了亮,马她是骑过的,去草原旅游的时候,那些牧人牵着,她坐在上头,踢哒踢哒的溜达了一圈,沐浴着草原上的小风,那种感觉真好。   虽然这里不是草原,可这马比起她骑过的来可高端洋气多了,瞧瞧那毛色,那矫健的身形……前蹄挠了挠地,鼻孔里喷出气儿来,神气非常。   三娘心说,你别神气,待会儿老娘就骑你身上,她抬手一指:“我骑马,你们俩跟着不就得了。”   福庆倒是没什么,守财一听忙拦着:“公子,还是让福管事去唤车把式稳妥些。”   三娘眼睛一瞪:“唤什么车把式,就骑马。”守财立马蔫了,福庆瞅着,心里都可怜守财,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子,不过守财也奇怪,骑个马罢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莫说姓周的,自家王爷,再往上说万岁爷,还不经常骑马出行,怎么到了姓周这儿就不行了,就他金贵不成,再金贵能金贵的过皇上吗。   福庆暗里撇了撇嘴,过去牵了马过来,等马牵过来,三娘倒犯难了,她怎么上去啊!刚这么想,守财已经弓着身子趴在了地上,那意思是让三娘踩着他上马。   三娘抬了抬脚,最终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守财再卑微可也是个人啊,三娘左右瞧了瞧,瞄见那边的上马石,让福庆把马牵过去。   就算踩着上马石,三娘上马的姿势也着实有些难看,基本上算爬上去的,那蠢笨的样子看的福庆都不屑,心说就没见过这么笨的。   三娘倒不以为意,不管怎么上来的,反正她上来了,坐直了。却忽的有些怕,因为距离地面的高度有点儿超乎她的预测,自己要是跌下去,脖子还不跌断了,她可还没活够呢,忙唤守财牵马,福庆她是信不过的,这小子一直跟自己不对付,三娘怕他借机报复。   其实,三娘这么想,多少有点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福庆不是君子是奴才,虽说不大喜欢三娘,可主仆轻重还是知道的,这是本份,不过这小子真不像个汉子,骑个马瞧这磨叽的。   守财牵着马,走了一小会儿,三娘渐渐克服了恐惧心理,开始坐直了身子,也有心思打量周围了,还别说,明明是同一条路,走跟骑马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三娘着眼睛都有点儿不使唤了,跟头一回出来似的。   眼瞅到了安记,三娘忽然看见立在安记大门口的美皇叔,三娘心里这个激动啊!瞧意思,美皇叔对自己也是有意思的,不然大冷的天,至于在大门外等着自己吗,这郎有情妾有意的,奸,情还远吗?   三娘是越想越美,嘴角咧的都快合不上了,脸上那笑,要是这会儿给她面镜子,三娘自己都得纳闷,镜子里是谁啊!笑的这么淫,荡。   老远朱晏就望见三娘了,一看见三娘骑在马上,朱晏不禁皱了皱眉,瞪了眼旁边的福庆,心说,这奴才如今越发不会办差了,怎不让唤车把式把人接来,倒让三娘骑马,想她一个女子,身子到底娇嫩,怎架得住骑马颠簸。   想着这些,未等三娘到跟前,几步迎了过去,伸手要扶三娘下来,手伸出去,半截却又缩了回来,到底三娘是个女子,这男女有别,自己怎可扶她,吩咐守财把马牵到到那边儿下马石前。   三娘刚见他伸手,先是一喜,又见他缩了回去,心里便有些不满,眼珠子转了转,忽得了一个主意,没等守财往那边儿走呢,她自己腿儿一偏,就出溜了下去。   三娘是算定了,自己这一出溜,美皇叔就在边儿上,肯定得来扶自己,这接近帅哥的机会,还是得自己创造啊!   果然三娘这一下把朱晏唬了一跳,再也顾不得什么,伸手来扶三娘,三娘倒也不客气,两手一张,人是出溜下来了,直接落在朱晏怀里,手臂还圈过去,紧紧抱住朱晏的脖子,这姿势说多暧昧就多暧昧,把守财跟福庆,连带安记的苏掌柜都看直了眼。   谁都没想到,下个马就成了这般,苏掌柜想的是,爷这么抱着个男人,真真的不想话,福庆琢磨,姓周的小子真是笨到家了,他笨他的,可这会儿怎么连自家爷都搭进去了,气的福庆直跺脚。   守财一张脸都吓白了,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呢,姑娘就进了安亲王的怀里,两人抱的这个紧啊,这意思都不舍得分开了。   守财忽觉自己脖子后头嗖嗖冒冷气,姑娘可是皇上的人,跟皇叔这么着,可怎么得了,守财越想越后怕,一张脸白的都没血色了,可偏偏一点儿辙都没有。   三娘这会儿可不管别人怎么想,给美皇叔抱在怀里的感觉,真不赖,要是能多抱会儿该多好,触感,味道,哎呦喂,三娘美的都不知道该说点儿啥了,就是觉着通体舒坦,心里头咕嘟咕嘟的直往外冒小泡泡。   朱晏也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一回过神儿忙把放开了三娘,一张俊脸直红到了脖子根儿。   给美皇叔放下的三娘有些不爽的抬头,瞧见朱晏的大红脸,目光闪过贼亮的光,好生欣赏了一下美皇叔的大红脸,心说,这古代的男人也真够奇怪的,身为皇叔,有钱,有权,有地位,府里头佳人美妾不知多少,至于抱一下就脸红吗,果真是个闷骚型的,跟他那个侄儿完全是两种类型,他那个侄儿是明骚明贱,几天不收拾就浑身不舒坦,弄一宿跟打仗似的,别说伤筋动骨,小命都快搭上了。   三娘琢磨着自己还是得想招儿收拾死变态一顿,省得他没事就往自己这儿跑,他跑的勤了,自己跟美皇叔这事儿不就黄了吗,美皇叔多温柔啊!跟这样的男人有点儿那啥,想想都幸福。   想着三娘手有点痒痒,索性一伸手抓住朱晏的手,扬着小脸,颇自然的道:“咱们进去吧,外头怪冷的。”   朱晏的目光忍不住瞥了眼她抓着自己的手,她的手纤细好看,根根手指如青葱一般,肤质细腻,触感绝佳,却有些冰。   朱晏略打量她一遭,见这样的天儿还只穿着夹袍子,连见斗篷都没有,小脸冻的有些发红,反手握住三娘走了进去,直接进了后头小院。   进了外间屋就吩咐福庆把炭盆子端过来,拨旺了火,才道:“过了重阳就要入冬了,天冷了起来,青弟穿的也太少了些。”   三娘也知道冷,可她的男装统共就这一件,让她使银子再置,有点儿舍不得,况且,自己扮男装溜出来,毕竟不是光明正大的,男装置多了,回头给死变态看见,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事儿呢,所以就这一件凑乎着穿呗,反正她也出不来几趟。   说起来,还是银子少,她要是有足够的银子,就算死变态惦记着她,她不还有腿儿呢吗,实在不行就跑呗,她还就不信,可着全国这么大,还没自己个藏身的地儿,不过前提得有银子,没银子跑哪儿去都是受罪。   想到此,三娘收了收色心,把自己绘好的第二拨春,宫递了过去:“这是第二册的画稿,你瞧瞧,可有什么不妥当的,对了,上次的刻板做出来吗,什么时候我能看见样本?”   朱晏目光闪了闪,迟疑了片刻才接了过去,自从知道她是女的,再看她绘的春,宫,朱晏忍不住就会胡思乱想,那些绮念根本控制不住,有时候看着她绘的春,宫,不由自主就会把里面的人想成她。   这么想着,便有些回避三娘的目光,他这一回避,三娘却会错了意,心说不是他想利用男色黑自己一道吧!也不可能,上次是买断,如果不发行,亏的只有安记,跟自己没关系,不过前头的不出,三娘这后头的版税怎么张嘴。   三娘这回彻底收了色心,看着朱晏,等他给自己解释,朱晏低低咳嗽了一声道:“刻板昨儿儿做出来了,我交代让他们刻的细致些,故此拖了两日。”   三娘一听,倒是有些佩服他,这刻本印出来若粗制滥造,再好的内容也卖不出高价,只有精工细作,讲究细节才能抓住高消费的群体,而春,宫面对的消费群正是这帮人。   你想啊,平民老百姓吃饱饭都不容易了,谁舍得使银子买这个,就算想使,估计也使不出,苦哈哈的就为了一口嚼谷奔波了,没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正是这个理儿。   朱晏的经营策略绝对正确,这就是在现代也是个商业奇才,跟他长久合作,绝对钱途光明,三娘自己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笑了起来,侧头凑近朱晏神秘兮兮的道:“我有一个主意,管保安记能赚一大笔。”   三娘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贼亮,笑的分外暧昧,朱晏发现自从知道她是女子之后,自己根本不能跟过去一样跟她自在的交谈,她的一颦一笑,他都会不由自主往别处想,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看她,去附和她:“什么主意?”   三娘立马来神了:“我研究过了,现如今市面上的春,宫大都差不多,来来去去也就那么几种,看多了也就没意思了,我们得替买的人想想,能买得起这个的,肯定都是有钱人,而有钱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春,宫之于他们就是个猎奇心理,我们得抓住他们这种心理,弄个新鲜有趣的,不仅要弄新鲜的内容,还得让他们持续不断的买,花大银子买,不买都不行。”   朱晏这会儿倒是听进去了,主要三娘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这么大方谈论春,宫的,朱晏很难把她想成女的,那些绮念不由自主就消了下去:“这怎么可能做到,自古买卖都由着自己,我们如何能强逼着他们买?”   三娘嘿嘿一笑:“不是强逼,是吊着他们的胃口,勾着他们买。”   朱晏不怎么明白的看着她,三娘卖够了关子,欣赏足了美男,才道:“我们不如把春,宫做成话本故事连起来,末尾做个扣儿,吊住看官,下一册继续,如此一来,就算不逼着他们,她们自己也会来买。”   朱晏盯了三娘看了很久,无疑,这确是个好主意,岂止是好主意,若按着这个法子刻印出来,不用想也知道,哪些人定会争相来买,自古而今,春,宫图不过就那些,再怎么变,谁也没想过给春,宫绘成话本,这样一来,那些香艳的话本岂不都能绘成春,宫,故事都是现成的,只要照着画出来,肯定比话本要香艳的多,她怎会想出这样的主意?她到底是谁?什么来历?   朱晏对三娘越发好奇起来,那种困扰了他几日的绮念忽一下子又变成了钦佩,不管她是男是女,都是一个难得之才,只不过她这么费尽心思给自己出这个主意,她想要什么?以她的性子不会无缘无故就说这些的吧!   没用朱晏怎样纠结,三娘直接就告诉他了:“如果这个法儿子可行,二百两银子买我的画稿就不成了,我不要这些,我只要抽头,还是我跟苏掌柜先头说的那样,每卖出一册,我要一两银子,怎么样?”   三娘有些紧张看着朱晏,其实,她自己也觉得这条件有些过分,尤其,她自己现在还没有跟朱晏谈条件的资本,拿不准他会不会答应,但三娘想试一试,她总觉得,自己跟文帝这么下去不是事儿,要想过好日子,及早摆脱文帝才是上策,所以她急需赚银子。   而且,朱晏的身份太好了,干点儿违法的事儿,也不用担心被官府查封,反而有他在,销路会大大增加,另外,三娘觉得,以朱晏对自己的好感,两人越来越暧昧的关系,就算有朝一日自己跑了,朱晏知道自己跟文帝的关系,相信他也会信守承诺,持续不断的把银子给自己。   有了这个永远不会枯竭的提款机,跑到哪儿都不用担心了,这才是后路,三娘精明着呢,早就琢磨好了。   她要的原来是银子。朱晏不免问道:“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朱晏实在好奇,便是如今投亲靠友,倚仗旁人过活,终究是个女子,身为女子,银子再多,于她有什么用。   这个三娘却未回答他,只是嘻嘻笑道:“天下间还有嫌银子多的不成?”   一句话说的朱晏笑了起来,虽她要的抽头不少,可这个主意真真极好,给了她一两银子,安记赚的更多,何乐而不为,且朱晏也不想拒绝她。   想到此,朱晏道:“好,就照着你说的,一册给你一两银子。”   三娘顿时觉得,忽悠一下,一座金山砸在自己头上了,一时都有些不信自己的好运,凑近朱晏又找补了一句:“你说真的?”   朱晏噙着笑点点头,她这般倒有几分憨实的可爱,三娘终于相信了,相信之后,立马想到现实问题,跟朱晏说:“空口无凭,不若立个字据,将来也好以此为凭。”一副市侩现实的嘴脸。   朱晏倒是也未拒绝,使福庆备下笔墨,立了个字据,还按照三娘的要求按了手印,一式两份,他的让福庆收在书箧内,三娘小心的叠起来放在荷包里。   公事谈完了,就该着私事了,三娘瞄了朱晏一眼,想着两人这暧昧怎么能再进一步的时候,朱晏忽就送了橄榄枝过来:“眼瞅到了晌午,青弟若无旁事,不若在这里用饭可好?”   这一句正合三娘的意,有美皇叔陪吃,哪儿找这么好的事儿去,刚要答应,忽的守财从外头跑了进来:“姑,公子,家里来人说,舅老爷遣人给公子送东西来了,这会儿正在家里候着呢,说还有要紧事让公子赶紧家去。”   守财一说,三娘就知道宫里头来人了,早上出来的时候,三娘才跟守财说,若是有人问,就说她是陈二喜外甥儿,反正这宅子她早听说是陈二喜的,想必别人也知道,如今她住在这里,说跟陈二喜没牵连,谁信,索性直接说,自己是陈二喜的外甥,旁人便疑惑也不可能找陈二喜问去。就算问,陈二喜有八个脑袋,也不敢把文帝招出来。   三娘想想都来气,自己这小三当的,钱没有,房子是别人的,这来路还得自己编瞎话圆,这会儿还来挡自己的好事儿,三娘越想越咬牙切齿,心说,就别让老娘逮着机会,逮着机会整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早晨接到薄暮颜的电话说清歌车祸去世了,眼泪当时就下来了,这种感觉大概别人也有,但我却分外清晰,就在七月的时候作者大会,我跟清歌还坐在一起听相声,直到现在她的笑声仿佛还回荡在耳边,但伊人已去,徒留清歌绕梁,在此愿清歌一路走好,希望所有人珍重现在。 ☆、第38章   就算三娘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不过,真不想回去,跟美皇叔吃饭的机会多难得啊!弄不好就能暧昧一下,暧昧着暧昧着,不就暧昧一块儿去了吗。   想到此,三娘有些不舍的瞅了朱晏一眼,守财眨了眨眼,真怕姑娘性子使上来,死顶着不回去,那可毁了,忙道:“舅老爷有要紧事交代,公子需快些家去才是。”   三娘被他扫了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不满的道:“知道了,催什么催。”不情不愿的站起来,跟朱晏道:“多谢王爷留饭,只家中有些急事,今日恐要辜负王爷好意了。”   三娘嘴里说着,心里那个遗憾就别提了,忽想出一个主意来,道:“不若改日我请王爷吃酒可好?”   朱晏也有些不舍,听她这般说自是欢喜应道:“如此,愚兄就等着了。”   定了下回的约会,三娘这才去了,出了安记就见赶车的在外候着,神色焦急,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一般,见了三娘,刚要唤姑娘,瞥见后头的朱晏,临时改了口:“呃,公子,请上车。”   三娘翻了个白眼,回过头的一瞬,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对朱晏挥挥手上了车,直到车过了街口瞧不见影儿了,朱晏才回过神来,忍不住抬起手挥了挥,侧过头对福庆道:“这是什么礼儿?”   福庆嘟囔道:“谁知道什么礼儿,怪里怪气的。”总之,在福庆眼里三娘一点儿好儿都没有,朱晏却想守财嘴里的舅老爷莫非就是陈二喜,她是陈二喜的外甥儿,这倒说得过去。   提起陈二喜,朱晏忽的想起,自己倒是有些日子未进宫了,明儿进宫走一趟吧!虽说自己是个闲散王爷,到底是皇叔,南边儿今年灾闹的大,怎么也要走个过场才成,再说,还有太后呢,跟太后不过就是面儿上的事儿,可日子长了不去请安,也说不过去。想到此,便决定明儿进宫走一趟。   回过头再说三娘,这一路上都在琢磨朱晏那一口一个青弟,愚兄的,实打实要跟自己兄弟相称了,可自己跟死变态的关系又撇不清,这裹在一起,自己倒是跟侄儿一辈儿呢,还是跟皇叔一辈儿呢。   三娘没怎么纠结直接就靠向了朱晏,这么一来自己岂不成了死变态的姑姑,这便宜不占白不占,想着这个,心里舒坦了不少。   三娘迈进大门,瞅见是个生脸的太监,愣了一下,旁边的赵婆子忙道:“这是御膳房的福公公,奉皇上口谕,给姑娘送菜来了。”   送菜?这倒新鲜,那死变态除了惦记炕上那点儿事,还能想到别的?三娘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   目光在周大福手里提的食盒上转了转,忽想起上回小花的事儿,三娘立马戒备了起来,心话儿,死变态会这么好心给她送菜,不定又想使什么坏呢,当她傻啊!   三娘刚这么想,那小太监身子一艾,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磕了三个头:“小的周大福给主子扣头,主子万福金安。”   三娘给他这三个头磕愣了,宫里来的人,他不是第一个,前头有孙嬷嬷跟四个宫女,后头有陈二喜和守财,前儿还来了个什么乾清宫的小德子,可来来去去这么多人,都给她见过礼儿,可这磕头还真是头一回,且他这头磕的真真实在,磕的三娘心里都过不去了,忙抬抬手:“起来吧,行这么大礼,我可受不起。”   周大福却道:“我师父说了,主子比祖宗都大,小的记得,以前在家时拜见祖宗都是磕头的,见了主子磕头也应当。”   祖宗?三娘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虽说抬的有点儿高,不过心里还是蛮爽的,真是那句话,谁都喜欢听奉承话,就算这奉承话儿说的有些假,也一样喜欢,更何况,这小太监口齿伶俐,瞧着就机灵,一言一行都带着那么股子机灵气,这样的人或许现实,但也好用。   周大福这几句拍的三娘很是舒坦,这人一舒坦了,看什么就都顺眼,所以三娘看这个周大福甚是顺眼,还有他的名字周大福,让三娘想起了穿越前的生活,就凭这个,三娘也得对他另眼相看。   话说周大福怎么来的,还得从文帝说起,那天从三娘这儿回宫迟了朝,被满朝文武议论纷纷,却没耽误文帝的好心情,心情一好就精神百倍,连让他头疼的赈灾之事,处理起来也得心应手了不少。   文帝心情是好了,陈二喜倒吓出了一身冷汗来,白天倒是还好,到了晚上,顺子伺候万岁爷沐浴,出来跟他说,需叫太医过来,说万岁爷身上伤了一大片,瞅着像是烫的。   陈二喜忽就想起今儿在三娘哪儿,瞄见赵婆子从屋里拿出的烛台,那烛蜡顺着烛台流下了许多,当时自己还纳闷,就算彻夜明烛高烧,也不至于烧成这样啊,这会儿想起来,陈二喜唬出了一身汗。   万岁爷这烫伤不用说了,定是昨儿晚上的事儿,陈二喜知道,有的人就好这一口,男女炕上那点儿事折腾的不过瘾,就会变着法儿的寻些刺激,用蜡油还算轻的,以前他干爹折腾那些宫女,连烧红的炭都用过,给宫女灌了淫,药下去,用烧红的炭,烫在奶,子下,体上,那叫出的声儿,陈二喜如今还记着呢。   可也不对啊!那是折腾的宫女,如今这伤可是在万岁爷身上,且万岁爷身上见伤可不是头一回了,从第一回幸三娘开始,不是咬一口就是挠一下,三娘可不是为着添什么情趣儿,都是来真的,那意思,都恨不得咬下块肉,挠下片儿皮来。   万岁爷当初带着一脸指甲印儿上朝,离得远的大臣是没瞧见,近些的没个看不着的,他听朝房里伺候茶水的小太监说,那几天大臣们就没议别的事儿,净围着万岁爷脸上那几道印儿转悠了。   这还罢了,如今这又用上烛蜡了,照这么下去,陈二喜想到从邹府里翻出的匕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以后还不知要出多大的事儿呢,越想陈二喜越后怕,琢磨怎么把三娘屋里的明烛换了才好,还是得知会赵婆子一声,举凡万岁爷再去,先把帐子里的明烛扯了,摸着黑儿虽说失了些趣儿总比伤了万岁爷的身子强。   陈二喜这心里也真纳闷,怎么万岁爷就不降罪,而且瞅万岁爷这爽利舒坦的意思,别说降罪了,恨不得赏点儿什么才好呢。   正想着,就听皇上说了一句:“这两日怎不见椒盐蛇段,几天不吃,朕倒有些想了。”   陈二喜一听,心里又哆嗦了一下,先头还说三娘失宠了,擅自就把三娘做菜那事儿断了,谁想到这都过了半个多月,万岁爷去了一趟回来又想起这茬儿了。   陈二喜一时找不到应对之词,只得把事儿推到王升身上:“太医院王大人说蛇肉虽大补,却易生燥火,故此奴才就停,停了……”说到这儿见万岁爷的脸色有些沉,陈二喜话音一转,忙补救:“又正恰好赶上姑娘身上不自在,使人来说上不得灶,奴才就擅自做主了,想着等姑娘养好身子再说。”   果然,文帝一听三娘身上不自在,脸色略缓了缓,眉头却皱了起来:“王升这些日子做什么呢,既是姑娘身上不自在,定是有了病症,就该及早去瞧了回朕知道,他这差事倒越当越回去了。”   陈二喜收了王升不少好处,自是不想把王升搁进去,忙道:“王大人这些日子为着南边儿瘟疫之事,领着太医院的太医,忙着配置药方子呢,想是这一忙便疏忽了姑娘那边儿。”   文帝瞥了他一眼,心里清楚,什么忙,就算再忙,抽空瞧一趟病能耽搁多大功夫儿,定是瞧自己前些日子未去三娘哪儿,他们忖度三娘失了宠,才怠慢了她。   想到此,文帝哼了一声,文帝一哼,陈二喜忙躬□子,那冷汗都湿透了背上的衣裳,过了会儿才听文帝道:“也罢了,她的身子既不好,自当好生歇养着才是,这些灶上的活儿就不要去劳动她了。”   说着瞧了瞧窗外,琢磨今儿是不是去瞧瞧她,想着便不觉有些心痒,却想起昨儿夜里折腾了一宿,今儿早上自己走的时候,她还睡的死死,想必累的狠了,今儿便去也不得爽利,再说,一连两日出宫,也着实不妥,需等几日才好去,想着今儿去不了,心情便有些不好。   陈二喜见万岁爷瞧着窗户外头发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惦记三娘了呗,陈二喜目光闪了闪,心说,以后自己这眼睛可得擦亮些了,别错把菩萨当了成土地爷,虽说都是神仙,却根本不不是一码子事儿。   文帝在宫里闷了两天,到第三天,心都长草了,吃饭都提不起劲儿,这两顿是怎么端上来怎么端下去,连着这样,御膳房的管事刘方可慌神儿了,心说这可是怎么了,莫非万岁爷身上不好得了什么病症,可询了太医院,没见叫太医伺候啊,这么说,就是心里有事了,莫不是因着南边赈灾的事儿,万岁爷愁的都没胃口吃饭了,也不对,前两天儿南边刚传过信儿来,不比如今闹心,也没见万岁爷不吃饭啊!   莫非嫌自己这菜做的不好,就更不可能了,刘方在宫里伺候快一辈子了,从万岁爷还是皇子那会儿,就是他伺候的,万岁爷想吃什么, 爱吃什么,没有比他再清楚的人了,也之所以,这么多年,就算陈二喜给自己使了几回绊子,也都这么过来了,这点儿信心,刘方还是有的。   思来想去,刘方都没想出原因,最后忽想到一个事儿,遣了他徒弟大福去跟乾清宫的小德子套交情探消息。   小德子那小子机灵归机灵,总是少那么点儿成算,尤其贪嘴,喜欢吃酒,吃醉了嘴就没个把门的,什么事儿都能秃噜了。   要说御膳房别的没有,好吃好喝有的是,周大福提了一坛三十年的绍兴黄,又把那顶盖肥的膏蟹蒸了一笼,晚上去寻小德子吃酒。   灌了半坛子酒下去,小德子的话就开始多上了,没几句就把万岁爷前儿晚上出宫,去了前门大街过夜的事露了。   大福回来跟他师傅一说,刘方暗道,万岁爷莫不是想宫外头那位了吧!这想到茶不思饭不想,可见那位的本事,找着原因就好办了,从哪儿上得了病,就得从根儿上治。   因此,这天文帝的午膳,就多了一道腌萝卜花,一道椒盐蛇段,刘方还怕文帝不开胃,特意用秘制的辣酱,做了一道口味蛇,这道菜香辣鲜咸最是下饭。   菜一端上来文帝瞥见那盘子腌萝卜花,就先吃了一口,那味儿跟三娘腌一模一样,不禁点点头,又看见那盘椒盐蛇段,胃口就起来了,吃了半盘子,侍膳太监一早得了刘方的好处,把那盘口味蛇就摆在腌萝卜花旁边儿,口味蛇红亮,配上鲜艳的腌萝卜花,惹眼非常。   果然,文帝指了指口味蛇:“这是什么菜,颜色倒好?”   侍膳太监急忙夹了一块儿,送到文帝嘴里,一边儿道:“这是口味蛇。”刘方多精,椒盐蛇段跟腌萝卜花,就是为了勾皇上的食欲,所以做得跟三娘几乎一摸一样,这道口味蛇才是刘方的手艺。   让刘方这么个超级御厨做三娘野路子的家常菜,真委屈了,刘方知道万岁爷要是能吃下去饭,这道口味蛇,万岁爷必会尝尝,因此,刘方下了不少功夫。   文帝一吃就没住了筷子,就着饭吃了好几块,还有点儿意犹未尽,想起三娘,抬手指了指道:“这道菜下饭,送去给三娘尝尝。”   想了想又道:“孙嬷嬷说三娘是个喜欢刨根问底儿的,且善厨艺,这道菜送去,难免要问做法儿,让御膳房的人去,别到时一问三不知,丟朕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鸟,今儿先更新这么多,争取明儿补上 ☆、第39章   陈二喜的脚一迈出乾清宫的门槛就看见廊下候着的刘方,佝偻着个背,脸上的表情却不急不躁的。   陈二喜暗暗哼了一声,心话儿,怪不得人说老而不死谓之贼,这老不死的如今是越活越油滑了。   刘方瞄见陈二喜目光闪了闪,忙堆起满脸的笑上前一步道:“喜公公今儿的午膳可合万岁爷的心思?”   陈二喜呵呵假笑了两声不咸不淡的道:“可着宫里,谁不知道你老刘头是伺候万岁爷的老人,还有谁比你更会拿捏万岁爷的心思,那腌萝卜花跟椒盐蛇段,万岁爷进了不少,那个口味蛇万岁爷说好,让你做了送到前门大街给武姑娘尝尝,还特意吩咐从御膳房使个人跟着侍卫一道过去,预备着姑娘问话儿,您老今儿可造化了,赶明儿得了赏,可别忘了请杂家吃酒。”   刘方在心里呸了一声,亏他说得出,这些年自己那些好吃好喝莫非都喂了狗,就算喂了狗,狗也知道对着他摇摇尾巴呢,陈二喜倒好,时不时还反咬一口,前头自己跟他扫听,他一个字都不透,这会儿反倒说这些酸话。   心里头这么想,面儿上却不露道:“还用明儿作甚,前儿我哪里刚得了两坛子金华酒 ,灶上刚炖上的福寿全,待公公下了差,正好三个时辰,汤浓味美,我让大福给公公一并送过去,这样冷的天吃了正好暖身子。”   陈二喜假惺惺的道:“如此,又要生受你的好东西了。”   “这点东西算得什么,日后还得仰仗公公多多提点。”刘方几句奉承话说的陈二喜心里舒坦非常,略说了两句扭头进去了。   刘方扭头回了御膳房,选了肉蛇精心烹调了一道口味蛇,唤了大福到跟前道:“你的造化到了,外头那位虽无封号,师傅瞧着也是早晚的事儿,说起来,有没有封号有甚打紧,这宫里头有封号的嫔妃还不多了去了,就算贵为皇后,万岁爷瞧不上眼儿也没用,万岁爷上了心的才是真本事,你去了,莫仗着自己是宫里的,不把她瞧在眼里,实打实把她当成个主子,过后有你的大好处。”   大福这才出了宫,到了前门大街的宅子前头下了车,上下左右打量了一遭,瞧着真不起眼儿,两扇大门上头连个灯笼都不见,大门也闭着,不是有侍卫跟着,大福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儿。   上前叩了门,半天才开了半扇,出来个二十上下的小子,从上大到下打量自己一遭,脸色立马变了,跟看见鬼似的。   大福心说,自己就算长得不是多好看,也不至于让人一见了就怕吧!他师傅就总说他模样儿机灵,一瞅就带着精灵气儿,因这个才收了他这个徒弟,怎么这一出了宫,就把人吓着了。   他自然不知底细,看门的能不怕吗,一大早武三娘就出去了,自打她出去,说悬点儿,这宅子里人的脑袋就别裤腰带上了,谁也不知道万岁爷啥时候来,虽说最近两回都是起了更才来,可前头也有白天来的,谁能拿得准,万岁爷兴致一上来,说不定就来走一趟,要是知道姑娘出去了,后果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从三娘一走,宅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莫不是战战兢兢度日如年的,盼着三娘早些家来,他们也好安心,可三娘是没盼来,却盼来了叫门的。   看门心里清楚,三娘进出惯来都走角门,角门不惹眼,进进出出也便利,故此这叫门的除非宫里来人,还有一个就是安亲王府,可这会儿肯定不会是王府的人,因为姑娘这就是跟着安亲王府的福管事走的,所以这会儿来叫门的只能是宫里头的人。   这么一想,看门的汗都下来了,一慌神儿都没敢开门,莫转头进去跟赵婆子商议取乐,赵婆子一听也急的不行,心说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却知道若是宫里的人,可没什么耐性,御前的人,便是个奉茶的小太监,那些大人们见了也不敢怠慢,更何况她们,忙着让看门开了门,迎着周大福进来。   侍卫送到了周大福就回去了,周大福进到前头待茶,这里头的人倒是相当客气,可进门到现在就没提主子的茬儿,周大福刚要说话,不是给赵婆子打断,就是让看门的给岔过去,这么半天就没容他说句整话儿。   周大福心里越发纳闷,暗道莫不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这些下人想要自己的好处不成,却又摇头,好歹他也是宫里头的人,举凡宫里的太监给谁家送个东西,宣个口谕啥的,那都算上差,便那些一品大员的家里也要孝敬些跑腿银子,更何况这儿,便武三娘得了圣宠,底下这些人算个什么东西,但能脑袋瓜儿清楚的,也没敢向自己要好处的理儿。   这不是,那不是,到是为什么这般不容他说话儿,周大福这里还没想明白呢,三娘已经进来了。   周大福先是愣了一下,先头周大福还只当三娘是这宅子里当差的呢,虽说穿了一件绸袍子,瞧着也不算多好的料子,更何况,自己看的真真儿,他可是从大门外头进来的。   瞥眼瞧见了三娘身后的守财,武三娘他是不认识,可认识守财啊,守财怎么跟着这位进来了,周大福楞神儿的功夫,赵婆子已经开口介绍了。   周大福这才知道,眼前这位男装打扮,样貌不大起眼儿的小子就是得了圣宠的武三娘,周大福倒是也会来事,认出了正主,二话不说扑通跪下就磕了三个头,那奉承话儿跟不要钱似的说出来,把三娘拍的舒坦非常。   三娘先头被打断好事的不爽,都消下去不少,瞧着他道:“可见是御膳房出来的,平常好东西吃的多,这口舌也比别人伶俐,你且莫说旁的,只跟我撂下句实话,你这食盒子里果真是菜吗?”   周大福挠了挠头应道:“这是奴才师傅亲手做的口味蛇,午膳的时候呈上,万岁爷吃着好,便吩咐让给姑娘送过来尝尝,又怕姑娘问起做法旁人说不清楚,便使了御膳房中的人,奴才才捞上这么个给主子磕头的机会,可真是奴才三辈子的造化。”末了还不忘拐着弯奉承三娘一下。   口味蛇?三娘心说,她就吃过口味虾,口味鸡,这怎么蹦出来个口味蛇,想起那天御厨雕的萝卜花,最平常不过的萝卜都能雕出花来,更何况别的食材。   想到此,三娘倒是放了心,周大福也把食盒打开了,一打开食盒,就算里头的还有一层盖儿,那股子熟悉的香辣味依旧冲鼻而出。   三娘忍不住想起现代时,跟弯弯大半夜去大排档吃口味虾的事儿,临着河的大排挡,老板娘端来一大盆口味虾,两人一边儿吃,一边喝啤酒,香辣的口味虾,冰凉的啤酒,说不出痛快,那时候从没想过,如此再平常不过的事儿有一天会成为遥不可及的梦。   赵婆子见三娘瞅着食盒发呆,不免有些诧异,伺候三娘这么些日子,赵婆子可是头一回见姑娘这般,该怎么说呢,瞧着仿似伤感,这可真真稀罕,姑娘自来是个过了今儿不管明儿的主儿,今儿这是怎么了。   赵婆子小声唤了一声:“姑娘。”   三娘才缓过神儿来,没想起文帝的好儿,倒是记着周大福的辛苦,吩咐守财道:“大冷的天儿,难为他跑这一趟,赏他一两银子吃酒也暖暖身子。”   大福倒是没想到这位姑娘如此大方,出手就是一两银子,大福先是推脱,可守财硬塞给他,也只能先收了起来,没急着走,立在一边儿伺候三娘吃晌儿午饭。   晌午饭灶上一早就备下了,比照着三娘的口味,红烧鸡翅,葱烧豆腐,清炒银芽菜,拌菠菜,再做一碗胡辣汤,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要不说这人就得压榨逼迫呢,给三娘上灶的婆子,在邹府也就勉强算个二火,大多数都是个打杂的,赶上上灶的累了,她上去替替手,手艺也只能算平常,可自从跟了三娘,三娘的嘴叼,除了惦记赚银子,就剩下吃了,以前是人在屋檐下,想折腾也没条件,如今这里她一人独大,不折腾都对不起自己,因此三娘变着法儿的折腾,今儿想吃这儿,明儿想吃哪儿,上灶的不会做没关系,她说出做法儿,一回做不好,还有二回呢,反正这院里的开销,现在不归她负责,有便宜不占白不占,她又不傻。   在三娘不断的锤炼下,灶上婆子的手艺有了跨越式进步,而且,也渐渐摸着了三娘的口味,如今就算三娘不吩咐,做出的菜也j□j不离十了,还按照三娘说的,每样菜就做一小碟,这样能多做几样二,所以,这一摆上桌,跟那几个小碟的菜比起来,口味蛇尤其惹眼。   三娘不得不佩服御厨的巧思,想必知道菜若凉了,味道会大打折扣,因此用个小砂锅盛着,下头置了个精巧的炭炉,夹了几块银丝炭,没揭开盖儿呢,那股香辣味就藏不住了,更何况这会儿周大福把砂锅的盖子拿了下去,那红亮的颜色,三娘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她忍不住夹了一块,又烫,又辣,又香,跟她以前吃的口味虾,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想想也是,这就是国宴的顶级大厨啊!大排档那些半业余的厨子怎么能比,这手艺,三娘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要是把这个顶级大厨给挖过来就好了,那以后自己可真有口福了。   可一想那是伺候变态皇上的,不说银子,人家这级别,怎么可能给自己挖过来,倒是大厨手下的,弄一个过来或许有戏。   心里这么想着,可嘴却也没停,不是三娘没出息,主要这菜做的太好吃了,别的菜三娘就意思意思夹了几筷子,小砂锅里的口味蛇给她吃了个底儿朝天。   吃完了,喝了半碗汤下去,才侧头瞄向了周大福:“你说这是你师傅做的?”   周大福给三娘这吃相惊吓到了,其实三娘的吃相也算过得去,就是筷子下的频率快了点儿,可周大福平常在宫里,除了伺候皇上就是后宫嫔妃,皇上吃饭,自己动筷子的时候都少,就算遇上和心思的菜,多吃上两口,就了不得了,说起来,皇上至今吃的最多的,还是这位武三娘做的菜。   至于那些后宫嫔妃,一个个心思重,想吃也吃不下,又要顾及着主子的体面,又怕吃多了发胖,身子一发福,就更入不了皇上的眼了,因此,纵是山珍海味摆一桌子,真到吃的时候,也就夹两筷子了事,何曾见过三娘这样实打实真吃的主儿。   故此,听见三娘问话迟了一下才忙回道:“奴才的师傅是御膳房的管事刘公公,万岁爷未登基的时候就在跟前伺候,一直伺候到今儿,算着都有三十年了,是瞧着奴才心灵儿才收了奴才当徒弟。”   三娘道:“既是师徒,想必你师傅的手艺,你也学的j□j不离十了。”   周大福这回倒是老实,没说大话,有些扭捏的道:“奴才进宫五年,跟在师傅身边儿也才学了三年,师傅的手艺只略学了些皮毛。”   三娘见他那样儿,不禁笑道:“谦虚什么,学了三年也该出师了,回头我跟皇上要你过来,可愿意?”   周大福听了先是一喜,却忽的想到,虽师傅说这武三娘是个有本事的,可后头的事儿,谁也没法儿预料啊,这万岁爷的脾气,哪有个准儿,后宫得宠失宠的娘娘来来去去,到今儿剩下了几个,远的且不说,只说这位主子的亲姐姐,当年的玉嫔,得宠的时候,自己可是见过的,万岁爷隔三差五召幸不说,赏的奇珍异宝,自己见都没见过,后来怎么着了,一杯鸠酒三尺白绫,连个坟头都找不着,留下个二皇子,万岁爷连瞧都不瞧一眼。   武三娘如今是得了意,可这姿色如此平常,日后若失了宠,自己岂不落个没下场,想到此,又记起师傅总跟他说的话儿,这人生在世,就不知道哪块儿云彩下雨,若赶上了,跟不上趟儿可就错过去了,这人的富贵就跟赌钱一样,压定离手,赚了就赚了,赔了也别管旁人,只怨自己的运道差。   这么会儿功夫,周大福想了好几个来回,最后牙一咬,心道,就赌这一把了,赢了这辈子都不用愁,若是输了,好歹还有师傅呢。   计量妥了,周大福扑通跪在地上:“若能伺候主子左右,奴才纵死也能笑活过来。”   三娘给他一句话逗乐了,不过他刚头的挣扎,三娘还是看在眼里,这人毕竟不如守财就一根儿实心眼儿,想想也能理解,自己如今是瞧着好,说到底儿朝不保夕,这就跟找工作似的,谁不乐意找个有实力的大公司,弄个皮包公司,今儿望不见明儿,有什么前途。   三娘道也不为难他,这事勉强不得,再说,自己刚才也就一时兴起,她自己都不知明儿什么样儿呢,弄这么多人来,回头自己要是真跑了,不是害了人家吗,这也太不厚道了。   想到此,三娘道:“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我可不是你们宫里的主子。”后头的话就没说了。弄的周大福万分后悔,刚才就该当即跪下表忠心才是。   守财送着大福出去,到了大门外,周大福一把扯住守财,从袖子里拿出刚三娘赏的银子塞在他手里:“我在宫里头使唤不上银子,这些你先替我收着,等我用的时候再找你拿。”   大福知道守财老实,这些年在宫里不得意,手里没几个存项,这一两银子对自己不算什么,搁在守财眼里,可就了不得了,他能不拿着吗。   可老实的守财这次却硬气了一回,哼一声道:“姑娘虽比不得宫里的主子,这点赏钱,还不放在眼里,福公公自己收着吧。”说着手一抖把银子丢在周大福手里,转身回去了。周大福愣了老半天,才上了车。   周大福一走,赵婆子就忙跟三娘道:“我的好姑娘,您以后可别出去了,这万岁爷不定哪会儿就过来,便是万岁爷不来,这宫里头来来去去的人也断不了,别看都是奴才,这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心里琢磨的什么,真传到万岁爷耳朵里,莫说奴才的性命,便是姑娘也难逃罪责,如今万岁爷上心姑娘,姑娘正该好生服侍万岁爷才是,将来姑娘有得意的那一天,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能跟着姑娘沾沾光不是,更何况,姑娘总外头跑已是不妥,如今却又跟安亲王走动,莫说皇家,便在平民百姓家里,这人伦还要不要?”   人伦?三娘撇撇嘴,心说,那死变态知道狗屁人伦,再说,自己也不是他老婆,别说跟他叔叔,就算睡了他亲爹,也没他什么事儿。   想到此,跟赵婆子道:“今儿不过凑巧,哪能回回这般恰好,你放心,便皇上知道怪罪下来有我担着呢,跟你们无涉。”   赵婆子却道:“姑娘可不糊涂了,主子若有罪,当奴才的如何能脱开清白。”   三娘的耐心终于用尽,沉下脸,瞧着她道:“我知你们跟着我委屈了,我话撂在这儿,不拦着你们去寻好前程,你若有心,这会儿就回邹府,省得将来受我的牵连。”   这几句话说得甚冷,一字一句真跟冰碴子似的扎在赵婆子身上,赵婆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天发誓的说自己并无此心,若有此心天打雷劈等等,赌了许多毒誓。   三娘原还想赵婆子伺候了自己这些日子,有些舍不得她,如今才知,这人都有私心,赵婆子口口声声是为了自己好,可细一想,莫不都是怕她自己丢了命,这才是要紧之处。   论私心,自己比她们哪个私心都重,等赶明儿有了银子,一走了之,爱谁谁,跟自己有个屁干系,犯不上跟她们脸红脖子粗的动气。   想到此,扶起赵婆子道:“我不过是急了些,妈妈莫当一回事儿,日后我少出去便是了,我有些累了,想歇一会儿子,你且去吧!”   赵婆子这才起身出去,到了外头,回身瞅了一眼窗户,抹了把冷汗 ,心说,到底是世家千金出身,这一发作起来的气势,着实令人惧怕。   等赵婆子出去,三娘却开始琢磨,死变态莫名其妙使人送了个菜来,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今儿又要来,周大福是给他打前站的。   一想到文帝,三娘就想起那天给他折腾的惨样儿,暗暗咬牙,此仇不报非君子,她不是君子是女人,女人更是有仇就报,且立刻就报,可怎么报得好好想个法儿。   三娘想了一下午也没想出法儿来,眼瞅天擦黑了,文帝还没来呢,陈二喜倒先来了,陈二喜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头盖着块黑布,遮的严严实实的,上头鼓起个圆不隆冬的形状,瞧不出是什么东西。   陈二喜本来还愁怎么把三娘屋里的烛台给换了,万岁爷就开口赏了这件宝贝下来,陈二喜暗暗忖度,估摸万岁爷也有些顾忌,要不然那么多好东西,呼啦吧怎想起赏这个了。   其实,陈二喜还真猜错了,虽说三娘在炕上的泼辣劲儿寻常人消受不起,可文帝正好不是寻常人,三娘那股子狠劲儿在文帝眼里,正是她的勾人之处,他就稀罕这样的三娘,要真是跟后宫那些嫔妃一样,还有甚意思。   之所以想起这个,还是因为淫,心如炽,燥火上行,决定今儿晚上出来爽利爽利,越是这么想,就越有些挺不住,就跟个刚开荤的毛头小子似的,一个劲儿想三娘,想三娘的脸,三娘的身子,三娘那身粉白细腻的皮肉……   这么一想就想起了个稀罕东西来,使陈二喜赏了下去,三娘疑惑的看着陈二喜手上的托盘问:“这是什么?”   陈二喜神秘兮兮的道:“这可是稀罕物件儿,万岁爷赏下这个,可见心里头着紧姑娘呢。”   三娘都想翻白眼了,这句话翻来覆去不知道给多少人跟她说过,是企图蒙蔽自己呢吧,只要她没变成白痴,死也不会信,便有些不耐的说:“倒是什么东西,喜公公如今也学会卖关子了。”   陈二喜有些没辙,就没遇上过三娘这样儿油盐不进的主儿,这要是旁人,谁耐烦搭理她,可偏偏三娘得了圣意,纵然自己这个乾清宫的大总管的伺候着。   陈二喜瞧了眼桌上的烛台,过去捻熄了火,一伸手揭开蒙在托盘上的黑布,顿时一股绿莹莹的光从托盘中射出来,氤氲在四周如梦似幻。   三娘看着托盘上硕大的一颗明珠,眼里的光比珠子发出的光还绿,三娘心里感叹,这东西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啊,这么老大一颗,得值多少银子,死变态还真舍得啊,要是自己死也不给别人。   看够了,才跟陈二喜确定:“这是夜明珠?”   陈二喜点点头:“姑娘好眼光,这宝贝可在万岁爷的私库里搁了有些年头了,万岁爷一直未舍得赏人,今儿赏了姑娘,还特意交代姑娘置于帐中,可见圣上隆恩。”   三娘有些没听明白,心话儿这么值钱的东西,该放在保险柜里三层外三层的藏着才是,光明正大的摆在帐子里,这不是招贼吗,俗话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回头再把贼招来,宝贝没了,自己的小命说不定也交代了,多不划算。   想到此,开口道:“这是皇上赏的,自当珍之重之,放在帐子中,若招了尘灰,岂不污了好东西,待我好生收起来。”   说着就要伸手去拿,不想陈二喜却忙拦着道:“万岁爷特意交代让姑娘置于帐中。”说着把托盘直接给了赵婆子,又把后头小太监怀里抱着的犀角架递给赵婆子,交代把夜明珠放在这犀角架上才好。   赵婆子忙着捧着进了里屋,不大会儿便安置妥当,陈二喜的差事办得了,临走又卖了个好,跟三娘道:“万岁爷说,今儿晚上若得空便来瞧姑娘,奴才在这里给姑娘道喜了。”   喜个屁,晦气才是,送走了陈二喜,三娘连吃饭的心思都没了,坐在床边儿上,瞅着安置在烛台位置的犀角架直运气。   财迷的劲儿过去之后,三娘才终于明白过来,死变态这是为了替换烛台才给的夜明珠,这明显就是不按好心,说什么今儿晚上若得空就来,那是一定,肯定今儿晚上会来。   三娘就纳闷了,后宫那些三千佳丽干的都快冒烟了,他不想着去浇一下,自己这都发大水了,他还非得往这儿猛灌。   三娘琢磨,自己怎么收拾收拾他才好,忽想出个一个主意,跟赵婆子道:“去外头马房里给我寻条马鞭子过来,要结实的。”   赵婆子不知道三娘要马鞭子做什么,可姑娘要了,她也只能去拿了来。   三娘把马鞭子藏在了床里侧的被子里,就叫摆饭,三娘吃了一大碗饭,收拾妥当,就等着文帝来好抽他一顿。   她已经在琢磨,往哪儿抽才既瞧不出伤,又疼,最好把死变态疼晕过去,自己才能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补了一千,剩下的一千明儿补上。 ☆、第40章   文帝今儿来的比上回早多了,也就刚入夜没多会儿就来了,进了院门,一眼瞅见立在廊下迎着他的三娘,文帝还有些不大习惯,尤其,三娘貌似今儿还特意装扮过。   文帝眼里的装扮,也就是穿衣服跟光着的区别,跟三娘这几回,几乎都在炕上,他来的时候,三娘不是睡着就是睡着,从某种意义上说,文帝的行径跟偷香窃玉的宵小之徒差不多,区别只在与他是皇上,可是光明正大无所顾忌的无耻。   其实三娘今儿也就穿的略多些罢了,穿了一件云缎镶金滚着狐狸毛边儿的衣裳,之所以挑这件,三娘是觉得暖和,若依着赵婆子的意思,恨不能让她穿纱的,就是那种把薄透露诠释到极致的布。   看上去是都遮住了,在灯下一照,浑身上下全都若隐若现的,这比直接让她脱光了还那啥呢,要是穿那么一件站在外头迎文帝,手里再拿着一个手绢冲着门口挥一挥,三娘真以为自己是搞特殊职业的了,忒低俗。   来的要是美皇叔,自己这么牺牲形象也值,死变态就算了,自己没义务没心情取悦他,再说,现在可都快入冬了,屋里都拢了炭火盆子,夜里小风一吊,她都恨不得穿羽绒服,整身儿纱的,不用死变态折腾,估摸明儿她就起不来炕了。   这里可不是现代,医疗水准不达标,回头一个着凉感冒弄成大病,再把小命丢了,你说她冤不冤。   这件儿衣裳里头镶了皮里子,瞧着虽轻薄,穿上却挡风防寒,而且,也好看,在现代的时候,三娘就偏爱这种古风版镶毛边儿的衣裳,有一年还特意去城里的老字号订做了一件镶兔毛边儿的斗篷,上身没多一会儿,弯弯就让她脱了,说瞧着害怕,像死人的估衣,并劝她千万别晚上穿出去,人家要是没看清准以为撞鬼了。   弯弯这么一说,三娘倒乐了,正赶上那两天要过万圣节,三娘这个从来不过洋节的地道中国人,赶了回时髦,跟弯弯去了个化妆舞会,还勾上了吸血鬼帅哥。   中国女鬼配外国鬼,混搭的蛮好,舞会结束的时候,三娘跟吸血鬼帅哥已经打的火热,三娘记得那吸血鬼是个三国混血,好像是中,日,德,那帅的,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而且,混血肯定器大,当然这是弯弯从小说里得来的经验,年纪也合适,三十。   三娘最喜欢这个年纪的男人,过了,体力就跟不上了,没到的,活儿还没练出来呢,老娘老容易出来打猎,就是图享受,她可没兴致j□j小男生,因此三十正好。   用弯弯的话说,吸血鬼帅哥器大活儿好,是百年难遇的极品,而且也挺有格调,出手更大方,从舞会出来还请她吃了宵夜,金悦顶层的空中餐厅,脚下是万家灯火,对面是极品帅哥,三娘那颗小心肝儿给迷的忽悠忽悠的,红酒没喝就醉的不知今夕何夕了。   从金悦下来就是城里有名的五星酒店,也是吸血鬼帅哥的下榻之处,还没进房间,两人在门口就亲上了。   火热,缠绵,激烈,这一场高质量的性,爱,让三娘记忆犹新,后来还想过跟帅哥好好发展发展,反正帅哥有意,她也觉着挺合拍,可没等她后续接上呢,就休年假了,然后脑抽的去云南旅游去了,然后……   想到然后徐三娘就恨,然后她就穿越了,吸血鬼帅哥成了永远的梦,死变态倒成了现实,把她折腾的死去活来,想想三娘都冤,这么算起来,前世今生文帝挡了她两回好事儿了,也不知自己做的什么虐,是前世把他爹先奸后杀了,还是把他孩子仍井里了,怎么就跟他纠缠上了。   话题有点儿偏,拉回来,继续说衣裳,总之这件衣裳保暖又好看,还能满足三娘的怀旧情结,理所当然,三娘选了这件,为了配合衣裳,还特意让赵婆子给她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却未戴那些老重的钗环,寻了个白狐狸毛边儿在发髻上绕了一遭,耳上搭两串珍珠坠子,为了配合这一身行头,三娘还施了些脂粉。   要说三娘这番收拾,比起后宫那些嫔妃来真算不上什么,可看在本来就心痒难耐的文帝眼里就不一样了。   尤其,文帝心里总把三娘往动物上琢磨,又是狐狸,又是母狼的,可那都是他自己心里YY,今儿三娘这身儿打扮,货真价实就是狐狸精啊。   想到狐狸精,文帝忍了两天的燥意就窜了上来,恨不能立马就把三娘拖在身下,那目光落在三娘身上都冒绿光。   一边儿的陈二喜瞧着万岁爷这样儿,又瞅了眼三娘,心说别管姿色如何,能让万岁爷一照面就想往炕上拽,这也是了不得的大本事了,女人但能做到这一点儿,还愁拴不住汉子吗。   可一想到三娘那手段,陈二喜又不禁有些担心,可万岁爷喜欢啊,他也只能小心伺候着,反正里头的明烛也换了,今儿晚上估摸没什么事儿。想到此,陈二喜放了心。   三娘今儿的作战方略稍微变了一下,想先给文帝个甜枣迷惑住他,再找机会抽他几鞭子,所以,三娘今儿姿态做的绝对到位。   见了文帝,插手在前蹲身一福,三娘是觉得,自己的姿色虽距离佳人有点儿距离,可这身段儿好歹过的去吧,以前的三娘竹竿儿似的瘦,自己这些日子又养又练的,竹竿依旧是竹竿,不过已经隐约有些向葫芦发展的雏形了,立在灯影儿里,这么一福,怎么也有点儿袅娜的意思。   别的男人她是不知道,可精虫上脑的文帝,应该会喜欢吧!其实三娘想的有的多,无论她穿什么衣裳,做什么姿态,这会儿在文帝眼里都可以忽略不计了,他想的简单又直接,就是把她的衣裳扒了,按在炕上折腾,不过这情趣儿,偶尔为之也不赖。   文帝上前一步扶起三娘,抓住她的小手就没松开,不禁没松开,手指顺着三娘的手心慢慢往上挠了两下,侧头凑到三娘耳边特无耻的道:“这身儿好看是好看,可朕还是觉得三娘不穿最好。”   三娘暗暗咬咬牙,恨不得抬腿踹死他,就知道死变态脑子里惦记不了别的,三娘想着这些的时候,已给文帝拖进了屋里,猴急的样儿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然后,三娘就发现自己失策了,预备了半天,就没想到死变态等不到进里屋,进了外屋,就把她按在炕上,嘶啦一声,三娘还没来得及挣扎呢,衣裳就给他撕成了两半,本来镶金滚着毛边儿掩襟小袄,立马成了破布两条,三两下给文帝拽下来丢在地上,接着就来撩三娘的裙子,都顾不上解腰带了,直接推到腰上头,脱了裤子就顶了进来……   一边顶,还一边儿道:“这衣裳真真碍事儿,以后不必在外头迎朕,脱了衣裳在帐中候着朕,朕便最喜欢……”   一边说一边儿呼哧呼哧的,可见用了多大力气,三娘失了先机,一时落了下风,这个气就别提了,可气也没用,死变态就跟王八一样,咬住就不撒嘴,要想让他撒开,只能让他先爽一回。   这头一个回,合输了不算啥,还有后头呢,反正今儿早,折腾起来,谁胜谁负也不一定,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   想到此三,娘倒也不挣扎了,反而配合起来,不用文帝用力气,他想掰她的腿儿,她自己先张开,他想亲她的嘴儿,她热情十足的回应。   知道文帝口味重,三娘还特配合的叫了两嗓子,咬了他一口,手圈过去在他后背挠了好几道儿,绝对一个优质A级的床伴儿。   这几回过来,三娘也大致摸清了文帝的敏,感带,就是他的耳朵脖子,死变态喜欢人亲他脖子跟耳朵,三娘就顺着他的爱好,在他耳朵边上吹气儿,哼哼唧唧,一边哼唧一边儿亲,时不时还咬一口,咬的似疼非疼,勾的文帝低吼了一声,两只大手往下头一拖,直接抓住三娘肉呼呼的屁,股,下死力的往身下送。   就算三娘极力配合,给他这般一弄,也弄的有些不舒服,偏偏死变态还问她:“三娘,朕弄的舒不舒坦,刚还叫的那样欢实,怎这会儿小嘴倒闭上了……”说着,话音一转又道:“小娘子,强盗大爷弄的可好,比你家的汉子如何?”   文帝这一句说出来,就算三娘不舒服,也差点笑场,合着死变态还没忘了这茬儿呢,角色扮演这个游戏,他要是玩不腻正好,一会儿玩个更适合他的,让他彻底舒坦舒坦,只这会儿得由着他折腾,等他折腾爽了就轮到自己了。   这么给自己打着气,三娘颇配合的酝酿了一下情绪,眼里立马噙上了泪光,可怜兮兮的道:“奴家汉子是个痨病鬼,走道儿都喘呢,哪里及得上强盗大爷勇猛,弄的人家一双腿儿直抖,恐日后落下病根儿,走不得路却该如何,强盗大爷需怜惜奴家,且饶了奴家这一回吧……”   声音又娇又软,噙着泪花的眸子,那两条细白的腿儿大大分开,给文帝入的两腿儿颤颤儿,一双小脚儿在他臂弯里绷得直直,声儿随着文帝的动作,断断续续,说不出可怜可爱。   跟往日三娘的泼劲儿相比,又是另一番滋味儿,却一样销魂,文帝都快忘了自己是皇上了,脑袋一蒙,直接进入了设定的角色,呵呵笑了两声道:“小娘子这般惹人怜,大爷如何舍得丢下,今儿晚上伺候好了大爷,自有你的好处。”嘴里说着,下头越发顶弄的狠,三娘只得咬着牙配合,又怕这厮折腾起来没完没了,三娘艰难万分的仰起头去亲他的脖子……   感觉他快到了极限,滑到他的颈肩处,张开嘴狠狠就是一口,疼的文帝闷哼一声,刺激的精,大开,泄如注……   忍不住闭上眼享受那极致过后的余韵,想着怎么三娘就能让他这般舒服,文帝自诩自己不是一个贪欲好女色的君王,他对女色一向不那么热衷,他后宫里有位份封号的嫔妃都算上,也才不到二十人,这些人里大都未得过宠,之所以不喜招幸这些出身名门世族的嫔妃,皆因他刚登基那几年吃足了外戚的苦头。   先皇是他的前车之鉴,所以外戚专权,从根儿上他就给掐断了,不让那些有野心的有丁点儿可乘之机,他宁可幸那些无地位无出身的宫女,这样才不会留后患,至于太后嘴里说的绵延子嗣,文帝自然也想过。   他的想法儿是,便有一百个皇子,若都是庸碌之辈,也白费了皇家米粮,倒不如少而精的好,他目前有两个皇子,两个资质都不出挑,大皇子的生母是个浣衣局的宫女,生大皇子的时候难产死了,二皇子是玉嫔所出,私自怀妊,诞下皇子,这无疑是踩了文帝的痛脚。   文帝自信后宫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可二皇子的出生,就好比玉嫔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更何况,当时他对不停絮叨先皇如何如何的武老头深恶痛绝。   他也不是没给过武老头机会,可那老头子非的找死,不成全他,自己枉为一国之君,玉嫔在宫里偷生二皇子,瞒得那边儿紧,若无她爹插手帮忙,自己又怎会一点儿不知,这前朝后宫私下勾结,令文帝想起了当年太后一族,他如何能忍,杀了武老头,赐死玉嫔,文帝就是想让满朝的文武大臣知道,自己最忌讳什么,不怕抄家灭族的,比照着武老头的样儿来,来一个他收拾一个。   可文帝对武家也没真赶尽杀绝,不然,也不会遗漏了一个武三娘,文帝自己也知道,对武三娘已经有些过了,若她是寻常宫女还好,偏偏她是武家的女儿,这个身份令文帝永远不会把她招进宫,但这不妨碍自己宠幸她。   她的身份不妥,可她的身子真真销魂蚀骨,尝过滋味之后,文帝无论如何舍不得丢下,至少现在丢不下,这身子,这皮肉,这时而泼辣,时而妩媚的性子,都令文帝觉得新鲜无比。   尤其,现在的她,香汗在她腻白的身子上润了一层薄薄的光亮,就算贡上的羊脂白玉也没这般润泽,头上的发髻早已散落,满头青丝垂落下来,拖在炕席之上,那一圈狐狸毛却错落在发间。   粉面鸦发,绿鬓红颜,文帝鬼使神差想起这两句来,目光滑过她粉白的小脸儿,忽的发现便是姿色寻常些,可此时的三娘也称得上佳人了,即便此时的她闭上了眼,身子瘫软在自己身下,可那股子媚意仍从她眉梢眼角倾泻而出,就跟酒窖里藏了上百年的陈酿一般,只闻闻都能醉人,醉的文帝有些移不开目光。   忽她睁开了眼,文帝有刹那惊艳,三娘这双眼生的实在好,乍一看如夜空的星子,底细端详,却又如深山中重重的雾霭,文帝有生第一次有了深究的**,他想拨开那重重雾霭,看看后头到底藏着什么。   没等他深究呢,三娘忽然抬起两条胳膊圈在他颈项上,两条腿也异常自然的夹住他的腰,自己还在他里头呢,她并没有退缩,反而往前贴的更紧了些,腰肢若有若无扭动了一下,文帝忍不住嗯了一声。   三娘在他耳边道:“刚万岁爷可是答应人家走不得路,就抱着我,皇上一言九鼎,若是耍赖,可要被天下人耻笑的。”   敢这么明目张胆撒娇的,三娘是头一个,以往那些嫔妃别说撒娇,机会都没有,稍微有些心思露出来,文帝脸一沉,直接叉出去,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些嫔妃宫女的,也没三娘这么大的胆儿,所以三娘也算歪打正着,谁知道文帝就好这样儿的。   文帝倒是笑了,由着她撒娇,把她从炕上抱了起来,三娘的裙子早已扯落,身上如今只斜斜挂了一个葱绿儿的绫子肚兜,两只嫩,乳,儿在轻薄的布料中挺立而出,贴在文帝胸前。   贴上还不成,三娘还要动一动,这一动,颤巍巍两只乳,儿在文帝胸前蹭来蹭去,她的嘴还不老实凑到文帝耳边儿张嘴咬他的耳朵,一会儿又把滑腻温热的舌头,伸进文帝耳,洞里……   文帝给她闹得又燥又痒痒,伸手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啪一声脆响,低头咬了她的脖子一口:“刚是谁求大爷绕过小娘子的,怎这才一会儿就忘了。”   三娘给他一巴掌啪的有点儿伤自尊,那可是她的屁,股,就算她小时候自己再淘气,老爹都没拍过,现在却给这死变态拍了一下,三娘心里极度不平衡,更何况,他还咬了自己一口,虽说比自己咬他轻多了,那也不成,刚才的事儿上回的仇,今儿的一并得找回来。   想到此,三娘又贴近了他一些,文帝抱着她进里屋的路才几步,她又揉又蹭,揉蹭的文帝浑身冒邪火,可摸着黑,也不能把她怎样,好容易辨了方向,把她搁在帐子里,抬手拂开侧面犀角架上的黑布,顿时亮了起来。   夜明珠点亮了绡金帐,也点燃了文帝的欲,火,刚要再弄上一回,不想三娘屁,股缩了缩,就退了开去,身子一翻两人就掉了个,变成了女上男下。   其实,以文帝的身手,他要是真不想,三娘就算使出吃奶了力气来,也不可能翻的过来,偏偏文帝就喜欢她那些古怪的手段,虽心里也有些发憷,可一想到那之外的滋味儿,又有些惦记。   更何况,从刚才的柔顺妩媚到现在的刚硬狡猾,三娘这番变化,文帝差点儿都以为前后不是一个人了,有种异样的刺激。   三娘骑在文帝身上,心说终于轮到老娘了。还是老套路,三娘先俯身亲了文帝一通,亲的文帝喘,息粗重上来,才开口勾他上套:“万岁爷,强盗大爷的游戏玩多了也没趣儿,不若今儿三娘陪万岁爷再玩一个更有趣的,管保万岁爷喜欢。”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文帝目光闪了闪道:“是吗?三娘倒是心有七窍,怎想的出这么多主意来,倒是什么游戏,你先说来,朕若觉得有趣才成,若无趣……小娘子可知道大爷的手段。”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好在夜明珠的光不亮,三娘又是仰起头往上翻的,文帝才没瞧见,三娘道:“既万岁爷这般喜欢玩强盗的游戏,不若就接着往下玩如何?”   文帝听了颇有兴致的问:“怎么个往下玩?”   三娘道:“想那强盗掠走了小娘子,自是爽快了一番,可强盗毕竟是恶人,所谓恶有恶报才对,若天下间的强盗做了坏事都逍遥法外,还要朝廷的衙门做什么,故此,强盗掳走了小娘子不成,后来被衙门抓起来砍了脑袋才对。”   文帝听了道:“虽你说的有理,却跟上回有甚不一样之处?”   三娘笑了一声道:“这不一样之处就在于拿强盗审强盗的官就是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从强盗手里逃出来后,不堪其辱,发誓报仇,女扮男装进京赶考,考中了头名状元,皇上点了她八府巡按,故此把强盗捉了回来,下大牢审问。”   她刚说完,文帝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荒唐,荒唐,实在荒唐,哪有这样的事儿,想这女子扮男子便扮的再像,若在市井或可蒙混一时,怎可能进京赶考,还考中了头名状元。”   三娘不禁愣了愣,貌似她说这么一堆的重点不是这个,再说,这情节也不是她编的,戏文里不都这么演的吗,什么的忠臣被奸臣所害,一家死光光,就一个小姐逃了出来,为报仇女扮男装,进京赶考,一下子考中了状元,皇上点个八府巡按,就回家杀贪官报仇了,自己捋着这个路子来编的怎么就荒唐了。   文帝这会儿倒觉有意思起来,颇有耐性的跟她解释:“能参加会试的举子可不是随便就能混进来的,都是下头各省府先中了秀才再中举人,才能进京会试,还有,进考场都是要搜身的,若发现是女的可是杀头的罪,她便报仇心切,难道就不畏死了不成,便让她侥幸混进去,中了状元,一无吏部考评,二无家世背景,点个七品官都是她的运气,八府巡按乃是朝廷的封疆大吏,二品大员,岂会随便点给个新科状元,岂不荒唐。”   文帝这一口一个荒唐,把三娘说的恼起来,一叉腰道:“不过游戏罢了,又不是让你升堂断案,要这般合情理作甚,你玩是不玩,不玩拉倒。”   说着翻身下去,背着文帝,脸儿朝里躺了,文帝愕然,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使性子,这简直是全家都活腻了,可三娘就使出来了,偏文帝还不觉得什么。   愕然过后,反而笑了起来,侧身过去凑到她脸上哄她道:“好,好,是朕的不是,咱们继续玩,小娘子男扮女装考中状元,点了八府巡按抓强盗下了大牢,然后如何了?”   三娘一咕噜坐起来:“然后就是审呗。”   文帝倒是笑了:“你打算怎么审朕,像上回那般,把朕蒙上眼捆起来?”   三娘点点头:“自是要捆起来的。”   文帝想了想上回的经历,还真有些心有余悸,可三娘却一屁股坐在他怀里,在文帝身上蹭了蹭,软着声儿道:“怎么,皇上怕了?”   三娘一句说的文帝脸色略沉:“朕乃天子有甚怕的?”   三娘心道,看来激将有用,不怕最好,怕了她怎么收拾他,文帝看见三娘用的是腰带,就放心了,至少不会像上回那般,若她折腾的狠了,自己的力气一挣,她还往哪儿跑,若那般,这个游戏可不真有意思吗。   想到此,文帝反倒有些迫不及待了,任三娘捆了手脚蒙住眼睛,捆好蒙好了,三娘悄悄把藏在里侧被子里的马鞭子拿在手里。   也不知是兴奋还是怕,三娘的手有些不自禁的抖,扬起鞭子半天没放下来,这厮可是皇上,她这一鞭子抽下来是解恨了,自己的小命要是搭进去可怎么办?   越想手越抖,抖的三娘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就这点儿出息,怕什么,头掉了碗大个疤,说不定还能穿越回去呢,再说,死变态前头几回爽的那德行,说不准就好这一口。   想到此,三娘一鞭子狠狠抽了下来,啪一声,嘶……文帝忍不住倒吸了口气,鞭子他可没挨过,小时候上书房的时候,倒是挨过师傅的戒尺,可自己毕竟是皇子,师傅每每高高举起轻轻落下,着实疼不到哪里去,可这回是真疼了。   而且,文帝做梦也没想到三娘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用鞭子抽自己,他刚这么想,另一鞭子又抽了下来,三娘就对准了他的上半身抽抽了第二鞭子下去,三娘的胆儿算开全了,反正都抽了,后悔也晚了,索性一次解恨得了。   这么想着,抬手又甩下第三鞭子,这第三鞭子没甩到文帝身上,就给文帝捏住了手腕,扯开蒙眼的布,文帝定定望着三娘,那目光里的阴冷,令三娘后脊梁直发寒,忽听窗外陈二喜的声音:“皇上……” ☆、第41章   陈二喜在窗户外头都忍半天了,虽说知道万岁爷只要一宠幸三娘,那动静儿就小不了,可今儿前半截儿,陈二喜这窗户根儿听的,还真有些囧,心里说自己伺候万岁爷这么些年,就不知道万岁爷喜欢扮强盗,还扮的有来道去兴致十足。   虽说有些囧,总的来说,陈二喜松了口气,别管扮不扮强盗,至少今儿听着还算正常,至于动静大点儿,陈二喜也习以为常的直接选择无视,可到后来听到鞭子声儿,陈二喜那脑袋嗡的一下,两腿儿都有些发软,伸手扶住廊柱子才没栽倒,心说怎出了鞭子的声儿了,忙开口询问,可吐出皇上两个字,后头真就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横是不能直接问:“皇上您是不是被鞭子抽了?”这不纯属活腻了吗。   因此,陈二喜吐出两个字之后就卡壳了,可就陈二喜这两个字,把三娘直接拽回了现实,三娘知道自己冲动了,许是压抑的太久,今儿爆发了一回,也顾不上后果了,更或许,她心里存着的侥幸,小说里那些穿越女紧着折腾也没咋滴,一个个不仅活得好好,还混的风生水起,自己就算倒霉了点儿,也不至于才穿过来几天就丢了小命吧!   三娘的性格里有一定赌性,而且,经过她几次试探的结果,发现自己的赌运不差,根本上说,三娘还没真切认识到文帝这个封建王朝的帝王,到底握着多么恐怖的权利,这些权利恐怖到只文帝一句话,别说她的小命,一刀刀凌迟了她都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所以三娘才敢这么毫不顾忌的作,一次作的比一次厉害。   可要说三娘胆儿大吧!骨子里她还特别怕死,哪怕她自己安慰自己无数遍,死有什么可怕的,反正又不是没死过,说不定死了自己就穿回去了等等,但事到临头,三娘还是怕了。   尤其文帝此时的目光,又阴又冷,三娘感觉自己的小命受到了威胁,这是一种人在危急时刻的直觉,不过三娘这个人最大的好处就是能软能硬,作的时候玩命儿作,眼看要作到头了,她还有些急智,反正置死地而后生,豁出去了,也就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所以,在陈二喜还在犹豫下头怎么问的时候,三娘已经在最快的时间内做出了反应,她的反应是,也不管手里的鞭子了,俯□下直接堵住文帝的嘴,然后下死力的亲,就算上回有意勾引他的时候,三娘都没亲的这么热烈而主动,简直是用一种亲完了这回儿就没下回的精神儿再亲。   起先的念头就是为了堵住文帝的嘴,所以技巧一时没想起来,可堵住嘴之后,发现文帝并没有拒绝,三娘瞬间满血复活,这意思就是她过关了呗!至少他没推开自己,这就说明他没想把自己咋滴。   三娘很清楚,要是文帝真想要她的小命,哪还能容她啃这么久,这人一旦大难不死侥幸存活之后,就会更惜命,三娘也如此,知道自己死不了了之后,下一步想的就是得取悦文帝,争取过后他不秋后算账。   对于取悦文帝,三娘还是挺有自信的,说白了,这厮就是个淫,棍色,情狂,只要床上做爽了,什么都能过去,所以三娘也没犹豫,小屁,股一挪直接就坐在了文帝的龙根儿上,一坐上就开始动了起来……   动作要领,跟骑马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身下的马背上插了根儿粗长的棍子,要说文帝也真算天赋异禀,那物事儿长得粗壮狰狞,便是软啷当的时候,也不见小多少,一旦精神起来,瞬间胀,大的程度,有时三娘瞅着都有些发憷,心话儿,怪不得回回开头都不舒服,这么老粗的一根儿,生生杵进肉里头,能舒服的了吗。   更何况,三娘这身子也不知是不是在武家受欺负受的狠了,导致身子没长开,就算有胸有屁,股的,可里头的零件没准发育不良,后果就是做起这事儿来,只要男的狠点儿就不大舒服,赶上文帝这个特大号的,且是个变态,一干上这事儿,根本就别指望什么温存啦前,戏啦,直接就上,上了还不过瘾,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那狠的跟对待仇人似的。   可惜遇上自己,他也没落下什么好儿就是了,不过这会儿三娘也顾不上舒服不舒服了,骑在文帝身上,跟插了电门似的,所以说,这人都有潜能,跟命比起来,别的都是小菜一碟。   三娘的潜能一发挥,把文帝弄的险些爽上天了,虽说对三娘很是宽容,可毕竟是皇上,有些事即便三娘做来,也是犯上的大罪,前头那些挠啊,咬啊,滴蜡油什么的,文帝还真没当回儿事,因为三娘做这些的时候,是他折腾的正爽的时候,这时候要是给他点儿刺激,那滋味儿,比什么都**,即便冒犯,他也当成情趣儿了。   今儿三娘两鞭子抽下来的时候,跟前几回可不一样,况且是专门抽畜生的马鞭子,使在他这个真龙天子身上,文帝能消受的下就怪了,刚那一瞬他是真动了杀机,不用费事儿,只刚他一出声儿,三娘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有时候,文帝觉得这丫头异常莽撞,做出的那些事儿根本就是胡作非为,可有时候,文帝又觉得三娘很聪明,或许真是个有福的命,关键时候总能转危为安,若不是她堵住自己的嘴,估计这会儿她已经完了,就算不身首异处,下场绝对凄惨无比。   可她堵住了自己的嘴,并飞快的把这种杀机转化为男女之间的云,雨交缠儿,且异常卖力,说起来,在床上卖力气的女人,他后宫里比比皆是,可力气卖到让他身心俱爽了,至今也只一个武三娘,你说文帝能舍得弄死她吗,就算她犯上,就算她刚才的行径,足以杀头灭九族,可文帝愣是让她混过去了。   只不过适当的警告还是得有,文帝的警告也没离开这一亩三分地儿,就在这床榻之上,把三娘折腾了不知多少个来回,各种姿势换来换去,有时候,文帝使出的姿势,三娘这个现代人领教之后都觉难以置信,可文帝就使出来了,这厮果然是个天生的淫,棍变,态……   总之,躺着,侧着,背着,跪着,立着,折着,弯着,盘着,散着,只有你没想到的,就没死变态折腾不出来的……三娘都怀疑自己根本就不是人,就是一团面,任他揉过来捏过去,弄成各种形状……   三娘最后的印象停留在自己趴着,文帝站着,手臂架起她的两条腿儿,跟推车似的,一下一下往前推,折腾到这个姿势的时候,三娘已经连喘气都没力了。   她没反抗,因为她无比清楚,自己的小命是保住了,可还是惹到了死变,态,所以今儿他要是不折腾痛快了,这口气就出不来,出不了气,不定什么时候想起来,就要跟自己倒后账,为着小命着想,三娘强撑着任他折腾。   支撑到最后的力量,就是刚抽文帝的那两鞭子,虽说小命险些没了,可想想刚才,三娘还是觉得特爽,这里就死变,态最大,可着全天下,谁敢抽他鞭子,就是想想都得杀头,可自己不仅想了,还实现了,虽说后果有点儿惨,但值了。   后来是实在撑不住了,三娘又昏了,不过这回昏的,三娘挺庆幸,要是不昏,死变,态还不知要折腾多久呢,自己这一昏,跟个死尸没两样儿,就算文帝是个变,态,也不可能对奸,尸有兴致吧,昏了正好解脱。   文帝倒是没想到三娘能坚持这么久,还真不像她的性子,自己的体力文帝相当清楚,若是有意控制,夜御数女不再话下,他是想等三娘受不了的时候,软着身段儿说两句中听的,求自己一求,他也就顺着饶过她算了。   可刚还十分精明的三娘,这会儿偏成了哑巴,那张小嘴跟蚌壳儿似的,就是哼哼都是从嗓子眼儿挤出来的,要是她像刚在外间屋那般叫几声儿,没准自己心早软了,偏她不叫,文帝就由着自己的性子折腾上了。   刚入夜他就来了,这一场云,雨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算完事,不过文帝倒是折腾爽了,心里那点儿气一宿过来,也消了个七七八八,唤人进来梳洗更衣,忙着往宫里赶。   就算再赶,也迟了朝,皇上第二回迟朝,满朝文武都炸了营,开始私下寻自己的门路扫听原委,就怕慢上一步错过天机。   陈二喜这个御前大总管自是成了块最大的香饽饽,都知道万岁爷的事儿,能瞒住前朝文武,能瞒过后宫的嫔妃,可唯一不可能瞒过陈二喜,您想啊,陈二喜成天跟在万岁爷身边儿伺候,就连万岁爷一天放几个屁都门清,更何况这么大的事儿,加上都知道陈二喜贪财,只要舍得了银子,陈二喜这条门路真不难走。   尤其,这些京城里的官儿,隔三差五就给文帝叫来议事儿,跟陈二喜打头碰脸的,好处平常就没少给,总有几分情面在,有银子,有人情,这门路还不好走吗,因此,这两天儿给陈二喜送礼的多了去了,可都给陈二喜打了驳回。   满朝文武却更疑心上了,心说,陈二喜这个看见银子就走不动道的阉货,都不要好处银子了,可见是真出大事了,可是什么事儿,怎么也扫听不出来。   一时间,满朝上下的文武大臣,个个抓耳挠腮的难受,唯有邹瑞知道这里头的事儿,可惜他一向谨慎,断不会私议皇上之事,更何况,这里头还有一个武三娘呢。   现在邹瑞是越想越后悔,当初把三娘救回来,若是不安置在府里就好了,下头庄子那么多,随便安置在哪儿不成,若安置在别处,自不会给万岁爷撞上,也不会有这后头这些糟心的事儿了。   要是万岁爷瞧上别人,邹瑞也不用这样了,或万岁爷幸过三娘就丢开手,邹瑞也不用着这么着急,可就冤家路窄,万岁爷偏就瞧上三娘了,且幸过一回之后,就跟上了瘾儿似的,隔三差五的往宫外头跑,为了三娘都迟了两回朝,这么下去怎么得了,要是万岁爷真成了为女色误国的昏君,自己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更何况,三娘还是武家的女儿,万岁爷与她有杀父之恨,自己是瞧在三娘父亲当年对自己的知遇之恩,不忍见武家一门死绝户了,才救下三娘,说到底,是自己的一片善心,可这善心若是误了国,就他的罪过了。   为着这个,邹瑞这些天是吃不香睡不着,成天唉声叹气跟猫蹬心似的,他夫人柳氏瞧了他几日,这日终忍不住问他缘由。   邹瑞倒也不没藏着,跟柳氏原原本本说了来去,说了之后,对着天又唉声叹气了半天,看的柳氏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自己这儿正着急呢,他夫人还能笑得出来,邹瑞哪还能不急,脸一沉:“夫人笑什么?”   柳氏道:“我笑老爷杞人忧天,这才几天儿的事儿,谁就能知道以后了,不怕老爷不爱听,武家这个三丫头,生的那姿色,真真寻常的不能再寻常了,又是那么个不讨喜的性子,便有些运道,得了圣恩,哪里是误国的材料儿呢,举凡这误国的女子,从古数到今,哪个不是绝代佳人,或性子机敏,或身怀绝技,总有一样儿赢人的本事,三娘可有什么呢,我听柳婆子道,连女孩儿家最应该会的针线都拿不出手呢,当年进宫得宠的玉嫔,虽是三娘的亲姐姐,可两人无论品格,相貌,性情,才艺,可都是天壤之别,玉嫔尚且失了宠,三娘哪里就能误国了,老爷想这些,可不是杞人忧天了吗。”   邹瑞给柳氏这么宽慰几句,也觉自己大约多虑了,许是万岁爷贪着三娘新鲜,毕竟宫里的美人虽多,可像三娘这般平常姿色的,还真不多见,邹瑞自己也是男人,男人的心思他比谁都清楚,纵贤妻美妾在堂,也断不了尝鲜儿的心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虽说粗俗不堪,认真想想,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吗。   一想开了,邹瑞却又想起了武三娘,不禁叹口气道:“若日后三娘失了宠,她一个女孩儿家,无依无靠的,又去哪里去寻个妥帖的结果。”   柳氏自来知道他是这般性子,便劝道:“有道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将来如何?那是她的命数,无论怎样下场,比起沦落成罪奴总要强些。”虽说仍是放不下,邹瑞也只能这般想了。   且不说邹瑞的心思,回过头再说文帝,这日散了朝,沐浴过后,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身上的鞭痕,心说,那丫头下手真狠,这两鞭子抽的一点儿未留情,亏了就是寻常的马鞭子,这要真是审犯人的牛皮鞭,这两鞭子抽下来估计就皮开肉绽了。   顺子拿了药来与他擦在身上,文帝瞧了他一眼,淡淡吩咐了一声:“不许给外人知道,若露出半个字,朕要你的脑袋。”   顺子吓得手上的药盒子险些掉在地上,忙着跪下领旨,站起来腿儿还有点儿打颤儿呢,文帝没再理会他,瞧着自己的伤,想想三娘,不禁暗叹,到底自己心软了。   纵然今儿早上饶过了她,这事若传出去,她的小命也难保,可自己怎么就心软了呢,她一无姿色,二无才艺,那性子就更不消说了,这般泼的女子莫说自己是一国之君,便嫁与平常的汉子,也难有好日子。   三从四德,她是一样儿都没占,只炕上那手段,又岂是一般汉子能消受起的,也就自己罢了,换第二个人都忍不得。   这么想着文帝却忽然有些想三娘了,想瞧瞧她在昨儿夜那般之后,会如何待自己,又想起昨夜里她骑在自己身上的情形,青丝披垂,香汗淋漓,那两团跳动的雪,乳,儿,纤软如蛇的腰肢,两条白生生的腿儿,还有她闭着眼的神情,完全就是女子最动情的样子。   平心而论,三娘在床上大胆儿的有些惊世骇俗,文帝至今都想不透,一个闺阁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怎会如此善云,雨j□j,若不是初次幸她的时候有落红,文帝都以为她不是处子了,按理说,三娘这般,便不降罪,也该冷着她才是,可那种极致的畅美,着实令文帝丢舍不下。   文帝靠在暖阁的炕上,还在纠结,该怎么安置三娘,原先他没想过这些,因为觉得自己宠不了三娘几天儿就腻了,今儿却生出此念来,可怎么安置三娘才妥当呢。   文帝忽觉,前门大街还是有些远,自己来来去去的不大方便,若是就在身边儿,兴致一来招她伺候一场,岂不自在,省得还得变着法儿的往外跑了,可进宫,她毕竟是武老头的女儿,不妥不妥。   文帝还在纠结怎么安置武三娘的时候,陈二喜脚步轻快的进来道:“回万岁爷,安亲王在外求见。”   说起来,朱晏虽是文帝的叔叔,情份却更像兄弟,且因朱晏生母郑太妃的缘故,比起文帝那些恨不能你死我活的兄弟,文帝跟朱晏更为亲近,举凡朱晏若说出什么话儿来,文帝也能听进耳去。   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些犯了事而的官员,便会变着法儿来寻安亲王说人情,只安亲王从不参与朝廷政事儿,倒是开铺子做起了生意,且做得有来道去,纵那些人求上门去也无济于事,久而久之,那些人变也断了此念。   宗师亲贵之中,安亲王是实实在在一个闲散王爷,宫里都不长来,陈二喜算着,上回安亲王进宫是什么时候,貌似是中秋宫宴,这一晃半个多月未进宫了。   却他一来万岁爷便欢喜,万岁爷一欢喜,他们这些下头的人就好当差,故此,陈二喜一见安亲王,忙着就来回了。   果然,文帝立马丢开手里的折子道:“快着宣皇叔进来,好些日子不见进宫了。”   朱晏进来就要磕头,给文帝拽住道:“这里也不是朝堂,咱们叔侄之间不论君臣。”   说着拉他坐在炕边儿上打趣道:“皇叔倒比朕这个一国之君还忙不成,怎这些日子不进宫来?”   朱晏道:“皇上取笑了,我哪有什么正经事,不过跟几个相交好友每日吃酒闲逛罢了,未进宫,也是想着南边闹灾,皇上不定要忙着赈灾,我来了倒给皇上添乱。”   文帝道:“皇叔说哪里话来,便再忙跟皇叔下盘棋的时候还是有的。”说着便唤挪了棋墩在炕上,两人一边儿吃茶一边儿对弈,下了三局,朱晏输了两局,文帝摇头笑道:“皇叔又让着朕了。”   朱晏道:“是皇上的棋艺又进益了才是。”略说了几句家常话儿,朱晏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退。   他刚站起来,不防袖子里的扇子滑了出来,文帝眼疾手快的拿在手里道:“甚好扇子,值得皇叔这般藏在袖子里。”   朱晏顿时俊脸通红,忙道:“不过平常之物罢了,上月我倒是得了几把竹丝川扇儿,皇上若喜欢,回头遣人送进宫来供皇上赏玩。”   他若不说这句,文帝还就不好奇了,他越这般说,文帝越想瞧瞧这扇子到有什么稀罕之处,且他这个皇叔,难有这般局促慌张之态。   文帝记忆里朱晏总是不紧不慢,不急不躁的,何曾见他这般形于外的急躁,可见这扇子却有古怪。   想到此,文帝未还与他,反而拿在手里底细瞧了几眼,楠木的扇骨,虽难得,与皇家来说,也算不得稀罕之物,那么就是扇面子有古怪了,莫不是皇叔情动之时,写给哪个红颜知己的情词,怕自己瞧见,故才这般藏于袖中。   却越发要瞧瞧,想到此,文帝唰一下打开扇子,待他瞧见扇面上所绘的画儿,不禁愕然,竟是一幅十分香艳的春,宫…… ☆、第42章   文帝自然知道朱晏开的安记里有春,宫刻本,当初陈二喜神秘兮兮的从外头弄来一册,起先他是瞧着新鲜,瞧了两册后就丢开了,因这些东西宫里也是有的,画的比安记精致许多,宫里除了春,宫图册,他还有一套玉雕,是他登基那年柱州进贡上来的,一套十二组,十二个式样。   柱州产玉,因温润坚密、莹透纯净、洁白无暇、如同凝脂,故得名羊脂玉,虽产玉,能称得上羊脂的却少之又少,贡上的东西自然是少中掐了尖的,且是南工精雕细刻数年而得,活灵活现,更因玉的水头足,若在灯下瞧,那女子的皮肉肌肤情态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故此文帝甚爱,藏于自己的私库之中,那些年时常拿出把玩。   近几年,对女色失了些兴致,便忘了这件宝贝,今儿给扇面子上这幅春,宫倒勾了起来,皆因,这幅春宫跟以往的不同,绘的画工不见得多精细,却胜在一个真字上,不然,文帝也不可能想得起自己那套玉雕来。   且意境不凡,你说春,宫讲究什么意境,可这幅扇面上愣是有了,这春,宫添了意境之后,忽生出股子艳而不淫的味道来。   这么想着,文帝又忍不住去瞧,还未瞧底细,不防手一空给朱晏夺了过去,文帝忍不住蹙了蹙眉,抬头瞧着朱晏,眸色有些沉。   朱晏也知自己这一夺莽撞了,虽说文帝是他嫡亲的侄子,可也是皇上,只朱晏着实无法儿了,此时倒万分后悔,一时动意把三娘的春,宫绘在扇面上。   这幅是三娘绘的那幅秋千上合欢图,正是昨儿三娘新拿给他的,男子坐与秋千之上,女子罗裙委地,衫儿半卸,坐与男子上面,纤手住着秋千索,两条白生生的腿儿分开左右,随着秋千荡将起来,粉面微扬,红唇轻启,那满脸遮不住的春,情,映着墙头开的正盛的杏花,说不出的勾人。   勾的朱晏一时动意,提起笔来,比照着三娘的绘在了自己的扇子上,朱晏的画可是经过名师点拨的,且善工笔,自是比三娘不差,虽画技高过三娘,却不知为何,意境韵味都差了一些,自然,其实这只是朱晏的想法儿,要是三娘看了,肯定觉得比她画的强,进而立马就会产生危机意识,合着美皇叔自己也会,那她还狮子大开口的跟人家谈个屁条件啊,人家自己画不得了。   话题远了,拉回来接着说朱晏,画了这样的扇面也不妨事,举凡那些风流才子文人墨客在家与妻妾欢合,兴致一来也有不少自己绘了春,宫,戏耍玩乐的,只私藏于家中,不传将出去也不妨事。   偏偏朱晏绘过之后,脑袋一抽就搁在袖子里了,搁在袖子里要说也没事儿,横竖旁人瞧不见,自己没事儿时候偷着瞅瞅,也方便,可他脑袋又一抽,带着扇子进了宫,偏扇子就从他袖子里滑了出来,给文帝瞧了去,朱晏心里头一急就去夺了扇子,夺了之后,朱晏顿时醒悟,作为臣子,如何能在君王手里夺东西,哪怕那东西是自己的也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一把小小的扇子。   醒过神儿来,朱晏急忙跪下请罪:“臣万死。”他一这般,文帝倒不好恼他了,再说,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不过一幅作耍的春,宫罢了,哪里就真能治他的罪呢。   文帝伸手扶起他道:“皇叔这是作甚,你我叔侄,什么大事值得这般,快起来吧!”   朱晏这才起来,却再不敢逗留,急忙告退,迈出门槛,给外头的冷风一嗖,朱晏才觉知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一番事自是瞒不过陈二喜,陈二喜暗暗打量朱晏一遭,心说,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平日里瞧着这位皇叔最是个正经人,虽说是个闲散王爷,可并不跟旁的宗室子弟一般眠花宿柳风流放荡,除了喜欢做买卖开铺子,没见她往烟花柳巷里头溜达,府里虽有几个侍妾,正经的王妃却没了,偌大的安亲王府连个承继爵位的世子都没有,好歹儿的,万岁爷这都有俩皇子呢,偏又生了一副好皮囊,招一招手,估摸京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能上的都恨不得黏上,却未听着什么韵事。   要说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若不好色,除非不喜欢,既不喜欢女子,自然就是喜欢各色的呗,故此,外头的人私下里都说,这位王爷弄不好有断袖之癖,可今儿却从袖子里掉出了春宫的扇子来。   陈二喜刚在里头伺候着,瞧得可是一清二楚,万岁爷展开扇面的时候,他还偷着瞄了一眼,那一眼就算陈二喜早断了这档子事儿,那颗心还是忍不住蹦了蹦,真真的香艳,谁能想到一派正经的安亲王,会随身带着这样的扇子,外头那些人可不都是瞎猜呢吗,说不准就是心里头嫉妒人安亲王,才编排人家有断袖之好,瞧见过哪个好那撇儿的男人随身带春,宫的,便带春,宫,也不该是这样的,所以说人家正常呢。   只不过在外头没露出来,回了王府,进了二门,不定怎么折腾呢,瞅瞅这一个秋千都能折腾出花样儿了,可见王爷这心里头成日琢磨的什么,况这表里不一在皇家也不算个事儿了,安亲王这个叔叔是假正经,皇上何尝不是。   陈二喜想想万岁爷跟三娘在炕上整的那些,就忍不住打了个颤儿,亏了万岁爷能忍下,换个第二人,估摸都得你死我活了,所以说,这什么稀奇事儿到了皇家都不算事儿了。   想到此,陈二喜极力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以免让安亲王瞧出他的心思来,陈二喜奉文帝之命送朱晏出乾清宫,要说,朱晏不来不来的,这一年也得进宫好几趟,更何况,人小时候就是在这儿生在这儿长的,成了年才分封出去见府,这是人家的家,比起陈二喜这个半截钻进来的奴才,可熟多了,还用送什么。   可这送跟他熟不熟没一点儿关系,代表着万岁爷一个态度,是圣恩,故此,陈二喜多次一举的送着朱晏出了乾清宫。   一出宫门,陈二喜就躬身道:“王爷走好,奴才就不远送了。”   朱晏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却想起什么,忽又折了回来,陈二喜这还没转身儿呢,见朱晏又回来了,忙一躬身:“王爷还有吩咐不成?”   安亲王是想起三娘来了,心里头着实好奇,虽一惯不喜陈二喜,却也想探听探听底细,故此又折了回来,貌似唠闲话的说道:“我那府邸倒过的去,只后头的花园子小了些,有几分不如意,我便想着整修整修,扩出去一些,把花园中间那个水面弄大些,入了夏也好下去荡舟消暑。”说着顿了顿。   陈二喜给他说的越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脸上却带着笑,嘴上一叠声道:“整修好,整修好。”   可心里暗道,横竖是你自己的府,莫说修你府里的花园子,就是你想把府里的房子都拆了,也犯不着跟我一个御前的太监说吧,要找能工巧匠,去工部不就得了,要是缺银子,不对,陈二喜暗暗摇摇头,这位可是财神爷,谁缺了银子,他也不可能缺,所以说,这事儿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说这些啥意思啊!   正纳闷呢,却听朱晏接茬儿续道:“我那花园子西面儿临着倒是有个宅子,小一年不见有人住,我原想着寻了主家买在手里,待明年开春,正好扩出去,不想那天管家来说,那宅子住了人,我也使人扫听了,说是个内官的外甥儿,想必是来京谋功名前程,投奔亲娘舅也是有的,也不知是哪位公公的亲戚,若是知道,寻了他舅舅买下宅子倒省了本王不少事儿,喜公公说是也不是?”   陈二喜都给他说懵了,根本没砸吧味儿,就一叠声道:“可不是吗,回头奴才帮着王爷扫听扫听。”   朱晏一见陈二喜不拾这个茬儿,心说倒是真能装,不着痕迹的上下瞧了陈二喜两眼,心里不禁暗暗摇头,青弟那般惊才绝艳,怎有个这般一上不得台面的舅舅。   其实,朱晏完全是给三娘调戏傻了,他也不想想,三娘哪就惊才绝艳了,画春,宫又算什么上得了台面的才能,所以说,这人啊!不管多精一旦傻上来能傻出圈去,眼前这俩都算在内,平常都是人精儿,这会儿一个比一个傻。   安亲王没探出啥来,只好转身走了,眼瞅着安亲王没影儿了,陈二喜砸吧了砸吧滋味儿,这位爷说的那宅子,不就是他前门大街那处吗,什么内官的外甥儿,莫不就是武三娘,想到此,猛地一拍大腿,哎呦喂!可坏事儿了,安亲王爷怎会知道武三娘,两人别说八竿子,十六杆子也打不着啊,要说也不对,两人还真有点干系。   万岁爷跟安亲王是叔侄儿,三娘是万岁爷外头的女人,若搁在老百姓家里,勉强算侄儿媳妇儿吧,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安亲王怎会提起这个来,难道真像他说的,要买哪个宅子,可要买宅子还不容易,那宅子的底细旁人许不知道,可怎瞒得过安亲王,便不想寻自己,随便提溜儿个大臣出来在中间垫句话儿不就得了,用得着这般拐弯抹角的费力气吗。   再说,怎么还提起了武三娘,莫不是他见过武三娘,不,不可能,陈二喜摇摇头,三娘一个妇道人家,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要安亲王不跑到那宅子的后院里,如何见得着三娘。   想明白了,陈二喜舒了口气,大冷的天儿可不带这么吓他的,陈二喜这一路回去都在琢磨,这事儿是跟万岁爷说呢,不说呢,还是说呢……   到了乾清宫暖阁外,陈二喜最终决定不说,因为他瞧出来了,如今万岁爷对三娘可不跟刚头一般了,刚开头那就是觉着新鲜,拽进石头洞子里爽利一回,如今可越来越上心了,不说炕上那档子事儿越折腾越上瘾,就是私下里,也时不时惦记着,要不然刘方那老不死的能得意吗,不就是因为万岁爷心里头惦记着三娘,刘方对症这么一下药,就得了好儿,要是万岁爷心里头没有三娘,刘方那老不死的,就算做一百盘椒盐蛇段也没用。   而且,万岁爷那脾气霸道着呢,上心的女人要是跟别的男子有了什么牵扯,万岁爷岂能干休,就算把武三娘灭了,跟他陈二喜也没干系,可今儿这事儿,没听见安亲王说吗,说那位是他陈二喜的外甥儿,别管这句从哪儿出来的,那就实打实跟自己拴一块儿了,三娘要是给万岁爷灭了,自己能有好儿吗,这事儿他可得谨慎些。   再有,也不见得安亲王跟三娘就照过面,想那宅子就在安王府旁边儿,那些下头看门的,赶车的,进进出出,跟王府里的下人打头碰脸说上一两句话也寻常,亦或是,安亲王想买那宅子,使了人去扫听,那看门的顾忌王府,又不能实言,扯了个谎说三娘是他的亲戚也可能,便如此,也该是外甥女儿,怎么成外甥了,算了,琢磨这些做什么,横竖把这事儿隐下也就是了,便日后万岁爷问起来,也只说安亲王想买哪个宅子,把武三娘撇出去,这事儿就大不了。   打定主意,陈二喜便不着急了,想着进暖阁回了话儿就能回去歇歇腿儿了,从昨儿晚到今儿他眼睛都没闭一下呢,一会儿回去让小太监给他打盆热水,好好烫烫脚,吃上两杯儿酒暖暖身子,往炕上一倒儿,不比神仙还舒坦。   可还没等他出暖阁呢,就听万岁爷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皇叔在前门大街开的那个铺子是不是叫安记?”   陈二喜愣了愣,心里迅速转了几个弯,暗道,万岁爷好端端怎问起安亲王的铺子来了,忽的想起刚那把扇子,陈二喜立马就明白了,万岁爷这是瞧上那个扇面子的春,宫了,满朝文武可都知道,安亲王那个铺子里有春,宫刻本,莫不是万岁爷想弄一册来瞧。   前些年自己也不是没给万岁爷弄来过,可万岁爷新鲜两天就丢开了,这是又勾起心思来了呗,只要万岁爷想瞧,他就得弄去,因此话音一转道:“听见安记近日出了不少有趣儿的话本,明儿奴才使人去安记走一趟,寻些来给万岁爷解闷。”   文帝没吱声儿,陈二喜心说儿,得,给自己猜着了,陈二喜回到自己屋子还在想,万岁爷这是中了三娘的毒吧,怎么一沾上就跟魔怔了似的,这连春,宫都瞧上了,以后还不知道整出啥事儿来呢。   不过整出啥事儿,自己都是个当差的,好好保着命,多存几个银子,赶明儿也就不怕了。   要不说,陈二喜能得宠呢,办起差事来,旁人拍马都赶不上,第二天一早,陈二喜就出宫了,到前门大街的时候,安记的伙计刚把门板下来。   伙计自然不认识陈二喜,可人机灵啊,一打眼只瞧衣裳气派就能分出贵贱,见这陈二喜面白无须,身上的袍子瞧着可不想街面上能见得料子,再加陈二喜一张嘴,那公鸭一般的嗓子,不用说也知道是宫里头的人。   虽一时猜不出是哪儿个宫里头伺候的,却异常清楚,但凡宫里头能出来的太监,都不是一般人,不得意的,小命儿都保不住,进了宫门就是死地,可能出来的就都是熬出头的,更何况这位指名儿就找方掌柜,伙计哪敢怠慢,莫转头,进了里头去寻掌柜的。   也是赶巧,平日这个时候,方文成还在家呢,因今儿出新刻本,方文成怕耽误了正事儿,昨儿夜里就没走,在后头囫囵的睡了,这会儿刚起身,正洗漱呢。   刚擦了脸,就见小伙计从外头慌慌的跑了进来:“掌柜的,您老快出去瞧瞧,从宫里头来了位公公,指着名儿要见您呢。”   方文成一听就猜出是谁了,方文成可不是个没来历的主儿,有大学问的主儿,方家可也是数百年的大族,往前倒的话,祖上当过前朝的宰相,后国灭了,祖上却立了规矩,凡是方家子孙不侍二主,世代绵延下来,到了方文成这一辈儿,早不见昔日昌盛,家世没落,就算方文成满腹经纶,却连个秀才都没混上,后还给人陷害下了大牢。   本来必死无疑,可正好遇上安亲王游历,打他家县里头过,瞧见他写的一首诗,便要见人,扫听了才知道,被人陷害下了大狱,使封书信给府衙,救了他出来。   方文成出来后才知道短短两个月,儿子病死了,妻子上了吊,就剩下他一个人儿,哭了一场,感念安亲王救命之恩,便随他进京,当了安记的掌柜,这一晃也有不少年儿了。   虽如此,可能指名见他的公公也只有一个陈二喜,他来做甚?方文成丢下帕子,忙迎了出去,奉了茶,拐弯抹角的唠了会子闲话儿,方文成才明白陈二喜的来意,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安记那册刚刻印出的春,宫。   且他一个太监要这东西自不是给他自己瞧的,他后头可是皇上,方文成哪敢打驳回,忙着让伙计去后头取了一册春,宫来,递在陈二喜手里,并亲送了出去,还多嘴的说了一:“过两日还有一册新的,比这回的更有趣些。”那意思就说,皇上要是还想看,还有更好的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缺一千明儿补上呗 ☆、第43章   陈二喜把春,宫册塞在怀里,听了方文成这话儿,不禁回头瞧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家伙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要是有个功名在身,谋个前程也不是甚难事儿,只可惜跟了安亲王竟成了个卖书的掌柜,真真的大材小用。   虽这么着,陈二喜也没多此一举管闲事,更何况,安亲王可是当今皇叔,这皇家的事儿没他个奴才掺合的份儿,再说,自己便有心,人家无意也是白搭,笑着拱拱手去了,方文成忙着使伙计去给王爷送信儿不提。   且说陈二喜揣着春,宫回来,一进了乾清宫,他徒弟小德子就忙迎了上来:“师傅这一大早去哪儿了,御膳房的大福做了师傅爱吃的疙瘩汤,我给您老端过去的时候,您老就没影儿了,问了小太监才知道您老一早就出宫了,可惜那疙瘩汤,大福做的甚用心,搁到这会儿指不定早凉了。”   他不提大福还好,一提周大福陈二喜这气都不打一处来,伸腿儿踹了他一脚道:“刚进来那会儿瞧着倒是个机灵的,也不知是不是乾清宫的伙食太好,倒把你养成了个缺心眼的废物,平常也还罢了,若灌了猫尿,狗肚子里存不住三两香油,那周大福把你卖了,你还云里雾里当他是个好人呢,杂家用得着他上赶着做吃食,就是他师傅刘老头,也得瞧杂家心情好不好,心情不好一点儿,也不赏这个脸儿,你倒好,一碗疙瘩汤就买了你的腿儿,巴巴的替他上好,傻不傻啊你。”   小德子跟了陈二喜几年了,早被打骂惯了,心里知道,师傅这是跟御膳房的刘方不痛快了,寻自己出气呢,怪不得大福那小子今儿一早就端了碗疙瘩汤来,这是让自己替他师傅圆呢,自己今儿挨的这几下子,就当替了那小子挨的,回头让他加倍补给自己。   心里这么想,小德子就着陈二喜的脚,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起来嘻嘻笑道:“师傅教训的是,回头我就收拾大福那小子。”   “你收拾他?”陈二喜哼了一声:“可得了吧!别回头把你自己的小命搭进去,倒怨上师傅的不是了。”说着也不再搭理他,迈脚进了里头,一边走还一边琢磨,当初瞧着大福那小子傻愣傻愣的,真让人瞧不上眼儿,可这才跟了刘方几年,倒给j□j出来了,那心眼子密实的都跟藕眼儿差不离了。   再瞧自己收的这个徒弟,刚来那会儿是真灵,可养着养着就成实心的了,让御膳房的周大福卖了还给人家数银子呢。   陈二喜刚还没进乾清宫,就知道万岁爷又把户部几位大人给提溜进宫了,要说万岁爷也真不容易,遭了灾给了银子,还得眼巴巴盯着,别让这些官儿半道儿给中饱私囊了,防贼似的防着,这还是万岁爷手段狠辣,底下的官儿心里头惧怕,可也没挡着贪,要是赶上个糊涂的皇上,这天下还不知什么样儿呢。   说起来陈二喜喜欢吃疙瘩汤还是从闹灾上来的,小时候真给饿怕了,一闹灾,连树叶树皮都能啃光了,都恨不得吃人了,天天儿盼着朝廷赈灾米面粮食,大多都是盼不来的,那年赶上个青天大人,真就盼来了粮食,一家好几口人就那么一捧棒子面,蒸窝头都不够,他娘就兑了点儿井水。   那时候他娘在自家院里种了几颗南瓜,这一闹灾没等结瓜就都进了肚子,剩下点儿瓜秧儿还当宝贝一样藏着,那会儿他娘把藏得瓜秧拿出来切碎了,煮上了一大锅,等瓜秧煮熟了,把那一捧兑了水的棒子面洒进锅里,做了满满一锅疙瘩汤。   要说南瓜秧可是牲口都不吃的东西,能好吃的了吗,也没盐没滋味儿的,可就这儿,他愣是吃了好几碗,到现在都记着那味儿,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好吃,就算如今有的是吃的,他还是最想这一口,这大约就是天生穷命。   想着这个,陈二喜倒是也惦记了刘方点儿好儿,正想着呢,听见里头告退的声儿,陈二喜忙躬身而立,候着几位大人出去,才走了进去。   文帝正在案头批折子,眼睛都没抬,陈二喜也识趣儿,从怀里拿出那册春,宫来,拿捏着脚儿上前轻轻放在御案一角。   正巧奉茶的小太监进来,陈二喜转身接过,就这一回身儿功夫,再转回来便不见了那册春,宫,陈二喜眨眨眼,暗道,就说皇家的人都是表里不一型的,安亲王那般,万岁爷也如此,这得急成啥样儿了,自己转个身儿的功夫就藏起来了,自己还是甭耽误万岁爷用功了。   想到此,悄悄打了个手势,让暖阁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跟自己退了出去,要不说文帝离不得陈二喜呢,二喜的毛病他是知道,可若论把握自己的心思,还得是二喜。   文帝一边儿想一边儿拿出春,宫来打开翻了翻,要说也算有趣儿,只是比安亲王扇面上那幅略差些,却也很过的去眼儿了。   文帝翻来覆去的研究了两遍儿,不知是不是自己有点儿眼花,还是这才一天一宿的功夫二,又想那事儿了,怎么瞧着这春,宫里的人儿有些像三娘呢,不是说眉眼儿,这般画法儿,底细的眉眼儿根本瞧不清,他说的是这感觉,总觉着里头的女子有几分三娘韵味儿,至于三娘啥韵味,真让文帝说,他也不一定说得出来,可就是能勾魂,至少能勾他的魂儿。   这么想着,文帝就又想起朱晏那副扇面儿了,心里头真有些痒痒,便把陈二喜唤进来道:“倒是有些日子未去皇叔府里走动了,听见说他家园子里菊花开的好,朕倒想去瞧瞧。”   陈二喜心说,万岁爷这话儿说的可不是掩耳盗铃吗,如今这都过了重阳,那菊花就是养的再好,也差不多败了,有什么可瞧的,这明明白白就是又惦记三娘了,就说万岁爷魔怔了,平常没事儿就惦记着,今儿看了这春,宫就更不消说了,定是又挺不住了呗。   说起来,陈二喜真替后宫的嫔妃冤得慌,都干的拔裂儿,万岁爷这甘露也没想着去布施布施,反倒三娘哪儿没名没份,还是个罪奴之身,三天两头就得雨露浇灌一回,这涝的涝,旱的旱,真真到哪儿说理儿去啊。   可他就是奴才,在体面也是奴才,万岁爷想干嘛,也不是他能管的了的,忙顺着文帝的话音儿睁眼说瞎话:“奴才也听说王府的花匠本事大,养的菊花儿好,奴才也想见识见识呢,只可惜一直没造化,今儿跟着万岁爷可是开眼了。”   虽知道这是睁眼儿的大瞎话,可这几句还是说的文帝分外舒坦,道:“既这么着,今儿朕就去走一趟。”   就这么话赶话儿,还没到晌午呢,文帝带着陈二喜出宫了,骑着马从安记门口过的时候,文帝瞄了一眼,瞧着门庭冷落,连个人儿都没有,忍不住问陈二喜:“都说皇叔这个铺子买卖好,赚了不少银子,莫不都是误传,怎么连个上门的客人都没见,要天天都这样儿,莫说赚银子,本儿不都赔进去了。”   陈二喜听了,凑到轿前小声道:“万岁爷不知这里头的门道,您瞧那边儿的几个书铺子,倒是人来人往的热闹,却都是虚热闹罢了,王爷这里卖一册,顶上他卖几十甚至上百册的利了,哪里人虽多可大多是逛庙的,真拜菩萨的没几个,就是逛庙也不敢往安记凑合,能来安记的不是达官显贵,也是巨富豪绅,便是那些举子读书人,也是家道不差,有的是闲银子使,才敢来安记,您别瞧着没人,来一个是一个的。”   几句说的文帝醒过味儿来,心说,可不是吗,穷人吃饭都费劲儿了,谁还有闲钱买书,更何况,皇叔这春,宫,听说少说也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搁在百姓手里,省着点儿花都能过两年了,指望老百姓买书,根本是妄想,倒是那些达官贵人,有闲有银子,花十几两银子也不当什么,可见皇叔闲散归闲散却是个精明人。   说着话儿,眼瞅就到了宅子跟前儿,看门的在里头听见马蹄声,就知道宫里头来人了,忙着开门出来,果然,就望见街口往这边儿走的一行人,两边儿骑着马的侍卫,中间一顶软轿,旁边儿正是陈二喜。   看门的愣了一下,还道是打前站的,这阵势,莫不是皇上直接来了,看门的不及进去通报,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心说这可还没到晌午呢,怎么万岁爷就来了,亏了姑娘今儿没出门,要不然,这脑袋就真保不住了。   可他跪他的,陈二喜瞄都没瞄他,也没进门,一行人就这么从宅子门前过去了,看门的跪在地上,愣了大半天,眼瞅着轿子停在了前头安亲王府门前,看门的忙着爬起来,莫转头就往里头跑。   刚跑到二门边儿上,迎头正巧撞上守财,看门的忙把守财扯到一边儿,跟他把事儿说了一遍,守财也纳闷了,却不敢耽搁,回去给三娘报信。   三娘这两天儿有点儿恹恹的没精神儿,也不知是不是给死变态打击了信心,或许终于认清楚了,自己这条小命之于死变态根本不算啥,弄死自己比碾死一只蚂蚁还省力气,自己以前想的那些计划是不是太想当然了啊,那以后改怎么着啊,三娘头一次迷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了,今儿大年二十九,明儿除夕,后初一,大后初二,作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已婚妇女,过年就意味着忙上加忙,故此这几天实在没多少时间码字,但会坚持日更,这四天先三千,初三开始继续六千或更多,亲们体谅体谅,最后,祝亲们新春快乐,马上发财,要是上学的妹子,明年不挂科,找不着对象的妹子,明年一开年就整个高富帅,结了婚的妹子,过了年就生个大胖小子,要是跟我一样上有老下有小的苦逼妇女,那就让咱们彼此珍重,虽任重道远,却要保持快乐的心态,相信即便有困难也会否极泰来。 ☆、第44章   因为心情不好,三娘连画春,宫都提不起劲儿来,靠在炕上动都不想动,也就更没出去的心思了,她一这样儿,赵婆子倒是松了口气,要跟前两天儿似的,总惦记往外头逛,自己这条老命可就真悬了,这般倒安稳。   又怕她无趣,赵婆子寻了五彩丝线,陪着她打络子,赵婆子这也是实在没法儿了,要说姑娘家绣个花做个针线,都是本分事儿,可偏三娘啥都不成,绣那花儿,莫说牡丹芍药,就是一瞎疙瘩,可就这么着,柳婆子还跟夫人说姑娘的针线寻常,这哪是寻常,根本就不会啊,三娘拿绣花针儿那姿势,赵婆子都以为捏着铜锤呢。   做针线绣花不成,姑娘倒是会画画,可这有啥用啊,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与其画画还不如把针线学起来呢,可姑娘不肯听她的,上回姑娘那几句冷话儿,赵婆子心里就明白了,姑娘这是嫌自己管的多了,自己也莫讨嫌了,好歹如今这日子比邹府里强多了,回头姑娘真恼恨上来,把她送回去,府里那些老婆子不定要怎么笑话自己呢,这个脸她可丢不起。   有了这个念头,赵婆子便不敢在唠叨三娘了,见三娘心情不好,还寻了个不惹三娘讨厌的法儿给三娘解闷。   三娘一个现代人,让她在一个地儿绣花做针线,还不如杀了她快点儿,可打络子还成,她觉得,就像编中国结一样,不过要复杂一些,也更好看,最主要,一看见赵婆子几下打成的如意结,三娘忍不住就想起了朱晏给自己系的腰带,那如意结打的,三娘回来都没舍得的拆,用剪子直接剪了下来,如今还搁在她床里头收着呢。   一想到美皇叔,三娘对打络子就来兴致了,弯弯总说,三娘这人看似精明厉害,实则没心没肺,只要看见帅哥,就什么都能忘了,可说她色吧,还挺有原则,基本上,能比得过帅哥的就剩下钱了,这把三娘总结的绝对到位。   因此三娘打的还挺认真,不大会儿功夫,就打出了个如意结,可自己端详端详,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又打了几个也好,三娘终于失去了耐性,琢磨自己根本不是这块料儿,再说了,自己费这力气干嘛,赶明儿自己发了财,弄了八个帅哥伺候自己,从洗脚到侍寝,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别说打如意结了,就是让他们给打成花儿都没问题。   想到此,一甩手丢开:“不打了,没意思。”   赵婆子想着是不是鼓励她两句,就这功夫儿守财蹬蹬的跑了进来,刚迈进外间屋就急道:“万岁爷来了。”   三娘一听,险些没从炕上蹦下来,接着就觉头疼,腰疼,屁,股疼,总之浑身没一处儿不疼的,给文帝上回折腾的,三娘都产生阴影了。   再说,这才几天儿啊,怎么又来了,他这个皇上当得也太轻松了吧!南边儿不是还闹灾呢吗,他不想着赈灾救老百姓,没事儿总往她这儿跑什么,就不怕哪天民不聊生,群雄并起,把他这个皇上给咔嚓了,昏君啊!昏君,简直就是纣王。   三娘就没想要是文帝是纣王,她自己可不真成狐狸精了吗,守财一见三娘的脸色儿都变了,还以为姑娘是欢喜傻了,忙又道:“可万岁爷没进咱的门儿,往安亲王府去了。”   这大喘气的守财,真能把人吓死,三娘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想,就说死变态没这么闲儿,可转念又一琢磨,不对啊,安亲王府可不就在前头吗,跟她这儿就隔着一条胡同,实打实的近邻,就算死变态去了王府,说不准就是幌子呢。   三娘虽不大明白规矩,可也知道作为皇上有事没事儿总往宫外头跑不合适,给言官知道,估计得三天两头上折子,虽说死变态那样儿不像个好相与的,可这会儿不是现代,那些读书人从小儿四书五经念着,忠孝礼义仁毒害着,要是没当成官儿还好点儿,说下大天儿来,就是一酸儒,可要是当了官儿,有事儿没事儿就忧国忧民一把,就算是皇上,只要行差了,也得管一管。   这种官儿虽不多,可也有,说白了,就是个皇上添堵的,弄不好就成了倒霉蛋儿,远的不说,现有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武三娘的爹,就属于这种类型,有事儿没事儿就给皇上添堵,最后自己脑袋掉了不说,还连累了一家老小。   所以说,即使是皇上也甭想着为所欲为,死变态这大清白日的,跑到安亲王府做什么,为了表示他这个侄儿对叔叔的看重,还是说安亲王府有什么佳人勾着他,要真这样就好了。   三娘现在恨不得文帝把自己给忘了,可那死变态不知抽什么风,越发来的勤,要是跟以前似的,能找补回来,还有点儿乐趣,如今三娘真有点儿不敢了,她还是得惜命啊,啥事儿要是跟死放到一块儿,就真不算事儿了。   而且,死变态要来自己也挡不住啊,三娘琢磨要不自己顺着他点儿,一顺着他,没准他就觉得没劲儿了。   这事儿三娘想过好几回了,可没一回整成功的,主要她忍不住啊,死变态一折腾就下黑手,她疼了不爽了,就忍不住脾气,脾气一上来,她都恨不得咬死他,让她躺在哪儿装死,比杀了她还难受,可不忍要跟文帝纠缠到什么时候。   就算文帝想,三娘可不想,她还等着享受以后的好日子呢,想到此,便吩咐守财继续去大门外头望着风,文帝一出来立刻来报给自己。   等守财出去了,三娘转过身问赵婆子:“宫里那些嫔妃见了皇上是什么样儿的,妈妈可知道?”   赵婆子一听,眼泪都快下来了,心话儿,姑娘终是开窍了啊,还以为这辈子都等不着了呢,这意思是要比着嫔妃的样儿伺候皇上呗。   其实赵婆子也不知道嫔妃怎么伺候皇上,她又没在宫里头待过,虽不清楚,可想着百依百顺准没错,便跟三娘道:“要顺着万岁爷,万岁爷说什么就是什么,万岁爷要是渴了,没伸手呢,姑娘就得把茶递过去等等,另外,万岁爷起来的时候,姑娘可不能还睡,得伺候万岁爷更衣,这才像话。”三娘忍不住撇嘴,心说,她倒是想起来,可起得来吗,这不废话吗。   虽然这么预备着,三娘还是抱了那么一丝丝希望,希望死变态就是去安亲王府溜达溜达就回宫了,不会来自己这儿穷折腾。   眼瞅到了掌灯时分,守财跑进来道:“皇上从安亲王府出来,过了咱们的门儿往宫门方向去了。”   三娘听了,真好比久旱逢甘霖一般,顿时活了过来,刚活过来,还来得及高兴呢,陈二喜就来了。   三娘才知道文帝哪是回宫,是为了掩人耳目,做个回宫的样儿,绕个弯子,等会儿还得过来,三娘最后的希望破灭,心说也不嫌折腾,就算想干嘛,回宫找他那些老婆干去呗,还光明正大,非这么偷偷摸摸的,不是有病吗。   心里这么想,却也只能打起精神来,三娘叹口气,抬头瞅了眼铜镜内,刚刚精心装扮的人,有一瞬愣怔,就仿佛再瞧一幅古旧的仕女图,粉面朱唇,青丝鸦发,头上的钗环珠翠,耳边金镶玉的坠子,倒显得眉眼儿都模糊了,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只觉陌生。   这一愣就愣了好一会儿,知道赵婆子小声提醒道:“姑娘,皇上眼瞅就进来了。”三娘才回过神儿来,自己瞎捉摸什么呢,先应付了眼前的死变态再说。   想着,三娘站了起来,参详着后宫嫔妃的样儿,恭顺温婉的走了出去,赵婆子跟她身后瞧着这样的三娘,虽觉不似姑娘的性子,却真正顺眼多了。   三娘还未出院门呢,文帝就到了,三娘心话儿,这么一会儿到宫门了吗,估计就在前头直接掉头了,瞄见他手里捏着把扇子,真恨不得翻白眼,大冷天儿的还拿把扇子装逼,不是有毛病就是脑子不正常。   三娘这纯粹是对人不对事儿,就在上回朱晏拿着扇子,她还觉得倜傥呢,到了文帝这儿就成脑子不正常了,三娘这心都偏的没边儿了。   回头再说文帝,这会儿心情极好,虽说把这把扇子从皇叔手里要过来费了点儿功夫,到底弄到手了,刚在轿子里文帝都瞧半天了,越瞧心里头越痒痒,心里一痒痒,就越发惦记三娘,可惜如今天儿凉了,要是不凉,就在院子里栓一架秋千,自己跟三娘比照着扇面儿上折腾一回,该是何等畅美。   却又想起刚皇叔那割肉挖筋一样的样儿,文帝心里头着实有些纳闷,皇叔自来不是个小气之人,怎如今一把扇子却瞧得这般要紧,莫不是有什么缘故?   文帝未想明白呢,就到地儿了,一想三娘,哪里还记得皇叔,下了轿,脚下飞快,几步便进了里头,文帝是想着见了三娘先按在身下弄一回再说,哪想刚进院三娘就迎了出来,且如此妆容整齐,姿态卑微,再无原先的鲜活,一时间,倒令文帝有些错觉,这是进了自己的后宫吧!   作者有话要说:除夕之夜,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事事如意。 ☆、第45章   文帝伸手便要去抓三娘,不想给三娘避开,规规矩矩又是一福,文帝愣了一下,脸色便有些不大好看,却又一想,莫不是三娘想跟自己玩什么新鲜的游戏,故此才这样儿。   这么想着倒不恼了,眼睛都亮了,安安稳稳在外间炕上坐了,笑眯眯瞧着三娘,那笑的浪,荡极了,一看就知道心里琢磨什么呢。   他一这样,三娘倒有些虚上了,心话儿刚头瞧他那脸色还有些沉,只当自己这一招儿奏效了,这会儿怎么又缓过来了,无论如何今儿可不能半途而废了。   想到此,三娘越发拿捏着自己,说起来,这事儿还真算为难三娘了她哪知道那些嫔妃怎么对待皇上的,不过就像赵婆子说的,百依百顺总没错。   可就算百依百顺也有个头儿吧,这厮就这么瞅着她,下一步该怎么着啊,搁以前,哪有发愣的时候,早被死变态按在炕上折腾上了,现在想想,三娘忽然发现自己跟死变态根本连熟都不熟,一见面除了滚床单,根本没有别的交流,身体倒是熟的都快烂了,可别的,也就勉强算脸熟吧,且是那种彼此死不对眼的脸熟,至少死变态对不上自己的眼,总之瞧着就别扭。   所以,这一不滚床单了就开始冷场了,三娘揣摩文帝的表情,心里头琢磨要是自己这招儿不好使了可怎么办,所以不知道该说啥,文帝哪儿还等着三娘给他上新鲜招儿呢,也不说话,屋里倒是出奇的安静。   两人在外间屋里一坐一站,半天儿都没动静,整的窗户外头的陈二喜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文帝跟三娘一进门,他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就没一个跟进去的,不禁没跟进去,他还把明间的门从外头带上了,立在窗户下候着吩咐。   这也不能怨陈二喜,每回万岁爷来武三娘这儿,都跟几年没幸过女人似的,见了面拽到炕上就是那事儿,有时候还不及上炕,在外间屋就把事儿办了,且那动静一回比着一回大,虽说太监伺候这事儿也寻常,要不宫里还设敬事房干啥,可从头一回两人折腾起来那意思,陈二喜琢磨了,就算万岁爷好这口儿,估计也不喜让下人眼睁睁瞧着,故此自己还是得避讳着点儿,别等以后万岁爷想起来,把自己咔嚓了,岂不冤死,所以每回陈二喜都没跟进去,也没让别人进去伺候。   可今儿怎么这大半天了,连点儿动静都没有呢,要说万岁爷不想那事儿,打死陈二喜都不信,今儿往安亲王府走这一趟,可不就为了那把绘了春,宫的扇子吗。   想起安亲王,陈二喜不禁摇头,平常瞧着可是个人精儿,那圆滑的,处处都甭想挑出错儿来,可今儿却不知咋了,一把扇子都舍不得 ,万岁爷先头j□j,就差说在明面儿上了,王爷呢只作没听明白,一会儿让万岁爷赏什么菊花,一会儿请万岁爷品他那什么松露茶,跟万岁爷这儿打了一下午太极,就是不提那把扇子的事儿。   白等末了万岁爷直接道:“王叔,你今儿那把扇子朕瞧着喜欢,若王叔割爱,朕用松雪道人的鹊华秋色图与你换如何?”   陈二喜在一边儿听了,真有些傻眼,想那幅鹊华秋色图却是皇上的爱物,好不容易得的,自打得在手里,时不时就会拿出瞧一瞧,那喜欢的,说爱不释手一点儿都不夸张,可就这么个爱物儿,如今却舍得拿来换安亲王一幅绘了春,宫的扇子面儿,陈二喜这个啥都不懂的,都觉着冤,可万岁爷就舍得了,安亲王这才把那扇子给了万岁爷,这算什么档子事儿啊。   他不知道的是,朱晏也真是被逼无奈,陈二喜知道鹊华秋色图是皇上的爱物,他又怎会不知,因此皇上开口要拿鹊华秋色图换他的扇子,朱晏就知道皇上这是志在必得了,朱晏现在悔的,恨不得倒回去才好,自己怎么就抽风临摹了三娘一幅春,宫在扇面儿上,还偏带进了宫给皇上看在眼里,到这份儿上他不想给也得给了。   而且,朱晏比谁都知道自己这个皇侄儿的脾气,他是这么说用画换自己的扇子面儿,可那画儿是他的爱物,自己有几个脑袋敢夺皇上的爱物,所以说,皇上算的清楚着呢。   文帝这画儿没失又得了扇子,能不高兴吗,可朱晏却郁闷呢了,朱晏一郁闷,也不知抽了什么风,文帝前脚出他的府,后脚朱晏就把自己关在半闲堂里,晚上饭儿都没吃,把福庆给急的,差点儿没上房,可就是没辙啊,一直等到了夜里,朱晏才让他进去。   福庆一进去就有点儿傻眼,好家伙,爷这是着了什么磨啊,炕上,桌上,案头,地上,都是爷画的扇面子,这么多扇面子爷这是要弄到南记卖不成,可朱晏却让他全收了起来,且仔细收着,不许外头人瞧见,弄的福庆越发想不明白,却暗暗怪了三娘,心说都是姓周小子闹的,爷这都着魔了。   其实三娘这会儿也不好过,跟文帝两人单独待在一间屋里,三娘就浑身别扭,三娘这会儿忽然觉着还不如干那啥呢,至少不爽了可以咬他两口,这倒好,自己这百依百顺得装到什么时候啊,一会儿要是破了功,可就前功尽弃了。   她没别扭太久,陈二喜在外头听着没那儿动静 ,心想莫非那扇面儿上的春,宫没撩起万岁爷的火气,倒破了兴不成,要不都这会儿了怎么也没见干事儿呢。   虽说不知万岁爷今儿咋了,也不能让万岁爷这么干着,忙让赵婆子送了两盏茶进去,三娘这正难受呢,一见赵婆子跟看见救星似的,忙接了她手上的茶递在文帝跟前,还拿捏着声儿道:“万岁爷请吃茶。”   这句话说出来,三娘自己都险些吐了,心说这后宫嫔妃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至少自己就不成,这偶尔装一回,都把自己恶心的够呛,要是成了真的……   三娘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都有点儿不敢往下想了,可她一哆嗦倒让文帝会错意了,文帝伸手把她手里的茶盏接过去却没吃,转手放到炕桌上,没等三娘缩回去呢,伸手握住了她的腕子往怀里一带就带进了怀里,搂的死死。   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儿道:“三娘今儿是打算跟朕玩什么游戏呢?你这扮的是谁?”说着又低笑了两声道:“三娘莫说,待朕来猜上一猜可好?若猜不中,罚朕亲三娘一口,若朕猜中了……”说到这里又顿了顿,更凑近了些,还特轻浮的冲着三娘的脖子吹了口气:“若朕猜中了,三娘可要好生伺候朕一回。”   三娘听了,眼泪都差点儿掉下来,心说自己这算不算自作虐不可活,跟死变态玩了几回,他倒上瘾了,以为自己今儿也是跟他玩角色扮演呢,他这语气神情,就是一不折不扣的色,狼淫,棍,心里头惦记什么都不用费力气想就能知道,指不定如何龌龊呢。   三娘挣了挣,却发现给文帝扣的死紧,而且自己一挣,文帝更来劲儿了:“在朕怀里不好吗,可知道宫里那些嫔妃恨不得朕这般抱着她们呢?”   三娘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真有心说一句,你特么就是一贱种,有上赶着的不要,非跑自己这儿找不痛快。   三娘还在哪儿琢磨是不是又弄巧成拙了,文帝已经兴致盎然的猜上了:“让朕猜猜,你这是扮丫头呢是也不是?若三娘是丫头,朕就是老爷了,若得三娘这般个**的丫头,红袖添香也是老爷的造化。”   说着大手已经探将下去摸到腰上去解三娘的腰带,三娘哪想到事儿成了这般,急忙伸手去挡,文帝更起了兴儿,抱着三娘一转把她按在炕沿边上,三娘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撕拉一声,下半截直到大腿儿都冷飕飕的,别说裙子,里头的亵,裤儿都给文帝撕成了两半,接着便觉身,下胀,痛,自己一条腿儿就给死变态抬了起来……   三娘恨不得踹死他,可真使不上劲儿,给这厮死死看在炕沿儿边上,下死力的弄,一边儿弄还一边儿跟她道:“老爷弄的好不好,怎的连个声儿都不吱,莫不是嫌弃老爷没使力气,丫头心里头不乐意了,跟老爷使小性子呢,莫急,莫急,老爷这会儿先松松筋骨儿,待会儿活动开了,让丫头知道老爷的本事……”   三娘这会儿是真纠结了,继续装百依百顺横是不成,可不装了岂不又前功尽弃,自己这是遇上了个什么变态啊,装死人吧,他一个人也能整的有来道趣儿,连情节都能自己往下编,并且十分投入,自己这么装下去,还有个屁用,净剩下吃亏了,还不如就跟他硬碰硬的肉搏呢,没准还能找补回来点儿。   想到此,三娘也不去纠结了,手脚动不了,不还有嘴呢吗,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咬死他都不解气,她张开嘴还没找地儿下嘴,文帝的嘴倒先凑了上来,三娘也没客气,嘴也照样,一口就咬在了文帝嘴上……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着实没时间,亲们谅解谅解,今儿先三千,明儿开始六千。 ☆、第46章   三娘这一口咬的真狠,咬住了就不撒嘴,不是觉着恶心,三娘都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活嚼了,这下可真咬疼了文帝,这疼点儿是爽,可过了,文帝也受不住,腾出手来捏住三娘的双颊,比力气,三娘自然不是个儿,终是撒了嘴。   文帝半天才缓过来,一缓过来就又开始折腾上了,比刚头折腾的还狠,一边儿折腾,一边儿道:“还是个烈性的丫头,都到了这会儿还跟老爷拧着,莫不是外头有相好的情郎,趁早给老爷死了这条心,老爷瞧上的人,谁敢近身,老爷剁了他的手脚喂狗。”   三娘真恨不能扒开他那脑袋仔细瞅瞅,到底是啥结构的,自己连声儿都没吱一下,他自己一个人儿就能把情节脑补的曲折离奇。   三娘算是看出来了这厮不仅变态还有妄想症,三娘就纳闷了,这么个皇上治理国家,怎么还能坚持这么长日子,这明明白白就是个昏君的料儿啊!   三娘这神儿一走,文帝不乐意了,他自己虽然能脑补,可也得三娘配合才有意思,三娘这一走神儿了,简直就是侮辱,一想到此,文帝便有两分真恼,一恼起来,那力气就更收不住了,撑着三娘两条白生生腿儿,恨不得都使上吃奶的力气,一气儿往里头入,一下比一下狠,三娘给他弄的又酸又疼又涨,忍不住哼唧了两声。   三娘这一出音儿,文帝瞬间阴转晴,对着三娘呵呵笑了两声:“这里是老爷的屋子,任你随便叫,就是叫破了喉咙也没用,倒不如留着些力气,一会儿叫给老爷听,丫头叫的越欢,老爷越欢喜……”   三娘忽然有点儿绝望了,就算自己是个穿越女,可碰上这么一个臭不要脸的死变态,能怎么着,这厮根本就是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跟他拧着劲儿,他觉得刺激,顺着他 ,他又觉得自己跟他玩游戏,更来神儿了,这么下去,啥时候才能摆脱这厮,过上自己向往的滋润小日子啊。   三娘心里头一绝望,自然就更不会配合文帝了,她越不配合,越符合文帝自己脑补的老爷抢占丫头的情节,所以就算三娘像条死鱼一样,文帝自己也能玩的欢乐无比,从外间炕上折腾到里间寝室,没上床就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折腾了数个来回……   末了,完事之后,身心俱爽的文帝心情极好的让人备了热汤,抱着三娘洗了一把鸳鸯浴,三娘上回是昏了,文帝抱着她没得折腾,今儿来的早,折腾一溜够后也才二更天,有的是时间,所以文帝也没客气,不仅这回的足了还把上回的都找补了回来。   从浴桶出来的时候,三娘觉着自己就跟剥皮抽筋儿的鱼一样,浑身软哒哒就剩下的喘气了,她刚还琢磨要是晕了多好,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体养得太好,这么折腾就没昏,不仅没昏这会儿还觉得饿。三娘都开始佩服自己,都这回儿了还能想得起吃来。   文帝比三娘更饿,晌午饭是在安亲王府吃的,皇上驾临,朱晏自然不敢怠慢,山珍海味,佳肴美酒,热热闹闹体体面面的上了一桌子,朱晏亲执壶相陪,还怕皇上无聊,特意唤了府中养的家乐陪着唱了两个新式的曲子凑兴,要说绝对够级别,够周到了,且安亲王府里的厨子,可是从扬州请来的,虽比不得宫里的御厨,也有自己几道私房菜,拿出来绝对上得了席面。   可文帝那会儿一惦记着扇子,二惦记着三娘,恨不得立马要了扇子去寻三娘折腾一回,哪儿有心思吃饭,别说美馔佳肴,这会儿就是把王母娘娘蟠桃宴上的席面给他挪下来,他也吃不下。   也就象征性的夹了几筷子了事,来了三娘这儿又是一通狠折腾,想这**枕席之欢,可是最耗费体力的,弄到这会儿都半夜了能不饿吗,那方面饱了就该填肚子了,没等三娘说什么,文帝已经先开口吩咐:“让灶上掂量几个菜烫一壶酒进来。”   文帝话音刚落,三娘接了一句:“我要吃面,就按昨儿晚上的法儿给我煮一大碗。”   文帝低头瞧了她一眼,刚从浴桶里出来的时候,三娘连眼睛都闭上了,他心里还有些许愧疚,想这回是不是折腾的有点儿狠,可这会儿再瞧,就算三娘还软趴趴在自己怀里,可眼睛已经睁开了,而且光闪闪的,分外有神。   热得文帝稀罕上来,俯头就咬了三娘一口,这一口咬在三娘的脸上,就是一个清晰的牙印,疼的三娘,狠狠瞪着他。   文帝倒是笑了一声道:“朕就咬了这么一小口,都没使力气,三娘就受不得了,可你刚把朕咬的肿成这般,疼还罢了,你让朕明儿如何上朝,给那些满朝文武瞧去,朕这个一国之君成个甚体统?”   三娘撇撇了嘴,心说,上回弄个满脸花,不一样上朝了,也没见怎么着,估摸那些大臣嘴上不说罢了,心里不定早就知道,这家伙别看人模狗样儿的坐在宝座上,其实就是一变态。   文帝见她不言语,只一双眼一闪一闪的,仿似有些怯意,还道她怕了,又安慰道:“一会儿回宫擦点儿药,就瞧不出来了,三娘不用担心,便有事儿,朕都不降罪了,旁人能把三娘治罪不成。”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谁特么担心了,最好有个看不过眼二的,给死变态上个折子,就算整不出啥大事儿,添点儿堵也是好的。   文帝要是知道自己破天荒对女人体贴一回,却换来这种结果,估计能直接切腹自杀,好在三娘还是怕死的,即使心里恨不能把文帝整死,可嘴也闭的紧紧,毕竟干系她的小命不是闹着玩的。   三娘现在越来越体会到,文帝手里头握的权利有多恐怖,同时,三娘也终于顿悟,自己跟文帝这么搅合下去,她向往已久的滋润日子,估摸永远也盼不来了,事到如今,貌似也只剩下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跑。   要跑也不能盲目的跑,得有周密的计划,三娘这几回男装扮过后,还是挺有信心的,这个时候的人,不说傻有点滞是真的,根本就不会往女扮男装那方面琢磨,想想也是,这个破朝代封建的要死,别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小姐,就是平常百姓家的姑娘,也没见往大街上溜达的,那些女扮男装中状元的事儿,都是戏文里胡说八道瞎编的,根本就不可能。   这也给了三娘机会,只要自己扮成男的,往人堆里一扎,就算死变态是皇上,她还就不信,能把自己找出来,躲个一年半载,死变态把自己忘了的时候,再出来就彻底自由了。   三娘这个跑的念头不是一两天儿了,只不过以往总还存着点儿侥幸,盼着文帝把自己给抛弃,然后名正言顺得个自由身,也有点儿顾忌三娘罪奴的身份,跑了挺麻烦,可今儿这意思,不是三娘自恋,可她心里头就是觉得,让文帝抛弃自己的想头,趁早收了的好,别管文帝抽什么风,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就这么招他喜欢,总而言之,这事儿没戏,想过好日子,除了跑没别的道儿。   都想着跑了,谁还耐烦搭理他,三娘就说了一句:“我饿了。”文帝听了吃吃笑了两声,笑的要多淫,荡有多淫,荡,笑完了低头又亲了三娘一口:“小没良心的丫头,还饿呢,都快把老爷榨干了,再这么来几回,你家老爷就算有心也无力了。”   三娘心里说,活该,就该不举,也省得没事儿就发,情。三娘真挺佩服这厮的,怎么啥事儿都能往那事儿上联系,这本事当皇上都屈才了,应该唱大戏去,这角色一扮上就出不来了,特入戏。   三娘懒得搭理他,三娘越这么代答不理儿的,文帝越觉得新鲜,长这么大也没遇上一个这样儿有事儿没事儿就跟自己甩脸子使性子的,能不新鲜吗,也或许是哪方面一满足,心情就好,心情一好就看什么都顺眼,总之文帝瞧着这样的三娘也挺好,好到都有那么点儿爱不释手的意思,没舍得放下,就抱在自己怀里,在外间炕上坐了。   三娘也没反抗,事已至此,让他多抱会儿就多抱会儿呗,反正也抱不了几回了,想着这些,三娘倒难得乖顺的缩在他怀里,**之后慵懒的情态堆积在眉梢眼角,晕出一股子别样风情,文帝更舍不得放开手了,抱着三娘,觉得就想小时候抱着母妃养的那只猫儿,乖巧的时候也是这般让他抱着,让人舍不得放下,舍不得这个词儿在心里闪过,文帝不由挑了挑眉,他竟然也有了舍不得东西。   这一舍不得,先头那些想法儿不知不觉就变了,文帝开始琢磨是不是能把三娘弄进宫去,不过怎么弄进去,什么身份弄进去,弄进去后安置在哪儿,倒也费些思量。   他忽然想知道三娘的想法儿,就在三娘刚把面夹进嘴里的时候,文帝抽风的问了一句:“三娘想不想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恐怕要食言了,今儿家里来了亲戚,明儿中学同学会,后儿大学同学会儿,六千要推到初六才能实现,这两天先三千成不,亲们见谅见谅……顶锅盖跑路…… ☆、第47章   三娘刚吃进嘴还没砸吧出味儿来的面,差点全吐出来,要不是怕糟蹋了这碗鸡丝面,三娘一准忍不住。   这鸡丝面可是她前儿亲自指挥灶上婆子做成功的,别看就是碗挺平常的鸡丝面,那功夫费大了,面还好说,灶上婆子擀面的手艺颇精到,就吊汤的水平就不咋滴了,偏偏三娘是个挑嘴的,又有闲工夫,就想起了现代时跟弯弯在五星酒店里吃的鸡丝面。   当时恰巧有个高中同学在酒店后厨任主管,她跟弯弯得以进去参观了一回,参观完之后,三娘终于知道人家这一碗看似平常的鸡丝面为啥这么好吃了,秘诀都在汤里,光吊汤就得两天。   先挑老母鸡,猪五花肉、猪瘦肉、猪排骨洗净汆去血水,再把金华火腿用温水浸泡切块搁葱姜放在笼屉中蒸了备用,然后把这些一起放在垫着竹篦子的汤锅里,放葱姜陈皮,再放泉水,大火烧开撇净浮沫,小火顿24小时,这熬出来也就算上汤,要弄成顶汤得等凉了之后用细纱布一遍一遍的过,直到过的汤色清亮如水才称得上顶汤,用这个下了细细的银丝面,再切点儿小葱花儿,撕一块鸡胸脯子肉放在上头,别提多香了,三娘一顿能吃一大碗。   一想到这汤得来不易,三娘哪舍得糟蹋,强忍着吞了下去,这才抬头去看文帝,就算三娘掩盖的再迅速,文帝也瞧出了她眼里的惊吓。   文帝刚还纠结怎么安置她呢,问出这话儿,心里便有些后悔,可三娘这明显不乐意的表情,倒让文帝脸色阴沉了下来:“怎么?你不想跟朕进宫?”   “鬼特么才想进宫?”三娘在心里撇嘴暗道,舒坦的小日子还在前头等着她呢,要是进了宫不全黄了,她现在宁可逃跑都要摆脱死变态,要进了宫不全毁了吗,给死变态圈进后宫,就彻底成了他的禁脔,没事儿叫过去想干就干,跟特么妓,女有啥两样儿,说的再好听有个屁用,整个后宫还不就是死变态一个人的妓,院,真进去了这辈子还有个啥指望,她金手指开的再足,就算能混成皇后,跟死变态当两口子,还不如自杀爽快点儿呢。   再说,她还想当古代土豪,弄七八十个帅哥伺候她呢,要是遇上个美皇叔那样儿温柔体贴,性格讨喜的,让她放弃自己这远大的理想,也勉强说得过去,就文帝这个死变态,她没这么想不开。   不过三娘也不傻,好歹跟文帝在炕上折腾了好几回,多少摸清了他的性格,说白了,这厮就是个见不得别人舒坦的,你越顺着他,他越别扭,你越不顺着他,他越来神儿。   想到这个,三娘把筷子放下,立马换了个谄媚的笑在脸上,还嫌不够,人往文帝怀里蹭了好几下,纤手在文帝胸口一圈一圈的揉,小脸儿扬起来,脸上笑的异常灿烂,开口道:“既让人家进宫,万岁爷想封三娘什么位份?嫔还是妃?要不贵妃?”   文帝听了眉头便皱了起来,低下头定定看了三娘良久,眸色阴沉不定,嘴唇都崩成了一条直线,本来就棱角分明的五官,愈显凌厉,让人看了都怕。   三娘却不怕,在心里反把这厮骂了个臭头,心说,什么东西,想让自己进宫的是他,自己一顺着他说又怒了,这也就是在古代,要是在现代,老娘大耳刮子早甩过去,跟老娘甩脸子,老娘还不知跟谁甩去呢,当自己是个人儿了,就算他龙驹凤撵迎老娘进去当皇后,老娘都不赏他这个脸儿。   不过三娘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真给死变态弄进宫,就全完了,所以一见文帝恼了,三娘故作不知的还往上凑了凑,手从他的襟口伸了进去,在他胸口揉了两把,声儿越发娇糯:“万岁爷怎不应人家,不是说要让三娘进宫伴驾吗,皇上如此恩典,三娘自是一千一万个乐意。”   嘴里这么说,三娘自己都忍不住抖了几抖,差点儿恶心死自己,又怕脸上露出痕迹,小脸低下,一头扎进文帝怀里,揉啊揉,蹭啊蹭,把嘴上刚吃鸡丝面那点儿油花儿都蹭文帝身上了。   要说三娘演的真挺到位,文帝这个人还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他自己怎么着都成,想起来宠女人了,宠一把是乐子,可女人要是蹬鼻子上脸的要封赏,文帝心里就不爽了,一不爽也就再没调笑的心情,伸手拽出三娘的手,略一推把三娘从怀里推到了边上,立起来道:“来人。”   陈二喜早在明间外候着呢,刚三娘跟文帝这一来一去,他一句没落下,一听万岁爷问三娘想不想进宫,陈二喜心里便道,得,就说万岁爷上心了,先头哪有这样的念头,这是想跟武三娘弄成长久的不成,谁能想到武三娘这么个姿色秉性,反倒比她两个姐姐还有造化。   正这么想呢,就听见三娘要位份,陈二喜不禁摇头,心道,也不知这武三娘是精明还是呆傻,这种时候就算后宫里的嫔妃都知道,别管心里头怎么想,嘴上也得说一句,愿意为奴为婢伺候万岁爷,这皇上听了心里头多舒坦,你这儿哪儿没到哪儿呢就要位份,还嫔,妃,贵妃,傻不傻啊!   就不琢磨琢磨,莫说三娘如今一个罪奴之身,便是那些世家大族里的千金小姐,进了宫,也没立刻就封嫔妃的,更别提贵妃了,万岁爷登基到如今可都十多年儿了,也没封一个贵妃,当年武三娘的二姐,那般受宠,不也就封了一个玉嫔到头了,三娘倒好大胃口,一张口就要嫔,妃,贵妃,这不正戳中万岁爷的逆鳞吗,即使前头伺候的再好,这会儿也没戏了。   果就听见万岁爷叫人,且那声气儿,一听就冷得人心颤儿,陈二喜哪敢怠慢,忙躬身进去,文帝道:“时候不早了,该着回宫了。”   陈二喜忙把跟着的小太监叫进来,服侍文帝换衣裳,一边儿偷着瞄了眼炕上的三娘,见三娘有些怔愣的瞧着皇上,仿佛给万岁爷吓着了,眼里的泪花还闪啊闪的,身子没动劲儿,更没下炕来伺候皇上更衣,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样儿,身上只穿了小褂儿绸裤,满头青丝披散在脑后,虽姿色寻常,这般瞧来也颇惹人怜。   可这样惹人怜的美人,宫里头多了去了,基本上都是这款儿的,要不万岁爷能没事儿就往宫外溜达吗,不就是腻烦了这类美人,想跑出来找点儿不一样的乐子,才宠幸了三娘,所以说,三娘这回的路子差了,想凭这个惹万岁爷一顾,莫说三娘这等姿色,就算是个绝代佳人也没戏唱了。   陈二喜估摸这会儿万岁爷是真腻了,换了衣裳,连一眼都没扫三娘,迈脚就出去了,赵婆子急的忙推了三娘一把:“姑娘这是怎么了,该着恭送皇上才是。”   三娘仿佛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下了炕,也未及穿鞋,光着脚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嘴里还软软怯怯的叫了几声:“皇上,皇上……”   等她追出去,文帝已走到院门口,听见三娘的叫声,头也没回的去了,见他没影儿了,三娘才松了口气,心说这演戏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儿,从文帝把她推到一边儿,三娘就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所以一步一步揣摩着演了这么一出。   就刚才文帝出去,她下地踉踉跄跄往外跑的时候,都在计算着时间,之所以踉踉跄跄就是为了磨蹭,省得追出去太早,文帝还没走远,回头一抽风又留下来,自己找谁哭去,见文帝都走到了院门口,三娘才接茬儿往下演,总之自己头一回出手,还是蛮成功的,就算文帝没腻烦自己,估摸这一回去了,短时间内想不起自己来,自己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筹备逃跑计划,然后找准机会一走了之。   想着这些,三娘顿时精神百倍,觉得头上的天儿都不黑了,仿佛能看见前头不远的光明,光明过后就是阳光灿烂,不过这会儿还是挺冷的,都初冬了,为了力求真实,三娘就穿着轻薄小褂绸裤光着脚跑了出来,刚才净顾着演戏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给夜里的寒风一搜,三娘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忙莫转头进了屋,跳上炕让赵婆子把里屋的被子抱出来裹在自己身上,瞅了眼炕桌,那些酒菜她倒不稀罕,可这碗鸡丝面真可惜了,摸了摸不凉,拿起筷子来稀里胡噜吃了个底儿朝天,漱了口,三娘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气,折腾到现在别管是那事儿还是演戏,可都是力气活儿,这会儿吃饱喝足,早困的睁不开眼了,进去里屋爬上床就睡了。   赵婆子那气叹的一口接着一口,从文帝一走就没断过趟儿,刚赵婆子也在明间候着呢,自然也听了个满耳朵,说起来也不能怪三娘,想来三娘不知道妃嫔贵妃的品级有多大,万岁爷一说让她进宫,一欢喜就说了出来,不想惹的万岁爷恼怒而去。   只不过刚姑娘那样儿瞧着真真可怜,可这一转过眼儿的功夫,怎就变了个样儿,不是亲眼瞧见,赵婆子都以为自己瞧差了,这前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可不管怎么说,姑娘这回弄不好真失宠了,自己是不是也就早寻个旁的出路,如今算是瞧出来,在姑娘身边儿不是个长事儿…… ☆、第48章   文帝阴着一张脸回了宫,回宫后还跟自己生气呢,好端端怎么就想起让武三娘进宫了,莫不是真给她迷惑了不成。   这么想着,眼前嗖一下闪过三娘的脸,文帝忽然发现,即使姿色寻常,可瞅着就是那么顺眼,就是这会儿,心里恼着也没觉这张脸腻烦,文帝有点儿不淡定了,心说莫非三娘真是狐狸精变化来勾引自己的,不然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似的,离不开了呢,说起来,不就那点儿事儿吗,天下的女子多了,怎么就偏她不行了,倒把她宠的越发忘了本分,嫔,妃,贵妃,竟敢要这般封赏,是该冷她一冷,省得她恃宠而骄。   虽这么想,脸色却越发阴沉,弄的陈二喜都跟着战战兢兢的,心说万岁爷这是恼狠了,瞅这意思武三娘的宠是真到头了,这也是活该,谁让她这么不长眼色,专挑万岁爷的腰眼儿往上捅,今儿万岁爷跟前的差事可不好当,自己可得小心着点儿。   可再小心也得睡觉,再这么熬下去,自己这条老命都快搭进去了,等文帝散了朝,陈二喜猫着空儿,让他徒弟小德子盯着,自己去后头屋里眯了一觉,也就觉着刚躺下没一会儿,再睁开眼天都黑了。   陈二喜唬了一跳,一咕噜爬了起来,提上鞋就往前头跑,刚到暖阁外,迎头正碰上福海,手里端着绿头牌,一张脸笑得眼都快看不见了。   自打万岁爷跟武三娘染上这一腿,本来就旱的后宫都拔裂儿了,上回幸了慧妃,半截就给送了出来,没得丁点好儿不说,反惹得皇上不爽快,从哪儿起,福海这张脸愁的啊,跟死了亲爹老子娘差不多,成天怎么举着来的怎么举着回去,赶上万岁爷心情不好,说不定还得挨上一记窝心脚。   本来是宫里最肥的差事,如今当的福海都恨不得丢给别人,可又舍不得,万岁爷龙兴不定,谁知道哪天儿就顺当了,回头让别人捡个便宜,自己找谁哭去。   福海心里头明白着呢,知道自己手下那几个小太监没一个省油的灯儿,都眼巴巴盯着他呢,得个机会就恨不得爬到自己头上去,因此,硬着头皮也得往上上。   今儿也一样,数着时辰到了 ,福海跟上断头台似的捧着绿头盘进了乾清宫,到了文帝跟前,说话儿都有点儿不利落,本来还琢磨着今儿怎么端来怎么端回去呢,哪像皇上就翻了牌子,翻的还不是旁人,正是在慧妃宫里头住着的棠贵人。   说起这位,福海都忍不住叹息,就算福海见的美人多,也得说,棠贵人是个拔了尖儿的,那有红似白的小脸儿,软的跟柳枝儿似的身段儿,腰细的,系紧了裤腰带都怕给勒折了,满头青丝梳个追云髻,走起道儿来摇摇摆摆,裙底小脚若隐若现,脸上那双眼这么一瞥,哎呦喂,活脱脱比那画里头画的美人儿还勾人呢,就算自己个早断了这一门儿,瞅一眼心里头都得紧扑腾几下,要是个正常的汉子能扛得住吗。   可万岁爷先头就扛得住,这么个大美人就封了个贵人往慧妃宫里头一丢,便不搭理了,偏这位是太后的人,福海就是长八个胆儿,也不敢给小鞋穿,绿头牌搁的地儿都特显眼儿。   要说这位棠贵人也属于生不逢时的,要不是太后给万岁爷的,哪怕是个宫女呢,估摸这会儿早进龙帐承恩多少回了,偏偏是太后的人,这前朝后宫谁不知万岁爷跟太后前些年那场争斗下来,本来就不是亲生母子,如今可还有个什么情份儿,都跟仇人差不多了,别瞧面儿上还是一副母慈子孝,心里头还不知道琢磨什么呢。   这举凡一沾了太后的事儿,万岁爷那儿就甭想得好儿,所以说,这位棠贵人算得上,成也萧何败萧何,福海还道这位一辈子就糟蹋宫里了,谁想今儿万岁爷就翻了她的牌子,这可真是那句话,万岁爷的心思就跟天边儿飘的云一样,谁也别想琢磨明白了。   别管怎么着,万岁爷今儿这一翻棠贵人的牌子,自己在太后哪儿就好交差了,赏赐自然也少不了,这般一举两得的好事儿,福海能不乐吗。   见了陈二喜,偷着扯到一边儿道:“万岁爷今儿的心情倒好,翻了棠贵人的牌子呢。”   陈二喜楞了一下,这才明白福海这小子乐什么呢,伸手给了他一下子道:“别乐混了头,这么快就忘了慧妃的事儿了,翻了牌子不见得就是好事儿,得把万岁爷伺候好了才是本事,再说,棠贵人可是太后的人,就算翻了牌子,这以后的事儿可难说。”   福海自然知道陈二喜话里的意思,可他觉着就凭棠贵人那姿色,要是炕上把万岁爷再伺候舒坦了,就算是太后的人,估摸万岁爷也扛不住,这男人哪有不好色的,何况这么个大美人,以后的事儿谁能料的准去。   再退一步说,自己如今棠贵人跟前上点儿好,以后要是真得了宠,自己跟着得好儿,不得宠,自己也没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呢,这么想着忙去慧妃宫里报信儿去了。等他走远了,陈二喜还纳闷,万岁爷今儿怎么想起棠贵人了,那可是太后的人。   说起这个,也是文帝一时兴起,从三娘哪儿回来,想着得好好冷冷三娘,可心里头不知咋了,时不时就冒出三娘的脸来,或嗔或喜,或笑或恼,还有那炕上的情态,悍时像一头小母狼,狡猾时似一只小狐狸,难得乖起来却又像一只猫儿,分外惹人疼。   依着文帝,这会儿不想惦记三娘,可三娘的脸就一个劲儿往脑子里钻,弄的文帝愈发心烦意乱,暗道自己莫非真受了她的迷惑不成。   撇不开三娘的影儿,正赶上福海进绿头牌,他低头一眼就瞧见了棠贵人的牌子,其实文帝这会儿早记不清棠贵人长什么样儿了,但有一点他记的,棠贵人是个难得的大美人,虽说是太后的人,文帝也没当回事儿。   这些年太后送过来的人不少,大多他都幸过,只要不让她们留下子嗣,送多少来也成不了气候,且,自己幸了棠贵人,太后那两个兄弟一得意没准就露出把柄来,若让自己捏住把柄,这回彻底斩草除根,也省得太后一族再动心思,她不烦,自己都腻了,没那么多空儿陪他们玩这些把戏。   两下心思一对,文帝就翻了棠贵人的牌子,到了晚间,棠贵人光溜溜进了龙帐伺候,一瞅见脸,文帝由自主又想起了三娘,两下里一比,文帝都得承认,三娘连人家一个角儿都比不上,要说差不离的,也就那身皮肉还勉强能比一比,旁的真比到脚后根儿去了,再说炕上这事儿,就算文帝知道海棠是太后的人,可作为男人真给她伺候的挺舒坦。   别的先不说,就她那张小嘴儿,别看着小,却能把他硕大的龙根儿整个的吞进去,文帝甚至都能感觉到自己插在她嗓子眼里的感觉,文帝知道这是媚,术,未登基前,去过两回江南,江南烟柳繁华,最多的便是青楼妓馆,他也没少溜达,那些名,妓,模样儿才艺自不必说,这媚术也是必修的功课,横竖是男人的玩意儿,怎么把男人伺候舒坦了怎么来。   这海棠不用说,定是太后那俩兄弟使大银子从江南淘换来的,就为了能迷惑住自己,想到此,文帝脸一沉,一伸手拽住海棠头发,按在龙榻上,把两条腿儿劈开,就顶了进去……   那海棠虽说修习媚术,却还保着处子之身,给文帝这么硬生生劈开,直接弄,着实有些受不住,哼唧了一声,想起自己得取悦皇上,极力忍着疼,开始款款摆动腰肢。   她一动,那白花花两团软,肉,就跟着一晃一晃的,倒让文帝更想起三娘来,也不知是火遮了眼,还是怎么着,文帝一想起三娘,心里憋了一天的燥火就更忍不得,把身下的海棠就当成了三娘,那狠的,恨不能把海棠的身子捅穿了,而且,海棠越配合,文帝越觉着不爽。   一抬头瞧见烛台,开口道:“今儿怎这般乖,倒没意思起来,莫不是嫌朕太温柔,你心里头恼恨呢,莫急,朕与个有趣儿的,管保你舒坦到天上去……”   海棠一边忍着疼,一边还得扭动着身子配合文帝,根本没听清文帝嘴里嘟囔的什么,可眼睛却瞧见文帝抬手拿了烛台,海棠怕的身子一缩,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那烛蜡一股脑倾在自己身上,海棠疼的一激灵。   哪想到皇上这般手段,虽疼却不敢反抗,反而哼哼唧唧叫唤起来,一声儿比着一声荡,她这么一叫唤,文帝忽然就失了兴致,丢开烛台从她身上翻下来,喊了声:“来人,送棠贵人回去。”   陈二喜早在外头听着动静呢,听见万岁爷叫人,心说,得,这位棠贵人前头伺候的还成,后头不知怎么又不对万岁爷的心思了。   等小太监把棠贵人从里头扛出来的时候,陈二喜偷着瞄了一眼,就见刚进去时候还有红似白的一张小脸儿,这会儿就剩下白了,连点儿血色都没了,心说这是给万岁爷折腾残了怎么着,莫不是心里还惦着武三娘呢,要不咋这么个大美人都送了出来。   要说惦着武三娘,后头几天也没见提一声儿,更没往宫外去的意思,连那春,宫扇子面儿都收了起来,陈二喜才略放了心,暗道等过些日子,自己拐着弯探一探万岁爷的意思,若果真想不起来,就往邹府里一送,万事大吉。   想到此,就盼着日子,这一日两日,三日四日,转眼儿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万岁爷就跟变了人儿似的,后宫里的嫔妃几乎都给幸了一遍,弄的福海那小子乐的,嘴都快咧到脑袋后头去了,这一个月没见提武三娘一个字。   陈二喜正想着怎么试探试探皇上,不想这天,皇上先开口了,这天一大早,外头就下了雪,这是今年入冬的第一场雪,下的不小,没一会儿,地上,屋檐上,树上就积了一层,银白银白的,瞧着就喜人。   陈二喜伺候万岁爷用了早膳,就听皇上道:“把武三娘挪邹府去吧!”   陈二喜一听心里别提多欢喜了,心说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这不没等自己开口呢,皇上先办了,却又听皇上道:“让守财跟着她去,伺候的那些人,留不留也都依她的意思。”   陈二喜领了旨,出宫就奔了前门大街,路上还琢磨呢,到底儿万岁爷对武三娘有些情份,虽说送回邹府,听那语气仿似还有些舍不得,自己也不能把事儿做绝了,万一后头万岁爷又想起这位,自己这会儿得罪了人,过后可就倒霉了,这人情还是得留一些的好。   想到此,跟赶车的道:“去邹府。”   再说这邹瑞,虽给夫人柳氏宽了心,到底不安生,上月里一听说皇上出宫去了安亲王府,邹瑞就知道,弄不好又瞧三娘去了,这么下去,万一三娘真成了祸国女色,自己这一世英名可毁了个干净,有心上道折子,却想起三娘的亲爹武家老头的下场,邹瑞着实也有些怕,到底骨头没有武老头硬。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陈二喜到了,跟他把皇上的意思一说,邹瑞那颗悬了好些日子的心,啪嗒一声落到了实处,皇上既这般,三娘放回邹府,这忠君,重义,一下子就两全了,能不高兴吗。   邹瑞一高兴给了陈二喜足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说不用陈二喜再多费心,自己明儿就去接三娘,陈二喜一听,这差事邹瑞揽了过去,乐不得交给他回宫了,反正万岁爷这都丢开手了,谁还耐烦管武三娘的事儿。   掉过头再说三娘,那天文帝一走,三娘还琢磨,别过两天儿又来了,还想他再来自己怎么对付他等等,可一天两天,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也不见影儿,三娘那颗心放了一半,怎么是一半呢,上回不也是半个多月不见,谁想一转眼又来了。   因此三娘这回又等了半个月,到了一月头上,三娘算彻底放了心,这回真让自己歪打正着了,那滋润无比的小日子,终于又看见了点儿希望,而且,这么一来自己是不是可以不用逃了,反正死变态也忘了自己。   可就在这里住着总不踏实,再说,跟美皇叔也不得来往,这一个月,三娘就没出门,任朱晏下帖儿请了七八回,都给她托病推了出去,每次推美皇叔的约会,三娘都唉声叹气半天,心说,这大好调戏帅哥的机会就给浪费了,可她现在也着实整不出啥实事儿来,这里的眼线太多,三娘觉着,自己要想跟美皇叔那啥,怎么也得先离开这儿才成,这儿是离着王府近,可惜咫尺天涯,看得见摸不着,更难受。   三娘正琢磨怎么搬出去呢,邹瑞就来了,昨儿陈二喜来了之后,邹瑞在家琢磨了一晚上,怎么安置三娘,把三娘放在邹府不大妥当,皇上虽不是常来邹府,可抽冷子也来一回,要不上回怎么幸的三娘呢,回头三娘住在府里,皇上一来勾起旧情,不又完了,再说,他的夫人柳氏也不大待见三娘,府里的婆子丫头们势利起来,若三娘受了委屈,自己便对不住武老头。   左思右想,邹瑞忽的想起自己以前住的那个小院,距离前门大街不远,坐车的话儿,也不过一盏茶时候就能到,就在惠泉寺旁边的胡同里有个小院,当年自己进京赶考,赁了那院里的两间屋子落脚,后来就把小院置在手里,却一直空着,倒不如把三娘安置在哪儿,一个是这挪来挪去的不惹眼儿,二来那个小院也清净,自然就少了外头的烦扰。   就是这跟前使唤的人,颇有些费心思,先头邹瑞倒想赵婆子仍跟着过去,毕竟伺候了这么些日子,也使唤的熟了,乍不愣换个人,怕三娘使不顺手,可他这一提,三娘脸色却淡了淡,瞧了眼赵婆子道:“赵妈妈年纪大了,跟我过去恐不妥当,还是回去府里的好。”   赵婆子那头低的都快扎裤腰带里头去了,可就是不吭声,邹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三娘早瞧出赵婆子的心思了,自打上回自己给了她几句冷话儿,她就走心思了,再加上,死变态一个月不来,院里人的心早散了,本就各有各的打算,这一来正好各寻门路。   三娘正想摆脱这些人呢,这么一来正好,反正手里有银子,以后都弄成自己的人更好,干点儿啥也踏实,也不用跟现在似的瞻前顾后。   倒是灶上厨娘是她一手j□j的,有点儿舍不得,便叫过来问了问,那厨娘倒是不想回府,跟邹瑞磕头道:“愿意跟着去伺候姑娘。”   这一比,邹瑞更瞧不上赵婆子了,把厨娘的身契与了三娘,又把外头庄子上两个稳妥的老实汉子叫了来,一个赶车一个看门,本还想给三娘两个婆子,三娘坚持说不要,心说,好容易把赵婆子弄走,再来两个不一样吗,她要自己找人。   就这么着,三娘从前门大街挪到了惠泉寺旁边儿的小院,一进小院三娘就喜欢上了,前后两进的小院,收拾的清爽干净,三娘最中意是院子不大,她一个人住,要那么大有啥用,现在可真是过自己的日子了,这满院的费用,日后都该着自己出,开源节流才是大事。   而且,她也不想欠邹瑞的人情,虽说这个人情一早就欠下了,可三娘总觉着,前头的三娘跟自己不是一个人,这前头的人情,她也没必要承着。   因此唤了新来的婆子进来,这个婆子姓周,是灶房厨娘孙婆子的亲戚,说起来跟武三娘还有点儿缘分,先头是武家郊外庄子上当差的,后武家坏了事儿,发还回家,跟着儿子住到现在,吃闲饭的老婆子,自然不得媳妇儿待见,她那儿子又是个怕婆娘的,在家倒受了不少气。   孙婆子有时回家瞧见她那样儿,都觉腌心,这般不孝子如何指望的上,正赶上三娘这儿缺使唤的人,孙婆子就想起她来,周婆子的年纪才四十二,手脚勤快人,也干净,做起事来底细,这些且不论,单论她是武家庄子上使唤的旧人,就没这么合适的了。   跟周婆子一说,周婆子眼泪都快下来了,都差点儿给她跪下,就这么着领着周婆子来见三娘,周婆子人实在,见了三娘扑通跪在地上,叫了一声三姑娘,眼泪就下来了。   这声三姑娘正叫到了三娘心里,先头那些人一口一姑娘叫着,可不都是瞧着死变态的面子吗,哪有一个真心的,周婆子这声儿三姑娘,才是实打实的叫她呢,且周婆子这人不大爱说话儿,更不管三娘的事儿,只一门心思伺候,三娘要的正是这样的人,因此便留了下来,搭着守财,里外妥妥当当的。   话题远了,拉回来接着说,三娘唤了周婆子到跟前问她:“这个小院若买要多少银子,你可晓得?”   周婆子想了想道:“底细的倒不知,只去年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子做买卖发了财,在城南那边儿买了个院子,他娘喊着我们去帮忙收拾,大小跟咱们这个院子差不离,他娘说使了一百二十两银子呢。”   三娘一听心里有了数,第二日便使守财把二百两银子送去了邹府,特意交代守财什么也不用说。   邹瑞下了朝回来,管家就忙着回了,邹瑞一听就明白了,挪过去的那天,三娘就说要把那个小院买在手里,他没应,邹瑞也是一片好意,想她一个姑娘家,便有几天宠,积攒了些体己,以后还有老长的日子要过呢,纵有几个银子也该省着些,哪肯要她的钱,如今一瞧,才知她定要如此不可。   邹瑞也琢磨,夫人柳氏对三娘瞧不上,自己在时不说,日后若自己不再了,三娘一个姑娘家,若住的房子都不是自己的,可该如何。   便收了银子,不止把那小院的房地契,连带那看门的,赶车的身契一并送了过去,想那小院满打满算也值不了二百银子,三娘既送这么些来,自不用说了,这是不想承自己的人情,要跟自己分清楚呢,这份骨气倒像足了她爹。   三娘见邹瑞使人送过来的东西,不禁乐了,心道,怪不得能当大官儿呢,倒真是个聪明人,三娘又用了几天才把小院里外调理明白了。   调理明白之后,三娘就想朱晏来了,真是应了那句话,饱暖思淫,欲,这日子一过舒坦了,三娘就想起美皇叔了…… ☆、第49章   朱晏这两天儿比谁都闹心,足有一个月没见着三娘了,自己下了七八回帖儿,可无论是邀赏花还是吃酒,甚或谈三娘最感兴趣的生意,都没用,一概托病拒了。   朱晏先头还说莫不是真病了,想着去探探病,可虑到那宅子到底是陈二喜的,自己堂堂安亲王当今皇叔,出入一个太监的私宅,着实不像话,也真不想跟陈二喜扯上干系。   后来让福庆送去分红的银子倒是收了,并带出话儿来,这几日身上不好,过些时日好了便来安记,朱晏后来想想,到底是个姑娘家,身子娇弱些也是有的,自己倒不好催她,只心里头着实惦记。   自打得了三娘的话儿。朱晏成日在安记后头待着,不落晚不回府,看的福庆都替爷不值,就说那小子有什么好,不就会画春,宫吗,除了这个,福庆真没瞧出那儿让爷这般瞧重,瞅这架势,要不是知道那小子是个男的,福庆都以为自家也是瞧上那小子了,眼瞅就到万寿节了,爷也不思量着如何置办寿礼,成天在安记失魂落魄,跟得了相思病似的,这么下去可怎么好,可见那是个害人精。   福庆心里头虽骂着,可还是巴巴守在大门口一个劲儿往街头望,下了好几天雪沫子,今儿刚放晴,小北风一刮,冷的福庆连着打了好几个哆嗦,可就是不舍得回去,盼着能瞧见守财的影儿,瞧见守财,那小子也就来了。   别说,福庆今儿真没白挨冻,刚等了一会儿,就见那边儿吱呀呀过来一辆车,福庆揉了揉眼,欢喜的一拍大腿,可是来了,车边上跟着的正是守财。   守财先头还怕自己得回宫呢,后来邹大人说皇上让他跟着三娘 ,守财的心才落到实处,他早就想好了,这一辈子就跟着姑娘了,姑娘去哪儿他去哪儿,所以,三娘说他实心眼儿一点儿都没错,就因为实心眼,才有这般造化,三娘不拿他当外人,就算奸诈贪财的陈二喜都特意让小德子来跟他说,若想回宫,就说一声儿,回宫也不用去旁处,就在乾清宫里头当差,没人敢再欺负他。   小德子说这句话的时候,那个酸的,跟喝了一缸醋差不离儿,小德子就想不明白,守财这么个傻货,怎么就入了师傅的眼了,还有,小德子这回终于发现,以前那个被自己欺负的声儿都不敢吭的守财变了,变的有主意,胆儿也大了,敢跟自己顶着,只可惜还是没活明白,情愿跟着个失了宠的罪奴,也不回宫,不过,换句话儿说,他要是应着师傅进了乾清宫,以师傅如今对他这意思,自己往哪儿摆呢,不回宫正好。   这事儿三娘是知道的,不禁知道,还跟守财说过:“你不用顾忌我,想回宫就回,赶明儿等你从宫里出来再跟着我也一样。”   这话可真是三娘说过最虚的一句话,想宫里那些太监,总归到一起也只有两个结局,一个是混出头,就如陈二喜这样,得了圣意,有的是人给送好处,积攒j□j己,剩下的就是保命,若能保住命,等老了出宫回乡置宅子,过继个儿子养老,死了也有个养老送终的。   这是好的,再有,就是一辈子没混出头的,最后老死在宫里,尸体拉出来,乱葬岗子一扔,连个坟头都找不着的。   以守财的性子,十有八,九是第二个结果,所以说,回去了再想出宫就甭想了,可三娘也不能拦着他回去,那样不厚道,要他不是个太监还好说,回头给他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过日子,还有些盼头,偏是个太监,在宫外伺候自己怕他委屈。、   可守财就一句不回去,要伺候她一辈子,三娘真给他感动的够呛,三娘觉着自己挺现实的,能让自己感动的人不多了,可守财有事没事儿就让自己感动一回,经过这番事儿,三娘更把守财看成了亲近人,到哪儿都带着他。   车一拐过街角,大老远守财就望见了福庆,守财隔着车帘对三娘道:“福庆在安记门口,想是望着姑娘呢……”话音还没落下去,就见福庆莫转头跑了进去。   守财愣了楞挠了挠头,心说,怎又进去了,三娘刚想探出头瞅瞅,给外头的冷风扑的又缩了回去,这大冷的天儿,要不是想着美皇叔,她都恨不能整天都躺在被窝儿里,她那小院什么都好,唯一一样不好就是冷。   许是有年头没住人的缘故,即便之前烧了外屋的炕,又用炭盆子烘了半日屋子,仍觉不大暖和,三娘又不想晚上点炭盆子,怕煤气中毒,门窗都关那么严实,好容易摆脱了死变态,回头死在这上头,岂不冤枉。   三娘现在是真怀念地暖啊,记得这会儿是有地龙的吧,她在故宫见过,就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弄,回头扫听扫听弄一个,至少比炭盆子安全,忽的想起朱晏来,貌似他该知道怎么弄吧,或者,他能直接帮忙就更好了,趁机还能跟美皇叔套套近乎。   三娘越想越有点儿迫不及待,到了安记门口,一下车就看见了朱晏,今儿的皇叔又让三娘惊艳了,因落了几日雪沫子,屋脊房檐上的残雪都积在上头,一阵北风过来,吹的雪粒子,纷纷扬扬洒下来,有那么点儿如梦似幻的意境,而朱晏就立在这样的情境里立着。   想是匆忙出来,未穿外头的衣裳,身上只一件朱红的袍子,映着头上金冠,看上去似有些清瘦,却更飘逸清俊的令人惊艳,一双眼不着痕迹扫过落在三娘脸上,半晌儿,忽的向前一步握住三娘的手道:“好容易病好了,快着进去才是,今儿天儿冷,回头若再病了,可如何是好?”   一边儿说着一边儿牵着三娘走了进去,三娘先是愕了一下,继而心里都快乐开花了,看来自己这一个月不出来,也是有好处的,这闷骚的帅哥都主动来跟自己牵手了,忽又想起文帝来,暗道,这就是差距啊,跟这么个帅哥搞搞小暧昧,比跟死变态滚床单滋润多了,只可惜美皇叔把她牵进屋就放开了,弄的三娘还挺遗憾。   却瞄见朱晏有些暗红的脸色,才稍微平衡了点儿,人间红脸了,三娘也没半点回避的意思,直眉瞪眼的欣赏了一会儿,她越盯着朱晏看,朱晏脸上的暗红越深,都快延伸到脖颈子去了。   三娘现在是没照镜子,一照镜子估摸都能把自己吓着,就她现在这样儿像极了调戏小男生的老妖婆。   不过还没整成事儿呢,怎么也得收着点儿,想到此,才不大情愿的收回目光,跟朱晏在炕上坐了。   炕烧的热,炕下拢着炭火,熏的屋里暖融融的,三娘身上的衣裳就有些穿不住了,三娘怕冷,前些日子还过得去,一入冬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好在赵婆子临走前,不知是出于弥补还是愧疚,给她做了两件冬天穿的棉袍子,还是男装样式的,穿在身上,外头再罩一件斗篷,就能过冬了,反正就算她出来也是坐在车里,太冷不到哪儿去。   可屋里一暖就不成了,卸了头蓬,穿着里头的袍子都冒汗,可见赵婆子给她做的棉袍子多扎实了。   三娘忍了一小会儿,实在没忍住,瞅了朱晏一眼:“那个,你这屋太热了,我能把身上的袍子脱了吗?”   朱晏那张俊脸顿时又红了,目光闪烁的都有点不敢看三娘了,半天才说了一句:“若,若实在热,叫人把炭盆子撤了就是。”   说着,不等三娘应声,唤福庆进来把炭盆子端了出去,屋里是不热了,三娘却开始叹了,保守成这样,让自己从哪儿下手呢。   却听朱晏轻问了一句:“到是哪儿不好?可瞧了郎中不曾?说是甚症候?我倒是识的几个脉息好的,回头让他们再瞧瞧,莫留了病根儿才是。”   三娘哪有什么病,不过帅哥这般关心,三娘还是挺舒坦的,一张脸笑的分外灿烂:“多谢王爷关心,本不是甚大病,不过是着了些风寒,略吃两剂药便好了,对了,我搬到惠泉寺旁边儿住了,回头王爷再寻我,莫去前头那个宅子了。”   朱晏如何不知陈二喜那宅子空了,先头没想到三娘会搬家,也就未让人盯着,谁知一转眼的功夫,昨儿福庆回来就说那宅子空了,人都没了,就剩下个看门的了,还不是原先那个,是一个生脸儿老汉。   朱晏一听就急了,这挪出去也不给自己个信儿,可去哪儿再寻她,急的在屋里转了好几个圈,福庆见了忙劝道:“爷莫急,那,呃,周公子不是跟爷签了契约吗,自然不会寻不见的,不定是挪的急些,未及知会爷,过两日不定就寻上门了。“   福庆是一点儿不担心三娘会跑了,就凭那小子爱财的劲儿,谁跑了她也跑不了,爷这是关心则乱了。   朱晏听了,想起三娘跟他签契约时的样儿,倒真松了口气,虽如此,心里还是有些急,今儿见她来了,那颗心才彻底落到实处,刚还想着怎么询她搬家的事儿,不想三娘自己先说了。   朱晏便顺着问道:“怎搬了,莫不是有什么事儿,可用我帮忙吗?”   三娘抬头瞧着他,目光闪了闪,露出一个笑来,身子前倾,把自己的脸凑了过去,一直凑到朱晏跟前小声道:“你要怎么帮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儿的同学会挪到了今儿,只能先更这么多,明儿争取多写。 ☆、第50章   明明知道朱晏的反应,还忍不住要调戏他一下,三娘就是想看他露出那种类似羞涩的情态,红着脸的样子,让三娘想起中学时情窦初开的小男生,这种恶趣味,从第一次见到朱晏就开始了,忍都忍不住。   可三娘这会儿却料错了,朱晏那张俊脸红是红了一下,也只一下便恢复正常,恢复之后并没像三娘预料的那样闪躲,而是抬眼与她对视,眼里的目光温柔似水,却也似水一般深不见底,竟让三娘瞧不透他。   对视良久,先扛不住的反倒变成了三娘,三娘想错开目光,却不想朱晏伸手过来,那只异常好看的手轻轻按在她的手腕上,虽轻,但三娘还是能清晰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   他这一主动,打了三娘个措手不及,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愣了半天都没回神儿,末了,耳边儿仿似听见朱晏轻叹了一声,柔声道:“只青弟说的,愚兄哪有不应的,青弟托病拒了愚兄的贴儿,可知愚兄都急的如何了,想去探病又怕你不便,不去心里又着实惦记,愚兄这心心念念可不都是青弟,却不想搬家这样的大事,青弟连知会愚兄都不曾,可见还当愚兄是个外人了……”   朱晏絮絮叨叨说了一大篇子话,三娘是越听越激动,心里头算是彻底明白了,自己真把美皇叔勾上手了。   三娘底细琢磨琢磨,还真没琢磨明白朱晏是怎么看上自己的,就凭自己画的春,宫,还是说,自己女扮男装的行径,亦或是,给自己调戏上瘾了,貌似这些,在这个时代都算是叛逆的,叛逆是好话儿,应该说伤风败俗,估摸可着全国,也没一个女的靠画春,宫赚钱,所以说,朱晏看上自己相当难理解。   不过三娘想起他那个虐待加受虐的侄儿,也就理解了,有死变态当例子,这皇家的人有什么个别点儿的喜好,也不算稀奇。   再说,自己不就是为了勾搭他才出来的吗,如今他自己凑上来,自己还装个屁,帅哥就在眼前啊眼前,他那好看的嘴唇一个劲儿在自己嘴边上张张合合,三娘心里痒痒的,跟一百个蚂蚁爬一样。   痒痒到极致,三娘也就顾不上客气了,往前略一凑,两人的唇便碰在了一起,刚一碰上,三娘还没来得及品品滋味呢,就听福庆在外头急慌慌的咳嗽了一声道:“爷,爷,宫里的王保儿公公来了。”   依着三娘,管他张保儿王保儿,先亲完了再说,可朱晏已经撤了,她再追上去便显得不矜持,其实三娘也不想想,她这行径还矜持?简直都能称作淫,荡了,这会儿才想起矜持,可不都晚了八村了。   虽遗憾,可是重新看到朱晏那张大红脸还是挺有成就感的,尤其经过刚那一碰,明显朱晏对自己不一样了,瞅着自己那目光柔的,一掐都能掐出一汪水来。   见三娘不爽的表情,朱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与她道:“王保儿是乾清宫御前伺候的太监,既他寻到这边儿来,不好不见。”   三娘先头一听宫里的还没怎样,这会儿一听乾清宫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琢磨要是认出自己回去一汇报,回头死变态脑袋一抽,又想起自己来,这好容易消停的日子可不又毁了。   想到此,她身子动了动就要站起来,寻思自己先找个地儿躲躲,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呢,谁知却给朱晏按住道:“不妨事。”说着大手还在把她的小手攥了一下。   给美皇叔这么一攥,三娘心都酥了,暗道,这算不算郎情妾意,这么发展下去,想整成实事儿还不容易吗,说不定今儿晚上就有戏,自己要是把死变态的皇叔给睡了,也算找补回来一大半了,而且,就凭皇叔这温柔劲儿,做起来肯定比跟死变态享受多了。   色心一上来,三娘哪还顾上别的,想想乾清宫里见过自己的,有个陈二喜跟他那个徒弟,还有两个叫啥名儿记不得了,可不叫王保儿,这是个挺耳生的名儿,也就是说,这个王保儿是没见过自己的生人,还有自己现在这打扮,就算见过,估摸也认不出来,只要不是陈二喜师徒,别人她怕什么。   想着也就安稳的坐了回去,朱晏瞥见她神色定了,才唤人进来,福庆在窗户外头急的抓耳挠腮都恨不得上房了,就说事儿不对,真让他猜着了,刚姓周那小子一进屋,爷就冲自己使了眼色,那意思让自己跟守财出去,福庆虽不大情愿还是出去了。   出是出来了,可没走远,就在窗户下头听着呢,越听越不对劲儿,姓周那小子明明白白就是跟爷调笑呢,若他是个女的还罢了,可偏偏是个男的,如今全京城私下里可都猜王爷有断袖之好,莫不是真给猜着了,要不怎不亲近府里侍妾,倒跟这小子近乎上了。   福庆伺候爷有些年头了,爷女色上虽淡,隔三差五却也去后院走走,可就算跟后院里的几位主子,也没见爷这般上心过啊,福庆先头再不信,这会儿由不得他不信了,隔着窗户纸看的一清二楚,爷跟姓周那小子的脑袋都快叠成一个了,明明白白是亲在一处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呢,爷这是让姓周的小子给迷昏头带沟里去了啊,这么下去,要是爷真好上这口儿,可出大事儿了。   福庆正急呢,正好王保儿就来了,福庆眼睛一亮,急忙咳嗽一声冲里头回了话儿,这才打断了里头的事儿。   带着王保儿走了进来,王保儿先给朱晏见了礼,才说正事儿:“听见说有了新书,喜公公使奴才来寻第二册。”王保儿也精,一见朱晏这屋里有客,没好意思直接说出春,宫来,打了个马虎眼,反正彼此都明白就得了呗。   心里头也有些纳闷,便是客,怎也不知避讳避讳,可见是王爷的亲近人,故此王保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三娘几眼,这一打量,王保儿倒愣了楞,心里暗道,怎瞧着有些面善呢,到似哪儿见过似的,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也就歇了心思。   朱晏猜着就是为这个来的,略瞄了眼三娘,吩咐福庆把第二册的春,宫刻本取来,交给王保儿,又给了一两银子的赏钱,使福庆送他出去了。   福庆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一边儿往外头走,一边儿用眼睛挖三娘,那小眼神儿仿似怕他一走了,三娘就把朱晏给吃了似的。   三娘心里知道,定是他刚在外头瞧见自己跟朱晏亲嘴了,所以才这般,可也犯不着跟看仇人似的吧!   三娘忽的想起这时候的男人大多有龙,阳之好,举凡跟前儿伺候的小厮,都是两用的,有事儿的时候办事儿,没事儿的时候让主子按住去去火也寻常。   想着这些,三娘瞄了福庆两眼,见他十五六的年纪,生的倒也白净,尤其瘦溜溜的,骨架儿小,要是天黑儿,瞧成个女的也不新鲜,莫非朱晏跟福庆那啥,福庆一见朱晏跟自己亲嘴,心生嫉妒,才这般瞪着自己。   这么想着,三娘脑子里自动脑补起,朱晏把福庆按在卓子边儿脱裤子猛干的场景,福庆在朱晏下边儿,哼哼唧唧叫着:“爷轻点儿,爷慢点儿……”真真好不香,艳。   三娘自己这儿正脑补的欢乐,忽的朱晏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青弟,青弟,可是琢磨什么呢,人都傻了,愚兄这儿跟你说话儿都不应了。”   三娘这才回过神来,问道:“你跟我说什么了?”   朱晏笑看着她,半晌儿不语,过了会儿才道:“到了这会儿,青弟还要瞒着愚兄不成?”   三娘眨眨眼,一时没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却想起刚王保儿来拿的春,宫,貌似是第二册,便跟朱晏道:“这第二册的样书我还没瞧过呢?”   朱晏笑了一声,伸手从炕里侧拿出个精致的小匣子来打开,取出手掌这般大的一个册子递在三娘手上道:“那些刻本到底粗了些,倒是这个与你把玩正好。”   三娘打开一瞧,莫一看是自己画的,底细一瞅,却比自己的细腻许多,且旁边儿提的词儿,香,艳之外缠绵之意更甚,册子最后还有一枚小印,只有两个字“青若”   三娘还未想明白,怎么自己的名字印在上头,朱晏从怀里寻出一枚印章来:“也不知青弟可有雅号,若有告诉愚兄知道,与你重刻一枚来,若无,倒是你这名字甚好,愚兄便亲刻了这枚小印,你瞧瞧可喜欢吗?”   自己的名字能不喜欢吗,只不过,三娘真没觉得自己的名字多雅,至于这印章,她瞧着自然极好,不说刻着自己的名字,就是这通体透亮不见一丝杂质的材质,三娘也打心眼里喜欢,不止材质好,造型也漂亮,印纽是个小小的梅花儿,拴着一条杏黄的流苏,精致好看。   三娘心里开始寻思,这材质瞧着像白玉,加上这可是堂堂安亲王刻的,这要是拿出去卖一准能卖上天价,这可比真金白银值钱多了。   三娘越看越喜欢,偏朱晏是个死心眼儿的,没得她的话又问了一句:“青弟可喜欢吗?”   “喜欢,喜欢,谢谢王爷了”   朱晏却不乐意了,不满的道:“青弟还唤愚兄王爷吗?”那语气像极了闹别扭的小男生,三娘眨眨眼,嘿嘿一笑:“那该唤什么?”   三娘不是矫情是真不知道,横是不能叫他皇叔吧!直接叫名儿,貌似挺不合适的,他叫自己青弟还过得去,自己叫他朱兄,总觉着别扭,索性这个难题丢给朱晏。   朱晏望着她的眼光更柔了,柔的三娘都有点儿起鸡皮疙瘩:“不若青弟唤为兄长卿可好?”   “长卿是个什么东东?”三娘挠了挠头心里想不明白,长卿跟朱晏有什么联系,朱晏轻笑一声,与她解惑:“长卿是为兄的字。”   三娘才想起古人是挺麻烦的,一般有学问有地位的人不止起名,还得有字,反正叫什么都一样,三娘点点头,瞥见朱晏一副期待的样子,三娘颇配合的叫了声:“长卿。”这一声叫出来,三娘都觉得有股子缠绵暧昧的味儿。   弄明白彼此的称呼,三娘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里的春,宫册上,问朱晏:“我怎么瞧着跟我画的有些不一样呢?你另寻画手修的吗?”朱晏摇摇头:“青弟的画何用修,这是愚兄比照着青弟的画临摹的,倒失了几分青弟画里的神韵。”   神韵?三娘又瞅了瞅,说实话她瞧着比自己画的强多了,不过他说不如就不如呗,只要银子到手,管他呢,却听朱晏又道:“青弟还未跟愚兄说,怎搬到惠泉寺那边儿了?”   三娘心里暗道,这事儿可怎么告诉他呢,实话说肯定不成,估摸他一听自己是他皇侄儿的女人,即便是不要的,他也不敢碰了,好容易他对自己有了意思,可不能让自己弄砸了,不说实话,貌似瞎话也不大好编。   这么左不是右不是的,三娘脸上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朱晏一见,倒是挺体贴的道:“若有难处,也由着青弟,何必为难自己。”   三娘见他这般大度,倒不好不告诉他了,只的现编了一个道:“不瞒长卿,我与那院子的主人虽勉强算舅甥儿,实打实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这一番来寻他,也实属无奈,住了这些日子不好再住下去,到底儿不是自己的家,正巧手里得了银子,便买了惠泉寺边儿上一个院子安身,也是个长久之计。”   三娘本是临时编的一番谎,不想朱晏却认了实,把三娘女扮男装画春,宫赚银子这些事儿,前后联在了一起,心里不禁更是怜惜,怪道她女扮男装,绘春,宫,想是家里头遭了难,不得已来投亲,那陈二喜最是个贪财的,如何肯白白照顾亲戚,况又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想来不定是受了那阉货的闲气,才另置了院子,想她孤身女子,一人在外头住着如何妥当,且那边儿离自己的王府毕竟远些,便道:“不若青弟住进王府来,也跟愚兄做个伴儿。”   三娘听了,眼睛嗖一下就亮了,心话儿要是真能住进他府里,近水楼台先得月,这朝朝暮暮的在一块儿,想不成事儿都难,而且,三娘心里明白,这是朱晏给自己送的梯子,三娘自是一万个乐意,可自己那个院子刚收拾好,真有点儿舍不得。   转念又一想,那院子虽说让自己买在手里,到底儿原主是邹大人,邹大人这般帮她是为了给文帝擦屁,股,还是看在三娘那个死人爹的份上,真难说,况自己在那院子里住着,也踏实不了,回头文帝抽风想起自己来,顺着邹大人这根儿线儿,都不用费劲儿就能找到自己。   要是自己把身边儿的事儿处理干净了,搬到朱晏府里,岂不彻底摆脱了死变态,就算他想找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躲到他亲叔叔家里,这叫灯下黑。   等跟美皇叔混腻了,银子也赚差不多了,到时还不想去哪儿去哪儿,再说,人皇叔都这么盛情相邀自己不去岂不可惜。   想到此,三娘还特假的客气了一句:“就怕搅扰了贵府?”   朱晏先头还道她不愿意,没想到她就应了,顿时喜上眉梢:“你我兄弟之间,莫说这般外道话才是,既如此,就早不就晚,不如今儿就搬过去 ,屋子都是现成的,若有不凑手的,等你搬过来再置办也一样,我让福庆带几个小厮帮你过去收拾也快些。”   三娘倒不想他是这么个急性子,却也琢磨他说的有理儿,自己早点儿搬过去,也就意味着早一天彻底摆脱死变态,只福庆帮忙可不成,她那屋里的东西有些着实见不得人,福庆见了可就露馅儿了。   三娘婉拒了朱晏的主意,只说不用朱晏费心,略收拾收拾,自己过去他府就是了,朱晏无法儿也只得依着她。   既要搬家,自然不能再耽搁,反正以后住在一起,有的是机会,也不急在这会儿了,倒是自己那些东西,还有使唤的人,要好好安置妥当才好,因此三娘带着守财回了小院。   等三娘上了车,走过了街口,守财才道:“姑娘,刚哪儿王保儿可是乾清宫的,奴才与他在宫里照过面儿,刚怕他认出奴才,他刚进来,我就躲柱子后头了,他可瞧见了姑娘?”   三娘知道守财的意思,道:“不妨事,他不曾见过我,照了面也不认识。”守财心里还是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可姑娘都这么说了,也就放下了。   到了小院,三娘就跟守财把自己的意思说了,守财这会儿也算彻底明白姑娘的心思了,姑娘就没想过得万岁爷的宠,这是恨不得能躲多远躲多远呢,自己既打算好伺候姑娘一辈子,自然姑娘去哪儿他去哪儿,根本没二话的跟着三娘。   然后就是灶上的孙婆子和刚来自己跟前的周婆子,这俩人不能带去王府,三娘又舍不得放她们回去,孙婆子是自己一手j□j出来的,如今这手艺虽不算多好,可顺自己的口,那周婆子本就是武家的老人儿,就是瞧在这个份上,三娘也不好让她家去。   看门赶车的倒容易,身子契给了他们,欢天喜地的磕头去了,可见谁都想过自在日子,实在没辙了才给人当奴才。   三娘略想了一会儿,倒让她想出一个主意来,把孙婆子周婆子叫到跟前道:“我今儿在外头听见说,南边儿有个叫武宜春的,我思量着,莫不是我那弟弟,大难不死,若真如此,自当寻回来,也使武家的香火得续,纵我死了,也对得起武家的列祖列宗了。”   三娘这是没招儿了,才想起那天邹瑞跟她说的,若宜春还活着,倒能延续武家香火的话来,虽对此嗤之以鼻,香火有个屁用,就算武宜春真活下来,也是个罪奴,跟自己不一样,以前可是个高高在上的世家公子,这人上人当惯了,怎么受得了当奴才,依着她,死了到好,活着也是受罪。   她是不信,可这些古人信,孙婆子还好些,周婆子到底是武家老人,一听说这个,扑通跪在地上,说要跟三娘一处去寻少爷等等。   这不过是托辞,三娘怎么可能带着她,只得好言劝她道:“南边儿刚闹了灾,这一路不知怎样艰难,妈妈年纪大了,不宜远行,你跟孙妈妈就好生看顾着家,不至于荒了这院子,等我们姐弟家里,才好过日子。”一番话说得周婆子连连应声。   处置好人,就是自己那些东西,三娘想来想去,这些东西还是不带走的好,文帝赏的那些不用说了,卖也卖不出,当也当不得,说白了,就是没用的废物,至于别的,老重的东西,带着累赘不说,还惹眼,反正这院子也是自己的,就搁这儿也跑不了。   至于银子,前次赚的那些都在柳婆子手里呢,三娘现在也不想动,总觉着搁在那儿是自己条后路,给邹瑞的二百两是前两天朱晏使福庆送来的分红银子,送来了五百两,使了二百,还剩下三百,封好包在包里让守财背着,过去使剩下的碎银子称了称,有二十两交给了孙婆子,支撑这院子的日常花用,怎么也够使半年的了吧!   估摸半年后自己就能光明正大的回来了,到时再想后头的事儿,里外处置妥当,三娘就出了小院,出去小院的时候,已经天色有些暗了,开始往下飘小雪,走了几步,她回头望了望,细细的雪粒子打在门前的灯笼上,那灯笼上连个字儿都没有,这是因为武三娘罪奴的身份,即便是自己的院子,也不能挂上一个武字。   从现在起,自己就跟武三娘算彻底没干系了吧!她是周青若了,想想都可笑,短短的几个月之间,她的身份变来变去,终于回归本位了,却又有点儿不习惯了…… ☆、第51章   赶车的回家了,三娘跟守财自然只能步行,惠泉寺这边儿要说离着安亲王府也不远,可那是坐车,要真指望两条腿儿可不近。   三娘走了没一刻钟就累了,而且,天都黑了,这边儿也没什么商铺,远不如前门大街热闹,入了夜两边儿黑黢黢,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好在下了雪,映着雪光,还能瞧见道,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不好走。   自打穿越过来,三娘还没受过这罪呢,她脚下那双周婆子新给她的青缎子棉鞋,平常穿着是挺暖和,可这一踩了雪,雪水侵了进去,又湿又寒,别提多难受了。   三娘停下脚往前头望了望,问守财:“冷不冷?还得走多长时候?”   守财倒是不当什么,在宫里这些年什么苦没吃过,别说踩雪,一到冬天,手上冻的口子跟小孩儿嘴似的,就这么着,还得天天得给大太监洗衣裳,灶上烧的热水,主子们使不了的,还有下头的大太监,大宫女,嬷嬷呢,哪轮的上他们,无冬历夏都是凉水,夏天还好过,到了冬天,凿开冰给上头的大太监洗衣裳,一双手侵在冰水里,冻得都没知觉了,手脚上都是冻疮,到了晚上缓过来,痒的受不住,跑出去,用雪擦擦回来接着睡,今儿这点儿雪哪当事儿。   便道:“不冷,奴才估摸再往走两刻钟,拐过前头两条街,就望见王府的院墙了。”   三娘一听心都凉了,闹半天还没走一半呢,这要是走过去,自己这双脚还要不要的了,都得两说,想到此,三娘索性不走了,琢磨着是不是让守财去雇个车轿什么的。   守财见姑娘停下不走了,映着雪光,瞧了瞧姑娘脚下,顿时明白过来,想是姑娘脚下的鞋给雪侵湿了,这会儿冷呢。   守财便道:“要不姑娘在这儿等会儿,奴才去雇顶轿子来。”三娘左右瞧了瞧,心说这黑黢黢的,要是守财走了,再来个流氓啥的,自己找谁哭去。   这会儿三娘头一回意识,到自己胆儿真小,还不如守财呢,要说守财也不大,可没见害怕,也没闹冷闹累的,自己怎么就这么娇气,这才去安亲王府就这样,还琢磨往远处跑呢,做梦吧。   想到此,三娘跺了跺脚道:“这么晚了,去哪儿雇轿,走吧,不说两刻钟吗,咱们走快着点儿,早点儿到不就结了。”   三娘话音刚落,守财忽然指着前头道:“前头像是王府的马车,奴才瞧见车角上挂着的风灯了。”   三娘忙抬头,可不是,前头踢踢踏踏过来一辆马车,近些瞧得更加清楚,正是安亲王府的车,三娘真是松了口气,也就不走了,原地等着马车过来。   三娘瞧见赶车的福庆,还道朱晏让他来接自己呢,不想到了近前车门打开,朱晏从里头跳了下来。   朱晏是等急了,自打三娘从安记一走,朱晏就回了府,吩咐人赶着收拾半闲堂旁边儿的小院,这半闲堂虽是他的书房,大多也宿在这里,半闲堂旁边儿有个小跨院,原是朱晏藏书的所在,后在府里建了藏书阁,这里便空了下来,因是半闲堂的跨院,便没什么东西,平日也没断了打扫,倒颇干净,这一说住人,只挪进些家具摆设便成了。   要说府里比这儿现成的院子多了去了,之所以选在这儿,自然是朱晏的私心,这个小跨院就在自己的半闲堂里,说是一处院子,也有对外的角门,说是两处,却只隔着侧面的月洞门,进出往来便利非常。   其实,今儿在安记,朱晏就想把三娘女扮男装的事儿揭破,如今两人的情景,彼此心里早都清楚了,还打着这个幌子作甚,可三娘却不想揭开,朱晏先头猜疑三娘顾忌身份,觉着她一个孤女配不上自己的王爷之尊,落后一想,三娘何曾有半分自轻,一行一动惊世骇俗,礼教规矩在她眼里如粪土一般,若不是如此,怎会绘春,宫来卖。   且,想起她对自己毫不作伪的言行,哪会是个自轻的女子,或许旁人瞧了会觉得伤风败俗,可在朱晏眼里,却分外可爱,比起那些做作的闺秀,不知道强了多少。   朱晏这个人骨子里就是个叛逆青年,不然也不至于好好的王爷不当,非去做什么买卖,对于礼教规矩也不怎么当回事儿,遇上三娘才觉的她可爱,若是换了个正常点儿的王爷,估计这会儿三娘已被侵猪笼了,所以,三娘说皇家的人都不正常,还挺靠谱的,至少她遇上的这俩都算不上正常。   一个是狂躁虐待加受虐狂,一个是闷骚加识人不清,叔侄俩一个赛一个的不靠谱,说朱晏闷骚,也真有点冤枉他,先头是闷骚,这会儿瞧意思,渐渐往明骚发展了。   就收拾这个小跨院,差点儿没把福庆折腾死,不止福庆,管家,底下的小厮,洒扫的婆子,就没一个消停的,里外打扫了不下十遍,窗户纸都是新糊的,其实原先的窗户纸是入秋刚糊上去的,这才几个月,爷就说旧了,让撕下来重新糊。   再说屋里头,书架子是现成的,原先有张酸枝儿的罗汉榻,先头爷在这里看书累了,就在这榻上睡,爷都睡得,怎姓周那小子就睡不得了,合着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比爷还金贵不成,偏偏爷非让管家把库里那张紫檀月洞门罩的架子床挪了进来,这便罢了,还寻出一顶鲛纱帐来挂上,这鲛纱帐还是王爷大婚时,皇上赐下的,王妃都没用上呢,这会儿倒好,给姓周的小子使上了。   更别提屋里其他的摆设了,凡是库里有的,爷想的起来的好东西,一个时辰之内都挪这屋儿来了,瞧着比爷那屋还体面呢,令福庆最不能忍的,爷竟还让挪进来个妆台,先不说这妆台如何稀罕,这物件儿,可不都是女子梳妆使唤的,姓周的小子可是男的,这么下去,后院那些主子们可不都成了摆设,别说世子了,估摸以后连王妃也盼不来了。   想到此,福庆度着爷的神色道:“爷旁的还罢了,这妆台周公子使唤恐不合适。”   谁知朱晏却轻道:“只管挪过来,再若废话,小心爷的板子。”   福庆再不乐意也不敢劝了,不然他的屁,股就得遭罪了,福庆琢磨等姓周小子住进来,自己可的看好了爷,爷虽说给姓周的带歪了,毕竟还没成事儿,这没成事儿就还有救,自己看严实点儿,等爷过去这阵新鲜劲儿,没准就丢开手了。   福庆这里暗下决心,朱晏那边儿却越发迫不及待,屋子收拾妥当,瞧着天也黑了,让福庆去门口望了三趟,也没见三娘的影儿的。   最后着实等不及了,索性自己亲过去接,远远就瞧见了三娘主仆,朱晏忙吩咐福庆快些,到跟前一下车,就把三娘的手攥在手里,这一攥,朱晏不禁皱起了眉头:“我说来接你,青弟偏不依,大冷的天儿,又下着雪,怎也不坐轿子,若再冻病了,可怎么好。”   说着牵着她的手上了车,把手炉塞在她怀里让她抱着,把她两只小手扣在掌心捂着,等捂热乎了,却瞥见三娘脚下的鞋湿了半截,弯下腰刚要去给她脱鞋,却忽想起这般着实不妥,又缩了回来,柔声与三娘道:“你这鞋都湿了,脚难道不冷,还不把鞋脱了,在这脚炉上暖和暖和。”   三娘倒没他这么多事儿,反正现在两人也都知道怎么回事儿,只三娘不想揭破而已,三娘压根就没想跟朱晏有什么结果,皇叔美是美,到底儿是死变态的叔叔,睡了就睡了,可要是皇叔一抽风,非要给自己整个什么名份,这好事可就弄成坏事了。   三娘自己十分清楚,就算死变态把自己抛弃了,她想找男人,也得偷偷摸摸的来,找不起眼的男人,还能过消停日子,反正见不着,也就没大事儿,可朱晏不成,虽说成了死变态的婶婶挺过瘾,可小命还是比较重要的,为了过一回瘾,把自己的小命搭上,太不值了。   所以,三娘现在就是想跟皇叔风流快活几天儿,过后自己一走,两人一刀两断,谁也碍不着谁,所以现在最好,男人的身份,赶明儿传出去,也只会说朱晏是个断袖,谁也不会往武三娘身上联系。   这会儿,车里就他们俩,三娘更无所顾忌了,不止把鞋脱了,袜子都扯了下来,光溜着两只白嫩的小脚,踩在脚炉上。   朱晏哪想她这会这般,瞥了眼三娘的脚,迅速避开,俊脸红成了块大红布,呐呐了半晌儿不知道说什么。   三娘见他那样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恶趣味上来,刻意往他身边儿挪了挪,身子几乎都靠在他怀里了,抬着脸凑到他耳边儿道:“长卿你说我的脚生的好不好看?”   现代的时候,三娘在网上看过一篇古代女人的脚对男人的性暗示功能,里头提过古代男人对女人的脚有特殊的癖好,从那些春,宫里也能瞧出端倪,哪怕全身都脱得j□j,脚上的袜子也还穿的好好,就没一幅春,宫是露脚的,自己画的那些,及到印成刻本发行,脚上也都添了袜子,可见女人的脚有多重要,某种意义上说,脚是女人最私密的部位。   所以三娘这一句说出来,已经算相当轻浮露骨,简直可以说自荐枕席了,而朱晏也并不是什么纯情少年,虽说时不时脸红,可女人着实不少,以前在外游历,也短不了应酬,虽不算浪荡,也是见过世面的,即便如此,给三娘这般调戏,也忍不住血气翻涌,明明大冷的天儿,倒出了一头热汗。   且三娘还嫌不足,轻轻在他耳边儿吹了口气,道:“长卿怎不说话儿,莫不是嫌我的脚生的难看……”三娘的话儿未说完,就给突然而落的唇封住,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这回可是扎扎实实的亲,三娘给他扣在怀里,挺享受的闭上了眼,跟她想的一样,朱晏的吻很温柔,即便自己这般勾引,他也并不急躁,或许该说,一开始有些燥,可亲上之后就开始温柔了,他的唇软而温热,轻轻贴在自己唇上,辗转的亲了又亲,很是缠绵,从她微张的唇间,探了进去……亲的三娘浑身绵软……   良久朱晏才放开她,三娘睁开眼,望着朱晏的目光跟吃了鱼儿的猫一般,惹的朱晏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这下满意了?”   就说他什么都明白,三娘身子一缩缩进他怀里,心里说,不满意,要是直接来个车震就好了,不过今儿这般,估计已经突破了朱晏的底线,毕竟美皇叔是个古人,而且,没他侄儿变态,要是文帝,估计这会儿早把自己按在身下了,哪还有空儿问自己满不满意,怎么想起他来了,三娘摇摇头,暗道一声晦气。   不过这种事儿慢有慢的乐趣,反正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儿勾呗,早晚把皇叔勾上炕,朱晏把她往旁边挪了挪,三娘不满瞧了他一眼,朱晏笑道:“我给你把袜子跟鞋烤暖了,一会儿好穿。”   说着又与三娘调笑了一句:“若青弟不介意,愚兄抱你也使得。”   三娘颇有些意外的看着朱晏,琢磨这个闷骚的王爷,是不是真让自己给带歪了,还是说,他本来根儿上就不正。   她俩在里头这番来去,哪儿瞒得住外头的福庆跟守财,守财倒还算镇定,因为一根儿筋儿的性子,认了三娘当主子,就觉主子做什么都是对的,只要主子欢喜怎么都成,可福庆却不行。   这一路上有事没事儿就咳嗽一声,虽说不见得有用,可好歹也能提醒爷一下,心里头也开始怀疑,两人这热乎劲儿,在车上都能这样,进了屋自己能看得住吗。   眼瞅前头到了王府,福庆急忙大声回了一句:“爷,前头到府门了。”   三娘一听到了,却忽的道:“那个,从你府里的角门进去好不好?”   朱晏挑挑眉,瞧了她一会儿,意味深长的道:“莫非青弟是为了愚兄的名声,怕愚兄这断袖之名传将出去?”   三娘心话儿,谁管你的名声儿,她是为了自己,这灯下黑要黑的无声无息才算高明,好歹是堂堂的安亲王府,不定多少人盯着呢,自己这么大喇喇的从大门进去,不定就落在谁眼里,不过朱晏这般,倒惹的三娘又想调戏他。   三娘瞥着他,吃吃笑了两声道:“如今这般,长卿还想要甚好名声?”   话里的意思就是你明明白白就是个断袖,三娘这话儿清楚的传到外头福庆的耳朵里,福庆也暗暗点头,心说,就是,都这样了,爷还想要名声,岂不可笑。   福庆侧头瞧了眼旁边儿的守财,见守财死死抱着怀里的包儿,跟没听见里头的调笑一般,遂没好气的戳了他一下:“什么宝贝,瞧你抱的这紧,不知道的,还以为包袱里藏着你媳妇儿呢?”   守财脸红了红:“什,什么媳妇儿?”   福庆见他那样儿,心情倒好了些,与他道:“恼什么,媳妇儿怎么了,谁不想娶媳妇儿,娶了媳妇儿,身边儿有个知冷着热的人儿,来年再抱个大胖小子,这辈子就齐了。”   福庆这几句说的音儿不小,里头的三娘跟朱晏听得真切,朱晏知道,福庆小子这是拐着弯说给自己听呢。   朱晏摇摇头,侧头瞧了眼三娘,三娘倒是没在意,侧头撩起车窗的棉帘,要往外头瞧,朱晏急忙把她拉了回来道:“刚暖和了,回头冲了冷风?”   与她把袜子和鞋穿了,又把她身上的头蓬拢好,这才吩咐福庆停在角门,下了车,牵着三娘进了府。   到了半闲堂旁边的小院,三娘一坐在烧的暖热暖热的炕上,就不想动了,至于朱晏费心布置的屋子,三娘真没大在意,反正也不是自己的,走了也带不走,再奢华也没用,就跟现代时住五星级酒店的心情差不多少,偏跟前儿有个急于获得肯定的男人。   朱晏见她的反应,问道:“有甚不和心意之处,只管与我说。”   三娘抬头才意识到,这男人是想看到自己表态,差点儿给忽略了,想到此,三娘随即绽开一个笑:“长卿如此待我,哪会有不合心之处,只不知,如何报答长卿这番心意才好。”   朱晏显然异常满意三娘的反应,脸上的笑更加温柔,眸光也亮了起来,声音低了几度却更显暧昧:“若青弟知愚兄的心意,何用报答,只青弟长住在这里,为兄便再无所求了。”   长久?她疯了都不可能,跟朱晏弄长久,他那个变态侄儿能答应吗,故此,三娘未应他的话儿,岔开话题道:“是不是该吃晚上饭了。”   朱晏明显有些失望,却仍吩咐摆饭,王府厨子的手艺让三娘想起上回御膳房做的那个口味蛇,对于她这个不折不扣的吃货来说,王府的厨子就算比不上御膳房,也足够三娘解馋了。   三娘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了一番,吃饱了,还特没形象的打了饱嗝儿,惹的福庆好几个大白眼,朱晏却笑看了她,让把饭菜撤下去,吩咐了一句,不大会儿,上来一碟水晶山楂糕,推到三娘跟前,三娘本来吃不下去了,可闻到这酸酸甜甜的味儿,就吃了一口,吃了一口,觉着好吃,就吃了半碟子。   吃完山楂糕,三娘就开始打哈气,看的福庆又翻了几个白眼,心说这小子就是猪投胎的,吃饱了就困。   三娘是困了,可还没是舍不得帅哥,扯着朱晏不撒手,嘴里说:“咱们一处里说说话儿……”可眼睛都快闭上了,看的朱晏怜意大起,挥挥手把伺候的人遣了出去,搂她在自己怀里,轻声应着她:“好,说什么?”   三娘哪知道说什么,反正就是不舍得帅哥就是了,朱晏也不催她,抱着她,过了一会儿觉着怀里人呼吸匀称,低头一瞧,早睡着了,不禁摇头失笑,把三娘抱起来,放进里屋帐子里,拉过锦被盖在她身上,自己坐在炕边儿上,瞧了她半天,才起身。   刚拢好帐子,就听窗户外头管家的声儿道:“爷,不知怎了,外头满大街都是衙门里的人,奴才瞄了一眼,带头的是宫里的陈二喜,急匆匆从咱们府门前过去了,瞧着像是寻什么要紧的人。”   朱晏听了,快步走出去,问管家:“你没瞧错,果真是陈二喜?”   管家道:“奴才没瞧错,真真就是陈二喜。”   朱晏沉吟半晌,心说,能找什么人呢,自打皇上登基,也没见这么折腾过,朱晏做梦也想不到,他皇侄儿满大街找的人,就是屋里睡得呼哈呼哈的三娘。   文帝可也没想到,自己也就一个月没来找三娘,好端端个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就没了。   那天三娘一句要嫔妃贵妃的封赏,文帝拂袖而去,过后是有意冷着三娘,可满后宫的嫔妃都睡过来,也没一个对心思的,过了一个月,心里头惦记的还是三娘。   末了,文帝是想通了,既然离不开就把她弄进宫来吧,身份不合适可以变啊,不是武老头的闺女不就得了,给她认个爹,进宫不就名正言顺了吗。   文帝给三娘挑的爹就是邹瑞,一个邹瑞是自己的蒙师,二一个,根儿上说,三娘也是从邹府里出来的,邹瑞膝下也没女儿,把三娘认过去正好。   只不过,到底不是多露脸的事儿,文帝没明说,琢磨着以陈二喜的精明,能领会自己的意思,哪知平日挺精明的陈二喜,偏这回领会差了,人送回去,连个话儿都没提,只当三娘这档子事儿过去了呢。   文帝今儿一说要出宫去邹府,陈二喜才傻了眼,万岁爷这是又惦记起三娘了不成,这么想着,暗暗抹了把汗,心说,亏了自己当初没做太绝,要不这回自己这条老命可就悬了。   跟着皇上到了邹府,邹瑞迎进去,扯东扯西说了一大堆,就是没提三娘一个字儿,白等文帝不耐烦的问起来,邹瑞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万岁爷这一趟还是为了三娘,便把三娘搬去惠泉寺那边儿的事儿说了。   文帝听了,站起来就奔着惠泉寺去了,邹瑞忙在后头跟着,心里也疑,不都丢开了吗,怎又想起来了,一边疑一边瞅陈二喜。   陈二喜比他还想不明白呢,可别管怎么想不明白,这回陈二喜是彻底明白皇上的意思了,根本就没想丢开三娘,这是想着拐个弯弄宫里头去呢,自己这差事儿办走了,回头皇上追究起来,这顿板子躲不过,想着心头凉了半截,哪还顾得上搭理邹瑞。   到了惠泉寺的宅子一看,陈二喜凉了半截的心,彻底凉了个透,文帝那张脸立时就黑了,问邹瑞:“人呢?”   邹瑞扑通就跪在了地上,磕巴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说,他哪儿知道啊!前儿还好好的,给了自己二百两银子,买下这院子,瞅那意思是想在这儿安家落户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没了呢…… ☆、第52章   文帝见邹瑞不说话,脸色更阴,冷声道:“莫不是邹卿家年纪大了,耳朵背,没听清朕的话,二喜你给邹卿家再说一遍。”   陈二喜这会儿真恨不能有个地缝让他钻进去才好呢,身子一个劲儿往后缩,可就是再缩也缩不出院去,心里慌得跟装了十五桶水一般,七上八下的,没个消停,大冷的天儿,立在院里,后脊梁都冒汗,不是热的,是吓的。   本来还想万岁爷就算惦记起三娘也没事儿,反正人就在邹府呢,万岁爷去邹府不就结了,自己虽未看顾三娘,也未使坏不是,要是三娘重新得了圣宠,自己再上好也能混过去,可前提得找着人啊,谁想到好好的大活人,就没了。   要是这人找不回来,自己跟邹瑞……想着陈二喜不由自主打了颤儿,心里头正慌的什么似的,文帝一唤他,陈二喜腿一软,不是身后头小德子搀了他一把,差点儿跪地上,勉强稳了稳心神儿,哆嗦着往前走了两步,到邹瑞跟前道:“皇上问大人武姑娘人呢,去哪儿了?邹大人说出来不就结了。”   邹瑞听了,抬起头瞪了陈二喜一眼,心说,呸,你个阉狗,到这会儿了,想往他一个人身上扣屎盆子,想的美,老夫就是死也得拉着你垫背。   想到此,邹瑞倒有了主意,陈二喜见他那脸色,后脊梁那热汗嗖一下就凉了,这邹瑞可也不是什么好鸟,别看这把年纪了,有时候蔫坏蔫坏儿的。   他这念头刚起,就听邹瑞道:“回皇上话儿,不是老臣耳背,老臣是刚想起来,前头喜公公,跟臣道,万岁爷厌了三娘,不好再住前门大街的宅子,要送回老臣府里,老臣得了喜公公的话儿,真有些为难,三娘虽是罪奴之身,却蒙皇上青眼,宠幸了这些日子,便未得位份,到底也是皇上的人,老臣府里平日人来人往,若给人撞见,恐不妥当,有心安置在后宅,又怕她委屈了,这才想起惠泉寺这边的院子,询了三娘的意思,才挪到这边儿来,满打满算的才挪过来三天,老臣正说今儿过来瞧瞧她,可巧万岁爷驾临,便与万岁爷一道过来了,至于三娘如何不见踪影,老臣着实不知。”   邹瑞这话一出口,陈二喜一口牙差点儿咬碎了,心说这老匹夫真够阴的,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是没摘楞出去,却把自己给捎了进去了。   陈二喜也知自己领会差了皇上的意思,要是真知道万岁爷还想着三娘,给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这么办啊,再说,他哪想才一个多月人就没了呢,陈二喜都开始琢磨,是不是邹瑞这老不死的把人藏起来了,就为着嫁祸给自己。   当然,陈二喜也知道这不可能,就算邹瑞想给你自己穿小鞋,也没说拿他一家老小性命当儿戏的,他没这么大胆儿,真有胆儿,当初武老头推出午门斩首的时候,也不至于声儿都不吭一下了,他这么说,纯碎就是见不得自己好儿,损人不利己,这会儿先记着,等回头瞅杂家怎么收拾你。   再恨,也得先把眼前你这关过去,想到此,陈二喜扑通也跪在了地上,那头咚咚磕在地上,他身后的小德子都忍不住摸脑门,心说师傅这头磕的真坐实,自己都替他疼。   陈二喜心里知道,先得把自己整的惨不忍睹,皇上瞧顺了气儿,才容易混过去,这会儿要是惜了皮肉,等皇上收拾起来,那可不是惨不忍睹能完事儿的,所以陈二喜这几个头磕的,几乎使了吃奶了力气。   磕完了,抬起头来,那血顺着额头淌了下来,看着触目惊心,他自己却仿佛没感觉一般,并未辩解,而是一叠声道:“都是奴才疏忽,没办好万岁爷交代的差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要不说陈二喜能在御前得意这么些年呢,文帝的心思就没人比他摸的更透的了,到了这会儿人没了,说什么都晚了,他要是推脱,皇上一恼,自己这条命说不定就交代了,不如先认罪。   三娘这事儿,万岁爷当初未直说,不就是虑着三娘的身份,不好明着来吗,虽说过后等三娘进了宫,仍是免不了诟病,可那时候人都进了宫,皇上说三娘是邹瑞的闺女,谁还敢说不是,跟武家脱离开干系,皇上想怎么宠,怎么稀罕还不都随着性子来,谁管得着。   陈二喜这会儿是彻底想明白文帝的意思了,可也晚了,他这一磕头,文帝脸色略缓了缓,文帝也知道这事儿说到底谁也不怨,就怨自己,三娘这么个姿色寻常的女人,还想要位份,当时恼怒之下,文帝是真想丢开手了,可就没想到,自己想丢却丢不下。   后宫那么些女人,别说似三娘的,连得三娘的些许神韵的都没一个,光皮囊生的好有个屁用,在床上一个个都跟个死人似的,没半分活气儿,十足得倒胃口。   其实,文帝还真有些冤枉他后宫的女人了,就算有几个不解风情的,大多数却都得过嬷嬷教授,在床上伺候起文帝来,绝对到位,是文帝的要求太古怪了,谁也琢磨不透,自然得不了他的意。   远的不说,就说他亲封的棠贵人,论起伺候男人的功夫,十个三娘也没戏,可这男女之事也跟吃饭似的,讲究个对口,就算是龙肝凤胆,要是不爱吃的,也跟吃糠咽菜没区别,换句话说,要是对了口儿,就是吃糠咽菜也比龙肝凤胆强,这就是个人的口味。   文帝折腾那些嫔妃什么样儿就别说了,就算给那些嫔妃吃了熊胆儿,也没一个敢折腾他的,偏偏文帝就好那一口,以往没三娘折腾他,他还不觉着,三娘一开了口子,文帝再干事儿的时候,不由自主就往上头想,可想也没用,他后宫没一个三娘这样儿的。   文帝忍了一个月,忍的心里没着没落儿的,末了,着实忍不得才出来找三娘,琢磨自己冷了三娘一个多月也差不离了,哪想根本没见着人。   便文帝再狠辣,是非清白也得分清楚了,为着这事儿,横是不能把邹瑞跟陈二喜推出去斩了,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三娘,好好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定有缘由。   想到此,文帝哼了一声:“暂且绕过你们,若寻不回人,一并处置,跪着作什么,还不给朕问清楚。”   陈二喜跟邹瑞同时松了口气,知道眼前算过去了,站起来,这才瞧周婆子跟孙婆子,两个婆子哪料想会出这种事儿,先头不说姑娘失宠了吗,怎皇上又来了。   孙婆子虽伺候三娘些日子了,可皇上一来,她一个灶上的哪敢靠前儿,那可是真龙天子,到今儿,文帝长什么模样儿都不知道呢,所以跟周婆子也差不多少。   文帝一进院,两人趴跪在地上,头都没敢抬,在边儿上,跪了大半天,耳朵里听着,是越听越糊涂,等陈二喜跟邹大人起来,一块儿望着她们俩的时候,两人还迷糊着呢。   陈二喜这一肚子委屈,恨不得找个人发出来,看见这俩婆子可算找着了主儿,脸色一沉:“姑娘都能伺候没了,这样的奴才要来何用,先拖下去打二十板子长长教训再说。”   俩婆子一听要打板子,忙不迭的磕头讨饶,倒是邹瑞见这俩婆子也有些年纪了,真要是挨上二十板子,老命都悬,遂起了怜老之心,伸手道:“且慢,还未问清楚,如何就打。”   跟两个婆子道:“我来问你二人,这院子原先伺候的人呢,你们姑娘又去了何处?”   那孙婆子胆儿小,一听要打,话儿都说不出了,哆嗦了半天,没说出半个字来,倒是那周婆子口齿伶俐些,道:“姑娘今儿出去了一趟,回来与我二人道,在外头听见我们少爷的信儿了,说是在南边儿,姑娘说武家就剩下少爷一个根儿,若能寻回来也能承继武家香火,纵死了,九泉之下也对得起武家的列祖列宗,老奴说要跟去,姑娘只是不应,说南边刚闹了灾,恐路上不太平,怜老奴年老,让在这里守着家,等姑娘跟少爷回来,好过日子,把看门赶车的身契给了他们,遣回家去了,就留着我们二人在这里守着院子,大人若不信,瞧瞧姑娘的东西,现都在屋里呢,西边屋里还有姑娘养的小花儿。”   这婆子说完,别说陈二喜跟邹瑞,就是文帝都有些意外,想来想去,就没想到是三娘自己走的,这婆子嘴里的少爷,莫不说的是三娘的弟弟武宜春?   文帝皱了皱眉,自己正想招儿把三娘跟武家拆开呢,她倒好,自己跑出去寻她兄弟去了,她一个罪奴自身都难保,还有心思管她兄弟,可见是自己对她太过纵容,这都忘了天高地厚了,守财怎么也不见,莫非跟她一块儿去了。   文帝问道:“她几时走的?身边儿带的什么人?”   那婆子一见皇上开口,咚咚又磕了两个头才道:“落晚儿姑娘才走,算着时辰,这会儿走了半个时辰,身边儿跟着守财,没坐车,两人走着出的门儿。”   周婆子话音儿刚落,文帝立马道:“二喜你去城门把人追回来。”   二喜哪敢耽搁,忙着奔了出去,叫上侍卫就往城门跑,半个时辰,若三娘没坐车,这会儿也就刚到城门口。   可四个城门二喜跑了个遍,别说人了,鬼影子都没有,问了守城门的官儿:“半个时辰内可见了什么人出去?”   城门的官儿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可陈二喜是御前总管,他亲带着人来盘问,自是要紧之人,哪敢怠慢,忙道:“若平日,小的还不敢打这个包票,今儿却真没见着什么人,一入了冬,等不到关城门的时辰,天一黑就没人出城了,莫说半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小的都没瞧见人。”   不是他一个,四个守城门的官儿都这么说,陈二喜只得回来,给文帝回话儿,文帝根本就没回宫,也没去邹府,就在三娘这个小院里待着呢,陈二喜走了之后,文帝就叫邹瑞回去了,这事儿跟邹瑞也没啥干系,岁数也不小了,大冷天让他在自己跟前儿立规矩,文帝有点儿不落忍。   能让文帝不落忍的人,真没几个,文帝手段虽狠辣,却也是个知道知恩图报的,邹瑞是自己的蒙师,当年在宫里没少护着自己,那位说了,他堂堂一个皇子,用得着一个大臣护着吗,还就真用得着,在宫里,别说皇子就是太子也没用,好不好得看皇上,且,当年太后一族嚣张,外戚专权,先帝都要忍让一二,更何况,当时年纪幼小的皇子。   上书房里,除了他们这些皇子,还有从太后一族选出的伴读,那些伴读虽是大臣之子,却常欺负他,皇子之尊根本就是笑话儿,亏得邹瑞时常相护,还有安亲王朱晏,虽是自己的叔叔,却没少替自己挨黑招儿,念着这番事儿,文帝头一个对安亲王母子不落忍,二一个就是邹瑞。   邹瑞走了之后,文帝把小院里外瞧了一遍,那婆子说的没错,这院子虽收拾的粗了些,却也见心思,而且,三娘的东西都在呢,就是自己赏的那匣子宝石花儿都好端端收在箱子里,更别提衣裳首饰了,一样都没少。      想三娘最是个贪财的,若是她自己想跑,断然不会把这些东西留下,到了这会儿,文帝才算松了口气,在外间屋的炕上坐下,想到自己竟觉三娘会跑,不觉好笑,莫说她还是罪奴之身,就算是个寻常闺秀,一个妇道人家能跑哪儿去,可着天下,又怎会有这般胆大妄为的女子,即便是出去寻她兄弟,想也是冲动而为,未曾深思熟虑,虽这么着,这般出去也违了规矩,待她回来绝不可轻饶了她,该好生的罚她一罚,免得她日后越发恃宠而骄。   至于如何罚她,文帝想了想,忽得了个主意,就罚她好生伺候自己一宿吧!这么想着,文帝便觉有些燥意上涌,文帝压了压觉得口渴,拿起炕桌上的茶,刚吃了一口,陈二喜蹬蹬的跑进来,到跟前把城门官儿话回了。   文帝那刚涌上的燥意,嗖一下就下去了,手里的茶盏啪一声放在炕桌上,沉着脸问陈二喜,:“当真吗?”   陈二喜头都不敢抬只道:“四个城门官儿都这般说,莫说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都没见着人出城,姑娘根本就没往城门去。”   文帝道:“把两个婆子带进来。”   孙婆子跟周婆子从刚才就一直在外头跪着呢,可都有把子年纪了,又是大雪天儿,这一跪跪这么大半天,腿都跪木了,这会儿一说让两人进去,两人起了半天愣是没站起来,两个侍卫不耐,一人拽着一个拖了进去。   到了文帝跟前哪敢抬头,趴在地上,身子都哆嗦成了一个,文帝的声儿倒是缓了下来:“你二人莫怕,只把首尾说清楚,果真跟你们不相干还罢了,却……”说道这里,声儿陡然冷了八度:“却,不可打谎,若有一字虚言便是欺君大罪,莫说你们这条命,便是你们的九族,也别想留一条活口,可听明白了吗?”   孙婆子跟周婆子两人忙磕头,连声应着,文帝才道:“朕且问你们,姑娘平日可常出去走动?”   周婆子刚来两天,怎知道过往之事儿,不过瞧三娘男装扮的那般自在,想是常出去走动的,只这些毕竟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不好妄言,故此只瞧着孙婆子。   孙婆子倒是伺候的三娘长些,却常日在灶房里头,虽知道她出去过几趟,底细的也不知,更怕这事儿祸及自身,便把赵婆子招了出来。   半盏茶的功夫,莫说赵婆子,原先在前门大街伺候的人,一个不落都带了来,齐刷刷跪在院子里。   文帝召了赵婆子进来问话,赵婆子一听万岁爷问三娘出去的事儿,脑袋嗡了一下,身子晃了几晃,好悬没晕过去,哪想自己这走了走了,还没逃过去这一难,虽怕的要死,赵婆子倒也知道,有些事儿不当说的死也不能说,真说了,想死都不容易,这头一桩就是三娘跟安亲王来往的事儿。   想到此,赵婆子便隐下此事,战战兢兢的道:“万岁爷不常来,姑娘闷的狠了,就说要出去走走,老奴也曾拦着姑娘说,妇道人家不好出去走动,可姑娘只是不听,让守财去街上买了两套男人穿的衣裳,扮成男人模样儿,跟守财出去了,却未走远,只在前门大街逛会子就回来了,统共也只出去了三趟,再往后,姑娘便搬到了这边儿,老奴便不知了。”   又问了原先看门赶车的,也都一样说辞,文帝却道:“姑娘才多大,知道什么,便你们拦不住她,难道也不知道往上回一声儿,可见你们这差事当得不经心,与我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侍卫上来拖了下去,不大会儿只听院里噼里啪啦的板子伴着就是鬼哭狼嚎,听的人直起鸡皮疙瘩,陈二喜却暗道,活该,二十板子都便宜这几个了,依着自己打死都不冤,连个人都看不住,活着有什么用 。   忽听文帝道:“二喜你去把兵马司的指挥使给朕叫过来。”   陈二喜愣了一下,心说把兵马司衙门的官儿叫这儿来,万岁爷这是想怎么着啊,三娘这身份可见不得光,万岁爷莫不是想光明正大的找人,就算人找回来,朝堂上还不炸了锅。   二喜是不知道,文帝这会儿真有些急了,他想着若是三娘出去寻她兄弟,怎连城门都没出,若没出城定是遇上了歹人,莫非瞧出她的行迹,拐去卖到人贩子手里,这会儿不定在哪儿受罪呢。   一想到三娘可能落到人贩子手里,文帝能不心急吗,那脸色也越发阴狠上来,暗道,若那些人敢动三娘一根儿头发,他会让那些人知道动皇上女人的代价,只不过,要想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到三娘,就只能找兵马司。   这兵马司的指挥使姓吕,叫吕范,说起这吕范,还真有些来历,不是科举出仕,却是捕头出身,当年无意中救了告老还乡的陈阁老,得阁老举荐,一步一步升上来。   虽得阁老举荐,一路能当到兵马司的指挥使,可见这人的能力,这吕范有能力,有野心,却这些年只熬上了个五品兵马司指挥使,说实话,真有些屈才了,可也没辙儿,面上他是陈阁老举荐的人,根儿上他就是个没枝没叶儿的,就算再有能力,没人赏识还罢了,时不时还被人打压一下,就是这小小的指挥使也当得不顺遂。   正是如此,这吕范日思夜想都琢磨,怎生得个机会扬眉吐气才好,这机会就让他等来了,一听乾清宫大总管陈二喜到了,吕范先是一愣,心说他怎么来了,这陈二喜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平常就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的人,自己这小小的兵马司衙门,估计连他的眼角都进不去,今儿这是怎么了。   虽疑惑,却忙着迎了出去,陈二喜也知道皇上那儿急了,就没跟吕范逗咳嗽,直接把事儿说了。   吕范一听,不禁暗喜,心道,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这机会可不就来了,这差事要是办妥帖了,自己还愁什么。   想到此,立马接了二喜手里的三娘的画影,让手下人照着画了几幅,把兵马司下头的人都派了出去,挨着街一户一户的找,跟过筛子眼儿似的,但有一丝可疑的,没二话先抓起来审了再说。   这么一整,简直把京城翻了个,满朝文武没个不知道的,都暗暗猜疑,这可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怎自己没听着信儿呢。   陈二喜跟着吕范,整整找了个一宿,直找到谯楼打了五更鼓,满城里的人贩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抓了起来,审了个底儿掉,可就三娘连根儿头发都没找着…… ☆、第53章   直到天亮人是没找着,京城里可炸了营,兵马司这一出动,就什么都捂不住了,文帝既让兵马司出来找人,也就没想再捂着,而吕范跟陈二喜拿着三娘的画影图形找了一晚上,京城里谁还能不知,找的就是武三娘。   前头那两次迟朝的事儿翻出来,前后一联系,心里都明白了,皇上这是瞧上武家的闺女了,这事儿搁谁都想不明白,先不说武家落到今儿这般地步,都是皇上的旨意,就说前几年武三娘进宫阅选的时候,给皇上羞辱的事儿,天下不都传遍了吗,怎可能又入了万岁的眼,且瞧这意思,早不是入眼这般简单了,大晚上,惊动兵马司翻天覆地的找人,若不是要紧的心尖子,断不会如此折腾。   照这样儿下去,莫不是武家又翻身了,可好端端的人,又得了圣宠,怎会没了,能去哪儿呢,听说兵马司把全城的人贩子都抓了起来,难道是人贩子把人拐走了,不能啊,这不上赶着找死呢吗。   就这么折腾都没找着人,依着皇上的秉性,还不知要找谁撒气呢,这当口,可别往上头撞,撞上去准没好儿,故此今儿在朝上,满朝文武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一个个躬着身子缩着脑袋,跟哪儿装孙子。   要不怎么说,这官儿当的日子长了就当油滑了呢,这一个个都成人精了,没找着三娘,文帝这气儿能顺的了吗,把吕范骂了一顿不解气,到了朝上,恨不能找个茬儿口,心里还盼着哪个大臣出头拿着三娘的身份做做文章,他好接机出出气,顺便也警告警告别人,自己想要幸谁幸谁,后宫女人的事儿,跟他们前朝的大臣屁干系没有。   谁知这帮大臣都学精了,别说提了,连声儿都不吭,明明刚他上朝的时候,还听见王保儿私下说,这些大臣在班房里候着的时候,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群情激奋,怎么一上朝都成哑巴了。   文帝心里头憋气,没找着茬儿,就把户部吏部两位尚书大人揪出来,指着南边水灾的事儿,把两人骂了一顿,两人低着头一个劲儿:“微臣该死,微臣该死。”就没第二句话,弄的文帝也没招儿了,只得散了朝。   下了朝,一眼瞥见陈二喜,脸色一阴,算找着人了,陈二喜见皇上那脸色,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完喽,自己这顿板子是甭想躲过去了。   战兢兢跟这文帝进了西暖阁,一进来,陈二喜忙亲捧上茶来,文帝接过去,吃了一口,缓缓开口道:“二喜你在朕身边儿伺候有五六年了吧!”   陈二喜一听皇上这话儿,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皇,皇上,奴,奴才该死……”   舌头都捋不直了,文帝瞧都没瞧他,又吃了口茶道:“在朕身边儿伺候的日子长了,便有了体面,朕跟前儿奴才奴才的,外人眼里你这个奴才可了不得,那些大臣见了也得称一声喜公公,有了体面,腿脚儿难免懒些,朕交代的差事,也敢轻忽了。”说到这儿声儿陡然冷下来:“二喜你胆儿不小啊!”   陈二喜那张脸白的都没人色了,一个劲儿的磕头,昨儿额头磕出的伤刚上了药,包上,这会儿一磕,那血顺着眼眉滴滴答答落下来,跟门帘子似的,嘴里就剩下一句:“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他一这般,文帝脸色倒是缓了缓:“死也不至于,倒是该让你长长教训,免得日后让外头的人说朕连个奴才都管不好,好歹你伺候了朕这些年,朕也给你留些体面,自己去内侍省刑司领二十板子吧!”   陈二喜一听,暗暗松了口气,打了这顿板子,自己这差事还能保住,万岁爷要是不赏板子,他这条老命可就真悬了。   谢了恩,下去奔着刑司领板子去了,内侍省本来都归陈二喜管着,哪个敢打他板子,他徒弟小德子还拿了个密实的棉垫子来,赶着上好:“师傅,您把这个垫屁,股上,一会儿他们打,您应付着叫两声儿,也就混过去了……”   小德子这话刚说完,迎头就挨了二喜一嘴巴:“少跟杂家这儿出馊主意,万岁爷让打板子,杂家垫上这个,回头万岁爷知道,杂家这脑袋还要不要,滚。”   小德子挨了一嘴巴,心里虽委屈,却再不敢上前儿了,陈二喜还交代两边儿太监:“一会儿谁也别给杂家留情,平常打别人板子用多大劲儿,在杂家身上只能更重,若留着力气,你们可都知道杂家的手段。”   边儿上打板子的两个小太监,一见陈二喜这么说了,哪敢留情,等陈二喜往板凳上一趴,噼里啪啦板子就落了下来,一下比一下狠,陈二喜那叫的跟杀猪差不多。   二十板子打完了,下半截血肉模糊都没法儿看了,小德子跟王保儿两人一左一右搀着陈二喜回了屋,剪开屁,股上的布料,上了药,陈二喜哼哼了半天,心说,武三娘简直就是他的扫把星啊,遇见她,自己就没落上好儿,瞧万岁爷这意思,以后还不知什么样儿呢。   陈二喜这会儿忽然想,要是找不着人就好了,皇上便恼怒一阵,发作过去也就完了,真把那位弄进宫来,自己这条命真不知能不能熬到老了。   不说宫里外头这番折腾,回过头再说三娘,外头折腾的再热闹,跟她也没干系,她是吃得饱睡得着,高床暖枕,三娘都恨不能永远睡下去才好。   可就有烦人的,三娘是给琴声吵醒的,要说琴声挺好听的,且穿房越脊过来,更多了几分隐约唯美的意境,可再好听大青早弹也是噪音,三娘捂着耳朵都遮不住,最后实在熬不住,一翻身坐了起来。   她这一动,帐子就拢了起来:“公子醒了。”是个白净清爽的婆子,生的慈眉善目的,这是昨儿朱晏特意叫来伺候三娘的刘嬷嬷,原是太妃跟前的使唤宫女,后太妃去了,朱晏便求了皇上,把她接进王府来,一是念旧,二也是知道她底细,让她管着内府的事儿。   这安亲王府里若论体面,她是头一份的,昨儿朱晏把她唤来,叫她伺候三娘,刘嬷嬷先头还有些讶异,若是王爷相交的朋友,府里自有年轻的丫头们,怎也轮不到自己头上啊,遂私下询了福庆,福庆一听扯着她道:“嬷嬷您千万可看住了爷,姓周那小子就是个狐狸精,您老千万别让他把咱爷给祸害了。”   刘嬷嬷听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胡说,什么狐狸精,不是位公子吗?”   福庆嘟囔了一句:“那狐狸精也有雄的,这雄的勾起人来,比雌狐狸还厉害呢,您回头见了就知道了,总之,看好了爷要紧。”   朱晏收拾小跨院可把满府都折腾了过子,刘嬷嬷没个不知道的,原先还道爷是在外头瞧上了什么人,这安置在半闲堂的小跨院里,定是爷心上的人儿,可进了府才从管家嘴里得知是位公子,这会儿又听福庆说了一通,对三娘更好奇了。   只昨儿夜里,她来时三娘已经睡下,她也只进屋来瞧了瞧便出去了,未跟三娘照面,虽未照面,可这屋里的摆设,帐子,窗前的贵妃榻,妆台,一样一样儿,哪是个公子住的屋子,合该就是个姑娘的闺房。   刘嬷嬷是真惊了,想着莫不是真让福庆说着了,爷这些年不娶王妃,是有了龙阳之好,这如何对得住九泉之下的太妃娘娘啊!倒也瞧瞧是个怎样人,怎就迷了王爷的魂儿。   故此一大早让人备下洗漱用具,在外间屋里候着三娘起身,哪想日头都老高了,连点儿声儿都听不见,刘嬷嬷这才进了屋,隔着帐子见里头那位睡得呼哈呼哈的,一点儿醒的意思都没有,刘嬷嬷刚想着唤她一声,就听隔壁琴声传来。   既从隔壁传来,自是爷弹的,刘嬷嬷底细听了听,虽听不出所以然,可曲里的缠绵之意还是分外清晰,刘嬷嬷不禁有些怔,就算当年王妃还在的时节,也未见王爷这般过,莫不是真瞧上这位了。   正想着,便见帐子里的人坐了起来,刘嬷嬷这才拢起帐子,两人一照面,刘嬷嬷心里不禁松了口气,暗道福庆眼拙,这明明就是个姑娘家,哪是什么公子,怪道爷使自己过来伺候。   刘嬷嬷的目光在三娘身上扫过,姿色虽不算出挑,可这身皮肉,哪是男人能有的,虽算不得美人,这细粉的肉皮儿,配上这双灵动的眼,却分外精神。   只此时却皱着眉,仿似有什么烦心之事儿,刘嬷嬷还没询她,三娘已经先开口了:“一大早的,谁在外头弹琴扰人清梦,够缺德的。”   刘嬷嬷给她这句话弄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舌头道:“那个,是爷……”   爷?三娘想了会儿才想明白,她嘴里的爷就是美皇叔朱晏,想这古人也没别的消遣,不管高兴还是发愁,反正有事儿没事儿的就弹琴吹箫,这一大早就弹琴,莫不是给自己传情呢。   想到此,三娘心里立马舒坦了,也不觉着是噪音了,侧着耳朵听了会儿,没听出啥意思来,暗道,美皇叔这也太含蓄了,过来亲个嘴,耳鬓厮磨一番或者直接滚床单,不比弹琴强,不过也不能要求太多,毕竟美皇叔是个不折不扣的古人,能跟自己这样,都得说自己造化,遇上个开放的。   这样也挺有意思的,先跟美皇叔谈场小恋爱,然后再水到渠成的滚床单才自然,想着这些,三娘也不怨念了,收回念头,打量了刘嬷嬷几眼:“你是谁,守财呢?”   刘嬷嬷恭身道:“老奴刘嬷嬷是爷使来伺候公子的。”   三娘眨了眨眼,心里也就明白了,朱晏早知自己是女的,却不知道守财是个太监,想是觉得守财伺候自己到底不便,这才派了个婆子来,且瞧这婆子的目光,估计也瞧出自己是个女的了。   瞧出来更好,省得自己以后还得装,三娘忍不住按了按胸前硬邦邦的裹胸布,心说再这么裹下去,就算不缩成平胸,也得下垂,而且,裹着这个睡觉真正一个受罪,这屋里本来就够暖和了,自己穿的这么严实不说,还弄几层布裹上,能不热吗。   这一说热,三娘就觉浑身不得劲儿,见从外头进来几个婆子捧着洗漱用具,三娘跟刘嬷嬷道:“若是方便,可否沐浴?”   三娘话说的挺客气,她是朱晏的贵客,别说想沐浴,就是想游泳,估计都能现给她挖个池子,刘嬷嬷忙吩咐下去,叫抬了木桶置在屏风后,注满热水之后,刘嬷嬷倒有些为难了,虽知道是个姑娘,可对外却是公子,自己若是伺候她沐浴,岂不露了馅儿。   三娘见她神色,自是知道她为难什么,便道:“我洗澡一向不惯人伺候,你们只在外头就是了。”   刘嬷嬷暗松了口气,忙领着人出去了,三娘在屏风后宽了中衣,把裹胸布一层层拆下来,胸前两团白,嫩,一经解放突就跳了出来,三娘低头瞧了瞧,还好没下垂,也没见小,挺挺的立在空气中,粉白粉白的。   三娘自己都得承认,这张脸虽算不上美人,这身子绝对有勾人的资本,她自己看着都喜欢,更别提男人了。   三娘是觉得,女人的脸虽然有用,可要勾男人,起决定因素的还是身体,因为男人基本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看脸的最终目的也是滚床单,所以身体远比脸重要的多,不说文帝,就是外头的美皇叔还不是一样,要朱晏是个喜欢漂亮脸蛋的,哪会让自己勾上。   三娘沉进热水里,舒服的叹了口气,想着美皇叔那张脸,险些又睡着了,不是刘嬷嬷在屏风外头叫了她几声,估计三娘这会儿已经睡过去了。   三娘从桶里出来,抹干净水,便瞧见那边儿架上,不知什么时候放进来的衣裳,她拿在手里 抖开,在自己身上比了比,见是一件云缎长袍,虽是男装样式,却正合自己身量。   三娘瞅了眼那边儿的裹胸布,眼睛眨了眨,决定放弃,反正自己也不出去,就在屋里待着,穿那劳什子做什么。   想到此,便直接穿了中衣,外头套了这件长袍,头发擦半,披在后头,从屏风后出来就想往外间去。   刘嬷嬷唬了一跳忙道:“爷在外间屋呢,公子这般不妥,待老奴给公子束发。”   三娘一听朱晏在外头,眼睛一亮,恨不得勾他呢,这不正好,梳什么头发,散着才好,三娘挥挥手:“还有些湿,晾会子吧不妨事。”说着已撩开帘出去了。   一出去就见朱晏坐在炕边儿上,头虽扭过去瞅着窗外,可那脖子上的暗红却清晰可见,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暗道,就说是个闷骚,就瞅他这样儿,三娘都能猜出他心里想的什么,定是知道自己在里头洗澡,他在这儿春,情萌动浮想联翩了。   三娘真猜着了,其实,昨儿一晚上朱晏都没怎么睡,一想到佳人就在隔壁,尤其想到跟三娘亲嘴儿的情景,朱晏就觉浑身燥热,末了实在忍不住,真起来在外头雪地里站了会儿,那雪再凉也浇不息燥火,折腾到五更才勉强睡着,也只合了会儿眼,天一亮就醒了。   醒过来想着来瞧三娘,又怕搅了她的好眠,便让福庆焚香抚琴,这琴一直弹到旁边儿婆子来报说周公子起了,朱晏才起身奔了小跨院。   到了外间屋,才知道三娘正在里头沐浴,朱晏不好进去,却也舍不得回去,便在外间屋里吃茶等着三娘。   虽吃着茶,耳朵里却都是里头的水声,哗啦哗啦,一时小,一时大,由不得朱晏不往歪处想,朱晏忽的想起三娘上回绘的春宫,图里,便有一幅嬉水的,热气如烟袅袅而上,佳人半靠在水里,罗裙半幅搭在桶边,半幅拖在地上,**轻分,与那半幅罗裙搭在一起,两只玉足过弓成了半月,水满了一地,露出半只玉,乳,颤巍巍挺立着,粉嫩若窗外那枝经了雨的海棠花。   三娘绘的很是模糊,却只这几笔竟比那些直白交,欢的还令人想往,三娘的春,宫胜便胜在这意境上,把女子的情态绘制的惟妙惟肖,只瞧着画就能令人浮想联翩,更何况,这会儿她人正在里面,那时有时无的水声传出来,朱晏越想越觉着燥,燥的他脸红心热,不得不扭头瞧向窗外,极力想定住心神儿。   就这当口,三娘走了出来,朱晏回过头来,目光一落在三娘身上,便再移不开了,直勾勾盯着三娘,半天都没说话儿。   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却倾身凑到他耳边儿道:“我记着昨儿跟长卿说话儿来着,何时进里屋睡觉了?”   朱晏这才回过神儿来,可目光却未收回来,不是他不想收,是实在的收不回来,他的目光从她脸上徐徐落下,停在她胸前,三娘穿的云缎长袍是他连夜让府里绣娘做出来的,虽合身,可三娘未系腰带,便给她穿的松松垮垮,这一松垮了,配上她披散在脑后的青丝,更显出几分风流之态来,更何况,她那胸前鼓囊囊,随着她的笑一颤一颤的,朱晏便又想起了那副嬉水的春,宫来,真有些耐不住,刚要伸手揽着她亲嘴儿,却听刘嬷嬷道:“爷,可该传早膳了?”   朱晏脸一红,往后缩了缩,咳嗽一声道:“是该传了,想必青弟早该饿了。”   刘嬷嬷自是瞧了个满眼,暗道,都这般了,还打什么幌子,纳进府来,不就名正言顺了,莫不是身份上有些不妥,回头倒要询询底细。   给刘嬷嬷搅了好事儿,三娘本有些不满,却一想到王府的极品伙食,立马来了精神儿,点着头说:“饿了,早饿了,快传吧!”   朱晏见她那样儿,忍不住轻笑起来,吩咐摆膳,不一时摆上来,三娘挨个看了一遍,见桌上一个青竹笼屉甚是好看,便问:“这是什么?”   朱晏笑道:“听守财说你喜欢吃包子,便吩咐让蒸一笼来。”说着揭开盖子,三娘见白玉一般的包子整整齐齐码在里头,先不说馅儿如何,就那包子褶,瞅着都分外精致,莫一看跟朵花儿似的,让人都舍不得下嘴。   朱晏见她不动筷子,亲夹了一个递到她嘴边柔声道:“这是蟹黄儿做的馅儿,你尝尝可入得口?”   三娘也没推辞,就着朱晏的筷子咬了一口,只觉鲜香瞬间便征服了味蕾,这才是真正的美食啊,三娘刚要吃第二口,不想朱晏忽的收回手去,眼睛却盯着三娘的唇喃喃道:“青弟吃的这般香甜,倒把为兄的馋虫勾了起来,待我也来尝尝……”说着一张嘴把剩下的半个吞进了嘴里。   刘嬷嬷一见两人这意思,一张老脸都有些**,忙转身退到了外头明间,刚一出去,福庆就跺脚小声道:“嬷嬷怎也出来了,您在里头也好看着爷些。”   刘嬷嬷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下子,道:“你这狗奴才,倒会指派人,你成日在爷跟前伺候着,怎这会儿却跑到外头来了,该进去看着爷才是。”   福庆摸摸脑袋,嘟囔道:“哪是我不想进去看着,爷不叫我进去伺候,我能怎么着?”   刘嬷嬷见他急的那样儿,倒笑起来:“行了,听嬷嬷一句话让她,不用咱们瞧着爷,出不了大事儿。”说着扯着他出了明间,在廊檐下立着。   刚出来,就见管家急匆匆进了院门,到跟前便问福庆:“爷在里头呢?”   福庆翻了个白眼:“可不在里头呢,正跟着咱们那位周公子吃早膳呢。”   管家一跺脚,在原地转了两圈,福庆见他那样儿,不禁笑道:“你这老头儿,怎一大早成了驴,这儿拉磨呢。”   管家哪有心思理会福庆,这会儿脖颈子都发凉呢,心里说,还周公子呢,爷这番可惹上大祸了? ☆、第54章   说起来,管家瞅见武三娘先头的画影图形真没认出来,昨儿夜里文帝吩咐找人,即便宫里的画手神乎其技,这么短的时间内也难画出真容来,更何况,都没见过人,按着陈二喜说的,眼睛不大不小,眉毛不粗不细,肌肤细白,身段窈窕,依着这个条件,基本是个女的都差不离,把画师为难的恨不能上吊。   末了,想出一招儿来,不说是武家的三姑娘吗,当年进宫选秀,宫里自然有存档的,当即寻来武三娘阅选时画像,比照着画了个样儿,才算交了差。   本来这画像画的就不大像,这比照着又画了一遍,画师心里知道武三娘是皇上稀罕的人,刻意美化了一下,就更不像了。   陈二喜拿在手里,瞧了半天都没认出来是武三娘,拿着这样的画影图形找不着纯属正常,真找着了才奇怪。   估计文帝也明白这个理儿,下了朝把陈二喜打了一顿板子,气儿稍微平了,就想起三娘那张画像来,让太监铺了纸,自己操刀画了一幅,这幅画像得了三娘八分神韵,文帝瞧着满意才使小德子送到了兵马司吕范手里。   吕范这一宿别说睡觉了,水米都没打牙,正抓着人贩子审呢,牛皮鞭沾着水抽在人身上,任你是钢筋铁骨也挨不住,就不信你不招,吕范认定就是给人贩子拐走的,就算不是,也得从他们身上问出线索来,不然自己这好容易得的机会可就毁了。   想到此,吕范下手比谁都狠,不招,自己上手抽了几鞭子,那人贩子的头儿早没力气喊了,给他抽了几鞭子,眼睛一翻昏死了过去,旁边两个狱卒早预备好了冷水,人一昏过去,一桶水浇下去,醒过来接着审。   折腾了一晚上,抓来的这些差不多都去了半条命,有的屎尿兜了一裤裆,那味儿能好的了吗,小德子进来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从袖子里拿出一方帕子来捂在鼻子上道:“哎呦喂,我说吕大人,您这是兵马司还是粪坑啊,这臭的都撞脑袋。”   吕范一见小德子,忙丢了鞭子,迎着小德子道:“这里腌瓒,污了德公公的贵脚,请前头待茶。”   嘴里说着引着小德子从牢里出去,到了前头厅中,刚说让备茶,小德子伸手拦住道:“吕大人别忙,也不瞒大人,昨儿一宿没找着人,万岁爷一怒之下,把我师傅都打了板子,这会儿都起不来炕了,乾清宫里还得我盯着,可不敢耽搁,下回得空再吃大人的好茶。”   说着把文帝画的画像递给吕范:“这可是万岁爷亲手绘的画像,若再寻不着人,大人自己掂量着吧!”   撂下话就往外走,吕范忙送了出去,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银子塞给小德子道:“还得德公公提点一二。”小德子暗暗掂了掂,足有十两,这才笑道:“提点,奴才可没这本事,不过有一句话知会大人,这位武姑娘,虽未进宫,却是咱们万岁爷心尖子上的人儿,奴才瞅着意思,将来还不定有多大的造化呢,若是这回的差事大人办妥当了,日后的前程便不用说了。”   吕范送着小德子上马走了,心里暗道,找着人自是大功一件,若找不着,说不准就大祸临头,事到如今,哪里还有退路,就是把京城翻过来也得把人找出来,他就不信这好端端的人没出城,能飞了不成。   想到此,忙让画工照着小德子送来的画像又临了几十幅画像,京城的大街小巷,张贴了个遍,王府的管家昨儿出去打听,拿回来的画像是先头宫里画师绘的,故此看了半天,也没认出画里的人就是他们府里那位周公子,可第二天一大早,看门的又拿进来一张与他道:“您老说稀不稀奇,昨儿折腾了一宿,也不知找没找着人,今儿一早却换了个人,也是个女的,小的瞅着可没昨儿那个好看,不信您瞧瞧。”   管家听了,给了他一巴掌道:“不好好当差,瞎说什么,这是皇上要寻的人,你小子有几个脑袋敢妄加议论。”   这么说着,却把他手里的画像接了过来,展开一瞧,管家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揉了揉眼,仔细看了看,画里的人虽着女装,可那眉眼儿脸盘儿却清清楚楚,不是旁人,就是他们府里的周公子。   满城可都知道皇上找的人是武家的三娘,就算武家坏了事儿,武三娘如今却是皇上的女人,而自家爷跟皇上的女人牵连上不说,还把人带回府里藏匿起来,且瞧意思,两人甚为暧昧,这要是让皇上知道……   管家都不敢往后头想了,拿着画像就奔了半闲堂,脸上都没人色了,在窗户下隐约听见里头调笑,是越听心越凉,也等不得朱晏出来,开口道:“爷,奴才有要紧事禀告。”   朱晏这儿正跟三娘你一口我一口,吃的分外甜蜜,哪想就来了个煞风景的,有心让管家在外等会儿,却想起管家是个稳妥性子,他既说要紧事,莫不真出了什么事儿,便道:“进来吧!”   管家一愣,本想着爷出来,自己把底细事儿说了,瞧瞧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里头那位送回去,哪想爷直接叫他进去,当着里头那位的面儿,这些事如何说破。   管家如今也认同了福庆的说法儿,里头那位着实是个祸害,你说好好的女子非扮成男人做什么,若在自己家里玩耍玩耍,也无妨,偏还出来行走,还画了春,宫卖,真当自己是男人了不成,纵是男人,绘春,宫这样的事儿也为大多人所不齿,更何况,她是个真真儿的女子,且她有意无意勾引爷的举动,说伤风败俗都是夸她了。   这些纵不论,她既是皇上的女人,如何敢这般大胆,与爷往来,害了她自己不说,把爷也害一并害了,这不是祸害是什么。   想到此,管家如何肯进去,只得在窗户外头道:“此事要紧,外人面前恐不方便。”   朱晏一听脸色有些沉,瞥了三娘一眼,见三娘仿佛没听见一般,暗暗松了口气,却沉声道:“哪有外人,进来就是。”   管家没辙了,只得迈脚走了进去,进了外间屋,给朱晏见了礼,用余光瞟了眼三娘,见披散着头发,衣衫不整的,眉梢眼角仿似还带着未散的春意,虽姿色寻常,这般却多了股子媚人的韵味,怪道福庆说她是狐狸精,勾人的本事真真不差,不过若不这般,凭她的姿色如何能得皇上宠幸,既得皇上宠幸,就该惜福,如何又这般胡作非为,世间怎会有这般不遵闺训,不守妇道的女子,难道她就不怕死吗。   三娘感觉到他不善的目光,挑眉看了他一眼,仍低头吃她的包子,能把包子做成这般鲜美,也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可不能浪费了,想着又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吃的太快,蟹黄的汁儿沾在唇角上,朱晏伸手过去帮她擦了,柔声道:“慢些吃,若喜欢,晌午让他们再蒸来便是。”   三娘忙点头:“喜欢,喜欢,一天三顿都吃包子才好。”   朱晏忍不住笑了一声,管家在一边儿都看傻了,心话儿,这狐狸精是不害死爷不算完事儿啊,心也真够大的,满京城里都折腾了两个过子,她倒好,还在这儿琢磨吃包子呢。   大概觉得管家瞧着三娘的目光有些不妥,朱晏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沉:“甚要紧事要回?”   管家咬咬牙道:“昨儿夜里兵马司奉皇上的圣旨寻了一宿没找着人,今儿一早把画像贴的满城都是,老奴寻了一张来给爷瞧瞧。”   说着把画像递了上去,到了这会儿,管家也不避讳了,反正事儿都这样儿了,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只不过武三娘这修行是真到家,自己把话儿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没见她有丝毫紧张。   其实真不是三娘修炼到家,主要三娘对古代的绘画水平,有一定误区,这也不能怨她,她看过的那些古代画,都是玩意境的,那些美人图画的都是千篇一律,三娘就不信能有人长那模样儿,可她忘了还有工笔美人呢,那画出来就算不十分真,至少能认出来,而文帝恰恰就习学过这种画技,当时为了画母妃养的猫儿,如今画个人也不在话下。   朱晏接过画,只瞧了一眼立马就合在手里,站起来,与三娘道:“倒真是有些急事,我去去就来。”   三娘目光从他手上的画像上划过点点头,等朱晏出去了,三娘不禁琢磨,莫不是那画像画的挺真,美皇叔一眼就认出了自己,想起管家的目光,三娘暗暗点头,若管家都能认出来,朱晏就更不用说了,若朱晏认出自己,这到嘴的肉可就飞了。   三娘现在是真有点儿后悔,昨儿晚上就该毫不犹豫的把美皇叔扑倒,如今倒好,估摸就算自己再勾也没戏唱了。   三娘忽的想到,朱晏不会把自己直接送去给死变态吧,却又摇摇头,他没这么傻,这么把自己送回去,岂不是引火烧身,更撇不清了,如果不把自己送回去,他会怎么办,三娘忽然有些好奇起来。   可朱晏的反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没多会儿功夫,朱晏就回来了,三娘底细瞧他神色,竟仿佛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三娘更有些迷糊了,暗道莫不是自己猜错了,他没认出自己来,若真如此,自己是不是得抓紧时间,扑倒他啊,免得过了今儿以后就没得吃了。   有了这种想法儿,这一天三娘都跟朱晏腻在一处,尤其吃了晌午饭之后,屋里人都遣了下去,三娘缠着朱晏在炕上说话儿,先头两人中间隔着炕桌,一边儿一个坐着,没一会儿,两人便坐到了一边儿,手拉手,肩傍着肩。   窗外的细雪从昨儿晚上就没停过,这会儿仿佛又大了些,隔着窗上糊的明纸,能看见一片一片雪花落下来,在窗户上照出影儿来,有种动态美,三娘忽的想起了以前看的皮影戏,回头有时间教给守财,让他演给自己看,演一个才子佳人雪中相会的,就像现在。   三娘想着,侧头瞧了朱晏一眼,却发现朱晏正瞧着自己,眸光深谙,有那么一瞬,三娘想起了文帝,忽的发现,就算叔侄俩的姿色差的有点儿远,依然有想象的地方。   三娘并没有闪避朱晏的目光,反而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长卿真是好看,哪个姑娘要是嫁给你,必定会有压力。”   朱晏握住她的手,拉在唇边儿上亲了一下,轻声问她:“青弟可有压力吗?”   三娘笑了一声:“我又不想嫁给你有什么压力?”   朱晏的手一紧,三娘皱了皱眉,他握的自己有些疼了:“青弟未想过嫁给我吗?”朱晏的声音里已有些恼意。   三娘真想翻白眼,这都什么跟什么,本来好好的**,怎就变成讨论婚嫁了,三娘坐直了身子,一挣从他手里抽出手来,端详了他半晌儿,看到他眼底深处的纠结,三娘就明白,他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份了。   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还问这话儿作甚,是想试探自己?还是觉得愤愤不平,亦或是,为了自己骗他而恼怒,不管是哪一种,都纯属多余。   三娘信奉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尤其男女这儿方面,要是都较真儿了,还有什么意思,及时行乐才是王道,谁知道明儿怎么回事呢,这些她自是不能跟朱晏说,有些话说出来便更没意思了。   三娘咯咯笑了两声,抬头瞧着他道:“我想嫁,你敢娶吗?”   其实从早上瞧见三娘的画像开始,朱晏这心里就跟烧开了的滚油一般,先头他是想寻个机会,等到两情相悦便纳她进府,王妃的位置给不了她,侧妃自己还是能做主的,他相信她也是愿意的,就等着水到渠成,两人便可相守。   也因为打了这个主意,他才迫不及待的想把她接进府来,朝朝暮暮的在一处,他猜想过她的身份,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她竟是皇上的人。   现在想想朱晏,终于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住在陈二喜的私宅里,为什么那宅子门户如此严谨,可朱晏就是没想明白,既是皇上的人,她为什么要绘春,宫来卖,又为什么趁机私逃出来,若说失宠,怎么可能,从昨儿至今儿,京城都翻过来了,自己都没见皇上为哪个女子这般折腾过,亦或是,她真心喜欢自己。   这么想着,朱晏忽然的欢喜起来,而这会儿她这一句我嫁,你敢娶吗,却令朱晏异常恼怒,尤其她目光里的嘲讽,令朱晏觉得自己一番心意全数掷与地上,顿觉心里堵的难受用 。   他瞧了她很久,才道:“原来在青弟眼里,愚兄是这般一个无担当之人,这话儿听了教人好不心冷。”   说着站了起来:“愚兄还有些事要办,便不陪着青弟说话儿了。”撂下话撇下三娘,冷着一张脸走了。弄的三娘,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到底那句话惹到他了,简直跟他侄儿一样喜怒无常。   他前脚一走,后脚守财就跑了进来:“姑娘,奴才瞧着事儿可不好,这会儿满大街贴的都是姑娘的画像,若有瞧见姑娘的,但能说出在哪儿见过,便给一百两银子,若能寻到姑娘给一千两,兵马司加上顺天府的衙差,人来人往,挨家挨户的盘查,姑娘能躲哪儿去,藏在这安亲王府更为不妥,若在旁处,打个谎许能混过去,在这王府里寻见姑娘,皇上若知姑娘跟王爷来往,以万岁爷的性子,恼起来不定要牵连多少人的性命呢。”   给守财一语点破,三娘倒吸了一口凉气,自己原先想的是有点儿简单了,主要没想到死变态会这么明目张胆的,他不是一个多月没来找自己,三娘还道跟他没干系了,这又是抽什么风,而且这么折腾,自己这灯下黑还有个屁用,提供点儿消息的就给一百两,这人哪个不贪,纵前门大街那几个伺候过自己的人,为着小命不敢胡说八道,自己去安记可走了几趟,便那些伙计掌柜的不说,还有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呢,早晚查到安记,若查到安记,顺藤摸瓜,自然会找到朱晏这儿来。   要是在这府里给死变态逮回去,文帝那个变态真下狠心收拾自己,可不完了,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这话当真是至理名言,自己怎么就一时鬼迷心窍跑朱晏这儿儿来了呢,这小命儿跟帅哥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   况且,跟美皇叔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头了,瞅刚那意思都想娶自己了,三娘就不明白,明明自己朝着春风一度的方向走的,怎么最后变成谈婚论嫁了,如果以结婚为前提,睡个皇叔的代价未免太大了点儿,他可没这么想不开,再说,死变态这么找自己,自己还能躲几天 ,守财说的绝对含蓄多了,三娘无比清楚,在死变态对自己还没腻之前,自己要是跟他叔叔搞在一起,还让他知道了,那后果……三娘想着都忍不住发冷。   前头那几回是自己的运气,死变态也好那一口,可真给皇上整顶绿帽子戴上,估摸自己到时候想死都没那么容易。   三娘先想的招儿,是要不跑吧,可瞅了瞅外头的大雪,这冰天雪地的,自己跑哪儿去,就算要跑,也得春暖花开了,现在跑出去,没准冻死在外头,更何况,死变态这么翻地皮似的找自己,城门早封了,自己往哪儿跑。   在王府里待着等变态来找,绝对是死路一条,为今之计,也只有一条路走了,那就是回去,然后再编个瞎话糊弄过去,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保住小命再说,至于美皇叔,先顾不上了。   想了就干,越早回去越安全,想通了,三娘吩咐守财把行李包袱背着自己进去换了衣裳,等出来看见守财背上的包袱,三娘忽又想到,两人这么完好无缺的回去就挺可疑了,连包袱里的银子都没少,太不可合常理了,不如暂时放在朱晏这儿,朱晏的为人,三娘还是信得过的,且他喜欢自己,这男人一旦喜欢一个女人,就只会倒贴,所以这银子留在这里比自己带回去牢靠的多。   念头至此,让守财把包袱放下,守财还不乐意呢,给三娘瞪了一眼,才依依不舍的放下,三娘一出来,就看见刘嬷嬷跟福庆,两人一边一个守着门,跟门神似的,不过那眼神儿可都不怎么好。   刘嬷嬷还好,就有些复杂,福庆看自己那目光,简直就跟看祸害一样,鼓着个腮帮,瞪着眼,跟个青蛙差不多。   看的三娘都想逗逗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脸:“你别这么看着我哦,再这么看着我,我可当你舍不得我走呢。”   “谁舍不得……”福庆说到一半就停住了,疑惑的打量了三娘一遭,见换了昨儿来时的衣裳,还有些不信,又问了一句:“你真要走?”   三娘笑着眨眨眼:“怎么?你还真舍不得我走啊!”福庆低下头,虽然恨不得这害人精赶紧走,可爷刚吩咐让他跟刘嬷嬷在这儿守着,便磕磕巴巴的道:“那个,你走爷知道吗?”   三娘凑近他道:“你傻啊,要是你家爷知道,我还走的成吗,行了,回头你家爷哪儿就说我非要走的,你拦不住不就结了,不过,你们这府里的角门在哪儿呢?”   刘嬷嬷忽道:“公子请随老奴来。”   跟着刘嬷嬷七拐八绕,不一会儿到了角门,三娘停都没停,跟守财快步走了出去,虽下了雪,街上却有人不时清扫,走起来并不算太费劲儿,就是有些画,为着小命着想,三娘小宇宙爆发了一回,半个时辰就到了惠泉寺的小院。   进去之前,三娘还故意把自己跟守财的衣裳扯破了,头发抓乱,脸上还抹了几道泥,估摸像个遭难的了,才跟守财走进去。   她这一进去,把在里头守着的俩小太监给惊的够呛,那模样儿真跟活见了鬼差不多,嘴里喃喃嘟囔两句,其中一个莫转头就跑了出去,估计是报信儿去了。   三娘没心思搭理他们,进了屋,就叫人烧水,这回整的叫什么事儿啊,美皇叔美扑倒,跑也没跑了,还在雪地里走了大半天,一身都是汗,还得过死变态那关,不管一会儿怎么过,现在她得洗澡…… ☆、第55章   小德子今儿这差事当得,比他头一回在御前伺候还紧张,没了师傅陈二喜,这心里头就跟没了主心骨似的,先头还总想着师傅要是不再了,自己说不准就出头了,如今看来,还差着火候呢,万岁爷脸一黑,他后脊梁都冒冷汗,就怕万岁爷一发话自己的小命交代了。   心里把满天神佛求了遍,就望着早点儿找到武三娘,这要是真找不着,万岁爷一怒上来,谁也甭想舒坦了。   小德子弓着身出了殿门,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个茶就出了一头汗,直起腰来,望了望天,雪是小了不少,可西北风刮起来,卷着雪粒子从廊檐外吹进来,打在脸上,冷的人一哆嗦,瞅着这天儿又快黑了,兵马司那边儿连点儿音信儿都没有,这意思莫不是今儿又没戏了,要是再过一晚上,指不定明儿万岁爷怎么着呢。   小德子琢磨着,要不自己托病避一避得了,把乾清宫的差事交给王保儿那小子,却又一想,那小子猴精猴精的,成日惦记往御前凑乎,这要是一有机会,回头真得了意,往后自己往哪儿摆呢,瞧瞧再说吧,万一人找回来呢。   正这么想着,就见惠泉寺小院里守着的小太监颠颠的跑了回来,小德子只当他是回来躲懒的,脸一黑,就要骂,没等出口,那小太监已经呼哧带喘的开口了:“回,回来了,人回来了%”磕磕巴巴的,小德子没听真,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你小子嘴里含着热豆腐呢,说什么呢,什么回来了,谁回来了?”   那小太监挨了一嘴巴,口齿倒是清楚了:“那个,姑娘回来了,还带着守财呢,两人一块儿堆回来的,如今正在惠泉寺的小院里呢。”   话刚说完,就听暖阁里文帝道:“进来回话儿。”   小德子忙扯着小太监进了里头跪下,文帝扫了他一眼道:“你说三娘回了惠泉寺的小院?”   小太监点头如捣蒜:“奴才正在小院里守着,一抬头的功夫就见姑娘跟守财进了门,奴才没顾着问底细,忙就回宫报信儿来了。”   文帝站了起来:“更衣,朕去瞧瞧。”   小德子忙上前伺候着换了衣裳,文帝出了宫直奔惠泉寺的小院来了,文帝到的时候,三娘还在屋里泡澡呢。   雪地上走了大半天,三娘觉得两条腿儿都快冻木了,这才刚入冬,怎么比三九还冷呢,仿佛连骨头缝儿都冻透了似的,三娘都恨不能一辈子泡热水里算了,哪肯出去,而且,还有一关没过呢。   一想到文帝,三娘略睁了睁眼,刚在路上跟守财就把瞎话编好了,依着前头跟周婆子两个说的,南下寻武宜春,没出城门就给歹人打了闷棍,醒过来却给人丢在个僻静的街角儿,这一天一宿在哪儿通不知道。   三娘也知这瞎话漏洞百出,可到了这会儿也想不起别的来,先凑乎着用吧,反正死变态问什么,都来个一问三不知,或者再花些心思取悦他一下,说不定事儿就过去了。   取悦死变态说不容易也容易,不就那点儿事儿吗,让他在炕上痛快了,估摸什么事儿都好说,,她记着文帝就喜欢在洗澡的时候折腾,所以三娘这个澡泡到现在,也是故意而为,有那点儿姜太公钓鱼的意思。   耳里听到院里的动静,三娘知道文帝来了,稍酝酿了一下情绪,低头瞧了瞧自己,一伸手把那边儿的纱衣拽了过来裹在身上,说是纱衣,三娘瞧着就是古代的情趣内衣,文帝赏她的那两箱子衣裳,有一箱子都是这个,可见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三娘刚寻出来,特意挑了一件大红的,纱衣本就薄透,更何况沾了水,裹在身上真如第二层肌肤一般,且透过这艳红的纱,更显得三娘这一身好皮肉,媚色天成。   文帝一转过屏风看见的就是这活色生香的画面,三娘背对屏风坐在水中,水汽蒸腾,赤白的身子裹在红纱中,肌肤胜雪,青丝如黛,肩颈修长,她轻轻抬起一条**,撩起水,水从那半截小腿上滑落隐没在水面的花瓣里,勾魂摄魄。   文帝只觉自己□龙根儿涨的生疼,积了足一个月的燥火,腾就烧了起来,妖精啊!简直就是个妖精,文帝都有点儿咬牙切齿的意思,心说,要不是妖精,自己怎么就这般丢不开舍不下的。   后宫那么多女人,论姿色,环肥燕瘦什么样儿的没有,论**手段,也不比三娘差多少,可就解不了他的渴,光这会儿看她一个背影,就比那些女人脱光了还令他上火。   文帝还顾得上什么,过去一伸手把三娘从桶里捞了上来,捞上来把她的身子掉了个放在地上,撩下摆,脱裤子,抬起三娘一条腿儿就入了进去,且一下比一下用力,那力气使的跟杀人似的。   三娘给他顶的不得不扶住桶边儿,脚下一出溜,险些瘫软下去,却给他狠狠一巴掌拍在屁,股上:“给朕站直了,刚开头就没力气了,一会儿怎么伺候朕。”   谁她娘没力气了,是地上太滑,三娘恨不得踹他一脚,不过这个姿势的确不怎么舒服,三娘最不喜欢他从后头来,因为看不清他的表情,就没法儿知道他的想法儿,不知道他的想法儿,下一步怎么应付就没底儿。   可文帝喜欢,兴奋的跟个发,情的公驴一样,按着她,一通弄,弄到后来,三娘腿是真软了,搁谁一条腿儿撑这么长时间,能不软。   她是软了,可文帝硬着呢,三娘都怀疑他来之前是不是吃了什么壮,阳药了,弄了这么半天,一点儿软的意思都没有,而且有越来越硬的趋势,三娘都感觉是不是他找个根儿石头棍子来戳自己,戳的她里头又疼又木的。   再让他这么干一会儿,她可受不了,更何况,以三娘对他的了解,这一回指定痛快不了,哪回他来都跟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不折腾个两回不算完,自己得自救,指望他,别想,这变态就没想过别人的感受,每次都是自己爽了就行,哪管别人死活。   想到此,三娘瞅准机会一错身脱开他的手,一跨腿儿,翻进浴桶里,文帝正在兴头上,哪会放过她,三两下扯了身上衣裳,也跳进水里,水满了出来,哗啦啦流了一地……   浴桶是三娘从前门大街的宅子里带过来的,陈二喜让宫里造办处做的,为了方便皇上折腾,本着两个原则,一是够大,二是结实,三娘之所以费劲巴拉的带过来,就是为了泡澡,大了泡着才舒服,而且浴桶下头有专门搁炭火盆子的隔层,怎么个原理,三娘是不懂,就是知道泡在里头不用担心水凉,有泡温泉的感觉。   因为够大也方便了文帝施展,且三娘这一跑,文帝更起了兴,呵呵笑了两声,说了一句:“妖精往哪儿跑,今儿不伺候朕爽利了,纵跑到天边儿,朕也抓你回来。”按着三娘就亲嘴。   说是亲嘴,三娘觉着跟啃差不多,连啃带咬弄的三娘生疼,一疼三娘来气了,手伸过去在他后背上又抓又挠,逮着他的舌头,狠狠就是一口。   文帝疼的缩了回去,却笑了:“好狠心的妖精,吸了朕的精,血还不足,这是要吃朕的肉不成,瞧朕今儿怎么收拾你。”   说着把她两条腿劈开搭在桶边上,手探下去,拖着她的屁,股,往身下撞,三娘暗骂一句,变态,就着他这句话更不客气了,张嘴一口咬在他肩上……   两人这动静,把窗户外头的小德子听得,一个劲儿冒汗,小德子可是头一回伺候这事儿,以往万岁爷出宫都是他师傅陈二喜伺候着,他哪儿知道万岁爷干事这么大动静啊,他在窗户外头听着都替三娘担心,就三娘那小身板儿,搁得住万岁爷这么折腾吗。   他是不知道,别看三娘那小身板儿,谁折腾谁还两说呢,就算占不着便宜,也吃不多大亏。   三娘这个澡洗的,足洗了两个时辰,其中就半个时辰是洗澡,剩下的都是折腾,从外头折腾进水里,再从水里折腾到外头……   等文帝终于折腾满意了,桶里的水也差不多没了,全跑地上去了,这一下好,成水漫金山了,这还怎么住人啊,三娘所在文帝怀里,瞥了眼地上的水,抬头瞪着文帝。   欲,望满足,身心无比舒畅的文帝,却瞧着她笑了一声:“这屋子哪里住得人?”   三娘白了他一眼,心说,这屋怎么就住不得人了,好歹自己花了二百两银子呢,不过三娘真有点儿想美皇叔哪个小院了,山珍海味吃着,高床暖被睡着,还有帅哥时不时调戏一下,搞搞暧昧,如果不是死变态穷折腾着找自己,那小日子过的得多滋润啊!   想起来都恨,不过瞧他这意思,自己算过关了吧,这么想着,心里一松,就困的睁不开眼了,给死变态折腾这一顿,胳膊腿儿都是软的,他乐意怎么着怎么着吧!她得睡觉。缩在文帝怀里,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文帝抱着她出了里间,见怀里没了动静 ,低头一瞧,不禁失笑,敢这么在他怀里睡这般自在的,就她一个,倒令文帝更觉稀罕。唤了小德子备暖轿,又使人拿了锦被把三娘严实实的裹住,才抱了出去。   三娘这一觉醒过来,盯着帐子顶儿看了会儿,心说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眨了眨眼,忽的回过味来,这不正是前门大街的宅子吗,她住了俩多月能不熟吗。   三娘动了动,浑身都疼,这一个月没折腾,昨儿一折腾还真有点受不了,又躺了会儿觉着饿,才勉强坐起来。   一坐起来帐子就拢了起来:“姑娘醒了。”声儿挺熟,三娘侧头看了看,是宫里的孙嬷嬷,合着,转了一圈又折腾回来了。   孙嬷嬷也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伺候武三娘,从武三娘这儿回宫之后,孙嬷嬷便有些后悔,虽说武三娘是罪奴,可皇上喜欢啊,自己怎么傻了,这身份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皇上说是罪奴就罪奴,说不是就不是,只要能得圣意,就不愁出不了头,自己是伺候过皇上,可如今在宫里,凭过去这点儿体面,还能混几天儿呢,连陈二喜那奴才都不如了,倒也有心靠个新主子,可满宫里的主子娘娘们看过来,没一个能成事儿的,如今瞧着也就武三娘有这个苗头。   孙嬷嬷深知道皇上的性子,从成人那天儿起,便是再稀罕的人儿,也没见这么折腾过,尤其这一个月,皇上没出去寻三娘,在宫里把后宫的娘娘们挨个幸了一遍,这哪是皇上的秉性,别人瞧不清,她却看的真真儿,这是真上心了,再听见说让陈二喜把武三娘送回邹府,孙嬷嬷就更明白了,定是皇上想给三娘一个拿得出手的身份,这是想让三娘进宫呢,若能进宫,位份还愁什么,这般好时机却让自己错过去了。   倒未想到皇上又遣了自己来伺候三娘,这回孙嬷嬷倒是满心乐意,且刚皇上走的时候,交代停了绝子汤,这是要让三娘生皇嗣啊,若三娘的肚子争气,一举得男,这往后走到哪步真难说。   有了这番,孙嬷嬷如何敢不上心,亲自伺候着三娘起身洗漱,一举一动周到底细,丝毫不敢敷衍,她一这般,手下的几个宫女自是不敢放肆,莫不恭顺。   可惜三娘是个记仇的,从一开始觉着你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到死都难改,所以孙嬷嬷再上心伺候,在三娘眼里也定了型。   吃了饭,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模一样儿,厢房里自己搬去的那些箱笼也都挪了回来,只不见守财。   三娘便问孙嬷嬷:“守财呢,怎么不见?”   孙嬷嬷目光闪了闪:“身上有些不好,在他自己屋里躺着呢。”   三娘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指定是挨了板子,迈脚就要往外走,孙嬷嬷忙拦着她道:“他是伺候姑娘的奴才,伺候不好挨两下板子也是寻常事儿,打板子的小太监都是乾清宫的,陈二喜先头垫过话儿,手下留着情呢,躺两天就没事儿了,姑娘若是去瞧他,不是给他招祸吗。”   三娘想了想:“那你去给他送些药去,就上回我擦的那个,使着挺好,给他用上,交代灶上给他做点儿好吃的。就说我的话儿,让他好生养着,别着急起来。”   孙嬷嬷使个小太监去了,三娘瞄了眼四周,心说自己这真成坐监狱了,前后左右都是宫里头的人,以后别说跑,就是想出去都难了,算了,以后再想招儿吧!先过去这一关要紧。   到了晚上,刚掌灯,文帝就来了,三娘都做好了折腾的准备,哪想他倒跟自己玩起了情调,外间屋掌了明烛,炕上放下桌子,不一时灶上便端上一桌子菜,三娘又想起美皇叔来,这标准完全能赶上王府了,甚至更高。   三娘晌午就发现了,她中午吃的是牛肉面,忽然就想吃了,本来也没指望能做多好,可端上来,真是大大惊喜了一回,汤头鲜美,面劲道,她吃了两碗还有点儿意犹未尽,那还是小试牛刀,晚上这顿才看出真本事,色香味形,一样不缺。   三娘夹了一筷子肴肉,忍不住又夹了一筷子,好吃让人想连舌头一起吞进去,文帝瞧着她笑了笑。唤宫女进来筛了温热的酒,亲执壶斟满三娘跟前的酒杯:“虽过了重阳,吃一杯儿菊花酒也无妨。”   三娘真不是有意想美皇叔,可这情景由不得她不想,这会儿想想,自己错过了多少次扑倒皇叔的机会啊,想起来都扼腕。   想着皇叔,便把酒吃了,菊香伴着酒香,吃进肚去甘冽清香,真好喝,文帝连着给她倒了两杯儿,她都吃了,便觉有些熏然,暗暗瞄了文帝一眼,心说这厮今儿怎想起跟自己喝酒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刚想到这儿,便听文帝道:“守财说你跟他未走到城门就给歹人打了闷棍,后头的事儿就不知了,醒过来便在不远的街角儿,可见兵马司的人都是废物,寻了一日一夜也未寻到人。”   三娘立马警醒了,他这话儿什么意思,莫不是还在怀疑自己,三娘正想怎么应付她的时候,又听文帝道:“怎想起寻你兄弟来了?”   三娘忽有了主意,抬起头来:“怎么就不能寻我兄弟,便我家败了,好歹宜春也是我的亲兄弟,寻回来身边儿也有个亲人,也省得给人欺负了去。”   文帝盯着她瞧了她半晌儿道:“有朕给你撑着,谁敢欺负你不成?”   三娘呵呵假笑了一声:“奴家罪奴之身,纵皇上撑着,也难保旁人说三道四,终归名不正言不顺。”   这话明明白白就是想找不痛快,三娘估摸自己这话儿说出来,文帝没准又恼羞成怒拂袖而去,真那样岂不正中自己下怀,没想到,文帝听了却没恼不说,反而道:“名正言顺有甚难,把你记在邹瑞名下为女,进宫岂不名正言顺。”   三娘一听,眼睛都睁大了两圈,自己哪儿是想进宫,现在都跟蹲监狱似的,进了宫不彻底玩完了,还想跑,那一道一道的宫墙,想出来都难。   想到此,三娘立马道:“不……”一个不字刚出口,文帝的脸色唰就落了下来:“怎么?三娘不愿进宫?”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差一千,明儿补上 ☆、第 56 章   三娘一个不字刚出口,心里忽转了个儿,眼前这厮就是个变态,还是专门拧着劲儿,爱找别扭的变态,三娘都怀疑文帝毕生的追求,就是不让别人痛快,别人一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先头为着自己要封赏,都恼羞成怒拂袖而去了,今儿这儿又抽什么风,三娘不会自作多情的以为文帝给自己迷混头了,她没这么大本事,而且迷倒了他,也不是多长脸的事儿,就算她上辈子没干好事儿,这辈子也不能罚她跟个变态过一辈子吧,这太不人道了。   想到此,三娘绽开个媚笑,立起来一转身坐在文帝怀里:“皇上可是天子,天子一言九鼎,不兴糊弄奴家这般小女子,回头奴家当了真,万岁爷再想收回去,奴家可不依了。”说着手在文帝胸前揉了几下。   文帝抓住她作乱的手道:“这会儿且陪朕吃酒,一会儿由得你折腾……”说着话儿,一低头噙住她的唇,亲了半晌儿才放开她,眸色暗了暗:“果真好酒。”三娘嘴角有些抽抽儿,心说这什么人啊。   文帝显然兴致极好,搂她在怀里,自己吃一口酒,便低头半强迫的哺入三娘嘴里,三娘不想咽都不成,他一直堵着她的嘴,她不咽他就不放开她,逼着三娘吃了好几杯,几杯酒下肚,三娘就觉浑身发热脑袋发蒙,这是要醉了的节奏啊。   三娘就琢磨,还不如一开始就上炕呢,这变态玩起情调来,更难伺候,本来耳鬓厮磨相濡以沫的情趣儿,跟他做起来真糟蹋了,而且,她怎么觉着他不怀好意呢,是她想多了吗?不可能,这厮肯定有阴谋。   念头刚一闪过,忽听耳边文帝低声问她:“三娘昨儿当真去寻你兄弟去了?”   三娘立时就激灵了一下,暗道,原来这厮还猜疑自己呢,想想也是,怎么也是当皇上的,要是这么轻易就相信这事儿才奇怪,三娘觉着自己的思想有些飘的势头,把手伸下去,在自己大腿儿上狠狠掐了一把,那疼的,顿时让三娘清醒了不少。   略想了想,在文帝怀里抬起头来,眼睛迷蒙蒙的瞧着他,忽的伸手过去摸在他脸上,从额头摸到眉毛,从眉毛摸到鼻子,最后在文帝的脸蛋上揉了两把,呵呵笑了几声:“你长的真好看,若得你这般一个俊郎君也是造化,可你却是皇上,皇上是什么,皇上是天子,皇上的后宫里有三千佳丽,环肥燕瘦,什么美人儿没有,个个等着皇上去临幸她们,三娘这般粗陋的姿色,如何比得那些美人,皇上可还记得,当年三娘进宫阅选时,皇上说的话儿吗,故此,三娘心里知道,皇上不过是哄着我玩儿呢,指不定哪天儿就把三娘撇下,想都想不起来了,奴家是怕,怕皇上撇下三娘,怕过那样冷清清没盼头的日子,可怕有什么用,您是皇上啊,不是三娘一个人皇上,若能选择,三娘情愿当日未遇上皇上,便一辈子脱不得罪奴之身,也好过如今……”   说着闭上眼,从眼中落下两行清泪来,这是三娘酝酿了半天,好容易才挤下来的,心说,这番话够煽情,够狗血,够痴缠了吧,三娘本来是想不让文帝再怀疑自己,可一张嘴就来神儿了,越说越入戏,跟什么附体了似的,那个幽怨,那个自怜啊,三娘自己都觉谁摊上这种女人谁倒霉,简直就是五零二,黏上就扒不下来了,一般男的最烦这种女的了。   尤其还是她这么个要姿色没姿色要才艺没才艺的,要真是个绝色佳人,这么一演,没准还能得点儿同情票,自己这德行没戏,更何况,死变态的秉性,估摸立马撇下自己走了。   他要是走了,昨儿的事儿也就不追究了,以后也不用进宫了,等这阵儿风过去,自己该怎么着怎么着,简直就是喜大普奔,三娘越想越觉得希望就在眼前。   别说,三娘把文帝的心思把握的还是挺到位的,就三娘刚演的这一出,真是文帝最厌烦的戏码,因为都看腻了,皇上当到今天,后宫里的女人一茬儿一茬儿的过去,跟御花园的花儿似的。   任你牡丹,芍药,茉莉,香草,别管开的多艳多娇,开过去就过去了,指望皇上记住,根本是妄想,今年过去,明年还有开的更艳更娇的花儿,在文帝眼里,女人就是供他闲暇时逗乐的玩意儿,功能跟小花儿差不多少,有的还不如小花呢。   他根本没想过去记住谁,也没必要,要是聪明的想明白了,安安分分的在后宫里待着,他也不会亏待,至少吃穿不愁,可就有些个非弄出幽怨的模样来,变着法儿在他眼前晃,他进后宫是寻乐子去的,别管谁儿,只要一有幽怨的苗头,这辈子就算凉了,所以说,三娘这一招儿使的挺高的。   可三娘千算万算就漏算了一样儿,文帝不爱看别人演这出,偏就爱看她,文帝不是傻子,当初能从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坐上龙椅,无论城府心计,那都是人尖子里头拔了尖儿的。   那些满腹经纶的大臣,在朝堂之上还没张嘴呢,只一个眼色,他就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所以,三娘这点儿小心计在他眼里真不算什么。   文帝心里知道,三娘跟他后宫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以前他还想不明白哪儿不一样,后来明白了,区别在于三娘不想得他的宠,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哪怕是在炕上,即使刻意逢迎,却总带出那么几分桀骜不驯来,惹的他忍不住想驯服她。   就跟狩猎似的,先开头是给她勾起了兴致,可这越往后,却越撂不下了,就跟魔怔了一样。   前次自己拂袖而去,后来想想,自己是不是中了这丫头的诡计,她若跟那些后宫的女人一般想要封赏,又怎么敢那般折腾自己,若自己当时恼起来,她的小命早没了,既她敢就没顾惜命,这人要是连命都能豁出去,还要没用的封赏做什么。   而刚有意一试,虽她立马转换了脸色,可刚那个不字,却清清楚楚落在文帝的耳朵里,她不想进宫,或者说,根本就不想伺候自己,如今想来,她又何曾心甘情愿过。   要不说这人就是贱呢,那么多巴不得的,文帝不要,非上赶着三娘这个心不甘情不愿的。   她越是不愿意,文帝却想要她,越舍不下,三娘自以为配合他鸳鸯戏水一回,就混过去了,却忘了文帝是谁,守财跟她说的那些,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今儿灌醉了她,就是想从她嘴里掏一句实话,文帝再自恋,到了这会儿也不得不承认,他怀里这个女人,再软,再娇,再柔,再媚,却都是面儿上演的戏,她那心儿琢磨什么,谁也不知道。   她为什么不愿意跟着自己,是因为她爹娘两个姐姐的死,为着她武家的事儿,心里头嫉恨自己吗,便嫉恨自己,她一个女子想去哪儿,能去哪儿,至于说去寻他兄弟,文帝就更不信了,武宜春在哪儿,没人比自己更清楚,而这消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传到三娘这儿的。   所以文帝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她到底出去做什么,本来想掏她一句真话,没想到她跟自己演了一出宫怨的戏,倒让文帝撇开那些想法儿,来了兴致。   三娘演的入戏,文帝看的欢乐,不仅看的欢乐,还配合的把三娘抱进怀里,亲了好几口:“莫哭,莫哭,你哭得朕心都碎了。”   文帝一句话,三娘险些没吐了,眨眨眼,暗道貌似方向错了,不该是这个结果啊,死变态扮什么痴情男,有病还是抽风啊?   后头三娘就没空想了,因为文帝配合的演了回痴情男之后,立马就变身了,炕桌上的菜都没来得及撤下,三两下就把三娘身上的衣裳给扒了,虽扒干净了衣裳,倒是没急着那啥,特缠绵的亲了三娘一会儿,抱着她进了里间。   三娘眼睁睁看着桌上没怎么动的美食,心里这个后悔啊,自己刚才应该多吃几口,这多浪费啊!   三娘想吃饭,文帝想吃她,各想各的,谁也不耽误谁的事儿,孙嬷嬷早有经验了,知道皇上一见三娘就是那事儿,别管吃饭还是喝酒,屋里都没留伺候的人。   里间寝室也早布置妥当,暖凝金猊,香薰鸳被,未燃明烛,帐中犀角夜明珠散出淡淡的光来,落在三娘赤着的身子上,莹莹淡淡一层腻白的珠辉,文帝瞧着就觉燥意翻涌,   把人放在帐中便骑了上去,骑在三娘身上,解开自己腰带,腿了裤子,露出万恶之首的龙根儿来,却不急着干事儿,俯下头去跟三娘亲嘴。   亲了一会儿,忽的开口道:“三娘怨什么,伺候得朕舒坦,朕的恩德雨露都与三娘,只三娘心里也该明白,朕是皇上,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若不放手,纵你跑到天边儿去,也是朕的人,给朕记着。”   这几句话文帝是在三娘耳朵边上说的,声儿不高,落在三娘耳里,就跟几把大锤捶在她胸口一般,每一个字都令三娘止不住胆寒,他什么意思,是警告自己还是恐吓。   三娘还没想明白呢,就给文帝忽然进入的力道给顶的叫了一声,这变态每次都使这么大力气,温柔一下会死啊!   三娘在心里骂了他好几遍,极力调整自己,就凭文帝那尺寸,她不配合点儿,纯粹是跟自己过不去,配合了还能好受点儿。   三娘真有种,不能反抗就躺着享受的心理,弄到最后,也觉着挺过瘾的,完事儿之后,躺在文帝怀里还琢磨,自己莫非是个天生淫,荡的女人,给死变态这么折腾,没折腾残不说,还折腾出感觉了。   而且,今儿两人算无比正常的一回,就算文帝使的力气不小,姿势也都用了个遍,可没发狠弄疼她,没觉着疼,三娘也就没找回来,今儿折腾过来,除了胳膊腿儿有点儿酸,腰有点儿麻酥酥的,还觉出舒坦了,有点儿阴阳调和的意思。   三娘忍不住睁开眼却瞥文帝,不想正落在文帝眼中,文帝的目光太深太沉,三娘有点不敢跟他对视,想错开,却给文帝捏住下颚抬起来,瞧了她一会儿,才道:“这一个月朕不该冷落你,你心里怨朕也情有可原,只不该贸然出去,你一个女子能去哪儿,若真落到歹人手里,纵朕去救你,恐也要受些委屈,以后凡事与朕说了,能应的朕都应你,莫再胡闹,安心伴着朕,日后有你的结果。”   文帝这番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没想到,何曾轮到他替女人想了,更何况,还承诺她一个结果,不管是不是**情浓之后的一时情动,可就这么顺嘴说出来了,说出来还一点儿后悔的意思都没有。   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这莫非就是佛说的缘份,若不是缘份,合该着自己遇上不上三娘,便遇上了,也不会这般丢不开舍不下的,可见是缘分了,既是缘分就随缘吧!   文帝自觉这番话说出来,已经刷新了他的极限,可听在三娘耳朵里,完全就当放屁。   三娘心说,凭什么让老娘陪着你,结果?什么结果?难道还能把老娘封成皇后,就算给个皇后,也不乐意,皇后有什么好,看着你今儿睡这个,明儿睡那个,没门,老娘还想弄七八个帅哥侍奉枕席呢,最好的结果就是咱各寻各的乐子,谁也别碍着谁的好事儿。   自然,这些话三娘只要不作死,就不会说出来,但心里头却开始怨叹了,自己这什么命啊!想跟美皇叔春风一度风流快活,没成事儿不说,还让美皇叔起了娶自己的心思。   跟死变态虚与委蛇,纠缠了这么些日子,不就盼着哪天儿,能摆脱他去过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瞧这势头,也要黄了,死变态跟他叔叔一样抽风了,非让自己进宫,还越来越往正常上发展,莫非真爱上了自己,不能吧!   想到此,三娘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文帝只当她冷了,把她往自己怀里搂了搂,柔声道:“到底儿身子还有些弱,屋里这般暖和,还觉着冷,回头进了宫,让王升给你好好调养调养,等调养好身子,给朕生个皇子公主的,到时朕封你个位份也名正言顺。”   文帝这几句话,三娘就觉噗通一下,做做实实的掉冰窟窿里了,冷的心都结成冰了,暗道,死变态这风抽的越来越离谱了,都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了,真有了孩子,自己还跑个屁。   就算三娘再没心没肺,对所有人都狠的下来,对自己的孩子也不可能狠,而且,在这个时代生孩子,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难产,回头自己挂了,就算生下孩子也是造孽,她可没这么想不开。   到了这会儿三娘算明白了,自己再也不能等了,哪怕外头冰天雪地,也只有逃跑这一条道儿,虽说有孙嬷嬷几个看着,可真让文帝给整宫里头去,就更没戏了,所以她得跑,还得尽快,不能再耽搁了,再耽搁下去,黄瓜菜都凉了。   心里头有了这个念头,剩下半宿,三娘根本就睡不着,一直都在琢磨怎么找个机会出去,出去之后往那边儿跑,是去深山老林躲躲,还是往闹市繁华的地儿扎。   可无论怎么着,都得先从这院里头出去,且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才成,就算三娘再着急,也根本没机会,这院里除了孙嬷嬷跟四个宫女,赵婆子几个养了两天,也都回来了,看门的,赶车的,原先的配置一个不少,还添了两个乾清宫的小太监。   这么些人就看着她一个,眼巴巴盯着呢,就是睡个午觉,中间儿孙嬷嬷都进来好几趟,就算她长了翅膀,想飞出这个宅子都不容易,更何况,她就两条腿儿。   三娘这急的,吃不香睡不着的,就怕那天文帝一张嘴她就得进宫了,不过这两天文帝没空闲往宫外头跑,听孙嬷嬷说,后儿就是他的生日。   在古代,皇上的生日是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要不怎么称为万寿节呢,三娘理解就跟现代国庆节差不多,全国从上头的官儿到下头的老百姓,都得给皇上庆贺生日,献上寿礼。   孙嬷嬷前儿就跟她说了,让她给皇上准备生日礼物,还怕三娘不开窍儿,特意点拨她说:“万岁爷坐拥天下,什么好物件儿没见过,要的不过是个心意罢了,尤其姑娘的心意,哪怕一个荷包,一个扇子套,或一双鞋,只要是姑娘亲手做的,皇上必然欢喜。”   三娘当时就撇嘴了,暗道,荷包?扇子套?鞋?就算她做出来,估摸文帝也喜欢不了,可怎么也得应付差事。   忽就想起跟赵婆子学打的如意结来,寻了色丝线打了一个,孙嬷嬷一瞧,直嘬牙花子,心说,这如意结打的一点儿都不如意,瞧着跟个瞎疙瘩差不多,又手把手教着三娘打了几个,末了,挑出一个勉强能过去眼儿的收了起来,只等皇上来了给他上寿。   眼瞅着日子就到了,从前儿夜里,雪就停了,天儿放起晴来,虽晴了天,西北风一吊,比下雪时候还冷,冷的三娘都不想出屋,也没心思出屋,成天就琢磨怎么跑了。   这天是万寿节的正日子,宫里头大摆宫宴,文帝就是想出来也不可能,所以三娘今儿倒自在,便文帝不来,院子里外也都精心布置了一番,廊下点了大红灯笼,屋子里外的帐子都换成了大红的,到了晚上,掌起灯来,处处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当这儿是喜堂呢。   三娘觉着这么折腾根本毫无意义,文帝又不来,布置出花儿给谁看,这粉没擦到脸上,都糊屁股上了,有什么用,可孙嬷嬷却挺来神儿,不禁布置了院子,吃了饭还催促三娘洗了个香喷喷的花瓣儿澡,披着遮不住什么的纱衣坐在床上,三娘越看自己,越觉得自己像个搞特殊职业的。   三娘根本就没打文帝来的牌,辗转了几个过子,刚起更就睡着了,谁知半夜给折腾醒了。   这两天都算上,就数今儿三娘睡得踏实,还给弄醒了,能痛快吗,眼睛没睁呢,抬手一巴掌抡了过去:“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扰老娘睡觉,找死啊!”   手腕子给人握住,接着嘴里就钻进个滑腻腻的大舌头,一通乱啃,啃的三娘彻底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看见文帝那张大脸,跟只大型狗一样,趴在她身上,又舔又咬的,嘴里还一个劲儿直嘟囔:“朕的乖乖儿,可见是知道朕要来,这儿等着朕儿呢,这两日不见,可把朕儿给想坏了,让朕好生亲亲……”   说着大嘴顺着三娘的唇角落了下去,脖颈,胸前,小腹……最后竟然落在了那儿,三娘愣了一下,忍不住睁眼去瞧他,高高在上的文帝,这会儿真变成狗了,趴在她两,腿间,亲的挺自然。   这种服务本来就舒服,更何况,趴在自己下头的是皇上,感官之外,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无以伦比,仿佛把文帝踩在了脚下一样,忒爽。   心里一爽,三娘自然就相当配合,两条腿儿劈开搭在他的肩膀上,弓起的脚趾一下一下挠他的背,腰肢摆啊摆,摇啊摇,嘴里还哼哼唧唧的叫着……   文帝本来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可刚顺着三娘细白的皮肉亲下来,忽见三娘那处粉嫩非常,润着水泽,仿似带露的桃花一般,鬼使神差就亲了下去。   这一亲上就舍不得放开了,三娘那迷离动情的小样儿,文帝觉着特有成就感,用唇舌把三娘伺候的丢了两回,才进入主题……   折腾了两回,三娘疲累之极的睡了过去,窗户外头陈二喜的声儿传了进来:“万岁爷今儿可不能迟朝,百官还等着给万岁爷磕头呢。”   文帝嗯了一声:“知道了。”低头瞧了瞧三娘,伸手把她脸上汗湿的发丝捋顺,端详了好久,忽觉即使姿色寻常,可就怎么瞧怎么顺眼,如今倒越发离不得她了,只一两日不见,这心里头就没着没落,像是丢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般。   该让她早日进宫,也省得自己这么来回折腾,明儿寻个机会跟邹瑞说说,认在他膝下,在他府里住上几日,接进宫去,先封个贵人,日后再慢慢的升。   文帝下了朝,还在想这件事儿,刚要传邹瑞进来,陈二喜倒先进来道:“万岁爷,兵马司的吕大人在宫外头候着呢,说有要紧事儿禀告皇上。”   一听兵马司,文帝先皱了皱眉:“他能有什么要紧事,让他写折子来瞧。”   陈二喜忙道:“吕大人说干系武姑娘不好递折子。”   陈二喜心说,武三娘这个祸害,倒是真敢作,这会儿你作到头了,敢私下跟皇叔来往,就不信这回万岁爷还能容下你。   从地根儿起,陈二喜就不想三娘得宠,他总有种感觉,三娘得了宠,没自己什么好儿,所以有意无意的搞破坏。   前两天儿那二十板子打的,陈二喜在炕上足趴了两天才起来,起来就挣着来当差了,就算有宫里的灵丹妙药,这会儿也还没好利落呢,一动就疼,这疼他都记在了三娘身上,心说这就是个祸害,有机会就得除了,不能让她得意。   这么想着,机会就来了,前头不是说了吗,吕范这个人是捕头出身,有点真本事,心细能钻营,有野心,这样的人,一旦逮着机会怎么可能放过去。   可武三娘这件差事就办砸了,找了一天一宿没找着人,末了人自己跑回去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离奇,吕范真就不信武三娘那套说辞,这满城的人贩子都给他抓了起来,哪还有打她闷棍的。   这一天一宿在哪儿也来个不知道,怎么肯能,依着他,把武三娘跟前那个太监,捆起来抽几十鞭子,就不信问不出实话来,可皇上不发话,他也不敢抓人,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他吕范是一点儿好处都没落着,能甘心吗。   这一不甘心,就私下里查了起来,从三娘住的宅子周围查起,顺藤摸瓜,就摸到了安记。   这一摸到安记,吕范真有点儿犹豫了,满京城谁不知道安记是安亲王朱晏的买卖,这要是查出什么来,还真不好处理。   可转念又一想,管他什么皇叔亲王,自己头上的主子就一个皇上,这事儿非查明白不可。   使银子买通了安记打杂的伙计,这一问根本就不知道武三娘是谁,再问从前门大街宅子里过来的主仆,那伙计才恍然道:“哦!那个画手,他是给我们安记画春,宫刻本的,姓周,叫周若青,颇得我们爷的意,我们爷抬举他,称呼一声青弟,亲昵处便不用说了,我们私下里偷着议论,那小子生的白嫩,莫不是爷瞧上了,反正跟我们爷好着呢。”   吕范听了,阴阴的笑了,心说,不怕逮不着你,这下看你有几条命,敢背着皇上跟安亲王来往,这般不守妇道的女子,合该着侵猪笼,怎么还能进宫封妃? ☆、第 57 章   要不怎么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呢,吕范跟陈二喜这俩都是小人,眼瞅望不见好儿了,就干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儿。   陈二喜这儿还说得过去,三娘压根儿就对陈二喜没有过好脸儿,又因三娘挨了回打,这仇记在三娘身上,也略说得过去,可这吕范却真不是个东西。   要说没找着人,文帝虽未奖赏他,可也没降罪,他还当他的兵马司指挥使不结了吗,可他偏不,非较出个四五六儿来,还把枪口对准了三娘。   其实也是糊涂了,就不琢磨琢磨,就算三娘再怎么着,那都是跟文帝睡一个炕,钻一个被窝的,犯了顶大的错,文帝怎么发落都没事儿,可他一个外头的大臣,非上赶着给三娘使绊子,能落什么好儿。   更何况,文帝这会儿对武三娘正上心呢,都不在乎她罪奴的身份,想弄进宫封妃生孩子了,就算当年三娘的姐姐玉嫔,文帝都没给这个恩典儿,回回都赐绝子汤,不是玉嫔买通太医,偷着换了药,哪有如今的二皇子呢,可如今就想要三娘的子嗣了。   这说明啥,说明在文帝心里,三娘已经不是一时发泄欲,望逗乐子的玩意儿了,是文帝想长久在一起的女人。   从物化的玩意儿到想在一起的女人,三娘在文帝心里的地位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就算三娘罪大恶极,该凌迟分尸,也得文帝舍得下才成。   只可惜吕范这会儿想不明白这个理儿,也不能怨他,文帝以前冷酷残忍无情的形象太,过鲜明,所以,就算他惊天动地满城里找武三娘,这些大臣们也没把他往痴情男上联系,吕范根本就没打三娘这一票,他想的就是他自己。   想利用三娘这些刻意隐瞒的事儿,向皇上展示自己的才干和能力,进而达到升官发财扬眉吐气的目的,故此,查出这些事儿之后,想都没想直接就来找陈二喜。   陈二喜先开头听说他在宫外头找自己,一张脸啪嗒就掉了下来,心说不是这个蠢蛋,自己还挨不上这顿板子呢,武三娘那么个大活人,他一个掌管着四九城的兵马司指挥使,折腾了一天一宿,硬是连点儿影儿都没寻见,白等人家自己颠颠儿的回来了,他那功没捞着也就算了,末了这顿打却落在自己身上,这招谁惹谁了啊!   越想,这气越不打一处来,见送信儿的小太监目光闪烁,还要替吕范说好话,陈二喜抬腿就给了他一脚:“在宫里也伺候几年了,眼皮子还这般浅,那吕范给了你多少好处银子,值得你这么下死力的给他说好话,趁早出去,等杂家踹断了你的狗腿儿,别怨杂家手狠。”   那小太监在地上打了滚起来,弓着身子把袖子里一个荷包放在了桌子上,嘻嘻一笑道:“吕大人倒是赏了小的两个跑腿银子,让小的在总管跟前儿给他美言,这是给您老的,说瞧着入眼儿,就帮他传个话儿,若不入眼儿,他哪儿还有好玩意儿等着孝敬呢。”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陈二喜本就是个最贪财的,小太监一番话,纵陈二喜再大的气,也消了下去,瞪了他一眼,把荷包拿在手里掂了掂分量,估摸也就二十两银子,刚要恼,眼珠子转了转,心说,这吕范瞅着不像个惜财的主儿,应该知道区区二十两银子,自己瞧不上眼儿。   想到此,把荷包口系的绳子抽开,捏着荷包的底儿往外一倒,骨碌碌滚出两锭元宝来,瞅见这两锭元宝,陈二喜的眼睛都亮了,哪是什么银子,黄烘烘,金灿灿,两只赤金的元宝,成色十足。   陈二喜收在袖里,脸色顿缓道:“你出去与他道,传个话儿倒好说,只万岁爷见不见他,可不是杂家说了算的,要看圣意。”   所谓拿人钱财,替人办差儿,加上本就对三娘存着不满,陈二喜把话儿传到了文帝这儿,若他不提三娘,文帝也没闲工夫搭理吕范,可一提三娘,文帝就让叫了。   陈二喜亲出宫去,把吕范引了进来,一路上,陈二喜问了几遍,吕范只是打马虎眼,就是不跟他撂实底儿,陈二喜心里知道,这厮是怕自己抢了他的功呢,遂暗暗撇撇嘴,小子儿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会儿不跟你喜爷爷说,回头招了祸在身上,别求到你喜爷爷头上来。   吕范这会儿顾不上陈二喜呢,恨不能立马见皇上,把自己查出来的事儿禀了,进暖阁磕了头,文帝靠在炕上,头都没抬:“起来吧,有甚要紧事儿非要这会儿禀告?”   吕范立起来,却不敢直腰,仍弓着身子道:“回皇上的话儿,微臣这两日在前门大街问了几处商户,其中有安记的伙计跟微臣道,上月里他们那儿来了位公子,姓周,善画……”   他说到这儿,文帝倒抬起头来:“你是想跟朕说,这位姓周的公子就是给安记绘制春,宫刻本的画手?”   吕范一听文帝语气中有些不耐,忙道:“这位周公子名唤周若青,说是住在前门大街东边儿,微臣唤来保甲通查了一遍,姓周的倒是有几个,这位周若青却无其人,竟似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般,倒是跟着他的小厮,那伙计说叫守财。”   文帝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盯着吕范道:“你是说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周若青是武三娘?”   吕范扑通跪在地上道:“微臣不敢妄测,许是那伙计记错了名儿也未可知,守财这名儿不甚稀奇,同名同姓也寻常。”   文帝眸光沉沉落在他身上,还真别小瞧了他,心机城府还罢了,这份油滑倒真拔了尖儿,明明他这话里的意思,就是三娘女扮男装去安记卖她自己画的春,宫,可嘴里硬是一句三娘没提,这是给自己留着余地呢。   文帝得承认,吕范这几句话给他添了堵,文帝这会儿想的倒不是三娘女扮男装不守妇道的举动,他想的是那些春,宫,他瞧了可不止一遍,应该说一遍又一遍,尤其那第二册,几乎每一幅他都仔细研究过了,里头女子的情态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现在文帝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瞧着那些春,宫总会想起三娘来,本就是她画的,自然会把她自己带入了画中。   文帝忽的想到,若自己能从那些春,宫里瞧见三娘的影子,别的男不也一样能,而三娘可是自己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且她一个妇人,画春,宫做什么,缺银子使,这简直就是笑话,他的女人何愁过银子,闲来无事的消遣,更说不通了,纵她闲来无事绘这些玩耍,也该藏在房中,外人知道都不妥,更何况还拿去卖给书铺印成刻本满世界的卖,世上怎会有这般胆大包天的女子。   文帝这心里恨得啊!这会儿要是三娘在眼前,立马得揪着她审问个明白,不过纵然三娘再荒唐,也是自己的女人,即是自己的女人,就容不得旁人说三道四,这个吕范是活腻了啊!   想到此,文帝眯眼瞧着吕范,那眼里的光又冷又利,吕范低着头自是瞧不见,陈二喜在一边儿可看的真真儿,心里咯噔一下,暗道,完喽,这吕范偷鸡不着蚀把米,自己别跟着受牵连才好。   吕范见文帝听了没发话,只怕自己没说明白,又后找补了一句:“安记的伙计说,这位周公子颇入的王爷的眼,一处里吃酒说话儿也是常事儿,重阳节王爷还特意邀周公子去别院赏花吃酒呢,可见亲近……”   他的话儿未说完,文帝忽然开口道:“你是想跟朕说,这位周公子跟朕的皇叔有什么不可与外人道的丑事吗?”   文帝话里的冷意,吕范听出来了,忙跪下道:“微臣不敢妄测。”   不敢妄测?文帝哼了一声:“朕瞧你妄测的挺欢。”   吕范这会儿终于回过味儿来了,皇上根本没称赞他的意思,自己一番事做的急功近利欠考虑,这一招恐是走差了,升官发财就别想了,能保住这条命就算便宜的了。   怎么就忘了,皇上就算是天子,也是男人,只要是男人,谁乐意自己女人跟别的汉子有牵连,想到此,冷汗直透了官袍,跪在地上,身子一个劲儿哆嗦。   却忽听文帝开口道:“你倒是个实心实意办差的,若满朝文武都似你这般,朕还有甚愁的。”说到这儿顿了顿。   吕范还道自己玩完了,哪想到又有了转机,忙磕下头去:“得皇上谬赞,微臣愿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文帝笑了一声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吕范何曾想眼瞅到悬崖边儿上了,却忽一下子一马平川了,这一起一落间,真如天地之别,站起身来,还觉有些不真实。   文帝扫了他一眼,目光中的狠戾一闪而没,把手里的折子放在桌上道:“你是能臣又是武将,在兵马司倒真有些屈才了,冀州府太行山一带,惯有山匪作乱,抢夺过往商旅,为祸一方,朕欲遣人前去剿了这窝山匪,却不知吕爱卿可愿为朕除此匪患?”   吕范听了,就觉刚热乎起来的身子,唰一下又凉了,这一回可真是凉透了,冀州府太行山那些山匪哪是一朝一夕的祸患,从皇上还没登基的时候,那窝山匪就成了气候,慢说为祸一方,连朝廷的税银都截过,朝廷也不是没去剿过,没一个成的,为这个,丢官丢脑袋的多了去了,前年遣了宁王过去,才见了些成效,虽未剿了匪,到底消停了些,只截过往商旅,朝廷的车马,一概放过去,来了个两下相安,若不是山匪实在厉害,哪会如此。   宁王带兵多年,能征惯战,去了都没用,自己一个二不愣子的指挥使去了,还不是死路一条,这明明就是想让自己送死,有心不去,却听文帝沉声道:“怎么,吕爱卿不愿?”   吕范心里叹了口气,忙磕头下去道:“能为万岁爷分忧是臣的造化。”   吕范从宫里出来,一张脸蜡渣儿黄,弓着个身子,脚步都有些蹒跚,刚才进宫时的劲儿是一点儿没剩下。   陈二喜送了他出去,假模假式的笑了两声道:“恭喜吕大人高升了,日后可别忘了杂家的好处,大人慢走,杂家身上还有差事就不远送了。”说完没等吕范应什么转头回去了。   吕范心里头这恨啊,自己那两锭金子喂了这阉狗,算白扔了,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往好处想,皇上没立时要了自己的命,就算自己运气了,剿匪就剿匪,没准就成了呢,想到此,上马去了。   其实文帝刚是真想要吕范的命,可转念一琢磨,这罪名不大好扣,说到底儿,吕范也没犯下什么大错,真要了他的命,师出无名,且这些事儿干系到三娘跟皇叔的名声,若传出去恐有失皇家体统,想要他的命需寻个借口。   这剿匪正是文帝想出的好计,吕范这一去必败无疑,只要他败了,回来杀头抄家灭九族,怎么处置都名正言顺,可文帝就没想到,他这一招棋走出来,却些要了他心肝儿的小命儿,过后文帝想想都后怕。   这是后话了,暂且不表,且说文帝把外边的收拾了,就该着收拾里头的了,头先一个就是武三娘,要光是春,宫那事儿,文帝还不会如此恼怒,可后头吕范那几句话真戳中了文帝的腰眼儿,文帝怎么都没想到三娘会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牵连,且,还赏花,吃酒,说话儿,赏什么花儿,吃什么酒,说什么话儿,这男女之间,酒酣耳热之际,哪还有旁的想头。   文帝忽想起朱晏上回那把瞧得心肝儿似的扇子,那扇面儿上春,宫,不正是出自三娘之手吗,两人之间莫非真有龌龊……   想到此,文帝蹭的站了起来:“更衣,朕要出宫。”   陈二喜哪敢怠慢,忙着伺候文帝更衣,出了宫,直奔前门大街,到了门前下了车,一眼瞥见看门的,心里不由恨了上来,这些个奴才个个不知死,忘了自己的主子是谁了,该着好好得些教训,手一指:“这院里原先伺候的奴才,给朕拖到院子当间捆了。”撂下话,迈脚进了二门。   看门的都傻了,没明白犯了什么事儿呢,陈二喜已经吩咐后头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万岁爷的旨意啊。”跟来的几个侍卫呼啦一下上来,摞胳膊挽袖子把人捆了起来。   再说文帝,文帝进来的时候,三娘还吃晌午饭呢,根本没想到文帝这会儿会来,三娘撂下筷子眨了眨眼,忍不住瞄了眼那边儿架子上的西洋钟,貌似他刚走还没半天儿呢。   不过三娘也不傻,瞧文帝那阴沉沉的脸,心里便警醒起来,暗道,莫不是他知道了自己藏在朱晏哪儿的事儿,若他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   三娘念头转了几转也没想出应对之策,文帝却扫了一眼桌上的菜,问了一句:“三娘可吃好?”   三娘愣了一下,假笑了两声道:“呃,吃好了吃好了……”   文帝也笑了一声,只不过笑的有点儿阴,三娘瞅着都慎得慌,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文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一拽,三娘整个扑进了他怀里,三娘刚想起来,却给他钳住身子,撑起下颚,三娘不得不与他对视,文帝眼里的戾气,三娘真有些怕了。      虽说认定这厮是个变态,可真正变态的手段,三娘真没领教过,她也不想领教,当然,这恐怕由不得她。   三娘很清楚,这会儿的文帝才是真怒,怒火隐在他的眼底,就仿佛快要喷涌的火山,一旦喷出来,后果可想而知。   面对文帝这种目光的时候,三娘怂了:“你,你怎么了?”说话儿都有些不利落,她眼里的惧意,令文帝的怒火略缓了一些,却想起她瞒着自己做的那些事儿,又恼上来,捏住她的下颚,凑到她脸上道:“朕问你,你可有瞒着朕的事儿?”   听到他这句,三娘脑子里飞快转了八道弯,心说瞒着你的事儿多了,这简直就是句废话,文帝见她不应,手下的力气又大了些,捏的三娘下颚生疼:“朕问你话呢,可有瞒着朕的事儿?”   三娘动了动唇:“你,你先放开我成不成,疼的张不开嘴。”   不是实在生气,三娘这一句险些把文帝逗乐了,刚要缓想起朱晏,脸立时一沉,手却真松开了,三娘夺回下巴,揉了揉,在心里比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果真这招儿有用,那就可劲儿使呗。   想到此,三娘瞥了文帝一眼嘟囔了一句:“做什么使这么大力气,人家的下巴都要掉了?”   文帝真拿这样的三娘没辙,哼了一声道:“少在朕跟前使你那些心眼子,没用。”   三娘瞧了他一眼,小声道:“谁还没点儿背人的隐秘事儿,皇上瞒着我的事儿还不多了去了,做什么只问我?”   文帝脸色又阴了一些,盯着她道:“朕再问你一遍,可有瞒着朕的事儿,底细想好了再说。”   三娘度着他的脸色心说,到底什么事儿让他知道了,露出个影儿来自己也好应对,回头自己说了一堆,不是他知道的事儿,不是犯傻吗。   想到此,三娘偷瞄了他一眼,见他这会儿盯着炕对面案上的文房四宝,顿时有了点儿门道,试着道:“那个,画画算不算?”   文帝哼了一声:“画什么画?”   得,三娘算彻底明白了,估摸他是知道自己画春,宫出去卖的事儿了,好在美皇叔的事儿还没曝露,三娘自己想想也是,就凭文帝的变态样儿,要是知道自己跟美皇叔那什么,估计这会儿早没心思审自己了,光春,宫的事儿,不至于要她的小命吧。   想明白了,三娘心里定了,往他跟前凑了一凑,身子在他怀里蹭了蹭道:“就随便画了点儿美人?”心说,自己说的可没错,是美人吗,虽然都是光着的,可也是美人没错吧!   文帝脸色略缓了缓,却想到赏花吃酒的事儿又沉了下去:“还有呢?”   还有?三娘眼珠子转了转,期期艾艾的道:“还有出去……”   一提到出去,文帝低头盯着她:“出去做什么了?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儿?”   三娘真想翻白眼,他这儿审臭贼呢,出去干的事儿说的话儿多了去了,都告诉他,半年也说不完,不过三,娘知道他想听的就是自己跟朱晏做什么说什么了,可这更不能说实话了,真说了实话,死变态还不把自己活刮了,不如避重就轻的说点儿,万一能混过去呢。   打定主意,三娘道:“去安记逛了逛,见了安记的老板,把我的画卖了他,那安记的老板倒是个精明的买卖人,想必是为了笼络我这个画手,重阳节……”   三娘一边说着,一边儿瞧着文帝的脸色,见自己说道重阳节,他那脸色更阴了,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自己去美皇叔别院赴宴的事儿了,便道:“重阳节,请我去他别院中赏花,我才知道他是皇上的叔叔,安亲王……”   话音刚落,文帝一掌拍在炕桌上,啪一声:“大胆,你还好意思说,身为女子当自珍自重,哪个良家女子会私自跑出去,还画春,宫卖,你你,真真的不知廉耻。”   文帝你了两遍,才说出一句不知廉耻来,三娘忽觉分外可笑,这男人竟说自己不知廉耻,他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不是他,自己能落到如此地步吗,用得着偷着往外跑吗,如果不是他把武家全家都弄死了,就算自己穿过来,好歹还是个世家闺秀呢,今日种种都是拜他所赐,他还说自己不知廉耻,知道廉耻还跟他混什么。   越想越气,一气起来,三娘的理智就飞了,理智一飞就忘了眼前的人是皇上,你拍桌子,老娘还不干呢,一伸手把炕桌整个翻了下来:“老娘就不知廉耻了,你管得着吗?” ☆、第 58 章   三娘这一句话吼出来,把文帝给吼愣了,老娘?这是什么称谓,貌似昨儿晚上自己过来的时候,她也来了这么一句,敢跟皇上称老娘,这得多大胆儿,还有,就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文帝活了这么些年,真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顶撞他,怎么他就管不着她了,他管不了,谁还敢管不成。   文帝眉头一皱,待要恼,却瞥见三娘这架势,两只手插着腰,眼珠子瞪得溜圆,粉嫩嫩两片红唇紧紧抿着,想是刚沐浴了,一头鸦青的头发散在身后,显得一张小脸儿透白,却因恼怒,双颊染了大片红晕,仿似擦了胭脂一般,更添继续艳色。   屋里头暖和,她穿的便轻薄了些,上头一件贡缎儿小袄,下头大红罗裙,脚下一双淡粉的绣花鞋,文帝能瞅见鞋上满帮的桃花儿,跟她脸上的红晕一般的艳,也不知是不是刚跟自己揉搓了一阵的缘故,小袄侧面的盘扣松开了两颗,袄儿有些瘦,给她一挣,前掩襟儿敞开些许,露出一大截子脖颈,雪白的胸脯随着她的喘气儿,一上一下,鼓囊囊一对儿乳儿,险些要撑破那葱绿儿的肚兜,这般情态怎一个**了得,比平日还要媚上几分。   一时间,文帝满心的恼意倒去了一半儿,想她既这般如实说出,该是没什么龌龊才是,且听她话里的意思,跟皇叔并不相熟,若有暧昧,必当藏掖着,又岂会这般理直气壮明目张胆。   所有说,文帝根本就不了解三娘,虽爱她的泼辣,骨子里还是把她当成了世家闺秀,且三娘越这般,他倒爱,瞧着三娘的样儿,眼里不禁划过一丝笑意,伸手把她拽在怀里道:“想武家也是勋贵世族,何曾生了你这么个难缠的丫头,朕不过说了一句,你便这般跟朕撒起泼来,千金小姐的闺训可丟到哪儿去了。”   三娘眨了眨眼,刚一股气性上来,不管不顾的发作了一通,这会儿给他这么一问,倒回过神儿来,瞧了文帝一会儿,心里不禁暗骂,真是贱骨头,好生哄着没用,非这么立眉瞪眼的才成,既他这么贱,她还惯着他做什么。   一伸手推开他坐到了对面炕上,一张小脸扭对着窗户,就是不看他,那意思还气着呢,文帝低头瞧了瞧地上,桌子腿儿都摔折了一个,更别说桌上的杯盘碗盏了,没一个囫囵个的,那些未吃完的饭菜连着汤汁儿溅的四处都是,好不狼藉,便冲着窗户外头唤了一声。   陈二喜正在外头竖着耳朵听音儿呢,刚听万岁爷责问三娘,陈二喜心里暗道,该,让你胡作非为,私下跟安亲王来往,莫说一个武三娘,就是皇后娘娘,这回也完了,那里暗暗摩拳擦掌就等着瞧三娘怎么倒霉呢,听得这个过瘾,解恨。   哪想这恨没解多少呢,就完事儿了,万岁爷这有前劲没后劲,前头听那意思,把三娘拖出去斩了都算恩典,谁知三娘一嗓子,倒完事了。   正搁哪儿不爽呢,听见皇上唤人,立马来了神儿,心道,就说万岁爷不是什么好性儿,这武三娘在万岁爷跟前撒泼,这是找死的节奏啊,便不赐死也落上好。   想到此,三步两步就窜了进去,孙嬷嬷就立在门口都晚了他一步,那个急切劲儿,不知道还以为赶着抢孝帽子呢。   孙嬷嬷什么人,就看陈二喜那德行,就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暗道,都说陈二喜精的跟猴儿似的,这么一瞧也有傻的时候 ,就凭他总想着为难武三娘,将来准没他的好儿,如今这意思,孙嬷嬷算是瞧出来了,别管皇上以前什么样儿,这回是栽武三娘手里了。   说起来也是, 都说皇上的脾性没个准儿,说风就是雨,那些大臣一句话说差了,轻则降职,重则抄家,可到了武三娘这儿就掉了个,武三娘的脾气比皇上还没准呢,恼起来都敢跟万岁爷顶着吼,搁别人身上,准死无活儿,可武三娘就没事儿。   不仅没事儿,孙嬷嬷进去一瞧,皇上倒还算和颜悦色,吩咐她们把地上的东西收了,又问对面的三娘:“朕让灶上再做几个你爱吃的菜,端上来如何?”   三娘小脖子一梗,哼了一声道:“吃不下,都不知道廉耻了,哪还有脸吃饭呢。”   底下收拾的宫女,有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文帝的脸色一沉,阴阴的瞧了她一眼,吐出三个字:“拖出去。”   进来两个小太监,一把薅住那个宫女就提留了出去,孙嬷嬷暗道,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到底儿这几个宫女还是有旁的心思,不然,怎连宫里的规矩都忘了,就算是借机勾引,这手段也着实不入流了些,当皇上好性儿呢,皇上也就对武三娘好性儿,别人甭想,但愿这一顿板子能让她记住教训。   陈二喜自打打进来就楞那儿了,瞄了瞄万岁爷,又瞧了瞧武三娘,再看看地上翻的桌子 ,心说不该这样儿啊!按理儿说,都翻了桌子,怎么连一点儿要发落武三娘的意思都没有呢,倒把宫女发落了一个,且瞧皇上这意思,还有那么点儿低声下气的势头。   正搁哪儿发楞呢,就听文帝哼了一声,忙警醒过来,跟着孙嬷嬷退了出去,孙嬷嬷让灶上重新置办酒菜,陈二喜立在外头捏呆呆的发楞,孙嬷嬷瞧了他一眼,暗道,若收了心思或还落个安生,若还存着给三娘使绊子的心,瞧着吧,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   不说奴才的心思,扭回头单说文帝,火气下来了,便再也攒不上去了,加上三娘这一使性子,之于他分外新鲜,文帝便怎样也恼不起来了,见屋里没人儿,起身过去,挨着三娘一屁股坐下。   三娘还矫情呢,别着脑袋往炕里头蹭了蹭,那意思明明白白是要跟文帝划清界限,可这一个被窝睡多少回了,哪还划的清,给文帝强搂着腰带进了怀里,文帝硬板着三娘的小脸低声道:“明明是你举止失当,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往外头跑,像什么话儿,更何况,还女扮男装,去跟外头的汉子胡混,这怨得朕恼吗,莫说朕,便如今你在闺中,你爹娘也要教训你。”   文帝不提爹娘还好,这一提,三娘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我爹娘早死的透透的了,哪还顾得上我,得皇上圣恩,我们家都败了,我这个知道廉耻的武家小姐成了罪奴,给人拴在高台上,评头论足的叫卖,若知廉耻,早该着一头碰死了,还能活到现在让你来欺负我。”   文帝听了,心里忽的涌上些许愧疚来,当初把武老头赐死,抄家,直到刚儿文帝都没愧疚过一丝一毫,却这会儿听了三娘的话儿,就愧疚了。   文帝知道那些文武大臣别瞧着风光,真要是坏了事,连个使唤的奴才都不如,死了倒算造化,活着的不定沦落到何种地步,尤其罪官的儿女,昨儿还是少爷小姐,一转眼就成了罪奴,跟牲口一样拴着拉出去叫卖,就似三娘说的,不少人受不住寻死的,可就是寻死也不容易,若是男子略好些,女子沦落风尘,只当过去的日子是一场梦罢了。   文帝都记不清自己发落了多少个大臣,那些大臣的儿女,文帝也理会不着,可一想到三娘也曾那般过来,这心里便有些受不得。   这一愧疚了,声儿都柔了八度:“是朕的不是,刚也是恼起来,说的话重了些,朕这里与三娘陪不是。”   说着,忽想起来什么,搂着她亲了个嘴道:“娘子就饶了相公这回可好?”   文帝这一句话说出来,三娘半边脸都抽了,用一种接近诡异的目光瞧了文帝半天,心说这厮不是又自己脑补进入角色了吧!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还娘子相公,听到三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换个角度想,自己这事儿算完了吧,只他现在不追究自己跟美皇叔的事儿,回头等自己跑了,他碍怎么折腾怎么折腾,谁搭理他,却也不能立时给他好脸,三娘算是看出来了,这文帝就是不折不扣的贱骨头,你越是跟他没好脸儿,他越好对付。   想到此,三娘仍没搭理文帝,还把眼给闭上了,那意思就是不乐意看你,文帝却笑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荷包来,在三娘脸上晃了晃道:“我这里可是有好东西儿给你,三娘若不要,待我赏了奴才。”   三娘一听好东西,睁开眼,一伸手拽了过去,抽开荷包口上的细绳,一股脑倒在炕上,眼睛顿时一亮,黄灿灿的小金元宝,一两一个,有十个之多,且小巧精致,重要的这是金子啊,,说白了,就是钱,换句话儿说,是可以跑路的盘缠,有了这个自己还愁什么,就是今儿晚上跑了都没问题。   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了起来,文帝见她那样儿,忍不住琢磨,是不是平常老百姓家里头过日子也跟他们似的,一时吵,一时恼,一时哭,一时笑,可不管是吵了,恼了,哭了,笑了,到底儿是两口子,揭过去,仍旧亲亲热热的过日子。   这么想着,文帝心里一热,抱着三娘啃了一口,这一啃更勾起邪火来,凑到三娘耳边道:“朕记着你绘的春,宫。有一幅是在炕上的,今儿咱们比照着**一回,想来必然畅快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十五,今儿去老娘哪儿过节,码出了三千字,若晚上回来的早,再码三千更新,要是晚了,就明儿补上,最后祝亲们元宵节快乐。 ☆、第 59 章   三娘自然不知道文帝心里想什么,却也真没想到这厮这么好对付,这意思是他横,你比他更横就对了,尤其,刚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廉耻,这会儿却又要比着自己画的春,宫折腾,这什么人啊。   说实话,三娘这会儿真没心情干那事儿,昨儿晚上那通折腾,现在腰还酸着呢,可又怕他继续倒后账,毕竟自己跟美皇叔那点儿事儿禁不住倒,索性半推半就的被他按在了炕上,不过自己画的春,宫里有炕上的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她记不住,文帝记得可是异常清楚,当初瞧见这一幅的时候就琢磨回头跟三娘试试,那幅春,宫里也是这般隆冬晌午,窗外冰天雪地,屋内却温暖如春,女子躺卧在炕上,衣裳腿了一半,白纱衫儿卸落在玉肩之下,绣着牡丹的大红兜头丢在一侧,胸前一点儿樱红,颤巍巍嵌在一对琼,乳儿上,比那雪落红梅还要艳上几分,罗裙弃在炕沿边儿,白生生两条**儿扛在肩头 ,小巧巧金莲搭在臂弯中,一前一后,摇动的正欢,叫人忍不住想去瞧她的粉面。   若一瞧更是暧昧,头上钗横鬓乱,一捧青丝拖在炕席之上,乌压压似一截子玄色的杭缎,桃红染上粉面,春水噙于双眸,微启的两片红唇,倾耳细听,仿似能听见嘤咛而出的莺声燕语,映着侧面儿两扇小炕屏,炕屏上绘着莺莺戏张生,真真说不出的缠绵香艳。   想着这些,再瞧怀里的三娘,一刹那文帝竟觉仿似那画中的美人活过来一般,甚至,在文帝眼里,他的三娘比那画中的美人还要媚上几分,眉梢眼角流泻儿出的风情,又岂是那些死物儿可比,如此活色生香的美人,就在嘴边儿,哪里还能忍得住。   伸手撩了三娘的裙儿,里头的亵裤儿都不及脱,撕拉一声扯了两半,依着那画中的样儿,把三娘两只腿儿扛在肩上,胯,下物事儿早已硬入铁石,挺身便入将进去……   因先前想起了民间的夫妻,文帝心里便生了根儿,这会儿干起事儿来,只觉更与往日不同,瞧着三娘在他身下哼哼唧唧越发起了兴,用力弄了数十个来回,低下头来亲嘴儿。   三娘也蛮配合,与他唇舌交接,啧啧有声,听得窗外头的孙嬷嬷,一张老脸都有些发红,往外头退了两步,远着些,却见那边儿宫女端了酒菜上来,孙嬷嬷瞧了眼窗户里头,暗道,这一折腾起来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估摸这些酒菜是白做了,让她们原封端了下去,琢磨着明儿叫太医院的王升来给姑娘瞧瞧脉息,前头吃了不少绝子汤,也不知伤没伤根本儿,皇上既降了恩,趁着如今正得宠,好生调理身子,若得龙胎,日后的路可就好走多了。   孙嬷嬷这般想,里头的三娘却根本没想过生孩子的事儿,尤其跟这个变态生,更不可能,说他变态吧!如今这趋势,貌似要往歪处里发展了。   三娘的意思,折腾就折腾,你爽我也爽了不就得了吗,可文帝偏不,前头回回都得见点儿血,弄点儿伤才痛快,今儿倒没发狠,可脑补起来也勾三娘恶心半天的。   亲着嘴儿,弄了一会儿,三娘渐渐进入状态,闭着眼把他想成美皇叔,顿时骨软筋麻,三娘承认自己是个色女,可谁让朱晏长那么好看呢,那脸 ,那身材,那笑容,那温柔柔的嗓音,说有多性感就多性感。   越想三娘越兴奋,这会儿她是真后悔啊,在王府那晚上就该毫不犹豫的把皇叔扑倒,这样那样儿的折腾一回,也省得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三娘脑子里想着皇叔,文帝想的却是她,脑子里想的三娘,睁开眼也是三娘,况且得意的人儿就在身下,任自己亲近,文帝无比满足,满足之余还想起了刚琢磨的事儿,缓着弄了几下,在三娘耳朵儿边儿上说了一句:“娘子,相公弄得可好,若好怎不见娘子应一声儿,倒是哼哼唧唧的做什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三娘脑子里的美皇叔嗖一下就飞的没影儿了,她猛地睁开眼,定定瞧着文帝,真想掰开他的脑袋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想起来一出是一出的呢,谁倒霉催的当他的娘子,又不是活腻歪了。   文帝见她这一睁开眼,更生风情,双眸若凝春水,两颊通红,气喘微微,媚态横生,比她闭着眼儿还招他喜欢,心里爱上来,张嘴在她粉嫩嫩的脸蛋儿上咬了一口,道:“娘子怎不应,莫不是嫌相公使的力气小,弄的不好……”   这一口文帝觉着没使多大力气,可他跟三娘回回折腾起来都没轻重,都习惯了,他觉着没使力气,可这一口还是咬疼了三娘,这一疼,三娘便怒了,心道,不是想演戏吗,老娘帮着你往下演,玉臂一伸圈住他的脖颈,虽软着声儿却咬着牙道:“相公在外有了知心的人儿,不知怎样荒唐,把身子掏空了,这会儿却不中用起来,倒连累的奴家不爽利,不若奴家帮帮相公可好……”   说着,腿儿踢蹬两下,一使力便翻身上来把文帝骑在身下,文帝异常配合,若不配合恐三娘把通身的力气都使出来也没用,说穿了,文帝就喜欢三娘这种无法无天儿泼辣劲儿,就算给个妇人骑在身下有失体统,可这妇人若是三娘就另当别论了。   且给三娘骑在身下的时候,那种舒坦劲儿,文帝都上瘾了,巴不得呢,能不配合吗,三娘也没辜负他的期望,骑在他身上,俯下头对着他的脖子根儿狠狠就是一口。   为什么是脖子根儿呢,三娘可不傻,上回挠他个满脸花,纯属意外,毕竟他是皇上,就算他是受虐狂,可宫里头有太监,宫女,嬷嬷,外朝中还有大臣,这一双双眼睛可都瞅着呢,自己把他弄的都是伤,不是给自己招祸吗,听说他上头还有个太后,电视剧里太后可都是狠角色,回头自己还没来得及跑,就被个突然冒出的太后收拾了,冤不冤啊。   琢磨着这些,三娘这一口就挑了个不起眼的地儿,脖子根儿盖在衣裳里,只要不扒开瞅,谁也瞧不见,三娘这一口也没留情,直到尝到满嘴里甜丝丝的血腥儿味儿,才挪到文帝嘴上,乱七八糟的亲了一通,还怕他发火,腰肢前后摇了数下算作安抚。   她这么一来,再瞧文帝,也不知是疼还是舒服,哼了两声,眼睛似眯非眯盯着三娘,唇角微微往上扬了个弧度道:“真真哪里寻这般一个悍娘子,弄的相公好不自在…………”眸中水光潋滟,声音儿又浪又荡,一刹那间,三娘竟觉身下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入骨的美艳。   美艳这个词儿,三娘本来准备用在皇叔身上的,三娘前两回做的春,梦里,皇叔就当得起这个词儿,可如今在文帝这个死变态身上,她竟然看到了美艳。   三娘忍不住打了哆嗦,文帝只当她是累了,一伸手抓住她的腰,低笑了两声:“娘子虽悍,奈何气力却小,这才弄了一会儿便不中用了,还是让相公来伺候娘子的妥当。”嘴里这么说着,却并未起身,抓着三娘的腰上下迎送起来……   这一番欢爱从上午弄到天擦黑才算完事,事毕,三娘基本已经动不了劲儿了,这厮体力太好,三娘都怀疑他吃大力丸了,他身上那零件儿就不怕那天使唤残了,两人这体力,根本是天与地的差别啊!自己就算再养八百年也弄不过他。   而且,三娘越没气力,文帝心情越好,身心舒爽的那个样儿,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三娘缩在他怀里,心里忍不住琢磨,莫不是这厮会什么吸阴补阳的法术,趁着那事儿吸了自己的阴气,若不然,自己怎么浑身无力,他却分外精神呢。   文帝抱着她进了西边,西边原先本来用作三娘的书房,可三娘不乐意在西边儿屋里,画画都关在自己寝室里头琢磨,她觉着在寝室里有感觉,这次挪回来,文帝便吩咐把西间收拾成了洗澡的地儿。   三娘今儿早上洗澡的时候还纳闷呢,这会儿才想明白,这厮根本就是为了方便他自己,从那边外间屋穿过明间走过来很是便利,不用再跑到院里的厢房里,省了不少麻烦。   四角的炭盆子烘的屋里暖和非常,即使三娘身无寸缕也没觉着冷,给文帝抱着坐在偌大的浴桶里,三娘跟没了骨头一样,软绵绵靠在他怀里,眼睛都不想睁开,别说伺候文帝沐浴了,她自己都一动不动。   文帝心情正好,想着自己还没给哪个女人洗过澡呢,兴致上来,把三娘拢在怀里伺候上了,先给三娘洗了头发,用帕子拢在发顶,接着是身子,从上至下,洗的异常细致,三娘一开始真没觉着如何,可后来真感觉出舒服了,虽说给他有意无意的吃了不少豆腐,总的来说,文帝伺候人的水准绝对属于上等。   洗完了还附带按摩,沿着她的肩膀脊椎后背,一点一点按揉下去,力道不轻不重,舒服的三娘忍不住放松再放松,有一种做sp的感觉,以至于洗完澡本来绵软困倦的三娘精神了不少。   外间屋早收拾的十分妥当,炕上的褥子都换了一茬儿新的,炕桌上摆了酒菜,文帝把三娘搂在怀里,筷子都不让她动一下,当个乐子似的,一口一口的喂给她。   既然他想伺候人,自己就可劲儿的满足他呗,谁让他犯贱呢,三娘真就不动了,挺享受的让他伺候,咽下嘴里的菜,冲桌子一边儿怒了努嘴吐出一个字:“鱼。”   刚皇上这一番,整折腾了半天儿,孙嬷嬷估摸今儿再不可能折腾了,这吃饭的时候才留了两个宫女在一边儿伺候着。   本来皇上吃饭有很多规矩,皇上是不用动筷子的,想吃哪个了,眼神一过去,伺候的人就得夹过来,虽在宫外规矩少些,也没说皇上自己亲力亲为的,偏文帝这会儿就想体会一下百姓两口子的日子,不仅自己吃饭,怀里头还伺候这一个祖宗似的三娘。   他自己根本一口没吃,夹过来的菜都进了三娘的小嘴儿,就这儿还不满意,还要吃鱼,文帝这辈子打生下来,鱼是吃了不少,可就没自己摘过鱼刺,伸筷子过去,想扒开鱼刺,夹筷子鱼肉,可没想到费了半天劲儿,鱼刺是扒开了,鱼肉也成了泥,夹都夹不起来,一条鱼给文帝夹的乱七八糟惨不忍赌。   文帝啪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低头一瞧怀里,三娘眼睛都弯了起来,嘴唇儿抿着,可唇角却扬着,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儿。   文帝本要恼的,一瞧她这般,却笑了起来:“坏丫头,想瞧朕的笑话是不是?”   三娘只是不说话,却那唇角又往上弯了弯,文帝点了点她的鼻子道:“朕断不能让你这丫头瞧了笑话去。”扭头吩咐:“再做一条鱼来。”   宫女忙传了话出去,说起这灶房里的上灶的还是三娘的熟人,正是御膳房里刘方的徒弟的,周大福。   这周大福上回从三娘这儿回去,跟他师傅刘方原原本本一说,他师傅叹了口气,跟他道:“这便宜没说都让你一个人儿占了的,这会儿你怕她将来成不得事儿,跟了她恐没着落,你怎就没想过,若人都知道她能成事儿,跟前上赶着卖好儿的不定多少呢,能轮的上你小子,正是如今这般你凑上去,将来才有你的好处,你呀,就是算计的太精了,需知道这人要是太聪明了,反倒容易误了自己。”   过后周大福想了想,觉着师傅的话在理儿,这好坏前程是得赌上一赌的,赶上这次文帝把三娘挪回了前门大街的宅子,让小德子去御膳房唤个人去使唤,周大福给小德子塞了自己过年时得了两颗金瓜子,得了这个差事,既出来了又怎会不精心。   这会儿瞧见孙嬷嬷进来,周大福忙着迎了上去,心里却也敲鼓,暗道,莫不是自己做的菜出了什么差错,迎着孙嬷嬷进来,让打杂的小太监捧了灶上熬的姜汤来道:“雪停了,这天却更冷起来,冻得人手脚发寒,嬷嬷先吃一碗姜汤去去寒气。”   孙嬷嬷接在手里却没喝,忙道:“你别忙乎这个,万岁爷吩咐让你再烧一条鱼端上去。”   周大福忙道:“是先头那条鱼不对万岁爷的口?如今还要嬷嬷指点一二才是。”   孙嬷嬷忍不住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老刘头教出来的徒弟,比猴儿都精,得了,瞧在你师傅的面儿上,嬷嬷就指点一回,不是那鱼不对万岁爷的口,是那鱼的刺儿太多,你自己瞧着做吧,快着点儿,别误了事儿。”   周大福听了,忙让小太监把缸里头养的活鱼捞出来一条,想了想,得了个主意,没一会儿新做的一条红烧鱼就上桌了。   三娘是安心要看文帝笑话的,见鱼来了就说要吃,文帝只得伸筷子夹,这一夹文帝心就放下了,瞧着还是一整条鱼,里头的鱼刺却早已剃了出去,故此他一夹就是一大块鱼肉,塞进三娘的小嘴里,还笑着问她:“还吃不吃?”   三娘早吃饱了,之所以在这儿等着,就是为了看文帝的笑话,这会儿笑话看不成了,还吃什么,摇摇头,掩着小嘴打了个哈气。   文帝这才让把桌子撤下去,低头瞧了瞧三娘,困得小脑袋都耷拉了,文帝想起之前的事儿,心里难免还有些猜疑,凑到她耳边儿道:“以前如何朕不追究了,可往后三娘得好生在这宅子里待上几日,等着朕接你进宫,不许再往外头逛去,更不许再见朕的皇叔。”   三娘这会儿困死了,就想赶紧睡觉,文帝说的什么 ,她根本就没听进去,反正,他说一句,她应一句,答应他又不会少块肉,做不做就另说了。   三娘这一觉直睡到早晨才醒,不是自然醒,是给一阵一阵的惨叫声吵醒的,那叫声惨的人直起鸡皮疙瘩。   三娘坐起来,惨叫声更清楚了,一声不落一声,听在耳里都慎得慌,拨开帐子,孙嬷嬷忙着走了进来伺候洗漱,三娘却指了指外头问:“外头什么人叫唤??”   文帝得上早朝,寅时不到就起来了,临走前交代:“把外头院里那些人先拖到暖和屋里去,每人灌一碗姜汤,给她们些吃食,待到了辰时,拖到里头院子里来打二十板子,给朕狠狠的打,不许留情,更不许堵嘴。”   那些人在院子里跪了半宿早都冻僵了,还说得活活冻死,不想又给拖进了屋里,还给了姜汤吃食,几个人那冷透了的心,又缓过来不少,琢磨着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却眼瞅日头升起来了,又给拖到了里头院里,一通板子打下来。   上回的伤可还没好利落呢,这板子下来,那疼的,能不叫吗,叫出声儿跟杀猪的似的,三娘不醒就怪了。   孙嬷嬷答应道:“皇上说,那几个奴才未伺候好姑娘,打死都不冤,却念在他们好歹伺候了姑娘一场,留条命,赏了二十板子。”   三娘愣了愣,继而就明白了,死变态这是杀鸡儆猴,实打实是打给自己看的,就为了吓唬住自己,当她是耗子胆儿啊,随便吓吓就能吓住,再说,外头那些人跟自己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就是打死了,到九泉之下阎王殿上诉冤,也没自己什么事儿,冤有头债有主,都得记文帝头上。   想到此,三娘点点头:“那就打吧 !”不对,忽然想起守财来,忙问:“守财呢?也在外头,?”   孙嬷嬷目光闪了闪,暗道,都说守财傻,就一个心眼儿,如今瞧来,果真是傻人有傻福,姑娘这么个人,就没瞧她在意过什么人,就是救了她的邹瑞,也只是面儿上的事儿,可就守财,姑娘是真当了跟前人,只不过姑娘在意也没用,守财的罪过最大,姑娘每回往外跑都是他跟着去的,还留着命,就是万岁爷开恩了,这顿板子他躲不过。   却怕三娘出去救守财,便没言语,三娘一见她的眼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文帝既让拖到内院来打板子,就是打给自己看的,自己便出去也没用,她谁也救不了,守财也一样。   三娘忽觉憋气,她想大喊,想把文帝拽过来按在地上揣一顿,或者,也让他尝尝挨打的滋味儿,可这些只能是想想,这是个君权至上的社会,在文帝眼里,人命比蝼蚁还不如,莫说守财,就是自己也一样,所以她得跑,必须的跑,脱离开他,自己才有可能过自在日子。   这么想着,三娘忽就想到了一个主意来,或许自己可以下药,不是说古代有种蒙汗药,下到水里,人喝下去就倒了吗,要是这院里所有人都倒了,自己想跑还不容易,可这蒙汗药从哪儿弄是个大问题,自己得好好想想。   还没等三娘把蒙汗药弄到手呢,转过天儿文帝又来了,文帝这回来的更早,三娘都怀疑,他是一下早朝就过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敏感,瞧着文帝今儿不大对头,脸上瞧着倒跟昨儿没什么差别,可就那目光,三娘总觉着有股子阴测测的味道。   三娘开始还警醒着,后来跟文帝吃过了晌午饭,就渐渐放松了,想来是自己多想了,这厮本来就没笑模样儿,成天跟谁欠他钱似的,那目光常年累月都是阴测测的,估计是当皇上的职业病。   吃了晌午饭,三娘琢磨他是不是又得把自己往炕上带了,貌似这厮见了自己没别的追求,可今儿她就想错了,她刚咽下一口茶,就听文帝缓缓的开口了:“这会儿日头正好,老在屋里带着也无趣儿,既三娘总想往外头去,不若今儿朕陪着三娘出去逛逛,也散散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没码出来,昨欠的三千,明儿还成不嘻嘻 ☆、第 60 章   三娘奇怪的看着他,貌似昨儿他还说不许自己出去,为这个还恐吓了自己一顿,守财那屁股都打成烂桃儿了。   三娘是这么想的啊,没亲眼看见,她是想去来着,可不让她去啊,跟前有个孙嬷嬷守着她,想出这院的门都难,真成蹲监狱了,蹲监狱还能放放风呢,她连放风的机会都没有,这明显是得了文帝的话儿,要看住自己,不然也不至于这么眼巴巴盯着,还想弄蒙汗药,出这个院都费劲儿。   却哪想到今儿文帝主动提出要出去,这是抽什么邪风了,有时候,好事儿来的太快,也让人怀疑,更何况,就算出去身边儿有他跟着,有个屁用,啥也干不成,又琢磨,别是这厮试探自己呢。   想到此,便推脱道:“虽今儿日头好,外头也冷,还是别处去了。”文帝却不依,非要出去不可,那劲头跟一出去就能捡个金元宝似的,拦都拦不住。   三娘没辙,只能换了衣裳跟他出去了,一迈出院门,三娘都有种重建天日的错觉,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装扮,还真是头一次穿女装出来,衣裳是前儿文帝赏下的,满满的两箱子,从里到外一应俱全。   今儿孙嬷嬷挑了一件海棠红的,领口袖边儿滚了一圈白狐狸毛,是三娘最喜欢的样式儿,暖和又好看,外头罩一件菊黄色衬着狐狸毛里子锦缎斗篷,穿在身上挡风挡寒,还不显臃肿,头发挽起来,戴上一顶五福捧寿的赤金冠儿,也是昨儿文帝让陈二喜新送过来的,不止这一件,满满一匣子,孙嬷嬷说都是内造的式样,外头轻易见不着,三娘瞧着也眼馋,这要真是自己的该多好,可惜她如今算是明白了,就算文帝把他皇宫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自己,也是摆设,还不如他前儿给自己的那几个金元宝顶事儿呢。   三娘其实真不明白,出去逛逛罢了,有必要弄这么隆重吗,先头她还准备换了厚点儿衣裳就完事了,哪想文帝清清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孙嬷嬷就给她装扮起来,岂止这顶赤金冠,还上了胭脂,不知道还以为她这是要上轿呢。   头上顶着老重的金冠,三娘脖子都酸了,不过出来前对着铜镜照了照,别说,这么一打扮,加上铜镜模模糊糊瞧不真切,冷眼一看说是美人儿也过的去,可穿着这么一身,能往哪儿去,三娘出去这几回,还真没见哪位打扮成这样在大街上瞎溜达的。   越想越不对头索性立住了脚儿,刚站住,前头的文帝就回过头来问:“怎不走了,三娘不是成天想着出去逛吗。”说着顿了顿,脸色似有些沉:“难道是嫌朕跟着,坏了三娘的兴致不成。”   也不知是不是三娘的错觉,总觉着文帝话音儿里带着几分酸味儿,三娘指了指自己:“打扮成这样去哪儿?”   文帝上下打量她一遭,眼里的冷光一闪而没,笑了两声道:“这样才好看,三娘放心,朕带着你去逛的地儿,这样打扮正相宜。”说着,过来拉着三娘的手迈出了大门。   一出大门,三娘看见外头的阵仗,愕了半晌儿,伸手指着外头十几个侍卫护在中间的马车,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   车边上儿上是陈二喜,后头还跟着几个小太监,这哪是随便散散心的节奏,简直就是敲锣打鼓的告诉老百姓,这是皇上出巡,就差净水泼街黄土垫道了:“你,你这是要去哪儿?”   文帝却深瞧了她一眼:“朕不是说了吗,陪着三娘出去散散心。”   或许这就是皇帝,随便出去逛逛,也弄这么大阵仗,他乐意这么穷折腾,就随他呗,反正跟自己没啥干系。   想到此,三娘也没话儿了,跟着文帝上了车,不知道是不是提前净了街面,整个前门大街,从她住的宅子门前走了有半盏茶,也没见着什么人,两边儿铺子买卖家倒都开着门,可就不见半个顾客上门,连伙计也都缩在屋里。   眼瞅到了安记,三娘刚要撂下窗帘儿,文帝却忽的凑过来道:“前头可是皇叔的安记?”   文帝的声音很轻很淡,可听在三娘耳朵里,就觉一股冷意从后脊梁骨窜了上来,这厮什么意思?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三娘真没猜错,说起来也该着三娘倒霉,那日在安记正遇上宫里的王保儿,三娘当王保儿不认识自己,也就没避讳,可她不知道,王保儿是真见过她,还不止一回。   三娘选秀那会儿,王保儿就见过她,当时还是个洒扫的小太监,正好就在武家姐仨儿那院里当差,虽说三娘在宫里没待几天儿,可这打头碰脸,没个遇不着的理儿,只不过那会儿的武三娘跟如今差别太大,说白了,也就一张脸还能模糊瞧出些那时的样儿,别的简直就是另一个人儿。   故此,王保儿一看见三娘觉着面熟,可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还有一回是在邹大人府里,就是皇上头回幸三娘的时候。   那天儿赶上小德子拉肚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拉的站都站不起来了,哪里还能当差,王保儿趁机得了差事,跟着皇上出了宫,皇上幸三娘之前,还是他先瞅见的,可那会儿的三娘也跟这时候的不一样,到底哪儿不一样,王保儿也说不清,反正就知道不一样,真要说,像是外皮儿没变,里头的瓤却换了一般。   也因此,王保儿一开头真没把两人往一块儿联系,可这事儿就怕巧,三娘失踪的那两天儿,宫里宫外闹的沸反盈天,那画像贴的满大街都是,前后两天儿贴的还不一样,那两天王保儿正好得了趟出宫的差事,两张画像就都瞧见了。   头天那张还没想起什么来,后头文帝画的那张,他一瞅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这不就是那天在安记瞧见的那位跟皇叔相好的公子吗,就算他进去的时候,两人规规矩矩的,可那屋里的气氛,王保儿可不是傻子,哪会瞧不出,先头没想到那位就是武三娘,如今想来,王保儿这心里就跟进了一百只猫一样,几百只爪子抓的他浑身难受。   王保儿混了这些年,总想着能混出头,却总差那么点儿事儿,好容易进了乾清宫,陈二喜却死活就瞧不上自己,自己跟小德子一块儿进来的,当初小德子还不如自己呢,就因为认了陈二喜这个师傅,如今在宫里,都能横着走,那耀武扬威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乾清宫的大总管呢,自己都得巴结着他,想想就恨得不行。   自己倒是哪儿比他差了,可就是这时运不济,没得找机会,这会儿让他瞧出这么大的事儿来,也不知是机会,还是祸事,吕范吕大人的结果,他可是亲眼见了,武三娘就是真跟皇叔有什么奸,情,自己这没凭没据空口白牙的说出来,这条小命就甭想要了。   如今皇上可正在热乎头上,从宫外头回来,脚步都比平常轻松,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可见心里头多喜欢,这时候说出来,就算武三娘倒霉了,也没自己什么好儿,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他可不干。   倒是日后三娘若进宫成了正经主子,到可用这事儿卖个好儿,这么想着,王保儿便想先隐下此事,偏昨儿陈二喜伺候着万岁爷从宫外回来,让他改了主意。   昨儿陈二喜一回来,脸色就不大对,到底儿要在他手下讨生活,就算陈二喜不待见自己,也得往前凑,待陈二喜晚上回了屋儿,王保儿忙把伺候他的小太监遣了出去,自己亲自服侍陈二喜,先烫了脚,又去御膳房,端了两个他得意的菜儿,温了一壶小烧酒儿,在边上伺候着他吃喝。   别瞧宫里头好酒多,可陈二喜就得意小烧酒,那些金华酒啊,桂花酿的,香倒是香,可就少了股子烈性儿,吃着没意思。   这小烧酒的味儿,总能让陈二喜记起他爹,模糊他爹就喜欢吃这个酒,想来是因这酒酿的粗,使不得几个钱就能打一壶,他爹死的时候,陈二喜还小呢,好多事儿都记不得了,可就这烧酒的味儿,记着真真儿的,到死都忘不了。   有时候,陈二喜真觉着自己老了,要不怎么总惦记着小时的事儿,惦记着这些,就想回老家瞅瞅,也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命。   这人啊,一旦有了想头就容易醉,吃醉了,嘴就没把门的了,要不怎么说喝酒误事儿呢,陈二喜想着这些事儿,不免多吃了几杯,那酒给王保儿温的烫热,刚吃下去不觉着如何,过了不一会儿,酒气翻上来,可就真醉了。   这一醉了,便絮叨了起来,先头说的是他老家那点儿事儿,王保儿还没当什么,就是应着他的话儿,过了会儿,可就说起了武三娘。   陈二喜心里头记恨三娘,今儿在前门大街的宅子里瞧了个满眼儿,心里便觉没指望了,武三娘进宫得宠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且瞧万岁爷那意思,要把武三娘认在邹瑞膝下当闺女,如此一来,既有家世,又得圣意,以后封个贵妃也不新鲜。   不止武三娘,连带着邹瑞那老家伙也水涨船高,凭武三娘对自己那样儿,自己将来能有好儿吗。   越想越愁,越愁越叨叨,他这一叨叨不要紧,倒让王保儿想出了一条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毒计来……   王保儿心里琢磨,陈二喜既记恨武三娘,自然不希望她得宠,武三娘要是得了宠,他能有好儿吗,这用脚后跟儿也能想明白的事儿,陈二喜能不明白?前头的吕范吕大人,若不是陈二喜在万岁爷跟前递话儿,一个小小的兵马司指挥使,如何能进得乾清宫,可见他心念着给武三娘使绊子呢,要是知道武三娘跟安亲王的事儿,不得变着法儿的把事儿翻出来,告诉万岁爷啊。   这俗话说的好,奸,情出人命,就是平常人家的汉子,也忍不得这桩事儿,更何况皇上,这事儿闹出来,武三娘完了不说,皇上又岂容得陈二喜,说不得他这条老命就交代了,绊倒了他,自己可还愁没有出头之日吗,这等一举两得的好事儿,错过了今儿可难寻下回了。   想到此,王保儿便跟陈二喜道:“奴才倒是隐着一件事儿,因干系到武三娘跟安亲王,闷在心里好几日,不敢说出来,只恐惹上大祸。”   陈二喜一听武三娘跟安亲王,醉眼瞧了他一会儿,忽道:“知道杂家为什么瞧不上你吗,你这小子忒精,屁股上插上根儿尾巴,比猴儿都精,心眼子多的杂家都琢磨不透,但能你要跟小德子似的傻点儿,杂家倒乐意收你这个徒弟。”   王保儿一听他这话儿,扑通跪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师傅在上,徒弟王保儿给您老磕头了。”   他这几个头磕下来,把陈二喜磕愣了,过了会儿却笑了起来点点头:“倒是比小德子那傻货会来事儿,得,既你这头都磕了,杂家平白受用,也恐折了寿命,收了你这个徒弟也就是了,起来吧,把你知道的事儿,跟师傅说说。”   王保儿这才把哪天去安记拿书,遇上三娘跟安亲王,怎么来怎么去的说了一遍,说完了,还特意加了一句:“奴才进去前,模糊瞧见窗户映出两个影儿,似是亲在了一处,也未敢细端详,不知是不是奴才上火瞧差了。”   陈二喜一听暗道,就说那武三娘不是什么安份女子,从古到今,瞧见哪个妇人成日往外头跑的,更别提还画春,宫卖,便那些青楼妓馆的粉头,也未见似她这般大胆儿的,一个女人都敢画春,宫了,勾搭个把个汉子还叫事儿吗,怪道能把万岁爷迷成这般,这手段都赛过狐狸精了,可就算她是个修炼了一千年长了九条尾巴的狐狸精,若给万岁爷知道她跟安亲王不清不楚的,结果跟她两个姐姐也没两样儿。   真若除了她,自己这块心病才算没了,却这件事儿如何让万岁爷知道,却需设个巧局儿 ,还得快些,如今万岁爷心里还疑着三娘,就着这会儿再下个绊子,武三娘想活命都难。   想着这些陈二喜酒算彻底醒了,想了一会儿,终是给他想到了个主意。文帝有个习惯,早朝后,都会在乾清宫后头的小花园里,舞一趟箭或练练拳脚,乾清宫后的小花园儿挺清净,却从小花园到乾清宫的暖阁,若从外廊上走,正好路过供应乾清宫冲茶泡水的小灶间儿,值守的小太监多喜在此处躲懒,尤其入了冬,外头冷的都掉冰渣,更乐意往这儿扎了。   这人多了,宫里的大小事儿便都拿出来当了谈资,哪宫里的太妃吃多了不消化都能当回事儿似的说上大半天,更别提皇上的事儿了,说句糙话儿,皇上昨儿夜里放了几个屁,都是件大事儿。   论理儿说,宫里的规矩,奴才们私下议论主子是死罪,纵如此也挡不住八卦,也莫怪他们,宫里头寂寞,割了子孙根,一脚迈进宫门,还有什么指望,谁都不拿着太监当个人,有时候比主子养的畜生还不如,心里能不去憋屈吗,也没个人儿说体己话儿,就指着私下里说些主子的小话儿,消磨日子,也省得憋闷死。   陈二喜也是打从这么过来的,故此,明知道他们在这儿议论主子,也睁只眼闭只眼的由着他们。   其实也是有好处的,他是乾清宫的大总管,可乾清宫多大,犄角旮旯的事儿多了去了,纵他有八只手也够不过来,可有些事儿他还得知道,所以时不时从这儿边儿过,在窗户根儿下头立一会儿,许就能听见什么不知道的消息。   同样,若他想让什么事儿散出去,这也是最好的途径,昨天夜里王保儿走了之后,陈二喜就把跟前伺候的小太监唤了过来,交代他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安置妥当,转过天儿,天刚蒙蒙亮,陈二喜就起来了。   起来直奔了西暖阁,陈二喜进来的时候,文帝已经洗漱了,正吃早膳呢,陈二喜忙着上前伺候,度着皇上的脸色,貌似有些不爽快。   陈二喜如今也习惯了,只皇上在宫里头待着,就是这个脸儿,说起来,别瞧武三娘的模样儿生的不济,可这勾人的本事真到家,把万岁爷勾得成日往宫外头跑不算,还勾上了安亲王朱晏。   想那朱晏哪是好勾的,自王妃病逝,女色都不大近,要不外头也不至于传说安亲王有断袖之癖,万岁爷每年都赐下几个美人,也没见怎么着,如今竟跟武三娘勾上了,要没本事能成吗。   文帝的确不怎么爽快,昨儿夜里,一闭上眼武三娘就搁眼前晃,以前虽说也总想着她,却没这样过,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不止武三娘的脸搁眼前晃,心里头还总想,自己要是个平常的汉子,娶三娘这么个娘子,男耕女织的过小日子,说不准也挺自在。   跟中了魔一般,胡思乱想了一宿,哪里睡得着,不等天亮,就起来了,瞧了会儿折子,略定了心,自己都不禁叹息,真那丫头勾了魂不成,怎才一天不见,就这般了。   却又琢磨,今儿就把邹瑞宣进宫来,商议三娘的事儿,早一天把她接进宫,他也能安心,把她搁在外头,总有些不踏实。   这么想着,便到了早朝的时辰,刚过了万寿节,南边儿的秋汛也过去了,赈灾的粮食银子也都安置了下去,便没什么大事儿,走了过场回来,便去了后头的小花园里舞剑,还练了一趟拳,这要回去了。   陈二喜却忽到跟前来道:“昨儿奴才去姑娘哪儿送万岁爷赏的东西,见姑娘真个在院子里跳绳呢,瞧着得有六尺长的绳子,姑娘挽在手里,跳了上百下,奴才瞧着古怪,便问了孙嬷嬷,说姑娘这是嫌自己胖,要减肥,奴才听着新鲜,回宫的时候笑了一路,本想着跟皇上说说,不想却忘了,这会儿见万岁爷打拳,倒想起姑娘来。”   果然,文帝听了露出些笑意道:“以往倒真不知她是这么个古灵精怪的性子,那时候她进宫选秀,立在她两个姐姐旁边儿,瞧着木呆呆像个傻子,也不会装扮自己,脸上那粉擦的白惨惨,腮边儿上两团红通通的胭脂,白天瞧着还罢了,若到了晚上,楞一瞧跟阎王殿的小鬼儿差不离,赶上朕哪日有些不顺心的事儿,便说了两句重话儿,如今想来,倒成了现世报,当初何曾想过会有今日,可见朕与她的缘份是早就注定了的,只不过晚些罢了。”   文帝这几句话说的甚为感性,有那么一瞬,陈二喜都想,自己今儿这事是不是弄巧成拙了,皇上这明明白白就是入了魔啊,却又一想,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趁着如今先料理了,比往后栽在三娘手里头强。   这么想着,便顺着皇上说了两句奉承话儿,把三娘好生赞了一通,陈二喜知道,举凡这男人要是喜欢一个女人,就见不得旁人说半点儿不好,你要说她好儿,才能说到心坎里去。   果然,他赞三娘一句,文帝那脸色就好上一分,及到后来,那嘴角都忍不住往上弯了,这一番,虽费了不少唇舌,却成功绊住了皇上,错过了平日的时辰,故此,等文帝从烧水的灶间经过的时候,里头的小太监们都以为皇上早就回了西暖阁,胆子也就大了起来。   本来文帝没想听奴才的窗户根儿,可走到跟前,正好听见一句武三娘,脸色略有些沉,立住了脚,隔着窗户听着。   里头这会儿就四个小太监,四人围在炉子边儿上,从灶堂的灰里扒拉出早上埋进去的地瓜,这会儿烤的正恰好,扒开皮,一边儿吃一边嘴里还不闲着。   其中有一个道:“我跟你们说,昨儿我可听着了一见新鲜事儿,你们指定不知道。”   其他三个小太监忙问:“什么新鲜事儿?”   那小太监还卖了会儿关子,才道:“想来你们都知道武家的三娘了?”   其余几个切了一声道:“这算什么新鲜事儿,咱们万岁爷可着京城折腾了两天,漫说咱们,就是大街上的老白姓,哪个还不知武三娘,要说这武三娘也真有本事,我是没瞧见真人,可那画像可瞧了个真儿,说句大不敬的话儿,还不如咱们宫里浣衣局的姐姐们生的齐整呢,可就怎入了咱万岁爷的眼,我听见外头人都说,她是狐狸精变得的呢。”   这句话文帝听在耳里,倒未见恼,脸色反而缓了一些,刚一缓,却听见那个小太监下头那句,只觉有股子戾气从心里直窜上了脑门子,杀人都不能解恨。   那个小太监说的是:“说不定真是狐狸精变得,我听说,可不止勾了咱们万岁爷,还勾了安亲王,听见安记的伙计私下说,都瞧见两人亲嘴了……” ☆、第 61 章   文帝的脸都青了,陈二喜都怕的往后退了一步,虽如此倒是没说什么,迈脚过去了,进了西暖阁,文帝瞧了陈二喜一眼,眸色厉起来:“二喜你这个乾清宫大总管是越当越回去了,宫里的规矩都就着饭吃了,私议主子的奴才该着如何发落,还用朕教你不成?”   陈二喜忙跪下磕头请罪,文帝挥挥手,陈二喜忙出去,吩咐把那四个小太监堵了嘴,拉到后头打板子,说是打板子,就是要命来的,宫里的板子学问大着呢,不想要你的命,打的血糊流烂,回去养上几天就能好,真想要命,两板子下去就能一命呜呼。   那四个小太监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见阎王爷去了,陈二喜倒还有点儿良心,兴许也是怕变成冤鬼回来找他,让人把四人的尸首草草收敛,舍了四口薄棺拉出宫寻个地儿埋了,还特意嘱咐多烧些值钱,心里还一个劲儿的念念有词:“你们四个走好,莫怨莫恨,有了这些钱,到那边儿好好过舒坦日子。”   边上跟着他的心腹太监暗道,先设下局儿要了人的命,这会儿又嘀咕这些岂不是假慈善,心里虽这么想,嘴上自然不敢说,按着陈二喜的吩咐办了。   陈二喜莫转头回来,文帝已换了衣裳,陈二喜知道,甭说啊,这是要出宫收拾武三娘了,连忙跟在后头。   虽耳朵里听的清清楚楚,却仍不大信,文帝先头疑是疑,却也未想过三娘真跟自己的皇叔有什么,知道两人见过面文帝都恼,更何况似那个小太监说的,两人都亲嘴了……   文帝一想到三娘那张香甜软糯的小嘴儿,给旁的男人尝过滋味儿,即使那个人是他的皇叔,也恨不得立时把他碎尸万段,还有三娘,若真有奸……想着,文帝却不想往下想了。   这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即使别人说的是事实,也得自己亲眼目睹才成,心里头喜欢一个女人,不是实在没辙了,都不想把喜欢的女人往坏处里想,文帝现在就如此。   依着陈二喜,武三娘作了这么大的祸,皇上的女人敢跟别人整出了奸,情,万岁爷还不立时把她发落了,杀头都是捡了便宜,哪想,瞧着万岁爷脸色挺可怕,到了武三娘这儿,蛮不是这么回事,说话儿比平常还轻声细语呢,莫不是万岁爷不信,出了这样的事儿还能让武三娘混过去,不能啊,以皇上多疑的性子,怎么可能……   正想着,就听皇上开口要跟三娘出去逛,陈二喜顿时明白了几分,皇上这是要亲自试探,陈二喜不禁暗喜,这男女之间若有事儿,又哪是能藏得住的,便三娘这儿藏得住,他就不信安亲王哪儿不露出马脚来,但两人之间露出一点儿蛛丝马迹,今儿这事儿就算成了。   这么想着,忙出去备了马车,陈二喜琢磨了,安亲王府就在旁边儿隔不多远 ,出了这边儿大门,走不上百步就是王府,若去王府,根本用不着坐车,既要备车,想来皇上这是要去安记。   陈二喜脑子转了个,也就想明白了,安亲王平日不喜在府里头待着,倒是安记常瞧见他的影儿,故此,让侍卫头前一步知会衙门清了街面儿,待三娘换了衣裳出来,从这儿到前门大街一路都没人了。   这一番缘由三娘哪里知道,虽不知,却有第六感,且她的第六感一贯灵验,这会儿听了文帝的话儿,三娘的第六感告诉她,不好,莫非这厮知道了什么,不然,怎问起了安记来。   念头刚一转到这儿,便听文帝道:“都说皇叔这个铺子的买卖好,朕倒不曾逛过,正巧今儿跟三娘出来,不若三娘就陪朕逛逛皇叔的书铺子如何?”   三娘这会儿是真怕遇上美皇叔,主要三娘知道朱晏对自己那点儿意思,本来以为朱晏前头有个王妃,后院里佳人美妾也不少,什么风流阵仗没见过,哪会跟自己认真,勾他,就为了你情我愿的来个一夜,两夜情什么的,过后拍拍屁,股,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何曾想美皇叔跟个青春期的小男生一样,跟自己认真了。   虽说从王府跑回来是迫于无奈,实话说,三娘也真有点怕朱晏那痴痴呆呆,一副情根深种的小眼神儿,虽帅哥下爱是美事儿,奈何她消受不起也白搭,要是朱晏不是死变态的叔叔,倒还可以考虑一下。   有这层干系,只要自己还想全须全影儿的在古代混日子,跟没皇叔就没戏,三娘倒是有把握,即便在文帝跟前与美皇叔见面,自己也能不露出丝毫,可她把握不了朱晏,而文帝绝对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三娘忽然觉得,眼前都有些发黑,莫不是自己的小命要丢在这儿了。   便她再不愿也没用,文帝根本没跟她商量的意思,话音一落,车已经停下,文弟抓住她的手腕拖了出去。   下了车,三娘两下里望了望,想着自己是不是有跑路的机会,这一看彻底绝望了,也不知从哪儿来了这么多侍卫,呈雁翅状排列在安记两边儿,个个荷枪实弹,不对,是刀剑林立杀气腾腾,还有几个背上背着弓箭,估摸就算自己长出翅膀飞上天,也得给射下来,真是那句话插翅难逃。   三娘正在这儿绝望呢,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朱晏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到来,接驾来迟,还望皇上赎罪。”正是美皇叔朱晏的声儿。   以往三娘觉着朱晏的声儿很性感,因为他跟自己说话儿的时候,总是异常温柔,**的时候,又有些低沉,那种温柔低沉的声音,配上他俊俏的五官儿,深情的目光,三娘只一听就控制不住浑身发热,恨不能立时扑倒他,可这会儿听见他的声儿,三娘却直冒冷汗,声儿没变,可境遇实在不同,这刀口都架在脖子上了,哪还有别的想头。   感觉到手腕子上的几乎快掐断她的力道,三娘这个从来不信菩萨的人,都在心里念了一句菩萨保佑,若今儿能混过去,来日等发了财,给菩萨盖一座观音堂。   三娘这句话儿,后来多少年后又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跟皇上说起今儿的事儿,一提起皇叔朱晏,皇上一吃醋,两人就吵了起来,皇后一怒出宫,搬回娘家住去了。   从文帝这儿往上倒,就没一个皇后敢跟皇上拌嘴的,更别提拌了嘴之后,还跑回娘家,可着老朱家就这么一位,就这还不算完,足一个月不回宫,皇上亲去接了三回都给打了出去,。   那位说了,打出去?不要命了,那可是皇上,真龙天子万圣至尊,这话不假,可在三娘眼里文帝这个皇帝连屁都不算,掐住了他的七寸,皇上也得当孙子。   不是他哭着喊着外加苦肉计,自己能当这个皇后吗,谁稀罕啊,哪如在外头自在舒坦,所以不爽了皇上也照打不误,打都是轻的。   弄到最后,皇上想出个讨好的招儿,跟朝上的大臣说,想盖一座观音堂,大臣们心里都明白着呢,皇上既然说出口,那主意就已经定了,没他们反对的余地,再说,皇上为着立后的事儿,可是找茬发落了好几个大臣,杀头,抄家,皇后立了,国库也丰了,简直是一举两得,自己可不能上赶着去添了国库,如今别说要盖一座观音堂,就是盖上十座也没人敢反对,且都纷纷附和,奉承的文帝略爽了一下。   立刻下旨让钦天监选址,一个月的功夫观音堂就盖成了,观音堂盖成了,皇后也接回了宫,本该皆大欢喜吧,可皇后亲去观音堂拜过一回之后,转天儿上朝的时候,大臣们就瞧见皇上脸上又多了两道儿,大臣们心里头明镜儿似的,指定是皇后所为,这都见怪不怪了,只不过就不知道为着什么,实在想不明白。   再往后,忽听说观音堂供奉的送子观音换了,换成了千手千眼的法相,大臣们就更想不明白了,末了成了一桩悬案。   此是后话且不表,单说这会儿三娘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几句有的没的,文帝却放开了她,往前一步扶起朱晏道:“皇叔快请起,朕不过一时兴起,想来你这铺子里逛逛,何必行此大礼。”说着把他扶了起来。   朱晏站起来,把文帝让到了后头的小院儿,三娘一路跟在文帝身后,朱晏瞧都没瞧一眼,三娘略略放了心,暗道想来自己多虑了,朱晏当了这么些年皇叔,还把买卖做得这么大的,哪会不知轻重,毕竟干系两人的性命,只要他不是傻子,就该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此,三娘真是松了一口气,只是进了后头的屋,瞧见屋里炕上的摆设,三娘不由自主就想起自己跟朱晏在这儿耳鬓厮磨的光景,这会儿的心境有点儿类似怀念前男友,想到哪儿去了,三娘摇摇头。   文帝跟朱晏坐在炕上,三娘只能立在一边儿,不禁撇了撇嘴,合着自己买的是站票,连个座儿都没有。   刚这么一想,就听文帝道:“皇叔瞧瞧可识得她吗?”   三娘这刚送了点儿的心,嗖一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暗道这是开始了啊,却也知道,这会儿最好不要抬头,故此,把头又往下低了低。   佳人就在跟前,一瞬间,朱晏觉着那个时而古灵精怪,时而娇俏可人,时而才华横溢,时而又柔媚入骨的女子,竟恍若一场未尽的春,梦,纵使那是春梦一场,也散的快了些。   朱晏那日一恼走了,也是他自己想不开,他心里知道三娘不是个寻常女子,自己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自己也不大清楚,许是第一眼见的的时候,就喜欢了也未可知,不然,怎就这般入了魔一般的想她,想瞧她,想与她朝朝暮暮,想跟她天长地久。   朱晏不信三娘不喜欢自己,她看自己的目光那般有情,两人虽未同床共枕,却那肌肤相亲耳鬓厮磨,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佐证,却没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望,给她几句冷话儿当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还罢了,待自己平复心情回来,却已人去楼空,朱晏只觉又悔又恨,悔自己刚才不应离开,恨三娘如此无情,可恨过去还是悔。   后来他知道三娘挪回了王府旁边儿宅子,日日在花园的凌云阁上往旁边望,望见的只是隐约迷离的灯火。   见不着想见,这会儿见着了,朱晏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咫尺天涯,哪怕两人面对面这么站着也无济于事,他连她的脸都瞧不清,入目的是她头上灿灿的金冠儿,压在青丝堆的云鬓上,一再昭示了她的身份,如今她不是自己的青弟,她是武三娘,皇上的女人。   文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瞧了几遍,阴沉沉的道:“怎么,皇叔不识的她?”说着一伸手牵过三娘的手,往自己身边儿带了带道:“这是朕的皇叔,又不是头一回见,三娘怎连个招呼都不打”   三娘真想把这厮暴打一顿,这什么恶趣味,是想看自己跟朱晏在他眼前上演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他好识破奸,情,来个棒打鸳鸯,想得美。   三娘暗道,都到这会儿了,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管他呢,既然这厮想看演戏,自己就演呗,只要美皇叔配合,两人演的天衣无缝,她就不信文帝能瞧出什么来。   三娘这会儿也想通了,就算文帝知道了什么,也没有真凭实据,再说,哪来的什么真凭实据,自己跟美皇叔根本就没整成事儿,说到头儿,也就亲亲小嘴,抱了抱,这会儿也没电脑,照相机,不可能有什么艳照门事件,至多也就是底下的奴才捕风捉影瞎传了什么,不然,拿出个证据来瞧瞧,拿不出自己就不认账,他能怎么着。   想到此,三娘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来,冲朱晏笑了一下道:“在下周若青,想王爷是贵人,不记得小的也寻常。”   三娘这一笑,文帝眼里嗖一道冷光闪过,却忽想起,三娘前儿跟自己可都说了,来安记跟朱晏做了两回买卖,还往朱晏的别院去了一趟,这些事儿三娘都没瞒自己,两人早就相识了,今儿若是再装作不识,才是作假,且这般才真是三娘的性子。   这么想着又去打量朱晏,他这个皇叔自小就像个小老头似得深沉,轻易也瞧不出什么来,不过,这会儿却瞧得出,他眼里的惊愕,那惊愕真不像装出来的。   朱晏愕然的表情维持了一会儿,才忙躬身道:“倒是在下眼拙,未想到姑娘是易钗而弁,唐突之处还望姑娘赎罪。”   两人既未眉来眼去,也未故作不识,这一来一去,竟挑不出半点儿毛病,真就像三娘说的那般。   文帝的目光扫过朱晏落在三娘身上,三娘忽的侧过头来,冲他一笑,伸过手去主动拉住他的手,还特亲热的摇了摇:“这么瞧着,皇上跟王爷倒真是叔侄儿,有些像呢。”   这可真是睁着眼的大瞎话,说多谄媚就多谄媚,却这世上想谄媚皇上的人多了去了,也得皇上受用才管用,三娘的奉承话,文帝就受用。   想安亲王素来有玉面王之称,生的俊俏却不阴柔,实打实一个美男子,文帝得承认,自己比起皇叔差之甚远,却,男人吗,谁不想从自己喜欢的女人嘴里听到夸赞溢美之词,三娘这几句话真比那些直白奉承的更中厅,都奉承到了文帝的心坎儿里。   纵心中疑虑未解,这会儿也不由心花怒放,忍不住琢磨,莫非那四个小太监说的都是捕风捉影的毁谤之言,宫里头因谤生祸的事儿还少吗,若自己听信几个小太监之言,便冤枉了三娘,岂不让她心寒。   文帝这会儿怀里还抱着热火罐呢,等过后明白了真相,才回过味儿来,心寒的哪是三娘,是自己才对,寒了心,发誓要把三娘逮回来,可逮回来了却又不知如何处置,罚舍不得,不罚又如何对得住自己,这仍是后话儿了。   如今的文帝却还没瞧透,想着自己可能冤枉了三娘,文帝脸色便有晴天儿的趋势,陈二喜一边度着皇上的脸色,暗道不好,瞄了三娘跟朱晏一眼,不禁暗暗咬牙,心说你两个倒真会装样儿,明明暗里早已成就奸,情,这会儿却还装腔作势的做戏,想糊弄过去,门儿都没有,难道就忘了这欺君更是杀头的大罪,让你们俩过去,落后哪有杂家的好日子,需的想个妥帖的法子,火上添些油才是。   这么想着,陈二喜就想到了个主意,暂且安下心来,文帝这阴天转了晴,心情自然好了不少,心情一好,就真有了逛书铺子的兴致,扯着三娘,各屋里逛了一圈,眼瞅外头天要黑了的时候,文帝刚要开口回去,陈二喜忽凑到文帝耳边道:“奴才听见说,近日王府寻了个好厨子,烧的一手南菜。”   三娘在文帝边儿上,听了个满耳朵,目光扫过陈二喜,心里头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明明过了事儿又给翻了出来,根本是这个阉狗给自己使绊子……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五千,一会儿再更四千,就算还清账了,另外,昨儿的那章,欣欣向荣认为是必要的,不然怎么过度到文帝对三娘的态度转变上头来,至于说费钱的亲们,可以不看,但这绝对不是看盗文的借口,亲们觉着我说的有道理不? ☆、第 62 章   陈二喜如今是豁出去了,有那么点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意思,三娘就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儿哪儿得罪他了,细想想,不就是没给他多少好处,至于这么恨自己吗,跟他主子一样,不得人待见,这会儿且顾不上他呢,等老娘得了机会,收拾不死你,老娘跟你姓。   要不说,陈二喜是文帝跟前伺候的人儿呢,文帝想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先头疑着三娘跟朱晏有事儿,自然没旁的心思,如今眼瞅这天都要晴了,皇上心里惦记的再没第二个人,而武三娘最喜欢什么,皇上也相当清楚。   说白了不就吃吗,成天琢磨怎么吃,为着伺候她吃,连宫里御膳房的周大福都派出来了,这待遇,宫里头的正经娘娘都赶不上,自己这会儿说王府里有好厨子,不用想也知道,皇上必会带着三娘过去,只要把武三娘跟朱晏凑到一块儿,就算这俩人现在装的没事儿人似的,他倒是要瞧瞧能装多久。   果然,文帝听了陈二喜的话,掉过头去问朱晏:“你府里新进了个南边的厨子?朕如何不知?”朱晏目光闪了闪,说起这厨子,朱晏若有若无的扫过三娘。   朱晏自然也知道三娘好口腹之欲,从她吃包子的时候,就瞧出来了,朱晏见她爱吃那蟹黄馅儿的包子,想起自己以前在那边儿游历时,吃过的蟹黄灌汤包,那才叫好吃,便遣了人去寻会做南菜的厨子。   厨子是寻来了,还是个南边儿挺有些名声的,原是在南边儿河道总督府里头使唤的,赶上南边儿闹水患,万岁爷一怒之下,把南边的河道总督梁固杀了头,抄家灭族,梁家没了,厨子便没了事由儿。   偏他是梁家的厨子,旁的官儿深怕沾上梁家的边儿,虽他手艺不差,也没人敢用他,这厨子没了饭门,一咬牙一跺脚,想着南边儿混不下去,就去京城得了,京城里头达官贵人多,凭自己的手艺还愁口饭吃吗,这才来了京城。   恰巧安亲王府放出话儿来想寻会南菜的厨子,他便来了,他来的时候,三娘已经走了,虽走了朱晏却仍有些想头,想着若三娘回转,有这个南边儿的厨子倒能做几个合她心意的菜,这才留下了厨子。   却不知谁,竟把这事宣扬了出去,叫陈二喜知道了,这会儿说了出来,朱晏也不傻,自然知道陈二喜不怀好意,却也只能应道:“原是梁固府上的厨子,南边儿待不下去,进了京,我瞧他一身好手艺,若落到街上的饭庄酒楼里可惜了,便让他来了王府,虽能收拾几个别致的南菜,又如何比得宫里的御厨,皇上若不嫌弃,让他伺候一回,倒是他的造化了。”   文帝捏了捏三娘的手,笑道:“倒不是朕,三娘最是个嘴叼的丫头,既如此就去皇叔府上叨扰一顿吧!”   文帝一句话,全部人呼啦一下奔了安亲王府,这会儿跟着皇上,自然不能再走角门,王府中门大开,三娘给文帝牵着小手从大门走进去的。   领着头跪在地上的大管家脑袋都不敢抬,倒是他后头的小子,偷着瞄了一眼,等皇上进去里头,小子搀了管家起来道:“大管家,小的刚瞄见万岁爷旁边儿那位娘娘了,瞧那眉眼儿,倒像前两天来咱们府上住了一天的周公子,莫不是那位公子的姐妹,不然怎这般……”他话没说完呢,大管家一巴掌就抽了过来,打的小子原地转了一圈,捂着腮帮子直掉眼泪:“大管家,奴才可是哪儿做差了,您这般下黑手的教训奴才。”   大管家见他那委屈的样儿,心里头叹了口气,到底年纪轻,不知祸从口出的理儿,这话儿若传出去,莫说他,就连爷都要受牵连,却也暗暗纳闷,他什么时候瞧见过武三娘。   武三娘住进半闲堂的事儿,府里头知道的人不多,也就有数的几个,都得了自己的嘱咐,半个字也不敢透出来,这小子怎能认得出。   想到此,扯住他问底细,那小子捂着脸委屈的道:“那日周公子从府里出去的时候,走的侧面角门,正好奴才在不远洒扫,故此照了一面。”   大管家这才明白首尾,好生吓唬了他一通,交代不许再说一个字,才忙进去里头,总觉着今儿这事儿不大对,自己得看顾着些。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成心,朱晏把席面设在了半闲堂的小跨院里,就是三娘住了一天的小院,搬了十二扇的围屏出来放在院子当间儿,四周挑了数盏明灯,只照的院里若白昼一般,一个大大的景泰蓝暖炉,里头添了秘制的香饼子共上好的银丝炭,烧起来仿佛有隐约的梅香。   八仙桌摆在中间,四角也点了炭火盆子,虽是隆冬,却一点儿不觉着冷,三娘认为朱晏小题大做了,满打满算就三个人吃饭,弄这么大阵仗不是浪费吗。   这么想着,已给文帝抓着手坐下了,坐下之后文帝也没放开三娘的手,反而把她的小手攥在掌中,有一搭无一搭的揉,揉的三娘不耐,好几次都想抽回来,却没成功。   文帝瞥了她一眼,才跟朱晏道:“今儿不论君臣,只论主客,既在皇叔府里,皇叔是主朕跟三娘是客,皇叔这个主人若不自在些,朕如何能自在。”   文帝这么说着,朱晏才坐在桌前坐了,不一时酒菜上来,菜是淮扬菜,酒是金华酒,倒真是地道。   工作的关系,三娘曾在苏闽地区待过一年,所以对淮扬菜并不陌生,陈二喜说的这个厨子,确有真本事,色香味形都好,最重要是地道,尤其这条松鼠桂鱼,三娘足吃了大半条,这会儿筷子又伸了过去。   文帝忍不住取笑她:“这条鱼可都让你吃了,朕跟皇叔可是连尝都没尝儿呢,亏了是在皇叔这里,若是给外人瞧见,指不定当你是从南边儿逃荒来的呢。”   三娘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嘴里,咽下去才咕哝了一句:“喜欢就吃呗,装什么蒜啊!”   文帝笑了起来,朱晏的唇角也微微挑了一个弧度,把福庆唤过来,吩咐了几句,福庆偷着瞪了三娘一眼,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祸害那天是走了,自己可是挨了一顿板子,打的屁,股都快花了,躺了好几天才起来,心里还想,若要是这个祸害从此远远的离开爷身边儿,自己挨这顿板子也值了,可这才几天儿,又来了,也不知跟爷是什么孽缘,怎就掰不开了呢。   且,福庆刚在边上瞧半天了,不止爷,瞅皇上那意思,也是一个给她祸害了的,何曾见过万岁爷这般平易近人过,平常那张脸,瞅上一眼腿都打颤儿,再瞧今儿,那笑意都快遮不住了,从往桌子前边儿一坐,就没放开过祸害的手,那恩爱劲儿,看的人都来气。   福庆是替他家爷来气,前头跟爷又抱又啃的,把爷的魂儿都勾了,这会儿当着爷的面儿,也不知道收敛收敛,在哪儿跟皇上眉来眼去的,就不想想爷瞧在眼里,心里可是个什么滋味儿,还想着她爱吃的包子,这是活活要气死人啊!   可再气也没用,福庆只得不情不愿的去后头端了刚出笼的蟹黄灌汤包来,三娘一见,眼睛都亮了,夹了一个放在自己眼前小碟儿里,朱晏刚要开口提醒她烫,见她已经咬开了一个小口,小口小口的吸里头的汤汁,忍不住勾起一个笑来,暗道她倒是行家。   三娘吃了半笼包子,撑得吃不下了才放下筷子,唇角却挂了两滴蟹黄的汁儿,朱晏的手下意识抬了抬,却又放了下去,看着文帝伸出手指把三娘唇边儿的汁液抹去,笑道:“怎么跟个孩子,吃的满嘴都是,也不怕皇叔笑话。”   三娘抱着胳膊搓了搓,心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皱着眉推开他的手,有些奇怪的看着文帝,貌似是自己跟美皇叔演戏给他看吧,怎么反过来了,倒像是自己跟文帝演戏,朱晏倒成了看戏的。   三娘余光瞄了眼朱晏手里的酒盏,这么会儿功夫,也不知吃了多少酒,瞧着有些醉意,再瞧边儿上执壶的陈二喜,还给往上倒呢,三娘心里就咯噔一下,陈二喜这是想把朱晏给灌醉了啊,这人一醉了,大都控制不住言行,这死太监好歹毒的计,莫非文帝也是跟自己这儿演戏呢。   想到此,三娘瞧了文帝一眼,却发现文帝的目光越发深暗,眸中仿佛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根本猜不出他想的什么。   自己是不是把文帝的智商估计的太低了,想这厮是皇上,能把满朝文武那些人精都管的服服帖帖的,自己的心思又怎能瞒得过他,便这会儿他还没瞧出来,若这般下去,等朱晏醉了,可也难说,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赶紧离开王府,等剩下自己跟文帝,就好办了。   想到此,三娘侧头跟文帝道:“时辰不早,我可困了,回去吧!”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谁知文帝却扯着她坐下,笑了两声,凑到三娘耳朵边儿上道:“朕都不急呢,三娘倒是急什么,便这会儿回去,三娘也睡不得……”三娘翻翻白眼,刚要再寻借口,却听陈二喜喊了一声:“小心。”   三娘还没明白什么事儿呢,身子被一股力道狠狠推了一下,三娘直接倒在文帝怀里,接着就见一个丫头跪在地上连着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三娘楞了一会儿才瞧明白,这丫头是来上汤的,却不知怎么回事,刚到三娘跟前拌了一脚,身子往前一倾,若不是朱晏推开自己,那一大碗热汤全得浇在自己身上,现在她是幸免了,可朱晏却遭了殃,更糟的还在后头,朱晏这么不管不顾的把自己推开,以身代之,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要是就他们俩,三娘说不准会感动,可现在,她觉的头皮发麻,还不如那碗热汤浇在自己身上呢。   她已经感觉到,文帝身上那陡然暴涨的怒意,钳住自己的手臂使的力道,疼的三娘直吸气,她想掰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劲儿,只能回头却瞧他,他眼里射出的冷光,仿佛要将自己凌迟了一般。   三娘强自定了定心神,想着自己该怎么应付接下来的事儿,文帝却放开了她,对陈二喜道:“死奴才还只管一边愣着,没见皇叔烫伤了,去把王升叫来给皇叔瞧瞧。”   陈二喜应一声就要去,却给朱晏拦住:“不妨事,何必劳动王大人跑一趟,待我下去换件儿衣裳就是了。”   说着,起身告退去后头更衣了,待朱晏走了,文帝瞧了三娘一眼,缓缓开口:“朕的皇叔倒真有心,想是知道三娘是朕的心肝儿,若烫在三娘身上,朕不定多心疼呢,故此替三娘挡下了,三娘说,这算不算忠君之举,该不该赏赐,却该赏他什么好呢,是了,想皇婶去了多年,不如朕赏皇叔个王妃,三娘说好不好?”   话儿里有话儿,就算三娘是个傻子都听得出来,三娘真有点儿受够了,他就是给朱晏娶一百个老婆,干自己屁事儿,用得着这么含沙射影的吗,说白了,不就替自己挡了一碗热汤吗,这在现代也就算绅士行为,在这儿,在文帝这个死变态眼里,就成了奸,情的信号,狗屁。   俗话说,抓贼抓脏,捉奸捉双,反正你没逮到老娘跟朱晏上床,爱怎么想怎么想,老娘不奉陪了。   想到此,小脸啪嗒一掉,站起来就要往外走,文帝倒是没想,她敢这般跟自己使性子,楞了一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陈二喜已先一步拦在三娘跟前:“姑……”   他一个字刚出口,三娘抬手就给了他一嘴巴:“姑什么姑娘,滚一边儿去,到哪儿也轮不上你个死太监拦老娘的路。”   陈二喜有多少年没给人甩过嘴巴了,今儿给三娘一嘴巴甩过来,都有点儿打蒙了,人没反应过来,还在三娘跟前拦着。   三娘心里正记着他的仇呢,这会儿还能客气,一伸手薅住陈二喜的脖领子,对着陈二喜的脸就抽了下来。   按说陈二喜就算再没力气,真跟三娘撕扯起来,三娘也不是个,可这不是谁力气大的事儿,三娘是主子,他是奴才,就是三娘这会儿给他来一刀,只皇上不说话,他也只能受着,甚至连反抗都不能反抗。   三娘正是拿住了这一点儿,借机报仇,抡圆了胳膊,反正的抽,就听啪啪啪啪……扇嘴巴子的声儿不绝于耳,打的那血顺着陈二喜两个嘴角直往下淌,一边儿伺候的丫头小厮瞧了,都替他疼的慌…… ☆、第 63 章   三娘是越抽越来劲儿,眼都抽红了,眼里看着陈二喜,只当抽的是他主子,这个解恨啊,抽了得有十好几巴掌,忽听见文帝说了声:“住手。”   三娘还装没听见,又抽了两巴掌,给文帝一把捏住了手腕,三娘才松开陈二喜,一挣挣开文帝的手,甩了甩自己手腕子,解恨是解恨了,可自己这手也疼啊,记得上中学的时候,物理老师说过一个原理,大意就是人家打你一巴掌,也相当于你打人家一巴掌,换句话说,他抽陈二喜的脸,就相当于陈二喜用脸抽自己的手,自己也没占多少便宜,可这心里头爽啊,只要心里爽,管他呢。   不过,到底是自己的奴才,死变态护的可真瓷实,三娘瞥了他一眼,一叉腰道:“怎么着,我打了你的奴才,心疼了?”   那样儿要多悍有多悍,文帝忽然觉着或许三娘根本没把自己当皇上看,在三娘眼里,自己就是一个平常的汉子,所以才这般大胆,两人之间就像百姓家的小两口,这么想着文帝的目光越加温软起来。   文帝自己一脑补,即使刚才起了疑心,这会儿也没了,即使有也不是针对三娘,而是朱晏,刚三娘是没瞧清楚,文帝却看得真真儿,皇叔根本没来得及反应,一推一挡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这说明什么不用想也知道, 而且,就算皇叔再掩饰,那偶尔投在三娘身上的目光,也不得不令文帝怀疑。   要知道,文帝可不是旁人,说是叔侄,比朱晏还大上三岁呢,又是从小一块儿长起来的,朱晏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眼神,文帝都能瞧出不一样来。   刚才之所以顺着陈二喜来皇叔这儿,也是存着试试两人的意思,试的结果令文帝很是恼火,不管三娘怎么撇清,皇叔对三娘绝对不寻常,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惦记着,就算那个男人是自己的皇叔,文帝也不爽之极。   他异常讨厌三娘跟皇叔之间那种若有若无的小暧昧,刚开始还不大瞧得出,在一起待的时候越长,这种小暧昧越不容忽视,试问哪个汉子能忍的下这些,能怨他恼吗。   可三娘的反应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文帝也明白,陈二喜心里那点儿小九九,不就是怕三娘进宫得宠之后给他小鞋儿穿吗,所以变着法儿的使坏,可三娘要是一点儿错儿没有,他就不信陈二喜能使的出坏来,虽疑了三娘,到底没打没罚,倒容她闹了一场。   这会儿还没良心的这般问自己,便陈二喜再得宠,也不过一个奴才罢了,有什么值得心疼的,倒是她,光顾着打人,难道自己就不疼。   想着,文帝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伸手把她的小手拽过来摊在掌心,就着灯仔细瞧了瞧,本来白嫩的小手这会儿通红通红的,都肿了,摸着滚烫,可见使了大力气。   文帝眉头都皱了起来,头没抬的吩咐了一声:“二喜去把王升给朕叫这儿来。”   您想啊,三娘的手都打成这样了,陈二喜就更可想而知了,刚三娘松开他的时候,陈二喜一个踉跄就栽在地上,都感觉不到疼了,都木了,估摸这会儿就算割下一块肉,他都不觉知,两边脸肿的跟猪头差不离,头晕乎乎,眼前直冒金星,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边儿上伺候着的,别管是王府里的丫头小厮,还是宫里跟过来的小太监都傻了,王府的大管家心里暗道,真解气啊!陈二喜这阉狗,仗着自己得宠,耀武扬威,别说外头的大臣,有时候连自己王爷都不瞧在眼里,又贪又坏,嘴里说的都是拜年话儿,肚子里却都是坏水,今儿让武三娘抽了一顿,简直是大快人心,自己都恨不能上去揣他几脚。   当然,也就想想,这阉狗阴着呢,得罪了他甭想好,想到此,又不禁替武三娘担心,虽说是个祸害,可要是让陈二喜给害了,也怪可惜的。   这么想着,忽听见皇上吩咐,见陈二喜没反应过来,左右也没人上去扶,大管家索性自己上去,一把扶起陈二喜道:“喜公公,皇上吩咐让您去叫太医院的王大人呢。”   陈二喜给他连拖带拽的弄起来,站直了,眼前还有些晕呢,定了定神儿,忙应道:“奴才这就是去叫人。”   说着转身往外走,大概那晕乎劲儿还没过去,走道儿都离了歪斜的,跟个醉汉似的,大管家忍不住暗笑,却瞄了眼三娘跟皇上那边儿,不禁暗暗称奇,这武三娘虽是祸害,也真是个福星,刚爷替她挡了那一下,两人那点儿事儿也算露了大半,瞅皇上那意思是恼了,可转眼儿的功夫,就翻过来了。   这会儿皇上把她搂在怀里,软声儿细语的道:“一个奴才罢了,你想罚他,或打板子,或让下头的人掌嘴,哪用得着你自己动手,打疼了手,谁能替你挨着不成……”   那个心疼,呵护,不舍的劲儿,大管家瞅了一眼,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一回头,却瞧见自家爷立在围屏边儿上,那目光,那神情……   大管家忍不住叹了口气,爷的想头这辈子都没指望了,不过依自己看,真摊上武三娘这么一位,没指望说不准是好事儿呢。   朱晏垂下目光,便他极力压制,也只面上罢了,心里头此时纷乱如麻,千头万绪,哪里寻的出头。   脑子里想着这些,呆愣楞立在哪儿,半天没动劲儿,忽觉脸上有些凉,抬头瞧了瞧,不知何时,落了雪,细雪无声夹着寒意,落在脸上传到心里,仿似连心都冻上了。   三娘也有些楞,她刚是豁出去,秉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琢磨着,别管以后咋样,先报了仇再说,就是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这个垫背的就是陈二喜。   三娘是没瞧清楚,可一想哪还有不明白的,王府里能伺候席面的丫头,那都是身经百战的,打翻汤碗这样的低级错误,根本不可能发生,而且,从那热汤泼向自己的方向来看,那丫头是脚下绊了一下,而陈二喜刚就立在旁边儿,只要一伸脚就齐活了。   那丫头就算明知道有人绊自己,可一瞧是陈二喜,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出来,是罚是打都得挨着,这招儿又阴又损,三娘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正自己倒霉,陈二喜也甭想好。   却没想到自己豁出去把陈二喜抽了一顿之后,文帝的火气倒没了,拉着自己的手,这温柔劲儿,有那么一瞬,三娘都怀疑,是不是他给什么人夺舍了,要不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文帝给她揉了一会儿手,一抬头见三娘愣愣的瞧着自己,小嘴微张,眼睛发直,那模样儿大异于刚,却有些憨,真挺招人稀罕的。   伸手点了点她的唇:“这么瞧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啊!”   是有点不认识了,三娘眨眨眼,心说,这厮不是受了刺激,从变态直接跨到了神经病吧,这一会儿喜,一会儿怒的,简直就是个精神病患者,莫非他也恨陈二喜,不然,怎么自己抽了他的奴才一顿,他倒高兴了。   其实,不是文帝高兴了,文帝是想开了,自己这么纠结三娘跟皇叔的事儿做什么,便皇叔心慕三娘,三娘早就是自己的了,从人到心都是他的,况且,等过几天三娘进了宫,这辈子跟皇叔都见不了几面儿,就算吃味也不该是自己。   想到此,文帝忽然有一种胜利者的快感,他的目光越过三娘对朱晏道:“时候不早,又落了雪,也该回去了。”   朱晏忙躬身:“送皇上。”   文帝揽着三娘站起来走了出去,出了大门,三娘刚想上车,却听文帝道:“不若朕与三娘散步回去。”   三娘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心说这厮真病的不轻,大冷天儿,不赶紧回去,散什么步,三娘有点儿不乐意,却给文帝抓住了手,只能跟着他。   这么一会儿,地上就落了薄薄一层雪,三娘脚下一滑,一个踉跄直接栽到文帝怀里,文帝笑了一声,揽住她的腰揉了两下,在她耳边道:“三娘没吃几盏酒,怎就醉了,许不是醉,想让朕抱着不成?”   那声儿要多风骚有多风骚,若搁别的女人,大概会脸红不好意思,可武三娘根本就不知道脸红不好意思为何物,文帝既然这么说,三娘索性往他怀里一靠,那意思是抱就抱。   文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弯腰把三娘抱在怀里,大步往前走去,不大会儿,两人便进了旁边儿的宅子。   朱晏望着那边儿,在府门口不知立了多久,肩膀上都落了一层雪粒子,也动一下,福庆都疑心爷成了门口的石头狮子,小声道:“爷,夜深了,外头冷呢,回头着了寒气就不好了。”   朱晏却只当没听见一般,半日方悠悠叹了一声道:“福庆,你可有心上女子吗?”   福庆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奴才不知道什么心上不心上的,就是瞧着老王头家的春香好,模样儿生的好看,性子也爽利。”说着偷瞄了朱晏一眼,期期艾艾的道:“若是,若是能讨这么个媳妇儿,奴才这辈子都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儿卡文了,死活写不出,就先更三千吧,剩下的明儿补上,亲们包涵包涵。 ☆、第 64 章   便朱晏这会儿如此寥落的心境,都忍不住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福庆的脑袋:“你倒是机灵,这是变着法儿的跟爷讨媳妇儿呢。”   福庆挠挠头,嘿嘿傻乐了几声,朱晏叹口气:“也罢,能成全你,也算爷积下的一桩好事儿,回头我让管家跟老王头说说,他若应了,过两日让你娘托媒婆过去说亲。”   福庆一听顿时喜上眉梢,这主意他可都琢磨多少回了,回去也跟他娘说过,他娘听了倒是也满心乐意道:“你如今在爷跟前当差,也算有些体面,拐弯抹角来给你说媳妇儿的也不少,那老王头再能,说下大天来,也就是个管事,他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给咱们家当媳妇儿倒般配,若是娶了家来,你们俩好好过日子,娘也对得起你死去的爹了。”   这么说着,福庆娘便寻了空去老王家走了一趟,寻思着先跟老王头的婆娘探探口风儿,可这还没张嘴呢,老王头那婆娘就先拉着她的手道:“嫂子来的好,我这里正有一桩烦心事儿要寻人说道说道呢,前儿有个给我家春香来说媒的,人家好,人也勤快,身体也壮实,倒是一桩合意的亲事,只春香头里还有她姐呢,她姐可都小二十了还没着落呢,我这儿急的什么似的,托了多少个媒人,可就没一桩成事儿的,倒是春香,这媒婆都快把我们家的门槛踏平了,嫂子说,这姐姐没婆家呢,妹妹先娶了像什么话,我这里万万不能依的。”   福庆娘听了心说,这不废话吗,你那大丫头起的名儿,倒像那么回事儿,兰香,可那模样儿真真难看,扫帚眉,大小眼,嘴还歪,这么大了,还流着两管鼻涕,成天有事儿没事儿在外头瞎跑,又疯又傻,哪家想不开,娶这么个媳妇儿家去,又不是请菩萨,搬回家供着就成,得居家过日子,模样儿啥的纵不挑,可这疯傻的谁乐意要。   却听着老王家这话头不对,便问了一句:“若不依,岂不耽误了二丫头的亲事。”   老王头的家一拍大腿道:“不是我夸自己的闺女,凭我家二丫头的摸样儿,亲事儿哪里耽误的下,却要带着她姐走才好。”   福庆娘听了愣了一会儿问:“怎么个带着走,心说莫不是你们家还买一送一,娶了春香还饶上一个傻闺女不成,俗话说,两个女儿不吃一井里的水,这可不吉利。   却听老王头家的道:“我跟那些媒人婆撂了话儿,谁要是能把我家兰香的婆家说成了,便应了春香的亲事,这岂不就带走了吗。”   福庆娘一听,自己后面的话儿就别说了,就凭她家那又傻又疯的闺女,这辈子甭想找婆家了,换句话说,春香这儿也别惦记着了。   扭头家来跟福庆一说,福庆这个气啊,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还娶媳妇儿还有搭着走的,可气也没辙,闺女是人家的,你想娶就得按着人家说的来,就为这个,福庆好几天没睡着觉,想春香那么个好看丫头,怎么就成不了自己媳妇儿呢。   可巧今儿爷这么一问,福庆就对上了岔子,暗道爷要是给自己做了主,就不信你老王家两口子还敢驳了爷的面儿。   朱晏应下这事儿,倒真当个事儿办了,回去府里就跟大管家交代了,第二天大管家就去了老王家,主子都发话了,老王家两口子再不乐意也没法儿了,拾掇拾掇,置办了嫁妆,挑了个好日子,春香就过门了。   拜了天地送入洞房,红盖头这么一揭,瞧见春香比平常还好看的模样儿,福庆的嘴都合不上了,吃了交杯酒,论说该上炕睡觉了,福庆这刚脱了外头的喜袍,却见春香掉眼泪了,把福庆慌的,忙过去问:“大喜的日子,你这可是怎么了?”   春香抽抽搭搭的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王爷做主,论说我不该有什么委屈,却想起了我那苦命的姐姐,在家里何时是个头呢。”   春香这么一说,福庆倒更觉的她好了,对她那个傻姐姐尚且如此,对自己能差的了吗,娶这么个媳妇儿,可不是烧了高香了,便好话儿劝了几句,应她一定帮那傻大姨子寻一门婆家,两口子这才上炕睡觉。   话说事儿也巧,没过几日,福庆去铺子里头跑差事,半道儿遇上赵府里的管事,扯着他去酒肆吃了两杯儿,东拉西扯的说了一桩闲事儿。   这赵府就在城门的后街上,府上赵大人任吏部员外郎,赵府街西,转角不远有个铁匠铺子,主家姓苏,人都叫一声苏铁匠,苏铁匠一身好手艺,却生了个傻小子,还是独根儿苗,老两口就守着这么一个傻小子过日子,如今可都二十五六上了,家里头营生不差,日子颇过得去,可就是没孙子,急的啊成天唉声叹气的。   给傻小子说了多少婚事,都没成,末了手里有几个闲钱,人牙子手里买了一个,没过两天儿呢,跑了,如今更愁的什么似的。   福庆一听就乐了,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愁,他那位傻大姨子算有着落了,便许了赵府管事些好处,让他回去跟苏家说和说和,若成了另有好处相谢。   那管事真就回去说了,苏家先头一听不乐意,可后来一瞧自家的傻儿子,叹了口气,心说再买八个来,也得跑了,倒不如娶个傻子进来,两傻并一傻,糊弄着过日子得了,若是生个一儿半女的,也对得起祖宗了。   这么想着就应了,把老王家两口子高兴坏了,一个月不到的功夫,俩闺女都聘出去,以后也就不用愁,就怕苏家反悔,忙乱着商量了个好日子,就选在十八那天儿过门儿。   讲到这里,看官又该说了,你又犯老毛病了,不相干的事儿说了这么一大篇,实话说,这俩傻子的事儿,还真不是废话,干系到后来三娘跑路。   话分两头,再回来说三娘,那日从朱晏府里头回去,一路都在琢磨,文帝是不是给人夺舍了,这转变的也太快了点儿,三娘甚至都有些怀念以前那个死变态了,至少她不慎得慌,现在的文帝摇身一变成情圣了,那肉麻话儿说的,一句不落一句。   不过也就是在炕下,上了炕,文帝抱着她说了一声:“小娘子想不想大爷……”听见这句,三娘才算彻底放心,这还是死变态,换汤没换药,折腾起来该怎么着还怎么着,要说不一样的地儿也有,折腾的时候更长,次数更多了,姿势更千奇百怪,具体怎么折腾的,这里就不赘述了,(河蟹啊河蟹,请大家自行脑补)。   总之自己跟朱晏那事儿瞧着是过去了,可怎么逃,三娘还是没想出招儿来,至于她先头琢磨的下药,三娘瞧了瞧院门外头立着两个门神,是宫里的侍卫,这里站着俩儿,外头还不知有几个呢,鸟都飞不出去,更别说自己了。   三娘忽发奇想,自己要是会法术就好了,嗖一下来个无影无踪,让死变态找去呗,急死他,三娘这儿正在廊外头胡思乱想呢,孙嬷嬷从外头进来,脚步轻快,喜上眉梢,到了三娘跟前道:“给姑娘道喜了,虽说还未明发上谕,想也就在这几日,皇上今儿早上走的时候,吩咐老奴让把姑娘的东西收拾了,邹府这就来接,刚老奴一忙活,姑娘又起的迟了些,倒忘了跟姑娘回,这会儿邹府的车都到大门外了,邹夫人亲来接姑娘,从今儿起,姑娘就是御史府的千金贵女了。”   啊,三娘眼睛瞪大了好几圈,忽的想起来,貌似昨儿夜里,文帝是在她耳边儿上嘟囔了几句,进宫,认女,封妃什么的事儿,可当时她累的都快晕了,谁还耐烦听他叨叨这些,再说,自己这心念念琢磨着跑路呢,他说的这些跟自己有个屁关系,所以,根本就没往耳朵里进,这会儿就想起来几个字儿。   前后一联系,三娘就明白了,死变态也跟她来真的了,这是真要让自己进宫啊,说起来死变态想的真挺周到,把自己认成邹瑞的女儿,武家再大的罪过,也牵连不上自己,进宫自然也就顺理成章。   可三娘不愿意啊,一想到进宫眼前都是黑的,半点儿亮儿都看不着,文帝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自己当他的女人了,这名份正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说是宠妃那是好听,说难听点儿,就是供他发泄的对象,丁点儿自由都没有,这辈子是啥也别想了,真过上那种日子,还不如现在直接自杀痛快呢。   孙嬷嬷见三娘半天没吱声儿,那脸上的神情瞧着复杂又纠结,孙嬷嬷暗道,莫非姑娘高兴傻了不成。   正想着,邹夫人已经走了进来,邹夫人着实也没想到,有一天儿自己会跟三娘成了母女,且这母女当得的,还是自己攀了高枝儿,一个罪奴转眼间就成了皇妃,皇上一下旨,自己就得了这么个便宜闺女,说是母女,其实就是顶着个名儿,皇上这是想给三娘个好出身,进了宫,封个什么位份也说的过去,所以,自己还得亲自来接这个闺女,且要恭恭敬敬的,不得不说前头自己瞧错了她,别瞧姿色寻常,倒真是个有本事的。   三娘自是不乐意进宫,可看见邹夫人,三娘忽然想出一个脱身之计来,在这院里她是出不去了,下药也甭想,若是在邹府……三娘暗里琢磨,文帝让自己认到邹府,是为了进宫做准备,自己如今再回到邹府,可不是罪奴之身了,邹府又怎么敢派人看着自己,而这院子里的侍卫,自然不能跟去邹府,况那邹府前堂后院,老大一个府邸,婆子,丫头,小厮,都算上有几十号人,人多了出出进进的,自己或许能有机会逃出去。   想到此,三娘异常痛快的跟邹夫人走了,从前门大街到邹府有些时候,三娘拨开车窗的棉帘儿往外望了望,只一层薄薄的窗帘却仿佛隔着山一般。   忽望见前头不远的安记,三娘忍不住有些遗憾,到最后,自己也没把美皇叔睡了,不过人生哪有十全十美的,留点儿遗憾也正常,况虽没整出实事儿,能让美皇叔这么个超级帅哥惦记着,也挺有成就感的。   想到此,心情好了不少,所以说她没心没肺一点都没冤枉她,三娘是丢的开,朱晏却撂不下,昨儿回到府里躺在床上,只一闭眼,眼前就是三娘,或嗔或喜,或娇或媚,百般姿态,如何丢的开。   辗转了半宿没睡着,至天蒙蒙亮略闭了会儿眼便起来了,刚起来,安记的掌柜苏文成就来了,一脸急慌慌的神色,见了朱晏忙道:“爷,今儿一早宫里头就来人了,把周公子绘的那两册春,宫,都要走了,还把两套刻板搬走了,伙计不敢拦,我这一听见信儿,就去了,跟王保儿走了个对头,他倒跟我说了两句话儿,可句句话里带着话儿呢,听那意思是让咱们封住伙计的口,周公子的事儿不许给外人知道。”   朱晏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把铺子里,把略知些底细的伙计发落回家,多给些银子,或做个小本营生,或种地都由着他们,只交代一句,若想活命嘴闭严实了。”   昨儿皇上跟武三娘在铺子里逛了大半天儿,苏文成自是知道怎么回事,说起来,这真是一桩奇事,谁能想到画春,宫的周公子,会是女子,是女子还罢了,还是皇上的女人,苏文成这会儿都想不明白既是皇上的女人,怎就生了这么大胆子,跟爷又牵连上了。   就瞧爷这丢不开舍不下的意思,苏文成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可见红颜祸水,却忽想到三娘的模样儿,又不禁摇摇头,若论姿色又哪里算的上红颜。   苏文成走了之后,朱晏在半闲堂的小跨院里坐了一会儿,叹口气也去了安记,就这般巧,他刚从轿子里出来,还未往里走呢,就见那边一行人簇拥着两顶软轿过来了,朱晏先头未注意,却福庆呀了一声,朱晏才侧头望去,是邹府的轿子,想来是邹大人的内眷,却忽瞧见后头轿子边儿上跟着的两个小太监,他认识,是乾清宫伺候的,昨儿还跟着三娘和皇上来了王府,那么后头这顶轿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了。   朱晏的目光落在三娘那顶轿子上,便再移不开了,直送着那顶轿子去远了,才吩咐了一声:“去寻人问问邹府有了什么事儿?”   福庆满心不乐意,暗道,事已至此,祸害都要进宫了,还问什么,退一步说,纵问出来爷能如何,天下的女人多了去了,就凭爷这模样儿人品,何愁没有佳人相伴,干嘛非一棵树上吊死,依自己看,这事儿黄了更好,就武三娘昨儿那悍样儿,谁娶到家谁倒霉。   这么想着,便没动地儿,朱晏脸一板,瞧了他一眼,福庆跺跺脚,嘟囔了一句:“去就去……”说着一溜烟跑了。   去了没一会儿回来道:“说是邹大人认了个闺女,就是武三娘。”   朱晏一听就明白了,挥挥手让福庆下去,对着账册看了半天一个字都没瞧进去,三娘的影子一个劲儿在眼前晃,一直坐到掌灯时分,外头天都黑了,朱晏才站了起身来回府。   福庆松了口气,还道爷终是想开了,可眼瞅都过去半个月了,这日一早起来,也忽然就吩咐让备下寿礼,要去邹府里拜寿。   说起来也巧,三娘在邹府这才住了半个月,就赶上邹瑞过寿,邹瑞是宠臣,底下的官员都恨不得巴结呢,哪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况,如今朝里朝外谁还不知,邹瑞认的这个便宜闺女就是武三娘,名儿都没改,就把姓换成了邹。   武三娘跟皇上那点儿韵事儿,更是人人心知肚明,皇上这一招棋走的明明白白,就算瞎子都能瞧明白怎么回事,邹瑞认闺女是幌子,封妃才是目的,就算一时封不成皇妃,封个贵人什么的,也是正儿八经的娘娘,既是娘娘,邹瑞这个当爹的就成了国丈,要是武三娘肚子再争气,生个皇子,以后多大的福气,谁也料不准。   赶上这时候邹瑞过寿,那热闹劲儿可想而知了,还没到过寿的正日子呢,邹府的大门都差点儿给挤破了,来来往往送礼的,拜寿的,从天一亮到掌灯,邹府的大管家就没拾闲儿,恨不能生出八只手八只脚来,府里上下乱的跟菜市场似的。   那些官卑职小的,根本连搭理都不搭理,就光支应四品以上的官儿都支应不过来了,外头庄子上的管事,小厮,内院里的丫头婆子都使唤上了,也还不够,白等又寻了人牙子,买了十几个丫头来,这才勉强松快些。   便邹府忙的热火朝天,三娘住的院子却清净非常,没人不开眼的来搅扰她,三娘这次回来邹府,有点儿衣锦还乡的意思,以前是罪奴,没遇上文帝时,就不用说了,后来让文帝幸了,也没住多体面的屋子,这次回来成了邹府的千金小姐,还是预备皇妃,待遇自然不一样。   邹瑞两口子商量了半宿,最后把三娘安排在了花园里的寻梅阁,就在花园的东边儿,一个齐整院落,三娘先头还道既叫这个名儿,自然少不得梅花,想象中会见到一大片梅林,便没一大片,至少也得有十几颗,哪想就一棵,种在院子角儿,是一株经年的老梅,想来时候不到,没瞧见梅花,枝头稀稀拉拉打了几个骨朵,不仔细找真寻不见。   看了半天,三娘终于理解为什么叫寻梅阁了,不仔细找根本就寻不见吗,故此才叫寻梅,邹瑞那看似正经古板的老头,也有诙谐搞笑的一面,真让人想不到。   虽说梅花就有一株,这寻梅阁却收拾的分外奢华,三娘都怀疑是不是把邹府值钱的东西都搬到这儿来了。   三娘是看看这个也喜欢,瞧瞧哪个也中意,可再喜欢再中意也没用,没一样儿能带走的,忽的想到什么,回头跟孙嬷嬷道:“这些瓶瓶罐罐瞧着就冷,你去问问有没有看着热乎的,换几个来。”   孙嬷嬷给三娘问愣了,活了这么多年,就听说过式样不好看,上头的纹饰不喜欢等等,就没听见说瞧着冷的,况且,这热乎的倒是什么意思呢。   难道姑娘的意思是让把这些都换成香炉,哪个倒是瞧着热乎,可没见谁家当个摆设摆在架子上,真摆了,让外人瞧见,还不笑掉了大牙,姑娘好歹也是世家小姐出身,哪会不知道这个,定不是香炉,那是什么呢?   孙嬷嬷想不明白,又不好问,出来愁的那样儿,额头的皱纹都多了好几条,可三娘吩咐了,她也得照办,怕底下的人不明白,索性自己走一趟。   刚出寻梅阁没几步迎头撞上柳婆子,孙嬷嬷眼睛一亮,真像看见救星一样,许是以往柳婆子对三娘颇为照顾,三娘跟柳婆子也较旁人亲近些,或许她知道姑娘的意思呢。   想到此,孙嬷嬷忙拦住了柳婆子,见了礼儿,孙嬷嬷把三娘要换瞧着热乎的事儿说了,她刚一说完,柳婆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怕孙嬷嬷多想,忙收了笑道:“嬷嬷不用跑这一趟了,老婆子去跟管家说一声儿,管保换过来的东西合姑娘的意。”说着便去了。   没多长时候,两个健壮的婆子便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跟孙嬷嬷道:“大管家说这箱子里都是金器,让姑娘瞧瞧,哪个中意便留下,不中意的,库里头还有呢。”说着打开了箱子,就见金灿灿黄烘烘,一箱都是金子做的东西,从使的碟子碗酒杯儿到摆设的瓶子罐子,应有尽有。   孙嬷嬷还没说话呢,三娘一指里头那套酒壶酒杯道:“这个好,先把这个摆架子上……” ☆、第 65 章   孙婆子忙把三娘指的那套酒器拿出来,摆在架子当间,退一步端详了端详,勉强能过得去眼儿,至少比起那些金灿灿的大家伙,强一些,虽是金器,雕琢的却细致,不说那个酒壶,边儿上六个酒杯儿真真精巧,不过一指大小,上头的纹饰哪怕一朵花都雕的活灵活现,怪不得姑娘喜欢。   孙婆子这是不了解三娘,三娘就是不折不扣的大俗人,在她眼里,多精细巧妙都没用,能当钱使最重要。   三娘在邹府住的这半个月就没干别的,净琢磨怎么凑盘缠了,自己身边儿的银子是有,可搬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死变态把她那些银子都交给了孙嬷嬷管着,守财好吃好喝好药的养了这些日子,伤倒是好了,可财政大权却丢了。   三娘琢磨,文帝这厮真阴,莫不是防着自己呢,怕自己拿着银子带着守财,再跑上一回,其实三娘真冤枉人文帝了,孙嬷嬷是打小伺候他的,文帝自是知道她的底细,以往没把三娘瞧成主子,自然不会上心服侍,如今却不同了,三娘进了宫就是正经主子,孙嬷嬷如何还敢怠慢,为着她自己,也得好好替三娘打算。   尤其,孙嬷嬷在宫里头这么多年,相交的老姐妹哪宫里没有,赶明儿三娘进了宫,就她那性子,文帝还真怕她吃亏,她是悍,可都悍在明面儿上,她是不知道宫里那些女人的厉害,别瞧面儿上温顺和婉,踩死个蚂蚁都得尖叫,真要下黑手拾掇人,一个比一个毒,就算三娘再悍,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有孙嬷嬷在一边儿便稳妥多了。   文帝自己都觉着,自己这心太偏了,把三娘宠的都没边儿,这一步一步处处都替她打点好了,在她身上费的心思,比处理国家大事还累呢,不过累归累,心里头舒坦,文帝还挺享受这种把一个女人宠上天去的感觉,尤其这个女人是三娘,他宠的心甘情愿。   可文帝做梦也想不到,他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再费心思三娘也不领情,应该说,连点儿领情的意思都没有,这儿成天琢磨着跑路呢,对文帝夺了自己的财政大权,还恨得咬牙切齿的呢。   她现在是吃得好,住得好,可有屁用啊,口袋儿比脸蛋儿还干净,要真是穷徒四壁,她也能平衡点儿,可现在这样儿,一睁眼看见的都是银子,这屋里随便一样儿东西当了,估计都够她吃上几年的,可一样儿也不归她,她就是个住在皇宫里的要饭花子,啥都没有,也不对,有一样儿她能拿走,就是上回文帝给她的几锭小金元宝。   三娘现在是天天揣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可就这几个金元宝,也不大够,盘缠是够了,等以后她还得买房子置地过日子呢,这点儿够干啥的啊,再说,都要跑路了,还不能顺点儿顺点儿。   存了这个心,这两天三娘把屋里博古架上摆的玩意看了无数遍,不是大的拿不了就是死沉死沉的,没一样可心的,今儿才跟孙嬷嬷说了这么一句,倒真换了一箱金器过来。   三娘瞧着眼睛都放光,金子是金子,可一个比一个大,也就这套酒器还过得去,那酒壶就别想了,那六个小酒杯,三娘拿过一个来摆弄了半天。   孙嬷嬷只当她是瞧上头刻的花纹呢,其实三娘捏在手里正估摸重量呢,心里稍有点儿不满,杯壁薄,瞧着是好看,可没多重,估摸这一个也就半两,不过事到如今,有半两是半两,饿极了,苍蝇腿儿也是肉,至少这个小巧,塞在荷包里裹挟出去也容易。   虽这么想,三娘还是不死心的挨个掂了一遍儿,自然是一边重,没有说一套里头,这个酒杯半两,那个酒杯一斤的。   三娘却不管这些,心说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工匠做的,金子也不是他家的,多放点儿会死啊。   折腾明白也到晚半晌儿了,陈二喜颠颠儿的来了,陈二喜如今是真给三娘抽怕了,一到邹府门口,就想起那天给三娘抽的那个狼狈样儿,一张老脸都成猪头了,跟着文帝回了宫,刚进乾清宫的门儿,文帝瞥了他一眼,让他下去休息了。   陈二喜早就挺不住了,从进宫开始一路上不管是太监还是内廷侍卫,宫女,嬷嬷,谁见了他都一副不认识的样儿,这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这会儿文帝一发话,陈二喜忙退了下去,用袖子遮着脸,寻思能当着点儿。   可太监是伺候人的,衣裳就是工作服,自然不可能做成宽衫大袖,都是以利落得干活为目的,纵陈二喜两只袖子都举起来,也遮不住什么。   好在这会儿宫里头也传遍了,都知道陈二喜心眼小,得罪了他,以后没好儿,所以这会儿能避则避,老远望见他过来,嗖一下就没影儿了,生怕给陈二喜盯上以后倒霉。   陈二喜也丢不起这个脸,脚下飞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自己住的小院,推开院门走了进去,伺候他的小太监,还不知陈二喜挨抽的事儿,没人告诉他。   加上陈二喜让三娘抽的,就算他娘这会儿站跟前,估计也认不出,更何况这个小太监了,抬头看见陈二喜,没深想,直接就往外轰:“你是哪儿来的瞎走乱撞的,这是乾清宫总管喜公公的院子,去去去,赶紧滚。”   小太监平常在陈二喜身边儿伺候,别的没学会,把陈二喜的霸道倒是学了十成十,那语气跟打发要饭花子似的,陈二喜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会儿更来气了,心说武三娘仗着万岁爷宠她,把自己抽一顿,是没辙,这个小奴才也敢这么跟他说话儿,活腻了不成。   气性上来,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正揣在小太监胸口上,要说也是寸劲儿,就算陈二喜这会儿气性大,脚下没个准儿,可也不至于一脚就能把人踹死,真有这本是也用不着当太监了。   偏今儿就巧了,那小太监挨了一脚,啊的叫了一声,仰面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陈二喜还以为他跟自己装死呢,过去又踢了几脚,恨声道:“连杂家都不认识,活该一脚踹死你,别跟杂家这儿装死,快着起来打热水进来给杂家捂捂脸,哎呦喂!可疼死我了。”说着陈二喜也不管小太监,迈脚进了里头。   往炕上一坐,想摸摸自己的脸,可稍微一碰就钻心的疼,这会儿木劲儿早过去了,就剩下疼了,疼的陈二喜直哎呦,想着一会儿用热水洗洗,擦点儿药,先睡一觉再说。   这么想着,就等着小太监给他打热水,可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进来,陈二喜这个气啊,心说,现在连跟前伺候的人都敢跟自己顶着干了,看自己怎么收拾他。   怒火顶上脑门子,蹭蹭几步出去,这一出去就见小太监还搁哪儿躺着呢,躺的直挺挺,瞧着倒像死了似的,陈二喜这心里咯噔一下,忙走了过去。   到了近前低头一看,只见小太监,面色惨白,双眼紧闭,他踢了一脚也没动静,微微弯腰伸出手指往他鼻子下头一探,陈二喜这心都凉了,早没了鼻息,人死的透透的了。   陈二喜不免慌了起来,平常发落个小太监是不当什么事儿,可那都是按着规矩来了,主子吩咐下来打死的,或病死的都活该,现在自己一脚踹死了一个,这可怎么掩过去,宫里头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给人知道自己这条命就别要了。   陈二喜也知道自己对头多,让那些对头摸着影儿,在皇上跟前抖搂出来,自己可就完了,尤其现在,皇上看自己不顺眼呢,也不知是不是瞧出自己陷害武三娘的事儿了,总之瞧着自己那目光要多冷有多冷。这当口再让皇上捏着自己的短儿,就真完了。   陈二喜现在悔的肠子都快青了,自己怎么就这么想不开,非要跟武三娘作对呢,落个井水不犯河水,就算她得宠,也不至于把自己怎么着了,可自己一时鬼迷心窍,就想出了今儿这个主意,人没害着,自己倒挨了一顿嘴巴,这会儿还出了人命,这可怎么好。   陈二喜急的直搓手,听见院外头仿佛有脚步声,怕人瞧见,急忙拖着小太监进了屋,把人往炕上一放,扯过自己的被子过来蒙了个严实。   刚蒙好了,就见王保儿走了进来,手里端着碗疙瘩汤,进了门先叫了声师傅,见陈二喜这样儿衣裳都没换,就知刚进门,左右瞧瞧没见伺候他的小安子,便要亲自去打水伺候,陈二喜却道:“前头离不得人,你快去盯着吧,杂家这里用不着你伺候。”   王保儿目光闪了闪,心里总觉着陈二喜今儿不对劲儿,略往炕上一瞥,正好瞥见,炕上隆起的被子,瞧着倒像里头裹着个人。   王保儿心里打了个突,眼珠子转了转,有个念头浮上来,装作没发觉的道:“小安子哪儿躲懒去了,师傅这都下了差,怎也不见他来伺候,待我去唤他出来。”说着对着窗户外就要喊。   陈二喜恨不得把这事儿掩下呢,他要是一喊,再把别的人招来,岂不坏了事儿,这么想着,陈二喜站起来一伸手把王保儿的嘴堵了,按在炕边儿上。   陈二喜一堵自己的嘴,王保儿就明白,自己猜着了,心下暗喜,这个短儿攥在自己手里,以后陈二喜还想好啊,寻机会就要这老货的命。   到底是陈二喜,很快就稳住了心神,想着今儿这事儿瞒不过王保儿,索性让他知道也好,正好有个帮手,把小安子给处理了,至于王保儿,以后多提携他点儿,想也不敢卖了自己。   想到此,陈二喜把炕上的被子掀了,果然是小安子,眼睛都还睁着呢,这是死不瞑目啊,就知道给陈二喜弄死了。   王保儿假装害怕的道:“师,师傅,小,小安子,怎么在您炕上。”   陈二喜道:“你别声张,是这么回事儿……”把自己一脚踹死小安子的事儿说了,又连吓唬再哄的跟王保儿说了几句,商量着把小安子尸体背到他屋里头,拾掇好了,明儿一早就说得急病死了,人往外头一拉,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儿了了。   王保儿缩了缩脖子道:“师傅,我怕小安子变成鬼来找我。”陈二喜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你踹死的,找你做什么。”   王保儿应着,把小安子背了出去,第二天报了个急病,人往外一拖,就算一了百了了,王保儿因此得了陈二喜的意,乾清宫的差事多派给他,小德子倒靠后了。   经此一事,陈二喜倒老实了不少,许也是给三娘抽怕了,心里头明白过来,三娘这会儿正得势,自己跟她作对准没好儿,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才哪儿到哪儿呢,他就不信皇上能宠她一辈子,长了一两年,短了用不了几个月,新鲜劲儿一过,还能不扔到脖子后头去,到那时,自己再出手,变本加厉的报仇。   打了这个主意,陈二喜倒老实了,至少面儿上是老实了,虽想以后报仇,可这会儿要见武三娘,还是怵,就怕武三娘一个不爽又抽自己一顿,上回的伤才好呢,可不想进去也得进去。   陈二喜把手里的小匣子捧妥当,深吸了一口气才走了进去,进了寻梅阁的院门,还没见着武三娘呢,陈二喜腿肚子都有些软。   孙嬷嬷见他那样儿,在心里笑了好几声,暗道,是该有个人教训教训陈二喜了,这厮都快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陈二喜进来的时候,三娘刚吃晚上饭,陈二喜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大声道:“二喜给姑娘请安。”   三娘瞥都没瞥他,继续吃自己的,就不能把这厮当人看,越当人看,他越不往人上走,不过,这成天山珍海味的吃着,也没意思,一天两天成,成天七碟八碗的,一看就饱了,所以三娘现在返璞归真了,不让做太多,每顿就要吃一样主食,配两个菜就完了,吃着有胃口,更避免了浪费。   她最近爱吃面,今儿吃的是鳝丝面,周大福也跟来了邹府,专管伺候三娘一个人,这鳝丝儿面不是三娘点的,三娘就说了句,晚上吃面,周大福就琢磨了,昨儿吃了牛肉面,前儿吃的鸡丝面,今儿要是再做这两样儿可不成。   想来想去,瞧见屋角缸里养的鳝鱼,便给三娘做了碗鳝丝面,面儿劲儿道,浇头更好,三娘这都是第二碗了。   等把碗里的汤喝完了,放下碗,一侧头仿佛才看见陈二喜似的:“哎呦,陈大总管来了,怎么还跪着,快着搀起来。”这客气话虚的,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陈二喜的腿儿都跪直了,手里还捧着一个老重的匣子,那个难受就别提了,也不知武三娘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这半个月文帝没过来,却天天让人两边儿跑,把三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的传回宫里,文帝听着,一时笑,一时摇头,一时叹息,活脱脱一个文艺男青年。   这不今儿刚说三娘把屋子里的摆设换了,皇上立马就赏下来东西,匣子挺沉,陈二喜捧了一道儿,胳膊都酸了,这会儿又捧了大半天,都快残了。   三娘哪有看不出来的,就成心使坏,这老太监可不是什么好人,都坏透膛了,一眨眼就能冒出个坏主意来,就得把他的势气彻底打掉,让他不敢冒坏水。   见他脑门子都冒冷汗了,三娘才问了一句:“手里捧的什么啊?”   陈二喜如逢大赦,忙道:“是万岁爷给姑娘的玩意儿。”三娘一点儿高兴的意思都没有,这半个月,死变态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天天不送样儿东西来就难受,有珠宝玉器,也有簪子首饰,前儿还送了一匣子素绫子手绢,总之什么东西都有。   三娘刚还纳闷呢,怎么今儿不见送东西,这就来了,还是陈二喜亲自送过来的,三娘根本没有拆礼物的兴致,懒懒的道:“打开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陈二喜忙放到炕桌上,把匣子打开,这一打开,三娘眼睛都亮了,前后两溜金狮子一共六个一个比一个小,最大的半个拳头大,最小的也就小指肚那么小,个个姿势表情都不一样,真算得上巧夺天工,这么一比,她架子上那套酒器真入不得眼了。   三娘是真喜欢了,挨个拿出来摆弄了一遍,心说,这要是带出去,找金匠融了,弄成一块一块的金锭子,谁能知道是皇宫出来的东西,又没记号。   这么想着三,娘忍不住眉开眼笑,一边儿的孙嬷嬷奇怪的瞧了她一眼,暗道,可见是喜欢金器,前头万岁爷赏了那么多好东西,别的不说,就说前儿那个玉石葡萄的盆景,可都是宝贝,那一颗颗的葡萄都是水头极好的翡翠雕成的,也没见姑娘这般高兴啊。   三娘这一高兴,陈二喜回去这差事交的也轻松,文帝听了,脸上那笑掩都掩不住,文帝一高兴就想去邹府瞧武三娘,可自己都下旨把三娘认在了邹瑞膝下,自己再往邹府跑,于情于理都不大好。   虽说他不在意这些,可想到以后,文帝还是忍了忍,却忽想起,明儿是邹瑞的寿辰,邹瑞是自己的蒙师,给自己的师傅过过寿,也是当弟子的本分,更何况,朝廷以孝治天下,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邹瑞就相当于自己的父亲,自己过去拜拜寿也算孝道。   总之,文帝是变着法儿的给自己找了借口,打算明儿去邹府,拜寿是幌子,瞧三娘才是真。   邹瑞这个生日过的就没这么热闹过,昨儿不是正日子,还来了好些人呢,更何况今儿了,一大早天刚亮,邹瑞就站在大门口拱手迎客,满朝的文武大臣,能来的都来了,哪怕是以往的对头都来了。   寿宴从前厅一直摆到了花园子里头,还没开席呢,外头大管家跑进来在邹瑞耳边上道:“老爷,奴才瞧见安亲王府的轿子奔着咱们府上来了?”   管家一句话,邹瑞脑袋都大了两圈,心说这叫什么事儿啊,本来还以为三娘跟皇上那段儿算过去了,哪想转了一遭又回来了不说,三娘还成了自己的闺女,这以后要是因为女色误国,自己更难辞其咎了。   基本上,邹瑞榆木疙瘩一样的脑袋里,已经把自己跟苏妲己的爹画上等号了,这还罢了,反正他也拦不住,大不了就留个骂名,如今邹瑞也想开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过匆匆几十年光景,留什么名声不是留,等他撒手闭眼,就算遗臭万年也看不着了,眼不见为净。   邹瑞这个人虽说古板,可弹性大,善于自我安慰,这一点儿,也是他平安混到现在的根本原因邹瑞惜名更惜命,说白了,就是胆儿小,八百年不遇的胆大了一回,就是救回武三娘,那还是因为当年武三娘的爹对他的恩太大,不报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这胆儿本来就不大,还偏遇上个武三娘这个祸头子,三娘自以为聪明,使手段把文帝糊弄了过去,可邹瑞越想越不对,三娘跟安亲王那点儿来往,现如今也不是什么隐秘之事,大家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可就是不敢说,皇上哪儿都装糊涂,让三娘混了过去,他们这些底下的大臣就别讨嫌了,回头弄的跟武家似的,冤不冤啊。   要说就私下来往两回,虽有违礼法,睁只眼闭只眼也能过去,邹瑞想的是这俩人恐怕不那么简单。   三娘前些日子失踪了一天一宿,皇上满京城翻了个,都没把人找出来,末了,她自己回来了,这事儿怎么想怎么奇怪,她能躲哪儿,三娘那套说辞,邹瑞一个字都不信。   邹瑞琢磨来琢磨去,想了足足三天,终于让他想明白了,三娘去了安亲王府,至于她想做什么,邹瑞也没想明白,但他笃定那天晚上,三娘就住在王府里,想这孤男寡女,**,说不准就有了事儿。   就算那天有了事儿,过后两人撇清,把这桩事儿隐下也就罢了,哪想这会儿安亲王还找上门来了。   邹瑞又不傻,自己这生日也不是过一回两回了,哪回也没见朱晏上过门儿,自己就一个御史,也扛不住他一个亲王来拜寿,所以,他今儿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是冲着寻梅阁的三娘来的。   邹瑞愁的啊,肠子都打结了,心说,自己怎么偏赶在这时候过生日呢,他娘也是,生他的时候也不挑挑日子。   邹瑞都愁的都开始胡思乱想了,最后终于得了个主意,这事儿不说不明,许是朱晏有什么话儿要跟三娘说,两人这要是说清楚了,以后各走各的道儿,没准也是好事儿。   邹瑞也不知道抽什么邪风,刚还恨不得两人老死不见面儿,这会儿又惦记上牵线搭桥了,却这个桥可不好搭,三娘就是自己名义上的闺女,倒还有招儿,可还有别人呢,便守财是三娘的心腹,寻梅阁里还有个孙嬷嬷,她手下四个大宫女,两个小太监,这六个人都眼巴巴的瞅着,两人照面都难,这可怎么办。   大管家瞧老爷哪儿不知琢磨什么呢,眼睛都直了,半天没说话,遂小声儿提醒了一句:“老爷,安亲王的轿子可快到了,您不出去?”   这一句话,邹瑞忙往外跑,刚走到门边儿,朱晏已下了轿,邹瑞紧走几步上前就要行礼,给朱晏拦住道:“今儿个寿星最大,本王岂受得起寿星的礼。”寒暄两句迎了进去。   福庆把礼单给了大管家,一张嘴嘟的都能拴个酒坛子了,四下里瞅了瞅,心说,爷这不是遭罪吗,便来了能怎么样,这前厅后堂的,根本见不着面儿啊,纵见着面儿,爷还能说什么不成,真给什么人瞧了去,可又是祸事,自己还是看好了爷,今儿落了空,回去想些日子,等琢磨明白就丢开了。   这么想着,福庆一开始倒是眼巴巴盯着主子,后来却给大管家硬扯了去,到前头倒座房里,跟邹府的几个管事,坐在一处吃酒,他想起来回到席上,那几个管事如何肯依,一个劲儿的灌他酒,没多一会儿,福庆便醉的拾不起个儿来了,两个小厮搀着他,寻了个闲屋子让他躺下睡觉,这一觉直睡到了天黑。   论说三娘是碰不上朱晏的,可搁不住有心人安排啊,寿宴到了一半,邹夫人使柳婆子到寻梅阁请三娘说,夫人们都想见见姑娘。   三娘也想了,邹瑞过寿,自己这个便宜闺女,怎么也得露一面儿,不然可不像话,这么想着三娘就跟着柳婆子来了。   在席上见了各位夫人,三娘要行礼,那些夫人如何敢受,均侧身避过,态度很是热络,简直是自来熟,这个拉着她话家常,那个扯着她说笑话儿。   在席上应酬了一会儿子,眼瞅外头天儿都黑了,邹夫人忙道:“小女身子弱,恐禁不住夜里的风,这就让她回去吧,回头等还席的时候,好好让她陪咱们吃几杯儿酒。”   那些夫人自是不敢拦,三娘这才得了自由,来的时候孙嬷嬷本是要跟着的,柳婆子却道:“外头的几位夫人见着嬷嬷恐不大好,老奴虽说手脚粗苯,也服侍过姑娘几日,嬷嬷只管放心,交给老奴就是了。”   孙嬷嬷不好驳,这才没跟来,这会儿回去,也只柳婆子带着一个丫头,丫头三娘见过,是邹夫人跟前伺候的丁香。   丁香在前头打着灯,柳婆子扶着三娘走到了绘春亭,再过了前头的山石头洞子,走不远就瞧见寻梅阁了。   论说不远,可到了绘春亭边儿上,柳婆子忽道:“怎不见姑娘的手炉,想是落在席上了,丁香你回去找找,今儿人多眼杂,丢了可就寻不回来了。”   三娘倒不理会自己的手炉,那手炉是临出来前,孙嬷嬷硬塞在她手里的,也是文帝让人送来的,珐琅彩的手炉,好看是好看,就是累赘,还得时不时换炭,不如现代的暖宝宝方便。   因为嫌麻烦,三娘宁可冷着也不喜欢拿手炉,有心想说不要了,丁香已经提着灯笼走了,一没了灯笼,四周都是黑漆漆的,连道儿看不真,三娘跟柳婆子只得在这儿等着丁香。   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见,这会儿可入了夜,西北风一吊,冷的刺骨,便三娘外头披在狐狸毛的斗篷,可脚下冷啊,她跺了跺脚跟柳婆子道:“不如妈妈再去取一盏灯来,我自己提着回去。”   柳婆子等的就是她这句,应一声走了,三娘在原地立了一会儿,觉着这是个风口,扭头瞧瞧边儿上的绘春亭。   说是亭子,四周却有通到顶儿的长窗,想来是可以摆桌吃酒耍乐的所在,便走了上去,窗子敞开了一扇,正对着天上一轮皎月 ,月光斜斜洒进来,能清楚看到亭子里的摆设,中间一张八仙桌,周围四个梅花凳,虽没炭火也比外头暖和多了。   三娘便坐了下来,忽想到,这会儿倒是逃跑的好时机,却连东南西北都辨不清,真是可惜。   三娘这半个月以散心为名,没少在邹府的花园溜达,要说在寻梅阁住着,也真算她幸运,寻梅阁在花园东边儿,再往东转过一弯粉墙过去,就是花园的角门,她问过守财,从这个角门出去,不多远就是邹府的侧门,侧门临着十字街。   三娘是不知道十字街是哪儿,反正是大街就成,是大街就能走到城门,这是三娘给自己设计的一条精品逃跑路线。   盘缠三娘也准备的差不多了,那几锭金元宝,再把今儿那几个酒杯捎着,对了,还有死变态给她送来的金狮子,带着这几样,寻个地儿躲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等风声过去,再想其他。   三娘这儿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就不知道这东风什么时候刮过来,要是没东风,她可怎么办,难道真要进宫当死变态的妃子。   三娘正在这儿想呢,忽听外头不知谁叹了口气,随着夜风传进来,三娘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谁,谁在哪儿装神弄鬼的吓唬老娘,让老娘抓住扒了你的皮。”   三娘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青弟这才几日不见,连为兄都认不出了吗?”   说着,朱晏从外头走了进来,三娘忍不住皱了皱眉,虽说没睡了他,挺遗憾,可三娘实在不想这时候见他,有点儿扛不住朱晏那痴情的小眼神儿。   本来就是想搭个伴儿,哪想这位认真了,再说,好容易死变态不追究这事儿了,自己跟朱晏再有什么传到文帝的耳朵里,不是上赶着找麻烦吗。   这么想着,往朱晏后头望了望,心说。柳婆子跟丁香两个怎么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了,三娘琢磨这自己是不是摸着黑自己回去,不想朱晏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青弟如何这般狠心,却忘了你我之间的情意不成 。”   这话说的怨夫一般,三娘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她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美皇叔,这会儿有点儿过了。   三娘想挣开他的手,不防他攥的死紧,她一挣,他倒更用了力气,抓住她的手一拽,三娘就扑进他的怀里,给他紧紧抱住:“青弟,青弟,我不信,你对为兄半点情意皆无,我们曾那般亲近……你不知我那时有多欢喜……”三娘闻着他身上浓重的酒味,这个囧的啊就别提了,都恨不能给他脑袋来一下子,这样狗血的剧情,怎么会轮到自己身上了,想不通。   自己从一开始走的,就是男欢女爱超现实的动作片,什么时候变成狗血言情剧了,真别说,死变态一家子都有演戏的天赋,死变态不用说了,演戏都上瘾了,他这个叔叔也一样,瞅这演的有来道去的,不知道还真以为自己负了他呢。   三娘仔细想了又想,貌似自己跟他既没山盟海誓也没翻云覆雨,撑死了也就亲了个嘴,抱了抱,不至于弄到这种程度吧!而且,他抱的自己快喘不上气来了。   三娘用力挣开他怀,往后退了一步,朱晏刚要往前走,三娘一伸胳膊挡住:“那个,皇叔你听我说一句成不成,我承认前头是我不对,勾过你,可咱俩也没怎么样儿啊,至于这样吗,今儿我实话跟你说,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跟你如何,你把我想成薄情寡义的女人也好,淫,荡下贱的女人也罢,总之咱俩没戏,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忘了我。”   三娘一番话说出来,朱晏半天没应声儿,三娘都怀疑他变哑巴了,忽听他从嗓子眼里憋出了一句咬牙切齿的话来:“真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便我朱晏自作多情,却也要问你一句,莫非三娘对皇上也无半点真心吗?”   三娘笑了讽刺的道:“后宫的女人有多少,个个都对皇上真心,缺了我一个有什么关系?”   三娘话音刚落,就听外头一句阴沉沉的声音:“三娘,这般时候跟朕的皇叔在这里,是叙旧还是谈心呢?”   三娘听见这个声儿,脑袋嗡就一下,心说,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朱晏这儿还没撇清呢,又来了一个…… ☆、第 66 章   到了此时,文帝再糊弄自己就真说不过去了,就算他不信,可这事实摆在眼前,他恼,他恨,恼恨过后却又有些怕,至于怕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许是他自己不想知道。   文帝这辈子何曾对哪个女人上过心,也就一个三娘,可自己在心里翻来覆去惦记的,竟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人。   文帝本来不想追究她跟皇叔的事儿了,可这两个人却背着他在这里私会,而文帝忽然发现,瞧见皇叔跟三娘私会倒可忍,却忍不下三娘刚说的那句话,他是不缺真心的女子,可他就想要她的真心。   纵她没真心,也是他的女人,想到此,文帝大步走了进来,边儿上的王保儿寻出了火石把亭子里灯点着,灯光掩盖了月色,把三人的表情照的一清二楚。   文帝的目光扫过三娘,暗暗咬牙,都到这会儿了,她脸上却连半点儿后悔的神色都不见,只是皱眉望着自己,眼里更没有惧怕。   自己真是太宠她了,宠的她都忘了他是皇上,而她只是他的女人罢了,他一句话就能把她碎尸万段。   这么想着,眼里便射出阴狠的光来,如冷剑一般落在三娘身上,三娘给他看的,有点儿发冷,文帝的目光,就像一头野兽,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把她撕扯成碎片一般。   三娘暗道一声倒霉,这都什么事儿啊,这叔侄俩一唱一和的,倒把自己给填进去了,三娘都不禁怀疑,是不是这俩提前串通好,就为了给自己扣个罪名。   三娘真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罪,至多也就跟皇叔说了两句话,喝醉了的朱晏情难自禁,跟自己发了一下牢骚,顺便抱了一下,这在现代算什么啊,适当安慰一下心灵受伤的前男友,也能表现女人的大度好不好,可文帝这表情,活脱脱一个捉奸的丈夫,脑袋没绿呢,脸先绿了,他想把自己怎么着,能把自己怎么着。   三娘的第六感告诉她,就算文帝这会儿气的脸都成了黑绿色,自己也没什么危险,说白了,这厮就是个纸老虎,以前不知根底儿的时候,还怕,现在已经糊弄不住自己了。   三娘知道死变态喜欢自己,因为喜欢,一次又一次刷新了他的承受能力,三娘并不自恋,更没自作多情的毛病,可一个男人喜欢自己,还是能看出来的,这是女人的天赋,如果不是知道这叔侄俩儿都喜欢自己,她也不能这么作。   在喜欢自己的男人面前,怎么作都作不死,生命力可媲美小强,这就是女人,她怕什么,且这种男人大多是贱骨头,越弄不到手的越稀罕,所以自己今儿这关照样能过去。   想通了,三娘反而放松了,瞧瞧文帝,瞅瞅皇叔,挺自然的跟文帝道:“在这儿偶遇王爷,便说了两句闲话儿,你们叔侄俩若有兴致,今儿月色正好,倒可在这里叙叙家常,这会儿冷,我可得回去了。”   三娘这句话真有四两拨千斤的功能,轻松松便把当前剑拔弩张的情势给缓了下来,不提君臣,就把两人往叔侄上靠,便文帝再大的火,她这么一说也发不出来。   撂下话,三娘伸手从王保儿手里把提灯拿了过来,抬脚就往外走,三娘是想绕过文帝的,可这厮就堵在亭子口,不得不从他跟前过。   三娘脚步加快,眼瞅就过去了,却给文帝一把拽住了胳膊,三娘忍不住倒吸了口气疼啊,这变态是要把自己的手臂掐断了不成。   三娘皱着眉,把提灯放在一边儿,刚要挪出手来掰文帝的手指,给文帝一拖拖进怀里,紧紧搂住了她的身子,三娘刚要挣,文帝在她耳边道:“是让朕在这儿罚你不成?”   三娘立马不动了,有道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会儿顺着他的点儿没亏吃,文帝搂着她跟朱晏道:“今儿赶上邹爱卿过寿,他虽是臣子,却也曾是朕的蒙师,圣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故此朕来走了一趟,却不知皇叔怎也来了。”   朱晏的脸隐在灯影里瞧不清,可他的声音却异常清晰,不止清晰,还有股子悠远的感觉:“佛说凡世间事皆有因果,朱晏却想不明白,种了怎样的因,才结出这般果,故此来了一桩因果。”   三娘眨了眨眼,心说这美皇叔莫非疯了,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怎么自己一句都没听明白呢,文帝目光更沉了几分:“那么皇叔可了了?”   朱晏摇摇头,目光落在文帝怀里的三娘身上,轻轻叹了口气:“如今朱晏却想明白了,这因想必前世早已种下,故此今生才应了这般的果。”   文帝哼了一声:“可见皇叔瞧得经书多,说出的话都带着禅意,朕这会儿倒是记起来,先皇在世的时候,曾多次夸皇叔有佛性,原先朕还不信,今儿却信了,三日后正是先皇忌日,朕本想着在慈云寺斋戒半月,以慰先皇之灵,只朕无甚佛性,倒不如皇叔替朕去一趟如何?”   三娘听了,心说,死变态真够阴险的,儿子给爹斋戒,还要什么佛性,心诚不就得了,这明明白白就是公报私仇啊,摊上这么个六亲不认的侄儿,美皇叔也够倒霉的。   三娘也不想想,弄到这种程度,还不都是因为她,朱晏倒是痛快,应了一声道:“朱晏遵旨。”   文帝终于爽了一丝丝,掐着三娘的腰出了绘春亭,一路上都没说话,等进了寻梅阁屋里,三娘打了哈气,刚想让人打水洗漱睡觉,忽给文帝一个大力推开,三娘不妨他突然发力,身子往前一冲,摔在地上,膝盖生疼。   刚想发怒,就听文帝冷声喝道:“跪好了,仔细答朕的话儿,若敢起来,朕打断你的腿儿。”   文帝这几句话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三娘都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儿了,三娘的盹儿彻底醒了,身子起了一半儿,想着要是跪下,自己膝盖还不更疼,自动忽略他前头那句跪好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文帝:“什么话儿问吧?”   那架势无赖非常,文帝给她气的胃都疼了,真是让自己宠坏了,瞅瞅这惫懒样儿。   文帝脸一沉:“成什么样子,朕让你跪下,没听见吗?”   三娘点点头:“听见了,可是你刚推我那一下,正好磕在膝盖上,这会儿站都站不起来,哪还能跪,你要是看我这样不顺眼,不如让孙嬷嬷给我搬个杌凳过来,我坐着听你说也一样?”   三娘这几句话当真无赖之极,莫说文帝,就是一边儿的孙嬷嬷都忍不住想笑,却瞧见皇上那脸色,忙忍住,咳嗽了一声。   文帝没半点儿笑意,那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目光冷冷落在三娘身上:“你莫想着跟朕诡辩,朕知你的心思,朕明明白白告诉你,今儿想跟以往一般混过去,休想,朕问你,你前头跟朕说过跟皇叔只是见过几面,商谈过买卖,并无旁的,刚你是怎么说的?”   三娘歪歪头,装糊涂:“我怎么说的,这会儿不记得了,皇上要是记得,不如给三娘提个醒儿。”   边儿上的王保儿都看傻了,盯着三娘就想明白,这位的胆子怎就这般大,难道就不怕万岁爷要了她的命,从进来,她的话一句比一句赖,万岁爷那脸色都快成墨汁了,也没见这位怕,这会儿还敢反过来挤兑皇上,就算皇上听见了,那些话如何说的出口,怨不得精明的陈二喜都在她身上吃了亏,这位就是个千古难遇的奇葩。   刚想到这儿,就听皇上唤了他一声:“王保儿,你把那些话跟她说一遍儿,要一字不露,朕倒是看看,她还有什么诡辩之词。”   王保儿忙应着,看了三娘一眼,张嘴道:“那个,皇叔你听我说一句成不成,我承认前头是我不对,勾过你,可咱俩也没怎么样儿啊,至于这样吗,今儿我实话跟你说,从认识你第一天起,我就没想过跟你如何,你把我想成薄情寡义的女人也好,淫,荡下贱的女人也罢,总之咱俩没戏,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忘了我。”   当真一字不差,甚至连声儿都像足了三娘,三娘听完,看了他半晌开口问了一句:“你还会学别的不,例如鸟叫,老虎叫什么的?”   王保儿愣了一下,不明白怎么岔到这儿来了,偷瞄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没说话,只得道:“些许会几样儿。”   “那学一个老虎叫来听听。”王保儿就没想过还有这么一位,正搁哪儿纠结自己学个老虎叫呢,就听文帝吐出两个字:“下去,。”   王保儿吓得一激灵,还没回过味儿来,就给孙嬷嬷扯了出去,屋里就剩下了文帝跟三娘。   文帝定定看了三娘很久,三娘连头都没低,梗着脖子跟文帝对视,根本一点儿悔过的意思都没有。   文帝气的脑袋直晕,站起来走到她跟前,伸手抓住她的胳膊,一使力把三娘从地上拽了起来,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颚扬起来,凑到她眼前道:“是不是朕对你太好了,好到你都忘了自己是谁了,敢背着朕勾引男人,活腻了不成。”   声音里的狠意铭心刻骨,有那么一瞬,三娘真怕了,却不想文帝又问了一句道:“你跟朕说句实言,你这身子可曾给过他?”   三娘愣了一下,暗道,原来他的底线是这个,若是这个还不好办吗,半真半假的哄哄他,没准事儿就过去了。   想到此,三娘酝酿了一下,很快眼里便涌上泪光,刚才的惫懒也没了,一脸委屈的道:“那些日子,皇上把我丢舍在外头,冷清清的,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那些奴才最是势利,还当三娘失了宠,哪会上心伺候,天天不是缺东就是少西,有心给他们些赏钱,也好混个舒坦日子,手里却没银子,皇上赏的那些东西虽贵重,却不能花不能当,实在没辙了,三娘才绘了春,宫拿出去卖,虽跟皇叔有些往来,也不过说几句话儿罢了,纵三娘胆子再大,也不敢做出那等事来,皇上若不信,三娘愿发个毒誓。”   说着手举了起来,异常认真的道:“满天神佛在上,三娘若跟皇叔有丝毫逾越之处,叫我武三娘不得好死。”   心说武三娘死的那样儿,本来就算不得什么好死,自己根本就不是武三娘,这会儿发誓就算应了,也应不到自己头上。   三娘发了誓,文帝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些,三娘暗道,也不知古人怎么想的,这种虚无缥缈的誓言也信。   文帝端详了她半晌,终于道:“既三娘赌了誓,朕姑且饶你这回,以后需谨言慎行,若再有行差之处,仔细你的小命,听见了??”   三娘特诚恳的点了点头:“听见了。”文帝叹了口气松开手,三娘顺着靠进他怀里,胳膊绕过去,圈住他的脖子软着声儿道:“皇上今儿怎么过来了?”   文帝一听又来气了,自己这好心好意的来瞧她,没惊动人,特意从邹府侧门进来,本想给她个惊喜,不想她倒好,跟皇叔私会去了。   一想到朱晏,文帝捏住她的下颚抬起来,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道:“从今往后再不许见皇叔,一面都不许。”   三娘真想翻白眼,掰开他的手:“见什么,你不说让我进宫吗,深宫之中,能见的着谁?”   文帝听她话里似有不满,低头瞧着她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想进宫吗?”   所以说,文帝心里头清楚着呢,怀里是个没心没肺的坏东西,可文帝偏就丢不开,刚在绘春亭外听见三娘那几句话,文帝是恨不得杀了她,可话儿都到嘴边儿了,又给他生吞了回去。   他是真舍不得,莫说杀了她,罚都狠不下心,也不知是几辈子的孽缘,让自己摊上了她,杀不能杀,罚不能罚,丢不开,舍不下,他还能怎么着,只能看着她。   想到此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己这个皇上真是越当越窝囊了,三娘大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想着不如满足他一下,顺便岔开话题 ,便扬起小脑袋看着文帝道:“你宫里的妃子有几个?哪个最美?”   话里带着几分酸意跟不确定,自然都是三娘装出来的,她才没闲工夫管他有多少女人呢,至于美丑,跟自己有个屁干系,可三娘知道,这个话题能取悦他,他一高兴,自己今儿就算彻底混过去了,貌似太容易了点儿,没难道也就没成就感,三娘还有点儿得便宜卖乖的心思。   果然,文帝听了,脸上的表情又缓了不少,唇角微微上扬,仿似还带上了些笑意:“朕宫里的妃子不多却也不少,至于谁美,朕没仔细瞧过,只若论姿色吗,比三娘却绰绰有余。”   三娘不满的撇嘴:“皇上是说三娘生的丑吗?”   文帝撑起她脸,认真端详了半晌,道:“三娘生的不丑,也算不得好看,只朕却瞧着最顺眼,这个回答,三娘可满意?”   三娘心说,老娘不满意,你夸老娘一句能死啊,什么顺眼,让你看顺眼了有什么好儿,还不如给猪八戒当媳妇儿呢。   刚想到这儿,身子就悬空起来,三娘尖叫了一声,急忙圈紧文帝的脖子,文帝见她小脸儿都吓白了,忍不住笑了一声:“刚跟朕撒赖的胆子哪儿去了,让朕抱一下就叫,一会儿有你叫的时候。”   三娘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他来准是为了这事儿,这厮就是个下半身格外发达的色,情狂,不过这折腾的是不是太狠了点儿,估计还是心里有气呢,做的时候根本不让她闭眼,她一闭眼他就咬她,强迫自己看着他,死变态。   三娘第二天躺了半天儿才起来,一起来就想起昨儿文帝说的,三天后就让她进宫,也就是说,她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娘本来还想自己跑了得了,可如今这意思,没帮手根本不可能,而三娘能用的帮手,算来算去也就一个守财。   守财人实在,重要的是跟自己一条心,既然能跟自己跑一回,这第二回也不难,三娘想好了,就把守财叫到跟前,寻了个借口把孙嬷嬷几个遣了出去,在守财耳边儿如此这般的嘱咐了一遍。   守财根本想不明白姑娘为什么还想跑,如今跟以前可不一样了瞧皇上对姑娘那意思,说含在嘴里捧在手心也毫不夸张,在宫里这些年,守财还没见皇上对谁这么好过呢,连知道姑娘跟皇叔的事儿都没罚,可见心里多喜欢。   虽说想不明白,可守财却知道,到哪儿自己都得跟着姑娘,姑娘说什么是什么,因此下午守财就把三娘要的巴豆弄回来了。   三娘真不想下药,可如今除了下药,没别的道儿了,没下砒霜就是自己手下留情了,虽仓促了些,三娘计划的还是相当周密的,这四个宫女就是看守她的牢头,四人分成两班,夜里轮流在外间守着她,她想跑就得先处理了牢头才行。   三娘没把药下在饭菜里,而是下在了点心里,外间屋的架子上放着个点心盒子,是宫里的点心,式样精巧,味儿不差,有时三娘饿了,会挑两块吃。   那四个宫女也经常偷着吃,三娘先头没理会,后来给她发现,只要自己一睡觉,外头值班的宫女就跟开茶话会似的,捧着点心盒子一通狂吃。   她们以为自己睡着了,殊不知,她们那声儿跟闹耗子似的,这里隔音又差,她想听不见都不行,所以,下在点心里最神不知鬼不觉。   到了第二天,三娘下好了药,到了下午老早就说饿,吃了晚上饭,天刚擦黑儿,三娘又闹困,孙嬷嬷只当他前儿伺候皇上累着了,忙让宫女打水伺候她洗漱了躺下,等她闭上眼睡着了,才放下帐子,熄了灯,走出去,把外间的隔扇门带上。   交代两个大宫女好生守着,便回去歇着了,等孙嬷嬷一走,三娘蹑手蹑脚的下了地,摸着黑先把自己的头发挽起来,扎了个男人的发髻,随手摸了块帕子裹住系结实了,从床下把晌午时藏在下头的包袱拽了出来,打开,拿出一早准备好的棉袄棉裤套在身上,是守财的,自己穿正合适。   穿戴好了,从床里头把自己藏的两个荷包拿出来,揣在怀里,一个荷包里是文帝给她的金元宝,另一个里头装的是昨儿陈二喜送来的金狮子,装了仨,三娘万分不愿的舍了最大的两个,把剩下四个小的装在了荷包里。   虽说是四个小,可都是实心的,比外屋架子上那几个酒杯值钱多了,有了金狮子,酒杯也就不要了 。   三娘相当明白,自己这是跑路不是搬家,带的东西越少,成功的概率越大,再说,只要有金子,什么买不来。   收拾好了,三娘走到隔扇门边儿上听外头的动静,不一会儿就听见外头一个宫女小声道:“里头那位睡了?”   另一个宫女道:“睡了,嬷嬷瞧着睡着才出来的。”   先头的宫女声儿略大了些:“哼,她倒好命,也不知万岁爷瞧上了她那点儿,论姿色,莫说宫里,就是这邹府里粗使的丫头比她还强些,就说姐姐,姐姐的一个指甲都比她强呢,偏姐姐得伺候着她,我都替姐姐冤的慌。”   三娘听了撇撇嘴,就说这几个不安分,只要文帝一来,打破头一般的往前凑,一会儿递茶,一会儿倒水的,小眼神儿一个劲儿往文帝身上飞,可见上回那顿板子算白打了,根本就没记住。   要说也怨不得她们,宫女这个职业,升到最高就是宫妃,虽说成功的不多,可也有几个榜样,所以,这些宫女才前赴后继往拼了命一样往龙床上爬,屡败屡爬,百折不挠,为这个,什么阴险的手段心计都使的出来,嘴上口口声声叫着姐姐,心里不知怎么想呢。   另一个宫女也不是省油的灯,哼了一声道:“我哪儿有妹妹生的好,可妹妹生的再好也没用,你跟我一样,这辈子都是伺候人的命,行了,别说这些了,回头吵醒里头那位,就麻烦了,你去把点心盒子拿过来,晚上那饭连点儿滋味都没有,我吃两口就丢下了,周大福那个死太监,我说了那么多好话,让他给我下碗面,就是不肯,让我说了几句,脸一掉,跟我说,有本事熬成主子,到时候别说下面,想吃龙肉都成,这个死太监,没根儿的东西,活该断子绝孙。”   骂了几句,接着就是吃点心的声儿,没一会儿就听见一个宫女道:“想是刚吃了两口冷茶,这会儿肚子怎疼起来了。”   话音未落,旁边儿那个也道:“我怎也疼起来了,哎呦不成,得去茅厕。”   听着外头开门的声儿,三娘拉开隔扇门飞快递闪了出去,跟在俩宫女后头走了出去,见那俩直奔着院子角的茅厕去,三娘忍不住捂嘴偷笑,却不敢耽搁,顺着廊下的墙边儿,从寻梅阁溜了出去。   这条道她早走多少回了,别说摸黑,闭着眼也走不错,没多会儿,便出了花园的角门,守财早在外头等着她了。   见三娘来了,扶着她主仆二人快步往侧门走,到了侧门,摸出钥匙把锁打开,这钥匙是守财灌醉了看门的小子,摸来的,那小子吃了半坛子酒,早就烂醉如泥,别说起来,就是给他一刀都不知道疼。   门一开,瞧见门外街上映下的月色,三娘仿佛瞧见了曙光,跟着守财几步就窜了出去…… ☆、第 67 章   三娘今儿睡得格外早,出了邹府也才刚交二更,相当于晚上九点多,现代是不晚,可古代一起更,街上就没人了,又是十一月里头,入了夜西北风刮起来呼呼的,跟老牛叫似的,家家关门闭户,谁也不再街上溜达。   再说,这时候有宵禁,一起了更就不许出行了,得等到五更鸡鸣才开禁,却有隔三差五经过的巡城衙差,防的不是老百姓,是那些入户窃取财物的盗贼,尤其邹府这一带,挨着的一条街都是当官的宅子,这要是出点儿事儿,谁也兜不住,所以,就算冷也得看严实了,回头真那个不开眼的贼撞进来,别说他们底下这些当差的,上头老爷的乌纱帽也得丢了。   故此,三娘跟守财出来没走多一会儿,老远就见前头两个巡夜的衙差晃了过来,三娘一扯守财躲在一边儿墙角,两人都穿着黑色的衣裳,脑袋往下一闷,躲得地儿又黑,根本看不着,不一会等两个衙差过去,三娘松了口气,跟守财又往前奔。   这一路躲躲藏藏,直过了四更,才走到了东城门,到了城门可不敢往前凑,守财跟三娘普及了一下宵禁,就是古代的法律,晚上九点到早上五点之前这段时间老百姓不许出来走动,出来溜达的,逮着了就是犯夜,笞打五十。   三娘跟守财俩人要是让人瞧见,可不是犯夜这么简单,没准死变态一气之下,真把自己给咔嚓了,三娘出来前就本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态,这一回必须得逃成功了。   可这天真够冷的,三娘跟守财躲在城门不远的胡同角儿,一个劲儿直搓手,除了上回从王府回去,在雪地里走了会儿,今儿是头一回走这么远的道儿,穿的衣裳本来就不多暖和,又赶了一宿路,早冻透了,不过三娘这心是热乎的。   跺了跺脚,想着等会儿出城,不能往南,得往东边走,死变态肯定以为自己得去江南,她就给他来个反其道而行,不过东边儿是哪儿,真不知道,要是有个地图就好了。   自然这是三娘的胡思乱想,反正这么瞎捉摸着就到了五更,眼瞅前头的城门吱呀呀开了,又过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了进出的行人,为了保险起见,三娘跟守财道:“咱俩一块儿堆儿出城,太招眼,那守城的差官若见咱俩可疑,上来一盘问,可就完了,倒是单个往外走,不显山不露水的,你瞧瞧那些人,大多都是一个人,凡两个人的,那官差必要问一问,这么着,你先出去,出了城别往后头瞧,只管往东边儿走,也别管我跟没跟上,路上指定有歇脚的茶棚,你在茶棚里等着我。”   守财绝对听话,三娘让怎么干怎么干,应一声,背着包袱往城门去了,三娘眼瞧着他出城,没影儿了,才抬步出去,也就走了两步,忽听那边儿一阵马蹄声传来。   三娘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九拜可都拜了,难道这一哆嗦没哆嗦好,给人发现自己跑了,不能啊!自己的作息习惯,邹府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不到晌午都起不来,有文帝撑腰,没人敢管她。   只要没人进屋掀被子看就不可能发现她跑了,虽说仓促,可从头到尾都挺顺畅的,这指定不是来找自己的。   这么想着,三娘胆子大了起来,抬脚接着往城门走,想着自己出了京城就安全了,外头那么大的地儿,往哪儿找自己去。   可她这一步更迈出去,就见,一对人马冲到了城门前,还没下马呢就喊:“把城门闭了,不许放走一个。”   他一嗓子,城门吱呀呀又关上了,三娘急忙缩回了墙角,这是又要关门搜城不成,难道真是为了找自己。   念头刚起,就听马上人高声吩咐身后的兵:“你们几个照着这张画像给我挨家挨户的搜,搜着了人不许惊动,速来报我知道。”   三娘一听,心唰一下就凉了,这不用说啊!肯定是找自己呢,要是找犯人哪会这样儿,眼瞅那几个兵过来了,三娘这急的什么似的,顺着胡同往里头跑了。   也不知道这胡同怎么这么深,跟没头似的,弄到后来三娘都不知道自己跑哪儿来了,就记着拐了两个弯儿,停住脚望望后头没人追过来,才歇了口气。   这会儿天可亮了,自己在这儿躲不能躲藏不能藏的,不是找挨逮吗就算自己穿着守财的衣裳,可这张脸也太惹眼了儿,好歹得化化妆。   想到此,一弯腰在地上胡噜了一把土,往脸上一抹,琢磨瞧不出模样儿了,才抬头打量四周,这一看就愣了,前头是个死胡同,不知道是谁家的山墙,堵的严严实实的,墙挺高,像个大宅子,侧面不远却是个关帝庙,也不知有没有香火,大门闭着。   这儿是个死地,三娘莫转头就往回走,还走几步呢,就听见吆喝的声儿,远远就瞧见刚那些兵正搁哪儿挨家挨户的搜呢,眼瞅就搜到了这边儿,三娘这心都凉了,却在此时身后关帝庙的大门开了,从里头走出几个要饭花子来,一人手里拄着棍儿托个破碗,身上的棉袄都飞了花了,晃眼一看,得有六七个。   三娘瞧了眼那关帝庙,心说莫不是这里供奉的是洪七公,怎么成丐帮的地儿了,不过看见这几个要饭的,三娘倒有主意了,一抬手把自己头上的帕子抽出来掖在袖子里,五指成爪一通瞎揉,揉完了一脑袋就扎进花子堆儿里去了。   三娘刚扎进去,就闻到一股馊臭味,险些没吐了,心说,大冬天的都这么味儿,这要是到了夏天,还不得闻风臭出十里地去啊,不过臭也得忍着,总好过被抓回去。   几个要饭花子本来也不是什么团体,就是个要个的,白天怎么都好过,到了晚上寒风嗖嗖,滴水成冰,冻死个把人也不新鲜,见天儿拖去城外乱葬岗子的要饭花子不知有多少,冬天就是要饭花子的死劫,过去就过去了,过不去就的见阎王爷了。   三娘眼前这关帝庙,至今上百年了,却因香火不旺,就一个老道带着两个童子在这里守着,临着城门市集近便,那些做买卖求财的路过会进来拜拜,添几个香火钱,都不是有钱人,舍不得多少善财,好在老道会些医卜星相,阴阳风水,隔三差五也与人瞧瞧宅子,批批八字,得些银钱,虽不多,可庙里一共就仨人,也没甚使银子的地儿,这些也尽够吃喝了。   这老道是出家之人,慈悲为怀,入了冬,便收容些叫花子在正殿里头过夜,也算积些德行,近处的叫花子得了信儿,便都来这里存身,虽说大殿里也不多暖和,总好过大街上,至少冻不死,因有的来有的去,不总是那几个,彼此也不相熟,却总有那么六七个,谁也不知道谁怎么回事,也没人扫听。   说来也是,都要饭了,性命都朝不保夕,哪有心思管旁人的闲事,所以三娘一头扎进来,那些叫花子也没觉得奇怪。   三娘夹在六七个要饭花子当间儿,出了胡同,刚出了胡同,那边儿的兵抬手一指:“你们几个站住。”   头先的要饭花子急忙站住了,三娘头都不敢抬,余光瞧见那个兵走了过来,手里抖开画像,三娘瞄了一眼见正是自己,不说十分像,也绝对认得出。   三娘的头往下低了低,心里跟敲鼓似的,她也明白,这回要是给逮回去,弄不好真完了,眼瞅那个兵到了近前,却给后头追上的兵拽住:“我说哥哥,一群要饭花子哪有咱们要找的人,快着让他们走吧,这臭味儿都能呛死人了,走走,咱们往前头的关帝庙里瞧瞧。”三两下把那个兵拽走了。   三娘暗暗松了口气,心说跟着这几个要饭花子倒保险,不如暂且跟着他几个走吧,反正到晚上他们还得回来,到时候再想招儿出城,至于守财,等自己出了城再找吧!   想到此,三娘跟着几个要饭花子上了大街,可一上大街要饭花子呼啦一下散了,个走个的,连两个人就伴儿的都没有,把三娘单个撇在街口。   三娘心说,这可不好,混在一起不显眼,真把自己摘楞出来,底细一瞧还不露了馅儿,左右瞅瞅,见左边的叫花子走的飞快,一转眼的功夫就没影儿了,右边儿有一个倒没走多远,脚步摇摇晃晃,走一步摇三摇,跟没吃饭似的。   三娘紧走几步跟了过去,到了跟前,寻思跟这位套套词儿,伸手一怕他的肩膀,把声音拉粗,说了一句:“你打算去哪儿要饭,带着我成不,今儿我头一天,没经验。”   三娘说完,那要饭的倒是停住了脚,却没回头,更没应她,站那儿不动了,三娘心说,这什么意思,难道要饭的还有什么秘技,怕自己跟着他学了,抢他的饭碗,若真这般,可是多想了,自己腰里揣着金子,谁稀得要饭啊。   想着,又拍了他一下:“我说,你放心,我不是偷师来的,我就是……”三娘说到这儿卡壳了,自己不是要饭跟着他做什么,这话儿人家能信吗。   三娘眼珠子转了几转,刚想另外寻个借口,那位大哥忽然转过来了,一张脸黑炭一样,瞧鼻子嘴都瞧不清,不知道的还当是烧窑的呢,就两只一眼有点儿白,不对,这是翻白眼了。   三娘刚这么想,这位仁兄身子一软堆乎在地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先一更,一会儿再更下一章 ☆、第 68 章   三娘顿时傻了眼,心说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还没出京城又碰上这么档子事儿,这位仁兄别是死了吧,要是死了可麻烦了。   想到此,急忙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子,摸到了脉,三娘松了口气,再仔细瞧他那样儿,心说别是饿的吧,可就算现在没死,在大街上冻一会儿也够呛,得弄到个暖和的地儿去。   三娘抓住他的肩膀,想着把他拖回去,却哪里拖的动,别看都饿成皮包骨了,可死沉死沉的,三娘正发愁呢,从刚的胡同里走出一个小道童来,三娘眼睛一亮,别说啊,肯定是关帝庙的。   三娘走过去拉住他道:“你来帮帮忙,把他弄你们庙里去。”   道童打量三娘两眼,心说这位怎么瞧着这么眼生呢,头发是够乱,脸上也是一道一道的,又是灰又是土,可这身上是不是太干净了点儿,连个补丁都没有。   三娘见小童盯着自己,怕给他瞧出破绽,脸一板道:“快着点儿,一会儿人死了,可是你的罪过,赶明儿他到了阎王殿告状就说你害的,看阎王拘了你的魂儿去下十八层地狱。”   也不知三娘从哪儿学来的这几句,说的极溜,童子也不知是真怕了,还是心善,跑回去寻了他师弟过来,一起把要饭花子抬了回去。   刚进关帝庙的门,跟几个衙差打了个碰头,三娘急忙低头,几个衙差捂着鼻子就过去了,瞧都没瞧她。   进到里头,三娘终是松了口气,四下打量一遭,心说,怪不得香火不旺,虽是庙却不大,两进的院子,前头大殿,后头一个小院两间破屋,院子本来就不大,还单劈出了个块地,这会儿自是啥都没有,估计春天能种上点儿葱蒜韭菜什么的。   之所以到了后头,三娘是觉着外头那个大殿实在冷,年久失修,殿角都露天了,冷风一个劲儿往里灌,比街上也强不多少,再有,臭啊,您想啊,成天六七个要饭花子搁哪儿挤着过夜,能不臭吗,香火也不多,遮不多少味儿,把晕倒的这位放在哪儿,估摸也活不成,得找个暖和地儿。   一进大殿三娘就发话了:“这里太冷,先把人抬到你们俩屋里,等缓过来再挪出来。”   两个小童子先是不乐意,三娘一瞪眼,两个小童就答应了,所以说,这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还是颇有道理的。   再说,两个道童都不大,大的十二,小的那个才十一,是老道街上捡来的,从小跟着老道在这儿长大,平常至多跟着师傅出门给人看看风水,或去街上买点儿米面菜蔬,哪见过三娘这样的人,况三娘张口闭口就是阎王爷,两个小童也真有些怕。   心里不愿意,也只得把要饭的抬到了自己屋里,放到炕上,三娘看了看四周,这屋比外头也强不多少,连个炭火盆子都没有。   三娘瞅着炕上躺的仁兄,跟两个小童说:“去熬碗姜汤来给他灌下,别忘了放点儿糖。”   小童磕磕巴巴的道:“没,没糖。”   三娘翻了个白眼:“没糖不会买去啊。”   俩个小童互相看看:“没,没银子。”   三娘瞪着两人,心说合着这里是一窝穷鬼,三娘在袖子里摸了摸,摸出一小块碎银子来,这还是她昨儿特意藏的,就怕出来遇上使钱的地儿,横是不能直接拿金子出来,便让守财弄了几块碎银子备用。   这会儿拿出来丢在小童怀里:“还不快去。”两个小童愣了愣,拿着银子就跑出去了,一个烧水,一个出去买了一包粗糖回来,熬了姜糖水端过来给炕上这位灌下去,没一会儿真缓了过来。   缓过来,又连着吃了两碗疙瘩汤,半块凉饼,三娘心说,这位不知饿几天了,成天在外头要饭要的什么,怎么就饿成这样了。   三娘刚这么想,炕上这位开口了:“多谢兄台救命之恩,若不是兄台,在下这条命就交代了,但能有飞黄腾达的一日,必报答兄台的大恩。”   谁指望他报什么恩了,不过听他说话,貌似不像个要饭花子,便问了他来历,才知道这人姓刘名叫刘全,是兖州府人士,家里不算富庶,也有祖上传下的两进宅子,几十亩园子地,日子很是过得去,刘全自小念书,中过秀才,举人却未中,本想着发奋读书,来年再考,不想去岁家乡遭了瘟疫,一村死了大半,他娘没躲过去,临死让他往京城来寻他舅舅投亲。   刘全葬了他娘,也没旁的亲人了,收拾收拾便上路了,走了大半年,到了今年春才到了京,盘缠用光了,最后不得已要了饭,这些天实在冷,连着两天没要着吃的,回到庙里,又拉不下脸来跟老道张嘴,就忍着饿了两天,今儿实在撑不住才饿晕了。   三娘听了,都有心踹他几脚,都快饿死了,还要狗屁面子,填饱了肚子比什么不强,不过,三娘倒是从他身上想出了一条路,问他:“你说你家是兖州府的?家里的瘟疫闹过去了吗?”   刘全叹口气道:“入秋的时候遇上了个兖州那边儿来的老乡,说闹过去了,不是实在没了盘缠,我也想家去呢。”   三娘挑挑眉:“不如我给你盘缠,你带着我一块儿回去怎么样?”   刘全傻了,这会儿才上下打量三娘一遭,见她虽衣裳上没补丁,却也是蓬头垢面,比自己是强点儿,可也不像个有银子的主儿,便道:“兄台说笑了,你哪来的银子?”   三娘眨眨眼:“我说有就有,你就说成不成吧!”   刘全暗道,带着他也没什么,若他真拿得出盘缠,好过在京城里要饭,这朝不保夕的,何时是个头呢,再说,自己的舅舅也未寻到,不如回去了吧!   想到此,便点头应道:“兄台若有盘缠,你我一起回去倒能做个伴儿。”得,有指望了,不过三娘知道,这会儿可走不了,城门都关了,估计死变态得折腾些日子,可再折腾,她就不信他能一辈子都关着城门,至多几日必会开城,她就在这里等着,只等风声过去,跟刘全结伴回他家里,先藏个一年半载,往后还不想去哪儿去哪儿。   主意定了,低头瞧了瞧自己,不大满意,跟刘全道:“你还有没有替换衣裳?”   三娘是想整一身刘全的行头,也好掩人耳目,刘全窘迫的道:“原先倒是有两件,却早当了。”   三娘想想也是,有替换衣裳,也不至于要饭,怎么不换个馒头吃,可自己这衣裳太齐整了点儿,侧头看向一边儿的道童。   两个小童急忙摆手:“我,我们也没有,就这一身衣裳,一直穿到开春呢。”   三娘倒乐了:“谁问你们要衣裳了,我是要针线,有没有?”“有,有,这个有。”两个道童现在看三娘跟看阎王爷的特使差不多,忙着去寻了针线来。   三娘想着一会儿找机会,把身上的衣裳撕扯烂了,再缝几个补丁上去,就差不多了,正说着话儿,忽听外头喊了一声:“清风明月,交代你们把大殿里清扫干净,怎在屋里头躲懒。”   庙里的老道回来了,老道今儿一大早出去给人看风水去了,因家里的粮食吃净了,便留下两个童子在家,一个收拾大殿,一个去街上的粮食铺子里先赊半袋面回来。   老道心眼儿好,琢磨着近日天寒地冻,那几个要饭花子,要不着吃的,回来,给他们熬上一锅稀粥也垫垫饥,没多还没少吗,不至于饿死就成,哪想一回来见外头大殿,他走时什么样儿,回来还什么样儿,老道便有些恼,进来就唤两个童子。   说着话儿人也进来了,一进来,跟三娘照了面,三娘从上到下打量他一遭,心说这白胡子老头看着挺慈善,倒像个好人的样儿。   那老道看见三娘,先是一愣,接着跟她相了半天面,一捋自己的胡子道:“施主好面相。”   三娘暗道,自己看走眼了,这老道是个神棍,这一开口就是骗子的必备套路,都不带掺假的,就自己现在这德行,灰头土脸都是泥道子,他能看出个屁来。   不过,三娘深知道,自己得在这儿待上好几天,这老道是主人,自己不好得罪他,便顺着他道:“道爷这话可不是笑话吗,面相真好,就算不封侯拜相,至少也得衣食无忧啊,在下现在可都要饭了。”   老道倒是颇认真的道:“施主若不信贫道,可将施主的八字说出来,贫道与施主批上一批,便十分准了。”   生辰八字,鬼知道三娘的八字,张嘴把自己现代的生辰日子说了,说完了,就见老道开始摆弄手指头,嘴里念念有词,瞧着挺像那么回事,也不知算没算出来,就见老道脸色大变,又端详了三娘半晌,叹道:“施主当惜福才是,需知命数早已注定,施主如何挣也挣不脱,不若顺其自然,倒是苍生之福。”   苍生干自己个屁事儿,老道说的稀里糊涂,三娘根本就没听懂,倒是听出来,这老道对自己挺看重,如此正好,自己正好打蛇上棍,跟老道说:“外头大殿里头冷,刘全的身体禁不的冻,不如大师傅让你两个小童子跟你一屋睡几天,这屋腾出来我守着刘全养上几日,救了他的性命,也是你的功德,另外,能不能做点儿吃的。”刘全是吃了两碗疙瘩汤半块饼,自己可是一宿水米未打牙。   老道倒是好说话儿,点点头,让一个童子去街上赊面,吩咐另一个把地窖里大白菜拿出一颗来剁馅儿,说给三娘蒸素包子吃。   两个小童彼此看了一眼,心说,平常师傅把那几颗白菜看的金元宝似的,轻易不许拿出吃,今儿是怎么了,还蒸包子,莫不是师傅也怕下十八层地狱不成。   想是这么想,可也不敢耽搁,忙着出去准备了,刘全看着三娘,那目光里除了佩服还是佩服,这位打哪儿来的,太厉害了。   三娘却没心思理会他想什么,琢磨着等会儿吃完了先睡一觉,也不知道明儿能不能出城,刚想到这儿,忽听前头一个熟悉的声儿传来:“老道,梁老道快出来,你家福庆大爷来了……” ☆、第 69 章   三娘一听头都大了,都跑这么偏僻的地儿了,怎还能遇上熟人,自己这身行头,骗那些兵还凑乎,可真要是福庆,门儿都没有,那小子鬼精鬼精的,自己一露头,还不给他认出来啊,虽说他是皇叔的人,以前对自己就挺不满,那天文帝又把他主子发落到什么慈云寺去念经,心里不定多恨自己呢,说不准就把自己给卖出去,自己还是躲躲的好。   可往哪儿躲真是个问题,这一间屋子半个炕,没处躲没处藏的,三娘正在这儿找呢,老道却转身出去了,他一出去,三娘急忙把门给关上了,门是关上了,却趴在门缝往外头看。   果见福庆从前头迈了进来,那张脸黑的,跟谁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咱们前可都说了,福庆娶了老王家的二丫头春香,新婚之夜春香哭着把她姐的事儿说了,福庆疼媳妇儿,一口应下了给大姨子找婆家的事儿。   后来也巧,碰上赵府的管事,跟城门这边儿的苏家说成了亲,这亲事说成,眼瞅要娶了,苏铁匠家的婆娘忽想起一件事来,这八字可还没合呢。   正巧苏家在关帝庙后墙边儿儿,跟梁老道常有些往来,故此相熟,便求他给合八字,这一合不想出事儿了,梁老道说这俩人反相。   苏铁匠的婆娘,自己一咂摸,可不吗,他家傻儿子属虎,王家的傻闺女属蛇,这蛇可是小龙,龙虎斗,这日子能过顺当了吗,还不得天天打啊。   这么想着,没等老道往下说,莫头回家来就跟苏铁匠商量退亲,横是不能为了娶媳妇儿搅的家宅不安。   这苏铁匠听了,唉声叹气了半天,也后悔这事儿应的急了,没等合八字就忙着过了礼,如今这人都要过门了,哪能退亲,王家也不能应啊。   再说,王家后头可是安亲王府,他们平民老百姓如何得罪的起,收拾自己一个小小的铁匠还不就是抬抬手的事儿。   两口子愁了半日,他婆娘一拍大腿道:“这也不是咱家不仁义,非不娶他家姑娘,这八字不合,也是没法儿的事儿,王家也得讲理啊,这样,咱不直接找王家,找中间的人说说。”   两口子商量着,就把赵府的管事找了出来,那管事说成了这桩婚事,从福庆哪儿得了二两银子的好处,正搁哪儿美呢,不想这苏家找他商量退亲,这如何使的,可听苏铁匠说八字不合,也难为不得人家,忙着跑去了福庆哪儿讨主意。   福庆一听,一蹦三尺高,气的脸红脖子粗道:“明儿就拜堂成亲了,今儿来退亲,做梦,别说八字不合就是九字不合,他苏家也的接着。”福庆都气糊涂了。   管事缩着脖子好劝歹劝的说了半天,福庆恼上来恨道:“你说的关帝庙可是你赵府山墙后头那个,里头的老道姓梁,常给人瞧阴阳风水的?”   管事忙点头,福庆恨道:“人都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他倒好,专门干这没屁,眼儿的事儿,我现在就去问问他,怎么就八字不合了,蛇跟老虎不都搁山上活的好好,也没见谁就把谁弄死的,怎么就反相了……”   那管事心说,这位可真是气糊涂了,俗话说这龙虎斗,人老道说的没错儿的,却不敢跟他再说什么,这位眼珠子都红了,给福庆扯着直往这边关帝庙来。   进了大门福庆更来气了,心说就这么个屁大点儿的小庙,连香火都没有,老道有什么大本事,说会批八字,瞧阴阳风水,没准就是个骗子。   这么想着福庆进来就嚷嚷开了,还怕人家不知道他是谁,直接报了字号:“老道,梁老道,你福庆大爷来了……”一边儿嚷嚷着,一边儿窜进了里头来。   一见着梁老道,伸手就抓住了老道的脖领子道:“你这老道好歹也是个出家人,怎不思慈悲为怀,却要坏人家的姻缘,你就不怕关老爷半夜活过来,一刀把你活劈了吗?”   三娘听得真真儿,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一声,这福庆在外头倒真是耀武扬威,架势十足,不过这谁家的婚事,值得他这般横眉立目的出头,莫不是他自己的。   刚这么想,梁老道却开口了:“施主说的可是苏家的那桩姻缘?”   福庆瞪了他一眼:“除了苏家,你今儿还给谁家合过八字不成。”   梁老道倒是笑了,福庆都恨不得抽他,都这时候亏他还笑得出来,刚才自己媳妇儿是没在家,没听着退亲的话,要是听了,还不知怎么急呢,他媳妇儿一急一哭,还不得把自己心疼死,都是这老道使的坏,还笑。   心里来气,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对着老道的胡子就下手了,揪起来好几根儿,把老道给疼的:“施主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白等让他揪下来两根儿,略消了些气,才放开老道,老道捂着胡子原地转了一圈,才缓过来道:“苏家的女施主脾性急了些,未等老道说完就去了,老道后头还有话呢,虽属相上有些反小相,倒是时辰生的好,苏家的小子是金命,王家的姑娘是土命,土生金,命中当得贵子,乃是一桩大好的姻缘。”   福庆听了,这口气才算松下来,拉扯着老道往外走:“这些话你当着苏铁匠两口子再说一遍,若坏了我大姨子的婚姻,福大爷拔光了你的胡子不算,还把你的庙点了。”   一行人拉扯着去了,三娘这才把门打开,扇了扇鼻子,回头嫌弃的看着刘全问他:“你到底几天没洗澡?”   刘全一张脸通红,只不过,再红三娘也瞧不出,黑的跟碳似的,都看不出本色了,能瞧出什么来,刘全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什么来,三娘挥挥手:“行了,一会儿我让人道童烧一锅水,你好好洗洗,省得熏人。”   刘全忙摆手:“不,不用麻烦了。”三娘眼睛一蹬:“你要是不洗也成,晚上睡屋外头去。”刘全只得小声应了。   说话儿包子就蒸好了,白菜豆腐馅儿的,三娘吃了一个,也不知是自己饿了,还是庙里的东西沾了神气,真好吃,比肉的都香,个儿也大,三娘吃了四个就饱了。   她吃饱了,刘全的燥也洗完了,算不上帅哥,生的也算顺眼,有股子读书人的文气劲儿,三娘也就瞧了他一眼,便没兴趣了,吃饱了,进屋躺炕上就睡了。   这一觉睡到了天黑,三娘一激灵坐了起来,屋里黑漆漆连灯都没点儿,也没见刘全,忽听外头传来喧闹声,三娘摸着黑下了地,拉开门往外头瞧了瞧,前头大殿外灯火通明的,听着声儿,像是白天那些搜城的兵。   三娘这颗心嗖一下就提到嗓子眼儿了,心说,怎么又回来了,莫不是自己露了行迹,这么想着,忽听见外头嚷嚷了一句:“不是我们要为难出家人,上头说了叫花子也不能放过,老道让你俩童子打水来,这些叫花子挨个把脸洗了,让我们瞧清楚模样儿,比对过后,不是上头要寻的人,我们今儿才能交差。”   三娘听到这儿,心里暗骂,不知谁出的这馊主意,连要饭花子都不放过,自己在这儿要是给揪出去,能好儿吗,死变态还不扒了她的皮。   想到此,闪身出去溜着墙边儿往里走,可院子统共就这么大,往里能去哪儿,这不活活急死她吗,一抬眼映着月光瞧见侧面的墙头。   这庙里的墙头本来就不高,这儿上头也不知怎么弄的,还短了一截,三娘估量了一下高度,心说,得了,上吧,哪还有别的路呢。   想到此,往后退了几步,伸了伸胳膊腿儿,权当准备动作了,助跑,上翻,真给她翻上了墙头,刚上了墙头,就听见院子来了人。   三娘也不想下头有什么了,撒手闭眼,就跳下去了,这一跳下去,却没觉着疼,仿佛有人接住了她,三娘没及看清是谁呢,就听一声傻笑过后,嘟囔了一句:“我媳妇儿回来了,走,跟我回家。”   三娘还没反应过来,就给这人抱着跑了,也没跑多远,就进了前头一个小院后进了屋,进了屋这人才把自己放下,放到了炕上,然后,这人又傻笑起来,一边儿傻笑一边儿嘟囔:“媳妇儿你回来了??”   三娘楞了,心说这人倒是谁啊,怎么听着像个傻子,要真是个傻子倒好糊弄,想到此,三娘应了一声:“嗯,回来了,你先把灯点了,这屋儿黑,我瞧不见。”   傻子嗯了一声,寻火石把灯点亮,这一亮,三娘倒是看清楚了,自己坐的不是炕,是喜床,四周挂着红通通的帐子,大红喜字还贴在窗户上,这是要娶媳妇儿啊。   三娘抬头瞧见了立在一边儿嘿嘿笑着的傻子,长得浓眉大眼,不是咧着嘴傻笑,真不像个傻子。   三娘问他:“你叫什么?”   “大,大宝。”傻子也不算太傻,还知道答应,三娘点点头:“你怎么跑庙墙哪儿去了?”   傻子挠挠头:“娘,娘说我媳妇儿跑了,那天我媳妇儿明明就是去庙里了,我就在墙头下等着她,一会儿她就回来了……”   三娘摇摇头,真是个傻子,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的,瞧了瞧四下的摆设,忽想起今儿福庆跟老道嚷嚷的事儿,忙问了傻子一句:“你莫不是姓苏?”   傻子嘿嘿一笑点点头:“姓苏,叫苏大宝。”三娘正想再问,忽听外头一个声音道:“大宝,你跟谁说话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三千,剩下的一会儿更 ☆、第 70 章   三娘吓了一跳,心话儿,外头不定是这傻子的娘,要是让她发现自己躲在这儿,张嘴一喊叫可就完了,也怕这傻子说出来,一伸手捂住傻子的嘴,把他拽在床边儿,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娘对我不好,我才跑了,你不许告诉她我回来了,若是说了,一会儿我还走,再走了,可一辈子也不回来,听见没?”   瞧着傻子点了头,三娘才放开他,说傻吧,还有点儿小心眼儿,听三娘的话,冲窗户外头喊了一句:“娘,大,大宝没跟谁说话。”   “胡说,娘明明听着你说话了,难道是娘听差了不成,娘进去瞅瞅,到是有人没人。”三娘一听没骗过去,左右看了看,见那边儿有个大躺柜,几步过去,掀开钻了进去。   那躺柜里放的是簇新的被子,软绵绵的,很是舒服,三娘索性半趟在里头,听着外头的动静。   先是门开了,接着便听见傻子他娘道:“还真是没人,哎呦,瞧你这一身土,往哪儿钻去了,弄的这褥子上都是,刚在街上喊了半日,不见你答应,倒是哪儿淘气去了,莫不是惹了什么祸事,怕你爹打你,才跑到外头去的,你莫怕,娘保证你爹今儿不打你。”   傻子吭哧半天说了一句:“我,我找我媳妇儿去了,都是你对我媳妇儿不好,我媳妇儿才跑的,我去找我媳妇去了,没媳妇儿陪着我,晚上睡不着。”   三娘险些没笑出来,真是个傻子,却听他娘道:“你那媳妇儿跑了,娘再给娶一个回来,明儿就进门,你乖乖听娘的话,明儿就有媳妇儿陪你了,好不好,现在跟娘去吃饭,娘给你蒸了桂花糕,大宝要是好好吃饭,一会儿娘拿给你当点心……”   接着是开门的声儿,三娘刚要松口气呢,忽听傻子嚷嚷了一句:“媳妇儿,一会儿我给你带桂花糕吃,你在屋乖乖的啊。”   三娘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心说这下完了,却听傻子娘叹口气道:“大宝乖啊,明儿就给你娶媳妇儿家来,娶了媳妇儿,你们俩好好的过日子啊,赶明儿给娘生个大孙子抱,娘就足了……”   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着了,三娘才从柜子里出来,灯熄了,三娘也不敢点,抬步走到外屋,扒着外间屋的门缝儿往外看了看。   今儿月亮大,大月亮地儿里,倒是能瞧出些轮廓,是个挺平常的小院,自己待的这间是傻子住的,别看不大,却是里外间,外头小院的正前方三间屋,估计是傻子爹娘住的,对面搭着个柴火棚,旁边儿有间小屋,三娘猜是做饭的灶间。   夜里瞧不清,却也能看的出,拾掇的颇规整,三娘瞧了一会儿,琢磨自己在这儿躲着也是事儿啊,可不在这儿,出去还不是找死吗。   外屋里冷,三娘跺了跺脚,进屋,也没客气上床扯过被子裹在身上,想着也不知谁这么刁钻,要饭花子都不放过,莫非是陈二喜那老太监使的坏。   三娘现在对陈二喜一点儿好印象都没了,什么坏事都往他身上扣,其实,这回她还真冤枉陈二喜了。   本来三娘的逃跑计划挺成功的,按着她的作息习惯,等底下的人发现的时候,她都出了京城,不定跑出多远了,可这人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   三娘是计划的挺好,可架不住变数啊,这个变数还是个能随时能为所欲为的主儿,文帝从邹府回来之后,难受劲儿就别提了,也不知心里怎就这么痒痒,一门心思就想见三娘,跟长了草似的,没着儿没落的。   且经过皇叔这件事,文帝越发不放心了,他心里明白三娘什么性子,跟自己在一处的时候,说的那些甜言蜜语,都是哄着自己的,说句挺不乐意相信的话,文帝觉着,三娘根本不在意自己给她的封赏。   文帝深信,这人只要有所好,就能抓住短儿,能抓住短儿,就能有所惧,这是他对付自己那些大臣的手段,可这手段用在三娘身上根本没用。   三娘有所好吗,有,就他看,三娘喜欢的无非就是钱,三娘是个贪财的丫头,从自己给她那几个金锭子时的高兴样儿,就能知道。   论说贪财是最容易的,可三娘的贪却不是贪大财,若是贪大财,何至于推三阻四的不跟自己进宫,进宫封了妃,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吃香喝辣,要什么没有,可她偏不乐意。   文帝先开头还想不通,最近倒是想明白了,三娘跟旁的女子不一样,旁的女子要的东西,三娘不稀罕,她的心不再宫里,不在自己身上,至于她的心在哪儿,文帝也不知道,但他就知道她心野,这女人心一野,就不安份,文帝猜不透三娘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却明白一点儿,自己得看紧着点儿。   摊上这么个不安分的女人,要是自己舍的下也不算什么事儿,偏生自己舍不下,有些事儿明知她是糊弄自己,他情愿装个糊涂,他是怕真弄清楚了,三娘跟他来个鱼死网破,他这个网破了倒没什么,可他舍不得三娘这条鱼,这就是活活的冤孽,或许自己上辈子欠了她,这辈子来还的,不然,怎会弄到如此地步。   文帝甚至都记不清当初见三娘时的样儿了,就知道,自己一步步退,三娘一步步进,不知不觉,自己就给她逼的退无可退了。   世间的情,男女的爱是什么样儿,文帝以前不知,现在终于尝到了滋味儿,说甜却裹着苦,说苦却又带着酸,说酸吧!有时候又辣的你直上火,总之酸甜苦辣掺和在一起,分不清到底儿那个味儿多些。   就这么着吧,文帝挣扎过后,如今也想通了,舍不得就看紧了,就算三娘是块石头,早晚也能让他捂热乎了,等她进宫,自己多哄着她些,她喜欢出去逛,等入了夏自己携她去南苑离宫住上两个月,南苑依着山,林子多,地儿敞亮,射箭,跑马,打猎,消遣的乐子多着呢,在哪儿住着,想来她不会闷了。   文帝这会儿就像一个恋爱中的小男生一样,躺在龙榻上睡不着,净琢磨以后如何如何了,一直琢磨到寅时初,都没睡着,索性坐起来,唤太监进来伺候着洗漱用点心,预备上朝。   待太监把点心端上来,文帝见今儿的八珍糕做的好,便想起三娘来,跟陈二喜吩咐了一句道:“这碟子八珍糕送去邹府。”   后面话儿不用说也知道是给三娘的,陈二喜暗里叹了口气,心道,这人就不能跟命挣,别瞧武三娘前头十几年的命不济,可这好命儿在后头呢,别管能不能得一辈子宠,如今让万岁爷这么惦记着,这辈子都值了。   想着这些,陈二喜没使别人,自己提着点心盒子去了,陈二喜是想以前得罪了三娘,趁着现在多上上好儿,不指望三娘瞧重,就盼着赶明儿进了宫,别给自己小鞋穿。   打了这个主意,陈二喜去了邹府,到邹府的时候,天还黑着呢,因邹瑞上朝,邹府的大门早开了,看门的见老爷刚走,宫里的陈总管就来了,哪敢怠慢,忙迎了进去,捧了茶上来,使小厮去里头叫大管家。   大管家正搁后头库房里收拾老爷过寿的东西呢,拿出多少,用了多少,丢了多少,碎了多少,都得记录在册,赶明儿老爷夫人问起来,拿出明细册子一看就明明白白了,比他一张嘴好使,再说,如今他也有年纪了,比不得当年,有些事儿刚撂下,转过眼儿就忘了。   不止这些,还有三娘的嫁妆,也的收拾着列出单子来,等老爷下了朝好过目,说起这嫁妆单子,可是项大事儿,纵老爷就顶了个名儿,可也是往宫里聘闺女,别说府里没有千金小姐,就是有,也跟三娘这个半截认进来的没法儿比,这好东西凡是府里有的都得搁上,就这么着,老爷还让他去博古堂找几样拿得出手的玉器添在里头,这些日子可忙了个四脚朝天,想得闲功夫,估计得等过年见了。   这会儿正归置库房里的东西呢,前头的小子跑进来说陈二喜来了,大管家丢开账册道:“他如今倒是跑的勤,以往连咱们府上的门儿都不乐意登呢。”   那小子嘻嘻笑道:“谁让咱们府里的姑娘争气呢,我可听说,那天晚上在安亲王府,咱姑娘给外头那位一通狠抽,抽的他娘都认不出他了,您没瞧见,这都过去半个月了,还肿着呢。”   大管家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就是嘴快,我可跟你说,他最记仇,若给他听见,赶明儿要了你的小命。”说着跟小子出来。   见了陈二喜,陈二喜说万岁爷赐了一碟子八珍糕下来,大管家引着他进了园子,到了寻梅阁没敢从正门进,寻到角门立住,本说上去叫门,不想手一推,门开了。   大管家就是一愣,这般时候天还没亮呢,按说这寻梅阁的角门该从里头上着闩,怎开了,大管家瞧了陈二喜一眼,陈二喜自然也知道不对头,暗道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儿,忽想起武三娘可跑过一回,莫非这回又跑了。   想到此,陈二喜几步就窜了进去,刚进去,就见倆宫女从边儿上的茅厕出来,猫着腰走的要多慢有多慢,摇摇晃晃,仿佛随时要倒了似的。   陈二喜咳嗽了一声,两个宫女这才瞧见,角门开了,邹府大管家跟陈二喜走了进来,两个宫女忙过来见礼。   两人这一宿就没拾闲儿,整拉了一宿,拉的浑身无力,都快脱,肛了,如今那两张小脸白里透着青,就着黑一瞧,比鬼还难看呢。   陈二喜往窗户哪儿瞄了一眼问:“姑娘还睡着呢?”   两个宫女应道:“昨儿姑娘闹困,天一黑就躺下了,这会儿睡得正熟。”   陈二喜指了指身后的门:“昨儿夜里谁出去了不成,怎没上门?”   两个宫女忙道:“因姑娘在这儿住着,嬷嬷万分精心,夜里都是嬷嬷亲领着人上了门才去睡的,如今寒冬腊月,夜里谁能出去,这院里统共就我们几个,没见人人出去啊。”   这里一闹腾,把孙嬷嬷闹了起来,披了衣裳出来,一见是陈二喜跟大管家,孙嬷嬷便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陈二喜虽疑是三娘跑了,可这事儿没切实也不敢硬往外说,便道:“嬷嬷快去屋里瞧瞧姑娘吧!”   一句话提醒了孙嬷嬷,这院子里所有人的生死,可都系在三娘身上,不管出了什么了不得大事,只三娘无事便都能过去。   这么想着,快步走了进去,推开外间屋的隔扇门,往里一瞧,帐子好好垂着,就着窗户外头的亮儿,模糊瞧见帐子里拱起个人形,孙嬷嬷大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松彻底,忽瞄见床下头散开的包袱皮,孙嬷嬷就觉脑袋嗡一下,几步过去,掀开床帐撩了被子,顿时面如死灰,半天才喊了一句:“快来人,姑娘没了。”   她这一句话邹府可乱了营,这人好端端的怎就能没了,这么大的事儿,谁也不敢瞒着,陈二喜心里倒是高兴,暗道,就算命再好,也架不住她自己往死里头作,这可是第二回了,且万岁爷下了这么些心思,这一回,武三娘还不玩完,自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处处受她的气了。   这么想着,飞快回宫报信儿去了,回宫的时候,文帝还没散朝呢,陈二喜也不顾得了,上得殿去小声儿跟文帝回了。   文帝一听,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他一站起来,满朝文武不知怎么回事,不知谁带的头,扑通扑通都跪下了。   文帝却没搭理他们,挥挥手道:“散朝,散朝。”快步走了。   吏部尚书跟邹瑞挨着,肩膀顶了他一下道:“怎么着,国丈大人,跟老哥透个底儿,不是你那宝贝闺女又出了什么事儿吧!”   邹瑞也想的是这事儿,如今除了三娘,还有谁能让皇上这么急的不管不顾的,几句话应付过去,忙着出了大殿,一出大殿,一溜小跑出宫回家。   就算邹瑞再快,也落在了文帝后面,邹瑞到家的时候,邹府四周已给侍卫围了个水泄不通,邹瑞的汗都下来了,这会儿真有点儿后悔,当初把三娘带回来,若不带回三娘,哪有以后这些事儿呢。   邹瑞战战兢兢的进了寻梅阁,一进寻梅阁,就见有一个算一个,连孙嬷嬷都没饶过,按在哪儿正打板子呢,啪啪的声音夹在着惨叫,听得邹瑞直慎得慌。   邹瑞从廊檐间过去,进了外间屋,就见皇上呆呆坐在里屋的床上,手里攥着个包袱皮,不知道想什么呢,那脸上的神色不像恼怒,倒像挫败,这样的神色,何曾在皇上脸上出现过,便当年太后专权,外戚作乱,皇上也没如此,如今给个武三娘就折腾出挫败了。   只不过挫败也只一瞬,转眼就是狠戾和怒气,邹瑞看着皇上缓缓站了起来,冰渣一样的声儿道:“叫兵马司顺天府给朕搜,挨家挨户的搜,三天搜不出人来,问斩,抄家,灭九族。”   皇上这一句话,京城能不翻天吗,顶着吕范新上任的兵马司指挥使叫范宝龙,原是吕范的副手,吕范去剿匪了,就把他提了上来,这人刚到任还没半个月,头上的乌纱帽还没戴热乎呢,就摊上这么档子要脑袋的事儿。   前头吕大人怎么倒的霉,他可是一清二楚,况这回可比上回还厉害,皇上这旨意下来,三天找不着人,就杀头抄家灭九族,就是说找不着人就得死,他一个人死都不成,全家老少连九族都得搭里头,那还能不玩命儿啊,就是把京城每一块砖都翻过来也得找。   关城门,搜城,顺天府的衙差也都出来,跟着地保一家一家的搜,搜了一天,眼瞅天黑了,别说人了,连点儿影儿都没有,把范宝龙给急的,寻了顺天府尹顾国成来,两人关上门商量。   这顾国成是两榜进士,出身不差,性子也圆滑,想京城里的大官儿有多少,数都数不清,哪个都得罪不起,顺天府尹这个官可不好当,可顾国成这个顺天府尹,硬是平平安安的做了三年,可见他的本事。   却这当官哪有一帆风顺的,前儿他夫人去庙里烧香回来还跟他道,让和尚给他算了算,说今年有一死劫,过去了一顺百顺,若过不去,别说升官,身家性命都难保。   他先头不信,还把他夫人数落了一顿,说她没事儿找事儿,那些出家人不过就是靠着这些吓唬人的话,多得几个香火钱罢了。   这话儿还在耳边儿上,就出事儿了,真由不得顾国成不信了,想着若能过去这劫,定要去那庙里烧香跪拜,眼前得先保住命。   他倒是有了主意,只不知范宝龙怎么个想法儿,这事儿他一个人做不来,两人一块儿堆才成,正好范宝龙寻他过去,顾国成这一路上就想好了说辞,待会儿先试探试探他,若他有意,此事可成。   范宝龙是个武将,哪有顾国成这么多心眼子,关了门,直接开门见山的道:“顾大人,这可过去一天了,还有两天,我让手下的把要饭花子都查了,要是再不见人,你我的身家性命,可就交代了,顾大人可有甚法儿,说出来咱们也好商议商议。”   顾国成道:“范大人莫嫌我说丧气话,京城多老大,有多少人口,算都算不清,别管当官的,做买卖的,哪个没有三亲六故,咱俩不可能带着人挨家去搜,底下的人你我都知道,莫说三天,便给咱们三个月也寻不着人。”   范宝龙皱着眉道:“顾大人的意思,今儿咱们一天算白折腾了?”   顾国正摇摇头:“不然,不然,咱们这么折腾不是为着找人,是为了给万岁爷瞧,万岁爷那儿下了旨,咱们要是再不折腾出点儿动静来,像话吗,得让皇上瞧得见,咱们这差事办了,且办的挑不出丁点儿错去,至于找人,找着算咱们运气,找不着也只能另外想主意了。”   范宝龙算是听出来了,这顾国正老奸巨猾,心里早有主意了,这是试探自己呢,就说这些读书人不爽利,有什么话不直接说,非这般拐弯抹角的不可。   范宝龙的急性子上来道:“我的顾大人,都到这会儿了,咱俩的身家性命都快丢了,您就别绕弯子了,有主意直说出来,行不行的咱商量着办,只要能保住命,怎么都成。”   顾国成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凑到范宝龙耳朵边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自己的主意说了,范宝龙听了直皱眉:“我说顾大人,您这法子好是好,可若透出半点儿信儿去,可是欺君之罪,咱俩这脑袋……”   顾国成道:“这可过去一天了,明儿后要是再找不着人,咱俩这脑袋就搬家了,这么着,至少现如今能保住命,再说,皇上后宫多少女人,武三娘也不过就是个新鲜劲儿,过个一年半载的,没准皇上自己都想不起这事儿了,谁还会在乎武三娘是死是活。”、   范宝龙道:“话是这么说,可要是武三娘半截回来,可不坏菜了吗。”   顾国成呵呵笑了一声,阴阴的道:“她既然跑了就别回来,即便她后悔想回来了,咱们也不能让她回来,京城里除了你就是我,城门把严实了,过两天城门一开,交代下去,出城的一律不查,进城的却要仔细查明白了,但凡有一丝像武三娘的,立马扣下,不管是不是,先灭口除了后患再说。”   范宝龙心说,外头还都传这位府尹老爷清明和善,真正瞎了眼,这狠起来比他们这些习武的人还狠上十分呢,到如今,除了这个也无他法可想了。   叹口气道:“如此虽混的过,却去哪寻跟武三娘相像之人呢?”   顾国成笑了:“武三娘那画像你也瞧了,生的寻常,找个一模一样的不容易,五六分像的却不难,也是你我的造化,我府里倒有个丫头与她生的有四五分像,正好做这个替死鬼……”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千,八点半更 ☆、第 71 章   二人商量定了,各去准备不提,回过头再说三娘,在傻子的床上坐了会儿,琢磨等会儿傻子回来,怎么糊弄着他在这里住上一宿,却忽觉肚子饿。   三娘想起了早晨道童蒸的素包子,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早知这样儿,早晨多吃俩了,瞅见对面桌上像个茶壶套子,下地过去揭开往里摸了摸,果然是茶壶,还温着呢,三娘寻了提梁拿出来,对着嘴灌了半壶下去,弄了个水饱。   没一会儿就觉肚子涨,在床下摸了摸,摸出马桶来,解开裤腰带放水,放了水就觉这肚子比刚还饿,忽想起傻子刚走的时候,说给自己带桂花糕回,心说别是傻子自己吃饱,把自己给忘了吧!   正想着,就见窗户映出个人影,像是傻子,接着外间屋的门开了,三娘还怕是傻子的爹,又钻进了躺柜里,听着外头傻子说话了:“媳妇儿,我给你带桂花糕来了。”三娘这才从柜子里出来,见他手里果拿着个油纸包,一把抢了过来,打开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这饿的滋味儿真是难过,她这才饿了一顿就这样,也不知刘全一饿两天是怎么挺过来的。   一想起刘全,三娘暗道,也不知庙里头怎么着了,吃了桂花糕,三娘刚觉有点儿噎得慌,手里就多了一个碗,听见傻子说了句:“媳妇儿喝水。”   三娘接过灌了半碗,递还给他,傻子把碗放到对面桌子上,又回来坐在三娘旁边儿道:“媳妇儿,咱们该睡觉了吧!你走的这些天,我都没怎么睡。”说着打了个哈气。   三娘哭笑不得,说傻吧,知道跟媳妇儿睡觉,说不傻吧,这浑身冒傻气,三娘伸手拍了他一下:“傻子,你想怎么睡?”   三娘话音刚落,傻子从床上抱起一床被子,走到那边儿大趟柜上头,铺在上头,一咕噜躺了上去嘟囔了一句:“媳妇儿回来了真好,有人陪着大宝睡觉了。”   三娘还没回过味儿来,就听傻子已经打上呼噜了,三娘倒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真生成个大宝这样的傻子,没准儿更快活也不一定,这样一来可好,自己就踏实的在这儿睡吧。   这么想着,躺在人家喜床上就睡了,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三娘还迷糊着呢,就给人摇醒了,三娘睁开眼就看见苏大宝那张脸:“媳妇儿,媳妇儿起来陪大宝玩。”   三娘打了个哈气,翻了个白眼,忽觉哄个傻子也不那么容易,没好气的说:“玩什么?”   大宝道:“咱们就玩娶媳妇儿,我娘说了,今儿给我娶媳妇儿呢。”   三娘一想可不吗,自己还睡,一会儿这里不定多热闹呢,自己藏人家喜房里可不是个事儿,一会儿新娘子来了,可不坏了,自己还是得回庙里头去,反正如今这轻车熟路了,衙门的人搜到庙里,她就来傻子这儿躲一躲,要是搜不到庙里,自己还是在庙里待着好,还得跟刘全商量着出城回他老家呢。   可昨儿是傻子把自己抱来的,就记着不远,可怎么回去是个事儿,三娘想着,瞧了眼盯着自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傻子,忽得了个主意,一拍傻子的肩膀:“大宝,咱们玩个别的好不好?”   大宝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傻笑来,三娘也不知他什么意思,索性直接说:“咱们玩躲猫猫,你把我背到昨儿那个墙根下头,你回来,数你家鸡窝里的母鸡,数上十遍,再去找我要是找着了,我给你糖吃。”三娘完全拿大宝当弱智儿童骗了。   谁知大宝却摇摇头:“不要糖。”然后扭捏起来,低着头,一会儿看三娘一眼,一会儿又低下头,那磨叽的,三娘耐性用尽,一叉腰:“不要糖要什么?”   大宝抬起头来:“大宝要,要媳妇儿亲亲。”三娘给他逗乐了,伸指头戳了戳他的额头:“说你傻吧,还有个色胆儿,成,你要是找着,我就亲你一下。”   三娘话音刚落,大宝背过去就把她驮了起来,开门冲了出去,脚下如风,出了院,没走多远,就到了关帝庙的墙根下头,把三娘放下,大宝转头跑回去数母鸡去了。   三娘楞了一下,想这傻子其实也挺好的,多实在啊,对于骗个傻子,三娘一点儿愧疚心都没有,反正也没把他怎么样,还哄他玩了呢。   三娘瞧了瞧墙头,忽然有点儿后悔放走傻子了,应该让他把自己送上墙头再说,这边儿可比墙里头高。   三娘左右看看,见那边儿有两块砖头,搬过来,垫在下面,胡同窄,也没法助跑,直接爬,费了半天劲,才爬过去,脚一落地,就看见清风明月俩人从前头进来,两人一人一根儿扁担,正往屋挑水呢。   看见她,扁担差点儿扔了,三娘嘿嘿一笑,挥挥手:“早啊,挑水呢。”打了招呼,说着转身进了旁边屋。   一进去,就见刘全从地上的门板上坐起来,直勾勾看着他,三娘没闲工夫搭理他,直接上炕,裹上辈子补回笼觉去了,反正刘全不可能把自己跟衙门要找的人,联系一块儿去,现如今京城里谁不知道,皇上找的是娘娘,而自己跟娘娘根本不是一路。   三娘想的真没错,昨儿三娘睡了,刘全却睡不着,再说,大清白日的睡哪门子觉,吃饱喝足了,刘全觉着过意不去,就去了前头大殿帮着清风明月洒扫,又向老道要了笔墨纸张,帮着老道抄了几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帮人超度用得上。   这一忙活眼瞅天儿就黑了,清风明月熬了粥,把早上吃剩下的包子放在锅里热了热,刘全刚想进里头唤三娘起来,不想兵马司的人就来了,把他连同几个刚回来的乞丐,叫到外头院子里,挨个对着画像比照。   这画像刘全并不陌生,前头闹过一回,贴的满大街都是,官府没说是谁,民间的百姓都说是宫里的娘娘丢了,刘全不信,想那深宫一层层的宫门,都有侍卫严加把守,说悬了,连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一个活生生能跑会跳的娘娘,怎么可能丢了呢。   纵不说这些,娘娘跟前的宫女嬷嬷太监成天这么眼巴巴伺候着,如何能把人伺候丢了,可见是胡说。   刘全倒是觉得没准是女犯,不然能这么大张旗鼓的找吗 ,都动用了兵马司,瞧那画像,也绝不像个娘娘的样儿。   虽不像,可要说跟三娘如今这个样儿联系成一个人,也绝不可能,刘全根本就没看出三娘是个女的,想想也是,三娘如今这行头,穿着守财的棉袄棉裤,脸上黑一道灰一道,头发跟乱鸡窝似的遮住了半张脸,说话儿故意把声儿弄粗,哪像个女的。   可你说不像女的,苏大宝一眼就认出来了,所以说,这大智若愚,有时候也可用在傻子身上。   刘全昨儿还纳闷呢,兵马司的兵爷把后院里搜了一遍,没见把三娘带出来,等兵马司的人走了,他回屋找了半天,也没见着人。   为此,刘全坐在炕上愣了半宿,心道莫不是自己做梦,好端端蹦出个人来,说要给自己盘缠,跟自己回家,这会儿怎又没影了,难道自己就是这个命。   却又一想,纵然她这么说,就她穿的那样儿,比自己强不多少,哪来的什么银子给自己当盘缠,不定是吹牛的。   想到此,叹口气,琢磨着明儿还是出去寻人扫听扫听他表叔的下落,若是能寻到表叔,也就什么都不愁了。   打定了主意才睡下,不想早晨一睁眼,三娘就回来了,刘全有心问她,这一宿去哪儿了,不想三娘倒炕上就睡了。   这一觉直睡到晌午儿,听见外头敲锣打鼓这个热闹,三娘才起来,想起傻子,跟刘全道:“你出去瞧瞧,可是庙旁边儿的人家娶媳妇儿?“   刘全答应一声,出去了,过不多会儿回来道:“是街上的苏铁匠家娶媳妇儿。“见三娘有意要听,便把自己听来的怎么来怎么去都告诉了她。   三娘这才明白,闹半天,昨儿那傻子是福庆的连襟儿,那小子弄个连襟却是傻子,大姨子也是个傻子,莫非他媳妇儿也傻,不能,那小子比猴儿都精,能看上眼儿的,一准差不了。   不过这样正好,赶明儿自己往傻子新房躲躲也没关系,反正一个傻子是哄,两个傻子也一样哄,没差,倒是守财也不知怎么着了,算了,如今顾不上他呢,先得想法儿出了城再说。   也不知道死变态啥时候能开城门,这么折腾有什么意思,强扭的瓜不甜,这个理儿都不知道啊,他当他的皇帝,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多好呢。   所以说,文帝说三娘没心没肺,一点儿都没冤枉她,这一天庙里倒是没来兵搜查,到了转过天儿一早,刘全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嚷嚷:“找着了找着了。”   三娘问他:“什么找着了?”   刘全喘口气道:“就是那些兵找的人找着了。”   三娘愕然,不信的问了一句:“哪找着的?”   刘全道:“护城河里,一个老汉去河里头钓鱼,刚凿开冰窟窿就见个人漂了上来,急忙报了官,我正赶在哪儿,凑过去瞧了一眼,也不知什么时候死的,连泡带冻都没人样儿了…… ” ☆、第 72 章   文帝做梦也没想到,搜了三天,末了等来的却是三娘的死讯,一刹那间,文帝就觉眼前一黑,晃了几晃,胸口闷痛,嗓子眼儿发甜张嘴一口血就呕了出来。   可把跟前的陈二喜给吓坏了,忙上前扶着文帝,遣人去唤太医来,不想却给文帝一把推开,迈步往外就走,衣裳都不及换,陈二喜忙小跑的跟着。   出了宫门,还嫌皇撵慢,叫侍卫牵了马来,踩着王保儿的背,翻了两下才翻上去 ,刚坐上去,马鞭子狠狠抽了几下,那马嘶鸣一声,撩开四蹄往前冲了出去。   陈二喜一瞧不好,忙让侍卫跟上去护着,自己也在后头跟着皇撵一路小跑,等他到护城河边儿上的时候,就见乌压压跪了一大片,领头的正是兵马司指挥使范宝龙,跟顺天府尹顾国正,四周早已戒严,百姓都给挡在外头,河边儿搭起了个席棚。   陈二喜一瞧席棚里的情景,暗道,亏了武三娘死了,不然真进了宫,以后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吗,今儿才算瞧出来,万岁爷竟是个亘古难寻的情圣,皇上可是万金贵体,若不真是心尖子上的肉,如何会不惧腌瓒,把一具死尸抱在怀里,这还哪是皇上,脸上的痛悔,仿似能毁天灭地一般,无人敢劝,根本就没人敢出声儿,偌大的河边儿,连同百姓到官兵这么些人,没一点儿声儿,静的人这心愈发的慌。   陈二喜扫了眼跪在旁边儿的顾国正,心说这倒是个能干的,可惜运道差,人是找着了,却是死的,这差事没办好,死罪得免,活罪也难逃,皇上迁怒下来,他这官儿就算当到头了。   顾国正这会儿心里也是拔凉拔凉的,他原说不过一个女人罢了,纵皇上着紧,也不过贪着新鲜,人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了,哪想信儿一送上去,万岁爷自己就来了,且来的这般快,河边儿的席棚刚搭好。   之所以搭席棚,顾国正是真不知道武三娘的后事怎么办,三娘如今可是罪奴,若按罪奴的身份,舍一口薄棺都是她的造化,却得了圣宠,虽得圣宠,说是要封妃,毕竟没成事儿,圣旨没下,武三娘就不是娘娘,算不得宫妃,如何处置却却成了难事。   正搁这儿为难呢,他的师爷道:“大人怎糊涂了,按着罪奴收殓不成,宫妃也不妥,她却还有一重身份,大人忘了不成。”   师爷一句话给顾国正提了醒,可不吗,武三娘如今可改了姓,认在邹御史膝下,这没出门子的闺女,死了自是该她爹出面。   想到此,先让衙差在河边搭了个席棚,顾忌三娘的身份,还从临近一户人家抬了张贵妃榻来,把三娘的替死鬼放在榻上,绸缎铺里寻了块厚实的白绸从头到脚盖了。   安置妥当使人去邹府知会邹瑞,赶明儿这也算一个人情,不想邹瑞还没来呢,皇上先来了。   他们刚跪下磕了头,皇上已经冲进了席棚,顾国正再抬眼瞧,就见皇上愣愣站在榻前,忽的伸手过去唰一下撩开了白绸,眼睛直勾勾死盯着榻上的尸首,顾国正这心蹦蹦直跳,旁边儿的范宝龙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后脖颈子都冒凉气,仿佛有刀刃架在脖子上似的。   两人到底心虚,顾国正胆子大些,余光瞄着皇上,忽听皇上开口了:“你的命是朕的,谁许你死了,你给朕起来,跟朕吵跟朕闹,只你活生生的立在朕跟前,朕都由着你,不进宫便不进宫,想做什么朕都依着你,只要你活着就成,你活着就成,朕应你,只要你起来,想怎么着都成,朕若说半个不字,让朕不得好死……”说着还不解恨,伸手把榻上的尸首抱在怀里,抱的那个紧啊,不是知道是皇上,顾国正肯定觉得是个疯子。   顾国正的心唰一下就凉了,就算自己整了个替死鬼,把眼前的死劫混过去了,可皇上这般喜欢武三娘,她死了,简直跟摘了万岁爷的心似的,这过后,自己跟范宝龙就算保住一条命,能得好儿吗,越想心越凉,跪在地上,也不知怎么办。   邹瑞赶过来就看见这一幕,他虽不盼着三娘进宫,可也没想过她死,她是武家唯一的女儿,如今这般个死法儿,自己如何对得住她爹,却见皇上的样儿,邹瑞又不禁摇头,暗道一声冤孽。   走上前去跪下磕了头试着劝道:“虽皇上不舍三娘,这人既去了,也当早早入土为安才是……”邹瑞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可文帝连眼睛都没抬,就这么抱着替死鬼的尸首,从晌午一直抱到了天黑,才开口:“传旨,停灵慈云寺。”   邹瑞愣了一下忙道:“皇上,慈云寺乃是皇家寺庙,只停过历代帝后,三娘……”话没说完,文帝冷冷扫过来:“三娘去了,且是这么个去法儿,如何过的去奈何桥,你想朕的三娘成了孤魂野鬼不成。”这几句话说的声色俱厉,邹瑞就没见文帝这样过,那眼里的痛跟恨,仿若决堤之水,倾泻而下,倒让邹瑞说不出一个字来。   撂下话,文帝抱着三娘上了皇撵,这会儿就是他抱着三娘的死尸睡觉,也没人敢吱声儿,陈二喜忙放下撵帘,就听里头皇上冷声道:“兵马司指挥使范宝龙,顺天府尹顾国正办差不利,革去官职,着大理寺查问 。”   范宝龙跟顾国正就在近前,自然听的真真儿,范宝龙还勉强能撑住,也就面如死灰,顾国正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陈二喜暗道,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寻到活的真能升官,这人死了,两人这官儿也就当到头了。   武三娘的死就跟往京城扔下了数百斤炸药一般,折腾了个天翻地覆,文帝寻了金丝楠木的棺材装裹三娘,灵柩停在了郊外的慈云寺,让慈云寺的主持慈慧大师领着寺里的和尚念往生咒,特特下了旨说要念上九九八十一天来超度三娘。   葬礼的规格俨然就是皇后,就算当年的皇后也没见皇上这般过,从三娘的死讯传来,文帝就辍朝了,自己穿了丧服亲自守灵,皇上都穿了孝,满朝文武哪敢不穿。   宫里宫外这么一折腾,不想在老百姓眼里倒落下了好儿,先头文帝干下的那几桩事儿,虽是皇上,也难免落个暴君的名声儿,可三娘这事一出来,老百姓忽觉着他们这位皇上挺有人情味儿了,这时候要是有民意调查,估计支持率得嗖嗖的往上涨。   不说别人,就说刘全这个都要了饭的倒霉蛋儿,还酸了吧唧的嘟囔这:“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刚念了一半,三娘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别没事儿膈应我,我让你去寻人,扫听着了吗?”   别管那个替死鬼怎么来的,反正三娘是彻底解脱了,文帝这会儿一门心思折腾死人呢,哪还可能再关着城门,早开了,三娘没走是想起一桩事来。   自己手里是有点儿金子,可太招眼儿,刘全到底是什么人,她也没钻他心里头看去,所以这金子绝不能露,若不用金子,可哪里寻盘缠。   三娘想着想着,忽想起邹府的柳婆子来,若说穿越到这儿,三娘最信得过谁,不用说肯定是柳婆子,柳婆子哪儿还收着她二百两银子呢,前头用不着,这会儿正好拿过来用,且她也想让柳婆子知道自己没死,她诚心待自己,这会儿不定多伤心呢,瞒着谁,三娘都不在乎,唯独这柳婆子,让她为自己难过,三娘这心里过不去。   三娘模糊记着柳婆子家就住在邹府后头,就让刘全往哪儿边儿扫听扫听,若扫听着了,回来告诉自己,三娘没自己去的原因,是怕在那边儿遇上熟人,就算自己现在打扮成要饭花子,可武三娘在邹府住了些日子,邹府后头住的大都是邹府的下人,若真认出来,这眼望见的好日子可不又飞了。   可这刘全都回来半天了,怎也没跟她提一句,只管在这儿酸文假醋的念诗,三娘这一问,刘全脸色有些不自然,嗫嚅半天说道:“去倒是去了,只没扫听出来……”   三娘一叉腰:“ 怎么个没扫听出来?是没碰见人,还是你没问?”   刘全低着头,有些扭捏的道:“碰上一个年轻媳妇儿,没,没,敢上前搭话。”   三娘道挑挑眉,没好气的道:“年轻媳妇碍着你什么了?“   刘全吱吱呜呜的道:“男,男女授受不亲……”一句话没落地儿,啪一声,后脑又挨了三娘一巴掌:“你心里要没龌龊,怎会不敢搭话,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那年轻媳妇儿生的好看,你光顾盯着人家媳妇儿看,把扫听人的事儿忘了。”   刘全不想给三娘猜个正着,瞬间一张脸臊的通红,三娘气的啊,心说这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这饭刚吃饱就思起淫,欲了,指望刘全不定等到哪辈子呢,京城可是是非之地,她还是尽快远走高飞才安全,不若明儿自己去一趟。   这么想着,三娘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邹府后头,问了个挑担子的货郎,别小瞧了这些货郎,挑子里东西虽不是多金贵,却指望着各府的下人做买卖呢。   这个货郎既在邹府近处做营生,自是对邹府管事的婆子摸的一清二楚,这邹府内院头一个体面的就是柳婆子,他如何不知,只这厮油滑,先头还不说,白等三娘寻出几个钱来扔在他挑子了,才跟她说:“往前走,朝东边儿拐个弯儿,院子门前有颗大槐树的就是……” ☆、第 73 章   三娘顺着货郎说的,往前走朝东边儿拐个弯儿,果真看见挨着的两户人家,至于货郎说的大槐树,如今隆冬,都是光秃秃的,哪分得出是不是槐树,且这两家门口都有一颗树。   三娘暗骂那货郎不地道,定是嫌自己扔在挑子里钱少了,才这般使坏,三娘见第一家的院门敞着半扇,便凑过去往里头望了望,院子里有个年轻媳妇儿,手里拿着扫帚,正搁哪儿扫院子呢。   大约瞧见了三娘,丢开扫帚走了出来,这媳妇儿一出来,三娘琢磨昨儿刘全遇上的莫非就是她,生的倒真好看,两道细弯弯眉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皮肤也白,虽一身家常的袄裤,可穿在她身上,就多了两分俏皮,头上插了几支银簪,手腕子上套着两只细金镯子,可见日子过的富裕。   见了三娘,先是上下打量她一遭道:“安亲王府今儿在隆福寺做善事,布施银钱吃食,城里的叫花子得了信儿都往哪儿去了,你怎跑我们这儿来了,莫非迷路走差了,我指给你,从这条胡同出去,往西走上百来步,再往南走半盏茶的时候就瞧见了,快着去吧。”见三娘不动,媳妇儿还道他饿的走不动了,好心道:“你若实在饿,我刚烙了饼,你在这儿等着,我进去给你拿半块,先垫垫饥。”   说着扭头进去了,三娘低头瞧了瞧自己,自己这要饭花子扮的真成功,往这儿一站,话都没说一句,就要着吃食了,怎刘全却饿了两天,可见那厮是个废物。   三娘想着等媳妇儿出来问问她可识得柳婆子,年轻媳妇还没出来呢,忽听旁边儿一个声儿道:“你是什么人,怎立在我家门口?”   三娘一听声儿乐了,可不正是柳婆子吗,三娘回过头来道:“刚在那边儿拾了个荷包,不知是不是您家里丢的物件。”说着从怀里拿出了荷包。   一见那荷包,柳婆子脸色大变,愣愣盯着三娘瞧了半晌儿,眼里似有泪光,刚要说话儿,那年轻媳妇儿从里头出来,一见柳婆子,先甜甜唤了声娘才道:“这要饭的走迷了,走到咱家门口来,媳妇儿瞧他饿的都没气力了,便进去给他拿了半块饼,呶,给你,快着去隆福寺吧,说不定能得几个钱呢。”   三娘接过饼来,咬了一口,别说,还挺香,手里的荷包也收在怀里,瞧柳婆子的反应,定是认出了自己,以她的聪明,也必然会知道自己来的目的,这就够了,若她不把银子给自己,也无妨。   这么想着,便要走,却听柳婆子道:“你,你留步。”盯着她瞧了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想起来,我哪儿有几件穿不着的衣裳,一并给了你吧!只我那些衣裳收在了箱子底儿,要收拾,得些时候,你又急着去隆福寺,怕你等不得,不如这样儿,你把你住的地儿告诉我,回头我收拾出来给你送去。”   她媳妇儿在一边儿眨了眨眼,心说婆婆这是怎么了,便心眼儿好,也没这般上赶着给衣裳的,再说,这人是要饭花子,若是有住的地儿,哪还能要饭,便有,不定是那些破庙廊檐罢了,今儿这儿,明哪儿的,哪有个定处,便寻了去,如何能寻到。   想到此,便伸手扯了扯她婆婆的袖子,不想她婆婆没理会,只瞧着那要饭花子,媳妇儿正奇怪呢,那要饭花子却开口了:“乞讨之人哪有定处,倒是城东赵家胡同有个关帝庙,庙里的道爷心善,夜里容我在哪里留宿,也不过这几日罢了,过些时候说不准就回老家去了。”   媳妇儿暗道,这要饭的倒还拿上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不想她婆婆点点头道:“如此,我忙着收拾,赶在天黑前给你送去 。”   三娘这才转身要去,不想却听身后柳婆子又喊了一句:“你且等等。”   三娘站住脚儿,柳婆子快步进去,不大会儿功夫,从里头拿出个油纸包来塞在三娘怀里:“这些你拿着道上吃。”   “娘……”年轻媳妇儿在后跺了跺脚:“那可是进保昨儿特意买来给娘吃的豆沙卷儿,怎给了他?”   柳婆子道:“谁吃不是吃。”当着她媳妇儿在,也不好说话,三娘谢了柳婆子,这才去了,柳婆子立在门口,一直瞧着人没了影儿,抹了抹眼角。   她媳妇儿怕婆婆又难过,忙劝道:“冷风口里,娘别哭,回头着了凉可怎么好。”   虽劝着,心里暗暗叹口气,论说她婆婆是邹府头一个的体面婆子,自是刚强,不想遇上死了的那位说娘娘不是娘娘,说小姐不是小姐的主子,倒跟变了个人似的,听进保说,那位进邹府的时候就是个灶上粗使的丫头,后来入了皇上的眼,才成了半个主子,婆婆就是那时候伺候过她几天,也不知怎就积下了这般情份。   自那位的死讯儿传来,婆婆那眼泪就没停过,这两天哭得,眼都不好了,进保儿走时,还特意交代自己,等婆婆家来不可惹婆婆生气,若再掉泪,多劝着些,早上瞧着婆婆比昨儿强些,不知怎的,这会儿又难受起来。   媳妇儿正要再劝,她婆婆却笑了:“娘没难过,娘这是欢喜呢。”说着迈步进了院,她媳妇儿立在外头半晌没想明白。   柳婆子伺候了三娘一场,自是深知三娘的性子,三娘这一跑,她倒未觉多意外,虽说皇上哪儿要三娘进宫封妃,可三娘的性子,定是百般不愿。   柳婆子也不知三娘这些胆大包天的想头是从哪儿钻出来的,仿似一夜之间,就有了,这样的三娘,柳婆子既喜欢又佩服,本该着悲惨的命,让她生生扭了个。   柳婆子活了这么些年,就没见过第二个比三娘更有本事的女子,她能赚钱,有手段,性如烈火,有仇必报,却也知道柔能克刚的道理,陈二喜多油滑的一个人,何曾吃过亏,在三娘手里没落下一点儿好儿不说,还跟狠狠抽了一顿嘴巴,瞧着都解气。   这般女子,便生的姿色寻常了些,也招男人喜欢,瞧皇上,再瞧安亲王,哪一个心里不惦着三娘,不想末了谁也没惦记成。   得知三娘溺死在护城河里,柳婆子真不信,那么个机灵百变的丫头,如何会是个夭寿的命,却由不得她不信,灵柩都停在慈云寺了。   柳婆子这两天一想起三娘这心就疼,才多大啊,还不到二十的丫头,就这么死了,还是这么个死法儿,让人岂不要心疼死,哪想这峰回路转,三娘活得好好的。   刚她一拿出那个荷包,柳婆子心就亮了,这可真是菩萨保佑,也不枉自己念的那些经了,柳婆子如今是知道了,便皇上对三娘再好,三娘不乐意进宫也白搭,再说,以三娘的性子,不进宫兴许是件好事,由着她的性子,天高海阔的飞去吧,却怎就她一个,不是还有守财。   只现如今守财倒不要紧,需尽快收拾了银子东西给三娘送去,想着快走了几步,进了屋关上门,从柜子最底下把三娘交给她保管的银子拿了出来,又记起三娘走时没带衣裳,瞧着媳妇儿跟三娘的身量差不多,唤她媳妇儿拿来两套袄裙,又把进保儿的棉衣裳寻出一件来,改了身量,一并包在包袱里。   收拾妥了天也擦黑了,她儿子进保家来,柳婆子让去邻居家里借了辆牛车坐上去,进保儿赶着,去了关帝庙。   眼瞅到了,柳婆子让儿子停在胡同口,她自己提着包袱走了进去,到了关帝庙敲开门,柳婆子倒为难了,早上匆忙不得说话儿,也不知三娘躲在这里叫啥名,原先的自是不能用了。   柳婆子正为难呢,不想那道童倒是机灵,先开口道:“女施主莫不是寻周公子的?”   柳婆子忽记起三娘女扮男装的时候,是改姓周的,忙点点头,清风道:“如此,女施主请跟我进来。”   柳婆子迈脚进了庙门,一进来就不禁皱眉,破旧的都不像个样儿了,大殿的房顶都露了一角,呼呼往里直风,殿一侧铺着一堆稻草,稻草堆里有五六个要饭花子,在哪儿或躺或坐,不过倒是没什么臭味。   这还得说三娘的功劳,三娘嫌臭,让两个道童烧水,催着老道让几个要饭花子洗澡,就说不洗的以后都别跟这儿住了,几个要饭花子没法儿,好歹都擦洗了擦洗,才没那么臭气熏天了,不然,这正殿里到晚上都进不来人,那臭的,三娘在里头都能闻得见。   殿里为着省灯油,就关老爷坐前点了两盏油灯,哪有多少亮,尤其殿一侧,黑黢黢只瞧得见人影儿。   柳婆子不明就里,还当三娘也在这几个花子堆里呢,心里头过不去,眼角便有些潮润,底细往那几个花子瞧了又瞧,不想旁边的道童道:“女施主跟我往里头来,周公子在里头灶房蒸包子呢。”   柳婆子一愣,却松了口气,忙跟着清风走了进去,刚进了院,就见侧面灶房里,真有个人在哪儿往锅里放包子呢,柳婆子记着那身影正是三娘,忙几步过去,把包袱往旁边儿一放,挽起袖子来接过三娘的手就干了起来,没一会儿包子都进了笼屉,盖上盖子,柳婆子才道 :“这里可得说话?”   赶着今儿刘全没回来,三娘带着她进了屋,一进屋柳婆子便要跪,三娘急忙扶着她道:“妈妈待我心诚,我只当妈妈是三娘的亲人,亲人间何用这些作甚。”   柳婆子听着心热,也就依了她,问了来去,三娘把这两日发生的事儿并自己往后的去处说了,柳婆子叹口气,拉着她的手嘱咐她路上需小心,最好寻见守财,跟前也有个守财,总好过她一个人,莫轻信旁人之言,出门在外处处当小心……竟有嘱咐不完的话。   直说了一个时辰,柳婆子才依依不舍的起身道:“虽如今糊弄过去,还是尽快出京妥当,也省得夜长梦多。”   三娘应着,把她送了出去,直送到胡同口,瞧着柳婆子上车去了,三娘才回转,只她走了几步,忽觉不对劲,立住身形,猛然回头喝了一声:“谁在后头鬼鬼祟祟的,出来 。”[img]http://www.lwxs.org/files/article/attachment/9/9120/3478313/16194.gif[/img] ☆、第 74 章   即使如今知道三娘是女的,在福庆眼里也还是姓周的小子,福庆就不明白,武三娘算什么女人啊,莫说跟王府后院的侍妾比了,便是灶房里使唤的丫头都比三娘长得顺溜二,就算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武三娘哪来的德。   从古至今瞧见过哪个女人画春,宫卖,更不消说,她明明就是皇上的人,还来勾引爷,一来二去把爷的魂儿勾了,她倒好,甩甩袖子跟皇上进宫当娘娘去了,这女人简直就无情无义之极。   若从此各自撩开,消停的过后半辈儿也还罢了,却仍不安份,半夜从邹府跑了,因着她,京城里又闹了三天三宿,末了人是找着了,却一命呜呼死了,她死了,福庆真心觉得终于除了祸害,可爷哪儿不成啊。   那天从邹府回来就病了,一病就是几天,好容易有了点儿起色,却又听见武三娘的死讯,就当时爷那脸色儿,万念俱灰也不过如此了,人都这样了,还非撑着起来在隆福寺做功德,这功德不消说,就是给死了的祸害做的。   要说福庆发现三娘的行踪,还得从他大姨子出门子说起,他丈人家没小子,就俩闺女,俗话说的好,女婿当半子,两个女婿整一个儿,可他那位连襟儿,就不用指望了,福庆先头见过几回,说傻吧,不算太傻,知道吃穿睡觉,还能干点儿活儿,说不傻吧,浑身冒傻气,嘴里成天胡说八道,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大福庆这两边儿奔忙着,本来把三娘这事儿都快仍脖子后头去了,虽说爷跟皇上哪儿紧着折腾,福庆却想,再折腾也折腾不了几天,人都死了,还能折腾出啥来。   说起来福庆心里也纳闷 ,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武三娘这个祸害中的祸害,怎么就短命了呢,可由不得他不信,尸首如今都装裹好进慈云寺了。   虽如此,心里到底儿有些疑惑,却也巧,他那大姨子出门的正日子,他这个妹夫过来苏家吃酒,这吃着半截儿呢,忽不见了傻子,酒也甭吃了,找吧!这刚行了礼新郎官就没了,像什么话啊。   一帮人连街坊四邻都算上,各屋里都找了一遍,没找着人,福庆想着,今人人来人往的,不没准傻子趁着乱跑出去了也不一定。   想到此,福庆就出了苏家的院,提着灯,围着苏家的院子四周找,别说真给他找着了,乌漆墨黑的就蹲在关帝庙的破墙头下,福庆提着灯照了照,傻子手里拿着一张纸,嘴里絮絮叨叨不知哪儿叨咕什么呢。   福庆这个气啊,这三亲六故都快急死了,他倒好,跑这儿犯傻来了,福庆过去把他拽了起来,点了点他的额头:“我说大姐夫,您这新郎官不好好在屋里陪媳妇儿,跑这儿来冒什么傻气,莫不是不想娶媳妇儿了?”   傻子一梗脖子,把手里的一张破纸往怀里一搂:“我有媳妇儿,我媳妇儿一会儿就从墙头下来。”说着抬手指了指关帝庙的破墙头。   这几句傻话说出来,把福庆给气乐了:“这纸上莫非是你媳妇儿,我瞧瞧。”说着一伸手从他怀里抢了过来,就着等影儿打开一看愣了,是武三娘的画像,前两天贴的满大街都是,不想傻子弄来一张,当了宝儿。   福庆指着画上的三娘道:“说你傻真傻到头了,我跟您说,这不是你媳妇儿,真摊上这么个媳妇儿,有你好受的,走了,回去,你媳妇儿在屋里等着你呢。”   谁知傻子不领情,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我不回去,我得等我媳妇儿。”好说歹说不行,要不是这儿是在苏家门口,福庆都恨不得给他两巴掌,傻的连媳妇儿都能认错了。   福庆一见来软的不行,上去抓住他的两只胳膊硬往回拽,傻子的倔劲儿上来,跟福庆顶着就是不动劲儿,两人一个拽,一个就不动,僵持了半天,把福庆累的直喘气,松开手甩了甩膀子,心说自己也傻了不成,苏家可是铁匠,这傻小子别的没有,力气有的是,自己跟他比力气比的过吗。   想着,福庆喘匀了气儿,也蹲下了,跟傻子对视了一会儿,好声好气儿的问他:“你说你媳妇儿从这墙头上掉下来,你是接着过不成。”   不想傻子真点点头:“接着了,还在屋里陪我睡了一宿觉呢,我把我娘给我做的桂花糕都给她吃了。”   福庆愣了愣,心说,听他这话儿莫非真有个人,遂又问了一句:“那你媳妇儿人呢,怎么没了?”   傻子抬手指了指墙头:“那天儿天一亮,我让我媳妇儿陪我玩,她说玩躲猫猫,让我把她背到这儿,我回去把我家母鸡数上十遍,再来找她,就找不着了。”说着低下头,一副难过的样儿。   这几句话说得甚有条理,不像傻子能编出来的,福庆瞅了眼那墙头,心说,莫不是这里头什么人哄骗傻子,却怎么傻子抱着三娘的画像不撒手呢,这事儿说不通啊。   福庆心里虽存着疑,却不能耽搁了大姨子的喜事,回去唤了傻子的爹娘把傻子弄了回去,从这儿回去,过了两天,福庆又想起这桩事儿来,越想越疑,越疑越想觉不对头,末了自己又跑过来了,寻思去关帝庙里问问。   也真是巧,他到的时候,正瞧见胡同口停了辆牛车,福庆刚要过去,忽瞅见从牛车上下来的柳婆子,这旁人他不识,柳婆子如何认不得,这天都黑了,她跑这儿干啥,又瞧见她背着个老大的包袱,也不知给什么人送的,有些鬼祟。   柳婆子往前走,福庆就在后头不远跟着,见着她进了关帝庙,福庆这时候还没跟三娘联系上,只等柳婆子出来,后头跟着送出来个要饭花子,福庆一瞧见这要饭花子,满口的牙差点儿嚼碎了,就算她弄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一举一动,那身影儿,没第二,正是武三娘。   合着绕了一圈,把皇上弄了半疯,自家爷成了半痴,她倒好,来了个金蝉脱壳,这害人精,福庆咬牙切齿的,可也一时没想起怎么着,就在三娘后头跟着她,不想露了行迹。   福庆心说,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一挺胸站了出来,三娘一见是他,直皱眉,却琢磨,没准福庆是炸自己呢,自己要是承认了,回头他把自己活着的事儿说出去,可又完了。   想到此,三娘故作不知:“你是谁,敢是认差了人?”   福庆这个气啊,一蹦三尺高,抬手一指她:“武三娘,你当小爷傻啊,别说你扮成要饭花子,就是烧成了灰,小爷也认不差,你不止心黑,肝脾肺肾,连你的骨头都黑了,烧成灰也是黑的呜呜呜……”   三娘怕他再嚷嚷,上前一步捂住他的嘴,并且恐吓他:“你再嚷嚷,我回头死缠着你家爷,气死你小子。”接着又好声好气儿的说了一句:“你别嚷嚷,有话儿咱们好好说。”   见福庆点了头,三娘才放开他,福庆这回算瞧见了她的脸,月亮地儿里,生生把福庆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脸黑的就瞧的见眼白,一说话呲着一嘴小白牙,真跟黑无常差不多,亏傻子怎么认出来的,他就不想想,他自己不也认出来了吗。   福庆瞪着她:“我家爷给你害的都快去了半条命,病得这样,还给你在庙里做功德,就怕你横死的不能投胎转世,算我求你,别再祸害我家爷了成不。”   三娘倒乐了:“明儿我就出京走了,从此京城再无武三娘,只你不说,我一个死人如何还去祸害你家爷,听我一句,从这儿回去,该干嘛干嘛,只当没瞧见我,不皆大欢喜了吗。”   福庆虽知她说的有理儿,可听见她这般无情的话儿,想到自家爷,心里还是觉得憋屈,哼了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可着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你更无情无义的女人,早晚有你的报应。”撂下狠话,扭头跑了。   三娘忍不住笑了一声,无情无义有什么不好,总比黏糊糊的藕断丝连强,人生在世不就图个痛快吗,再说,自己这都死过一次的人了,哪还有那么多情情爱爱,怎么痛快怎么来呗。   这么想着,便丢开了,如今银子也有了,也没什么可耽搁的了,明儿就走,等刘全回来,三娘丢给他五十两银子问:“这些可够回去的盘缠了?”   刘全不想她真弄了银子来,想着今儿去扫听表叔,又无功而返,索性家去吧,至少有房子地,瘟疫也过去了,怎么也比在京城要饭强,这么想着忙道:“够了,够了,怎使得完这些。”   商量好了,两人决定明儿就走,也没什么行李,就三娘两个包袱,除去给刘全的五十两银子,三娘给庙里的老道留了十两,把剩下的一百四十两,分成了两份儿裹在衣裳里,弄成两个包袱,一个让刘全背着,一个自己背着。   第二日天刚亮,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关帝庙,城门刚开,就出了城,直走了一个多时辰,前头瞧见了道边儿的茶棚,三娘忽想起守财来,寻思进去问问有没有守财的信儿,便跟刘全道:“咱们进里头歇歇脚儿吃口茶。”   刘全归心似箭,再说,这才走了一个多时辰,本不累,可见三娘走不动了,就跟着她进了茶棚。   刚进茶棚,三娘一眼就瞅见傻愣愣坐在角落的守财,倒是长了心眼,跟自己一样,脸上抹黑了,却瞧着目光有些不对头呢。   三娘几步过去,一屁,股坐在守财对面,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呢,肩膀按下一只手:“青弟,你骗的为兄好苦……”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有点儿事 ,明儿恢复正常 ☆、第 75 章   说起来朱晏能在这儿等着三娘,还亏了福庆,福庆从关帝庙家去就开始坐立不安,跟屋里转了得有八圈,他自己不晕,他媳妇儿都晕了。   白等他媳妇儿撂下手里做了一半的鞋道:“可是怎了,打回来就跟驴似的瞎转悠,若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咱们两口子也商量商量,总比你一个人闷着好些。”说着下地扯住他按在炕沿儿上,从暖壶套里提出茶壶倒了半碗茶递在他手里。   福庆仰脖子灌了半碗,叹了口气,把怎么来怎么去跟他媳妇儿说了,末了道:“你说可着天底下,哪有这般无情无义的女子,我都替爷委屈,怎么就瞧上这么一位了。”   他媳妇儿听了噗嗤一声乐了,伸指头戳了他的脑袋一下:“你呀,这张嘴从不饶人,依着我说,这位武三娘倒给我们女子争了气,凭啥你们男人说瞧上就瞧上啊,我们也有自己的意思,若不中意,便你们上赶着也没用,说不准人武三娘就是没瞧上爷呢。”   福庆听了,站起来一叉腰道:“就凭她长得那样儿,还不济粗使的丫头呢,还瞧不上爷,你说长相,地位,人才,哪儿配不上她,她还拿上了。”气的满脸通红,脖子都粗了。   他媳妇儿见他着恼,忙给他抚了两下胸口道:“莫气,莫气,咱们不就两口子关了门说闲话吗,你怎当真了,既如此,那武三娘明儿就出京走了,皇上跟咱们爷都以为她死了不是正好,以后也消停了,你还跟这儿转什么磨。”   福庆一屁股坐回去又叹了口气道:“我是觉着亏心,你是没瞧见,刚我回来的时候,去隆福寺望了爷一眼,打从昨儿夜里,爷可就在大殿里念经呢,今儿我去了还那样儿,地儿都没挪一下,我进去,爷理都未理会,我只得出来,迈出大殿,往后瞅了一眼,这一瞅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就瞧爷坐在哪儿,宝相庄严,竟似真的和尚一般,我是怕爷一个想不开,再出了家,最后落这么个结果,岂不是我的罪过,若爷知道武三娘还活着,这个念头是万万不会生的。”   他媳妇儿道:“便爷知道,武三娘哪儿不想跟着也,不还说一场空。”   福庆道:“一场空总比没指望了强些。”说着恨恨的道:“那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祸害。”他媳妇儿道:“既如此,那你便不能瞒着爷才是,想这男女之事也不是一定的,说不准两人的缘分就在后头呢,如今皇上以为她死了,别管这会儿怎么折腾,过个一年半载,后宫美人那么多,早不丢开了,武三娘换了身份,爷若追过去,兴许两人就成了。”   福庆心说是啊,这男女之事哪有个准儿,本来武三娘对爷就有意思,若不是半截出了搜城的事儿,弄不好两人都成事儿了,虽说叔侄俩儿惦记一个女人不像话,可如今慈云寺停着一个武三娘呢,跑了这位就算不得武三娘了,既不是武三娘,这事儿就好说。   想到此,忙着就出了屋奔隆福寺去了,福庆到的时候,朱晏还跟哪儿念经呢,朱晏这辈子除了母妃去的时候,这般伤心过,就是如今了。   听见三娘的死讯,朱晏忽觉天都灰了,先头他也以为是恨她的,恨她的无情,恨她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两人所有的情意都抹杀,那些他本以为刻骨铭心的东西,如今成了一个最大的笑话。   可直到听见她的死讯,朱晏才明白,自己哪里是恨她,是恨而不得罢了,说起来,三娘有什么错,她说的对,从一开始她就表达的很清楚,没想跟自己有什么结果,是自己喜欢她就想据为己有,自己跟皇上一样,总是想当然的去决定三娘的命运,从来没想过三娘愿不愿意,她是什么性子,皇上不知,自己却难道也糊涂吗,或许是有悖礼教,或许惊世骇俗,可自己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三娘吗,若她跟那些世家闺秀一般,自己跟皇上如何会这般舍不下。   若自己早些瞧开,暗里帮着她出京,如何会死,且是这般死法儿,越想朱晏越自责,若能重来一回,他必会护着她,她想去哪儿去哪儿,想怎么样便怎样,只要她活的快活就好。   这么想着,忽听福庆在他耳边道:“爷,死的那个不是姓周的小子,她根本没死,把自己弄成个要饭花子,如今就藏身在城东的关帝庙里,预备着明儿一早出京呢。”   朱晏一听,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一把揪住了福庆的脖领子:“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福庆心说,就知道这心病还得心药医,爷这连病带难过的,这些日子都没这会儿精神,福庆点点头:“真的 ,奴才如何敢拿这事哄骗爷。”   朱晏缓缓松开他,倒也未去城东的关帝庙,他想起这两次的教训,她既心心念念想出京,便等她出了京再说吧,他抬头瞧了眼上头的佛,跪下虔诚的磕了头,这是佛祖保佑,让自己梦想成真,自己定要似刚才想到那般,不管她去哪儿,自己都跟着她护着她就是了,世上哪还有比心爱的人死而复生更值得欢喜的事儿呢,只她活着,自己还有甚不足的。   想到此,朱晏吩咐隆福寺里继续做满七七四十九天功德,他自己收拾收拾,带着几个侍卫就出了京。   其实朱晏跟三娘前后脚出的城,不过朱晏坐着马车,自然比三娘两条腿快的多,出了城瞧见道边儿的茶棚天也亮了,朱晏就想在茶棚里候着三娘,吩咐侍卫停下。   茶棚的掌柜刚来没多会儿,炉子上的水刚开,不想就来了客,且瞧着是个富家公子的样儿,弄不好除了茶钱还能得几个赏,这么想着,忙颠颠把朱晏迎了进来,肩上的帕子抹了抹当间的桌椅:“公子来的可巧呢,炉子上的水刚滚,小的这就给您冲茶来,还得问您,可要不要点心,我那婆娘一早蒸的枣泥糕,皮软馅儿甜,您来一盘?”   朱晏知道他们这些小生意人不易,指了指外头他几个侍卫道:“你给他们送些点心茶水,我这里只一盏茶便是了。   “得咧。“掌柜的眼睛都亮了,心说就说今儿遇上了财神爷,不大会儿,茶上来,朱晏吃了一口茶,往城门那边儿望了望,心里计量着三娘几时能到,瞧见自己会如何,是欢喜还是惊愕,想着又不禁摇头,想来该是惊吓才是。   心里头正想着这些,就听一个挺熟的声儿道:“掌柜给我按着昨儿的样儿上一……“守财的话没说完,就瞧见了茶棚里坐着朱晏,嘴里那个份字,硬生生噎了回去,飞快说了一句:“茶不要了。”莫转头就要跑,朱晏的侍卫都在外头呢,一见爷的眼色能让他跑了,两个上来把守财按住带进了茶棚。   朱晏挥挥手,侍卫退了下去,朱晏从头到脚打量了守财一遭,倒是机灵,还知道把脸抹黑了避人耳目,朱晏也未问他什么,指了指旁边儿椅子道:“坐,你不是要等你家姑娘吗,且再候一时。”   守财听了这话儿倒是放心了,话说哪日守财出了城,一路往前跑,到了第一个茶棚停住,在这儿等,从早上等到天黑,也未见三娘的影儿,有心回去瞧瞧,却又想起姑娘的嘱咐。   茶棚掌柜的闭了火,收拾了家伙要家去,他还跟这儿坐着,问他,他只说等人,茶棚掌柜的两口子也是好心人,跟他道:“这大冷的天儿,你在这儿一宿还不冻死了,要不这样,你瞧见没,后头不远那两间屋就是我家,从哪儿也瞅的见这边儿,不如你到我们家里住上一宿,钱不钱的不要紧,要是有给几个也成,没有我们也不管您要。”   守财谢了掌柜的两口子,便住进了人家里,这一住就是好几天,守财自然也听说护城河里溺死了武三娘,这里离着京城近,人来人往,城里的新鲜事儿,在茶棚第一个就能听着,可守财却不信,姑娘什么人,怎可能溺死在护城河里,再说,根本就没往那边儿走。   要说文帝加上朱晏,一个皇上一个王爷,怎还不如守财了解三娘,许也是当局者迷,也不想想三娘多精儿,没事儿能往河里头跑吗,根本不是她的风格,总之,不管别人说的多邪乎,守财就是不信,一门心思搁这儿等着,不想姑娘没等来,倒把皇叔给等来了。   听皇叔话里的意思,守财知道姑娘好好的呢,心里也松了口气,却又想皇叔怎么来了,守财没想明白呢,三娘随后也到了。   要说武三娘平常也挺精明的,今儿却傻了一回,但能用眼睛瞅瞅,也能知道这茶棚不对劲儿,可她看都没看就撞了进来,给朱晏按住肩膀,一句青弟叫出口,三娘那刚看见自由曙光的心,嗖一下就凉了一半。   怎么是一半呢,要是死变态追来,她就得凉一整个了,至于美皇叔,从根本上说,三娘不怎么怕,三娘的性子就是典型的软的欺负硬的怕,朱晏是软,文帝就是那个硬的,可你硬也不能硬过头,硬过头,把三娘骨子里那股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给激出来,她真敢跟你玩命。   所以,知道是朱晏凉了一半,剩下一半还热乎着呢,且他既称呼自己一声青弟,就说明还念着往日情份,且他语气中欢喜大过责难,这说明他心情不差,心情不差就好办,怎么勉强也算前男友,自己就跟他装糊涂呗,先探听探听他来的目的再想对策。   想到此,三娘转过头来,裂开嘴呵呵笑了一声开口:“我当是谁?原来是长卿啊,可见你我有缘,在这里都能遇上。”   守财在一边儿听着都替姑娘不好意思,前些日子可跟皇叔都撕破脸了,那话说的一句比着一句绝,合着这会儿全忘了,又跟人套上近乎了。   朱晏倒是没当回事儿,双眼几乎贪婪的上下打量三娘好半晌才心疼的道:“青弟怎沦落成这般模样儿?”   这会儿朱晏把福庆跟他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见三娘穿的破破烂烂,蓬头垢面,心里又酸又涩,忍不住,一伸手把三娘抱在了怀里:“莫怕,莫怕,从今儿后凡事都有长卿。”   三娘心说有你才坏事呢,再说,这众目睽睽之下,两个男人抱在一起像什么话,他不嫌自己这身脏,自己还嫌呢。   三娘想推他推不开,只得咳嗽了两声,怕他一激动再来点儿别的,适当提醒了他一句:“呃,那个长卿,如今可在外边呢。”   朱晏这才放开他,却牵着她的手不放,三娘忽想起刘全来,回头瞅瞅,见刘全立在茶棚门口,两只眼瞪的溜圆,张着大嘴,看外星人一样盯着自己跟朱晏,那模样真有几分滑稽。   说起来,虽梁老道总说三娘是什么贵人,可刘全真没当回事儿,这会儿才算信了一点儿,可瞧这位把三娘抱在怀里的公子,再瞧三娘,刘全真不觉着是一路的,要说三娘这位公子的下人倒可能,两人这意思,莫非三娘以前是这位公子的书童什么的,两人日积月累有了那事儿,后来给老爷老夫人的发现,来了个棒打鸳鸯,这公子无奈之下给了三娘银子,让她远走高飞,过后实在舍不得,才又追了来,戏文里不都这么唱的吗。   就三娘跟朱晏抱的这会儿工夫,刘全都编好了一套狗血情节,有头有尾的,后来给三娘发现他这个才能,成了青若堂麾下的金牌写手,自然这是后话,且说当前。   三娘没理会他那傻样儿,直接招招手:“刘全过来,你站那么远做什么?今儿巧,遇上了我的老熟人,这是长卿兄 ,这是刘全。”三娘想着还是隐瞒着朱晏的身份好,以免吓坏了刘全。   刘全心里暗道,什么老熟人是老相好吧,嘴里却应着寒暄了几句,朱晏扫过他皱了皱眉 ,倒没想到三娘还有伴儿,冲刘全略点点头,拉着三娘坐下问她:“青弟打算去哪儿,我送你去。”   三娘就怕这个,这位怎么就掰扯不清了呢,说起来两人也没咋滴啊,这会儿三娘可不敢再说绝情的话,把柄在人手里攥着呢,又一想,他既然追来,自是福庆那小子泄了底,也不知那小子成日琢磨什么,昨儿不跟他说的挺好吗,怎么回去就把自己给撂了,不过要是朱晏送自己,倒是省事。   且从他刚才的言行举止就能瞧出,他不会把自己没死的事儿张扬出去,所以,自己完全可以放心。   想到此,三娘指了指刘全:“他说他老家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便想着跟去瞧瞧。”   刘全一口茶水差点儿喷出来,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我了半天没说下去,他是想说自己啥时候说家乡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了,不过这么说也不差,他家乡勉强算过得去,临县便是兖州府的高青县,却是有名儿的好地方,真称得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   这么想着也就挺实在的道:“未闹瘟疫之前,我们县还过得去,一闹上瘟疫,死的死散的散,如今也不知如何了,离我们县不足百里便是高青县,那倒是个好地儿。”   三娘给他说动了心,道:“咱们先回你家瞅瞅,若是不好,你也跟着我去那什么高青县算了。”   刘全奇怪的看着她,心说这位可真是活得洒脱,想去哪儿去哪儿,有道是故土难离,她怎就不想她的家乡呢。   朱晏倒是点点头道:“早些年在外游历,倒是去过这个高青县,却比旁处好,那些文人送了个小江南的别称。”   越说三娘心里越痒痒,站起来道:“如此还等什么,走吧。”朱晏倒是习惯了她有风就是雨的性子,站起来把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牵着她的手出了茶棚。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前头是朱晏跟三娘,后头是守财跟刘全,侍卫骑马相随,有了朱晏,这一路三娘算找着金主了,一个子让她都没花,吃的好,住得好,可惜就是大冬天,一路上光秃秃,没什么好玩的景致,不然这么一路玩到山东,多滋润啊。   一离开京城的地儿,三娘这身叫花子的打扮也就没用了,不过还是穿着男装,方便骑马,她这平常的姿色,即便洗干净了,刘全也没瞧出她是个女的来,有那么一瞬,三娘还些微有些受打击,不过后来想想,他看不出来不正好,反正自己对他也没那意思,也就不在意了。   这一路三娘过的相当轻松,除了茶棚里头,朱晏情难自禁的抱了自己一回,后面两人相处完全回到了刚认识那会儿,不再痴缠,也不再让自己嫁给他的皇叔帅的天怒人怨,可即使如此,三娘有贼心也没那个贼胆了,不过还是可以当朋友吗,这样发展下去毫无压力。   出了京,就不着急赶路了,遇上天好的时候,朱晏会教三娘骑马,等进了兖州府地界,三娘的骑术已经颇过得去了。   到刘全老家的那天正好是腊月二十三,几个人边玩边走,走了整整一个月,别管三娘有什么心思,也得等过了年再说。   刘全家有点儿出乎三娘的意料之外,里外三进的宅子,颇体面,家里还留着个看门的老家院,见了面,主仆两个抱头痛哭一场,诉说了一遍,便安置着住下了。   三娘跟朱晏算贵客,也住进了刘家,好在刘家如今就剩下主仆两人,连朱晏那些侍卫一起都住的开。   在刘家一直住到来年开了春,三娘见朱晏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就不管他了,去刘全说的高青县里转悠了一圈,瞧上了个河边儿的宅子,让守财出面买在手里,略收拾收拾便搬了进去。   朱晏见她安置妥当,抽空回了京,毕竟出来的匆忙,好些事儿需他料理,他想着这次回去料理明白,日后就陪三娘,住在高青县也好,四处游历也罢,总归少回京了。朱晏想的是好,不成想,他走的这些日子便出了大事儿。   三娘在高青县住了几日,忽想起守财的老家貌似也是这边儿的,便问了一句,守财道:“是不远,出了高青县城往西再走七八十里就是。”   三娘问他:“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守财点点头:“有娘有兄弟。”三娘道:“既如此,我放你半个月假,你也回家去瞅瞅,别管怎么着,也算衣锦还乡。”说着给了他一百两银子,又让新买来的小厮跟着他,骑着马去了。   守财回家,家里如何欢喜先不说,且说他在家呆了几日,惦记三娘这儿,便辞了他娘跟兄弟,从家里往回走。   不成想他刚出村口,一错身的功夫,却落在一个人眼里,不是旁人是他的老乡周大福。   武三娘是死了,死的风光无限,虽没正是下封号,那下葬的规格都是照着正经皇后来的,这一场丧事,从十一月一直折腾到过了正月十五,才算消停,周大福的心也算凉了,本想着压住三娘这个宝,以后混个好出路,不想三娘这一死,他哪里还能出头。   何曾想,他师傅真有先见之明,三娘是死了,可皇上心里却仍撂不开,举凡三娘生前稀罕的吃食物件儿,归总了全挪到了乾清宫去,连带周大福这个给武三娘做饭的也挪了回去。   如今皇上吃什么,都要问一句:“三娘可喜欢 ?”周大福伺候了三娘几日,且这小子会说话,常顺着皇上杜撰些三娘的事儿来说给文帝听,文帝大约也知,这十句里有五六句切实的就不错了,却有这五六句也是好的,总比他自己一人苦思苦想的强。   到了这会儿,文帝才发现,自己跟三娘在一处的时候,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三娘的笑语嗔谑在脑子里翻过来掉过去,来回这么想,想上一天再想上一夜也就想完了,这当口,正巧周大福填了这个缺,一来二去的,他师傅刘方都靠后了。   之所以能回乡探亲,还是前些日子,周大福给皇上做了一碗面,皇上吃了,问他是何处的面食,周大福答是陕西的,文帝愣了楞,半晌儿叹了一句:“是啊,如今想起来,你主子的家乡便是陕西呢。”   因文帝念着三娘,便如今人已经死了,他还是这般唤周大福,旁边的陈二喜心说,这人要是走运,怎么都能得好儿,武家祖上是陕西的没错,可那得往上倒三辈儿,别说到武三娘这儿,就是她爹也是个地地道道的京城人了,这话也真不知皇上从哪儿想起来的。   却听皇上接茬又问了一句:“大福你的家乡是哪儿?”   周大福也会来事儿,假模假似摸着眼泪说了一通有的没的,文帝道:“你主子心善,旁人也还罢了,对你们这些下人倒好,想来今儿若是她听了你的话儿,必会让你家去瞧瞧,如今你只当我是你主子,放你的两个月假,回家瞧瞧你老子娘,好歹的生养了你一场,也尽尽孝。”   周大福忙磕头,把陈二喜给恨的啊,心说我这个乾清宫的大总管,都没熬上回老家探亲,这个歪路里熬上来的周大福倒抢了先,心里再恨,也没招儿,万岁爷都发话了。   说了两句苏酸话,让周大福收拾收拾上路了,道上走了半个月,在家呆了一个月,这眼瞅开春了,想着回去呢,忽想起守财来,好歹两人是老乡,一个县的,就隔着几个村子,也就二十里地的道。   武三娘的尸首是找着了,守财的尸首却没影儿,一个太监也没人精心去寻,也不知顺着冰下的水飘到何处去了。   周大福想起两人在宫里算有些来往,不去他家瞧瞧说不过去,再说,自己也还沾着他的光呢,若守财还活着,这会儿哪轮到自己得意。   这么想着,赶这天一早便坐着车来了守财家,琢磨着给守财家撂下几个银子,也只当给自己积德了。   不想刚进了守财家的村子口,他寻思撩开车帘往外头瞅瞅还多远,迎面就瞧见两匹马从身边儿过去,一晃眼的功夫,瞧着前头马上像是守财。   周大福愣着一会儿,心说莫不是自己眼花了,不能啊,守财那样儿,自己如何能瞧错,莫非真是他,忙让车把式掉头远远跟着前头两匹马。   一直跟到了高青县,进了城,眼瞅那两匹马站在了河边一所宅子跟前,周大福让车把式把车停在对岸,他上了桥,远远瞧着,先头那个像守财的下了马,一转身,这回周大福可瞧了个仔细,却也惊在当场,不是守财却是何人…… ☆、第 76 章   周大福在桥上立了得有半个时辰,也没想明白,守财怎会活着,且衣着齐整,满面春风,哪像是倒霉的样儿,难道他侥幸没死,若没死也该回他自己家,怎会跑到这高青县来,如何不令人心疑,不若寻个人扫听扫听。   想到此,走下了桥,到那宅子跟前,打量了一遭,宅子大门瞧着倒是寻常,不知里头如何,四下里瞧瞧,见有个婆子子从跟前过,忙上前搭话,问宅子里是什么人。   那婆子倒也是个热心人,跟他道:“前些日子来了个外乡人,买下这处宅子,收拾收拾住进来一个公子,买了几个小厮一个婆子在跟前使唤,平日也没见出来走动,故此不知底细,只知姓周。”   姓周?跟自己倒是本家,周大福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武三娘扮成男装的时候,可不就是姓周吗,莫非是巧合,若不是巧合,难道武三娘还活在世上,这怎么可能,若武三娘活着,那慈云寺里头停着的是谁,那些和尚可是念了九九八十一天往生咒。   便念了往生咒,皇上也没舍得下葬,就放在慈云寺里,令和尚日日早晚三炷香的供着,隔三差五就去慈云寺里住上几日,自己跟着去过一趟,还记得做了武三娘爱吃的菜,送进去的时候,瞧见皇上并未坐着,而是立在棺材旁边儿,手扶着棺盖,嘴里絮絮叨叨不知说什么。   略近了才听真,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一些平常的小事,例如昨儿皇上做了一个梦,梦见武三娘与他梦中相会,两人正拉着手说话儿呢,不想就醒了等等,说这些的时候,皇上的语气很是温柔,眼中闪闪烁烁似有泪光。   周大福没敢仔细瞅,摆好了菜就退下了,这摆供桌的差事,也并非什么好差,前头一个小太监,因进门的时候脚下不妨绊了一下,手里端的供果摔在地上,皇上大怒,斥他大不敬,狠打了三十板子,就算保住了小命,这以后也再没出头之日了。   由此可见,皇上多着紧武三娘,人死了都这般,若知道活着不定多欢喜呢,这个念头钻进心里,周大福倒要瞧一瞧,里头的人是谁。   打发了马车回去,自己就在河对岸的酒肆里头坐了,叫了一壶莲花白,两个下酒的小菜,不为了吃酒,眼睛一瞬不瞬瞄着对岸。   也是该着刚着,他刚坐下,对岸那宅子的门就开了,说起来,三娘自打搬到这儿,今儿是头一回出来,朱晏临走时嘱咐她,让她且忍忍,待过些日子他回来,两人一处去逛逛,可等他回来,少说也的二十天,若再耽搁几日,一个月就过去了,这大好春光,岂不白瞎了。   赶上今儿守财回来,天气又实在好,憋了两个月的三娘再忍不得,便要去郊外踏青,跟守财两个出来,翻身上马奔着城门去了,何曾想周大福跟河对岸坐着。   就算三娘走的快,没瞧底细眉眼儿,可周大福也认的出,那实实在在就是武三娘,心里虽惊,却想,若自己把这个信儿告诉皇上,可不是大功一件吗。不管武三娘怎么会活着,瞧万岁爷那痴情样儿,活着总比死的强吧!   想到此,周大福眼睛都亮了,哪还有心思吃酒,给了酒钱,快步出了酒肆,在城门雇了辆骡车回了家,到家站都没站,交代几句,就往京里头奔。   来时走了半个月,这回来只用了十天不到,天擦黑的时候,进了乾清宫,皇上特准他回乡探亲,这是天大的恩典,走时要磕头,回来也一样要谢恩。   周大福进来的时候,文帝刚传了膳,周大福的师傅刘方正在廊下候着,见了周大福,刘方愣了愣,心说,算着他得等些日子呢,怎这就回来了。   刘方还没说什么呢,对面的陈二喜酸道:“哎呦,周大福回来了,一路上辛苦,怎不先回去歇一歇。”   周大福知道他这是酸自己,心里暗道,如今你周大爷不跟你计较,今儿得了这次机会,瞧周大爷日后收拾不死你,嘴上却道:“您老这是逗着小的玩呢,哪敢歇,自是要先来给万岁爷磕头谢恩才是,劳烦您老帮着通传一声,小的捎了些家乡土仪,入不得眼,却是小的一片心意,回头小的给您送过去。”   如今周大福正得宠,陈二喜也不敢太与他为难,就坡下驴道:“如此倒劳烦你大老远还惦记着杂家,得,你在这儿候着吧,杂家进去给你传个话儿。”周大福忙千恩万谢。   待陈二喜进了里头,刘方一把拉过他道:“你小子可是有什么事儿?怎这般急匆匆就赶回来了?”   周大福自是不会瞒着自个师傅,小声他耳边儿说了,刚说完,刘方的脸色都不对了,盯着他道:“莫非你想进去回了万岁爷?”   周大福点点头:“您不总说,人这一辈子想混出头,七分运气三分本事,您徒弟前些年不走运,亏了师傅指点,才开了运,谁知这一开运就挡不住了,凭万岁爷对姑娘的意思,徒弟回了这事儿,岂不是大功一件。”   刘方见他激动的脖子都红了,心里暗叹,到底年轻,这急功近利哪是什么好事,这是要找倒霉啊 ,他就不想想,万岁爷越是要紧武三娘,这事儿翻出来岂不越发的恼恨,有句话说,爱之深责之切,自打皇上幸了武三娘,这一步一步就陷进去了,那是爱到了骨子里啊,可这世上的事儿就说不清,那么些绝色佳人上赶着往前凑,皇上一个也瞧不上,就瞧上了个武三娘,可武三娘偏就是那个不乐意陪王伴驾的,不仅不乐意,还想尽法子要摆脱皇上。   虽刘方不清楚首尾,如今一想也明白了几分,武三娘若甘心情愿,皇上如今也不至于三天两头往慈云寺跑了,甭说啊,一准是用假死使了招儿金蝉脱壳,就为着摆脱皇上。   刘方倒觉三娘是个聪明的女子,这宫里头的日子,也就是外面儿上瞧着花团锦簇的热闹,里子比那坟地还荒凉呢,得宠自是千好万好,若有一日失了宠,命都不知保不保得住,武三娘那两个姐姐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她是想开了,或许也是怕了,才这般跑了,皇上若不知道此事,兴许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武三娘,若知此事,可就不好说了,别管往大往小,这都是欺君之罪,罪不容诛,自然,皇上舍不得自己的心尖子,估摸至大了也就是逮回来罚上一罚了事,男女之间,关上门一上炕,什么事儿不能了。   可这会儿知道自己被骗,雷霆之怒一上来,首一个要迁怒的人就是周大福,再退一步说,武三娘的葬礼可闹的天下皆知,如今又蹦出来一个,过后换个名儿,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可当前,周大福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想到此,刘方急忙道:“你糊涂,此事万万不可说,说出来你这条小命都难保。”   周大福这小子心眼子多,也是因为心眼子太多了,凡事都往歪处里想,就忘了当初刘方怎么提拔他的,这会儿却想,莫不是师傅怕自己立了大功,把他越过去,才这般拦着自己,这会儿正抱着热火罐呢,如何肯听他师傅的话。   没等刘方再与他细说,陈二喜出来唤他进去,周大福匆忙跟刘方道:“师傅就别为徒弟操心了,赶明儿徒弟得了意,一准忘不了师傅。”说着就要进去。   刘方急起来,一把抓住了他,劝道:“听师傅一句话,这事儿且隐下。”   周大福怕他师傅再说什么,耽搁了自己的大事,含糊的应付了一句:“徒弟记下了,您老放心吧。”   刘方哪会不知他是应付自己,只这小子要是找死,自己硬拦着也没用,遂松开他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周大福快步走了进去,到了文帝跟前跪下磕头,文帝瞧了他一眼,抬抬手道:“既回来,好生歇着去吧!你师傅做的菜虽好,朕吃着有几样倒还不如你,尤其面,你比你师傅强,明儿来当差,晌儿午给朕做一碗上回那个什么面来着,怪不得你主子喜欢,酸酸辣辣的合胃口。”   说完却见周大福没起来,仍跪在地上,文帝放下筷子,挺和颜悦色的问了一句:“还有事儿?”   周大福忙道:“奴才蒙圣上隆恩,回乡探亲,本该快去快回,不得耽搁,却想起守财跟奴才是同乡,他家离着我家不过二十里地,想他家里还有娘亲兄弟,奴才便想去瞧一瞧,撂下几个钱,也当为守财尽孝了。”   文帝听了点点头:“倒是你想的周到,守财先头就伺候你主子,如今一并去了,也算尽忠,朕倒疏忽了,回头朕让人去他家送些银子,也当是你主子的恩典了。”   周大福先高呼了一声:“皇上圣明。”话音一转续道:“奴才本该替守财谢恩,却有一事不敢隐瞒,奴才从他家村口过的时候,迎面出来两匹马,当前一匹马上坐着的人,一晃眼,奴才瞧着像守财,奴才想着莫不是没瞧仔细,大白天见了鬼,便跟着那两匹马去了,一路跟到了高青县临河的一处宅子外……”   说着偷着用余光瞄了皇上一眼,这一眼周大福吓了一跳,下头的话再说不出来,文帝哪容他说半截,瞧着他冷冷吐出一个字:“说。“这一个字又冷又利,听着都叫人怕,周大福打了哆嗦,磕磕巴巴的道:“奴,奴才瞧的异常清楚,那人就是守,守财,奴,奴才想不明白怎么个缘,缘故,便在宅子外候着,却让奴才瞧见了,瞧见了……”说着,周大福有些不敢往下说了。   便他没抬头,从皇上身上散出的那股阴冷之气也令他浑身发寒,忽想起师傅的嘱咐,暗道,莫非自己弄巧成拙了。   却听皇上问了一句:“瞧见谁了?”   话都说到这儿也咽不回去了,周大福一咬牙道:“奴才瞧见了主子……”话说出来,闭了闭眼,半天不见皇上说什么,周大福这心里又开始敲鼓了,刚想抬头瞧一眼,就听文帝阴沉的道:“瞧见你主子了,那么你来说,慈云寺金丝楠木棺里的那人是谁,你说是朕糊涂认错了不成,还是你胡说八道危言耸听。”   周大福这会儿才知他师傅的话是好意,可不吗,自己光想着立功,倒忘了皇上大肆折腾了好几个月,武三娘的尸首如今供在慈云寺,这些天下尽知,如今自己说瞧见三娘,便万岁爷心里知道自己说的是真,如何会在当下承认,自己今儿这是找死来的。   想到此,脸都白了,忙磕头下去:“是奴,奴才认差了,认差了……”“认差了?当朕由得你来哄骗不成,来人拖出去,赐鸠酒。”周大福忙磕头,再磕多少头也晚了。   陈二喜在一边儿听见他开头就明白,刚这师徒俩在外头耳语些什么,一准是刘方那老狐狸劝周大福隐下此事,这小子不听劝,还只当是立功的好事儿呢,这可真是,自己正愁没法儿对付这小子,他自己倒找死来了,哪会手软,一挥手两个太监上来堵了嘴就拖了下去,拖到外头的清净屋子,一杯毒酒灌下去,不一会儿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到死眼睛都没闭上,估计周大福自己都觉着冤 ,明明是立功的好事儿,怎就成了催命符。   刘方眼睁睁瞧着两个小太监拖着周大福出去,却连脑袋都没抬一下,眼观鼻,鼻观心,只当没瞅见一般。   陈二喜扫了他一眼,暗骂一声老狐狸,陈二喜还等着他求情呢,只要他出一声儿,今儿连老带小一起收拾了,不想这厮一声不吭不说,眼睛都不抬一下,陈二喜有些悻悻然的进去了。   一进去就听文帝道:“朕的皇叔,从年前就不见了影儿,留下话儿说厌了京城俗事,去游历天下,二喜,你说朕的皇叔是不是去了兖州府,甚或高青县,跟他一处里走的,是不是还有他心心念念的红颜知己?”文帝这几句话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陈二喜听了,腿都软了一半,险些没堆乎了,极力定了定神儿,心道,这话让他怎么往下接啊,万岁爷这明明知道怎么回事,不然,也不会把周大福灭口了,可皇上心里明白,自己也明白,这话儿可不能明着说出来,明着说,周大福就是自己的例子。   这么想着,汗都出来了,支支吾吾的道:“奴,奴才不知,想来皇叔自来性子洒脱,又听闻那兖州府高青县是个好地儿,皇叔四处游历,也备不准就从哪儿过,至于跟什么人一起,奴才就更不知了。”   文帝忽然笑了起来,先是呵呵低笑,渐次大起来,末了几乎是仰天大笑,就是笑的分外阴沉,陈二喜吓的动都不敢动,心道,武三娘这个祸害,还道她死了,不想她来了招儿金蝉脱壳,就说她这胆儿咋就这么大呢,难道真不怕死。   文帝笑过之后,一伸手把桌上的杯盘碗盏全滑落在地上,恨声道:“好,你好,你狠,你绝,朕倒是要瞧瞧,你还能狠绝到什么时候?唤周山来。”   陈二喜如逢大赦一般退了出去,一出去瞧了眼外头的天,叹了一口气,因着一个武三娘,还不知要折腾进去多少条人命呢,这时候唤周山,不用说也知道准没好事儿。   第二天没等大理寺查出个子丑寅卯,皇上直接下旨,午时三刻,兵马司指挥使范宝龙跟顺天府尹顾国正处以刮刑,满朝都惊了,暗道,这又是为的什么啊,就说办差不利,如今收监在大理寺都有些牵强,这怎就刮了。   虽知这般不合法度,却没一个人敢出来说句话儿的,就怕给牵连进去,就皇上今儿在朝上那脸色,就算不知道为什么,大臣们也明白,这时候说话就是找死,都是人精儿,谁不知道趋利避害,满朝的文武没一个吭声的。   刮了范宝龙跟顾国正,下一个就是邹瑞,没抄家但下了大牢,这还不算完,跟邹瑞一块儿进大牢的还有皇上嫡亲的叔叔,安亲王朱晏。   这倒让满朝文武越发糊涂了,还有更奇怪的,刚回京城还才俩月的武宜春倒是没下大牢,直接绑在午门外,说要杀头吧,也没下圣旨,说不杀头吧,绑在这儿可没一个活着的。   总之就搁这儿绑着,按时按顿的给吃喝,武宜春自己都稀里糊涂的,要说这武宜春,自武三娘的尸首进了慈云寺就给赦回来了,虽说皇上没下旨,却赐还了武家的宅子。   想武宜春一个公子哥儿,这半年世态炎凉尝了个遍,还道自己顶着罪奴之身,这辈子都别想回京了,不成想,忽悠一下就回来了,回了京才知道,自己如今的造化皆因他那个木头一般的三姐。   如今京城可都传开了,他不想知道都难,有些胆大的还把皇上跟他三姐的事儿编成了戏文评书,虽说隐去了名姓,谁不知道。   武宜春是不信的,他印象中的武三娘是个针扎一下都不会喊疼的木头人,在武府里是个没有存在感的人,甚至,连底下的丫头婆子都敢欺负她,唯唯诺诺,吓吓唧唧,胆子比老鼠还小,可戏文里演的茶楼上说的根本就不是武三娘,是个完全陌生的人。   武宜春这儿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呢,又从天堂直接跌回了地狱,如今绑在午门外,武宜春忽觉人生真是颇滑稽。   且不说他在这儿百思不得其解,再过头说文帝,令周山连夜奔去兖州府高青县,密旨让他去找武三娘,找着人不用硬拿,只把京里的事说与她知道。还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朕倒是要瞧瞧,在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眼里,到底什么人才是她在意的?”   周山是暗卫出身,自是知道守口如瓶是头等要事,可心里着实觉着此时的皇上,像个赌气的小孩子,只不过这个小孩子若是天下之主,那后果就够瞧的了。   皇上这是气糊涂了吧,便气成这样,也没想把武三娘怎么着,要说武三娘犯得这些罪过,随便拿出来一个都够她千刀万剐的,可皇上硬是没吐口,甚至,还不让他硬拿。   周山理解就是,自己见了武三娘,就说,你的救命恶人邹大人跟皇叔都下了大牢,还有你的亲弟弟,如今绑在午门外,随时问斩,您是回去呢,回去呢,还是回去呢。总之,别管怎么着得把人弄回来。   这个差事可不好办,那位武三娘真要如此听话,也折腾不出这些事了,要是皇上能狠下心,自己到哪儿把人一捆拿回来倒省事,这般软着来,武三娘要是真豁出去邹大人皇叔还有她亲弟弟,自己还有什么招儿。   周山这密旨领的心里直敲鼓,可皇上下旨了,硬着头皮也得上,其实文帝这会儿也异常自厌,就不明白都到了这会儿,武三娘宁可假死,都不想跟着自己,还背着自己跟皇叔跑兖州府去了,这要是换第二个,他真能刮了她,可就她,明明心里恨不得杀了她,可话到了嘴边儿上,硬是出不了口,自己简直就成了优柔寡断的妇人。   且,就算这会儿恨得她咬牙切齿,心里却还在想,许她有什么苦衷,待她回来,先由着她辩解,若辩解清楚万事皆休,若辩解不清……   想到此处,文帝自己都卡壳了,若辩解不清,自己是舍得杀还是舍得罚呢,如今想来,三娘正是拿准了自己的舍不得,才敢这般胆大包天。   想到此,文帝心里忽就硬起来,咬咬牙,暗道,不管是打是罚,这一回都要辖制的她怕了才成。   文帝这里咬牙切齿信誓旦旦的且不提,再说周山,这一路日夜兼程,就没歇过一会儿,马都不知跑死了多少匹,带着四个侍卫直接进了高青县,照着皇上的话儿,寻到临河边儿上三娘的宅子,叫开门一看,所有的人一个不少,唯独没有武三娘跟守财,问了才知,三天前的夜里就走了,说是下江南赏春景去了…… ☆、第 77 章   走了,这哪儿成啊,为着她京城都翻天了,她倒好,还有闲心思下江南赏春景,别说皇上,周山听了,都差点儿给气吐血,这位可真是名不虚传,皇上使得这招儿基本就算废了。   武三娘想得开,周山可还得交差呢,得,没找着武三娘,索性把武三娘这院里的下人都押进了京,顺便把守财的娘跟兄弟也带了去。   周山是觉着,没准守财的娘跟兄弟比牢里的邹大人安亲王还有用呢,你想啊,武三娘从京里跑来这高青县,一路上甭管怎么着,都没把守财扔下,可见主仆间情份深厚,她能撇下她亲弟弟,也不可能撇下守财,所以说,守财的娘跟兄弟顶大用了。   周十三是算计不错,可就不知道,三娘哪儿是去了江南,就算她想去,这会儿也不敢去,怕自己折腾动静大了,曝露了行踪,三娘自己也知道,这会的事儿算做绝了,以文帝的性格,要是知道了真相,估摸活刮了自己都是轻的,可不这么着怎么置死地而后生呢。   唯一的变数就是朱晏,说起朱晏,三娘真就想不明白,要自己真是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看一眼抖三抖的大美人,他这么死乞白赖黏着也说得过去,就自己这样,至大也就算个中人之姿,甭说他是皇叔王爷,就是街上的贩夫走卒,瞧见自己也没说多看几眼的。   再退一步说,就算自己生的天上难找地上难寻,还有个审美疲劳吧,他怎么就不腻呢,瞧这势头是要跟自己一辈子,要是朱晏不是文帝的叔叔,三娘举双手双脚赞成,有这么个大帅哥陪吃陪喝陪玩又搭银子又做伴儿,时不时还能充当一下导游,这日子往哪儿找去,可坏就坏在他是死变态的叔叔。   这就好比把一个炸弹搁身边儿了,你不知从哪儿蹦来个火星子,嗖一下点着了引信,就炸的自己死无全尸。   可三娘也不好硬赶他,主要她最近发现朱晏挺难对付的,比他那个侄儿还难对付,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一张温柔含笑的脸,她要是问他什么时候回京,他一准会说,莫不是青弟嫌愚兄烦了,这是要赶愚兄回去不成。   他自己这么一说,三娘倒不好意思说下去了,俗话说的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朱晏对她太好了,这一路上自己过的多舒坦啊,他还教自己骑马射箭,什么事都依着自己,弄的三娘这么个没皮没脸的都不好意思了。   给朱晏这么一说,后面的话就噎了回去,所以说朱晏比文帝难对付多了,人玩命的对你好,你还能怎么着,说三娘没良心吧,要是对她好到一定程度,她也有那么点儿不多的小良心。   本来三娘也想过趁着朱晏不再,跑了得了,其实也不能说跑,四处走走呗,高青县儿这挺好,就当个根据地,回头玩累了,回这儿住上几个月,再说,她还想做生意赚银子呢,到底不能指望人朱晏一辈子啊,以后还得自己养活自己。   可这个念头动了几回,也没成行,倒不是别的,就是觉着自己这么不告而别,有点儿说不过去,可巧在这时候就出事了。   话说那日周大福瞧见三娘急奔着回了京,过了四五天儿守财的兄弟就上高青县来了,见了守财扯到一边儿道:“听见外头说周家村从宫里回来一位探亲的公公,娘哪里让我给你送个信儿来。”   守财一听就惊了,周家村还能有谁,不就一个周大福吗,这要是让他撞上可不坏了,守财虽说老实可也不傻,周大福什么人他最清楚,一门心思想着出人头地,若真让他知道姑娘躲在这儿,如何肯放过这次机会。   这么想着,守财忙进去回了三娘,三娘心说好端端的周大福怎么回乡探亲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当务之急自己得躲。   这么想着,就跟守财说收拾行装明儿就走,守财应一声要去,又给三娘唤回来道:“你去拿五十两银子给你兄弟,让他带着你娘去远点的亲戚家避避风头,虽说周大福家跟你家隔着二十里,也怕有什么风声传过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避避总没坏处,等过上一两个月,扫听的周大福回京了,再家来。”   守财依着去了,把银子给了他兄弟,让去他舅舅家住两个月,他弟弟家去跟老太太一说,老太太叹口气道:“避什么,这人穷富不爱,咱家这穷的都掉底儿了,谁还能来,便是同乡,有些交情,如今你哥在旁人眼里可是个死人,这交情也早没了,人跑咱家来做什么,眼瞅着就开春了,吕祖堂的老道算了,说今年的年景好,去年种上的麦子,这会儿正长呢,回头除草施肥的,哪有拾闲儿的时候,还去你舅舅家作甚,忙着收了这一茬麦子,到秋后再说吧!”   守财兄弟也觉娘的话有理,便没去舅舅家,娘俩准备着收拾地里的庄稼,不成想,没等收拾庄稼,就来了几个军也把他们娘俩绑上车,连夜奔了京城。   三娘自是不知这些,她出了高青县却没下江南,心里一琢磨这事儿得反着来,文帝要是知道自己还活着,肯定得往南边追,说不定自己还没到南边就给逮回去了她得反其道而行之,反正身边跟着守财,两人两匹马,银子也带的够,走到哪儿是哪儿呗,只要不往南边走,往哪儿走都成,打定主意,奔着西北边儿下去了。   两人从高青县出来走了一个月,到了一个小山村,村子名儿叫王家峪,不大也就二三十户人家,大多是山里的猎户。   三娘见这里依山靠水的挺好,就想在这儿住几天,这么想着就寻了户人家住下,村子里都姓王,三娘寻的这家是在村当间儿,三娘是想,要是真有个风吹草动,自己能进能退,也省得给人堵在死胡同里,这是说万一,没准周大福探了亲就回京了,自己也安全了,不过还是防备着些好。   三娘住进的这家挺清净,就一个老婆子带着孙子过日子,孙子才十五,有把子力气,箭射的也准,每进山必不会空手而回,不说獐狍野鹿,兔子总能打回几只来,有时还能逮着獾子,肉腌起来留着吃,皮毛硝好了,等着来收皮子的卖了,祖孙俩的日子倒也过得去。   人也憨厚,是村口茶摊的妇人领着三娘来的,说是城里人来逛山景,住上几日就走,你家人口少闲屋子多,多两个人也热闹,再说,好歹的给几个钱,也能贴补贴补家里,祖孙两个谢了,收拾出旁边儿两间屋子给三娘主仆住下了。   晚上吃了饭,三娘跟老婆子在灯下说话儿,想着探听探听这边属于哪个州县,县衙离着多远,常不常来等等。   三娘一说,老婆子叹口气道:“论说我们这儿该属冀州府曲定县,可多少年也没见老爷往我们村来过,你们主仆倒有胆子,要说前十几年,我们这村倒也热闹过一阵,守着官道又靠着山,人来人往打这儿过的,好些跟你们一样留下来瞧瞧山景的,只后来闹山匪,从这儿走的就少了,尤其那些经商跑买卖的,宁可绕上几百里地,也不敢从这儿走,就怕遇上山匪,劫了财还好说,弄不好命都搭这儿了。”   三娘一听,不禁倒吸了口凉气,暗道,怪不得刚在官道上就没瞧见人呢,原来这里闹土匪,不对啊,这也不算大老远的地儿,既属于冀州府,离着京城就不算远,土匪这么闹,死变态怎也没说派人来剿匪,这么想着就问了出来。   老婆子摇摇头,她孙子道:“什么官府,那些官府早给打怕了,上赶着给土匪送银子呢,就为了保着自己的身家性命,哪还顾得上老百姓,剿匪倒是没少剿,可剿了十几年也没见怎么着,皇上成天在宫里头待着,哪晓得我们老百姓的疾苦。”   老婆子忙念了句佛道:“这话可不能说,要遭天谴的,前些日子倒是来了个剿匪的什么官儿,带着不少兵,听说也就一照面,就让土匪一箭射落马下,带的那些兵呼啦一下散了,这个官儿成了俘虏,估摸这会儿早没命了,不过这些土匪前些年不说,这两年倒不祸害咱老百姓了,官府剿不剿的也都那样儿,凑乎着过吧。”   三娘越听心里越不安,回了屋跟守财商量:“咱明儿还是赶紧走吧,这里可留不得,回头没给逮回京城,小命送进土匪手里也够倒霉了。”   守财没主意,三娘说什么是什么,当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给了一钱银子只当吃住的费用,辞了祖孙俩出来,上马顺着官道就下去了。   眼瞅前头就出了山口,忽听两侧密林之间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儿,三娘心说坏了,莫不是真遇上土匪了。   念头刚起,就听见一阵大笑:“老三,怎么着,我说今儿能逮着肥羊,哥哥没说错吧,瞧这倆小子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有钱人,背上那包袱里不定多少值钱的好货等着咱们呢。”   三娘这会儿倒定了神,事儿到临头慌也没用,得想招儿自保,三娘跟守财道:“一会儿你听我的,咱的命比银子金贵,记得了。”   三娘刚嘱咐完,两边的人就出来了,当头两个人。前头一个有三十上下,后头一个瞧着略小两三岁,都穿的挺体面,身后头带的兵,也真不像土匪,衣着整齐,旗帜鲜明,瞧着倒比朝廷的正规军还像样,怪不得这么牛。   三娘打量这俩人,这俩人也打量三娘,后头那个先开口了:“胆子够大的,是不是以为前些日子朝廷派了官儿来剿匪,觉着太平了,也不想想就那些废物再来多少也是白给。”   三娘立马堆起一个笑脸,道:“就是,就是,一瞧您二位就是英雄豪杰武林高手,以一当百的好汉,朝廷那些兵哪成啊。”   三娘一句话把两人给说乐了:“嘿,我说你小子够怪的,难道就不怕?”   三娘忙道:“怕是怕,可知道几位都是英雄好汉,拦下在下,不过为了求财,好汉帮着我们打贪官,我们给好汉点儿供奉也应该,守财快把你背上的包袱送给两位好汉。”   守财有些不乐意,可想起三娘的嘱咐,从背上取下来,依依不舍的递了过去,上来一个小兵接过去打开一抖,里头的银子包开了,咕噜噜从里头滚出十几锭银子来,当头那两位对看了一眼。   前头那位打量三娘几眼,开口道:“你倒聪明的紧。”三娘嘿嘿笑了两声:“应该的,应该的。”后面那个嗤一声笑了:“你好歹也是个男子,怎连点儿骨头都没有,我们这儿还没张嘴要呢,你就主动给了。”   三娘心说,该硬的时候,老娘比谁都硬,这会儿硬有个屁用,当头的那个翻了翻包袱,盯着三娘:“就这些?”   三娘是真不舍得,可这会儿她舍不得也不成,能保住命要紧,从怀里拿出个荷包递过去,那人接过,打开看见里头的金狮子,诧异的看向三娘,三娘道:“都给好汉爷了,再没了。”   后头那个上前一步,伏在前头那位耳朵边儿上道:“二哥今儿打的赌算弟弟输了,弟弟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贼大胆儿的,瞧他这怂样儿也不像个当官的,银子都给了咱们,就放他去吧,杀了这小子传出去毁咱的名头。”   前头那个听了点点头,跟三娘道:“既如此,马留下,你们俩走吧。”   三娘也就存着侥幸这么干,哪想真放了他们,还不走等什么,跟守财两个,一溜烟跑的飞快,直跑出了山口老远,才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就觉自己两条腿都是软的,好悬这条命没搭上。   坐了半天才缓过来,侧头一瞧守财,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三娘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没好气的道:“咱俩还能活着,就是老天开眼了知道不?”   守财却道:“老天爷是开眼了,可公子,您把银子都给了土匪,咱们以后可怎么办,莫非要饭?”   三娘笑了:“要饭怎么了,要饭也比丢命强,行了,快起来走吧,在这儿待着可不妥。”   说着话两人接着往前跑,一路都没敢歇着,走到天擦黑,瞧见个小县城,就是老婆子说的曲定县。   三娘估摸够远了,跟守财进了城,从怀里的荷包里拿出一锭金元宝来,先找钱庄兑了银子 ,又让守财去买了两匹马,寻个干净的客栈住下,草草吃了一口,倒下就睡了。   半夜就听外头人喊马嘶的吵嚷起来,守财一激灵就坐了起来,守财打的地铺,起来敞开条门缝往外一看,好家伙,整个客栈都给人马团团围了个水泄不通,院里头的火把照的如白昼一般,当前两匹马上,正是今儿白天在山道上截他们的土匪。   守财吓的魂儿都飞了,忙转身来推三娘,三娘这会儿正做梦呢,也怪了,三娘今儿梦见了文帝,却不是什么好梦,文帝一张脸黑的跟包公似的,瞪着自己咬牙切齿的道:“你个没良心的女人,你以为能逃出朕的手心吗,莫非忘了朕跟你说过的话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就是跑到天边儿,也是朕的人,等朕把你抓回来,朕一刀一刀的刮了你……”就这会儿守财把她摇醒了。   三娘一巴掌就拍了过来:“老娘先刮了你。”守财早知道姑娘这毛病,头一歪避开了,道:“公子,白天那两个土匪追来了。”   三娘一听汗都下来了,说起来也该着三娘倒霉,前头咱们可说过吕范,被文帝发落到太行山来剿匪,不是处就是这儿。   吕范带着人没走上一回合,就让人给射落马下,活捉了回去,关在山寨的大牢里,吕范觉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冤呢,冤的他死了都闭不上眼,好好的给个武三娘牵连成这样,要是那女人不这么折腾,他现如今还是好好的兵马司指挥使呢,官不大,可也过得去,如今倒好,成了土匪的阶下囚,这辈子算完了,就算土匪不杀了他,出去文帝也得杀了他,进退都是一个死,吕范的心都灰了。   就这时候,他山寨的大当家付江来游说他,跟他们一起落草为寇,虽不愿沦为草寇,可到了这会儿,除了这条道也没路走了,便应了入伙。   付江对他倒也器重,任他是四当家,虽大当家对他不差,二当家石龙,三当家魏虎却不拿他当回事,话里话外的挤兑他,出来进去的没个好脸儿。   吕范这暗暗憋气,却也没辙,自己来的晚,又是朝廷的降将,且寸功未立,在山寨里自然说不上话,琢磨着怎么立个大功才好,这当口,石龙魏虎进来了,一进来魏虎就嚷嚷开了:“大哥,跟你说一桩新鲜儿,今儿我跟二哥吃酒打赌……”怎么来怎么去,把在山下遇上三娘主仆的事说了。   说完把包袱仍在地上,怀里拿出三娘的荷包递给大当家道:“银子还罢了,大哥瞧瞧这金狮子可真是好东西。”   付江虽落了草,祖父却是当年先帝亲封的武威将军,后遭奸人陷害,全家问斩,就逃出他一个来,机缘巧合学了一身本事,在这太行山落了草,因有这个来历,自是有些见识。   拿过来那金狮子端详半晌儿,翻到底儿一看下头刻着内造,忙仔细问了石龙魏虎那主仆什么装扮,说了什么等等,听完心道,莫非是哪位王爷微服出巡,又怎会就两个人,且这般巧言令色,听魏虎的说辞,付江反倒觉着像江湖上的小混混,且是那种贪生怕死不入流的,却又一想,别管是不是,先把人拿回来审了再说,若不是放了便是,若真是王爷宗室之流,这一回自己可有了跟朝廷交涉的筹码。   想到此,急命石龙魏虎去追人,石龙魏虎带着人下山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一直追到了曲定县城,砸开城门进来,挨着客栈的搜,搜到三娘住的这儿已是半夜,刀架在掌柜的脖子上,如何敢不说,哆哆嗦搜的道:“在楼上天字号房住着呢。”   他一说,魏虎道:“二哥咱俩给那小子哄了,身上还有银子呢,不然能住得起天字号房,这小子比猴儿都灵,待我上去把他揪下来。”说着蹬蹬上了二楼。   他刚上来,还没等踹门呢,门从里头开了,三娘一脸笑的走了出来,拱了拱手:“这不是好汉爷吗,也来这里住店啊!”   魏虎不成想,遇上这么一位没皮没脸的,也没跟她再客气,一伸手要来抓她,三娘往后一闪避开道:“有话好说,这是县城,县衙可就在不远,我一嚷嚷,衙门里没准就来人了。”   魏虎哼了一声:“不怕跟你说,这曲定县的县太爷,当得是朝廷的官,听得却是我们大当家的令,莫说你在这客栈里,便你在县衙大堂,爷一样敢拿你,少废话,跟我回去,我们大当家的要审你。”   三娘道:“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走。”魏虎倒乐了:“这会儿才像个汉子。”倒没为难她,一路都算客气。   三娘一进山寨的聚义厅,就跟吕范照个面,三娘没觉着什么,吕范楞一下后,阴沉沉的笑了,这可是冤家路窄,谁想到竟是武三娘。   若没这个女人,自己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这一番落到自己手里,真是老天开眼,想着,吕范跟付江道:“大当家不用审,我也知道她是谁。”   三娘这才注意到他,上下打量他一遭,问:“你真认识我啊,那你说说我是谁?”三娘只当他使诈,不想吕范阴笑两声道:“任你乔装改扮,糊弄旁人成,却如何躲的过我吕范的眼,你是武三娘。”   武三娘这三个字一出口,厅里人都傻了,如今全天下谁人不知武三娘啊,武家的罪奴,却是皇上的心尖子,为着她,京城里来回都折腾了好几个过子,可她不是死了吗,怎吕范会说是她,若别人这么说付江真不信,可从吕范嘴里说出来,却由不得他不信。   吕范怎么跑来这儿剿匪的,不就是因为寻武三娘不利,给皇上发落到这儿的吗,为的就是要治他的罪,如何会认错。   武三娘一听他是吕范,心唰一下就凉了,不认识人,可听过名儿,暗道,完了,遇上他,自己能有好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卡的异常**,昨儿的争取明后补上,亲们谅解,下一章死变态来了。 ☆、第 78 章   魏虎一听差点蹦起来,围着三娘转了三圈,问出来一句:“你,你是女的,还是那个什么武三娘?不对啊,皇上的女人不都是绝色美人,你这样的,就算换上女装也好不到哪儿去,我瞅着还没山下的杨寡妇好看呢。”   武三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懂什么,我这叫心灵美,长得再好看,不过一具皮囊,老了一样鸡皮鹤发,我这种才能青春永驻。”   三娘心说,你要是懂得欣赏老娘这类型,也不至于当土匪了,不过上头那个大当家的,瞧着倒有点儿不一样 ,把一群乌合之众带的能跟朝廷对抗,这人的本事怎会寻常,还有这吕范。   三娘扫了他一眼,别看自己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可就是瞧不上吕范这种临阵投降的,就算打不过人家被俘虏了,怎么也得有点儿血性,好歹是个七尺的汉子,比不得自己是个女的,贪生怕死也说得过去。   想到此,三娘道:“我当是谁认得我,原来是吕大人,听见说您升官了,成了剿匪的钦差,瞅您现在这架势,莫非是秉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念头,来跟大寨主单挑的不成?”   三娘一句话说的吕范那张老脸青一阵白一阵的难看,周围的人都强憋着笑,等着看吕范的笑话,就魏虎笑出了声道:“这你这可猜错了,现如今吕大人是我们山寨的四当家。”   三娘从上到下又打量吕范一遭,哦了一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原来吕大人是以身犯险,打入敌人内部做内应来了,好计。”说着还竖起大拇指。   三娘的话音刚落,周围气氛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二当家的石龙哼了一声道:“若有内应,老子一刀斩了他的脑袋。”说着从腰间抽出短刀,一扬手,嗖,那把短刀擦着吕范身边儿就过去,直直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   吕范那张脸从青白变成通红,指着石龙道:“石龙你别撒野,真当我怕你不成。”“不怕成啊,跟老子干一架,干的过,老子才认你这个四当家,干不过趁早给老子滚蛋,太行山上不收没用的废物。”   “好啊,好啊,说的好,男子汉大丈夫就得以成败论英雄,谁本事大,谁说了算。”三娘在一边儿猛敲小边儿鼓。   石龙一听,摞胳膊挽袖子就要上,吕范恨恨的瞪了三娘一眼,无奈之下也摆好了架势,就听上头大当家沉声道:“老二你若不认我这个大哥,只管动手。”   一句话石龙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顿时就老实了:“大,大哥,我不是这意思,我是怕大哥中了人家的毒计。”   付江暗暗叹了口气,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把山寨里的一群乌合之众调理的有模有样,可石龙跟魏虎两个,却还是土匪的做派,一言不合就要动手,自己定的那些规矩可以辖制下头的兵,却难辖制他们俩儿,到底土匪还是土匪,这辈子都改不过来。   付江抬抬手:“不是这意思就好,我说了他是四当家就是四当家,你若有疑义可以来找我,私斗却坏了规矩,今儿念你初犯,且绕你这回,日后若还如此,照着我定的规矩罚,听明白了?”   石龙虽仍有些愤愤,却低头道:“听明白了。”   三娘这通油浇下去好容易点起了火,谁知人家三言两语就把火灭了,这人的果真不寻常,听他谈吐,倒不似胡打乱杀的土匪,为什么在这里落了草,莫不是有什么苦衷。   三娘眼珠转了转,想起水浒里的水泊梁山,不是给奸臣陷害了逃出来的,就是惹了大祸走投无路的,这位大当家是哪一种,无论是哪种,只要他不是自愿当土匪,有皈依朝廷之心,自己就有救,好歹自己这名声在外,是皇上的女人,就凭这个,自己就能保住命。   想到此,三娘道:“其实朝廷的官儿也不都是贪官,也有好的,皇上虽说成天在宫里待着,可心里也惦记着老百姓呢,远的不说,就说前些日子南边闹水灾,皇上半个月都没合眼,杀了多少贪官污吏,发下赈灾粮款,若不是心里有百姓,哪会这般作为,还有御史邹大人,算个大大的清官吧!”   三娘这几句话别人还没怎样,守财都听傻了,莫怪他如此,从他第一天伺候三娘,何曾听见姑娘说过皇上一句好话儿,一提起皇上都恨不得咬牙切齿,就算皇上来了,不得不应承着,那脸上的笑也虚的不行。   今儿这几句不是守财眼巴巴瞅着她说的,都不能信是从姑娘嘴里出来的,就算三娘说的挺顺溜,守财听着却异常别扭,那眼神盯着三娘跟看怪物似的。   三娘见他直不愣登瞅着自己,白了他一眼:“这么瞅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啊!”   守财急忙咳嗽一声低下头,三娘知道守财别扭,她自己比守财还别扭呢,这几句话说的要多违心有多违心,可到了这会儿,为了保命也只能多夸夸死变态了。   就今儿这几人,没一个好人,吕范就别提了,估计都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肉,那眼神儿阴沉沉瞪着自己,一看就知道肚子里没憋好屁,另外三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弄死自己还不跟踩只蚂蚁似的,不找个靠山成吗。   想来想去,最大最有用的靠山就是文帝,三娘这会儿终于念文帝点儿好了,顶着皇上女人的头衔,虽有成人质的危险,好歹能保住命,再说,这位大当家要是真想要自己的命,自己也不可能好端端站在这儿了,他对自己这般客气,必然有所求。   想自己一没钱二没势,唯一能让他求的不就是自己背后的文帝吗,所以三娘就摸着大当家的脉走,玩命说文帝的好话,说得自己都有点恶心,可效果不错,明显上头那位大当家的脸色缓了不少。   三娘刚想再接再厉一下,忽听吕范道:“大当家的,这女人最善搬弄口舌,昏君都给她糊弄了,您可别上当。”   三娘倒乐了:“你怎么知道皇上给我糊弄了,你是亲眼看见了还是听见了,我知道你是办差不利,怕回去皇上杀你的头,这岂不更表明万岁爷是明君,而你呢,为了保你自己的命,把老婆孩子都扔了,如此泯灭人性又岂会对皇上尽忠。”   “你,你,我现在就杀了你。”吕范给三娘气的,脖子上的青筋突突直蹦,恼火上来,就要拔腰里的宝剑。   三娘倒快,一见他要拔剑,跐溜一下跑了上去,直接跑到大当家的虎皮座后头:“大当家的,你看你看啊,他这就是心虚的表现,讲理讲不过我就拔剑,有本事找别人啊,对着我一个女人拔剑,不要脸,我都替你臊得慌……”   “你,你这个巧舌如簧的淫,妇,我今儿非杀了你,看你还有甚话说。”话音刚落,提着剑就冲了过来,三娘一蹲就蹲在了大当家后边儿,吕范一剑刺过来,也不知付江怎么出的手,反正一只手捏住剑锋,一拖一拽,宝剑就攥到付江手里了。   这才是高手啊,三娘看的别提多过瘾了,从大当家身后站起来,跟付江道:“你这招是不是那什么招来着,对,空手夺白刃,是不是,你还会什么,会不会葵花宝典,不对,葵花宝典是太监练得,那你会不会独孤九剑,唰唰几招就能打遍天下无敌手那种……”   三娘有点儿激动,嘴里叨叨了一大堆有的没的,看大当家跟看偶像似的,小眼神里直冒星星,她一这样儿,莫说别人,就是大当家都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位真是那个名闻天下的武三娘?咋瞅着这么不靠谱呢,这样的女人能进宫,能当娘娘,难道皇上就稀罕这样的?   不过当着自己,吕范就敢拔剑,可见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想到此,付江脸色沉了沉,手里吕范的剑一刺,指向吕范的咽喉,吕范感觉到剑锋的冷气,脸色有些变,付江却陡然收了回去道:“四当家这把剑倒真是好剑,当收好才是。”说着一伸手插在他腰间的剑鞘里。   吕范知道付江这是警告自己,忙往后退了两步,却仍瞪向三娘,三娘在付江身后冲吕范做了个鬼脸,嘿嘿笑道:“你瞪我也没用,没听见大当家的说,好贱,好贱,可见你就是个贱人。”   三娘一句话惹的厅里人都笑了起来,付江哼了一声,笑声才停下,付江没辙的看向身后的三娘,三娘还跟他对视,最后还是魏虎道:“刚你说的那般义正言辞,我还当你有多大胆儿呢,合着都是嘴上的活儿,人家一把剑就把你吓成了过街的老鼠,丢不丢人啊,还有,你站在我大哥后头做什么,还不下来。”   三娘却没动,冲吕范怒了努嘴:“我瞅着你跟二当家绑一块儿也打不过他,大当家才是高手,待在这儿我才安心。”   魏虎一听就急了:“你少看不起人,我跟二哥虽比不得大哥,收拾个贱人还不在话下,你下来,只大哥不发话,有人敢动你,老子第一个不答应。”   三娘这才盯着吕范,慢慢从付江后头走了出来,也没走远,就站在付江下首,用眼睛防备着吕范,那样子说多可笑就多可笑。   付江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样儿的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江湖的小混混,油滑,胆儿小,心眼子却不少,吕范有一句话说得蛮对,巧舌如簧,她这张嘴都能把死人说活了,皇上的口味真够怪的。   不过,若她真如传说中那般得宠,或许自己的机会来了,指望她就能把付家的冤案翻过来,不过却要试她一试。   想到此,付江开口问道:“你既是武家女儿,难道就不恨皇上,皇上可是灭了你武家满门?”三娘暗道,有门儿,目光闪了闪道 :“ 自古道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若忠孝不能两全之时,当尽忠才是,况我祖父当年却有过失,皇上虽斩了祖父,却并未灭我武家满门,现如今不还一个我呢吗,若念着武家过去的罪过,又怎会对我如此。”   三娘自己说着都觉牙碜,就她跟文帝那样儿,跟宠和爱没一毛钱关系,真要说,你死我活还差不离,不过,后来文帝不知抽了什么邪风,倒对自己好了不少,他这一好,三娘更慎得慌。   可这会儿为了忽悠这位,也顾不上肉麻了,付江倒没说什么,魏虎却道:“若皇上对你这般好,你又跑出来做什么,可见是吹牛,你也不怕把牛皮吹破了。”   三娘撇撇嘴:“你不信拉倒,他宠他的,我跑我的,这叫情趣儿,你不懂。”一句话说的魏虎红了脸,魏虎是个莽汉,虽是土匪可也有腼腆的一面,瞧上山下的杨寡妇好几年了,连话都不敢说一句,上月在曲定县城里碰上杨寡妇,低着头就过去了,为这个,石龙笑了他足足两天,说他不识情趣儿,那杨寡妇分明对他有意,就这么着,魏虎都没敢怎么着,隔三差五远远跟着人家。   这会儿三娘一句不懂情趣儿正说到他心里,魏虎红着脸琢磨,莫不是自己跟杨寡妇也这般一个跑一个追就有情趣儿了,可杨寡妇不跑,他怎么追啊,后来杨寡妇追来,他掉头就跑,引出一场笑闹姻缘且不表,再说付江。   虽说眼前这个武三娘瞧着不大靠谱,可那些传闻却都真真的,由不得自己不信,皇上那么大动静的折腾不说,还备下了金丝楠木的棺材,停在慈云寺,慈云寺谁人不知,除了帝后哪儿停过旁人,可见皇上把这位武三娘喜欢到便封不得皇后,也要照着皇后的规格入殓,如今要是知道她没死,不定多欢喜呢,哪有比武三娘更能说得上话的人,只她为付家说上一句话,十几年来的沉冤得雪,自己纵死也对得起付家的祖宗了,付家昭雪,自己也可摆脱草寇的名头,兄弟们也有个光明正大出路。   只有些话却不能再这里说,吩咐把三娘跟守财带到后头关了起来,这个后头并不是山寨的大牢,而是一个清净小院,说是关,一没捆二没审,反而好吃好喝的送了进来。   三娘折腾了大半宿,到了这会儿,天都亮了,吃饱了,打了个饱嗝就有些犯困,守财却食不下咽,瞧了眼窗户外头,小声道:“姑娘,咱们如今可怎么着,我瞧外头没人看着,要不咱从后山跑了吧!”   三娘伸手给了他一榧子:“你傻啊,人家不看着,是因为没必要,你不信出这院门试试,一准给你抓回来,再说,就算跑这会儿也不能跑,那个吕范,不定在外头憋着要报仇呢,那可是个小人,落他手里就真完了,你说皇上也真不会看人,这么个阴险小人怎么还当了官呢,得了,不说他了,现在我得睡会儿,折腾了半宿,累死我了。”说着躺在炕上就睡了。   守财扯了被子给她盖上,不敢跟三娘似的踏实睡,就靠在炕边儿上打了个盹,眼瞅到了晌午,门从外头开了,大当家的付江走了进来。   守财蹭一下就站了起来,转头就要叫三娘起来,付江却道:“莫叫,让她睡吧,我就是过来看看。”   守财挠了挠头,心说这样的土匪倒少见,说不让叫,付江也没走,在窗下的椅子上坐下了,这一坐就坐了一个时辰,眼瞅过了晌午,三娘才睡醒,翻了个身睁开眼,瞧见付江笑了:“大当家的来了。”笑着坐了起来:“守财出去待会儿,我跟大当家的有话要说。”   守财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等守财出去,三娘道:“行了说吧,想让我干什么?”   付江倒笑了:“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三娘翻了翻白眼:“你也别绕弯子的夸我了,有话直说成不,我要是真聪明,能让你给逮着啊,既让你抓了,我认倒霉,只要你不把我交给吕贱人怎么都成。”   付江道:“既如此,我也就有话直说了……。”把付家当年怎么回事跟三娘说了一遍,三娘听了道:“你是想给付家翻案,才在这太行山当了土匪的?”   付江叹口气道:“但能有条路走,谁愿意当草寇,头上顶着个贼字,子子孙孙都是贼。”   三娘其实理解不了他的想法,依着三娘,他这个土匪当得挺拉风,大碗吃肉,大口喝酒,想要女人了,山下抢一个,没银子花了,劫个富什么的,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啊,不比当官儿强,当官成天得累死,官越大越累,别说官儿就是死变态也不轻松,天天起的比鸡还早,劳心劳力图啥啊。   不过理解不了也得理解,现在自己在人手里捏着呢,三娘倒是不愁付家这事儿,她是愁死变态来了怎么办,刚是怕丢了小命,才想起依靠文帝,这会儿小命保住了,三娘开始琢磨,等文帝来了,自己能有好儿吗,即便他不刮了自己,就他那变态手段都使出来……   想到此,三娘不禁打了哆嗦,觉着怎么这么冷呢,要是能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就好了,这么想着,便试着道:“咱丑话可说在前头,你也知道我是骗了皇上偷跑出来的,要是皇上来了,一怒之下把我直接杀了,你付家的案我可管不了了。”   付江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过之后跟三娘道:“瞧着你挺聪明,怎这件事儿上却糊涂起来,皇上是什么人,坐拥江山的真龙天子,若他想要你的命,你安能活到现在,既知你死了,都放不下,更何况你还活着。”   三娘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付江道:“皇上虽是天子却也是男人,男人举凡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又怎会舍得要她的命,莫说你只是偷跑,就是你把天捅个窟窿,他一样不会把你如何,因为舍不得。”   是啊!自己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文帝可不就是纸老虎,自己以前就知道啊,给他逮回去就逮回去,他要是敢如何,大不了自己跟他豁出去闹一场,谁也甭想消停,本来自己就不乐意跟他,是他非逼着强了自己,又一厢情愿让自己进宫,自己就不想,怎么着吧,有本事杀了自己一了百了,谁怕谁啊。   想到此,三娘忽生出了底气:“行,你拿纸笔,我给他写封信儿,你让人送到京城,咱们在这儿等着他来就是了。”   付江使人送来文房四宝,三娘想了半天没想起来写什么,最后落在纸上就写了三个字:“我没死。”落款武三娘,手指沾着朱砂还按了个手印,三娘总觉着有点儿像卖身契。   付江却小心翼翼的收起来,用蜡封了,唤心腹来嘱咐去京城怎么送这封信,嘱咐妥当才放他去。   回头再说三娘,心里想开,就彻底放松了,好吃好喝的逛逛山景之余,还能逗逗魏虎,挺自在。   可惜自在日子才过上三天,这天晚上三娘正做梦呢,一把刀就架在脖子上了,那冰冷冷的刃触到她脖子上的嫩肉,三娘一激灵睁开眼,一看到吕范那张扭曲的脸,三娘悔的肠子都清了,就应该让付江先把吕范给处理了,这倒好,狗急跳墙,自己这条小命要是葬送在他手里,得多冤啊。   这么想着三娘,张嘴道:“你,唔,唔……”三娘刚一张嘴,吕范的刀就往她脖子又近了一寸,冷声道:“我可不是付江,由得你哄骗,识相的闭嘴跟我走,若出一点儿声儿,我立时便要你的命。”   三娘真怕了,她甚至都能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距离自己也就一步之遥,她点点头,那意思就是我配合。   吕范拿了破布堵上三娘的嘴,把她胳膊反着捆在后头,捆的生疼,三娘疼的难受,在心里道,今儿要死了算老娘倒霉,但能活过来,看不折腾死这混蛋。   吕范早做好了准备,就算付江瞒着自己,可他是什么人,早看出付江的意图,他想归顺朝廷,自己可不成,怎么都是个死,不如赌上一把,扯着武三娘当人质,就算死拉上皇上的女人垫背,也值了。   打了这个主意,酒里下了药,给守着后山的几个吃了,到了武三娘住的小院,一掌劈晕了守财,把三娘带到了后山,翻身上马,把三娘往身前一横冲下了山。   可惜才走到半道,就听后头人喊马嘶的声儿,火把把半山都照的通红,往山下望去,绕着山脚乌压压都是人,场面抵得上好莱坞大片了,这阵势不用说,肯定是死变态来了,三娘都说不清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   吕范也知自己完了,弃了马把三娘夹在肋下,往侧面的深山里跑,三娘就觉着耳边儿生风,自己的衣裳都给山上的灌木荆棘划烂了,索性撒手闭眼,随他去吧!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停下了,三娘刚睁开眼,嘴里的布就给拿了出去,却并没松开绑她的绳子,三娘往前看没觉着什么往后看了一眼,顿时浑身发软。   身后是一处绝壁,下头便是万丈深渊,也不知多老深,但有一点儿三娘异常清楚,只要掉下去准死没活。   吕范大约看到她怕的表情,阴沉沉的道:“怎么怕了,武三娘原来也知道怕,你把我吕范害到这种地步,咱们今天就仇报仇冤报冤。”   三娘道:“你,你别乱来,怎么是我害的你,是皇上让你来剿匪的,跟我什么干系,冤有头债有主,你该找皇上报仇。”   吕范哈哈狂笑了起来:“好个没良心的女人,是要找他,你说要是让他眼睁睁看着你死在他眼前,他会怎样?”   三娘这才明白他打的主意,最后一丝奢望也没了,她坐在悬崖边儿上,忽觉自己异常可笑,兜了一圈,最后落这么个死法儿,都对不起众多穿越的前辈,死的太乌龙了。   正想着就见正前方,上来一队人,当前的人金冠黄袍,不是文帝又是哪个,三娘真想跟他打个招呼,可话到嘴边儿,就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第 79 章   文帝那日遣了周山去高青县,京里布下天罗地网,心里异常清楚,指望三娘自己回来到死都不可能,好在还有个武宜春,便她不在意邹瑞和朱晏,武宜春却是她亲弟弟,他不信她连亲弟弟都不顾。   哪想自己棋差一招,周山人是回来了,武三娘却连个影子都不见,把文帝气的险些呕出心头血:“给朕追,追着人不用客气,给朕捆回来,捆结实点儿,若再给她跑了,仔细你的脑袋。”   周山都没顾上喘口气儿,带着人又南下了,心里也明白,皇上这是一气之下这般吩咐,自己就是追上了那位可不能捆,不禁不能捆还得客客气气的给请回来,皇上这么折腾,还不因为舍不得吗,真能舍的下,哪会闹到这般地步。   周山什么心思且不说,再说文帝,周山走了之后越想越恼,越恼越气,气到极致,难以排解,便想起邹瑞来,吩咐二喜去大理寺把邹瑞传来。   陈二喜忙着去了,陈二喜也没想到,明明都看着尸首了,怎么一转眼人又活了,这武三娘也不知是命大,还是运道强,这么作都作不死,莫非冥冥之中真有神仙保着她不成。   到了这会儿,陈二喜是真服了,皇上都给武三娘折腾的不成样子,自己还是消停点儿好,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走一步瞧一步吧,自己谨慎点儿 ,没准能落个安生的结果。   邹瑞呢,虽说下了大牢,可皇上没提罪名,来的时候也是陈二喜送过来的,没绑没捆,穿着御史大人的官服就来了。   大理寺官最大的官是大理寺卿也才正三品,邹瑞这个御史却是正二品,大理寺哪敢慢待,大小官员都迎了出来,听见陈二喜传的圣旨,大理寺卿可犯愁了,心说,皇上这圣旨下的不明不白,官职还在,如何能进大牢,若不进大牢,皇上圣旨明明白白说要收监,自己有多大的胆子敢抗旨,末了,还是旁边的丞正在他耳边说了个主意,使人去牢里收拾出个单间来,迎贵客似的把邹瑞迎了进去。   待遇自不必说,该有的都有,三餐茶饭换着样儿的给做,就怕邹瑞在牢里受委屈,邹瑞倒因祸得福了,不用上朝,不用操劳朝廷的事儿,也不用管府里如何,偷得浮生半日闲,这几天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邹瑞都不想出去了,琢磨着在这儿多住些日子就好了,成天看看书写写字挺悠闲。   陈二喜一进来就见邹瑞满面红光,仿似人都胖了一圈,陈二喜心里便不怎么得劲儿,酸了一句:“邹大人您这牢坐的够舒坦的。”   邹瑞抬头扫了他一眼:“怎么?喜公公也想来试试?”   陈二喜心里呸了一声,暗道这老不似的成心咒自己呢,邹瑞放下手里的笔:“这般时候喜公公不再宫里伺候皇上,怎跑到这儿来了?”   陈二喜心说,当杂家乐意来啊,皮笑肉不笑的道:“万岁爷哪儿传大人进宫呢,邹大人跟杂家走一趟吧,若耽搁了,杂家可吃罪不起。”   邹瑞心里咯噔一下,虽说在牢里头过的挺滋润,可这刀悬在脖子上头也不是事儿,不定那会儿落下来,自己这条老命就完了,纵自己活够本了,还有邹府上下呢。   出了大牢这一路邹瑞这颗心都跟装了十五桶水似的七上八下,到乾清宫见了文帝倒有些楞了,皇上并未在屋里,而是坐在乾清宫后殿的小院里,独自一个人吃酒呢。   邹瑞忙跪下磕头,文帝摆摆手:“来,邹爱卿,坐。”邹瑞略迟疑才在文帝侧面的石凳上坐了,他刚一坐下,文帝指了指石桌上的菜道:“邹爱卿瞧这桌上,这一盘是椒盐蛇段,她做给朕吃的,这盘腌萝卜花是她给朕的回礼……”顿了顿继续道:“你说她的胆子大不大?这盘口味蛇是朕赐给她的,见她喜欢,朕把御膳房的周大福都给了她,这笼蟹黄汤包更是她爱的吃食,她喜辣不喜酸,喜咸不喜甜,爱吃的点心是菊花酥,最爱品桂花酿,喜穿艳色的衣裳,却不爱在头上戴繁琐的钗环,这些其实都不是她心里头真喜欢的,她真喜欢的是金子,能使能用的金子,朕便赐她多少奇珍异宝,也入不得她的眼,因是朕赐的,便价值连城不能花用,之余她也是一文不值,以往朕糊涂,想不清此中缘由,如今才算明白过来……”   说到这里,文帝呵呵笑了两声,却笑的有些凄凉:“她从一开头就想着跑了,她根本就没想过留在朕身边儿,她没心没肺无情无义,她的心比冬底下御河里的冰还冷还寒,便朕对她再好也捂不热,朕该杀了她,不,杀了她太便宜,朕要刮了她,一刀一刀把她的肉割下来,掏出她的心,朕到底儿要看看是不是肉做的,还是一块顽石,朕哪点儿对她不好了,就算杀了她爹,赐死了她两个姐姐,可哪都是过去的事儿了,朕把她亲弟弟赦了回来,想封她贵妃,想要她生朕的子嗣,这么多年来,朕头一次想要个皇子,想要她给朕生个皇子,朕还把她认在了爱卿膝下,这般还不是为了她能有个名正言顺的出身,将来若得皇子,封妃封后也名正言顺,朕这一片心都是为着她,她不思回报朕也还罢了,却还私逃,且是跟朕的皇叔,可怜朕还当护城河里的是她,心心念念怕她变成孤魂野鬼,跟着和尚念了九九八十一天往生咒,她倒好,跟着朕的皇叔逍遥自在,快活非常,若不是周大福瞧见守财,朕如今还当她去了呢,邹爱卿,你说世上哪有这般无情无义的女子,朕这回定要狠下心,等把她抓回来,朕要把她凌迟车裂挫骨扬灰,方泄朕的心头之恨,她便跪在地上哀求朕饶过她也无用,朕让她伤透了心,再不听她哄骗。……”   絮絮叨叨越说越乱,翻来倒去,一会儿咬牙切齿发誓要把三娘凌迟,一会儿又说过去一些小事,事无巨细,颠三倒四,十足一个喝醉了的怨夫,说多窝囊就多窝囊。   邹瑞心里叹了口气,暗道,许真是上辈子的孽缘,不然皇上这般性子手段,怎遇上三娘就掉了个儿呢,便嘴里说的再狠再毒,若他真舍得,如何会有今日,只朱晏这事儿,恐不妥。   依邹瑞瞧,三娘没心没肺是真,无情无义也不假,正是因为如此,跟安亲王朱晏才不会什么私情,她宁可私逃也不想进宫,又怎会跟朱晏有甚牵连。   想到此,邹瑞道:“想来皇叔跟三娘并无私情,若有私情,三娘也不会独自南下。“   文帝却冷哼了一声道:“你莫替安亲王说情,只他带着三娘私逃的罪就当诛九族。“邹瑞暗道,皇上真吃醉了,难道忘了安亲王的九族里,头一个就是他。   正说着陈二喜快步进来道:“万岁爷,安亲王府的福庆在宫外求见,说有要紧事回。”一提安亲王,文帝心里就堵得慌,挥挥手道:“他一个奴才有甚要紧事,不见。”   陈二喜略犹豫,刚要退下去,邹瑞说了一句:“这般时候,说不得真是要紧事。”   文帝目光闪了闪道:“让他进来。”   要说福庆真不乐意揽这差事,确切的说只,要干系到武三娘那祸害的事儿,他都恨不得躲八丈远,为着她,爷都进了宗人府,可她呢拍拍屁股跑了,合着爷这几个月千里护送,包吃包住包玩儿的,只当活该了,在她武三娘哪儿是一点儿没落下好儿,遇上事儿自己先跑了,就不明白这样的女人,爷怎还心心念念惦记着,都进了宗人府,心思也没歇。   刚从冀州府那边儿的钱庄来了个伙计,大管家接了信儿,急慌慌叫着自己趁夜去了宗人府,见了爷呈上一锭金子,爷一见脸色都变了,让自己速速拿着求见皇上。   福庆也不知这锭金子有什么不妥,心里却能猜到,估摸又跟武三娘那祸害脱不去干系,福庆不情不愿的进来,磕了头呈上金锭子,文帝蹭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这锭金子从何处得来?”   福庆唬了一跳,忙把怎么来怎么去的说了,文帝都不知怎么恨了,往哪儿跑不好,非往曲定县跑,哪正是太行山下,匪患猖獗之地,万一,万一……   文帝咬咬牙,若那些山匪敢动三娘一根头发,他平了太行山,吩咐一声:“速传贺威觐见。”贺威是骁勇大将军,传他自然为了调兵。   调齐了兵马,御驾连夜出了京,刚走了两天,正遇上付江派出来往京城送信的人,送信儿本就是付江的心腹,又是个心眼儿活动的,既遇上了皇驾,琢磨自己就甭往京里送信儿了,反正这信儿也是送到皇上手上,这不正好吗。   具体他怎么见着文帝就不罗嗦了,总之,文帝终是拿着了三娘的亲笔书信,刚拿在手里的时候,文帝的手都有点儿哆嗦,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气的,待抽出信来一瞧,把文帝气的差点儿背过气去,说没良心真没良心,这么些日子,她就给自己写了三个字,我没死,连点儿求饶温软之词都没有,就这么生硬直白的三个字就完了。   文帝瞪着手里的纸,瞪了得有半盏茶的功夫才咬咬牙,把书信放下,开始审那个送信的,这一审,文帝更气了,合着不是给山匪抓起来,她也不会向自己求救呢,这会儿想起自己来了,早干嘛去了。   想到这些,文帝真想不管她,可到嘴里却是下令连夜奔向太行山,刚到太行山,山上就乱了起来,问了才知吕范把三娘挟持走了。   文帝也不顾上别的,付江亲自指路沿着后山追了上来,天亮的时候,付江道:“皇上,前面是绝命崖。”   文帝听了往前望去,正瞧见三娘坐在悬崖边儿上,旁边是吕范,咬牙切齿都不足以表达文帝的心情了,文帝都恨不能冲上去咬下三娘两块肉来,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不省心的女人呢。   可心里头再恨要杀要刮,都是自己的事儿,轮不上旁人插手,再说,吕范算个什么东西,文帝的目光也就在三娘身上停留一瞬,便落在吕范身上:“朕命你来剿匪,吕爱卿怎跑到这儿来了?”   事到如今,吕范还怕什么,都不想活了,还在乎什么君臣,阴笑一声,把三娘拽了起来,推到悬崖边儿上:“皇上还要哄骗臣下不成,万岁让臣来剿匪不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吗,恐天下人都未想到,后宫三千手段狠辣的万岁,真心喜欢的竟是这么个不情不愿的女人,这女人有什么好,巧言令色无情无义,简直就是一个祸水,倒不如臣最后尽忠一回,为万岁除了这祸水,也省得她迷惑君王。”   “你敢?”文帝冷喝一声,便吕范豁出去了,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你敢动她一个头发,纵你死了,朕也要将你吕家的祖坟掘了,把你的祖宗从坟里抛出来鞭尸。”   吕范却大笑了起来:“我吕家哪有什么祖坟,便有也不知祖宗是谁家的,皇上掘坟鞭尸,臣如何拦得住,臣既在这里等着皇上,就没想过活命,黄泉路上有万岁爷的心上人做伴,也算万岁爷的恩典了。”说着扯住三娘就要往下跳。   三娘眼睛一闭,心说这回真要完了,却忽然听道嗖嗖两声,自己的身体仿佛给什么东西套住一扯,三娘睁开眼,正好看见吕范坠下悬崖,那声惨叫响彻山谷,听着都瘆的慌。   三娘腿一软坐在地上,直觉浑身的力气都泄的一丝不剩,缓了会儿,终有了些力气,却仍低着头,不是她不想抬头,她是不想面对文帝,以及接下来自己必然要经历的惩罚,就算能保住命,以文帝之变态,定不会轻饶了自己,所以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而且,她正在发动所有脑细胞琢磨应对之策。   可就算她低着头,也能瞧见明黄的袍服下一双紫金靴就在自己跟前,三娘鸵鸟的往下沉了沉脑袋,半天听见一声冷哼:“怎么,是腿软了,还是怕了,或者心里琢磨什么诡计想应付朕?”声音越说越沉越来越冷,却越来越近,最后就贴在自己耳朵边上。   三娘忍不住打了个颤儿,就听文帝道:“真怕了?朕还没发落你呢,你怕什么?三娘,你自己说说你该当何罪?”   三娘闭了闭眼,陡然睁开,心说今儿就今儿了,事已至此,逃避也没用,他乐意怎么着就怎么着,大不了就死呗,反正给他逮到以后也好不了,死了没准还一了百了呢。   想到此,三娘蹭一下抬起头来,瞪着文帝:“你是皇上,你是天子,你是这里的老大,你想弄死人就弄死谁,都不用自己动手,你说我什么罪就是什么罪,谁还敢有异议不成,反正你弄死了我爹,我姐,现在弄死我,正好凑齐了,我们一家在阴曹地府也能团聚,你说吧,想怎么弄死我,是凌迟还是车裂,或者这都不解恨,你想把我也搁油锅炸了。”   三娘这几句话几乎是嚷嚷出来的,文帝后头的骁勇将军贺威,跟那些赶来的官儿听了个一清二楚,忙往后退了十来步,再没眼色也瞧的出来,皇上跟这位有的磨,谁上前谁倒霉,想保住命还是别掺合的好,不过,这位还真是名不虚传,皇上跟前,就没见过敢这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也不知皇上怎么想的,怎就喜欢上这位了呢。   不说这些人心里怎么想,且说文帝,给三娘一通嚷嚷给气乐了,他早知道她会耍赖,却没想到她连认错都不认,直接就跟自己要死要活的,这回若是吓不住她,以后再想收拾她就更难了。   想到此,文帝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三娘,你真想死吗?”一句话把三娘问愣了,三娘心说要是能活谁他妈想死啊,不过刚自己话都说出去了再收回来多没面子啊,再说,三娘根本不信他真想自己死。   三娘死咬牙硬的点了点头,接着身子悬空给文帝抱了起来,三娘心里一乐,暗道,就说他舍不得,可文帝走了两步,三娘觉着不对劲儿了,他没往后走,而是往前,走了两步,两人就站在悬崖边儿上。   三娘甚至能感觉从下头的万丈悬崖间窜上来的冷风,鼓动着文帝的袍服,猎猎作响,三娘手臂下意识缠上文帝的脖子,文帝低头看向她:“不是想死吗,朕成全你……”说着一手掰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往前一松,啊……   三娘真想骂街,可出口的就是一个字,最后的念头是这么摔下去还不摔成肉饼啊,死的太难看了,做鬼也不放过他,死变态,也不知自己一死能不能穿回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停住了,三娘睁开眼,啊一声又闭上了,下面根本就看不见底儿。   三娘都不知自己啊了多久,嗓子都喊哑了,也没见掉下去,三娘才又睁开眼,不敢往下看,上望了望,这一望就望见了文帝,他就站在悬崖边儿上,冷冷看着自己,而自己身上的绳子不知绕在哪儿,反正另一头捏在他手里,三娘的心都凉了:“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三娘这句话问出来,感觉他一扯手里的绳子,三娘的身体嗖一下就升了上去,升到接近悬崖边儿,文帝开口了:“朕再问你想不想死?”三娘这个气啊,说他是死变态,一点儿都不亏,这种阴招儿除了他就没人想得出来。   一气上来理智就飞了,三娘恨恨的道:“我就是想死怎么着……”话音刚落,身体嗖一下就掉了下去,啊…………三娘叫的都岔了音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想死,不想死……”三娘的话一出口,身子急速升了上去,三娘都不知道怎么弄的,就给文帝抱在怀里。   一贴进文帝怀里,三娘立马双手双脚攀住他跟无尾熊似的,攀的死死,睁开眼看了文帝几秒,张嘴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咬的别提多狠了,都往外渗血了,才松开嘴,恨恨地道:“变态,死变态,呜呜……人家恐高啦,怕死了,呜呜……你个变态,呜呜……”裂开嘴哭得地动山摇。   她这一哭,倒把文帝弄的哭笑不得,从怀里拿出帕子想给她擦眼泪,给三娘一把夺了过去,接着哭。   文帝叹口气:“你还哭,你自己想想是谁的错,朕刚那么问你,不就指望你服软,你倒好,跟朕硬气上了,你可知朕在护城河边儿上瞧见你的尸首时,心里是何等难过,你可知,朕在慈云寺扶着你的棺木时,朕甚至想抛下这江山追随你去,你记恨朕杀了你爹,赐死你两个姐姐,朕若早知会喜欢你,便你父亲罪不容诛,也会格外开恩,只那时朕不知你,许你是朕的报应,为着你,朕都变成了昏君,你看看这太行山下,多少兵马,只为了你一个,三娘,你是朕的女人,你是朕的心尖子,是这天下朕唯一心软不舍的人,纵朕嘴上说的再狠,见了你却只想这般抱着你,朕舍不下你,无论你情不情愿,朕这一生都不会放过你,你是朕的女人,只你不再逃,想如何朕都依着你。”   三娘傻了,定定望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你,你是皇上吗?我怎么觉着你不是呢?”文帝忍不住笑了一声:“小没良心的,朕说了这么多,合着你一句都没听进去,罢了,这回没听进去,一会儿朕接着说,现在可该下山了。”   说着,文帝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倒是没想到太行山的匪患猖獗十多年,三娘几句话就解决了。”   三娘眼睛一亮,舔着脸道:“这算大功吧对不对?”   文帝低头咬了她一口:“少跟朕论什么功过相抵,你的过朕先记着,回京再跟你算账。”三娘那颗刚放下的心,嗖一下又提了起来,说了这么多,合着还没过去呢…… ☆、第 80 章   銮驾从东城门进了京,从皇撵里远远望见城门,三娘忽想起当初自己出来,那劲儿费的,偷偷摸摸不说还扮成了要饭花子,这跑了没几个月又转回来了,且这是这般阵势,三娘都不知道文帝想怎样。   文武百官迎接圣驾自是应该,可自己这个在圣驾旁边儿的算怎么回事儿,三娘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站在了文武百官面前,三娘是觉着文帝这个皇帝当得挺任性,根据现代宫斗电视剧里的常识,即使是皇上,也不能想干嘛干嘛,规矩往往比皇权还大,还难搞,皇上睡哪个女人,都是有一定政治目的的,不能随着性子来,更别提封妃封后了,没有十七八道工序,连门都没有。   可文帝却想怎么着怎么着,三娘立在他旁边儿,还眼巴巴指望着大臣能跳出来几个死谏的,自己也好开开眼,顺便把自己进宫的事儿给搅合黄了,省得自己张嘴,说不定又得吵架。   虽说跟着文帝回来了,可让她进宫当妃子,还是不乐意的,三娘可不傻,进去了再想出来就难了,就算给文帝的表白稍微有点儿感动,可也没到把自己的自由搭进去的地步。   三娘想了一道儿,既然逃不开索性就顺着他得了,总这么你追我跑的折腾,她也受不了,可顺着是顺着,也得有自己的底线,依着三娘的意思,原先就挺好,没必要进宫染这一水,可文帝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从太行山下来,就完全变了个人儿,对自己温柔非常,肉麻话儿跟不要钱似,一箩筐一箩筐往外倒,弄到三娘都有点腻得慌。   这就好比吃韩料,那五花肉烤的再香,单着吃也容易腻,得沾点儿佐料裹上生菜,味儿才对,文帝这真有点儿过了,真的,可三娘也不能直接跟他说,这厮不是什么好脾性,自己本来就有短儿捏在他手里,如今再嫌东嫌西,回头他一恼起来,不定使出什么招儿。   说起来,这一路他都规规矩矩什么都没干,还真有点儿诡异,基本上,在三娘的认知里这厮就是个下半身格外发达的种马级变态,见了自己除了那档子事儿还是那档子事儿,别管嘴上说的多肉麻,最后都得上炕,可这回他愣是啥都没干,至多也就亲亲小嘴,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絮叨,整的三娘还有点不大习惯。三娘都开始怀疑,他这是憋着劲儿想回京之后再折腾呢。   “朕跟你说话儿呢,怎不应,又琢磨什么呢,朕可说了,不许再动跑的念头嗯?”文帝一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低头端详她一会儿道:“这一番是你的运气,付江早有投诚之心,你才能安然无事,若真是歹人,又怎会等你报上字号,图财的还好,大不了把银子与他,若遇上好色的,便你再聪明能如何?”   三娘心说,又絮叨上了,三娘斜着瞥了他一眼道:“相信我,似皇上这般眼光独到品位高绝的不多了。”   文帝目光略深,淡淡的说了一句:“与朕一般眼光的人虽不多,却也不是没有。”说着颇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虽笑,却不及眼底,话里也有些明显的酸意,三娘再傻也知道他想起了朱晏。   对于自己跟朱晏那档子事儿,虽说没整出真事儿,若非要掰扯清了也不大好说,首先自己的确对朱晏有过心思,至于最后也没睡了皇叔,一个给朱晏痴情的小眼神儿吓住了,还有就是朱晏比自己矫情多了,到后来三娘琢磨,自己是不是想的太容易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朱晏这个古人没自己看的开,就算自己送上门去,他也馋的哈喇子流了二尺,也不可能像她原先想的,弄个一夜情什么的。   便这么着,自己跟朱晏的关系,以这里的衡量标准完全都能算上奸夫淫,妇了,所以朱晏的事儿还是少提为妙。   想到此,三娘扭过头,撩开帘儿假装往外瞧了瞧,这一瞧就瞧出事儿来了,就这么巧,她往外头一瞅,正瞅见安记,可安记的门却闭着,门板都没放下来,门口冷冷清清的,连个半个人都不见,像是关了门。   三娘暗道,莫非经营不善黄了,不能啊,安记的客户源稳定,想黄都难,那么为什么关门,三娘正琢磨呢,耳朵边儿上文帝的声音传来:“莫不是外头有什么新鲜街景儿,三娘瞧了这大半天。”说着凑过来往外头瞄了一眼。   武三娘感觉气氛不对,放下帘子回头看着他,文帝沉着脸扭过头去,那样儿三娘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帝哼了一声:“你笑什么?”   三娘却不说,只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儿道:“你不会想把我带进宫去吧!”   文帝挑挑眉,声音又沉了好几度:“怎么?你还是不乐意进宫?”   三娘道:“在太行山上你可应的我,只我不跑,怎么都成,皇上一言九鼎,莫非想反悔不成?”   文帝阴晴不定的瞧了她良久:“到了此时,你还不想跟朕进宫,莫不是心里还惦记着旁人?”   三娘最烦这种有话不痛快说,非得拐弯抹角含沙射影的,谁耐烦猜他这些,自己都跟他回京了,还想怎么着,自己原先计划的那些滋润美好的小日子,可都放弃了,这牺牲大了,他还让自己进宫当犯人,门儿都没有,所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她没这么想不开。   想到此,三娘的脾气上来了:“乐意怎么想怎么想,再说,你后宫多少女人,就是一天睡一个,一年都睡不完,我惦记旁人也应该……”   “放肆。”三娘的话音刚落,文帝便斥了一声,眉头都竖了起来:“朕是舍不下你,可你要是想跟过去似的,朕也容不得,朕最后问你一句,进不进宫?”   “不进,不进,就是不进。”三娘也怒了,什么人啊,说了不算,没回京的时候一个样儿,进了京立马就变脸了,什么东西,老娘委屈大了,不吃这一套。   文帝脸色变了几变,末了咬着牙道:“不后悔?”   三娘心说,这辈子不进宫才好呢,斩钉截铁的点点头:“不悔。”   文帝一伸手掐住她的下颚,咬牙切齿的道:“以往的事儿朕可不追究,你自己也当掂量掂量,对得住朕这份心才是,真惹的朕恼了,朕心狠下来,你的小命却要仔细了,二喜送三娘去邹府。”吩咐完再不理三娘,冷着脸,跟尊佛似的。   三娘还生气呢,头都没回的跟着陈二喜走了,隔了几个月重新住进了邹府的寻梅阁,三娘刚到,跟着宫里的侍卫就来了,把寻梅阁外前后门角门,守的严严实实,苍蝇都飞不出去,三娘哭笑不得,自己都跟他回来了,这么看着自己有意思吗。越想越气,气了一会儿,自己忽然想开了,跟死变态置什么气,要真从这儿一掰两开,更好。   想开了,三娘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只当没这回事儿,过的自在非常,孙嬷嬷一边瞧了,暗暗叹口气,心说,皇上也是,三娘的性子又不是一天两天儿了,前头几回都服了软,这回想扳过来,怎么可能,依孙嬷嬷瞧,三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越硬越坏,这一点儿上,倒是安亲王朱晏比皇上瞧得明白。   其实文帝也知道这个,正是因为知道,心里头更酸的没边儿,跟喝下一缸老陈醋似的,文帝酸了大半天,天擦黑的时候,忽想到,自己跟三娘这般,倒似民间的小夫妻拌嘴,虽说气的难受,可回过味儿来又觉分外亲近。   这一亲近文帝的气就消了大半,叹口气,有些事儿自己还是得替她处理了,文帝如今是看出来了,三娘就是一根搅屎棍,让她自己来,越搅越乱。   想到此,吩咐陈二喜去宗人府把朱晏赦回来,把朱晏关在宗人府本就是自己一怒之下,后来想想有些理亏,两人虽是君臣,情份却不寻常,便瞧着太妃的面儿,也不该把朱晏关起来,可见女人果真是祸水,自己终也没过去情这一关。   朱晏进来的时候,文帝正坐在炕上自己跟自己对弈,见他进来招招手:“皇叔来的正好,朕正愁没有对手呢,来,来,与朕对上一局。”   朱晏倒也没推辞,侧身坐在文帝对面,叔侄俩你来我往,不到半个时辰,棋盘上已泾渭分明,文帝手执棋子抬头看着朱晏:“不若朕跟皇叔赌个彩头如何?”   朱晏目光闪了闪,深深看着文帝:“皇上想赌甚彩头?”文帝道:“就赌你的安记如何?”朱晏想都没想吐出一个字:“好。”   也不过一会儿功夫,文帝落下最后一子笑道:“皇叔你输了。”   朱晏弃子道:“是啊,我输了,安记是皇上的了。”   文帝忽道:“我朝本有规矩,凡亲王不可在京久居,先帝虽赐了皇叔封地,到底舍不得皇叔,特准皇叔留京,建了安亲王府。”说到这里顿了顿,话音一转道:“以朕与皇叔的情份,朕也想皇叔在京住着,闲暇时,进宫陪朕下下棋说说话儿,却虑到皇叔偌大的亲王府,没了皇婶,到底清冷过了,不若朕与皇叔做主,在京中世族闺秀中遴选才貌兼得之女子,赐予皇叔为妃可好?”   朱晏站了起来一躬身道:“臣谢皇上隆恩,非是臣抗旨不尊,却任天下芳草如林,繁花似锦,臣心里只独独钟情一人,此生不得愿,盼修来生缘。”   “你,放肆。”   作者有话要说:收尾很卡,亲们见谅,明儿争取更完了,貌似还有一些需交代的。 ☆、第 81 章   文帝脸色阴沉沉看着朱晏,眼中的怒意令一旁的陈二喜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心话儿,安亲王还真不会瞧眼色,万岁爷什么脾性旁人不知,他这个叔叔难道还不清楚吗,万岁爷这前头三十多年何曾在乎过女人,从前往后,从后往前,也就一个武三娘,折腾了这么些日子,不都是为了她,那就是皇上的心头肉,自己都不舍得吃进嘴,能容旁人惦记着吗。   若这人不是朱晏,换了二一个,万岁爷又哪会如此好颜好色拐弯抹角的,说是叔侄,到底还是君臣,真恼了,寻个手段收拾了也不新鲜,刚皇上那话不就等于给送了一个台阶吗,那意思就是娶个王妃搁府里,绝了两人的意,安皇上的心。   说白了,这还是瞧着旧年的情份,不然,哪有这等好事儿,安亲王就该识时务者为俊杰,顺坡下驴了事,再说,瞧着武三娘对安亲王也就那么回事,道儿上万岁爷说把安亲王送进了宗人府,三娘一声都没吭,所以说,安亲王这完全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其实陈二喜瞧着,皇上也有点儿这意思,那武三娘就是个无情无义的,真拿谁当回事儿啊,不是没辙了,她能跟着皇上回京?真这么痛快,当初还跑什么啊,还不是让皇上连哄带迫弄回来的,为这么个女人硬扛着不娶老婆图什么啊,这不有病吗,且病的不轻。   可安亲王就这么倔,这话说出来,简直就是往皇上心尖子上捅,皇上能痛快吗皇上一不痛快有他什么好儿。   文帝定定看了他,良久没言声儿,文帝是真恼火,却也真为难,安亲王毕竟不是旁人,自己纵有手段使在他身上也着实不妥,本想着赐他一个王妃,日后三娘再一进宫,日子长了,两人这事儿也就淡了,可他偏不,非跟自己顶着干。   文帝也是没辙了,他如今是真治不住三娘,若搁以前,文帝死也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会辖制不住一个女人,可现在他信了,你说不舍打,不舍罚,他还能怎么着,比无情无义三娘是这天下之最,自己偏稀罕这个无情无义的,她是他的心肝儿,也是他的软肋,更是他急于要护在心头的珍宝。   说句过点儿话,他都想把她搓揉成一小团,搁自己嘴里含着,省得一转眼就看不见她,一看不见她,自己这心就没着没落的难受,如今他是彻底明白了,不是三娘离不得他,是他离不得三娘,而三娘跟朱晏前头这一段,即便没什么,也膈应的文帝万分不爽。   一边儿是三娘,一边儿是亲叔叔,文帝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主意,偏朱晏还不领情,且说出这么一番让他恼恨气愤的话来,此生来世,这话听得真真刺耳。   文帝冷哼了一声:“莫说此生来世,生生世世她都是朕的人,皇叔就莫妄想了。”   朱晏愣了一下,苦笑一声道:“皇上如何不知朱晏的心思,虽心之所系,却未想要如何,朱晏所思,所想所愿,不过就是她能过的快活罢了,皇上又何必非要赐婚,朱晏心枯如井,若娶妻岂不是害了人家,若皇上不安心,朱晏愿往封地,日后不得圣上宣召绝不进京,还望皇上成全。”   文帝倒未想他情愿出京也不娶妻,只他越这般,文帝心里越酸,虽酸,底细想想若他从此不在京城,却再好不过,便顺着道:“既皇叔主意已决,朕便成全皇叔。”   朱晏跪地谢恩,起来往外退了几步,却站住脚,抬头跟文帝道:“朱晏这里有句话想说给万岁,三娘虽为女子,却心性刚强,古人云柔能克刚,朱晏觉着用在三娘身上或许可行,臣告退。”   朱晏走了之后,文帝沉吟良久,暗道可不吗,自己跟三娘这几回拌嘴都是她硬自己也硬,一言不合便冷下了,若真能一拍两散倒好,偏自己舍不得,过后又万分后悔,且指望三娘给他台阶,这辈子都甭想,那个没良心的女人,说不定心里就盼着一拍两散呢。   想想文帝都咬牙,摊上这么一个,又不能天天捆着她,除了以柔克刚哄着她还能怎么着,说到底这女人对自己无情,若也跟自己似的,哪会这般,只这么哄着也不是常法儿,当寻个长久之计才是。   就这么着,文帝苦思冥想半天都没想出招儿来,晚膳的时候忽想起刘方来,刘方年纪大,知道的事儿自然多,便让陈二喜叫他进来。   陈二喜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周大福那事儿让这老不死的躲了过去,就是陈二喜毕生的憾事,想着以后给他使个套儿,一并处置了他,也省得这老不死在跟前碍眼,可刘方精明谨慎,最要紧是运气好,陈二喜陷害了他多少回都没成,今儿一听皇上唤他进来,陈二喜心里不禁咯噔一下,这老不死说不上话倒好,真在皇上面前说句什么,那都顶的上自己说一百句的,陈二也是怕他给自己下套,回头自己一不留神栽进去,可没人救自己。   心里这么想着叫了刘方进去,便竖着耳朵听皇上问什么,不想文帝却问了一句掩耳盗铃的话,皇上问道:“刘方你年纪大,知道的事儿也多,朕有一事询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一个人长长久久的拴在身边儿?”   这话谁听不出来,不就是说武三娘呢吗,刘方心里自是也门清,可门清归门清,有些事还得装糊涂,想了想便道:“这人有心思,有腿脚,栓哪里栓得住,倒是让她自己心甘情愿留下,才得长久。”   文帝道:“这个朕如何不知,却怎样才能心甘情愿?”   刘方道:“这也不难,若有了丢不开舍不下的牵挂,自然就心甘情愿了。”   刘方出去后,文帝砸吧了半天,之于三娘什么才是丢不开舍不下的,想了半宿,终于给他想出了一个,那就是孩子,别管皇子还是公主,只三娘生下一个两人的亲骨肉,他不信她能舍的下,天下间哪个娘舍得下自己的孩子。   想到此,坐起来,传了王升觐见,问了三娘过往的脉案,让他明儿一早去给三娘瞧平安脉,说起来三娘没出京之前,避子汤就停了,怎也不见动静,莫不是吃避子汤吃坏了,文帝这会儿悔的肠子都快清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让她吃那东西,若早早有了子嗣,自己又何至于这般不安心。   这事急,却有一事更急,便是怎么才能把三娘弄进宫来,听她话里的意思,纵跟自己回来,也没想过进宫,她那个性子,在外头自己如何能放心。   文帝这里想着怎么让三娘应了进宫之事,三娘哪儿却正好相反,琢磨着如何找个茬儿能不进宫,她自己心里清楚,都回京了,早晚得过这一关,刚这么想着,岔儿自己上门了。   第二天,三娘起了有些晚,临近晌午才起来,反正也没事,睡到自然醒多舒服,醒了梳洗过后,孙嬷嬷才道:“宜春公子一早就来了,见姑娘未起,便在前头跟邹大人说话儿呢。”   宜春公子?三娘这才想起来貌似自己还有个没见过面儿的亲弟弟呢,回京的路上貌似文帝提了一句,把她弟弟找回来了,赐还了武家的宅子。   三娘当时自动忽略她弟弟这件事,而是想起了武家的宅子,武家当初的显赫在邹府之上,想这邹府都这般,武家的宅子还用说吗,那么大的产业可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家,她是想着以后住在武家比邹府自在,可要是真住在武家,她这个忽然蹦出来的亲弟弟就得一并接收,她不想接收都不成,因为她占了人家亲姐姐的身子。   可三娘着实不知怎么应付这个弟弟,面儿都没见过,更别提什么姐弟之情了,之于自己守财更像弟弟,提起守财,三娘愧疚非常,从太行山下来,文帝下令打了守财三十板子,三娘想拦,文帝冷哼一声道:“你若敢给他讲情,一个字加十板子,你若说上一句,他的狗命就交代了。”   三娘气的直跺脚,可最终没敢讲清,她心里清楚,文帝对自己是纸老虎,别人跟前可不是,尤其这一番,他肯定会迁怒守财,三十板子的确算轻的,那三十板子打的格外狠,守财进京都是抬着进来的,今儿都没起来呢,三娘琢磨一会儿得闲去瞧瞧他,只这会儿先要应付她这个弟弟,。   三娘侧头看着孙嬷嬷,说了一句:“不见是不是不妥?”   孙嬷嬷愣了一下道:“若是旁人,莫说见姑娘,邹府的门都进不来,宜春公子却不是外人,是姑娘嫡亲的兄弟,虽是隔母所生,如今姑娘就他一个娘家人了,日后也指望的上。”   那意思就是不见不妥,三娘叹口气:“那就叫他进来吧!”武宜春一进来,三娘眼睛都亮了,心说刚走了皇叔,又来了个极品大帅哥,瞧人家这小模样长得,那张俊脸,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帅,简直就是360度无死角,还有举手投足那股子风流倜傥,就算不能使唤,看着也养眼啊。   三娘这儿还没欣赏够呢,外头小太监蹬蹬跑了进来,一脸慌张:“回,回姑娘话儿,太后跟慧妃娘娘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慢慢结尾,争取不烂尾啊!! ☆、第 82 章   郭太后在后宫忍了这些年,忍的是真没脾气了,本来想着,都到了这会儿,自己也是这般年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能安安稳稳在宫里过上几年,也算造化,好歹郭家虽败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文帝狠归狠,毕竟没有赶尽杀绝。   可哪想到,皇上一趟太行山回来,把付家的余孽带回了京,翻出当年付家之事,皇上借着这个缘由把她两个兄弟下了大牢不说,郭家上下老少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躲过去的,这是要抄家灭族啊,眼里哪还有自己这个太后。   郭太后舍了这张老脸,去乾清宫求情,好话软话儿说尽了,也没用,郭太后见实在保不住她兄弟,末了退而求其次的道:“纵你两个舅舅罪不容诛,你那表弟可有什么罪过,当年付家出事的时节,你表弟可才十岁稚龄,祸不及他们,皇上瞧在哀家面儿上,给郭家留条根儿,母后也念你的情儿。”   想郭太后出身权臣之家,进了宫又得先帝宠爱,何曾这般低声下气的求过谁,若不是为了自己两个弟弟,何至于如此,再说,那付家的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如今翻出来要问罪要杀头,岂不荒唐。   哪想文帝脸一沉道:“皇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更何况国舅,付江隐在太行山这些年,就为了给他付家洗清冤情,朕若不知也还罢了,如今朕知的清楚明白,若还装聋作哑,母后莫非想让朕当个昏君不成,非是儿子不孝,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此一处饶过国舅,岂不让忠良寒心。”   一句昏君,一句国法把郭太后驳的再说不出话来,心里终也是明白过来,指不定皇上还记着过去给她两个弟弟挤兑的仇,这两年是没逮到把柄,如今捏住了短儿哪还肯放手,莫说她两个兄弟,两个侄儿,便郭家一族,这回也躲不过灭门之灾。   自己怎么忘了,文帝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如何会宽恕郭家,更不要说她两个兄弟,这几年也没消停,郭太后待要恼,文帝已经站了起来,冷冷的道:“送太后回寿宁宫。”   郭太后气红了脸,却也知形势比人强,如今毕竟不是前十几年了,文帝大权独揽,又怎会把自己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郭太后吃了一肚子气回宫,偏这会儿下头人来报,说慧妃跟棠贵人来了,一提起海棠,郭太后又添了一层气,海棠是她兄弟在外头千挑万选了送进宫里来的,让她两个弟弟吹得比狐狸精还厉害,只要男人瞅一眼,沾一沾就再撂不下,进来郭太后一过眼倒是生的好,可论本事手段,真真不值一提,郭太后瞧着,还不如慧妃呢,皇上沾了一回,就绝了这一门儿,把她往慧妃宫里一扔,瞅都不瞅,这海棠还三天两头往自己的寿宁宫跑,来了不是抹眼泪就是哭诉,整个一深宫怨妇,当初刚进宫那点儿灵透气儿一点儿都没了,别说皇上,自己看着她都烦,今儿倒好还把慧妃给带来了。   太后待要不见,旁边的嬷嬷小声道:“慧妃可有些日子不出来了,今儿忽然来寿宁宫给您请安,不定是有大事了,您不防见见,老奴可听说……”把武三娘那事儿跟太后说了。   武三娘的事儿郭太后早就知道,这宫里能有什么秘密藏得住,更何况皇上跟前的,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皇上三天两头往外头跑不说,就前些日子折腾的,又是搜城,又是在慈云寺停灵念九九八十一天往生咒,年儿都没过,就为了一个武三娘。   要说武三娘,郭太后也曾见过,当年武家姐仨进宫选秀,还是自己主持的,武三娘的两个姐姐,生的出挑,性子也招男人喜欢,能歌善舞 ,能诗会文,算的上难得一见的佳人,也因此,被皇上纳入宫中,着实宠爱过一阵儿。   至于这个武三娘,太后如今想来,都记不得眉眼儿了,就记着是个低着头问一句应一声的木头丫头,说呆傻不呆傻,可就是少了机灵气儿,莫说皇上,自己这儿都过不去眼儿,果然被皇上羞辱一番落选归家。   后武家坏事,郭太后还道她死了,不想忽然就蹦了出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也不知怎么整的,就把皇上迷的五迷三道起来,为了她,荒唐事一桩接着一桩,人死了该着一了百了吧!可忽然又活过来了,弄的郭太后都快糊涂了。   跟前嬷嬷跟郭太后道:“这慧妃今儿来八成是为了武三娘,外头可都传说皇上要封后呢,想必慧妃是为了这事来的。”   要是搁今儿之前,郭太后还真不见慧妃,可今儿刚在皇上哪儿惹了一肚子气回来,郭太后心里转个弯,也找到了个撒气的由头,皇上不是拿国法往自己脑袋上扣吗,自己为什么不能用家规为难他的女人。   别管如何自己是太后,旁的事管不着,后宫的事儿插插手也应当,谁也说不出什么,皇上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就收拾武三娘,就算不能救下自己俩弟弟,至少能解了胸中这股子闷气。   想到此,便让慧妃进来,慧妃这也实在没法儿了,才来找太后,皇上对后宫自来便没什么兴致,轻易也不踏足,可隔一阵子也能得召幸一回,好歹有个指望,哪想就来了个武三娘,把皇上的魂儿都勾了,这人还没进宫呢,就折腾的全天下都知道了,若是进了宫,她们这些嫔妃往哪儿摆呢。   论说,便她认在邹瑞膝下,刚进宫也封不得高位份,封个贵人嫔的就到头了,位份在自己之下,进了宫也好摆弄她,却如今瞧皇上这意思,这势头,奔着封后去的,便皇上心里多爱她,还有宫规呢,她一无功二无妊,若封了后,岂不成了天下的笑话,入主坤宁宫,自己这个熬了多年的慧妃,还要磕头行礼跪拜,怎忍的下这般屈辱。   再说,她本是武家的罪奴,如何能进宫侍奉圣驾,慧妃也记着当年武三娘那个木呆呆的样儿,哪会将她瞧在眼里,本想出宫先给她一个下马威,却又深惧文帝,思来想去跟她宫里的海棠商量了商量。   这两个女人,虽各有心思,如今大敌当前,倒连成了一气,两人惧怕文帝,便想起了郭太后,有郭太后出面,这事儿便名正言顺了,那武三娘再如何,难道敢悖逆太后不成。   郭太后也是这么想的,故此三人一拍即合,临时组了团,奔着邹府来了,武宜春刚进了寻梅阁,下头来报说太后慧妃娘娘棠贵人来了,邹瑞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皇上刚把郭家这个眼中钉拔了,太后就气势汹汹的来了,不用说啊,定是冲着三娘来的,郭太后的手段,邹瑞可略知一二,那是出了名儿的狠辣,当初先帝宫里的嫔妃,在郭太后手里没的,都不知道有多少。   她可是太后,她若安心要整治三娘,这个亏三娘是吃定了,若是在宫里还罢了,如今在自己府上,要是三娘有半点儿差池,就凭皇上对三娘这着魔的劲儿,自己这条老命恐怕真悬了。   想到此,忙使了个人去宫里送信儿,这边儿迎着太后进来,太后二话不说,奔着寻梅阁去了,邹瑞有心想跟进去,不想让太后的嬷嬷拦在外头,邹瑞更急,不敢走远,就在寻梅阁外头候着。   太后什么人,哪会还等到通传,小太监刚跑进去回了话儿,太后带着人就进了屋,三娘一瞅这架势,当前这位明显不怀好意的老太婆,肯定就是太后呗,两边儿一边一个美人儿,三娘仔细瞅了两眼,刚小太监说慧妃,左边儿这个的穿着像个妃子样儿,姿色虽明艳,可也要跟谁比,跟自己比,那肯定不用说,算得上绝色佳人,若有跟右边儿这个比,着实比下去了。   右边这个也不知人家怎么长得,这才是女人啊!那模样儿生的,你就想不出再比她好看得是什么样儿了,还有那身段,那盈盈的秋波,稍微瞥一眼,都觉仿似有光晕流转。   三娘就纳闷了,有这么个要模样儿有模样儿,要身段有身段的绝世大美女在身边儿,让死变态可劲儿的上,他还惦记自己这个不入流不情愿的做什么。   太后见了三娘先是一愣,继而是恼怒万分,何曾有人敢用如此放肆的目光打量过自己,便是皇后见了自己也当行礼跪拜,这是宫规,可武三娘,别说跪拜,连行礼的意思都没有,头都没低,甚至都没从炕上站起来,他们都进来了,她还坐在哪儿吃茶呢。   孙嬷嬷也有些急,忙扯了扯三娘小声道:“姑娘得给太后见礼。”   三娘这才慢腾腾的起来,不大情愿的福了一福,说了句:“太后万福。”不想太后目光一冷道:“放肆,这般没规矩,如何伺候皇上,没人教你,今儿哀家亲自教你,来人给我掌嘴。”   太后边儿上一个满脸横丝儿肉的嬷嬷上来,腿一抬就踹在三娘的腿窝儿上,三娘没防备,扑通跪在地上,老嬷嬷举起手来对着三娘的脸就扇了过来。   只不过她的手刚贴近三娘的脸,就给边儿上一只手攥住,是武宜春,有这个缓冲三娘才缓过神来,一缓过神来就怒了,这婆子敢踹她,还想扇她耳光,欺负到老娘头上了,什么太后,就算天皇老子也不行。   三娘蹭一下窜了起来,抬腿一脚就把婆子揣在地上,踹在地上还不解恨,腿一偏骑在老嬷嬷身上,对着她那张老脸反正的抽了有十来下,把那老婆子抽的,头上的发髻也歪了,一张老脸肿的老高,三娘停了手,左右端详端详道:“这左边儿明显比右边肿的高,老娘还得给你找找平衡,免得一会儿出去不好看。”说着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打在右边儿,这才起来。   老婆子收拾了一辈子人,哪曾想,末了遇上这么一位狠角色,差点儿给三娘抽的尿了裤子,爬起来,抱着太后的腿,话都说不出来了。   太后先是给三娘的惊住了,待回过神来气的直哆嗦,抬手指着三娘:“你,你放肆。”   三娘才不吃她这一套,翻了个白眼,心说怎么死变态家的人就会说这一句,三娘哼一声道:“我放肆什么了,她要不先动手,我能动手吗,她都欺负到老娘头上来了,老娘再不出手,难道等着挨打。”   “来人,来人,给我把她拿下。”太后一声令下,后头跟着太后的几个嬷嬷呼啦啦就要往前上,武三娘也利落,嗖一下跳到炕上,抬脚把窗户踢开,从窗户蹦了下去,跳下去就往外跑。   外头的人也不知怎么回事,没反应过来呢三娘已经跑出了寻梅阁,到了门口,宫里的侍卫围了上来,三娘一伸手,把头前侍卫腰间的宝剑抽了出来,一横横在脖子上道:“都给老娘让开,谁拦着老娘,老娘先抹了脖子。”   她话一出口,谁还敢拦,这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子,甭说她抹了脖子,就是擦破点儿皮,他们也担当不起,就这么由着三娘冲出了邹府。   邹瑞在后跟着直跺脚,心说就知道得出事儿,这祖宗怎么扛着剑就出来了,又不敢拦她,只能在后头跟着,就盼着皇上赶紧来救场。   三娘出了邹府,心里真是百感交集,终于出来了,却是这么个境况,且不知该往哪儿去,忽瞧见身边儿跟出来的武宜春,想起刚他攥住那婆子的手,顿生了亲近之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那个,宜春,咱们回家,你带着姐回武家,那才是咱的家呢。”   见旁边儿两匹马,三娘上去砍断拴马的绳子,一翻身上去了,那利落劲儿,看的邹瑞直发愣,武宜春倒笑了起来,虽不知道他这个木头一样的三姐怎变成了这般,却有这么个胆大包天不吃亏的姐姐,武家是真有了指望。   想到此,也翻身上马,姐俩骑着马跑了…… ☆、第 83 章   跟着邹瑞后头出来的是太后慧妃和棠贵人,太后气的脸色铁青:“哪有如此放肆的女子,皇上也太荒唐了,这般女子若进了宫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太后气的说话都不利落了,何曾想有这样吃了豹子胆儿的,顶撞自己也就罢了,还敢逃跑,她一个女子能跑去哪儿,她就不信治不住她。   郭太后跟后头的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给哀家追,拿回来宫规处置。”郭太后吩咐下去,侍卫都低了头,别说追了,动都没动。   郭太后这会儿算明白了,为什么武三娘的胆子如此大,这是有人在后头撑着啊,就看这些内廷侍卫的样儿,那是怕死了武三娘,哪会听自己的吩咐,若真听自己的话,刚何至于让武三娘跑出来,邹府虽不大,可前前后后也不少进院子呢,里外守着都是人,武三娘便如过无人之境一般冲了出来,这说出去得笑掉人的大牙。   武三娘之所以这般胆大,还不都是因为得宠,便再得宠,规矩也是规矩,虽说形势不比从前,自己好歹还是太后,今儿就非跟这丫头较较真儿不可。   想到此,郭太后厉喝一声道:“哀家的旨意都不遵了吗,莫不是想抗旨?”   郭太后这一句,侍卫更犯难了,这是太后懿旨,倘若不遵从,怪罪下来,可是杀头之罪,却若真照着太后说的去拿了武三娘回来,侍卫们心里头,把脑袋摇的拨楞鼓一般,武三娘谁啊,那位可是皇上的心尖子,别说他们这些侍卫,就算皇上,在武三娘跟前也是低三下四,哄的时候多。   你不服不行,人武三娘就是有这本事,能拿呃住万岁爷,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就能放□段宠她哄她,就这儿武三娘还七八个不顺呢,就为进宫的事儿跟皇上拌了嘴,才住在邹府,皇上那是恨不能巴不得把这位迎进宫去, 别管封不封后,进宫都是顶大个主子,皇上都没辙,他们这些侍卫敢上前拿人,过后那位一恼起来,可不是杀头这般简单,说不准连九族都灭了。   可不去又实在过不去眼前这一关,侍卫头子,脑瓜灵,眼珠一转得了个主意,让追就追呗,追上了,远远跟着,护着,太后这儿混过去了,皇上交代的差事也没落下,简直就两全其美。   想到此,侍卫头应了一声,一招呼,呼啦啦一帮人上马追了过去,太后脸色略缓了缓,一眼瞅见边儿上的邹瑞,冷哼一声道:“邹瑞你可知罪?”   邹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忙道:“微臣知罪,微臣知罪……”嘴里这么说着,心里暗道,要说这太后为了泄私愤来找武三娘,着实有些不清明,武三娘跟皇上的事儿,折腾了这么些日子,没藏着没掖着,满京城的百姓都门清儿,更何况后宫了,便没茬儿,三娘都恨不得找点儿茬儿,正咬死了不想进宫呢,这么一闹不用想也知道后果,三娘拿住这个把柄,更不进宫了,皇上的性子上来,莫说你是太后,天皇老子都不管。   再说,尊你一声太后,就真当自己是太后了,既不是皇上亲生的娘亲,更无养育之恩,那些年,可没少给皇上使绊子,皇上的性子,能忍到今儿真算郭家的造化了,太后若安分的在寿宁宫里待着,或还能落个稳妥,似她这般瞧不清形势就来寻武三娘的麻烦,皇上岂能容下。   还有慧妃跟棠贵人,这简直就是好日子过腻了,非得往上找儿,招惹了武三娘,以后这俩的结果可想而知,如今之计,自己只要拖拖到皇上来了,这事儿就解决了,却怎半天不见圣驾,莫不是路上耽搁了。   太后见邹瑞一个劲儿请罪,却并不领情,哼一声:“武三娘乃是罪奴,该当发落出京,你如何把她带回你府上,既认她为女,不好好管教,使她这般犯上忤逆,你这个父亲难逃罪责,这两重罪你可担待的起?”   太后话音刚落,忽见那边儿驰来一行人,当头马上一人,身上的明黄袍服在日头下灿灿发光,太后一愣,马已到了近前。   要说邹瑞遣去的人也是挺靠谱的,知道是大事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就奔宫门去了,到了传话进去,不大会儿功夫,陈二喜出来,问了缘由,邹府的人一五一十说了,陈二喜应着速回皇上,邹府的人才回转。   陈二喜如今倒也不敢不回,只不过这心里记着三娘抽他的仇,脚下刻意放慢,从宫门走到乾清宫这点儿路,平常至多也就半盏茶功夫,今儿却让他走了足两盏茶才到。   进了乾清宫,也不急着进去,只在殿外候着,殿内文帝正召见礼部尚书议事,陈二喜在外头竖着耳朵听了听,只听了一会儿,陈二喜心里就咯噔一下,议的是封后之事,这不用说啊,定是武三娘。   陈二喜这会儿忽想起武三娘的性子,岂是吃亏的主儿,皇上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太后,若是先帝那会儿,郭太后的威势正盛,收拾个武三娘或许不再话下,如今可悬,那就是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主儿,她管你是皇上太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占便宜成,想让她吃亏儿,门儿都没有。   且那女人精明着呢,回头若知道自己使了坏…… 陈二喜抬手摸了摸脸,上回那疼他可没忘呢,想着这些,一激灵,忙进去里头。   文帝心里也明白,若直接立三娘为后,恐难服众,可文帝就想立,说穿了,文帝也是人,是个情爱里着了魔的男人,稀罕了,爱了,就想把自己能给的最好的东西捧在心上人面前,这也无可厚非。   而作为皇帝,文帝想给三娘的就是皇后之位,他觉着,唯有她配站在自己身边儿,所以他招来礼部尚书商议此事。   礼部尚书一听就愁上了,瞧万岁爷这一腔热望的样儿,自己若是实话说出来,指不定万岁爷一恼,自己就跟着倒霉了,可不说实话,礼法规矩在哪儿摆着呢,旁的许能混过去,这封后却不成。   这也不是民间娶媳妇儿,寻了媒婆说媒下聘,择个良辰吉日,一顶花轿吹吹打打抬进门就算成事了,这是皇后,是皇上的媳妇儿没错,更是天下之母,需当母仪天下做天下女子的表率,故此自古皇后的人选,除了出身勋贵之族,首要的就是才德。   而武三娘样样都够不上,身份且不论,只说才德,这岂不是大笑话,武三娘跟皇上这档子韵事儿,如今全天下都传的沸沸扬扬,谁还不知端倪,便武三娘女扮男装绘春,宫的事儿都传出去了,这般女子若封了皇后,母仪天下,难道让天下的女子都与她一般吗,伦理纲常岂不都乱了套。   可听皇上的意思,这个皇后还非武三娘不可了,礼部尚书斟酌再三,谨慎的道:“无妊无功,冒然封后,恐难服天下悠悠之口,倒不若先封妃。”   妃?文帝一听脸就阴了:“你是说朕的三娘不配为后吗?”   礼部尚书哆嗦了一下,忙跪下道:“微臣不敢。”   这当口陈二喜进来回了太后之事,文帝一听,站起来几步就走了出去,别说礼部尚书,衣裳都没顾的换,出了宫门,也不坐龙撵,上马飞奔而去。   这一路上就见数匹马疾驰而过,当头那位,穿着身穿明黄色龙袍,头戴金冠,一晃神的功夫嗖就过去了,两边儿的百姓回过神儿来,人都没影儿了。   边儿上一个茶摊坐着几个人正吃茶,一个叫张三的,胳膊肘杵了杵旁边儿的李四道:“喂,你刚看见马上那位了吗,我怎么瞅着像穿着龙袍呢。”   李四刚背着脸儿没瞧见,听了这话,嗤一声笑道:“我说你大白天就撒夜症了,万岁爷可不都在宫里,跑外头做什么,再说,便出来,也得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哪有这般骑着马疯跑的,可不都成西洋景儿。”   “我明明就瞅见了……”“胡说八道……”两人为这儿最后还吵了起来,引得茶摊的老板娘过来劝架。   听见是这事儿,遂小声道:“你们一看就是外乡人,不常进京,人生地不熟,不知就里也是有的,咱们这位万岁爷以前出来微服私访,就常从这条街上过,晓得缘故不?”   张三李四忙摇头,茶摊老板娘抬手指了指前头道:“瞧见没,过了那个石头牌楼走不远就是御史邹大人的府邸,这位邹大人可是咱万岁爷的蒙师,有这一层,万岁爷一出宫偶尔也会来邹府,只过去来的少,如今倒是脚勤儿了,只因武家那位三姑娘在邹府里住着,那可是万岁爷的心尖子,旁人的事不叫个事儿,一沾了这位三姑娘,就是捅破了天的事儿,大清白日瞧见皇上也不新鲜,早先太后的銮驾刚从这儿过去,不用说,定是这婆婆跟媳妇儿头一回见面,皇上怕心尖子肉儿吃亏,才忙着跑来的呗!”   茶棚老板娘一句话,说的周围吃茶的都乐了,张三道:“依着你这么说,咱万岁爷跟咱们老百姓差不离,也糟心这些家务事?”茶摊老板娘道:“那是那是,万岁爷也是人,心里头爱的女人,也得护着,这才是真汉子。”   “行了,就你话多,回头让衙门抓了你去下大牢,看你还胡说八道,炉子上的水滚了,还不给几位客人添茶。”她男人一招呼,那婆娘这才住了嘴。   文帝自是不知,自己这一番折腾,倒赚了个惜香怜玉的好名声,过后圣驾南巡,沿途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那个热烈劲儿,他自己都纳闷,自己走的不是亲民路线啊,怎就这么有人气呢。   扯远了,扭回头说如今,文帝一路上心里这个悔啊,三娘哪儿本来就跟自己因进宫别扭着,想找茬儿还找不着呢,这倒好,郭太后跟慧妃这一闹,不用想也知道,三娘定用这个当借口。   文帝拿不住三娘,自然就会迁怒别人,郭太后慧妃跟棠贵人,就是头三个倒霉蛋儿,跟着的那些嬷嬷太监,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落好儿。   郭太后一见皇上满脸铁青,怒发冲冠的样儿,先真后悔了一下,却又一想,自己是太后,便不是他亲娘,他敢如何,再说,今儿这事儿说白了是后宫之事,自己这个太后出马管管,也说得过去,皇上还能问自己的罪不成。   想到此,郭太后心思定了定,就听文帝冷声道:“母后不在寿宁宫礼佛,来邹爱卿府上作甚,莫不是嫌寿宁宫不清净,儿臣倒想起一处清净所在,最适宜太后礼佛,南苑的大悲楼,先皇在时常去那边儿斋戒,太后若去了,想来先皇在天上见了,也万分欣慰。”   “你……”郭太后脸色顿变,指着他道:“哀家是太后,我朝孝治天下,你就不怕落个不孝的名声儿,被天下人耻笑。”   文帝听了冷笑一声:“如何不孝,朕正是秉持着一个孝字,才送太后去大悲楼礼佛。”说和声儿一沉:“陈二喜,送太后去南苑。”   陈二喜忙上前道:“太后奴才伺候着您起驾。”郭太后虽心有不甘,奈何大事已去,如今早由不得她了,见陈二喜那个小人样儿,太后就来气,抬手给了陈二喜一嘴巴,哼道:“用不着你这奴才伺候。”头先一步走了。   太后一走就剩下慧妃跟棠贵人了,文帝的目光刚扫过来,这两人忙跪在地上,慧妃先道:“万岁爷明察,是太后唤臣妾等随驾出宫,臣妾岂敢违逆,臣妾并不知是来邹府……”棠贵人也道:“是,是,正是慧妃姐姐说的这般,是太后叫我二人随驾出宫的。”   文帝倒笑了,只不过笑的有点阴沉:“你们既如此孝顺,朕如何不成全你们的孝心,来人,把慧妃跟堂贵人一起送去南苑,无朕的旨意,此生不许踏出南苑一步,违者斩立决。”   “啊……”慧妃呆傻的跪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等她回神,文帝已上马走了,邹瑞扫过她,又看了眼旁边儿晕过去的棠贵人,心里叹口气,就说武三娘招不得,别人躲还躲不过来呢,这俩人倒好,非往上找,落得这般结果实属活该,不过三娘到底跑哪儿去了,莫不是跟着武宜春回了武府…… ☆、第 84 章   再回头说三娘,跟着武宜春跑回了武府一看,愣了,宅子是够大,两侧的院墙一直延伸出去,足占了半条街远,墙体却跟眼前的大门一样斑驳不堪,因久无人打理,墙头的荒草都有半尺高,只门楼子上两盏灯倒新,越发显出一份凄清落魄。   富贵不过浮云眨眼而过,世事如苍狗,瞬间即变,这大概就是人生,纵使花开的再好,也不过朝夕罢了,哪有千日的妍丽。   对于忽然冒出的这份忧伤情怀,三娘归在前头的武三娘身上,她并不觉得破败凄清,心底却有这份凄凉,想来冥冥之中,是武三娘对武府那份特殊的情感所致,便身体归了自己,到底残留着几分怀念。   三娘甩甩头问武宜春:“就一个住在这里?”   武宜春点点头,当初皇上把他赦回来,刚赐还了宅子,三娘便跑了,武宜春都没住上几天,又给绑在午门外。   当时武宜春并不怕,经了世态炎凉生死之劫,武宜春早就看开了,况,武宜春心知皇上并不是要真砍自己的脑袋,哪有要杀头,还三餐茶饭照旧的,有人端,有人喂,且荤素搭配,那些日子,武宜春是地地道道的大爷。   后皇上在太行山寻得三娘,早有人先一步把他放了,武宜春回到武府,本想着收拾收拾,转念又一琢磨,还是等见过了他姐再说,这一拖就拖到了现在,故此,三娘看见的是这么一副凄清落魄的府邸。   姐俩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一进去三娘眼睛就亮了,瞧着可比邹府大多了,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形容武府真挺恰当的,外头瞧着有些破,里头却着实不差,一眼望去,亭台楼阁,一层层院落屋脊错落有致颇具章法。   三娘刚要往里走,就听大门外马蹄声传来,三娘还当是追来的侍卫,头都没回,迈脚还往里走,却听武宜春道:“武宜春叩见万岁。”   三娘皱了皱眉,一回头就瞧见文帝立在身后,显见是奔波而至,气息微促,脑门子出了一层汗,表情急切非常,一双眼紧紧盯着自己,跟他身上的龙袍,头上的金冠颇不相衬。   三娘忽生起一个念头,此时若忽略他的龙袍金冠,文帝也不过一个平常的男人罢了,他会急,会怕,也有软弱的一面,从来没有一刻,让三娘如此清楚的看到了文帝的脆弱,他眼底仿似有两团火,火下头却埋着怕,因为怕所以脆弱。   不可否认,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一旦流露出这种与他不和谐的情绪,最是勾人,而三娘这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给他这种目光盯了一会儿,心里不由升起几分愧疚来,她竟然觉着自己有些过份,不为别的,就为刚在马上,有那么一瞬,脑子里闪过逃跑的念头,虽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这会儿给文帝如此目光看着,三娘也止不住心虚。   她忽然觉着,自己的想法儿,哪怕一闪而过的念头也瞒不过他,以前她并不在乎,可这一刻,她心里开始冒出愧疚了,这个势头可不好。   想到此,三娘甩甩头,冲文帝无辜的道:“太后跟你那两个老婆要打我,我要是不跑岂不等着吃亏。”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武宜春这是头一回见皇上跟三娘在一起的情形,连他都觉,他姐这恃宠而骄的过了,今儿就算是太后找茬儿,可三娘把太后的人抽了一顿不说,顶撞了太后,扭头跑了,莫说宫里,就是民间,顶撞婆婆也犯了七出之罪,更何况那是太后,就算跟皇上不亲,名头在哪儿摆着,三娘冒犯了太后,照着宫规至少该闭门思过,可瞧这意思,她还有理了。   武宜春还真替他姐捏了把汗,皇上可不是什么好性儿,不然,他前头两个姐姐也不至于被赐死了,可让武宜春想不到的是,皇上听了,没斥责三娘不说,还上前一步牵着他姐的手说了一句:“朕何曾说要怪你了?”说着又不禁低叹了一声:“虽知道朕的三娘不是个吃亏的,却一听说太后去了邹府,这心还是忍不住慌了起来,你瞧瞧朕连衣裳都没换就跑了来,三娘可知朕这一番心意?”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说又来了,真想告诉文帝,甜言蜜语偶尔说说就算了,说多了也腻得慌,就算博同情也得看谁使,文帝使出来,对三娘一点儿用都没有,这厮城府深,心眼多,手段狠,说的每句话都有目的,三娘猜他这番示弱之词,定是怕自己揪着太后跟他两个老婆的事儿拒绝进宫。   可三娘不领情,让她逮着这么好的借口,不用白不用,再说,自己这儿还没进宫呢,就差点儿吃亏,这要是进了宫,他后宫那些三宫六院的老婆,组团跟自己过不去,自己能有好日子吗,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她才不去当活靶子呢。   想到此,三娘只当没听见他的话,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武宜春道:“他是不是我亲弟弟?”   文帝不明白她怎么蹦出这么一句,却道:“自然是你亲兄弟。”三娘道:“那我是武三娘了?”   文帝忽明白她要说什么了,只听三娘道:“武家就剩下我们姐俩了,皇上瞧瞧这里,这才是我们姐俩的家,从今后我就住这儿,哪也不去。”   文帝皱了皱眉,声略高了一些:“不许胡闹,这里如何住得。”三娘哼了一声:“我们姐俩是罪臣子女,比不得皇上万金之体,有个地儿住就不错了,还挑什么。”   文帝听着话头不对,眸色略沉:“你是不想进宫?”三娘翘了翘嘴巴:“在外头都差点儿挨打,进了宫说不定我的小命都丢了,我才不去呢,就住这儿。”那样儿说多刁就多刁。   这一下把文帝的火又给勾了起来,自己这般赶过来,为了她还处置了太后慧妃,她倒好,真捏着这点儿不进宫了,合着自己一心为她,她仍是这般无心无情,不管怎么说,她就是不想跟着自己就是了。   文帝越想,心里越过不去,脸色一沉望着她:“进不进宫由不得你,朕是天子,是皇上,朕的话就是圣旨,抗旨不遵是死罪。”   刚文帝那样儿,真让三娘心软了一下子,这会儿他一硬上来,三娘吃他这一套?瞥着他道:“我就不想进宫,你那么多老婆,又不缺我一个,非让我进去做什么,我就在这儿住,你要是觉着行,咱俩就按着前头那样儿过,若是觉着不成,咱们一拍两散,你当你的皇上,我做我的百姓,各不相干。”   武宜春倒抽了一口凉气,忍不住抬头瞧了他姐一眼,这一眼,武宜春倒愣了,眼前的女子立在日头下,仰着头,叉着腰,跟对面的文帝对视着,脸上眼中一丝惧意都无,仿佛站在她对面的根本不是皇上,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男人,便是寻常男人,她这般也是不妥,更何况是皇上。   武宜春都没勇气去看皇上什么表情了,他心里敲着鼓,也不知末了会如何,半晌儿才听见文帝道:“朕知道你满心就想着跟朕一拍两散各不相干,朕不妨告诉你,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撂下话,一甩袖子扭头走了。   武宜春望着皇上出了大门,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三娘弯腰扯了他一把:“还不起来,跪上瘾了啊!”   接着从上到下打量武宜春一遭,伸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就冲今儿你替我拦了那老婆子一巴掌,从今儿起,你就是我弟弟了,走了,瞧瞧怎么收拾咱这宅子。”   武宜春愕然,挠了挠头,心说,什么叫从今儿起,我是她弟弟,本来就是好不好,不过也不纠结这些了,武宜春算看出来了,他这个姐姐是得了神明护佑,要不怎这么作都没事儿呢,换了二一个,武宜春绝对相信,这会儿都给皇上凌迟了,这也太不拿皇上当回事了,却心里也着实佩服他这个姐姐,敢跟皇上挺着脖子硬顶的,可着全国就他姐一个,且皇上还没辙,恼到极处扭头走了。   走了还不算,不多时,原先在邹府伺候三娘的太监宫女嬷嬷,一个不落的都来了,且又添了不少人,各司其职的收拾起来,到了掌灯时分,先收拾出两个院子来,前头的书房院,武宜春本就在哪儿住着,仍归他,三娘自己住在了正房院,至于别处怎么收拾,三娘也有了谱。   现代的时候,三娘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收拾自己的小窝,可那时候条件有限,面积就那么大点儿,框架也都定了,再怎么折腾,不过在小地方弄一下,不过瘾,这回好,这么大一个宅子都归她,想怎么弄怎么弄,把三娘的兴致彻底调动了起来。   吃了晚上饭,让孙嬷嬷铺了纸在炕桌上,参照自己今儿下午实地考察的样儿画了起来,这儿的亭子外头种什么花儿,那边儿的院子要植什么树,这里要弄一弯花墙,搭上架子种荼蘼,那边儿假山后的院子里要栽葡萄,园子中间的水面有些小,再挖大些,水里养鱼种荷花,水边上那几颗柳树留着不许砍,下去瞧了都抽了嫩芽,随着风一荡一荡的柳丝,美的像一幅水墨画。   三娘正在这儿琢磨呢,忽觉口渴,头都没抬只说了一句:“上茶。”一碗茶便塞在自己手里,三娘刚要吃,忽听文帝的声儿传来:“刚烹的茶,小心烫。”   三娘一愣,抬起头来,灯影里是文帝的脸,晌午的怒意早已消失不见,许是灯光的缘故,三娘竟觉他眼里的光芒有些醉人,似那陈年的酒,只这般瞧着自己,都有些熏然的错觉。   三娘眨了眨眼,暗道,这是硬的不行,又来软的不成,想到此,三娘放下手里的茶盏:“皇上怎么来了?”   文帝低笑了一声,柔声道:“朕想三娘了,怎么,朕来不得吗?”他这般一说,三娘反倒有些不自在,嘟囔一句道:“我可没说你来不得,白天是你自己走的。”   文帝把她的手攥在掌中道:“随朕出去走走。”三娘瞧了瞧窗外:“这般时候?”说着目光闪了闪,文帝瞧破她的小心思,点点她的额头,没辙的道:“放心,朕不逼你进宫。”   三娘这才放了心,她是怕自己一旦进了那个宫门,就出不来了,却三娘也未想到,文帝带她来的是慈云寺。   慈云寺她自然知道,自己虽未来过,跟自己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替自己死的那个倒霉蛋儿在这里。   进了山门,过了大殿,到了后头一处院外,三娘站住了,文帝拉她都不走,文帝侧头看她:“怎不走了?”   三娘盯着他,声儿有点儿抖:“你,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文帝拿过陈二喜手里的灯,挑高端详她半晌儿,忽笑了起来:“朕还当三娘是个神鬼不惧的,原来也知道怕。”   这话说的,明知道里头是个死人,谁不怕啊,多瘆得慌,最主要,三娘不知道他带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文帝的五指与她相扣,抓得更紧了些:“朕是天子,何等邪祟敢近朕的身,只你跟着朕,怕什么?”   三娘翻了个白眼,想说这完全就是迷信,什么天子,不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统治,瞎编出来糊弄老百姓的吗。   这么想着,三娘却摇了摇他的手:“那个里头是不是停着那个假武三娘的尸首呢?”文帝没说话,拽着三娘走了进去。   进了屋,三娘就觉从后脊梁骨底下冒寒气,屋子正中间停着一具棺椁,前头香炉供果一应俱全,三娘一手拽着门框,任文帝再怎么拽,死也不往里走了。   文帝这会儿倒不勉强她了,手一松要放开往里走,三娘忽觉后头阴风阵阵,吓的紧了几步跟上去,手主动塞到文帝掌中。   文帝好笑的侧头看着她,忽觉这样的三娘分外可爱,文帝见过别扭的三娘,狡猾的三娘,硬气的三娘,可就没见过这般小女儿态的三娘,以往便偶尔露出几分,大多也是装的,那眼里透着狡诈呢,这会儿却是实实在在的怕,小手都有些凉,紧紧依着自己,生怕自己放开她。   文帝坏心的挣了挣,三娘整个人都靠了过来,几乎贴在他怀里,惹的文帝一把邪火差点儿烧上来,不是地点实在不对,文帝现在就把她按在身下了,只文帝如今却明白了,这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要她的身子容易,想要她的心却难,偏文帝想要的就是她的心,即使她没有,他也要让她长出来,这颗心是他的,他势在必得。   文帝揽着她往前,一步一步走到棺材跟前,越近三娘越怕,最后几乎缩在文帝怀里了:“ni,你到底要做什么啦,回去了好不好,我答应你,只要不逼我进宫,怎么都成……”三娘怕的不行,开始胡乱许诺。   忽听文帝在她耳边道:“朕只是让你来看看她。”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响,三娘头皮都炸起来,手脚并用缠在文帝身上,脑袋往他怀里一扎:“鬼啊!”文帝哭笑不得:“什么鬼,哪里来的鬼?”说着顿了顿叹口气道:“你这般怕鬼,可知朕曾恨不得有鬼呢,朕在这里守了九九八十一天,朕在这里念了八十一天的往生咒,朕怕你那般去了,过不得奈何桥,朕怕你成了孤魂野鬼到处游荡,朕甚至想抛下这万里江山跟着你去,那一瞬朕才知道,朕竟如此爱你,爱的入骨入髓,朕想了很久都没想起来,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朕对所有人都狠得下心,唯独对你,处处相让,一步一步的退,朕宁失了这江山,也失不得你。”   文帝说到这里,就听怀里三娘说话了;“哼,这是假话,我不信。”   文帝笑了:“你当假话便是假话吧!朕在太行山应了你,只你不跑,想怎样就怎样,可朕舍不得你,想你进宫陪着朕,三娘你在外头,朕不放心,你就不能依着朕一回吗?”   三娘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咱能不能换个地儿说这些,这里可有个死人,一会儿诈了尸体怎么办?”   文帝却道:“你怕她做什么,棺材里不过一具死尸罢了,她受的朕念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往生咒也算造化,死得其所,怎会诈尸,朕带你来是想谢她一谢。”   三娘一愣:“谢她做什么?”文帝话音一沉道:“范宝龙跟顾国正胆大包天,亏了寻得一个似你之人,若给他们寻到你,恐这里躺的真成了你,若那般,便朕把他二人凌迟又有何用,你说该不该谢她?”   三娘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儿,棺中女子说不准就因像自己,才有这番杀身之祸,自己亏欠人家呢。   想到此,三娘鼓起勇气,侧头瞧了一眼,这一瞧却愣了,女子虽死了多日,颜面却仍是栩栩如生,从她嘴里散出丝丝缕缕的光芒绕在周身,比特技还牛。   三娘这会儿倒去了些许惧意,好奇的瞧着她的嘴,嘴微半张着,仿似含着什么东西,三娘便问了一句:“她嘴里是什么?”   文帝道:“当初朕以为她是你,不舍入土,又恐她容颜损毁,便寻了这枚定颜珠出来。”   三娘瞅了眼棺材里的尸体,心说真有定颜珠这种东西啊,怎么听着像武侠小说呢,这东西可得值多少银子啊,就听文帝道:“念她也算救过你一命,朕想着三日后就将她入土为安,葬与这西山之上,有佛音相伴,想来也不亏她,今儿带你来是想让你给她上柱香。”   三娘这会儿倒不怎么怕了,上了香出来,文帝轻轻抓住三娘的手道:“朕应你,不再迫你进宫,让你在武府住着,随着你的性子过些时候,只从今儿起,你进宫陪朕三日,三日后朕送你出来。”   说实话,三娘有点儿怀疑,这是不是文帝使的策略,可又一想,到时候他不让自己出来,自己就闹他个不安宁,反正宫里的侍卫不敢对自己如何,自己一说要自杀,他们就吓的要死要活,虽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有点儿不入流,可管用就成。   再说,纵三娘铁石心肠,今儿给文帝这一番表白,心也软了不少,加上他此时这般低声下气的求着自己,拒绝的话,三娘着实说不出口。   一念之差,三娘给文帝骗进宫了,所以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猴子再能,也跳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总之,今儿晚上文帝是得逞了,把三娘弄进了乾清宫,奔着他的龙床去了,说起来,这还是三娘头一回进宫呢,前头那个武三娘选秀不算啊,根本就不是她吗,三娘只当自己是三日游,从进了宫门开始就跟个恶俗的游客一样,东看看,西瞅瞅。   可惜什么也瞧不见,宫灯下唯有高高的宫墙,进了文帝的寝殿,三娘还没来得及四处打量,就给文帝抱了起来,几步进了里头。   寝殿内早已备下香汤,皇上的澡盆给三娘的印象就是一个字,大,大的在里头怎么折腾都成,而文帝这个久不开荤的,今儿算开斋了。   扣着三娘的手,曲着三娘的腿儿,浴桶内热气升腾,水中腰软脐香,唇边吐出的嘤咛,脸庞晕开的情潮,乌云一抹拖与水中,**如蛇缠在腰间,莺声历历,娇喘吁吁,身娇体软似三月里涤荡的柳丝,明眸含春,如那春江水暖……明黄锦帐内算不清消了几多相思债,锦被中,鸳鸯交颈,鱼水相合,忘却巫山数度愁。   何等自不必说,次日早朝,迟了足一个时辰,待文帝上朝,满面含春,唇角的笑遮都遮不住,心情好到爆,底下大臣说什么,都是和煦非常,却频频走神儿。   文帝想的再无旁人,而三娘这会儿想的却不是他,三娘撑着快断了的腰,想的是怎么把慈云寺里那颗定颜珠弄到手…… ☆、第 85 章   三娘是真想要那颗珠子,除了它的价值之外,三娘对它为什么能使尸体不腐的作用,异常好奇,在她的认知里也就福尔马林有这功用,还得泡在里头,真喝上一口,那绝对屁用也不管,所以这颗定颜珠,三娘无论如何都要弄到手。   可她自己不能去,一个是不敢,二一个,答应文帝在宫里待三天,中间儿要是出去,不说文帝应不应,回头他一反悔,再把自己留这儿,可坏了。   三娘的小心眼里,总觉着文帝不那么地道,偏偏这事儿还缓不得,昨儿文帝就说了,三天后入土,这么一个牛叉的奇珍异宝,跟着死人入了土,岂不可惜,倒不如拿过来给活着的人造点儿福。   三娘这儿正琢磨法儿呢,可巧陈二喜就进来了,文帝上早朝的时候,三娘还睡着,本来照着三娘的习惯该睡到晌儿午,更别提,昨儿夜里给文帝折腾的大半宿,腰腿儿疼不说,浑身的骨头节都是酸的。   三娘也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许是这明黄的帐子的缘故,三娘真不觉着明黄有什么好,土豪的本色,一点儿都不低调,弄的她都睡不踏实。   既然睡不着躺着也没意思,索性起来,洗漱了,王保儿捧了点心盒子进来道:“万岁爷上朝的时候特特吩咐下了,说若姑娘起的早,让姑娘先用些点心,正经早膳等着皇上下朝一起用。”   三娘从点心盒子里捡了块八珍糕吃了,刚吃了口茶,正想那珠子的事儿呢,陈二喜就进来了,手里捧着个冰裂纹两只耳朵的大花瓶,花瓶里斜斜插着一支打着花骨朵的桃花,映着窗外照进来的光亮,清凌凌那么娇艳。   三娘便问了一句:“哪儿来的桃花?”   陈二喜本就是为了讨她的好,忙道:“奴才一早从御花园过,瞧见西南角上的桃花打了骨朵,想着姑娘或许喜欢,便亲手折了一支来,寻了这只冰裂纹的花瓶插上,摆在案头给姑娘瞧赏玩。”   说着摆在对面一张紫檀的翘头案上,一回头见三娘定定瞧着他,眼睛都不眨,陈二喜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位可不好惹,前头自己在她这儿没落下什么好儿,莫不是记着前头自己的慢待,今儿要给自己下马威。   陈二喜刚这么想,就听三娘道:“喜公公倒真是有心了,看来以往是我瞧差了你,还只当你是个口蜜腹剑,惯喜在人背后使绊子的小人。”   这几句话说的陈二喜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姑娘可是听了谁在背后嚼奴才的舌头根子,奴才最是个忠心不二的,心里头只有万岁爷跟姑娘。”   武三娘听了目光闪了闪,微弯腰凑近他,低声道:“你果真对我忠心?”   陈二喜忙道:“若奴才有二意,叫奴才不得好死。”   三娘点点头:“不用你死呀活的赌誓,我这里有一桩事儿,你只替我办成了,我便信你。”   陈二喜一愣,心里转了转,如今的武三娘可是皇上的心尖子,还有什么事办不得,非用自己不可,虽想不透,却也不敢不应,忙道:“奴才单凭姑娘吩咐。”   三娘笑了:“只此事需瞒下皇上,你可应不应?”   陈二喜一听,就为难上了,暗道莫不是她又想跑,让自己帮她引路,这可万万不能,皇上好容易把人找回来,要是再跑了,自己这条老命就算完了,可不应,刚自己毒誓都发出去了,真真左右为难,出了一身冷汗,吱呜了半天也没痛快的应一声。   三娘恼了,哼一声道:“就知你这奴才虚情假意,嘴里说的好听,真到事儿上就要推三阻四,这还没让你办事儿呢,就搪塞起来。”   陈二喜怕她真恼起来,忙道:“姑娘哎!您可饶了奴才吧,奴才纵有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放您出宫啊。”说着咚咚磕了两个头。   三娘这才明白他想的什么,脸色缓了缓道:“谁说我要出宫了?”   陈二喜一听不是出宫,这心才算放下,三娘冲他招招手:“你近些,我跟你说。”   陈二喜膝行两步,略往前凑了凑,可还是不敢靠太近,他总觉着三娘的架势像要抽他似的,上次给抽了一回,都落下心理阴影了。   三娘却不管他阴影不阴影,没好气的道:“我是狼还是虎,能吃了你不成,你怕什么,让你近些,就两步啊,再近些。”   陈二喜没辙,又往前凑了凑,三娘在他耳边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自己的主意说了一遍,怕他不去,三娘说完小脸一沉道:“这事儿你若给老娘办好了,过往的事儿一笔勾销,若这事儿没办好,老娘最是个记仇的,且有仇必报,你自己掂量着吧。”   陈二喜还当是什么事,原来她是想要慈云寺假武三娘嘴里那颗珠子,陈二喜着实理解不了武三娘,那珠子是个稀罕东西,可这皇宫里比那珠子稀罕的宝贝多了去了,皇上哪儿要封她当皇后呢,赶明儿这天下都是她的,一颗珠子至于这般吗。   说起来,倒也不是甚难事儿,虽说那珠子是万岁爷放进去的,可那时候皇上以为那是武三娘呢,如今这人都要下葬了,把那颗珠子拿回来也不当什么事儿,趁着没下葬,今儿晚上自己跑一趟慈云寺把珠子拿来就是。   这么想着陈二喜便应了,陈二喜刚站起来,文帝就下朝了,走进来瞧了三娘一眼笑道:“今儿莫不是日头打西边出来了,三娘怎起的这般早,难道是在朕的龙床上睡不惯?”说着凑到三娘耳边儿压低声儿调笑了一句:“或是三娘想朕了,没朕在旁边儿陪着睡不踏实也未可知。”三娘白了他一眼,心说有你才不踏实呢,吃了她一个白眼,文帝倒更笑了起来,陈二喜上来伺候皇上脱了龙袍卸去金冠,换了常服,在三娘旁边儿挨着坐了。   三娘往里挪了挪,文帝一伸手圈住她的腰,就着窗外的光亮端详她半晌儿,越瞧心里越喜欢,并未梳甚繁复的发髻,满头青丝只在侧面挽了个坠马髻,两鬓蓬松,头上戴了一支碧玺蜻蜓簪,圆润的耳珠下,一对翠色坠子裁成柳叶形,映着一截子玉白颈项,白衫儿黄裙儿,衫儿是苏绸,裙儿是软缎均是今年苏州织造贡上的珍品,文帝一早让尚衣局备下的,比这儿更好的还有,不知怎挑了这一身素的,却这样穿着倒也好看,多了几分娟丽之气。   挨的近些,嗅到她身上的龙诞香,文帝不由想起昨儿夜里帐中**绸缪,只觉动情动意,凑到她脸上亲了一口:“今儿打扮的倒似个良家女子。”   三娘没好气的推了他一把:“你这是说我不是良家女子了?”   文帝笑道:“三娘自己说说,哪个良家女子似你这般,活活要勾到朕的心里去了,刚头跟陈二喜说什么呢,莫不是又想抽他了?”   三娘斜着眼瞧他:“怎么着,又心疼你的奴才了,放心,只他不惹到老娘头上,老娘犯不着抽他,抽了他,我手还疼呢。”   文帝吃吃笑了两声,凑到她耳朵边儿上,小声道:“三娘口口声声老娘,朕倒不知,你是谁的老娘,嗯?”这话说的甚暧昧,若旁的女子,这会儿不定早臊的脸红了,好歹也是未出阁的女孩儿,可三娘根本不知脸红为何物,哪会不好意思。   一侧头也挨近文帝:“谁的老娘都成,皇上若是想唤我一声娘,我也应着就是……”话音未落,给文帝堵住小嘴,亲的这狠,半晌儿才放开她,手抬起落在她的小腹上:“三娘这般想当娘,说不准就有了呢。”   三娘的表情跟被雷劈了似的,文帝本来超好的心情,忽悠一下就沉了下去,脸上温软的笑也收了大半,盯着三娘:“怎么,不想要朕的子嗣?”   这语气明明白白就是要吵架的节奏,武三娘目光闪了闪,知道这厮宠是宠爱是爱,本质上还是个变态,真惹急了也不好收拾,反正嘴上应付他呗,回头算着日子避孕,他知道什么。   想到此,嘿嘿一笑:“想要,想要,怎么不想要,只这事也不是我想要就能有的对不。”虽是应付之词,文帝的脸色也缓了下来,噙着她嘴角亲了一口道:“朕勤快些,你争点儿气,说不准明年你就当娘了,本来昨儿遣了王升过去给你瞧脉,却出了那档子事,可巧今儿在宫里,一会儿用了早膳,让他来给你好好瞧瞧,吃几剂药调理调理身子,外头瞧着壮实,内里却虚,日子长了可不得了。”   对文帝越来越唠叨的趋势,三娘真挺无奈,以前怎就没瞧出来他这般啰嗦,三娘烦不胜烦,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吃早饭,我饿了。”   她一喊饿,果然文帝住了嘴,吩咐传膳,不大会儿功夫,摆了满满一桌子,三娘还是得意蟹黄汤包,这时候早过了蟹肥之时,能吃到这般新鲜地道的蟹黄汤包,着实难得,三娘吃了整整一小笼,文帝大喜,唤了御膳房的刘方进来,赏了他一套十二个手捻儿葫芦,把刘方美的跪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三娘见着他,忽想起周大福来,便问了一句:“我记着周大福是你的徒弟,怎不见他?”   刘方听了,顿时一身都是冷汗,头都不敢抬,琢磨这话可怎么回,说死了,一听这位就不知里头的事儿,自己挑明了,回头皇上怪罪下来,自己如何担得起。   正为难呢,忽听文帝轻飘飘说了一句:“前些日子得急症挪了出去。   虽他如此说,三娘又不傻,前后一琢磨就明白过来,想自己当日从高青县跑出去就是因守财的兄弟来送信儿,说周大福回乡探亲,恐给他知道传回京来,后,文帝果真知道了,不用想,定是周大福回来报的信儿。   周大福以为自己立了功,以三娘对文帝的了解,盛怒之下的文帝,定会迁怒,头一个就是周大福这倒霉蛋儿,故此,什么得急症挪出去了,不定给文帝赐死了,要说也活该,这人就不能太贪,若他跟守财一般,哪里会丢了性命,可见贪字头上一把刀。   想到此,便不再替周大福,瞧底下跪着的刘方,年纪一大把了,佝偻着身子,腰都直不起来,怜老之心顿起,三娘道:“不用跪着,起来吧,听着口音倒有些熟,家乡是哪儿的,家里还有什么人没有?”   三娘本来是吃饱喝足闲来无事,不想文帝绕着她的肚子打转,便问了两句可有可无的闲话,不想刘方却道:“蒙姑娘垂问,说起来奴才跟守财算同乡,都是兖州府人士,一晃好几十年没回家了,也不知家里还有什么人,奴才出来那会儿才不大呢,倒是前些年,有个表兄找来过,说是有个表侄儿,奴才还交代让他好好教导,读书识字,赶明儿有了出息,也算祖宗的造化,近些年不见他来,听见说前年闹了场瘟疫,村子里死了一大半人,奴才寻人扫听了,说奴才那侄儿逃过一劫出来了,只如今也不知在哪儿,是死是活,倒让人惦记。”   他这般一说,三娘忽就想起刘全来 ,莫不是刘全心念念寻的表叔是他 ,想到此,三娘问道:“你表侄儿叫什么名儿,可知道?”   刘方点点头:“表兄说过,大名起了全字。”三娘乐了,这可真是撞来撞去都是熟人,遂道:“我认识你表侄儿呢。”刘方一愣……   待刘方下去,文帝才道:“原来与你跟皇叔一起出京的还有他。”三娘如何不知道文帝,便道:“这回放心了吧!不只我跟朱晏,还有一个呢。”   文帝目光略闪了闪,瞧着她道:“三娘如今事儿都过去了,你跟朕说句实话,你对皇叔真个无心吗?”   三娘又恨不得翻白眼了,这男人真有越来越幼稚的趋势,这会儿矫情这个有意思吗,自己有心无心,不都给他逮回来攥在手心了,纵有心,他还能成全自己不成,莫说他,三娘自己都不信。   而应付这样的问题,古今皆同,就是一概否定,有也得说没有,别听他现在好声好气的,一旦自己说了实话,保管立马翻脸,三娘才不傻,毫不犹豫的摇头。   不想文帝还不依不饶,接茬儿又问了一句:“皇叔自小生得好,才又高,虽有些懒散不羁,说是满京城闺中少女的梦里人也不夸张,你二人常在一处,朕记着,你那春,宫里的题词还是出自皇叔之手呢,怎么,三娘不觉着他好吗 ?”   武三娘眨了眨眼:“他再好与我什么干系,过往不过生意,至于后来出京,也不过搭个伴儿罢了。”   其实文帝心里知道三娘说的并非实言,至少有一半都是为了哄自己,可文帝心里还是舒坦了不少,皇叔就是他心里系的一个结,他倒大在乎皇叔对三娘如何,不管怎样,他应了日后不得宣召不进京来,也算去了自己一块心病,文帝在乎的是三娘对皇叔是否有意,如今听来,虽不是句句属实,倒也真是没心没肺。   想起那些春,宫,还是有些恼火,好在安记如今在自己手里,文帝心里稍稍平衡了一些,撤下早膳,文帝便在炕上批阅奏章,三娘在他对面歪着,手里拿了一本书瞧,没跟他话,也没看他,就那么坐在他对面。   殿内静寂无声,只有案头的香袅袅散出一殿清香,这一刻,文帝竟觉比那**缠绵还要舒服,有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意境,总之,有三娘伴着的文帝通体舒畅,这一天的心情都好的不能再好了。   到了晚间,早早便让收拾,今儿与昨儿又不同,昨儿是文帝憋了这些日子刚开荤,难免急躁,虽折腾了几回,到底没细砸吧滋味儿 。   把殿里的人刚遣出去,文帝一把抱起三娘道:“小娘子今儿落在大爷手里,可得好好伺候大爷,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三娘一愣,抬头见文帝一脸兴奋,眼里的光芒直闪,三娘还不明白吗,暗骂一声变态,却想这三天好好哄哄他,免得到了日子,他不放自己出宫。   想到此,便十分配合的露出一脸害怕的表情,眼睛眨了眨,酝酿出淡淡一层水雾,身子都特入戏的挣扎了两下,喊了两句:“不要,不要,大爷饶过小女子,小女子情愿给大爷做牛做马。”   文帝笑了起来:“做马也可,却要做大爷胯,下骑乘的小母马。”“不,不要……”三娘配合的又喊了两句,给文帝按在榻上,三两下扯裙腿裤,三娘还踢蹬了两下,更激起了文帝的兴致,劈开腿儿提枪上阵,或一气儿撒狠般的顶,或缓缓慢慢的研磨,折腾的兴致高昂……   这一番**厮杀,芙蓉洞内金戈铁马,芳草林外啾啾莺啼,好不畅快淋漓,至鸡鸣方歇,收拾妥当,三娘早疲累的睡了过去。   文帝起来上朝,吩咐伺候的人不可出声儿,到外头来洗漱,换上朝服,刚出了寝殿,忽见陈二喜慌张张从外头跑进来,晨光中一张脸惨白惨白的,头上的帽子都没了,身上的衣裳也不知给什么勾破了,脚步踉跄的奔了进来,那样儿狼狈非常。   文帝皱皱眉喝了一声:“一大早你这是怎了?”   陈二喜仿似刚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该死,该死……”却说不出旁的话来,文帝想起白天瞧见三娘跟他说话,再瞧他这样儿,文帝只当是三娘收拾他了,难得三娘有这般兴致,由着她也好,省得她嫌宫里无趣儿,成日想出去。   想到此,便没问下去,迈开步上朝去了,待皇上走远了,陈二喜才爬起来定了定神,一想,昨儿武三娘交代他的差事可没办成,便皇上不问了,一会儿可如何跟武三娘交代,叹了口气,这会儿且先回去想个主意再说。   想着回了自己的院子,刚推开院门,伺候他的小太监忽从门后出来,把陈二喜吓了一跳,看清是伺候自己的小太监,抬手甩了一巴掌:“好好的躲在门后作甚,想吓杂家不成,还不去给杂家端吃的,对了,我记着刘方哪儿有个偏方,叫定魂汤,你去让他给我做一碗来。”   小太监平白挨了一下子,委屈的什么似的,却也不敢说什么,忙着出去往御膳房走,刚走没几步,迎头撞上王保儿,小太监忙行礼,王保儿倒和善,问他:“师傅刚回来,你不在屋里伺候,这是去做什么?”   小太监便道:“师傅说要喝定魂汤,让我去御膳房呢。”   王保儿目光闪了闪道:“御膳房的刘方最不好求,若他推三阻四,没的你又挨打,你且回去,待我替你走一趟吧!”   小太监刚也是怕这个,御膳房是伺候主子的,按理儿说,不该管太监吃食,以往陈二喜这个乾清宫大总管得宠,御膳房的刘方自是要给面子,如今,听说刘方的侄儿跟武三娘有些交情,这以后的事儿自不用说了,这宫里的风往哪边儿吹,全在皇上,如今却全在武三娘,所以,陈二喜想跟过去似的使唤御膳房,不用想也知道,恐没那么痛快了。   小太监正瞅呢,王保儿接过去还能不乐,忙谢过他回去了,不大会儿功夫,王保儿端了定魂汤来,陈二喜吃了下去就睡了。   回头再说三娘,起来还记挂着这事儿呢,想着问问陈二喜,可拿到了珠子,却自打自己起来就没见过他的影儿,三娘心道,莫不是这厮见财起意,把珠子独吞了,不可能,他没这么大的胆儿,估摸是没拿回来。   三娘暗道,都说陈二喜多能,自己也是瞧着他成天吆五喝六的样儿,才让他去,那慈云寺里从上到下都该买他的账,他进去伸伸手,把珠子从死人嘴里抠出来不就完了,如今瞧来也是个废物。   他便躲了这会儿,就不信能躲一辈子,早晚得来当差,到时好好问他,三娘这么想着,却一直等到掌灯,也没见着陈二喜,正纳闷呢,忽王保儿跑进来跪下道:“万岁爷,喜公公疯了……” 86、   文帝当自己没听真,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王保儿忙道:“喜公公疯了,在他院里,拿着刀乱砍呢,怕他伤了人,奴才让人把他捆了起来,这才来回万岁爷。”   文帝皱着眉站起来往外走,三娘也跟了过去,刚进了陈二喜住的院,就听见里头陈二喜叫嚷声:“你敢来吓我,敢来吓我,就算变成鬼,杂家也不怕,杂家一刀劈死你,劈死你……”接着声儿又低了下来:“小安子,小安子,你别找我,别找我,不是我害的你……”嘴里嘟嘟囔囔胡言乱语,眼睛发直,头发乱的跟鸡窝似的,那样儿真像个疯子。   三娘好奇的问道:“小安子是谁?”   王保儿忙道:“是先前伺候喜公公的小太监,后不知得了什么蹊跷急症,睡着觉就死了,不知喜公公怎提起他来?莫不是……”王保儿说道这儿住了嘴。   三娘不着痕迹的瞧了他几眼,暗道这厮倒回留扣,从前到后这王保儿都不大对劲儿,虽表现出慌张难过的样儿,可惜瞧着就这么假,他那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还是给你三娘捕捉到了一些,这个王保儿不是什么好货。   三娘扫过陈二喜,这人好端端的就能疯了,她还真不信,精神失常都有原因,不是遗传因素就是刺激过大,陈二喜昨儿还好好的,今儿忽然就疯了,只能说明一件事儿,昨儿夜里受了刺激。   想到此,三娘清清淡淡的问王保儿:“昨儿我遣你师傅去慈云寺,谁跟着他去的?”   王保儿听了心里一惊,却想这事儿瞒不过,忙道:“是奴才跟师傅去的,回来还好好的,不知怎就这般了。”   文帝侧头瞧着她:“你让陈二喜去慈云寺做什么?”   三娘眨了眨眼:“皇上说三日后入土,我便想着多给她烧点儿纸钱,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文帝自然知道她是睁着眼说瞎话,却没点破,想着一会儿再问她,这会儿得先把陈二喜的事料理了。   宫里头这样一夜之间疯了傻了的事儿,以往也曾有过,文帝心里头明白,指定是遭了暗算,而陈二喜一向谨慎,不然,也不可能在自己跟前伺候这么多年,这暗算他的人,一定是亲近之人,才有机会。   文帝扫过院子里的人,跟陈二喜亲近的人,目前来说就两个,一个是小德子,一个就是这王保儿,小德子今儿一早便在乾清宫轮值,且近日,陈二喜多抬举王保儿,小德子倒远了些。   以往文帝根本不理会底下奴才的事儿,谁把谁暗算死了是本事,可如今有三娘,若有个包藏祸心的奴才在跟前伺候,他不安心,所以今儿这档子事儿,他势必要弄个水落石出。   王保儿也是参照以往文帝处置这事儿的样儿,想自己定然无事,不想这回让他赶上了,文帝开口叫传太医院的王升的时候,王保儿脸色就变了,这事儿哪里禁得住皇上查问,这一查还不就查到自己身上。自己这一番算计落了空不说,弄不好连小命都不保。   想着这些,浑身突突直冒冷汗,瞧见王升进了院子,王保儿再也熬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万岁爷饶命。”   说起来,陈二喜也是恶有恶报,谨慎了半辈子,临了收了王保儿这么个包藏祸心的徒弟,王保儿阴损之处比陈二喜只在其上,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阴阳脸儿比陈二喜变得都快,记着前些年的仇,早黑着把陈二喜办了,奈何苦无机会。   本来王保儿还琢磨等三娘进宫,凭三娘对陈二喜的不待见,自己得机会使个绊子,说不准就齐活了,哪想三娘不进宫,她不进宫,自己怎么给陈二喜使绊子,陈二喜不死,自己这辈子也甭想出头了,这老不死的防自己跟防贼似的,面儿上对自己好,内里不定按的什么心。   正着急呢,就让他得了这个机会,三娘跟陈二喜嘀咕的事儿,先头王保儿还不知道,却陈二喜个倒霉催的,出来告诉了他,让王保儿晚上跟他一块去。   许是亏心事做多了,陈二喜一想到从死人嘴里头扣东西,这心里总有点瘆得慌,故此寻了王保儿做伴。   王保儿听了,倒想起一个歹毒的主意来,应了陈二喜,莫转头出了乾清宫,往皇城外的浣衣局去了一趟,说来也是他的造化,当初伺候陈二喜的小安子给陈二喜一脚踹死,拖出去埋了了事,后一日王保儿去浣衣局,正撞上掌事太监钱进攥着鞭子抽地上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叫的杀猪也似得。   王保儿先时未理会,却无意瞧见那太监的脸,大惊,往后退了两步,脸都吓白了,活脱脱就是死的小安子。   王保儿定了定神,拦下钱进,问了一句,钱进说这小子背着偷了他的酒吃,王保儿说了句情,钱进才罢了。   王保儿把小太监叫到一边儿问他:“叫什么,有甚兄弟姊妹没有?”   那小太监心里感激王保儿,便道:“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叫小安子,自己原是在慧妃宫里伺候的,不小心摔了慧妃喜欢的梅瓶,发落到浣衣局来,有一年未见了,还问王保儿可见了他兄弟?”   王保儿目光闪了闪,并未告诉他,今儿一听陈二喜要去慈云寺拿假武三娘嘴里的珠子,王保儿想出个招儿来。   说起来,陈二喜胆子并不算小,可近一个月不知怎了,这心总是慌慌地,夜里也睡不踏实,一睡着了就做噩梦,常常半夜惊醒一身冷汗,本来便有些年纪,如何禁得住这般熬,本个月下来,面儿上虽不大瞧的出来,内里却不然,寻了太医院的王升开了方子,使王保儿去御药房抓来,见天儿晚上吃也没见效用,反而更厉害了,陈二喜还说王升的方子不灵验,想着过两日寻个旁的太医再瞧瞧,就赶上了这档子事儿。   这事儿虽说算不得什么,却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干,吵嚷的人都知道了,回头三娘一怪罪,自己照样吃不了兜着走,故此陈二喜只带着王保儿去了慈云寺。   到慈云寺的时候,已是三更,陈二喜白天早让王保儿先来打了招呼,把守着的人都调到了旁处,两人进来的时候,偌大一个院子,连个人影都没有,偏生起了风,后山上树又多,夜风刮过去,那声儿跟有什么人叫唤似的,听得人后脊梁发寒。   陈二喜便有些怵,推了旁边儿王保儿一把:“你进去把她嘴里的珠子抠出来。”   王保儿心里头暗骂了一句,做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儿来道:“师,师傅,里头可是死人,我怕……”   陈二喜一瞪眼:“又不是你害死的她,怕什么,快去。”说着伸腿踹了他一脚,王保儿只得战战兢兢往里头走,瞅着他进了里头,陈二喜才松了口气,在院里立着等王保儿。   等了有半柱香时候,也未见王保儿出来,陈二喜心里不免有些发毛,开口唤了一声儿,不见王保儿答应,陈二喜只得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刚王保儿进去开的门还没关上,陈二喜到了门外,往里这么一瞧,还没等他瞧清楚呢,忽来了阵风儿,把里头的烛火吹灭了,陈二喜心里扑通扑通直跳,心里有些怕,却又一想,纵自己做过几档子缺德事儿,却跟这假的武三娘无关,便她真变了鬼,也找不上自己,今儿这差事若不成,宫里那位真的武三娘,如何能放过自己。   这么一想,陈二喜咬了咬牙,提着手里的灯笼进去了,刚进去就听一个声儿道:“陈爷爷。”这声儿他分外熟悉,是小安子的声儿,陈二喜如何不害怕,吓的一哆嗦,手里的灯笼没拿住,掉在地上灭了。   陈二喜极力稳了稳心神,忽想起,莫不是王保儿使坏吓唬自己,高声叫了声:“王保儿。”   不想王保儿没答应,倒是刚那个声儿又说了一句:“爷爷有甚事只管吩咐小安子,小安子伺候着爷爷呢。”   陈二喜心里虽怕,嘴里却道:“少在杂家面前装神弄鬼,是人是鬼出来杂家瞧瞧。”   陈二喜话音刚落,就见棺材后晃出一个黑影儿来,映着从外头落进来的月光,陈二喜瞧的清清楚楚,正是死了的小安子,啊!陈二喜直觉脑门子嗡一下,眼前一黑就活活给吓晕了。   再醒过来,外头天就明了,陈二喜吓的胆子都要破了,恨不能立时就离了这儿,如何还敢去拿什么珠子,莫转头就往外跑,到了院子门,瞧见王保儿躺在边儿上,陈二喜踢了他一脚,问他怎么跑这儿来了,王保儿脸色惨白的道:“昨儿我一进去就看见个人影过来,跟我照了个面儿,我看的真真儿,是小安子,接着便不知道事儿了,醒来就在这儿了。”   他越这般说,陈二喜脸色越难看,扯着他出了慈云寺。   陈二喜回去自己屋躺下这心还怦怦跳呢,不多会儿功夫,王保儿端了定魂汤来,他一股脑灌了下去,睡了一觉起来就疯了。   王保儿怕这事儿败露,他的罪过更大,眼瞅遮不住 ,索性一咬牙跪在地上道:“是奴才记着喜公公过往待奴才的坏处,一时鬼迷了心窍,给他下了药,奴才万死。”   王保儿的话音刚落,忽那边陈二喜不知怎的挣脱绳子冲了过来,一股邪力气,把王保儿撞在地上,张嘴一口咬在王保儿的咽喉,这一口咬的狠,王保尔那血噗一下就呲了出来,一声都没叫唤,眼一翻倒在地上死了。   三娘都傻了,就没想过人真能这般狠,回过神来的时候,陈二喜已给侍卫拿住,怎么发落的三娘不在意,有一点她却知道,从此宫里再没陈二喜跟王保儿了,不过新的陈二喜王保儿仍会源源不断的冒出来,这也是她讨厌宫里的原因,瞧着威武嵯峨,金碧辉煌,却到处藏污纳垢,每个人都在暗暗算计,算计着出头,算计着富贵,算计着别人的命,而文帝身边儿就是被算计的中心,好在自己三天后就出去了。   这般想着,三娘才算踏实了,陈二喜出了事儿,三娘也就不想慈云寺那颗定颜珠了,虽有些遗憾,到底也怕沾了晦气。   却第三日,刚入了夜,文帝让小德子捧来一个玉斛,揭开上头盖的布,顿时满屋珠辉,整整一斛鸽子蛋大小的珠子,三娘眼都直了。   文帝瞧了她半晌,拿起一颗珠子放在她手里道:“只三娘在宫里陪着朕,你想要的东西,朕都会给你。”   三娘顿时从财迷中清醒过来,浑身一僵,暗道这厮是要反悔不成。 87、   三娘立马推开他文帝:“我什么都不想要。”下头的话没说,也表达的相当清楚了,文帝眸光略沉:“让你在宫里陪着朕,就这般难,有一句话朕早想与你说,不管你心里惦记着什么,趁早死心,这一辈子你都是朕的女人,就算朕薨了,你也得陪葬。”气急败坏之下这话说出来,总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却忘了三娘惯来是吃软不吃硬,虽说软着来不一定有用,可硬着来,那是肯定绝对的没用,三娘一听就明白了,这厮真要反悔,甚或是,进宫那夜在慈云寺说的那些,就是为了哄骗自己进宫的。   想到此,三娘蹭一下站了起来,盯着他道:“这么说皇上想食言?”文帝脸色也沉了下来:“食言又如何,朕是皇上。”   三娘瞧了他半晌,忽的笑了:“皇上又如何,我就不想进宫,你还硬留我不成。”三娘这会儿的状态落在文帝眼里简直就是勾火,文帝的火窜上来反倒笑了,就是笑的有点儿阴:“朕何用硬留你,莫说出宫,你试试可能走出这寝殿?”   三娘才不管这一套,转身就往外走,只不过刚到门口,太监宫女嬷嬷呼啦啦跪了一地,不住的磕头,脑袋落在地下的金砖上咚咚作响,没人说话,也没人求饶,就这么磕头,就算三娘没心没肺,面对这十几号人以死相胁,也做不到视若无睹。   更何况,她很清楚,外头的人更多,就像文帝说的,只他不松口,自己想走出这个寝殿都不可能。   三娘转回头看着文帝,文帝立在炕边儿上,烛火映进他眼里,并未染上丝毫温暖,他眼底的光芒寒冽如冰,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脸上弯曲的棱角冷硬若石,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留在宫里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三娘在心里哼了一声,他不是硬要留自己吗,那就留,三娘转身走了回来,却没瞧文帝,从他身边儿直接走过去,进了里头。   从这天晚上开始,三娘没跟文帝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个眼神儿都没给他,饭食怎么端上来怎么端下去,三娘绝食了。   文帝先头想着她这么跟自己使性子呢,自己若软了,日后更辖制不住她,旁的都依着她也还罢了,进宫的事儿却不成,一个是自己真离不得她,一日不见都想得慌,二一个,若有了身孕,她在宫外连个名份都没有,如何是好,若生下皇子将来难免为人诟病,再说,他想她当自己的皇后。   从上古三皇五帝到如今,见过哪个皇后在宫外头待着的,自己这一片苦心俱是为着她,却她怎就不领情呢,文帝着实想不明白,宫外有什么好,值得她这般不吃不喝也要出宫。   文帝知道这是三娘的小伎俩,不吃饭就是为了让自己心疼,自己心疼了,一松口,她就达到目的了,可清楚是一回事儿,能忍住不心疼,又是另一回事。   文帝有时候想想,三娘就是拿住了自己对她心软这一点儿,才这般的,她是自己心尖子上肉,如今都恨不得揣在怀里头,她受一点儿委屈,自己都舍不得,饿的是她,疼的却是自己,她能狠下来,自己却不成。   她一顿不吃,文帝在御书房里来回转了不下十圈,传旨下去,让刘方变着花样儿的做,三娘喜欢吃什么做什么,南北大菜,民间小吃,精工细作的宫廷菜,别具一格的私家菜,轮番的上,只有你想不到的就没有做不出来的。   三娘是真馋,尤其这些菜都是出自御膳房刘方之手,三娘当初可是吃过他亲做的口味蛇,可那不过一道菜,如今可让她领教了刘方的手艺,这人简直就是特技大师,什么菜过了他的手,那就不一样,三娘是没吃,可光闻着味儿就止不住吞口水,真有好几回,她差点就妥协了。   可一想到这正是文帝的阴险所在,自己只要碰了这些菜,前头两顿饿就算白挨了,三娘不做这种亏本的买卖,赶明儿出了宫,把这个刘方要出去,什么菜吃不着,这会儿得忍着。   三娘给自己做了无数心理建设才忍住,算上今儿这顿,也就三顿没吃,就把三娘饿的有点儿扛不住,盯着对面架子上摆的一块牛肉石,口水一个劲儿往上涌,就算明知道是块石头,都恨不能冲过去咬上一口,饿的眼睛都绿了。   文帝进来的时候,三娘正直勾勾盯着对面架子上的肉石,眼珠子都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文帝是又气又心疼,都饿的这样了,还跟他拧着。   文帝心里恨得不行,偏又拿她没法儿,直接过去把三娘抱起来仍到龙榻上,扯了衫裙儿,退下裤儿,就要折腾。   别看三娘饿了三顿,体力却保存完好,看见文帝,她还气呢,这死变态说了不算,害自己饿了好几顿,这账今儿一块儿算。   文帝一亲上她的小嘴,三娘毫不客气就是一口,咬在文帝的唇上,文帝疼的直吸气,一伸手钳住她的下颚,舌头长驱直入,三娘如何肯依,使上吃奶的力气,对着文帝又踢又踹,又抓又挠,身子扭的跟个麻花似的,就算两人身贴身,肉沾肉,可文帝就是不能得逞。   要说文帝,毕竟善骑射会拳脚,又是个七尺的汉子,真比力气,三娘一个软趴趴的女子哪是对手,就算她撒泼耍赖,也是因为文帝让着她,真不让着她,一伸手就能把她的膀子撅折了,哪还容她跟条活鱼似的挣扎。   到底心里舍不得这一身细皮嫩肉,使大点儿力气,都能留下个青印子,他心里舍不得,三娘可不管这一套,把文帝当仇人似的,连踢带咬的不算,尖利的指甲掐在文帝身上,一点儿都没留情。   两人这一番纠缠下来,瞅着挺激烈,外头听得声儿也热闹,可实在的,文帝连门都没进去,这么半天尽在门口晃荡了,本来就是自己心尖子上爱着想着的女人,平常不见她,文帝都忍不住想那夜里枕上缱绻缠绵,更何况这会儿,三娘就在他身下,衫裙儿,肚兜,亵裤俱都丢在一旁,云鬓也早已散开,一头青丝拖在枕上。   乌压压衬着她一张嫩白小脸儿,修长的玉颈下花朵一般的身子,扭来扭去的蹭在自己身上,蹭的文帝一身的邪火,恨不能把她收拾了,奈何一时成不得事,折腾了半晌儿,文帝都累了,略住了,低头去瞧她。   只见本该动情动性的时候,却柳眉倒竖,一双眼睛狠狠瞪着自己,眼里的光芒仿似要吃了自己一般,若再呲着牙,配上她这架势活,脱脱就是一只小母狼,看的这里,文帝不知怎地,就笑了一声。   三娘见他笑了,气的不行,咬着牙道:“你笑个屁啊!”张嘴就咬了他一口,挣了半天,三娘的力气也用的差不多了,这一口咬的没刚才狠,文帝等她松了嘴,忽说了一句:“真个如此不想进宫?为什么?”   三娘翻翻白眼道:“这还用说啊,好歹我是武家的女儿,你杀了我爹,逼死我娘,赐死了我两个姐姐,害的我兄弟颠沛流离差点儿就丧了命,我进宫,我爹娘在九泉之下也不安心。”   文帝哼一声:“这是假话,朕不听,慢说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就你爹当初跟玉嫔算计朕生下二皇子的罪过,就足够抄家灭族的,更不要说,他三天两头在朕耳边嗡嗡,朕是皇上,天下之主,九五之尊,何用他在旁指手画脚,你爹是面儿上一个忠字罢了,心里头藏着奸恶呢,你莫糊弄朕,你在武府里过的什么日子,你自己最清楚,他何曾当你是他女儿了,不过顶着武家的名儿罢了。”   三娘也知这话瞒不过他,只不过武家一个现成的幌子不用白不用,既然没用,三娘索性就说实话:“宫里头规矩大,哪如外头自在,更何况,后宫你有多少老婆,恐你自己都算不清,你自己风流快活也就罢了,犯不着来膈应我。”   三娘这一句,文帝眼睛都亮了,低下头端详她良久道:“莫非朕的三娘吃味儿了?”   三娘斜着睨了他一眼道:“若我吃味儿,膈应你的三宫六院,难道你还散了她们不成?”   三娘不过这么一说,却听文帝道:“朕若散了她们,三娘可愿进宫?”   武三娘愣了一下,话赶话儿说到这儿,三娘可不想文帝散了后宫,现在有别人,还能分散点儿他的注意力,若他真一个想不开把后宫散了,还不更抓着自己不放了,自己哪还有自在。   想到此,三娘闭上嘴不说话了,如今三娘是真不敢跟文帝呛火,这厮本质上就是个变态,思路想法儿完全不能往一般人上琢磨。   文帝见她不言语了,忍不住低头啃了她一口道:“真真朕怎就遇上了你这么个魔星对头,莫不是上辈子朕做了甚对不住你的事儿,这一辈子你报仇来了,怎就如此不顺朕的意。”   三娘撅了撅嘴:“是你应着三日后放我出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当皇上的,怎么能出尔反尔。”   文帝道:“朕不是舍不得吗。”这句舍不得听起来无奈之极,这么个小女子就能让他无奈到这种地步,文帝忽想起朱晏那天说的话,忍不住叹口气道:“好,是朕的不是,不该出尔反尔,朕让你出宫,只你应着朕,在外头不许到处乱跑。”   三娘一听不许出去,又开始皱眉,文帝伸手揉开她的眉头道:“不许阳奉阴违,你不是想做买卖吗,朕把皇叔的安记给你,不许再画那些春宫去卖,任你如何折腾,就算把天捅个窟窿,朕都给你撑着,只一样,不许再跑,不许让朕找不着人,不许跟旁的男人眉来眼去,不许……”   三娘圈住他的脖子拉近堵住,心说哪这么多不许啊,不过这是他妥协了呗,自己见好就收吧!再说,安记多赚钱的买卖啊,这都成了自己的,以后日进斗金也不是梦。   其实三娘早就眼馋安记了,只以前自己一无身份二无背景,就算是皇上的外头的小三,也做不得买卖,如今文帝亲口应了,要给自己撑腰,以后的事儿还用说吗,三娘仿佛都看见不远处的金山,正冲自己招手呢。   不过,安记不是朱晏的吗,怎会落在皇上手里,莫不是他抢过来的,只三娘这会儿是没工夫想明白了,先得把眼前这一头发,情的公兽安抚了是正经。   闹了一场的最后的结果勉强算皆大欢喜,虽说三娘从宫里出来晚了一天,可这一天真值回票价了,得了一斛价值连城的珠子,安记也成了自己的,这还不算,三娘出宫这一天,她爹武老头就昭雪平反了。   以往那些事儿只皇上不追究了,满朝文武敢说什么,心里都门清,皇上平反武家还不就为了武三娘。   大臣们私下来议论之余也羡慕嫉妒恨,你说人武老头这命啊,眼瞅都跌到底儿了,不想有个争气的好闺女,这一个闺女顶多少儿子不强,若没她,武家的祖坟都得让人刨了,如今成国丈了,当年武老头谋划半天不就为着这个名儿吗,不想活着没熬上,死了倒成了,九泉之下也能闭上眼了。   且不说底下大臣如何羡慕,武家怎样热闹,文帝这儿却有一桩烦心的事儿,就是朱晏要走了,论说朱晏走了,他该高兴,为甚烦心呢,只因朱晏走是走,临走之前非要恶心恶心他不可,要三娘送他出城。   这话若是旁人说,文帝立时就能要那人的脑袋,这人却是朱晏,朱晏跟自己的情份,又如此坦荡直白的说出来,文帝当时心里一愧的慌,鬼使神差就应下了。   应了之后,今儿临到头上,文帝悔的肠子都青了,昨儿夜里一宿没睡好,天蒙蒙亮就起来了,早朝回来,一会儿一问时辰,这又问了一句,小德子忙道:“回万岁爷过了辰时了。”   话音刚落,文帝身形顿了顿,蹭站起来就往外走,小德子机灵呢,就知道皇上挺不住,万岁爷的心病,可着乾清宫就没有不知道的。   要说也新鲜,武三娘到底哪儿好,慢说小德子,恐满京城里连老百姓算在内,心里都有这么个疑惑,武三娘的姿色也就那样儿,不丑可也算不得多好看,连佳人的边儿都够不上,论性子,就武三娘干的那些事儿,一一历数下来,说胆大包天是好听的,其实就是伤风败俗,旁的且不说,就跟皇叔这档子事儿就不清不白的。   可如今谁敢说,若嚼舌头传到皇上耳朵里,能有好儿吗,故此,一个个嘴闭的蚌壳儿似的,要多紧有多紧,今儿是皇叔出京的日子,皇上应了皇叔让武三娘送他出京,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一桩怪事,皇上那醋劲儿大的,没有不知道的,恨不得把武三娘拴裤腰带上才好呢,偏哪位是匹野马,你越拴着越尥蹶子,驯不服,只得撒出去,撒出去还不放心,这不赶着又去了吗,这个折腾劲儿就甭提了。   文帝来的时候,三娘正跟朱晏在城外的茶棚里吃茶呢,这茶棚的老两口如今才知道,当初在自己这破茶棚里头吃茶的人是谁,都是这辈子想都想不到的贵人,这边儿这位是当朝皇叔安亲王,对面那位更贵,外头都传说,过不多少日子,这位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这样的贵人在他们这个小茶棚里坐着,老两口激动的手脚都没处放,磕了头上了茶就不敢再跟前了,出来茶棚外头候着。   茶棚里就三娘跟朱晏相对而坐,朱晏的目光落在三娘身上,她身后的栏杆外有一棵梨树,如今开了满满一树梨花,梨花似雪铺在乌黑的枝桠上,更显出一份别样的清丽,正如此时的她。   三娘今儿穿的仍是男装,样式跟以往的没太大区别衣料却不寻常,贡上的苏绸杭娟从三娘正式住进武府,就没断了赏,不拘衣料,什么都有,三娘本来就贪财,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基本上就是来者不拘,没几天,武府的库房都满了,好东西多了,也就不当好的了,加上文帝对三娘尤其上心,衣食住行,一天都恨不得问八遍,就算不去武府,今儿三娘几时起来的,穿的什么衣裳,吃的什么饭食,文帝都一清二楚。   三娘的衣裳如今也都归了宫里,其实宫里宫外也不过是个形式,若不得皇上意,在宫里守着也白搭,似武三娘这般,便到了天涯海角,也是皇上的心尖子。   今儿三娘穿了一身白色的儒生袍,别瞧着素,若仔细瞧,襟口袖边儿都用金线织着云纹边儿,三娘是刻意穿的这般素净,因为知道宫里那位是个醋缸,虽说应了自己来送朱晏,可自己要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来了,不定后头就有麻烦。   三娘不是怕文帝,她就是嫌麻烦,再说,这一回文帝对她真挺好的,好的她心里都有点儿过不去了,虽说不想进宫,少让他吃点儿醋也算自己的回报了。   殊不知,自己这一身白衣,落在朱晏眼里,就成了清丽绝俗,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朱晏心里头有她,就算她穿破衣烂衫一样不俗。   三娘却有点儿扛不住朱晏的眼神儿,虽说痴情的美皇叔非常养眼,可三娘如今也没了邪念,因为透过他,她总能看见文帝的影儿,自打坐在这儿,三娘已经往侧面官道上瞄了不下十回,尽量保持与朱晏之间的距离,省得那变态来了看见,过后不依不饶的找茬儿。   一这样,难免就有些心不在焉,朱晏如何瞧不出来,在心里叹口气,这回儿是真信了,她心里没有自己,一丁点儿都没有,皇上总说她没心没肺,可在自己看来,她心里有皇上,哪怕不多,至少有,或许皇上的法子才是对的,对三娘这样的女子,就该不择手段的抓在手里,天长日久,日久天长,即使她现在心里没有你,早晚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女子一旦心里有了,恐这辈子都不会忘。   而自己之于她只是过客,匆匆来匆匆去,就如水过无痕,既然注定是过客,自己何必再说什么,怕自己即便说了,她也记不得,倒不如这般,相对坐上一时半刻,留待日后慢慢回味的好。   这么想着,朱晏一句话都没说,他不说,三娘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枯坐了半晌儿,听的城门方向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朱晏站了起来,几步走到三娘后面折了一枝梨花,簪在三娘鬓边儿上,左右端详端详柔声道:“真真好看。”   就留下这一句不上不下的话,转身走了,等三娘回过神,朱晏一行人马已经远了,茶棚外文帝翻身下马,走进来第一件事就是把三娘鬓边的梨花扯下来,丢在地上还不解恨,抬脚踩上去捻了个稀巴烂,脸上的醋意,能酸出二里地去,抓着三娘问:“他刚跟你说了什么?”   三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都没说。”文帝那脸唰就沉下来了,侧头盯着外头的守财:“你说,一个字儿都不许落下。”   守财瞄了三娘一眼,半天说了句:“皇,皇叔就说了句真真好看……”   三娘懒得跟这厮幼稚下去,甩开文帝出了茶棚,翻身上马走了,文帝也不问了,跟着追了出去,一边儿追心里就琢磨,还是得想法儿把三娘弄宫里去,在外头太不让人放心了。   文帝这个想头,一直到两年后才得圆满,一场大病使文帝的苦肉计奏效,三娘一应了进宫,就是封后大典,文帝早就预备好了,都成文帝的心病了,只等三娘一应,皇后的凤冠往三娘脑袋上一扣就算齐活了。   咱们说着轻巧,封后那天的热闹,在往后的五十年里,一直为百姓津津乐道,就如皇上跟武三娘这段故事,往后许多年里,人们还在猜,到底儿武三娘喜不喜欢皇上。   其实这个问题武三娘自己也在想,先头的十年里,她觉着自己跟文帝就是搭伴儿,即使自己贵为皇后,即使膝下儿女双全,她始终觉得自己跟文帝之间不是爱情,他们之间激情满满,却缺少三娘对爱情定义的元素。   可后来的三娘终是想明白了,不管自己承不承认,她到底是喜欢上了这个变态,她心里那些爱情的元素,也不是真理,若不是喜欢,如何能过了十年还有激情,不是有激情,是太过了,这老胳膊老腿儿真有点儿禁不住折腾了。   刚这么想着,就听外头守财的声儿道:“给万岁爷请安。”   三娘翻了翻白眼,瞅了眼架上的自鸣钟,这刚过了晌午儿,他就来了,不用想也知道干什么来了,想想三娘都腰疼,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别管喜不喜欢,先应付了今儿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写两个番外就算完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