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书香门第【烟、什】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中二国师 作者:杏遥未晚 文案: 【从千年后穿越来的女主x从三十年前穿越来的开国皇帝大人】 这是一对相互把对方当成小屁孩来看的CP。 将军家的大小姐宁袖儿八岁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来自现代的灵魂。 当朝国师司焉八岁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三十年前开国皇帝的灵魂。 所以不明真相的宁袖儿一直觉得这位小国师很怪,放到现代,他就是个中二病晚期,所以她要拯救中二儿童的智商。 而国师大人也觉得宁袖儿很怪,因为她总是用怜爱的眼神看着他,告诉他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国师大人表示,这个世界与他上辈子活着的时候……好像有点细微的差别。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第一章 宁袖儿坐在国师府华丽的厅堂里发愣。她不过是路过一条河,顺手从河里捞了个小孩儿上来,就来了一群人哭着喊着说她拯救了世界,然后就被这些人生生拉进了国师府。 总之对于众人的反应,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吐槽了…… 不管怎么说,这国师府当真漂亮……比起她那个惨不忍睹的家真是好上百倍千倍。说起来她穿越到这个时代,怎么说这个身体的爹也是堂堂大将军,但那将军府却只有一扇大门能勉强入眼,内里乱作一团,当真是以简约为主、装逼为辅。 进入国师府许久,众人都在忙着抢救那位被她从河里面捞起来的祖宗大人,便无人出来招呼她。宁袖儿频频四顾,打量着这府中摆设。一错眼,看到依墙的黑漆条案上摆着面镜子,宁袖儿便走了过去。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依旧有些不可思议。 镜中的女孩七八岁大小,一双大大的杏眼十分漂亮,与她本来的面貌完全不同。她本是一个普通的现代人,却不知为何就来到这样一个时代,还成了一个这么点岁数的小姑娘。 咳……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况且这皮相也着实不错。宁袖儿觉得自己其实是赚到了,能够重活一辈子也不错。 厅堂外传来脚步声。 宁袖儿一回头,便看到一个宽袍广袖的女孩儿走了过来。那女孩也七八岁年纪,皮肤白皙,细眉杏眼,红唇轻轻抿着,脸颊上隐隐现出笑涡来。宁袖儿一时竟看得有些呆了,似这般水灵的小姑娘,若是长大了,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宁袖儿还在思忖,那女孩已经走了过来,开口便道,“下人怠慢了,请贵客勿恼。”她的声音清朗悦耳,比之自己却多了几分沉稳,教人不禁生出许多好感。 即使是在上辈子,宁袖儿也从未见过这般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见她不说话,那女孩儿便继续道,“还未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你是我救起来的那个小孩?” 听小女孩这话,宁袖儿才骤然反应过来。那时候宁袖儿只看到一双手在水面不停晃动,救出来以后也因为水实在是太脏所以只看到了一个泥人,没有想到那泥人竟然是这样一个美人。 小女孩垂眸点头,“我名司焉,敢问恩人姓名。” “我叫宁袖儿。”随口答了一句,宁袖儿在心中赞道果真美人就是美人,就连名字也起得漂亮,“是哪个嫣,嫣然的嫣吗?” “是焉知非福的焉。”小女孩回答道。她顿了顿又说道,“救命之恩重于天,区区此物,聊以为报。”一边说着,她抬起胳膊,长袖之下细白的手掌上静静躺着一块碧玉,“还请姑娘收下我的一点心意。” 宁袖儿见状忙摆手,“不就是顺手捞起个……咳咳,顺手救了你嘛。用不着这么贵重的东西。路见不平还得拔刀相助嘛。”见司焉依旧坚持,她便岔开话题问道,“你是国师府的什么人呀?”看她穿着精美,又这般年纪,宁袖儿觉得她恐怕是国师的女儿。 司焉闻言道,“我便是这里的主人。” “哦!你果然是国师的女儿啊。”一听司焉的回答,宁袖儿便点头道。 司焉平静的道,“我就是当朝国师。” 宁袖儿没忍住愣了一下,然后蓦然惊叫出来:“你就是国师?!” 见司焉默然不言的样子,宁袖儿惊讶之下讪讪道:“……抱歉,我不知道国师竟然是个小女孩儿。”她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 司焉脸色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只是立刻又道:“我是男的。” 宁袖儿:“……”她刚才好像不小心补了个刀。 司焉并没有太过计较宁袖儿弄错自己性别这件事,他依旧将那块玉佩塞到了宁袖儿的手里,认真道:“宁姑娘不必过意不去,你救了我的性命,便是救了整个大尧国,这是你应得的。” “什么?”宁袖儿茫然不能理解司焉的意思。 司焉哂然一笑:“我就是尧国的命脉,如果我死了,那么尧国也将亡了。” 宁袖儿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又不敢肯定,她只能将话题一转道:“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司焉姑娘……啊,不对!国师大人,你是不是不会凫水?你不会凫水为什么还往水里面跳?” “水里有我多年前埋下的东西,只有我自己才能够取出来。”司焉道。“你不过是个小孩子,这些说与你听也没有什么关系。” 宁袖儿终于觉得哪里不对了,这个司焉大美人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个七八岁年纪的孩子,倒像是一个有某种偏执的老头。她心中有了猜测,立即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不同的?” 司焉静静看着她,点头。 宁袖儿换了一口气又道:“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不理解你?” 他依旧点头。 “你是不是还觉得这个世界只有你一人是对的,其余人都是错的?” 司焉终于没有再平静下去,他一把抓住宁袖儿的手腕,骤然冷下了声音问道:“你知道些什么?我的身份从未对任何人说起,你如何知道这些?” 看司焉这副认真的样子,宁袖儿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一次肯定没错了!她拉住司焉的手,语重心长的道:“我当然知道……你,这是中二病啊!别怕,很多小孩儿都有这种情况,只是没你严重罢了……”没有想到古代竟然也有这种病! 司焉一怔,随即松开了宁袖儿的手。他此时神态已然恢复,平静道:“方才是我失态了。”他默然片刻之后又道,“不知姑娘你住在何处,我差人送你回去。” 宁袖儿回忆了一下自己那穷困潦倒的将军府,又回忆了一下每次看见自己都含着一腔热泪说对不起的将军爹,最后回忆了一下那位每天都在拨算盘愁着开销的娘,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前些日子将军塞了一笔银子给她,让她自己离开,她虽对自己这身体的亲人和前缘都不甚清楚,但她名义上的爹要她离开,她总不能够赖着不走。 “我没有家。”宁袖儿摇头。 司焉沉默片刻:“既如此,姑娘可愿在我国师府住下,也算是报姑娘的救命之恩?” 宁袖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国师府是个不错的栖身之所,宽敞华丽还能时时调戏萝莉,她连忙道:“多谢国师大人,我会做很多事情!煮饭做菜端水端茶打扫卫生都没问题!” 司焉却摇头道:“不必,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在这里安心住下便可,其余的事情自有下人去做。” “诶?”宁袖儿瞪着眼前的正太国师大人,没想到事情会顺利成这个样子。 自此以后,宁袖儿便住在了国师府中。国师府的日子比之将军府不知好了多少,司焉对她始终以贵客之礼相待,平日里什么也不让做,只要坐在房中发呆就好,但是发呆久了宁袖儿觉得自己要真呆了,她连忙跑出去在国师府中四处闲逛,想要找些自己能够帮得上忙的事情。 每天什么都不做享受着下人的照顾,宁袖儿心中却始终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国师府的下人不多,好不容易见到了两个,却是死活不肯让她亲手做任何事情,她无奈之下只得自己找了水瓢,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将国师府的花整个浇了个遍。 当然宁袖儿的浇花大计在第二天还是失败了,下人们一脸惊恐的拦住了她,说她要再自己动手就死给她看。 无奈之下,宁袖儿去找了司焉,打算同他说说这个问题,让他替自己安排个什么事情做。 宁袖儿找到司焉的时候,那个萌孩子正在后院看着一群不知道谁家的小孩儿玩踢毽子的游戏。见司焉垂着眼站在一旁,与那玩耍着的小孩儿们形成鲜明的对比,宁袖儿心中微微多了几分怜惜之意,她走到司焉的身旁,小声道:“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玩?”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应该很喜欢热闹,跟其他小朋友打成一片才是。 司焉长睫轻轻眨动,只道:“没兴趣。” 嘴犟的小正太,宁袖儿在心中给了司焉一个这样的评价。她想了想,说到底应该还是中二病作祟,这种一心要拯救世界的孩子是很难结交到好朋友的。她心中一动,干脆便道:“我在国师府什么都不做总有些过意不去,不如你安排点事情给我做吧,不做体力活的话让我做点别的也好啊,比如说我知道很多别人都不知道的东西,反正你也正是读书的年纪,不如我教你啊……” “你会什么?”司焉问。 “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生物计算机……”宁袖儿一顺口就说了出来,见司焉仍是那副平淡的神色看着自己,当即道:“我这样说你也不明白啦,反正我懂的东西肯定比你多,你正是学知识的年纪,千万不要荒废学业啊。”知道的东西多了搞不好中二病也能好起来。 司焉沉吟片刻,竟是出乎意料的爽快:“好啊,你说说你要教我什么?什么是数学?英语?” 说起数学,宁袖儿神秘一笑道:“你知不知道一一得一,一二得二?” “……”司焉看她的神情,像是在看一只会说人话的猴子。 第二章 过了几天之后,宁袖儿才发现司焉根本就没有将她的话当真,说好了要一起学习,谁知司焉却是每天四处奔走根本没有将她说过的话放在心上,甚至根本就连找都没有来找过宁袖儿。于是在国师府当中又白吃白喝的好多天的宁袖儿终于无聊到想要出去走动一番,便开始在国师府当中寻觅起了司焉的踪迹。 只是不知为何,这位国师大人却是神出鬼没一般,宁袖儿花了一整天几乎逛遍了整个国师府也没能将他人给找到,她一路上问了许多下人国师大人的踪迹,却是每个人给出的答案都不一样。 “国师大人啊,他这时候应该在看书才对,一定是在书房当中。” “嗯,国师大人的确拿了两本书从书房离开,只是他说想起来还有事没有做,就先离开了,我猜想他应该在后院的凉亭当中才是。” “没有啊,国师大人从来没来过,不过他昨天确实是在凉亭中吟了一首诗,说是第二天还要来看看这亭外的荷花开尽了没。” “……” 一番寻觅下来,皆无所收获,于是宁袖儿又在心中总结出了这位国师大人的几个特点来。 爱看书,很文艺,事很多,就是不知道人跑到哪里去了,简单的来说,就是喜欢装大人的熊孩子。 不过不管怎么说,要在国师府当中住下去,自己还是得抱紧这个熊孩子的大腿才行。 宁袖儿托腮坐在凉亭当中,朝着亭外满池的荷花长长叹了一口气。 “袖儿。”就在这时候,亭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他穿着一身考究的衣裳,正朝着宁袖儿浅浅笑着,看模样煞是和蔼可亲。不过宁袖儿却并不这样觉得,一个这么大的人了,还露出这样毛骨悚然的笑容,总觉得……很可疑。 宁袖儿没有忘记自己现在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她仰起脸朝男子道:“叔叔好。” 那男子脸上的笑意僵了那么一瞬,他坐到了宁袖儿的面前,朝她道:“袖儿,我叫秀书,是国师的贴身护卫,前些日子你救了国师一名,我还未来得及向你说一声谢,若不是你,我怕是……” 宁袖儿看他一脸懊悔的模样,连忙摆手道:“你们怎么都说得那么严重,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不过说到这个,你是司焉的贴身护卫,你一定知道司焉他去哪里了对不对?” 叫做秀书的男子怔了怔,继而痛苦的垂眸道:“不知。” “哦……难怪没有贴身。”宁袖儿随口说了一句,看面前的秀书头埋得更低了,便又摆手道:“我不是说你不好啦,不过你们国师大人经常失踪吗?那你找不到国师就不能跟他贴身,接着该怎么办?” 秀书眨了眨眼睛,紧紧盯着宁袖儿,静默了许久才道:“就……呃,在国师府四处逛逛,说不定就能找到司焉大人了。” 他四下看了看,好像不希望宁袖儿再问这个问题,于是很快他的视线就落到了宁袖儿的腰间,他惊讶的看着宁袖儿,脱口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那块玉佩?” “这个玉佩怎么了?”宁袖儿低头看了看腰间别着的玉佩,这是之前司焉硬要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送给她的,她推辞了许久也没能推掉,结果最后那位国师大人竟硬生生塞到了她的手里,拔腿就走,她送不回去便只得收下了。 秀书愣了愣,连声叹气摇头,弄得宁袖儿心痒难耐不知道这玉佩究竟有什么含义,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这玉佩乃是国师府司家最为重要的宝贝之一,乃是世代相传的东西,轻易绝不送给别人,司焉大人他将这东西赠与你,看来他当真是将你当做了极为重要的人……” “这东西……这么贵重?”这下就连宁袖儿也怔住了。 。 同时怔住的,还有此刻正在国师府后院一间小屋当中守着司焉的另一名贴身女侍卫嬴画:“什么?!国师大人,你说你将那玉佩送给了那个叫宁袖儿的小姑娘?” “不错,那天正好看到它挂在旁边就顺手送出去了,怎么了?”司焉正在低头写着什么,听到嬴画的问话,不由停了笔问道。“那玉佩很重要?” “那玉佩可是司家世代相传的宝贝,乃是有灵性之物,你将宝玉赠人,便是……”嬴画说到这里,忽的一步到了司焉的面前,蹲下身与司焉对视着认真道:“国师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你不必在意属下的看法,直说便是。” 司焉蹙眉:“何事?可是关于晋王的事情?” “不不不,国师大人,属下想知道你是不是……”嬴画微微眯了双眼,接着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叫宁袖儿的小丫头了?” 司焉搁笔,抬眸平淡的看了嬴画一眼:“你在说笑?” 嬴画摇头,半跪下来道:“国师大人,虽然你现在年纪不大,不过你若是真的喜欢那个小丫头,嬴画就算是粉身碎骨也一定会替你得到那小丫头!” “住口,过来替我研磨。”司焉脸色并无太大变化,只低头看着面前的宣纸,那纸上被沾上了一大团墨迹。他将那张纸揉了扔到一旁,低声道:“没有这回事,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 另一边的宁袖儿皱着眉,将玉佩拿出来端详了许久才不敢相信的问秀书:“你说他为什么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 秀书呆了呆,道:“我觉得或许是他……喜欢你?” 宁袖儿楞道:“你家国师才几岁?” “司焉大人八岁了,他当年刚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他,白白嫩嫩的比其他小孩儿都要水灵。”秀书看来对自家国师大人十分喜爱,一说起这个就滔滔不绝起来,“我家司焉自小便失去了父母,唯一一个大哥也离家没了踪迹,自他六岁起他便开始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了,各种祭祀大典上也需要他去奔走,你切不可将他当作一个小孩儿来看待。” “六岁?”宁袖儿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心里想着当初她六岁的时候……还在哭闹着被母上赶去上小学。“他从小就是国师了?” “是啊,司家一直以来都是尧国最受人崇敬的世家,国师负责国中上下大小祭祀以及庆典,对于百姓来说司家人就是神子般的存在,况且三十多年前先皇祭天之时曾经降下过天谕,说是司家的第五代国师,将会是决定尧国存亡的关键。众人虽不尽信,但对这件事情还是十分上心的。司焉大人便是第五代国师,所以他自两岁老国师身死之后,就继承了国师之位,接下了所有担子。”秀书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起来司焉大人因此极少与其他同龄人接触,甚至有时候我都会忘了他还是个孩子。如今看他对你那么喜欢,当真是让人有些意外。” 听着秀书的话,宁袖儿亦是心中不忍,一个人从小时候起肩上就扛着这般重担,换做是谁也没办法如其他孩子一般享受该享受的童年。她想了想问道:“你先前不是说他还有个哥哥吗,那个哥哥没有管他么?为什么让他那么小一个人做这些事情?” “司焉大人的哥哥,哈,这天下都快忘记这个人了,他就是个不愿意继任国师,所以才逃家的无用之人而已,不提也罢。”秀书摇了摇头,说到这里便对宁袖儿道:“袖儿,不知你可否答应我一个不情之请?” 宁袖儿没有立即答应,只抬眸戒备的看着他。 秀书苦笑道:“司焉大人自小便没怎么笑过,也不与同龄的孩子接触,我担心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姑娘是他难得接触的同龄孩子,他又对你十分特殊,不知姑娘你可否留在国师府中,每日开导开导司焉大人?” “……开导?”宁袖儿睁大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两名贴身护卫嬴画和秀书都被派去做别的事情了,司焉如往常一般起床收拾好行装准备去往书房,只是刚一打开房间,他便见一个身影直直地朝着自己倒了过来。 “我终于守到你了!”宁袖儿怀中抱着一本书,看样子还有些睡眼惺忪,也不知是不是天没亮就爬起来在这房门外守着了。 司焉扶住她,微不可见的蹙了眉,继而才轻声问道:“宁姑娘,有事?” “嗯嗯,我找了你好多天了,不过你一直行踪莫测,我只能早早在这里等你了。”宁袖儿点了点头,揉揉眼看起来比之方才要清醒了许多,她笑道:“我还没有多谢你将我留在这里住下,而且你让我在这里住着什么都不做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听说你喜欢看书,不如我和你一起看书好不好?前些天我还说要教你东西来着……” 司焉默然片刻,摇头道:“不必,将你留下是为了报答救命之恩,你不必过意不去。” “可是你还送了我那么宝贵的玉佩,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那是你们家传的玉佩,你那样对我,总该让我找个机会报答吧?”宁袖儿挠头道。“这玉佩既然是家传的,我还是还给你好了。” “玉佩已经送了,就不必还给我。”司焉拒绝道。 宁袖儿只觉得面前这个小孩儿真的不适合聊天,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道:“那……我听说你喜欢看书,我念书给你听好不好?”她打定主意一定要替司焉做些什么才甘心。 司焉这一次没有立即拒绝,他看了宁袖儿一眼,才终于点头道:“那好。” “太好了!”宁袖儿霎时兴奋了起来,她等的便是这句话,自怀中掏出几本册子,宁袖儿道:“你要听海的女儿,睡美人,还是白雪公主?”那几本册子上面都是她昨晚凭着记忆抄的童话故事。前一日她答应了要替秀书开导司焉,而她觉得,童话故事,一定是最适合开导小孩儿的东西! “……”司焉又一次看到了会说话的猴子。 第三章 宁袖儿开导了司焉整整一个上午,等到最后将三个童话故事都念完之后,司焉却仍是一脸平淡,丝毫没有普通小孩子的好奇与天真。宁袖儿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当初秀书要对她说那些话,并求她一定要开导司焉,这位司焉国师简直就像是一块木头,还是一块文艺中二的木头。 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到了凉亭当中,司焉负着手站在池边,浅浅叹了一口气。 又开始四十五度仰望天空了。 宁袖儿合上自己手中的册子,小心翼翼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修跟老国师关系很好。”等了半晌,司焉却突然没头没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来。宁袖儿没反应过来,禁不住眨了眨眼睛朝司焉看去,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楚修”是尧国先皇的名字。 司焉接着又道:“国师府这块地方是楚修赐给老国师的,他说自己很喜欢这片荷花池,等到今后闲来无事,定要来国师府逛逛,同老国师一起谈天说地看看荷花。” 宁袖儿仍是不清楚司焉说这话究竟有什么用意,便问道:“后来呢?” “后来楚修死了,老国师也死了,荷花池还在,人却换了。”司焉闭目,低声说了一句。 宁袖儿穿越来这个世界没有多久 ,但对于这个朝代的历史仍是十分清楚的,如今正逢战乱初定,尧国统一天下,而完成这统一大业的人正是先皇楚修。这位帝王可算得上传奇人物,文武双全,战场上勇武无匹,而朝政上也毫不逊色,带领尧国众人一统中原。只是这位先皇运气不好,国家初定,他便因旧伤而缠绵病榻,三年之后便撒手人寰。他膝下只有一子名唤楚洛龄,这位皇子本应当成为下一任的君王,然而事情却又有了变化,当时的烨王,楚修的二弟发动了政变,篡夺了王位,而原本应当继承王位的楚洛龄则成了成了有名无实的王爷,被朝廷所排挤。 先皇楚修驾崩,到现在也该有三十多年了,不知司焉为何会突然提起这个人。不过宁袖儿却知道,这位先皇是许多人的偶像,乃是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儿都知晓的传奇人物,甚至民间还专门给他编了许多段子将他当作了下凡的天神,而每一个小孩儿对这个人物或多或少都有些崇拜之情。 “你想不想变成楚修那样的人?”宁袖儿试探着问道。 司焉看了宁袖儿一眼,神色古怪的道:“你为何直呼先皇名讳?” 宁袖儿反问:“你不也在叫他楚修么?” “……”司焉默然片刻后道:“我为何要变成楚修?” “啊?小孩儿不都喜欢当大英雄么?这世上还有比楚修更英雄的人物吗?”宁袖儿道。 司焉摇头:“楚修算不得英雄。” 宁袖儿被他这话噎了一下,心道这个小孩儿心思当真猜测不透,就连一统天下的先皇陛下也瞧不起,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能让他看在眼里。她想了想自己要不要跟他在这个问题上面再争论下去,却突然见一个身影自外面走了过来,朝亭中的她和司焉打招呼道:“司焉大人,袖儿。” “是你?”宁袖儿看着来人,他正是一天前摆脱她一定要开导司焉的秀书。 秀书灿然一笑,背着司焉朝宁袖儿点了点头,接着才道:“司焉大人,太子来了。” 司焉凝着神色,问道:“太子来做什么?” “太子说……看你平日与同龄孩子接触甚少,特地将晋王家的小王爷送过来国师府,让你们一同念书,也好有个照应。”秀书尴尬的笑了笑。 司焉听罢问道:“小王爷?” 秀书点头:“对……楚佑小王爷,就是那个……” “那个小胖子。”司焉直接道。 秀书咳了一声,连连点头。 “小胖子?”宁袖儿听着二人的对话,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一直到真正见到那位小王爷了之后,宁袖儿才明白到底司焉口中的小胖子是什么模样。准确的说他已经不能够用胖字来形容,他就是圆,又矮又圆,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土豆,丝毫没有锦衣玉食的小王爷该有的样子。如果宁袖儿没有弄错的话,这位小王爷应该就是当初被夺走王位的晋王的儿子,也就是先皇楚修的孙子。 没有料到当初那英雄的后代,竟会沦落至此。 站在那小王爷楚佑身边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他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司焉和宁袖儿三人,笑道:“司焉,许久不见了,你似乎长高了不少。” 司焉没有回应那人的话,只淡淡瞥了小王爷楚佑一眼,道:“楚佑便留在这里吧,你可以走了。” “唉,看来你还是不大欢迎我。”那少年低头叹了一声,“也罢,你们两人应当是第一次见面,便好好聊聊吧,这段时间楚佑就留在这里了,拜托你们照顾了。”少年看了一眼秀书,秀书点了点头,连忙道:“太子放心,国师府定将小王爷照顾周全。” “嗯。”少年便是当今太子楚善,他最后看了一眼司焉,又瞥了楚佑一眼,径自转身离开了国师府。 而那位小王爷则一直怔怔盯着面前的司焉和宁袖儿,等太子离开之后,他才指着司焉瞪大眼睛道:“你是……” “我是司焉。”司焉道。 “你是个……!”楚佑顿了顿,憋红了脸大声说了出来,“女的!” “……”司焉扫了他一眼。 “……”宁袖儿本想保持面色平静,但看到司焉的神色,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不只是她一人眼拙将司焉的性别认错,而是他真的长得太水灵了。 而对于小王爷楚佑将司焉的性别认错这个事情,秀书本着脸严肃的教育了他一个上午,才终于将他的观念扭转了过来,让他接受了司焉是个男孩子的事实。 而小王爷的到来,也让整个国师府,开始真正意义上的鸡飞狗跳起来。而宁袖儿在见识到了小王爷的能力之后,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太子大人宁愿厚着脸皮,也要将楚佑给塞到国师府来。 。 在熟悉了国师府的环境,并且和宁袖儿与司焉相互认识了之后,第二天一早,楚佑便来敲了宁袖儿的房门。 宁袖儿打着哈欠打开门,见了门外的楚佑,不禁问道:“小王爷,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不是应该收拾好然后和司焉一起去念书么?”若是宁袖儿没有记错,太子大人离开国师府之后还专门命人传来了话,说是已经替司焉和楚佑找好了老师,要每天给他们上课念书。两个人都是学东西的年纪,这些自然是少不了的。 然而楚佑却是不然,他撇了撇嘴道:“念书有什么意思,他们教的那些书我小时候就会背了。” “……”宁袖儿发觉自己跟司焉那样喜欢装成熟的小孩儿接触久了,对正常的小孩儿反倒是没有抵抗力了,她狠狠地愣了一下然后问道:“多小的时候……” 楚佑比了比手指头,认真道:“四岁,我四岁的时候就会背那些书了!”他一面说一面做出一副等着别人去夸的神色。宁袖儿实在不忍心让他失望,便连连点头道:“果真厉害……那你现在多少岁了?” 楚佑想了想:“我九岁了,你几岁?” 宁袖儿道:“八岁。” “啊!”楚佑惊叫一声。 “啊?”宁袖儿也跟着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楚佑指着宁袖儿,瞪大了眼睛道:“我比你大!” 宁袖儿:“……” 楚佑拉着宁袖儿道:“你该叫我哥哥!” 宁袖儿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走路蹦跶得太厉害了所以显得有些衣衫不整的楚佑,实在是提不起叫他哥哥的勇气来,她仔细思索了片刻,觉得这位活泼的小王爷应当多同司焉接触接触,让他不再整日那么沉闷才是,她于是道:“你来这里找我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来找你玩的,我跟这里的其他人也不熟,总不能跟秀书那个老男人一起玩吧?”楚佑道。 宁袖儿觉得秀书听到自己被叫做老男人一定会哭的,她也没有吐槽楚佑跟自己其实也不熟这种事情,只将话语一转道:“我们两人也是无聊,不如一起去找司焉吧,他是国师,整日弄一些神叨叨的事情,肯定特别会玩。” “真的?”楚佑不相信的问了一句,末了又嫌弃道:“可是司焉是个娘娘腔,我不喜欢跟娘们儿打交道。” “……”不得不承认楚佑真的是一个说一句话就能得罪两个人的家伙,宁袖儿实在想象不到司焉听到自己被人称作娘娘腔会是什么反应,她轻咳了一声,道:“真的,司焉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 宁袖儿三言两语哄好了楚佑,两人总算是一起去找了司焉。 然而对于“司焉一定特别会玩”的这种说法,宁袖儿发誓她只是随口说说的,但她没有想到这个整天冷着一张脸的小国师竟然真的……有不一样的玩耍方法。 宁袖儿和楚佑找到司焉的时候,他正在后院一处空地当中,那空地的边上摆着一个极为宽大的武器架,架子上面摆放着各式武器,刀枪棍棒,甚至还有宁袖儿叫不出名字的一些兵刃。而司焉站在空地的中央,面前摆着一把巨大的铁剑。他一反往常的穿了一件轻便的窄襟薄衫,一手握在了铁剑之上。 司焉的轮廓十分柔和,平日里看起来乖巧可人,但到了这时候,手握刀柄,眉目间不知为何竟升腾起了一股肃杀意味。 “他……是不是肚子痛?”楚佑看着空地中站着的司焉,有些恍惚的问道。 宁袖儿就站在他的身侧,一时之间也不大敢靠近司焉,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不远处那个漂亮的男孩儿,支吾道:“我觉得他像是……要变身了。” 第四章 司焉的变身明显没有成功。 眼见他将双手落在剑柄之上,紧蹙着漂亮的眉眼凝神聚气,宁袖儿和楚佑不知为何都保持了某种默契没有上前打扰他,只站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好似片刻之后会出现什么神迹一般。 然而等了许久,司焉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怎……怎么了?”等到最后,楚佑终于没忍住看了宁袖儿一眼。 宁袖儿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真相:“我觉得,可能剑太重了……他拔不起来。”这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了。 最后宁袖儿和楚佑对视了一眼,两人朝着司焉走了过去。 眼见两人走来,司焉将手自剑柄上脱开,只轻轻看了二人一眼道:“有事?” 果然还是这么冷淡,跟任何人说话虽然客气,但都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疏离感觉,实在没有办法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儿。 宁袖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面上却笑道:“小王爷想来找国师大人玩,你一个人在这里……呃,练剑练得那么累,倒不如放松一下同我们一起玩耍一会儿啊。” “玩?”司焉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仿佛这辈子从没接触过这个字眼一般。 宁袖儿连连点头:“是啊,整日一个人闷着也无聊嘛,倒不如跟大家一起踢踢毽子玩玩捉迷藏什么的……” “好啊,来捉迷藏!”对于这个提议,楚佑显得十分兴奋。 然而司焉却沉着脸道:“荒谬。” “作为皇室子孙,每日只知道玩乐,不思进取,简直毫无作为,难怪太子会将你丢到我这国师府来。”司焉声音微冷,面色也不甚好看,俨然是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架势。他此话一出,宁袖儿和楚佑皆是默然怔了片刻,随即楚佑蓦然瞪大了眼睛,指着司焉大吼道:“你……你算是什么东西!你凭什么这样骂我!就连我爹也没这么骂过我,你一个小屁孩儿你凭什么!” “哦?”司焉脸上毫无惧色,眯着眼道,“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眼见两个小孩儿就要在自己面前吵起来,宁袖儿连忙跑到中间调解,她知道司焉喜欢装大人,却没有料到他竟会说出这般话来,于是连忙对他道:“楚佑他年纪还小嘛,你要求这么严格,以后日子还还长着……”话说到这里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这种情景就像是严父要教训小孩儿然后妈妈跑去劝阻一般,她思及至此连忙改口道:“说起来小王爷比你还大一岁呢,再怎么你也应该叫他哥哥,对哥哥说话不能这样,来快道个歉握个手大家还是好朋友好不好?”她用哄小孩儿的语气道。 司焉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将宁袖儿的话听进去,他道:“若是楚修知道自己的后代如你这般无用,定会气得从棺材里面跳出来。” 看他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司焉是楚佑家中的长辈。 宁袖儿尴尬的笑了笑,觉得从司焉那边劝说完全没用,便干脆将目标转向了旁边的小胖子楚佑:“你别往心上去,司焉他就是这样……操天下苍生的心,他不是故意说这些话来气你的……” “你别劝我!”楚佑一张脸此刻已经憋得通红,他一把将宁袖儿给推开,怒气冲冲的朝司焉道:“你刚刚不是在练剑么!来啊,我跟你打一场,让你看看我就算再没用也比你这个娘娘腔有用多了!” “娘娘腔?”司焉幽幽横了楚佑一眼。 完了,宁袖儿觉得刚刚可能只有楚佑想打,现在就连司焉也跃跃欲试了,果然小正太都是一挑衅就炸毛的生物。 宁袖儿还在做最后的挣扎,跳到两人中间阻拦道:“你们……”她瞅着左边的楚佑鼓着一张脸,眼睛瞪得和铜铃一般大,又看到右边的司焉神色漠然,粉嫩的嘴唇微微抿着,脸颊上的笑涡也现了出来,一时之间便也说不出什么狠话了。一下子像是泄了气一般,宁袖儿思量再三,说了一句最委婉的话来:“你们……饿不饿,我给你们下碗面吃?” “……” “……” “……” 三人静默半晌,楚佑终于怒道:“女人让开,这里没你的事情!这是我和这个娘娘腔的决斗!” 司焉看起来比楚佑要平静了许多,他蹙眉道:“你只会将气撒在女人的身上么?” “我……”楚佑怎么也说不过司焉,眼见司焉那一副不管说什么话都高高在上的表情更是不舒服到了极点,他狠狠推开宁袖儿便朝着司焉扑了过去,司焉负手站在原地,好似早已想好了要如何应付楚佑。 事实上司焉的确有办法应付楚佑,眼见楚佑扑来,他探手拉住对方的领口便要将人给绊倒,这动作做得轻巧娴熟,若非曾经有过十分充足的打斗经验,根本无法做到。但他虽然能够使出这招应付楚佑,却因为习惯而忽略了另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他如今的身体只是一个八岁的幼童,而且是一个比之常人还要羸弱的身体。 砰然一声重响之后,楚佑将司焉整个压到了身下,然后瞪着一双眼睛开始将肉乎乎的拳头往司焉身上砸去。宁袖儿在一旁看得心惊,只因为楚佑别的不说,却十分明白打人打重点的道理,他几乎是拳拳都砸到了司焉的脸上,眼见着司焉一张漂亮的脸蛋就要惨遭毁容,宁袖儿冲过去拉住楚佑阻止道:“别打了,若是一会儿秀书他们来了,肯定要给急死了!”还有这国师府的一干下人,以他们的性子,若是看到两个身份尊贵的孩子打了起来,肯定会齐齐跪下吵着要自杀谢罪。 谁知拳脚不长眼,宁袖儿刚说完这一句话,楚佑就扬起手来,手肘重重打到了宁袖儿的鼻梁。 果然劝架是最困难的事情,宁袖儿捂住鼻子无奈的又劝道:“都说住手了……”她第二句话还没说完,司焉好不容易终于从楚佑的身下挣扎出来,一头便朝小胖子撞过去,只是这一撞也伤及到了旁边无辜的宁袖儿。 宁袖儿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再度苦口婆心的劝说,却见两人已经斗作了一片,谁也不肯忍让谁,平日里看起来冷静的司焉打起来竟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宁袖儿劝架无力,反倒是无数拳脚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宁袖儿挑起眉,终于忍无可忍。 “有完没完!!!”宁袖儿怒道。 “……”没有人理会宁袖儿,司焉这时候已经撕坏了楚佑的外袍,正准备把他按在地上揍,而楚佑也不甘示弱,将司焉梳得好好长发折腾成了鸡窝一般,顺势还在他身上抓了几把。 宁袖儿看得无奈,觉得跟一群小孩儿玩耍真的是一件无比辛苦的事情,她捂脸叹了一会儿,终于放下手来,瞪大眼睛沉喝一声朝着打斗中对的两个人冲了过去!然后……加入了战斗。 “不好好教训你们,你们两个熊孩子还真当我好说话得很!” 。 这一场私斗的结果十分惨烈。 最后三个小孩儿终于被闻声赶来的秀书和嬴画两个护卫给拉扯开了,不过那时候三个人也都打得差不多了。三个人冷静下来之后并排站在屋子里面,让嬴画一个个给他们身上的伤口清洗和上药。 宁袖儿伤得最轻,只有眼下有几块紫青而已,司焉脸上也有紫青,白嫩的脸颊上还被人给留下了一道抓伤,看来可怜兮兮的让人心疼不已。而伤得最惨的是小胖子楚佑,他原本就胖,被打了一顿之后两眼也肿了起来,脸颊边上还有一道明显的牙印,看来尤为凄惨。 然而面对着三人的伤势,秀书看了半晌,在嬴画确定的告诉他三人伤得并不重之后,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司焉眼中带着寒芒看了秀书一眼:“有话便说。” 秀书摆手,笑意全然止不住,他语气古怪的别过头朝屋外走去道:“别管我,我要先去烧一炷香……司焉大人竟然也有像正常孩子一样胡闹的一天,真是莫大的喜事,我一定要将这个好消息烧香告诉老国师去!” “……”宁袖儿觉得秀书盼自家国师大人正常起来已经盼得有些疯魔了。 而另一方的嬴画则收了伤药,噗通一下跪到了司焉的面前,颤声道:“国师大人,你这次同小王爷打架,是不是……” “嗯?”司焉不明白嬴画的意思。 嬴画抬眼看了旁边宁袖儿一眼,感慨道:“是不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宁袖儿想说她实在是想多了。 司焉默然不言,却是竟没有开口反驳。 眼见如此,嬴画又道:“若是国师大人你当真喜欢这个小姑娘,嬴画就算是赴汤蹈火也一定替你将她给夺过来!纵然对手是楚佑小王爷嬴画也万死不辞!” 事情越说越夸张了,一场斗嘴引发的私斗竟然被上升到了爱情的高度,就连宁袖儿也不得不佩服嬴画的脑补能力了。她还没有说话,那作为被脑补对象的小王爷也终于忍不下去,撇嘴道:“我就是喜欢这个宁裤儿怎么样,他司焉有本事来跟我抢啊。” 宁袖儿扯了扯唇角。连名字都记不住,他小王爷当真是喜欢她而不是为了跟司焉口舌争锋么!她是袖儿不是裤儿!差很多好不好!! 眼看着争端又要再次发生,出去烧香的秀书终于又回到了房间,他莫名的看着几人脸上怪异的神色,问道:“怎么了?”没人回答他,一下子房中又安静了下来。他仔细端详了一下三人脸上的伤口,最后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楚佑颊边的牙印上面,似笑非笑道:“咳……这个不会是司焉大人咬的吧?” 第五章 对于楚佑脸上的牙印,司焉并没有承认,于是众人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宁袖儿,宁袖儿摸了摸脸上的淤青之后,尴尬的笑了笑道:“这个……还真不是我咬的。” 于是秀书“噗嗤”一声笑出来之后又很开心的出屋子烧了一炷香,嬴画痛心疾首的跪在司焉的面前,连声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够让高贵的司焉大人来做,司焉大人你放心,下次由我来替你咬!” 楚佑捂着脸,只觉得被咬伤的地方很痛,很痛。 宁袖儿脸色变幻不停,最后忍不住将视线落在了司焉的身上。司焉仍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他背着双手,冷冷道:“不是我咬的,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刹那间屋子里面又安静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最后到底咬了楚佑的人是谁,成了一个不解之谜。 。 当天夜里,司焉与秀书在房中讨论着过几日祭天大典的事情,不过说了几句,秀书便若有所思的看向了窗外。 “你且派人送些东西过去,如今我还不方便去祭天大典。”司焉这般说着,却没有得到秀书的回应,他不禁转头朝秀书看去,“秀书?” 秀书一怔,回神之后连忙笑道:“司焉大人,有吩咐?” 司焉又说了一遍自己的意思,随后才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我在看天色,看起来明日又是好天气,司焉大人也好久没有出去逛过了,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清闲带着小王爷和袖儿一起去外面走走?”秀书提议道。 司焉平日里极少出门,偶尔出去也是一会儿就消失了踪影,等到众人找了半天慌慌张张回到国师府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国师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端端的回到了府上。秀书本只是随口说说,却没有料到司焉这次竟是意外的好说话,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好,既然如此,便去京城外面的空融谷看看吧。” “当真?”秀书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听到司焉要去的地方之后,又立即皱起了眉头,“司焉大人,哪里都能去,这空融谷却是去不得。” “为何?”司焉放下了手中书卷,轻轻瞥了秀书一眼。 秀书道:“司焉大人你应该也听说过,空融谷乃是整个尧国最大的山谷,进了里面想要出来可不容易,当初呈国的人攻来尧国,先帝也是靠着那山谷躲开了他们的追击,并予以反击才将他们击退,你们几个小孩儿进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更何况……”说到这里,秀书竟欲言又止了起来。 司焉平静道:“有话直说。” 秀书笑了一声,摇头道:“我是怕说出来司焉大人不信,还以为我是为了不让你去那里故意说话唬你。我听说啊,最近这三十年里面,空融谷里面并不太平,有人说那山谷里面住着怪物,脚印巨大无比,看来十分可怖。所以这几十年来,几乎也没几个人敢再往那山谷里面跑,司焉大人你若是想同袖儿找地方玩耍,我看京城里面的秋夜阁倒是个不错的选择,那里风景漂亮,花草树木也多,正适合避暑。” 秀书说完这些便去看司焉的反应,哪料司焉却摇头道:“就去空融谷。” “都说那里有怪物了……”秀书哀嚎一声。 司焉冷声道:“那不是什么怪物。”准确的说来,听秀书这般形容,司焉也已经猜到了人们所说的空融谷当中的怪物究竟是什么了,那不过是他上辈子一个朋友罢了。 只是许久未见,也不知道它是否还认得出他。 想到这里,司焉唇角微翘,露出了几分笑意来。 秀书觉得自家国师大人在听到怪物之后露出来的笑容十分诡异,他悄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后背寒了寒。他左右四顾,还要再想想什么话说,却突然之间见房间的窗口动了动,接着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了进来,那手中拿着一张折叠好的白纸。秀书夸张的挑起了眉毛,一旁司焉则直接提高声音唤道:“宁袖儿,你在装神弄鬼什么?” 那只手僵了一瞬,接着竟直接将纸扔到了屋中地上,接着猛然缩回去了。 秀书张了张口,在几分尴尬中来到窗边捡起了纸条,接着开窗一看,却不知道扔纸条的宁袖儿已经躲到哪里去了。无奈之下,秀书只得低头去看那纸条,却见那纸条上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小字。秀书转头对司焉道:“这好像是袖儿写给司焉大人你的。” “念。”司焉头也不抬的道。 秀书点头答应下来,于是念道:“亲爱的小司焉,多谢你今天替我出头揍了小胖子一顿,我知道他脸上是你咬的……” “……” “……” 秀书和司焉两两相望,秀书只问说自己现在假装没看到纸条还来不来得及。 然而司焉的定力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神色不变道:“接着说。” “是。”秀书连忙点头,接着道:“我知道他脸上是你咬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么么哒。” 秀书怔了怔,朝司焉道:“司焉大人可知……最后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么么哒?”司焉小声重复了一遍。 秀书也跟着重复道:“对,么么哒。” ……不知道是为什么,两个人说着三个字的时候,都从心底里生出了一种十分别扭的感觉来。 于是此后的好几天里面,每当秀书看到宁袖儿的时候,脑子里都会莫名的冒出“么么哒”三个字来,不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 第二天一早,作为贴身侍卫的秀书又将司焉给跟丢了,于是他立刻去了宁袖儿的住处,敲开了她的房门。 宁袖儿打开房门从里面探了一个头出来,朝着秀书眨眨眼道:“你找我?” “对,袖儿你快让我进去,我有事跟你说。”秀书笑道。 宁袖儿觉得这人来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这人似乎从来都是莫名其妙的,所以她只得点了头放秀书进了门来。进门之后,秀书便自己找了凳子坐下,长长叹了口气。 宁袖儿趴在桌旁看他,试探着道:“你看起来不大愉快。” 秀书苦笑:“的确愉快不起来。” “你家司焉大人骂嫌弃你了?” “没有。” “你家司焉大人不理你了?” “也没有。” “那你干嘛不高兴?”宁袖儿认为秀书的心中大概只有司焉一个人的存在,能够影响这位正太控的心情的,大概也就只有司焉而已了。她这般想着,突然恍然道:“你家司焉大人去拯救世界了?” 秀书捂面,良久才道:“司焉大人说明天要带你和小王爷一同出去散心。” 宁袖儿不解:“这是好事啊。”司焉成日里闷在国师府当中忙这个忙那个,好不容易主动说要出去玩,秀书应该会高兴才对。 秀书下一句话就让宁袖儿高兴不起来了:“司焉大人说要带你们去空融谷散心。” “……”宁袖儿睁大眼睛看着秀书,不确定的又问了一句,“空融谷?那个……据说有怪物的空融谷?” 秀书为难的点了点头:“就是那个。” 宁袖儿狠狠地怔了怔,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好歹对这里的人文历史地理都稍微有了些了解,说到历史她了解最多的就是先帝楚修,说到人文她了解最多的应该是京城的一种特制红烧肉特别好吃,而说到地理……那便是空融谷了。 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空融谷里面有巨大的怪物,就连每一家的大人吓唬小孩儿都会说是要将人扔到空融谷里面去喂怪物。 而具体那怪物究竟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宁袖儿霎时间明白了司焉为什么一定要带他们一同去空融谷:“司焉难道是想降妖伏魔?” “国师大人才八岁。”秀书不得不说出这个事实来。 宁袖儿了然点头,她也知道司焉只有八岁,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孩儿,可是宁袖儿觉得他自己一定不是这样以为的。他一定觉得自己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可以把空融谷里面的怪物给降服。 “完了,有办法阻止他去么?”宁袖儿最后挣扎着道。 秀书为难的看了宁袖儿一眼,叹道:“司焉大人决定好的事情,实在很难改变。” 第二天,宁袖儿算是对秀书说的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我肚子痛,我觉得我去不了空融谷了。”宁袖儿苦着一张脸,拉扯着司焉的衣袖站在原地就是不肯往前一步。 司焉看了宁袖儿一眼,随即朝身后跟着的秀书道:“你去看看夏大夫起来了没。” 秀书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宁袖儿连忙连秀书一起拉住,可怜兮兮的道:“不用麻烦大夫了,我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司焉你陪我留下来好不好,我们等下次有空了再去空融谷吧?”不管那山谷里面到底住着一个什么样的怪兽,她实在是不想进去给自己增加一次刺激的人生经历。 但是司焉并未答应她的要求,只道:“我让夏大夫跟我们一起走,有什么不舒服有夏大夫照顾,你不必担心。” “……”宁袖儿睁大眼睛,没了动作,感情不管是找什么借口,司焉都一定要去空融谷就对了。 “肚子痛得厉害?”司焉好不容易出声关心道。 宁袖儿摇了摇头,摸了摸肚子垂头丧气的道:“不痛啦,我们走吧。” 司焉也看出了她先前的举动乃是故意拖延,却并不说话,只转身打算离开国师府,然而跟在后方的小王爷楚佑却显得十分兴奋:“一会儿见到了空融谷里面的怪物,你们都躲在我的后面!” “……”宁袖儿扶额,觉得楚佑也有中二的隐藏属性,跟两个死中二走在一起,感觉需要吃药的其实是她一样。 第六章 宁袖儿早就听说了空融谷很大,也很危险,但她却没有料到,空融谷当中的景象,比之自己从前所想象的要美了许多。 谷中有溪流,涓涓流淌,溪边开满了各色的不知名花朵,朝阳和晨雾同时存在于空融谷当中,将这份美色点缀得更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宁袖儿从未见过这样幽静雅然的景象,此时一见忍不住竟睁大了双眸。她碰了碰自己身旁的司焉,小声说道:“我们以后能不能经常来这里玩?” “你不怕怪物了?”司焉看她一眼。 宁袖儿摇头:“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有怪物的样子。”山谷入眼之处皆是低矮灌木,即使是有怪物,也一眼就能够看到,几人在这溪边站了这么久也没见着有什么奇怪的东西钻出来,这让宁袖儿实在怀疑所谓的怪物是不是别人口口相传传出来的岔子。 司焉却是一句话就让宁袖儿垂了头丧了气,他指着远处的一处密林道:“那边才是真正的空融谷。” “……”宁袖儿远目看着远处那高耸的树木们,又看了看司焉认真的神色,确定了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她张了张口半晌才道:“你是说,我们要到那里面去?”宁袖儿没有看错的话,那一处密林当真是得天独厚的天然迷宫,进了树林,即使是带了指南针也不一定能够走得出来。 然而司焉却是无比认真,点头道:“就是那边,我们现在所站的这块地方不过是空融谷的外面。” “那……”宁袖儿还想说什么话,见司焉微皱了眉,当即便捂住肚子道:“哎呦我肚子又痛了夏大夫没来对不对我还是回国师府去找他吧……” 司焉一把拉住宁袖儿,淡然道:“夏大夫没来有我在,你有什么不舒服我可以帮你。” 宁袖儿欲哭无泪,所以司焉这般折腾着要将她给带出来,其实目的就是想让她去见证他斩妖除魔就是了。她还想要再劝阻司焉进入树林,以免到时候走都走不出来,却听旁边久未开口的小王爷楚佑兴奋的喊了一句:“太好了,我们去里面玩捉迷藏吧!” “……”估计当真玩了那就是一辈子也找不到了。 宁袖儿还要再说,司焉却竟然点头答应了下来,接着对楚佑道:“好,捉迷藏,你和宁袖儿先去躲着,我很快就来将你们找到。” 听司焉这话,宁袖儿猛然睁大了眼。 “你说……” 司焉瞥她一眼:“你不是想要让我像别的小孩儿一样好好玩么?” 宁袖儿无言,这话是她说的没错,不过这样一点也不好玩…… 司焉接着又道:“还是说你忍心败坏小王爷的兴致么?”他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楚佑。 楚佑两眼放光,对于捉迷藏这个游戏有着狂热的执念,他此刻一张肉肉的脸上堆满了笑意,就差朝着宁袖儿摇尾巴了。宁袖儿只能感叹楚佑当真是被司焉给完全抓住了弱点,就连前些日子互殴的仇也不记了。 “如果你不肯去,那么就让我和小王爷玩好了,小王爷你先去树林里面躲着。”司焉道。 宁袖儿自然不敢让楚佑一个人进林子里面躲着,她心道反正如果只是在林子边缘走应当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便点头答应道:“那好,我们先去躲着,你数到一百就来找我们。” “好。”司焉淡淡道。 宁袖儿看着司焉平静的神色,想了想仍是觉得有些不放心,只觉得这个小孩儿不玩就不玩,一玩就玩这种刺激的事情,她一面牵着小王爷往树林走,一面叮嘱道:“不许进林子太深,也不许自己一个人跑去消灭怪物。”好在司焉的身后还跟了秀书和嬴画两个贴身侍卫,否则宁袖儿还当真不敢放下心跟着小王爷一起进林子。 司焉听着宁袖儿的话,又点了点头,只是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 他一直站在原地,直到见宁袖儿和楚佑的身影已经完全藏匿在了树林当中,一直沉默站在司焉身后的秀书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司焉大人,你当真放心让它们两个人往那里面去?”空融谷的确是天然的迷宫,走进那林子里面即使是大人也很难找到出路,更别说宁袖儿和楚佑两个小孩儿了。 秀书不明白司焉为何要这样做,而司焉却只是盯着那树林,过了一会儿才道:“宁袖儿有问题。” “啊?什么问题?”秀书还没开口,嬴画先紧张了起来,“她不够漂亮?司焉大人难道你已经不喜欢她了,想要借此机会将她给扔在树林当中?还是说她……她已经与小王爷私定了终身,国师大人你气不过……” 嬴画滔滔不绝说了起来,司焉打断她道:“没有这回事,我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情。” “何事?”秀书与嬴画皆问道。 然而两人问了出来,司焉却不答了。 他不答,是因为不能回答,因为这件事情若是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他想要确定那个叫做宁袖儿的小女孩儿,是不是跟他一样乃是小孩儿的身体当中住着另一个人。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司焉便感觉了出来这个人与别的小孩儿有些不同,只是他却始终不能确认,一直到现在他想出这个办法来。 “还有一件事情。”想到这里,司焉又记起了一事来。秀书连忙上前道:“司焉大人请说。” “你替我去查一查……那个‘么么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蹙眉,仍觉得此事有所蹊跷,“若是找不到,就从各种古籍里面去翻找,找到了再来告诉我。” 秀书答应下来,司焉吩咐完这件事情之后才让秀书和嬴画跟着自己到了林子的近前,宁袖儿和司焉已经进去不短的一段时间了,司焉回头对嬴画道:“你的追踪之术最好,你能够找到宁袖儿和楚佑在哪里?” “可以。”嬴画道,“就在西北方向不远处。”嬴画乃是整个京城当中追踪术一流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司焉才能够放心让宁袖儿和楚佑进入树林试探他们。 “带我过去。”司焉道。 只要能够看到宁袖儿在这种时候是何反应,司焉大致便能够判断得出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小女孩儿了。 然而等到嬴画和秀书带着司焉找到宁袖儿与楚佑之后,这位平日里向来冷静淡然的国师大人……也淡定不起来了。 “呜!!救命!!那边有毛毛虫!!那么大一条!!!啊啊啊啊啊啊!!”宁袖儿苍白着脸,整个身子都快趴在了楚佑的身上,神色惊恐万分,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跟着进入林子的目的。 楚佑想要过去看那树叶上的虫,却又被宁袖儿给一把拉住:“你要是碰了那东西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救命!!!” “司焉大人。”暗中在旁看着这一幕的嬴画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小王爷竟然这样抱司焉大人你的人,只要你一声令下,嬴画立即去将小王爷绑起来!” “咳,司焉大人,你想要确定的事情是否确定了?”秀书小声问道。 司焉默然片刻,最终生硬的道:“确定了。” 他觉得自己当初怀疑宁袖儿跟自己一样是成人的事情,简直就是荒唐。 第七章 “司焉大人,接下来要如何是好?”秀书小声询问道。 司焉眼前的情景,背过身去才道:“今日我出行的事情,除了国师府的人,还有谁知道?” 秀书没料到司焉会突然问出这样一句,他答道:“若是我没有记错,昨日是有晋王府的人前来探问小王爷的情况,我和嬴画便将今日要来空融谷的事情告诉了晋王府的下人。” “如此说来,太子应当也知道了?”司焉又问。 秀书怔了怔:“属下并不清楚,不过晋王府的人一直在被太子监视着,或许太子已经知晓了也不一定。” “那好。”司焉道,“秀书,嬴画,我要你们二人现在就回国师府去,替我将我房间柜中第二排的东西拿出来,路上若是遇到了太子的人,什么也不要透露。” 听到司焉的话,秀书又是一顿,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司焉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现在就去拿?” “对,现在,一刻也不能耽误。”司焉点头。 秀书并没有犹豫多久,没过一会儿他就点了头:“那好,秀书现在就去。”他转身便要离开,走之前不禁多看了旁边嬴画一眼,意是要嬴画好好护卫司焉的安全。然而秀书还没来得及迈步,司焉又说了一句:“嬴画你跟他一起去。” “什么?”嬴画亦是大惑不解,“可是若我和秀书都离开了,谁来护卫司焉大人的安全?” “能出什么问题,你们早去早回便是。”司焉头也不回的道。 嬴画与秀书对视一眼,两人面上皆是苦笑。不过司焉决定的事情,两个人也没有办法反驳,当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飞身朝林子外面赶去。他们会这样离开,也是因为他们知道司焉绝不是会拿自己的性命安全开玩笑的人。 司焉一直等到了嬴画和秀书两个人完全离开,才再次回身去看不远处林子里面仍旧缩在一起的宁袖儿和楚佑两个人。 事实证明宁袖儿担心楚佑会去碰那只毛毛虫完全是多余的,因为楚佑看到了那毛毛虫之后的反应,比宁袖儿还要大。他一张圆脸已经被吓成了青白色,甚至连路也不会走了,只站在原地和宁袖儿搂在一块儿抖得极有规律。 司焉抬眼看了看天色,又侧耳似乎是听了什么,这才拂了拂衣袖,缓步走到了司焉和楚佑面前的空地当中。 宁袖儿先发觉了司焉的到来,她一时之间像是忘了那只虫子,连忙朝司焉招手道:“我们在这里!司焉你来了!”她朝旁边又看了两眼,似乎没有找到自己要找的人,连忙又问:“秀书和嬴画呢?” “有事要办,让他们先离开了。”司焉随口解释了一句就到了宁袖儿和楚佑的面前,他微蹙了眉,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道:“光天化日,如此行为,成何体统。” 哪知楚佑听了司焉这话竟没有同他争辩,而是立即松开了就要往后方林子里面钻。司焉瞥了他一眼,宁袖儿连忙抓住他袖子大声道:“你要去哪里?这林子谁也不熟悉,要是走错了路找不到怎么出去可怎么办!” “别拉着我!”楚佑奋力要挣脱宁袖儿的手,但宁袖儿却死死的抓着,他在地上滚了一圈也没将人给挣脱开来。 气馁的坐起来,楚佑指着司焉,带着些许哭腔道:“放开我!再不跑他就要抓住我了!呜!” “他干嘛要抓你?”宁袖儿不解的看着楚佑反常的动作。 好在旁边的司焉看不过去,小声的提点了她一句:“捉迷藏。” “……啊!”宁袖儿恍然,她连忙安抚楚佑道:“抓到就抓到啊,大不了一会儿换成你去抓他,怎么样?” “不行!我怎么可能被人抓住!要不是你拉着我我怎么可能被抓住!”楚佑死活不答应。 宁袖儿无奈叹了一口气,眼看着楚佑就要开始一哭二闹了,便有些尴尬的将目标转向了司焉。她笑了笑,迟疑着试探道:“那个……你能不能假装你没有发现他啊?” “荒唐。”司焉语气不善。 “呜哇!!!”眼看着司焉这样说,楚佑更是直接哭了出来。 司焉的神态变得更加古怪,他还没说话,宁袖儿便先道:“出来玩而已,别那么认真……司焉啊,你看你就让着他一下嘛。” “……”司焉眼不见为净,干脆转过了身去,良久才不大乐意的说了一句,“这个哭哭啼啼的家伙是谁,我根本不认识。” 宁袖儿一喜:“楚佑你听到没!司焉说他没有见过你,他还没有抓到你,你快起来别跑啦。” 一直到听到这句话,楚佑才终于抹了一把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衣服上和头发上都已经沾上了树叶,看来狼狈不堪,与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司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出去了?”好不容易哄好了楚佑,宁袖儿便开始想离开这林子了,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树木又多林子又大,虽然树与树之间还算比较稀疏,并不影响行动,但仍是叫人有种隐隐的压抑感觉。而还有一点最重要的是,这林子里面……好像有不少虫子。 但司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他背着一双手,竟然朝着林子的更深处走了过去,眼看着他越走越远,宁袖儿心里担心,也不得不带着小王爷楚佑一同跟了过去:“你是想去哪里?” “见一个老朋友。”司焉随口道。 “老朋友?住在树林里的?”宁袖儿怔了怔,实在是想不到会有什么人没事做跑到树林子里面来住。 司焉不答,接着往前走,但没有走多久就见司焉突然顿住了脚步,专注的闭上了双眸,似乎在侧耳听什么声音。 宁袖儿拖着楚佑凑上前去,低声问道:“你想吟诗了?” 司焉重新睁眸,有些莫名的看了宁袖儿一眼,然后摇头道:“有人来了。” “你那个老朋友?”宁袖儿问。 司焉平静的看着前方,“不,是敌人。” “……”宁袖儿左右看了看,又看了看,四下一片安静,只有楚佑一个人还在抹着眼泪没有缓过来,最后宁袖儿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活物,她一手指着树边正在蹦跶的一只青蛙,神秘的道:“你不是想说,这个东西就是你的敌人吧?它其实是修炼百年的青蛙精,然后你此番来这山谷里面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它然后将它消灭是不是?”宁袖儿努力的理解中二小孩儿的世界。 但是宁袖儿理解失败了。 司焉默然半晌,道:“我们的敌人是人。” “什么人?”旁边楚佑也凑起了热闹。 “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宁袖儿接着问。 司焉道:“不必猜了,他们已经来了。” 宁袖儿听他这般说,亦是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她转头往四周看去,却见到一男一女两人从旁边树林的暗影当中走了出来,他们两人皆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衣裳,脸上还带着嘲弄般的笑意。 其中那男子当先道:“小王爷楚佑?”他看着藏在宁袖儿身后的楚佑,挑了挑眉好笑的道:“胖子,九岁左右,胆小如鼠还喜欢哭,看起来没错了。” “那谁又是国师司焉?”旁边那女子也开了口,她目光在司焉和宁袖儿身上转了半晌,不禁皱眉道:“怎么两个都是女童?难道主子给的消息是错的,司焉根本就没有过来?” “……”宁袖儿乍见两个人冲出来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这深山野林里面遇上两个来历不明一看就不是好人的家伙,而她又不过是个八岁小孩儿的身体,如果真的冲突起来,或者对方别有目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旁边两个小孩儿保护好让他们安全的离开。但是这时候听到这两个人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宁袖儿竟是想笑了起来。 而且她果真笑了出来。 那女子眉峰蕴上了怒色:“那个小娃儿,你笑什么?” 宁袖儿捂住嘴,睁大眼睛摇头不说话,那女子又道:“我管你们到底是谁,司焉没来,我就将你们杀了,也算是回去交差!” “你杀得了?”沉默的司焉突然低声说了一句,这一句话当中,竟还有着隐隐的杀意。 听着司焉的话,一男一女相互对视一眼笑出了声来:“小孩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杀不了你?” “是谁让你们来的?太子?”司焉没有理会他们的嘲弄,接着问道。 男子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女子却拦住了男子道:“死到临头,这些事情就不用知道了。”她多看了司焉一眼,“不过你倒是聪明。” “别废话了,早些处理干净了回去交差。”男子摇了摇头,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纯黑的匕首来,他一步步朝司焉三人逼近,目光阴寒先是打量了楚佑一番:“小王爷,便要请你先上路了。” 楚佑惊恐的看着那人手中的刀,失去了动作能力,只怔怔落下了眼泪。宁袖儿亦是被这突然的一幕给怔住了,但纵然如此,她也不能坐视对方对楚佑动手。她咬了咬牙,一把扑倒楚佑的面前将人给护在怀中,压抑着声音道:“谁也不许动他!!” “哦?”男子轻笑一声,却将匕首缓缓扬了起来。 宁袖儿瞪大眼睛,看着对方的动作,想着自己此刻应当如何动作才能够脱身。然而这时候却又有一人挡在了她的面前。司焉一步拦住那执刀的男子,道:“住手。” “你认为我会住手?”男子轻蔑看了司焉一眼,那女子也在旁边哂笑,两个人都没有发现身后缓缓接近的黑影。 司焉还挡在那人的面前,但他仍是太过年幼,男子稍一用力便将他给甩开叫他跌坐在了地上,宁袖儿大声唤他名字,心中着急不已,但不过片刻,她也不禁怔住了。 因为她看到了出现在那一男一女之后的庞然大物。 “吓傻了?”男子扬了扬匕首,寒芒晃成了一片。“可惜你们马上就死了。” 司焉撑着站了起来,认真道:“你杀不了我们了。” “嗯?”男子不解,脸色却是微微一变,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骤然回头往身后看去。 宁袖儿拥着楚佑,这时候也是已经惊呆了:“大……” 第八章 宁袖儿瞪大双眼,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大象!!!” “这……”执刀的男子回身便被面前的巨大生物给震惊了,他连连后退,还要再去寻旁边女子的踪迹,却见那女子也早已退到了后方。他咬了咬牙,只见那头大象朝着他笔直走了过来,扬起头长鼻便朝着那男子甩了过去。 男子手上的刀被那大象给直接甩开,落到了旁边的草丛当中。他慌忙左右看了看,寻觅着逃离的路。 纵然是武功再强的人,也有这般慌乱的情况,因为没有人习武的时候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和一头大象过招。 就在宁袖儿的惊异之中,那一男一女与大象纠缠了片刻之后便抽身朝着远处退去,没多久就消失在了密林当中。 眼见着敌人已经走了,宁袖儿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碰了碰怀里的楚佑,小声道:“没事啦,别哭了。” “他们……走了?”楚佑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看了宁袖儿一眼。 宁袖儿点点头,正要开口,却又见楚佑直着眼睛等着面前的大象张口结舌道:“这……这是什么东西!啊啊啊啊啊救命啊它是不是要吃我?它就是怪物对不对?怪物来了!!” “……”这小胖子开起口来,就连宁袖儿都没有插嘴的机会。 好不容易楚佑终于闭了嘴,情况却看起来有些不好了。 楚佑闭嘴,是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那头象现在已经走到了宁袖儿和楚佑两个人的面前,它一双眼睛滚圆,直直盯着面前的两个人看,似乎在努力的分辨什么,所以并没有立刻扬起鼻子要抽他们一顿。不过即使如此,宁袖儿还是忍不住紧张了一把。 “……你好。”宁袖儿试图跟它沟通一下。 然而不说话还好,宁袖儿一出声,那头象就直接扬起了长鼻抬腿又往前了一步。 不管大象是不是人类的朋友到底是吃素还是吃树叶,到底它的体型还是在那里的,跟一头如此庞然大物靠得那么近,再怎么也会有压力的,宁袖儿现在就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大得叫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她眨了眨眼睛,决定换一种方式跟大象沟通:“呃……o meet you?” “……”宁袖儿觉得那头象看起来似乎更不好了。 “呜哇!!!”楚佑不负众望再一次哭了出来。 似乎是因为被哭声惊住,面前的象重重喷了鼻息,眼看着就要朝宁袖儿两人抬脚冲过来。宁袖儿忍不住一把抱住楚佑,想要护住怀中的人,一面闭眼一面对旁边站着一直不曾出声的司焉喊道:“司焉你快跑!!跑出林子去!” 一直到这个时候,司焉才轻轻抬了抬眉峰,看了宁袖儿一眼,接着他沉声开口道:“破军,退下。” 奇异的是,随着司焉这不大不小的一声,那头象竟当真顿住了脚步,随即偏过头朝着司焉看了过去。 宁袖儿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诡异,且不说司焉为什么给一头刚见面的大象起了“破军”这么一个中二的名字,这大象中文英文都听不懂,为什么就偏偏听懂了司焉的话?而且它这样看着司焉,不知道为什么,宁袖儿觉得自己竟然从它的两眼当中看出了几分含情脉脉来。 实在是太惊悚了。 宁袖儿连忙打断自己的胡思乱想,放开楚佑之后又立刻拦在了司焉的面前:“小心,这个东西块头大,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司焉摇头道:“不必如此。” “你想被它一脚踩扁么?这里有我挡着,你快带着楚佑离开,往回一直走应该能够找到出去的路。”宁袖儿皱眉仔细思索了半晌道。 司焉见她认真的神色,不由目色也柔和了些,轻声道:“别担心,它不会害我们。” 这似乎是认识以来司焉第一次用这种声音对自己说话,宁袖儿只觉得全身一阵酥麻,只觉得他这样说话比面前的象还要可怕,她支吾了片刻,又将司焉往后面推了推:“它害不害我们不是你说了算的,乖,你又没有精灵球难道还想收了它当宝宝不成。” 司焉听不懂宁袖儿的这句话,但意思却也明白了七八分,他也没有打算再同宁袖儿将这件事情说通了,直接绕过宁袖儿到了那头象的面前去,然后缓缓伸出了手来。 司焉的手十分粉嫩,手背上还有四个小小的肉涡,他这样伸出手来,看起来的感觉就像是……想要把自己的手臂递给大象享用一般。宁袖儿被他的动作吓得不轻,连忙叫住他道:“你做什么!” 她这一吼,没有让司焉收回手来,却让那头象被吓得惊了一跳,然后旁边的楚佑看着此情此景又一次哭出了声来:“吃人啦!!!” 宁袖儿张了张口,还想再说话,却见到了神奇的一幕。 那头象在看了司焉半晌之后,突然朝着对方低下了头来,然后开始亲昵的用鼻子去蹭司焉的手。那模样,就像是儿子离家多年遇上了就别不见的亲娘一般。 宁袖儿:“……”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那边的司焉摸了摸象鼻,又在它面前小声的说了几句话,这边的宁袖儿和楚佑却一起呆住了。过了片刻,就在司焉和象已经蹭到了一起的时候,楚佑终于忍不住发问了:“那怪物原来喜欢娘娘腔?” 宁袖儿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随口附和道:“或许……女汉子它也喜欢。” 到最后,司焉和象亲热了许久之后才想起来旁边还站着两根瞪大了眼睛的木头,他身后跟着一只巨型宠物到了两人的面前道:“这就是我说要来找的老朋友,它叫破军。” “好名字。”宁袖儿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只能这样说了一句。 所以说司焉要找的什么老朋友竟然不是人,而是一头象,一头比之普通的象还要大个得多的象! 楚佑也低声道:“它会不会咬人?”好在已经看习惯了这个东西,楚佑终于不再害怕了。 司焉摇头,低声道:“它很温顺。” “……”如果说刚刚没有看到它发怒起来用鼻子抽那一男一女把他们吓得一溜烟跑掉的话,宁袖儿觉得自己或许会相信司焉的这句话。 不过这时候这头象的确看起来比之刚才的暴躁要好了许多,它一直低着头跟在司焉的身后,以长鼻替司焉拨开旁边的树枝,简直干的就是保姆的工作。若不是亲眼见到,宁袖儿完全不能想象这种场面。 顿了片刻,整个气氛又冷了下来,果然宁袖儿一闭嘴就自然的冷场了。 长叹一声,宁袖儿道:“你说它是你的老朋友,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司焉没有立即回应,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很久。” 好回答,宁袖儿给司焉点了个赞,答了就跟没答一样。 “那……你现在是要在这里跟它叙旧还是要带它离开这里?”宁袖儿接着问。 “我们先回去,它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司焉说了一句,转身便朝后面看了过去。宁袖儿跟着看了过去,却忍不住皱了眉,她若是没有记错,来的时候自己是一路追着楚佑跑的,楚佑当然不会去记路,而她自己也已经完全乱了方向,这时候想要再回去,除了瞎跑已经没了别的办法。她又将目光落在司焉的身上,希望这人能够靠谱一些:“你记不记得出树林的路?” 司焉毫不犹豫的摇头。 宁袖儿眨了眨,接着问道:“那我们怎么出去?” 司焉指了指身后那头叫做破军的大象。 “……”宁袖儿不确定的问道:“你确定它会带路?” “不是带路,是让它带我们离开。它在这树林里面住了二三十年,没有谁能比它对这里更熟悉。”司焉说得十分有道路,宁袖儿听着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在司焉的指挥下,破军用鼻子将宁袖儿、司焉以及楚佑三人都卷到了自己的背上,然后驮着三个人缓步朝着林子的另一方走去。 似乎是因为与司焉久别重逢,破军看起来非常的高兴,高兴到走路都有种蹦蹦跳跳的感觉,于是苦了坐在它背上的三个人感觉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每过一会儿就被颠起来然后再落下去,好在它体积大,背也宽敞,神奇的竟是一个人也没有掉下去。 只不过越走,宁袖儿就越觉得有问题:“司焉,前面的树好像越来越多了,我们也没有经过过这里,这真的是出去的路么?”宁袖儿甚至生出一种连方向也不一样的感觉。 然而司焉对破军却十分有信心:“破军很聪明。” 它的确很聪明,不过是个聪明的路痴就是了。 “……”最后司焉、宁袖儿和楚佑终于被破军放在了一条宽敞的河面前,而那只据说非常聪明的大象已经欢快的冲到了河边上开始用鼻子玩耍起了河水来。 宁袖儿看了司焉一眼,迟疑着道:“它真的是你养的?” 司焉默然片刻,道:“它只是太久没有见到我。” 他一句话刚说完,破军突然回身用鼻子喷出了一大管子水来。 “哗——”三个人同时被淋得全身湿透。 司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决然道:“我不认识它。” 第九章 不管破军是不是真的聪明,宁袖儿只知道如果刚刚他们三个人还能根据回头路上的脚印判断他们回去的路判断出如何回去的话,现在他们就是完全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无奈的蹲在河边看着河里面自己的倒影,宁袖儿对身旁的司焉道:“我们……应该怎么回去啊?” 司焉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抬眼看了看天色,这时候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树林里面有枝叶的遮挡,是以并不显得燥热。他微微眯起眼,这才道:“就快能回去了。” “你怎么知道?”宁袖儿不解的问了一句,她怎么看司焉那副神情都不像是能回去的样子,反倒像是要飞升了一样。 司焉以河水洗了手,随口道:“秀书和嬴画要回来了。” 宁袖儿怔了怔,一下子想起了还有这两个人在:“对了,你让他们回去给你办什么事情了?很重要?” “嗯。”司焉点头,想了想又道,“很重要。”事实上,他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目的也只是将秀书和嬴画两个人支开而已,而他真正的目的,只是不想让他们两人发现破军的存在。 不过两人已经离开许久了,想来也该回来了。嬴画是京城当中最厉害的追踪高手,必然很快就能够发现他们三人的踪迹。如此想来,司焉很快站起身朝着旁边不远处还在兴奋的玩儿水的象道:“破军。” 破军动作一顿,立即朝着司焉看来。 司焉朝它招了招手:“破军,过来。” 听到司焉的喊声,破军立即高高兴兴的蹦跶了过来。 ——于是司焉和宁袖儿立即又被溅了一身的河水。 躲在后面树下玩儿花花草草的楚佑躲过一劫,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宁袖儿觉得现在司焉脸上的表情绝对是对破军深深的嫌弃。 很快,司焉便用平静的声音道:“破军,你先去林子深处,我还有事得回去了,等有了空,我会再来看你。” 应当是听懂了司焉的话,破军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突然之间就变得可怜兮兮起来,它用鼻子蹭了蹭司焉的手,却半步也没有挪开。司焉轻轻安抚了它,又道:“再等我一段时间。” 这般对话,实在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 好在破军也是头十分听主人话的大象,又不舍的蹭了司焉一把,它终于依依不舍的转过身去——临走之际不忘又喷二人一口水。 司焉和宁袖儿*的看着对方,两个人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司焉才看了一眼天色,喃喃道:“秀书他们或许再过片刻就到了。”宁袖儿点点头,觉得这段等待的时间仍是十分漫长的,特别是三个人还都湿着一身,旁边坐在树下的小胖子楚佑还好,身上的水差不多也都干完了,但司焉和她却连头发丝都在滴水,怎么看都是一副刚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的模样。 想了想,宁袖儿朝司焉道:“那个……湿衣服穿久了会感冒的,你要不要先把衣服脱下来我们晒晒?” 听到宁袖儿的话,司焉微蹙了眉,摇头:“不必。” “真的会生病的,到时候多的麻烦都得惹出来,你年纪还小,若是病得严重了是十分难治的。”宁袖儿坚持不懈想要替司焉将衣服给脱去,司焉却死活不肯,到最后宁袖儿拿他没办法,也只能自己脱了外衫拿去晒了。 宁袖儿在旁边忙着找一块阳光最好的地方晒衣服,司焉则径自找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坐了下来。湿衣服穿着的确不怎么好受,司焉在那里坐了片刻,地上就积了一大滩水了,他微微皱眉,接着又起身另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而在坐下之后,他立即又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忙着晒衣服的宁袖儿。宁袖儿这时候只穿了一件雪白的里衣,她将衣袖卷到了手肘,雪白的胳膊便露了出来,她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将自己的外衣搭在树干上面,自己则笑着朝司焉走了过来。 司焉看着她走近,却见她的衣裳因为方才的动作而敞开了领口,而那领口之中……却是一片平坦,什么都没有。 对方不过是一个八岁左右的小女孩儿罢了,但不知为何,司焉却觉得自己偶尔会将她当作是成人来看待。 见司焉一副发怔的模样,宁袖儿伸手在司焉的面前晃了晃才叫到:“司焉!” “何事?”司焉垂目应道。 宁袖儿托腮看了旁边的河流一眼,小声道:“我觉得秀书和嬴画他们或许还有一会儿才能到。” “所以?”司焉问。 宁袖儿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我有点饿了。” 司焉四下看了看,突然之间站起身从身后不远处的草地里面拔出了一株手臂那么长的草来,递给宁袖儿道:“这个能填饱肚子,以前行军的时候……” “行军?”宁袖儿不解,“你打过仗?”司焉才那么大一点,也不可能当真去当过兵打过仗的。 司焉轻咳一声,解释道:“这是秀书告诉我的,他曾经在外面流浪过几年,参过军,也打过几次小仗,他对我说过当初先皇楚修领兵攻打呈国的时候,条件艰苦,全军队被逼困在山中,粮食吃完了大家都是靠食草度日的。” 宁袖儿惊异的看着司焉 ,没有办法理解他口中的艰苦。一直过了一会儿,宁袖儿才道:“我其实是想说……刚刚破军不是能听懂你说话吗?” “不错,怎么了?”司焉又问。 宁袖儿笑道:“那你是不是能跟动物对话?”她指了指旁边的河流,一脸认真的道:“你去给河里的鱼说,让它们跳到岸上来好不好?我给你们做烤鱼吃。” 司焉:“……” 。 三个人并没有真的吃草,司焉也没有趴在河边和鱼儿对话,因为他们话刚说完没多久,秀书和嬴画便到了。 “司焉大人,你没事吧?”最为紧张的就是秀书,他到了近前之后便开始上下打量起司焉,生怕对方身上少了一块肉,而嬴画则站在一旁,朝着四周观察了许久。 司焉摇头道:“我没事。” 秀书仍是紧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回来的路上在地上看到了巨大的脚印,而你们已经不见了踪影,且那地上还有一柄短刀,我还以为你已经遭遇不测,不过嬴画却说地上并没有血迹,你们应当没有事,这才带我一路追来这里。” “没事,要杀我们的人已经离开了。”司焉平静道。 秀书神色一凝,出声问道:“对你动手的,到底是谁?” “他们的目标是我和楚佑,我们还没有弄清楚他们的来历。”司焉又补充道,“不过我想很快就能弄清楚了。” 秀书不明白司焉的意思,待要再问,却又听旁边的小王爷楚佑也大声道:“来的是一男一女,长得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若是被我抓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秀书扶额,听小王爷的形容根本没有办法抓到坏人。相比之下,还是自家司焉大人要可爱了许多。 而三人这般说着话,那边一直沉默的嬴画也终于开口了,她半跪在司焉的面前,小声道:“司焉大人,之前你让我们回去拿的东西,我们已经拿过来了。” 听嬴画的话,司焉却一怔,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当时支开他们二人的目的,是让他们回去从他房间里面拿一件东西出来。想到这里,他道:“拿来了就给我吧,让我看看。” “呃……司焉大人,你当真要在这里用上那东西?”嬴画神情微妙的问了一句。 司焉不解蹙眉,实际上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房间的柜子上面到底放了个什么东西,不过看嬴画的神色,似乎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蹙眉问道:“不能用?” “不是……若是司焉大人执意要用,我等绝不会多说一句话。”嬴画连忙道。 一旁秀书也忍不住尴尬的笑了笑,托腮道:“其实……或许挺好看的。”他莫名的说了一句,谁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引得一旁的宁袖儿好奇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重要,司焉一定要让你们大老远的跑回去拿?” 秀书和嬴画面面相觑,皆是无言,这时候司焉也道:“便拿出来吧。” “……是。”嬴画点头,自身后掏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灰色布包来,然后她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打开,送到了司焉的面前,“司焉大人既然喜欢,便穿上吧。” “……”司焉看了一眼之后,忍不住别过了头去。 “……”宁袖儿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眼花了,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最后也将头别过去双肩颤抖着笑了出来。 嬴画的布包里面裹着一条嫩粉色的裙子,其上点缀着不少漂亮的纹饰,一看就是由极为上等的布料制成。不管怎么说,这是一条十分漂亮的裙子,若是穿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定然十分好看,而若是穿在司焉的身上……肯定更好看。 宁袖儿憋了半晌,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绝对会内伤,于是她委婉的道:“你大老远的让嬴画和秀书专程回去,就是为了让他们把这个带出来吗?”并且刚刚嬴画问起来他是不是要在这里用上那东西的时候,他还十分平静的回了一句“不能用?”,实在是…… 原来司焉不但有中二病,还有异装癖。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用一种奇特的目光看向了司焉,包括完全弄不清楚情况在旁边扑着蝴蝶的楚佑。 司焉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些什么,但是他又懒得解释,他转过身,从嬴画的手里面夺过布包一把扔给了旁边的宁袖儿。 宁袖儿接住了那件衣服,不由微微一愣。 司焉道:“之前你从河中将我救起,将衣服弄脏没办法穿了,我特地命人替你重新裁制了一件新的,你看看合不合意。” 一直到这个时候,宁袖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她不敢相信的看着司焉,迟疑问道:“这件衣服……是你特地替我准备的?”她当初救下他也已经过去许久了,她本觉得司焉会将他留在国师府又送了她家传玉佩,已经是对她太好了,却没有想到司焉竟还有这般准备,不得不说他虽然年纪小,却有着十足的心思。 他心地好,又生得漂亮,若是长大了不知会是什么境况,怕是来说媒的人都得从国师府的门前排到城门外面了。 想到这里,宁袖儿不知为何,竟鬼使神差的突然倾身朝着他凑了过去,然后一个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司焉一怔,就连宁袖儿自己亦是一怔,旁边的秀书和嬴画同时也被这个情景给吓得不轻,连带着扑蝴蝶的楚佑也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宁袖儿亲完了这一下,只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了,她朝司焉笑了笑,试图解释:“你还小,不大明白……” “什么?”司焉被宁袖儿亲了一下之后,竟意外的茫然问了一句。 宁袖儿左右看看秀书和嬴画,想了想才道:“嗯……其实我刚刚这个动作,是打招呼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大人都是这样打招呼的!”她只希望这个八岁的小正太不会因为这个举动而对自己有所隔阂。 “……”司焉没说话,任她继续胡扯。 “真的,大人平时见面都会亲亲脸蛋。”宁袖儿神色十分认真。 司焉道:“可是嬴画和秀书见面就没亲过。” 所以说会举一反三的小孩儿是十分不可爱的,宁袖儿无奈叹了一声,求助般的将目光投向秀书和嬴画。然而这两个人这个时候却完全没有看他。秀书神色哀戚,有些怨念的道:“司焉大人竟然这么小就有喜欢的人了。” “司焉大人果真是喜欢袖儿的,太好了,小王爷这次绝对没有机会横刀夺爱了!”嬴画两眼放光。 宁袖儿终于发觉自己必须得承认,跟一群不正常的人说正常话,他们是听不懂的。 第十章 因为司焉之前的叮嘱,宁袖儿和楚佑并没有将破军的事情告诉秀书和嬴画,而秀书两人问不出来,也只能先将三人给送回国师府再作打算。 回到国师府之后,当天夜里,司焉便将秀书叫到了自己的房中。 “你和嬴画回来拿东西的时候,是否有见到可疑的人出入国师府?”司焉问道。 秀书想了想,摇头道:“没有,司焉大人心中有所猜测?不知这一次在空融谷当中想要杀你和小王爷的人,究竟是谁?” “谁最有嫌疑,便是谁。”司焉道。 秀书明白了过来:“司焉大人的意思是,商虞公主?” 司焉默然半晌,最后道:“那女人没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情来。” 秀书蹙眉:“可是除了商虞公主,我想不出别人会派人行刺你们了。司焉大人你从未与旁人结仇,而小王爷也一直呆在王府当中,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得罪的人。” 司焉听秀书的分析,却是冷然道:“有嫌疑的人,不一定是与我们结仇的人。”他话说到这里,立即便又闭口了,好似不愿意再说这个问题,而秀书虽仍旧没弄明白司焉的意思,却仍是只得住了嘴。过了一会儿,司焉才又道:“对了,过几天你去找京城当中最好的铁匠,让他们照着这个铸一柄短剑出来。”他说罢便自桌上翻找了片刻,最终将一张纸塞到了秀书的手中。 秀书低头看了看,纸上画着的一柄短剑,不禁赞道:“司焉大人画的剑都是这般富有神韵。” “下去找人铸剑吧。”司焉道。 秀书连声答应下来,只是退到了大门处才又突然想了起来,回身对司焉道:“只是……我记得国师府后院兵器架当中有不少的武器,剑也是有四五把,皆是别人送来的宝剑,司焉大人若是想练剑,为何不从那里面挑。” 司焉闻言轻咳一声,道:“不必多问,照做便是。” “是。”秀书心里面一边嘀咕着这个疑问,一边走出了房间,不过在离开房间之后,他很快又遇上了正在不远处的凉亭当中赏月的宁袖儿。宁袖儿坐在亭中,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一大盘糕点,说是赏月,实际上不过是为了找一个舒服一点的地方吃宵夜罢了。 远远地看到秀书从司焉的房间里面出来,宁袖儿连忙招呼了他,关心道:“秀书啊,司焉他今天衣裳全湿了,我担心他明天起来会生病,你有没有吩咐人给他熬个姜汤什么的让他好好休息?” “司焉大人说还有事要处理,所以现在还没休息,不过湿衣服已经早就换下了,袖儿不必担心。”他这般说着,立即又要往外走去,宁袖儿唤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秀书回身解释道:“司焉大人要铸一柄短剑,我正准备去找一个铁匠替他铸剑。” “短剑?”宁袖儿喃喃重复了一句。 秀书点头:“纸上写的,要短,要轻,还要削铁如泥。” “哦……”宁袖儿看着秀书离去,又默默在心中想了一遍先前秀书所说的要求,大致也明白了过来。 司焉他,估计是上次提不起剑被打击到了,所以才会特地让人铸造一柄自己能用的剑……吧? 不管怎么说,宁袖儿觉得司焉当真是个可爱的小家伙,今天在空融谷里面自己突然之间亲了小家伙的脸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不过话说回来,就连宁袖儿自己也没有弄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之间就情不自禁亲了那个家伙一口。虽然他长得萌萌的,当时别扭的样子又十分可爱,可他们毕竟男女有别,特别这还是在古代…… 宁袖儿想到这里,不禁愣了一下。 难道说,她喜欢上司焉那个小正太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她这种情况算不算是……恋童? 越想越觉得可怕,宁袖儿将这些念头统统抛开,从面前的盘子里面抓了一块糕点决定回屋睡觉。 今天天色已晚,不如明天再去看看那个小国师好了。 。 结果因为脑子里面挥之不去的“恋童”二字,宁袖儿几乎一个晚上没能好好睡觉,一直到凌晨才勉强睡去。所以等她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照当头了。 宁袖儿穿戴好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错过了去堵司焉的最好机会,那位行踪莫测的国师大人此刻不知道又该跑到哪里去了。 即使是如此,宁袖儿还是打算去碰碰运气,或许正巧今日能够在哪里撞见他也不一定。 宁袖儿的运气实在不错,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想要找到比登天还难的司焉,今日竟当真被宁袖儿在书房当中撞见了。 宁袖儿路过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司焉在房中埋头看着什么,宁袖儿看他神色专注,便也不好开口打断他,便干脆趴在了窗口看他低头看书的模样。司焉的面容清秀,一双眼睛大且清亮,长睫微微眨动,实在是像个娃娃一样精致可爱。宁袖儿本是打算来看一看司焉,问问他昨天有没有被吓到,身体有没有因为穿了湿衣服而感冒的,但这时候见他专注的模样,却是突然之间都不想问了。 反正自己是个穿越来的,反正自己的身体也不过才八岁,跟现在的司焉也不过一般大小而已,要真喜欢上了司焉,那就喜欢上好了,反正她有很长的时间让这个人跟自已一起长大。 或许她还可以给这个正太灌输一些别的知识,让他将中二的习惯改掉,越长越男神。 想到这里,宁袖儿对自己未来的规划十分满意。 可是她突然之间又苦下了脸来,她一个人计划了那么多,可是司焉他……根本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中二少年!现在跟他拉拉小手也会被当成小朋友之间友谊的象征,跟他说爱情,他一定会立刻很认真的问她那究竟是什么东西到底可不可以吃是巧克力味的还是草莓味的! 宁袖儿一瞬间觉得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忧愁。 而这个时候,司焉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开始回身在书架上翻看起了别的书来。 然后宁袖儿发现,司焉突然之间将目光锁在了书架最顶上的一本书上面。而那本书……放的地方估计有两个司焉那么高。 于是国师大人沉默了片刻之后,去搬来了椅子踩上去,想要拿到那本书——奈何身高还是不够。司焉垫了垫脚,将手臂举过头顶,仍是没能碰得上那本书。 沉默的国师大人开始从书架上面抽出两本书垫在脚下,只是他站得实在有些高,动作也不甚方便,垫了两本书之后,他的指尖算是稍微能够碰得上书了,只是想要将书拿下来还是缺了一点点的高度。他埋头想要再找一本书垫在脚下,但足下踩着的椅子却微微晃了晃,司焉蹙眉,正准备做出反应,却突然有一只手从侧里伸来替他稳住了身子。 司焉面色一凝,朝着旁边看去。 宁袖儿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朝他轻声说了一句:“不用谢。” “……”身高不够的窘迫被人发现了,司焉一点也不高兴。 第十一章 在对视了半晌之后,司焉终于放弃了取书,缓缓从凳子上面下来,平视着宁袖儿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看看你。”宁袖儿毫不避讳的道。 司焉仍是没有弄明白:“我有什么好看的?” 宁袖儿蹙眉,认真道:“平日里要找你比登天还难,就连秀书这个贴身侍卫也经常把你弄丢,所以我想专门用一天跟着你看看,看你每天到底做了些什么。”这个念头不过是她刚才盯着司焉看书的时候一时兴起的,她看司焉不说话,便接着又将自己本来的来意说了出来:“昨日在空融谷里面你穿着湿衣服待了不短的时间,我本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没事,多谢。”司焉道。 宁袖儿左右看看司焉这书房当中的景象,又问道:“你现在忙吗?我在旁边会不会打扰到你办事?” 司焉摇头:“无事,今日没什么要紧事要处理。”他虽这样说着,心中却十分明白,因为前一日秀书说起了某个女人,所以他今天特地推掉了所有的事情,就为了应付那个即将到来的女人。 比之那个女人,宁袖儿简直就是无比乖巧。 宁袖儿看着司焉的神色,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就又说道:“你什么时候再去空融谷?”她对司焉那只非同一般的宠物念念不忘,长这么大了,她还是第一次骑着大象兜风。 司焉心念一动,小声道:“不知道,时机到了便会再去。” “那你去的时候将我也带去吧,好不好?”宁袖儿笑道。 “好。”带一个宁袖儿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两人又说了这么一会儿,大多也都是宁袖儿一个人在提出问题,而司焉以三言两语做出回答而已。司焉本以为宁袖儿没过多久就能够将要问的问题问完,如此一来就安静下来了,但他却没有想到宁袖儿的问题越来越复杂,种类越来越多,到最后她问得兴奋起来竟是从旁边的书桌上拿了一张纸开始记录起来。 咬着笔杆,宁袖儿提起笔,抬眸认真看着司焉道:“国师大人,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想问你。” 司焉已经完全没办法安静下来看书了,索性便在旁边坐下,等着看宁袖儿究竟有多少神奇的问题要问:“说吧。” 宁袖儿歪着头想了想,终于开口道:“你长大以后……想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司焉霎时沉默了下来。 宁袖儿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终于忍不住再一次问道:“害羞?” 司焉瞥她一眼:“没必要说。” “为什么没必要?每个人小时候对自己喜欢的人都应该有个标准才是,比如说我小时候就想过,一定要嫁给一个像孙悟空一样的男人!”宁袖儿认真解释道。 司焉问:“孙悟空是谁?” “……”宁袖儿绝对不会告诉他那是一只猴子,她立即转移了话题,严肃的道:“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应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 司焉不肯说,宁袖儿用尽办法死缠烂打,他为了让面前的人住嘴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不必很漂亮。” “啊?”宁袖儿怔了怔。 听司焉这么说,这四条……她似乎一样都不具备。 在心地里面自恋了一把之后,宁袖儿盯着司焉看了半晌才道:“要求能不能再低一点?” “嗯。”司焉垂眸道,“琴棋书画不必都精通,会弹琴就够了。” 宁袖儿:“……” 就在宁袖儿正在琢磨着自己要不要去求国师府的下人给自己弄一架古琴来的时候,一名下人敲开了书房的门,朝司焉道:“国师大人,商虞公主来了,此时就在堂中等着,说要见一见国师大人。” 司焉听罢,点头道:“我知道了。”他说着便要往外走,宁袖儿则等在了屋中,小声问道:“商虞公主是谁?” 司焉解释:“呈国的小公主,一年前与太子和亲,嫁到了尧国来。” “诶?”宁袖儿顿了半晌才明白过来了其中的关系,到底是个皇亲国戚,她也不好再去凑热闹,便打算在书房当中等着司焉见完人回来,然而司焉刚一走到门口便又会过了身来,问道:“你不跟我一起过去?” “我也要去?”宁袖儿指着自己道。 司焉道:“不错,你跟我一起过去。” 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宁袖儿仍是与司焉一同到了国师府的大堂当中。 司焉口中的商虞公主,不过是一名少女,看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着了一身华贵的衣裙,神态比之同龄的孩子看来要成熟了不少,宁袖儿打量着这个人,听过了她的遭遇之后,对她也生出了几分不一样的情绪来。她一个女子自小便和亲来此,只身一人在他国生活,自然会比其他的孩子要早熟许多。 然而宁袖儿看着这个女子,越看便越觉得不对起来。 商虞公主称不上多漂亮,丹凤眼,嘴唇微翘,鼻梁挺拔,虽是生得不差,但却也只称得上清秀而已。而她一副端庄的姿态等着司焉二人前来,一面等一面观赏着堂中四壁悬挂的字画,神色竟有了微妙的变化。 见司焉二人到来,商虞公主不禁挑眉笑了笑,低声道:“司焉,你来了。” 司焉颔首,朝商虞公主道:“刚刚见你看了墙上那副字画许久,想来是十分喜欢前朝诗圣杜遥的作品?” “不错,若我没有看错,那副字画十分难得,我本就差人搜寻了许久,却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发现了它。”商虞公主笑道。 “你若是喜欢,带走便是。”司焉看起来毫不在意。 但他越是这般,宁袖儿便越觉得蹊跷。 这个叫做商虞公主的女子,与先前司焉所形容的自己喜欢的人,条件几乎完全符合! 温柔,贤惠,知书达理,不漂亮! 而这边宁袖儿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那边商虞已经和司焉聊了好几句了,最后商虞道:“今日我来国师府,其实不过是顺道来看看楚佑,他从未离开过晋王府,也不知道在国师府住得习不习惯。对了,我这里有一样东西,我听闻你素来喜欢玉石,便特地也带来了,不知你可喜欢?” 商虞将一块白玉送到了司焉的手上,司焉收下说了声谢,这才将商虞公主给送走。 而宁袖儿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迟疑的盯着他,却见商虞公主才刚离开,司焉就将那块白玉给扔到了下人的手上:“拿去扔了。” “是。”跟在后面的下人立即答应道。 宁袖儿不解道:“为什么?这不是那个商虞公主刚刚才送给你的么,你不是喜欢玉佩么……” 司焉道:“玉佩上有迷药。” “啊?”宁袖儿一愣。 司焉接着道:“而且我从来没喜欢过玉石,商虞使伎俩之前也不知道先将对手的情况给打听清楚。” 宁袖儿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司焉,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那个商虞公主是不是根本不喜欢太子,其实她喜欢的是你,所以她特地假装来送了块玉佩给你,其实目的是想要让玉佩上面的迷香将你迷晕,然后把昏迷以后毫无抵抗力的你给……拖回去……”她话语一顿,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司焉:“……”想太多。 第十二章 送走了那位商虞公主之后,宁袖儿依旧锲而不舍的跟着司焉,想要弄清楚他每到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于是在吃过了午饭之后,司焉径自进了屋子里面去午睡,宁袖儿便趴在外面窗户上看着司焉睡觉,准备等他起床。司焉被宁袖儿盯得有些不自在,睡了一会儿仍是没有睡着,最后干脆起床对宁袖儿道:“你不睡?” 宁袖儿眨了眨眼睛:“不睡,一会儿我醒了你就失踪了。”对于司焉的神出鬼没,宁袖儿也不是第一次体验了。 听宁袖儿这样说,司焉却仍旧没办法安心睡觉,他下了床拉着宁袖儿进了屋子,并将她按在自己床边道:“你睡吧,我若是要出去的话会将你叫醒的。” “当真?”宁袖儿仍是不相信。 司焉蹙眉:“我几时说过谎?” “呃,没说过没说过。”宁袖儿附和着司焉这话,并没有忘记在认识的这段时间里司焉当着她的面面不改色说过的谎一点也不少。 宁袖儿坐在司焉的床上,感觉身下软软的一片,顿时也有了睡意,她拍了拍身下的床,对司焉道:“过来一起睡啊。” 司焉摇头:“不必,我看看书便好了。” “为什么?”宁袖儿微翘嘴角,毫不在意的道,“这床大着呢,若是我睡了你的床,害得你只能缩在一旁看书的话我会过意不去的。” 司焉仍是坚持不上床,只道:“你快些休息吧。” 宁袖儿从床上一骨碌滑了下来,也到了司焉的身旁坐下,小声道:“小小年纪别活得那么累,一天到晚不是练字看书就是处理事情,难怪秀书看到你跟小王爷玩在一起能够高兴成那个样子。” “……”司焉从旁边拿了一本书还没看,听宁袖儿这样说,忍不住又回头问了一句:“你不是要睡了吗?” 宁袖儿默然片刻:“我睡椅子,你睡床。” 司焉不答。 宁袖儿又道:“或者我们两个人一起睡床。” 司焉仍旧没有说话。 宁袖儿:“或者我们两个人一起睡椅子?” “或者一起出去逛逛?别总是看书,对眼睛不好,而且外面天气那么好,你每天那样忙来忙去都不肯出去走走,实在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在宁袖儿说出更多话之前,司焉一把拉住她朝床边走去,神色凝重的沉着一张脸对她道:“上去。” “哦……”宁袖儿乖乖的脱鞋上床,紧接着司焉也跟着爬上了床来。宁袖儿比司焉要高了那么一点,而正好司焉的床也有些高,宁袖儿利索的上床之后,就看到司焉慢吞吞的趴在床上然后垫脚蹭了蹭将两只腿分别给抬了上来,那副动作再配上司焉皱眉凝神的小表情,将宁袖儿整个人都给萌化了。 司焉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已经萌到犯规,他上床之后便看到了宁袖儿瞪大的眼睛,沉默之后他出声问道:“你怎么了?” 宁袖儿开始没话找话:“唔,你想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都一样,睡吧。”司焉说完这一句,竟直接就闭上了眼睛。 宁袖儿盯着司焉的睡相,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个小孩儿睡的姿势实在是太正经了,他平平躺着,两手叠在身前,动作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头子。看来片刻之后,宁袖儿在床上翻滚了两下,满足的闭上了眼睛,小声道:“午安。” 司焉睡着没有动静,一直到宁袖儿终于闭上眼睛安静下来之后,他才突然又睁开了眼睛。转头看着似乎已经睡熟的宁袖儿,司焉的神色间透出了一丝复杂意味来。他迟疑片刻,将宁袖儿身前的被褥掖了掖,随即才再度睡去。 。 宁袖儿和司焉这一睡并不安稳,不知是过了多久,司焉房间的窗口外面突然之间晃过了一道黑影。若是在平日里,这样的异常应当是很难发现的,但因着司焉本就无心睡觉,所以他立即便发现了窗外的人。阳光是从窗外打进来,所以那黑影便尤其的显眼,司焉躺在床上不动声色的看了那窗外的黑影片刻,终于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人。 被司焉的手指给戳醒,宁袖儿揉了揉眼正打算开口说话,却被司焉动作极轻的捂住了口。宁袖儿立即醒了过来,满脸都是初醒的迷茫,她看着司焉严肃的神色,隔了一会儿才又跟这儿司焉的眼神看到了窗外的黑影。霎时瞪大了眼睛,宁袖儿压低了声音在司焉的耳旁道:“这是什么人?不是秀书和嬴画?” 司焉摇头,对宁袖儿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接着才道:“装睡。” “哦。”宁袖儿乖乖的答应了下来,立即紧紧闭上眼睛。 司焉又在宁袖儿耳旁说了一句:“来者当是商虞公主派来的,不管一会儿发生了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 “啊?”宁袖儿又猛然睁开了眼,想了想算是理出了个头绪来,今天上午商虞公主来找司焉,还特地送了一块玉佩来,之后司焉立即命人将玉佩给扔了,说是玉佩上面有迷药。 如此说来,人果真是商虞公主派来的了,只是不知来究竟是打算如何?将睡着的人给绑架出去?可是会绑架到何处? 宁袖儿看了司焉半晌,见他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便又点了点头,连忙再次闭上眼睛。既然司焉让他装睡,她便依言装睡好了,反正虽然不知道司焉有什么计划,她也不能将其给破坏了。 宁袖儿刚刚闭上双眼,司焉也跟着闭上了,不过片刻,房间外面果然又有了动静。 房间的窗户被人给推开,一个黑衣人动作极轻的进入了屋中,来到了司焉与宁袖儿的床前。 黑色的影子罩在床前,宁袖儿保持着平静的呼吸,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来,只因为方才司焉的话。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睁开眼睛。 果然,那人静静看了床上的两人一眼之后,便又有了动作。宁袖儿感觉到自己被人给拎了起来……她眼睫微颤,稍稍露出了一个缝隙,看了一眼身旁,果然见司焉也正在装睡,被那个人拎在另一只手里面。那人身材高大,宁袖儿现在的视角也没办法看到他的长相,她还未来得及有反应,便感觉身子一晃,人已经被那个人带着飞纵而出,往国师府外面而去。 宁袖儿的确是听了司焉的话一直没有睁眼,也没有任何反应,只任那人将自己和司焉一起绑架出去,只是她没有料到,那人将他们绑架出去的地方,竟然会是——青楼。 第十三章 最后当那个黑衣人扔下人离开之后,司焉和宁袖儿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是在一处房门紧闭的房间当中,房间十分漂亮,粉色的纱幔层层叠叠,看起来犹如梦幻。宁袖儿睁大眼睛盯着四周的一切,实在是无法确定自己到底身处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而司焉坐在宁袖儿的旁边,轻轻揉了揉肩膀没说话。 宁袖儿朝他看了看,小心问道:“你受伤了?” 司焉垂眸点头:“手臂有点酸。”刚刚那个黑衣人拎着他的胳膊走了一路。 宁袖儿连忙趴在司焉的面前,小心的替他揉了起来:“这样有没有舒服一点?” 司焉被宁袖儿这样一揉,忍不住身子一僵,隔了片刻才闷声点头道:“嗯,多谢。” “不用谢啊,哪里不舒服就告诉我好了,我以前在家里经常给长辈捶背捏肩膀的,你年纪还小,若是胳膊和腿受了伤不主意就不好了。”她一面念叨着一面又看了看房间内的境况,仍是没忍住问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不知道。”司焉摇头。 “那你为什么让我装睡来这里?你知道那个黑衣人要做什么?”宁袖儿又问。 司焉仍是道:“不知道,但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来。”他的心中一直都十分清楚,商虞公主对自己有敌意,但这样的敌意他却不知道是从何而来,而且他也不明白商虞公主送出那块玉佩又让人来绑架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所以他才这般任人将自己给绑了出去。只是他没有料到对方会将宁袖儿也一并带走。 宁袖儿担忧到:“你不担心他们对你不利么?” “不会。”司焉倒是十分放心,在他看来商虞公主那个女人应当还没有对他出手的胆子,而且就算她想要对自己不利,他也有办法能够应对。 两人说到这里,宁袖儿给司焉捏着手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同时听到,从房间的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宁袖儿看看司焉,司焉平静的回应着宁袖儿的目光,冷静的道:“别担心。”他握住宁袖儿的手,小声道:“是我害你随我一起被绑到了这里,我自会护你周全。” 宁袖儿看着司焉这副认真的模样,又想到对方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儿,不知道为什么就笑了出来,她摇头道:“我不害怕,真要保护的话,也是由我来保护你才是。”她回握住司焉的手,觉得对方的手有些凉,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天生如此,若真的天生如此,也难怪他个子那么小,力气也大不到哪里去,等他们这一趟回去了国师府之后,她一定要去研究一些补药替他好好补补身子。 两人盯着大门处,不过片刻的功夫,脚步声就到了门口,紧接着就是一阵轻响,房间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来,一男一女自门外走了进来。那女人穿着一身红衣,头戴着复杂的珠钗头饰,身材稍有些臃肿,虽看起来已经三四十岁,却仍旧显得魅惑动人,满身的胭脂味道随着她的走进而蔓延开来,让司焉忍不住皱起了眉。 而跟在女人身后的是一名干瘦的中年男子,他头发稀少,眉短而眼大,直直瞪着房中的两人,神色不管如何看来都含着一分诡异。 两个人走进房间之后都没有立即开口,而司焉和宁袖儿也没有开口,两方对视了片刻之后,那女人才轻笑一声道:“主子还当真对得住我,说要给我带个小孩儿来我们春深院打杂,我还以为当真只是个打杂的小家伙,没想到啊……”她啧啧点了点头,打量了司焉和宁袖儿两人之后,指着宁袖儿道:“这小姑娘生得不错,清秀可人儿,再长两年必然能够挣得不少钱。” 听着女人的话,宁袖儿愣了片刻之后也算是明白了过来对方到底是做什么的了。她不敢相信的指着那女人,问道:“这里是……青楼?” 女人挑了眉,好笑的道:“怎么?你现在想出去可是来不及了。”她朝宁袖儿说了这句话之后,立即又看了司焉良久,随即托腮道:“这姑娘小小年纪就这般漂亮,若是再长大一些,怕是更加动人……哎,陈哥你来看看,这小姑娘将来肯定是花魁的料啊,将来啊必然比那比清雪那丫头还要招人喜欢。” 被女人叫做陈哥的男子也跟着看了看司焉,随即他道:“我说,这姑娘也太小了点。” “小又怎么了,现在搞不好有人就喜欢这种年纪小的,我们将她养着,再随便训练个两年,等她十岁就能接客了。”女人掩唇轻笑一声,继续盯紧了司焉。 被两人盯着的司焉仍是神色冷静,等到两个人讨论得差不多了,才冷冷道了一句:“我是男的。” “……”那女人笑意顿时僵了下来。 “……”男子眼睛瞪大了不少。 “……”宁袖儿觉得司焉故意等他们YY完了再说出这个真相来实在是太不厚道了。 不管怎么说,那两个人的确是被司焉的这句话给大大的震惊了那么一下。不过他们很快就又反应了过来,那女子咬了牙道:“我不相信,这么好的美人胚子这么可能是男的!” “呃……其实男的也不是不行。”男子看了看那女人,突然说了一句。 然后两个人又沉默了下来。 宁袖儿意识到了话题的走向有些不对劲,可怜的司焉现在年纪还小,肯定还不知道他们这些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但她心里却是明明白白。不想让他们将司焉给带坏了,宁袖儿拦在司焉的面前,戒备的看着他们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哈,小姑娘想知道的东西不少,不过很可惜我们却一样也不能告诉你。”女人笑得高兴,接着对旁边的男子道:“将他们带到二楼清雪的房间里面去,让姑娘们□□□□他们。” 男子应了一声,眼看着要朝司焉二人走过去,却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这……你不怕他们逃走?要不要先将他们锁起来?” “这么两个小姑娘……两个小孩儿,你觉得他们能跑到哪里去?”女人冷笑一声示意男子继续行动,男子这才一手拎了一个人,接着朝外面走去。 宁袖儿猜的一点也没有错,他们的确是身处在一间青楼当中,出了房间之后宁袖儿便看到了来来往往艳妆浓抹的姑娘们,以及在一旁端茶送酒的奴才们,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人将目光落到宁袖儿几人的身上。宁袖儿和司焉一路被人给拎着上了二楼,然后被扔到了二楼最里面的一处装饰漂亮的房间当中。 房间里面弥漫着一股异香,宁袖儿和司焉被扔进屋子之后,那女子和男子又出去了,只让宁袖儿和司焉在房间里面老实的待着。两人离开之后,房间当中就只剩下了宁袖儿和司焉两个人,宁袖儿盯着大门处,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之后,才开始在房间当中观察了起来。她先是在门口戳了个洞往外看去,接着又跑到窗户旁边垫脚看了看,待到见得窗外距离这个地方极高,她才苦笑着回过头来,对丝毫不慌乱的司焉道:“我们好像没有办法逃走了。这房间外面全是人守着,那边窗户离地面很高,如果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得摔断腿。” 司焉听她的话,亲自又去窗口看了看,只是窗口有点高,司焉又比较矮,就算踮起脚来也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司焉不动声色的瞥了宁袖儿一眼,然后慢吞吞的自旁边搬来了一根凳子,先爬到了凳子上才朝窗户外面看去。 外面是一条热闹的街道,下面人群熙熙攘攘十分热闹。 司焉看了一会儿,又径自下了椅子,对宁袖儿小声道:“我有办法离开,但是我还有事要办,所以我们必须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你怕不怕?” “不怕。”宁袖儿毫不犹豫的摇头。 司焉看着宁袖儿眨了眨眼睛,却突然笑了出来。 虽然司焉的脸颊边上一直有个笑涡,不管平时是皱眉还是不耐的时候那笑涡都会露出来,但这还是宁袖儿第一次看到那笑涡因为笑意而浮出来,宁袖儿心情大好,凑过身趁着司焉笑容甜美,正好在他那笑涡上面亲了一口。 司焉霎时僵住。 宁袖儿翘着唇角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打个招呼,你忘了上次跟你说的吗,大人都这样动不动就亲的。” “是吗?”司焉小声问了一句。 宁袖儿想了想又道:“嗯,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亲,比如你什么时候要是心情好也可以亲我一口。”宁袖儿鼓着半张脸,拿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脸颊。司焉别过头去,低咳一声道:“看样子商虞的手段比我想的还要无聊,我们最后在这里呆上半日,到了晚上天一黑我就带你离开。” “好。”宁袖儿答应下来,又问,“可是我们要怎么离开?” “我自有办法。”司焉正说着,突然听门外又是一阵声响,这次的动静比之刚才要大了许多,想来来的并不只是一两个人那么简单。 果然,片刻之后房间的大门就开了,从外面鱼贯涌进了……二十多名打扮妖娆的妙龄女子。 “这就是妈妈说的那两个小孩儿吗?” “呵呵,好可爱啊……来,过来给姐姐抱抱!” “你走开,她肯定更喜欢我,过来让姐姐送你几件漂亮衣裳怎么样?” “你们让开,也不看看这里谁最漂亮,他们自然是要跟我比较亲近了。” “刚刚妈妈说他们当中有一个是男孩儿,你们说说到底是谁?” “肯定是长得差一点的那个啊。”有人指了宁袖儿。 宁袖儿:“……”长得不如男孩子好看,真是对不起了。 一瞬之间房间当中嘈杂不堪,好似进来的不是二十多个女人,而是整整一个闹市一般。 宁袖儿神色惊恐的看着那些人,感觉到无数双手在自己的身上脸上不停的摸着,然后她再看司焉,却突然觉得自己的情形已经算是好多了。那边几个女子已经凑上去打算扒司焉的衣服要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了…… “住手!!!!”宁袖儿一把扑了过去抱住司焉,誓死也要捍卫他的清白。 第十四章 那边司焉和宁袖儿忙着在房间当中应付众女子,这边青楼当中最为僻静的角落里一间房中,之前那一男一女却正躬身对房中帘后的人汇报着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房中无窗,天还未黑但房中却已没了什么光线,只有一盏烛火在帘后的帐内摇曳,而帐幔之后所隐隐透出的身影,勾勒出了一名女子曼妙的身形。那女子穿着一身素白色衣裳,长发只以玉簪簪住,她背对着男女二人,只能够看到如玉一般的脖颈。 听了两人的描述,帘后的女子轻笑一声,声音酥麻透骨,却隐隐有沙哑之感:“商虞那丫头简直荒唐,如她这般行事,迟早会将我们的一切全部暴露。” “夫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主子命人带过来的这两个小家伙,究竟是什么人?”那男子问道。 帘后被称作“夫人”的女子缓声道:“那男孩儿是当今国师司焉,女孩儿却是不清楚。”她语声顿了顿,对两人道:“此番商虞算是闯了大祸,那两人在春深院中待不得,你们立刻派人去将他们给处理掉,绝不能让人知道将他们绑来是商虞的主意。” 听了夫人的话,那一男一女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了些许惊异,他们点头答应下来,当即转身离开房间,接着朝司焉和宁袖儿被关的房间而去。 然而等到他们到了那房间之后,他们才不由一惊,只因房中一干女子已经全部昏迷了过去,而之前那两个小孩儿却早已没了踪迹。 。 宁袖儿一直都在心中庆幸,还好司焉年纪还小,她想吃豆腐都能随便吃,但到了前面一刻,当她看到那些碰过了司焉的女子全部都软倒下来躺了一地不省人事之后,她才开始后怕起来。 随着司焉一路推门而出躲在了青楼当中一处僻静的房间之后,宁袖儿终于小声问道:“那些人……为什么会突然倒下去?” “迷药。”司焉一面回答宁袖儿的话,一面朝房间外面看去,外面来往的人不少,但却没有人主意到他们躲进了房间当中,这正合了司焉的意,他回身对宁袖儿道:“你自己在这房间里面找个地方躲起来,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被人找到。” “哦。”宁袖儿乖乖点头,可是仍不放弃的问道:“你什么时候下的迷药?” 司焉道:“一早便下了。” 宁袖儿迟疑着问道:“我亲你之前?” 此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司焉与宁袖儿对视片刻,最终还是点头:“对。” “可是我怎么没有倒下去?”宁袖儿变成了好奇宝宝。 司焉解释:“因为我早早便让你闻过了解药。” “什么时候?”宁袖儿自己却是毫不知情。 司焉终于被问得有些失去耐性了,他板着脸道:“闭嘴,躲起来,在我回来之前哪里也不要去,等我回来我就带你离开这里。” 宁袖儿到底还是没闭住嘴,听到司焉的话之后反而问得更多了:“你要去哪里?这里很危险的你不要到处乱跑,若是被人抓住了可是真的会被送去当那个什么的……要是碰上喜欢男色的客人,那就更……” “……”司焉幽幽瞥了宁袖儿一眼。 宁袖儿终于还是止住了话头,最后只得道:“那你小心一点。” “嗯。”司焉转身就要离开房间,却听宁袖儿接着又道:“要是被人发现了,你就随便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要是实在找不到地方躲,被一个人发现的话也不要慌张,能够将人打昏逃脱更好,要打就打关键的地方,比如脖子……不对你太矮了肯定敲不到对方的脖子,而且你力气也不够,干脆你踢对方的关键部位吧,这个效果最好,对方肯定疼得说不出话来……” 宁袖儿越说越是认真,司焉原本要离开的脚步最终还是顿住了,他扶额回身道:“我会小心的,在这之前,你先安静的在这里待着。” “好……”宁袖儿见他神色不好,连忙赔笑,等到她看着司焉打开房门走出去,又小心的合上门离开之后,才觉出一丝不对味来。刚刚那情形,似乎不是自己在配合司焉,而是司焉在将她当小孩儿教训一般,这情形实在是……太过不对劲了。 而离开了房间之后,司焉并没有立即寻找目的地,而是藏在了一处暗角当中,观察着这春深院当中来往的人。片刻之后,他才再次走出来,这一次却直接朝着二楼最里面的一处房间而去。 先前房中的姑娘们都被他给迷倒了,如今二楼里面人极少,似乎楼里面的人都被派出去寻找他和宁袖儿的踪迹了,但却没有人料到他们还在二楼当中,且他的目标,并不是逃走,而是寻一个人。 那个人他或许已经猜到了身份,但却还需要再确认一番,他本不过是想看看商虞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却没有想到自己能够顺藤摸瓜找到这个人。 他一路到了走廊最里面那个房间的外面,将手搭在门上默然半晌,最后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当中弥漫着檀香的味道,整个屋子里面充斥着暖色的烛光,照得四周的一切都好似在摇晃,闪闪烁烁让司焉也不禁眯了双眸。这间房间与别的不同,更暗,也更诡秘。房中层层的纱幔之后,静坐了一名女子,女子的身前摆着一张古琴,那女子便将手搭在琴上,却未弹奏,素白的衣袖莹白的指尖与玄色的琴搭在一起,好一副妖娆画面。 司焉一言不发,只紧紧地盯着帘后的女子,他将房间的门合上,一步一步动作极轻极缓的到了第一层纱幔面前。 屋中女子指尖轻动,琴弦轻颤发出一声低吟,缭绕在屋中缠绵不绝。 纱幔揭开之后,司焉已经能够看清那女子的后背了,她看来不过二十多岁的年纪,露在外面的脖颈雪白漂亮,叫人难以移目。而司焉却只瞥了一眼,便接着往前走去。 第二层纱幔揭开,琴音再响,这一次音调却陡然高了上来,其声若空谷流水,飘飘荡荡萦回在云端。 这曲子司焉未曾听过,但弹琴的人,司焉却越觉得熟悉。 随着这两声起调,琴声终于流淌而出,弹的不是春花秋月,却是战场杀伐,一阵一阵如急雨落下,司焉驻足,只觉眼前便能看到厮杀的重兵,耳畔便能听见喊杀阵阵。 “停下来。”司焉蹙眉道。 琴声未停,且越来越快,那女子的指尖已经渗出了鲜血,却毫不在意。 司焉再进一步,掀开了第三道垂幕,而这最后一层屏障的掀开,也让司焉看到了其中女子的真实模样。 女子背对着他,他负着手绕到了对方的面前,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女子的确很美,黛眉如远山,凤眸如画,浅淡的唇色,唇畔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她指尖动作未停,也未曾同司焉说话,看起来就像是未曾发觉司焉的到来。 司焉启唇欲言,眸中含着复杂的情绪,他看了那女子许久,终于又动了动,将五指按在了面前的琴上。 他手掌尚小,无法将五根琴弦全部按住,所以琴声虽是断了,但琴音还在,轻颤着充斥了整个房间,他沉声开口道:“绯玉。” 女子乍然抬眸看向司焉,眉峰轻佻,不同于之前的平静。 “司焉?”被称作绯玉的女子问道。 司焉没有说话,只紧紧盯着面前女子的容貌,女子接着道:“绯玉这个名字,是谁告诉你的?” 司焉仍是没有说话,只突然勾起唇角笑了一声,折身便要离开。但女子又道:“上一个这么叫我的人,已经死了三十年了。”她声音渐渐凉了下来,连带着仿佛烛火也都停止了摇晃,“小家伙,你不该这样叫我。” “商虞的行动,是你指使的?”司焉问。 女子沉笑:“这也不是你该问的。” 司焉好似没有听见她的话:“那么太子的行动也与你有关系了?” “你还想知道什么?”绯玉好笑的看着司焉。 司焉抬眸看她,一字一句道:“我想知道,三十年前那件事情,是否也与你有关?” 听到“三十年前”几个字,绯玉的神色终于有了改变,她眸光闪烁,紧紧盯着司焉的眼睛,压低了声音问道:“小家伙,你到底是什么人?” “国师,司焉。”司焉平静道。 绯玉道:“你没有办法逃出春深院了。” 司焉脸上浮出一层冰冷笑意来:“看来果然与你有关了。” “住口。”绯玉道。 司焉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便要离开,然而房间的大门却在这时被人给打开了,屋子外面的人道:“夫人,四处都没有找到那两个小孩儿……”说话的男子话音一顿,立时看着面前的人瞪大了眼睛,接着便要出手将司焉给擒下,然而司焉却灵活的闪避开了来,那人咬牙再要出手,却只觉得臂间一痛,司焉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短剑,已经扎在了他的手臂上。司焉的力气不大,但短剑锋利,所以仍是入肉不少,那男子闷哼一声就要去捉司焉,司焉拔剑出屋,动作行云流水,霎时之间已经钻出了房门。 男子还未及反应,便听屋中绯玉道:“擒住他,绝不能让他离开!” “是!”男子连忙应下,接着冲出了屋子。 而另一边等在房间当中的宁袖儿这时候已经无聊到将房中珠帘上面究竟有几颗珠子给数完了,就在她打算将屋中窗户的雕花究竟有几朵花也给数出来的时候,房门被人打开了,司焉自外面冲了进来,几乎没有犹豫立刻便牵住了宁袖儿的手往窗户边上而去。宁袖儿被他风一般的动作弄得一怔,随即问道:“有人追你?” 片刻之后司焉带着她一起攀上了窗户,接着屋外也终于有人追了过来。等到宁袖儿看清追来的人之后,她才发觉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追司焉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两个人,而是一群人,他们全部涌入了房间当中,为首的那个人胳膊还在往外冒着血,面目极为狰狞。 而宁袖儿甚至还没有来得及看清他们的面目,也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被司焉给带着从窗户跳了出去。 天知道他们现在是在二楼上面,虽然不算很高但也得让她和司焉两个矮个子掉下去摔断几条腿了,宁袖儿惊呼一声,只能趁着下落的瞬间将动作一换,打算让自己的后背着地,将落地的重击给挡下来。 哪知对面的司焉也抱着她,滚了一圈将两人的位置又掉了个个。 第十五章 所有人都是眼睁睁看着司焉和宁袖儿两个小孩儿一起从房间的窗户上面跳下去的,但当他们再埋头查看窗户外面的时候,却已经没了两个小孩儿的踪影。一时之间,众人不由大惊,其中一人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先前被司焉一剑割破手的那个男子身上,那男子拧着眉道:“还能怎么样?下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即使是下楼去寻找,却仍是没有司焉和宁袖儿的踪迹,他们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论在何处也没有办法寻到他们的踪影。而一直找了许久,那男子才又吩咐众人继续寻找,而自己则带着人又回到了二楼绯玉的房间当中,他朝绯玉恭敬道:“夫人,那两个小孩儿……他们跑了……” 绯玉走出了帘子,她微微眯眼,对男子道:“将事情详细说与我听。” 男子又将先前追司焉的情况给绯玉说了一遍,绯玉听罢才轻叹一声,摇头道:“司焉既有胆子来我这里,便有能力离开,我们太过小看他了。” “可是……这该如何是好?司焉逃脱,若是回去说一切都是商虞主子的安排,又该如何是好?” 绯玉冷笑:“司焉不过一个小小国师,商虞却是太子妃,商虞就算是做了什么,也还轮不到他来说。况且,看他的样子他挺宝贝同他一起来的那个小姑娘的,我们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做件好事。” 。 春深院的人没有能够找到司焉和宁袖儿,那是因为他们始终不曾料到,司焉和宁袖儿并没有落到春深院后方的大街上,就在二人下落的时候,司焉不知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竟是一把调转了两人的下落势头,两人一同扑到了春深院一楼的房间当中。 虽是如此,但二人下落的速度仍是极快,为了不让宁袖儿受伤,司焉以自己的后背当了肉垫,又带着人滚了好几圈才终于停下来。而自地上爬起来之后,司焉也顾不得后背的疼痛,当即将房间的窗户和大门给关了起来。 这是一间空屋,似乎本是某位姑娘的住处,但这时候春深院的许多姑娘都还在二楼的某个房间当中休息,所以房间里面自然没有一个人。宁袖儿慢吞吞爬起来打量了一下房中的布置之后,这才吐了一口气,朝司焉道:“你早知道下面这个房间没人?” “不知道。”司焉简洁的回应道。 宁袖儿眨了眨眼睛:“那如果这里有人我们不就被发现了么?” 司焉道:“所以我们运气好。”他也懒得去多说,他总不至于告诉宁袖儿,若是这房间里面碰巧有人的话,他会先将人给打晕了再说。总之,不管有什么情况他都有办法应付。 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是最好的情形。 来到房门口朝着外面看了看,直到发觉春深院的人都已经被派出去寻人之后,司焉才回头对宁袖儿道:“我们可以离开了。” “怎么离开?”宁袖儿问。 司焉道:“走着离开。” “……”宁袖儿一瞬间觉得司焉特别的狂霸炫酷拽。 最后两个人还当真就直接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并且还有客人和丫鬟用惊异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小矮子走出春深院,也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因为阻拦的人这时候都已经追到街上去了。 所以宁袖儿和司焉一路平安无事的走回了国师府当中,两个人神色平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吃过了午饭没事出去散了个步而已。 然而事情却远远没有那么简单,刚一回到国师府中,司焉便命下人去将之前商虞送给司焉的那块玉佩给找来,然而下人虽说自己还未来得及将玉佩给扔掉,但再要去找,却已经找不到了。司焉闻言微微蹙眉,心里亦是十分明白,玉佩被人给偷走了,国师府当中应当也有着商虞的人,只是他尚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谁而已。 不管如何说来,商虞他们已经将国师府给盯上了,而他们盯上国师府的原因,司焉尚不清楚。 而就在这时候,小王爷楚佑也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司焉和宁袖儿:“你们两个这是去了哪里?怎么沾了一身的脂粉味?” “无事,小王爷无需担心。”司焉随口答了一句,并没有要将先前发生的事情说出来的意思,宁袖儿见状也道:“不过就是我想去买些胭脂,所以托司焉陪我一起去买而已。” 哪知楚佑听完这话却是误解了个彻彻底底:“竟……竟然连胭脂都开始准备起来了?司焉你果真是个娘娘腔?” 宁袖儿对于楚佑的脑补能力佩服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旁边跟着赶来的嬴画却道:“这有什么,司焉大人是在陪心爱的人逛街而已,小王爷你还小自然是不会懂的。” 楚佑立即竖了眉毛:“谁说的!我明明比他们都要大!不懂的是他们两个才对!” “小王爷快息怒。”秀书也赶了过来,在安抚了楚佑之后,便关切的朝司焉道:“司焉大人,听闻之前你失踪了,不知究竟去了哪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司焉摇头,脸色却蓦然冷了下来,他仰头看着秀书,低声道:“国师府当中有商虞的人。” “什么?”秀书和嬴画一同变了神色。 司焉说完这一句之后却没有打算接着说下去,只朝秀书看去,好似不经意的问道:“秀书,为何你的身上也有脂粉味?” 秀书脸色霎时微微一僵,随即苦笑道:“司焉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司焉没说话,紧紧盯着秀书:“我希望你有事便告诉我。” “秀书……没事。”秀书道。 两人说话莫名其妙,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秀书的身上,而偏巧这个时候,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外面响了过来,接着有下人道:“国师大人,商虞公主……商虞公主又来了!” “商虞公主?”嬴画不解的看着司焉,“国师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下子众人一头雾水,宁袖儿看了看司焉,才发觉他的脸色亦是凝重不已。她一把拉住司焉的手,小声安慰道:“别担心,我绝对不会让商虞公主欺负你的。” 司焉摇头,没有说话,只对那下人道:“带我们过去。” 一众人一路随着下人到了大堂,而商虞公主则早已等在了堂中。没有给人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间,众人只见得商虞公主将目光投向了宁袖儿,然后指着她对身旁自己带来的几名侍卫道:“来人,将这个小姑娘给抓起来!” 商虞公主说到这里,后方的一群人竟就朝着宁袖儿逼近了过来,作势便要拿下宁袖儿。 而作为当事人的宁袖儿则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她看着那些人,片刻后道:“你在说……我?” “不错,你这个南疆派来的妖女,特地接近司焉,就是为了将他给绑架杀害,你不要以为你看起来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又隐藏了身份,我们便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好事!”商虞越说越是气愤,到最后已经做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气势来。 “……”商虞这一番正义感爆棚的话说出来,就连宁袖儿自己都差点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妖女。 有句话叫做贼的喊抓贼,还有句话叫恶人先告状,宁袖儿觉得这时候商虞的做法,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了,只不过这个状告得,实在是有点脑洞太大了。 第十六章 众人静默半晌之后,身为国师的司焉终于当先开口了:“你说她是妖女?”他指着宁袖儿。 商虞点头,紧紧盯着宁袖儿道:“不错。” 司焉看起来十分冷静:“证据?” “这就是证据。”商虞朝身后的一名下人吩咐了一声,当即便有人将一物递到了她的手中。那是一块莹白的玉佩,其上刻着繁复的花纹,虽只见过一次,但司焉还是一眼便将那东西给认了出来,那就是之前商虞说要赠给司焉的玉佩,其上抹了迷药,司焉拿到之后随手便扔给了一名下人让他拿去扔了。 没有想到那玉佩不见之后,果真是被商虞给偷了回去。 “商虞公主赠的玉佩,不知为何,又回到了公主的手中?”司焉沉声问道。 商虞公主轻哼一声,道:“这就是你要的证据,我送的时候玉佩是好好地,但现在这玉佩上面却被人给抹上了迷药,我已经找人看过了,这东西带在身边会让人昏迷好几个时辰。我送礼的时候这玉佩还好好地,现在上面却被人涂满了迷药,你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商虞将目光转向了司焉,司焉面无表情,只道:“商虞公主就那么确定你送的时候,玉佩是好好的?” “哦?那么国师是认为迷药是我下的?”商虞眯着眼冷冷笑道。 司焉垂眸:“我并未如此说。”如今还不到与商虞冲突的时候,事实虽是如此,但却谁也不能将其说出来。他接着又问道:“那玉佩我本是让下人收起来了,为何会又出现在公主的手中?” 商虞便是心中明了司焉绝不敢当面顶撞自己,当即接着道:“我离开国师府的时候便觉得这小姑娘不大对劲,所以担心国师的安全,特地命人回来国师府调查,没有想到正好叫我看到了这玉佩。我送玉佩的时候,国师的身旁只有这一个小姑娘,能够在玉佩上面下迷药,拐走国师的,非这小姑娘莫属,是也不是?” 司焉盯着商虞,没有说话。宁袖儿看着这一幕,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于是她道:“你怎么一上来就确定那是我干的,万一那玉佩上面的迷药或许是司焉自己无聊了涂在上面玩的呢……” “……”商虞怔了怔,好似没有反应过来。 “……”秀书顿了片刻,随即点头道:“她说得有道理,我家国师自小便天资聪慧,与其他小孩儿有所不同,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拿着迷药涂涂抹抹,把毒药当补药磕,搞不好现在这大堂当中就有他洒下的毒药呢。” 众人看向了身为被描述对象的国师大人,司焉默然片刻之后,认真点头道:“不错,这玉佩上面的迷药,的确是我闲来无事涂上去的。” 宁袖儿原本只是随口说一说,她没有想到秀书和司焉会如此配合,霎时之间连第二句话也不用说了。 于是商虞又怔住了。 隔了半晌之后,她极为蛮不讲理的道:“你们竟敢怀疑我的判断?!” 所以这已经完全不是怀疑那么简单了,宁袖儿发觉这位商虞公主就是单纯跟她过不去而已。商虞接着又道:“我之前派人调查过,这个小姑娘来历不明,不过是在路上救了司焉一命,便一定要在国师府住下,此等行为,难道不可疑?司焉,你便是一点防人之心也无?” 司焉淡然道:“她若是想害我,又何必救我?” 司焉这般维护,宁袖儿也不禁有些动容,但商虞却接着又道:“你又怎么知道她救你,不是为了接近你以达到其他目的?” “所以你便是想要对付宁袖儿就是了?”司焉终于抬眸看着商虞,直言道。 商虞咬唇:“我不过是为你好。” “公主还请不要无理取闹。”司焉皱眉。 商虞公主在国师府这番大闹,实在是任性之极,宁袖儿本以为这商虞公主乃是个多才女子,却没有料到最后竟是这般情景,她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将事情给解释清楚,让司焉替自己得罪了公主也不是什么好事,于是她小声道:“那个……别吵了……” “你住口!”商虞朝她冷哼一声。 司焉立即道:“你凭什么叫她住口?” 商虞道:“凭我的身份,她算是什么身份?不过是个有所图谋的小丫头罢了!” 宁袖儿叹了口气,又道:“其实不必如此,你们……” “我让你住口你听不见么?!”商虞正好在气头上,逮谁骂谁。 还让不让人好好说话了……宁袖儿一句话又被喷了回去,当即也不管不顾了,上前两步提高了声音道:“不就是个身份问题吗,只要我说出了我的身份,公主你就不会再继续怀疑我了对不对?” “那也得看看你究竟是什么身份。”商虞冷哼。 司焉朝宁袖儿看去,宁袖儿与司焉对视一眼,安抚般的对他笑笑:“没事的。”她回头对那边的商虞道:“我不是什么南疆来的妖女,对司焉也没有什么企图,我的真名叫宁淮,是清远将军宁穆和的女儿。” “宁穆和?”商虞被宁袖儿这番气势给镇了一下,霎时间又重复了一遍:“宁淮?” “对……”宁淮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这个身体所拥有的名字,但在穿越之前,她的名字确实是宁袖儿,宁袖儿没有办法解释,只得道:“我在离家出走,所以换了个名字而已。” 她的身份,的确是叫人没有料到,即使是司焉和秀书,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而沉默了下来。 宁袖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穆和这个名字一出口,竟会让他们都做出这般严肃的样子,她还记得这个身体家的将军府一直是十分简陋的,将军府的饭菜一直都是只有两菜一汤的,将军在家里面穿的衣服一直都是有补丁的,这样想来……宁袖儿再看了看四周其他人的表情,联合将军府的情形,突然之间有了某种猜测…… 她轻咳一声,试探着问道:“那个……我爹欠了你们多少钱?” “三千二百两。”一个声音忽的道。 宁袖儿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连忙对司焉求证道:“真的?” “咳,假的。”旁边秀书连忙安抚道。 宁袖儿拍了拍胸口,她险些就要卖身在国师府替自家爹还债了。而另一边,商虞听说了宁袖儿的身份之后,仍旧没有办法平静下来,她又问了一次:“你当真是宁穆和的女儿?” 不知为何,提起宁穆和这个名字,商虞的神色显得十分难看。宁袖儿才知道自己爹的名字还有吓唬小孩儿的作用,她连忙点头:“不错。” 商虞仔细盯着宁袖儿看了半晌,没有说话,却是忽的转身而去,一面走一面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去,将宁将军找来。” 宁袖儿闻言苦笑,最终还是将她爹给找来了。 其实宁袖儿并不讨厌宁穆和,她穿越来这里的时间不短,在将军府当中待的时间也不算短,将军府每日虽过得清平,但爹娘对她也极为疼爱,从未让她受过半分委屈。只是某一日宁穆和突然拿了一袋银子便要她离开,还最好往江南而去。她虽是疑惑,却也仍是两句话就被宁穆和给赶出了家门。原本与她同行的还有一名将军府的老仆,但当初她为了救司焉,与那位老仆走失,如今也寻不回来了。宁袖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赶出去,若说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惹了他们生气,却也没有,总之她就是毫无理由的,就被宁穆和给从将军府里面拎着扔了出去。 为此宁袖儿还脑补出了许多的原因,或许是将军府即将出什么大事,所以宁穆和一心要让她出去避难,这才托老仆将她给带去江南。又或者将军想要和夫人过过卿卿我我的日子,觉得她太过电灯泡,所以将她给扔了出去。 总之,宁袖儿对将军府仍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虽然离开了那里,也没有走得太远,只留在了京城,还找了个理由在国师府住了下来。 她本是不愿再牵扯到将军府,但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若是她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份,怕是连司焉也会因为自己而受到牵连。 不过听先前商虞所说,宁穆和不久之后应当也会往国师府赶来了,那时候她就得离开国师府,回到将军府中去了。 当天夜里,宁袖儿有些沉郁的敲开了司焉的房门。 司焉正在看书,见了宁袖儿的神色,便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今天多谢你替我说话。”宁袖儿犹豫了一下,决定先道谢再道别。 司焉听她这般说法,便道:“不必。” 司焉说话太短,宁袖儿反而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她顿了一会儿,小声问道:“我一直没有对你说我的身份,你有没有生气?” “没有。” 回应还是那么短。 宁袖儿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该说的话都给说出来,她接着道:“商虞公主要将我爹给找过来了,等我爹找到了我,肯定要将我接回将军府当中去了,那样我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这些天多谢你的收留。” 司焉神情不变,好似早已经猜到了宁袖儿将要离开,他默然了片刻才道:“我说过了,不必言谢。” “不说谢谢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就让我多说两句话吧……”宁袖儿无奈的笑了笑,她抬了手似乎想要碰一碰司焉的脸,但一会儿又顿住了,只道:“还有那个商虞公主,她看起来不会善罢甘休,她的目标应该是你,对付我只是顺带,你一定要小心,如果她欺负你,你一定要想办法……比如去皇上面前哭诉,去太子面前撒娇,去晋王面前打滚……嗯,这个就不用了,总之千万要保护好自己。” 司焉的神色终于因为宁袖儿这一席话有了些许变化,说不清是什么情绪,司焉摇头轻声道:“我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倒是你,最近有些不太平,你回去之后让宁将军小心太子。” “嗯,我一定将话带到。”宁袖儿点头,不舍的道,“那我明天就走了。” “嗯。”司焉应了一句。 宁袖儿道:“我真的走了。” 司焉没有嫌她烦,只接着应:“好。” 宁袖儿又道:“我喜欢你。” “嗯。”司焉本是习惯性的点头,但片刻后才忽的顿住动作,抬目朝宁袖儿看去。 宁袖儿看他的模样,只觉得从未有人能够那么好看,那么顺眼,那么叫人喜欢。她上前一把抱住司焉,然后在他的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浅浅的淡淡的,如同清风拂过一般。她盯着司焉的眼睛,眸中晶晶亮亮,一字一句道:“这个不是打招呼的意思,这个是喜欢的意思。” 见司焉没说话,宁袖儿又道:“你现在还小不懂,我先给你盖个章,你要是也喜欢我,以后等我们长大了,你就娶我好不好?” 司焉仍是没说话,他看着宁袖儿,眸子深沉漆黑,好似看不出任何东西。 宁袖儿心中有些慌,对方虽然只是个小孩儿,但表白就是表白,不论是多厚的脸皮难免也会不好意思。她长长吐了一口气,没有等到司焉说话,转身就往外跑去,一路上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 第十七章 而宁袖儿的所料并没有错,等到第二天天一亮,大将军宁穆和果真被公主的人叫来了国师府。 宁穆和已有五十多岁,一生征战,年轻的时候便一直跟随着先帝楚修出生入死,一直到后来尧国基业巩固之后,才终于一步步走上了大将军的位置。他为整个尧国鞠躬尽瘁,半生皆是在沙场上度过,一直到八年前才终于有了第一个女儿宁淮。 宁穆和身材高大魁梧,一张脸方方正正额头饱满,双鬓微白,长眉斜飞入鬓,蓄着半长的胡须,一双眼睛迥然有神,太阳穴突突鼓起,就连走路都带着风声。他一路进入国师府,行色匆匆,一直到看到了正在府中凉亭里面嗑瓜子的宁袖儿,这才终于停住了步子。宁袖儿微微偏过身子,在看到了宁穆和之后,当即怔住了。 “淮儿。”宁穆和声音低沉,朝着宁袖儿唤了一句。 宁袖儿与这个身体的父亲相处的时间不长不短,她并不是身体原来的主人,但一直用这个身份过着日子,对于宁穆和的关切和照顾亦是一直记着的,她眨了眨眼睛,不知为何这时候看到宁穆和仍是觉得有几分久别重逢之后的感动。她张了张口,小声道:“爹。” 宁穆和微微展眉,上前一把将宁袖儿给抱了起来。 宁袖儿的双足离了地,整个人几乎算是被宁穆和给挂在了肩上,她生怕自己被宁穆和一个激动抖落在了地上,连忙一把搂住这位大将军的脖子。宁穆和眼看宁袖儿的动作,还以为她是哭了出来,便连忙拍打她后背安慰道:“别哭了别哭了,淮儿啊,你是不是想爹啦?” 宁袖儿本没有想这许多,但听到宁穆和这句话之后却当真觉得委屈了起来,自己被他从将军府当中赶了出来,又对京城毫不熟悉,自是茫然无措,幸得她是穿越而来,身体里面住了一个成人的灵魂,才不至于不知所措,若是当真换了个八岁的小姑娘,也不知究竟现在会是如何了。她抱着宁穆和的脖子,稍稍离了他的身子,盯着他道:“淮儿想爹了。” “淮儿。”宁穆和两眼微微湿润,立时将满面的胡茬往宁袖儿的脸上蹭,一面蹭一面低声道:“之前我听老仆说你走丢了,将我给吓坏了,我和你娘四处找你也找不到,急了好久,要不是商虞公主将你的消息告诉我,我当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爹再也不将你扔下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爹都陪着你,好不好?” 宁袖儿没说话,却也是湿了双眸。 不管究竟是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听到宁穆和这样的话也没有办法不动容。宁袖儿试探着问道:“那我可以和爹一起回将军府了吗?” “为何不可?”宁穆和轻轻笑了笑,摇头道,“这就跟爹一起回去。” 宁穆和抱着宁袖儿,说着就要往外面走去,走到一半却又立即停了下来:“淮儿,这段时间照顾你的是不是国师司焉?他如今在哪儿,我还得去好好地谢谢他才行。” 听到宁穆和的话,宁袖儿怔了怔,霎时间想起了昨日晚上自己在司焉的房间当中大胆说的话做的事,一下子怔住了。 宁穆和见此情形,当即便竖了双眉:“怎地?司焉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司焉他对我很好!”宁穆和生了一张不怒自威的脸,这样的脸一旦怒起来简直就是吓得人心里一抽一抽的,宁袖儿看他一副立刻就要拔刀砍人的样子,连忙摇头道,“我只是不好意思跟他道别。” “这有什么,一会儿让爹来开口便是。”宁穆和得到了宁袖儿的解释,神色终于又缓和了下来。 不过宁袖儿还没有指路让宁穆和去找司焉,便见秀书和司焉从另一方走了过来,正好便停在了父女两人的面前。 宁穆和太高,司焉不得不仰着脖子看着他,而宁袖儿就坐在宁穆和的肩膀上面,从这个角度看,司焉就显得娇小可爱。如今宁袖儿只要一看到司焉,就想到自己昨天晚上说的话,她记得自己当时没敢听司焉的答案就转身跑掉了,也不知道现在司焉再看到自己,会是个什么样的反应,又会说什么样的话。 这样想着,若不是自己还坐在宁穆和的肩膀上,她又想要逃跑了。 好在司焉与宁袖儿对视了片刻之后,立即便将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宁穆和身上,他道:“宁将军。” 宁穆和笑了笑:“司焉啊,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宁穆和说着就朝着司焉走了过去,俯身作势便要将他给抱起来,谁知司焉一眼看破了他的意思,立即便闪身躲开了来。 宁穆和不禁笑出声来:“怕什么,你小时候还可喜欢让我抱了。” 看着司焉戒备的样子,宁袖儿觉得自己实在是很难想象司焉当年“可喜欢让宁穆和抱”的样子。 司焉毕竟年幼,动作虽然灵敏但还及不上已经有了几十年动手经验的宁穆和,没躲过几次,他就被宁穆和给一把捞住了,然后宁穆和将司焉也给抱了起来。于是宁袖儿坐在宁穆和左边的肩膀上,司焉坐在宁穆和右边的肩膀上,两个人默然相对,皆是无言。 宁袖儿觉得司焉的神色特别的不自在,不过她自己也自在不到哪里去就是了。她四下看了看,这才突然发觉秀书正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她不由神色一凛道:“爹,道完谢就快回去吧。” 宁穆和点了点头,对司焉道:“这次还多亏了你们收留了淮儿,替我照顾她。” 司焉垂目道:“举手之劳,说起来,我还得多谢宁姑娘救了我一命。” “救你一命?”宁穆和一怔。 旁边的秀书连忙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宁穆和解释了一遍,宁穆和听罢才不由大笑两声,左右看了看两个小孩儿,“你们两个这可真是巧,说到底也算得上是缘分,小司焉啊,你要不要顺道跟我们来将军府玩玩?” 司焉摇头:“不必了,还请将军将我放下吧。” 宁穆和嘿嘿笑了两声,依言将司焉给放了下来,司焉仍是有些不自在的朝后面退了几步,他接着道:“若是有时间,我自会来将军府拜会。” 宁穆和点了点头,正要离开,却听司焉在他们身后又道:“袖儿,记得我昨夜对你说的话。” “昨夜?”原本要离开的宁穆和霎时之间止了步子。 “昨夜”……的确是一个十分引起人遐想的字眼。 宁袖儿怔了怔,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一瞬间觉得完蛋了司焉果真要开始算昨天晚上自己轻薄了他的账了。她一个二十岁的人穿越到小姑娘的身上,装嫩不说,还屡次轻薄司焉,并且对他生出了感情来,还放言等长大了要嫁给他,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问题,将话对一个小孩儿说得这般露骨,实在是…… 宁袖儿支吾片刻,干脆将头一偏把脸埋在自家爹的脖子里面,闷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装失忆是宁袖儿想到最好的办法了。 然而司焉默然片刻,却道:“太子的事情,你忘了?” “……”宁袖儿蓦然抬起头来,她想起来了,昨夜自己跟司焉道别的时候,他的确对自己说过,让自己回去将军府之后对宁穆和说太子的事情,并让他小心太子。 想到这里宁袖儿顿时尴尬了起来,她回头对司焉道:“我知道了……” “想起来了?”司焉似笑非笑。 宁袖儿连忙点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我一会儿回去就跟爹说。” “嗯。”司焉仰着头看着宁袖儿实在有些累,便又将目光落在了地面上,他背着手,低声道:“还有你说的那件事……” “啊?”宁袖儿又一次睁大了双眸。 宁穆和抱着宁袖儿,只看到自家女儿的脸蹭地红到了耳根,不禁茫然问到:“你们在说什么?” 宁袖儿没敢继续说下去,当即转头就对自家爹大声喊道:“爹!快跑!!!” 宁穆和一怔,竟然没有问宁袖儿到底是什么事情,当即便朝司焉道:“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司焉你若是有空便来将军府玩玩,我们定然会好好招待。”说完这一句话,宁穆和竟当真抱着宁袖儿转身就离开了国师府,只留下话刚说到一半便不得不停住的司焉。 司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半晌没有再说话,只是目中颇带几分复杂神色。旁边秀书看着司焉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道:“司焉大人,你方才是打算说什么?” 司焉摇头,低声道:“没什么。” “当真没什么?司焉大人,你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秀书正要说有点“伤感”,但见司焉忽的回头朝自己看过来,满脸都是寒意,当即便改了口,小声道:“……凶残。” 司焉没理他,仰头看了看天色,道:“这天色看来要下雨了,池里的荷花若是被淋了或许就谢了。” “不会的,那些花一个夏天都得开着,哪有那么容易谢呢。”秀书摇头。司焉又瞥了他一眼,声音平静的道:“你替我去看着那些花,若是因下雨而掉了一片花瓣,这些天你就去祠堂睡吧。” 秀书:“……”突然有种自家国师大人又沧桑了几岁的感觉。他觉得宁袖儿才刚离开,自己就开始想念她了,至少那小姑娘在的时候,自家国师看起来还比较像个正常小孩儿。 第十八章 结果那一天司焉并没有说错,到了晚上,整个京城当中便开始下起了雨,并且雨越下越大,渐渐有了倾盆之势,于是刚办完司焉吩咐的事情回到国师府当中的嬴画便看到了秀书蹲在小池塘的边上替荷花撑伞的场景。 看着一身湿衣的秀书,嬴画驻足片刻,下意识的便问道:“你在做什么?” 秀书苦笑一声,叹道:“作孽……” 嬴画听他的回答,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她摇头道:“你和你的荷花好好在这里亲热吧,国师大人在哪儿?我还得和他说说刚刚得到的消息,最近南疆那边好像有些不太平,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掀起什么战事。” 秀书挑了挑眉,问了一句:“南疆?” “怎么了?”嬴画问道。 秀书改了口,随意道:“没什么,我不过是在想,若是南疆发生了战事,宁将军恐怕又有得忙了,只是不知道到了那时候宁将军上了战场,宁袖儿该得有多担心。” 听到宁袖儿三个字,嬴画怔了一怔,随即四下看道:“对了,袖儿呢?我这趟出去特地带了些糕点回来,还说要带给她,她现在是不是在国师大人的房中?” 嬴画这般问起,秀书却忽的双眸一亮,摇头道:“袖儿被宁将军带回去了,这会儿司焉大人正伤心着呢,你快去他房中安慰安慰他,顺道问问他昨天晚上究竟和袖儿说了些什么。” “当真?”嬴画立时神色一变,认真道,“说的自然是山盟海誓。袖儿竟离开了,国师大人定然十分失落,我这就去找他。” 嬴画说完这两句之后,立即便往司焉的房间冲了过去。她本就是侍卫出身,一身轻功了得,此时不过纵身一跃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雨帘当中——他们这种贴身侍卫一般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不习惯好好走路,在迫切于想要到达某一个地方的时候,都是用跳的,不,轻功。 嬴画离开之后,秀书却是扬起嘴角笑了出来。他举着伞,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臂,仍旧看着嬴画离开的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他并没有等待多久,就看到嬴画举着一把伞,又从之前离开的那个方向走了回来。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她凝着眉盯了秀书片刻之后,终于撑开伞在秀书的旁边蹲了下来,开始和秀书一起呵护池中的荷花。 秀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低声道:“如何,问出来司焉大人昨夜跟宁袖儿说了什么么?” 嬴画瞪他一眼,闷声道:“没有,司焉大人说雨下得有点大,怕你一个人护不好荷花,便让我和你一起……”嬴画回头看了看面前盛开的饱满白荷,咬牙道:“给荷花撑伞。” 。 在宁袖儿的印象当中,将军府一直是潦倒的,整个宅子虽然大,但里面走动的人却并不多,原因是人多了养不起。所以府中有着许多的屋子都是空着的,并且因为缺少人手,也没人去打扫,所以很多屋子只要一开门就能够闻到一股扑鼻的霉灰味道。 不过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这一趟宁袖儿在国师府当中住了一段时间之后再回到将军府,便觉得整个宅子都不一样了。那些废旧的房间已经被人给重新打扫了一遍,府中也多了一些走动的人,只是他们并非是什么丫鬟,而是一群看起来十分精壮的汉子。他们每个人在府中来回走动,看到宁穆和之后都会立即肃然的朝对方喊一声“将军”。 这副模样,活像是在军营当中巡视自己的部队。 宁袖儿好奇的看着来往的人,正准备开口问些什么,两人却已经到了后院一处小屋之外,宁穆和抱着宁袖儿,朝着屋子里面笑着喊道:“阿阡,淮儿回来了。” 一名妇人正在屋子里面提笔写着什么,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衣裳,长发绾在脑后,她微微抬眼,正好见着了屋外的父女俩,那妇人,便是将军的妻子,宁袖儿这个身体的娘,林阡。 神色稍异,林阡默然半晌,这才皱了眉道:“怎么不进来,你淋雨,还让淮儿跟你一起淋雨不成?” 宁穆和挠头笑了一声,抱着宁袖儿大步进了屋子,他先是擦了擦手,接着又接过了林阡递过来的帕子,将宁袖儿被雨沾湿的脸给擦了一遍之后,又将自己的脸也给擦了一遍,而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一直未曾将宁袖儿给放下来。 宁袖儿被宁穆和擦得头晕目眩,连忙搂紧了宁穆和的脖子:“爹……要不你将我给放下来吧。” “这怎么可以,你离家这么久了,爹还没能好好看看你呢。”宁穆和大笑着坐到了屋子中央的桌旁,回身对林阡道:“看到女儿回来了,你不高兴?” 林阡蹙眉不答,径自回到自己的桌旁,然后重新书写了起来。宁穆和和宁袖儿父女二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之见她提笔又写了两笔,这才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我让下人备好饭菜了,穆和你去换件干净衣裳,淮儿留下来,我给你换衣裳,换好就能吃饭了。” “哦。”宁穆和答了一句,犹豫半晌之后终于还是依依不舍的将宁袖儿给从肩头放了下来。 宁袖儿发觉自己被宁穆和抱了这一段路,都快要忘记怎么走路了。她看着宁穆和回离开房间,这才犹豫着来到了林阡的面前。 林阡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她是宁穆和的第三个妻子,年纪比宁穆和小了快二十岁,与豪爽干脆的宁穆和不同,林阡待宁袖儿十分的严苛,每日也都是一副垂着眼蹙着眉的样子,谁也没办法看出她到底在想着什么,所以宁袖儿对这个娘事实上是有几分害怕的。 林阡写完了几个字之后,终于再一次停了笔,回头瞥了旁边宁袖儿一眼。接着她起身道:“跟我来。” 宁袖儿跟在林阡的身后,两人一同走了一段路之后,宁袖儿才发觉林阡带她所去的方向,其实是自己房间所在的位置。宁袖儿一面跟着,一面抬眼看林阡,片刻之后才开口道:“娘……” “国师府如何?”没有等宁袖儿开口,林阡便先问了一句。 宁袖儿将话给吞了回去,小心翼翼地答道:“国师府很大很漂亮……后院里面有个凉亭,亭子外面是个池子,里面有很多荷花,司焉每次没事做的时候就会去凉亭里面看荷花吟诗……” “所以你便不想回来了?”林阡打断了宁袖儿的话,语气不轻不重的道。 宁袖儿连忙一怔,摇头道:“不是,爹让我离开,我不敢回来。” 林阡继续往前走了,也不说话,宁袖儿摸不着林阡究竟要说什么,便也跟着不开口了,只又过了一会儿才听林阡又说:“我问你国师府的人如何?” 宁袖儿双眸微睁,想了想道:“司焉很好,国师府的人都待我极好。” “嗯。”林阡一个字又将宁袖儿其他的话都给堵了回去。两人说到这里,也已经到了宁袖儿房间的大门口,林阡推开门先走了进去,接着再让宁袖儿进屋。宁袖儿有些忐忑的迈过了门槛进去,才发觉自己不在这段时间,这屋子仍旧收拾得干干净净,跟自己走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除了……衣箱。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房间里面又多了一个箱子。 宁袖儿猛然顿住步子,这才发觉自己忘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这位时刻紧皱着眉头看起来谁都欠她几百两黄金的娘,她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却在某一方面有着一颗火热的心。 “这是你爹的属下从临城过来,顺道带给你的,你来看看。”林阡打开箱子,朝着宁袖儿招了招手。 宁袖儿迟疑的看着那箱子里面花花绿绿的裙子,发誓这绝对不会是什么父亲的属下带过来的,这应该是在自己离家的这一段时间,这位母亲大人她自己不知道从哪里搜集来的。 林阡哪里都正常,就是在宁袖儿的衣着方面,有着十足的诡异执着。她喜欢打扮宁袖儿,每天宁袖儿刚起床第一件事情就是被她给拉进房间里面打扮一番,打扮便打扮了,偏生她的口味还有些重,于是在将军府里面住着的宁袖儿,几乎每一天都是花枝招展的。 毫无意外的,半个时辰之后出现在饭桌上面的宁袖儿,又恢复了以往在将军府里面穿得花花绿绿的样子。就连头发都被林阡给按住编了好几个辫子。宁穆和等在屋中,见了被林阡牵着过来的宁袖儿之后,忍不住眯了眼睛笑道:“看看,我们淮儿又长漂亮了。”他一把抱住宁袖儿,将她再一次揽进了怀中,看样子是不打算放下来了。 这时候林阡吩咐的饭菜也都端上来了,宁袖儿看着堆满桌子的菜,一下子有些无法习惯。 将军府什么时候改善伙食了……说好的两菜一汤呢…… 不过宁穆和显然没有注意到宁袖儿神色的异常,他只顾着朗声笑着将吃的全部往宁袖儿的嘴里塞。 好不容易被塞完了一顿饭之后,宁穆和终于有事离开了将军府,而林阡这才叫来了宁袖儿的丫鬟,让她带着宁袖儿回到自己房间当中。 宁袖儿的丫鬟叫做霖然,也不过十四五岁,生得乖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同自家主子宁袖儿说将军府的八卦。一路带着宁袖儿回到房间,她便将整个将军府这一段时间之内谁和谁又打了一架,谁和谁半夜一起喝了酒,谁家的猫又看上了外面的野猫都给说了个遍。一直到发觉宁袖儿的心不在焉之后,她才忍不住问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宁袖儿心事重重的抬眼看着霖然,小声问道:“你说,我现在学琴还来不来得及?” “学琴?”霖然一怔,“小姐学琴做什么?” 两人已经回到了房间当中,宁袖儿坐在桌前捧着脸忧伤的道:“我就是想知道我能不能学会。” “小姐聪明伶俐,自然是能够学会的,只是咱们这将军府啊全是大老爷们儿……你想学武功容易,想学琴……怕是找不到人教。”霖然实话道。 “……”宁袖儿看她一眼,觉得有道理,“你说得对。” 司焉说他喜欢会弹琴的女子,自己虽然想学,但是也有心无力,要不然哪天跟自家娘说说这个事情,看她能不能给自己找来个教琴的老师算了。而现在更有意思的事情是,她不如去学个武功什么的…… 这段时间她和司焉在一起,就不知道遇到了多少次危险,看起来司焉的身旁危险重重,若是她学会了武功,搞不好还能够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就这么说定了,霖然我们去学武功吧!”宁袖儿认真道。 霖然茫然:“小姐?” 宁袖儿拽了拽拳头,脑补了一下自己多年后英雄救美的场景,瞬间觉得更有必要了。此番她离开国师府,与司焉也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再见面了,她一定要在这分别的一段时间当中好好改变,这样才能够让司焉下一次对自己刮目相看。而也是这样,她才能够有勇气听司焉给自己的答案。 然而让宁袖儿完全想不到的事情是,就在她决定好跟自家爹学习武功的第二天,她就在自家将军府后面练武的那片空地上,看到了那位美貌如花的国师大人…… 第十九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宁袖儿实在没有料到两人重逢之后自己所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事实上她根本就没有想到他们两个会如此迅速的就再一次的见面。 而司焉的反应比之宁袖儿显得要平静许多,他只一面挑选着面前的武器,一面低声道:“太子说想让小王爷来跟着宁将军习武,顺道便将我也叫过来了。”司焉说完这一句朝着旁边瞥去。 宁袖儿跟着朝那方向看过去,果真见那个小胖子楚佑这时候正用力的举着一柄狼牙棒准备提起来。 宁袖儿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迟疑着问道:“你们打算在这里学多久?” “习武非一朝一夕。”司焉道。 所以……这个时间应该不会太短。 然而一直到之后宁穆和提着一把巨剑来到几个小孩儿面前之时,宁袖儿才听他道:“淮儿,从今日起司焉和小王爷就得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了,我估摸着得住上半年左右,我得给他们将基本功给打扎实了,他们才好回去自己练功。” 宁袖儿于是狠狠地怔了一怔:“半年?” 宁穆和点头,接着却又苦笑了起来:“怕是也只有这半年的时间了。” 宁袖儿没有听懂宁穆和话中的意思,但是宁穆和这时候的神色并不怎么好看,她不禁出声问了一句:“什么半年?” 宁穆和正要回答,司焉却打断了他的话道:“宁将军。” “司焉,怎么了?”宁穆和朝司焉看去。 司焉低声道:“宁将军,这些事情还不便说。” 宁穆和听他的话,微皱了眉才摇头轻叹道:“好,不说这些,不说这些。”他继而又是一笑,转头又对宁袖儿道:“先前霖然那丫头来找过我了,她说你打算跟我习武?” “对……”宁袖儿本是攒足了士气打算来一展拳脚的,但现在身旁就是司焉,她却觉得自己的回应也显得弱了下去。司焉说他喜欢温柔贤惠知书达理的姑娘,自己这般发展,似乎已经离这条路越来越远了…… 司焉似乎也有些惊讶于宁袖儿的决定,他侧目看了宁袖儿一眼,不知为何,宁袖儿竟觉得他微微翘起了唇角。 有什么好笑的…… 宁袖儿还没有将这个原因给弄明白,宁穆和便高兴的道:“也好,到时候淮儿跟着爹去战场杀敌,成为一个女将军!” 宁袖儿一点也不想当什么女将军,她只是想知道面前这些兵器自己究竟能不能够拿得起来。 片刻之后,宁穆和让三个人脱去了外衫,只穿了一身干净利索的衣裳,宁袖儿偷偷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楚佑和司焉,楚佑仍是那副身材,脱了和没脱都是一样圆,而司焉脱了宽大外袍,看起来便更显得瘦弱了,他本就比之同龄的孩子要矮上一头,似乎身子也要弱上许多。 等到三人都重新准备好之后,宁穆和才真正开始讲起了武学来。他先是将兵器架上面的兵器都给介绍了一遍,接着才对三人道:“十八般武艺,却并不都是一定得样样精通的,学的东西多了反而不能够精,你们且在这其中挑上那么一种自己最喜欢,也是最适合自己的武器,今后好好练习。” 听了宁穆和的话,宁袖儿盯着那一排武器想了许久,最后探手随手抓了一柄长刀来。只是那刀太重,宁袖儿试了半天也只能够将刀给提起来,若是想要挥动并且使出招式,简直就是勉强。宁穆和有些看不过去了,便上前对宁袖儿低声道:“淮儿,要不然我们还是试试别的武器吧?姑娘家使刀太过鲁莽,你试试这个如何?”宁穆和指了最角落的那个武器。 宁袖儿看了半晌,也不知道究竟想到了一些什么诡异的内容,神色变了好几变才僵硬的摇头道:“……我绝对不要用皮鞭当武器。” 宁袖儿打死不肯用皮鞭,其他的武器宁穆和却都嫌太过粗鲁而不让她使用,最后父女二人商量了半晌,终于选了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作为了武器。而那边的小王爷楚佑,则是嫌弃小的武器没有办法体现出自己威风八面的感觉来,所以最后挑了整个兵器架中最大的一柄狼牙棒做了武器,而司焉则没有挑选任何武器,只拿出了自己藏在身上特别让秀书找人替自己打造的短剑来。 三人都有了自己的武器,正式的训练便开始了,宁穆和虽然生得凶神恶煞,但却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尤其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似乎永远都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然而真正到了训练起人的时候,宁穆和却与平日完全不同了。几乎一整天的时间,三人都在接受着宁穆和的训练,中途只来得及短短的吃了一个饭。 宁袖儿身体好,虽然有些累,但却仍是觉得习武的过程十分有趣,是以并没有太辛苦的感觉。然而楚佑和司焉便不一样了,楚佑自小锦衣玉食没受过这种苦,不过蹲了一小会儿的马步便觉得有些受不了了,嚷嚷着就要休息,只是宁穆和冷肃着眉眼一句话不说,楚佑虽然苦在心头,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只得默默地受了下去。 而另一边司焉虽一声不吭,老老实实的练武,但是却因为身体底子实在是太差,所以才练了半个时辰就苍白了脸色,而一个时辰之后,他就毫无意外的身子一晃直接倒在了宁穆和的怀里。 宁袖儿被司焉给吓得不轻,连忙派人去请了大夫又将候在旁边不远处的秀书给找了过来,一群人围着直到司焉醒了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而大夫的原话是,司焉的身子太弱,不适合练武,要练也得先练内功,等身体稍稍养起来了之后才能够经受这般训练。于是宁袖儿死活不肯让宁穆和再严苛对待司焉,宁穆和无奈之下,只得改变了修行的法子。 于是之后的练武,便成了宁袖儿和楚佑两个人在太阳下面扎着马步不停的挥动武器练习招式,而司焉则让秀书搬来了椅子和桌子,在一旁一边吃着西瓜一边看宁袖儿二人跳来跳去的过招。而神奇的是,对于那一晚宁袖儿说过的话,司焉却再也没有提过,一切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各自练着武功,日子还是和当初一样过。 其实司焉倒并不是不想练武,只是他只要一走到阳光下打算练武,一群人就会立刻紧张的冲过来,生怕他再一次晕倒给众人看。这样的次数多了,司焉也就终于放弃了,只坐回自己的阴凉处暗自练习内劲吐纳。 看着院中挥汗如雨的宁袖儿和楚佑,秀书一手执着纸扇呼呼扇着,忍不住对旁边的司焉道:“司焉大人,这不过才十多天的时间,他们二人就练得有模有样了,我看啊,这两个人将来怕是都不简单。” 司焉捧着凉茶,作老人状安详的缩在自己的椅子里面,亦是盯着练武的二人道:“宁袖儿很聪明,楚佑尚需历练。” “哦?司焉大人认为宁袖儿能够比楚佑厉害?”秀书看着宁袖儿的小身板,再看楚佑那块头,实在是无法相信司焉的理解。 司焉轻笑一声道:“若是不然,我们看他们当真打一场试试?” “若是司焉大人输了怎么办?”秀书将纸扇一收,低声问道。 司焉紧紧盯着宁袖儿看,应道:“输了,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那好。”秀书看来心情极好,他将折扇放在一旁桌上,起身道:“若是我赢了,我想请司焉大人答应我一件事情。” 第二十章 那边宁袖儿和楚佑还完全不知道司焉与秀书已经定下了一场赌约。被秀书笑眯眯的叫到了司焉乘凉的地方面前,宁袖儿满是担忧的道:“怎么了?是不是司焉又不舒服了?要不要去再找大夫来看看?我听说他这种体质很容易中暑的,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宁袖儿关切的道。 司焉说了一句“没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似乎是不习惯有人对自己这般关切。他停顿片刻之后便朝着秀书看了过去,秀书笑了一声道:“是这样的,司焉大人也想习武,但是他的身体不行你们知道的,所以能不能让你们认真练一遍给他看看?” “当然可以啊。”宁袖儿同情的看着司焉,小孩儿都是喜欢武功这种听起来玄乎的东西的,尤其是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儿。而此刻在宁袖儿的心目当中,司焉就是迫切想要练好武功成为勇者,但是却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达成心愿的可怜孩子。所以她立即便答应了下来,并在心中暗暗决定要认真练武,连司焉的份也一起给练了,“今天爹教我们的招式我都学会了,我来慢慢练一遍给你看?”宁袖儿看着司焉道。 司焉摇头,又看了秀书一眼。秀书收到了司焉的暗示,立即又道:“不是这样的,得让你们互相打一次才行,只有真正的动手才能让人看出武功的精妙之处,袖儿,小王爷,能不能让你们二人用这些天宁将军教过的招式打一场,让司焉大人好好学学?” 一听秀书这么说,宁袖儿自然没有二话,立即便答应了下来,而再看楚佑,他活动活动了身体才哼了一声道:“那好,我便让这娘娘腔看看什么是真正的武功好了。” 所以在楚佑的心中,司焉已经等于娘娘腔了。 宁袖儿已经纠正了无数次,这时候终于也懒得再纠正楚佑对司焉的看法了,只后退了一步,拿着自己的武器道:“那么就开始吧。” “好!”楚佑拎着狼牙棒,看起来气势汹汹。 宁袖儿盯着楚佑那巨大的狼牙棒看了片刻,到临头终于还是缩了缩脖子,她觉得以自己这几天学到的这点三脚猫功夫,可能一招都还没过完自己就能被狼牙棒给压成馅儿饼了。她连忙摆手道:“不对不对,我们不过是相互切磋一下,使武器实在是有伤和气,不如我们去找个别的东西代替好不好?” 宁袖儿说的有道理,再加上楚佑也觉得被匕首戳到会很痛,所以他们各自去找了一个跟自己武器长得差不多但是又不能伤人的东西来代替。 最后楚佑不知道去哪里找了一跟洗衣棍过来,而宁袖儿四处转了一圈之后,能够找到跟匕首差不多长度,并且打架不会出人命的东西,只有筷子…… 所以对决的场景就变成了宁袖儿拿着一双筷子,楚佑拿着一根洗衣棒,两个人神色凛然而戒备的看着对方。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还没有开始打,秀书就已经有点看不下去了:“司焉大人,你真的要赌么?”秀书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胜之不武,看这幅模样,秀书实在是不觉得宁袖儿能用筷子将对方给戳输。 然而司焉倒是平静,他看着不远处的两人,低声道:“还没有开始打。” 秀书点了点头,也是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事实上被司焉寄予了十成希望的宁袖儿,事实上并不知道打架是个什么原理。她这些天虽然是练了不少招式,但也都是照着宁穆和的动作比划而已,每一招的动作是什么,一招过了下一招是什么,宁袖儿都记得清清楚楚,但这对于实战来说,似乎并没有多少作用。所以宁袖儿决定先按兵不动,但是让她没有料到的是,对面的楚佑……也没有动。 “你……为什么不出招。”楚佑有些紧张的看了看宁袖儿。 宁袖儿拿着筷子晃了晃,觉得自己应该给自己找个靠谱一点的解释:“……高手都是最后出手的!”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楚佑倒是更加不肯动手了。 宁袖儿直了眼,片刻后心道,这样也好,反正楚佑拿的是棒子,肯定比自己手里面的筷子重,就这样耗下去也未尝不是个办法。 然而在一旁观战的司焉和秀书则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看这一场比试了。 “司焉大人,你要不要喝口茶?”秀书想了想道。 司焉点头,目光却仍是没有从宁袖儿和楚佑的身上移开,只将手里面的杯子往前伸了伸:“倒茶。” 秀书给司焉倒了茶,司焉慢慢喝完,又让秀书给倒了一杯,宁袖儿和楚佑仍是那副姿势没有动过,看起来一点要打起来的意思都没有。最后还是一旁秀书忍不过去了,大声道:“袖儿,你们不打,司焉大人根本没办法学到招式。” 秀书说得有道理,宁袖儿一怔之下才又想起了自己这一场比试的目的,她看了对面楚佑手中的棒子一眼,无奈的苦笑一下,终于朝着对方冲了过去!而对面的楚佑神色一凛,亦是将棒子再度提了起来! “终于开始了。”秀书很是欣慰。 然而捧着茶杯的司焉,神色间却多了一份凝重。 但是秀书显然还是欣慰得太早了,事实上宁袖儿和楚佑还是两个完全不知道决斗为何物的小家伙。他们是开始动了没错,但是他们只是在原地比划自己刚学会的招式罢了。 宁袖儿还好,将招式都记得牢牢地,比划得行云流水好不漂亮,然而楚佑就显得狼狈许多了,他颤颤巍巍的比划着,偶尔还得停下来想想自己的下一招究竟是什么,应该怎么样比划,等想好了才继续开始挥动武器。 “……”秀书看了司焉一眼,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什么,但是他觉得心好累已经说不出什么来了。 司焉任由秀书这样看着,终于也有些忍不下去了,提高了声音对那边两个拿着筷子和棒子挥得高兴的人道:“没有进攻,便不算对决。楚佑,你连这个都不会么?要我教你?” 楚佑一直以来都极为容易被司焉给激怒,这一次也不意外,一听到司焉的话,再配合上他那语气,楚佑当即便变了脸色,他大声道:“娘娘腔,你这么说,是想要跟我打一场?” “你的对手是我!”一见情况不对,宁袖儿连忙挡在了两个人的面前,手中一双筷子也抵在了楚佑的面前。楚佑扬手拨开宁袖儿的筷子,终于也出了手。宁袖儿见他出手,也是不敢大意,她还记得楚佑的拳头打人是很疼的。她连忙闪避开来,不知为何便又记起了之前宁穆和所讲的招式,回身便是一筷子朝楚佑给戳过去,楚佑被宁袖儿戳中了小腹,这一下虽是不重,但也是疼得脸色都变了,当即一棒子朝宁袖儿敲过去。 两个人一来一往,竟然当真就过起了招来。 秀书在一旁看得高兴,却是渐渐蹙起了眉头来,他已经看了出来,司焉的眼光的确没有错,楚佑虽是块头大,但也不过是仅凭借着蛮力在打而已,之前所学过的招式他几乎一点也没有用上,毫无棒法可言,或者说,这种武器对他来说并不适合,他打到最后,竟是干脆将棒子给扔了直接用拳头来砸。而另一边的宁袖儿虽然身材娇小,但却灵活敏捷,不知是运气还是如何,她几乎将楚佑的拳头都给躲了过去。两人一来一往之间,也是过了好几十招。秀书侧目去看司焉,正见司焉认真的看着两人的对决,秀书想了想才叹道:“司焉大人眼光当真毒辣,秀书甘拜下风。” 司焉没有回应秀书的话,却是微微皱起了眉。秀书再度看向那边的战斗,却见两个小孩儿打着不知为何竟耍起了无赖来,楚佑见怎么都打不着宁袖儿,竟是伸出两手环抱住了她的腰,两人一路倒在地上翻滚着,竟是开始撕咬起来。 “这……”秀书不知何时又将纸扇给拿了起来,以纸扇掩唇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 司焉没说话,沉着脸,却从椅子上面跳了下去,然后大步到了那边打斗中的宁袖儿和楚佑的面前。他一把拉住楚佑的手,想要逼得他脱开对宁袖儿的桎梏,奈何他力气太小,根本就起不到作用,楚佑仍旧紧紧地抱着宁袖儿,死活都不肯松开。 “放手。”司焉道。 “不放!就不放!你们欺负人!”楚佑恶狠狠地冲司焉吼了一声,宁袖儿被他压在身下,只觉得都快不能呼吸了,连忙折腾着翻过身逃出来。司焉看这情形,冷声又道:“就这点本事,打不过便开始撒泼?” 楚佑便是听不得司焉开口,司焉一开口他就能够暴走。于是在怔了一怔之后,楚佑红了一双眼睛,吼了一声“我就撒泼怎么着”,然后一把扑到了司焉的身上,两个人开始扭打起来。 宁袖儿在旁边呆愣的看着一瞬间转变的战局,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去劝架好,还是应该趁机给楚佑补上两拳好。 而旁边的秀书则看着这个场景,忍不住挑眉笑了一声,这情形……实在是太眼熟了。 最后宁穆和也闻声赶了过来,和秀书两人一起才终于将这三个扭打的小孩儿给分开了来。 和上次一样,三个人身上都是伤痕累累,不过这一次神奇的是,司焉身上紫青一片,脸上倒是一点伤都没受。宁袖儿在旁边看着,觉得这时候司焉已经有了作为男神的潜质了,伤哪里都不能伤脸。 眼看着宁袖儿的身上有了几道擦伤,宁穆和脸都快气绿了,但是对面的两个小孩儿一个是国师一个是小王爷,都是他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有脾气也没处发,只得开始念叨旁边的秀书。最后在秀书的解说之下,他才终于将前因后果给弄清楚。弄清楚事情前因后果之后,宁穆和板着脸将三个小孩儿都给教训了一顿,这才叫来大夫给几个人上药,然后分外心疼的抱着自家宁袖儿回了屋子,小王爷则被侍从给带了回去好生养着,最后现场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司焉和秀书。 秀书看起来有点高兴,十分有要立即冲回国师府的祠堂烧香磕头的意思。司焉看他一眼,低声道:“说起来,这次结果应当是你赢了。” “秀书不过是运气好。”秀书对于自家国师大人受伤并没有太过担心,“不知司焉大人可否兑现方才说过的赌约?” “你想要我答应你什么事?”司焉问道。 秀书笑意微微敛去,低声道:“我想离开国师府十日,希望司焉大人能够应允。” “去哪儿?”司焉看他。 秀书摇头:“不可说。” 第21章 二十一 于是第二天司焉再捧着茶坐在旁边阴凉处看宁袖儿和楚佑练武的时候,秀书已经没有陪在旁边了,而代替他守在司焉身旁的则是嬴画。 嬴画是第一天替秀书陪司焉来练武,这时候看着两个小孩儿在那边挥汗如雨不由觉得有些有趣,她朝司焉看了一眼,眨眼笑到:“司焉大人,当初太子要小王爷来将军府习武,你坚持要跟过来,是不是就是怕这两个人成了师兄妹眉来眼去增进了感情?” 司焉没有理会她这句话,只低声说:“我这副身体太弱,若不练武,连把剑都提不起来。” “司焉大人有我与秀书保护,还有谁能够伤得了你?”嬴画不以为意。 司焉看她,低声问到:“那若是有一天你和秀书不在呢?” “嬴画誓死保护司焉大人的安全。”嬴画连忙这样说了出来,接着又道:“秀书那个家伙,自然也不敢离了司焉大人。” 司焉垂目看着手里端着的茶杯,只见其中的茶水被风吹动微微泛起涟漪,才又抬眼,“秀书……你可知道他去了何处?” “不知,他之前从未提过要离开一段时间。”嬴画摇头。 司焉问了这一句,就没有再说话了,这时候练武练到了一半,终于停下来休息的宁袖儿也到了司焉和嬴画两人的面前,笑到:“怕什么,我也在习武,我也能护司焉的安全。” 她说得平静,但却是认真无比,绝非只是普通的一句玩笑。司焉看她额上有汗,一副热得满脸通红的样子,便从自己的椅子上滑了下来,捧了一杯早早凉好的茶递到她的手上。宁袖儿道了一声谢,喝了口茶后才满足的眯着眼笑到:“好甜。” “甜的?”楚佑不信,亦是凑了过去,想要抢宁袖儿手里的那杯茶,宁袖儿连忙侧身躲开,指着旁边的茶盏道:“自己倒。” 楚佑皱了皱眉,径自倒了一杯一口喝下肚去,却立即呸呸两声道:“明明是苦的。” “那不同。”宁袖儿眉眼皆漾着笑意,她在司焉身旁坐下,低声问道:“在旁边看着会不会很无聊?要不然等一会儿太阳下山了我来与你过两招?你放心我会让着你的,绝对不会把你弄伤。” 嬴画在司焉的身后站着,听着宁袖儿这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司焉大人怕是心中十分高兴。” “好。”司焉低声答了一句,“你的进步很大。” “真的?”宁袖儿听到司焉的夸赞,更是心中高兴。司焉点头,“以你的根骨和悟性,将来定能够练到秀书那般程度。” “秀书?他很厉害?”宁袖儿听出了司焉话中的意思。 司焉道:“秀书在整个京城也算得上是高手。” 宁袖儿听他对秀书的评价,一时也震惊了:“他那么厉害?”实在是……看不出来。 司焉像是猜到了宁袖儿的心思,“秀书的武功很高,如若不然我也不会将他留下当我的护卫。” “不错,当初秀书是自己找来国师府要当司焉大人的护卫的,也没有说过原因,司焉大人见他当时潦倒可怜,便将他给留下了。”嬴画掩唇笑道,“不然的话,秀书那家伙指不定现在还在哪里呢。” 司焉沉默着,等嬴画说完了才低声道:“他是故意来国师府的,以他的本事,去哪里本都没有区别。” “故意?”嬴画柳眉微挑,想了想道,“那等他回来,我可得好好问问他。” 宁袖儿听八卦听得十分高兴,在旁边插嘴道:“搞不好他是喜欢上了嬴画姑娘你,所以特地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定要来国师府当护卫,这样就能够接近你了。” 嬴画听了宁袖儿这话,不禁脸色一变,本是平静的脸上浮出了一抹无措来,她摇头到:“不可能的,秀书一心只知道保护司焉大人的安全,其他事情,他怕是从来就没有想过。” 宁袖儿没料到嬴画反应这么大,连忙换了话题道:“爹也不知道今天到底去哪儿了,招式都还没教完就走了。” 嬴画看了院外一眼:“宁将军似乎被人给叫出去了,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近这几日都有事情发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宁袖儿又喝了一口茶,接着问到,“尧国和南疆,是不是真的要打起来了?” “这……”嬴画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司焉,司焉默然的摇头,“不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 宁袖儿看司焉的神色,却是在心中确定了七八分,他们越是这般不肯正面回答,应当就是真的要打起来了,而如果真的打了起来,那么身为大将军的宁穆和自然必须立即离京赶往南疆战场上,到那时候……怕是一切就都乱了。 纵使心中再过不愿,但宁袖儿也没有办法改变任何事情,她低低叹了一口气,便沉默的坐了下来。 旁边楚佑活动了一会儿手脚之后,见宁袖儿没了要继续练武的心思,便问到:“不想练了?” 宁袖儿摇头,有些没精神的看了他一眼:“休息一会儿。” “我看啊……”楚佑这样说着,突然眸子一亮,对面前的几个人道,“反正现在宁将军不在,我们不如出去玩儿一会儿怎么样?” 楚佑一下子兴奋了起来,倒是宁袖儿没能理解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兴奋:“你打算去哪儿?” “去一个地方!”楚佑夸张的比划了两下,笑着说到,“一个只有厉害的人才能去的地方!” 宁袖儿听完他的话,眨了眨眼睛,直觉那并不是一个有多好玩的地方,相反可能还会惹上什么麻烦,于是她道:“我觉得我一点也不厉害,还是不去了吧……” 楚佑明显不高兴了起来,他道:“那有什么,有我护着你们就好了。” 宁袖儿一听又抓住了重点:“我们?” “对啊,你们。”楚佑指了指宁袖儿,又指了指坐在一旁安详喝茶的司焉,司焉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楚佑道:“人多了去才有意思。” 宁袖儿淡定不下来了,怎么看楚佑这副神神秘秘的样子都有些可疑,她拉住楚佑,低声问道:“你说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楚佑眯着眼笑:“北陵塔。” “……”宁袖儿没反应,司焉也没什么反应,只有嬴画忍不住出了声:“你想去北陵塔?” 楚佑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立时也不高兴了:“你们一点都不惊讶?” 宁袖儿不惊讶,因为她完全没有弄懂,她试探着低声问了一句:“你说的那个什么……北陵塔,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楚佑神秘一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台词便全部被司焉给抢了去:“那是安葬先皇楚修的地方。那塔共十层,先皇楚修的遗体便在那第十层中,而那塔中说是本还藏着楚修当初的随身佩剑,但不知何时起已经不见了,应是被人给盗走了。那里本是由重兵防守着,但这些年不知为何,防守的人却少了。” 听司焉这么说,宁袖儿也明白了过来,只是明白之余仍是觉得不可思议,竟有人将遗体给葬在塔顶的,实在是闻所未闻。 “太阳那么大,遗体在塔顶上不会那个什么么……”宁袖儿问到。 司焉瞥她一眼,不说话,久违的看猴子一般的神情又出现了。 宁袖儿还没弄明白自己怎么就又被鄙视智商了,便又听楚佑道:“北陵塔能是真正的塔么?那塔是朝下的,我们是要去地底下的第十层!” 总算是明白了过来,然而宁袖儿听到楚佑的说法却更怀疑自己的耳朵了:“你说……你要去第十层?”这是去直接见先皇的节奏啊,就算那位先皇大人再怎么讨人喜欢让人崇拜也不该这样直接就进去膜拜遗体啊…… 发觉宁袖儿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楚佑看起来十分高兴,他拍了拍胸脯道:“不错,我就是想去第十层,我一直以来就想去看一看,那个地方埋葬着的,可是我们整个大尧国的英雄!” “好好好,英雄就英雄,你也没必要去见他吧……”宁袖儿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不靠谱了,于是她将目光投向了一向十分靠谱的司焉,“司焉你说对不对?” 司焉于是点头:“对。” “你看吧,我们还是乖乖在这里练功就好了,别的事情就别再说了……”宁袖儿安抚着楚佑,正打算回头对司焉笑一个,却突然又听见司焉道:“楚佑说得对,我们应该去北陵塔看一看。” “……”宁袖儿觉得整个世界都不会好了。 。 于是最后当四个人到了北陵塔前面的时候,宁袖儿才终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会答应跟着楚佑一起胡闹?”她问的自然是司焉。司焉看来平静而又淡然,回应到:“因为我也觉得有必要见一见楚修的遗体。” 所以说应该是盲目崇拜英雄的心理吧,中二病又作祟了吧……宁袖儿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更加不理解的朝着刚刚解决完两个守卫朝他们走来的嬴画看过去:“你为什么不阻止司焉和楚佑,还跑过来帮忙开路……” 嬴画笑得好看极了:“司焉大人说要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所以说,宁袖儿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下,竟然真的被楚佑和司焉拉过去……参观先皇遗体了。 都三十多年过去了,谁知道那遗体现在变成了个什么样子,宁袖儿觉得这个游戏实在是太难玩儿了。 第22章 二十二 宁袖儿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到这种地方来。 看着四周阴森森的环境,宁袖儿只想立刻拔腿往回跑去。这个地方虽然有个不错的名字叫北陵塔,但是看起来一点也不有趣。这是一处阴暗潮湿的地宫,在嬴画的帮助下,他们很快解决了在外面巡逻的人,然后找了钥匙进入大门,到了第一层当中。宁袖儿本以为第一层里面一定会有着什么别的守卫,但叫人奇怪的是,整个第一层中一片安静,只有油灯在架上静静烧着,将整个楼层照得阴阴惨惨的。 宁袖儿抬眼看了看上方,自他们走进来之后,嬴画便将大门给关起来了,所以这时候她看过去,也不过也是什么都看不到。看来想要离开是不现实了,司焉和楚佑肯定不会让她临阵脱逃,那么现在她只能想办法早早的看完那先皇大人的遗体然后快些逃出去了。想到这里,宁袖儿不禁拽住了司焉的袖子:“你若是害怕就牵着我。” 结果司焉朝她看了一眼,只淡然道:“我不害怕。” “那……那我害怕。”宁袖儿缩了缩脖子。 司焉没有说话,这时候嬴画已经当先朝着再下一层楼走去,而楚佑则一脸兴奋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司焉亦是往前而去,但见宁袖儿仍站在原地,便回头伸手道:“走吧。” 宁袖儿看着他朝自己伸来的手,当即弯着眉眼笑了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拉住了对方的手,“这就走!” 司焉的手不大,小孩儿长得比女孩儿晚,他身高不及宁袖儿,手也是软软肉肉的,被捏在手中有种叫人难以形容的感觉,宁袖儿只觉得像是有一直猫伸着爪子在挠自己的手心一般,痒痒的却又舍不得松开。她偏过头悄悄去看司焉的侧脸,只见得他垂着目,认真的盯着地面,不觉更加上扬了唇角。 不光手是肉肉的,连脸也是肉肉的,一双眼睛尤其漂亮,长睫衬着黑瞳,眨眼的时候忽闪忽闪的。 两人跟在嬴画和楚佑的后面,宁袖儿只顾着看司焉,也没有注意到周围到底是什么模样,她原本的确有些害怕,但现在却没那么怕了。只是越走亮光便越是微弱,没过多久,宁袖儿便只能够隐隐见得司焉的一个轮廓了。实在是有些黑了,宁袖儿心中担忧,不禁停了步拉住司焉道:“我们当真还要继续走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里实在有些可疑,作为先皇的陵墓,这里竟是只有这么区区几名守卫,而真正进入到北陵塔中之后,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诡异了。这样的情况,若不是陵墓当中本就有着机关守护,便是出了什么别的问题。她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司焉还没回应,楚佑便竖了眉道:“怕什么,陵墓当中没有人守护,那是因为没人敢来,先皇是什么人,即使是被安葬在此,他的天威依旧能够将打鬼主意的人吓得退步三舍。” 楚佑的说法毫无科学根据,宁袖儿觉得听他的话还不如立刻掉转身回去。 但是很快司焉也答了话:“你说得对,这里的守卫的确少得太过离奇。”他四下看了看,这时候几人已经到了第五层当中,整个楼层并不大,室内四壁上雕刻着古朴图案,在烛火下显得威严肃穆。他的面容在火光下也不甚清晰,但宁袖儿能够看清他印着光芒的双眸。他哂笑一声道:“北陵塔本不是这般模样,当初楚修下葬之时,整个塔中每一层都装满了陪葬的宝物,只是这些年北陵塔看守疏忽,盗墓的人不少,塔中的宝物也被人给偷得差不多了。甚至连楚修使用了二十多年的随身佩剑,也叫人给盗了去。” “怎么会这样?他们不是应该将这里保护好才是么,这里安葬的毕竟是先皇的遗体……”宁袖儿无法理解。 司焉看似平静,但在烛火下脸色却是阴沉,他冷冷道:“当今皇帝,怕是本就不愿在这里花上太多人手。” 楚佑被司焉的说法弄得有些晕了,倒是旁边的嬴画听得津津有味,顺便还插了一句嘴道:“司焉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当今圣上与先皇应是有旧怨?所以先皇死后,他才会在将人安葬了以后便不管不顾了?若是这样的话,或许就连先皇的死也有可能有别的内情?” 司焉没有回答她这些问题,他只是低语到:“只是北陵塔之内一个人都没有,的确不大正常,就算再如何,这塔中也应该有几名守卫才是。”先前他们在塔外收拾了几个守卫,但不知为何进了塔里,反而一个人也没有了。 听到司焉这话,宁袖儿与楚佑等人,皆是神色凝重了起来。 四人的疑惑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因为他们不过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藏在角落当中的几名昏迷的守卫。这些守卫的身上皆没有伤痕,司焉不过俯身去看了他们一眼便判断了出来:“他们是在毫无抵抗的情况下被人给打晕过去的,那人武功应当不弱,否则这些人也不会完全没有办法抵抗。”他站起身来,仰头对嬴画道:“你的追踪术过人,你是否能够看出来什么?” 嬴画点了点头,亦是蹲下身看了一会儿昏迷的几名守卫,又盯着地面看了一会儿才重新看向司焉道:“司焉大人,这些人昏迷不过一两个时辰,而他们的面前也有脚印朝着塔的下方而去,只是脚印很轻,那人的轻功过人,而且这时候应该还在下面没有离开。看他出手的手法……若是真的遇上了,怕是连我也没有办法应付。”默然半晌,嬴画再次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应当先回去将军府,等到过几日再来不迟。” 嬴画的话让其余三人都沉默了下来,被吓得最惨的自然还是楚佑,他睁大了双眼,不大相信的问到:“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除了我们四个,还有其他人闯进了塔里,并且他打伤了这些守卫,而且……还没有出去?” “不错。”嬴画点头。 楚佑垂下头来,有些惊惶地念叨了几句,宁袖儿看他模样,也知道他被吓得不轻,便出言安慰道:“别担心,大不了我们现在就出去好了,那人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也不会对我们怎么样,我们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好了。”这事情的确麻烦,与其跟着往下走去碰到那个人,还不如直接回去了,不去招惹这个麻烦。 但是宁袖儿虽是这样想,楚佑却不肯答应,他摇了摇头又轻咬了牙道:“我不能走。” “不走?”司焉亦是有些想不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楚佑摇头,神色也认真了起来,他咬着牙,重重道:“我可是楚家的人,现在先皇的陵墓当中多了个闯入者,我怎么能走?” “可是……”宁袖儿想问他性命重要还是姓氏重要,但看着他的脸色,却又问不出口了。 楚佑一直以来都是个胆子不大的家伙,但没想到真正到了这个时候,他竟是一点退缩的意思也没有。 一旁司焉紧紧盯着楚佑的眼睛,到了这时候,终于也开了口:“既是如此,我们便跟着走下去吧。” “下去?”宁袖儿发觉自己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了,一个两个都急着下去送死,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下面有个武功很厉害的入侵者,你们就不怕他被我们撞破,然后把我们几个杀人灭口了么?” 楚佑撇了撇嘴,嘴犟到:“我们不是也学了武功么?” 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要是遇到了那个人没有被吓得把武器丢掉已经很厉害了。宁袖儿在心中无奈的吐槽了一句,正打算再说,却听司焉分析到:“那人来到这里,既没有杀人,也没有破坏任何东西,可以看出他虽目的不明,但绝不会轻易动手。我们此番下去或许会碰上他,但他应当不会对我们出手。” “你就那么确定?”宁袖儿还是有些担心。 司焉却是信心十足:“放心。” 司焉这话说得轻柔,听在宁袖儿的耳中,不知为何竟真的有一股叫人心安的感觉。她眨了眨眼睛,又看了看楚佑和司焉,最后听嬴画道:“司焉大人放心,若到时候遇到了那人,我虽没办法取胜,但要将人救走还是没有问题的。” 既然嬴画都这样说了,宁袖儿也没有办法反驳了,她只得点了点头,低声道:“那……一会儿要是真的出事了,或者遇到了什么人,你一定要记得躲在我后面,我拦住人,你就朝上面跑,好不好?” 司焉听她这话,眸色也微微柔和了下来,他点头应到:“好。” 有了这句话,宁袖儿算是放心多了,她拉着司焉的手,接着往下面走去。 只是虽然说得十分漂亮,但真的要到了第十层的时候,那位平日里威风八面的小王爷还是软了手脚。他拉着嬴画的衣角,手足都在轻轻颤抖,白了脸朝着楼下看去一眼,却因为一面矮墙而挡住了视线,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在下面?”楚佑紧张的问到。 嬴画亦是朝那处看去,最后确定的点头道:“没错,脚印就是朝着下面的,并且只有进去的脚印,没有出来的脚印。”她应了一句之后,又朝着司焉看了过去。司焉没有说话,竟是毫不犹豫的拉着宁袖儿到了那下楼的石阶之处,随即他松开了宁袖儿的手,说了一句:“你在这里等我们就好。” 宁袖儿闻言连忙又拉住了司焉的手:“我不害怕,我跟你一起下去。”说不害怕是假的,宁袖儿长那么大还没有到过这种阴森的地方,而且下面那个闯入者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宁袖儿纵然再怕,也得跟着下去才能够放心。万一那人真的暴起伤人,而嬴画又没能护住司焉,那么她好歹还能够顶上那么一点用,至少趴在那人的身上让司焉先逃跑。 宁袖儿这样想着,自己也觉得有些不靠谱,不过也在想着的这会儿时间,他们已经到了第十层当中。 北陵塔是一处地下塔,既然是塔,便肯定是有一个塔的形状,所以北陵塔的第十层是最窄小的,但即使是相较于前面几层来说要小了许多,但这里仍是十分宽敞。与前面几层相同,塔中四壁皆雕刻着繁复的花纹,石室之内分别立着十六根柱子,柱子上面盘着龙,屋子四壁有几个极大的灯架,架上点着无数油灯,将整个石室点得透亮,火光落在石柱上面,光影绰绰,使得整个屋子都透着一种肃穆之感。而从宁袖儿与司焉所进入的那个石阶朝对面看去,墙壁的正中有一条石龙,那龙张扬着爪子,巨目圆瞪,好似正朝着几人冲过来一般。而就在石龙的龙头正下方,摆着一副棺材。 那是一副雕琢精致的透明棺材,也不知究竟是以什么材料所铸成,而棺中隐隐可见得睡着一个穿着玄色华贵衣袍的男子。 宁袖儿一怔,心里十分清楚,那棺中的男子,应当就是那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先皇楚修,那个传奇一般的人物。 来到第十层的石室之内,四个人都没有再开口,就连一直以来聒噪的楚佑也闭了嘴,睁大眼睛盯着龙头下方那棺材当中的人。石室当中一片寂然,宁袖儿特地分神往四周看了看,却一个人也没有发现,不知先前嬴画所说的闯入者究竟是躲在了哪里,或者又是已经从别的什么出口离开了。 宁袖儿还在想着这些,旁边的司焉却已经抬步朝着棺材走了过去。 宁袖儿心中一惊,连忙跟上前去,两人离那棺材越来越近,后面的嬴画和楚佑也紧随而上,四人很快到了棺材的面前。棺材朝外散发着幽幽寒气,棺中传来一股若有若无的异香,宁袖儿盯着棺材看,却发觉不知为何,棺盖已经被人给打开了,里面的遗体保存得极好,并未曾腐烂,所以那棺中人的面容,也清晰的映入了宁袖儿的眼中。 第23章 二十三 棺材当中的人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面容俊逸,眉梢眼窝,皆是精致,却非是司焉五官的那种细腻,他的肤色本是漂亮的古铜,但此时却呈了毫无血色的苍白,他躺在那里,就像是安睡着,随时将要醒来一般。 不知为何,宁袖儿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子不应该在这里躺着,他应该是在疆场驰骋,在阵中杀敌的人。 宁袖儿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可是这种古怪却又显得十分自然。 “这就是……”楚佑也站在宁袖儿的身旁,低头看着面前棺材当中的人,眼睛瞪得极大,似乎没有想到这人会是这幅模样。而另一边的嬴画,则已经半跪了下来,在棺材之前磕了三个响头。 宁袖儿不禁道:“嬴画……” 嬴画磕完头,抬目朝着宁袖儿一笑,终是站了起来道:“自小我便听爹娘说起先皇的事迹,嬴画这辈子若说有最敬佩的人,便是先皇了。” 听到嬴画的说法,宁袖儿了然的点了点头,就像是她从小就听西游记的故事长大,所以最喜欢的就是孙悟空一般。想到这里,宁袖儿又朝着楚佑和司焉看过去,他们两个小孩儿应该也是听着楚修的故事长大的,想来也应当是将楚修当成了自己最敬佩的人才是。 然而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宁袖儿不由大大的抽了一口凉气。 那边的司焉,竟然撩了衣袍直接就抬起一条腿要翻到棺材里面去。 “你要做什么!”宁袖儿连忙扑过去打算阻止司焉,然而司焉垫了垫脚,已经一骨碌翻了进去,直接坐到了楚修的遗体上面。 宁袖儿、嬴画和楚佑同时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看向了司焉。 司焉看起来倒是面色平静,只坐在楚修的身上,朝着棺材外面的嬴画唤了一声:“给我一把匕首。” 听到司焉的话,就连嬴画都迟疑了一会儿,这才缓步靠近,将自己腰间别着的匕首递给了司焉。司焉接过匕首,就在面前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直接将匕首出鞘,一把划过了棺中先皇大人的衣裳。 宁袖儿:“……”太诡异了,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她脑补了无数种可能,也实在猜不透司焉究竟在做什么。 而这个时候楚佑和嬴画两个人从小到大心目当中的英雄被司焉给划开了衣服,也已经无法接受的石化了。 就在三人的目光当中,司焉将楚佑胸口的衣裳给撕开,并且自信的观察了起来。宁袖儿见此情形,便伸过头也想去看看他究竟在搞什么,但司焉动作极小,宁袖儿这样凑过去刚好就被司焉的头发挡住了视线,根本什么也看不到。 宁袖儿又垫了垫脚,出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没什么,你挡到光了。”司焉道。 “哦。”宁袖儿闻言让开了些,但随即才想起来他们这对话有哪里不对,司焉正在对一具遗体上下其手,而他竟然还义正言辞的说自己挡住了他的光线!! 宁袖儿神色僵硬的问道:“你不会是对他……有意思吧?”所以他不但有异装癖,还有恋尸癖? 现在的小孩实在是太彪悍了,宁袖儿觉得自己有点接受不了。 然而司焉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他看了一会儿才又重新抬起了头来,只不过这时候他的脸色比之方才要难看了许多。他微微抬目,看了宁袖儿一眼,然后直接在棺中站了起来。宁袖儿盯着司焉,一下子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好,顿了一会儿她才问道:“你看到什么了?”不知道脸色为什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结果司焉的答案让宁袖儿更加凌乱了:“该看到的都看到了。” “……!!!”宁袖儿觉得整个人都不会好了。 旁边的楚佑和嬴画一直持续在石化状态,看起来比宁袖儿更加不好。 司焉看了两人一眼,也不指望他们了,就将目光转向了宁袖儿,他朝宁袖儿伸了手道:“能不能帮忙扶我一下?” 宁袖儿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点头道:“好……” 然后宁袖儿扶着司焉出了棺材,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的问题,就在司焉刚跨出棺材的瞬间,那整个看起来十分结实价值连城雕刻精致的棺材,直接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宁袖儿瞪大了眼睛,楚佑和嬴画长长的抽了一口气,看起来已经没有办法再恢复正常了。 司焉仍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只不过那棺材一坏,棺材里面的遗体便直接掉了出来,遗体身上穿着的一身华服在地面铺洒开来,只是他那袍子胸口处被司焉给割破的地方显得尤其引人瞩目。 宁袖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那大敞着的胸口,以及胸前的分明的肌肉,这才连声喊着罪过,对司焉道:“我们……好像把先皇的棺材给弄坏了。” 司焉点了点头,对宁袖儿道:“你会修?” “不会……”宁袖儿摇头。 司焉道:“那就让它这样吧,我们可以离开了。”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仍是听不出喜怒来,只是宁袖儿明显觉得他在压抑着什么,只是又无法说清。 司焉没有再说话,负手往前走了几步,却在片刻之后又顿了下来,往旁边的嬴画看去。 嬴画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之色,只是脸色仍旧铁青,她见司焉这幅凝重神色,不由一凛道:“这里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司焉了然点头,四下看了看,而宁袖儿听他们这话也不禁转头找了起来,但是整个石室当中,再无其他人,而且这地方虽然宽敞,却并没有什么可以藏身的地方,若这里真的还有除了他们四人之外的其他人,宁袖儿实在想不到那人能够藏在什么地方。 这样想着,宁袖儿干脆又回过头朝着先皇的遗体看了过去,想着应该用什么办法将尸体给重新装回棺材里面。然而这一看,宁袖儿又惊呆了。那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这时候竟然自己起来了,正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趴在半截棺材的边上,看起来颇有几分诈尸的感觉。宁袖儿忍不住惊叫一声,拉住司焉指着遗体道:“出……出事了!” 司焉“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宁袖儿连忙又晃了晃司焉的手臂,指着楚修的遗体道:“诈……诈尸了!” 司焉皱眉,跟着也回头去看了那遗体,一下子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了那遗体,果真见那遗体晃了晃,一根手臂又搭上了棺材的边缘,动作僵硬,看起来果真可怖之极。 宁袖儿吓得脸色都白了下来,而司焉则毫无惧色,反倒是有些诧异的朝着那处走去,不过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对着尸体那方向道:“楚佑,你在做什么?” 从那遗体的后方果真探出了一颗圆乎乎的脑袋来,楚佑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他小心的举着楚修的胳膊,颤声道:“不能让他就这样倒在这里……”他看起来对那遗体恭恭敬敬的,又有几分害怕,他举着楚修的胳膊,那胳膊就如同筛糠般的抖着。 不得不说,楚佑的想法是极好的,众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过一会儿就连嬴画也跟着冲了过去,连忙帮着楚佑一起将楚修给抬了起来,重新放回棺材里面,只是那棺材已经碎了大半,剩下的一半也没有办法将整个遗体给装完,楚佑想了想,便将遗体给立了起来,让他靠着棺材坐着,然后将楚修的两腿给弯曲起来,两手抱着腿弯,这样才终于算是好不容易将遗体给塞进剩下的半截棺材当中。 宁袖儿看到这里,终于有些看不下去了,她低声念道:“让先皇做这个动作,是不是不太好?” 这动作实在是太萌了一点,有失威严啊…… 司焉看着这一幕,面色诡异的一句话也不说:“……” 楚佑哆哆嗦嗦的摆弄着遗体,看起来就快哭出来了,他闻声朝宁袖儿看了过去,小声问道:“那该怎么办?这棺材塞不下去啊,若是不将遗体给放进棺材当中,这遗体会坏的……” 宁袖儿扶额,想了想干脆也到了楚佑的面前来,在打量了那遗体片刻之后才道:“我看……既然是让他坐着,不如这样。”她这般说着,便俯身将楚修的手给拖了起来,然后让他的手肘靠着棺材的边缘,手掌托住下颌。而另一只手则斜斜落在棺材当中,双腿也是一条伸直一条曲起,做出一副狂拽炫酷的动作来。 看了看自己摆弄的成果,宁袖儿觉得满意多了,至少先皇大人不再萌萌哒了。 “你们看这样如何?”宁袖儿看向了楚佑和嬴画。 然而嬴画和楚佑两个人这时候几乎已经快趴在了地上,不住的对着楚修的遗体磕头道歉,说是自己冒犯了先帝大人。宁袖儿默然半晌,又朝着司焉看过去,但是司焉的神色,看起来也不太好……宁袖儿发誓自己从来没有见过司焉脸色这么诡异过,他此刻的神色就像是被喂了一大块芥末一般…… “你怎么了……”宁袖儿连忙关切道。 司焉闻言看向宁袖儿,神色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第24章 二十四 “你不喜欢这个姿势?”宁袖儿想了想,霎时间明白过来了司焉这神色的含义。 眼见着宁袖儿还要回去再替楚修换个姿势,司焉终于不能忍了,低声道:“住手。” “啊?”宁袖儿怔住,回头去看司焉。司焉正要开口,却是忽的侧过了头去,看向了那悬在棺材上面雕刻精致的石龙。宁袖儿顺着司焉的视线跟着看去,却是微微一怔:“怎么回事?” 司焉眸子冷了下去,低声道:“终于找到了。” 听到司焉这一句话,原本还蹲在楚修身旁的嬴画忽的顿住动作,随即足尖点地,朝着司焉所看的方向冲了过去。她轻功了得,这般一晃便直接到了龙头之上,而也因着她的这动作,那龙头的后方忽的掠出了一道黑影,竟直直落了下来,稳稳站在了宁袖儿和司焉的面前。 那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看身形应当是一名男子,只是他整张脸都被黑布所罩住,只留下了一双沉黑的双眼来。他被嬴画逼得跃下了龙头,还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嬴画便又冲了下来,一掌朝他袭来,他闷哼一声,以掌相对,双掌交错,只听得“砰”的一声,那黑衣人站在原地不动,嬴画却是已经被震得后退了数步! 宁袖儿虽然对武学只是一知半解,但也能够猜测得出,两个人对掌退的那个人自然就是输的人。黑衣人应该就是之前众人所发现的那名闯入北陵塔的人,而他闯到这里来,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会不会对几人有所不利。眼看着嬴画打不过了,宁袖儿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拉扯着楚佑将他推到了司焉的面前,大声道:“你快带着司焉跑!”在宁袖儿看来,司焉不会武功,而楚佑好歹还学过那么一招半式,所以自然是让楚佑去护着司焉。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楚佑却是直接软了两腿,被宁袖儿一扔之后直接就跌倒在了司焉的面前,倒是司焉冷静的将他给扶了起来,低声道:“你先上去。” “我……”楚佑茫然看着司焉,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是哆嗦了一下才梗着脖子道:“我……我不走。” 他说完这一句,竟真的像是多了几分勇气般,一把将司焉给推到了自己的身后,认真的道:“娘娘腔你走。” 司焉没说话,只看着楚佑,唇畔多了一分似有似无的笑意。 宁袖儿看着那两个不肯走的家伙,忍不住在心里面嘀咕了一声,但随即她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面前这个黑衣服的蒙面家伙身上。蒙面人正在和嬴画打斗着,两人出手都极狠,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意思,宁袖儿不过只会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这时候想要插手也是插不上,就只能在旁边看着,没想到这一看,就是看了整整半个时辰。 宁袖儿:“……”这两个家伙打得真是久啊。 楚佑:“……”你来我往的两个人都好像很有默契的样子,谁也不肯分出胜负。 司焉:“……”司焉已经没看两个人打架了,他转过头开始研究起了石室当中的机关。 “砰!”一声重响之后,嬴画又是急退数步,后背抵在了一根石柱之上,她紧紧盯着那黑衣人,唇角渗出了些许鲜血。宁袖儿但有的看着她,就在她以为嬴画还要再冲上去和那黑衣蒙面人再大战半个时辰的时候,嬴画却忽然开口了:“是你。” 黑衣人没有说话,动作一顿之间,已经退了两步眼看着就要逃走。嬴画自然不会叫他逃走,于是再次冲了上前,手中短刀出鞘与那人又打了起来,只是两个人出手的动作还是如此的有默契,谁也伤不了谁,两个人都像是知道对方下一招会出什么一般。 两个人打得火热,宁袖儿也没了看下去的兴致,她偏过头看着丝毫没有紧张意思的司焉,出声问到:“到底怎么回事?嬴画认识那个黑衣人?” 司焉点头:“在国师府当中,嬴画经常会拉着秀书与她过招,两人起初还有胜负,打的次数多了,就难以分出胜负来了。” 宁袖儿了然点头:“所以以后我跟楚佑要是打的次数多了也很难分出胜负了?” “……”司焉挑眉看了宁袖儿一眼。 宁袖儿沉默片刻才发觉自己搞错了重点,霎时惊呼道:“所以这个人……你的意思是这个黑衣人就是秀书?!” 司焉一副你终于明白了的神情。 宁袖儿仍是觉得不能理解,秀书不是离开了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来这里究竟是为什么?看司焉的神色秀书必然不是被他给派过来的,那么派他来的人又是谁? 这个问题实在是太过复杂了,宁袖儿不过只想了一下第一个问题的答案就放弃了猜测,她朝司焉道:“那接下来该怎么办?秀书不是听你的话么,你让他赶紧停下来我们一起离开不就好了么?” 司焉摇头:“他蒙面便是不愿承认自己是秀书,且从今日起,他便不再是国师府的人。”司焉转头看着黑衣蒙面人,一字一句道:“国师府不需要替来历不明的人。” 正在打斗中的黑衣人闻言浑身一震,忽的朝着司焉这处看来,而也因着他这动作,他身前空门大露,嬴画的一刀也落在了他的胳膊之上,霎时鲜血飞溅,落在了嬴画的脸上。嬴画本是冷着脸,但在看到自己一刀伤了黑衣人,亦是霎时茫然了起来,动作也是缓了下来。 黑衣人见此情形,霎时朝着后方褪去,靠在了一根柱子旁边,他目色一沉,一掌抵在了柱子上面,不知是要做什么打算。 宁袖儿和楚佑跟不上这个节奏,只能愉快的保持着瞪大眼睛的围观状态。 而司焉则看出了黑衣人的目的,他提高了声音道:“住手!” 黑衣人现在是司焉的敌人,自然不会听司焉的话,所以他一掌便拍在了石柱的上面,也不知道他那一掌究竟拍得有多重,原本看上去非常坚固的石柱,竟然在他的一掌之下直接从中间碎去,然后裂纹越来越大,整个石柱都碎成了石屑朝着司焉等人站着的方向倒过去。司焉第一个反应过来,他一把将身旁的楚佑给推开,又拉住宁袖儿,朝着前方的空地处扑了过去。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整个石室都因着这动静而震颤了起来,更多的石头碎屑自顶上脱落下来,就在所有人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两堵石墙便自头顶重重落下,轰然一声将石室给隔绝了开来。 石室当中尘雾纷纷,宁袖儿被司焉护在怀里,也看不清外面的境况,只能不断捂着口鼻呛咳着,等着这一阵的烟尘散去。只是等了一会儿之后宁袖儿才感觉到趴在自己身上的司焉没有丝毫的动静,也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宁袖儿被这一下子吓得不轻,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坐直了身子朝司焉看去。 司焉微闭着双目,一张漂亮的脸上沾满了刚刚落下的石沫和烟尘,看起来颇有些狼狈,宁袖儿觉出了不对劲来,连忙拉住他打量,果然很快就看到了他腹侧有一道极深的伤痕,应该是刚才为了护她才被石块给划伤的。眼看着那处伤口沁出了鲜血,宁袖儿慌乱了起来,连忙问道:“你没事吧?怎么办……我去找嬴画来帮忙……”宁袖儿有些不知所措,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见人在自己面前受了这么重的伤,且这个人还是司焉。她这般想着立即便站起身来要去找唯一靠谱的嬴画,然而她刚一站起来朝四周看去,才发觉了一个让人绝望的事实。 经过刚刚那黑衣人那一招,整个石室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知道他是碰着了什么机关还是不小心打到了承重的柱子,两堵墙就这么凭空从上面落下来,横在了宁袖儿和司焉的面前,将他们与外面隔绝了开来。 也就是说此时他们四周全是墙,根本就没有可以出去的地方,就连嬴画和楚佑也被隔绝在了外面。 宁袖儿一怔,霎时觉得后背都寒了起来,她四下看了看,绝望的发现这地方果然没有了出路,而这里除了她和司焉,就只剩下了中间已经有了破损的半个石龙的龙头,以及旁边的棺材,还有棺材当中做得狂拽炫酷的先皇大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的那一阵晃动,先皇大人的动作被震得有了些许变化,他微微偏着脖子,正对着宁袖儿,看起来有种诡异的天真无邪的萌感。 罪过罪过,宁袖儿在心里面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到了先皇大人的面前捣弄了一会儿,最后回到了司焉的面前开始替他包扎伤口。 司焉有伤无法起身,便在原地等着,也不知道宁袖儿刚才到底干了什么,眼看着宁袖儿拿着一根十分眼熟的红色宽布条替自己包扎起了伤口,司焉怔了片刻才问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宁袖儿有些心虚的笑了笑,指着不远处先皇大人的遗体道:“这旁边实在没什么材料,我没办法只能……” 司焉跟着朝那处看去,然后……默然了。 好吧,先皇大人的腰带没了。 宁袖儿连忙解释:“我就是借来用用,我已经给他磕过头道过歉了,等我你好些了我就还给他,绝对不会带走的。” “……”司焉还是没说话。 因为手边实在是没有伤药,宁袖儿又没有任何照顾伤患的经验,便只能够按照司焉所说的替他将伤口暂时给包扎了起来,以免再继续流血。然而司焉本就比之寻常人要体弱,这时候失血过多又被宁袖儿这一阵折腾,终于也有些不支了,等到宁袖儿将伤口包扎完之后,她才发觉司焉已经合上了眼睛,虚弱的睡了过去。 宁袖儿有些担心,她特地伸手去探了司焉的额头,又探了自己的额头,对比了半晌之后……发觉自己根本没办法判断出来对方究竟怎么样了。她没有办法,只能起身到了墙边打算喊喊看,或许嬴画和楚佑就在旁边不远处也不一定。她小心翼翼地让司焉靠在了墙边,然后自己起身开始沿着墙一面走一面喊了起来,只是她走了一圈,也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也不知道嬴画和楚佑他们究竟如何了。 最后宁袖儿只能沮丧的又回到了司焉的面前,这才发觉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司焉的脸色又难看了些。她心中焦虑,便俯下身去握对方的手,这一握之下才觉得对方的手冰冷渗人,应当是失血过多所致。 宁袖儿怔了怔,觉得自己应该替司焉取暖什么的,但是这时候本就是夏天,宁袖儿穿的衣衫也不算多厚,脱下来给司焉穿了也相当于没穿。她无奈的四下看了看,最后再一次将视线落到了先皇大人的身上。 。 最后司焉是被热醒的,他醒来以后才发觉自己的身上给裹了厚厚的衣裳,而那衣裳因为太大了,所以还裹了两层,那衣裳裹得很紧,紧到他动弹都有些困难了。他眨了眨眼睛,正要动作,却忽的停住了。他侧过脸看去,正见宁袖儿靠在自己的肩旁,正闭着双眼沉沉睡着,她唇角微微翘起,看起来睡得十分舒服。 司焉垂眼看着对方,许久都没有再动作。 然而似乎是因为这样的睡姿有些不舒服,宁袖儿在睡梦中朝着司焉靠了靠,又抬手轻轻抱住了他,这才又重新安稳的睡去。 司焉目中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情绪,然后他轻轻地将手自裹着自己的衣服当中抽了出来,抚了宁袖儿的睡颜。 宁袖儿没有反应,仍是乖巧的睡着。 司焉垂下手,重新看向了四周,如今不是在这里待着休息的时候,黑衣人不慎之下打开了石室的机关,他必须要将机关给破解,带着宁袖儿一起出去。 他这般想着,视线却忽的定在了某一个点上,然后怔住了。 先皇大人仍是先前那副动作,只不过……外衣没了。 “你醒了?”不知何时宁袖儿也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揉着眼打量了一会儿司焉的脸色,这才道:“你脸色比刚刚好了不少,不过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去想办法出去。”她说着站了起来,正要去找出口,却听见自己的肚子传出了一阵叫声。 宁袖儿捂着肚子,苦笑着回头对司焉道:“我饿了……你饿不饿?” 司焉摇头:“不饿。” 宁袖儿眨了眨眼睛,又关切道:“那你还冷不冷,若是冷的话我再……”她说着就要朝先皇大人看过去,司焉也支着身子起了身,见她这动作,立即便抬手阻止她往那边看,并且低声道:“不冷,刚才石墙落下来的时候楚佑被我推出去了,现在应该在石阶那方,没有危险。而嬴画应该在石室的更里处……”他侧头看了一会儿,指着东北方向的石墙处道:“若我没有记错嬴画应该被困在那边的石墙里面了,她没有回应我们,应该是被石块所伤或许已经昏迷过去了,我们得想办法将她叫醒,让她以内力将石墙震开。” 听到了司焉的分析,宁袖儿这才恍然,她连忙按住司焉:“那我去叫醒嬴画,你受着伤就在这里休息。”她说着就几步朝那处墙角跑去,然后开始敲打墙壁喊嬴画的名字。 而这边的司焉,则捂着腹侧的伤口,紧抿双唇朝着楚修的遗体走了过去。 第25章 二十五 “嬴画!嬴画!!”宁袖儿扯着嗓子不停的喊着,一面喊一面拍打墙壁,方才司焉说嬴画应当就是在这个方位,她自然是对司焉的话没有丝毫怀疑,开始锲而不舍的叫了起来。而司焉的判断也果真没有错误,没多一会儿,那墙内就传来了一阵动静,好似有人在墙里面拍打着墙面一般。宁袖儿连忙停住了动作,小心的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真听到了嬴画的声音:“袖儿?” 宁袖儿听到这声音,连忙回应道:“是我是我!你是不是被困在里面了?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那边又安静了下来,隔了一会儿宁袖儿才听嬴画的声音再一次传了过来道:“我没事,没有受伤。” 宁袖儿仍是迟疑:“真没有?”没受伤怎么会昏迷那么久,一直到现在才回应她。 那边嬴画的回答十分肯定:“没有受伤。”她又顿了片刻,问宁袖儿道:“司焉大人是不是与你在一起?他现在怎么样了,可有受伤?” 宁袖儿答到:“司焉受伤了,他让我告诉你,叫你以内力震碎这堵墙出来,你要不然试试看?” “好。”嬴画回答了一句,随即又道:“袖儿,你让开些。” “嗯。”宁袖儿听到这话,几步跑到了旁边去,将那块墙后的位置给空了出来。而嬴画那边又安静了下来,等过了一会儿宁袖儿才听她问到:“你让开了?” “已经让开了,你快试试能不能将墙给震碎吧!”宁袖儿大声应道。 听了宁袖儿的话,嬴画那边又静了下来,宁袖儿则双目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处墙,不过片刻之后,她便听到一阵巨响传来,接着石室当中又是一阵震颤,已经落于地面的灰尘再次被扬起,激得宁袖儿捂住口鼻咳嗽起来。她紧紧地盯着那处墙壁,只见墙面虽是未曾碎裂,但却也多了一道裂纹。 宁袖儿接着道:“就快好了!” 嬴画在里面应了一声:“我再试一次。”她紧接着又是一掌拍上去,这一次的动静没有刚才的大,但也足够让本就已经有了裂痕的墙面碎裂开来,然后一身灰头土脸的嬴画就从墙里面钻了出来,而叫宁袖儿没有想到的是,她的手里面竟然还拎了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衣,蒙面的黑布也不知何时被摘掉了,一张脸跟嬴画一样满是泥尘,但面容却仍是能够认得出来,果真就是秀书。 秀书的情况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他的额头上面似乎是被刚刚落下来的石块给砸伤了,如今虽然没有往外继续冒血,但也是整个头都血淋淋的,看起来稍有些惊悚。他被嬴画拎了出来,只来得及朝着宁袖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接着救被嬴画给扔到了墙角当中。 这时候司焉也走了过来,他侧目看了秀书一眼,却没有说话,倒是嬴画先道:“司焉大人,你的伤……” “无碍。”司焉低声应了一句,“你现在可还有力气将那一面墙也打碎?” 嬴画看向司焉所指的另一面墙,点头道:“会比之前多费些劲,不过应当没有问题,司焉大人和袖儿先在这里等着便是。”她说着朝那处墙边走去,宁袖儿就和司焉一起坐在秀书的身旁看着她动手。 刚才嬴画的确已经尽了全力,所以这时候再出手力气也小了很多,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将墙给打碎,只能一次一次的不断去试。宁袖儿盯着那边看得投入,这边的秀书则朝着司焉和宁袖儿看了过来:“司焉大人……” 司焉看着秀书头上的伤势,低声道:“伤得不轻,嬴画替你处理过伤口了?” “这是给嬴画挡的,嬴画自是小心处理了。”秀书眯着眼睛笑得高兴,好似一点也没有被揭穿的窘迫,他接着又看了看司焉腹部的伤口,认真的问道:“这个也是替袖儿挡的?” 司焉没有回答他,只道:“是谁派你来这里的?” “太子。”秀书十分配合的回答了司焉的话。 司焉接着问:“他让你来这里做什么?” “破坏棺材。”秀书扬了眉梢,“不过我刚破坏到一半你们就来了。” 所以那看起来十分坚固的棺材才会被司焉给踩坏了,事实上这功劳都该是秀书的才是。听到这里,司焉又问:“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替太子做事的,还是你原本就是太子的人?” 秀书无奈的叹了一声,面上还是带着笑意:“我一直都听命于太子,来国师府也是奉了太子的命令来监视司焉大人你。” “为什么将这些统统告诉我?”司焉问。 秀书看起来很是无辜:“我若是不说,司焉大人肯定不会放过我,所以我只能自己乖乖全部说出来了。”他一面说一面还做出一副求原谅求放过的表情,就连在一旁围观的宁袖儿也有些看不过去了。司焉对秀书的话好似一句都没有相信,但他却仍是接着问道:“若我放你出去,你打算继续效忠太子?” 秀书一怔,随即苦笑道:“司焉大人果真不肯要秀书了?” “你是太子的人,我怎敢收留你继续待在国师府?”司焉反问。 秀书连忙又道:“秀书对司焉大人忠心耿耿。” 司焉没有回答,只对宁袖儿道:“可否扶我一下?” 宁袖儿自然乐意,她站起身扶着司焉起来,却看旁边的秀书可怜巴巴的看着两人,忍不住开口问道:“秀书怎么办?”她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扶两个,而且秀书比她高了许多,她就算是想要扶也恐怕扶不起来。 司焉应到:“等出了这里,秀书与国师府再无关系。” 宁袖儿皱眉,回头看着秀书,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自宁袖儿一到国师府起便认识了秀书,在宁袖儿看来,秀书对司焉当真称得上是忠心耿耿,一直关心着司焉,还让她去替他开导司焉,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样的秀书,究竟为什么会是太子的人,又为什么会如此坦然的承认,并且还打碎石柱险些害了司焉。 秀书也仰头看着宁袖儿,看到宁袖儿担忧的神色,才自嘲般的笑笑:“袖儿不必担心,那边门应该快开了,你先带司焉大人离开这里,他身上有伤,先出去找大夫才是要事。” “那你怎么办?”宁袖儿问到。 秀书弯着眉眼笑笑,然后朝着那边还在一掌一掌往墙上拍的嬴画投去了一眼:“她总不会看我死在这里的。” 秀书这句话刚一说完,那边嬴画又是一掌重重拍在墙上,随即整个墙破损裂开,碎石洒了一地,只见得嬴画还保持着出掌的姿势,衣衫随着这碎石落下之势四下纷飞。 “……”宁袖儿怀疑的回头看秀书,觉得将秀书扔给嬴画的话他会更加危险。 秀书尴尬的笑了一声,回头对宁袖儿道:“你看你能不能顺手扶我一把?” 宁袖儿有些同情的看着秀书,还没来得及回应,嬴画便已经到了两人之间,她朝着司焉微微颔首,接着再回头对秀书道:“可有力气自己起来?” 秀书怔了怔,摇头。 嬴画俯□再次将秀书给拎了起来,低声道:“跟我回去。” 秀书无奈的笑了一声:“我怕是没有办法回国师府了,你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将我给扔在路边得了。” 嬴画动作一顿,再度朝司焉看去,司焉点了头。 嬴画拧起眉,对秀书瞪去一眼:“那你想怎么死都随你。”她说着就当先将秀书给带着自墙上那洞中钻了出去,只是她看起来粗鲁,却仍是照顾着秀书,并没有拉扯到他的伤口。 而这边宁袖儿瞪着嬴画和秀书,良久才道:“那……我们也快出去吧。”她扶着司焉,轻声说了一句。司焉这时候似乎也比之前的虚弱模样要好了许多,他与宁袖儿一同转身便要离去,但宁袖儿接着又是“哎呀”一声,然后急忙回头朝着先皇楚修那边看过去:“我之前说过走的时候一定要将衣服还给……” 宁袖儿的话说到一半就不得不停住了,因为她看到了令人惊异的一幕,先前被宁袖儿扒光了衣服坐在棺材里面的楚修这个时候已经换了一个姿势,他盘腿坐着,后背靠在棺材的边缘,挺得笔直,而他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何时已经给穿了回去,甚至比之宁袖儿扒衣服之前还要穿得整齐,宁袖儿仔细一看之下,发觉先皇似乎连头发都重新给梳了一次…… “走了。”司焉极为少见的背过脸催促了一句。 宁袖儿震惊的看着司焉的背影,然后很快跟了上去。 所以说刚才她去让嬴画砸墙的那会儿功夫,司焉他就是去给先皇做这些去了么…… 嬴画带着秀书并没有离开太远,等到司焉和宁袖儿也从那墙洞当中钻出来,嬴画才接着往楼上而去。据司焉所说,在那两堵墙落下来之前他便已经将楚佑给推出去了,所以楚佑现在应该是在外面才是,但四个人在外面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楚佑的身影,最后嬴画只得道:“或许小王爷见此地危险,所以已经先离开了也不一定。” 秀书跟着笑道:“说得对,小王爷胆子小,肯定早就走了。” 宁袖儿看了看司焉,司焉只道:“既然找不到楚佑,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吧。” 四人说着就往上走去,然而不过才上了两层楼,他们便听见另一阵脚步声自上方传了过来,其间还有小王爷楚佑压抑的哭声。 第26章 二十六 宁袖儿与司焉对视一眼,司焉接着朝前方走去两步,以眼神示意让前方的嬴画停了下来。嬴画顿住脚步,又让满眼笑意的秀书闭了嘴,接着才对司焉低声道:“司焉大人,怎么了?” 司焉摇头,让嬴画到自己的身后去,嬴画点头依言照做,刚走到司焉和宁袖儿的身后,便听见那脚步声又近了一些,然后一群人自上面的楼层当中走了下来。 走下来的人是一群穿着护卫衣裳的人,而就在他们的身后,便站着哭丧着脸的楚佑以及那宁袖儿只见过一面的太子楚善。 “你们……你们出来了?”乍一看到宁袖儿和司焉等人,原本还在抹着眼泪的楚佑在看到了走出来的四个人之后立刻便惊住了,然后他指着司焉道:“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宁袖儿不明所以的看着楚佑,应道:“当然是……把墙砸碎了走出来的。” 楚佑的眼睛瞪得老大,似乎有些不大相信。 那边太子却是笑了出来,他穿过人群到了几人的面前,打量了司焉一阵才道:“没有想到……你们竟然进了北陵塔,还破坏了先皇的陵墓,你们可知道这事情若是闹大了,你们没人能够脱得了干系?” 宁袖儿听出了楚善话中的严重性,她有些担心的拽着司焉的手,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该说话,便只能默然的瞪着太子。 虽然眼前的这太子看起来面目和善,并且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一直以来的几次危险司焉都提到了太子,想来他也不会是太好的人物。宁袖儿这般想着,不由将司焉的时手也拽得更紧了。 司焉亦是仰头看着太子,开口到:“我知道私闯北陵塔是什么罪,要进来是我的打算,与其他人无关。” 司焉这样说,眼看着便是要将罪责全部都揽下来的模样。 然而就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太子却摇了头道:“司焉你不必如此,我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先前楚佑来找我的时候,已经将一切都说了,此事你们也是无心,便罚你们回去在国师府的祠堂当中思过半月就好了,其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理。” 没有想到太子竟只是说了这样一句,宁袖儿诧异的看着太子,而司焉则皱眉道:“太子这是什么意思?” 太子笑到:“这还得问楚佑。” 众人又一同看向了楚佑,楚佑脸色苍白,见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自己,一时也有些慌乱,他连忙道:“之前你们都被困在了墙里面,我……我还以为你们出不来了,叫了半天也没人理,我一个人也救不了你们,没办法就只能出去叫人了。”他这般说着,见司焉仍是紧紧盯着自己的双眼,便干脆低下了头来。 司焉见状问到:“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楚佑小声道:“就是……实话实说,北陵塔是我要来的,你们也都是被我给拖着过来的,所以擅闯北陵塔都是我的责任与你们无关。这一次还让你们同我一起受罚,我也是过意不去……” 司焉打断了他的话:“住口,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责任。” “我听说先皇的棺材坏了,北陵塔最后一层的石室也塌了,可是?”楚善低声问了一句。 司焉停住话头,朝着楚善看去,楚善笑出了声来:“小司焉,不管这事情究竟是谁的责任,先皇的陵墓被破坏都是重罪,你若是想要顶下这罪,恐怕还顶不下。楚善受了这罪,大概也不过是被贬去身份送出去流放,而若是你担了这责任,怕就是只能是死罪了。” 听到太子的话,众人皆是大惊,而其中反应最大的还是嬴画和宁袖儿。 秀书被嬴画抓着胳膊,听到这里也忍不住苦笑出了声来。嬴画看他一眼,立即将他给扔到了太子那边,大声道:“这事难道不是太子的意思?” “什么意思?”太子挑眉。 “秀书是太子殿下的人,他来这里破坏……”嬴画便要将事情给说出来,司焉却一把揽住了她,以眼神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只道:“所以你们便认定那就是小王爷的错了?” 太子轻笑:“如若不然,又是你们当真谁的错呢?宁袖儿,还是这位女侍卫?又或者我面前这个侍卫?”他指了指秀书,看似平静的道:“不管是谁担下了这个罪,都是得死的。” 宁袖儿咬着唇,紧紧盯着太子看,她之前只是让司焉远离太子,说那个人不好对付,但现在真的遇见了,她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说这个人不好对付,按着他刚才说的话,秀书也已经成了弃子,若是司焉他们指定了秀书才是被太子派来破坏先皇陵墓的人,太子一定不会承认,并且还会借此机会将秀书也给除去。 如此说来,此时不论是谁站出来,都没有办法将问题给解决。 就在众人沉默之际,楚佑再次开口道:“都别说了,那棺材是我破坏的,地宫也是我弄坏的,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他们只是被我叫来壮胆的而已,你……当真要惩罚就惩罚我吧,这个小王爷,我……”楚佑先前分明都寒含着眼泪,但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竟也瞪大了眼睛,他看着太子,道:“不做也罢。” 太子与楚佑对视,片刻后无奈的摇了摇头:“楚佑,我一直以来都十分疼你,将你送去国师府,送去将军府,也是希望你能够好好地跟着学,你是楚家人,就该有个楚家人的样子。”他抬手轻轻抚了楚佑的头,接着叹道:“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来这里,更不该破坏陵墓,做出这种事情来。” “我……”楚佑紧咬着下唇不说话,看起来想要将楚善的手给拨下去,却又不敢动。 楚善又道:“也罢,这件事情我会好生与王叔说清楚,楚佑,你自己得好好反省才是。” “我知道了……”楚佑憋了半晌,只低声说了这样一句话来。 最后的结果是众人都各自回去,只是楚佑被太子的人给捉了去,在宫里被软禁了整整三天之后,被太子的人带着出了宫,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被送到了什么地方。而晋王得知此事之后,竟是一句话没有说,任他们将楚佑给送走。而先皇楚修的陵墓被破坏,此事虽大却被太子给压了下来,陵墓被人秘密给重新修建,而太子是否在陵墓当中动了什么手脚,没有人知道。 发生这一切的时候,宁袖儿和司焉还一直在祠堂当中反省着。 只是—— “为什么司焉大人在国师府的祠堂闭门思过,袖儿你也跟了过来?”提着篮子来送饭的嬴画看着正坐在祠堂当中无聊的数着牌位的宁袖儿,表示十分不解。 宁袖儿连忙自凳子上跳下来,上前替嬴画接了饭菜,回应道:“因为我担心司焉啊,他刚刚才受过伤,又出了这么多事情,我实在不放心……”宁袖儿坦言道。 嬴画听着宁袖儿的话,却忽的了然一笑:“还没有过门,便开始来国师府的祠堂了?” 宁袖儿一听明白了嬴画的意思,霎时没了言语,只是偷偷看了司焉一眼。 司焉平静的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兀自喝着茶,一副悠闲的模样,好似丝毫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一般。 嬴画很快带着宁袖儿一起到了司焉的面前,宁袖儿坐上司焉旁边的那椅子,从嬴画的手里面接过了饭菜,接着才问到:“楚佑的事情怎么样了?他真的走了?可是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京城,真的出去了又会去哪里,他一个人肯定照顾不好自己的。” 宁袖儿越想越是着急,忍不住愁得皱起了眉头。但一旁司焉却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低声道:“不必担心,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他便是枉为楚家人。”他放下茶杯后又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好似并不喜欢今日的菜色。 宁袖儿连忙又问到:“你就当真一点都不担心他?他毕竟是为了救我们才会被罚的,而且他平日里也照顾不好自己,胆子又小,还老爱哭,我觉得他恐怕会被欺负……” 司焉道:“京城现在不太平,他走了也好,出去锻炼一番总好过在京城当中继续过这种日子。” 看起来司焉倒是十分想得开,但是宁袖儿却不然,她迟疑了一会儿,跟着又问到:“那我们就什么也不做?” “你想做什么?”司焉问到。 宁袖儿一怔。 做什么,的确是个问题…… “我想吃饭,我饿了。”宁袖儿选择了解决最近前的问题,她捧着碗夹了几筷子菜放到司焉的碗里面,“你也吃,最近嬴画送来的饭越来越好吃了,你受的伤还没有好,先多吃点。” 等到看司焉也动作斯文的吃了一口饭之后,宁袖儿才想了想道:“要不然,等闭门思过完了之后,我们托人找一找楚佑的行踪吧,或许还能够去帮他一把。” “太子事先作了安排,人怕是没那么好找。”司焉回应到。 宁袖儿无奈的道:“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能找到就找,找不到便只能等了。”司焉看着宁袖儿,认真道:“你好好跟着宁将军习武,今后会有大用。” “那你呢?”宁袖儿问。 司焉放下碗:“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他说完这一句,忽的朝嬴画看去,开口问到:“秀书去哪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_(:з」∠)_小王爷被送去改造了…… 然后说今天还有一更,大概是在晚上*点的样子。 第27章 二十七 嬴画听到那个名字,默然片刻才道:“那天出了北陵塔,我便让他离开了。” “跟着太子离开了?”司焉又问。 嬴画摇头,叹道:“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走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焉“嗯”了一声,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打算,宁袖儿看了嬴画欲言又止的神色,有些看不过去的问道:“你当真就这样不管秀书了?他现在头上还有伤,看样子太子也不打算再用他了,他一个人在街上晃悠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秀书没那么简单。”司焉淡然打断了宁袖儿的话。 宁袖儿一怔:“什么?” 司焉道:“这些年秀书在国师府当中,不知道将多少消息传给了太子,此事没有那么简单,我没有让嬴画杀他,已经是念在过去的情面上了。” 听到司焉的话,宁袖儿张了张口,却没有反驳的余地。司焉说得一点也没错,秀书替太子办事,究竟背地里做了什么宁袖儿根本就毫不知情,现在说要找回秀书,的确是考虑得太少了。 宁袖儿无奈的垂了眸子,又忍不住小心的看了嬴画一眼,只见得嬴画目中泛着愁色,似乎也是在为秀书所担心着。没了办法,宁袖儿既帮不了楚佑,也挽不回秀书,便只能低着头一个人不停的吃饭了。 又吃了几口,宁袖儿才听到司焉道:“你若是心情不好,等再过几日出了祠堂,便随我一同去空融谷散心吧。” “空融谷?”宁袖儿连忙问了一句,随即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一头喜欢玩水的二货大象。 司焉道:“你不想去便算了。” “没有不想!”宁袖儿拉住司焉,急忙又问了一句,“几个人去?” “嬴画要去替我办点别的事情,就我们两个人去。”司焉应到。 所以说,这一路只有他们两个人……便算得上是约会了? 先前的阴霾立时全部消散了去,宁袖儿笑得灿烂极了:“当然去,什么时候去?”宁袖儿已经想好了回去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然后再带上写吃的两个人在树林里面过一段有意思的约会时光。 只是司焉下一句话便打消了宁袖儿的热情:“还早,现在先在祠堂当中面壁吧。” “……” 。 几日之后,宁袖儿和司焉总算是被放了出来,宁袖儿很快就被自家爹给接了回去,离开之前与司焉约好了日子,等到三天后的一早司焉便去将军府接宁袖儿,两人一同去空融谷散心。而司焉在送走了宁袖儿之后,则立即对嬴画吩咐了几句,要她替自己去术城跑一次腿,嬴画虽是不放心司焉,但却也不能违抗司焉的命令,立即动身便去了术城,争取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回来。 将宁袖儿和嬴画都给送走了,司焉身旁便也没了别人,当夜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虽是入了夜,但他却并没有立即上床休息,而是坐在房中随手拿了一本书看。 他书看了没一会儿,窗外便传来了一阵响动,紧接着一道黑影便出现在了窗边。 “门没锁,不用翻窗。”司焉抬起头来,低声说了一句。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接着那人影又绕到了房门口,将房门给推了开来。 自门外走进来的人穿了一身干净的灰布衣服,看起来颇有些狼狈,额头上还有着没有愈合的伤口,头发微有些凌乱,正是嬴画和宁袖儿都在担心着的秀书。 秀书这幅模样走进屋子,就连司焉也看得僵了片刻。 “哎,你别笑……”秀书苦笑着,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把折扇来胡乱扇了两下,“我衣服坏了,身上也没钱,只能从别人家里面随便偷了两件衣服来套上,这才敢来国师府见你。” 司焉刚刚有些翘起的唇角立即便又压了下去,他盯着秀书看着,背着手沉声问到:“你还敢来?” “司焉大人你这不是正在等我吗?”秀书眯着眼笑,“我若是不来,你岂不是白等了。” “我在等你说实话。”司焉走近了秀书,仰着头看着对方的眼睛,“你既然来了,应该不是想再来说一次废话吧?” “我何时说过废话了……”秀书看起来颇为委屈,他看着司焉坐下,这才跟着在司焉的对面也坐了下来,压低了声音道:“此次的事情是个意外,我本是听了太子的安排去破坏先皇的陵墓,却没有料到你们也会到这里来。我无奈之下只能出手想将你们给吓走,谁知道不小心触动了机关,这才坏了大事,害得小王爷因此被贬。”秀书叹了一声,“司焉大人若是要怪,秀书无话可说。” “为什么要破坏棺材?”司焉问道,“先皇的遗体在北陵塔中放了三十多年也没有人动过,为什么突然之间要破坏尸体?” 秀书摇头:“因为这三十年来都没有人想过要调查那遗体。”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司焉曾经在春深院当中对绯玉提过三十年前的事情,对方自然是对这件事情有了警惕的心理,所以他们才会在这个时候让秀书去将遗体给处理了。 先皇的遗体被人破坏乃是大事,事情发生了定然会引来许多的猜测,不到万不得已,太子等人也不会做出这般选择。 秀书直言道:“司焉大人,太子他们在忌惮你。” 司焉神色平静:“但我现在还斗不过他们。” “若是再加几个变数呢?”秀书忽的说了一句。 司焉朝秀书投去一眼:“变数是你?” “我只是其中一个变数。”秀书连忙晃了晃手里的折扇,摇头道,“司焉大人太过看得起我,这几个变数,估计还得再等上几年。” 司焉问到:“那么你现在又是在替谁做事?” 秀书一笑:“司焉大人若是愿意相信我,便听我说一个小秘密。” 司焉盯着秀书的眸子,沉默了下来。 。 自那日之后,又是两天过去,到了第三天司焉便依照约定到了将军府的大门外接宁袖儿去空融谷。 将军府外面的守卫也见过司焉许多次了,见他前来连忙便去将司焉到来的消息告知了宁袖儿,没过多久,司焉便见宁袖儿穿着一身粉色的漂亮裙子带着笑意走了出来。一见司焉,宁袖儿连忙上牵住对方的手,眨眼问道:“好不好看?” 司焉随口应道:“好看。” 这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宁袖儿有些怔住了,她连忙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她深深地怀疑司焉是不是在说自己身后的将军府大门很好看…… 不过司焉很快便道:“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 说话外观抹角的,不过宁袖儿迟疑了片刻之后也确定了对方是在说自己好看。她牵着司焉的手牵得更紧,司焉也没有别的反应,只任她牵着,过了片刻才道:“上马车吧。” 宁袖儿点头,然后两个小孩儿……开始看着马车发呆。两个人身高都不够,司焉也没有带嬴画过来扶自己一把,一时之间便僵在了马车前。司焉不愿意在宁袖儿的面前踮着脚上爬上马车,而宁袖儿也不想弄脏刚换好的裙子,两人只能对望着,最后还是旁边的车夫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凉两个人都给抱了上去。 马车很快便出了城,最后在空融谷外面的草地前停了下来,对于这个地方,宁袖儿也算不得陌生了,只是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有嬴画秀书和楚佑,这次却只剩下她和司焉两个人了。让车夫在空地中等着,司焉与宁袖儿便到了树林当中。 方一走进树林,宁袖儿便开始四下张望了起来,她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想来看破军?” 司焉点头,带着宁袖儿往更深处走去。宁袖儿好奇的问到:“可是这林子这么大,你要怎么找到破军?” “我有办法。”司焉说完这一句,便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这声音并不大,但在安静的树林当中还是传出了老远。宁袖儿有些接受不能的看着司焉的动作,低声问道:“这样……真的有用?” 司焉没回应,不过倒是有别的动静替他回应了宁袖儿。 只听得不远处忽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脚步声极重,且来得还快,感觉上就像是地面都颤抖了起来一般,宁袖儿紧紧盯着声音传来的那处,不过多时果然就看到一头巨大的象急速的冲了过来,然后稳稳地在司焉的面前停住,最后……开始用鼻子蹭司焉的脸,它一双眼睛大睁着,看起来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宁袖儿:“……”破军你真的忘了自己是一头威风凛凛的象了么。 司焉抬手安抚着破军,低声跟它说了几句话,这才让破军又用鼻子将他和宁袖儿一起卷到了背上,两人一同朝着林子更深处而去。宁袖儿坐在破军的被上,抬眼看着林子当中的一切,她一边看一边问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去玩水么?”如今只要一提到破军宁袖儿脑子里只能想到玩水…… 司焉摇头:“最后看看破军,或许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来看它了。” “为什么?”不明白司焉为什么突然之间说了这样一句话,宁袖儿心中有了些许不好的感觉。她正打算再接着问,却见司焉忽的皱了眉。宁袖儿问到:“怎么了?” 司焉看着前方不远处,摇头道:“有人在那边。” “什么人?”宁袖儿问了一句,跟着看了过去,只是一看之下,却只来得及看到一道黑影从前方不远处的树上“蹭”地一声朝着她和司焉给扑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终于完成了_(:з」∠)_!关于长大这个问题,现在计划的是在十章以内长大……当然可能因进度有所改动。 然后说长大了也会萌萌哒所以请大家放心=3= 本文计划的字数是三十万字,应该只会往长了写~ 第28章 二十八 然而很不幸的是,宁袖儿和司焉都还没有看清那扑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破军就扬起鼻子然后行动迅速的“啪”的一声……把那个东西给抽飞了。 “……”宁袖儿瞪大眼睛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司焉淡然的看着被抽到地上的那东西,小声对宁袖儿道:“那是个小孩儿。” “小孩儿?”宁袖儿也将视线从破军的鼻子上移到了那黑色的身影上,准确的说那道身影也并不是黑色的,只是因为晃得太快了宁袖儿一时没有分清而已。那的确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年纪的小孩儿,裹着一身动物毛皮做成的衣裳,他此刻正颤颤悠悠的爬起来,然后胡乱四下甩掉了头发上粘着的泥土,然后趴□子作势要再次朝着宁袖儿和司焉两个人扑过来。 奈何那小孩儿还是太嫩了,他第二次扑过来,还没有扑到一半,就又被破军一鼻子给拍了出去。 破军似乎已经玩上瘾了。 宁袖儿看那小孩儿被破军欺负得可怜,连忙拉住司焉道:“他想接近我们一定是有原因的吧,我们下去看看他好不好?” 司焉看了宁袖儿一眼,点了点头,既然对方对自己没有任何威胁,那么看一看也没什么不好。 “破军,放我们下来。”司焉道。 破军看起来有些不高兴,它磨蹭了一会儿才终于用鼻子将司焉和宁袖儿两个人给卷了下去,宁袖儿双足刚一落地就朝着那个小孩儿奔了过去,那小孩儿听到了脚步声,便自地上再次爬了起来,然后要再一次扑向宁袖儿。司焉这时候也赶到了两人的面前,见小孩儿要扑过来,他便将宁袖儿给推开了来,而那小孩儿便直接将司焉给扑倒在了地上。 然后他开始凑近了嗅司焉身上的味道,最后竟伸出舌头开始舔起了司焉的脸来。 宁袖儿看着这一幕,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就连她都没有这样扑倒过司焉,这个人竟然…… “快起来快起来!”宁袖儿也是扑了过去,将那个小孩儿的爪子给移了开来,谁知道那小孩儿竟看起来十分兴奋,宁袖儿刚拨开他一个爪子,他就将另一个爪子给趴到了司焉的身上,宁袖儿去拨开另一个爪子,这个爪子又回来了,一来一往好几次,宁袖儿终于忍不住了:“放手!” 小孩儿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宁袖儿,那模样看起来就像是被吓着了一般。 宁袖儿顿了片刻,不知为何心中多了一丝罪恶感,她放低了声音解释道:“这个……你怎么可以对一个刚见面的人那么热情……” 小孩儿歪着脖子,好像没有听懂宁袖儿的话。 好在那边司焉已经好不容易终于从小孩儿的魔爪下挣脱了出来,他站直了身子小心的拂去身上的灰尘,对宁袖儿道:“他听不懂我们说话。” “为什么?”宁袖儿不解,她看着面前那小孩儿的一身装备,迟疑了片刻刹那间明白了过来,“你是说这个人他是……” “他的动作不像十个人,倒像是某种动物。”司焉道。 宁袖儿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说这个家伙他……是个……从小就活在树林里,被动物给养大的人?所以他的动作才那么像某种动物? 宁袖儿还没开口,那小孩儿就闲不住了,他干脆蹲到了地上,然后一口衔住了宁袖儿的衣摆,大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抬头看着宁袖儿。 “到底是什么动物……能够把他养成这个样子。”所以说树林里面是住了一条乐于收养人类的狗狗么。 司焉没说话,不过那小孩儿刚在宁袖儿的身旁卖完萌之后,就又朝着破军扑了过去,破军再次扬起鼻子去抽他,他则一把趴在了破军的鼻子上,然后开始亲昵的蹭破军的鼻子,破军则也将他给卷到了自己的背上,一人一象开始互蹭,那景象要多亲热有多亲热,要多温馨有多温馨,看得宁袖儿也觉得不可思议了。 所以说刚才破军那样欺负他其实不是欺负,而是两人见面互相调戏的过程么。 所以说……难道这个小孩儿是破军养的么? “破军……他真的是一头大象么?”宁袖儿神色诡异的朝司焉求证道。 一头正常的大象,为什么会养出这样的小孩儿!! 司焉轻咳一声:“看来他的确是与破军十分亲近。”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算是认识了破军的干儿子,然而等到破军驮着三人到了溪水边后,宁袖儿才发觉自己完全判断错误了。 这么热的天气好不容易到了溪边,自然是要好好地玩玩水,宁袖儿撸了袖子便到了河边,然后打算好好地洗一洗胳膊,再打算将鞋袜也脱了,但她还没有来得及这么做,便见破军的干儿子一骨碌滚进了水里,然后冒出一颗头来左右晃了晃,将脑袋上的水全部洒在了正蹲在河边的宁袖儿身上。 宁袖儿:“……”她相信这小孩儿是破军的干儿子了,他们对戏水的热爱是一样的。 小孩儿的身上极脏,他不过往水里面一站,旁边的水便都被染出了污色,宁袖儿连忙退了几步,那边司焉却走了过来,面色平静的对水里的小孩儿招了手,“过来。” “唔。”那小孩儿还是第一次被主动招呼,他看起来十分的兴奋,直接在水里就蹦了起来,然后落在了司焉的面前。 “哗——”司焉身上的衣服被水给溅湿了大半。 司焉抿唇紧蹙了眉,看着那小孩儿蹲在水里开始拿头在自己的腿边蹭。 宁袖儿盯着司焉和小孩儿,不知道他们打算做什么。 好在司焉这次耐心极好,他脱去了外衫,然后开始伸手替那小孩儿脱衣服,应是要给小孩儿洗澡。那人是个男孩儿,宁袖儿自然没好意思一直盯着他们看,便自己开始数起了旁边草地上面的野花,不过她还没有数上几朵,就听司焉那边忽的传出了一阵哗啦的水声,似乎是有人在水里摔了个跟头。 宁袖儿还记得司焉是不会水的,所以她立即担心的转过了头去,却见那小孩儿不知为何被扔到了水中央,而司焉则白着脸快步朝着宁袖儿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宁袖儿不解的问到。 司焉擦去自己脸上的水迹,低声道:“你去给她洗吧。” “什么?”宁袖儿犹豫着道,“可是他是个男……” “她是女的。”司焉道。 “……”女……的? 宁袖儿情不自禁朝水里面的小孩儿看过去,看了一眼不够又多看了几眼,实在是……没看出那是个女孩儿。 不过她面前的司焉也长得不像个男孩儿就是了,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宁袖儿觉得一切都能想通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开始去替那个小孩儿洗澡。 小孩儿身上太脏,宁袖儿想办法洗了许久才总算是让她露出了本来的肤色,然后她又将小孩儿之前身上穿的那件毛皮衣裳也给洗了一遍,那衣裳要干也不容易,宁袖儿干脆便将之前司焉给脱下的外衫裹到了小孩儿的身上,如此一来也算是完成了。 等到宁袖儿让司焉过来看时,小孩儿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这般看起来她眉眼秀致,看起来还真的比之前像个小姑娘了。 见司焉默然不语,宁袖儿眨了眨眼睛问道:“破军是你的宠物对不对?” “破军是我朋友。”司焉道。 “那……这小姑娘是破军的干女儿,也就是你朋友的干女儿,也就是你自己的干女儿对不对?”宁袖儿一脸认真的问到。 司焉:“……” 宁袖儿连忙又道:“她一个人在这林子里面过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将她给带回去好不好?”见司焉还是没说话,宁袖儿又问道:“就像是当初你收留我那样把她给留在国师府,好不好?” 小女孩儿好似并没有听明白司焉和宁袖儿究竟在说什么,不过她的神色看起来十分兴奋,她围着宁袖儿和司焉不停的转着,宁袖儿正做出一副可怜神色希望司焉能够将小女孩儿给收留,这时候却被小女孩儿转得烦了,连忙一把抓住她然后道:“坐下!” 小女孩儿“咚”的一声直接给趴了下来。 “我不是让你趴下,快起来快起来……”宁袖儿连忙又将人给拽了起来。 司焉看着二人,点头道:“好,我们将她带回去。” “真的?”宁袖儿一喜。 司焉却立即又道:“但你得负责将她教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没问题!”宁袖儿连忙答应下来,只是立即又显出了几分苦恼的样子,“可是她没有名字,要不然你给她起个名字?”在她看来司焉每天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看书,年纪虽小,但肚子里面的墨水却肯定不少。 司焉果真立即便道:“廉贞。” “廉贞……”宁袖儿弯着眉眼笑着,回身对小女孩儿道,“那你以后就叫廉贞了。” 小女孩儿没有明白宁袖儿的意思,但见宁袖儿的心情不错,立即便又朝着她扑了过去,两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 。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宁袖儿与司焉再回去的时候,便将廉贞给带上了,离开空融谷的时候司焉与破军道别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破军便站在树林中看着司焉与宁袖儿带着廉贞离开。而刚一回到国师府当中,两人便看到了原本被司焉派出去办事的嬴画。 “司焉大人。”嬴画将司焉与宁袖儿等人都扶下了马车,最后才发现了缩在马车当中的廉贞,“这是?” “刚捡来的孩子,你带她去后院收拾一下,给她安排个房间。”司焉应了一声,却见嬴画并没有立刻有所动作,而是脸色有些犹疑的站在原地。司焉问道:“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 “办完了,并没有出什么问题。”嬴画答了一句,司焉又问:“你怎么了?” 嬴画迟疑着道:“是……大少爷回来了。” 听到这话,司焉动作一顿。 “大少爷?”宁袖儿也怔了怔。若是她没有记错,当初刚来国师府的时候,秀书的确是曾经对她说过,司焉还有一个大哥,不过这个大哥不愿继承国师的位置,所以已经逃家很久了。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他竟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起会尽量每天多更新,或者是更新两章三千字的,或者是一次更六千字。 今天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第29章 二十九 如司焉这般年级的少年,一般都是对于家人极为依恋的,司焉小时候便没了爹娘,想来对于这个大哥应该会十分思念才是,然而让宁袖儿想不到的是,听到大少爷回来之后,司焉只是平静的“哦”了一声,然后继续吩咐嬴画将廉贞给带到后院里面去好好打扮一番。 嬴画神色复杂的盯着司焉,没有立即开口。司焉又问:“怎么还不去?” “司焉大人太可怜了,明明还是个孩子却被现实折磨得不得不压抑自己的感情,如今竟然就连大少爷回来你也没了反应……”嬴画说着便开始红了眼眶,司焉默然,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她一句,然后他转头看向了宁袖儿。 事实上宁袖儿的脑补和嬴画差不多,明明是自己的亲哥哥回来了,还要强撑成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实在是太辛苦了,宁袖儿觉得等自己见到了司焉的那位大哥,一定要与他好好说说这些年司焉一个人所受的苦,让他对司焉加倍的疼惜。 司焉看着两眼水汪汪的两个女人,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只负手径自朝着国师府里面走去。 嬴画很快去将廉贞给带到了后院当中,而宁袖儿则一路跟在了司焉的身后:“嬴画不是说你大哥回来了么,你不去看他一眼吗?” “没什么可看的。”司焉道。 宁袖儿牵扯住司焉的衣角,小声道:“你是不是气不过,觉得他当初抛弃了你,所以现在才特地不去见他?” 司焉没说话,宁袖儿跟着问:“你去见他一面好不好,别别扭了,大不了我替你教训他好不好?我一直教训到他悔过然后对你道歉为止好不好?” 司焉摇头,终于又开了口:“我并没有生他的气。” “那你为什么不肯去见他?”宁袖儿不解的问道。 司焉默然,宁袖儿则瞪大了眼睛瞪着司焉的答案,司焉半晌不答,最后只能叹到:“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不是要回将军府么,为什么还跟着过来了?” 宁袖儿理所当然的道:“我不放心你,也不放心廉贞,我出来之前就已经跟爹说过了,我应该会在国师府里面住上一段时间。” 司焉又问:“你爹答应了?” “答应了,爹很喜欢你,还让我在国师府不要给你添麻烦,让我下次来的时候给你带点礼物来。”宁袖儿笑了笑,“怎么样,你现在是不是要去见你大哥却又不好意思?别担心,你就这样去,你是他弟弟他肯定不会不理你的。” 司焉抿唇不语,径自朝前面走去,宁袖儿拉着他的手跟着,接着劝到:“你要去哪里,你真的不去见你大哥了么……” 司焉停步回头道:“我现在去的地方,就是我大哥所在的地方。” “……哦。”宁袖儿缩了缩脖子,应了一声之后沉默了下来跟着他往前走。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一处房间之外,宁袖儿探着头朝房间里面张望着,小声问道:“这里就是你大哥的所在?” “这里是他从前的屋子,他走了之后老国师一直叫人打扫着,之后老国师死了,下人们还是照着之前的习惯经常打扫着,说是只要司覃回来就让他直接可以在房中住下。”司焉解释了一句,接着就要进屋。宁袖儿拉着司焉,接着问道:“那个……你紧不紧张?” “我为什么要紧张?”司焉反问了一句,又看了看宁袖儿的神色,他才道:“你紧张?” “有点。”宁袖儿点头。 司焉轻轻握紧她的手,没有说话,只直接将她给带到了房门之外,事实上就连宁袖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紧张,她不过是去见一见司焉的大哥,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 宁袖儿垂着眸子跟着司焉站在门前,司焉敲了门,而没过多久,房间的大门被人给打开了,宁袖儿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房门之内,正抱臂低头看着她和司焉二人。 这个人,便是司焉的大哥,国师府的大少爷司覃。 只是…… 面具…… 为什么会有面具这种东西…… 宁袖儿瞪大了眼睛仔细的盯着那个人脸上那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面具,那东西虽是做得精致好看,但不论怎么看去,都觉得这样戴着实在是有些辛苦,尤其是现在这大热天的,他当真就不觉得难受? 不明白司焉的大哥为什么要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宁袖儿任由司焉拉着自己进了屋子,然后三个人一起沿着屋子中央的桌边坐下。三个人都还没有说话,就见不远处又一道身影走了过来,正是先前带着廉贞去后院的嬴画。她默然到了屋子面前,神色复杂的看了戴面具的男子之后才又对司焉点了点头,然后跟着三人一起进屋。四人一直沉默着,那男子戴着面具也看不清神色,不过嬴画到来的时候他的动作似乎顿了片刻,等到嬴画站到了司焉的身侧,那戴着面具的高大男子才轻笑了一声道:“小司焉许久不见了,我记得我离开的时候,你才刚出生没多久。”男子这般说着,想了想又觉得只凭说还不够,便伸出手比了一根筷子的长度,“那时候你才这么大点。” 司焉“嗯”了一声,直接换了一个话题:“你回来做什么。” “回家还能够做什么?”男子的声音略微有些低沉,他似乎在笑,但隔着面具却又看不清楚,“你那么辛苦,我自然是回来替你分忧解难的,我一个大哥离家那么久,让年幼的弟弟替我顶下了这一切的责任,我自是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也不知道早些回来,宁袖儿在心中嘀咕了一句,她仰着头看着戴面具的男子,小心问道:“我能不能知道,你为什么要戴一张面具?” 男子声音闷闷地从面具后面传来:“因为我出去这些年发生了些事情,毁了容貌,怕吓着你们只能戴面具了。” 宁袖儿没了话说,自己似乎戳到对方的痛处了,她也不敢再多说了。 而那边嬴画却道:“大少爷,这些年司焉大人一直十分想念你……” 嬴画说得真切,司覃忍不住笑了一声,他道:“你是司焉的护卫?” “不错,属下嬴画。”嬴画点头。 司覃道:“我也很想司焉。”他刻意转头去看司焉,柔声道:“这些年在外面过着日子,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回来,司焉,你又可曾想过我这个大哥?” 司焉盯着司覃,等到司覃都忍不住又再问了一次之后,司焉才勉强道:“想,大哥。” 听到“大哥”两个字,司覃整个人精神一震,忍不住又道:“司焉,再叫一声大哥听听?” “……”宁袖儿看出了这个看起来高深莫测的面具男的属性,无非就是个弟控罢了…… “……”司焉则选择了直接无视司覃的这句话,他道:“大哥你刚回来就先在这里住下,国师府的事情你如果想要帮忙的话我会让嬴画来通知你一些事情,我还有事便先离开了。”他这样说着,起身便要离开,宁袖儿虽觉得这两兄弟的相处模式实在是有些奇怪,但也没了办法,只能跟着站起来要和司焉一起离开。 那边司覃却忽的又叫了司焉一声,司焉回头,才听司覃苦笑一声道:“这些年辛苦你了,若是可以,我也不愿让你当这个国师,替我承担这么多的责任。” 司焉将脚步一顿,回头道:“我知道。” 司焉与宁袖儿一同离开房间,嬴画看了司覃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三人一同走了一段之后,司焉才问嬴画道:“我们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小姑娘……?”嬴画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她小声提醒道,“司焉大人,那姑娘好像年纪比你大……” 司焉好似没听到她的话,又问:“你已经替她收拾好了?” “已经安排下人给她收拾了,现在应该也已经梳洗好了,司焉大人要一同去看看么?”嬴画问到。 司焉摇头,只指了指宁袖儿:“带她去看那孩子就好了,我还有事要处理,等事情办完了我就过来。” 嬴画点头,宁袖儿亦是不舍的松了手,笑道:“那我和廉贞在后院等你。” 司焉应了一声便离开了,嬴画带着宁袖儿到了后院当中。宁袖儿之前便是住在后院的一处房间里,所以这次再到国师府,她住的房间还是以前的那一间,而廉贞所住的房间,便是在宁袖儿的旁边。 廉贞与其他的小孩儿构造不一样,宁袖儿早该想到的,但是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已经太迟了。宁袖儿一路高高兴兴的到了后院,高高兴兴的打算看看被收拾打扮之后漂漂亮亮的廉贞,高高兴兴的打算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结果她没有料到自己刚踏进后院,还没有来得及抬眼搜索廉贞的身影,就听到了一阵异样的声音,然后“噗通”一声,她就被扑倒了。 廉贞趴在她的身上,开始用鼻子闻她,闻了一阵之后眼睛一亮,然后就直接舔了宁袖儿一脸口水。 “……救命!”宁袖儿好不容易终于在嬴画的帮助下制住了廉贞,然后站了起来,这才能够以正常的状态看现在收拾一番之后的廉贞。廉贞虽是女孩儿,却并不像普通的女孩儿那般,她的轮廓并不算柔和,即使年纪还小,但也已经自眉眼当中透出了几许英气来,她此刻正被嬴画给拎在手里,满脸兴奋的四下看着,似乎对这个新环境并不排斥,还带着些许诡异的兴奋。 宁袖儿看着这家伙,心里面开始苦恼了起来。 她……是该先教廉贞什么才好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终于完成啦\(^o^)/~ 第三十章 宁袖儿发誓,就算是带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孩儿,肯定也比教廉贞要轻松得多。 她从来没有遇到过像廉贞这样的情况,整个人异常的活跃,只要她做得对,自己稍微夸了她一下,她就会立刻扑倒自己的身上来又蹭又舔,整整一天下来宁袖儿被她给扑倒又舔了七八次,一身的干净衣服全部被弄脏了,这还不算,如果她做错了宁袖儿数落了她,她立刻就会蹲下来咬宁袖儿的衣摆,抬头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宁袖儿,惹得宁袖儿一句重话也说不出口了。 所以花了整整一天,宁袖儿几乎什么也没有教会她。 在后院当中折腾了一天,宁袖儿一直在等着司焉处理完事情来这里见她和廉贞,然而她等了一整天也没见着司焉的身影,她不禁担心的问时而经过的嬴画道:“司焉他今天是不是很忙啊?” “不错,国师府的许多事情,司焉大人还得与大少爷交接清楚,等这两日过了,有大少爷帮忙,司焉大人应当会轻松很多。”嬴画应到。 宁袖儿又想了想道:“那他忙完了会来的吧?” “会的。”嬴画迟疑了一瞬才点头道。 宁袖儿笑得清甜,她道:“那我再等等他。”宁袖儿说完之后,又想了想干脆问嬴画借了国师府的厨房,然后在厨房当中又捣鼓了一阵子,弄出了一道糕点来端到了后院当中等着司焉前来。作为将军府的大小姐,宁袖儿本是什么也不用做的,但是她那个当将军的爹告诉她当初他与他娘就是因为一盘莲子糕认识的,所以他死活也要让宁袖儿也学会莲子糕的制作方法。 端着莲子糕到了后院当中,宁袖儿在空地旁阴凉处的桌旁坐了下来,那边廉贞一看宁袖儿过来,当即就扑了过来想要衔住她旁边的糕点,宁袖儿一把拉住她,摇头认真的道:“不行,要等司焉过来一起吃。” “呜……”廉贞发出了颇为委屈的声音,然后一双眼睛又水汪汪了起来。 宁袖儿坚持到:“不行不行,卖萌也没用,还是得等司焉来了再一起吃。” 廉贞苦着一张脸转过身去,宁袖儿本以为她已经乖乖听话了,却没想到她一个猛然回身,右手便要去摸桌子上的糕点,宁袖儿挑起眉,一把抓住她手腕。廉贞右手被抓,左手再出,再次动作迅速的将手探了过去,宁袖儿咬牙再挡,廉贞右手脱出再探,宁袖儿再挡!两个人你来我往之间,已经拆了不下十招! 嬴画这时候捧着一本册子从旁边空地处走了过去,听到了宁袖儿那处传来的声音,便转头看了过去,一看之下不禁愕然。 将册子送到了司焉的房间当中,嬴画问了一句司焉还有没有其他吩咐,司焉摇了摇头,随即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的问到:“宁袖儿和廉贞在后院怎么样了?” 嬴画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词语,认真道:“他们两人在后院玩得很开心。” “玩得很开心?”司焉有些诧异,“宁袖儿跟廉贞怎么玩?” 嬴画皱眉道:“应该是玩击掌,你拍一我拍一……”嬴画学着之前宁袖儿和廉贞的动作比划了一下。 司焉:“……”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册子。 等到将一切都安排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暗了,司焉将最后一本册子递到了嬴画的手中,低声道:“你将这些给司覃送过去,就说这是最后一批,让他这两天将这些全部处理完就够了,还有其他事情等他将这些都处理好了我再同他安排。” “是。”嬴画点头便要出门,但见司焉也跟着走了出去,便问到:“司焉大人可是要去看袖儿他们?” 司焉默然,随即点头:“嗯。” 嬴画笑了笑:“今天下午袖儿还又问了我,说你什么时候到,她还特地做了一盘糕点等着你,司焉大人快些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司焉又应了一声,然后一个人穿过回廊到了后院当中。 等到司焉到达后院的时候,只见得宁袖儿和廉贞都已经趴在桌子上香甜的睡了过去,司焉放轻了动作走到他们的面前,也随之看到了正摆在桌上的那一盘莲子糕。如今已是夜晚,夏夜的风比之白日里要凉了许多,他微微抬了眉,没有去打扰宁袖儿和廉贞,反倒是忽的转身离开了。 没过多久,司焉手里面拿着两件厚实的衣裳又走了过来,随即将衣服披在了宁袖儿和廉贞的身上。等确定两个人都没有醒来的迹象之后,司焉才又在宁袖儿的旁边坐了下来,盯着桌上的莲子糕看了片刻。最后他抬手在其中拿了一块糕点出来,然后动作斯文的吃了一口。 司焉觉得宁袖儿的手艺不错,他又看了宁袖儿一眼,目中微见笑意。 身旁的两个人都睡着,司焉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在这里守着她们,不知在想着什么,一直等到了月上当空,银色月光自叶缝中倾泻而下,落在桌旁三人的身上。身旁的宁袖儿终于动了动,然后蓦然之间睁开了两眼。 她目中本还带着惺忪睡意,但四下茫然看了一会儿,最后看到了身旁的司焉之后,她一下子情形了过来:“司焉!”她这一声乍然将旁边睡着的廉贞也给惊醒了过来,然后廉贞抬起头直直的盯着宁袖儿,像是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宁袖儿朝着司焉道:“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不是一直在这边坐着吧,怎么不叫醒我?” 司焉垂眸:“刚到。” “哦……”宁袖儿应了一声,接着又恢复了状态,想起来了自己等司焉的目的,她将桌上的糕点推到了司焉的面前:“这是我做的糕点,你要不要尝尝?我爹也总夸我莲子糕做得好吃的。”她低头看了那盘中的糕点一眼,随即道:“怎么少了一块?”对面的司焉还没有来得及回应,宁袖儿便偏过头看向了廉贞,“是不是被你给偷吃了?” 廉贞一脸无辜,连连摇头。 司焉又吃了一口糕点,这才问到:“廉贞可以听懂你的话了?” “她一直都懂,就是不太会表达而已。”宁袖儿无奈的看着廉贞,“今天下午我还想教她说话的,可是教了半天也没有效果。” 司焉问:“你教了她什么?” 宁袖儿苦恼道:“不知道啊,一般人教小孩儿都是先教喊爹娘的,可是她身边又没有爹又没有娘,我只能先教她背三字经了……” 所以她能学会才怪了。司焉默然。 宁袖儿正打算问司焉有没有什么办法,就听旁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低弱的声音:“娘……” 宁袖儿动作一僵,连带着坐在旁边的司焉也是一怔。两个人同时朝着廉贞看了过去,只见廉贞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不懂他们为什么都朝她看了过去。宁袖儿迟疑了一瞬才对司焉道:“刚刚不是你在说话吧?” “……”司焉摇头。 宁袖儿指着廉贞,有几分不可思议的道:“那就是廉贞在说话了?” “应该是。”司焉道。 “所以……”宁袖儿看着廉贞,认真的问道:“你在唤谁叫娘……?” 廉贞有些胆怯的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对着司焉,又叫了一声:“娘。” 司焉:“……” 宁袖儿觉得司焉有种扭头就要走的感觉,她连忙一把拉住司焉,小声道:“廉贞好不容易会说一个字了,你就先迁就她一下好不好!假装她喊的是对的,然后答应她一声好不好,这样以后我才能继续教她说话啊!” 司焉一点也不想迁就她,但是宁袖儿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司焉也没了别的选择,他端然坐着,面色有些难看的对着廉贞低声道:“……嗯。” 有了司焉这一句回应,廉贞霎时弯起眉眼高兴的笑了起来,像是得到了某种肯定,廉贞一边笑一边接着一声声喊道:“娘!娘!” 司焉颇有一种你再叫我“娘”我就用眼神戳穿你的意思,宁袖儿见状连忙制止了廉贞继续叫下去。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司焉这一晚这声“嗯”的回应给了廉贞以爱的肯定,从此之后不管宁袖儿和司焉如何纠正,廉贞只要一见到司焉,就会十分高兴的扑上去然后开始叫娘,怎么拉都拉不住,而司焉的脸色则已经从一开始的不淡定变成了最后的无动于衷,宁袖儿觉得司焉恐怕是都已经习惯她这么叫了…… 总之,能够让廉贞学会说话,是一件极好的事情。宁袖儿这样想着,又开始继续努力教廉贞更多的话,顺带也教了她如何像正常人一样行动,没有想到自那之后,廉贞倒是越学越快,很快就变得有模有样了起来。 对此司焉也有些惊讶,他本有着一些事情要处理,经常与嬴画在书房当中商量的,但自从某一日经过后院,看到了宁袖儿对廉贞的教育之后,司焉便决定要亲自教廉贞了。 那日司焉正捧着一本书经过后院,远远地就听到宁袖儿叫廉贞的名字,然后他转头看去,便正看到宁袖儿指着自己,带着一脸神秘笑意的对廉贞道:“来,叫我爹,快叫爹。”对此宁袖儿的解释是,廉贞叫司焉娘,如果再叫自己爹,那么她和司焉就是般配的一对了。 司焉于是面无表情的就加入了教育廉贞的队伍当中。 司焉的教法与宁袖儿又截然不同,他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一旦威严起来却叫人难以有反驳的机会,司焉认真起来,就连在旁边的宁袖儿也不敢大声说话了,于是每次接受了司焉的教育之后,廉贞都会十分委屈的扑到宁袖儿的怀里蹭。 又过了几天之后,将军府也来了人,说是将军十分想念宁袖儿,要她回去了,宁袖儿舍不得司焉也舍不得廉贞,最后司焉便将廉贞的手塞到了宁袖儿的手里,让她带廉贞回将军府玩几天,对此宁袖儿十分开心,然后拉着廉贞告别了司焉。 等到几天之后宁袖儿再带着廉贞回到国师府的时候,司焉和嬴画险些没有能够将廉贞给认出来。 “这是什么人……”嬴画指着宁袖儿身后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问道。 宁袖儿尴尬的笑了笑:“我娘一见廉贞就兴奋了,然后一定要替她好好打扮一番才允许我带出来,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她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带廉贞回去,一连好几天她娘都是一副如饥似渴的模样,每天都来她的住处找她要人,然后拖着廉贞就开始给她试衣服。 而廉贞好几天没有看到司焉,亦是十分想念,方一走进国师府的大门就直接往司焉扑了过去,“娘!”她神情激动不已,眼看着就要开始舔司焉,宁袖儿一把将她给扯了回来,轻咳一声道:“不行,不能随便扑人舔人。”她都不能随便扑到司焉,却让廉贞给扑了好多次,这不论如何都不能允许。 廉贞苦着脸撇了撇嘴,喊宁袖儿道:“爹……” 一旁的嬴画震惊了。 司焉:“……”千防万防还是让宁袖儿给得逞了。 对于廉贞的表现,宁袖儿表示十分满意。 宁袖儿这次来国师府,又是要住上好几天,而将军大人的原话是让宁袖儿记得每天练武,不要给将军府带来麻烦,并且将一些礼物带给司焉就好了。司焉摇头对宁袖儿道不必送什么礼物,宁袖儿却苦着脸道你一定要收下,这是自家爹精心准备的。司焉无可奈何,便让宁袖儿将里屋给拿出来,然后宁袖儿提了一块腌肉出来:“爹说他让娘弄了好久才弄好,味道可好了。” ……将军府的质朴是有目共睹的。 这一次再回到国师府,宁袖儿仍是每日和司焉一起在后院里面教廉贞做人,而廉贞天资聪慧,学东西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宁袖儿干脆撸起袖子开始教廉贞练起了武来,而司焉则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肯放过,从写字开始教了起来。如此又是一个月下来,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十分充实,宁袖儿甚至觉得她和司焉对廉贞甚至有种严父慈母的感觉。 不过这种感觉不坏就是了。 某日在后院当中看着廉贞写字,宁袖儿便将这说法对司焉说了出来,司焉默然之后,只低声说了一句:“我没有那么蠢的女儿。” 宁袖儿头脑一热道:“那你有这么漂亮的孩子她爹嘛?” 司焉霎时之间不说话了。 调戏过头了,宁袖儿在心中暗暗懊悔,觉得自己应该说什么解释一下,或者稍微掩藏一下自己的心思,她左顾右盼着,正打算说廉贞的字写得真不错,那边司焉却缓缓开了口:“袖儿。” 司焉还是很少这样叫宁袖儿的名字,宁袖儿一怔,连忙道:“在!” 司焉又道:“你还小。” “你也小。”宁袖儿连忙接了一句,随即见司焉又沉默了下来,她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们年纪差不多……” 司焉笑了一声,低声道:“你上次说让我长大了娶你。” “对,你还记得……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宁袖儿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支吾道。 司焉声音低柔:“我在想,你或许还不大明白这些话的意思,以后的日子还很长,你将来或许会后悔自己说了这些话。” 宁袖儿睁大双眸,摇头认真的道:“不后悔,我以后绝对不会后悔这些话。” “当真?”司焉又问。 宁袖儿见司焉的神色,立时觉得有戏,连忙坚定的摇头道:“这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司焉静静盯着宁袖儿的双眸,紧抿着唇半晌道:“那……若是将来,你还没有后悔自己曾经说过的这些话,我就娶你。” 宁袖儿怔住,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司焉,好似还没有听懂司焉这话的意思。而司焉说完这话之后便又紧紧闭了嘴,然后接着看廉贞写字。一直过了好一会儿,宁袖儿才忽的大喊一声:“你刚刚说……你答应了?!” 司焉点头,而正在写字的廉贞则一脸茫然地抬起了头来,看看司焉,又看看宁袖儿,对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毫无头绪。 宁袖儿笑了起来,一把抱住廉贞,兴奋的道:“廉贞!!你娘肯认我们父女俩了!!太好了!!!”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司焉也没有多说,只随着宁袖儿这般高兴,然后自己也不自觉扬了眉梢。 自从得到了司焉这句话之后,宁袖儿整个人就活跃了起来,就连走路似乎都是蹦着走的,逢人便开始笑,吓得嬴画好几天都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她看。而这日嬴画再端着茶水到了后院当中之时,司焉问到:“这段时间司覃那边怎么样了?” 这段日子司焉要教廉贞,便借此机会将国师府的许多事情都交给了司覃去处理,一段时间下来,效果也并不差,司覃也果真不愧是国师府的大少爷,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与司焉这熟悉国师府一切事情的比也是丝毫不差。嬴画点头说了一下近期的情况,末了才低声道:“司焉大人,今日一早太子派人松了一封信过来。” 司焉微微皱眉,一旁的宁袖儿也听到了这话:“太子?他是不是又要耍什么花样了?前段时间楚佑就是被他这么给害得被贬的,司焉你千万要小心。” “我明白。”司焉安抚了一下宁袖儿,这才从嬴画的手中接过了信看了起来,宁袖儿坐在司焉的对面,也看不到信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东西,只见得他看着信不久就皱起了眉,神色并不好看。 “怎么了?”等到司焉将信中的内容都看完了之后,宁袖儿才小声问到。 司焉摇头,看来有心事:“太子要我往宫中一趟,事情似乎有些复杂。”他说着站了起来,宁袖儿见状连忙问到:“这么急,现在就要去?” “嗯,我很快就回来。”司焉说了一句,然后与嬴画一同往外走去。宁袖儿担忧的看着他们的背影没有开口,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感觉,倒是旁边廉贞也跟着抬头看着司焉的背影,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到:“娘……怎么了?” 宁袖儿摇头:“没事,他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了。” 宁袖儿这一等,就是等到了傍晚,司焉说一会儿就回来,没有想到却去了整整一天,也不知道究竟遇上了什么。宁袖儿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院中守着,等司焉和嬴画快些回来。 又是月上梢头,宁袖儿觉得有些冷,便带着廉贞去了房间,将廉贞给哄得睡着了之后,她才又再回到之前坐的地方,继续等司焉回来。但她等了一段时间,没有等来司焉,却等到了另一个人。 戴着面具的男子一手执扇,一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一边朝着宁袖儿这处走了过来,他在宁袖儿的面前坐下,轻笑一声才问到:“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嬴画和司焉呢?” “他们被太子叫去了。”宁袖儿将先前的事情说给了司覃听,司覃听罢却是久久不言,他脸上带着面具,宁袖儿也没有办法看清他的神情,只能出言问道:“怎么了?他们是不是有危险?” 司覃被宁袖儿这么一问才又笑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却带了些许无奈,他应到:“没事,太子在北陵塔当中没有将司焉也同楚佑一起贬了,那便是不打算对司焉出手,他将人叫走,怕是想利用司焉。” “利用?”宁袖儿不解。 司覃失笑到:“不能为敌,只能利用了,他们现在顾忌着许多事情所以不会对国师府出手,但他们也绝对不会让国师府与他们为敌。”他摇了摇头叹到,“我与你说这些也没用,你也听不懂。” “我能懂。”宁袖儿拉住司覃,认真的道,“我能听懂,只要你说慢些就好了……所以说,现在太子是想让司焉入伙,加入他们?那如果司焉不答应怎么办?” “不答应啊……”司覃仰着头似是想了想,随即扇了扇子道:“若是不答应,他们一定想许多办法,一直到让司焉答应为止吧。”总之,不会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就对了。 “那这就是司焉一直没回来的原因了?”宁袖儿闻言低垂了头,想了想才道:“大哥,你热吗?” “有点。”司覃挥着折扇,苦笑出了声,却不明白宁袖儿为什么突然之间问起这个。 宁袖儿又道:“热的话不如把面具摘下来吧?” 司覃动作一顿,哑然失笑:“想看我的相貌?” “想。”宁袖儿点头。 司覃摇头轻叹:“我是真心在帮司焉,你不必怀疑我,而且……即使我将面具摘下来了,也帮不上司焉,这一次,只能靠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完成~这几章进度就变快了~ 第31章 三十一 结果那整整一天,司焉和嬴画都没有回来,宁袖儿坚持在后院里面守着,一直等到了月上当空,最后还是司覃连哄带骗的才将宁袖儿给送回了房间休息,而他自己则答应第二天去宫中看一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结果第二天司覃去了皇宫,也没有再回来。 廉贞一个人咬着笔头在院中写着字,只见得宁袖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丢了笔拉着宁袖儿的手叫爹,宁袖儿轻声安抚了廉贞,心中只觉得这件事情绝不简单,正如同司覃所说,司焉他们,或许因为某些原因已经被软禁在了皇宫之中。如此一来,真不知道他们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宁袖儿想来想去,自己也做不了什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对身旁练字的廉贞道:“你在这里写字,等着我好不好?” 廉贞不解的歪着头看宁袖儿:“爹?” 宁袖儿摸了摸她的头,低声道:“我很快就回来,你娘也很快就能回来了,你就乖乖地在这里练字不要到处乱跑,知道了吗?” 廉贞听了宁袖儿的话,乖乖的点了头:“好。” “嗯。”宁袖儿扯出一个笑意来,接着立刻转身往国师府的外面而去。她出了国师府之后立即便循着记忆穿过京城的大街小巷朝着自家将军府奔去,一直到进了将军府之后,她才拉住一名下人问到:“你知不知道爹在哪里?” 下人被宁袖儿这般急促的模样吓了一跳,怔了怔才指着内院道:“将军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现在应该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姐可以去看看。” 宁袖儿点了头,立即又朝着宁穆和的房间奔去。没过多久,她就敲开了宁穆和的房门。 宁穆和果真在房间当中,只是他此刻正穿着一身利落的戎装,头戴着盔甲,看起来比之平日里还要高大威严了许多。宁袖儿看着宁穆和的装扮,犹豫片刻之后轻声问了一句:“爹?” 宁穆和低头看着站在房门之前一脸茫然的宁袖儿,不禁苦笑一声,随即蹲□子对宁袖儿道:“淮儿,你怎么回来了?” 宁袖儿被是想立即对宁穆和说司焉那边的事情的,但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下去了,她小声问到:“爹这是要……做什么?” 宁穆和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铠甲,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不过是发生了些事情,爹可能会离开一阵子。” “是去打仗么?”宁袖儿睁大双眼问到。 宁穆和一怔。 宁袖儿又道:“早些时候我就听说了,南疆那边有些不太平,司焉说可能会有事发生,你今天穿成这样是不是因为这个?” 宁穆和无奈的笑了笑,最后只得点头:“花不了多长时间的,最多三年就回来了,我本打算过几天再告诉你,却没想到你竟自己猜到了,不愧是我宁穆和的女儿。” 宁袖儿神色一黯,心中有些难受,她很喜欢这个爹,想到要分别那么多年,自是十分不舍。但宁穆和却没给她太多伤心的时间,只是问到:“你方才那么急着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不是让你在国师府里面住着吗,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听了宁穆和的问话,宁袖儿这才连忙道:“司焉被太子唤到宫里去了,一天一夜了也没回来,司覃大哥今天也去了,还是没回来。我担心他们出事,想让爹去看一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以吗?” 宁穆和听得紧皱了眉头:“你说的可是真的?” “嗯。”宁袖儿点头。 “没想到太子竟走到了这一步。”宁穆和无奈叹了一声,对拍了拍宁袖儿的肩膀才道:“你在这里等着,爹这就去宫中看一看,我一定将司焉给带回来,你放心。” 宁袖儿又是点了点头。司焉和司覃都被留下了,但宁穆和还得去南疆作战,太子自然不会将宁穆和也给扣下,所以只有宁穆和才能够去。 送走了宁穆和之后,宁袖儿就在房间外面发起了呆来,她找了个台阶坐下,双手撑着下颌仰头看着不远处随风摇晃的树叶,只觉得好像一下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一般。不久之前她还无忧无虑的和司焉一起在国师府的院子里面教廉贞写字练武,现在司焉就被困在宫中了,而宁穆和也将去南疆指挥作战,好像是一瞬之间就变了很多。 “袖儿。”宁袖儿正这般想着,一个声音轻轻唤了她一句。 宁袖儿转头便看到了将军夫人,她此刻正站在不远处的长廊那头,朝宁袖儿认真看着。宁袖儿站起来,拍了拍衣裳上面的灰尘,低声应道:“娘。” 将军夫人微微颔首,对她道:“你跟我来。” 宁袖儿“嗯”了一声,接着到了将军夫人林阡的面前,林阡领着宁袖儿到了一处房间之外,然后动作极轻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物递到宁袖儿的面前:“你爹要去南疆,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在他去那边之前,你替我将这个东西送给你爹。” 林阡的手中拿的是一根剑穗,编得十分漂亮,其上点缀着一颗流光溢彩的珠子,宁袖儿虽是不识货,但略略能够看出那东西必然是价值连城的。宁袖儿从林阡的手里面将那东西接过,小声问到:“娘为什么不自己送给爹?” 林阡沉默了片刻后道:“我不想见到他。” “……”所以是闹矛盾了么。 宁袖儿扬起唇角笑了笑,晃了晃剑穗才道:“娘放心,我一定将这东西送到爹的手上!” “嗯。”林阡看起来神色比之平时要缓和了一些,只是脸色却是苍白,她说着便让宁袖儿回去等宁穆和,但等宁袖儿走出几步之后,她又说了一句:“将剑穗送他之后,你让他……一切小心。” “好。”宁袖儿接着应道。 林阡仍是不放心,最后又说了一句:“别说这东西是我送的,也别说这句话是我说的。” “好。”宁袖儿又是笑着答了一声,林阡这才放了宁袖儿离开。 宁袖儿一个人在宁穆和的房间外面等着,没过多久,林阡就沉默着给她端来了些吃的,没过一会儿又让下人给她送来了茶,宁袖儿安静的等着,一直到了傍晚,才见宁穆和高大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爹!”宁袖儿精神一震,快步迎了上去,立即便问到:“司焉回来了么,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司焉他没事吧?” 宁穆和的神色有些怪异,特别是在听说了司焉两个字之后,他停住了脚步,盯着宁袖儿看了一会儿之后才低声问道:“袖儿,你为何如此关心司焉?” “我……”宁袖儿没料到宁穆和会突然之间问出这样一句话来,她支吾了一下才重新问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爹你先说了好不好。”宁袖儿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急死了。 宁穆和这才松了口道:“司焉没事,昨日太子的确是软禁了他,不过今天我去的时候他已经将司焉给放了,司焉现在应当已经回国师府了。” “回去了?”宁袖儿一怔,接着就转身要朝国师府而去,宁穆和在后面看着宁袖儿的背影,也没有要去阻拦的意思,只是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宁袖儿再到国师府大门口的时候,整个国师府已经与之前大不相同了,国师府的外面多了一大帮子人守着,那衣着也并不是国师府之前的守卫,应该是不知从何处给调来的。宁袖儿本是从正门直接要走进国师府,却没想到在进门之前被那些人给拦了下来:“站住,你是什么人?” 宁袖儿一怔,只道是新来的人没有见过自己,便说了一遍自己的身份,没有料到她说完之后,那些人却是面不改色的直接道:“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宁袖儿脸色微变。 守卫道:“这是太子的命令,从今日起没有太子的命令,谁也不能轻易进入国师府。” “你们……”宁袖儿显出了几分无奈来,她思来想去在这里跟这些人吵也不是办法,便又改了口道:“那我不进去,你们去跟司焉通报一声,让他出来见我好不好?”等司焉出来看到她了,肯定会让她进去的。 宁袖儿是这么打算的,但她没有料到那些守卫下一句话便又道:“没有太子的命令,国师也不能出来。” 宁袖儿目中多了几分怒意,所以所谓的将人给放出来了,其实不过就是换了个地方软禁司焉罢了。这实在是不能忍,宁袖儿心中无奈,她没有想到自己竟会有想见司焉都没有办法相见的一天,她鼓起腮帮子,干脆豁了出去,趁着那些守卫不注意之际,身形一闪,凭着自己这些天练功的成果想要突围硬闯进去! 然后结果就是她被两名守卫给拖着胳膊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揉着被摔痛的后背从地上爬了起来,宁袖儿将身上沾着的灰尘给掸干净了,接着小心翼翼地沿着国师府的围墙绕到了另一侧。 既然不让她从正门进去,那么她便只能想办法自己翻墙进去了。 但是宁袖儿沿着国师府转了一圈,这才忍不住苦无奈的捂了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国师府也不知道究竟是让什么人给设计的,别的不怎么样,防火防盗的功能倒是极好,围墙简直是五个宁袖儿加起来那么高。如此高度,对于没有学过轻功的宁袖儿来说,想要翻过这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没了办法,宁袖儿便干脆绕到了墙外最接近司焉房间的那处,然后踮着脚尖开始往墙里面喊司焉的名字。 于是没过多久国师府的墙里面果然翻出了一个人来,宁袖儿正打算高兴的招呼那人,却发觉那是一个自己从前从未在国师府见过的黑衣少年。那少年漠然看了宁袖儿一眼,然后自腰间抽出了刀来,指着宁袖儿道:“离开这里。” 宁袖儿没有反应,只紧紧盯着那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那黑衣少年微微皱眉,声音又冷了几分:“擅闯国师府者,杀无赦。” 宁袖儿一副毫无惧色的模样,然后朝前走了一步。 不过一步,宁袖儿刚踏出这一步,还没有站稳,就见面前一道银光闪烁而过,自己衣袖上的一块布料便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宁袖儿默然转身离开了这里。 硬闯不是她的风格,她得智取,她要回去想办法,她绝对不是因为被那个黑衣少年给吓到了才转身离开的。 宁袖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回到将军府,宁穆和看了她的神色,便将她抱了起来,低声问道:“淮儿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司焉?” 宁袖儿摇头,趴在宁穆和的肩膀上,闷声问道:“司焉被太子给关在国师府了,我进不去,他也出不来,爹,你说我要怎么样才能够把他给救出来?”在宁袖儿的眼中,司焉现在变成了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她又只是个小孩儿,根本连救人的力量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司焉被困其中。 听到宁袖儿的话,宁穆和神色一凝,问清楚了情况之后才摇头道:“没办法,袖儿,这事儿咱们帮不上忙。” 之前司覃也说帮不上,现在宁穆和也说帮不上,一切只能靠司焉自己,可是在宁袖儿看来,司焉再如何成熟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孩儿罢了。她心里憋闷,忍了忍又问到:“那爹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让人飞过很高的高墙?轻功可以吗?” 宁穆和迟疑了半晌,点头:“可以,不过轻功非是一朝一夕,你想要跃过多高的墙?” 宁袖儿想了想,“五个我那么高。” “那至少得练上三年的时间。”宁穆和认真的道。 “……”那个时候司焉都能在国师府里面闷出蘑菇来了。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把司焉救出来?”宁袖儿情绪低落。 宁穆和道:“淮儿,你听我说,如今太子将司焉给软禁起来,便是想要控制住司焉,你就算是将司焉给救了出来,你仍是敌不过太子,他会派人将你们给抓起来,然后将司焉重新关回去,而你则会因为这件事情而被太子给处罚,这处罚或轻或重,但都不会是什么好事。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等,等太子改变主意,或是等司焉想到办法自己出来。” “可是这要等多久?”宁袖儿仍是不大放心。 宁穆和闻言尴尬的笑了一声:“要多久……我也不知道。” 跟宁穆和的一番谈话,宁袖儿虽然心里清楚事情的严重,可仍是没有放弃,第二天依旧到了国师府的大门外面守着。既然不能够擅闯国师府,又不能让司焉出来,她便只能等了,或许哪天太子一个高兴让司焉出来逛逛,她就能够借此机会见司焉一面了。不过这种机会也不是经常有的,宁袖儿在国师府的大门外面守了一整天也没能够守到一个人出来,就连司覃和嬴画也没有出来过一趟。 于是第二天宁袖儿继续努力蹲守国师府,而这一次她的运气要好了许多,她没守上多久,国师府的大门就被人给打开了,然后一个小小的瘦削的身影就从国师府里面被推了出来。 宁袖儿看着那身影,心中一惊。 那被推出来的人似乎不愿离开,眼见着国师府的大门又给关上了,她连忙扑回去拍打那大门,口中“呜呜”的叫着,那些守卫见状,便驾着她的胳膊像那天扔宁袖儿一样扔到了大街上。那身影还想要接着扑上国师府的大门,却被赶来的宁袖儿给一把抓住了胳膊。 “廉贞,别哭了。”宁袖儿拉着廉贞的胳膊,看她哭得稀里哗啦的,连忙开口安慰。 廉贞回头看到了宁袖儿,抽噎了两下之后,比之前还哭得厉害了起来。她扑到了宁袖儿的身上,不断的叫着爹,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宁袖儿安抚着廉贞,心疼得像是自家小孩儿被人给欺负了一样,她拍着廉贞的后背,等到她哭声止住了才问到:“发生了什么事啦?有人欺负你么?是不是太子府的那些人?”宁袖儿这样问着,却突然对这两句话生出了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她蓦然想起昨日自己从国师府回去的时候,宁穆和也是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 廉贞摸了摸眼泪,盯着宁袖儿,口齿有些不清的道:“娘……娘身边有坏人……欺……欺负娘!” “什么?!”不过是这一句话,就让宁袖儿忍不住怒发冲冠。 廉贞拉着宁袖儿,接着道:“娘说……找爹,跟着爹……离开。” “离开?”宁袖儿重复了一遍。 廉贞连忙点头,连哭也忘记了,只努力回忆着司焉对她说的话:“斗不过……离开,越远越好……不要找他。” 廉贞虽说得不甚明白,但宁袖儿却全听了清楚:“司焉让我不要去找他,让我离开?” 听到宁袖儿的话,廉贞眸子一亮,连忙点头。 宁袖儿默然,却没想到果真让她给猜对了司焉的意思。司焉让她离开这里,不要再去找她,定然是为了她着想,只是她却不想如此一走了之。但又如同之前宁穆和所说,她没有办法将司焉救出来,也没有办法见到司焉,且就算救出来了也逃不过……太子权势那么大,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宁袖儿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她苦恼的揉了揉头发,抱住廉贞道:“别担心,我会将你娘救出来的,不管花上多少时间我都会救她出来。” 廉贞被宁袖儿抱在怀中,眨了眨眼茫然道:“爹?” 宁袖儿无奈的笑了一声,对廉贞道:“跟我回去吧。” 廉贞乖乖的跟在宁袖儿的身后,朝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只是走的时候仍是不忘频频回头往国师府看。宁袖儿知道她舍不得司焉,便一面走一面问到:“你是不是舍不得司焉?” 廉贞点头。 宁袖儿道:“那么我们一起努力把他救出来好不好?” 廉贞迟疑着停了步:“怎么……救?” “变强,变得很厉害,就能够把他救出来了。”宁袖儿笑了笑,之前她是着急,但这时候得到了司焉的回应,知道他还惦记着自己之后,她心情也没之前那么焦虑了。“宁袖儿王子把司嫣公主从漂亮的笼子里面救了出来,然后两个人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童话上面都是这样说的嘛。” 廉贞还是歪着头一副不理解的样子,宁袖儿便道:“只是在这之前,我要先变成会骑马的王子。” 廉贞已经放弃思索了,她默默地跟在宁袖儿的后面,然后咧着嘴笑了笑。 宁袖儿带着廉贞回到了将军府,回去的时候宁穆和正在收拾东西,见到宁袖儿回来,他便招了手将宁袖儿叫到了自己的面前,将她抱起来才道:“淮儿啊,爹明日就走了,这将军府啊就剩你跟你娘两个人了,你要好好照顾你娘,听她的话知道么?” “明天就走?”宁袖儿没想到宁穆和回如此快就离开,她拉住宁穆和的手臂,晃了两下道:“爹,你看我怎么样,有没有骨骼清奇是个练武奇才?” 宁穆和“呵呵”笑了两声,夸到:“自然,我宁穆和的女儿当然是练武奇才,是战场的将才,将来长大了一定能成个了不起的女将军。” 宁袖儿要的就是这句话,她道:“那你带我一起去南疆好不好?” 宁穆和被这话吓了一跳:“你要跟去?” 宁袖儿点头认真的道:“我想去。”她如今太弱了,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当中每日过着从前那种生活,她便一直没有办法变强,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将司焉给救出来,司焉让她离开,让她离开得越远越好,那么去南疆就是最好的选择。 “那好。”宁穆和并没有迟疑太久,他凝目看着宁袖儿,接着笑道:“好,不愧是我宁穆和的女儿!爹带你去!” 既然决定了要离开,宁袖儿便开始准备了起来,她先是将之前林阡给自己的剑穗塞给了宁穆和,又嘱咐了一番之后就开始收拾起了东西,等到东西收拾好之后便已经是傍晚了,宁袖儿独自一人悄悄的出了将军府,又到了国师府那离司焉房间最近的围墙外面,朝着里面大声喊道:“司焉!我要去南疆了!你等我回来!!” 嚎完一嗓子之后,宁袖儿又看了那高墙之上的天空一眼,最后趁着之前那黑衣少年还没冲出来的时间拔腿又回了将军府。 如她所说,她知道自己很快会再回来的。只是可惜,临去之时,还是没能最后见司焉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说好的长大,又期待又不舍啊……T T 第32章 三十二 风吹旌旗,乌云盖住穹顶,南疆的冬日虽不似北方酷寒,但也透着一股阴湿。 时间一晃便是七年,尧国在南疆这一场斗争竟是罕见的艰难。 尧国的大营当中,众人皆是肃然,每个人都在等着大将军宁穆和开口。数年的征战,在这日终要落下帷幕,最后的一战便决定在宁穆和的手上。宁穆和负着手,并没有急着开口,他只是仰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地图,沉默半晌后才对身旁的一命士兵道:“淮儿来了么?” 那士兵摇了头正要开口,却见大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了来,两名少女挟着帐外的风雪大步走了进来。 前面那人不过十四五岁,本是眉眼如画应是在闺中种花刺绣的少女,却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穿着戎装,看来虽是英武,却仍带了几分稚嫩。而在她身后的一名少女则看来大了几岁,她皮肤微黑,正垂着眼站在少女的身后,虽不言语,却叫人无法忽视。 少女便是宁袖儿,而紧跟在她身后的则是廉贞。 宁袖儿朝宁穆和笑了笑,立即带着廉贞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宁穆和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袖儿,低声问道:“你那边如何了?” “已经探听清楚消息,果然如京城来的人所说,南疆人趁着谡国不备,擒住了谡国的小皇子,迫使谡国插手这场战争,如今谡国皇子人应该就在南疆的大营之内。”宁袖儿回应到。 宁穆和点了头,沉吟片刻道:“派人通知下去,立即找人去谡国,与他们商谈。”他向四周扫了一眼之后才再度将视线落在了宁袖儿的身上,“三日之内按兵不动,尧国自然会替他们救出皇子,而事成之后我们还会再派人将皇子给送回谡国。他们若是不想与尧国交战,便只有这一个办法。” 宁穆和说得清楚,旁边一人应了一声,立即转身往外而去,而帐中众人静默良久之后,终于有人问道:“南疆料想我们会去救人,定然会在皇子身旁加派人手安排埋伏,此次必是恶战,将军打算……派多少人去救人?” “两个人。”宁穆和摇头笑了一声,“南疆能料到的事情,我们自然不会去做。到时带五队人马去佯装夺人,情况不对便立即撤回,而另外我会再安排两个身手好的人潜入南疆帐中,趁乱将皇子给救出来,这是牺牲最少的办法。”宁穆和这般说着,视线仍是没有离开宁袖儿。 宁袖儿对自家爹的想法自是十分了解,还没等到宁穆和开口,她便当先道:“宁淮明白,我这就去准备。”她说完这一句,等宁穆和点头答应了之后便转身要出帐篷,宁穆和却又唤住了她,默然片刻后低声道:“能够完成这个任务的,我只能想到你和廉贞,你……千万小心。” “将军放心。”宁袖儿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开。 一直到出了大帐之后,宁袖儿的嘴角才渐渐地拉了下来,最后笑容变成了苦笑。她一手搭在腰间的剑上,有些无奈的对走在自己身后的廉贞道:“你说将军他是不是坑女儿狂魔,我就是进去报个信,就被派了这么个任务,前几天也是,我就是在开会的时候打了个盹,就被叫去查探对方的消息……” “因为爹轻功好。”廉贞跟着宁袖儿朝前走着,小声接了一句话。 “轻功好也可能被抓住啊!我练轻功只是想学翻墙而已,你娘还在京城里面等着我们呢,我还不想在这最后关头给扣在对方的营帐里面!”宁袖儿越想越是担心,忍不住回头对廉贞一脸认真的道:“你说我要不要想个办法,潜入南疆的营帐本就不容易,还要再带一个不会武功的什么皇子出来,更是困难,我们干脆在他们营帐外面挖个地洞怎么样,一直挖到皇子被囚禁的营帐下面,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从地下救走……” 廉贞面无表情:“等你挖完皇子都被南疆人给杀了。” 宁袖儿皱着眉,苦恼的摇了摇头,良久才道:“廉贞啊……” “爹?”廉贞问了一句。 宁袖儿感慨般的道:“为什么你长大就不可爱了呢……” 廉贞默然。 宁袖儿又开始说:“我记得你以前很可爱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口口声声说最喜欢爹了……没想到长大了之后就开始嫌弃起爹来了,你这样,我以后回去怎么跟你娘交代?”宁袖儿演得上了瘾,一面做出抹眼泪的样子道,“孩子她娘对不起,是我没把孩子教好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只会吐爹的槽的样子……” “爹。”廉贞终于沉默不下去了,“别酸了,快想办法去救人吧。” 宁袖儿动作一顿,又是心事重重的叹了一声:“想了也没用,看运气,再看看爹那边能够给我们撑多长时间。”宁穆和那方能够拖延得越久,那么她和廉贞将人救出来的希望也就越大。 廉贞点头,见宁袖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又道:“等谡国皇子救出来了,南疆就没有助力了,这一场仗尧国也就差不多剩了。到那时候,爹你就可以回京城去见到娘了。” 廉贞说得不错,宁袖儿听着她口中的“娘”,不禁笑了一声:“听说司焉还被困在国师府里面,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闷得都快长出花来了,我现在轻功这么厉害,回去虽然不能带他逃走,但每天悄悄带他翻墙出来兜风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廉贞啊,你说我是带他去京城外面的山上游玩还是去空融谷找破军啊?”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你得先将人救出来才行。”廉贞一句话打破了宁袖儿的幻想。 宁袖儿痛苦的拧起眉,“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儿么!多想想这些我才有动力啊!” 廉贞显然没有那种功能,她拉着宁袖儿回了两人的帐中,然后从怀中找出了地图开始与宁袖儿讲起来路线。而事实的确如宁袖儿所说,这一次的救人对于宁袖儿和廉贞来说只需要动用到武力和轻功就够了,真正要看的关键,还是宁穆和他们那方,只要他们能够多拖延一点时间,她们就能够有更大的把握将人安全救出。当然,也不排除有什么无法说清楚的因素在内,比如说谡国的皇子其实是个和楚佑一样的胖子,那样的话即使宁袖儿和廉贞的轻功再好,救人出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大了…… 将路线给看了一遍之后,宁袖儿和廉贞对望一眼,两人皆是无言,最后宁袖儿才问到:“那个……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廉贞一脸严肃,“将军他们率领着人会在今夜三更的时候动手佯攻,而我们必须今晚就到他们的营帐外埋伏好,等到将军一出手我们就立即潜入进去,用最快的速度将人救出来。”她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上红点的地方,“如果消息没错,谡国皇子被关在这里,旁边有十名精锐守卫,到时候我们必须一个人解决五个人,然后带着他……”她将指尖移了一些位置,接着道:“从这个地方,离开南疆的大营,这里是防备最薄弱的地方。出去的时候由你来带着皇子,保护他的安全,我去解决上前阻拦的敌人。” 廉贞的话让宁袖儿微皱了眉,她道:“若那营帐中不是谡国皇子怎么办?” “……”廉贞抬眼看着宁袖儿,没有说话。宁袖儿说得极对,对方很有可能以假的情报骗得他们来救人。廉贞咬唇,低声道:“那就逃。” 宁袖儿吐了口气,继而笑道:“放心,不会有那种情况的。况且我们武功那么好,要戳死几个人逃出来应该也不会是太大问题,皇子没救到还可以再想办法。”对于宁袖儿来说,还是保命比较紧要。 廉贞默然点了点头,两人接着商讨到时候会遇上的情况。 入夜之后,宁袖儿与廉贞二人便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衣出了尧国的大营,往对方那边而去。一路上两人皆是沉默不语,一直到了南疆大营外面两人之前说好的地方,他们才停住,然后在草堆里面坐了下来。按照约定,她们两个现在必须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三更的时候宁穆和带人动手引开敌人的注意,他们才能够潜入进去。 宁袖儿和廉贞一路上考虑了许多,但却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这里的蚊子真的好多……”宁袖儿只觉得耳旁充斥着全是“嗡嗡嗡”的声音,实在是烦到不能更烦。 廉贞沉默着没有开口,看样子似乎一点也没有受到影响。 宁袖儿偏过头小声问到:“你不怕蚊子叮?” 廉贞摇头:“以前和破军在空融谷里面,什么样的蚊子都见过。” “……”宁袖儿不说话了。 两个人又蹲了一会儿,宁袖儿不停的用手扇着蚊子,等到她都快扇得手软了,那边才的大营里面才传来了一阵动静,看来应当是宁穆和他们动手了。只是宁袖儿微微皱眉,回头对廉贞问到:“现在三更了?” 廉贞摇头:“还没到。” “他们提前动手了?”宁袖儿迟疑着,最终仍是道:“不管了,我们趁现在先进去,一会儿见机行事。”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朝大营里面冲了进去,两人潜入之处有两名士兵看守着,廉贞一言不发便抽出了刀来,刀光之后二人皆已经倒在了地上。宁袖儿看着廉贞的动作,这时候也到了她的身旁,她不过一眼便判断出了两人应去的方向,指着前方道:“过来。”廉贞点头,跟着宁袖儿藏到了一处帐篷之外。 五名士兵从前方不远处走过,并未注意到廉贞和宁袖儿,他们看着先前被廉贞所杀的两名士兵,立即便警惕了起来,其中一人跑去通知,而其余四人则留下开始寻找廉贞与宁袖儿的踪迹。宁袖儿盯着离开的那名士兵,对廉贞微微颔首,廉贞自腰间取出了一枚短匕,手上蓄力,那匕首立即脱手而出,直直刺入了那离开士兵的后背,那士兵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当即倒地不起。 大营的另一边还在骚动着,不时发出喊声,而宁袖儿这方则安静一片,这对她们来说并不是坏事。宁袖儿与廉贞又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几波巡逻的士兵,渐渐与那关押皇子的营帐拉进了距离,眼看着便要到达那处营帐,宁袖儿和廉贞神色不敢放松,都紧紧拽住了手中的刀剑。 便在这时候,两人只见得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突然之间就出现在了两个人的面前。 那是一名身材极为高大的武者,不过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铠甲,一张黝黑的脸在周围火把的光照下显得神色莫辩,一双眼亦是深陷在眼窝中,叫人平白心中生寒。 那人就这般站在两人的面前,便阻了他们往前的路。 “果然不简单。”那人冷哼一声,自身后拔出了宽大的长剑。 宁袖儿神色稍冷,亦是将手落在了剑柄之上,并对廉贞低声道:“我应付这个人,你去将皇子救出来。” 廉贞没有与宁袖儿争,只轻轻点了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往另一边挪去。 那人双目圆瞪,沉声道:“想走?”他说完这一句便是长剑出手,直直朝着廉贞所站的地方砸去,廉贞身形飘忽,动作敏捷,很快的躲开了来,接着便朝着关押皇子的那处帐篷掠了过去,那人还想再追,却被一柄轻灵的薄剑挡住了前路。宁袖儿执剑在手,学着他的语调沉声道:“想走?” 那人冷哼一声,一把拍开宁袖儿的手,与她拆起了招来。 宁袖儿这些年的武功并非白练的,一招一式之间已经有了高手的架势,只是论根基,却是远远不如那人。打斗了一段时间之后,宁袖儿便已经有些后继无力,对方的力气太大,经验也更丰富,宁袖儿很快便做出了判断,即使是宁穆和,对上这人怕是也没有多少胜算。 打不过便跑,宁袖儿没有和那人硬拼力气的打算,她且战且退,一面看着廉贞那边的情况。好在除了这个人之外,营中并没有再多出几个高手来,廉贞这时候已经解决了皇子帐篷外面的守卫,正打算进去。宁袖儿见此情形,便要再退,然而对手却已经失了耐心,手上再施巨力,竟是一副一定要逼得宁袖儿无路可退的打算! 宁袖儿心中暗道不好,还要再逃,却没了去路。她心中苦笑,想着当初果然不应该学剑的,她就该学枪,老远的就能够戳死人,不用这样逼不得已跟人比力气。 而就在这个关头,又是一道黑色身影忽的闪到了宁袖儿的面前。那身影不如那人高大,但来势却是极为可怕,挟着一阵烈风。那身影背对着宁袖儿,也不知如何就接住了之前那人看似无匹的一击,他趁着这个空档,回头朝着宁袖儿看了过来,然后轻轻侧头又看了不远处皇子的帐篷一眼。宁袖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去救人,不必管他。 宁袖儿点了点头,咬唇立即朝着那处帐篷奔去。刚刚出现这黑衣人看起来应当是来帮她的,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看他身手不凡,能够以巧劲卸去对手的力量,应当也是罕见的高手,她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倒不如听他的话快些去帐篷里面将谡国皇子救走才是正事。 这般想着,宁袖儿便一头钻进了帐篷,然后看清了帐篷当中的景象。 让宁袖儿比较松一口气的是,帐篷里面便并没有什么剑拔弩张的景象,里面除了她和廉贞之外就只有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看起来都是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看来真的就是谡国皇子无疑了。 只是让宁袖儿有些接受不了的是,那帐篷当中的两个人,不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看起来都是一脸悠闲的样子,丝毫都没有身为人质的自觉。站着的是一个长得英武俊朗的紫衣少年,他这时候正一手端着茶壶,专心致志的给坐着的那人倒茶。而坐着的,则是一名跟宁袖儿一般年岁的少年,他生得精致漂亮,皮肤白皙,披着一身纯白色的狐裘大衣,安安静静的坐着,唇畔还带着些许笑意,看起来实在是悠闲到了极致。 看到这人的相貌,宁袖儿忍不住微微一怔,这人与幼时的司焉长得有几分相似,若不是知道司焉此刻还被困在京城的国师府当中,或许宁袖儿当真会将人认错也不一定。 不过宁袖儿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在她看来,这个人应该就是让她和廉贞费尽心思来救的谡国皇子了,而那倒茶的,应该是皇子的侍从。不过之前的情报当中,却并没有提起过谡国太子还有这么个侍从。 宁袖儿和廉贞这样忽的闯进帐篷里面,那两个少年也没有表现出惊恐的样子,只是同事抬眼看了两人,然后坐着的少年朝着宁袖儿轻轻一笑,指了指自己面前的茶杯。 “让我喝茶?”宁袖儿问了一句,立即又觉得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她必须先将人给带出去再说,宁穆和那边也不知道究竟能够拖上多久,南疆的人手搞不好很快就会赶过来,她挑了挑眉,对着一身白色狐裘的安静少年道:“你就是谡国皇子,公孙朔?” 少年仍旧含着笑意,轻轻点了头,然后他对身旁的紫衣少年招了招手,在他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紫衣少年附耳听了,随即凝着神色朝宁袖儿和廉贞说了一句话:“¥%……&*(&……%¥¥&*(” “……”宁袖儿保持着紧张的神色,然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廉贞默然站在宁袖儿身后,亦是忍不住怔住。 一下子忘了身后还有追兵,宁袖儿对那紫衣少年道:“你……你刚刚说什么?要不要考虑再说一遍试试?” 紫衣少年于是又一脸严肃的开了口:“*&%##¥%*((*&%%……&” 虽然还是听不懂,但他说的明显不是刚刚那句话。 宁袖儿觉得有些忧伤,她回头看了看廉贞,廉贞这才提醒道:“我刚刚想起来,谡国乃是西边偏远国家,他们用的语言与我们似乎稍微有一些区别……” “……”所以就是语言不通就是了。 宁袖儿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到了这个世界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意识到欲言的重要性,她苦恼的叹了一声,随即对廉贞道:“不管听不听得懂他们的话,反正他们既然能说谡国的话,身份肯定没问题就是了,我们一人带一个,快些把他们带走再说!” “好。”廉贞点头,然后大步到了紫衣少年的面前。 紫衣少年看着廉贞,神色肃然的道:“)*(*…………%¥¥……” “听不懂。”廉贞随口说了一句,接着一把抓起那紫衣少年的胳膊大步往外面冲去。而眼看着紫衣少年被廉贞给拖着带出去,宁袖儿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接着也到了那坐着的白衣少年身旁。少年似乎是看明白了紫衣少年的后果,没等宁袖儿到他的面前,他便自己给站了起来。他站起来之后,宁袖儿才发觉这人比自己要高了一个头,他神色悠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宁袖儿,一双黑眸深幽平静。 不明白他为何总是这样一副神情,宁袖儿觉得自己要这样将人给拖走实在是有些太不礼貌了,更何况对方还是个谡国的太子,她想了想干脆说了一句:“不管你听不听得懂,我是来救你的,一会儿不管我对你做了什么,你都给我安静一点。”她这样说着,却看到对方还是一副神游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听懂了没有,宁袖儿也不奢望对方能听懂了,她想了想在心里面说了一声司焉对不起,然后一把揽住了面前少年的腰,动作迅捷的冲出了帐篷,跟着廉贞的方向往前方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长大啦QAQ…… 第33章 三十三 离奇的是两人来的时候四周本还有着其他的守卫,等到离开的时候,却是一个人也没有见着了,好似南疆这营帐之外原本有的守卫都被人刻意调开了一般,而之前那个阻拦宁袖儿和廉贞的高手和帮助宁袖儿的人都已经没了踪影,就好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宁袖儿心中微微一惊,但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她连忙朝廉贞道:“去之前商量好的地方!” 廉贞连忙应了一句,纵身之间已经朝着前方而去。宁袖儿紧随而上,没过多久,两人便到了一处隐蔽的树林当中。之前两人便已经商量好,她们这样将谡国皇子给救了出去,等到南疆察觉过来之后自然会派人追上来,而他们带着两个人想要快得过南疆搜查的追杀定是不易,倒不如寻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等到对方的搜查过去之后再出来。 而这四周的地形,之前廉贞便已经探过了,若说最好藏身的地方,便只有这处树林了。廉贞从前在空融谷的树林当中生活过十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树林。 宁袖儿和廉贞一人带着一个人进了树林,等到了一处大树之下才停了下来,廉贞松开了紫衣少年的胳膊,朝着宁袖儿看过去。宁袖儿连忙也将揽着白衣少年腰身的手给挪开,然后随手指了指面前大树的树根处,让那少年坐下。 谡国皇子名唤公孙朔,这是宁袖儿之前就知道的,她看了看那白衣少年,接着又确认了一遍:“公孙朔?” 白衣少年点了头。 宁袖儿一惊:“你能听懂我说话?” 然后少年又没有反应了,所以说他或许……只是能听懂自己的名字? 就在宁袖儿疑惑的时候,公孙朔将那紫衣少年又召到了身旁来,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那紫衣少年听罢身形一僵,随即有些悲壮的朝着宁袖儿和廉贞看了过来,缓缓说了一句:“*……#¥%……&&**……¥” “……”即使是你这样悲壮我们也不知道你到底说了什么啊!宁袖儿在心中咆哮了一句。 盯了这两个人半晌之后,宁袖儿终于放弃了与他们交流,最后也不管对方到底能不能听懂自己说的话,便扶额道:“我们是尧国的人,这次是来救你们出去的,等带你们见过了宁穆和将军之后,我们会派人将你们送回谡国去,你们尽管放心。”她抬眼看着对方茫然的样子,心中猜测他们肯定是听不懂了,她也不管,只接着道:“我们先在这里躲一会儿,等南疆的追兵回去了我们再往回赶,等今晚过了你们差不多就安全了,然后就能回国了,你们明白了么?” 公孙苏、紫衣少年:“……”一点反应也没有。 “啊……”宁袖儿觉得沟通真是太重要了,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完,她很快继续道:“我叫宁袖儿,她叫廉贞,你们两个若是有什么问题就说,反正我们也听不懂。” 好了,终于把该说的说完了,只要这两个家伙不会到处乱跑惹来一群追兵就够了,宁袖儿觉得一身轻松,然后干脆也跟着廉贞在树旁坐下开始休息起来。一会儿还得带着两块听不懂话的木头赶路,他们必须得先好好休息一会儿才行。 但是这边宁袖儿开始休息,那边紫衣少年和白衣少年相互对视一眼之后,白衣少年便动了动,竟开始脱起了衣服来。 宁袖儿本是有些困顿,一见白衣少年脱衣服立即睁大眼睛道:“你……做什么?” 公孙朔没说话,漂亮的脸上蕴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情绪,他脱下了那件雪白的狐裘,然后走到了宁袖儿的面前来。他白色的狐裘下面穿着一身轻薄的青色衫子,身形看来有些清瘦,宁袖儿盯着他看,却见他住了脚步,然后将狐裘盖到了她的身上。 宁袖儿一怔,指着披在自己身上的狐裘,随即问到:“给我?” 公孙朔虽听不懂她的话但好像也看懂了她的意思,他轻轻点了点头。 宁袖儿看着对方,见他那身比自己还要单薄的衣裳,觉得或许他比自己更需要这衣服才对,只是看公孙朔坚持的神色,宁袖儿也没办法将衣服给还回去,便只能有些诧异的应了一下,低声道:“那……多谢啊。” 公孙朔没有说什么,只又退回了紫衣少年身旁坐下。事实上宁袖儿只看他对紫衣少年咬过耳朵,还没真正听他说过话。 盯着自己身上的狐裘,宁袖儿还有些发怔,而身旁的廉贞却是忽的神色微变,朝着宁袖儿身上盖着的狐裘看去。 宁袖儿察觉到了廉贞的异样,便低声问到:“怎么了?” 廉贞依旧是那副神色,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的看了宁袖儿一眼,随即朝着她凑了过来。 “你做什么……”宁袖儿还没有将话说话,就看到廉贞严肃着脸色,开始埋头在那狐裘上嗅啊嗅…… “……”宁袖儿觉得自己已经许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场景了,一下子竟然还生出了几分怀念的感觉来。 而宁袖儿还没有怀念多久,廉贞就又抬起了头来,然后目光迥然的朝那边不远处坐着的公孙朔看过去。她与宁袖儿离得极近,便用只有宁袖儿才能听见的声音道:“那个人……” “嗯?”宁袖儿等廉贞将话给说话。 廉贞抿唇,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那个谡国皇子的身上……有娘的味道。” 宁袖儿霎时动作一僵,有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句:“你……闻出来的?” “不错。”廉贞点头,“那个人和娘有几分相似。” 宁袖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可以就闻一个人的味道就能分出他是谁?” 廉贞沉着脸,觉得宁袖儿搞错了重点:“你不关心他身上的味道?我担心他或许之前与娘接触过,或者他和娘有着什么关系……” “关心也没用啊。”宁袖儿有几分无奈的笑了笑,“谁都知道国师大人现在还在京城,没有太子的允许他是出不来的,而现在我们面前这个人是谡国的太子,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谡国,两个人根本就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怎么可能接触过?” 宁袖儿的说法并不是毫无道理,只是廉贞仍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或许你可以试探一下?” “试探?”宁袖儿想了想,觉得廉贞说的有道理,反正试探一下又不亏。 于是宁袖儿在思索了片刻之后,自己一个人到了公孙朔的面前来,然后笑眯眯的坐在了他的身旁。 公孙朔本是垂目沉吟着什么,见宁袖儿过来,便也将目光落在了宁袖儿的身上。宁袖儿本是想到了许多的话可以问,但接触到对方的目光,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顿住片刻,随即低声道:“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话?” 公孙朔看起来颇有些无辜,一副面无表情的神色。 宁袖儿试着用手势比划了一下,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对方的耳朵,然后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公孙朔没反应,倒是一旁紫衣少年看了宁袖儿的手势,大声喊了一句:“*&¥¥!”他语气激动,感觉就像是宁袖儿轻薄了他们家皇子一般。宁袖儿有些莫名的看了紫衣少年一眼,又见紫衣少年噼里啪啦朝着公孙朔又说了一大堆话,公孙朔本还是一脸平静,越听便越是拧起了眉来,到最后他干脆朝宁袖儿歉然一笑,然后起身坐到了紫衣少年的背后。 宁袖儿一脸茫然,没有明白他们究竟把自己的话当成什么了。她看了看紫衣少年,小声道:“小紫啊……你家皇子到底在做什么?”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害羞的模样。 紫衣少年一脸愤愤,好似宁袖儿做出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一般。 宁袖儿茫然的回到了廉贞的身边,叹了一声道:“我觉得我没办法跟他们交流。” 廉贞沉着一张脸,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我觉得那个小紫应该是把你的意思理解错了,觉得你想亲他们家皇子。” “……”宁袖儿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的手势,觉得……好像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意思。 “我需不需要去解释一下?”宁袖儿不想摊上个流氓的罪名。 廉贞道:“你可以试试看他们能不能听懂。” 宁袖儿觉得人生充满了无奈,她回身又到了公孙朔和紫衣少年的面前坐下,然后带着一脸和善的笑意摆手道:“你们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想问一下你们,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司焉的人?”她特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将那个名字重复了一遍:“司、焉。” 紫衣少年霎时间神色一僵,而一旁的公孙朔则毫无反应。 明显紫衣少年是听过这个名字的,但公孙朔……却不知是当真不认识,还是刻意装作未曾听过这个名字。 一见紫衣少年的反应,宁袖儿霎时来了精神,拉住对方的衣摆连忙问道:“你认识他?你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司焉分明就应该在京城当中,被困国师府,而据她所知,这么多年来司焉一直都被太子控制着根本没有机会出来,那这个紫衣少年又是如何听到这个名字的? 宁袖儿越想越是可疑,那边公孙朔却忽的到了两人面前,然后将默然对紫衣少年摇了摇头。 紫衣少年迟疑片刻,自宁袖儿的手里面抽回自己的衣摆,像是赶蚊子一样的将宁袖儿给赶回了廉贞的身旁。 “他们好像真的认识司焉,可是他们不肯说出来。”宁袖儿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他们说出来我也听不懂。” 廉贞点头,神色古怪的盯着不远处那两个人看:“这次南疆的战事结束之后,我们就能够回到京城了,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明白了。” 廉贞说得不错,听到这说法,宁袖儿不禁笑道:“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司焉带个什么礼物回去?”司焉从前送她的玉佩她还一直带在身上,也没有回赠过什么,想来自己这趟回去也应当给他准备个什么东西才是。 然而廉贞一句话又打破了宁袖儿的想法:“先解决眼下的事情再说吧。” “……”宁袖儿觉得廉贞果然不是亲生的。 一夜便这般过去,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廉贞趁着这个时间出树林打探了一番,发觉对方的人手也渐渐的撤走了,这才再度回到林子里面。林子里面的宁袖儿想要和两个少年沟通一番,然而说了半天两个人也是一个满脸戒备一个面无表情,两个人都紧紧地盯着她,盯到她连话都说不下去了,最后她只得放弃了沟通,然后一个人缩了起来。 回到树旁的廉贞看到的就是两个少年低声用听不懂的话交谈,而宁袖儿则一个人无奈的缩在角落里的景象,廉贞看了一会儿,然后挪到了宁袖儿的面前,低声问道:“怎么了?” 宁袖儿抬眼看廉贞:“那两个人根本就是听不懂人话的木头……” “……”廉贞觉得语言不通对宁袖儿的打击看来不小。 两人对视一眼,廉贞道:“南疆的人已经往更远的地方追过去了,我们现在离开正是时候,你去跟那两个人说说,我们走吧。”宁袖儿站了起来,闷声道:“不用说,说了也听不懂,我们直接把他们打包带走吧。” 于是在两个少年的注视下,宁袖儿和廉贞又一次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一言不发一人拉着一个就开始往尧国大营的方向奔去。 的确如廉贞所说,如今正是敌人最少的时候,宁袖儿和廉贞不过只在路上解决了几个南疆人就一路安全的回到了尧国的营帐,而将人给放下之后,则由廉贞看着两个人,而宁袖儿去找了宁穆和。宁穆和早已等在了帐中,见宁袖儿平安回来,也是松了一口气:“回来了就好,廉贞和皇子呢?” “都在外面,我去叫他们进来。”宁袖儿说了一句,随即回身去将外面的廉贞和两名少年都给叫了进来,两名少年进来之后,宁穆和才对宁袖儿和廉贞道:“我有些话想要单独和皇子说,你们先在外面等吧。” “是。”宁袖儿应了一声,与廉贞一同出了帐篷。 刚一出帐篷,宁袖儿就立即想到了一件事来:“那个……爹会说谡国话?” “……”廉贞默然。 两个人于是在大帐外面高高兴兴的等了起来,果然不过片刻,帐内便传来了宁穆和的声音:“淮儿,快替我叫个会谡国话的人过来!!!”宁穆和果然也受不了了…… 于是宁袖儿和廉贞两个人心情愉悦的去找人了。 等到终于找来了一个会谡国话的人送进帐中,然后又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之后,宁穆和才终于再次将众人给叫了进去,随即宁穆和开始用一种慈爱并且透着信任的目光看宁袖儿。 宁袖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每次宁穆和用这种眼神看她,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果然,宁穆和立即道:“方才我与皇子已经交谈过了,我们想找两名武功高强的人带队皇子送回谡国,淮儿,廉贞,你们二人……” “我……知道了。”宁袖儿自知躲不过,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她本以为这次事情一了自己就能立即回京城去见司焉,却没有想到在回去之前,竟然又接下了这么一个事情。 这事情十分急促,谡国皇子的身份不凡,宁穆和挑选护送他们的人手也是武功最为高强的,他们只用了一天准备,等到第二天天一亮,一行人便动身开始往谡国而去。也不知道宁穆和从哪里弄了一辆马车过来,谡国皇子公孙朔和他的侍从就坐在马车当中,而其他的人则骑马而行,宁袖儿和廉贞就骑马守在马车的旁边,马车中二人并没有放下车帘,宁袖儿便能够将马车当中两人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冬雪已经化了,暖阳也渐渐自云端现了出来,宁袖儿朝着车窗里面看过去,就看到那位谡国皇子这日又换了一身干净衣裳,正捧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书认真看着,而在他旁边那位紫衣少年却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紫衣少年的名字里面当真有个紫字,叫做宿紫,这是昨天宁穆和和他们一番交谈之后才知道的。而为了防止他们听不懂谡国话没有办法交流,宁穆和特地还让他们带了一个会谡国话的人过来做翻译。那翻译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平日里在军营里宁袖儿也经常碰到,叫做林荒。 这时候林荒就跟在宁袖儿和廉贞的身后,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宁袖儿看了看车里面的两个人,看宿紫已经醒了过来,她转头对林荒道:“你问问他们饿不饿渴不渴?”离开的时候宁穆和曾经嘱咐过,一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位皇子,连同他身旁的侍卫也一起照顾好。 林荒听了宁袖儿的话,立即回身用谡国话对两个人说了一遍,这才听那边的宿紫也用谡国话回了一句。林荒听完之后对宁袖儿道:“他们说不饿也不渴,不过看你们在外面骑马晃得难受。” “……”宁袖儿想说她其实也不想晃。 林荒接着道:“那位皇子的侍卫说,不如让我们一起进马车去。” “一起?”宁袖儿觉得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于是最后马车里一下子塞了五个人,马车本来就不怎么大,塞了五个人就显得更挤了,宁袖儿只能和廉贞挨着坐,而对面公孙朔、宿紫和林荒三人则坐在了一起。林荒不过是个普通的士兵,这时候跟谡国的皇子坐在一起,表情显得十分僵硬。五个人坐在车中,公孙朔也没办法看书了,便干脆收了书朝窗外看去。 宁袖儿觉得如今气氛实在是太沉闷了,她应该说些什么,于是正好趁这个机会有翻译在旁边问问关于司焉的事情。宁袖儿轻咳一声,对林荒道:“你替我问一问他们,他们认不认识一个叫司焉的人?” 林荒点头然后去问了一遍,没过一会儿就转过头来点头:“他们说认识,司焉大人是尧国的国师,他们早有耳闻。” “就是这样?”宁袖儿想不到竟会是这个答案,她接着又道:“他们最近都没有接触过司焉?”若是没有,为什么廉贞又会觉得公孙朔的身上有司焉的味道? 林荒又去问了一遍,只见得公孙朔神色平静的回应了一句,然后林荒对宁袖儿道:“他们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国师大人,然后问你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对方都这样说了,宁袖儿自然知道自己也问不出什么来了,便摇了摇头没在说话。而没过多久,那边公孙朔又对林荒说了一句话,宁袖儿盯着林荒,等对方说完了她才道:“他说了什么?” 林荒迟疑片刻,神色亦是严肃了起来,“皇子说,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宁袖儿不解。 林荒探头看了外面,又道:“外面有些不对劲。” 宁袖儿掀开车帘,朝外面看去,前方一片平静,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是……廉贞跟着看了过来,随即道:“太过平静了,连鸟叫的声音也没有,有埋伏。”廉贞神色一肃,当即提了刀冲出了马车,跨上了离车最近的那一匹黑马。 宁袖儿也要出去,廉贞却道:“爹,你在里面守着他们。” “好,你自己小心。”宁袖儿也不会去和廉贞争着跑出去,她回头对林荒道:“你告诉他们让他们一会儿自己小心些,别被吓到了。” 林荒连连点头对两人说了一遍,接着问宁袖儿道:“是不是很危险?” “难说。”宁袖儿没有料到南疆会如此难缠,虽然早料到了他们会在路上阻截,但却也没有料到他们会来得如此快,情报得到得如此迅速。这样说来,南疆应当也有几个难缠的敌人才是。 想到这里,宁袖儿立即便记起了之前自己在南疆大营当中遇到的那个高手,她神色微动,随即道:“坏了。” 她一句话刚说话,就见眼前一道黑影落下,之前在大营当中遇上的那个高大男子果真已经到了马车面前,他沉着脸,一刀便切断了马身上连接马车的绳子,将马车给强制停了下来。 宁袖儿本就在马车门口,因着这动静,也立即冲了出来,站在车前与那人对峙。 “是你。”宁袖儿神色认真了起来。 平白一阵风吹起了两人脚下的尘土,四周的尧国士兵皆围了过来,然而更外围又多了南疆的士兵,形势不论从哪里看来都是对宁袖儿这方不利。但宁袖儿的面上没有出现一丝惊慌,她执剑而立,神色凛然。 既然早就知道南疆的人会来,她肯定不会是毫无准备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山大王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7 17:22:56 清清水泡泡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7 22:24:59 萌萌哒我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18 08:20:35 扑倒抱住使劲蹭=3= 第34章 三十四 但是叫人没有料到的是,就在这种时候,那位两块听不懂人话的木头竟然自己从后面的马车里面钻了出来。 宁袖儿诧异的看着那块白衣服的木头,眼睛有些发直,如果不是对方的性命关系甚大,她真想揪住对方的胳膊问他到底是嫌自己命太长了还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总之,那位谡国皇子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有坑,他竟然就这样直接走了出来,然后站在了宁袖儿和那个神秘男子的中间。 “……”宁袖儿发觉自己的脑回路有些跟不上这个谡国皇子,想来语言不通是一个问题,脑子构造不一样又是另一个问题。 还没有等宁袖儿开口说一句话,也没有等旁边的尧国士兵围上前来,公孙朔便开了口,说了一句谡国话。这句话宁袖儿自然是听不懂的,她立即便将目光转向了此刻还躲在马车里面的林荒,林荒神色有些躲闪,好似并没有看到宁袖儿的视线,想要靠林荒翻译,自然也是不可能了。宁袖儿轻轻吐了一口气,只见得对面那个人神色一变,全身的肌肉便紧绷了起来。 “坏了。”虽然不知道公孙朔到底说了些什么,但他一定是激怒了那个神秘男子,眼看着他就要对公孙朔出手,宁袖儿立即一把将公孙朔给推开,自己则动作一换已然将腰间长剑出鞘,朝着神秘男子冲了过去。 那男子与之前在南疆大营当中一样,使的是一柄巨剑,只是他动作比之上一次动手的时候却是迟缓了一些,宁袖儿不过心念一转便猜测到对方定然是在当时与另一名神秘人交手之际受了伤,能够让眼前这男子受伤的人,不知武功究竟该如何了得。 宁袖儿这般想着的时候,那男子的出手却是丝毫不曾犹豫,虽比之之前要慢了些,但力道仍是不减,不过过了数十招,宁袖儿便觉得有些吃力了起来,而在这同时,旁边的尧国士兵也跟着冲了过来,相助于宁袖儿。而在外围的南疆士兵亦是跟着上前,两方人马战在了一起,整个道路上混乱成了一片。宁袖儿一面与人打斗着,一面分神去看四周,却注意到先前上前迎敌的廉贞一直未曾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危险。而另一边,之前那两块听不懂人话的木头…… 少了一块。 宁袖儿瞪大双眸,冒着被那神秘男子给一剑砸到的危险,仔细的又扫了一遍战场,果真是没有看到那人的踪影。 谡国皇子公孙朔,不见了。 这么多人围在这里就是为了保护一个谡国皇子,但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对方却是失去了踪影,可说之前宁袖儿等人的一切便都因此功亏一篑了。宁袖儿只觉得遍体生寒,若是找不到人,后果当真严重至极,她咬了牙,也不知道那谡国皇子究竟是被人给绑架走的还是被自己人给小心藏起来的,她只能大声道:“快找到皇子!!” 众人听了她的命令,自是立刻开始寻起了人来,只是这地方一片混乱,想要找到公孙朔的行踪何其困难,且两方还在打斗,根本没有办法安心寻找。 而就在这时候,与宁袖儿交手着的神秘男子却突然停住了动作,他一剑落在宁袖儿的身前,却被宁袖儿以薄剑格住,他也没有再换招出手,只盯了宁袖儿一眼之后,将重剑扬起,然后一跃之间已经朝着宁袖儿的身后而去,就在宁袖儿以为他要对后方马车前的宿紫出手之际,他却是身形一动直接从马车的车顶越过,然后朝着后方的一处树林而去。 后方还有人要追赶,神秘男子也不过是连头也不回拍出两掌,直接将人给毙命。他的动作极快,不过片刻之间就已经钻入了树林当中,后方已经没有人再追来,或者说没有人敢追来,神秘男子朝着前方看去,又走了一段之后,总算是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公孙朔就站在林中一处空地当中,他这时候已经将外衣给脱去,只着了一袭单薄的衣服,他笔直着站在树下,抬眼看着神秘男子,看起来就像是早已在这里等着了一般。 “南疆高手,呼达?”公孙朔忽的开了口,说的却并不是谡国的欲言,而是尧国京城的口音。 那神秘男子眸子微沉,脸色亦是黑了下来:“你是谁?” “你不是要杀我么?你不知道我是谁?”公孙朔神色不变,负手朝呼达靠近两步,带着收敛的锋芒。 呼达一手执剑,紧紧拽着剑柄,低声道:“你不是公孙朔。” “公孙朔”并没有分辨,继续朝着呼达走过去,每走一步便是更强的压迫之感,一直到他快要来到呼达的近前,呼达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抬手以重剑的剑尖指向他,咬牙道:“你故意乔装成谡国皇子,便是为了引我动手?” “公孙朔”并未回答,呼达又问:“真正的皇子在哪里?” “我本以为事情会很难办。”“公孙朔”挑眉,丝毫不惧那近在咫尺的剑尖,只道:“南疆的能人众多,想要将皇子安全送走本就不是容易的事情,由我来假扮皇子也只是想暂且瞒过你们,你们将目标对准了我,真皇子便安全不少。我本以为你们会认出我并非真皇子,但却没想到……你也没有见过真皇子的容貌。” 呼达一怔,他盯着面前的假皇子,低哼一声之后竟是毫不犹豫的出手,将手中的巨剑往对方的胸口送去! “公孙朔”没有动作,但也并非束手就擒,就在呼达将剑猛然递出的同时,另一道身影也自旁边掠出,以极快的速度到了两人的面前,然后一掌拍在了呼达的手腕上。 呼达执剑的手不稳,重剑铿然落地,而他却是弃了剑,直接转身一掌与突然出现的这人对上。 砰然一掌,对掌的两人皆是朝后退了数步。 出现的这人穿了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身形并不高大,却是玲珑有致,若是宁袖儿此刻在这里,定然能够认出她就是之前在南疆的大营当中帮助过自己的黑衣人。 而看着黑衣人出现,“公孙朔”才道:“嬴画,你出手太早了。” 黑衣人轻笑一声,扯去了蒙面的黑巾,回身对“公孙朔”道:“司焉大人,若再迟一些,那剑就刺到你身上了。” 如今的“公孙朔”,正是司焉。 司焉被道破身份,神色也没有任何改变,只道:“这个人交给你解决。” 他既是这样说,嬴画自是不敢大意,而那边的呼达也是将嬴画视作了平生罕见的对手,两人交战不过数十招,却都用尽了全力,很快便分出了高下来。呼达虽是力气不小,根基也扎实,但在之前南疆的大营中便已经受了伤,自知不敌对手。而嬴画动作轻灵,招式恰好便克制了呼达,一来一回之下让对方一丝便宜也占不了,很快便将呼达给刺伤。 擒住呼达,嬴画将对方的穴道封住,这才朝着司焉看了过去。 司焉道:“这个人交给你处理,宁袖儿快追过来了,你便先带这人离开吧。” 嬴画点头,正要带人离开,但接着却是想到什么一般,动作一顿回身问道:“司焉大人,袖儿是不是没有将你给认出来?” 司焉默然,接着才道:“七年不见,她认不出我也是情有可原。” “司焉大人……当真是这样觉得?”嬴画试探着问了一句,随即又想起了各种的可能来,“司焉大人可想过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谡国太子还没有真正安全下来。”司焉摇头。 嬴画又道:“司焉大人真的不是因为觉得袖儿没有认出你,所以才不高兴,这才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说的?”她这般猜测着,却见司焉幽幽地看着自己,一句话也没说,连忙又改口道:“司焉大人深明大义,为了皇子的安全不顾自身性命,就连喜欢的人在面前也必须忍着不能够相认,实在是叫嬴画心中不忍。” 司焉目色更为渗人,嬴画张口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旁边不远处已经传来了一阵脚步之声,嬴画神色一变,连忙对司焉轻轻颔首,随即带着面前被点住了穴道的呼达纵身而去。 而就在嬴画刚一离开之际,宁袖儿便拨开旁边繁茂的枝叶,从树林另一边走了过来。 看着站在空地中负着手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的司焉,宁袖儿只觉得自己先前的着急都白费了,她一下子心里面有些憋得慌,上前对司焉道:“你没事?” 司焉没说话,事实上要装成是谡国的太子,他根本就不能说话,因为谡国太子好死不死正好是不会说中原话的。 “你没事干嘛不回去!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了好久,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宁袖儿觉得不教训对方一顿实在是对不起刚才在那边不停寻找这家伙踪迹的众人,好在这位谡国太子是听不懂中原话的,所以她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好好地在言语上训斥一下对方。 看着司焉安静的模样,宁袖儿接着道:“下次你要是再跑,我就把你绑在树干上面然后让廉贞练习射飞刀,廉贞的刀很准,但是也难保会失误,要是她一不小心将飞刀戳在了你脸上那也只能怪你人品不好。”宁袖儿知道对方听不懂,于是便絮絮叨叨说着,接着要将对方给带回马车所在的地方。这时候作为翻译的林荒也十分及时的赶了过来,听到了宁袖儿的这一大段话之后,他苦着脸朝宁袖儿问到:“这话……要不要说给皇子听?” 宁袖儿连忙摆手:“别,你就说……我刚刚是在夸他长得如花似玉,别的什么也别说。” “哦……”林荒连连点头,然后将宁袖儿的话说了一遍给司焉听。 司焉:“……” 作者有话要说:_(:з」∠)_躺倒。 今天出门所以就先更三千字,晚上回来再更接下来的三千字……更新大概是在九点左右。 周一到周五本文基本日更六千,更新时间都是在中午两点左右,以后应该都是这样。 第35章 三十五 宁袖儿找到司焉之后却并没有将司焉给带到马车旁,而是径自往旁边看了一阵后才对林荒道:“你去告诉皇子,现在马车那边很乱,廉贞一直没有回来,看起来前面应该还有敌人,我们现在不能够回去。速度上乐文小说网更新等着你哦(www.lwxs.org) 百度搜索 乐文 就可以了哦!” 林荒点了点头,转头就朝着司焉说了起来,司焉早已听出了宁袖儿的意思,也没有说话,只安静的听着,等到林荒说完了这一句,宁袖儿才接着又道:“我们先不回去,我之前离开的时候已经给廉贞留下了讯号,若是我找到了皇子,我就带着皇子先离开,然后我们在不远处的临城汇合。” 林荒又将话给司焉说了一遍,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回过头诧异的朝宁袖儿问到:“宁姑娘,你说……我们直接去临城?” “有问题?”宁袖儿反问。 林荒支吾了一声:“没问题……不过就我们三个人?” 宁袖儿点头:“三个人目标比较小,反而更安全,反正现在回去也是危险,我们不如先去临城再说,等确定皇子的安全之后我们再与廉贞他们会合。” 宁袖儿说得不无道理,林荒也没有反驳的余地,而司焉盯着宁袖儿,点头答应了下来。 谡国皇子都答应了,林荒更没有办法说什么了,三人随即转头开始往临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三人走得不快,原因是伪装成谡国皇子的司焉步伐很慢。三人的行程差不多是宁袖儿先埋着头朝前面冲上一段距离,结果回头发现后面两个人没有跟上,于是她只能站在原地等林荒和司焉两个人跟上来,等到两个人跟上来之后,她则又继续埋头往前面冲,如此往复好多次,宁袖儿眼看着临城虽近在眼前却一直到不了目的地,实在是心中百感交集,最后干脆回头到了司焉和林荒两个人的面前。 宁袖儿朝着林荒,本打算疾言厉色,但看到他的神色却又软了下来:“你让皇子走快一点怎么样……” 林荒连连点头,将宁袖儿的话转达给了司焉。司焉了然点头表示理解,然后答应了宁袖儿的请求。 而司焉所谓的走快一点,当真只是快了一点点…… 司焉似乎天生就不是会着急的体质,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宁袖儿无奈的叹了一声,然后又到了林荒和司焉的面前来。 “你会轻功吧?”宁袖儿对林荒道。 林荒点头,“宁姑娘有什么吩咐?” 宁袖儿道:“一会儿我带皇子走,你用轻功跟在我身后,别跟丢了。” 林荒连连点头,宁袖儿又让他替自己翻译给司焉听,接着才一把拉住了司焉的手腕。 司焉任宁袖儿拉着自己,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他一直盯着宁袖儿看,宁袖儿也不知他究竟在看什么。宁袖儿迟疑片刻,然后口中喃喃念了一声:“司焉,我真的只是为了赶路才这样做的,你若是知道了千万不要怪我,我绝对没有对不起你。” 司焉:“……” 然后宁袖儿和当初在南疆大营当中的时候一样,动作熟练的揽住了司焉的腰,然后带着他纵身往临城的方向而去。她的动作本就极快,即使是带了一个人也没有影响几分,而林荒跟在后面,也不过是勉强能够跟上她的速度而已。 如此一来,三人很快便到了临城当中,宁袖儿让林荒在城中探看了一番,而她自己则带着司焉找了一处客栈,两人在客栈当中住了下来。 怕司焉一人住遇上危险,宁袖儿不敢有所松懈,是以只定了两间房,林荒一间,而自己则和司焉同一间,司焉睡床而她睡椅子,如此一来也算是能够随时保护谡国皇子的安全。 办好了这一切之后,宁袖儿才松了一口气在屋中自己倒了杯茶水坐下喝了一口,等着林荒将消息带回来。 而屋子当中,如今也就只剩下了司焉和宁袖儿两个人。 在宁袖儿的眼中,跟自己待在同一个房间里面的人是谡国的皇子公孙朔,是个完全听不懂自己讲话的家伙。虽然宁袖儿知道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仍是忍不住有些尴尬。她倒了一杯茶出来,送到了司焉的面前,低声问到:“喝不喝茶?”好像怕司焉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宁袖儿又将自己那杯茶拿起来喝了一口,然后示意司焉道:“喝茶,这个……这样……可以喝的,你喝么?” “……”司焉没说话,端起茶轻轻抿了一口。谡国皇子只是听不懂中原话,不是脑子不好使。 看司焉喝了茶,宁袖儿似乎终于找到了沟通成功的快感,她一下子高兴了起来,接着开始对司焉说起话来:“哎,看你喝茶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个人来。”宁袖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满是笑意的回忆到,“我最喜欢的人喝茶的姿势跟你一个样子,手捧着茶杯,喝个茶就像是看书一样认真,看起来就像是个老头子一样。” 像个老头子一样。 司焉一口茶险些被呛住,他轻咳一声,然后将手里的茶给放回了桌上。原来一直以来他在宁袖儿的眼中都是像个老头子一样。 宁袖儿看他放了茶杯,忍不住问到:“怎么了?茶太苦了?还是不喜欢这茶?”宁袖儿自己也喝了一口,随即皱起眉头道:“没办法,这里就是个普通的客栈,也没有那么好的茶,你是皇子,平日里在谡国喝的应该都是最好的茶吧?” 宁袖儿朝着司焉笑笑,司焉看着她,也不知自己应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回应,总归……他只能装出一脸听不懂的样子。 于是宁袖儿看着司焉的神色,觉出了一丝挫败感来。 “你又听不懂,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宁袖儿摇了摇头,平静下来干脆又坐回了座位上,一个人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焉看她的模样,迟疑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朝她走了过去。 宁袖儿听到了动静,抬眼与司焉对视,低声问到:“怎么了?不舒服?” 司焉没说话,拿起了桌上原本摆着的一盘糕点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宁袖儿怔怔看着司焉的动作,想了想道:“……你想让我吃这个?” 司焉动作没变,宁袖儿便从那盘中拿了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这才对司焉笑道:“这么一说还真的有些饿了,糕点很好吃,你别看着我吃啊,自己也尝一尝吧?” 司焉看宁袖儿吃了东西,才又坐回去,接着沉默起来。 宁袖儿吃了两口东西又看了看司焉,越看越觉得司焉的相貌与七年前的国师大人十分相似,在宁袖儿看来,反正对方也听不懂自己说话,她想说什么都没有关系。于是咬完了手里面最后一块糕点之后,宁袖儿声音低缓的道:“你知不知道你跟我喜欢的人长得很像?” 司焉低垂着眸子,似乎正准备闭目养神,听到宁袖儿的话,他身形微顿,面色却没有一丝变化,就像是没有听懂宁袖儿的话一般。看司焉没有反应,宁袖儿便说得更加毫无顾忌了:“这么一说真的很像,越看越像。不管是眼睛还是鼻子还是嘴……不过他长得比较秀气,看起来像个姑娘,七年前我们分别的时候他才八岁,经常被别人叫成小姑娘,就连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把他当成姑娘了,我其实很担心他长大之后会长得比个姑娘还漂亮呢……” 宁袖儿自然不会知道自己所说的人此刻就在自己的面前,而这个人现在垂着眼,面上神色并不怎么好看…… 宁袖儿接着道:“我本来以为我可以一直陪着他的,这几年跟他一起看他长大,可是我没有想到他会被太子给囚禁起来,谁都不能见,我没有办法只能听他的话远离京城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南疆的战况,只想着到了南疆,学会了本事就回京城去找他,于是我一直在很努力的练武,练习轻功,你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是全军营轻功数一数二的人了,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轻松的越过他那国师府的高墙,将他给救出来。”宁袖儿说到这里,声音里面渐渐也有了些伤感,“说到这个,我都已经七年没有回京城了,也不知道现在他怎么样了,听说这整整七年他都被困在国师府里面,他一定很不好受,其实我很想快些回去找他……还有嬴画和大哥,还有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的秀书和楚佑,我很想见他们,可是我现在在临城,我谁也见不了。等这里的事情过了之后,我一定立即回去,先见了司焉和嬴画,然后再去将小胖子给找回来。” 宁袖儿自顾自的说着,而司焉则认真的听着,宁袖儿没有看司焉的脸色,司焉却一直细细的盯着宁袖儿看。 这些话宁袖儿从来没有对司焉说过,司焉也从来不知道宁袖儿是这般想的。 宁袖儿说完这些话,接着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颇有些愤愤不平的道:“我本来以为来南疆只需要花个一两年就走的,可是你知道吗!不管是南疆还是尧国谁都不肯动手!就一直这样僵持着,因为南疆觉得先动手的人吃亏啊!你知道尧国为什么又一直不肯动手么,因为将军大人他觉得日子不对啊!两方人马就这样很默契的随便打个小仗都要挑日子!跟约好了一样啊!我不懂兵法可是看着好着急!我就这样被留在了南疆回不去京城,你知道我有多想回去找司焉么!廉贞也想他啊,以前她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得缠着我给她讲她娘小时候的趣事才肯睡啊!” 司焉:“……”反正宁袖儿总有各种办法让他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的更新在早上十点0.0 第36章 三十六 司焉没有办法开口,宁袖儿自己一个人说了一阵子也就闭了嘴,最后只偶尔朝着司焉投去一眼,然后便沉默了下来,两个人在房中安静的等了半晌,终于也等来了林荒的消息。 林荒敲开房门,神色有几分紧张,他进屋之后立即便朝宁袖儿道:“我已经打探过了,到处都查不到车队的消息,廉贞姑娘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没有消息?”宁袖儿皱眉,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得在这里等着,若是两日后还没有他们的消息,我就亲自去找。”如今也不知道南疆的人会不会找来这里,她不敢轻易离开皇子的周围,只能在这里等着。若是再没有廉贞等人的消息,她只能再作打算。 想到这里,宁袖儿又对林荒道:“其他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林荒点头,接着道:“之前袭击我们的那个武功高强的男人,身份已经查到了,叫做呼达,是南疆当中的高手之一,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宁袖儿也是没有料到:“不见了?”之前她还看到那个人冲进了林子,似乎是追什么人去了,这时候林荒却说他失踪了,难道他遇上了廉贞等人,与他们打起来了? “廉贞和呼达同时失踪,这件事情实在可疑。”宁袖儿沉吟片刻,随即又叹了一声道:“罢了,我们现在在这里着急也不是办法,你先回房间休息吧,养足了精神再说。” “哦……”林荒点了点头,却没有打算出房间的意思,宁袖儿问:“你要留下来?这房间可只有一张床几张椅子,你留下来我可就更没地方睡了。” 林荒茫然道:“两间房,不是我与皇子一间,姑娘单独一间么?” 宁袖儿摇头:“我与皇子一间,你若是武功高强,我才能放心让你和皇子一间。” 林荒连忙摇头:“那……袖儿姑娘和皇子……好好休息。”林荒离开房间之际,特地用善意的目光看了看宁袖儿和司焉,司焉默然站在屋中,等到林荒离开之后,宁袖儿才回头对司焉道:“你去床上睡吧。” 然而司焉没动。 宁袖儿隔了片刻才想起来对方是听不懂自己说的话的,她懊恼的想着刚刚林荒离开之前自己应该让他先翻译了再走的。不过现在也嗷将人给拉回来也没办法了,宁袖儿想了想干脆用行动做示范,将自己的意思给表演了出来。 “你,睡床上。”宁袖儿指了指司焉,然后一步跨到床边,躺了上去,然后她在床上朝司焉眨了眨眼睛,出声问到:“懂了没?” 司焉自然是懂,不过他却是不愿意让宁袖儿真的睡椅子上,他亦是指了自己,然后又指了椅子,最后指了床上的宁袖儿。 宁袖儿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有没有看懂司焉的意思,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恍然道:“你想把椅子搬到床上来?!” “……”司焉不能理解宁袖儿的思路。 “不行不行,你快别说了先休息,明天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我困得厉害你也别折腾了好不好?”宁袖儿从床上起来,见司焉仍旧没动作,便干脆出手将对方给拉到了床边,然后动作有些小心的将司焉给按在了床上,司焉坐在床边,顿了片刻之后果真没有再跟宁袖儿争谁睡床谁睡椅子,只乖乖的和衣躺了下来。 宁袖儿看着对方如此配合,便也笑了起来:“这才乖,听话的木头才是好木头。” 司焉假装没有听到这一句话。 司焉这般躺着,没过多久,宁袖儿便也搬了根椅子坐到了床边,然后闭目开始休息了起来,司焉闭着眼睛却是没有入睡,等了许久,一直到确定宁袖儿已经睡下了之后,他才再度睁开了双眸,一双眼睛盯着宁袖儿的睡颜,司焉静静的没有动作。 算起来,已经整整七年没有见面了,司焉不知道宁袖儿在这七年当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她变得比从前黑了些,瘦了些,但性子却像是一直未曾变过。这七年当中,司焉也一直未曾见到宁袖儿,只是当时在京城当中听说了谡国皇子的事情,又判断出了宁袖儿或许会身入险境,他便让嬴画随自己来了。 这个身体不如前世那般中用,司焉不知道自己能够帮得上多少,但总归比在京城当中等要好得多。 司焉为了不吵到宁袖儿,动作十分小心的起了身,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宁袖儿沉默了半晌。宁袖儿在睡梦中还带着浅浅笑意,司焉看她一会儿,然后脱下了外衫盖在了宁袖儿的身上。 转念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他现在用的是谡国皇子的身份,他用自己的外衫替宁袖儿盖着,不论怎么说都不对。司焉这样想着便又将自己的衣衫给拿了回来,重新穿回身上。似乎是有些冷,宁袖儿轻轻动了动,司焉一怔,随即回头看了看四周。既然不能将衣服搭在她身上,那么不如用其他东西替她盖着。 与是司焉将目光落在了身旁厚厚的被褥上。 所谓一报还一报,多年前司焉在地宫里面受伤之后是被热醒的,这日宁袖儿护着谡国皇子在房间当中休息,接着也是被热醒了过来。 宁袖儿眨了眨眼睛清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身上有点重,然后她低头看了看,才发觉自己虽是睡在椅上,但身上确是被人盖了一床极厚的被褥,将她整个人裹得像块粽子一般。 宁袖儿有些惊讶的将被褥给掀开了来,然后放回床上,朝着四周看去。屋子里面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之前原本应该睡在床上的司焉这时候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宁袖儿心中着急,只当是司焉被南疆的人给抓了去,连忙便推门出了屋子要去找人,谁想她刚刚出门,就看到一个人站坐在门外不远处的一株树下,怀中抱着一只灰色的猫儿,正是让她担心不已的谡国皇子。 “你怎么出来了,睡不着?”宁袖儿松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了司焉的面前,看着那猫道:“这是哪里来的猫?” 司焉一笑,抱着猫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 宁袖儿怔了怔,之前那么久也没见这位谡国皇子笑过,现在怀里面有只猫就开始笑了,感情面前的谡国皇子是个猫控? 第37章 三十七 “这个……是什么意思?”宁袖儿指着猫,并没有立即接过去。 司焉看她有些戒备的样子,又将手里的猫朝着额她送去,宁袖儿犹豫再三之后才小心问到:“你要我替你抱着它?”司焉没有回应,宁袖儿凭着自己的理解猜测了半晌之后,终于还是硬着头皮从他的手里面将猫给接了过去。那猫很小,身体软软的,绒毛蹭着宁袖儿的手,摸起来十分舒服。宁袖儿接过那猫之后小心的抱在怀里,低头顺了一下它的毛才突然注意到它的脖子上挂了一根小小的带着,而带子当中似是还有别的东西。 宁袖儿反应不慢,她立即便猜到了司焉将猫递给自己的意思,动作很轻的将那丝带给取了下来,丝带当中果然裹着一张很小的纸条,其上的字则是廉贞的笔迹。 看了那字条上的内容,宁袖儿神色一凛,立时朝四周看了过去。 客栈里面很平静,实在是太平静了。 廉贞在信中说,要他们在谡国汇合,只因为他们遇上了一些难缠的敌人,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脱身,而临城当中也有着许多南疆之人,他们应当很快就会找到宁袖儿他们,所以临城决不能久待。 宁袖儿带着司焉已经在临城当中过了一夜,却一直未曾碰上南疆的人追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有别的原因? 宁袖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睡着的时候,司焉已经让跟随在暗处的嬴画解决了一批南疆追兵了。好在南疆人只是四处搜寻,并没有确定他们的落脚之处,所以来的人并不算多,结局完那些人之后暂时便没有其他人再来了,但是这里仍是不能久待,南疆的追兵发现少了一批人之后,一定会再来这个地方看一次。 不过如今宁袖儿看了纸条已然明白了其中要害,司焉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廉贞当真能够让猫听懂自己的意思?”然而宁袖儿拿着那张纸条,却是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 司焉:“……”宁袖儿的关注点总有些与众不同。 好在她并没有继续追究这个问题,将那纸条收入怀中之后,宁袖儿慌忙拉着司焉的手腕进了房间,接着才碎碎念道:“廉贞告诉我们这里不安全了,我们在这儿休息了一夜没有碰到追兵简直就是运气太好了……我们现在马上收拾东西离开,直接朝谡国去,路上可能没什么好的客栈休息了你就委屈一下……反正你也听不懂,该说的我都说了到时候别说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宁袖儿觉得对这个谡国皇子,她也算是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只是语言不通她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对待这个家伙。 司焉看她动作虽快却是一点也不曾含糊,该带上的东西一样没少带,就连桌子上的吃的都被她给拿了块布包起来一并带走。看到这里,司焉不禁失笑。 宁袖儿这时候正好回过头来看他,见他面带笑意不由皱了眉道:“你站在那里傻笑做什么,我都快急死了!!” 司焉轻咳一声,然后低头开始收拾东西。眼见司焉有了动作,宁袖儿双眸一亮:“你难道听懂我说的话了?” 司焉当然不会回应宁袖儿,只自顾自收拾着东西,宁袖儿便当司焉是一下子开了窍猜中了自己的意思。两个人收拾比之刚才要快了许多,且他们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来,不过片刻便准备好了,宁袖儿推了门,正打算离开,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通知旁边房间当中的林荒,她连忙又朝着林荒的房间奔过去,敲了门,房中没有半点回应,宁袖儿用力推开了门,门内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宁袖儿正打算去寻人,但便在这个时候,她看到客栈外面忽的进了一群穿着南疆军队衣服的人。 “这么快就来了。”宁袖儿只觉得一阵苦恼,这时候要找林荒也迟了,想来他应该是自己出去不知道做什么了,正好躲过了南疆这趟搜查也算是运气,如此一来,宁袖儿认为自己还是闲呆带着谡国皇子赶到谡国境内比较好。想到这里,宁袖儿动作极快的回到了房间当中,也不说话,便直接驾轻就熟的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揽着司焉从客栈房间的窗户那处直接翻了出去,两人一同落到了客栈外面的巷子当中。 宁袖儿轻功极好,两人稳稳的落在了地上,宁袖儿朝上面看了一眼,那些人应当还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她这才放心的带着司焉躲到了旁边一处隐蔽的地方。宁袖儿本是打算着等那些人离开之后,再回去找林荒,将他也给带出来的,但林荒似乎也是看到了那些南疆的追兵,所以一直未曾回到客栈,而客栈当中,南疆的追兵似乎也查到了客栈当中原本住着的就是她和谡国皇子,所以一下子也不肯走了,只派了一部分人追出去寻人,而另一部分人则留在了客栈当中等着。 如此一来,宁袖儿想要找到林荒,便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好在林荒出去了并没有被南疆的人抓到,宁袖儿也算是放心了些,再继续在这里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宁袖儿干脆在旁边的墙上刻了一个只有尧*人才能看懂的记号,让林荒看到之后赶去谡国,而自己则先带着司焉朝着谡国赶路去了。 宁袖儿赶路本是极快的,但多了一个司焉就不同了,两个人出了城之后,宁袖儿必须得时刻注意着照顾这位身份尊贵的谡国皇子,不能让他觉得尧国的人虐待他。但是这其中有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就是,谡国皇子是听不懂自己说话的。她就算是对这位皇子问寒问暖,关切再关切,这位皇子也不知道她究竟在说什么,搞不好还觉得她是在骂他也不一定。 事实上司焉也是十分苦恼。装成谡国的皇子本就是一时无奈出的主意,打算替真正的皇子引开南疆的人,让他能够安然到达谡国,但到了这个时候他才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他当初是使了计逃脱太子等人的视线才来到南疆的,所以他国师司焉到了南疆这件事情绝不能够让其余任何人知晓,包括宁袖儿。 因为只要宁袖儿知道了,或许大家就都知道了。 所以司焉只能够沉默的装着自己的谡国太子,然而到了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不开口实在是不行了。 跟在宁袖儿的身后朝前面走着,宁袖儿表示自己的双腿比马还跑得快,所以离开临城的时候并没有买下一匹马,两人便靠着步行出了城。而宁袖儿的确也没有说错,她的轻功的确很好,带着司焉不过半日就赶了极远的路,然而为了躲开危险,又为了抄近道,宁袖儿带着司焉一头钻进了树林子当中。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在树林里面就没有方向感,宁袖儿一钻进树林,就开始义无反顾的往错误的方向冲了过去。司焉在她身后不情不愿的走了几步,眼看她越走越是偏离正确的路,终于没忍住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宁袖儿本专心致志的看看头顶的太阳又看看四周的树木一面走一面判断方向,这时候冷不丁被司焉一拽,也是怔住之后才问到:“怎么了?” 司焉朝她轻轻摇头,然后将目光往正确的方向落去。 宁袖儿看不懂他的意思,只能靠自己脑补:“你拉住我干嘛又摇头?”眼看着司焉将头别过去,宁袖儿又道:“害羞?这大树林里的我一个姑娘都还没害羞你害羞什么?” 真正觉得对方没办法交流的不是宁袖儿,而是司焉。司焉见她没办法理解自己的意思,干脆便直接拉着宁袖儿开始往正确的方向走过去,然而宁袖儿却立即挣脱了司焉的手,有些着急的道:“你要去哪里?那边才是正确的方向,你这样乱走会走丢的!”宁袖儿实在不明白面前的人为什么死活要朝着另一边奔过去,她抬眼看了司焉所行的方向一眼,等看到了那边几朵娇艳的红花以及花上面飞舞的蝴蝶之后才了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想去扑蝴蝶?” “别任性了,现在还是赶路要紧。”宁袖儿将司焉当成小孩子一般的哄着,推着他打算离开,司焉忍无可忍,终于也忍不下去了。 没有翻译在身旁,宁袖儿的脑子简直就是天马行空。 “你走的那条路是错的。”司焉的声音低沉清冷,他与宁袖儿对视,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再往那个方向走过去,你很快就能再次绕回临城,你还想朝那个方向走么?” 宁袖儿紧紧盯着司焉,面色……诡异非常。 司焉轻轻蹙眉,没有继续说话,只等着宁袖儿的反应。 宁袖儿一直看了对方许久,一直到确定这个突然开口说了人话的家伙真的就是前几天那块木头之后,她才惊恐的大声道:“你……你会说中原话!” 司焉这时候也没办法说清楚了,他只能淡然道:“不错。” “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宁袖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司焉平静道:“因为不想说中原话。” 宁袖儿一下子感受到了这位皇子的王霸之气,但她却不知道司焉只是……实在想不出别的说法了而已。 宁袖儿一想到自己这些天以为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所以在对方面前说了那么多不该说的话就觉得全身都不舒服,她顿了一会儿,羞臊到想要一个剑柄给他拍过去,但对方又是谡国的皇子,她想来想去却仍是气不过,只能问到:“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懂中原话!!” “因为你……”司焉还没将话说出口,宁袖儿就接口道:“我知道了,因为我没问是吧!!” 司焉:“……对。” “我就知道。”但凡被这么问的人,一般都是这个回答,宁袖儿早该料到的。她在心里面暗暗给自己点了个蜡烛,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下子想要问这位皇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但是她还没问出来,司焉就先说到:“有什么话,边赶路边说。” 司焉当先往前走去,刻意不让宁袖儿看见自己的神色。而这次则换成了司焉带路,宁袖儿跟在司焉的后面,司焉觉得能够说话实在是感觉好太多了,但宁袖儿的感觉却不大好。 不停看着司焉的背影,宁袖儿默然了许久才终于酝酿好了情绪,先对司焉问了出来:“那前两天我跟你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司焉不答话,宁袖儿又问了一遍,司焉才道:“你指哪些话?” “全部。”宁袖儿气鼓鼓的道。 司焉默然片刻,点头:“都听到了。” “包括我说……我喜欢的那个人,廉贞她娘?”宁袖儿接着问。 司焉:“……听到了。” “……”宁袖儿懊恼的叹了一声,然后也不说话了。司焉隔了半晌也不见她再说话,终于没忍住问道:“怎么了?” 宁袖儿有些惋惜:“那些话我在心里面存了好久,没打算等将来回到京城见到了司焉,第一个说给他听,让他知道我这些年到底有多想他的,可是现在被你给先听去了……” “有何分别?”司焉随口问。 宁袖儿摇头:“分别大了!一个是块木头,一个是喜欢的人,感觉怎么能够一样!”那么多情话都被这个谡国皇子给听去了,而且这个人还装出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宁袖儿更觉得自己这简直就是被这皇子当看戏一样的看去了,越想便越是觉得不对劲,哪里都不大对劲。 司焉听她的语气,住了脚步低声道:“那些话,那个人听到肯定会很开心。” 听司焉这样说,宁袖儿第一反应是道:“当真?” “当真。”司焉认真的回应了一句。 于是宁袖儿也一下子忘了刚才的不对劲,立即高兴了起来,她笑到:“司焉若是开心就好了,他平日里很少笑,如今被困在国师府里面七年,身边除了嬴画又没别人陪他,他肯定更是好久都没有心情好过了。等我回去就用这些话哄他开心,我七年没见到他了,天天在军营里跟廉贞说他的事情,但是不知道这七年他有没有想过我……” 从前听宁袖儿说这些话,司焉还可以假装听不懂,但现在面对宁袖儿的这话,司焉却没有办法继续装听不懂了,他道:“你待他这般,他定也不会将你忘记。” 说完这话之后司焉就后悔了,将来他的身份被揭穿,宁袖儿知道自己就是司焉之后,再回忆今日的对话,也不知道究竟会是个什么表情,司焉决定还是少说为好。 “你怎么知道司焉的想法?”宁袖儿连忙问到。 司焉径直快步往前走去,宁袖儿跟在他后面又问了两声,司焉也不肯回应。司焉前生曾经也来过这个地方,对这里仍是有着记忆,所以宁袖儿跟着司焉,两人果真走上了正确的路,不过一天的功夫就出了树林。临城离谡国的国境不远,出了谡国,两个人便算是进入了谡国的境内,而一旦进了谡国境内,宁袖儿就放心多了。 两人不再着急着赶路,宁袖儿干脆去附近的镇上找了一辆马车来,自己坐在外面驾车,让司焉坐在马车当中,如此驾着车朝谡国的国都奉鄞赶去。司焉自是不肯让宁袖儿一个人辛苦驾车,便借着让宁袖儿休息一下的缘故,让宁袖儿回到马车当中休息,而换成他来驾车,等到宁袖儿休息过了想要从司焉的手里抢过马车缰绳的时候,司焉却是不允了。 宁袖儿只当这位谡国皇子喜欢上了驾车的快感,便也没有跟他去争谁驾车这个问题。 两人又过了整整十天才到达奉鄞,一路上司焉都拒绝再跟宁袖儿交流关于感情的任何问题,甚至平时也刻意躲着宁袖儿,宁袖儿无奈之下也就只能闷着声不说话,一路上路过有小镇就睡在城镇中的客栈里面,若是没有就随便找个地方生个火睡觉,两人一段路下来虽是不说话但也养成了某种默契,等到终于到达了奉鄞,宁袖儿才算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将皇子送到奉鄞,对方便算是彻底安全了,而她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完成任务之后,她很快就能够赶回京城去见司焉了。 但是入了奉鄞城之后,司焉却没有让宁袖儿立即送自己去谡国的皇宫,而是在其中找了一处酒楼住下,要等到与廉贞和宿紫他们会合之后再回到皇宫。事实上众人都没有料到,那看起来是个仆从的宿紫,才是真正的谡国皇子,当时他助宁袖儿救出皇子,自己则先一步到了关押皇子的大帐当中,对皇子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之后便扒了他的衣裳,自己穿在了身上假装皇子,而真正的皇子公孙朔则被冷的发抖的站在旁边假装是一名普通的仆从,随便起了个名字叫做宿紫。 之后随着宁袖儿到了尧国的营中,见了宁穆和,宁穆和也将他当作了皇子,然后吩咐宁袖儿送他回到谡国。一路上众人都将他当作了皇子,而原本见过真正皇子的南疆士兵却也被迷惑了视线,朝着他追了过来,忽略了真正的皇子。 自离开临城之后,司焉便让嬴画去寻了真正的公孙朔,有他吸引南疆的视线,又有嬴画和廉贞相助,真正的皇子必然安然无事,而现在他只需要在这里等皇子赶来就可以了。 宁袖儿不知道司焉的想法,还当是司焉心里面放不下那个仆从,便也随了他在客栈当中等。 果然不过等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宁袖儿便遇上了前来寻人的尧国士兵。一问之下才知道,那些士兵都是来寻她与司焉的,而派他们来寻人的正是廉贞。原来宁袖儿与司焉离开之后,廉贞给宁袖儿写完书信之后便先带着宿紫等人一路往谡国赶去,但他们走的是官道,虽然比司焉和宁袖儿他们先出发,但却慢了一些,所以宁袖儿他们到了之后,廉贞他们才终于赶到。而在这路上,廉贞还捡到了被宁袖儿和司焉弄丢的林荒。 听到廉贞说了这么多,宁袖儿算是放心了下来,她一路上本就担心廉贞,如今见廉贞安然无事,这才算是放心了下来。而看着宁袖儿与廉贞汇合并且交谈了许多,一旁的司焉却是默然的退到了人群的后方。 谡国皇子公孙朔如今还是一副仆从的打扮,他见了司焉,当即便迎了上去,以谡国话同司焉交谈了起来,大意便是要感谢司焉,并且让司焉随他们一道去皇宫。但司焉却摇头道是自己还有要事要办,必须先离开了。 谡国皇子的事情一了,司焉便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他本就是自己私自离开国师府的,如今还得再尽快赶回去才行。既然宁袖儿他们都已经平安无事到了谡国,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司焉执意要离开,公孙朔也没办法挽留,便只能道谢之后放人离开,司焉站在人群外面,远远最后看了一眼正在与廉贞交谈着的宁袖儿,最终转身在其他人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离开了这里。 门外,便是早已候了多时的嬴画,见司焉走出来,嬴画便立即道:“司焉大人这是当真打算要离开了?” 司焉平静道:“这是之前就说好的,确定皇子平安回到谡国之后,便立即回京。” “可是袖儿……”嬴画有些不忍,她回头朝酒楼里面看去一眼,但里面人多,她也看不到宁袖儿的身影,她低叹一声道:“已经七年没见过了,司焉大人便不打算留下来与她多相处一会儿吗?” 司焉摇头:“不必,反正要不了多久,便又能够再见了。” 宁袖儿很快就能够回到京城,到那时候再见也不迟。 可是嬴画却仍是心事重重:“那时候再见,立场却不一样了。” 司焉没有答话,负手往前走去,嬴画回头又看了酒楼里面一眼,轻叹一声也跟在司焉后面离开了。 而在酒楼当中高高兴兴的宁袖儿,这时候才终于道:“一会儿再说,我们先将皇子送回皇宫再说。”于是众人开始转过头找皇子的身影,但是找了一圈也没发现。 “……皇子不见了?”宁袖儿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玩笑,一群人好不容易终于到了谡国国都,却发觉皇子没了,这简直就是离谱! 这时候真正的谡国皇子公孙朔走了出来,一脸严肃的对众人道:“(×&……×…………%¥#%#@¥……” 众人:“……”都安静了下来。 “别管他说什么,继续找皇子!!”安静之后,众人继续寻找司焉的踪迹。 最后还是林荒终于被吓得魂不附体一般的冲了出来,大声对宁袖儿和廉贞道:“别找了!他……他刚才说之前那个皇子是假扮的,那个皇子现在已经离开了,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皇子!之前不过是为了吸引南疆众人的注意力才特地弄了个假皇子出来……” 宁袖儿一怔,廉贞也是默然,一下子众人又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公孙朔和司焉蒙在了鼓里,到现在才算是明白过来。 只是…… 宁袖儿面色微变,朝公孙朔道:“那之前假扮皇子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3=么么哒,昨天晚上没来得及更新抱歉啦…… 第38章 三十八 皇子顿了片刻,然后开了口:“*&……%#@……¥%&*¥#*!#@——” 宁袖儿保持着严肃的表情盯了皇子许久,最后终于还是无奈的朝着旁边的林荒给看了过去。 好吧,她根本就听不懂。 林荒扯了扯唇角,小声道:“是……是这样的,皇子说那人的身份,就连他也不清楚。” “不清楚就让人帮忙?”宁袖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来想去也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个什么人,最特殊的是,廉贞曾经还说过,那个人的身上有着司焉的味道。 这时候廉贞也到了宁袖儿的面前来,在她耳旁低声道:“爹,那人该不会是娘吧?” 宁袖儿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之前她以为对方是皇子,所以打消了那种念头,可是现在已经确定那个人不是皇子了,那么他的身份便更加可能是司焉,他生得和司焉十分相似,廉贞也说他的身上有司焉的问道,可是若那个人真的是司焉的话,他又为什么不肯与她相认?难道是还有什么顾虑,或者有什么不能够言说的苦衷? 宁袖儿又想起来之前自己对那个人说过的那些话…… 一向不拘小节的她脸也腾地红了起来。 眼看着宁袖儿诡异的脸红起来,廉贞默然片刻,忽的低声开口问到:“你们赶路的这些天,你不是对他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吧?” “不是!!”宁袖儿连忙摇头,口中否定道,“我什么都没有说!更什么都没有做!而且……而且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什么人呢,我们……我们还是快些将皇子送回皇宫里面,然后回去京城看看吧!”等到了京城,在国师府看到司焉,就一切都明白了。 廉贞觉得宁袖儿说得有道理:“之前将军已经说过了,我们送皇子到达谡国国都之后,就直接回去京城,不必再去南疆了。” “那好,我们快些将皇子送回去。”宁袖儿现在心急如焚,一定要早些回去见到司焉才能够安心下来。 廉贞也道:“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派人去通知谡国皇宫了,他们会派人来接皇子,我们只需在此等候便是。” 她的话音刚落,便见客栈外面走进了一群人,皆是谡*人的打扮,他们走进客栈之后立即便看到了公孙朔,然后一群人朝着他跪了下来,大声说了几句谡国话。宁袖儿听不懂,但也大致猜到了他们的意思,她派了林荒前去与众人交谈,没过多久林荒便回来对宁袖儿道:“他们说感谢我们尧国的相助,想请你们去谡国皇宫住上一段时间。” 宁袖儿看了廉贞一眼,两人一同摇头道:“不必了。” 宁袖儿还想要早些回到京城去见司焉,自是没那个心思留在谡国,而廉贞十分清楚宁袖儿的心思,自然也是不会答应留下。两人既是这般说,谡国皇子自然也不好再挽留,最后离开之际,公孙朔轻叹一声,自怀中取出一物递到了廉贞的面前。 那是一柄十分漂亮的匕首,其上镶嵌着雕琢细致宝石,看来便是价值连城,但那皇子却直接托起了廉贞的手,将那匕首给塞到了她的手中,并低声说了一句话。 廉贞还未回应,林荒便道:“皇子说,要将这匕首送给廉贞姑娘。” 廉贞紧紧盯着公孙朔的眼睛,并未说出拒绝的话来,良久之后她接下了匕首,别在腰间,对林荒说到:“替我对他说一句多谢。” 林荒又对公孙朔说了两句,公孙朔忽的却笑了起来,随即松开了廉贞的手,最后又对众人道了一声谢,这才随着谡国的士兵往外走去。而留下来的尧国众人皆遥遥看着他们离开,一直到公孙朔走得都不见了踪影之后,宁袖儿才小声问廉贞道:“这一路上……你是不是对那个皇子做了什么?” “……”廉贞自然不会回答,她回身在酒楼中一方桌子面前坐下,然后开始唤小二上菜。 宁袖儿追了过去又道:“你真的不留下来?” 廉贞摇头:“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可是……”宁袖儿本还想要说什么,但见廉贞的神色,终于还是没说出口,只道:“也对,要是找了这么个木头,以后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怕是连对方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天来宁袖儿已经严重感觉到了沟通究竟有多重要。 听宁袖儿这样说,廉贞却是低声道:“其实不必一定要听懂他说什么。” 不妙,都已经开始帮那个人说话了。宁袖儿突然有种自己家闺女当真要被嫁出去了的感觉,她百感交集的从桌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始扯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当天,宁袖儿和廉贞便准备好了打算要直接回到京城。一行人兵分两路,宁袖儿和廉贞单独赶路,而其余人则又是一路,如此一来宁袖儿和廉贞便能够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京城见到司焉。 离开奉鄞的时候,宁袖儿与廉贞二人买了两匹快马,又准备了些干粮,这才出发赶路。宁袖儿与廉贞二人随军多年,早已习惯了赶路的日子,这回又正好心急着回去看司焉,更是马不停蹄,两个人不过三天的功夫就到了尧国的境内,又行了十天,便到了尧国名城凛州,凛州城位于尧国南部,处在碧河之上,风景秀丽乃是许多名人雅士聚集之地。 然而人多的地方,必然也十分的混乱。凛州城的四周盘踞着许多的山寨,过路的行人们长期被寨中山贼劫持,也因为素来如此,鲜少有人过问,反正这些山贼不知为何都极为温和,平时也就是抢些钱财走,没有钱财过几天就将人给放了,长期如此,人们也都习惯了,大不了出入凛州的时候把钱财藏在隐蔽的地方,或者直接不带钱走。 但是对于凛州这个地方,宁袖儿和廉贞却是全然不了解,他们一路骑马到了凛州城外不远的一处山脚下时,就被一群山贼给拦了个正着。 这一群山贼十分的可爱,一上来便开始自报家门,报了足足有好长一段时间,宁袖儿才从他们的话语当中组织了几个关键的句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 总之,这些人是从这里最大的寨子黑龙寨来的,他们奉了二当家的命令守在这条道上,抓十个人回到寨子里面去,而刚好他们已经抓了九个人了,他们现在将要从宁袖儿和廉贞当中选一个人抓回去。 从某种方面来说这一群山贼还是十分有原则的,说是抓十个人就一定是十个人,一个人也不能多不能少。 宁袖儿和廉贞骑在马上,对视了一眼,看这些山贼的装扮和身手,应该也是十分高强的,她们两个人想要过去,还当真得费些功夫。 两个人眼神交流着正打算想个办法离开,省得趟这趟浑水,然而就在这时候,那些山贼又交谈了起来:“你说二当家的叫我们抓人上山究竟是什么意思?又不杀又不抢,还给他们吃喝供着,过几天又送下来,这不是白抓了吗?” “二当家的想法,岂是你们能够猜得到的,你们还是快些将人给抓上去吧。”另一个人又说了一句,然后开始朝着宁袖儿和廉贞逼近。 宁袖儿本打算动手,但先前那人又说到:“不就是个小毛孩儿,楚佑那小子要不是被老寨主给收留,又怎么能够当上二当家?” 听到这句话,宁袖儿立即瞪大了眼睛,没有动作了。 廉贞看她神色有异,便问到:“爹,怎么了?” 宁袖儿连忙道:“他刚才说到楚佑这个名字了!” “楚佑?”廉贞并没有见过小王爷楚佑,但也曾经在听宁袖儿说到司焉的时候顺带提起过,她当即也明白了宁袖儿的意思:“你想去那山寨里面看一看?” 宁袖儿与廉贞交谈的声音极低,只有两个人彼此能够听到,她连忙点头道:“对,我想去看看,或许那个什么二当家真的就是楚佑也不一定……”只是如果那个人真的就是当初的小王爷楚佑,他又怎么会沦落到去当一个山寨的二当家? 对于楚佑,宁袖儿一直觉得有些愧疚,当初他是为了救宁袖儿和司焉才跑出去找人求助的,而擅闯北陵塔,破坏陵墓的罪名,他也为了保护众人而一个人承担了下来,楚佑平日里虽看起来胆小怕事,但到了那种时候,却仍是站了出来。这是宁袖儿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之后宁袖儿一直想要将楚佑给找回来,但一来太子等人将消息给锁死,她没有办法找到楚佑,二来之后又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她自己也去了南疆,而司焉则被软禁,更是没了找人的机会,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宁袖儿决定自己非得去看个清楚明白才行,就算对方不是楚佑,只是个同名同姓的人,她也得去看一看。 廉贞虽不大清楚宁袖儿的想法,但听她这么说也是一怔。之前一路上宁袖儿一直不停的赶路,就连休息都很少,就是想要能够早些到京城看到司焉,然而现在都已经行了一半多的路程,眼看着再赶上十天的路便能够到达京城,见到司焉,宁袖儿却是打算停下来了。廉贞问到:“你不急着回去见娘了?” 宁袖儿摇头,认真道:“司焉人一直在京城,等确认了这个楚佑究竟是不是小王爷之后,再回去见也不迟。” 廉贞听了宁袖儿的话,点头道:“那好。” 两人说话这会儿,那些山贼已经逼近了过来,宁袖儿与廉贞说完话回头就对那些山贼道:“山贼大哥,你看别就别挑了,你把我们两个人一起抓上山怎么样?” 很可惜这一伙山贼是一伙十分有原则的山贼,他们摇头道:“不行不行,只能抓一个,我看那个小姑娘话少,就要她好了。”他们指着廉贞。 宁袖儿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你们要抓就抓我,我能扫地能做饭能洗衣服吃的还少,你们抓我就好了!” “……”山贼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积极主动的要被抓的,一番商量之后,他们觉得宁袖儿那么积极肯定有问题,于是还是决定把廉贞给抓回去。宁袖儿倍受打击,不管怎么样那些人都不肯将她给带到山寨里面去,最后她只能拦在山贼们的马前面,耍赖说他们不抓她回去她就不让路了。 于是一直以来拦路打劫的山贼们第一次尝到了被拦路的滋味,那感觉当真是十分新鲜又有意思,山贼们一个高兴顺手从之前抓的那些人当中放了一个人,然后将宁袖儿和廉贞一起抓走了,然后开始赶路往山上而去。 一路上廉贞低声道:“你可要想清楚,这山寨能够成为凛州附近最大的山寨,里面的人手必是不少,若是进了寨子,想要见到那个二当家之后再全身而退,怕是十分困难。” 宁袖儿笑笑:“以你的轻功,一会儿还没进去就直接逃走,肯定没问题,你在寨子外面等我,我见过了那个二当家之后就出来找你。” “如果那个人真的是楚佑小王爷你要如何?”廉贞又问。 宁袖儿道:“自然是将他给带回京城,那么久没见到面了,他是司焉小时候的朋友,司焉一定也很想他。” “……当真?”廉贞却觉得司焉或许并没有宁袖儿说的那么想这位小王爷。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就被之前那些山贼给训了一句,他们干脆便闭了嘴,一路跟着山贼上山。这黑龙寨所在的山自然就是黑龙山,山极高,一路上山路崎岖,实在是十分不方便,黑龙寨一整个寨子的人都住在山上面,出行那么不方便,估计想要抢劫的话得提前两个时辰出发才能够赶得上。宁袖儿觉得他们要运送食物上去肯定也十分的不方便,与其这样,还不如去找个小一点但是舒服一点的山头给住着。 就在宁袖儿观察地形之际,他们已经到了山寨的大门口。一行人便要进入山寨,宁袖儿朝着廉贞使了个眼色,廉贞了然的点了头,趁着所有人都放松的时间自己解开了绑在手上的绳子,然后身形一纵冲开几名拦在面前的山贼,动作敏捷的朝着另一方的林子扑了过去,没过多久就消失了身影。 众山贼一惊,连忙派了几个人去追,而其余人则带着宁袖儿等一众被抓上山来的人到了寨子里面。 宁袖儿左右看着寨子当中的境况,不得不说这寨子的确很大,寨中四处都是山贼,都穿着统一的服装,带着一样的头巾,每个区域都还有专门巡逻的人,看起来的确让人不得不佩服这山寨的管理者,这般动作下来这里不像是山寨倒像是军营一般。宁袖儿穿着一身干净的素色衣裳,看起来就跟个普通小姑娘一般,若是不动手也没人能够想到她是个在军营当中待了七年的人。她被山贼们一路送到了专门关押自山下劫来的人质的房间当中,接着便见那些人转身就要离开。 房间当中除了宁袖儿,还有其余被抓来的八个人,所有人都在一个房间里面,房间不大一下子便显得有些拥挤,宁袖儿眼见那些人要离开,当即便拉住了其中一个山贼的胳膊,大声道:“壮士请留步!!” 那山贼停了步子,有些不解的看了宁袖儿一眼。 宁袖儿笑了笑,十分恳切的问到:“那个……我能不能请问一下,你们将我们抓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走走走,别拉着我。”山贼十分嫌弃的挣脱了宁袖儿的爪子,后退了一步才道:“这事儿是二当家的意思,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宁袖儿不肯放弃:“你们二当家是不是叫楚佑?” “你怎么知道?”山贼有些惊讶的看着宁袖儿。 “猜的。”宁袖儿随口说了一句,接着又问,“那既然是二当家的意思,你们二当家会不会来见我们?” 山贼摇头:“这我哪儿知道,你们且安心在这里待着,要是没你们的事了我们自然会将你们给放回去。” 真是和善的山寨居民,宁袖儿第一次遇到不杀人的山寨,请人上来白吃白喝几天又将人给放下去,事实上宁袖儿其实已经有些替这个山寨人的发展着急起来了。 山贼走了之后,宁袖儿也没了可以套话的地方,便干脆找了个墙角坐了下来。整个屋子不大,屋子里面自然也没有什么摆设,每个人都被捆住了双手关在屋里面,屋子外面还有着许多山贼把守,想要逃出去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些还难不倒宁袖儿。在南疆的这些年,宁袖儿也算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尤其是宁穆和对自己的女儿十分疼爱,这些年几乎是将所有本事都教给了她,包括一些经验常识以及宁穆和自己总结出来的对敌之法。 而其中挣脱绳子的技术宁袖儿算是学了个十成。不过片刻的功夫,宁袖儿便自己挣开了绑在两个手腕上的绳子,然后她活动了一下之后才在满屋子人惊讶的目光当中站起来朝着房间的窗户外面小心看去。 窗户是关着的,透过窗缝可以看到外面的境况,一群人守在屋子外面,来往还有山贼巡逻,就宁袖儿来的时候一路观察,这个地方正好是在山寨的中心地带,出了这个地方想要离开山寨,不论怎么走都还得跑上一段路才能够到达山寨的大门,而宁袖儿若是在这种情况下逃出屋子,身后肯定会跟上一大堆山贼,而前方肯定还会遭到围堵,就算她的轻功再好,肯定也逃不出去。 更何况她这一趟来的目的并不是只参观一眼就走,她还要等着那位神秘的二当家楚佑前来,在看过了他究竟是不是从前那位小王爷楚佑之后她才能够离开。如今她观察寨中的情况,不过是为之后的离开做准备而已。 想要离开,便得等到夜里众人防范最弱的时候,还得靠着此刻已经身在寨子外面的廉贞的帮忙。她这般想着,便干脆又回到了之前坐着的地方,淡然的将那被自己挣开的绳子又捡了回来胡乱套在手腕上,假装自己还没有挣脱绳子的样子。 做完这些事之后,宁袖儿便开始闭目养起了神来。既然是打算晚上离开,那么现在就该好好休息。 宁袖儿舒舒服服的打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屋子的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阵动静,然后宁袖儿就听到外面的人开始唤起了二当家来。听到这“二当家”两个字,宁袖儿当即便睁开了眼睛,精神一震朝着大门处看去。 听这动静,应该是那位二当家来了。 果然,不过多时,就听见另一个声音道:“如何,人都在里面了?” 这声音……实在是不像楚佑的声音。 在宁袖儿的印象当中,小胖子楚佑的声音很清亮,平时就喜欢用吼的,动不动就是一副十分激动的模样。然而门外这位二当家的声音却十分的平和,虽是清朗但也带着一股子温软,听起来就叫人觉得舒服,与小胖子那种调调全然不同。 而等到大门被推开之后,宁袖儿就更加失望了。 进门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那位二当家楚佑了,他与其他山贼穿着的衣服完全不同,别的山贼一身野人般的装备,衣服的边上还有着一些细细的绒毛,看起来只要抓一根叉子立刻就能去山上打猎了。然而这位二当家却是一身的白色儒袍,黑发也以一根发带束在脑后,如缎般的黑发直直垂落在身后,他看来不到二十,容貌不差,一身的温润气息,扬着眉梢似笑非笑的看着屋子内的众人,若不是之前那些人一直叫他作二当家,或许宁袖儿会将他给当做一个被山贼绑架来的书生也不一定。 对于宁袖儿来说,这个人长得再好看都不是惊喜,相反,他长成这个样子,就让宁袖儿更加觉得他不是当初那个小王爷楚佑了。在宁袖儿的心中,楚佑就是个又矮又圆的小胖子,咋咋呼呼地喜欢大呼小叫,是个胆子很小的中二,跟眼前这个一身如水般气质的少年完全不符…… 宁袖儿在心里面轻叹了一声,决定不管怎么样还是再探听一下对方的过往比较好,万一当年的小胖子真的一不小心有了奇遇减肥成了美男,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对,这个可能还是太小了,宁袖儿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可能。 而这边宁袖儿在迟疑的时候,那边那位二当家已经将屋中的人扫了一眼,随即开口道:“男子留下,女子,跟我过来。” 他轻轻一笑,又看了众人一眼之后便朝着外面走去。宁袖儿盯着他的背影,听了这话之后也立即朝外面跟去,这一群被抓过来的人当中本就只有三个女子,其中还包括了宁袖儿,所以宁袖儿三名女子一路跟过去之后,便到了一处房间当中。 宁袖儿有些戒备的盯着这位二当家,看他回身关门,将他们都关在了屋子当中,不知道他究竟要干什么。 不过不论怎么样,一男三女在屋子里面,他总归不是想让她们给他讲笑话的。 宁袖儿已经悄悄做好了准备,若是这个二当家真的要做出乱来的事情,不管他究竟是不是小王爷,她都要先揍他一顿再说。 第39章 三十九 “你们……”那位二当家轻笑一声,回身朝着三名女子看了过来,他的目光高在宁袖儿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忽的问道,“你叫做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宁袖儿见他神色有异,忽的也是一怔,立即说出了自己的来历:“我叫宁袖儿,京城来的。” 说完这话之后,宁袖儿便紧紧地盯住了二当家的眼睛,二当家微微一笑,目中似有异色,他默然片刻之后才重新对三名女子道:“你们几个在这里,替我做一件事情就可以了。” 果然……要开始说出自己的目的了。 宁袖儿凝神戒备,等着看二当家究竟要耍什么花样,然而就在下一刻,二当家将房间唯一一张桌子上的白色桌布骤然一掀,接着宁袖儿才看清了那桌子上面究竟放了些什么。 桌子上面整整齐齐的放着红色的布匹,二当家柔柔笑着,对三人道:“替我绣些花儿或者鸳鸯之类的在上面吧?” 宁袖儿:“……” 三个女子不可置信的看着二当家。 二当家观他们神色,便又问到:“怎么了?东西准备得不够?还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所以这位二当家神神秘秘的将她们三个人带过来,又锁了房门在里面,就是为了……让她们在这里绣花儿? 宁袖儿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思想实在是太过高估这位二当家了,他简直就是纯洁得不能再纯洁的小天使,估计男女之间的事情他根本就完全没有想过! 见宁袖儿等人看着他,他苦笑一声才道:“你们别这样看我,我也是实在没辙了,过两天就是大寨主的大喜之日,对方那姑娘出了主意刁难我们,说要一场隆重至极的婚礼,否则便不肯嫁过来,现在我们山寨里面上下都在准备着,可惜人手不够,女子没几个,我们只能将你们过路的人也抓上来帮忙了。” “……”宁袖儿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个山寨里面的人当真是从上级到下级都单纯善良得可爱,她甚至开始替这个山寨担心了起来,这样的山寨真的能够存在下去么?他们不会被饿死么?他们为什么不干脆在山寨里面自己种田种菜养些猪狗鱼羊之类的以供大家生活下去? 越想越是觉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宁袖儿低声问到:“我们……只要将这些东西给绣完了,你们就放我们走了?” “对啊。”二当家笑道,“怎么了,莫非姑娘想留下来参加寨主的婚礼?” “……不必了。”宁袖儿摇头拒绝。 二当家又对三个人安排了一阵子,这才再度开了门,便要往外面而去,宁袖儿对着那些布匹发了一下呆,发觉这东西自己完全不会玩儿……她还是专心的调查那位二当家好了。 “二当家请等一等!”宁袖儿出门追了过去,也没人阻拦她,她一路跟在了二当家的身后,开口问到:“二当家你长得很面熟,你说我们两个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二当家停步,举止温文儒雅,他看了宁袖儿一阵后摇头道:“没有印象。” 宁袖儿当然不会立即就相信了他这句话,毕竟之前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二当家的确是有些许异样的反应的,她立即又开始追问,“当真没有印象?我小时候没长开,现在比以前好看多了,你再仔细想想?”她见二当家仍是一副不愿说的样子,干脆问道:“那二当家你有没有去过京城?” 二当家摇头:“没有,我自小便生活在山寨当中,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宁袖儿有些失望的“哦”了一声,她开始有些相信二当家的话了,毕竟如果他真的是小王爷,他应该是没有理由隐瞒她的才对,而且他与小王爷不论是体型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都相差了太多,若不是有个一样的名字,宁袖儿还真的很难将他们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但就在宁袖儿都已经相信了这二当家不是小王爷的时候,一直跟在二当家身后像个隐形人一样沉默的山贼终于开始发挥自己的光和热了,他“咦”了一声开口问道:“不对啊,二当家你不是前几年才被大寨主给捡回寨子里面来的吗?” 二当家:“……” 宁袖儿:“……”真是拆台神手。 幽幽地朝着二当家凑了过去,宁袖儿仔细观察着对方的眉眼,突然觉得自己硬要说的话,还是可以从那眉眼当中挑出一点点的相似之处的,比如说他跟小王爷一样都是双眼皮。 “楚佑?”宁袖儿低声问了一句。 二当家勉强的笑了一声,开口道:“真是有意思,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到底是哪个家伙将我的名字告诉你了……” 宁袖儿又凑近了几分,这次觉得说话的语气也有些像了,总之只要开始相信他们是同一个人,就觉得哪里都很像了,宁袖儿“哈”的笑了一声,在他耳旁低声问了一句:“小王爷?” 二当家笑意微减,摇头道:“你应该是认错人了……” “你会不会是怪我跟司焉没有派人来找你?”对方未承认,宁袖儿却已经将他当做了小王爷,先将一切说了再做打算,“我们也想来找你的,可是当初太子的人手将你的消息完全给封锁了起来,根本就找不到你。而且你离开后没多久司焉就被软禁在国师府了,这整整七年都没能自由过,我也跟着爹去了南疆,直到现在才好不容易终于回来……” 听着宁袖儿的话,二当家脸上终于没了笑意,他轻叹一声,终于妥协般的点头道:“……是。” “你真的就是小王爷?”宁袖儿听他这个“是”字,一时还有些不大相信,她本是想要试探,却没料到对方当真一下子就承认了下来。 宁袖儿脸上的惊讶之色比之任何时候都要更甚,只因为现在的楚佑,跟从前的楚佑,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难道胖子减肥之后都能够变成美人么…… 楚佑又点头确认了一次,接着才拉着宁袖儿往另一边走去:“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跟我来。” 一直到带着宁袖儿到了一处布置讲究的房间当中之后,楚佑才终于松了手,回身对宁袖儿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路过啊……”宁袖儿实话实说道,“然后在路上被那些山贼给拦住了,他们提到了你的名字,我怀疑你就是小王爷,就跟过来了,没有想到你还真的是……” 楚佑听了宁袖儿的话,不禁苦笑:“他们还是太过不谨慎了,竟将我的名字也给说了出来。” 宁袖儿点了点头,又道:“你又怎么会在这里?”作为楚家的人,他再如何,也不应该会出现在这山寨当中,成为一个山贼才是。 楚佑摇头:“说来话长,若是有机会我再慢慢说给你听,既然你已经认出我来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你快些回去吧。” “我自然是要快些回去,我还要带你一起回去。”宁袖儿认真的道。 楚佑轻叹:“京城已经没有我立足之地了,你不必管我,我在这里过得很好,你还是先回去再说。”他这般说着,想了想又道:“司焉当真被囚禁在了国师府?” 宁袖儿点头:“已经很久了,连我都不能接近他。” 楚佑苦笑了一声:“说起来他会被注意到也有我的关系,你快些回去吧,我已经不是什么小王爷了,你也不用劝我回去。”他说完这一句,又不放心的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你没有跟其他什么人一路?” “还有廉贞,不过她现在在山寨外面等着我。”宁袖儿将廉贞的行踪也说了出来。 楚佑了然点头,推门便打算送宁袖儿出去,宁袖儿好不容易找到了楚佑,又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让他三言两语给打法得改变了主意?她一把挡住门道:“你跟我一起回去,若是王爷知道你现在在山寨当中当山贼头子,肯定会难过的……我和司焉也不愿看你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不让太子他们知道不就好了么?” 楚佑一怔,听到宁袖儿的话才重复了一遍道:“沦落到现在这地步?” “是啊,你们山寨的人虽然天真得可爱,但怎么说都还是山贼啊!”宁袖儿实在没办法看着楚佑留在这里商量着如何打劫过路的行人。 而楚佑听到宁袖儿的这句话,也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 “我不是山贼。”楚佑正色道。 宁袖儿点头:“你是山贼头子嘛。” “我真的不是山贼!”楚佑又纠正了一遍。 宁袖儿也道:“山贼头子还是山贼……” 楚佑一脸肃然,“我是捕快。” “不管在山寨里面当什么都是山贼……就算你是个捕快也……”宁袖儿反应了过来,骤然间睁大双眸盯着楚佑,不可置信的问道:“……捕快?” 楚佑目中泛起一丝笑意,他回身将房间里面一个隐蔽的柜子打开了来,然后将里面的几块腰牌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 这叮叮当当的一堆确是衙门的东西,腰牌,身份牌子,还有……凛州城年度最佳捕快证明,凛州城最佳新手捕快,西南部最彬公执法捕快。 宁袖儿:“……”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第四十章 宁袖儿一千个一万个想不到,面前的小胖子……不,二当家楚佑,竟然不是一个山贼,而是一个捕快。 “你是个捕快怎么会待在这里……”宁袖儿不可置信的问了一句,想了想立即又补充道:“你是故意潜入山寨,然后想要找机会将他们给一网打尽的?”实在是想不到,据先前那个山贼所说,楚佑进了这个山寨已经几年了,这几年里面他竟是混到了二当家的位置来,不论怎么说都不是个简单的事情,能够有这番毅力,为了剿灭山贼做到这一步,也的确不愧是一个好捕快了。 谁知听了宁袖儿的话,楚佑却摇头道:“并非如此。” “不是这样?”宁袖儿又不明白了。 楚佑道:“我本是如你所说的这般打算的,不过等我到了山寨当中,见到了这个山寨当中的人,我才发觉我之前的想法太过简单。” “太简单了?”宁袖儿茫然问了一句,立即神色凝重的猜测到:“你的意思是……这山寨当中的人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目的?难道他们都是江洋大盗隐居在此,打算图谋不轨……揭竿起义?” 楚佑神色从淡然自若变成了……不知道什么表情。 长叹一声,楚佑摇头道:“你在想什么……他们的确出身不好,许多人在外面都被人通缉,有的人犯的错大,有的人小,但并非都是罪无可赦之辈,若是能够选择,他们自然也希望能够回到山下过日子,谁想在这偏僻的高山上面一待就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宁袖儿听他说着,又问:“那你怎么打算的?” “他们多半是被迫为恶的恶人,对付这种人,自然是要慢慢用时间去感化他们。”楚佑笑道。 宁袖儿:“……”难怪这整个山寨里面的人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他们明明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话动作也十分粗暴,但就是……从来没真正动过手,每个人都是一副“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你要是不干我就一刀子……把我自己给劈死在你面前,看你究竟干不干的样子。” 真是一群被驯化过头了的山贼,不过不得不说楚佑这么做效果还挺不错的。 宁袖儿还是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你到底对他们做了些什么……” “教育!”楚佑来回走了两步,他这一身本就有着十足的书生气质,这时候再这般做出了然一笑的模样,更是像极了神棍,他将先前那些牌子统统又扔回了柜子里面,来了兴头一般对宁袖儿讲解到:“走投无路并非只能在山上当山贼而已,当初我也是被逼得离开了京城,自以为无处可去,到头来我还是找到了去处,并非流离失所如他们一般上山为匪,我只要能够好好地教育他们,他们还是能够积极向善的。” 说到这里,楚佑又开始说起了自己的教育计划:“我当初特地接近老寨主,便是打算来消灭这群劫匪,但老寨主待我极好,还临去之际还给了我二当家这个位置,我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所以我便展开了教育大计。我既然是二当家,他们便都得听我的,我规定了每日的读书时间,让他们每个人好好看书,还专设了地方和时间为他们答疑解惑,如此一来,整个山寨的风气都好了不少。” 宁袖儿整个人都已经震惊了,她见楚佑走到窗边,便跟着也走了过去,这才发觉外面竟然有几名山贼正拿着一本书册子一边走一边看,那用功的程度,当真是叫宁袖儿自己都汗颜。 所以说这已经成了一个有文化的山寨了么……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中二病太可怕了。 宁袖儿默然看了楚佑一会儿,随即道:“那个……我觉得京城的人民需要你,要不然你还是跟我一起回京城去开讲堂吧,一定能够拯救更多人。” 楚佑蹙眉,终于恢复了正常:“不行,我不能回去。” “当真不回去?”宁袖儿又问了一句,她不相信楚佑对于京城的一切丝毫就没有眷恋,京城当中还有一个晋王,还有司焉,还有楚佑从前生活过的一切痕迹,她不认为楚佑是不想回去,或许更多的是不能回去。 楚佑道:“我现在在凛州过得很好,在山寨里面也过得很好,我没有回去的必要。”楚佑说到这里,忽的又叹道:“京城早就容不下我了,袖儿,你还不明白吗?” 宁袖儿咬唇道:“可是你可以让京城变得能够容下你,你当真就甘心就这样一辈子待在凛州,待在这个山寨里面吗?”宁袖儿认真看着楚佑,低声道:“我不甘心,我不想让司焉一直一直被困在国师府,所以我想回去,我想把他救出来。不是只翻过那座高强将他给带出来,而是堂堂正正的迎出来,让所有人再也拦不了他。” 这才是这些年宁袖儿一直希望的,也是她最初离开京城到南疆的目的。 楚佑听着宁袖儿的话,忽的笑了一声:“说得很漂亮。” “那你跟我一起回去吗?”宁袖儿又问。 楚佑默然,接着摇头:“你们先离开吧,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回来。” 宁袖儿看着额楚佑的神色,知他也不甘愿,便点了头,低声应了一句,然后自行推门走了出去。不知是否是楚佑又做了什么交代,这一路上也没有一个人去阻拦宁袖儿,她步子很快,没过多久就出了寨子。寨子外面守着廉贞,一见宁袖儿出来,廉贞便迎了上去,有些诧异的问到:“这么快就出来了?”廉贞本以为还得费上一般周折,宁袖儿或许到明天早上什么时候才能够出来,她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却没有料到宁袖儿竟然这么快就悠闲的走了出来,甚至连手都没动过。 宁袖儿朝廉贞点头,“我们继续赶路吧。” “那人是否是小王爷?”廉贞从宁袖儿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讯息来。 宁袖儿尴尬的笑了笑道:“那个二当家的确就是小王爷,不过他在山寨里面折腾了些东西,暂时还不打算跟我们回去,我们就先回京城去见司焉吧,他或许也很快就能够赶来了。” “好。”廉贞并没有多的话语,只答了一句,随即与宁袖儿一同下山。 再次开始赶路,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个速度,原本应当有半个多月才能走完的路程,两个人不过花上了九天,等到第九天傍晚的时候,宁袖儿和廉贞终于到了京城。 时隔七年再次回到京城,当真可说得上是百感交集,宁袖儿看着来往的熙攘行人,与廉贞相视了片刻。宁穆和的军队也已经先于宁袖儿回到京城了,宁袖儿与廉贞并没有立即回去将军府,而是直接赶到了国师府的面前。七年不见,这个地方似乎和从前没有任何区别,只是门口的大树似乎比之以前还要高了,落下的树荫被黄昏的太阳拉长,也显得更大了。 宁袖儿仰头看了一阵,小声对身旁的廉贞笑道:“七年没见司焉了,你是不是很想你娘?” 廉贞神色比之宁袖儿倒显得淡然许多:“想娘的应该是你。” “你说我现在这样直接去见司焉是不是不大好?我们刚赶了这么久的路,满头满脸都是灰,甚至连澡也没来得及洗,一身脏兮兮臭烘烘的,司焉若是见了不会嫌弃我吧?”人就在面前,宁袖儿反倒显得有些焦虑了起来。 廉贞十分诚实的打量了宁袖儿一阵,然后点头:“会,若是我,肯定会嫌弃。” “……”宁袖儿被廉贞一句话打击得不轻,她立即回过身去,“那不如我先回去洗个澡找娘换身能见人的衣服了再来吧……” “爹。”廉贞叫住了宁袖儿,“其他人会嫌弃,但是娘肯定不会,所以你放心。” 宁袖儿脚步顿住。 廉贞接着说:“他想的一定也是能够早些见到你,说不定听到你们回来的消息,娘早就在国师府里面盼着了,就等你回来,等着早点见到你。” “当真?”宁袖儿朝廉贞问了一句,随即也开始在心里面想起了如廉贞描述一般的情形。如此想来,她更是走不开了,只想立刻回到国师府当中,立刻看到司焉,立刻与他说话,最好能够将这些年在南疆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都讲给他听。她有很多事情可以讲,所以可以讲很久。 “那……我们现在就去吧?”宁袖儿对廉贞道。 廉贞自是立即答应了下来,然后两个人直接绕到了国师府的侧面围墙处,纵身翻墙跃进了国师府当中。不能走正门,自然只能翻墙了。这些年宁袖儿苦练轻功,就是为了这一天,所以翻起墙来宁袖儿感受到了十足的愉悦感,甚至隐隐有种多年夙愿终于达成的诡异满足感。随即一想到这样的满足感竟然是来源于翻墙,宁袖儿就觉得总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总算,过了这么久,这墙再也拦不住宁袖儿了。 宁袖儿和廉贞翻过墙之后,看着墙内当初自己无比熟悉的环境,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廉贞,你还记不记得这里?以前你每次就在这个地方练字,每次你写错了字司焉就会给你纠正,但是你一个字写错十遍,司焉不能忍了就板着脸要教训你,然后你就会整个人缩在我身后……” “爹。”廉贞悠悠看着宁袖儿,“别说这件事了……” 宁袖儿笑了笑,一路带着廉贞往司焉的房间走去,若是没有猜错,以司焉的习惯,这个时候都应该在自己的房间中才是。一路走,宁袖儿便一路看着四周的景色,越看便越是紧张了起来。 她就快见到司焉了,司焉见到了她,又会是什么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下一章国师大人一定出来…… 感谢旁旁和趴布酱的地雷=3= 第41章 四十一 宁袖儿怀着这般的心思到了司焉的房间之前,在廉贞的注视之下犹豫再三之后,终于才抬手敲响了房门。 宁袖儿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对她来说国师府的一切都是熟悉却陌生,每个地方都带着七年前的痕迹,但每个地方却都有了些许不同,就连那院中的树都已经多了那么一两棵,走廊上有的地方掉了漆又被重新添上,但只有司焉的房间,似乎一直都没有变过。宁袖儿将手垂下,放回身侧,想着之前自己在房中缠着司焉一起午睡的事情,似乎都还历历在目。 ……虽然都是些黑历史。 “没人开门?”宁袖儿等了半晌,房中却是毫无动静。 廉贞就站在宁袖儿的身后,她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娘不在里面?” 宁袖儿摇了摇头,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反正她已经敲过门了,司焉没有开门,那么不管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不管司焉是在睡觉还是没穿衣服或者在洗澡或者根本就不在,她推门都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了。 想到这里,宁袖儿干脆手上一用力直接推开了房间的门。 房中安静成一片,摆设和从前几乎一样,只是不见了司焉。 “真的不在……”宁袖儿无奈的叹了一声,想来自己刚刚都是白紧张了。 廉贞问到:“你说娘这个时候应该是在这里了,他如今不在,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事? 宁袖儿从未想过,不过他一直在国师府当中,这么久了也没发生什么,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才对。宁袖儿低声道:“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改了习惯也不一定。他既然不在房中,我们再去书房或者院中凉亭找一找吧。” 宁袖儿也还记得,司焉最喜欢去的就是这两个地方了。 两个人一路走了出去,国师府当中的护卫比之从前似是多了不少,宁袖儿与廉贞是翻墙进来的,自然也不想引起骚动,所以一路上不得不躲过那些护卫,那院中的凉亭还是没人,亭旁的池子当中,莲叶全部都已经凋谢了,整个池里满是败叶,与从前繁花尽开的景致差了不知多少,透出一股子沧桑来。 宁袖儿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对廉贞道:“我们去书房,他一定在书房。” 虽是这样说,但宁袖儿心中已然有了不安。 司焉不在自己的房间当中,也不在亭内,也不知道究竟去了何处,若是连书房也不在,那她又该去哪里找司焉?国师府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国师府,宁袖儿甚至一路上都不敢暴露自己的行踪,又如何去寻司焉? 这般心事重重的走着,宁袖儿与廉贞又到了书房之外。 所幸的是,两人远远的便能够见着书房的门是开着的。国师府的书房平时没人的时候都关着,只有有人的时候才会敞开大门。宁袖儿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这才与廉贞对视一眼,然后脚步匆匆的朝着书房里面走去,只是刚一踏入书房之内,宁袖儿便见着了那房中之人。房中坐着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一身的考究衣裳,正坐在窗边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卷。 屋中的人并非是司焉,而是司覃。 “大哥?”宁袖儿声音有些涩然,这般问了一句。 司覃将目光自书卷上移开,朝着宁袖儿打量了片刻,看起来也没有太多的惊异,只是迟疑着问了一句:“袖儿?”他接着又看向了宁袖儿身后的人,问到:“廉贞?” 宁袖儿点头,低声问:“大哥,司焉在哪里?” 司覃看着宁袖儿,默然片刻之后却忽的笑出了声来:“这么久不见了,没想到第一眼见我就只问我司焉的下落,当真是……”司覃的语调中露出了几分无奈来。 宁袖儿知道他是刻意在酸,连忙打断他的演戏道:“大哥……” 司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司焉出去处理一些事情了,现在还没回来。” “处理事情?”宁袖儿问。 司覃点头:“不是什么紧要的事情,你不必这么一副担心的表情,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不如你跟我一起在这里看书等着。” 宁袖儿仍是不大放心,但人也坐到了司覃的面前来,而廉贞也跟着他坐了过来,司覃有些意外的看着廉贞,出声问道:“廉贞似乎成长了不少?我记得当年她离开的时候连话都还说不太清楚,司焉一定要她离开,我还有些不放心,怕她离开国师府受了人欺负。” 廉贞神色微变,低声道:“挂心了。” “哈哈。”司覃又是一笑,摆手道:“如此就好了,你们都长大了,这就够了。”他站起身来,自己到了书架旁,将之前手里的册子给放回了架子上,随手拨弄着那些书道:“你们这些年过得可好?南疆那边很乱吧,司焉一直都很担心你们,三天两头就让我派人去查你们的消息,知道你们平安无事才肯放心,好在现在你们终于回来了,他也不用整日担心你们了。” 宁袖儿听着司覃的话,到最后终于没忍住打断道:“大哥。” 司覃动作一顿,“怎么了?” 宁袖儿道:“我们进了国师府,大哥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司覃一笑:“有什么可惊讶的?我们早就听说了你要回来的消息,本来估计的还要提前一些日子,不过你们似乎耽搁了些时日,国师府的大门敞着就是为了迎你们回来,看到你们回来,我为什么要惊讶?” 宁袖儿听出了不对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进国师府了?” “你这不是进来了吗?”司覃失笑道,“还是说你难道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 “……”宁袖儿假装自己在看风景。 司覃笑了笑,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了折扇来摇了摇,摇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竟是学会了翻墙。” 宁袖儿支吾了一阵道:“我听说司焉还被软禁在国师府,我还以为太子还不让我进国师府见他,没想到……” “几天前,太子已经不再控制国师府了,所以现在司焉才能够亲自出去处理这些事情。”司覃道。 “自由了?”宁袖儿一怔,“怎么会突然之间就肯放人了?” 司覃突然之间不再回应了,宁袖儿看着他,突然也觉得有些问题了。 但宁袖儿的话还没问出口,便见一人自外面走了进来,对着司覃道:“大公子,商虞公主来了。” “公主?”司覃语气中稍有些不满,他回头对宁袖儿道:“我去见个客人,一会儿就回来,你和廉贞在这里等我片刻可好?” 宁袖儿自然是点了头,廉贞默然不语,似乎是有些不大习惯回到国师府的环境。司覃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离开了,宁袖儿干脆就在房中翻起了架上面的书来,而廉贞则坐在床边,托着腮看窗外的景色。 司覃的片刻并不算短,宁袖儿和廉贞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他回来,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外面才终于算是有了些许动静。 脚步声到了门口,宁袖儿和廉贞一起转头看向那门口,但见着的人,却并非司覃。 而是司焉。 司焉踏进屋子,见到了宁袖儿与廉贞,也并不惊讶,只一双眸子波澜不惊的注视着宁袖儿。宁袖儿和廉贞也是怔住,默然了许久,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是太过静默,司焉负着手走进屋子,“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早上。”宁袖儿怔了怔道。 司焉又问:“没有回将军府?” “啊,连梳洗都没有直接就过来了。”宁袖儿有些茫然的又答了一句。 廉贞紧紧盯着司焉看。 司焉一人面对着他们两人,想了想又找了一句话道:“那本书……” 宁袖儿听他这话,微微一愣,然后低头朝着自己两手抓着的书看去,她刚刚自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这会儿她已经毫无意识的将这本书给揉成了一团…… 连忙将书给扔了,宁袖儿道:“我不是故意的。”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便又蹲下将书捡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弄平整,这才将书重新放回书架上。 司焉和廉贞默然看着她这全过程,谁都没有开口阻止她。一直过了一会儿,宁袖儿才又小声的问了一句:“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谡国吗?我一直以为你是谡国人来着,你这次是来尧国游玩的吧?怎么样尧国的风土人情你还习惯吧?你怎么会跑到国师府来的?你该不会是看上我了,所以一路跟踪我来此的吧……也不对,你应该……” “袖儿。”司焉低唤了一声。 宁袖儿像没听到他这句话,继续喃喃念道:“你什么时候回谡国啊,要不要从尧国带点土特产回去……”她话说到这里又忍不住抬头看了司焉一眼,越看就觉得这容貌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而当初重逢的时候她竟然是死活没有将人给认出来,这时候实在是没有脸再承认了。眼见着司焉还是那副模样静静看着自己,大有要听她继续扯下去的意思,宁袖儿终于有些无力的道:“你告诉我你就是个谡国的读书人,你一定不是司焉对不对,你一定不记得我当时说过的那些话了对不对……不对你根本就没有听过那些话对不对……” 司焉:“哪些话?说我像老头子?” 宁袖儿瞪眼:“……”所以说这么多话,他就记住了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估计……这文最近会稍微慢下来一点,一天大概只有一次三千字更新了。 原因是长大后的很多剧情还没来得及细想,现在也只有个大概的纲要……实在不想敷衍了事,所以有的情节得好好设计一下。等到大纲完善之后一定会接着勤奋更新的~ 于是这章本来困了打算只写2000字的……可是司焉个死傲娇一直不肯出场……于是又多写了一千字T^T好歹是把人给放出来了。 第42章 四十二 “喝茶。”司焉坐在窗边,和以前一样像个老头子般捧着茶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而嬴画也已经随后走进了房间当中,站在司焉的身后,替宁袖儿和廉贞倒好了茶。 宁袖儿埋着头,低声咕哝了一句:“我不喝茶。” 司焉也不说什么,只朝廉贞看去了一眼。 之前没有认出司焉来,廉贞还比较能够放得开,但现在知道了司焉就是自家娘,廉贞却是怎么都没了放肆的胆子。或许是因为七年之前那段日子太过深入人心,司焉的严厉让廉贞只要一见到他就生出一种既想亲近又觉得敬畏的感觉来,所以这时候司焉不过朝着她看来一眼,她就立刻乖乖的到了司焉的身旁,捧着茶杯和司焉一起作老头子状。 眼看着廉贞也站到了司焉那边,宁袖儿心中涌起了一种深深地无力感。这种感觉就像是独自辛辛苦苦将女儿给拉扯大,结果女儿的心却还是向着她那漂亮的娘司焉,宁袖儿觉得这个看脸的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结果番对话之后,司焉竟不再开口了。 宁袖儿与司焉相对站着,本是打算等着对方再说些什么,自己再别扭两句,但对方一句话也不肯说,自己这样傻站着就更有些尴尬了。她在南疆对司焉说尽了情话,对方却假装是另一个人,将那些话都给偷偷听了去,这实在是……实在是……回忆起来宁袖儿只想立刻扑到墙角去挠几下,最好将墙挠出个洞来好让她钻进去。 她有些想生气,但对方是司焉她却一点也起不起来了,如今只能耍耍小别扭,但司焉似乎连别扭的机会也不给她,这样憋着更难受了。 “那个……分别这么久你就没有什么话想问我吗?”宁袖儿妥协了下来,最终还是自己找了话说。 然而她却没料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司焉也正巧放下茶杯,缓缓开口:“你……” 宁袖儿瞪着司焉,等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司焉声音比之之前要柔和了许多:“之前在南疆非是有意隐瞒,只是形势所迫。” “那……暗示我一下都不行么?”宁袖儿小声问。 司焉摇头:“我已经暗示过了。” “……是吗?”宁袖儿实在是想不起来司焉到底是什么时候暗示了自己他的身份的。他之前是一路的“%%&%¥#¥%&%*……”根本就没办法听懂,之后又是刻意躲着不跟自己说话,她就算是想听到暗示也没有办法,但是司焉十分严肃认真的一口咬定自己是暗示过的,宁袖儿怔了怔,也没有办法反驳了。 宁袖儿觉得还有不对劲,正要再说,那边司焉却忽的道:“自你进大帐救谡国皇子,我就将你认出来了。” 这话听起来,有股子淡淡的幽怨。 宁袖儿赌一根香蕉,司焉这话的意思是在怪她没有第一眼就将他给认出来。 说起来这番两个人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宁袖儿却毫不知情,还一心以为司焉还在京城当中,也的确有她自己的问题。司焉的改变很大,她虽然觉得了司焉的容貌眼熟,但却也没能想到自己在谡国皇子帐中看到的人当真就是司焉。 继续说下去也没个完,宁袖儿轻咳一声,打算开口道个歉,但她刚刚张口,便听那边司焉道:“抱歉。” 宁袖儿闻言愕然,这么久了,这好像还是宁袖儿第一次听到司焉说这两个字。 屋子里面安静成一片,嬴画和廉贞谁都没有说话,一个不愿一个不敢,两个人就这般看着。而司焉忽的又站起身来,朝宁袖儿走了过来,他走到离宁袖儿不过两步的距离便又停了下来,凝视着宁袖儿低声道:“这些年你应当受了不少的苦。” 受苦是必然的,在南疆与在京城的日子简直是天差地别,且宁袖儿每日勤练武功,从未停下来过,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想要早些回到京城,早些见到司焉。从某种角度来说,司焉之于宁袖儿,已经不只是一种念想那般简单了。 而在宁袖儿的记忆当中,司焉是从来舍不得将好话挂在嘴边,从来不肯将关心的话给正经说出来的。就算是问你吃没吃饭,他也要拐上好几个弯用个隐喻再加个暗示层层叠叠玩文字语言。但这时候,司焉却是直接将这话给说了出来,这对宁袖儿来说,对司焉来说,都与之前完全不同。 宁袖儿心情大好,因着这句话,似乎连这七年里面一切辛苦的事情都给忘了,她翘起唇角愉快的笑了起来,便又踏前了一步。两人本就离得很近,宁袖儿这一步上前,然后又踮了脚,一个吻便轻轻落在了司焉的唇上。 八岁的时候曾经蹭趁着司焉不注意,偷偷的亲过了司焉好多次,但却与这一次都不甚相同。 宁袖儿退了一步,眸中含着笑意朝司焉眨眼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忘没忘……” 以前司焉经常被宁袖儿偷亲,亲到后来干脆就已经平静得没了任何反应,这让宁袖儿一度觉得没了成就感。没想到过了七年不见,宁袖儿再亲这样偷吻司焉,对方却是又微变了神色,这让宁袖儿心中觉得十分有意思,她紧紧盯着司焉的眼睛,觉得这般模样的司焉简直是可爱到不能更可爱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说……”宁袖儿声音有些轻,一字一句的将这话说给司焉听。 但司焉却并没有让宁袖儿将话给说完。 “你和廉贞这趟赶路回来,应该已经很累了吧?”司焉缓步踱回了窗边,低声道,“嬴画,带她们去房间,让她们好好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再来。” “哦……”宁袖儿应了一声觉得不对,立刻又道:“可是七年前你说的……” “嬴画。”司焉又说了一遍。 嬴画立即到了宁袖儿的面前,打断她的话道:“袖儿,跟我来吧。” 宁袖儿神色微变,终于道:“好。” 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宁袖儿与廉贞一起跟在了嬴画的身后往自己在国师府的房间而去。只是走了没几步,宁袖儿便朝着廉贞小声道:“司焉他是不是果然嫌弃我了?”话都还没说完,就直接将人赶去洗澡,这要说不是嫌弃宁袖儿都不相信。 廉贞听着宁袖儿这话,沉吟片刻才道:“我倒是觉得……娘或许有什么苦衷。” 宁袖儿沉默了下来。这次回来只顾着之前南疆的事情了,宁袖儿却发觉自己忘了问许多话,也忽略了司焉的改变。如同廉贞所说,到这时候她才觉得这次见到司焉,他的确有些心事重重的,就是与之前在南疆见面之时也有些不同。她在心中打了主意,一会儿回去见司焉,一定先将这话给问出来。 三人一路又沉默了下来,最后终于到了院中一处房屋之外。七年前宁袖儿在国师府居住,司焉便特别替她安排了一个安静的所在,如今过了这么久,嬴画带宁袖儿去的,还是那个房间,而廉贞则就住在宁袖儿的旁边,与七年前一样。宁袖儿走进房中,这才发觉房中的摆设并没有多少变化,而打开柜子,看到那柜中摆着的衣裳,却并非是七年前那些衣服,而是如今的她能够穿得上的。 嬴画站在房中,似乎也看出了宁袖儿的心思,当即便道:“房间是司焉大人让下人每天收拾的,衣服是得知你们要回来的时候,司焉大人让人去做的,料子都是司焉大人自己挑的。” 司焉是的确在意他的,或许比之宁袖儿自己所想象的还要在意。这世上没有比一直挂念着一个人,而那人也如自己挂念他一般挂念自己更让人觉得满足的事情。宁袖儿抬手轻轻碰着那些衣裳,良久才问到:“嬴画,可不可以告诉我,司焉这些年在国师府是怎么过的?” 她只知自己在南疆练武辛苦,却不知道司焉这些年在京城当中过得如何,她在南疆虽苦却是自由的,还有一个廉贞陪在自己身旁,平日里也不算太难过。但司焉在这国师府当中,虽然现在已经恢复了自由,但之前却是实实在在的被囚禁了整整七年,宁袖儿实在没有办法想象司焉一个人在国师府住上七年是什么模样。 嬴画看了宁袖儿一眼,却没有立即回应,只道:“我在外面等你们,你们梳洗好换好了衣服出来,我再说给你听。” “嗯。”宁袖儿点头答应下来,下人很快便送来了热水,宁袖儿花了段时间梳洗好,又一身青色的裙子,这才出了房间。而在房间之外,廉贞则早已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与嬴画低声聊了起来。见宁袖儿走出来,廉贞回头看去,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宁袖儿本能的察觉出了问题,问到:“怎么了?” 廉贞摇头,声音有些低:“爹,我们去见娘吧。” 宁袖儿点头,又朝嬴画看去,嬴画迎上宁袖儿的视线,顿了片刻才道:“这些年国师府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司焉大人平日里就在府中四处走走,在书房看书,在院中赏花,过得还算不错,袖儿你不必担心。” 听了嬴画的说法,宁袖儿有些料想不到:“就是这样?” 嬴画点头,口中说让宁袖儿不必担心,但脸色却是严肃。 这七年来京城发生的事情自然是没有那么简单,而国师府发生的事情,也自然不会少。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时间大概都在晚上了(⊙_⊙) 感谢 晴天娃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0:38:18 晴天娃娃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7-25 10:40:07 妹子太萌啦XD 第43章 四十三 只是事情不少,却都被司焉和司覃二人给压下去了而已。 之前嬴画也是十分担心,特别是在七年前太子刚刚下令将司焉软禁在国师府的时候,她甚至都想到了更坏的结果,但让嬴画没有想到的是司焉对此表现得十分淡然,就像是之前早就料到了一般,而司覃亦是十分平静,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 如此一来,就连本来应该着急的嬴画,也觉得没有理由着急了。 时间便慢慢这般过去,其间太子等人也又来了国师府,还和司焉司覃等发生过好几次冲突,但最后也都没有出事,国师府始终好好的,也不知道司焉和司覃究竟用了什么法子。嬴画本以为司覃不过是个因叛逆而离开国师府许久的大少爷,没有什么过多的能耐,但是越到后来,她便觉得对方越是不凡,他的确不愧是司焉的大哥,与司焉二人默契十足,甚至还曾经气得商虞公主脸色发青的离开国师府,最后却没有做出任何的报复手段,或者说商虞公主已经报复过了,但没什么效果。 总之,这些年过得比之嬴画想象当中的要平顺许多。 而则宁袖儿一脸不相信的神色,觉得嬴画肯定隐瞒了自己许多,觉得这些年司焉在京城一定过得十分的辛酸。 宁袖儿甚至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怎么样开导司焉让他走出这些年的阴影。 廉贞则看看宁袖儿,又看看嬴画,觉得自己似乎完全不在状况之中。 三个人各自怀着心思走了一路,终于又回到了书房当中。 司焉仍是坐在窗边,只是身旁多了一个戴着厚厚面具的司覃。宁袖儿看着两人,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该先说什么。事实上宁袖儿一直到现在还是十分好奇司覃的真面目究竟长成个什么模样,就嬴画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司覃始终戴着面具,只有睡觉的时候熄了灯才肯摘下来,而这么些年,也没有人见过他的样貌。 要不是其丑无比,肯定就是貌美如花。 见了进门的宁袖儿三人,司覃带着笑意道:“怎么,这么久不见,难道是生分了?” 宁袖儿摇头,与嬴画和廉贞一起到了两人身旁坐下,“我看你们在讨论事情,怕打扰你们。” “哦,的确是在说事情,不过这事情怎么商量都没用,还是得靠武力来取胜。”司覃随口答了一句。而一听到武力,三个女子便直接亮了双眸,嬴画先道:“究竟是什么事情,嬴画可否帮得上忙?” 司覃笑笑,而一旁司焉则道:“十年前国师府当中丢了一件宝贝,如今时隔多年,我们算是查到了那宝贝的下落,那东西如今就在丞相府。那东西我们没办法要回来,只能想其他办法……” “偷回来?”宁袖儿直接问到。 司焉没说话,司覃轻咳了一声:“明白就好,不过我们这叫物归原主。” 宁袖儿连忙道:“我的轻功还不错,你们看我能不能完成任务?” 司焉摇头:“我看过你的武功,轻功不错,但是动静太大,且我不放心你去。”他这般说着,便算是直接否定了让宁袖儿去的可能,而一旁的嬴画也没有要求要去。当朝丞相是个实在人,他藏宝贝的地方,嬴画曾经也去过,不过并非是硬闯而是被人给带着从正门进去的,不过是去逛了一圈,嬴画便看出了许多门道来。那里的戒备十分森严,远非是国师府所能比的,那里四处都是守卫,即使是轻功高强,但武功不行也是无用,只因那里还有着许多的机关陷阱,稍一不慎便会受伤,所以只是轻功好的确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有着不凡的身手,而就连嬴画,也无法保证自己能够踏进那处拿到东西全身而退。 只是…… 嬴画神色犹疑,欲言又止,司焉看出了她的异状,便开口问到:“怎么了?” 嬴画摇头道:“我想到一个人,或许能够盗回东西全身而退,只是那人如今早已不知去向……” “你是说?”司焉似乎知道了她所指究竟是何人。 嬴画沉声道:“秀书。” 一听嬴画的说法,屋子里面的人都默然了下来,只有从来没有见过秀书的廉贞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是什么人?” “我从前的护卫。”司焉随口说了一句,却没再多说。 而另一边的司覃苦笑了一声,摆手道:“那人也找不回来,办法也商量不出来,不如先各自回各自的住处吧,等过两天再说也不迟,搞不好过两天李丞相就自己将那东西双手捧着给我们送来了呢。” 司覃这样说了一句,却没有得到旁人的回应,就连宁袖儿都显出了一番心事重重的模样来:“司焉,这些年你有没有打听过秀书的消息?自从上次他受伤离开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如今究竟怎么样了……” “他很好。”司焉答了一句。 宁袖儿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她还没开口,嬴画便先问出口道:“司焉大人……之后见过秀书?” 司焉没答话,司覃却问了一句:“你担心他?” 嬴画好似没有听到司覃的话一般,接着问司焉道:“司焉大人可否告诉我,秀书他现在在何处?” 司焉站起身来,摇头淡淡道:“秀书早已离开京城了,他现在很好,你不必担心。” “可是……”嬴画本是还要再说,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她轻咬了下唇,低声道:“嬴画知道了。” 司焉见她这般说,便也放心点了头,随即对宁袖儿和廉贞道:“你们二人不打算回将军府么?” 宁袖儿摇头:“不,我和廉贞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司焉欲言又止,随即道:“也好,那便先留下吧,我先回房去了,你们自己在院中逛逛吧,早些回房休息。”司焉说了这一句就要离开书房,宁袖儿见他这般动作却迟疑着问了一句:“你就回去了?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没事。”司焉仍是一副平静模样,接着步出房门,而嬴画也跟着司焉走了出去,只留下了宁袖儿廉贞和司覃在屋中。 不知为何,宁袖儿明显从司焉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疏离感,司焉在回避她,但她却不知道原因,这情况实在是有些诡异了,且让人觉得有些憋闷。 宁袖儿觉得有些失落。 “唉。”那边的司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比之宁袖儿还要失落上几分。 宁袖儿回头看司覃:“大哥,你为什么难过?” 司覃摇头苦笑:“你为什么难过?” “司焉怪怪的。”宁袖儿实话道。 司焉笑笑:“那是有原因的,过段时日你便知晓了,你只要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司焉都不会害你便是了。” “害我?”宁袖儿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低声道,“司焉当然不会。” 司覃似乎觉得宁袖儿的答案很有意思:“任何时候你都相信?” 宁袖儿毫不犹豫的点头。 廉贞似乎一直没有弄清楚状况,所以只是默然看着二人。 “那就好。”司覃眯着眼睛笑着,继而站起身也跟着朝房间外面走了出去,宁袖儿见他离开,便开口问到:“大哥也要早早回屋休息了?” 司覃轻笑一声:“我不过是去散个步,不过……你真以为司焉回屋是去休息了?” 。 司焉自然不是回屋休息了,所以宁袖儿自然也不会真的跑去逛国师府逛完回屋休息,国师府她都已经逛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她自然不会吃饱了撑着再逛一遍。等到司覃离开之后,她先是将廉贞给哄着回去休息,自己则收拾了一番便悄悄的到了司焉的房间外面。 如司覃所说,司焉并没有休息,他这时候正坐在房中桌边提笔写着什么,宁袖儿见他专心致志便也不便打扰,只趴在窗边看他写字的模样。司焉不知如何也察觉到了宁袖儿的存在,他忽的抬起眼来,朝着宁袖儿看来,而一滴墨便自笔尖上落了下来,染在了纸上。 司焉也不去管那滴墨,他放下了笔来,起身到了窗边。 两个人一个在屋内,一个在屋外,只隔着一道窗户。司焉轻咳一声,问到:“不累?” “啊?”宁袖儿只顾着看司焉,这时候听到这句话不由无意识的问了一句。 司焉道:“你赶了那么久的路才到京城,不累吗?” 宁袖儿连忙点头:“累。” “为何不去休息?”司焉又问。 宁袖儿笑笑:“我正在休息啊。” 司焉不解,便不说话,宁袖儿便道:“看着你我就不累了,所以我跟你聊天就算是休息了。” “睁着眼休息?” “这几年在军营里我已经习惯了,不管是什么状态都能够休息,站着休息坐着休息趴在草丛里面休息,还有……”宁袖儿双眸紧紧注视着司焉,压低了声音道:“抱着司焉休息。” 司焉:“……”默默地转身要回书桌旁。 宁袖儿与他隔着窗户,眼见他要调头回去又摸不到他,便伸了手道:“那么久不见了,就那么冷淡吗?” 司焉停步回头,“怎么样叫不冷淡?” 宁袖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她笑了笑,两只手伸向司焉:“抱一下。” 她本是估计这般说来逗司焉的,但她却没想到她这话出口之后,司焉竟真的又走了回窗边,隔着窗户抬手轻轻抱了宁袖儿一下。宁袖儿被司焉揽在怀里,只觉得心跳得厉害,她睁大了双眸,正打算借着这机会让司焉再“亲一下”,却没想动他话还没说出来,司焉就像是知道了他心中所想一般,俯首吻住了她。 第44章 四十四 宁袖儿怎么也想不到司焉会突然之间做出这番动作来,在她的印象当中,司焉从来不肯将感情外露,而既然司焉不肯说,那么她只能够自己主动一些,两个人总得有一个人热情一点才是。 但今日的司焉就如同宁袖儿之前所说一般,怪怪的,不过这样的怪也不坏就是了。 一直到司焉松开了宁袖儿,重新回到桌边提笔写字之后,宁袖儿才反应过来,干脆直接翻了窗进屋,然后到了司焉的身旁问到:“你在做什么?” “写信。”司焉随口道。 宁袖儿看着司焉,这人就像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个人淡然的写着字,宁袖儿不想打扰他,就搬了凳子在旁边坐着看他写字,不过她这一路赶路回来也实在是累了,没看上多久就没了动静。 司焉写完一封信,将纸装在了信封里,这才回身朝宁袖儿看去,却见宁袖儿趴在椅背上已经睡着了。 司焉看她的动作,觉得要将身体折成那样睡觉也挺不容易的,他低声唤了宁袖儿的名字,但宁袖儿睡得很熟,也没有任何反应。司焉紧紧盯着宁袖儿的脸,最终仍是到了她的旁边,然后动作极轻的抬手触了她的脸。 宁袖儿这些年在南疆过的日子也并不算好,风吹日晒的,但却并没有被晒得有多黑,司焉轻轻碰了之后便又立即缩回了手,最终无奈的抿唇,然后轻轻搂住了宁袖儿。 仍是没有任何反应,宁袖儿看来是真的十分疲惫了,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司焉便放心的将她给打横抱到了床上,又替她盖好了被褥,这才重新回到桌旁继续写自己的字。 于是好不容易司焉今日主动了些,宁袖儿却就这样睡过去了。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司焉已经不在房间当中了,屋子外面大亮成一片,眼看着竟已经是新的一天早上了。宁袖儿睡得舒服,揉了眼坐了起来,四下看了看便掀了被子往外走去。 司焉果然就在屋子外面不远处,正与下人交代着些什么,见宁袖儿醒过来,他便道:“饿了么?” 不说不知道,一说还真的是有些饿了,宁袖儿连忙点头:“饿。” “我已经让下人去准备早饭了,你等一会儿。”司焉说了一句,随即便自顾自的要往外走去,宁袖儿见他的动作,连忙叫住他问到:“你这么快就要去处理公务了?” “先前有下人让我去书房一趟,你在这里休息,我先去看看。”他也没说究竟多久回来,今天白天还回不回来,宁袖儿看着他要离开,忽的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个吻,她连忙道:“早起的时候也要抱一个!” 宁袖儿发誓自己真的只是随口说说,但她却没想到司焉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竟然真的就和昨天一样乖乖的倒回来轻轻抱了她。宁袖儿睁大了双眸让司焉这般抱着,想了想才挤出一句话来:“那你……路上小心。”宁袖儿一句话出口险些咬掉自己舌头,司焉不过是去书房处理个事情,她这般说得倒好像是他国师府有多危险一般,宁袖儿连忙改了口道:“不对不对,你……早点回来。” 司焉神色平静,不过轻轻点了点头:“嗯。” 司焉离开之后没多久,宁袖儿就一个人胡乱吃过了早饭,然后在司焉的住处晃了一圈之后,宁袖儿也终于闲不住了,司焉说是去书房处理事情,让她在这里休息,但也没说一定要她在这里等他回来,更没有说不许她跟过去。宁袖儿想了不过片刻就决定了要去书房看看,或许还能够帮得上一个什么忙,而就算帮不上什么忙,在旁边看着只要不影响司焉也可以。好不容易回来了,好不容易重逢了,自然是要一瞬也不让对方离开自己的视线,好好将这些年的份全部看回来才是。 这般想着,宁袖儿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也跟着到了书房当中。 书房里面司焉司覃和嬴画都在其中,而三人围着一方桌子,都正盯着桌子上的东西看,三个人神色一般严肃,却又带着不同的感觉。司焉沉默,嬴画则是沉默而疑惑,而司覃则隔着一层面具,宁袖儿根本看不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眼见着屋子里面诡异的气氛,宁袖儿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这才看清了那桌子上面所摆着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剑,看起来有些不起眼,连剑鞘之上都有些破损了,但看那精致的纹路,应当也算是十分贵重的东西。宁袖儿看着了那柄剑,但却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都是这般凝重的样子。 “你们……怎么了?”宁袖儿低声问到。 司覃看了宁袖儿一眼没说话,倒是司焉直接将事情解释给了宁袖儿听:“今日一早下人收拾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这东西摆在桌上了。” “呃?”宁袖儿迟疑一阵,“这是……有人摆了把剑在这里恐吓你们?” 嬴画压低了声音,认真说了一句:“这是先帝楚修当初的随身佩剑。” “……”宁袖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把剑竟然是这种来头。 嬴画接着补充到:“这些年北陵塔的防备一直不是很森严,曾经有一次北陵塔被盗,里面的宝物并未被人给带走,但惟独就少了一把先帝的佩剑。那件事情之后,皇上曾经派人查那剑的下落,但却一直未曾找到,一直到今日……”嬴画话未说话,便将目光落在了桌上的剑身上。 宁袖儿也跟着看了过去,她沉默了片刻才问到:“那这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国师府?” 众人沉默了下来,嬴画和司覃都朝着司焉给看了过去,司焉没有继续保持沉默,只道:“还记得昨日我说国师府有东西被藏在丞相府当中么?” 听司焉这么一提,宁袖儿忽的恍然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就是被藏在丞相府的东西?可是这东西怎么会是国师府的?还有……这东西是谁拿出来放到国师府的桌上的?” “不知道,我们来的时候这东西就已经在桌上了,想来应当是有人昨夜偷偷地潜入了丞相府,将东西给取了出来。”嬴画摇头,心事重重的看着那把剑,口中却忽的猜测道:“这京城中能够有这般身手的人不多,但会相助于我们的只有……” 宁袖儿知道嬴画所猜测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但秀书都已经许久未曾再出现过了,现在宁袖儿就连他的行踪都不清楚,又如何能够肯定东西就是秀书替他们偷出来的? 而且这东西明显是先皇的而不是国师府的…… 司焉解释到:“说是国师府的东西,不过是想让人替我将东西给偷出来,我想知道的不过是这剑究竟是不是在丞相府当中。” 宁袖儿一怔。 若当真如司焉所说一般,那么他现在的想法已经被证实了,先皇的随身佩剑被盗多年,最终众人却发现,那佩剑竟是在丞相府当中,可当朝丞相为何要将这东西藏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今天的更新又晚了…… 第45章 四十五 “到底是怎么回事……”宁袖儿一头雾水,比之司焉等人还要迷茫了不少。 司焉盯着那把剑,只道:“所以先帝的陵墓,当初是被丞相派人盗的,而这把剑应当也是他藏起来了。” 宁袖儿不解到:“他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目的,司焉不知道,司覃和嬴画也不知道。所有人都心事重重的看着司焉,而司焉只说了一句话:“明天,嬴画你陪我去丞相府一趟,我与李丞相,也算是许久未曾见面了。” 嬴画一怔。 司焉是从来不去上朝的,而丞相如今已是八十多岁,乃是当初先皇楚修的心腹重臣,楚修死后,新皇继位,便是将当初楚修信任的几名官员都撤去了职务,唯有一个李丞相,一个宁将军,一个韬光养晦,一个护国有功,皇上并没能动得了他们。而也因此,李丞相可谓是十分的低调,平日里除了必要的事情,几乎从来不会主动去接触其他的人。 所以听到司焉这般说,嬴画迟疑着问道:“司焉大人曾经见过丞相?” 司焉轻轻点了头:“曾经见过。” 嬴画再问:“何时?” 司焉不答,只换了话题对宁袖儿道:“你是不是该回去将军府了?” 司焉说得不错,宁袖儿自作主张回京城之后就直接到了国师府当中来,如今算起来,在国师府住了一天了,她也该回去将军府一趟,向将军和夫人报一个平安了。宁袖儿连忙道:“我得带廉贞回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听到宁袖儿这话,司焉神色有些复杂,却是隔了一会儿才道:“好。” “你们现在就去找丞相?”宁袖儿又有些不放心的问。 司焉本不是这般打算,但听宁袖儿这样问起来,便也改了主意道:“对,现在就去。” “那你们小心。”宁袖儿对于司焉的事情总有那么几分不放心,她补充道:“那个丞相会派人去盗墓,又偷偷弄走了先皇的佩剑,或许有什么别的图谋也不一定,你这趟去找他千万要小心。” 司焉又应了一声:“有嬴画在,不必担心。” 嬴画的武功的确不弱,宁袖儿还从未见她保护司焉有过什么闪失,见他这般说,宁袖儿才算是稍微放心的点了下头,随即回身退出了书房。离开书房之后,宁袖儿便去找到了刚出自己屋子的廉贞,然后她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带着廉贞往外面走去。 国师府与将军府之间算是有一段距离,等到宁袖儿到达将军府的时候,日头已经上了当空了。宁袖儿与廉贞一同到了大门前,敲开房门,门内的一名护卫见着了宁袖儿,反应了一会儿才大喜过望道:“小姐,你回来了,你不知道夫人都担心死了!” “回来了,爹娘他们现在在哪里?”宁袖儿亦是笑着问道。 那护卫连忙带着宁袖儿进屋,宁袖儿很快便到了大堂的外面,大堂之中,宁穆和正和另一个人交谈着什么,宁袖儿从来未曾见过那个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只见得宁穆和与那人说话的时候神色越来越冷凝严肃,想来聊的应当是什么紧要的事情。宁袖儿便先去见了将军夫人,和廉贞一起与之聊了一会儿之后,宁袖儿才自己独身一人再回到了大堂来,这时候那人也已经离开了,宁袖儿这才走进了大堂当中。 见宁穆和朝自己看过来,宁袖儿连忙问道:“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南疆还是不太平?” 宁穆和目光有些犹疑,看了宁袖儿之后也没有立即开口,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宁袖儿又问了一句,他才终于低声叹了一口气,随即道:“淮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宁袖儿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干脆也不再多问,便道:“昨日回来的,来的时候先去国师府看了一趟。” “看司焉?”宁穆和也并不惊讶,像是早就想到了她是去了国师府。 宁袖儿又点了头。 宁穆和皱着眉,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说了一句话:“别再去国师府了。” 听到宁穆和这句话,宁袖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迟疑了一瞬才重复道:“……不去国师府了?” “不错。”宁穆和的样子十分认真,丝毫没有在开玩笑的意思。 宁袖儿紧紧盯着宁穆和,过了一会儿才道:“为什么?” 宁穆和摇头:“你离开京城这么多年,根本就不清楚这些年京城当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司焉已经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司焉了,你若是当真舍不得当年的司焉,那也与现在的他毫无关系了。听爹的话,离司焉远一点,他比你想的还要复杂许多。” 宁穆和一下子说了这么一长串的话,听得宁袖儿却是一头雾水,她不明白为什么不久之前还好好的,自己才刚刚见过司焉,司焉除了稍微古怪了些,与从前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为什么宁穆和就要她远离司焉,还说什么司焉已经不是当初自己认识的司焉了,这些年京城当中发生了许多事……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爹,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好不好?”宁袖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当真离司焉远远地,但是她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宁穆和又是一声短叹:“你以为为什么太子会突然放司焉自由?” 宁袖儿不知道。 …… “司焉大人,丞相府到了。”将马车停在一处宅子门口,嬴画下了马,回身对后方车中的人说了一句。 司焉抬手掀开车帘,自内中缓步走了出来。他抬眼看了看那宅子的大门,大门与之许多年前一般,还要破了许多,但却仍是记忆当中的模样。司焉并没有说谎,他的确是见过丞相的,但却不是这十多年间,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楚修,而李丞相也并非是丞相的身份。 司焉微微眯起眼,朝大门处走去,嬴画跟在他的身后,忽的开口问到:“司焉大人,那昨日悄悄去偷来了先皇宝剑的人,是不是秀书?” 听嬴画这句话,司焉顿住脚步,默然一会儿才道:“不是。” “当真不是?”嬴画皱眉,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 司焉反问到:“你希望是?” 嬴画不答,答不出来。 若是秀书,他为何又还留在京城?且他们一旦需要有人从丞相府偷来东西,他就当真去偷了回来,难道他一直在暗中相助于他们,并未曾真正离开过?若不是秀书,那便是说秀书早已不在京城了,世界之大,他此刻或许正不知在何处逍遥快活着。 她是希望秀书在京城,还是希望秀书离开,独自逍遥快活? 嬴画摇头,将那些念头统统都抛开了去,只随口换了话头道:“对了,大公子为何没有跟来?”在嬴画的印象当中,这位大公子司覃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物,不管是司焉做什么总喜欢插上一脚,对于这个弟弟可算是关切到了极致。 司焉低声道:“司覃说他今日有些不舒服,便没有跟来。” “不舒服?”身体强壮如司覃,竟然也会生病,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司焉便道:“一会儿回去的路上,你去替司覃抓一副补药回去,他肯定十分高兴。”嬴画应了一句,这才见司焉敲开了丞相府紧闭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回家了,赶路几乎花了一整天的时间_(:з」∠)_所以回来以后更新有些迟了【其实每天都很迟 好吧就是我这几天更新都有点迟我错了……明天起会尽量多更并且早更的,抱住大家挨个么么哒 第46章 四十六 司焉与嬴画在大门处并未等多久就等来了丞相府的下人,那人前去找丞相通报之后,没过多久就又疾步走了回来,然后恭恭敬敬的迎着司焉朝宅子里面走去。司焉一言未发,只沉默走在前面,好似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根本不需要那人的带路。 三人没走一会儿,便到了一处房间之外,下人对屋中低声道:“丞相,国师大人到了。” “嗯。”屋中传来一个声音,不过片刻,屋子的大门也被人打开来,一名穿着深色袍子的老者自其中走出来,朝着司焉打量了起来。他一面看司焉,一面低声笑道:“早听说了司焉年少有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丞相谬赞了。”司焉并没有接着客套下去的意思,李丞相看着他的神色,忽的一笑道:“国师可知,我这丞相府昨日丢了一样东西?” 司焉面色不变,不过问到:“哦?不知究竟是什么东西?是否重要?” 丞相点头,摸了胡子道:“重要,很重要,那是我一个朋友的东西,托付给了我,却被我弄丢了,我自然是十分难过。” 司焉挑眉,却没说话。 “那偷东西的人十分厉害,身手高强,想来整个京城也没几个人能够到那般境界。不过他虽厉害,也被我府中的机关和护卫所伤,此刻应当不知在哪里养伤才是。” 司焉微微蹙眉,仍是不曾开口。 丞相接着道:“没想到那东西一丢,国师你就来找老夫了。” 丞相话中有话,司焉不会听不出来,他垂着眸子,低声问到:“不知丞相所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一个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但对我来说却是十分重要。”丞相呵呵笑了两声,似乎对于司焉的到来早就有所预料,是以也并不算十分惊讶。他摇头又上下看了司焉一眼,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也可以说我一把年纪了还不死心,我替那朋友保管着东西,就是相信我那朋友还没死,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找我,让我将这东西还给他。” 司焉看似神色不变,却是微微抬了目,紧紧盯住了丞相的双眼。 。 这边司焉与丞相交谈着,那边的宁穆和也终于对宁袖儿说出了这些年来发生的事情。原来这几年太子一直囚禁着司焉,便是因为晋王方面有问题,司焉本是一直站在晋王一方,小王爷被贬之后,晋王更是暗中发难,整个京城王室虽看起来平静,但其实已经经历了好几次动荡,国师的地位特殊,没有谁能够动得了司焉,众人便只能够想办法将其控制住,司焉的立场必然是极为重要的,而当初太子软禁司焉,司焉却并没有当真与太子翻脸,而是沉默着没有任何动作。 太子与商虞公主等人本以为司焉会相助于晋王,但司焉也没有。时间久了,太子等人也终于相信司焉并没有要相助于晋王的打算,等到司焉点头答应与太子同一立场之后,他们才终于放了司焉自由。 宁袖儿默然的听着这一切,终于也明白了宁穆和的意思。虽然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怎么感兴趣,但宁袖儿心中也是十分清楚的,宁穆和当初乃是先帝楚修手下的心腹之一,对于先帝也是忠心耿耿,而另一边当今的皇上乃是篡位而上,真正原本应当继承皇位的应当是如今的晋王。对于这个事情,宁穆和心中一直十分介怀,新皇继位之后他虽并未被削去职位,但也是在朝堂上处处受到排挤,可以说若是晋王当真想要发难将皇位给夺回来,宁穆和必然二话不说就替晋王出生入死。 如此说来,便是立场不同了。 只是虽然如此,宁袖儿也并不觉得司焉有任何不好:“他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选择了太子也是情有可原……” 宁穆和摇头:“没那么简单,司焉曾经多次派人加害于楚佑小王爷,京城当中也处处针对于晋王,帮着太子做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你当真以为司焉还是当初的司焉?他小小年纪就如此心狠手辣,你若是当真喜欢他……爹说什么也不能够答应你与他走在一起。” “不可能。”宁袖儿沉着脸直接道。 “什么不可能?”宁穆和又问。 宁袖儿神色忽的变了些,她摇头道:“司焉与小王爷是儿时长大的好友,怎么会派人去对付他?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或许司焉他不过是派人去做做样子应付太子等人……” “我们也是时候才调查到这件事情,可是小王爷几次被人偷袭,更是受了一身的伤险些死了,这难道都是做戏?”宁穆和更是一脸严肃。 宁袖儿一怔,面对这句话却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她还记得当初楚佑被贬离开京城之后,她就曾经要让司焉去寻楚佑的踪迹,司焉当时说的是楚佑的行踪被太子给隐藏了起来,他即使是派人也没有办法找到楚佑的踪迹,但那时候他根本就还从未试过,他便直接这样断言了。 难道这其中当真如宁穆和所说的一般,司焉本就怀着这般心思? 不可能。 宁袖儿摇头,仍是不相信司焉会出手派人杀楚佑,她最后看了宁穆和一眼,忽的转身朝外面走去。宁穆和连忙开口叫住宁袖儿:“淮儿,你要去哪儿?” “去找司焉。”宁袖儿应了一句,她还是想要将事情给问清楚,不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只相信司焉所说的话。 宁穆和也并没有拦住宁袖儿,他只是苦着脸叹了一声。他知道司焉是不会伤害宁袖儿的,或许让宁袖儿去自己问了一切也好,等她相信了真相,一切就都好说了。 宁袖儿一路默然,也没有去找廉贞,只是自己一个人匆匆赶路到了国师府的外面,踌躇了一阵之后,宁袖儿往国师府里面走了过去。 国师府的下人们都认识宁袖儿,也没人拦她,相反看到她来了之后还都热情的打着招呼,宁袖儿想起来自己从前在国师府住着,当真就像是第二个家一样,她心里复杂万分,很快便到了书房之外。 走进屋子之后,宁袖儿看着空空的屋子之后才想起来一早的时候司焉就说过,他要出去见那位李丞相,如今应该还没有回来才是。没有办法,宁袖儿便只能在这里等着司焉回来了。她脑子里面乱作一团,急于知道答案却又有些担心,便只能够在屋子里面来回踱着步子,走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觉得难受,就干脆想去拿本书看看。起身到了书架旁边,宁袖儿看了一会儿,正想着不知道该拿拿本书,便又抬了头,想看看更高处书架上的书。 而她这一抬头,竟然就不小心的瞥了房梁一眼。而房梁上有一个人,正以怪异的姿势坐着。 “……”宁袖儿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房梁上的那个人也对上了宁袖儿的视线,然后略显尴尬的朝着她牵动嘴唇笑了笑。 房梁上面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司焉的大哥,国师府的另一位主人司覃。 宁袖儿两眼直直盯着司覃,好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说话的力气:“你……为什么会躲在这里?” 司覃无奈的笑了一声,没处可躲了才终于翻身落地道:“天气太热找个凉快的地方睡觉……” “现在是春天。”宁袖儿打断了他明显的谎言。 司覃又笑了一声:“那就是我想活动活动筋骨,所以才跳上去的。” 宁袖儿又低了头,看着他衣衫上面明显沾染着的血迹,她立刻道:“你受伤了?”活动筋骨竟然活动得满身是血,实在是有些叫人料想不到。宁袖儿也不管他究竟是为什么说谎,又为什么会跑到上面去躲着,但总归肯定是不想被她撞上他这般的模样罢了。但是现在她都已经撞上了,她也不可能放着不管。 “这房间里有没有伤药,我替你包扎一下?”宁袖儿左右看了看,开始在房间里面找伤药。 司覃一把按住她的肩膀,摇头叹道:“我没事,不过是小伤而已,之前我已经包扎过了。” “那……”宁袖儿盯着他衣服上那不断扩散的一抹殷红,包扎以后还这样血崩,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司覃似乎也觉得很痛,连忙捂住伤口苦笑:“这不是为了躲你才翻身上了房梁吗?” 所以说这位伤者还当真会替自己找事,宁袖儿又叹了一声,指着这伤口问到:“大哥,你这伤究竟是怎么弄的?”早上的时候一群人在这书房当中,宁袖儿也没有发觉司覃有哪里不对劲。司覃摇摇头,目光十分诚恳的道:“我说我是走路摔的你信不信?” 宁袖儿也十分诚恳的回应了他的话:“不信。” 司覃倒也是厉害,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够有心思开玩笑,并且站在宁袖儿面前聊天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宁袖儿正打算替他处理伤口,却见他忽的摇了头道:“不用管我了,你……”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不远处传来了一阵的脚步声,司覃连忙抬步朝着书房的窗口冲过去,一面行动一面道:“司焉他们回来了,一会儿你就说没有见过我,也别说我受伤的事情。” 这样说着,司覃竟是一溜烟的就不见了踪影。 宁袖儿盯着司覃消失的方向,想到一会儿就要见到司焉,将那些话给问出来,忽的有些后悔了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拉住司覃,让他将自己也一并带走的。 那些话,她忽的有些问不出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应该还有一章~ 感谢 岁惟扔了一个地雷 =3=抱住~ 第47章 四十七 就在宁袖儿这样等着的时候,司焉和嬴画终于也到了书房之中,一见宁袖儿,司焉轻轻挑了眉没说话,一旁的嬴画却是惊讶的道:“袖儿,你不是回去将军府了……” 宁袖儿咬了咬唇,顿了一顿。 反正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反正人都已经在自己面前了,现在只能够将话给问出来了。 宁袖儿将心一横,终于开口道:“那个……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东西落在了国师府,就回来拿了……” “什么东西?”嬴画见宁袖儿神情有些不对,便又问了一声。 宁袖儿左右看了看,有些尴尬的笑了一声:“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她走到了一排书架之前,想了想才又开口道:“对了,来京城的路上,我在凛州见到了一个人。” 司焉问:“什么人?” 宁袖儿默然片刻才道:“凛州城有什么人,你真的不知道吗?” 司焉看了宁袖儿一眼,一旁嬴画也是一震,良久,司焉才低声问道:“你已经见到楚佑了?” 宁袖儿紧紧拽起了双拳。她本是随口这般试探,想试试司焉是不是真的知道楚佑的事情,没想到他竟真的就直接说了出来,他当真知道楚佑就在凛州,但他却没有将楚佑给接回来,如此说来,他当真…… “楚佑过得很不好,他去了一个山寨,我劝他跟我一同回到京城,他也不肯。”宁袖儿勉强笑了一声,问司焉道:“我是不是口才太差了?不过好在楚佑一直都在那山寨里面,我说不动,便换成你来说,总有一天能够把楚佑给劝回来的对不对?” 宁袖儿问了这一句,司焉却只淡然道:“没有必要将他劝回来,他不回来,便一辈子都不用回来了。” 宁袖儿一怔。 “你来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个?”司焉又问。 听司焉这么问,宁袖儿倒是无话可说了,她只能直接将话给说了出来:“你早就知道楚佑在凛州?” “三年前才知道。”司焉回应。 宁袖儿脸色煞白,接着又问:“那……派人出手杀楚佑的事情,也是真的?” 司焉紧抿着双唇,随即点了头:“不错。” 宁袖儿想过司焉会有许多种说法,他会说并不是那样的,那是太子派的人,嫁祸到了他的头上而已,或者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她没有想到司焉会这么干脆的就将一切给承认了下来,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是这般情形。宁袖儿楞过之后又低声问到:“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楚佑与你自小一块儿长大,你怎么可能对他出手?” 哪知司焉像是铁了心不给宁袖儿任何希望一般,立即又摇头道:“没有误会。” 没有误会。 这么说当真和宁穆和所说的一样,司焉派人对楚佑出了手,还替着太子做了许多过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宁袖儿不知道的。宁袖儿终于没能忍住,轻声问到:“这就是他们放你自由的原因?” “不这么做,我永远都没办法走出国师府。”司焉平静道。 宁袖儿不明白:“可是你怎么能够这样对楚佑?!” 司焉反问:“为何不能?” 这句话听得宁袖儿浑身发冷,她本是来将事情给问清楚的,她觉得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自己一定都会站在司焉的一方,一定会听他解释,或者替他想出解释来,可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司焉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为何不能? 因为一旦这样做了,那他就不是宁袖儿所认识的司焉了。司焉虽然看来冷淡,平日里也不喜欢多言,每天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成日坐在椅子里,但宁袖儿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知道他虽然内敛却总是照顾着她的情绪,知道他虽然觉得麻烦但仍是一直照顾着楚佑,知道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却还是抽出时间来教导廉贞。司焉绝对不可能对楚佑出手,更绝对不可能说出“为何不能”这样的话来。 楚佑是为了帮助司焉和宁袖儿,才会自己一个人担下了擅闯北陵塔破坏先皇陵墓的罪名,也是因为这样才会被贬去凛州的,但司焉非但不去寻他回来,还刻意派人要去杀楚佑,事后更是毫无愧疚之意,这让宁袖儿无法接受。 司焉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宁袖儿还是无法相信,她紧紧盯着司焉,希望对方能够给她一个解释,但司焉不解释,他只是背过身去,压低了声音对嬴画道:“嬴画,你送宁袖儿回去。” 宁袖儿眼睁睁看着司焉的背影,小声问到:“你是在赶我走吗?” 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宁袖儿弄不明白。 司焉没有再说话,嬴画则到了宁袖儿的面前,垂眸说了一句:“袖儿,回去吧,我想宁将军应该将一切都告诉你了,他一定也不希望你在国师府待上太久,毕竟如今我们立场已经不同……” 宁袖儿一把拉住嬴画,出声问到:“爹他所说的那些……都是事实?” 嬴画顿了片刻,点头:“我虽不知道将军究竟说了些什么,但他所知道的,应当都是真的。” 还有什么要说,还有什么想说,但宁袖儿看了司焉的背影一眼,觉得已经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了。自己纵然是问了,司焉也一定不会有任何解释,她有些疲惫的牵扯了唇角却笑不出来,只能点头低声道:“好,那我离开这里。”她最后看了司焉的背影一眼,没有等到嬴画送她,只是自己一个人拂袖离开了国师府。 一直到走出了那个地方,宁袖儿才觉得腿有些软,连带着身子也有些发颤。 她觉得她果真是不该来这里问这个话的,问出来以后根本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却反而被迫相信了这些事情。在南疆的七年宁袖儿都只想着要好好练功,早日结束了战争回到京城来救司焉,结果到头来等自己回来之后,却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原本应当等着自己解救的那个人,已经成了谋害别人的人,而真正的受害者竟然是楚佑。 司焉怎么会变成这样,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宁袖儿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但国师府到将军府的这一段路,不知为何却第一次显得那么远了,宁袖儿不时回过头去看遥远的国师府,却又想到之前司焉开口赶自己离开的那一幕,却又没有勇气再看那个方向一眼了。 如此一来,过了许久宁袖儿还在路上犹豫着。 便在此时,对面的大街那头终于迎面走来了一人,廉贞疾步到了宁袖儿的面前,看着宁袖儿那般的神色,不禁开口问到:“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袖儿看着廉贞,两眼忽的红了起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应该是宁袖儿最想知道的,这些天来她一直在问这个问题,但每个人给她的答案都不一样。 宁袖儿摇了摇头,咬唇道:“你娘不要我了。” “娘怎么会不要你了?”廉贞不明白,但却是一脸不相信,“不可能的,娘最喜欢的就是你,怎么也不会不要你的。” 宁袖儿不知道廉贞哪里来的信心,但这句话却让她觉得更伤感了,她眼泪唰的落了下来,颇有些委屈的道:“可是他就是赶我走了。”做了那么多事情,一句解释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直接就赶了人。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到\(^o^)/~ 还是虐了……不会虐太久的…… 第48章 四十八 宁袖儿随着廉贞一同回到将军府之后就没有再同任何人说过话,那边宁穆和廉贞和将军夫人一起在宁袖儿紧闭的房门前商量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将廉贞给推了出去。 “这几年你和淮儿形影不离的,你最了解她,肯定能够将她给劝好的。”宁穆和一脸认真严肃的道。 将军夫人也道:“淮儿总这般也不是办法,你去替我好好说说他,国师也没什么好的,不如过几日我替她找几名京城公子来,他们也不会比那司焉差到哪里去。” 将军夫人这话说得有道理,宁穆和双眼一亮,连忙道:“对了,我知道这城东京家的公子年少有为,乃是整个京城当中许多女子都恋慕的对象,或许我们可以让他们见上一面,搞不好还当真……” “不行,那京家公子身后莺莺燕燕的一堆女子,怎么能让淮儿与他接触。”将军夫人不满的道。 宁穆和被夫人这一说,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可是那人的确不错,等他和淮儿成了亲想来就没那么多麻烦事情了。” 宁夫人严肃了脸看着宁穆和,宁穆和霎时便不说话了。 廉贞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进去找宁袖儿还是该留在外面劝和了。好在宁穆和很快就跟自己夫人统一了战线,都觉得应该给宁袖儿找一个别的优秀男子让宁袖儿早些将国师大人给抛到脑后去,于是廉贞终于也知道自己这一趟进去应该怎么劝宁袖儿了。她敲了宁袖儿的房门,只是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有人来开门,无奈之下,她只能轻声唤了一声,最后自己推开门走了进去。 宁袖儿并没有锁门,廉贞推开门之后就看到宁袖儿正坐在桌前,提笔写着一些什么,廉贞有些不解的凑过去看了一眼,却见宁袖儿那纸上写着的她只认识其中一些字,但另一些却怎么都看不明白,是以她便直接开口道:“爹,将军和夫人都很担心你。” “我知道。”宁袖儿将笔给放下,无奈的抬起头来朝廉贞看道:“我就是想静一静。” “与其将自己憋在屋子里,不如出去走走。”廉贞叹了一声,摇头道,“你这样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娘根本就不会知道。” 宁袖儿闻言苦笑:“可是你娘都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变成这样,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再去见他。”若是平时的司焉,宁袖儿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可以跟他说到一块儿去,可是现在的司焉就像是个陌生人一般,宁袖儿觉得在这七年里司焉或许已经变得完全不一样了,她也开始后悔起来,如果当初她没有离开京城,没有听司焉的话到南疆去,而是选择留在这里,想办法去见司焉,救他出来,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说起来…… 宁袖儿懊恼的抱住了脑袋:“我怎么没有想到,司焉那个时候还那么小,正处于小孩子叛逆期青春期,最容易被坏人给说动了,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呢!” “……”廉贞不大明白宁袖儿的话,只能凭着自己的理解猜测到:“爹,你的意思是说娘当时一念之差选错了路?那现在你再试着对他多讲讲道理,看看圣贤们留下来的读物,是不是能够让他改变主意弃暗投明?” 宁袖儿动作一顿。 廉贞道:“爹?” 宁袖儿扬起眉梢,一改之前的沮丧,拍了下廉贞的肩膀,有些兴奋的笑了出来:“你说得对。” 廉贞茫然看着宁袖儿,事实上自己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说对了什么。 不过虽然不大明白,但看宁袖儿这副模样,应该是被她几句话给安慰好了? “爹……”廉贞低声问。 宁袖儿心情似乎比之方才的确好了不少,这时候便朝廉贞笑道:“有什么事?” 廉贞想了想道:“将军说看你近日心情不大好,想让你明日去常临酒楼吃个饭,你去不去?” 常临酒楼乃是京城当中数一数二的酒楼,在宁袖儿八岁的时候将军大人也经常将这地方挂在嘴边,比如说“淮儿,你练好了这一招,爹就带你去常临酒楼吃饭!”“淮儿你好好背这兵书,记下了我就带你去常临酒楼玩一圈。”诸如此类的话将军大人说得不少,但是却从来没有当真带宁袖儿去过那个地方,足以见得宁穆和对那酒楼的执念之深,以及将军府之穷。 所以听到廉贞这样说,宁袖儿下意识的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句:“好啊。” 说起来宁袖儿一直觉得这肯定又是宁穆和为了哄她开心才说的话,虽然听到这话之后宁袖儿也没有显得有多开心。所以当天晚上宁袖儿便一直埋着头在房间当中窸窸窣窣的不知道究竟在捣腾什么,完全将第二天要去常临酒楼吃饭的事情忘到了一边,而等到第二天一早廉贞真的敲门来接宁袖儿出去时,宁袖儿才恍然:“我们这是……真的要去酒楼?” 廉贞一脸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昨天已经说好了不是吗?” “哦……”宁袖儿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但仍是走出了屋子,和廉贞一起往外而去,只是越走越是觉得有些不对,便又问到:“只有我们两个人去?爹娘他们呢?” “他们不去。”廉贞神色看起来有些古怪,还有些疑惑,似乎觉得他们本就不应该去。 宁袖儿迟疑着问到:“他们二人不去?为什么?” 廉贞没有说话,宁袖儿又问了几句廉贞还是不肯所,但宁袖儿本就打算了等去常临酒楼吃完饭之后就往国师府而去,是以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一路沉默跟着廉贞朝那酒楼走去。等到宁袖儿和廉贞二人在酒楼当中早就由宁穆和定好的位置坐下,又看到一名年轻俊逸的公子也在自己的面前坐了下来,这才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起来…… “他是谁?”宁袖儿侧过头对旁边的廉贞低声问了一句。 廉贞压低了声音对宁袖儿解释到:“京城京家的大公子,京瑄。” 京家宁袖儿是听说过的,京城赫赫有名的土豪世家,生意做得很大,家里钱多得数不清,乃是将军府饭桌上面将军夫人每次数落宁穆和的时候必提到的对象之一。 因为对方太土豪了,而将军府实在是太穷了,所以宁袖儿对这个家族可说的上是印象深刻。 可是宁袖儿没弄懂为什么自己突然之间就跑到这里来和京家的大公子吃起了饭来。 京瑄是一个十分儒雅的公子,容貌俊秀,气质非凡,宁袖儿曾经也听说对方乃是许多女子所思慕的对象,宁袖儿甚至还隐隐高兴了一阵,还好自家司焉深居简出,这才没有被那些喜欢思慕男子的女子所当作目标。 就在宁袖儿疑惑的时候,廉贞又低声开了口道:“将军说了,希望你能够将注意力从司焉的身上转移开来,所以特地替你约了京家公子,两人一同吃饭聊聊天,今后也好……” “……胡闹!”宁袖儿一下子明白了廉贞的意思,感情将军这是让她相亲来了。她神色微变,忽的站起了身来,对京瑄道:“公子,我……”她本是想着赔了罪就离开去找司焉,但却没想到她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的见到不远处的客栈大门口走进了一群人来。那为首的人穿着一袭青色长袍,正是司焉,而就在司焉的身后,则跟着嬴画和另一名埋着头的玄杉青年,那青年宁袖儿并未曾见过,不过看他的模样,应当也非是一个简单人物。 宁袖儿看到这里,本是想着要离开的步子,却没办法迈出去了。 眼见宁袖儿话憋了半晌却没说出口,反倒看着大门处怔住了,那端坐在宁袖儿身前的京瑄京大公子不禁轻笑一声道:“不知宁姑娘想说什么?” 京瑄一派温文儒雅的样子,宁袖儿这般一副要走的样子,他尚还能对着宁袖儿露出亲切的微笑,果真不愧是向来以好脾气和好涵养而闻名的京瑄公子。而眼看着司焉带着嬴画和那名青年朝着酒楼当中而来,宁袖儿连忙又猛然坐了下来,应了京瑄的话道:“没事,我不过是一时有感,所以站起来想要抒发一下情怀……” 京瑄又是一笑,点头温言道:“宁姑娘好雅兴。” “过奖了,不过既然我抒发了一次,不如你也抒发一下吧。”宁袖儿随口说了一句,心思却仍是在司焉的身上。这酒楼当中的布置极妙,二楼每一张桌子的两边都有屏风隔住,所以若是坐了下去,旁人除非细看,一般是难以看到屏风当中所坐的人的。刚才司焉他们进酒楼之后似乎是朝着她所在的这桌看了过来,宁袖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被看到。 那边的京瑄却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在听到她这话之后不禁愣了片刻。 “宁姑娘要我如何抒发?”说起这个,京瑄看起来竟有了几分兴致。 宁袖儿并没有立即回答,只是心不在焉的朝着屏风外面看了过去,却正见到司焉和那名青年一同朝着他们后面的那一桌走了进去,随即便不见了身影。 虽然不过是一晃眼,但是宁袖儿这几年被训练得眼力不错,看了这一眼之后终于也记起来了那跟在司焉身后的青年究竟是谁。若是宁袖儿没记错,那应当是从前一直跟在商虞公主身后的人。如今司焉与商虞公主的人一同进了酒楼,又相对坐了下来,也不知道究竟是要谈论什么事情,会不会又要对楚佑出手……宁袖儿心里面霎时有了无数种猜想,终于也平静不下来了。 那边京瑄看着宁袖儿不断变换的脸色,不禁关切的问到:“宁姑娘?” 宁袖儿一惊,连忙捂住对方的嘴,司焉就在他们旁边,这时候宁袖儿实在不想被司焉发觉自己的行踪。 京瑄被捂住了嘴之后倒是十分配合的眨了眨眼睛,示意宁袖儿放开他。宁袖儿这才松了手,朝京瑄有些歉意的笑了笑。京瑄轻声道:“姑娘怎么了?” 宁袖儿压低了声音,屏息听着旁边的谈话,不过片刻之间,那边果然已经传来了那青年的声音:“大人,这么多天了你们还没有将事情处理完,主子心中已是十分不快,你可知晓?” 司焉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还请先生转告,这件事情……” 后面的话宁袖儿已经听不清了,想来是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人给听见,但来去应当也就是商虞公主要司焉替她办事罢了,听到这里,宁袖儿也算是明白了司焉在替太子等人办事果真是确有其事,她神色微黯,轻轻叹了一声。廉贞就坐在她的身旁,看她神色,自然也猜到了她究竟在想什么,廉贞轻轻抬手在宁袖儿的手背上拍了拍。 宁袖儿摇头,这才抬了眸换了神色对京瑄道:“刚刚你不是说要抒发一下胸中豪情吗?” “……”京瑄反应了一下,这才点头道,“……对。” “不如你唱首歌吧。”宁袖儿又道。 京瑄一怔。 宁袖儿十分严肃认真的握拳道:“唱一首正气歌!”以无限的正气,激励司焉弃暗投明,在这样的时刻感动司焉,让他放弃与太子等人一起同流合污,做那些迫害自己同伴的事情! 。 “再有三日,这件事情应当便可以完成了。”司焉喝了一口茶,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微微挑眉对面前的青年道:“严大人,不知道近来晋王那边可还有什么动静?” 玄衣青年摇头为难的笑了笑,“那边的动静可大着呢,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 青年的话还没有说话,忽的听旁边的那桌屏风后面传来了一阵打拍子的声音,那声音本是一人击掌所发出来的声音,但节奏却是极好,不过片刻,就又多了一阵筷子敲碗的声音,两者结合在了一起,倒是颇具一番风味。 玄衣青年听了一阵之后决定不去管那怪异的声音,接着开口道:“司焉大人,太子可是让我提醒你了,楚佑不能留,你出手这几年了却仍是没能将人给处理掉,这究竟是不愿出手还是……” 一句话没说话,那边忽的又传来了一阵高亢的男声,随即一人声音清朗唱到:“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① 青年身子猛然一震,有些不可思议的朝旁边看了过去,却只能看着那一道雪白的屏风。 听到这一阵歌声,就连司焉也不禁微微敛了眉。默然片刻之后,司焉才出声道:“严大人还请转告太子,让他不必担心,一个月之内,楚佑必死无疑。” “哦?国师大人当真就这么有把握?”听了司焉这话,青年一下子忘了旁边的歌声,随之立即又道:“我听说如今的小王爷的确不好对付,国师大人若是需要人手,尽管向我们开口……”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一阵歌声立时又淹没了青年的话语。 司焉和青年:“……”已经没有办法好好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_→其实唱歌的不是男三,不用担心他打扰男女主谈恋爱……他是下个文的男二…… ①:引用自文天祥《正气歌》,纯属恶搞。 第49章 四十九 “这旁边究竟是什么人……”青年终于忍不下去了,转头就要朝外面走过去。 司焉示意青年安静下来,只对身旁的嬴画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嬴画点头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又神色有些古怪的回到了司焉的面前,俯身在司焉的耳旁低声说了一句话。 “那边坐着的人是……袖儿姑娘、廉贞和京瑄公子。”京瑄是整个京城当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嬴画自然是早早就见过他本人,是以这下才一眼就认了出来。 听了嬴画的说法,司焉微微挑了眉,却没有立即向她开口,只回头对面前的男子低声道:“那边坐着的是京家的大公子京瑄。” “哦?”青年神色微变,想了想就要起身一般,司焉则立时按住了他,低声道:“莫要节外生枝。” 那青年本是要去见一见京瑄,但听了司焉这话,终于也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无奈苦笑了一声,两人又将其余的事情说了一遍,一直到最后没有了别的要说的话,他才终于起身拱手道:“那么今日便说到这里,司焉大人,这些事情的轻重缓急,你应当比我更清楚。”他这般说着就比了个手势请司焉起身离开,然而司焉却仍旧稳稳坐在了原地,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青年看他一眼,司焉则摇头道:“严大人先离开吧,我想在这里多坐上一会儿。” “那好,那我就先告辞了。”青年说着就往外走去,临走之际不忘朝京瑄那一桌看去,但隔着屏风却是只能看到几个模糊的人影。 等到青年离开了之后,司焉才对一旁嬴画低声道:“他们在做什么?” 嬴画一怔,顿了片刻才想明白司焉究竟在问什么,她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唱歌。” 司焉默然,最后干脆对嬴画道:“坐着陪我一起喝茶吧。” 嬴画也知道自己这个主子的脾气,他向来也没多少讲究,便跟着也坐了下来,拿了个干净的被子给自己倒了茶,然后轻轻抿了一口。顿了一会儿,嬴画小心的问到:“司焉大人,你是不是担心袖儿这么快就被京瑄公子给抢走了,所以才特地留下来盯着他们两个?” 司焉没有说话,自己捧着茶杯喝得十分认真。 嬴画换了个拿茶杯的姿势,立时认真的道:“京瑄的事情我知道得很清楚,他今年二十二岁,早年便失了父母,京家一家的担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相貌堂堂为人谦逊,所以结交了许多好友,整个京城当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更是有许多女子都以他来当做选取未来郎君的标准,他还……” “别说了。”司焉低声打断了她。 嬴画连忙闭了嘴,喝了一口茶之后才又问到:“司焉大人,要不然我现在就去砸了他们的桌子,将袖儿抢回来。” 两个人这样说话的时候,那边的座位又传来了动静,那京瑄公子竟开始吟起了诗来,声音温柔动听,当真不愧是京城当中人人喜爱的京瑄公子。司焉脸色似是没什么变化,但顿了片刻却又忽的对嬴画说了一句:“你可曾经也倾慕过这位京瑄公子?” “我?”嬴画一愣,面色蓦然微红了起来,她沉默了片刻才点头了又摇头道:“本是有一些……不过又不喜欢了。” 司焉也没问她究竟是为什么喜欢了又不喜欢了,他只问了另一个奇怪的问题:“那若是将他和楚修比呢?” 嬴画茫然看着司焉,不解为什么司焉是将京瑄和楚修比,而不是将京瑄和自己比。 “如何?”司焉又问了一声。 嬴画轻咳一声,摇头道:“先皇是嬴画这辈子最为敬重的人,纵然这位京瑄公子生得再如何漂亮,人缘再如何好,他在我看来也是比不上先皇的。” 司焉似乎对嬴画这个回答十分满意,连带着其他的话也不说了,只喝完了这一口茶才站起身来,对嬴画道:“该回去了。” 嬴画没料到司焉会突然这样说,她立即问道:“就这样回去了?那……”她看了看后方的那一桌,隔着屏风也不知道那一桌内究竟是什么情况,只听得京瑄温柔的声音不时传了过来。 怎么听都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司焉摇头:“回去了。” “好……”嬴画也不敢多说,看司焉的神色也看不出他究竟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便只能够跟着他往酒楼的外面走去。 而坐在那边座上的宁袖儿虽然看起来一直在同京瑄聊天,但事实上却是一直在认真仔细的听着隔壁桌的动静,只是司焉和嬴画的声音极小,她认真听了半晌也是什么都没有听清楚。无奈之下,她只得不时朝着外面看过去,自屏风的缝隙处,她总算是见得司焉与嬴画二人走出了酒楼。宁袖儿一见这情形,立即又站了起来。 京瑄本是在同廉贞玩着对诗喝茶的游戏,这时候见宁袖儿又站了起来,便立即开口问到:“袖儿姑娘怎么了?” 宁袖儿支吾了一阵,只说自己有事要稍稍离开一趟,这就直接到了司焉那一桌。 那一桌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桌上还摆放着茶水没有被收走,宁袖儿看了一眼,却忽的怔住了。桌上摆着三个茶杯,有两个茶杯是好好放着的,其中还有未曾喝尽的茶水,而另一个茶杯则已经碎成了一片一片,有些凌乱的散在桌上,只是先前他们一直未曾听到这边传来动静,这茶杯又是怎么碎的? 就在宁袖儿怔怔盯着碎茶杯的时候,京瑄和廉贞也走了过来。京瑄看着那茶杯,不禁失笑道:“也不知这一桌坐的究竟是什么人,这一手内力震碎杯子的功夫,可不是人人都有。” 的确不是人人都有的,更何况这茶杯还碎得这么漂亮。 在宁袖儿的印象当中,司焉是个稍微多练会儿功就会晕倒的人,这么说震碎茶杯的肯定不会是司焉了,那么不是那青年就是嬴画了。不管究竟是谁弄碎了这茶杯,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好事。宁袖儿不禁有些紧张的在心里面猜测了起来,难道刚刚他们在这里聊天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是司焉一个说话不小心激怒了那个青年,所以青年才直接震碎了茶杯?还是说那青年出言羞辱司焉,所以嬴画才一个激动捏碎了茶杯? 反正不管究竟是哪一个猜测,对于司焉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宁袖儿想到这里,不禁也开始担心起司焉来。 “袖儿姑娘不舒服?”京瑄关切的看着宁袖儿。 宁袖儿摇了摇头,心思却还是在司焉的身上,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京瑄说了声抱歉,然后带着廉贞一同朝着国师府而去。而京瑄一人被留在了酒楼当中,看起来却并不失落,反倒是扬起唇角,看着宁袖儿和廉贞的背影,目中露出几分兴味来。 。 就在宁袖儿和廉贞往酒楼外而去的时候,司焉和嬴画已经乘着马车到了国师府的外面。 下了马车,司焉却并未立即进门,而是扭头朝着街道另一头看了过去。 “司焉大人?”嬴画不禁开口问到。 司焉收回目光,对嬴画道:“等等。” 嬴画顿住脚步,不明白司焉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看情况更新…… 第五十章 嬴画虽然不明白司焉的意思,仍是止住了动作,陪着司焉在大门处等了起来。没有过上多长时间, 便当真见着两个人影从不远处快步赶了过来。而也一直等到那两道身影出现,司焉才终于收回了目光,对嬴画道:“回去吧。” “不用等她们过来?”此刻嬴画也已经认出了赶来的人就是宁袖儿和廉贞,她没有立即随着司焉往府里面走,只低声问了一句。 司焉摇头:“不必。”说罢便直接进了府。 嬴画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家国师大人的心思简直难以猜测。她却没有当真同司焉一起往里面走,只守在门外,等着宁袖儿和廉贞赶过来。宁袖儿两人的动作不慢,先前看着还距离很远,这会儿就已经到了近前了。宁袖儿似乎也见到了司焉进府时的身影,她轻轻喘了一口气才朝着嬴画问道:“嬴画,司焉他没事吧?” 嬴画不解:“司焉大人能有什么事?” “没事?”宁袖儿微微一怔,“那杯子……” “什么杯子?”嬴画又问。 宁袖儿比划了一下:“之前离开的时候,那桌子上面的杯子……碎了……” 嬴画还是没有明白宁袖儿的意思,不过等到宁袖儿说完了这话她才接着又道:“司焉大人刚刚还在等你和廉贞,看起来是早就料到了你们会来了,不管如何,先进去再说吧。” 宁袖儿点了点头,虽然也是一头雾水,但一听到司焉也在等她,她霎时也觉得其他什么都不用说了。 三人一同进了宅子,嬴画才带着宁袖儿二人往司焉的住处而去,宁袖儿一面走着,一面看着府中的景象,忽的想起来了一件事情,便开口问到:“对了,司覃大哥现在怎么样了?” 嬴画一面走一面应道:“没什么,不过是小小风寒,今日已经好了许多了。”她说完这话才又有些疑惑的朝宁袖儿道:“你怎么知道大公子近日不舒服?” “风寒?”宁袖儿也是一怔,“他不是受伤了吗?” 宁袖儿的话一出口,嬴画才觉得不对,她将信将疑的看着宁袖儿,宁袖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再多说。嬴画朝宁袖儿道:“司焉大人应当就在房间当中,你们去找他吧。” 宁袖儿连忙点头,然后叫上廉贞一同朝着司焉的住处而去。 嬴画则没有再跟上来,而是折了身朝另一处走去。 宁袖儿吐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坏了司覃的什么事,不过应当不是太坏的事情才对。她朝廉贞道:“刚刚嬴画说司焉在等着我,你说那桌上的杯子,不会是司焉故意弄碎的吧?” 弄碎了杯子,让宁袖儿猜测不到之前在那酒楼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好让宁袖儿担心,然后随着追到国师府来。若当真是宁袖儿所想的这般,那司焉便可说是故意引得宁袖儿过来的。 然而廉贞却摇头道:“你不是说娘他武功很差吗?” 宁袖儿:“……也对。” 所以说弄了半天宁袖儿还是没有将事情的真相给弄清楚。 不过好歹,两个人总算是又见到司焉了。 宁袖儿和廉贞很快到了司焉的房间外面,那房间的门并未合上,窗户也开着,宁袖儿便见着司焉正站在房中桌旁,一个人沏着茶。宁袖儿和廉贞相互对视一眼,然后两人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司焉就像是没有发觉两人的到来一般,仍是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等到宁袖儿两人都到了他的身旁,他才轻声道:“坐吧。” 不知为何,宁袖儿觉得现在这个样子轻言细语的司焉有些吓人。分明他就是这样自顾自的沏茶,也没有看她,表情也十分平静,但就是让宁袖儿觉得有些忐忑,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到了这时候,宁袖儿只能不断的扪心自问自己这两天究竟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回了将军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闷了一天,接着又被拖出去见了京瑄京家大公子,这其间她都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如果说真要算起来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的话,那大概是她昨天闷了自己一整天没吃饭之后,晚上终于觉得饿了起来,所以悄悄的出门摸去厨房吃了两个饼。 宁袖儿低着头,实在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就将视线转向了廉贞,但她看到了廉贞的动作之后,才不禁被吓了一跳。 廉贞这时候已经将头埋得很低很低了,看起来就像是做错了事情被主人处罚,然后极力卖萌的狗狗一般,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宁袖儿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廉贞这幅模样了,而最后一次见她这样,还是当初在国师府,司焉教她写字,她连错十次的时候。 果然是童年阴影啊,只要一看到司焉这幅神情,廉贞便会立即变成这乖巧的模样。 宁袖儿在心里面感慨了一声之后,便又觉得不对起来。 若当真说起来,最近做错事情的并不算是她和廉贞,而是司焉才对。司焉与太子等人联合起来,一同对付晋王和楚佑,还好几次派人想要除掉楚佑,这件事情宁袖儿自然是不能忘记的。宁袖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司焉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想到这里,宁袖儿心思又复杂了起来,之前她刚刚听到这个真相的时候,心里面一着急,见司焉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也不再去追问,只是顾着自己的脾气就直接冲出了国师府,可是如今她却已经改了主意。当初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司焉都还是一个五好少年,一心只想着要她逃离京城,不要卷入这些是非来,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而司焉却已经卷入了是是非非变成这般模样。当初司焉让她远离是非,而现在,便轮到她让司焉远离是非了。 这边宁袖儿想了许多,那边司焉终于也沏好了茶,一杯一杯送到了宁袖儿和廉贞的面前:“为何不说话?”司焉问到。 司焉的声音仍是很轻,就像是在随口说着家常一般,宁袖儿这样听着,霎时又像是回到了当初七年前自己离开京城的那段日子。她捧着茶,低头看了看那杯中冒出来的清淡白雾,眨了眨眼睛便仰头将茶一口喝下。 烫…… 不过好在宁袖儿并没有真的将那茶全部喝下去,不过是嘴唇碰了一下还没被烫实在,司焉就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将那杯茶给夺了过来。宁袖儿被烫得双眼微红,眼泪都快落了下来,只能捂着嘴抬眼有些可怜兮兮的看向司焉。司焉手里面捏着杯子,被她这样看了一会儿,便又将杯子放在了桌上,低声道:“你在做什么?” “你沏的茶……”宁袖儿有些弱气的回应了一句。 司焉道:“廉贞都比你聪明。” 宁袖儿转过头去看廉贞,她正小心翼翼地吹着杯中的茶,见宁袖儿和司焉一同朝她看过来,她才轻咳了一声对司焉道:“娘,爹是心中顾虑太多,才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司焉没说话,自己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在两人的面前坐了下来。 宁袖儿被烫了这一下,虽然不怎么严重,但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便又朝司焉道:“还是很烫。” 司焉看她,她迎着司焉的目光,眨了眨眼睛才道:“亲一下就不烫了。” “……”司焉还是一脸平静的看着她,没有动作。 按照宁袖儿对司焉的了解,司焉是面皮十分薄的,宁袖儿这样出言调戏了他之后,他一般会是装作一脸的若无其事,然后死活不肯妥协,结果最后却还是趁着四下无人的时候悄悄给她一个吻。 可是今天没有,司焉就连眉毛也没有抬一下,只是带着一身的低气压喝了口茶,然后轻咳一声开口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司焉一副完全没有料到宁袖儿会来的样子,倒是好像之前在门口等人的并不是他一般。于是宁袖儿不假思索的道:“刚才在门口碰到嬴画,他说你之前就一直在等着我和廉贞来。” 司焉默然,随即像是没有听到她这话一般:“有事找我?” 宁袖儿点头:“今天在常临酒楼里面看到你和太子的人一起吃饭……” 宁袖儿本想问问他们究竟在谈一些什么,是不是又要对楚佑不利,然而她这话刚一出口,司焉便打断了她,只自顾自开口问到:“你也在酒楼当中?” “……对。”不知道为什么宁袖儿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司焉设的套一般。 司焉听到了宁袖儿的回应,随即又问:“你与廉贞两个人?还是和将军一起?” 宁袖儿摇头,那边廉贞立即卖了队友:“和京家的大公子京瑄一起。” “京瑄?”司焉问了一句,说话仍是那般不急不缓,“你应当不认识京家大公子才是。” 宁袖儿道:“本来是不认识,今天见了就认识了,京瑄公子人挺好的,唱歌唱得也不错,为人善良谦逊,是个难得的朋友。”宁袖儿对于京瑄的印象还是十分不错的,所以司焉一提起这个人,她下意识的便夸了起来。 廉贞看了看司焉的神色,又看了看宁袖儿的样子,随即又默默地垂下了头来假装听不见两人说话。 可是那边的司焉立即便又问了出来:“你们聊了些什么?” 司焉问,宁袖儿自然立即就答了出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只是突然想听歌了就让他唱了两句。” 司焉觉得自己问出来的答案似乎离他所想的答案偏离得有些远,他道:“唱歌?” “是啊,今天你应该也听到了,京瑄公子的声音不错。”宁袖儿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司焉一点也不觉得那歌声好听,他又看了廉贞一眼,廉贞被他的目光一激,立刻老实的道:“爹那日出了国师府之后就哭得很伤心,回去以后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不肯出来,将军和夫人担心她,就想要替她寻如意郎君,所以才选中了京瑄公子,让爹去跟他见个面聊一聊……” 司焉听了廉贞的话,却忽的不肯再开口了。 宁袖儿虽没有将这一次见面当做是相亲,但被司焉这么听去了,也是担心司焉误会,她想要开口解释,但一对上司焉平静无波的眸子,却突然什么解释也说不出口了。司焉朝她看来,声音轻浅的问到:“廉贞说的是真的?” 宁袖儿摇头,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些什么:“不是真的……” 只是她话还没说话,就听司焉又问:“你真的哭了?” 宁袖儿怔住,未说完的话也不说了,只这般与司焉对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起恢复日更六千哒_(:з」∠)_我勤奋我自豪~ 第51章 五十一 司焉与她对视片刻,终于也是妥协一般的道:“罢了,那位京瑄公子呢?” “我以为你出事了就追到国师府来,那位京瑄公子现在应该已经回去了。”宁袖儿如实说到。 司焉听了又问:“为什么要追过来?” “我……”宁袖儿本想说是担心司焉就追过来了,但司焉这般认真的模样,倒让她有些说不出口了。司焉低声道:“我对楚佑做的那些事情,对你来说已经无所谓了?不管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你还是……”还是喜欢我,这几个字司焉没问出口。 宁袖儿摇头:“当然有所谓!你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有所谓的!”宁袖儿忽的站了起来。 司焉挑眉看宁袖儿,宁袖儿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廉贞,却见廉贞正在小心翼翼盯着司焉,她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道:“我介意你对楚佑做了这么多事情,因为对我来说司焉本就不是一个会派人去刺杀楚佑的人……”宁袖儿顿了顿,将这两天想清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那天从国师府里面离开的时候我只顾着生气还没有想明白,现在我觉得我想明白了……我不想看你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我不知道这些年在京城里面到底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所以我才觉得生气。” 司焉默然,宁袖儿接着又道:“我甚至还想,如果我当初没有走,而是一直留在这里,你一定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宁袖儿的话说得很慢,司焉听得很仔细,廉贞也静静的在旁坐着不曾开口。 一直到宁袖儿不再说了,司焉才也跟着起身道:“你……” 司焉的话还没出口,宁袖儿就扬起了眉梢笑了出来。之前的抑郁就像是一扫而空了一般,宁袖儿对司焉道:“不过没关系,就算你变了,你还是司焉,反正现在我回来了,我可以再把你纠正过来。” 司焉:“……”他原本想开口安慰一下宁袖儿,但听到她这句话,却突然有了些许不好的感觉。 宁袖儿总是做不出什么好事情来,特别是在露出了那样的笑容之后。 司焉觉得自己也算是十分了解宁袖儿的了,但他没想到自己对宁袖儿的了解是那般透彻。 当日晚上,宁袖儿再一次没有回到将军府休息,只是写了一封书信叫下人带给宁穆和宁将军,而自己则留在了国师府中,与廉贞一起住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宁袖儿就自己一个人跑到了司焉的房间面前去守着了。 果然没有守上多久,司焉就推开房间走了出来,在看到了宁袖儿之后,他才有些诧异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过来找你。”宁袖儿笑了笑,好似前些日子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不过自顾自的问到:“不知道你今天有什么安排?要不要去什么地方?或者见什么人?” 司焉道:“今日没什么大事,只要将书房里面那一堆册子看完就好了。” “那就好。”宁袖儿看起来心情不错,她随即又想了想道:“你早上一般都吃些什么?我去做给你吃?” “不必。”司焉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宁袖儿自己已经喃喃念了一堆的食物名字,最后自己一个人转身朝着厨房跑过去了。司焉盯着宁袖儿的背影,终于也没有开口唤住她。 另一边嬴画已经等在了院外,司焉见宁袖儿离开之后便一个人走出了院子,嬴画连忙迎上去:“司焉大人。” 司焉颔首,接着又问道:“对了,司覃近日身体不舒服,现在怎么样了?” 嬴画摇头:“他不是不舒服,是受了伤,我替他包扎了一番,好在伤口不深,只要好好休息便没什么大碍。”嬴画这般说着,司焉听罢才知道嬴画似乎已经知晓些什么了。他面色不变不过轻轻点了头,倒是嬴画立即又问:“司焉大人,你可曾见过……大公子的相貌?” 司焉顿住脚步,“怎么了?” “嬴画想知道,那位大公子,当真就是大公子吗?”嬴画迟疑了片刻,这才将自己的想法给说了出来,“所有人都没有见过大公子的相貌,为何他说自己是大公子,司焉大人就这样相信了?” 司焉盯着嬴画,道:“他就是司覃,我不可能认错。” 只是他并没有将自己能够认出司覃的原因给说出来。嬴画见司焉不肯说,终于也没办法继续问下去,只得点了头退到司焉身后,两人一同朝着书房走去。如往日一般处理着一些不得不管的事情,嬴画却注意到司焉这日的效率比之往日要慢了一些。过了一会儿,司焉才抬起眼来,朝着窗外看去一眼,低声问嬴画道:“今日商虞没有派人过来?” “没有。”嬴画很快回答道。 司焉应了一句,又低头看了一会儿册子,随即抬眸又问:“京城当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嬴画神色霎时紧张了起来:“司焉大人指的是何事?若说是皇宫那边,晋王现在还没有任何动静,小王爷也还在凛州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丞相自那日见过面了之后就没了消息,不知究竟是……” “我知道了。”司焉点头,又问:“宁将军呢?” 嬴画一怔,随即立刻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色,认真的道:“司焉大人放心,昨日袖儿和京瑄公子见了面之后,两家就没有再过多来往了,想来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袖儿还是司焉大人你的。” 司焉蹙眉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不是?”嬴画还想再问,却见大门外多了一道身影,宁袖儿很快端着自己熬好的粥走了进来,朝司焉笑道:“你是不是饿了?这是我前段时间刚学会熬的粥,我特地替你熬的。” 司焉道:“先放着吧。” 宁袖儿看了看司焉面前的一堆册子,很快问到:“你是不是很忙?那你先忙,我就在旁边看着不打扰你,等你忙完了再吃,可是这东西不能放太久,不然凉了吃就不好了。” 司焉点了头,继续低头看那面前的一堆东西,而他还没有看多久,就听外面一名下人道:“司焉大人,李丞相派人送了一封信来。” 听到“李丞相”三个字,嬴画一怔之后道:“司焉大人你并未料错,他果真送信来了。” 司焉道:“将信拿进来。” 下人进屋将信递到了司焉的手上,司焉拆过看了一会儿,没有开口。宁袖儿在旁边盯着司焉,等司焉看完信之后才低声问到:“这真的是李丞相送来的?我爹曾经对我说起过这个人,说他是个老狐狸,平时都不跟人来往的,没想到你们竟然关系不错。” “也是刚过一次面罢了。”司焉随口说了一句,将信给叠好,又交给嬴画道:“拿去烧了,然后备好马车,今日得出去一趟。” “是。”嬴画自司焉的手里接过信转身便往外走去。宁袖儿在旁听着司焉这话,立即问道:“怎么了?你要去哪里?现在就要出去吗?是不是什么危险的事情?” 司焉摇头:“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在这里等我就好了。” 只是司焉越是这样说,宁袖儿就越是不放心:“真的没事?” 司焉被宁袖儿拽住了袖摆,默然片刻之后,终于妥协了道:“既然不放心,就跟我一起去吧。” 宁袖儿眸子一亮:“真的?” 自然不会是假的,不过是一会儿工夫,嬴画便收拾好了一切,然后司焉和宁袖儿便上了马车。问过了之后宁袖儿才知道,这一趟司焉是要去一个叫做春深院的地方。 宁袖儿坐在马车里面,喃喃念了三遍这个名字,越念便越是觉得熟悉,等到念出第四遍之后,她才恍然记了起来,这正是七年前她和司焉曾经被绑架去过的……青楼。 “你要去青楼?!”宁袖儿反应过来之后立即瞪大眼睛看着司焉道。 司焉迎着宁袖儿的目光,只觉得对方的视线里面有好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司焉轻咳一声,声音听起来还是十分平静:“去调查一件事情而已。” 宁袖儿连忙点了头,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的问了一句:“你这些年不会经常去那个地方调查吧?” 司焉:“去过……几次。” 宁袖儿没说话,鼓着腮帮子看着司焉,像是要看清楚他到底有没有被那些青楼里面的女子上下其手一般。司焉被她盯得久了,终于也开口道:“一会儿到了春深院,你在外面等我,不要进去。” 宁袖儿有些不情愿的点了头。 马车缓缓前进,两个人又随口聊了几句,宁袖儿本还想说说那春深院里面的事情,但司焉却有意回避,宁袖儿问了几句也问不出什么问题来,她正打算换个问题来问,却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怪异的声音。 宁袖儿神色一凛,终于也认真了起来。司焉盯着她看,似乎也有所察觉,他还未有动作,便见宁袖儿一把朝着他扑了过来,两人一同倒在了马车当中的座椅上,而就在两人扑倒的这同时,一支羽箭自车外直直地射了进来,落在了方才司焉所坐的地方,那箭来势极快,霎时间穿过车壁又不见了踪影。 “有人要杀你。”宁袖儿对司焉低声说了一句,随即又按住司焉,自己则起了身道:“你别动,我出去看看。”司焉却没有当真听宁袖儿的呆在原处不动,而是坐了起来,一把拉住了宁袖儿的手腕:“别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章 第52章 五十二 “怎么了?”宁袖儿回头去看司焉,却见他神色微微有些发冷,连带着脸色也看起来似乎显得有些苍白。 宁袖儿只当是司焉被吓到了,便拉住他的手轻笑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司焉看着她的眼睛,顿了片刻才又道:“有危险。” “我会武功的,虽然武功不一定是最强的,但我的轻功逃命肯定没问题。”宁袖儿笑了笑,示意司焉放心。而就在两人说话的这一会儿,又是一支箭自外面射了进来,宁袖儿连忙拉过司焉避开,拍了拍胸脯才道:“好险。”司焉一副不管怎么样就是不躲的样子,要不是她反应还算快,不知道这一趟她要是没跟过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而也在这个时候,一直不停往前奔驰的马车终于也停了下来,嬴画的声音自外面传了进来:“春深院到了,司焉大人你没事吧?” “没事。”司焉低声回了一句,还没有等到宁袖儿出去,便拉着她的手,与她一同钻出了马车。 车外就是春深院,整个京城中最大的青楼。但即使是到了目的地,宁袖儿仍是不敢松懈,她沉默的看了四周一眼,只觉得气氛冷肃,这些年在南疆训练出来的直觉告诉她,这里的确有问题。肯定有人埋伏在四周,而他们的目标应当就是司焉。 司焉就站在宁袖儿的身旁,他看了一眼那春深院的大门处,神色似乎有了细微的变化,接着他才用只有宁袖儿能够听清的声音道:“小心一些。” 宁袖儿点头,却又忽的顿住。 司焉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认真到就像是预知到了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司焉……”宁袖儿刚说出这两个字,就看到不远处那边春深院的门口,一名女子正朝着他们走过来,她几乎是与那女子同时唤出了司焉的名字。那名女子很漂亮,宁袖儿从未见过这般漂亮的女子,她不过是站在那里,朝司焉浅浅笑着,便将身后那些莺莺燕燕都给比了下去。司焉见那女子开口,便也应了一声,接着松开宁袖儿的手,朝着她走了过去。 宁袖儿蹙眉看着司焉朝那女子一步步走近,却又在同时,看清楚了另一支不知从何处射出,朝着司焉而去的羽箭。 “小心!”宁袖儿这般说着,身子已经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那支朝着司焉而来的箭。 羽箭来势极为迅猛,宁袖儿这一招也不过是情急之下不得已而为之,等到接住了箭之后才觉得手心被那箭身摩擦得生疼。她轻咬了下唇,朝着司焉看去,司焉连动也未动分毫,不过是与那女子低声交谈着。而那边嬴画终于也出了手,替他挡住了自另一边射来的箭。 “看起来似乎有人要找你的麻烦。”那女子站在司焉的面前,刻意朝宁袖儿看了一眼。 司焉道:“这段时间找我麻烦的人一直不少,绯玉姑娘应该早就知道了才是。” “你不必担心?”绯玉轻笑。 司焉挑眉:“为何要担心?” 绯玉却是又多看了司焉身后已经冲出来要对动手的一批黑衣杀手,又看了正在同那些杀手打斗在了一起的宁袖儿和嬴画,刻意放缓了声音道:“我问的是,你不担心那位宁姑娘的安全?” 司焉看来十分淡然,但声音却有些压抑了下来:“这不是绯玉姑娘想要的结果么?” “哦?”绯玉一笑,“即使是宁姑娘被那些人给伤了,抓走了,或者……杀了,国师大人也丝毫不担心?” 身后传来了交手的声音,司焉丝毫没有回头去看,只道:“为何要担心?”还是那句话,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绯玉掩唇轻笑一声,终于对司焉道:“国师大人,请跟我来。” 司焉跟在绯玉的身后往青楼当中走去,只留□后还在奋力和那些人打斗的宁袖儿与嬴画,而就在司焉走进去的同时,绯玉朝着宁袖儿等人打斗这处看来,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宁袖儿虽是在同那些人交手,但仍是将先前司焉和绯玉的对话给听了进去,一直到司焉第二遍说“为何要担心”的时候,宁袖儿出招的手终于微微一顿,连带着动作也慢了下去,被面前的一名黑衣人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宁袖儿吃痛微微皱眉,随即抬腿踢在那人手腕上,那人手中的短刀脱了手,宁袖儿便夺过了刀来,一把还到了那人的身上。 那边嬴画本也还在与人交手着,但见司焉进了青楼之后,便也跟着退了开来,应是随着司焉一同离开了。 到了这时候,那些黑衣人也并没有追上去找司焉,更没有追上去杀嬴画,而是一路对宁袖儿紧逼不舍。宁袖儿见司焉离开,本也打算脱身,但只要她一动,那几名杀手就跟着上前,丝毫不给她离开的机会。宁袖儿心中一沉,这时候也终于再清楚不过,面前的这些人武功不弱,且四周不知何处还藏着使弓箭的杀手,这一场杀局根本就不是冲着司焉来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而司焉,他应当也是知道这一场杀局的,但他没有帮她,他带着嬴画离开了。 宁袖儿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她只是咬牙与那些人交手,良久之后,且战且退,寻找着逃脱的办法。如今这般打斗,对方人多势众,她虽然能够勉强支撑下去,但打得久了仍旧不是对手。宁袖儿想起方才下了马车之后,司焉对自己说的那一句话,他要她小心一些,那么他如今究竟在想什么? 司焉不可能不管她,宁袖儿仍是这般确定,司焉……一定有他自己的计划。 打斗果真不能分神,宁袖儿思绪万千,这时候又被一名杀手给一剑挑中胳膊,如此一来,宁袖儿连刀也脱手了。若是再不想办法离开,只能是输。宁袖儿打定主意,拼着后背空门大露也终于朝着另一处僻静的巷子冲了过去,她的动作极快,虽然被一人伤了后背,但也终于成功的脱了身,冲进了巷子当中。宁袖儿本想着要找一处所在藏身,但她才刚刚有了这个想法,便感觉到手腕被人给扣住,接着就是眼前一花,她人已经被拖到了一处隐蔽的角落当中。 后方众人追赶而至,宁袖儿躲藏在角落中没有发出声响,那些人寻了片刻,正打算朝着宁袖儿所在这处走来,眼看着就要寻到宁袖儿,却突然见另一边一道身影掠过,那些人一惊之后立即又朝着那个晃过的人影追了上去。 一直到几名杀手追着那身影离开了,宁袖儿才终于轻轻吐了一口气,朝着刚刚救了自己的那人道谢。然而她刚朝那人看过去,就不禁怔住了。救她的人穿了一身破旧的袍子,一张脸却是干干净净的,此刻他正眯着眼对着宁袖儿轻轻笑着:“当真是好险。” “……秀书?!”宁袖儿惊讶的看着对方,好在没有将对方的名字给叫错。 秀书轻轻点了头,仍是摇着扇子低声道:“小心别将那些人给引回来。” 宁袖儿盯着秀书的扇子,现在她相信面前的人是秀书了,秀书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一把扇子,甚至宁袖儿还怀疑过秀书的本体其实是扇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司焉大人要我在这里等你。”秀书解释了一句,看了看宁袖儿身上的伤口才皱了眉道:“快跟我进来,你受伤了。”他拉住宁袖儿从旁边一扇门进了近前的屋子,屋中摆设十分简单,不过确实十分齐全。秀书从屋子里面找出了伤药和绷带来,全部放到了宁袖儿的面前道:“你先包扎伤口,我在外面等你。” 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失踪多时的秀书又一下子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宁袖儿实在有些没办法理解,她迟疑了一瞬才道:“那些杀手就是那个绯玉派来的人?你会在这里接应我都是司焉安排的?他早知道我们这趟出来会遇到这种事情?所以刚才是故意做戏给那个叫绯玉的人看?” “袖儿很聪明。”秀书笑了笑,从外面端来了一盆水,又指了指桌上的伤药道:“你快包扎伤口,流血流得我看着都着急了,等你将伤口处理好了我再将事情慢慢解释给你听。” 宁袖儿应了一声,又低头看了面前的伤药,等到秀书出去将房门给合上,她才褪去衣裳小心的包扎了起来。虽然打斗的时候没有觉得,但这时候才发觉那些伤口都流了不少的血,碰一下都是生疼。都说去过战场的人回来都是不怕疼的,但宁袖儿知道像自家爹那样的铁血汉子,其实受伤也是一样疼的,不过是为了面子撑着罢了。 好不容易终于将伤口给处理了一遍,宁袖儿才整理好衣衫又开门走了出去。因为失血的缘故,她面色有些苍白,只是她也不管自己的伤势,只朝门外的秀书道:“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了?”这些天司焉古古怪怪的原因。 秀书看她的模样,连忙扶着她道:“坐着说。”两人一同又进了屋,宁袖儿才问到:“司焉为什么要故意做戏给那个绯玉看?” “为了撇清楚他和你的关系,以及和将军府的关系。”秀书答了一句,随即又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年司焉变了不少?” “他……”宁袖儿语声一顿,她并未觉得司焉有多大的变化,若说最让她不能接受的,那只有他与太子联合起来,对楚佑,对晋王做的那些事情。 秀书叹道:“司焉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保护小王爷,当初小王爷被贬去了凛州,皇上却并没有真正放下心来。对于他来说,晋王和小王爷永远都是眼中钉和肉中刺,他没有办法明面上除掉他们,便只能使用一些手段。太子想要借这个机会杀了楚佑,晋王暗中派人护楚佑,两方暗中斗了许久也没个结果,恰好这时候司焉假意投靠了太子,太子为了让他以表忠心,便要他出手。司焉便趁着这个时候动了许多手脚,偷偷放了楚佑。” 宁袖儿一怔。所以说她算是误会了司焉,他这样做根本就不是真的要对付楚佑,而是在帮他? “要帮小王爷,这是最好的办法,不是吗?”秀书笑到。 的确是好办法,可是对于司焉来说,未免也太过危险了。 宁袖儿默然不言,却觉得秀书的解释虽然清楚,但仍有些事情未曾提起过。为什么司焉不之前就将事情给说清楚,又为什么现在要演这么一出,将他与自己划清界限?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还有两更,补上昨天的。 今天是七夕嘛,大家烧烤节快乐\(^o^)/~ 粉红肯定是必须有的,所以正在努力的写~后面很快就会甜起来的=3= 第53章 五十三 “司焉现在有没有危险?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宁袖儿低声问了出来。 秀书顿了片刻,接着道:“跟我来。” 眼见秀书往外走去,宁袖儿连忙跟上,一面走一面问到:“去哪里?” “出京城。” 宁袖儿脚步一顿:“出京城?” “不错,如今凛州似乎出了些事,你知道的,小王爷在凛州,司焉希望我们能够去替他将凛州的事情处理好。”秀书这般道。宁袖儿又问道:“凛州发生了什么事情?和楚佑有关?” 秀书点头:“有关系。” 提到这件事情,宁袖儿也不能够完全不管,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秀书一路往外走,宁袖儿却又停步问了一句:“那廉贞怎么办,她现在还在国师府。” “不必担心,她自会回到将军府的,事关紧要我们没有时间去找廉贞了,况且绯玉的人还在找你,我们不能够暴露行踪。”秀书接连回答了宁袖儿的问题,这才回过头对她道:“你在担心?” 宁袖儿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司焉一个人留在京城当真没问题?” “司焉已经在京城待了那么多年了,这么久了太子等人都没能动他,他又怎么会出事?”秀书好笑的对宁袖儿道。 秀书说得不错,宁袖儿的确没有理由担心司焉,但是她才刚刚回到京城又得立刻离开,总是有些不大情愿。她无奈的点头答应了下来,这才与秀书一同往外走去。两人买了些干粮,又寻了马匹这才出了城,一路上秀书沉默不语,宁袖儿却问道:“秀书,你可知道那个绯玉究竟是什么人?” 秀书道:“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与太子和商虞公主等人颇有来往,一直以来都待在春深院当中,从未曾离开过,且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了……她的容貌一直没有变过。” “什么意思?”宁袖儿听到最后一句不禁一怔,“你是说她比看起来还要老?” 秀书:“……可以这么说。” “太好了。”宁袖儿嘀咕了一句,宁袖儿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秀书挑眉,却是没弄懂宁袖儿突然一下子心情好起来的原因。 两人一路往凛州而去,终于在十天之后到达了目的地。秀书本是打算在凛州城的衙门里面寻楚佑的踪迹,却被宁袖儿给拉住了:“楚佑不在衙门里,他现在在山上面。” “山上?”秀书没懂。 宁袖儿将自己从南疆回来经过凛州的事情都告诉了秀书,秀书听罢才是哭笑不得,最后随着宁袖儿一同到了楚佑的山寨门口。 这山寨与之前宁袖儿和廉贞来的时候有了些许不同,宁袖儿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山寨,忍不住微微变了神色,接着快步朝山寨当中楚佑的房间走去。当时虽然是匆匆来去,但山寨当中的结构宁袖儿还是记得七八分的,她很快就带着秀书朝另一边走了过去。而秀书跟在宁袖儿的身后,见她这样急促也是问了出来:“怎么了?” 宁袖儿应道:“这是个大山寨,上次来的时候里面还有不少人,现在这些人都不见了,肯定有问题。” 秀书听罢亦是一怔,立即与宁袖儿一起往前而去,两人没多久就到了楚佑的房间前,敲门却是没人应声,宁袖儿最后直接推了门进去,那房间当中也是空无一人。 整个山寨,似乎都没有一个人存在了。宁袖儿皱眉,不解的看向了秀书:“司焉让你来找楚佑之前,有没有对你说过这里的情况?” 秀书迟疑着道:“说过,说让我们来找楚佑,找到之后,楚佑会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 听秀书这话,宁袖儿一下子也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你来之前也不清楚情况?” “司焉一直是这样,有什么事情也不肯直说,我不过跟着他说的做就是了。”秀书苦笑。 宁袖儿本是一心来替司焉办事,但到了这里才发觉山寨当中一个人都没有,想来若不是司焉计划失误,那就是这里临时出了什么变故。而不管是什么情况,肯定都是十分严重的问题。宁袖儿抬眼看秀书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四处找找看有什么线索。”秀书说了一句,接着开始在房间当中寻了起来。宁袖儿连忙点头,和秀书一起找,找了许久才终于从一处墙角找到了一张被烧了一半的废纸,那纸上用墨迹写了些字,不过如今却看不大清晰了,只能见得其中有两个字是“悦扬”。 “他们的行踪跟这个有关系?”宁袖儿迟疑着问道。 秀书亦是无奈:“这里除了这个没有别的线索了吧?” 秀书说得对,宁袖儿竟无法反驳。她想了想道:“那……这是个什么地方?” “问了就知道了。” 于是宁袖儿和秀书一起下了山又到了凛州城里面,两人一同在街上拉了行人便开始打听这个叫做“悦扬”的地方,本以为要寻找很久才会有线索,但宁袖儿却没有料到,他们两个人才找了第一个人,就立即将那个地方给找到了。 “悦扬赌坊。”宁袖儿喃喃念了一遍,朝秀书道,“我们去这里看看?” “好。”秀书点头道。 更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个人更是误打误撞的在那赌坊里面直接就找到了楚佑。两个人不过是进了赌坊,然后又问了赌坊里面的老板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楚佑的人,结果楚佑就真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与之前不同,这日楚佑又穿了一身素色的衣服,简单干练,当真有几分捕快的模样。将宁袖儿和秀书两人拉进了赌坊的后院之后,楚佑才问到:“你们到过山寨了?” 看着楚佑的模样,宁袖儿不禁问道:“那纸条是你故意留下来的线索?” “不然你们怎么能够找到这里?”楚佑反问了一句,神色十分认真,“你知道我的房间在哪,我才故意将纸条藏在了那里,因为你们会选择只从那一间屋子里面找线索,而若是其他人来了,肯定会从整个寨子里面找线索,你们能找到,他们却不能找到。” 宁袖儿听他的语气,想来应该是他们山寨惹上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你说的‘他们’是谁?” “宫里面的人。”楚佑随口答了一句,又四下看了看,挑了眉道:“就只有你们两个人来?司焉和嬴画他们呢,还没到?” “他们没有来,还在京城里。”宁袖儿道。 楚佑皱眉:“这种时候他们怎么还在京城里面?不要命了吗?” 楚佑的话让宁袖儿和秀书皆是一怔,秀书连忙问到:“什么意思?” “说到底是我的问题,当年司焉派人暗中救了我,便让我藏身起来躲过宫里人的追杀,并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以自保。可是那些人欺人太甚,他们找到了我的所在,还杀了山寨当中五十多号人,这个仇我必须讨回来,所以我调动了手中的势力除掉了太子的那一批人。”楚佑说起这话的时候脸色铁青,“如今我和我手中的势力都被太子等人发觉了,而我的手下还有一些人手是当初司焉借我的。”所以一旦暴露,司焉也就跟着受到了牵连,如今他还想要装作与晋王和楚佑毫无来往,根本就是不可能了。 楚佑道:“前段时间我便写了信叫人快马加鞭到了京城,将这事告诉了司焉,所以我才特地留下线索在这里等你们,想来司焉应该会带着你们一起来赶来才是,京城已经不能待了,你们只能跟我们一起离开,寻找时机。”楚佑语声一顿,继而咬了牙沉声道:“夺回这个江山。” 所以这才是楚佑真正的目的,所谓的捕快和山贼……应当都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 但宁袖儿并不关心这个,她只关心一件事情,那就是司焉故意让她和秀书离开京城,想来应当就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才故意与她与将军府划清界限,故意让她和秀书一起躲开这一场风波。而她也猜到了司焉没有选择离开的原因,他走不了,他必须留在京城替秀书嬴画他们吸引住太子等人的注意力,争取时间,否则整个国师府,一个人也走不了。 “他竟是连我也给骗了。”秀书无奈的摇了头,说完这一句之后,转身便朝外面走去。 楚佑连忙叫住他道:“你要去哪里?” “回京城。”秀书一字一句道,“救司焉。” 之前太子皇上等人一直没有对司焉动手,那是因为认为司焉还有可能成为自己那方的人,且司焉的身份特殊,司家人做了那么多年的国师,也不是一下就能够换人的。但如今司焉相助于楚佑的事情暴露,更是借了人手给楚佑造反,这罪名便大了。就算是朝中有人想要替司焉说话,那也是根本说不清楚。 宁袖儿连忙也跟着秀书往外面走去,她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去。一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离开京城之时的不安感究竟是为何。 然而楚佑却快步上前拦住了他们道:“你们不能去,即使你们去了也救不了人……且这里离京城至少有十天的路程,等你们到了,或许司焉都已经……” 宁袖儿神色微变,不想从楚佑的口中听到那个字眼,连忙一把挣开了他,然后一拳砸到了楚佑的小腹间。楚佑一个吃痛,手中不稳便放宁袖儿和秀书给离开了。 而与楚佑所料的一般,就在宁袖儿和秀书赶到凛州的同时,京城当中发生了一件轰动的大事,说是国师司焉意图谋反,证据确凿,被打入了天牢,将于五日后问斩。宫中派人去捉拿司焉的时候,国师府大部分人已经被司焉所遣走,而只剩下了一小部分没有来得及逃走,被与司焉一起抓入了天牢,一同处死。然而这些人当中,却是并没有见到大公子司覃,以及被司焉视为心腹的嬴画。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还有一更,我觉得晚上我一定能写到粉红那里去……相信我……(⊙_⊙) 第54章 五十四 一路上自然是不能慢下来,宁袖儿与秀书几乎都已经算是马不停蹄了,可是离京城的路仍是太远,想要在两日之内赶到京城当中,根本就是不可能。宁袖儿咬着牙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似乎什么也没有想,但面色却青白得可怕。秀书的样子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带着宁袖儿往京城赶去,两人不眠不休赶了两天的路,却仍是还差小半的路程。 第三天的太阳终于出来,宁袖儿紧紧盯着那朝阳,轻轻闭了目。 “秀书,司焉他一定不会出事的吧?”那么多天没有开口,宁袖儿只觉得说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 秀书紧紧拽着手里的缰绳,沉着声音道:“他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一定不会出事的。”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所说的话,但宁袖儿却选择相信,因为如果不相信连她自己都不能想到会是什么样子。宁袖儿咬唇点了头道:“那我们继续去京城。” “好。”秀书浅浅应了一声。 谁都不想司焉出事,两人都盼能够早些到京城,但谁都无可奈何。 第五天上,宁袖儿和秀书终于快要接近京城了,远远能够见得到黑沉沉的城墙。两人脸色都是越来越沉暗,越是到了京城,宁袖儿甚至都有些惧怕了起来。如果到了京城之后,听到的是司焉已经被处死的消息,那么宁袖儿宁可止步于此。 “走吧。”秀书轻叹一声,朝宁袖儿道。 无可奈何,只能这般,宁袖儿看了秀书一眼,轻声应了一句,两人骑着马再度往京城而去。京城当中或许还有人在搜寻他们的行踪,所以两人进城之前最好还得先乔装一番,就在两人在城外徘徊打算隐藏一番之际,秀书一把按住了宁袖儿的肩膀。 宁袖儿停了动作,不解的朝着秀书看去,而秀书的视线却向着另一处。 宁袖儿循着秀书的视线看去,正见嬴画一身狼狈站在不远处树林当中,拄着剑目色疲惫的看着宁袖儿和秀书二人。准确的说,她的目光几乎全部都落到了秀书的身上。 “是你。”嬴画紧紧盯着秀书。 若在平日里,遇上嬴画这样说话秀书肯定会立刻退开三尺,然而这个时候秀书的注意却全都只在了司焉的身上。秀书凝着眉低声问道:“司焉……在哪里?” 宁袖儿一早便想要问这个问题,但却又有些不敢问。等到秀书说了这一句,她才紧抿了双唇等着嬴画的回答。 嬴画摇了头,沉默之后对宁袖儿两人道:“司焉大人知道你们会来,在这里等了你们两日了。” 听到嬴画这句话的瞬间,宁袖儿才觉得整个世界都像是恢复了正常一般。 司焉没死,他在等他们来。 “司焉没死。”宁袖儿声音微颤的说了一句。 嬴画朝宁袖儿摇头,低声道:“没有,司焉大人没事,袖儿别担心。” 宁袖儿摇头,只顾着问道:“他在哪里?” “就在后面的林子里。”嬴画回头指了那林子,对宁袖儿道:“司焉大人从天牢逃了出去,用另一个死囚替换了他去处决,所以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以为司焉大人已经死了。从今往后,怕是再不能用国师的身份……” 嬴画的话没有说完,因为根本没人听她说话,只是听到司焉在后面林子里之后,宁袖儿就已经立刻朝后方冲了过去,而秀书也很快拉住嬴画,带着他一起往后面走去,嬴画无法只能任由秀书拉着自己,两人一同朝着那林子里面而去。林中安静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车帘低垂着,也看不清其中的情景。宁袖儿上了马车,抬手掀那帘子,便恰巧在这同时,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了来。 帘幕微动,车中人一点一点现了出来,不过是十多天的功夫不见,司焉就消瘦了不少,连脸色也白得如薄纸一般,唇上毫无血色。 宁袖儿看着司焉,想到这几天赶路以来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宁袖儿面对司焉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只能钻进马车里一把抱住司焉,用力的哭了出来。宁袖儿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可是这几日的折磨让她压抑太久了,她几乎连想都不敢想象,若是司焉真的被处死了,会是什么模样,自己会做些什么。 所以当司焉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宁袖儿才会是这般反应。 而司焉也是第一次看到宁袖儿在自己面前哭,他本总是一派淡然模样,但宁袖儿哭得这般肝肠寸断,司焉便是再淡定也定不住了。他抬手轻轻拍打宁袖儿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别哭。” “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宁袖儿哽咽着道。 司焉点头:“我知道,我没死。”他声音比之往日更为低柔。 宁袖儿又道:“我都已经想好了如果你死了我要怎么办了,我本来打算先跑到皇宫墙上去写几个大血书控诉他们欺人太甚,然后再不要命了直接夜闯地牢把那个地方给炸了。” 司焉:“……”还好他没死。 宁袖儿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感觉到司焉的动作微有些滞缓,便又立刻扶住对方,擦了眼泪小心的看他。司焉还未开口,那边嬴画已经跟秀书一起走了过来:“司焉大人在牢里受过刑罚,此刻身上还有伤。” “怎么会这样?”宁袖儿拉住司焉眼看着就要扒拉他的衣服看个清楚,司焉当即拉紧了衣裳不让宁袖儿得手:“并不严重。” “不严重也别乱动,小心碰着伤口。”宁袖儿有些无措的想看他伤口,但又怕碰疼了他那些伤口,只能又将手给放了下来,丧气的道:“你没事就好了,回去我给你好好养伤,以后再也不会出这种事了。” 司焉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头,看着宁袖儿的动作,唇角掠去似有似无的弧度。 宁袖儿想了想还是觉得有问题,随即又道:“不对,这次的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之前一直避开我就是因为这个事情吗?因为怕你帮了楚佑的事情暴露,会牵连到我?” “不只是你,还有宁将军。”司焉认真的分析。 宁袖儿觉得司焉这样认真的分析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了,她无奈的道:“可是我想帮你……” “我一个人留下来,我有七成的把握脱身,带着你……”司焉默然片刻,毫不隐瞒的说出了真相来:“一成。” 宁袖儿:“……”这么直接的说出来真的好吗。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确定了司焉的平安,宁袖儿和秀书沉默了一路脸色终于也好看了起来,司焉则道:“从今以后我便不是国师了,袖儿,但你不同。” “自然是不同了。”宁袖儿心情大好了起来,她坐在司焉的身旁,小心翼翼不去碰到对方身上的伤口,低笑道:“这次我出去南疆学了不少本事,得到的奖赏也挺多的,今后你不是国师了也没有关系,我可以养你的,我们可以找个风景好的地方盖个屋子住下来,今后你只要在家里每天闲着跟廉贞练练功写写字就好了。” 司焉垂眸道:“嗯。” 这一回他竟是出奇的配合,宁袖儿有些不大习惯,但是立即又想到了一件事道:“对了,廉贞呢?” “我之前已经让廉贞回将军府了,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等我们安定好了我再去接她过来。”宁袖儿点头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去凛州。”司焉说了一句,但见宁袖儿笑着,便又迟疑了一下才问到:“今后我便没有身份了。” “没关系啊,远离那些是非不是更好吗?”宁袖儿微微皱眉,“说起来我一直觉得你待在京城本就让人很不放心,当初我在南疆就想要练好轻功带你出来,然后天涯海角谁也追不到我们。不过现在也好,你到哪里,我就跟着你到哪里。” “将军那边呢?”司焉又问。 宁袖儿道:“总会回来见他们的不是吗?” 司焉看她神情,不禁微微扬起眉梢,然后对宁袖儿道:“你过来些。” “怎么了?”宁袖儿虽是不解,仍是又十分乐意的朝着司焉凑近了些。 司焉毫无预兆的俯身在宁袖儿的唇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宁袖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司焉,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的问到:“你这次亲过了之后不会又跑去做什么吓人的事情吧?”上次亲了之后就做出了后面这么多事情来,实在让宁袖儿不得不捏一把汗。 司焉一下子也被宁袖儿这话说得没心情了,他摇头道:“不会。” “那可不可以再亲一下?”宁袖儿连忙道。 “……接下来我们去凛州找楚佑,我有些话想对他说。”司焉立即无事般的切回了话题。 宁袖儿完全像是没听到他这话一般:“要不然换成我亲你?” 司焉:“……”微微朝宁袖儿倾了身。 车里面两个人聊得高兴,外面帘子却突然一晃,一颗脑袋从车外伸了进来,“司焉,你身上有伤,我们慢些赶路如何,这几天赶了这么久的路我也困了。” 司焉正色点头:“好。” 宁袖儿盯着那颗脑袋眨了眨眼睛,有些无奈的道:“秀书,你能不能别这样盯着我们看。” 秀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道:“我不过就是想看看司焉大人正常起来是什么样子,我不看了,你们两个继续。”他说着又缩了回去。 宁袖儿看向旁边司焉,司焉这时候已经扭头朝车窗外面看了过去。 “……”宁袖儿觉得下次秀书和嬴画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一定要去找他谈一谈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3=说好的第三更~ 么么哒大家晚安明天见~ 第55章 五十五 最后四个人终于驾车往凛州赶去,秀书和嬴画一起驾车,而宁袖儿则与司焉一同坐在车中,司焉看起来的确十分虚弱,身上应当受了不轻的伤,但他坚持不肯在车上脱衣服给宁袖儿看伤口,宁袖儿只能够先这样照顾着他,让他枕在自己的身上,这样也能够舒服许多。只是司焉听后只摇了头说不需要,这就又扭了头去看车窗外面的景色。 宁袖儿无奈的跟着司焉朝外面看过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到:“你在看什么?” “天色。”司焉随口答道。 宁袖儿好奇的问到:“你会观天相?” 司焉摇头:“不会。” “我会。”宁袖儿却是笑了起来。 司焉终于被宁袖儿这句话给说动了,将视线重新落回宁袖儿的身上,低声问到:“如何看天相?” “嗯……”宁袖儿看了一会儿车窗外面的天气,随即认真了起来,对司焉道:“天相告诉我……一会儿要下雨了,所以我们得快些赶路,最好在下雨之前找到一处可以住的地方,不然的话嬴画和秀书就要在外面淋雨了。” 司焉顿了顿,提高了声音对外面的秀书和嬴画道:“我们快些赶路,今天先去京城不远处的青山镇休息一晚。” “好。”嬴画很快回应了一句,随即驾车往青山镇赶去。 一路上司焉又没有了言语,宁袖儿盯着他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司焉被她这样一直盯着,终于也问到:“我脸上有东西?” 宁袖儿点头,笑到:“对,你脸上有花。” “……” 宁袖儿接着道:“我只是觉得特别高兴,想到今后我们可以一直呆在一起就特别特别高兴,当初在南疆发生的事情我还一件都没有跟你说,你在京城的事情也一件都没有对我说过,以后我们就可以慢慢说了。” “这些年我在京城并没有什么大事。”司焉淡淡说了一句,但却又像是怕宁袖儿多心一般,隔了片刻又补充了一句,“但你若是想听,我也可以慢慢告诉你。” “好。”宁袖儿等的就是这句话,她发现司焉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虽然看起来冷淡,但其实一直在照顾她的情绪,每一次说了什么冷淡的话之后,都会立刻又后悔了然后补上一句话来,多见了几次这种情况了,宁袖儿也从来不觉得司焉冷淡了,相反的倒是觉得他每次这样的反应十分可爱。 宁袖儿就这样一直看了司焉一路,两人也都有些累,所以并没有再说话,没过一会儿,宁袖儿就靠在司焉的肩膀上睡了过去。宁袖儿日夜兼程的赶路到京城,想来也是应当是消耗了不少体力,能够撑住这么久才休息怕已经是极限了。司焉将手轻轻落在宁袖儿的面颊上,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干脆朝着后方挪了些位置,然后让宁袖儿半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如宁袖儿所说,外面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来,雨水落在车窗上又溅入了马车当中,水花微凉落在了司焉的手背上面。司焉轻轻咳了两声,随即将车窗给关上,又脱了外套罩在宁袖儿的身上。因为赶路赶得急了的原因,马车摇晃得十分厉害,司焉捂着唇咳得有些难受,面色也又苍白了几分,等到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却见手心多了一抹殷红。他不改神色,只自怀中拿了手帕将血迹擦去,然后把车窗开出一道缝隙,将其仍入了漫漫雨帘当中。 而听着车内的咳嗽声终于止住,秀书也有些担心的往车内问到:“司焉,伤得可严重?要不要先将车停一停?” “没事,不必担心。”车内司焉的声音传了出来,带了几分疲惫,“快些赶路就好了。” “好。”秀书收回了视线,对身旁的嬴画道,“这马车也不小,你也到车里面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够了。” 嬴画没说话,仍旧坐在秀书的身旁没有要进去的意思。秀书笑道:“怎么,舍不得我了?” “这几年你一直都在京城?”就在秀书以为对方不打算理自己的时候,嬴画终于开了口。 对方问了出来,自己自然不可能避而不答,秀书似是神游了好一阵才勉强应了一声:“对啊。” “在哪里?”嬴画又问。 “嗯……国师府。” 嬴画眯了眼,丝毫也不管那微雨落在自己的脸上,将衣衫和长发都给浸湿了。她犹豫了一会儿才问到:“为何我在国师府一直未曾遇到你?” 秀书左右看了看,这才发觉两人这样驾车险些撞着了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他连忙扯住缰绳掉了个头才算是没有当真撞上去,松了一口气之后秀书才解释道:“我一直都是替司焉办事的,去了太子那里,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正好帮司焉探探消息罢了。之后我的身份暴露,自然就没办法以秀书的身份继续留在国师府了,只能够乔装改扮换个身份……” “所以你的新身份,就是司覃?”嬴画问到。 嬴画并没有说错,秀书就是司覃,司覃就是秀书。 秀书无奈的点了头,嬴画看起来有些茫然,她摇头道:“可笑我在国师府那么久,竟一直没将你认出来。” “若是被你认出来,我就白装了。”秀书嘀咕了一句。 嬴画无声瞪了他一眼,又道:“那真正的司覃在哪里?”她还以为国师府的大公子当真回来了,却没想到回来的不过是一个乔装改扮的秀书而已,如此一来,司焉岂不又成了独身一人没有一名亲人? 但是秀书摇了头又道:“我真的就是司覃。” 嬴画定定看着秀书,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秀书吐了一口气,又解释了一句:“我若说我真的就是司覃,你相信吗?” 嬴画不说话了,因为从秀书的神色看来,这似乎是真事。所以说这才是秀书真正的身份,他从一开始就是站在司焉这边的,所以之后他在承认自己是太子的人之后,司焉还会再相信他,并且让他继续留在国师府。只因为他知道,秀书可能会背叛,但是司覃绝对不会。 “当初我不愿继承国师的位置,所以才擅自离家出走,等到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司焉继承了国师的位置,我放心不下,便用了秀书的身份回去照顾他,看他平安我就放心了。”秀书摊手将一切都给嬴画解释清楚,“之后绯玉找上了我,让我替他们做事,我也正好加入他们,将他们的目的给摸清楚,所以才会变成后来的样子。” 听了秀书的一番话,嬴画算是终于弄明白了过来,她道:“为何不肯将这些告诉我?” 秀书笑了笑,摇头道:“说了就藏不住了,今后太子等人一看你与司覃两人走得如此之近,不是一下子就猜到我秀书的身份了么?” 嬴画竖了眉道:“你说了我也不会与你走得近。” “当真如此?”秀书挑眉问了一句。 嬴画冷着声音道:“我与你本就从未有过什么约定。” 秀书轻轻叹了一口气,干脆将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道路之上,这时候雨越下越大,两人的衣衫也都快湿透了,秀书将自己的外衫给脱了下来送到了嬴画的面前:“把这个举到头上,还是能够遮挡一下雨水的。” 嬴画拽着那衣裳,摇头道:“不必,你穿回去,这点雨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嬴画说得也是实话,她素来风里雨里的赶路惯了,身体一直十分健康,甚至连小病也没怎么生过,说起来倒是从前两人一起赶路的时候,秀书因为淋了场雨而生了一场病,让嬴画给笑话了不短的一段时间。秀书似乎也想起了这一件往事,不禁摸了摸鼻子道:“还是挡一下雨比较好,反正这衣服也湿了没办法穿了。” 秀书不肯将衣服穿回去,嬴画想了想也终于将那衣服举到了两人的头顶,替秀书也遮挡住了雨水。秀书不禁笑了起来,随即对嬴画道:“说起来,现在立下个什么约定还来得及吗?” 嬴画摇头正经的道:“太随便了。”也就是不答应的意思,但这个不答应也不是一直不肯答应,只是想挑个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而已。听到嬴画这话,秀书更是不可抑制的笑了出来,嬴画被他这么一笑,终是没办法与他对视了,只冷着脸扭过了头。若是这时候宁袖儿看到这一幕,定会高呼道这娇羞的动作当真是和司焉如出一辙,两人是主仆果真是有道理的。 一阵赶路之后,几人总算是到了青山镇上面,秀书赶着马车在一处客栈外面停下,这才回身想要扶嬴画下车,但见嬴画这时候却已经身手十分利落的自己跳了下来,秀书顿时觉得有些不开心了,自己全然没有了表现的地方。他又到了马车的外面,掀了车帘对车中的宁袖儿和司焉道:“我们已经到客栈了,你们先进客栈休息,我再去置办些东西。”秀书已经看了出来,这一次司焉和嬴画二人逃出来逃得匆忙,马车当中几乎是什么都没有,秀书甚至怀疑他们这一辆马车或许都是嬴画不知道从哪里给偷来的。 然而见到了车中的情形之后,秀书才是一怔。 宁袖儿这时候已经睡了过去,枕在司焉的腿上睡得要多香甜有多香甜,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司焉则坐在那边,朝秀书轻轻摇了头道:“她赶路也是累了,别叫醒她。” 秀书点了头,看着宁袖儿那模样,觉得或许就算是司焉想叫,估计也叫不醒宁袖儿。 司焉说完这话之后,便微微动了动,然后自己小心的横抱着宁袖儿下了马车,然后带着秀书和嬴画二人一同进了客栈。在店小二招呼了之后,司焉便定下了四个房间,然后小心翼翼抱着宁袖儿到了一处房间当中,而秀书和嬴画也各自进了自己的房间换干净的衣服。司焉将宁袖儿抱到了床上,又盖好了被褥,这才转身打算离开回到自己的住处,但他方一走到门口,却又听见宁袖儿似是低声呢喃了一句“司焉”,他一怔之下才又顿了脚步,回身到了宁袖儿的床前。 宁袖儿纵是睡着,仍是微皱着眉。这段时间两人重逢了又分开,司焉猜测宁袖儿虽是一直笑着,但心中仍是十分担忧的。他俯身在宁袖儿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只觉得对方嘴唇冰凉却是温软,对方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一般。 宁袖儿已经不是七年前的宁袖儿了,她长大了,比之从前出落得更加漂亮了,许多事情,也不是从前那般了。 司焉眨了眼,起身重新坐回床边,只静静的看着宁袖儿的睡颜。 一日就这般过去,等到夜已经深了,司焉才微蹙了眉,扶了床沿起身出门,回到自己的房间。 。 第二天,宁袖儿睡了极为美好的一觉之后,终于在接近晌午的时候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宁袖儿便开始四处搜索司焉的踪影,但一看之下才发觉自己是在一间客栈当中,她下了床整理了一下衣衫才走出了房间,打算找到司焉,谁知道她才刚一出门,就看到嬴画端了一盆水要往一处房间走去。见宁袖儿站在那边,嬴画连忙道:“袖儿,你醒了?” 宁袖儿点了头,看着嬴画手中端着的那盆热水道:“怎么了?” 嬴画皱了眉,低声道:“司焉大人病了,今日一早才发现,似乎是因为之前就有伤在身,现在又受了寒,所以才会病成这样。” 宁袖儿怔了片刻:“严重吗?” “严重,不过你醒来之前我和秀书已经去找过大夫了,大夫开了些药,我们刚熬好让司焉大人喝下了,现在正在房中休息,我给他端水进去,替他擦擦额上的汗。” “让我来吧。”宁袖儿听到司焉生病,自然也是没有办法安下心来,俩忙从嬴画的手里面接过了水盆,循着嬴画所说的到了司焉的房间当中。司焉正闭着双眸在床上休息,听到动静也没有反应,似乎是已经昏睡了过去。宁袖儿担忧的看了司焉惨白的面色,又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心下却是更难过了起来。觉得昨日她在马车当中一个舒服和舒心就睡了过去,却没有考虑到司焉的状况,实在是太过不该。 那边嬴画说司焉已经没有了什么大碍,宁袖儿只要在房中好好照顾他就行了,宁袖儿这才稍微平定下了心来,然后替司焉擦了汗,接着在他的床边趴了下来。 “司焉?”宁袖儿小声唤了一句。 对方仍是没有反应,似乎睡得挺沉。宁袖儿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动静,宁袖儿这才又站了起来,俯身靠近了床上的司焉,然后对着他伸出了手来。小心的掀开了对方的被子,宁袖儿又开始解司焉的衣带,只是宁袖儿心砰砰砰跳得厉害,那衣带又系得有些紧,宁袖儿折腾了半晌竟也没有解开。 最后司焉终于忍不住蹙眉睁开了眼来,抬了眸朝宁袖儿问到:“你在做什么?” 宁袖儿动作僵在了当下,“我想替你擦一□上的汗。”顺道再看一下他身上的伤口究竟是什么模样。 司焉低声道:“不必。” “哦。”宁袖儿连忙收回了手,然后在旁边乖乖坐了下来,想了想又后知后觉的补了一句话道:“你醒啦?” 司焉看她一眼。 宁袖儿发誓一定要戒掉说废话的习惯,她险些咬掉了自己的舌头,随即憋了一会儿才问到:“昨天你怎么不叫醒我,受伤不舒服怎么也不说一下,弄得这么严重了才让嬴画和秀书急匆匆的去把大夫拖过来。” 司焉应道:“本以为没什么大碍,从前更严重的伤我也受过,从未如现在这般……”司焉一句话说了半截,忍不住自己嘲弄般的笑了起来。从前受伤,那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当初他还是楚修,那时候的身体与现在这副身体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宁袖儿听得有些不解:“你以前还受过更严重的伤?什么时候?” “没有,我随口说的。”司焉支着身体坐了起来,对宁袖儿笑道:“你不是说在南疆发生了许多事情吗?现在闲来无事,说给我听听?” 宁袖儿双眸一亮:“当真要听我说?” “嗯。”司焉并未说自己的确也很想知道这些年宁袖儿在南疆究竟都过了些什么样子的生活。宁袖儿看起来十分高兴,很快就调整了坐姿,然后开始一样一样的与司焉讲给了起来。 所以等到过了一段时间,嬴画敲门进来的时候,便见到了一副对于她来说应当算得上是不可思议的景象。宁袖儿与司焉二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倚在床上,正高兴的聊着,而两人眼中皆染着笑意。嬴画从未见司焉笑得这般自然,若说当真有,应当也是七年之前了。总归,都是与宁袖儿有关的。 司焉笑了笑,将手里的东西放到了桌上:“吃些东西吧。” “东西放下就好。”司焉说了一句,又接着问宁袖儿之前所讲的话:“后来呢?” “后来啊,廉贞就起作用啦,原来她真的能跟动物说话!”宁袖儿说了一句,随即朝司焉道,“饿不饿,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司焉迟疑片刻之后点了头,然后宁袖儿就自一旁端起了嬴画特别熬制的粥到了司焉的面前来坐下。 司焉:“……你要做什么?” “喂你啊。”宁袖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受伤了没力气,当然是我来喂你喝粥。” “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司焉正色道。 “好吧……”宁袖儿看起来有些失望,司焉却道:“你从昨天起就没吃什么东西吧,不饿吗?” 若是司焉不说,宁袖儿都快忘了,等听到司焉这么说她才苦着脸捂着肚子:“饿了。”司焉不禁笑了出来,然后舀了一勺粥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宁袖儿乖顺的喝了一口,随即笑道:“好喝,你也喝。” 司焉自己也喝了粥,却是皱眉道:“里面放了药。” “有药吗?”宁袖儿倒是只顾着看司焉去了,连苦味也没察觉出来。 司焉点了头,宁袖儿又去拿自己的那一碗粥,两人吃完了东西,司焉才终于磨蹭着说了一句话道:“上次你说的事情,现在还有没有后悔?” 听到司焉的这一句话,宁袖儿算是用了好长的时间去反应,最后她才算是恍然大悟的问到:“你是说以前我对你说的那个事情?!” “嗯。”司焉应了一句。宁袖儿只觉得司焉平静下来的模样,像是个害羞的小媳妇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凑上去调戏一番。不过司焉口中的这件事情,却是让宁袖儿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 宁袖儿认真的道:“不会后悔,以前没后悔,现在没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 当初宁袖儿问司焉,将来娶她可不可以。司焉说,等到将来她长大了,若是没有后悔,那么他就娶她。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听到司焉问起这个问题,宁袖儿自是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司焉默然了片刻,随即道:“如今京城的事情算是过去了,之后我们再去见一见楚佑,接下来我能做的事情也不多了。等那之后,我们就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住下来,然后成亲,可好?” 这个便算得上是求婚了。 宁袖儿几乎丝毫都没有犹豫,“好。” “我什么都没有了。”司焉仍是有些犹豫,接着道,“从京城逃出来之后就没有任何身份了,离开的时候还因为太急了,什么钱财也没有带。” “我有啊,我说了我可以养你。”宁袖儿像是怕司焉反悔一般,连忙道。 如此这般,这桩事情就算是定了。 一行人在青山镇当中待了三天,等到司焉的病情终于稍微稳定了下来之后,几人才又接着往凛州城而去,再赶路,司焉与宁袖儿便不再那么沉闷了,一路上两人在马车当中有说有笑了起来。 而宁袖儿一直以为司焉要去凛州找楚佑,那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但是叫她没有料到的是,司焉到了凛州,见了楚佑,第一件事竟然是在秀书的扶持下到了楚佑的面前,然后一拳揍到了楚佑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的更新来迟了~两更合在一起发哒~ 第56章 五十六 司焉这一拳揍得在场所有人都给怔住了,即使是宁袖儿也是完全没有想到司焉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宁袖儿一直都认为司焉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即使是再怎么样紧要的时候,他都不会表现得太过激动,所以打架揍人的这种事情,一直以来都是里司焉十分遥远的。所以她怎么样都想不到,司焉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边司焉司焉一拳下去,楚佑的左脸竟是霎时就红了起来,但他只是站在那里,却没有要反击或者抵抗的意思,反而似乎还有让司焉继续揍自己的意思。司焉本就有伤在身,还未曾恢复,这一拳下去之后自己也咳了起来,宁袖儿连忙去扶住他,他对宁袖儿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之后,这才又对楚佑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事?” “我知道。”楚佑白着脸,低声应了一句,他这番恭恭敬敬的样子竟让宁袖儿有种司焉和他之间是长辈在教训晚辈的错觉。 司焉神色微冷,接着又道:“我借你人不是为了让你逞一时之能,你可知这一次因为你的一时冲动被太子发觉,到底损失了多少人手?你以为这是儿戏?幸得如今楚肃将这件事情交给了楚善处理,楚善尚且年轻没什么脑子,才会让你给逃脱了出来,否则这时候恐怕你我都已经没命在这儿说话了。”谁也没想到司焉竟是直接将当今皇上和太子的名字都给直接说了出来。 楚佑捂了脸,这样被司焉教训了一大堆也是神色不大友善了起来,他嘀咕道:“可是他杀我山寨那么多人,我也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但还不是出手的时机,这你都不懂?”司焉看样子还想再揍楚佑一拳,一字一句全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宁袖儿连忙拦下了司焉的动作,低声劝道:“楚佑也是心里面难过,你就不要再数落他了。” 司焉听着这话亦是默然了下来,只等了一会儿才沉了眸子道:“楚佑,今后我帮不了你了。” 楚佑一怔:“我害你没了国师的地位,但你可以留下来,你帮我许多,我自会好好报答你。” 司焉摇头:“我已经打算与宁袖儿一同离开了,今后的事情你自己小心行事,切莫再冲动。”司焉接着道:“楚洛龄现在在京城亦是受制于楚肃,如今只能靠你自己。” 楚佑没有话说了,司焉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再要挽留也就失去了意义。无奈之下,楚佑只得点头妥协,而司焉等人则再一次出发动身,朝着更东边而去。 离开了凛州之后,司焉与宁袖儿一同坐在马车当中往东赶去,一直到了这时候,宁袖儿才终于开口问到:“你当真不帮楚佑了?” 司焉抬了眉低声问到:“你想帮他?” “楚佑也是被逼无奈。”宁袖儿只得这样说了一句。司焉默然,他何尝不知道楚佑也是被逼无奈,到了这个时候,他能够做的只能是让楚佑自己去学会成长,这么多年来他在京城能够替楚佑做的都已经做了,甚至就连丞相那边他也已经早已交涉了一遍,只是楚佑若是自己没有办法成长起来,那么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他最大的无奈,其实是来自自身。如今他已经查清楚了当初楚修的死因,若不是他当初大意被兄弟所害,事情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地步。之后他重生到了小国师司焉的身上,这个身份与楚修却是全然不能比,面对着许多的事情他亦是无能为力,当初是不可一世的君王又如何,如今还不是什么也办不到。 所以他只能够在京城布下一步棋局,若是楚佑能够成长起来,或许那棋局当真还能够用得上,若是不能,他便也无话可说。如今以他司焉的身份,自不可能当真去夺回皇位,但有人却可以替他完成。他楚修从来都是眦睚必报之人,觉不会放任当初杀了他的人能够好好地活在这个世上。 只不过如同他先前对楚佑所说的一般,现在还不是时候。 “怎么了?”宁袖儿见司焉不说话,还以为他也有些内疚方才对待楚佑的态度了,连忙开口安慰道:“你也不用内疚,我没有怪你的意思。” 司焉道:“那你是觉得我打得好了?” 宁袖儿:“……”她是该说好还是不好呢? 不管如何,他们算是暂时远离了那一场斗争,离开了凛州城之后,又赶了半个月的路,司焉和宁袖儿等人便到达了目的地暮州。这是一座十分漂亮的城镇,宁袖儿坐在马车上面看着四周的景色,忍不住高兴的对司焉道:“你有没有看到!刚刚有一只松鼠从那边蹦过去了!好可爱!” “嗯。”司焉回应了一句,“我早就听说这里十分漂亮,许多名士都在此隐居,是以一早便想过带你来这里。”事实上当初他还是楚修的时候,这里就是他的出生之地,他半生戎马,父辈替自己打下了一半的江山,后来又换成他接手了过来,后世将所有的功劳都归在了他的身上,事实上他当时不过三十多岁,若非前人的功劳,他很难当真统一整个尧国。 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真的能够成为尧国的君王,他曾经替自己想过许多种后路,其中有一种,便是回到暮州,安然住下,找一个喜欢的女子娶妻生子,过最平淡的生活。 上辈子没有完成的心愿,没想到到了这辈子,竟是完成了。 “喜欢这里吗?”楚佑对宁袖儿道。 宁袖儿何止是喜欢,她几乎是爱惨了这里,这个地方是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以来,所见到过最漂亮的地方。不管是外面的山水还是城中的古楼宅院,她都看得十分顺眼。她将视线从窗外的景色中移开,对司焉道:“我们就在这里找个地方住下好不好?” “好。”司焉柔声道,这也正是他的意思。 宁袖儿满足的笑着,看了看又犹豫了起来:“怎么办,我出来的时候身上带的盘缠也不多,这里的宅子贵不贵?我们到了这边连一处住的地方也买不起可怎么办?”宁袖儿知道司焉身上比自己带的盘缠还要少,这位大少爷似乎从来没有在身上准备点什么值钱的东西的习惯,她皱着眉想了一会儿道:“要不然我们买不起城里的宅子,就去外面山上自己盖一处房子怎么样?然后自己再弄个院子,在院子里面养一点小动物之类的?” 想法倒是不错,只是司焉毫不留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那是别人的土地,想在上面盖房子还是得花钱买地的。”当然也有没人要的地,不过那种地方不是深山老林就是有豺狼虎豹,住下来也是不会安全的。 宁袖儿忧郁了起来:“那我们赶路这么久到了这里,难道要没地方落脚了?”宁袖儿这时候甚至都已经打起了去打工的主意,离开了京城之后,她才发觉自己当真是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 看着宁袖儿满脸顾虑的样子,司焉不禁笑道:“不用担心,我们有住的地方。”然后他对宁袖儿形容了一番那地方的样子,就他所说,那是一处十分漂亮的地方。 “当真?”宁袖儿有些怀疑了起来,难道司焉早就计划到了这一天,所以特地在这里买了一处宅子? 司焉没有立即回答,只是提高了声音让外面驾车的秀书和嬴画将马车朝自己所指的地方而去。一行人朝前走了一会儿,就穿过了最热闹的地方,到了一处僻静的巷子。巷子十分热闹,来往的行人也多,但是让宁袖儿没有料到的是,他们穿过了热闹的人群之后,却是在一处十分破败的院子面前停了下来。 那处院子原本也不算是非常破败,就是蜘蛛网多了一点,大门烂了一点,里面阴森了一点,仅此而已。 但是对比起了旁边那一处高大又漂亮的宅子,这处院子未免显得有些太过可怜了。 四个人下了马车,站成一排仰头看那处院子,一时之间就连秀书和嬴画也开始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 宁袖儿觉得这个地方实在和漂亮搭不上边,说是惊悚她还比较相信。 所以这是要去鬼宅探秘的节奏么? 宁袖儿将视线转向司焉,轻咳了一声才问到:“走错地方了,要不我们再去找找吧。” 嬴画和秀书纷纷点头表示赞同,接着就要转身重新去找他们的住处。然而司焉却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看了看旁边,再看了看那院子的门牌,这才认真的点头道:“就是这里,没有找错。” 所以他们找了那么半天,所要找的目标竟只是一处鬼宅,宁袖儿实在有些想不通。然而司焉倒是对这个地方显出了颇为怀念的样子,径自抬步朝着那处宅子走了过去。 这一处街道十分热闹,想来应当是来往的游客和行人都不少,而旁边的房子也都是十分漂亮且讲究的,只有这一间屋子在这里空着破败着的确显得有些古怪,但是司焉却是毫不在意,只一人到了大门前,也不顾那大门上面还挂着蜘蛛网,大门的门环上面还有斑斑的锈迹和厚厚的灰尘,便直接一把推了上去。 “砰!” 可怜那破败的木门根本经不起司焉的这一推,竟直接就“啪叽”一声倒了下来,木门溅起了院子里地面上的一层更厚的积尘,将整个大门口弄得烟尘滚滚,司焉一行四人几乎都已经被那烟尘给埋没在了其中。宁袖儿措手不及,被这烟尘熏得一阵咳嗽,胡乱扇了好几下才终于将那些灰尘给扇尽。等到能够看清面前的情况了之后,她才发觉这院子的里面……果然跟自己所想象的一样又破又烂还带着一点点诡异的气息,若是在晚上到这里来,宁袖儿丝毫不怀疑这里会飘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来。 司焉看起来也不大好,他本是爱干净的人,这时候身上全都给染上了灰尘,一张漂亮的脸上面也蒙上了些土灰,看起来多了几分狼狈,只是他却是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只是盯着这个院落看了一眼,这才有些无力的回头对宁袖儿道:“好像我的估计有了点偏差,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不大能住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司焉的一片心意,而一行人除了这个地方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了,宁袖儿自然不能真的转身走人,她朝司焉问到:“这里是你的屋子?” “嗯。”司焉说的是实话,四五十年前他的确是在这个地方住过的。 宁袖儿咬了唇,认真的道:“没关系,既然是你的地方,我们就留在这里,将它打扫一番就好了,虽然这里脏了点乱了点,但是只要打扫干净了,还是可以住人的。”宁袖儿说得十分认真,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她还进了院子,四下看了看,随即她十分高兴的在一处房间门口看到了一盆久未有人修剪,所以长得茂盛得有些过分的牡丹花:“你看,这地方有花有草,还是挺好的。” 司焉:“……”一点都不觉得安慰。 那边秀书尴尬的笑了一声,指着宁袖儿旁边那盆花道:“袖儿,那花……似乎长得有些太好了。”是太发达了,那牡丹花经过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年的发展,已经早就不止在花盆中盛开了,它的根已经蔓延到了后方的屋子里面,秀书走到了那房门前,伸手一推,那一处房间就这么被打开了来,然后就看到房间当中开满了茂盛的牡丹花,而屋子的房顶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塌了下来,从那空了一大块的屋顶之上,竟还打下来了一大片的阳光在那牡丹花上面。既有阳光又有沃土,也难怪这一屋子的牡丹花开得那般娇艳。 宁袖儿“哈哈”笑了两声,见司焉盯着这屋子一脸“我不认识这里”的样子,连忙接着安慰道:“其实……屋子里面多长了几朵花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这里没有看起来那么阴森嘛。” 说起来这个地方长了那么多花倒是极有情调的,宁袖儿想了想道:“要不然等到时候收拾出来,我来住这个房间好了。”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忽的一愣,然后看到在那一丛牡丹的绿叶上面,竟有一只肥嫩的毛毛虫爬来爬去,然后宁袖儿脸色瞬间就变了:“毛毛虫!!”她几乎是用了最快的速度趴到了司焉的身上:“好大一条!” “……别怕。”司焉早知道宁袖儿害怕毛毛虫,却没想到她长大了竟还是怕成这个样子。 总之,这个住处实在是让人头疼就是了,最后四个人决定之下仍是打算将那屋子给收拾出来,原因是除了这屋子,几个人也没有别的去处了,若说当真要去野外自己搭个房子,所花的时间还得更长。如此决定之后,四人却也并没有急着去收拾东西,而是先到了不远处的酒楼当中吃东西,毕竟填饱肚子才是大事。 酒楼当中的人不少,宁袖儿等人找了一处最为安静的角落吃饭,顺便还能够透过角落处的窗口看外面的景色。酒楼的外面是一片湖泊,日头正高,金色阳光落在湖上现出一片粼粼波光,煞是好看。等菜上来的间隙,宁袖儿看着那湖水道:“这里好漂亮,我们今后无事了便去那湖中泛舟如何?” 司焉点了头:“也好。”到了这里,司焉几乎已经找不到了多少熟悉的痕迹,多年前在这里成长,到现在发觉唯一没有改变的,或许也就只有不远处的那一片湖了。 “你有心事?”自到了暮州开始,宁袖儿便觉得司焉沉默了下来,忍到这个时候,宁袖儿才算是终于问了出来。 司焉摇头道:“不过是在想今后的打算罢了。” 宁袖儿想了想:“等我们收拾好了那个宅子就搬进去,然后我们可以有很多时间做想做的事情……”不过钱倒是个十分重要的问题。宁袖儿托腮认真的考虑起了这个事情,“不如我们去做个什么生意吧,开个小饭馆什么的。” “你会做饭?”秀书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不会啊。”宁袖儿摇头,然后朝嬴画看了过去,嬴画也默然摇了摇头。 四人面面相觑,宁袖儿连忙又道:“那我们可以卖个字画什么的!” “你写的字好看?”秀书补刀上瘾。 宁袖儿:“……”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完全不中用的感觉来。 一群人默然了一阵之后,秀书倒是忽的朝司焉看了过去:“司焉可以吧?司焉的字肯定没问题。” “太好了。”总算找到了一个可以过活的方式,宁袖儿感到十分欣慰。然而司焉听了之后却是摇头道:“画的话可以,字不行。”现在还有人在卖先皇楚修的字画,若是他写出来被人发觉与楚修的字迹一般,那也不好说了。 饭菜这时候已经端了上来,几人吃饱喝足之后,便要打算回到那宅子开始收拾起来。他们走在回宅子的路上,宁袖儿一面走一面对司焉道:“对了,这宅子当初是谁买下来的,怎么会破旧成这个样子?”这样子看下去应当也空了十年不止了,司焉怎么会让这里破败成这个样子? 宁袖儿和秀书都把视线转向了嬴画,嬴画无辜的摇头:“不是我买的。” 宁袖儿一怔,不是嬴画买的难道是司焉自己来买的宅子? 司焉则道:“这个你们不必问,只要安心住下就好了。”司焉没有打算解释,几人一路往前走着,而秀书看着四周热闹的人群也是有了些许怀疑:“这街道如此热闹,为何偏偏就那一处宅院如此不同?” 宁袖儿连忙点头跟着问:“是啊,破成那个样子,难道当真是其中有什么古怪?”宁袖儿只觉得这宅子的画风与旁边的豪宅相比实在是太过不同了。 这个司焉倒是可以解释得出来,他道:“楚家人生在暮州。” “楚家?”宁袖儿花了片刻的时间去反应了一下,“先皇楚修……那个楚家?” “不错。”几人这时候正好到了他们那破烂的大门前,司焉指着旁边那处特别漂亮的宅子道:“那里就是楚家从前的宅子,楚修和楚肃从前都住在那里。” 先皇楚修,以及当今的皇上楚肃,都是从这宅子里面出来的,难怪这个地方看起来装扮的那么漂亮,但是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感情都是拿来给人瞻仰和观赏的。 宁袖儿了然了下来,回头又对司焉道:“那这个宅子又是什么地方?”她指着他们面前那破落的院子。 司焉顿了片刻:“这里是楚修的宅子。” “……”一下子旁边三个人都安静了下来。 司焉倒是没什么在意的,只道:“怎么了?” 宁袖儿倒是没什么,只是惊讶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而已,而那边对于先皇楚修有着狂热的崇拜之情的嬴画已经开始在宅子里面四下寻找偶像的痕迹了。只有秀书算是平静了下来,然后出声问到:“那……为什么这里没有像隔壁一样被供起来?” 司焉看了一眼旁边那宅子,低声道:“因为楚修没有告诉旁人这个事情,而自从买下了这里之后,楚修也没有在这里住过,所以没有人知道这是属于他的地方。” 宁袖儿终于也明白了过来,可是仍有不解的地方:“那他买下来做什么?” 司焉:“因为当初这里住了一个戏班子,每天在里面搭台唱戏,而楚修的房间离这里不过就一道墙。”几人这时候已经进了院子,于是司焉便指着院子的一处墙说到。 众人一怔。 宁袖儿道:“为什么你说得好像自己经历过这个事情一般……”听司焉的口气好似他当真是楚修,而且到现在还对那个戏班子气得咬牙切齿一般。 司焉默然片刻,眼看宁袖儿等着他的回应,他却只皱眉说了四个字:“真的很吵。”回忆起当年自己被吵得无法入睡的日日夜夜,司焉只觉得头到现在都还有些隐隐作痛。 “……”宁袖儿默默安抚看起来像是要炸毛的司焉。 作者有话要说:欢迎收看逗比的日常~ 第57章 五十七 这是一项十分浩大的工程,从开始打扫一直到最后终于将那个院子收拾得可以住人,几乎花去了整整五天的功夫,而最后等到将一切都打扫干净了可以搬进去住了,宁袖儿才又发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整个院子里面的东西几乎全部都不能用了,所有东西都得置换新的。 一行人本就没有带什么银子,好在廉贞来的时候考虑得周到,带来了不少的银两,这才算是解了燃眉之急,一行人又去集市上把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都给采购了回来。这样又折腾了一整天,这院子才算是能够住人了。好在院子够大,最后分出来了宁袖儿和司焉的屋子挨得极近,而嬴画和秀书也住在同一边,最后只有一个廉贞苦兮兮的睡到了最远的一处房间。 也从这日开始,几个人的悠闲生活才算是终于开始了。 安顿下来之后,众人如之前计划好的一般在宅子外面找了一处屋子开起了字画店,从外面买了一批字画回来,而司焉自己也画了一些话挂在墙上等着有人来买,店里面的生意一直不怎么样,但是几个人也一点不着急,反正能够过得下去就够了。而嬴画则自己提出要去守那个店,对此秀书只说了一句话“我也去。” 于是秀书和嬴画愉快的在店里面卿卿我我,宁袖儿虽然对做生意十分感兴趣但是也不好意思去打扰了,只能够每天去找司焉聊天。而相对于宁袖儿来说,司焉就显得要忧郁了许多,每次宁袖儿来找他的时候他都捧着一本书在读,或者一个人在院子里面种花浇花,又或者自己沏茶给自己喝,然后喝了一口又倒掉重新沏。 总之,做的都是老头子才会做的事情,看起来对生活好像已经完全没有了追求一般。 对此宁袖儿表示十分担忧,于是她悄悄的去找了嬴画和秀书询问了起来。 听到了宁袖儿的问话之后,嬴画迟疑一阵才道:“我觉得司焉大人应该是闲的。” “……什么意思?”宁袖儿有点没有办法理解这句话。 秀书倒是笑了笑,替嬴画解释了这一句话:“我觉得嬴画的意思是,司焉他现在太闲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宁袖儿实在没有办法理解司焉到底是怎么想的:“闲也能够闲出问题来?!” 嬴画点了头道:“之前在京城的时候司焉大人每天都会处理许多的事情,有时候忙得到了晚上才有机会休息,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现在离开了京城,没了事情做,书画店也不用去顾,只需要在房间当中待着,恐怕也的确有些不大适应。” “那怎么办?”宁袖儿皱眉想了一会儿,“要不然让他来看店吧?” “……”秀书轻咳了一声。 嬴画连忙站起身道:“不行!以司焉大人的身份,怎么可以去做这种事情!” 宁袖儿看着激动万分的嬴画,连忙出言安慰,只说是让他做一做事情也比一直闷在房间当中看书强,说了好一阵才让嬴画答应了下来。而第二天一早,宁袖儿就敲开了司焉的房门,拉着他到了店里面坐着。 “是不是很有意思!”宁袖儿看着墙上挂着的那许多字画忍不住道,“这里是我们的店,今后我们会一直住在这里,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司焉是握着一本书被宁袖儿给拽过来的,这时候听到宁袖儿的话终于也不看书了,应道:“的确。”他亦是没有想到过来到暮州之后,日子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平淡普通,这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他现在还在等着京城当中那件事情的结果罢了。 宁袖儿又道:“你说这里哪些画是你画的?” 司焉站起身来,到了宁袖儿的身后,一同仰头看着那墙上的画,过了一会儿才指了三幅画道:“这幅,这幅,还有这幅。” 宁袖儿睁着眸子看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漂亮,但是对于这些画作她却是半点也分不出好坏来,只觉得司焉所画的东西都好看,她回头对司焉道:“你画得那么好,反正现在闲得没事做,不如你教教我怎么画画吧,或许以后我也能画几幅图出来卖也不一定。” 司焉本就闷得发慌,宁袖儿既然这样说了,他自然是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好。” 说教就教,店里的生意本就清淡,宁袖儿和司焉在店里面折腾什么也没人来过问,正是做这些事情的好时候,司焉让宁袖儿在那边坐着,自己则很快准备好了纸笔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然后起手在纸上涂抹了两下,对宁袖儿道:“你试试?” 宁袖儿点了头,学着司焉的动作开始画了起来。 于是等过了一会儿廉贞赶过来的时候,正看到司焉捉着宁袖儿的手,两人一前一后正在专心致志的在纸上涂着一团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廉贞愣了片刻才叫了一声宁袖儿的名字。那边画画的两个人同时抬头朝着廉贞看了过来,宁袖儿先问到:“怎么了?” 廉贞轻咳了一声道:“是嬴画让我来跟你们说,前几天有个人来订了货,说是要一批画,让我们准备好了过几天替他送过去。” “知道了,一会儿你让嬴画来将要送出去的画挑出来,过两天我给他送过去。”司焉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然后接着纠正宁袖儿道:“这里画得不对,你再重新画一次试试。” “哦。”宁袖儿任司焉握着自己的手,小心的又跟着描了一次。 从此以后,廉贞就觉得这个店里面已经没有办法好好玩耍了。 “爹!秀书让我过来叫你们过去商量个事情!”又过了一日,廉贞这般说着冲进店里面,然后看到宁袖儿正和司焉在画纸上面玩互相给对方画像的游戏,司焉画得倒是有七八分的相似,而宁袖儿画出来的东西……则让廉贞有些不敢看。 如此又过了数日,廉贞每日来到店里面找两个人的时候,总会看到司焉在用不同的姿势教宁袖儿画画,两人亲昵的举动每每让廉贞只能默默地假装没有看到然后退出了店子,如此一来,店里面的生意倒是也越来越冷清了,许是客人到了大门口都被吓跑了也不一定。 不过虽然如此,司焉倒终于找到了可以做的事情,看起来比之前些日子要开朗了不少。 不过不管怎么说,宁袖儿对画画这个东西也其实就是随口一提,三分钟的热情而已,真正认真起来了反而没那种兴趣了。所以在过了七八天之后,某日早上宁袖儿便没有再一早去找司焉了,而是快步冲到了廉贞的房门前,然后在廉贞出门之前拦住了她。 “爹,怎么了?”宁袖儿平日里恨不得变成什么东西挂在司焉的身上,这日一早却没有去找司焉,实在是让廉贞有些料想不到。宁袖儿轻轻叹了一声,对廉贞道:“我不想学画画了。” “为何?”廉贞觉得宁袖儿对画画的热情挺高的,准确的说应该是对司焉的热情挺高的。 宁袖儿摇头闷声道:“司焉太认真了。” 廉贞不明白:“不好吗?” “我画不好他就让我画好为止……每次教完之后还让我接下来几天要画一幅画给他检查,不过关还得重画。”宁袖儿说起来满脸都是后悔。 廉贞:“……”她实在是太懂那种感觉了,七年前她刚刚被宁袖儿和司焉给捡回来的时候,司焉就是这么教她念书写字的,稍微有一点点错误他都会冷下来脸好半天,一直到她完全学会了为止,这些事情说起来都像是噩梦一样。 “那就不学了吧。”廉贞小心的道。 宁袖儿点了头认真道:“我也是想这么说,可是以司焉的性子,肯定会说我半途而废,更加生气。” 廉贞无言:“那该如何是好?不如找点什么事情让他转移一下注意力,今后也不让你继续学画了?” 宁袖儿笑道:“对,我也想到了这个办法,所以我跟他说了,廉贞学东西快,不如让廉贞来学,肯定比我学得好。” 廉贞:“……” 于是从此以后在店里面的景象从一男一女秀恩爱变成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趴在桌子面前画画。 。 又过了几日,嬴画总算将新到的一批画整理好了,打算送到之前那名客人的府中去,然而司焉却是叫住了嬴画,说是要自己亲自去送这些东西。嬴画立即道:“不行,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让司焉大人亲自去!” 司焉垂目道:“不过是出去一趟而已,不必紧张,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国师了,你我现在已经不算是主仆了,不必如此。” “司焉大人永远是司焉大人。”嬴画道。 司焉又道:“这个暮州城我比你要熟悉,送东西这种事情交给我就好了。”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但是暮州城中的大致格局并没有变,想要找到目的地对司焉来说也是十分容易的。 两人正在争着谁去的时候,那边却是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走进店来的是一个老头子,看起来七八十岁了,人干瘦却是十分高大,他穿着一身浅色的褂子,摇着扇子就这么走了进来,看到了正在交谈的嬴画和司焉,他也不过是笑了一笑。司焉静默了下来,紧紧地盯着那个老头子看,而嬴画则小声对司焉道:“这就是我前些时候说的那位客人,这些字画……就是他要的。” 司焉点了头,到了那客人的面前,也没有说话,只跟在他的身后,看他在这店里面四下走了两步,然后将视线落在墙上的字画上。 宁袖儿和秀书也在店中,本是听着司焉和嬴画争论到底谁去送画的问题,这时候从那老头子进了店以后气氛似乎就有些变了,两人便也跟着将目光投向了那改变气氛的人身上。 那老头似乎全然察觉不到众人的静默,只自顾自看着墙上的画,最后将目光锁在了最角落的一副山水画上面:“那个。” “嗯?”司焉轻轻问了一句。 老头听了司焉这一声,却没回头,只仍旧紧紧盯着那画,双目紧紧地眯了起来,像是极力想要将那画给看清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颤着手指了那幅画道:“替我将那画取下来。” 嬴画怔了怔道:“客人,你要的画都在这里了,我们已经替你装好了。” “我知道,我要看那幅画!”老头声音大了些,执拗的道。 嬴画没了话说,看了司焉一眼,司焉像是有心事一般,紧紧盯着老头的脸,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我这就去替你取来。” “嗯……小伙子动作快些。”老头笑了笑,接着转身到了一旁自己找了根椅子坐下。司焉这才转身取了画,拿着那幅画到了老头的面前。老头似是有些看不清楚,凑近盯着那画看了好一会儿,像是愣了,随即他有些紧张的又将头埋了下去,盯着那画中落款的地方看了许久。 眼看着老头子这般紧张的神色,一下子屋子里面的人也都不知为何跟着紧张了起来,那边宁袖儿和秀书对视一眼,这才低声道:“那幅画好像是司焉画的?”宁袖儿那日特地问过哪些画是司焉画的,而司焉指了三幅,这一幅正是其中之一。面前这老头一看就是个有钱人,又是懂画识画的人,他对这幅画这般重视,难不成当真是因为司焉画得十分好? 就在宁袖儿暗中猜测的时候,那边老头也终于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来,对着司焉问到:“这幅画……卖给我,我出多少你才肯卖?” 司焉迟疑片刻,接着才道:“三两银子。” “三两?”老头像是有些激动,他皱了眉不大高兴的对司焉道:“三两?你可知这究竟是谁的画作?这东西三两银子你就肯卖?当真是荒唐!”他闷哼了一声,抬起手比了一个数字:“我出这个价,你将这画卖给我。” 一屋子的人看着那老头子的一个手掌五根手指,那边宁袖儿出声问道:“五两银子?” 老头摇头叹道:“五百两黄金。” “……”宁袖儿想过司焉画出来的东西应该会很值钱,但是没有想到过会那么值钱,她立即朝着司焉看了过去,但司焉却仍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只是点了头道:“既然你喜欢,那便卖给你吧。”他对那边站着的嬴画道,“将画给收起来,交给这位客人。” “是。”嬴画说着便开始收那幅画,然而那老头却是忽的又按住了嬴画的手,转头对司焉眯着眼道:“你不清楚这是谁的画作?” 司焉眸子微沉,却没回答,宁袖儿在那边低声说了一句:“那不是司焉自己画的吗?” “他?”老头冷哼了一声,似是十分不屑,他摇头道:“他一个小子怎么画得出这种东西来?也不怕告诉你们,这是先皇的遗作,是他亲手画的,他留在世上的画作不多,但我与他十分熟悉,这些东西我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来的,你们看着落款的日子,虽只写了日期,没有写名字,但我却能够从字迹上将他给……” 他话说到这里,却忽的愣住了。而听到他说这些话的众人也都愣住了,除了一个司焉。 司焉默然看着那幅画,觉得自己的确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做这种事情。 宁袖儿只觉得奇怪,那画她十分确定明明是司焉画的,为什么那人会说那是先皇的画作,难道司焉因为太过仰慕楚修,所以连字画都特地模仿了他的遗风? 而那边那老头仔细看了画上面落款的日期之后也是怔了许久,随后大叹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日子……这画……”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那画纸乃是新的,画也是新画上去的,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三四十年前就死去的人画出来的。 “不可能,不可能……这字,这画,明明就是他的手笔,怎么可能?”老头一手抚在那画上,说到这里又猛地抬起了头来,等着司焉道:“莫非那人……当真还活在这世间?!”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双目俨然已经赤红,就像是已经癫狂了一般。 司焉摇头道:“已死之人,自然不会再活过来,先生,你糊涂了。” “不可能!不可能!!那这画是谁画的?!”老头大声道。 屋中没人说话,只能由司焉去说,司焉道:“这是我画的,字是我写的,是我临摹先皇所画出来的,所以才会如此相似,先生,五百两黄金我们收不下,这画你若是喜欢,拿走便是。” “你?”老头听到司焉这话,又是一怔。 司焉“嗯”了一声,见老头还怔愣着,便又说了些话,老头这才算是终于平静了些,磨蹭了好一阵子之后才终于不再去琢磨这件事情,只是带着自己所买的画和司焉的那一幅离开了店里。而等到那老头一走,众人才又将目光落在了司焉的身上。 司焉兀自一人将自己画的那些画全部都摘了下来,想了想又塞到了一个柜子里面,灯收拾完了才重新抬了眸,见屋中其余人都看着自己,他才不紧不慢的问道:“怎么了,你们看我做什么?” 宁袖儿:“……”总觉得有古怪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wllll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4 21:53:24 扑倒抱住~\(^o^)/~ 第58章 五十八 等到夜里众人都回了自己的房间,宁袖儿才偷偷一人到了司焉的房间外面。司焉并未关窗,一眼就看到了正趴在窗口张望的宁袖儿,他便起了身开门对外面的人道:“有事?” 这句话问得倒并不多余,因为宁袖儿就算没事也经常来找司焉,不过这一次她却是真的有事。支吾了一下,宁袖儿才道:“进屋去说?” “好。”司焉丝毫不别扭的点了头,然后回身走进了屋子里面。宁袖儿很快也跟着走了进来,然后关了门才在司焉的屋子当中坐下,自己摆弄着桌子上面的一个小饰物道:“这个是什么?” 司焉道:“前两天出去的时候在街上看到的,就是个玉坠,被打算过两天送给你的。” 宁袖儿听罢一怔,盯着那玉坠看了好一会儿才道:“好漂亮。” “你喜欢便好。”司焉似是不善这方面的言谈,见宁袖儿夸了一句,便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宁袖儿笑了笑,又对司焉道:“说到这个,你第一次送我东西也是送玉,而且还是你们国师府的家传宝玉,我当时听秀书说起来的时候都被吓到了,还想着你是不是一下子弄错了才会把那个玉送给我……” “的确是弄错了。”司焉平静的道。 宁袖儿:“……”她觉得司焉至少应该稍微不说得那么明显的…… 司焉看着宁袖儿,“怎么了?” 宁袖儿吐了一口气,摇头道:“你不会真的不知道那块玉到底有多重要吧?” 司焉点头:“后来嬴画告诉我了我才知道。” 所以这当真是个大大的乌龙,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宁袖儿才算是明白过来,她扭过了头去,捏着手里那块玉坠闷声道:“那这块玉坠呢,你不会也就是随便看看觉得好看就给我了吧?” 司焉问到:“你不喜欢?” “不是,我喜欢……”宁袖儿垂了眸子,本打算再说几句,司焉却忽的道:“本是打算当了别的东西来替你买更好的玉坠的,可是秀书不让,我便只买了这个,若说是定亲的信物,的确是有些草率了。” 宁袖儿听到这话之后,一下子没话说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问到:“定亲?” “之前你已经答应我了。”司焉道。 宁袖儿当然知道自己答应了,她还知道自己答应得比什么都快,就是生怕司焉给后悔了。她睁大了双眸盯着自己手里面的玉坠,“你的意思是……” 司焉认真看着宁袖儿道:“婚事我不想草率,但是如今我们在这里无钱无势,也就只有我们五个人而已,想来婚事也不会热闹到哪里去,你会不会不满意?” “不会不会!”宁袖儿脑子一转忽的又道,“你已经开始筹备了?!” 司焉理所当然的点头:“筹备了好几天了,就等你定下一个良辰吉日了。” 宁袖儿有种事情发展太快自己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感觉,不过这一次司焉这么主动倒是让她震惊不小,她茫然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了一句:“那……你怎么都没有告诉过我?”现在她一下子听到司焉这么说,竟有一种自己还没有清醒的感觉。 “我总不能让你来筹备。”司焉微微蹙眉,见宁袖儿这幅神色,不禁问道:“你后悔了?” “当然不后悔……”宁袖儿怕的是司焉后悔才是,她一把抓住那玉坠收到了自己的怀中,“这个东西我已经收下了!你不能抢回去!”她已经打定了主意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就算是夜里有人来抢她也绝对不松手了。 司焉见她的模样,忽的笑了出来。 不知为何,宁袖儿有种自己被司焉逗了的感觉……不过宁袖儿所了解的司焉一直都是十分正经的,装着正经的捉弄人这种事情他一定做不出来,他一定不是在故意捉弄自己…… 不过也在宁袖儿这样想着的时候,司焉却是将头给别了过去,双肩微微颤抖了起来。 憋笑憋得还真是辛苦,司焉果然是学坏了,也开始捉弄起人来了。 宁袖儿忽的凑近了司焉,几乎是用唇重重的撞到了他的脸上,恶狠狠的亲了一口道:“这是你捉弄我的惩罚。” 司焉回头看着宁袖儿,眸子清澈漂亮,宁袖儿甚至还能够从那眸中看到自己的影子。她一怔,然后又没忍住在他唇上点了一下,放柔了声音道:“这次是表示高兴的意思。” “我也很高兴。”司焉说罢,也用嘴碰了碰宁袖儿的唇。两人互相看着对方,皆是无言,一直到后来宁袖儿终于忍不住又坐回了自己那边,趴在桌子面前。司焉则轻咳一声道:“对了,你还未说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对,我差点忘了。”宁袖儿经司焉这么一提才算是想了起来,她连忙转头对司焉道:“今天来店里买画的那个老人……你是不是认识?” 司焉动作微顿,神色也敛了下来:“何出此言?” “因为你一直盯着他看啊,那样子就像是他欠了你好多钱一样,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不认识你?”宁袖儿这般又问了一句,最后又想到一事道:“为什么他硬要说你画的画是出自先皇楚修之手?” “我……”司焉一句话还未出口,宁袖儿当先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打断了他道:“我知道了!你当初一直说你不喜欢楚修,其实是骗人的对不对?你一直把他当做崇拜的对象对不对,所以你才连他的字画都模仿了起来?!” 司焉:“……” 宁袖儿看他的神色,也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说对了他在害羞还是自己说错了他才这样,所以她很快又平静了下来,拉着司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焉也没有要隐瞒宁袖儿的意思,只让宁袖儿坐下,自己则站了起来,拿过那桌上的茶壶和茶杯,然后开始动作娴熟的沏起了茶来。 司焉又开始倒茶了,从当初八岁的时候认识司焉到现在,宁袖儿只遇到过司焉倒过几次茶,而这几次当中,他要么是生气了,要么就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说。 宁袖儿紧紧盯着司焉的神色,确定对方没有在生气之后才算是稍稍放了心,这样看起来,司焉应当只是有话要说而已,可是他究竟是要说什么话,才做出一副这么严肃的样子? 就在宁袖儿思考的时候,司焉的一杯茶也沏好了,他端着杯子送到了宁袖儿的面前,低声道:“很烫,这次记得不要再一口喝下去了。” “哦。”宁袖儿接过茶杯也不喝了,就捧在手里面等着听司焉接下来要说的重要的话。 司焉又是半晌的默然,等得宁袖儿都快以为他就是单纯的想喝茶而不是有话要说了,他才终于微微垂了眸子,盯着那茶杯上面扶起来的一层薄雾道:“你猜测得不错,我的确认识那个人。” “可是你之前应该从未来过暮州才对,难道是那个人之前来了京城,所以你才见过他?”宁袖儿开始替司焉想原因。 司焉摇头道:“我这辈子的确没有到过暮州,这个人也从未去过京城。” 宁袖儿听得糊涂了起来,连忙道:“这是什么意思?” 司焉蓦然抬了眼,对宁袖儿道:“那个人名字叫做苏名,是暮州大富之家苏家的老爷,大约在六七十年前,我跟他经常一起去暮州城最好的酒楼里面喝酒,我们是朋友。” “六……六七十年前?”宁袖儿整个人都怔住了。 司焉既然已经将话说了出来,便打算让人弄个明白,他接着点头道:“不错,上辈子。” 宁袖儿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她睁大了双眸紧紧盯着司焉,好一会儿才终于发出了声音来:“你说……上辈子?” “不错,我是上辈子死后才到了司焉的身体当中,成为了现在的司焉。”司焉这样说着,又皱了眉道,“我刚到这个身体当中时,这身体才五岁。” 所以说…… 宁袖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对,是非常的不可思议,可是一切又都那么说得过去……因为她自己也是穿越过来的,穿越过来变成了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拥有了另一种身份,而她一直以为像她这样的情况只有她一个人…… 司焉没说话,等着宁袖儿反应过来,而宁袖儿没有让他失望的的确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迟疑了一下才将信将疑的问:“那你上辈子叫什么名字?” “楚修。”司焉道。 宁袖儿:“……” 司焉道:“我知道这很古怪,只是这样古怪的事情的确就发生了,事到如今,若你说你也有上辈子的记忆,我也会相信。” “……”宁袖儿这时候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表达自己此刻翻腾的内心波浪了,她只能尴尬的笑了一声,然后顺口接了一句话道:“真巧,我还真的有上辈子的记忆……” 司焉动作一僵:“……” 。 两个人凑到一起解释了半晌总算是才将一切给理清楚了,而等到理清楚了之后,宁袖儿才觉得自己更凌乱了…… 司焉微微蹙眉,朝宁袖儿道:“所以你说你是从今后的世界来的?千年之后?” 宁袖儿点了点头,但她觉得这完全不是重点,最重点的是司焉的身份才对…… 她仍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朝司焉问道:“你说你是楚修?” “不错。”司焉应道,“我方才说了。” 宁袖儿还是觉得不能相信,于是又确认了一遍:“那个……楚修?” 司焉道:“应该是你想的那个。” “所以你是先皇?!你是当今皇上的哥哥,晋王的亲生父亲,楚佑的爷爷!”宁袖儿满脸的不可思议,紧紧地盯着司焉的脸看。说实话,在听了关于许多楚修的神话,不对,是传奇故事之后,宁袖儿对楚修也已经隐隐生出了一种膜拜的感觉来,认为这个人当真是个让所有人都仰视的英雄,也为楚修的英年早逝而叹息不已。 然而就在片刻之前,司焉却告诉她,他就是楚修,他就是那个……英年早逝让人叹惋的英雄人物…… 宁袖儿觉得这简直比之做梦还要做梦。 司焉微微蹙眉,认真的道:“若是当真计较起来,你说得一点不错。”楚佑的确该叫他一声爷爷才是。 宁袖儿瞪大了眼睛。 不管司焉看起来有多认真,现在说话的表情看起来有多靠谱,宁袖儿还是觉得这个真相实在是太荒唐了……自己一直以来所喜欢的人,其实身体里面一直装着另一个人的灵魂,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所有人都尊敬的先皇大人他老人家…… 他老人家…… 宁袖儿一下子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情,脸色突然之间变得更加精彩纷呈了。 他老人家,当初还是个八岁小孩儿的时候,她还曾经无数次开导过人家,把他当成真正的八岁小孩子来教…… “竟然是这样……”宁袖儿捂住了脸,突然觉得没脸见司焉了。 司焉倒是没有想到这些,只是认真了神色对宁袖儿问到:“我对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这辈子是司焉,但我也是楚修,我们要成亲了,我不想隐瞒你。” 宁袖儿被司焉捉住了手腕,然后两手慢慢下滑,终于将那被捂住的眼睛给露了出来,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司焉,低声问道:“你告诉我这些,就是因为这个?” “不然会是如何?”司焉挑眉。 宁袖儿闷声哼哼了一下,随即才道:“那你会不会怪我一直隐瞒你?” 司焉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模样,他只是很认真的摇头道:“在我看来你一直都未曾隐瞒过我。” 宁袖儿:“……”所以是她瞒没瞒都是一个样子么…… 不管怎么说,宁袖儿和司焉总算是将这个事情给说清楚了,但是一旦说清楚了,想到从前的事情,问题便又更多了起来,宁袖儿还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在北陵塔当中对先皇的遗体做过的事情,也没有忘记当时司焉的脸色。这么多年来,这桩事情总算是叫她清楚了前因后果,不过这事情一旦细想,却又让她有点没脸见司焉了…… 只是宁袖儿最想问的都不是这些,她知道对于楚修来说,最为重要的是什么东西。 楚修拼了半生打下江山,却是在终于安定下来之后病逝,这是楚修此生最大的遗憾,她本是为楚修所惋惜的,但是如今楚修却还活着,只是以另一种身份活着,那么活下来的楚修,对这江山,又是如何态度? 像是知道了宁袖儿的顾虑一般,司焉低声道:“当初楚修不是病死的,他是被人所毒杀的。” 宁袖儿微微一怔,随即道:“这究竟是……” “绯玉对我下了毒,而楚肃也趁我毒发亲手杀了我,当初我意识迷糊并没能够判断出来,这些真相都是后来我利用司焉的身份查出来的。”司焉将这些事情都告诉了宁袖儿,宁袖儿一怔之下才道:“所以当初你一定要进北陵塔,其实也是……” “不错,我只是想去看看那尸体究竟有什么问题。”司焉点头道。 宁袖儿神色微变,又问:“那今后你打算如何?” “不如何。”司焉摇头,看起来十分平静,“我已经与你离开京城了,我现在既不是楚修也不是国师,我只是司焉,京城的事情我现在管不了,但将来总会管的。” 宁袖儿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她问:“你将来会回京城去?” 司焉道:“或许会回去,但现在我还在等一个时机。”这个时机便在楚佑的身上。 而自从知道了司焉就是楚佑之后,宁袖儿便一下子变得奇怪了起来,这让不明真相的其余群众觉得十分古怪。比如说众人在店里面休息的时候,秀书和嬴画无聊了就会开始讲起来隔壁曾经住过的那位先皇大人的传奇经历,而每次这个时候宁袖儿就会用十分怪异的神情去盯着司焉,想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表情,不过司焉什么表情都没有,因为他早就已经听别人议论自己的前生议论习惯了。 等到嬴画和秀书因为先皇的某个问题而有了争执的时候,宁袖儿就会幽幽地说一句话道:“你们不如问问司焉好了。” 于是两人又将目光落到了司焉的身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宁袖儿会让他们问司焉,但秀书还是问了出来:“司焉,我记得当年先皇的一手剑法很是厉害,但嬴画却说先皇最厉害的功夫是箭术,你说说他究竟最擅长什么?” 司焉默默将目光从手里的书册上面移开,只说了一句:“楚修不喜欢射箭,最擅长的当然是剑法。” 虽然不知道司焉是怎么知道答案的,但是这个问题被司焉很完美的解决了,于是第二天嬴画和秀书又因为楚修的问题而烦恼了起来,于是很快他们又冲到了司焉的面前问道:“司焉,你说楚修上辈子究竟喜欢过多少女人?嬴画说是四个,我说至少不下十个。” 司焉:“……” 那边宁袖儿听到了这个问题,立刻也凑了过来,表情看起来极为关心这个问题,但却极力做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来,司焉看着她的神情,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他道:“没有,楚修上辈子没有喜欢的人,取了一个名门女子也只是为了生下子嗣而已。”事实上说到这个司焉才当真是有些愣了,上辈子他一门心思只将目光落在了整个天下,却是忽视了许多东西,甚至连正常人所拥有的东西都没有,等到死的时候,或是说,等到死了之后,他才发觉自己当初的目光亦是太过狭隘。 而又过了几天,那位叫做苏名的老者就又到了司焉他们的字画店当中,宁袖儿见了他,连忙笑着招呼,但苏名却是微微皱了眉,只对宁袖儿问到:“那天那个画画的小伙子呢?” 宁袖儿明白他说的是司焉,便应道:“他在里面休息,我去叫他出来?”想着司焉看了老朋友肯定会心情好上不少,宁袖儿便进屋去将司焉给叫了出来,司焉亦是很快就到了店里,见了苏名才问了他这趟来的目的。谁知苏名却是紧紧盯住了司焉,对他道:“那日那幅画我回去仔细琢磨过了,那当真是你画的?” 司焉点了头。 苏名又道:“那你再画一幅给我可好?”他指了指一旁的笔墨纸砚,沉了声音道:“现在就画,我就在这里看你画给我看。” 司焉微微皱眉,并没有打算答应他的话,但他却是十分执拗,并说是司焉不肯画他便不肯离开了,宁袖儿无奈之下只能朝司焉看去,司焉终究也是坳不过他,只得提起了笔随便画了起来。 老者看着司焉的话,越看越是紧紧皱起了眉,几乎将全副心神都落在了画上面,宁袖儿也跟着看司焉画画,但她如今已经知晓了真相,自是比谁都明白司焉的心思,她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始同苏名聊天分散他的注意力:“老先生,你对先皇的画作这般熟悉,你当初与他是不是关系十分要好?” “那当然。”苏名说起了这件事情,不禁挑起了眉道,“你去那街上问问那些老人,谁不知道当初我苏名和先皇楚修乃是这暮州城当中的小霸王?” 暮州城小霸王……当真是一个十分形象的名字。 宁袖儿有些震惊的看着司焉,司焉面色不改,手上却是一动,险些将那画纸戳出个洞来,纸上面也被弄出了一个墨团来。司焉默然无言的去收拾,收拾不掉便干脆换了张纸开始重新画,那边宁袖儿却是对苏名说的话感了兴趣,连忙接着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被称作暮州城小霸王?” 苏名抚着胡须笑道:“那个时候我们才十二三岁,就是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子,说起来我们会有这个称呼,倒还是多亏了楚修那小子。他鬼点子多,这暮州城里面就我与他关系好,他就整天拉着我跟他一起玩,装鬼吓人,偷别人家的新娘子出来藏在房顶上,在别人的大门前凿洞,什么事情都做过,时间久了别人就这么叫我们了。”他说到兴起,不禁扬了眉梢,好一会儿才叹道:“那时候都浑,谁也想不到后来自己会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没想到我会成了苏家的主子,当个生意人当了这么多年,楚修他……他也肯定想不到自己会成为这天下的主子,更想不到自己会死得那么早……” 苏名捻了两根胡须在手,讲到这里忽的一皱眉道:“照我说啊,楚修那个岁数就走了,多半也跟他年轻那会儿不检点有关系。” 宁袖儿:“……”这天下间敢这么说的,怕是也只有这位跟楚修一起长大的苏名苏老爷了。 她听到这里,不禁忍了笑往司焉看了一眼,司焉这时候干脆已经把笔给放了下来,不画了。苏名见此情形便竖了眉道:“小子,你怎么不画了?” 司焉声音异常清冷:“旁边有人说话,画不下去。” 这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叫苏名闭嘴。苏名听他这样一说,本是想要发怒,但是又看他手底下的画纸,终于也妥协了下来,摆了摆手道:“成,成,你画,你画,你快些将这画画好,我还得带回去给人看看。”宁袖儿本以为苏名就这样不说了,一下子还觉得有些惋惜起来,像刚刚这么听听中二时期的司焉做的事情,其实感觉还是十分有意思的。 二就在宁袖儿这样惋惜的时候,没想到苏名很快又转了头对她道:“小姑娘,跟我出去,我们去外面说,我再跟你说说当年楚修为了三两银子拿着一把木剑大闹青楼的事儿。”苏名看起来已经说上瘾了,这时候竟主动的拉着宁袖儿又说了起来。 而作为听众的宁袖儿听他说了这话则更加的高兴了:“好好好。”没想到司焉竟还有这样神奇的往事,宁袖儿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司焉那被自己错过的童年,再也没有比听苏名说这些故事更有意思的事情了。 司焉独自站在房中,看着慢慢往外走去的两个人,神色显得越发……幽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揭穿啦。 第59章 五十九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从那一天起,那位苏家老爷子就有了天天跑到司焉店里面来逛的习惯,且一逛就是大半天,还拉着宁袖儿小声的不知道究竟在说什么。 而每当他们两个在说话的时候,司焉就会在旁边做各种各样的事情,然后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来打断二人的交谈。 “你不知道,当初楚修可是一个人冲到了那家人的院子里面,结果你猜怎么样了?”苏名大笑一声,说到最关键的地方却卖了关子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宁袖儿听到这里当然等不下去,连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没惹出什么祸事来吧?” 苏名轻轻咳了一声,脸上还带着笑意,正打算开口说出来,却突然听到旁边发出了重重的一声。 宁袖儿和苏名同时朝着那边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正好看到司焉面前摆了一堆的书,而他正做出一副整理书籍的模样。刚刚那一声重响,应当就是他将那堆书扔到身前所发出来的。 苏名皱了眉,连连摇头道:“年轻人,你急躁什么?脾气那么差,将来怎么成大事?” 司焉淡淡道:“你们聊了一个上午了。” “我知道。”苏名丝毫没将司焉的话当回事,接着又转了头对宁袖儿道:“结果啊,那里面根本就不是什么打家劫舍的贼人,就是老人在教训家里面的小孩儿而已,楚修就这么冲进去,本打算除暴安良,却是没想到被人家给打包丢了出来!” “哈哈哈哈。”宁袖儿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笑到了一半又觉得后背一凉,于是连忙朝着司焉给看了过去,便见司焉神色看似平静,但却一手捏着书本,已是是将那书册都已经拧得不成形状了。 宁袖儿连忙咳了一声,碰了碰苏名道:“那……我们再说说别的故事?” 苏名笑意微减,这时候也注意到了司焉的表情,他撇了撇嘴道:“你不用管那个年轻人,我们说我们的,他爱听不听,我们说的是楚修又不是他。” 真是不巧,司焉还真就是楚修。 宁袖儿本是十分想继续听下去,但若是再听下去司焉恐怕就更幽怨了,她总觉得现在司焉的身前三尺几乎都要阴郁得长出青苔来了。 好在那苏老爷子又说了没几句话就遇见苏家的人来了,他听下人说了几句话,这才有些不高兴的对宁袖儿道:“我有点事情得回去了,过两天我再来。” “慢走。”说这话的倒不是宁袖儿,而是一旁的司焉。 苏名多看了司焉一眼,忍不住笑了一声,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苏老爷子离开之后,宁袖儿才小心翼翼到了司焉的面前来。 “司焉。”宁袖儿笑了起来,动作很小心的拉住了司焉的袖摆。 司焉低头看着宁袖儿在扯着自己的袖摆晃荡的手,低声道:“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生气?”宁袖儿又问了一句。 司焉摇头:“没有。” 宁袖儿听到他这话才放心的松了一口气,连忙道:“那就好。”事实上若说司焉不生气那是假的,但是他这个人有个习惯就是,即使生气了也绝对不会说出来,所以宁袖儿接着又道:“那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生气了对不对?” “对。”司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答应道。 于是宁袖儿问:“那你能不能告诉我,苏老爷刚刚说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司焉:“……” 司焉于是开始安静的收拾自己面前的一堆东西,不再开口。宁袖儿就跟在司焉的身旁,然后开始出手帮他,毕竟调戏司焉也调戏了这么久了,宁袖儿也知道继续调戏下去难保不会将司焉给调戏得炸毛了,于是便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两个人收拾了一会儿,嬴画和秀书也一前一后回到了店里面,两人手里面拎着一些东西,应当是在集市上面买的,宁袖儿很快问道:“你们一早去哪里了?” 秀书道:“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购置了些东西,都是司焉一开始说好的,不过还没有买完,下午还得去。” “什么东西?”宁袖儿有些好奇,便凑过去想要看,但秀书却一把揪住了那东西不让宁袖儿看清楚,宁袖儿无奈之下只得朝着嬴画看过去。嬴画这次没有帮宁袖儿,她只是低笑了一声,对宁袖儿道:“你们应当饿了吧,袖儿跟我一起去弄些吃的?”几个人一起到了暮州来住下,没有人做饭自然是不行,但是这里没有一个是做饭的料,所以在锻炼了许久之后,嬴画总算是练成了一门做饭的技能,而宁袖儿跟着学了一段时间,也算是能够打个下手了。 “好。”听嬴画说这话,宁袖儿也点了头,接着与嬴画一起往那边厨房走去,开始准备今日的饭菜。 而等到嬴画和宁袖儿离开之后,司焉才对秀书道:“我让你找的人找得怎么样了?” “人找到了,东西也都送过去了,他们说应该要过十天去才能够准备好。”秀书笑意挂在脸上,他拿着扇子扇道,“没有想到你会想得如此周到,那家店不错,做出来的喜服肯定十分漂亮。” 司焉倒是没有多说,只是有问了秀书道:“其他呢,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样不差。”秀书点了头,司焉要他准备的,不过都是些成亲要用的东西而已。 “等一会儿吃过饭我与你一同去看看。”司焉道。 “嗯。”秀书应了一声,两人一同回了院子。 吃过饭之后,司焉与秀书果真就出了院子,朝着那繁华闹市而去,两个人一路走着,走了好一会儿,司焉才看着街边的行人,忽的对秀书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 秀书被司焉这话弄得一怔,接着苦笑了一会儿才道:“能有什么事情?” 司焉道:“楚佑的事情,晋王的事情。” 秀书笑意更加勉强了起来。 司焉抬眸去看秀书,两人对视了片刻,秀书终于无奈的摇了头道:“你说得不错,我的确有事情没有告诉你。京城当中出了大事,晋王终于动手了,而小王爷的人马也已经到了京城当中,如今与太子那方相持不下。” 迟疑片刻,秀书又接着道:“可是小王爷的情况很不利,若是继续这样,他赢不了。” 秀书说的情况,司焉自然是明白,他非但明白,且是比任何人都要明白。说到底,这一切的前因后果,事实上都还在他的身上。司焉默然片刻,忽的又道:“楚佑没有联系我们?” 秀书愣了一下,想来是没弄明白楚佑为什么会联系他们,“没有。” 司焉蹙眉,又接着道:“走吧,这件事情暂且不要同其他人说。”他们一行人一共就五个,其他人当然指的是宁袖儿他们等人。秀书听罢点了头,也没有打算将这些事情给说出去。 两人很快到了一处店里,司焉和秀书看了还未完工的喜服,两人又去买了些红纸红烛,这才回到了书画店当中。 只是叫人没有想到的是,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有另一个人在店里面等着他们了。 等在店中的是一个穿着灰布衣服的男子,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但一头的黑发却是掉了大半,看起来有些狼狈。他原本就等在店中,宁袖儿廉贞和嬴画都在他旁边坐着,这时候看到司焉和秀书走了进来,几人连忙便站了起来。 秀书脸上的笑意又更苦了几分,司焉则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人一眼,又看了看众人,这才对那个人道:“你是?” “国师大人!”那个男子一见司焉,当即便跪了下来,随即对司焉道:“我叫张春,是小王爷派我来找您的!” “我知道了。”司焉看来一点也没有惊讶的意思,只是微微皱了眉,似乎不大情愿见到这人。 那名叫张春的人也看出了司焉的神色,他连忙道:“国师大人,小王爷这次让我来找您,其实是有事相求。” 司焉早已料到了他会说这句话,所以在听到那人开口之后,他立即便摇了头道:“你回去吧,我现在已经不是国师了,我帮不了你什么。” “国师大人,你可以,这件事情非让你们帮忙不可,小王爷现在已经……”张春说到这里,干脆又在司焉的面前磕起了头来,一下一下动作极重,没磕几下头皮就破了,鲜血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来十分凄惨。 宁袖儿这时候也看不下去了,便到了司焉的面前,低声道:“你先听听他要你帮什么忙好吗?” 司焉看了看宁袖儿,终于轻轻点了头:“好。” 张春闻言,连忙道:“国师大人,小王爷说,他想要从你这里借几个人。” 司焉挑了眉,没说话。 见此情形,张春连忙接着道:“小王爷想借秀书兄弟,嬴画姑娘,廉贞姑娘……还有宁袖儿宁姑娘。” 司焉的面色微沉,不过瞥了那人一眼,那人便不敢再开口了。 而听到张春所说的话,宁袖儿等人也不由一怔。楚佑这借人,根本就是要借走司焉身旁所有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_(:з」∠)_从今天开始又是日更三千啦…… 然后是不快点成亲果然是会夜长梦多的! 第六十章 听到了张春的话,那边几个人都已经僵立在了原地,只有一个司焉似乎早已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出,或者说,他或许已经有了更坏的猜测。所以在听到张春的这一句之后,他看起来倒是并不如何惊讶,只轻轻瞥了对方一眼,漠然道:“我若说不借,又如何?” “国师大人,事关紧要,你该知道这种关头若是出了差错会是如何!”张春哭丧着脸,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司焉微蹙了眉,目色也不怎么友善。 宁袖儿这是第一次看到司焉这般神色,她拉住司焉的手,忍不住低声问道:“真的不帮吗,可是楚佑他……” 司焉回身对宁袖儿道:“你想帮他?” “我们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无事,不如去帮帮他,也算是……”宁袖儿反正对那太子爷等人也没什么好感,当初他囚禁了司焉那么久,还险些处置了司焉,宁袖儿虽然一直未曾说出来,但到这时候若是能够报一箭之仇也是乐意出手的。 但是司焉却没那么平静,他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宁袖儿不明白,司焉才将自己的身份告诉了她,她也知道了楚佑算起来其实就是司焉的后代,司焉应当会想方设法护着楚佑才是,可是他为什么会这样反对他们去帮忙? 司焉没有对宁袖儿说出答案,只朝那边秀书和嬴画等人投去一眼,出声问道:“你们可愿去帮忙?” 嬴画一怔,朝秀书看了一眼,秀书苦笑着摸了摸鼻头,低声道:“你让我们去,我们就去帮忙。” 司焉回头对张春道:“听到了么,他们不愿帮忙。” 宁袖儿:“……”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好么。 那边张春听了司焉的话都快给哭出来了,奈何司焉却只是拂了袖便径自走进了院中,顺带将秀书也给叫了过去,而他离开之际只对张春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离开吧。” 张春哪里还能够再待在店里,当即无奈的叹了一声回头便要离开,而看着张春离开之后,宁袖儿才觉得仍是于心不忍,于是自己一个人偷偷的跟着张春走了出去。张春一个人离开书画店之后却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拐过了墙角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有些丧气的吐了一口气出来。宁袖儿便在此时到了张春的面前,她低头看着坐在面前的人,有些犹豫着问道:“你不回去找楚佑吗?” 张春抬眼看到了追出来的宁袖儿,他面上一喜,连忙对宁袖儿道:“宁姑娘肯出手相助?” 宁袖儿迟疑片刻,摇头道:“我只是跟过来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楚佑让你过来求助,难道当真多了我们四个人就不一样了?” 张春苦笑了一阵,接着才道:“不同,我们需要的是一等一的高手,而这样的高手,小王爷的身边暂时还没有。” “很重要的事情?”宁袖儿又问。 张春点了头:“很重要,性命攸关的大事,若是多了姑娘等人的相助,怕是会简单上许多。” 宁袖儿仍是拧着眉没能确定下来,她干脆在张春的旁边坐了下来,这才接着问:“会不会耽误上很长时间?” 张春一愣,随即道:“应当……不会太久。” “我知道了。”宁袖儿点了头,不说话,与张春坐了一会儿很快又站了起来。 张春没有弄明白宁袖儿的意思,便抬头有些茫然的看着她。宁袖儿忽的一笑,低声道:“我跟司焉要成亲了,所以这件事情我不能自己做主,我一会儿回去问问司焉的意思,他若是答应了我就跟你一起去京城帮忙,不过帮完忙我还得早些回来,他好不容易说到要成亲,我若是不好好把握机会,若是让他后悔了可怎么办。” 张春笑了一声,连忙点了头,“那我在这儿等姑娘的消息。” “嗯,你也别傻坐着,找个地方住下来吧,明日一早再来这里找我就好了,不管去不去我都给你个结果。”宁袖儿道。 “好。”张春连声应着,终于是转身离开了这里。 而宁袖儿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和张春这般聊着的时候,司焉也正在房间当中对秀书说着话。 “你当真不打算帮小王爷?”秀书一边整理着手边刚买回来的东西,一边开口问道。实话说对于司焉不肯帮忙这件事情,秀书可说是十分怀疑的,当初在京城的时候,司焉几乎都已经算是拼了半条性命去帮楚佑了,如今张春前来求助,司焉却是好说歹说都不肯松口帮忙,这当真是有些叫秀书料想不到。 然而司焉却是十分平静,只低垂着眸子道:“他太过依赖旁人了。” 秀书轻轻叹了一声,挑了眉道:“你对楚佑的事情十分上心。” 司焉点头,并未否认。 秀书又道:“这些天来你虽然一直在店里面看着,但却时常心不在焉,是不是也是和小王爷的事情有关?” 秀书并没有猜错,司焉也没有否认。 “我在等楚佑创造一个机会。”司焉如实说着,但说到这里却又抬眼看了秀书,低声道:“但现在机会还没有到。” 所以司焉才这般按兵不动。 秀书挑了眉道:“可是我们不帮忙,如果小王爷那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如何是好?” 司焉低声道:“所以一会儿你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你和嬴画就出发,随那个张春一起去京城帮忙,他这时候应该还没有走,你们明日一早出去应当能够遇上他。” 说到底司焉还是狠不下心来真的不出手相助于楚佑,只是刚才他那般决然的拒绝张春,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秀书好笑的看着司焉,猜测道:“你刚才拒绝张春,不会就是生气了所以随口吓吓他吧?” 司焉瞥了秀书一眼,又叮嘱了一声道:“就你和嬴画两人去就够了,你们身手好又有经验,有你在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 秀书听明白了司焉的意思:“你不想让袖儿和廉贞去?” “不错。”司焉点头,“这一次说起来简单,但实则十分凶险,你逃命的速度不慢,我相信你和嬴画能够平安无事,但若说是袖儿和廉贞……我不放心。” 也不知道司焉的那些话到底算不算是夸赞,秀书听着司焉的话不禁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这才道:“那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司焉“嗯”了一声,一会儿却又叫住了秀书道:“多谢,你自己千万小心。” 秀书眯着眼笑了一声,倒是觉得心情十分愉悦:“你竟然对我说了谢字。” 司焉立即又不说话了,秀书觉得无趣,便也立即回了身出房间收拾东西了。而秀书刚一离开没多久,宁袖儿也到了司焉的房间外面,她径自走入了房间,到了司焉的身旁。司焉这时候刚刚把一包东西给收拾好,所以这时候宁袖儿只看到了空空荡荡的桌子。她有些茫然的看着桌面道:“先前你和秀书拿回来的东西呢?都是些什么?” 司焉没有说,只问道:“老找我是想帮张春说话?” 宁袖儿见自己的目的被司焉给察觉了,当即也不再隐瞒了,低笑了一声道:“听他的说法,楚佑那边似乎情况真的挺严重的,他是你的……你当真不愿意帮他一把吗?”如今她已经完全知晓了司焉的身份,也知道了京城皇宫里面的那一帮人当初究竟是如何对待楚修的,司焉难道当真就不想替自己的上辈子报仇,就这样任由他们与楚佑动手吗? 但司焉面上看不出神色来,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这一次的出手很危险,我不想让你们牵涉进去。” “真的不能帮忙?可是我担心楚佑出事……”宁袖儿看起来还是十分不放心。 司焉本是打算将先前自己已经派了秀书去帮忙的事情告诉宁袖儿的,但宁袖儿这样一说,他反倒是不想说了。他回了身向着窗户,背对着宁袖儿,声音平静的道:“不能帮忙,如今正是锻炼他的时候,我为何要出手帮他?” “可是……”宁袖儿还要再说,司焉却是微闭了双目,低声道:“别说了。” 宁袖儿怔了一怔,发觉了司焉的不对劲,便也不开口了,只轻轻“哦”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让人没有料到的事情是,第二天一早,司焉走出房门的时候,宁袖儿没有像往常一样等在门外,然后对司焉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院子当中空空如也,也没有廉贞一早出来练剑,也不见嬴画跑过去敲秀书的房门,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就像是除了司焉之外再没了任何人。司焉往宁袖儿的房间走了过去,轻轻敲了几声,却是也不见有人回应,他便干脆微微用力,推开了房门。房门内果真没有人,只是房间的桌上摆着一封书信。拿起信看了一会儿,司焉便又将其给放回了原处。 信是宁袖儿留的,说是担心楚佑,既然司焉不肯让秀书和嬴画去帮忙,她就只能带着廉贞先离开了。 但是宁袖儿却不知道,早在昨日,司焉就已经吩咐秀书和嬴画去帮楚佑了。 如今倒好,整个院中空空如也,竟走得只剩下了司焉一个人,之前那般热闹的情形,就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给司焉顺毛~ 第61章 六十一 苏名老爷子如往常一般一早就到了司焉等人的店中,却只是见得紧闭的店门,平日里这时候应该早就在店中守着了的众人如今已不见了踪影。苏名有些迟疑的皱了眉,转身打算要离开,却又迟疑着停了步子,最后朝着店旁的院中走了过去。 那门是开着的,苏名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正坐在院中自斟自饮的司焉。 “你这小鬼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喝酒?”苏名见了司焉,当即神色也缓和了些,只是语气却仍是不怎么友善,他拄着杖走了进来,然后兀自在司焉的面前坐下道:“替我倒一杯。” 桌上有好几个被子,司焉听了这话,也不多说,便拿起一个杯子给苏名也斟了过去。 苏名接过被子喝了一口,长叹一声道:“那几个小姑娘呢?” “走了。”司焉低声道。 苏名一怔,倒是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又问到:“走了是什么意思?以后都不回来了?” 不回来了? 司焉也不知道,所以他摇了头。 苏名还是弄不明白司焉的意思,他有些急了,拍了桌子道:“怎么回事,难道是你这张冷脸惹了小姑娘生气,所以她一怒之下就回娘家去了?” 司焉抿唇,隔了一会儿才闷声道:“我们还没成亲。” 苏名竖了眉头,看起来已经将宁袖儿给当成了自家孙女一般:“还没成亲你就给人甩脸色,她不走才怪了!” 司焉默然看了苏名一眼,接着纠正道:“我没甩她脸色。” “那平时怎么跟她说话?”苏名又坐了下来。 司焉默默喝酒:“……” 苏名指了司焉,挑了眉眼认真道:“你看你看!” 司焉微微抬眼看他,正见苏名一脸严正的道:“就是这种表情对不对?” 司焉:“怎么了?” “你用这种表情对小姑娘,人家不躲你躲得远远儿的才怪了。”苏名又是轻叹一声,然后怪笑道,“就像是别人上辈子欠了你钱似的,你说人能喜欢你吗?” 司焉捧着酒杯没说话,若当真要说起来的话,他记得苏名上辈子的确是欠了他楚修不少的,不只是欠钱,还欠了命。他轻笑了一声,反问道:“你不是袖儿,你怎知她不喜欢我?” “小子,我走过的桥可是比你走过的路还多,你听我的准没错。”苏名敲了敲桌子,语重心长的道,“听我的,小姑娘昨天还在,今天应该也还没有走太远,你现在跑过去追人应该是还来得及的,将人追上了,然后再对人笑一笑,说几句甜言蜜语,她保准儿就乖乖的跟着你回来了,要不你试试?” 司焉垂下了眸子,没有理会他这句话。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苏名怕水,没事儿绝对不会往桥上走,所谓的“走过的桥你比走过的路还多”绝对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毫无可信度。 然而苏名倒是来了劲头:“不信?我老头子从来不骗人,我看那小姑娘对你可是喜欢得紧,可是你老让人这样喜欢你,也不给个反应,人就算是再喜欢也有烦腻的一天,她哪天要是烦了你可如何是好?” “不会。”司焉肯定的道。 苏名笑了笑:“怎么不会?” 司焉没说话。 苏名道:“你是不是觉得人家小姑娘就该这么喜欢你?” 自然不是。 司焉微微蹙眉,心中的不悦也终于表现在了脸上。苏名看着司焉的脸色,颇有几分新奇的笑了一声出来:“有意思,我还以为你小子这张脸这辈子都不会有其他表情。” “苏、名。”司焉一字一顿的喊了对方的名字。 苏名霎时一怔,继而有些愠怒的道:“小子,你竟然叫我的名字?你可知道我的岁数都能够做你的祖爷爷了?” “那倒是要看你到底敢不敢收我这个后辈。”司焉紧紧盯着苏名的两眼,接着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来,“苏小花。” 苏名倏地一把站直了身子,瞪圆着眼睛看司焉,像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司焉口中所说的那三个字是什么意思。只见司焉平静看着自己,苏名才犹豫了许久,抬手指着司焉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司焉挑起眉角,跟着也站了起来,这时候看着对方的神色倒是让他十分解气,他突然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将这个身份给亮出来:“这世上这么叫你的只有一个人。” “知道这个名字的也只有一个人。”苏名与司焉对视着,脸色也渐渐变得诡异却又显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兴奋起来,他指着司焉一字一句道:“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司焉道:“那个人还活着,以另一种身份活过来了。” 若不是对对方十分信任,司焉决计不会将这话给说出来。这世上能够理解司焉,并且接受司焉就是楚修的人不多,但苏名绝对是其中之一。 。 宁袖儿自然不会知道自己走了之后司焉和苏名两个人就她究竟有多喜欢司焉,会不会有烦腻司焉的一天做了一番长篇大论,她带着廉贞早上离开院子的时候并没有遇上张春,而之后去客栈也没有找到人,所以迟疑了一下之后,她便干脆与廉贞一同自己往京城赶了过去。反正如今楚佑就在京城那边,她只要去了那里自然就能够找到对方了。 而让宁袖儿完全没有料到的是,她与廉贞在经历了十多天的赶路终于到达了京城,并且找到了楚佑等人的所在之处后,才又在那里看到了两个怎么都没有想到会过来的人。 “袖儿?”眼见宁袖儿和廉贞推门走进了房间,秀书不禁微皱了眉。 宁袖儿也是狠狠地愣了一下,随即问道:“你不是在暮州陪司焉吗?” 秀书苦笑一声,摇头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事情,你跟廉贞不是应该好好在暮州待着吗,为何现在会到了这里来?” 宁袖儿有些迟疑的道:“我担心楚佑,所以自己跑出来帮忙了。” “司焉没有告诉你,她已经安排了我和嬴画前来帮忙?”秀书觉得头有点痛,便又问了一句,“他不是说担心你和廉贞应付不过来,所以不同意让你们跟过来么?” 宁袖儿听着秀书这话,愣了一会儿之后终于算是理清楚了头绪,然后明白了他话里面的意思:“所以你是说司焉他早就派了你和嬴画来这里?那他为什么骗我说不让你们来?” 秀书:“……” 宁袖儿:“……” 两人对视了片刻之后,终于同时无奈的长长叹了一声。而就在这个时候,那边的嬴画也跟着走了过来。 宁袖儿、廉贞、秀书以及嬴画四个人相互瞪视着对方,这才觉出了大事不好来。 冷静了片刻,又将信息给交换了之后,四人才悄悄看了彼此一眼,最后由宁袖儿轻咳一声将话给说了出来:“所以说……我们这是将司焉一个人给扔在暮州城里面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实。 众人同时无言。 秀书摇头道:“以司焉的性子,怕是……” 宁袖儿的脸色比谁都要难看,简直恨不能立刻就调头回去找司焉,然而赶了这么多天的路过来,先前又已经见过了楚佑,若是就这样调头离开实在是难以说得过去,她不由扶额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回到暮州之后,司焉会不会好多天不跟她说话…… “我也有。”那边廉贞也默默地说了一句,而事实上廉贞觉得自己的预感比之宁袖儿还要不好。 众人又默然了片刻,秀书轻咳一声正要再开口,却见这时候张春已经自门外走了进来,朝着宁袖儿等四人恭恭敬敬道:“几位,小王爷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他让我领几位过去说话。” “好。”秀书点了头,又看宁袖儿神色仍是颓然,便低笑一声道:“别担心,等这里事情一了你就先赶回去,司焉他也不是个小孩儿了,能够自己照顾自己,不用太过担心。” “我知道,可是……”宁袖儿还是有些不放心,司焉一个人在暮州,一个人看店一个人做饭吃,身旁也没有一个说话的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够过得习惯。 而想到这个,宁袖儿又不禁怔了一怔,她突然记起来自己离开暮州的时候,为了准备路上的盘缠,将店里面剩的不多的钱差不多都带走了,只留下了那么一点点找零用……因为她那个时候觉得秀书和嬴画还在那边,嬴画的身上还有不少的银两,所以也不担心司焉的生活遇上任何问题。 但是现在他们都出来了,那么远在暮州城的司焉…… 。 司焉的确险些过不下去,尤其是在找遍了整个书画店只在柜子里面发现了几文钱之后。 所以他开始面不改色的蹭起了苏名的饭来。 “我说你当真不打算去将人给追回来?”那日听司焉说过了自己的身份之后,苏名想也没想就立刻奔出了这院子,几乎是等了整整两天才终于将事情给理清楚头绪并相信司焉就是楚修。接着苏名又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去跟司焉打探这些年发生的事情,一直到确信对方真的是楚修无误之后,他才默然下去。两个人又这样过了好几天,这才又重新说起话来,不过这时候苏名对司焉的态度,早已不是了长辈对晚辈的态度。 司焉摇头道:“我的身份特殊,时机未到便出现,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他之前已经让一个死囚代替自己被处死,如今若再以司焉的面貌出现,自然会引起一番闹腾,反而坏事,所以他才一直迟迟不肯有动作。 还有便是,司焉也想看看以楚佑的能耐,究竟能够做到哪一步。 苏名笑了一声,盯着司焉道:“我倒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苏小花。”司焉声音冷了下来。 苏名摆手,脸色又是一变:“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喊这个名字。” “不能。”在老友面前,司焉自然也不要脸了起来,事实上暮州城小霸王的名头,还真不是假的。 苏名老脸一红,蓦地反击道:“楚丫头!” 司焉动作僵了僵。 “苏小花”和“楚丫头”这两个称呼,说起来还是有一段来历的。 作者有话要说:忧伤的司焉_(:з」∠)_ 第62章 六十二 从前的苏家和楚家宅子是挨在一起的,少年时候的楚修和苏名两个人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两个人总是一起做坏事闯祸,闯出来祸事以后又逃得远远地,叫人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无奈之下,两家的老爷决定将他们两个人一同送到当时暮州城极有名望的一位先生那里念书学习,然而两个人依旧顽性不改,整日里想着要怎么溜出来玩。只是两家的老爷早就有话在先,那先生是死活不会放他们出来的,不过他也没办法教这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几乎就是猴子转世,说人话根本就没有办法沟通,如此一来,那先生也不教了,反正两家老爷只让他管好这两个人,不让他们出来闯祸就好了。 宅子里面管得倒是森严,楚修和苏名两人被关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真是出不去,不过就在这两个人将先生的家中闹得个底朝天了之后,这两个人又开始觉得无聊了,于是凑到一起琢磨着应该怎么样出去。 说起来先生是个喜欢漂亮的人和漂亮的事物的人,所以宅子里面有很多的漂亮丫鬟,这些丫鬟每天的行动都是十分自由的,叫楚修和苏名两个人羡慕不已。于是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偷来了两套丫鬟的衣裳穿在身上,收拾了一番之后悄悄的往宅子外面去。不过两个人偷的时候只偷到了极少的首饰,被楚修拿来胡乱戳在头上就没了,而苏名则干瞪着楚修问自己该如何是好。楚修是个实在人,当即便从旁边的花园里面摘了朵花给苏名插上,末了还十分满意的说效果不错。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往大门走去了,大门口的两名守卫也没有太过怀疑,只是在他们出门的时候觉得有些眼生,就开口问了一句他们的名字。两人哪里想了什么名字,于是楚修就急中生智的指着苏名道:“他叫苏小花。”苏名哪甘示弱,立即又道:“这人是被捡回来的,姓楚,都叫她楚丫头。” 从此就有了这两个名字,而为了取笑对方,两个人总是以这称呼相互奚落对方,时间久了反而觉得对方的姓名喊起来不大顺口了。在那之后,楚修和苏名就经常装着丫鬟的模样出入,竟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被人给发现,甚至还和守门的两个守卫成了熟人,每天出入都热情的打招呼。再后来真相大白之后,两位老爷和那位先生的表情简直可说是精彩纷呈。 不过“苏小花”和“楚丫头”这两个名字,也算是就这么跟了两人一辈子了。 苏名重重咳了一声,故意朝司焉挑了眉道:“不过话说回来,你现在这身板还有这幅模样,还真像个小丫头。” 司焉一眼朝他瞪了回去。 “话说回来,你在这里,究竟是在等什么时机?”两人吃完了饭菜,苏名又将碗筷给收拾好了放回自己提来的篮子里,低声问道。 司焉摇头道:“说出来就不灵了。” “装模作样,装神弄鬼,照我说你不如穿一身黑衣萌一方黑巾,趁夜潜进皇宫里,告诉他你就是楚修,然后将他的罪状都给数落一遍,搞不好他一个没注意就被你给吓死了。”苏名笑了笑,想起来这幅情景就觉得有意思,“说起来还好我上辈子没得罪你,不然你说你就是楚修的时候,我怕是真的要被你给吓死。” 司焉闷哼一声:“你得罪的还不少?” “你小子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苏名摇头,作出一副惋惜的样子,“说起来你死的时候我还特地去京城悼念了你一番,谁想到你竟然又活过来了,你说我替你流的那几斤眼泪你是不是该还给我?” 司焉:“你死的时候我掉几斤眼泪还给你。” “就知道你嘴里面吐不出好话。”苏名收拾完东西,干脆也站了起来,朝司焉道:“我要回去了。” “嗯。”司焉跟着也起身,“还有一件事情要托你帮忙,替我留意一下京城的事情,若是有什么消息,立即告诉我。” “知道知道,早就派人去查了,有消息就告诉你。不过现在你就一个人在暮州城里面,没权没势,又不能告诉别人你就是楚修,你打算要怎么帮忙?”苏名不解道。 司焉道:“你认为我离开京城之前,当真不会留下后招?” 楚修的脑子好用,苏名是知道的,否则也不会玩出那么多鬼花样来,苏名点了头便也懒得去担心对方,只自己一人离开了院子。 而这时候的宁袖儿与廉贞两个人还在替楚佑做着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说起来简单,但若不是宁袖儿等人轻功不错,怕也是难以完成。 “廉贞,你有没有见过那位晋王?”宁袖儿一路踩在房顶上面走着,一面回头问廉贞。 廉贞摇头道:“晋王一向深居简出,我也从未曾见过他。” 说起来宁袖儿与小王爷楚佑的关系还不错,但是跟这位晋王爷却是连见都没有见过,所以在听到楚佑让他们去找晋王的时候,宁袖儿和廉贞都怔住了。说起来楚佑那边动作不小,但晋王爷的动作却是少得可怜,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而宁袖儿在知道了司焉的真实身份之后,也想到了另一件旁人都不知道的事情。晋王爷实际上,应该算是司焉的儿子。 关系实在是太乱了,宁袖儿有些不敢想下去。 因为这一次的事情十分关键,所以宁袖儿和廉贞是暗中潜入晋王府的,甚至就连楚佑那边的人马也不知道他们已经到了这里。如今楚佑的人马被堵在了京城外面,晋王的人马则被当今皇上所控制住,看似情形并不乐观,所以楚佑才会让宁袖儿前来找晋王,但具体要找晋王做什么,楚佑却并没有告知宁袖儿。 宁袖儿与廉贞一同顺着之前楚佑所说过的路到了晋王的宅邸当中,又找到了对方的住处,这才小心的潜入进去,悄悄到了对方的房间外面。 只是宁袖儿与廉贞刚刚双足一落地,便听一阵风声传来,她微微一怔,却也没有闪躲,只是立即便将双手给摊了出来,做出十分无辜的样子。 一把剑横在了宁袖儿的脖颈面前,接着是一个冰冷的声音道:“来者何人?” 宁袖儿朝廉贞眨了眨眼睛,低声道:“宁穆和之女宁袖儿,我是受了小王爷所托来找晋王爷的。” “哦?”那执剑的人听了宁袖儿的话,却并没有立即将剑给放下,反而是朝着两人探出了手来。 廉贞看了宁袖儿的反应,也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自怀中掏出了一物道:“这是小王爷给的信物。”两人出发之前,楚佑便早料到了晋王府守卫森严,所以特地让两人带了一张令牌过来,以明确身份。 自廉贞的手上接过令牌仔细看了一眼,执剑的人这才终于放开了二人。 先前那人是站在宁袖儿身后的,所以宁袖儿被剑比着也看不到那人的面貌,如今好不容易终于让那人将剑移开了,她这才转过身朝那人看过去。那是个看来五十多岁的男人,一身的黑衣,面部轮廓坚硬如同刀削,双目深陷,叫人看不清神色来。仔细看了看宁袖儿和廉贞,他又问道:“这又是谁?”他问的是廉贞。 宁袖儿明白对方以谨慎为先,便又将廉贞的身份也给解释了一遍,那男人听着,一直到确认对方没有了问题之后,他才转身推开了旁边房间的门,对两人道:“二位请进。” 宁袖儿与廉贞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走进了那房间当中。 屋子当中的摆设看来十分普通,房间很大,摆设也不多,看来就觉得宽敞,或许不应该说宽敞,应该说是空旷。屋中有一道屏风,屏风上画着青竹,而就在宁袖儿与廉贞进屋之后,那男子也跟着走了进来,带着两人到了屏风面前,男子垂目道:“王爷,是小王爷派来的人,宁袖儿宁姑娘和廉贞姑娘。” “嗯。”屏风后面传来了一个微哑的声音,宁袖儿心中一紧,明白这屏风后面的人应当就是晋王爷楚洛龄了。她对晋王知晓得并不多,只知道对方是楚修的儿子,本是应当继承皇位的人,但却因为楚肃的计谋而被夺去了皇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虽是被封了王爷,但楚洛龄却几乎可说是无权无势,想要与当今皇上相抗衡,实在是难如登天。 就在宁袖儿想着的时候,晋王又开了口:“楚佑让你们来找我,有没有别的什么交代?” “有。”宁袖儿点了头,“小王爷说王爷你如今一定需要我跟廉贞,所以才让我们来找你。” “楚佑那孩子。”晋王轻笑一声,笑中却带着一抹涩然之意,他摇了头道:“这件事情我本是不打算做的,但既然他让你们来了,我便托你们替我办一件事。” 宁袖儿道:“王爷请说。” “廉贞,我想请你替我跑一趟北陵塔,替我找一样东西回来,而宁袖儿你……”晋王眸光微沉,低声道,“你是宁将军的女儿,你替我将这封书信带给将军,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也不要让任何人发觉你的行踪。” 晋王这般说着,之前那男子便上前从晋王的手中拿了信出来,然后交到了宁袖儿的手里。 第63章 六十三 又是一日,苏名身后带着下人到了司焉的院中。 吩咐下人将饭菜给放下,苏名将司焉从屋中叫了出来,两人一同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这才问到:“你打算就在这暮州窝上多久?” 司焉没说话,苏名看了身旁一眼,让下人退到院外去,这才又说道:“京城里面乱成了一团,你不出去,就真的不担心那个小丫头出事?” “有秀书在,袖儿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司焉倒了一杯酒,然后送到了苏名的面前,苏名微眯了眼摇头叹道:“我早就不喝酒了。” “我也不喝。”司焉摇头,抬手便将那杯酒给倾洒在了一旁,苏名看着他的动作,颇觉得可惜,“以前你酒量不错,我特地叫下人带了家中最好的酒来,结果你倒是给我洒了,浪费,浪费。” 司焉倒是没有那般可惜,只道:“这个身体不能喝酒,一喝就醉。” “当真?”苏名听他这话不禁一笑,“从前你那么喜欢喝酒,现在喝不了了,真的能习惯?” “不习惯也得习惯。”司焉道。事实上他这个身体比之从前楚修的身体差了太多,从前的许多习惯也都因此给改了。 苏名叹了一声,指着面前的饭菜道:“我特地让家里面做的,你试试味道。” “嗯。”司焉开始动作斯文的吃起了东西来,等到他吃过之后,苏名才开口道:“之前你让我盯着京城的动静,昨日总算是有了消息,京城的人飞鸽传书告诉我,宁袖儿被楚佑安排去了晋王那边。” 听到苏名这话,司焉动作一顿,随即问道:“就她一个人?” 苏名摇头:“还有一个廉贞。” “秀书和嬴画呢?” “他们在楚佑身边。” 司焉眉头微皱,对苏名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没有等到苏名回答,司焉就接着说到:“替我送一封书信到京城,再替我准备一匹快马和一些盘缠。” 苏名脸色大变:“怎么了?” “事情有变。”司焉道,“若是袖儿和廉贞在楚佑那里还好,她们去了晋王那边,麻烦就大了。” 苏名没明白司焉的意思,但司焉既然这么说了,他立即便叫来了守在院外的下人,让他们开始准备了起来。司焉则进屋写了一封信递给了苏名:“替我将这封信送到京城给李丞相,用最快的速度。” “好。”苏名也不多问,当即交给下人去办。 等到说完了这些,司焉才道:“楚洛龄与楚佑不同,袖儿和廉贞在他那里,我断不能放心。” “你要亲自过去?”苏名问到。 司焉脸色也是不大好看:“楚洛龄和楚佑两个人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赶过去,我本不愿那么早出手,但如今怕是由不得我了。” 苏名怔了怔,终于也忍不住叹道:“计划提前,你可有把握?” “五成。”司焉挑了眉,“没想到楚洛龄竟是连一个月的时间也不愿多等。” 苏名听到现在也没听明白晋王到底是玩了什么花招,让司焉能够气成这个样子,不过想到这里,苏名不禁又有些同情起了那个后辈来,如果晋王楚洛龄知道自己所暗算的人究竟是谁的话,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够笑得出来…… 。 宁袖儿觉得自己被晋王坑了,已经是深夜,她蹲在将军府对面的房檐上面,看着对面宅子森严的守卫,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进个家门都那么困难。 事实上她从下午就来了,但是将军府外面到处是巡逻的士兵,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宁袖儿只能守在那门口等他们半夜巡逻完了离开,但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大半夜之后,竟又来了另一批人巡逻,将先前那些人给换了下去。这般森严的守卫,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宁袖儿知道自家爹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但现在的情况却是十分可疑,难道将军府当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眼看着那些守卫晃来晃去,宁袖儿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忍了好久之后终于也等不下去了。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试着闯进去一次,若是成功了能够看看宁穆和究竟出了什么事,若是没有成功,要再逃跑的话应该也不是难事。 这样想着,宁袖儿终于站了起来,揉了揉蹲得有些发软的腿后,纵身往那边的将军府而去。宁袖儿的动作极快,掠上将军府的宅邸上方不过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而就在她刚刚落足之际,下方巡逻的士兵微微顿了脚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宁袖儿心中一惊,连忙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铜板来,然后朝着不远处的树射了过去。 被宁袖儿的铜板一扔,那树轻轻摇动了一下,树枝发出了哗啦的声音,而几名巡逻的士兵也因此往那棵树走了过去。眼见他们被吸引过了注意力,宁袖儿终于松了一口气,接着转身往将军府里面而去。外面的守卫森严,里面也绝不简单,宁袖儿在房顶上观察了片刻便看出了将军府当中不知为何又多了许多的人,且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应当不会是宁穆和的人手。她微皱了眉,循着记忆往宁穆和的住处而去。 如今正是深夜,宁穆和应当是在自己的屋子里面才对,然而宁袖儿悄悄的躲过众人的视线,万分艰难的到了宁穆和住处之后,才发觉那房中的灯并未熄灭,似乎有一道人影正在窗前,只是看身形却并非是宁穆和。 宁袖儿小心的下了房顶,动作敏捷的避开旁人的视线推门进了屋中。 屋中站在窗前的人乃是将军夫人,她听到了动静,立时便大惊失色的朝门口看来,等发觉进屋的人是宁袖儿之后,才算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接着朝宁袖儿走了过来,有些紧张的看了外面一眼才道:“袖儿,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暮州吗?” “有些事情要办,所以就来了。”宁袖儿摇头没有解释太多,这件事情要解释起来实在是有些麻烦,她必须在自己被发现行踪之前先将信交给宁穆和。四下看了一圈之后,宁袖儿问到:“爹在哪里?” 将军夫人摇了头,目中有几分忧色:“他不在,一早被皇上叫走了,也不知道究竟去了哪里,到现在还没回来。” “出去了?”宁袖儿微微一怔,亦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之前司焉也是这般被太子给叫走一直不会来,回来之后国师府四周就被人给重重围住了,难道如今宁穆和与司焉当初一样,也是被软禁了? 就在宁袖儿这般想着的时候,将军夫人又问到:“你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我没事……”宁袖儿还要再说,但外面却已经传来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宁袖儿压低了声音,等到对方离开之后,才终于压低了声音问到:“外面那些究竟是什么人?” “是太子派来的人,你小心不要被他们发现了行踪。”将军夫人道。 宁袖儿点了头,决心去将这事情给查清楚,她想了想将怀中的信拿出来递到了将军夫人的手上,小声道:“这信是晋王托我带来的,说是要交给爹,若是爹回来了,你便将这信给他看。” “好。” 宁袖儿转身便要离开,心念一转又回头对将军夫人道:“现在外面很乱,娘你自己要小心。” 将军夫人点了头:“你自己保重自己,若是可以,就离京城远远的,不要再搅和进来了。” “嗯。”宁袖儿随口答应了一句,但心中却是十分清楚,她如今已经是搅和进来了,想要再离得远远地,怕是不可能了。 宁袖儿又经过了一番折腾才终于离开将军府,好在虽然被人发现了行踪,但她动作极快,也没有被人给追上,只不过一直狂奔了老远才终于敢停下来。时间已经很晚了,宁袖儿便找了一处客栈休息了一个晚上,等到第二天天一亮再去晋王府,找到了晋王楚洛龄。 这日宁袖儿没有见到晋王,前来与宁袖儿对话的是那日拿剑指着宁袖儿的那名晋王府的侍卫。宁袖儿将自己在将军府当中所遇到的情况都告诉了对方,末了才问对方道:“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爹现在在哪里?” “我不知道,不过王爷或许能够猜到。”那名侍卫低声回了她一句,随即对宁袖儿道:“你与我一同去见王爷吧。”他转身带着宁袖儿去了晋王的书房,这时候晋王便在书房当中,提笔写着什么,见宁袖儿进屋,便抬了头挑眉道:“宁姑娘。” 晋王看来四十岁上下,穿了一身考究的袍子,宁袖儿乍一见他觉得有几分熟悉,等到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晋王与当初自己在北陵塔当中见到的先皇楚修长得有颇有几分相似。想到楚修,宁袖儿立即又想起来了司焉,也不知道司焉现在在暮州城当中是什么样一副情形。 那边的那名侍卫将宁袖儿先前说的事情都告诉了晋王,晋王微微一顿之后,才道:“宁姑娘不必担心,宁将军现在暂且不会有危险。”顿了一顿,晋王却又叹道:“只是事情不大好办便是了。” “什么意思?”宁袖儿目色微微一肃,忽的想到了另一件事情,“王爷,廉贞还没有回来吗?” 晋王摇头,闭目道:“廉贞被人发现了行踪,如今在太子等人的手中。” 第64章 六十四 “什么?”宁袖儿听到晋王这话,当即也是一怔,这是她之前不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结果,她本以为晋王既然有所安排,那么肯定不会让廉贞太过犯险,且北陵塔那个地方宁袖儿之前也曾经去过,那里本就没有多少守卫,想要进去不被人发现,凭着廉贞的身手应当根本不会出问题才是,为什么现在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晋王睁了眸子,朝着宁袖儿看了过去,摇头叹道:“抱歉,我也没有料到会是这种结果,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将廉贞姑娘给救出来。” 宁袖儿迟疑着问道:“可是廉贞现在会不会有危险?” 晋王没有回答。 宁袖儿见他的反应,也算是立即明白了过来,她咬唇道:“廉贞有危险是不是?”在太子等人看来,廉贞与司焉走得极近,这一次抓住了她,肯定不会手下容情,而要等到晋王救援,也不知道究竟得等多久。宁袖儿见晋王仍是不答话,便接着又问道:“不知晋王,打算如何救廉贞?” 晋王垂着眸子,低声道:“宁姑娘不必着急,我自有法子,定还你一个平安无事的廉贞姑娘。” 只是他却并没有说出来,那真正要出手救廉贞的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几日之后,丞相府。 李丞相上朝归来之后,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时值夏日,宅中的蝉鸣得浮躁,李丞相就这样负着手出了屋子,仰头看着屋外种的那一棵树。清风吹拂树叶,发出沙沙声响,李丞相皱了眉,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名唤李诉,李家世代跟着楚家,而他自小所认的主子,便是当初楚家的大少爷,后来的开国皇帝楚修。他比楚修大了几岁,幼时对于楚修的印象并不好,他怀着报国之志,但楚修却不像是个值得他为之而效忠的主子。楚修顽劣,喜欢与苏家大少爷苏名一起胡闹,当初在暮州城里面做了不少的荒唐事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心里只将楚修给鄙视了不知多少遍。 但事情却在后来有了改变。天下大乱,楚家的人先后逝去,最后将一切的担子都压在了一个年轻的楚修身上。那个时候楚修才二十出头,也是在楚家老爷刚刚过世不久的夜里,楚修披着一身宽大的白衣找到了李诉。那一夜的楚修与从前都不同,楚家老爷的离世对他的改变极大,从他的眉目当中,李诉再也看不到当初的那种心浮气躁,楚修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那天楚修与李诉说了许多的话,说这天下的大势,说楚家今后要走的路。 那时候两个人都还年轻,但自那日起,李诉便下定决心,要跟在楚修的身侧,助他打下这江山。 这一跟,就是一辈子。 当初的年轻人已经不再年轻了,楚修死了,死了快四十年了,但李诉却仍是不甘,若是楚修在世,这天下不会变得这般混乱不堪。楚修所打下来的江山,如今在楚肃的手中,却是变得已经面目全非。 李诉不甘,他甚至不肯相信楚修已经死了,所以楚修离世之后不久,他就派下人去了北陵塔,然后探查了一遍楚修的遗体,也因此找到了楚修真正的死因,更因此知道,楚修的遗物当中,还少了一样东西。 楚修是中毒而死的,这天下间有可能毒死楚修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楚修的弟弟,当今的皇帝楚肃。 而楚修当初四处征战,有一样东西一直都未曾离身,那东西说起来也并不宝贝,只不过是一方令牌而已,那东西是之前楚家的信物,但是之后楚修称王,楚家的信物也就没了作用,都改作了御赐金牌,但楚修却仍是将那一枚黑铁令牌带在身上,只因为那东西是他最初所拥有的东西,他从前经常对李诉说,看到那令牌,就想起来自己从前在暮州城中的事情。想到那些,他就觉得,他这一辈子,已经将自己所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唯一可惜的是,他没能让自己的爹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当初楚家老爷一直觉得楚修没出息,整天只知道跟着苏名到处乱闯祸,怕是的确到死也没有想到过,他们一直未曾打下来的天下,最后竟是被楚修给打下来了。 李诉想到这里,不禁也笑了出来,只是或许楚修自己也想不到,他所辛苦了大半辈子,竟也是替别人打了天下。如果楚修真的还活着,那么他知道了今日的境况,又会是什么神情? 李诉这样想着,又将自己手中的书信拿了出来。这是他三日之前所收到的书信,飞鸽传书,信中不过写了几句简单的话,要他近日在京城中留意晋王的动作,以及要他保护廉贞和宁袖儿。 果然,就在他收到了书信之后,他立即就接到了下人带来的消息,说是廉贞因擅闯北陵塔而被太子的人给捉了去,他几乎是未曾多想,便立即赶了过去,保下了廉贞的性命,只是想要当真救出廉贞,仍是十分勉强。 他这样照着信中所说的话做,不为别的,只因为那信上的字,乃是他所熟悉的笔迹。 那是楚修的字迹,可是楚修应该早就不在这世间了,那么写出这封信的人,究竟是谁? “老爷!”一名下人匆匆到了李诉的面前,李诉朝他看了过去,缓声道:“怎么了?” “老爷,外面有人想要见您,他说……只要跟您说起几天之前的那封信,您就明白了。”下人有些茫然的道。 李诉微微挑起了眉头,背负在身后的手却是微微抖了抖,他道:“让那人进来。”他说完这句,像是还有些不放心,接着又对那人道:“将他直接带到我的房间来,不要让外面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是。”那人答应下来之后,立即便又回身往外走去,而李诉说完这话之后,也是立即回身到了自己的屋中,端身坐在了桌前。不过多时,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李诉抬眼望去,正见一人披了一件宽大斗篷,兜帽遮着头,就这般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热天里面竟还作出这般打扮,李诉不过看了一眼,就觉得对方一定是个麻烦。不过对方这幅打扮,倒是叫他想起了几十年前那个夜里,前来找自己聊说天下大事的楚修。 “李丞相。”就在李诉皱眉一言不发之际,那披着斗篷的人掀了兜帽,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容来。 来的人,正是原本应该已经被处死的前任国师司焉。 李诉一怔,紧紧盯着司焉道:“怎么会是你?” “我就是前些日子写信给你的人。”也没有等李诉说什么,司焉便在李诉的面前坐了下来,他似是不打算说太多废话,只突然扬了手,将一物放在了李诉面前的桌上,声音低缓的道:“我来这里,是想找你取回一样本是属于我的东西。” 李诉低头看着司焉所拿出来的那件东西,神色几乎是霎时间就大变。 那东西李诉很是熟悉,那就是当初他想要在北陵塔当中找出来,但却不论如何也没有找到的东西,那是楚修时常戴在身上的那一块黑铁令牌。此刻它就这样安静躺在桌上,经过快四十年的时间,它的表面已经有了厚厚的一层锈,但那并不妨碍李诉将它给认出来,李诉对它的印象太深,不过是一眼,他就明白了。 李诉抬眼,声音微颤,却是两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司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司焉迎着对方的视线,道:“我是楚修。” 不过四个字,却让李诉霎时间怔住,目中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 廉贞被抓,宁袖儿几乎是一天也没能安下心来,但是仅凭这她一个人的力量根本就没有办法闯出去救人,而晋王殿下又一直是一副不疾不徐不慌不忙的样子,让宁袖儿几次都险些没有压制下来心中的暴躁想要揍他一顿,所以一直等了这么多天,晋王这边还是没能出手去救人。宁袖儿心中十分慌乱,想着若是司焉知道了廉贞的事情,肯定更会担心不已,她当初硬拉着廉贞到了京城,如今若是没有护好廉贞,到时候也不知道该用什么面目去见司焉了。 这样想着,宁袖儿觉得自己就快要被逼疯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真希望自己立刻就冲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将廉贞给拖回来。 然而就在宁袖儿着急了几天之后,廉贞却突然之间自己回到了晋王府当中。 “廉贞!”眼见廉贞回来,宁袖儿连忙上下打量起了对方,待发觉这个廉贞既不是假冒的,身上也没有受什么伤之后,她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来,只是松过了气之后她却又立刻疑惑了起来:“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廉贞刚一见到宁袖儿,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见宁袖儿围着自己打量了一圈,接着又问了这个问题。她面色有些复杂的看着宁袖儿,正要开口回应,却听一旁缓步走来的晋王楚洛龄开口道:“若是没有猜错,我要等的人,应该已经来了。” “的确是来了。”廉贞面露苦笑,随即回头对宁袖儿道,“爹,救了我的人……是李丞相。” “李丞相?”宁袖儿没有想到竟然会是整个人,她一来与对方毫不熟悉,二来又听说他向来深居简出,却不知道这一次怎么会突然之间出手救人,而且要从太子的手里面救出廉贞,应当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李丞相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宁袖儿疑惑之时,廉贞又道:“李丞相说,他是替娘来救我的。” 宁袖儿这次才算是真的大大的惊住了:“你说是……你娘?” “对。”廉贞看起来也有种闯祸被人给发现的尴尬感觉,她点头道,“娘似乎也来京城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来得及更新,抱歉T T这文貌似开了那么久还是第一次断更……【给自己赞一个 今后会接着日更到完结的~么么哒=3= 第65章 六十五 烈阳当空,蝉鸣声声,宁穆和额上淌着细密的汗,一路往将军府赶去。他的脚步很快,这一趟去皇宫,没有想到却被商虞公主等人威胁,晋王策反,他自然是不会对晋王出手,只是两方交战,他亦是不愿,如今的形势,实在是不容乐观,他必须先赶回将军府中再作打算。而就在他这样着急赶路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叫他的步伐骤然停住。 拦住他的是一名小童,宁穆和视线与他对上的时候,他正仰头带着些怯意看着他,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那小童才忽的开口对宁穆和道:“将军大人,我们家老爷有请。” 宁穆和怔了一下,随即问道:“你家老爷是谁?” “丞相李诉。”小童说了一句,看宁穆和又怔了一下,却没有要立刻动身的意思,便连忙拉住对方道:“老爷说时间不多了,还请将军快些过去,免得耽误了。” 宁穆和在听到李诉这个名字之后,不过迟疑了片刻就点了头,任那小童将自己给拉着往外走去。 两人不过多时就到了丞相府当中,又是穿过了一道回廊之后,才终于在一处院中停了下来。院中房间的大门正敞开着,宁穆和凝着眉被小童拉着往前走,没走几步,就看到了那房间当中正捧着差坐着似在闲谈的两人。 一个人是李诉李丞相,还有一个人,是原本应该已经被处死的人。 “司焉?”宁穆和神色古怪的问了一句。 司焉这时候像是刚与丞相说完了什么话,他眉梢还带着些许笑意,听到了宁穆和这话,便转过了头来,对宁穆和道:“穆和,许久不见了。” 宁穆和听到这话,霎时间又顿住了脚步。 这世上这样称呼他的人不多,不过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那么……司焉又是谁?他为什么会这样叫他的名字? 。 宁袖儿和廉贞这几天过得很是不愉快,一直到廉贞被抓之后,宁袖儿才发现自己和廉贞其实根本不是被请来帮忙的,而楚佑和晋王也没有打算让她们帮忙,她们来这里……其实就是来吃吃喝喝的。 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宁袖儿就觉得自己比之从前要胖了不少,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吃得太多太好了而已。 “晋王将我们找来京城,却又不让我们帮忙,只将我们养在王府当中,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刚刚被救出来没多久的廉贞看起来比宁袖儿还要茫然,她坐在宁袖儿的面前嗑着花生,又看了看外面一群巡逻的晋王府下人,这才道:“楚佑这是将我们扔到这里了?说什么让我们帮晋王做事,其实也只是把我们骗进来而已?” 宁袖儿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十分后悔自己当时一个冲动抓着廉贞到了京城来。如今廉贞虽是没事了,但也跟着带回来了一个更加叫他担心的消息,司焉来了。 司焉非但来了,还让李丞相替他救下了廉贞,这样想想,司焉现在应该是跟李丞相在一起的,他难道已经向丞相坦白了自己的身份,所以丞相才会这样听他的话?可是之后呢,如果他真的已经将身份告诉了李丞相,司焉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而如果司焉真的要与现在的皇帝一争,他又有几成的把握? 宁袖儿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应该想个办法离开这里,否则一直在这里瞎想,根本就一点帮助也没有。在她看来,自己应该在司焉的身旁,就算是司焉要造反,她也应该是第一个替他揭竿的人才对。 不过说起来,如今的晋王楚洛龄乃是司焉上辈子的儿子,但是他和司焉的性子,当真是差得太远了。司焉虽然闷,但还不会闷着做这种坑人的事情,并且事后还装出一副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来。 廉贞看宁袖儿神色变了好几变,终于也开口问道:“爹,你在想娘吗?” 宁袖儿回神看着廉贞,忽的道:“廉贞,我们想办法逃出去吧。” 廉贞一怔:“这里是晋王府,他们将我们看得那么严,我们想要逃出去,恐怕有些困难。” “困难也得试试,总不能一直被困在这里。”更何况现在的情况特殊,宁袖儿十分怀疑如果继续被困在这里,或许等一段时间,她们离开晋王府的时候,京城的这一场变故早就落下帷幕了。 绝对不能等,必须要早点离开,司焉都不知道在哪里,宁穆和的安全也没有调查个清楚,不离开这里,见到司焉,宁袖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安心,所以她起身道:“廉贞,你跟我来。” 宁袖儿神色严肃认真,直让廉贞也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宁袖儿如此认真要去做一件事情的模样。 于是廉贞就跟着宁袖儿一起往外面走了过去,不过两人还没有走上几步,就被一群人给拦住了。那群人身上佩戴着刀剑,看起来气势汹汹,比之现在的宁袖儿丝毫不逊色,他们冷着脸看着宁袖儿和廉贞,沉声道:“两位,没有晋王的允许,谁也不能够踏出这后院一步。” 宁袖儿本是冷着脸,但听到他这话之后,脸色却极快的缓和了下来,她想了想终于替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我饿了,我想去找些东西吃,你们总不能看着我和廉贞饿死吧?” 她这个理由编得实在是不好,那些守卫目色平静的看着宁袖儿的身后,宁袖儿跟着转头看去,正见那先前自己所坐的椅子旁摆着一个空空如也的盘子,而那盘子里面的东西,自然都已经落入了她和廉贞的腹中。 宁袖儿与是又道:“我头晕……” “晕什么?”其中一名守卫冷冷问了一句。 宁袖儿:“晕糖……我吃了太多桂花糕了……” 众人:“……” 廉贞虽觉得丢人,但到了这时候也不得不跟着宁袖儿演戏,她一手抓住了其中一名守卫的手腕,大声道:“她都晕成这个样子了,你们就当真忍心见死不救?” 说出了这句话来,就连廉贞自己都觉得自己无聊得可耻…… 对面的几个人也觉得宁袖儿和廉贞十分无聊,不仅无聊而且无赖,他们摇了摇头,当然不会因为对方这么几句毫无逻辑的话就放人,然而廉贞却因为这个跟他们推搡了起来,但廉贞到底不过是个姑娘,力气不如那几名男子,没多时就被人给推倒在了地上,这一摔摔得极狠,众人都只听得“噗通”一声,然后就见廉贞白了脸皱着眉,捂住了被摔痛的手臂,半晌没能爬起来。 眼看着廉贞倒地,宁袖儿低呼了一声,连忙俯身去看廉贞,那几名守卫到底也不是铁石心肠,他们本就只负责看守廉贞和宁袖儿,并不是真的打算要对廉贞和宁袖儿动手,所以这时候看到廉贞倒在地上,众人也有些过不去了,最后其中一个男子终于看不过去了,便上前来俯身查看廉贞的伤势。然而廉贞哪里受了什么伤,她自小就活在空融谷当中,什么样凶残的事情没见过,她的身子比之普通人要强壮不少,别说是摔到地上,宁袖儿觉得就算是拿一块石头砸到她的身上,大概也是石头先碎。 所以就在那个男子低头看廉贞伤口的时候,廉贞忽的便一把扣住了他的脉门,而一旁的宁袖儿则趁机点了他的穴道,就在众人都还愣着的时候,廉贞一把掀起那个男子,将他给砸到了其他几个人的身上,也就是这一下下去,那些人便跟着倒了下去。趁着这个间隙,宁袖儿与廉贞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顿足纵身而起,朝着晋王府的外面奔去,而那几名守卫自地上爬起来之后,当即也跟着追了过去。 廉贞和宁袖儿的动作很快,她们本就以轻功见长,更何况在来之前她们还将这晋王府的地形给背过一遍,所以争取到了那一点点的时间,摆脱那些守卫之后,便再无人能够追得上她们。两人一路奔逃出了晋王府,但身后的人却是紧追不舍,宁袖儿沉吟片刻之后,终于拉着廉贞到了一处角落当中,又随手丢出了一个铜板往另一个方向,做出两人逃往了另一条路的假象,而那一路紧随而来的众人也并没有过多猜疑,当即便也跟着冲了过去。 眼见追兵消失,宁袖儿才轻轻吐了一口气出来,趁着那些人还没有回来,立即带着廉贞朝往另一侧走去。不知为何,宁袖儿觉得晋王府的追兵……好像特别的蠢。这似乎也是京城里面养出来的人和疆场里面养出来的人的区别。当初在南疆打仗的时候,宁穆和手下的兵将都十分的聪明,追查敌人的踪迹,他们会通过各种方法各种手段来判断,觉不会因为这一点声响就直接做下决断。 想来还是宁袖儿和廉贞太过高估了那些人的战斗力,不过能够逃出来,她们二人自然是希望晋王府的守卫能够越蠢越好。两人走了没多一会儿,四下便都静了下来,这是一条极少有人来去的巷子,宁袖儿与廉贞好不容易摆脱了追兵,但往前的步子却仍是没有慢下来,不必说,廉贞也知道宁袖儿一路这么心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见司焉,司焉本是被他们留在暮州的,但不知为何,他竟也到了京城当中,且刚一到京城就出手救下了廉贞,这的确是叫廉贞全然没有想到。 两人静默的往丞相府而去,廉贞想了想,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给说了出来:“爹,我记得娘之前并没有见过李丞相,与他更是没有什么交情,他是怎么说动李丞相前来救我的?” 宁袖儿脚步一顿,但现在要解释这个实在是太麻烦了,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丞相宅邸,摇头道:“一会儿见到了司焉,你自然就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顺手把新坑开了_(:з」∠)_明天早上六点发文,戳文案可以直达,爪机用户戳作者名也可以看到…… 两篇文都会日更的,不会断更请放心,国师就这个星期估计就完结了。 第66章 六十六 宁袖儿和廉贞到了丞相府外面,门外有几名护卫守着,见了宁袖儿和廉贞,便拦下了人道:“不知二位……” 宁袖儿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那几名护卫对视了一眼,皆露出了几分为难来,过了一会儿才见其中一人道:“宁姑娘,老爷和他的客人今日一早就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何处,不如你们等晚些了再来找他?” 听他们这么说,宁袖儿才和廉贞对视了一眼,两人接着离开了丞相府。 如此看来,那些人口中所说的“客人”应该就是司焉了,而他一早就和李丞相一同离开了,那么他们又会去哪里? 两人安静的到了不远处的角落中,宁袖儿叹了一声之后抬眼看廉贞,出声问道:“你觉得司焉他们现在会在哪里?” “娘一定是去办什么重要的事了,我们得想想他现在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如此一来,应该能够猜到他现在在哪里了……”廉贞亦是想不明白,只不过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宁袖儿顺着廉贞的思路想了下去:“他现在应该是要去找能够帮得上自己忙的人吧?毕竟只有他和李丞相的话,想要对现在的局势有所改变还是太困难了……” 说到了这里,宁袖儿的话语忽的顿住了。 廉贞看着宁袖儿:“怎么了?” “我想到他会去找谁了。”宁袖儿忽的道。 “谁?”廉贞看着宁袖儿的神情,忽的想到了一件事情,“难道是……” 宁袖儿认真道:“我爹。” 宁袖儿没有猜错,司焉与李诉出去,所找的人,正是宁穆和。 宁穆和这时候正瞪大了眼睛看着司焉,似乎没有听明白刚刚他和李诉所说的那些事情。 “你说……你是……”宁穆和指着司焉,想了想又赶紧将手给放下,一张脸苍白的朝着司焉看去。 司焉点了头,低声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穆和,就看你相不相信了。” 宁穆和紧锁着眉头,想要开口,却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从哪里说起,他只能紧闭了嘴,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相不相信?如今相不相信根本就由不得他了,方才司焉和李诉所说的那些话,他根本就无从反驳,司焉知道所有关于楚修的事情,而其中一些事情,甚至连他都不清楚,但司焉却说出来了。如果司焉不是楚修,他又会是谁? 这一切都告诉了他,楚修回来了,以司焉的身体回来了,自己竟还将这个人当做小孩儿当了那么久…… 可是这件事情又是如此荒谬,荒谬到让宁穆和难以去接受,司焉这么会是楚修?他怎么可能是楚修? 看着宁穆和的神色,司焉沉默片刻,终于道:“我知道此事很难让人相信,如果不是因为此时情况危急,我也不会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从前的司焉的确是没有想过要公布自己的身份的,就连他自己都觉得此事荒唐,更不用说旁人。 可是如今不同,只有自己的身份能够说服李诉和宁穆和他们,也只有说服了他们,他才可以继续下面的计划。 宁穆和看着司焉,心中百感交集。 他还记得自己当初年轻的时候,还是一直跟在楚修身旁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许多的事情,都是楚修所教给他的,对他来说,楚修甚至应该算得上是自己的老师,可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来得及报师恩,楚修便已经离世了。自那之后,整个尧国天翻地覆,楚肃成了皇帝,为了保护楚修所留下的血脉,他做了许多的事情,最后导致将军府潦倒不堪,他也一直未曾有过怨言。 他一直认为,自己此生再无法报答从前的恩情了,但如今,楚修回来了。 宁穆和紧紧盯着司焉,双目终是泛起微红,他身子在风中微微颤抖,却是忽的一把跪下,低头对司焉道:“宁穆和……参见皇上!”在宁穆和的心中,只有这一个皇上。 即使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楚修,仍然还是楚修。 。 宁袖儿与廉贞在想通了这一节之后,终于也立刻朝着将军府赶去,然而两人到了将军府的外面,看到那一群巡逻的人之后,却又头疼了起来。先前宁袖儿费了好大力气才算是悄悄潜入了将军府,如今还要再潜入一趟,也实在是困难,且这一次还是两个人同去。 廉贞朝宁袖儿道:“娘就算来了这里,有这些人巡逻,应该也进不去将军府吧?” 的确不错,司焉若是想要见宁穆和,或许只能够选择在外面拦住往回赶的宁穆和。宁袖儿点了头,随即与廉贞在四处找了起来,没有想到这一找,竟当真让她们给发现了就在不远处的隐蔽巷子里面说话的司焉三人。 “司焉!”远远看着司焉等人,宁袖儿终于放下了心来,唤出了对方的名字。 这个时候司焉和宁穆和也已经将话说得差不多了,司焉抬眼看了宁袖儿,便也迎了上去。宁袖儿上前扑在司焉的怀里,感受着对方的体温,抢先着就道歉了出来:“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已经让秀书他们先赶来京城了,我若是早知道你的安排,我就不会那么冲动拉着廉贞过来了,现在害得你也被……” “没关系,反正是迟早的事情。”司焉神色平静,看不出异样来,他盯着宁袖儿看了一会儿,这才道:“看起来没有受伤。” “我当然没事!”宁袖儿觉得更让人担心的是司焉才是,她也不顾旁边有宁穆和和李诉两人了,连忙上下打量起了司焉,末了又皱眉道:“你看起来清减了些,这段时间你在暮州是怎么过的?店里好像没什么钱了,我走的时候还担心你……” 司焉打断了宁袖儿道:“是苏名请我吃的饭。” 言下之意,若不是苏名,司焉恐怕就真的得饿着了。 司焉的面色虽然毫无异样,但看在宁袖儿的眼里,却总觉得有那么一些渗人…… 宁袖儿连忙道:“等回去暮州之后,我一定好好感谢苏老爷子!” 司焉看着宁袖儿的模样笑了出来,随即摇头道:“不必,苏名欠我的钱不少,请我吃几顿饭也是应该。”他正说着,旁边宁穆和看着这一幕,亦是怔住了:“皇上……” 司焉摇头道:“不要叫我皇上了,我如今的身份只是司焉。” “是。”宁穆和连忙又点了头,目光却仍是落在宁袖儿的身上。 司焉怎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却是没有立即开口说起这件事情,只道:“如今正事要紧,我们得立刻去晋王府,将军,你得跟我们一起来。”也是听到这里,宁袖儿才确定了过来,宁穆和和李诉果真已经知道了司焉的身份。 宁穆和自是不会拒绝,他很快点头答应了下来,一行人开始往晋王府而去。 然而等到众人都出发了,宁袖儿却看到廉贞还愣在原地,她又掉回去对廉贞道:“你怎么了?” 廉贞仍是一副怔怔的样子,等到听到了宁袖儿的问话,她才有些茫然的道:“先前宁将军唤娘作……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新坑已开=3=在这里推一下 爪机版戳这里: 网页版戳这里: 再来个防崩地址: 第67章 六十七 宁袖儿轻咳了一声,觉得这件事情的确是应该给廉贞解释一下的,特别是其他人都已经知道了,若是再瞒着廉贞也没有意思,于是她悄悄的在廉贞耳旁说出了真相,并且末了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便是要廉贞小声些不要将此事给说出去了。 但是廉贞听到这句话之后却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完全没有理会宁袖儿的小动作,只楞楞道:“你说……” “嗯。”宁袖儿点了点头,有些同情的看着廉贞,她当初刚刚听到司焉说出真相的时候,大概和廉贞的表情也差不了多少。嗯,或许她还比廉贞要好一些。 廉贞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她直直瞪着宁袖儿,又重复了一遍道:“你说娘他是……” “对,就是死了三十多年的那个……”宁袖儿轻咳一声道。 廉贞脸色有些白,她顿了好久好久,一直没说话,宁袖儿眼看着司焉他们已经快要走远了,又回过头来等她和廉贞,便连忙拉着廉贞道:“我们快些过去吧。” 廉贞迟疑着却没有立即过去,而是突然问宁袖儿道:“这些年我没有说过先皇什么坏话吧?” 宁袖儿:“……没有。” “那就好……”廉贞恍惚叹了一口气,现在还有几分做梦的感觉。 等到两人终于跟了上去,司焉才问了一句道:“你们先前在那里说了些什么?” 宁袖儿看了看廉贞,廉贞连忙道:“什么都没说,娘。” 司焉虽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但看如今廉贞的神色,大致也算是猜出来了,他轻轻“嗯”了一句,也不去揭穿,这才又往晋王府而去。 就在不久之前,宁袖儿和廉贞才从晋王府里面逃了出来,两人却没有想到,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们就又回来了,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还有一个司焉陪同着。几人到了晋王府的大门处,又被几个守卫给拦了下来,司焉却是不语,只朝李诉看去。李诉俯身对自己带来的下人说了一句话,那下人便上去同他们交涉去了,不过片刻之后,那几名守卫就变了脸色,然后朝司焉等人道:“几位还请快进去,晋王早已吩咐下来,几位到来不必通报。” 看起来晋王早就在等着他们来了,如此说来,宁袖儿的猜测果真也没有错,晋王弄出这一堆的事情来,不过就是想引得司焉出手就对了。 宁袖儿有些无奈的看着司焉,想到这一次若不是自己冲动了,他也不会就这样简单就出手。 司焉似乎感觉到了宁袖儿的视线,很快又回头去看她,见得宁袖儿的神色,他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多说。司焉的意思很简单,不是她的过错,宁袖儿看在眼中,只觉得这时候的司焉与从前又有了些许不同。 他们被下人带着一路到了晋王的住处,见到守着晋王的那个护卫,宁袖儿心里面不禁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来。上一次是被困在晋王府,这一次却是跟着司焉等人一起又过来了,而司焉的真实身份……乃是楚修,说起来晋王还得叫司焉一声爹才是。 宁袖儿于是心里面又有些纠结了,晋王若是唤司焉作爹……那岂不是得叫她叫娘? 实在是太诡异了,宁袖儿不过只在心里面想了一下那样的情节,就觉得有些醉了。 晋王这次是在书房当中见几个人的,宁袖儿等人走进书房的时候,正见到晋王在低头看着一封什么书信,等见到了进来的司焉等人之后,才一笑道:“几位,久等了。”他长袖一拂,对众人道:“坐。” 然而没有人有动作,宁袖儿在这里待了也算不短的时间,自然知道晋王这个人是什么样子,她自然是不会坐的,而廉贞也不会。另一边的李诉和宁穆和则紧紧地盯着司焉,他们都知道了司焉的身份,如今司焉不坐,他们怎敢去坐。但司焉却没有那个耐性,他只是抬眼看着晋王,沉了声音道:“你的目的达到了,高兴么?” 晋王挑了挑眉:“你为这日也是筹划了许久,这不也是你的目的么?” “可我不像你。”司焉微垂了眸,“手段太浅,性子浮躁,难成大器。” 晋王本是勾着唇角浅浅笑着的,但听到了司焉这话,终于也稍变了脸色,他声音低了下去,冷声道:“国师,这话不是你该说的。”顿了一顿,他又看了看宁穆和与李诉,接着道:“三十多年我都等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浮躁?” 司焉没有回应他这话,只对李诉和宁穆和投去一眼,随之道:“你们跟着洛龄,他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是。” “是。”李诉和宁穆和几乎是同时应道。 司焉能够说得动宁穆和和李诉,楚洛龄是知道的,但这两人对司焉如此恭敬,却是叫他没有料到。他有些疑惑的看着这一幕,眼见着司焉朝自己走过来,这才又问道:“你打算离开?” 司焉目色复杂难辨,只盯着楚洛龄看了许久,这才终于从腰间掏出了一物来,慎之又慎的递到了楚洛龄的面前。楚洛龄微挑了眉头,却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下了那东西,那东西落在他的掌中,冰凉而粗糙,沉甸甸的,等到司焉收回了手,楚洛龄低头看去,才终于看清了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块黑铁令牌,很旧,其上还有着许多的铁锈和破损,但那东西中央用古文雕刻的一个“楚”字,却是叫晋王看得清清楚楚。 多年前楚家世代相传的,便有这样一块令牌,楚洛龄记得自己年纪很小的时候曾经在楚修的身上见过,只是后来发生了许多的事情,楚修离世,那块令牌也没了踪影,他后来曾经也差人去找过,但是一直未曾有踪迹。楚洛龄猜想,那东西一定是被楚修给藏起来了,只是不知道到底藏到了何处,但如今,那东西到了他的手上。 被司焉,亲手交到了他的手上。 这是何意? 一瞬之间,楚洛龄的心中掠过了千般猜测,他凝目看着司焉,还未开口,便见司焉又看了宁穆和与李诉一眼,接着回身到了宁袖儿和廉贞的身旁。他拉起宁袖儿的手,低声说了一句:“我们回去吧。” “就这样?”宁袖儿一怔,本以为还有许多事情,却没想到司焉竟只是做到这一步,便要离开。 司焉头也未回过去看楚洛龄一眼,只道:“就这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这么容易完的,别怕…… 第68章 六十八 一直到司焉离开,楚洛龄都没有出声阻止,他只是紧紧盯着手中的令牌,过了良久,等司焉和宁袖儿等人的身影都已经消失不见,他才低声问道:“你们可知,这东西他是从哪里弄到的?” 宁穆和没说话,只垂着头抽动了一下唇角,只有李诉轻叹一声,对楚洛龄道:“王爷,这东西,本就是他的。” 本就是他的。 “是吗?”晋王仰头,悠悠叹了一声,又朝李诉二人看去,问到:“所以你们才来助我?” “王爷,他说这一招你走得太急了,若是再缓上一些时日,等到绯玉和太子等人决裂,你的胜算会大上很多。”李诉摇了头,接着又道:“不过如今已经来不及了。” 楚洛龄轻笑一声,又朝司焉等人离开的方向看去,过了一会儿才道:“果真是他。” 屋中又沉寂了下来,楚洛龄道:“不过无妨,我与他本就不同,他愿意等,我却不愿意等。” 。 等离开了晋王府之后,宁袖儿才拉住了司焉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秀书和嬴画他们怎么办?” 司焉道:“去接他们。”若是他没有料错,这时候秀书跟嬴画应该是被派去执行任务了,而那个任务,便是杀绯玉。 绯玉是太子等人那方的一大助力,她是春深院当中的主子,而整个春深院一直在替太子等人提供情报,没有哪里的情报能够比得上春深院,但司焉知道,其实再过不久,绯玉的春深院就会与太子决裂。在绯玉等人看来,晋王已经是必败之势,而一旦晋王败了,楚善等人就不需要绯玉与她的春深院了,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这之前,绯玉一定会先解散春深院,自己逃出京城。 司焉等的便是这个时机,但他没有想到,晋王却不肯等,他想要从春深院的手里得到关于宫中的一些情报,所以他一早便让楚佑去对付春深院,并且还派出了武功高强的嬴画和秀书。自楚佑要借秀书开始,司焉便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但他却并不能接受这个计划。 “我们要去哪里接他们?”宁袖儿见司焉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开口又问了一句。 司焉思索片刻后道:“去春深院。” 宁袖儿:“……”虽然明知道司焉是在说正事,但是突然之间听到青楼的名字,还是有种古怪的感觉。 那边廉贞道:“爹,春深院是什么地方?” 宁袖儿看了廉贞一眼,轻咳一声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 春深院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平日里歌舞升平的地方,这时候已经冷清了下来,偌大的楼中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群小厮在收拾着东西,而那些如花似玉的姑娘们如今都已经不见了,也不知是关在了房间当中还是如何。秀书和嬴画带着楚佑的人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秀书微微皱了眉,低声问道:“他们早知我们会来?” “没有看到姑娘,你失望了?”嬴画轻声笑道。 秀书摇头,自然不敢在嬴画的面前说这话,当即便道:“不过是觉得有蹊跷而已,你说我们这样冲进去,这楼里面会不会立刻就钻出一大堆人将我们给抓起来?” 嬴画认真看了一会儿,点头道:“会。” “……那我们怎么进去?”秀书无奈叹道。 嬴画看了看秀书,又看了看前方不远处那看起来空空如也,实则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的宅子,最终摇头道:“要不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觉得楚佑是在玩我们。” “……”秀书苦笑,虽然看起来他跟嬴画像是真的被玩了。 楚佑给他们的任务很简单,那就是要他们杀了绯玉,然而绯玉在春深院当中,春深院里面有许多的高手,凭他们两个人的力量,想要闯进去杀死一个人,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人这般给楚佑说了,但楚佑却道是,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让秀书他们两个人去,因为楚佑知道他们两人有这个能耐。 对于楚佑的信任,秀书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两人沉默片刻,最终还是秀书道:“我带着一部分人去引开他们的注意,你再带其余人上去,杀绯玉。”秀书眯着眼看了一会儿那春深院,大致估计了一下才道:“绯玉在二楼最角落的房间当中,这是之前司焉告诉我的,应该不会有错。” 因为另一边楚佑还在和太子等人对峙,所以这时候秀书和嬴画带来的人并不算多,听到秀书的话之后,嬴画沉默片刻才问道:“你可有把握?” “十成把握能把人给引开。”秀书笑道。 嬴画摇头眯着眼看他。 秀书叹道:“八成把握不会死,五成把握不会受伤。” 听秀书这么说,嬴画拧着眉头道:“还是换我来引开他们好了。” “不行。”秀书坚持道,“让我来。”他说完这话,也不待嬴画反应,便先带着一半的人手往春深院而去。 然而等到秀书进了春深院之后,他才发觉春深院当中并非是唱了一出空城计,而是真的……已经没了什么人。秀书就这么直直的冲进去,却只见得那些春深院里面的人手匆忙往旁边躲去,目色有些戒备的看着他们。 秀书一怔,却是不明白绯玉究竟在搞什么名堂。等到确定春深院当中没了埋伏之后,秀书才让嬴画也跟着进来,一行人往二楼绯玉的住处而去。等到两人推开绯玉房间的时候,两人却是愣住了。 绯玉就坐在房间当中,穿着一身与往日一般华贵的衣袍,长发垂落在地,但却已经染上了霜色。 看着秀书和嬴画到来,绯玉低笑一声,朝两人挑眉道:“没有想到,来杀我的竟不是楚善,而是你们。” 绯玉的相貌仍是足以叫任何人都失色,她不过这般一笑,便让嬴画都忍不住心中一跳。此时的绯玉看起来很是诡异,她的一头长发尽数成了白色,但容貌却仍是年轻漂亮,叫人移不开视线。 或许打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都料错了绯玉,她没有打算逃,也没有打算与皇室决裂,她只是遣散了春深院的人,静等在这里,等人来杀她。 “你究竟是什么人?”眼见着这诡异的一幕,嬴画开口问道。 绯玉笑出了声来,对嬴画道:“小丫头,你没有资格问我。” 嬴画对她好奇,秀书却并不好奇,他只是想尽快完成任务,以免多生枝节。他道:“情报在哪里?” 绯玉仍旧坐在原地,没有动作,只道:“已经毁去了,楚肃虽不再需要我,但我也没有必要帮你们。” “你……”秀书怔了一怔,觉得绯玉也是个无理取闹的女人。 绯玉看他神色,禁不住觉得好笑:“我这辈子活成这个样子,已经够了,你要动手,就快些动手吧,或许那个人如今还在奈何桥上,没有投胎,我现在赶过去见他还来得及。” 没有人知道绯玉在说什么,秀书也不明白,但既然绯玉说情报已经毁了,那么她也没有必要再活着了,秀书自腰间拔出刀来,便要将绯玉斩于刀下。 长刀出鞘,刀光在幽暗的房间当中更显得刺目,绯玉笑着,紧紧盯着那刀身,没有一丝惧意。 但这一刀却并没有落下去。 有一柄剑横飞而来,打落了秀书手中的刀。 打断秀书动作的是一把十分古朴的剑,似乎已经许久未曾有人用过了,那剑柄上还带着一些锈迹,然而剑锋却是锋利无比,在弹开了秀书的刀之后,那把剑直直插进了众人后方的墙面。 秀书止住了动作,朝着剑射来的方向看去。 然而比之秀书还要惊讶的是绯玉,先前一直是一副平静模样的绯玉,这时候面色却比谁都要惊讶。因为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把剑,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把剑的主人。 那是楚修的佩剑,本是应当随着楚修葬在北陵塔之下的,但现在却不知为何,又出现在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快完了,接下来是结局和萌萌哒日常。 第69章 六十九 绯玉冷笑着看司焉,“你算个什么?” 司焉闭了双眸,似是在压抑着心中的怒意,他重新睁眸的时候,眼中已经多了几分不耐:“我说了,离开京城,你已经错得够离谱了,不要再让我见到你。” 绯玉直直瞪着司焉,似乎仍是没有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摇头咬牙道:“我不走,要杀要剐都可以,我一步也不会离开。” 她这样的行为,就连司焉也不曾料到。宁袖儿看着司焉的脸色,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见到司焉这么愤怒过,司焉极少将情绪表露在脸上,宁袖儿从前只道是他太过内敛,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对方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司焉一直是冷静的,不管面对着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判断能力,但是这时候宁袖儿却清清楚楚的看到司焉愤怒了。 因为面前这个叫做绯玉的女子。 宁袖儿紧抿了唇,说不清自己现在心里面是什么滋味。司焉本是要她一同回去的,可是之后却又改变了主意要来这里,他其实……是担心这个女子的吧? 宁袖儿不知道绯玉从前与楚修究竟有着什么故事,可是绯玉认识楚修的时间比宁袖儿长了太多,那段故事也太久了,宁袖儿想象不到,也猜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让绯玉做出那种事情来,而司焉……面对绯玉做出来的事情,司焉选择了放过她。 司焉并不是那么宽容的人,宁袖儿知道,可是他这一次却没有杀绯玉,而是让她离开,为什么? 对于多年前的事情宁袖儿并不清楚,她也没有要置绯玉于死地不可的意思,可是她想不明白,心里也多了些介怀。 司焉看了绯玉半晌,终于冷声道:“随你。”他似乎也是被绯玉这幅模样给气着了,回身朝秀书道:“京城的事情跟我们没关系了,跟我回去。” “是。”秀书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司焉这么说了,他也立即就答应了下来,接着便同司焉一路往屋外走去。而随着秀书离开,嬴画别有深意的看了宁袖儿一眼之后也离开了,两人所带进来的人陆续离开,宁袖儿和廉贞也跟着往外走去。 司焉走在最前面,宁袖儿远远看着他,察觉到他的步子极快,似乎是想要早些离开这个地方。 宁袖儿心里面有事,步子却渐渐的慢了下来。 司焉一直往前走,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意思,甚至也没有回头,宁袖儿渐渐地停了步子站在原地,他也不知道。宁袖儿在心底叹了一口气,默然垂下了眸子。 廉贞跟着宁袖儿停了下来,有些不解的问宁袖儿道:“爹?” 宁袖儿“嗯”了一声,回头对廉贞道:“怎么了?” “为什么不走了?”廉贞问道。 宁袖儿看了一眼司焉等人的背影,发觉他仍旧没有发现自己掉队了,她又回头看那春深院的大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回去看看吧。” “回去,哪里?”廉贞一时之间没有弄清楚宁袖儿的意思。 宁袖儿道:“回去看看绯玉,我有些事情想知道。”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见绯玉,与她单独说一些话,或许绯玉一直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当初的楚修,现在就在她的面前。 听宁袖儿这样说,廉贞没有多问,便跟着点了头,随着宁袖儿往回走去,两人很快回到了绯玉的房间当中。 但是等两人看清了房间当中的情况,她们却都怔住了。 先前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如今再来,却见那房间当中已经乱作一片,绯玉此时就趴伏在屋中唯一的一张桌旁,雪白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垂落至地面,看来毫无生气。而就在她的面前,已经凝成了一滩鲜血。血是自她的身上涌出的,她的胸口有一道巨大的伤口,此时正不停往外涌着血,而就在她的身侧地面,有一柄染着鲜血的匕首。 见到这幅情形,宁袖儿和廉贞对视一眼,连忙上前去看绯玉的情况,但两人才刚触碰到绯玉的身体,便见她挣扎了一下,几乎是用了最后的力量抬眼朝着她们二人看了过来,接着她冷笑一声,从唇边吐出一句话道:“楚修……我错了一步,却悔了一辈子,你可知道……” 她这一动,伤口处涌出的血更多,她的脸色也更白,宁袖儿站在她身旁,明白她是一心求死,自己与廉贞根本就没有办法助她,一旦接近她就会挣扎,而越是挣扎伤口所流出的血就越多。她的伤口极深,这时候要救几乎也是晚了。 “你……”宁袖儿迟疑着,想要同绯玉说话,绯玉却呛咳出了一口鲜血,瞪了宁袖儿一眼,她虽是对着宁袖儿,但话却仍是对楚修说的,“楚修,你若知晓,可会在黄泉路上……”等我。 最后两个字,绯玉没有说出口来。她身子倾倒在桌上,气息也终于断绝了下来。 绯玉死了,自尽。她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秀书不杀她,她便自己死,所以之前司焉让她离开她才不肯,因为她根本就不打算去任何地方。她所想要去的,大抵只是黄泉而已,只是她却不知道,她想要见的那人,如今却不在黄泉。 宁袖儿与廉贞静默看着绯玉,好一会儿才听廉贞道:“爹,我们该走了,娘他们该担心了。” “嗯。”宁袖儿说不出自己这时候是什么心情,她点了头,转身往外走去,而就在门口,一些春深院的下人已经守在了那里,或许绯玉早已对他们说过了自己的打算,所以这时候他们看到房中的情形也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哽咽着进了房间,然后扑到了绯玉的身旁。 宁袖儿和廉贞走出春深院之后不久,就又遇上了掉过头来找人的司焉和秀书,眼看着先前一起离开的时候有那么多手下,现在却只有他们几个人了,宁袖儿问到:“其他人呢?” “我都让他们回去了。”秀书摇头,“既然要走,自然就不用再带着那些人。” 宁袖儿点头“嗯”了一声,没多说话,只是脑中还在想着方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而司焉看着宁袖儿的神色,亦是低声问到:“怎么了?” 宁袖儿迟疑片刻,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司焉问到:“那位绯玉姑娘,到底是……” “从前救过的人,她想要报恩,我便将她收留了。”司焉不过随口说了一句。 宁袖儿抬眸看他:“只是这样?” 司焉点头,目色也是冷清:“只是这样。” 宁袖儿迟疑了片刻,仍是将话给说了出来:“她死了,自尽,就在你们刚走之后不久。” 司焉没说话,只默然看着宁袖儿,宁袖儿看不清他眼中究竟是什么情绪,好似什么情绪都没有。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司焉轻轻点头道:“我知道了。” 再没有更多的话。 宁袖儿看他这幅神色,连忙又问:“她喜欢你是不是?” 司焉本已经转身打算要离开,但听到了宁袖儿这话,却又再度停了下来,他微挑了眉,朝宁袖儿道:“你刚才犹豫了那么久,就是因为这个?” “对。”宁袖儿也不遮着掩着了,她的确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司焉看着宁袖儿,忽的笑了出来。 司焉还真不是经常笑,宁袖儿突然一下子把司焉给逗乐了,就连自己也忍不住愣了。旁边的廉贞对于男女之事毫无见解,自然也不明白司焉这究竟是怎么了,另外一旁的秀书则是从刚才就一直在迷茫阶段,宁袖儿只能猜测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将司焉给惹得生气了,所以他才会露出这般神色来。 就在宁袖儿这样想着额的时候,司焉拉住宁袖儿的手,低声道:“绯玉喜欢我,为了这个,她做了不少的事情。” “我就知道……”宁袖儿心里面叹了一声,“她比你想的还要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她。”司焉又道。 宁袖儿一怔。 司焉的意思,她隐约可以猜测得到。不是只要绯玉喜欢了他,他就得也跟着喜欢绯玉。 而同样的也可以理解为,不是她当初说了喜欢司焉,司焉就这样答应了与她在一起,司焉会答应她,那是因为……司焉也喜欢她。 一句话能够折腾出这么多的意思来,也亏得他是先皇大人。 司焉说完这话也不打算接着说绯玉了,很快转身就道:“这次真的回去了,京城没什么可待的。” 司焉说得不错,宁袖儿也不愿再待在京城当中,如今她也做不了什么,只盼着这一场战争快些结束,等以后平静了自己再来京城里看宁穆和等人。 而也一直到几人说到了这个地步,打算离开的时候,一直跟不上话题的秀书才猛然间盯住司焉道:“你……你与先皇是什么关系?”听了那么久,秀书也终于猜测到了个大概。 第七十章 一直到宁袖儿和司焉离开京城,回到了暮州城之后,他们才听到了京城当中传来的消息。 晋王楚洛龄赢了,虽然损耗不小,却也是赢了,而他之所以能够成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春深院给晋王送去了情报,那份情报是绯玉给准备好的,之前她骗秀书说情报已经毁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她一早就准备好要给晋王,但却不肯说出来而已。 而对于绯玉这样做的原因,众人都说不清楚,她帮了楚肃一辈子,却不知为何将最后的一招留给了楚洛龄。 只有宁袖儿和廉贞知道其中的原因,那天回去找绯玉的时候,她临死之际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楚修……我错了一步,却悔了一辈子,你可知道……” 宁袖儿猜想,或许从害死楚修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在后悔了,可是她一介女子没有办法替楚修报仇,便只能够一直替楚肃做事,但事实上,她一直在等着一个机会,就像晋王也在等一个机会一样。 而那日司焉将宁穆和与李诉都带到了晋王的面前,那就是那个机会。 绯玉的一切,竟都是为了楚修做的。 宁袖儿想明白了这些,却是想不明白绯玉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思过了这么多年。她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了司焉,也将绯玉死去时候的话也都告诉了他,而司焉听到宁袖儿的话之后,也是沉默了良久,最后他道:“都过去了。”绯玉的事情,也都过去了。 宁袖儿看他的模样,想要开口安慰他,却又不知自己该怎么安慰,或许司焉本就不需要安慰,她只能改口道:“我们回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看到苏老爷子?” 之前苏名是天天都会来书画店的,如今他们回来三天了,也不见苏名前来,也不知是否是出了什么事情。 听宁袖儿这么问,司焉也道:“没什么,不过是家里添了个人而已。” 听司焉这么说,宁袖儿立即惊讶到:“孙子?” “是曾孙,前几天还托人送了信给我说这事,将他曾孙长什么样子有什么习惯一天睡几次觉都告诉我了。” “……”宁袖儿觉得再过一段时间或许她就能看到苏名把宝贝曾孙抱过来炫耀了。 她倒是不着急见苏名,只是朝司焉又道:“对了,你知不知道秀书跟嬴画去哪了?” “他们出去置办东西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司焉道。 宁袖儿听到这里不禁也担心了起来:“他们是不是把廉贞也带过去了?” “对。”司焉点头。 两个人对视一眼,过了一会儿宁袖儿才又问到:“他们是去置办什么东西?” 司焉道:“自然是成亲需要的东西!” 听到司焉这话,宁袖儿轻轻怔了怔。司焉很早就同她说过成亲的事情了,也是一直到了众人重新回到暮州,她才知道原来司焉一早就打算等京城的事情一结束就成亲,而之前的那段时间他则一直在悄悄准备着。宁袖儿不知道司焉所准备的婚礼究竟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不管是什么样子,她都会非常开心,永生难忘。 只是,说起来秀书等人,宁袖儿又有些不放心了。 那日离开京城之际,秀书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司焉就是楚修这个事情,而等他和嬴画消化完这个真相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回到暮州好多天了。 一直到这个时候,秀书才算是真正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来一直住在司焉身体里面的,事实上一直都是先皇楚修的灵魂,而真正的司焉,早就不存在了。 想明白了之后,秀书茫然啦好几天,整个人几乎都是飘忽的,倒是嬴画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脸色大变,连带着看司焉的神色也不一样了。嬴画本就一直将楚修当作是最崇敬的人,所以在得知了真相之后,她几乎天堂都跟在司焉和宁袖儿的身后,甩也甩不掉,对司焉的一举一动都十分上心,就差没有把司焉给供起来了。 也一直到秀书吃了醋,嬴画才终于停止这种行为,还给了宁袖儿和司焉自由的独处时间。 而在这之后,他们就开始替司焉操办起婚事来了,用嬴画的话说,楚修的婚礼,怎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完成了,必须要跟人与众不同才行。 于是宁袖儿就更担心了,也不知道他们会将婚礼给折腾成什么样子。 对此司焉倒是毫不在意,在他看来这些不过都是个仪式而已,于他都没有任何分别。 又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嬴画和秀书也变得神神秘秘起来,而宁袖儿找了一圈之后,发现廉贞不见了。 “廉贞去哪里了?”宁袖儿找到了嬴画问。 嬴画迟疑一下才道:“廉贞有要事要办,先离开了,过几天就回来。” “什么事情?”宁袖儿有些担心,分明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才是,廉贞究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必须处理? 这个问题嬴画没有回答宁袖儿,宁袖儿又去找了司焉说这事,司焉听后只道:“由着他们,看他们要怎么折腾。” 于是又过了几天,廉贞还是没有回来,不过那在家待了多天抱曾孙的苏名苏老爷子却是来了,他非但来了,还将自家曾孙给抱了过来。 那孩子的确是生得十分漂亮,不过月余,小得可爱,还会对着人咿咿呀呀的笑,宁袖儿被萌得心都化了,问苏名讨了孩子就抱着玩去了。 而等看着宁袖儿在一旁逗小孩儿,苏名才端着茶杯与司焉坐在一起闲侃:“你看看,我们当年可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现在我曾孙都有了,你呢?” 司焉默然,最后说了一句:“我也有个孙儿。” 苏名哈哈笑了一声,摆了摆手道:“我有四个儿子。” 司焉盯着苏名,顿了顿道:“我儿子是皇帝。”如今楚洛龄的确已经夺回了帝位。 苏名瞪了瞪眼:“我有七个孙儿。” 司焉平静道:“我孙儿是太子。” 苏名挑眉:“我连曾孙都有了!” 司焉:“我还能再生。” 苏名:“……” 这一战,苏名完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苏名也不去怄这口气了,只皱了眉低声道:“除了楚佑,你还有一个孙儿,你可知道?” 司焉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看着苏名。苏名摇头叹道:“你果然不清楚,也对,这事情发生的时候,你这个身体也才一两岁。” 听苏名的说法,司焉微微皱眉才问到:“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名轻咳了一声,慢吞吞道:“大约是在楚佑两岁的时候,楚洛龄又添了一个儿子,名字叫作楚萌。” “……”旁边的宁袖儿听到了这名字,忍不住浑身一激灵。 司焉接着问道:“那孩子后来如何了?” 苏名道:“当时正值楚洛龄与楚肃僵持得厉害,那孩子在混乱当中,被弄丢了。” “可有消息?”司焉问到。 苏名摇头:“这么多年一直在找,不过想要找到,难。” 司焉叹了一声,终于道:“还得麻烦你再帮我留意这个事情了,若是有消息……” “自然会告诉你。”苏名笑了笑,片刻后又改了话题道:“对了还有个事情。” “什么?” “听说你要成亲了,你一直住在这小院子里也不是个办法,我已经安排了下去,打算将我在城西的一处宅院送给你,那地方大,你们成亲干脆也在那里完成好了。” 眼见司焉没开口,苏名摆手道:“都是兄弟,不必谢我了。” 司焉倒是没客气,只神色有些古怪的道:“那处地方以前是我送你的。” 苏名:“……对。” 一直到几天之后,司焉终于带着宁袖儿去看了他们未来所要居住的宅子。那宅子在暮州城的西边,离城里并不算远,极少有人打扰,是个十分漂亮的地方。苏名似乎之前就花了不少的心思去布置这个地方,整个宅院就像是新的一般。苏名看着司焉和宁袖儿的神色,摸了摸胡须道:“怎么样,可还算满意?” 宁袖儿连忙点头,高兴的看着面前的一切,而司焉则低声道:“多谢。” “我早说了,不必谢我。”苏名目中也露出了几分得意之色,毕竟让楚修说一声谢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他接着道,“这宅子放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之前我已经请过了人来将这里重新修了一番,你也不必嫌弃这里屋子太旧。来之前我也让人打扫过了,丫鬟下人我也给你准备好了,你们尽管放心住下。” 司焉点了点头,随即又道:“秀书和嬴画他们呢?” 苏名道:“他们此刻在宅子里面呢,不进去看看?” “嗯。”司焉和宁袖儿答应下来,接着又往宅子里面走去。宅院里面种满了花草,清香扑鼻而来,宁袖儿心情不错,便四处探望着,没有过上多久,就看到了不远处屋子上面贴着的喜字。她惊讶的道:“那是什么?” “那就是秀书和嬴画两个人这些天做的准备了,怎么样?”苏名笑道。 宁袖儿瞪大眼睛看着那处,一行人接着往里面走去,越走眼前的红色便越是显眼,整个回廊当中全部都已经给贴上了红色的喜字,而周围的房屋前也都挂上了漂亮的红绸,一眼看去竟全是喜庆。宁袖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到的画面,她转了头朝司焉道:“这里真的是……” 司焉看起来也十分惊讶,他四下看了看,又对苏名道:“他们早就知道这个地方了?” 苏名点头:“比你们早知道一会儿,他们知道以后立即就过来布置了,还让我先不要告诉你们。” 司焉露出几分无奈来:“这两个人……” 正在这时候,不远处秀书和嬴画也慢慢走了过来,他们手里还捧着一段红绸,这时候见了司焉和宁袖儿,两人便道:“你们来了?” 宁袖儿觉得这两个人开心得不同寻常,总感觉成亲的好像不是她和司焉,而是秀书和嬴画一样。嬴画看了司焉,霎时间又露出了敬畏的表情来,不知为何每次看到旁人对司焉做出这种神色宁袖儿就觉得十分有意思。在她看来,司焉就是司焉,即使他是先皇楚修,做过那么多的事情,但他在自己的面前,仍然只是司焉而已。她笑道:“麻烦你们两个了……” “司焉大人的婚事就是我们的婚事。”嬴画面色肃然的道。 “……”宁袖儿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 司焉轻咳一声,听到这里,干脆便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们两人也一起成亲好了。” 嬴画不说话了,暗自垂了眼,而一旁秀书却是十分高兴:“如此一来当然好,等你们一成完亲,我们也不用布置了,再成一次亲就好了。” 司焉却摇头道:“不必,一起成亲就是了。” “不行!”嬴画连忙摇头道。 秀书脸上笑意凝住,忽的透出几分伤感来,“你就这么不想跟我成亲?” 嬴画:“……不是。” “那是为何?”秀书委委屈屈的道。 嬴画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于是就在宁袖儿和司焉的一致说法中,嬴画也答应了了下来,等司焉和宁袖儿成亲之后就立即成亲。而等到众人都安排好了,宁袖儿才又发现一件重要的事情:“廉贞还没回来?” 司焉听了这话也是道:“不错,不是说廉贞过两天就回来了吗?” “话是这样说没错……”秀书轻咳一声,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看了嬴画一眼。嬴画收到了他的视线,接着也道:“就是在路上可能出了些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宁袖儿连忙问。 嬴画和秀书又沉默了。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就在宁袖儿和司焉定下婚期之后,廉贞回来了,她非但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同伴。 “哗——”破军鼻子一甩,站在后院池塘边的一群人被水淋了个实实在在。 司焉抹了一把脸,转头看着廉贞道:“你就是去……把破军找来了?” 廉贞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她摸了摸破军的鼻子,也不管自己身上被水淋湿了大片,只笑到:“对啊,只不过路上遇到了些麻烦,所以来得迟了些。” 宁袖儿也被吓得不轻,说实在的,廉贞一路上带着个破军,要是没惹麻烦那才是奇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宁袖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廉贞道:“我知道娘一直很舍不得破军,而且将它给留在京城也不方便,我便想办法去接它过来了。” 秀书和嬴画虽然早早听说楚修当年养了一只象,但真正看到破军的时候,还是给怔住了。 司焉默然不语,听廉贞这话,只朝破军招了招手,破军乖乖将鼻子伸向了司焉,任司焉轻轻抚摸它,露出了十分温顺的模样。司焉笑了笑,转过头对廉贞道:“多谢你。” “我只是觉得破军一定也很想娘,娘成亲,它怎么可以不来呢?”廉贞摇头笑道。 如此一来,人便算是都齐了。 苏名给的宅子极大,破军便被养在宅子的后院当中,没事做的时候司焉和宁袖儿就会去后院逗破军,宁袖儿有时候会缠着司焉叫他让破军带着他们出去兜风。好在他们的住处行人不多,两个人骑着大象出去也没有惹得众人惊慌失措。 时间渐渐过去,之前定下的良辰吉日也到了。婚礼那天,宁袖儿和司焉穿着喜服到了堂中,宅院当中来的人不多,也不需要旁人,宁袖儿和司焉拜完了天地便要往洞房去,秀书跟在后面,兴致极高的道:“不去闹闹洞房?” 嬴画和廉贞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你敢闹么?” 楚修的洞房也敢闹,秀书一定是活腻了。 总之,廉贞和嬴画是万万不敢去凑这个热闹的。 等到进了洞房之后,宁袖儿才拆了头上顶着的一大堆饰物,然后定定看着司焉。司焉看了看宁袖儿一头的乱发,忍不住微皱了眉,上前一下一下替她将之前拆饰品的时候弄乱的头发理顺。宁袖儿坐在床边等着司焉的动作,只觉得司焉手在自己头发上梳得痒痒的,连带着心里面也痒痒的。 她和司焉也算是认识好多年了,从当初八岁的时候自己那一句喜欢,一直到现在,宁袖儿只觉得这些年做得都像是在做梦一样,唯一真实的就是眼前的司焉。 她终于嫁给司焉了。 可是……司焉还在给她拨弄头发,仿佛要拨弄到天长地久。 宁袖儿动了动身子,低声道:“不用管它了。” 司焉按住她,摇头道:“别动。” “反正明天起来还得再梳头……”宁袖儿低声说着,只是她这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感觉面前的人突然俯下了身,就在她愣住的同时,轻轻吻住了她的唇。 宁袖儿从来没有觉得司焉的气息有那么炽热过,她眨了眨眼睛,看着司焉的模样,不禁也红了面颊。 然而司焉吻过之后,却并没有立即有下一步的动作,他只是忽的放开了宁袖儿,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酒盏,闷声道:“我忘了,还得先喝合卺酒。” 宁袖儿:“……”她对那个酒一点也不期待。 “司焉。”宁袖儿小声唤了司焉的名字,司焉将酒倒好,拿了其中一杯放在宁袖儿手中,轻声道:“嗯?” 此时屋中烛光闪烁,将整个房间都衬成了红色,而宁袖儿的脸也被衬得越加红润,她眸中带着些迷离之色,双唇也因先前的亲吻而显得分外娇嫩,她紧紧盯着司焉,小声道:“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开心过。” 司焉动作一顿,接着只淡淡道:“我也是。”他又默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连带着将宁袖儿手里的也给放下了,然后他俯身又吻了宁袖儿,这一次没有分开,两人身子落到了后方的床上,霎时屋中的烛火摇曳得迷乱了视线。 不过一句“我也是”,就够了。 此后日久天长,便也只为眼前一人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其实已经完结了_(:з」∠)_没有番外哒,一直没标上完结不好意思。 新坑十月二十七号开,是幻想现言,写了这么久古言突然一下子写幻言不知道大家能不能适应_(:з」∠)_ ============================================================= 书香门第【烟、什】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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