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www.cncnz.net(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www.cncnz.net 《进击的皇后》 作者:盛世清歌   ☆、001 重回及笄   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沈王府后院的奴仆们,却是恍若未觉,一个个急匆匆的。特别是在二姑娘的明珠苑里,几个丫鬟进进出出,手里或端着脸盆或捧着湿巾,没一个打伞的,身上全部都湿漉漉的。   与外面这种吵闹的景象不同,屋子里却是静悄悄的。即使已经站了不少人,却都板着脸屏住呼吸,没一个敢大声喘气的。   一张花梨木镶黄杨架子床,被双层帘幕遮住了,一条纤细白皙的胳膊从帘幕里露了出来,手腕上搭着块白色的方巾。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坐在一旁的木凳子上,手搭在方巾上,显然正在诊脉。   直到大夫收回手来,一直站在旁边的美妇人才轻声开口道:“罗太医,小女可有大碍?”   这美妇人正是沈王府当今的主母,沈王妃封茜。她的话音刚落,眼眶就已经发红了,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郡主已经无大碍了,今儿晚上估计就会醒来。到时候喝下老夫开的方子即可,膳食要清淡些!”这大夫乃是大秦国后宫里最好的太医,奉了皇命前来给敏华郡主诊脉,他已经在沈王府待了两天了。   沈王妃让人领着大夫去了偏房,一旁的丫鬟连忙打起帘幕,露出床上昏迷不醒的人来。   “语蓉。”沈王妃轻轻地唤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坐到床边,将被角捻好。又命人拿了新的湿帕子过来,换掉旧的。   床上所躺的这位,乃是先皇亲自赐号“敏华”的郡主,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不过十五六的年纪,往常活泼开朗的美人儿,此刻却病怏怏地躺在床上,连眼睛都睁不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也没有半点血色,瞧起来甚为可怜。   看着沈语蓉这副模样,耳边再没了她的欢声笑语,沈王妃顿时心如刀绞。鼻子一酸就要落下泪来,连忙掏出锦帕按着眼角。   “语蓉,你快醒来吧。看看娘一眼,你要什么娘都答应你!”沈王妃再次开了口,只是还没说几句,声音就已经哽咽了。   周围的几个丫鬟瞧见这副场景,也都纷纷红了眼眶。沈王妃乃是将门虎女出身,一向要强惯了的,如今为了嫡亲的女儿伤心成这样,几个大丫鬟心里都不好受。   到了晚上,这倾盆大雨竟然变成了鹅毛大雪,数九寒冬,注定了这是个不寻常的夜晚。外面的寒风阵阵,如果要是有门窗没关严实的,那风声就像是来自地下的恶鬼一般唬人。大雪逐渐把屋外变成了纯白的世界,屋顶、地面、花草树木上都裹了一层素白。   京都里一到冬天就会迎来几场这样的大雪,往常几个爱玩爱闹的丫鬟,最喜欢下雪天了。但是今日的沈王府里却是一片死寂,还有几个胆小的丫鬟根本不敢出门,觉得外面那白茫茫的世界,远远地看去就像是披麻戴孝一般让人心慌。   明珠苑的里屋,一片暖融融的,炉火正旺。只可惜这样的温暖的气氛,却因为屋子主人的昏迷而显得十分冷清。沈王妃已经连续守了两个晚上,刚刚才被沈王爷拉走。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白茫茫的一片,走在路上的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床上的人轻轻皱了皱眉头,原本平静的面容忽然狰狞了起来,五官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似乎承受了莫大的疼痛一般。   “啊——”一声惊呼传来,沈语蓉已经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眸里还含着泪花,整个人僵直地躺在床上,手臂伸直,五指紧紧地抓住锦被,似乎要将被子撕碎一般,指节都开始泛白。   “郡主,郡主醒了,快去禀告王爷和王妃!”床上的帘幕一下子被掀开,一道略显欣喜的声音传来。   伴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原本冷冷清清的屋子里,再次恢复了忙乱。有的急匆匆地去报信儿,有的凑过来询问。   沈语蓉睁大了眼睛,看着上面的帘幕,眼泪不断地从眼角处落下,却是不再说话,她刚刚惊呼出来的声音极其沙哑。脸上痛苦的神色不减半分,眼眸里充斥着绝望,简直就像是濒临死亡的人才会拥有的眼神。   两个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凑过来,瞧见她这副模样,都吓了一跳。   “郡主您怎么了!没事儿的,太后娘娘和王妃已经准了您的亲事,您和皇上下个月就可以成亲了……”其中一个大丫鬟立刻凑过来掐她的人中,边掐边轻声哄她。   另一个丫鬟也从惊慌失措中清醒过来,小跑着走到桌子旁,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   沈语蓉原本颤抖不已的身体,慢慢地平复下来。眼神中的绝望和脸上的狰狞也都散去了,她轻轻蹙起了眉头,认真地看向站在床边伺候的两个丫鬟,眼神里渐渐涌起了几分疑惑。   “以桃,以桔!”沈语蓉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两个丫头,轻喊出声,无奈她的声音沙哑,此时听起来倒是细细的。   “郡主,来喝口水!”以桔看见她神清目明了,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喂着她喝了一小杯水。   “这回是真的醒了吧!”以桃也凑过来,仔细地看了两眼,见到她没什么异常,脸上狰狞的神色也尽数褪去,才算放下心来。   沈语蓉的整个身体依然是僵直的,她始终瞪大了眼睛,看着床边的两个大丫鬟。因为还在病中,她整个人都已经瘦了一圈,越发显得那双眼睛明亮黝黑,此刻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配上那严肃的神情还有些唬人。   “郡主要什么?”以桔见她这么盯着人看,好像没见过她们似的,以为她还有话要说。   “不要了,你方才说太后答应了我和皇上的亲事?”沈语蓉摇了摇头,她的面色依然十分难看,只不过眼神却是不同了,比以往要强硬了许多。   “是的,恭喜郡主终于得偿所愿了。”以桔连忙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显然是真心实意替她感到高兴。只是沈语蓉的脸上并没有预料中的笑意,相反还带着几分冷淡。   “竟然在这个时候!”沈语蓉有些懊恼地叫了一声,她怕自己的情绪外露太多,被人察觉到不妥,连忙用手挡住脸,抬手锤了一下床。   沈语蓉天生贵女,其父乃是异姓王,其母出身将门,姑姑是当今太后,表兄是当今皇上。她是先皇中意的儿媳妇儿,也是与皇上感情甚好的表妹。不过因为她的个性要强,虽说聪慧有余,但是隐忍不足,太后和沈王妃都不赞同她入宫为后。   这次她会昏迷不醒,就是因为在太后的康寿宫外跪了太久淋雨所致,这次的大病也让太后和沈王妃退让了,准许了她与皇上的亲事。   如果沈语蓉还是原来的那个,她定会欢欣鼓舞,哪怕是生病也要从床上起来欢呼才好。但是此刻的她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她嫁入皇家十年,最终抑郁而终,终其一生无所出。   无上的殊荣并没有保佑她一生,留在她记忆中的,始终都是她一生无子,与皇上沉默以对的场景。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到十五岁还没入宫的时候,她明明已经死了。死在那凤藻宫奢华的拔步床上,身边围着数个医术高超的太医,满殿的妃嫔、宫女都跪在地上,外面还有道士在作法。   几乎全后宫的人都在围着她转,除了她那勤勤恳恳、一心为民的夫君。   沈语蓉的一生都是富贵显耀的,死后自然也是风光大葬。但是此时此刻,她退回到十五岁的时候,躺在床上回想她曾经的一生,只觉得十分无趣。   “语蓉,你醒了!”沈王妃急切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已经响起。她一下子扑到床边,看着床上已经睁开眼的沈语蓉,脸上焦急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娘。”沈语蓉收起了繁杂的思绪,轻轻地唤了一声。   “我的儿啊!你终于醒了,以后可不能再吓唬娘了。你要嫁进皇宫就去,哪怕是龙潭虎穴,也有爹娘替你顶着!”沈王妃轻轻抱住她,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她也不再用手帕擦,就这么落进了沈语蓉的脖子里。   沈语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轻轻抬起手搂住沈王妃的后背。沈王妃乃是封家嫡长女,封家上下都当个宝。嫁进沈王府之后,除了因为久不生育吃了点亏,让个小妾钻了些空子,之后几乎一帆风顺。但是直到沈语蓉嫁进了皇宫之后,封茜就再没有一天舒坦日子,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为了她这个不孝女,沈王妃几乎操碎了心。   “娘,我不想进宫了!”沈语蓉哇的一声哭出来,竟像是小时候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样,不顾一切地扑进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她想起自己前生纸醉金迷,实则空虚无望的后宫生活,不由得哭到了动情处。   她的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就变得安静下来。一旁正在倒茶的以桔忽然抖了一下,青花纹的茶盏就从手中滑落了出来,摔到地上碎成了渣。    ☆、002 下旨赐婚   茶盏摔在地上,“啪!”的这一声脆响,把众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好几道视线直接投射到沈语蓉的身上,脸上的神色惊疑不定,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   “语蓉,你不要吓我啊!娘年纪大了,不能再折腾我了。是不是烧糊涂了?你要嫁进宫就去,皇上很快就下圣旨了……”沈王妃立刻就把她从怀里拖了出来,抬手摸着她的脸,语气里满是急躁。   沈语蓉为了能嫁给皇上,让太后和沈王妃心软,不惜去寿康宫门外跪着,结果直接被冻晕过去了。可见毅力强韧,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现在发了高烧醒过来之后 ,这第一句话险些把人给吓死。   听着沈王妃惊慌失措的声音,沈语蓉的脑袋再次疼了起来。她轻轻蹙起秀眉,方才只不过是想起前尘往事,赌气般地说了那句话。现在连圣旨都快下了,当然没有她反悔之理。更何况她也没准备退缩,后宫里曾经对她阳奉阴违的贱人小人狐狸精,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娘,我方才是不想您和太后为难,也不想让皇上难做。既然你们都已经同意了,那我一定好好的!”沈语蓉立刻改口,她的声音里还透着有气无力,显然是病还没痊愈。   沈王妃听得她这番话,先是松了一口气,转而又不赞同地看着她,低声道:“你这孩子,肯定是怨恨上太后和皇上了,以前都是喊姑姑和表哥的,拦着你不让叫这么亲切,你都不答应。这回你自己要跪着病了一次,也怨不着别人,倒是把称谓换了,若是让有心人听去了,定是要多嘴的。皇宫不比王府……”   沈王妃再次开始念叨起来,对于以后要进宫的沈语蓉,她这个当娘的总是有太多叮嘱的话要说。沈语蓉安静地躺在架子床上,沈王妃见她闭了眼睛要歇息,便捻了捻被角让她睡得安生些。   沈王妃是看着沈语蓉睡着了,她才从院子里退了出来。还没走出几步,就有丫头匆匆过来报信儿,宫里头下了圣旨来。因为沈语蓉还病着,就让沈王妃去接旨。   床上的帘幕放了下来,室内也燃着安神的熏香。但是躺在床上的沈语蓉,却是睡得极其不安稳。秀眉紧蹙,连牙齿都不由得咬紧了,像是随时要醒过来,却偏偏无法睁开眼,显然是做恶梦了。守在外面的丫鬟看不见帘幕里面的场景,所以并不知道她如此难过。   梦里头的场景十分真实,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先皇还没死,当今的皇上还是太子。因为皇上年幼时候太能吃,先皇戏称他为“小撑”,而她也大着胆子沾了先皇的光,称呼皇上为“撑撑表哥”。只是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这个称呼自然而然就变了,只有先皇还会叫着皇上“小撑”。   可惜岁月磨人,那个不可撼动的九五之尊,最终也抛下了深爱的妻儿,当时小公主不过才几岁。当孩童用稚嫩额嗓音喊着“父皇”的时候,齐钰已经躺在御棺里等着抬出龙乾宫下葬了。   先皇生前就曾跟太后说过,如果两个孩子想成为夫妻,就不要为难。不过太后生怕自己的侄女儿在后宫会受委屈,就一直压着没让。先皇驾崩,守孝半年,后宫后位虚悬,选后一事儿才陆续被提上日程。   沈语蓉似乎作为旁观者,再次看到了以前的场景。她跪在地上,对着皇姑父的棺木抽泣着。心里想着,以后和撑撑表哥吵架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替她收拾人了。   画面一转,她和皇上面对面坐着,她的身上穿着凤袍头戴凤冠,脸上曾经的天真烂漫已经悉数褪去,变得十分有威严。原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表兄妹,此刻却是相看无言地坐着,一句话都没有。   沈语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看着皇上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张开嘴巴想要大声喊叫,让他陪着自己说说话,或者质问他为什么本该亲密的夫妻之间,会变成连陌生人都不如。可惜她一个字都喊不出,只能徒劳地张大了嘴巴,看着那张俊逸的脸。   画面不停地转换,她坐在凤椅上,正在接受那些宫妃的请安。可是忽然却感到肚子剧痛,紧接着她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就没了。太医诊断后就被告知,她被人暗算,堕胎药太猛伤了根本,她再也不会有孩子。之后她大清洗后宫,那些宫妃却震慑于她的手段,敢怒不敢言。   直至最后,她缠绵病榻,终结一生。   当梦里的那个自己闭上眼睛的时候,沈语蓉猛然惊醒过来。青色的帘幕遮掩住了外面的景象,她大口地喘气,身上已经开始冒出虚汗了。好在之前喝了药,身上不会再像原先那般无力。   她一直躺在床上,直到傍晚时分,各个院子开始用晚膳了,沈王妃才再次进来了。   “宫里头已经下旨了,再有三个月,我儿就是皇后娘娘了!”沈王妃有些心疼地替她撩起额前的碎发,亲自搀扶她起身,让周围几个丫鬟替沈语蓉穿衣裳准备用膳。   圣旨就放在桌上,显然是准备给沈语蓉看的。上好蚕丝制成的绫锦织缎,上面还印满了祥云瑞鹤的图案,富丽堂皇。可惜沈语蓉已经没有兴趣去展开细细研读了,上面的几句话她都可以倒背如流。   沈语蓉的嫁妆早就开始准备了,在她之上,还有一位同父异母的长姐沈语芙,因为从小抱到沈王妃跟前养,所以在族谱里记着的也是嫡长女。沈语芙嫁给了锦王爷,乃是皇上的兄长。锦王爷的生母是婉太妃,与当今太后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这亲上加亲的关系,有时候让沈语蓉也感到错综复杂,不过后宫和世家大族就是这样,随便扯上一个人都能有点儿亲戚关系。   这几天一直都是雨雪不断,天气寒凉刺骨,沈语蓉窝在屋子里,身体也渐渐好了。兴许是病气去除了,她倒像是长大了许多,平日里毛毛躁躁的性子收敛了不少。沈王妃免去了她的请安,倒是得了空就往明珠苑跑,对于她的变化,沈王妃是看在眼底乐在心上。   “虽说已经下旨定了亲事,但是你姑姑想念得紧,召你入宫呢!她一定要看看你,才觉得心安!”沈王妃坐在炕上,此刻正替沈语蓉梳理着头发,说起太后从宫里传来的话,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先皇去了之后,太后就一直郁郁寡欢,好容易有沈语蓉这样跳脱性子的侄女儿,常去宫里跟她说说话,太后心里也好受些。但是因着亲事,姑侄俩也险些闹翻了。太后最近也有些咳嗽,为了小辈儿真是操碎了心。   “女儿明白!”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   当天晚上,她就让两个大丫鬟收拾着准备入宫。太后对她自然是没话说,当初她小产之后对后宫大清洗,太后苦劝无果,也不忍苛责,离开了后宫去了朗月庵修身养息去了。之后因为她和皇上的关系越闹越僵,太后夹在中间十分为难,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差。   想起太后的结局,沈语蓉就皱起了眉头。人的身上都有一个坏毛病,不晓得珍惜眼前人,也不懂得满足,最后往往是因为一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名利,而忽视了眼前的风景。   到了后宫里,马车换成了轿撵。她穿着墨绿色的棉披风,脸被帽子遮得严严实实,难得的低调了一回。地上还是积雪遍布,抬着轿撵的小太监,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语蓉轻轻掀开门帘的一角,伸长了脖子看着,眼前的风景逐渐变得熟悉起来。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越接近寿康宫,她的心底就越不平静。   伴随着宫人的禀报之后,沈语蓉慢慢地走进了内殿。殿内炭火正旺盛,里头隐约传来小女孩儿笑闹的声音,应该是小公主被抱到这边来玩儿了。   “语蓉见过太后。”她轻轻福了福身,也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太过紧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蓉丫头可算来了,快过来坐!”太后连忙挥手示意,立刻就有宫女上前来搀扶她起身。   “表姐,糕糕!”小公主听到声音,也抬起头来,见到是沈语蓉,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意,显摆似的举起了手里的糕点,软糯糯地说了一句。   沈语蓉看着小公主嘴边沾着糕点的碎屑,不由得感到好笑。她走到床榻边上,轻轻抱起了小娃娃,不过三岁大的小女娃,走路刚利索一些,却已经体会不到父爱了。   “把小胖抱下去吧,哀家跟敏华郡主有话要说!”太后挥了挥手,轻声吩咐了一句。   一旁的奶娘立刻就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从沈语蓉的怀里抱走了小公主。小娃娃刚见到自己喜欢的表姐,明显是不愿意离开,伸长了手臂似乎想要她抱,又被一旁的宫女用吃食哄走了注意力。   沈语蓉的眸光暗了暗,太后在生小公主的时候,已经三十多了,整日都有太医等人盯着,身体养得很好。所以小公主生出来就是胖嘟嘟的,对于老来得子的先皇来说,着实是天大的喜事儿,为此先皇玩性大发,自皇上的“小撑”之后,又给小公主取了个外号“小胖”。   后来小公主满月了,皇上为了省事儿,直接给了封号“月半”,恰好就是把“胖”字拆开了。   ☆、003 皇上出场   “宁宁越来越乖了!”沈语蓉坐到了太后的身边,轻声夸赞了一句。   小公主大名齐敬宁,除了太后和先皇会喊她小胖之外,其余亲近的人都会叫一声“宁宁”。或许是先皇那个外号起的作用,小公主还真是肉嘟嘟的,跟皇上小时候一样,是个小吃货。   “瘦了。”太后拉着她的手,细细打量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   沈语蓉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一般。   “姑姑是看着你和敬晨长大的,他是九五之尊,性子像个闷葫芦似的,心里的想法也不说出来。你虽说聪慧有加,但从小就是别人琢磨你的心思讨好你,你从来不会揣摩别人的心思,姑姑就怕你们俩过不到一块儿去,还平白毁了现在青梅竹马的感情!”太后见她不说话,以为沈语蓉还在记恨上次的事情,不由得出声解释。   这番道理,太后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她从沈王府不受宠的庶女,到大秦的皇后,再到现在的太后,这一步步爬上来,其中的艰辛她最是明白。况且沈语蓉和齐敬晨都是她看着长大的,一个是她侄女,另一个是她亲儿子,两个人的个性不合,她看到的并不是亲上加亲的喜气洋洋,而是如果两人过不好,这以后的委屈自然是无穷无尽。   “语蓉知道。”沈语蓉听着耳边殷切的劝慰声,鼻子泛酸,她反握住太后的手,慢慢抬起头来看着太后。   皇上和沈语蓉的亲事,几个长辈都不看好,她却一意孤行。前世的结局,果然被太后料中了,无穷无尽的折磨。   “好孩子,别哭!”太后见她眼眶泛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姑姑还能在后宫待些日子,等你把后宫整治妥当了,姑姑就离开这伤心地。”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说了一句。   听到太后如此说,沈语蓉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先皇比太后大了十岁,皇上才刚到十八岁,先皇就去了。太后也不过三十五左右,她和先皇的感情甚笃,甚至为了太后,先皇将后宫里其他妃嫔全部关在一个宫里,专宠她一人。曾经情深意切的后宫,先皇驾崩之后,这里于太后来说,也不过是个伤心地。   “姑姑!”沈语蓉吸了一口气,眼泪却还是流了下来。她记事的时候,先皇已经专宠太后一人,太后是她的崇敬之人。她入宫之后,宫里头对太后的事迹传得神乎其神,先皇为了太后打破了许多的规则,甚至连宫规都破例了。   “姑姑,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怕我忍受不了宫里头的日子。既然当了母仪天下的皇后,就不能像以前一样撒娇耍性子,或许会受许多的委屈。但是我已经想明白了,不会让姑姑失望的!”沈语蓉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先皇去了,太后原本就抑郁,结果还要操心她的事情。   太后瞧着她表决心的模样,只当是沈语蓉哄她的话,轻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说了会儿话,沈语蓉便退了出来。她今日入宫不好声张,所以待得时间也比较短。只是她刚出了凤藻宫,就有一个小太监走了过来。   “敏华郡主,皇上想见您,请跟奴才这边走!”那个小太监距离两步远就停了下来,声音压得有些低,但是还能听得清楚。   沈语蓉一抬头瞧着这个小太监有些眼熟,应该是在皇上面前伺候的,即使不是常使唤的,也是有些脸面的。   她一路跟着小太监弯弯绕绕,小太监显然是熟悉后宫地形,这一路也没瞧见多少人,走得十分顺利。况且临走的时候,太后让人给她换了一件披风,应该是料中皇上要见她。   到了一处位置比较偏僻的宫殿,小太监推开门让她进去,就和她身后跟着的两个丫头退到门外候着。   这个宫殿显然是打扫过了,院子里种着梅花,此刻开得正艳,冷风一吹,粉色的花瓣就纷纷扬扬地落下,满地皆是。皇上站在树下,身上穿着黑色的常服,正背着手认真地看向她。   沈语蓉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两个人遥遥对视着,目光在空中相撞。看着对面比记忆中年轻的男人,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十年的爱恨纠葛,到最后的冷漠麻木,在那段原本有着青梅竹马的温情,后来又消失不见的夫妻相处之中,沈语蓉更恨的是她自己。   她忙着在后宫里安插耳目,整治妃嫔,安顿妃嫔身后的娘家,巩固她在后宫至高无上的地位。却唯独忘了自己的夫君!   “怎么了,竟然在发呆。难道还在发热?”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回过神来,一只温热的手背已经贴上了她的额头。   沈语蓉的身体一僵,在她的记忆里,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靠近了。一抬头就能瞧见齐敬晨那张五官精致的脸,太后曾是后宫最美的女子,所以皇上的相貌自然很出色。皇上一向是冷冰冰的一张脸,此刻担忧的神色却能看得一清二楚,眼眸里的关切更是不容忽视。   她呼出一口气,似乎将心中的郁闷排出,身体也随之缓和下来。眼前的皇上,还是她的撑撑表哥,对她爱护有加,不是后宫那些女人可比的。   “已经好了,就是在想事情,一时出神。”沈语蓉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道。   哪知她的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人猛地弹了一下。她立刻抬起手来捂住,轻轻地吸气,这么疼估计都红了。   “还敢骗朕!”说得有些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轻咳了一声才继续道:“我都已经说了,这事儿要徐徐图之,你一急就去跪着,结果还是自己遭罪!”   沈语蓉生病了,这事儿还没瞒着,总不能让旁人知晓,敏华郡主这病是求太后成全她跟皇上的亲事。如果真的传出去了,别说皇后之位,沈语蓉连京城都待不下去了。皇上也只能干着急,连补品都不敢送,生怕被有心人知道。   “我只是怕表哥跑了,让别的人抢走了。”沈语蓉听着他的训斥,脸上原本哀怨的神色逐渐缓和,嘴角咧开笑嘻嘻的模样,显然是想让齐敬晨息怒。   “你呀,还像个小孩子似的。”齐敬晨听惯了她的胡言乱语,只是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感叹了一句。   沈语蓉知道他不生气了,便开始肆无忌惮地蹦了起来,似乎觉得有些冷,想要驱散身上的寒气。两个人呼吸的时候,都能看见白色的雾气。她的鼻头都冻红了,齐敬晨十分自然地拉起了她的手,往前面走着。地上都是白茫茫的积雪,松软的雪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齐敬晨的性子虽然极冷,但是手脚却是很暖。每到冬天,沈语蓉就喜欢往他身上蹭,就像是个天然大暖炉似的。   “语蓉,你以后是后宫之主。”两个人手拉手走在梅林之中,齐敬晨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似乎在酝酿,不过说到这里又停住了,似乎没找到合适的语句,过了片刻才憋出后半句话来:“别委屈了自己!”   太后不同意他们的亲事,她自然也在皇上面前提过,两个人的性格原因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不过齐敬晨年幼之时,曾因为好吃懒做的性格,被先皇送去偏远地区的山里学本事儿,回宫之后就变得有些冷情了,除了父母兄长,也就对这个表妹十分亲近。   当初先皇问他要谁当太子妃的时候,他立刻就想起了沈语蓉。他总要有一个妻子,与其让那些陌生的女人,还不如让沈语蓉陪伴他一生。   这是他当初的想法,现在也不会改变,只是想起太后所说的话,他怕自己这个骄傲的表妹,在后宫里会压抑自己。   “表哥,你说什么呢!我自然不会感到委屈,倒是你恐怕烦恼多了。我这副性子原本就不是收敛的人,后宫人多口杂,若是闹个不痛快,只怕委屈了那些贵人。况且你朝政繁忙,更需要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虽说我不善女红也不算心灵手巧,但是我和小时候的心意一样,一定要哄得撑撑表哥开心!”沈语蓉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噼里啪啦说了一串,脸上着急的表情丝毫不掩饰。   当初她不能体会皇上的良苦用心,齐敬晨怕这后宫拘着她的个性,希望她一直都是那么开心。虽说齐敬晨在太子的时候,就在朝堂上听政颇久,后来皇上也让他参与其中。但是他毕竟年轻,先皇给了他一个繁荣的盛世,但是守业更比创业难。国富民强之时,这些盘踞已久的世家大族,欺负新帝年轻势弱,齐敬晨过得自然不算滋润。   “又胡说!朕都说了不许再说那两个字,怎么说都不改!”听到熟悉的称号,齐敬晨一时有些心急,抬起手又在她的脑门上稍微用力弹了一下,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   皇上本来性格就有些阴沉,年纪轻轻想要压住朝臣,这脸整日都板着,生怕做出什么行为幼稚的事情。“撑撑”这个小名儿,自然是他最不愿提及的。   沈语蓉不由得撇了撇嘴,心底却是欢喜异常。当初她可不是这么识时务,从皇上下旨定亲开始,她就一心想要做好皇后,人前人后识得大体、贤淑良德,与皇上的关系却是越来越远。   “从小父皇就教我帝王之术,九五之尊,最忌任性妄为。我一直牢牢记在心上,但是这回终究还是破例了。母后和婶婶都不看好你当皇后,但是我却舍不得让你嫁给旁人。如果你成了别人的妻子,就不会再有人哄我开心了!”齐敬晨难得说这么长一段话,他抬起手亲自替沈语蓉揉着额头,刚才被他下狠手弹的地方,已经红了一块,他的语气也越发温柔。    ☆、004 教训幼弟   听得齐敬晨如此说,沈语蓉惊诧了很久。人人都知道皇上乃是闷葫芦,沈语蓉和他在一块儿,也习惯了自己是个话唠,齐敬晨只当个安静的听众。没想到这回他竟如此直白地说这么一长串,完全就是表明心迹的一段话。   沈语蓉心头一暖,一时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就这么傻傻地看着她。身边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清晰,覆在她手背的手掌,温暖得让她有些恍惚。   “皇上要记得你说的话,以后还要多说,让我明白!”她立刻扬高了声音,拉着齐敬晨的衣袖说道,因为心里高兴,语气里带着几分恶狠狠的意味,似乎想要给自己这两句话增加底气一般。   “得了,这么高的声音,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成亲之前与朕私会!”齐敬晨瞥了她一眼,低声训斥了一句,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沈语蓉跟在他的身后,男人很高,她只到了他的肩膀处,后背很宽阔,给人一种安全感。想着以后要跟齐敬晨做夫妻,她的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人对于自己曾经失败的事情,心底都会有一种怯意,即使下定了决心要扭转乾坤,但是心理建设还需要时间。   她回到王府的时候,沈王妃已经等得有些焦急了,一看到她的身影,就急声问出了口:“怎地去了这么久?”   好在她还顾虑着隐瞒这件事儿,声音压得很低,但是从那急切的语气中也可以听出她心底的焦急。   沈语蓉拉着她进了内室,才粗略地说了一遍。听说皇上跟她见面了,沈王妃难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   “后宫实则龙潭虎穴,聪明的人不一定能活得长久!还要能看透时局,该忍的忍,该狠的狠,方为上策!”沈王妃看着沈语蓉满不在乎的脸色,不由得又多说了几句。她出身将门,性格最是直爽,很少如此啰嗦,但是对于沈语蓉这件亲事,不知磨了多少嘴皮子,说到最后她自己都觉得没意思了。   沈王妃经常念叨的这几句,她自然知晓。之前她没有细细体会,只是仗着自己身份高贵,而且心底也是有主意的,并没有太放在心上。此刻听起来才觉得深有道理,在那个人吃人的后宫里,没有什么是把握十足的事情,也没有人能长胜不败。风水轮流转,说不准哪次轻敌了就无法翻盘!   安抚了沈王妃之后,沈语蓉开始忙起来。她虽经常出入后宫,但是规矩还是要学起来,毕竟郡主和皇后的身份天差地别,无论是行礼姿势还是注意事项,都有所不同。   “姐姐。”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一个半大的男孩子走进了院子,隔了老远就开始叫唤开了。   沈语蓉正在内室窝着,这几日天气实在太冷了,身上的懒骨头又犯了。一听到这处于变声期的难听嗓音,她的秀眉不由得挑起,嘴角自然扬起了细微的弧度。来者正是沈语蓉的亲弟弟——沈语枫,今年不过十一岁。   他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外面守门的婆子都来不及禀报,他都已经进屋了。整个明珠苑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性子,火急火燎的。沈王爷和沈王妃两人伉俪情深,除了一开始有个妾折腾之外,后来还被沈王妃想法子给折腾到庄子上了,沈王府后院就显得无比平静,一家人异常的温馨。   所以这个沈王府现任世子沈语枫,跟沈语蓉的性子有些像,聪明是聪明,但是接触阴暗面太少。   “好香,什么味道?”他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甜香味,立刻皱了皱鼻子,眼睛四处扫视着,显然在找吃的东西。   “这都多大了,进姐姐的房间都不晓得让人通传,你知不知羞!”沈语蓉靠在迎枕上,抬起眼睑瞧了他一下,低声说了一句。边说边让人递东西给沈语枫吃。   听到沈语蓉训斥他,沈语枫撇了撇嘴,看到一旁以桔递来的地瓜,整双眼眸都发亮了。只是他的手里还拿着东西,一时不好接,便直接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一旁的炭盆里,几乎抢夺似的把地瓜接过来,立刻就张大了嘴巴咬。   沈语枫渐渐长大了,所以沈王爷夫妻也意识到对这个儿子的管教有些太过松散,在屋子里私下烤地瓜这种行为是严令禁止的,所以他想要吃的话,也只有在明珠苑里能蹭到了。   他吃得无比欢快,屋子里其他人却是表情各异,有几个胆子小的丫头,直接惨白着一张脸。要不是一旁有主子在,估计直接叫喊出声了。   沈语蓉看着炭盆里多出来的东西,面色铁青。沈语枫进来得急,她还没注意到,原来之前他手里拿的竟然是两只死掉的麻雀。这种炭盆是专门用来烤地瓜的,把地瓜朝炭灰里面一埋,静等着熟就好。此刻炭灰上面还有些碎炭,冒着红光,那麻雀被扔进去之后,羽毛慢慢地被烧掉了,传出一股子香味。   “沈语枫,你拿了什么东西进来!”沈语蓉立刻就冷下了声音,瞪大了眼睛看过去。或许是小时候欺负他太多次了,沈语枫慢慢长大之后,就喜欢来找茬。   在他的眼里,反正姐姐都会包容他,有时候父母斥责他,他还会到沈语蓉这里装可怜。所以这次沈语蓉变了脸色,他也没怎么当回事儿。   “麻雀啊,昨儿晚上设置好的陷阱,早上去看的时候,真的有这两只笨的,不过都被冻死了。之前听魏妈妈说,这种麻雀放在炭盆里烤出来,才是最好吃的。正好姐姐这里弄好了炭盆,现在就烤出来一起尝尝!”沈语枫几口就把地瓜吃完了,眼神又投向炭盆里的麻雀,眼眸里迸发出渴望的目光。   闻着肉香味,他都流口水了,不由得吞咽了两下。顺手拿起一旁的铁耙,仔细地拨弄着炭火,像烤地瓜一样把麻雀塞到炭火下面,慢慢地烤着。   “你可真有出息!我年后就要出嫁进宫了,你拿两个死的麻雀进我的闺房!娘亲早就严管了府上,谁都不许说不吉利的话,更不能拿些不吉利的东西过来。你倒好,直接把这死物放我眼皮子底下来!你可真是我亲弟弟!”沈语蓉猛然发难,她顺手抄起一杯茶往那边扔过去,恰好就丢进了炭盆里。   “嗞——”的一声,茶水正好浇熄了炭火。内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有些紧绷。   沈语枫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愣在原地,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   “姐,我不是!”他立刻就想反驳,声音变小了,原本兴高采烈的模样,此刻也变得蔫蔫的。看着沈语蓉似乎想解释,可是又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沈王妃张罗这些喜庆的东西,他自然是知晓的,不过拿到麻雀,他就光顾着高兴,完全忘记这一出了。   “语枫,我马上就要离开王府了,以后爹娘全靠你,王府上下也等着你这世子长大。你觉得这么重的担子,你能不能挑好?今儿这死麻雀往小了说,是你年幼不懂事儿,往大了说,那就是你存心诅咒我这门亲事!这事关皇上,哪一样不够你掉脑袋的,兴许还能来个连坐!”沈语蓉并没有因为他的示弱而放软态度,相反更加严厉地呵斥他。   沈语枫有太多的小聪明,总喜欢钻空子,如若不改,日后必成大患。这也是她入宫之后,沈语枫曾经捅过篓子,不止沈王府上下,连她都跟在后面替他收拾烂摊子。那样的教训,她不想再受第二次了。   “姐。”这回沈语枫的呼唤声带着颤抖,更加显得可怜。他还从来没见过沈语蓉发这么大的火,整个人有些蜷缩,看起来无比的可怜。   沈语蓉瞥了他一眼,见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也早就心软了。只不过她是铁了心肠要整治一回沈语枫,硬是一点好脸色都没给。   “现在去娘那边认错,都这么大的人了,应该知道怎么做。这件事儿传出去,只会徒增麻烦,今儿待在这里的人都听清楚了,谁要是敢泄露出去,就别想有活路了!”沈语蓉挥了挥手,让沈语枫下去,还不忘教训屋子里候着的下人。   其实留在屋子里的,都是贴身伺候她的,没人敢把这事儿说出去。她多说这么几句,不过是为了提点沈语枫,以免他心里郁闷,没想到这么多,让旁人知晓了。、   沈语枫怯怯地看了一眼沈语蓉,无奈她这回真的是狠下心来,连个眼神都不赏,更不准备改变主意。他不敢再磨蹭,灰头土脸地走了出去。   他离开之后,屋子里的气氛还有些沉闷。几个丫鬟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毕竟沈语蓉一直生活得顺风顺水的,除了之前为了躲避坊间传言,被送去江南住了一段日子,几乎没受到什么委屈。   几个丫头都各自找了事情做,以桃瞧见炭盆还摆在那里,屋子里有些烟熏火燎的气息,她便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想要端着炭盆扔出去,以免让主子看着不痛快。   “等会儿,把炭盆留下来,看看里头的炭火熄了没。咱把麻雀烤出来尝尝,看是不是真的好吃!”沈语蓉抬起手扬了扬,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之前的怒气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几个丫头听她这副轻松的口吻,都不由得愣住了。以桃立刻就甩开了手,吩咐小丫头查看炭火,心里不由得叹息连连。还以为主子这几日变得周全了,没想到私底下还是这么跳脱的性子。    ☆、005 手帕之交   沈语枫跑去跟沈王妃认错的时候,沈王妃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教训几句自然是难免的。 沈语蓉这种做法,也让她意识到对沈语枫的管教,的确有些松散了。   今年的这个新年,沈王府里要比以前热闹得多。沈语蓉要当皇后的圣旨下来之后,整个京都就已经知道了,沈家要再次出皇后了。沈王爷也从国舅爷变成了国丈,辈分抬高了一辈。沈王府比一般的世家大族要荣耀许多,自然来往的宾客众多。   沈语蓉基本上不出去见客,除了几个手帕交。几个年龄相仿的姑娘家坐在榻上,屋内燃着银霜炭,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有,却是异常的暖和。满室的银铃笑语声,十分悦耳。   沈语蓉被围坐在靠中间的位置,她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话要比平时少的多。众人也只当她是收拾嫁妆累的,并不去主动闹她,不过笑闹的热情却是丝毫不减。   沈语蓉抬眼轻轻扫过眼前的这几个人,都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有的还比她小上几个月。最终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有一张鹅蛋脸,长相属于秀气一类,并不是一眼就能让人瞧见的主儿,但是周身那股子书卷气,总让人有一种想要亲近的感觉。   “语蓉,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你怎么这么瞧着我!”那人自然也发现了沈语蓉的目光,有些不解地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脸。   “芷蕊姐姐,你今儿是越瞧越好看!”沈语蓉被抓到了,也不觉尴尬,相反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痴迷的笑意,轻声调侃了一句。   “好啊,我就说你怎么不说话,弄了半天原来是看上了芷蕊的美貌!”圈子里的另一位姑娘接口道,边说还边把沈语蓉抓过来,伸手去挠她。   众人又闹在了一块儿,嘻嘻哈哈的好不热闹。陈芷蕊也偶尔去撩两把沈语蓉,嘴里逗趣的话也不断,不过都掌握着分寸,既不会让人反感,也不会太过沉闷。   沈语蓉笑得狠了,立刻轻声讨饶,手捂着脸,眼睛轻轻闭着,让人看不到她的表情。沈语蓉这样的真性情,在贵女之中算得上是讨人喜欢的,人缘自然也很好。她刚才一直紧盯着看的陈芷蕊,是她打心底喜欢的姐姐。可惜这人总是会变的,相处了好几年的人,到了后宫里头相遇,也会变成妖魔鬼怪。   这一整日,都是沈王府在设宴,几个姑娘都留在明珠苑笑闹。临走之前,几人都相约改日再到别家玩儿。若是平时,像这种活动,沈语蓉总是头一个往前凑的,但是现在她只笑并不说话。   “后日到我家去,大家都说好了,语蓉不一起来吗?”陈芷蕊很快便发现了沈语蓉的反常之处,轻声问了一句。   她这一句话,立刻就引来了别人的注意,大家都把目光投射到沈语蓉的身上。   “一起来吧,语蓉。年后二月份你就要进宫了,日后再想见你,就要难得多!”   “就是,语蓉你可一定要去!”   ……   周围立刻就响起了劝慰的声音,里面还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   她们这几个,都是在各自家族里比较出挑的姑娘,否则也不会让沈语蓉瞧上眼结交。圣旨下来之后,家里就都叮嘱了,要把沈语蓉哄得好好的,手帕交日后定能有大作用。这些人不过十五六岁,虽说知道皇后的位置不可高攀,但是沈语蓉一向比较好说话,外加她们都没成亲,没了解权势,所以对沈语蓉还没有那种害怕的感觉,只想着要充分利用这么两个月的时间,一定要好好跟她进一步加强感情联系。   “我也想去,但是真不成。前几日我娘拿了张拜帖出去,我也要跟着,她就不让。宫里派来教规矩的嬷嬷更是把我看得严严的,一句‘不符合规矩’压下来,我哪里还敢出去。老实在家待着才是正理,等日后入宫了,还可以递帖子进宫的!”沈语蓉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她的态度还是像原来那么和软,不过最后两句,还是透着不容置疑,显然后日的聚会,她是真的去不了。   众人都有些失望,沈语蓉一向不怎么畏惧沈王妃,只要她撒娇,沈王妃一般都是同意的。况且这成亲前手帕交的聚会,真的是最后一次了。但是沈语蓉的话里,又加了宫里派来教规矩的嬷嬷,只这一句话,就把那些人给堵住了。只要跟宫里的人扯上关系的,她们就不敢随意怂恿了,毕竟跟宫里的贵人关系最近的就是沈语蓉,如今连她都怕了,还有谁敢冒冒失失地开口。   “大家还是别为难语蓉了,我们几个凑在一处也是一样的。如果有什么好玩儿的,等日后见到了,再说给你听!”陈芷蕊见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立刻轻声出口调解。   其他几个人也不再劝,顺势告辞了。沈语蓉一直送她们出了明珠苑,才慢吞吞地走回来。等关上门之后,她脸上的喜气洋洋早就不见了,秀眉紧紧蹙起。想起陈芷蕊前后的话语,她就觉得好笑。陈芷蕊在几个相处的手帕交之中,很有凝聚力,大家都比较信服她,从刚才的话语转变就可以看出。   不过显然都被她欺骗了,一开始让沈语蓉去参加的人是她,结果众人依照她的意思,劝着沈语蓉去之后,沈语蓉不答应。陈芷蕊又立刻变了一张脸,让大家不要为难沈语蓉,总之好人都被她做尽了,坏处都是旁人承担。   当晚,沈王妃忙过之后,还特地来了一趟明珠苑。先是夸奖了一番沈语蓉,上次教训沈语枫,不知天高地厚的沈世子,竟是战战兢兢地过了好久,到现在都没再惹出事儿来。   “娘,语枫也大了,下次他再犯了错,爹若是想拿鞭子抽他,你也别拦着。这都多大的人了,连点道理都不懂。我们这样的人家,以后他无论做什么,都要出去跟别人玩儿心眼的!”沈语蓉趁机劝了几句,不过她在沈王妃面前一向是心直口快,这次也不例外。   明明是好心想要劝着,结果这两句说过之后,倒弄得跟亲弟弟结仇似的。好在沈王妃早已习惯了,知道沈语蓉说得在理,心里也警醒起来。不能因为舍不得打骂,最后把沈语枫宠得无法无天。跟皇上结亲了,沈王府的位置就更加惹眼,不能出任何差错。   “娘知道,以后定让你爹好好管他,不再拦着了!”沈王妃连忙应承下来,沈语蓉比原来懂事多了,她这个做母亲的也感到欣慰。   看着沈王妃这么爽快地答应了,沈语蓉的心底却不是太放心。沈王妃一向是个爽利人儿,但是当年因为子嗣的问题,曾经吃过亏,所以让小妾生的孩子赶在了前头。沈语枫又出生的比较晚,偏宠得很严重。即使她答应了,估计到时候沈语枫一求饶,沈王妃立刻就心慈手软了。   慈母多败儿,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娘,舅舅不是在军中任职吗?你不如就让语枫到军中历练一番!”沈语蓉秀眉紧蹙,觉得应该在出嫁之前,把沈语枫安排妥当。   沈王妃听到这个提议之后,先是愣了一下,明显没想到沈语蓉竟然想到了这一步。转而脸上露出几分不情愿的神色,虽说要好好教养沈语枫,但是军队里太过凄苦了,沈王妃如何舍得。   “语蓉啊,语枫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你的事儿!军队里的人可都十分野蛮,一切靠武力解决,你弟弟哪里能打得过那些人!”沈王妃立刻底气不足了,还轻声问了几句。   沈语蓉对于她这种怀疑,有些哭笑不得。一转头就看到沈王妃满脸不赞同的神色,知道从她这里找突破口是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了,只得作罢。   “娘,你想哪里去了,我可就这么一个弟弟,哪里会去害他!”沈语蓉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说道,控诉自己的不满。   母女俩没有再围绕着这个话题,都十分有默契地说了别的。   元宵节刚过,沈王府就迎来了一位颇有地位的人。是太后特地派来教导沈语蓉的,说是委派其实有些夸张,毕竟这个人在京都的贵妇圈子里算的上有名气的。这人的夫君原本只是沈王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后来武功不错,竟是成了宫里头的带刀侍卫,现在也混成了武将。这位夫人的身世也十分传奇,曾经是先皇的宫女,后来被指派给太后,一直伺候着,直到太后恩典出宫嫁人。这两口子,是不少下人的榜样。   “郡主,林夫人已经到了!”一个小丫鬟进来通传,过了片刻,门帘被撩起来,一位身穿雪青色披风的妇人走了进来。   “明音姑姑,你可算来了!”沈语蓉一瞧见她,脸上就露出了笑意,语气里透着十足的欢喜。   明音脱了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丫鬟挂起来,露出一张保养姣好的脸来。她的年纪比太后要大些,不过却看着年轻了几岁。太后因为先皇的离去,受到的打击太过严重,才会有些憔悴了。   “郡主以后可是贵人了,这句‘姑姑’我现在可担当不起了!”明音边说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印着兰花的绸布包,沈语蓉连忙抬手接过来,刚到了手里,温暖的触感就传到手指上。   ☆、006 了解后宫   沈语蓉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绸布包,阵阵肉香味传来,里面是两只烤好的麻雀。虽说看着不好看,焦黑的两团,但是吃起来可是绝对的香。   “还是明音姑姑对我好,上回勾起了我的馋虫,把麻雀放在炭盆里烤着,哪知烤出来了又不能吃,内脏都没弄掉!”沈语蓉端详了片刻,才让一旁的丫头用小刀割下肉片来尝尝,果然很不错。   上次沈语枫送来的麻雀,最终没有吃成,但是那烤熟的香味却一直萦绕在鼻尖。她也知道这种吃食上不得台面,王府里肯定是没人敢给她做,只有写了信央求明音带过来。   明音看着她专注吃东西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敏华郡主出身高贵,明音却是宫女出身,所以当沈语蓉第一次叫她“明音姑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被吓到了,因为太后才是沈语蓉的姑姑,这样叫的话,她和太后就是平级了。当时也是太后亲自点头应允了,劝了好几次,明音才敢答应。   但是通过那件事儿之后,身为在后宫待了十多年的人精,明音就已经看出了敏华郡主的性子。爱憎分明,真性情的人,容易得到身边人的喜欢,即使脑袋瓜子灵活,对旁人的防范心却不强。除非受到重创,得到了教训,并且时时刻刻记住,形成了一种保护自己的本能,才会对周边的人和事防备。很可惜,在她的眼里,生活幸福的沈语蓉,目前还不具备这一点儿。   “明音姑姑,你看着我发什么愣啊!”沈语蓉吃完了之后,才发觉明音的眼神一直盯在她的身上,不由得抬起手挥了挥,唤回她的神志来。   明音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也想提醒沈语蓉多注意后宫,不过想来这些事情,太后和沈王妃说了许多,她也没必要再重复。   “我这次来,是奉了太后之命,来让郡主了解后宫。”明音捡了张椅子坐下,脸上担忧的神色渐渐退去,变成了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虽说我已经离宫许多年了,不过后宫那些奴才的花花肠子,到了今日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至于主子们的想法,我也只能猜测一二,并不好妄加论断,郡主想了解哪些?”她端起一旁梨花木桌上的青花瓷茶盏,轻抿了一口之后,才抬起头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沈语蓉接过一旁丫鬟递来的湿毛巾,细细地擦干净手指。听到明音的问话,她下意识地蹙起眉头。   “我想听听太后姑姑的事情。”她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给出了答案。   从太后入宫开始,直到现在,在大秦众人的眼里都是一部传奇。当时后宫有一条不成文的宫规,凡是日后当上储君的皇子,其生母不得存活于世,简称去母留子。因为这条宫规,后宫众位妃嫔斗得极其凶险,不少世家大族送进宫两三位姑娘,就是希望庶女生皇子来争储君之位,嫡女争皇后之位。   这条宫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些古怪,毕竟若是皇后的亲生儿子立为储君,日后母族也好帮衬着一些。但是这容易引发外戚专政,太子不是皇后所生,日后登基了,也只会把所谓的母族看成一般的世家,仰仗还是打压,全部根据当时局势。   不过沈家后来入宫的庶女沈妩,成功打破了这个宫规,不仅自己当上了皇后,而且还让自己的儿子成了太子。甚至最后让皇上心甘情愿地摒弃后宫三千佳丽,只宠幸皇后一人。这位庶女皇后沈妩,就是当今太后。   “太后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聪慧的女子,一开始她只是沈家送进宫争宠的,最后却成了后宫的主宰。她会利用所有能用的人和事……”明音轻声开了口,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伴随着记忆一起回到以前的时光。   明音的声音不疾不徐,就像是讲故事一样,容易让人入神。沈语蓉的思绪却有些涣散,关于沈妩的故事,她前世就已经听过了。太后曾经战战兢兢在后宫讨生活的模样,她无缘见到,满眼看到的都是沈妩风光的模样。她很久之前就羡慕万分,甚至在心底下了决心,也要像姑姑这样,与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所有后宫的其他女人都是障碍。   后来她也的确这么做了,但是位置不同、性格不同,注定结果也不一样。她是急躁不安的,相比于阴谋诡计,她更倾向于明面上的,所以她才会惨败。只要朝中大臣极力递折子让皇上选秀,后宫的女人就没有消失的一天,相反会越来越多。而对于失去圣心的她来说,根本无力阻止。   “郡主刚入宫的时候,切记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在这里说句大不敬的话,你入宫之后,后宫那些妃嫔主子们,肯定是要试探一二的。您只需沉住气即可!”明音说了好久,最后又把话题转移到沈语蓉的身上,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   其实这几句提点的话,已经逾矩了。但是明音也是担心,沈语蓉刚进宫就吃亏。   “多谢明音姑姑提点,我会记得的!”沈语蓉立刻点头应承下来,脸上的笑意还是那股子娇憨,不过心底已经回过味来。   她不能一味地按照沈妩曾经的路来走,她和太后是不同的,经历的人生自然也不同。   随着入宫日子的临近,沈王府整理出来的东西也越多。皇宫送来的聘礼已经到了,足以让任何世家动容,从那一个个抬进沈王府的箱子来看,就足以见得皇上对未来皇后的重视程度。   根据这次宫中给的聘礼,沈王妃对于沈语蓉的嫁妆单子又做了修改,将聘礼中的箱子看过之后,有些让沈语蓉当做嫁妆再陪嫁入宫。   沈王妃带人一头扎进筹备嫁妆之中,府上的人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还请来了外援,明音也是三天两头被请过来。沈语蓉这边的规矩学得七七八八,倒是她这个新娘子空闲下来了。   沈语枫自从上次被她呵斥过之后,老实了一段时间,最近又有些故态重发的架势。毕竟沈王妃夫妻俩顾不上他,沈语蓉马上要出嫁了又不能出门,他这个世子处于没人管的清闲状态,整日里溜猫逗狗的。   沈语蓉一直让人打听沈语枫那边的消息,生怕这个弟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这几日传来的消息更加无法无天之后,她终于是坐不住了。让人把沈语枫叫了过来,她一直在心头盘算着他的事儿,现在也终于下了决心。   沈语枫先前正在后院池塘凿冰耍着,一眼看见沈语蓉身边的丫头过来,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连忙上岸,听说是叫他过去,一刻都不敢耽搁,连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赶了过来。   沈语蓉正侧躺在榻上,一眼瞧见他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乱,而且脸色憋得通红。外面冰天雪地的,他的额角却泛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在外面疯玩儿了许久。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片刻,秀眉紧蹙,却是隐忍不发。   “枫哥儿身上都出汗了,怎么也没人给他擦擦?以桃,伺候世子爷洗洗脸!”沈语蓉从榻上坐起身来,立刻就有丫头塞了个迎枕在她身后。   沈语枫难得乖乖听话,洗脸的时候,偶尔还偏过头来悄悄看上两眼,确定沈语蓉没有生气,脸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些。   “姐,你过几日就要入宫了,心里头害怕吗?”沈语枫洗完脸之后,立刻就恢复了往常的性子,慢慢凑过来。   沈语蓉抬头看了看他,让他坐在塌边上,脸上亲和的笑意渐渐散去,开始变得严肃起来。   “我这几日,特地让人把你究竟做了什么,通禀给我。你除了吃喝睡之外,就是凿冰、打弹弓、欺负小厮、与丫头厮混……总之没一个是正经的事情!”沈语蓉不等他准备好,就冷声发难。   她这几句话刚说完,沈语枫就惊得站了起来,嬉皮笑脸的模样一下子就没了。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副羞愧的模样。他这心底还不停地在犯嘀咕,姐姐这又怎么了,尽逮着他的错处。   “你是沈王府的世子,这京都的世子可不止你一个,要不要听听别家的?”沈语蓉瞧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了。   沈语枫每次犯了错,都是这种认错态度良好的模样,所以才能从沈王妃手中逃脱了。她都快出嫁了,自然不会再有心慈手软的想法,一定要把沈语枫安排妥帖了,她才敢进宫,否则这混小子以后准是惹来无尽的麻烦。   “姐。”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不用沈语蓉说,他都知道其他异姓王府的世子,不一定都有出息,但是很少有他这样混日子的。   “之前我就说了,沈王府以后的重担就要由你挑着,不过依我看,让你挑还不如现在就劝着母亲再生一个男孩子靠得住。文成武德,一样不行。我之所以这么说你,还是上次别人家开宴席的时候,听到有个小姑娘嚼舌根子,说你比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家还不中用!”沈语蓉的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现在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一听她这话,沈语枫一下子就急得跳脚了,立刻扬高了声音问道:“是谁胡说八道的!”   ☆、007 准备出嫁   沈语枫虽说混了点,但是毕竟年纪不大沉不住气,而且还养了一身的傲气,如何能听到旁人这么侮辱他。   沈语蓉只当没听见,斜眼瞧了他一下,对于他急躁的怒气丝毫不放在眼里。沈语枫被她这么冷冷地一打量,顿时就有些泄气,原本气急败坏地嘶喊,也变成了小声地嘀咕。   “人家也不过当个笑话说说罢了,几句就带过去了,我也不好为了玩笑话冲过去。即使到了面前,估计也没人会认账,反而会引得更多人的注意,丢脸的只会是沈王府。若是再有几个与我不和的姑娘在场,说些奚落的话,你叫我如何反驳?我总不能拉扯着她说,我弟弟年少有为,文武双全,也不嫌臊得慌!”沈语蓉的嘴皮子十分利索,特别是训斥起人来的时候,一个顶俩。   这点儿她也是随了沈王妃,沈王妃就是出了名的爽利。无论是主持中馈还是与贵妇周旋,从来都处于上风。甚至当初沈王爷和沈王妃的亲事,都是沈王妃亲自筹谋得来的,这位女中豪杰恐怕唯一的弱点,就是对待儿女的教育上。往常那样聪慧拧得清的人,到了一对儿女面前,也只剩下母爱过剩了。   沈语蓉不由得叹气,当初她也是这样护短的人,宠着弟弟都快上了天。若不是接收到惨痛的教训,她也不会如此执着。   “姐,父亲请来的先生太过迂腐,整日之乎者也挂在嘴上,来来回回那几句,真的没什么意思!”沈语枫这一开口,就是抱怨,不过却也间接承认了沈语蓉之前说的话。   “你从文不行,还可以学武啊!舅舅可是大将军,封家几个表兄弟都去军中历练了。还有两个跟你年纪一般大,武艺却比你高强多了!”沈语蓉终于是把话题迁往了正题,之前她劝沈王妃无果后,就一直想从沈语枫入手了。   从军这种事儿,还是得自己愿意。   “可是军队里很吃苦,上次我看到晋哥儿从军中回来,整个人又黑又瘦。而且他还说,新进去的兵总要被欺负……”沈语枫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是还能听清他是在抱怨。   军中受苦谁都知晓,况且封家子弟从军之后,沈王妃的兄长封逸总是会把他们往难管的队伍里编排,并且还不许暴露身份,自然所受的苦就多些。   “你的身上也有封家的血,怎么其他表兄弟都是铮铮铁骨,到你的身上就变成软面团,就等着家里的姐妹给你撑腰了是不是?难道你还想躲在母亲的怀里一辈子?”沈语蓉不等他说完,就猛然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的意味。   “谁说的,我才不是软蛋!等着,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参军!”沈语枫一下子就被激得跳脚,轻轻扬高了声音喊道。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要离开,沈语蓉立刻使了眼色,身旁的几个丫头好容易才把这位爷劝住。沈语蓉伸长了脖子瞧了瞧,还好事先叮嘱过,屋内几个丫头都是贴身伺候的,外头也有婆子守着。否则今日他们姐弟俩说的话要是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诸多的猜疑。   “我马上要进宫了,你忽然跑不见了,让旁人怎么说。再说你光明正大地出去,母亲能让你离开王府?”沈语蓉见他的性子被激起来了,脸上随时一副恼怒万分的模样,心底却暗自松了一口气。   沈语枫听了这话,才缓了下来。他在明珠苑里足足待了半个时辰,才带着丫鬟离开。临走的时候,还是眉头紧蹙,满脸沉思的表情,与平日里那个爱耍爱闹的世子爷相去甚远,显然他是真的在思考沈语蓉出的主意。   临出嫁前的最后一晚,沈王妃是在明珠苑歇着的,母女俩同睡一张床,闲话家常。沈王妃不停地交代着,又怕晚睡了第二日没精神,唠唠叨叨的片刻后就睡着了。沈语蓉的嫁妆虽说都准备好了,但是沈王妃一直没有闲下来,此时早就累了。   第二日天不亮,两人就起来了。收拾一番过后,族里有身份的老妇人早早地过来了,这是先前就请来替沈语蓉绞脸的。绞脸又称开脸,女人出嫁之前都要走这么一遭。沈语蓉的脸上被抹上一层石灰,族里的老妇人手里拿着麻线,麻线的两端分别系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上,另一只手拉着,开始在她的脸上绞着。   片刻功夫,脸上细小的容貌被拔光,眉毛也修得齐整。待用水清洗过后,脸蛋就显得越发细嫩光滑,肤色也变得异常白净,就像是刚剥了壳的鸡蛋,对着光亮的地方看,甚至能瞧见光影似的。   “语蓉今日真俊,常言道:姑娘家出嫁的时候最美!沈王府又是出了名的俏姑娘多,今儿定能艳压群芳!”族里的老妇人正在洗手,扭过头来细细地瞧着沈语蓉,脸上欢喜的神色十分明显,连皱纹都挤到了一处。   已经有命妇过来了,在一旁瞧见了沈语蓉这模样,不由得轻声夸赞起来。太后娘娘曾是大秦第一美人,她的亲侄女,如今也要嫁入皇宫当皇后,容貌上自然也不差什么。   沈王妃怕有外人在闺房里,沈语蓉会紧张,就张罗着让大家去了主院。直到外屋那些瞧热闹的人散去了,她才轻舒了一口气。第二次出嫁还是这么紧张,不过比原先那回好多了,之前连动都不敢动。   她穿上绣着百鸟朝凤的大红喜服,红色的绸布上是精致的绣纹,那展翅欲飞的凤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喜服的贵重。这种图案并不是谁想穿就能穿的,也唯有她这皇后才能穿上。她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显示出一张娇俏的脸颊,身后有两个宫里头派来的姑姑在替她梳妆。   原本白净俊俏的脸蛋上,被涂了厚厚的一层粉,仿佛她稍微动一动,脸上的粉就会掉下来一般。脸颊两边还被抹上了腮红,瞧着有些吓人。如此浓的妆容,早就将原本娇美的容貌遮住了。   沈语蓉瞧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由得挑了挑眉头。那么多的粉抹到脸上来,可真是难受异常,而且看上去也十分怪异。明音也在一旁看着,她偶尔会轻声跟沈语蓉说话,显然是想让她减少紧张感。女子出嫁,大多会心里忐忑害怕。   “郡主,锦王妃到了!”屋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片刻之后,门帘就被撩了起来。   沈语芙一身喜庆的打扮,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穿在身上,把她那张俏丽的脸衬得越发出彩。锦王爷腿脚不好,沈语芙虽说名义上是嫡长女,但终究不是,性子和沈语蓉也大相径庭。她很少穿这种艳丽的衣裳,这次也是因为帝后大婚了,她才会如此装扮。   皇上是她的表哥,沈语蓉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这次沈语蓉出嫁,她可是要来添妆送亲的。   “阿姐。”沈语蓉瞧见她的身影,轻声叫唤了一句,但是因为此刻怪异的装扮,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那会儿也是这样的妆容,你又不是没瞧见!”沈语芙轻轻抬手理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发,其实沈语蓉的发髻早就被整理得十分妥帖,沈语芙这个动作,无非是想让她放松下来。   沈语蓉听得她的话,想起之前沈语芙出嫁时候也是这样的,她当时还特别没良心地笑话来着,结果这回就挨到她自己了。   “这是给你添妆的。”沈语芙从身后丫鬟的手中接过木匣子,小心翼翼地递过去。   因着是在闺房添妆,大多数都是手帕交或者姐妹之间的行为,所以沈语蓉就顺手打开了。木匣子里是一支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做工精致,可见费了不少功夫,这样的簪子可不是一般匠人能打造出来的,兴许宫廷御用的匠人都做不出,得在民间寻找那种有祖传技艺的。   “谢谢阿姐!”沈语蓉将簪子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甚至还在自己的发髻上比划了两下,才慢慢地收了回去。   沈语芙见她真心喜欢,脸上也跟着露出了笑意。沈语蓉待会子还要戴凤冠,所以此刻挽的发髻比较简单,不然她一定要让沈语蓉戴上给她瞧瞧。   明音见她们姐妹说笑,冲着沈语芙使了个眼色,便带着屋子里的人都下去了。   “娘亲让我来交代你,说之前她给你的书画你不看,要找府上信得过的嬷嬷来跟你说,你又不好意思听。现在就委派我亲自来跟你说!”沈语芙见屋子里没人了,立刻就扯到了正题,时间紧迫她也不迂回了。   只不过这话刚说完,沈语芙的脸先红了。沈语蓉一开始不大懂,后来一抬眼瞧见她这副害羞的模样,才知道说的究竟是什么。   “母亲也真是,这个也让阿姐你来,那不是为难你嘛!”沈语蓉有些哭笑不得,沈语芙想说的无非就是洞房花烛夜发生的事情。   她不怎么听,不过是因为前世已经跟皇上在一起十年,即使后来感情淡了不常在一起,但是这种闺房之乐她也算了解通透了,哪里还要人指点。没想到她的这种态度,落在沈王妃眼中,就成了大事儿,还非得劳烦沈语芙来劝说。沈语芙成亲不过一年而已,她自己都是个新媳妇儿,害臊得紧,哪里还能教沈语蓉。   ☆、008 拜堂成亲   “你知道就好,之前要是弄明白了,也不需要我厚着脸皮来说!”沈语芙难得用这种口气说话,显然是害羞到不行强撑着。   “不用说了,到了那个时候,自然就会了!”沈语蓉停顿了片刻,才轻声回复道。   沈王妃估计也是想着她们姐妹俩之间好说话,但是沈语芙也是个脸皮薄的,肯定是开不了口。   “我也是这样想的,总之到时候你就不动弹就行,也不对,千万别忤逆皇上。”沈语芙脸色更加红润了,似乎都快滴出血来了,好容易憋出了几句有实际意义的,还因为紧张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沈语蓉透过铜镜,瞧着沈语芙那副紧张的模样,心里的忐忑全部消散了,不由得笑了起来。沈语芙瞪了她一眼,直到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些,才走到屋子外面,让那些人进去。   外面很快便响起了鞭炮声,显然是皇家的接亲队到了,敲敲打打的鼓乐声也越来越近。依照惯例,王府门外布置了不少人拦门,出难题让接亲队的人解,文武皆有。沈语枫也在其中,不过他只是凑个热闹,出题的人肯定不会是他。   因为是皇家来的接亲队,谁也不敢太为难,况且这次来结亲的领头人是锦王爷,跟着而来的还有今年刚中的文武状元,沈王府里那些拦门的人,自然不在话下,很快就被攻克了。   明音已经走过了替她戴好了凤冠,遮好了红盖头。一旁的喜娘和宫里派来的嬷嬷和宫女,也都走上前来,有两个人搀扶着沈语蓉,其他人都跟在身后。首先要带着她去前厅辞别父母,沈王妃坐在檀木椅子上,好容易才忍住眼底的酸意,但是当身穿喜服的沈语蓉出现在她面前时,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爹、娘,女儿不孝,不能在身边伺候你们二位……”沈语蓉按照喜娘教的话说,但是刚说了一句,就已经开不了口,声音呜咽起来。   这实际上是她第二次拜别父母,前世最对不起的就是爹娘,今生也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在他们的身边,就要匆匆入宫,继续她那无休无止争斗的一生。   喜娘怕他们一家人在一起伤感,耽搁了吉时,连忙扬高了声音说着吉利话。一旁的亲朋好友劝着,沈语蓉跪拜之后,才扶着喜娘和宫女的手走了出去。   前来迎接沈语蓉的凤舆,金光璀璨的,上面还雕着精巧的凤凰。轿夫侍立在一旁,直到沈语蓉上了轿,才小心翼翼地抬起来。   大秦迎娶皇后之礼,可以根据皇上的意思来修改其中的过程。礼部在之前都会把章程理好,递折子送到皇上案前让他过目。齐敬晨如此重视皇后,礼部一个个老奸巨猾的,自然都能看出来,所以这迎亲之礼弄得无比庄重繁琐,只为了体现沈语蓉这无上的皇后地位。   凤舆是从皇宫正门宣武门进入的,待整个迎亲队进入皇宫内的时候,凤舆忽然停了下来。前头领着迎亲队骑在马上的锦王爷也下了马,牵着马往一旁走去,后面的人也都跟着,让出了地方。   凤舆被轿夫们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新娘连忙走上前来,伸手搀扶着沈语蓉下轿。   “娘娘,下来接旨吧!”喜娘轻声在她耳边提醒道。   喜娘的话音刚落,就有太监总管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圣旨开始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沈氏语蓉,乃异姓王沈安陵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天下。兹仰承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此。”太监那尖细的嗓音传来,让人头皮一阵发紧,不过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众人的耳畔处。   宣武门内跪满了人,沈语蓉跪在中央,那一身红色的喜服异常的耀眼。   “臣妾谢主隆恩!”沈语蓉头上还戴着凤冠,盖着盖头,那宣旨的太监已经被交代过了,不等她磕头谢恩,就立刻让人把沈语蓉搀扶起来,圣旨也递交到她的手上了。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太监宫女,他们手里还有捧着皇后凤印和金册的,都一起递给了皇后带来的丫鬟,让他们捧着。   “皇后娘娘,奴才先行告退,给皇上报信去了!”那太监不敢耽搁,连句吉利话都来不及说,就立刻向沈语蓉请示了一句,便匆匆离开了。   那个太监一走,沈语蓉手里的圣旨也被身旁的宫女接走了,总不能让皇后娘娘一直捧着圣旨去大殿。其实这封后的圣旨早该在沈语蓉未出阁之前就下了,不过皇上体恤她可能变了身份之后,在家不快活,就一直拖到入宫之后。   “娘娘,要跨火盆了。”一旁的喜娘轻声提醒她,沈语蓉回过神来,   “走,慢慢地,抬脚!”喜娘的手被她握着,嘴里一直在轻声地提醒着。沈语蓉只依稀看到一只红色的盆里,里面烧着什么东西,火势不大轻轻抬脚就跨了过去。   “跨过火盆,灾祸全去,大吉大利!”喜娘猛地扬高了声音,吉利话就从口中冒了出去。   这里离龙乾宫还有不近的距离,宫人又把凤舆抬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坐好,往龙乾宫抬去。   快到地方的时候,皇上已经等在了那里。他脱掉了明黄色的龙袍,也换上大红色的喜服,身上的图案是五爪金龙,头上的金冠束起了乌发。此刻的他看起来没了之前强装出来的威严老成,更像一个翩翩少年郎。   朝臣们在殿内恭候,看到这样的皇帝,有不少人才回过神来。新皇今年也不过十九岁而已,男人二十岁行冠礼,他连弱冠还不到。   “皇上、皇后娘娘到——”太监扬高了声音通传,帝后手里各自抓着红绸的一头走进大殿。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大殿内的朝臣们立刻跪倒在地,对着大秦最尊贵的夫妻行叩拜之礼。   行礼的声音在大殿内久久地回荡,沈语蓉不由得屏住了呼吸,朝臣们跪在两边,中间留出一条路来让她和皇上往前走。即使盖着盖头,她都可以瞧见有人匍匐在脚边,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她的指尖都跟着颤抖。曾经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她又一次成为人人叩拜的皇后娘娘,这一次她不会再失败!   手里的红绸被人扯了扯,很明显是握住另一头的皇上,察觉到她的异样,还以为她是害怕,这样做也不过是让她心安。沈语蓉的嘴角轻轻扬起,慢慢地扯了扯,算是回复他。   “平身!”齐敬晨的声音还是像原先那般冷静,他的话音刚落,大殿里跪拜的朝臣们就都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拜天地!”待他们站定之后,礼官就已经唱喏起来。   喜娘仍然在一边轻声指示着沈语蓉,在朝臣们的注视之下拜堂,即使沈语蓉已经经历过一回了,身体还是难免僵硬着。   她以后执掌后宫,大多和女眷打交道。这些朝臣给她的印象,大多数都是言官死谏的感觉。无时无刻不盯着后宫,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开始递折子,以她看来,大多数都是后宫的指手画脚。   “二拜高堂!”   沈语蓉听到这一句之后,思绪总算是回来了。太后就在上头坐着,甚至还搬来了先皇的牌位,她再次拜倒。   “夫妻对拜!”   沈语蓉转了一下身体,和皇上面对面。心跳声“噗通噗通”的,紧张感一点儿都没有缓解。她从小就喜欢齐敬晨,从表兄妹之情,到男欢女爱,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发生,估计最大的事儿,就是她跪在寿康宫宫门外恳求太后同意了。   只可惜前一世她一股脑投身于争斗之中,而忽略了她最想要的夫君之爱。现如今从头来过,他们面对面站着,行夫妻之礼。她还是像期待满满的少女一般,红了脸颊。   “礼成!”伴随着礼官最后两个字出来,殿内不少人都松了一口气。   不少大臣都已经抬起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心里暗道:皇上真能折腾!娶个皇后,也不是不让他大肆操办,但是像个普通人家一样,还连续三拜的这种真是少见,至少大秦已经许久没有这么操办了。   沈妩坐在主位上,看着下面一对身着喜服的帝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意。或许这样也挺好,她虽然被齐钰宠爱着,也曾经是大秦的皇后,甚至被评为最幸福的皇后,但是她当初入宫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婉仪,根本没有这样的拜堂。能看着她都喜欢的两个孩子,在她面前结为夫妻,这种欣慰的程度无可比拟。   沈语蓉被搀扶着进了内殿,朝臣们已经移步去别的宫殿。衍庆宫里摆好了宴席,就等着他们君臣前去庆贺。那些朝臣们边走边议论着,脸上也少了几分严肃的表情,多了些许的喜气,看样子今儿晚上皇上要喝不少酒。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是连拉手都不许的,已经妖魔化到草木皆兵了。但是下章他们就愉快地拉手了,之前也拉过手了!   真想问问,哪个年代谈恋爱不拉手?就算是以前背地里也要拉手的!   ☆、009 饮交杯酒   皇上要送皇后去凤藻宫,沈语蓉的盖头还没揭掉。今日帝后大婚,后宫戒严,那些宫妃们也不敢出来随意走动,免得做出什么事儿触了皇上的霉头。原本回宫的时候,两个人该分开做轿撵的,但是皇上亲自放出话来。   他就和沈语蓉都坐在龙撵上,两个人紧靠在一起。抬着轿撵的宫人们都不敢抬头看,所以两个人的手自然就握在了一起。   包裹着自己手背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即使之前就已经耐心耗尽了,现在能和齐敬晨握住彼此的手,她的心底也十分欢喜,心跳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许多。经过这么多的折腾,虽说面上有光,但着实累人。好在有皇上陪在身边,她渐渐放下心来。   沈语蓉动了动脖子,脑袋往旁边凑了凑,似乎有话想跟皇上说。但是碍于头上戴的凤冠,视线又被盖头遮住了,她也不敢大动作。皇上注意到她的异样,便主动凑了过来,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语蓉要什么?”   轿撵有些摇晃,他这样猛地凑近,气息有些不稳。声音里还是那样的清冷,只是那压低的嗓音落入耳中,异常的好听。   沈语蓉不敢开口说话 ,生怕自己没有控制好音量。便悄悄地抓住他的手掌,食指轻轻在他的掌心上写字。   两人都在轿撵上,她也不好写太多,只有四个字“不合规矩”。她的意思是,她刚和皇上拜完堂,就一起坐着龙撵,空放着凤撵跟在后头,实在是说不过去。如果让那些言官知道了,恐怕又是一阵参本说她不贤惠、恃宠而骄。   等齐敬晨看懂了掌心上的字,他竟是轻轻笑出声来。低低的嗓音在她的耳边震颤着,她整个人都仿佛一起随着震动,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你呀,竟然也学会担心这些东西了,定是舅母教你的!”他重新将沈语蓉的柔荑握住,包裹在掌心内捂着。   两人都穿着龙凤呈祥的喜服,身上不好再穿披风裘衣,寒风一吹,竟是有些冷了。再加上沈语蓉一路上折腾了那么久,手就更冷了,刚刚写字的时候,就有些冻僵了。   “我们齐家的男人,无论性格如何,天生都是个痴情种。最喜欢的是为了自己挂心的女子破规矩,当初母后还是从四品婉仪的时候,就已经不坐自己的轿撵了,经常和父皇一起坐在龙撵上。那些言官不敢上奏的,除非他们想担着责怪先帝的罪名!”齐敬晨继续靠在她的耳边说道,说这几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带着调笑的意味。   沈语蓉也被他逗笑了,齐敬晨很少这么不正经,既夸了先帝,又把他自己也带上夸一遍。两个人凑在一起,他说话的时候,呼出的热气都散了过来,要不是有盖头遮住,估计此刻就能看到她红透的脸颊了。   虽然她不好凑到皇上的耳边说话,但是这样靠近的姿势,总让她想起耳厮鬓磨。不知是因为两人凑在一起,她真的被捂热了,还是因为皇上说的话,让她浑身发热,总之她的手心开始冒汗了。   一旦手缓过劲儿来,她就不再这么老实了,挣脱了皇上的手掌,一会儿捏捏这个,一会儿又碰碰那里。盖头遮住了,她看不见也不敢大动作,就一直围着皇上的手玩儿,甚至还用手指去挠他的掌心。   齐敬晨怕痒,一开始没有防备猛地被她这么挠几下,险些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在他反应够机敏,到了嗓子眼儿里的笑声,硬是被他轻咳了两下。他一把抓住了沈语蓉的柔荑,惩罚似的用力捏了两下。   “怎么这么不乖,待会子等到了凤藻宫,有你受的!”或许是因为轻咳的两声有些急促,他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嘶哑。   沈语蓉一下子想起,他情/动的时候,也是这种沙哑的声音,顿时窘迫万分。手指也不敢乱动了,就这么僵直地被他握在手中,连呼吸都屏住了,小心翼翼地感受着身旁人的动作。   好在很快就到了凤藻宫,及时地解救了这对新婚夫妻的尴尬。皇上先下了龙撵,也没让旁边的宫人帮忙,直接把沈语蓉抱了下来,也没让她站到地上,一直抱着往内殿走去。   周围的宫人都小心翼翼地跟在身旁,纷纷打起了精神,双眼圆瞪着他们二人,生怕皇上一个不慎,就把皇后给摔了。   终于安全到达内殿,沈语蓉被他放到床边坐好,床上铺着百子千孙被,被子里还裹着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寓意着早生贵子。喜娘再次凑了上来,嘴里依然是一连串的吉利话,还不带重复的。   “皇上该挑盖头了!”喜娘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宫女就端着托盘过来,里面发着一把小金秤。   秤钩将盖头挑开,殿内的灯光一照,她下意识地眯起眼睛,轻轻扬起了头。等到她适应了之后,慢慢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皇上那张俊俏的脸,他那双狭长的眼睛轻轻弯起,似乎看见什么好笑的场景一般。   沈语蓉轻轻一怔,接着又猛地想起自己的装扮,脸上可是涂抹了厚厚的几层粉,她自己都觉得滑稽。她立刻就要低下头,下巴却被两根手指勾住了。齐敬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珠在她的脸上打转,似乎要将她此刻的面容瞧清了。   “新娘子可真不好看!”他低声嘟哝了一句,便松开了手。   沈语蓉立刻就低下头,皇上的话音虽然压得极低,其他伺候的人都没有听见,但是离他如此近的沈语蓉,却是听得分明。心里不由得呕了一口气,她打扮好坐在闺房里的时候,那些相熟的命妇来瞧了之后,还不停地夸赞,以为天仙下凡。但是在皇上这个新郎官的眼里,新娘子竟是个丑的!   喜娘又开口了,除了吉利话之外,就是夸赞皇后娘娘真俊!齐敬晨嘟哝过那一句之后,脸上重新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好像刚才嫌弃沈语蓉这个新娘妆容丑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   “交杯酒,夫妻同福同享,和和美美!”喜娘拍了拍掌,又有宫女呈上托盘,里面摆着两个酒盏。   酒盏下面用彩丝相连,并且绾成了同心结。皇上和沈语蓉二人小心翼翼地各自拿着一杯,胳膊相交,慢慢地递到了唇边,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沈语蓉直接把酒盏都递给了皇上,让他将两只酒盏放回托盘里。就在齐敬晨转身的那个瞬间,她趁机伸手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又快速地缩了回去。   “咚——”的一声,皇上的手一抖,其中一只酒盏就歪倒在托盘里了。   整个内殿安静了一下,那个端着托盘的宫女立刻求饶道:“奴婢该死!”   “下去吧!”齐敬晨再次轻咳了一声,挥了挥手让这个宫女退下。他回过头之后,还不忘瞪她一眼。若不是碍于身边伺候的人太多,估计就直接动手弹她的脑门了。   沈语蓉也不怕,只是笑吟吟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得色。她这其实是在报仇,谁让皇上方才非要说新娘子丑的。   “娘娘,吃汤圆了!”以桃端着青花瓷的小碗,里面装着几个酒酿的汤圆。话音刚落,她就已经举起了勺子,里面舀着一个汤圆递到她的嘴边。   汤圆只有拇指大小,咬进嘴里的时候,还带着一股子桂花酒的清香。只不过她刚嚼了一下,秀眉就已经轻轻蹙起。   一旁的喜娘瞧见她这模样,脸上乐呵呵地问道:“皇后娘娘,生不生?”   沈语蓉的脸再次红了,嘴里含着汤圆又不好吐掉,只有轻声回了一句:“生!”   她刚说完,喜娘就带着身后的几个宫女一拥而上,将托盘里的喜糖全部都往锦被上撒,之后便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周围没了吵闹的声音,总算是感到消停下来,帝后二人同时松了一口。察觉到对方的动作,又不由得扭头相视而笑。   “皇上,前殿大臣们请您过去喝酒!”皇上贴身伺候的内监大总管薛启德靠在门外,压低了嗓音通传了一句,显然十分怕惹恼了皇上。   齐敬晨脸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今日皇上大婚,这些朝臣们就有些放开来。外加新皇年纪不大,论辈分的话,朝臣们好多都是皇上叔叔爷爷辈的。如果是先帝那会子,任谁都不敢过来催。   “朕先过去,一会儿再回来,你若是困了就先睡!”齐敬晨站起身,理了理下摆,连衣裳都没换就去了前殿。   皇上离开之后,沈语蓉立刻就招来宫女替她梳妆。头上戴的凤冠首先就撤了下去,脸上那么厚的脂粉也都被洗去。   “娘娘,您要吃些糕点吗?御膳房那里得等皇上回来了,才会送饭菜过来!”以桔伺候着她将喜服脱下,轻声询问了一句。   桌上摆着各色的糕点,沈语蓉一眼扫过去,都是她爱吃的口味,显然是皇上交代过了,专门为她准备的。她的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折腾了一整日,前胸贴后背地早已饿了。但是她却蹙了蹙眉头,摆了摆手。   “晚上吃太多容易积食,等着皇上回来再说!”她的眼中闪过几分厌恶的情绪,此时桌上的糕点在她的眼里犹如洪水猛兽。    ☆、010 初次筹谋   以桃和以桔对她这种行为,虽然有些疑惑却也没问什么,见她坐回床上休息,这两人便都退到一旁乖乖站好。   沈语蓉进了后宫,不好大张旗鼓地带人进来,毕竟这里是皇宫。特别是王府里她惯用的丫鬟,现在缺了她们总归是不习惯,身边都围绕着自己不熟悉的人,而且这些人里头心怀鬼胎的还不少。   想到这里,她的目光再次转回了桌上那几盘糕点,说来也好笑。她进宫第一天,拜完堂之后就遭了暗算。有人在吃食上做了手脚,她当时虽然又饿又累,但是毕竟是喜事临门,精神很好,一心想等着皇上回来。   但是她吃饱喝足之后,坐到床边没多久就睡了过去。她还记得那种感觉,明明不想睡但是眼皮子却沉重似千斤,最终抵挡不住沉沉进入梦乡的时候,她的心里都带着懊恼。甚至于皇上回来之后,几个宫女围在她身边大声呼唤她,她都没有醒过来。   以至于她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白白浪费了。皇上心里估计也膈应极了,那么多人围着她叫唤,都不见动静。第二日醒来,她还险些误了给太后请安的时辰。   一想起这些,沈语蓉就暗暗咬紧了牙齿。等到她请安过后,又见过那些妃嫔之后,晕头转向地想要追查的时候,那些糕点早就不见了,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娘娘,您是不是饿了?这些糕点都是御膳房之前做好的,现在吃的话,还是十分松软的!”一旁有个宫女走了出来,先冲着沈语蓉恭谨地行了一礼,又低声劝说道。   这内殿里几乎所有的宫女,都在观察着皇后。沈语蓉方才一直都盯着那些糕点发呆,自然躲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沈语蓉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打量。这屋子里的宫女,除了她自己从王府里带来的两个之外,其余的被她一怒之下,全部都撤换掉了。当时她没有机会查清楚,现在正好可以从头开始。   这个走出来的宫女,应该是宫女中资格较老的。她身上的宫装不同,代表着姑姑级别的,一般都是一宫的管事儿。   “奴婢名叫知墨,是皇上调度到凤藻宫,来伺候娘娘的!”知墨只比沈语蓉年长几岁,但是瞧着却是老成了许多。   沈语蓉一听这话,不由得眨了眨眼睛。前世她恼羞成怒,直接将人遣走了,因为刚入宫不好手段狠绝,所以这些人并没有被处死,最后也不知皇上是否出手。   “真是好名字,是皇上取得?”她轻轻笑了笑,不用刻意伪装,她都知道此刻她脸上的表情定是娇憨无害的。   “是。娘娘可觉得饿?这些糕点若不合口味,吃些喜糖垫垫肚子也是好的。”知墨抬眼看了一下,又很快低头敛了心神。暗自想着,难怪皇上把她调到凤藻宫之前,会细细叮嘱一番,看样子这位皇后娘娘当真是心机不足。   沈语蓉也在细细打量她,知墨的相貌顶多算上清秀,进退得宜,倒的确符合皇上用人的标准。太后一直处在先皇离世的悲痛之中,心情抑郁难耐,即使硬撑着要来布置凤藻宫,也会让人钻了空子。所以皇上才把执掌宫女的事儿,交给了他身边伺候的宫女,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   当初她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把人都撵了,应该也伤了皇上的面子吧!   “没事儿,本宫等皇上回来,顺便让人去准备些醒酒汤来!皇上回来了,若是醉了也正好用得上!”沈语蓉摆了摆手,脸上虽然笑意不减,但是很明显已经失去了和知墨说话的兴致。   知墨应承下来之后也不多言,悄然地退了回去,低声吩咐了一个小宫女。沈语蓉坐在床边看着,出去刚刚领了差事的,内殿里还有七个宫女,从知墨上前来和她说话开始,就有人频频向这边看过来,而且还不止一两个,看样子这凤藻宫里真的是不消停。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皇上才被抬了进来,几个小太监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主子摔了。   沈语蓉连忙站起来,齐敬晨嘴角噙着笑,双眼圆瞪着,眸光清亮。看起来一点醉意都没有,相反还神采奕奕。   只是当齐敬晨说第一句话的时候,沈语蓉就知道他是真的有些醉了。   “语蓉,我高兴!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特别喜欢黏着我,要我带你去骑马,结果把你惹哭了,我还被父皇给骂了一顿!”他看见沈语蓉之后,就挣扎着挥开身边的小太监,摇摇晃晃地自己站着。   齐敬晨明显是喝得不少,此刻直接自称为“我”,连说“朕”都忘了。而且他说的这些事儿,都是沈语蓉很小的时候了,记忆里比较模糊。大秦最想装成熟的男人,如今却傻呵呵地在回忆这些童年趣事儿,若不是真醉了,他坚决不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你们都下去吧,以桔,伺候皇上喝醒酒汤!”沈语蓉摆了摆手,让他们都退下。   那几个小太监的了令,根本不磨蹭快步就退了下去。内殿的宫女们也跟着走了,倒是知墨犹豫了一下,抬眼扫了一下沈语蓉。见皇后娘娘一直关切地注视着皇上,她便一咬牙也离开了。   齐敬晨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以桃已经铺好了床,原本床上撒的那些喜糖坚果之类的东西,都被她一起捧到了托盘里。   “你们去外殿候着,有什么需要,本宫会出声的!”沈语蓉捏了捏紧蹙的眉头,对这种状况有些措手不及。   对于这洞房花烛夜,她想了千万种方法,要揭发这吃食被动手脚的事儿,没想到皇上却是喝醉了,让她无处可发。   “皇上,皇上。”沈语蓉走到床边,轻轻推了推他。   床上的人根本没什么动静,更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正准备直起身站好的时候,腰肢却忽然搭上了一条手臂,轻轻用力,她就踉跄着往床的方向扑去,恰好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语蓉别吵,朕没醉就是有些头疼!”齐敬晨这会子才皱起眉头来,有些痛苦地呻/吟出声。   仗着帝后大婚,皇上不好生气,那帮臣子们就拼命向他敬酒。早就想脱身回来,但是醉得不省人事总归不好看,他就想出这法子来。醉酒的人表现各异,但是最大的特点就是与往常不同,多亏他平日里话少,只要在席间多说废话,表现再稍微异样些,那些朝臣就发现他真的醉了。   沈语蓉一听他说没醉,心里就涌上了几分欢喜。伸长了脖子仔细瞧,齐敬晨已经恢复了正常,不再想方才那样故意睁大了眼睛四处看着。她紧蹙的眉头轻轻舒展了,下意识地偏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心底就有了主意。   “我去洗手,待会子帮你按按!”沈语蓉边说边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离开。   齐敬晨的双手搭在太阳穴上,慢慢地按着,听她这么说,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允了。   装满水的铜盆就放在桌上,当时也是怕皇上回来之后会呕吐,就事先准备好了水,现在倒是便宜了她。沈语蓉走到桌旁,看着桌上的几个碟子,匆匆扫了一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盘子里的糕点都是甜食,但是皇上从来不碰这些甜的,即使要吃糕点他也专门让御膳房做了咸的。想来要害她的人,就是怕会误伤了皇上,才只摆出甜食来。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冷笑了一下。看着这些糕点又有些为难,她现在即使想让皇上吃这些东西,也不好明目张胆地来。她的眼睛扫了一圈,一眼就看到旁边的茶壶。   为了不让皇上起疑,她将一只手伸进了铜盆里,搅动着里面的水,发出细微的“哗哗”声。另一只手则去拿了桌上的一块糕点,狠狠地揉成小块,投了一点到茶壶里,又仔细地倒了一杯在茶盏里,看到茶水里并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做完这一切,她立刻将另一只手也送进铜盆里,沾湿了就拿起一旁的锦帕细细地擦干。   “表哥,除了头疼之外,还有别处不舒服吗?”沈语蓉轻声问道,手上的力道恰到好处,慢慢地揉捏着。   “腿也疼!”他闭着眼睛,显然很享受她的伺候。听到她的问题之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漫不经心地丢出了一个答案。   沈语蓉听了不疑有他,真的认为他腿疼,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奇怪。去前殿吃个酒而已,怎么把腿也吃疼了?   “朕走之前,是哪个胆大妄为地掐了我一把,我还没找她算账。皇后就替为夫出了这口恶气吧!”齐敬晨慢慢地睁开眼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男人此刻枕在她的腿上,她弯腰替他揉捏着头部,此刻凑得有些近。偏偏他睁开眼来,轻声地调笑着,沈语蓉的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不知是因为自己方才做得坏事儿,还是爱装老成的九五之尊,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来。   “来人呐,伺候皇上!”沈语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轻咳了一声,抬起头来,遮掩似的唤了一声。   外面就进来了几个宫女,看见他们俩亲密地靠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知墨比较有眼色地倒了杯茶水递过来,伺候着皇上喝下。   ☆、011 晨起请安   齐敬晨显然很渴,三两口就喝完了一杯。   “皇上可要沐浴?去去身上的酒气!”沈语蓉将手缩了回来,只是凑到他的耳边轻声问了一句。   齐敬晨不由得笑出声,拉着她的柔荑,慢慢坐起身来。   “你呀,大婚第一日就嫌弃朕了?”齐敬晨边说边笑着往外走,有眼色的宫女立刻走上前来搀扶他。   看着皇上有些歪斜的步伐,沈语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轻轻偏过头去看向别处。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皇上就已经回来了,不过他是再次被小太监们抬回来的。   “这是怎么了?”沈语蓉有些惊慌地走了过来,只见齐敬晨闭着眼睛,完全就是一副睡着了的模样。   “娘娘,皇上方才正沐浴呢,就说有些困了。这话刚说完,就睡着了。奴婢们不敢叫醒,还是薛总管让外头的人进来伺候。”知墨先行开了口,她就紧跟着皇上的身后,眼神不离他的身上,不时还伸出手来扶两把,似乎很怕那几个小太监把皇上给摔了一般。   沈语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冷,这知墨一开始瞧着还像个好的,但是似乎一面对皇上的时候,她就总会出错连连。当着皇后的面儿,一心只扑在皇上的身上,眼睛都快黏上去了。   “扶到床上去!”沈语蓉轻轻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丝毫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将人扶着躺了上去。   “行了,今儿大家都累了,留两个在外头守夜,其余的下去吧!”她挥了挥手,肃着声音吩咐道。   殿内的太监宫女不敢违逆,纷纷行礼退了下去。倒是知墨抬头轻轻瞥了一眼沈语蓉,脸上闪过几分惊愕。方才瞧着皇后娘娘,明明还是娇憨的,此刻安排起事情来,倒是有了几分气势。   把这些人打发了下去,沈语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当惯了上位者,她的脾气有些收不住,若是前世,像知墨这样的,早就被她发作了打板子。但是现在却得忍着,成亲当晚皇后娘娘就让人对宫女施以杖刑,这话传出去还不得多难听。   齐敬晨已经沐浴过了,此刻身上就穿着里衣。她把自己的衣裳也脱了,直接爬上床。先凑过去瞧了瞧已经沉沉睡去的男人,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使坏地用两指夹住他的鼻子。   不过这迷药应该很厉害,齐敬晨动了一下又接着睡,根本没有要醒过来的预兆。   “你啊你,成日里只会说我胡闹识不清人,其实你才是。面对那些朝臣,你都有法子拿捏,可惜面对后宫这些个女流之辈,你倒是差了眼色!”沈语蓉轻声嘟哝了几句,不过任她再说什么,眼前的人也不会醒过来和她圆房了,她也只有长叹了一口气,睡在旁边。   出于沈语蓉的授意,当晚的守夜是她身边的两个丫头来的,确保不会有人在她睡着了之后,偷着来把桌上的糕点换掉。   待时辰到了,薛启德已经带着人在外面守候,显然是等着皇上传召。但是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里头却没有动静,他就有些着急了。今儿要早起给太后娘娘请安,去的晚了容易让人多添口舌,皇上在女色上一向节制,但是和皇后大婚第一日请安就晚了,有些说不过去。   “来人呐!”好在里头终于传来了声音,不过却是皇后娘娘的传唤声,薛启德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薛总管和知墨进来就好!”沈语蓉的声音再次传来,薛启德不敢怠慢,立刻让那些人留在原地,自己和知墨对视了一眼,便匆匆进去了。   皇后娘娘坐在床边,她的脸上明显是一副焦急的神色,见他们二人进来,才低声道:“皇上一直在睡,喊不醒!”   那两人的面色一下子就苍白如纸,知墨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然后就僵在原地不敢动了。倒是薛启德先反应过来,立刻凑过来瞧了瞧。齐敬晨睡得很安稳,面色红润的模样不像是有大问题。   “皇上,皇上。”他大着胆子推了两下,床上的人也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又睡了过去。   “娘娘,昨儿晚上可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薛启德咽了口唾沫,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就是因为没有不寻常的动静,本宫才心里没底。昨儿晚上皇上沐浴中途就睡着了,让人抬到了床上,一直睡到现在!”沈语蓉轻蹙着秀眉,脸上焦急的神色丝毫不掩饰。   她的话音刚落,一直站在原地的知墨就抬起眼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罗汉床。那块元帕上还是洁白如雪,一点儿落红都没沾,昨晚帝后没有圆房成功!   薛启德和知墨同时想到了这个问题,不由得浑身一颤。这可是大事儿,而且从皇上现在熟睡喊不醒的状况来看,其中肯定是藏了猫腻的。皇后入宫第一晚,就出了这种事儿。   “时辰快到了,这事儿不能张扬,千万不可泄露,待会子本宫跟母后解释。知墨,你去用冷水浸了帕子,帮皇上擦脸,一定要让他醒过来!”沈语蓉立刻肃了一张脸,沉声吩咐着。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极其恼怒了,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有些扭曲。虽然表面上看着她情绪波动的厉害,实际上她的内心十分平静。当初遭罪的是她,之后她手段强硬,最终却让幕后黑手隐藏起来了,不少风言风语地传出去,皇上和太后不好插手。   现在让这药直接下在皇上的身上,给太后和皇上都提个醒儿,这后宫从她一入宫,就会变得比往常热闹,手段也歹毒!   “唔!”床上的人总算有了动静,皇上紧皱着眉头,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像是不想从睡梦中醒来一般。   沈语蓉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从一旁找来绣花针,刺在了手指上,立刻就有一滴血珠子滚了出来。从床上把干净的元帕找过来,大力地压着手指,挤出几滴血珠子,很快便融入了帕子里,原本还苍白如雪的元帕,立刻就有一块红色的血迹在上面。   齐敬晨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手拿着绣花针,另一只手捧着元帕。原本还迷迷糊糊的神志立刻就清醒了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   “你做什么!”他扬高了声音喊道,扶着床就要下来,但是头疼得厉害,腿一软又坐回了床上。   “皇上莫急,待会子嬷嬷来收元帕,如果上面干干净净的,可就不好看了!”沈语蓉见他这副样子,明显被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的身边,将沾了血的元帕扔到了床上,伸手扶住他。   齐敬晨的头还是痛,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来仔细看着她,脸上带着几分不赞同的神色。   “反正就是几滴血的事儿,现在已经不疼了!”沈语蓉低着头,脸上立刻就红的,好似要滴出血一般,连耳朵根都开始发热。   齐敬晨看了一眼元帕,立刻就扯过她的柔荑来,细细地瞧着。指尖上被绣花针扎的针眼还能看得见,只能说沈语蓉对自己够狠,三根手指的指尖被扎了。就在他认真瞧的时候,食指指尖上又开始冒血了。   皇上感到头更疼了,闺阁千金的手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每一根都跟白葱似的好看。但是此刻有针眼在上面,就更让人觉得心疼。他轻吸了一口气,好像那阵是扎在自己的指尖上的。   沈语蓉的手指抖了一下,她正准备缩回来,食指的指尖已经被一阵温软湿滑包裹住了。她微微怔了片刻,下意识地低头看去,皇上正含着她的指尖,舌头在上面舔着。针尖刺破的伤口,在舌头的舔/舐之下,有些刺痛,时间久了又带着酥麻。   “十指连心,以后这种事儿还是交给朕来!”齐敬晨总算是松了口,他轻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沙哑。   沈语蓉乖乖地点了点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上已经不再流血了。但是那种湿滑的触感好似还在,让她有一种被珍视的感觉。想了片刻她又松了口气,或许在表哥面前,永远都是这样娇憨的性子也不错。   “皇上,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一旁的知墨也愣住了,回过神之后,第一句就是这个。   她的话音刚落,齐敬晨就抬起头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大婚第一日,就去请太医来,这是怕旁人不知道吗?”皇上的声音不算太高,但是语气却是极其严肃,其中甚至带了几分嘲讽的意思。   沈语蓉一大早起来,不敢声张,特地只找了薛启德二人进来,之后又用针扎手抹了血在元帕上,还不是想要把这件事儿遮掩过去。毕竟帝后的洞房花烛夜,什么都没干,皇上十分蹊跷地睡了一夜都不醒,说出去恐怕要遭人耻笑。知墨却还要找太医来瞧,他的心底难免有些不舒服。   ☆、012 初次请安   “今儿这事儿没完,如果谁先透露出去,你们两个别想讨了好!”齐敬晨见知墨害怕地低下了头,脸色才好了些,冷声警告了几句,顺带着连薛启德也被敲打了一番。   “是,奴才(奴婢)谨记在心!”他们二人同时行了礼。   “朕已经好多了,让人进来伺候吧!”皇上挥了挥手,知墨立刻就出去叫人进来。   两人身边都各自围着几个宫女伺候,齐敬晨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他的眼神一直在内殿扫视着,暗自回想着昨儿晚上发生的事情。   片刻之后,就有太后那边的嬷嬷过来取东西。瞧着床上的元帕,明心脸上一喜,冲着帝后二人道贺之后,收了以桃给的赏钱,就将元帕捧进木匣子里,匆匆离开了。   “朕先去外殿等你!”齐敬晨走到沈语蓉的身后,轻声说了一句,便带人出去了。   他出了内殿,只让薛启德一人跟着,轻声叮嘱了几句。等薛启德安排了两个宫女进去收拾吃食的时候,齐敬晨又觉得不妥,立刻又让几个小太监跟了进去。   等沈语蓉梳妆完毕出来的时候,那些吃食也刚好被端出去了。殿外围着几个守门的,显然是不允许外人进去了。   两人分别乘了轿撵前往寿康宫,齐敬晨的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皇后才刚入宫而已,就发生这种事儿。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还有待查证,如果不是今天要请安,他肯定是要亲自督促查办的。   到寿康宫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好在太后不计较这些,奉茶给了礼之后,关怀了两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外殿还有不少妃嫔候着给太后请安,待会子还要去凤藻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所以沈语蓉不敢耽搁。   帝后大婚,缀朝三日。皇上并没有跟着她一起回凤藻宫,而是去了书房。寿康宫里太后也没留妃嫔们多久,只是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就让她们退下了。   “这太后的亲侄女就是不一样,谁都捧在手心上,生怕我们请安晚了,惹得她不高兴!”一道娇脆的声音响起,不过碍于周围还有别的妃嫔在,她故意压低了音调。   “晗嫔,慎言!”那边清脆的话音刚落,就有人严肃地呵斥了一句。   这句话的音调比较高,不少人都看了过来,一瞧见那人所穿的衣裳品级,就都乖乖地闭嘴了。原本还热闹讨论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冷寂了。   此人乃是正二品妃位,封号昭,她是崔家的嫡女。在后宫这一辈儿里资格最老,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她就是太子良娣,相当于贵妾的身份。   “昭姐姐莫要生气,皇后娘娘是宽和的,而且年纪不大,最喜欢小姑娘家活泼一点儿了!”旁边一直关注着昭妃的一位美人见气氛尴尬,立刻娇声开口。她的声音非常有特色,带着一股子风流在里头,尾调婉转像是要勾魂似的。   方才说话的这个人,正是与昭妃齐头并进的妃位之一——绮妃。这两位当初是一起被抬进宫的,说来也好笑,明明是死对头,偏偏在旁人看来,倒像是双胞胎一样,无论是升位还是娘家势力,都是旗鼓相当。   昭妃偏头看了一眼她,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她和绮妃的梁子在两人还是良娣的时候就已经结下了,而且这其中还就是因为沈语蓉。当初绮妃看出皇上和沈语蓉的感情亲厚来,就想毁了沈语蓉的清白,恰好昭妃的亲弟弟入宫,绮妃就使计让二人相遇,若不是后来恰好让皇上看见解了围,估摸着他们崔家就要因为此事儿收到波及。   当初皇上让她的弟弟去了京都之外当官,到现在还没回来。虽然查到最后不了了之,但是明眼人一看就是她二人所为,皇上也没管究竟是谁,一律处罚了。直到现在,两人这品阶连“贤良淑德”的四妃都没捞到,恐怕曾经那件事儿占了很大的影响。   “绮妹妹,这种话以后还是要少说,皇后娘娘岂是你我能背后谈论的。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指不定出什么乱子。”昭妃冷哼了一声,丝毫不给她脸面。   当今皇后是什么人,这些后入宫的妃嫔不了解,难道绮妃还不知道么!当初的敏华郡主贵不可言,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现在的皇后恐怕更了不得了!她却还说出这种话来,无非是想有一两个蠢得站出来试探一下皇后娘娘的底线,也不知有谁被她拿出来当枪使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堆人分别坐上了自己的轿撵,前往凤藻宫。半路上有些消息灵通的妃嫔,就已经知道帝后没有一起回凤藻宫,这安抚了不少人的心。   皇后娘娘命忒好了,婆婆是亲姑姑,还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婆婆几乎可以当亲娘看待了,由此可见,以后想看太后磋磨皇后娘娘,几乎是不可能了。即使底下那些平头百姓的媳妇儿,也没多少这般好命的。   “昭妃娘娘到!绮妃娘娘到……”伴随着太监尖细而悠长的通报声,两排美人井然有序地走进了凤藻宫。   沈语蓉就坐在凤座上,看着底下两排黄花梨木椅子被一位位美人所占据,嘴角始终带了几分笑容。前世后宫十年,唯一让她习惯的,那就是脸上假笑。其实此刻她的目光中,带着居高临下、嘲讽和痛恨。   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有些熟悉又有些疏离的嘴脸,她心底原本发闷的情绪,竟然一下子就没了。只剩下无数的畅快,想要在这些人身上发泄的心思,处于攻击性的暴动的边缘。   “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数道娇脆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伴随着身上的环佩叮当,轻轻在大殿内回响。   整个殿内俱是美人,环肥燕瘦,衣香鬓影。每一个都是赏心悦目的,不过相比于齐家前几位帝王,齐敬晨身边的女人还是少的。当初她没有洞房成功,满腹的怨气,看到这殿内的美人们,心头火气更大,险些失态。此刻她的情绪出奇的平静,竟然还有心思看看谁的脂粉太多,难道还想和她一比高下?   “平身!”沈语蓉打量了几眼,便让她们起身,顺手挥了挥示意她们坐下。   她的声音语调轻轻上扬,带着一股子干脆,让人一听就觉得年纪不大。殿内的妃嫔几乎都对她好奇,即使原来曾经和她有过瓜葛的昭、绮二妃,心底也是好奇得紧。毕竟沈语蓉自从那次闹了不愉快之后,为了避免流言,先是被送出了京都半年,回来之后就低调了许多,即使入宫看望太后娘娘,也都是避着后宫的妃嫔。   不少人在看到沈语蓉第一眼的时候,都先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一个词:年轻!并不是说她们自己就老了,但是沈语蓉身上除了贵气之外,还有几分活跃的生命力。那是一种乐观而积极的态度,跟后宫这种大染缸格格不入。   她虽然坐在凤座上,但是相比于皇后,看起来倒更像是邻家长相漂亮讨喜的小妹妹一般。   “皇后娘娘可真年轻!家里的长辈常说,看着年轻的人心地和善,日后姐妹们都有福了!”晗嫔是个坐不住的,她嘴巴厉害,不止体现在背后嚼舌根子,更表现在讨好人这方面。   沈语蓉不说话,只是轻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笑容里还是透着一股子亲切,眼睛轻轻眯起,里面漂亮的瞳仁就一下子被遮住了,只剩下月牙形状的眼睛,让人有些错愕她会如此亲昵,一点儿架子都不端。   看着她这副样子,不少人开始附和。不过也有人浑水摸鱼,对于没给下马威的皇后,多了几分轻视。   沈语蓉把她们的小动作都看在眼底,并没有特别的表示,只是挥了挥手,立刻就有一排小宫女端着托盘从门外走了进来,托盘里放着木匣子,此刻都打开了盖子,里面装的东西让人一目了然。   “本宫之前向母后请示过了,当家主母总是要给见面礼的。即使诸位妹妹们比我先进宫,但是尊卑之礼不可废,日后还要和睦相处,协助本宫一起伺候皇上,孝敬太后!”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清脆爽利的,即使这些话语相比于拉拢,更像是训诫,不过沈语蓉并没有用那种过于严肃的态度。   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不少人就以为这番话是太后教皇后说的。等到看见匣子里装的东西时,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们身处后宫,许多宝贝都已经入不了眼了。但是此刻沈语蓉让人拿出来的东西,大多都是精巧细致的。每人一个木匣子,匣子里的东西根据位份的高低有所区别,谁拿了什么东西都是过了明面儿的,根本别想做什么文章。   这些东西都是沈王妃之前特地找了民间技艺高超的匠人做的,说是为了让沈语蓉震慑后宫众人。如果她知道自家的姑娘,接受请安当日如此的平易近人,估计会被气晕过去。   当然沈语蓉这是特地为自己塑造了这么个角色,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还有些年幼无知。    ☆、013 第一把火   收了赏赐又见皇后娘娘如此好说话,殿内的气氛明显变得热络起来。几个平日里就性子跳脱的人,嘴里的话多了起来。后宫里没有皇后管教,太后因为先皇驾崩的缘故,一直心情沉郁,待在寿康宫内,有时候连晨昏定省都用不着。   她们这些妃嫔们大多年纪轻,最大的也不过就像昭、绮两位妃子一般,与皇上差不多大。不少人见到皇后娘娘性子和软,难免会得意忘形,嘴上就不带把门了。   沈语蓉瞧着现在的气氛如此热闹,脸上的笑意不由得浓了几分。恰好以桔凑了上了,附在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她立刻挥了挥手。   “方才让御膳房做了些糕点,这会子刚出锅正好端来大家垫垫肚子,免得坐得久了容易饿!”她轻声说道,仍是一脸的笑意。   伴随着她话音的落下,几个宫女端着托盘鱼贯而入,这回托盘里放的是一碟碟精致的点心。各色的糕点,还冒着热气,甜香味立刻充斥了殿内。   这些人早起几乎都没吃什么,此刻沈语蓉这么一说,当真是觉得饿了。不少人也就动手吃了起来,一点儿都没客气。   从这些糕点上来之后,沈语蓉就一直在悄悄打量着殿下的那些人。她手边的桌子上,也摆满了几碟糕点,这几样都是昨儿晚上摆在新房内殿桌子上的。她顺手捏了一块送进嘴里,细细地咬了一口。   殿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吃东西的,有那么几个人看到这些糕点之后,就坐在椅子上,动都没动。甚至还有一个嫔位级别的人,脸上露出了几分害怕的神色。   “昭妃和绮妃怎么不吃?没有胃口吗?”沈语蓉轻轻蹙起秀眉,关切地问了一句,似乎是怕她们二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臣妾只是怕不合礼数罢了。不过娘娘一片心意,臣妾不敢推脱。”昭妃先反应了过来,低眉顺眼地回了一句话,非常识时务地吃起来。   坐在她对面的绮妃看了一眼,同样也伸出手来,拿起一块桂花糕送进嘴里。   沈语蓉的眼神在她们的身上徘徊了片刻,便很快移到了别处。她的视线停留在晗嫔对面的人身上,那个人也是嫔位,乃是陆王府的庶姑娘,名叫陆雨。按理说一个地位如此低下的嫔,是不会让人太在意的,但是沈语蓉却记得很清楚。因为当初她第一个弄死的后宫妃嫔,就是这位雨嫔。   “雨嫔怎么瞧着精神不佳,眼睛下面发青,可是昨儿晚上没睡好?”沈语蓉轻抿了一口茶水,状似不经意间说了一句。   陆雨正在出神,猛然被点了名,忽然就浑身抖了一下。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露出那张娇俏的脸来。陆雨虽说只比沈语蓉大一岁,但是她那张脸却是后宫里出了名的娇媚。仿佛媚态已经渗入了骨子里,陆雨刚入宫的时候,即使皇上不好女色,也连续宠幸了她几日,皆因为她这张脸。   不过也因为这张脸,她得罪了不少妃嫔,好多人对她心生不满,却又不敢有什么动作。宫里头隐隐传着流言,说这位雨嫔像极了太后刚入宫的时候,凭着一张脸就能艳压群芳。   无论是谁使的手段,或许就是想传到寿康宫,让太后来整治她。哪知过了这么久,陆雨一直活得很好,太后丝毫没有要遏制流言的倾向。那些人摸不透太后的心思,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倒是无形之间,陆雨多了一道保护伞。   “雨嫔当真是好相貌!”沈语蓉微微怔了一下,显然也是被陆雨的相貌给惊到了。她不由得轻声夸赞了一句,只是这语气就比较耐人寻味了。   “嫔妾乃是蒲柳之姿,皇后娘娘和诸位姐姐们才是好。”陆雨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几乎是扑在地上,声音里透着惶恐,甚至还在打颤。   她这副柔弱的样子,立刻就引起了殿内好几人的蹙眉。   “雨嫔这是怎么了?莫不是得了什么大病吧,娘娘还什么话没说呢,你抖得跟只受难的小鸡似的,吓唬谁呢!”对面的晗嫔第一个就开口奚落道,同样是嫔位,她最瞧不上陆雨这样的。   陆雨被她这么一说,眼眶立刻就红了,也不敢抬头。显然是明白她这一点儿不讨众人喜欢,只是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敢动。   “嫔妾该死,求娘娘恕罪。”陆雨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用来当筏子踩,嘴里不停地求饶,语气卑微,似乎生怕沈语蓉一个不快,就让人把她拖下去一般。   果然陆雨这一开口,不少人就不屑于看她了。晗嫔也是挥了挥手帕,连讽刺的话都不想出口了,头一扭看向别处,就当是自己晦气。   “皇后娘娘恕罪,雨嫔性子就这样,望娘娘饶过她这一回!”这时坐在昭妃身旁的女子站了起来,也跪倒在地上,替陆雨求情。   沈妩一下子攥紧了手里的锦帕,看着那个身穿着昭仪服饰的人,暗自咬了咬牙。此人乃是陆雨的嫡姐——陆云,除了昭、绮二妃之外,她的位份最高。   看见陆云出来求情,众人也都见怪不怪了。陆雨虽是个没用的庶女,但是送进宫后,好歹也是个助力,陆云不会轻易舍弃。跟陆雨相反,陆云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一般人见到她都愿意卖面子给她。   “起吧,本宫只是问问,还值当你们姐妹俩一起跪着的!诸位要养好身子,才能伺候好皇上!”沈语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涌起的恨意,柔声让她们起身。   当初陆云可是沈语蓉的好帮手,经常替她出谋划策如何陷害别的妃嫔,至于她为何如此信任陆云,就是因为陆雨的死,是陆云为了讨好皇后,一手造成的。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散了吧!”被陆家两姐妹这么搅和,沈语蓉顿时没心情再试探她们了,一挥手便让众人散去了。   众人立刻起身行礼告退,每个人手里都捧着木匣子出来,掂了掂有些重量的匣子,众人心里的想法各有不同。   当大殿内的妃嫔都离开之后,沈语蓉才扶着以桃的手,慢慢地走进内殿。只见皇上身穿着黑色常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桌子上摆了本书,却连翻都没翻,显然皇上根本没有在看书。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一个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轻哼了一声,冷硬地说了一句。   沈语蓉知道他是在评判刚才那些宫妃,在外殿的表现。皇上特意做出一个去了书房的假象,就是想让这些人不比顾忌他。沈语蓉又特地摆出了一副软和的性子,就是想让她们放松警惕,稍微露出一下各自的性格,索性让皇上听个够。   “大家都想在你面前留下好印象。就我好像是个傻的,面对你的时候,经常恶声恶气的,倒是对诸位妃嫔们细声细气的。表哥,以后可别恼了我才好!”沈语蓉轻轻耸了耸肩,并不和他一起批判那些女人。   后宫的女人再怎么不好,也是皇上睡过的。他哪怕嫌弃到不行,沈语蓉也不准备和他一起批判。   齐敬晨收起方才不满的神情,轻轻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她。沈语蓉捡了张靠近的椅子坐下,也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任他瞧着。   “你可不就是个傻的,也只能在我面前张牙舞爪的,像个小老虎似的。到了那些人面前,太厚道容易被人欺负。”齐敬晨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低声说了几句,一挥手把薛启德招了过来。   “皇上,臣妾已经知晓了,不好第一日接受请安,就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沈语蓉瞧着他这架势,就知道此事不会善了,又怕皇上把那些人全治罪了,那她可就成为后宫的公敌了。   “待会子去宣朕的口谕,并且把今日请安的时候,朕就在内殿听着透露给那些人!”齐敬晨瞥了她一眼并不为之所动,对着薛启德冷声宣布着,皱着眉头把几道口谕说了一遍。   薛启德弯着腰细细听清了,立刻退出去往别宫走。   那些妃嫔刚回到宫殿,有人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就瞧见有皇上身边的小太监过来。   “皇上口谕:绮妃娘娘治下不严,禁足一个月。云昭仪该谨记尊卑有别,禁足半个月,罚月例一个月!”那小太监宣布完口谕之后,也不急着离开,就把皇上一直待在凤藻宫的事儿说了一遍。   原本齐敬晨想着多处罚几个的,后来被沈语蓉劝着就放弃了。如果真的都罚了,沈语蓉以后恐怕会有诸多麻烦。不过这道口谕已经足够掀起轩然大波的,皇上这一处罚,就把后宫里两位位份较高的妃嫔给整治了。虽说不是什么太过重的处罚,但是这样做无异于打脸的行为,也给众人敲响了警钟。   这位皇后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当真是不一般。方才在凤藻宫,一直亲切地招待她们,甚至在有些眼中,这位皇后还有些不堪大用。但是她们刚回到自己的宫里,皇上的口谕就来了,根本就是替皇后撑腰的。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竟是由皇上帮着烧起来的。   ☆、014 迷药事件   这道口谕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原本皇上就有震慑的意思。两位被处罚了的当事人,才叫心里煎熬。   绮妃险些把银牙咬断了,但是面对龙乾宫的奴才,她还不好发作。让身边的宫女塞了银子之后,好好地送了出去,她才把脸色板了下来。   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谁都不敢上前一步,连大气都不敢出。绮妃最注重的就是脸面了,偏偏今儿就被皇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皇后没入宫之前,后宫所有事宜,都是她和昭妃打理的。偏生这口谕里只惩罚了绮妃一人,还是治下不严,难免让绮妃郁闷。   她的性子是要强的,自己宫里的人被她管理得服服帖帖,所以这处罚不可能是因为寝宫的问题,只有出在别处了。后宫六局二十四司,她和昭妃没人三局管理。   她负责的分别是尚食局、尚寝局和尚功局。绮妃刚想到这里,眉头就紧紧蹙起。   “该死的!”绮妃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懊恼地咒骂了一句,显然是想起了什么。   帝后昨晚洞房之事,虽然凤藻宫护得十分严实,但是她心底略有猜测。好容易才握到了后宫的管理大权,绮妃自是尽心尽力,不会让人挑出毛病来。只是之前在御膳房里有眼线告诉她,雨嫔的人去了御膳房,觉得不妥。但是她后来查出是为难皇后之后,就没有阻止,相反还替她抹平了痕迹。   难道今儿皇上的处罚,是因为查出来了什么?   而且还顺带着处罚了陆云,陆雨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所以这计谋肯定是陆云出的。   绮妃越想越心惊,整个人都开始冒冷汗,脸色也越发的苍白。还是她身边的大宫女看出了些苗头,把殿内其他宫人都挥退了,走到她的身后,倒了杯热茶过去。   “娘娘,您可不能慌。肯定没什么大事儿,依照着皇上那么看重皇后这一点,如果真的是大事儿被抖落出来了,怎么可能轻易就揭过去了!”这宫女在绮妃身边伺候了这么久,早就摸清了她的性子,说出来的话也十分贴心。   果然绮妃听得她这么说,立刻就松了一口气,低声附和道:“是,指不定是皇上想替皇后立威,让后宫的其他人不要小瞧了她。只不过这也太赶巧了!”   绮妃掏出绣帕轻轻擦了擦额角的汗水,算得上是有惊无险,但是心里还是不舒坦,不由得懊悔道:“早知当初就该把陆雨那个蠢货拿下,趁着皇后娘娘进宫之前治罪。皇上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是那东西就是从尚食局传出去的,我如何能逃得过。说不准以后还要被陆云牵制……”   绮妃此刻是悔不当初,她早就看清陆云是个不好相与的。但是当初陆雨弄出这件事儿,她还想着正好让皇后没脸,到时候顶多查到陆雨头上,也不干她的事儿,现在想想完全就不是这回事儿。   陆云这边也是百感交集,不过她比绮妃淡定多了。皇上打压她,无非是因为皇后娘娘还没说什么,她就站出来替陆雨求情,颇有几分让人误会皇后是个严苛之人的意思。   皇上一直待在凤藻宫,今儿早上送去给太医查验的糕点,已经有了结果。糕点上被洒了迷药的药粉,而且药效强健,只要沾上一点儿,就要睡好几个时辰。茶壶里也带着那种迷药,因为皇上喝了那茶,所以才会一直睡到天亮。   齐敬晨听了之后,几乎是震怒。迷药竟然都下到了帝后的吃食茶水里头了,下一次是不是就该改成投毒了。   他还想着要降绮妃的位份,最后又生生地忍住了。此事不宜声张,只有打落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齐敬晨气得午膳都没好好吃,这还是他头一回如此窝囊。   沈语蓉倒是吃得香,不过也不敢太表露出来。其实昨晚有很多种法子,让那些人无法得逞,但是她却用了这种手段,让迷药在皇上身上起了效用,就是要皇上知道,这后宫里一向妖孽众多。   “表哥,你也别气了,免得伤了身体,反而让背后的人心里快活。总之现在凤印在我手里头,只要是我执掌后宫一日,必定不会再让人把这起子腌臜东西弄到眼前来!”沈语蓉亲手替他盛了汤,轻声细语地劝解他。   这件事儿,无非就那么几个人做的。如果光靠一个人,可不会闹得这么精彩,指不定中间有好几个人出手相助,多半是为了看她这个皇后的笑话。   沈语蓉最擅长的,就是替皇上开解心绪了。两人一处长大,齐敬晨又经常板着脸,还好她这个表妹古灵精怪,才能哄得他开怀。这会子沈语蓉有心让他忘记那些糟心事儿,齐敬晨很快就舒展开了眉头。   太后传唤他们一起去用晚膳,两人都十分默契,没有提起昨儿晚上的事儿,免得让她揪心。用膳的时候,太后虽说一直都忙着照顾小公主,但是眼神时不时地盯着他们二人瞧,似乎在看他们过得好不好。   面对太后那若有似无的眼神,沈语蓉不由得头皮发麻。太后在后宫待了这么久,看人自是不会错。是否圆过房的女子,表现自然会有诸多不一样的地方。她也只有细细回忆,装模作样地低着头,脸颊泛红像是害羞了一般,都不敢抬头看人。   太后虽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说不上来,早上已经看到了带血的元帕,所以她根本没往旁的地方想。再加上小公主年幼,用完晚膳便打发他们二人离开了。   直到出了寿康宫,沈语蓉才松了一口气。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倒是一旁的齐敬晨,看着她这副如释重负的模样,嘴角轻轻扬起。   “起风了,快回宫吧!”齐敬晨看着她不满地瞪了过来,不由得低声说了一句,便拉着她的手上了龙撵。这回依然是凤撵空着,跟在后头。   或许是今日皇上惩罚妃嫔的口谕传遍了,再加上此时外头冷得很,一路上除了巡逻的侍卫之外,几乎没有看到什么人。龙撵停在凤藻宫门前的时候,齐敬晨一下子便跳了下去,他这样大的动作,倒是把沈语蓉吓了一跳。   “手给我!”男人的声音夹杂着寒风,显得有些阴冷,却无比的坚定。   沈语蓉下意识地抬起头,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双明亮的眼睛。瞳仁里闪烁着宫灯照过来的光亮,像是把整个黑夜都点亮了一般。这样的他,没来由的让沈语蓉感到一阵火热。   当她微凉的柔荑搭到了他的掌心上,还没有反应过来,沈语蓉的身体一轻,就已经被他抱在了怀里。   沈语蓉下意识地就想挣扎,腰间搭着的那只手,无比的有力,那灼灼的温度似乎透过裙衫直接烫到了皮肤,让她有些畏缩。   “不怕,这个时辰了,没人看得见!”齐敬晨低声安抚她,沈语蓉就躺在他的怀里,所以他一开口,呼出的热气就喷到了她的脸上,有些痒痒的。   “嗯,反正如果我要是被御史参了一本,表哥也是要挨骂的!”沈语蓉索性将脸埋在他的怀里,低声说了一句,双手从他的裘衣里穿过,轻轻地抱住他的后背。   听得她如此说,齐敬晨不由得嗤笑了一句。年轻的帝王,总是会被那些倚老卖老的御史言官抓住小辫子,无论做得怎么样,每过一段时间,就要被提点。   看见他们俩如此亲密的动作,身边的宫人都十分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再瞥一眼。倒是知墨轻轻拧紧了帕子,不时地看向男人宽阔的后背。   两人进了内殿,招来宫人梳洗过后,就让他们退下了。几个人脚步匆匆,丝毫不敢停留。心里头都有数,昨儿晚上没有洞房成功,今儿是要补齐了。   以桃是最后一个走的,还替他们把门帘放下,暗自松了一口气。午膳过后,皇上为了迷药的事儿大发雷霆,还好主子有先见之明哄好了,不然今儿晚上估计又要泡汤。   躺在床上的两人,已经无暇估计旁人的想法了。整个凤藻宫还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到处贴满了双喜。桌上的红烛没有撤换,身下的锦被还是百子千孙被,盘子里盛放的红枣、花生等寓意吉祥的东西一点儿都没动。   今晚,依然是洞房花烛夜,丝毫不比昨晚差。   齐敬晨双腿分开,跪在她的身边,轻轻夹住了她的大腿。胳膊肘抵在她的脖子边上,他的双手轻轻捧着沈语蓉的面颊。   “今儿可比昨日的新娘妆好看多了,那么多的脂粉遮着,我都快不认识你了。”他轻声开了口,或许是紧凑在一起的原因,男人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黯哑,听起来让人骨头发酥。   两个人的脸离得极近,认真地对视着,眼眸里映射出来的只有对方的身影。沈语蓉有些不自在,脸上很快就变烫了,像是火烧的一般。   “我的语蓉这样就最好看,不要像那些人一般,进宫之后就变了。现在我瞧谁,都像是脸上抹了厚厚的脂粉一般,看不清究竟在想什么!”齐敬晨边说边用拇指蹭了蹭她的脸颊,指节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他不由得咧嘴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    ☆、015 咬人报仇   沈语蓉听着他近乎无奈的口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心里却是一叹。因为先皇在时,后宫被太后整治得连个多余的妃嫔都没有。两人过得情真意切,皇上也没见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儿。   凡事都有两面,这后宫妃嫔的多少也不例外。没见识到女人之间死去活来的斗争,就不会明白养在深闺之中,用规矩养大的女子们,会有多狠的手段。   更何况皇上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了朝堂听政。虽说也有官员之间斗争的阴私,但是拿到明面儿上来讲的,大多是粉饰太平之后的结果。齐敬晨能处理好政事,却不一定了解后宫。这与当时险些把命丢在后宫的先皇,可有天壤之别。   “皇上这般说了可不许反悔,以后在你的面前,我就只乖乖做你的语蓉,你可不许嫌弃!”沈语蓉收敛起心绪,“咯咯”地笑出声,脸上娇憨的神色让人心疼得紧。   她边说这话的时候,双手边搭上了齐敬晨的脖颈,两个人慢慢凑近了,连呼吸都快要混合在一起。鼻尖上充斥着男人的气息,沈语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见到爹娘,她没有感到害怕,见到后宫这些莺莺燕燕,她只感觉心底憋着一口气想要泻火。但是如今和皇上共同躺在这罗汉床上,她却有些害怕了。   人是感情动物,特别是沈语蓉,她的个性就是敢爱敢恨,注定不能封闭自己的心。前世她为了皇后的体面,却冷了齐敬晨的心,只盼得今生不要再走这老路了。   “怎么了,可是有些冷?让外头人进来添些炭!”齐敬晨搂着她,一只手已经伸进了她的里衣内,她身上忽然抖了一下,自是清楚得很。   此刻他停了手,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轻声询问了一句,作势就要坐起身来喊人。   “没事儿!”沈语蓉一下子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好容易才有了这旖旎的气氛,可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今晚就算是要她霸王硬上弓,也一定得洞房成功!   她一时情急才捂住了他的嘴,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掌心上,贴着齐敬晨柔软而温热的嘴唇,就像是在亲吻她的手心似的。男人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又痒又烫。   “人、人家说洞房都是痛、痛的。”她的脸一下子又红又烫,低垂着眼睑不敢看他,那副害羞的模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一般。平日里利索的嘴皮子,也变得磕磕巴巴的,好不可怜。   齐敬晨看到她这样,却是感到无比的欢欣。诸多女子在他面前害羞过,但是在他看来都是假情假意的,也唯有沈语蓉做这样的表情,他才感到舒心。况且沈语蓉一向都是要强的,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可让皇上看了一场好戏似的,竟是笑出了声。   沈语蓉不由得恼羞成怒,抬起头冲着他瞪了一眼,十足的娇嗔模样。这副欲说还羞的表情,让齐敬晨的身体变得蠢蠢欲动起来,当下也顾不得笑话她了,埋头苦干起来。   另一只手也过来帮忙,开始脱她的外衣。齐敬晨的动作有些急切,衣带明明是活扣找到头一解就开,偏偏皇上今儿特别的急色,竟是一滑手就弄成了死扣。他又不敢使力去拉扯,这下可急坏了九五之尊,脑门上都开始冒汗了。   虽说他岁数不大,但是在皇宫长大的男人,哪一个不是女人成堆的,很早就懂人事了。不过后宫里侍寝过的女人,却都知道皇上不是一个好色的人,甚至连闺房情趣都没有,平日里解决完生理需求,即刻就离开的主儿。   那些女人也是使劲浑身解数讨好他的,上床的时候,自是把衣裳都换了,基本上都穿侍寝专用的轻薄纱衣,既显得勾人又好脱。像皇后娘娘这样,让皇上急不可耐自己脱衣服的根本就没有,所以这还是九五之尊头一回扒女人衣服。   看着他动作如此的生涩,沈语蓉又笑了,脸上欢愉的神色丝毫不掩藏。   “表哥怎么都出汗了?慢慢地就能解开!”她忍着笑,顺手还替他擦了一把汗。终究是不忍让他如此尴尬,免得待会子恼羞成怒,她亲自解开了衣带脱了外衣。   有了沈语蓉做示范,齐敬晨显然轻松多了,中衣也被脱了下来直接扔到了床下。一回生二回熟,这里衣脱得更快。直到沈语蓉脱得只剩下一件枚红色的肚兜了,他才停了手。   身上的衣裳没了,又有人专注地看着,沈语蓉就有些畏缩。她缩了缩脖子,似乎想要藏起来一般,一抬头便瞧见齐敬晨双眼发亮地盯着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期盼已久的奇珍异宝一般。   对于齐敬晨如此期待的神色,她倒是有些好笑。看样子她以前还真的是错过了很多!此刻的她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安静地躺在床上,偶尔蜷缩的模样就像是瑟瑟发抖一般。而跪坐在她身上的齐敬晨,则是饿了许久的猎豹,只等着把她“拆骨入腹”。   “表哥!”她等了这么久,还不见有动静,不由得有些恼怒。难不成皇上还真准备,让这迟来的洞房花烛夜就这么看过去!   齐敬晨没理会她这似嗔似恼的呼唤声,眼神依然专注地上下打量她。最终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摸上了她的身体。他宽大的手掌隔着肚兜,一下下来回地摩挲着,软滑的布料在掌心下,让他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柔软了。   齐敬晨因为从小性子顽皮,颇有几分好吃懒做的架势,小孩子爱吃爱闹很正常。但是身在帝王家可就不是这个理儿了,更何况先皇想要培养一代明君,他自己从小因为后宫斗争太猛,还被送去臣子的府上住过,就想把齐敬晨也磨砺一番。   不过臣子家里是不能去的,索性精心挑选了先生,把齐敬晨领去山上,全当修行了一番。所以他很早慧,回来之后顽劣的性子尽去,变得冷清了许多,却非常合先皇的心意,帝王原本就不该特别喜爱的人和物。   算起来皇上身边保留下来的他所喜欢的人和物加起来,也不过寥寥几样。这沈语蓉算是保留得最好的,他看着这个小女孩儿长大,甚至是陪着她一起成长。此刻要彻底拥有她的时候,心情的激动可不是一般事情能比的,甚至比登基的时候,还要欢快些。   沈语蓉被他这样的动作弄得哭笑不得,若不是这宫里头的妃嫔曾经有过怀上孩子的,她还真认为皇上是头一回睡女人。这小心翼翼的手法,摸到天亮也别想她有落红下来。毛头小子都不带他这样的!   她这边厢正腹议着皇上的反常,哪知齐敬晨心底的想法。他是越瞧着沈语蓉越觉得欢喜,颇有些情不自禁,立刻俯下/身凑到沈语蓉颀长的脖颈处,竟是直接张开嘴巴一口咬了上去。   沈语蓉被他这么突然的举动吓到了,只感到脖子一热,九五之尊的牙齿就已经贴了上去。还好皇上脑袋发热,却也懂得分寸,没真的把她给咬下来嚼吧嚼吧咽了。   “表哥,你怎么还咬人啊?”她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哭笑不得问了一句。   沈语蓉是真没想到,他竟会咬人!前世那十年夫妻相对,算是白处了。   齐敬晨听了她的话,显然也感到郁闷,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出这种举动来。趴在她的脖颈处,就这么轻轻地咬着她脖子上的一块嫩肉。   过了片刻,才松开口来,闷声道:“平日里你最喜欢咬人了,现在就让我咬回来又如何!”   说完之后,他竟像是为了验证这句话一般,当真开始细细地咬她。脱肚兜的时候,他都没用手,就用牙齿一点点将活结咬开了,露出了下面白皙如雪的皮肤。他的嘴巴没停下,还在咬。   最后玩闹似的咬,变成了带着情/欲的轻吻,再到舔/吻。室内涌起一片燥热,感受到男人腿间的□□抵在自己的腰腹上,沈语蓉轻松了一口,终于进入了正题。   当那滚烫的物什贯穿了她的身体时,沈语蓉不由得叫了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搂紧了男人的后背,似乎在克制着身上的疼痛感。   齐敬晨看她皱拧着秀眉,生生停了下来,一下都不敢动。更是轻轻地吸着气,像是在替她痛一般。   听着九五之尊,小心翼翼地喜气,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沈语蓉身上的疼就消了一半,咬着牙屈起双腿,勾住了他有力的后腰。这个动作很显然是个莫大的鼓励,齐敬晨再次重振雄风,一鼓作气地冲刺到底。   床上两具身体交/叠着,共同震颤着,连上好梨花木制成的床柱子都跟着晃动起来,娇/吟软语,满室春光。   ☆、016 知墨之死   齐敬晨就像是刚吃到糖果的小孩儿一般,每次明明已经说好停了,甚至连热水都要进来了。但是每次弄好到了床上,又缠着沈语蓉腻歪。导致当晚要了三遍热水,才算是真正地停止了。   最后一遍水沐浴完之后,沈语蓉已经睡着了。还是齐敬晨用薄毯子包好她,又替她穿上了干净的里衣。他从来都没动手穿过衣服,所以那衣裳也只是披挂在她的身上,勉强当个遮羞布,反正沈语蓉又不会起来抗议。   当内殿一切恢复了安静之后,显然两位主子们都睡下了。外头候着的宫人才松了一口气,不用再听到那么激烈的声音了。   今儿是以桃和另一位宫女值夜,不过薛启德和知墨作为奴才中的主要领导人,还是留了下来。   “你俩好好值夜,有什么事儿立刻通知一声,外头也有小太监在,不必怕!只伺候好主子就成,咱家去眯一会儿!”薛启德临走还不忘叮嘱着两个宫女,见两人点头应承下来了,才拿着拂尘转身走了。   知墨深深地看了一眼大殿,内殿的门紧闭,只有门缝里露出微弱的烛光,里面的景象根本看不见。她跟在薛启德的身后,慢吞吞地走着。   两个人根本不是住在一起的,到了分岔路口,薛启德难得地客气了一回:“咱家就先走了,墨姑姑今儿好好休息,明日早上还得伺候娘娘起身!”   尖细的嗓音传来,知墨还在想着刚才内殿的事情,根本没注意到。直到薛启德这特殊的嗓音传入耳中,她才慢慢回神。但是“墨姑姑”这三个字却再次让她愣住了。   薛启德看着知墨一脸茫然的神色,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暗自想着皇上给凤藻宫配的这个掌宫姑姑可真不怎么样儿!脑子有些蠢笨,当初怎么就挑了她到龙乾宫服侍,让这起子眼皮子浅的到了皇上跟前!   知墨后来才反应过来,这声“墨姑姑”的确是唤她的。其实她当初也是一个宫女,只不过手脚勤快,服侍皇上尽心尽力,才会被派到凤藻宫当执掌姑姑。品阶上升了,这称呼自然也变了。只是她还没有习惯。   薛启德暗自懊恼着,当初就早该把知墨给调出龙乾宫,也不会有了这一茬。服侍皇上劳心劳力,什么事儿都把主子想在前头,那是因为她心里有了不该有的想法。现如今到了凤藻宫,只盼着别污了皇后的眼。   “墨姑姑,咱家要提醒你一句:这宫里头谁都得遵守自己的本分。略有姿色就认为自己有娘娘命的宫女,往往死得最惨!”薛启德冷声警告了几句,毕竟是从龙乾宫出去的,也是皇上护着娘娘的一片心意,但若是弄巧成拙可就得不偿失了。   如墨的脸色立刻就变得苍白如纸,薛启德这就是在明白地告诉她,歇了那些心思!她刚才还在神游的思绪,一下子就回来了。全身发僵,手心里全都是汗。   “薛总管这是在说什么,奴婢只是在想,主子们让人送水进去,却不许留下来伺候。也不知……”如墨的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轻声开口解释道。   “主子们的想法何时轮得到一个奴才来猜测,你好自为之!”薛启德冷哼了一声,打断了她的话,阴测测地瞥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薛启德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如墨却依然站在那里,一步都迈不动,她的腿抖得厉害。   皇上之前从来不用操心后宫的事儿,不仅仅是他对那些女人没兴趣,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薛启德这个大总管,会把一切小的隐患及时遏制住,力所能及的他会铲除,牵扯太多就上报皇上。   刚才薛启德最后看她的那一眼,恐怕是替她送行了。   知墨回了自己的屋子之后,并没有躺下休息,而是越想越惊心,最后换了一身衣裳再次出去了。   第二日清晨,在齐敬晨的坚持努力的呼唤下,沈语蓉才勉强起身。她一低头就看到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系好了衣带才唤人进来伺候。   两个人身边都围着几个宫女,沈语蓉坐在铜镜前,手里挑着首饰,眼角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知墨。   方才以桃凑在她的耳边嘀咕了一句,说是觉得知墨有些不对劲,沈语蓉就在意了。   知墨明显是有心事儿,一直低着头,安静地侍立在一旁。平时虽说这些伺候主子洗漱的事儿,的确不需要她来上手,但是她都会高度集中精神,盯着皇上那边是否伺候得好,今儿却一反往常。   沈语蓉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随手递给梳头发的宫女一根凤簪。   她刚梳妆完毕,就有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里头摆了两碗豆腐脑。   “皇上和娘娘刚起身,待会子去完寿康宫,还要接受其他主子请安。奴婢便让小厨房做了豆腐脑过来,都是咸味的,先垫垫肚子!”知墨终于是有了反应,她一抬头就是一张笑脸。   话音刚落,她便亲自过去,端了一碗豆腐脑递给了以桃,显然是让以桃伺候沈语蓉吃。紧接着又把另一碗递给了皇上身边的一位宫女,冲着他们福了福身,又退回了原来站的地方。   “这饭食可让人试过了?”齐敬晨看着那个宫女端着的碗,明显是想起之前因为吃食而造成的不愉快,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薛总管亲自派人盯着试的!”知墨低眉顺目地回了一句。   一大早请来,胃里空空如也,此刻豆腐脑的香味传来,立刻就勾起了馋虫。皇上听说是薛启德带人检查过的,就已经发下心来,他接过带着花开富贵图案的瓷碗,手拿起勺子就开始慢慢地搅拌,视线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吃食。   沈语蓉将眼神收了回来,若有似无地看了一眼知墨,嘴唇轻抿了一下。   “表哥,我要你那碗!我这碗豆腐脑的形状好奇怪!”她一扭头,娇声冲着男人说道,脸上还是那副笑容,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齐敬晨的手顿了一下,面对她这样略显无礼的要求,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是将碗递给眼前的宫女,示意调换一下。   知墨听到沈语蓉的要求之后,明显是惊了一下,慌乱地抬起头时,就看到那个宫女已经端着碗往梳妆台那边走去。她的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身体已经先动了起来,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接过来。   “哎,这些事儿怎好麻烦墨姑姑,奴婢们来就是了!”以桔端着碗挡了一下,直接从那个宫女手中接过碗,并且把自己手里的碗换了过去。   知墨似乎还想说什么,沈语蓉冲着身边的宫女以杏使了个眼色,知墨的胳膊就立刻被人搀扶住了。   “墨姑姑,您往边上站,两位主子还没梳洗结束呢!”以杏的力气比较大,她就这么把手搭在知墨的胳膊上,知墨就分毫都动不了了。   齐敬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他也是饿了,拿起勺子舀了一块就要往嘴边送。   “皇上。”知墨越动弹不得,心里就越着急。眼看着皇上就要吃了那豆腐脑,她情不自禁地喊叫出口。   以杏瞧准了机会,手摸到她的腰后,猛地使力,知墨就被她推得往前踉跄了两步。由于冲击力太大,她直接跪倒在皇上的面前。   这中间的变化太快,齐敬晨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抬起头的时候,便看见知墨直直地冲着他跪了下来。因着这徒然的变化,内殿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奴、奴婢。”知墨磕磕巴巴地说了两个字,却不知该说什么,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齐敬晨冷眼看着她,察觉到她的紧张和害怕。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豆腐脑,扬高了声音把薛启德叫了进来。   “查!”他把碗递给了薛启德,冷冷地说了一个字,平时就没有表情的脸,此刻更加是冷如冰霜。   “皇上!”知墨猛地抬起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只不过她脸上的表情却是忽然变得狰狞了,竟然抬起手掐住自己的脖子,明显是陷入了极其痛苦的境地。   众人都吓了一跳,就连沈语蓉的脸色都变了。   “皇、皇上,皇上!”知墨的声音变得极其沙哑,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极其难听刺耳。   她伸出另一只手,似乎想要去抓齐敬晨的衣摆,但是两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一切都是徒劳。她的左手忽然开始发青,那股子青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往别的地方蔓延,最后连脸色都变成了乌青一片,显然是中了毒。   周围的宫女纷纷护住两位主子,虽然自身早已吓得发抖,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凤藻宫的执掌姑姑,竟然直接死在了内殿里,而且就在帝后面前!   齐敬晨一直冷着脸,看着眼前的知墨挣扎,直到她全身发青死透了为止。其实也没有太久的时间,但是他此刻心底的恼怒,犹如火山喷发一般。   他对身边伺候的人一向关注不多,这个知墨也是一直懂规矩思虑周密,他才调到凤藻宫来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儿。他偏过头看着薛启德端着的碗,脸上的神色更冷。看样子这碗里也没什么好东西!   ☆、017 此毒甚诡   齐敬晨的脸色异常难看,他原本就是严肃的人,此刻怒气冲冲的也不爆发,相反冷冰冰的。比那些火爆脾气的更吓人,颇有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皇上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冷气息,内殿里随之变得诡异的寂静。早有两个小太监上前来,把知墨的尸体抬出去。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触了惹恼了皇上。薛启德不敢在这个时候触霉头,连忙端着碗躲了出去,亲自嘱咐了自己的徒弟,把碗好生地送去太医院,让他们好好查查。   沈语蓉轻吸了一口气,对于方才的局面,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在她的承受范围之内。没想到有些人这么的迫不及待,她只不过才入宫两日而已。   “去给太后告个假,就说朕龙体违和。再让那些妃嫔都不要过来请安了!”齐敬晨理了理头上的玉冠,让自己平静下来,快步走到一旁的梨花木椅上坐着,依然是满脸森冷的表情。   沈语蓉偏过头去看了一眼他,并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皇上的脾气好容易才被激起来,她可不能上前去哄。如果皇上的火气没了,那后面的戏可就不好唱了!   过了片刻之后,有人通报,太医院的院首陈太医来了。齐敬晨不由得挑眉,陈太医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对于后宫的事物一向不愿意插手,只等着回乡养老。但是现如今他亲自来了,想来那碗粥里头的东西恐怕凶险至极。   “老臣见过皇上、皇后娘娘!”陈院首颤巍巍地俯身行礼,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小太监。   “你们都下去吧!”齐敬晨知道他有正经话要说,立刻挥了挥手。四周的宫人都退了下去,仅留下薛启德站在一旁侍立着。   待内殿里仅剩下这几人之后,陈院首咽了咽口水,脸上带着几分仓皇的神色。   “这碗里头恐怕是随风丧,只要沾上一点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要人的命。此毒甚是凶险,几乎绝迹,老臣也是以前跟着太医院的师父学的!如若想知道是否为此毒,还得了解中毒之人的情况。老臣忧心皇上和娘娘的安危,遂未来得及找东西试药。”陈院首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十分连贯,但是从他那中气不足的架势,还是可以看出他内心的波澜涌动。   沈语蓉听了他的话之后,不由得冷笑了一下。难怪陈院首会如此积极地过来,原来是遇到了这种毒药,怕皇上出什么岔子。   薛启德看见了皇上的眼神示意,立刻轻声将方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只说了知墨死时候的模样,并没有多提别的。   陈院首越听脸色越难看,思考了片刻后,才慎重地说道:“这毒就是随风丧,如果老臣没猜错,知墨是把毒藏在了指甲缝里,然后再趁机撒进了碗里。幸好她已经毒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好样儿的!太后不理后宫之事,朕更不可能理会,仗着皇后刚入宫不了解情况,就把手伸这么长!毒害皇后,一个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皇上突然发难,手一伸就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茶盏摔落在毛毯上,并没有碎裂,里头的灰青色的茶水却是留了出来,很快便把白色的毛毯濡湿,留下了一团印记。   皇上终于还是忍不住发火了,内殿里所有的人都噤若寒蝉。陈院首更是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毯,恨不得此刻找个地缝就钻进去躲起来。   沈语蓉一直在瞧瞧观察着他,见到皇上把茶盏都扫落了,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敏华郡主和皇上自小感情甚笃,青梅竹马自是让人艳羡的,即使沈语蓉曾经为了躲避这些流言去了江南,但是世家大族之人,又怎么可能会忘记。   这些人急于出手,无非是想投石问路,看看皇上对待皇后娘娘究竟是什么心思。这后宫的位份排序,几乎都是按照入宫资历和她们身后的世家强弱来的,皇上对她们并没有多少感情。   但是如果皇后真如之前流言所传的,那么她们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陈院首跪倒在地,明明还是冰冷的天气,他却感到无比的闷热,背后的衣衫都已经湿透了。   每一位太医院的院首都是精心挑选的,必定是医术最高明的,而且不仅要面对各种疑难杂症,就连毒药巫蛊都要知之甚多,宫闱之内一向最是凶险。   他暗自叹气,已经准备好要辞官了,哪知还冒出这种事情来。脱身困难啊,这种药一看就是出自资深世家之手,而且要根基深厚,否则根本没有能力找到这种歹毒的药。   皇上和皇后一直都待在凤藻宫内,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陈院首亲自前去,待了许久。后宫里这些人最是嗅觉灵敏,一猜就知道恐怕是出大事儿了。   寿康宫那边早就派了宫女前来询问,毕竟不去请安的借口是皇上龙体违和,太后担心便遣人过来了。出来回话的是以桔,她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表示没什么大碍便送着人走了。   太后收到消息之后,虽然猜出其中必有隐情,但是既然是沈语蓉身边的丫头出来说的,估计也出不了什么差错,索性撒手不管了。   跟寿康宫的平静相比,后宫里其他妃嫔则显得坐立难安。各自寝宫里的奴才,都已经被叮嘱过了,就待在殿内伺候,根本不敢随意走动。   几位心怀鬼胎的妃嫔,都是心里惶惶,这后宫里有不少人给皇后娘娘使绊子,只是不知道这回究竟是哪一桩事情发生了,所以内心更加不安。原本安插的眼线,此刻也无法接头,竟是没一个收到消息。   陈院首从凤藻宫出来的时候,是被人一左一右地架出来的,他双腿发软,连路都走不动了。头一回见皇上发那么大的火,真不知这怒火会牵扯到谁。当然好歹皇后娘娘开恩,让他退出来了,否则他还得继续呆在那里,感受这皇上周身的低气压。   当然陈院首被人搀扶到太医院之后,就有不少人前来打探消息了。他却只是一味地摇头摆手,一句话都不肯说,生怕多嘴之后透露了什么风声,再把帝后给惹恼了。   “父皇当年修建的热宫,可真是一大壮举了。”齐敬晨坐在椅子上,冷不丁地冒出了这句话,语气里依然是森冷无比。   这句看似无厘头的话,却让内殿的几个人惊出了一身的汗。先皇当年为了太后遣散后宫,但是有些妃嫔并不愿意回家,先皇也不勉强,遂派人见了一座宫殿,亲自题字为“热宫”,专门负责收留这些宫妃,只是进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出来的。   这个热宫,实际上与冷宫差不多。皇上现如今提起来,是想效仿先帝?   沈语蓉的心跳忽然变快了许多,齐敬晨嘴上这么说,但是却不会真的这么做。不说他年纪轻,根本无法和朝廷中那些势力抗衡,况且哪怕是支持皇上的纯臣,也不愿意自家的闺女被关进冷宫里孤独至老。再说齐敬晨和沈语蓉之间的夫妻之情,还不到先皇和太后那般情深意切。   “表哥,你也不用替我担忧。不过要我咽下这口气,是断断不可能的!”沈语蓉轻声开了口,音量不高,但是语气却是极其坚定。   齐敬晨抬起头,慢慢地看过去。沈语蓉应该是被吓到了,脸色还有些发白,但是眼神却是亮得吓人,并没有任何怯懦或者退缩的神色。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显然在等着她的下文。   沈语蓉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脸色也跟着变得好看了许多。   那些妃嫔一直在寝殿里等着,陈院首都已经回了太医院,若是帝后有什么旨意,也该下来了。但是过了许久都不见动静,凤藻宫还是异常的宁静,谁都泼不进的架势。   殊不知凤藻宫里,并不像外表那么平静,至少已经连续杖毙了三名宫女、两名太监了。沈语蓉早就猜到肯定会有人,急着跑出去通风报信,她便提出捉出这些人。她跟皇上说的,只是要杖责十下罢了,哪知皇上下令要直接杖毙,并且要悄无声息的。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帝后面对坐着,各自的身旁跪了一个宫女,端着碗替他们布菜。齐敬晨一直阴沉着脸,直到薛启德匆匆走了进来,低声禀报了一句:“皇上,一切已经处理妥当了,各宫的主子都谢您和皇后娘娘的赏赐!”   皇上的面色总算是好转了过来,他亲自夹了一块鱼香茄子,放进沈语蓉的碗里,轻声道:“让你受委屈了,这些人里有心思不正的,迟早会露出马脚的!”   男人的声音十分温和,眼神里也带着柔软。沈语蓉轻笑着摇了摇头,用筷子将那块茄子夹起来送进嘴里,只觉得满嘴生香。   她的手紧紧握住筷子,骨节都泛着青白色。她耗费了十分的力气,才压制住自己心底的笑意。果然只要找对了方法,就可以既惩治了那些人,又不失皇上的欢心。甚至还让齐敬晨亲自替她动手,其实那几个抓住的奴才,她当时就是想杖毙的,但是怕皇上会觉得她心肠歹毒,才退了一步。   因为前世的阴影,这一次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连这种小小的细节都不会放过。   ☆、018 所谓立威   凤藻宫里一片其乐融融,帝后同桌用膳,不时还给对方夹菜。不过别宫的主子们,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妃嫔们的膳食,都是按照等级来的。但是今儿每位妃嫔,桌子上都多出了一道菜来。就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赏的,听说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去御膳房之后,点了一堆菜,然后随手指的。   那些菜里头有些是指给了其中一位妃嫔,有些是被送去了凤藻宫。等于说皇后娘娘吃的菜和赏赐给他们的是同一拨。这在不少人眼中,都是无上的殊荣,毕竟是皇后娘娘抬举她们。不过真正敢动筷子的,少之又少。   但是皇后此举,还是给一些人敲响了警钟。不要妄图再对御膳房出手,否则下一个被毒死的人,有可能就是自己。   当然这还不算完,在用膳的时候赏赐菜肴,似乎已经成为了默认的规矩。每日都在进行,三餐不定,有的时候连糕点都是赏赐的。自从御膳房的领头姑姑和总管被换了人之后,皇后娘娘在御膳房就有绝对的话语权。   一开始不少妃嫔并没有放在心上,赏赐来了,如果怕皇后背地里搞鬼,就不吃偷偷倒掉好了。但是时日长久了之后,她们才晓得这每日都赏赐的厉害性,简直达到了无孔不入的境地。   有时候妃嫔吩咐人去御膳房做碟子糕点来,等吃了两块之后,才得知这是皇后娘娘赏的。方才还觉得可口甜糯的糕点,此刻却像是烫手山芋一般,连吐都吐不出来。更何况御膳房被皇后的人把持住了,谁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东西里,哪一样是皇后娘娘赏赐的,谁再敢往御膳房投毒,那简直就是找死。   “娘娘,这法子可真好使!”以桃正在替沈语蓉揉捏肩膀,提起最近御膳房的举措,不由得轻声夸了一句。   沈语蓉的脸上并没有多少喜意,而是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这法子耗时又费力,还不讨好。长此以往,必定会出问题,而且御膳房容易树敌。还得在明面儿上给这些人一个教训,否则本宫依然没有立威成功!”   “那要找人来问问,各宫的情况吗?”以桃很快便明白她的意思,不好直白地问,只有含糊其辞地说了一句。   主子立威无非是在众人面前打杀奴才了,而皇后娘娘要立威,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位妃嫔了。至于从哪个妃嫔入手,也是要之前就挑选好的。   沈语蓉挥了挥手,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低声道:“本宫初入宫廷,一向自。又好几次受人暗算,心底自然是害怕得紧。想要亲近身边之人,才是正道!”   她说完之后,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只不过以桃有些搞不明白,亲近身边的人,与在外人面前立威有什么关系。   “打杀一两个妃嫔,那是自古的惯例,不是疼在自己身上,管不了几日。若是真的想立威,就要让她们打落了牙齿自己往肚子里吞。无法侍寝的话,看她们如何猖狂!”沈语蓉把玩着一个绣功精致的香囊,眼神逐渐变得阴冷。   说到最后不由得使了十分的力气,香囊都被捏得变形了。   沈语蓉以前就羡慕太后,知道她在后宫之中是所向披靡的,当着众人的面儿,让身边的宫女教别的妃嫔规矩甚至是掌掴,那时候必定是无比解恨的。太后以前的这些丰功伟绩,正好符合了沈语蓉爽利的性子。   不过现在看来,她原本就是错的。当初太后入宫的时候,连个品阶都没有。除了皇上的宠爱之外,还需要三五不时地以这种张扬的事情,来替自己竖威,以免被人欺凌。   但是沈语蓉却不同,她原本就是这后宫最尊贵的女人,这些嚣张的事情,只会让她的贤德受损。还不如软刀子,来得让人更加难受。   想通了之后,她就更觉得心情畅快。   “前几日让你照着这花样重新做一个香囊,可弄好了?”沈语蓉轻轻一低头,就看到手里头的香囊,脸上的笑意渐冷,冲着站在一旁的以桔低声问道。   “都制好了,香料的味道也差不多,只是按照您的吩咐,换了几种。如果不是专门侍弄香料的人,是分辨不出来的!”以桔看着沈语蓉嘴角的笑意,有些失神,此刻忽然听到她的问话,立刻收敛起心神。   最近这两个丫头心底都有些惊诧,沈语蓉变得越来越高深莫测了,而且还不爱发脾气了。有时候明明她已经瞪圆了眼睛,身体僵硬,眼看就是生气的预兆,但是她硬是忍了下来。   至于现在所说的香囊,正是前几日沈王妃入宫,带给皇后娘娘的。这个香囊和不少小绣品放在一起,说是沈语蓉那些手帕交送的。而她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牡丹富贵的香囊,等王妃走了,立刻挑出来递给了以桔,让她照着模样重新绣一个。   “好,那便把这个丢去悄悄烧了吧!”沈语蓉点了点头,将香囊递给了以桔,脸上的神色还是有些难看。   两个丫头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却也不敢开口询问。直到以桔拿着香囊退出了内殿,沈语蓉的神色才缓和了些。   那个香囊里混有不干净的东西,长期佩戴会让女子身体变弱,无法怀有子嗣,即使怀上了也根本保不住。她之前就受了这样的苦难,如今又怎会再次上当。   不过这香囊出自陈芷蕊之手,没想到这个手帕交会把手伸这么长,生怕她先怀了身孕,生下嫡长皇子,那么入宫也没什么意义了。   齐敬晨这几日心情无比的阴郁,每次在朝堂上还好,但是只要一回到后宫,他就有些难受。平日里那些妃嫔斗得再凶,他连眼皮都不撩一下,但是这次关乎到沈语蓉,而且还是下毒,他这心里头就有了愧疚。   他现在仿佛有些明白了,当初太后和沈王妃不同意的理由了。敏华郡主无论嫁给谁都能高出男方一头,但是她偏偏入了宫,当了皇后,就无法再做先前被捧得高高的贵女,只能收起性子忍着委屈。   齐敬晨越想越烦躁,面色沉郁得像是块冰似的,只要有人靠近,都要被他冻伤了。   “表哥,瞧瞧这个!可有趣了!”他刚走进外殿,就有一道娇俏的身影迎了过来。紧接着一只胳膊被挽住,沈语蓉稍微使力拖着他往里头走。   齐敬晨一扭头,就能看到沈语蓉的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像是之前被人暗算的阴霾都已经消散了一般。他的心绪收敛了些,一进去就瞧见桌上摆着一盏琉璃灯。即使现在还不是晚上,但是阳光照进来的时候,还是能瞧见质地通透的琉璃,发出耀眼的光亮,上面的图案一览无余。   “我今儿让人整理凤藻宫的库房时,才发现里头有许多宝贝。以后每日都拿出一个新奇的,给你瞧瞧!”沈语蓉显然很兴奋,边说边用手去摸琉璃灯,她手指遮住的地方,阳光就照射不进来,琉璃灯又呈现出另一种姿态。   琉璃灯虽然不怎么常见,主要是漂洋过海来的,但是皇宫里还是有的。不过看着沈语蓉如此兴高采烈的模样,齐敬晨竟也觉得这琉璃灯比以往新奇了许多。两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了许久,有时候头碰头对着琉璃灯又摸又碰的,像个玩闹的孩子一般。   薛启德在一旁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努力摆出一副正经的模样。实则眼珠子都快瞪得掉出来了,他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皇上如此玩闹的模样,褪去了故作老成的面具,齐敬晨那张脸瞧着都年轻了许多。   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也只有皇后娘娘有这本事儿,让皇上跟着一起玩闹,放下心中的天下职责。只是不知这种新婚燕尔的场景,能坚持几何,后宫里的其他主子,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自此,沈语蓉果真如她所说的,每日拿出一样新奇的玩意儿,和皇上一起玩赏。齐敬晨日日留宿凤藻宫,即使有时候政务繁忙,也会让人接皇后到龙乾宫。其他的宫妃犹如摆设一般,被皇上遗忘在了角落里。   连续一个多月,帝后日日在一起,原本以为皇上会腻烦的人,此刻也早收了这份心思。皇上是真喜欢皇后娘娘,要不然怎么可能连续这么久都只召幸她一人。沈语蓉未进宫之前,整个后宫里都没人能连续留住皇上超过三日。当初雨嫔被召幸了三日之后,险些被那些妃嫔暗地里弄得扒下一层皮来。   “这皇后娘娘有什么好的,年纪小身量又不成熟,哪有本嫔妩媚可人!”一座华丽的宫殿里,晗嫔正在内殿里抱怨着,她来回地走动着,边走边跺脚,可见其懊恼程度。   内殿里伺候的几个宫女,都算的上是她的心腹,一个个对望了一下彼此,都习以为常地低下头,脸上连个表情都不变。晗嫔这张嘴巴最是厉害,脾气又急躁,经常在寝宫内抱怨,这回都觉着皇后娘娘比她差了。当然她也只敢在自己的地盘抱怨,出了这个宫殿,这种要杀头的话,她还是懂得收敛些的。   “主子,绮妃娘娘来了!”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轻声禀告道。   ☆、019 再次被罚   “她来做什么!”晗嫔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轻声嘀咕了一句。虽说心里不痛快,但还是得应付着。她抬起手理了理发髻钗环,扶着宫女的手慢吞吞地往外殿走。   “见过——”晗嫔出了内殿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三分的笑意,看见绮妃的身影,作势就要弯腰行礼。   只是她连腿都没屈起,就被人一把搭住了手臂,绮妃已经扶着她站直了身子。   “妹妹这么客套作甚,说起来我可是向你道喜的,不敢受你的礼!”绮妃的声音里透着喜气,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一般。   晗嫔有些纳闷,只是慢慢地站直了身体,抬眼看到绮妃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头捧着一个黄沉木制的方匣子。   “姐姐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何喜之有?”晗嫔的脸上也挂着笑意,眼神在方匣子上停留了片刻。   绮妃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当下脸上的笑容显得更加真切,一把挽住了她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内殿走。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寝宫可不是她的,在外人看来,绮妃还有些反客为主,热情过头了。   “妹妹的生辰快要到了,正好我刚得了一件稀罕玩意儿,就送过来给你当贺礼了!过寿辰这事儿可是最重要的,妹妹即使没有大办的意思,这生日还是得有人送礼的!”绮妃拉着她进了内殿,将她按坐在椅子上,冲着身后的宫女使了个眼色,那方匣子就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晗嫔一开始还有些不知所措,后来听她说到自己的生辰,脸上才露出了然的神色。她入宫时日也不算太长,根基不深,所以才是嫔位。况且皇后娘娘入宫之后,风头无两,她就没准备大半,免得惹来风言风语的。   “妹妹打开瞧瞧,看喜不喜欢?”绮妃瞧见她有些失神,不由得轻声提醒了一句。   晗嫔依言便打开了方匣子,里头横躺着一个三根手指粗的圆筒,她有些好奇,之前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她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绮妃。   “听说这是洋玩意儿,叫什么万花筒的。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眼睛对着里头看,可以瞧见诸多的变化!”绮妃边说边拿起那东西,竖起来凑到了晗嫔的眼前,示意她往里面看。   里面果然是漂亮的景象,并且圆筒分为两截,靠下面的那一截可以转动,每转动一次,眼睛里所看到的场景就跟着变化。   “难怪叫万花筒,这洋人取名字也蛮贴切的!”晗嫔显然很喜欢这东西,手指一直在转动着那万花筒,声音不由得扬高了些,显得兴奋十足。   “妹妹喜欢就好!”绮妃瞧见她满脸的笑意,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子话,绮妃才带人离开了。她刚离开,晗嫔又对着万花筒看起来,其实那里面的景象变化也不是很多,来回就那么几种,但是对于从没有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晗嫔还是有些爱不释手的。   晗嫔的生辰快到了,不止绮妃一人惦记着,后宫里不少妃嫔都送了礼来。皇后那边自然也给了,精巧的匣子里放的是一支珠钗,虽说样式成色都是极好的,但是晗嫔对于皇后娘娘有些怨气,所以并没把那支珠钗看在眼底。   “要我说,皇后还是年纪太小,整日里就想着这些小女孩儿的玩意儿,挑来选去还是绮姐姐送的礼最好!”晗嫔把两个匣子放到一起,万花筒对比着珠钗,她心底还是更喜欢万花筒多一些。   这日,总算是到了晗嫔的生辰,她不敢早早地派人去龙乾宫请皇上,只能慢慢地等着。好容易挨到了午觉过后,才派人过去,结果带回来的话却是:皇上政务繁忙,无法立刻抽身,但是晚膳之前会过来。   虽然皇上没有立刻过来,但是得了这句话,晗嫔心里也舒坦极了。不停地对着铜镜看,偶尔还要将收拾好的衣衫钗环换一换,坚决要以最佳状态见到皇上。   “皇上,时辰已经不早了,该去晗嫔娘娘那边了!”这是薛启德第三次提醒皇上了。   九五之尊其实没什么事儿,奏折也已经批改完了,但就是坐在案桌前。哪怕手里捧着书随便翻看着,也不愿意离开。内殿伺候的几个人,都感到了他的不情愿。   当初皇上对身边的女人根本不上心,十天半月不过去宠幸,都是常有的事儿。太后为了防止齐家断了后,才定下每年五品以上的妃嫔过生辰那日,皇上得去宠幸一番。   最近和皇后在一起久了,他就越发觉得去旁处没意思,只是这个规定是太后之前定下的,他也不好忽然就不去了。   “摆驾!”齐敬晨终于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了龙乾宫。   听到外面传来皇上到来的通禀声,晗嫔的脸上露出了极其欣喜的神色,最后看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立刻快步走出去相迎。   皇上去了晗嫔的寝宫,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宫,不知是有意无意,凤藻宫也收到了。沈语蓉听着下头小宫女的回话,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这些人也真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只不过皇上和本宫的感情好罢了,一个个就像是要联合起来对付我似的。哪怕是一个嫔妃暂时夺走了皇上的注意力,也要闹得后宫人尽皆知,好像能打我的脸似的!”沈语蓉轻哼了一声,脸上尽是冷笑的表情。   她说这几句话,内殿里自然没人敢接话,都低头敛息地站在原地。   不过晗嫔并没有得意多久,晚膳还没用完,皇上便怒气冲冲地出了她的寝宫,直奔凤藻宫而去。甚至临走之前,还留下了处罚:尊卑不分,看在其生辰的份上,就免去禁足,罚月例三个月!   正当众人有些庆幸,不再是皇后一枝独秀的时候,就收到了这样的消息。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变幻莫测,都在心底暗骂着晗嫔烂泥扶不上墙。好容易才因为生辰让皇上去了一趟,竟然没把人留住,而且还被责罚了!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才如此被打脸!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少妃嫔皆在心底暗想着,这皇后娘娘究竟是给皇上下了什么毒药,竟让平时冷心冷肺的皇上,彻底惦记上了。即使处罚了晗嫔,还不忘跑去凤藻宫!   还不等她们想出法子,去分皇后的宠,有一道皇上的口谕传到了后宫里,再次引起一片惊慌。   绮妃也受到了责罚,罪名是教唆晗嫔,使其尊卑不分,禁足一个月,罚月例三个月!   绮妃正在寝宫内殿骂人,忽然听到皇上派了身边的小公公来了,不由得精神一震。哪知道刚出去就受到了这样的责罚,内殿的几个大宫女也忘了给小太监塞银子了。这位小公公知道绮妃所受的刺激过大,也不在乎她忘了这些,轻声劝慰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人一走,绮妃的双腿就开始发软,险些摔倒在地上,还好身边的两个宫女回过神来,连忙搀扶着了她。   绮妃刚结束了一个月的禁足没几日,现在又要禁足一个月。而且理由还是这样冠冕堂皇,教唆晗嫔!根本就没有的事情!虽说她送了万花筒过去,原本就是想着让晗嫔用这东西勾住皇上的心,如果真的管用,那她以后也好找些西洋玩意儿请皇上过来。   但她并没有直说,晗嫔自己愿意的,她只是送了一个生辰礼过去,竟然就要被禁足。她简直是太无辜了!   “晗嫔那个小贱人,肯定是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了,要不然皇上怎么会责罚我!甚至这责罚还比那个贱人来的重!贱人,我要去找皇上,我是被人陷害的!”绮妃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气得发抖了,嘴里叫骂的话语有些不堪入耳。   她边叫骂着,边挣脱了两个宫女的手,奋力地往前冲,显然要跑出去寻找皇上解释。   不过她刚到了门口,就被拦住了。皇上既然下了旨意责罚,那么尚功局那边,自然会派人过来监督。哪怕是妃嫔主子也不成,根本就没有违抗的余地。   “放我出去,你们这些狗奴才!”绮妃明显是无法接受这个责罚,她入宫时间最长,皇上即使不大喜欢她,却也会注重她的脸面。但是皇后娘娘入宫之后,连续两次被禁足罚月例,让她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这一次根本就不是她惹出来的祸端,皇上却偏偏要把账算在她的头上,她此刻有些失去了理智。   “绮妃娘娘,还望您能遵守禁足的规矩。您即使有莫大的冤屈,也请等一个月禁足时间过去,再出去向皇上申诉。或者皇上收回成命,免了您的责罚,否则您就要安心地待在寝宫里头,哪里也不许去。有任何需要,请跟奴婢说奴婢说,奴婢去禀报皇后娘娘!”守在门外的一个宫女说道,不愧是尚宫局里专门掌管责罚的宫女,面相极其严肃,甚至还有些刻薄,声音也是冷冷的。即使面对着正二品的绮妃,说话的时候也丝毫不妥协,让人心生惧意。    ☆、020 家猫性格   绮妃听到这几句话,神智已经清醒了过来。她自然不敢再闹,倒不是怕了这几个奴才,而是怕她不服从责罚这事儿传到皇上耳朵里,那么到时候她还要遭罪。   她默默地转身,一声不吭地进了内殿,殿门被关了起来。负责在外面看守的两个宫女对望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仍然站直了。其实她们也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对待这些主子当然不会太严苛,如果不是像绮妃方才那样非要闹着出去,凡事儿不出格的,她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沈语蓉正在用膳,外头就传来“皇上驾到——”的声音,她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过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银箸,站起身来要出去迎接。   只是还没走到外殿,齐敬晨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阴寒,显然是在晗嫔那里受了气。   沈语蓉不知道他哪里被惹到了,便下意识地看向薛启德。哪知这位大总管也摸不着头脑,皇上刚进去没多长时间就恼了,薛启德当时正好在外头吩咐底下人准备东西,预备着皇上今晚歇在晗嫔那里的,哪知皇上就忽然甩袖离去了。   “正好朕也没吃呢,雨蓉陪着我一起!”齐敬晨闻到殿内熟悉的熏香,便慢慢地放松了身体,瞧见桌上的膳食,忽然觉得腹中空空。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他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坐到桌边,拿起沈语蓉方才的银箸,夹着菜就往嘴里送。一旁伺候的宫女,连拦都没来得及来,颇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   “再加一双银箸!”沈语蓉冲着那宫女挥了挥手,让她下去拿东西。   “皇上怎地回来了,可是晗嫔那里的膳食不合胃口?我可是特地让御膳房加了几个菜,都是您爱吃的!”沈语蓉走到他的旁边坐下,完全忽略他脸上阴郁的神色,自顾自地说笑着。   她就是故意提起的,完全没想到皇上会怒气冲冲地回来,看样子晗嫔的确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皇上不惜在晗嫔的生辰上责罚。   果然皇上一听她说这话,脸上的神色更加难看,他看着沈语蓉,竟是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柔荑。   “雨蓉,以后别那么操心她们的事儿。今儿朕过去,晗嫔巴巴地拿出个洋玩意儿,说是要给朕瞧瞧,就是之前我们一起看的万花筒。原本也没什么,她过生辰,朕也不想扫兴,哪知她竟是拿了这东西,跟你送给她的珠钗相比。不过是绮妃送的,哪有你送的东西好!”齐敬晨显然气得不轻,往日寡言少语的人,此刻竟像是点燃的炮仗一般,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   语气里尽是替沈语蓉打抱不平的,他的眼神专注地看着沈语蓉,眸子里亮晶晶的,黝黑的瞳仁像是要把和他对视的人吸进去一般。原本他就生气,偏生方才又听见沈语蓉处处为她们着想的事情,心里头就更加替她感到不值。   沈语蓉听完之后,竟是轻笑出声,皇上的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她这么瞧过去,就是觉得有趣。仿佛是她幼年时候养的一只家猫,平日里板着猫脸一成不变,但若是沈语蓉心绪不佳了,必定会陪在身边,甚至还叫唤两声。   “西洋的东西毕竟不常见,珠钗这东西每日戴在头上,也就没什么稀罕的了。晗嫔这样对比虽然不对,但也情有可原。不过还是表哥对我最好,什么事儿都忍不得我受委屈!”沈语蓉已经猜到了后面的发展,既然齐敬晨已经替她出过头了,那就没什么好紧揪着不放的。   这完全就是意外之喜,她正愁宫里这么太平,指不定这些妃嫔私底下在想什么阴毒的法子,没想到晗嫔就犯了这种低级的错误,让皇上逮个正着,并且还落了惩罚。那些又起了腌臜心思的,估计会考虑诸多才敢出手了。   “身份摆在这里,你送的东西当然是最好的,哪怕是根稻草,她也得感恩戴德,哪有嫌弃之理!”齐敬晨微微一顿,之后才扬高了声音说道,只不过他的耳朵根子有些泛红,显然对于沈语蓉的夸奖十分受用。   “是,我晓得了,以后还得请表哥多替我出头!”沈语蓉轻声哄着他,开始有滋有味地吃起饭来。   不得不说,两个人用膳就是比独自一人吃得香。沈语蓉甚至多添了小半碗米饭,皇上也是胃口很好,脸上的神色要比以往柔和许多,显然是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虽然表情不多,依然是板着脸的,但是薛启德跟随在旁边这么多年,早就能从九五之尊的面无表情里,猜测出几分他的情绪来。   等用茶漱过口之后,齐敬晨就带着沈语蓉进了内殿,并且招手让薛启德也跟了过来。   “把东西拿出来!”皇上坐在椅子上,冲着薛启德说了一句。   薛启德先是愣了一下,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小心翼翼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圆筒形的东西,生怕跌了摔了,再次惹恼了皇上。   沈语蓉一看便知道这是万花筒,只是不知道皇上特地带过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偏过头去看着他,显然在等他的答案。   “这个里面的花样,不是我们之前瞧的那个。朕就带回来了让你瞧瞧,反正这东西留给晗嫔,只会增长她的气焰,便索性拿了过来!”齐敬晨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股子理所当然,脸上的表情十分坦然,丝毫不为自己这近乎于强盗的行为感到羞耻。   内殿里的人都愣了一下,薛启德不由得低下了头,紧盯着自己的鞋尖。暗想着日后只要是凤藻宫送出来的东西,他都当宝贝供着。   沈语蓉当真是哭笑不得,这是拿了旁人的东西来讨好她?果然很像以前养的家猫,从厨房里偷出来鱼,吃掉一半之后,把鱼尾巴扔在她的脚边,顺便还蹭两下她的脚腕,像是在讨赏一般。   她拿起了万花筒贴近左眼,仔细地瞧了两眼,便放到了桌上,低声道:“的确不一样,估计西洋那边的万花筒,大多数的图案都是不一样的。这毕竟是绮妃送给晗嫔的生辰礼,表哥这样拿回来给我有点不合适,待会子还是还回去吧!”   沈语蓉轻声细语地劝哄着,虽然她对于时时刻刻张罗宝贝给她的皇上,感到十分的贴心。但是剥夺一个人的生辰礼,她还真有些不忍心,况且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的。   “既然朕给了你,自然是随你处置的。还不还无所谓,反正这后宫里的好东西,朕都想拿给你,和你一起观赏。”齐敬晨依然倚在椅背上,对于桌上的万花筒表示了极大的不屑,不过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却是十分笃定。   沈语蓉连连点头,招来宫女把这东西收好,以免摔坏了。   只不过她完全没想到,今日不过夸了几句皇上,会让皇上一直记在心里,并且在日后形成了一个怪异的习惯,甚至成了一条不成文的宫规。   当日晚上,皇上一人是宿在凤藻宫,成功地打破了妃嫔生辰,要宿在那位妃嫔寝宫的规矩。齐敬晨睡得高兴,旁边伺候的人也跟着高兴,薛启德甚至还发现,今日早晨皇上起来穿衣洗漱的时候,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其实是在笑的。   如果有谁要反驳他,他当场就会指出,皇上的眉头距离比平日里多出了一毫米,嘴角也比平常弯了一个角度。完全就是铁证如山,看不见的都是眼睛瞎了!   等到了请安的时辰,自然是皇后领着众妃嫔给太后请安。太后的精神十分不错,面色也不像之前那么苍白了。皇后哄人的手段,众妃嫔自然是见识到了,亲上加亲的关系,就让这对婆媳看起来更像是亲母女。   不过让皇上宿在过生辰妃嫔寝宫里的规矩,可是太后娘娘定的,昨个儿皇上宿在了皇后的宫里,明显没有商量就把这规矩打破了。不少人心里头憋着一股气,准备在今日上演一场好戏。   这好戏的主人公还真没让人失望,晗嫔脱下了以往爱穿的艳丽衣衫,今儿传了一身青灰色的,钗环也都没带几支,看着极其素淡。再加上她泛红的眼圈,一看就知道是委屈得紧。   沈语蓉到场的时候,就瞧见了她这副模样,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到最前头。等寿康宫的宫门打开,才领着众人走了进去。   太后今儿的心情很好,气氛也十分热闹。皇后娘娘外加几个会说话的宫妃,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太后也跟着凑趣。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没看见,对于和殿内热闹气氛格格不入的晗嫔,太后硬是一句话都没问,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太后,嫔妾请求太后责罚嫔妾!”晗嫔等了好半晌,都不见话题往她的身上扯,最终还是耐不住了,自己站起身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哭腔连连地哀求道。   殿内的气氛僵了一下,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方才还嘻嘻哈哈的人,此刻也都收了脸上的笑意,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投注到晗嫔的身上。太后的秀眉轻轻蹙了蹙,显然对于扫兴的晗嫔,她有些不高兴。    ☆、021 晗嫔降位   太后停顿了许久,甚至还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殿内的人看着太后那不爱搭理的模样,明显都深吸了一口气。晗嫔撑在地上的手臂,竟是开始慢慢地颤抖起来,想起入宫前,府上人曾经给她说过太后年轻时的丰功伟绩,此刻她的心里有些后怕。   “要降成哪个品阶?”太后终于喝完了茶,她吧茶盏朝旁边的小桌上一放,轻声问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其事,一点儿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气氛有些僵硬。晗嫔的手臂一抖,现在整个人都匍匐在地上,即使后来又使上了力气撑着,刚才手软的那一下也显得十分狼狈。   “不就是恳请降位嘛,哀家准了,晗嫔也不用行此大礼了。站起来说话!”太后看着她快要扑倒在地上,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笑容,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看向晗嫔的眼神里充满了亲切感。   晗嫔一听太后这么说,当场就扑倒在地上了,丝毫力气都没有。   “太后,嫔妾……”她忽然高声喊出口,哭腔更甚,整个身体都开始发抖。   任谁都能听出太后的口气,就是要把晗嫔的位份给降了,连个原因都不问。   “快去把晗嫔扶起来,哀家都说了不用行这么大的礼。好孩子,哀家知道你是在谢恩。你们啊,都是哀家的孩子,提出来的要求,只要是哀家能办到的,哀家绝不含糊!”太后此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手一挥,就有个宫女走上前来,搀扶着晗嫔的手臂要把她拉起来。   晗嫔如何敢起来,她只是拼命摇头依然死死地跪在地上,生怕膝盖刚离开地面,她这嫔位就没了。   她们接触太后也少,每日请安说不了几句话,一开始是因为太后要照顾小公主,后来就是先帝的死,给太后打击太大。每回来寿康宫都是急匆匆的,对于太后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今日,来请安的宫妃们,都对太后有了些了解。   一般人听到妃嫔自请降位的,肯定是要问清楚原因的,晗嫔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到时候让太后定夺。毕竟昨儿晚上,皇上去了凤藻宫,却是违背了太后之前定下的规矩,可以说是有了媳妇儿忘了娘。不过太后却反其道而行之,完全就把晗嫔那句话当个正当的请求,真乃非常人也。   太后不愧是各位妃嫔在府中做姑娘时,就被长辈拿来当榜样树立的。太后一出手,就让人肉痛,还不好叫出声来。说来说去,这一切就都怨晗嫔太自以为是。   沈语蓉则始终憋着笑,眉眼都舒展开了,偶尔看两眼匍匐在地上的晗嫔,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芒。后宫里的女人就是这么有趣,没事儿找点事儿做,但是往往冲着作死去的。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高兴得都晕过去了?皇后,你看给晗嫔降成什么位份比较好?”太后轻轻笑出了声,一脸喜气地扭过头,柔声问着沈语蓉。   沈语蓉也跟着面上一喜,她瞥了一眼晗嫔颓败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不减,轻轻扬高了声音道:“晗嫔虽说铁了心地要降位份,臣妾心痛却也不好劝,俗话说君子不强人所难。不过晗嫔毕竟还年轻,兴许是一时冲动,要不就降成从五品的小仪吧?”   看着太后和皇后都是一脸喜气洋洋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俩在说谁家办了喜事儿一般。原本还存了看戏心思的妃嫔,全部都低头敛目地坐好,一句废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自己沦为下一个靶子。   “依哀家看,就变成正六品贵人吧!晗嫔好容易才求了哀家一回,哀家不能小气,连降两级算是了了她的心事!”太后速手一挥,就已经降下了懿旨。   晗嫔跪趴在地上,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水打湿了。天知道她现在有多气恼,心底涌起的邪火却无处发泄,她能冲着谁发?一切都是自己作的!   太后这懿旨刚下来,不少妃嫔就领悟了其中的含义。五品及五品以上的妃嫔,过生辰才能让皇上留宿。方才皇后说降成从五品,晗嫔以后还能好好办一办生辰,但是此刻太后把她降成了正六品,她就是哭上了天,也别想有特权留住皇上。除非皇上忽然对她青眼有加!   太后显然已经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但是晗嫔这样来哭诉,太后显然是不满意的。不仅站在了皇后这边,还把晗嫔降了两级,这样明显的打脸行为,的确是符合太后的性子,眼里容不得沙子。   “晗贵人,还不快谢恩!”沈语蓉轻声提醒了一句。   晗嫔没有法子,哪怕指甲已经深深地嵌进了掌心里,她也不敢有任何不满的意见,只能谢恩:“谢太后娘娘恩典!”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那个站在她身后的宫女,再次搭了把手,要把她搀扶起来。这回她可不敢再赖在地上,免得惹恼了太后,彻底厌弃她。   太后看着晗嫔一直低着头,慢吞吞地走到位置上,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还比较温顺。太后不由得点了点头,低声冲着沈语蓉道:“晗贵人是个好的,待会子你可不能让她受委屈!”   沈语蓉轻笑着点了点头,柔声回道:“母后放心好了,臣妾那里早就备下了好东西,准备赏给她呢!”   太后的心情明显变得更好了,留着她们多说了几句,才让众人散下了。紧接着还要去凤藻宫,沈语蓉自然是坐着凤撵早一步离开了,留下这些妃嫔们三五成群地凑在一处,小声地议论着方才寿康宫发生的事情。   不过她们也不敢多说,生怕耽误了请安的时辰。方才太后明显就是在给皇后出头,谁也不敢再惹了皇后娘娘,那太后整治人的法子可是层出不穷。甚至这些宫妃里面,还有人的姑姑或者姨妈,就被留在热宫里,也不知是死是活!   由于在寿康宫晗嫔受罚了,众人又被太后的做法给惊到了,在凤藻宫请安的时候,说话的人就比较少。沈语蓉并不在意,眼神从殿内的妃嫔身上扫过。昭妃老早就曾见识过太后的手段,所以对这一切并不惊诧,依然十分镇定地坐在自己位置上,只是不与人搭话罢了。   绮妃的位置则空了出来,云昭仪淡然地喝茶,看不出内心的想法。晗嫔面色苍白,对于旁人的话,明显是心不在焉,如坐针毡。显然很想早些离开凤藻宫。   沈妩瞧了一圈,也颇觉没意思,只是端了杯茶坐在凤座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们说话。即使偶尔有几次都是忽然就安静了,没有任何一个人开口,她也没有让她们退下的意思,依然喝茶吃糕点,悠哉的模样让人有些咬牙切齿。   “娘娘,嫔妾——”最终还是晗嫔受不了这气氛,她已经无法再忍受了,不少妃嫔边说话边用眼神打量她,她自打入宫,还从来没这么丢脸过。所以便一下子站起身,冲着沈妩行了一礼。   只是她这话刚出口,就听到有人轻咳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就瞧见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宫女,似乎是想提醒她什么一般。   “婢妾身子不适,想先行告退,还请皇后娘娘准许!”晗嫔暗暗一咬牙,她现在已经不是五品的身份了,没有资格自称为嫔妾,要改口称婢妾。   这个“婢”字让她的心都开始犯疼,在世家里娇养大的姑娘,入宫之后也不过是为奴为婢。   “晗贵人着实是太兴奋了,以后可得收敛着些。先前在母后那里,就有些失态了。本宫知道你要回去高兴高兴,也不拦着你,只是下回该注意!”沈语蓉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几分,眼神里带着些许的无奈,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晗嫔的胸口再次涌起了一阵闷气,险些憋得吐血。这姑侄俩简直如出一辙,明明得了便宜还卖乖,生生要让她没脸见人。   她此刻恨不得冲着沈语蓉咆哮,但是却是有心没胆。只能硬扯出一抹笑容,行了一礼立刻就退了下去,步伐迈得有些快,显然想要早些离开凤藻宫,仿佛被洪水猛兽追击似的。   晗嫔走后不久,沈语蓉便让她们散了。她挥手招来一个小太监,让人拿了一个方匣子给他,又说了几句话,才让他走了。   晗嫔坐在轿撵上,好容易忍到自己的寝宫,一走近内殿就开始破口大骂。她好容易才当上了嫔位,竟然就这么简单地丢了。而且丢位份的理由,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是她自愿请降的。这跟有些正妻自请下堂有什么两样儿,无论怎么说都是丢脸的紧,估计以后她只要不升位份,每到过生辰的时候,都能怄上一天的气。   昨儿那生辰还不如不过,偷鸡不成蚀把米!   就在她发疯的时候,一个小宫女匆匆地跑了进来通传:“主子,皇后娘娘派人来送赏赐了!”   小宫女的话音刚落,整个内殿的人都有些手忙脚乱。所有的椅子都横倒在地上,桌上的吃食以及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早就碎成了渣,整个内殿一片狼藉。更让人揪心的是,晗嫔的发髻歪了,衣衫也乱了,根本就不适合出去接赏。   “快,你们几个出去拦一拦,主子快让奴婢帮你梳妆!”其中一个大宫女最先回过神来,急声地吩咐道。   立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几个宫女冲了出去,留下的都在替晗嫔整理衣裳钗环。   ☆、022 帝后笑闹   好容易才收拾完了,那边送赏的太监也进来了。晗嫔就在外殿候着,衣裳来不及换,只是整理了一番。   “晗贵人接赏!”那小太监轻咳了一声,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晗嫔立刻就弯腰行礼,心里暗自猜想着沈语蓉能赏她什么。之前在太后的寿康宫可是夸下了嘴的,不会苛责她,早就准备好了赏赐,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赏万花筒一个,珠钗两支!”尖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晗嫔听了这赏赐的内容时,只觉得头皮发麻,也不知是被太监的声音给震得,还是被赏赐的东西吓得。   “谢皇后娘娘赏,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她一下子跪倒在地,不由自主地行了一个大礼,心跳忽然变快了许多,眼皮也开始不停地跳,嘴唇发干,仿佛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等身边的大宫女给了赏银,并且送那小公公离开之后,晗嫔才冲着那个捧着赏赐的宫女招了招手,她手里捧着的是个方匣子,晗嫔仔细瞧了瞧,似乎跟上回绮妃送万花筒时,给的匣子差不多大。   她是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打开那方匣子,果然一眼就瞧见了上回被皇上拿走的万花筒。万花筒旁边还放着一支珠钗,这珠钗自然不能与上回皇后送来的生辰礼相提并论。   这种珠钗在后宫里属于比较常见的,就是正六品贵人常规有的钗子,司设房每年都要做出好多,按照惯例分发给贵人们。虽然还算精致,但是样式并不出挑,几乎没人带这种惯例发下来的首饰,都会去重新打造,只要不逾矩即可。   皇后娘娘送这两样赏赐来,完全就是为了奚落她。把绮妃送的万花筒当个宝,结果却把皇上惹恼了,不仅被皇上责罚,万花筒还被拿走了。现在看来皇上是直接拿给皇后了,而且还在皇后面前把事情的前后都说了一遍。皇后娘娘自然不会稀罕这万花筒,就当成赏赐再送还给她。   至于这珠钗就更加气人了,先前送支样式好又精致的珠钗,她不懂得珍惜。索性皇后娘娘这次就送一支人人都有的,看晗嫔还有什么话说。   晗嫔自然是什么都不敢说的,她的手在颤抖,几乎扶不住这匣子的盖子。最终那匣子还是合了起来,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晗嫔的面色变了几变,最终猛地伸出手来,将那方匣子扫落在地。   一阵脆响声,匣子里的东西全部被甩了出来,万花筒前后的玻璃摔到地上,早就碎了。那珠钗也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上面镶嵌的珠子,也脱离了钗子,在地面上滚动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外殿里一片寂静,几个大宫女脸色都吓白了,连忙让小宫女出去看看情况,以免殿外站着不该站的人。这后宫里,每一座宫殿里都会有别宫的主子,安排进来的眼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是被哪位有心人听了去,将这些告诉皇后,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无论这些话有没有传进皇后的耳朵里,总之晗嫔自那日起,就老实了许多。连一向利索的嘴皮子,此刻都闭紧了,生怕惹出什么祸端。   皇上当晚去凤藻宫的时候,沈语蓉就把这事儿的前后经过都告诉他了。齐敬晨正捧着茶盏,眼睛紧盯着里面沉浮的茶叶,眉头一直紧皱着。此刻听完了之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不禁带了几抹笑意。   “父皇经常说,一般的臣子都是奸诈的,即使是纯臣,也会使用一些奸臣之法来达到目的。但是这并不是帝王想要的,所以要想把这些臣子制服住,就得比他们还要奸诈!”齐敬晨将茶盏放到了桌上,一下子抬起头来,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沈语蓉。   他的眼眸极其明亮,黑色的瞳仁里映出了一道光,应该是宫灯的光亮。他的嘴唇轻轻抿着,嘴角却微微弯起,带着几分释怀。   沈语蓉被他这忽然的话语,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见他是真的高兴,并且事关朝堂,就没有开口询问。   “语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皇上的兴奋劲儿明显还没有过去,直接把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然后就站起身来直接抱起她往床边走。   因为他的动作太过突然,沈语蓉下意识地就抬起双手搂住他的脖颈。原本皇上想要豪气万千地把她扔到床上,以显示自己的雄风,但是哪知她胳膊缠得紧,自己也被她拉到了床上。   两个人脸贴着脸,他压在了沈语蓉的身上,只还剩双臂撑在床上。此刻嗅到沈语蓉身上的馨香时,两条胳膊也岌岌可危,根本撑不住力气,温柔乡的魅力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表哥惯会哄我,人人常说,夫妻之间若是相处久了,也成了仇。日后等我二十五三十五,乃至四十五岁的时候,表哥肯定就嫌弃我人老珠黄了,哪还记得福星这样的好名头!”沈语蓉轻笑了一声,对于齐敬晨的话,显然有些不相信,还顺带着调侃起来。   “胡说,父皇和母后的感情就一直很好。我小的时候,他俩经常合起伙来欺负朕,当然还有皇兄!说起来,我以前还因为你,被父皇揍过呢!”齐敬晨立刻就扬高了声音反驳道,顺便提起了自己的悲惨童年时光,那些凄惨的回忆就涌上心头,语气里故意多了几分凶恶,似乎想吓唬她。   沈语蓉听他如此认真地说起当年的事情,不由得“咯咯”笑出声。她记事的时候,齐敬晨已经被先皇用一辆破马车送去山上了,送行的时候,她还哭天抢地的。虽说没记住几件重要的事情,不过她的脑海里一直有个念头,齐敬晨从小就该被她欺负,也不知是谁灌输给她的。   她大笑的时候,胸腔也跟着震动起来,但是齐敬晨死死地压在她的身上,就有些透不过气来。为此她不由扭动着身体,似乎想要摆脱男人的重量。   “当初我因为你没少被父皇揍,母后也跟在后面欺负我,甚至还用戒尺打了我手心儿。今儿全部都该还给皇后才好,否则朕这心里头总觉得亏欠了什么!”齐敬晨眯了眯眼眸,他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软香在怀,哪有不乱之理。   况且沈语蓉不停地扭动着,他早就有些耐不住了。   沈语蓉只当他是在说笑,脸上的笑意不减,甚至还一抽一抽的,明显是笑得狠了。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按住她的腰肢,往旁边微微一翻,露出了后背。   齐敬晨丝毫不客气,直接用手在她的屁股上拍巴掌!   “你仗着年幼就欺负朕!”男人的嘴巴里不时念叨着,脸上的表情满是专注,似乎真的在揍她的屁股一般。   不过他毕竟舍不得下狠劲儿,不轻不重地拍着,跟拍灰尘似的,不痛不痒。沈语蓉原本想皇上肯定又是孩子气犯了,哄一哄就好了,哪知他刚才开口的第一句,就让她没绷住,直接“扑哧”地笑出声。   为了不让皇上看到她的笑脸,连忙往他的怀里躲。   这回齐敬晨是真的有些恼羞成怒了,好几次都是手掌高高地抬起,却又缓缓地落下,心里还是舍不得。只是沈语蓉的笑声越来越大,颇有些停不住的架势。   他索性也不打了,直接把手朝身后一放,就这么闭着眼睛不理她。   沈语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也不敢再笑了,连忙抬头瞧他。却见男人的耳尖红了,明显是有了几分羞意。要不是他曾在山里长大,把皮肤都晒黑了,估摸着此刻脸上都要泛红了。   她抿着唇不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就发觉指尖被烫得有些打颤。   “不笑了?”齐敬晨这才睁开眼,不过整张脸都绷住了,眉毛都不挑一下,看起来无比的严肃。   如果不是沈语蓉和他熟悉得很,估计就要被他骗过了。其实他此刻一点儿都没有生气,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才这样拉下脸来。一般他这个样子,就没人再往他跟前凑了,不过沈语蓉却是那个例外。   “臣妾知错了!”沈语蓉立刻摇了摇头,脸上还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却不再是之前那样有些嘲笑的感觉,而是带着几分讨好的意思。   “不笑了就睡觉!”齐敬晨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心底一甜,却知道此刻不是他服软的时候,立刻瞪了她一眼。故意把语气弄得恶狠狠的,说完这一句便转过身背对着她。   沈语蓉有些无语,两个人的衣裳都没脱,方才闹了一通之后,连锦被都弄得乱七八糟,根本无法舒服地睡觉。   “表哥,我只是害怕。人常说,好时千般好,厌时万般坏。不过我也知道,我这是胡思乱想了,可是耐不住脑子里总有这些乱七八糟的。好容易你先提起幼年的趣事,我就很开心,即使以后你厌了我,还总归有之前的情分在,不会……”沈语蓉伸手抱住他的腰,慢慢地凑近他,柔软的胸脯蹭着他宽阔的后背,轻声细语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   只是她还没说完,身前的那个人已经猛地转过身来,反抱住她。头往前一伸,就准确地堵住了她的嘴巴,舌头也趁机探了进去,轻巧地勾住了她的软舌。   沈语蓉原本就是想扮可怜,让他心软。没想到还多了几分其它的功效,成了今晚春宵一刻的开头。   ☆、第023章 这档事儿   齐敬晨对男欢女爱并没有那么强烈,他人很年轻,生理需求也很大。但是少年称帝,让他学会了诸多的忍耐。并且每次去宠幸后宫的宫妃,也总是完事儿就离开或者让人送走,从来都不肯让身边多个人睡。   但是自从沈语蓉进来,他就改变了许多。他发现自己总爱缠着她,每次躺倒她的身边,喉咙就会发干,心里也像是被人抓了一般十分的痒,总要抱着她和她纠缠。   沈语蓉发现皇上在这方面的体力非常好,经常都是她受不住,求饶了好几回还不见他停手。在这方面,他精力旺盛得吓人,虽然之前就知晓,前世也是这样,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这一世皇上似乎更喜欢做这档子事儿了。   以前那些妃嫔会抱怨的话,在她听来都是狗屁。男人的手掌已经伸进了里衣内,在她的上身慢慢地揉搓着,由于常年习武,他的手掌上有好几处老茧,这一个多月的磨合,让他掌握了沈语蓉身上的敏感点,轻易就能撩拨出火,她低吟的声音总是不断地传出来。   沈语蓉全身都羞得泛红了,好像是刚出锅的虾子一般。在这事儿上,女人总是处于弱势的,她虽然情/动之时也能放得开,但就是害羞得紧,直到现在她还轻眯着眼眸,视线显得迷迷糊糊的。   两人的衣衫尽褪,齐敬晨这回丝毫不客气,直接翻身压了上来。当他结实的肌肉压到了她柔软的酥/胸上时,沈语蓉的身体跟着颤抖了一下。男人的昂扬恰好抵在了她的大腿上,硬挺的、炙热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也变热了许多。   当他拉开了沈语蓉的*,扛到了肩膀上。因为姿势的改变,沈语蓉不由得睁大了眼眸,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眼眸。男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即将喷发。他的眼眶泛红,平时总是绷住的脸上,此刻也变成了几分狰狞。   当沈语蓉的身体被填满的时候,她的秀眉不由得轻蹙了一下,喉咙里的声音再也抑制不住,伴随着男人骤然挺动的腰肢,高低起伏地传了出来。   她的头随着动作四处摇摆着,视线开始变得模糊,明明就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但是眼前的世界总是摇晃个不停。甚至所看到的景物开始变得虚化,各种色彩在眼前炸裂。   她的双手十分自然地摩挲着男人的后背,齐敬晨幼年时期到山上修行,体格比一般男人都要健壮,所以无论碰到哪里,都觉得手下的肌肉无比的坚硬。   皇上还没尽兴,沈语蓉已经累得睡过去了。等到被以桔唤醒她的时候,她才知道到了早晨。   因为接连的打击,绮妃、云昭仪和晗嫔都受到了处罚,这三人在后宫里原本都是极其有脸面的,但是皇上和太后还是把皇后护得紧紧的,后宫里着实安静了不少。   这些妃嫔们都学乖了,不敢在背后里使手段。   这日,沈语蓉刚应付完那些妃嫔,坐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哪知道她还没伸完胳膊,就有小宫女进来通传,沈王妃递了牌子来,有要紧事儿要见她。   “快去领着母亲进来吧!”沈语蓉立刻站起身,让以桃前去接人,她自己则坐到了铜镜前整理着。   沈王妃进来的时候,明显脸色不大好。即使一开始为了掩人耳目,装出一副喜气洋洋的神色,但是一走进内殿,脸色颓败的神色就遮掩不住了。   沈语蓉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底隐隐有了猜测,抬手挥退了伺候的人,立刻拉着沈王妃坐到了一起。   “娘,你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沈王妃,轻声询问了一句。   沈王妃明显是绷不住了,一听她问,脸上就露出几分难过的神色,一把拉住沈语蓉的手,道:“你弟弟留了一封家书,离家出走了!跟谁都没有说,只带了一点银子就跑了,连欢喜的衣裳都没带!”   沈王妃十分的激动,她明显有些难以接受。男孩子长大了的确容易犯浑,沈王妃的兄长封逸,从小不知道被打过多少回,沈王妃也觉得正常。问题是沈语枫不像封逸那样,即使都是一样的淘气,但是封逸从小就是孩子王,打架从来没输过。要是换成了沈语枫,依仗着家里的势力,恐怕让人畏惧一二,但是出去了谁还认识他,自然只有被揍的份儿。   “他也到了历练的时间了,先生常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趁着年轻闯荡一二也是好的!”沈语蓉听到沈语枫跑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正是她想要的。男孩子不出去摔打,成日里窝在后宅,难免会养残了。   “我知道,可是之前他在家里是个霸王,不懂得为人之道,出去肯定是要受欺侮的。我也不是不让他出去历练,先把他找回来好好教,再送出去不是更好?你爹非不同意,语枫在信里说要去你舅舅那里,你舅舅带的兵一向最是凶悍,他能受得住吗?”沈王妃边说边红了眼眶,明显是心疼小儿子。   要说沈王妃年轻时候,性子也是泼辣,骑射的本领也不错。沈王爷遇到她,都要礼让三分。可偏偏子嗣艰难,好容易儿女双全了,心也跟着软了许多。特别喜欢纵容沈语蓉姐弟俩。   “娘,语枫既然那么说了,就证明他已经长大了。连换洗的衣裳都没带,银钱也没带多少,就证明他是铁了心的。军营里都发统一的衣裳,带钱也没用。到了舅舅那边肯定行不通,您也不能急着找他,万一漏了什么风声,再传出王府不愿让他从军,那岂不是不美?”沈语蓉轻声劝解着,沈王妃也是一时情急慌了手脚,只要冷静地思考过后,就会知道现在派人去找沈语枫,实在不是一个好法子。   沈王妃听完之后,立刻就不哭了,她红着眼圈呆了半晌。过了许久才恨恨地咬了咬牙,急声道:“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竟是忽然就去了军队,还算准了没法去找他,倒是如了他的意。等他回来,我非得亲自跟他过两招,打得他爹都认不出!”   沈王妃反应过来之后,原本的暴脾气又涌了上来,方才有些惊慌的情绪已经全部消失了,那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想把沈语枫找出来暴揍一顿。   沈语蓉被她逗笑了,母女俩这才有心思互相打量了一下对方。沈王妃再次握紧了她的手,眼神里充满了疼爱。   “语蓉,这后宫里定是不好过的吧。你姑姑当初也是如履薄冰,虽说你还有太后护着,但是帝王心难测!”沈王妃看着沈语蓉,怎么看都觉得沈语蓉比原来成熟多了,难免会觉得心疼。   沈语蓉只是笑着轻声安慰了几句,并不提起后宫的事情。后宫的事情她都能应付,并不希望这些事情影响到沈王妃的心情,沈语枫的事情还没解决,她不想让沈王妃太过操心。   “前几日,我去瞧过语芙了,她嫁过去也有大半年了,却一直不见动静,就有些着急。我让她别急,当初我生你的时候,也是嫁进王府一两年了。你以后也别急,先把这些莺莺燕燕灌得服帖了,再有身子是最好的!”沈王妃临走之时,说了这么几句话。   她虽然表现的态度不明显,但是沈语蓉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在意程度。当初沈王妃的子嗣艰难,一直是她心中的痛,所以她很担心沈语蓉也会这样。只是女人怀胎生孩子,原本就都是极其凶险的,沈王妃是在提点她。   “娘,你放心吧,我有分寸的!”沈语蓉压下心底的黯然,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直到把沈王妃送出了凤藻宫,她才垮下脸来。   前世,她不知道自己的体质是否原本就是子嗣艰难,总之在后宫这些人的谋算之后,她的身体就成了不易受孕的体质。当然这一世谋害她的人丝毫不减少,陈芷蕊那避孕的香囊都已经送了过来。   想起这个香囊,沈语蓉不由得从腰间拿起来细细地看了几眼。虽然里头的香料已经被换了,但是只要看到上头的图案,她就觉得心里涌出了恨意。之所以要把这个香囊放在身边,就是想要提醒自己,时刻都不能忘了身边这些女人,都是心如蛇蝎,盼着她早死的贱人   沈王妃回府之后,就立刻让沈王爷写了一封信往边关送。内容是请封逸好好培养沈语枫,一开始还想让封逸揍他一顿,但是沈王妃毕竟还舍不得儿子,只得作罢。   沈语蓉坐在内殿里,仔细回想了一下,便招来宫女笔墨伺候。   “照着这上面的名单写传唤入宫的旨意,就说本宫想要和几位姑娘说说话。”沈语蓉让人传唤进来一个尚宫局的女官,手指着宣纸上的几个名字,轻声吩咐了一句。   那女官不敢怠慢,连忙照着常例写懿旨。心里却在嘀咕个不停,自从皇后入宫来,这后宫里的气氛就是不同于往日,紧绷绷的。为了避免其他人的暗算,皇后更应该把持好后宫,但是现在她却有闲心思去招人入宫说话。   听说朝堂里的大臣,有人让今年开始选秀,但是都被皇上驳回了。理由是先皇身死不过一年,不宜选秀。但是仍然有大臣不死心地上谏皇后娘娘今儿写出来的名单,可有好几个都可能成为秀女的。   懿旨很快便写好了,沈语蓉让几个小太监拿下去传旨去了。晚上皇上过来的时候,她还顺嘴说了一句,其实是提醒他那日不要过来。她不希望被有心人钻了空子,若是在她的凤藻宫,有些姑娘闹上一出和皇上偶遇的桥段,估计她会当场就让人处死了那个姑娘。   ☆、第024章 去母留子   接到皇后懿旨的世家都有些惊诧,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这次收到懿旨的世家也仅有四家,总共六位姑娘受到邀请。这四家都是因为家里的姑娘之前年岁不够,才没入宫,现在刚好到了年龄的。最让人惊诧的就是,皇后娘娘这次还请了庶女。陈芷蕊和她的庶妹,就在这名单之中。   陈家世代行医,几乎每一代都会有人能进入太医院供职。现在准备告老还乡的陈院首,就是陈芷蕊的祖父。从小受家里行医氛围的影响,陈家的几位姑娘也略懂医术,对不不少中草药也甚是熟悉。   所以她能在香料里混着避孕的药物,也是意料之中。   皇后娘娘的这道懿旨,自然也传到了后宫里。不少世家夫人递宫牌进来,显然是进来传递消息的。宫里的人都在猜测皇后召这些人入宫,究竟是做什么的。况且连庶女都叫了进来,这其中的深意就十分让人探究。   绮妃虽然被禁足了,但是她的位份高,阮家夫人递牌子进来,还是允许见面的。母女俩都在内殿里,一开始掩人耳目地寒暄过后,就直接过渡到了正题。   “皇后明明年纪不大,行事也没什么章法,都靠太后和皇上拉扯着,也不知忽然招人进宫,是存了什么心?!”阮夫人捧着茶盏轻抿了一口,眉头紧蹙着,口气不算太好。   阮家虽说是世家大族,但是人才有些凋零。再加上先皇在世的时候,阮家送进来的姑娘非常不得宠,已经逐渐失了皇上的注意力。这次好容易出了个二品的妃,但是偏偏连续两次被禁足,阮家已经感到她要失势了。   “她也就是好命,处处都有皇上和太后维护着,不然以她那跋扈张扬的性子,这后宫恐怕早就血染一片了。到时候只会失了皇上的心,谁会想要枕边人是个毒妇!况且皇上是冷面心热的仁君!”绮妃一提起沈语蓉,胸口处就涌起了十分的怒火。   宫妃虽然不敢议论皇上,但这都是众所周知的,皇上就是冷冷清清的。可谁知皇后来了,皇上这个闷葫芦忽然变得柔情万种了,谁看了不嫉妒!再加上沈语蓉原本就占着后宫的最高位,还要霸占着皇上的心,后宫里的女人自然是不答应的。   阮夫人看着她那张娇俏的脸,心底溢满了厌恶感。阮夫人是继室,对待先前夫人留下的嫡女,不能打也不能骂,更不会教导,任其自生自灭。也多亏绮妃还不算太笨,巴上了当初的太子,然后就成了妃。可是现如今瞧着,小家子气还是太明显了,再怎么都改变不了。   “皇后这个时候把别的世家府里的庶姑娘找来,是不是有特殊用意?”阮夫人再次把话题牵扯到庶姑娘上,她在家里就和阮大人商量过了,心里依稀有个猜测。   绮妃还没从咒骂沈语蓉的幻想中反应过来,一听她这么说,不由得一愣。   “别忘了当今太后可是改了一条宫规,为防外戚专权,未来太子之亲母不可活!也就是速成的留子去母!”阮夫人轻声提醒了一句,她显然还有话说,便伸长了脖子凑近绮妃,声音再次压低了许多:“皇后找这些人来,实则为了庶姑娘,让她们进宫来替她生太子,沈王府可没有庶女给她生,那些一起入宫的嫡姑娘不过是个陪衬!”   绮妃的心忽然揪紧了,手心里沁出了冷汗。转而细想了一下,又立刻否决了:“不可能,皇后才十六岁而已,她那么年轻,哪里不能生。更何况太后是她亲姑姑,怎么会让未来的太子流着别人家的血统!”   阮夫人慢慢坐直了身体,看着绮妃惊疑不定的面色。她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意,重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品了半晌才轻声开了口:“娘娘果然是禁足了消息不灵通,前几日皇后娘娘请过太医,或许就诊出了什么来,旁人就不得知了。再说沈王妃子嗣困难也不是什么秘闻,这一儿一女也不知拜了多少佛烧了多少香,这京都的道馆佛寺都快被她踩塌了!她生出来的姑娘能讨了好?”   绮妃被禁足之后,阮家就开始动用别的力量,探寻后宫的事情。虽说没有第二个姓软的妃嫔了,不过买通一两个小太监还是行的。只是阮夫人不知道,这消息除了被软禁的绮妃之后,其余各宫老早就收到消息了。虽说皇后看起来是遮遮掩掩的,但是凤藻宫里早就故意露出了消息,就指望把这水搅浑。   “不可能的,太后也不可能答应的!未来太子的血统,怎么可能没有沈家的!况且皇后这么做,就是在打太后的脸面呢!”绮妃显然很激动,她整个人都有些发抖。   如果皇后真的是被迫无奈,而要恢复留子去母这条宫规。那替她生孩子的只有庶女,那她们这些人还在争什么,左右逃不过一个死字。   “娘娘稍安勿躁,如果真的恢复了才好,到时候只要宫里再有一位姓阮的庶姑娘进宫,替你生孩子。那到时候只要设法让后位虚悬,你就有可能当皇后!”阮夫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些,她轻轻握住了绮妃的手,轻声地劝慰道。   绮妃有些惊慌的情绪,因为她这几句话,猛地被压制住了。绮妃皱紧了眉头,忽然甩开她的手,冷笑道:“上回想要送你亲姑娘入宫,本宫没同意。这回看风向变了,又想换成庶女了!想得美,我才不要像当初太后的嫡姐一般,被庶女给逼死了!”   绮妃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阮夫人此行的目的,即使阮夫人的猜测,在她听来有几分道理,但是让其他人入宫分宠这事儿,她根本不会让步。   “本宫告诉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阮家就休想再有第二个姑娘进宫。如果你硬是要吹枕边风,爹爹不顾我的感受弄进来了,进来一个姓阮的,我就弄死一个!有本事儿你就试试!”绮妃猛地发怒了,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种嘲讽的笑容,说的话也根本不留余地。   最后的结果是阮夫人灰溜溜地走了,绮妃坐在椅子上,险些掰断了自己的长指甲。太后的出身就是庶女,当初只不过当成生育工具和争宠的,没想到竟是把前头的嫡姐给弄死了,自己当上了皇后,还改了宫规。   绮妃宁愿一辈子没有儿子,一辈子当不上皇后,她也不要让阮家塞人进来。   绮妃这边闹得动静有点大,沈语蓉都收到了消息,说是阮夫人是哭着出了宫。沈语蓉只是手抱着暖炉,冷哼了一声。   她当然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当初这些后宫的妃嫔联手抵抗她的时候,就是想着恢复之前留子去母的宫规。殊不知现在她就弄出这烟雾弹,趁了她们的心意,让她们自己先斗起来再说。   至于她专门请庶女入宫的原因,估计全后宫都没有人能猜得到。   “娘娘,桂圆红枣莲子粥好了,您趁热喝了吧!”以桃端着一个茶盅进来,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桌上。   沈语蓉揭开上面的盖子,立刻就闻到了一股子甜香味,让人食指大动。只是她的目光却是暗了暗,之前请太医过来,就是因为沈王妃说到子嗣的事情,让她心里有些不安,结果请了擅长千金科的太医过来诊断,竟然真的查出她是有些宫寒,体内血凝不大通畅,需要调理。   当初沈王妃肯定也是调理了几年身子,才怀上孩子的。她端起粥,用勺子慢慢地舀起送进嘴里。甜甜的粥嚼了两下就咽下去了,顺着她的喉咙,一路暖到心。   依照太医的话,她最近两年不宜受孕,即使怀上了,身体受不住,也容易滑胎。并且不能用虎狼之药补,只能用这种食补慢慢的来。   沈语蓉一想起太医所说的话,就紧紧蹙起了眉头。子嗣不易,这四个字足以把她这个母仪天下的皇后,拉入险境。   这凤座看着金碧辉煌,无比风光。实则坐上去之后才发现,周遭都是想方设法弄死她的人。   “还有两日,这些姑娘就入宫了,本宫有些话要叮嘱你们!”沈语蓉神色一凛,她这话刚说出来,就立刻有宫女出门守着,又有几个身边的亲信凑近,认真地等着她的吩咐。   沈语蓉虽然是懿旨早就下了,但是这入宫的日子定的却有些晚,前后相差十来天。其实她是故意的,特地让这些妃嫔们有时间和宫外的人互通消息,再自以为是地提前准备。搅乱了这一池子水,才好让她行动方便。   终于是到了那日,几家的马车都停在宫外的偏门处,早有软轿在那里迎接。六位姑娘每人坐在一辆软轿上,晃晃悠悠地进了这京都最繁华而神圣的地方。每个人都极力摆出大家闺秀的姿态,安稳地坐在轿子里。但是风撩起轿帘,外头那巍峨的金砖红瓦全部映入眼帘,六个少女的脸上都露出了几分痴缠和艳羡的目光。   ☆、第025章 嫡庶之分   “娘娘,几位姑娘已经到了。”以桃悄悄地走了进来,轻声通禀了一句。   沈语蓉的身上穿着缕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并不是见客的大衣裳,连凤冠都没戴,头上只是盘了发髻,插上几支珠钗,显得有些随意。   “按之前说好的进行,你让她们机灵些!”沈语蓉伸手挥了挥,她依然捧着本书坐在椅子上,并没有要起身换衣裳的打算。   以桃悄悄退了出去,又去确认了一遍,她没敢去正殿,估摸着那六位姑娘已经坐在正殿里了,沈语蓉躲在这偏殿,静静地等待着她所布置的这盘局。   陈芷蕊的位置在六位姑娘的首位,陈芷萍则是末位。两个人虽未姐妹,但是嫡庶之分,一眼即明。陈芷蕊始终落落大方,坐在椅子上腰板挺得直直的,目不斜视,偶尔和身边的姑娘说几句话。   陈芷萍则低着头,坐在椅子上显得畏首畏尾的,让人有些瞧不上。   以桔领着几个小宫女走进来,先冲着她们行了一礼,轻声道:“姑娘们对不住,娘娘在后头的小花园里剪枝的时候,把衣裳弄脏了,此刻正在偏殿里换衣裳,请等一等!”   她刚开口说话,那几个姑娘就都站起身来。陈芷蕊自然是认得以桔的,见以桔的眼神在她的身上停留了一段时间,又冲着她点头,她的心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以桔还是像原来那般亲近她,就证明她之前送来的香囊没有被发现。   “姑娘请坐下吃茶点,娘娘一会子就过来!”以桔挥了挥手,身后的宫女就都把托盘里的糕点放到小桌上。   每张椅子旁就放了一个小桌子,六个小宫女在布置。以桔悄悄地退到一旁,暗自观察着。   “啊!”忽然响起一道尖叫声,陈芷萍猛地站起身来,旁边正在倒茶的小宫女,竟是手一滑,把半壶热茶都泼到了她的大腿上。猛然被热水烫到的疼痛感袭来,即使是善于忍耐的陈芷萍,也抑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奴婢该死!”那个小宫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不断地磕头求饶。   以桔连忙冲了过来,仔细查看着陈芷萍的情况。   “陈三姑娘没事儿吧,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以桔掏出怀里的锦帕按在了陈芷萍的腿上,手帕很快就湿了,但是陈芷萍的衣裳也毁了。   “不碍的,还好穿得多,只是受了惊吓而已,不怎么疼得!”陈芷萍连忙摆手,她哪里敢让请太医,这趟后宫之行,她险些来不了。若不是怕违抗了懿旨,估计嫡母已经让她“病”倒在床上了。   “奴婢该死,求姑娘饶命!”那个小宫女还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认罪。脑门猛地敲击着地面,发出“碰碰”的声音,让人心底发颤。   另外五位姑娘,都有些紧张地看向这边,陈芷蕊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显然对这位庶妹是意见颇大。   “几位姑娘头回入宫,不能见了血腥。你带着陈三姑娘去换衣裳,之后就自己去尚功局领罚!”以桔紧蹙着眉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最终挥了挥手,脸上的神色冷若冰霜。   “谢以桔姐姐,谢诸位姑娘!”她颤巍巍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领着陈芷萍出去了。   刚一出大殿,冷风就已经吹了过来,陈芷萍禁不住地抖了一下。裙衫上原本还冒着热气的水渍,被冷风一吹,像是要变成冰似的,立刻就冷到骨子里。她跟在这个小宫女的身后,挪动着有些冻僵的双腿,忽然很想哭。   “陈三姑娘,这是换的衣裳,你瞧着成吗?”那个小宫女带着她走进了一个房间的里间,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件罗裙,样式不算出挑,不过料子倒是上好的。   陈芷萍心里难受,从方才以桔对这个小宫女的惩处,就可以看出皇后娘娘并不看重她。此刻只是觉着这衣裳不出错,便点了点头,也没心思开口说话。   “那姑娘您换下吧,奴婢还要去领罚,待会子让人来接你!”这小宫女丢下这句话,就匆匆地跑了出去,根本不顾身后陈芷萍的呼唤声。   陈芷萍看着衣裳轻叹了一口气,这屋子分里外间,她把中间的门关上,就开始脱衣裳准备换掉。说起来方才跟着这小宫女走过来的时候,看见不少和这间屋子一模一样的,这些宫人也不会记错。不过这屋子的摆设不算奢华,肯定不是皇后娘娘用的,估摸着就是她这种身份不高的人使用的。日后如果自己要是入宫的话,恐怕要记得的事情更多。   她在这儿边胡思乱想着,边动作麻利地换衣裳,生怕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哎哟,这都三月份了,外头还这样冷。快点进来歇口气!”外头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紧接着就有细微的脚步声,应该有两个人。   陈芷萍的手猛地一顿,听说话人的口气,并不是什么身份高贵的,虽说是抱怨,但是却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应该是这里的宫女。难道这里是宫女住的屋子?她这么一想,面上的神色又难看了一些。   “方才小玉把茶水泼到了陈家三姑娘的裙衫上,我还以为会把以桔姐姐惹恼了,我们几个也要跟着遭殃呢!”另一个人也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庆幸。   陈芷萍已经换好了衣裳,听到她们提起自己,就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凑近门边。透过门缝看过去,就瞧见外头坐着两个穿宫装的宫女,一个是粉色,另一个是嫩绿色,都是方才侍奉茶水的宫女。   “要说这三姑娘也真可怜,因为嫡姐跟皇后娘娘是手帕交,皇后娘娘不好对她太好,以免芷蕊姑娘心里有气。以桔姐姐自然也看着主子的脸色办事儿,依我看方才她烫的可不轻,出来换衣裳一吹冷风,指不定回去就得生病!”那个身穿粉色宫装的宫女再次开了口,脸上带着几分叹惋的神色,似乎在替陈芷萍打抱不平。   “皇后娘娘能怎么样?主子在宫里头过的日子也不大好,这次请这些姑娘进宫,就是想找帮手的。上回我听主子的意思,是想把这两位陈姑娘都招进宫中当主子,芷蕊姑娘当然只是看情面,娘娘其实看重的是三姑娘!听话好控制,以后如果没有二心,吃香的喝辣的,肯定是会护她一生平安的!”身穿绿宫装的宫女接了话,脸上带着几分笃定的神色。   陈芷蕊一听,皇后娘娘有意让她入宫当帮手,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喜气。   “哎哟,这姐妹俩进宫可不算什么好事儿,互掐的不在少数。这不是让她们姐妹俩反目成仇嘛!况且依我看,三姑娘肯定不是芷蕊姑娘的对手,出身摆在那儿,依照皇上的性子,应该更喜欢芷蕊姑娘才对。只盼着芷蕊姑娘心气高,不愿意进宫做小,那三姑娘的好日子就有了!”旁边的宫女听了之后,脸上露出了几分惊诧的神色,立刻借口道。   绿宫装的宫女摆了摆手,眼睛向着四处看了看,似乎在确认有没有人,然后才低声道:“正因为心气高才要入宫,就算是王妃,也比不上在宫里过日子。芷蕊姑娘进宫混个几年,好好服侍皇上,不封皇妃也要弄个昭仪!”   陈芷萍听着外头的人越说越激动,她的心也逐渐沉入了谷底,方才的欣喜全部消散了。陈芷蕊的心思,她这个庶妹还是能猜出一二的,自然是想进宫的,而且还是冲着高位分来的。估计连凤座都看上了,就等着进宫施展拳脚,把皇后拉下来。   “那三姑娘岂不是没法子了!依照芷蕊姑娘那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恐怕刚入宫就要灭了她。可惜三姑娘是个庶姑娘,即使能近芷蕊姑娘的身,也不能做什么,被抓到了恐怕要被磋磨致死!”穿着粉宫装的宫女,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遗憾的神色。   “怎么没法子?让女人永无翻身之日的法子多了去了,何必要人性命!”身旁的宫女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色。   “好姐姐,你有什么法子,告诉我听听!”粉宫装的宫女立刻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好奇的神色,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   躲在门后的陈芷萍,也一下子屏住了呼吸,显然十分想知道那个答案。难道还有破解之法?   “后宫的女人再得宠又如何,没有子嗣就什么都完了。这两位姑娘可都是出自陈家,专门出太医的世家,什么药弄不到。我要是三姑娘,就偷偷配一副绝子汤,送给芷蕊姑娘,让她喝了,就算进宫得宠又如何,照样是个下不了蛋的母鸡!只有等死的份儿!”那绿宫装的宫女忽然扬高了语调,声音里透着几分冷意,面上的神色也变得狰狞起来。   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那个粉宫装的小宫女似乎被吓到了,只是傻愣愣地看着,半晌才来了一句:“这也太冒险了,要是被捉住……”   她这话没有说下去,但是屋子里的人都明白话里头的意思。要是被捉住,肯定是没命活了。   “富贵险中求,左右不过一死,也比以后反悔强。况且只要手段隐秘,绝子汤又不是什么砒霜鸩酒,喝下去没有大反应,还怕什么被捉住,只要盖住了其中的药味,我就不信芷蕊姑娘是华佗在世能察觉到!”那个绿宫装的宫女十分不屑地说了两句。   “一说都这么长时间了,赶紧过去吧,待会子以桔姐姐找,我们可就倒霉了!”两个宫女立刻相携着走了,临走之时,那个粉宫装的宫女还用余光瞥了一眼中间被关上的那道门,似乎在确定着什么。   ☆、第026章 患强迫症   直到那两个宫女的脚步声消失了,陈芷萍才轻舒了一口气,她的心脏依然跳得十分快,似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她抬手拍了拍胸口,刚推门走出来,外头就传来小宫女的呼唤声,显然是让她去前殿的。   她跟在小宫女的身后,外头的冷风一吹,混沌的脑子里已经清醒了不少。收起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步伐也逐渐变得沉稳起来。   “陈三姑娘。”一道亲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下意识地转身去看。就见一位长相娇俏梳着妇人发髻的美人儿走了过来,她以前自然是见过沈语蓉的,立刻就腿软跪倒在地。   “起来吧!”沈语蓉抬眼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宫女,立刻就有人搀扶她起来。   “本宫正好从偏殿出来,一起去前殿吧!”沈语蓉轻声说了一句,陈芷萍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想让她带头先走,哪知皇后娘娘竟是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   沈语蓉的手很暖和,又细嫩,陈芷蕊甚至都感觉不到她手上有任何的薄茧,明显连针线拿的都少,足以见得皇后娘娘的养尊处优。再对比自己有些冰冷而又略显粗糙的手,陈芷萍的心里就异常的难受。   她心里惊诧万分,觉得不合规矩,自己怎么配让皇后娘娘拉着手。但是又想起之前换衣裳时那两个宫女所说的,心底就安定了许多,也更加确定了皇后娘娘的态度,真的是准备让她入宫协助的。   陈芷萍越想越觉得可能,一颗心更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胆子也变得打起来了。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语蓉,她扭头的动作不敢太大,但还是被身旁的人察觉了。   沈语蓉回过头冲着她抿唇一笑,便又转过头去。陈芷萍的心情彻底变得雀跃起来,她认为这是皇后娘娘在暗示她。原本摇摆不定的情绪立刻稳定了下来,甚至还暗暗下了决心。   等快到了前殿的时候,沈语蓉才松开了手,两人之间逐渐拉开了距离。陈芷萍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低下头重新变成了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跟刚才那个昂首挺胸和皇后手拉手的姑娘判若两人。   陈芷萍的心里更加感激皇后娘娘,她不能在陈芷蕊的面前表现出和皇后娘娘的亲厚来,否则回去之后必死无疑。   “皇后娘娘到——”太监的通传声响彻殿内,里头候着的人立刻起身行礼。待沈妩让她们平身坐下的时候,殿内的其他人,才注意到皇后娘娘和陈芷萍是一前一后进殿的。   顿时众人看向陈芷萍的眼神就不同了,特别是陈芷蕊,虽然外人看来,她并没有多少的变化,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陈芷萍。只有真正和她对视的人,才能知道这眼神里的寒意,陈芷萍不由得抖了一下。   沈语蓉坐在主位上,静静地看着姐妹俩的那点小动作,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笑意。其实陈家这对姐妹,她一个都不喜欢。两个人都比较聪明,虽说身份差异,但是姐妹俩斗了这么多年,实则早就两看相厌。与其等她们入宫之后,她一个个解决,不如先让她们窝里斗,沈语蓉只作壁上观。   这次沈语蓉召六位姑娘入宫,待了将近两个时辰,才让人把这些姑娘送走了。别宫的人到处在打探消息,想要知道当时的情形。可惜却都是徒劳,除了知道皇后娘娘那日穿得不算隆重之外,其余的掏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来。而这唯一知道的信息,则更让那些宫妃们急得抓耳挠腮。   没有穿的十分隆重,就容易说一些家常的话,这些话里面最容易隐藏着机锋,说不定就带着十分重要的暗示在里头。   其实不止这些宫人问不出有用的东西来,就连那日一起入宫的六位姑娘,也是心生郁闷。皇后娘娘一直在闲扯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一句重点都没有。   等那六个人都走了,沈语蓉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头一仰靠在椅背上,脑仁有些疼,只希望事情能够按照她所预想的那样发展。   这几日的朝堂之上,气氛有些剑拔弩张,还是为了选秀之事。一开始礼部只是按照常规上谏,该是到日子选秀了。大秦新帝登基一年之后的头一个春天,一般就会选秀,让皇上和世家的联系更加紧密。   齐敬晨登基的时间是在暮春,还差几日就能到一年的时间,这个时间实在是太过暧昧了。齐敬晨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不同意,理由是登基还未满一年,并且要悼念先帝。   如果他不多提先帝这一句,或许这些臣子就只以为皇帝兴致不怎么高,还是不要去触霉头了。但是他偏偏说了这么一句,有些臣子就容易多想。   先帝这一生在朝堂上的丰功伟绩,也无需多提,众人都记得清楚,总之他那暴脾气没多少人能受得了。但是最让朝臣们介怀的一点,就是先皇建了一座热宫,把其他的妃嫔都关到了一起,从此只要太后这一个女人,只认太后所生的孩子。   齐敬晨这么不痛不痒的一句话,恰恰打中了朝臣最痛的地方。而且皇后娘娘刚入宫不久,帝后感情一向很好,皇后入宫这一个多月,皇上基本上就没去过别的地方。这让朝臣们心中警铃大作,更有甚者竟然隐隐表达出自己心中的想法,沈语蓉很可能成为第二个太后,沈家女都是强硬的性子。   为此这场今年选秀与否的君臣拉锯赛,正式开始了。   “臣以为,此刻后宫并不充盈,甚至还有些稀少,皇上又无子嗣,实在虽不利于大秦。为保我大秦江山繁荣昌盛,皇上合该广纳秀女,绵延子嗣!”大理寺少卿出列上谏,声音不卑不亢,一副为国为家考虑的模样。   “臣附议!”又一文臣出列。   “臣附议!”几乎一大半的文臣出列,一个个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似乎皇上不同意,就是不顾他们劝阻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另一边的武将都安静地站在那里,在他们眼里,皇上早晚选秀并不太重要,即使有几个有着旁的心思的武将,也都没吭声。文臣那边就应该能搞定一切。   齐敬晨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们片刻,然后冷声说道:“退朝!”   他的音调平滑而正经,一点情绪都不带,就跟平日里是一样的。只是众臣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已经传来了薛启德尖细的宣布退朝的声音,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已经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直接出了光明殿。   自此,大秦的早晨一日比一日热闹,每天都要换几句话来劝说皇上,颇有一副你若不同意我就不停上谏的模样。   “皇上,天象诡异,正东方缺主位镇压,选秀之事不可拖延,早日生下小皇子才是正道!”礼部侍郎情绪激动地上谏,由于讲话时力气太大,脸色都憋红了。   底下又是一长串的臣附议,等到文臣都快附议完了,坐在龙椅上的九五之尊还没什么表示。众朝臣瞧瞧抬头打量了一下,静静地等着他那句“退朝”。这件事儿已经折腾了十几日了,每日其他事务处理得差不多,总得把话题带到选秀上,不得不说这些文臣的耐性让人感到害怕。   “朕还没死,你们就想着要扶持太子了?”难得的是齐敬晨今儿开金口了,不过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让殿内所有的朝臣惊了一身冷汗。   “臣等惶恐!”所有的臣子都跪了下来,方才那副慷慨激昂的神色完全不见了,只剩下额头触着地面,没人能瞧见他们此刻脸上的表情。   薛启德看着这一帮匍匐在地上的臣子们,不由得暗自翻了个白眼。这群朝臣真不是东西!每日那几句话颠倒着来也翻不出新花样。这回没有好借口了,竟然把天象这东西都说了进去,难免皇上会发怒。况且正东方一般给人是东宫的感觉,东宫无主,可不就是要扶持太子吗?   现在后宫的女人们连个蛋都没生出来,哪里来的太子!他再次把目光投向最先说话的礼部侍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猪队友妥妥的!   齐敬晨看着他们跪在地上,等了片刻再次开口:“退朝!”   朝臣们就这么跪在地上,将皇上送走了。直到九五之尊的身影在光明殿里彻底消失,那些人才从地上站了起来,唉声叹气的。   其实齐敬晨不想选秀女入宫的理由,并不是朝臣们害怕的那样,跟沈语蓉没多大关系。只是他有强迫症而已,明明还没登基到一年,就差那么几天而已,等等会死吗!   朝堂上选秀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后宫里自然也早就收到了消息。前世也曾有这么一段,后来甚至都闹到太后面前去了,但是当时她跳出来就是不让齐敬晨选秀,觉得她入宫头一年就大肆选秀,是打了皇后的脸面。最后齐敬晨还是力排众议,硬是没让秀女进宫。   不过当初她根本没顾及到齐敬晨的想法,为此这次抓到了机会,她自是找了机会询问一番。   当皇上告诉她这个理由的时候,沈语蓉的脸色有些僵,并不是难过的,而是憋笑憋的。   “祖制上说的是一年左右,没规定要一年整,少几天又不会怎么样!”沈语蓉说完之后,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皇上的这个毛病,她以前还真没发现,以后说不准还能用上。   “坚决不行,少了几日我心里难受!”齐敬晨想都没想,立刻摇头。他虽然常要扮演少年老成,其实心底还是有着些许的执拗。他坚决不会让自己难受,特别是这个强迫症的难受,简直要了他的命。   ☆、第027章 夫妻之道   沈语蓉听他否定得如此认真,笑得更加厉害了,齐敬晨却是虎着脸不说话,他也不看向沈语蓉,相反撇头去看别的,只是耳尖有些泛红。估计心里早就后悔了,怎么她问一句,自己不带犹豫地答一句,而且还都是心里话。   “那表哥有没有想过,如果等你登基一年时间恰好到了,又比往届选秀的日子迟了。”沈语蓉眯着眼睛一想,就毫不犹豫地说了这句话。   齐敬晨也顾不得面子得失问题,猛地回转过头来,满脸都是惊诧的神色。细细一想之后,他又颇觉有道理。   满室都是寂静,九五之尊竟然就为了这种问题,陷入了无比深沉的思考之中。沈语蓉在一旁忍得十分辛苦,险些笑出声来。很显然皇上已经拿出了衡量国家大事儿的态度,来思考这个选秀日期的事情。   这其实是她故意的,沈语蓉之前最常做的一件事儿,就是钻牛角尖。在前世最后已经和皇上形同陌路的时候,她就是一边期盼皇上能回心转意,一边又对宫妃们毫不手软。她每天就活在纠结之中,所以现在就想让皇上也试试那种感受,虽然他们俩钻牛角尖的理由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薛启德看着皇上已经快变成大师一样的人物,看破红尘。他连忙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儿声音。生怕被皇上抓过去提问。   “薛启德!”不过他还是难逃厄运,被九五之尊那略显清冷的嗓音唤了一声。   “皇上有何吩咐?”薛启德根本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走了过来,点头弯腰的十分顺从。   “让你在左手和右手之中,选一个打自己的脸,你会选择哪一个?”齐敬晨抬起头,眼睛轻轻眯起,表情里带着些许苦恼的神色,显然这也是他经常思考的问题。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沈语蓉的笑声已经停了,她仔细地看着皇上,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皇上不会是被她逼傻了吧?   “右手!”薛启德并没有流露出丝毫惊诧的神色,只是细细想了一下,便轻声回答了一句。   齐敬晨还在看着他,显然是让他回答原因。   “奴才是左撇子,惯常用左手,所以左手手劲儿大,打起来肯定疼!右手打的话就会轻微许多!”薛启德再次有板有眼地回答了。   齐敬晨显然很满意他的答案,手一挥眼前的太监大总管,就立刻退到了一旁,生怕皇上真的让他扇自己巴掌。   不过等到了晚上,皇上再次过来凤藻宫的时候,不少人都看到薛大总管的脸上,顶着两个巴掌印。一左一右,无比对称,看起来是使了全力。不过左脸的巴掌印要比右边的更加红肿。几个之前在内殿伺候的宫女,脸上都露出了了然的表情,原来薛大总管这自扇耳光还是没有逃过去,而且一扇就扇了两巴掌。   选秀这事儿依然再拖着,皇上没心情了就直接退朝,有心情了就对着他们嘲讽几句,但是态度还是那样。既不说今年要取消选秀,也不说什么时候举行,就这么拖着,朝臣们的情绪都很躁动。   直到这件事儿闹到了太后面前,太后派人把帝后二人都请了过去。小公主也在内殿里,此刻正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追着人跑,嘴里咿咿呀呀地说个不停。   太后见到她们二人过来了,轻轻一挥手,就让奶嬷嬷抱着小公主退出去了。内殿里除了这三位主子之外,伺候的宫人都是太后的亲信。   “哀家也不跟你们兜圈子,只这事儿闹到了我跟前来,不甚烦扰。后宫不得干政,偏生就有人让你过不安生。敬晨,你无论有没有决断,都让那些人管好了自己的嘴,别再让自己家的夫人递牌子进宫,到哀家这里哭诉!”太后的语气不算太好,显然是因为这些人打扰了她的生活。   先皇在世的时候,无论太后在后宫有多么得宠,多么的横行霸道,她也从来不插手政事。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朝臣才没把她当做是褒姒妲己之流。但是夫君死了,儿子当了皇帝之后,似乎这些臣子的歪心思,就动到了她的头上。   以前还懂得收敛,这回的选秀事件,根本无法阻拦。太后好几次发话了,让这些夫人去和皇后说,无奈一听她说这话,那些人更加惶恐起来,好像皇后是洪水猛兽一般。   齐敬晨听到太后这么说,才知道这件事儿竟然捅到了寿康宫里来,顿时脸色就变得阴沉了些。那些朝臣们的手伸得可真够长的。   “哀家还有话要问你们,你们得如实说!”太后这次既然把他们两个人都请来了,就不会轻易放他们回去,肯定是要达到她的目的。   她的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二人就立刻点头表示应承,生怕太后迁怒于他们。到时候如果气坏了身体,那心疼的还是他们。   “选秀这事儿,语蓉有没有阻挠,说不要让那些女人入宫?”太后抬起眼眸,直直地看向对面的两个人,语气里带着几分严肃。   选秀这事儿闹大了没什么好处,特别是对于刚入宫的沈语蓉来说,容易落下嫉妒的名声。当初太后和先皇不怕这帮朝臣,最主要的是先皇能掌控朝政,局势安定。外不怕敌国侵略,内不怕逆贼叛党。而太后那个时候也已经悉数掌握了后宫,谁有个风吹草动,她都能知晓。   所以当时的太后不怕落下妒后的名声,有先皇陪着她一起面对。   但是齐敬晨和沈语蓉不行,他们俩还太嫩,朝堂之上不太稳定,后宫之内处处隐忧。内忧外患,再加上他们之间的夫妻之情,并不是那般牢靠,所以不能一开始就落了人的口实,以后想翻本的话,恐怕难于登天。   “没有,她也是之前刚知道的。”齐敬晨立刻摇头回话,眉头轻轻蹙起。   “敬晨,你迟迟不做是否选秀的决定,就会给人一个误解,是有人不让你下决定,这背黑锅的人多半就是语蓉。哀家曾说过,你们俩做表兄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做夫妻还差了火候。”太后的语气里有些恨铁不成钢,偏偏她又不好说的太难听,毕竟当初那个爱吃爱闹的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代帝王了。   先皇教会了他如何做皇帝,却没有告诉他如何做别人的夫君。   “你们既然成亲了,就不能遇事只想着自己,一荣皆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不用哀家教你们也该懂!”太后忍不住又说了几句,说完之后才发觉自己的嘴巴干得要命,立刻端起一旁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齐敬晨和沈语蓉互相对望了一眼,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清明。后宫不得干政,男人不拘于内宅,他们夫妻俩被这两句话所束缚住了。所以遇到朝上的事情,沈语蓉一定会避开,连问都不问;而齐敬晨面对后宫的事情也是如此,沈语蓉告诉他,他就可有可无的听着,经常是听过就忘了。   他们缺乏沟通,只是自己做着认为是对方所期盼的事情,其实往往偏差很大。   “儿子/儿媳知错了!”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了一句。   太后看了一眼对面的两个人,脸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些,但是一直没有松口。她还是认为,现在的这两人,还得在经历些事情,才能看透两人相处之道。   “前几日有人送的核桃呢,拿出来!”太后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偏过头对着一旁侍奉的宫女说了一句。   很快宫女便抱着一个布袋子出来,走路的时候,偶尔能听到硬壳类的东西相撞的细微声。当布袋子打开之后,果然看见里头满满的都是核桃。旁边敲核桃的小锤子也递了过来,太后一手扶着核桃,另一只手慢慢敲着核桃,根本不用旁人动手,她就这么边敲边吃。   等齐敬晨他们二人出来寿康宫的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他们在寿康宫待了许久,就那么瞧着太后敲核桃吃,那场面有些诡异。他们一直等到太后气消了,才轻声告退了出来。   当晚,帝后二人就在凤藻宫的内殿里,进行了一番秘密策划。他们每人手里一支毛笔,桌上摊着一张宣纸,显然是两人共用。   第二日,皇上一改之前对选秀这个话题的厌恶,甚至主动提了起来。底下的朝臣一听他主动谈起,不少人的眼眸里就开始闪烁着希望的亮光,满脸期待地等着。   皇上也是不负众望,选秀的日子推迟,六月份开始宫里头进行甄选。也就是说在还剩下的这两个月时间,是交给那些准备参选秀女的家庭准备的。当薛启德出来宣旨的时候,底下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比自己纳了小妾都开心。   薛启德收起之前读得关于选秀的圣旨,再一抬眼看到底下那些臣子的笑脸,心里轻叹了一口气。真是愚蠢的朝臣们,怎么可能会玩儿的过皇上和皇后的强强联手!   他不由得伸手拍了拍衣袖,里头还藏着一道圣旨,到时候肯定会更加精彩!   ☆、第028章 接受报第复   薛启德轻咳了一声,从袖子里把圣旨掏了出来,立刻底下热闹的讨论声消失不见了。那些官员都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但是视线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薛启德手上的那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近日众位爱卿,为了朕充盈后宫之事,劳心劳力,废寝忘食,朕甚感欣慰。诸位爱卿也该充盈后宅,多子多福,特赏赐大理寺少卿于大人、礼部侍郎江大人、内阁学士……每人美女各两名,此六人在此次力求选秀事件中居功甚伟,应当赏赐。其余附议者,每人得美女一人,下朝之后即领出宫,钦此!”薛启德的嗓音拉得老长,仿佛是故意的一般,他每念一个官名,就有人跟着一抖。   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就是在报复他们。圣旨中提到的赏赐两位美女的大臣们,全都是前阶段带头向皇上陈述选秀理由的。至于提出“臣附议”的大臣们则更多,几乎占了一半。好在后宫中多的是美女,圣旨上所说的让下朝后就带着美人出宫,证明是之前就准备好的。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还是武将那边的人先反应过来,立刻就跪了下来,嘴里喊着这些口号表达衷心,剩下的人也都反应了过来,大殿内再次跪倒了一大片。   众人的脸上表情各异,精彩纷呈,特别是有几个家里妻子性格彪悍的,听了这道圣旨,脸当场就皱拧了起来。回去之后可怎么跟家里的母老虎交代啊!   “退朝!”齐敬晨根本没管那些朝臣们心里的想法,直接冷冷地丢出了两个字,就站起身离开了光明殿。   朝臣们看着皇上那伟岸的身姿,慢慢地消失在殿内,眼睛不由得眨了眨。皇上的背影瞧起来,似乎比前几日要挺直了许多,像是在对着朝臣展现他春风得意的一面。   等朝臣们刚出了光明殿,就立刻有太监候在外头,请方才圣旨上被赏赐的朝臣们跟着他去领人。他们也没走多远,就到了一个宫殿,殿内站满了各色各样的美人,不少朝臣看见这些美人之后,都是惊了一下,有“识货”的人已经认出,这些美人多半都是伶人,或是练习舞蹈也有弹琴唱曲的,身段不是一般的勾人。   因为皇上在选秀这件事儿上的配合,不少人又得了美人回家,朝堂上迎来了一片祥和的态势。而后宫这几日却恰恰相反,整个气氛显得有些剑拔弩张。   不仅仅是因为再过两个月,就有一批新人入宫,又得有人蹦出头来分宠。最大的原因是皇上那赏赐美人的圣旨,大部分夫人已经递牌子到宫里哭过了,这些宫妃们看着自己的亲娘哭得梨花带落雨的,心里都跟着发酸。   “皇后娘娘,嫔妾说句不中听的,那些美人放在府上宠不得又送不得,只能供着!”总算是有人憋不住了,开始对着沈语蓉诉苦。   她这话刚一说出来,立刻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附和。心里都在暗自诅咒着在背后给皇上出主意的人。朝臣们给皇上选秀,虽说是存了私心,想把自己势力这边的姑娘塞进宫,但也是为了皇嗣着想。好嘛,皇上来了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给大臣们找妾。   但是那些送出去的美人,根本就登不上台面,只能当个玩意儿养着。偏生府上的当家主母,根本不敢大肆整治这些美人,毕竟是皇帝赏赐的,谁敢动。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谁家后院没有难治的人。不过这些美人都是在宫里头调/教过的,大面上肯定不会错。况且这是皇上下的圣旨,没有旁人置喙的地方,不过若真的出了什么大问题,你们只管让家里的夫人告到我这里来,本宫替她们做主!”沈语蓉已经换了薄衫,桃红色的宫装衬得肤白如雪,袖口用金线纹的凤凰图腾,让人禁不住紧盯着上面看。   此刻她的声音是波澜不惊的,甚至还带了几分懒散的意味,明显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其实也难怪,沈王爷又没分到美人,沈王妃不用去应对这些狐狸精,自然皇后娘娘也跟着放松许多。   其实她们只是猜到了表面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这个有些恶毒的主意就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并且连这些身段妖娆姿态万千的美人,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挑的。当初接管后宫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也不知是谁想要巴结皇上,送了数量及其可观的伶人入宫,沈语蓉当初打理的时候,可是颇费一番功夫,现在正好趁着这次机会,一起分给朝臣们。   皇上的赏赐自然是要供着的,最实惠的上次莫过于真金白银土地房屋了,次一点的赏赐就是一些补品摆设等,最末等的赏赐就是那种,明明要了对自己的利益有害却不能拒绝的,比如这次的美人。   沈语蓉这几句对口不对心的话,明显没有让这些宫妃感到开心,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小声地议论着。   沈语蓉的思绪有些远离,那日在寿康宫,太后有些不放心,最终还是问起了皇上究竟有何打算。   当时齐敬晨只是愣了一下,转而又恢复了正常,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儿子登基将近一年了,这些朝臣们辅佐我是好事儿,可也要掌握尺度。这回的选秀要今年举行,也不是不行,朕就是不想让他们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靠不停的上谏,就让朕改变主意!”   他这个理由明显是让太后十分满意,她点了点头,当然也不忘叮嘱皇上不要反对过头。   这件事儿一直让沈语蓉记在心底,并不是因为皇上对太后说了谎,想必因为强迫症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皇上也不好意思开口。只是齐敬晨能把他这一面,毫无保留地在她面前表现出来,这让沈语蓉的心底多了几分雀跃。   “对了,端午节快要到了,今年可有什么活动?”绮妃轻声问了一句,将话题转向了旁的。她已经解了禁足,刚出来不久,不过脾性倒是比原来温和了许多,凡事儿也不爱掐尖了。   皇上送美人给各未有功的官员,阮大人也收到了这赏赐。不过阮夫人和绮妃上次已经是决裂了,所以那美人进府之后,究竟是否要掀起惊涛骇浪,跟她都没什么关系。   她这句话一出口,果然话题就跟着转了。端午节一到,各处都要赛龙舟吃粽子。而后宫的花样也比较多,特别是先皇没去世的时候,当初皇上还是太子,东宫的姬妾都由绮妃和昭妃把持着,为了哄得太子能多看两眼东宫的女人,每年的端午都要举行表演的,大多数节目都是那些姬妾自发报名的。   今年是皇后入宫的第一个端午,也不知她会不会沿袭以前的规矩。不过诸位妃嫔的心里并没有抱着太多的期望,毕竟皇上此刻一心扑在皇后身上,没必要再去弄这个表演,以免让皇上看中了别的妃嫔。   “以往都是绮妃和昭妃弄得,今年自然也要大办。本宫初入宫,两眼一抹黑的就不揽着这事儿了,还是得交给绮妃和昭妃来,今年也一定要热热闹闹的!趁着秀女们都没入宫,咱们好好耍一回,等她们入宫了,就得先竖起规矩来!”沈语蓉想都不想地应承了下来,并且还把这事儿交给了绮妃二人,她不出手也就明确地告诉其他妃嫔,不会阻拦她们争宠。   有了皇后娘娘这几句话,殿内的宫妃们自然是欢喜的,当场就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沈语蓉偶尔也凑几句,这几日阴沉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   请安结束之后,这热闹的气氛还没有退散,有些妃嫔耐不住,还没出了凤藻宫,就已经跑到绮妃二人身边,开始准备报名要参演节目了。   大多数妃嫔都是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商量着要凑在一起表演。因为实在是太久没见到皇上了,大部分人都要报名参加。这种表演,宫里头是要请了人来,专门听从这些主子们的意见,然后排出舞蹈或者词曲,到时候让她们艳压群芳,最起码不能丢脸。所以一个个都不会担心自己露丑,没有那种天花乱坠的,说得过去的才艺还是能拿出一两个的。   等这些人散去了,沈语蓉在走下了凤座,到了内殿之后,就立刻让人用手帮她捏肩。果然还是要找事情给这些妃嫔做,否则最容易出幺蛾子了。希望这次的端午节,能让她们耗费心力,不要再紧盯着凤藻宫。   “娘娘,浣洗房的领头廖姑姑拖了奴婢,说是想要见您,此刻就在门外头候着!”以桔轻轻地走了过来,低声说了一句。   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沈语蓉,猛地睁开了眼眸,抬手挥了挥,身后替她捏肩的小宫女就退了下去。   “让她进来!”沈语蓉的秀眉不由得蹙起,浣洗房算得上是后宫最低等的地方,里头的宫女因为很难见到主子,而且所做的事情又是洗衣服这种事情,自然是最艰苦的事情。   但是浣洗房的领头姑姑敢过来求以桔,并且让以桔替她开了这个口,很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只是她实在猜不出,究竟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能让一个整天洗衣裳的姑姑敢跑到她这个皇后面前。   ☆、第029章 雨嫔怀孕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廖姑姑一进来就十分规矩地跪下行礼,声音平缓,姿势标准,显然是非常懂规矩的。   “平身。”沈语蓉轻声道,眼神一直在她的身上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穿着崭新的宫装,显然是头一回拿出来穿。发髻梳的十分板正,一根头发都不乱,发髻上只插着一根银簪,很可能是她唯一的首饰。   虽说她穿的寒酸,身上的宫装与皇后身边伺候的几个宫女,根本没法子相比。不过模样瞧着倒是十分清秀,年纪也至多二十出头。   廖梅抬眼扫了一下四周,见内殿只有以桔一人在伺候,心里顿时一松。显然这位皇后娘娘是明白的主儿,不会因为她先提出了要求而怪罪于她,她这次前来的确是有重要消息要禀报。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语蓉轻声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眸光却是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体。   “启禀皇后娘娘,此事也是奴婢偶然发现的,如果能对娘娘有所助益,只想向娘娘求个恩典,给奴婢几味止咳消热的药材!”廖梅并没有先说事儿,而是先把自己的请求说了一遍。   沈语蓉微微一愣,不由得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得不说,廖梅很懂得猜旁人的心思。她如果先说事儿再求恩典,很容易让人怀疑她是别人派来的奸细,但是一开始就表现出她有所图谋,而且这个图谋还不算大事儿,会让沈语蓉放下心来,无论接下来廖梅要说的事儿真与假,都无伤大雅,即使真的错了也不过损失几味不值钱的药材!   “准了,你说!”沈语蓉直接点头,暗自想着这后宫里真是人才济济,拐角旮旯都藏着如此聪慧的人。   “浣洗房虽是个下贱的地方,寻常的主子都不会注意到那儿,就算是同样为奴为婢的,也瞧不上从那里头出来的人。不过后宫里什么事儿都能发生,奴婢一切都小心翼翼,对于每个宫里送来的衣服尽量保持着心里有数,对待各位主子的衣裳则更是尽心尽力。”廖梅轻声开了口,她先将浣洗房的大环境说了一遍。   整日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想来是不会明白浣洗房那个地方的,为了让这件事儿更有可信度,她才这么清清楚楚地娓娓道来。   “主子们的衣裳都有专人来洗,以免日后出了问题找不到人。前几日,奴婢得知连续两个月,雨嫔那里送来的都是干干净净的衣裳。”廖梅轻抿了一下嘴唇,停顿了片刻,才继续道:“没有来过小日子的迹象。”   她说完之后,就下意识地抬起头看着沈语蓉,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紧张神色。沈语蓉先是一惊,身体跟着僵硬了一下,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奴婢也不大确定,只是往常各位主子们小日子到了,无论是穿得衣裳,还是用到的月事带也都是交给浣洗房的。雨嫔那里也不例外,只是连续两个月没收到了,奴婢才会心里忐忑!”廖梅被她那么扫了一眼,竟是觉得心里发寒,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她有些难以置信,毕竟皇后娘娘刚入宫不久,那样冰冷而有魄力的眼神,不像是一个十六岁女子所发出来的。待她想要仔细看的时候,皇后已经恢复了一副平静的神色,似乎方才只是她自己眼花了。   “按照之前的规律,她第三个月的小日子大概是什么时候?”沈语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绷得太紧,免得情绪过于波动让眼前的人看出什么。   她不敢十足十地相信廖梅,所以并不好太过外露自己的情绪,免得让有心人抓住机会。   廖梅听她这么问,明显是犹豫了一下,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就这几日了。”   “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不敢确定雨嫔是否真的没来小日子,所以不敢来告诉您!”还不等沈语蓉说话,廖梅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了,再次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谢罪。   沈语蓉身体一软,近乎瘫在椅子上。她知道,如果廖梅说的是真的,那么雨嫔肚子的种都三个月了,显然已经坐稳胎了,再想有什么差池就很困难了!   “你先下去,以桔带着她去拿药材!要悄悄的,别让旁人知道这药材是从凤藻宫拿到的!”沈语蓉硬撑着一口气,声音里并不见颓靡的意思,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以桔有些担忧地看了她一眼,却不敢停留,只是和廖梅悄悄地走了出去。内殿里只还剩沈语蓉一人,她的秀眉紧蹙,自从前世她自己落了胎,对待“孩子”这两个字就十分敏感,包括现在,只要一提起别人怀了孩子,她几乎就要失去理智。   “娘娘。”以桃带着几个宫女进来伺候,瞧见她正在发呆,不由得轻声唤了一句。   方才以桔出去的时候,就递了一个眼神给她,现在进入内殿之后,看见沈语蓉这副模样,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   “无事,你找人去尚仪局那里,把近半年登记妃嫔侍寝的册子要过来,不要声张!”沈语蓉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就让以桃出去了。   听完廖梅的话,她先是心里针扎似的难受,后来反应过来之后,才想起上一世并没有遇到这件事儿。她入宫半年后,才有妃嫔传出有喜,现在才两个多月。难不成是这一世她的行事作风出现了偏差,让雨嫔钻了空子。   前世的这个时候雨嫔似乎落过水,但是却没传出小产的消息。难道是廖梅当初把消息给了别人,让别人动手做了这胎?她仔细地回想,但是由于时间过得太久了,雨嫔又是一向低调,到最后她都怀疑是不是这段时间落水的了。   沈语蓉的眉头越皱越紧,她重生之后,就改变了原来的轨迹,导致许多事情也脱离了掌控。想到这里,她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脱离了原本的模样也好,证明她有机会扳回自己的赢面!   以桔先回来了,将廖梅的情况细细地告诉了她。原来与廖梅差不多时期入宫的一个宫女生病了,原本只是咳嗽,后来开始发热,最近这几日眼看就像要不行了,她才想起来要求皇后娘娘开恩。   “奴婢不敢让太医过去瞧,但是又怕药材拿的不对,就找了关系好的医女问了问,才拿了几味药过去。”以桔轻声汇报着情况,不时地抬眼观察着沈语蓉的脸色,似乎想看出她的情绪如何。   “成,以后她再来求药,你直接给她。”沈语蓉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太过悲伤的神色,情绪早就缓了过来。   很快以桃吩咐的那个小宫女,就把册子拿了过来。沈语蓉随手翻了翻,发现上面记得极其详细,甚至还有侍寝了多长时间都有。她先翻了翻近两个月的,上面记载的都是:在凤藻宫,由皇后娘娘侍寝,一整晚。   那“一整晚”三个字,让沈语蓉的耳根有些发热。她又往前翻,发现她入宫之前,皇上还真宠幸过雨嫔,翻得多了,她才发现皇上之前比较偏爱的应该是雨嫔和晗贵人,云昭仪次之,当然这些都是因为她们三个的侍寝记录比较多。   不过皇上登基一年了,这本册子也就薄薄的,上面还有一半是空白。显然皇上不是好色之徒,一个月之中,几乎有半个月他都是在龙乾宫自己睡的,谁都没有召幸。   这本册子更加证明了廖梅所说的那些话,可信度更高了。沈语蓉无意识地用手摩挲着书页,脸上的神色越发的严肃,其实她的心底已经肯定了廖梅所说的,雨嫔怀胎三个月,这可如何是好!   当这个想法充斥着她的思想时,她有些无奈地笑了笑,笑意里带着几分苦涩。当初她得知有人怀了皇上的孩子时,还会经过思想斗争,现在直接就是不想让雨嫔生下这个孩子。   即使她知道自己要过一两年才能生孩子,但是雨嫔此刻就怀上了,对她来说实在太不利了。即使她一年后成功怀里孩子,还要等上十个月才能落地,那这两个孩子之间,也要相差整整两岁。   沈语蓉轻轻摇了摇头,将心里越来越远的思绪拉了回来,目光无意识地盯着那书册发呆。书册中那些侍寝妃嫔的名字,一个个从她的眼前掠过,忽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   她的手有些发抖,深吸了两口气,才把心中的激动压了下来。   “你们几个过来,本宫有话要吩咐!”她轻轻招了招手,让内殿几个伺候的宫女走近。   一番耳语般的吩咐之后,那几个人互相看了看,皆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几分震惊,都十分严肃地点了点头。   没过几日,就有三个人收到了雨嫔坐稳胎的消息。分别是绮妃、云昭仪和晗嫔,当然这三人是通过埋伏在凤藻宫的探子收到消息的,后来也都各自找了廖梅确认,等到确定之后,这三人都是各自怀了心思。   这几日端午节的表演名单就要确认下来了,不少妃嫔都已经拿到了单子,晗嫔认真地扫了几眼,却发现上面并没有雨嫔的名字,她的眼眸中闪过一道复杂的光。   ☆、第030章 晗嫔有喜   等第二日到了凤藻宫的时候,话题自然而然就被带到了这表演上。绮妃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说起来皇后娘娘没入宫之前,皇上可是最疼雨嫔妹妹和晗贵人的,如今晗贵人报了唱曲儿,雨嫔倒是没什么动静,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当绮妃这句话一说出来,云昭仪和晗嫔心里顿时一凛,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心里暗自猜测着,难道绮妃也收到了这消息?   雨嫔先是一脸茫然的神色,随后似乎才想起了什么一般,竟是被惊得直接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无措的表情。   “不、不是。”雨嫔一开口就结结巴巴的,让那几个心中有数,等着发难的人心情更加苦闷。   这龙种怎么没投胎到自己的身上,偏偏要厚爱这个死没用的!别人还没说什么,她就先自乱阵脚了。   “既然不是,那就报一个,大家图个热闹嘛!”晗嫔也紧跟着劝了一句,脸上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眉眼间都充满着笑意,不过那笑意中却夹杂着些许的盛气凌人。   其余的妃嫔虽不知为何要提起这件事儿,不过有好事者,唯恐天下不乱,也有的是纯粹看雨嫔不顺眼的,纷纷附和出声,甚至还有人当场就从衣袖里掏出了那单子,对着上面的节目讨论起来。   “依我看,这个扇子舞的节目里面,还能再加一个,不如妹妹你就报这个吧?”久久未出声的云昭仪,一出口就给陆雨指了个节目,脸上还是那几分恬淡的笑意。语气虽然不算亲热,但也绝不疏离,依然是平常的那股态度。   陆雨依然是摆手,听到陆云这么说之后,她的眼眸里划过几分失望的情绪,又很快遮掩了过去。   “不不不,嫔妾笨得很,根本不会跳舞。”她接连说了三个“不”字,只是她拒绝的话刚出口,后面又是一串嚷嚷声,都说能教会的,而且时间充裕,并不怕等她。   陆雨这回似乎真的急了,额角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她掏出锦帕细细地擦拭了两下,嘴唇蠕动着,憋了半晌才再次开口道:“嫔妾最近身子不太舒服,真的不想表演节目。皇后娘娘,您替嫔妾说句话,嫔妾不会跳舞!”   陆雨被逼急了之后,也就冒出了这么两句话,最后还把沈语蓉拖下水。原本坐壁观虎斗的沈语蓉,在听到陆雨牵扯到她头上的时候,脸上闪过几分阴郁的神色,好在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诸位姐妹也都是一片好意,想让你在皇上面前露脸,你也不用如此害怕,你若是执意不表演,大家又不会害了你。不过你身子不适,怎么不请太医瞧瞧,若是有了什么急病,皇上恰好过去了,岂不是陷皇上于危难境地!”沈语蓉的声音显得有些清冷,脸上温和的神色也消失不见了,相反还带着几分呵斥的意味。   内殿里原本喧闹的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没人再敢开口说什么。皇后娘娘很少这样说话,显然这回是有些不高兴了。   “嫔妾该死,嫔妾该死,求皇后娘娘饶命。嫔妾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气温突变,嗓子有些不舒服,现在已经大好了。”雨嫔被吓得脸都白了,立刻跪倒在地,开始“咚咚”地磕头,头碰地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   几个心里有数的人,瞧着她这么大力地磕头,都是被她吓了一跳。肚子里有了孩子还敢这么磕头,孩子在她的肚子里这么结实,真是不公平!   “行了,起来吧,本宫又没怪你,只是提醒你,下回注意就行!”沈语蓉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几眼内殿的人。   陆雨还是那副诚惶诚恐的表情,陆云则淡定得多。晗嫔的眼中带着几分焦急的神色,绮妃则是暗自咬了咬牙。   其实她们四个也都在悄悄观察着沈语蓉,从方才呵斥雨嫔的举动来看,绮妃等人几乎立刻就断定了,皇后娘娘也是想要弄死雨嫔肚子里的种,很可能是她们的主要合作伙伴。   陆雨见皇后娘娘没有怪罪,轻舒了一口气,才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几分侥幸。但是头一偏看到了绮妃等人,头又迅速地低了下去,连忙冲她们行礼,低声道:“绮妃姐姐,对不住了,嫔妾不参加表演!”   绮妃跟本没理会她,只是头一偏表示不接受她的行礼。内殿的气氛有些尴尬,好在沈语蓉也不大想留下她们,就挥手让散了。   等妃嫔们都离开了,沈语蓉还坐在凤椅上发愣,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想方才的事情,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却偏偏找不出来。   接下来的几日,雨嫔一直处于众人攻击的对象,不论有意无意,最后都是雨嫔出来当挡箭牌,而且绮妃和晗嫔的嘴巴又十分厉害,经常是嘴皮子一翻,雨嫔就已经招架不住了,而陆云见缝插针地放“冷箭”,更是让陆雨的处境拙荆见肘。   倒是一开始态度比较鲜明的皇后娘娘,很少加入战局,即使偶尔说了几句话,也都是态度暧昧,甚至不知情的人,还都以为是在帮着陆雨。这让其他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知情的那三人更是心生奇怪,皇后娘娘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   不过她们也没在意,毕竟现在重点的目标是雨嫔,谁也没工夫管她。   沈语蓉其实是心底有些不舒服,自从那头一日陆雨的举动之后,她这心里就不踏实。或许是前世经历了那么多,让她对危险有一种本能的灵敏嗅觉,直觉告诉她还是多观望一阵子比较好。   过了没几日,廖梅就再次求见了。她依然是那样的一身打扮,脸上带着几分苦恼的神色,似乎这回比上次更加难办。   殿内还是只有她们两个,外加一个以桔。这次不等沈语蓉开口说话,廖梅就开始竹筒倒豆子似的说起来。   “浣洗房虽是个干脏活累活的地方,但是有些品级不够的妃嫔,她们身边伺候的宫女得自己洗衣裳。前阵子晗贵人被降了级,原本她身边的宫女就该自己洗衣裳了,不过她们硬是送了来,奴婢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廖梅依然是先从这件事儿的开始说起,她这回已经不再战战兢兢的了,相反说的话十分流畅,语句连贯用词精准,估计说故事的时候,也一定十分吸引人。   沈语蓉一直看着她,偶尔点一下头算作鼓励。   “谁知前几日她们又送衣裳来洗,一起洗衣服的几个丫头就凑在一处说话。我听到她们说洗到上个月和这个月分别洗到一个宫女,裤子上沾了血,但是却没有小日子用的月事带,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来了小日子,那个月也没见到别的月事带。我有些疑惑,就去特地问了帮晗贵人洗衣裳的人,她说晗贵人这次比较谨慎,无论是里裤还是外头的罗裙,都没有沾染上一点血迹,来小日子时候用的月事带倒是有很多血迹!”廖梅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明显有些喘不过气来,轻轻顿了一下,脸色憋得有些发红。   沈语蓉一听,双手就紧握在了一起,细长的指甲甚至都刮到了手心,带着几分尖锐的疼痛。   廖梅看着脸上渐露狰狞神色的沈语蓉,一下子心里没底了,张开嘴巴却是不敢再发出声音,就这么讪讪地看着她。   “你继续!”沈语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轻轻摆了摆手,勉强放柔了声音,安抚性地说了这么一句。   “奴婢觉得这件事儿蹊跷得很,便问了帮晗贵人洗衣裳的人,让她回想一下当时月事带上的血迹究竟什么形状,会不会像是漏出来的模样。她说看起来血迹挺多的,月事带都被浸湿了,但是不敢肯定。奴婢认为挺严重的,就过来告诉您一声,以免您漏了什么!”廖梅咽了下口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又继续说道。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现在沈语蓉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晗贵人很有可能也有了身孕,只是她比雨嫔多了个心眼儿,防止被人发现,悄悄让身边的宫女给她做掩护。只是没想到她身边的宫女躲懒,倒是把她这事儿给捅了出来。   “把上回绮妃给的端午节表演单子拿过来,让本宫瞧瞧!”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冲着以桔说了一句。   片刻之后,那单子就传到了她的手中。晗嫔报的节目内容是独自弹琴唱曲儿,既能出风头,又避免了剧烈运动,还远离旁人不会怕遭人暗算,可真是个好节目!   她轻轻地撇了撇嘴角,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神色。暗想着不愧是皇上偏爱的人儿,竟是一下子整出了两个怀胎的。   “你这次做得很好,等风头过去了,本宫必有重赏。你是姑姑级别的人,比以桔都得脸面,凤藻宫正好还缺个掌事姑姑,你回去多琢磨琢磨掌事姑姑的为人行事!”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那副不屑的神色已经收敛了起来,对着廖梅就是一阵夸赞,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满意的神态。   廖梅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站起身来,局促地搓着双手。沈语蓉注意到那双手虽然有些粗糙,但是却不像是天天洗衣裳的,想来她在浣洗房还是颇得脸面的。   ☆、第031章 出神出闹剧   等廖梅离开之后,沈语蓉再次陷入了深思的状态,以桔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担忧的神色。   等到沈语蓉回过神的时候,以桔还是那样看着她,她不由得感到好笑,轻声道:“你有什么话就说,憋在心底多难受!”   以桔皱着眉头细想了一下,才轻声道:“娘娘做的事儿,奴婢不该多言。只是那廖姑姑毕竟是浣洗房的人,再怎么识得大体,也不能一上来就当上凤藻宫的掌事姑姑。而且奴婢一想起……”   以桔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说起以前的事情,她的话头猛地停住了,似乎有些不敢往下说了。仔细地观察了沈语蓉面上的表情,并未见她露出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才有些放下心来,低声继续道:“奴婢一想起刚入宫的事儿,再加上前一位掌事姑姑不懂事儿,凤藻宫现在好容易稳妥了些。让廖姑姑来掌宫,奴婢心里头有些不安定!”   以桔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语气却是十分坚定。她这些话其实已经逾矩了,但是放在心头又不痛快。自从她跟着沈语蓉入宫之后,可谓是见了不少世面。洞房花烛夜皇上沉睡不醒,当场被毒死的知墨,似乎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凤藻宫。   她和以桃日日担惊受怕,生怕一夜醒来,主子就不见了。   “她是执掌姑姑,难不成能一手遮天。这凤藻宫自然还是本宫说了算的,你和以桃更不会听她的,却不听我的。你说的,我心里头都有数。所谓赏罚分明不过如此!”沈语蓉轻笑着点了点头,她自然知道以桔是为了她好,声音尽量放柔了许多,只是想安抚好她。   以桔虽然还有担心,但是看着沈语蓉如此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也不再说话,只是乖巧地退到了一边。   沈语蓉让廖梅进入凤藻宫,赏罚分明不过是一个明面儿上的理由。廖梅第二次来她面前说晗贵人的事儿时,并没有进一步提出要求,这让沈语蓉心里产生了些许的警惕感。   说起来廖梅这两次来,所说的事情都足够她在任何一位妃嫔面前,得到许多好处。但是她偏偏选了凤藻宫,虽说沈语蓉是后宫最高位的人,但是前几次和后妃们过招,都没讨得好处,就足以证明她还没站稳脚跟。廖梅两次却只要了几味草药当酬劳,并没有狮子大开口。既然她搭上了凤藻宫这条线,肯定到最后是有所图谋的,不如就把廖梅放在身边,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自从廖梅把这两件事儿都说出来之后,沈语蓉的眉头就一直紧紧蹙起,经常会有些心不在焉。就连皇上都察觉到她的不妥之处来,不过后宫之事向来如此,更何况沈语蓉身为皇后,每日要忧愁的事儿有许多,齐敬晨一开始也没太在意。   毕竟他自己朝堂上的事情都理不过来,只要不影响他在凤藻宫的心情就成。   但是终于有一日九五之尊还是没憋住,认为沈语蓉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正常乐趣了。   夜幕降临,凤藻宫的内殿里依然是一阵颠鸾倒凤,男人有力的腰肢快速地挺动着,他的昂/扬像打桩机似的,一寸寸顶入深处。那熟悉的丝带般包裹的触感,让他不由得喟叹了一声。   这样舒服的触感,让他的头皮渐渐发麻,眼眸里渐渐被□所侵占。他抓紧了沈语蓉纤细的腰肢,还来不及再继续感受这种舒适的触感,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只想更深更有力地感受这样的触感。   一阵阵快速的摩擦,让他的思绪渐渐散乱,腰肢挺动时带起的有力撞击,让他一次次进入更深的地方。像是着了魔上了瘾一般的,脑子里已经空白一片,身体的本能占据了所有。   当他伏低了身体,将精华射进沈语蓉的体内深处时,心里涌起一阵阵满足感。他下意识地去寻找沈语蓉的唇瓣,准备亲一下她当做今晚情/事的结尾,之后就可以心满意足地去擦洗一下然后睡了。   哪知他刚一抬头,就看到沈语蓉的脸上遍布着汗水,脸色微红,显然方才也是动情的。只是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发愣,眉头轻轻蹙起,显然在沉思着别的事情,一点儿都没有注意到九五之尊正看着她。   她竟然在床上缠/绵的时候走神!   这是齐敬晨观察之后得到的结果,让他十分懊恼的讯息。再稍微回想一下方才的事情,似乎方才只有他一人激动无比,在他不顾一切地冲刺时,身下的人似乎并没有发出以往那种甜腻的呻/吟声,双腿也没有抬起来纠缠着他的腰,手臂也没有抱住他的脖颈……   他每回想起一个细节,心底就沉了一分。这种事儿怎么可以就只有他一个人做得开心,另一个竟然神游了,太伤他男人的自尊心了!   是他的技术不行了,还是语蓉已经厌倦了这个姿势了?九五之尊就这么撑着双臂看着她,只是眼眸里已经失去了焦距,显然也陷入了无限地失神之中。   只是他的昂/扬还埋在沈语蓉的体内,身体和思想已经完全脱离开了。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那根物什已经硬戳戳地挺立起来了,身上再次燥热起来。   他的思绪逐渐清明过来,眼神里再次被情/欲所填满,沈语蓉明显还没意识到她此刻的处境。应该是受了之前沈语蓉心不在焉的刺激,齐敬晨热得不行,比往常还要厉害,体内似乎被什么胀满,急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啊!唔——”沈语蓉忽然感到腰间一痛,下意识地就要张开嘴巴大喊一声,但是又想起外头有宫人在守门,连忙抿紧了嘴巴,这声调突变的喊声就显得尤为奇特。   原来是皇上为了报复她,用手在她的腰间使劲儿地掐了一下。两人四目相对,眼神里都带着几分怒气加怨气。   “表哥,你想掐死我啊!”沈语蓉耐不住先开了口,她的声音虽然压得极低,但是口气里却带着几分气恼,听起来破有气势。   齐敬晨眉头一挑,猛地挺动了一下腰肢,让两人结合地更加紧密,安静的室内响起一道细微的声响,明显是两人的身体相撞所发出的声音。他低哑着声音道:“我不想掐死你,就想弄死你!”   沈语蓉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一下子收敛了起来。她方才光顾着疼,根本没在意。现在看过去,才发现皇上的整个眼眶都泛着红,其间散发着浓浓的情/欲,伴随着他利刃一般地深入体内,脸上恼怒的神色一览无余,整个身体都绷紧了,像是随时会杀人一样。   她这回才有些怕了,齐敬晨这种蓄势待发的模样,完全就把她给震住了。她根本不敢乱动,生怕稍微一动,自己的脖子就被拧断了。   “表哥,究竟怎么了,忽然发火怪吓人的!”沈语蓉的语气跟着软了下来,她低声问了一句,根本就不敢再用一种硬气的口吻说话。   “你这几日究竟是怎么了?我给你个机会诉苦,平时你怎么走神我都不管你,但是在床上竟然还敢想着别的,是想让朕给你个斩立决吗?”他的声音哑的不像话,显然是情动难耐,但他偏偏就忍住了。   此刻他的昂扬依然埋在沈语蓉体内的最深处,甚至在那里面越胀越大,心脏不停地跳动着,太阳穴也跟着发疼。齐敬晨却是硬咬着牙,克制着身体想要放纵的本能。   他不知道这究竟是在折磨沈语蓉,还是在折磨他自己。   沈语蓉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一点儿不敢动,但是体内坚硬而热烫的物什实在是太具有存在感了,让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子里一片片发懵,齐敬晨方才的话她明明听清楚了每一个字,但是连成语句之后,她就全不懂了。   方才还能抽空想想陆雨和晗嫔的事情,现在皇上让她想,她却根本无法集中精神了。   “说!”齐敬晨的话语里面,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前几日浣洗房里,有个人、唔!”沈语蓉总算是开了口,哪知她刚说了半句,就感到体内的昂/扬猛地撤出,再狠狠地撞了过来。他立刻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无意识地哼了一声。   “不、许、停!继续说!”齐敬晨在她的身上挺动着,一下一下找着各种刁钻的角度。他几乎一字一顿地说着,猛然间释放的□,就像是获得自由的猛兽一般,四处撒野。   齐敬晨的力道很大,沈语蓉每次都感觉,他要用深入体内的那根粗棍子,把她整个人都生生地顶起来。她的肩膀跟随着男人有力的动作,不停地耸动着。   “那个人是、是、嗯……浣洗房的姑姑,她,唔!”沈语蓉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就已经全然放弃了,不仅是话讲得断断续续的,更重要的是此刻她开口,说出来的根本不是话,而是大声地呻/吟。   没了以往抿唇的克制,她现在只要张开嘴巴,哪怕死命地压抑,也克制不住自己发出甜腻的呻/吟声,这让整个殿内都陷入了一片春意融融之中。   齐敬晨并没有放弃,只要沈语蓉闭上了嘴吧不说话,他就腾出一只手来,在她的腰间狠掐几把,直到沈语蓉妥协了,他才松开手。在此期间,他挺动的腰肢一直没有停过,就像是对她之前失神的惩罚一般。   ☆、第032章 险些小产   这场情/爱,让他们二人耗尽心力,等齐敬晨终于射完了躺倒她身上的时候,两个人都一动不动,就像死过一回般。   沈语蓉两眼失神地看着帐顶,她感觉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浑身酸麻的很。她知道明日起床后,肯定要痛得死去活来的。这还是入宫之后,齐敬晨做得最狠的一次,果然是她方才走神,影响了皇上的身心愉悦,打击了他的男性自尊了!   方才虽然时间比较长,但是沈语蓉也没说清楚究竟是何事儿,齐敬晨更美挺清楚。这会子冷静了下来,沈语蓉的脑子又活动开了。原本她是想背着皇上,把雨嫔的胎弄掉的,但是此刻又冒出了一个晗嫔,而且她这心底还始终不踏实,似乎这么做并不十分明智。   心里下定了决心之后,她就开口将这件事儿的始末说了一遍。齐敬晨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待听到有两个妃嫔怀了胎之后,不仅不上报给皇后,还偷偷隐瞒下来,甚至使计替换掉自己的月事带,他的眉头就越皱越紧。   “当然这些都是浣洗房的那个廖姑姑说的,虽然情况属实,但究竟是不是她们两位怀了龙种,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臣妾不好贸贸然把她们二人叫过来问话,女子的小日子也有不准的,或许这几次,她们出了什么问题,也可能没有怀上,只不过是没来小日子罢了!”沈语蓉轻声开了口,她以这几句作为最后的总结性发言。   她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皇上知晓的,并不想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他。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差错,她吃苦还不讨好。   “你也不用替她们开脱,一个两个都存了这等心思,难不成你还会害她们不成。真是用心险恶,若是这胎保住了等日后显怀了,皆大欢喜反正没你的功劳。如果不慎掉了,说不准还得赖到你头上来。你就不管她们,爱怎么折腾就去,朕也不缺她们两个肚子里的种!”齐敬晨原本已经精神萎靡了,此刻听她说完之后,顺带着还替她们说话,不由得心中涌起了一团子火气。   在他看来,沈语蓉自入宫之后,就处处受委屈。这些人偏偏还怀疑她,简直就是不知好歹。他原本对这些妃嫔就是冷心冷肺的,此刻听说怀了孩子,也没有多大的欢喜神色,相反因为使了计策的遮遮掩掩,让他的心底只剩下厌恶。   “表哥你莫恼,其实我一开始知道后,也生气呢!我哪会去害孩子,那孩子生下来,毕竟要叫我一声‘母后’。我知道自己的脾气不好,手段比较极端,生怕做出什么事儿来,惹得她们两个不快。所以我什么都不好做,但是又怕消息走漏了,让旁的人钻了空子,这才有些失神。现在一股脑告诉了你,我也就不管了!”沈语蓉抬起手来,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后背,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是哄着他睡觉一般。   刚经历过情/事的嗓音里,还带着几分沙哑,但是说着这些哄人的话,意外的好听。   齐敬晨的手也没闲着,再次摸到了她的腰上,轻轻掐了掐。   “既然她们要自己来想法子生这个孩子,那就依着她们,你不需要管。不如我们再来一次,赶明儿你也好给朕生个小娃娃!”男人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语气里尽是暧昧,他还趴在沈语蓉的身上,说完这句话之后,还用下/身蹭了蹭沈语蓉,暗示性十分明显。   “不来了,要水沐浴!”听到他提起孩子的事情,沈语蓉的眼神微微暗了暗,连忙摇头。现在的她可撑不住再来一次,如果真的依了他,估计明儿早上就起不来了。   齐敬晨难得的笑了笑,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她泛红的脸颊,轻轻拍了拍,便从她的身上翻下来,扬声叫人进来送水。   跟皇上说明事情经过之后,她明显是安心了许多,一觉睡到天明。最后还是被以桃给推醒的,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稍微一动身体就直接僵住了。感觉像是昨儿晚上被马车来回碾压了无数次一般,骨头都快散架了,根本就不敢动。   “娘娘,快起吧,时辰都要到了。”以桃见她闭着眼睛又要睡过去的模样,连忙凑上前去提醒了几句。她可是好容易才把皇后娘娘给弄醒的,光叫喊她还没用,必须得用手去推醒她。   “唔。”沈语蓉无意识地回了一句,认命般地坐起身,她硬咬着牙,每挪动一点儿,她几乎都能感觉到骨头相撞的疼痛,甚至还能听到“咔咔”声,昨晚得折腾到什么样子。   以桃见她坐起身来,连忙给她穿衣裳。   “呀!”她掀开锦被之后,不由得轻呼了一声,幸好及时遏制住了。   沈语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腰肢上里衣撩起的地方,红红紫紫的一片,明显是被人掐的。她这才感觉到腰似乎更加疼了,甚至往下发软,几乎坐不稳了。   内殿里一阵手忙脚乱,好容易才把皇后娘娘穿戴完毕。沈语蓉从起床起,就一直扶着一个小宫女的手臂,否则根本就站不稳,双腿一直抖个不停。她总算是体会到这种痛苦了,心里早已下了决心,日后再也不在床上走神了,免得再这样遭罪。   幸好她去寿康宫的时候,双腿已经不再那么酸痛了,并没有出什么丑。   伴随着端午节和选秀日子的接近,后宫里越发的忙碌起来。即使那所谓的后宫表演节目由昭妃和绮妃负责了,但是端午节上无论是后宫还是前殿的宴席,都需要她来操持。   她刚入宫不久,和后宫的女官、各位掌事都处于磨合期,所以要耗费许多功夫。而那些妃嫔们要排演节目,整个后宫几乎都处于异常忙乱的状态,沈语蓉偶尔会免了她们的请安。   至于陆雨和晗嫔等人私下的斗争,她根本处于放任的状态。不少人已经看出了皇后娘娘的态度,私下里斗得都挺凶的。这其中要数晗嫔的情绪最为躁动,依照着她看陆雨那眼神,就像是要随时冲过去,活活把陆雨肚子里的孩子打掉一般。   晗嫔这几日越发的暴躁,她每次去请安的时候,都要抓紧一切机会挤兑陆雨,偏偏陆雨来回都是那几个表情,委屈的怯懦的,别人还没动手打她,她就像是被欺负了一般。所以晗嫔总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异常的郁闷。   当然她在凤藻宫不好发火,只有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内,才敢摔东西打骂人来泻火。   “雨嫔那个贱/人,知道的人晓得她肚子里怀的是龙种,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怀的是妖精呢!她那个没用的性子,肚子里的那个倒是个硬气的,无论她怎么折腾大动作,或者受委屈,那块肉始终都没什么动静,怎么就不掉下来呢!”晗嫔今儿又没讨得好处,一回宫之后就开始骂骂咧咧的,情绪十分激动。   内殿几个伺候的宫女,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地上被她摔碎的茶盏碎片,也没人上前去清理,免得被正在气头上的主子抓住,成了撒气筒。   “贱/人、贱/人、贱/人!”晗嫔显然被气得几近癫狂,面色发白,火气几乎都冲到了脑子里,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出几句,只是不停地重复“贱/人”这两个字。   其实她之前骂的这些话,已经和几天前的重复了,但是这并不妨碍晗嫔表达对陆雨的恨意。   “哎哟!”只是她还没骂过瘾,就已经呻/吟出声,手放在小腹上轻轻地摩挲着,不停地吸着气。   她的肚子都被气得痛了,这回那些宫女不敢再躲了,立刻冲到她的跟前来,轻声地劝哄着。   “主子,您别气,免得气坏了身子。您现在保胎最是要紧,雨嫔那里根本就不用顾忌,只要生出小皇子来,您就可以母凭子贵了!”那个离她最近的宫女,脸都被吓白了,生怕晗嫔有个三长两短。   不请太医过来就是不行,晗嫔以前虽然还算得宠,但是在后宫的人脉一般,不会有多少人替她隐瞒着的。所以自从她不来小日子了,就没再请过太医来诊治,而是请了娘家人带了外头的医女乔装进宫,帮她把脉确认是有喜了,又开了保胎药给她,才能拖到这个时候。   但是这几日晗嫔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不用别人提醒,都知道她这样肯定是有所亏损的。   晗嫔依然在轻声哼唧着,小腹有些下坠的感觉,她浑身都开始冒冷汗。她知道这种感觉十分不好,像是有小产的预兆,她也不敢随便乱动。方才那个宫女说的什么,她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慢慢发冷,像是要坠入冰窖一般。   “快去让人熬保胎药,快去!”这会子她才真晓得怕,双手紧紧地攥住椅子边,急声地吩咐着身旁的一个宫女,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早知道就不发火了,她此刻是真的后悔了。   “好孩子,你乖乖地在娘怀里待着,娘舍不得你,你还没出生让娘瞧瞧你究竟长得什么样儿。娘方才发火不对,一切都是为了你,如果雨嫔那个贱人先生下了孩子,那么他可就占了‘长’这个字了,到时候你要吃很多亏。哪怕你不是嫡出的,但是为了这个‘长’字,我也想争一争,所以好孩子别怕就留在我的肚子里!”晗嫔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旁若无人地轻声说话,显然她这些话都是对肚子里的孩子说的。   ☆、第033章 晚宴开始   兴许是晗嫔这几句话起了作用,身下好像涌出一些热流的感觉,慢慢消退了。她渐渐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身体始终绷住了,生怕一放松这孩子就掉了。   好容易等来了保胎药,趁着热喝下去,她也不像原来那么怕哭了。过了一会子,肚子里感到暖意了,她才彻底放松下来。   “主子,您可真要放宽心,雨嫔再怎么样儿,您也得先保住了小皇子。”身旁的宫女看到她放松下来,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   “就是,您可别再气了,发脾气最伤身子了,奴婢们伺候您上床歇歇!”另一个大宫女也上前来安慰她,边说边搀扶住她的手臂,轻轻用力想要扶她起来。   晗嫔的腿还有些发软,但是总这么坐着也不是事儿,就暗咬着牙硬撑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床边移动着。   她刚走了两步,身后就有人惊呼了一声。晗嫔心里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回身,偏偏身体僵硬不敢突然转过来。   “主子。”身旁的大宫女回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有些发白,下意识地叫唤了一声,语气里透着几分急切。   “没事儿,已经喝过保胎药了,帮我把衣裳换了。”晗嫔似乎已经猜到了,刚才果然是有小产的预兆,她抑制住心底的恐惧,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等到衣裳脱下来之后,她才看到罗裙上面沾了一块血迹。幸好之后喝了保胎药及时止住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你去跟太后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我偶感风寒,这几日就不去请安了!”晗嫔立刻就指了一个宫女轻声吩咐道,慢慢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准备歇息了。   沈语蓉收到她的请假消息时,按照惯例让人请了太医前往。不过晗嫔肯定是下了功夫的,那个太医并没有来凤藻宫找她,很显然是被晗嫔收买了。   “主子,这一个两个也真是忒欺负人了,眼睛都长猪脸上了,瞧不出来这后宫里究竟谁才是正主儿,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贵人,就隐瞒了您!”以桃最是急性子,她从入宫之后,怕自己给沈语蓉添麻烦,已经处处小心。但是这回实在是憋不住了,直接开始骂了起来。   好在她还掌握着分寸,声音压得有些低,不过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似乎要把那太医捉来,狠狠地掌掴一顿才好。   沈语蓉被她骂的这几句话逗笑了,人就是这样,明知道尊卑之分。却因为这尊长的迟迟没真正发威,就会忘了如果真的得罪了尊长,会受到怎样的处罚,只是一味地贪图眼前利益。   “行了,你也就在凤藻宫里骂几句,想来她们都习惯了,之前那些妃嫔怀孕也都是如此隐瞒的。还以为宫里没有皇后压在头上,即使想起来了也不觉得我会保她们反而会陷害,所以才宁愿用这种手段也躲着。 等着瞧吧,这晗嫔肯定要吃大亏!”沈语蓉冲着她眨了眨眼,这还是曾经在王府做姑娘时留下的习惯。   以桃见她笑了,心底的火气就消下去不少。难怪王妃常说,后宫就是磋磨女人青春的烂地方,瞧瞧主子入宫之后都很少笑了。皇上自小在后宫长大,就没见他笑过几回,果然是压力太大,面部神经都被摧毁了!   晗嫔这件事儿,因为皇后娘娘没有追究,也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几乎没有人会往她已经有了身孕这方面想,只以为她比较倒霉,快到端午节了,竟是病倒了。   其实这对晗嫔来说算是个好消息,她不仅可以安心养胎,还避免了被人看出来的尴尬。毕竟天气越来越热,衣裳也越传越少,伴随着她月份的增大,小腹也开始渐渐往外凸出来。不过算了算日子,雨嫔那边怀的月份应该比她的大。   晗嫔这胎不算太稳,她的体质也不太好,所以即使现在已经将近四个月了,肚子也不算大,即使走出去穿着宽松的罗裙,还是能遮掩过去的。雨嫔那边的肚子似乎也不大,她是一直都在请安的,让人一直感叹她肚子里那块肉的生命力,顽强到一定境界了。   一开始争对陆雨,想要弄掉她肚子的绮妃和云昭仪,都曾暗地出过手,不过似乎有人在暗地帮助陆雨,好几次都被她躲掉了,根本没有传出落胎的消息。现在端午节快到了,她们二人也都收了手,专心应对节目表演,力求出彩。至于雨嫔的孩子问题,等过了端午节再说。   终于到了端午节这日,皇上大宴群臣,并且还让他们携带家眷入席。帝后自然是同进同出的,同样都是年纪轻轻的人,一个身穿龙袍头戴玉冠,另一个身穿正红色的宫装,头戴凤冠。两个人走在一起的时候,明显就是郎才女貌,般配极了。   不少人都在打量着主位上的皇后,暗自拿自家差不多年龄的姑娘作比较,想着以后若是她们入了宫,可否分得皇上的宠爱。一抬眼又把视线悄悄移到了皇上的身上,男人的气势太强了,视线根本没敢停留,立刻就转走了。身上早已冷汗涔涔,家里一帮老不死的男人,总在说“小皇帝”,可是这气势可不是像做小的人。   心里这么想着,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自家男人对皇帝多巴结些,不能搞得人云亦云。   宴席进行得十分愉快,觥筹交错,气氛十分热闹。不少在碰杯喝酒的朝臣,都在心底感叹了一句:还是皇上翅膀不硬的时候好啊。即使没有造反倦怠之心,但是相处起来也要轻松许多。   如果把上头那人换成了先皇,不少人刚有了这个念头,就立刻打了个颤,完全不能想象!   这边群臣的宴会进行的时候,后宫里也摆了宴席,众位妃嫔在太后的主持下已经开始喝过酒过节了。不过太后和小公主只待了片刻,就匆匆离开了,显然是有些不习惯这样热闹的场景。   这些妃嫔们虽然喝着香甜的果子酿,桌子上摆满了佳肴,让人垂涎欲滴,身上的衣裳也都是翻找最鲜亮夺人眼球的。但是此刻的气氛并不算热络,偶尔有几人说话而已,显得有些尴尬,不过众人的心思都不在谈天上,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随时等待着皇上出现后的热烈欢迎。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当太监尖细的声音在殿内传响的时候,众人纷纷站起身对着他们二人行礼。   齐敬晨看着这一屋子的姹紫嫣红,眉头不由得皱了皱,还没凑近就闻到一股子混杂的香味。他的步伐不由得迈大了许多,显然是要躲避这样的香味,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周围妃嫔们给他抛得媚眼。   沈语蓉跟在他的身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她虽然保持着目视前方的姿势,但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看着两边,这些妃嫔们眼睫毛不停地抖动着,也有一眨不眨地看着,做望穿秋水状,可惜无论是含情脉脉还是欲说还休,皇上一个都没瞧见。   “听说今儿有你们提前准备的节目,时辰不早了,就开始吧!”皇上坐上了主位之后,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始进入正题。   殿内不少人都被他的话惊住了,连句寒暄的话都没有!众人的兴致明显低落了下去,一个个空留了勾引人的花招,却都使不上。皇上比往年看起来还要没有情/趣,有的妃嫔听他这么说之后,才察觉到自己的腹中空空,方才一心想等着皇上来,现在人来了,看清楚事实才发觉桌上的菜没吃几口。   沈语蓉看着这一屋子迅速冷却下去的气氛,不由得扯着嘴角冷笑了一下。虽说诸位妃嫔的心情变得郁闷了,但是这表演还是进行的,以免被皇上治罪。到时候理由恐怕更加让人难堪。   不得不说,这场表演一看还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只冲着前几个节目就样式颇多,十分精彩,吹拉弹唱一个不少。沈语蓉欣赏了几个之后,就觉得有些无趣了,一个个都想着掐尖出头,其实归根结底花样也不多,况且女人欣赏女人,本来就是时间短暂的。   她偏过头扫了几眼席面上,看到席面上少了好几个人,想来都是出去准备节目的。她留心了一下,眼神仔细地在席面上扫视,想着究竟少了谁。她全部扫视完之后,才发现雨嫔和晗嫔都不在,她的心里忽然揪紧了,怎么这两个重要人物都不在!   晗嫔有可能去准备节目了,但是雨嫔根本没参加这个,怎么也不见了!   还没等她想出对策来,就看到有个小宫女凑近陆云的身边,靠在她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陆云的脸色微微变了,然后站起身竟是跟着那个小宫女离席了。   沈语蓉的脸色变了几变,她的脑海里已经拼凑出好几种结局,总之不会是好事儿。那两人的胎能不能保住,估摸着待会子就能有结果了,只不过云昭仪出去又是所为何事。   “怎么了,可是这些歌舞不好看?”坐在身旁的皇上察觉到她神色的不对劲,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   他虽然兴致不高,但总归是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舞台,算得上是给这些妃嫔们面子了。   沈语蓉连忙摇了摇头,看了几眼底下的人,才慢慢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我看这席面上似乎少了几个人,要不要派人去寻?”   ☆、第034章 雨嫔落水   齐敬晨听了她的话,抽空看了两眼,连究竟缺了谁都没心思管,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不用。眼神再次回到舞台上,台上这个节目比较新奇,先是搬出一朵不知什么制得花骨朵,那花骨朵看着极其大,似乎里面藏了人一样。   那花骨朵下面有四个轮子,是被一群舞女推着上来的。光看这些舞女,就觉得赏心悦目,让人更加期待这里面藏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沈语蓉见到皇上根本不在意,她也放下心来。越是这种过节举办的宴席,就越是出岔子的好时候!   配乐的琴声忽然变得轻快了,鼓点也跟着加了进来,那些舞女摇摆着细腰,身上的环佩碰撞叮当作响,因为席间缺了好几个人,想必都是去准备节目的,也不知这个舞蹈的主角究竟是哪位妃嫔。   沈语蓉让人要了一张节目清单过来,她浏览了两遍,才看到这支舞蹈应该是绮妃排演的。皇后让她和昭妃负责这次的事情安排,两人分工之后,绮妃主动领下了排节目这个差事儿,原来是自己留了这么一手,提前没有曝光出来,现在刚出场就让人惊艳了一把,之前几个舞蹈到了绮妃这里都成陪衬的了!   配乐的节奏越来越欢快,鼓声也越来越大,几个舞女走到花骨朵前,一下子跳上了支撑着花朵的台子,伸手去拉扯花瓣,一人扯着一瓣从台子上跳了下来,花骨朵一下子绽放开来,里头的美人儿也总算是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绮妃身穿着桃红的紧身舞服,细腰掐得盈盈一握,头发盘成了简单的发髻,发间插着几支刚摘下来的桃花,人映桃花别样红。她的脚腕和腰上缠着铃铛,只要一动就会有清脆的声响传来,吸引着人的视线。   这支舞无疑是成功的,不少妃嫔在一旁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之前表演的已经无法挽回了,所以心里虽然气恼却也不会怎样,表演排在后头的,那思绪可就多了。有的甚至想要临时换节目,可是无论哪种才艺拿出手都拼不过绮妃,一个个只有暗咬着银牙,在心底咒骂着这奸猾的绮妃。   “表哥,你看绮妃跳得多好,待会子你可得给赏赐。”沈语蓉轻轻扯了扯齐敬晨的衣袖,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着。   齐敬晨点了点头,视线从舞台上移开,待看到沈语蓉那张笑颜如花的脸时,心里不由得一软,显然比看着歌舞还高兴。他顺手举起酒杯,冲着她晃了晃。   “方才在外殿,朕还没跟皇后喝一杯,现在趁着这热闹的气氛,我们来干一杯!”皇上眼神示意了她一下,声音轻轻扬高了。   沈语蓉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她端起酒杯,和齐敬晨碰了一下杯。仰头饮尽里头的酒酿时,酒的清冽一下子就传进了喉咙里,让人跟着全身放松下来。待两人都把酒杯倒置,里头一滴酒都没剩下的时候,不由得相视一笑。   齐敬晨的眼眸黑黑亮亮的,就这么看向沈语蓉的时候,显得深情款款,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沈语蓉一个人。因为他之前在前殿就饮了酒,虽说脸上的肤色偏黑看不出什么来,不过嘴唇却是红得很,像是熟透了的樱桃一般。   帝后这样大庭广众的互动,自然是落入了众人的眼中,嫉妒艳羡的目光从各个角度投射了过来。在舞台上跳得正卖力的绮妃,心里更是赌了一口气,她废寝忘食排了这么久,就是想要勾起皇上对她的喜欢,舞跳得再好没人看有什么用,更何况这支舞最重要的就是眼神的勾引,她频频向主位上的皇上抛媚眼,结果都是徒劳。   一曲结束,底下是稀稀拉拉的掌声,皇上和皇后带头鼓掌。   薛启德早就得了吩咐,音乐刚结束,他就站出了半边身子,扬高了声音道:“皇上赏绮妃两柄玉如意,绸布十匹!”   他的声音刚落下,沈语蓉旁边也有一个小太监迈出步子来,同样的语调道:“皇后娘娘赏绮妃两支玉簪,绸布五匹!”   帝后一前一后的赏赐,足以见得他们对绮妃跳这支舞的满意程度。一开始听了皇上的上次,绮妃还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总算没有白费心思,但是听到后面沈语蓉也跟着赏赐了,她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让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皇上旁边的位置永远都是皇后,无论是谁想奢求皇上的宠爱,都是从皇后那里抢夺来的一般。后宫之中因为无主太久,都让这些妃嫔忘记了自己只是个妾,皇后才是正妻的事实。   绮妃收敛了脸上略显僵硬的神色,慢慢地走下舞台,将位置让给下一位要表演的人。她刚到了偏殿换衣裳,身边的大宫女就匆匆地走了过来,凑到她耳边急声说道:“下一个节目就是晗贵人的唱曲了,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她的人,贴身伺候的也瞧不见人影!”   “怎么尽是关键时刻出幺蛾子!先让别人顶上!再派人去找,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这里,可不能把这节目表演砸了!”绮妃正是心里不痛快,一听有人出了差错,脸上的神色就更加难看了,语气也显得十分严肃。   那个宫女不敢怠慢,连忙小跑着出去了,虽说是找人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免得弄得人心惶惶。   沈语蓉拿着节目单,看着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晗贵人的表演,但是上来的却是几位妃嫔联手排演的舞蹈。   等绮妃换好衣裳回来之后,沈语蓉还派人去问,为何晗贵人的节目临时替换了。等到她得了所谓的答案之后,嘴角划过一丝细微的冷笑。转而扭头开始跟齐敬晨说话。   “皇上,晗贵人敢独自一人表演唱曲,想来歌声一定是动听美妙的。平日里听她说话,就觉得声音娇脆好听!”沈语蓉将节目单拿过来,手指着上头晗嫔的名字,轻声说了一句。   齐敬晨垂下眼睑看了一眼,慢慢地点了点头,低声回道:“朕上回听她唱,的确是好听的。节目怎么临时换了,两个舞蹈凑在一起,就不好看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疲倦,想来是嫌弃这个舞蹈太过中规中矩了,即使这表演的目的就是为了勾引皇上,但是这些宫妃不少都是出自名门,很少有人敢暴露太多或者穿层纱就来出风头。估计到时候还没爬到皇上的床,就已经被其他人给害死了。   “绮妃说是晗贵人那边临时没准备好,很快就能上。”沈语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期待的神色,将方才绮妃给的理由说了一遍。   晗嫔其实早就去偏殿准备了,她的肚子已经不能再瞒下去了,就准备今儿告诉皇上的。兴许皇上一高兴,今儿晚上就宿在她的寝宫里了,不论那些宫妃的节目有多好看,都不如她肚子里的龙种吸引人。   她想的很美,只是衣裳还没来得及换,陆雨身边的宫女就过来找她,甚至还冷言冷语地刺上几句。皇宫里最不缺房间了,所以来准备换衣裳的妃嫔都是一人一间,晗嫔如今身为贵人,品级不高,所以身边只准许带来一位伺候的宫人。而且为了防止换衣裳有人冒冒然进来,看到她大着个肚子,她还特地挑了一个靠近拐角的地方。   此刻听得雨嫔身边的宫女那样张狂地说话,她早就耐不住了,立刻就让人追出去。后来雨嫔竟是亲自过来了,说是赔罪,并且给她端茶倒水的,可惜她喝了那杯茶之后,竟是一睡不醒了。   “不好了,不好了。晗贵人在外头晕倒了,身下还流了很多血。雨嫔也被云昭仪推落水了!”外头传来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当这几句话传进内殿的时候,殿内不少人都变了脸色。一开始还歌舞升平的模样,现在变成了一片诡异的寂静,舞台上那几个跳得正欢的妃嫔,也都停了下来,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齐敬晨的面色变得异常阴沉难看,不少人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立刻吓得撇过头去,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怎么回事儿,去把外头叫嚷的人拖进来问清楚!”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钻出来一般,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气势万千,足以传到殿内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两个小宫女被推进来的时候,脸上面无血色,显然是被吓得。走路也颤颤巍巍,腿软的模样似乎随时要跪倒在地。   “有什么话就好好说,皇上和本宫会替你们做主的!”沈语蓉看她们这副经不起事儿的模样,估摸着待会子皇上就要发火了,轻声说了一句算是安抚她们。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因为马上要到晗贵人的节目了,她、她人却不见了,绮妃娘娘就派奴婢们去寻找。大、大家分头行动,奴婢几个在御花园的西北角看到了昏迷的晗嫔娘娘,她已经满身是血了。还没等派人回来,就听到那边传来‘噗通’的声音,过去一瞧,雨嫔已经落水了,云昭仪就在岸边,好像是被什么吓住了一般。”其中一个宫女勉强定下了心神,就颤抖着声音开了口,一开始还有些磕磕巴巴,后来就说得十分通顺了。   好在这个小宫女口齿还算伶俐,几句话就说完了,让大家大体明白了当时的场景。   ☆、第035章 过节见血   “那她们人呢?”沈语蓉等了片刻,并不见皇上开口,轻轻瞥了他一眼,只见男人的周身处于一种低气压的状态,但是并没有雷霆震怒。   “雨嫔被从水里救了出来,晗贵人也被送回宫,有人去请了太医!”那个小宫女继续回话,她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显然不常到主子面前回话,瞧着并不是个得力的。   “那云昭仪呢?”沈语蓉再次淡然地开口问道。   “奴婢来的时候,云昭仪还站在那里,似乎被定住了,这会子奴婢也不知道了!”提起云昭仪,这个小宫女明显比较苦恼,她的眉头轻轻蹙起,脸上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表情。   殿内再次恢复一片寂静,众位妃嫔都低着头,偶尔用余光打量一下坐在主位上帝后的反应,可惜皇上一直板着脸,根本瞧不出别的表情来。至于皇后娘娘,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神色,显然皇上不开口,她也不准备轻易开口。   气氛有些压迫,像是扼住人的脖子一般,有些呼吸难耐。   殿里不少人都被这小宫女所说的话,给弄迷糊了。不过晗嫔浑身是血的,恐怕不大好了。雨嫔也落水了,看样子还是云昭仪推进去的,不过这三人离得近,显然是凑在一起出了事儿。   难不成是陆家姐妹合谋要害晗嫔,后来又反目成仇厮打起来?又或者是云昭仪害了晗嫔之后,被雨嫔看到了,然后云昭仪要再次出手?不过片刻之间,众人的心里都已经冒出了无数的猜测,不过三个当事人,没有一个在,就不好下定论了。   沈语蓉坐在主位上,眼神无意识地扫过底下的那些妃嫔,心跳声越来越快,她的手心里甚至都冒出了冷汗。这么一折腾,晗嫔的孩子就别想保住了,雨嫔那边落水了,孩子也该保不住才是。不过听这宫女的口气,却没说雨嫔流血出来,难道是雨嫔肚子的那块肉真的那么坚强,连落水都掉不下来?   面对这个问题,她有些困扰,忽然想起之前雨嫔的一系列动作,明明是大幅度的很,让旁人都瞧着心惊,但是她那肚子始终平安无事,跟没没怀孩子似的。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浮现出来,她就惊了一身冷汗。   “这就是你们准备的节目?端午节见血,诸位爱妃们可真的是煞费苦心!”过了半晌,身边的皇上总算是开了口,他的声音依然是冷硬的,好像寒冬腊月里刮在脸上的冷风,锐利如刀子般割得人生疼。   “臣妾/嫔妾该死,求皇上恕罪!”那些妃嫔们早就被吓破了胆,现在听着皇上的语气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立刻就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求饶。   齐敬晨原本稍微好一些的心情,现在一下子降到了谷底,他冷哼了一声,站起身一甩衣袖就离开了。徒留满殿的美人,他连一个回眸都没有赏赐。   这些女人原来就喜欢斗,不过一直没到他跟前来,他也懒得理会。只不过现如今已经严重扫了他的兴,九五之尊的倔脾气上来,可不就当场甩脸走人嘛。他想起之前沈语蓉跟他说的话,明显是这几个女人牵扯到了龙嗣的问题,结果现在还说出来,就先小产了一个,当真是愚不可及!   他越想火气越大,闷着头跨着大步往前走,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人,龙撵也被抬着跟在后头,却没人敢上前去问他要不要坐。   走了许久,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忽然停了下来,一扭头就瞧见几步开外的宫人,他眯起眼眸仔细地瞧了瞧,似乎在寻找什么人,最终却是徒劳无功。   “皇后呢!”他扬高了声音问一句,宴席都已经撤下了,此刻的后宫显得极其静谧,他这一声中气十足的问话,在四周回响起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没跟上来,估摸着是要处理方才那件事儿。”薛启德见他肯说话了,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连忙快走了几步凑到他的身旁,低声回复了一句。   齐敬晨眉头一挑,对于这个答案,明显不是很满意,不由得轻声嘀咕了一句:“谁让她留在那儿的?她们那些人纯粹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   “皇后娘娘乃六宫之主,自然要操劳些的。”薛启德也没抬头,顺嘴就接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却得了皇上一个白眼,明显齐敬晨并不是要他回答,只是发发牢骚而已,薛启德这个举动倒是显得多此一举了。   他接收到皇上的不满情绪之后,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立刻能回答皇上的问题,已经成了习惯。谁知道这位爷如今正在心里拧巴着,无论说什么都讨不了好,他当然不会没眼色地补上几句说皇后娘娘的坏话,除非是嫌活得太长了。   沈语蓉仍然坐在主位上,看着底下面色各异的妃嫔们,绮妃的脸上带着几分不甘心。虽说方才的赏赐让她不舒坦,但是这所有的节目里头,就属她的舞蹈最别出心裁,要不是出了这种事儿,说不准皇上真的会召幸她,可惜现在一切都化为泡影了。   “主子,那边有个小宫女一直叫奴婢过去,奴婢瞧着有些眼熟,应该是云昭仪身边伺候的人!”以桔往前迈了两步,凑到她的身边,压低了声音说一句。   沈语蓉挥了挥手,便让她过去了。陆云这回恐怕是遭了人暗算,对于这件事儿,无论哪个猜测,陆云都是凶手那头的,晗嫔显然是受害者,就要看那陆雨如何说了。正因为陆云不是蠢人,所以她不会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以一种害人的身份出现,但偏偏这次她几乎没有挽回的余地,显然是遭了人暗算。   过了不久,以桔就回到了她的身边,再次凑到她的耳边道:“云昭仪想见您,她说有要紧的话跟您说!”   沈语蓉点了点头,皇上离去已经有些时间了,底下那些妃嫔不再是紧绷着的状态,相反见皇后娘娘一直没说话,还显得十分悠闲,无比热切地和身边的人,探讨方才小宫女说出来的事情。   “方才皇上说的话,你们也听见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在有个定论之前,云昭仪、雨嫔和晗贵人那里就都不要去了。现在都回去吧!”沈语蓉轻轻扬高了声音,她面上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隐隐带了几分魄力。   下面热烈的探讨声一下子就消散了,大殿里安静的有些诡异,不少人都偏过头看向主位上的皇后娘娘,忽然都楞住了。沈语蓉入宫之后,就一直以笑脸示人,几乎没有发过火,也不曾说过重话。   再加上她周身的活力感,总让人有种错觉,她年纪还小,就像谁家的小妹妹一般怕生。没想到这头一回发威,竟是将所有人都震住了,以前那种所谓的亲切随和感,全部都没了,只剩下深深的震慑,像是一个人早已学会了久居高位一般。   “臣妾/嫔妾告退!”得了皇后娘娘这句话,所有的妃嫔都站起身来,冲着沈语蓉行了一礼之后就全部退了出去,一刻都不敢再耽误。   陆云被人领进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些,只是嘴唇依然有些苍白,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害怕。她身上的衣衫有些凌乱,发髻也不再是一丝不乱,整个人瞧着有些狼狈。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陆云规矩地弯腰屈膝行了一礼,她这个礼节倒是一点儿都挑不出错处来,足见她已经镇定了下来。   沈语蓉轻轻眯了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向她行礼的人,随时该赞叹陆云的理智恢复如此之快,但是胸口处总是带着几分敌意。陆云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她的忍耐力也十分了得。不过现在能让这个八面玲珑的云昭仪,栽了这样的一个大跟头,足见背后之人的本事。   “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沈语蓉收回了视线,轻轻挥了挥手,她很不情愿与陆云打交道,但是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都得忍着。   陆云见她这么爽快,先是犹豫了一下,才轻声开了口:“大概是一个月之前,臣妾得知雨嫔可能有了身孕,就刁难了她几回,也有其他几位姐妹看起来像是知情者,经常把矛头投向她。但是今儿忽然有个宫女跑到臣妾这里,说是晗贵人把她弄得滑胎了,向我求助。”   陆云这样直白的开头让沈语蓉十分满意,她一向是隐藏甚深,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暴露自己的目的。但是此刻她却一开始就以这种近乎认罪的态度,向沈语蓉揭露自己的短处表示诚意,足以见得这件事情让陆云十分困扰,甚至到了不借助外力就无法脱身的地步。   “臣妾当时也没多想就去了,结果那宫女带我饶了好久,竟是走到御花园的拐角,平时根本就不会去到那边。一到那里,臣妾就看到了晗贵人下/身都是血躺在地上,看那情形像是小产了。臣妾正觉得奇怪,就看见雨嫔从一旁的树后出来了,我就问她原因。结果她竟然说起臣妾的不是来,我们就吵起来了。”陆云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怎么就那么轻易地跟着去了。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懊恼的神色,她当时实在是太轻敌了。   ☆、第036章 警告陆云   “后来她又提起了以前在家里做姑娘的事情,就越吵越凶,最后还撕扯了起来,等臣妾反应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站在了离湖边不远的地方。吵了不长时间,就听见不远处有呼唤晗贵人的声音,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拉住了我的手扯了一把,自己直接后仰摔进了湖里,造成了是我推她入水的假象。”陆云的口气里带着咬牙切齿,眼眸中寒光乍现,显然对于陆雨是恨到了极点,恨不得立刻就弄死她一般。   从陆雨一反常态的和她争吵开始,她就应该有所警觉的。但是当时陆云偏偏被主观感情影响了,陆雨这个没用的东西,竟然胆敢辱骂她,火气一窜上来,她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后来陆雨怕她反应过来,还把以前未出阁的事情拿出来说。陆云当姑娘的时候,陆家就有意培养她管理后宅,所以她手上沾了不少后宅的阴私,陆雨这个庶妹自然是了解的,一出口就直中软肋。   沈语蓉静静地听完了,虽然知道她说的大部分都是事实,但心里并不想让她好过,便开口刺了她几句:“本宫一直认为你是聪慧有加的,而且还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怎么到现在竟然被自己的庶妹拿捏住了!”   她的话音刚落,陆云的整张脸就变了几变,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也如此了解她的弱点,一下子就戳到了她最忌讳的地方。偏生她不敢反驳,只能生受着。   不过陆云在家里也是娇养大的,而且因为从小接触内宅,众人都怕她这个嫡长女。后来入宫,因为个性聪慧,从不吃亏,位份又比较高,还从不曾受什么委屈。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吃排头,并且还是来自于比她年纪小的皇后娘娘。   沈语蓉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神色,陆云的面色十分难看,虽说对于方才她的刁难,陆云一言未发,但是从她越发僵硬的状态,可以看出她内心的不满。   “回答本宫的问题!”沈语蓉面上的神色一肃,语气也变得异常清冷,隐隐夹杂着几分逼迫的意味。   陆云竟是身子一抖,显然被她这突然间的呼喝给吓到了。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沉静下来,轻轻拧起眉头细想了一下,才道:“臣妾自幼就与雨嫔一处长大,自认为比较了解她,她那性子本就柔弱,若说她是装的,我是不敢信的。不是不信,是不敢信,她若真的装了这么多年,那臣妾恐怕得在以后的清明,烧些纸钱给她那低贱的姨娘了。”   陆云说到最后几句的时候,语气里自然地带着几分嘲讽。越是根基深厚的世家大族,越注重礼仪规矩,庶女都当不得人看,更何况是姨娘。陆云在这样的熏陶之下,自然是不屑和陆雨平起平坐的,若不是入宫了对她有助益,恐怕陆雨早就身首两处了。   沈语蓉听得她这么说,不由得冷哼了一声。陆云现在也不过十八岁,比她印象中那个十年后的人要差了许多。   “你们陆家一句规矩就能压死人,但雨嫔还活得好好的,甚至陪着你入了宫。想想你家以前有多少庶女,现在那些人呢?”沈语蓉的脸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嘲讽的笑意,她从桌上端起一杯茶来,轻抿了一口。   戏演到现在,她早就有些乏了,更何况还说了这么些话。虽说今儿晚上的戏挺精彩的,至少把皇上之前比较在意的三位妃嫔都牵扯进来了。不过不是她亲自策划的这场好戏,总觉得无趣的紧,手痒的厉害。也不知这幕后之人是谁,竟能不露面儿就把这三位包圆了。   听她这么一说,陆云忽然愣住了,她细想了一下,其他的庶女要么忽然没了,要么就为了家族利益嫁了不大好的夫君。甚至有一两个没了的庶女,还是她亲自策划的,就是为了让她提前有一种背后弄死人的感觉。   “你怎么知道?”陆云深思了之后,又觉得十分害怕。这些是陆家后宅的阴私,沈语蓉怎么会知道。   “本宫也不想知道,不过刚入宫,本宫就遇到了各种刁难,才不得不知道。你最好期盼着陆雨是真柔弱,这次不过是有人在她背后指点迷津,否则以后可有你受的。不过如果你找不到幕后之人,想要防范恐怕也要破费一番周折。”沈语蓉显然已经没了和她继续兜圈子的欲/望了,她的语调高扬起来,眼神里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嘲讽。   沈语蓉平时连大声说话都不曾,更别提此刻有些狰狞的表情了。陆云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就这么直愣愣地看着她,暗想着皇后娘娘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是不是已经存了要杀她的心思。   现在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陆云,只要沈语蓉想,就可以现在去添油加醋地告诉皇上,然后陆云就别想再翻身了。   “本宫入宫的时候,凤藻宫里发生那么多事儿,不知道云昭仪插手了多少?”沈语蓉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她,问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故意放得很轻很轻,但是其中的恐吓却让陆云整个毛孔都打开了。   陆云的腿有些发软,她还是头一次如此正视眼前的女子。虽说是皇后娘娘,但是她大多数都把沈语蓉当做少女来看待,明媚娇颜。可是现在这样莲步轻移的人,贵气逼人的让她无法直视。   头上的凤冠金光闪闪,身上火红色的宫装,华贵的珠钗,每一处都透着精致到骨子里的娇俏。而她每走近一步,就让陆云感到了一丝危险,甚至有往后退的冲动。   “皇后、娘娘?”陆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甚至尾调还夹杂着些许的颤抖。   “记住你今儿欠本宫一个情面,记得要还!如果以后凤藻宫再查出来有什么东西,是从你那里送进去的,那就是我们算总账的时候!”沈语蓉走到她的面前,慢慢凑近了她的脸,压迫感扑面而来。   陆云的耳边一直回响着她最后的几句话,像是魔障了一般,直到回过神之后,才发现殿内只还剩她一人。方才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倒像是受了责罚一般。   沈语蓉回了宫之后,就有人来禀报,说是晗嫔和雨嫔都请太医诊治过了。雨嫔落水后受了风寒,晗嫔则是滑了胎,四个月的孩子掉了。   “派人好生照顾着,以桃你再从凤藻宫的库房里找些补药赏过去!”她坐到了椅子上之后,才发觉腿已经开始发酸了,整个人坐下来就不想动了。   她歪在椅子上,竟是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还是被以桔给推醒的。沈语蓉有些困难地睁开了眼,颇有几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   “皇上呢?来了就准备铺床就寝!”她下意识地说了一句,声音里透着几分软糯,明显是没完全清醒过来。   以桔猛然听她这么一说,先是一愣,转而又有些尴尬。双手来回搓了搓,和内殿里其他几个相熟的宫女对望了几眼,脸上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   最终还是以桃忍耐不住,悄悄凑了上去,低声道:“娘娘,今儿皇上没过来,他从宴席上离开之后,就直接去了龙乾宫,这会子估摸都睡了。”   沈语蓉点了点头,她现在没心思去伤心或者胡思乱想,连骂几句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站起身来张开双臂,让人伺候着宽衣。众人瞧着她累成了这样,手上的动作都加快了,连忙替她洗漱,铺了床就送她上去了。   这会子的龙乾宫,皇上在龙榻上也睡着了。只不过男人硬挺的眉毛紧蹙着,满脸都是不开心的神色。   薛启德就在外头候着,等了片刻听见里头平缓的呼吸声,才彻底放下心来。他也跟着长舒了一口气,交代了今晚值夜的小太监几句,就麻利地往自己住的屋子跑,明儿他又要早起伺候皇上了。   他一边呼哧带喘地小跑着,一边想着皇上睡前的折腾劲儿。一会儿喝骂那些女人不识抬举,一会儿又责怪皇后娘娘多管闲事儿,总之想起谁就嘀咕谁。甚至到了最后,他还听见九五之尊在说什么,如果凤藻宫待会子有人来请他,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拒绝,还要讽刺几句。   然后过了片刻,皇上又改口了,只是拒绝没有讽刺了。再然后见没人过来,他又改口了,说是勉为其难地考虑一下然后再拒绝。再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皇上睡着了!   “没行冠礼就还是个孩子,俩孩子凑一块儿,难怪能玩儿得那么亲近!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薛启德又想起平时帝后相处甚好的场面,不由得轻声嘀咕了几句。   当然他这话就说给自己听的,要是被第二个人听见了,他直接就不敢去皇上跟前了。估摸着九五之尊那个小皇帝,非得恼羞成怒了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沈语蓉一觉睡到天亮,只是她还没起身,寿康宫那边有人过来,说是太后知道昨儿宴席上出事儿了,就不用去寿康宫请安了。让皇后娘娘好生歇着,待会子好全力以赴查清楚事情的经过。   沈语蓉在外头就听到了以桃的叩谢声,她索性也不起了,重新缩回锦被里把自己裹成一个团。咂吧着嘴,暗自想着这婆婆好的跟亲娘似的,做梦都能笑醒了。   ☆、第037章 大出血了   太后来传话,一共两个意思,知道沈语蓉受委屈了,让她好好歇着,第二个就是凡事都由太后撑腰,皇后如果招架不住,去寿康宫搬救兵即可。   “怎么上辈子就光顾着弄死人,杀的眼睛都红了,完全忘了姑姑和表哥!本末倒置这种事儿不像是我能做出来的!”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嘀咕了几句,明显对自己前世那失败的人生进行批判。   沈妩立刻让人去各宫里传话,都不用过来请安了。难得有了一日的空闲,她丝毫没客气,当真睡了过瘾才起身。   内殿里刚传来动静,以桔几个就带着人进来伺候梳洗了,她用完了早膳,以桃才让底下的人进来回话。   “娘娘,晗贵人那边太医已经回话了,听说是快成形的胎儿没了,如今她还晕着呢。至于雨嫔那边,没什么大碍,喝几副治风寒的药就行了。”以桃等那些人都走了,才悄悄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   其实这些话不用细打听,后宫里已经传遍了。那些提前不知道消息的,突然就等来了这么一场大戏,惊愕有之,幸灾乐祸的更是占了多数。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了这其中隐藏的猫腻,晗贵人胆子真够大的,竟敢有了身孕还隐瞒了这么久不报备,现在流产了也是白搭,都没出伸冤去。   估计就算其中掉了孩子,是有什么隐情,皇后娘娘也绝对不会帮助她的。毕竟晗贵人如今的所作所为,等于就是在打皇后的脸面了。   “雨嫔倒是好得快,当真是够让人心头不快的!”沈语蓉轻哼了一声,脸上带着几分嘲讽,语气里竟是丝毫不掩饰对陆雨的不满。   对于这件事儿,沈语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反正没有牵扯到她。晗嫔孩子掉了那是她活该,云昭仪被牵扯进来,也只能怪她自己不谨言慎行。只有这个陆雨,让沈语蓉有些不舒服。   很显然这是一场有人设计好的阴谋,雨嫔当初是故意连续两个月不送月事带去浣洗房,造成一种她怀了身孕的假象。要是沈语蓉之前的脾气,指不定就会有大动作,说不准还会留下一个苛责妃嫔的坏印象。好在她把消息透露给了其他三人,有人当了挡箭牌,之后又因为传出晗嫔也有了身孕,沈语蓉察觉到不对劲儿,被皇上知晓了。   沈语蓉这句已经显露了情绪的话语,让内殿伺候的几个宫女都低下了头。沈语蓉之前还是敏华郡主身份的时候,后宫里的宫人就知道这位主子是个脾气大的,颇有几分太后娘娘的气度。只是没想到她真正入宫当了皇后娘娘,脾性倒是收敛了不少。   平时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旦发起火来要整治谁,手段都是雷霆万钧的。而且她自己从来不当那个刽子手,皇上头一个就冲上去了。凤藻宫明里暗里清洗了好几回,那几次闹得动静大的,都是皇上下的命令,到现在都没人敢传出皇后娘娘是个气量小的,听到的大多数都是夸奖。   后宫里的消息就是传得快,不知是谁带的头,之前雨嫔受到苛待这种事儿,竟也传了出来。当初因为受到假消息联手对付她的妃嫔,每一个能幸免逃脱的。云昭仪自是不必说了,她几乎已经成了推亲妹妹入水的恶毒妇人了,这个恶名担得是理所应当。   因为跳舞出了一把风头的绮妃,自然也不能幸免。因为她在节目单上动的手脚,实在有些不上道,那些妃嫔正愁着没处找茬呢。现在逮着这次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就连还处于昏迷之中的晗嫔都没有逃脱,流言甚至还更恶毒。说是那孩子是被她自己害死的,因果报应有循环。   沈语蓉并没有遏制流言,她听了以桃转述的话,眼眸轻轻眯起,嘴角划过一丝讥诮的冷笑。背后那人终于还是动手了,后宫的流言最是不能相信,但是积少成多,如果以后一直都是在传一个人不好的流言,那么买下的隐患,足以毁掉整个人。   “娘娘,晗贵人醒了,此刻正在寝宫里面闹腾!”外头一个小宫女得了消息之后,立刻就进来禀报。   沈语蓉的面色一肃,眉头暗自皱紧着,恐怕这事儿还得闹一阵子。晗嫔刚醒,这么快就传到了凤藻宫,后宫其他人肯定也收到了消息,除了晗嫔刚流产心绪不稳之外,其中肯定是有人从中宣扬的。   “去看看晗贵人。”沈语蓉站起身来,立刻就有宫人伺候着摆驾。   “雨嫔那个贱/人,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她竟然没有怀孕,还害得我丢了孩儿……”刚走近晗嫔的寝宫,就听到里头的喝骂声,沈语蓉阻止了要通报的太监,一行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进去了。   进入外殿时,依稀可以听见里头传来宫女的劝慰声,但是效果都不大,晗嫔显然处于疯癫的状态。   “皇后娘娘!”站在内殿的宫女首先看到了沈语蓉,惊呼出声,一下子就跪倒在地。   殿内其他宫人也都跪了下来,晗嫔叫骂的声音顿了一下,看到沈语蓉之后,竟是双眼泛红像是见到了什么仇人一般。   “雨嫔怀孕的消息是从凤藻宫里传出来的,一定是你故意放出风声骗人的,结果现在我的孩子丢了,她却安然无恙,还成了被害者,我变成了凶手!明明就是她倒茶给我喝,然后我就晕倒了……”晗嫔见到了她似乎浑身都充满了力量,竟是边骂便要从床上起来扑向她。   沈语蓉听她骂得口不择言,眉头蹙紧了,特别是听到头一句“雨嫔的消息是从凤藻宫里传出来的”,她的眸光里闪过几分阴暗。她自己也被人给耍了!   跪了满地的宫女,都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晗嫔忽然小产了,难免心头抑郁,失去了理智。不过有几个头脑聪明的,都在心底暗暗责怪她,不想着祈求皇后娘娘做主,还跟疯狗似的逮谁咬谁。   沈语蓉挑了张椅子坐下,手指敲了敲桌子,立刻就有懂眼色的宫女过来倒茶。她根本不像是被骂之人,相反姿态悠闲,反正宫门已经被关上了,传不出去。晗嫔说来说去就那么几句话,她好歹是从正经人家里面出来的,难听的话不会说,而且心底还是畏惧沈语蓉的。   “你继续叫骂,对皇后出口辱骂、信口雌黄,等明日让皇上夺了你的位份,打进冷宫,可就没地儿哭了!”沈语蓉并没有动这里的糕点,只是喝了几口茶水,听着晗嫔喝骂的声音似乎越来越弱了,不由得冷声说了两句,倒有几分鼓励的意思。   晗嫔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人扼住了脖子一样,猛地断了气。她愣愣地看着沈语蓉,脸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似乎这个时候才晓得害怕。   “啊,肚子痛!”晗嫔的脸色忽然苍白如纸,她猛地揭开盖在身上的锦被,只见身下已经殷红一片了,显然是有大出血的症状。   沈语蓉瞧着,眉头皱得更紧了,不由得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晦气”。趁着内殿还没有忙乱成一团,她立刻下了命令,让去请太医。太医来了之后,诊断她就是大出血了,最后用银针好容易才止住了血。   晗嫔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再也没力气叫骂了。那大出血也不知是小产之后的情绪激动,还是被沈语蓉那几句话所吓出来的。总之她此刻闭着眼睛,一动都不敢动。   “晗贵人大出血这事儿,谁都不许传出去,如果闹到别宫的人都知道了,一个都别想逃脱!”沈语蓉冷着脸说了一句,语气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明显。   内殿里的几个宫女都跪在地上,表示不会传出去。一个个瞧着皇后娘娘周身的气派,都是一副噤若寒蝉的模样。   “雨嫔怀孕的消息,又不是本宫让别人告诉你的,是你自己探听的。你的孩子也不是本宫弄掉的,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对付雨嫔,却在这里辱骂本宫。晗贵人,你真是嫌过得太舒服了!”沈语蓉丢下这几句话,便转身走了。   她来看望晗嫔,其一是因为她是皇后,必须得来这一趟。另外她原本是想把晗嫔拢到自己这边的,没想到晗嫔竟然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   沈语蓉当晚在凤藻宫是独自一人用膳的,直到快要歇息的时辰了,皇上那边都没有传来话,显然是不过来了。身边的位置忽然空了出来,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第二日刚起身,以桃趁着替她穿衣裳的时候,低语了几句。   “皇上昨晚没有召幸任何人,不过用晚膳的时候,绮妃派人送去了一碗粥。”以桃就凑在她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显然是怕别人听见。   沈语蓉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想要在龙乾宫打听消息,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龙乾宫里伺候的人,早得了皇上的敲打,又有薛启德这个大总管看着,一般事情根本传不出来,除非是有人想把消息传过来。   “这些都是小刘公公说的。”以桃看见沈语蓉的神色,立刻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低声加了一句。   这位小刘公公也算是薛启德一手栽培出来的,估计日后薛启德退下来了,大总管的位置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显然这两句话是薛启德有意让凤藻宫知道的。   ☆、第038章 傲娇皇上   沈语蓉只是点了点头,面上虽不显露什么,心里却是活动开了。皇上不来凤藻宫,沈语蓉也没认为什么,只不过是两个晚上而已。不过薛启德让人来传这话,倒像是在提醒着什么。绮妃这个时候又来凑了一脚,是想让皇上去她的寝宫固宠,还是想让那些传流言的人知难而退。   没等她想明白,就已经得到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昨日沈语蓉没有遏制住流言,今儿传得更加厉害了。而且还传到了她这个六宫之主的头上,说是当初任由后宫别的妃嫔,欺侮雨嫔,根本就没有要插手缓解。   那个正在复述流言的小宫女,显然有些害怕,此刻就跪在地上,身体都跟着开始打颤。沈语蓉正在挑首饰的手忽然顿住了,脸上闪过一抹厉色。   “这些人可真够闲的,每日舌头伸得老长,净说别人的事儿。估计本宫如果不管,再传上几日的闲言碎语,恐怕本宫连这个皇后都不配做了!”她嗤笑了一声,阴测测地说出这句话。   内殿几个伺候的宫女都跪了下来,心里清楚皇后娘娘是真的恼了。暗自骂着那些长舌妇,乱嚼舌根子,无论宫里头出了什么坏事儿,都要带上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息怒!”内殿里跪了一片,这些宫人的声音里都带了几分诚惶诚恐。   虽然沈语蓉大部分时间总是慈眉善目的,但是她周身那种威严的气势,总是她们感到害怕。以桃和以桔,心里则为她担忧。皇上那边的事儿还闹清楚,这边已经传出了这种难听话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九五之尊心头不快。   去寿康宫请安的时候,太后特地先召了沈语蓉进去说话,宫殿外站着别的妃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进去,来传话的宫女连个眼神都没给旁人。   “哀家就不拐弯抹角了,怎么这事儿还牵扯到你了?”太后一瞧见她,便先开了口。脸上担忧的神色毫不掩饰,一个贵人小产,一个嫔落水了,这其中还牵扯到一个昭仪,怎么也不算小事儿了。偏偏皇上昨晚没宿在凤藻宫,好像皇后没人撑后台似的,这流言传到她身上,也可以理解。   “不牵扯上我,有些人就心痒难耐。臣妾觉着,这个局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只是我后来退缩了没什么大动作,背后那人才退而求其次,抓住了云昭仪。”沈语蓉面对太后也不隐瞒,毕竟太后就是从这些女人中杀出的一条血路,才青云直上到了现在尊贵的位置上来。   沈语蓉也是今儿早上来的路上才想通的,当初只传出雨嫔一人有孕,如果她没有注意到那丝异样,还是一味地争对雨嫔,说不定雨嫔就有了流产的现象。只是那小产肯定不会是真的,弄出血来就成了,到时候栽赃嫁祸,她这个皇后肯定是要失去人心的。   后来发现她并不上钩,才有了把晗嫔有孕的消息也捅了出来,双管齐下。这回皇后娘娘总该急了吧,没想到正因为传出了晗嫔也有喜的消息,她才更加警觉,有一个词叫过犹不及。哪有这么巧,相隔没几日,就发现了俩怀孕的妃嫔。   太后听完她的话之后,眉头蹙得更紧了,明显对沈语蓉这种四面楚歌的境地感到不放心。   “哎,当初哀家摆出一副张扬跋扈的性子,被后宫的其他人看不顺眼就罢了。你入宫之后,性子收敛了不少,哀家正欢喜呢,没想到还是频频遭人暗算。”太后似乎是想起了之前她当妃嫔时候的遭遇,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怨恨地感叹道。   沈语蓉看见太后这副有些惆怅的模样,倒是没心没肺地笑了。人人皆道太后的一声顺遂平安,几乎是所有女人羡慕的人生,却不知太后每每想起,都是一阵阵的长吁短叹。   “母后当时是因为太得宠了,而我现在是霸占着这个位置,皇上对我又与旁人不同,那些人自然要趁着我根基未稳,想要整治我。等以后秀女入宫,如果我培植了自己的势力,就不好动摇我的根本了!”沈语蓉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她和太后说话始终不用顾忌太多,即使像现在这样直白地说起太后当年,她也没有丝毫别扭的意思。   太后瞥了她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啊,什么都明白,可到了做的时候,就容易犯糊涂。你跟哀家说这些话无所谓,可是到了皇上那里,该收敛的还得收着,至亲至疏夫妻,更何况他还是皇帝。哀家得了先帝的宠也得了他的爱,但是在铲除后宫那些女人的时候,依然半真半假地应付着,永远不要相信男人为了你一个可以放弃所有后宫的女人。”太后抬起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就像皇后还是幼年时一般。   皇宫的情爱最是靠不住,即使每每想起先帝爷,太后都会黯然神伤,想起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不过有些东西,即使是夫妻也无法分享和坦白。太后说得如此直白,就是希望沈语蓉能明白,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全部展现在男人面前,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希望自己的妻子是阴狠的、小肚鸡肠的。   沈语蓉立刻点头应承下来,别说这里是皇宫,就算是外面的平头百姓,夫妻之间还有各自的小秘密。就连沈王妃都有许多事儿瞒着沈王爷,沈语蓉之前就因为不懂这些收敛自己的脾性,遇到哪个想争宠的妃嫔,就使手段放狠招,一般不是死了就是打入冷宫,皇上看到了她这一面,才会觉得失望和寒心。   “皇上是不是恼了你?他整日都是那个表情,什么事儿都往心里装,哀家也看不透。你跟他耍耍赖哄哄他就好了,他跟先皇不一样,没有见识过后宫女人争斗起来的狰狞嘴脸,对把握朝堂是一把好手,面对女人却只是个蹒跚学步的娃娃。所以你不能像哀家当初那般,看谁不爽了就整治谁,你得端着身段委屈着,让他替你出手!”太后瞧着沈语蓉这张过于年轻的脸蛋,始终都觉得不放心,叮嘱的话也多了起来。   早知道就不要骄纵着养大敏华郡主了,她这性子完全就是娇蛮的公主,以后只能尚驸马。偏偏到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来,太后每每午夜惊醒,都会后悔当初松了口让她入宫。   “好姑姑,好母后,语蓉都明白。不能使小性儿,即使真的闹了小脾气,也得是撒娇的。不能让皇上看到我厉害的一面儿,免得他认为我是心如蛇蝎的毒妇。七分真三分假最好,您看我已经入宫三四个月了,也没出什么岔子,这回我也一定好好地解决了,让您放心!总归还有您疼我,到时候我和皇上真的闹了别扭,您还可以替我去哄哄他!”沈语蓉听着太后说的这些话,心里泛着暖意。   太后为了让她看清楚现实,不惜在她面前挑出皇上的品性来说。   “罢了罢了,你心里有数就好。”太后怕说多了会让沈语蓉有逆反心理,便挥了挥手不再多说。   姑侄两个交心之后,就该出去进行每日的请安流程了。两人的脸上都没什么异样的神色,不过其他妃嫔可就没这么淡然了,端午节那日闹出来的事情,到现在还没个定论下来。   雨嫔和晗嫔都在寝宫里养身子,云昭仪也告了假没有过来,皇后娘娘迟迟没给出结果,这让众人的心底都有些不解。   又到了晚膳的时候,龙乾宫上下一片诡异的安静,皇上就坐在椅子上,品评着桌上的菜肴。他的心情不太好,这是所有伺候的宫人都能够感觉到的。平时主张食不言寝不语的皇上,对着这一桌饭菜,竟是开始挑剔起来。一会儿嫌弃这个菜太甜,一会儿嫌弃那个粥太稠,瞧他那副模样似乎是味同嚼蜡。   薛启德不由得掏出手帕来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皇上这两日还真的闹上了别扭了。目前还处于对待物品不满意的地步,婉仪哪一天要是升级了,变成了对人不满意,那龙乾宫上下不是要沦为一片出气筒了。   他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今儿早上传达给皇后娘娘的消息,她是否能体会到,快来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吧!   “皇上,皇后娘娘让御膳房端了一碟子杏仁蝴蝶虾,让您一定要保重龙体。”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里头放了一个精致的碟子。   皇上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碟子里的那道菜,明明是用虾做成的,但是摆盘却像一只蝴蝶,难怪叫蝴蝶虾。金黄的杏仁包裹在虾的表面,看起来让人十分有食欲。   原本没什么胃口的他,此刻竟也有些馋了。他很小就是个爱吃的,稚童时期,为了让他改掉什么都喜欢往嘴里塞的坏毛病,太后曾让人在所有的小物件上抹了姜汁和辣椒水,后来去了山上修行,为了不贪吃,他狠下了一番功夫。   不过面对美食,他还是会有些把持不住。   “皇后没过来?朕胃口不大好。”他已经举起了银箸,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放了下去,皱着眉头说了一句,口气有些不太好。   那个小太监悄悄抬起眼睑飞速地看了他一眼,咽了咽口水才低声道:“皇后娘娘让奴才悄悄问您一句,今儿晚上您在哪儿歇着?”   这个小太监明显是个精乖的,拿捏着语调,细声细气的,有些夸张地压低了嗓音,明显就是学了沈语蓉当时说话的模样。   ☆、第039章 帝后和好   这回齐敬晨的面色明显变得更加好看了,甚至还带了几分笑意。   “赏!”九五之尊一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喜气,像是前两日的阴郁一下子就消散了一般,那小太监乖觉地把盘子朝他手边推了推。   齐敬晨连忙夹起一筷子虾送进嘴里,味道很鲜美,让他的心情也变得更好了。   龙乾宫里伺候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心里都默默地在感激皇后娘娘。当日知晓皇上在端午节的晚宴上甩袖而去,不过出了那等糟心事儿,也不怪皇后娘娘,完全就是那几个主子自己作的。偏生皇上这火气倒是冲着皇后去的,明显就有些无理取闹。   不过皇上这火气,倒是好哄的很,只一盘子虾仁外加皇后娘娘暗示性的一句话,就让他转怒为喜了。   “皇上驾到——”绵长而尖细的通报声传了过来,凤藻宫里的众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这后宫里见到皇上生气的人很少,平日里九五之尊都板着脸,谁都猜不透他的心思。而且他对别的妃嫔也没这么上心,更何况还是这种耍小性子似的气恼。   沈语蓉已经换了家常的衣衫,此刻也站起来出去迎接。齐敬晨是吃了大半碟子的虾仁之后,连粥都没顾上喝几口,就急匆匆地过来了。他这两日颇有些心神不宁,兴许是没见到表妹对他耍赖就有些不踏实,端午节那日,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对沈语蓉没跟上他,心底那么的在意,甚至涌出了几分恼意。   方才坐在龙撵上,晚上的冷风一吹,他倒是有些清醒了。嘴角不由得露出了几抹苦笑,想他是大秦的皇上,本该胸怀天下,却因为这点子小事儿就整日挂怀在心,就跟小时候没吃到糖闹别扭了一般,还当真要表妹来哄他。   想到这里,他的面颊有些发烫,从出了宫上山修行之后,他就没再这么幼稚过,怎么这会子倒是越活越回去了。难不成真的要太后把沈语蓉也抹上姜汁和辣椒水,好让他别拿了就往嘴里塞。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思绪已经歪到十万八千里的地方了,直到最后,也没找到自己不寻常的原因来。最后只能以自己魔障了,来勉强当个理由。   “臣妾见过皇上。”凤藻宫外殿,沈语蓉恭敬地弯下腰来行礼。   齐敬晨听着这一声娇脆的行礼声,还没仔细瞧,就立刻快步走过去,一把拉起她。   “你今儿怎么这么客气,还巴巴地跑出来行礼?”男人的声音压得有些地,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以前皇上过来的时候,沈语蓉并不会出来迎接,他是直接进入内殿的。规矩不可废,虽然每日见面她也会行礼,但是语气里绝对不会像现在这般严肃,透着些许的距离感。   “臣妾是怕皇上真的恼了我,现在可好了?”沈语蓉边说边偏过头来,细细打量着他。   只见男人的脸上没有丝毫恼怒的神色,相反表情柔和,应该是被她哄好了。   “朕什么时候恼了你,是谁胡说八道的!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是那样小心眼儿的人嘛!只是最近两日朝事比较多,朕才没过来。不过你让人既送了菜过去,又问了朕要不要过来,知道你是想着朕了,我才赶过来的!”皇上面色一肃,一本正经地说道。   他努力收敛起脸上高兴的神色,尽量用一种威严的态度来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他之前真的没有生气。   跟在身后的薛启德,死死地低着头,不由得在心底嘀咕了一句:皇上,您的脸真大!什么话都敢往外面说,也不嫌害臊!   沈语蓉见他摆出一副让人信服的模样,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几分,不由得连连点头。要不是之前薛启德派人来透露口风,说不准她还真的信了。不过原本小时候一起玩闹的时候,齐敬晨就属于比较容易闹别扭的。   当初锦王爷比较照顾她这个小表妹的时候,皇上就冷着一张脸,觉得她抢了兄长的关怀。   两人走近了内殿,都坐在了椅子上,沈语蓉趁着他心情好,便把最近两日后宫的流言说了一下。齐敬晨一开始并不感兴趣,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直到后来沈语蓉提到那流言现如今已经传到了她的头上来,男人才有了些反应,英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明显是一脸不高兴的神色。   “一个个吃饱了撑的。”他的口气不太好,皱拧着眉头细想了一下,道:“你就是太和善了,以后就该跟朕一样,别给她们好脸色,三句不和就立刻撵人。看谁还敢无缘无故地把你牵扯进去!”   皇上自然是不愿意她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甚至还言传身教起来。他自己就是这样,在朝堂上经常直接退朝离开,他现在根基不深,还不能对待那些顽固守旧的三朝元老怎么样,只要稍微一句重话,往往就有些人倚老卖老,在光明殿里就高喊着要撞柱子身亡,或者是去哭先帝。   也不想想先帝那暴脾气,身前怎么没见有朝臣敢去他跟前哭。所以后来齐敬晨也学乖了,对那些朝臣不能打不能骂,那躲总行吧。至于对待后宫的妃嫔,他就没那么多的顾忌了,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摆脸色瞧,心情不好直接面儿都没见到就撵人走。   沈语蓉连连点头,装出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来。看着皇上如此动气的模样,她的心底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皇上,晗贵人和雨嫔都怪可怜的,一个滑了胎,另一个落了水,您要不要抽空去瞧瞧她们?”沈语蓉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语气十分柔和,好像是怕把他惹恼了一般。   “要不是她们这两个惹祸精,能有那档子事儿吗?朕会恼了你,连续两日不过来吗?你还让朕去看她们!”齐敬晨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分着急的神色,双眼圆瞪着,明显是对沈语蓉这个提议感到十分不满。   他的口气十分急切,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几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哈哈!”沈语蓉没料到能得到这么几句话,显然比她想象中的回答还要好,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皇上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脸上再次变得发烫,耳尖都泛着红。怎么一顺口就说出来了,对比方才他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没恼,结果还没过多长时间,又亲口承认了自己是恼了沈语蓉的,而且还是因为旁人的事情。   “你个促狭鬼!”男人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端起桌上的茶盏就凑到唇边,装作喝茶的模样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他的脸发烫的厉害,即使肤色偏黑,却也有些耐不住了。他很怕展露出这种害羞和尴尬的神色,自从他回宫之后,就很少有这样的心绪,就连太后都不曾让他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偏偏到了沈语蓉这里,总是被她三言两语就弄成了这般田地。   “好表哥,咱不喝水。你就告诉我,那事儿明明不怨我,是旁人做出来的,为何偏偏要恼了我?你要是不告诉我,我这心里头始终难受,这两晚上都没睡好,你看我眼睛下面泛青呢!”沈语蓉不敢笑得太厉害,好容易才收敛了笑意,抬起手拉住他的衣袖,语气里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   皇上的面色更加有些不自然,偏偏又不能对着她发火,只是轻轻偏过头,原本想着呵斥几句糊弄过关的。不过一下子就看到了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这训斥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最后只得咽了回去。   “那些人也值当朕为她们生气的!”憋了半晌,他才干巴巴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沈语蓉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咯咯地笑出声,明显是很高兴。只不过还不等她得意多久,身体就已经被人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抬起双臂,想着像原来一把搂住男人的脖颈。这回齐敬晨也变得狡猾了,快到床边的时候,腾出一只手来攥住她双手的手腕,另一只手猛地一松,沈语蓉就被他抛到了床上。   这一夜,皇上打着惩罚她嘲笑自己的旗号,没少折腾她。   皇上再次宿在了凤藻宫里,第二日请安的时候,众位妃嫔的面色就不一样了。等到大家的轿撵到了凤藻宫之后,才发觉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待她们按照位份的高低排好队,却迟迟不见有宫女传唤她们进去请安,只让她们在外头等着。心里不由得猜测起来,时间一久,这些人便三三两两凑在一处说着话。   “方才好像看到一顶轿撵停在那边,也不知是谁的,来的这样早。看样子是没去寿康宫请安,直接来了凤藻宫。”有一个妃嫔轻声嘀咕道。   “我也看见了,看那轿撵的构造,也不像是高位的人。应该嫔以下的人用的,简陋的很!”另一位妃嫔也开口说道,她们这些人的轿撵都是停在专门的地方,但是方才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有一辆停在里头。   此时的凤藻宫内殿里,晗嫔身穿着青色宫装,样式是最普通的那种,头上的珠钗也没戴。映衬着苍白的面容,显得尤为可怜。她端正地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地啜泣着,与前两日那个对着沈语蓉破口大骂的模样,判若两人。   ☆、第040章 殿内对峙   “皇后娘娘,婢妾错了。还请娘娘给婢妾做主啊!婢妾只要能从雨嫔那里报复回来,哪怕您让婢妾立刻死了都行啊……”晗嫔哭得好不凄惨,她的语气完全是卑微到了极点,整个人都快匍匐在了地上,瞧着十分可怜,一点气势都没有了。   沈语蓉坐在黄花梨木椅子上,头都不低,眼睛也不扫她一下。只是听见她以“婢妾”自称,不由得轻笑了一声,当初让她改口,她还不情愿,自认为还是个正五品的嫔,不晓得夹起尾巴做人,连皇后都敢顶撞,现在才晓得后悔,当真是瞧着可笑。   晗嫔见沈语蓉一直没说话,便有些慌了,嘴里求饶的话更显可怜。说到最后似乎没什么新词儿了,就那么几句话一直不停地重复。   “晗贵人这是怎么了?当初你被降了位份,就该好好地按照贵人位份来约束自己和宫人,你倒好偏偏要摆谱,结果露出了马脚。被人抓住了把柄,才有了今日。宫里头最忌讳的就是不认命,看不清形势。你若是早早地来本宫面前服软,也不至于被人算计的这般凄惨!”沈语蓉听见她声音都沙哑了,这才冷声开了口,但是态度依然有些强硬,显然还是瞧不上晗嫔的。   秀女快要入宫了,沈语蓉的确需要拉拢人,当她手中的一把剑,替她磋磨那些人。晗嫔的嘴巴够厉害,性子也足够冲动,还有些小聪明,最合适不过。但是如果也不是非她不可,沈语蓉原本都准备放弃了,不过瞧着现在,倒可以利用一二。   “婢妾是猪油蒙了心,才着了别人的道。只要娘娘能指给婢妾一条明路,婢妾日后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晗嫔听着沈语蓉肯跟她说话了,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喜气,不停地头碰地发出“砰砰”的闷响声。   “明路岂是那么好指的,依你所说,是雨嫔在茶水里下了东西弄晕了你,然后把你肚子里的胎弄掉了,还拖到了御花园的拐角处。可是这些只是你的一面之词,雨嫔断然不会承认,你拿不出证据来,她再有一套自己的说辞,这事儿闹到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的份儿了!”沈语蓉用手指摩挲着腕上戴的玉镯子,语气已经没有原来那般强硬了。   凤藻宫外面一群环肥燕瘦的妃嫔们,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日头快要升上来了,这快到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发热的不行了。一众没人都掏出锦帕来,细细地擦拭着自己的脸,身后跟着宫人也纷纷打起伞来遮阳,生怕主子那娇嫩的肌肤被晒黑了。   “成了,你按照本宫所说的做,日后定会让你收拾雨嫔。不过你要记住一句话,凡事儿都要掂量自己的身份,一旦本宫发现你成了绊脚石,我不介意拿你先开刀!”沈语蓉挥了挥手,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晗嫔再次用力磕起头来,只不过这回她是在谢恩。从她现在满面感激和欣喜的神色看来,她已经得了皇后娘娘的点拨。   “替晗贵人梳洗一下,再送她出去。”沈语蓉挥了挥手,便带着人到了外殿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晗嫔已经收拾好了。沈语蓉体谅她之前大出血,也不留她下来请安,直接让人送出去了。   凤藻宫外头有些吵吵嚷嚷的,只不过当晗嫔被人搀扶着出来的时候,那些议论声一下子就没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有几个相熟的妃嫔,轻声问了几句,晗嫔却是丝毫都没有停留,谁都没有理睬直接往自己的轿撵处走去。   “皇后娘娘已经在外殿了,诸位娘娘请吧!”总算是有小太监出来让她们进去了,那些妃嫔也顾不得管晗嫔,只得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便匆匆走了进去。   诸位妃嫔进去的时候,沈语蓉已经安然坐在凤座上了,众人打量着她的面色,根本看不出有什么起伏来。满脸平静地坐在那里,似乎周围的气氛都跟着沉静下来,带着几分压迫。   有宫人在心底感叹,皇后娘娘这么安静地一坐,倒是和皇上给人的感受有几分相像。不愧是夫妻,待久了连习性都有些像了。   因着沈语蓉摆出这样的态度来,那些心里存疑的人也不敢问了,即使抓耳挠腮的难受的很,也始终憋在心底。   等请安结束后,各宫的人都想来打探消息。偏偏皇后娘娘和晗嫔当时是在内殿说话的,而且伺候的人就那么几个,一点儿消息都套不出来。   不过到了第二日一早,这些妃嫔就知道皇后娘娘要处理这件事儿了。一群人从太后那里请安出来,进了凤藻宫之后,就看到大殿中央跪着三个人,正是连续好几日没见到人影的云昭仪、雨嫔和晗嫔。   沈语蓉依然坐在凤座上,冷眼瞧着那些显得有些蠢蠢欲动的妃嫔们。直到众人都坐定了,她才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三个人,冷声开口道:“原本好好的一个端午节,结果却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弄得皇上愤怒离席,晚宴也不了了之,白白浪费了诸位姐妹们的心思。”   皇后这个一开场,就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毕竟她们为了当天表演的节目,可是排练了好久。虽说以自己当时的发挥水平,根本不可能得到皇上的另眼相待,但是这些人只会把责任推到旁人的身上。还有几个没来得及表演,皇上就已经走了,那心底更是抑郁难当,如今皇后娘娘旧事重提,又找了这样一件事儿,当场这些人心底的仇恨就被激发出来了。   “就是,我准备了一个多月,腿都快被压断了,连衣裳都没换,宴席就散了!”底下立刻传来一片嗡嗡的声响,到处都是讨论声,有几道比较尖利的声音特别刺耳,都可以清晰地听见她们在抱怨什么。   直到她们吵得够久了,沈语蓉才抬手挥了挥。底下再次恢复了平静,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皇后娘娘的身上,似乎在看她要如何处置。   “这几日由于雨嫔和晗贵人一直在调养身子,本宫就没有提及此事。不过后宫里传得沸沸扬扬,越闹越离奇,皇上也让本宫赶快了结此事。正好今儿她们三人都到了,就让我们一起听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沈语蓉的眸光扫过殿里的这些人,将她们面上的神情一一收进眼底。   “你们三个要照实了说,一个一个来,如有隐瞒定不会轻饶!从雨嫔开始!”沈语蓉的语气隐隐带了一股子压迫,她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剑一般,慢慢地扫过她们三人,最终停留在陆雨的身上。   陆雨一听是让她先说,不由得轻松了一口气。一般人容易留下先入为主的印象,只要她说的够好,就不怕后面的人翻盘,更何况晗嫔一向是个冲动的,绝对不是个成事儿的人。   她细细想了一下,便轻声开了口:“嫔妾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利,便起身出去随处转转。想着御花园这会子不会有什么人,就过去躲清静。没想到一路散步过去竟是看到了满身是血的晗贵人,而且云姐姐就站在不远的地方,就跑过去询问她情况,哪知她竟然把我推入了水中。”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嫔妾和晗妹妹做主啊!”雨嫔边说边磕头,言辞恳切,泪眼迷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跪在她身旁的云昭仪和晗嫔,不由得冷哼了一声,如果她俩不是当事人,还真被她说的这番话给骗住了。   “谁是你妹妹,我没你这狠心肠的姐姐!你害死了我的孩子,还想把责任往旁人身上推,真是厚颜无耻!”晗贵人还不等周围的妃嫔反应过来,便已经尖叫出声。   她猛地站起身来,冲着雨嫔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晗嫔心头早就憋着一口火气,她已经得了沈语蓉的许诺,再加上方才雨嫔那番诛心的话,更惹得她怒火攻心,当场就抬起脚猛地冲着她踹过去。踹完之后还没离开,直接将脚踩上去死命地碾。   雨嫔没料到她有如此大的胆子,竟会这般发作起来。晗嫔那一脚恰好就踹在她的胸上,当场就厉声尖叫出来,再加上晗嫔拼命地碾,她的双手抱着晗嫔的脚腕就开始干嚎,整个人躺在地上来回地乱动,似乎想滚动着避开。   可惜晗嫔另一只脚稳稳地站在地上,用了近乎全身的力量去踩她,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凤藻宫里顿时一片哀嚎声,那声音极其刺耳,光是听着都让人觉得疼。诸位妃嫔直接都楞住了,还是沈语蓉身后的宫女看晗嫔再踩下去,恐怕要出人命了,才连忙让人上去拉开。   “雨嫔,你满口胡言,我就喝了你倒的一杯茶,醒过来就躺在了御花园里头,孩子也没了。你不得好死!我宁愿一死,哪怕打入十八层地狱,也要诅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安宁!”晗嫔被拉开之后,嘴里依然高声地叫骂着,她边说边甩手要挣脱开,伸长了脖子往殿内的柱子上撞,似乎要以死明志。   那几个拉扯的宫女,哪里敢松手,都死命地抱住她,嘴里求她冷静下来。   殿内乱作一团,有的妃嫔已经反应过来了,胆子小的连忙蜷缩成一团,甚至有几个还搂在一起,生怕被牵连到。   ☆、第041章 雨嫔挨打   到处都是吵闹声,甚至有几个离得近的妃嫔,都已经站起身来跑到别处去了。云昭仪整个人都发懵了,她早就知道陆雨会胡说八道,已经准备着等皇后娘娘让她开口,她好辩驳,甚至连陆雨所说话里头漏洞都找出来了,完全没想到晗嫔会突然发作,而且就跟发了羊癫疯似的。   场面一发不可收拾,陆雨正在地上打滚,双手捂着胸口。眼泪早就不停地流了下来,那种生理上的疼痛感,根本就无法形容,仿佛她的酥胸随时都要爆掉一般。   沈语蓉依然高高在上地坐着,冷眼瞧着殿内喧闹的一团。雨嫔那尖利的哭喊声传到耳中,她的心里反而好受了些,竟然敢把她牵扯进来,还使了这样的手段,活该被晗嫔打。这一切都是她事先安排好的,晗嫔不仅小产了,而且还大出血,只不过让晗嫔踢两脚消消气,最直接的报复手段。   如果不是她碍于身份,沈语蓉都想亲自上了。当初太后亲自动手打人的时候,也还是婉仪的身份,等当了皇后,再动手就掉价了。   “好了,都安静下来!”沈语蓉见闹得差不多了,才扬高了声音开口。   不过晗嫔太过于激动了,一开始兴许还是演戏,但后来就变成真的了。她看见雨嫔躺在地上,那么狼狈,心里头就窝火,恨不得再上去踹几脚。雨嫔痛得都直接打滚了,哪里还能顾及到周围的情况。   沈语蓉眉头轻轻挑起,抄起桌上的茶盏,就直接往下面一甩。   “啪!”的一声脆响,沈语蓉显然也是使了力气,那茶盏竟是直接跃过了好几层的台阶,最终就在云昭仪跪的不远处碎掉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投射到坐在凤椅上的人,沈语蓉的面色冷若冰霜,一双狭长的凤眼轻轻眯起,更加显得她的神色带了怒气,隐隐透着一股压迫的气势。   殿内的气氛由原先的喧闹,变成了诡异的安静,只有雨嫔偶尔会发出几声痛苦的呻/吟。生理上的疼痛感,并不是那么好控制的。沈语蓉暗自对着殿下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就有人走上前去,把满地打滚的雨嫔搀扶了起来。   这个时候的陆雨,已经没了当初小白花一样的形象,发髻散乱,地上都是从她头上掉出来的珠钗。她今日刚穿的湖蓝色宫装,已经脏乱得不成样子,由于是躺在地上哭泣的,满脸都是泪痕,早不见原本的清秀模样了。   “本宫让你们把当时的情况说一遍,并不是让你们在这里打架的。看看你们两个,一个是嫔,一个是贵人,哪里还有淑女模样,整得跟泼妇骂街有什么区别!别管今儿是什么结果,回去罚抄《女戒》一百遍,两个月之后交给本宫检查!”沈语蓉的语调高高扬起,声音传遍了整个大殿,似乎要穿透诸位妃嫔的耳膜一般。   大殿里更加安静了,连雨嫔都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来。其实她心底才叫委屈,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就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虽说她是胡编乱造的,但是也没料到晗嫔敢这般打人。   瞧着皇后娘娘这意思,是要各打五十大板了。雨嫔暗咬着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现在是面子里子全没了。偶尔抬眼瞧见晗嫔,心底的恨意更浓。晗嫔明明才是动手的那一个,偏生现在妆容丝毫不乱,这整个外殿的笑话,自始至终就只有她一个而已!   晗嫔却是冷哼了一声,两个月抄写一百遍,一天就要两遍左右,可以说够忙乱的。不过她不用担心,反正要交给皇后娘娘过目,到时候究竟有没有抄完,还不是娘娘一句话!   “云昭仪,现在该你说了。你不会动手吧?”沈语蓉再次轻声开了口,她一挥手,那几个宫女就半托半拉地把雨嫔和晗嫔继续弄得跪在殿中央,只不过这两人的位置换掉了,让云昭仪跪在中央,晗嫔就不好搞突然袭击了。   陆云见晗嫔跪在她旁边,整个人僵了一下,显然是有些紧张。不过她抬头的时候,一下子对上了沈语蓉的眼眸,皇后娘娘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她的脑海里猛然闪过些什么,忽然就明白了她的用意。   “臣妾对于雨嫔的说法,不敢苟同。臣妾到御花园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了满身是血已经昏迷的晗贵人,还有雨嫔站在那边。况且雨嫔所说的话之中,明显有几处时间不吻合,雨嫔说是出来散心,宴席上有那么多的人,总有人瞧见你什么时候走的……”陆云说得头头是道,对于自己的情况只是几句带过,倒是对于雨嫔之前所说的话,逐字逐句地开始分析找漏洞。   殿内除了她不疾不徐的说话声之外,一直都十分安静,不少妃嫔伴随着她所说的话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思绪都跟着她的话转了起来,雨嫔跪在地上,此刻胸部还是异常的疼痛,但是再怎么疼痛,都遮掩不了她此刻的心慌意乱。   即使是她,也已经明白了皇后娘娘的用意。恐怕云昭仪和晗嫔都已经听命于皇后了,先是让雨嫔说,她自以为占得先机,没想到她刚说完就让晗嫔不管不顾地踢打她,甚至被宫女拉开之后,还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这个时候不少人会感到震惊,然后怀疑她所说的话。毕竟能让一个女人用生命做威胁,要死要活地诅咒的,基本上会比较偏向于事实。最后让云昭仪出场,利用陆云心细如发的特质,让她说出雨嫔话语间的漏洞,这时候基本上所有人就会认定是陆雨撒了谎。   晗嫔利用了激烈的情感表达,陆云则是冷静地离职分析,无论是感性还是理性,她们都占得先机。雨嫔输得一败涂地!   “这其中还有许多要查的东西,例如晗嫔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倒了御花园的,摆宴席的大殿竟是无人发现她去了哪儿,这些都值得人探究。不过臣妾说的那几点,足以证明雨嫔撒了谎!请皇后娘娘给臣妾一个公平的决断!”云昭仪冷静地推断了一番,最终头碰地行了一个大礼,最后一句请求的话,显得无比的郑重。   “请皇后娘娘给婢妾一个公平的决断!”晗嫔立刻也跟着磕头行了大礼,声音同样是正经八百。   只有雨嫔一人傻呆呆地挺直着后背跪在地上,她的双眼有些无神,明知自己是输得一败涂地。她下意识地偏过头,眼神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最终定格在绮妃的身上。   绮妃被她看得毛骨悚然,手指着她颤声道:“你看着本宫作甚,又不是本宫害得你!”   雨嫔听了她这句话之后,竟是忽然笑了起来,像是魔障了一般。沈语蓉一直都在认真地观察着她,此刻看见她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眉头紧紧蹙起。   “皇后娘娘果然是厉害,嫔妾佩服!但是这一切都不是嫔妾所为,都是绮妃娘娘给嫔妾出的主意。她说看您是个愣头青,得趁着您在后宫还没站稳脚跟的时候,就要想法子让您在后宫无法树立威信,让皇上怀疑您。这样她以后才有机会上位!”雨嫔笑得更加大声了,她忽然抬手指着惊慌失措的绮妃,声音扬得高高的,几乎响彻了整个大殿。   “你胡说八道!娘娘,臣妾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思,是她胡说八道!”绮妃急得脸色都变白了,她一下子跪倒在地,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娘娘,您千万不要相信她。她、她方才还在诬陷旁人,现在又赖上我了!”绮妃不停地求饶,说话的时候都开始结巴了。   大殿的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沈语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她一直都坐在那里没说话,眼神目视前方,似乎飘向了远方。众妃嫔都在默默地等着她的决断,这可是皇后娘娘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地召这些人出来对峙,也不知道会有个什么样的结果。   “真是翻了天了,都给朕闭嘴!”一道严肃的男声传来,夹杂着逼迫的气势,透着几分阴冷。   绮妃立刻就闭了嘴吧,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见过皇上!”所有妃嫔都弯下腰行礼,包括沈语蓉都从凤座上走下来,慢慢地福了福身。她之前就安排好的,等皇上下朝了,让人过去请他来。   方才云昭仪说话的时候,他正好到了,只不过一直留在外面听着。沈语蓉也没阻止,反正这戏正好到了精彩的部分,皇上想听完整的,自然会有守在外头的宫人告诉他之前发生的事情。   “来人,先给朕去掌雨嫔的嘴二十下!”他边走向沈语蓉,边厉声地发号施令。   立刻就有宫女走上前来,正是凤藻宫专门负责调/教小宫女的姑姑,偶尔也会体罚,所以她打起人来,自然是非常疼的。   “啪啪!”的清脆声响起,手掌和脸部触碰的声音,显得十分刺耳,在大殿里甚至能听到回音,让人暗暗心惊。   等二十下巴掌打完之后,那个宫女沉默地退到了一边,拉扯着雨嫔不让她动弹的宫女也离开了。失去了支撑,雨嫔再也跪不住了,几乎是扑倒在地上,她慢慢地直起腰的时候,嘴角已经流出了血来。   雨嫔连反抗都不能,只能默默地承受着狠厉的巴掌,一下下落到她细嫩的脸颊上。   ☆、第042章 掌掴雨嫔   殿内的人都愣住了,完全没想到皇上会在此刻过来,而且一进门就让人掌嘴。气氛显得十分僵硬,这让不少妃嫔都想起了,皇后娘娘一入宫,皇上就开始替她出气,这次竟然是雨嫔几个撞到他跟前来了,自然更是没有好果子吃。   巴掌声停下之后,皇上连看都没看雨嫔一眼,只是拉着沈语蓉的手,轻声说着话。虽然殿内安静至极,众人也都屏住了呼吸,想要挺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就是听得模糊,也不知是皇上故意不想让她们听到,还是因为她们自身的心跳声太大,完全听不见了。   “这二十巴掌是因为你在皇后面前不说实话,让她劳心劳力。再掌二十巴掌!”皇上总算是对皇后说完了话,扭过头扫了一眼大殿中央,冲着方才那个宫女冷声说了一句,殿内再次响起了巴掌声。   噼啪的脆响声再次响起,陆云和晗嫔离雨嫔比较近,看见她嘴角的血迹越来越多,脸上也是一片通红,像是随时有血丝会从皮肤下面渗出来一般。雨嫔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伴随着宫女掌嘴的角度四处乱飞着,看着好不可怜。   这样的场面无疑是触目惊心的,给众人的心底都留下了不少的阴影。就连绮妃都开始瑟瑟发抖,方才皇上进来的时候,好像她还在喋喋不休地求饶着,明明就是雨嫔狗急了跳墙随便攀咬,如果皇上待会子也不稳轻哄皂白要让人打她,那她可真是恨死了雨嫔。   雨嫔的脸颊已经麻木了,仿佛不再感到疼痛一般,耳边嗡嗡作响,连清脆的把掌声都变得模糊了。   “这二十巴掌是你在凤藻宫大呼小叫,目无尊卑的惩罚。至于你诬陷旁人的事情,朕待会子和皇后商议之后,再做定夺!”巴掌声再次停了,男人冰冷的声音传来,他的眼睛轻轻眯起,显然对现在蓬头垢面的雨嫔感到十分的不满。   “皇后是朕的发妻,在她的面前搬弄是非、颠倒黑白,就等于是在挑战朕的权威。这次的事情,朕和皇后都不会善罢甘休,不要再想耍什么小聪明。以后但凡有谁敢为难皇后的,朕绝不轻饶!”皇上扬高了语调,他略显幽冷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显得掷地有声。   殿内所有的人都被他这种严肃的态度给吓唬到了,立刻都跪了下来,低声应承道:“臣妾/嫔妾谨记在心!”   “退下吧!”齐敬晨没有往下面看,他挥了挥手,那些妃嫔便都站起身陆陆续续地离开了。   云昭仪和晗嫔对望了一眼,也都默默地从地上站起来,相互扶持着离开。只有雨嫔最是狼狈,她一时像是反应不过来一般,依然呆呆傻傻地跪在地上,显然是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把她拖出去!”齐敬晨再次瞥了她一眼,一瞧见雨嫔这副狼狈样,他心底的反感就更加多了几分。男人的语气十分恶劣,他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再看到雨嫔一样,立刻就有人上前来把她拖走。   等到外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主子,还有几个宫人后,皇上紧皱的眉头才慢慢平展开。他拉着沈语蓉的手就往内殿走,边走还边埋怨她。   “之前我跟你说的,你怎么都当了耳旁风。让这些人上蹿下跳的,简直比那帮朝臣还要烦人!”齐敬晨低声地念叨着,语气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   “这种事儿牵连太多,而且事态严重,我若是当场处理了,是要降她们位份还是打板子,都得掂量着来。闹得太大,总归不好,马上都快要选秀了。所以才派人去龙乾宫请你,正好替我当了这回恶人!”沈语蓉跟在他身后进了内殿,亲手替他换下龙袍,穿上家常衣裳。   她的声音柔和,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般,脸上的笑意甜滋滋的,让齐敬晨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你总是有道理对着朕,她们三个谁都别想逃脱,每人都有错。雨嫔的错处最大,降了她的嫔位,变成贵人!等她脸上的伤好了,再打二十个嘴巴,搬弄是非,巧言令色,朕还真没看出来她是这样的!至于云昭仪和晗贵人,也都再降一个位份!”齐敬晨说出这些处罚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   后宫这些妃嫔升位份是困难得紧,说不准十天半月,皇上都想不起后宫里都有哪号人物。但是这降位份的时候,皇上倒是显得极其爽利,上嘴皮下嘴皮这么一碰,就没了之前的待遇。   “皇上,晗贵人的位份之前刚降过,再降可就没有了。而且她也刚丢了孩子,心里头肯定不痛快,我已经让她罚抄一百遍《女戒》了,你再降她位份,免得让其他人寒了心。”沈语蓉听了之后,斟酌着说了几句。她虽然心里是极其欢喜的,但是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还得跟皇上讨价还价一番,以体现自己的贤良淑德。   齐敬晨眉头一挑,连连摇头,低声呵斥道:“你怎么这么心软,她自己隐瞒着怀胎之事不上报,理应受罚。”   沈语蓉见他口气强硬,不好再劝,却是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瞧。脸上的笑意十分明显,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罢了,就按照你说的办!”齐敬晨一挥手,明显对于沈语蓉的撒娇有些招架不住。   很快处罚的圣旨就已经到了那三人的寝宫里,雨嫔自是被罚得最惨,听说还有二十巴掌记着,等她的脸好了再当众处罚的时候,雨嫔再也招架不住了,竟是活生生地吐出一口血来,直接晕倒了。   而对晗贵人的圣旨里,还特意提了一句,因为皇后仁慈,念晗贵人失去胎儿,就不做降位惩罚,只把一百遍的《女戒》抄完即可。   这次的圣旨一下,几乎全后宫就传遍了,暗自猜测着这三位的位份什么时候再能长回来,恐怕有的磨了。   后宫这边着实消停了,再也没人敢在皇后面前大声说话了,一个个轻声细语的,面上始终是和颜悦色,生怕皇后娘娘一个恼了,如果让皇上知道了,自己好容易挣来的位份就这么一夕之间没了。   晗嫔到底知道是沈语蓉替她保住的这个位份,否则恐怕日后她再也翻不了身。至于雨嫔当着众人的面儿被打了脸,之后又气得涂了血,恐怕皇上对她的恩宠就到此为止了。甚至后几日还传出,她的脸上破了皮,伤口有溃烂的迹象,只怕要毁了容。   沈语蓉歪躺在贵妃椅上,以桔正在剥葡萄送进她的嘴里,腿边还有个小宫女替她捶腿。一个年纪颇大的宫女跪在地上,此刻正在回话,她偶尔抬起半张脸的时候,就可以认出来,这位宫女正是之前掌雨嫔嘴巴的那个。   “回娘娘的话,奴婢以前在宫正司当值,转关纠察宫闱、戒令嫡罪之事。这掌嘴的力道和角度都有讲究的,雨贵人昨儿看着没什么大事儿,实则越往后几日情况就越严重,破皮流血,现在正值夏季,恐怕要化水流脓,即使找了太医来,也不容易治好,很容易留下疤痕!”那个宫女在宫里待得时间够久,所以主子一问话,她就能极其利索地说清楚。   “赏!”沈语蓉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抹笑意,毫不犹豫地就让人赏她。   因着这次的处罚,后宫里彻底安静了下来。再也没人敢轻看了皇后娘娘,后宫里迎来了一片祥和的气氛。沈语蓉当然知道这只是假象,毕竟选秀就要开始了,这宫里很快将迎进来一批新人,群魔乱舞的时候也不早了。   相对于宫内的平和,宫外倒是一片热闹的场景。街头巷尾都在盛传关于此次选秀的流言,已经有好几位姑娘,在临选之前,忽然就病倒在家中。沈语蓉让人细细打听了下,陈家似乎并没有任何动静。她的眉头不由得皱起,也不知陈芷萍有没有得手,至少陈芷蕊没有动静,就代表了她没有发现陈芷萍的心思。   “把陈家大姑娘召进宫,就说本宫想跟她说说话!”沈语蓉派人找来了尚宫局的人,亲自拟了懿旨,让人通传出去。   对于皇后临选之前把陈芷蕊召进宫这件事儿,不少人也关注了,这也算是关于选秀的话题中值得探究的。因为时间紧迫,陈芷蕊第二日就被接进宫了,沈语蓉还是那样家常的打扮,和陈芷蕊说话的时候,还是言笑晏晏的,丝毫不带距离感。   直到两人说得彼此恢复了之前的亲近感,沈语蓉才斟酌着开了口:“芷蕊,不瞒你说,一个世家之中,皇上应该只会留下一位姑娘,除非是那家的姐妹都非常得皇上的眼缘,否则剩下的几位都是要被撂牌子的!”   陈芷蕊的身子一僵,她一开始就猜测,沈语蓉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她,肯定是有要紧的话说,现在一听果然如此。   “太后当初不就是送进好几个姑娘吗?我家就连我就两个,况且现在的宫中,就有两个姓陆的也是姐妹。”陈芷蕊明显是不相信,还一条条地举着例子。   “我也只是提醒你一句,陆家姐妹的事儿,你恐怕还不知道。陆云这个嫡姐可是被庶妹害得够惨,位份都直接由从二品降成了正三品。”沈语蓉轻轻摇了摇头,脸上的神色十分郑重,并且拿了陆家姐妹的现状当教育典范。   ☆、第043章 秀女进宫   陈芷蕊的面色一僵,前几日又三位妃嫔受了处罚,外头自然是知晓的。不过因为陈家没有妃嫔在后宫,所以对于原因并不是太清楚,此刻听了沈语蓉的口吻,心底便立刻警醒起来,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之前在府上和庶妹相处的种种迹象,即使觉得手心开始冒汗。   “这事儿我也是给你提个醒儿,宫中不比在自己家,进了位份之后就不分嫡庶了。如果庶妹比嫡姐的位份高,嫡姐也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儿了!我素知你是心高气傲的,心里留个底,凡事都要往最坏的方面做打算,万一……真有了那么一日,你可得受得住!”沈语蓉见她已经隐隐有了上钩的架势,便再接再厉地说着。   沈语蓉的面色沉静,声音也压得很低,总让人有一种肃穆的感觉,不敢掉以轻心。   “我回去之后,就跟娘亲商议着,总不能让她好过。”陈芷蕊的目光一沉,带着几分狠厉的意味,她恨声说道。   沈语蓉见她这么上道,跟着点了点头,忽而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你也不用太挂怀于心,即使她入宫后真的平步青云了,还有母后在呢。原先你入宫的时候,母后就经常夸奖你,日后也必定会站到你这边的!”沈语蓉摆了摆手,从盘子里挑出了一块芙蓉糕送进自己的嘴里,脸上的笑意不减。   陈芷蕊先是跟着她笑了笑,转而浑身竟是紧绷了起来,脸上的笑意变得异常僵硬。太后平日里见到她夸几句,也不过是普通的客套而已,她可不是沈语蓉,太后也不是她的亲姑姑。况且太后自身都是庶女,根本没有理由偏向她这个嫡女,处事肯定是不偏不倚的。   她若是真的想从中作梗,让陈芷萍吃瘪,最后闹到太后面前,太后不一定替她兜着。   “芷蕊,你怎么了?像是魔障了,怪吓人的!”沈语蓉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说了一句。   陈芷蕊是越想越心惊,不由得看向沈语蓉,虽然贵为一国皇后,但是沈语蓉依然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明显还是原先那个不长进的。陈芷蕊更是心凉,日后要指望沈语蓉拉她一把,恐怕比较困难了。   “没什么,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思虑周全了,不能让她踩到我的头上来!”陈芷蕊的声音越发冷硬,这回显然是下定了决心,而且比上回更加狠厉。   沈语蓉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不过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此刻听她这么说,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和和气气地跟她说了别的,把话题岔开。   直到让人送她离开,沈语蓉才冷下脸来,她抬起手拍了拍脸颊,肌肉都笑得发僵了,可见装模作样还是极痛苦的。   选秀前几日,陈家的三姑娘也中招了,竟是说浑身起了痘子不能见人,而且还有传染性。陈家根本就没敢耽搁,第二日就把陈芷萍挪到了京郊的庄子里,不让她再回来。   陈府大姑娘的闺房里,陈芷蕊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她手里捧着一杯茶,正吹着茶面上漂浮的茶叶,满脸的惬意。   门口处跪着一个妇人,看起来应该是嬷嬷之类的人物,此刻陈芷蕊不说话,她也不敢抬起头来,只是跪在那里。靠近门的地方守着两个丫头,似乎怕这个嬷嬷忽然冲进来一般。   “于嬷嬷你也是家里的老人儿了,怎么还搞不清是非曲直,违背了我吩咐下去的事情!”陈芷蕊隔了好久才总算是开口说话,只是一张嘴,语气里就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   那个嬷嬷抬起头,迅速地瞥了她一眼,脸上的神色竟是带了几分恨意,甚至是毫不掩饰的。   “奴才是三姑娘的奶嬷嬷,不是大姑娘的奶嬷嬷,三姑娘才是奴婢的主子。”于嬷嬷的口气显得非常生硬,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脸上的神色也不卑不亢,甚至看向陈芷蕊的时候,还有一丝瞧不起。   “我说三妹怎么总是不肯认命,原来就是于嬷嬷你教的。你身为她的奶嬷嬷,不仅不看好她,还想着让她跑到我这里来,想把病气过给我吗?她虽说是你的主子,但是给你吃喝和月钱的可是陈家。她不过一个庶女,嫡女才是真正的主子!”陈芷蕊显然被她说得有些恼怒了,猛地摔了手里的茶盏,面上的神色显得更加难看,带着十足的阴狠,气恼地看着于嬷嬷,似乎随时准备扑上去一般。   陈芷萍得了水痘之后,便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一开始陈家并不准备把她送到庄子里,以免事情闹大,哪里晓得陈芷萍竟然在于嬷嬷的帮助之下,从自己的院子里跑了出来,如果不是当晚守门的婆子精乖,兴许陈芷萍就要跑进来了,到时候陈芷蕊很可能也得了水痘,那么陈家可就没一个能去选秀的。   “三姑娘一直都很听话,就是想着去后宫见识一下而已,大姑娘何苦这么紧紧相逼,竟然还和夫人使出这种手段。那水痘即使好了,也会留下痘印,以后可怎么说亲啊!”于嬷嬷也变得十分激动,边说边哭,她自己的儿子很小就死了,对待陈芷萍就像个亲生的一样。   “哼,嬷嬷说得好听,我可不敢拿前程这东西来堵。要怪就怪三妹妹她自己命不好!”陈芷蕊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她的哭泣置若罔闻,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厌烦的神色。   于嬷嬷听得她这般冷酷的话语,渐渐止了哭声,抬起衣袖抹了把脸,恨声道:“大姑娘,奴婢要奉劝你一句,因果轮回,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奴婢代表三姑娘先祝您能成功入选,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厉害来了!”   于嬷嬷这样的话语实在太过尖锐,让陈芷蕊竟是浑身一抖,像是真的被她诅咒了一般,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陈芷蕊面前控制住发抖的双手,一下子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脸上的冷笑越发明显,她颤抖着食指,指向外头的于嬷嬷,恨声道:“原本还想留着三妹妹一条命,但是托于嬷嬷的福,三妹妹要是活在这世上,我始终难以心安,待会子就让娘亲派人去庄子上,好好磋磨她一顿!”   陈芷蕊这次显然被气得不轻,面色都开始发青,嘴唇也跟着哆嗦。陈家上下都十分看重这次的选秀,陈院首马上就要告老还乡了,只靠陈家的嫡子陈箓是无法获得皇上的信任。陈箓才二十五岁,刚入太医院根基不稳,没了陈院首,陈家很可能就要没落了。   所以当听到于嬷嬷这恶意的诅咒之后,陈芷蕊才会如此生气,恨不得立刻就让那一对主仆死了算。   “大姑娘,你好狠的心啊!你不得好死!”于嬷嬷听着陈芷蕊的话,立刻就从地上跳了起来,直接往门里面冲,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是要把陈芷蕊活活撕碎一般。   “快拦住她,堵住她的嘴,直接交给娘亲,不要留下她的活口!”陈芷蕊立刻就让人拦住她,脸上的恨意更深,显然这于嬷嬷和陈芷萍都别想活命了。   对于世家府邸来说,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个下人,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伴随着选秀日子的临近,就连被送到庄子上的三姑娘,都没人再想起来了。   六月二十这日,各地的秀女总算是坐着马车往皇宫赶来,自然有专门负责选秀的太监总管和姑姑在外头一一检验,无论是容貌、身段、体味,甚至是声音都要一一检查,一旦发现不符合标准者,就要当场剔除出去,不得住入储秀宫。   初选的工程十分庞大,好在各地秀女入宫的时间略有偏差,几日之后也算是结束了。就算这样严格把关,能入住储秀宫的秀女,数量也十分可观。好在后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间了,每个人都能有个房间,身边也只有一个伺候的宫女。   秀女入宫之后,整个后宫似乎都跟着变得热闹了起来。之前刚刚恢复平静的众位妃嫔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不少人着手调查起这一届秀女之中,有哪些是比较出众的。   沈妩倒是不用费那个心思,自然有人整理好了之后,巴巴地送过来。   “皇后娘娘,酷暑难耐,好几位小主在学习规矩的时候,都被晒得晕过去了。去太医院请太医,一时半会儿也是□乏术,无法照看那么多的人。   这阶段,储秀宫的掌宫姑姑经常来凤藻宫请安,每回都要上报一些事情。伴随着天气越发炎热,这出现的问题也越多。前几日是冰的使用,这几日就变成了太医的使用。   沈语蓉的眉头紧紧蹙起,当初她给皇上出主意,让把选秀的时间拖到六月份来,就是为了要这些娇滴滴的秀女们遭罪。这可比让人打骂还要难受,而且遭受磨难人数巨多,只要是这届的秀女,谁都别想逃开了。   “这些往日都是有成例的,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可废。本宫已经酌情添了储秀宫的冰和驱蚊香料用度了,太医也可以多请两位。但是凡事不可过度,这后宫里所有的人都围着秀女转,那旁宫的主子们如何自处。皇上最厌恶尊卑不分之人,再有那起子哭爹喊娘的,就让姑姑们记下来,直接送回家去!”她冷声开了口,面色有些难看,说话也没留余地。   ☆、第044章 中毒身死   总不能为了秀女们过得好,就把妃嫔们的用例减了吧。况且她原本就有意磨一磨这些娇小姐的性子,好让她们知道后宫原本就是难熬的地方。   “是,奴婢明白!”罗姑姑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皇后娘娘,立刻低下头去,毕恭毕敬地应承下来。   还不等她开始琢磨沈语蓉的性子,皇后就再次开了口:“本宫明白你的难处,那储秀宫里肯定是有刺头儿的,挑几个出来立规矩便是,也不需要闹得太大,储秀宫里的人知晓就行了。你们几个掌宫的姑姑和太监总管,一定要把秀女们的规矩教好了,若是复选那日丢了脸,本宫定是不饶的!当然如果做得好,这赏赐也少不了你们的!”   皇后娘娘依然悠哉地坐在椅子上,根本没有动手去翻那名册,好像她并不准备看看今年的秀女究竟有谁一般。不过赏罚分明的态度,早就摆了出来,话语里还隐隐透着一股子气势,让人无从反驳。   罗姑姑低着头,心跳声“扑通扑通”的十分快,想起之前有人跟她说起皇后娘娘。十分得皇上的宠爱,要靠皇上经常护着。现在接触了,她才发觉传言不可尽信,至少皇后娘娘本身的威仪,也足够她这个宫里头的老人儿发怵的。   “皇后娘娘,奴婢这里还有一本名册,是奴婢和其他几位掌宫的人商议着来的。”罗姑姑略微一沉吟,很快就下定了决心,从衣袖里掏出另一本名册来,双手举起恭恭敬敬地呈上。   早有小宫女取了她手里捧着的册子,递给了沈语蓉。刚一打开,就看到名册上面的名字被做了各种的标记,虽然看着有些乱,不过只要弄清楚标记的含义,就能一目了然。   “上面画了红色框的,就是一等秀女,无论是家世、样貌还是品性都十分出挑,粉色的次一点。绿色的则是性格比较张扬,爱惹是生非的,那几个在储秀宫里已经出过几次问题了。至于那些没做出标记的,就是暂时看不透,或者是没什么特点可抓。”罗姑姑一一解释清楚,她边说边抬眼打量着沈语蓉,生怕皇后娘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新 鲜 熊 猫 没 眼 圈 。   沈语蓉这回总算是动手翻开册子,仔细地看了。她原先就知道储秀宫会留着一手,当初还是经历了两届选秀,储秀宫这帮油滑的姑姑才把册子献出来,现如今她故意摆出不好糊弄的模样,又不去看之前的那一本册子,罗姑姑迫于压力之下,才掏出了这本。   储秀宫几个掌宫的宫人一起弄出来的名册,消息自然是十分详尽。每个框上面都有小字注解,对于这个秀女的脾性,剖析得十分清楚。甚至不用亲眼瞧见本人,就可以根据这册子推断出那秀女的本事究竟有多少。   “很好,赏!”沈语蓉翻看了两页,便随手合上了。扭头看了一眼罗姑姑,面上并没有流露出多少喜色,相反还是那般波澜不惊。   罗姑姑匆忙之间看到了她的表情,身上又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头碰地行了一个大礼,便站起身来退了出去。当她手抓着藏在衣袖里的荷包时,整个人还有些晕晕乎乎的。心里暗自嘀咕着,皇后娘娘和皇上不愧是结发夫妻,连喜怒无常都是一模一样的。   想起皇后娘娘最后表情清冷的脸颊,罗姑姑的步子迈得有些大,腿有些发软,像是踩在棉花糖里一般,带着几分不真实感。   就在后宫里开始进行调/教秀女事宜的时候,京郊的一处庄子里,陈芷萍只能含恨躺在床上。她在发高烧,身上忽冷忽热,身上盖着的破被子,甚至都露出了里面的棉絮。屋子里弥漫着一股骚臭味,显然已经很久没人理会她了。   陈芷萍知道她自己是在等死,从昨儿晚上起,就没人给她送饭了。无论她是饿死还是病死,总归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的思绪逐渐飘远,想起那日她与其他五位姑娘被招进后宫,在房间里偷听到那两个宫女的谈话。原本昏昏沉沉的脑袋,忽然就闪过几分清明和希望。她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喉咙里只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个清晰的字眼都吐不出了。   她十分不甘心,明明只要能入宫,皇后娘娘就会重用她。这一切都是拜陈芷蕊所赐,竟然连命都不让她留了。喉咙里的呜咽声更加明显,她咬紧了牙关,感觉自己的心底涌起一阵阵的火气。   只不过当她想起,之前哄骗陈芷蕊喝了她偷偷配下的药方时,她的脸上又露出了几分笑意。她无法得到皇后娘娘的垂青,不能生下皇子,没有关系。反正陈芷蕊以后也别想再生了!这一辈子,陈芷蕊都失去了当母亲的资格!   陈芷萍想到这里,心跳变得更快了,情绪波动太大,竟是生生地吐出一口血来。她的脑子里开始发懵,眼皮也变重了,光亮一点点的消失,直到眼前的景象全部都变成了黑暗,她的力气也被全部抽光了。   过了两个时辰,有两个婆子走了进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鼻尖。发现已经没有热气往外喘了,不由得叹了口气,拿着草席就要裹她的尸身。   “看看,也不知临死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呢!”其中一个婆子发现了陈芷萍脸上带笑的神情,不由得伸手指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叹息。   另一个婆子则比较胆小,瞧了一眼便立刻偏过头来,不敢再看,但是陈芷萍那张有些发黑的脸却深深地刻在她的脑海里。   “啰嗦什么,赶紧把她裹了送去后山得了。”这胆小的婆子说话都有些舌头打结,明显是被吓到了。   “你这么害怕作甚,也不是我们害得她!”那个胆大的婆子明显是无所谓,动作有些粗鲁地将草席盖上了陈芷萍的脸,搬动的时候竟然没使上力气,整个尸身都摔到了地上。   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了。恰好陈芷萍的脸从草席里露了出来,嘴角挂着的那道血痕让人心惊胆颤的,面上的印堂发黑,一看就是中了毒而死的。再配上脸上那若有似无的笑意,真是寒颤极了。即使是那个胆子大的婆子,此刻心底也有些发怵。   “那边有水,赶紧地弄水帮姑娘擦擦脸!”那个胆大的婆子边说,边跑到一旁端过脸盆来,里头正好还有些干净的水,拿帕子浸湿了细细地替她擦脸。   “三姑娘,您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一切都与奴婢两个无关,我们只是听了夫人的命令,将您抬到后山里去。阿米托福,观世音菩萨保佑……”那个胆小的婆子则是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开始祷告,把所有的神仙都念叨了一遍,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后宫里人心浮躁,储秀宫里住了那么多的秀女,更是鸡飞狗跳。好在几位掌宫的姑姑和总管,都是脾性极其严厉的人,再有皇后娘娘隐隐在后头撑腰,几回发狠过后,这些千娇百媚的秀女们就老实了不少。   罗姑姑刚从凤藻宫汇报情况回来,她跟着长舒了一口气。最近这几日,储秀宫里那些能折腾的小主们,也因为天气燥热,没了那些闲心思斗法了。她跟皇后娘娘禀报情况也顺利了许多,再坚持几日到了复选就好了。   “姑姑,不好了,玫小主落水了,正好让皇上看见了。”还没等罗姑姑完全放下心来,一个小宫女便焦急地跑了过来,嘴里急声地嚷叫着。   罗姑姑原本欢喜的心情,一下子灰飞烟灭了,整个人像是坠入了冰窖中一般。   “快莫大声嚷嚷,究竟怎么了。小主们不许乱跑,怎么会出去的?”罗姑姑一把按住了那小宫女的嘴,严肃地叮嘱了几句,才松开手让她开口。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几位小主就说去御花园的拐角处逛逛,其他两位姑姑认为去了偏僻的地方不会冲撞到贵人,就同意了。带着她们一起去了,哪晓得玫小主和蝶小主起了冲突,两人争执了几句,雯小主上来劝架,玫小主不知怎地就落了水,谁知道皇上竟然会经过那里。”那个小宫女边说边跺脚,眼眶都红了。   后宫对于秀女的管教一向比较严格,就是想让她们在刚入宫的时候,就要明白身份尊卑的问题。偏生这些姑娘们都是家里娇养大的,谁都不让着谁。这事儿如果不是让皇上遇见了,还可以遮掩过去,但偏偏让皇上碰见了。万一皇上迁怒了,储秀宫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定又是那两个眼皮子浅的,人家塞了些银票,就心动嘴软了,带着那帮妖精出去了。我三令五申说过,秀女不允许去御花园,在园子里哪怕是犄角旮旯都能遇见贵人!这回倒好,直接遇到了真龙,皇上到时候怪罪下来,看那些人有几条命!”罗姑姑暗咬了银牙,恨声地说道,脸上闪过几分阴狠的神色,似乎那两位领人出去的姑姑如果在这里,她就冲上去撕了人家一般。   那个小宫女跟在她身后,快步地小跑着,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也露出后怕的神色。   ☆、第045章 有人落水   还没走到御花园,就又有一个人迎了过来,这回是个小太监。因为距离还比较远,罗姑姑便眯起了眼睛细瞧,看清楚了之后,她不由得愣了一下,竟然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小刘公公,薛启德亲手调/教出来的小徒弟,在皇上面前也算得上是红人了。   “刘公公,怎好麻烦你亲自跑一趟!”罗姑姑嘴上亲亲热热地说着,脚下的步伐更加变大了,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恐怕没什么好事儿。   刘公公看到是她,面上焦急的神色渐退,眼眸里闪过一丝安定,连忙凑到她身旁,边走边急声说道:“师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恐怕不妙。皇上要给玫小主请太医,现在还守在那边呢!”   罗姑姑跨着大步子的腿猛然停住了,脸上露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过了片刻,才猛然跺了跺脚,高声喊了一句:“作孽啊,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嘛!”   她忽然感叹了这么一句,刘公公吓得半死,面色苍白,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罗姑姑,您可别吓我。我只是听了师父的话,来跟知会一声。你这作孽也等我走了再说啊!小心隔墙有耳!”刘公公压低了声音,语气却是着急得很。   敢说皇上作孽,即使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罗姑姑立刻闭紧了嘴巴,知道自己是一时情急说漏了嘴,连忙冲他摆手示意。   “你快别跟着我去了,现在就去凤藻宫,跟皇后娘娘说清楚情况。就说奴婢对不住她,赶明儿过去任她处置!求她早日想个法子应对!”罗姑姑连忙吩咐跟在身后的小宫女,脸上着急的神色显而易见。   如果说面对皇上的责难,她还能存着侥幸心理,现在变成这种情况,她已经觉得自己要倒大霉了。那个小宫女虽然心里头疑问重重,但是见罗姑姑已经急成这样,也不敢多问一句,立刻提着裙摆扭头就跑了。   “无论这事儿怎么着,替我谢谢你师父,也烦劳你跑这一趟了!”罗姑姑见那小宫女跑去了凤藻宫,纷乱的思绪稍定,继续迈着大步往前走,轻声向刘公公道谢。   刘公公连忙摆手,看着罗姑姑失落的神色,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客气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还不知道能不能挽回呢!”   罗姑姑再次长叹了一口气,不由得恨恨道:“这回那两个蠢货要把储秀宫都搭进去了,得罪皇上还好开脱。这回如果皇上真的看中了那玫小主,恐怕皇后娘娘会怀恨在心,整个储秀宫都得被大清洗一次!可恨我小心翼翼地伺候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要到了出宫的年纪,竟然出了这种事儿,命都得搭在里头!”   罗姑姑当时试探沈语蓉的脾性,就是想了解这位后宫之主有多大能耐。结果皇后娘娘的深不可测,让她一心想要讨沈语蓉的欢心,傍上这棵大树。总之整个后宫都得归皇后管教,储秀宫自然也不例外。虽说这些小主里面,难免会飞出金丝雀来,但是再怎么得宠都比不过金凤凰。所以她才一心一意地执行沈语蓉的吩咐,哪怕会得罪到有些秀女,她也不害怕。   千算万算,竟然还算漏了有这么一劫。秀女塞银子给储秀宫的宫人,那是正常事儿,无非想过得好一点儿,或者买通些消息。水至清则无鱼,罗姑姑深谙这个道理,对于塞银子这事儿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竟然毁在了这上头。   如果皇上真的看上了这位玫小主,以皇后娘娘那深藏不露的脾性,恐怕会表面上高高兴兴地张罗着,背地里一定会狠狠地打击储秀宫。   罗姑姑是越想越觉得晦气,却又不能发作,勉强收敛了心性,专心赶路。   “你也不用太操心,皇上最喜欢性情至真的人,或许这位小主正好赶上了。毕竟皇后娘娘也是真性情的人,跟皇上又是青梅竹马,谁都越不过她去。皇上兴许只是想请个太医而已,扭脸就忘记了这事儿!”刘公公见她这副颓败的模样,终究有些不忍心,便轻声安慰了几句。   罗姑姑挥了挥手,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皇上一行人已经到了湖心亭附近,其他的秀女都被撵回了储秀宫,只还剩下牵扯到的三位小主。玫小主此刻蔫蔫地被两个宫女搀扶着,显然是要快步找个地方换衣裳,皇上坐在龙撵上,终究没让她上去同坐。   罗姑姑远远地瞧见这一行人,心里头稍定。玫小主还能走路就好,皇上也没有表现出什么特别亲昵的动作,一切就皆有转机。   罗姑姑二人行了一礼之后,就悄悄地跟在队伍的后面。薛启德瞥了他们一眼,使了个安心的眼神,就认真地跟在龙撵旁。   玫小主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要摔倒似的,她浑身的衣衫都已经湿了,还好披着一件薄披风,不至于让人瞧见她被水浸湿的曲线毕露。罗姑姑跟在后头,心里也十分着急,每当玫小主表现出要摔倒的模样,她就狠吸了一口气,就怕玫小主真晕了,皇上不得不把她放到龙撵上。   还好搀扶着玫小主的两个宫女,都是罗姑姑调/教出来的,她们也不管玫小主是真晕还是要装晕,暗咬着银牙,使了吃奶的劲儿掐住她,维持着她走路的姿势。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听说有小主落水了,便让奴婢带人送了轿撵过来。离御花园最近的是晗贵人的寝宫,娘娘已经派人请了太医赶过去,还请皇上和玫小主移步。”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就如观世音下凡一般。   罗姑姑连忙伸长了脖子看,只见以桔亲自带了人过来,顿时心安了不少。   齐敬晨挥了挥手,让人扶着玫小主过去。   “辛苦皇后了,这件事儿让她处理了,不要姑息,一定要查清楚缘由。朕先回龙乾宫了!”皇上瞥了一眼歪倒在轿撵里的吴玫,对着以桔吩咐了几句,便让薛启德摆驾回龙乾宫了。   众人跪在地上,恭送皇上离开。待龙乾宫的人走远之后,以桔才慢吞吞地站了起来,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她方才紧赶慢赶,浑身都湿透了,绣鞋里都觉得热得很。总算是没让这位玫小主在皇上面前得脸。   “以桔,娘娘那边怎么说?”罗姑姑连忙小跑了过来,轻声打探着消息。   以桔冲着她露出了个笑脸,低声道:“姑姑放心,娘娘是明理的人。这回的事情不怪您,不过储秀宫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您还是快回去吧,免得又出了什么事儿!”   以桔快速地说完这几句话,就带头走了。罗姑姑站在原地,看着轿撵消失之后,才慢慢地往储秀宫里走。皇后娘娘这回的怒火有多大,恐怕就取决于皇上对吴玫的态度了。   跟外面炎热的御花园不同,凤藻宫里到处摆了冰,内外殿都是凉丝丝的。桌上还摆着冰镇好的西瓜,旁边自然就有宫女伺候着沈语蓉吃西瓜。   “娘娘,这位玫小主姓吴,其父乃是正五品官职,而且还是外放的,不在京都之内。这名册里头给她的评价是:性子单纯,甚至有些呆蠢,整日就爱吃喝玩耍之事,容易轻信于人。”以桃正拿着那本有标记的册子,在给沈语蓉讲述这三位小主的背景。   “和玫小主起争执的蝶小主,其父则是京官,乃是从三品官员。她一向就是个刺头儿,册子上画了绿色的标记,性格冲动不饶人,还会主动挑事儿。至于劝和的雯小主,则是大有来头,被标了红色的框。姓斐,全名斐瑞雯。其祖父为两广总督,先皇为躲避后宫之事,曾在斐府住过几年。雯小主的姑姑也曾入宫来,后来不幸身亡。上头的评价是才貌双全,温文尔雅,不争不抢,不愧为世家之淑女!”以桃翻着册子,几乎不停顿地就读完了这几个人的资料。   这本册子,沈语蓉只粗略地看过一遍,就丢给了以桃,让她要熟练。到时候好随时提问她,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沈语蓉只吃了两块西瓜,就摆了摆手不要了。太医说西瓜属于良性东西,于她而言,少吃为好。   “待会子你们拿出去分了吧,留几块给以桔,外头怪热的!”她漫不经心地说了两句,拿起锦帕擦拭着自己的嘴角,眼眸轻轻眯起。   不得不说,因为她没闹脾气,选秀比以前提前了一年,所以这选秀的人倒是变化了不少。至少牵扯到的这三位,她只听说过斐瑞雯一人。这位斐姑娘的名声,还不是在后宫里听到的,而是出自宫外。   “明明就不该入宫的,外头可有你的好姻缘,何苦牵扯进来!”沈语蓉感叹了一句,却让内殿伺候的宫人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说的是谁。   因为她没有阻止皇上进行选秀,所以改变了不少人的命运,包括这位雯小主的。她本该是探花郎的妻子,结果今年的恩科还没有开考,斐家也就没有结亲,所以自然得把女儿送进宫待选。   “罢了罢了,本宫就是劳累命。去晗贵人那里问问看,玫小主究竟如何了!”沈语蓉从躺椅上站了起来,理了理鬓角,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第046章 互相推诿   吴玫三人都在流韵轩等着,晗贵人只在一开始问候了几句,后来太医到了之后,她就去了偏殿,把正殿让给这三位秀女。   “主子,您何苦把正殿让出去,您才是正经主子,她们不过连位份都没有!说不准这里头还有留下来当宫女的!”晗贵人身旁伺候的大宫女早就有些耐不住了,见到她竟然是避其锋芒,先是惊了一下,转而有些疑惑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秀女要经过复选,有些是要冲入宫当宫女的,是平步青云还是为奴为婢,一切都要看主子的意思。   晗贵人的眼中闪过几分厉芒,显然对于搬出正殿示弱的这种做法,她也十分的不满意,不过却是生生地忍住了,面上一点儿怒气都看不出来,只是冷哼了一声,道:“你当我愿意给这些人腾地方,若不是有皇上在,我连个好脸色都不会给。再说皇后娘娘入宫之后,就摆的是观音菩萨的态度,我日后想在皇后手底下讨生活,自然要听命于她。我这么早就发作了这三位秀女,到时候皇后娘娘可就不好出手了!”   她自从被陆雨设计的丢了孩子之后,整个人就已经收敛了不少。而且沈语蓉在她面前流露出的态度,她已经有些了解到这位皇后娘娘的脾性了。   “主子的意思,皇后娘娘是位面慈心苦的?”那个大宫女伸长了脖子,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明显对那位六宫之主感到好奇。   晗嫔挥了挥手,似乎不愿再探讨这个话题,只是她的秀眉轻蹙,看起来对皇后娘娘还是颇有意见的。沈语蓉是在寿康宫宫门外跪晕了,才得到这个后位,后宫里不少人都知晓。所以众人对这位气性大的皇后娘娘,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入宫之后,大半个后宫的宫妃,都对沈语蓉出过手,她却丝毫没受到影响。相反和皇上的感情还越发亲密,连续霸占了皇上这么长时间,也该放手了。   “主子,皇后娘娘到了!”外头一个小宫女急急忙忙地冲进来通报。   晗嫔连忙站起身来,扶着宫女的手就走了出去。她脸上原本不高兴的神色已经完全收敛了起来,变成了几分担忧。沈语蓉一定不会想要抬举这三位出头的秀女,但是她偏偏纡尊降贵地来了流韵轩,肯定是得了皇上的嘱咐。   以桔自然是留守在流韵轩,听说皇后娘娘的凤撵到了,立刻就出去迎接了,边走还边跺了跺脚。皇上那根呆木头,究竟想的是什么!净会添乱!   “娘娘,玫小主已经没大碍了,奴婢已经请太医过去跟您汇报了。”以桔冲着她规矩地行了一礼之后,便立刻走了上来扶着她,低声说了一句。   “本宫已经见到太医了,虽说没什么大碍,但是不来瞧上一眼,本宫心里头不踏实。其他两位小主也在?”沈语蓉点了点头,转而又细细地问了一句。   待得到肯定答复之后,沈语蓉便不再说话,迈着步子往正殿走。   “婢妾见过皇后娘娘。”晗嫔快步走了过来,她从偏殿走出来,沈语蓉自然能看得到。   “辛苦你了!”沈语蓉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她的谦让精神,显然十分满意。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通传声仿佛要震破人的耳膜,配上这炎热的天气,让人更加烦躁。   沈语蓉却是轻吸了一口气,刚走进正殿,一丝丝凉气就已经扑面而来。明明这么热的天气,就该待在凤藻宫里小憩,等着别人给她请安。却因为这种事儿,要她亲自跑过来。   “见过皇后娘娘。”站在旁边的两人立刻就行礼,躺在床上的吴玫也作势要起身,却被以桔一把按住了。   “你刚落了水,就不用行礼了。”沈语蓉摆了摆手,让她们两个起身。   沈语蓉挑了张椅子坐下来,斐瑞雯明显和吴玫的关系很好,就算此刻听了她说坐下,斐瑞雯就坐到了床边,一点儿都不显得拘谨,甚至握住吴玫的手,看起来就像是保护她一般。   至于蝶小主就显得拘谨多了,她一向是欺软怕硬,这后宫里自然是皇后娘娘最厉害。蝶小主见到沈语蓉,自然而然地蜷缩起来。   “感觉怎么样?还有什么地方难受吗?”沈语蓉轻声问了一句,眼光在吴玫的身上打量着。   榻上似乎有些糕点屑,沈语蓉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视线四下扫着,果然见到不远处的梨花木桌上摆着一个小碟子,不过里头的糕点已经所剩无几了,想来是被这位玫小主吃了。   “感觉挺好的,晗贵人这里的糕点真好吃,茶水有些苦。我原本就不喜欢喝茶的!”吴玫立刻就开了口,声音清清脆脆的,听在耳朵里极其舒服,丝毫不矫揉造作。   说到糕点的时候,她的视线明显往桌上那剩下的两块糕点上看,待提到茶就不由得皱起了脸,显然对于茶的味道有些排斥。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人笑开了,殿内伺候的宫人也都纷纷低着头,生怕自己在主子面前失态了。晗贵人坐在沈语蓉的下手,此刻听到吴玫的回话,也跟着笑出了声。   斐瑞雯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轻轻捏了捏吴玫的手。待她看过来的时候,斐瑞雯使了个眼色,隐隐朝旁边的蝶小主看了一眼,暗示意味十分明显。   吴玫却是有些不解地看着她,瞪大了眼睛瞧着,愣是没明白她究竟什么意思。斐瑞雯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好再看她,只能尴尬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晗贵人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哟,看样子这位玫小主,还真是个宝。   沈语蓉将对面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她眨了眨眼睛,轻声道:“本宫来之前见到了太医,太医说落水之人很容易发热,你现在可有头疼的感觉?”   吴玫还没张口,就感到手被人抓紧了,显然是斐瑞雯又有动作了。皇后娘娘给了个台阶来,可得抓紧机会。   “好像是有点儿,方才还不痛,现在有些晕晕乎乎的。”吴玫这回总算是明白了斐瑞雯的示意,总之不要说实话,要说的模模糊糊最好。   一旁的斐瑞雯听她总算是说对了话,不由得松了口气。吴玫的身体素质不错,而且刚落入水中,就被皇上派人捞了上来,现在躲在流韵轩里,基本上算是好了。不过如果把情况说得严重些,皇后定然会重判蝶小主。   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眼眸里闪过一丝讥诮。   “当时是怎么起争执的?”她收敛起心神,严肃地问了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吴玫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娘娘,今儿雯姐姐穿了件好看的衣裳,刘蝶看着眼红就处处挤兑雯姐姐。后来去御花园,也是雯姐姐向两位姑姑说的,刘蝶更是急赤白脸的,说的话越来越难听,我就和她反驳了几句。后来雯姐姐来劝架,但是我和刘蝶越吵越凶,周围看的人也多,不知被谁刮了一下,我就掉进水里了!”   吴玫的嘴皮子比较利索,三言两语就说清楚了,只不过她这种语气,完全就是告状的了。殿内再次笑成了一团,有多久没听到后宫里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了,就像被抢了糖的孩子一般。   “娘娘恕罪,吴妹妹她就是性子娇憨了些,其实并没有恶意的。主要都怪奴婢,如果不是奴婢觉得在屋子里待得烦闷,想要去御花园瞧一瞧,也不会出现这种事儿。还请娘娘责罚奴婢!”斐瑞雯一下子跪倒在地,冲着皇后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内殿的嬉笑声已经消散了,众人都收敛了神色。沈语蓉眉头一挑,眼神移到了她的身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这位雯小主倒是个明白人儿。话里话外都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一是为了替吴玫开脱,二是为了衬托躲在一旁的刘蝶。只要是明理之人,都不会责怪她们,相反对那位蝶小主的印象会很差。   “娘娘恕罪,是奴婢该死。奴婢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没有恶意。没想到吴玫会多想,而且储秀宫秀女众多,每日都有吵嘴的,早就习以为常。奴婢今儿每说几句话,吴玫就要来反驳,本想着痛快地吵一架就罢了,哪晓得斐瑞雯会冲上来,她话里话外都向着吴玫,奴婢自然是心有不服。周围虽然围满了人,但肯定不是奴婢推得,因为她们是两个人冲着奴婢一个人吵,奴婢害怕到时候动起手来会落入下风,所以奴婢站得离她们远得很。无论是谁推了吴玫下水,总之不会是奴婢!”一直没有出声的刘蝶,似乎刚反应过来,她腿一弯也一下子跪倒在地求饶。   只不过她的求饶,略带着些许的不同。同样的都是把事实说一遍,虽然在为自己辩护,但是也把当时的情况描述得更加清楚。   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大殿内一时寂静无声。原本认为这位蝶小主定是要处于下风的人,此刻也有些惊诧。刘蝶学着吴玫,把错误推到别人的身上,任谁听了她的话都觉得没有错。双方的供词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只是听着都是对方的错误。当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第047章 皇后装第晕   沈语蓉不由得眯起了眼眸,看样子势均力敌了。斐瑞雯倒是惊了一下,显然没有料到刘蝶会这么说。   “显然你们三个都有错,好在都没受伤。本宫这回来就是想瞧瞧你们,皇上也是惦记得紧,以后行事万不可粗心大意。”沈语蓉再开口的时候,脸上已经是笑意吟吟了,声音轻柔就像是对待亲姐妹一般。   其他两人立刻应承了下来,倒是吴玫一时看呆了,愣愣地坐在床上没什么动作。过了半晌直到斐瑞雯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脆生生地说道:“皇后娘娘长得可真好看!”   殿内再次笑了起来,沈语蓉也没绷住,脸上露出了笑意。   “留在这里稍微歇一会儿,等日头偏西了,就坐着轿撵会储秀宫去。可不能让晗贵人没处歇息,回去之后要好好给姑姑们赔不是,后宫里要听从安排。如果再磕着碰着,本宫定是不饶的,皇上那边也会怪罪下来!”沈语蓉仍然有些不放心,轻声叮嘱了几句。   这回那三人应得都是极其认真的,这次虽然是被皇上撞见了,但是终究没有闹大。皇后娘娘网开一面没有追究,她们虽说性格不同,不过也知道该乖乖的,否则下次被抓到,恐怕就没这么好过关的。   “行了,那你们就好好歇息一下!”沈语蓉挥了挥手,站起身扶着以桔的手,慢慢往门外走去。   “恭送皇后娘娘。”殿内所有的人都弯腰屈身,恭敬地行礼。   待出了内殿,沈语蓉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原本还言笑晏晏的神色,忽然变得严肃无比。一旁的以桔一直在悄悄打量她的面色,看见她这么不高兴的表情,心里不由得发怵。还没开口劝慰,就感到沈语蓉握住她的手腕紧了紧,像是要传递什么消息一般。   以桔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她,只见沈语蓉冲着她眨了眨眼睛。以桔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在示意什么,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的。直到快要出了流韵轩,她才明白沈语蓉的意思。   眼看着踩上台阶迈过门槛,就要出了这流韵轩,皇后娘娘却是忽然腿一软,竟是直接往地上摔去。幸好身旁搀扶着的以桔机敏,一把抱住她。身后的宫女也一拥而上,架起了已经晕过去的皇后娘娘。   “你们几个把皇后娘娘抬进去,你快去请太医!”以桔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立刻就摆出一副紧张万分的神色,嘴上却是有条不紊地吩咐着差事。   晗嫔还坐在内殿里,她象征意义地说了几句话,刚准备继续回她的偏殿窝着。哪晓得外头就有小宫女匆匆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惶恐的神色。   “主子,不好了,皇后娘娘还没出流韵轩,就忽然晕过去,这会子已经抬了过来。”那个小宫女已经害怕得有些颤抖了,不过话倒是说得十分清楚。   内殿里的几个人一下子就慌了,方才还好好的,怎么刚走了几步就晕了过去。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是不是要牵扯到自己?   “晗姐姐,快让皇后娘娘过来躺着吧,这张床上舒服!”吴玫立刻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边说边坐到床边上,拿起绣鞋就要往脚上套。   晗嫔的心里有些乱,按理说这内殿里放满了冰块,并不觉得热,皇后不应该出去就晕倒了。视线无意识地投射到对面三位娇花一般的秀女身上,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连忙走上前来,一把按住了吴玫的动作。   “你方才不是还说头疼的吗?娘娘临走之前还嘱咐你要好好歇着,你可莫要辜负了她的期望。你们两个也好好歇着,莫要添乱。我现在就过去瞧瞧!”晗嫔快速地说了几句,甚至亲自将吴玫手中的绣鞋夺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又亲眼看着她躺回床上,盖好锦被,这才匆匆忙忙地走了。   待出了外殿,她就看到有两三个力气大的宫女,正半抱半扶着皇后娘娘,往这边走来。幸亏有以桔和以桃两个在,还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扶着皇后娘娘去偏殿吧,正殿里玫小主还头疼呢!”晗嫔立刻下达了命令,指挥着那几个宫女扶着沈语蓉往偏殿去。   总算是安置妥当了,太医很快便到了,诊了脉也只是说有中暑现象。让人取了湿毛巾擦脸和手,等太医前去开药方的时候,晗嫔才松了一口气。   “快去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来看望玫小主,结果还没离开,就晕倒了!”晗嫔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仿佛此刻床上躺的人是她亲妹妹一般。   待一个小宫女领了吩咐,急匆匆地跑出去之后,晗嫔才稍微松了一口气。也就在方才,她正搞不懂为什么皇后娘娘会晕倒的时候,忽然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明白了皇后的用意。   任谁明明可以留在自己的床上躺着歇息,吃着西瓜感受着冰块的凉意,忽然被人打搅了清闲,还要跑到太阳底下,坐着轿撵到一个贵人的宫里,来看望三个没有封位的秀女,都要甩了脸色来。更何况沈语蓉乃是六宫之主,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来看望三个秀女,而且这事儿还是她们仗着皇上的脸面。   所以沈语蓉之前那和蔼可亲的表现,全部都是假的。为的就是此刻的晕倒,看望秀女结果中暑晕倒了,而且堂堂皇后竟然睡在偏殿里,那秀女却安然地躺在床上,泥人的性子也该发火了。   皇上来得倒是快,一下子冲了进来,直奔拔步床上躺着的人。   “婢妾见过皇上。”晗嫔连忙起身行礼,脸上着急的神色更加生动了几分。   齐敬晨根本没顾上管她,先是伸手试了试沈语蓉的额头,亲自接过小宫女手中浸湿的锦帕,小心翼翼地搭在她的头上,又细细问了太医诊断的结果。直到确定没有什么大碍,才舒了一口气。   “皇后怎么会突然晕倒,是不是这流韵轩里出了什么脏东西?”皇上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晗嫔,瞪大了眼睛厉声问道。   晗嫔被他这样森冷的态度吓了一跳,挺清楚他的问话之后,更是觉得好笑。皇上最近似乎疯魔了,他也知道后宫好多宫妃的手段不干净,所以沈语蓉晕倒了,他第一个想法就是流韵轩里肯定有不干净的东西。   “婢妾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流韵轩里放不干净的东西毒害皇后娘娘。实际上是娘娘担心玫小主的身子,又怕三位小主在流韵轩里没人看着,会闹出事儿来,让婢妾不好做。便连忙赶了过来,问清楚了事情的缘由,也没有责罚她们,只是教导她们要相互友爱,万不可起争执。后来出了外殿,只是还没到宫门口,就晕倒了,便又抬了回来!”晗嫔立刻头碰地行了个大礼,先是急声地求饶,后来就不疾不徐地解释着事情的缘由。   以桔就站在旁边,听着晗嫔的回话之后,紧张不已的情绪也收敛了些。皇后娘娘方才只是示意了她而已,并没有和晗嫔通过气,现如今听到晗嫔说的这些话滴水不漏,而且恰好就是娘娘想要的结果。   “以桔,你来说!”不过皇上显然不会全信她的话,便伸手一指,恰好点到了以桔。   以桔立刻跪在地上,先是行了个大礼,才道:“晗贵人所言不假,娘娘一开始听说御花园那边有秀女出了事儿,就让奴婢赶紧过去。后来皇后娘娘让几位小主先在流韵轩歇着,等外头不那么热了,再回储秀宫。奴婢送娘娘出去的时候,娘娘就忽然晕了。因着玫小主的头还痛,娘娘之前又叮嘱她歇息,所以就没有让她挪出正殿,娘娘就在偏殿歇着!太医说过会子应该就要醒了!”   以桔又把晗嫔漏掉的话补充了起来,显得更加完善可信。齐敬晨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恨声道:“储秀宫是怎么教的规矩,哪里有正宫皇后给秀女让地方的道理!把太医召来,看看落水的那个究竟什么毛病!”   皇上一发话,自然立刻就有人出去宣太医了。殿内的气氛有些沉闷,显然都十分惧怕此刻生气的皇上,生怕这怒火牵扯到自身。   沈语蓉躺在床上,轻轻闭上了眼睛,不过其他的感官倒是更加清晰了起来。特别是听觉,她轻轻屏住呼吸,甚至能听到皇上来回踱步的声音。想起方才皇上发火的模样,她就感到心底痛快。   落水这事儿处处透着蹊跷,皇上平日里也不会去御花园拐角去,偏偏到了那里,还英雄救美了。并且让皇上记住了她们,甚至还提醒皇后处理这件事儿。沈语蓉的心眼儿原本就比针尖还细,敢让她冒着炎热的天气过来,就得想好了代价。   太医很快就到了,听到皇上质问吴玫的病情,他感到一头雾水。但还是收敛起心神,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启禀皇上,玫小主救助及时,并没有呛到水,而且现在天气炎热,没什么大碍。就算是头疼脑热,吃两服药也就好了!”   太医这几句话,今儿已经说了不下三回了,皇后那里也听过了一遍,所以早就烂熟于心。   齐敬晨听了是这个结果之后,更是恼怒得很。来回踱步的长腿也停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第048章 皇上发怒   “一个个都这么目无尊卑,皇后好心好意地来看她们,她们倒好蹬鼻子上脸的。跟着朕去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竟是如此脆弱,连皇后晕倒了都能心安理得地待在正殿歇息!”皇上随手抄起桌上的一个茶盏就要砸下去,但是一想沈语蓉此刻还混睡着,怕吵醒她,又生生忍住怒气,将茶盏摆回原位。   皇上带头去往正殿去,太医尾随其后,偏殿伺候的人最起码走了一半。晗嫔伸长了脖子,瞧了两眼躺在床上的人,最终觉得自己在这里也有些碍事儿,便轻声叮嘱了以桔几句,转身也跟了出去。   “以桃,你过来!”以桔冲着以桃招了招手,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以桃提着裙摆也跑了出去,显然是去正殿打探消息的。   过了片刻,以桃便快速地跑了回来,边说话还边喘息着,急声说道:“皇上在正殿发了好大一通火,玫小主被人从床上扯了下来,现在三个人正跪在地上哭呢!”   以桔点了点头,又走到床边上,细细地盯着沈语蓉。沈语蓉听见以桃方才说的话,就知道皇上是真动了气,已经不能再耽搁了。她的睫毛眨了眨,眼睛便慢慢睁开了。   “娘娘醒了,可要喝水?”以桔瞧见她眼眸里的那股子神采,猛然提起的心也落回了肚子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   沈语蓉点了点头,以桃已经端了茶盏过来,脸上也是一脸的欣喜。目不转睛地盯着沈语蓉瞧,似乎怕她再次晕过去一般。   一杯茶见底了,周围几个侍候的人才松了一口气。沈语蓉也跟着喘了一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轻声问道:“待会子就回凤藻宫吧,玫小主本就头痛,莫让她心里难安!”   众人一听,便知道她还不知道皇上来了的事情。便立刻简略地说了几句,沈语蓉一下子就急了。   “快去通知皇上,说本宫醒了!”她手一挥,立刻就有小宫女冲了出去。   以桃和以桔看见她已经要下床了,便连忙凑了过来,替她穿好了绣鞋,又将她的发髻和衣衫理了一下,才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往正殿走去。   还没进入外殿,就已经听到里头传来的嚎啕大哭声。显然是那三位秀女在求情,沈语蓉装作腿软踉跄了一下,身旁的两个宫女立刻就停了下来,身后跟着的人,也全都被吓了一跳,立刻蜂拥而上,关心着主子究竟怎么了。   “先歇一歇,让本宫喘口气!”沈语蓉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这么靠在以桔和以桃的身上,看似无精打采的,实则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听里面的动静。   皇上并没有说话,只听到满屋的哀求声,显然这回三个秀女都不敢把责任往旁人身上推,虽说她们三人心里觉得委屈,当初是想着要让出正殿的,哪知晗嫔偏偏不让,还用了那样的理由,仿佛她们若硬是要让,就是不识好歹一般。   “别哭了,皇后有心来看你们,结果她热得晕倒了,你们三个倒好,连一句关怀的问候都没有。就派个人去瞧瞧又怎么着!储秀宫也教了许久的规矩,朕看你们都学狗肚子里去了,什么尊卑位份都不放在眼里,干脆现在就收拾行李,出宫回府做你们的姑娘去!”终于皇上还是忍受不了她们这样的哭嚎声,猛地扬高了声音怒斥道。   男人的声音十分有魄力,像一把利刃一般,割开了整个局面。一下子所有人都噤声了,那三人连抽噎都停止了,死死地咬住牙根,生怕控制不住发出声音来,惹得皇上厌弃。   “皇上,万万不可!”沈语蓉总算是听到了她想要听得话,当下也不再耽搁,立刻就迈开了脚步往里头走,边走边说了一句。   只是光从声音,就可以听出她的软弱无力,不过语气倒是着急得很。   “语蓉,你醒了!”齐敬晨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转过身来,快走了几步扶住她,也顾不得再与这些人生气。   “皇上,臣妾在偏殿方才都听说了,我已经教训过这三个人了,况且让她们安心在这里休养,也是臣妾说的。我晕倒了,她们又不是太医也不能伺候我,还不如躺在这里不要去那边添乱。皇上要是真罚,还是先得处罚臣妾才是!”沈语蓉依然是那样细声细气的,就着皇上的搀扶,坐到了椅子上。   “语蓉,你不必替她们开脱。只不过还是个秀女,就开始这般张狂,日后能把谁放在眼里!”皇上似乎是铁了心的,边说还边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三个人。   “皇上,臣妾真的没什么大碍。她们才刚入宫,还什么都不懂,慢慢教也就会了。如果今儿您把她们撵出宫去,日后连说亲都不好说。之前您不是还挺喜欢这三个小主的嘛,就留在宫里头慢慢调/教好了!”沈语蓉轻轻拉住他的手掌,抬起眼睑细细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几分恳求的神色。   齐敬晨看着她熠熠发亮的神采,好像眼睛里含着一汪清泉一般,终究是不忍心驳斥,便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罢了,皇后替你们求情,就还留在储秀宫里。但是如果再出差错,立刻带着行李出宫!”   “谢皇上,谢皇后娘娘!”那三人也总算止了眼泪,立刻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终于处理完了流韵轩的事儿,帝后立刻就往凤藻宫去。两人自然都是坐在龙撵上,皇上手里拿了块湿帕子,不时地替她擦脸,似乎生怕她被太阳晒到一般。   晚上又亲自看着她喝了些解暑的酸梅汤,心里才算是安定下来。沈妩瞧着他紧蹙的眉头,心里一暖。可惜他们夫妻二人的根基都不深,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后宫,否则她定然不会让他去宠幸旁人。   不过现如今连选秀都开始了,就不是她能控制的时候,与其让旁人伺候皇上,不如挑着这三个。虽然一开始能留一个好印象给皇上,可惜现在也被她搅和的乱七八糟,恐怕还带了几分的厌恶。   “表哥,今儿我晕倒之前,只觉得眼前一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沈语蓉躺在床上,轻声地说着话。   只不过她的话音刚落,腰上就被人狠掐了一把。   “胡说八道什么,哪有这样诅咒自己的!刚好了些又开始不老实,是不是一定要我掐你两把才安分!”男人的呵斥声里,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语气十分急躁。   沈语蓉干笑了两声,低低地反驳道:“哪有,我只是在告诉你当时的感受!以后再也不能晕了,否则真有可能醒不过来!”   “啧!”齐敬晨的眉头完全皱拧到了一起,他在黑暗中摸索了两把,才总算找到她的脸在哪里。   “快点呸两声,过路的小鬼就知道你是胡说八道的,不会缠着你走的!”男人的声音这回变得温柔多了,在黑暗中听来,竟是觉得异常的贴心。   他的话音刚落,手就伸到了沈语蓉的脖颈后面,似乎要扶着她起来吐两口。   沈语蓉一开始死活不同意,齐敬晨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两人竟是动起手来了。最后她的弱点被人家掌握在手里了,男人的手往她腰眼上一掐,她就立刻软到了。   “呸,呸!这总行了吧!”她总算是配合地呸了两声。   “嗯,有我在真龙护体,小鬼们也不敢把你怎么样的!”齐敬晨边说边翻了个身,面向她一把搂住她的胳膊,低声说着,这句话既像是安慰,又好似保证一般。   听得沈语蓉直发愣,过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竟是轻笑出声。   “表哥,我记得你是不信这些的。你一向秉承着‘生平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的道理,如果不是必要,你连法事都做得少,对于和尚道士这些人,更是天生就有排斥感。怎么这会子倒是如此较真,还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小鬼真的就在此处一般!”沈语蓉也翻了个身,和他面对面,手臂丝毫不客气地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顺带着还翘起了一条腿,搭到了男人有力的腰肢上。   这种亲密的睡姿,让两个人都是一怔。好像很小的时候,两人凑在一处玩闹的时候,太后曾经将他们二人抱在一处,等大人离开了之后,这两个小娃娃就自动地摆出了这个姿势。手搭着手,腿搭着腿。   “对旁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对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齐敬晨先是沉默了好久,后来才慢慢地开了口,边说边紧了紧胳膊,将她朝自己的怀里拢了拢。   沈语蓉一听这话,眼睛竟是一热。总说这个木头般的表哥不懂情趣,但是他总在偶然之间,就会流露出那种对她的特殊保护来。   “这回我晕倒了,能这么快醒来,多亏了晗贵人。赏罚分明,表哥,不如就把她的位份恢复了吧。”沈语蓉怕自己真的感情控制不住,万一搂着他哭了,那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便把话题岔开了。   齐敬晨听她提起晗嫔的位份问题,便细细想了想今儿的事情,似乎这一切的确有晗嫔在张罗,便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当初降她位份是你和母后决定的,这事儿你还得跟母后说通了。如果她点头了,就恢复了吧!看在你的份儿上!”齐敬晨说完之后,就打了个哈欠,似乎已经困极了。   ☆、第049章 警告绮妃   第二日去寿康宫请安过后,再转到凤藻宫的时候,沈语蓉当场拿出了懿旨让人宣读。自然是恢复晗嫔的位份,这其中还顺带着夸奖了她一番。   一起来请安的众位妃嫔们,都把视线投射到晗嫔的身上,这才被惩罚几日啊,如此快就恢复了位份。陆家姐妹俩可是连提都没提,显然还是抱紧了皇后娘娘的大腿要紧。   通过这道懿旨,不少妃嫔也已经看清楚了后宫的格局,如果在皇上那里吃了挂落,想要尽早扳回局面,就得从皇后娘娘这里入手。   晗嫔跪下来接旨谢恩,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皇后娘娘是为了赏赐她昨日的随机应变,幸好当时把吴玫三个留在了正殿。这也更加坚定了她要跟随着皇后的决心。   晗嫔顺势扫了一眼周围的妃嫔们,见到她们面色各异,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即使现在有人看清了局势,想要投靠皇后,也不如她占得先机。   待时间差不多了,沈语蓉便让她们离开了。只是却有一个人留了下来,绮妃站在原地,有些拘谨地看向凤座上的人,显然是有话要说。   沈语蓉轻轻挑起眉头,略微一想就猜出她留下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上回陆雨一口咬定这些计谋是绮妃所出的,当时皇上下旨降位的时候,并没有惩处绮妃,也是因为陆雨之前所说的话就是在撒谎,现在也不足以令人相信。   “娘娘,之前雨贵人所说的话,都是诬陷。还请娘娘您明察!”绮妃踌躇了片刻,见凤座上的人没有开口的预兆,便一下子跪倒在地,直接把话题挑明了。   沈语蓉依然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便移开了视线,手里拿了块玉坠把玩着,似乎对她所说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兴趣。   绮妃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面对一直沉默的皇后,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的心底发慌得更厉害了,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知所措。   “娘娘,您要信臣妾所说的话啊。臣妾虽然有时候嘴巴恶毒点儿,也爱掐尖,但是绝对没有那样的心思!”绮妃不停地替自己辩解,似乎怕沈语蓉不相信,竟是把自己的缺点都一处处往外说,只想让她相信。   从今儿晗嫔位份的恢复,她算是看出来了,后宫妃嫔的生杀大权,皇后娘娘几乎掌握了全部。前几天她还有些犹疑,但是现在一点儿都不敢再耽搁,趁早跟沈语蓉说清楚,免得皇后娘娘心底真认为是她做的,到时候把这笔账算到她的头上来,那可就是无妄之灾了。   沈语蓉看着她不停地头碰地行大礼,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   “起来吧,本宫知道不是你做的。”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不怎么高兴一般。   绮妃却是心底一松,皇后娘如此说,至少证明日后算账的时候不会找到她。也顾不得皇后娘娘真正的心情究竟是怎么样的,她连忙站了起来,双腿还有些颤颤巍巍的,显然是方才被吓得。   沈语蓉的视线一直盯在她的身上,瞧见绮妃那庆幸的神色,她的心底有些不舒服。不由得轻哼了一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不是因为你没那个心思,而是因为你想不出这样周密的法子来。本宫记得我十一二岁的时候,你嫁给表哥做了太子良娣,当时你就曾经设计过我,还把我的新裙子用茶水泼湿了。”   绮妃的心猛然一紧,原本因为放松而流露出来的笑容,就这么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她没想到沈语蓉会提到之前的事情,当初沈语蓉离开京都,前往江南住了一段日子,就是因为外头传出齐敬晨和沈语蓉的流言,沈王妃怕毁了沈语蓉的名声,才让她离开京都。至于为何会传出这种流言,就是当时绮妃设计的那个谋略。   先是设计把沈语蓉的裙衫弄湿了,正好那日昭妃的亲弟弟入宫,她就像让沈语蓉见到崔家这位小公子,没想到最后还是被齐敬晨遇到了。   “警告的话,本宫不想多说,光这几日我就已经说过许多回了。日后凤藻宫里,如果再发现绮妃的手笔,本宫定不会饶你!”沈语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厉声说了这一句,便让人送她出去。   绮妃浑浑噩噩地出了凤藻宫,直到坐在轿撵上,才慢慢地回过神来。沈语蓉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好欺负的骄矜郡主了,完全已经适应了六宫之主这个位置。该敲打的绝不含糊,该拉拢的也早就拉到了她的身边。   周围的气温十分炎热,她却已经感受不到了,相反还觉得浑身冒冷汗。她们这些先入宫的妃嫔,终究失去了先机,从此再也不能这样糊弄皇后娘娘了。相反她已经预见到,不会很久,皇后就能在后宫中站稳脚跟,即使不能独霸一方,至少再也没人敢去招惹她了。   储秀宫这几日过得也极其艰难,几乎所有的人,都能感到气愤的紧绷感。从教导规矩的姑姑,到底下伺候的小宫女,都死板着一张脸。弄得全宫的秀女,也都屏声敛气的,再也没有耀武扬威挑刺的了。   吴玫三个秀女的事儿,一开始还没传出来,后来闹到皇后晕倒之后,这个消息竟是一下子就散开了。吴玫她们这几日十分不好过,女人总是嫉妒心强的,她们曾经受到过皇上的关注,这些秀女自然是心怀恶意。   再加上后来皇上为了皇后驳斥她们,就更让秀女们有了风凉话可说。平时的小动作更是不间断,推推搡搡,连用膳都不安稳,穿出来的衣裳经常会被弄脏掉。   其中特别是吴玫和斐瑞雯两人凄惨得很,都为对方打掩护,不希望对方遭殃,结果两个人都没能落到好处。不过这两人的感情倒是十分好,一时之间比亲姐妹看着还好。   沈语蓉迟迟没有发落储秀宫,进进出出的宫人,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脖子上架着一把刀,只要皇后娘娘不高兴了,这把刀就会落下来。   罗姑姑依然每日都来汇报秀女们的情况,皇后娘娘的表现并没有任何异样,依然是赏罚分明。但是对那日秀女去御花园的事情,却是只字不提。   “娘娘,奴婢斗胆恳求娘娘开恩,那日带着小主们去御花园的两位姑姑,已经知错了。求娘娘降罪,宫里头闹得人心惶惶,几个教养姑姑和总管太监,都没有心思再理会这些小主们,这一届的秀女,已经与之前的有了不少落差。”罗姑姑狠憋了十日,但是眼看着这些宫人无精打采的,整日只猜测着皇后娘娘的心思,根本无心理会秀女,到时候责怪下来,恐怕整个储秀宫都要遭殃。   无论是要杖责还是杖毙,总得痛快地给个结果,也好过现在这样悬而未决。   沈语蓉轻抿了一口茶水,听到她说了这么一长串,秀眉早就紧紧蹙起。周围几个伺候的宫人,也都在心里暗叹,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罗姑姑还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明明周围都放满了冰块,温度也是凉丝丝的十分舒爽,但是罗姑姑的额头上却是沁满了汗珠,甚至还有汗水从鼻梁上滑下来。明明身上只穿了单薄的宫装,但是此刻已经湿透了。   “以桔,送罗姑姑出去!今儿的赏银就不用给了!”沈语蓉见她那副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觉得晾得也差不多了,便冷声说了一句。   罗姑姑连告退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害怕自己一张口就会显露出那股子恐惧来。连忙冲着地面磕了个头,便咬紧了牙关站起身来,只是双腿有些发软,摇摇晃晃的随时要摔倒一般。   以桔连忙冲了上来,眼疾手快地搭了她一把,罗姑姑才勉强站稳了。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凤藻宫,直到外头那股炙热的气息涌上来,罗姑姑才长叹了一口气,感到自己的脚踩在了地上,方才好像走在云端一样,一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以桔姑娘,你可得救救我,我知道提起这件事儿肯定要得罪娘娘的,但是如果不提,待到复选之日,太后和皇上瞧了这些秀女,整个储秀宫都要遭殃的!”罗姑姑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连忙开口询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恳求的意思。   往常在储秀宫里做事儿,一向都是被小主们塞银子巴结的,还不曾向哪个宫女如此伏低做小,以桔算是头一个了。   “姑姑今儿怎么如此糊涂!娘娘哪是那种没成算的人,之前我就告诉你了,储秀宫一切都可以平安,只那几位带着秀女们去御花园的人讨不了好。娘娘一直悬而未决,定是有她的打算的!”以桔听她如此问,也不藏着掖着,语气显得有些焦急。   罗姑姑一向都是识得大体的,今日开口求情的时候,还把以桔吓了一跳。显然罗姑姑没有领悟到皇后娘娘的意思,才会这样冒冒失失地开口。   “这是坏事儿落到了我头上,自然跟着着急,我是储秀宫的执掌姑姑,如果储秀宫出了差错,我定是头一个要受罚的。但是现如今听你这口气,娘娘是要救我的……”罗姑姑一开始依然有些着急,但是说到后面就显得镇定了。   ☆、第050章 复选开始   “姑姑不妨吃颗定心丸,娘娘不仅要救你,除了那几个犯了错的,整个储秀宫,娘娘都是要救下来的。只不过这个消息,我这么一说,你也就这么一听,回去之后千万不要告诉储秀宫里的人!”以桔接过她的话头说道,脸上露出几分清浅的笑意,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安抚意味。   罗姑姑一开始有些不解,她就这么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以桔。   以桔也不着急,就这么陪着她站在烈日下。罗姑姑心急电转之间,猛然地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几分恍然大悟的神色。   “以桔姑娘就放心吧,我真是年纪大了,脑子竟然转不过弯儿来。娘娘是有成算的,我们这些奴才只要跟着她,是绝对不会错的!”罗姑姑挥了挥手,脸上的笑意总算是有了几分开怀的意味。   皇后娘娘早就料到了,储秀宫人心惶惶,教养姑姑无心教导,秀女们自然只有出丑的份儿。即使礼仪都学会了,但是后宫的为人处世之道,如果没有教养姑姑的提点,恐怕日后要吃亏。就比如吴玫那三位小主,只一心想着巴结了皇上,却忘了在后宫里,凤印掌握在皇后的手中。日后想要磋磨她们,易如反掌。   这些秀女,即使复选过后得了位份,也要在日后艰难度日。这就是皇后娘娘想要的结果,所以沈语蓉才迟迟没有对储秀宫出手。   “姑姑过谦了,您都能调/教出那么多的小主来,何况是我们这些小宫女。娘娘今儿没有恼了你,明儿你只管按照往日的行事作风来,跟着娘娘的步伐,日后定能心想事成的!”以桔见她终于是扭过弯儿来了,心里也跟着松了口气,边说还边亲昵地拉住了罗姑姑的手。   两个人都是有意地想要交好,又说了几句话,相谈甚欢。   罗姑姑回去的路上,这嘴角的笑意就没有停止过。直到快看见储秀宫的宫门了,她才猛地收敛了笑,扬起的嘴角也慢慢收了回去,相反还哭丧着一张脸,似乎捅了篓子一般。   储秀宫的气氛越发低迷,只要不是太过分,罗姑姑就都当做看不见。储秀宫里的宫人们,最容易飞黄腾达的,就跟这些秀女似的,指不定那一日就被什么娘娘看上了,要过去当贴身时候的,当然也有干到女官的,只不过那时少之又少。   教养姑姑跟秀女们的关系,有些互惠互利的意思。姑姑们用心教导,日后哪位秀女飞上枝头了,那些曾经悉心教导的姑姑们,就能得到不少赏赐。所以没到选秀的时候,这些教养姑姑就会一人挑出几个秀女来,除了礼仪之外,教授她们更加深入的知识,比如哪位娘娘的脾性,或者皇上的习性。   只可惜,今年全部都泡汤了。再也没人掏出心思去选择有潜力的秀女了,都是得过且过,只尽好分内之事就不再多说一个字。甚至秀女间的争斗,也上了一个等级,只要不发生流血事件,罗姑姑也一概不闻不问。   储秀宫也仅仅是在维持着表面的祥和而已,这其中不少事儿,还是罗姑姑在背地里推波助澜的。   就在复选前几日,皇后娘娘的懿旨到了,处置了那两位带着秀女们去御花园的宫女。储秀宫上下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然总觉得自己像是窝藏罪犯的平民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受到牵连。   复选的日子总算是到了,秀女们都穿上统一发的宫装,样式几乎是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分了几种而已。穿同样的衣裳,梳同样的发髻,此刻她们要比的,就是容貌、学识和气度。   现在正值炎夏,外面燥热难当,只要一出去,就像要被烤化了一般。太后最是苦夏,皇后娘娘早就派人开始准备复选的场地。总算是收拾妥当了,复选当日,皇上、太后、皇后以及诸位宫妃都聚集到了戚芳宫。皇上坐在中间,太后和皇后一左一右地坐在他的身边,宫妃们则坐在大殿两侧,空出殿中央,好让那些秀女们进来。   殿内放了不少的冰,即使空间比较大,也没人感到暑气。只不过那些秀女们却不是那么好过的,她们被有意无意地怠慢了。一排排站在殿外候着,汗水从额头上冒出来,脸上的妆容都受到影响。   一开始是每十个人一组,进入殿中让皇上、太后和皇后相看,但是看了几组之后,皇上觉得速度太慢了,就让人把秀女招进去了好多,堪堪把大殿装满了。皇上手里拿着玉如意,走到殿中央,一排排地看过,偶尔会发现一个玉如意。   这回速度可就快多了,不过皇上搞了这样的形式,不少妃嫔心里就有些着急。因为挤在殿里人多了,她们就看不清楚这些秀女都有谁。原本有自己家里送进来,说是为了给自己固宠的人,根本就找不到,皇上相看的速度又极快,万一错过了皇上又没给玉如意,那家里那些劲儿可都白使了。   沈语蓉倒是没有这个担忧,皇上刚改变了策略,那边罗姑姑就已经往她的身边凑近了几分,偶尔会低语几句,告诉她都有哪些比较出众的秀女在殿上。   “娘娘,您让奴婢关注的四位秀女,都在这一拨里头。玫小主、雯小主、蝶小主和蕊小主。”罗姑姑弯下腰来,凑到她的耳边,轻声嘀咕了两句。   沈语蓉一听她这话,眼眸就轻轻眯起了,细细地扫过去,似乎想从殿中央这些人里面,找到方才那四个人。可惜大殿里站得人实在是太多了,她根本就找不到。   好容易在第三排看到了吴玫,可是皇上直接就从她的身边走过去了,连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第三排就每一个秀女让皇上停下过脚步来,不知道是迁怒还是那一排的秀女,就没有皇上喜欢的。   “雯小主在第五排!”罗姑姑看到了斐瑞雯的身影,低声地说了一句。   只是她的话音刚落,皇上已经走过了第五排,同样的没有为任何一位秀女停下脚步。当然刘蝶的待遇也是一样的,皇上直接走到了后排。   那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上次御花园的事儿,已经闹得后宫里人尽皆知。现在她们都落选了,这些同样乱选的秀女出宫之后,定会大肆宣扬,到时候恐怕真如皇后娘娘所言,说亲都没人要。   “蕊小主在最后一排!”以桃的眼睛要好一些,她能看到最后一排,虽然比较模糊,但是陈芷蕊以前经常去沈王府,五官都十分熟悉。   沈语蓉定睛一瞧,也看到了她。皇上迈着大步从她的面前经过,沈语蓉正要松一口气,忽然皇上又扭回了身。   大殿里寂静无声,沈语蓉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只见皇上伸长了脖子,似乎在仔细地寻找着什么,过了片刻之后,他似乎确定了就是陈芷蕊,竟是凑到了她的脸旁边细细地嗅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沈语蓉可以看得很清楚,皇上的确是在嗅她身上的味道。沈语蓉轻轻眯起了眼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看样子陈芷蕊对于这次的复选势在必得了。   “你的身上是什么味道?一凑近就有一股沁凉的感觉,好像能够驱散暑气!”皇上终于开口了,这是他今日对秀女说的第一句话,这个人便是陈芷蕊,可以说是秀女的头一份,让皇上对她如此关注。   “回皇上的话,是薄荷叶的味道。奴婢觉得今儿天气实在过于燥热,方才就含了两片在嘴里,既可以驱散些热气,还有一股好闻的味道!”陈芷蕊规规矩矩地弯身行礼,声音不高不低,形态落落大方,处处透着高雅的意味。   皇上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听得她这样的回话,似乎很满意,轻轻地点了点头。从跟在身后的太监手里取过一柄玉如意,递给了她。陈芷蕊低着头,抬起双手谦恭地接了过来,她努力抑制住上扬的嘴角,心跳不停地加快,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足以见得她的激动。   太后看了一眼手捧着玉如意的陈芷蕊,又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沈语蓉。以前沈语蓉入宫的时候,可是会经常提到这位手帕之交,入宫当了皇后,也曾经召陈芷蕊两次进宫,可见皇后娘娘对这位蕊小主还是颇为在意的。只是这位蕊小主如此有心机,恐怕这手帕交的感情要破裂了。   沈语蓉自然也察觉到了太后的视线,她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就转过头来,冲着太后笑了一下。轻轻地转过身,压低了声音冲着她说了两句。   好在众人的视线一直都黏在皇上身上,并没有注意到上面发生的事情。太后听她说完之后,眸光闪了闪,似乎有些不明白她的做法,不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等皇上坐到了位置上时,太后便轻声开了口:“皇上,哀家听说前些日子,你在御花园英雄救美了。后来因为皇后晕倒了,那三位秀女不太懂规矩,惹你生气了。皇后不好张口,想替她们求个恩典,免得误了这三位姑娘的前程!”   太后刚一发话,底下的宫妃们就探讨了起来,视线在主位上的三个人身上打转,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第051章 画像之事   太后刚一发话,底下的宫妃们就探讨了起来,视线在主位上的三个人身上打转,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皇上听得太后如此说,便偏过头看了一眼沈语蓉,脸上依然还是平静无波的神色。沈语蓉抬起头,与他对视了一眼,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既然太后和皇后都为她们说情,那就把牌子留下吧!”齐敬晨虽然对这三人有些心生厌恶,但是也不想驳了太后和皇后的面子,便点头同意了。   那三人听完之后,面上一喜,立刻俯下/身行礼谢恩。她们这样的,出了宫才叫难办。俗话说高嫁女,但是因为之前在流韵轩的事儿,导致出宫之后恐怕再没了好姻缘,还不如留在宫中,还能争得一席之地。   沈语蓉坐在高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秀女,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那些拿到了玉如意的人,眉眼间都舒展开了,整张脸上也尽是欣喜和憧憬的神色。可惜等她们真正融入后宫之后,才会发现原来高高在上的娘娘们,过得生活也不尽如意,甚至还要整日提心吊胆的。   皇上并不是好色之徒,对比之前几位帝王选秀时候留下的牌子还算少的,不过也架不住这秀女的基数太大,零零总总也好几十位了。尚寝局那边甚至把这些秀女的画像送了过来,两位执掌尚寝局的尚寝一起到了凤藻宫。   伴随着皇后娘娘渐渐收拢了后宫的势力,六局二十四司的人也都逐渐熟悉了这位主子的脾性。只是两位尚寝还是头一回如此打交道,之前不过拜见过几回,并没有什么任务要交代。   因着皇后入宫后,皇上几乎都宿在了凤藻宫,另外几个比较受宠的妃嫔,都已经受了责罚,所以皇上除了在凤藻宫,就是呆在龙乾宫里。皇后娘娘一直对她们和颜悦色,可是现如今是为了这批秀女的事儿。   “皇后娘娘,奴婢斗胆问您一句,诸位留牌子的小主侍寝时间顺序,您可要来安排?”其中一个尚寝终于是忍不住,轻声开口询问,只是底气有些不足。   无论是哪一位女人,都不会希望亲手安排自己的丈夫,去睡别的女人。更何况之前一直是皇后独宠,这其中的落差感,恐怕不是娇生惯养的沈语蓉能承受的。   虽说以后都是把各宫主子的绿头牌,放到托盘里,供皇上挑选的。但是每当秀女初入宫的时候,这头一回侍寝都会让皇后拟出个名单来,以示皇后娘娘在后宫至高无上的地位,妃嫔想要侍寝,都是皇后娘娘开恩。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则是皇上对这些秀女大多不了解,就要皇后挑选好了,投其所好。   沈语蓉坐在紫檀有束腰卷珠足西洋式扶手椅上,手里拿着一张画像,以桃和以桔两个就站在她的身边,不时地展开新画像,将她看过的再卷起来。   “这些人,要排两个月吧?”沈语蓉的手一顿,搭在画像上的指尖竟是感觉到异常的滚烫,让她有一种想要撕碎这绢帛的冲动。   这些画像少说也有几十张了,就算她每日都排上一个人,那也要将近两个月。更何况她不能这么做,免得被人诟病,教唆皇上贪恋女色。每隔两三日排一个,恐怕得有半年的时间。   两位尚寝听她这么说,身上都是冒出了冷汗来。明明已经日头偏西,屋外都凉爽些了,但是待在这放着冰块的凤藻宫内殿里,两个人都觉得浑身难受,忽冷忽热的。   另一位尚寝摸不清她这句话的意思,不过闭着眼都能猜到皇后娘娘肯定是不高兴,便连忙开口补救道:“娘娘不用在意,之前是有这个规矩的,不过也不严格。到了太后那里,因为先皇和太后的感情甚笃,所以这祖制便算是废了。况且娘娘刚入宫,不熟悉这些也无碍的!”   “是啊,娘娘,是奴婢一时之间想岔了。”之前的那位尚寝也连忙附和道,虽说皇后娘娘肯定是不愿意的,但是她们也必须提起来,这可是职责之内。若是到时候有人从中做文章,皇后娘娘也不好把责任推到她们头上。   “两位尚寝不必如此紧张,既然有这祖制,本宫自然是遵循的。况且皇上日理万机,也不好让他在这些事儿上不舒心。待会子本宫给你们个章程,你们看着拟出来单子即可,皇上去与不去就看他自己的心情了!”沈语蓉挥了挥手,语气十分亲切,脸上甚至还露出了几分笑意。   让皇后来排侍寝的时间和顺序,沈语蓉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还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要想在这么多的秀女中脱颖而出,侍寝绝对是重头戏。皇上对这些秀女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了解,所以要想升位份,这些秀女就必须牢牢抓住侍寝的机会。而这次机会的好与坏,甚至是否有机会,都掌握在沈语蓉的手中。   既然注定了,她现在不可能让皇上为她守身如玉,那么皇上究竟要宠幸谁,就得由她说了算。   那两位尚寝都怔了怔,态度显得更加小心翼翼起来。人人总说年少轻狂,这个词不仅适用于男人,同样也能形容女人。皇后娘娘年纪轻轻,正是气性大的时候,想来不是那般容易妥协的人。但是这回竟然如此轻易地就应下了这件事儿,甚至还这般细致地与她们商量。   “谨遵娘娘吩咐!”两位尚寝见她面上没什么异样的神色,都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连忙俯身行礼。   “本宫也进宫不久,张罗这些秀女的事儿更是头一遭,还得两位尚寝指点着来。不妨跟本宫说说,这之前的旧例都是如何排的。”沈语蓉继续翻看着桌上的画像,轻声吩咐了一句,偶尔会轻轻蹙起眉头。   两位尚寝不时地抬头观察着她,瞧见她皱眉,心跳就会跟着加快。憋了许久才敢把视线投注到那画像上,跟着看了几幅画,就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皱眉了。   这些画像有好几幅都与本人有些差距,有些是长相偏差,偶尔还有气质问题。不过大多数都是美化了本人,显然是用银子买通了画师,却只有吴玫和斐瑞雯的画像是丑化了,虽说不太明显,但是与别的画像比起来,这两张就显得尤为刺眼。   “把刘蝶的找出来!”沈语蓉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声音有些清冷,冲着以桃和以桔吩咐道。   两人得了令,立刻开始翻找着。而两位尚寝则不敢说话了,方才沈语蓉提起旧例,此刻却又在关注着画像之事,这两人不知道该不该此刻就说,略微有些踌躇。   好在沈语蓉很快就解除了她们的尴尬,轻声开了口:“两位尚寝请稍后,等本宫处理完这画像,在一起说侍寝之事!”   “娘娘尽请做您的事儿,奴婢们不碍的!”那两位尚寝,听到她用如此客气的语调,不由得头皮发麻,连忙轻声地应承着。   “娘娘,在这儿!”以桃眼力够尖,她们的对话刚结束,她就已经捧着画像递了过来。   沈语蓉仔细地看过了,刘蝶的画像是经过美化的,原本她的鼻梁不是那么挺直,显得有些塌看着不是太精神,不过从这画像里倒是一点儿都看不出。她脸上的神色有些低沉,一时闹不清方才那两张丑化的画像,究竟是谁的手笔。   “把画这两张画的画师都捉起来,严加拷问,究竟是谁做了这等诛心之事!姑娘家自然希望自身容貌出众、气质斐然,施以小恩小惠,适当地美化她们,本宫可以理解。但是是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敢丑化了小主们,活得腻歪了是不是!”沈语蓉将吴玫两人的画像抽了出来,语气十分不好,甚至透着几分狠意。   外头自然有人领了吩咐,带人去捉拿画师了。   方才还和颜悦色的皇后娘娘,忽然就变了脸,而且面色阴沉。使得周围的气氛都变得冷凝起来,那两位尚寝吓得脸都白了,生怕皇后娘娘迁怒到她们身上来。   “娘娘,奴婢该死,没有及早地察觉这两幅画的不对之处,还请娘娘责罚!”这两人能混到五品女官的位份,自然也是人精里争斗出来的,彼此对视了一眼,就都跪了下来,向她求饶。   这些画像都是画师在储秀宫画好了,然后由储秀宫的宫女送过来的。既然已经在储秀宫那里通过了,尚寝局没道理做这种吃苦不讨好的事情,自然是直接呈现到皇后面前,只是她俩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几次三番为吴玫几位小主的事情生气,甚至每回都是维护她们。   “没你们的事儿,连储秀宫都通过了,看样子又是使了不少银子。这些小主如此有钱,倒是让本宫艳羡,看样子日后即使升了位份,后宫也不用再发她们月例了!”沈语蓉摆了摆手让她们起身,不过话语里依然透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显然是怒火未消。   那两位尚寝,见皇后娘娘如此恼怒,哪里还敢起来。只是跪在地上,轻声细语地劝解着。这两人也常与宫里的主子打交道,那些得宠的妃嫔,不少人都会亲自叫上她们二人,许给无数好处,想要尚寝局想法子在递牌子的时候,把自己的绿头牌弄到显眼的地方,所以她二人对待主子的脾气还是十分了解的。   ☆、第052章 修炼成精   那些越是脾气好,公正严明的主子,说不准心里头就越是记仇,容易迁怒于人。所以她们根本就不敢相信皇后娘娘此刻的话,只想着一定要让她不把怒火牵扯到自己身上来。   “罢了,本宫只是气她们动了歪心思,才刚入宫而已,就想着这些歪门邪道,真当本宫是好糊弄的!起来吧!”沈语蓉这回亲自伸手将她二人搀扶起来,语气里已经缓和了不少,不再是那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那两位尚寝听到她这句话后,心里不由得一紧,皇后娘娘似乎在借着这件事儿来敲打她们。二人也不敢说多余的话,只是轻声应了一句:“娘娘英明!”   “把这些画像拿下去,免得污了本宫的眼!”沈语蓉的口气有些生硬,她刚发了话,立刻就有人把这些画像抱走了。   “方才说到后宫旧例之事,两位尚寝不如挑了重点说,也好让本宫参考一下!”沈语蓉轻抿了一口茶,再次把话题转回到侍寝的事情上。   此时她的语气和神态,已经恢复了生气之前的温和。两位尚寝根本不敢藏私,原先准备的一套长篇累牍的说辞,已经被弃之不用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之前的旧例,是默认皇后娘娘挑选一部分秀女出来,十个或者二十个都可以。然后每隔三日安排一位小主侍寝,去与不去都是皇上说了算。但是排好的名单,到时候会送给皇上。剩下的小主则得候着,直到皇后娘娘排的日子结束,她们的绿头牌才会出现在托盘里,供皇上挑选。能否得见龙颜,就得看各自的命了!”主要还是方才提出侍寝这件事儿的丹尚寝开口说的,方才已经猜出皇后娘娘在借机敲打她们,所以此刻她也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沈语蓉认真地听着,对于丹尚寝所说的话,显然十分满意。看样子这位尚寝,并没有用那些华而不实的规矩来搪塞她,而是真的把尚寝局这么些年每位尚寝所传承下来的经验,仔细地说给她听。   丹尚寝停顿了片刻,见沈语蓉依然没有开口说话的预兆,只得继续往下说:“一般在安排了小主侍寝的那日,尚寝局是不会主动呈绿头牌给皇上,除非皇上主动要求。如果到了哪位小主侍寝的日子,皇上却不想召幸,那么这位小主就只能等着轮排的日子结束,同其他主子的绿头牌一起递上去。当然也有例外,如果皇后娘娘有意再排一次,这位小主可以再拥有一次机会。至于安排的时间和顺序比较宽泛,可由您随意指定,也可将其他小主的时间往后推!”   丹尚寝再次停了下来,她连续说了这么多的话,早就口干舌燥了。不由得射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却见皇后娘娘依然稳如泰山,眼皮都不撩一下,顿时她这心里就没底了。   她这次停顿的时间有些长,沈语蓉总算是抬起头来,却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她一眼,显然等着她继续说。   丹尚寝只有硬着头皮,继续往外面挤所剩无几的经验之谈了:“一般来说,各宫主子们可以占用娘娘安排好的日子,但是小主们却不可以。即使是之前侍寝后已经得到了位份的,在您安排的时序里,也不可以仗着盛宠,来霸占后面未侍寝小主的日子。”   她说到这里,都已经是冒了极大的心理压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之前也是有破例的,只不过都是那时候的皇后势弱,有那么几个想要挑战皇后权威的秀女,就硬是推算着日子使了计谋勾走了皇上。   “娘娘,奴婢愚钝,暂时只能记起这么多了。如果还有没想到的,待奴婢回了尚寝局翻看记录,再来向您汇报!”丹尚寝终于是撑不下去了,连忙向沈语蓉告饶。   她是真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全部说完了。   沈语蓉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一杯新茶,对她说道:“丹尚寝辛苦了,说了这么多话,想必早就口渴了,喝杯茶润润喉!”   丹尚寝先是推辞,后来见皇后娘娘是真的有意要赏她,便也不再扭捏,规矩地双手捧茶,小心翼翼地一口口抿着。生怕自己喝得急了,让皇后娘娘以为她不重视茶水。   “本宫心里头已经有数了,待会子就把名单给你。你们二人辛苦了,先回去吧!以桃,送两位尚寝出去!”沈语蓉看着她喝完了,才让她们离开,并且态度比先前更加温婉了,甚至还让以桃送她们出去。   两位尚寝在感到开心的同时,心里也更加诚惶诚恐,丝毫不敢造次,依然谦卑地行了一礼才退出去。   终于听完这侍寝的事儿,沈语蓉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那边以桔就领着一个小太监来复命了。   “回娘娘的话,那个画师已经被抓起来了,奴才只是稍微吓唬他一下,他就招了。好几位小主塞给他银子,让他把吴玫三位小主画的丑些,只不过他又得了许多的银子,是让把蝶小主画的美些,他就照着做了。只把玫小主和雯小主画的丑了!”这个小太监口齿伶俐,几句话就说清了。   不过沈语蓉却是更不明白了,明明是让三位小主变丑,结果突然半路冒出来一个,单独要让刘蝶变美的,这事儿怎么都透着蹊跷。   “那个收买画师,让蝶小主变美的人是谁?”她这么想着,便直接问出了口。   小太监一听到她的问话,脸上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色,踌躇了片刻才道:“奴才特地问了那画师,可那个老东西说是有人趁着他出去的工夫,送了银子和字条到他的房间里头,并没有瞧见真人。字条他没敢留下来,已经烧了。说是那人特别狡猾,让他按着字条上说的办,之后还会有银子送来。可是他一直等,直到这些画像送了出来,他都没瞧见银子!”   这个小太监提到画师的时候,语气里有些不屑。宫廷里替皇上的女人画画像的画师,基本上都是太监。那些稍微识字或者机缘巧合之下,能画的一笔丹青的,都会被送到后宫的画馆里栽培,成功了便能当画师。这可是一份油水十足的差事,不少太监都挤破了脑袋想去。   沈语蓉听了之后,不由得冷哼了一声。看样子这些钻钱眼儿里的画师,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竟然让人给坑了。不过这银子究竟是谁出的,就有些耐人寻味了。后宫里秀女贿赂画师,几乎是不成文的规定,没人会出来指责的。所以如果真的是刘蝶本人收买的画师,她应该更加光明正大,即使怕其他秀女使绊子,也不该如此大费周章。   显然收买画师的那个人,是不希望让别人知晓,而且很有可能是知道吴玫三人被画丑了,偏偏只把刘蝶一人指摘了干净。   “此事你给我暗暗查探,一定要追查个清楚。那银子和字条究竟是如何到画师的屋子里,人来人往的不可能没有一点儿线索。再说最有可能贿赂画师的,就是这一届的秀女,她们根基未稳,肯定会露出马脚的!你只管仔细地差,切莫让旁人知晓了!”沈语蓉思索了片刻,便轻声吩咐了下去。   这后宫里还真是净出幺蛾子,之前雨嫔三人又是滑胎又是落水之事,查到现在无赖了绮妃,就这样不了了之了,虽说那三人都受到了惩罚,但是幕后之人隐藏的极深,目前还不知道是谁。不过这画师之事,可要趁热打铁,如果真的是哪位秀女做的,那么肯定有抓到她的一日!   “那些修炼成精的宫妃就罢了,单单几个刚入宫的小丫头,就想翻了这后宫的天,本宫可不会答应!”她轻声地低喃了几句,内殿几个伺候的人都已经听到了,脸上的神色都没有丝毫异样,依然埋头做着自己的事情。   第二日,沈语蓉忙完了请安之事,就让人把罗姑姑招了过来。罗姑姑现在来凤藻宫,心里头都有阴影了,生怕自己的差事做不好。先前那两个因为御花园一事受了处罚的两位姑姑,可是已经死透了,被人用草席裹着送去了乱葬岗,连把骨灰都不剩下。   所以每次到凤藻宫见沈语蓉,罗姑姑都是心惊胆战的,这回又是皇后娘娘派了人过来请,她就更加不安生了,心脏跳动得极快,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   “奴婢见过娘娘。”罗姑姑强制压抑着自己的嗓音,免得颤抖的太厉害,让皇后娘娘认为是殿前失仪。   “起吧,本宫就不兜圈子了,秀女们的画像除了问题。画师被几位秀女收买了,竟然把别的秀女的画像丑化了,她们还未封位,就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来!”沈语蓉显然是要发怒的,但是说到这里却猛然顿住了,她想起来这些秀女如此目无章法,也正是她暗中授意罗姑姑的,让储秀宫别那么卖力地调/教这群人,现在到了这些秀女的规矩上,沈语蓉当真不能批评她。   皇后娘娘的停顿,也让罗姑姑回过味儿来,她也不管沈语蓉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一下子跪倒在地,显然是用力过猛,膝盖和地面都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第053章 互揭老底   “奴婢该死,都是奴婢一时失察,才惹出这种祸端来。若是在画像送出去之前,奴婢一一检查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儿了,恳请娘娘责罚!”罗姑姑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总之她秉承着所有的错都是她的,所有正确的决定都是主子的。边说还不停地头碰地行大礼,几个贴身伺候皇后的宫女,都默默地在心底敬佩这位姑姑。   能想方设法哄主子开心,就不会出什么大错。再者说储秀宫诸事繁忙,罗姑姑一直在给教养姑姑施加压力,对于其他的事儿,自然就分配给了旁人做,一时失察也是难免的。   “虽说储秀宫事情繁多,但是既然你是执掌姑姑,就得注意到各方面。这次本宫就不责罚你了,把这些画像都带回去,就挂在储秀宫的正殿里,让任何进去的人都瞧清楚了,看看她们使得这些手段,有没有脸把别人弄丑了,自己却美滋滋的!”沈语蓉对于这件事儿显然也不准备追究罗姑姑的责任,她这么大张旗鼓地弄出来,主要还是为了敲打秀女。   “是,奴婢谨记在心,一定会完成娘娘交代的事儿!”罗姑姑暗自松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罗姑姑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她自己和两个跟着的小宫女怀里,都抱着一大摞画轴。早就有人看见了,都上前来询问是什么,罗姑姑却都闭口不谈。当然也有几位秀女上前来,却得了罗姑姑的冷脸,也都讪讪地离开了。   “姑姑,您何苦来哉!这些小主马上就要飞上枝头了,此刻还给她们没脸,到时候必定会记恨的!”跟在后头的一个小宫女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不解。   在她看来,根本没必要得罪这些贵人,从刚入宫的时候起,上头的教导姑姑就告诉她们,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已经在后宫这么多年的罗姑姑,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罗姑姑没理会她,直到抱着画轴进了正殿,让周围的宫人都忙碌起来,并且派了人守住门口不让任何人进来,她才找到机会跟那个小宫女说话:“这些人里头指不定有几个能见到皇上呢,即使侍寝过后,又有几个能真的飞上枝头。皇上对于女色方面一向比较冷淡,我只是个想要离宫的宫女而已,不指望一辈子留在宫中,与其和这些不知道明天如何的人拉拉扯扯,不如一门心思向着皇后娘娘,到时候娘娘也会给我个体面!”   这番话她既是说给旁人,也是说给她自己听的。画像的事儿她是知道的,不过并没有在意,既然有人花银子买自己美,让画师把竞争对手画的丑也是有可能的,几乎每一届都会出现这种状况。要拼的无非就是谁的钱更多而已。   不过现在皇后娘娘再次找她去敲打,她这心里的心思就更深了几分。以后储秀宫里再也没有所谓的理所当然,这里发生的所有事儿都得禀报给皇后娘娘,即使她在宫中看不了几届的秀女了,但是只要她是储秀宫的执掌宫女一日,她就会一直听命于皇后。   罗姑姑冷着一张脸,给储秀宫释放低气压,对于她所下达的命令,自然无人敢怠慢,再说还是皇后娘娘吩咐,这些宫人的手脚就更加麻利了,恨不得一人多长出几只手来。   很快这些画像便都挂到了正殿的柱子上了,而且都在十分显眼的地方,一幅挨着一副,几根柱子都有。罗姑姑揣度着沈语蓉的意思,将吴玫、斐瑞雯和刘蝶的画像摆在了最明显的地方,一进去就能瞧见,在她们附近的画像都是那种被美化了的,这样一对比效果就更加明显了。   “去把小主们都叫过来,就说皇后娘娘有东西要让她们看!”罗姑姑看着已经挂上去的画像,轻轻地眯了眯眼,冷声吩咐道。   立刻就有好几位小宫女出去了,虽然复选之后,已经有许多秀女搬了出去,但是留在储秀宫的人依然不少。既然是皇后传召,这些秀女们来得自然很快,罗姑姑也没多说,只是冲着她们行了一礼,就站到旁边去了,让她们自己看。   几乎所有的秀女,一进入正殿,就往那柱子边上凑,想要瞧清楚画像里的人。画像挂的并不算高,只不过也不算太矮,至少这些秀女如果不站在板凳上,光抬起手是够不着的,免得有人使坏撕了这些画像,那可就没法向皇后娘娘交代了。   “雯姐姐,你看,不知是哪个缺德鬼,竟然把我俩的画像弄得这么丑!”吴玫一进入正殿,就开始凑上去寻找自己的,结果当她看到那幅画像的时候,脸上期盼的神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   斐瑞雯听到了她的声音,连忙走了过去,果然瞧见自己那幅被丑化了的画像,心里头顿觉有些苦涩。   “雯姐姐,你看刘蝶的画像也和我们的在一起呢!她这幅怎么就这么漂亮,还有这根柱子上挂的其他几幅画,都比本身长得美呢,真不害臊!肯定是给了画师好处的!”吴玫的声音扬得很高,足以让整个殿内的人都听见。   那些被说中了心事的秀女们,都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反驳她。吴玫根本就不害怕,相反还大声地争吵起来,场面一时之间有些失控。   “小主们,是不是都已经忘了御花园之事了?还有谁想趁乱被人推一把的,磕了碰了奴婢可赔不起!”罗姑姑紧紧皱起了眉头,这些秀女们还是要再接受调/教才是,不过几幅画而已,竟然又弄成了这样,像是泼妇骂街一般。   罗姑姑的话音刚落下,殿内瞬间就安静了。大家都想起了吴玫她们三个的处境,不由得闭上了嘴巴。万一她们都跟吴玫似的,最后没捞到好处,还惹得皇上不喜,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吴玫原本还兴致高昂,此刻被罗姑姑翻出旧事来,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般,垂头丧气的。   “没事儿,有我陪着你呢!”方才就一直在劝架的斐瑞雯,瞧见吴玫这种委屈的神色,立刻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轻声安慰着她。   “嗯。”吴玫轻轻地点了点头,抬起眼睑看向斐瑞雯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显然是觉得委屈,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当时我们三个都被骂了,凭什么就刘蝶一人得了好处!”   “吴玫,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说话是要凭良心的!我得了什么好处,这些日子我是衣裳比你少弄脏了几件,还是饭菜比你精致了些,亦或是被人羞辱得少了!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儿,你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原本不准备理会的刘蝶,听了她的话之后,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就冲了过来理论道。   周围的秀女很快就四散开来,包围了她们三个,显然是让她们三个吵个够的意思。   斐瑞雯看了一眼站在外围的罗姑姑,脸上露出了几分担忧的神色,趁着她们还没吵起来,便连忙轻声劝道:“小蝶,她不是这个意思,你别放在心上。”   “雯姐姐,你不用替她开脱,我看我们的画像弄得这么丑,一定是她干的好事儿。不就是当初入宫,你选择跟我好,没选她嘛,她就一直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小肚鸡肠!”吴玫一把拉住了斐瑞雯的手,冷着脸看向刘蝶,从鼻子里冒出了一声冷哼,眼神里更是不屑。   刘蝶又偏偏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原本她们三人入宫的时候,关系还不错,隐隐有铁三角的趋势。只不过她和吴玫都有些小孩子心性,希望身边的人让着自己,而斐瑞雯在家里是长姐,性格温和人又好,她们俩就都十分依赖她。最后她和吴玫为了争夺斐瑞雯闹翻了,斐瑞雯先去哄了吴玫,刘蝶心里憋着一口气,三人的关系就彻底闹僵了。   “你说什么,谁稀罕!也就她瞎了眼才会跟你交好,你这样的人儿,就该躲在你爹娘的怀里要糖吃呢,来宫里干什么,难不成还要后宫的主子们养你一个奶娃娃!我从来不说假话,这东西不是我弄得就不是我!谁贿赂了画师,就让天打五雷轰劈死她,一辈子都默默无闻烂死在宫里头!”刘蝶明显被她惹恼了,挺起了胸脯往前冲了几步,似乎想要开战。   兴许是被她的气势吓唬的,吴玫没敢再冲上来和她打架。毕竟刘蝶这几句话说得够狠了,在后宫里的女人,最怕一辈子默默无闻,哪怕最后被人斗死在后宫里也无妨,只要曾经被皇上所宠幸过,并且风光过也就值了。   斐瑞雯也被刘蝶的口无遮拦惹恼了,谁被骂成是个瞎了眼的,都不会高兴的。不过她不是逞口舌之快的人,见两人不吵了,便拉着吴玫退到角落里去了。   一场风波就这么停止了,罗姑姑始终没有动弹,只要没动手她就当场好戏看了。至于吴玫方才所说的那点事儿,她竟是有些想笑。储秀宫里这么多人,秀女之间有些过节也实属正常,只不过罗姑姑没有这么多的闲心思理会。难怪吴玫和刘蝶整日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原来还有抢人这一说,不过这又不是男人,抢了也没多大用处。   ☆、第054章 名单风波   事后,罗姑姑自然是要把这些事情上报的。沈语蓉依然坐在椅子上,听着罗姑姑把这场争吵当个笑话似的说给她听。   “娘娘,您可不知道,吴玫三位小主说出这些话之后,就跟个小孩子似的,‘你不跟我玩儿,我也不理你你别后悔’这种,奴婢忍了好久,才没当面笑出声来!” 罗姑姑边说边笑,脸上带着几分清浅的笑意,像是忍着没好意思笑一样。   她说完之后,便细细地打量着沈语蓉脸上的表情,生怕娘娘不喜欢听她说这些。沈语蓉面上的神情不错,甚至还朝着她笑了笑,罗姑姑顿时心头大定。皇后娘娘已经恢复了往常对她那股子的温和态度,不再计较之前画像的事情了。   “她们年纪还小呢!姑姑也不用多操心,就让她们胡闹够了,长大后就明白了!”沈语蓉笑过之后,轻声说了几句,漫不经心的模样,浑似不在意的态度。   罗姑姑的眸光闪了闪,对于皇后娘娘的话连声应了下来。她已经听懂了娘娘的暗示,不用管那几个秀女的打闹,只要不闹到皇上那里去,就由着她们的性子来,迟早有一日会摔打得痛了,撞得头破血流,也就知道收敛了。   “不过没想到吴玫她们三个,原先竟然是相交甚好的,撕破脸皮之后竟然会闹得这么凶!”沈语蓉感叹似的念叨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以假乱真的惋惜。   罗姑姑连忙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低声道:“谁说不是呢,玫小主和蝶小主原先在雯小主面前都十分乖巧听话,但是后来掰了,她俩一凑到一处,就死掐起来。若不是双方都还顾及些脸面,顾及直接就抓住对方的头发厮打了!”   罗姑姑这话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原先吴玫和刘蝶闹得厉害的时候,她也曾看过好几回了。那两人虽说都是家里头的嫡女,但终究不是世家大族出来的,而且脾性都比较冲。   沈语蓉轻抿着红唇笑了笑,并没有再接话茬,恰好以桃捧着本小册子走过来。   “娘娘,这是尚寝局那边呈上来的几位小主侍寝章程,请您过目!”以桃边说边抬手将小册子递了过去。   罗姑姑一听是有关秀女侍寝的章程,整个人不由得一怔,但是却依然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未曾表露出任何异样来,也没有抬起头来瞧上一眼。   沈语蓉翻开册子细细地看了一眼,其实不过十个人的名单,每隔三日就安排一人侍寝。她看完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显然对于上寝宫安排的章程很满意。   “这章程拟好了,正好姑姑在这里,待会子把这些在储秀宫公布一下。如果有抱怨的人,你就不妨说这是本宫安排的,前两个名额是补偿画像之事。”沈语蓉将名册放到了桌上,自有小宫女上前来取走了递给罗姑姑。   罗姑姑双手捧着那名册,竟是觉得无比的烫手,一时之间不知该接什么话。怔了好久,才呐呐地开口道:“娘娘可真是贤德。”   皇后安排秀女侍寝的规矩,因为在太后那里断了,这整个后宫里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不过沈语蓉这回却是提了出来,并且连章程都拟好了。而且听皇后娘娘这口气,这里头的名额必定不是太多,储秀宫里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了。   当罗姑姑出了凤藻宫后,两条腿已经开始发软了。无论沈语蓉保持着怎样的笑脸,在她的眼里,都是气势无比,甚至还带着几分压迫感。她勉强镇定了下来,慢慢地往储秀宫走,深一脚浅一脚的姿势瞧起来倒有些滑稽。   捡了条没多少人的小路走着,罗姑姑悄悄打开了册子,快速地看了一遍。头一个名字就是斐瑞雯,第二个便是吴玫,刘蝶紧随其后,第四个才轮到陈芷蕊。罗姑姑先是愣了一下,眼睛很快扫过下头六个人的名字,连忙合上了册子,心里头已经有了想法。   很显然这名单里头,皇后娘娘最主要提拔的还是前四个侍寝的人。只不过罗姑姑以为第一个肯定会是陈芷蕊,毕竟这位蕊小主是皇后娘娘入宫之前的手帕交,提拔上来之后,日后也能被皇后所用。   但是皇后娘娘却把斐瑞雯三人放在前头,即使为了弥补上次画像的事情,那刘蝶也不该是被弥补的那个人。但是却依然排在陈芷蕊的前头侍寝,不知皇后娘娘这是否有暗示性的东西。   罗姑姑摇了摇头,并没有再细想下去。总之这些小主侍寝之后升了位份,就都要搬出储秀宫,再也与她无关了,所以这些也不是她该操心的事情。   当她把侍寝这册子拿回了储秀宫,公布了上头的名单之后,立刻就引起了一阵轩然大波。但是当罗姑姑把皇后娘娘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就无人敢说什么难听的话了,但是发牢骚是在所难免的。   “刘蝶凭什么在前头,她也买通了画师把自己弄得漂亮了。甚至都抢过了芷蕊的风头!”一个看起来与陈芷蕊关系不错的秀女,愤愤不平地开了口,语气里满是抱怨,显然在替陈芷蕊打抱不平。   她的话音刚落,立刻就引起了一阵附和声,不得不说,陈芷蕊的人缘很好。她还是延续着之前老好人的作风,不少人都围在她的身边。陈芷蕊与当今皇后娘娘是手帕交,这在后宫里不是什么秘辛,几乎人人皆知。   一开始入宫的时候,陈芷蕊几乎是众矢之的,不少人明里暗里争对她。陈芷蕊长得漂亮、脾气好、性格好、家世好,一旦得皇上垂青,必定能扶摇直上。又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好,只要不过分了,以后娘娘肯定也会护着她,陈芷蕊的日子肯定好过。   不过她硬是凭着自己那所谓的真诚待人的个性,收复了不少秀女,即使仍然有看她不顺眼的,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争对她了。以免陈芷蕊联合旁人一起对付,那可就寡不敌众了。   “皇后娘娘肯定有她的考量,大家就没乱猜测了!”陈芷蕊一副处之泰然的模样,甚至还反过来安慰旁人。   刘蝶几乎被孤立了,她听到名单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欣喜的笑容。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如此安排,这算是意外之喜了。只不过后来这些秀女的话,就让她的欢喜去了几分,再到陈芷蕊说出这句话来,她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刘蝶眯起眼睛看向陈芷蕊,就觉得那人的脸上挂着一副清浅的笑意,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   “说不准皇后娘娘就是已经看出来,你披着一张美人皮,内心却是恶毒的紧,才把这第三个名额给了我呢!”刘蝶轻声地嘀咕着,当然在这么多的秀女面前,她不敢大声吼出来。   陈芷蕊跟吴玫可不一样,陈家世代行医,之前有的秀女争对陈芷蕊太过于厉害了。几次三番的纠缠之后,陈芷蕊也急了,后来那秀女满脸都生了痘痘,险些就毁容了。大多数人都猜测是陈芷蕊所做的,虽说后来那秀女的脸,过了两日之后就恢复了,但是从那以后就没人敢招惹她。   当晚皇上去了凤藻宫的时候,沈语蓉就将安排秀女侍寝这事儿给说了,齐敬晨明显是怔住了。后来听她说是以前就有的规矩,眉头不由得一蹙。   “这规矩怎地如此怪异,朕觉得难受,浑身不舒坦。”齐敬晨的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手里的筷子夹起一块茄子之后,都放不进嘴里了,就像是身上被什么东西钉住了不能动弹,但是偏偏又想动。   沈语蓉就坐在他的旁边,对于他这样略显孩子气的表现,不由得笑出了声。皇上已经许久未作出这种皱着整张脸的表情了,挤在一起就像包子一样,依稀可以瞧见他幼时好吃懒做的形象。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皇上可去可不去,臣妾安排了,只是代表我这个皇后的地位尊崇。若是那一日我安排的秀女,你不喜欢了,直接拔起腿就走也没什么关系。”沈语蓉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轻声解释给他听。   齐敬晨见她并没有抑郁的神色,看样子并不是被迫拟的侍寝单子,心里头不由得放松了些,但是瞧见她笑得如此没心没肺,有没来由的有些堵心。   “朕若是不去,那还是打了你的脸面!”齐敬晨瞪了她一眼,有些不满地喊出了口。声音十分严肃,就想是在跟朝臣探讨朝事一般。   沈语蓉先是一愣,转而感到心里划过一阵暖流,皇上知道要保存她的颜面,就连这种小事儿都事先想到她的颜面问题,而不是关心那些被挑选出来的侍寝秀女究竟有谁。   “表哥不用在意那么多,你想啊,若是这十个人,你都准时准点地召来侍寝了,才是打我的脸呢!皇后娘娘如此没有吸引力,挑的美人皇上一个不拉地宠幸了。你就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就是了,正好让臣妾躲两日懒!”沈语蓉无法,只有替他出谋划策。   她说完之后,自己都觉得怪异。原本就不是心胸宽广的人,还和夫君在这里探讨睡小妾的事情。沈语蓉不由得苦笑,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免得到时候弄出了什么误会来。   她倒是还想唠叨,只不过齐敬晨却不想听了,举起筷子就塞了一筷子虾饺放进她的嘴里。   ☆、第055章 帝后摊牌   “朕用膳的时间,不要打扰!你也快吃,人常说年纪大了的女子,才会喋喋不休地唠叨,你才多大就已经开始念叨了!”皇上扭过头来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十足的不满情绪。   沈语蓉被他这么说了,也只有乖乖地闭上嘴巴。或许是因为这事儿,让皇上心底受堵了,当晚他竟然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并且也不许沈语蓉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扯到了榻上,衣裳很快就被除尽了,被翻红浪,春光无限。   皇上似乎把说话的动力,都转化到挺动的腰肢上了,整张床险些都跟着晃动起来。沈语蓉被折腾得挺惨,纤腰和两条腿都已经麻木了,她的倔强劲儿也用了上来,双手缠住男人的脖颈,压制的呻/吟声显得断断续续。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在眩晕的高/潮和压抑的气氛之中,始终努力地睁大了双眼,男人那张俊俏的脸近在咫尺。不知是情/欲还是怒火,他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狰狞。   沈语蓉不由得松开了他的脖颈,缩回一只手,下意识地摩挲上了他的面颊。似乎是被她的这个动作给刺激到了,男人的动作越来越用力,幅度也明显增大。她的心里忽然针扎的一般疼痛,那种疼痛感慢慢扩延,那句“要不我就把侍寝单子作废吧!”的话,就这么哽在嗓子眼儿里。   当初拟单子的时候,她还能冷静,满脑子都是把她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但是面对如今这样沉默和抑郁的皇上,她整个人都有些慌了。   齐敬晨持续着那样的慢慢抽出,再狠狠顶入的动作,脑子和身体似乎有些分离了。心头涌动着一股子抑郁的气息,似乎想急于找个出入口宣泄,但是他自己都觉得这股火气不该冲着身下的人爆发。   沈语蓉在这件事儿上做的已经不错了,既遵循了祖制堵了外头人的口风,又考虑到他的意愿,不用全部都宠幸,意思一下即可。即使很明白她为难的处境,不该生她的气,但是心里那种抑制不住的沉闷感,还是一*地侵袭而来。   等第二日,沈语蓉起身的时候,皇上已经上朝去了。看着身上所留下的昨晚欢爱的痕迹,她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喊人进来收拾了。她所不知道的是,皇上临走之前,也盯着她身上的印记,发了好一会儿的呆,还是薛启德见时辰不早了,在外头大着胆子喊了两声,才让九五之尊清醒过来。   按照那个单子,斐瑞雯是第一个侍寝的,或许是名额太靠前,皇上并没有直接驳回。储秀宫当晚就把斐瑞雯收拾了一番,又是沐浴又是焚香,最后她只穿着一件薄纱身上裹着锦被,坐在轿撵里被抬到了龙乾宫。   不过只是一个时辰左右,斐瑞雯已经被送了回来。储秀宫的灯还没有全熄掉,罗姑姑也没睡,听到前头传来动静,说是雯小主被送了回来,她还吓了一跳。   虽说皇上从不留人在龙乾宫过夜,但是这世间也太短了,来去的路程都算在内,也不过一个时辰。皇上究竟有没有尽兴?罗姑姑在心底已经在猜测,或许斐瑞雯根本就没有侍寝成功了,连忙理了一下头发过去询问。还好是斐瑞雯的脸上满是羞意,也私底下告诉罗姑姑是有了落红。   罗姑姑连声说着恭喜,并且叮嘱着斐瑞雯身边伺候的宫女,让她们明日就早起收拾,恐怕封位的圣旨就会到了。只不过第二日左等右等却不见圣旨到,斐瑞雯听着罗姑姑的指示,连东西都收拾好了,但是却迟迟不见有龙乾宫的人过来。   斐瑞雯的脸上已经没什么笑意了,原本还被几个处的好的秀女,打趣得脸通红。此刻却连羞涩都退了,只剩下浓浓的不安。   “莫不是皇上不喜欢她吧?长得不是最美,脾性也不出众,若不是皇后娘娘开恩,她如何能第一个就侍寝!”原本还是称赞奉承她的人,过了几个时辰之后,已经变了一副嘴脸,不少人都在探讨着斐瑞雯的事儿。   直到晚上过去了,斐瑞雯都没有等到封位圣旨。到了要歇息的时间了,吴玫也不能再陪着她了,当房间里只还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心里那种悲凉感更甚。   吴玫是一脸哀伤的表情出来了,不过当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脸上的神情就变得柔和了几分。对于斐瑞雯没有封位之事,她的心底竟然有几分庆幸。当初明明就是两个人的画像被弄得丑化了,凭什么她就要第二个侍寝,而斐瑞雯却是第一个。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皇上没有来给斐瑞雯封位,只能证明不受重视罢了。要是皇后娘娘先换了她去侍寝,说不准皇上会连续好几日都召幸她!吴玫心里的想法弯弯绕绕了好几回,不过面上却是没有表现出来,即使不是那么紧绷着一张脸,表情也十分严肃。   直到第三日将近晚上了,才有个小太监拿着圣旨过来了。   “斐氏之女瑞雯,端庄淑惠,特封正五品嫔,赐住茗芳阁!”尖细的嗓音传来,明明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是在斐瑞雯听来就像天籁一般,她都已经放弃了,想着皇上日后都不会召幸她了,没想到隔了将近两日后,总算是想起给她位份了。   斐瑞雯有一种从地狱重新回到天堂的感觉,罗姑姑她们也是真的欢喜,这一届的秀女总算是有正式成为后宫一员的人了。   “雯嫔,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在那边收拾了,你现在过去的话,正好可以看看如何收拾合你的心意!”那个小太监先是恭喜了几句,转而又叮嘱了一句。   斐瑞雯从狂喜之中清醒了过来,轻声问道:“这是皇后娘娘请来的旨意?”   那个小太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斟酌着语气道:“这是皇上和娘娘一起商议着的,您还是赶紧去茗芳阁吧!”   待那个小公公离开,罗姑姑她们才回过神来,偏过头看见斐瑞雯一脸深思的表情,罗姑姑不由得提醒了一句:“娘娘一直很照顾你们,不论为了什么,都不要恩将仇报!”   斐瑞雯点了点头,外头已经停着来接她的轿撵。匆匆地跟几位姑姑告别之后,她便乘上了轿撵离开。等到她走了之后,其他的秀女才知道这事儿,吴玫气得瞪大了眼睛,斐瑞雯走得急匆匆地,忘了跟她道别。   皇上今晚留在了凤藻宫里,两个人明显还没有解决芥蒂,晚膳用的十分压抑。之前还是沈语蓉七拐八绕地提醒他要封位,此刻即使在用膳,男人的眉头也皱得紧紧的,似乎对她的表现十分不满。   沈语蓉嘴里吃着这些精致的菜肴,却是味同嚼蜡,嗓子里像是堵了一块般,根本咽不下去。   “表哥,你在生气什么?”她终于还是吃不下去了,将筷子朝桌上一放,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站在桌边上伺候主子用膳的两位宫女,都愣了一下。以桃正在替沈语蓉布菜,听到她这样直白的问话,手里的银箸险些滑落了下来,直愣愣地看向沈语蓉,眼神里充满了担忧的神色。   齐敬晨看了她一眼,也直接把筷子扔到了桌上,冷声道:“朕一开始也不知道我究竟恼了什么,明明你做的什么都对!不过昨儿我想明白了,当初我们宁愿违背母后和舅母的意思,也要你入宫嫁给我当皇后。我从皇宫正门迎娶你,不是让你把别的女人送到我的床上来的!”   男人的声音语调不算太高,但是足够低沉,而且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显然他也是气急败坏了。九五之尊这么猛地爆发,足够让内殿所有的宫人都屏声敛气,有些胆小的,连腿肚子都开始打颤。   沈语蓉的秀眉高高扬起,明显是更加恼火了。两人四目相当,都是夹杂着其气势,颇有几分互不相让的意味。   “表哥,我也不高兴。这侍寝的单子排了,要不要召幸她们在于你的决定,什么叫我往你的床上送女人。难道我不排这个单子,你就不宠幸她们了?你能永远留在凤藻宫?还是说你从此以后就不宠幸女人了,也不怕那些御史大夫拿没有皇子当挡箭牌死谏,如果真的撞死在光明殿的柱子上了,究竟是谁的错!”沈语蓉的口气也十分焦躁,她整个人都处于想发火,却又无处宣泄的境地。   虽然这几句话里头,她已经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喊了出来,但是心底还是有些后怕的。齐敬晨对后宫女人的侍寝可有可无,但是不希望他唯一在乎的皇后,亲自安排这个侍寝的名单。沈语蓉考虑到这一点,反正皇上总是都要睡女人,不如让她安排了,还博得一个贤名,两全其美。   想到这里,她又有些委屈,都已经睡过一个了,还在这里纠结!真是欺人太甚!   不过这两人心里头都窝火,在理解对方的同时,又都觉得对方所做的事情,没有完全体谅自己。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更加压抑,两个人互相瞪视着对方。   “即使没有皇子也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况且朕还年轻,那些御史大夫不会傻到去撞柱子的!”齐敬晨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不过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难看。   ☆、第056章 帝王许诺   沈语蓉脸上的神色也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她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表哥你很久之前就在朝堂,最该明白其中的艰险。今日的种种,都有可能成为明日的隐患。你觉得我做的很好,但是其他人不这么认为,我入宫之后,连续霸占你这么久的时候,让你没有做到雨露均沾,现如今如果我再不作出个样子来,恐怕就没那么好收场了吧!”   朝中不少大臣,见皇上年轻有为,后宫不算充盈,无论是自家的姑娘还是宗族里适龄的姑娘,都想着法子要送入宫中一两位。如果皇上还一直在凤藻宫留宿,恐怕那些朝臣就要着急上火了。   “反正到时候有朕,你怕什么!”齐敬晨一挥手,似乎不愿意再听他说这么多废话。   沈语蓉愣愣地看着他,最终憋了口气,颤声道:“如果皇上说话算数,那臣妾就求您别再去宠幸别人了,就留在凤藻宫吧,让我来瞧瞧表哥能坚持多久!”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皇后这句话都甩出来了,是要谈崩的节奏啊!皇上才多大,不过十九岁,这大千世界的诱惑,还不能抵挡住什么。   当初先皇为了太后舍弃所有美人的时候,可是都快要三十岁了。整整十年的差距,皇上在朝堂上的影响力,更不如当时的先皇。入宫当今圣上再次独宠沈家女,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   “朕想要坚持的事情,从来没有失败过!不是因为你激我,我才答应你的,而是因为我想答应你。朝堂那些长舌男人,无论哪个因为朕不雨露均沾这事儿,牵扯到你的头上,我都会护着你。同样的,你把这次的秀女事件收拾了!”齐敬晨顿了片刻,才冷声回答道,他的声音异常沉稳坚定,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   这回换成沈语蓉惊讶了,她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回答。其实当她方才那番话因为冲动而说出口的时候,她自己就已经后悔了。怎么这会子就因为侍寝的事儿争吵起来了,而且她还如此强烈地表达了自己独占皇上的意愿!不过皇上的回答,着实是吓到她了。   “表哥你可不许反悔!”沈语蓉连忙高喊出声,生怕他后悔了。   “不后悔,不过朕也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在这后宫之中,你必须得一直都是我心中最看重的女子!”齐敬晨连想都没想,就给了她准确的答复,不过他这个附加条件却是让人胆战心惊。霸气村妞,种个将军生儿子   沈语蓉在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提起了一口气,嗓子里有些堵得慌。   “也就是说,如果有一日,后宫中出了一个比我好的女人,你就会抛弃我了?”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问道,虽然是努力克制着其中的情绪,但是依然能听出她声音的颤抖来。   男人回望着她,目光直直地射进她的眼眸里,避无可避。其中繁杂的情绪,像是千丝万缕的丝线一般,密密匝匝地融入他的眼底,深不可测。   殿内更加寂静了,所有的宫人都屏着呼吸,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动静,会打扰到主子们的对话。薛启德更是眼皮直跳,悄悄抬起手来捂着心脏,就怕自己一个不慎,猝死过去,他这大总管的位置就要换人了。   “是,朕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人。如果有一天你不再是朕最爱护的那个女子,那么我就不会这么护着你。你依然会有皇后的体面,但是……”齐敬晨思索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这次他的语气要比前几次都要认真。   沈语蓉猛然抬起手来,制止了他下面要说的话。她渐渐回过神来,眼神十分坚定。   “成交!我原本就不稀罕什么未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如果我真的思考了那么长远,当初也不会求着入宫了。你早这么许诺我,两日前的晚上也不需要你劳心劳力召幸斐瑞雯了!”她的语速显得特别快,心情似乎也变好了,脸上的神色充满了斗志昂扬。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甚至还猛地扬起手拍了一下桌面,发出一声“啪”的响声,震得桌上的餐盘也跟着颠簸了一下。   瞧着她那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不知道是真的为皇上打抱不平,还是惋惜皇上终究没有替她守身如玉。   “希望这是朕最后一次宠幸除了你以外的女人,表妹,你加油!”齐敬晨端起手边的一碗汤,冲着她举了举,显然是要碰盏的意思。   沈语蓉也不含糊,端起自己手边的甜汤,稍微使力地撞了一下他手中的碗。姿势显得有些豪迈,仰着脖子就喝了一大口,只是因为她这碗甜汤熬制得比较久,又是后呈上来的,温度还有些烫,最终只得吐着舌头将碗放了下来。[综]攻略奇牙的错误方式   主子们不再吵架了,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就来了个冬天变夏天,虽说这两人吵架的原因有些莫名其妙,和好的原因更是匪夷所思。不过这并不影响底下宫人的放松,薛启德更是表示理解,先皇就曾有心理变态的毛病,这两位主子,都是在先皇的影响下长大的,难免有点小毛病,思维也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其实皇上在沈语蓉面前坦白了心里话之后,当天晚上就后悔了。因为他发现原来那个识得大体的皇后不见了,完全就是由没事儿爱抽风的表妹给占据了所有,就连在床上,沈语蓉也不再是一味地想要取悦他。   “你好了没!”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情/欲,同时又带了几分不甘心和气急败坏。   “没呢,你别急啊!我第一次这样,进不去!”沈语蓉好容易才从嗓子眼儿里憋出一句话来,脸色通红,刚说完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喘息起来,显然是憋得够呛。   此刻皇上平躺在床上,沈语蓉则双腿分开,骑在他的腰间。柔荑轻轻握着小皇上,显然想要坐下去,不过她手心里粘粘的,也不知是小皇上弄出来的,还是她自己流出来的汗水。   齐敬晨暗咬着牙,身下感受着被女子柔荑包裹的触感,这女人的手指经常会乱动,有意无意地扫过小皇上的头部,他都快挺不住了。最终还在皇后娘娘纠结找不对地方的时候,男人的双手已经搭在她的腰上,准备助她一臂之力。   总算是让小皇上挤进了她的体内,两个人都长松了一口气。齐敬晨抬手拍了拍她紧翘的臀部,象征性很强地动了一下自己的腰肢,让两个人结合得更加紧密。显然是让她的腰部跟着自己动,沈语蓉不由得撇了撇嘴,双手按住他的胸膛,身体前倾,这样稍微一动,就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哼了一声。   当她抬起腰之后,用力地往下坐,男人的腰肢总会挺动起来,两人相结合的地方也是前所未有的深。沈语蓉的双手始终按在他的胸膛上,掌心可以感受到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似乎只要贴近这里,她就掌握了男人的全部。   第二日请安之前,皇上已经派人去寿康宫替她请假了。今儿早上他起来上朝的时候,对柔软的床榻竟然产生了依依不舍的情绪,果然是有些纵/欲过度了,昨日晚上他实在是招架不住沈语蓉的热情了。   沈语蓉一直睡到自然醒,起来的时候腰酸的厉害,在榻上趴了好久,又让以桃按摩了片刻,才算能直起腰来。她现在早就后悔了,早知道昨儿晚上就不要逞能了,偏要压着皇上来一次,展现一下她自己的本性。结果最后还是把皇上伺候得龙马精神,她自己却是欲仙欲死!澜瑶公主   待她总算是用了早膳之后,外头就有人来禀报消息了。   “奴才见过娘娘!”之前那个负责查探画像之事的小太监小魏子,跪在地上冲着沈语蓉行礼。   沈语蓉慢慢地直起腰,轻吸了一口气,忍着腰上传来的不适感。轻声问道:“前几日让你查探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回娘娘的话,有消息了,奴才已经知道了买通画师,让画师把蝶小主美化的人是谁了。此人不是蝶小主本人,却也熟识蝶小主的生活习性,奴才好几番查探,才算是得出结果,险些被她骗了过去!”小魏子连头都没抬,始终都跪在地上,恭谨地说道。   待沈语蓉得知那个人的名字时,明显是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追着问了一句:“真是她?”   “千真万确,奴才一开始也有些不解,怕查错了人,梳理了好几遍!”小魏子郑重其事地回答道,一般在后宫里敢这么对主子担保的话,就证明他的确是花了许多的心思。   “下去领赏吧!”沈语蓉一挥手,脸上露出了几分深思的表情。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低声嘀咕了一句,似是感叹方才知道的那个消息。   以桃刚让人送小魏子出去,就又看到有人来凤藻宫求见了。她连忙快步走到了内殿,凑到沈语蓉的耳边低低地说了两句,   “哦?她能憋到现在才来见本宫,可见是个有耐性的。你和以桔要注意一些,她虽比知墨要聪明些,不过难保那心里头就存着什么腌臜心思!”沈语蓉收敛起心神,轻轻一挥手便让人通传。   ☆、第057章 执掌宫女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廖梅俯下/身来行礼,身上所穿的宫装要比头一次来的时候漂亮的多,头上也带着一根造型精致的银簪,正是沈语蓉之前赏的。   “廖姑姑起来吧!”沈语蓉轻轻一挥手,眯起眼睛看向她,心里就琢磨开了。   很久之前就答应要让廖梅当凤藻宫的执掌姑姑,只是晗嫔小产的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皇后娘娘的懿旨都没有到,像是完全忘记了一般,这让廖梅心里头十分不安,才硬着头皮来凤藻宫求见的。   沈语蓉故意要晾她一下,便坐在椅子上喝茶一直没出声,后来竟是让人捧着话本递给她。廖梅颇有几分尴尬,始终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显得十分窘迫。皇后娘娘不开口,她也不好意思直接索要原先说好的赏赐。   大殿内一时之间变得寂静无比,殿内伺候的宫人们,自然都明白皇后娘娘的用意。全部都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的模样如临大敌。以桃和以桔两个就站在沈语蓉的身后,偶尔瞧见茶杯里没有水了,就自动地用茶壶添水。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廖梅显得更加局促不安,她双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偶尔抠两下指甲。即使是这样细微的动作,却也无法逃脱沈语蓉的视线。廖梅今儿特意装扮了一下,此刻也显得畏缩起来。身上明明穿着布料上等的宫装,此刻看起来还不如第一回见面时来得坦荡。   沈语蓉手里拿着话本,显然是看得津津有味,只是偶尔抬眼扫一下。直到看见了廖梅那副无所适从的模样,仿佛整个人都要缩进宫装里,她才大发慈悲地轻咳了一声。   廖梅听到这声轻咳,竟是不由自主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呐呐地喊了一句:“娘娘。”张了张口似乎还有话说,但却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沈语蓉轻抿着嘴唇,终于是放下了手中的话本,转而轻轻地笑出声,冲着身边的以桃使了个眼色。以桃立刻走上前来,慢慢地将廖梅扶着站起来。   “你怎么跪下了,本宫可没有要责罚你的意思!”沈语蓉的声音依然是那样的如沐春风,与方才紧绷的气氛制造者判若两人。   廖梅听到她这句话之后,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但是身体还是十分僵硬。她有些艰难地从脸上挤出一抹笑容来,对着以桃点头表示谢意,就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韩娱之幸福小雨伞   “娘娘,奴婢是向您汇报浣洗房的差事儿的,最近各宫的主子都比较谨慎,也不知是否察觉到了消息是从浣洗房传出去的。总之那些衣裳都没有出什么差错!”廖梅思考了许久,才算是理清了思绪,决定从她的差事说起,让皇后娘娘记起曾经对她的许诺。   果然沈语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几分了然的神色,轻声道:“本宫早就说了,要把你调过来当凤藻宫的执掌宫女,只是总是被别的事儿牵绊住了。这回要不是你亲自过来,我又要忘了。”   廖梅听着她这么说,总算是放松了身体,觉得皇后娘娘说话算数,并没有要哄骗她的意思。不过她此刻的身份,从浣洗房的姑姑到凤藻宫的执掌宫女,实在是一跃而起,差别太大了,为此她就想自谦几句。   “娘娘,奴婢蠢笨得很,光只会些洗衣裳的事儿。您交给奴婢的差事儿,恐怕会出错,还请娘娘见谅。”廖梅先是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惭愧和自责的神色。   她虽然是个浣洗房里出来的,不过那里头的宫婢,除了家贫被卖进宫之外,还有一些获罪的官宦小姐。廖梅跟着这些曾经的小姐,也识得几个字,眼界是不一样,还颇懂得揣摩心思,她准备先来一招欲扬先抑,这几句自谦的话说完,再说几句会尽职尽忠的漂亮话,这样应该会更加哄得皇后娘娘开心。   不过沈语蓉显然不大买账,廖梅的话音刚落,她的秀眉就紧紧蹙起了。廖梅注意到之后,慌忙想开口说后面的话,却已经被皇后娘娘打断了。   “之前晗嫔被降位成贵人那件事儿,廖姑姑知道多少?”沈语蓉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实际上她自己都有些不耐烦,已经在这位廖姑姑的身上耗费了太多时间。   廖梅听她提起晗嫔,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晗嫔被降位的原因,说起来还比较委屈,当时在寿康宫,诸多妃嫔都在场,所以之后便宣扬开来了。浣洗房虽说是个不受待见的地方,但是人来送往的,这些消息还是听到过的,廖梅自然十分清楚。   如今提起晗嫔降位,廖梅都自然而然地往不好的方面想。子不言吾不语   “奴婢听说过!”她老实地回答道。   “知道就好,那你也该知道本宫是什么样儿的人。你在本宫面前最好说实话,如果存了其他心思,想着在我面前耍弄心计口是心非的,本宫可都按照你所说的来想。至于凤藻宫的执掌宫女,挑战有多大,你心里应该清楚,别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最好你分内的事儿就成。本宫再问你一句,究竟要不要做这执掌宫女?”沈语蓉将茶盏放到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说话的语气也十分严肃,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显然对于廖梅的回答,感到十分不满。   廖梅心里一跳,再也不敢想使什么手段了,立刻喏喏地应承了下来。沈语蓉轻轻地点了点头,再次冷声开口道:“那你就跟着以桃和以桔几人熟悉一下凤藻宫,日后这宫里的琐事儿就要靠你打理,出了任何问题都要拿你是问!”   廖梅停了她的敲打,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显然对于这样的事情,还是感到无比的忐忑,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最终还是咬着牙保证了几句。   “娘娘请放心,奴婢一定会掌管好凤藻宫,让您有个安稳的寝宫!”廖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脏跳得十分迅猛。   直到沈语蓉让人通知六局二十四司,今儿就认命她为凤藻宫的执掌姑姑了。廖梅才算是放松下来,不过心跳丝毫没有减慢,甚至还有上升的趋势。终于当上了凤藻宫的执掌宫女,以后连那些有了品级的女官,见到她都要礼让三分。   后来沈语蓉又叮嘱了几句,不过廖梅明显是高兴得过了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沈语蓉早就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却也不点破,只是让人送她出去。   待她的背影消失在凤藻宫之后,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缓和了许多。心直口快的以桃,不由得撇了撇嘴,有些不满地嘀咕道:“娘娘,您瞧瞧她那样子,怎配当凤藻宫的执掌姑姑?这廖姑姑一开始看着还是个好的,能把持得住自己,方才那欣喜的快要傻过去的模样,可真够丢人的!以桔都比她好多了,最起码宠辱不惊!”   站在她旁边的以桔,听到她拿着自己和廖梅比,不由得曲起手肘给了她一拐子,面上带着几分嗔怪的神色。   沈语蓉不由得笑出声来,低声道:“你还知道‘宠辱不惊’这个词,看样子长进了不少!”恋爱喜剧是个玩笑   以桃被她这么一说,不由得红了脸。沈语蓉以前也爱摆出一副德才双馨的谱,所以对身边伺候的丫头要求也高,还曾经叫她们念书认字。可惜以桃就是个不开窍的,平日里瞧着聪明劲儿不少,一见到书就吓得逃跑,字儿也不认识几个,现在连宠辱不惊这样的成语都回来,也难怪沈语蓉会如此惊诧。   “不过这些话也就现在说说,她马上就要搬过来了,可不许胡说八道。本宫留着她,可是有大用处的,如果有谁在她面前露了马脚,就休怪本宫发怒!”沈语蓉收起了笑意,见到周围宫女也是一副不能赞同的神色,不由得冷声警告了几句。   这些宫女伺候她时日久了,自然摸清楚皇后娘娘的性子,立刻放下手中的事儿,全部都俯身行礼表示自己明白了。   皇后娘娘让一个浣洗房的人,当了凤藻宫的执掌姑姑,不过片刻功夫,这件事儿就传遍了六宫。不少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那几个聪慧的,猜出可能是和之前妃嫔有孕又小产的事儿有所牵扯,但是具体什么原因,就有些看不破了。   六局二十四司的宫女,倒是错愕连连。凤藻宫的执掌姑姑,一般都是曾经做过女官的,或者是后宫里手段十分了得的宫女。之前凤藻宫的执掌一直空着位置,不少人挤破了脑袋,都想挤进去。没想到皇后娘娘早就有中意的人选了。   不过这件事儿,影响也不是很大,毕竟只是一个奴才的调动。快到了晚间的时候,不少人就把目光放到了储秀宫那边。按照皇后娘娘拟出来的侍寝单子,今儿挨到了吴玫。当初皇上在御花园注意到她们,听说就是因为看重了这位玫小主。   虽说后来因为皇后娘娘晕倒的事情,让皇上对那几位秀女厌弃了。不过之前的斐瑞雯可是得了个嫔位,这位吴玫兴许也能再获盛宠。一时之间猜测纷纷,作为当事人的吴玫早早地就开始收拾打扮,沐浴更衣。   薄薄的纱衣上绣着红梅,几朵红艳艳的梅花,恰好遮在了关键部位。一走动就是若隐若现,足以让任何男人都血脉喷张。   ☆、第058章 女狐狸精   吴玫身上裹着锦被,被包裹的像是一个粽子一般。她安静地躺在床上,罗姑姑方才已经来过了,叮嘱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室内只有两个伺候她的小宫女。   龙乾宫那边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罗姑姑之前还找她商量,她怕皇上派人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收拾,就先整理妥当了,反正到时候直接抬走进行。   炎热的夏季已经快要过去了,此刻裹在被子里也不会太热。吴玫的脸色泛着红晕,也不知是方才沐浴时被热气蒸的,还是想到了即将要去侍寝的事儿。她甚至想到进宫之前,家里请来教她人事儿的姑姑所叮嘱的事情。   在床上一定要热情一些,皇上什么样儿的女人没见过,要听话乖巧放得开,不能一动不动僵直着,更不能因为疼痛就喊叫哭泣,这样会惹得皇上彻底的厌弃。估计前几日斐瑞雯,就是像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床上,才会连来回的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并且皇上之后几乎忘记她了。   吴玫的脑子里涌现出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甚至猜测了斐瑞雯之前失败的原因,竟是轻轻地嗤笑出声。引得那两个守在旁边的小宫女的注视,她才收了笑意,但是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都没有消失。   皇上昨儿晚上在凤藻宫折腾了那么久,见识到了在情/事上占据主导地位的皇后娘娘,他颇觉得有几分可怕。跟吸食男人精元的狐狸精似的,生怕今儿晚上再过去,自己就被吸干了,直接精尽而亡。所以早就让人去通传了一遍,说是自己不过去了。   薛启德看着皇上在龙案前趴伏着看奏折,心里一如往常的平静。之前他曾听老太监说过,先皇有多么难伺候,总是不满意就想着折腾人。皇上和先皇相比,则要好伺候得多,根本不像亲父子。虽说每日冷着脸,释放低气压但是总好过提心吊胆地过活。   不过今儿皇上似乎总在嘴里念叨着什么,薛启德已经听到好几回了,有些一心二用的现象。心里实在是憋得难受,便伸长了脖子屏住呼吸耐心地听着,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儿,让皇上在批奏折的时候,都一直惦念着。   “语蓉那行事作风一点儿都不像女孩儿家,倒是托生成了狐狸精,大胆得很。不过以前也没看出她会露出尾巴来,话本和戏里果然都是骗人的,每回讲到狐狸精都是勾搭了书生,怎么没一个说是勾引了帝王……”齐敬晨当真是一心二用,手中拿着小豪慢慢地批注着奏折,嘴里的嘀咕声不断。爱在盛夏降临   他的手腕不停,笔下的字迹一如往常的端正俊秀,可见这些话是他无意识说出来的。薛启德模模糊糊地听到了两句,就连忙缩回了脑袋。敢如此非议皇后娘娘的,这后宫里除了皇上,还能有谁。还偏偏提起话本和戏曲,这些东西当真是害人不浅,还说的像模像样的,难怪先皇常说玩物丧志!   他转念一想,还是觉得不对劲儿。皇上根本不信鬼神传说,但是对狐狸精这女妖怪情有独钟,甚至还有点儿期盼皇后娘娘变成狐狸精?薛启德这心里头总是不踏实,皇上的自言自语还没结束,他便又大着胆子伸长了脖子继续听。   “下次睡醒后,要好好看看她究竟有没有尾巴。免得被她吸干了精气,朕又会头痛乏力!”皇上继续碎碎念着,边说脸上的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好像真的是在琢磨。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手里的小豪猛地停住了,有些恨恨地说道:“真是,果然是狐狸精托生的,朕又写了错字!”   他说完之后,就将毛笔朝砚台上一隔,面露难色地看着奏折,长叹了一口气。   薛启德这回再不敢偷听了,立刻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甚至还在心里默念着,他方才真的什么都没听见!平时总是冷言冷语的九五之尊,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平和了,朝臣如果知道皇上在批奏折的时候,一心只想着皇后娘娘是不是狐狸精转世的,估计会当场气死了。   当龙乾宫那边传来皇上今晚不过来的话后,沈语蓉的秀眉轻轻蹙起了。今儿正好该吴玫侍寝,难免她心里就要多想。耳边回荡起皇上昨晚的承诺,他想坚持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失败过!基于皇上十分守诺这个优良品质,她决定相信一次九五之尊。不过趁着这次的机会,她可要好好利用一番。   “娘娘,晗嫔在外头求见!”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面色十分严肃。   皇后娘娘又要有大动作了,这几乎是在内殿伺候的人,都能察觉到的一件事儿。   晗嫔进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但是勉强压制住,不让心底的怒火爆发出来。沈语蓉一瞧见她这样,心里就猜到了让她办得事情,肯定是没成功。   “嫔妾见过皇后娘娘。”晗嫔俯身请安的时候,周身的气息已经调整过来了,变得恭敬而乖巧。溺宠:狂妄六王妃   “起吧,过来坐!”沈语蓉挥了挥手,让她起身。晗嫔谦让了几回,便乖乖地坐到了沈语蓉的下首。   “怎么,在茗芳阁没讨得好处?”待她刚坐稳,沈语蓉的问题就抛了过来,偏过头看向她。   被沈语蓉这么一提,晗嫔好容易才恢复的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她不由得轻哼了一声,低声对沈语蓉道:“娘娘是不知道,今儿嫔妾算是见识了一回什么叫姐妹情深。雯嫔看着是个精乖懂事儿的,没成想竟然如此拎不清。嫔妾刚说了个开头,让她去瞧瞧吴玫,她就大发雷霆,还说什么坚决不会做干扰吴玫侍寝的事情!并且说如果有其他人来打扰,她一定要告到您面前求您做主!”   晗嫔越说越气恼,脸色都被气红了。偏偏这任务是沈语蓉交给她的,她又不好发太大的火气。不过对于斐瑞雯这样嚣张的态度,晗嫔已经深深地记在脑海里,准备日后一定要讨回来。   一个刚封了位的雯嫔,虽说与晗嫔是平级,但是斐瑞雯毕竟还没有站稳脚跟,就敢对着晗嫔叫嚣。晗嫔正好因为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头窝火一直没有泄愤,就等着以后和斐瑞雯过招了。   沈语蓉听了她的回答,不由得挑起了眉头,轻声说了一句:“这雯嫔倒是个重情义的,只是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晗嫔不由得撇了撇嘴,显然提起斐瑞雯,她就是满脸的鄙视表情,恨声道:“她若是真的能装成这样儿,那嫔妾只能说她比陆雨那个贱人还能装!娘娘你就等着瞧好了,这位雯嫔日后不是被吴玫耍的团团转,就是心计深沉,最后把吴玫吃死了连渣都不剩!”   沈语蓉见她快人快语,语气里满是对那两人悲惨未来的嘲讽,不由得轻笑出声。   “您还别不信,看她二人能像现在这样姐妹情深到何时!”晗嫔甩了甩手里的绣帕,似乎想要将那些烦心事儿挥散一般。   待送走了晗嫔,沈语蓉便坐在椅子上,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玉坠。她的脸上带着几抹狡黠的笑容,像是专等着看好戏一般。   迷情笔记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吴玫仍然躺在床上,之前刚沐浴过出来,还不觉得冷。但是此刻伴随着天色越来越晚,她已经感觉冷风往锦被里钻了,只穿了一件纱衣的她,此刻十分难受。   她的心底充满了不确认感,先前的那种自信以及欣喜,已经全部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惶恐不安。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只有烛光摇曳,候着的两个伺候的宫女,此刻也把呼吸放轻了,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吴玫一人。   储秀宫的光亮逐渐减少了,很多人都已经熄灯睡觉了。没人再来看望她,也没人来打探消息,似乎所有人都十分有默契地忘了她的存在。吴玫将脑袋缩在锦被里,无声地哭泣。皇上没有来召幸她,明日她将会成为后宫的笑柄。   一夜过去了,皇上就宿在了龙乾宫,哪里都没去,谁都没有召幸。不少人一起床就开始关心他的动向,待得知这个结果之后,不少人都欣喜万分。从前两个秀女看来,都不得皇上的喜欢。   吴玫已经从床上起来了,她换下了司制房特制的纱衣,穿上自己秀女的宫装。眼睛还是红肿着,虽然显得十分失落,但是也勉强算是调整好了状态。今日恐怕会有不少秀女上门来看她的笑话,她不能落了下乘。   沈语蓉收到这个意料之中的消息之后,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待去了寿康宫之后,太后依然先把她招进内殿说话。   沈语蓉刚进去,就被太后拉着手坐到了塌边,太后那保养得体的柔荑,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面颊,轻声说了一句:“瘦了,可是感到委屈了?”   慈爱的长辈,看到晚辈受委屈,总会觉得被欺负的瘦了,现在的太后恐怕就是这个心理状态吧。沈语蓉咧开嘴巴,冲着她笑了笑,连连摇头。   “我有什么好委屈的,皇上昨个儿不是谁都没召幸嘛。也算是给了我安慰,况且表哥可是答应了我的,绝对不会给我没脸!”沈语蓉依然是笑嘻嘻的模样,对于秀女这事儿丝毫没放在心上,反正皇上已经在她面前承诺了,她左右也不会吃亏。   ☆、第059章 皇上再来   太后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瞧着沈语蓉这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也就不多说废话了。不少掏心掏肺安慰的话,都没大用上,最终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你若有什么难处,就尽管跟我说。当初哀家可没你这么好的命!”   两个人正说着话,小公主便快速地往这边跑,两条小短腿现在已经变得极其麻利了。甚至把两个奶嬷嬷都甩在了后头,跑进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嘀咕着什么。   “皇兄,坏!皇兄坏!”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孩子特有的童真。   殿内的人都是愣了片刻,才明白她所说的人究竟是谁,便都抚掌笑了起来。沈语蓉更是觉得现在的小娃娃越发的有趣,便直接弯下腰将她抱进了怀里,开始温言逗着她。   太后看向小公主的时候,面色也变得越发柔和,嘴角的笑意如何都遮掩不住。沈语蓉看着太后脸上那些因为思念先皇而产生的阴郁渐渐退散去,心里也多了一抹欣慰。还好有小公主陪着太后,让太后不会有太多的时间去思念先皇。   “之前侍寝单子这事儿,刚在后宫里传出来,我就念叨了几回。这小调皮鬼竟然记在了心上,这会子就开始念叨敬晨了!”太后边说边抬起手点了点小公主的眉头,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些。   小公主似乎听懂了太后所说的话,更加认定了皇上的错误,便低下头,双手摸着自己的脖子,终于从肉嘟嘟的脖颈上摸到了一条红绳,轻轻地拽了出来。一枚上好的羊脂玉雕成的活佛从衣襟里掉落了出来,小公主一把抓住了这块玉,伸手就去拍打。   “打,皇兄,打!”她拍得不亦乐乎,嘴里还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一开始沈语蓉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来,小公主此刻手里拿着拍打的这块玉,正是皇上在她的生辰之时送的。因为两位奶嬷嬷教的,会把这些亲近人送的东西随时提起来,小公主就都记得。此刻她竟是把这玉佩当成皇上似的,直接开始摔打了。   “哎哟,我的好月半哟!你怎么这么讨喜呢!以后我要是跟你皇兄吵架了,一定要请你出马,就把玉佩往他脸上甩。把他的脸上砸个坑才叫好呢!”沈语蓉一把将她搂的更紧了,越看怀里的奶娃娃越觉得欢喜,便禁不住在她的脸上亲了几下。凰王勿   小公主也咯咯地笑开了,显然对于这位表姐的亲近感到十分愉快。等到清脆的笑声停止后,小公主才再次开口说话,这回是在学沈语蓉的话:“砸,砸,砸个坑!”   小公主边说边停下了拍打玉佩的动作,相反拽住了玉佩上系的红绳,来回地甩着,竟像是真要把这玉佩扔出去一般。   “没个正形儿,以后要是被你带坏了嫁不出去,你得养她一辈子!”太后从沈语蓉的怀里把小公主抱走了,伸手指了指她的额头,似乎对她那两句话感到不满,不过面上带着笑意,显然不是太介意。   皇上一连三日都宿在了龙乾宫,不少人在心底嘀咕,难道现在连皇后娘娘都失宠了?   未侍寝成功的吴玫,就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缩在自己的房间里,基本上都不出去。后宫里的人,一时之间都摸不清楚皇上心里所想的,所以对待这批秀女的态度处于不冷不热的状态,即使之前已经封位的斐瑞雯,那些人也只是送了贺礼,便不曾有多亲热。   倒是刘蝶,显得比较坦然。挨到她侍寝的那一日,罗姑姑还曾派人过来,想请她过去沐浴更衣,结果她直接推了。   “皇上十有□□是不会召幸的,我可不要像吴玫那么丢脸!”她只是轻飘飘地甩了一句话过去,罗姑姑知道后,虽说有些无奈,却也不能真的逼迫她去沐浴,万一被刘蝶猜中了,罗姑姑如果逼了她,到时候反而不美。   她这句话被人故意传到了吴玫的耳朵里,往常必定要冲过去理论的吴玫,此刻却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对于这些刺激的话语根本不予反应,依然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连饭菜都是让身边伺候的小宫女端过来的。   当晚皇上果然还是在龙乾宫凑合了一晚上,连续错过了两位秀女的侍寝安排,并且皇上还没去别的妃嫔宫里,这让众人的心思活泛开了。九五之尊这又是怎么了,难不成想学习少林寺俗家弟子,要戒色了。   这几天后宫的人,一直都在围绕着秀女侍寝的事儿上,凤藻宫则没有多大的兴趣去打听,总之这种大消息最后还是会知晓的。凤藻宫里里外外伺候的人,迎来了算是比较大的事儿,那就是新任的执掌姑姑廖梅上任了。这位从浣洗房的姑姑变成了凤藻宫的执掌姑姑,几乎让周围的宫人,都开始琢磨起来,她究竟做了什么取悦皇后的事儿,怎么就没落到自己的头上!辣手夺君心   廖梅刚接手,琐事自然十分繁多,不过晚上歇息的时候,她总会偷偷地长吁短叹。来了凤藻宫这么几天了,总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儿,与当初所设想的有些不同。什么狐假虎威,根本就没有,不少人还因为她之前的身份而看不起她。   直到第五日,皇上才再次来了凤藻宫。经过这么些日子的苦思冥想,外加一有机会就轻声念叨着,皇上总算是想出了法子对付“皇后娘娘是个狐狸精”这个问题。   他发现沈语蓉之前都是十分正常的,只有那次他许了承诺的晚上,沈语蓉变得十分主动,两个人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为了不让自己失控,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让沈语蓉主动。   但是皇后娘娘明显没能如他的意,两人到了床上就开始争夺主导权。沈语蓉心里总是徘徊着一个想法:反正不知什么时候,皇上就要变心了,还不如趁着现在让自己舒服着。她变得极其凶悍,甚至抱着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和皇上愉快地欢好,并且后宫里还没出现所谓的情敌。   不过男女力量毕竟是有悬殊的,而且皇上是山里养大的孩子,武力不是沈语蓉可比的,所以她只能处于被动的地位。没有了心理压力,皇上立刻就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第二日也没有太过疲累的感觉,心里头完全肯定了皇后不在上面的话,就不会变成狐狸精!   沈语蓉完全不知道他心里所想的,让那些请安的人离开之后,她便惬意地歪倒在贵妃椅上。   还没等她完全放松下来,外头已经进来小宫女通传,说是陈芷蕊求见。沈语蓉原本昏昏欲睡的状态,立刻就烟消云散了,相反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终于是坐不住了,本宫还以为她准备等到错过了这次侍寝的机会,再来求我呢!”沈语蓉轻声嘲讽了一句,便让人请她进来。   陈芷蕊还是那一身的秀女宫装,头上的发簪都是有份例规定的。这样瞧着倒是有几分寡淡,毕竟陈芷蕊原本就不算十分美的美人,跟吴玫和刘蝶相比,真是差了许多。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陈芷蕊俯身行礼,态度是毕恭毕敬,丝毫没有倦怠的意思。血族女神的长路漫漫2   “起吧,赐座!”沈语蓉没有为难她,只是让人拿了个小方凳子给她坐。   陈芷蕊刚坐稳,脸上的神色就有些僵冷。她和沈语蓉正好面对面,只不过因为身份问题,一位坐在上好的黄梨木椅上,显得十分高贵。而她则是在皇后娘娘的体贴之下,才能坐到方凳上,视觉差更加扩大了两个人的身份差。   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茶具,让陈芷蕊一时之间愣神了,竟是沉默着没有开口。沈语蓉自然不会先说话,气氛就这么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娘娘,奴婢这次来,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前些日子,你安排了秀女的侍寝日子,不过前两位秀女似乎不得皇上的喜爱,所以都没有受到召幸。奴婢也怕让皇上不喜,所以想向您问问皇上的喜好,以免也……”陈芷蕊尴尬地挪动了一下腿,后来总算是憋不住了,低声说道。   她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不过这几句话倒是显得比较直白了。沈语蓉轻轻地挑了挑眉头,很显然对于她所说的话有些不满。不过这种不满的情绪,也只是稍纵即逝,沈语蓉很快便收敛了脸上的表情。   “以桔,皇上平日里来凤藻宫,你都跟在一旁伺候。喜好问题你应该很清楚,写下来给芷蕊带回去!”沈语蓉十分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甚至直接让以桔当场动笔写。   陈芷蕊听着她还是称呼自己为“芷蕊”,心头稍定,再加上沈语蓉如此轻易地答应了自己,就更加兴奋了些。   “娘娘,奴婢还有话想说!”陈芷蕊心里安定了,嘴上的话就多了起来。她显然是准备和沈语蓉说一些深入的话题,这句话刚说完,就冲着沈语蓉使了个眼色。   “你们都下去吧!”沈语蓉挥了挥手,就把殿内的人都撵走了,只还剩下以桔一人留在里面写东西。   沈语蓉的面色沉静,她其实很好奇陈芷蕊会怎么跟她说,内容十有八/九涉及到侍寝的事儿。不过此刻两人的身份不同往日,她就不信陈芷蕊的脸皮能那么厚,直接开口。   ☆、第060章 求个恩情   “娘娘,我知道你心善,弄出了侍寝排序来,想要让后秀女们伺候好皇上。不过就目前来看,颇有些弄巧成拙了,外头不少风言风语地传着,皇上也已经连续两次没有召幸秀女了,事不过三,估计再有那么几次,外头就传得更加难听了。”陈芷蕊见到伺候的宫人都退下了之后,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轻轻压低了声音说道。   沈语蓉的秀眉猛地皱拧了起来,她没想到陈芷蕊还真敢这么说,话里话外都是提醒沈语蓉,让皇上不要再错过召幸秀女侍寝的日子。连事不过三这种词儿都说得出来,皇上如果真的不召幸了,这第三个没侍寝的可不就是陈芷蕊嘛。   陈芷蕊一直在观察着沈语蓉的神色,此刻瞧见她面上的表情不大好,心里也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由于太过着急了,她也没有来试探那一套,不过现在想起才觉得自己有多荒谬。   看着沈语蓉越来越难看的面色,陈芷蕊的心情也逐渐沉入了谷底,生怕沈语蓉一个不耐,她就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沈语蓉看着她低着头,神态之间夹杂了两分慌张,似乎想开口辩解。只是沈语蓉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片刻之间就已经将身上那股子不满的气息收敛了起来,只剩下面无表情。   “流言止于智者,我想我不用多说,芷蕊你这么聪明,也该明白本宫的意思!”沈语蓉的声音显得越发清冷,周身的愤怒虽然是消散了,但是情绪收敛之后,就变成了浓浓的幽冷,仿佛一把出鞘的宝剑一般,随时准备见血封喉。   “是,奴婢该死!”陈芷蕊这下子不敢再造次,更不敢仗着自己是沈语蓉的手帕交,就变得放松。她立刻从方凳上站了起来,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里透着几分惶恐。   她入宫之后,就一直在想着皇上,注意力很少放到皇后的身上。此刻因为沈语蓉这半冷不热的态度,才让她回过味来。她所谓的手帕交,只是敏华郡主而已,现在已经成为皇后的沈语蓉,可不是她的手帕交,而是皇上的正妻,此刻她不过是连侍寝都没有的秀女,在大宅子里甚至连通房都不算!   沈语蓉看着跪在脚边的陈芷蕊,嘴角不禁弯了起来,脸上露出了几抹嘲讽的笑意。好好地在府上当一个娇小姐不好嘛,偏偏要挤进宫中,跟她抢男人。她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相对,之所以一直没出手整治陈芷蕊,是因为她不想做出有辱自己和善大度名声的事儿。男后的重生(古穿今)   “前两位秀女侍寝的时候,皇上没过去,本宫都没去劝说。如果为了你破例,恐怕会被人说成不公平。一切还是得靠你自己!”沈语蓉挥了挥手,一旁的以桔立刻走了上来,搀扶着她起身。   陈芷蕊听着她这直接拒绝的话,心里有如被浇了一盆凉水般,脸上的神色也十分低落。如果没人帮助她,估计今儿晚上的侍寝,皇上还是不会召幸人的,毕竟她没见到皇上的面儿,根本无法努力吸引到九五之尊的注意力。   沈语蓉见她死气沉沉的模样,眉头轻轻挑起,见折腾得差不多了,才低声道:“不过本宫可以多给你一次机会,如果这次皇上没有召幸你,本宫会再安排一次你侍寝的日子。但是你知道,本宫一般不破这种例,所以你最好让本宫能找到给你开恩的理由!”   陈芷蕊的眸光一下子变得亮了起来,显然十分欣喜。她连忙俯身行礼,嘴里不停地说道:“娘娘放心好了,如果到了后半夜皇上还没有召幸奴婢,奴婢一定不会让您难做的!”   沈语蓉轻轻勾起了嘴角,脸上讥诮的笑意更甚,她点了点头,冲着陈芷蕊道:“那本宫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陈芷蕊见沈语蓉同意了,便欢天喜地谢恩离开了。直到有人送走了她,沈语蓉的面色才猛地沉了下来,周围几个伺候的宫人都不敢多说什么,虽然有些敏锐的人,已经察觉到皇后娘娘对这位手帕交,有一种十分严重的厌恶感,但是每一次蕊小主带着难题而来,绝对是兴高采烈地回去,显然沈语蓉从未拒绝过她。   以桔和以桃两个,也是满心狐疑。主子自从入了宫后,对待陈芷蕊就十分谨慎,无论是陈家送的东西,还是每回陈芷蕊过来,事后沈语蓉都要派人细细地检查一遍,生怕陈芷蕊留下什么害人的东西。既然都已经如此防范了,沈语蓉却偏偏不断了联系,相反还勉力维持着。   虽说每回陈芷蕊所求之事,都没有一下子就让皇后娘娘答应的,但是总能找到退而求其次的答案,也算是能勉强把事情处理好。这回让皇上侍寝这事儿也是如此,皇后拒绝了去皇上面前说情,只是答应要多给陈芷蕊一次机会。   当天晚上,皇上果然没有召幸任何人,兴许是为了不让皇后难做,他一直待在龙乾宫里。储秀宫里对于这样的事情,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心里头也不会存着嘲笑的念头,一看就是皇上不喜欢这几位秀女。纵横肆海   只不过还不等众人睡得安稳,储秀宫里就开始变得乱成了一团,后半夜刚开始不久,陈芷蕊竟然就在屋子里扭伤了脚。罗姑姑也不敢再睡了,连忙起身过来探望,请了太医过来诊脉,扭得不算太严重,但是这几日也不能随便乱走动了。   第二日当众妃嫔都凑到了凤藻宫请安的时候,竟然会有储秀宫的宫女求见。沈语蓉的眸光一闪,直接让人宣进来。在座的人已经猜到了,估计是为了向皇后娘娘禀告陈芷蕊扭伤了脚。   宫人还没进来,晗嫔已经开始不满地嘀咕道:“诸位姐妹们到皇后娘娘面前请安,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儿,这些人还非得凑过来,一点眼色都没有。不过是一个秀女罢了,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   晗嫔这张嘴自然是厉害无比的,而且她提前收到了沈语蓉的授意,所以这话就怎么难听怎么说。殿内先是寂静了一下,听得晗嫔说的如此露骨直白,被说得这人又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一时之间都不敢接话。不过大家偷偷打量了一下沈语蓉,见她面色如常,丝毫不把晗嫔的话放在心底,便有几个人大着胆子附和了几句。   皇后娘娘摆出这种态度来,许多人就已经明白了。直到一个小宫女走进来,众人才收了声音。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那个小宫女毕恭毕敬地行了礼,之后又向其他娘娘见礼。   沈语蓉一瞧这宫女是罗姑姑身边调/教出来的,心头顿时一松,看样子罗姑姑已经明白她让人送过去的口信意思了。   “蕊小主昨儿晚上扭伤了腿,耽搁了侍寝的时辰,她心底着实恐慌。想着不能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片美意,便惶恐不安地让奴婢前来,向娘娘求个恩情,让她补上一次!”这个小宫女嘴皮子比较利索,尽量把陈芷蕊在储秀宫叮嘱的话说了出来,只不过稍微打乱了一些次序,使这些话听起来就没那么漂亮了,相反还能惹起众怒。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殿内就响起了众人不满的声音。   “哟,这位蕊小主的排场可真大,侍寝错过了还得补一次,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况且皇上原本就没准备召幸她,她在这里求什么恩情。”一听说是求侍寝的事儿,不少妃嫔就异常的激动起来。她们当初入宫的时候,可没这种好事儿。本来就是嫉妒的红了双眼,偏生这位蕊小主还不会做人,大喇喇地派人过来,这就是拿了一把刀往众位妃嫔的心口插啊。重生之家有恶少   “就是,皇后娘娘给了一次恩情还不够,竟然贪心不足想来求第二次!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呵斥的妃嫔越来越多,她们明显是被气到了,完全没想到陈芷蕊竟然如此的不要脸,还想着这种好事儿,再补一次。   那她们这些没有安排侍寝日子的妃嫔,去谁那里求恩情补一次侍寝!   “你们蕊小主是怎么扭伤脚的?”晗嫔脸上含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冷声问了一句。   那个小宫女似乎是被诸位妃嫔的阵仗给吓到了,整个人都有些畏缩,脸上也露出害怕的神色。听到晗嫔的问话,也不敢耽搁,连忙颤声地回答道:“蕊小主她自己在屋子里走路,没在意就扭到了脚。”   “呸,什么没在意,她在那屋子里都住了多少天了,早不扭晚不扭,怎么偏偏昨儿后半夜扭了脚。她怎么不挑着那日复选扭了脚,正好不能去,也不用被宫里头留牌子了,直接回家多好!”晗嫔根本不等她说完,只听到了她想要的答案,立刻就冲着地上啐了一口,满脸不屑的神色。   那些妃嫔立刻也跟在后头七嘴八舌地念叨着,无非都是在声讨陈芷蕊。   “都后半夜了还不睡觉,在地上晃悠什么,做鬼呢!无非就是瞧着昨儿晚上,皇上肯定不会召幸了,才想出这么个法子,想要钻空子罢了!”吵闹的说话声传了过来,凤藻宫里许久没有见到如此热闹的场景了。   沈语蓉高高地坐在凤座上,看着下面乱成一锅粥的场景,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如果此刻陈芷蕊就在内殿里,估计这些宫妃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给淹死了。   ☆、第061章 病入膏肓   这后宫里什么事儿都好商量,使些银子放低身段,兴许就能办成不少事儿。可唯独侍寝这种事儿,哪怕花了全部的家底,也很难求得一夜。之前或许还可以去买通尚寝局和龙乾宫的宫人,多在皇上面前提一提,兴许哪日翻牌子的时候,皇上有个印象就顺手挑了。   但是自从皇后娘娘入宫之后,无论买通了谁,恐怕都越不过去。除非谁能有本事儿,把皇后娘娘买通了,让她心甘情愿地到皇上面前举荐人!所以这些妃嫔,听说一个小小的秀女,就要来求补一次侍寝,显然已经引起公愤了。   殿内一直十分吵闹,那个小宫女已经开始打哆嗦了,像是头回见到这种场面似的。沈语蓉见那些人吵得差不多了,才挥了挥手,制止了底下的喧闹声。   “你回去把这些情况告诉你们蕊小主,不是本宫不通融,而是一旦准了,恐怕会寒了诸位妹妹们的心。”沈语蓉轻声说道,显然是拒绝了陈芷蕊的提议。   那个小宫女不敢多说什么,连忙匆匆地冲着她行了一礼,便迈着小碎步退了出去。那些妃嫔见皇后娘娘拒绝了,并没有因为是手帕交就妥协,各个嘴里都带着讨好的话语,殿内的气氛重新变得热闹起来。   那个小宫女很快就回到了储秀宫,罗姑姑早就等在那里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里,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皇后娘娘可还满意?”罗姑姑四下看了几眼,确认没有旁人之后,立刻就开口询问道。   “皇后娘娘神色里并没有恼怒,但是与之前和蕊小主说的不一样,她拒绝了。不同意再让蕊小主侍寝一次!”那个小宫女一路小跑着回来,现在说话的时候,还是一副呼哧带喘的模样。   罗姑姑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后娘娘会出尔反尔。陈芷蕊扭伤了脚,原本就是要去凤藻宫通报的,想着顺势让皇后娘娘同意。不过凤藻宫那边今儿一大早就有个小宫女过来,传达沈语蓉的口信。要罗姑姑拦住陈芷蕊身边的人,另外派个机灵一点儿的储秀宫宫女来,把意思传达一下,不过没说接受与否。   “无事,娘娘肯定有自己的考量,也怪不到我们的头上来。到时候她肯定会跟蕊小主说的,况且蕊小主不过是一位没封位的秀女而已,翻不了天!如何都躲不过皇后娘娘的五指山!”罗姑姑挥了挥手,明显不愿意在这方面细究,找了个小宫女将皇后娘娘的话去传给陈芷蕊。随想天龙八部   陈芷蕊是真的扭伤了脚,此刻躺在床上不能动。不过这扭伤是她自己故意为之,陈家人世代为医,同一辈中,精通的医术各有不同,她曾经跟着家里的小叔学过跌打骨伤,像模像样地研究过人的各个关节。所以她这脚是自己摸到了关节处,狠心地使了全力弄错位了,虽说后来恢复了原位,但是这脚也是疼痛难忍。   她这会儿正躺在床上哼唧着,听宫女说了这个消息后,由于太过激动,她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一下子就牵扯到了脚上的伤处,立刻有躺了回去,嘴里的哼唧声更加响亮,这回似乎全身都跟着疼了。   好在没过多久,以桔就过来了,轻声和陈芷蕊说了几句。   “那么多妃嫔在场,娘娘不好当场决断。还请小主体谅,娘娘已经想好了对策,您只需按着来就好了,一定会给您补了这次的侍寝!”以桔的态度十分谦恭,脸上带着十足的歉意,显然这些说辞都是沈语蓉之前交代过的。   陈芷蕊认真地听完了以桔后来所说的对策,脸上僵冷的神色恢复了些,才让人来把以桔送出去。待以桔离开了储秀宫,陈芷蕊才忍不住将火气发泄了出来,她一把抓住枕头就扔了出去,脸上恼火的神色让屋子里伺候的那个小宫女都变得畏缩起来。   “皇后娘娘果然是德才兼备,这种法子都能想的出来,总之凡事儿都要以她的名声为主,也不管旁人的脸面!”她叫唤了几句,就不敢再多说了,储秀宫这里毕竟还属于皇后娘娘的管辖范围,而且罗姑姑又向着皇后,陈芷蕊并不敢真的不管不顾地把火气撒出来。   她就这么斜靠在床头,一直生闷气,直到后来平息了些,才让人去太医院把她的兄长叫过来。   陈宇是以请脉的理由过来的,兄妹俩一句废话都来不及说,陈芷蕊就直接进入了正题要他调配一些药。   “你要这些让身体变差的药方作甚,年纪轻轻的装什么病!”陈宇一听她的话,立刻就惊诧地问了一句,声音都跟着抬高了。   陈芷蕊连忙按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提示他小声点。凝神听了听外头的动静,并没有什么异常,她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又不是真的变差,只是假装的而已,装病是必须的。哥,现在祖父和父亲都不在太医院,就得靠你一个人了!”[末世]江罗的狗血人生   “装病的也不行,你还要看起来像是病入膏肓的,要弄出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药效,这药方里大半都是虎狼之药,你吃了肯定对身体有影响的。或许现在看不出,日后年纪稍微大了,定是要受苦的!”陈宇连连摆手,是药三分毒,哪有全能的药材。   “哥,你必须帮我,我们兄妹俩日后在后宫能否站得稳脚跟,甚至我们陈家能否夺得荣宠,都要靠这几服药!我一定得让皇上宠幸我,否则陈家如何能入得了他的眼!”陈芷蕊抓住他手上的力气越发大了,语气也显得十分急躁。   陈宇细细听了她所说的来龙去脉,眉头越皱越紧,最终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小妹,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别人劝你你也不会听。不过我还是想说一句,皇后娘娘如此有谋略,恐怕已经不是当初你口中的任人摆布的郡主了,最好就是停止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其他人没有侍寝,也依然过得好好的,陈家也不需要你一个女娃娃在这里……”   眼看着陈宇就要长篇大论了,陈芷蕊一下子伸出手来挥了挥,制止了他没说完的话,脸上满是不耐的神色。   “哥,我不要听你说,你既然知道拦不住我,就赶紧配了药给我!”陈芷蕊撅着嘴巴,在陈宇面前,倒是露出几分小女孩的娇态。   待送走了陈宇,陈芷蕊才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她并没有告诉陈宇,她的脚是故意扭伤的,只是说了为了侍寝这事儿,已经把脚扭伤了,不能功亏一篑。陈家的儿郎都从小就学习医术,所以几乎每一辈都能出来个医术了得的人,的确不需要陈芷蕊在后宫里如此拼命地夺宠。   但她就是听不进去,她陈芷蕊虽然家世不如这些皇亲国戚,但好歹也是百年世家。以前跟沈语蓉在一起,陈芷蕊虽说不能高高在上,但至少平起平坐,现如今她要匍匐着跪倒在沈语蓉的脚边,她就咽不下这口气,无论如何也要争一争。   接下来几日,储秀宫可算是乱了套。皇上就没有再召幸过谁,为了不让皇后难做,每次到了召幸秀女的日子,他就一直留在龙乾宫,只字不提要招人过来,至于其他日子,大部分都去了凤藻宫,其余则依然留在龙乾宫。那些秀女们就没再见到九五之尊的脸。少林高手闯花都   而没过几日,就传出了蕊小主不大好的消息。她的身子每况愈下,虽说每日端过去的膳食,都有被动过,罗姑姑还亲自盯着她咽下去,但是不到半个时辰,必定会吐得昏天暗地,基本上没吃。不过几日,就已经消瘦得厉害,太医也招了好几回,但都看不出什么问题,甚至最近几日都传出要准备后事了。   陈芷蕊身边伺候的宫女,好几次求见皇后娘娘,说是蕊小主有心结,求皇后娘娘开恩,看在小主都快不行了的份儿上,就答应了让她补一次侍寝!   沈语蓉看着跪在脚边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宫女,暗自撇了撇嘴,不愧是陈芷蕊身边调/教出来的,这话说得真是有水平。如果皇后娘娘不开恩,就从菩萨心肠变成蛇蝎女人一般。   耳边冲着宫女殷切的哭声,沈语蓉的思想却有些飘远了。这种装病的药方,其实不少太医都会一些,不过陈家稍微改了些,所以那些太医诊治不出,也算是陈家的家传绝学了。   前世有一段时间,沈语蓉因为和皇上闹翻了,她每日都忧心忡忡,还是陈芷蕊提出来用这个药装病,换得皇上的怜惜,结果却弄巧成拙了,不仅弄垮了自己的身体,还让皇上看出了端倪,更加疏远她。现在想想,那一切都是陈芷蕊布的局,不然这辈子太医都没查出来,上辈子怎么皇上就知道她用了药。   “成了,让尚寝局等着蕊小主身子好了,加一次侍寝的机会!”沈语蓉不耐烦再听人在耳边哭,挥了挥手就这么同意了。   那个小宫女千恩万谢地小跑了出去,脸上的泪水还没有擦干,但是笑容却足以让人晃眼。   直到那小宫女的背影消失了,沈语蓉才长舒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看到有关于陈芷蕊的人了。过了片刻,她又轻轻地笑出声来。   “一报还一报,这才是刚开始而已!”她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压抑,几个伺候的人听了,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第062章 皇上捉妖   陈芷蕊收到了皇后终于同意的消息时,她还趴在床边上吐得天昏地暗。那个小宫女的话音刚落,她就“哇——”地一声吐了出来,接着就一直没停下来。她都觉得自己的胆汁都吐了出来,明明已经不想再吐了,但是生理反应却容不得退缩。   当初陈宇拿来了药方子,曾经叮嘱过她,这一副药要吃四次,一日两次。才会显示出效果来。但是陈芷蕊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吃了两次都不见效果,第三次的时候她就加了剂量,这回可算是体验了一把不听大夫叮嘱的恶果了,仿佛是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似的。   最后她自己都觉得快不行了,再吐个几次,她就要被折腾死了,便再次去太医院把陈宇请了过来。为了避免别人的怀疑,之前都没再请陈宇过来,罗姑姑也由着她折腾,反正皇后娘娘叮嘱过了,只要人别死了,管她吐成什么样儿。   陈宇一进来嗅到里头的味道,眉头就紧紧地蹙在一起。待进了屋子之后,里头那杂乱的景象,还是证实了他的想法。罗姑姑就跟在身后,名义上是来关心蕊小主的身子,实际上是来监视的。   陈宇心里头憋了许多话,却是一句都讲不出,恨恨地瞪了一样半死不活的陈芷蕊,立刻施针开药。当一根根银针找对了穴位扎下去之后,陈芷蕊总算是止了吐,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之后开得药煎出来之后,还是让人硬灌下去的。   他一句话都没机会跟陈芷蕊说,就被罗姑姑请出去了。罗姑姑一直在夸赞陈宇的医术高明,脸上带着十足的笑意。   “小陈太医不愧是陈院首的嫡孙,医术了得,之前那些太医都束手无策呢!要奴婢说,蕊小主也着实倔强了些,奴婢早让人去请你,她偏要拦着,这才拖到这个时候!真是受了不少苦!”罗姑姑霹雳巴拉地讲了一长串,总之把陈宇夸了又夸,顺带着把迟迟没请他的原因说了出来。   果然见到陈宇的眉头皱得更近了,额头中间都形成了一个“川”字,看的极其明显。虽说他觉得罗姑姑烦人了点儿,却也不能得罪了,以后陈芷蕊还得在后宫里混下去,便轻声回道:“术业有专攻,并不是我医术好,只是在这方面钻研得比较多罢了!”   “是是是,依奴婢看,最主要还是你和蕊小主是兄妹连心,要不然那些年岁大的太医都办不成的事儿,您一来扎几根针就好了……”罗姑姑还在喋喋不休,一连说了三个是来肯定他的话。   不过这回罗姑姑的溜须拍马似乎没用到点子上,陈宇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也不答话,直接提着药箱带上宫人就一路小跑走了。萌妃嫁到   看着男人逃也似的身影,罗姑姑撑不住笑了。直到那道背影消失了,才不由得往地上啐了一口,恨声道:“一家子都没什么好东西,亲妹子弄成了这样,不请他竟然就不过来瞧瞧!”   沈语蓉听了储秀宫传来的消息后,也跟着笑出了声,眉眼间都蕴含着明显的愉悦感。她的心情变得十分好,看着陈芷蕊这样倒霉,她忽然感到浑身上下都是一阵顺畅。   “人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她轻声呢喃了一句,因着心情过于欢快了,浑身的劲儿都觉得没处使,就让人把她的衣裳和首饰都摆出来供她挑选。   女人总是虚荣心旺盛的,特别是在这些绫罗绸缎、珠钗佩环的映衬之下,她都恨不得在这些上面滚一圈。心情甚好地挑了一件薄衫,一根晶莹剔透的玉簪,簪头上缀着流苏,几乎可以预见若是带上了,这些流苏定会跟着头的旋转而随处晃动着。   她用完膳沐浴过后,就换上了先前挑的这些。现在天气已经慢慢变冷了,幸好在内殿里,否则这薄衫就不能穿了。即使是这样,沈语蓉也紧紧地裹在被子里,一头青丝披散,只在头顶上用些许的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那根玉簪就插/在上面。   沈语蓉一直躲在锦被里,暗自咒骂着今儿皇上怎么来的这么慢,莫不是也要冷落了她。她猛地拍了拍脑袋,若是皇上今儿晚上不来了,那她岂不是就跟那些没被召幸的秀女一般。一想到这里,她的身上竟是冒出了热意,果然还是她在床上不够努力,要不然皇上为何还能宿在龙乾宫里!   “皇上驾到!”太监尖细的嗓音总算传了过来,即使已经听习惯了,但是以桃她们还是会觉得头皮发紧。不过这道声音此刻落在沈语蓉的耳中,就觉得像是天籁一般。   她直接拽着被子一裹,滚了一圈之后,就把自己裹成了蚕茧似的。齐敬晨刚踏进内殿,瞧见的就是这副场景。皇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这里恭候他,相反还躺在床上,身上裹着的被子造型怪异,此刻只露出头来,那双明亮的眼眸,此刻就瞪大了,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沈语蓉的眼底带着温和的笑,眉梢和眼角轻轻上挑,带着一股子撩人的意味。再加上她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意,即使像薛启德这种没体会过男人欢愉的太监,看了一眼之后都知道皇后娘娘这是准备诱惑皇上了。烈妃之错承欢   可惜一向少年老成的九五之尊,此刻却有些慌了手脚。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皇后在诱惑他,相反连连后退了两步,双手夸张地抬起来,摆出了一个防备的造型,连两条大长腿都弯曲了起来,摆出了一个稳当的扎马步造型。   殿内那丝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变得诡异起来。任谁都瞧出了皇上的不正常来,跟在皇上身后一起进来的宫人,立刻就极有眼色地退开,凤藻宫里的宫人有些不用当值的,此刻也极其激灵地退了出去。   虽说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肯定十分精彩,但是这些宫人就怕看完了就小命呜呼了。   “表哥!”沈语蓉被他弄得一阵无语,就差跳下来冲到他面前了,可惜她此刻只穿了薄衫,未免影响不好还是躺在了被子里,只是呼唤的声音里带了几分娇嗔的意味。   齐敬晨咽了口口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殿内十分寂静。像薛启德这种离得近的宫人,都能听到皇上咽口水“咕咚”一声。九五之尊摆的防备姿势,越发的紧绷,他轻轻眯起眼眸,被那双狭长的眼睛紧紧盯住之时,沈语蓉感到自己的身体有些发僵。   表哥似乎把她当成了敌人,而且还是头号敌人,需要加强防备的那种!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薛启德。当初遇上刺客,都没见皇上如此紧张,难不成皇后娘娘在他的眼里,已经变成了比刺客还要高危险的人!   整个内殿的人,对于皇上这样异常的表现,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九五之尊没有让他们这些围观的人等太久,就已经轻声开口了:“何方妖孽,快快现形!莫要占我表妹之身!”   沈语蓉一腔柔情,赋予了木头!一时兴起要引诱他的心思,早就不知散哪里去了,就皇上这不好使的眼神,还不如对池塘里的鱼眨眼睛,至少那鱼还会吐泡泡回应。皇上只会问她是何方妖孽!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皇上嘴里念着口诀,手上还摆了一个姿势,看起来像模像样的。   沈语蓉已经明白他在做什么了,这分明就是道教人捉妖的姿势。皇上把她当成了妖!什么妖!   齐敬晨见她没什么动静,脸不由得皱在了一起,手上又换了个姿势。也不管跟人家学的像不像,嘴里的口诀却是一字不差:“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尘里尘外   沈语蓉长叹了一口气,这回又换成了《道德经》。她已经从一开始的震惊和愤怒,到现在的无奈和头痛。   “表哥,这里没有妖精也没有鬼怪,要睡就赶紧的,明日你还要早朝!”沈语蓉狠狠地瞪了过去,抓紧了身上裹着的锦被,准备待会子皇上过来的话,就把他闷在被子里捂死了算。   没想到齐敬晨觉得她这瞪人的眼神里,还是带着几股若有似无的媚意,让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身上发热,两条腿想要走过去似的。他挠了挠头,似乎在想还有什么捉妖的口诀,可惜他就学了这两个,再也说不出了。   “语蓉,你别怕,朕派人去请得道高僧来,狐狸精很快就露出尾巴了!”皇上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地看向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但是这步子就是不敢往前迈。   整个殿内的人都惊呆了,谁是狐狸精!原来在皇上眼里,皇后娘娘是被狐狸精上身了吗!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九五之尊的智商感到着急!   以桃憋笑憋得狠了,还是一旁以桔三番五次狠掐了她两把,才没让她笑出声来。直到以桃缓过气来,才惆怅地看着皇上,颇为担忧地想道:当初太后生皇上的时候肯定是着急了早产出来的,这人没长齐全啊,有点缺心眼!   沈语蓉则更加恼火,偏偏她又不能发火,就这么跟皇上大眼瞪小眼。   这个从山上下来的土蛋!没见过漂亮女人的蠢蛋!不听信旁人的话一意孤行的混蛋!   ☆、第063章 书生艳遇   “薛启德,你们几个告诉皇上,本宫不是狐狸精!”沈语蓉瞧着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得头痛万分,手指着皇上身后伺候的几个宫人,扬高了声音吩咐道。   薛启德正准备离皇上再远一点儿,哪晓得皇后娘娘就把他拖进来了。他不敢违背皇后娘娘的话,只有往前走了一步,低声劝道:“皇上,那真是皇后娘娘,没什么狐狸精,定是您看错了!”   齐敬晨扭过头来,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他,脸上仍然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最终细微地摇了摇头,显而易见他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沈语蓉为之气结,又不能这么耗着。如果皇上真的派人去请了道士或者和尚过来,就怕日后这后宫里真的传出她是妖精这种流言。她直接一把拽了头上的玉簪,朝地上一扔。本来就松松垮垮的发髻,一下子全部披散开。   “唔!”她轻哼了一声,竟是瞪大了双眼看向皇上,然后又缓缓地闭上了,整个人都软到在床上,像是昏迷过去了一般。   殿内再次变得安静下来,以桃那边几个人被吓了一跳,由于沈语蓉现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晕倒的形象实在是太过逼真,她们几个都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真晕,还是皇后娘娘为了哄皇上而装出来的。   薛启德也是愣了一下,而后看到沈语蓉因为动作太过僵硬,不舒服地动了一下,才知道这真的是皇后娘娘哄皇上而装晕的。   “皇上,您快去看看吧,狐狸精已经走了,这会子就剩皇后娘娘一人了。她都晕了!”薛启德连忙凑近了皇上的身后,轻声催促了几句。   齐敬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瞥了一眼身后的人,便慢慢地走过去。抬起手来似乎不敢碰她,仔细盯着看了许久,才确定这人的确是同他一起长大的表妹,这才敢把手放到她的身上,轻轻推了两把。   “语蓉,语蓉,醒醒!”齐敬晨低声交换了两声。   沈语蓉依然一动不动,他有些着急了。冲着薛启德那边看过去,像是在问他们的话,轻声道:“是不是狐狸精刚刚走的时候,吸走了太多的精神力?”   薛启德的嘴角抽了抽,殿内没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躺在床上的沈语蓉忽然睁开了眼睛,猛地抬起双手一把缠上了他的脖颈,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身体靠着他。齐敬晨的反应更快,一双手已经按住了她的手臂,微微使力就让沈语蓉感到了十足的疼痛感。总裁替补爱   “表哥,是我,你要打我!你要打女人吗?”沈语蓉硬是咬着牙没有松手,相反扬高了嗓音质问道。   果然皇上手上的力量一下子就松开了,只是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臂上,不敢轻举妄动了。沈语蓉就趁着这个机会,直接爬到了他的腿上坐着,两条白皙的腿也缠住了他的腰肢。   沈语蓉整个人都缩在了他的怀里,双手和双腿都紧紧地缠着他,像是个八爪鱼似的,甩也甩不开,打又舍不得打。齐敬晨整个人都僵住了,就感到怀里的身体异常的柔软,独属于女孩子的馨香阵阵窜进了鼻尖。由于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薄衫,两个人贴得十分近,凹凸有致的曲线也隐约显露出来了。   内殿的宫人都低下了头,根本不敢朝主子们看。齐敬晨也发现了这个姿势的暧昧,冲着那些杵在原地的宫人冷声道:“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那些人不敢停留,规矩地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下去了。殿内只还剩下他二人,皇上始终紧绷着身体,他的手搭在沈语蓉的手臂上,这样看来倒像是把她揽入怀中一般。   “表哥怎么能说我是狐狸精呢!”沈语蓉看见那些人退了下去之后,就更加的得寸进尺起来,将脸埋在他的脖颈处,故意加重了自己的呼吸。无论吸气时引起的凉意还是吐气时散出来的热气,齐敬晨全部都能感受到,甚至脖颈上都起了鸡皮疙瘩。   沈语蓉故意伸出舌头,在他的脖子大动脉处舔了舔,皇上的身体更加僵硬了。都快变成一块石头了,光凑近就能感到他身上所散发的那种紧绷感。   “哈哈!”沈语蓉见到他如此吃瘪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使坏地用牙咬了两下。齐敬晨猛地颤了两下,手上的力气再次加大了。沈语蓉轻轻扭了扭手臂,手腕上的力量果然又消失了。   “表哥,现在还觉得我是狐狸精吗?”她总算是松开了牙齿,依然腻歪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同时呵气如兰的架势明显就是在勾引。   齐敬晨暗暗咬了咬牙,这回也不说话,一把搂住她的腰,就倒向了榻上。   “你就是狐狸精!”男人近乎咬牙切齿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他的语气十分暴躁,手底下的动作也十分迅猛,直接徒手撕了那件薄衫。当听到布帛裂开的声音时 ,沈语蓉就有些后悔了。   这薄衫还是月华锦制成的,几年才能出一匹,就她现在贵为皇后,也就得了这么一件衣裳。结果还因为皇上这个山里的蠢蛋,毁于一旦了!基友速成指南   “你怎么撕我衣裳!说,你是不是黑山老妖上身了!我要去得道高僧过来!走开!”沈语蓉原本热情如火地配合,现在变成了宁死不从起来,不断地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开他的禁锢。   “啧!”皇上早已就被勾得情/动了,只不过之前死死忍着,心里想着狐狸精的事儿,就没发作。现在贴得如此近了,弦在箭上不得不发,岂容她逃离。   他不满地啧了一声,抬起手就冲着她的腰部狠掐了一下。沈语蓉闷哼了一声,扭动的动作明显小了许多。敏感部位被人掌控着,她当然不敢动。不过却又不甘就这么躺在他身下,心里头还记着方才的衣裳之仇,脑袋里猛地灵光一现。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她记性很好,把之前皇上所说的口诀念了出来。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身上的男人并不为所动,沈语蓉只好又背起了《道德经》。不过此刻被欲/望所驱使着的九五之尊,明显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理会到,手掌已经摸向了她胸前的柔软。   “天灵灵、地灵灵,无论哪位神仙快显灵,赶紧把这轻薄我的黑山老妖给收了!”沈语蓉抬起一条玉臂,横挡在脸上,嘴里所发出来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且还充斥着几分呻/吟声。   齐敬晨正揉着那小兔子一般的两团柔软,看着她挡了脸,便抬起手来拉下她的手臂。身体完全覆上了她的,看着她面若桃花一般,感受着身下柔软的娇躯。他的脸上露出了丝丝的笑意,直接找准了位置,就把硬得发疼的热烫冲刺了进去。   “唔!”沈语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失了神,直到男人的腰肢挺动起来,她才反应过来。   沈语蓉轻轻睁开眼眸,男人的脸近在眼前,虽然伴随着剧烈的动作,那张脸看起来有些模糊,但是脸上硬朗的线条,她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九五之尊脸上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变成了一本正经,极其严肃,像是已经身处战场上一般,这样的严阵以待,让沈语蓉整个人都发麻。   “这么有感觉!”像是察觉到沈语蓉的热情之处,男人低下头来,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在她的嘴角落下一个吻,接着更加卖力地动着腰肢。   沈语蓉被他说的面上更红了,伸手掐了掐他的后背,用近乎破碎的声音说道:“下去,我是、是狐狸精上……身了,下去!”御夫攻略   她已经语不成调了,不过此刻正进行着鱼/水之欢的皇上,听到她说这样的话,竟是轻轻笑出声来。两人贴得极近,沈语蓉都能察觉到他的胸膛在震动。   “朕方才就想通了,语蓉若是狐狸精变得,那朕不介意当一回黑山老妖!”他像是在说个笑话似的,冲刺的速度也缓慢了下来,一下下地深入浅出,异常的折磨人。   沈语蓉的脑袋里感到了一阵阵的天旋地转,她像是溺水者一般,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双手攀在他的后背上,喘/息连连,好容易才调整好自己的思绪,颤/声道:“那也下去,狐狸精配书生,你个老妖怪赶紧走!”   齐敬晨的眉头一挑,看着身下人越发的带着媚/意,心口的那团火快速地往小腹下涌,身上的动作也加快了许多。   “那我、也不介意当一回书生!姑娘,初次见面,小生这厢有礼了!”只是简短的两句话而已,齐敬晨却是说得异常痛苦,在激烈的动作之中,语调都变了。   皇上从小与世隔绝地过日子,由于小时候长得太过精致,即使下山了去微服私访,也容易成为人贩子的目标。那些教授他课业的先生,每天都过着脑袋拴在裤腰上的日子,自然是大大减少他出去的机会。   为了拘住这位九五之尊,那些先生一合计,就让人买了不少书籍给他。而且那些书籍要有趣,大部分都是野史,久而久之,里面偶尔混杂着话本,也没人管。就这样,皇上看了不少话本,对于民间那些稀奇古怪而又缠绵悱恻的爱情小说,算是十分通透,所以方才那句话,就是照着话本里背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来一发:   又到了夫妻俩的夜间活动,正上演着活/色/生/香的男女情爱大戏。   途中依然一心二用地在辩解着,狐狸精与黑山老妖以及书生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   皇上忽然情意绵绵地问道:“表妹,你造我们现在这种玩法很前卫吗?”   无所不能的皇后娘娘:“不造!”   眼神发亮的九五之尊:“你造我们现在玩儿得叫什么嘛?”   心情不爽的皇后娘娘:“不造!”   越来越严肃的皇上:“Cosplay!请叫朕主人!”   ☆、第064章 互相过招   沈语蓉听着他那句不着调的话,整个人都变红了,像是煮熟的虾子一般。初次见面,就是在床上颠鸾倒凤的有礼吗!她还真是头回见到!   等这礼见完了之后,沈语蓉已经昏睡过去了,明显当沈语蓉变成所谓的狐狸精之后,皇上的腰部力量增强了好多,体力也是特别持久。   所以第二日一早,皇上是心情甚好地去了朝堂,而皇后娘娘则又是腰酸背痛。   陈芷蕊以命相威胁,总算是换得了皇后娘娘的点头同意,她可以多一次侍寝机会。后宫中依然不少人为了这事儿念叨着,不过她们自然不敢说皇后的坏话,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陈芷蕊。   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吃过陈宇开得药方之后,也不再呕吐了,只不过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即使是躺在床上休养,也能看出弱不禁风的模样来。   虽说那些已经升了位分的宫妃们,不好再到储秀宫来闹事儿,但是储秀宫里还有不少秀女。无论有没有得到皇后娘娘的垂青,总之留在储秀宫里的就都是没有侍寝过的,所以面对多了一次侍寝机会的陈芷蕊,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这帮秀女并不得宠,后宫里最是能体验人情冷暖的,所以她们在储秀宫里磨练了这么一遭,早就不是当初横冲直撞的小姑娘了,相反还凑在一起筹谋了一番才付诸行动。   陈芷蕊的屋子从那日起,就变得门庭若市。这个来探望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就有另外一位秀女进来了。陈芷蕊现在病得奄奄一息的,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偏偏这些人就是不让她如意,一个接着一个来探望,即便陈芷蕊让身边伺候的小宫女拒绝她们进门,也总有那么几个刺头儿在外面扯着嗓子叫唤。   如果还不让她们进,那么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极其不好听了。陈芷蕊自己就曾学过医术,知道最忌气血上涌,所以也只能请她们进来。   这么折腾了几日,她倒是越来越虚弱了。上报给罗姑姑,罗姑姑也根本不理会,即使想去见皇后娘娘,她也是有心无力,况且她一旦吩咐人有什么举动,就一定会困难重重。   直到后来她实在受不了,好不容易才闯出来的局面,不能就这样成为死局。陈芷蕊被逼到了一定地步,自然是会反击的。没过几日,那些去她屋子里骚扰的秀女,回去之后身上都生了红斑点,其痒无比还不能抓。玩转异世之我欲逍遥   她们立刻就消停了下来,那些还没中招的秀女,自然是关起门来再也不敢去陈芷蕊的屋子里了。倒是已经生了红斑点的几个,闹得比较厉害,可惜身上的红点太过严重,她们都没脸出来见人,一开始还上蹿下跳的储秀宫,忽然就变得极其安静了。不过这股子安静有些诡异,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般。   每回罗姑姑到了凤藻宫,就会细细地汇报一遍,沈语蓉就当是听个故事一般。她并不是太关注储秀宫里发生的事儿,毕竟皇上一直遵守着他们之间的约定,除了侍寝单子上提到的日子,他会独自宿在龙乾宫,其余时间几乎都在凤藻宫,从不曾召幸任何人,也没有去任何妃嫔的寝宫里。   没有圣宠,对于后宫的女人来说,几乎就等于判处了死刑。所以这些日子,沈语蓉已经能察觉到后宫里的不寻常,这些妃嫔们不少都按耐不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还有几日,这侍寝单子上安排的日子就该结束了吧!”沈语蓉听着罗姑姑唠叨完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评论几句,相反直接把话题带到了别处。   罗姑姑虽然不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是只要涉及到侍寝这事儿,准没什么好事,所以立刻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是,只还剩下蕊小主补的那次侍寝,因为当初娘娘您的吩咐,是等她痊愈了再安排。所以就一直拖着!”罗姑姑立刻恭敬地回答,这些事情她早就烂熟于心,每日都有人在她的耳边故意提起,好多都是来打探消息的。   “那就先让她拖着,回去让储秀宫的人安分点儿。虽然皇上没有召幸,但是本宫可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谁若是表现好了,本宫就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沈语蓉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几句,还不忘扬高了声音叮嘱道。   罗姑姑下意识地就俯身行礼,轻声应承下来,但是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主动提起要给秀女们脸面,至于她所说的自己不是容不得人的这句话,罗姑姑是根本不信的。   这世上的女人,就没有谁想要跟别的女人,共同分享自己的丈夫。皇后娘娘从小性子就要强,根本不可能存着这种心思,但是她既然把话说了出来,就证明接下来肯定要有什么大动作了。重生到搅基游戏   “回去之后就敲打几句,下去吧!”沈语蓉挥了挥手让她下去,脸上露出几分深思的神色。   罗姑姑虽然是满心的惊疑,但是面上始终看不出什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一点儿异议都没有,直接赶回储秀宫完成皇后娘娘交代下来的任务。   当晚皇上来到凤藻宫之后,沈语蓉拿着后宫里宫妃的名单说了半晌,不过齐敬晨明显对这些没兴趣,一切都全权交给她,所以也只是听了大概,就把那些名单丢到了一边。   皇后娘娘最近经常召见六局二十四司的人,甚至连礼官都见过了两回。不少人就感到奇怪,现在也不是年节,并不需要办什么庆典,但是皇后娘娘却如此忙碌起来,究竟所为何事。   沈语蓉并没有让这些人等太久,过了没几日,她们请安回去之后,懿旨就紧跟着而来。后宫之中开始大肆地封位升位,那些秀女即使没侍寝的,皇后娘娘也点了几个升位为贵人、才人的。   刘蝶和陈芷蕊都成了正六品的贵人,而吴玫则是正七品常在,跟她俩想相比,算是低的位份了。而后宫里的妃嫔们也不少升了位,晗嫔一跃升为正四品容华,其他几个平日里比较低调的妃嫔也升了。   皇后娘娘之前找礼官过来,就是商议升位及封位的事儿,无数的上次流进了她们的库房。储秀宫里封了位的妃嫔们,也都搬了出去,前往自己住的地方,不过由于她们的位份太低,都是跟着位份高的妃嫔住。   经过这些大肆封位后,原本骚动不安的后宫,显得更加躁动起来。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但是皇后娘娘闷声闷气地,忽然就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出来,难免让人摸不着头脑。   后宫里开始有人频频拉拢身边的妃嫔,像是要采取什么行动一般。对于这些事儿,她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些人总是这样,好了伤疤就忘了疼。没关系,本宫会让她们想起来的!”沈语蓉冷哼了一声,丢开手里看的名册,上面都是她之前封位拿到的名单,画了红圈的都有了位份的提升。   因为有秀女被封了位,所以早上请安的队伍也壮大了许多。从寿康宫回来之后,她就坐到了凤藻宫里的凤座上,安然地等着外头的人进来。阴刀(犬夜叉)   依照着她的吩咐,以桔端了一碗银耳莲子粥过来,沈语蓉就这么用勺子慢慢地舀进自己嘴里吃着,直到碗见了底。立刻就有人递来干净的锦帕,沈语蓉擦干净嘴角,又悠哉地消食了片刻,才让人传那些人进去。   这些妃嫔都在外头候着,天气已经渐渐冷了,大早上的秋风吹来,还是让人有些畏缩的。虽说每日早晨都在凤藻宫外等,今儿也早就习惯了,甚至还颇有兴致地和身边的几个妃嫔拉扯几句,但是伴随着等待的时间越发变长,这些妃嫔都纷纷垂首站好,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这时候几乎全部的人都猜出了皇后娘娘的心思,这是要整治人了。后宫这几日不安宁,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到。只不过凤藻宫这边一直没动静,这才助长了一些人的气焰,终于忍到了现在才发作。   众人在冷风的吹拂下,站了不短的一段时间,才被人请了进去。所有的人都屏声敛气,生怕皇后娘娘恼了,拿自己开刀。到了预定的位置,俯身行礼坐下后,就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轻易开口说话。   沈语蓉见到如此安静的情况,不由得挑了挑眉头,她的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抹嘲讽十足的笑意。   她并没有开口说话,直接一挥手,殿内就窜出几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快步往门口走。当这些婆子经过自己的面前时,不少妃嫔都缩了缩脖子,似乎害怕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一般。   好在几个婆子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正是陆雨。在这次的升位名单里,并没有她的名字。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上回的事情,陆雨可算是把皇后娘娘给耍了。   陆雨还没搞清楚状况,就已经被这几个婆子从椅子上拎着站了起来,然后微微一用力,就把她推着跪倒在大殿内。   “雨贵人,得罪了。您忍着点儿疼!”其中一个站在陆雨的对面,边说边抬起手臂,把衣袖撸了起来,露出那粗实的手臂。   ☆、第065章 责罚雨嫔   附近几个坐得近的妃嫔,瞧见这架势,都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陆雨则是满脸的不解和惶恐,她虽然知道皇后娘娘就要这几日找人收拾一番,好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但是她最近一直十分安分,更不曾做出什么对不起皇后的事情。难道是之前害得晗嫔流产之事,让皇后娘娘怀恨在心了?   “娘娘,婢妾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您的事儿啊!”陆雨不免慌了手脚,她两腿发软地跪倒在地,有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架住她。   她颤着声音求饶道,满脸悲戚的神色,又是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神色。坐的位置比较靠前的陆云,看见陆雨又摆出这种她善于伪装的可怜形象,不由得轻哼了一声。现在陆雨在她的眼中,已经相当于仇人了,她迟迟没对陆雨动手,也是顾忌那摸不清个性的背后之人。   沈语蓉不耐烦听她的求饶,直接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婆子上前来,直接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锦帕来,塞进了陆雨的嘴里堵着。   这下殿内的妃嫔更加惶恐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皇后娘娘竟然真的完全不顾及陆雨的颜面,直接让个奴才堵住她的嘴,陆雨日后这威信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可以开始了!”沈语蓉再次挥了挥手,一直等候在一旁的以桔点了点头,扬高了声音冲着殿下的几个婆子说道。   那个掳起衣袖的婆子,立刻搓了搓手掌,直接甩着巴掌就往陆雨的脸上招呼。清脆的“啪啪——”声在殿内回响,刺激着众人的神经。   刚被打了几个巴掌而已,陆雨的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脸上已经可以看出红印记来,可见打人的婆子手劲儿十足。也不知打了多少下,那个婆子最后还是停手了,她再次道了一声得罪,便把衣袖弄了下来,与周围几个婆子退了下去。   失去了两个婆子的拉扯,陆雨一下子摔倒在地。她现在着实狼狈,满脸都是巴掌印,一张脸上再也不见当初的柔嫩细滑,相反还肿得老高。应该是皇后娘娘叮嘱过了那个婆子,陆雨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   “之前皇上惩罚雨贵人,本宫记得还有三十个巴掌没有打完,说是等她好了再责罚。这段日子太忙了,本宫都忘记了,这会子想起来,就正好补上了!”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总算是说了第一句话,也只是解释了为何要打陆雨的原因。望族毒女   陆雨仍然软到在地上,一动不动。听了沈语蓉的话,身体颤抖了一下,便再次变得僵硬起来。殿内的气氛十分压抑,众人都看着陆雨跪在那里,脸上的神色十分严肃。几个最近闹腾得厉害的妃嫔,更是屏声敛气,生怕被皇后娘娘揪出来就是一阵毒打。   “来人呀,伺候雨贵人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别挡了路!”沈语蓉冷眼看了她一下,见到陆雨始终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秀气的眉头不由得紧紧蹙起,显然对于她这样的不识时务,感到十分不满。   沈语蓉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走到了陆雨的身边,拖着她到了椅子上,半是强迫地让她坐下来。   “最近宫里头不太平,想必各位心里都应该清楚。本宫之前一直不追究,就是想着你们才刚升了位份,难免有些浮躁。但是本宫希望你们别忘了,今儿你们所拥有的殊荣,是皇上与本宫所赋予的。而在这后宫里,如果有谁生出了什么别的心思,本宫定不会轻饶!”沈语蓉抬起护甲认真地盯着瞧,像是在仔细欣赏一般,脸上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表情。   殿内的气氛始终没有缓和,不少妃嫔之前之所以敢背地里行事,无非就是瞧着皇后娘娘性子软和,基本上没有对妃嫔们做出什么严厉的事情来。如今当着众人的面,她命令旁人狠狠地扇了陆雨一顿巴掌,既是责罚,也让众人知晓她将要使很手段了。   “几位刚封位的妹妹们,要遵守礼法,同住的妃嫔有权利教训你们。在座的所有人都要谨记一点,如果有谁坏了规矩,被本宫抓到的,就要送去储秀宫,让罗姑姑好好调/教一番,别说什么丢了脸面的话。如果真的想保全自己那张脸,就别去做那些不要脸的事儿!”沈语蓉所说出来的话越来越不客气,其中的警告意味,任谁都能听出来。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殿内所有的妃嫔都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惊慌的神色,一个个都毕恭毕敬地俯身行礼。   “下去吧!本宫不希望下次请安的时候,有谁被拖出来扇巴掌!”沈语蓉挥了挥手,觉得敲打的火候差不多了,便让她们都离开了。   这些人不敢耽搁,连忙又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出去。就连一直不在状态的陆雨,都摇摇晃晃地往外走。沈语蓉看着她蹒跚的背影,眉头再一次地皱紧。直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周身紧绷的气息才缓和了些。天山牧场   “雨贵人的脸怎么已经好了?”她冷声问了一句,脸上的神色显得更加难看。   之前陆雨刚养了伤出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疤痕,不过这疤痕倒是越来越淡,直至今日瞧见,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嫩滑如初了。这让沈语蓉的心底带着几分不舒服。   “娘娘之前让奴婢查探了,雨贵人似乎得了一瓶祛疤的香膏,抹了这么些日子,竟然还真的把疤痕去掉了。”以桔上前来,轻轻地捏着她的肩膀,低声说道。   沈语蓉的眉头轻轻挑起,有谁还能在陆雨落魄成这个样子的时候,来接济她。   “查出是谁送的吗?”沈语蓉偏过头看向以桔,颇有些严肃地问道。   “奴婢无能,并未能查出来。这几日后宫的主子们走动频繁,雨贵人也和好几位主子有接触,奴婢不敢肯定是谁!”以桔摇了摇头,面色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查探主子们的行动,本来就十分困难,现在牵扯到两位主子,更是难上加难。更何况现如今肯帮助陆雨的,除了那位没有浮出水面的幕后主使者之外,沈语蓉还真猜不出有谁。所以这次机会一定要抓住,不能再让那背后的人逍遥法外。   “给我仔细地查,最好先去太医院找信得过的太医问问,那种东西究竟有多名贵。现在本宫执掌着后宫,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好过。无论是从宫外送进来的东西,还是各宫每月领的月例,甚至是御膳房传膳的时候,但凡有与别宫人接触的事情,都好好地查!”沈语蓉猛地拍了一下旁边的小桌子,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恨的意味。   她之前被骗得那么辛苦,心里始终对陆雨存着芥蒂,并且对抓住幕后之人,势在必得。   “是。”以桔欠了欠身。   沈语蓉的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放心的神色,紧皱着眉头又叮嘱了几句道:“要查的人十分狡猾,经常躲在后头,不会轻易与雨贵人联系。所以大多会依靠奴才,或者收买别宫的人,把东西递送过去。你按着本宫说的法子来,让雨贵人不停地讨要这种香膏,但是不能做的太明显。要找太医好好商议一下!”星光之最,猫星历险   以桔领了命令出去了,以桃连忙走过来伺候,她将沈语蓉轻轻地搀扶起来,一直送到内殿,看着她歪倒在躺椅上。   “娘娘,廖姑姑去传膳了,怎么这会子还不回来?”以桃凑在她的身边,轻轻地替她按摩,低声嘀咕了一句。   沈语蓉不由得勾了勾嘴角,以桃对廖梅始终有很大的意见,所以每次都要想方设法地抓小辫子,得了机会就用这种稍微抱怨的语气,打小报告。   “那是她聪明,知道本宫有事儿吩咐你们,所以就躲出去,免得弄出尴尬来。她毕竟还不能成为我的亲信,所以处处都小心谨慎,生怕做出什么让我厌烦的事儿,这执掌姑姑的差事儿就被剥夺了!”沈语蓉轻笑了一声,低声回道。   廖梅进了凤藻宫之后,虽说一开始还有些磕磕巴巴的,不过却是个极其会看人眼色的,处处透着伶俐。而每日都会留出一段时间来,给沈语蓉安排亲信们的差事儿,更加表现了她不欲知晓沈语蓉的行事。。   “您是说她每日都会抽时间跑出去,要么是早膳,要么就是午膳的,都是为了您吩咐奴婢们做事儿?”以桃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明显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   “当然,要不然你以为呢!她能调/教好浣洗房里的那些人,甚至让她们主动替她卖命,都能够看出她自身的能力很强。如果不是之前她禀报的晗容华和雨贵人怀孕的事儿,实在太过蹊跷,本宫倒是想就这么收了她当贴心人儿使唤!”沈语蓉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   廖梅越是这般无欲无求,沈语蓉这心底就越是不踏实。如果说之前廖梅卖了那么两个重要的消息给她,却不收什么大报酬,只是为了给她好印象,到时候好进入凤藻宫里当差。但是等到廖梅真的当了执掌姑姑之后,行事作风依然还是那样滴水不漏,对于皇后娘娘的身边亲信位置,并没有表现得太过热情。这就让沈语蓉费了神,廖梅费了那么多的功夫,究竟图谋什么!   ☆、第066章 查出真凶   “奴婢一直认为她是在躲懒呢!原来她竟然这么聪明!”以桃撇了撇嘴,颇有几分不屑地说道。   沈语蓉被她彻底逗笑了,并没有再说话,开始沉默地闭目养神起来。她已经摸透了该如何处理她与皇上的关系了,总之再不会像之前那样闹得冷僵,到两人如陌生人一样,冷脸相对。既然没了这层的后顾之忧,她现在就要全身心地投入后宫的战斗之中。   虽然那日被皇后娘娘敲打过了,但是后宫里却是陷入了一片祥和宁静的氛围之中。不过凤藻宫里的宫人却显得有些神出鬼没,总在不在意的地方就会出现,也不干什么特别的事儿,就只是随意地聊两句就罢了。   沈语蓉再次体现了她身为一个仁慈的皇后风度,直接免了陆雨的晨昏定省,让她安心在寝宫里养伤。陆雨回去之后,就拿出了剩下的香膏,抹在脸上就盼望着这新伤也能消下去。   可惜天不遂人愿,她这伤疤抹了药膏之后,愈合得的确挺快,但是后来消除印记的功效却大打折扣,甚至于几乎没什么作用。   那么小半盒子很快就没了,陆雨记得嘴巴上面都起泡了,只有再次想法子搞这种香膏。   几次三番之后,就被凤藻宫的宫人给注意到了。不过他们都是得了沈语蓉的吩咐,并不敢打草惊蛇,就派了看起来最好糊弄的以桃去了。拉着陆雨身边的宫女拉扯了半晌,那个小宫女也被以桃逗得哈哈大笑。   因为皇后娘娘要体现她的温婉淑惠,几乎每隔一日就要派人来送东西给陆雨。所以这些宫人早就见怪不怪了,偶尔还能拉着别宫来探望的宫人一起调侃几句。   以桃成功完成任务回凤藻宫的时候,正好赶上廖梅带着人出去领晚膳,显然又是借口规避出去,好腾出空间给皇后娘娘和这些亲信说话。以桃依然高高扬起下巴,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在与廖梅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甚至欠抽似的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将那副鄙视的架势表演的十足十。   廖梅全当没看见,目不斜视地领着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出去了,连头都没偏一下。以桃愤恨地跺了跺脚,嘴里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   以桔就站在正殿门口瞅着她,瞧见她对待廖梅这一连串的举动,以桔的眉头早已紧紧蹙起,明显是对以桃感到不满意。   两个人都没急着说话,一前一后进了内殿,以桔就开始数落她了:“娘娘都已经告诉你了,廖梅并不是出去躲懒,你怎么还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若是被别人抓住小辫子,看你怎么收场!”仙道行   以桔恭谨地将方才她所看到的事情,跟沈语蓉细细地说了一遍。脸上依然是一副不赞同的神情,以桃那炮仗的性子,几乎一点就着,以桔刚念叨完了,她就张开嘴巴想要反驳。无奈以桔正在跟沈语蓉汇报消息,她就不好开口。   直到以桔说完了,她才不耐地丢了个白眼给以桔,轻声道:“我瞧她那副轻狂样儿心里就不舒坦,再说原本我就傻,无论知不知道,这么冷遇她纯属正常的。我要是哪一日遇上她,也露个笑没事儿绣朵花给她,那旁人才会奇怪,必定会想着我有所图!”   以桔见她越说越没边儿,更加瞪大了眼睛瞅了她一眼,冷声斥道:“你摆出这样的架势,自己心里舒坦了,倒是让旁人为难。娘娘最近就是在打压不晓得尊卑的,你倒好身为娘娘的贴身大宫女,对执掌姑姑阴阳怪气的,这还让娘娘怎么责罚旁人!”   以桃原本还想辩驳,但是涉及到了沈语蓉,她就不敢再多说了。索性闭紧了嘴巴,站到一边去候着。   “好了好了,就这么点事儿,还真的吵起来了。你们俩可是本宫从王府里带来的,这后宫里,我也只相信你二人,为了个心思不纯的外人窝里斗,值当吗?”一直未开口的沈语蓉,看见气氛闹僵了,才轻声开了口。   不过她的脸上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这两人实则都是为了她考虑,只不过出发点不同罢了。   “本宫再怎么严苛,那也是对付那些外人。你们跟我一条心,自然是有特赦的权利。况且以桃这傻呵呵的个性挺好,至少套话的时候要容易得多。廖梅在凤藻宫肯定是待不久的,迟早要离开,没必要为了她委屈了自己。以前怎么对她的,现在还是一样!”沈语蓉轻轻笑开了,看样子最近她的吩咐比较多,凤藻宫里的人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以桔和以桃竟然是当着她的面儿,就吵了起来。两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由得低下了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   “说正事儿,在雨贵人那里,有发现什么吗?”沈语蓉不忍心苛责她们,直接把话题带到了雨贵人的事儿上。   果然那两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以桃更是清了清嗓子,收起了以往嘻嘻哈哈的态度,郑重十足地道:“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去了,果然有所收获,前些日子去修理雨贵人寝宫里小花园的花匠,十分可疑,应该是被人买通了。后来又有送月例的太监也被收买了,带了香膏去的。花匠把香膏埋在了土里,那个太监则把香膏藏在发放给雨贵人的宫装里。”[综漫]论捡肥皂的各种姿势   一个香膏只有拇指大小,携带十分方便,而且特别好藏。这些消息是凤藻宫大半宫人的努力之下,才得出来的结论,以桃只不过是去试探一二。虽然不能得到那些人的证实,但是从只言片语和神态之间,就能察觉到些许的不同寻常。   “应该还有别的,不过奴婢没敢再瞎扯,生怕那边的人警觉。奴婢准备走的时候,正好昭妃身边的大宫女柳儿过去了,便又留下来说了几句话。不过奴婢摸不清柳儿的性子,但是能当上大宫女,又一直跟在昭妃身边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人,奴婢就没敢多说,就告辞了出来。”以桃提到柳儿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变得更加严肃了。   她能察觉到柳儿周身的气势,明显是不容小觑的,甚至比一般的执掌姑姑还要厉害,明显是经历过大事儿的。   当她提到昭妃的时候,沈语蓉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她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但是眼神却有些失焦,明显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让御膳房今儿去送晚膳的时候,派个机灵点儿的人过去,瞧瞧雨贵人的心情如何?”沈语蓉的手一顿,便不再敲击桌面了,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脸上挂着几分嘲讽的笑意。   沈语蓉一直在等着消息,恰好今儿晚上皇上没过来,留在龙乾宫批改奏折。那个小太监来回话的时候,沈语蓉还没准备歇息。他嘴皮子利索,几句话就说完了。   “雨贵人用膳的时候,奴才特地留在那里。御膳房前几日送到那边的菜肴,都是大厨新想出来的菜单子,雨贵人也没见用多少。但是今儿特别换成了她以往份例的菜式,没想到竟是多添了小半碗饭。和奴才一起过去的一位小宫女,有些笨手笨脚的,失手打翻了一旁的羹汤,但是雨贵人却没生气,甚至还安慰了她两句。”这个小太监除了认真回答问题之外,一句废话都不多问。   而且他肯定是猜出了这其中有玄机,却装作听不懂,还顺着沈语蓉的话头改了意思。御膳房这回安排去送饭的宫人都是机灵的,估计那个小宫女是为了故意试探雨贵人,而做出失手打翻羹汤的事情来,但是到了这个小太监的嘴里,就变成了一个意外。娇宠小地主   “很好,赏!那个宫女也赏,御膳房最近辛苦了,上下都赏!”沈语蓉拍了拍手,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沈语蓉之所以要大肆地上次御膳房,着实是因为御膳房在这次的事件中功不可没。那香膏的功效毋庸置疑,至于雨贵人为何迟迟不好,正是因为吃食里被人下了东西在里头。   想要祛疤,必须得忌口。太医那边也早就叮嘱过了,不过御膳房的管是姑姑早就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为了遮盖住其中混杂的药材味,特地让大厨新研制出几道菜,所以雨贵人一直没有察觉到,这才中了招儿。   “没想到竟然是她!”沈语蓉手撑着下巴,脸上露出几抹兴味盎然的神色。   一开始没有怀疑对象的时候,沈语蓉觉得这幕后黑手隐藏的极深,看谁都不像是那样聪明谨慎的,而且昭妃一直没有牵扯进来,她根本就没往昭妃身上想。现如今得了这么个比较确切的消息,前后一联想,倒是被她发现不少破绽。   “她倒是打得好算盘,比本宫还会收买人心!”沈语蓉想通了之后,怒火就涌了上来。   这后宫里,只有皇后才是正妻,而她们那些妃嫔都是个妾,在世家大族里,妾就是个玩意儿罢了。但是现如今昭妃敢利用雨贵人,直接对着她发难。后来可能因为她没有上当,而且参加当晚端午宴席的时候,又一直与皇上在一起,这才临时换了人陷害,陆云就成了那个倒霉的家伙。   不过就目前看来,陆云这个临时换的陷害对象,倒是十分有利。毕竟陆云的性子,在后宫里比较吃得开,也是日后的绊脚石。   ☆、第067章 威逼利诱   听着沈语蓉这样严肃的语气,以桔两个人也不敢多说什么话,都低头安静地候在一旁。   沈语蓉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外露,便深吸了一口气,收敛起面上的怒色。   “雨贵人那里不用给她留脸了,让她每日揽镜自照的时候,都觉得了无生趣。一个毁了脸的宫妃,恐怕连最后的一点儿希望都没了!”沈语蓉挥了挥手,提起陆雨的时候,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的神色,像是看见了苍蝇一般。   “是。”两个宫女都规矩地行礼,伺候她上床歇息了。   陆雨抹了那香膏没几日,又用完了。但是脸上的疤痕不仅没有消掉,相反还更加严重了。为了要去掉这些疤痕,太医曾经叮嘱用药时不能涂抹胭脂水粉这些东西,所以这样素面朝天,更能看出脸上的印记有多么的暗沉。   她的脾气越来越差,当她再次向昭妃那边要香膏的时候,得到的答案却是拒绝。昭妃依然派了柳儿过来,这个头等宫女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回来送东西的时候,还是笑意吟吟轻声细语的,但是这会子却已经变了一副嘴脸。   “雨贵人,我们娘娘请您谅解几分。毕竟这香膏十分贵重,她统共就得了那么几个已经都送给你了,这回是真的没有了!”柳儿低着头,虽然神色之间依然看起来十分温和谦卑,但是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坚持不退让。   陆雨此刻躲在屏风后面,她现在根本不出去,除了身边几个伺候的宫人,能够看到她的真面目之外,其余的人都得隔着屏风跟她汇报。柳儿说完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起头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屏风,不由得撇了撇嘴。   陆雨看着柔柔弱弱的,别人还没说几句,她就红了眼眶像是被欺负了一般。原来竟是这么看重那张脸,而且她刚刚进入内殿之前,甚至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声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一般,明显就是这位雨贵人又生气了。   “你回去告诉昭姐姐,她要什么我都给,只要我有的。这是我存的一些银票,你拿回去给昭姐姐瞧瞧,不够了再来我这里拿。那香膏可就是我这张脸的全部指望啊,也是我这辈子的期望!”陆雨的声音显得十分急切,语调甚至都是颤抖,也不知是太过于激动还是伤心,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   陆雨的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宫女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梨花木匣子。走到柳儿的面前时,那宫女打开盖子,里面有厚厚一叠银票,直接往她手里塞。和珅是个妻管严   柳儿却是不为所动,连连后退,避开那个匣子,仍然还是那种不卑不亢的声音道:“还请雨贵人不要为难奴婢,娘娘说了不能收您的东西。”   昭妃拉拢了陆雨这么久,自然也十分了解她的个性,所以派柳儿过来的时候,就细细叮嘱过她一番。柳儿想起方才雨贵人所说的话,脸上露出了几抹嘲讽的笑意。   现在的陆雨能替昭妃做什么?原本那一张能勾人的脸都没了,况且让陆雨去挑拨离间,她也干不来,昭妃自然不会养一条不咬人的狗!   “是嫌少了吗?没事儿,我这里还有,只要昭姐姐把香膏给我,我这里所有的好东西,都送给昭姐姐!”陆雨的语气里已经带了几分明显的不耐烦,只不过因为还想着讨要香膏,所以她还是抑制住自己的怒火。   “奴婢做不得主,还请雨贵人不要为难奴婢!”柳儿依然还是那句话,连语调都不曾改变,甚至更加清冷了一些。   陆雨急红了眼,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身,猛地抬脚踢向屏风,声音里带着几分歇斯底里:“你这个刁奴,昭姐姐一定不是这样说的,她不会弃我不顾的,肯定是你自作主张!”   屏风晃了几下,柳儿抬起头就看见似乎要往自己这边倒过来,身上都冒出了冷汗,还好方才那个小宫女反应够快,拉着她的衣袖就跑到了旁边。屏风倒下来的时候,才没有砸到她。   看着歪倒在地上的披风,柳儿久久没有回神,如果被屏风上面的布面砸到还无所谓,但是如果不慎是被周围的梨花木砸到,恐怕她就得变成伤残了。   陆雨显然也被吓到了,她没想到只是泄愤地踢了一脚,竟然会造成这样的场面。如果柳儿回去之后,到昭妃面前告一状,说雨贵人要谋杀她,恐怕昭妃那边更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了。   想到这里,陆雨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柳儿咽了咽口水,后怕地看向雨贵人。视线扫到陆雨的那张脸时,她明显是愣了一下。   陆雨的面颊两边还有嘴巴的附近,都有面积挺大的几块褐色疤痕,远远地看过去就像是胎记一般。而且颜色十分深,估计用脂粉也遮盖不住。当陆雨回看过来的时候,柳儿已经收敛起脸上震惊的神色,表现得十分平静,她可不想再因为惊诧而被雨贵人用东西砸过来了。末世之太虚   “雨贵人,我们娘娘也着实是有难言之隐,奴婢不敢欺瞒与您。不是她不想救您,而是不能救!”柳儿一下子跪倒在地,一改之前冷清的模样,相反变得十分恳切,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似乎遭受了极大的痛苦一般。   陆雨也已经回过神来,此刻听她说着话,便知道还有一线希望。但是最后一句话,让她的神色变得凝重。   “你们都下去!”陆雨轻轻一挥手,周围的几个宫女立刻行礼退下,整个内殿就只还剩下陆雨和柳儿二人。   “现在你可以说了,究竟为何昭姐姐不能救我!”陆雨挑了个座位坐下,挥了挥手示意柳儿也坐下。   柳儿却是摇了摇头,执意要跪在地上,她的眼眶已经红了,颤着声音道:“贵人您之前使用香膏,只不过抹了两个,伤疤就已经全部消失了。而且当时还是打了六十个巴掌,比这回的严重多了。但是这次您受伤之后,就立刻抹了香膏,却是迟迟不见好转,甚至还越来越严重了,您就不觉得奇怪吗?”   陆雨被她这么一说,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怔住了。紧蹙着眉头,陷入了深思之中,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只是她脸上的神色异常难看,整个人都萦绕着一种阴郁的气息。   “你是说有人给我背地里下药?”陆雨整个人都紧紧绷起,显然对于这样的想法,感到极其愤怒。   后宫的女人大多数就靠一张脸吃饭,谁如果下了黑手,就等于要了她的命!而且这么多日她内心的纠结和煎熬,又岂是旁人所能体会的!   “是。”柳儿立刻就点了点头,仿佛是为了证明她所说的话是真的,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和陆雨对视着,眼神异常的坚定,毫不退缩。   陆雨却是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将桌上的东西都扫到了地上,“噼里啪啦!”清脆的声响传来,显然是东西摔碎了,刺激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究竟是谁,是谁!为何要这样害我!”陆雨仍然觉得无法发泄心中的愤怒,竟是将桌子椅子都推翻了。深度索爱,老公生猛   柳儿跪在那里,身上再次冒出了冷汗,看着躺在边上的椅子,不由得心惊肉跳,还好她跪得比较远,陆雨没有伤及无辜。   “奴婢不敢说!”柳儿头碰地匍匐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显然是怕极了那下黑手的人。   “说,我一定要知道,一定要治死那人!放把火杀了她,也毁了她的容。”陆雨像是魔障了一般,不停地碎碎念着,嘴里都在说着如何对付那人。   鬼咋地上的柳儿,嘴角轻轻弯起,脸上闪过几分诡异的笑容。等她抬起头的时候,那抹笑意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浓浓的惶恐。   “雨贵人,您多保重,还是莫要说这些话。下黑手那人,连昭妃娘娘都不敢动她,更不敢往下查了,只知道您这里肯定是出了问题!”柳儿见时机成熟,便轻声开口说道,她边说边发抖,像是怕极了这几句话,但是又不得不说。   陆雨嘴里念叨的话猛然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瞪着柳儿,两只手死死地握住,指甲都戳进了掌心里,她却没有感到疼痛。   “是皇后!”她的话音刚落,眼眶就红了,长长的指甲也生生地被她掰断了。血珠子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却毫无察觉,只是看着柳儿一点点的失神。   “难怪我没有察觉到,难怪我的脸怎么都好不了,皇后想要办的事情,自然是易如反掌。特别是我这种没有了宠爱又低位的妃嫔,她要我死,我怎么能让她活!”陆雨变得更加激动,声音也扬高了许多,好在外头有贴身的人守着,也不怕被人听见。   柳儿见她这么说,心底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紧绷。   “雨贵人,您莫要想不开。娘娘已经在想法子了,她到处在求药,听人说是有比这香膏药效还好的东西,只不过还需要核实一下。但是如果皇后娘娘还是如此的话,她也不敢给您!”柳儿依然跪在地上,只是身体已经不再颤抖了,但是眼眶还是红红的,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我的药就要全靠昭姐姐周旋了,皇后那里,我一定要让她自食恶果!让她也尝尝毁容的滋味!”雨嫔冷冷地说道,不过双眼无神,似乎还处于魔障的状态。   ☆、第068章 陆雨身死   柳儿听得她这么说,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恭敬地告退了出来。等那些宫女进来收拾的时候,全都屏声敛气的,生怕得罪了雨贵人。   陆雨却根本连眼神都没给一个,只是坐在已经扶好的椅子上,双手抠着椅子的边缘。断掉的指甲处开始殷殷的疼痛,让她的神志渐渐恢复清明,她抬起还在流血的指尖,放到眼前细细地看了看,最后她竟是神经质地笑了笑,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   周围收拾的几个宫女,有看到陆雨这中表情的,身体都不由得颤抖了几下。总觉得雨贵人和柳儿说完话之后,整个人就变了,好像是出于崩溃和疯狂的边缘,让人瞧着就有些害怕。   柳儿回到碧霄宫之后,昭妃就立刻召见了她。   “主子,奴婢已经办妥了。雨贵人那副样子,已经接近于疯癫了,她还不停地念叨着要让皇后也尝尝毁容的滋味呢!”柳儿毕恭毕敬地回答道,顺带着从头上拔出一只银簪,小心翼翼地递给昭妃。   昭妃皱着眉头,并没有接过来,相反还摆了摆手道:“这簪子你留着吧,本宫也不能戴。”   “是。”柳儿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只是乖巧地重新插回了发髻里。   “她有没有怀疑你说的话?”昭妃似乎有些不放心,轻声追问了一句。   “没有,她根本就没注意到娘娘究竟从哪里看出来他被人暗算了,只是一心想着是皇后害了她!”柳儿连连摇头,声音依然还是压得有些低。   昭妃听她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几分讥诮的笑意。其实当陆雨用了两个香膏,伤疤还没好却越发严重的时候,昭妃就猜到有人在背后使了黑手。她也没有费心思去查,就怕引起凤藻宫的注意,到时候再查到她的头上来,所以她不敢确定是否为皇后,但是一律把脏水往沈语蓉的身上泼,反正陆雨已经疯了。   柳儿行礼告退了出来,快速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刚走了进去,就立刻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泄愤似的扔到了地上。没想到那根银簪子竟是如此不经事儿,直接摔断了,里面竟然还渗漏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刚接触到空气,就立刻挥发消散了。   柳儿吓了一大跳,此刻也顾不得恼火,立刻屏住呼吸,将门窗全部打开散气味。花开富贵在农家   昭妃在发现有人下黑手的时候,就已经想出了法子来应对。反正毁了容的陆雨,对于她而言,已经没什么大用处了,为此她就想着顺水推舟,既能舍弃掉陆雨,也能整到沈语蓉。除了一开始送过去的两个香膏是正常的以外,之后再送过去的香膏里面,都掺杂了能使人迷幻的东西,不过也得要有药引,柳儿今日头上戴的这根发簪就是药引。   上面涂满了那些白色的粉末,簪子内部也被铸空了,装上这些粉末。所以柳儿过去,故意激怒陆雨,让陆雨出来凑近她说话,呼吸进这些粉末,陆雨的神志就会变得不清晰,再加上柳儿用语言刺激她,陆雨就更加处于疯癫的状态。   这药粉遇到空气就消散了,完全无色无味,可见是药性歹毒之物。即使柳儿没有抹那香膏,也不敢大意。她之所以如此愤怒,只不过是因为昭妃对陆雨所做的一切,让她不由得齿冷,昭妃原本设计皇后娘娘的事情,就太过冒险,陆雨还是义无返顾地做了,虽说那也是陆雨自己蠢,但是直到现在陆雨毁容了,昭妃也不准备放过她,甚至要用她的性命做最后的筹谋。   第二日早上请安的时候,沈语蓉没想到陆雨竟然来了,只不过她脸上带着白色的面纱,隐隐约约的只能显示出她面部的轮廓来,并不能看清楚脸上的伤疤究竟如何了。没人过去跟她说话,大多数人都采取无视的态度,甚至还有几个明显的躲避状态。   沈语蓉看见她之后,眸光不由得闪了闪,仔细盯着她看了两眼。陆雨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要冷静得多,无论是在寿康宫,还是之后到了凤藻宫请安,她都毕恭毕敬,一点差错都没有。只是沈语蓉依然暗自心惊,因为陆雨露在面纱外面的那一双眼眸,实在是太过明亮,眼神里带着几分跃跃欲试的神采,甚至还有些决绝的意味。   等到那些人散去之后,就只还剩下陆雨坐在椅子上,扭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向沈语蓉。   “雨贵人还有什么事儿吗?”沈语蓉的眉头一皱,冷声问了一句,对于这样她难以控制的情况,让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陆雨没有急着说话,只是看着沈语蓉一个劲儿地笑,那笑容让人瞧着有些毛骨悚然。沈语蓉心里暗生警惕,殿内伺候的几个宫人,也都悄悄地往她身边聚拢,似乎生怕陆雨冲上来伤害她一般。致命迷惑   哪知陆雨快走了几步,忽然跪倒在地,满脸的悲戚。   “还请皇后娘娘救救婢妾,婢妾的这张脸已经快毁掉了!”陆雨刚说了这一句话,眼圈就红了,又是那一副泫然欲泣的神色,只不过此刻她蒙着面,又是用白纱,看着倒比平时顺眼了些。   沈语蓉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陆雨的示弱求饶,明显要比之前的阴阳怪气好的多。   “让你多请几位太医瞧瞧,你偏不要,只一开始请了太医过去,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太医院。你既然求到了本宫的面前,本宫也会替你想着,多请人打探打探!”沈语蓉克制住心头那股子不舒服的感觉,轻声劝慰道。   “婢妾也着实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毕竟那些太医都怕担责任。而且婢妾失去了陆家的支持,在宫里头又属于不得宠的人,所以那些人也会懈怠。婢妾若不是实在过不去了,也不会来求您啊!皇后娘娘,您要帮帮婢妾啊!”陆雨边说边嚎啕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都落在了面纱上,已经把面纱都染湿了。   沈语蓉被她这以假乱真的演技完全震惊到了,轻蹙着眉头冷冷地看着她。陆雨哭喊了半晌,见坐在凤椅上的人不为所动,脸上的神色不由得僵了一下。转而暗自地咬了咬牙,猛地抬起手来,将自己脸上的面纱拽了下来,露出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殿内一片吸气声,显然没想到那么漂亮精致的面颊,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那褐色的疤痕,颜色更加深了,陆雨原本就皮肤白皙嫩滑,更加衬得那疤痕狰狞无比。   沈语蓉也一时愣住了,陆雨的眸光一闪,她等得就是这个机会。竟然直接站起来就往几个台阶上的凤座那边冲,手从衣袖里摸出了一把匕首来。此刻被光线一照射,投射出来的反光让人看了甚至都产生了眩晕感,足见这匕首的锋利程度。   殿内的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陆雨已经爬了一个台阶,沈语蓉轻轻眯了眯眼,连忙吩咐人去拦住她。不过那些宫人还没什么动作,廖梅就已经冲了过来,竟是直接撞上了那匕首,一下子就见了血。这也阻止了陆雨前进的脚步,陆雨看着就还剩四五个台阶,就能够到凤座了,脸上满是不甘的神色。HP银绿色的骄傲   她松开了匕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猛地撕碎随手一扬。漫天的白色粉末飘散开,但是很快这些粉末就不见了,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快捂上嘴巴,别呼吸!”以桔到底是个反应快的,从衣袖里掏出了锦帕递给沈语蓉,让她捂住口鼻,其他人有些没反应过来的,已经吸了好几口气,不由得暗自后悔。   “啊哈哈哈,皇后,毁不了你的容就要让你去死!这毒药能弄死你,我提前吃了解药。看你还如何再害我,竟然敢毁了我的脸,你活该!你活该!你……”陆雨仰天大笑,厉声地说着什么,她瞪大了双眼怒视着沈语蓉,似乎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眼眸里尽是红血丝。   可惜她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嗓子眼儿里忽然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涌了上来。还不待她反应过来,她就直接喷出了一口血。直接跪倒在地,那些宫人们都不敢冲上来,只在外围看着她,沈语蓉也早就离开了凤座。   陆雨的眼睛、耳朵、鼻子里都开始流出血迹来,但是她那双眼眸却充斥着浓浓的不甘心。   “香膏,抹了之后我的脸就能恢复了,好多好多的香膏。我要回去抹了,香膏……”陆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里对沈语蓉的恨意悉数褪去,只剩下浓浓的渴求。   她边念叨着,边手脚并用地往台阶上爬,似乎那上面放着她的香膏一般。沈语蓉看着她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心里也知道她是活不了了。   没爬几步,陆雨就不能动弹了,依然保持着攀爬的动作,脸上带着几分欣喜若狂的笑意。但是因为七窍流血致死,她的死状还是十分恐怖的,血留得到处都是,眼睛还徒然地睁着,明明就是死不瞑目的状态。最重要的是,她死前神智根本就不清醒。   “去找太医来,再事情没个定论之前,谁都不许胡说八道,否则一律杖毙!”沈语蓉厌恶地挥了挥手,扬高了声音吩咐道。   ☆、第069章 廖梅作死   沈语蓉如此严厉的警告之下,凤藻宫的众人都缄默了,太医赶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血溅当场的场景,立刻腿一软。幸好身后提着药箱的小太监,及时扶住了他,才护住了他。   那个太医冷静下来之后,倒是没有再失态,急匆匆地检查过后,身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   “启禀娘娘,这应该是一种家传的秘药。依老臣看,雨贵人脸上抹的香膏里,混合着一种迷幻剂,而她撒的这药粉就是引发病因的。老臣对这药不了解,但是要引发疯病,必须得两种药物都摄入体内,为了以防万一,老臣开副药方熬了喝几次,就可以清除体内的药粉了!”那位资历比较老的太医,一手捋着胡须,一边仔细查了一下雨贵人僵冷的身体。   方才就有一个小太监,口齿伶俐地将方才那事儿说了一遍。这个太医一听到这药粉到了空中就消失不见了,立刻眼神变得发亮了,也不再害怕陆雨死得有多惨了,相反还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来。   沈语蓉点了点头,她让人把太医送走了,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的难看。当太医提到“家传的秘药”时,她的眼眸里就闪过几分复杂的意味。家传秘药最多的大夫世家,莫过于陈家了,这让她不怀疑都困难。   “语蓉!”一道急切的男声传来,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皇上就大步走了进来。   沈语蓉刚转过身,双手就被人握住了,原来齐敬晨已经走到她跟前了。男人的身上还是那一身黑色的朝服,连头上的金冠都没来得及取下,很显然是下了朝听说了这件事儿就匆匆赶了过来。   “皇上,您怎么来了?”沈语蓉收敛起周身暴戾的气息,变成了一派温婉的态度,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娇嗔和着急。   “朕这会子不来,等什么时候来?等再有一个妃嫔来刺杀你的时候?”齐敬晨瞪了她一眼,语气里夹杂了几分冷意。   他扭过头去,一下子就看到陆雨的尸体,眉头先是皱起,眼眸里闪过几分厌恶的神色。几个太监和粗使宫女正在收拾,原本干净到发亮的凤藻宫正殿,此刻也被血污所沾染了,浓烈的血腥气让人心头发堵。   “雨贵人意图谋害皇后,贬为庶民,不得入葬。平日里犯了错的宫婢怎么收尸的,就怎么安排她的后事!”齐敬晨冷声地吩咐道,他没有再看,扭过头来再次观察着沈语蓉,细细地托起她的柔荑,仔细地翻转着,似乎在查找是否受伤了。我站在桥上看风景   沈语蓉抿着唇笑了笑,只觉得握住自己的手掌十分宽大温暖,掌心结实,并不像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那么柔嫩,相反是独属于练武男人的粗糙,这份细微的粗糙感,让她的心里涌出无数的安全感。   “娘娘。”一道细弱的声音传来,沈语蓉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去,就见一个小宫女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廖梅走过来。   沈语蓉的眉头一挑,廖梅方才被匕首刺中了,一开始还晕着,没想到这会子倒是已经醒过来了。她正好伤到了左肩膀处,显然已经包扎过了,穿上了宫装却也能看出肩膀处鼓鼓囊囊的。   “奴婢见过皇上、皇后娘娘。”廖梅恭敬地俯身行了一礼,声音还是那样的细弱,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身旁搀扶着她的小宫女,显得有几分战战兢兢的。她方才无意间瞧见了皇后娘娘面上的神色,明显是不高兴,甚至还带着几分阴冷。眼神扫过她的时候,跟用刀子刮过一般,遍体生寒。   齐敬晨猛然看到这样一个孱弱的宫女走出来,脸上露出几分犹疑的神色,他下意识地看向沈语蓉。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廖梅,虽说廖梅在凤藻宫当掌事宫女,已经有了一段挺长的时间了,但是没回皇上过来,她似乎都避了出去。沈语蓉也没在意,毕竟只有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宫人,才会让她警觉。像廖梅这种主动避出去的,她就没放在心上。   现如今受了这样重的伤,廖梅不依照着她的吩咐好好养伤,却是巴巴地跑出来作甚!   “本宫让你养伤,你怎么跑出来了?还有你是怎么伺候她的!万一伤口崩裂了,不是打本宫的脸吗?”沈语蓉的声音猛然提高了些,眼眸忽地瞪大了有些不满地盯着她二人。   “奴婢该死,求娘娘饶命!”那个小宫女一听皇后娘娘如此严重的责罚,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立刻就跪倒在地上求饶。   “怎么一个两个都如此的不省心,语蓉就是因为你这样的不分尊卑的奴才,才会遭受如此的谋害。拖出去,杖毙!”齐敬晨瞧见她一张芙蓉面都气得发白,立刻跟着同仇敌忾起来,手指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小宫女,厉声吩咐道。坏坏首席麻辣妻   立刻就有人走上前来,大力地去拉扯那个小宫女,因为怕她叫喊,早有聪明的人塞了手帕堵住了她的嘴。直接钳制住她拖了出去,那个小宫女身板薄弱,自然不是那几个嬷嬷的对手。   失去扶持的廖梅,身体摇晃了几下,眼看着就要摔倒,脸上的神色更加苍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一般,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皇上和皇后的方向。   “这个要是倒下去了,也拖下去杖毙。朕的皇后不养废人!”齐敬晨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廖梅,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了一句。   廖梅立刻就咬着牙站住了身体,肩膀上的伤口似乎有些撕裂的预兆,疼得她全身冷汗直冒,却又不敢做出旁的举动来,生怕被皇上发现了,然后拖出去杖毙。那她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   沈语蓉的嘴角轻轻弯起一个弧度,有些时候,找一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当夫君还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会当着自己的面儿,想到这些女人是在勾引他。   放心下来的沈语蓉,决定不要再让廖梅看着皇上了。她眼睛一闭,两腿瘫软直接向后仰去装晕,还没倒下去,纤腰已经被人搂住了。   “语蓉,语蓉!”齐敬晨眼疾手快地搂住了她,但是无论怎么呼唤,都不见怀里的人睁开眼睛,便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没走多远的太医又重新被叫了回去,仔细地替皇后娘娘把脉。凤藻宫再次忙成了一团,自然美人再关注廖梅了。或许也是这些宫人故意忘了,总之廖梅站在原地好久都未动一下,也没人上前去搭话。甚至于廖梅的宫装被鲜血染红了,都没人去看上一眼。   最后还是廖梅咬着牙,一步步地往自己的屋子里挪过去。她不知道哪里出错了,皇上为何会那般无视她,甚至看到她的怪异之处,都没有询问,直接就是责罚。   那个人明明说了,别看皇上表面是冷心冷肺的,实际上却是面冷心热的人,最喜欢品性善良的女子,而且雨贵人这步棋就是那个人布置好的。提早就通知她了,她甚至都暗地里在脑海里演练了很多遍,当雨贵人刺过来的时候,她要作何反应。天降宝贝   所以当雨贵人拿着匕首冲过来的时候,廖梅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甚至还故意拧住了她的手腕往上抬,最终对准了自己的肩膀刺过去。廖梅不是从医的,她分不清重要的关节在哪里,生怕戳到自己的心脏,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选了肩膀,这样要保险一点。   太医方才也瞧过了,说是匕首没有全部刺进去,但是伤口比较深,最好不要乱动。不过当她听到皇上过来的时候,就立刻咬着牙要起身,还威胁那个伺候她的小宫女,这才到了前殿来,见到了这位真龙天子,穿着龙袍的九五之尊,自然是所有人敬仰的存在。   当廖梅好容易才拖着受伤严重的身体,躺到了床上的时候,暗自舒了一口气。但是当她一伸出右手,摸到了左肩膀上黏糊糊的血迹时,整个人都快哭了。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要死了一般,整个人竟然开始发冷。   廖梅完全是自作孽,她从小就被卖进后宫,但是凡事都很要强。所以当浣洗房里发配进来一些罪臣的妻女时,她就总会凑上前去,那些人会教给她许多字,偶尔关系特别要好的,也会大着胆子给她描画漂亮簪子和衣裳的样式。   她就是那个时候,迷恋上了那种贵重的东西,她想穿最美的衣裳,想戴最华贵的珠钗。在后宫里当个卑微的奴才,虽然十分悲哀,但是当她是一个有几分姿色的奴才就不一样了,因为女人可以依靠着自己,和皇上来一场邂逅,说不准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况且她跟那些官宦小姐学了些字,又念了几句诗,就自认为是有几分不同的气质了,自然能吸引到皇上。不知天高地厚。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认为自己快要死了,但是却有人推门进来了,并且还喂她吃药。虽然那些药汁很苦,但是她为了活命,拼命地咽下去。   外头下着瓢泼大雨,以桔就这么站在床边,手里还端着一个空的药碗,看着廖梅慢慢安睡,嘴角露出几分冷笑。   凤藻宫的内殿里,则是一片宁静,齐敬晨和沈语蓉头靠头躺在一起。经过太医检查,皇后娘娘并无大碍。听着外头哗啦啦的下雨声,本该睡着的她忽然睁开眼睛,脸上露出了几分诡异的笑容。   ☆、第070章 吃货帝后   廖梅在屋子里养了几天之后,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她就立刻去沈语蓉那里请罪。不过她还没进入正殿,就被人拖走了。连个理由都没有,就被捂着嘴巴往外拖。   她一路挣扎,这还没有痊愈的身体,自然不敢乱动,生怕再把伤口给扯裂了,那她可真就只有死的份儿了。   到了目的地,廖梅不由得身子一僵,这里她十分熟悉。正是浣洗房,她好容易才脱离这里没多久,没想到会再次进来。 她被拖着送进去之后,就再也没能出来,早有一个婆子等在那里了,正是浣洗房善于调/教人的嬷嬷,而且当初和廖梅还结下了不小的梁子。   沈语蓉休养了几日,身体也逐渐好了过来,倒是皇上每日都要到凤藻宫瞧瞧,显然是不放心她。待廖梅送走了第二日,浣洗房那边就派了人想皇后娘娘汇报,不过沈语蓉也没有在召见她们,而是让以桔见过之后来回话。   “娘娘不见她们就对了,一个两个都是粗鄙之人,怎么能进入内殿来,污了您的眼!”以桔进来行礼过后就低声抱怨了几句,似乎跟浣洗房的人见面,并不是太愉快。   沈语蓉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廖梅,她算是吸取了不少的教训,这个世上人总是不知足的。廖梅从一个换媳妇的姑姑,到了凤藻宫的执掌姑姑,已经高升了好几步,但是她却偏偏不知足。还想着要勾引皇上,她故意在受伤的时候,撑着一口气过去,就想着狭恩图报,让皇上注意到她。却忘了皇后娘娘对于这方面,是出了名的心胸狭小。   “那廖梅一开始到里头,还是不老实,吵吵闹闹地要出来。因为得了凤藻宫的吩咐,那个嬷嬷也没手下留情,就给她灌了药。药效不是太好的哑药。刚好够她说话,但是声音却是异常的粗噶难听。听那嬷嬷说,若不是听了好几日习惯了,一开始听到的人可要吓一跳!”以桔轻声说着,秀气的眉头轻轻皱拧着,显然对于廖梅没什么好印象。   廖梅也当真是魔障了,才会做出那种事儿来。在后宫里当那所谓的主子有什么好,除了能当上皇后娘娘,其余的都是白搭,之前死的雨贵人,再加上这么一个心思不纯的廖梅,可不都是在后宫的争斗中失利的人。   “像她这样的狗奴才,本不该让本宫费这么多的心思,但是这后宫里,和她存着相同心思的宫人不在少数。所以就要把敢存着这种心思的廖梅给狠狠地整治一番,最好让她生不如死。之前一个的知墨也是这般,可惜那时候本宫还没站稳脚跟,就让别人给处理了,这回如论如何都要让那些宫人靠近皇上,就得想起本宫所做的这些敲打!”沈语蓉的眉头轻轻挑起,脸上带着几分不屑的神色。网游之银河系   这后宫里的宫人分好多种,最怕的就是那种认不清自己,还存着不切实际的念头。以齐敬晨的性子,再如何也不会去宠幸一个宫女,特别是当那个宫女想尽一切办法想勾引他的时候。   “是,娘娘高见。之前廖梅还想着跑,不过因为肩膀上的伤没好,老嬷嬷又看得紧,没跑出去。相反又被老嬷嬷打了腿,就算是腿受伤了,这会子也依然得洗衣裳呢!”以桔轻声接过话头来。   沈语蓉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低声道:“本宫让她们查问廖梅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那个老嬷嬷这般磋磨,廖梅自是受不了了。她还让老嬷嬷向您求情,说放过她,她愿意什么都招。老嬷嬷就说回来凤藻宫是痴心妄想了,若是想要在浣洗房里不那么受苦了,就从实招来。最终她抵不过,还是招了。说是这一切都是昭妃娘娘通知她的,并且利用受伤引起皇上注意的主意,也是她想的。”以桔深吸了一口气,说起昭妃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廖梅这么一说,沈语蓉就可以断定,雨贵人要来杀她这步棋,是昭妃亲自安排的。没想到这步棋,昭妃竟然同时利用了两个人。而且都十分阴毒,一个是要沈语蓉的命,另一个是要在她面前勾引皇上。   “真是看不出来啊,昭妃的手段如此了得。当初是本宫低估她了!”沈语蓉嘲讽地说了一句,脸上带着十足的冷笑,像是随时要将人生吞活剥了一般。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绷起来,以桔几个人都不敢说话,只是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候着。   “崔家虽说是百年世家,阴私不少,但是让雨贵人出现幻觉的家传秘药,崔家恐怕弄不来。估摸着陈芷蕊也插了手,只是不知这样阴毒的方子,他们陈家有几人知晓她要来了,是为了对付本宫。”沈语蓉想起那秘药的事儿,眉头再次紧紧蹙在一起。福妻盈门   昭妃那么会拉拢人,说不准陈芷蕊也已经和她站在一头了。不过陈芷蕊可比陆雨难控制多了,日后这两人定会出现分歧。沈语蓉已经在心头盘算起,如何将这次的账偿还回去,而且还得是加倍奉还,让那两人疼在身上,记在心底,最好这一辈子都没有反击皇后的机会。   天气渐冷,眼看都已经是寒冬腊月了,廖梅依然整日受磋磨。跑也跑不掉,她的腿脚自从那次被嬷嬷打断过后,就不怎么利索了,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估计永远都不会有好的那一天了。她现在基本上也不说话,因为声音的缘故,根本不和人交流。   每日都有堆积如山的衣裳要洗,而且全部都是那些妃嫔身边得脸的大宫女的衣裳,并不见主子的衣裳。而且明显是之前就挑选过得,她没有一次洗到凤藻宫里的人所穿的衣物,看样子是怕她报复。   因为肩膀的伤,当初就没有痊愈,然后又受了一段磋磨。没到雨雪天,她的肩膀就异常疼痛,浑身僵硬,像是整个臂膀都被生生锯断了一般。最终她不堪折磨,上吊死了。   浣洗房的人知道后,也只是怒骂了一句晦气,便让人用草席过了送去了乱葬岗。说不准她的尸体,在那里还能遇到雨贵人的。浣洗房的人也不敢把这事儿汇报给皇后娘娘,总之廖梅从一个浣洗房的姑姑,爬到了凤藻宫的掌事宫女,结果却因为她不懂得惜福,最终就这么草草收场,没人记得她。   外面是大雪纷飞的天气,因为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连早朝都被免了。皇上和沈语蓉窝在凤藻宫的内殿里,御膳房不时有东西送来,各色的蔬菜和肉类,一盘盘摆在桌上,桌子中间架着一口锅,下面有炭火在烧,明显是准备涮火锅吃。   盘子里的肉都被切成了一片一片,用筷子夹起一片时,可以见到透明的感觉,足以见得御膳房的厨师刀工十分了得。锅里的汤底被分成两种,中间有个东西阻挡着,左边是红红的辣锅,右边则是乳白色的清汤。   皇上和皇后各坐一边,霸占着自己想要的那一锅,专心致志地盯着锅里头,只等着里头的汤水沸腾。   阵阵香味和热气,在内殿飘散着,将两个人的眼眸都氤氲得有些湿润,抬眼之间瞧着对方,依稀可以看见彼此的眼眸里附着盈盈一层水光,黑色的瞳仁灿若星辰。魔王也要去泡妞   辣汤先开了,汤面上冒着泡泡,上下翻滚着。沈语蓉立刻就夹了半碟子羊肉片丢进去,又指了指蘑菇那一盘,身后自然有宫女上前,小心翼翼地放了蘑菇进去。   “吃这个应该先吃素的再吃肉,而且羊肉片也该用筷子夹住涮几下就能吃了,不是像你那样把肉片都丢进去。”难得齐敬晨在吃这方面发表意见,而且还是一副颇有研究的模样,眉头轻轻蹙着,显然是对沈语蓉这样的土匪吃法,感到几分不愉快。   沈语蓉不由得丢了个白眼过去,在吃火锅的时候,她和皇上完全就没有尊费之分。   “瞎说!吃得高兴最重要,把肉全放进去熟得快,我不想一片片等着,而且荤素搭配,才是天下美味。爱吃什么就丢什么,搞那么多的顺序累不累!”沈语蓉立刻就扬高了声音反驳道,她此刻微微伸长了脖子,除了对着齐敬晨翻白眼之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锅底上。   刚才还沸腾的辣汤,此刻因为丢了新的东西进去,汤面变得平静下来。而清汤锅也开了,齐敬晨指了指剩下的那半盘子羊肉,薛启德拿着银箸,亲自上阵伺候皇上用膳。他只夹了一片羊肉,放在汤锅里稍微涮了几下,就夹到了皇上的碗里。   那小碗里放着之前御膳房就调配好的佐料,香葱、芝麻、蘑菇酱等,齐敬晨拿起自己手边的银箸,夹起来稍微沾了两下酱,就把涮好的羊肉送进了嘴里,一时之间汤底的鲜美和佐料的浓郁混合在一起,唇齿留香。   他刚把肉咽下去,薛启德那边已经涮好了第二块。主仆俩配合得当,皇上吃得不亦乐乎,香味再次飘散到了周围。   沈语蓉盯着她刚开的锅底,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方才似乎丢的东西有点多,这会子也不知熟透了没。   “给,清汤煮出来的东西十分爽口,而且对身体不会有太大的刺激。”皇上的话音刚落,已经把一片沾好了酱汁的羊肉夹到了她的碗里。   ☆、第071章 逗比帝后   沈语蓉对着碗里的羊肉片咽了咽口水,本来整日把“不吃清汤”的话挂在嘴边,现如今也不好意思了。不过最终还是抵挡不住碗里肉香的诱惑,拿起银箸就把肉夹进了嘴里。   她明明内心还是挺期待的,而且清汤锅的味道虽然有点淡,但是加了佐料之后,味道也变好了不少。不过她却还是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模样。   “不好吃,我的汤也开了!”沈语蓉把肉咽下去了,才轻声评价了一句,伴随着她紧蹙的眉头,可谓十分惹人讨厌。   齐敬晨吃得正欢,听到她这句话之后,竟是把银箸直接放了下来。抬起头来无比认真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还是那么一本正经。   沈语蓉却不管那么多,只顾得上吃自己的。辣汤吃着就是舒爽,她的嘴角甚至还沾了一点辣油。她也扬起头,顺带着还挑衅般的冲他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笑意十分欠揍。   “表妹,你信不信我揍死你!”男人双手交握,十指紧扣。火锅所散发出的丝丝热气,让他那张无比严肃的脸,看起来却有些模糊,将那些略显刻板的线条,弄得柔软了许多。   沈语蓉猛然听到这句话,竟是被口中的食物给呛住了,她开始大力地咳嗽起来。辣油呛进了嗓子眼儿里,带着十足的难受感,把眼泪都险些逼出来。   她和齐敬晨已经有好几年没在一起吃火锅了,从小的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自然不是旁人能比的。不过却在一件事儿上,非得争个高低,那就是吃火锅。   一个吃辣锅,一个吃清汤,泾渭分明。一开始总是吃得十分惬意,但是一旦品尝了对方那锅,言语上只要稍微表示那锅煮的东西不好吃,那必然是要引起一场大战的。现如今皇后娘娘一时得意忘形了,竟然把几年前那种互不相让的场景再次重现了。   薛启德抬头直视着前方,他现在恨不得自己隐形起来,谁都看不见。皇上为了一锅清汤,就要揍死皇后。果然皇后还是比不过火锅来得重要!   “哼,来呀!表哥,你不是说要先吃菜再吃肉的吗?结果你却已经快吃了半碟子羊肉片了,出尔反尔,丢不丢人!”沈语蓉好容易才缓过劲儿来,嗓子里也不会再有冒烟的感觉,她瞪大了眼睛,颇有几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因为方才被呛住了,连眼眸里都蓄了一层水光,嘴唇更是被辣的通红,看起来十分诱人,像是被齐敬晨欺负哭了一般,不过从她那略显挖苦的语气中,就可以看出,她对皇上是什么态度了。霸天武道   齐敬晨听完他的话之后,身体本能地僵硬了一下,脸上闪过几分尴尬的神色,眉头也紧紧蹙起。   “表妹,我真的要揍死你!你怎么不早说!”皇上近乎咬牙切齿地喊出了这么一句,竟然真的抬起脚,往前伸一下子就踩到了沈语蓉的脚上。   “啊!”沈语蓉被他吓了一跳,虽说男人的力道不大,不过这突然袭击,还是让她心生不满。   皇后娘娘瞪大了眼睛瞧过去,却见皇上一脸纠结的表情,看着那盘快要空掉的羊肉片,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沈语蓉瞧着他这副模样,以为他在练习呕吐,好把胃里的羊肉片再吐出来。   当然接下来的事情,她已经不敢想象了。齐敬晨还没付诸实际行动,恐怕她自己就受不了先吐了出来。   “以后再也不要跟你一起吃火锅了,朕就是被你带的,看着你第一盘倒了羊肉片进去,就直接指着羊肉片了。我该先吃青菜和豆腐的……”皇上开始碎碎念起来,那银箸就再也没有被拿起来过,脸上的表情也不大好看。   明明是一件小事,但是却让他十分懊恼。偏偏他的脸上没什么多余的神情,也瞧不见有失望的意味,只是正襟危坐,嘴巴不停地絮叨着。   沈语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就跟一个念经的和尚似的,吧啦吧啦地没完。头就有些大了,皇上总能在面部神经坏死的情况下,做出这种让人哭笑不得事情。如果不是沈语蓉了解他的个性,早就认为他得了癔症!   “表哥,从现在起,你不要吃肉就好了。这汤快煮干了!”沈语蓉不满地出声催促道,她可不想接下来吃这些美味的时候,还得遭受着皇上这样的喋喋不休。   她的话似乎起了作用,对面的男人立刻就闭紧了嘴巴,重新拿起银箸开始夹菜吃。这回他直接亲自动手了,再也不要薛启德帮忙了。他端起一盘白菜,放了一半进清汤,另一半则丢进了旁边的辣锅。   “表哥,不用管我,你自己吃!”沈语蓉嘴里还塞着肉,吃得正香,说这些话的时候就有些口齿不清。   女主争夺战   不过她也顾不得自己失态与否了,只想着不要让拒绝的速度慢下来。哪知齐敬晨根本不听她的话,相反端起一盘菠菜,也一边一半地分了,他就这么开始分桌上的菜,而且全部挑的都是蔬菜。   “哎哎哎,表哥,我不吃菜,我要肉!”沈语蓉都快被弄得跳起来了,急忙伸手想要拦住齐敬晨,语气十分着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似乎皇上再往她的辣汤里多放一根菜叶子,她就要跳起来跟他拼命一般。   九五之尊毕竟是从小习武长大的,动作极其麻利,眼看着她的手伸过来,他的动作也变得越发快了。等到沈语蓉按住了他的手腕时,齐敬晨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两个锅里满满的都是菜。里头的汤底也快与锅持平了,不能再往里面加任何东西。显然沈语蓉只有把这一锅菜吃了,才能加其他喜欢吃的东西。   “谁让你不提醒朕的,等我吃了小半盘的肉片,才提出来。所以现在你得陪着朕一起吃菜!这是对你的惩罚!”齐敬晨冷眼瞅着她,明显是制止她想要扔掉这锅里蔬菜的动作,语气十分不客气。   “表哥,你信不信我揍——”她丝毫都没有考虑,思绪完全就被气氛占据了,齐敬晨之前的话就回荡在脑海里,直接脱口而出。   可惜还没等她说完,男人已经接话道:“来吧,你不揍死朕,你今儿就不许吃肉!”   齐敬晨边说,便拿起银箸煞有其事地在自己的清汤锅里搅了搅。脸上的表情还是万年不变,态度十分悠闲,跟方才因为自己先吃肉而没吃菜的那种纠结,完全就判若两人。   沈语蓉深呼吸了几次,努力压制住心底的火气,看着他那副悠哉的模样,西德尼是又爱又恨。偏偏憋了一口气,不发泄不行,但是又不能真的起来揍他,估计还没走到皇上面前,她自己就先被揍死了。   “谁说我要揍你了,你信不信我哭给你看!”沈语蓉撇了撇嘴,看着自己那边的辣汤里飘着一层蔬菜,连点肉末都没有,心底就一阵阵的发凉,赌气般地嘀咕道。   齐敬晨放下手中的银箸,似乎对沈语蓉这句话感到莫大的兴趣。他手撑着下巴,低声道:“行啊,你换五种不同的哭法,朕就帮你把辣锅里的蔬菜全吃了。而且这剩下的肉都是你的,你不同意的话,我就一片都不碰!”   齐敬晨煞有其事地说着,脸上是那种严肃到不行的表情,仿佛现在不是在跟沈语蓉探讨哭泣的事情,而是在跟朝臣探讨军政大事儿一般。嫡女狠绝色   沈语蓉抬起头,傻呆呆地看着他,四目相对。她的眸光看起来有些呆滞,显然还未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倒是齐敬晨的眼眸深不见底,也不知他究竟想得是什么。   “真的?”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比真金还真,君无戏言!”齐敬晨无比肯定道。   “好,一言为定。我先给表哥哭一个梨花带落雨。”为了能早点吃肉,她就豁出去了。她边说边掏出绣帕,沾了一下旁边的茶水,抹到了自己的眼角上,嘤嘤地哭着。   也不知是她演技太烂,还是这种哭法不是她的风格,总之她哭得极其难看,一点儿都没有那种柔弱的美感。相反因为抽泣地太过剧烈,险些就真的抽过去了。   殿内的几个宫人,纷纷低下头去,恨不得自己此刻都变成聋子和瞎子。以免听到和看到这样的场景,坐在桌子边上的这两位主子,丝毫没有身为大秦国最尊贵的人的自觉性,相反还一个比一个难以忍受,都快脱离正常人的范围了。   “这个不算,后宫里这样哭的女人不在少数。虽说可能会有人哭得假,但是如果谁敢像你哭得这么难看,朕早就抽死她们了!”齐敬晨端起一旁润喉的茶水轻抿了一口,十分冷酷地说出了这个决定。   男人的双眸像是一把利剑一般,仔细地盯着她看,还煞有其事地评价道。   沈语蓉立刻就停止了动作,拿着锦帕将眼角上的茶水胡乱地擦了擦,瞪大了眼睛瞧着他,分明就是一种无声的控诉。那双被绣帕擦拭过的眼眸,还泛着微红,像是真的哭过一般。   “表哥,我真哭了!”沈语蓉瞧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下定了决心似的说了一句,待得到男人肯定的大夫之后,她也不管了,就再次拿起绣帕,一点点擦拭着眼角,哭得声音比以前更大了些。   “太后娘娘、月半公主驾到——”沈语蓉刚扯开嗓子嚎,外头就传来了太监尖细的通传声。   ☆、第072章 皇上怕辣   听到这声通传的时候,沈语蓉和齐敬晨下意识地对望了一眼。还不等他二人做出反应来,太后拉着小公主的手已经走了进来。   她们俩一进来,就瞧见帝后围坐在桌前,守着桌上的那口冒热气的锅子。小公主闻到了香味,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过来,在太后轻声地提醒下,她才急急忙忙地行了一礼,就冲到了桌边上,窝到了沈语蓉的怀里。   “表姐,我要吃这个!”小公主伸出食指指向辣汤的这边,沈语蓉看着她的手指要碰上去了,连忙伸手去拉,哪知还是晚了一步,那根细嫩的食指头已经戳到了锅边上。   “啊呜呜!”稚嫩的童音响起,但是她却没哭,只是急忙地缩回了手,放在嘴边吹着,显得异常可爱。   “小月半,痛不痛?”沈语蓉被吓了一跳,连忙捧起她的手仔细看着,生怕烫到她其他地方。   小公主却连头都每回,依然坚持不懈地指着那锅辣汤,只不过这回她却不敢碰了。   “母后,她能吃吗?挺辣的!”沈语蓉不敢给她吃,毕竟那辣锅里面飘得一层红通通的辣油,她都觉得给孩子吃不大好。   “没事儿,给她吃吧。别看她年纪小,性子却是倔得很,待会儿嫌辣了她自己就不要吃了。”太后找了空位坐下来,身后立刻就有宫人添了碗筷。   太后也凑在辣锅这边,显然对于清汤也是存着一种鄙视的态度,看到皇上将筷子伸进清汤锅里的时候,她还特意用眼神扫了一下。齐敬晨早就察觉到太后的目光了,这会子那筷子就停在了半空中,不知道是该继续夹菜,还是缩回来等太后看够了再继续吃。   沈语蓉没在意他们母子之间的互动,一心盯在小公主身上,她夹了一块白菜送进小公主的嘴里。那白色都被红油汤染成了橘黄色,看着都觉得辣。偏生这个几岁的小孩子,却吃得不亦乐乎,一块吃完了连点辣的感觉都没有,一点儿异样都没瞧出来。   “看样子真挺能吃辣的,这点比较像姑姑啊!真厉害!能吃辣的女子,性格爽利,日后就把驸马管教得服服帖帖的!”沈语蓉瞧见小公主这么能吃辣,脸上露出了几分欣喜的笑意,又夹了一块送进她的嘴里。   待她用银箸夹起第三块送到小公主嘴边的时候,却见这个小丫头拼命地摇头,嘴里那块蘑菇还没吃完,看着沈语蓉银箸上夹的豆腐,眼神里闪过几分嫌弃的神色。长歌凰   “好表姐,好嫂嫂,我不要吃菜,我要吃肉!肉好吃!”她充分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看着豆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沈语蓉被她逗笑了,直接笑出了声,搂着她伸手揉了揉孩子稚嫩的面颊。   “哀家刚进来的时候就想问了,语蓉的眼睛怎么红了?是哭过了吗?”太后已经将注意力从皇上的身上移开了,重新将视线投射到沈语蓉和小公主的身上,看着沈语蓉那略微有些红红的眼眶,轻声问了一句。   殿内的知情者都是愣了一下,没想到太后的眼睛这么厉害,直接就注意到皇后的眼睛红了。帝后二人的脸上不由浮现出几分尴尬的神色,不过皇上掩饰得比较好。他只是紧了紧手里的银箸,暗自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刚从太后紧迫盯人的压力感之中解脱出来,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那边太后又抛出了这个问题。   别人不提起来的话,皇上还不会意识到,方才让皇后哭给他看有多么的不妥。但是现在以局外者的身份去想,就觉得之前能提出那个要求的人,肯定不是他,估计是被谁给附体了。   “母后,你来得正好,得替我做主。皇上他全把菜扔进我的辣锅里,还说只有让我哭给他看,才能让我吃肉,为了吃肉,所以我只能流泪给他看。小月半,你看看里头是没有肉的,不是嫂嫂不夹给你!”沈语蓉边控诉,边用银箸搅了一下辣汤,果然上下翻滚的都是素食,一片肉都没瞧见。   “皇兄,坏!我要吃肉!”小公主瞬间就明白了沈语蓉说得意思,立刻就将一腔怒火朝着齐敬晨喷发,嘴巴高高撅起。   太后也在吃,很快辣锅里的东西就少了许多,她听了这话,直接就端起一旁的各种肉片,快速地往辣锅里面倒。   “皇上小时候就特别喜欢看你哭,你如果不哭,他就会想法子欺负你到哭。当初哀家可是替你出了不少气,甚至还有几次揍了他。没想到那么久过去了,本以为他已经不喜欢这个游戏了,没想到躲在这里还是趁机逗耍你。”太后边说边笑开了,她的记忆似乎回到了齐敬晨的小时候,想起那个肉嘟嘟的吃货小胖子,她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明显、重生之婚痒   皇上闷不做声地涮东西吃,他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太后和小公主没来之前,他的“清汤派”明明是略胜一筹的,现如今来了这么两个,还都是爱吃辣锅的,“辣锅派”明显处于压倒性的胜利。   沈语蓉虽然很喜欢听太后说她小时候的事情,但是又不敢让人多说,免得太后想起先皇在时的情景,徒惹悲伤罢了。   “先皇就不爱吃辣,以前哀家曾经为了捉弄他,让御膳房做了一桌子新菜式,全部都挑个地方有名的辣菜,他被辣得不像话,似乎当时还吐了!”太后瞧了一眼都不说话的两个人,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抹清淡的笑意,竟是自己提起了先皇。   齐敬晨抬头看向她,嗓子里有些堵得慌。太后耳后先皇的感情甚笃,这么久了,太后似乎都未曾从丧夫的悲痛之中走出来。所以现在听太后主动提起,皇上作为儿子,这心里头也有些不好受。   太后却是抿着唇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拍了拍皇上的手背,脸上并没有之前那种郁郁寡欢的神色,显然已经从无尽的伤痛之中走了出来,就算只是从表面看来而已。   “母后真的不伤心了,她现在变得好漂亮,跟表姐一样漂亮!”双眸一直紧盯着锅的小公主,还不忘追加了这么一句。   因为沈语蓉入宫之后,经常带着她玩闹,而且这两人相差了十多岁,竟然能奇迹般地玩到一处去,而且还特别和谐。所以在小公主的眼里,沈语蓉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现在又加了个太后。   其他三个人都被她逗笑了,齐敬晨和沈语蓉两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小孩子最是敏感,她之前没有觉得太后是最漂亮的,很可能就是因为太后的心情阴郁,而现在能说和沈语蓉一样漂亮,就证明太后的心结还是解开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齐敬晨也兴致高昂地逗了逗小公主,他顺手从碗里夹了一块豆腐送进嘴里,哪知那豆腐刚接触到舌尖,他整个人就立刻开始冒火。这豆腐明显是从辣锅里捞出来的,也不知是谁趁着他不注意,就把那豆腐捞了一块进他的碗里,还用酱汁盖住,也怪他一时没在意。   “辣!水!”齐敬晨张大了嘴巴,连舌头都捋不直了,说话的时候还显得有些模糊。不过那些伺候的宫人,瞧见他这副痛苦的模样,也知道他要的是什么,连忙递了茶水过去。绝宠鬼医毒妃   皇上一连灌了三杯水下去,才缓过劲儿来。但是仍然不敢把茶壶撒手了,就这么拿在手里头,小口小口地喝着,他浑身都在冒汗,一股*辣的感觉在体内四处流窜着。明明只是吃了一口而已,他却觉得辣得够呛,险些眼泪都下来了,好在他及时地擦掉了,否则若是真的让泪水挂在脸上,估计这会子他早就恼羞成怒了。   其他人显然都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弄得愣了一下,小公主更是被他吓了一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太后带头朗声笑了起来,沈语蓉死死地憋住了,努力让自己的脸绷住了,可惜没有成功。   小公主则更加夸张,直接开始鼓掌,笑声扬得十分高,甚至由于太过兴奋,那清脆的笑声已经像是要穿透耳膜般,透着几分刺耳。   齐敬晨吃了口辣锅的豆腐,就直接蔫了。等他好容易缓过劲儿,想找凶手的时候,对面那三人明显组成了一个团队般,旁若无人地说说笑笑,还夹着辣锅里的菜吃得正欢。   她们可以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在她们三个之间逡巡。沈语蓉她们立刻使足了力气,憋住了笑意,脸色都憋得通红,似乎有些透不过气来。   齐敬晨眯了眯眼眸,对着小公主冷声道:“你个小胖子,越吃越胖,还做这种坏事儿,把辣的东西放在朕的碗里,以后只会变得更胖!”   “才不是我,明明就是嫂嫂弄得,要胖也是她胖!”小孩子毕竟还是没有多少心眼,一听诬陷到她的身上,而且还说她要变得更胖,立刻就抬起头来,大声地反驳道。   因为先皇取得这个封号,小公主后来从太后的口中,也隐约知道“胖子”是嘲笑她的话,曾经还为这个封号苦恼过。如今也只有机器亲近之人,才会这般叫她,现在齐敬晨旧事重提,难免让刚刚有了爱臭美之心的小丫头,心里犹如烈火烹油般的着急,就怕自己再长胖了。   ☆、第073章 帝后谈心   “嘿,你这个小坏蛋,怎么一下子就把我出卖了!”沈语蓉伸出手来,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   她有些不敢抬头看皇上,她真的没想到皇上的反应竟然会如此的大,而且最重要的是特别有趣!   “表哥,你别生气了嘛。我只是听着母后那么说,我一时心痒就想试试看,哪晓得平日里那么谨慎的你,竟然也有疏漏的时候!而且后来我也后悔了,想要提醒你,但是母后拼命拉扯我,我就没告诉你!早知道你这么大的反应,我就……”沈语蓉先是把太后拖下水,把皇上捉弄成了这样,她可不敢独自面对,毕竟皇上的性子是出了名的较真。   万一之后皇上想出什么极端的法子对付她,她一个人身体太单薄,根本承受不来,还是拉个垫背的。她最后那句话越到最后声音越小,甚至到后面都直接没声了。其实她想说的是:早知道你这么大的反应,我就多沾点儿辣椒的佐料给你,让你表现得更加激动才好!   但是齐敬晨以为这最后一句话是后悔了,不该给他吃的,所以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得了,皇帝要宽容大度,当初先皇也没敢把哀家怎么着。小撑撑,难道你想整治哀家一回?”太后也不戳破沈语蓉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顺带着还用了一种调侃的语气喊着。   “小撑撑”这三个字,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听人这么唤过他了。乍听之下,他先是一愣,明明以前最不喜欢先皇用那种不正经的语气说,现如今被太后再次这么叫着,他的心里竟是觉得涌起无数的暖意,   “母后,你就带着她们欺负儿臣吧!”齐敬晨微微摇了摇头,他原本还带着的怒气,此刻已经完全消散了。   四个人重新凑到一起吃着,因为有太后撑腰,沈语蓉和小公主都充分表达了她们对清汤锅的“鄙视”之情。齐敬晨只是偶尔趁着太后不注意,瞪了她们两眼,没有做出任何实际意义的反驳。   倒是吃完之后,帝后硬是要送太后和小公主回去。太后就有些不大乐意了,她急声道:“外头的雪虽然停了,但是积雪也很厚,万一摔着碰着可怎么办?再说都有宫人在一旁伺候着,送来送去也没得意思。刚吃完锅子,身体还是暖呼呼的,别出去吹风一切就都白搭了!”   “母后,您走您的,我们就跟着去看看!”沈语蓉倒是不怕她拒绝,直接上前去挽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一步步地往外走。头牌王妃   太后没法子,就这么随着他们去了。从寿康宫回来的时候,帝后二人都没乘轿撵,两人手牵手往回走着。冷风吹过来,像是刀子似的割在面颊和手背上,但是他们都没有松手。   皇上甚至还主动用手包裹住了她的柔荑,遮挡住了所有的冷风。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之外,一切都显得静悄悄的。   “语蓉,你说我们会像母后和父皇那样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吗?”男人温润的嗓音传来,平常总擅长于发号施令的语调,此刻却显得异常柔软,在这样寒风凛冽的夜晚,竟然带着几分暖意,直接涌进了心底。   沈语蓉眉头轻轻挑起,不知道皇上为何会忽然问起这个话题,兴许是看见太后现在的变化,心也会变得柔软。   “会的,只要皇上你不变心,我们也可以这样的。分开就会思念彼此,靠近就想要一直在一起!”沈语蓉思考了片刻,才轻声回答了两句。   在她的心里,不止一次地希望她和皇上,能像太后与先皇那般。可惜前一世她错过了这样的机会,今生她能有机会和皇上探讨这个问题,正好就把心头的想法全部告诉他。   “那如果有一日,我们两人中有谁先离开了,也要像母后那般遭受分别之后的相思之苦?”男人的嗓音再次传来,这回他的手掌轻轻用力,紧紧地攥住了沈语蓉的柔荑,语气里带着几分落寞。   他对于情爱并不是很开窍,只是当先皇逝去的时候,太后的情绪很久都处于低落时期,这甚至让他感到后怕。从他上山修行开始,学习帝王之术,就习惯于掌控一切,他害怕那种不受他控制的东西。   沈语蓉似乎明白他内心的想法,听到皇上这样的问话,竟是轻轻笑开了。   “人如果有执念,就证明没有白来这一遭,至少这世上有让他牵肠挂肚的人或事。但是如果事事都按着规矩章程来,没有一点儿意外,那或者也没得什么意思!”沈语蓉丝毫不避讳,直接说了这么几句。   两个人并排走着,脚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碎响声,传到耳朵里倒是显得十分平和。单飞不单飞   “如果有一日,那个会破坏你我之间感情的人出现了,朕希望你能证明那人不值得朕去费神关注!”过了良久,皇上才再次开了口。   沈语蓉的心头一紧,不过面上却是看不出来,她只是轻笑着应承了下来。如果可以,真希望那个人永远都不要出现。   随着年节的将近,帝后二人都忙碌起来。后宫朝堂上都需要人打理,就连之后的年关晚宴也要操持。好在沈语蓉只是拟了章程,接下来就全部交由宫人打理。   朝会也停了,帝后这几日就成天腻在一起。趁着一日天气好,皇上还把锦王爷和王妃也招进宫中,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让御膳房准备了切好的蔬菜和肉,准备来一场烧烤。   烟熏火燎的架势,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招架得住,特别是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儿的沈语蓉,颇有几分越帮越忙的架势,最终她被皇上撵去一边坐着专门等着吃就行了。   沈语蓉也不甚在意,相反皇上这个决定还十分得她的心意,她拍了拍手,弹了弹衣襟上的灰尘,直接裹着披风坐着。   没过多久,沈语芙就端着一盘子烤好的肉串进来了。她一瞧见沈语蓉惬意地歪在榻上,脸上的笑意就多了几分,走上前来点了点她的额头,将盘子朝她的手边推了推。   “这边是皇上烤的,那边是王爷的。都送过来你尝尝。”沈语芙直接坐到她的旁边,语气里流露出十分自然的亲昵感。   沈语蓉抬头瞥了一眼,努了努嘴,却没动弹。   “哟,这是摆架子了,快点儿起来吃吧!我可没想到你能让皇上召见我们来弄烤肉吃。前几日王爷还在念叨,说是今年进宫之后,估计又得被皇上拉扯着说些朝事了,他是躲都来不及,还好有你这主意。”沈语芙亲手拿起一根肉串递给她,上面明显是洒了辣椒粉,看起来红红的一片。   沈语蓉这才眉开眼笑地坐起身来,从她的手里接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不过她刚吃了第一口,整张脸就皱在了一起,眼泪都留了出来,舌头一伸一吐的,嘴里不停地吸气。   沈语芙一瞧她这副模样,先是愣了一下,会意之后连忙倒了杯茶水给她。她“咕嘟咕嘟”地大口灌完了,又连续倒了两杯,才总算是压制住那种辣味。[四大名捕]星楼月影   “你怎么都哭了,我记得你特别能吃辣,每天吃饭没有辣椒当菜,你能一整天都不舒坦。这可是皇上特地为你烤的,说你能吃辣,还专门让御膳房松了辣椒油过来!”沈语芙瞧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被她吓了一跳,连忙递了锦帕过去帮她擦眼泪。   沈语蓉任由她擦着眼角,自己一人抱着个茶壶拼命灌水。   “一定是表哥故意整我!我说,他一向是最正经的人,还能那么爽快地同意把你们二人召进宫来,光明正大地烤东西吃。原来他是留着这么一手,这辣椒油指不定是他特地让御膳房熬制的,辣死了,舌头都被辣得麻痹了!”她挥了挥手,脸上露出几分懊恼的神色。   齐敬晨肯定是记恨着之前吃火锅的事情,所以找到这个机会就酝酿着要整回来。她即使再怎么能吃辣,也还是有个承受的限度。   沈语芙看着她泛红的嘴唇,不由得吸了一口气,稍微后退了两步。她虽然不怕辣,但是瞧着沈语蓉都被辣成这样,估计她也受不了。   “要把吃这边的吧,王爷放的少,我刚刚吃了,不是太辣的!”沈语芙又从另外一边拿了一串肉串,沈语蓉揭过去,好在这回是真的不太辣了。   “皇上每次找到姐夫,都要说些许多有关朝堂的事情。不过姐夫对那些不感兴趣,我听说之前有人还拦住你们的马车,想要上演一幕英雄救美的场景,最后因为姐夫没搭理,就不了了之。我入宫了,没法子和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但是却不想姐姐你也一样那般委曲求全,就用烤肉这个由头,让皇上多说几句废话,少说些朝堂的事情!”沈语蓉一边吃得不亦乐乎,一边轻声地解释着。   锦王爷既是她的大表哥,又是她的姐夫,当她们姐妹单独相处的时候,沈语蓉都一律称呼他为姐夫,似乎表明了她的立场,随时准备替沈语芙撑腰。   “不提那件事儿,我还想不起来,原来这世上的事儿还真有比戏文里头还夸张的。王爷虽然没纳妾,也没有通房之类的,不过后院里还是有几个旁人送来无法退走的美人,整日里搞些幺蛾子,我就当个热闹看!”沈语芙的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明显是没有被那些事情影响到心情。   ☆、第074章 偶遇勾引   沈语蓉嗤笑了一声,每个当家主母都会遇到这种事情,只不过在后宫里是妃嫔,到了王府里就是通房小妾。若是要责罚后宫里这些妃嫔主子,得顾忌着她们那些前朝的亲戚,况且现如今的皇上羽翼未丰,她不希望后宫给朝堂的事儿拖后腿。   “姐夫不会是扛不住勾引吧?从我记事的时候起,这后宫里的妃嫔们可就都搬到了热宫里了。他应该没见识过那些狐狸——”沈语蓉想说狐狸精的,但是猛然想起皇上整日念叨着她是狐狸精,所以就顿了一下,立刻改口道:“那些野女人的手段,姐夫会不会迷上了?”   沈语芙也没在意她这改口的话,直接摇了摇头,脸上带着几分羞涩。   “他挺好的,没有扛不住勾引。每次回府听到什么吹曲儿唱歌的声音,都从来不理会,还让我管制住下人,以免他前脚进府,后脚旁人已经收到了消息。而且有几个女的在花园里或者别的地方守着,偶尔制造个偶遇,他也都避开。”沈语芙越说脸上的笑意越发明显,只不过面颊上浮现出两抹红晕,还是能看出她对锦王爷处理这方面事儿的满意之处。   沈语蓉见盘子里的肉串已经只剩下皇上烤的那边了,不由得撇了撇嘴,拍拍手上碰到佐料。   “你过得好就行,后宫里暂时还没出现那种情况。毕竟这些宫妃都自诩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还都要点脸面。不过我觉得也快到极限了,不用多久肯定会出现那种自降身份的人来勾引皇上,到时候我要看看究竟是谁,不愿意当个高高在上的宫妃,偏偏学那戏子所为!”沈语蓉冷哼了一声,说到后面的时候,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模样,显然是对这种勾引的戏码十分厌恶。   沈语芙见她还是这般厉害,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之前后宫发生的事情,沈语芙也知道些,不过因为沈语蓉没跟她说,她也不好主动提及。只怕沈语蓉吃了亏,如今瞧着她还是这般生龙活虎的,就知道她不会吃太大的亏。   “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也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性子就是这般面冷心热。日后不会亏待你的,而且一向不好女色,心里头跟明镜似的。如果真的有谁敢做出那起子下等事儿来,他肯定能拎得清!”沈语芙轻声安慰她几句,虽说两人都加入了皇家,但是沈语蓉毕竟是入后宫当了皇后,而她则只会是王妃,所以之间还是有明显的差距。   “姐夫比皇上可年长些呢。听母后说,当初有人想害刚满周岁的皇上时,还是姐夫提醒,才没中了招。姐夫一定是在脑海里形成一种念头,觉得那些妾室和通房都没一个好东西,只有护着自己的正妻才是正理。不过皇上可不,他小时候就一傻乎乎的,整日里惦记着吃喝。之后又送去山上,过得快跟和尚一样了,哪里晓得女人心里的弯弯绕绕,指不定逮着一朵黑心的小白花,就能当个仙女供起来!”沈语蓉明显是对于皇上的抗勾引系数,感到十分怀疑。煞星重生之娘子倾天下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上好几次出现了讥诮的神色。越说她越觉得自己的夫君,像个二愣子似的。小时候,别人拿一串糖葫芦就能骗走他,稍微长大了,把糖葫芦换成了新出的话本,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跟人走,现在若是出现个楚楚可怜的美人来,说不准他还得二话不说就上当了!   姐妹俩正在说话,伺候的宫人就把那个装着烤肉串的盘子断了出去,准备换上新烤好的。   当这个盘子端出去的时候,烤肉串正在兴头上的皇上,看到盘子他烤的东西几乎没人动的时候,脸色立刻就变得难看起来。一旁的齐敬轩苦笑了一下,一猜这样的举动,只会是沈语蓉有意为之的,故意要惹恼皇上。可是承受皇上怒火的又不是沈语蓉,就苦了他了。   沈家姐妹提起这个话题没多久,宫里头就发生了这事儿。当时沈语蓉正手捧着账册在核对,就有一个小宫女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娘娘,蕊才人在御花园里放风筝,没想到风筝线断了,去找的时候碰见了皇上。她崴了脚,这会子正和皇上说话呢!”那个小宫女深吸了一口气,便急声说道。   凤藻宫里头,一向把和皇上挂钩的事情当做头等大事儿,更何况现在是跟别的妃嫔挂钩了,难免会让她们心生警惕。生怕来个别的主子跟皇后娘娘争宠,那么凤藻宫的威信就要受到质疑了。   沈语蓉勾着唇角笑了笑,脸上嘲讽的笑容怎么都遮掩不住。她和沈语芙说这个话题,不过才过了几日而已,陈芷蕊就先耐不住性子了。当初陈芷蕊可是出了名的高洁,仿佛别人多看她一眼,都在玷污她一般,现如今倒是巴巴地跑出去偶遇皇上。还真是天差地别。   “不急,就让她好好勾引一下皇上好了,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女妖精!”沈语蓉倒是十分坦然,甚至相比于殿内这些焦急的宫女,她更像一个旁观者一般。天后王妃   没到半个时辰,皇上的车架已经到了凤藻宫,他的面色十分平常,依然还是板着一张脸,平静无波的没什么表情。   沈语蓉的眉头一挑,暗自想着难不成是皇上识破了陈芷蕊的诡计?又或者是准备收用陈芷蕊,此刻跑到她面前来说一声,不过是故作淡定?   她的心里正胡思乱想着,男人已经坐到了她旁边的椅子上,端起茶盏就开始喝水。而且丝毫没有平常那种品评的优雅态度,相反一连喝了两杯,才长舒了一口气,显然是极其干渴。   “皇上这是从哪里来,课程了这样?若是旁人不知晓情况的,还以为外头是六月艳阳天呢,能喝那么多水!”沈语蓉收起了脸上不解的神色,相反还露出了一抹笑意,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齐敬晨摆了摆手,伸出舌头来舔了舔略显干燥的薄唇。缓了一口气才道:“谁知道路上遇见了一个聒噪的人,还说是你的手帕之交。朕都没听完就走回来了!”   齐敬晨满脸都是嫌弃的表情,甚至还挑起眉头瞪向沈语蓉,似乎在为她有这种手帕交感到不满。   沈语蓉明显是愣了一下,转而轻声笑开了,她完全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是这个反应。陈芷蕊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惹得皇上如此的厌恶。   “皇上究竟碰见谁了?这后宫里应该没人敢跟我称为手帕交了。”沈语蓉只装作不知,瞪大了眼睛看过去,脸上露出几分以假乱真的不解神色来。   齐敬晨眉头一皱,歪着脑袋细想了一下,不过显然是没想起来。最终摇了摇头,冷声道:“她见到朕之后,还拿出了一个香囊来,味道有些冲,我嗅了两下,就觉得外头冷得要命。她还想跟我说什么,我就直接上了龙撵没理会她!”   方才他大口灌着温热的茶水,就是为了让身体赶紧变得温暖起来。此刻缓过劲儿来了,他还是觉得方才那人拦着他,十分的奇怪。   “派辆轿撵过去接才人回去,别在御花园丢人现眼!”沈语蓉乐够了,挥了挥手便让人去接陈芷蕊。[网王]孤注一掷   陈芷蕊那香囊里,装的一定是薄荷叶,想用那个味道让皇上想起当初秀女复选时候的场景。可惜皇上已经把这件事儿完全忘记了,而且当初一下子就注意到她,完全是因为薄荷的味道在夏季,会让人感觉清亮,但是放到冬天来,就会让人觉得冷了,所以皇上才受不了。   齐敬晨还是那副不爽的表情,他完全不记得那个拦路的是哪一号人物。   沈语蓉看着他紧蹙着眉头,再次哈哈大笑。看样子皇上虽然是个二愣子,但是有时候还是有好处的,至少像这种所谓的麻烦就会少很多,因为皇上根本就不记得她!   齐敬晨扭过头来,看着她笑得如此得意,眉头再次皱起。也不开口说话,只是睁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沈语蓉被他盯得发毛,最终收敛了笑意,便将之前锦王爷在王府所遇到的事情讲给他听。   “你的意思是,她在勾引朕?”齐敬晨听完了之后,思考了半晌才得出这个结论来,歪着头轻声问道,脸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沈语蓉连连点头,低声道:“当然,不止她一个,日后这后宫里想要勾引你的人大有人在。不时就来个巧遇,在你经过的时候,会听到琴声,嗅到不同的香味等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们办不到的!”   话题都已经被引到这里来了,沈语蓉决定彻底地给皇上说清楚,免得日后皇上再稀里糊涂地被人骗走了。   “这些朕都知道,从前我又不是没被勾引过。不过今儿碰到的这个,着实有点奇怪,平日里那些妃嫔遇到朕,都是妆容精致,会让人眼前一亮的。但是今儿的这个,好像未施粉黛,说话的时候柔柔弱弱的,不像个样子。朕就不信她在勾引我!”齐敬晨摇了摇头,别提勾引,他碰见了陈芷蕊,至今都没想明白,她究竟是在做什么,无论是动作还是语言都有些不知所以。   沈语蓉心底憋着笑意,陈芷蕊估摸着是最瞧不起那些勾引人的女子了,所以就想把这事儿弄得与众不同些,没想到却是弄巧成拙了。   ☆、第075章 皇上勾/引   陈芷蕊这会子站在御花园里,脸上满是懊恼的神色。她使了诸多的手段,又耗费了无数的银子,才打探到这些消息,布置好了今日这场局。没想到皇上只是轻轻地“嗯”了两声,就不再理会她,直接乘坐龙撵走了。   甚至她都能从九五之尊的眼神里,读出他对自己的不赞同。   究竟是哪一步走错了?陈芷蕊心底十分不舒服,她紧蹙着眉头暗自地想着,眼神在身上四处扫了扫,还是有些不明白。   为了装扮得与众不同些,她今日特地挑了一件简单的罗裙,绫罗绸缎全部换下来了,布料是那种民间大户人家使用较多的,款式也透着邻家姑娘的味道。   这都是她入宫之前,有专门的嬷嬷教导她的。俗话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她这一身田园淳朴风格的打扮,说不准就让看惯了娇滴滴大小姐的皇上,看对了眼,毕竟这后宫里最多的就是矫揉造作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远远地就看见一句带着人过来了。陈芷蕊的心头一惊,没想到皇后娘娘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是有耳报神去禀告了,还是皇上过去说的?   “蕊才人,皇后娘娘怜惜你崴了脚,特让奴婢带人抬着轿撵来接您!”以桔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立刻俯身行礼,眼角的余光却在仔细打量着她的这一身装扮,嘴角轻轻扬起,眼眸里闪过几道笑意。   陈芷蕊轻咳了一声,努力抑制住自己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搀扶着宫女的手,慢慢地坐上了轿撵。   以桔在前面引路,她专门挑一些比较热闹的大路走,一路上遇到了不少妃嫔宫人。以桔一一行礼打招呼,见到的人几乎都认识她,皇后娘娘身边的得意人儿。不过待有人朝轿撵上看的时候,脸上明显露出了不解的神色,不明白为何是陈芷蕊坐在轿撵上,而不是皇后娘娘。   陈芷蕊一开始还觉得颇有面子,毕竟皇后娘娘让身边的大宫女带着轿撵来接她,但是走了一段路之后,她就发觉不是这么回事儿了。专挑着大路走,见到她这样的人越多,必定会有很多人好奇,仔细打探之后,那么她遇到皇上这事儿可就兜不住了。   后宫里的女人最是心眼儿多的,皇上不明白她说得是什么,但是那些女人肯定会猜到她究竟要做什么。日后如果引起了众怒,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况且她身上的衣衫单薄,当时甚至想好了要和皇上挤在一起取暖,所以她一狠心连外头的披风都没带。可怜她手脚都冻得麻木了,嘴唇泛白,看着前头领路的以桔都穿得十分暖和,就她一个人冷得抖成了糠筛似的。星际法师行   “以桔姐姐。”身后有小宫女小跑着过来,正是陈芷蕊身边伺候的人。   以桔一瞧她这架势,就猜到陈芷蕊可能是想到她的用意了。那个小宫女说了之后,她见这一路上看到这景象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就顺水推舟地走去了小路。   凤藻宫内,帝后两人都围着炭盆,身上十分暖和。不过一直窝在这里,两个人都有些难受,像是被关在囚笼里似的,一点儿自由都没有。   “不如我们找个有意思的,舀出去一块儿玩?”最终还是沈语蓉憋不住了,她实在想出去。   这几日下大雪,无论什么事儿,都是底下的宫人跑来跑去,她这个主子安心地躲在殿内。今儿好容易外头放晴了,她如何都憋不住了。   “难道要放风筝?”齐敬晨就想起方才的陈芷蕊放了风筝,所以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当然不!”沈语蓉立刻就摇头拒绝,让她跟陈芷蕊一样放风筝,还不如让她永远呆在殿内不出去。   “那要干什么,你来说!朕之前都不玩儿这些的!”齐敬晨的眉头紧蹙,脸上的神情十分严肃,像是遇到了什么莫大的问题一般。   沈语蓉被他这个样子给逗笑了,知道皇上的童年肯定过得十分悲惨,也没为难他。不过说实话她所会的能够戏耍的东西,都是姑娘家喜欢的。踢毽子、跳绳等,想来一向以纯爷们儿自居的皇上,不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   其实放风筝真不错,多跑那么几步路,还可以让身体活动开了。想到这里,她又暗恨陈芷蕊太不是东西,随便做什么都能偶遇皇上,偏偏要把放风筝这种事儿给抢走了。   沈语蓉紧蹙着眉头,思来想去之后,心里头猛然冒出一个念头来。她的视线一直紧盯着齐敬晨,眼眸里的神色一点点发亮,像是看到了什么心爱之物一般,   皇上被她盯得发毛,挑着眉头回看过去,不过沈语蓉依然那么盯着他。忽而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的面前,还不等齐敬晨张口询问,就感觉腿上一沉,原来沈语蓉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双臂勾着他的脖颈,姿势十分暧/昧。红尘滚滚滚(军旅)   齐敬晨不明所以地盯着她看,沈语蓉外头传了件袄衫,坐下来的时候明显已经感觉到分量变重了。这么贴近的暧昧姿势,恐怕只有在半夜欢好的时候,才会这般亲密无间。   不过此刻当着那些宫人的面儿,沈语蓉就这么做了,难免让人胡思乱想。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所有的宫人都悄悄地低下了头,再没人敢抬眼瞧上一下,生怕被皇上看到了,到时候眼珠子就被抠掉下来了。   “干什么?嗯?”皇上的眼眸也跟着发亮了,那黑沉沉的瞳仁,此刻因为心情甚好,而变得更加惹人注意。如果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似乎要把人的神志都吸走了一般。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压得有些低,就像他们平时调/情一般。特别是最后一个“嗯”字,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尾调转了弯儿轻轻上扬,像是猫爪子一般,轻轻地在人心底抓挠着。   沈语蓉一时有些发呆,像是被他蛊惑了一般。直到男人的手伸到她的腰间,轻轻掐了一把,才把她的神志唤回来。一抬头就对上了九五之尊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她懊恼地咬了咬牙。   明明是她想戏耍皇上一番的,结果没想到却被人反将一军。而且这木头发起浪来,原来也可以这般蛊惑人心。   “表哥,你还经常念叨我是狐狸精,还要做法事收了我,依我看你才是狐狸精!不对,你这道行明显比我深多了,应该上升为狐仙!”沈语蓉扭了扭腰,想要避开他手上的攻击,嘴上说出来的话带了几分娇嗔。   齐敬晨这回倒是笑出了声,似乎被她的这“狐仙”二字给逗乐了。抵在他的肩膀闷声笑着。   “表哥,我听小月半说,你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沈语蓉的手摸到了他的脸上,立刻把方才那副凶悍的表情收敛了起来,声音柔得要滴出水一般,脸上的笑意也透着一股子娇媚的劲儿。   皇上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扬起头和她面对面,两个人凑得极近,连呼吸都能感觉到。   “不敢说样样精通,不过皮毛还是会的。至少你这种门外的人瞧了,会觉得很厉害!”皇上今儿似乎有意要逗逗她,此刻在她面前也完全不谦虚。[HP]SF系哈利   “好啊,那皇上就去外面,打一套拳法或者练剑给我瞧瞧。正好外面的雪堆积得十分厚实,你最好踢个腿就能扬起一片雪粒子,那才叫好看!”沈语蓉立刻就变得欢欣鼓舞起来,伸手拍了拍,甚至还抬起腰肢跳了两下。   齐敬晨眉头一挑,也不急着说话,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她。沈语蓉的脸上始终挂着笑意,让人参不透她的真实想法。其实她的脸都快笑僵了,在皇上那么专注地看着她时,她的心底就“咯噔”了一下。   让皇上练武给她看,除了好玩儿之外,主要原因是她想让皇上勾引她。女人用弹琴说唱来勾引男人,同样的男人也可以勾引女人,只不过方法不同。所以她才想把皇上骗去练武,到时候只有她这么一个围观者,她在心底想象着这是皇上在使出全力勾引他,最后狠狠地拒绝就行了。   这些都是她的想法而已,皇上应该不知道才对。但是此刻在男人清冷的视线之下,她竟然有一种被看穿了的错觉,而且避无可避。所以只有继续装无辜地扯着嘴角,想皇上看不出她的破绽来。   “要朕练武给你看是吧?”男人见她这副模样,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甚至还挤出一抹看似温柔的笑容来。   他的声音还是那样好听,男人宽厚的手掌依然在她的后背,慢慢地摩挲着,透着一股子温馨感。但是沈语蓉看见了他这样,却产生一股危险感的直觉。   “是、是。”她的嘴皮子变得有些不利索,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了起来,皇上忽然这么不科学地温柔起来,让她有一种后怕感。   “您要是不方便也不勉强,我们出去走走就行。要是不想出去,我就陪着您继续说说话!”沈语蓉连尊称都出来了,声音也越发的甜腻,脑子里快速地转着,暗想着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不用,朕想出去,你要想看练武,朕一定会连给你看的!别怕啊,你这么称呼我,朕都觉得自己老了!”齐敬晨连忙摇头,脸上的笑意更加亲切起来,摩挲她后背的手掌也越发卖力起来。   ☆、第076章 皇上受伤   即使隔着厚重的袄衫,也依然能感到男人手掌的温暖,似乎透过布帛传到了她的后背,让她渐渐产生了一种温馨的感觉。   “表、表哥,你不会是想趁着练武揍我吧?”沈语蓉看着她这笑意,心底更加渗得慌,哆哆嗦嗦地问了这句话,身上都开始冒出汗了。   “不会,我保证。君无戏言!”齐敬晨立刻肃起了一张脸,那严肃的表情,无比正直,让人看了就会产生一股信任感。   “好,表哥说了算!”沈语蓉再次笑了起来,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眉眼弯弯的看起来十分可人。   “是要我踢个腿都要扬起雪粒子来吗?”齐敬晨继续问道,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好奇的神色,显然对沈语蓉让他练武这事儿感兴趣。   沈语蓉立刻点点头,他们二人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带着几分祈求的意味,就像是看到肉骨头的小狗似的。   “那就走吧!”齐敬晨双手攀住她的腰,搀扶着她站起。   男人的力气很大,不过动作幅度很小,像是怕伤到她一般。使用巧劲儿就把她弄得站了起来,沈语蓉立刻就让人拿了披风过来,脸上开心的神色显而易见,就等着皇上去外头练武勾引她。   齐敬晨穿好了裘衣,拉着她的手往外走,沈语蓉就跟着他的脚步,一直在傻乐呵。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英雄情结,男人向往自己成为英雄,女人希望自己遇到英雄。   沈语蓉最近看话本太多了,现在的脑子里已经勾勒出一幕英雄救美的场景了。她越想心里越高兴,竟是笑出声来。   齐敬晨早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只是没有像往常那样问出口。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像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   去外面练武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并且两个人都是兴致高涨。只不过这两人脑子里想的东西完全不一样!   两人找了块空旷的地方,就在凤藻宫的正殿后头,里面也有个小花园,还架了一座玉石桥。皇上站到一块平地中央,把身上的裘衣脱了,先是摆了几个姿势,看起来像是在打拳,应该是为了热身的。   沈语蓉挑了个地方站好,就觉得皇上那几个动作耍的极其漂亮。英姿飒爽,而且瞧着十分有力,她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而转移。   齐敬晨感到身上热乎了过来,手脚也都放松开了,才轻舒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瞧见沈语蓉手捧着脸,眉眼间都笑得弯了起来,显然很开心的模样。   两人四目相对,沈语蓉立刻放下手来,脸上那种兴奋过头的笑容,也逐渐收敛了起来,变得极其严肃,甚至还故意摆出一副高冷的神色。   周围的宫人都不敢抬头,觉得此刻这气氛有些怪异。沈语蓉没有说话,一直伸长了脖子,下巴轻轻扬起,摆出一副清冷的模样。齐敬晨挑了挑眉头,也不急着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沈语蓉的眼神有些躲闪,不敢和他对视了。她正准备在脑海里勾勒出皇上勾引她的精彩部分,而她也适时地露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可惜现在被皇上盯着,她什么表情都不敢做。   “语蓉,你是不是想看我踢个腿都能扬起雪粒子?”齐敬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轻声开了口。   沈语蓉立刻点头,她的嘴角扬起了一个细微的弧度,表示出她的友好来。可惜皇上根本没等她流露出再多的表情,也没给她机会幻想英雄救美的桥段,直接抬起一条腿往雪地里铲去,然后打横一扬。   地上的积雪一下子被他带着飘了起来,还有一些凝结的雪粒子,则顺着他脚踢的方向飞了出去。沈语蓉正惊叹于他这个动作的帅气潇洒时,猛然被雪粒子砸了满头满脑。   不少细小的雪粒子,像尘埃一般,钻进了她的脖子里,透心凉。   “啊,冷死了!”沈语蓉猛地挑起了,双手弹着身上的衣裳,开始乱蹦乱跳起来,似乎想要把身上的雪粒子弹掉。   不过那些钻进脖子里的雪粒子,明显已经抖落不出来了,落在了皮肤上就化了。她冻得直打哆嗦,少女怀春的情结,也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句话:会武功的不一定是英雄,还有可能是无赖!   “表妹怎么会冷呢?朕还没踢够呢!”男人略显无辜的声音传来,他的话音刚落,脚上的动作再次踢了起来。   立刻又有无数的雪粒子飞过来,沈语蓉避无可避。等到被攻击了两轮之后,才想起来拔腿跑。   不过皇上可是正玩儿到兴头上,岂容他临阵退缩,直接追着她跑。沈语蓉身上穿着厚重的狐狸毛披风,跟齐敬晨一比,短腿短脚的皇后娘娘怎么可能跑得快。立刻就被追到了,兜头就是漫天飞舞的雪粒子飞过来,再次让她体会到冷到骨子里的感觉。   沈语蓉再接再厉地跑,皇上就一鼓作气地追,追到了就从地上铲两脚,看着沈语蓉独自一人在那边气得跳脚。周围的宫人早已躲得远远的,一个个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心里默念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只是在玩游戏而已,根本不需要其他人介入。   沈语蓉最后也跑得烦了,在齐敬晨靠过来的同时,她竟然撒开腿就冲向他。手里抓着一把散雪,也顾不得往他的衣领里塞了。因为男人的动作十分灵活,她还没到他的跟前就已经被抓住了。沈语蓉直接扬起手,把那把雪往他的脸上甩,让九五之尊也尝试一下什么是透心凉的感觉。   这回两人是彻底拉开阵势了,不再是单方面受压制,双方都舍弃了拳脚功夫。手上抓了雪就往对方那边丢过去,明显是皇上的准头更好,但是沈语蓉每次被砸到,都要鬼哭狼嚎许久。   所以最后皇上也下不去手了,好几次都故意砸偏了,或者直接一把散雪丢过去,都没捏成雪球。沈语蓉的心底这下才平衡了些,直接脱了自己外头的披风,因为几个伺候的宫人站得都挺远的,生怕被殃及到,所以她就直接把披风扔在了地上,手里捏了个雪团就往男人那边跑。   两个人闹成了一团,最后外衣上都弄得湿漉漉的,全部都是沾了化掉的雪水。连眉毛脸颊上都是一片水,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哭了。   沈语蓉手里拿着一把散雪,正好扑倒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脚一滑,竟然同时往下倒去。好在沈语蓉在上面,不用当垫背。沈语蓉倒下去之后,趁着皇上被摔得有些发闷的空档,两只手同时抓起了地上的积雪,直接塞进了男人的脖颈里。   而且还把手一直往他的衣襟里塞,直到贴住他的胸膛,手臂被衣襟扣住已经无法再往里伸了,她才罢休。   “表哥,你方才那么欺负我,这回也换我了。让你尝尝这冰雪入体的滋味!”沈语蓉边说还边得意地冲着他挑了挑眉头,抽出手来再次抓了两把,接着往他的脖颈送去。   齐敬晨虽然被她压倒在地,但是力气还是在的。单手就抓住了她两只手腕,并且放到胸前不让她乱动。另一只手则也抓了一把散雪,直接往她的脖颈里塞。   “皇后,方才可不是这么玩儿的,只让朕体会也太不够意思了。还得你陪着朕一起!”皇上的话音刚落,那把散雪已经悉数落入她的胸前了。   刚接触到皮肤,那些散雪就已经融化了,冰水刺激着皮肤,让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蜷缩。   齐敬晨似乎并没有停止的架势,再次抓起了雪,又伸着胳膊过来了。这回沈语蓉的眼睛瞪得老大,浑身发抖,显然被吓得不轻。   “表哥,我错了!皇上,我错了!”沈语蓉立刻开始哀声求饶,用各种称呼求饶,可惜齐敬晨这回似乎是铁了心了,根本不理会她,手里抓着散雪,眼神异常的坚定。   沈语蓉眼看着皇上的手越凑越近,脸上的神色变得无比苍白,嘴唇都开始打哆嗦。她看着皇上那张镇定无比的脸,心里忽然涌起了无数的恼火,还不待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头一低用额头猛地撞向男人的脸。   齐敬晨原本只是想板着一张脸吓唬她一下,哪知道还不待他缩回手来,鼻子就感到一阵刺骨的疼痛。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让他昏过去。   沈语蓉趁着他浑身发软的机会,立刻从他的身上跳开了。哪知道男人躺在地上,却迟迟不站起来,而且一动不动的就像是挺尸一般。   “表哥,表哥,你不要想骗我!”沈语蓉并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站着,冲着他喊了两句。   齐敬晨却丝毫没有给任何回应,这让沈语蓉更加惊慌了,莫不是一下子就把他给撞晕过去了?她一步步挪到那边,只见皇上四肢成大字型躺在雪地里,双眼圆睁着,鼻子下面还挂着一串血迹,明显是被她撞得。   沈语蓉这下子不敢再怀疑他了,立刻跑到他跟前来,掏出锦帕细细地为他擦拭着血迹。   “表哥,你醒醒。要不要去请个太医来?”沈语蓉心底有些后怕,怎么闹着闹着,就成了她单方面殴打皇上了,幸亏撞到的只是鼻子,如果再严重些,就变成了行刺。   ☆、第077章 催情之药   齐敬晨躺在地上,过了好一会儿,眼眸里才重新恢复了神采。他的脑袋里还是晕晕乎乎的,好在摸了摸鼻子,发现血迹已经被擦干净了。只不过看着沈语蓉手里拿着的那条带血的锦帕,心里头涌起几分不舒服。   明明一开始都是沈语蓉惹的祸,为什么最后受伤的总是他!   “表哥,你没事儿吧?来,我扶你起来!”沈语蓉轻轻眯起眼眸,脸上带着十足讨好的笑意,边说边搀扶着他的臂膀,想要把他拉起来。   也不知九五之尊故意的,还是他就没了力气。沈语蓉使了吃奶的力气,才把人从地上拉起来。   齐敬晨使劲儿抓着她的手臂,晃悠悠地站了起来。沈语蓉感觉到手臂上力量,不由得暗暗咬了咬牙,真的很疼!不过她却不敢抗议,生怕皇上对她产生什么不满的情绪,只能生生地忍着疼。   齐敬晨晃了晃还有些发晕的脑袋,眼前冒金星的情况总算是有所好转了。他扭过头,一下子就看到了沈语蓉那张有些惊慌的脸。不由得瞪了她一眼,直接一把抓住她,然后扯着她开始转圈。   沈语蓉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身体已经不受她的控制,直接被皇上扯到了半空中。齐敬晨并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相反还拉着沈语蓉练起武来。   看着皇上拿皇后练武练得虎虎生威,那些宫人都受到了惊吓。沈语蓉除了一开始叫喊了两声之后,就再也不敢发出声音了,觉得自己太过丢脸了。   “表哥,你不是说不会揍我的吗?”沈语蓉努力控制住嗓音,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特别胆怯。   齐敬晨冷笑了两声,低声回道:“朕说了不揍你,但没说不揍死你!”   结果等两个人都停止玩闹的时候,身上已经是汗涔涔的一片。好在并没有离开太远,直接进了凤藻宫的内殿取暖,以免风一吹汗干了容易着凉。   没过几日,尚寝局在皇后娘娘的授意之下,给陈芷蕊安排了侍寝的日子,不过刚跟皇上提了一下,就被皇上给骂出去了。显然皇上对现如今的陈芷蕊,是印象特别差。   后宫里这几日,一直都在传着陈芷蕊的流言,不少人采取看笑话的态度,流言里面的奚落之意也越发的明显。先是勾引皇上一无所获,再是侍寝被皇上骂了回来,整个名声都坏了。   陈芷蕊一直躲在自己的寝殿里,根本就不敢出去。偶尔让人出去打探消息,带回来的话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她连续哭了好久,整日六神无主。不过她心底更多的都是在痛恨沈语蓉,那日以桔故意让轿撵走在人多的地方,这才会有流言传出来,肯定是沈语蓉叮嘱过得,才造成了今日这种难堪的局面。   不过她倒是一直都不曾死心,甚至再次向陈逸求助,这回她求的药属于私密之药。陈逸一开始听到她要这药的时候,脸上充满了错愕之色。   “你说你要什么?”陈逸害怕自己听错了,轻声问了一句。   “哥,我要催情之药。”陈芷蕊再次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说得十分直白,一点隐晦的意思都没有。   她的脸上神色坚定,连害羞的神色也不见。仿佛她不是个黄花大闺女,而是青楼楚馆的名妓一般。   陈逸一下子就不能接受了,他想不通,为何原本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小妹,在入宫半年之后,就会变成这样。后宫的传言他当然听了不少,陈芷蕊的近况十分糟糕。   “芷蕊,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用。如果你想给皇上下药,被查出来的话,整个陈家都要陪你遭殃。我不求你在宫中平步青云,你只要安安稳稳不拖累陈家就行了!”陈逸见她这种略有些疯魔的表情,脸色一下子变得阴沉了许多,语气里也透着不容置疑。   陈芷蕊却是完全听不进去,见陈逸不肯帮她,她脸上的神色更加激动,甚至都歇斯底里地喊了出来:“哥,我在后宫待不下去了,如果再不想法子爬上高位,我恐怕就一辈子得这样了。难道你希望看见我,连侍寝都没有,就这样熬到白头,最后等百年之后,去给皇上陪葬?”   陈芷蕊说完之后,眼泪就直接流了出来。她悲戚地哭泣着,她入宫来,是冲着荣华富贵的,而不是为了当老姑娘的。之前在府上的确是摆的大家闺秀的款儿,可是现如今她入宫后,这种低贱的地位,碰到的妃嫔,大部分位份都比她高,她都要像个奴才一样行礼磕头,这种日子她早就过够了。   陈逸被她气得浑身都开始发抖,直接扬起手臂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就想拉着陈家跟你入地狱是不是?别说这个药,以后任何药方我都不会开给你,你莫要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免得我去跟爷爷说,让他老人家亲自整治你!”陈逸这一巴掌是用了十足的力气,清脆的巴掌声在内殿响起,嘶吼的声音也响彻四周,似乎要震破人的耳膜。   陈芷蕊的眼泪越来越汹涌,她的心口感到了十足的绝望。这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在后宫里被人排挤,现如今连家人都要抛弃她。   “芷蕊,你安稳地在宫里头待着,不要做出什么啥事儿来。皇后娘娘定不会弃你于不顾的,况且一切还有陈家在外头周旋。当初我说了不让你入宫,只让芷萍入宫就好,你偏偏不要,硬是让爷爷把你的名字报了上去。结果芷萍就这么去了,你在后宫里受苦受难,现如今外头的世家,都不敢和我们陈家结亲了!”陈逸说起家族最近所受的困难,倒是一套一套。   而且当初陈芷蕊入宫的时候,家里面的男人并没有几个看好。只因为陈芷蕊仗着她是嫡长女,而且平时性格比较稳妥,说是一定可以为陈家谋取福利,陈院首才会放她入宫,哪晓得会是今日这般光景。   陈芷蕊只是嘤嘤地哭泣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眶也有些浮肿,瞧着好不可怜。只是这几日的折腾,她的脸已经没有原来那么娇嫩了,相反还十分憔悴。   陈逸看了她一眼,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即使是亲兄妹,但是当他以男人的角度去看,也知道此刻的陈芷蕊一点吸引力都没有,根本就不可能诱惑到皇上。后宫佳丽三千,陈芷蕊明显已经属于下等了。   兄妹俩不欢而散之后,陈芷蕊依然还呆在寝殿里。她比原来要老师很多,沈语蓉还怕他们凑到一起,陈芷蕊又会出什么馊主意讨要药材,没想到几日过去了,陈芷蕊那边一直没有动静,她也就没太关注。   可谁知平静了几日之后,终究还是出事儿了,皇上被下药了。好在那茶水他没喝几口,出去的时候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半路上再次遇到了陈芷蕊,只不过这一回她打扮的十分精致,玫红色的宫装,头上插着金镶玉的步摇,看着的确有几分姿色。   不过皇上察觉到自己的不妥之后,根本没理会她,相反还急匆匆地让人把轿撵抬回了龙乾宫,并且让人去请太医。哪知陈芷蕊不死心,第二次阻挡在了龙撵之前,齐敬晨抬起头,直直地盯着她看。   陈芷蕊立刻就装作羞涩的模样,半垂着头,确保皇上能看清楚她的羞意来。齐敬晨只觉得浑身热得难受,明明是寒冬腊月,他却只想脱衣服,而且喉咙干渴得厉害。   最后还是薛启德看出了些门道来,立刻让人拉开陈芷蕊。龙撵一路疾行回了龙乾宫,太医过来诊断的时候,看见皇上只穿了一件薄衫,但是浑身却是大汗淋漓,而且面色通红,一看就十分不正常。   “皇上,请恕老臣无罪,您这分明是吃了壮阳催情之药。”那个老太医在皇上的逼视之下,也不敢拐弯抹角,直接把他的诊断结果说了出来。   齐敬晨气得狠摔了两个茶杯,好容易吃了太医开的药方才恢复过来。他这心底却是异常的恼怒,老太医瞧着九五之尊泛红的眼眶,暗自心惊。也不知皇上这是被催情药弄得,还是因为太过生气了。   这个老太医以前跟陈院首关系很好,打听到皇上在路上遇到陈芷蕊两次,心底就隐隐有了猜测。等回了太医院之后,就隐晦地跟陈逸说了几句。   陈逸刚听他说完,身上就冒出了一层冷汗。不用他调查,都已经能猜到,这事儿准是陈芷蕊做的。陈逸不替她配药,她竟然自己配了药材,难怪之前一直多姿啊寝宫里修生养息,原来就是为了凑够药材。   陈芷蕊这次是背水一战,她甚至都花费了所有的继续去买通龙乾宫一个倒水的小宫女,不过这一切却仍然都是徒劳。若不是当时有薛启德在,说不定皇上已经在药性的催发之下,直接把她带回龙乾宫了。   毕竟当时皇上看她的眼神,可不像之前那样毫无兴趣,相反还带着几分隐晦的情/欲。虽然那药性霸道,只要是个稍微有姿色的女人就能挑起皇上的兴趣,但是她可是筹谋了这么久,眼看就要成功了,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   九五之尊喝了药之后,身上那股子四窜的热气才好了些,但是依然惹起他的雷霆震怒。   ☆、第078章 陈宇求救   不提皇上这里准备如何处置,倒是收到消息的陈宇急得团团转。既然都已经传出了陈芷蕊的影子,皇上到时候肯定是会责怪下来的,下□□这种事儿,任哪个男人都是要发火的,根本不会接受这种近乎嘲弄的手段。更何况这次涉及到的是九五之尊,男人自尊心最强的一个,岂容一个小小的才人,如此坑害他。   陈宇越想越心惊,手心里都是冷汗,后背的衣裳都已经被濡湿了。他都不敢再去找陈芷蕊核对,就怕刚进去她的寝宫,皇上就已经派人来抓他们了。他来回地走动着,内心的不安越发扩大,即使已经派人出宫去陈府求救,但是恐怕也没有皇上的旨意来得快。   忽而他脑子里闪过一个人,无神暗淡的眼眸一下子变得神采奕奕起来,连忙吩咐人收拾一下就出了太医院。   凤藻宫内,沈语蓉歪在贵妃椅上,手里把玩着刚摘下来的腊梅,花朵小小的,放在指尖来回摩挲着,柔嫩的花瓣上已经有了折痕。清幽的梅香传来,让她的心底生起一股惬意。   “娘娘,小陈太医求见!”一个小宫女轻悄悄地走了进来,脚步放得极慢,似乎怕打扰了这满室的幽静。   沈语蓉轻轻挥了挥手,扶着以桃的手慢慢站了起来,直接出了内殿,坐到外殿的凤座上。她的眼眸轻轻眯了一下,嘴角微微勾起,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咪一般。但是等陈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皇后娘娘正襟危坐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他利落地甩了两下衣袖,单膝跪地,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陈太医请起。”沈语蓉挥了挥手。   陈宇只是刚进来的时候,悄悄瞥了她一眼。之后就再也没敢抬起头来,外殿候着无数的宫女和太监,比以往妃嫔请安的时候,阵仗还要大。   陈宇咽了咽口水,他进来之后似乎才发觉有些不妥。他和皇后娘娘的年岁相差不过十岁,此次拜见找了这么多人站着,一是为了给陈宇一种无形的压力,另外一个就是为了避嫌,他们所说的话这些人都是个见证,以免以后牵扯出旁的东西来。   “求皇后娘娘救命!”陈宇没敢站起来,这回却是双膝跪地,弯着腰低着头,声音里充满了急切和焦躁。   沈语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不过脸上的神色却是摆出一副十足的不解。   “陈家世代为大秦皇宫的太医院效力,陈院首虽然高老退下了,但是你仍然在太医院里。前一阵子,还有好几位妃嫔夸你,说你调理人的身体十分精通。本宫还准备有时间就去找你来把脉一番,怎么这会子就来喊救命了?”沈语蓉的语气里充满了疑问,脸上的表情也十分疑惑。   陈宇心底“咯噔”了一下,闹不清这皇后娘娘是不知道皇上被下药的事儿,还是这会子不愿意帮他,而故意摆出这种态度来。   “微臣……”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下面的话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全部堵在了嗓子眼儿里。   他的身上再次冒出了冷汗,这种感觉像是把他吊在本空中一般,让他进退两难。他恨不得一口气说完情况,然后恳求皇后娘娘,但又怕沈语蓉使诈,直接治了他的罪。   “只留几个在殿内伺候就成了,其他的出去当差吧!”沈语蓉见他为难,不想让这事儿就如此不了了之了,轻轻一挥手让人退下。   等殿内只还剩下四个宫人的时候,陈宇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了不少。没有了那种压抑的迫人感,他整个人都变得舒坦了。   陈宇直接匍匐在地,开始声泪俱下地说了皇上被下药的事儿。话里话外都是让沈语蓉出手相救,沈语蓉轻蹙着眉头,一直认真地在听他说。等到他一直开始重复之前的意思时,她的眉头才慢慢地松开。   陈宇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十分明白了。他要皇后娘娘去皇上那里求情,说是陈芷蕊鬼迷了心窍,念在陈芷蕊年纪小放过她。如果皇上坚持要治罪,那么退而求其次,在能确定摘干净陈家之后,再想法子减轻陈芷蕊的罪责。   男人的哭诉声渐渐小下去了,直到完全消失。沈语蓉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不愧是亲兄妹,跟陈芷蕊一样,是个能伪装的好手。即使是男人,这眼泪也像通了井水一般,想来就来。   殿内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沈语蓉故意想要晾上片刻。陈宇也只敢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一动都不动,就等着沈语蓉的发落。   “本宫和芷蕊入宫之前就是手帕交,自然不会轻易弃她于不顾。但是陈太医也应该知道,本宫对她多加照拂,甚至连安排侍寝的事儿,也宁愿把皇上得罪了,给她安排了第二次。只不过她背地里做的那些事儿实在是太上不得台面,本宫也看不过眼了!”过了片刻,沈语蓉才沉声开了口,不过她的语气着实不算好,甚至还带了几分怒气。   陈宇的身子一抖,沈语蓉所说的,他自然都十分清楚。陈芷蕊闹出了那么多的幺蛾子,无论是谁都要生气的,更何况这其中的好多事儿,都是在挑战皇后娘娘的权威,难免让人怀恨在心。   “微臣自知蕊才人罪孽深重,怎样惩罚都不为过,但请娘娘看在之前与她的情分上,在外周旋一二。如若实在不行,也请娘娘为陈家开脱,那种腌臜药材真的不是出自陈家之手!”陈宇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舍弃陈芷蕊,也要替陈家开脱。   其余的妃嫔若是用了这种催/情之药,即使连累到世家也影响甚小,毕竟皇上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才人,就对前朝的格局做出什么调整。但是陈家则不同,陈家世代行医,并且就是替皇上和后宫的各位主子看病,很容易让人误会,是陈家唆使陈芷蕊做出这种事情。   陈宇现在万般后悔,早知道当初陈芷蕊提出来的时候,就该对她整治一番,不让她有这精力配药。   沈语蓉听到陈宇说得如此直白,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本宫也只是让你做好最坏的打算,至于芷蕊和陈家,本宫自然会尽力去救!”她的语气无比坚定,显然是给了陈宇十分的希望。只是还不待陈宇脸上的笑容展开,皇后娘娘再次冷声开了口道:“芷蕊入宫之后,性情大变,已经完全不见曾经的文雅秀智,即使这回本宫能救得了她,让她安然无恙,但是下一回可就……”   沈语蓉并没有说完,但是任谁都能听出这话里头的意思来。陈宇的心也跟着她上扬的语调提了起来,最终因为沈语蓉的猛然顿住,他的心像是狠狠地摔落下来一般,异常的难受。   “娘娘请放心,只要蕊才人她这回能够留命在,微臣一定会劝诫她。而且微臣在这里向皇后娘娘保证,她日后再也不会做出任何有差错的事情来,微臣以性命担保!”陈宇暗暗地咬了咬牙,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语气里却是异常的坚定,那股子中气十足的话语,让听者都有些后怕,猜测他会用什么法子。   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他这个回答表示赞同,但是却没有急着应承下来,而是沉吟了片刻才低声道:“本宫帮了陈家,日后陈太医可得替皇上和后宫的妃嫔好好把脉治病,不可替陈家抹黑啊!”   陈宇稍微愣了一下,很快便反应过来了,他已经听出了沈语蓉的弦外之音,立刻跪倒在地低声道:“微臣谨遵娘娘教诲!”   沈语蓉这才真的满意,轻轻点了点头,就让人送他出去了。立刻吩咐以桔安排准备凤撵,她要去一趟龙乾宫。   她赶往龙乾宫的同时,皇上已经派人把陈芷蕊捉到了龙乾宫里。等到她进入外殿的时候,就瞧见皇上坐在龙案前,眼神阴冷地看向跪在殿中央的陈芷蕊,那目光像是一把刀似的,要把她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沈语蓉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皇上这样的目光,显然是真的伤到了他的男性自尊。在齐敬晨的心里,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制力,他可以控制自己戒掉甜食,从理性的角度去思考问题,甚至连生理需求都控制着。   在他的眼中,控制不住下半/身的男人,就像一条发/情的公狗一般,这是他最不能忍受的。让他主动去宠幸妃嫔,和被人用药逼迫着去宠幸,是有本质上的区别。就在药效发散的时候,他就感觉往常的自制力,一点点从体内消失,随时都有可能把他逼疯。   “臣妾见过皇上。”沈语蓉规矩地行了一礼。   齐敬晨瞧见她进来,脸上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但是依然有些难看。   “语蓉,你来得正好,朕准备治她的罪呢!你觉得应该惩罚她什么?”男人冲着她招了招手,让她坐到了身边,轻声问了一句。   沈语蓉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投射到陈芷蕊的身上,见她这回总算是正常地打扮了一回,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   ☆、第079章 惩罚开始   沈语蓉毫不客气地坐到了皇上的身边,两个人都处于一种居高临下的状态。跪在地上的陈芷蕊更加难堪,不止是跪得太久膝盖疼痛了,更多的是因为她在跪皇上的同时,也在跪着皇后娘娘。   陈芷蕊一心想往上爬,更多的是受了沈语蓉当上皇后的刺激。曾经平等相处的手帕交,如今却是她向沈语蓉下跪。那种心理不平衡感,让她整个人都失去了理智,似乎撞入了一个怪圈之中,只引得她完全疯魔了。   “皇上息怒,方才小陈太医还去了凤藻宫求见臣妾。”沈语蓉抬起手来,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指尖,透着一股子安抚的意味。   她的话音刚落,齐敬晨英气的眉头就紧紧地皱了起来,眼眸里投射出几分阴沉的眸光,薄唇轻轻撇了撇,冷声道:“他去求见你作甚,难不成还想让你来当说客?陈芷蕊做这些事儿,还不知是不是有陈家在背后支持呢,要不然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狗胆!”   男人的话语掷地有声,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气急败坏,显然是对陈芷蕊恨得咬牙切齿。   陈芷蕊听得九五之尊这样说,身子吓得抖了两下,方才因为沈语蓉,心底所产生的不甘心也被吓没了。就这么六神无主地跪在地上,头碰地匍匐着,显得极其谦卑。   “蕊才人,为何不说话?可是被皇上猜中了,难道你这次所做得腌臜事情,是陈家在后头给你撑腰?”沈语蓉也冷下脸来,轻轻扬高了声音问道。   “这一切都是婢妾一人所为,父兄并不知晓,跟陈家也毫无关系。婢妾已经知错了,还请皇上和娘娘饶命!”陈芷蕊这才颤颤巍巍地开了口,她当然不敢把陈家牵扯进来,如果这事儿让皇上的怒火烧到了陈家身上,那她可就是千古罪人,若是保得陈家平安,才会有人来救她。   “闭嘴,你还敢求饶,朕恨不得立刻就杖毙了你!”齐敬晨猛地呵斥出声,甚至抄起龙案上的砚台就摔了过去。   皇上常年练习骑射,这准头还是十分好的,一下子就砸中了陈芷蕊的脑袋。御用的砚台自然是最好的,“哐当”一声就让陈芷蕊见了血。那样硬的东西砸到额头上,自然是痛得不行。   陈芷蕊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额头上渗出的血迹也沿着额头落了下来,直接流进了她的眼睛里。让她的眼泪更加汹涌,看着还有些骇人。   沈语蓉并没有拦着皇上,这火气迟早是要发泄的,如此亲手去体罚,倒是比让外头的宫人杖责,要更加解气。   陈芷蕊不敢求饶,被砚台砸成了这样,也丝毫不敢乱动。依然静静地跪在那里,身体却是颤抖得不停。   “皇上,您瞧。的确不是陈家在背后搞的鬼,而且陈院首在太医院这么久,自然是知晓后宫里的规矩,如何也不敢对您下药,这就是陈芷蕊一个人的主意。”沈语蓉等他的火气消去了几分,才轻声开口道。   齐敬晨的面色稍缓,但是看向陈芷蕊的眼神,依然十分凶狠。   “就算不是陈家做的,但是陈家没教养好姑娘,那是千真万确的!”他并没有松口的意思,不过却也没提一定要治陈家的罪。   陈家在前朝没什么根基,在宫中当太医的时候,陈院首也算是兢兢业业,不好给陈家太严厉的处罚,免得有人说皇上挑软柿子捏。况且陈芷蕊下药这事儿,也不会被传出去,以免让皇上丢了颜面。   “那皇上就给陈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好了。小陈太医自知这回是罪孽深重,不敢奢求皇上饶过蕊才人,只是陈家世代行医,不好被她坏了医德。想着让陈家好好监管一回,如果最后皇上不满意了,自然可以去找他们算账!”沈语蓉立刻轻声接口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和软。   齐敬晨扭过头看着她,似乎对她这个提议感到十分惊诧。沈语蓉捏了捏他的手背,冲着他使了个眼色,似乎是有什么预谋一般。   “把蕊才人拖下去禁足于寝宫里,朕倒要看看,陈家究竟会给朕一个什么样儿的答复!”齐敬晨明显是同意了皇后的建议,直接一挥手,立刻就有几个小太监上前来,把她拖走了。   “表哥消消气,何苦为了这么个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身子,这事儿蕊才人做的十分过分。不好好惩罚一番,实在是震慑不住那些人。但是此时不好张扬,如若皇上亲自下旨重罚蕊才人,必定会惹人注意,而且还得想个妥当的借口,以免有人认为你苛责陈家。既然是陈家教女无方,最好的法子就是让陈家亲自来处置,再怎么也不会牵扯到你的身上!”沈语蓉见他还阴沉着一张脸,立刻出声劝慰道。   齐敬晨的自尊心很强,她不好直接开口跟他讨论被下药的事情,只有通过这事后的处罚,来向他表明关心。   九五之尊的面色缓和了些,已经不再是阴气沉沉的,一扭脸就看到沈语蓉有些担忧的模样,心头一动。   “也就是陈宇他机敏,求到了你的头上,你又心善还顾念着之前和陈芷蕊的情分,朕才会网开一面。否则随便一个理由,都够把陈芷蕊打入冷宫,或者是赐杯毒酒!”齐敬晨似乎被她这样关切的神色弄得有些不自在,直接转过头去不看她,声音却是阴测测的。   沈语蓉发现他的耳尖泛着些许的红色,估计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沈语蓉也不戳破,恰好她方才吩咐的膳食做好了,这会子御膳房已经松了过来,摆了满满的一桌,两个人也移到一处坐着用膳。   陈宇一直待在太医院里等消息,最后还是以桃跑过来,把皇上的意思传达了。陈宇得知皇后娘娘给陈家求到了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立刻摆出了一副千恩万谢的态度。   以桃之前就得了皇后娘娘的吩咐,心里早就有谱儿了,便计较着该如何跟他说。   “陈太医,娘娘说了,这事儿被皇上压下来了。除了那个诊治的太医和几个龙乾宫的人知道外,其余的都没有传出去,所以您做事儿的时候得隐秘一些。别到时候弄得人尽皆知,还以为是有旁人逼着你去害亲妹子呢!那皇上和皇后娘娘这好人可就白做了!”以桃先是跟陈宇讲清楚隐秘性,而且她一向就是这种直白的口吻。   陈宇听了,却是冒出了一头的冷汗,四下里张望了片刻,就怕被人听去了。“谋害亲妹子”这种话以桃也敢说,陈宇却有些不敢听了,皇后娘娘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这般不靠谱。不过却因为以桃这几句有些夸张的话,让陈宇带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免得真的出了差错,好容易才挽回的局面再次变糟。   “这第二点,也是娘娘让奴婢来提醒您。皇上心里头可是一直窝着火,他叮嘱了无数遍,要等着瞧陈家如何处理蕊才人。您莫要蒙混过关,一旦没把皇上心头的恼意发泄了,到时候他可是要来对付陈家的!”以桃还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口吻。   陈宇连连点头,看着对面这宫女用一种无辜的表情,说出这样警告的话语,他的心底十分不踏实。他无数次地在心底暗自骂着陈芷蕊,真是个惹祸精,不止没有替陈家带来无上的荣耀,相反还把自家牵扯进无尽的麻烦之中。   陈宇来看陈芷蕊的时候,她已经被禁足了,不过她非但没有收敛起来,相反还在摔东西泄愤,而且还在内殿里小声地咒骂着皇后,如果不是外头有看守的人,估计此刻她已经是破口大骂了。   听着那些无言碎语从殿内传来,陈宇抬起的脚又放了下来,他就站在内殿的门口处,轻轻眯起眼睛看着陈芷蕊近乎发疯地摔东西。他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狠厉,直接转身离开了,他长叹了一口气,觉得陈芷蕊已经无药可救了,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肠,一点点的变得冷硬起来。   陈家不需要一个拖后腿的女人,为他们争取荣誉,相反还要一个十分有实力的靠山。   陈芷蕊一直被锁在殿内,等到她摔东西累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身边伺候的宫人已经被换了一批。不过这些人应该是得了谁的吩咐,伺候起人来,还算是尽心尽力。   平静了几日之后,就有个新过去伺候陈芷蕊的小宫女来凤藻宫,跟以桔嘀咕了几句,就立刻回去了。   “娘娘,蕊才人去摘梅花,在自己寝宫里把左腿摔断了!”以桔轻声禀告道,她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沈语蓉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听得她这轻声细语的,一下子就睁开了眼。脸上闪过几分嘲讽的笑容,陈芷蕊还处于禁足的时间,不过似乎是有意为之,她可以在自己的宫里随意走动。因为每个主子的宫里,都会建造一些精巧的景观,例如小桥流水、栽种各种树木和花草等。   不过陈芷蕊这摔断腿的理由,的确有够牵强的。只是在寝宫里走两步,就把腿摔断了,这得是多么倒霉。   “看样子小陈太医还是挺靠谱的,这事儿已经慢慢开始了,就专门等着看好戏了!派人送些人参燕窝过去,交给外头看门的人就行了,就说不打扰蕊才人禁足了!”沈语蓉轻轻地拍了拍手,脸上露出快意的笑容。   ☆、第080章 悲惨下场(上)   “蕊才人摔得挺严重的,躺在床上休养,面色惨白的,听说是虚弱得不行。说话的时候声音特别小,不过气性倒是挺大的,摔了好几个药碗!”以桔继续说着方才小宫女来汇报的情况。   沈语蓉越听越高兴,纵然她不能亲临现场去参观,但是想来陈芷蕊的处境着实不好。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摔断了腿而已,不至于虚弱到连话都不能说,看样子是被陈宇下药了。   陈芷蕊此刻躺在床上,浑身瘫软乏力,她瞪大了眼睛,心里有无数咒骂的话语想要吼出来,但是却无能为力。此时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除了瞪眼之外不能作出任何动作来。   床边都围绕着那些伺候的宫人,但是放眼望去没有一个是她所熟悉的。这会子她才算是闹明白,为何她身边的人全部换了,估摸着就是为了谋害她。   之前要出去折梅花,也是身边这新换的大宫女提议的,结果出去之后,引诱她爬高去折那支长在高地方的,还说这么高处折梅有助于运气,让没起全部跑光光。   当她被扶着往梅树上爬的时候,搀扶着她的两个宫女,却像是提前预谋好的一般,直接松开了手,甚至临了还推了她一把。原本刺激的感觉,立刻就烟消云散了,变成了对高空的恐惧,虽然一棵梅树不太高,但是她从来没有爬过树,摔下来的时候她紧闭着眼睛,左腿恰好撞到了树下的一个石块上,为此就断了腿。   她先是哼哼唧唧地叫着疼,等到陈宇过来之后,她似乎找到了靠山一般,嘴里辱骂那些宫人的话就越发的难听。腿越疼她骂得越凶,甚至还把皇后也牵连进去,明显是要跟沈语蓉撕破脸皮,说是这些黑心的宫人,都是皇后调派过来的。   只不过当陈宇开了药方,让人去熬了一副药喂她喝下之后,陈芷蕊立刻就老实了。别提骂人了,连动弹一下都十分困难。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陈宇只是安慰她,说这是在不让她乱动,以免让她碰到腿,到时候就不好恢复了。   而且这药喝下去之后,全身无力,摔断的右腿也没有一开始那般痛了,麻麻的感觉像是被使用了麻药一般。   不过伴随着这麻软的感觉一直都在,导致她都不能正常地说话和吃饭时,她才开始怀疑这药方里头是不是又被人放了什么东西。   “呜呜——”陈芷蕊看着床边的宫人再次端上药碗过来,她因为太过激动,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是想说话,但是却连一个字眼都说不出来。   当那个宫女举着汤匙递到她嘴边的时候,陈芷蕊便偏过头去,那一勺药汁便洒到了她的脖颈里。那个小宫女立刻就拿了锦帕来,替她细细地擦干净了。   “啪!”的一声脆响,竟是陈芷蕊好容易才抬起一只手来,直接将那小宫女手里的药碗给推翻了,药汁洒了一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一下子就散开了,让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来。   “蕊才人,奴婢该死,请才人息怒!那边还有几碗,奴婢再去端过来!陈太医吩咐一定要您喝完!”那个小宫女一下子就跪倒在地,向她认了错之后,立刻就去了偏殿找药。   陈芷蕊气得脸色都白了,喉咙里的咕噜声也变大了,只不过守在一旁的宫人却没人理会,好像她躺在床上,就当个死人一般。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最后陈芷蕊这药就是没喂进去。那个小宫女在她那样怨毒的注视之下,已经能够保持着心态平静了,对于药汁喂不下去,也没有坚持,似乎隐隐在等待着什么。   陈宇再次过来看望的时候,陈芷蕊正在耍脾气,因为她一直没有喝药,身上似乎有了些力气。虽然还不能破口大骂,但是已经可以轻声地说话了,当然这些话语无比的恶毒,已经把这一屋子的宫人都给诅咒了。   陈宇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十分不满的神色。他走进来的时候,面色还是阴沉的。但是陈芷蕊看到他的时候,却犹如见到了救星一般,立刻对着他的方向伸出手来,像是极其需要他一般。   “哥,她们都害我!”她好容易才憋出了这句话,脸上的怨毒的神色,足以让周围的几个宫人都心生胆寒。   “药还没吃吗?”陈宇并没有理会她,就像是没听到一般,直接扭过头问向一旁伺候喝药的宫女。   那个宫女立刻摇了摇头,直接跪了下来求饶,轻声道:“奴婢该死,每次把药送到才人的嘴边,她总是扭过头去,或者把药碗往一边推,摔地上了。奴婢无能!奴婢无能!”   陈宇低头看着跪在脚边不断磕头的小宫女,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   “你们几个都按住蕊才人,不吃药怎么能好?一定要让她吃下去!”陈宇挥了挥手,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容置疑。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几个宫女走上前来,分别用手压住陈芷蕊的四肢,让她无法再动弹。   好容易才能活动的身体,再次被禁锢起来,这让陈芷蕊产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慌感。她开始不断地扭动着身体,企图要逃脱这样的束缚,但是根本就不可能。   眼看着那个小宫女再次端了药碗出来,陈芷蕊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几分痛苦的神色,她开始扯着那沙哑的嗓子喊叫:“哥,救我!那药材里被人下了别的药,是要我死的药啊!”   她的声音晦涩难听,不知是太过干渴,还是因为太久没说话了。陈宇却连看都没看她,陈芷蕊是拼了全力喊出这句话的,殿内所有的人都听到了,甚至拿几个按住她的宫女,手上的力气都松了些。   因为太过绝望,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陈宇看着那个端药碗的小宫女似乎愣住了,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猛地一挥手。   “喂她喝药,蕊才人已经病得糊涂,难道你们也糊涂了吗?”陈宇冷清的声音传来,那几个宫女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药被一勺勺喂进她的嘴里,直到见了底。陈芷蕊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为何陈宇不救她,还装作听不见她求救的话,那样的目光像个陌生人一般,让人一阵阵心寒。   还不待陈芷蕊想清楚,药效已经发作了,她再次变得虚弱无力起来。这会子她连瞪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宇把她的药方换掉了,陈芷蕊从此便陷入了睡眠之中。她每回总是在喝药的时候醒过来,脑子里却不是太清醒,只知道有药汁被灌进来,她下意识地吞咽,一碗药喝完她便再次陷入了熟睡之中,无论外头发生什么事儿,她都不可能知晓,形同废人。   陈芷蕊重病的消息,一下子就传遍了后宫。不过却没有多少人关注,毕竟陈芷蕊之前闹腾得太厉害,众位妃嫔心底还是厌恶她居多,只有少数几个妃嫔爱面子的,让人送去了补品。   沈语蓉晾了有半个月,陈芷蕊那边伺候的宫女来汇报的时候,还是说蕊才人处于昏睡之中。她就有些不耐烦了,陈芷蕊不可能睡一辈子的,陈宇是打算蒙混过关,等日后皇上气消了,再免了她的罪责?   沈语蓉一时有些摸不清了,便多问了几句:“蕊才人除了昏睡之外,其余还有什么症状?”   “回娘娘的话,陈太医前两日又换了一副新药方,这会子蕊才人睡的时间已经短了不少。除了喂药的时候,偶尔也会睁开眼来,不过却是眼神无光,有些痴痴呆呆的模样,也不记得要喊打喊杀的了!”那个小宫女细细想了一下,才再次轻声开了口。   沈语蓉的脸上这才露出了几分笑意,挥了挥手让她回去了。   “看样子陈家人都是心狠手辣的,陈芷蕊就是个为了利益能出卖手帕交的人,她的兄长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连亲妹妹都折磨得如此凄惨,丝毫不手软。陈家还真是擅长教养出刽子手来!”沈语蓉语带嘲讽地说了一句,面上满是不屑的神色。   周围几个宫人听了,也都不敢说话。没过两日,沈语蓉便让摆驾去看望陈芷蕊。   陈芷蕊住的寝宫,显得十分安静,而且无论里外都有些萧条,明明周围都是有粗使宫女在打扫,但是因为周围几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让人产生一种这里好像没人住的错觉。   到了宫门口,沈语蓉就让凤撵停了下来,她搀扶着以桔和以桃的手,慢悠悠地往里头走。很少有宫人走动,即使路上遇到了一两个,也都是默不作声地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去,似乎生怕打扰到这里的安静一般。   只是内殿里却是一片忙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宫女端着盆子出来,瞧见皇后娘娘,立刻退了好几步行礼。   “娘娘恕罪,蕊才人方才大便失禁了,您还是在外头稍微站一站,免得熏到了!”这个宫女说了两句便端着盆匆匆走了,她不敢久留,生怕这盆里的臭味儿熏到了皇后娘娘。   沈语蓉的眉头一挑,之前传出来的话,只是说偶尔醒过来的时候会发呆,看着像痴傻,但是并没说她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这完全就是个累赘了,活在这世上也是痛苦。   ☆、第081章 悲惨下场(中)   直到有几个宫女端着盆来来回回好几趟,里面才打扫干净。自然有小宫女出来请她进屋,沈语蓉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看,内殿里燃着熏香,不过却依然没能遮挡住那股屎尿味儿,相反香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沈语蓉皱了皱眉,她刚把脚迈进门槛,就已经后悔了。   “赶紧开窗通风,把窗户捂得这么严实,是觉得这味道好闻,怕被风吹走了吗?”以桃也皱起了眉头,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狠狠一瞪,扬高了声音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那些宫人根本不敢反驳,立刻就有人去把窗户打开。现在正是三月份的天气,外头春光融融的,就算是有风吹进来,也十分的轻柔。好在以桔派人去拿了上好的熏香过来,点上没多久,就把那味道遮盖住了。   沈语蓉面上的神色这才舒缓开,她依然是搭着以桃的手臂走到了床边。就看见陈芷蕊睁大了眼眸躺在床上,她身上的衣衫和被褥都是刚换过的。好在这些宫人总归不敢折腾陈芷蕊,对她照顾得还是比较尽心。   “芷蕊姐姐,你还认得我吗?”沈语蓉凑近了几分,轻声唤了一句。用的还是之前未出阁时候的称呼,语调轻缓,就像她们的关系还像当时一般亲密。   陈芷蕊没多大反应,依然是睁大了眼眸望着帐顶。   “你们主子怎么变得如此严重了?”沈语蓉偏过头来,轻声问了一句。   立刻就有宫女走上前来,轻声回话:“回禀娘娘,才人这几日是越发严重了,陈太医说是忧思成疾。先前还认得人,这会子连人也认不得,很少开口,即使开口了也都是风言风语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身体倒是越发僵直了,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了!”   这个宫女的话音刚落,沈语蓉的眉头就挑了起来。看样子陈宇下的药很猛,不过几日而已,陈芷蕊就被折磨成这样了,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一旦陈芷蕊身边伺候的人不经心,估计也就没几日的活头了。   “这是到喂她吃药的时辰了吗?”沈语蓉从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个小宫女端着药碗站在一边,即使内殿里那些人忙前忙后的,这个小宫女都没曾松手,只死死地护住药碗,显然那药很重要。   “启禀娘娘,是。方才奴婢就是端了碗来喂才人吃药,不过才人平时最不喜欢喝药。即使到现在,她依然会情绪变得激动。”那个小宫女连忙向她福身行礼,声音轻轻柔柔的。   沈语蓉倒是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小宫女其实是在告诉她,方才陈芷蕊大小便失禁,很有可能就是被喂药给吓得。   “本宫来喂吧!”沈语蓉冲着她伸出手来,那个小宫女立刻双手捧着碗走过来,以桔接过来之后再递给了沈语蓉。   “娘娘要小心,在喂药的时候,才人就会变得有些疯狂。一般风言风语也都是这个时候说的。”这个小宫女看着她接过了碗,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沈语蓉挥了挥手,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几个跟来的宫女变得十分紧张,都往她的身边凑,生怕陈芷蕊做出什么事情来。   “来,之蕊姐姐,喝药了。”她舀起一汤匙的药汁,送到陈芷蕊的嘴边,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像是在哄劝她喝药一般。   不过明显是收效甚微,床上的人就像是挺尸一般,一动不动的。嘴巴也紧紧地抿着,几乎那汤匙刚凑到她的嘴边,陈芷蕊就狠狠地咬紧了牙关,一滴药汁都别想灌进去。   “娘娘,奴婢们平时喂药,都是要把才人控制住,把她的嘴巴掰开,她才喝的。一开始才人怎么都不喝药,这法子还是陈太医想出来的,说是如果不喝药,就永远都好不了。”方才捧着药碗的小宫女,见到皇后娘娘怎么都无法喂进去药,难免心底担忧着,生怕这位主子把火气撒到旁人的身上,立刻就轻声提醒着。   沈语蓉猛地皱了皱眉头,将汤池摔回了碗里,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显然是对这个宫女所说的话感到不满。   “你们是怎么做事儿的?陈太医没有伺候过人不晓得,你们难道也不知道吗?怎么能强行掰开蕊才人的嘴巴,她的脸面往哪儿搁,一定要让她主动张开嘴!”沈语蓉忽然发难,声音十分阴冷,面色也全部沉了下来。   “奴婢该死!”伺候陈芷蕊的宫人,全部都跪了下来,嘴里喊着求饶的话。   他们的面色十分惶恐,明明都是皇后调过来伺候陈芷蕊的,而且他们都心知肚明,其实是要来折腾她的。但是此刻皇后娘娘却是翻了脸,让这些宫人不由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意。   “都起来吧。你们也都刚过来伺候蕊才人,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本宫又不是那种苛责的人,不会怪罪你们的!”沈语蓉挥了挥手,方才阴沉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变得缓和了许多,声音跟着轻柔。   那些宫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把蕊才人的手和腿抓紧了,莫让她伤了自己!”沈语蓉随手指了两个宫女,陈芷蕊的手和腿立刻就被控制住了,根本不能动弹。   哪知一开始根本没反应的陈芷蕊,这会子却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这么多日喂药之后,已经让她明白,只要自己的手脚被抓,就是喂药的时辰到了,所以此刻倒显得她清醒了几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是依然说不出话来。   “以桔,你来和本宫一起喂蕊才人吃药。”沈语蓉轻声吩咐了一下,等到以桔站在她的身边时,她又轻声叮嘱了一句:“把蕊才人的鼻子捏住。”   以桔一听她的吩咐,就已经猜出了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以桔的手伸过来的时候,陈芷蕊显得更加激动,甚至还张开嘴巴,露出牙齿来好似想要咬她的手一般。好在以桔的动作够快,直接捏住了她的鼻子。   以桔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嘴巴,沈语蓉立刻就把汤匙里的药汁灌了进去。   “咕咚——”一声,陈芷蕊已经咽了下去,偶尔有两滴药汁渗出来,以桃立刻掏出锦帕,仔细地擦干净了。   主仆三人配合默契,陈芷蕊被灌了一口之后,似乎变得更加暴躁了。她也知道了,硬是屏着呼吸不张开嘴,以桔得了沈语蓉的吩咐,也坚决不松手。陈芷蕊瞪圆了眼睛,显然要死磕了,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白上的红血丝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最后还是因为要呼吸而张开了嘴巴。   沈语蓉再次重复了喂药的动作,中途陈芷蕊还被呛住了两回,但是好歹是一碗药见底了。当以桔接过药碗递给一旁的小宫女时,不少人都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喂完了,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似的。   “娘娘,蕊才人喝完药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她疯的最厉害的时候。所以请几位姐姐一定按住了她,免得伤了皇后娘娘。”那个小宫女再次轻声提醒,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沈语蓉挥了挥手,低声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出去,留几个伺候的就行。本宫有话跟蕊才人说!”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的宫女就走了好几个。   陈芷蕊开始出现抽搐发抖的现象,眼睛都是泛着眼白,像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一般。身上的力气突然变大了许多,几个宫女都使了十分的力气压住了,以桃担忧这些宫人制不住她,立刻搀扶着沈语蓉站起来,到一旁守着。   这阵抽搐总算是过去了,陈芷蕊的眼眸也逐渐恢复清明。她看到沈语蓉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跟着变得紧绷起来,显然对她是充满了恨意。   “沈语蓉,你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让陈家将功赎罪,原来是逼迫他们害我!现在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部都是拜你所赐!”陈芷蕊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的话,但是因为身体太虚,而且语速太快,中途竟然好几次都被口水呛到。   沈语蓉瞧着她这副悲惨的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方才那个小宫女还真是会说话,陈芷蕊吃完药这段时间,并不是疯得更厉害了,恰恰相反,估计只有这段时间,她是清醒的,才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地骂人,而不是想方才那样人事不知。   “蕊才人这是什么话,本宫好心来看你,你竟然这样恶言相向,果然方才那个小宫女说得对。你疯得更厉害了!方才还只是大小便失禁,这会子竟然要喊打喊杀了!”沈语蓉轻轻眯了眯眼,她冷声开了口,神色之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骗人!我不可能……”陈芷蕊听她提到大小便失禁,立刻就张口反驳。不过话只说了一般,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和床上的被褥都换过了,而且她每日要吃三次药,似乎每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和被褥都要换掉。经她这么一提醒,陈芷蕊才察觉到或许真的是自己弄脏了,才会换得如此频繁。   “刚刚你喂得那些药都是害人的,我只是不想吃,最后吐了而已!”但是她立刻就否决了沈语蓉的说法,眼睛瞪得老大,但是身体却是不能动弹。   ☆、第082章 悲惨下场(下)   沈语蓉听得她的狡辩,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冷声道:“究竟是不是吐了药才弄脏衣裳,我想你比谁都清楚。这会子你不是刚吃完药,怎么不见吐出来?”   她的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讥讽,陈芷蕊呆愣了片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身体不由得开始发抖,脸上的怒容更甚。   “沈语蓉,你如此害我,必定会不得好死!”陈芷蕊现在无法动弹,刚骂了几句,就被沈语蓉反驳过来,陈芷蕊此刻顾不得许多,直接开始诅咒她。   陈芷蕊的目光太过骇人,好像一把锋利的剑一般直直地刺过来。沈语蓉听到她这样恶毒的诅咒,脸上竟是丝毫没有怒色,相反还露出了几分笑意。愉悦的笑声让内殿的人不由得汗毛竖起,只觉得皇后娘娘比之前更加可怕了。   而方才蕊才人的诅咒,在皇后娘娘这几声若有似无的笑声之下,就显得势弱了许多。   “你笑什么!你迟早会遭到报应,即使这报应不能在你身上应验,也会在你以后的孩子身上,总有你后悔的时候!”陈芷蕊看着她无所谓的笑容,眼眸都有些发疼,似乎是被她的笑容给迷晕了一般。   沈语蓉总算是不笑了,她肃起了一张脸,无比严肃地看着陈芷蕊,故意压低了声音,冷冷地说道:“本宫和孩子能不能遭到报应,你以后肯定是看不见了。但是你的报应,却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你胡说,我有什么报应!我入了折后宫里,还从不曾谋害过一个人,我只是为自己多考虑了几步而已,就被你这个毒妇弄成了这般田地!”她的话音刚落,陈芷蕊尖利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显然她对沈语蓉所说的话感到十分不满。   “别人都是贵人多忘事,依本宫看,你是坏人多忘事。陈家原本有两个姑娘要送入后宫,一个是嫡女另一个是次女,但是现在留在后宫的只有你一人,至于你妹妹陈芷萍则消失得无影无踪,现在连说亲都未曾。本宫已经派人查探过了,才发现这件事儿与你有着莫大的关系!”沈语蓉已经把这会子倒显得慢条斯理,既不会让人拖累陈家,但也坚决不会让她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陈芷蕊一下子不说话了,似乎没想到沈语蓉竟然会跟她说起陈芷萍的事情。当初就连陈府的人都不一定晓得,更何况是远在深宫的沈语蓉。   “更何况这次不是本宫要害你,你所有的吃食药材,都是你亲哥哥负责的。只有他才能置你于死地!”沈语蓉不等她回答,紧接着又说道。   陈芷蕊入宫之后,三番两次做出那种出格的事儿,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为了让陈芷蕊真正感到痛苦。在后宫里,莫过于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所以当陈宇来求救的时候,沈语蓉才会使出这法子,要沈家亲自解决陈芷蕊,并且对沈语蓉还要感恩戴德。   陈芷蕊气血上涌,还不待她做出反应来,意识就逐渐离她远去,眼神涣散。她再次变得痴呆起来,争吵的声音一下子就没了,屋子里恢复宁静。   沈语蓉稍微愣了一下,就直直地盯着她看,之间陈芷蕊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看样子是那药效开始了。   皇后娘娘来探望蕊才人,陈宇再次去的时候,便已经知晓了。沈语蓉甚至还留了话给他,只让他好好照料陈芷蕊。   陈芷蕊每回吃完药后,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直到估摸着可能再也不会醒来这一日,陈宇亲自端着药碗喂她。   “你自小在家就是要强的,众人都让着你。不过你一向都懂事有分寸,我不知道你为何进了后宫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非但不能给陈家打来无上的容光,甚至还处处拖着它下水。这回你是真的过分了,我也只能保得你一条命!”陈宇坐在床边,轻声说着。   他此刻离蕊才人这么近,按照礼法来说是不妥的,但是殿内没有人多说什么。他们都知道蕊才人恐怕以后就清醒不了了,就这样一直痴傻下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   “好妹妹,你莫要怪哥哥狠心。你爱吃的那些东西,哥哥都记在心底,等你好些了,我就带些过来给你!”陈宇边说,边用汤匙舀了药汁递进她的嘴里。   这一次,陈芷蕊的药十分好喂,再也没像原来那般吐来吐去的。偶尔有药汁从她的嘴角处滑了下来,陈宇也不让其他人帮忙,亲自拿了锦帕细细地替她擦拭干净。   男人还在不停地说着话,大多数都是在跟她说一些细碎的小时候的事情。陈芷蕊虽然没有清醒过来,但是眼角却流了眼泪下来。陈宇依然轻声哄劝着她,拿起绣帕顺带着把她的眼泪也擦拭干净。   那一日喝完药之后,陈宇一直守在床边一个多时辰,陈芷蕊却没有再睁开眼睛发疯。她似乎真的是陷入了长眠之中,一连睡了大半日。   陈宇再次换了药方,这回的药方并不是为了让陈芷蕊变得痴傻或者不能动弹,而是将她从睡梦之中唤醒,喂了饭菜再沉沉睡去,免得她被活活饿死。   当陈芷蕊稳定之后,陈宇便去了凤藻宫,向沈语蓉汇报这件事情。并且将前后所用的药材都列在纸上,交给沈语蓉。   “娘娘可以仔细过目,但凡出了任何差错,都可让臣提头来见。蕊才人以后如果不定时喂最后一副药,她就永远都不会醒过来!”陈宇的脸上不见悲喜之色,只是轻声说道,声音平板,仿佛他刚刚不是让自己的亲妹妹永远躺在床上,而是救治了一个陌生人一般。   沈语蓉让人把几副药方都收了起来,陈宇把这些药方送过来,就是想让沈语蓉放心,他并没有在其中弄虚作假。   “陈太医的为人,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陈家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又让芷蕊年纪轻轻的,就只能毫无意识地躺在床上度过余生,这样美好的年华,本宫着实不忍心!”沈语蓉轻声安慰了他两句,声音里竟是带着几分哽咽,眼眶也跟着红了,像是对陈芷蕊感到万分的惋惜一般。   陈宇只能连连说不敢,对于皇后的这种哽咽,他可不敢贸贸然就出声哄劝。若是传到了皇上耳朵里,只怕会治他的罪。   “此事多亏娘娘在其中周旋,否则恐怕现在陈家就已经遭了事儿。如今微臣还能供奉在太医院,得诸位主子的信任,多亏了皇上和娘娘的仁慈。日后若是有什么事儿,臣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陈宇再次跪了下来,得了机会就像她表忠心。   现如今陈芷蕊已经半死不活了,陈宇还年轻,他在后宫里头必须得找个靠山。而皇后娘娘就是最大的靠山,只要她不死,整个后宫就得听她的命令行事。当初陈院首没有带领陈家投靠向皇后,或许就是想把这功劳留给陈芷蕊和他。   毕竟陈芷蕊是皇后娘娘的手帕交,而他以后肯定是陈家的家主。不过可惜陈芷蕊已经提前废了,这一切就得靠他这个男人来钻营了。   “有陈太医这句话,本宫心里就放心多了,以后后宫的诸位妃嫔们,还要仰仗着你们太医来调理身子。本宫最近正好想要副药方,不过其他那些太医,本宫是信不过的,毕竟他们比不得陈家是百年行医世家,而且祖传秘药最多!”沈语蓉的眉头轻轻挑起,声音不咸不淡的,听不出喜怒。   但是陈宇听到她说“祖传秘药”的时候,身体不由自主地抖了抖。入宫之后,陈芷蕊曾向他要过两回秘药,一回是陈芷蕊给自己服用,让身子变得虚弱,以此当借口让皇后多给她一次侍寝的机会。还有一次便是朝他要带药引的致幻药材,那一次他一开始不知道,后来等后宫里传出流言来,他才惊觉这药方是给陆雨用的,并且直接导致陆雨去行此皇后,最终被人弄死抛尸乱葬岗的结局。   所以当沈语蓉提到迷药的时候,他难免心里有些打颤,不知道皇后娘娘说这个,是否是为了跟他算账。   沈语蓉一直盯着他瞧,看见他的身体忽然紧紧绷起,变得莫名紧张起来的时候。她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她轻声道:“陈太医不比过于紧张,本宫的确是想要一副秘药的药方,还不知陈家是否有呢。”   沈语蓉将那药方的药效大概说了一遍,陈宇的身上就冒出了冷汗。   ☆、第083章 昭妃怀孕   其实皇后娘娘要的这种秘药,那种家大业大的百年世家后宅的当家主母,一般都会有这种药。只不过要他给的话,还有些犹疑。一旦给了,不知道皇后娘娘最后究竟把药用在谁的身上,总之可以肯定的是,这药不会给她自己使用。可是若给了其他妃嫔用,就是居心不良,若是被抓到了,那陈家可就再次被拖入了泥藻之中。   沈语蓉能够看出他面上犹豫的神色,也不着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片刻才低声道:“陈太医,俗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这药可不会害人性命,你也不用怕本宫会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后宫里若是出了差错,本宫自然也难逃其咎。”   陈宇被她说得心头一动,自古以来,就是富贵险中求。他当初想要陈家傍上皇后这里,还不是因为她是后宫最厉害的。如果在面对皇后娘娘的第一次要求,他就拒绝,那以后估计皇后娘娘也不会再用陈家了。太医院里面,那么多想往上爬的太医,皇后娘娘大不了再重新收买一个。   “臣立刻就把药方写给您!”陈宇不再犹豫,直接跪在地上行了一礼,轻声说道。   沈语蓉一挥手,便有人呈上了笔墨纸砚,伺候他在一旁的桌子上写了。当药方递到她的手上时,她只是匆匆扫了一遍,便让人把陈宇送出去。   “让人瞧瞧把药材配齐了,之前有位妃嫔可是挤破了脑袋,给本宫下了不少绊子。这都过去小半年了,本宫才有时间想起来要百倍地偿还给她!”沈语蓉将药方递给了一旁的以桔,让她想法子凑齐上头的药材。   她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神色之间带着几分阴狠,语气里也有些咬牙切齿,似乎一直将这笔仇记在心底,此刻正好到了她宣泄的时候。   内殿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偶尔有那么一两个聪明又知晓内情的,能猜出来皇后娘娘这通火气是因为谁而起,大多数宫人却只顾着胆战心惊地低头屏息,根本无暇猜测其他。   没过几日,以桔就带着药方来交差了,显然那些药材已经准备就绪。   “就按照本宫说的,一步步来。这一次,是那个恶毒的女人当猎物,本宫来当猎手。我可不会像她那般蠢,三番四次都让人给逃脱了,本宫一定是一击必中!”沈语蓉手里把玩着玉坠,声音里带着几分势在必得,说完之后便把五指收紧了,似乎是掐住了那人的脖子一般。   以桔领了命令,再次退了下去,这回她直奔御膳房。   原本以为已经平静的后宫,却因为陈芷蕊这样突然的一场大病,而变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甚至连朝堂之上,都因为陈芷蕊的离奇病因而感到恐慌。不过他们这些大臣,还没有闲到把一个才人的事情拿到朝堂上来说,只是在私下里和相交甚好的人嘀咕几句。   也有跟陈家交往甚密的,明里暗里都在打探。不过陈家这回是咬紧了牙关,油盐不进,只说是蕊才人造化不好。进了宫却无福享受,时间一久,纳西尔也不再自讨没趣,都闭紧了嘴巴。   陈家自身都不追究,他们何必苦哈哈地紧盯着。后宫里的事情最是说不准,陈芷蕊忽然得了如此离奇的病,说不定有什么隐晦。这隐晦若是和帝后扯上关系,那此刻紧咬着不妨,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闹腾了一阵子之后,终于算是平静了。沈语蓉对于陈芷蕊这件事儿倒是漠不关心的,她一心都系在毓秀宫里。最近这段时间,毓秀宫里开始隔三差五地请太医,不过太医的诊治结果是昭妃娘娘肠胃不好,不宜出来走动。   沈语蓉看着上面的诊断结果,不由得笑出声来。   “肠胃不好,那我们就走着瞧,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沈语蓉的声音显得有些尖锐,显然她十分不待见昭妃。   这个计划在她的脑海里憋了许久,就等着何时的时机使出来。如今刚好拉拢了陈家,让陈宇心甘情愿地给她配药,所以她就立刻开始着手安排了。   沈语蓉耐心等待了一段时日,终于有一名太医承受不住了。他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是苦哈哈的模样,小心翼翼地为昭妃把脉,脑门上却全是汗水。   昭妃看见他这幅模样,心里头不由得狂跳不止,莫不是自己的了什么绝症吧?这几日,她一直在呕吐,请来的太医每个人都面露凝重的目光,说出来的理由千篇一律,甚至都不敢开药方给她。   说是药补不利于身心健康,不如食补。不过她却是什么都吃不下,几乎是吃什么吐什么。   昭妃冲着身旁的大宫女绿儿使了个眼色,绿儿会意,立刻对着太医轻声问道:“太医,您看我们娘娘究竟是怎么了?实在不行还是开药方吧,这食补根本吃不下去东西,主子都瘦了一圈了。”   那个太医将手从昭妃那搭着锦帕的手腕上拿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脸上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   “求昭妃娘娘恕罪,微臣学艺不精,恐怕不能诊断出这是什么脉象。”那个太医一下子跪倒在地,声音里透着十足的谦卑。   倒是把一屋子的人都吓了一跳,昭妃是出了名的好说话,往常太医来诊脉都是十分客气的,怎地今日如此反常?   昭妃皱了皱眉头,脸上露出几分不快的神色,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受控制了,经常情绪波动挺大的,而且还容易生气。   “太医快请起吧。你在太医院也有二十多年了,连你都诊不出什么毛病来。本妃是不是可以让人预备着棺材,准备过几日就入土为安了?”昭妃的声音不高不低,语调也不急不缓,只是仅仅两句话而已,却是极近刻薄。   这回是那个老太医险些吓晕过去,昭妃这听起来是诅咒自己,其实证明她已经处于发火的边缘了。老人家的身子抖了两下,就连脸上的肉都堆积到了一起。   “微臣查出了娘娘有喜脉的征兆!”他闭了闭眼睛,最终本着一种豁出去的态度,还是说了实话。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就安静一片,仿佛一根针落下都能清晰可闻。昭妃更是愣在当场,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前方,眼眸失去了神采,显然思绪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此话当真?”过了许久,昭妃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声问了一句,脸上那种震惊的神色已经消失干净。   ☆、第084章 真龙天子   直到有几个宫女端着盆来来回回好几趟,里面才打扫干净。自然有小宫女出来请她进屋,沈语蓉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看,内殿里燃着熏香,不过却依然没能遮挡住那股屎尿味儿,相反香臭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有一种呕吐的感觉。   沈语蓉皱了皱眉,她刚把脚迈进门槛,就已经后悔了。   “赶紧开窗通风,把窗户捂得这么严实,是觉得这味道好闻,怕被风吹走了吗?”以桃也皱起了眉头,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狠狠一瞪,扬高了声音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几分命令的口吻。   那些宫人根本不敢反驳,立刻就有人去把窗户打开。现在正是三月份的天气,外头春光融融的,就算是有风吹进来,也十分的轻柔。好在以桔派人去拿了上好的熏香过来,点上没多久,就把那味道遮盖住了。   沈语蓉面上的神色这才舒缓开,她依然是搭着以桃的手臂走到了床边。就看见陈芷蕊睁大了眼眸躺在床上,她身上的衣衫和被褥都是刚换过的。好在这些宫人总归不敢折腾陈芷蕊,对她照顾得还是比较尽心。   “芷蕊姐姐,你还认得我吗?”沈语蓉凑近了几分,轻声唤了一句。用的还是之前未出阁时候的称呼,语调轻缓,就像她们的关系还像当时一般亲密。   陈芷蕊没多大反应,依然是睁大了眼眸望着帐顶。   “你们主子怎么变得如此严重了?”沈语蓉偏过头来,轻声问了一句。   立刻就有宫女走上前来,轻声回话:“回禀娘娘,才人这几日是越发严重了,陈太医说是忧思成疾。先前还认得人,这会子连人也认不得,很少开口,即使开口了也都是风言风语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身体倒是越发僵直了,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了!”   这个宫女的话音刚落,沈语蓉的眉头就挑了起来。看样子陈宇下的药很猛,不过几日而已,陈芷蕊就被折磨成这样了,大小便失禁,生活不能自理。一旦陈芷蕊身边伺候的人不经心,估计也就没几日的活头了。   “这是到喂她吃药的时辰了吗?”沈语蓉从刚进来的时候,就发现有个小宫女端着药碗站在一边,即使内殿里那些人忙前忙后的,这个小宫女都没曾松手,只死死地护住药碗,显然那药很重要。   “启禀娘娘,是。方才奴婢就是端了碗来喂才人吃药,不过才人平时最不喜欢喝药。即使到现在,她依然会情绪变得激动。”那个小宫女连忙向她福身行礼,声音轻轻柔柔的。   沈语蓉倒是多看了她两眼,这个小宫女其实是在告诉她,方才陈芷蕊大小便失禁,很有可能就是被喂药给吓得。   “本宫来喂吧!”沈语蓉冲着她伸出手来,那个小宫女立刻双手捧着碗走过来,以桔接过来之后再递给了沈语蓉。   “娘娘要小心,在喂药的时候,才人就会变得有些疯狂。一般风言风语也都是这个时候说的。”这个小宫女看着她接过了碗,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沈语蓉挥了挥手,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倒是几个跟来的宫女变得十分紧张,都往她的身边凑,生怕陈芷蕊做出什么事情来。   “来,之蕊姐姐,喝药了。”她舀起一汤匙的药汁,送到陈芷蕊的嘴边,声音还是那样温柔,像是在哄劝她喝药一般。   不过明显是收效甚微,床上的人就像是挺尸一般,一动不动的。嘴巴也紧紧地抿着,几乎那汤匙刚凑到她的嘴边,陈芷蕊就狠狠地咬紧了牙关,一滴药汁都别想灌进去。   “娘娘,奴婢们平时喂药,都是要把才人控制住,把她的嘴巴掰开,她才喝的。一开始才人怎么都不喝药,这法子还是陈太医想出来的,说是如果不喝药,就永远都好不了。”方才捧着药碗的小宫女,见到皇后娘娘怎么都无法喂进去药,难免心底担忧着,生怕这位主子把火气撒到旁人的身上,立刻就轻声提醒着。   沈语蓉猛地皱了皱眉头,将汤池摔回了碗里,脸上的神色十分难看,显然是对这个宫女所说的话感到不满。   “你们是怎么做事儿的?陈太医没有伺候过人不晓得,你们难道也不知道吗?怎么能强行掰开蕊才人的嘴巴,她的脸面往哪儿搁,一定要让她主动张开嘴!”沈语蓉忽然发难,声音十分阴冷,面色也全部沉了下来。   “奴婢该死!”伺候陈芷蕊的宫人,全部都跪了下来,嘴里喊着求饶的话。   他们的面色十分惶恐,明明都是皇后调过来伺候陈芷蕊的,而且他们都心知肚明,其实是要来折腾她的。但是此刻皇后娘娘却是翻了脸,让这些宫人不由得心惊胆战,也不知道是不是会错了意。   “都起来吧。你们也都刚过来伺候蕊才人,难免有不妥当的地方,本宫又不是那种苛责的人,不会怪罪你们的!”沈语蓉挥了挥手,方才阴沉的表情也收敛了起来,变得缓和了许多,声音跟着轻柔。   那些宫人都长舒了一口气,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把蕊才人的手和腿抓紧了,莫让她伤了自己!”沈语蓉随手指了两个宫女,陈芷蕊的手和腿立刻就被控制住了,根本不能动弹。   哪知一开始根本没反应的陈芷蕊,这会子却忽然变得激动起来。这么多日喂药之后,已经让她明白,只要自己的手脚被抓,就是喂药的时辰到了,所以此刻倒显得她清醒了几分,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是依然说不出话来。   “以桔,你来和本宫一起喂蕊才人吃药。”沈语蓉轻声吩咐了一下,等到以桔站在她的身边时,她又轻声叮嘱了一句:“把蕊才人的鼻子捏住。”   以桔一听她的吩咐,就已经猜出了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当以桔的手伸过来的时候,陈芷蕊显得更加激动,甚至还张开嘴巴,露出牙齿来好似想要咬她的手一般。好在以桔的动作够快,直接捏住了她的鼻子。   以桔下意识地就张开了嘴巴,沈语蓉立刻就把汤匙里的药汁灌了进去。   “咕咚——”一声,陈芷蕊已经咽了下去,偶尔有两滴药汁渗出来,以桃立刻掏出锦帕,仔细地擦干净了。   主仆三人配合默契,陈芷蕊被灌了一口之后,似乎变得更加暴躁了。她也知道了,硬是屏着呼吸不张开嘴,以桔得了沈语蓉的吩咐,也坚决不松手。陈芷蕊瞪圆了眼睛,显然要死磕了,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眼白上的红血丝看得一清二楚,但是最后还是因为要呼吸而张开了嘴巴。   沈语蓉再次重复了喂药的动作,中途陈芷蕊还被呛住了两回,但是好歹是一碗药见底了。当以桔接过药碗递给一旁的小宫女时,不少人都轻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喂完了,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似的。   “娘娘,蕊才人喝完药之后的一段时间,是她疯的最厉害的时候。所以请几位姐姐一定按住了她,免得伤了皇后娘娘。”那个小宫女再次轻声提醒,脸上满是担忧的神色。   沈语蓉挥了挥手,低声道:“既如此,你们就先出去,留几个伺候的就行。本宫有话跟蕊才人说!”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的宫女就走了好几个。   陈芷蕊开始出现抽搐发抖的现象,眼睛都是泛着眼白,像是随时都会昏死过去一般。身上的力气突然变大了许多,几个宫女都使了十分的力气压住了,以桃担忧这些宫人制不住她,立刻搀扶着沈语蓉站起来,到一旁守着。   这阵抽搐总算是过去了,陈芷蕊的眼眸也逐渐恢复清明。她看到沈语蓉的时候,整个身体都跟着变得紧绷起来,显然对她是充满了恨意。   “沈语蓉,你个心如蛇蝎的女人,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说什么让陈家将功赎罪,原来是逼迫他们害我!现在我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全部都是拜你所赐!”陈芷蕊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的话,但是因为身体太虚,而且语速太快,中途竟然好几次都被口水呛到。   沈语蓉瞧着她这副悲惨的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方才那个小宫女还真是会说话,陈芷蕊吃完药这段时间,并不是疯得更厉害了,恰恰相反,估计只有这段时间,她是清醒的,才可以如此随心所欲地骂人,而不是想方才那样人事不知。   “蕊才人这是什么话,本宫好心来看你,你竟然这样恶言相向,果然方才那个小宫女说得对。你疯得更厉害了!方才还只是大小便失禁,这会子竟然要喊打喊杀了!”沈语蓉轻轻眯了眯眼,她冷声开了口,神色之间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你骗人!我不可能……”陈芷蕊听她提到大小便失禁,立刻就张口反驳。不过话只说了一般,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衫和床上的被褥都换过了,而且她每日要吃三次药,似乎每次醒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衫和被褥都要换掉。经她这么一提醒,陈芷蕊才察觉到或许真的是自己弄脏了,才会换得如此频繁。   “刚刚你喂得那些药都是害人的,我只是不想吃,最后吐了而已!”但是她立刻就否决了沈语蓉的说法,眼睛瞪得老大,但是身体却是不能动弹。   ☆、第085章 皇后出手   沈语蓉并没有给昭妃表演的机会,也没有让那些妃嫔冲着她发难,而是直接让这些人都离开凤藻宫了。不过昭妃明显不是这么轻易妥协的人,别人都走光了,竟然只有她一人留了下来。   看着昭妃坐在那里,甚至还抬起手捂着小腹,沈语蓉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这药效来得还真是靠谱,往常那样进退得宜的昭妃,如今也不怕充当出头鸟了。   “皇后娘娘,想必您已经知道了臣妾怀了孩子,最近害喜严重,还请娘娘能允许臣妾在毓秀宫里休养,免了平日的晨昏定省。”昭妃站起身来盈盈地福身行礼,只是她刚坐回了椅子上之后,就再次开始干呕起来。   那声音直让沈语蓉皱眉,害得她听了也想跟着呕了。   “你不说,本宫也正准备让你在毓秀宫休养着呢,准了!”沈语蓉素手一挥就应允了。   昭妃的脸上露出几分喜滋滋的表情,似乎没想到沈语蓉能这么轻易地答应,并且对于她这个腹中的胎儿并没有刁难的意思。后宫里那些难听的流言传得到处皆是,但是皇后却是一个疑问都没有,这让昭妃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等到昭妃离开之后,沈语蓉才冷笑出声。   “娘娘,看昭妃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害喜,倒十分像真的!”一旁的以桃实在是耐不住好奇心,她搀扶着沈语蓉起来,往内殿走去,轻声问了一句。   虽说当时沈语蓉朝陈宇索要药方的时候,她就在现场,不过昭妃这太过逼真的反应,还是让她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没底。   “何止是害喜,你等着瞧好了,以后到了月份,昭妃那肚子还会鼓起来呢!除了她肚子里没有那块肉之外,其余的表现就真的跟怀孕了一样!”沈语蓉嗤笑着开了口,说起昭妃怀孕这事儿,她就觉得讽刺。   再怎么理智的女人,也会有弱点,更何况陈家的秘药不是只有送去给陆雨的药才会有药引的,这回她们也用了药引。虽然也是让昭妃产生幻觉,不过和陆雨当时用的却是有本质的区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幻觉就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昭妃最近在幻想什么,梦里就会有所体现。她的思维一直处于模糊梦幻之中,所以才会让她失去了判断力,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满足感,所以面对现实的时候,就不会有太多的理智去分析。   更何况,昭妃先是吃了假孕的药材,导致她的月事停了,让她产生一种怀孕的错觉,紧接着就会做梦。她每日都在念想着要生真龙天子,所以那梦境之中必然会为她呈现。   “真有这么厉害的药?”以桃不由得吐了吐舌头,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这药材不是可以给后宫所有的人吃吗?全部都把她们解决了。   沈语蓉摇了摇头,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些,低声道:“也不是全部都管用的,这两种药都在考验承受者的想法,如果是一个坚定的人,或者是无所求也不想要孩子的人,那么肯定没什么用处。比如让一个快进棺材的老妇或者男人吃这种假孕的药,肯定不会奏效,因为她从本质上就不会相信自己会有孩子!”   以桃连忙点头,昭妃之前能使出那么的手段,利用那么多的人,无非是因为心里装了诸多的念头。正好被沈语蓉抓住了把柄,用药一试便知。   昭妃坐在轿撵上,脸上的笑意就没停下过,虽然偶尔依然会干呕,但是她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却越发的得意。   她最近已经不再做金龙飞进肚子里的梦了,相反她梦见自己成了一只凤凰,振翅高飞,然后飞到了金光闪闪的凤座之上。她更加欢欣鼓舞,似乎已经看到自己成为皇后的样子了,霞披凤冠,一定是寓意着她生下龙子之后,就能成为皇后。   昭妃回了毓秀宫之后,才发现宫门外守着不少的太监宫女,她一到那里,立刻这些人就开始冲着她行礼。看起来十分壮观,昭妃心里更加舒坦了,脸上的神色也十分倨傲。   只是当她进入内殿之后,就看见绿儿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   “娘娘,从今儿起,储秀宫里的人不许出去了,除了外头送饭的宫人,别宫人也无法进来。殿外那些人都是守着这里,不让人出去的!”绿儿满脸都是焦急,她今日没有跟昭妃一起去凤藻宫,就留守在宫中,按照昭妃的意思,开始准备小皇子要用的东西。   哪知昭妃的轿撵刚走,立刻就有一堆的宫人围了过来,宣布了皇后娘娘的懿旨。然后就谁都不搭理,绿儿还想塞些银钱过去,哪知这帮人油盐不进,根本就不搭理,塞了银钱也不收。   昭妃的柳眉倒竖,直接提起裙摆似乎要冲出去理论,不过又想起自己出去跟那些人废话,有*份,就对绿儿说:“你让人去凤藻宫,让皇后娘娘出面来,究竟是谁这般不知好歹,还派人围着毓秀宫!”   柳儿轻叹了一口气,她看着现如今有些不识局面的昭妃,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主子,这命令就是皇后娘娘吩咐下来的,求她也没什么用处。再说已经出不去了,奴婢怎么去凤藻宫?”柳儿尽量缓和了语气,她心底已经涌出了几分不耐。   能派人来围困住毓秀宫的,除了皇上之外就是皇后了,皇上一向不怎么理会后宫之事,况且如果真的是为了昭妃腹中胎儿之事,皇上派人来,恐怕就直接是毒酒或者三尺白绫了。   昭妃变得如此识不清大局,这让绿儿心里十分没底。仿佛已经看到糟糕的未来一般,这让她十分不踏实。   昭妃着实发了好一通火,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的。毓秀宫的内殿变得一团糟。绿儿指挥着人收拾那些东西,看着地上被砸碎的各种瓷器,她的眉头紧紧蹙起。在她的印象里,昭妃即使发了再大的火气,也不会随便砸东西。因为昭妃曾经说过,因为生气而砸东西,这会显得她特别蠢笨,有本事儿冲着让她生气的人发火。   可惜看着现如今近乎癫狂的昭妃,估计她早已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了。甚至还觉得手边的瓷器太少了,根本就不够砸的。   毓秀宫这边的动静,自然会有人去告诉沈语蓉。沈语蓉听了之后,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嘲讽地说道:“她这样子,也不怕气得掉了肚子里的那个种!听说还是未来的真龙天子,怎么不晓得收敛一下自己的脾气!”   其他宫妃不知道昭妃发了那么大的火气,但是毓秀宫被控制了起来,却是人人都知道的。各自的心里都开始嘀咕着,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会如何处理。毕竟今儿早上请安的时候,沈语蓉对于昭妃有喜一事未置一词,现如今昭妃刚回去,毓秀宫就被包围了。   第二日请安的时候,果然没有瞧见昭妃的身影。众人心里都十分忐忑着,暗自猜测着皇后娘娘会如何处置昭妃,不过这事儿过去一个月了,皇后娘娘那边却是丝毫没有什么动作,依然让昭妃那边好好地待着。   只是毓秀宫请大夫开始越来越频繁,昭妃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焦躁。她的小腹微微隆起,明明该安心养胎,但是那些太医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说法似的。为了不让旁人收买太医害她子嗣,她一般不会请同一个太医,而是每日换一个。当然这请太医的人,只有守在外头的宫人了。   有的太医说她并无大碍,只要不太过于忧思即可。但是有的太医就说她身子比较弱,此胎比较凶险。甚至同一个太医,隔了三四天重新被请过来的时候,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   不光昭妃焦急,那些太医也快被折腾得神经衰弱了。似乎这昭妃娘娘的脉象一天一个样儿,怎么都弄不清楚。所以没人敢乱开药,药方上都是一些温和的保胎药。   毓秀宫最近人人自危,生怕自己惹恼了昭妃,受到什么严厉的惩罚。昭妃最近睡得也不好,她发现每当自己做恶梦的时候,第二日的精神不大好,而且太医来诊脉的时候,也会说她的身体糟糕。   为了让自己一直保持着好心情,她对毓秀宫全体都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说“落、滑、流”等带有小产迹象的字眼。   沈语蓉知道之后,不由得轻轻笑出声来,轻声嘀咕了两句:“她倒是迷信的很,以为不说这些话就行了。不过也不乏是一个好法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些人不在她面前说这些,她也就很少能梦到流产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岂是这么好逃脱的!”   沈语蓉正轻声地说着,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小宫女通报:“皇后娘娘,绿儿在外头求见!”   “让她进来!”沈语蓉挥了挥手,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总算是等到了最重要一个环节的人物了,绿儿跟在昭妃身边日子不短,却不是昭妃从府中带进宫的,而是原本宫里的宫女。昭妃看重绿儿的就是,她懂事识得大体,甚至偶尔还能给昭妃出主意。   这么聪明的宫女,用得自然十分顺手,但是背叛的时候,也会直接翻脸无情。在绿儿的眼中,自然是保命要紧,现如今的昭妃已经不是能够庇护她的人了!   ☆、第086章 查明真相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绿儿恭敬地弯腰行礼,态度放得极低,声音温和。   沈语蓉抬起头来,仔细地看着她,眼睛轻轻眯起。   “本宫听守门的人说,你有非常要紧之事要来见本宫,本宫才破例让你从毓秀宫里出来。有什么事儿就说吧,免得待会子被其他宫人发现了,也要来跟本宫套近乎!”沈语蓉压低了嗓音,十分不客气地说道。   她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话题引到了绿儿要说的事儿上。绿儿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才抬起头来,瞧了一眼沈语蓉,似乎在确认皇后娘娘脸上的神色究竟有几分是认真的。   “皇后娘娘,昭妃她——”绿儿一开口,声音就异常的嘶哑,与方才那个进退有度的人判若两人,显然多了几分犹豫。   沈语蓉并没有着急催促,只是认真地瞧着她。绿儿咽了咽口水,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下定了决心。   两人说话的时间并不算太长,绿儿从凤藻宫出来的时候,腿脚都有些发软。甚至是双手扶着宫墙,一步步慢慢地往外走。   她刚到了毓秀宫,就听到里面传来昭妃尖锐的叫喊声。她闭了闭眼眸,脸上闪过几分疲惫的神色。   “哟,绿儿姐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方才从那边来了一位姐姐,让我把这几幅画给你,说是你看了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一个守门的宫女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了一种略带谄媚的笑容。   绿儿秀气的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之前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人,此刻已经变了一副嘴脸。一看就是因为她之前去了凤藻宫,现在这些人就赶着来巴结她。或许已经猜到她投靠了皇后娘娘。   想到这里,绿儿脸上的神色依然十分难看。她阴沉沉地瞥了一眼这个宫女,接过手中的东西,却不忘提醒这个小宫女:“你最好还是冷着脸对我,否则容易被旁人瞧出异样来。若是坏了娘娘的大事儿,到时候责罚得可不会是我!”   那个小宫女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低着头轻声应承了下来,灰溜溜地走了。   绿儿若无其事地进了毓秀宫的内殿,因为是从偏门进入,有人在接应,也就没有旁人看见。   “你们这些人肯定都是想着害我,这汤里头是不是有堕胎药?这个菜是不是放了鹤顶红?这些都是性凉的东西,吃了容易小产对不对?”昭妃开始摔打东西,将桌上的菜肴全部扫落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片,刺耳的声音传来,震动着每个人的耳膜。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绿儿连忙快走了几步,轻轻拉住她,不再让她发疯地摔东西。   昭妃的面色十分苍白难看,她不停地喘息着,显然砸东西的时候耗费了不少的力气。此刻瞧见绿儿,竟是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你去哪儿了?不护在本妃身边,就让这些人作威作福的,都快爬到本妃的头上来了!”昭妃扬高了语调叫喊着,她瞪大了一双眼眸,里面布满了红血丝,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不断地嘶喊着。   绿儿只感觉耳朵被打得嗡嗡作响,那半边脸都麻了,足见昭妃是使了全力。内殿里伺候的几个宫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开始见绿儿回来了,还以为可以哄住昭妃,没想到竟是被打了一巴掌。   “奴婢该死。”绿儿根本不敢捂着那半边被打的脸,立刻就跪倒在地。   “因为瞧着娘娘最近几日有些心绪不宁,奴婢就去库房里找了些东西,想让你开心些。而且您最近睡眠不太好,奴婢在库房里还找到好些上好的安神香。走之前见您还在睡着,就没有说,奴婢思虑不周,请娘娘责罚!”绿儿恭恭敬敬地对着昭妃磕了个头,声音里还是那般波澜不惊。   只是藏在袖中的双手,却已经紧紧地握起来。   昭妃激愤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她听着绿儿一心为她着想,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立刻走上前来,搀扶着她起身。   “好绿儿,我只是一时着急了,你不要往心里去。疼不疼?”昭妃连忙走了过来,搀扶着她起来,手放到了绿儿娇嫩的脸上,轻声地问道。   绿儿的眼眶已经红了,和昭妃两人手拉手,颇有些执手凝噎的架势。   “奴婢没事儿,只要娘娘您好好的就成!”绿儿连连摇头,立刻拍手让人把东西送进来。   一个小宫女捧着几幅画进来了,绿儿一一展开,画上几乎都是一些可爱的动态画,无比灵动的。有小松鼠抱着松球,还有两三个松球都滚在地上,给人一种这几个松球还在滚动的错觉。   昭妃显然很喜欢这样的画,只瞧上一眼,就觉得这些画十分讨喜。原本郁闷的心情全部散开了,再次接过绿儿手里的花,这次变成了一个面相精致的幼童在拍球,但是那个球已经从他的手里滑落出去了。这似乎是一个小故事,然后依然是那个幼童,球已经落到了地上,他眼里噙着眼泪,显然是要哭了。   “哈哈哈!这娃娃真好,日后本妃生的孩子也要是这么漂亮就好了!”昭妃的脸上露出了十足的笑意,显然对这幅画更加满意。   绿儿看着她如此兴奋,嘴角轻轻扬起,脸上露出了几抹诡异的笑容。一幅幅将画递过去,都是一些逗趣的,昭妃都是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绿儿冷眼瞧着这些画上的内容,很快就明白了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这几幅画,无论是人物还是动物的,都是他们手里抱着东西,但是没有保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东西丢了。   内殿里传来昭妃清脆的笑声,几个伺候的宫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昭妃终于是被哄好了,她们的日子也好了许多,这几个在心底也默默地下了决定,要把绿儿一直留在主子身边,以后有什么事儿都让她们来做,免得昭妃再次忽然发疯,她们招架不住。   昭妃很快就玩儿累了,绿儿扶着她上床歇息,顺手点燃了熏香。   熏香一缕缕燃起,昭妃原本是好心情地入睡,但是伴随着沉睡的时间越长,她的眉头皱得越紧。她发现那些看到的画里头主人公都变成了她自己,但是这回她掉的可不是什么松球、皮球之类的,而是她肚子里的龙胎。   昭妃浑身是汗,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锦被。她觉得很不舒服,意识似乎有些清醒,知道自己这是在做梦,想赶紧从梦中清醒过来,但是却并不如意。仿佛有一股力量要把她拖入梦中,不让她出来一般。   沈语蓉正在抱着话本消遣时间,以桔便匆匆走了过来通报道:“娘娘,昭妃那边发作了,说是刚醒过来就直喊她要小产了,肚子痛,让请太医过来!”   “绿儿的效率不错!”沈语蓉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   毓秀宫乱作一团,昭妃像是快要死了一般,大哭大闹。那些久经风雨的太医们,猛然瞧见她这架势,都被吓了一跳。往常瞧病的时候,什么样儿的人没遇到过。但是一边高呼着自己要小产了,另一边又鬼哭狼嚎,看着比正常人还有力气的妇人,当真没见过。   “这哪是要小产,比孟姜女哭倒长城还要厉害!”其中一个嘴巴比较恶毒的太医轻声开了口,脸上满是不屑的神色。也就是皇后娘娘想要搏贤名,才没处置了她,这昭妃还不懂得收敛,整日麻烦人,估计死期也不远了。   等到了快晚膳的时候,毓秀宫那边才再次传来消息。太医已经查清楚了,昭妃并没有怀上龙种,鼓起来的肚子也就这么消下去了。倒是昭妃不依不挠的,偏说是有人对她施了妖术。   最终皇后娘娘下了懿旨,昭妃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没有皇上和皇后传召,永远都不得离开毓秀宫。昭妃得了这样的下场,后宫中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几日毓秀宫动荡太多,就跟看戏似的,一场接着一场来,还没闹清楚过程如何,结果已经被宣布了。   倒是有几个聪明的,一下子便猜出这是皇后和昭妃博弈的结果,胜利者自然是皇后娘娘,昭妃已经从后宫的争斗中退了出去。   沈语蓉颁布了这道懿旨之后,便让人摆驾毓秀宫,她要亲自去看看这位一开始就以妾的身份陪在皇上身边的人。   沈语蓉到的时候,毓秀宫外面守宫的人还没有走。老远就听到昭妃的嚎哭声,她不由得嗤笑了一声,秀气的眉头紧紧蹙起,根本没让人通传,直接带着一群宫人就进去了。   昭妃就这么坐在殿中央的地上,发髻散乱,衣衫也都脏了,显然是闹了很久。但是却没人敢上去哄她,此刻猛然瞧见沈语蓉带着这么多的人来,明显是愣了一下,哭声也顿住了。   “昭妃哭得可真卖力,本宫老远就听见了,你也不怕丢人!”沈语蓉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冷笑,她的语气带着十足的讥诮,丝毫不掩饰她对昭妃的鄙视。   “你懂什么!我只要剩下龙子,你就得给我让位置,凤藻宫迟早是我搬进去!但是这一切都被那些蠢太医弄砸了,说本妃根本就没怀胎,那当初怎么说我有喜了!”昭妃还在哭诉,她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第087章 帝后下棋(上)   “龙子?笑死个人了,全后宫都没人相信你怀了龙子,即使真的是喜脉,你那肚子里也不会是皇上的种!”沈语蓉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来,冷笑了数声。   昭妃被她这两句话刺激的,面色更加苍白如纸,竟是直接大叫了一声,就从地上爬起来,张牙舞爪地要往她这边冲。显然是准备亲自动手打沈语蓉了。   皇后娘娘不是孤身一人进来的,此刻瞧见昭妃已接近疯狂,立刻就有好几个宫女冲了过来,控制住发疯的昭妃。   “当初你下绊子,让雨贵人产生了疯癫的状态,她竟然摸出了匕首要当众刺杀我。结果最后被你哄骗得害了自己,连个活口都不留,自然无法查到你的身上。那事儿已经过去大半年了,但是本宫却一直记在心底,这回总算是抓住机会了,如何也不会让你逃脱了干系!”沈语蓉使了个眼色,那几个宫女立刻就更加用力地钳制住昭妃,根本动弹不得。   沈语蓉慢慢走近了昭妃,抬起手来,轻轻摸上了她已经恢复平坦的小腹。昭妃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再也不敢破口大骂了,方才怒气冲冲的气势,已经全部都消散了,变得萎靡不振。   她感到沈语蓉的手一直放在她的肚子上,一点点从上到下的抚摸着,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昭妃就觉得肚子上好像是缠了一条毒蛇一般,让她浑身冰凉。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僵在原地。   “我初入后宫的时候,就有人在糕点里下了药,不让我和皇上行周公之礼。后来又出现下毒之事,再到雨贵人假传她有孕,却把晗嫔肚子里的孩子弄掉了,牵扯到好几个人。最后让雨贵人来毒害我!这几件事儿里头,又有几件是你做的,你恐怕心里最清楚!”沈语蓉阴冷的声音传来,她的面色越发的难看,板着一张脸,挑起眉梢。   脸上原本温和的神情消失了,变成了狠厉的表情。   她每说一句话,昭妃的身体就跟着颤抖了一下,记忆也跟着沈语蓉的叙述开始飘远。她所说的这些事件之中,昭妃自然插手了不少,甚至当初沈语蓉刚入宫的时候,她们这些妃嫔胆子都大得很,联合起来向凤藻宫发难。   现如今是皇后来算账了,此刻昭妃更是吓得浑身发抖。沈语蓉看着她苍白如纸的面色,不由得嗤笑出声,冷声道:“怎么了,昭妃的脸色为何会如此差?想当初你害人的时候可不是这般唯唯诺诺的。啊?”   沈语蓉最后一个“啊”字,语调高高扬起,带着十足的戏谑。她甚至抬起手来,摸到了昭妃的脸上,长长的护甲蹭在她柔嫩的皮肤上,冰冷的触感让昭妃的皮肤上都产生了许多细小的疙瘩。   昭妃依然是不言不语,只是不敢抬起头来,先前的气势一下子萎靡了。她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显然是之前陈太医给的药剂效果还没有退去,原本想要张牙舞爪地冲过去厮打,无奈身边都有人控制住,她根本动弹不得。   沈语蓉盯着她瞧了瞧,忽然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个小宫女端了一个托盘过来。盘子里是个精致的青花瓷碗,碗里面有黑乎乎的药汁,也不知是作何用处。   绿儿就守在一旁,毓秀宫原本伺候的奴才都已经被撵到宫外头候着了,只有她一人留在内殿。此刻看见沈语蓉让人端了一碗药汁过来,她的腿脚有点发软,不知道那碗里是什么东西。万一要是毒药的话,是否就把这谋害的罪责推到她的身上,最后她也活不成了,正好就把皇后娘娘所有的秘密都埋葬在地下了。   眼看着那个小宫女端着药碗,一步步地走近,绿儿整个人都绷紧了。   “那碗里头不是毒药,你放心好了。本宫不会让你留在毓秀宫的,让你玫才人身边伺候!”沈语蓉一眼就看穿了绿儿的心思,轻声说了一句,就当是安抚了。   绿儿点了点头,这才定下了心神,朝旁边退了两步,给那位小宫女让路。   昭妃这才看见有人端了药过来,脸上的恐惧更甚,她开始不停地挣扎着,妄图挣脱开。但是一切都是徒劳,有两个小宫女瞧见昭妃在用力地摇头,那个小宫女根本不好灌药,就立刻走上前去,一个人捏住昭妃的鼻子,另一个人按住昭妃的头。   一碗药就这么轻松地灌了下去,昭妃瘫软在地上,再也没人理会她。沈语蓉冷哼了一声,直接带着人离开了。   毓秀宫里传来昭妃痛苦的闷哼声,不过她被绑在床上,嘴里面也塞着锦帕,根本就动弹不得。浑身像是被针扎似的疼痛,一看就是方才那碗药见效了。没想到皇后如此恶毒,竟是不让她痛快地死去,而是要活活地被疼痛折磨致死。   昭妃被皇后困在毓秀宫里,众人也只是当个笑话看了看,只是觉得昭妃这理由着实可笑。不过毓秀宫的凋零,还是让不少人心里都产生了几分警醒的意味。毕竟当初在皇后未进宫之前,昭妃可是最有威信的,即使和绮妃并驾齐驱,但是在众人的心底,还是昭妃更甚一筹。   但是现在连昭妃都被皇后娘娘弄得退出了后宫的争斗,剩余的这些人估计也翻不了什么风浪了。   后宫里不少人都沉静了下来,不过却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有人认为这是皇后在打击后宫的旧势力,此刻正是新势力冒头的时候,吴玫就是其中的典型。   昭妃被沈语蓉收拾了之后,这后宫里就再没人敢对她阳奉阴违了,所以她想要知道的消息,几乎不用耗费精神,就有人主动去探听来告诉她。   “皇后娘娘,您是不知道玫常在这几日都玩儿疯了,不仅自己玩儿得乐呵,还带着底下那些小宫女一起疯。凑到御花园里,要么一起踢毽子,要么就跳绳、放风筝的,而且还都玩儿着花样。”来汇报的那个小宫女,满脸都是疑惑,语气轻轻扬起。   她实在是闹不明白,为什么吴玫要这么做。即使常在这位份不高,但是好歹也是个主子,总不至于跟那些奴才厮混到一起。但是每回从御花园经过的时候,总能看见吴玫跟那些宫人凑在一处,嘻嘻哈哈地笑着,根本看不出有任何勉强的意思。   沈语蓉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脸上露出了几抹讽刺的笑容,这些妃嫔所使的手段,无非就那么几样。吴玫心底的那点花花肠子,她不用亲自过去看,都能猜到。   当初陈芷蕊使用偶遇,想着美人计勾引皇上,可惜由于打扮太过非主流,皇上愣是没看出来她是在勾引自己。即使后来她学乖了,改变了方法,但是也显得几分刻意,不仅没有勾引到皇上,相反还让其他妃嫔对她记恨上了。   不过这个吴玫却是聪明了不少,她让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宫女陪着她一起玩儿。也不去专门打听皇上什么时候去,每日都守在那里,皇上肯定会出去散心,总有遇到的一日。说不准看着她那么自然而又灵动玩耍的身影,心底还会涌起几分怜惜。   即使没有引得皇上的注意力,那别的妃嫔也不一定猜出她的真实想法,只是认为她没有尊卑,自降身份和那些宫女嬉闹罢了。   “这个玫常在果然是不简单!虽说皇上就喜欢单纯活泼的女子,可是有本宫在,又怎么会被她抢走了风头!”沈语蓉轻哼了一声,脸上嘲讽的笑意越发明显。   殿内的宫人听她说得如此直白,都十分有眼色地闭上了嘴巴,安静地站在一边,等着皇后娘娘下一刻所迸发出的奇思妙想。   不过皇后娘娘这次什么都没有吩咐,既没有表现出摩拳擦掌,也没有透露出迫不及待的意味来。只是平平淡淡悠哉悠哉地晃过了一个下午,等到皇上过来的时候,沈语蓉才吩咐人拿了棋盘过来。   “表哥,我们还未曾下过棋,之前母后总是夸奖你棋艺了得,不如我们来杀一盘儿?”沈语蓉稍微歪了歪头,拿过桌子上装白子的盒子,脸上带着几抹笑意。   齐敬晨眨了眨眼睛,他的确从未跟沈语蓉下过棋,要不是她提醒,他都没在意。学习帝王权术,许多时候,那些先生会让他在棋盘上呈现,一个人下棋的走向,往往可以体现出许多。脾性、谋略,甚至是许多小动作。   男人手执黑子,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仿佛接下来有一场激烈的厮杀大战一般。   沈语蓉看着他如此严肃认真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男人永远都是这样,对待任何事情都如此的认真,板着脸的时候,非但没有给人刻板的印象,相反还透露着男人的成熟魅力。   当一枚枚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哒哒”的声音,齐敬晨脸上的表情就越发认真。   “表哥,琴棋书画里面,我的棋艺是最不好的,你可得多担待!”沈语蓉看着棋盘上刚放了六枚棋子的棋盘,秀气的眉头就已经紧紧蹙起,她手里拿着第四枚白子,却是举棋不定,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齐敬晨不由得抬头来看了她一眼,瞥见她脸上摆出了一副为难的神色,心底不由得涌起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第088章 帝后下棋(下)   沈语蓉始终执着白子,低头认真地看着期盼,但是手中的棋子却是迟迟落不下去。   齐敬晨轻轻地挑了挑眉头,一直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一种隐隐的压迫感传来。沈语蓉已经有些扛不住了,她抬起头来,冲着齐敬晨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到棋盘上。   男人英气的眉头一扬,直接放下棋子就准备摆阵绞杀她那片。哪知沈语蓉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轻悄悄地取走了自己方才放的白子。   “不好不好,我方才不是想下这个地方,看错了!”沈语蓉急忙辩解道,眼睛急急地扫着棋盘上的棋子,似乎在找别的地方要放下去。   “落子无悔!”齐敬晨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指间把那枚白子夺走了,放到了沈语蓉之前放的地方。   沈语蓉撅着一张嘴巴,脸上露出十分不满的神色。她动了动手腕,却没有挣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枚棋子落下。   两人继续下着棋,其间沈语蓉想要无数次地悔棋,都被皇上给制止了。沈语蓉脸上的神色越发着急,愁眉紧锁,看她这副样子,倒是好像根本不会下棋一般,之前那副胸有成竹的态度,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即使看出来沈语蓉的棋艺不佳,甚至有往臭棋篓子的方向进发。但是齐敬晨却丝毫没有懈怠,依然板着一张脸,严阵以待。   沈语蓉的身上都开始冒冷汗了,她使尽浑身解数,愣是没有悔棋成功。脸上摆出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表哥,那边是不是有条狗站在那里?”沈语蓉忽然抬起头看了一眼齐敬晨的背后,转而脸上露出一抹惊诧的神色。   齐敬晨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但是目光所触及到的只有几个宫人,根本没有狗的踪影。而且那几个宫人也是一脸惊讶的神色,显然没有看到狗。   “你看错了,根本没有……”齐敬晨扭过头来,执起黑子准备落子。待他看清楚棋局的时候,声音却是戛然而止。   棋盘上的局势已经彻底变了,根本就不是原来的样子。之前这局都快揭晓胜负了,黑子已经把白子逼到死角了。   男人抬起头,一下子就对上了沈语蓉笑吟吟的面容,眉头一挑。沈语蓉只是扯着嘴角开心地笑着,连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状,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   “这棋已经不用下了!”齐敬晨把手里的黑子朝一旁的盒子里一丢,神色淡淡地说道。   倒是沈语蓉一下子愣住了,她的脸上闪过几分急切的表情,立刻扬高了声音道:“表哥,不过是下棋而已,你不会真的这么认真吧?虽然我趁着你不注意,偷偷换了两枚棋子的位置,但是你也不用如此,就当是哄哄我,跟我把这局下完!”   说到最后的时候,沈语蓉的语气里已经完全变成了撒娇。   “朕也想哄你,但是你不让。之前白子还可以挣扎一番,现在被你动过之后,已经全死了!”齐敬晨利落地盒盖盖上,面上的神色丝毫不变,直接站起身远离了棋盘,显然是不想再下第二局了。   沈语蓉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男人方才带有磁性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着。这就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她原本想玩儿得长久,以自己那一窍不通的棋艺拨弄了两下,哪知道却是弄成了直接死的结果。   她撅着嘴巴,有些意兴阑珊地将棋子丢回了盒子里。皇上看她期期艾艾的模样,嘴角轻轻弯起,像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   “今儿你究竟怎么了?这种不精通让你丢脸的事儿,朕记得你只在入宫之前,会为了逗我开心,而这么做。后来入宫了,大多要注意皇后的形象,你也几乎不做了,总是想着要十全十美的。今日怎么又找这种丢脸的事儿来?”齐敬晨一下子就想起之前和沈语蓉在一起时相处的场景,脸上的笑意更加明媚了几分。   沈语蓉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开始变得热烫起来。   “就是想和……”她低着头轻声说了一句话。   齐敬晨做得比较远,一时没有听清,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哪知沈语蓉这回竟像是真的害羞了一般,她又说了一边,但是男人还是没有听懂。   “我就是想和你像以前一样耍,宫里的生活每日都一模一样,还得看着有人在我面前演戏!”沈语蓉被他三番四次地弄得有些急躁,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扬高了声音喊了两句。   齐敬晨看着她如此烦躁的模样,再次轻轻笑出声来。他竟是抬起手来鼓了鼓掌,扭过头深深地看着她,眸光黑亮,让人一时移不开眼。   沈语蓉显得更加不好意思,原本还气势十足地说着理由,此刻再次把头低下去了。她在齐敬晨面前,一向都是厚脸皮的。若不然以齐敬晨那闷葫芦的性格,估计她再不死扒着,估计两个人就说不到一块儿去了。   “怎么忽然变得害羞了?”男人瞧见她难得的这副模样,心底觉得有趣,便从椅子上站起,走到她的身边,蹲在她的面前。   九五之尊的声音比往日更加温柔,他的话音刚落,就抬手捧起了沈语蓉的脸。撩开她往前的碎发,露出那张越发娇俏的面容。   沈语蓉被他这样温柔的动作,弄得舒坦了不少,原本有些波动的情绪,此刻也变得平稳下来。就这么抬起眼睑,细细地打量着他。两个人离得极近,男人干燥温暖的手掌偎贴在她的脸上,好像包裹了全世界一般。   齐敬晨的眸光十分柔和,里面的瞳仁都显得亮晶晶的,仿佛夜空中的启明星一般,要把她所有的心神都吸进去。沈语蓉的心脏跳得极其快速,鬼使神差的,她慢慢弯下腰,无意识地凑近了他。   原本只是想脸贴着脸,当两个人鼻尖都贴到一起的时候,彼此都能感到对方的呼吸。沈语蓉倏地屏住了呼吸,像是刚回过神一般,慢慢地扭头往后撤,显然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主动地如此凑近皇上。   只是齐敬晨的双手却忽然用力,按住她的脸不让离开,他的头一低,柔软的嘴巴就碰上了她的。温暖而绵软的触感,沈语蓉的心都跟着震颤了一下,紧接着就仿佛骤停了一般,脸呼吸都不会了。   她瞪大了眼睛,因为惊讶而整个人都有些蜷缩起来。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起来,只能感觉到男人唇舌和牙齿在她的嘴唇上肆虐,忽而用舌头舔/舔,忽而又小心地用牙齿磨两下。   沈语蓉下意识地张开了嘴巴,那人的舌头立刻趁机钻了进来,勾着她的舌头开始顶弄。   他们在欢好的时候,偶尔也会有这样亲热的接吻,但是平时不会有这般缠绵的时刻。皇上总是太过正板,让她忘了即使在床下,男人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直到沈语蓉面色憋得通红,齐敬晨才慢慢离开她的嘴唇,两个人的唇角牵起一道奢靡的银丝。沈语蓉的脸色更红了,这回连耳朵根都泛着羞意。   “朕都忘了,敏华郡主是个爱玩儿爱闹闲不住的主儿,都是这后宫,把人的性子都拘束了!”齐敬晨仍然捧着她的脸,亮晶晶的眼眸里蕴藏了温和的笑意,似乎要将人融化一般。   乍一听到以前的名号,沈语蓉还愣了一下,低头看见男人脸上略带戏谑的笑意。她也跟着抿嘴笑起来。此刻男人依然是蹲在地上,而她坐在高脚蹬上,高度差让他仰起头看她的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顶礼膜拜一般,轻易地就能安抚沈语蓉的情绪。   “我就这么一说,成日里待在凤藻宫,难免会七想八想。表哥都能在这里呆着,我自然也能!”她连连摇头,心底想着,果然男人哄女人最重要,即使齐敬晨不是那种花言巧语的,但是他就这么态度温和地说几句,就让她认为是齐敬晨心中最爱的女人了。   “你和朕不一样,你还得一直霸占着朕的心呢!过几日得了闲儿,咱偷溜出宫去逛逛!”齐敬晨抬起手来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的笑意不减。   沈语蓉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高涨起来,她已经有很久没去过外面了。在王府的时候,年岁一大,就要被拘在府中,进宫之后就更不可能有机会出去了。   “真的?怎么出去?如果兴师动众的话,恐怕有所不妥。”沈语蓉的眼睛徒然瞪大了,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面上的欣喜之色已经十分明显。   “嘘!”男人瞧见她因为兴奋,把声音都抬高了,不由得竖起食指抵在唇间,示意她噤声。   “朕已经许久不做这种事儿了,这几日的时间就要准备充分,咱一定能出的去,而且还不用那么多人跟着!”齐敬晨冲着她眨了眨眼睛,脸上罕见的露出了几分狡黠的笑意。   他每日忙于朝政,就连避暑山庄都去的少。现在的大秦在他的手中,正是执政的重要时刻,若是不仔细思考每一个决定,或许就会出现纰漏,甚至会出现大奸臣威胁朝堂,所以他一向都是绷紧了的状态。若不是沈语蓉提起无趣,他也都忘了还可以偷溜出宫戏耍。   ☆、第089章 帝后赶集   089   自从皇上那日许诺了要带着沈语蓉溜出宫,沈语蓉就开始悄悄准备起来。这事儿能瞒着别人,但是以桔和以桃还是知道的。   皇上并没有让她等多久,只不过两日后。沈语蓉刚打发了那些请安的人,就瞧见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走了过来。薛启德紧跟在身后,进了内殿之后,瞧见了沈语蓉,他的面上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   沈语蓉瞧见他这副样子,就猜到肯定是皇上跟他说了。身为内监总管,肯定是要担心皇上溜出宫的人身安全问题。   “你们都下去,朕和皇后有话要说!”齐敬晨一挥手,内殿里伺候的宫人就走得七七八八,只还剩下以桃和以桔两个被留了下来,就连薛启德都被撵到门外去了。   薛启德待在殿外,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却不能表现出来,以免坏了皇上要出游的事儿。   过了没一会儿,就听内殿传来一道语调比较高的声音道:“本宫有些乏了,要躺下歇歇。以桃,你待会子跟着薛总管去龙乾宫,找些物什来!”   很显然这是皇后在吩咐以桃做事儿,很快便传来以桃应承的声音。外头一起守着的几个宫人,显然都听到了皇后娘娘的吩咐,面上的神色十分平静,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只有薛启德皱着眉头,心里连连叫苦。   皇上出来之后,身后果然跟着个宫女,衣裳发饰都跟以桃一模一样,那些守候的人也没在意,里头以桔就已经叫唤她们进去了。   齐敬晨在前面走,那个宫女就跟在后头。薛启德小跑着跟了上来,扭过脸来,看清楚是沈语蓉之后,他在心底长叹了一口气。皇上对于金蝉脱壳之计,真是使用得越发炉火纯青了。现在拐带着皇后娘娘也会了这招,只希望不要被人识破才好。   等帝后两人都找到了伪装自己的人,然后出了宫之后,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这两人都穿着太监的衣裳,理由就是出去替主子办差事儿。出门的时候险些被人认出来,也多亏沈语蓉瞎话一箩筐,虽说是头一回出宫,但是并不妨碍她发挥说瞎话的本事儿,瞧着更是一点儿都不紧张。   以前她被沈王妃勒令在王府里的时候,她就经常偷偷溜出来。穿着丫鬟的衣裳,偶尔也能遇见几个下人,撒谎都不带打草稿的。   两人找客栈换了粗布衣裳,瞧着皇上熟门熟路的架势,显然这地方是皇上提前预备好的。   “这里是从太祖那会儿传下来的,百年老店了,其实是每一位大秦的皇帝消息集散地。”齐敬晨瞧见她换好了衣裳,四处瞧着,便轻声解释了一句。   沈语蓉立刻点头,临江楼在京都自然十分出名,菜色闻名,住店也十分奢华。她一直知道这样的酒楼是有后台的,只不过没想到这后台竟是天下第一人。   “表哥,我们以这样的身份出去,很容易遇到意外的。京都内,走哪儿都能碰见达官贵人,万一要是遇上一两个不长眼的纨绔,到时候可不容易脱身,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沈语蓉这才想起安全的问题,他们两个现在都穿着极其普通的衣衫,脱去了绫罗绸缎,打散了珠钗固定的发髻。浑身上下看不出一丝富人的迹象。   他们俩这样就是最普通的老百姓了,遇上恶霸地痞,说不定就会暴露身份,而且沈语蓉还怕齐敬晨会受伤。   男人瞧见她现在才想起这个问题来,不由得勾着唇笑了笑,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了一块方巾。   “现在我们可没有表兄妹的关系,只是一对贫贱夫妻。对于那些地痞流氓绕着走就好了,你戴上这方巾遮住脸,就没基本上没问题了。再说还有影卫跟着,不会有谁那么不长眼的!”齐敬晨边说边动作轻柔地替她戴上了,遮住了沈语蓉那张俏丽的面颊。   “夫君。”沈语蓉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句。   齐敬晨挑了挑眉头,拉着她的手就往外走。   “夫君。”沈语蓉似乎还觉得不过瘾,就又叫了一声。   齐敬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低低地“嗯”了一声。那简单的单音节,像是被风吹到了耳边一般,极其的低沉有磁性,让沈语蓉的心跟着一颤。   当他们走到客栈外面的时候,立刻就被眼前的人潮所惊了一下。平日里坐在马车上或者轿子里,外围都有侍卫护着,根本无法如此近的感受到这些人挤着人赶集的气氛。   齐敬晨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生怕被人群冲散了。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今儿似乎人特别多。问过人才知道,今日是赶大集,而且还算个好日子,所以出来的人特别多。   耳边充斥着老百姓的交谈声,各类小贩的吆喝声。沈语蓉四处张望着,对于这一切都感到万分的好奇,紧紧地抓着男人的手掌,生怕因为她的东张西望而被挤散了。   偶尔遇到卖吃的东西,齐敬晨总会回头看看她,如果沈语蓉露出一丝稍微好奇的神色,他就会顺手掏出铜板来去买一点来尝尝。待走到人不是很挤的地方时,两个人手里都拿着东西吃。沈语蓉手里是一串糖葫芦,齐敬晨因为不能吃甜,所以拿的是用纸包起来的咸味烧饼。   这些东西,沈语蓉偶尔也会让丫鬟出去买回来吃,但是自己掏钱买了吃还是头一回。她一只手和男人的手掌紧紧相扣,另一只手拿着糖葫芦,不时地咬上一口。虽说味道可能不如御膳房里做出的那些精致糕点,但是这样酸酸甜甜的感觉,让她的心底产生了几分悸动。   走在前面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大胃王,烧饼吃完了又很快买了不带糖的核桃酥。沈语蓉吃完糖葫芦,就没有再对吃食下手。   他们二人出来只是为了放松心情的,没有什么特殊的任务,所以随意地吃吃喝喝混过去也无所谓。不过沈语蓉显然十分期待,她根本没想过在皇上的眼里,吃的东西会比她更具有吸引力。   齐敬晨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吃得太多了,沈语蓉总是用一种近乎责怪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了,面上的神色还保持着平静,只不过耳尖有些泛红。   “前面有馄饨摊,你要吃吗?”男人看到前面的小摊子,眼睛一亮,手指了指,轻声问了一句。   沈语蓉轻轻瞥了他一眼,本想拒绝,毕竟外头的东西不干净。吃一点儿就算了,皇上一直这么吃,就怕回去之后容易闹肚子。但是她一抬头,便对上了男人认真的目光。虽说他还一直碍于自己的身份,保持着面色平静,但是眸光里暴露出了他的期盼之意。   那双酷似太后的眼眸,此刻眨巴着,上面好像覆了一层盈盈的水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一直盯着瞧。   沈语蓉想起来,曾经在她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小狗。虽然后来走失了,不过那条狗每次对着她碗里的骨头,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我已经有些饱了,我陪夫君吃吧!”沈语蓉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拉着他就要往馄饨摊走去。   哪知皇上这会子竟然固执了起来,一听她说不要吃,便连连摇头。顺势一把按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往前走了。   沈语蓉一回头,就看见皇上已经收起了之前的那种目光,而是坚决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吃饱了就别勉强,免得撑坏了。我们去别的地方逛逛!”   他低头再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已经收敛了起来。沈语蓉的心一颤,总觉得他低头的时候,肯定是在对那一晚馄饨的默哀。   “我又想吃了,隔着这么远都有香味飘过来,夫君,我们去尝一尝吧!”沈语蓉这次比较坚持,她拉着齐敬晨的手走了过去,这回男人没有阻止。   “老板,两碗猪肉馄饨!”两人刚坐下来,齐敬晨就已经扬高了声音喊道。   沈语蓉不由得看了他一眼,皇上此刻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眼眸里也是亮晶晶的。小摊上还算是干净,两碗馄饨很快就上来了,放在白色的瓷碗里,碗里还放了一个勺子。   “吃吧,辣椒和醋要吗?”齐敬晨指了指桌上的小瓶子,他说完之后也没等沈语蓉回答,就先把两个瓶子拿过来,往自己的碗里倒了倒。   沈语蓉并没有加这两样,只是用勺子舀起一个馄饨送进嘴里,肉馅的分量挺足,只是没有御膳房做出来的精细。不过看着皇上吃得如此香,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在外面吃这些东西,应该比在宫里多了几分自由吧。   “其实我也知道这些东西的味道不如宫……家里的!”齐敬晨看她吃得比较慢,便想开口解释,不过险些说漏了嘴。   沈语蓉扭过头认真地盯着他瞧,听到他险些说错了,不由得勾着唇笑了笑。   “虽然可能真的味道不太好,但是在我的眼里,这些东西是家里比不上的。我从小在山上,偶尔会偷溜出山,那些平民百姓夫妻,就是一起赶集,累了就坐到摊子上歇脚,即使是吃馄饨,也是面对面一人一碗。现在终于我们也可以这样挨在一起,就让我觉得心里踏实!”男人放下汤匙,无比认真地说着。   他脸上的神色还是惯常的严肃专注,语气里透着几分低哑,沈语蓉一时听得入了神。   ☆、第090章 偶遇张允   待齐敬晨回过神的时候,就看见沈语蓉低着头,无比认真地拿着汤匙在吃馄饨。   “给。”沈语蓉甚至还舀起一个馄饨,举到了齐敬晨的嘴边,眼神专注地看着他。   齐敬晨冲着她笑了笑,伸长了脖子将馄饨咬进了嘴里。   那一碗馄饨,沈语蓉还是没有吃完。倒是齐敬晨,吃得很好,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当两人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呼喊声。   “救命啊,有人要抢人,有人……”下面的声音就有些模糊了,应该是被人捂住了嘴巴,听得不是很清楚。   齐敬晨和沈语蓉对望了一眼,并没有挪动位置。齐敬晨轻轻抬起手挥了挥,估计是让隐藏在四周的影卫过去看看。她也没在意,拍了拍手就准备等着结账。   耳中忽然传来口哨声,齐敬晨放了几枚铜板在桌上,就拉着沈语蓉离开了。他们一路往拐角处走,就见一个身穿暗色衣服的男人站在那里,看见齐敬晨二人过来,立刻低下头来,根本不敢多看一眼。   “主子,那孩子是被人贩子盯上了,属下让他回家,他偏不要,还在拉扯着过路人说什么!”影卫压低了声音说道,为了不引起路人的注意,他连行礼都没敢,生怕暴露了身份。   齐敬晨的眉头紧锁,他低声道:“带我去瞧瞧!让其他人注意警戒,保护好夫人!”   沈语蓉拉着他的手,不让他松开。   “说好了一起的,我又不添乱,遇到危险我自然会躲得远远的。况且即使有影卫保护我,那他们还是在暗处,我独自一人在明处,才容易遇到危险!”沈语蓉不等他拒绝,就已经开口堵住了他下面要说的话。   齐敬晨皱着眉头想了想,最后还是拉着她一起跟着那个影卫往前走。   “叔叔,你今年多大?家住哪里?可有妻室?”稚嫩的童音传来,一连串的问题让过路的男人避之不及。   街头上,那个专门拉着男人衣角的小男孩儿,看起来大概只有七八岁,身上的衣衫十分华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离得近了,才发现这小孩儿长得极其出色,唇红齿白的,若是换上罗裙挽起发髻,定能让人误会成女孩子。   “叔叔,你今年多大?家住哪里?可有妻——”那个小男孩儿看见了齐敬晨之后,眼睛徒然一亮,立刻就跑了过来,双手扯住他的衣衫,似乎怕他跑了一般。   只是待问到“可有妻室”的时候,忽然看见了齐敬晨身后站着的沈语蓉,脸色立刻就垮了下来。   “这位肯定是你的妻子了!我姐姐不能嫁给你了,可惜了。”他手指着沈语蓉,学做大人模样摇头叹息着。   沈语蓉瞧着他这副故作老成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心里却充满了疑惑,这个小孩子家里定是非富即贵,他姐姐也应该是娇小姐,为何他要沿路抓人,让人娶他的姐姐。   而且即使齐敬晨的面容并未做多大的改变,看起来还算是比较英俊,但是穿着这一身粗布衣衫,任谁家的娇小姐,都不会动心吧。   “你是谁家的孩子,方才有人要来拐你,明明听你喊了救命,好心人把你救了下来,为何还不回家?”齐敬晨对于他的问题并不理会,只是语气有些严肃地问道。   “哦,不行不行。这下子即使你没有妻子,我姐姐也不能嫁给你!你太严肃了,跟我爹还有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先生一般难缠,我才不要我的姐夫像个老头子呢!”那个小男孩儿一听他开口,立刻夸张地摇头,脸上露出懊恼的神色。   他的话音刚落,齐敬晨的面色就变得异常难看。朝堂的那些臣子们,大多夸他年轻有为,哪知有一天竟会有个小孩子说他像个老头子,这可是奇耻大辱!   “这位小公子,你看那边鬼鬼祟祟的几个人,已经盯着你很久了。你若是再不回家,他们就真的要上来抢人了,这天下可没那么多的好心人!说不准你就要被拐进山里去,给穷人家当孩子,或者给富人家当小厮,那苦楚你不会想尝试的!”沈语蓉努力憋着笑,暗自在心底赞同了这个小孩子对皇上的评价,但是却不想他们这趟出宫之行,被一个孩子占去了大半的时间,便轻声开了口。   那个小孩儿回头看了看,果然看到几个不三不四的人,偶尔朝他看两眼。他咽了咽口水,显然是有些害怕,但是扭过头来却是瞪了一眼沈语蓉,扬高了声音道:“我怕他们作甚,即使真的把我绑走了,他们也得乖乖把我送回来,我爹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京兆尹。所有京都的安全都是我爹保护的,更何况是我!”   他边说边挺起了胸膛,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齐敬晨的神色一怔,根本没想到这小孩子竟然是京兆尹的儿子。   “堂堂京兆尹,竟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看不住,让他独自出来走动。若是有贼人抓住你,威胁你爹,要你爹放他们进来杀人放火,才能留得你的小命,你说你爹会怎么做!”齐敬晨的面上神色微冷,轻声呵斥他。   那小孩儿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的问题。他低下了头,方才志气满满的模样,已经变得有些萎靡不振了,嗫嚅地道:“我是偷跑出来的。”   他还待说什么,齐敬晨已经眉头一挑,冷声道:“你看起来也有七八岁了,该懂事儿了。竟然如此不识好歹,待会子回家之后,应该让你爹狠狠地教训你一顿!”   那个小孩儿见他如此严肃,忽然就扬起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哇——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坏人。当官的坏,平民老百姓也坏。那个什么将军的儿子,要娶我姐姐,五大三粗的样子,还非要装什么风流倜傥,我姐姐嫁给他,不就是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了么!你现在也欺负我是个小孩儿,等以后我也要去考功名,在皇上面前露脸,接任我爹的京兆尹……”   小孩子的哭闹声,震得人耳膜疼。沈语蓉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蹲□来,从衣袖里掏出帕子替他擦眼泪。   “别嚎了,小公子。你要是再哭,我们夫妻二人就亲自把你卖给那边的几个男人,还可以得些银子,够家里吃好几顿了。夫君,你说是不是?”沈语蓉边轻柔地替他擦眼泪,边语带威胁地说道。   齐敬晨和这个小孩子都被弄得一愣,没想到沈语蓉会说出这种话来。小孩子果然不敢再哭了,他一把拍掉沈语蓉的手,恶狠狠地道:“我叫张允,我爹叫张鼎,你们要真敢卖我,到时候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的手帕太粗糙了,眼睛都被擦得疼!”   事实证明,张允这个小鬼并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   “待会儿会有好心人送你回家,不许再留在外面,否则回家你爹就得把你吊起来狠狠地抽!”齐敬晨不再理会这个小孩子,他冷声警告了一遍,便拉起沈语蓉的手往回走。   张允怔楞地站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不反驳。明明瞧起来只是一对寻常的夫妻而已,但是方才那个男人在说那番话的时候,眼眸中所闪现的冷光,让他相信那个男人说到做到。   果然他们夫妻的身影刚消失在他的视线中,方才救他的那个男人就过来了,拉着他往京兆尹的府邸走去。   帝后二人手拉手在逛小摊子,看到卖糖的摊子,皇上还让那个小贩称了两斤琥珀糖给他。   “夫君,你不是不吃糖吗?”沈语蓉看着那个小贩熟练的动作,不由得扭过头,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   “给你吃!”齐敬晨一句废话都没有,只轻飘飘地吐出了三个字,但是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贩手里的糖,那眼神中带着某些不一样的情绪,似乎又爱又恨的意味。   沈语蓉瞧着他这副模样,也不敢多说什么。虽然她能吃糖,但是对于这种琥珀糖,也不是特别的偏爱。   “给我称一斤牛乳糖!”沈语蓉伸出手,指着另一个糖罐子说了一句。   相比于琥珀糖,她更喜欢牛乳糖的味道!   他们二人抱着两个小糖罐子回去了,依然先去了客栈,换回了小太监的衣衫,才匆匆回宫。   沈语蓉穿着以桃的宫装回到凤藻宫的时候,以桃和以桔两个都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走了没多久,雯嫔和玫常在就一起过来了,说是要求见您。好在奴婢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了!”以桔边替她换衣裳,边轻声说着,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庆幸。   以桔的性子虽说比较沉稳,但是让她连续欺骗两位主子,还是比较有难度的。多亏她硬绷住,没有失态被察觉到。   “娘娘,奴婢才叫难受。穿着您的衣裳躺在床上,还一动不能动地装睡,并且不能露出脸来,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奴婢真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了,翻了个身就露馅了!”以桃也换回她自己的宫装,边说边撅起了嘴巴。   想睡不能睡,想动不能动,她整个人就保持着一个姿势,都快僵硬了。现在穿衣裳的动作还不怎么麻利,整条手臂都是麻的,一动就难受得很。   ☆、第091章 三人吵闹   听着两个宫女的抱怨,沈语蓉也只有轻声安抚着。虽说这次出宫,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但是沈语蓉也觉得心里十分舒坦,仿佛可以离皇上更近了。   夫妻本为一体,皇上能带她去宫外的客栈,就在向她坦诚实力。   第二日一早,请安结束后,吴玫和斐瑞雯就留了下来,显然是有话要对沈语蓉说。   “皇后娘娘昨儿休息得如何了,可不能忧思太重,以免影响了凤体。”吴玫先开了口,脸上带着几分担忧的神色。   沈语蓉挥了挥手,明显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低声道:“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只是睡得不好,昨儿已经补回来了。”   “那就好。”吴玫连忙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   几个人都不说话,一时之间气氛陷入了尴尬。沈语蓉手捧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品着,对于殿内的这两个人,好像一团空气似的,连个眼神都不屑于给。   吴玫有些尴尬地搓了搓衣角,她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张开,冲着斐瑞雯使了个眼色,目光里带着几分哀求的意味。   斐瑞雯轻吸了一口气,才低声道:“皇后娘娘,嫔妾和玫常在以前是秀女的时候,就感情甚笃,现如今想凑到一个宫里头,能说说话。您看能不能让她搬到嫔妾的连玥阁里,这样平日里也好多说说话。”   斐瑞雯的话里头带着商量哀求的口吻,不用说,这个提议肯定是吴玫想起来的。   沈语蓉将茶盏盖放到了茶盏上,发出一声轻微的脆响声。那两人看着她这动作,以为她不太高兴,都跟着缩了缩脖子,似乎怕她把茶盏直接丢过来扔她们脸上。   “当然可以,你们俩感情好,这后宫里几乎无人不知。本宫也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住在一起可以,但是如果连玥阁闹出什么祸事来,你们俩谁都别想逃开了去!”沈语蓉并没有不准许,相反很爽快地答应了,只是最后一句话十分有气势,隐隐有威逼利诱的意思。   那两人自是欣喜万分,谢恩过后就手拉手离开了。   待得她们的身影消失之后,沈语蓉就不由得冷哼了一声。   “姐妹情深,倒是装得真像,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沈语蓉边说边站起身来,慢吞吞地往内殿走去。   以桃和以桔都上前来搀扶着她,听得她这番话,以桔还憋得住。倒是以桃忍受不住了,不由得轻声说道:“娘娘,您说这玫常在也着实有趣。前几日还闹着和那些宫女在御花园里一起嬉闹,今儿就已经转了性子,听说也不去御花园了。相反倒是又和雯嫔在一起了,好得跟一个人似的。”   沈语蓉听得她这么说,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有嘲讽也有不屑。   “吴玫岂是那种坐得住主儿,她看御花园和宫人嬉闹的法子不行,就想换一种。无非是想拉上雯嫔一起,只是雯嫔那性子,虽说经常护着她,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却是不容易妥协的。等着瞧吧,她们那里有的闹呢!”沈语蓉说到最后,竟是轻轻笑出声了,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儿一般,眉眼间都轻轻弯起,带着十足的愉悦感。   以桃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多想了一下,过了片刻,眼睛就变得亮了起来,明显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连玥阁里还住着蝶贵人呢,这三人在储秀宫的时候,一凑到一起就能闹得不可开交。当初分宫殿的时候,是雯嫔和蝶贵人在一起,雯嫔性格比较温和,蝶贵人原本就比较向着雯嫔,若不是有玫常在,这二人定能一直相交甚好,所以即使住在一个宫殿里,以前有了摩擦,但是缺了玫常在,她们也不会闹起来。但是现在玫常在又巴巴地凑了过去,三人一台戏,肯定十分热闹!”以桃一想到这些,就开始噼里啪啦地说起来,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显然对于这场戏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沈语蓉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轻声道:“这些连你都能想到,其他人自然也会想到,为了避免闹出什么太过分的事情来,最好还是盯住了连玥阁!”   “是。”几个宫女都福身行礼,算是应承下来。   今日早朝过后,皇上单独把京兆尹张鼎叫去了御书房训话,也不知张鼎在皇上那里求得了什么话,出宫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容。一开始总爱刻板着的一张脸,此刻却面容舒展,像是遇上了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一般。   沈语蓉正坐在内殿里,捧着热茶喝,天气已经渐渐转凉了,眼看又是一年冬季快到了。外头就已经传来通报声,皇上已经到了。   她放下茶盏,搓了搓手,满脸带着笑意走到外殿,准备去迎接他。   皇上进来的时候,脸上的面色不是太好看,甚至眉头轻轻皱着,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的问题一般。沈语蓉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只是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并不急着开口。   “今儿朕找了京兆尹过来说话,他和神威将军家简直就是一笔烂账,张家姑娘嫁去将军府也绝对不会有幸福,相反还容易被磋磨致死。所以朕一问起这事儿,张鼎就全说了,还求朕救他姑娘,让他姑娘到宫中来躲避风头,就说是你请她入宫玩儿几日,等风头过去了,再让她回张府。”齐敬晨拍了拍她的手背,拉着她坐到了椅子上,语气里带着几分歉然。   沈语蓉稍微愣了一下,心底顿时一沉。恐怕这请神容易送神难了,谁家黄花大闺女送进来,是想就这么出去的。   后宫里这一摊子烂事儿还没解决,外面就已经又多出一个人来了。   “你要是难做的话,就以母后的名义请她入宫好了。”齐敬晨轻叹了一口气,瞧见她愣愣地不说话,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但是今日京兆尹所说之事,乃是极度秘闻,并不是可以跟沈语蓉坦白的事情。   “这点事儿,还要去烦劳母后,她肯定会记挂在心上的。就以我的名义好了,不过母后那里还是要通知的,以免到时候她担心!”沈语蓉轻声说了一句,脸上的神色已经恢复了,她勉强抑制住心底的阴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几分娇嗔,而不是埋怨的意味。   “辛苦你了。”齐敬晨牵起她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歉意。   第二日,皇后的懿旨就到了张府,让张家嫡姑娘张静入宫。不止是后宫哗然,就连朝堂上不少臣子都议论纷纷,当然他们不敢拿出来当正事儿说,只是在路上三五个人凑在一处讨论。   毕竟京兆尹和神威将军的儿女之争,已经闹得京都人尽皆知了,不少人都在猜测不过多久,神威将军家的花轿就要去抬张家嫡女过门了,哪晓得竟然在半路上蹿出个皇后娘娘来。   不少人已经猜出,这是皇上介入的信号了。皇后娘娘跟张家嫡女根本就没有太多的交集,也没传出她们是手帕交,忽然就下了懿旨要接张静入宫。而张家人也欢天喜地地准备把人送进了后宫,一看就是皇上许诺了什么。   甚至京都的街头巷尾,都有在流传,说是张家要出个贵妃来。   后宫里则更不用说了,这个张家嫡女要入宫,几乎是让所有人都惊呆了。除了选秀之外,还没听说皇上弄个女人入宫的。虽说这是经由皇后的手,但是女人毕竟最了解女人,一下子就猜出皇后也是有苦难言。   趁着张静没入宫,后宫里不少妃嫔开始动作起来,不想让这位半路□□来的嫡姑娘有什么非分之想。   沈语蓉则很少在走出凤藻宫,除了去寿康宫请安之外,她都待在内殿。最近总感觉身子有些不对劲,懒懒的容易犯困。   太后见她总是一副蔫蔫的神情,还以为她是对张静这事儿反感,便柔声劝道:“皇上也有他的难处,神威将军颇有几分功高盖主的意思,不能硬来,再缓些日子。至于张家那个嫡姑娘,你若是不耐烦见,正好哀家准备带着小半月去京郊的行宫住几日,到时候哀家将她带着便是。”   沈语蓉立刻摆手,示意不用。   “姑姑这是怎么说,您带着半月出去,也是散心的。怎么能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扰了兴致,我可做不出这种事儿来!”沈语蓉不由得撅了撅嘴巴,连忙拒绝了。   后宫里的气氛本来就有些紧绷,让她颇有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太后选择这个时候出去,估摸着也是怕小半月受到什么影响。若张静是那种心怀不轨的人,即使让她跟着太后去了,也只会徒惹麻烦,还不如放在后宫里,让她看着。   只是张静还没进宫,后宫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儿。   这日沈语蓉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碗八宝莲子粥吃着,最近她的胆量也跟着增长了不少。总是喜欢吃些东西,嘴巴停不下来。   外头的通传声还没到,就已经传来几声哭哭啼啼的,混杂着激烈的争吵声。   沈语蓉的眉头紧紧蹙起,不用说,她已经听出来了,这些嘈杂的声音是因谁而起。其中吴玫又是哭又是喊的声音极其响亮,外加一句不让的刘蝶,简直要把凤藻宫的屋顶掀翻了。   ☆、第092章 炼制毒药   “皇后娘娘,雯嫔、蝶贵人和玫常在都聚在宫外,要拜见您。但是那架势太吓人,被几个姐姐拦住了!”一个小宫女小跑着进来,脸上的神色有些发白,显然是没见识过如此震撼的场面。   沈语蓉原本就有些心烦意乱,此刻听得那三人的争吵声,只觉得脑仁都发疼。   “你出去告诉她们,要吵要闹回连玥阁去!若是再敢留在凤藻宫门前闹,本宫就要让人往她们身上泼水了!”沈语蓉冷声道,脸上的神色十分阴沉,说出来的话语也毫不客气,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那个小宫女立刻退了出去,沈语蓉怕她镇不住那三人,便挥手让以桃也跟了出去。   没几句话的功夫,外头的吵闹声已经停了下来。   以桃再进来说她们要求见的时候,沈语蓉的面色依然没有缓和过来,却让她们进来了。   哪晓得这三人刚进来,就把殿内的人都吓了一跳。这三人衣衫不整,发髻凌乱,刘蝶和吴玫的脸上都留着红印,有的是指甲抓伤的,还有的是被手扇出来的。显然方才就经历了一场十分激烈的厮打。   沈语蓉的秀眉紧紧蹙起,她瞪了以桃一眼,特地让她出去看了,怎么这三人变成这副德性,还放着进来。   以桃低着头,怯怯地走到沈语蓉身后。   “出去!”沈语蓉根本没有准备给她们开口的机会,直接伸出食指指向宫门口,短短的两个字却是无从反驳的语气。   那三人愣了一下,都抬起头来看着她,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的神色。   “你们不嫌丢人,本宫还觉得丢人呢!这就是后宫的主子们?你们现在的样子,还不如路边的叫花子,滚回连玥阁,什么时候把自己收拾出人样了,什么时候再过来!”沈语蓉见她们站在原地不动,又厉声地说了几句,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周围的几个宫女收到了沈语蓉的眼神示意,连忙围了上去。显然如果斐瑞雯她们不主动离开,这些宫女们就要把她们拖出去了。   那三人不敢再留在这里,头一回见到如此凶悍的皇后娘娘,都有些失神。却不敢再做停留,立刻就退了出去。   沈语蓉被气得不轻,她感觉最近自己的情绪越来越无法掌控,还容易生气。端起一旁的热茶轻抿了一口,想让自己心底的那股子抑郁消下去。   以桃连忙跪下来,沈语蓉又把她搀扶起来,轻叹了一口气。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弄得周围的人都战战兢兢的,好在皇上在的时候,她没有发脾气,否则九五之尊定是要离开的。   等那三人收拾好,再次过来的时候,每个人的身上已经整齐一新了。脸上的红痕也用脂粉遮盖了,虽说还能看出有些红肿的嘴角和脸颊,但是总比之前要好。   沈语蓉虽然没撵她们出去,但是脸上的表情十分难看,明显还是不待见她们。这三人沉默了片刻,似乎都在等别人开口。   “没话说就出去,别站在这里,徒惹本宫生气!”沈语蓉眉头一皱,明显对她们这样感到十分不满。   “皇后娘娘莫恼,以免伤了凤体。实在是情况紧急,玫常在她竟然躲在屋子里炼制毒药,还拉着雯嫔一起,若不是婢妾跑得快,兴许这会子已经被她毒死了!”刘蝶听出沈语蓉已经气得狠了,便立刻出声说道。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皇后娘娘,您莫听她——”吴玫立刻就厉声反驳道,那尖利的嗓音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沈语蓉面上的神色越发低沉了起来,她冷声道:“闭嘴!一个一个说,蝶贵人先来!”   “是,谢娘娘体恤!这几日玫常在频频找雯嫔过去,而且关在屋子里也不知在捣鼓什么。奴婢就怕玫常在心存什么坏点子,就派人去打探,三番四次才打听到,她们在屋子里头炼药。说什么强身健体的,婢妾当场就不信,这种药就该去找太医来看,玫常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哪里知道如何炼制。”刘蝶边说边扫了一眼吴玫,眼神里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   “当然也就只有把玫常在当好妹妹疼的雯嫔信了,婢妾不放心,就去找了雯嫔。让她透露一下药材都有什么,婢妾说自己也想延年益寿,但是若让吴玫知道了,肯定不会告诉婢妾。雯嫔姐姐就告诉我了有哪些药材,婢妾特地去问了太医院的人,这些药材炼制出来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有可能是什么害人的秘药!这些都是太医所说的,您可以派人去查问!”刘蝶越说越气愤,整张脸都变得狰狞了,显然是恨极了吴玫。   吴玫听到是斐瑞雯泄露了药材的时候,整个人都惊讶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看向斐瑞雯,眼里流露出几分埋怨的神色。   “娘娘,绝无此事!蝶贵人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婢妾只是一时兴起,觉得生活有些无趣,就想着如果能炼制出什么好药材,也算是功德一件。只是之前听雯嫔姐姐规劝,就把那些药材给销毁了,以免出了什么差错!”吴玫还没等沈语蓉同意,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辩解道。   她的语气十分急切,似乎怕沈语蓉先入为主,直接定下她的罪责一般。   “呸,还不是你方才回去销毁的,还死死地护着,别人要去你屋里查看,你就闹着要死要活的。也就雯嫔舍不得你,才会心软,其实你都在利用她当幌子。到时候若是被抓住了,你就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对不对!”刘蝶听了她这话,不由得往地上啐了一口,显然对于吴玫所说的话,感到无比的唾弃。   “皇后娘娘,请您明鉴!婢妾真的不是这种人!婢妾真的没有炼制毒药,蝶贵人她就是嫉妒婢妾和雯嫔姐姐相处甚好,所以一直想从中作梗,这也一定是她使的离间计,还请娘娘明察!”吴玫直接跪了下来,求着沈语蓉替她做主。   “皇后娘娘,您莫听她胡乱攀咬,奴婢都是有真凭实据的。只可惜那药材恐怕被她尽毁了,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刘蝶也不甘示弱,立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过说到后来的时候,不由得咬牙切齿起来,显然很后悔方才跟吴玫厮打,结果被皇后娘娘厌弃,撵回自己屋子里梳洗。这才给了吴玫可趁之机,否则就可以人赃并获了。   沈语蓉一直冷眼瞧着她们,看她们随意地攀扯对方,心底都觉得好笑。这两人就像跳梁小丑一般,虽说这件事儿不简单,但是说到底还是想着要置对方于死地!   “雯嫔,你来说说。作为这两人所说的事情中的重要人物,可要想好了再说。一旦说错了,就有可能让其中一方遭受罪责!”沈语蓉并没有理会她们二人,相反向斐瑞雯提问了。   斐瑞雯从一进来的时候,就一直站在旁边不说话,哪怕那两人都快吵疯了,她都未置一词,就像是个局外人一般。只是她的面色有些难看,还不时地看向沈语蓉,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眉头紧紧蹙起,明显有些犹豫。   此刻听到沈语蓉提起她,不由得愣了愣。另外两人也同时把目光投射到她的身上,显然希望她能向着自己说话。   甚至是吴玫还轻声开口唤了一句:“雯姐姐。”   那声音听着十分柔软,就像是在哀求她一般。   斐瑞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夹杂这几分复杂的情绪,转而扭过头不再看她,而是直接对上了沈语蓉的眼眸,神情里带着几分坚定。   “其实在蝶贵人跟嫔妾说这是毒药的时候,嫔妾就留了个心眼儿。毕竟正如蝶贵人之前所说,玫常在并不是大夫世家出来的,以前也只是养在闺阁里的小姐,不谙世事,而且性子天真,哪里会什么炼药。她再来找我过去炼药的时候,我就偷偷藏了一些药材在袖子里,回去让人向御膳房要来了三条活鱼,把那些药材搁进去,那些鱼有些不对劲儿,似乎特别活跃,来回乱动摆尾,弄得水花都溅出来了!”斐瑞雯刚开始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沙哑,她轻咳了一声,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说不出话来。   她说了这么一长串,刘蝶的目光越来越明亮,脸上竟是带了几分笑意。而吴玫则颤了一□子,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显然没有想到斐瑞雯竟然会背着她做这种事情!   沈语蓉则挑了挑眉头,脸上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她早就看出来了,斐瑞雯并不是愚蠢之人,相反还很睿智。只不过对于吴玫,她倾注了一种过于亲近的感情,真的把她当妹妹疼爱,一开始就被吴玫的伪装所蒙骗了。直到这件事情,实在太不对劲儿了,斐瑞雯才想着自己查探,也好给吴玫一个清白。   只可惜这查探,恐怕无法证明吴玫的清白,相反还是将吴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结果。   斐瑞雯轻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继续说道:“这些鱼兴奋了一阵子后,又恢复了寻常样子。嫔妾心里不踏实,就又去拿了药材过来,这回量多一点,为了防止她怀疑,嫔妾还去太医院分别开了方子,总算是凑够了那几味。这回药量多,那几条鱼仍然很兴奋,只是兴奋过后竟是禁止不动了,似乎是晕死过去了!”   ☆、第093章 打入冷宫   斐瑞雯的话音刚落,殿内就传来一片吸气声。从这几条鱼的反应来看,十有八/九这药材里头是有毒的。若不然这鱼的反应为何如此异常。   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斐瑞雯,显然在等着她的下文。   “连续几日都投了那些药进去后,这些鱼就不再动弹了,基本上第三日已经不吃食了。除非那东西碰碰它们,否则就一动不动地待在水里,跟死了的差不多!”斐瑞雯轻声说道,她的声音逐渐压低了,语调清冷。   气氛顿时变得冷僵起来,不少人都屏住了呼吸,似乎伴随着斐瑞雯所说的话,已经感受到那股子肃杀的气息一般。   沈语蓉轻轻挑了挑眉头,抬起眼飞快地扫了一下。没想到斐瑞雯也有这一面!   “皇后娘娘!”斐瑞雯一下子跪倒在地,头碰地行了大礼,声音显得哀切。   “嫔妾因为一时不查,和玫常在待在一起甚久,竟不知这些是害人的东西。但是玫常在年纪还小,心性纯良,或许是受了旁人的蒙骗。嫔妾不敢求您原谅,只求您能饶她不死,毕竟她做的这些毒药,若是真的用来害人,嫔妾日后就算有十条命也赔不起!”斐瑞雯的声音变得郑重其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吴玫一眼。   “皇后娘娘,婢妾没有做那种东西!这些都欧式她们诬陷我,雯嫔肯定是想着跟刘蝶好了,她才这样背叛我,并且跟着刘蝶一起胡说八道!娘娘,请您明察!”吴玫一直跪在地上,此刻更是哭嚎着替自己辩解,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她在心底都要恨死斐瑞雯了。   殿内其他人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吴玫一个人的哭泣声。她不停地在替自己开脱,将所有的罪责都往那两人身上推卸。   沈语蓉任她哭喊,没有让她们起身,也没有让吴玫闭嘴。整个凤藻宫内殿都回响着女子嘤嘤的哭泣声,因为皇后没有说话,也没人敢出声。   直到吴玫自己停止了鬼哭狼嚎,她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了,也没见皇后娘娘流露出丝毫怜悯的意思。   “玫常在不哭了?若是有力气或者觉得委屈,可以继续哭的。本宫不会责怪与你,可还想哭?”沈语蓉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显得极其亲切,就连声音都是温柔至极。   吴玫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她还在轻微地抽噎着。但是此刻听沈语蓉如此问,她竟是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不敢再哭泣了,只是睁大了一双泪眼看着沈语蓉。   殿内的其他人也都悄悄看向她,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何会忽然变得如此好说话了。明明之前还是一副烦躁异常的神色,甚至连以桃都受了责备,但是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们既然说完了,那就听本宫说说。对于你们三人这一堆烂事儿,本宫这里也正好有件事儿是关于你们的。”沈语蓉见她不可了,不由得拍了拍手。   斐瑞雯三人听她是这样的开头,不由得都抬起头看向她,明显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沈语蓉看着她们,脸上还是那样的笑容,只不过眼神里却带着几分冷意。一一从她们的身上扫过,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一般,将她们剖开看。   “之前在储秀宫的时候,让画师替你们作画。当时因为你们三人起了争执,提前让皇上有印象了。所以不少人正对你们,私下里买通了画师,把你们的画像都画丑了!”沈语蓉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她的声音依然还是那样柔和。   只是当她的话音落下,那三人中就有两个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娘娘,当时婢妾记得十分清楚,婢妾的画像明明是被人美化了。而且为了这事儿,婢妾还和好几个人吵起来了!”刘蝶立刻就开口反驳,她的脸上都是惊诧,明明当时她和吴玫吵得十分凶。   吴玫冤枉她,说那两幅画是她请画师画丑的,并且把自己的美化了。后来斐瑞雯也被牵扯进来,三人又是一顿狠吵,而且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的确是这样,后来有人收买了画师,单独把你的画像变美了。”沈语蓉继续说道,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们稍安勿躁。   沈语蓉说完这句之后,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再次从她们的脸上扫过。刘蝶脸上的神色最是惊诧,斐瑞雯也忍不住伸长了脖子,耐心地等着沈语蓉的答案,只有吴玫一人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原本哭哭啼啼的声音,也彻底停了下来,变得异常安静。   “那个人就是玫常在!”沈语蓉轻轻勾了勾嘴角,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低声把这个答案公布了出来。   殿内又是一阵寂静,刘蝶反应过来之后,就是冲着吴玫冷哼了一声。   “当初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们,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让旁人以为我容不下你们,让她们把我当做毒妇。其实最毒的人就是你,原来你一直躲在后面,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还真亏雯嫔说你是心性单纯,呸!要是天下单纯的人都像你这样,估摸着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大家都单纯得很!”刘蝶显然是气急了,她咬牙切齿地喊道,好几次都想站起身来,显然想要过来厮打她,但是因为此刻还在凤藻宫,她只有忍着。   吴玫看着她怒目相对的模样,不由得打了个颤。   “你们都在使计害我,我根本就没有做这样的事儿!雯姐姐,你信我!这事儿不是我做的,定是有人为了毁坏我的形象所做的,欺蒙了皇后娘娘。之前的事儿都是刘蝶一人所为,那个药材不是我弄得,是雯姐姐你弄错了……”吴玫先是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开始大声地呼喊。   周围的几个宫女被她这个动作弄得惊了一下,连忙围了过来护着沈语蓉,生怕吴玫发疯了,然后冲上来厮打。毕竟吴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了搏斗达人了。经常会看见她跟旁人动手,特别是和刘蝶凑在一起,两人完全摒弃了身为主子的身份,赤手空拳地就来真功夫。   她此刻双眼通红,看见沈语蓉被护住了,就直接拉住了斐瑞雯的手臂,声音哀戚而绝望。她显然是使了非常大的力气,斐瑞雯的眉头都紧紧蹙起。   “咝——”斐瑞雯轻吸了一口气,连忙挣扎起来,满脸都是痛苦的神色。   “雯姐姐,你说啊!那药材不是我弄的!是你弄错了!”吴玫怎么会轻易放手,看她有挣脱的预兆,双手更是使了吃奶的劲儿,根本不容她在动弹。   吴玫的声音扬得很高,嗓音尖利得似乎要刺穿旁人的耳膜。   “吴玫,你松开!”刘蝶一见这架势不对头,立刻上前来帮斐瑞雯,想让她从吴玫的控制中挣脱开。   但是吴玫直接松开一只手,竖起指甲就要去抓人。刘蝶立刻就被吓得跳开了,沈语蓉挥了挥手,几个宫女一拥而上,将吴玫制服住了。   “本宫入宫以来,还不曾对谁苛责过。无论是谁犯了错,至多也就是降位份了。但是近日玫常在所犯之事,实在是太过阴毒,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为此将玫常在贬为庶人,打入冷宫!”沈语蓉看都没再看她一眼,直接下了定论。   后宫的女人,一旦陷入了思想怪圈,就容易变成妖魔。她们会逐渐失去原本的理智,哪怕明知不可行之事,也会铤而走险。像吴玫这样的,已经不能留下了,万一她再受到什么刺激,或许直接就要拉着旁人同归于尽了。   刘蝶和斐瑞雯听了这样的惩罚,都轻松了一口气。显然对于能够把这样的吴玫关在冷宫里,也是一件好事儿。   “不不不,我不去冷宫!我不去!”吴玫开始大力地挣扎,对着那几个制服住她的宫女又踢又打,险些就被她逃开了。几个宫女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弄伤,甚至吴玫都低下头张开牙齿开始乱咬人了,远远看去,就像是疯狗一般。   沈语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明显是不高兴了,心里那股子烦躁的情绪一下子涌了上来。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儿,都没吃饭吗?给本宫制住她!”沈语蓉眼睛一瞪,立刻那几个宫女就使了全力。   甚至有个宫女被吴玫的指甲抓得,手背都留下了几道血痕。心里又急又怒,竟是直接抬起脚,一下子踹到了吴玫的膝盖弯处。吴玫直接跪倒在地,沉闷的声响传到了众人的耳朵里。那几个宫女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对吴玫。   沈语蓉也没恼怒,甚至还点了点头。   几个宫女的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直接掏出锦帕塞进了吴玫的嘴里,让她无法再叫骂。一起使力三两下就把她拖走了,殿内终于恢复了平静,几个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雯嫔日后可要睁大了眼睛,瞧清楚了这些身边的人。吴玫从来不是真正娇憨之人,她买通了画师,单独把刘蝶的画像弄美了,估计就是为了彻底离间你们两个。让你只和她一人交好,其用心十分深沉。”沈语蓉轻声开口,她还不忘念叨几句斐瑞雯。   若不是斐瑞雯一而再地答应吴玫的要求,恐怕就不会助长了吴玫的脾气。   ☆、第094章 皇后有喜   094   吴玫被打入冷宫,后宫里只是惊诧了一下,也就没太关注。毕竟吴玫位份低,而且在当秀女的时候,就不太老实。现在被皇后娘娘打入了冷宫,也是情理之中。   相反快要入宫的张静,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沈语蓉因为这几日心绪不宁,便请了太医过来瞧。   “恭喜娘娘,此乃滑脉之兆!”陈宇把手搭在沈语蓉的手腕上,他的指尖触碰到盖在手腕上的锦帕,细细地查探了一番,才轻声说道。   他的话音刚落,殿内就寂静了一下。转而传来几个宫人跪地行礼恭贺的声音,沈语蓉的身体僵了一下,显然是有些难以置信。   她还没准备好迎接这个新生命,毕竟当初入宫之后,就请了太医来查。说是要有一两年才可能会怀上,而且日日吃着补品药膳。因为后宫一直没消停过,所以她也没有在意时间竟是过得这样快,转眼都已经快过去两年了。   “真的是喜脉?”沈语蓉下意识地抬起手放在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上,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是,千真万确!”陈宇再次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沈语蓉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小腹,欣喜的神色显而易见。这一次,她不会再那么不小心,让人害了她的孩子。   齐敬晨走进凤藻宫的时候,就发现几乎每个宫人都面带笑意,甚至还有几个胆子大些的宫人直接在他面前笑嘻嘻的。他的心情似乎也被这股子快乐感染了,大步走进内殿,就见沈语蓉坐在椅子上,手执一杯热茶,一口口细细品味着。   “朕一路走过来,几乎每个人都冲着朕笑,是遇上什么天大的喜事儿了吗?”他几步走到沈语蓉的跟前,接过她手里的茶盏贴在掌心,那股子温热的触感一下子传了过来,将他冻得有些发僵的双手渐渐暖热了。   沈语蓉抬起双手,包裹住男人的手背。刚被热茶氤氲过的掌心,一下子就将那种微烫的触感传给了齐敬晨。   手心手背都被温暖包围着,让他有一种舒坦得要发抖的感觉。   “今儿太医过来了,替我诊脉说是有喜了。”沈语蓉抬起头看着他,声音轻柔地说道。   齐敬晨还沉浸在温暖的包围之中,猛然听她这么说,还没反应过来。等回神之后,脸上一点点地露出了笑意。眉眼间也逐渐晕染了喜气,看着他越发明显的笑容,沈语蓉的心情变得更好了,甚至有几分飘飘然的意味。   “那不是不能受凉吗?方才你还帮我捂手,会不会冻到孩子?”齐敬晨这才想起沈语蓉的双手还包裹着他的手背,沈语蓉此刻的身体肯定不如以往康健,猛然受凉就怕被刺激了。   他这么想着,就想挣脱了手背上覆着的那双柔荑,但是又怕动作太大拉扯到她。最后终究是没动,就这么僵持在那里,全身都紧绷起来,看着沈语蓉的眼神里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乎多看她两眼,就会把她看坏了一样。   沈语蓉瞧见他如此夸张的态度,不由得轻笑出声。   “哪里有这么娇贵,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然后平平安安地长大!”沈语蓉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背,透着几分安抚的意味。   齐敬晨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了些,他也不坐下来了,就这么绕着沈语蓉团团转。一会儿拉开她的手,认真而专注地盯着沈语蓉的小腹看,似乎在考虑小娃娃在她的肚子里,究竟有多大了。   一会儿又摸摸她的脸,似乎想要和她亲近亲近,但是又碍于她现在的身子,只敢用指尖碰碰,很快就缩回去了。   沈语蓉被他这种动作弄得有些无奈,只好亲自去抓他的手贴到自己脸上。她抬起头看的时候,两人正好四目相对,眼神之中欣喜的神色不言而喻。   “表哥,人常说小孩子从在娘亲的肚子里,就会熟悉周围的环境。你经常和他说话,他生下来也自然和你亲近。你现在连碰都不敢碰我,以后他出生了,指不定不要你抱!”沈语蓉瞧见他这副畏手畏脚的模样,虽然觉得新鲜是头一回见,但是想起现在皇上就一副不敢碰的样子,以后如果小宝宝生出来了,皇上岂不是更加觉得脆弱,不会去碰了。   沈语蓉早就想好要让皇上和孩子的感情深厚,如果小时候就不抱不碰的,日后如何可能会有感情!   齐敬晨听她这么说,脸上的神情明显是纠结了一下,眉头都轻轻挑了起来,显然在认真思考她的话。   沈语蓉为了验证自己的话,就这么拉着他的手掌,顺着自己的脸颊慢慢往下摸。两个人从来没有感觉彼此有这么亲近过,这样轻柔的抚摸动作,不带任何一点情/色的意味,只是单纯地劝慰安抚,这样静谧的感觉,让两人都有些失神。   等到男人的手掌终于贴到了她的小腹上时,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齐敬晨依然有些僵硬,他半低着身子,这个动作有些难受,索性就拖来了一把椅子,坐到沈语蓉的对面,那只手始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并没有离开她的小腹,也不曾用力,就这么轻轻地贴着。   从男人手掌上传来的温度,一点点传递到沈语蓉的小腹上。那股子微热的温度,已经透过衣服,传到了皮肤上,好像男人的手就这么紧贴在她赤/裸的小腹上一般。   “俗话说抱孙不抱子,如果生下来是个男孩儿,我也不该多抱他,免得把他宠坏了!”皇上猛然想起了男女这个问题,以他的口吻看来,似乎还不愿意要个儿子,相反倒想要个女儿似的。   沈语蓉被他这种想法弄得哭笑不得,虽说的确有这句俗语,不过一般也不会有人在孩子还没出生前,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表明立场。不过也多亏了他这句话,让原本急切地盼望自己能一举得男的沈语蓉,稍微放松了些。   “这都是后话,等孩子生下来,皇上再决定是要当慈父还是扮成严父。当务之急是要好好照顾我和肚子里的孩子,今儿陈太医叮嘱了很多东西,我也没记住几个。听说日后会很辛苦,我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沈语蓉依然拉着他的手,好容易逮住机会,自然是拼了命地撒娇。   齐敬晨深有同感地点头,当初太后怀上月半公主的时候,他都已经迎了两位良娣入宫了,所以对于女人十月怀胎还是有个大体的印象。   “当初父皇就一直照顾着母后,母后月份越来越大的时候,父皇甚至都把大部分的朝事都丢给了我,就去专心地陪着母后。我可能做不到那样,前朝正步入正轨,但是我保证,只要有时间,就会一直陪着你!”齐敬晨轻轻握住她的柔荑,语气里透着十足的认真。   沈语蓉轻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她也不奢求皇上能有多少时间陪他,只是说几句这样哄哄她,她的心里也是无比高兴的。毕竟想从皇上的嘴里听到情话,实在是难上加难,得让沈语蓉半哄半骗地才会有这么几句。   皇后娘娘有喜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后宫。沈语蓉一开始就没准备瞒着,与其偷偷摸摸地严防死守,还不如光明正大。况且这也没法子隐瞒,到时候如果牵扯到孩子的生辰日子,恐怕弄巧成拙了。   太后知道后,不由得欣喜异常,立刻就把身边的明心姑姑调到了凤藻宫伺候。还说明心姑姑在伺候有孕之人最是有经验了,为了安全起见,就让沈语蓉留在身边。   原本沈语蓉是不要的,毕竟明心是太后身边用惯的,一时离了她,恐怕会出岔子。但是太后根本不容她拒绝,直接让明心收拾了一番就去了凤藻宫。   在皇后有喜的情况下,张家嫡女入宫的消息,也并未引起什么波澜。只是一顶轿子接了过来,到了后宫的一处宫殿住下,沈语蓉拍了以桔过去安排了一番,也就没有下文了。   这张静还比较守礼,每日躲在殿内不出去,看起来是乖得很,也不需要人太过费心。   “娘娘,张家姑娘求见,说是来向您谢恩的!”一个小宫女进来通报。   沈语蓉正在吃牛乳糖,上次跟皇上出宫在小摊子上买的牛乳糖,十分对她的口味。便让御膳房做了些过来,偶尔会塞两块进嘴里。   “让她进来!”沈语蓉挥了挥手,这可算是张静入宫后的第一次露脸了。   按着规矩,张静刚入宫就该到凤藻宫谢恩的,但是她却没来。有些妃嫔在请安的时候就念叨了几句,不过因为张静初来乍到,难免有没有收拾妥帖的地方,根本不好苛责。   其实沈语蓉对于张静现在才来的这种行动,还是能够理解的。皇后娘娘传出有喜不久,张静初入后宫,不了解沈语蓉的脾性,自然不敢贸贸然过来。万一皇后娘娘在这里摆上一桌鸿门宴,那倒霉的可只有她。皇后娘娘有皇嗣在腹中,任谁都不敢苛责。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张静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声音轻柔,动作规矩,挑不出一丝差错来。   为了不引人耳目,她甚至脱下了自己寻常穿的衣裳,也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宫女衣裳套在身上。   ☆、第095章 张静出招   看着这幅打扮的张静,沈语蓉不由得轻轻眯起了眼眸。这位张静显然不是糊涂人,知道自己入宫后身份尴尬,所以尽量装的低调些。   “张姑娘怎么穿成这样?若是被张大人知道了,得多心疼。说不定还有人在朝堂上参本宫一本,说本宫苛待重臣之女呢!”沈语蓉瞪大了眼睛看向她,语气里满是惊讶,当然她还不忘丢一块牛乳糖进嘴里。   内殿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以桔看她吃得不少了,就把糖端到了一边。幸好叮嘱过御膳房,里面少放些糖,否则只这么吃上两三日,估摸着沈语蓉的牙就该疼了。   张静被她这么一问,脸上露出了几分不安的神色。光顾着伏低做小,却忘了她这副打扮,会让皇后陷入不义的境地。旁人定会以为是皇后娘娘苛待了她,到时候这闲话自然少不了。   “是民女疏忽了,还请娘娘责罚!”张静连忙站起身,说完这句话就要往地上跪。   沈语蓉立刻给了以桃一个眼神,张静还没跪下去,就已经被以桃拉着站了起来。   “张姑娘,皇后娘娘只是跟你说几句玩笑话而已,你怎地总是下跪。皇后娘娘最是慈善了,您不用跪来跪去的!”以桃的嘴皮子十分利索,边把她拉起来边快速地说着,就把张静那些话给堵住了。   张静只好讪讪地坐回了位置上,似乎为了印证以桃的话似的。沈语蓉脸上的笑意也越发的明媚,看向张静的时候,眼眸里都带着几分温和,像是见到亲妹妹似的。   “还是身边伺候的人了解本宫,我方才见到张姑娘第一眼,就觉得亲切的很。你也不用太拘谨,回去之后就把这宫女衣裳换了,待会子本宫就让尚服局的人做些新衣裳给你送去。虽然在这宫里,你不能算是主子,但也绝对不是奴才!”沈语蓉轻声说了几句,没有牛乳糖吃了,嘴巴里总觉得不舒坦,便又捏了一块盘子里的糕点咀嚼起来。   反正她现在一个人吃两个人的份,怎么都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送走了张静,沈语蓉并没有太多的不满情绪。小姑娘心机是有一些,但是道行不太深。况且她现在一心养胎,其余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她都不会出手。   偏偏是她这种置之不理的态度,让事情变得有些不可收拾起来。   皇后娘娘自从诊出喜脉之后,后宫的事情管得自然比以前少,精力也大不如从前。甚至还分了些杂事儿给绮妃和晗容华。   因为她一心养胎,后宫的事情也很少会有人拿到她面前来惹她厌烦。   皇上也是几乎每日都过来,甚至还仔细地召了太医去龙乾宫,询问了许多关于女子有孕的注意事项。到了凤藻宫之后,就一一在沈语蓉耳边念叨着,生怕她不注意,而引起身体的不适来。   沈语蓉一时之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得无比惬意,不用烦扰后宫的琐事。还能每日都见到皇上,身边有了明心姑姑在,一切事情显得更加井井有条起来。   只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临近几日她忽然有些不顺心了。周围伺候的人经常会犯错,就连以桃似乎都受了影响,沈语蓉察觉到不对劲儿,但是问她们又都说没什么。   直到外头有小宫女通报,说是太后娘娘到了,沈语蓉才知道这后宫里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母后。”她轻声唤了一句,站起身来要行礼,被太后一把搀扶了起来。   太后的面色瞧起来有些阴郁,沈语蓉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太后还未说话,她的心里已经调成了警戒的状态。   “没想到张家那个所谓的姑娘,还真是个祸害!”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语气不轻不重地说了一句。   沈语蓉的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她不由得紧握住了太后的手。   “你不要激动,保住龙嗣要紧。当初哀家生孩子的时候,可还躲到了外头的庵堂里。说句难听话,齐家这是一代代遗传下来的,女人替他生孩子的时候,他就顾自己逍遥!”太后似乎想起自己以前怀有孩子时候的场景,竟是咬牙切齿起来。   即使和先皇的感情深厚,但是当她一想起那之前的事儿,心里依然是愤恨的。   有了太后这几句话,沈语蓉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始末。太后年轻时候的事情,她几乎都知晓。太后怀有身孕的时候,因为后宫太过混乱,索性就躲到庵堂里去了。就在这段时间,后宫选秀,新入了不少美人,先帝当时似乎还挺宠爱一两个的。   虽然后来太后及时回宫,将这些人都斗败了,并且让后宫里没有其他女人的身影。但是这件事儿依然像是一根刺一般,在太后的心底扎着。   现如今为了安慰沈语蓉,竟然又把那事儿拿出来说了。   “姑姑。”沈语蓉轻声唤了一句。   送走了太后,沈语蓉的面色再次变得暗沉了下来。这位张家姑娘,还真是个有本事儿的。显然在皇上喜欢什么样儿的美人方面,下足了功夫。该说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但是绝对不愚蠢。   “去把雯嫔和蝶贵人请过来,本宫有话要跟她们说!”沈语蓉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小宫女去传话。   那个小宫女得了吩咐,立刻就匆匆地跑出去了。   殿内的气氛有些压抑,很显然她们这些宫女,早就听说了这件事儿。但是碍于沈语蓉怀了身孕,生怕跟她说了,会引起什么问题。   “娘娘,您也别太放在心上。现在的爷们儿哪一个不是这样的,皇上还算一心一意地对您!”明心瞧见她抑郁不振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生怕她心情太过不好,胡思乱想再动了胎气,便轻声开口劝道。   这种话也就明心姑姑敢说了,就算以桃和以桔也不敢多嘴。   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勉强露出个笑脸。她知道明心是为了宽慰她,便挥了挥手,似乎想要驱散自己不愉快的心情一般。   等斐瑞雯和刘蝶进入内殿的时候,沈语蓉脸上的表情已经调整了过来。   她们二人的心里都有些忐忑,毕竟张姑娘这事儿,在后宫里还是传得沸沸扬扬的。皇上对这位张姑娘只能说是另眼相看,但是并没有收用了,两人也几乎没有单独见过面。每回身边都必定留有伺候的人,显然是为了避嫌。   这就让后宫里的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皇上若是收用了,那么这位张姑娘可就不是所谓的皇后娘娘请来的客人了。而顶多是个后宫的女人,位份到了嫔位就算顶天了。那压在她头上的那些人,自然可以找茬了。   可是皇上连亲密举动都甚少做,众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一时之间也不敢妄动。但是由于太后下了令,不许到凤藻宫乱嚼舌根子。所以这事儿一直瞒着沈语蓉,直到今儿太后来了凤藻宫,估摸着是把事情都已经告诉她了。   “本宫找你们来所为何事,想必你们心中都猜出来了。最近因为身子原因,本宫没大理会后宫中的事情。若不是母后来提醒,兴许我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骨子里。你们就跟本宫说说,这位张姑娘究竟是什么样儿的人?本宫也不是要去喊打喊杀的,只是现在特殊时期,就怕有人打皇嗣的主意,所以本宫要十分小心地对待!”沈语蓉没有绕圈子,直接轻声地问出了口。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明显带着几分犹疑的神色。正因为皇后娘娘现如今身子特殊,谁都不敢在她面前说错话。万一要是就这几句话让皇后娘娘受到了刺激,她们两个到时候也解释不清啊。   “本宫还没那么脆弱,连母后说这件事儿的时候,本宫都没什么大碍。听你们说两句张姑娘而已,就当个笑话听听。本宫更不会怎样了!”沈语蓉一眼就看穿了她们心中的顾虑,不由得轻声劝解道。   “其实这张姑娘不大和后宫的妃嫔们接触。”刘蝶停顿了片刻,才轻声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的意味。   沈语蓉轻笑着点了点头,显然是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婢妾也都是听旁人说的,这张姑娘学识很好,旁人与她说什么,她都能引经据典地对上几句。不过往往说出来的话,有些天真好笑。总是会用错地方,惹人发笑。”刘蝶轻咳了两声,继续说道。   她的眼神之中有些闪躲,这些话当着沈语蓉的面儿,她其实还是谨慎地过滤了一遍。张静不常和后宫的妃嫔们来往,那这些事儿,自然不是从女人那里了解到的。是有人在龙乾宫买通了宫人,才套出这些只言片语的话来。   刘蝶还没细说皇上和张静相处时,传出来的那一两个小故事。只是用“旁人”当做替代九五之尊。   沈语蓉自然明白她话里隐藏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几分嘲讽的笑容。   依照那日张静前往凤藻宫请安的情况来看,这位张姑娘可是跟天真无邪搭不上关系。显然是摸透了皇上的喜好,但是九五之尊又岂是那种好糊弄的,能让那些宫人都一致说张静是个说话直爽的人,显然这位张姑娘下足了功夫。   “雯嫔呢,你觉得这位张姑娘如何?”沈语蓉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将问题抛给了一直默不作声地斐瑞雯。95   第096章 准备出宫   096   斐瑞雯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皇后娘娘会突然问她话。但是对上沈语蓉那双异常认真的眼眸,她不由得轻轻挑起眉头,仔细地思考起来。   “嫔妾和张姑娘也只是说过几句话,并不甚了解。不过说来好笑,原先嫔妾最是喜欢这种毫无城府的女孩子,不过现在我瞧着她对我笑,就觉得是暗地里在想害人的主意。所以娘娘若是问我的话,嫔妾还真说不出子丑寅卯来!”斐瑞雯摇了摇头,说到后面的时候,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意。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她回了连玥阁之后,和刘蝶又重修旧好了。两人就说一说以前的事情,就是为了解开彼此的心结。哪知这么一坦诚,就发现吴玫这丫头在背后使了多少不可告人的手段。   斐瑞雯对于吴玫就更加心生畏惧,甚至对这种类似性格的姑娘,都产生了某种躲避的心理。   “得了,本宫已经知晓了。总之本宫现在有了身孕,肚子也逐渐要显怀了,我可不会挺着肚子跟她争。不过这后宫里头,还是有规矩的。坚决不能让一个姑娘家在这里放肆,哪怕只是最低等的从八品更衣,遇上了张静,也得是主子。张静必须行礼,本宫虽然不大理会了,不过你们却不要太过忍让她,如果发生了冲突,到时候本宫必定会站在你们这边!”沈语蓉挥了挥手,面上的神色显得有几分不耐,似乎已经不愿意再提张静了。   另外两人猜不出她真正的心思,也只有轻声地应承下来。   三人又说了些闲话,沈语蓉就让她们二人退下了。殿内再次恢复了寂静,沈语蓉一手捏着糕点慢慢地送进嘴里,另一只手则撑着下巴,暗自地在思考什么。   之前的愤怒和阴郁已经消散了,显然她把情绪调整过来了。   今日皇上依然是照着往常的时辰过来了,沈语蓉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来,甚至比往日要更加的温和。几个宫人守在一边,不由得轻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石头也都落下了。   还以为皇后娘娘的性子,这回恐怕是忍受不了,说不定会把以前伪装出来的和善贤惠也都通通撕掉,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和皇上大闹一场。   毕竟从女人的角度出发,男人纳妾可以忍受,但是若是在女人怀着身孕期间,还想着拈花惹草的,就十分的不可饶恕。就连一般女人都要质问两句,更何况是骄傲的皇后娘娘。   不过眼前的场景却是恰恰相反,皇后娘娘此刻正和皇上亲密地说话,笑声清脆,一点儿都看不出抑郁的模样。   “朕听太医说,女子怀孕期间,有可能会害喜严重。好在孩子乖巧,并不是那般淘气。”皇上低声说着,说完之后还抬起手,轻轻地摸了摸沈语蓉的小腹,脸上带着十分柔和的表情。   沈语蓉看着他这样的神情,脸上勉强的笑意微微怔住了,心底有些发涩。她按住男人的手背,一起贴到了自己的小腹上,掌心上温暖的触感,一下子透过衣衫渗透到皮肤上,似乎要传到她的心底一般。   男人低着头,眼眸无比认真地看着她的小腹,甚至还用手来回地摩挲了两下。   沈语蓉的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就在这一刻,她心底暗自下了一个决定。   “皇上,太医说等月份大了,女子的腿脚会出现浮肿的现象。你现在就替我揉一揉,好不好?”沈语蓉边说边抬起头来,轻声地对他撒娇道。   齐敬晨立刻就点头应好,轻轻弯下腰来,替她脱掉鞋袜,将沈语蓉的罗裙掀开,又将里面的裤子挽起,这才瞧见白皙的大腿。   室内燃着炭火,但是乍接触到外面的空气,还是觉得有些冷。沈语蓉的脚趾不由得蜷缩了一下,却没有离开。非常安静地等着皇上下一步动作,男人搬起她的一条腿放到自己的腿上,双手轻轻搭在她的脚腕上,开始小心翼翼地揉捏着。   沈语蓉僵持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男人的手法比较轻柔,力道适中。她倚靠在椅子上,一直认真地观察着齐敬晨,视线顺着他的眉眼滑过他挺直的鼻梁,再到他轻抿的薄唇。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完美,甚至是认真而专注的态度,都让她觉得如果这是她一个人的,该有多好。   捏完腿之后,沈语蓉又撒娇让皇上替她捏肩。男人也毫无怨言地起身替她捏肩,平时总是话唠的皇后娘娘只是轻闭着眼睛假寐,安静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转。   周围伺候的宫人们都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帝后二人的互动实在是太温馨了,与往常不同。皇后娘娘似乎把皇上当成了伺候她的人一般,乐此不疲地让他做这做那。九五之尊也一直好脾气地满足她的要求,殿内的几个宫人心里更加放轻松了,兴许娘娘就是为了那事儿在惩罚皇上。   就连明心姑姑都满意地点头,这样的所谓“惩罚”能让两人的感情变得更好。   殊不知第二日沈语蓉就把绮妃和晗容华叫了过来,她的话十分言简意赅。要把后宫之事托付给这二人,叮嘱她们不能让后宫出岔子,实在有大问题了,再让人通报给她。   待两人走了之后,明心姑姑就有些担忧了,她伺候着沈语蓉吃了一碗燕窝。认真地观察了她片刻,发现皇后娘娘的脸上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由得心情担忧,斟酌着说道:“娘娘,本来不该奴婢多嘴。但是实在是心里不踏实,您还在这后宫,就把权利都放给她们二人。恐怕会出乱子,虽说这些妃嫔们目前都小心翼翼的,没有把手伸到凤藻宫里来。但您如今毕竟怀有了皇嗣,藏着腌臜心思的大有人在。您还是掌握些实权比较好!”   明心姑姑在太后身边是伺候最长时间的宫女,她自然是最懂规矩的,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不该插嘴。但是她看着沈语蓉长大的,心里的感情不同,所以总会担心她吃亏,也顾不上规矩就来劝她。   沈语蓉看着明心脸上担忧的神色,她竟是勾着唇角,露出了一抹轻柔的笑容。   “我明白姑姑的意思,但是我有自己的考量。皇上待我的确很好,甚至之前一直专宠我一人,也只亲近我一人。但是我发现这样不行,他始终没有摆正他对我的态度。我们的关系没有更近一步,仿佛还停留在表哥表妹相亲不相爱的状态……”沈语蓉拉住了她的手,轻声地说道。   说了一半,却是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与皇上在一起相处,始终没有安全感。不止是之前皇上给她的那个许诺,一旦遇到皇上更喜欢的女孩子了,她就没有机会了。她发现一味地对他好,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明心听她说得艰难,不由得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奴婢明白,只要娘娘觉得没问题,奴婢也就安心了!您可得平安地剩下健康的小皇子,太后和皇上都是殷切的期盼着!”明心不再让她说了,只是轻声地劝慰道。   当皇上再过来的时候,沈语蓉已经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他了。她脸上的笑容十分柔和,最近越发的有母性的恬淡感觉,这让齐敬晨不由得挑了挑眉,沈语蓉好像有话要跟他说。   “表哥,今儿太医说宫中的气候又干又冷,对身子不太好。建议我去京郊的温泉庄子上休养一段时间,我就想这几日收拾一下过去。”沈语蓉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了身边,轻声说了两句。   齐敬晨先是愣了一下,沈语蓉明显是做好了决定。此刻虽然语气和软,但并不是与他商量的口吻,而是态度比较坚决。   “你现在这身子不能车马劳顿,况且要温泉的话,龙乾宫那里也是童温泉的。这几日你收拾一下,可以搬到龙乾宫和朕一起住!”齐敬晨单手搂住她的肩膀,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呼吸间喷吐出来的热气扫在耳朵上,带着十分的酥痒感觉。沈语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但是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对于他的提议不赞成。   “京郊离这里不远,至多两个时辰就到了。况且现在已经三个多月了,胎早就坐稳了。后宫里毕竟还是人手众多,稍微不注意,就会陷入两难境地。之前玫常在的事情,表哥你也知晓。幸好当初有宫人在身边护着,要不然说不准这会子我就不是平安康健的了!”沈语蓉微微侧了侧脸,小声地回复着他。   皇上方才挽留的话,虽然让她的心底舒坦了些。但是离开后宫一段时间,这已经成了一件势在必行的事情了。   “表哥,你放心好了。我要是出宫的话,身边伺候的人肯定不少。况且只是一个冬天而已,过年的时候我还要回来的。”沈语蓉的声音仍然还是轻轻柔柔的,但是态度依然十分坚决。   齐敬晨没办法,这还是她入宫之后,头一次如此坚持着一件事情。   “好吧,反正京郊的庄子也不远,朕还可以骑马去看你!”他最终还是点头应允了。   沈语蓉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表露出来,她轻声笑道:“那是当然,你可一定要来看我。当初皇姑父可是偷偷去了尼姑庵看姑姑的,温泉庄子那边可是行宫,你若是不来我就住在那里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半夜才写出来,最近拖延症好痛苦。牙疼更痛苦,感觉半边脸的神经都受影响,一跳一跳地疼。   妈妈找出来管牙疼的药好苦tat,每次吃舌头尝到那个味道就想吐!   ╮( ̄▽ ̄")╭ 我果然是不能吃苦啊!   第097章 遭遇刺客   皇上离开的时候,面色依然十分平静。只不过他出了凤藻宫之后,整张脸就变得阴沉了下来,仿佛是外头这呼啸的寒风一般,让人胆寒。   薛启德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不知道皇上为何忽然恼了。方才在凤藻宫的时候,明明还和皇后娘娘有说有笑的。即使后来皇后提起要出宫休养,皇上也是应允的,此刻才翻脸了,是不是有些太晚了!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却不好说出来,只有默默地跟在身后。   沈语蓉并不理会皇上心中究竟想的是什么,她立刻让人收拾东西,急匆匆的模样,似乎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明心她们几个也不再劝了,难怪之前沈语蓉会把后宫的事物交给旁人,原来她根本就没准备继续留下来。   皇后娘娘离宫的消息刚传出来,她的车架就已经准备好了。太后来送别的时候,拉着她的手,眼眶都红了。   “没想到我们沈家的女人,都是苦命的。生孩子还得躲到宫外去,你这先斩后奏的本事儿,可比哀家当年还厉害!”太后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沈语蓉的面颊,脸上的神色透着十分的不舍。   沈语蓉的鼻子一酸,她走得匆忙,连沈王妃都没有进宫见上一面。她这样离宫,估摸着沈王妃就能猜出来,她过得并不好。   “母后,你惯会安慰人。当初你离宫,是和先皇商量好的。我这先斩后奏有什么厉害的,指不定皇上心里头怎么想呢。若是被有心人挑拨离间了,那我可更加倒霉了!”沈语蓉摆了摆手,知道那是太后在安慰她。   太后替她理了理衣襟,沈语蓉抬头扫了一眼,皇上并没有露面。但她还是在宫殿的拐角处看见他了,男人冲着她摆了摆手,似乎在跟她告别,眼睛一直紧盯着这边看。   沈语蓉也抬起手来,冲着那边挥了挥。她被以桃搀扶着上了马车,车轱辘的声音,沉闷地响起,她靠在后面的软垫上,脑海里的思绪早就飞到了天边,鼻子酸涩异常。   马车很快就驶出了皇宫,因为皇后娘娘出行,即使她要求轻装上阵,这随队护送的侍卫依然数不胜数。好容易才从拥挤的街道中走过,明心和沈语蓉坐在一辆车上,方便照顾她。   沈语蓉明显是心情不太好,明心怕她郁结于心,便说些逗趣的故事给她听。沈语蓉脸上阴沉的面色稍微缓和了些。   马车逐渐走到京郊的地方,这里已经没有京都的街道繁华了,人员往来也很少。   沈语蓉正倚在软垫上,听着明心讲新出的话本故事,闭目养神的模样,显然十分惬意。   “嗖——”的一声,仿佛是利刃划破长空,马车震动了一下。   沈语蓉猛地睁开了眼眸,外头也出现了惊呼声。   “保护皇后娘娘,有刺客!”侍卫长立刻拔出宝剑,扬高了声音喊道。   侍卫们纷纷拔出佩剑,围着马车严阵以待。随车的几个小宫女,都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偶尔可以听见她们的哭喊声。   “娘娘。”明心握住了沈语蓉的手,轻声唤了一句,整个人都僵住了,把她护在身后。   外头的厮杀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嘈杂。血腥气逐渐在马车上蔓延,偶尔还有几滴鲜血溅在车窗上,好在窗户都是封死的,并不会流进马车里面。   沈语蓉的心跳声“咚咚”的,仿佛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一般。她一手拉着明心的手,另一只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尖细的金簪,准备谁敢冲进来,就先戳瞎那人的眼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此刻的情况并不容乐观,刺客的人数不算少,虽说侍卫们坚持抵抗,但是面对那些不要命的刺客,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快,杀了这些刺客!”又有一批人加入进来,显然这一回是救兵来了。   厮杀声渐渐停止了,马车附近也不再震荡了。沈语蓉的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冷汗,她和明语对视了一眼,彼此的脸上都有十足惊骇的神色。   “皇后娘娘,刺客已经处理完毕了。恰好巡逻的京都外城侍卫路过,否则还得要一段时间!”侍卫长站在马车旁,轻声地向沈语蓉汇报情况。   沈语蓉轻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不少,她将发簪扔到了一旁,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小腹上。还好没有惊到腹中的胎儿,她也没什么感觉。   “京都外城的侍卫也是由京兆尹负责的吧?”沈语蓉轻声问了一句。   外头的侍卫长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皇后娘娘会问起这个问题。   “回娘娘的话,是!只不过这里离京都中心比较远,这事儿估摸着京兆尹大人还不知晓!”侍卫长立刻回复道,心里暗自嘀咕着,难不成皇后娘娘要去为难京兆尹?   “让太医和以桔上车来!”沈语蓉并没有追问下去,转换到了别的话题上,但是秀气的眉头却是紧紧蹙起。   谁那么大的胆子,敢来刺杀皇后娘娘的车驾?   太医诊过脉,好在没什么大碍。以桔不敢再去后面的马车坐了,就这么陪着沈语蓉,不停地说话,显然是被方才的场景给吓到了。   总算到了行宫里,明心带着宫人们开始收拾东西,以桃则陪在沈语蓉的身边说话。   沈语蓉毕竟是双身子的人,而且之前又受到了惊吓,所以十分疲累,等到床铺好了之后,便歪倒在上面睡着了。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只感到有人握着她的手。周围静悄悄的,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手上的温度骤然离去了,让她还有些不习惯。   没过片刻,就有一杯茶盏被递到唇边。她被人搂着坐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喂着她喝下一盏茶。   沈语蓉这才真正地清醒过来,她一抬头就看见身穿黑色龙袍的男人坐在她身后,此刻自己正倚在他宽厚的胸膛上。   她明显是愣了一下,这才发现是皇上来了,室内没有一个伺候的人,显然都被他撵走了。   “醒了,可还要喝水?”齐敬晨轻柔地开了口,像是怕把她吓到一般。   沈语蓉刚睡醒,明显脑子有些迟钝。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确认眼前的这人是否真的一般。   “皇上怎么来了,我莫不是在做梦?”她轻声嘀咕了一句,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是也足够齐敬晨听见了。   “你想吓死我,我正在龙乾宫里批阅奏折,就听京兆尹来请罪。说是你在快要到京郊的地方,遇上了刺客。虽然后来遇到了巡逻的侍卫队,但是就怕你被吓到。去我那里请罪,说是没有管好京都守卫!”齐敬晨听她提起这个,终于把心头的火气给发了出来。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身体明显抖了两下。显然他十分害怕失去怀里的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急促,就连称呼都变了。   “我也不知道会遇上刺客,若不是巡逻的侍卫即使赶到,兴许皇上就见不到我了!”沈语蓉轻声说了两句,只是她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   “别胡说八道,再让我听见你乱说,一定立刻就带着你回宫!”齐敬晨不由得白了她一眼,显然对于她口无遮拦感到十分反感。   男人的话音刚落,手已经下意识地覆上了她的小腹。微微隆起的小腹,里面藏了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语蓉,为什么要离宫?”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声问出了口。   沈语蓉愣了一下,转而轻轻笑了笑,低声道:“我不是已经跟皇上说过了嘛,宫外的环境好,只是没想到会遇上刺客。表哥可要把这些胆大包天的刺客都给抓住,否则日后我定是睡得极其不安稳!”   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齐敬晨的手依然放在她的小腹上,来回地摩挲着。那轻柔的动作,似乎在摸着一件易碎品一般,轻轻的摩擦,让沈语蓉微微眯起眼眸,似乎要再次睡过去一般。   其实他们二人心底都明白,沈语蓉没有说实话。齐敬晨虽然猜出沈语蓉离宫的理由,绝对不是宫外的环境更好,但是却没有挑明。   “皇上,外头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就来不及了!”薛启德一直守在外头,眼看着屋子里没什么动静,外头的天色已晚,冬天原本就路滑不好走,若是此刻再不走真的走不成了。   他是硬着头皮说了一句,昏昏欲睡的沈语蓉被吵醒了。她伸了个懒腰,慢慢地挺了挺腰,想要坐直身体让男人离开。   哪知齐敬晨抬起手按住她的肩膀,根本不让她轻易离开。   “今儿晚上就住在这里了,明儿一早走!”齐敬晨不容置疑的声音传来,薛启德险些摔倒在地上。   皇上当时收到了消息,就匆匆骑马过来了。连件披风都没来得及穿,晚上不走的话,等明儿早上,估计得天没亮就上马。乌漆墨黑的,简直比皇后娘娘来的路上还要危险,若是遇到了刺客,估摸着没那么好运能遇到巡逻的侍卫了。   “表哥,明儿一早太不安全了,也就这几个时辰!”沈语蓉显然不同意他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轻声地劝道,明显是想让他改变主意。   齐敬晨却异常坚持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就这么几个时辰,我也得守着。反正回去也批不了奏折,我得确定你平安无事,才能放心离开!”   第098章 皇上到来   沈语蓉没有再劝他回去,两个人待在一起,并不多说话。无论是用膳还是旁的,气氛都显得十分寂静。   桌子上的膳食依然十分精致,行宫里也有配备的厨娘,两个人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态度,就这么慢条斯理地吃着。偶尔会有筷子碰触碗的时候,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屋子里候着的几个宫人,都低着头,敛声屏气的模样似乎生怕惹恼了主子。薛启德也小心翼翼地站在一边,心里不停地嘀咕着,明儿一早估计得有罪受了。   床铺收拾好的时候,两个人并排躺在锦被上,沉默的气息在彼此之间蔓延。沈语蓉觉得异常难受,她还从来没有跟皇上闹过别扭,这样的冷战让她十分的不舒服。   “屋子里虽然生了暖炉,但是气温依然很低,不要着凉。”过了片刻,才听到躺在背后的男人轻叹了一口气,低声说了几句。   他的话音刚落,就已经拽着锦被将沈语蓉盖严实了,一只手也搭到了她的小腹上,形成一个背后拥抱的姿势。   沈语蓉抬起一只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齐敬晨反握住她的柔荑,一起贴到了那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沈语蓉忽然就觉得无比的温暖,似乎不再害怕这寒冬腊月,充满了安全感。   “睡吧!”齐敬晨朝她的后背贴了贴,头蹭到她的脖颈处。呼吸时吐出的热气都洒到了她的皮肤上,沈语蓉却觉得无比心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陷入了熟睡之中。   外头还是暗沉沉的一片,薛启德就到了外头唤人了。   “皇上,时辰到了,该起了!”薛启德不敢大声叫唤,只是拼命地压着嗓子,生怕打扰了皇后娘娘休息。   他早就看出了帝后两人关系的紧张,若是他再没眼色把皇后娘娘吵醒了,或许这九五之尊就正好将火气撒到他的头上来了。   齐敬晨一下子就醒过来了,他轻咳了一声,阻止了薛启德继续喊下去。他撑起身子,仔细地看了沈语蓉一眼,但是由于光线太暗,只能依稀瞧见她脸上的轮廓。   沈语蓉还在熟睡之中,应该是昨日坐马车太累了,此刻即使身边的人有了动静,她也没有像往常一样惊醒。   男人慢慢地挪开了搭在她小腹上的手,一整晚都保持着这个姿势,让他的手臂酸涩难当。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身边的沈语蓉倒是有了知觉一般,不满地蹙起了眉头,轻哼了一声。   “没事儿,你睡吧!”齐敬晨连忙伸手在她的后背摩挲着,声音轻柔地哄劝她。   沈语蓉果然不再乱动了,继续陷入了睡眠之中。   薛启德哆哆嗦嗦地站在外面,他都快被冻僵了,外头的气温实在是低得很。估摸着如果把手□□在外头,不需要太长时间就能把手给冻废了。   “吱呀”一声,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皇上已经穿好了衣裳出来。门外还有两个小宫女候着,显然是等皇上出来,她们就进去守着皇后娘娘了。   马蹄声“得得”响起,为了赶时间,齐敬晨也没有乘马车,外头就穿着一件厚厚的裘衣,冷风直往身上钻。好在裘衣的毛皮够厚,一时也冻不到哪里去。   早朝开始后,立刻就掀起一片热闹的争论态势,无非是昨日皇后遇刺之事,只一个晚上已经传得京都的街头巷尾,人人皆知。   神威将军显然是带头上奏,张鼎身为京兆尹,就负责京都的安全守卫,自然是逃不过去。两家又一向有怨恨,再加上之前亲事黄了,张静被送入宫中,并没有嫁到将军府里,为此神威将军当然是不会放过他,还联合了不少武将上奏。   神威将军的奏折上,列了好几条罪状,虽说有些是捕风捉影,但是张鼎干了这么多年的官,肯定不是很干净。每次听到神威将军数一条他的罪状,他的心脏都要震颤一下。虽说勉强维持住脸上颇为镇定的神色,但是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水,显然十分紧张。   张鼎等着他说完了,立刻就开始反驳,他身后也有许多支持的朝臣。   “皇上,微臣绝无此意。皇后娘娘的车驾已经到了京郊附近,微臣也无法赶过去。最后还是守卫队的人及时赶到了,微臣承认的确是没有多派人手护送皇后娘娘。但若是因此而质疑微臣管理京都的安全,那微臣绝对不会认!”张鼎言辞恳切,他当京兆尹这么久了,还是先皇任免的,一直还算负责,否则当初先皇就不会把京都的安危交到他的手上。   “神威将军身为将军,就是带兵打仗的,但是之前的战役也不是全部胜利了,你吃败仗的时候,皇上是否因为你是将军,就责罚你一人!”张鼎猛地瞪大了眼眸,扭过头就冲着神威将军说了起来,他的声音故意扬高了些,似乎要在气势上压倒他。   张鼎的话音刚落,大殿内就安静了片刻。大秦最近几年还算安稳,但是之前神威将军的确曾在战场上打过一次大败仗,让大秦损失了许多好男儿。   “张大人可真会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怎么又扯到行军打仗了!皇后娘娘出宫,直到走了消息才传出来,其他人并不知晓。也只有你负责京都安全的人对于这种消息灵通些,那刺客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神威将军冷哼了一声,并不接受他的挑衅,依然死死地咬住了这个问题。   他的话刚说完,张鼎就变得异常激动了。   “你这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怀疑那帮刺客是我弄出来的?”张鼎几乎是嘶吼着喊叫了出来,仿佛要把光明殿的屋顶给戳穿了。   齐敬晨不由得挑了挑眉头,这张鼎已经快失去理智了,能算得上殿前失仪了。   “我可没说,不过张大人这么一说,我倒觉得很有可能。况且张大人一下子就考虑到这方面了,肯定是早就在心底盘算了!”神威将军冷笑地说道,他轻轻挑起眉头,眉眼间带着十足的戏谑神情。   张鼎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傻楞楞地带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立刻就跪倒在地求饶。   “皇上,神威将军分明是在诬陷微臣,微臣根本就无从知晓。就算再借微臣两个胆子,也不敢去谋害皇后娘娘啊!微臣在京兆尹之位上,一直尽职尽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明察!”张鼎丝毫没了以往严苛的模样,此刻跪在地上求饶,就仿佛是垂垂老矣的普通人一般,甚至更加不如,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博取皇上的同情,他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看着好不可怜。   “皇上,张大人分明是狡辩!他……”神威将军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立刻就跟着厉声说道。   朝堂上顿时变成了一片热闹的场景,熙熙攘攘的仿佛出去逛集市了。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面色越发的难看,他轻轻眯起眼眸,眸中闪过一道幽冷的光,很快又消失了。   “够了!捕风捉影的话,朕不想多听。朕要的是证据,不是你们臆测出来的东西!”齐敬晨沉声喊了一句,朝堂上立刻就恢复了安静。   “皇上息怒!”这些朝臣们立刻都弯腰行礼。   齐敬晨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些人的后背,脸上的神色根本没有缓和的意思。   “皇后是朕的妻子,谁动了她就等于动了朕!这件事儿绝对不会这么算了,而且她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是你们用来党羽之争的筹码,如果朕再听到有人拿这件事儿胡乱攀扯人,却没有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儿,就休怪朕翻脸!”齐敬晨没有让他们平身,相反厉声警告了一遍。   皇上面对朝事的时候,虽然十分有魄力,但是还从不曾发这么大的火。也很少如此明确地警告全体上朝的臣子,这是头一回。更让这些人明白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面的地位,一个个都低头喏喏地应承了下来。   ————   沈语蓉一觉睡到自然醒,她竖了个懒腰,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她的脑海里还有印象,昨儿是皇上同她睡在一张床上,但是此刻因为男人早已离开了,所以旁边的位置也早已变得有些凉了。被暖热的手,猛然触碰到那里,还觉得十分得冷。   她不由得缩回了手,眉头轻轻挑起,似乎是对那股子凉意感到十分不满。   “娘娘,该起身了。今儿厨房做了好多吃的,各色的粥和菜式。为了讨好您啊,先得把您的胃给伺候好了,还有别的地方的风味。以桃带人去领早膳的时候,险些就回不来了,准备守在那里摆厨娘为师,以后到厨房去呢!”以桔听见这细碎的动静,立刻就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几个小宫女,手里捧着衣衫和洗漱的东西。   难得出宫了,而且是为了让沈语蓉的心情变好,远离了寂寂深宫,似乎连不多话的以桔,也变得能言善道起来。几句话十分利索地出了口,颇有几分调笑的意思。   沈语蓉轻吸了一口气,扶着她的手下了床,心情也因为她这几句话变好了。   来了行宫,没有那些恼人的人和事儿,整日只用想着吃吃喝喝的事儿,可不就轻松快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哒,明天要去南京,我快要答辩了,最近好烦!   软件系的毕业设计真让人暴躁,特别是专业不对口,工作之后就没碰过代码了,我都不认识那些货了!   /(tot)/~~   第099章 飞鸽传书   “谁又说奴婢坏话了,我可没贪吃!”一道娇俏清脆的声音传来,门帘被挑了起来,以桃那张被冻得微红的脸就露了出来。   以桔听见她这声音,不由得笑出声,难得地回了两句:“谁说你坏话了,就把你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告诉了娘娘,让她知道你就是个好吃懒做的!”   以桃不由得哼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轻轻扬高了声音道:“这行宫里的厨娘可比御膳房还好,刚刚还给了我一个桂花糕,那清香根本掩盖不住。我去了厨房,也是想着学会了,日后好做给娘娘吃,不必再跑去御膳房费事儿了!”   沈语蓉听着两个丫头斗嘴,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了。她从入宫之后,几乎就没有见到这两人如此放松了,就连她都跟着心情放松了不少。   一切收拾完了之后,趁着以桃带人在摆膳,沈语蓉套了件兔毛披风,就扶着以桔出了门。   刚站出去,一阵冷风就迎面吹来。风中还夹杂着大雪的清冷气息,虽然露在外面的脸被吹得有些疼。但是这股子清新的气息,却是让她深深地着迷。   同样是雨雪天气,但是如果留在后宫中,放眼过去,风景都被那些红墙黄瓦给占据了。不像这里,因为心思不在庙宇之间,所以这些房屋都成了陪衬,只有满眼的雪白让人移不开眼。   “娘娘,进去吧。外头冷得很!”以桔答应了陪她走两步,眼见这冷风太大了,便低声劝了一句。   沈语蓉点了点头,她丝毫没有停留,便走进了屋子里。   桌上的膳食已经摆好了,各色的粥还冒着丝丝的白气,显然是热气腾腾的。甚至还有的散发着甜香,让她食欲大增。果然如以桃说的那般,这行宫的厨娘还算是有本事的,无论是热粥还是小菜,都十分有味,让她食指大动。   “娘娘,太医来请脉了!”明心姑姑走了进来,瞧见她已经用完膳了,便轻声汇报了一句。   沈语蓉挥了挥手,示意让太医进来。   “皇后娘娘的身子很康健,皇嗣也十分安稳。只是昨儿想来是累到了,而且又受了些惊吓,稍微有些疲惫。没什么大碍,就无需用药,只需好好休息便是!”这个太医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此刻一手摸着胡子,另一只手搭在脉门上,轻声叮嘱了几句。   几个宫人都候在一旁,仔细地听着太医的话。   皇后娘娘出宫,身边自然少不得太医。不过沈语蓉临走的时候,特地没有要陈太医跟过来,而是另外选了一个经验老道的太医。   “临走之前,太后娘娘把奴婢招了过去,还问是不是要让陈太医过来。娘娘如今怀着皇嗣,合该带上两位太医,以免让有些人钻了空子。”明心看着太医的身影消失在殿内,不由得轻声说了几句。   皇后要离宫,收拾东西的时候,太后就知晓了。连忙召集明心回去,细细地了解了一番,才说起太医这事儿。   沈语蓉轻轻挥了挥手,低声道:“本宫让陈太医留在那里,自然是有重要事情的!后宫那么不安稳,我可没有同心的亲姐妹留在后宫,会给我通风报信,总得把多留些人在那边,这样传来的消息就有了可以对比的!”   明心立刻点头,顿时放心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语蓉待在这行宫里,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每日不用忧心有谁来害她,也不用担忧有谁要抢皇上,她现在一心养胎,除了吃喝就是玩闹,惬意得像个神仙一般。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真正意义上的甩手掌柜,后宫里几乎每隔一日,就有信笺传来。陈太医、晗容华和斐瑞雯的,总共有三个消息来源。   不过随着时间的慢慢推移,沈语蓉发现这三个消息来源逐渐无法统一了。从一开始的差不多意思,再到分成了三个不同的概念。   因为皇上比较忙,也是因为答应了沈语蓉,所以一直没传出皇上有临幸谁。后宫中能争宠的时候少之又少,每日除了去寿康宫请安之外,几乎连彼此碰面的机会都少,每日汇报的东西也很少。   不过这些消息逐渐都跟张静扯上了关系,晗容华是每次必提张静,提起来就是各种的辱骂和愤恨。显然有些事情捕风捉影的,她也要骂个痛快。沈语蓉拿着她的信笺不由得摇头,这几乎都失去理智了。   斐瑞雯的则比较客观,只把当日的事情列出来,基本上事无巨细一一汇报。而陈太医则甚少汇报张静的内容,或许是他属于太医,但并不属于后宫,所以不常接触到这些妃嫔,即使提起张静也都是有些偏向她的意思。   沈语蓉看着信笺上的内容,心底有些不踏实。显然她离宫之后,这后宫的消息来得并不是十分的准确,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判定。   直到太后送了信来,沈语蓉才确定了究竟是谁出了问题。   “皇上和张静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他是从哀家的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哀家了解他。那个张静不足为患!不过张静似乎最近感染了风寒,经常请太医前去诊脉,基本上都是陈太医。晗容华就是那个急性子,雯嫔一直很老实……”太后的信笺很长,事无巨细一一说明,显然很害怕沈语蓉会因为不了解情况,独自一人离宫而感到心绪不佳。   沈语蓉手里拿着信笺,看着上面娟秀的字迹,她的鼻子有些泛酸。   “太后娘娘从没有写过这么长的信,当年住在庵堂里,无论是给先皇写信,还是给婉太妃写信,都不曾有这样的时候。她常说老了老了,就啰嗦起来。以前皇上在山上的时候,她也写信,一句话恨不得掰成五句话说,就想让信变得长一些,好告诉皇上她在想他……”明心看到这封内容十分多的信笺,不由得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对回忆的怀念。   沈语蓉的眼眶更红了,她轻轻抬手抹去了几分酸涩。又细细看了两遍信笺,眉头轻轻蹙起,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片刻之后,她的眉头轻轻挑起,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以桔和以桃二人伺候她写了回信,坐到桌前提起毛笔,她才体会到太后的那种心情。这回她多写了一封信,那封信被送去了龙乾宫。   齐敬晨正埋首在堆积如小山的奏折之中,薛启德递来了信笺,他也只是随手取了过来,并没有挺清楚之前他所说的话,直到看到信笺外面的字迹,他才愣了一下,转而低声问了一句:“你方才说什么?”   薛启德的脸上保持着笑吟吟的神色,听到皇上的问话,立刻恭敬地回道:“奴才说,您看了一天的奏折了,这封信正好让您放松一下心情!”   齐敬晨的面色暗沉了一下,眉头挑起显然十分不高兴,又冷声问了一句:“不是这句,上一句!”   “您要不要边喝茶边看,奴才让人给您沏茶!”薛启德也不笑了,一脸不明白的神情,手指着桌边在倒茶水的宫女,示意他方才说了这句话。   “薛启德!朕是问你这信是从哪里来的?”皇上彻底恼了,声音猛地扬高了,十分有气势。   薛启德也不害怕,保持着毕恭毕敬的态度,低声道:“奴才方才头一句说的就是这个,皇后娘娘从京郊行宫,让人给您送信来了!”   齐敬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是不慢,直接展开了信笺细细地看。   信很长,上面的字迹十分娟秀。齐敬晨看了第一眼的时候,就在想太后的字迹也很好看,她们沈家的女子似乎天生就会写字。信笺上的内容,似乎已经投过这些字迹,一一传达到了他的心底一般。   不同于之前的冷战,信里倒是一直在讲沈语蓉这段时间的见闻,大多数都是开心的事情。吃吃喝喝的也能让她写出朵花来,甚至还有用土法子补鸟,几个宫人在院子里堆雪人。原本只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是她这么写出来,就让齐敬晨感到了不一样的意味。   仿佛他就在当场,站在沈语蓉的身边,拉着她的手。和她一起看到了这些欢快的场景。   他心里一片暖融融的,一封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堆在手边的奏折也顾不上了,就抱着信笺不撒手了。   薛启德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嘀咕:皇上这不是已经走火入魔了吧?   过了片刻之后,皇上好像终于看得过瘾了,便提起毛笔快速地写着回信,又递给薛启德让人快马加鞭地送过去。   当天晚上,沈语蓉就收到了回信。   “语蓉所讲的事情,朕几乎都没有玩儿过。待得过年之前的空闲时间,我一定骑马过来陪你一起住上几日!”   虽说是简短的两句话,但是沈语蓉的脸上还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很显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她就是要让皇上来行宫!   时间一天天过去,后宫的信笺并没有断掉。只是从行宫这边送去的信笺开始变多了,偶尔皇上回信快的时候,他们能一来一回两趟,这可苦了那些送信的人,不知道跑坏了多少匹马。   过年之前总是忙乱的,身为九五之尊,要忙的东西更多。好在他心心念着要去行宫,批阅奏折的速度明显加快了许多。   直到大年二十八,皇上才停了早朝,只说大年初一的午膳大宴群臣。   皇上到的时候,沈语蓉才刚起身用早膳。皇上显然是摸着黑赶过来的,一进屋就轻声说道:“正好赶上早膳了,以桔加双筷子,朕要和皇后一起用膳!”   齐敬晨看见她的瞬间,脸上扬起了笑容,兴致很高的模样。   他一进来,就有宫女走上前去替他将球衣脱下,以桔按照吩咐很快添了碗筷。   “皇上这么早就过来了,外头那么冷,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沈语蓉边说边放下碗筷,接过齐敬晨手边那个空碗,亲自替他盛了一碗稀饭。   沈语蓉可能是因为刚起身,所以声音柔柔弱弱的,不同于以往,带着几分温情,怎么听怎么顺耳。   齐敬晨脸上的笑意更加浓厚了,他伸出手接过沈语蓉递来的碗。两人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一个是温暖顺滑的,另一个则是寒冷僵硬的。   沈语蓉蹙了蹙眉头,下意识地就看向薛启德,朝那边瞪了一眼,冷声道:“怎么就让皇上这么早过来了,若是冻出什么来,谁担待得起!”   沈语蓉的声音十分幽冷,显然有兴师问罪的意思,薛启德立刻就跪了下来,声音殷切地向皇后娘娘求饶。   齐敬晨见她如此关怀自己,嘴角轻轻上扬,不过却不敢再碰她的手了,生怕她被冻出什么了,或者是猛然受了冷的刺激,对腹中的皇嗣不好。   “没事儿,都是朕吩咐他们的。到了早上被窝里都一片凉意,朕睡不着就想着早些过来见到你!”齐敬晨并没有急着吃粥,而是用双手贴在碗的边缘,感受着热粥的温度,一点点将冰凉的掌心暖热,此刻他说出来的话似乎都带了几分暖心的温度。   沈语蓉轻轻笑了笑,脸上冒出了几分红晕,显然是害羞的。她亲自夹了两筷子小菜放进另一个空碗里,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来了,熬夜真可怕!   第100章 元宵佳节   齐敬晨到了行宫,当真只与沈语蓉逍遥来了。一点儿朝堂之事不理,除非是八百里加急,会直接送到行宫来,其余的就只字未提过旁的,只是一心与她在这行宫里悠闲度日。   说起来悠闲度日也有些过了,毕竟皇上来得那日都已经腊月二十八了,也就两三日的时间。人的骨子里还是偏向于安逸的,只这两三日的吃吃喝喝,没一点儿烦心事儿,而且能够守在沈语蓉身边,感受着她腹中胎儿的一点点变化,齐敬晨也不再像原来那般故作老成。   大年三十的午膳过后,帝后二人才乘着马车回宫。沈语蓉这两日的心情也十分高涨,似乎已经把之前冷战的情绪忘得一干二净了,此刻就窝在他的怀里。   男人的手护在她的腰侧,偶尔马车震荡的时候,他能及时扶住她。沈语蓉掰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一根根分开在握在一起,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最有趣的物什一般。   不过她的眼神有些涣散,显然是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越靠近皇宫,她心底的那抹不快就越发浓烈。   “如果以后等我们的皇儿能独当一面,我就退位下来,带着你四处走走。游遍这大河大山,看遍大秦的风光!”齐敬晨显然是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心里头也在想着之前两日那难得的清闲,心里也产生了几分期盼的意思。   他从小住在山上,虽说很少接触到外人,生活比较枯燥。但是自从当了皇上之后,才发现那段一直在学习,偶尔偷懒看话本的日子,竟是让人无比怀念的时光。就连前两日忙里偷闲陪着沈语蓉,也是之前拼命处理朝事的结果。   “嗯,我期待这一天!”沈语蓉轻轻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几分淡淡的笑意,但是眼眸里却是闪过几分狠厉。   她方才发呆,倒没有在思考这些远在天边的事情。连后宫那些女人都没解决,还不知她的皇儿能否坐上那个位置,何来的与齐敬晨共同游历之事。   不过难得皇上能生出这几分心思,齐敬晨是个重视诺言的人,并不会轻易许给旁人什么,既然他说了,那么以后他就会尽全力去做到。也多亏他半是安慰地说了这么一句,倒让她原本因为怀孕而生出的多愁善感的性子敛去了些,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马车到了宫门处,两人就换了各自的轿撵,分道扬镳了。   龙乾宫那里还有一堆奏折等着皇上,似乎那御案之上永远没有批完的一日,只要回来就能看到上面堆满了奏折。   沈语蓉则是赶往寿康宫去请安,她多日未归,先得去看看太后。   “皇后娘娘驾到——”太监尖细的通传声刺激着耳膜。   沈语蓉进殿的时候,才发现里头坐着不少人。显然是这后宫里大部分的美人来太后这里凑热闹的,听见皇后娘娘的凤驾到了,一个个连忙起身行礼。   “平身吧,本宫最近甚少回宫,太后这里就要靠诸位妹妹们了!”沈语蓉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她冲着太后行了一礼,自有宫女过来搀扶着她。   太后原本就不耐应付这些宫妃,又是急于跟她说话,便打发了这些人,独留沈语蓉一人在殿中。   “最近身子怎么样?你刚回来,舟车劳顿的就该好好呆在凤藻宫,哀家这几日经常待在宫里,倒是可以去你宫里转转。巴巴地过来看我,若是这些人伺候得不精细,那可如何是好!”太后边说边从凤座上走了下来,快步走到她跟前,仔细地打量着她的脸色。   一直盯着沈语蓉,见她是面色红润,精神头十足,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些。   姑侄俩虽说一直在通信,但是毕竟没有见到,况且又怕对方是报喜不报忧,所以直到此刻见到面了,心底那丝牵挂才算是安稳了下来。   “都挺好的,只是有件事儿想要让母后帮忙!”沈语蓉也细细打量了太后片刻,觉得她精神尚可,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沈语蓉直接请她帮忙,这是在路上的时候,心底就已经估测好的。   太后立刻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变得严肃起来。姑侄俩小声地嘀咕了片刻,太后便让人送着她回了凤藻宫,免得出了什么差错。   大年初一宫中举办酒宴,朝臣带着内眷进入宫中,各命妇也都要来跪拜皇后娘娘。沈语蓉是挺着大肚子参加的,只是说了几句话,略微坐了坐便离开了。   沈语蓉回宫了,自然有许多人想要来探望她。不过凤藻宫大门紧闭,显然是谁都不接待,就连得了她吩咐好好管理后宫的绮妃和晗容华,也被拒之门外。她是铁了心地谁也不见,之后也就没人再去讨没趣了。   皇后娘娘在后宫中并没有待多久,只不过堪堪过了初三,凤驾便再次往京郊的行宫行驶。这回皇上特地派了许多侍卫随行,甚至还暗中让影卫跟着,显然对于上一次的刺杀行动仍然心有余悸,更何况到现在那些刺客还没被抓到。   沈语蓉回到行宫之后,就开始着手行动了。她依然把安胎放在头等大事,只不过闲暇之余,她经常会把后宫中传来的信笺,一字一句地反复读,显然想要从中查找有什么遗漏信息。而她会给晗容华的信笺中,内容则从原来的一句话,变成了几句话,其中提及的事情也逐渐变多。   晗容华或许并不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沈语蓉从不把话说死。只不过从斐瑞雯的回信之中,就可以看出晗容华做得很好。而陈太医的信笺,沈语蓉则每次回复的答案都是一样,让他注意后宫的动向,莫让其他主子出什么差错。   因为皇后娘娘不在宫中,所以元宵节并没有大肆操办。皇上甚至取消了宫中的花灯展示,也没有请朝臣入宫赏灯。   没了每年那种准备花灯猜灯谜的热闹,这些宫人也不用跑来跑去,后宫一下子显得有些萧索。   皇上坐在龙乾宫里批阅奏折,任谁都不理。他自然也感到了这份不对劲儿的气氛,往年没有皇后,这后宫里的元宵节照样操办得十分热闹,他也没觉得热闹的气氛有什么不好。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这心里就觉得不该办。   沈语蓉在行宫里,倒是显得特别热闹。她早就叮嘱了明心姑姑带着这一帮小丫头要好好热闹一番,她以前在王府里的时候,也经常猜灯谜,甚至年幼的时候,还会跟着沈王爷一起出府,偶尔会扮作小厮或者小少爷的模样,总是都是个俊俏的少年郎。   一晃她如今都要当娘亲了,即使不在宫中,身边也都是伺候她的宫人,但是她还是不想过个凄凉的元宵节。   白日的时候,沈王妃来过了。那个在将军世家长大,骑射俱佳的王妃,看见自己的嫡女挺着肚子站在门前迎接她的时候,竟是忍不住落下泪来。不知是伤感,还是后悔当初让沈语蓉入了宫。   好在沈王妃也知晓不能让沈语蓉胡思乱想,更不能动了胎气,所以一直都是轻声细语地说一些趣事。母女俩倒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气氛极其温馨。   最后甚至沈王妃要留下来,说是住一晚再走。最终还是被沈语蓉给劝回去了,沈王府在元宵节,哪里能离得开当家主母,况且王府里除了沈王妃之外,连个别的女眷都没有,更别说操持家里的事儿了。   “语蓉,你莫担心。再等几年,你弟弟成亲之后,王府里有了新媳妇儿,娘就来陪你到行宫住着!”沈王妃迟迟舍不得上马车,就这么拉着她的手,轻声细语地说道。   不知道是在劝沈语蓉,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沈语蓉总算是送她上了车,看着马车走远,她才松了一口气。沈王妃倔脾气上来的时候,还是很难搞定的。想起方才她安慰自己的话,不由得无奈地笑了笑,嘴角涌起几分苦涩。   要再等几年呢?   皇后娘娘特意吩咐的,所以明心姑姑自是竭尽全力去操办。冬日里天黑得早,很快就已经暗沉了下来。满院子的灯也都被点亮了,因着之前沈语蓉交代过,不比拘束。所以这些年岁不大的宫人,脸上都露着笑意,三五成群地凑到一处,叽叽喳喳地讨论着灯谜,还有各种小玩意儿。   因为不像之前后宫办的那么隆重,而且也没有遍地的主子,只有皇后娘娘被明心姑姑搀扶着,慢吞吞地绕着转了几圈。这些宫人见皇后果真不追究,甚至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说话,脸上还露出了笑意,胆子大了许多。   “娘娘,小心脚下。前面湖里头还有荷花灯,不少小宫女在祈福呢!”明心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一直往前走。   湖的周围,比院子里还要热闹。那些嬉闹的声音,早早地就传入了耳中。湖面上到处闪着幽幽的烛光,那样温暖也不至于扎眼。   所谓的荷花灯,不过是用纸糊成的盛开的荷花模样,花心处固定了一只蜡烛。那荷花的花瓣里大多会藏着字条,里面写着放灯人的心愿。虽说这些宫人在后宫里,就完全等着主子们开恩,命运完全不在自己的手中,但是每个人心中都会有心愿存在的。   沈语蓉看着不远处的景象,脸上的笑意越发柔和了,她不由得将手放在小腹上,似乎肚子里的孩子也感受到此刻的欢愉一般。   明心一直观察着她,现在见她这副满意的神色,嘴角也不由得轻轻扬起。   “娘娘,您要不要也放一盏荷花灯?字条的话,奴婢都已经帮您准备好了!”明心见她的眼中露出些许兴味,轻声询问道。   沈语蓉轻轻点了点头,她虽然没走近,但是被这种气氛感染了,她的心里也生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感觉。   明心手一挥,立刻就有宫女递上了一盏精致的荷花灯。明心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张字条来,轻轻地递到了沈语蓉的手边。   轻轻展开,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愿语蓉的孩儿平安顺遂!”稀疏平常的一句话,却饱含了写这张字条人的心愿。   “这字迹是太后的,怎么来的?”沈语蓉看着上面娟秀而眼熟的字迹,轻声问了一句,脸上带着惊喜的神色,嘴角轻轻扬起,满心的欢喜。   明音一直在观察她,此刻看见她这副神色,不由得心里舒了一口气。她就怕皇后娘娘是强颜欢笑,毕竟独自一个主子留在这行宫过元宵节,即使满嘴都说不在意,又让人大肆操办这里,但是相比于皇宫,这里毕竟还是清冷了些,再如何操办,也比不了宫里头的繁华热闹。   更何况这里少了男主人,只有沈语蓉挺着肚子在,任谁都觉得有些凄清。   “前几日太后就知晓您要操办灯会,就写了字条让人带过来,和信笺一起到的。只不过得了太后吩咐,这字条直接送到奴婢这里了,就等着今儿让您塞进荷花灯里了。太后娘娘儿女双全,而且皇上和公主都是平安康健的,一路顺遂,由她给您写这个字条,就是希望您肚子里的皇嗣能够沾些福气!”明心轻声细语地解释道,脸上的神色十分安然,看着字条的时候,眼眸里也带着一种期盼。   因为她一直看着沈语蓉长大,所以对皇后娘娘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抱着莫大的期待和祝福。   太后毕竟是过来人,一听说沈语蓉要在行宫里操办灯会,立刻就送了东西过来。一个孩子对于夫妻来说,实在是太过重要,特别是身处权力中心的帝后。况且沈语蓉和皇上在闹矛盾,太后还是有所察觉的,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必须得是康健的,否则不仅不能起到维系的作用,甚至会让帝后之间的关系雪上加霜。   沈语蓉点点头,伸手接过荷花灯,准备亲自放入湖中。   哪知以桃急匆匆地走过来,手里头捧着一个木匣子,步伐虽然快,但是却拼命地护着怀里的东西,显然十分重要。   “娘娘,方才宫里送东西来了。是皇上让他们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似乎是很重的东西!”以桃不敢怠慢,原本急匆匆的脚步,在走到靠近沈语蓉的地方时,立刻变慢了,小心翼翼的模样,显然是怕冲撞了她。   沈语蓉轻轻地打开了盒子,只见里面也装着一盏荷花灯,只不过没有那么精致,相反还有些粗糙。旁边也有张字条,取过来细瞧,上面只有一句话。   “愿语蓉与皇儿心想事成,每日欢愉!”   沈语蓉的大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字条,上好的宣纸,墨迹还散发着一股子墨汁味儿。一笔一划,似乎都蕴含了写字人的情感。   显然皇上察觉到了,沈语蓉过得并不如意,也不如之前开心。他就期盼着待沈语蓉生下孩子,能够变成真正的身心愉悦。   她的指尖微颤,轻吸了一口气,将字条分别塞进两盏荷花灯里。扶着明心的手,慢慢地走到了湖边。   附近几个小宫女正好放好了荷花灯,见到皇后的身影,连忙后退了几步,让开地方。   沈语蓉现在不能全部蹲在地上,只是轻轻地弯了弯腰,将手上的荷花灯一盏盏放进了湖面之上。还好这里是温泉庄子,大部分的水都是活水,荷花灯漂浮在水面上,慢慢地移动着,很快那两盏荷花灯便隐入在众多的荷花灯之中,分不清究竟是哪一盏。   沈语蓉的视线有些恍惚,似乎在看着那两盏灯,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她的心里默念道:愿我的孩子平安顺遂,愿我和皇上白头偕老!   仅仅两句话,就蕴藏着她身为女人的所有期盼。相夫教子,或许在民间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但是在后宫里,却是异常的艰难。   丈夫周围有无数的美人环绕,以后生下的孩子身边,也有诸多的奶娘宫人萦绕。   后宫里一日比一日不消停,元宵节之后,像是忽然被什么触动了开关一般,流言四起。   其中这绝大部分的流言都是围绕着张静,张静一开始还沉得住气,毕竟有流言,就证明后宫的人都关注在她身上。   不过没有几日,她就有些坐不住了,因为那些流言里,竟然没有一个牵扯到皇上。里面的确会传出她跟男人的流汗,但全部都是别的男人。这让张静一下子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是为了毁坏她的名誉。   张静暗自咬了咬牙,立刻到了绮妃那里,说了好一会儿才绕到流言这件事儿上。哪知她无论怎么说,绮妃就是装傻充愣,平日里张静带了好东西来,绮妃总是喜笑颜开,一口一个好妹妹。这会子却是张姑娘的叫着,根本不见之前的那股子亲热劲儿。   张静就这么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她完全没想到,为什么只是短短的时间之内,她那眼看有前途的未来,就这么处于下风了。殊不知是她一开始猖狂算计的时候,沈语蓉恰好因为怀孕心绪不稳,在和皇上闹脾气,所以也没大理会。此刻她既然下定了决心,而且又早早地布好了局,张静自然不可能逃脱。   她这回倒是老实了许多,待在自己的殿里,不再像以前那般出去了。只是心头仍有不甘,耗费了那么多的精力,才让皇上对她有些注意力,结果现在就要功亏一篑。   不过也不知怎么的,她最近竟然浑身无力,就像是要生病似的,不过身上没有让他伤痛的地方。陈太医每每都要过来检查,这一来二去就已经有些熟悉了,甚至还能说几句话。   陈宇作为太医,在后宫里还是颇受欢迎的。他的医术比较好,而且也不像那些年老的太医,总是弄些土方,还每日罗七八嗦的。陈宇开的方子比较新奇,能不用药就不会用药,大多数都是食补,甚至对于美容养颜的方子也知之甚多。   张静待在这里,毕竟是憋得狠了,实在是难受得紧,好容易有个人过来,就轻声细语地说说话。陈宇对于这位姑娘,也抱着一种比较好感的态度,毕竟张静还是挺会伪装的。   这一来二去,就有难听的流言传了出来。等到张静知晓的时候,流言已经传得面目前非了。这回她更加气恼了,直接带着人冲到了晗容华那边。   晗容华倒是一脸悠闲的模样,翘着腿正在吃糕点。看见张静满脸不耐的模样,嘴角轻轻弯起,只是轻轻地瞥了她一眼,就不再注意她。   张静气得浑身发抖,她眼瞧着晗容华对她爱理不理,心跳如雷,脸色都白了。   晗容华瞧着她这副模样,不由得嗤笑出声。还真是把病如西施的模样学了几分像,可惜在她的眼中,也就是东施效颦了。   张静强忍着心底的怒意,勉强说出最近后宫的传言,想要晗容华出面澄清。   晗容华没等她说完,就已经摆了摆手,制止了张静未说完的话。   “张姑娘,本嫔帮不了你。你不是后宫之人,本嫔可不能多管闲事儿。况且你还未定亲,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若是真的看上了哪位公子,可以告诉本嫔,我即刻就写封信给皇后,让娘娘给你赐婚!这可是无上的荣耀!”晗容华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甚至语气里还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的意味。   张静怒目相向,心里都快气炸了,却不敢多说一句。毕竟这晗容华的利嘴,可是无比的厉害,后宫里其他妃嫔都要让几分。特别是皇后不在的这阶段,晗容华越发的张狂了,根本没人敢触她的霉头。   张静退出来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显然是被气得。甚至开始喘息起来,越想心里越堵得慌,竟是直接晕过去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陈宇已经守在床边,此刻正在替她诊脉。她一下子想起现如今的流言,直接挥开他的手,虽说有些无力,但是已经足够表达她的厌恶之情。   行宫内,沈语蓉拿着后宫里传来的信笺,脸上露出几分冷笑。   “男有情妾无意,可惜自古这种事儿,就不是姑娘家能做主的!”她收好信笺,脸上的笑意更甚,眼底甚至闪过几分嘲弄。   这回陈宇的信笺竟是第一个到的,而且是难得的义愤填膺,竟是通篇都在说张静在后宫中所受的苦难和排挤。   “呵,男人有时候就是蠢笨的!”她将信笺直接往旁边一丢,脸上嘲讽的神色更甚。   沈语蓉这回直接提笔开始写,虽说她有些瞧不起拎不清的陈宇,不过他这么沉迷于美色,倒是助她一臂之力。   作者有话要说:已经替换了~   第101章 皇后生产   沈语蓉这回写的信笺里,并没有给陈宇的,只是让信得过的人带了两句话给他。陈宇这两日就一直陪在张静的身边,也不管张静的面色有多差,即使她撵他走,陈宇都会想方设法地留下来,似乎是铁了心一般。   宫内的信最近传得比较频繁,一切发展还都在她的控制之中。其实陈宇之所以不敢离开张静半步,是因为她透露了一些消息,说是后宫里很有可能会有人对张静下手,要灭口。   为此陈宇丝毫不敢怠慢,甚至不惜用些微量的药让张静沉睡,就是不愿意让她出去惹是生非。   最终还是出事儿了,陈宇在殿内竟然与张静做苟且之事,被抓到了。而且他已经脱光了上衣,晗容华才带着人进来的。当场抓获,后宫里自是闹得不可开交。   等到沈语蓉收到信笺的时候,此事已经在处理了。张静被一定轿子送回了张府,估摸着是再也无法踏足后宫了,至于陈宇则被驱逐出了后宫,直接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沈语蓉看着上面的内容,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的笑意,心里头也仿佛落了一块大石头一般,轻松了不少。   张静入宫本来就没什么根基,还敢如此的扎眼,想找她茬的人自然不在少数。既然已经传出了不利于张静闺誉的流言来,后面的自然就省事儿多了,张静身边伺候的人可是十分好买通的。   “这就是不自量力了!”沈语蓉轻哼出声,将桌上的信笺全部丢到了铜炉里,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张静被送回了张府,热闹不已的后宫总算是平静了些。不过这个举动,落在宫外人的眼中,可就如烈火烹油一般,“霹雳啪啦”作响。   张静入宫,是因为张大人求情的,为了躲避神威将军家的公子逼婚。现如今张静又被悄无声息地送了回来,而且不少大家族在后宫里也都是有人脉的,所以这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为此张鼎和神威将军的争斗再次拉开了序幕。   张鼎好面子,而张静这事儿无疑是打了他的脸面,神威将军每日必狠狠地嘲讽他,一日比一日语言刻薄。为此张鼎也逐渐失去了理智,竟是直接把搜集了神威将军的罪证呈到了朝堂上,说是那些刺客就是神威将军安排的,为的就是要刺杀皇后。   神威将军显然不同意,不过张鼎却是有备而来。竟是拿出了证据来,大多数都是很微小的细节,若不是张鼎注意神威将军,并且往他的身上查,说不准一切都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神威将军也不甘示弱,眼睑摆到御案上的罪证越来越多,之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扒拉了出来,他很可能无法翻本了。就直接将之前搜集的罪证呈上,自然这些都是有关张鼎的,颇有几分鱼死网破的意味。   京都里动荡不安,沈语蓉却越发的安心养胎,甚至连后宫的信笺都不再接收了,只是偶尔会与太后和皇上通信,其余琐事一概不问。   怀胎十月,沈语蓉终于快要临盆了。接生婆早就找好了,又有两位经验老道的太医坐镇。只不过头回生产,她难免紧张得要命,双手都是冷的,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似乎想要隔绝掉忍不住冒出来的呻/吟声。   不过这种痛苦又岂是一般人能忍的,一开始还能憋得住,到了后来就只剩下同哼声了。   第102章 喜得龙子   行宫里匆匆忙忙的声音传来,但是也只有沈语蓉的亲信才能进入产房,齐钰的宫人则都在旁的房间,不准靠近。   虽说行宫不如后宫那么乱,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周围伺候的人都十分小心,就怕混进来旁的人。   太后带着半月前几日就过来了,此刻也焦急地守在外头。沈语蓉这胎比较难生,已经进去了很长时间,依然没有听见孩子的啼哭声,不时传来产婆鼓劲儿的声音。   太后抿着嘴唇,此刻拉着半月就站在外头,天气已经逐渐转热了。她心里头着急,站在外头,竟是沁出了满身的冷汗。   女人生孩子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次,也不知沈语蓉要经历什么。一开始还能听到她的痛呼声,现在连声音都听不到了。   “皇上还没到吗?”太后深吸了一口气,抬起手拨了拨额前的碎发,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见头发打湿了,足以见得她的紧张感。   太后冷声问了一句,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必须得找点儿事儿来做,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开,否则她怕自己会比沈语蓉先晕倒。   “估摸着已经在路上了。”那个小太监不敢造次,连忙轻声回复。他轻轻挑了挑眉头,暗自在心里念叨着:这行宫离皇宫可不近,快马跑也要有段时辰。   当产婆擦着汗从里面快步走出来的时候,太后轻轻眯起了眼眸。作为两个孩子的娘亲,她不难看出产婆面色苍白,看样子这回真的是十分凶险。   “太后娘娘,老奴请罪。皇后娘娘的身子本来就偏寒性,之前虽然调理过了,但是还是有病根在的。胎位有些不正,到现在还生不出,情况着实凶险。”那个产婆直接跪倒在地,轻声地求饶。   她的浑身也直冒冷汗,原本摊上个给皇后接生,以为定是要赚得无数赏赐。哪晓得这位主子的胎位不正,也不知还能不能生出来,最坏的打算就是一尸两命了。恐怕这次不仅讨不到赏赐,还得把自己的命搭在里头。   产婆越想越害怕,整个人匍匐在地上,瞧着好不可怜。   太后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脸上闪过几分厉色。   “之前你可不是这么对哀家说的,一定会让皇后母子平安,哀家可在等着抱孙子!”太后扬高了声音说道,她的语气十分急迫,显然对于这样的话是动怒了。   沈语蓉还不到二十岁,第一个孩子还没看到,就要遭遇这样的事情。   “奴婢该死,求太后饶命!求太后饶命……”这个接生婆不停地磕着头,头碰地的时候发出“咚咚”的闷响声。   太后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模样,心头顿时大急。这接生婆被吓唬得恐怕不能再进去安心接生了,里头虽然有两三个接生婆在,但是一旦这个出来回禀的接生婆出了什么事儿,里头的恐怕也不会安心了。   “皇后究竟怎么样了?”太后勉强压制住内心的焦急,轻声问了一句。   “奴婢斗胆说实话了,皇后娘娘和孩子恐怕只能保一个,奴婢就是来询问您究竟要保哪个?当然不到万不得已,奴婢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这接生婆说话的时候,声音一直在发抖,根本不敢抬头。   太后听完之后,身体就踉跄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幸好身边的宫女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否则恐怕直接会软倒在地。   一旁的半月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她却知道沈语蓉就在里头,此刻听见产婆说这些,似懂非懂。再看太后要摔倒的模样,彻底把这位小公主给吓怕了,直接开始委屈地哭喊起来。   “姑姑,姑姑,姑姑怎么了?姑姑出来!”半月边嚎边委屈地喊着,边说还边挣开了太后的手,快步跑着要往产房冲。   “公主,不能进去!”一旁早有宫女拉住了她,不让她进去。   产房乃血腥之地,岂是一个小孩子能进去的!   “太后,事态紧急,还请您快做决定!”那个产婆大着胆子催促了一句,情势逼人,里头那些人想来都不好过。   “你让哀家如何选,保皇后还是保孩子?这种诛心的话你也说得出口,若不是皇后还等着你去接生,哀家一定此刻就处置了你!”太后深吸了一口,但是依然没有把心头的怒气压下,不由得冷声呵斥道。   那个产婆被吓得浑身抖了一下,太后的眼前阵阵发晕。产房内的凶险自是不必说,外头又有半月的哭嚎声,让她觉得心里头十分难受。   “皇后和孩子都得保下!”一道清冷的男声传来,语气里带着十足的威严。   听着这道熟悉的声音,太后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还没回头,齐敬晨就已经走过来,轻轻搀扶住太后。他一身风尘仆仆,显然是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依稀还能看见布料上的灰尘,显得有些狼狈。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下命令,产婆连忙磕头行礼,此刻她即使心中再有什么话想说,也不敢再开口了,连忙起身就要往产房里跑。既然太后和皇上都这么说,那就得赶紧去想法子保人了。   “让太医也进去,一定要想方设法护他们母子平安!”皇上一挥手,就再次吩咐下去,太后身边的宫女立刻就往产房里面走吩咐事情去。   太医们都在外间候着,一直在捣鼓药材,但是因为没有皇上和太后的旨意,他们也不敢进产房去。现在有皇上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耽搁,立刻就进去了。   齐敬晨的手很凉,搀扶太后的时候,甚至能感到他在细微地发抖。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还是他和皇后的孩子,他在骑马赶过来的时候,拉着缰绳的手臂都在打颤,似乎下一刻就能从马背上摔下来。   方才匆匆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太后说得那番话,他也险些打了个踉跄。当时心头发紧的那种感觉,就犹如被人挖空了一般,曾经先皇病入膏肓的时候,他也是这般难过,甚至是无助。   即使他是皇上又如何,面对生老病死,依然束手无策。只能在心底祈祷,让沈语蓉母子平安。   齐敬晨和太后搀扶着站在外头,半月似乎也被这种紧张的环境所影响了,她不敢再哭了,只是双眼通红一片,脸颊处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十分可怜。   “朕去外间守着!”齐敬晨有些站不住了,他总觉得该离沈语蓉近些,否则心里极度不安。   太后轻轻挑了挑眉头,毕竟男人进去产房不太好,况且即使进去了,齐敬晨也帮不上忙。说不准还会添乱,那些个太医宫人知道皇上在外间守着,指不定心里压力又增加了几分。   “我只在外头,悄悄的,坚决不会进去!”齐敬晨看出太后的难做,轻声地加了两句。   太后依然紧皱着眉头,看向产房的门口,由于光线问题,门内显得黑洞洞的,像是要把人吞噬进去一般。   “你去吧,莫要惊动里间的人,免得他们不能专心!”太后在他的再三保证之下,终于还是松了口。   不为别的,只是觉得如果放任沈语蓉一人在里面,沈语蓉应该会感到害怕。   产房内,沈语蓉浑身都是汗水,她嘴里含着参片,下/身和腹部都已经疼得麻木了,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只是下意识的跟着产婆的口号使力。   沈语蓉的意识有些模糊,她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即使心底不想放弃,但是似乎没有之前那样的意志了。   这时候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宫女,走到产婆和太医面前,轻轻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方才传话来,若真的到了那种时候,就先保皇后娘娘!”   几个人都轻吸了一口气,立刻点头应承下来,似乎生怕皇上再改口了。几个产婆也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本以为是必死无疑的,既然皇上如今松了口,她们还有一线生机。   那几个太医则都是愣了一下,皇上竟然为了皇后放弃子嗣,这足以见得帝后之间的感情有多深。   沈语蓉那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神志,竟是清醒了许多。明明方才那个传话的小宫女,害怕打扰了皇后娘娘,所以声音压低了,但是那句话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般,一字一字烙在她的心上。   她肚子里的孩子,可是她和皇上的,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这个孩子她一定要生下来!   “出来了出来了!娘娘再使把劲儿!”几个产婆几乎一下子就看到了孩子的头,个个欣喜万分,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立刻激动地让沈语蓉继续使力气。   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十分虚弱,似乎在娘胎里憋得狠了,竟是没有哭声。产婆大着胆子在孩子的屁股上拍了两巴掌,才听到细弱的哭声。   那不算响亮的哭声,总算让人心头一松。守在外间的皇上几乎站立不稳,他也顾不得此刻他留在外间,直接扬高了声音问道:“皇后如何了?”   “恭喜皇上,母子平安!是个小皇子!”内室传来产婆欣喜的声音,她们正在小心翼翼地收拾着,几位太医也连忙让宫女喂下熬好的药材,生怕皇后出现大出血的现象。   好在虽然胎位不正,但是沈语蓉生完之后就虚脱地晕过去了,也没有出现大出血的预兆。   第103章 可爱宝宝   齐敬晨听着里面产婆的报喜声,面上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下来。直到全身放松,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衣衫都被濡湿了,不由得抬起手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脸上露出几分欣喜的笑容。   直到产婆将孩子用事先准备好的锦被包裹好,小心翼翼地抱了过来。齐敬晨才算是见到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父子俩属于头一回见面,襁褓里的小娃娃已经睡着了,此刻丝毫没什么大动静。齐敬晨仔细地看着他,只觉得小鼻子小眼的,几乎都看不清五官似的,而且脸上的皮肤都是紧巴巴地皱着,根本没什么好看的。   “这小孩子都长这样儿,看起来比朕还老!”齐敬晨仔细盯着看了一会儿,便伸出食指来,轻轻地戳了戳孩子的脸。   指尖上传来的触感十分奇异,异常的柔软和温暖。他根本不敢使力,只是觉得这触感比刚出锅的白面馒头还要软和。小宝宝的脸皮通红,毛茸茸的让他不敢再碰第二下。   产婆胆战心惊地看着男人拿手指戳着,不敢出声提醒,却又怕这位九五之尊手上没轻没重地把小皇子脸上戳个坑,那到时候皇后娘娘可不会让着她这个看护的。   “皇上说的是,小孩子一生下来都长这样的,过些日子就好了!”产婆悄悄地将襁褓朝怀里搂了搂,不再让皇上戳他的脸玩儿。   齐敬晨定定地看着襁褓,产婆抱得远些,他的脸上还露出几分有些失望的神色。待挺清楚产婆所说的话时,他又猛地沉下了脸色,冷声道:“什么朕说的对,小孩子怎么可能看起来老,明明就是水嫩嫩的!”   产婆大气都不敢出,只是低着头,心里暗自想着这皇上也太变化无常了。她只是顺着皇上的话说而已,哪晓得这样反而引起了皇上的反感。俗话说君无戏言,那皇上这出尔反尔又算什么。   总之是赞成也不对,否定也不对,产婆只能沉默地站在一边。   “别愣着了,赶紧把小皇子抱给太后瞧瞧!”齐敬晨挥了挥手,眉头一皱,脸上闪过几分懊恼的神色,似乎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   产婆依言抱着小娃娃往外头走去,因着外头的气候比较适宜,太阳也不大。太后眼瞧着产婆抱着襁褓出来,连忙小跑着过来。   “别出来,免得风吹到他!”太后边疾步走着,边轻声说着。   方才就有人从产房里跑出来跟她报喜,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但也知道孩子生下来得收拾干净了,才会被抱出来见人。   齐敬晨听见产房里头的动静变小了,估摸着里头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轻轻地迈着步伐走了进去。   沈语蓉还在昏睡,她的面色有些苍白,即使一直用人参吊着,又有补药及时灌进去,但是此刻她那孱弱的模样,还是让人直皱眉头。   齐敬晨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在他的印象中,沈语蓉一直都是爱说爱笑的,仿佛一直都是那样有活力,但是如此的没精神,却是他头一回见到。让他也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女人生孩子,就像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似的。   他就算待在外头,都能感受到这过程凶险万分,更何况是切身体会这种痛苦的沈语蓉。   房间里伺候的人都低着头,小心翼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皇上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看向皇后娘娘,让他们一时之间也摸不准皇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几位太医早就退了出去,房间里也比原先空旷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般拥挤了。室内早就开窗通风了,齐敬晨像是被定住了一般,一直盯着她的脸,视线根本没有移开过。   直到站在一旁的薛启德都觉得腿脚有些发麻了,才大着胆子往前走了两步,轻声提醒了一句:“皇上,要不您先坐下来?皇后娘娘还得有一阵子才醒呢!”   齐敬晨这才回过神来,慢慢地坐了下来,单手握住沈语蓉的柔荑,眼神依然专注地放在她的身上。   沈语蓉醒过来的时候,感觉到身边一股子暖意,待她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身边躺着被襁褓裹好的奶娃娃,此刻正安静地睡在她身边。   她原本还有些迷茫,此刻却立刻就清醒了,虽然身上还有些疼,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是却依然伸长了脖子想要去看。   她刚一动作,就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了。齐敬晨显然也十分疲累,之前从皇宫里快马加鞭地赶过来,之后又精神高度紧张地守在外头,直到方才心绪才算是稳定下来,此刻轻闭着眼睛,显然也歪在旁边睡着了,但是一只手仍然拉着沈语蓉的,显然是不愿意松开。   “嗯?你醒了?”齐敬晨即使是睡着了,也十分警醒,察觉到沈语蓉的动作,立刻就睁开了眼眸。   由于刚睡醒,他的声音里带着十足的磁性。此刻看向沈语蓉的眼眸,也带着几分迷离,似乎还没全醒。   “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要把太医叫过来吗?”齐敬晨坐直了身体,凑到她的面前,轻声问了一句。   沈语蓉的心头更加舒缓了下来,她依稀还记得昏迷之前,听见宫女进来传皇上的话,说是实在不行要保她的时候,当时明明已经全身都失力了,但是听到那句话之后,却又立刻振奋起来。   此刻光这么四目相对着,她就觉得心里头涌出无数的暖意。   “我没事儿,哪里都不疼。”她轻轻摇了摇头,刚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似乎生产的时候,把嗓子叫坏了。   齐敬晨立刻就倒了杯水过来,亲自递到她的嘴边喂她喝。   沈语蓉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了,难得皇上能够如此思虑周到地照顾人。   房间里候着的其他宫人眼睛都看直了,特别是准备上来倒茶的以桔,直接愣住了。她只是刚迈出一只脚而已,就已经瞧见了皇上的动作,又只好把脚收了回来。   “皇上也累了吧,先去歇歇,都这个时辰了,明儿还要早朝!”沈语蓉喝完茶水之后,先是喘了几口气,才轻声劝慰道。   之前她对齐敬晨的不满已经全部消散了,此刻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齐敬晨似乎被她这种宁静的眼神所打动,这才察觉到做了母亲的人果然就是不一样,此刻竟也有几分母亲的光辉。   “我不累,陪着你就行!”齐敬晨轻轻握紧了她的手,眼神再次看向她怀里的襁褓。   小娃娃被奶娘抱去喂过不久,此刻睡得香甜,皮肤还是那样皱巴巴的。即使不用去触碰,都能察觉到他的脆弱和温软。   沈语蓉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看着这泛红的跟毛猴子似的小宝宝,她只觉得心都快化了。鼻子竟是有些泛酸,眼眶也跟着发红,这孩子就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这其中所经历的艰辛,特别是之前临产的那一刻。   帝后二人一起勾着头看向襁褓,越瞧越可爱。明明孩子还没长开,这两人却是瞧得津津有味的,甚至还在探讨着哪里长得像谁。   “小宝宝好小,好软,看着也不好看,不过将来肯定丑不了。这双眼睛特别像你!”沈语蓉也伸出手指戳了戳襁褓里的孩子,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不住。   她对着睡着正香甜的孩子说这话,丝毫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而齐敬晨竟然也笑呵呵地应承了下来。   “他的嘴巴和鼻子像你,一看就是个秀气的!”齐敬晨难得像此刻这般放松,不说话就带了三分笑意。   一旁的薛启德不由得伸长了脖子看了看,襁褓里的小娃娃依然没有动静,睡得正酣。不禁一双眼睛看不出什么,刚出声没多久,皱着的皮还没长开,哪里就能瞧出什么地方相像。也不知这一对刚当上父母的帝后,是如何能瞧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强大的血缘关系?都能瞧出来这孩子长大后的容貌了?   当晚齐敬晨宿在了另一个房间里,虽然一路上风尘仆仆很累,但是因为得了个儿子,十分兴奋。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乐了一会儿,才算是进入梦乡之中。   当齐敬晨回到朝堂的时候,那股子喜气并没有坚持多久,因为张鼎和神威将军的事情已经闹到将近最后的关头。两人都已经交到刑部处理。而朝堂此刻正在进行一轮新的轰炸,雪中送炭难,大多数都是落井下石的,以前那些罪责竟然又被翻出来不少。   “张府和将军府全部抄家,所有东西充入国库。其他处罚等最后刑部交上来的资料,再做定夺!”齐敬晨皱紧了眉头,不愿意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只是冷声下了定义。   原本他还想有个好心情,哪知道没有坚持一个时辰,就已经被朝堂的事情弄得破功。   行宫里倒是一片喜气洋洋的,太后自然是留了下来。沈语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太后已经待在屋子里抱着小娃娃了,半月也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时会好奇地凑过来瞧一瞧。   “母后。”沈语蓉被人扶着半坐了起来,她轻声唤了一句。   “皇上昨儿来去得都十分匆忙,也不知最后有没有抱一抱孩子?”太后见她醒过来,扭过头冲着她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薇薇安正在连载的古言文:《驸马有毒》   第104章 取名齐珣   “哎呀,母后你若是不说,我都忘了这茬。昨儿太高兴又太累了,我们只是凑在一起瞧着小宝宝,连抱他的工夫都没抽出来,我到现在也没抱过她呢!”沈语蓉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一般,不由得轻声念叨了两句,脸上还带着几分懊恼的神色。   太后听了她的抱怨之后,不由得轻轻地笑出了声。   在太后的眼里,沈语蓉和齐敬晨还是孩子的年纪,似乎总也长不大。竟然只顾着高兴,帝后二人凑在一起傻乐,却是谁都没想起来要抱抱孩子。   “母后,那我现在就要抱抱,总觉得自己都不像个当娘的!”沈语蓉伸长了脖子,看向太后怀里的襁褓,眼神里流露出期待的神色。   她的话音刚落,就将手臂张开,做出要抱的动作。   “你现在身子虚,先用完早膳再说!”太后却并没有让她如意,轻声说了一句,立刻就有小宫女端着托盘过来。   里头放着一碗热粥,显然是小厨房特地熬制的,还没凑近,就能闻到那股子热粥的香气。粥是红枣莲子粥,不过那托盘却是被放在一边,并没有立刻端给她。   以桔和以桃二人带着几个宫女过来,自然是专门给她梳洗的。因为沈语蓉刚生产过,身子最是娇弱,外加女人坐月子的时候,根本碰不得,所以这几个伺候的人一直都是小心翼翼的态度。   好容易梳洗结束了,又安稳地把热粥吃掉,期间还因为吃得太快,被太后念叨了几句。总算是把这些事情都做完了,孩子才被送到她的怀里。   即使隔着锦被,孩子那股柔软温暖的触感,还是一下子就传了过来,让她变得几近恍惚。第一次抱自己的孩子,竟然是这种感觉,软乎乎的触感,似乎要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沈语蓉双手搂着她,一开始的姿势还会显得笨拙和拘谨,不过抱着片刻的功夫,就已经熟练了许多。仿佛是身为母亲的本能,她自动地调整了姿势,让孩子更加舒服些。   她其中一只手,搭在小宝宝的侧腰上,让他的头枕着她的臂弯,另一只手则搂住他的腿部。   太后也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抱孩子调整姿势,眼见着沈语蓉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射到襁褓上,太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孩子的名字取了吗?”等着沈语蓉过足了抱孩子的瘾,太后才再次开口发问。   沈语蓉正在行头上,眉眼间都带了十足的笑意。但是一听到太后的问话,脸上的笑意不由得一愣,逐渐消散了,变成了几分惊讶。   “忘了!”沈语蓉眉头轻轻挑起,脸上尽是懊恼的神色。   “昨天实在是觉得孩子太新鲜了,就一直看一直说。之前没生下来的时候,还探讨过好几次,关于孩子姓名的事儿,到了昨日竟是完全忘得一干二净了!”沈语蓉的脸上已经是比较难看的神色了,因为她发觉自己的记性竟然这么差。   太后听了她的话,这回的笑声更大了,看着她的时候,眼中充满了调侃的意味。   “你昨儿究竟跟皇上说什么了,竟然连这样的事儿都忘了,重要的事儿也没记得几件!”太后轻声说了两句,走到床边,俯□仔细地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慢慢地抬起手轻轻覆在他的前额上摸了摸。   “母后,您给他取个名字吧。我只期盼他以后能一帆风顺,当个平安长大的孩子,您福泽恩厚,正好来压一压他!”沈语蓉轻声地说了一句,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太后依然还是那样仔细地盯着瞧,听了沈语蓉的话,脸上的神色越发和缓。   “你呀,不跟皇上商量就让哀家来取名字。不过以后你们还会有孩子的,这个老大的名字哀家就替你们做主了。就叫齐珣吧!”太后没有推辞,停顿了片刻,就把这个小娃娃的名字给定了下来。   沈语蓉脸上的笑意越发明媚了,她不由得搂紧了怀里的孩子,欢喜地说道:“齐珣,小名儿干脆就叫寻寻好了,同音字,又在暗喻他生下来是要寻找幸福!”   “这个好,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希望我们寻寻能早日寻得如花美眷!”太后听了沈语蓉所说的小名儿,不由得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   “母后,他才多大一点儿,就已经想着如花美眷了。我可不答应,在成亲之前,必须得向着母后和皇祖母,其他的女人都入不得他的眼!”沈语蓉不由得扬高了声音说道,这会子听见太后开玩笑地说起这事儿,沈语蓉就开始着急了。   她最怕自己的孩子养出来,以后是个有了娘子就忘了娘的,她才不允许齐珣的心里这么快就有了旁人呢。   “你啊!”太后不由得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脸上满是慈爱的表情。   姑侄俩已经许久没有机会,如此的亲密了。仿佛这点额头的动作,还是沈语蓉未嫁进宫时常做的。   自从沈语蓉进宫之后,她们两人凑在一起,大多数都是说得后宫、皇上和其他妃嫔,已经很少这么放松了。   “姑姑,寻寻来到我身边,我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这样就不会一个人睡到天亮了!”沈语蓉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小娃娃的一只手,一点点地摩挲着,像是怕蹭破他的皮一般。   太后听了她这一句坦白,不由得愣了一下,转而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低声道:“语蓉,后宫的女人皆是这般,不过眼看着你都要熬出头了,你可比哀家幸福多了。自小跟皇上就有情分在,现如今的后宫里也眼看着要比之前安稳许多!”   沈语蓉点了点头,姑侄俩小声地说着话。过了片刻,襁褓里的娃娃就被奶嬷嬷抱走了,沈语蓉还在坐月子,根本不能长时间抱孩子。   沈语蓉坐月子满了一个月之后,皇上来得就越发频繁了,已经开始让他们收拾准备回宫了。太后也不打扰小两口,带着半月回了后宫,说是先帮着沈语蓉管理后宫。   沈语蓉坐月子的时候,身材还是有些走样的,但是有太后在,毕竟是生过两胎的人了,在这方面十分有经验。很快就找了专门调理坐月子的嬷嬷过来,一日三顿都由嬷嬷吩咐小厨房做膳食,等到沈语蓉出了月子,她的身材已经恢复了不少。   只不过原本尖尖的下巴,还是显得有些肉呼呼的。沈语蓉一开始还觉得哭闹,后来太后说就这样好,瞧起来有福相,沈语蓉也就没再特意缩减饮食。   皇上显然也十分喜欢她现在的下巴,经常正说着话,他的手就伸了过来,十分自然地摸到了他的下巴上,慢慢地摩挲着,脸上的神情就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和缓下来。   沈语蓉看着皇上脸上,那如同她下巴那块软肉一般的表情,她原本准备躲开的动作,就生生地忍住了。   “皇上,这个时辰,都该沐浴歇息了!”沈语蓉看着眼前再次失神的男人,不由得轻叹了一口气。   最近齐敬晨不止喜欢摸她的下巴,还喜欢在摸下巴的同时走神,有时候他们正探讨一个话题,但是沈语蓉说完之后,却是迟迟得不到齐敬晨的回应,再转过头一看,才知道他又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说了两遍,齐敬晨才回过神来,一听说是要沐浴休息的,不由得轻轻蹙了蹙眉头,似乎有些不情愿。   沈语蓉其实也有些无奈,最近皇上来得勤快,她虽然心底愉快,但是皇上路上来回奔波实在是太过辛苦,她也不忍。每次过来也只能说几句话,一起用晚膳而已,第二日天不亮皇上就要赶回去了。   “寻寻呢?”齐敬晨低声问了一句,却没挪动地方。   “被奶嬷嬷抱过去了!”沈语蓉的脖子往后缩了缩,显然想要躲开他的摩挲,但是她往后缩一点,九五之尊的手也跟着往这边来一点,似乎他的手和沈语蓉的下巴已经紧紧黏在一起一般,根本就分不开。   “让奶嬷嬷抱过来,朕今日还没抱过他!”他抬起另一只手挥了挥,轻声地吩咐着一旁的小宫女。   不过这只手依然放在沈语蓉的下巴上,就想在逗弄一只猫咪一般。   过了片刻,当奶嬷嬷抱着齐珣过来之后,沈语蓉才总算把下巴拽了出来,皇上也忙着抱儿子,总算是不再动她了。   虽然经过这一个月陆陆续续抱了几次的锻炼,不过男人似乎在抱孩子这方面,天生就有些不熟练。齐敬晨的姿势依然有些变扭,不过好在他经过沈语蓉的调整,已经能抱着平稳了,至少不会再让小娃娃因为抱着不舒服而吐奶了。   齐敬晨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模样,眼神一直放在齐珣的身上,仿佛生怕怀里的孩子丢了一般。   沈语蓉也凑了过来,一家三口又进入平日里最常见的状态,那就是挤在一起互相看着。偶尔小娃娃没睡着的时候,也会瞪着眼睛跟他们一起看。虽然齐珣太小什么都不懂,但是当目光相接的时候,心里头总会产生一种奇妙的感觉。   孩子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水漉漉的,虽然也不知道他所看到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但是齐敬晨和沈语蓉却只觉得无比的欢欣!   作者有话要说:Σ(⊙▽⊙"a...   第105章 温泉嬉戏   襁褓里的小娃娃,已经不再像原来那般皱巴巴的,肤色也没有那么红了。相反整个人都变得十分白净了,前几日明心姑姑瞧了,还直说比姑娘家都要俏。   两个人逗弄了片刻,就让奶嬷嬷把孩子抱走了。齐敬晨也总算是准备去沐浴了,他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往门外走,沈语蓉看着九五之尊总归不再摸她的下巴,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哪知齐敬晨走了一半,又猛然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刚想起什么,转过头来就直直地看向沈语蓉。   他的目光太过专注认真,轻皱的眉头,似乎在深思着什么。沈语蓉被他这样的眸光,弄得有些招架不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暗想着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   “你坐月子到时间了吧?”齐敬晨轻声问了一句。   沈语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是眼神里还带着几分不确定。她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究竟是怎么了。   还不待她反应过来,齐敬晨已经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直接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只觉得搂住她后背和抱住她腿弯的双臂,十分有劲儿。   “怎么了?”她惊呼了一声,只来得及轻声问了一句。   “既然好了,当然是要跟朕一起沐浴,这行宫里可是有许多温泉池子的,但是你住这里这么久,朕也经常过来,却还没有一起进去过。正好趁这个机会,我们来个鸳鸯浴,若是等过几日,东西收拾完了,回宫之后可就没这个机会了!”齐敬晨低下头看了她一眼,脸上闪过几分兴味的笑容,   难得他一口气能说出这么多的话来,这让沈语蓉微微惊讶了一下,转而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的时候,满脸通红。他们的确许久没有亲热了,不仅是因为沈语蓉有孕,更是由于之前两个人闹了矛盾,都不肯拉下脸来。   现如今总算是等着沈语蓉做完月子了,而且两人也和好了。果然如太后所说,夫妻之间有个孩子,感情会联系得更加紧密。   屋子里那些候在一旁的人,都赶紧低下头,非礼勿视。瞧着皇后娘娘面红耳赤的模样,就知道她害羞,若是紧盯着她看,让皇上恼了的话,那他们可就都成撒气筒了。   沈语蓉安静地待在他的怀里,只是双手搂得更紧了,不知道是心里紧张,还是因为许久不曾亲近了,十分害羞得紧,只想往他的怀里躲。   齐敬晨就这么一路抱着她去了温泉边上,直到感觉到温泉里的热气,齐敬晨才把她放下来。沈语蓉刚松了一口气,男人的手已经搭在她的绣鞋鞋面上,显然要替她脱鞋。   沈语蓉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却被人一下子捏住了脚裸。   当绣鞋和足袋都被人褪去,露出那莹莹玉足,常年不见阳光的脚趾,显得有些苍白。细嫩白皙的脚腕,被男人的手掌握着,触感的对比,肤色的对比,都让齐敬晨移不开眼。   他甚至咽了咽口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忽然觉得好饿!   齐敬晨细细地观察了片刻,沈语蓉的面色更红了,却不好就这么缩回脚来。只有这样被他握着,但是她却能够听到自己狂跳的心跳声。   男人停留了片刻,便轻轻地把她这只脚自然垂下,泉水漫过脚面,让她不由得颤了颤。一瞬间涌上来的舒适感觉,让她不由得失神。   直到两只脚都被放进了池子中,沈语蓉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旁边的男人动作麻利地把自己的靴子也脱了,一下子就进入了池子里,两人并排坐着紧挨在一起。方才齐敬晨脱沈语蓉的鞋子时,动作明明十分缓慢,似乎带着一种欣赏的态度,但是脱自己的鞋子却是极快的,三下五除二就已经跟她坐在一起了。   齐敬晨的两只脚并不老实,撩了两下水之后,就直接勾住了她的一只脚腕。沈语蓉扭过头朝他看了看,脸上的热度再次攀升上来,但是这回却没有躲开,相反脸上还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她另一只没被限制的脚就这么拐过来,也勾住了齐敬晨的。两个人同时动了起来,都希望自己的腿脚压在上面。一时之间,水面“哗哗”地晃动着,水花四溅,甚至还有水滴溅到了皇上的脸上,但是他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沈语蓉力气毕竟小,没有玩上几个回合,她的双脚就被皇上夹得死死的,根本不能动弹。她不由得撅着一张嘴,看向齐敬晨的时候,眸光里带着几分娇嗔。   “表哥,你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玩儿个游戏都不晓得让着我。你以前因为这事儿,可没少挨打,怎么这会子还这样!”沈语蓉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嘴里开始念叨了起来。   齐敬晨偏过头看去,四目相对,沈语蓉立刻就闭上了嘴巴。男人的脸上是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那双眼眸里所迸发出来的戏谑,让她有些后悔方才自己所说的。   刚刚是有些忘了形,所以她才会口快就说了出来。依稀记得之前他们好像说过这个问题,最后引起了皇上的羞恼,还是以她的示弱告终,怎么就不长记性。   黑黝黝的眼眸里,神情讥诮,还不待沈语蓉示弱,他已经将手快速地搭上了沈语蓉的后背,然后用力往下一纵。直接带着她跳进了温泉池子里,沈语蓉根本就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做,手忙脚乱地险些摔倒。   若不是皇上及时扶住了她,估计她非得整个人都栽进去。好在这个温泉池子并不算太深,沈语蓉站在里面还能应付,她可不想去龙乾宫那边的池子,那里的深度挺深,基本上去了之后,就是被皇上揉拧的命运。   不过她刚站稳,腰间就被人掐了一把,她下意识地扭动着身体。哪知齐敬晨适时地推了她一把,她竟然就直直地往后倒去,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抬手去抓他的衣服。   脚底竟然也打滑了,要不是腰间再次被齐敬晨搂住了,估计她就得摔倒了。   她瞪了齐敬晨一眼,扶着池边勉强站稳了,显然是不想再遭受他的戏弄。   哪知九五之尊的顽皮劲儿上来了,竟是继续捉弄起她,根本没有防守的意味。   “齐敬晨!”在沈语蓉再次要摔倒的时候,她不由得扬高了声音,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   齐敬晨微微一愣,他已经许久没听到人这么喊他了。而且还是沈语蓉这样叫他全名,一般她对他的称呼除了表哥就是皇上,这好像还是他头一回听她这么叫。   叫出口之后,沈语蓉也有些发愣,她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叫。以前即使对他再怎么不满,也都在心里念叨几句,哪晓得这回竟是如此的直白。   “小丫头,你胡叫什么!胆子大了啊,连表哥的名字都敢随便叫!”齐敬晨最先反应过来,竟是直接动手捏她的脸了,嘴里调侃的话不断,脸上也没有任何不快的神色。   沈语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就这么过关了,她还生怕齐敬晨会追究恼怒了呢。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了片刻,齐敬晨一手搭住她的纤腰,不再是像原来那般胡闹了。沈语蓉也不再调笑,脸上洋溢着浅淡的笑意。   不知是谁触发了心底涌动的情感,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相拥在一起,唇瓣相贴。   第106章 封为太子   周围是温热的泉水萦绕着,身上的衣裳都没有脱,湿湿的黏在身上有些难过。但是这两人都已经感受不到了,唯有彼此贴近的气息印入脾肺之中,似乎将自己心中的空洞填满一般。   许久不曾触碰彼此了,这回猛然贴在一处,做着如此亲密的动作,自然是干柴对烈火的架势。这个深吻刚结束,齐敬晨的手就已经自发地开始去解她的衣带。   由于方才两个人贴在一起太久了,导致彼此都有些喘不过气来。沈语蓉的面色酡红,微微低着头,只是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偶尔为了方便他脱自己的衣裳,身体也跟着扭动起来。   当衣衫全部褪去,露出沈语蓉那白嫩嫩的皮肤,在水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顺滑。齐敬晨不由得抬手覆上她的后背,慢慢地摩挲着。   两人紧紧地贴在一起,沈语蓉偶尔抬起头看他一眼,视线立刻就紧盯着他的眼眸。男人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那种赤/裸/裸的欲/望几乎要将她淹没。   水声、喘息声,一次次传了过来,让人脸红不止。   直到过了许久,这种暧/昧的声音才停止了下来,两个人都已经累得快要瘫倒了。险些没有力气爬上岸,若不是齐敬晨的体力还算比较好,把沈语蓉推上了岸,估计她就得晕在里头。   “以后这温泉池子不能长待,我快被热晕了!”沈语蓉趴在池子边,激情过后无比热烫的身体,在触碰到有些凉池壁,不由得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   齐敬晨也没有方才那股子精神了,躺在池子边悠哉悠哉地休息着。   又过了半个月,皇上亲自去行宫将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接回皇宫。因为大皇子出生后,一直没有圣旨传下,甚至连这个小皇子的名字,这些朝臣都不知晓。所以不少人心底就带了几分疑惑,皇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明明后宫的人是越来越少,皇上也经常跑去行宫,这些朝臣都是知晓的,皇后娘娘也还是十分受宠的。那她所生下的孩子,应该受到重视才对,但是皇上却连一道圣旨都没有,这更让那些朝臣摸不着头脑。   毕竟这位皇子都将近两个月了,皇上这边没动静,朝臣们都拿捏不清楚,究竟该如何对待。   不过齐敬晨并没有让他们烦恼,早在要接沈语蓉回宫之前,就已经吩咐下来,文武百官全部要来迎接。为此这些朝臣不敢怠慢,当日就守在宫门口,等着帝后归来。   这回皇宫里是开了正门迎接皇后和皇子的,显然十分郑重。那些人不由得翘首以盼起来,很想见一见这位刚出世不久的小皇子。   迎接的队伍总算是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到了宫门处,皇上也没有下马,在队伍之首,带领着后面的马车和人浩浩荡荡地驶过来。   皇上挥手示意队伍停下,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后面的马车旁,掀开轿帘。   皇后娘娘一身华服坐在里面,怀里还抱着一个用明黄色锦布包裹着的小娃娃,那些朝臣的眼睛都直了,就想着能够早些看清楚。可惜距离太远,一切都是徒劳,只是脖子伸长了会觉得异常的酸涩难忍。   皇上先把小娃娃接过来,递给了一旁的奶嬷嬷,他则将皇后半抱半扶地搂了下来。孩子重新回到沈语蓉的怀里,皇上带头,皇后娘娘紧跟其后,一家三口快步走来。   “臣等恭迎皇上、皇后娘娘、皇子殿下!”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立刻就跪倒在地,头碰地行了个大礼。   沈语蓉感受着怀里小娃娃的温度,有些莫名紧张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她一步步走来,脸上的神色也越发的平静和冷肃,抬起的眼眸里,似乎没多少感情的流露,仿佛目空一切一般。   那是一种上位者的姿态!   她轻易就能看见走在前面男人的背影,是那样的宽阔伟岸,竟然让她移不开眼。仿佛只要跟着前面的男人走,就永远都不必害怕风雨。   “薛启德,宣旨!”齐敬晨走到众人的面前,冲着一旁的薛启德挥了挥手。   众朝臣一听要宣旨,不由得都愣了一下,暗自想着皇上恐怕是要给小皇子正名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于四月初十生下龙子,朕心甚悦,取名齐珣,封太子位。当以未来储君教养,日后方能将大秦传承兴盛!”薛启德站了出来,从袖子里掏出圣旨来,一字一句地念着。   尖利的嗓音传来,震得人头皮发麻。事实证明,皇上之前一直没有提及小皇子一事儿,就是为了今日的一锤定音。并且还在皇后回宫的时候宣旨,显然就是为了皇后撑腰。   “皇上圣明!”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反驳,毕竟这后宫里只有这么一位皇子,况且大秦现在的宫规,已经不再是原先的留子去母了。皇后之子当为太子,天经地义,谁都不敢造次。   况且即使有人不服气,想要出声反驳,也都生生忍住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况且还有无数的侍卫宫人在,就连太子的生母都在场,没人敢反驳,免得结仇了。   齐敬晨可不管这些人心里面究竟是如何想的,他连看都没看地上跪着的这些人,只是手一挥,就冲着薛启德再次使了个眼色。   薛启德又从衣袖里摸出一道圣旨,慢悠悠地展开。   那些神游太虚的朝臣们,眼见着这位内监总管又掏出圣旨来,脸上的神色一变。立刻全身警戒起来,暗想着皇上第一道圣旨是封太子,那这第二道圣旨恐怕威力更大,也不知是关于谁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理寺已将张鼎及神威将军之罪责查明,基本属实。念在太子降生,不追究其党羽之责,也不连坐。将其二人午门斩首,府上男人流放,女人沦为官婢。钦此!”薛启德尖细的声音再次传来,依然是那样阴森森的,让人心底发颤。   这道圣旨让朝臣大部分的人都闭紧了嘴巴,显然皇上是在警告他们。用太子之名不追究他们,就是为了让他们不要在太子之位上指手画脚,否则惹恼了皇上,很容易就把这些人都拖出来责罚。   虽说和那两人交情很深的人并不太多,但是同朝为官,多少有些牵连。更何况那二人是对立面,不是这一方就是另外一方的,除非官职够大,否则中立的在少数。   就这样,齐珣这个太子的位份早早就定了下来。无人敢反驳,即使一些人心里都藏着不满,想以太子年幼,可以观察些许日子再做定夺。但是碍于有人刚提出来,就立刻回出现反驳之声,最终齐珣这个太子之位稳如磐石,谁都撼动不了。   也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臣子,一开始接到第一道圣旨的时候,就知道皇上要立太子之心根本就不可能动摇,所以他们都是保持缄默。当年先皇也是这般的,太后在朗月庵回来,抱着半岁大的皇上回宫时,先皇就是下了立皇后和立太子诏书,替他们母子俩正名。   当时因为大秦传承了数年的留子去母,自然是诸多臣子不同意的,先皇就让人拉弓射箭威胁他们。若是不同意就下地狱!   此刻皇上不用再那样狠厉,但是当他带着皇后回来,就要立太子,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决心。   沈语蓉抱着小宝宝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太后和皇上的赏赐像是流水一般进了凤藻宫的仓库。要多奢侈就多奢侈,眼红的自然不少,但是却没有任何妃嫔敢有微词。   皇后原本就得宠,现如今还有了太子撑腰,这辈子都不用再担忧什么了。后宫这些女人,再也没有人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臣妾/嫔妾/婢妾见过皇后娘娘!”当整齐划一的行礼声在殿内响起时,沈语蓉轻轻眯起眼眸,她坐在凤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底下这些或娇媚或明艳的女子,嘴角逐渐露出了一抹阴冷的笑意。   这个后宫,她又回来了,这回再也没人敢得罪她欺侮她陷害她!   因为她有了孩子,齐珣的安全就是她日后活下去并为之奋斗的目标。这些女人依然还在,在后宫里,有人的地方就有斗争!   “诸位妹妹请起!”沈语蓉回过神来,收起脸上阴狠的神色,依然还是一副轻声细语的语气,落入耳中柔柔的,异常的舒服。   只不过殿中的妃嫔们,却都不敢造次。她们早就了解了这位皇后娘娘,最是会伪装成和善人儿,实际上心狠手辣。而且最擅长借刀杀人,即使她自己出手了,也要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总之吃亏的不会是她。   所以这些人根本不敢低估她,听到皇后娘娘的话,一个个战战兢兢地起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殿内的气氛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拘谨,皇上方才册封了太子的圣旨,已经传到了这些妃嫔的耳中,毕竟皇后娘娘的回归,乃是众人都关注的事情。   或许皇后归来,对于前朝的影响还很小,但是对于整个后宫来说,实在算是大事儿了。   “皇后姐姐生了太子之后,现在瞧着愈发的俏丽了,嫔妾这样儿的都不敢往您面前凑了!”还是晗容华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率先开口。   第107章 齐珣戏耍   “晗容华这张嘴巴还是如此甜,这样本宫就放心了。诸位妹妹们还像原先那般,本宫就觉着挺好,本宫离宫也挺长一段时间,若是诸位妹妹都与我生分了,那本宫心里可就要难受了!”沈语蓉轻笑出声,看向晗容华的眼神里带了几分认同。   她的话音刚落,殿内尴尬的气氛渐渐消散了。殿内的妃嫔都是比较机灵的,也十分有眼色,沈语蓉一口一个本宫,以前也从不会这般直接地叫她们“妹妹”,现如今皇后娘娘的态度显然十分强硬。   虽然口气依然是极其温和的,但是谁都不敢造次。   那几句话的意思十分明显,如果这些妃嫔还保持着这样尴尬的气氛,不肯说话。那么她就要心里难受了,皇后娘娘心里难受,这些妃嫔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皇后娘娘明显就是在一种示弱的语气,来威逼她们。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大多数都是在关心沈语蓉在行宫住得怎么样,偶尔有几句提到太子,但是却不敢多提。   沈语蓉的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嘴角弯起的弧度显然有几分嘲讽的意味。这种努力维持的其乐融融,不少妃嫔都是如坐针毡,却还要强颜欢笑。   唯有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一人,悠哉悠哉地坐着,静静地看着她们这些人硬咬着牙演戏。此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彻底地主宰着她们命运的人,当初的太后将那些后宫的女人全部送入冷宫的时候,估摸着也是这种心态。   沈语蓉刚回宫,虽然想继续消遣两把,但是也觉得身子有些乏了,便挥挥手让她们退下了。   不少妃嫔离开的时候,背都是驮着的,明显没有一开始那种神采奕奕的模样,相反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沈语蓉唇角的笑意越发明艳动人,她就是要这些人过得不如意,仿佛头顶悬着一把匕首。只要她不高兴了,这把匕首就会落下来,割断她们的喉咙。   更何况她方才那一番表现,恐怕也让这些妃嫔们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沈语蓉完全就是一种喜怒无常的态度。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任谁都不敢得罪她。   而有了皇上无限的宠爱,以及太子傍身的皇后娘娘,地位根本就不会动摇。除非皇上有一日彻底厌弃了她,并且还丢了太子,但是好容易才得到这些的沈语蓉,自然是咬紧了牙关也要守住这些,不让那些女人有任何能够插手的地方。   沈语蓉走进内殿的时候,齐珣正好醒了过来,此刻就躺在床上,床边守着两个奶嬷嬷和几个宫女。她一走近,就对上了小娃娃那双黑亮的眼眸,纯净的不沾染一丝杂质,仿佛要将人吸进去一般。   “寻寻醒啦?”沈语蓉轻轻凑近他的面颊,响亮地亲了一下,便开始逗弄起来。   孩子的成长总是让人很期待,每一步都让母亲欣喜不已。沈语蓉回来之后,比之前更忙了,不止要管理后宫,还要慢慢陪着齐珣长大。   太后之前瞧着沈语蓉和齐敬晨就不像什么合格的爹娘,所以曾经还对着沈语蓉传授了许多经验。这头一条就是,要想儿子跟自己亲,就得费工夫去带,不能凡事儿都丢给奶嬷嬷,甚至也可以自己尝试喂他奶吃。   沈语蓉基本上都把太后的话当圣旨来,所以太后说什么,她都尽量办到。每日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陪着齐珣,除了重要庆典时,才会多管理后宫,其余大部分时间都耗在太子的身上。   凤藻宫早就在她的安排下,被保护地跟铁桶似的,任什么坏心眼都进不来。   转眼半年过去了,齐珣已经八个月大了,他已经会爬了。不过动作不算太灵活,因为体型太胖了,长得跟肉墩子似的,手臂和腿上都是肉肉的,所以有些伸展不开。   太后时常过来,每次一见到这个胖小子,眉眼就笑开了。   “寻寻长得跟皇上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特别是这肉肉的身体。模样倒是更加漂亮了,像个女娃娃似的!”太后瞧见齐珣双手和腿撑着自己的身体,半天都没挪动一下,后来可能是因为自己有些承受不住,就偏过头朝她看过来。   太后也收起脸上的笑意,就这么与他对视着。没想到这小娃娃竟是从嘴角流出一串口水来,把太后逗得哈哈大笑,再也绷不住了。   她看着这样的孩子,一时手痒,直接抬起手,轻轻推了他一把。这小肉墩便直接向床里面摔去,变成了横躺的姿势。   “咯咯——”这小娃娃竟是笑出了声,显然很喜欢太后这样弄他,好像是在跟他玩游戏一般。   太后见他这么开心,一时之间玩心大起,便又把他抱着让他保持原先那个准备爬的姿势。   “寻寻,我们要开始了!”太后轻轻捏了捏他的耳朵,轻声说了一句。   她的话音刚落,就再次轻轻推了他一把。齐珣再次朝床里摔去,于是内殿里想起了小孩子略显稚嫩的笑声。   “寻寻,你自己爬起来!”太后笑够了之后,便拍着床铺,示意他自己爬起来。   也不知道是齐珣听懂了她的话,还是偶然巧合,这小胖墩竟然真的开始滚着身体,准备自己爬起来。不过由于他太肥,吭哧了半晌,才总算是翻过身来,然后又开始移动着手脚,准备撑起自己的身体。   从远处看,他就像是一个大虫子一般,来回地挪动着。下巴垫在床上,手脚用力。就连脸上都很用力,使得整张脸都有些扭曲了,肉肉全部挤在一起。   这样挤眉弄眼的模样,更加让太后心情大好。   皇上和皇后两人刚走到门口,就已经听见太后爽朗的笑声。这两人都是愣了一下,已经许久没有听见太后如此高兴了。   当两人走进来的时候,就瞧见那一大一小正在床上玩儿得不亦乐乎。一个坚持不懈但是却异常笨拙地爬起来,另一个等他刚爬起来,就轻轻推一把。等到齐珣滚到床里的时候,这两人就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笑声清脆爽朗。   沈语蓉观察了两次,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这小肉墩似乎很显然被推倒的那一刻,甚至还有故意滚两圈的预兆。但是齐珣毕竟太小,体力不足,滚了几次之后就不再爬起来了,而是躺在床上直喘气。   他这副累得面红耳赤的模样,再次愉悦了众人。就连站在门边上的帝后二人,都跟着轻声笑了起来。   太后一回头就看见他们二人,冲着他们招了招手,直到自己笑够了才开口说话:“寻寻也是个吃货,见到什么都觉得好吃,跟皇上小时候很想。不过性子要活泼多了,依哀家看,估摸着像语蓉多一些,鬼机灵!”   沈语蓉他们走到床边之后,齐珣也扭头看到他们了。见到整日陪在自己身边的母后,他自然是高兴的,嘴里发出的笑声更加响亮了,甚至再次鼓足了劲儿,开始准备从床上爬起来。   等到他好容易爬起来,太后再次伸出手将他推倒了。似乎为了表演似的。   沈语蓉高兴地将他抱了起来,轻轻摇晃了两下。就往齐敬晨那边送,边送边轻声道:“皇上要抱抱吗?”   齐敬晨连忙摆手,脸色已经板了下来,方才的笑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伴随着齐珣的一点点长大,皇上倒是扮起了严父,自从齐珣会爬之后,皇上基本上就不抱了。他基本上是遵守了那句老话:抱孙不抱子。   沈语蓉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不由得看向太后。太后的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不由得耸了耸肩。   倒是怀里的小胖墩却不懂看人眼色,只知道齐敬晨原来也是与他亲近的,便伸长了胳膊,要他抱。   齐敬晨依然皱着眉头,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他并不想去抱,不过这小胖墩有一点很像齐敬晨,那就是异常的坚持。如果不顺着他的心意来,他就一直这么来。所以他的手臂没有放下来,甚至还有身体往他那边倾泻的趋势。   最终沈语蓉还是把齐珣塞到了皇上的怀里,齐敬晨就这么抱着他,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才调整过来。这些日子的锻炼之下,他抱孩子的姿势早就十分纯熟了。   “他们齐家的男人就是这样儿,先皇当时也是如此,硬是不要抱皇上。”太后瞧着他们三人互动得十分有趣,不由得站起身来,凑在沈语蓉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要去南京考试,写完之后就要撤了,可能有几天不能更新,这是最后一门了╮( ̄▽ ̄")╭   第108章 教育抓周   沈语蓉听着太后能如此心平气和地谈起先帝,眼神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两下,见太后面色如常,她才放下心来。显然太后现在已经走出先皇离开她的阴影了,人要往前看,况且太后与先皇感情甚笃,先皇也不会希望太后一直活在阴郁之中。   齐敬晨抱着孩子,孩子的体温总是会比大人高一些。只要他抱着齐珣,就会感觉怀里一片温暖,并且那触感十分柔软,他会情不自禁地放轻动作,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他怀里的这条小生命,连续着他的血脉,此刻的齐珣那样年幼,同时又十分脆弱。之后他会把齐珣培养成一代帝王,就像是先皇曾经培养他一样。   齐珣却不是个乖乖不乱动的孩子,相反他很少会安静地待在那里。此刻窝进了齐敬晨的怀里,只觉得父亲的怀抱比往常那些奶娘宫女要宽广的多,而且十分坚硬,隐隐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此刻他踢动着小腿,整个人都往齐敬晨的身上爬,双手扶住齐敬晨的肩头,开始使劲儿,嘴里甚至都发出用力的吭哧声。   齐敬晨明显是一慌,他完全没想到还需要被人细心呵护的小宝宝,竟然会想着往上爬,而且看他这架势,明显是要往齐敬晨头上怕,还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态度。   太后和沈语蓉还是站在一旁,像是看好戏一般,脸上带着笑意认真地看着。齐敬晨只得抓住齐珣的两只手,不让他触碰自己的肩膀,往常仅有一个抱孩子姿势的皇上,此刻竟然被逼得自创了一个姿势,一只手攥住齐珣的双臂,另一只手把他抱紧了,不让他胡乱动弹。   哪晓得这样近乎于禁锢的方式,让齐珣感到十分的不舒服,心底的不满也越发明显,直接开始快速挣扎,不过他这么一点儿小奶娃的劲儿,自然不是齐敬晨的对手。   “哇——”齐珣经历了一番争斗之后,口水都拖得老长了,依然不能撼动半分,最后他只有抬起脸,冲着齐敬晨的方向看,嘴巴一撇,便委屈地哭了出来。   奶娃娃的哭声还是比较惹人心烦的,特别是齐敬晨这种拼了命地扯着嗓子嚎,眼泪倒是落得少,周围几个人的耳膜都被震得疼。   齐敬晨的眉头一皱,他原本对小孩子就没什么耐心,此刻见他哭了,先是手足无措了一会儿,就抱着齐珣走了几步。显然是要把他送回给沈语蓉,沈语蓉没法子,只有接过来,准备抱在怀里哄。   哪知就是这个准备换人抱他的动作,齐珣哭得更厉害了,并且主动地往齐敬晨身上贴,显然是不愿意换人。   沈语蓉一副哭笑不得的神色,顺手收回了双臂。   “这小毛娃,就喜欢皇上抱着,连我这个日日陪着他的人都不搭理了!”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了几句,就主动地退到了太后身边,一副爱莫能助的神色。   皇上没法子,只有抱着他,但是却不再那样紧地搂着他了,而是稍微放松了些,并且他还学着奶嬷嬷曾经做过的,伸出一只手放在了齐珣的后背,不时地摸两把,摩挲的动作极其温柔。   齐珣也不再费心思往上爬了,竟是安安稳稳地躺在九五之尊的怀里。过了片刻竟是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了。   齐敬晨朝沈语蓉看了一眼,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嘘,他折腾这么久了,也该累了。你就哄着他睡吧,不然换了旁人肯定又得哭!”沈语蓉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轻声地说了一句。   齐敬晨只得认命地继续抱着他,长时间的单手抱着孩子,毕竟还是有些累。而且另一只手还要给齐珣顺毛,都得不到休息,没一会儿就累了。他就停下了摩挲的动作,准备一起抱着。   哪晓得这快要陷入熟睡之中的小奶娃,竟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齐敬晨,似乎在控诉他不继续摩挲着他。齐敬晨没法子,只好继续抬起手来,齐珣才又闭上了眼睛。   等到终于把小娃娃哄得睡着了,齐敬晨的手全部都酸了,奶嬷嬷早就等在了一旁,见到小太子完全睡熟了,皇上接连换了两次抱着的姿势都没有把他弄醒过来,奶嬷嬷才过来把他抱走了。   怀里的温热刚消失了,齐敬晨就立刻放下了双臂,一直流通不太顺畅的血液,一下子缺乏了之前的阻隔,猛然流动起来时,引起了两条胳膊的阵阵酥麻。   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却是一声未吭,只是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自顾自地捏着肩膀。   看着他这副明明很痛苦,却还要装得若无其事的模样,太后不由得笑出了声。沈语蓉也走了过来,亲自替他捏着肩膀。   齐珣一天天的长大,作为后宫中唯一的孩子,他自然得到了无数的关注。也正因为如此,沈语蓉把他看得很紧,生怕被谁钻了空子,留下无可挽回的隐患。   很快便到了他一周岁生辰的日子,大秦例行的抓周就要开始了。曾经齐敬晨因为在抓周上其他什么东西都不要,就只要能吃的东西,而闹出了不少笑话。所以在抓周开始之前的几日,齐敬晨每日都要抽搐空闲来,陪着他说话,坚决不能让大秦再出一个只爱吃糕点的皇上了。   倒是沈语蓉处于一种无所谓的状态,在她看来小孩子抓周算不得数的,只不过是图个热闹喜庆而已。   “寻寻,选一个给父皇。”齐敬晨不好诱哄他直接抓哪个,但是却可以试探出来的。   此刻父子俩面对面坐着,齐敬晨话音刚落,就把一本书和一碟子糕点摆在他的面前,脸上的神色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显然比他自己抓周还要精神紧张。   沈语蓉就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手里拿着话本看着。不过大多数她的视线都是集中在这父子俩身上,显然这两人早已超过了话本对她的吸引力。   齐珣此刻正啃着手指,口水拖下老长,都濡湿了前襟。不过父子俩都当没看见,他抬眼看了看齐敬晨,显然在观察他的面色,然后从嘴里把手指伸了出来,将那本书推给了齐敬晨。   齐敬晨的眼眸一亮,显然对于齐珣这种识时务的做法感到十分欣慰。   “寻寻真厉害!”齐敬晨难得的舍得开口夸赞了他一句,齐珣立刻就开始双手鼓掌起来,似乎是对于齐敬晨这种夸奖能够听懂似的,整个人也跟着很兴奋。   齐敬晨顿时就有了信心,又拿了另一样摆在他的面前,齐珣依然是没有选糕点。后来又多加了几样,齐珣全部都没有选择吃的东西。   “不愧是大秦的太子,有朕的风范!”齐敬晨今儿是真高兴,此刻竟是直接将齐珣抱了起来,甚至还把他举得高高的。   齐珣也不怕高,直接伸开手,嘴里发出“咯咯”的笑声,显然很喜欢这个游戏。   沈语蓉坐在一旁看着,险些笑出声来。皇上当年可不是这样的,如果真的有皇上的风范,那就该当个傻呆呆的吃货,除了吃之外什么都不想,看见手能拿的东西都往嘴里塞。这才是有乃父之风!   父子俩闹了片刻之后,齐敬晨再次把他放到了对面坐着,齐珣这才伸手指着那盘子糕点,轻声道:“吃!”   “吃吧,等过几日抓周的时候,你就要这么来!到时候父皇带你去骑马!”齐敬晨一时过于兴奋,竟是用一种诱哄他的语气来。   “好。”齐珣立刻就伸手往盘子里抓糕点吃,当然听到了齐敬晨这几句话,还不忘有模有样地点头应承下来。   这父子俩坐在罗汉床上,一个吃得开心,一个失神得开心,估计思绪早就飞到了抓周那日,心里设想着自己的儿子不会表现出吃货的天性了。   沈语蓉瞧着他们那副惬意的模样,脸上的笑意一直没停过。暗自猜测着因为皇上偏要插这么一脚,弄出所谓的抓周前教育,不知道等到真正抓周的时候,齐珣会闹出什么来。   几日后就是抓周的日子,齐珣穿着太子的简易朝服,有模有样地被宫人抱去了前殿。太子的朝服原本十分雍容华贵外加颇为严肃,不过齐珣太小了,绣娘按照他的身量剪裁出来的朝服,自然是极其袖珍版的,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其可爱的,丝毫没有威严的意味。   当然齐敬晨顾不上注意这些,一看到宫人把齐珣抱过来了,他脸上的笑意就浓烈了两分。   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覆盖面积也很大,上面摆放着几乎所有的能涉及到的东西。无论是奇珍异宝,还是平日里随手就能碰到的东西,到处都是。齐珣被齐敬晨亲自抱着放到了毯子上。   “寻寻,去选东西!”齐敬晨还是用往常那种极其温和的口吻,跟以前诱哄他的时候一模一样。   齐珣显然已经习惯了,什么异议都没有,直接开始爬着往这些东西的方向去。他开始慢慢地挑选东西,一件件全部都推到了齐敬晨的面前。那些原本还处于看热闹状态的朝臣,一下子就不说话了,暗自想着难道小太子抓周不随皇上,随皇后?   当初沈语蓉抓周的时候,就是把毛毯上所有的东西都挑出来了,为此才得到一句:此女日后必大富大贵!   难道今日小太子要再现当初的景象?   第109章 抓周风波   不得不说,齐珣的耐力非常好,而且特别有恒心。这是所有朝臣的心声,几乎都半个时辰了,这位小太子一直在毛毯上翻腾,一件件拿着东西,那不厌其烦的态度,简直让这些朝臣感到害怕。   小太子这么小就有如此的毅力和较真劲儿,以后想贪些钱财也太难了。   齐珣所挑出来的东西,每一件都让齐敬晨感到满意。即使小家伙手举着锄头爬过来,他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开心。因为这些堆在一起的东西里面,没有一件是吃的!   总算是把东西挑得七七/八八了,齐珣爬到毯子中央,一屁股歪倒在上面,甚至直接躺着了,略有些口齿不清地说了一句:“累死我了!”   有些朝臣听到这句话之后,不由得眼睛一亮。   小太子一周岁了,抓周的时候一直在爬着行动,显然是不会走。但是这句话说得倒是能听得懂,看样子小太子属于说话比走路早的类型。   齐敬晨看着堆在离他脚边不远的东西,轻轻地笑出了声,显然是太过满意了。未来大秦的天子坐拥天下,但是独独对吃的东西不感兴趣,坚决不是吃货。   齐珣听到了他的笑声,不由得从地上爬着坐了起来。瞧着自己的父皇笑得那样开怀,他自己也感到了无比的欢欣,“咯咯”地笑出了声,然后直接抓了一块旁边盘子里的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伸出另一只手拿了一块别的口味的。   他吃的速度很快,吃完了一块就拿另一块,两只手始终都被糕点给霸占了。   齐敬晨不笑了,他直愣愣地看向坐在毛毯里的小家伙。殿内的其他人也都看着小太子。他的嘴巴塞得鼓鼓的,在吃掉三块糕点的时候,他被噎住了,抬起食指指着一个小太监,低声道:“茶水。”   那个小太监不敢耽误,立刻倒了一杯茶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着他喝了。   齐珣喝完茶之后,似乎感觉自己的胃部被撑饱了,吃不下这么多。但是实现一直盯着身边那些不同类型的吃的,不止是糕点,好多糖果都是他没见过的,似乎不吃的话,以后都吃不到了。   为此他开始再次爬动起来,把那些装糕点糖果的盘子或者小篮子,一一聚集到毯子中央,显然是要霸占归为他所有。   “抓周结束了,把太子抱走!”知子莫若父的齐敬晨,一下子就看透了这个小家伙的意图,弄来弄去这还是个吃货!   他低沉的嗓音传来,语调里命令的口吻十分明显,这些宫人根本不敢耽搁,立刻就有奶嬷嬷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他准备撤离。   齐珣也听到了齐敬晨那道极其不悦的声音,连忙看了他一眼,待瞧见奶嬷嬷往他这边走的时候,他也意识到了他惹得父皇不高兴了。但是这糕点和糖果实在是不能放弃,四处瞧了瞧,似乎在寻找身上能够装东西的地方,最后才瞧见,急慌慌地抓了几块糖塞进自己的衣袖里。   等到奶娘抱起他的时候,他的怀里还抱了一个篮子。不过那个篮子比较大,显然不是他这么点儿小人儿能抱得动的。   “要这个,要这个!”他立刻用一种温软的童音说着,边说还边看向奶嬷嬷,那一双眼眸里似乎镀了一层水光一般,让人瞧着都觉得心软。   奶嬷嬷最终被他看得心都软了,映着头皮将那个篮子也捞了起来,放在小太子的怀里。   就这样奶嬷嬷抱着他,他抱着满怀的大篮子,慢慢地向皇上那边靠近。齐珣的身体毕竟还小,抱着这个篮子显得有些吃力,但是他根本没有松手,显然是怕这会子如果把篮子弄丢了,奶嬷嬷肯定不会帮他捡。   齐敬晨的眉头紧紧皱起,轻轻瞪了他一眼。暗想着这小子还真会来事儿,竟然把糖果往太子朝服的袖子里塞,那衣裳是以后他长大些穿着去上朝的,没想到他竟然往袖子里塞糖果。   没有皇上的吩咐,奶嬷嬷也不敢随便走动,就这么僵硬着身体站在皇上身侧,紧张地胳膊都在抖,却是依然紧紧地抱着小太子,生怕有什么闪失。   齐珣瞪大了眼睛,一直在看着齐敬晨的表情,此刻看自己的父皇一脸抑郁,并且瞪着他的模样有些吓人。   他似乎也有些察觉到了,低着头看向自己怀里的篮子,看着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糖果,口水都流了下来。最后他伸出手拿了一个小兔子形状的琥珀糖,抬起头看了看齐敬晨,最终把糖果递给了他,显然是让他吃。   齐敬晨后退了一步,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这小家伙不递糖过来还好,就这么大喇喇地递过来,他就想起以前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包括他还在年幼无知的时候,由于太过好吃,太后命令宫人将所有的能被他抓着送进嘴里的东西,都抹上姜汁。   后来他好容易才改了贪吃的毛病,哪晓得今日被自己儿子抓周,把以前那些努力忘记的不堪回忆全部都搅合起来了。   齐珣看见他退了一步,不由得歪了歪脑袋,明显是不明白自己的父皇为何要这么做。   “父皇吃。”他还巴巴地递了过去,见齐敬晨不接,肉肉的手臂抬得更高了,轻声说了一句。   齐敬晨的神色更加难看,他都在考虑就这么抬脚离开了。但是这好歹是太子抓周的日子,他若是真的这么离开了,这些无所事事的朝臣们肯定又能胡乱编排一些乱七八糟的,说什么太子被厌弃。   齐珣手举得都累了,却依然不见齐敬晨接,最终就把手缩了回来,直接把糖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他用舌头舔了两下,才发现并不是他没吃过的味道,只是平时的琥珀糖弄了旁的形状罢了。   他索性也不要怀里这个篮子了,但是奶嬷嬷不好拿,他再次发扬大无畏的精神,把篮子递给皇上。   齐敬晨的面色像是开了染缸一般,难看地可以,偏偏齐珣这小家伙看不懂。还一味地递过去,甚至整个身体都朝着他那边倾倒,这篮子毕竟不是他这么个小人儿能举得动的,很快就拿不住了,一下子摔了下去。   齐敬晨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等意识到他怀里抱着一篮子糖的时候,他的整个人都僵住了片刻。扔也不是继续抱着不是,总之十分的别扭。   当他总算是匆匆打发了那些朝臣,整个人狠狠地输出了一口气。他真怕方才那个场景,会有哪个不长眼的臣子笑出声来,那么他说不准就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让人进来把那个臣子暴打一顿都有可能。   他一下子就扔掉了手中的篮子,像是碰到了什么瘟疫一般,避之不及。然后直接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齐珣,齐珣猛然间被他抱住,感觉到那宽厚的怀抱,面上还是一阵欣喜。毕竟齐敬晨不愿意抱他,他也是能够察觉到的,   只是还不待齐珣笑出声来,屁股上就已经落下了巴掌来,发出“啪啪”的巴掌声。   齐珣脸上彻底没了笑容,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对于周围的人和环境还是比较反感的,此刻齐敬晨被他惹得生气在惩罚他,这小家伙还是能够察觉到的。为此直接咧开了嘴巴就哭起来,虽然方才大屁股那几巴掌根本没什么力度。   等奶嬷嬷浑身冷汗,把小太子抱到沈语蓉的面前时,齐珣的泪痕还挂在脸颊上面,清晰可见。   不需要沈语蓉问,奶嬷嬷就一五一十地把前殿抓周的情况说了,当然还重点解释了小太子为何会嚎哭不止。   待奶嬷嬷说完之后,沈语蓉就忍不住轻笑出声。齐珣的脸上挂着两串泪痕,瞧着好不可怜,此刻听见沈语蓉的笑声,不由得抬起头来朝着她看,似乎明白她是在嘲笑自己。方才好容易才停止住的哭声,竟然又嘤嘤地传来,不过这回可是连个泪珠子都没有,只是干嚎而已。   “来,父皇不疼你,母后疼你。吃块牛乳糖!”沈语蓉瞧着他这副委屈的模样,忍住笑意塞了一块牛乳糖放进他的嘴里。   齐珣的舌头刚接触到牛乳糖,就有一股子牛奶的甜味传来,果然就不再说话了。这是他最爱吃的一种糖了,甜甜的味道,还散发着奶香。这个口味是被沈语蓉带的,其实他和齐敬晨幼年时很想,都喜欢吃甜的。   他最喜欢吃的一种糖,是苹果糖。御膳房用特制的手法弄了苹果混进蜜糖之中,不过这种糖不能存放很久,所以此刻天气已经热了,所以就不再做了,但是那种酸酸甜甜的口味,一直让齐珣念念不忘。   等午膳用完之后,薛启德又带着人过来要孩子了。   “皇后娘娘,皇上说今儿下午他带着太子殿下耍,让您派一个奶嬷嬷和两个宫女跟着就行!”薛启德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毕竟皇上今儿可是把太子的屁股给揍了一顿,谁知道皇后娘娘这心里头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沈语蓉正带着齐珣玩儿棋子,此刻见皇上那边派人过来,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她只要想到之前皇上那样辛苦地训练齐珣不要抓出吃食给他,接过反而弄巧成拙,齐珣完全是按照齐敬晨的要求,把有用的东西都抓给了齐敬晨,但是吃的东西一律自己留下。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新文哒,那边会送50个红包,九点更新,存稿我都设定好了~   妞们记得早点去守着,即使不看留个爪印拿红包也好的!→_→,对,我就是这么善良的作者!   那边存稿挺多的,这边不会有影响(对,之前已经影响过了)这边还有几张就结束了~   第110章 初次骑马   沈语蓉转身从奶嬷嬷的怀里抱过齐珣,偏过头低声问他:“寻寻,你父皇说要带你去耍,你要不要去?”   沈语蓉的脸上都是笑意,声音轻柔。   齐珣却是不大乐意的模样,一开始还低头玩着手中的铃铛,摇晃得叮当作响。后来听到沈语蓉提起父皇,就抬起脸来看向她,把手中的铃铛一下子就扔了,满脸的不高兴。   “打,打!”他显然是在控诉齐敬晨早上打他的事儿。   薛启德在一旁候着,听着小太子口齿清晰地告状,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这小太子还真是会来事儿,与皇上小时候的憨厚可是完全相反,根本就是个小人精儿。   “带去吧,这小家伙可是很会记仇的,让皇上生气了也别揍他,带回来让我揍!”沈语蓉搂着齐珣亲了一口,便让奶娘带着走了。   齐珣虽然对早上的事情还有些记仇,不过待他到了地方之后,看见那地方甚广的马场之后,就立刻把那点儿不愉快忘到九霄云外了。   甚至看着来回慢跑的马,感到无比的兴奋,竟是直接地鼓起掌来,嘴里欢快地叫着一些无意义的字眼,声音高亢尖利,完全能感受到他的欢喜程度。   正是他兴奋万分的时候,整个人身体都往马厩那边倾斜,显然他也发现了哪里的马儿最多,而且还最乖,不会四处的走动。   “驾!”一道低沉的吆喝声传来,齐珣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就见齐敬晨一身戎装骑在马上飞速地过来。   由于马的速度太快,奶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高头大马已经到了他们的面前。齐敬晨猛地勒住了缰绳,那马抬起两只前蹄,然后才停了下来,距离他们看看只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奶嬷嬷整个人都吓得颤抖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但是任谁都知道她反应实在是太慢了。马背上的齐敬晨,倒是面色不变,相反一直都十分沉着,显然方才那一下他就是故意的。不过距离这么近,他依然能神态悠闲地停下,并且没有任何惊慌失措的表现,足以见得他的骑术十分了得。   薛启德在一旁瞧着,心脏忍不住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现在很后悔,当初去传达皇上的吩咐,应该让旁人递话给皇后娘娘,把小太子抱过来。   小太子才刚满周岁,皇上就把他带来马场,这是为了让太子学习骑术,还是只是为了折磨这个小娃娃。况且一开头就如此的惊心动魄,即使要报复小太子今儿早上让皇上丢人了,也不该明目张胆地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如果小太子今儿晚上要是回不去了,皇后娘娘会不会派人来杀了他!   齐敬晨可是没有考虑这么多,直接跳下马来,走向奶嬷嬷。齐珣显然是被方才那一下子给吓到了,此刻正是要哭不哭之际。一看到面色阴沉的齐敬晨,立刻撒不住了,直接仰起头就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还边往奶嬷嬷的怀里躲着。   九五之尊听到这道有些刺激耳膜的哭声,眉头明显皱了一下,显然对于自己儿子这样的表现感到非常不满意。   “朕当年就是一点点的时候,被你皇祖父逮到了马场,当时走路也还不稳呢。就被他带着骑马,最后还被踢了一脚。你怎么这么爱哭,跟个女孩子似的!”齐敬晨有些强硬地从奶嬷嬷的怀里接过孩子。   奶嬷嬷自然不敢反抗,只有让他硬生生地抱过去。可怜的齐珣双手紧紧地抓着奶嬷嬷的衣裳,却最终也抵不过齐敬晨的一根手指,就这么被他抱到了怀里。   当然小孩子哭不止烦人,还烦心。这毕竟是齐敬晨的亲儿子,他一向是个讲道理的人,所以就师徒缓和了语气,与他讲道理。但是齐珣可管不了那么多,依然哭声震天,而且还有越来越响亮的架势,颇有一副不把齐敬晨哭到烦就誓不罢休的模样。   齐敬晨立刻就闭上了嘴巴,跟小孩儿讲什么道理,不听话就该揍。不过早上刚被他打过,他还是注重教育方式的,为此决定强硬地带小太子拓展世面,不情愿也得接受今日要骑马的事实!   九五之尊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抓住缰绳,脚猛地一蹬,就快速地上了马背。   小太子的哭声戛然而止,因为他刚发现自己的耳边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脸上还有风吹过的感觉。等他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时,立刻就感觉到视野与原来不同了。他好像变高了,原来比他大许多的奶嬷嬷和宫人们,此刻都被他俯视着。   齐敬晨看着他不仅不哭了,而且还大着胆子四处看着,心底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欣慰地点了点头,男孩子就是男孩子,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是必然的!   “驾!”他单手甩着缰绳,那匹枣红色的大马就开始绕着马场跑了起来。   这回跑动时引起的风更加明显了,吹在脸上凉凉的痒痒的感觉。耳边的风声呼呼,齐珣变得更加高兴了,再次呈现了刚进入马场时候的状态,开始兴奋地放声尖叫,笑声咯咯的,很显然他十分快乐。   当大马跑动了一圈之后,他似乎也找到了规律,开始扭着身体摇着屁股,配合着马跑动时的动作。远远地看过去,那小身体一纵一纵的,颇有几分小模样。   只是奶嬷嬷瞧着,却是几乎面无人色了。小太子的个性太过活泼,她就怕出什么意外。万一皇上没在意,半途中把小太子给摔下来了,那可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儿。太子的小命要是不在了,那今日所有伺候的人,恐怕也都活不了了。   还是奶嬷嬷了解这个好动的小家伙,他还真的是越冬越激情,相比于这么点儿的小孩子,齐珣的腿部力量不算太大,但是精力却十分好。一直不停地动,好几次都纵得有点高,险些向一旁甩过去,但是都被皇上眼疾手快地捞了回来。   最后齐敬晨也有些担心,抱着他的那只手直接箍紧了,不再让他随意乱动。齐珣还有些不高兴,不过他仍然想骑马,所以也没哭喊。   等到逛完了三圈,齐敬晨才把他送到了奶嬷嬷的怀里。这小家伙已经会说“大马,驾!”   很显然是跟着齐敬晨学的,在语言方面,他显然十分有天赋。   齐敬晨继续骑马跑着圈,齐珣呆在奶嬷嬷的怀里,着急得不得了。一直对着齐敬晨的方向招着手,显然还想上去。   “去,去!”他焦急地表达着自己的心愿。   “太子想去骑马?”奶嬷嬷低声问了一句,换了一个方向抱他,想遮挡住他的视线。   哪晓得这小家伙的脑袋,随着奶娘换的方向转动着,始终不让齐敬晨远离自己的视线。   “骑马!骑马!”他又学会了一个词,而且说得十分利索。   最后还是齐敬晨又带着他绕了两圈,他才罢休。最后从马场出来的时候,齐珣还是保持着兴奋地状态,显然对于今天接触到的大马感到十分的欢愉,恨不得就睡在马厩里了。   小孩子对待新鲜的事物,总是会保持着一种兴奋的状态。   不过当奶嬷嬷抱着他回到凤藻宫的时候,发现这个小家伙已经在怀里睡着了。就连沈语蓉把他接了过去,他也丝毫动静都没有,甚至呼吸声还挺重,颇有几分要打呼噜的架势。   沈语蓉把他放到了床上,哪晓得这小家伙刚接触到床铺,就开始“哼唧”起来,声音里充满了不耐。沈语蓉没法子,只好又抱起他,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没过片刻,这个小家伙又睡了过去。沈语蓉一直等了些时间,确定他睡得非常熟了,才再次把他放到床上去,哪晓得这小家伙又开始哼唧起来了。   沈语蓉感到十分诧异,她先是让小家伙的上身接触到床铺,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但是当她撤离了另一只手,让的下半身也接触到的时候,这小家伙就不干了,而且还仅仅蹙起眉头,显然是十分不愉快。   她只好又抱了起来,但是站着抱他会很累,她就想坐下来抱着,可是她刚坐下,齐珣又开始哭闹了。几次三番之后,沈语蓉才发现他哪里不妥,原来是屁股不能碰东西。   沈语蓉立刻就站起身,让他趴在床上睡。虽然这个姿势不是平时睡觉常用的姿势,但是齐珣太累了,却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沈语蓉小心翼翼地帮他的小裤子脱掉,才发现白嫩的屁股上两大块淤青,看着特别恐怖。再加上这小家伙细皮嫩肉皮肤白皙,这么一对称地看,那两块淤青似乎要渗出血来一般,瞧着好不心疼。   沈语蓉挑了挑眉头,一旁候着的奶嬷嬷看到那两块淤青的时候,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头脑一片空白。一下子就跪倒在地上求饶,她虽然带过孩子,但是原来的家里没有马匹,所以看着小太子高兴,她也没往别的地方想,就让小太子骑着马逛了好几圈,这才知道闯了祸。   按理说小家伙屁股上有了淤青,应该后来骑马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但是他却一声都不喊疼,直到现在要躺床上了才哼哼唧唧的,真不知道是夸他忍耐力好,还是骂他贪玩儿!   第111章 乐极生悲   沈语蓉连忙派人去请了太医过来,齐珣那屁股上都是惨不忍睹的一片,就连老太医过来瞧了,用药都十分谨慎。毕竟孩子太小,无论是外敷的,还是内服的,都得仔细斟酌,否则很容易让小太子遭受痛苦。   凤藻宫招了太医,皇上那边也知晓了。待他得知是给太子把脉的时候,立刻就赶了过来。   恰好沈语蓉拿了药膏在替齐珣敷的时候,齐敬晨走了进来。一下子就看到乌黑的药膏附近,还有没有遮盖住的淤青,面色顿时就变得阴沉下来。   “奶嬷嬷呢?”他沉声问了一句。   “去帮医女熬药了,别人看着我不放心。”沈语蓉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轻声地说了一句,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似乎惊诧他为何要问起奶嬷嬷。   “这次是我不好,奶嬷嬷竟然也没想到,要逐出去换一个吗?”齐敬晨看着专心抹药的沈语蓉,嘴巴张合好几次,才问出了声。   显然是他要带着齐珣出去玩儿的,结果弄得屁股肿成了这副模样。他每日骑马习惯了,不用马鞍所以没什么感觉,也忘了齐珣年岁太小,不能长时间骑在马背上,屁股磨破了纯属正常。   “奶嬷嬷又不是神仙,况且这次他屁股肿了要受罪了,能怪谁?谁都不怪就怪他自己,平日里上房揭瓦的就会噼里啪啦地说话,结果骑马屁股痛他能察觉不到,一个字都不说。谁能替他感受着!就让他谨记这一回,看他下次还会不会因为贪玩儿而憋着不说了!”沈语蓉想都没想就开了口,明显就是在呵斥齐珣。   要换奶嬷嬷这事儿,沈语蓉也考虑过。但这毕竟事关皇上,不换的话,日后皇上每次瞧见奶嬷嬷,还能想起这件事儿来,对待齐珣或许更加上心。若是换了,说不准皇上这心里会有疙瘩,况且这个奶嬷嬷之前一直做得不错,并没有出什么大错。   齐敬晨的面色缓和了些,显然听得沈语蓉这番话,觉得自己也受到了安慰。齐珣说话早那是众所周知的,一个“痛”字早就学会了,险些比“父皇”还说得早,方才在马场却是根本没听见他说。   沈语蓉仔仔细细地替小家伙上了药,一股子中药味就冒出来了。这药似乎有混了薄荷进去,竟是有一股清清凉凉的感觉,沈语蓉的手指都感到那股凉意。不过这股子凉意,对齐珣来说兴许就是最需要的,屁股上的淤青现在肯定会发热待会儿还会疼,这样凉凉的正好减少痛觉。   齐敬晨一直盯着小家伙的屁股看,后来好像猛然想起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抱起他,朝沈语蓉示意了一眼,沈语蓉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抱住他。齐敬晨就这么走到小家伙的前面,盯着他的腿间看,见重要物什还好好的在,没有像屁股那样遭受淤青的洗礼,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沈语蓉这回也明白了齐敬晨的意思,看着他猛然松口气的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又怕打扰到齐珣的休息,所以硬生生忍着,连脸色都憋得通红。   齐敬晨却是瞪了她一眼,男人的这东西多重要。若是没有及时发现有没有问题,等到齐珣长大了,不能跟喜欢的女人行房,过得跟太监一样,那不得恨死他这个父皇。   齐珣一直趴着睡的,等到睡醒的时候,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开始哭。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脚麻了,毕竟还不习惯趴着的这个姿势。紧接着他想翻动身体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屁股痛得要命,跟针扎似的。当然他是不会明白这像什么,只觉得疼。   小孩子的哭声越发响亮起来,其中的委屈不言而喻。沈语蓉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来,尽量不碰到他的屁股,嘴里轻声哄着他。   齐珣的情绪非常激动,不是短时间就能哄好的,他一直在嚎哭。沈语蓉搂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不过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这小家伙的精神可真旺盛,连哭得时间都坚持比别人长。这么久了,她早就听得脑袋发晕了,偏偏齐珣却是一点儿要停下来的预兆都没有。   “寻寻,你在哭,母后就把你丢在床上了,就让你的小屁股痛!”沈语蓉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哄没哄好,她就像另辟蹊径,比如威胁一下他。   就是不知道这个小家伙能不能听得懂,哭声暂停了一下。齐珣暂时放弃自己那么卖力的哭泣,睁开了眼泪一大把的眼睛,看了沈语蓉一眼。或许那句话的意思他不是全明白,但是看着沈语蓉这样严肃的神色,他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   哭声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比先前更加响亮了。   沈语蓉感到一阵无力,她能怎么办!又不能替他疼!不能打不能骂,讲道理更加是个屁!而且这小子不知是像谁,精力如此旺盛,简直要了她的命了!   “寻寻!”齐敬晨还没进凤藻宫的大门,就已经听见他鬼哭狼嚎的声音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听到有熟悉的声音叫他,齐珣再次勉强停下了哭声,睁开眼看过去。这回他没有再哭,因为齐敬晨的怀里抱了一条杂毛小狗,灰白相间的,灰色也十分浅,尖尖的耳朵,身体小小的缩成了一团。   齐珣头一次见到狗,也是头一次见到比他还脆弱瘦小的东西,当然麻雀那一类会飞的东西,在他的眼里跟他不是同类!   齐珣的眼眸张合了好几次,似乎在酝酿情绪,究竟是继续哭,还是去看那小狗。   “来,摸摸它!”沈语蓉见他终于有消停下来的迹象,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就抱着他凑近了皇上的身边,举起他的手凑向那只小狗。   那小狗一只在发抖,兴许是到了陌生的环境,害怕得很。   “这才半个月大就抱过来了,容易养死,寻寻玩儿得时候得让人看着。我问了人,说它也比较好养,就跟寻寻吃一样的好了!”齐敬晨见齐珣真的不哭了,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但是说起如何养狗的时候,还是被沈语蓉白了一眼。   直接说给这狗吃奶不就行了,非说跟寻寻一样的养大,是把寻寻比成狗,还是把这狗比成人!   有了新的玩伴儿,齐珣也就不再时时想着屁股的事情了。他一直被奶嬷嬷抱着,低头看躺在临时搭建的窝里的小狗,脖子伸得老长,甚至还想着下来自己走过去。但是每当他扭动着身体的时候,就立刻发出哼叽声,明显是碰到了屁股上的淤青。   他过了将近一个月的被人抱着几乎不能动弹的日子,那小狗儿倒是长得挺好,兴许是宫里的待遇好,总之没病没灾的,而且每天都有人帮它洗澡,所以干净得很。   兴许是在狗的人生中,它这一个多月大的狗,就跟齐珣差不多大,它也极亲近这个小主人。当齐珣屁股上的淤青渐渐消下去了,能够下地扶着别的东西歪歪扭扭走两步时,这小狗就不停地围绕着齐珣的小短腿打转。   “寻寻,告诉母后,你要给这个小狗取个什么名儿?”沈语蓉最喜欢逗他了,这个时候齐珣说的话已经逐渐变多了,但是走路依然慢,即使扶着东西,走几步也必定要人抱,否则就是摔倒的结局。   齐珣正扶着椅子站直了,咬紧了牙关,不时地发出“吭哧”的声音,显然是不想就这么摔倒了。听到沈语蓉的问话,他下意识地偏过头,看向沈语蓉,然后眼睛四下乱瞥着。   “找找?”不过他看了一圈,似乎都没有找到他想要的答案,便歪着头说了两个字。   因为他最近经常听到的就是“寻找”两个字,说是他的名字就是出自这两个字的意思,然后沈语蓉还经常逗他,说以后无论给他生个弟弟还是妹妹,小名儿就叫“找找”,好记又省事儿。   当然沈语蓉说笑的时候,这小家伙还不忘跟在她的话音后面,念几遍“找找”,没想到这就被他惦记上了,还把这个名字慷慨地给了一条狗。   “你这小家伙,要跟狗称兄道弟啊!啊?”沈语蓉一把将他抱了起来,转了几圈。   齐珣当场就“咯咯”地笑出了声,觉得沈语蓉方才的语调十分有趣,竟是直接拍起手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找找,找找!”   沈语蓉一阵哭笑不得,她未来孩子的小名儿,就这么被一条狗给抢走了!而且还是齐珣亲自送出去的!   “找找就找找吧,狗长得比你快,你以后可当不了哥哥!”沈语蓉立刻妥协了,当然还不忘戏弄他几句。   时间一天天过去,齐珣也慢慢长大。他好动的性子越发明显,不会走路的时候,嘴巴就没听过,整日噼里啪啦说得人心烦,小孩子说话有时候逻辑不通,他还得逼着你认真听。而等到会走路了,就到处乱跑。   不过后宫里毕竟还有旁的妃嫔,沈语蓉不敢让他乱走,每日拘着他。幸好有找找陪着他,齐珣倒是不会走远。   只不过伴随时间的推移,这狗长得越来越大,沈语蓉才发现不对劲儿来。这哪是狗,分明就是一只狼。她有些不放心,还找了专门的太监来看守,听说找找半夜睁开眼能吓死人,阴森森的绿色。   第112章 母子日常   这匹狼五个月的时候就断了奶开始吃肉了,身形也慢慢长大。可怜齐珣才一岁半,走路利索了许多,却还不能快跑。整天追着那狼,嘴里喊着“找找”,整个大殿里的人都能听到他稚嫩的童声。   原本沈妩还怕这狼会伤害到齐珣,不过毕竟是一处长大的,可能年纪也相仿,这狼到了齐珣面前,倒真的像条狗似的,忠心护主。   直到又是一年过去,齐珣也将近三岁了。能走能跳的小太子,皇后娘娘终于束缚不住他了。整天就看他跟个泥猴儿似的,到处乱跑。当然无论去哪儿,他都要带着找找,一人一狼走在前头,威风凛凛的。只是可怜了那些跟在后头的奶嬷嬷和照看的宫人,一个个小心谨慎,既怕小主人出了差错,又怕那狼是只白眼狼。   可能是什么样儿的人,就会养出什么样儿的宠物来。当然如果这狼算是齐珣的宠物的话,找找的性子也变得异常活泼跳脱。看见人就喜欢往前凑,后宫里大多都是美人,无论是遇到哪个妃嫔,这找找都喜欢撒开四条腿往人群里冲,似乎直奔被众人围在中央的主子。   往往那些妃嫔都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而找找似乎特别享受这样的待遇,每每看见一大群人簇拥着谁,根本看都不看就冲上去,沈语蓉了解到这情况的时候,曾经怀疑过这找找恐怕把那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当成了对它的欢迎和喜爱。   毕竟狼的嚎叫声,和这些妃嫔的叫声也差不了多少,都是要穿透人的耳膜。   随着来沈语蓉面前哭诉的妃嫔越来越多,她知道不能放任不管了。只有找来了齐珣商量,她想要给找找的脖子上戴上铁链子,这样出去的时候,就不会让它随意地扑向别人。   哪知她刚开了口,齐珣就立刻拒绝了,甚至还开始使用哭闹的大招。   “母后,你为什么要栓住找找,用铁链子绑住它,它就不能跑了!它会不快乐!”齐珣边轻声抽噎着,边大声地喊叫道。   说话早的孩子就是不好,因为他很早就学会了吵架,而且还会利用一切与沈语蓉反着干,甚至大多说一些歪理来与沈语蓉辩论。   “但是它会吓到人,好几位妃嫔都已经到了母后这里哭诉过了,你不能因为你和找找亲近,就对旁人的感受置之不理!”沈语蓉心平气和地说道,她试图和齐珣讲道理。   这小家伙脾气倔得很,完全就是吃软不吃硬的类型,所以不到特殊阶段,沈语蓉不会跟他硬来。   “它不咬人,薛启德长得丑,也会吓到人,大家都不怕他!那些人以后也不会怕找找的!”齐珣完全是据理力争,他那纯黑色的眼珠子丢溜溜乱转,显然是在想法子,竟然都扯到旁人身上去了。   沈语蓉一下子就听懂了,当齐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明显是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家伙的脑筋这么好使,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稚龄幼童。   薛启德的确是长得不好看,幼年时候应该是起过疹子,所以脸上有许多斑斑点点,看起来跟麻子似的,十分影响美观。估计是有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子,恰好被他听到了,甚至还提到吓人什么的,就让齐珣对号入座了,把薛启德和找找放在同等的地位来比较了。   “好,那母后不给找找栓链子,你得看好它。即使它下次又吓到旁人了,你也得想法子不让她们到我面前告状,否则我立刻就把它拴起来,或者让你父皇把找找带出宫,不再让你见到它了!”沈语蓉再次妥协了,在她看来,能有找找在也算是好事儿。   找找吓唬那些妃嫔,就会让那些人心里头忌惮,不敢靠近齐珣,以后暗算齐珣也会掂量着一些来。想起小太子身边的狼,说不准就心生怯意,最后放弃了。   齐珣见沈语蓉同意了,立刻就点头应承下来,似乎怕她反悔一样。但是点头之后却又双手抓住沈语蓉的衣袖,迟迟不肯离去。   “又怎么了?平时不都是早就带着找找跑没影儿了么?这会子腻着母后作甚,别再想从母后这里拿糖吃,上回你从我这儿偷着吃了许多糖,最后弄得牙疼,还被你父皇发现了,连母后的糖都断掉了,御膳房做得牛乳糖才好吃了,我为了你这个混小子,整整半个月没吃到!这回你想都别想!”沈语蓉看着他一副乖宝宝的模样,顿时心里警铃大作,立刻就睁大了眼睛瞪着他,一脸防备的模样。   齐珣一听她在这里翻旧账,那张肉脸立刻就皱了起来,都快成包子了。   “我不吃你的糖,我自己有!父皇说每个月有一小罐子,我昨天刚从奶嬷嬷那里拿到!”齐珣依然保持着那个皱巴巴的表情,奶声奶气地反驳道。   沈语蓉把他抱了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双手直接抬起来就冲着他的脸捏起来。   “你年纪小小的,哪里来那么多废话!长辈教训你的时候,不要反驳,认真听训!”沈语蓉边大力捏着他的脸,边轻声说着。   “唔绕隆咯!”因为脸蛋都快被她捏得变形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十分不清楚。   沈语蓉虽然听不懂,但是瞧着他这副模样,直接朗声大笑起来。后宫的生活千篇一律,最是无趣了。不过自从有了儿子这个法宝之后,皇后再也不愁她的后宫生活无人逗趣了。小太子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逗趣!   母子俩闹了一会儿,纯粹就是沈语蓉单方面地戏耍齐珣。终于等到她停下手的时候,小家伙的脸都红了,当沈语蓉把他放开的时候,齐珣不仅没像往常那样气鼓鼓地跑走,相反还是仅仅贴着沈语蓉,仍然还是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沈语蓉这回是真的感到奇怪了,难得认真地盯着他看,和他瞪视着。   最终还是小家伙耐不住了,一把抱住了沈语蓉的脖颈,软着声音道:“母后,我不想拴着找找,但是那些女的整天就知道喊,我没办法不让她们告状!”   齐珣的声音十分小,显然是不好意思了。若不是认真听,恐怕根本听不见。   沈语蓉轻声笑了出来,再次把他捞在怀里。一低头便瞧见齐珣瞪大了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她,显然是在期待着她的答案。   “要我给你出主意?”沈语蓉凑近了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可人。   齐珣立刻点头,眼眸中期待的神色也越发明显。   “把你昨儿刚得的那罐子糖给我,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儿!”她冲着小家伙伸出了手,完全就是一副打劫的模样。   齐珣撅着嘴巴,猛地摇头,明显就是一脸不情愿的神色。   “不给怎么行?那你去问你父皇,让他给你出主意,看他不打你!”沈语蓉也学着他撅起了嘴巴,满脸不赞同的模样。   齐珣犹豫了片刻,扭过头看了看一直安静地趴在地上的找找,最终眼眶一红,眼泪汪汪地把自己的小荷包掏出来。里头有锦帕包着的几块牛乳糖,甚至还有他爱吃的苹果糖。   “小罐子里没了,就还有这几块。”他在说的时候,就飞快地拿了一块苹果糖塞进嘴里,然后递给沈语蓉,满脸都是不舍的神色。   沈语蓉拿着锦帕看了看,一抬头就是齐珣可怜巴巴的神色。他的嘴巴鼓着,里面塞着苹果糖,虽然他还想再塞一块,无奈他的嘴巴太小,只能装一块,所以剩下的都只能先给眼前的坏母后!   “得了得了,吃你两块糖就跟我打了你似的。我只拿一块牛乳糖,一块苹果糖,剩下的你自己吃吧。”沈语蓉边说边顺手捏了两块糖塞进嘴里。   母子俩都鼓着嘴巴,甜味渗进心底,莫名的心情好。   齐珣听了立刻就要伸手去拿,哪知沈语蓉又把手缩了回去,低声道:“我给了你吃的,你要对我说什么?说对了才能给你!”   齐珣抬起头看了看她,轻声道:“谢谢母后!”   “真乖!你听好了,尽量避开那些妃嫔们散步的时间,比如说你可以起得早一点去御花园,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太阳晒。如果碰上了你也不要惊慌,先试图温柔地呼唤两声找找,它不回来的话,你就不要管了,只要不咬人,一切都好办。等找找折腾完了回来之后,你就立刻去跟那人道歉,你是太子啊,你道歉谁还敢多说什么,要是到母后面前来告状,母后也绝对不理会!”沈语蓉凑过来亲了他一下,低声嘀咕了许久。   齐珣一脸似懂非懂的模样,沈语蓉却不再管他了,只是让人带着他离开凤藻宫。   看着那一人一狼的身影远去之后,沈语蓉狠狠地砸吧了两下嘴,立刻牛乳糖和苹果糖混合的甜味传来,无比的好吃。她揉了揉自己的脸,低声道:“今天真棒,又从好儿子那里骗来两块糖。打不过齐敬晨,就欺负他儿子,父债子偿,果然觉得自己好厉害!”   沈语蓉轻声嘀咕着,内殿里伺候的几个宫人都低下了头,不少人的脸上都憋着笑意。   最近皇后娘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而且面临着父子两个共同的攻击状态。不是觉得她吃太多糖了,就是认为她又欺负人,方才那番话着实好笑,却没人敢表现出来,免得被皇后娘娘抓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骗块糖吃之后,皇后娘娘感觉自己萌萌哒!   第113章 人心莫测   得了沈语蓉的言传身教,小太子越发张狂了,每日都带着找找横行霸道。简直成了后宫一霸,御花园里的人越来越少,就连必须得去打扫的宫人,都每日躲避着,找其他时间去做事儿,免得又遇见小太子。   不过齐珣也还是约束着找找,即使真的冲撞了哪个妃嫔,齐珣也立刻代替找找道歉。一口一个“母妃”或者“母嫔”,嘴巴极甜。不少妃嫔就不好意思来告状,但是也有那受不住的,找沈语蓉告状。   沈语蓉每次都是赏赐些东西压惊,把自己的儿子找来说几句话,偶尔一起吃两块糖逗弄一会儿就罢了。   直到这一日一大早,齐珣依然起了大早,带着找找在御花园撒欢。远远地看到一小队人马走过来,似乎中间簇拥着什么人。因为今儿早上起了大雾,齐珣也看不清远处究竟是什么人,只是知道有人来了。   不过找找倒是一下子蹿了过去,像往常一样,无比的欢快。直接想去冲散那些宫人,然后吓唬中间那个被包围的人。   哪晓得找找还没凑近,就已经听见拔剑的声音了。   “找找!”齐珣整个人跟着一颤,下意识地就唤了一句。   “住手,别杀它!”紧接着一道低沉的男声就传了过来。   找找跑到靠近的地方,却并不敢像往常那般往前冲了,相反停在原地。整个人都趴在地上,显得无精打采的。   听到这道极其熟悉的声音,齐珣的双腿都被吓得发软。这不就是他的恶魔父皇嘛!   为什么会遇见他,齐珣几乎每日早晨都这个点儿过来,但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啊,怎么今日就遇到了!   “齐珣,过来!”齐敬晨就站在原地,瞪着那条看似很委屈的狼。等了片刻,见齐珣也站在原地没过来,便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句。   声音里的气势绝对不容忽视,带着几分压迫感。   齐珣撅着嘴巴,十分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即使是浓雾也遮挡不住齐敬晨面上难看的神色。齐珣大着胆子抬起头瞧了一眼,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显然是被吓唬的。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敢纵容这畜生吓唬人!早知道你今日如此的暴虐,朕就不会把这畜生给你了!”齐敬晨眉头紧皱,脸上的神色越发低沉,声音里的怒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他认为齐珣这么小的年纪,就带着一条狼出来吓唬人。如果他以后只是个纨绔王爷也就罢了,偏偏这是大秦未来的储君,如此暴虐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齐珣低着头,并不敢明目张胆地反驳,但是心里却是已经噼里啪啦地说出好多反驳的话来。   “不说话就代表你同意了,来人把这畜生牵走,以后再不许太子碰了!”齐敬晨厉声说道,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侍卫上前来准备把找找带走。   齐珣立刻就不干了,直接跑了出来,冲到了找找的身边,一把搂住狼脖子。   “父皇,它不咬人的!况且现在这个时间,没有人会来御花园散步的。大不了以后我不带它来御花园了,找找可乖了,一直都很听我的话!”齐珣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明显是不愿意分离。   那几个侍卫也不敢靠近了,生怕弄伤了小太子,那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们。   “齐珣,你给我过来!”齐敬晨的眉头一皱,没想到这小家伙会这样硬着来。   平日里这小子挺聪明的,知道不能跟自己的父皇硬抗,所以只能事后和软地哀求讨好的,这回倒是没了以前的战略。   就冲着这一点,就更让齐敬晨对这条狼动了杀心。虽是小事儿而已,但作为帝王来说,他总是考虑得比较多。   齐珣这回也是铁了心的不让开,嘴里还在哭哭啼啼的,但是依然不让开。相反搂住找找的脖子还更加用力了,此刻也不顾以前害怕皇上那副德性了,完全展露了自己碎碎念的一面。   “父皇总是这样,我喜欢什么就限制我什么。限制连找找都要带走,你要带走,之前为什么送我!我那么喜欢找找,还觉得父皇很好,这么疼我。但是现在你又要夺走它,你根本不疼我!找找,找找……”他哭得越来越大声,控诉皇上的话语,说的也越发的口无遮拦。   薛启德站在一旁,不停地拿着锦帕擦汗。这小太子不愧是龙子龙孙,什么话都敢说。   他都已经多少年没听到有人如此说皇上不好了,他一直看着小太子,很想上前帮忙说几句,但是又着实害怕皇上的气场。此刻众人都低头敛气,迫于皇上的压力太大,也只有小太子一人,由于哭得太过动情,完全没有考虑过要看看皇上脸上的表情。   “臭小子!”皇上推开护在他身边的侍卫,低声叫骂了一句,直接大步走过来,一把提起了齐珣。   齐珣这才睁开了泪眼,怔愣地看向齐敬晨,只是他还没反应过来。裤子已经被人扒了,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巴掌。   “啪啪——”清脆的声响传来,顿时小太子鬼哭狼嚎的哭声紧接而来。   薛启德的心一颤,暗自咬了咬牙,早在心底骂开了。皇上方才遇见小太子的时候,他就已经派人去了凤藻宫,怎么这会子还没人过来,是要看着小太子被打得重一点才晓得过来吗?   “寻寻!”一道略显焦急的女声传来。   薛启德狂跳的心,总算是安稳了些,还好救兵赶到了。   沈语蓉快步冲了过来,就看到她男人正在打她儿子!她觉得这画面太凄惨,都已经不敢看了。   “皇上,寻寻已经被教训得差不多了,你要好好跟他讲道理。他才三岁,能懂什么,光打也不管用啊!”沈语蓉凑近了两步,轻轻抬手放在男人的肩膀上,虽然很想握住皇上的手臂,但是以她这点儿力量,根本就不是皇上的对手。   她也不敢贸贸然就去夺齐珣,万一出了什么岔子,那她可没处哭去。   找找见齐珣被打,也一反之前蔫吧的模样,相反站起身来,围绕着齐敬晨乱转,似乎想和他抢夺齐珣一般。   “就像你说的,这三岁孩子懂什么,你讲再多的道理,他也记不住,还不如打他一顿!”齐敬晨手下的力道慢慢减小了许多,不过依然没有停下来。   “皇帝,听你这口气,是要和一个三岁孩子一般见识了。当初你父皇也没这样打过你!”另外一道女声响起。   齐敬晨的手立刻就停了下来,雾气渐散,齐敬晨这才发现太后也跟着过来了。只不过方才沈语蓉是跑着过来的,而太后娘娘则没有跑,所以走的有些慢。   “母后。”齐敬晨低声唤了一句,抱着齐珣有些手足无措。   沈语蓉趁机连忙把小家伙接了过去,齐珣已经哭得跟泪人似的,还不等旁人说话。他又开始嚷嚷开了:“皇祖母,寻寻好疼啊!母后,寻寻屁股好疼啊!”   他边哭边断断续续地抽噎着,声音听起来极为可怜。叫了皇祖母,又叫了母后,就是不喊父皇。太后原本想绷着脸训人的,此刻被他这么一喊,什么也训不出来了。   “皇帝,看把他打的。教育儿子也得讲究方法,你太过急躁了。小孩子就要保持童真才有趣,怎么可能像你整天板着脸,你小时候比他还淘气,我也没因为你贪玩儿打过你!”太后轻声说着,冲着沈语蓉使了个眼色,   沈语蓉立刻抱着齐珣告退了,当然临走还不忘唤了一句“找找”,让它也跟上来,免得到时候在暗地里被皇上下令做掉了。那齐珣估计以后哭的日子多了去了。   最后只剩下太后和皇上一起走,齐敬晨已经没了之前打孩子时的那种气势了,相反在太后面前,还是很温顺的。虽然依然伴着一张脸,没有见到一点笑意。   “寻寻带着找找在御花园里玩儿,哀家和皇后都是知道的。这后宫里的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只有她们自己心里清楚。连人都敢杀,却怕一条只会叫不会咬人的狼,当真可笑。哀家不知道是谁在你面前说的,寻寻虽有过错,你打也打过了,他也跟你保证过,不会再犯。不过向你告状的人,得告诉哀家!”太后的脸上尽是嘲讽的神色。   在她看来,那些妃嫔算计折磨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但是面对一只狼却如此害怕,被吓得花容月色,这其中有多少是装出来的。   当然这些话沈语蓉很早就想说了,但是她不好喝皇上开这个口,也只有太后能顶着皇上母后的身份来说几句。   沈语蓉一路抱着齐珣回了凤藻宫,她不敢碰他的屁股,害怕又像是以前刚骑马时那样,留下两块淤青。   “你回去之后,估计又不能躺着睡了,还得趴着睡。以后还带不带找找出去吓唬人了,早就该换地方了,偏要去御花园!”沈语蓉轻声念叨着。   齐珣趴在她怀里,感受着母亲的温暖,本来已经昏昏欲睡了。他每日早上起来太早,严重的睡眠不足,但是听着沈语蓉的话,他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母后,我被打也要怪你。之前你又没说不去御花园,只是说让我不要跟大家一起去御花园,我每天早上都起来很早,结果还是被父皇打了!你就是骗我,就是希望我被打!”齐珣似乎想起了什么,噼里啪啦控诉着沈语蓉当初坑他的事情。   他现在还十分心疼自己拿两块糖,既丢了糖又挨了打,什么好处都没落到。   “我哪里会希望你被打!你是太子,哪有因为几个妃嫔害怕,你就要退让的道理!你这回被打,只是因为你年纪小,你父皇觉得玩物丧志,而且怕你纵容了寻寻去咬她们,担心日后你会养成暴虐的性子,于国于家无望!所以你要快快长大,赶紧变强,并且找出这些人的弱点,一一反击!”沈语蓉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地叮嘱着。   一开始还在闹腾的齐珣,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躺在她的怀里,安静地听着沈语蓉说话。   “当然表明你是对的一面,最重要的就是找找真的不会咬人。你没有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现在年纪还小,却不代表就要受制于人,那些人的缺点你自己找,总有可以从别的方面攻克的地方,不用正面敌对!”沈语蓉也不怕他听不懂,见他有兴趣,便继续轻声说着,就当是给他上的第一课人心莫测了!   第114章 完结章   齐珣已经彻底不再哭闹了,他乖乖地窝在沈语蓉的怀里,瞪着大眼睛似懂非懂地看向她。   泪眼朦胧间,他的眉头都皱了起来,甚至还做了小时候的习惯性动作,将手塞进嘴里啃着。沈语蓉一低头就可以瞧见他这副深思熟虑的表情,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后背,慢慢地拍着。齐珣终究抵不过困意,就这么逼着眼睛睡着了。手依然放在嘴巴里,等到沈语蓉抱他到了床上的时候,才发现嘴巴里的口水都流了出来,甚至弄湿了她的前襟。   齐珣躺到床上,并没有说屁股痛,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彻底地睡着了。   沈语蓉看着他沉静的模样,不由得轻松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   “臭小子,还在怪我没给你出好主意!谁让你那么不听劝,还这么弱小。不教会你后宫险恶,万一以后长大了再跟你父皇似的,对女人的手段都雾里看花似的,那吃亏的还是你未来媳妇儿!”沈语蓉边说边轻轻戳了戳这张肉脸,嘴角挂着一丝无奈的笑意。   这后宫里的确还有其他妃嫔,她若是想收拾,兴许过个三年五载,也能与当年太后执掌后宫时一样,整个后宫就只剩下皇后一人,其余的美人要么出宫要么聚到一起永远都出不了宫殿。   但是后宫的险恶,能让齐珣更加看透人心,知道这后宫里最是肮脏不堪,女人的手段也只有层出不穷的。楚楚可怜是她们善用的伪装,巧言令色也是常态。   沈语蓉不希望以后这个后宫的皇后,要像她一样,每走一步都要算计诸多,不仅要考虑后宫的女人,还得想着这样做是否会让皇上疑心,觉得她是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只需要把未来的储君培养得比人精还要人精,那样就不会觉得旁人的手段狠毒,因为他才是这个后宫的最高主宰。   齐敬晨进入内殿的时候,沈语蓉也上床睡了。母子俩头靠头睡熟了,脸上也都是一副沉静的神色。   齐珣的脸显然被洗过了,上面斑驳的泪痕全都消失不见了,看着白里透红,一副营养过盛的模样。   齐敬晨趴在床边,紧紧地盯着他看。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原因,他只觉得床上睡着的这混小子,无比的惹人喜欢。就算他才这么点儿,就已经隐隐有一副要把后宫搅得天翻地覆的模样了,日后肯定更会闹得无法无天,但是他心底还是喜欢得紧。   方才打他的时候,听他哭,就觉得有些下不去手。不过这小子也该揍,歪理一大堆,也不知道是谁教他的!   沈语蓉先醒了过来,一眼就瞧见皇上坐在床边,此刻正用手指戳着他的脸玩儿。   “要上来歇歇吗?”沈语蓉拍了拍身旁空着的地方,轻声问了一句。   齐敬晨摇了摇头,连忙缩回手来,轻咳了一声。   “那畜生毕竟不是人,寻寻一直跟它在一起,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皇上轻声问了一句,声音里丝毫听不出什么不自然。   只是这句话却让沈语蓉轻轻笑开了,找找和寻寻腻在一起,也不是一两日了。现在才想起来叫太医,未免也太奇怪了。   恐怕是皇上担忧自己打得过重,想要找太医来瞧瞧,以免出了大问题而不自知。   “小孩子比较皮实,不怕打的。不过也不能重打,他呀,就是贪玩儿,性格也不知像谁,整天好动还是个话唠!”沈语蓉轻声宽慰着,又怕皇上以后气急了会用力打他,所以连忙加了一句。   齐敬晨见自己的想法被看透了,不由得抬手摸了摸鼻尖。转而注意力又被床上的小家伙所吸引了,细细地盯着他看,这回直接抬手抚了抚他的额头,也不顾沈语蓉含着笑意的眼神了。   齐珣似乎被他俩的对话声弄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齐敬晨用手摸着他的额头,不由得低声咕哝了一句:“父皇,睡觉!”   “你睡吧!”齐敬晨又摸了摸他的发顶,低声说了一句。   掌心里触碰到的是孩子柔软的发丝,内殿里燃着熏香,温馨的香气婷婷袅袅地冒出来,窜进他的鼻尖。   他的发妻,他的长子,都在床上陪着他。安谧的环境让人不忍打扰,此刻这位胸怀天下的九五之尊,脑海里只有他的妻儿。   作者有话要说:到这里就完结哒~我没有让这后宫只剩下皇后一人,文章虽然完结了,但是他们的故事没有结束!   以后沈语蓉或许会遇到诸多的困难,有爬床的美人啥的,但是只要他们一家人在,就不会改变现在这样的格局!   想看寻寻的故事,请看新开的文: 本书由www.cncnz.net(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更多txt好书敬请登录www.cncnz.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