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 《侯门医》 作者:顾盼若浅   ☆、第1章 中值夜   江面上碧波荡漾,微风徐徐。挨着不远处的岸边又是叫卖声连连,加上船舱里面随着江水流动而微微的摇晃,让人不由自主的昏昏欲睡。   只可惜,林秋禾却没有这样的机会。她刚刚回了这个两人住的船舱,不过洗了把脸、就着冷茶吃了些东西,外面就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然后门就被人应声推开。   “秋禾,姑娘这会儿醒了,要见你呢。”推门而入的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丫鬟,一脸的颐气指使,“别让姑娘等久了。说起来,这也是你的造化!若不是姑娘晕船难受的厉害,怎么轮得到你近前!”   林秋禾抬眼看了下,又连忙低头,低声道:“是的,秋莲姐姐。我这就过去。”   是的,如今她都叫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当姐姐了,真是嘲讽。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老天给了她一次重获新生的机会,却是这样的机会。在一个才十三岁的女孩身上醒了过来,成了陈家刚刚买进府不过两年的丫鬟。   既来之则安之,唯一好的一点就是这具躯壳里面如今装着的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又有着不少现代文明的底蕴做基础,林秋禾抓住了一个机会就成为了陈家唯一的姑娘陈自晴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手。   谁让这三个月前没了爹的陈家姑娘不止身子虚弱,还晕船呢?她大学本就是营养学的专业,曾经照顾过数个难缠的病患。家里又是祖传的针灸中医世家,当年林秋禾的爷爷一把银针走天下不说,还悉数都传给了这唯一的孙女。话又说回来,陈自晴不过也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性子又好,不难伺候。   林秋禾一边想着,一边扶着船舱的木壁向前走。拐过一个弯又往上一层就见一身月白色锦衣男子朝着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连忙停下脚步挨着船壁侧立,等那男子路过的时候才低声道:“请秦三爷安。”   来人正是陈自晴外家秦家派来接她入京的秦家三爷秦绍轩,也不知道是担忧表妹还是怎么的,他竟然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就径直朝着陈自晴的房间走了过去。   林秋禾只能苦兮兮地跟在他身后,见秦绍轩果然是去见陈自晴就老实的跟着一起进了屋子。   陈自晴的房间布置的温馨简单,许是刚刚又吐过的原因,这会儿虽然点了熏香,屋子里面却还是有些奇怪的味道。她见林秋禾进来,先是双眼微微一亮,然后才给秦绍轩见了礼。   “晴儿身子不适就不要多动了,我是听闻你不舒服过来看看。若是难受的紧,不如我们靠岸请了大夫给你看看?”秦绍轩直接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担忧地看着陈自晴,“这距离京城还有大约七八天的行程,你若再这么瘦下去,只怕老祖宗见了会心疼也定然会责怪我这个舅舅没有照看好你的。”   “劳三舅舅担心了。”陈自晴低声说,“只是我这身子向来不好,若是耽误了行程只怕到时候反而让外祖母担忧。不如咱们加快了行船的速度,我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这般委曲求全却让秦绍轩皱起了眉头。   “晴儿这是跟我见外呢,不过是慢上些时候,又有什么要紧?老夫人纵然是急着想见你,也是想见一个身体康健的外孙女,若是你病怏怏的见她,岂不是让她伤心难受?”   这番话说出来,林秋禾就看到陈自晴的脸色又白了三分。也不知道这秦绍轩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有口无心。病人最忌讳别人说她病怏怏的,特别是像陈自晴这种胎里带出来的体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有三百天都要好生调养。   见陈自晴脸色不好,秦绍轩也意识到了自己言语有失,又是安慰了一番,才道:“这事儿我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咱们就上岸寻医,然后走陆路回京!”   走陆路行程最起码要慢上三天,更何况路上颠簸反而没有江面上走着让人舒服。林秋禾蹲了隔礼送秦绍轩出了门,这才连忙回头看向陈自晴。   果然,这丫头这会儿正捂着口干呕呢。   她连忙过去扶着,一手轻轻的按在陈自晴的穴位上,一手则打开了随身带着的小瓷瓶放在陈自晴的鼻尖处让她闻。就算没有银针,只用手刺激穴位也是有效果的。   如此双管齐下,陈自晴这才算是好受了点,一抬头就满眼泪光的对林秋禾点头。   “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过了才好。”陈自晴说的认真,等好些了就让林秋禾坐下说话。   林秋禾也不客气,松了在穴位上按着的手,顺手就拉过一旁的布墩子坐下,低声劝解道:“姑娘千万别哭,只是这两日里面江面上起了风才会如此难受。等着风停了,船不颠簸你自然就好了。”   “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秋禾姐姐就不要劝慰我了。”陈自晴笑了下,却还是听话地止住了眼泪才又道:“也是奇怪了,同样地东西,怎么就拿在你手里给我闻就能够让我舒服不少,其他人拿着,就算是好受也是有限的。”   林秋禾自然不会承认她扶着陈自晴的动作才是关键吧?按压穴位加上薄荷油的清香,双管齐下才是减缓陈自晴晕船的关键。其他人并不知道扶着陈自晴的玄机,自然无法做到像她这般有效。   甚至同房的秋莲还以为她是故意献媚,才不管需不需要都用一只手扶着陈自晴呢。   陪着陈自晴说了会儿话,又扶着她闻了两次薄荷油,秋莲连同着另外一个丫鬟碧云就送来了些简单地食物。   都是清清淡淡的素菜,按照林秋禾的吩咐,甚至连着油盐都少放,加上熬得软糯的江米粥,让舒服了不少的陈自晴一口气吃了大半碗的粥,连着花卷都下了下半个。   一屋子的丫鬟皆是开心不已。毕竟,主子好了他们才好。若是主子不好,他们纵然是再用心照顾也是不好的。   听闻姑娘的外家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秦家,这些自幼在南州长大的小姑娘们都心中惴惴不安着,生怕到时候入了京城被秦家人嫌弃,不能继续伺候在姑娘左右。   这话,跟着秦绍轩来接陈自晴的那位张嬷嬷可是没少说呢。   有着林秋禾压阵,加上行船放慢了速度,之后陈自晴虽然又难受过几次,不过好歹没有吐了。眼看着再有三五日就要到京城,谁知道竟然又出事了。   那日是秋莲晚上守夜,她白天累了一天,晚上就睡的沉了些,结果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见陈自晴的被子从床边落下去一大半,床上的陈自晴更是双颊绯红,一看就是夜里着了风寒,这会儿发热了。   低声叫了两声不见陈自晴有反应,秋莲吓得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房间,一路直接冲到了秋禾的床头把她给摇了起来。   秋禾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头疼。   “姑娘病了就该请大夫才是,你叫我有什么用?”她有些恼火,“你还不赶紧去回了秦三爷这件事情,若是拖的再久点,只怕到时候就不止是责罚那么简单了。”   封建社会可是没有人权这么一说的,她们这些卖身为奴的丫鬟若真的是犯了事儿,说打死也就打死了。   秋莲满眼的泪光,死死拉着林秋禾的袖子不放手。   “好妹妹,好妹妹,平日里面我待你也不差,你就帮帮姐姐我吧。要是三爷知道是因为我的疏忽才让姑娘病的这么严重,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不要说自林秋禾穿越过来之后,两个人就没什么交情,单是平日里面秋莲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剔,有什么杂活都一概推了,秋禾就没有道理帮她。   更何况,这种事情若是沾了身,万一到时候秋莲一口咬定是她没照看好陈自晴,请托到了秋莲面前又哭又求,她秋莲见她年纪小这才一时不忍帮了忙……   这样的事情之前不是没发生过,秋禾那时才穿越过来不到半个月的功夫,见那个背黑锅的小丫鬟被一顿好打赶出饿府,后来拖了半个月虽然好了些,却也又被老子娘给卖了出去,只可惜被大户赶出来的丫鬟没有什么好出路,只好被卖入了花船。   那丫鬟的下场不言而喻,如今年龄小些只能够当丫鬟伺候船上的姑娘,等到年龄大些,若是来不及赎身,只怕也就只能过着迎来送往的日子了。   想到这里,秋禾只觉得浑身发寒,用力抽出了手中的胳膊,大声道:“昨天夜里是秋莲姐姐值的夜,姐姐没照看好姑娘,如今跑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身边叫喊,究竟是想做什么?若不早早的请了大夫,只怕姑娘的身子可熬不住!”   ☆、第2章 借药   林秋禾声音又清又脆,穿透力极强。加上刻意为之,住在隔壁船舱的柳嬷嬷就听了个清清楚楚,她也顾不上什么,直接就冲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秋莲害怕地捂住秋禾嘴巴,林秋禾喘不过气来整张脸都憋得通红正用力挣扎着。   “这是干什么呢?”柳嬷嬷脸色一沉,“昨夜不是秋莲当值吗?这会儿怎么不伺候姑娘起身,反而在这里?”   “这……这……”秋莲并没有立刻放下手,张口就是不着调的谎话,“昨天夜里我不舒服,是秋禾当值的……”   她话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被柳嬷嬷阴沉的眼神盯着,浑身都微微发抖起来。而秋禾也不甘示弱,既然想要引来的人都来了,她就立刻张口朝着秋莲的手心咬了下去。   “哎哟!”秋莲吃痛,下意识地就松了手。秋禾连滚带爬的下了船,光溜溜的小脚立在冰凉的地面上,开口道:“还请嬷嬷明鉴,昨日夜里确实很是秋莲姐姐值夜,刚刚她神色惊慌的儿回来,才把奴婢叫醒。她……她这是昨夜没有照看好姑娘,让姑娘发热了,故意往奴婢身上推呢。”   柳嬷嬷听到陈自晴半夜发热,早已经顾不得那许多,狠狠地瞪了一眼秋莲转身就出门大声叫了起来。   秋莲被秋禾一口气揭穿,恨得牙痒痒。然而,秋禾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立刻套了衣服,穿上鞋子就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陈自晴病倒的事情立刻在船上引起了轩然大波,等到秦绍轩知道消息的时候,果然立刻就开始责问昨夜是谁值夜。   有着柳嬷嬷作证,秋莲再没有办法攀诬林秋禾,最终因为是在船上不好责罚,只是把她捆了丢在最下面的货仓里面,等到靠岸就立刻发卖出去。   柳嬷嬷见秋禾机灵,就让她直接顶替了秋莲的位置,彻底提升为了陈自晴的贴身丫鬟,跟柳嬷嬷带来接陈自晴的大丫鬟翠袖管着左右。只是,柳嬷嬷对秋禾也不是那么满意,摇头道:“到底年龄小了些,若放在往年,怎么也要再熬个两年才会提上来的。”   林秋禾在她不满纠结的审视目光中听得心中发颤,还好她不是以成为主子的贴身大丫鬟为人生目标的!   虽然处罚了秋莲,然而陈自晴还是病着的。这船上没有大夫,因为秋禾懂些医理就直接被秦绍轩派去照看陈自晴,而他则吩咐船夫加快速度赶去下一个码头,好靠岸寻医。   陈自晴病得不省人事,船上又没有银针,秋禾只得趁着拿热水给她擦身的时候偷偷按压穴位刺激陈自晴身体的潜力。如此这般,她也是累得浑身酸疼。等到中午的时候,床上的病美人这才悠悠醒了过来,一睁开双眼就见一只小手正拿着帕子过来。   “可是秋禾?”陈自晴并没有糊涂,慢慢转头看着床边的秋禾,露出一丝苦笑,“我又病了?”   她声音嘶哑,秋禾见她醒来,连忙丢开帕子,兑了一杯温热的水过去,小心地喂了她喝下,这才低声道:“姑娘昨天半夜里面发热了,如今秦三爷正急着让赶路靠码头寻医呢。”   陈自晴叹息,“是我这身子不争气,秋莲呢,是去休息了,还是偷懒故意指派你的?”   “秋莲姐姐……”林秋禾心中一阵犹豫,然而想到之前秋莲毫不迟疑的在柳嬷嬷面前诬陷自己,推卸责任,就狠下心来,隐瞒了她的去向,“秋莲姐姐身子也有些不舒服,秦三爷怕她照顾不好姑娘,反而过了病气给姑娘,就让她这两日里面歇着了。”   若是告诉陈自晴,秋莲因为她病倒而被责罚,只怕依着陈自晴善良的性子会到秦绍轩跟前去求情。不如就此瞒着,不然等秋莲放出来,非但不会有感激之情,心中还会更加怨恨她。   林秋禾哄着陈自晴喝了药,又陪着聊了几句。主仆两人正说话间,就听到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柳嬷嬷推门而入,道:“姑娘真是运气好,三爷刚刚传来话说是遇上了晋王,如今听闻姑娘病了就派了身边那位张御医过来给姑娘看诊。”   她说着就过去,扶着陈自晴靠在床里头,然后又叫秋禾找了架矮几一样的炕桌,又在上面架起小屏风放在炕桌上挡住陈自晴的脸。   秋禾在一旁看得偷偷咂舌,不过就是看个大夫而已,用得着这么大的架势吗?就算是古代,这陈自晴也不过十二岁,这么避讳是不是有点矫枉过正了?   这么一折腾,陈自晴脑门上就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呼吸也粗重了些。秋禾眼明手快,连忙摸出了帕子给她擦了下额头,这时候就听到外面的敲门声。   “柳嬷嬷,屋子里面可停当了?”这是船上一个年轻媳妇的声音,按俗林秋禾跟着也要叫一声吴嫂子。听到她的声音,柳嬷嬷回头看了秋禾一眼,她连忙机灵地过去开了门,“吴嫂子好,柳嬷嬷请您进去呢。”   她说话间抬头,就见一个相貌清秀儒雅,大约三十来岁的男子站在吴嫂子的身后。见她望过去,那男子还很好心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林秋禾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只怕这位就是柳嬷嬷之前提起的张御医了。她连忙低头,站在门边上,“张御医也里面请。”   那张御医闻言就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一旁的吴嫂子瞪了林秋禾一眼,这才躬身请了张御医进去。张御医微微拎起下摆迈脚进了屋子,吴嫂子这才在后面轻轻地戳了林秋禾一指头,“平时见你挺机灵的,怎么这会儿犯迷糊了?什么叫做‘也’,那可是御医院里面供着的大官,你个不要命的,张御医大人不记小人过,不然就算有九条命也不够你这么闹腾。”   林秋禾穿越而来有段日子了,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么严重的阶级差别,吓得吐了下舌头,乖乖的缩着脑袋跟在吴嫂子的身后不敢再吭声,生怕那位张御医一个不高兴就要了她的小命。   这么亦步亦趋着,柳嬷嬷回头找了两眼,见她一直低着头不好当张御医的面说话,只得亲自在旁照看着。张御医坐下,净手,然后才把两根细长的手指搭在了陈自晴隔着屏风伸出的手腕上。   林秋禾见没人注意了,这才大着胆子抬头看过去,只见那位张御医半响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收手道:“姑娘自幼身子就弱,之前海上风浪大受了颠簸,加上伤心之事郁结于心,一并发作起来这才病倒的。”   他说着再次净手,一旁的吴嫂子就连忙把药箱给递了过来。从里面拿出纸笔,张御医略微沉吟了一番就写下了药方,边写边道:“想来你们秦三爷出远门也未来得及带上药材,恰好晋王那里常备着。我看这小丫头机灵,不如就随我过去抓药吧。”   说着他伸手轻轻一指,正是点了一旁呆呆愣愣的林秋禾。   秋禾一愣,嘴巴微微张开错愕地看着张御医,更是一副又呆又二,傻乎乎的样子   那张御医笑着对她点头,语气温和:“小姑娘,跟我来吧。”   “张、张大人……”吴嫂子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搞不清楚状况的林秋禾,“这丫头还小,只怕不够机灵,不如我跟着陈御医过去?”   “你们姑娘这边还要人照顾呢。”张御医微微蹙眉,“我看这丫头挺机灵的。”   吴嫂子还想说什么,就见一旁的柳嬷嬷清了下嗓子。   “那秋禾就跟着张御医跑一趟吧,不要乱了规矩冲撞了贵人,快去快回。”   秋禾连忙低头蹲下行礼,“是,柳嬷嬷。”   张御医就出了船舱,林秋禾连忙起身小跑着追了上去。两个人一路到了船面上,她这才看到了那位晋王的船只。   看着比他们的船大上不少,也华丽的多。两船之间架着一个木板,而水面微微晃动,林秋禾低头看了一眼就开始觉得眼晕。   “别怕。”这时候张御医突然低声开口,伸手过来,“我拉着你过去。”   林秋禾警惕地抬头看着这位张御医,真心不知道他究竟是想要干什么。张御医微微扬眉,手又往前伸了点儿。“我的年龄当你父亲都绰绰有余了,你害怕什么?”   他都这么说了,她不搭手过去,是不是显得有些不知道好歹?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再抬头看看面带笑容的张御医,然后才小心翼翼地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小心了。”她听到头顶传来的声音,然后紧张地握着那只温热的大手一步步朝着对面船上走了过去。   对面船上早就站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厮等着,见张章带回来了一个小丫头,他愣了一下连忙对着一旁的丫鬟招手示意她扶着林秋禾上船。   ☆、第3章 王   一路胆战心惊,秋禾总也忍不住低头看着下面的江面,等一脚踩在船上的时候,浑身都是颤抖的。   “妹妹别怕,咱们船上会水的人多,就算掉进去了也能给你捞上来了。”那个小厮扶着张章回头笑着说了一句,羞得林秋禾两颊绯红,恨不得直接跳进江中好了。   说起来她实际年龄比这小厮都大,没有想到竟然被这么调侃了。   张章就她窘迫就瞪了那小厮一眼,直接道:“你少说两句吧,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的厚脸皮。”   林秋禾心生感激,抬头看过去,见那被训斥了的小厮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心中大奇。却又听到张章道:“这是我的劣徒齐林,平日里面还好,就是嘴上不饶人,姑娘不与他一般见识就好。”   “张御医客气了。”林秋禾都不知道该如何应承才好,按身份,张章是有品级在身的御医,而他的徒弟无论如何身份也不会低,她则只是一个小丫鬟……   这张御医特意把她特意叫道这边船上,只怕不止是因为她之前失礼那么简单吧?   秋禾低头想着,根本就没有注意之前的齐林已经拿了药方不见踪影,而这个时候张章和那个丫鬟正带着她朝着船上的花厅走去。   等她闻到淡淡地花香味,注意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的时候,已经临脚踏进花厅了。   “姑娘小心。”那个丫鬟低声提醒,林秋禾连忙点头抬脚进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男子倚窗而坐,正低头看着船下的江面。   他一旁立着两个丫鬟,见张章带着林秋禾进来,其中绿色衣衫的那个连忙俯身低声提醒。那男子这才回头,林秋禾只见他脸色苍白,五官却是精致美丽到了极点,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脸庞,映衬着苍白的肤色,殷红的唇,还有双颊不自然的潮红,有种动人心魄的病弱美感。   这位主只怕身子不止不好,而且也不怎么爱惜才是!难怪就连出门,身边都带着一个御医,船上更是各色药材齐全了。   她心中偷偷下了结论,只对那晋王惊鸿一瞥就又连忙低下头。在这万恶的旧社会,像她这样身份的人可是不能直视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贵人的。   因此,她也就错过了晋王一脸的惊愕,和张章与他交换的神色。   “见过晋王,奴婢替主子谢过晋王慷慨解囊、救人于危急之情。”林秋禾不怎么适应这种场面,然而道谢的话还是要说的。   低头说完这些场面话,她就等着对方挥挥手让她离开。按照她的理解,对方身为一个王爷只怕对她这样一个小小的丫鬟应该是完全无视的才对。   可对方偏偏还就注意到了她,并且开口问了两句。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这温和的声音问问顿了一下,还没等林秋禾反应过来就又接着问,“你爹娘呢?”   林秋禾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惊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晋王正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心中当场就有些打鼓。   难不成她还是什么贵族自幼失散的孩子?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也能碰到?   心中这么想,她脸上却一点都不敢显出来,连忙又“诚惶诚恐”地低下头。   “奴婢自幼跟着爹娘漂泊,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娘亲在两年前过世,这才把我托付在了陈家……”她说的委婉,最后才又想起来晋王的那个问题,“奴婢姓林,林秋禾。”   “林、秋禾?”晋王的声音中明显带着一丝异样,林秋禾低头再不敢贸然抬头看过去,只是低声道:“是,双木林,秋高气爽的秋,禾苗的禾。”   晋王就再不说话。   “你是代你们家姑娘道谢的,如今也已经道了谢了,就早些拿了药回去吧。”一旁的丫鬟如碧这才开口,说着半是扶半是拉的带着林秋禾出去,外面齐林果然已经拿了包好的药等着,林秋禾如同梦游一般道了谢,连怎么回秦家船上的都有些迷糊。   而她离开之后许久,身为晋王的宁卿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然后苦笑起来。   “虽然看着还小,可是五官与母亲却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一旁张章点头,“我刚一见的时候也吓了跳,不过这丫头迷糊的很,只可惜不能确定她身份,不然……”   “确定了也不好带在我身边。”宁卿猛然打断了他的话,本来温和的脸上覆盖上了一层冰霜。“这些年我身边的事情还少吗?更何况是父亲母亲身边……”他说着就猛烈的咳嗽起来,一旁的丫鬟如玉和如碧连忙递水的递水,捧痰盂的捧痰盂,还有拿帕子递过去的。   宁卿接过帕子吐了出来直接丢入痰盂,又漱口吐了带着血丝的水,这才冷声道:“我这一身的病不也是拜他们所赐吗?”   张章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诊脉沉默了片刻,然后才点头。   “我回去把药方给你改改。”   宁卿不是很在意地应了下,把唇角擦了干净声音才变得略微柔和了些,“姐……陈太妃最近有消息传来吗?”   张章示意一旁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走到窗户边上伸手拉上了推窗,这才回头笑着道:“陈太妃前些日子来信说是王爷和王妃不日也要回到京城,按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应该会比王爷他们快上半个月。”   “正好可以回去先把王府收拾一下。”宁卿的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就跟秦家的船一起,晚些时候找人帮我递个帖子,我也去他们船上看看。”   #   林秋禾回到了秦家船上,还在想着那位晋王奇怪的态度。不过,他长的真好看,虽然脸色苍白,看着都透着一股病弱的感觉,眼睛却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想到这里,林秋禾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她的脸:你在想什么啊!   “秋禾这是怎么了?”陈自晴听到动静从书中抬起头,正好看到林秋禾轻轻拍脸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变得魂不守舍的?”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褪去。“难不成,晋王那边的人为难你了?”   林秋禾见她似乎想多了,连忙笑着端了刚刚洗好的水果过去,“姑娘尝尝秦三爷刚刚让人送过来的梨子,这东西很是润肺,姑娘每年入秋都会咳嗽,多吃点梨子会好些的。”   “那三舅舅也送得太多了。”陈自晴果然被转开了心思,抿唇笑着道:“足足买了两三筐送过来,我怎么吃得完?这东西放久了,只怕就不新鲜,也容易坏。”   “那我挑些梨子做成梨子酱可好,这样能放久些,姑娘若是想吃,也可以当成甜点,或者吃拿来冲茶。”   陈自晴果然拍手叫好,“我还未吃过梨子酱呢,你做好了定然要即刻送过来让我尝尝。”   林秋禾就笑着应了,看着陈自晴吃了两块梨,见柳嬷嬷进来才退了出去,跑到厨房那边挑出来了一筐子熟透的梨,又要了一罐子糖就开始洗洗刷刷,擦干了之后切块做梨子酱了。   做梨子酱要得时功夫,林秋禾又不能够一直在厨房看着,等一切差不多了就央厨房的婢女秋霜在一旁看着。果然,她回去的时候,就见柳嬷嬷找她呢。   柳嬷嬷严肃瞪了林秋禾一眼,道:“如今秋莲已经不在了,姑娘身边就剩下你一个人贴身照看,你要警醒些才是。手脚麻利些,不要贪玩让姑娘找不着人。”   微微顿了下,她又道:“姑娘是好说话的,但是你也要明白身为奴婢的本分。三爷可不是好糊弄的!”   林秋禾屈膝行礼谢了,“嬷嬷好意秋禾心中明白,姑娘之前说是想要吃梨子酱,我这才去了趟厨房。想着姑娘喜欢跟嬷嬷说话,就耽搁了些时候,是秋禾大意了。”   一通话把去向说的清清楚楚,态度也谦和不焦躁,柳嬷嬷意外地看了林秋禾一眼。原以为这丫头挤兑走了秋莲定然会得意一些,却没有想到还这么沉稳。   是个可造之材。   她神色微微缓和了些,点了下头示意知道了,就让她进屋去伺候陈自晴。   秦家的船在这边多停留了一日,采购了不少路上要用的东西和药材。到了傍晚的时候,林秋禾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撒了一江面的余晖,还有交相辉映的晚霞,拉着陈自晴说话。两个人正说得开心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外面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陈自晴也听到了动静,刚刚直起身就听到外面敲门声,继而柳嬷嬷推门进来了。   “柳嬷嬷,我听着外面有些乱,是有什么事儿?”陈自晴扶着林秋禾的手站了起来,有些不安地看着柳嬷嬷。   ☆、第4章 到京城   柳嬷嬷笑着过去接过林秋禾重新扶着陈自晴坐下,这才笑着道:“姑娘别怕,是晋王递了帖子,晚些时候要过来。三爷想着姑娘毕竟是用了晋王的御医和上好的药材,特意让奴婢过来说一声,晚上的时候请姑娘出去见一下客人,当面谢过,也算是全了咱们的礼节。”   那位晋王?   转身去倒茶的林秋禾听到柳嬷嬷的话,手下动作一顿,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人冰冷而明亮的眸子,只觉得心中一颤,连忙回神倒了茶送过去。   “柳嬷嬷,那位晋王,在京城跟秦家很是亲近吗?”她装作小女孩的好奇,眼巴巴地看着柳嬷嬷递了茶过去。   柳嬷嬷接过茶喝了一口,赞了声林秋禾泡茶的手艺有长进,这才道:“晋王身子不好,这两年都没在京城之中,秦家是皇上近臣,但是从来不跟皇亲国戚深交。更何况,晋王身份特殊……因此咱们府上也算是第一次跟这晋王打交道。”   这么说,这位晋王人还不错?看着似乎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却也算是急人之急了。毕竟两家从未打过交代,秦三爷开了口,他不止给了药,还一起附送了一位御医过来诊脉。至于柳嬷嬷迟疑的那一句身份特殊,她却是没有放在心上。   林秋禾心中对宁卿有些改观,陪着柳嬷嬷一起给陈自晴挑了衣服,又在一旁看着柳嬷嬷把用了桂花油把她头发梳了起来,又配上了一些假头发添在辫子之中就显得陈自晴一头本来有些发黄干枯的头发黑亮浓密起来。   一番梳妆打扮,陈自晴看着几乎变了个样。柳嬷嬷满意地点了下头,又交代了一些见晋王应当注意的事情,转而就看向林秋禾,挑剔道:“你也快回去洗漱一下,弄弄干净,换上一身新衣服,莫在客人面前失礼了。”   林秋禾心中不以为然,她又不是晚上的主角,难不成晋王还要特意看看一个丫鬟是否打扮的干净漂亮?更何况,之前他也见过她了,若是有什么失礼,也早就失礼了。   这些话她自然不会真的说出来,痛痛快快的应了,她就退了出去光明正大的偷了会儿懒。等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略微洗漱一番,在脸上擦了防裂的面油揉开,又把散落的头发重新梳理上去,换上一身衣服回去了。   柳嬷嬷上下打量了一番,虽然眼神中还透着不是很满意的意思,不过勉强也点了下头,“就这样吧,记得在主子面前要老实听话,不要太过于机灵了。”   不要在主子面前太过于机灵?   一般这种情况不是应该交代丫鬟机灵一点,免得主子尴尬吗?   林秋禾有些不明白,抬头看过去就见柳嬷嬷脸上带着笑容,“你照做就是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会明白的。”   #   宁卿在秦家船上用晚膳自然不能空手而来,让身边的大丫鬟如翡备了份简单的礼这才一起上了船。   秦家的船比起他的自然差了些,不过收拾得也算不错。秦三爷亲自陪客,在船的二层设下酒宴,临风赏月,也算得上是用了心了。   只是宁卿不能饮酒,秦三爷诚恳地说是自己疏忽了,转头又让人换了茶水过来。   宁卿歉意地笑着:“是我坏了秦兄的雅兴。”   “王爷客气,是秦某招呼不周才对。”   两人客套了一番,有意之下气氛也算融洽。这时候秦绍轩身边的小厮秦遂这才过来低声禀了一声,说是陈自晴已经在外面了。   宁卿耳尖听了些许,就见秦绍轩再次提起了他借医赠药的事情,然后又道:“我那表妹如今好了不少,想着要亲自道谢,还望王爷不要觉得唐突。”   “不过是举手之劳……”宁卿笑了下并未拒绝,不一会儿就见林秋禾扶着陈自晴一起出来。他目光不过略微扫了一下,就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细瓷茶杯。毕竟这是女眷,他就算是王爷也当守礼才对。   陈自晴过去道了谢,又说了几句话就退了出去。这让一路跟着的林秋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呢,看起来不过是她想多了。   陈自晴见她这样,忍不住笑着道:“你啊,定是被嬷嬷给吓到了。”   可不是嘛,之前准备了那么久,结果出场不过三分钟,而且那宁卿不过是扫了她们两眼,看起来似乎并不记得她这个小丫头了。   再回想起之前问她身世的话,也许只不过是闲来无聊而已。   张御医开的药方效果很好,陈自晴一剂下去退了热不说,船靠在岸边这两日好好休养了一番人也跟着精神了不少。因此秦绍轩也没有再耽搁下去,第三日中午就也起锚离开了这个码头。   等到又走了两天,林秋禾才无意中听人说,秋莲在陈自晴喝药休息的时候,就被赶下了船卖给了当地的人牙子。   听到这个消息,她浑身发寒,半响才回过神来。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了,她们真的是奴才,主子看不顺眼随手就可以发卖了她们。   至于秋莲,她当时并未想过让她落到如此下场的。   还是柳嬷嬷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低声问了两句,听闻是秋莲的事情她就露出了不以为然的神色。“这种伺候主子不尽心的,自然不能留着呢。今日是害得咱们姑娘发热,下次指不定就是多大的篓子了。还是三爷人好,不然直接没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没了?!   林秋禾几乎要喘不过气来,柳嬷嬷见了又是叮嘱了几句,让她不要在陈自晴面前露了端倪,这才离开了。   她看着柳嬷嬷离开,坐在自己的小船舱里面发了许久的呆。这本来是她和秋莲住的,如今秋莲被赶下了船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不足十平米的船舱,里面还堆了不少的东西,如今她却觉得空荡荡的了。   她一直就把照顾陈自晴当成一份工作来做的,如今看起来,卖身为奴和找工作上班还是不一样的。林秋禾目光闪动,她是不是该找个机会脱了这奴籍。不然,命运一日把握在别人的手里,她一日都不得安眠啊。   虽然脑子中乱七八糟的想了不少,等到晚膳的时候林秋禾还是带着笑容去伺候陈自晴用膳。陈自晴自幼心思敏锐,年纪虽然小却也感觉到了她的心不在焉,用了晚膳让人撤下去之后,她就留下林秋禾陪着她说话。   “秋禾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林秋禾不防她突然这么问,惊讶地抬起了头,勉强笑道:“怎么会呢?”   “那桌子,你已经擦了三次了。”陈自晴笑着说,“快把它收了,过来陪我说说话。”   林秋禾这才收起了炕桌,净手之后坐在了床边。“奴婢不过是有些累,这才走了神,姑娘不会就因为这个罚奴婢吧?”   她以说笑的态度陪着陈自晴闲聊,却见陈自晴略微皱眉,“你若是累了,让秋莲来伺候也是可以的。别这么强撑着,在船上毕竟不比平时……”   听她提到秋莲,林秋禾愣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秋莲姐姐,这会儿还跟着柳嬷嬷重新学规矩呢。柳嬷嬷说京城规矩大,怕她到那个时候再犯错,丢了姑娘的脸面。”   这也是柳嬷嬷特意交代过的话,她不过是照着说了而已。陈自晴未想那么多,不过是略微提了一句听是要学规矩也就不再问了。   许是那位张太医开的药有用,加上林秋禾日日小心翼翼地照看,之后陈自晴身子好了不少。秦家的船这才一路顺风顺水,又过了几天的功夫就到了京城了。   下船上车,因为陈自晴身边少了秋莲的缘故,林秋禾就一路跟着她身边照看,连带着那些乱七八糟的行李什么的也没让她接手管,就连她自己的那点东西都是另外有人帮忙给收拾打点的。如今秋禾被陈自晴看重,一起的小丫鬟自然也乐意帮她的忙,做人情。   她陪着陈自晴坐在马车里面,看这小姑娘紧紧捏着一个帕子,几乎都要拧烂了一样,就知道她是紧张了。林秋禾想了一下,这才低声开口:“姑娘也是第一次入京吗?”   陈自晴闻言一愣,然后才低声道:“那倒不是,小时候跟着爹爹和娘一起进京见过外祖母一次的。只是那时候年纪小,大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她低声跟林秋禾说着小时候的事情,心中的紧张就慢慢地散去了。等到马车停下,林秋禾跳下马车掀开帘子扶着她下车的时候,陈自晴才又紧张起来。   林秋禾就在一旁扶着她上了软轿,低声说:“姑娘别怕。”   ☆、第5章 入住荷园   陈自晴偷偷地掀开了一侧的布帘子,低声说:“我怕待会儿做错了,让人看低爹娘……”更怕被人看轻了她这个已经无父无母的孤儿。   林秋禾如何不知道她的心思,因此更是快步跟在了轿子边上,压低了声音说:“老太太自然是疼爱姑娘的,只是怕这秦府里的规矩与陈家不同,到时候姑娘说话做事慢一点,看看周围人如何依样画葫芦也就是了。”   想当初林妹妹进荣国府也不过是这样的架势了,这秦府再富贵还能比得上烈火烹油的荣国府不成?   这么想着,本身还有些忐忑不安的林秋禾本人都镇定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之前僵硬了。   “那可是姑娘嫡亲的外祖母,就算姑娘有一两处不妥当的地方,她也是喜欢的。”秋禾声音中透着自信,“绝对不会觉得姑娘不好。”   陈自晴这才放下了帘子,林秋禾跟着轿子一路快走,等过了二门又绕过影壁抬轿的婆子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轿子,守在门口的丫鬟见状连忙掀开帘子进去通报。   她隐隐约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见两个衣着精致、打扮得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女孩被四五个丫鬟簇拥着出来。   林秋禾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掀开了软轿的帘子请了陈自晴出来。   “这就是三叔亲自去带回来的晴儿妹妹吧?”年纪略微大的女孩上前一步,下了台阶迎着陈自晴就伸出了手。“我是你大表姐,那是你二表姐。”   她说着回头看了一眼略微落后一步的紫衫女孩,又回头对着陈自晴笑:“晴儿妹妹既然到了家里就不用拘谨,就当是自己家中一样。”   在来京城的路上,林秋禾也偷偷缠着柳嬷嬷问了不少秦府中的事情的。听这一身石榴红的女孩这么说,心中顿时就明白。   只怕这石榴红的女孩就是秦府的大姑娘秦锦兰,至于那紫衫女孩就是二姑娘秦舒兰。两者是堂姐妹,秦锦兰是秦家大爷的嫡长女在秦家女孩中行一,今年十三岁人人皆称呼为大姑娘。   秦舒兰则是秦三爷的嫡长女,比秦锦兰小了不到两岁,人称二姑娘。至于秦家二爷家只有一个庶女秦玉兰,今年不过八岁,身体弱了些,就养在深闺不怎么出来见人。   更何况如今秦二爷不在京城之中,秦玉兰与其姨娘孙氏都要仰仗秦二太太的鼻息,自然是不敢太过于崭露头角的。   这些话柳嬷嬷说的时候并没有避讳着秋禾,甚至有时候还会别有意味的多提点一两句。林秋禾那水晶般剔透的心思怎么会不明白,这些话她都牢牢记在心上。   此时她连忙机警地上前一步扶着陈自晴过去,表姐妹们手搭在了一起,陈自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屈膝蹲下行礼。   “锦兰姐姐好,我小时候常常听母亲提起锦兰姐姐呢!母亲说,小时候锦兰姐姐对我颇为照看,最是疼爱我这个妹妹。”她仰脸笑着看向秦锦兰。   秦锦兰连忙一把拉起了她,“你这丫头,怎么几年不见就这么生分了。刚刚还说让你就当是到了家了,不要拘谨。自家姐妹,还那么多礼。”   后面的秦舒兰跟上,抿着粉嫩的唇笑了下。   “要我说,定然是上次来的时候,被大姐你吓到了!”   林秋禾看着秦锦兰和秦舒兰两个迎上来要和陈自晴一起走,连忙后退了一步跟在后面。一行人这才被簇拥着进了屋子,她被柳嬷嬷叫住等在了外面,不一会儿就听到内间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很明显秦家的女眷都在等着陈自晴的到来。   林秋禾留在外面也没有闲着,按照之前计划的从小包袱里面拿出了拳头大小的几罐果酱一一发给了在场的丫鬟们。   “我手艺粗笨只有这果酱是自家做的,还请姐姐们不要嫌弃。”   其中一个叫做青莲的丫鬟当场就打开了罐子。罐子一打开就散发出略带着酸味的果香,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青莲找出勺子,大方的分了自己那罐让大家都尝尝看。   外间的气氛因为这小小的果酱立刻就融洽了起来,就在这时内间有人掀开了帘子出来。   “你就是表姑娘身边的秋禾?”穿着一身紫衣的丫鬟淡淡地扫了一眼,唇角露出笑容走了过去,“老夫人说你一路照顾表姑娘有功,要当面赏你呢。跟我进来吧。”   林秋禾一愣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跟着对方进了内间。   内间的人不少,林秋禾却一点都不敢乱看,低头被紫衣丫鬟逮到了中间,听到对方说:“老夫人,这就是表姑娘身边的丫头秋禾了。”   她这才又上前一步,深蹲下去行了个蹲礼。   “秋禾见过老夫人,老夫人福寿安康。”   林秋禾声音清脆,人看着虽然还稚嫩,举止之间也算得上落落大方。本来还微微皱眉,觉得她年纪太小的秦老夫人慢慢舒展了眉头。   “过来让我看看。”   这是什么节奏?   林秋禾一愣,一边放慢起身的动作,一边偷偷看向了坐在秦老夫人身边的陈自晴。见陈自晴对她露出笑容微微点头示意,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在距离软榻还有三步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   “老夫人好。”她这才抬头,低眉顺眼地问好。   “好好,这孩子看着眉清目秀,眼神透亮。很好,我喜欢。”她说着右下手坐着的约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开口:“老大媳妇,我记得之前府里做了些银镯子,给这小丫头一对。以后也要尽心伺候你们姑娘才是。”   最后一句却是对林秋禾说的了,林秋禾迟疑了一下,不确定是不是应该谢赏。一旁的陈自晴却是偷偷冲着她示意,她这才又蹲下去谢了赏顺便表示照顾好表姑娘是她应当做的。   老夫人见她进退有度,就更满意了。不过这里毕竟没有林秋禾太多的事情,要不是为了表示对陈自晴的亲近老夫人也不会特意注意到她。等到林秋禾退出去的时候,就听到老夫人说话。   “纵然你这个丫头是个贴心的,也太小了。更何况你身边伺候的人也太少了些。”至于林秋禾之前的迟疑,在秦老夫人看来也算是规矩差了些,“柳嬷嬷一路照看你,不如也一起派去管你的院子好了。”   陈自晴低声应了,之后因为走得远了些林秋禾就没有再听到什么。   柳嬷嬷一路过来京城也算是相熟的,对秋禾颇为照顾。听到是分了她过去照看院子,秋禾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毕竟是京城中的大户,想想来京路上秋莲的遭遇,林秋禾心下更是警惕了几分。   不一会儿之前那个叫她进屋的紫衣丫鬟就走了出来,把秦老夫人的意思说了一下,然后就送了连同林秋禾在内的四个秋字辈的丫鬟去了早就给陈自晴准备好的荷园。   “荷园是当初大姑奶奶在家的时候住的院子,老夫人疼爱大姑奶奶这些年来荷园一直空着没让人搬进去。这也是表姑娘过来了,老夫人才松了口让人重新收拾好了给表姑娘住的。所以,你们只要尽心照看好表姑娘,老夫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一路上紫衣丫鬟紫莲沉声提醒了她们几个小丫鬟几句。   林秋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紫莲口中的大姑奶奶是指陈自晴的母亲。   院子空了十多年没让人住进去,就算是秦府有权有势,在京城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也显得有些浪费了。   可见秦老夫人是真的疼爱陈自晴的母亲,那么自然也会疼爱这个这么小就没了爹娘的陈自晴。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气,一路上认真地记下走过的路线。发现荷园距离主院也就是一刻钟左右的时间,不算远也不算太近。   荷园的园门口就是一个大大的池塘,紫莲低声介绍:“旁边是芯园,住的是大姑娘,二姑娘挨着大姑娘住在了蓉园……”   姑娘们住的地方大致上就是绕着这个荷花池的,秋禾把这些提点牢牢记在心中,讨好地对着紫莲笑了起来,“多谢紫莲姐姐提醒。”   紫莲露出一丝笑容,见林秋禾虽然年纪小也是懂事的,神色也跟着柔和了一些,又低声交代了一些事情,这才把四人留下来收拾送过来的箱子匆匆回去复命了。   等到紫莲走了秋雀这才松了一口气,抚着心口说:“秋禾你胆子最大,紫莲那么严厉的大丫鬟你都敢搭话!”   “我看紫莲姐姐人挺好的,见我们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就事事提醒,连过来的路上都走得慢了些。”林秋禾身体里毕竟装着一个成熟的灵魂,想得比这些小丫鬟多一些。紫莲虽然一直绷着脸,脸上少见笑容,人却很贴心做事又妥帖周全。   难怪她看着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却深得秦老夫人信任。   林秋禾深知这种深宅大院就如同前世那些大企业一般,人多口杂。因此说人只愿意提对方的好处,绝对不嘴碎别人的不是。因此笑着和那三个秋说了两句话,就进屋开始布置陈自晴的屋子。   四个丫鬟,连同着院子里面早就安排好的两个粗使丫头,整整忙碌了一个上午这才算是把荷园的屋子布置了妥当,该入库的东西也都存档放好了。   ☆、第6章 疑惑   秦绍轩顺利把陈自晴护送到了京城,等进了府就转身去了秦老爷的书房把陈大人丧事期间的事情,还有沿途遇到宁卿的时候给说了个清楚。   “父亲,依您看晋王这样突然交好我们,真是顺手而为,还有有意……”他看着上首坐着的父亲,神色间有些凝重,“如今咱们受了他这份人情……”   “张章是御医,就算是人情也是皇上的人情!至于一些普通的药材,难不成晋王还好意思当陈家一个女娃娃的救命恩人不成!”秦老爷冷哼了一声,丝毫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而更关注晋王这次来京的事情。   “不过,这个时候晋王回京,难不成摄政王和皇上又有什么新动作了?”秦绍轩微微皱眉,“自从皇上登基到现在不过是十年,如今朝中上下又有谁敢小看皇上的?”   当今皇上宁景,如今也不过是二十四许,正值青年。他少年登基,继承了兄长的皇位,幸而他登基后不久就奉四皇叔宁司玥为摄政王,有着这样一个忠心耿耿又能力卓越的摄政王,朝政才算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稳固了下来。   这些年来,京城之中的势力多有变化。先皇期间得势的那些世家落败的不止一两家,当然有些人家也是如同常青树一般□□了过来,或是韬光养晦或是积极为新皇效力。   秦家也是在这十年之中崭露头角的,底蕴并不算深厚,然而秦老爷却也算得上是官场的老油条的,这几年里面颇为留意京城之中的变动,免得被卷入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之中。   秦家立身京城的根本,就是中立两个字罢了。   如今听到秦绍轩这么说,秦老爷脸上渐渐露出深思的神色,沉吟片刻之后就吩咐道:“你大哥、二哥都有官位在身,唯你如今还是白身……过两日,若是晋王回京发了请帖的话,你就按照往年的例子添上两成回一分厚礼!”   到时候再当面道谢,秦家光明磊落,自然也就不会那么遭人猜忌了。   更何况,今年不过十七岁的晋王既是摄政王宁司玥的义子,又是今上的近交。当初他曾替皇上挡过一支毒箭,这才破例封为了晋王。而秦家直接把这点矫情摆在门面上,对他们只会有好处。   秦家父子这般思量了一番,秦绍轩很快就退出了书房。这趟出远门他还是给妻子儿女带了不少礼物的,多日未见自然是要好好聚一聚才是。   #   午饭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下午了,忙碌了两个时辰的小丫鬟们也不讲究什么,直接把饭菜摆在院子的石桌上,几个人围坐一团吃了起来。   饭菜还算温热,看起来送来之前是有人特意热了一下的。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林秋禾再次确信了秦老夫人对陈自晴的重视。   几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她就闲坐在一边,听着那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思路早就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   例如,秦府里面会不会也有一个“凤辣子”,是不是说话到一半也会有个“混世魔王”上香回来,对着陈自晴说“这个妹妹我见过!”   不对,陈自晴本就来秦家住过,自然是应当见过了。   林秋禾失笑,反应过来自己是完全把陈自晴带入到林妹妹的角色了。不过就目前来看,秦家要比贾府有规矩的多,那位去接了陈自晴的秦三爷虽然只是白身,看着为人处世也是极有章法的。   再看这些丫鬟们,虽然叽叽喳喳的乱说一气,却没有谈论起家主的阴私之事,没有什么乱七八糟乱嚼舌根的架势,这样就很好了。   只要秦老夫人一直护着陈自晴,在这里安稳的过上几年也是可以的。   等到陈自晴出嫁前后,自己求个恩典让陈自晴改了自己的奴籍也不是不可行的。   几人吃过简单的午饭就又开始收拾荷园。   荷园实际上是早早就休整了一番了,他们如今要做的就是把陈自晴带来的一些日常用品摆好收好,另外还有各房送来的见面礼。   上午光是忙着接礼就让林秋禾累了个不轻,秦家三兄弟,连带着底下和陈自晴同辈的少爷小姐都有送礼过来。这些都是需要回礼的,因此林秋禾一笔笔都要记录个清楚,免得到时候应对不当落人话柄。   下午又把屋子收拾了一通,陈自晴脾胃不好,屋子里面林秋禾就拦着不让点熏香,反而是寻了带来的好茶叶拿开水沏出了一股子茶香,就摆在屋子里面充当熏香用了。   “这法子倒是雅致。”紫莲抽空过来看了一眼,在院子屋子转了一圈后很是满意,对着几个秋字辈的丫鬟点了下头,“老夫人让表姑娘过会儿就回来歇息一会儿,晚上再过去安和园用晚膳。”   安和园就是秦老夫人住的主院。   紫莲见林秋禾还是没明白过来,就又提点了一句,“晚上大爷和二爷下衙回来是要先到老夫人那边请安的。”   林秋禾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忙蹲了下礼。   “多谢紫莲姐姐提点,我这就去准备去。”   紫莲见她明白,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还忙,你们机灵点照顾好表小姐。”她说着挥手示意她们留下,就出了荷园。   见她离开,林秋禾才连忙回了屋子,翻出另外一身米色素净的衣衫,珍珠的发饰打理好,然后把陈自晴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也都准备了出来。   秦家比起一般大家族来说不算人口复杂,不过也不少。   秦家三位老爷膝下总计有着十位少爷小姐,其中秦大爷家的大少爷已经娶妻有了长子了。而秦二爷家的二少爷婚期则定在了今年冬天,三公子则是秦大爷的二儿子。   光是记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人物关系就让林秋禾脑袋都大了,还好陈自晴是那种心思细腻的人,如今无依无靠来到京城也想要做到最好,免得被人看轻了。一路上,她一边准备着给每个人的见面礼,一边念叨着这些关系,比柳嬷嬷说的更加精细一些。   柳嬷嬷讲的主要是各位姑娘的脾性,毕竟在她看来,陈自晴到了秦府也是日日与这些姑娘们相处的。   林秋禾和秋雁合力找出了一个红漆箱子搬出来,她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箱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陈自晴准备好的见面礼。   把给秦家三位爷拿了出来,林秋禾想了下,觉得陈自晴之后几日只怕还有频繁走动各房,就把给太太和姑娘们的礼物都又放了回去。   等她忙完这一切,陈自晴恰好就回来了。   秋禾早就让人提了热水,秋雁和秋枫动作熟练地伺候着陈自晴沐浴、洗漱。等她们出来给陈自晴拿干帕子细细擦干头发时,林秋禾就把拿出来的礼物摆了出来给陈自晴过目。秦家三位舅父的礼物都是做好的鞋袜,这些都是陈自晴一针一线做好的。绣工虽然比不上绣娘,却也是她的一番心意。   等到收拾停当,柳嬷嬷恰好也回来。看了一眼他们准备好的东西,略微一愣就笑了起来。“这样不错,姑娘心中有数就好。”她点了下头,对着林秋禾和秋雁说:“你们陪着姑娘去安和园吧。”   秦家用膳的规矩不大,比起荣国府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说,秦家可以称之为勤俭两字了。林秋禾一旁偷偷留神着一些小细节,注意着不让陈自晴出了差错,其余的就再也没有其他了。   等到饭桌都撤下了,一旁的秦大太太这才擦了下唇角开口。   “晴儿,可还喜欢荷园?”她笑着看向陈自晴,脸上的笑容很是和煦,“那是你母亲自幼住的地方,老夫人特意让人收拾了给你住,就是怕你来京之后住不惯。”   这事儿林秋禾已经告诉过陈自晴了,当时陈自晴在沐浴,还趁着水雾偷偷抹了眼泪。这会儿她已经平静了下来,自然不会当着秦老夫人的面哭得伤心。她只微微红着眼眶,带着笑容看向上首的秦老夫人,“还是外祖母疼我,难怪一进荷园我就觉得熟悉。想来是小时候,母亲给我讲过在闺中的事情。”   这话答的妥帖,秦老夫人一脸的宽慰,伸手示意陈自晴坐在她旁边,拉着她的手开始忆往昔。   一旁的大太太,二太太都跟着说话,唯独秦三太太入门晚,等她进秦府的时候,陈自晴的母亲秦月霜不止是已经嫁人了,还跟着陈父去外地赴任,她总共也就见过秦月霜两次,实在是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阻挡秦三太太说话。   毕竟,陈自晴可是秦三爷去接回来的,她还是得了不少的一手消息。秦大太太和秦二太太跟着老夫人忆往昔,秦三太太就问起了路上来的事情。   听闻陈自晴路上病过,秦老夫人就立刻坐直了身子。   “老三家的,你仔细说说,老三是怎么说的?”说着她又看向了一旁的陈自晴,见她虽然身形瘦弱,不过脸色还好,这才松了一口气搂入怀中,“你这丫头,身子不适也不早说。”   “不过是路上有些晕船,这会儿早就好了。”陈自晴笑着说,“路上多亏了有秋禾照看呢。她家中祖传了些医术,路上颇为得用。”   听到陈自晴夸赞,林秋禾迟疑着是不是要表下忠心,结果一迟疑秦三太太就接过了话头说起路上的事情。   听到是晋王出手相救,秦老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晴儿果然是好福运,跟着晋王身边的那位张御医可是个好手!你们年轻的不知道,早些年先皇在的时候,这位张御医可是一时风头无二啊……”   听秦老夫人这么说,林秋禾一愣,想起初见张章时的情形,怎么也想不到那看起来温和的大叔竟然会被人给予这么高的评价。   奇怪,若真是神医,皇上怎么舍得放人呢?   来京的路上林秋禾也偷偷打听过,宁卿不过是摄政王的养子而已,凭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神医照看左右?   ☆、第7章 出事   林秋禾思路转得快,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一大家子的闲聊。等到晚上伺候着陈自晴睡下的时候,才被陈自晴拉着说了一会儿的话。   “我看外祖母不喜欢二舅母……”陈自晴低声说,“大舅母和三舅母似乎也有些看不起她的样子……”   大宅门里就是是非多。   林秋禾照顾着陈自晴躺下睡觉,等到她呼吸平稳之后才轻手轻脚地到了用百宝阁隔出来的外间睡在了软榻上。   之后几天,林秋禾和秋雁或者是秋枫、秋归就陪着陈自晴在秦府中四处走动。除了去秦老夫人那边晨昏定省,陪着她说话聊天之外,先后去了秦大太太、秦二太太和秦三太太那边。   秦家人口虽然不算太过于复杂,却也不少,各房太太、姨娘还有嫡出庶出的子女,半个月下来,林秋禾都用来认人了。   唯一让她印象深刻的却是大房秦大奶奶花氏身边的一个丫鬟谷雨。那日是红莲和林秋禾一起陪着陈自晴过去的,谷雨是花氏身边的大丫鬟,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看着竟然不比花氏差上多少。   最最重要的是,这明明是个丫鬟,仔细看却已经非完壁之身,甚至看着像是有孕的样子。   不怪林秋禾眼尖,只是早年在学校的时候她的导师年轻时是个私生活混乱的风流男人,对此格外有研究,偶尔跟林秋禾吹嘘起来教过她几招。   不过对此她也只是压在心中,不敢多言语一句。大宅门中阴私的事情多了去了,这谷雨不是爬上了主子的床就是跟人私通,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一口叫破了才叫尴尬呢。   除此之外,秦府中的人私底下也是各种问题不断。还好有柳嬷嬷在一旁提醒着,这才有惊无险的熬到了第一次发月钱。   林秋禾本以为她是陈自晴带来的丫鬟,这月钱就单从陈自晴这边走就是了,却没有想到因为之前在秦老夫人跟前挂了个号,得了两句夸赞,秦府发月钱的时候就连带了她一份。   而且,发的还是一等丫鬟的份例,足足一两银子。加上陈自晴这边给的半两银子,这样的收入让她坐在小屋子里面盘算了半天,才意识到如果换算到现代的话,她月薪差不多也有一万多了。   这样的结果让她忍不住咂舌,陈自晴绣花空隙抬头就见她捧着银子一副小财迷的样子。   “你啊,平日里面也没见你这么爱财。”陈自晴偷笑,继而神色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那些你做给我吃的果酱,还有吗?大嫂子说她最近胃口不好,吃着那果酱正好,下午我过去的时候再送过去些。”   林秋禾随口应了声,然后才道:“姑娘绣了许久了,还是放下歇歇眼睛,吃些甜点吧。”她说着拎起食盒过去,“这两天姑娘有些咳嗽,就做了点蜜枣扒山药,润肺最是好了。”   “有一个懂医术的秋禾在身边,我这身子可好了不少呢!”陈自晴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净手之后就坐在了外间吃蜜枣扒山药。有着她们这些年龄相仿的丫鬟相伴,陈自晴人也跟着开朗了不少,比平日里面多吃了小半碗的山药,这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碗筷。   林秋禾怕她积食,正想劝着她出去走走就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了。   秋归连忙出去迎,并且提醒屋里的众人。“大姑娘安好。”   是秦锦兰过来了,林秋禾和秋枫、秋雁动作快,趁着秋归在外面拦的那一下,连忙给陈自晴收拾了一番,把衣服和头发都整了下,吃的碗盘也都撤了下去。   饶是这样,秦锦兰进来的时候还是闻到了一股甜腻的味道,笑着坐到了一旁,“我说妹妹怎么不出门,原来是躲着吃好吃的呢!”   一句话臊得陈自晴红了脸,嘴唇微微动了下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一旁的林秋禾反应快,笑着道:“大姑娘说笑了,是奴婢做了一些甜点给我们姑娘顺着吃药丸,那朱大夫开的药丸好是好就是苦了些,我们姑娘怕苦……”   “是啊是啊,那药丸太苦了些。”陈自晴松了一口气,“所以我才贪嘴吃了些甜食。”她说着起身过去依在秦锦兰身边,“大姐可不能笑话我!”   “笑话什么,我也是怕了那些苦药丸了。”秦锦兰揽着陈自晴摇了两下,“放心,我不会告诉祖母的。”   她说着就看向了林秋禾,“我说怎么听到翠莲说着几日里面总是见你这小丫鬟过去厨房,本以为是你吃不惯京城的饭菜,过来问问。谁知道是你嘴巴挑剔,吃不得苦。”   她是说笑,陈自晴却不敢就这么应了,笑着说:“大姐姐就笑话我吧,秋禾你快去厨房另外端了一份蜜枣扒山药过来,堵住大姐姐的嘴。”   “是,奴婢这就去。”林秋禾笑着屈膝,后退了两步就要出门。   秦锦兰连忙叫住了她,“算了算了,不然传出去还说我特意过来讨吃的呢。”她说着拉着陈自晴起身,“我那边整理库房,翻出来了一些好料子,今日是特意叫你过去挑挑看有合适的没有。”   陈自晴被秦锦兰给拉走了,秋雁和秋枫连忙跟了上去,等着他们出去了林秋禾这才过去把匆匆收拾的食盒拎出来,准备拿去后面井边洗干净了再送回厨房。   之后又过了几日,秋禾每日里换着法子给陈自晴做些滋补润肺止咳的食物,加上她也从来不避讳自己会医术这点。陈自晴咳嗽渐渐好了,自然知道是秋禾的功劳。   主仆两个人窝在明亮的窗户下说话,外面阵阵清风催着花香过来。正是惬意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似乎喧闹了起来,陈自晴皱眉微微挺直了身子凝神听了片刻,然后才叫了外面守着的秋枫。   “外面是怎么回事?”   秋枫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听着像是大房那边的动静,似乎说是中午之后,   就觉得有些不适……”   她说的不是很肯定,林秋禾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种不祥的念头升了起来。不会是大房的大奶奶小产了吧?   随即她又暗自摇头否定,怎么可能这么巧。身子不适就是小产,又不是演电视剧。按照她前世的经验,孕妇觉得不适很正常,只要小心照看就好了。   而那喧闹声却越来越大,隐隐有种朝着荷园这边蔓延的趋势。不一会儿,柳嬷嬷就脸色不是很好的带着秦老夫人身边的孙嬷嬷和秦大太太身边的李嬷嬷进来了。   孙嬷嬷和李嬷嬷进来就行了礼,然而语气上却少了往日的亲和客气:“老夫人请表姑娘和身边那个会医术做果酱的丫鬟一起去一趟大奶奶处……”   “果、果酱?”陈自晴闻言脸色发白,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林秋禾,“那果酱有什么问题吗?”。   孙嬷嬷和李嬷嬷则随着陈自晴的目光一起看向了林秋禾,目光中那冰冷的神色看得她心惊肉跳,几乎是下意识就握紧了袖子下的手。然而,李嬷嬷却没有回答陈自晴的问题,反而冷哼一愣道:“有没有问题只怕要到了大奶奶处才能问个清楚了。”   #   “姑娘来京城之后一直没胃口,奴婢就做了一些果酱给她开胃。现在天气渐渐热了,果酱不易放,姑娘就当做人情送了些出去。”林秋禾心知十有*自己是被人陷害了,然而也不敢多说。跪在地上的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上座的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章氏,“因为是给主子吃的,所以从果子进府之后就没有假他人之手,都是我与秋归一起在小厨房中洗果子做果酱。做好之后直接分装好的。”   一旁的秋归立刻点头,“老夫人、大太太明见,奴婢和秋禾一起在厨房做的果酱,孙婆子也一直在一旁看着……”她说着又用力磕头,“奴婢断然不会做出什么有害主子的事情的!”   秋归磕得用力,只听得青石铺就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响声,起来的时候额头已经是红了一大片。林秋禾在一旁看着,有心学她又拉不下面子,肯这么跪着就已经是因为秋莲的事情吓到了。   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神色都透着一股阴沉。这个时候内间又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呻、吟声,林秋禾知道这个时候想要得救就不能靠别人,因此心一横向前膝行了一步,仰脸看着上面那两个掌握了她生死的人。   “奴婢愿意以性命担保,求老夫人让奴婢进屋为大奶奶保胎!”只要人和胎儿没事,她的嫌疑自然也就能洗脱了。若是秦府的第四代真的就此没了的话,就算与她无关,只怕为了泄恨,她这个丫鬟都会首当其冲。   ☆、第8章 危机解除   “不说你是什么居心,不过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难不成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神医能够医人救命不成?”章氏一听秋禾的话立刻就恼火起来,“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伸出染了红指甲的手指着她,“你当你一个贱婢的命多值钱,比得上我的孙子、比得上老夫人的曾孙子吗?”   林秋禾抬头,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又听到章氏道:“难不成你比朱大夫医术更高明不成?”   秦老太太阴沉着一张脸不说话,章氏意识到刚刚太过于泼辣,转而拎起帕子捂着脸就又坐下低声哭了起来。   这个时候,屋子里面又传出一声痛叫,朱大夫这边无奈地出来,“老夫人,在下才疏学浅,大奶奶这胎,实在是无能为力。还请老夫人和大太太下决断,若是再晚只怕就是……一尸两命了。”   此话一出,本来还有些假哭的章氏一下子就真的哭了出来。   “我可怜的馨儿,你这黑心肝的贱婢……”她说着就又站了起来,“来人,给我拖下去打……”   “大舅母饶命!”一旁一直不说话的陈自晴突然开口,直接就站在了林秋禾的身边跪下,“求外祖母信晴儿一次,让秋禾进去给大嫂嫂看看,若是能救了大嫂嫂和她腹中的孩子……”   “晴儿,这事儿本与你无关。”秦老夫人这才开口,紧皱着眉头,“不过是下面奴才不听话……”   “外祖母,秋禾在陈家多年,来京的一路上因为懂得医术照顾得晴儿颇为妥帖。再说,那果酱本是给晴儿吃的,要不是晴儿自作主张送了大嫂子……”   “闭嘴!”秦老夫人怒急打断了陈自晴的话,“那是你嫡亲的嫂子,你怎么会动手!”她说这话的时候却是看向章氏的。章氏一愣,然后才掩面只是低声叫着秦大奶奶的闺名哭。   “求外祖母、求大舅母,让秋禾试一试吧!她是晴儿贴身伺候的丫鬟,就如同外祖母信晴儿一般,晴儿信她!”她说着拉着林秋禾用力磕下头去,等到再抬起来额头上已经是一片通红了。   秦老夫人看着外孙女如此,心中难受,也明白只怕这事儿跟林秋禾无关,是有心人算计到了陈自晴和她身边的丫鬟身上。想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朱大夫,道:“还请朱大夫在一旁看着才好。”   “老夫人!”正哭着的章氏闻言立刻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秦老夫人。怎么能够把儿媳妇和孙子的安慰真的交给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她张口就想要反驳,秦老夫人却手一挥道:“难不成你真想要了老大媳妇儿的命!”她说着叫了一声紫莲,等到她进来才道:“拿着我的帖子,让大老爷身边的长安去张御医府上请了张御医过来。”   秋禾起身,不敢有任何的耽误。虽然听到了秦老夫人的话却也没有多说,反而抬头看着朱大夫,“朱大夫,请问你带的有针囊吗?”   “你会下针?”朱大夫怀疑地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不过也转身从药箱中拿出了针囊递过去。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内屋,林秋禾直接净手过去给秦大奶奶把脉,然后又用手检查了她的胎儿,转身把朱大夫的针囊在一旁的小几上摊开,动作熟练的捻起了银针。   “秋禾,你要对我们奶奶做什么?!”就在林秋禾进入床幔之内,想要下针的时候,一旁的谷雨立刻出声阻拦。林秋禾抬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道:“老夫人开口,让我为大奶奶保胎。”她说着看向了床上神色萎顿的秦家大奶奶花氏,沉声道:“大奶奶不用怕,奴婢用敢用性命担保,自然敢确保大奶奶和胎儿安全无虞。”   已经被腹痛折腾了许久的花氏闻言睁开了眼,看着一脸自信地秋禾,明明对方不过是十三岁的小丫头,然而她心中却升起了一些希望。她用力点头,“你尽管放手去做,谷雨,夏至,你们两个在一旁听她的命令。”   说完这话,花氏就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一样,整个人都绵绵地软了下去,惊得夏至低声叫了起来。   林秋禾一个眼风扫了过去,“安静。”她沉声说,“夏至,你解开大奶奶的外衫。”因为还有朱大夫在外面随时应急,秋禾并没有让夏至脱掉花氏的所有衣服,留下了里面的薄而轻软的中衣。一旁的谷雨见夏至动作有些发抖,就想上前帮忙,秋禾却立刻出声阻拦。   “谷雨,你在一旁听我指挥,不要乱动。”她说着看了一眼神色尴尬、手顿在半空中的谷雨,然后伸手轻轻地覆盖在了花氏的中衣之外确认穴位。“不然,若是大奶奶的胎有个三长两短,就全是你的责任了。”   最后一句轻飘飘的话,听到谷雨耳中如同雷鸣一般。她慢慢收回了手,站在一侧不敢乱动却又忍不住不时地偷瞄一眼林秋禾,猜测着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床幔里面情形渐渐稳妥了下来,林秋禾虽然每下一针之间间隔的时间不短,然而下针的一瞬间却是又快又稳。站在床幔外面的朱大夫透过床幔的影子虽然看得不是太清楚,却可以通过花氏深处床幔的手诊脉来得出她情况渐渐好转的情况。   不过是简单几针,就达到了起死回生的效果,救下花氏和她腹中的孩儿。而且看这手法的速度,还隔着衣服……朱大夫一脸震惊地看着床幔里林秋禾娇小的身影,一时间竟然憋出了满头的大汗。   难道说,这就是杏林中流传已久的……   林秋禾却是不知道外面朱大夫的想法,她在心中默数着时间,按照前世爷爷所教的那样,每一针下去都会有相对的时间间隔。大约两刻钟之后,她落下最后一针,然后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   “朱大夫,请您给大奶奶诊脉,看情况是否好转。”她在床幔里面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疲惫。而外面的朱大夫这才回过神,连忙过去诊脉,半响之后道:“秦大奶奶脉象虽然还虚弱,但是已经稳固,只要不受刺激,喝上两剂安胎药就再无大碍。”   听到朱大夫这么说,床幔里面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旁一直有些坐立不安的谷雨这才露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老天爷保佑,大奶奶总算没事了。”而一旁的夏至则笑着递过去了一个干净的帕子,“秋禾姑娘辛苦了,快擦擦汗吧。”   林秋禾接过帕子,擦了额头上的汗水。帕子的一端在她鼻尖掠过,秋禾动作微微顿了一下,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夏至。“这是夏至姐姐的帕子?我看着花绣得格外漂亮呢。”   “你救了我们奶奶和未来小少爷的命,我可不敢再厚着脸皮让秋禾姑娘叫我姐姐。你直接叫我夏至就是。”夏至满脸笑容,又道,“这帕子虽然是我的,却是谷雨送我的。我可没有那么好的绣工。这上面绣的是迎春花,正是早两个月迎春花开的时候我央她绣的呢。”   能在花氏身边当大丫鬟的,自然都是聪明人。之前着急花氏的情况,夏至才没有开口。如果花氏情况稳定下来,她自然是想起秋禾和谷雨似乎不对付的情形,就想着帮谷雨多说两句好话,缓和两个人的关系。毕竟,林秋禾看着虽小,这一身的本事却似乎比朱大夫都强。花氏有孕在身,只怕孩子出生之前他们都要供着林秋禾了。   林秋听闻这帕子是谷雨所做,唇角慢慢噙着一丝嘲讽地笑意,却没有把帕子换回去反而随手把帕子握在了手心。   她之前之所以敢冒险以性命担保为秦大奶奶保胎,就是基于前世她所学的一身家传的针灸治法。如今母子平安,她想起自己被人陷害的事情,唇角的笑容就愈发冷了起来。   “大奶奶这里只需要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精神也就会慢慢好起来了。”她说着看向夏至和谷雨,“不如两位陪我一起在外面候着。”   夏至回头看花氏睡容平静,没有了之前的痛楚就没有多说话。谷雨却迟疑,“大奶奶这边总归是留个人比较方便吧?万一她醒了……”   “谷雨姐姐放心,我下的针,大奶奶半个时辰内是不会醒过来的。”她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一眼谷雨,“姐姐留在这里才是真的无用武之地呢。”   谷雨迎上她那双漆黑的眼瞳,只觉得心中猛然一跳,连忙跟着出了床幔。三人到了床幔之外,秋禾仰脸看着一旁再次给秦大奶奶诊脉的朱大夫,开口道:“朱大夫,之前老夫人和太太都怀疑是我做的果酱里面放了活血化瘀的东西,不如朱大夫和我一起看看大奶奶所吃的果酱吧?”   这种大家族里的阴私之事,朱大夫见得多了。他本不想搀和进来,然而回想起林秋禾的针灸之法,他却隐隐有了别的心思。如今听到她这么说,就摸着胡子点头。   “确实应该查一查。”   ☆、第9章 揭穿真相   两人一起出了内屋,身后还跟着夏至和谷雨。屋外秦老夫人为首的一群人都紧张地看向了朱大夫。朱大夫有些尴尬,却还是道:“如今大奶奶的胎已经稳住,只要再喝上几贴保胎药,就再无大碍了。”   他虽然没有明说是林秋禾的功劳,不过这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秦老夫人双眼一亮,也顾不上跟朱大夫说话就紧紧盯着林秋禾。“晴儿,没有想到你身边伺候的这个丫头倒是个深藏不露的。”   话虽然是对陈自晴说的,然而她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林秋禾。一眼看过去,那里面有着怀疑、慎重还有丝丝的惊喜。   林秋禾如何不明白秦老夫人话中的意思,一屈膝道:“奴婢自幼跟着父母学了一些医术,不过因为年纪小,当年父母过世曾经留下过话,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施展医术,以免误人误己。”   陈自晴在一旁笑着补充道:“秋禾的父亲当年也为我看过病。更何况,来京城的一路上,都是秋禾照顾我呢。”   这样说来就不是故意隐瞒了?秦老夫人神色微微缓和,眼中的怀疑渐渐消退,对着秋禾招手示意她过去。“你是个好孩子,救了我秦府的大奶奶和曾孙。”她拉着林秋禾的手,笑着说:“我这里有一个年轻的时候得来的镯子,正适合你现在这种年轻的颜色。”   老夫人说着,一旁的紫莲就碰触了一个小小的盒子,呈上来打开。   里面是一个通体青绿的翡翠镯子,翡翠这种硬玉在本朝虽然没有软玉贵重,然而也是难得一见的。这个通体青绿色的镯子颜色嫩,是上好的冰种翡翠。就如同秦老夫人所说,正适合秋禾这个年岁的女孩。一旁的秦大太太章氏看得都有些双眼发红,忍不住瞟了秋禾两眼。   然而,林秋禾却不是那种眼皮子薄的人,更何况她心中还想着要给那个敢于陷害自己和陈自晴的人一个教训,以免日后主仆两人在这秦府成了人人可以欺压的软柿子。   因此,她只扫了一眼那镯子就连忙低头,后退了两步蹲下行礼。   “奴婢不敢当老夫人这么厚重的赏赐。”她说着抬头,一双乌黑的眸子中全然是坚定的神色,“若是老夫人觉得秋禾当赏,不如就让秋禾看看之前姑娘送来给大奶奶吃的那份果酱。”   此话一出,一旁的朱大夫这才摸着胡子道:“此话正是,朱某为秦府看病也有些年头了,说句不当说的话。秦大奶奶这次伤了根本,若是身边的东西不速查清楚,下次只怕就……”   老夫人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意外地看了一眼朱大夫,这才道:“既然这样,那就查查吧。”她的语气不喜不怒,只是有些索然无味地把手中的匣子重新交给了紫莲示意她把东西收起来。   “谢老夫人恩典。”秋禾应了声起身,老夫人这才淡淡地道:“到是没有看出来,你这个小丫头心中颇有计较的。”这话一出,一旁的陈自晴就面露不安。   秋禾心中一跳,明白自己到底还是让这位秦家地位卓然的老夫人给厌恶了。这样一个“心中颇有计较”的评价听起来似乎不算是差评,然而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却不怎么好听。   看来,老夫人对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做法很是不满。然而,秋禾却也并不在意。她虽然和陈自晴一起在秦府,然而本质上她还只是陈自晴的丫鬟,她的生死荣辱全部系在陈自晴一人身上,秦府的人就算不喜欢她也无所谓。就如同今日,就算是秦大奶奶的胎没有保住,只要陈自晴一力想要救她,秦家也不会这么不顾亲戚面子要了她的性命,所以,她也没有必要去讨好秦府上下的欢心。   老夫人不知道秋禾心中所想,只是刚刚说出去要赏赐她的话也不好收回。既然秋禾提出了这样的要求,她就挥手让人把秦大奶奶花氏用过的果酱和一些东西呈上来。   一旁的章氏反而没有老夫人这么多的想法,虽然不喜欢老夫人之前把那么贵重的镯子赏赐给林秋禾,可是听到朱大夫的话,她还是心中一凛把花氏差点小产的事情放在了心上。   花氏可不止是她的儿媳妇,更是她嫡亲姐姐的嫡长女,要叫她一声姨母的。当初她就是喜欢得不得了,这才求娶了来的。花氏嫁入秦家,说起来还算是低嫁了。若是让姐姐知道花氏在秦府受了这般苦楚,最后都没有查个一清二楚的话,她这个当妹妹、当姨母的就真的是一点面子都不剩了。   更何况,朱大夫是他们用了二十多年的老大夫了,秦府上下的那些龌龊事他知道的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章氏越想越是如此,看向林秋禾的眼神反而认真了起来。   秋禾和朱大夫一起认真地查看果酱以及花氏今日所用的食物,最终还是在果酱中发现了一些不利于孕妇的东西。而另外一边,秋归早早的回了一趟荷园,又捧来了一小罐的果酱。   两下一对比,自然是清清楚楚。   荷园中的果酱没有一点的问题,而住在竹园中的秦大奶奶吃的果酱中却被人放了东西。   “还请外祖母明鉴。”陈自晴立刻起身跪在了当中,“当初秋禾做好了果酱,我也是随手挑了两罐直接拿来给大嫂嫂的。”她说着仰脸,一脸无辜和不安地看向秦老夫人,“这果酱是随手拿的,若说是秋禾想要下手,怎么可能那么巧就被我挑了出来送给大嫂嫂呢。”   而说话间,夏至动作迅速,把另外一罐还没有拆封的果酱也呈上来了。   朱大夫略一检查,然后就摇头,示意这果酱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送来打开之后才被人动了手脚?”章氏立刻皱起了眉头,目光凌厉地在屋子中一扫,这屋中伺候花氏左右的丫鬟就一连串全部够跪在了地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夏至和谷雨。   秋禾这才把之前的帕子拿了出来,在一室死寂的情况下开口:“还请朱大夫看看这帕子。”   朱大夫接过帕子,仔细翻看,又凑近了闻,然后才皱眉道:“这帕子上也有不利于孕妇的气味,长久稳的话,容易让孕妇胎像不稳,若是孕妇身子差,甚至会有小产的可能。”   他心中对秋禾之前所施展的针法别有想法,此时自然是配合,故意把效果说得严重一些。   章氏张口就想要责问,却没有想到一直沉默的老夫人此时开口了。“这帕子秋禾是从哪里得来的?”   “是之前为大奶奶施针保胎之际,夏至姐姐为奴婢擦汗的帕子。”秋禾说着转身看向夏至,“至于夏至姐姐的帕子从来得来……”她冲着慌张抬头的夏至露出了一丝笑容,“夏至姐姐可当面说与老夫人和大太太听。”   夏至慌乱地看了一眼跪在身边的谷雨,又看了一眼只是神色就像是要吃人的章氏,这才颤抖着道:“是两个多月前,谷雨做了送我的!”   “砰!”   章氏再也忍不住,一巴掌狠狠拍在了身边的桌子上,桌上茶盏乱颤,她伸手就指着跪在当中的谷雨道:“你个贱婢,竟然敢谋害主子!我秦府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你竟然还存了这般心思,胆敢谋害你们家奶奶,谋害秦府的曾孙!来人啊,把她给拖出去……”   “老大媳妇!”秦老夫人猛然提高声音,沉声开口。盛怒之中的章氏一愣,连忙起身行礼,“老夫人,这样居心不良的奴才留着可是大患啊!”   秦老夫人神色阴沉,看了看左右,然后露出一丝苦笑。   “让朱大夫见笑了。”她说着对朱大夫点头,“劳烦朱大夫跑了一趟,紫莲,去取了诊金,让人驾上马车送朱大夫回去。”   朱大夫也是识趣的人,虽然还记挂着林秋禾的针法,却还是拱手道:“不过是些许小麻烦而已,老夫人不必如此客气。只盼着到时候贵府添了麟儿,在下能得一杯喜酒喝就好了。”   秦老夫人神色这才慢慢缓和了下来,笑着点头客气,紫莲这才恭敬地送了朱大夫出去。等到朱大夫出去,秦老夫人这才恨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夏至,你来说!”   一旁的谷雨闻言立刻挣扎起来,膝行着扑过去就想要抱住秦老夫人的腿。然而老夫人身边还有青莲和红莲两个丫头,立刻就上前把她给拦了下来。   “老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是冤枉的!秋禾一直看奴婢不顺眼,故意冤枉奴婢的啊!”她哭喊着,回头又看向夏至,“那秋禾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着这般冤枉我。那帕子是我做的不假,却是你央求我做的!再说,帕子在你身边两个多月,谁知道那上面的东西是谁故意染上去的!”   她又哭又申诉,眼泪巴巴地样子看着确实十分惹人怜爱。   老夫人怀疑地看了一眼夏至和站在一旁的秋禾,又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泪的谷雨,有些迟疑地皱起了眉头。   谷雨见有戏,立刻哭得更是伤心。   “老夫人,大太太,请你们想想,奴婢是奶奶的陪嫁丫鬟,一家人的身家性命都在奶奶一人身上,怎么敢谋害奶奶和她腹中的孩子。”谷雨说着抓住了红莲的裙子起身,“奴婢是被冤枉的!奴婢是奶奶的陪嫁丫鬟,又在秦府中一年多,对秦府、对奶奶都是忠心耿耿……”   “我告诉你,你为什么会谋害大奶奶吧。”林秋禾见在场人不是露出迟疑神色,就是同情哭诉的谷雨,这才缓步站了出来。谷雨见她出来,一愣之下心中就隐隐有些不安。   “因为你有了身孕,所以才要谋害大奶奶腹中的孩子。”   ☆、第11章 脱奴籍   说起当初的一些往事张章就忍不住面露怀念之色叹息,而一旁的秦老夫人却也跟着说了一句。   “一直听闻张御医师从神秘,没有想到如今竟然还有一位同门。”林秋禾的家事她是知道的,陈自晴之前也提过,林秋禾的父亲会些医术,陈父对他有恩他就留在了陈府之中。至于更详细的,身为秦府的老夫人,她怎么可能那么关注一个小丫鬟的家事。   而以张章如今的在杏林之中的地位,又怎么可能会故意跟一个小丫鬟攀关系,所以在场的人除了林秋禾之外竟然没有一个人对张章的说法起疑的。   “如今你父母可好?”张章见林秋禾不接话,这才又主动问起。林秋禾扯动了下唇角,心说:既然都把我这辈子的生日都查了个清楚,难不成你还真不知道林秋禾是父母双亡吗?   她目露嘲讽瞥了一眼张章,却见张章不以为意,反而露出了一丝歉意。   “是我问错了。若是你父母安好,又怎么会让你为奴为婢呢。你且等等。”他说着一脸伤痛,转而又看向秦老夫人,“老夫人,如今已经确认大奶奶无碍,我们是否换个地方说话?”   “是是,此处确实不易说这些事情。”秦大太太连忙道:“还请老夫人和张御医移步到外面花厅。”她说着留下身边可靠的嬷嬷照顾还未醒过来的花氏,然后才请了所有人去了外面花厅。   众人纷纷落座,一路上林秋禾也想了不少事情,然而却都没有头绪。她虽然未曾感觉到张章对她有什么恶意,却也不敢就这么信了他。因此此时她依然站在了陈自晴的身后。   张章见状只多看了她一眼,这就转头看向上首的秦老夫人。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老夫人应允。在下与林师弟虽为同门,却阴差阳错从未见过。他当初代我在师傅身边尽孝,后又英年早逝。如今既然遇见她独女,我身为师兄、身为师伯又岂能坐视不管?”   秦老夫人点头,心情颇为复杂地看了一眼林秋禾,招手道:“秋禾,你先于你师伯见见。”   林秋禾自穿越而来之后,连自己的身世都弄得不是十分明白,又怎么可能有理有据地辩驳早有准备的张章。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只好出列上前,对着张章屈膝道:“秋禾见过师伯。”   张章一脸的感动,伸手摸着胡须道:“好、好孩子。如今见你虽然身陷逆境,却也没有丢下本门医术,就知道你是个好的。”他说着又看向了秦老夫人,“在下愿为秋禾师侄赎身,不知可否?”   赎身?!   林秋禾下意识地瞪大了双眼,几乎不能控制地看了一眼张章。难不成,她还真是张章师弟的遗孤不成?不然,张章为何对她这么好?不怪林秋禾多疑,这针灸之术是她家祖传的,张章不过看了两眼就说是他师门绝学,只这一点她就心存疑虑。更何况,上一次张章特意点了她去晋王船上拿药的事情,她还没有忘记呢。   张章却是对她很好,然而防人之心不可无。   可是,若是能脱了奴籍,林秋禾也是愿意的。   因此,她心中彻底纠结起来,低头一言不发。秦老夫人见状才道:“秋禾是我外孙女带来的丫鬟,并非我秦府中的人,这事儿还要看她如何说。”   陈自晴被点名连忙站了起来,“秋禾遇见亲人是好事,张御医又于我有恩,秋禾与我又有姐妹之谊,这是好事……”她说着看向了林秋禾,一双乌黑的眸子中带着不舍,“张御医还请稍等,我这就让人取了秋禾的身契过来。”   林秋禾与陈自晴目光一对,心中也是颇为不舍,加上对张章心存疑虑,因此回头对着张章再次行礼。   “师伯帮我脱了奴籍,我心中感动。只是,当年林家入陈家奴籍本就是因为陈大人对爹娘有救命之恩,当年爹爹过世,我曾答应爹爹要照看到姑娘及笄……”   她说着抬头,“师伯,脱了奴籍之后,我可否还留在姑娘身边?”   张章眼看一路顺利就要把林秋禾从秦府弄了出来,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给他出难题的人反而是林秋禾。他一眼看过去,林秋禾虽然隐藏得很好,然而在宫中行走多年早已经是人精的他如何看不出来,林秋禾对他心存疑虑。   张章心中一动,倒也没有坚持。   “只是你住在秦府,却是有些不妥当。”   秦大太太章氏巴不得林秋禾能够留下来帮花氏保胎,此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秋禾姑娘身份如今不一样,按理应当另外僻处一处院子给她住才是。只是她与外甥女姐妹情深,不如就一起住在荷园?”   她这般急切终于惹得秦老夫人不满地瞪了一眼,然后老夫人才客气地笑着道:“这也算是全了她们小姐妹的情谊。张御医还请放心,秦府定然不会亏待了林姑娘的。”在她看来,不过是多个人吃饭,还能卖张章一个人情,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过就是张章两句话而已,她这就翻身做客人了?   林秋禾有些不适应这一瞬间的变化,反而是陈自晴立刻露出了笑容,过去就拉住了林秋禾的手看着她直笑。   张章摸着胡须,“既然师侄女坚守师弟对陈家的承诺,又重情义,我自不好阻拦。且我府上没有女眷,你现如今过去也不好安排……只是未免堕了师门的名声,你需每隔五日去我府上一次学习医术。”   这话一出,章氏立刻面带喜色,就连秦老夫人也忍不住动容。   干巴巴的师伯和师侄的关系,可没有这样跟着学习医术的关系要亲近。由此可见,张章是真的很看重这个师侄女了。这么说把林秋禾留在秦府确实是一步好棋了?   她看向林秋禾的目光不免就有些微妙,之前还觉得林秋禾身为奴婢太过于傲气且不知道进退,如今看来反而觉得这样一身傲骨果然是张御医门下的人,又如此重情义,是个不错的女子。   心情如此这般变化,秦老夫人却不怎么显露在脸上,只是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去让人把荷园再收拾收拾,另外再挑四个丫头与林姑娘使唤。”   “老夫人客气。”林秋禾连忙开口阻拦,“只是荷园中人手已足够,不必再添人了。”   虽然怀疑张章,可是如今她的身份毕竟因此而改变,若是让秦老夫人的人在她左右未免不美。是以,林秋禾宁愿身边没有人伺候,事必亲躬。   张章见状眼中的满意更甚,道:“秋禾是客人,居住在秦府已经是劳烦主人,怎么还好再动用秦府上下。过两日等秋禾脱了奴籍,我自当带她买些丫鬟送来。”   秦老夫人也没有坚持,反正人就在她秦府,也不会非要这么贴近地观察。她笑着应了,然后就露出疲色。章氏连忙起身,让人招呼张章和林秋禾,亲自送了秦老夫人回去安和园中歇息。   等到屋中人少了些,张章正想开口,林秋禾却突然道:“大奶奶身上的针该取下了。”她说着就看向一旁的夏至,“我们一起过去可好?等大奶奶醒来,你也好在一旁伺候。”   竟然就这么遁走了。   陈自晴虽然也是客人,然而这个时候却之后负责招待张章。张章见林秋禾机敏,却也放心许多,又问了陈自晴这些日子身体如何,甚至还帮她诊了脉。   陈自晴毫不疑心张章的身份,又说了许多林秋禾的事情,等到林秋禾回来的时候正听到她说起当年陈父救下林氏夫妇的事情。   “……只是这些我也不曾亲见,都是父亲告诉我的。”陈自晴看到林秋禾回来,连忙笑着招手:“你快过来,张大人正问你小时候的事情呢。”   “我小时?”林秋禾假装没有听到之前的话,笑着过去道:“姑娘忘记了,我之前病了一场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这也是她的一些托词,如今张章听了却立刻皱起眉头,道:“我与你把把脉。”说着就伸手抓住了林秋禾的手腕,然后慎重的食、中、无名三指全部搭在她的腕子上。   张章眉头微微皱起,过了片刻才道:“身子还是有些亏损,我回去开一张滋补的方子,让人送来秦府。”   他这么一派关心的样子,林秋禾心中虽然感动却愈加觉得古怪了。就算她真的是张章未曾谋面的师弟的遗孤,这也未免太重视了吧?而且林父和张章两个人的关系的重点还不是师兄弟,应该是“未曾谋面”才对。   难不成,张章如此作态是为了她手中的针灸之术?   ☆、第12章 事毕   林秋禾心中对张章的怀疑却不便说出来,更何况张章说的话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她连拒绝都不好拒绝。不然面对一个热情关心她的师伯,她这个师侄女不就显得太过于冷漠了吗?   等到确认了关系,秦大奶奶的胎也稳定下来,张章就匆匆离开了说是先让人在府中布置好将来林秋禾要住的院子。他没有提出这就要带走林秋禾,让秋禾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路送他到门口,张章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说:“在秦府要好好的,若是有人欺负记得等我来了告诉我。”   这话!怎么说得她跟他的闺女一样!还不怎么适应身份变化的秋禾偷偷看了一眼紫莲,见紫莲神色如常,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这话要是传到秦老夫人处,只怕就会当做是张章的警告和威胁了。   目送张章坐上马车离开,秋禾这才和紫莲一起又回了后院。这一天的波折还没够,虽然她早已经精疲力尽,却还是要再见一见秦老夫人的。   毕竟,如今她虽然还未曾正式脱了奴籍,背后却有一个正四品的御医师伯当靠山,也算得上是秦府的客人了。这奴婢和客人的待遇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啊。   这次见面并没有太复杂,只是秦老夫人恭贺她找到了师门,日后有了依靠,又道既然她如今是秦府的客人,又与陈自晴是姐妹一般的情分,那么就也是她的晚辈,每个月就也有十两银子的花销。   十两银子不算多,但是在秦府包吃包住的情况,这十两银子就相当于只是让林秋禾打赏人或者买些自己想要的小东西的零花钱了。   林秋禾心中暗暗咂舌,然而秦老夫人手一抬,一旁的红莲和青莲就又捧着两个盒子过来当着她的面打开。   “这些都是京中时兴的绢花和绒花,你来京城时东西少,这些就先用着。至于其他的东西,衣服之类的,明日就请了人专门过来给你量身裁制。”秦老夫人说着又抬手,她屋中的又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莲就捧着两套衣服出来,“这是当年给锦兰做的衣服,她都没有上过身,你先凑合穿着,等着衣服做好了就好了。”   老夫人面容和蔼,看着林秋禾就如同看一个疼爱的晚辈一般。秋禾一一道谢,也不大推辞反而显得亲昵。等到几个莲捧着东西送她离开,秦老夫人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是个知情识趣的,不过也看得出来,她本身就是有心气的,也见过一些世面。”她虽然没有送贵重的头面、金钗、玉钗之类的东西,然而这些绢花、绒花,还有衣服都不是便宜的。若真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丫头,只怕这会儿早就乐得笑歪了嘴巴,然而林秋禾却是一直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这么看来,倒真像是好人家的女儿。”   #   还不知道得了这么一个评价的林秋禾一路在一些小丫鬟偷偷地张望和注视下回到了荷园,倒也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等到进去了陈自晴就笑着迎了出来,不等林秋禾行礼就拉着她一起坐下。   “这些是外祖母给你的?”她看了看几个莲捧着的东西,转头看了一眼秋雁。那机灵的丫头立刻上前给几个莲塞了红包,笑着带她们去吃茶。   带头的紫莲道:“我们还要去给老夫人回话,就不多打扰了。”   秋雁和秋归这才送了她们出去,而陈自晴拉着林秋禾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了她许久,才笑着道:“这真是好了!”此时屋中并没有人,就连秋枫都被赶到外面守门,她这才大着胆子道:“我之前还担心大嫂子这事儿会把你牵连到,毕竟就算与你无关,谷雨那样的事情被你挑破,只怕外祖母也是不喜的。”   她紧紧抓着林秋禾的手,“如今你有了这样的身份,外祖母自然是要顾忌一二。我当时还当你就要就此离开了,心中虽然不舍也为你高兴……你能留下陪我,真是再好不过。我在这京城之中,也就你和她们三个可以相依为命。”   外家毕竟是外家,纵然秦老夫人对陈自晴再好,她毕竟还是有着嫡亲的孙女和孙子的。陈自晴说来说去也只是客而已,有很多话是不能对秦老夫人说的。   一路走来,她有林秋禾的扶持和安慰才好过许多,凡事也是与她有商有量。如今,林秋禾一下子从婢子改变了身份,她也是由衷的为她高兴的。   林秋禾被陈自晴抓着手,也不挣扎,只是听着她开心地说着话,想了想却也没有直白地提出对张章的怀疑,只是低声道:“只是这样的福缘,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陈自晴是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跟秦家上下关系都不错。这会儿高兴劲也过去了一些,听到秋禾这么说她略微回想了一下然后就微微蹙眉,“你可是担心张御医认错人?可是他连你生日都说对了,怎么可能会错呢?”她说着反过来又安慰秋禾了几句,期间略微咳嗽了两声,林秋禾就皱眉阻止她继续说下去,让人端了止咳的蜜水给她喝。   陈自晴却是一心高兴,喝了蜜水就带着林秋禾去看给她布置的房间。   “这些都是我自家中带过来的,都是新做的还没有用过,你不要嫌弃。”她笑着指着那些床铺和各种用的物件,“有些是大舅妈送来的,我本来不想接,可是大舅妈说你救了大嫂子和她腹中的孩子,这些就算是谢礼,我就没有拒绝。”   这边林秋禾和陈自晴高兴地看着她的新屋子布置,而另外一边张章一路坐着车没有回他的府中,反而直接去了摄政王的王府。   他是这王府中的常客,一路有人通报带路,很快就见到了正斜靠在窗户边上,随意披了件外衫看书的晋王宁卿。   宁卿早就得了信儿,见他进来就略微直了下身子,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坐。”他说着放下了手中的书,转而看向张章,“如何?”   张章去秦府之前就使了人给他传信儿,如今见张章亲自过来只怕是见着林秋禾了。   张章坐下,这才道:“那是个机敏的丫头,虽然性子有些直,却也很聪明,不会轻易被人骗了去。”他把在秦家听闻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讲了他寻了个借口给林秋禾安排了一个师侄女的身份。   “既然摄政王和王爷都不好出面,我就厚着脸皮寻了个借口护她一护。”张章笑着说,“一般人若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怕早就乐得不知所以了,她却一直很冷静,看的出来,她对我的说法有些疑虑。”   “如今还未确定她的身份,你这样贸然……”宁卿微微皱眉,似乎觉得张章做得有些不妥,“这样算来,我又欠了你一份人情。”   “无妨。”张章笑,“我是真的觉得那丫头有学医的天赋,想要带在身边好好教一教。而且越是看就越是有惜才的感觉,若她真的是一直当一个婢女才真的是浪费了那一身的天赋。”他就又说了一下林秋禾的下针,“我虽未见她如何下针,只是看下针的穴位,也知道她定然是比一般的大夫要强些。”   宁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也算是一桩美事。”他说着似乎有些冷一般拉着衣服的手猛然一紧,脸上的笑容不变脸色却是白了两分。   “我就说让你不要贪凉!”张章照顾他多年,如何看不出这细微的动作,起身抓住宁卿的手一把脉,“你若再这样下去,体内的毒性就又要发作了!”   宁卿不在意地笑了下,“我就是要让它发作呢。”   “王爷和王妃就要回来了!”张章皱眉,“若是见你病怏怏的模样,岂不伤心!虽说当初王爷和王妃收养你另有想法,然而这些年来也不曾亏待与你,就连陈太妃也曾经托我给你带话,让你与摄政王夫妇一心……”   “我自然知道他们对我好,只是如今可不止是父亲母亲要回来。这次万寿节,各路藩王都会回京,我这样的身份原本连个世子都当不上的,如今竟然与皇上的兄弟们平起平坐封为晋王……”宁卿冷笑了一声,“若是过得太好了,岂不是让别人没办法过下去了。”   “这么说,秦王也要回京了?”张章皱眉,作为先皇在位时就深得器重的御医,他深知宁卿与皇帝的那些兄弟们之间的破烂事。   宁卿连连冷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张章叹息,“然而你这样也是不行的,我给你开了方子,你还是老实吃药。”他说着,用一副怒其不争的语气道:“你就非要真的病了,装病难道都不会吗?!”   ☆、第13章 争执   秦老夫人本还想着用了早膳就让人去请裁云轩的娘子带着最新花样的布匹过来给林秋禾量身裁衣,然而早膳刚刚结束,她就听紫莲过来低声禀告,“老夫人,张御医让他名下弟子齐公子带了裁云轩和珍宝阁的人过来,说是给林姑娘裁衣、做首饰。”   张章的弟子齐林,出身东山齐家,是这一代中东山书院的院长齐峦的三子,是实打实的世家子弟。听闻是他过来,秦老夫人连忙让人去请了陈自晴和林秋禾,又让人先好好招待齐林吃茶,等到林秋禾和陈自晴到了才请齐林过来。   齐林礼数周全,先是送上了给秦老夫人的礼,与其他人一一见礼,这才对着林秋禾拱手行礼,道:“见过师妹。”   “齐师兄好。”林秋禾屈膝行礼,两人直起身子,齐林就笑着道:“江中一别,没有想到再见面是这样的情形。师傅今日入宫当值,特意吩咐了我过来见见师妹。”他说着让人送上了一个箱子,“这是我送与师妹的见面礼。”   箱子打开,里面除了五两一锭的银子二十锭之外,还有两枚玉佩,两支玉钗,以及一支步摇和一些绢花。   齐林脸微微泛红,带着丝羞涩和不好意思,“我下面只有弟弟没有妹妹,不知道当送些什么,就挑了些京中时兴的款式送来。师妹若是不喜欢,过会儿可亲自看珍宝阁的花样挑选。”这话说完,他才略微好了些,又道:“这些银子给师妹零花,若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就让人捎信给我。”   “多谢师兄了。”林秋禾再次屈膝行礼,想了想也没有推辞这贵重的礼物。一旁的秋归和秋枫上前收了礼,秦老夫人见他们师兄妹打完了招呼,这才笑着道:“齐公子是个周全的人,不止带来了珍宝阁的人,还请了裁云轩的娘子过来给秋禾你裁衣,人已经在偏屋里等着了,你且去看看吧。”   林秋禾这才起身告辞,她还未走远就听到身后齐林的声音。“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足之症……”   这对话,怎么觉得有些熟悉呢?   选了几种匹颜色较素淡的布料做春夏的衣衫,林秋禾又挑了些首饰和脂粉,珍宝阁中不止是有首饰,女子常用的一些脂粉之类的也都有。既然这是张章送来的,她也不客气。说白了就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她虽然不知道张章究竟想要做什么,经过一夜的深思熟虑却也定下了心,决定走一步看一步,慢慢揣测就是了。   挑了所需东西,林秋禾这才回去跟齐林再次道谢。秦老夫人这时候就露出了一丝疲色,道:“你们年轻人自去说话去,都是懂事知礼的孩子,老婆子就不看着了。”   三人这才从安和园出来,去一旁的桃园中坐着说话。林秋禾话不多,就听到齐林和陈自晴说些无关紧要的琐事。三人正说话,就见秦锦兰和秦舒兰一起走了朝着这边亭子走了过来,等靠近了见里面有人两人顿了下脚步,然后秦舒兰就拉着秦锦兰走了。   “这是……”陈自晴一愣,看着那两个人带着丫鬟远去的背影咬着下唇半响才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想来她们是突然想起有事儿……”   林秋禾也不戳破她的借口,转而就对齐林道:“师伯让你过来,难道就没有让你给我带些医书吗?”   很明显秦家的两个女儿对林秋禾身份的转变很是不忿,也隐隐有种看不起林秋禾不愿与她说话的架势,这才看到她在就转身就离开了。齐林见林秋禾不予计较,也配合地转开了话题,笑着道:“自然是带了书来的,只是本想着等走的时候再给你呢。”   他说着让人去取了一个匣子过来,“师傅交代了,你这些日子先看书,估计等五日后师傅轮休就会派我来接你,到时候只怕是要考校一番的。”   “御医院的御医,是五日一轮休?”林秋禾好奇地问,齐林点头,“每五日歇息一日。”   难怪张章说要让她五日过去张府一趟了,若他真是要教她学医,那这份心意林秋禾就不得不记在心中了。   齐林见她若有所思,道:“师妹还有什么要问,尽管问我就是。”他说着露出了笑容,两颗虎牙在唇下若隐若现。   若是单纯论起外貌,齐林比不上林秋禾之前见过的晋王,但是他身上偏偏多了一份晋王所没有的书卷气息和亲和感,相处之下就让人想要亲近。若是把晋王比作是光泽冰冷美艳的翡翠的话,齐林就是一块温润细腻的美玉。   林秋禾收下装书的匣子,笑着道:“我先看看这书里的内容,若是有不懂的地方,下次见面就问师兄。”   齐林点头,转而又看向一旁神色有些尴尬和气恼的陈自晴,浑不在意之前秦家姐妹的表现,道:“刚刚说到如今陈姑娘最近吃的那些滋补的食材,想来都是出自师妹的手笔吧?”   陈自晴点了下头,这才开心起来,亲近地拉着林秋禾的手道:“若不是秋禾一直细心照顾我,往年这时候我只怕咳嗽的更厉害。”   “这也与京城春日干燥、少雨,且花开时节靠后有关。”林秋禾道:“这样调养上一两年,你春日咳嗽的毛病就会好了。”   齐林是外男,自然不好久在秦府后院停留,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秋禾和陈自晴就送了他离开。齐林临走前还道:“五日后我来接师妹去师傅府上。”转头又对陈自晴道:“到时候我送些止咳的药丸过来。”   两女点头,目送他上了马车离去,这才一起去安和园回了秦老夫人。   “张御医看重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秦老夫人笑着对林秋禾点头,转而又看向陈自晴,“你与秋禾情同姐妹,我就不交代你们相互谦和,不要争吵的话了。”   她交代了两人几句就笑着让她们回去歇着了。   之后林秋禾闲来没事就在荷园中看医术,秦锦兰和秦舒兰偶尔会让人过来邀陈自晴去吃茶说话,却从来都没有请过秋禾一次。秋禾毫不在意,她本身就不是热闹的性子,更何况跟这些闺中女子说话总是要提着神,深怕没有听出她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实在没趣。   然而陈自晴却觉得不安,叫林秋禾被拒绝之后,她就三次里面想理由推脱一次在荷园中陪着林秋禾。   林秋禾见状笑着安慰她,“那是你的表姐妹,你自当去跟她们说话,我与她们本就不熟悉,强行坐在一块也是彼此难受罢了。”如是劝过两次,陈自晴这才放下心来。   五天的时间转眼即过,林秋禾每日里面窝在荷园看书不出门,这一日却是早早起身和陈自晴一起去了秦老夫人那边问安,然后说起来了要去张章府上的事情。   秦老夫人态度温和,扫了一眼身边的秦锦兰和秦舒兰,才道:“府中车子是现成的,紫莲这就去让人准备好在门外等着,不要耽误林姑娘出门。”   林秋禾连忙站起来道:“劳老夫人费心了,只是师伯特意让师兄交代,我在老夫人这边住已经是叨扰了,不敢再劳烦更多。到时他会来接我……”   “哼!”一声轻轻地,但是情绪满满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秋禾话一顿,然后才假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继续道:“多谢老夫人对秋禾的关爱,秋禾铭记于心。”   发出轻哼声的是秦舒兰,她如今不过才十一岁,自幼有父母娇养还没有秦锦兰那么善于隐藏情绪。林秋禾假装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其他人自然也都更加愿意无视。秦老夫人甚至看都没有看秦舒兰一眼,笑着点头,“你是个好孩子,等见了你师伯记得转达秦府上下的谢意。”   “祖母,”秦舒兰却是不愿意就这么被无视的,见没有人理会她就直接开口,“我记得之前听人说,卖身的丫鬟奴才要脱奴籍,最少也要半个月不是?”   此话一出一旁的秦锦兰立刻伸手去拉秦舒兰的袖子,而秦舒兰轻巧地躲了过去,跟着站了起来挑战一样地看着林秋禾,“难不成是我记错了?或者是曾先生教错了?”   秦舒兰说着唇角勾起了起来,转开目光道:“怎么有人还没有脱奴籍就迫不及待的摆出主子的架势了?难不成真以为没人知道她的身世来历不成!”   “你给我闭嘴!”秦锦兰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也顾不上什么谦和直接拖着秦锦兰坐下,“少说一句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然而虽然训斥了秦舒兰,秦锦兰却也没有看向林秋禾,反而直接转头对秦老夫人道:“祖母,二妹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爽,我先带她下去休息了。”竟然是连错也不认就想这么离开。   ☆、第14章 张府   屋子中一片的寂静,林秋禾站在原地低头看着鞋子上绣的稻花绣纹似乎在发呆一样。陈自晴早就跟着站了起来,紧张地看了看林秋禾又看了看秦老夫人,最后气恼地瞪了一眼秦舒兰。   自秦锦兰开口之后,秦老夫人既没有发话让她们姐妹两人回去,也没有开口训斥。只等着被明嘲暗讽的林秋禾开口客气,然而出乎她的预料,林秋禾却是一言不发。   场面就此僵持下来。   秦老夫人慢慢皱起了眉头,捏着由一百零八颗沉香木串成的佛手串的手往案几上一拍,道:“舒兰,平日里面先生教你的那些规矩难不成就忘记了吗?大家族的女子,应当言语谦逊,为人不卑不亢,谦和有礼才对。哪有如你刚才一般言语锐利,没有一点女子的柔软谦和之态?今日罚你抄写百张大字,你可服?”   “祖母,我……”秦舒兰一开口,一旁的秦锦兰就立刻扯了她一下,她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不情愿地道:“孙女服。”   秦锦兰这才松了一口气,道:“是我没有管教好妹妹,让她失礼的。既然祖母罚了二妹,那就连同我一并罚了吧,回头我也抄写百张大字静静心。”   一直低着头的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她不说话,一旁的陈自晴却是越听心中越是恼火。   这祖孙三人根本就不觉得秦舒兰的话不对,只是觉得她失态而已。平心而论,林秋禾如今确实还是在奴籍,是她陈家的丫鬟,但是明明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世……   陈自晴想着眼眶就红了起来,她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一旁的林秋禾却趁机偷偷拉了她的袖子一下。   她一愣,回头看过去却见林秋禾飞快地抬头对着她露出一丝安抚的笑容。陈自晴只觉得鼻子微微酸涩,忍了又忍才低声道:“那我回去也抄写百张大字好了。”   此话一出,秦老夫人本来还有些笑意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了。   秦锦兰和秦舒兰姐妹一个是因为没有教好妹妹,一个是出言不逊,才被罚写大字百张的,陈自晴却是什么都没错,一样领罚又是为了什么?   这祖孙三人一转念就齐齐看向了林秋禾,这不过是为她这个几日前还是卖身丫鬟的她鸣不平而已。   “晴儿……”秦老夫人皱眉开口,“你这又是何苦呢?”   “自来京城之后,我与锦兰姐姐和舒兰妹妹感情一直很好,眼见她们如此,我心中也是不好受的。”陈自晴说得语焉不详,并没有直接指出是见秦家姐妹对林秋禾不好才难受,不知道的人只当她是因为秦家姐妹受罚才难受的。   这话说的漂亮,秦老夫人也无法,转而又看向了林秋禾,“秋禾,你向来是个懂事的,你说呢?”   林秋禾抬头错愕地看了一眼秦老夫人,怎么着她先是莫名被人嘲讽了一通,如今还要让她再给那嘲讽的人说好话不成?她唇角勾起,笑着道:“我不过是秦府的客人,身份尴尬怎么敢随意插嘴老夫人教养孙女的事情呢。”   一句话就给推得干干净净。   秦老夫人皱眉,正想说什么外面的小丫头就进来道:“三爷让人通传一声,说是张御医府上的齐公子过来接林姑娘过去。”   林秋禾闻言顺势就屈膝行礼,道:“秋禾先行告退了。”说着就退了出去,陈自晴也连忙道:“我去送送她。”说着也跟着林秋禾出去。两个人出了安和园,林秋禾才道:“其实你不必为了我与秦家弄僵的。”   秦家怎么说也是陈自晴的外家,秦老夫人对她也是关爱。陈自晴笑了下,“我并没有弄僵啊。”她说着轻轻地推了林秋禾一把,道:“你不必担心我,过会儿我就和她们约好一起写大字。”   她话并没有说得明白,依照秦舒兰的性子只怕是不懂的。至于秦锦兰,年长两岁就算是听了出来只怕也不会告诉秦舒兰的。是以陈自晴并不十分担心。且在她心中,她们对待林秋禾的态度让她想到了自身,两个人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如今秦老夫人在所有人看似对她都很亲切,可是若是外祖母不在了,这秦府上下看她是不是也如同看林秋禾一样,觉得她是那打秋风的穷亲戚?   由人及己,陈自晴送了林秋禾离开,正准备回安和园于秦老夫人说话去就遇到了过去回话的秦大太太章氏。   “大舅母好。”她笑着行礼,章氏点头,道:“好好,晴儿今日起色看着还好。”   陈自晴点了下头,见秦锦兰和秦舒兰都不在就与秦老夫人道:“外祖母与大舅妈说话,我就找锦兰姐姐一起写大字去。”   秦老夫人见她笑容不似作假又觉得之前的事情是否是自己多想了,点头示意她回去这才转头继续跟章氏说话。陈自晴带着秋归去了秦锦兰的院子中,秦锦兰身边的丫鬟红杏连忙进去通传,青李则请了她进去。   不一会儿秦锦兰就出来,见着陈自晴端坐在一旁就道:“我还道你与我和舒兰生气了呢。”   “怎么会呢?”陈自晴笑着起身,“大姐可是笑话我不成?我傻乎乎地想着舒兰是为了我身边的秋禾才被外祖母给罚了,这才想跟你们一起写大字的。怎么大姐还说我跟你们生气了?”   秦锦兰扬眉,“难不成你这番作态不是为了给林秋禾撑腰吗?”   “她总归是从我身边出去的人,若是我这个昔日的主子连她都护不住,那不是太过于无能了。”陈自晴过去拉住了秦锦兰的手,轻轻地摇着道:“我知道大姐和二妹觉得秋禾本是出身卑微的丫鬟,可是当年若不是我爹对她父母有救命的恩情,只凭着她爹张御医同门师弟的名头,难道还真会卖身为奴不成?她一家皆是重情重义的人,她待我又一向贴心且忠心,又是为了我才留在府上的。”   说到这里,姐妹两人一起坐下,陈自晴才又道:“大姐应当明白,若不是她记得父亲的承诺和我陈家对她林家的恩情,那日就此拿了身契去张御医府上,怎么也比客居在秦府要自在不是?我自然知道二妹是有口无心,然而若真让她这么被二妹奚落,袖手旁观,大姐可还看的起我?”   陈自晴说话徐徐道来,语气又轻柔缓和,秦锦兰本来脸色有些难看,然而后面也慢慢思索了起来,半响才道:“舒兰虽然只比你小上两个月,却不如你看事情透彻。”   她说着轻轻地拍了下陈自晴的手,“放心,我私下会好好说她的,不会让她再难为秋禾。”   陈自晴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我还是给她绣个荷包赔罪好了。”   两个人笑了起来,又说了一会儿秦锦兰就让人收拾了书桌两个人一起开始写大字,不时闲聊两句之前的隔阂就不见了踪影。   林秋禾这边坐了将近三刻钟的马车才到了张府,马车直接从偏门进去,到了后院才停下。她下车就有两个长相普通的丫鬟过来带路,等到了正院就见张章正在院子中动作缓慢地练五禽戏。   这五禽戏林秋禾前世也跟着爷爷学过,虽然与张章所练的还有些不同,却也能够看出一些影子来。她停下脚步,示意两个丫鬟不要出声就安静地等在一侧。   大约又过了一刻钟,张章这才缓慢收势站好。转头看向了站在一侧的秋禾,他淡淡道:“来了?”   “师伯好。”林秋禾抿了下唇,上前两步行礼,张章点了下头,接过一旁齐林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额头的汗,道:“你们跟我进书房来吧。”   书房是齐林收拾好的,上面一个桌子,而下面并排两个桌子是他和林秋禾所用的。这样张章讲解医术他们做笔记都方便一些。三人坐定,张章还没张口只是看着一旁的笔墨纸砚就皱起了眉头。   “你,可识字,可会写字?”   “师妹认得字的!”齐林在一旁抢先回答,“之前我还送去了两本书,师父忘记了?”   “我读书不多,不过识字,只是写的不大好看。”林秋禾说,拿起笔架上的毛笔试了下选了个合适的写了几个字给张章看。这也是她自小就跟着爷爷学习的,字就如她所说的那样,不是很好看,不过横平竖直也算得上端正。   张章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问了林秋禾一些她所看的那两本医术上的要点,见林秋禾有些答得顺利,有些却摇头说还没有看到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   “你针灸不错,想来穴位都是记得清楚的,当初看你下针所用的力度恰到好处,估计诊脉也是可以的。”张章对着林秋禾点头,“所差也就是药方和各种药物的药性常识上。那本《草本概论》及《草堂方》你回去继续看,多要看多背,每次来这里我都会检查你的进度。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   ☆、第15章 再起波澜   林秋禾虽然对张章心怀疑虑,听他这么说却也认真地点头。张章这才讲了一些之前所提问到的那些知识的要点。中医向来博大精深,就算是林秋禾前世的爷爷也常常感叹,正是因为国人对中医的误解和偏见,导致很多良方和知识在传承的过程中丢失。林秋禾大学学的虽然以医学有关,却不是正统的中医,因此除了一手把脉和下针的本事之外,开方治病并不擅长。   张章可谓是一语言中她的要害,林秋禾心中对他也有些敬畏,许多心中的不解就趁机一一问了。   齐林跟在张章身边一年有余,如今正在努力记着人体的穴位,对于草药和药方这边的知识反而基础比林秋禾更加牢靠一些,偶尔也能插上两句话。   师徒师侄三人对于医术都有种狂热的执着,教学、学习起来就忘记了时间,府中的丫鬟深知张章的性格只守在门外也不敢提醒,直到林秋禾肚子突然发出轰鸣声,正在说话的她才猛然停顿了一下露出尴尬的神色。   齐林这个师兄就不客气地笑了起来,秋禾更加尴尬,最后还是张章道:“已经过了饭点,如今你们正是长个子的时候,还是要好好吃饭才醒。”转而叫了丫鬟传膳到客厅,又吩咐道:“下次到了饭点就记得提醒我,不要饿着他们。”   齐林偷偷对林秋禾挤眉弄眼,在张章身后压低了声音道:“我这可是托了师妹的福,师父疼爱师妹,往日里只教我一个从来没有如此贴心过的。”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然而张章就在前面并未走远,闻言回头瞪了他一眼。   “若是你不服气,大可以不吃午饭。”   齐林连忙求饶,三人一路说笑进了客厅用膳,之后张章吩咐两人休息,齐林就热情地领着师妹去了他早早收拾好的院子。   “因为你不长在这里住,我就给你安排了两个丫鬟。”齐林介绍的两个丫鬟正是之前扶着林秋禾下马车的那两人,“院子虽然小了些,不过我可是用了心的。若是师妹觉得缺了什么直接告诉我就好。千万不要让师父知道,我可是在他面前打了包票会像兄长一样照顾好师妹的。”   林秋禾笑着点头,又请了齐林进去喝茶。这院子中各项东西果然如齐林所说准备齐全,连药箱齐林都给她准备好了。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放着针囊,还有腕枕,以及一些常用的药丸,瓷瓶上面都贴着名字和用法,免得她弄错。   “总共是一百零八根银针,师父说师门秘传的针灸之术最多时能同时下三百六十六根针的,这银针做起来慢,这一囊针师妹先用着,等到其他的做好,我再给你。”   秋禾听齐林在一旁说却是心中一跳,因为她所学的家传针灸确实是最多可以同时下三百六十六根针。这个针法还有一个称呼,叫做欲生欲死针。齐林如今毫不避讳地说出来,难不成张章还真是她这具身体的父母的师兄?   想着,她就关上了药箱回头坐下看着齐林道:“多谢师兄这么妥帖。我看师兄跟在师伯身边也有些时间了吧?”   “再过三个月就满两年了。”齐林见她满意,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加温和,“我此生志愿不为良相,则为良医。因此当初遇到师父就诚心拜师,这一年多来一直跟在师父左右。师妹不用害怕,师父脾气很好,教起医术来也是很有耐心的。你若是不懂尽可以直接问他。若实在不好意思,也可以偷偷问我,我若不懂再问师父就好。”   他努力做出一副好师兄的架势,林秋禾笑着点头,才又道:“师兄跟着师伯这么久,可曾听师伯说起我父亲的事情?我父亲去的早,加上我之前病过一场,好多事情都记不大清楚了。”   若是张章之前真的提过有过这么一个师弟的话,那也许真的是她多疑了。若是没有……就算他知道她针法上的微妙之处,她也不敢真的就放下心来。   齐林听她这么一问,眉头微微皱起,思索了半响才道:“似乎之前没有听师父说过这些,师父师门神秘,我虽然跟在他身边许久,却也从来没有被带回去祭拜过师祖。若不是那日师父回来一脸高兴说找到了师叔的后人,我都不知道还有一位师叔。”   “原来如此……”秋禾微微点头,旋即又笑了起来,“想来也是师伯与父亲不熟悉的缘故。”   齐林又坐了一会儿,见林秋禾确实没有什么到了陌生环境的不安之后这才起身离开,临走的时候又嘱咐她好好休息,让两个丫鬟到点及时叫她起身。   齐林虽然与秋禾只见过几次,却深深觉得这个师妹沉静大方又可爱,自然是满心欢喜。连午觉都没有睡就努力地继续辨认人体的穴位。师父说了,师妹虽然学医的基础一般,然而一手针灸之术却有着颇高的水准,若是他在不努力就要被师妹给比过去了。   下午继续张章继续给两人上课,讲了一些常见的病症让两个人辨症。之后又留了林秋禾在府中用了晚膳这才让人送她离开。   等到林秋禾回到秦府荷园没见陈自晴先是一愣,后又听秋枫说是陈自晴去秦锦兰院中一起写大字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她们姐妹并没有因此闹僵。她放下心来就洗漱了一下,换上干净的衣服过去给秦老夫人请安,顺便讲一下去张章府上的事情。   秦老夫人笑得和煦,关心地问了几句,就放了林秋禾回去。   林秋禾回荷园的路上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府中的丫鬟开始点亮走廊上的灯笼。在昏暗的烛光下,林秋禾低头走路差点就撞上了迎面匆匆而来的章氏。   “大太太小心!”林秋禾连忙扶了一把章氏,下意识地提醒道:“老夫人这会儿精神不错,大太太……”   “秋禾,啊!林姑娘,见到你正好,馨儿她又腹痛,如今请大夫还有一会儿时间,劳烦你先去竹园中看看她吧!”章氏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对着身边的丫鬟道:“喜鹊,带林姑娘去看看大奶奶。”   后面跟着的喜鹊连忙就闪身出来,冲着林秋禾行了个礼道:“林姑娘请这边走。”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想起今天早上才跟秦家那两个兰尴尬起来,秦老夫人对她也只能算是淡淡的,既然准备在秦家住着来试探张章的意图,那么还是要拉拢些人才好。   因此她上前一步才又吩咐,“劳烦大太太让人去一趟荷园,取了我师伯给我备下的药箱。”   章氏双眼一亮,立刻就道:“杜鹃,你去荷园给林姑娘拿东西。”   两个人就此分开,林秋禾和喜鹊去了竹园,杜鹃去了荷园,而章氏则跑去给秦老夫人报备一下,看是不是再请一位御医过来看看。花氏这胎,真的是多灾多难了。   想起那个贱人谷雨,章氏心中愤恨不已,本想直接将那贱人给活活打死,却没有想到被秦老夫人拦下,直接送到了庄子中说若是生下孩子就去母留子送回来与花氏的孩子一起抚养。   真是便宜了那个贱人!   章氏自然是明白秦老夫人的意思,不过是怕花氏腹中的孩子不保,或者是个女孩。这毕竟是秦府的第四代,老夫人老了还是想要抱抱曾孙的。   秦老夫人果然让人拿了她的帖子去请御医,正巧了,这日依然是张章轮休,一事不烦二主。上次请的就是他,这次还是他吧。更何况,林秋禾这不是还在秦府上住着。两家也算是关系不错了。   章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又道:“之前来的路上,我心中慌张,就让林姑娘先去给馨儿看看了。”   秦老夫人点头,“要好好谢谢她才是。”   “理应如此。”章氏应了一声,起身道:“天色已晚,老夫人好好休息,馨儿那边有我看着不会有事的。”老夫人如今年岁大了,身子也有些不好,章氏并不敢真的劳烦她一次次去一个晚辈院中。上次毕竟是事出突然,又关系到陈自晴这才惊动了老夫人过去的。   #   林秋禾一路被带到竹园,进屋就听到细细的呻、吟声。一旁的喜鹊连忙上前掀开了帘子,她低头进去就见夏至和冬至两个丫头伺候在左右。见是林秋禾过来,两人愣了一下,这才连忙行礼问好。   “林姑娘好。”   林秋禾点了下头,上前站到了床边,“我先给大奶奶把脉。”   花氏这回清醒着,见是她就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   “上次的事情还没有谢过你,如今就又要劳烦你了。”她声音中带着虚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林秋禾示意她不要多说话,这才上前诊脉。   这一会儿的工夫,杜鹃也拿着她的药箱过来。林秋禾放下了花氏的手腕,仔细看了一下里面的药丸,拿出其中一个给夏至:“倒些温热的白水给大奶奶喝下去,一次一丸。”   她说着回头对花氏道:“这是我师伯特意留准备的安胎药。大奶奶尽管放心用就是。”最主要的是,秋禾看过这药的成分知道它还对花氏如今的病症,并不是一般通用的安胎药。   张章之前给花氏看诊过,心中自然是有数的。齐林如今的医术,只怕也跟她一样只能看出这药对不对症,却没有能力开出药方来。因此,林秋禾断定,这药箱之中的药绝对是张章准备的。   张章这番行为,是怕她因为身份尴尬在秦府受委屈吗?   林秋禾一边净手后打开针囊取银针一边想着张章的所作所为意味着什么,心中虽然感动,却也还是拼命提醒自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张章如此爱护她这个“师侄女”,到底所求什么呢?   ☆、第16章 花云白   花氏这次动胎气并不严重,说来也是有些疏忽了。她中午午睡的时候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结果徐徐小风吹着,睡着的时候也不觉得,晚上又吃了些性凉的菜品,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了。   然而章氏之前是被吓到了,这才慌慌张张地求了秦老夫人去请御医。张章虽然算是白跑了一趟,却也不气恼,看着林秋禾在一侧就多问了她两句,显得又关心她人又关心她的学业。   章氏看在眼中,心中对林秋禾自然是又看重了几分。花氏是秦锦兰嫡亲的嫂子,她得了消息自然是要放下其他事物过来看看的,正巧陈自晴也在她院子中,两个人就相携而来。   一进屋,两人就看到陈自晴坐在章氏下手处。   两人对章氏行礼,林秋禾起身,三个人见礼,然后陈自晴就坐在了她的旁边,秦锦兰则坐在了她的对面。   秦锦兰顾不上林秋禾,转头就看向章氏问起花氏的情况。   “你大嫂子如今已经吃了药躺下了,你别去吵她,让她好好歇息就是了。”章氏感叹,“还是多亏了林姑娘。”   花氏未嫁过来之前,秦锦兰与她感情就不错,如今听是林秋禾的功劳神色间就有些尴尬。章氏却没有注意到这些女孩间的事情,扶着杜鹃的手起身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微微一顿,才又道:“锦兰顺路送送林姑娘才是。”   秦锦兰尴尬地应下,等到章氏离开之后这才尴尬地站了起来,“我们也回去吧。”   三女一起出了竹园,一路上秦锦兰尴尬着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而陈自晴虽然想要缓和林秋禾与秦家姐妹的关系却也没有主动开口。一直到她们到了荷园,秦锦兰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向陈自晴和林秋禾。   “晴儿明日还去我那里一起写大字吧?”她开口邀请,陈自晴听了自然是应下。秦锦兰这才转头看向林秋禾道:“今日的事情是我姐妹不对,不应该自持身份骄矜欺人,还请林姑娘见谅。”   她说着微微屈膝行礼,很是诚心的道歉。   林秋禾连忙闪开没有受下这一礼,她过去扶着秦锦兰起身才道:“大姑娘不用如此客气,不过是些许小事儿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我回去定然会好好教导二妹的。”秦锦兰再次说,“还要多谢你两次救下我嫂嫂和她的孩子。”   三女这才分开,等到回了荷园陈自晴才帮着秦家姐妹说好话,“你不要再与她们较真生气了,大姐是真心觉得今天早上舒兰做得不对。她自己也很是歉意,当时一时没有想到……”   作为一个心理年龄已经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林秋禾自然不会真的对秦家姐妹这点骄傲的小情绪生气,更何况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身份放得太高。当然了,她也没有把这些世家女儿的身份看得太高也就是了。   而如今她还要依靠秦家来与张章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自然是不愿意真的完全跟秦家的姐妹闹翻的。   听到陈自晴的话,她就笑了笑,认真地表达了她不会介意的事情。陈自晴趁机就邀请,“那你明日跟我一起去大姐姐处可好?”   林秋禾想了想,“也好,到时候你们写字,我看医术就是了。”   陈自晴这才真正放下心来,露出了轻松地笑容,催促林秋禾早些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在荷园中用过早膳正准备过去旁边秦锦兰的园子就见夏至满脸笑容的过来,见了正准备出门的两人一愣,连忙屈膝行礼。   “可是奴婢来的不巧?”她说着起身,“大奶奶说昨日多亏了林姑娘出手相救,让奴婢请林姑娘过去说话,要亲自谢林姑娘。”她说话爽利,三言两语就把来意说了个清楚,“自然,若是表姑娘无事,也是欢迎表姑娘一起去坐坐的。”   她说话得体,而陈自晴也为了林秋禾能被花氏认同和看重而高兴,自然不会多想。她摇头道:“我约好了跟大姐一起去写字,就不够去凑热闹了。”   林秋禾只得让秋枫帮忙把医术和之前的笔记送回去,换了药箱跟着夏至去了竹园。   花氏因为要养胎并不能下床,因此见秋禾的时候就直接在了内屋。她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见着秋禾就立刻露出了满脸的笑容,不等她行礼就拍了拍床边道:“林姑娘过来这边坐吧,我身子不好你可别见怪。”   林秋禾笑了下,放下药箱拿出腕枕道:“我还是先给大奶奶诊脉吧。”   “我请你来可不是为了看大夫。”花氏这般说着,却也伸出了手,明显是很领秋禾的好意。秋禾手指落在她的手腕上,过了片刻才放下手,笑着道:“脉象好了不少,只是大奶奶还是有些被惊着,我再下两针给大奶奶安神。”   她说话间,夏至就已经端了温水过来,伺候她净手。花氏就靠在床头,笑着道:“本来是想请你过来说说话的,谁知道竟然又占了一次便宜。你也别口口声声叫我大奶奶这么生疏了,我比你痴长几岁,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姐姐好了。”   林秋禾捻起针,示意花氏伸手,在她□□在外面的地方下了几针,这才收起针囊道:“那我就厚着脸皮叫一声姐姐了。”   虽然她觉得依照秦府上下都知道的,她与陈自晴的关系更应该随着陈自晴叫花氏大嫂嫂才对,可是既然花氏这么开口了,她本就有心与花氏交好,自然也就没有分辨。   这个时候,还不是很了解这些家族的林秋禾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声“姐姐”与“大嫂嫂”之间的不同到底有多大。   昨天早上在秦老夫人处发生的事情花氏也已经知道了,如今见秋禾顺势叫了她姐姐,这才露出笑容,亲切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多说两句。锦兰自幼就是被宠着长大的,大郎也只有她这么一个妹妹,更是不忍心苛责她半句。她骄傲惯了,对于人情世故自然是懂得少了些。不过,她人不坏并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只是一时没有转过这个弯来。”   “我明白的,姐姐放心,今日本就与晴儿约好一起去大姑娘处一起学习玩耍的……”林秋禾说着抿唇笑着看了一眼花氏,心中却隐隐提醒自己,花氏并没有提起三房的秦舒兰。花氏听她这么说顿时明白,若不是她不放心提早把林秋禾叫来给秦锦兰辩解一二的话,这会儿说不定几个女孩已经坐在一起尽释前嫌了。   她也就放下心来,觉得总算是完成了婆婆的交代,又没有真的跟林秋禾这个能干而又有所求的女孩生出嫌隙,心情彻底放松下来,两个人坐在一起说笑倒也没有冷场。   大约又过了两刻钟,林秋禾起身再次净手给花氏收针,正把针囊往药箱里面放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低声劝解的声音。然后就听到守在外间的处暑开口:“花三少爷来看大奶奶了。”   说话间一个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衣衫的年轻男子就直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安的冬至一进屋就行礼问安请罪。   “好了,他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你且下去忙吧,让人给云白送上壶茶喝。”花氏笑着点头,然后才对侧立在一旁小心观察着的林秋禾介绍,“这是我家中三弟,花云白。云白,这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张章御医的师侄女,林姑娘。”   两个人这才偷偷打量着彼此见礼,花云白上次来探望花氏的时候林秋禾并不在,不过也听过他的名字,如今见了就先是客气三分对这位救了姐姐和未来外甥的人很是客套,没有一点大家族子弟的傲气,更是没有表现出一点对于林秋禾攀附上张章飞上枝头要变凤凰的鄙夷。   他笑着道:“多谢林姑娘两次出手救了家姐。以后若是有我能够帮到的地方,还请姑娘不要客气。”   这话说得大气且诚恳,林秋禾这才直视花云白片刻,然后点头道:“花公子客气了,我既然叫大奶奶一声姐姐,自然是要尽心为她好的。”   这个时候直接应承下来自然没有客套的结果好,而花云白听了她的话眉毛一挑就直接看向了花氏。   花氏点头,“我很是喜欢秋禾,自然与她姐妹相称。”   花云白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这才收回之前略显诧异的神色,又回头看了一眼林秋禾,道:“我知道了。”   林秋禾把这姐弟两人的表现看在眼中,虽然还是不明白两个人这些细节意味着什么,却也隐隐感觉到这与她有关。不过有了华云白在,她自然不好留在这里阻碍姐弟两人说话,因此不过是客气了几句她就起身告辞。   ☆、第17章 再见王   自那日起,秦锦兰再邀请陈自晴去她那边说话玩耍就会带上林秋禾了,秦舒兰虽然依然不大跟林秋禾说话,却也没有再如同之前那样不客气的嘲讽。林秋禾之前被刁难的时候就毫不退让,这时候自然也不会刻意凑上前去巴结讨好,两个人关系一般,反而是秦锦兰因为多相处了一些时间,林秋禾对她这种落落大方又有主见的世家女还是心生好感的。   五日转眼即过,这日一早齐林就又过来接林秋禾去张府学习医术。林秋禾跟秦老夫人报告了一声就出了门,一直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才又被送了回来。   下马车的时候齐林才开口,“等下次去张府之前,你与秦家说一声,就说师父已经准备好了给你买的丫鬟,总计六个,请他们安排这些丫鬟的住处。自然了,这些丫鬟的月钱会从张府支出。”   林秋禾一愣,皱眉就拒绝,“我这边不需要这么多人。”   “不过才六人而已,要我说以你的身份,身边最少也是要十二人,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六个粗使丫鬟才对。说不得还要再添一个管事的嬷嬷,不然岂不是让有些眼睛不够亮的人看低了你!”   齐林说得有些愤愤不平,林秋禾闻言一愣,却立刻想清楚了这期间的缘由——想来齐林也不知道从何处知道了秦舒兰针对她的事情了。不管张章是什么心思,但是明显齐林是不知道的,眼前这个不过十三四的男孩对她好只是因为他叫她一声师妹,所以就以兄长之姿维护她了。   这种维护之情没有一丝的杂质,单纯得让林秋禾感动。   “不是你所想的那样,其实秦府也不错。一个小丫头骄纵了些,难不成我还真的与她计较?”秋禾笑着说,“那不是拉低了我的档次了?”   齐林闻言一愣,用一种重新认识的目光看了林秋禾片刻,这才笑了起来。   “没错没错,师妹说得没错。”他一副温文尔雅的做派,“我们是读书人,自然不能以势压人。要以德服人才对,不过最少你身边还是要有六个伺候的人才行。”   话虽然说得温和,有关买丫鬟的事情,齐林却是一丝不肯退让。林秋禾无法只能应下,“到时候我会提前说的。”   之前之所以一直不给林秋禾添丫鬟不是因为张章和齐林不知道林秋禾被秦府的人鄙夷,而是因为林秋禾的脱了奴籍的事情还没有办下来。而只要林秋禾还在奴籍,买了丫鬟就不能记在她的名下,所以这件事情才拖到了如今。   这些林秋禾本是不知道的,还是随口提起的时候陈自晴给她普及了这方面的知识,然后才又叹道:“看起来张御医是真心对你好的,这才想着要把丫鬟都记在你的名下,让你成为真正的主子,免得被那些子心眼不好的看轻了以后会奴大欺主。”   林秋禾的身世不管怎么粉饰太平说出来都是尴尬,就怕有些丫鬟心里瞧不起林秋禾对她阴奉阳违。因此,等到林秋禾脱了奴籍之后亲自挑选丫鬟记在名下,拿着她们的卖身契才是最好的办法。   林秋禾被补了这么一课,心中就更是疑惑。   几次接触下来,张章似乎只是认真教她医术,问都没有问起过她针灸之术的问题。而其他的问题,就更是少了。不过是偶尔会问一两句她小时候的事情,大部分都被她以生过病不记得为理由给推辞了。   就因为这个借口,张章还特意给林秋禾把过两次脉,却是一无所获。   难不成,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她前世学的家传的针灸之术真的是张章师门的不传之秘?所以凭借着这个针法张章才认定了她就是她师弟的遗孤?   就在林秋禾半信半疑的时候,第三次授课的时间到了。   而这次,她在张府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挑丫鬟。而张府这日,却比她所预计的多了一位客人。这客人秋禾也认识,正是有着一面之缘的病美男晋王。   如今已到四月份天气渐热,可这位晋王却还是裹着斗篷,穿得如同初春时一般生怕受了寒。加上他不时地咳嗽两声,不由地就引着林秋禾侧目。   晋王还真是好看,就算是病得脸上没有血色,也有一种格外不一样的病弱美。   “师妹,你不会是看上晋王了吧。”一旁和林秋禾一起站着的齐林忍不住凑过去压低声音说,“不过晋王长得确实漂亮,这么一副皮相,多亏他身体不好不然的话只怕京城中的姑娘就都要害相思病了。”   林秋禾一个胳膊肘撞了过去,“闭嘴!”   齐林冷不防被撞疼叫了一声,引得张章和宁卿都看了过去。   “怎么?”张章看向徒弟。齐林连忙笑着道:“没事没事,我就是想着,要不师父和晋王殿下先忙,我带着师妹去选伺候的丫鬟?”   “选丫鬟?”宁卿装作不知,转头看向了林秋禾,“这个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师侄女?”   装什么装,刚刚不是见过礼了吗?!   林秋禾这次真是丝毫不怵地抬头和宁卿对视,大大方方地看了一遍病弱美男子。   “秋禾见过晋王。”她屈膝行礼,就听到宁卿道:“起身吧,我与你师伯关系亦师亦友,你既然是他的师侄女也就不用多礼了。”宁卿说着又是拿着帕子掩唇咳嗽了两声,“刚刚听齐林说,是要给你挑丫鬟?”   齐林明显跟宁卿相熟,听到这话就笑了起来,“是啊,免得师妹在秦家被人欺负。”   这话一出,宁卿的眉头就微微蹙起。他沉吟片刻,瞥了一眼一旁的张章。“没有想到啊,张御医的师侄女竟然还被人欺负。”语气中蕴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听得林秋禾心中一颤,下意识地就又朝着宁卿看了一眼。   张章苦笑,道:“这不是还没有过明路吗?臣正准备五日后再次沐休的时候招待京城中的好友,正式宣布秋禾的身份。”他说着就冲齐林挥手,“去带你师妹挑人吧。”   ☆、第18章 选丫鬟   林秋禾把一切都看在眼中,闻言也不多说话就跟着齐林一起行礼退出。等到出了正院,她这才低声问道:“师兄,晋王殿下跟师伯关系很好吗?”   “听闻,从八年前晋王殿下因为为皇上挡下毒箭差点没命之后,就是由师父负责看顾他的身体了。那个时候晋王殿下不过十岁,说起来,他也算是师父看着长大的,感情自然不一样。”齐林说的清楚,林秋禾却为自己的怀疑找到了另外一条线索。   晋王会关心她是不是被欺负,也许是看在张章的面子上。又或者是,张章根本就是看在晋王的面子上才做出了这一系列的事情。而当初张章为什么会指了自己去晋王船上拿药,却没让她去药房反而把她带过去见了晋王一面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这么想着秋禾只觉得心脏越跳越激烈,几乎要跳出来一样。   如果按照这个想法推论,那日张章带她上晋王船就是为了让晋王看她一眼。为什么要她呢?是想要确定她的身份,而这身份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确认的话,只能说晋王认识她。不对,她这具身体在陈家好几年了,少女成长起来变化最是快……   也就是说,晋王认识一个跟她长相相似的人!   “师妹,你想什么呢,怎么脸色这么难看?”齐林的声音把林秋禾从各种想象中喊了出来,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下,就感觉到一手的汗水黏黏糊糊的。   齐林这下直接停下了脚步,也顾不上男女之防直接拉住了林秋禾的手就搭在她腕子上把脉。林秋禾被他动作吓了一跳,见他给自己把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中也暖暖的带着感动。   “我没事。”林秋禾说,“只是看到晋王似乎依稀想到了一些事情小时候的事情,头有些疼。”她虽然有些不大肯定,但是这么试探一句也无伤大雅。   “这可是要紧事!”齐林说着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回走,根本就不顾晋王在场就叫道:“师父,师妹她不舒服,说是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说着看了一眼宁卿,“好像是看到晋王出去之后突然想起来的。”   听了这话,本来有些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的宁卿立刻直起了身,一双漆黑的眼睛直接盯住了林秋禾,“哦,”他缓慢地说,似乎在掩饰之前直起身的那一瞬间所有的急切一样,他又缓缓靠了回去,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秋禾:“不知道林姑娘想起了什么?”   “我小时候,好像来过京城。”林秋禾唇角带着丝笑意,“只是一些画面,里面的人脸都看不清楚……”她平静地说:“可是画面中的一些地方似乎跟京城有些相似。”   “你过来坐下。”张章开口,等到林秋禾坐下伸出手腕他才搭上手指诊脉。许久,他眉头越皱越紧,然后摇头:“从脉象上来看,之前你情绪波动很大,至于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他说着又问了林秋禾一些问题,最终却依然没有结论。   “若是累了的话,就先去休息,丫鬟晚些时候再挑也无所谓。”张章担心地说,而秋禾摇头,“还好,等挑了丫鬟我再休息也没问题。”   林秋禾和齐林两人一起离开,等到屋子里面再没有其他人时宁卿才开口:“人都安排好了吗?”   “早就交代了人牙子,定然不会露出什么端倪的。”张章对着他点头,宁卿这才放下心,伸手摸着下巴。他手指修长而圆润,一点都不像大部分男人的手指那样骨节分明,“那个化名为林冬泽的人,调查的怎么样了?”   张章摇头:“还没有传回来具体消息。不过,她说想起在京城呆过,这……”   “一切还没有下定论,就什么都不能说。”宁卿声音微微发寒,“这几天里面,父王和母亲回来,王府里可不怎么平静。春天都快过完了,竟然还有人放纸鸢放到了墙外。”   他话中若有所指,张章心中明白也就没有再多劝诫,直接道:“那我让人准备安排酒宴,京城之中的权贵能请的都请了来,也让那些人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小看的。”   “如此就好。”宁卿唇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至于秦家,不是说他们家老三正在走动人情想安排一个位置吗?我让人拖拖他,秦家还是有几个聪明人的,自然会联想到你是她的师伯的。”   张章点了下头,一点都不介意宁卿把他塑造成一个仗势欺人的人。   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宁卿,才又道:“陈太妃这几日身子不大好,你……得空还是进下宫吧。”   宁卿脸色一变,许久才道:“抽空我会去见见皇上的。”却不提见陈太妃的事情。张章看着他这样,也很是无奈,两个人安静在屋中坐了片刻,宁卿突然起身,一旁他的贴身侍卫黑泽立刻上前给他披上了斗篷。   “不如去看看她会挑上几个我们安排好的人。张御医,一起?”   “我过会儿还要给他们上课,还是先准备准备,王爷若是有心,自去就是。”张章摆摆手,宁卿见状也不强求眯着一双眼睛就出了屋子,朝着林秋禾在张府的院子走去。   而此时林秋禾正在因为挑人的事情头疼。   不是这一批供她挑选的丫鬟不好,而是素质太好了。   她看着一个年岁十五左右名为青黛的丫鬟,“你之前伺候的主子是哪家?”   “回姑娘的话,按照规矩奴婢不能随意说上一任主子的事情。”青黛不卑不亢,神色之间甚至不带一丝献媚。她长相只能算是清丽,然而沉稳大方的气质竟然不必小户人家的姑娘差,林秋禾一眼就看中了她,却对她的年龄有所疑虑这才多了一问。没有想到,青黛就这么回了回来。   她微微蹙眉,“那你为何不在前一家总可以说一下吧?”   青黛屈膝,“奴婢不愿被羞辱自请家中女主人发卖了奴婢的。”   就是说被男主人看上了,不想当小妾?看起来前一家女主人也算是宽容,竟然还留下了她的性命,只是好好发卖了而已。林秋禾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就更是头疼了,然后青黛又道:“因为奴婢签的不是卖身的契约,而是五年的契约,奴婢如今还有两年契约到期。若是契约到期,奴婢自动恢复良民的身份。”   竟然还不是卖身的丫鬟……   林秋禾虽然不是很赞同丫鬟要完完全全买下的说法,然而也明白这种签订契约的丫鬟可信度没有卖身的丫鬟高。也许这就是上一家只能将青黛发卖了的缘故。   她转而又看向另外一个看中的女孩,大约十二三年岁,看着虽然不如青黛清丽,却也是眉清目秀,神色之间也没有一般丫鬟的拘谨。看她的目光转过去,俗称包娘子的人牙子就笑了起来,“这个叫做红线,原是商人之女,认识几个字。一年前家道中落被卖了过来的。我觉得她资质不错,特特多教了一年。要不是听闻是张大人家要人,我还舍不得带出来呢!”   林秋禾叫第二排的红线上前过来,她仔细看了看,又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觉得对红线还是更满意。   其他四个丫鬟也都挑选的很顺利,也许是包娘子故意的,这批小丫鬟都是第一个字为颜色,秋禾挑了红线之后又挑了墨香、绿袖、橙光、蓝丝。其中绿袖和橙光擅长厨艺,蓝丝擅长针线,墨香则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些都是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林秋禾觉得她还是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管事丫鬟。   这么想着,她的目光就又落在了青黛的身上。然后在心中默默地盘算着,买下青黛两年的契约到底合算不合算。两年的时间,那时候陈自晴就出孝改谈婚论嫁了。说起来,无论如何到那个时候她都会脱离秦府,这么算起来的话,这两年的契约期还是很合算的。   至于忠心问题,她又扫了一眼青黛。青黛只是脸上带着笑容,不卑不亢、不喜不悲地站在一旁。反而是包娘子为她说了两句好话。   “不敢欺瞒姑娘,青黛可是个利索的帮手。就算是在上一户人家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主人的坏话。”这就是说,青黛本身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忠心方面不会比那些卖身的丫鬟差。   林秋禾又想了想,实在是找不来更合适的管事大丫鬟,就点头也留下了青黛。   这六个丫鬟一定下来,一旁的一直默不作声的齐林就开口让包娘子带着剩下的人离去,等办完了过户的手续账房那边自然会去人跟她结算。包娘子笑眯眯地走了,心中盘算着这位姑娘倒是好眼光,人家安排在她这里的四个人全部都给挑了去,光是平白赚的就有五十两银子,更何况那人还承诺挑走一个再给她加二十两银子呢!   这么算算这一笔生意光是这就赚了一百多两呢!   ☆、第19章 秦玉兰   秋禾挑选丫鬟齐林虽然没有插手一点,却在她挑选之后提高了声音提醒她。   “这些丫鬟看着是好,不过你也要留心,若是有什么不够忠心,不够机灵,或者是对你不够尊敬的你尽管说,到时候退了回去再挑就是。这京城里面什么都不缺,更何况是寻几个用得舒心的丫鬟!”   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给站在下面的六个丫鬟听的,这六人中绿袖和橙光胆子略小有些瑟瑟,而其余四人则也毕恭毕敬。林秋禾把她们的表现记在心上,笑着道:“你们先把院子收拾收拾,若是有需要带的东西就都打包起来,晚膳之后跟我一起回秦府。”   她说着看向齐林,“师兄,我们还是赶紧去书房吧,这会儿已经比平日晚了快一个时辰了。”若是再耽搁下去,就该吃午膳了。这五天里面,她只看书可是积攒了不少的问题的。   中医之学博大精深,就算前世林秋禾的爷爷在他们那个市区被称之为神医,然而中医一脉经过几千年的流传和后期打压也已经失传了很多的东西。林秋禾之前对于中医的学习本来就是强烈偏科,这会儿想要有一技之长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生存下去,既然是要耗费更大的精力。   不管张章对她这么照顾是为了什么,她都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一个老师。   师兄妹两人出了院子,正巧就看到了在外面竹林中休息的宁卿。看到对方消瘦的身影,林秋禾一愣才跟着齐林上前行礼。不过,看着宁卿似笑非笑的神色,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位晋王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的一样。   这样的想法自然是有些自作多情的成分,可是那种感觉却又挥之不去。宁卿抿着唇笑着对行礼的两人点头,“你们师傅交代了,让你们忙完了就直接去书房上课。”   “多谢晋王提醒。”齐林身为师兄代表性开口,临走之前又提醒了一句:“殿下还请多多注意,这竹林边寒气重,殿下身体畏寒不能久留。”   宁卿一愣,旋即又笑了起来微微颔首。   目送了这师兄妹离去,宁卿脸上的笑容才渐渐收敛,只留下了冷然。   “让那四个人好好表现,若是有一丝的差池,让我不满意的话……”他话未说完,给人留下了无数的脑补空间。一直沉默的黑泽点了下头,开口:“是。”   #   等到晚上林秋禾带着六女回去,陈自晴这边早就安排好了两个房间给她们住。她本就心细,还让人准备了两套换洗的衣服给这六人。   “若是大了,你们就略微改动下。若是小了,就再禀来,我让人去调换。”陈自晴笑着对以青黛为首的六女说,然后就拉着林秋禾过去说话。   林秋禾见她一副神秘的样子,唇角就带着笑意陪着她一起坐在窗边说话。   “我今日里见着三妹妹了。”陈自晴压低了声音,“明明已经□□岁了,看着却比真正年龄小上一两岁的样子。脸色看着也不好,白得有些泛青……”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才道:“玉兰是二房的长女,不过看二舅母的样子,怕是也不喜欢她。连着外祖母也只不过是问了她两句就让她去休息了。”   二房的二老爷虽然自幼养在了秦老夫人身边,却是庶出的,本来在秦府就比旁人艰难些。加上秦玉兰一直病着,所以陈自晴住进秦府快两个月了才是第一次见她。   她扯了扯林秋禾的衣袖,“我觉得三妹妹有些可怜。”说着眼巴巴地看着秋禾。   秋禾有些头疼,无奈地看着陈自晴,“我医术并不算好,不见得能帮上忙。你不要见我救过大奶奶就以为我真的是一代神医了……”她微微摇头,笑着道:“那只是机缘巧合而已。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还不清楚,我跟在父亲身边学医才多久,当初不过是专门研究了针灸,这才能拿得出手。”   听她这么说,陈自晴隐隐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有继续纠结下去。   “我只是可怜三妹妹,今日里外祖母不过是让她不要挑食,好好吃药,她就吓得不轻看着要哭出来的样子。”这样的性子,也难怪秦老夫人不喜欢了。   陈自晴也无奈,然而她一看到秦玉兰就觉得如同看到了幼时的她一般,心中就更多了几分认同感。   林秋禾听她感叹,心中自然明白她是如何想的,眉头微微一皱双手握住了陈自晴的手道:“姑娘与她自然是不一样的。姑娘从不是自怨自怜的性子,天性乐观又心善。且你性子又柔韧,这才渐渐好了起来。至于那位三姑娘,只听姑娘说就是一副软弱的性子……你万万不可妄自菲薄。”   陈自晴本就有心结,若不是她生性乐观只怕如今也早就病怏怏的了。如今又得林秋禾开解,她见了秦玉兰之后心中的那段酸涩自然是消散了大半。   两人又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就各自去休息。   本以为秦玉兰不过是出现一次就会继续窝在二房的地盘上“养病”,没有想到第二天去给秦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她们就又看到了那个瘦小、苍白的姑娘。   秦玉兰是去的最早的,这会儿正小心翼翼地陪着秦老夫人说话。见着她们进去,秦玉兰连忙站起来见礼。   等到三女再次落座,陈自晴就被秦老夫人亲昵地叫到了身边,反而是秦玉兰这个孙女落得和林秋禾这个客人一般有些尴尬。秦玉兰甚至坐在了林秋禾的下手处,羡慕地看着陈自晴和神色和煦的秦老夫人聊天,她这才不安地低声说:“林姑娘好。我早就听闻家中来了客人,只是之前病得厉害,不能出门。未曾迎接林姑娘,是我的失礼。”   这话把身份放得极低,相对于之前秦锦兰和秦舒兰来说,更是谦逊有礼。然而,林秋禾却没有多大的感触。一个八岁的孩子,就算是心思细腻,也不见得能说出这么妥帖的话,这话只怕是有人教的才对。   至于教秦玉兰的人为什么会让她这么放低姿态?只有一个理由,对林秋禾有所求。   ☆、第20章 晕厥   林秋禾不是傻子,秦玉兰所求什么这么简单的因果关系自然想得明白,她不欲趟秦府嫡庶的浑水,因此是只笑着客气了两声。秦玉兰还想说什么,外面就听到了秦锦兰和秦舒兰的声音。   几个女孩又是一番折腾,这才陈自晴也不好挨着秦老夫人坐,就和林秋禾坐在了一边。而她们对面一次坐着秦氏三姐妹,不过看秦锦兰和秦舒兰对秦玉兰的态度,也还算关心。   秦玉兰就有些谨慎和防备了。   一群少女陪着秦老夫人说笑,屋子中的气氛很快就热闹了起来。又过了大约两刻钟,秦家大太太和秦二太太这才忙完了各自的事物过来请安。   “怎么不见老三家的踪影?”秦老夫人等人落座,这才问到。   秦二太太在她面前向来没有多少话,就由章氏开口。   “好像是三叔有些事情耽搁了,我出来之前已经让人去说了一声,让三弟妹不用再去我那里集合。”她说着笑道:“想来再晚会儿她就会过来了。”   说话间外面就响起了有些匆忙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秦三太太就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进来。   “我来晚了。”她虽然笑着说,眉眼之间却带着一丝忧愁。在场的人都是人精,谁看不出来。因此都陪着秦老夫人说了几句话就找借口离开了,最后只有秦三太太留下。   “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秦三太太迟疑,半响才咬牙道:“一大早就传来消息,说是之前为三爷谋求的职位被晋王给插手了,只怕会生出波折。”她说着看向坐在上首的秦老夫人,“母亲,这该如何是好?”   “晋王?”秦老夫人皱眉,“可确定了这消息?不是别人故意以讹传讹的?”   秦三太太点头,“已经得了信儿了,说是晋王说三爷之前一直是白身,这职位虽然不要求是三元及第却也不能……”她为难地压下后面的话,意思却表达的清清楚楚了。实际上,传话的人说当时晋王说的话更是刻薄,什么连个秀才都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千字文》都读不下来之类揶揄嘲讽的话都有。   秦家怎么会得罪晋王的?之前三爷去接陈自晴的时候,一路上不是还于晋王关系不错吗?就算不指着晋王的关系一步登天,可是怎么也不应当刻意阻挠才对啊。   这事情秦绍轩夫妇想了许久不得其法,只能一个去问父亲一个来老夫人这里讨个主意。   秦老夫人眉头皱得更近,她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些,联想到张章从晋王十岁左右就在身边照看他,而林秋禾又是张章刚刚认下的师侄女。另外,三房的秦舒兰之前当着她的面嘲讽了林秋禾麻雀变凤凰……   难不成,张章就如此在乎林秋禾,而晋王与张章的关系就如此的好?让他不估计秦家一点只为了一个他可能都不认识的丫鬟,就做出这等刻意为难的事情来?   “这事儿我记下了。”秦老夫人心中毕竟还是有些不确定,并没有直接说出她的猜测,“你放心老三为人能干,家里肯定不会亏待他的。”   秦三太太只能应下起身离开,然而秦老夫人安慰的话她是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   而除了三房这对夫妇忧心之外,秦府上下如今都在为两天后秦锦兰的生日忙碌。秦锦兰虽然是晚辈,却是秦府这一代的嫡长女,加上秦老夫人向来疼爱她,这又是及笄前最后一次生辰这之后就要定下婚事,因此就办得格外慎重。   等到了这一日,林秋禾和陈自晴早早地就收拾妥当。陈自晴虽然还在孝期不能穿艳丽的颜色,这日也破例身穿一袭淡黄色的衣衫过去给秦锦兰道贺。她送给秦锦兰的是一副早就准备好的“谪仙人”的诗集,纯手工绣制。这个备受追捧的诗人林秋禾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不过那些流传下来不算多的诗句念起来也是朗朗上口。   秦锦兰向来喜欢“谪仙人”的诗,这会儿见了双眼都亮了起来。忍不住当场就打开细细看了一遍,一边赞诗词好,一边赞陈自晴的绣工好。   林秋禾送上的则是一小罐子香料,“这香料不是名贵的东西,是我自己配的。”她笑着解释,“我看大姑娘这些日子神色有些疲倦,似乎是天气渐热晚上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所以这香料主要是安神之效。”   她说得谦逊却让秦锦兰和秦舒兰,甚至是陈自晴都变了脸色。   香料在本朝并不算名贵,但是这是泛指那些早就流传开来,普通有钱人家都能用上的香料的。而对于有些家底的大户人家来说,谁家没有几种配方不外传的香料,就会毫不客气的被人认为是暴发户,没有底蕴。   这下连秦舒兰都凑了过去,直接开口催促道:“大姐快打开给我看看!”说着她目光就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带着掩饰不住地打量。   秦锦兰心中也好奇,在秦舒兰的催促下就直接打开了那个小磁罐子。   罐子一打开,一股清幽的香味就慢慢飘散出来,闻得人心旷神怡,只觉得浑身都放松了下来一样。“这香料……这香料不是买来的?”秦舒兰忍不住又凑近闻了闻,“我敢肯定,这不是买来的香料。就算是其他人家,似乎也没有这种香味的香料。”   “我自己配的安神香料,还请大姑娘不要嫌弃才好。”林秋禾抿唇笑了下。   “这么贵重的东西……”一瞬间,秦锦兰都觉得手中的东西有些烫手,然而一想这不过是香料又不是配方,这才放下心来,“林姑娘有心了,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送礼物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波澜,秦锦兰在京中长大,自然还有不少的朋友要来做客。陈自晴和林秋禾并没有在她屋中久留就去了外面院中帮忙招呼客人。   “你之前怎么也不提一句要送大姐姐香料。”等到四周没什么人的时候,陈自晴这才低声问林秋禾,“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说送就送也不怕被人惦记。”毕竟这是秦锦兰的生辰,当时屋中还有其他人在,若是被有心人看在眼中的话……   陈自晴懊恼地道:“早知道你要送这个,咱们就应该更早些过去才是。”最起码不要让外人知道林秋禾会制香。   林秋禾这才反应过来,原来秦锦兰那句“这么贵重的东西”并不是客套话,她仔细问了陈自晴然后才苦笑,“我怎么也没有想到……”   “若是一般的香也就算了,”陈自晴解释了之后又自顾自的懊恼,“你送给大姐姐的香只是闻着味道就是好东西。”她说着瞪了林秋禾一眼,“只怕以后有得你忙了!”   “怎么说?”   “你在京城之中并没有根基,又随随便便就拿了那香送人,只怕落在有心人眼中就是一块肥肉了!”陈自晴说着也忍不住为了自己的形容笑了起来,然后又伸手拉住林秋禾的手,“这世家豪门之间的道道你接触不多,张御医虽然对你看护有加,可是毕竟只是你师伯,又是男子,不懂这内宅的事情……”   她真心实意为林秋禾担忧,“你以后万事要小心。”   林秋禾点头,正想说话就听到一声惊叫。   “孙姑娘,孙姑娘!”之后就是一阵混乱,两个人虽然也只是秦府的客人,但是毕竟久居于此,陈自晴又是秦老夫人的外孙女,这会儿自然不希望秦锦兰的生辰宴会上出什么乱子。两人顾不上说话连忙过去,就见三五个少女围着一个晕倒的女子正是慌乱不安。   “这是怎么了?”陈自晴连忙过去,而林秋禾见状立刻叫住了远处路过的丫鬟,“你们两个过来,帮我把这位姑娘抬到内屋,另外找一下她的随身丫鬟去跟她家大人回禀情况。对了,请大夫!”   “这个时候请大夫只怕不好,”陈自晴连忙开口。“还是秋禾你先帮她看看吧。”   丫鬟们动作迅速,林秋禾跟着昏迷不醒的孙姑娘进了内屋,而陈自晴则安抚了几位受惊的闺秀,顺便问了当时的情形。这阵骚乱很快就引来了秦锦兰他们,又重新安排了那几位闺秀之后,秦锦兰三姐妹这才和陈自晴一起进了内屋。   屋子里面,林秋禾已经净手,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针囊。   陈自晴道:“听外面那几位姑娘说,孙姑娘是突然捂着肚子晕倒的……”   “我已经看了,是月事来了。”林秋禾回头看了一眼,又吩咐孙姑娘跟着来的丫鬟,“劳烦解开你家姑娘的衣衫,我要下针为她止痛。”   那丫鬟有些迟疑,然而秦锦兰这时候开口:“林姑娘是张章御医的师侄女,医术自然是高明的,你就按照她吩咐的去做。”   林秋禾回头看了出声帮忙的她,这才上前确认了苏姑娘的穴位,然后飞快地几针下去,本来面色苍白满头冷汗的孙姑娘就“呼……”的一声缓过劲来,紧跟着就是一声呻、吟。   ☆、第21章 出名   听到孙姑娘发出这声呻.吟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又是几针下去,等她抬头就见孙姑娘睁开了眼睛。   “你觉得怎样?”   “好多了,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孙姑娘声音中还透着一丝虚弱,额头上汗水被一边的丫鬟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这是老毛病,却没有想到今日这般严重。”她说着看向秦锦兰,“倒是给你扫兴了。”   孙家向来与秦家交好,今天晕倒的孙梓棋恰好与秦锦兰同岁,两人关系向来好。不然也不会秦锦兰为林秋禾说了话,孙梓棋身边的丫鬟就听话的配合了。   秦锦兰摇头,担忧地过去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上次不是说已经开了药方调理了,怎么还这么严重?”原来孙梓棋月事不调已经是惯例了,自一年前初潮之后,她每次月事不止是间隔时间不稳定,没有规律,且每一次来就如同死过一次一样。旁人不知道,秦锦兰却是私下听孙梓棋说过,这是她胎里带出来的弱,当年孙母生她的时候颇是吃了一番苦头呢。   她紧紧握着孙梓棋的手,转头看向林秋禾,“秋禾,梓棋如今怎么样?”   林秋禾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伸手轻轻的捻动孙梓棋身上的银针,等到都动了一遍这才开口道:“孙姑娘体质阴寒,如果我推测的没错,只怕她的月事没有规律,且每一次来都会腹痛如绞。晕倒的事情,只怕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吧?”   她说着看向孙梓棋,见对反点头才又道:“孙姑娘的身子,还需好好调理。我这边有一个家传的调理方子,不影响平日吃药,是食补之方……”   “秋禾!”一旁的陈自晴突然开口,“还是等孙太太来了再说吧。”   她说着轻轻拉了一下林秋禾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下去。林秋禾一愣,想起之前香料的事情就微笑着点头,“我先给孙姑娘起针。”她手指轻捻,动作轻盈好看,不过几下就把银针全部收回。而屋中其他人这会儿也都刻意避开了之前的话题,谁都知道食补之方那也是如同香料的配方一样是大家族的不传之秘,而屋中也没有什么没有眼色的人继续追问下去。   几个人刻意说话,屋中气氛倒也还算好。   这时候,前面得了消息的孙太太这才和秦大太太章氏一起赶来,屋中一群少女连忙起身行礼,孙太太则一个箭步到了床边看着脸色虽然苍白但是好了许多的女儿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秦锦兰姐妹道:“梓棋给你们添麻烦了,多谢你们照顾她。”   秦锦兰这时候连忙道:“孙伯母客气了,要说帮到梓棋的,还要数林姑娘。”她说着对秋禾招手,“秋禾,这位就是梓棋的母亲,她最是慈和不过,你跟我一起叫孙伯母就好。”   孙太太一愣,脑海中过了一圈却也没有想到京城哪个林家有这么大的一个女儿。   秦锦兰笑着道:“秋禾是张章御医的师侄女,跟我表妹自晴一起入京,如今暂住在我家中。是以孙伯母之前没见过。”一旁孙梓棋也低声说了林秋禾之前救她的事情。   林秋禾这才上前行礼,孙太太连忙道:“多谢林姑娘出手相助,我这女儿……”她说着眼眶微红,又道:“之前看了不知道多少的妇科名手,然而一年多也不见好。如今林姑娘能几针缓解了她的腹痛,不知道是否有办法根除?”   她也是慈母心肠,把这个女儿疼到心肝里去了。加上近一年来看过了无数的大夫,连御医也请了两位就是不见好转这才病急乱投医问起了林秋禾。   话一出口,孙太太就没有报太大的希望。然而这次她却是交着好运了,在场的几个姑娘都听到之前林秋禾说到一半的话了,如今又听到孙太太问所有人就都把目光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   屋内的一样让孙太太有些不解,然而看到连女儿都眼巴巴地看着林秋禾,她就忍不住心中一酸又补充道:“林姑娘若是有法子的话不妨直说,就算最后不见效果,我孙家也会重谢的。”   林秋禾欲言又止,一旁秦锦兰见状忍不住为好友说话。   “秋禾,若是真有法子根治,你若不想出府,不防让梓棋每日过来也好啊?”这样不管是食补的方子,还是针灸都便利了,也不会外传出去。   孙梓棋闻言双眼一亮,开口道:“若是秦伯母和锦兰不嫌弃我聒噪,我自然是乐意天天来的。”   听到这两女这般说,孙太太忍不住抬头看向了章氏,见章氏点头,她心中大定,道:“自然,我们两家是通家之好,又住得近。梓棋每日有你们陪着我也是放心的。”   林秋禾这才点头,“若是秦大太太和孙太太不介意,我自然是乐意的。”对于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然而效果却是极好的。若是因此就打开了京城各家权贵、世家的门,那几乎就是一本万利了。   女人间的小毛病,谁没有一点呢。   秦锦兰的生日宴会虽然升起了一些小波折,然而孙梓棋休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就又出现在了众人面前。除却脸色有些苍白之外,没有一丝的异样。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少女低声问了之后,就开始止不住地把目光落在了与陈自晴一处坐着的林秋禾身上。   这些豪门世家消息传的是极快的,第二日傍晚张章去给陈太妃请平安脉的时候,就从陈太妃处听闻了这个消息。   “听说你如今多了一个本领不错的师侄女,什么时候领进宫来也让哀家瞧瞧。”陈太妃颇为年轻,因为先皇去的过早,她今年也不过是三十岁,然而暮气沉沉的装扮却显得格外沧桑。   她与张章年轻的时候有些交情,难得说笑起来才显出了一些神采。   张章闻言一愣,“太妃怎么知道她的?”   见他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陈太妃就心情颇好的把之前从赵太嫔那里听来的故事说了一遍。张章认真听着,心中不由的感叹——果然是个不容忽视的角色,就算是他没有设下两日后认林秋禾回师门的酒宴,只怕林秋禾自己也能在这京城中站稳脚跟吧。   ☆、第22章 意   等到齐林把张章宴请客人,正式收林秋禾入师门的请帖发出去的时候,京城的权贵之中早就传遍了林秋禾妙手给花氏安胎,几针下去就救醒了疼的晕厥过去的孙梓棋的事情。   因此,不少人开始对林秋禾升起了好奇心。而齐林为了稳妥之间,又亲自去请了京中一位本族的叔母赵氏去张府帮忙女宾的宴请之事。齐林与赵氏关系颇为亲昵,小时候甚至还在赵氏膝下养过一段时间。如今赵氏见他对这个师妹如此上心,他又到了差不多该说亲的年龄,就忍不住私下调笑了一番。   “是不是觉得你这个师妹不错?等这次见了,若是确实很好的话,不如我给你父亲去封信……”   “婶婶!”齐林羞恼地叫了一声,“那可是我师妹,您可别乱开玩笑,乱点鸳鸯谱。”他说着脸上略微泛起一丝红润,“师妹人很好,又有学医的天赋,师父很是看重她,我这个当师兄的自然要多关照她一二。”   赵氏见齐林只是羞恼,却并没有所谓怀春少年的架势,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你放心,我下午就去张府安排,定然会让你林师妹在京城的贵妇贵女中好好露脸的。”   齐林又再次谢了她,去前面跟族叔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开。   毕竟拜入师门的酒宴也是有不少的讲究的,既然要让师妹在京城正式露脸,不让人小看,自然是准备的更加充分才是。   而在齐林忙碌的时候,秦府过了秦锦兰的生辰本应当是安宁歇息的时候,却又来了几位客人。上门的都是与秦锦兰或者是秦舒兰关系颇好的小姐妹,几个人坐在一起吃茶说话不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话题转向了林秋禾。而这个时候,孙梓棋也跟着来了。   孙梓棋的脸色还是有些苍白,她虽然是来求医,却还是先见了秦锦兰,一进屋见这么多人吓了一跳,不过转眼就明白了过来。听着那几个姐妹叫着让林秋禾过来秦锦兰院中,她就微微皱起眉头。   “我的毛病你们也都知道,既然是来求医,自然不应当摆出这样的款来。”孙梓棋笑着起身,“我还是亲自去一趟的好。”   众女见状迟疑了一下,反而是秦锦兰反应最快起身就道:“我陪你一起去。”众女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起身叫着一起去荷园。   而这个时候三房的院子中,秦三太太这时候也如同秦大太太和秦二太太一样接到了齐林代张章送来的请帖,她这两天一直想着秦绍轩谋求缺位的事情,这会儿送走了齐林去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既然已经知道秦绍轩的事情遇到波折与晋王有关,那么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打开缺口呢?林秋禾是张章的师侄女,看张章专门摆了酒宴认林秋禾回师门,那应当也是很在意她才对。而张章这些年来都负责照顾晋王的身体,只怕也是有些情分的。   她想着就立刻叫了身边的丫鬟,“去请二姑娘过来。”她顿了一下,然后皱眉,“算了,我还是去一趟她院中好了。”   #   “娘,你怎么来了?”秦舒兰直接迎了出去,亲昵地搂着秦三太太的胳膊,笑着道:“娘若是想见我,让人来传一声就是了,怎么亲自跑来。”也是巧合,秦舒兰本来是想要一起跟着去荷园的,结果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把裙角弄湿,回来换衣服的时候秦三太太就到了。   母女两人说着进屋,秦三太太让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低声问:“舒兰,你与晴儿关系如何?”   “还好了。”秦舒兰眨了下眼,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当初她来之前你就特特交代,说是祖母对去世的姑姑格外喜欢,让我与她好好相处,不要争执,我都记在心中的。”而且,陈自晴也不是不好相处的人。   之前秦老夫人虽然没有提及陈自晴和林秋禾,但是秦三太太毕竟是亲自听过秦绍轩讲起一路上的事情的,她没有立刻想到林秋禾的关系,却觉得晋王和陈自晴还是有些牵连的,如今正想着是不是能托陈自晴的关系试试看。   “那你让人请她过来,我有些话想要与她说。”对着女儿秦三太太也没有多隐瞒,就直接吩咐,“对了,顺便请林姑娘也一起过来。”秦舒兰听了这话一愣,才讪讪开口,“只怕这时候请表姐过来还好,林姑娘那边……今日孙姑娘来了,这会儿正在荷园呢。陪同的还有大姐姐和其他几位姑娘。”   秦三太太一愣,想了想觉得林秋禾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就道:“那就先请了你表妹过来吧。”   秦舒兰这才叫了身边伺候的侍书过去请人。   陈自晴得了信儿也奇怪,此时林秋禾正在内屋中给孙梓棋下针止痛,通畅经络。而客人都由秦锦兰陪着,她迟疑了一下就悄然起身,跟着去了秦舒兰处。   三个女孩本来住得就近,侍书没有等多久就见陈自晴带着秋雁出来。她连忙前面带路,听到陈自晴低声询问有什么事情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等到了屋中见到上首坐着的秦三太太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然后才立刻低头行礼,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只怕不是秦舒兰找她,而是秦三太太才对。   秦三太太笑着让她和秦舒兰坐在她左右,这才道:“我不过是顺道过来看看罢了,如今见你们姐妹相处的很好,我也就放心了。”她说着又伸手拉着陈自晴的手,慈爱地道:“我看着晴儿如今脸色好了许多,想来是林姑娘费心照顾了。之前还听三爷说晴儿路上大病了一场,正是林姑娘的师伯张御医出手相助的?”   陈自晴点了下头,低声道:“也是运气好,遇上了晋王的船只,恰逢张御医在船上,三舅舅就帮我请了他来看。说起来,这也是秋禾和张御医的缘分,老天爷都想要让他们相认呢。”   她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可见是真心为林秋禾高兴。   不过话岁这么说,陈自晴心中却隐隐有些怀疑。秦三太太的话听起来不过是关心她罢了,也许是她敏感,总觉得她是刻意提起张章的。她说完就停下不再说话,只听到秦三太太又道:“说起来,从□□年前,晋王在一次狩猎中被毒箭射伤之后,皇上就在陈太妃的建议下特意安排了张御医照看晋王呢。说起来,皇上对晋王也是颇为看重,你们两个来京的路上有缘遇上,又得晋王相助,向来以后也是有福气的。”   从张章又转向了晋王?   陈自晴眨了下眼睛,心中愈发的不明白秦三太太这是什么意思了。因此也不敢随意开口应和什么话,生怕说错了话反而被嫌弃。她这般小心却让秦三太太有些尴尬起来。   屋内沉默了片刻,秦三太太这才又笑着开口:“三爷向来喜好结交朋友,与人聊得来也是常事。说起来,当时还是晋王把随行带着的药分给了晴儿,之后晴儿入京似乎也一直没有机会去谢过晋王?”   陈自晴神色微微变化,半响才低声道:“晴儿有孝在身,实在不敢随意走动。”更何况是去一个未婚的王爷府中,说是道谢,指不定就被人以为是故意攀附权贵了。   女子的名声多重要,因此就算秦三太太是长辈,陈自晴听了这话语调中也带上了一丝不悦,更是从她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   ☆、第23章 什么来历?   见陈自晴如此动作和反应,秦三太太一愣才意识到陈自晴虽然出了热孝,却也还在孝期之内,之前的话是她说的有些过了。她连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若是想要谢晋王当初的救援之情,我就让人三舅跑一趟王府,反正他如今也没有什么事情,闲着呢。”   陈自晴紧绷的小脸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声道:“那我回去准备一下谢礼,到时候就劳烦三舅舅了。”   秦三太太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拍了拍陈自晴放在腿上的手,道:“你是个好孩子。”   #   这一天过的格外忙碌,而孙梓棋因为是求医的缘故,其他人在午膳前就离开了,只有她是在晚膳后喝了汤药才跟众人告别的。也不知道是刚刚喝了药的缘故,还是心理作用,她真心觉得这次小日子舒服了许多。这会儿笑得也格外真诚,拉着林秋禾的手道:“我家已经收到了张御医的请帖,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去捧场的。”   林秋禾笑着应了,看着她上了马车离开这才和陈自晴、秦家三姐妹一起回去。秦玉兰这次也一起凑到了荷园里面,她本就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为人还谦和有礼,虽然在一群嫡女群众身份有些尴尬,却也不讨人厌。   而这会儿随着其他人一起回去,小小年纪的她却是说话比秦舒兰要好听不少。不时会委婉地夸赞一下林秋禾的医术,又或者是掩唇咳嗽两声。   她这番的作态,谁会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然而秦舒兰本就跟秦玉兰关系一般,秦锦兰虽然还有些关心这个妹妹,却又不好插手二房的事情,更不好让林秋禾难做。   毕竟之前她与林秋禾之间还是有些尴尬的,若是贸然开口让林秋禾给秦玉兰看看,事后林秋禾万一被秦二太太给埋怨就不美了。   因此一行五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等到到了荷园门口,众人纷纷道别,秦玉兰见状也不好坚持只得朝着二房的方向走去。她还未满十岁,因此并未如同其他两个兰一起搬出来住。一回到她生母苏姨娘的住处,她就再也掩饰不住怒色,直接砸了一套茶具,这才气呼呼地坐在了椅子上。   苏姨娘在内屋听到动静,连忙绕了出来,一看到地上碎掉的茶具先是心一疼,然后才又道:“你这是怎么了,不是让你好好跟林秋禾相处吗?怎么一肚子气的回来了?难不成她们还真的欺负你不成?”   秦玉兰听她这么一说,嘴巴一撇就嘤嘤嘤地哭了起来。   “姨娘,她们都欺负我,都看不起我!”她一边说一边哭,“我都花尽心思讨好那个林秋禾了,可是她就是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大姐姐和二姐姐也都是一副不管事的样子,明知道我身体不好也不知道为我说两句好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是自己想要得到的,却从来不开口争取,非要把这样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孰知,人家有什么义务为她说话呢?连她自己都一副骄矜的样子,别人就更没有可能为了她开口求人了。   至于让人反过来讨好她,那也要她有这个身份和实力啊!   当初就连花氏也是章氏特意开口央求了林秋禾照顾的,而如今一个姨娘生的庶女,怎么可能让人主动凑上去?林秋禾又不是什么圣母。   这一次的五天过的格外快,林秋禾回来之后甚至没有机会好好温习手中的医书就又要去张府报道了。依然是齐林亲自过来接她,看着陈自晴上了马车,外面骑在马上的齐林这才弯腰对着车内的她说:“我请了本家的一位婶婶过去帮忙,你不要害怕。”   林秋禾点了下头,对齐林露出笑容。   “师兄放心,我不怕。”这样的场面也许她会有些紧张,但是害怕?林秋禾想了想,有着前世多次参加校内或者是几校演讲比赛的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对于那些达官贵族,她真的没有心理上的卑躬屈膝。   等到了张府,赵氏已经等着了。她实在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人,生怕林秋禾对于礼数生疏,细细地讲解了一遍拜入师门的整个过程,甚至有些步骤都又陪着她演练了一遍。林秋禾虽然有些细节上不够完美,但是为人落落大方,反而让赵氏真的心生喜欢,在心中暗暗叹息。若不是林秋禾身份上差了点,与齐林还真是良配。   以后两人夫唱妇随岂不是正好?!   想到这里,她看着林秋禾就更是觉得惋惜了。虽然以张章御医不过而立的岁数就成为先帝和今上最为器重的御医,官居三品的身份已经不容人小觑了,可是他的师侄女,而且是一个出身并不多么显赫的师侄女,林秋禾的身份还是有不少的水分的。   这边林秋禾在为最后的拜师做准备,而前面的客人也纷纷到来。张章御医的身份特殊,虽然官位不高,却真的是上至皇亲贵族下至达官贵人都有结交的。而那些人也都不怎么愿意得罪一个未来可能会救人性命的御医,虽然他只挑了几家够分量以及关系亲近的人送了请帖,慕名送来贺礼的人却是不少的。   赵氏和林秋禾这边也不时地会得到一些消息,而有些送给林秋禾的礼物则就直接让人送到了这个小院中。   “姑娘,”青黛捧着礼物进来,“这是晋王殿下送来的贺礼。如今晋王殿下正在前院与张大人说话。”   正指点着林秋禾的赵氏手微微一抖,声音都有些走音了。   晋王亲自送了礼物过来?!她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林秋禾,然而这波震惊还没有过去,就又听到外面匆忙的脚步声,“姑娘,老爷吩咐请您过去,宫中陈太妃送了贺礼过来,让您去前面接旨谢恩呢!”   “陈太妃?!”赵氏这次真的是惊讶到忍不住发出了声音。今上生母早逝,先帝接连死了两位皇后之后就后位空悬,如今后宫之中地位最高的就是这位陈太妃了。   连陈太妃都让人送了贺礼,这位林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   ☆、第24章 王毒发   林秋禾到底是什么人,又有着什么不一样的来历?这样的问题不止是赵氏在想着,就连前面陪着年轻的晋王说话的官员们也都很好奇,而后院中贵妇们消息反而慢了一点,直到陈太妃的赏赐下来的时候她们才知道了消息。   晋王亲自来了?!   陈太妃都让人送了贺礼?!   每个人都面面相觑,而秦三太太这个时候心中猛然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之前秦绍轩谋缺的时候被晋王扰乱的事情。她心中一阵狂跳,在一瞬间就抓住了秦舒兰的手,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   “你之前,是不是跟林秋禾不合?”   她隐约意识到,她已经找到了真相了。   不论是秦家还是秦绍轩都没有得罪过晋王,而晋王会出手刁难说不定就是为了林秋禾在秦府被秦舒兰刁难的事情……这么想也许太大胆了,可是想想在这样的场合晋王都亲自过来道贺,还特意送了林秋禾贺礼,她就觉得心惊肉跳。   秦舒兰听到母亲这么一问,立刻露出了不乐意的神色。   “我不是都跟她和好了吗?”她撇了下唇角,“难不成还要让我去荷园负荆请罪不成?”   秦三太太闻言先是一愣,然后才露出了苦笑。若真是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样,只怕晋王所想要的结果还真的是要负荆请罪了。只是,林秋禾这样一个没有来历,原先甚至是个卖身为奴的奴婢的人,怎么会被晋王如此看重呢?   只是因为她是张章的师侄女?   几乎所有人都带着这样的疑惑来到了前厅,而林秋禾则穿着一身合身的上襦下裙的嫩黄色衣衫,她个子本就比同龄的女孩略微高挑了一些,走姿又经过了赵氏紧急调整,如今看来自然是一派亭亭玉立的世家女的温文尔雅的架势。   张府很快就摆上了案桌,林秋禾在张章身后跪下谢恩领旨,陈太妃的礼物这才被送了上来。竟然是一个药箱,药箱的材质自然是好的,而宣旨的太监打开药箱露出了里面准备好的各种东西,腕枕、针囊、药瓶,甚至还赏赐下来不少的药材。   这些竟然都是林秋禾学医实用的东西。   由此可见,这一份礼虽然不算贵重,却是用了心的。一下子,众人心中对林秋禾的评价就更是高了两度,相熟的人都偷偷的交换着眼神不动声色地询问着有谁知道林秋禾的来历。   自然是没有人真的知道林秋禾来历的,而唯一像是知道的多一些的秦家上下,这个时候却是默契的保持了沉默,不透露一句有关林秋禾的事情。   谢恩收礼,林秋禾既然已经来到了前院,自然也就不用再回去了。直接就按照之前的流程拜入了张章师门之下,给张章敬茶当着众人的面喊了一声师伯。   这师伯更是让请帖上只说师门下又收一人的客人心中震惊,张章这么大张旗鼓的在京城之中宣扬,大部分都以为他收的是关门弟子,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一个师侄女。   这……这……   这林秋禾的来历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此后几日整个京城都在讨论有关林秋禾的身世,而那日拜师礼结束之后,奉陈太妃之命前来宣旨的太监这才笑着起身离开,道:“奴婢也算是完成了太妃的交代,既然如今拜师礼结束,那么奴婢就回宫复命了。”他说着对着林秋禾点头,“林姑娘这几日准备下,奴婢临走之前太妃交代,说是想要见见林姑娘呢。”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又让林秋禾的形象神秘了三分。林秋禾心中也是莫名的很,不过却没有显露在脸上,而是笑着行礼谢恩,表达了一下喜不自胜的又惊又喜的恐慌心情。   之后她依然是暂居在秦家,而外人都知道林秋禾与秦家的外孙女陈自晴情同姐妹不愿意分开。   秦家一时间也变得炙手可热,不少的人想要从他们口中打听出林秋禾的消息。而这个时候得了秦舒兰正式道歉的林秋禾正和陈自晴一起倒在榻上发呆呢。她本以为这个拜师宴顶多会让她在秦家过的好一些,不受刁难什么的,却没有想到生出这么多的波澜,就连陈太妃都惊动了。   等等!   想到那位想要见自己的陈太妃,林秋禾猛然坐了起来。   她……她不会是陈太妃失落在外的女儿吧?她的真实身份不会是公主吧?林秋禾迅速脑补出了一个狗血宫斗剧,什么为了争宠把女儿送走换成了儿子,或者是为了报复故意抢走了陈太妃的女儿送出宫外……   所以张章才对她这么好?所以晋王才看重她?所以在拜师宴上,陈太妃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送礼给她撑腰?   林秋禾越想越觉得这样的推测虽然有些荒谬,可是却也在情理之中。说起来,陈太妃不是还说要见她吗?林秋禾眨了眨眼睛,摸着下巴想,也许到时候就可以知道真相了?   然而,这个“到时候”却一直没有来临。林秋禾又去了张府两次,却从未听张章提起带她入宫的事情。似乎那天的事情也不过是陈太妃心血来潮提了一提,之后就给抛之脑后了。   她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然而张章对她的尽心尽力,还有齐林对她的各种包容和照顾却让林秋禾对他们两个的警惕心一而再再而三的下降。   唯一让她觉得不安的就是每次过去似乎都能遇上晋王。   林秋禾对张章还是心有疑虑的,因此就私下偷偷问了齐林。齐林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晋王身体不好,需要师父长期给他调理。而师父要教我们两个,总不能让我们都跟着去晋王府上或者是摄政王府吧?自然是要让晋王过来了。”   听到齐林的解释,她才明白。本朝虽然也讲究士农工商的地位不同,却没有那么大的界限,而且医这一行业也是不在这四个阶级之内的。   大夫在本朝有着超然的地位,颇受世人敬重。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鼎鼎大名的山东齐家会出了齐林这样一个不读书考取功名却学医的后代了。   至于晋王体内的毒到底有多霸道,竟然将近十年都没有治好这一点,林秋禾也是很快就见识到了。这天齐林第一次没有亲自去秦府接他,而是派了张府中的一位管事嬷嬷。   林秋禾当下就觉得心中有些不安,而等她到的时候甚至直接就被引到了前院暂时给客人休息的客房中。她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血腥味,进了内屋一看,就见晋王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浑身颤抖着牙关紧闭已经咬得双唇渗血。   她吓了一跳,再仔细看就见他双手紧紧握拳骨节突出,青筋暴起。之前那种虽然病弱却潇洒自傲的神色全然不见,如今早已经狼狈到头发散乱,满头的汗水更是让头发黏在了脸上,现出一副痛苦的神色。   “晋王毒发。”齐林见她进来急促地说了一句,“师父这边没办法灌进去药。”   林秋禾见晋王如此痛苦的样子,浑身都有种发麻的感觉,她几乎是颤抖着开口:“我能下针缓解他的痛苦……”   一旁正在忙碌地张章闻言动作一顿,立刻道:“净手,下针!”竟然是对林秋禾充满了信任,一点都没有怀疑她所说的话。   跟在林秋禾身边的红线立刻上前拿着线绳把她的袖子绑好,然后给林秋禾净手。齐林早就取出了针囊摊开在一侧,然后在无法顺利脱下晋王衣服的情况下拿剪刀剪开了他里外的衣衫,露出了晋王白皙却紧绷的皮肤。   这不是他大意了,忘记林秋禾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而是依照晋王现在浑身痛到紧绷至痉挛的情况,隔着衣服实在是没有办法下针。   ☆、第25章 下针   林秋禾迅速的净手上前,齐林拿着帕子擦拭着晋王宁卿身上的冷汗。她甚至没有问张章有关晋王的情况,手起针落,在这种艰难地情况下下针反而更加迅速准确。   十几根银针分别错落在晋王的身上,然后就见晋王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虽然还微微有些抽搐,但是很明显疼痛已经渐渐过去了。   “这是……”齐林惊讶地看着林秋禾,又飞快地转头看向张章。   张章摇头,“这种手法师父也没有讲过,可能是师弟学成之后又自行研究的。”   林秋禾接过齐林递过去的帕子擦拭着额头,虽然不过是几分钟的工夫,她却是全神贯注到了极点,这会儿放松下来浑身也是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她接着擦汗的姿势偷偷看了一眼张章。张章说的没错,这十几针确实是她爷爷根据后来又自修的中西医后自我感悟研究出来的。等到缓过来一口气,她才开口:“这针大概能缓解一刻钟的疼痛,所以如果要喂药就趁现在。”   齐林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回身端着早就熬好的药过去。他正准备强行给晋王灌下就见本来双目紧闭的晋王猛然睁开了双眼。   林秋禾都吓了一跳,刚刚那种剧烈的疼痛,若是人清醒着,该是多痛苦?宁卿却丝毫不知道秋禾的震惊,只是勉强露出一丝笑容,“扶我起来,我自己喝就行。”   他开口,声音嘶哑,一丝丝血丝顺着唇角往下低落。林秋禾看得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就递过去了手中的帕子。宁卿一愣,伸手颤抖着接过帕子擦了下唇角,唇上之前被咬破的地方这时候才疼了起来。然而,他只是细细擦着唇角,像是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张章过去扶着他起身,对于这位晋王的坚韧他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齐林在一旁迟疑了一下:“这个时候,只怕你是端不住药的。”刚刚光是接帕子的那个动作,宁卿的手就颤抖得不成样子,一碗药看起来不重,然而落在如今的宁卿手中却是有千钧之势。   他说着就把药碗送到了宁卿的唇边。宁卿苦笑,低头喝药。   齐林说的确实没有错,如今的他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之前那几乎要死过去的疼痛他已经耗费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去抵抗,不要说是一碗药,就是一个空碗,他也端不起来。   药已经放得有些凉了,入口极其苦涩,然而宁卿就像是没有味觉一样一口气把药喝了个干净这才又靠在床头。他的头发如今已经完全散落了下来,脸上还有一些没有来得及擦点的血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上只有渗血的唇露出异样的殷红。而上半身如今更是裸、露到了平坦结实地小腹,被齐林剪开的衣服破破烂烂地挂在身上,看起来更是平添了一份颓废。   林秋禾看得几乎要双眼发直,这种病弱美男的场景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还好,她明白这是什么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回过神,转头看向张章。   “师伯,晋王殿下中的是什么毒?”怎么这么厉害?而且不是都说晋王中毒已经有近十年了吗?要是每次毒法都这么厉害,她还真是不得不佩服晋王了。   张章摇头,“如今发作的寒毒只是其中一种。”如果不是晋王体内毒素混杂的话,也不至于十年了也只是略微好转,根本就看不到治愈的希望。   林秋禾微微蹙眉,迟疑了片刻才道:“我能给晋王把把脉吗?”   宁卿听到她的话,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笑声,然后微微伸出手腕,“自然是可以的。刚刚你及时出手,我还没谢你呢。”   林秋禾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腕几乎入女子一般纤细。   她上前一步,一手托着宁卿的手腕一手三根手指一起搭了上去。若是论诊脉,林秋禾真的只能算是会而已,一般的病症她还可以,若是太过于复杂她的判断就会差上很多。   而宁卿刚刚毒性剧烈发作,却是帮了她的大忙,此时诊脉更是事半功倍。   可就算是这样,她也沉吟了许久才缓缓放下那冰凉的手。如今已经是初夏,宁卿的手却凉得如同在冰水中浸泡了一样,由此可知他体内寒毒有多重。   “怎样?”宁卿却是丝毫没有小看林秋禾,见她收手就笑着问了一句。不过听他的语气也明白,他实际上并没有报太大的希望。   林秋禾微微扬眉,一双乌黑的眼睛直直看着宁卿,“体内毒素混杂是一回事儿,晋王殿下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也是事实。”她语调中带着明显的不满,就如同面对一个一般的病人一样直接开口指责,“若是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话,那么就算是大夫再尽心尽力,也是事倍功半。为了你自己着想,以后还请晋王配合……”   说到这里,她猛然顿了一下,神色微微一变才又讪讪道:“配合我师伯治疗,不要误了我师伯的名声才是。”   宁卿依然微微笑着,就这么随意地靠在床头,享受着难得的平静和身体上的放松。一刻钟的时间不算长,他喝了药,又重新诊脉,之后休息了片刻,疼痛似乎就又开始从骨头里面散发出来。   林秋禾甚至比已经痛地麻木了的宁卿更早一步意识到针灸效果的消退,她上前慢慢收起针,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宁卿额头再次冒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更是敬佩。   而后,她再次落针。这次下针的地方跟之前完全不同,几乎涵盖了宁卿的全身,用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下了九九八十一根银针。平均每分钟三针的手速让她右手微微颤抖起来。   不同于上次紧急止痛,这次下针是根据之前把脉得出的结论。努力稳住右手,最后一针落在了宁卿的小腿上,林秋禾这才直起身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也只能够做到这点了。”她说着看向张章,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可以的话,最好找一位懂得穴位按摩的老手坚持每天按摩推拿,也可以排出体内一部分的寒毒。”   ☆、第26章 嫡庶   张章闻言双眼一亮,然而又皱眉,“这样的御医倒是有一个,只是年岁已大,只怕体力不支。”按摩推拿是极其考验体力的,一个年过七十的御医,就算身体再好,体力也会跟不上了。   “你会吗?”这个时候,宁卿突然轻声开口,虽然没有题名道姓,然而在场的人都明白他问的是谁。   林秋禾一愣,才又缓缓皱眉。   “我未曾通过考试,没有行医资格。”给宁卿下针是因为一旁有张章,她可以算是辅助。而给孙梓棋看小日子这样的事情,实际上是并没有严格的算入行医范畴之内的。这只能算是给人调养而已。   可是,若真的要每日给宁卿按摩推拿的话,那就算是正式行医了。   宁卿一愣,然后抿唇笑道:“这个东西,对于我来说不算什么。你只要说你会不会?”   林秋禾眉尖微微蹙起,半响才沉声开口:“会。”   本朝每年的医考大部分都是安排在中秋前后的,而因为宁卿的安排,林秋禾在六月初的时候就加考了一次。她的基础还算是扎实,几样科目考下来,加上特事特办顺利的就拿到了行医资格的证书。   十三岁的女医者,说出去虽然不是本朝最小成为大夫的人,却也足够让人侧目了。再加上是张章的师侄女,师承神秘。又深的晋王和陈太妃看重,一时间林秋禾在京城之中也算得上是风头无二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宫中传来了旨意,让林秋禾第二日与张章一同入宫。   林秋禾的第二批夏装裁云轩那边刚巧送过来,得了消息之后陈自晴就叫上了住在旁边院子的秦锦兰和秦舒兰一起帮林秋禾挑入宫见陈太妃的衣服和装饰。   林秋禾只觉得头都变成了两个大,青黛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一旁的红线也是满脸的喜色,抓着林秋禾配合陈自晴和两个兰对她的“折腾”。   “见太妃可不是小事儿,姑娘不能不放在心上。”青黛毕竟老成一些,见林秋禾打不起精神,还有些不耐烦这才低声劝慰,“太妃如今是喜欢你,然而若是见面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万一被陈太妃厌恶,那还不如不进宫见呢。当然了,到底要不要进宫这也不是他们说了算的。   也许是听进去了青黛的话,林秋禾这才打起了精神配合三女。不得不说,在这方面,三女确实有她们的长处。特别是那两个兰,久在京城居住,更是了解京中贵人们的喜好。   “听闻陈太妃年轻的时候身体也不是很好,这才颇为看重你师伯的。”秦锦兰认真地说,“你到时候不要紧张,只要按照礼数行礼问安就好。想来有你师伯在,她也不会刻意为难你。”   “陈太妃喜欢素净的打扮,我看你就穿这身湖绿色的衣服好了。”秦舒兰在一旁说,“颜色素净,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花纹,显得爽利。”   秦舒兰与林秋禾如今也算是一笑泯恩仇,更何况林秋禾也不可能真的跟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一般见识。而有些人一旦关系缓和了,就更容易看出对方的优点。不管是秦舒兰还是林秋禾都是这样的人。   林秋禾闻言看过去,只见秦舒兰挑出来的那套衣服看着果然舒服就笑着点了下头,“果然是干净爽利的颜色,夏天里看着也凉快舒服。”   秦舒兰闻言就笑了起来,把衣服递给青黛,“快伺候你们家姑娘换衣服,之后我们好替她挑选首饰。”林秋禾就又被押进去换了一套衣服,出来的时候陈自晴和两个兰的首饰盒就都送了过来,青黛手巧按照她们的要求不时用不同的发簪衬托不同的发型。   几女玩的正是开心,外面传来了秋枫通传的声音。   “姑娘,大姑娘、二姑娘,林姑娘,三姑娘过来了。”   一时间,屋中的笑声都停了下来,几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才都站了起来,陈自晴道:“快请三妹妹进来。”说话间秦玉兰就被人请了进来,不过□□岁的她带着甜甜的笑容,一进来就以此给几人行礼问好,然后才道:“远远地我就听到几位姐姐说笑的声音,可是在恭贺林姐姐要入宫面见陈太妃的事情?”   秦锦兰笑着示意她坐在身边,这才道:“三妹你看看秋禾这般打扮如何?”   秦玉兰这才转头看向了梳妆台那边,只见上面摆放着好三四个梳妆匣子,除了其中一个里面东西不多之外,其他的匣子里面装的都是好东西。她目光微微闪动,然后才笑着道:“真是人靠衣装,林姐姐今日格外漂亮呢。”   “就是嘴巴甜。”林秋禾笑着说,“绿袖、橙光,快把之前做好的糖冬瓜端出来给三姑娘尝尝!”   众女又是一番说笑,青黛继续按照主子们的意思给林秋禾变幻发型,而绿袖和橙光也回去端上来了几碟子新点心撤换了之前用了一半的,又另外端了一些茶水过来。   秦玉兰虽然机灵,然而毕竟年纪小心,平日里面又被拘着并不很能加入姐姐们的话题。不过她一张小脸一直带着笑容,不时地恭维一两句也是恰到好处的。   说话间,每日前来的孙梓棋也到了。巧的是,她也带着一盒子的首饰过来,更是给林秋禾的梳妆会添了一些不一样的风采。   “我不过是想要凑个热闹罢了,就自作主张带来了一些首饰,林妹妹可别嫌我多事才好。”孙梓棋笑着把盒子递过去,顺手打开跟秦锦兰的并排放在一起。   虽然熟悉了之后孙梓棋总这么叫她,可是秋禾对于这一声林妹妹还是有些不适应。而秦锦兰和秦舒兰已经不客气地凑了过去,“让我看看你最近又新得了什么好东西?”   几女就纷纷拿起了孙梓棋盒子中的首饰品评了起来,而最终林秋禾用的还是陈自晴的首饰,不算很名贵只是精巧而已。   “我是什么样的出身大家只要略微打听下就知道了,何必非要硬装成富贵人呢。”林秋禾笑着解释,“陈太妃要见我,只怕之前也早已经清楚了我的出身了。这样的装扮就很好,绝对不会失礼的。”   年龄稍大的秦锦兰和孙梓棋听了这话连连点头,而一旁的陈自晴也是开心地笑着。至于秦舒兰,虽然不觉得林秋禾这话是特意指她之前的失礼,却也有些尴尬。反而是秦玉兰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总觉得林秋禾是在说她一个庶出的女儿非要跟嫡女们挤在一起。   她勉强笑了下,道:“林姐姐是美人,浓妆淡抹总是相宜的,这样也很好看。”   几人说笑玩闹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秦玉兰本想留在荷园吃饭,然而秦锦兰却起身道:“我看你这荷园也留不下这么多人,不如我们各自回去吃饭好了。用完膳休息会儿,下午再过来一起说入宫的礼仪规矩。”   秦舒兰立刻符合,秦玉兰无法只能够也跟着起身离开。只是她一回去就又到了苏姨娘的屋中,又是哭又是闹,说什么大姐二姐都有许多名贵的首饰,偏就她没有。不过是欺负她是个庶出的罢了,几个人还一起排挤她。   正哭闹着,外面却响起了脚步声,守门的丫鬟连忙通传,“姨娘,老爷过来了!”   苏姨娘连忙起身拿了帕子给秦玉兰擦拭眼泪,然而等到秦二爷进来的时候还是看到了她狼狈的样子,那双微红的眼睛就更是挡不住了。他见状眉头猛然一皱,道:“这是怎么了?我远远的过来就听到有哭声,还是哪里难受?”   秦玉兰身子不好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然而女儿家的病症他当爹的就不是那么清楚,只道女儿身子弱,平日里面虽然关心却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看病这种事情,不是有大夫就可以了吗?   他想着就想到了林秋禾,沉声道:“最近在家中借助的那位林姑娘不是医术不错吗?老大媳妇的胎不就是她保住的?既然她在秦府做客,请她过来给玉姐儿看看也是常理。”   “没有太太发话,我一个姨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面子……”苏姨娘一副无奈的样子,“我倒是想请呢!”她说着娇嗔了一声,然后才又道:“不过这次倒不是因为身子难受,而是……唉,还是玉兰你与你爹爹说吧,免得让人以为我喜好挑拨是非。”   秦玉兰闻言抬头,一双眼睛哭得通红,这会儿看到秦二爷就鼻子一酸,泪水又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今日得到消息,林姑娘要入宫面见陈太妃,我就去恭贺她。谁知道当时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在,她们特意拿出了珍贵的首饰把我的这份心意给显得毫不起眼……爹爹,我是没有什么好首饰好东西可以送给林姑娘使用,可是我也是真心为她高兴的,谁知道大姐姐和二姐姐竟然如此……”   她一边说一边呜咽着哭泣,听得秦二爷心中一阵心疼。然而这种女孩家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直接一挥手道:“不过是些许小事儿,改日我也送玉姐儿一盒子的首饰可好?”   “女儿在乎的又不是那些金啊玉呀的器物,只是觉得……”她可怜巴巴地抬头看着秦二爷,“觉得被大姐姐和二姐姐看不起了,她们分明不当我是姐妹,不过是因为我是庶出罢了……”   秦玉兰嘤嘤哭着,秦二爷的脸色却难看起来。“是啊,不过是庶出,就跟他们不是一路人了。”   ☆、第27章 看诊   苏姨娘见他这副神色,心知他心中有事,连忙叫丫鬟哄了秦玉兰回去,这才凑过去一边给秦二爷揉按着肩膀,一边低声道:“二爷今日怎么回来如此早?”   秦二爷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坐在一旁才又叹息了一声,“三弟今日去工部报道了。”工部主管各种研究制造,每年最大的事情就是休整河堤以及清理运河,这几年全国大部分地方风调雨顺,里面的油水不可谓不大。他之前几次想要调入工部都被秦大爷给劝阻,如今偏偏秦三爷一当官去的就是工部如何让他心中舒服了。   “之前三弟谋缺遇阻,我本想着帮忙的,然而他和大哥都没有吭声,偏生瞒着我,不是不把我当亲兄弟吗?”秦二爷说着一脸的失落,而实际则是他当初知道秦绍轩的谋的缺没了,心中高兴叫上三两好友去喝酒了,秦大爷和秦三爷寻不着他才没有知会他的。   “没有想到,大哥和三弟都是有本事的,一个缺被人顶了,还有更好的缺等着三弟呢!”   “老爷喝杯茶。”苏姨娘乖巧地递上了一杯凉茶,低声道:“我相信凭借老爷的人品和能力,就算没有秦家的帮忙老爷也会有出头一日的。总有一天,老爷会比他们站得都高,看得都远。”   秦二爷闻言阴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伸手就搂住了苏姨娘,“你说的没错,就算不靠家中我也定然能成的!”他说着略微顿了一下,“玉姐儿身子弱,既然那位林姑娘有些本事,我就让太太请了她给玉姐儿看看。至于首饰,改日我就让人来家中,给你和玉姐儿都挑上些好的定做了。免得出去被人看不起!”   “玉姐儿还小,再说奴的东西也都够用。”苏姨娘连忙阻拦。   秦二爷却是摇头,“就这么定了,玉姐儿总有长大的时候,至于你远就是我生母当年所托付我照顾的,若不是我没本事,也不会让你只是一个姨娘,受这些委屈。”   苏姨娘闻言眼睛就红了起来,感动地看着秦二爷,半响才拿起帕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低声道:“只要爷记得我的好,我就满足了。”   #   且不提这边苏姨娘母女不动声色的给秦二太太和秦家另外两房的人上了眼药,又得了好处。荷园这边,林秋禾她们才刚刚用过了午膳就迎来了齐林亲自护送过来的婶婶赵氏。   赵氏自然不会直接到荷园的,先是带着齐林一起给秦老夫人问安,交代了来意。   “受张御医所托,林哥儿在他门下学医,我自然是不容推辞的。”她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说起来,林姑娘我也是见过的,人也是机灵,想来明日入宫的礼仪很快也就学会了。”   “有劳你费心了。”秦老夫人应道,秦家当家人秦老爷虽然得今上重用,然而下面三个儿子却是官途一般,如今也没有给家中妻子挣回来一个“夫人”的名头,自然是从未入宫请安过。这些礼数她们虽然都会,却也不见得有赵氏这个出入过宫闱的人清楚。   更何况,皇宫之中礼数虽然重要,但是那些复杂的关系却也不简单。张章托福了赵氏过来,自然是报着她是齐林的本家婶婶,齐林又是林秋禾的师兄,让她多讲一些宫中忌讳的意思。   秦老夫人笑着道:“我这就让人请了林丫头过来。”   “不敢再打扰老夫人休息,还是我直接过去就好了。”赵氏连忙推辞,她来的时间正是休息的点儿,这会儿再让秦老夫人作陪那就真的是失礼了。   秦老夫人也不坚持,就让身边的紫莲带了赵氏去荷园。   上次拜师礼就是赵氏指导林秋禾的,如今入宫的礼仪也是她来,两个人自然是熟悉了不少。而陈自晴就和齐林坐在一旁喝茶闲聊,不时地看着这边课程的进展。   “我看陈妹妹脸色好了不少,可是这些日子调养得宜?”齐林低声询问,又道:“可是我那师妹与你开了方子?”   “是一些食疗的方子,秋禾说对身体好,让我按照吃。”陈自晴笑着点头,“秋禾这些日子跟着张御医学习医术,有劳齐公子照看了。”   “她是我师妹,我自然是要照看好她的。”齐林说得理所当然,“且师妹聪慧,在医术一道上颇有天赋。不说别的,只那行医资格的证书,我都没有考取,师妹却是手到擒来。”   他言语之间皆是赞叹,没有一丝不满和嫉妒。陈自晴偷偷看了一眼,只见齐林神色坦然,唇角带着的微笑如沐春风,心中猛然一紧连忙就低下头。   齐林却没有察觉她这个小动作,只是看着那边神色认真跟着赵氏学习的林秋禾,再次赞道:“师妹最让我敬佩的就是那一手的针灸之法,师父曾经说过,那针灸之法,没有十年的苦练是不行的。师妹今年不过才十三四岁,可见平日里面有多努力。”   “秋禾确实是极好的。”陈自晴低声应道,有些心神不定,“若不是她,只怕我如今还是病怏怏的呢。”   齐林这才回头,犹豫了一下才道:“陈妹妹,我可给你把把脉?你放心,我医术虽然不如师妹好,这把脉却是比她强上一些的。”   林秋禾在把脉这方面弱了些是不可回避的问题,而齐林虽然其他方面不行,跟在张章身边这些年却是实战多些,看过的脉案也不少。这方面虽然比不上宫中的御医,却也不输于多年行医的大夫了。   陈自晴闻言却是脸颊微微一红,迟疑了下才道:“我让人把秋禾的腕枕拿来。”   听闻陈自晴没有拒绝,齐林就笑得更是温柔。腕枕不一会儿就被送来,陈自晴手腕轻轻放在腕枕上,低头甚至不敢看齐林一眼。齐林却是无暇多想,只是净手了之后右手的食、中、无名三指轻轻搭在了陈自晴白皙如玉一般的腕子上。   ☆、第28章 刁难   “皇宫之中人多口杂,你须得小心谨慎。这后宫的是非千万不要牵扯进去。”一路跟着张章行去,林秋禾看着这皇宫之中的景致也不由地咂舌。前世她可是去故宫参观过的,然而故宫那种方格子一样的房屋格局实在太像一个鸟笼子,看着她兴趣全无。这会儿进了皇宫,见后宫的设计别具一格,不远处竟然还有小桥流水一般的亭台楼榭,忍不住就多看了两眼。   听到张章如此提醒,她这才连忙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那处是柳婕妤的住处。”张章看了一眼前面引路的小太监,压低了声音提醒林秋禾。   林秋禾一愣,想起之前赵氏与她说的那些后宫中的人物来。柳婕妤是皇上新宠,是南方官员在上个万寿节进献的美人,据说腰软如柳条,一舞随风摆,这才得了柳婕妤的称号。   再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南方院落的格局,由此可见皇上对这位柳婕妤的喜爱。   她偷偷咂舌,老实地跟着张章一路到了陈太妃的宫中。张章是掐着时间来的,本就算好了此时以皇后为首请安的众妃嫔应该已经离去才带着林秋禾过去,却没有想到后宫中的女人有时候就是善于装模作样。   他们进去的时候,太后宫中的人一个不少,就连有孕的德妃都在一旁坐着。   这种阵仗……   张章心中暗叫不好,然而面上却是不显,直接带着林秋禾进去给陈太妃请安,给皇后以及各位妃嫔请安。陈太妃笑着让他们起身,张章按照惯例先给她请了平安脉,而这个过程,身为师侄女的林秋禾就捧着药箱站在一次帮忙递东西。不同于刚刚进入后宫的好奇和打量,这会儿她看起来格外的沉静,一举一动都带上了大家风范的感觉。   陈太妃趁着张章给她把脉,目光就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   “我听闻你之前用针灸给秦家的媳妇儿安了胎,就是这样才被你师伯认出了独门的医术?”   林秋禾飞快地抬眼扫了一下,然后才低声道:“回太妃的话,正是这样。当时情况危急,若是有片刻犹豫只怕就会……民女这才胆大妄为,还好师伯去的快,稳住了情势。”   “你不用太紧张。”陈太妃用空着的手微微晃动了一下,一旁的宫女立刻上前接过了林秋禾手中的药箱,然后引她又上前两步。陈太妃这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林秋禾片刻,“我看着你眼熟,犹如重见故人,心中很是喜欢呢。”她说着就回头看了一眼,又一宫女上前,手中捧着一个细长的匣子呈上。   她伸手打开了匣子,把里面的东西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我当年尚在闺阁中的时候最为喜欢的一根簪子,看着倒与你的衣服相衬,就送与你了!”   林秋禾一愣,然后连忙跪下谢恩,这才双手捧起了那个匣子。张章回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才收回手道:“太妃身体无碍,只是还要注意休息。”   “这几日里面我确实有些睡得不大好。”陈太妃应了一声,收回手腕,林秋禾连忙过去帮忙收起腕枕放回了放在一旁药箱之中。陈太妃又看了看林秋禾,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张章,“你这老货,下次若是还把这么可人疼的晚辈藏起来不让人见,我可不饶你。”   皇后在一旁轻声笑了出来,凑趣道:“张御医这是心疼晚辈呢。不过我看林姑娘很是懂事,张御医尽可放心她才是。”她说着一双眸子微微流转,从林秋禾身上一扫又看向陈太妃道:“前些日子,我听闻晋王殿下帮忙加考了一次,如今这位林姑娘已经可以行医了?”   林秋禾不知道这位皇后提起晋王是什么意思,然而有关宁卿的身份她却也已经知道了个清楚。因此这时候答也不是,不大也不对。她微微上前一步,用本身的动作来给自己增加思考的时间。   屈膝,行礼。   林秋禾这才缓缓开口:“回皇后娘娘的话,当时确实是师伯托付晋王殿下帮了这个忙让民女提前参加了今年的杏林之试。想来晋王殿下会同意师伯的请托,除了与师伯相熟之外,也是惜才。”   “你这丫头,倒是一点都不谦虚。”张章笑骂,“师伯为了你这张老脸都不要了,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有才?”   “若是无才,师伯又何必为了我如此费心呢。”林秋禾闻言笑着抬头,心中则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还好张章明白了她的意思,没有把她要给宁卿推拿按摩、驱除体内寒毒的事情说出去。   “我原还道你这个大方懂事的丫头,没有想到却也是个促狭鬼,竟然还笑你师伯。”陈太妃笑着把话题就此搁下,提都不提宁卿一句,转而又道:“上次我送你的药箱可还好用?”   林秋禾这会儿紧张感下去,说话更加自如,面面俱到的把那药箱夸赞了一遍,听着似乎是有些刻意讨好陈太妃,然而话里话外却也都是实实在在地称赞,没有一丝虚假,每句话都说到了陈太妃的心坎上。那药箱确实是她专门找人准备的,有哪些优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样你来我往的说话现场的气氛就渐渐热闹而随和起来,众妃嫔也开始凑趣说话。   “听闻林姑娘特别擅长妇科,之前又力挽狂澜保住了我表妹的胎,不如今日也帮我看看,如何?”德妃笑着开口,说着竟然就对林秋禾伸出了手腕来。   林秋禾一愣,然后才明白德妃口中的“表妹”应当是秦府的大奶奶花氏才对。她略一迟疑,看向了张章,“有师伯在,我又怎么好意思班门弄斧。”   她客气,可是有人就一点都不客气了。   德妃下手处的一个妃子就掩唇笑了起来,“我说林姑娘,德妃娘娘不过是客气两句,你还真以为她这胎要你来保了不成?不过是想要看看你的医术究竟如何罢了。就算不是你师伯张御医,宫中那么多御医,哪个本事不比你强?”   这话说的尖酸又刻薄,林秋禾面上却是不懂声色,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理都没有理会一下。   这下说话的人反而尴尬了,只见那女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若不是陈太妃和皇后都在,只怕她当场就要发作起来了。   ☆、第29章 仗势欺人   德妃这个时候才开口替她解围,“不过是大家坐在一起说话凑趣罢了,又不是杏林的那些老学究们一起讨论药方里的药材是多一钱好还是少一钱才对,哪里就说得上什么医术高明不高明了!若是林姑娘觉得为难,那就当我刚刚的话没说过。”   这话听起来客气,然而却暗藏玄机。林秋禾不过是个民女的身份,德妃亲自开口都不愿意动手,这该是多大的架子?她目露为难,看向了张章。   坐在一旁的张章微微摸了下胡须,对着她点头。   “你就用我的腕枕好了,不要因为没有带太妃赏赐的药箱就为难成这般。”一句话就替林秋禾打了圆场。之前被刻意无视的妃嫔轻哼了一声,愤愤不平却也没有敢再说什么。   林秋禾笑着过去拿了腕枕,这才给德妃诊脉。   她本就不擅长诊脉这一项,因此格外认真。然而不出片刻她的眉毛就微微皱了一下,虽然不过一下却被张章看在了眼中。他心中一紧,生怕林秋禾直接就说出德妃的胎有问题的话,然而又过了片刻,林秋禾这才慢慢收起了手,笑着道:“德妃娘娘胎像稳定,腹中胎儿成长健壮……只一点,如今天气虽然热,但是娘娘万不可贪食寒凉之物。”   “这话说的,倒是一副老生常谈的样子。”德妃笑着收起了手腕,对皇后和陈太妃解释道:“昨日里面,李御医过去给我请平安脉,也是这般交代的。”   众人这才又笑了起来,正在这时候,外面守门的太监匆匆进来,跪下道:“太妃娘娘、皇后娘娘,晋王殿下过来请安。”   陈太妃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惊喜道:“今日是什么好日子,晋王那个懒鬼竟然主动入宫请安来了!快快请他进来,本宫倒是要好好说说他!”   说话间,宁卿的身影就出现在门口,不同于上次毒发时的苍白,如今他面色如玉,身穿一袭红色的王爷朝服,衬托得更是唇红齿白别有一番英挺的俊朗气息。   他一进来就动作利索地撩起朝服跪下,“臣给太妃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屋中地位最高的两人连忙道:“快快平身。”等宁卿起身才又拱手对德妃行礼,德妃起身回了半礼,然后是其他的妃嫔行礼回礼。   林秋禾跟在一众女人中给晋王行礼,又跟着众人一起落座。陈太妃亲昵地对着宁卿招手,“过来我身边坐。”一旁皇后要让开,却也被拉住,宁卿则坐在了陈太妃另外一边,下面就是特意被叫到了陈太妃边上坐着的林秋禾。   他似是才看到林秋禾一般,微微点了下头,就看向陈太妃道:“我出去游历了一番,没有想到回京之后反而不适应京中的气候,断断续续病了许久,怕太妃见着我担心,这才一直没有进宫请安。”   “就你理由多。”陈太妃嗔了一句,转而就看向张章,“晋王如今身体如何?”   “还需调养。”张章道,陈太妃一脸的失望。宁卿却笑着道:“上次入宫请安来得急,我游历时一路给太妃带的东西并没有全部带进宫来,这会儿正让人抬了来放在外面,太妃可要看看?都是一些精巧的东西,不值什么钱却是好玩的。”   “你啊,比起你皇兄也不过小了三四岁,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没有长大的样子?”陈太妃无奈地看着宁卿,“如今你都十八有余,这婚事也该订下了。只有订下了婚事,你这心才能安下来。”   一旁的皇后也跟着凑趣,“我这边还有各家姑娘的卷轴,若是晋王有意可派人送到府上去。”   “这……”宁卿尴尬地笑了下,“我可还年轻着呢,又不比皇兄身负重任,晚些成亲也好,也好……”   众人就一起跟着陈太妃和皇后笑了起来,林秋禾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陈太妃和皇后对宁卿亲昵的态度,不得不说心中还是好奇的。他自然是知道宁卿救下过皇上的事情,皇后因此对他亲近是理所应当的。可是陈太妃……皇上可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为何陈太妃对他也如此的亲昵呢?   她几乎是带着这样的疑惑被宁卿给送出宫的,张章要留在宫中当值,宁卿临走前就顺口说了一句替张章送林秋禾回去的话,张章就顺势应了。   出了宫门,林秋禾上马车,宁卿则上马。她坐在车中半响,突然意识到一点。   宁卿特意选择今日入宫,不会就是想着要顺道送她回去吗?!这个猜测实在有些太过了,以至于林秋禾忍不住掀开帘子朝着前面骑马的宁卿看去。   宁卿还是一身殷红的朝服,大腿紧绷,后背挺直身后衣服随风微微飘动,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微微转身回头对着林秋禾露出了一丝笑容。林秋禾一愣,脸不由自主地就红了起来。   然而她毕竟不是无知少女,并没有惊慌失措的连忙放下帘子,而是对着宁卿点了下头,笑着示意致谢这才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这样的情形看似眼熟,然而却跟齐林每次接她的时候,看着齐林的背影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宁卿身形虽然消瘦,然而却格外让人安心呢。   一路沉默无语到了秦府偏门,林秋禾被青黛扶着下车,此时宁卿已经下马,沉声道:“我送你进去。”平铺直叙的话,没有询问征求意见,也丝毫不给林秋禾拒绝的机会。   林秋禾微微皱眉,“若是王爷要来秦府,自然该从正门进才对。”让堂堂晋王从偏门入府,传出去的话未免会有人说秦家的姿态摆得太高。   “那你上马车,我们从正门进。”宁卿唇角微微勾起。秋禾一愣,怀疑地看着他,“王爷不会是……”   宁卿扬眉,唇角似笑非笑,“不会是什么?”   “没有。”秋禾摇头,脸上表情不懂,心中愈发的怀疑起宁卿要进秦府的意图。总不会是因为不爽她从偏门出入,所以才故意提出要一路送她进秦府的吧?   事实证明,她可能真的多想了。一得知晋王前来,秦府上下立刻忙碌起来,开了正门迎了他一路进入后院秦老夫人的安和园中。秦老夫人给宁卿见礼被阻拦。   “老夫人客气了,宁卿是晚辈,不敢当老夫人如此大礼。”不同于之前在林秋禾面前那种让人捉摸不定的表现,宁卿如今看着就跟一个谦和有礼的秦府晚辈一样,坐在了秦老夫人身边,然后才转头看向了坐在他下手处的林秋禾。   “本不应该进府叨扰,然而受陈太妃和张御医所托送林姑娘回府,我就想着顺便进来讨口茶喝。”他说着一双桃花眼目光流转,似乎带着说不出的风情一般,“如今府上三爷已经在工部任职了?”   本就在秦老夫人这边说话的秦三太太心中一紧,下意识地起身道:“托王爷的福,如今他每日在工部忙碌,人都跟着精神了不少。”   宁卿就随意地笑了下,似乎之前说话难听阻碍秦绍轩谋缺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有意之下,屋中的气氛一直和乐融融,林秋禾坐在一旁并不多话,只是偷偷注意着宁卿的一举一动,听着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根绝秦老夫人和秦三太太的反应猜测这话的背后是否还隐藏着什么意思。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可能会给贵府造成麻烦。”气氛正酣畅的时候,宁卿突然语气一转说道:“我身子这几年不好,京城上下也都是知道的。本来张御医负责这点,皇上也是放心的。只是如今回来,而今京中夏日湿闷对我身体影响颇大,张御医平日里面又要在宫中忙碌,无暇顾及我这边就把一套推按之术交给了林姑娘,由林姑娘每日去王府之中帮我祛病止痛……”   这……   屋中的秦老夫人和秦三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才一起看向了林秋禾。   林秋禾连忙起身道:“师伯确实交代过。”这并没有什么好推辞的,她之所以提前参加了考试拿到行医资格也就是为了给宁卿治病而已。而宁卿要入秦府,不过是为了亲自说这件事情啊。说真的,她在心底深处偷偷松了一口气。   秦老夫人和秦三太太哪个不是人精一样的人物,林秋禾虽然没有多少她们却也立刻就领悟到了这其中的意思。秦老夫人就笑着道:“既然是张御医交代的,那自然应当如此。晋王殿下请放下,到时候秦府一定备上最好的马车护送秋禾往返。”   “让林姑娘来回已经足够麻烦了,怎么还好意思劳烦秦府准备马车。如今我父母皆已回京,我陪着他们住在摄政王府,到时候让王府那边派马车过来接送即可。”宁卿笑得很是好看,双唇微微分开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若是有打扰之处,还请多多见谅。”   ☆、第30章 秦家的野心   摄政王府的马车来秦府接送林秋禾?!   不要说是秦老夫人和秦三太太了,就连本来还有些迟钝的林秋禾心中都猛然一跳。若是之前她还不明白宁卿的意思也就算了,可是宁卿后面特别加了一句“若是有打扰之处,还请多多见谅。”也就由不得她继续装傻了。他这是想干什么?难不成就真的因为她走秦府的偏门而生气了?   摄政王府的马车,秦府敢让人从偏门接人吗?   这样的要求几乎可以说是无礼到了极点,然而宁卿偏偏用一种十分有礼而谦逊的姿态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秦老夫人微微皱眉,“这是不是太过于劳动大驾了……”她说着看向林秋禾,示意她说话。   林秋禾也觉得有些麻烦,正想开口之际却听到宁卿又开口,“没办法,之前林姑娘考得行医资格之前,我就犯过一次病。当时家父和家母都吓得不轻,就格外在意这件事情。如今听闻林姑娘已经拿到了行医资格,就让我特意过来秦府说上一说。”他说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家父本意是让我每日亲自来秦府就医的,然而家母心疼我体弱,这才劳烦了林姑娘来回跑动。”   这话说的……   在场的人都无语了,最后秦老夫人才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秦府自然是愿意给王府方便的,王爷不用担心这点。”她笑得很是亲切,等到送走了宁卿,林秋禾回了荷园之后,这才重重坐下沉吟许久才道:“老三媳妇儿,你说这晋王是什么意思?”   秦三太太苦笑,之前宁卿提起秦绍轩的事情想来就是给她一个警告,让她不要随意说话。而后才又提起了摄政王府的马车来接林秋禾的事情。   “依我看,晋王似乎格外看重林姑娘。”她说,“之前我以为是因为张御医的存在,现在看来,似乎他本人就很看重她。甚至拉出了摄政王夫妇当挡箭牌。”   “你也看出来了?”秦老夫人叹气,“摄政王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晋王如此明目张胆的说话,不过就是看中了我们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找摄政王求证罢了。”她说着又停顿了了片刻,才又询问道:“你说,咱们是不是另外给林姑娘安排一个院子?总跟晴儿一起住在荷园,是不是有些委屈了?”   如果几个月前有人说她会担心曾经是自家外孙女身边的一个丫鬟受委屈的话,秦老夫人一定一口唾沫吐在人家脸上。而如今,她是真真正正的开始担心秦府是不是太过于怠慢林秋禾了。   “毕竟,林姑娘长得也丝毫不比那些名门闺秀差,如今打扮起来,看着更是可人疼。”秦老夫人叹息,“只怕再过两年就会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秦三太太一愣,立刻就明白了秦老夫人话中所指。她迟疑了片刻,认真地思考了下才道:“依我看,林姑娘和晴儿确实是情同姐妹,且晴儿又重情重义,两个人一起住也是好的。反而是贸然给林姑娘安排了新的院子,一来她身边伺候的人手不够,二来,她也不见得喜欢。”   “你说的有理。”秦老夫人点头,“是我想起晋王和他背后的摄政王有些患得患失了。”秦府虽然近两年来崭露头角,然而京城之中清贵豪门都多入牛毛,秦府在这其中实在不算是最出彩的。而若是能够借着林秋禾和晋王、甚至上摄政王搭上关系,也是不错的选择。说不定,等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看着秦府更进一层楼。   例如,秦锦兰被送入宫中,成为一宫主妃,诞下皇子?   毕竟,今上年纪尚轻,后宫也四个妃位除了德妃之外,还空缺着三个呢。而秦锦兰明年就满十五岁了……她自幼就被□□的好,知书达理,礼数上也从不欠缺,若是有机会入宫的话,成为四妃之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而对于秦三太太来说,秦绍轩之前虽然谋缺被阻,然而后面那更好的工部的缺却也有晋王的手笔在内。跟林秋禾打好关系就如同跟晋王打好关系,也就意味着秦绍轩以后的路子会越走越宽,她又怎么会不尽心尽力呢?   这边婆媳两人各怀心思,而林秋禾这边刚刚坐下喝了口茶,还没有来得及跟闻风赶来荷园的秦锦兰、秦舒兰、秦玉兰说宫中的情形就被竹园中花氏的贴身丫鬟夏至给请去了竹园。   “本不应该打扰姑娘休息的,只是我家奶奶突然有些见红,太太和奶奶实在不安,这才派了奴婢过来请姑娘。”   如今林秋禾的身份水涨船高,夏至一路上小心翼翼地赔不是,而一路跟着的秦锦兰也露出了焦急的神色,顺着她的话道:“大嫂嫂如今可好?秋禾,你医术好,定然要帮帮大嫂嫂才好。”   夏至松了一口气,她不过是一个丫鬟,虽然有着几分体面,可是在别人眼中也许根本就不够看。但是这些日子秦锦兰和林秋禾的关系日渐融洽,兼之她又是秦府的主人,这话说出来才够分量。   林秋禾笑了下,道:“你看,我不是让红线背着药箱呢。只要我能做到,定然不会推辞的。”她没有把话说满,而是加了一句限定。若是她真的做不动,也就没办法了。   然而此时秦锦兰心中早已经对林秋禾的医术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只觉得秋禾是她平生所见医术丝毫不差于御医的人,甚至比有些御医的医术都还要好。   想想孙梓棋如今脸色越来越好,偶尔会发作的头晕目眩也好了很多。还被陈太妃招入宫中面见,之前更是接连两次保住了花氏的胎,连陈自晴如今也是面色好了不少。之前给她的那罐子香点了之后,她果然睡得好多了……   种种例子都表明,林秋禾的医术绝对好!   三人一路到了竹园,那边早有丫鬟准备好了温水和帕子给林秋禾净手,秦大太太章氏笑着迎了上来,脸上还是带着担忧之色,而花云白则面色不安地坐在一旁,不时地朝着内屋看上一眼。见到林秋禾来,他双眼微微一亮,然后跟着起身站在了章氏之后,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林秋禾总觉得那双眼睛之中透着一丝信任和恳求。   她忍不住多在净手和章氏说话的时候多看了花云白一眼,两个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汇,林秋禾一愣然后对着他微微点头。花云白似乎得到保证一般松了一口气,这才略微后退了一步跟秦锦兰打招呼。   ☆、第31章 摄政王府   屋内,花氏脸色有些苍白地躺在床上,看到林秋禾进去双眼猛然一亮,然后又苦笑。“秋禾,又要麻烦你了。”因为林秋禾为她保胎的缘故,她平日里对林秋禾也是格外照顾,两个人姐妹相称一起说说话,写写字交情也是颇好的。   林秋禾笑着走过去,示意红线拿出腕枕,先是小心翼翼地给花氏诊脉,然后又伸手轻轻摊入她衣衫里面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用手感检查胎儿。花氏一直安静地由着她检查,等到林秋禾收手才不安地问了一句,“如何?”   “我还要再看看你之前换下的衣衫。”林秋禾说,一旁的夏至一愣下意识就看向了花氏。花氏点头,她这才把之前的换下的亵裤用托盘捧着端了过来。   林秋禾仔细检查了上面点点的血迹,这才松了一口气。   “没有大碍,这是之前的体内的一些不好的东西给排了出来。只要开出两副汤药补一补就好了。”她说着对花氏露出一丝笑容,“姐姐之前也没有感觉到什么难受,只是略微腹胀,可对?”   花氏点头,见林秋禾态度如此放松自然,这才跟着放下心来。林秋禾给她开了一个滋补的方子,让人跟着鸡汤一起炖了喝,这才又净手出去给章氏交代清楚。   听闻花氏腹中的胎儿无碍,章氏这才双手合十谢天谢地地松了一口气,一旁的花云白脸色也缓和了下来,起身拱手认真道:“多谢林姑娘照顾家姐。”   林秋禾与他本就不熟,见他又如此郑重连忙回礼过去,这才看向章氏道:“我先回去抓了药让人送过来。”   章氏连连点头,看了下四周正准备起身亲自送林秋禾离去就见花云白站了起来,道:“姨母,我送林姑娘吧。”章氏一愣,然后才笑着点头,“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花云白一路送了林秋禾出竹园,这才又一次开口,“又劳烦林姑娘为家姐忙碌了。”他一双眼睛认真地盯着林秋禾,“上次你的拜师宴我有事并未前去,实在是抱歉。”   林秋禾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出去谢客的时候确实没有遇到花云白。不过这些都是细微末节她本就不在意,因此笑着道:“花公子不用如此在意,心意到了即可。”她记得花家是有礼物送去的,至于是什么东西如今已经没有多大的印象了,反正大部分都被她留在了张章府上。   花云白见她真的不在意,未免就有些讪讪的神色,迟疑了一下才又接着道:“我听闻你今日入宫,一路可还顺利?”   这话让林秋禾想起了德妃的脉象,然而眉头也不过是略微皱了一下就又展开,说着所谓陈太妃慈和、皇后雍容大度、妃子漂亮的场面话。她没有怎么注意花云白的神色,因此忽略了对方在听到她提起陈太妃的时候,唇角掠过的一丝不屑。   #   第二日林秋禾午后小睡刚刚醒来就见红线掀开帘子进来,双腿一曲道:“姑娘,摄政王府那边派了人来接姑娘。”她说着起身上前,“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要去摄政王府的时候林秋禾前一天晚上就交代过她们,因此几个丫鬟不疾不徐地伺候着林秋禾梳妆更衣,然后才由青黛捧来了药箱跟着她一起出府。   摄政王府的马车就停在正门,车夫坐在门房中喝茶,见林秋禾坐着软轿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小的给林姑娘请安,请林姑娘上车。”林秋禾下轿,马车边上的丫鬟一个放下踏脚用的板凳,一个连忙打开了车门掀起帘子请林秋禾上去。林秋禾上马车,一抬头就愣住了。   因为马车里面不是空的,而是有一个人在里面安静的坐着喝茶,见她抬脚进来还扭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宁卿!   林秋禾动作一顿,然后才又上去坐在宁卿的对面。外面帘子放下,车门重新关上,林秋禾隐隐约约听到青黛和那两个丫鬟一起坐在车前面的说话声。   “王爷。”她低声叫了一声宁卿,唇角不自然地微微扯动,“王爷怎么亲自来了?”   “刚刚下朝,就顺路过来。”宁卿态度随意,放下手中的茶杯另外给林秋禾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常常看。”   林秋禾下意识接过了茶杯,马车行驶地很平稳,茶水一点都没有洒出。她低头抿了一口,虽然不懂茶但是茶水入口香醇后味甘甜,让她忍不住双眼一亮,“好喝。”   宁卿眼中都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秋禾双眼带笑低头喝茶,这才又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觉得似乎茶水都甘甜了不少。   马车一路行驶到摄政王府里面,秋禾和宁卿两个人才一起下车。“我就住在前面的三友苑,因为里面种了岁寒三友而得名。”宁卿笑着指了下前面不远处的院子,“我先去给父亲母亲请安,流苏你带林姑娘先去客厅中休息。”   “是,小王爷。”之前给林秋禾掀开帘子的丫鬟连忙应了一声,侧身看向林秋禾,“林姑娘这边请。”   “那个……”林秋禾有些迟疑,“我过来,不给王爷和王妃请安,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宁卿回身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流苏挥手,“你先去王爷和王妃处禀告一声,我和林姑娘过会儿去请安。”流苏对于宁卿的话没有一丝的迟疑,立刻屈膝行礼,然后转身离开。   宁卿这才看向林秋禾,“是我的疏忽。”他说,而林秋禾心中则暗暗起疑。宁卿看起来不像是会在这样的问题上疏忽的人,之前会做出那样的安排只能说是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带她去见摄政王夫妇。可要说他是因为她大夫的身份觉得不用特意带她去给摄政王府的主人见面的话,又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之前宁卿才用他晋王的名头,甚至是摄政王府的名头打压过秦府,就为了让她不用从秦府的偏门出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而宁卿也意识到了这点,才又笑着道:“此时父亲也是刚刚下朝回来,我本想等到治疗结束才带你去请安的。”摄政王上朝,当然是更劳心费力,宁卿话中的意思很清楚,是担心摄政王夫妇要见外客会累着。   林秋禾脸微微一红,低声道:“是我没有想到这点,若是真的会打扰摄政王和王妃休息,那还是……”说到这里,她不由自主露出了懊恼的神色,之前宁卿已经派了流苏去通报了。   “无妨的,走吧。”   他说着在前面走,林秋禾略微落后一步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沿着回廊去了内院摄政王妃所居住的馨和园。一路上林秋禾目不斜视,除了留意走过的路,不让自己在王府中迷路之外,就再也没有多打量一下。   等到两个人被一个年轻妇人装扮的女子引进去客厅之后,她才看到了闻名已久的摄政王和摄政王妃。   宁卿先给两人请安,然后林秋禾才上前屈膝行礼。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没有注意到摄政王夫妇在一瞬间红了的眼眶,片刻之后才听到王妃开口:“林姑娘快快请起,你给阿卿治病驱毒,我和王爷心中很是感激你呢。”   林秋禾这才被青黛扶着起身,一抬头这才看到王妃眼眶微微泛红,还有着泪光。她一愣,下意识地认为这母子连心,王妃为了宁卿高兴所致。因此她心中感慨,晋王虽然是被收养的儿子,却也一样被已经另有子嗣的摄政王夫妇关爱,难怪他每次言谈提及摄政王夫妇都充满了尊敬。   “你过来我这边坐。”王妃对着林秋禾招手,甚至等着林秋禾过去就直接拉住了她的手,“你今年多大了?这些年可吃了苦?”   “嗯嗯。”一旁的摄政王微微轻了下喉咙,开口:“学医自然是要吃些苦的,不然怎么会练就一身好医术呢。”   他声音低声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场,林秋禾不敢抬头偷看,只是由着王妃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并没有吃太多苦,且不敢当王爷称赞,与师伯比起来,我的医术实在不值一提。只是于针灸和穴位上略微擅长。”   她说的是实话,要真说她比张章强到什么地方,也就只能说是多了前世的记忆和几千年的文化底蕴罢了。   微微顿了一下,她才又开口,“过完今年中秋,我就十四岁了。”   “十四岁了……真快。”王妃低声感慨,一旁的摄政王又是低声清了下嗓子,她抬眼就直接斜了过去,道:“珍珠,王爷口渴给他倒杯茶过来。”   宁卿在一旁唇角噙着笑意,见摄政王一时间神色尴尬,这才连忙起身道:“母亲,林姑娘来是给我治病的,母亲若是喜欢林姑娘,不如等到晚上留林姑娘在府上用膳。”   “也好。”王妃闻言双眼一亮,抓着林秋禾的手也不放就直接问:“你喜欢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着。不用客气,就当到了自己家中一样。”   “……”林秋禾嘴巴微微张了下,看着目光殷切的王妃,想了下道:“劳王妃费心了,我在南方长大……”   “那今天我们就吃南方菜,我再让人准备些南方的糕点给你尝尝看味道可正宗!”王妃是爽利人,立刻就吩咐了下去,然后才由着两个人离开。   ☆、第32章 那一位   等到院子中重新安静下来,一旁默默喝茶的摄政王这才叹气。“你这样,只怕会吓到那孩子。”   王妃闻言就红了眼眶,再也没有忍住眼泪就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她转身看着摄政王,怒道:“你不心疼女儿,我可是心疼。她都快十四岁了!当初乱中被抢走的时候,才刚刚过了三岁,那么小的一个粉团子……”她说着就哭了起来,摄政王无奈只得从一旁丫鬟手中接过帕子给她细细擦了眼泪。   “转眼就是十多年过去,难不成之前阿卿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吗?女儿之前竟然还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也不知道林少哲是怎么照看她的!她不在我们身边长大,林少哲又是个粗人,这些年来又怎么可能没吃苦……”她双目含泪,抬头看着摄政王,“如今好不容易找到,难道还不能认回来吗?”   摄政王也是双眼微红,然而毕竟比王妃要冷静一些。   “咱们不是让人去调查去了吗?总不能因为她与你有几分相似,年龄也与咱们的大姐相仿又姓林就真的这么轻易认了女儿吧?总归是要调查清楚的!”   “调查什么?还要调查什么?母女连心,我一见她,就知道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平日里面沉稳大方,甚至当年面临乱军都面不改色的摄政王妃如今也不过是一个好不容易找到丢失女儿的母亲,是无论如何都不肯讲道理的。   她看着摄政王,“那就是我的女儿!”   “若真是,那么我们自然是不会亏待她的。”摄政王保证,“这些年来,你不是一样给女儿积攒了两个库房的嫁妆吗?到时候都是她的,院子咱们不是也已经收拾出来,放心。女儿总有一天会回来的。”他说着轻轻地搂住了低声哭泣的妻子在怀中,“这不是已经见到女儿了吗?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妃趴在他怀中哭了许久,才有些羞赧地抬头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是我又失态了。”她低声说,“都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再多等些时日又算什么呢?只要女儿好好的,比什么都重要。”她说着又顿了顿,然后才如同赌气一般道:“只恨女儿身上没有什么胎记,不然直接让青黛伺候她沐浴的时候留意下就好了。”   摄政王无奈地摇头,伸手动作温柔地帮着她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道:“不是说了要给那丫头做南方菜吗?我记得咱们之前去南方的时候,你还特意学了两手,不准备在女儿面前露一手吗?”   王妃闻言瞬间就亮了双眼,连忙站起来道:“你说的没错,这是女儿回来第一次在咱们家中用饭,我这个当年的自然是应该亲自下厨的。”她说着就叫了丫鬟进内屋换了一身下厨的利索衣服出来,“王爷忙了一天还是休息吧,等到晚膳的时候我再让人请你。”   她说着就转身离开了,反而是摄政王坐在远处半响,一口喝掉了已经凉掉的茶水入口只觉得苦涩无比。   若林秋禾不是他们的女儿……不,就算不是,他会让她变成是的!   #   去了宁卿三友苑的林秋禾自然是不知道摄政王夫妇之间的这些谈话,更是不知道为了安抚爱妻的悲痛之情,摄政王所下的决心。她和青黛被流苏带去了客厅的一侧净手,等到出来的时候就见宁卿换下了官服穿上一身青色宽松的衣衫。看着倒是跟道服有几分相似。   想起前世所学历史中,唐人平日常穿道服,林秋禾也不以为意。   她亲自提了药箱过去,放在一侧打开道:“我在师伯的指点下特意调了一味药膏,专门在给王爷推拿揉按时用。”她虽然不知道宁卿身体的寒毒究竟如何,但是按照多年所学也能够推算得出来,寒毒最痛苦的莫过于深入骨髓之中,而这药膏也是前世家中所传,专门用来调养老寒腿的。   她之前跟张章提了一下,张章看了之后惊疑地看了她许久,然后才点头道:“这方子奇巧,可以一试。”林秋禾当时被他盯得心中发颤,只觉得是不是自己露出了什么破绽,然而想到她从来就没有说过她父亲一定是张章的师弟,这才松了一口气。反正她又不是上赶着要认张章当师伯的。   寒毒发作主要是痛入骨髓,而最重要的就是四肢关节。秋禾示意宁卿卷起裤腿到膝盖之上,然后把药膏在手中揉开感觉到热的时候才用手心贴在他的膝盖轻轻揉按。女子力气毕竟不比男子,随着宁卿感觉到药力渗入体内林秋禾的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推拿按摩是体力活,如今天气又正是炎热,一通忙碌下来,林秋禾只觉得里衣都要湿透了大半。额头上的汗水更是擦湿了放在一边。宁卿离开沐浴去之后,留下来的流苏这才近身低声道:“如今天气炎热,王妃特意让人准备了客房给林姑娘休息,姑娘这边请。”   客房之中早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换洗衣物,林秋禾让青黛守在门外一个人在屋中好好的洗了一身的汗水,这才换了王府中准备好的衣衫。   衣服有些地方略微宽松了些,除此之外大小正好合适。林秋禾穿上衣服出来,守在外面的流苏和青黛皆是一愣,然后连忙拿着干帕子过去给她吸附头发上的水分,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才上了香味淡雅的头油把长长的头发给盘了起来。   秋禾看着铜镜之中的有些模糊的倒影,想起之前见到的摄政王妃的样子,心中一惊猛然就站了起来。   正在梳头发的青黛冷不及防,纵然快速松开了双手却还是扯掉了她一些头发。“姑娘?”青黛不安地低声叫了一声,“是出了什么事儿?”   “不。”林秋禾说,忍着头皮的疼痛缓缓摇头重新坐在软凳之上,“没什么。”   之前见到摄政王妃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些眼熟,如今照着铜镜里面的倒影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她与王妃两个人之间眉宇之间还真的是有些相似。所以林秋禾才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的一瞬间,惊得猛然站了起来。   她,不会是摄政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吧?只可惜,之前她实在是没有把所有的疑点都往这边想,有关摄政王妃的事迹京中流传的并不多。就连她与摄政王回京这近两个月,摄政王府也没有大肆宴客之类的举动,不然只怕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了。这样看来,王妃似乎是一个不喜欢社交场合的人。   也不好跟王府中的人打探这些消息,林秋禾只能把心中的怀疑按捺下去。然而,就算不去打听这些事情,她心中也越来越坚信自己的猜测。这么一来,不管是张章还是宁卿,甚至是上次入宫陈太妃的态度上的一些小细节也都能够得到合理的解释了。   “我看着你眼熟,犹如重见故人,心中很是喜欢呢。”   当时陈太妃是这么说的吧?就算摄政王妃不喜社交,在京城少有露面,以陈太妃的身份应当也是见过她才对,所以当时陈太妃才会这么一说?   那皇后呢?   林秋禾努力回想当时在太后宫中的情形,然而当时她还是紧张过度,皇后除了对她维护中带着点客气之外,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多的印象。   “姑娘可是不喜欢这个发髻?”青黛见她不时皱眉,这才低声询问,“不然,奴婢换了双丫髻?”   “就这样吧。”林秋禾摇头,再看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又觉得她与摄政王妃似乎也不是那么相似。“之前流苏不是说王妃请我们过去说话吗?不要让王妃久等才是。”   主仆两人这才起身出了客院,王府安静,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当然,也可能是王府中规矩大,院中的丫鬟都是避开客人走的,以免惊扰了客人。快到了馨和园的时候林秋禾才听到左侧的路上传来说话的声音。   “听说母亲今天动了‘那一位’的东西,你们之前打听出来是怎么回事了没?”   “大姑娘,听闻是给小王爷治病的林姑娘用的。紫雀之前找流苏,听闻小王爷格外看重那位林大夫呢。”   “林大夫?”之前说话的那个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嘲弄,“就是那位如今京城名声大噪的林大夫?张章的师侄女,连太后都亲自见了的那个?”声音的主人说得毫不客气,而下一秒说话的主仆三人就从青石小道上转了过来出现在林秋禾的面前。   林秋禾早在听到说话声就加快了脚步,只可惜两个人依然打了一个照面。   那是一个年纪跟她相仿的女孩,身穿一水丁香色的衣衫罗裙,裙摆上绣着是花开遍地的石榴,走动之间若隐若现的金线带着耀眼的光芒。   女孩就这么直接走到了林秋禾的跟前,不客气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林秋禾片刻,然后唇角才露出了笑容。   “这位就是传闻中的……林大夫吧?”她说着缓缓移动脚步,绕着林秋禾转了一圈,一旁的青黛想要上前说话却被林秋禾偷偷用手势阻止了。女孩之前说的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虽然不是很肯定“那一位”指的是谁,但是很明显她口中的“母亲”指的应该是摄政王妃。   “传闻不敢当。”林秋禾身子挺直,淡淡开口:“不过不才,我正是姓林,是一位女医者。只是不知道宁姑娘叫住我,有何事?”   宁羽闻言脚下一顿,直接就转到了林秋禾的前面,“你倒是个聪明人,只可惜麻雀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穿上了彩衣也只不过是不伦不类,永远成不了凤凰的。”   她说着轻蔑地一笑,转身就道:“紫雀、青雀还愣着干什么,不要耽误了我给母亲请安。”   人扬长而去,林秋禾站在原地又停留了片刻,这才对着一旁眉头紧皱地青黛摆摆手,“不过是小孩子罢了,难不成我还跟她吵起来吗?”   青黛微微皱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低声道:“姑娘大度是好事。”   林秋禾在心中自嘲地笑了下,她到不算是大度,只是这位宁姑娘的战斗力还真的是连秦舒兰都比不上呢。那几乎明明白白放在脸上的敌意,让人觉得就是一个抢糖果的小孩子,实在是很难让人把她放在心上。   她就算是想要跟对方计较都觉得有些丢人呢。   更何况,她才刚刚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自然应该给摄政王夫妇留下好印象才对。不然,女儿和女儿也是有差距的。毕竟,一个从小流落在外,除了愧疚之外几乎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而一个从小养在身边千娇百宠的女儿,自然是会下意识的更心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章~~~~   大家中午好~~~~   ☆、第33章 注意你很久了   林秋禾在珍珠的带领下进了屋子,里面王妃正面带笑容听着宁羽说话,见着林秋禾进来就笑着招手,“秋禾不用多礼,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   宁羽完全不同于在外面遇见时的嚣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的笑容起身站在王妃身侧,“这是谁啊,母亲?”语调娇憨可爱,动作自然而然的就搂住了王妃的胳膊在怀中摇了下。   王妃笑着拍了下她的手背,道:“这位就是张御医替师门手下的师侄女林姑娘了,你之前不是还好奇的跟我打听她的事情吗?这会儿见到真人开心吗?”   宁羽笑着道:“开心,林姑娘真是漂亮呢。由她给大哥治病,大哥肯定开心。”她说得天真可爱,却暗指林秋禾以色事人,名不副实。然而林秋禾不过是双眉微微一蹙,并没有立刻开口回应她,反而是看向了王妃。   “见过王妃,多谢王妃为我准备的衣衫。”她说着微微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袖子上精美的花纹,“这样绣工精美的衣服,上次师兄特意为我请的裁云轩也没有如此好的手艺,这上面的石榴真是栩栩如生。”她说着抬头笑了一下,却不见什么卑微之色,“回去之后我定然细细洗好,拿香炉熏好了再送回王府。”   宁羽假装天真暗指她以色事人,林秋禾就故意放低姿态,拿出身试探王妃。只有王妃,一心系在失散多年的女儿身上,虽然意识到了宁羽言辞中的不对,然而听到林秋禾的话却也顾不上计较这些。   她连忙伸手拉住了秋禾的手,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不过是身衣服罢了,你也不用特意如此。若是喜欢这上面的绣工,我就再送你几套,你喜欢什么花样……”她说着略微一顿,“我让府上的绣娘过来帮你量一□形,这衣服看着似乎有些不够贴合。”   一旁的宁羽听着脸上看似单纯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目光复杂地从林秋禾身上扫过,轻轻地拉了一下王妃的袖子,“母亲,林姑娘身上的衣服是……”   王妃点头打断了宁羽的话,“好了,不过是件衣服。你们俩年龄相当,都一起坐下说话吧。”她说着示意林秋禾坐下,因为一心只关注着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宁羽一瞬间扭曲的表情。   宁羽确实要控制不住心中的嫉妒了,那一身的衣服可是“那一位”的,不要说是别人了,就算是她也是没有权利碰触“那一位”的东西一下。如今呢,“那一位”的衣服就这么明晃晃地穿在了林秋禾的身上!母亲还说要多给她几件,还说要让绣娘帮她改尺寸!   那人不是说过就算母亲在疼爱“那一位”最后她的东西也只会是她的吗?!现在跑出来的这个林秋禾,到底算是什么东西?   宁羽脸色变幻了几次,然后才勉强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衣服穿在林姑娘的身上,看着还真是有些……”她说到最后弱弱地停了下来,对着林秋禾抿唇笑了一下,虽然与之前在路上遇上的表情大相径庭,然而眼神中的意思却表达得一模一样——就算穿上王府的衣服,也只是不伦不类罢了。那表情在一瞬间消失,宁羽笑了下,猛然又提高了嗓音:“林姑娘,听闻你医术很好,不如帮我母亲也诊诊脉吧。母亲之前和父亲舟车劳顿,虽然有着宫中派来的御医照看……我听闻林姑娘擅长妇科?”   林秋禾如何看不懂宁羽的心思,只是宁羽越是这样她心中就越是笃定自己之前的猜测。见眼前这个女孩如此,她也不过抿唇笑了下,“宁姑娘如此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呢,不过是略微懂些医术,与宫中的御医比起来,我要学的还很多。师伯若是知道我在外面卖弄那些许的医术,只怕会罚我的。”   摄政王妃笑着道:“秋禾不用这么紧张,就当是自家人一起说说话。羽丫头,你林姐姐才刚刚忙完,你的孝心我记下了,只是也要让你林姐姐好好休息才是。”   说话间,珍珠端上了解暑的酸梅汤,一一分了过去。林秋禾捧着散发着淡淡寒气的酸梅汤抿了一口,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酸梅汤酸酸甜甜,冰镇之后更是沁人心脾,一口喝下去舒服到了极点。   “如何?”王妃看着她,林秋禾连忙点头,“这味道,里面可是多放了一些桂花,味道格外香醇呢。”   “你说的没错,我向来喜欢喝桂花酸梅汤,就是喜欢这桂花清香的味道。”王妃脸上的笑容就更真实了些,笑着道:“若是觉得酸,就让珍珠再调一些蜂蜜进去。”   “这样的味道刚刚好,不用麻烦了。”林秋禾道,而一旁的宁羽这时候就看向了珍珠,“我要加些蜂蜜。”她对酸梅汤感觉一般,本来就不喜食酸,因此每次都会加不少的蜂蜜。之所以会一直忍着不喜欢喝,不过是因为摄政王妃喜欢喝酸梅汤。   王妃笑着对着她点头,“我还让珍珠给你准备了绿豆水消暑。”   “母亲对我最好了!”宁羽立刻笑了起来,“不过酸梅汤也很好。我陪母亲喝这个就好了。”   屋内气氛正好,这个时候外面又传来脚步声,玳瑁进来道:“小王爷过来了。”   “大哥来了!”宁羽立刻放下碗站起来,“我去迎大哥。”她说着就出去,摄政王妃笑了下由着她出去,这才又转向了一旁的林秋禾,“我和王爷一年中大部分时间不在京城,阿羽对她哥哥就格外亲近。我之前听阿卿说过,秋禾你之前因为生病忘记了不少以前的事情?”   “很多事情都模模糊糊的,只有幼时学的医术还记得。”林秋禾说。   王妃点头,叹息:“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那如今,你是一点都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把上次拿来糊弄宁卿的话重新说一遍,“大部分事情都不记得了。只是偶尔也会想起一些,按说我应当从来没有到过京城的,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觉得京城之中的一些景致、街道看着格外熟悉。像是来过一样……”   她说着就笑了起来,“许是梦里来过吧。”   “也许是真的来过。”王妃双眼一亮,继而又问道:“那陈家姑娘对你很好?我听闻你认了张御医之后还是借住在秦府,就是因为与陈家姑娘感情深厚?”   “她人很好,对我也一直很照应。”林秋禾点头,说的都是大实话。虽然隐约猜测到了她跟摄政王府的关系,然而她毕竟不是真正与亲人失散多年的原主,对于王妃虽然亲近,却并没有那种亲人间血脉相连的感觉。反而是陈自晴,大约是从醒过来就一直照顾这个温柔善良又颇为照看她的小姑娘,林秋禾对她在感情上确实亲昵不少。   “你是个重情义的人,陈家的姑娘能与你相识相知也是缘分。”王妃点头,而这时候宁羽已经拉着宁卿走了进来,“母亲,大哥来了。”   “母亲安好,林姑娘好。”   林秋禾起身见礼,“见过晋王殿下。”   宁卿从宁羽手中抽出自己的胳膊,让她坐下,这才过去坐在了林秋禾对面,“这里并没有外人,林姑娘不用客气。”他对着秋禾微微一笑,转头看向摄政王妃,“二弟和三弟还没放学,今日府上既然要留林姑娘一起用膳,不如我过去接了他们放学,早些回来也好。”   “这样很好。”王妃点头,正准备答应,却看到一旁林秋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微微一愣,然后道:“林姑娘想说什么?”   “晋王才刚刚用过药,若是出门最好乘坐马车,不要见风才好。”她沉声提醒,“若是能够,自然是以后一段时间都不要骑马。”   “这样啊,”宁卿微微扬眉,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林秋禾,“那我就乘车出门好了。”   “大哥,你去接二弟和三弟,那能不能顺道帮我带一些稻花香里面的栗子糕。我记得大约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有一批新的栗子糕出售,新鲜出炉的栗子糕母亲最是喜欢的。”宁羽这个时候突然开口,一脸期待地看着宁卿。   宁卿笑着点了下头,伸手虚点了下她的鼻子,“就你会用小心思讨好母亲,难怪母亲最疼你。”   “那是因为我是家中唯一的女孩!男孩家中有大哥、二弟和三弟,自然就不觉得稀罕了。”宁羽笑着说,目光扫过林秋禾瞬间露出了挑衅的眼神。   林秋禾暗中好笑,这位宁羽从一开始就对她各种不屑,却又偏偏在有王妃和宁卿在的场合不断的卖巧争宠,实在是幼稚到了无聊。虽然秦舒兰论身份地位都比不过她,但是那种从心底的自尊和自信却都略胜宁羽一筹。   明明宁卿样样出色,不止是同龄人中,甚至就算是放眼整个京城,他也算得上是已经登上了人生巅峰了。怎么这个宁羽就差了这么多,幼稚又善妒,带着一点小家子气,说话做事除了以势压人之外就是卖弄小巧,没有一点底气。   不管是摄政王还是摄政王妃都不像是会放松对子女教育的人,因此宁羽的表现就更是让她不解了。特别是当宁卿带着宁阳和宁征回来之后,这两位王府的公子虽然因为年龄的问题比不上宁卿那般光彩夺目,一举一动却也是落落大方,对待林秋禾也是温和有礼,没有宁羽那种故意摆出来的高贵架势。   用过晚膳回去时候天色已黑,宁卿亲自送她。两个人端坐在马车之中,宁卿唇角一直带着笑意,见林秋禾低头不语这才缓缓开口:“今日王府之行,林姑娘是有什么疑惑吗?”   林秋禾心中一紧,抬头防备地看着他。   “不知道晋王此话是什么意思?”她皱眉,“我不过是一个客人,去王府也只是为了给晋王你驱毒,又怎么会对王府有什么疑虑?”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然而宁卿却轻声笑了出来。   “呵~林姑娘,若是你不说那么多,我或许还会真的信你不懂我话中的意思。”他说着坐直的身体微微前倾,凑近接着马车中的昏黄的灯光看着林秋禾的一双乌黑的眼睛。“竟然不见一丝紧张慌乱,林姑娘,你真是让我意外呢。”   “我为什么要慌乱?”林秋禾反问。在那些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妙,然而却也来不及改口。如今她只能够随机应变,直视宁卿的双眼不肯有丝毫的退让。   “林姑娘,你我接触不算多,不过事到如今,有很多事情我想你也应该猜测到了一二。不过我还是要说,我注意你很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更~~~~   后面还有一章~~~么么哒~~~~~   ☆、第34章 夜召入宫   我注意你很久了。   这样暧昧的一句话被像宁卿这样的男子注视着说出来,只怕上至老掉牙下至不会走的女性都会脸红吧。林秋禾自然不能意外,虽然明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是什么,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和羞涩。   这万恶的看脸的世界。   要是宁卿长相略微平凡点,林秋禾敢保证她会一巴掌拍到对方脸上把他给推回去。然而看着宁卿这张脸,特别是那双桃花眼中漆黑到如同夜空一般的眸子,实在是有些下不去手。   她只能瞥了下唇角,强自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移开双眼。   “王爷这样说,只怕是会让人误会呢。”她看着袖子上的花纹,手指从上面细细地摸过,突然轻笑一声转开话题,“这衣服,只怕不是宁羽姑娘的,是另有其人吧?”   宁卿双眼微微黯了下,才笑着道:“我就说林姑娘是聪明人。不过是一件衣服就注意到了这么多的细节,难不成林姑娘真的没有对目前的情况猜测一二?”   林秋禾沉默了,她自然是想了很多。但是主动认亲跟被对方认了的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再说,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只怕不管是摄政王还是摄政王妃,又或者是面前的宁卿,没有谁真的能够肯定她如今的真实身份。她贸然把猜测说出口,反而会让对方怀疑。   见她沉默,宁卿脸上闪过一丝欣赏,“林姑娘不是一直在怀疑为什么张御医对你那么好,又认了你当师侄女吗?”   “我果然并不是他们师门的人,对吗?”林秋禾抬眼飞快地看了宁卿一眼,见对方双眼含笑正在看着她,之前好不容易强压下的羞涩感再次冒头,她别扭地移开目光,“我当时就说,让张御医慎重一些……”   “严格来说,张御医并没有认错人,我所说的是你对张御医的提防之意。”宁卿声音放缓,不疾不徐。“大部分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都是又惊又喜,不会想太多。只有林姑娘,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真的相信张御医的话,心中对他有着一分防备。我说的没错吧?”   林秋禾回头皱眉看向宁卿,“师伯对我一向很好,我想就算最终知道是他认错了人,我也会对他心存感激的。只是,我不知道晋王说这些究竟是什么意思?”   “林姑娘……”宁卿刚刚开口,车外就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且越来越近。马车随之猛然停下,林秋禾一个坐立不稳就直接朝着前面栽倒。宁卿连忙伸手扶住她,却因为马车停得突然,惯性之下被林秋禾直接撞得跌倒在马车之中。   两个人跌坐一团,简直是狼狈到了极点,而车外驾车的车夫连忙道:“小王爷,是王府的近卫长丁四。”   林秋禾手忙脚乱地从宁卿身上爬起来,看着他头发散乱的样子忍着偷笑伸手低声道:“多谢王爷之前出手相救。”   宁卿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唇角微微一勾,毫不迟疑地抓住借力坐了起来,这才道:“可是王府有事?”   车外一个嘶哑的男声响起,丁四道:“小王爷,宫中传来消息说德妃娘娘动了胎气,宫中得知如今林姑娘为小王爷诊病,传下命来让小王爷带着林姑娘接了张御医一起入宫会诊。”   “你在前面带路,我们这就去张府。”宁卿脸色正了下,立刻下令。外面丁四回道:“为了避免耽误时间,王妃已经派人去请张御医。”   “带路去皇宫。”   不同于之前的缓慢前行,如今马车往前疾驶,虽然还算平稳却平白多了一份紧张的气氛。之前的对话林秋禾听得清清楚楚,然而眉头却一直紧皱。德妃动了胎气,宫中自然会有御医会诊,皇后特意下令让到摄政王府让她跟着一起入宫,这算是几个意思?   刚刚猛然停车跌倒,林秋禾的头发也散乱了不少,这会儿缓过神来就一边收拾头发一边想着皇宫里那群女人究竟是什么意思。等到头发都收拾好了,又整理了下衣衫,一抬头这才发现宁卿的头发已经完全放了下来,对方正试着把头发全部都绾起来。   只是那略微笨拙的动作实在是跟宁卿平日里给人留下的印象不符。林秋禾忍不住偷笑出声,宁卿动作一顿,放下手臂看向她。   林秋禾连忙收敛笑容,一本正经地看想一边,一句话都不说。   “我发现,林姑娘真的是擅长装傻啊。”宁卿轻笑,林秋禾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直到一把梳子被递到跟前这才一愣看了过去,“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是王爷的梳头丫鬟。”   “难不成,林姑娘想要让我这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地叫了流苏进来,让别人都看到我们这样?”   林秋禾微微一顿,再次看向宁卿手中的梳子。   宁卿笑着微微晃了下手中的梳子,“那就有劳林姑娘了?”   林秋禾接过梳子,“你转过身。”   宁卿听话地坐到了林秋禾那边,然后转身背对着她。宁卿的头发黑而长,柔软地散落在身后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道。林秋禾手握梳子轻轻梳理,只觉得手指下的触感如同丝绸一般丝滑柔软。   就算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也知道在古代给异性梳头发是一件很亲昵的事情。因此手下更是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小心抖了手反而让宁卿笑她胡思乱想。   她动作利索,男子的发髻又不比女子复杂,因此不过片刻宁卿及腰的长发就被梳理好重新用玉冠束上。   “好了。”林秋禾在宁卿背后偷偷松了一口气,顺便换了位置坐到马车另外一侧看向宁卿,上下打量了一下,故作轻松地笑着道:“还算可以,看起来我手艺也没有退步。”   宁卿伸手摸了一下头发,不用照镜子就直接道:“发型跟之前不一样。”   “……”林秋禾无力吐槽,然而宁卿又接着道:“之前的头发是流苏梳的,她会看出来。”   她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若是流苏能够看出来,那么她之前不是白帮宁卿梳头发了吗?只是,仔细回想之前宁卿绾的发型,她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那个太复杂了,在马车中又不方便……”   宁卿微微摇头,一副将就将就的样子,“就这样好了。放心,我会交代流苏的。她不是多话的人,不会乱说什么的。”他说着微微抿唇,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秋禾。   林秋禾只觉得心塞无比,若是这样,之前为什么不直接叫流苏进来帮忙?只是这话如果说出来,似乎有点不知好歹的意思。宁卿一副为她闺誉着想的样子,将就她一个在丫鬟的道路上根本就没走过多远的人笨手笨脚的手艺,她还能说什么。   #   下马车的时候,流苏注意到宁卿的头发果然是露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目光好奇地在两人之间扫了一下就不再说话。林秋禾努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跟前后脚赶到的张章见礼。   “师妹也来了。”齐林在张章身后露出头,对着林秋禾眨了下眼睛,“不错哦,宫中点名让你入宫参加会诊呢,不像我是跟着师父的才蹭来的旁听机会。恭喜恭喜。”他说着就从张章身后走出来,凑到林秋禾身边正想说什么,就恰好被上前的宁卿给挡在了他和林秋禾之间。   齐林微微皱眉,偏偏宁卿还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笑着道:“张御医,我送你们入宫吧。”说着又转头看向林秋禾,“我已经让人先送了青黛回秦府,告诉他们入宫的事情,晚些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去。”   齐林张了张嘴巴,最后放弃了。   怎么就是上次没有跟着入宫,送师妹回家的差事就这么被晋王给抢了呢?   林秋禾却是注意到了齐林欲言又止的表情,错开了身子让张章跟宁卿说话,刻意落后了一步跟齐林并排走,“师兄刚刚想说什么?”   “哦,我是说……”齐林看了下左右,压低了声音又往秋禾身边靠近了点,“师父让我抽空提醒你,宫中特意提起要你入宫,只怕是有人别有用心,让你事事小心,到时候若是有事只管往他身上推就是了。”   “我明白了。”林秋禾心中一暖,对着齐林露出笑容,“放心,我会小心的。”   一行人一路顺利到了德妃宫中,那里早已经是人声鼎沸,宁卿带着张章四人进去就见皇上正坐在外间,眉头紧皱,不时地看一眼传出呻、吟声的内屋。而屋子里面也是跪了一地的人。   “皇上。”他连忙上前一步,“张御医来了。”   宁邵哲闻言立刻转头看过去,“张御医不用多礼,快进去看看德妃情况如何。”   张章也不多话,拱手行礼就立刻带着人进了内屋。林秋禾进屋地时候就好奇地看了一眼身为皇帝的宁邵哲,见他转头看过来就连忙低头,跟着张章行礼然后进了内屋。   一进屋中,她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上次见面还妆容精致,容光焕发的德妃如今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就连双唇都不见一丝血色。而一旁的侍女不时地换水给她擦拭额头的冷汗。   张章上前把脉,一旁的一位御医连忙让开了位置,张章手指搭在了德妃手腕上,眉头紧皱,片刻之后才问道:“德妃娘娘怎么会动了胎气的?”   “德妃娘娘晚间多吃了半个花卷,觉得有些撑就去御花园中走动,没有想到被人冲撞,这才动了胎气。”一旁的一个宫女颤抖着声音开口,而张章只点了下头就又问道:“之前喝了什么药?”   之前让位的御医连忙开口报出了一连串的药材名字,全部都是安胎的。   林秋禾安静地站在一旁听着,心中一紧。   德妃这次动胎气如此严重,绝对不止是被人冲撞了的结果。想起上次把脉的时候那丝一样,林秋禾心中一跳,只觉得按照那御医之前开的保胎药,只怕这胎是保不住了。   不,只怕就算是张章出手,也不一定能保住这胎了。   她正想着,一个声音就从灯光晦暗的角落中传出。“德妃这胎究竟如何了?”一抬头,就见皇后娘娘坐在声音传出的地方,一张脸的阴沉得几乎要拧出水一样。“张御医,你给句话,德妃这一胎究竟能不能保住!”   作者有话要说:梳头发这种暧昧的事情~~~~~   宁卿绝壁是故意的啊~~~~~~~   入V三更完成~~~~   希望大家看得喜欢~~嘿嘿~~~   ☆、第35章 夜宵   皇后的话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连德妃都屏住了呼吸,然而下一秒她就又叫起痛来。   张章收起手,有让女医侍上前检查了德妃的身体情况,然后才道:“臣只能尽力而为。”言下之意,十有八、九是保不住这个胎儿了。林秋禾站在他身后听着,心中一跳,就听到皇后又开口。   “既然如此,不如让林姑娘也看看?”皇后语带试探,林秋禾没有想到竟然真的被点名了,愣了一下下意识就看向了身前的张章。张章回头,对着林秋禾双眼微微左右看了两下,她顿时明白过来,连忙上前屈膝道:“连师伯都无能为力,只怕我也是力所不及的。万一误了德妃娘娘岂不是罪过。”   皇后闻言又是叹息一声,道:“也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林姑娘尽力一试就好。若是无法,本宫自然不会把责任推到你身上的。”   林秋禾这次起身过去,掀开了德妃手腕上的丝帕落下食、中、无名三指。   德妃从有孕开始,就接触了一些寒凉地东西,胎像看似稳固实则不堪一击。今日又被有心人冲撞,这才会一动胎气就无法止血,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林秋禾确实没有说虚头的话,对于德妃如今的情形她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就算是勉强下针,也不过只有三四成的机会暂时保住胎儿,而之后这胎儿只怕是……依然保不住。   她收手微微退开,然后摇头。   “民女实在无能为力。还请皇后快做决定。”在耽搁下去,只怕不止是孩子保不住,就连德妃也要跟着没命了。后面的话,林秋禾没有敢说出来,毕竟德妃这胎背后究竟是谁的手笔,谁也说不清,万一就是这位看起来无害的皇后娘娘呢?   她可不想真的被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惦记着。   皇后闻言大失所望,扶着身边宫女的手起身,“你们尽力施救就是,其余的由我跟皇上说。”   此话一出屋中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等到皇后出去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之前的那位御医这才用袖子抹着额头上的汗水站了起来,利索地开药方让人去抓药给德妃灌下。   其实不管是他还是张章,又或者是林秋禾都知道如今德妃的情况。若是勉强想要保住孩子,只怕德妃也会把命送进去。林秋禾帮不上就站在角落里跟齐林低声说话,师兄妹两个人当场就讨论起之前德妃的脉象。   “……不对不对,若是按照师妹这么说……”   说话间齐林声音就不由自主大了些,正忙碌下针的张章回头一扫,他连忙脖子一锁不敢再说话。然而,一双眼睛却是不安分的紧,对着秋禾挤眉弄眼。林秋禾看了下左右,见没有人注意这才又往边上夺了点,低声道:“明日去张府,我说与你听就是了。再作怪,小心师伯罚你。”   齐林这才松了一口气,满脸的讨好表情。“师妹,还是你好。”   德妃的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孩子打落的时候林秋禾和齐林都在外间等着,只有两个女医侍在里面按照御医说的办法忙碌。听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林秋禾脸一阵青一阵白,双手紧紧握在袖子中咬着下唇半响都不发出一点的声音。   没有人注意到站在角落中的她,所有人都为屋内的那个人的结果担心着。就在这个时候,林秋禾感觉有只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后背。她浑身猛然一紧回头看过去就见宁卿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侧,一双眼睛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是盯着坐在软榻上神色铁青的皇帝宁邵哲。   背后那只透过衣衫都觉得温暖的手慢慢离开,林秋禾松了一口气,听到宁卿的声音传来。   “不要害怕,没事的。”   她忍不住又扭头看了一眼宁卿,然后点头没有再说话。   事实证明,宁卿说的没有错,等到一切都平息下来,宁邵哲并没有发火,只是赏赐了德妃一些东西安抚她,然后把涉及到德妃被人冲撞的人都关了起来调查真相,御医们并没有受到苛责。   宁卿送他们出宫,张章有在京城之中夜行的腰牌,他和齐林上了马车离开,宁卿这才转头看向林秋禾,“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林秋禾脸色还是有些苍白,闻言拎着裙角踩着凳子弯腰上了马车坐好,片刻之后宁卿跟着上来,先是倒了一杯壶中泡开了的茶水递过去,“喝口水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宁卿,沉默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着口腔滑落喉咙,然后润进五脏六腑。似乎在一瞬间,本来麻木的身体在温暖的茶水的滋润下恢复了知觉。秋禾抬头又看了一眼自顾自斟茶品尝的宁卿,低声道:“我好多了。”   宁卿抬头看了她一眼,这才吩咐安坐在前面的车夫驾车离开。   林秋禾一瞬间忍不住掀开帘子朝着后面看去,皇宫中的宫灯早已经点亮了,昏黄地灯光映照着皇宫的红墙黄瓦看起来一片的模糊,她慢慢放下手中的帘子,双手捧着茶杯。德妃的惨叫声似乎还在她耳边萦绕一般,而最后那一盆子血水被端出去的时候的情景也再现在眼前。   她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   如果,如果当初她给德妃诊脉的时候,多说一句话的话,是不是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了?   “你在想什么?”   她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向宁卿,半响才能控制自己的声音,“没有。”她摇头,“只是想不知道晚上回去,厨房中还有没有点心,我有些饿了。”   她不想跟宁卿谈论后宫那些女人的事情,就错开了话题。更何况在皇宫中站了大半夜,这会儿也确实有些饿了。宁卿闻言不过是笑了下,伸手敲了下前面车窗低声吩咐了几句。   “这是要去哪里?”林秋禾皱眉,之前宁卿所说街道她听都没有听过。   宁卿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时候回去,只怕留的有吃食也早就凉了。反正已经晚了,我带你去一家私房菜馆吃过宵夜再送你回去也不迟。”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林秋禾的脸上,“再说,我们之前的话还没有说完,不是吗?”   林秋禾心中一凛,再顾不上去想后宫的那些是是非非了。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两个人下车进了一家看似普通的院落。一进门就有打扮清丽的女子过来引路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庭院。院中灯火通明,假山树丛错落有致。然而林秋禾心中有所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景致,只是一路沉默着进去,等到引路的女子报上今日的菜单问他们想吃什么的时候才回过神。   “上些清淡的菜就可以了,汤羹的话就要绿豆百合薏米粥,夜间冷,就不用冰镇了。”宁卿随意地说,转而看向林秋禾,“你还想吃些什么?”   “就这些好了。”林秋禾唇角微微扯动,“我没有吃宵夜的习惯。”而且想起宁卿之前摆出了一副要跟自己好好谈谈的架势,她怀疑就算是山珍海味放在面前,她也会食不下咽的。   为了不把一顿饭吃得消化不良,她决定过会儿还是少吃些好了。   引路女子退了出去,房间门窗皆开,临窗的地方还放着一个冰盆散发着淡淡的凉意。屋中除了他们之外就再没有其他人,林秋禾心中惴惴不安,猜测着宁卿究竟是想要说些什么。   而宁卿则斜靠在椅子上,丝毫没有了平日里面端庄矜持的姿态,一副慵懒到百无聊赖的样子,唇角噙着笑意目光则随着林秋禾微微移动。似乎只是这么坐着,看对方纠结就是一种享受一样。   林秋禾皱眉回忆,想着对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宁卿在干什么。等到屋子中长久的安静让她觉得异样,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要谈一谈的意思。   她双眉微蹙,正想开口就见宁卿微微调整了下姿势,“林姑娘可想好了该如何说?”   林秋禾双唇微微抿起,到了唇边的话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宁卿的态度很清楚的表露着一件事情——我知道你在找借口掩饰,你在试图蒙混过关,所以你说的一切我都会听听。但是,也只是听听而已。   既然宁卿不会相信她所说的话,那么……林秋禾双目微凝,沉声道:“既然王爷不愿意先开口,那我就说说吧。”   她说着直了□子提神,“就从我进京城成为张御医的师侄女还是说吧。我相信那次秦府的事情是个意外,不过张御医张口就能说出我的生辰和家中的事情,让熟知我身世的陈姑娘都信了他所说的话。我想就算是同一师门,但是从未谋面过的师兄弟也不可能会时时刻刻记得这么多对方的事情吧?”   她说着看了一眼宁卿,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带着一丝成竹在胸的自信:“由此我就想到了当时第一次见张御医,他就特意指了我上了晋王的船上拿药。然而,当时他没有带我去药房,反而是带去给晋王殿下看了一眼。虽然看起来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联系起来却让我怀疑张御医是另有所谋。之所以能把我家中的事情说的那么清楚明白,只怕也是在回到京城之后有人特意去调查的结果。”   “原来,你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开始怀疑了。”宁卿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下巴,认真地看向林秋禾,“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所以,那个时候你才用林家对陈家的承诺当做是托词,要留在陈自晴身边照顾她?”   “我与陈姑娘感情好是真的。”林秋禾点头,“不过,我既然不明白张御医为何会调查我,又要认下我当师侄女,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跟他走。”她说着看着宁卿笑了一下,“后来张御医对我很好,教导我医术上的事情也非常尽心,我开始觉得是我多心了。当初他调查我在陈家的事情也许是为了确认我的身份。”   宁卿微微点头,张章对林秋禾的好是不言而喻的,这样确实很容易打消她的疑虑。   “那之后呢?”宁卿好奇地看着林秋禾,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回来答案一样,“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又开始怀疑的?”   “青黛、红线、绿袖,还有墨香。”林秋禾缓缓地说出了这四个名字,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卿,“王爷应该知道这四个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36章 摊牌   林秋禾每念出一个名字,宁卿的双眼就微微眯上一下,等到四个名字依次被念了出来,他反而笑了起来。   两个人隔着桌子笑着对视,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里面。   “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我之前的话,你比我预想的还要聪明,林姑娘。”他说,这时候门外响起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引路的女子带着四个十二岁左右的小丫头进来布菜。   “鸡汤鲜芦笋,蛋卷银芽,酸辣藕丝,皮蛋豆腐,蜜汁桂花山药,香酥芝麻茄丁,绿豆百合薏米粥,今晚本店另外附送主食一份,是红豆沙的小笼包。”   女子声音清脆报了菜名,然后屈膝行礼,“客人慢用。”说着带着布菜的小丫头后退出了房间。   桌上的菜品相精美,虽然样数多了些,每一份的分量却不算多,且皆是素菜不见荤腥。林秋禾心中微微一动,明白宁卿是怕她刚刚从皇宫出来,经历了德妃小产吃不消荤腥的东西。之前点菜的时候,她心绪混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如今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绿豆百合薏米粥是盛放在一个保温的翁中的,一旁放着空碗和勺子。宁卿拿起勺子盛粥,动作自然而舒缓,挽起的袖子微微晃动。“你要加冰糖吗?”   “啊,一点点就好。”   宁卿将盛好的粥放上冰糖轻轻放在了林秋禾的跟前,然后又盛了一碗放在跟前,拿起小汤匙慢慢搅拌。“这家的粥不错,你可以尝尝看。”   林秋禾看了他一眼,拿起汤匙把里面的冰糖搅拌化开,然后才盛了一勺放入口中。绿豆煮到软化,加上里面的百合和薏米,又有冰糖提味,味道确实不错。   两人都秉承着食不言的规则,等到桌子上的饭菜进了肚子大半,他们才一起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叫人进来收拾桌子换上了清茶。等到满屋子都是茶香之后,宁卿才缓缓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看出她们的问题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有些怀疑。”林秋禾双眼微微眨动,捧着茶杯回想那天的情形,“青黛很好,虽然只有两年活契的问题,但是她各方面都太好了。我当时考虑了许久才狠下心要了她的,而后的其余几个人也都不错。只是,她们毕竟日日夜夜都陪在我身边的人,只要留心还是能够看出一些不同的。再联想到恰巧那天,是你第一次在张御医的府上出现……”   实际上,是今天她才真正确信了青黛等人是宁卿安排的手笔。之前虽然对青黛等人有些怀疑,也暗中观察了许久,却没有真的把这些都跟宁卿联想起来。   今天下午在摄政王府,青黛不经意间表现出的对王府的熟悉才使得她确信了心中的怀疑。   这四个看起来感情格外好的丫鬟,确实是宁卿安排到她身边的。   “接着往下说。”宁卿笑着点头。   “还用往下说吗?”林秋禾轻笑出声,“疑点从张御医身上转到了王爷身上,我自然是觉得线索断了,不过也越来越弄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引起了王爷的注意。再往回回想就又回到了张御医当初带我上王爷船上的事情。我想,当时张御医是特意带我去给王爷看一眼的吧?当时王爷还问了我年龄之类的事情。当时我没有细想,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就被注意到了。”   宁卿点头,“你说的没错。不过我想,现在你也知道原因了吧?”   林秋禾点头,“除非我真是傻子,不然摄政王妃那么明显的态度我怎么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有些东西都是摆在脸上的,不是吗?”   宁卿笑着点头,“你都想到了。”   “这不算是很难,只要不是一心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又自我感觉太过于良好,错以为晋王殿下对我又了什么想法的话,还是很容易想到的。”林秋禾轻声笑了起来,一口喝掉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这里面其实还是有不少的破绽的,不是吗?”   宁卿微微扬眉,抬眼认真地看着林秋禾。   “你跟我想象的还不一样。”   “你也说是想象了。”林秋禾摊手,“我不会主动跟王妃说什么,也不会承认什么。除非有确凿的证据,不然的话,我不会紧紧凭借外貌的几分相似就相信什么。”   “难道,摄政王女儿的这个身份还让你对我甚至是摄政王夫妇的目的有所怀疑?”   “实际上,在张御医开口认下我之前,我身无长物,连自己都不属于自己。看起来,我似乎不怕别人算计我什么。”她低头俯视宁卿,“可是越是这样,我就越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她说着用手指轻轻的点了下自己一侧的太阳穴,“因为我这里,没有属于我的记忆。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不会相信任何人。”   “有趣。”宁卿轻声笑着,交叠的双腿分开起身整理了下衣衫,道:“我让人给你熬了安神汤,喝完之后就送你回去。”   安神汤,林秋禾一愣,想起在皇宫之中那只放在背后安抚她的手。其实,宁卿就如同张章一样,就算一开始对她是有所求的,但是,那些好也是真实的,不是吗?   #   两人一路顺利回到了秦府,因为青黛回来曾经说过林秋禾被招入宫中,晋王会送她回来,所以秦府的门房一直等着。而林秋禾回去的时候,青黛本人也在门房处等待。见着她和宁卿一起进来,等了半夜的青黛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她上前把手中的斗篷给林秋禾披上,“虽然天气炎热,但是夜里还是有些冷,姑娘被冻着了。”   林秋禾点了下头,回头看向宁卿,“我已经到了秦府,王爷尽可以放心,对于今晚的事情我不会多说什么。”她一语双关,即是指后宫中的事情,又指了她之前跟宁卿摊牌的事情。   宁卿点了下头,唇角带着笑意看了一眼林秋禾,“既然如此,你早些休息。”   林秋禾站在原地看着他上车离开,这才轻叹一声拉了拉裹着的斗篷低声道:“我们也回去吧,青黛,帮我谢谢他们替我留门。”   青黛摸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了过去,连声道谢这才打起灯笼陪着林秋禾一路回去。   在宫中停留许久,又去吃了一顿宵夜,如今已经很晚。本以为荷园之中应该是一片漆黑才对,却没有想到陈自晴的屋中还亮着灯,守在门口的秋归见着灯笼的光芒连忙下了台阶,见是她们回来立刻就回了屋子。   “姑娘,是青黛和林姑娘回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就响起了椅子挪开的声音,林秋禾进屋的时候就见陈自晴披着衣服从内屋出来。一见面她就立刻上前抓住了林秋禾的手,“我听青黛说你回来的路上被皇后召进了皇宫,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没事。”林秋禾轻轻握了下她的手,两人一起坐下,这才低声道:“其实主要是陪着师伯进宫的,因为有些事情耽搁才回来晚了。你身体本来就弱,怎么熬夜等我秋归她们也不劝劝你。”   “林姑娘又不是不知道姑娘的性子,看起来柔和,可是下定了决心的事情,我们又能说什么呢。”秋归在一旁笑着说,端上了一盘子点心和热水,“姑娘说怕你回来晚了肚子饿,特意给你留的呢。”   林秋禾才刚刚吃过宵夜,这会儿并不饿。然而看着陈自晴脸上温柔的笑意也不多说什么,捏了块点心配着茶水吃了下去,“好了,你快回去睡吧,我吃些点心就也回去睡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陈自晴见她虽然脸色苍白了些,但是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以为她只是累了,就点头回去休息,顺便交代:“你也早些休息。”   林秋禾点了下头,目送她回屋,这才让青黛端着点心回她所住的屋子。   “你在前面等我,只怕也饿了,这些点心你吃了吧,我不饿。”林秋禾交代了青黛一声,然后把屋内桌子上的蜡烛又挑亮了一点,拿出其中一个盒子。一旁的青黛看了一眼,见是林秋禾平日里面调香合香料的那个盒子,就连忙把东西端到了外间,低声道:“姑娘有事就吩咐我一声。”   林秋禾对她的知趣向来很满意,这也是她虽然察觉了她们是宁卿安排在她身边的人手,却又一直留着青黛几人的原因。   用简单的几种香料配成了安神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之前喝过了安神汤,不过想起之前德妃宫中的画面她还是心有余悸,配了安神香点着睡才会让她更安心一点。   前世学生时代的时候,她也曾经陪过偷吃禁果的朋友去医院流产,然而医院那种环境根本就不就让人看到血水之类的东西,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的感触。更何况流产的过程是在麻醉药的效果下进行的,那样凄厉的叫声,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想到这里,往熏香炉中放香料的林秋禾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下,香炉的盖子就“哐当”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姑娘,出了什么事儿?”青黛听到声响连忙进来,看是香炉盖子掉了连忙过去捡起来,低声道:“姑娘要用熏香我来点就好。”她说着拉着林秋禾坐在床边,“奴婢点燃熏香就去打热水伺候姑娘洗漱。”   有青黛照顾,加上熏香和安神汤的作用,这夜林秋禾安然入眠。   第二天一早起来,陈自晴见她脸色很好,精神也不错这才彻底放心。两个人一起用了早膳这才过去给秦老夫人请安,秦老夫人倒是没有问林秋禾昨天的事情,甚至秦舒兰好奇地想要开口询问的时候都被她拦下了。   “秋禾今日还要去张御医府上学习吧?”秦老夫人笑着道:“只怕这会儿张御医已经派人来接你了,你们几个也要好好学习,不要再玩闹了。锦兰你是大姐,要照看好下面的妹妹们,不能老是让她们偷懒耍滑。”   被点名的妹妹中,秦玉兰又一次病了没来。陈自晴本就是个学习认真的人,只剩下一个秦舒兰这会儿故意嘟着嘴巴,“祖母欺负我,明明先生都夸赞我最近进步了的,我哪里有偷懒耍滑。”   秦老夫人笑着摆手,“既然这样,那还不赶紧上学去!”   四个女孩一起笑着离开安和园,林秋禾带着红线和绿袖出了后院,就见齐林早早等在马车旁,见她先是一笑就道:“我本来说晚些再过来接你,让你多休息些时候。不过师父说他有话要对你说。”   “我没事的。”林秋禾笑着上了马车,然后才掀开帘子对着外面的齐林道:“师兄,多谢你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今天各种热~~~~~感觉如果不在空调房~人都要熟了~~~~   ☆、第37章 礼物   张章所要交代的果然是不要把前一天晚上皇宫之中的事情说出去,林秋禾点头应了并没有解释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反而是问起了有关她的事情。   “皇后当时为何会把你召入宫中,这点我也并不是十分清楚。若是非要说有什么理由的话,应当是你入宫那日曾经给德妃把过脉。”张章说话的时候眉头紧皱,虽然没有说得太过于清楚,林秋禾却也明白过来。   若是暗中对德妃下手的人是皇后的话,那么她自然是要防着林秋禾事后说出什么德妃有孕的时候脉象就有问题的话。   “难怪昨天夜里她竟然开口要求给我德妃诊脉……”林秋禾自言自语,张章立刻看了过去,一旁的齐林立刻对她挤眉弄眼。   “师妹,我们都知道你是聪明人,但是有时候也不要太聪明了。”齐林说,“有些事情自己心中明白就好,不要说出来。这才是明哲保身之道,你明白吗?”   他说得认真,一旁的张章微微点头,补充道:“作为大夫,不管是皇宫中的御医还是侯门中的良医,所接触到的阴私污垢之事只会多不会少,有时候若是管得太多不仅不会让人心生感激,反而会惹来杀身之祸。”   林秋禾一愣,神色也跟着郑重起来。   她起身对着张章行礼,认真道:“师伯所言,秋禾定然谨记于心。”   张章点头,这才开始今日的课程。等到午饭后休息的时候,齐林才偷偷对着林秋禾招了招手,两个人躲在放了冰盆的侧间里面,他才低声问道:“昨夜,德妃的情况,你真的无能为力?”   秋禾闻言一愣,然后才道:“连师伯都没有办法,我又怎么可能……”   “师妹别说这样的场面话哄我,师父可是说过,但就针灸上面,你不见得比他差。”齐林打断了她的话,认真道:“如今就你我两人私下说话,我才这般问你的。你真的是无能为力?当初,你可是保下了秦家大奶奶的胎的。”   秋禾抬头看过去,见齐林一脸认真只能无奈地摇头,“我确实是无能为力,师伯说那样的话不过是故意抬高我罢了。难不成我还真能跟师伯相比?至于秦大奶奶的胎,当初可没有德妃那般吓人……”她说到这里略微一顿,才又低声道:“当时我只知道一点,若是执意保胎的话,只怕会是一尸两命。”   齐林一愣,突然就像是浑身没力气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师兄?”林秋禾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看似倍受打击的齐林,然后才劝道:“德妃当时的情形你应当也看到了,实际上我们入宫晚了些,若是在她刚刚被人冲撞的时候就入宫的话,师伯说不定能救下她们母子。”   是的,母子。昨夜那个被迫流掉的孩子是已经隐约能够看出性别的男婴。而德妃这次元气大伤,只怕三五年里都不好受孕了。对于一个后宫的女子来说,如果手段不够,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明年新秀入宫就被皇帝给抛到脑后。那么,她这辈子也就这么完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后宫女子的悲哀全在这一句中被诠释了个透彻。   齐林见林秋禾想着就露出奇怪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下,“想什么呢?”   “在想一些你不懂的事情。”林秋禾回神笑了下,“师兄若是没事,就帮我整理今天的笔记吧。”前世应试教育的后遗症,林秋禾对于记录课堂笔记有着偏执一般的爱好。这点被张章重点表扬过,而在表扬的过程中不时的就拿齐林这个苦逼的孩子当对比。   齐林对此深恶痛绝,然而师妹的要求他又不好意思拒绝因此一边帮忙一边低声嘟囔。   林秋禾听他那些抱怨的话,忍不住偷笑起来,齐林更是恼火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师兄别恼,如今这样的情形,不过是因为我是别人家的徒弟而已。”她笑着把那句前世经典的“别人家XX”解释了一变,听得齐林直点头,“难怪小时候开蒙读书,明明我也不算差,偏生母亲就非要说隔房的十三哥样样比我好。十三哥的母亲也总是拿我对比训他,为此我们俩小时候没少偷偷打架。”   齐林一边研磨一边讲小时候的趣事,林秋禾把凌乱的笔记摘抄下来整理成册,师兄妹两人配合默契,不一会儿就把这些都整理好。林秋禾看了看手中的笔记,笑着看向齐林,“师兄要不要摘抄一份,免得师伯到时候又要训斥师兄了。”   齐林挥手,给自己倒了杯凉茶,“算了,若是这样,只怕师父还要另外找理由训斥我。身为弟子,怎么能如此不体谅师长的心情呢。”他说着清了清喉咙,学着张章平时的语气道:“齐林,你若是有你师妹学医用心的一半,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   “噗!”林秋禾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然后连忙坐直了身子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齐林被她吓了一跳,浑身僵硬起来慢吞吞地转身看向身后的窗户。   窗户外面什么都没有!   再回头,林秋禾已经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捂着肚子笑趴在了桌子上。齐林大怒,伸手指着林秋禾:“你、你!你给我站起来,身为师兄,今天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林秋禾抬头,一双眼睛笑得全是泪光,可怜巴巴地开口:“师兄,我知道错了……”   “现在知道错,晚了!”齐林也是故作生气,正想继续吓唬吓唬林秋禾,就见林秋禾站起来,对着他身后的窗户喊了一声,“师伯好。”   “还玩这招,我告诉你,不要说师父不在,就算他站在窗外我也不怕!”   林秋禾给了齐林一个“你真够胆”的眼神,齐林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咳嗽声。   “齐林,若是你在学术上有如此的坚定,为师也就心满意足了。”张章说的话跟齐林之前说的虽然有些许差别,不过句式却是一模一样的。听着张章训斥齐林,林秋禾低头肩膀微微耸动,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等到张章离开了,齐林这才松了一口气完全放弃形象地倒在了椅子上。   “师妹,你太不够意思了。师父来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   林秋禾无辜地眨着眼睛,只是眼巴巴地看着齐林不说话。齐林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笑着坐直了身子,“能哄得师妹开心,也是师兄我的本事了。你又何必因为德妃的事情而郁结于心呢?就跟之前你所说的那样,当时你是真的无能无力,不是吗?”   他认真地看着秋禾,“这世上病者何其多,医者对病者虽然要有父母之心,然而有时候该放下也当放下,我们毕竟不是神仙,不可能救得下每一个人的。更何况,就算是神仙也不可能真的普渡这苦海中的众生。”   林秋禾这才明白过来,之前齐林先是认真地问了她那些问题,之后又是故意作怪,甚至被张章抓了个现行训斥一顿,不过就是为了哄她开心,开解她。   她只觉得心中微微发胀,那种暖暖的感觉让她有种不是很适应的感觉。低头避开齐林担心的目光,她故意清了清喉咙,道:“师兄都说到这个情分了,那我就替师兄再抄一份笔记好了。”   齐林立刻笑了起来,走到书桌前道:“这点心思竟然被师妹看出来,真是不好意思。这样,我还替师妹研磨。”   #   晚上回去依然是齐林送她,下车之后林秋禾站在门边跟齐林说了两句话,这才转身进去。齐林看着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翻身上马离开。   刚拐到回荷园的路上,林秋禾就见秋雁一脸焦急地站在荷园前面的小道上不时地朝着这边张望,看见她回来就连忙提着裙子快步走了过来。   见秋雁神色焦急,林秋禾连忙挥手示意她不用多礼,开口就问道:“可是我不在的时候,荷园出了什么事?”说着她也加快了脚步朝着荷园走去。   一旁的红线连忙让开位置,秋雁跟在林秋禾左手边,低声道:“姑娘午睡醒来的时候就肚子疼,我本想让让人去请了大夫过来,然而姑娘偏偏阻止着,说可能是吃了寒凉的东西,不好惊动秦府中的长辈……”   一行人加快脚步进了荷园,秋禾进屋就看到秋归端着一杯热茶给陈自晴喝。一眼看过去,陈自晴脸色有些苍白,眉头微微皱着,显然肚子还是隐隐作痛的。她先是缓了缓脚步,这才走过去。   红线机灵,已经把药箱放在一旁,从里面拿出了腕枕。   林秋禾接过腕枕放在软榻上的小几上,示意陈自晴把手腕放上去。   陈自晴一脸不情愿,低声道:“都是秋雁多嘴,不过是腹痛而已……”虽然这么说着,她还是把手腕放在了腕枕之上,林秋禾搭手上去,半响眉头就皱在了一起。   这下所有人都紧张起来,“就是有些腹痛,秋禾,你别这样吓人啊!”陈自晴低声说,然而林秋禾只是沉默地收起了腕枕,然后才看向秋雁和秋归,“姑娘的小子日要来了,把茶换成红糖水。”   陈自晴还没过十三岁生日就来了小子日,对比她身体的状况来说确实有些早。如今她身体并未调理好,也就难怪腹痛难忍了。只怕真的等到见了红,会更加难受。   不止是把茶水换成了红糖水,林秋禾还吩咐秋枫去了一趟小厨房让人炒了粗盐用油纸抱着又裹上一层棉布给陈自晴暖着小腹。另外每日里面给孙梓棋喝的补汤也一并送到了荷园里面一份。   如此忙碌了一趟,陈自晴出了一头的细汗不知不觉中就不觉得肚子疼了。   “晚上我去给老夫人请安,顺便把你的情况说一下。”林秋禾阻止了陈自晴出门的举动,笑着道:“老夫人疼你如同亲孙女一般,这是好事,她自然是高兴的。”   来了小日子,也就是说成人了。   果然,秦老夫人听闻陈自晴没来是要来小日子了,脸上的笑容也是极为开心的。她连连点头,“夜里风凉,不出门是对的。”转而又问了林秋禾几句,知道东西都备好了就格外的放心,“晴儿身边有你这个好姐妹,真的是她的福气。”   林秋禾只是谦虚地笑了笑,她毕竟只算是秦府上的客人,并不多话。反而是一旁的秦锦兰认真的点头,接了话头道:“祖母说的没错,就连梓棋腹痛的毛病都好了不少呢,这都是托了秋禾的福。”   她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露出一丝笑容,“今日梓棋来没有见你,特意留了东西在我这边,让我亲自给你呢。”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丫鬟小暑,小暑连忙就捧了一个锦盒过来。秦锦兰拿着锦盒递过去,“你且看看是什么,她说的格外神秘,惹得我也跟着好奇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话说,齐师兄人也好好啊~~~~   ☆、第38章 宴请   林秋禾接过锦盒时愣了一下,然后才在秦锦兰的催促下打开。   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根做工精细的墨,墨身上还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她看到里面的东西愣了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这墨……”林秋禾谨慎地没有发表评论,孙梓棋出手,定然不会是送一根普通的墨,只不过她也不是什么识货人,因此这刻意的停顿就给在场其他人发挥的余地了。   最先说话的是秦舒兰,在秋禾接过锦盒的时候她就好奇地看了过去,这会儿见了里面的墨,也是一愣然后脱口而出。   “这不是徽州那边号称‘添香’的墨吗?坐在这边,我都能闻到墨中所含的那种淡香了。”她说着起身坐到了对面林秋禾身边,“上次我央求爹爹给我买一根,爹爹都没答应呢。”   “那是因为三叔觉得这么好的墨给你是浪费吧?”秦锦兰没什么恶意地调笑,“你平日里功课又不努力,这么好的墨在你手里不是浪费吗?”   “我不过是觉得这样的墨,用来写签子好用罢了。再说,等到荷园前面的池子中睡莲开了,我还想写请帖请人过来赏花呢,若是用这样的墨,不是显得格外有意境?”秦舒兰也不生气,笑着看了下林秋禾道:“不过,若是林姐姐用‘添香’来给人开药方,也是不错呢!”   林秋禾闻言笑了下,合上锦盒放在一旁,道:“若是你喜欢,回去之后我给你切了半根送过去。”   秦舒兰一愣,然后立刻摆手。“不过是写几张请帖,若是林姐姐不嫌我烦,到时候我去荷园蹭着用一下也就足够了。”   对于秦家来说,这徽州的“添香墨”自然不算多么的珍贵,毕竟孙梓棋能整根拿来送人的东西,就算贵重也是有限的。秦舒兰之前那般说,是她真的喜欢这种墨,另外也有给秦锦兰和孙梓棋长脸的意思。万一林秋禾不懂得这“添香墨”的珍贵,那岂不是明珠暗投。   当然了,对于林秋禾所释放的好意,秦舒兰也没有完全拒绝,反而是顺势更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三女低声说笑,上面的秦老夫人看得心中颇为高兴,由着她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笑着让她们都回去休息。   林秋禾回去之后就让青黛把“添香墨”给放了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的模样。转身就去陈自晴屋中看望她。   陈自晴这会儿只觉得小腹坠坠的疼,听林秋禾说了在安和园的事情之后双眼微微一亮,又想了想才道:“添香墨虽然不是什么在士子间闻名遐迩的名墨,在闺阁之中却也颇有声誉。这样一整根的墨,价值只怕也在上百两银子之上,孙姑娘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只怕这不是她的私产。”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这份礼物背后可能有的含义,毕竟就算是秦家,秦锦兰和秦舒兰两人一般的人情往来也不会有这般的花费,由己推人孙家家世于秦家相仿,就算是谢礼也不应该如此贵重才是。   “也就是说,这墨十有八、九是她背后的人送的。”她想到这里微微皱眉,“明日我还要再去一趟摄政王府……”   “你且放心,孙家既然是有所求,自然是会打听好你的行程。”陈自晴坐在一旁用汤婆子捂着小腹,“我所担心的是,万一她们所求太过分了……”   “我又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孙家所求只怕也就是给人诊脉看病而已。”林秋禾倒是想得更透彻一些,“实在力有不逮的时候,我请了师伯帮忙总是可以的。”   既然想通了孙梓棋送礼的事情,林秋禾就又交代了陈自晴两句这才回了自己屋中,把白天整理好的笔记跟之前的放在一起,认真复习了一遍,一直到守夜的墨香过来提醒她该休息了,她这才拿烫好的帕子敷了敷有些酸困的眼睛,把散乱的笔记整理好,这才上床休息。   她是张章的师侄女也好,是摄政王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也罢,这些对于林秋禾来说都没有实质的意义。她始终相信,只有把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真正可靠的。而外来的那些附加的身份和地位,对于她来说只是偶尔想一想就已经足够了。   若真是完全把自己的命运交付到他人手中,只能完全依靠他人的话,只怕她才真的是夜不能寐。   所以,在现有的条件下,她努力争取一切的资源,拿出前世高考的尽头来努力从张章那里汲取着所有的“养分”来让自己成长。   因此,墨香提醒她太过于劳累对身体不好的时候,她也只是笑了下没有多做解释。   #   “晋王体内的寒毒由来已久,其中又混杂了其他的毒素,因此短时间里只怕是不好根治的。”林秋禾慢慢调整着宁卿身上的银针,抬头看了一眼侧躺在榻上神色平静的男子。想起他不过十岁左右就敢冒险替皇上中毒,如今也已经被体内的毒素折磨多年,对于他平淡的反应也就不再惊讶。   银针调整完毕,她刚直起身,一旁伺候的青黛就先一步送上了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流苏则顺势端来了解暑的酸梅汤给她祛热。   林秋禾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享受这些待遇,见宁卿不时偷偷看了一眼她手边的酸梅汤,不由地露出一丝笑容。   “王爷体内寒毒最盛,这些寒凉之物还是少饮为好。”她出声提醒,“如今看似天气炎热,京城之中却是湿气大增,再不注意这些等到秋日天气转凉的时候会更难受。”   宁卿微微一愣,目光流转间落在了林秋禾的脸上。   “多谢林大夫提醒,在下定然谨遵医嘱。”他说着唇角勾起露出笑容。林秋禾这才注意到,在他上牙左侧竟然还有一颗小虎牙,如今正因为宁卿的笑容而露出尖尖的头儿,看起来格外可爱。   若不是因为这个角度,只怕这可小虎牙很难被人发现吧?   她想着忍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却见宁卿双唇突然抿起,只露了个头儿的虎牙也不见了踪影。   被发现了!   林秋禾连忙坐直了□子,目光随意飘忽了几下才又看向宁卿。只见宁卿那双桃花眼微微眯着,双唇刻意抿起,若不是林秋禾眼尖发现他耳垂微微泛红的话,只怕还以为晋王殿下是生气了。   然而,宁卿一个眼神看过来,本来还偷偷笑话宁卿的她就紧张起来,忍不住尴尬地刻意轻咳了两声,清清喉咙。   “这些年来,师伯之所以不能清除你体内的毒素,主要原因是你体内虽然以寒毒为主,但是各种毒素混杂,早已经盘根在你体内。”说起专业的知识,她这才重新放松下来,“现在你的情况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谁也不敢保证,只能够先稳定体内的情况,再做打算。”   宁卿不在意地笑了下,似乎是想起了刚刚有些尴尬的被注视,他又收敛了笑容。“也就是说,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我说不定要带着这一身的毒过一辈子?”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然后沉默地点头。   宁卿说的完全没有错,而且现实最终可能就是这样。想到这点,不要说宁卿本人,就连她心中都有些难受。   “我知道了。”然而当事人却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我知道了”,神色之间似乎也不见什么难过。   宣布这个结果的林秋禾却有种不敢面对宁卿的心虚,端起酸梅汤送到唇边抿了一口,然后才借着这个机会看向宁卿。   宁卿的神色就如同他的语气一样平静,甚至唇角依然带着一丝微笑。见她偷偷看过去,他甚至还又微微扯动了下唇角,那颗可爱的虎牙在殷红的双唇见若隐若现。   “这样的消息,我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他淡淡开口,“再说,我体内的毒又不是你下的,你又何必不安?”   林秋禾唇角微微动了下,喝了手中的酸梅汤把空碗递给流苏。   宁卿又笑了下,“你真的不必介怀,不信回头问你师伯,早几年前他就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早就知道这些,不过是如今又听了一遍而已。”   林秋禾点了下头,想了想又把那句“若是有机会,我定然会治好你”的话给咽了回去。她的医术究竟怎么样别人听了京城中的那些风言风语不知道,难不成她还不知道?   若是张章等一众御医都没有办法,她就更不行了。   要是放在现代,说不定还能做个透析啊什么的,古代嘛……林秋禾回到秦府之中也一直想着这个问题。此时正坐在窗户边上想着,在古代又有什么办法能够排除体内毒素呢?   “好一副美人凭窗图,只是不知道美人在想什么呢?”微微扬高的声音响起,正沉思的林秋禾抬头看过去,就见花氏正一手扶腰,一手被夏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走过来。   “花姐姐今天怎么来了?”林秋禾连忙起身迎出去,“虽然已经是傍晚了,不过暑气还是逼人,姐姐也不怕热。”   她说着就过去接过了夏至的手扶着花氏进外间坐下,“青黛,把我之前泡的玫瑰蜂蜜露冲一杯过来给花姐姐尝尝。”   “你这是又偷偷做好东西了?”花氏笑着坐下,“这些天来我好多了,想起之前你说过若是舒服了,要适当走动走动,这不才趁着天气凉快了些出来走动走动。”   说话间青黛就冲了玫瑰露过来,而陈自晴得了信儿也放下手中的书过来陪着花氏说话。   “我来呢,还有个事儿,就是请你们今晚过去我那边吃饭。之前秋禾帮了我几次,因为我胎像不稳都没有来得及谢过她。另外,晴儿来京城也有三个多月了,我也不曾好好招待……”   “表嫂真是客气了,”陈自晴被花氏拉着手,还没说话脸就微微红了起来,“表嫂有孕在身,理应好好休息我怎么敢劳动表嫂呢。”   花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且放心,不过是招待你们姐妹吃顿饭,还累不着我。咱们自家人一起吃饭,也不用再更衣什么的,你们两个直接跟我一起过去好了。”   见两人还有些迟疑,花氏又笑着道:“若是你们真不好意思,不如就把这做好的玫瑰露给我带过去一瓶,我喝着味道还真不错。”   见她这么热情,两女对视一眼也就不再客气,林秋禾吩咐了绿袖拿一瓶未开封的玫瑰露给花氏,三人就一起前往竹园。   花氏请客,自然是叫了秦氏姐妹一起作陪的。她向来是个妥帖的人,就连秦玉兰那边也派人去请了。本以为不会她人不会来,然而等到几人说笑着都坐定的时候,守在外面的冬至却进来说秦三姑娘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高温预警神马的太虐心了~~~~~这种日子没空调可怎么过啊~~~~   PS:感谢‘淡紫色的誓约’和‘草里金’投出的地雷~~~~   ☆、第39章 秦锦兰的婚事   “玉兰,快进来坐。你今日晚了,可是要罚你三杯的。”花氏连忙起身招呼秦玉兰,“你不能喝酒,就罚你喝秋禾送我的玫瑰露好了。”   秦玉兰连忙道歉,客气了一圈这才坐在了林秋禾的一边,低声道:“秋禾姐姐好。”   “你好。”林秋禾点了下头,“这几日不见你出门,可是不舒服?”对于秦老夫人的晨昏定省,秦锦兰和秦舒兰两人是不敢有一丝的差池的,至于秦玉兰,则是鲜少出现。   她这么说不过是客气,然而秦玉兰闻言双眼就微微红了起来,感动地看着林秋禾,“多谢秋禾姐姐关心,我身子……”   “你们都尝尝今日才送过来的荔枝,云白午后送来之后我就让人拿冰一直镇着,生怕天气热坏了。如今正是凉甜可口的时候。”花氏没有注意到这边低声的交谈,热情地招呼众女。“晴儿,你不能吃太凉的东西,所以你那份我已经让人提早拿出来了,尝尝看。”   “多谢表嫂。”陈自晴笑着点头,接过了荔枝。而秦玉兰好不容易在跟林秋禾交谈中把话题扯到她身体上就这么被打断,一张小脸一阵青一阵红,半响才低声道:“这荔枝看起来就是新鲜可人,可见大嫂的心意。只可惜,我这两日身体不好,不能吃凉的,反而辜负了大嫂的美意。”   此话一出,本来热闹的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   花氏尴尬地看了下左右,还是陈自晴先反应过来,直接把面前的一碟子荔枝递过去,笑着道:“表嫂准备的很是周全呢,这里有不凉的,三妹妹尝尝看。”   秦玉兰笑着接过了碟子,“多谢晴儿姐姐。”她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之前的话让人觉得尴尬一样,转而又端着碟子放在了她和林秋禾之间,“秋禾姐姐一起吃。”   “哦……”林秋禾点了下头,唇角微微抽搐却没有说什么话。   因为秦玉兰在,整个晚宴的气氛都有些奇怪,等到大家散了之后,因为秦玉兰跟其他四女不同路,花氏特意叫了身边的丫鬟先送她回去,然后才送了相携离开的四女。   “依我看,只怕三妹妹是想要让你帮她诊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才对。”荷园之中,林秋禾和陈自晴并排坐着用热水泡脚。陈自晴微微皱着眉头道:“平日里面她说话也是很小心的,今日却不时地暗指表嫂轻视她,只怕是因为之前表嫂无意打断了你们两个的话。”   林秋禾翻着手中的医书,听她这么说也不过是无聊地打了个呵欠,“有话直说就是了,这样绕圈子,难不成还等着我求上门去给她看病?”   陈自晴轻笑出声,看了看左右见没有旁人才道:“你这般促狭,让人知道了可不好。”她说着叹气,“其实三妹妹也够可怜。她不比大姐姐和二妹妹是大房和三房的嫡出长女,从小就有父母教养宠爱。我们在秦府住了许久,你应当也看出来,二舅舅在家中不怎么受重视,虽然外公对他颇为看重,也算是照顾。但是后院的事情外公又如何会在意呢?二舅母人又……她一病这么些年都没有好好调养,只怕并不是她不想的缘故。”   林秋禾微微蹙眉,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低声道:“你是说,很可能是秦二太太暗中动了手脚,不让她好好调养身体?”   陈自晴微微皱眉,示意一旁伺候的秋归和红线都离开,这才低声道:“二舅母到现在还没有子嗣呢!”她说着又压低了声音凑过去,低声道:“我听说二舅舅和二舅母成亲三年无嗣,这才纳了苏姨娘进门,苏姨娘进门不到一年就有了身孕,只是后来出了意外胎儿没保住……又过了一年才有了三妹妹的。”   这秦家二房的私密事情说出来,林秋禾听得心惊,“你是说,秦二太太她……”   陈自晴摇头,“我说不准,二舅母看起来人是挺好的,只是二房如今子嗣稀少也是真的。”她说着双手拍在膝盖上,“这种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管的好。家家有本经,我们又何必插手呢。”   林秋禾点头,笑着在盆子里面又添了些热水,这才重新把脚放进去。两个人一起低声说笑,等到水渐渐变凉这才各自回屋休息。   第二日林秋禾无事,就跟着陈自晴一起去听课。秦府早在两年前就专门花了重金请三位女性教习来教她们琴棋书画和礼仪。秦家发家时间不长,比起京城之中的那些世家底蕴实在一般,然而秦老爷和秦老夫人却都是有远见的人,当年随着今上一跃而上,就算京中世家说起秦家时还略有些鄙薄,秦氏姐妹出去却也从未丢过家中的脸。   如今秦锦兰的名声在圈子中也是不错的,过了十四岁生辰之后,秦家可谓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是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态度都很暧昧,一直都没有应下谁。   课间休息的时候,秦锦兰就被秦舒兰拉着问了这个事情。她迟疑了片刻,然后才摇头,“娘亲没说,我怎么好意思主动问呢?”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担忧,林秋禾看在眼中心中一动总觉得是想到了什么,然而却没有抓住那一瞬间的灵感。   她坐在一旁并没有随意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她们低声讨论前来探口风的人家。秦锦兰的脸片刻之后就被秦舒兰说得红了起来,手拎着袖子一提当着脸道:“二妹妹若是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姐姐何必生气呢,要我说这种事情就不该只顾着羞涩,万一真的错过了好的,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秦舒兰一副认真的样子,扯着秦锦兰的袖子,“你有什么也要跟大伯母说才好,不然大伯母怎么知道你的心意呢?”   “我……”秦锦兰为之气结,甩开袖子瞪着秦舒兰,“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知道什么。自然是要听父母的……”她说到最后声音略微低了些,继而又瞪了一眼秦舒兰,“你若是再这般不知道轻重,我就告诉三婶儿,看不关你个十天半个月!这样的话也是你一个闺阁中的女子能说的?”   秦舒兰连忙讨饶,一旁的陈自晴笑着凑热闹,三个人有说有笑偶尔也会拉着林秋禾评理。   女学的课只安排在上午,因为几个女孩都大了的缘故,下午的时候若是无事她们都会跟在母亲身边学习管家。陈自晴则会回去描花样绣花,林秋禾就坐在另外一边看医术。   午后小憩,正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感觉。绿袖放轻脚步进来换了冰盆,又给两个人添了茶水,这才站在冰盆一边拿着蒲扇慢慢地往林秋禾身边送着凉风。   正看书认真的林秋禾感觉到凉意扑面而来,这才略微回神,看了一眼绿袖笑着点了下头就又低头看书。   陈自晴描完一整副的蝶恋花这才慢慢起身,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笑着叫了声林秋禾,“差不多到了孙姑娘要来的时辰了。”   自从开始帮孙梓棋调理小日子小有成效之后,她一般都是每隔两日才过来秦府一趟。今日正是她要过来的时候,林秋禾平日里面若是忙碌,给她开的滋补汤药都会教给身边的橙光准备好,等她来了直接喝了就好。   像今日这样特意等她过来还是第一回。   说话间,外面的秋枫就进来说孙姑娘过来了。屋中的两人对视一笑,然后就一起起身迎了孙梓棋进屋。   “两位妹妹这是在看书,我来不会打扰到你们吧?”孙梓棋是个万事妥帖的人,因此说话格外客气,几人客气了一通坐下,林秋禾让绿袖把孙梓棋的补汤端过来,这才道:“上次我不在府中,回来之后才从秦大姑娘口中知道孙姑娘送了那么贵重的礼物……”   孙梓棋连忙道:“你可不要说什么无功不受禄的话,这话我可不爱听。再说了,秋禾你又怎么会是无功不受禄,我这次小日子好受得多了,再不会疼得直不起腰。”她说着露出一丝羞赧的笑意,“那礼物倒不算是贵重,只不过我觉得倒也算是雅致,这才送了过来。”   她说着目光微微转动看向了林秋禾看书时写下的几句记录,“添香墨用着可还好?”   “比我之前用的要细腻一些,味道也是淡雅别致,我用着很是喜欢,孙姑娘费心了。”林秋禾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孙梓棋的好意,这让本来心中有些忐忑的她终于偷偷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也就更自然些。   “你喜欢就好。”孙梓棋道:“这几日,我家庄子上送来了不少的莲藕和鱼,我准备办个小宴会,到时候林姑娘和陈姑娘可要一起过去。”   “我就不去了吧。”陈自晴略微迟疑,“孙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   “是我唐突了。”孙梓棋连忙道歉,“不过那日邀的也是我的三五个好友,并没有外人,陈姑娘你不用这么避讳的。”   陈自晴虽然是出了前九个月的热孝才从南方前往京城,如今也出了头一年的孝期,并没有那么严格的不能出门走动的规矩了,可是孝期的人出门总归是不大好的。有些忌讳的人家是不会欢迎这样的客人的,因此她才出言推辞。如今听孙梓棋这般说,她略微迟疑了一下,而孙梓棋带来的丫鬟已经眼明手快的送上了请帖。   “我们姑娘是诚心邀请两位姑娘过府游玩的,若是两位姑娘到时有空还请赏脸过府游玩。”   两人收下请帖,孙梓棋和陈自晴两个人一起喝了滋补的汤药,秦锦兰和秦舒兰就已经闻讯过来。见几人兴致高昂,林秋禾干脆就把桌子收拾了起来,笔墨纸砚和书全部都搬回了她屋中,然后几个女孩聚在一起玩纸牌,投壶,一直到夕阳西下这才各自散了。   孙梓棋的宴会定在了七日后的中午,林秋禾本想趁着去张章府中的时候问一下张章孙家的事情,转念一想却找了个更加合适的人选。   “你是说在礼部任职的孙铎孙侍郎?”宁卿单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秋禾,“为什么找我来问?”   林秋禾悠然自得地捧着冰镇过的酸梅汤喝,今天正是大暑,天气热得人几乎要疯掉。这种天气喝冰镇的酸梅汤正是合适,特别是当她对面那个男子不能吃寒凉东西的时候,从生理到心理都是至尊级的享受。   “第一,你有这个资源和人脉。”她笑着说,轻轻放下手中的瓷碗,一双眼睛含笑看向宁卿,带着笃定而确信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第二,你会帮我,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今天最高温度四十一度~~~~感谢人类发明了空调~~~~~~   坚定窝在屋里不出门一步的原则不动摇~~~~   ☆、第40章 挑衅   秋禾这么笃定宁卿会帮她,主要还是因为上次摊牌的谈话。那一次宁卿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林秋禾也大致猜测到了他的目的。无非就是两个:一,确认她是摄政王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帮他们找回她。二,如果她不是,那么就假装她是,用来安抚思女情切的摄政王妃。   所以说,最后不管她的身世确定没有确定,这点小忙宁卿绝对会帮的。   宁卿也想到了这点,看向秋禾的双眼微微一眯,托着下巴的手也缓缓放下。他坐直了身子,露出仔细回想的表情,“孙家在京城的根基要比秦家强得太多。秦家算是新贵,而孙家仔细算起来则是没落的家族。景皇帝还在世的时候,孙家曾经出过一位皇后。”   “景皇帝?”林秋禾不解,宁卿笑着道:“景皇帝算是父亲的皇兄,在位二十三年,后传位于先皇,也就是承贞皇帝。今上是先皇最后的兄弟,先皇登基的时候,今上不过才七岁。只可惜承贞皇帝在位七年间都没有留下子嗣,这才在漠北东河一役中临危传位与今上。”   林秋禾这才明白算是明白了近几十年间皇位的变迁,而不等她细想宁卿就又接着道:“可惜承贞皇帝的生母与孙皇后有旧怨,承贞皇帝登基之后就开始打压孙家,当时孙家就已经呈现衰败的形势,又有承贞皇帝的手笔,那几年孙家子孙凋零,一度几乎退出了京城的势力圈告老还乡。等到今上登基之后才又请回了孙铎。”   “这么说孙大人是个聪明人,懂得避其锋芒,当年才能保全孙家。”林秋禾若有所思,仔细回想了宁卿所说的话心中渐渐就有所明白了。她抬头正想跟宁卿确认心中所想,就见对方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盯着她看。   迎上林秋禾清澈如水般的目光,宁卿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伸手掩在唇上轻轻咳嗽了一声,才接着道:“今上算是对孙家有知遇之恩,因此孙家这些年来可以算是坚定的保皇党,是真正站在今上那边的官员之一。”   “这么说起来的话,三年前宫中选妃,孙家若是有适龄的女子,自然是要送入宫的。”林秋禾双眼微微眨了下,唇角勾起,“前些日子德妃才小产,紧接着第二日孙家就特意送了我礼物……”   她说到后面刻意拖着长腔看向宁卿,果然见宁卿双目含笑对着她点头。   “宫中的孙修仪正是如今孙家那位在你那里调理身体的孙姑娘的堂姐。”宁卿点头,“她入宫也有三年了,一路从才人做到了修仪也算得上得宠,只是一直没有子嗣。如今想来,只怕是孙家也急了吧。”   林秋禾闻言只能叹气,如今跟后宫相关的事情,她还真的是不想沾染。不管怎么说,她如今都只能算是无根的浮萍,摄政王府的关系只能猜测不能说出去。而张章的关系,虽然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可是张章这个四品的御医在其他人面前有面子,对于后宫的那些人来说就有些不够看了。   “孙修仪跟皇后是一脉的。”   这个时候宁卿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话,见她看过去他抿唇微笑,“上次德妃小产,皇后一派的绾昭容被攀咬如今撤去了封号降为夫人,可以说是已经废了。”   听了这话,林秋禾没忍住眨了下眼睛,怀疑地看着宁卿,“王爷这话的意思是……”想要让她出手帮孙家,甚至说是帮皇后?只是,她插手后宫女子之间的争斗,又会有什么好处?   “就是你所想的那个意思。”宁卿端着林秋禾开出来的药茶慢慢喝着,在对方满是疑虑的眼神中只好开诚布公,把他所想的说出来。“如今德妃元气大伤,德妃一派也低调了不少。皇后膝下已经有了大皇子、六皇子以及三公主,自然不会忌讳下面听话的妃嫔有孕。”   林秋禾点头,这点她也能够想到。既然宁卿说的如此明白了,她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我只想知道,你这样鼓动我帮忙,究竟有什么好处?”   “对于我来说,自然是希望后宫稳固,不要影响到朝中事宜的。”宁卿漫不经心地说,见林秋禾瞪过去才笑了起来,“放心,对你而言就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要忘记了,如今你的背后是摄政王府和晋王府。论起朝中势力,不管是世家还是权贵,都比不上我们。”   是啊,一门两王爷,就算不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只怕也是凤毛麟角在历史上难得找出一二。林秋禾心中吐槽,继而又猛然一凛,下意识地就脱口道:“如今摄政王府如此强势,难道皇上那边就……”没有什么顾忌?   “从今上坐稳皇位之后,父亲就退居幕后,每年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带着母亲一起游览大好河山,京中若无大事也绝对不插手。”宁卿看出林秋禾的顾忌,就把目前的情势说了个清楚,“当年皇上登基,也是父亲一力支持,因此今上对摄政王府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摄政王若是有意皇位,当年就轮不到宁邵哲登基。这点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宁邵哲心中都明白,加上如今摄政王处于半隐退的状态,因此他们之间反而没有了君臣之间的顾忌,更多的是亲情的信赖。   这天在宁卿的三友苑中,林秋禾狠狠的补上了一节名为皇室复杂人物关系图,又名为这些年皇室的那些私密故事的课程。从摄政王府离开的时候,她又带上了摄政王妃准备好的一匣子的点心。不得不说,摄政王妃对她实在是太好了,就算如今她的身份还没有确定,对方也已经把对女儿的那种关爱全部倾注到了她的身上。   面对这样的母爱,林秋禾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后期的内疚和心虚,实在是一段很复杂的心路历程。如今坐在马车中捧着那匣子点心,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面无表情的宁卿。   她陪着王妃说话的时候,宁卿被摄政王叫走,到王妃院中说要送她回去的时候虽然还带着笑容,不过林秋禾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情绪不怎么好。果然,一上马车,他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踪影。   见林秋禾看过去,宁卿这才抿着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会儿他情绪看着比刚刚上马车的时候好了些,看了看林秋禾又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点心匣子,他才开口:“这点心是母亲亲手做的,不是吩咐了厨娘该怎么做或者象征性动动手的那种,而是每一个步骤都是她亲自下厨做的,不假他人之手。”   他说着叹息了一声,然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我也只在小时候吃过几次,自从十年前妹妹在战乱中失散,她就鲜少下厨了。”宁卿目露怀念,示意林秋禾打开匣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就露出了明了的笑容。   “这都是当初妹妹喜欢吃的点心。”   林秋禾也低头看着里面放的整整齐齐的五样点心,每一样的做工都十分精美,可见做的人确实花费了大量的心思。宁卿这会儿像是完全缓过了情绪,身子微微前倾看着匣子中的点心给林秋禾介绍。   “这个是红豆糕,用了奶、子、白糖、猪油……”他说的很是详细,每一样的配料和做法都说的清楚明白,秋禾听了忍不住看过去,“王爷也会做?”   宁卿迎上他错愕的眼神,轻笑出声:“不止是我,连父亲也会做。妹妹才走丢的那两年,母亲伤心过度吃不下东西。那个时候政局不稳,父亲大部分时间忙着朝政,然而一回家也会安慰母亲。我就是那个时候学着做这些以前母亲常做的糕点哄她开心、吃东西的。”   那个时候摄政王府艰难到了极点,为了稳定局势还要装作若无其事。若不是在走失了女儿一个多月后摄政王妃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只怕根本就撑不下来。而那个孩子,因为出生在摄政王亲征漠北之际,也就被起名为宁征。   宁卿看着那匣子的点心,目露怀念。林秋禾注意到了他眼神的变化,想了想捏起中间的一块莲子做内陷的莲花酥递过去。“一起吃?”   低头看着那个莲花酥,宁卿微微一愣抬头看向林秋禾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伸手接过了莲花酥。为了吃的时候方便、好看,莲花酥并不大,一般都是做成一口一个的量。因此接过它的时候,两个人手指难免有些碰触。感觉到指尖传来的温暖的触感,宁卿唇角的笑意更真实了些,一口吃掉莲花酥他这才懒洋洋地靠在了车壁上看着同样捏了一块点心吃的林秋禾。   他总觉得这莲花酥比印象中的要甜一些。   #   孙府,轻泽园。   林秋禾四人被孙梓棋亲自迎进了园子中,一路回廊藤蔓蔓延顿时让人觉得凉意沁入心脾,加上随着微风飘来的淡淡花香,这轻泽园实在是一个避暑的好去处。   “今日格外热,我怕你们路上热,早就让人准备好了红豆汤消暑,另外还备了酸梅汤和绿豆水、玫瑰露,你们不要客气,喜欢哪样就直接吩咐园中的丫鬟就好。”孙梓棋热情地招呼她们进屋,又给陈自晴和林秋禾介绍了屋中的几女,一群少女就坐在一起一边喝着消暑的汤水一边闲聊些京城中的新鲜事儿。   不过,要说这些日子京城之中最惹人注意的新鲜事儿,那就非林秋禾莫属了。   因此,一开始开有些矜持的女孩到了后面也就忍不住纷纷围住了林秋禾跟说话。   “我听闻林姑娘医术很好,就连陈太妃和皇后娘娘也是在宫中称赞过的?”其中身穿鹅黄色衣衫的赵思思好奇地看着林秋禾,“是不是真的?”   “不过是师伯客气而已,若论真才实学,我是比不过师兄的。”林秋禾客气,而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冷哼传过来,在场父亲官位最高的李慕秋一眼斜过来,“林姑娘若不是医术高明,怎么可能让人另眼相待,单独考了行医资格呢?”   她说着起身直接走到了林秋禾的跟前,“林姑娘又何必故作谦虚呢?晋王殿下的情况这么多年来连宫中御医都没有办法,如今不是特意请了林姑娘去医治吗?”   林秋禾微微抬头,看着第一次见面就带着满满恶意李慕秋,“我看李姑娘的脸色,只怕是这些日子吃的东西太上火了吧?”她向来不是好欺负的脾气,当初还是丫鬟的时候就敢揭穿诬陷自己的阴谋,让秦老夫人都跟着没脸,更何况如今?   她这话一出口,屋中的女子们皆是一愣,然后就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秋禾依然不疾不徐,慢慢地理了理袖子,柔声道:“李姑娘若是再这般上火,只怕脸上就容易冒些痘痘,若是再一不小心没照顾好只怕就会留下伤疤。那可就真是可惜了这张花容月貌的脸,你说,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停电到现在~~~~   各种想死~~~~~~   ☆、第41章 巧遇   李慕秋站在原地,被林秋禾那轻飘飘的话气得脸色铁青,半响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孙梓棋作为主人虽然恼火李慕清的举动,却不得不出来打圆场,笑着道:“那正好了,我这里还吩咐人熬了祛暑下火的绿豆百合粥,到时候李姑娘可要多吃一些才好。”   她说着拉着李慕秋到了房间另外一边,又吩咐了丫鬟端上冰镇的绿豆百合粥。忙碌之际回头看了一眼,见林秋禾微笑着对她点头,孙梓棋这才放下心来。   李慕秋被林秋禾这么揶揄外加嘲讽,自然不好久留,但也不好说走就走。绿豆百合粥上来她勉强喝了小半碗,身边的丫鬟就匆匆进来,道:“姑娘,府上传来消息说是宁姑娘去了府上找你。”   “啊,是宁羽。”李慕秋立刻就站了起来,“她前些日子说等到家中的百花酿做好了要送一些给我尝尝呢,肯定是为了这个事情才去府上找我。”她说着就得意地朝着林秋禾那边看去,却见对方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她这边的动静一样,不由自主地又提高了声音,“林姑娘,说起来你也时常会去摄政王府,不知道可尝过王府中的百花酿?”   林秋禾这才像是刚刚注意到这边一样抬起头,黝黑的双眼轻若无物一般从李慕秋身上扫过,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摄政王府的百花酿自然是好的,只是我不喜饮酒,更喜欢喝酸梅汤。”她说着端起了放在一旁的酸梅汤喝了一口,转而就跟身边的女孩又说起了吃那些食物会让皮肤变的光滑细腻起来。   “这些东西都是要持之以恒的,不是说一两顿就能起到作用。不过坚持吃个月余定然能看出效果的。”林秋禾莞尔一笑,再没有朝着李慕秋的方向看上一眼。李慕秋挑衅不成反而被无视,这会儿脸都气得涨红了。一旁的丫鬟还算机灵,连忙道:“姑娘,总不好让宁姑娘在府上等着……”   她这才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带着勉强地笑容对孙梓棋道:“不好意思,我家中有事,怕是要提前离开了。”孙梓棋也没有留客,只是客客气气地把她送到了清泽园的门口,由着两个大丫鬟送她离去。   等到人都走得不见了踪影,她这才叹了一口气,“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姑娘别恼,林姑娘看着不像是在意这件事情,你好好于她说,定然不会影响什么的。”一旁的丫鬟低声劝解,孙梓棋重新提起精神,看了身边的丫鬟一眼笑着道:“我也希望如你所言才好。”   李慕秋走了之后,和她一起来的另外一个女孩李慧茹也跟着偷偷松了一口气,见孙梓棋进来先是歉意地笑了一下就安坐在一旁也不多话。   聚会总算是顺利的结束了,等到其他女孩都离开,孙梓棋寻了个私下相处的机会拉着林秋禾的手低声道:“真是对不住了,我也没有想到李慕秋竟然是这样的人。”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对林秋禾说明了真相,“而且我之前并没有邀请她,她是跟另外一个朋友一起过来的。”   林秋禾本不在意李慕秋的事情,毕竟李慕秋对她的挑衅她当场就还了回去,然而现在听到孙梓棋这么说却又皱起了眉头。“你是说,李慕秋并不在你的邀请范围之内?”   孙梓棋点头,道:“我是三日前邀请的李慧茹,她父亲与我父亲交好,她为人也不错我才想着介绍你们认识的。”   林秋禾点头,今日的聚会除开李慕秋这个意外之外,其他的女子确实不论说话还是做事都颇为知情识趣,大家坐在一起说话也没有闹出尴尬的局面。   孙梓棋见她这般才松了一口气,又道:“刚刚送走李慧茹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一句,她说今天她准备出门前恰巧李慕秋去找她,她本想着既然这样就推脱了这边的聚会改天再来,谁知道李慕秋听闻她是要来这边竟然主动开口说要过来。如今她父亲正好是在李慕秋父亲手下办事,她不好推辞……”   林秋禾听了这些就更是确信了自己心中之前的猜想,笑着安抚孙梓棋道:“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我还不会放在心上。再说,李慕秋是什么样的人,又与你无关。”   孙梓棋这才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然后笑着道:“前些日子我入宫见我堂姐,她听闻困扰了我一年的小日子时的腹痛已经好转,很是想要见见你呢。”说完这话,她就期待地看着林秋禾,“秋禾,若是再过几日你闲着没事,不如和我一起进宫,也让堂姐看看你这位闻名遐迩的女神医?”   果然来了。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林秋禾根本就不意外孙梓棋会说出这样的话,然而就算是早就想清楚了要趟这趟浑水她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不然的话,有时候真的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不仅不被记得好,反而哪一天有什么做不到的说不定还要被记恨在心上。   “我这样入宫不大好吧?”她迟疑着说,“更何况上次我已经陪着师伯进过一次皇宫了,师伯特意交代我不能因为陈太妃和皇后娘娘的慈爱宽和就得意忘形……”   “这点你就不必担心了。家人要去看望堂姐,也是要先上凑皇后娘娘的。只有皇后娘娘许了我们才能入宫,所以如果你同意一起入宫去看看堂姐的话,家母往宫中递帖子的时候自然也会写上的。”孙梓棋连忙解释,想要去除林秋禾的顾虑。她紧张地看着林秋禾,想要努力装作自然的样子,然而事关父母交代下来的任务,关系到整个孙家的前途,她怎么可能不紧张。   林秋禾把她的反应都看在眼中,依然露出迟疑的神色。   “这,似乎不大好吧。我与孙家本没有什么关系,这样趁着孙家探望家人的机会一起入宫不好。再说你们一家难得聚在一起说话,我一个外人在场也不方便。”她微微摇头,“我还是不去了……”   孙梓棋一下子就急了,伸手就又拉住了林秋禾的手,道:“秋禾,我的好秋禾,我就跟你说实话吧。你是进过皇宫的人,说什么邀请你进皇宫看看都是虚的。”她一脸纠结,最后咬咬牙道:“其实,这次邀你入宫主要是想要你帮我堂姐把把脉!”   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林秋禾没有说话,想看看她还能说出些什么来。   孙梓棋见她如此,心中更是焦急。“秋禾,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你为人如何,我又是怎么样的人,我们心中都有数。我也不跟你说虚的,这次若是你帮了我们孙家的忙,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情,只要是我,是孙家力所能及的,就一定帮你。”   不是有什么事情都会帮忙,而是力所能及才会帮忙。   林秋禾立刻就意识到了这话中的含义,不过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放心一些。毕竟若是孙梓棋把话说的太满了,她反而会怀疑孙家的诚意。   “你,我是相信的。”林秋禾低声道:“只是孙家,只怕你说了不算吧?”   “那我说了可算?”林秋禾话音刚落,一个柔和的成年女性的声音就响起。她下意识地转头,只有几面之缘的孙太太就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孙太太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孙梓棋示意她站到一侧,这才看向林秋禾道:“林姑娘的顾虑我也明白,皇后娘娘那边自然是由我孙家去说,至于之前梓棋说的承诺,我孙家自然会做到。”   她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个玉佩,“这个玉佩当做是信物,如何?”   那玉佩整体通透,看着就不是凡物。林秋禾迟疑了一下,并没有接过去。“我之前并未给孙修仪诊过脉,不知道她的情况,因此不敢确保是否真的能够帮上忙。”   “无妨,我相信林姑娘是聪明人,必然知情识趣。更何况,林姑娘愿意走一趟就是把梓棋当做朋友了。而这玉佩,就当做诊金又如何?”孙太太说话大气,也提醒了林秋禾,若是帮不上这玉佩自然就没有多大的作用了。林秋禾若是不“知情识趣”的话,那自然就算不上是朋友。   两个人都是明白人,话说到这里也就没有必要再拉扯下去。林秋禾伸手接过玉佩,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别入了腰间,孙太太这才笑着转头看向孙梓棋,“刚刚厨上传来话,说你要送给秦家姐妹,陈姑娘还有林姑娘赔礼的糕点已经准备好了。”她说完摸了摸孙梓棋的脑袋,心中不由感慨,孙梓棋也是她用了心教导的了,然而跟林秋禾比起来,还是有些太嫩了。   之前两人的对话她都在屏风后面听到,虽然看不到林秋禾的表情,然而女儿太过于急躁了却是事实。   等到孙梓棋离开,孙太太这才对着林秋禾点头,“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若是宫中回了信儿,我再让人去请林姑娘。”   林秋禾点头,目送孙太太离开这才回到之前几女说话的花厅。果然,秦家姐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离开这段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反而是陈自晴目光微微扫了过来,见林秋禾唇角带着笑意就也笑了起来。   又在孙府中喝了一轮茶,带上孙梓棋赔礼的糕点,四女这才分坐两辆马车回府。一路上陈自晴并没有问林秋禾什么,只是笑着说话谈论起今天认识的少女们,她又忍不住微微叹息。   “秋禾,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陈自晴低声说,“来的路上就是你一路照顾我,到了秦府也是这样,现在你明明已经有了更好的未来,却还是留在我身边……”   “你别这么说。”林秋禾摇头,反过来安慰她,“再说如今我在秦府住的也挺好,不是吗?”事实上,陈自晴根本就不需要她的帮助就能够在秦府过的很好,反而是她因为当时情势不明,利用陈自晴的感动和情谊留在了秦府,避开张章可能有的阴谋。虽然现在已经知道了当初的真相,不过林秋禾却从来没有觉得是陈自晴沾了她的光。   陈自晴虽然性子软和了些,却也是个聪明人。这么久过去,林秋禾可不信她真的一点都没有意识到当初她留在秦府,留在她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两人正在说话,马车却停了下来。   “马车里的可是秦府的姑娘,又或者是陈姑娘、林姑娘?”一个温和的男声传来,林秋禾一愣然后隐隐觉得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她正想推开窗户看上一眼,就听到前面那辆马车中响起了秦锦兰又惊又喜的声音。   “云白哥哥,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为避免停电,本章为存稿箱君自动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42章 开药方   回府的路上遇上花云白实在是一件让人意外的事情,更巧的是花云白正是往秦府去探望花氏的。林秋禾一路上偶尔听到前面的交谈声,就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而她所没有看到的,则是秦锦兰微微红着双颊的样子。不然的话,只怕她的眉头就会皱的更紧了。   陈自晴这会儿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两个人在马车中对视了一眼,然后又都忍不住笑了出来。“秋禾,你是不是也看出外祖母和大舅母的意思了?”   过了一会儿,陈自晴才压低了声音问,生怕有第三个人听到她们的对话。林秋禾听她这么说,“看来你也想到了。我想依照大姑娘的聪慧,不会想不到这点。她……”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摇头,“这事儿不是我们能管的,我们不要多事。想来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心中都是有数的。”   本朝男女之间虽然没有大防,通家之好的子女一起同游、宴饮也不算什么大事。然而,若是秦家人一直压着秦锦兰的婚事抱着的是想让她入宫的打算的话,只怕这就有些不妥当了。   陈自晴点了下头,“你说的没错。”   花云白一路护送她们回了秦府,然后和四女一起先去安和园给秦老夫人请安。一路上,秦锦兰明显情绪很好,秦舒兰则凑到了陈自晴这边和她们两个说悄悄话。花云白偶尔回头看一眼,她立刻就露出了心虚的表情,声音都会不由自主地又压低三分。   因为她所说的,几乎都是有关花云白的事情。   例如,早些天花云白补了个缺,如今已经是有官职在身了。又比如,花云白如今在京城之中也算是炙手可热,听说今天聚会见到的某某姑娘家中曾经探过口风。   林秋禾听着这些话,不由地抬头看了一眼,结果正好花云白回头看过去,两个人的视线在一瞬间交汇,林秋禾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神,反而是花云白一瞬间有些尴尬起来。   一旁的秦锦兰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还继续说着话。几人一起进了秦老夫人的花厅,秦老夫人笑呵呵地道:“你们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我老婆子跟着高兴高兴。”   花云白连忙过去见礼,众女也没有落后太多,一通忙碌,众人才坐了下来。秦老夫人问了花云白一些家常话,花云白把专门带来给她的东西送上,这才笑着提议去看花氏。   “应当的,应当的。”秦老夫人点头,笑着道:“那我就不多留你在安和园了。不过晚膳可要留在竹园用,等你姐夫回来,你们喝上几杯也是好的。”   说话间,秦锦兰就站了起来,低声道:“祖母,我这边还有些要带给大嫂的糕点……”她本想说要和花云白一起送去竹园的,然而秦老夫人眉毛一扬,立刻就道:“这样也好,让云白一起送过来,你留下来陪我说说话。”   秦锦兰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却不敢反驳秦老夫人的话,只好交代身边的小暑把东西拿过来由花云白送去给花氏。   其他三女见秦老夫人确实有话要跟秦锦兰说,都知趣地起身离开了。   秦老夫人又让屋中伺候的人去外面守着,这才示意秦锦兰在她身边坐下。见这个从小疼爱的孙女一脸的不安,她这才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紧绷的脸也露出了缓和的表情。   “锦兰。”她低声叫了一声,伸手轻轻地拍着秦锦兰的手背,“你已经过了十四岁生辰,也算是大姑娘了。这些日子,家中客人不断,你可有想过自己的将来?你可有喜欢的人?”   “祖母……”秦锦兰迟疑着开口,脸上的不安早就被羞红所代替。秦老夫人见状心中一惊又是一紧,“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她语气略急,然后又恨声,“是花云白?!”   “云白哥哥人很好……”秦锦兰见秦夫人提起花云白语气不悦,下意识地就辩驳,然后才明白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连忙摇头否认,“祖母,我不过是当他是哥哥而已。您可别瞎猜!”   “是吗?”秦老夫人何等精明,又怎么会被秦锦兰糊弄过去。见她如今还是一脸的娇羞,忍不住就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锦兰!”   秦锦兰被吓了一跳,连忙站在一侧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家中特意在两年前为你请了女先生,难道这些年你都白学了,身为一个女子,你怎么能够……”秦老夫人越说越气,指着秦锦兰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秦锦兰吓得不轻,连忙过去道:“祖母,我真没有……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怎么可能跟云白哥哥私相授受。我是把他当哥哥看待,这才亲近了些。若是祖母不喜欢,以后我避开就是了……”   她说着眼泪就出来了,秦老夫人看着她这样,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拿着帕子轻轻给她擦了眼泪,这才低声道:“你明白就好,我只怕你一时糊涂,行差走错半步,那都是会要了命的。”   “祖母疼我,我又怎么会不知道……”   #   荷园之中,陈自晴几次抬头看向林秋禾,最终还是没有忍住,低声开口:“你说,是外祖母看出了什么吗?她,不会责备大姐姐吧?”   林秋禾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陈自晴担忧的神色不由笑了出来。   “责备肯定是有的,不过,我想大姑娘也应该会想明白才是。”她平淡地说:“不然,最后不止是害了自己,只怕还会拖累二姑娘、三姑娘,还有你。”   “你是说……?”陈自晴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大姐姐不会……不会那般吧?”她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却没有多少信心,反而更加不安起来。“若她真的……不会,花家的公子也不会如此才是。”本朝男女之间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然而女子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若是秦锦兰真的与花云白有些什么龌龊事情的话……陈自晴越想越害怕,然而   陈自晴越想越害怕,然而林秋禾却在此时笑着反问:“既然知道花家公子不会如此,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陈自晴双眼微红,然后才低声道:“寄人篱下,总归是有几分不安的。”她对着林秋禾苦笑,“有时候我真羡慕你。”   自信,勇敢,聪慧……陈自晴几乎可以把她所能想到的称赞的词语都用在林秋禾的身上,然而,有些事情她分明清楚是怎么样的,却也没有勇气像林秋禾那般作为。就如同当初陪秦氏姐妹一起挨罚,又如同今日林秋禾不客气地反讽李慕秋。若说她委曲求全是因为她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那么秋禾不一样是吗?她还有外祖母,还有三位舅舅当做靠山,而秋禾则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些,陈自晴就有些气馁。然而,再看看林秋禾平淡的样子,又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她真的做不到。   孙府很快就传来了消息,确定了当月二十五这日进宫请安。林秋禾算了算日子,刻意把那日空出来顺便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张章师徒和宁卿。   张章得到消息的时候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挥手道:“你自己做主就好。”离开的时候才又忍不住回头嘱咐了一句,“那日我和你师兄都在宫中,若是有什么意外,尽管让人去找我们。”   秋禾心下感动,笑着点头。   而宁卿在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依然是一副慵懒的样子,不过是又确认了一下林秋禾去的日子,就没有再说什么。甚至,他连林秋禾到底能不能帮上孙修仪这件事情都不怎么在意。   不过事关后宫,林秋禾本也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宁卿能够帮上忙。因此对于他浑不在意的态度,也没有任何的失望。   二十五日这天很快就到了,一早孙家就来车接了林秋禾一道入宫。这次比她上次跟着张章入宫更加繁杂,一样是先去给陈太妃请安——陈太妃让人传话,不耽误她们一家人说话就根本没有见她们。转而去皇后宫中,皇后倒是请她们进去吃了杯茶,然而后宫事务繁忙,一盏茶的功夫就让宫中内侍带着她们去了孙修仪的宫中。   孙修仪住在后宫偏西南角的昭和宫中,林秋禾一行人在内侍的带领下很快就抵达,而孙修仪也早就准备好了茶点等着她们。   几人一进花厅,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孙修仪就连声道:“免礼免礼。”然后就起身握住了她母亲张氏和孙梓棋的母亲刘氏,“母亲,婶母。你们快坐下说话。”转而又看向孙梓棋,道:“梓棋比我上次见的时候又长高了。”   最后,她才看向林秋禾,道:“林姑娘,又见面了。”   “孙修仪安好。”秋禾淡淡打了个招呼,被拉着一起坐下。如今昭和宫中还未有妃位的主子,孙修仪虽然居住侧殿却也算得上主子,待遇自然是不错的。   宫中的宫女、内侍飞快送上瓜果、点心,又按照个人口味送上了茶,然后就悄无声息地退下招呼孙家和林秋禾一行人带入宫的丫鬟。   见花厅之中再没有外人,孙修仪和张氏、刘氏这才默契的停下了说话,转而一起看向林秋禾。   “这次要有劳林姑娘了。”孙修怡温声说,她本就相貌出色,为人又是温婉有礼,实在让人厌恶不起来。   林秋禾没有客气,由孙修仪心腹的宫女端水净手,然后就直接上前为她把脉。   只要孙修仪不是真正的不孕不育,那么林秋禾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手指轻轻落在孙修仪洁白如玉般的手腕上,林秋禾闭上双眼认真感受着手下的脉搏跳动。这次诊脉足足用了近一刻钟,林秋禾收手,众人还没有来得及松一口就听到她开口,“另外一只手。”   孙修仪闻言一愣,迟疑了一下才伸出了另外一只手。   对于这个小意外众人心中虽然皆是不安,却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打扰林秋禾,都揪着心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林秋禾却不是故意做戏,想要提高身价。而是诊脉本就不是她所擅长的,左右手同时诊脉才更确保一些。而就算是这样,有些该问的话也还是要问的。   这么一番折腾,加上斟酌就花费了半个多时辰,屋中虽然放着冰盆,然而每个人都不时地拿着帕子擦拭额头的汗水,等着林秋禾最后的宣判。   林秋禾又沉吟了片刻,才开口。   “我有八成把握能把孙修仪的身体调理好。”她抬头看向众人,“只是何时有孕,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在场的人,除了孙梓棋外都是明白人,张氏和刘氏立刻就点头道:“只要把身体调养好就好。阿弥陀佛,只要人好好的,就好了。”   看着张氏双手合十的架势,林秋禾低头笑了下,然后才道:“那我就开一个方子孙修仪照方抓药,每日煎服就好。”   给后宫中的人开药方,林秋禾自然是加倍小心。同样的药方开出来一式两份,林秋禾在下面署名,然后让张氏和孙修仪也确认无误之后签下了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昨天下了雨~~今天果然凉快不少~~~   要是一整个夏天都这样就好了~~~   ☆、第43章 芊墨园   孙修仪和其母张氏对于林秋禾的提议虽然有些诧异,却都没有异议,接过笔确认了药方就在下面签上了各自的名字。   “这是……”一旁的孙梓棋有些不懂,正想开口问却被刘氏给拦住了。   林秋禾又交代了用药的忌讳,哪些食物不能吃,哪些不宜多吃都说得清清楚楚,孙修仪留下的那个宫女不过是听了一遍就完全无误的重复了下来。林秋禾见状这才放心,“这药三个月内必然见效果,内里调理好了,对女子容貌也是有益的,到时候孙修仪自然能够看到成效。”   “多谢林姑娘了。”孙修怡笑着点头,转而又看向张氏和刘氏,“让母亲和婶母为我担忧了。”   一行人并未在宫中用午膳,不过出宫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候,张氏和刘氏热情的邀林秋禾去订好的鼎香轩吃饭,这时候停在宫门外的一辆马车中下来了一个妆容俏丽的女子,过来跟众人行礼,然后才看向秋禾。   “林姑娘,王妃请您过府一叙。府上新请了一位南方来的厨子,王妃想要让品鉴品鉴她做的饭菜是否正宗。”   来人正是摄政王妃身边的丫鬟珍珠,林秋禾自然是认得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露出笑容,转而看向孙氏一家,“王妃盛情我不好推却,只要改日再陪两位伯母说话了。”   张氏和刘氏自然没有说什么,她们虽然不认得珍珠,却也是认得马车上摄政王府的标记的,因此几人客套几句就各自上了马车离开。   林秋禾上了马车,珍珠让车夫把车停在了阴凉处,给她倒了杯凉茶才笑着道:“还要劳烦姑娘多等片刻,小王爷特意交代要等他一起回去。”   果然是宁卿的安排,不然王妃又是怎么知道她今日入宫的事情的。   林秋禾笑着点头,捧着茶杯喝茶,想着当时宁卿跟她确认入宫时间的时候,唇角闪过的笑容,不由地微微摇头。   这宁卿,有时候还真的是妥帖到让人无从拒绝。   她并没有等多久,宁卿就从宫中出来。上马车之后,珍珠利索地给他倒了凉茶,又是递上帕子擦汗,一通忙碌直到宁卿挥手让她吩咐马车回府车内这才安静了下来。   宁卿体内寒毒严重,是不易出汗的体质,就算如今是盛夏平日里面林秋禾也鲜少见他额头冒出汗水。今日一上车却是额头带着汗珠,自然是有些惊讶。   宁卿擦了脸上的汗水,抬头见林秋禾一副好奇、探究的眼神看向他,唇角忍不住就勾了起来,一双桃花眼看过去,伸手道:“不然林大夫给我把把脉?”   林秋禾看着伸过来的手一愣,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给宁卿把脉,只是刚刚看过了孙修仪洁白如玉的手腕,这会儿再看宁卿的手腕竟然有种孙修仪那样的美人都被他给比下去的错觉。   她微微摇头,没有理会伸过来的手,反而是露出了一丝笑意,“你特意借用王妃的名头把我留下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宁卿也不尴尬,收回手端起凉茶喝了一口,这才缓声道:“首先,我不是借用母亲的名义,珍珠之前说的话是真的,府中确实新请了一个南边的厨子。”他不过是建议把请林秋禾尝鲜的日子定在了今天而已。   “其次,我不认为你真的想跟孙家人一起吃饭。”宁卿说着笑了起来,“而王妃宴请这样的理由,不是很好吗?”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他没有说,不过林秋禾也猜测得出来。   王妃亲自派人到宫门口等人,宴请林秋禾。来人传话的语气都透露出一股子的亲昵,自然是会让孙家人忌讳的。   宁卿之前一副不是很在意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深陷泥潭的样子,然而事到临头,却也安排的如此缜密。   这样等于直接告诉孙家人,她林秋禾是摄政王妃护着的人。   想到这里,林秋禾又看了一眼已经恢复常态的宁卿,不由怀疑他过来的时候之所以会带着汗水,是在宫中得知她们离开的消息走得急了。   宫内不许奔跑,不能骑马,就算宁卿是堂堂晋王也要守规矩。这么热的天,若是在太阳底下一路疾走的话,一般人只怕早就连衣服都湿透了。   马车平稳的行驶,很快就到了摄政王府。车直接由侧门进入,等到了二门才停下来,然后一顶软轿接了林秋禾去王妃院子,宁卿则回去三友苑换了常服这才去王妃院子中请安。   “宫中还有事情,父亲晚些时候才能回来。”宁卿坐下之后才低声解释,“这些年咱们对漠北那边太过于柔和,边境又有些不稳了。父亲对漠北熟悉,被留下商讨战事。”   “又要开战?”摄政王妃皱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后才又沉声道:“若是这样,就要做好准备。漠北酷寒,土地贫瘠,只怕粮草也是一个大问题。”   摄政王妃谈起边疆战事时平静的语气让林秋禾有些错愕,也让她对对方有了新的认知,反而是摄政王妃简单的说了两句,许是怕吓到她就立刻改口说起了午饭的事情。   不得不说王妃对林秋禾的口味把握的很到位,午饭的菜单几乎都是以她喜欢的菜肴为主。而赶在午饭点过来的宁羽一看到屋中的林秋禾脸色一变,然后才露出了笑容坐到她身边。   “林姐姐好,我还说这两日要去找林姐姐道歉呢。上次的事情慕秋回去对我说了,说是她说话直接好像犯了姐姐的忌讳,惹得姐姐不开心了。慕秋向来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若是有什么得罪姐姐的地方还请姐姐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跟她计较才好。”   这话说得……林秋禾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怕连秦玉兰都懒得玩这样的花招吧?   她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宁羽,道:“难不成那日李姑娘所说的话跟宁姑娘你有关?”   “林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那日根本就不在场,怎么会有关系?”宁羽心中一惊脸上立刻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只是不想你们因为一些口角就误会了彼此……”   林秋禾早就猜到她会如此说,因此一点都不为宁羽的表情所动,淡淡道:“你说替李姑娘道歉,我还以为那日她所说的话与你有关。既然是误会,那宁姑娘就不必多言了。”   她不咸不淡地态度一下子就把宁羽给架了起来,宁羽大张旗鼓、认认真真的道歉,然而她却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反而显得宁羽有些刻意了。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王妃回头看过来,趁着丫鬟布菜的时候才微微皱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羽微微开口,正想说话就听见身边的林秋禾轻笑了一声。她浑身一紧,不知道怎么的竟然有些害怕,到嘴边的话也变了味:“没,就是一点小事儿。母亲,怎么这几天都吃南方菜啊,我都吃腻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再让厨房做两道你喜欢的菜,想吃什么让珍珠去传一声就好。”   “这样就好了,我听说北边可能要打仗,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宁羽笑着起身坐到了王妃另外一边,避开林秋禾的眼神,拉着王妃的手道:“不过晚膳的时候我想吃一鱼三吃,母亲。”   王妃宠溺地虚点了下她的额头,道:“好,我现在就让珍珠去厨房吩咐,让他们给我们羽儿准备好晚膳的饭菜,可好?”她说着转头看向林秋禾,“快来尝尝看,这菜味道如何?”   林秋禾但笑不语,由王妃最先动箸,之后三人就秉承食不言的规矩,等到饭菜撤下,丫鬟们送上助消化的茶水之后,她们才又坐在一起说话。   林秋禾接连两次听到北方要起战事的消息,心中难免在意,下意识地就把话题往漠北的方向引。她笑着说自幼在南方长大,以京城为界,从未去过更北的地方。   “北方就真的那么贫瘠吗?”   按照地理气候来说,南方很容易形成鱼米之乡的地理环境,适合人类长久居住,可是北方……林秋禾可是清楚的记得,前世国家的北方某三省可是被称为天下粮仓的。   摄政王妃闻言点头,叹息道:“早年我曾经去过北方,一路到漠北,真的是越走越贫瘠,人员也越稀少。而漠北因为是边境所在,人虽然多些,除却驻军和屯田之外,百姓也不多。”她说起当初的经历,也是十分感慨,而林秋禾心中则暗暗吃惊。按照摄政王妃的说法,她一路去漠北的那年正是边境不稳的初期……   “当时王妃是跟着王爷一起出行的?”她好奇地问,“那个时候,边境已经不安稳了吧?”   “边境何时安稳过?不过是一些小的战役就根本没有昭告天下而已。”王妃淡淡的语气中带着嘲讽,“当时每年折损在边境的士兵总有数百人,百姓就更是看天过日子,哪怕有些收成说不得就遇上了那些游牧的抢到,不仅一年的劳动被抢个干净,说不得还会陪上性命。”   林秋禾听到她这般说,心中一紧,只觉得王妃似乎对先皇也就是承贞皇帝很是不满。   “朝廷示弱于那些蛮人、野人,真的是丢进了景皇帝的脸面。”果然最后,摄政王妃恨恨地几句话更是连掩饰都忘记了。一旁的宁羽听得早就缩起了脖子,不敢搭话。林秋禾反而更认真地听着,这种近代历史可不是能轻易从书本上找到的,而想要了解目前的大局势这些又是必不可少的。   她一直以为自己穿越到的是繁荣和平的年代,若不是今天听到宁卿提起,她还真不知道如今国家边境即将开战的消息。摄政王妃突然爆发的情绪让林秋禾得到了不少早些年边境战争的消息,而面对那话语中队承贞皇帝的怨念,她则联想到了王妃失散的女儿。   至于王妃没有回答她的那个问题,她自己也早已经忘记了。   宁卿早在用了午膳之后就又匆忙出门,王妃拉着她和宁羽说了会儿话就让身边的绿翡带着她去收拾好的院子中午休。“今日恰好是你给阿卿治疗的日子,不如就留在府中休息等下午阿卿回来,也免得你再多奔波一趟。”   她在王府暂时歇息的院子叫做芊墨园,园子离王妃的馨和园也不远。院子一进去就是一个大约半米深的水塘,里面水清澈见底,底部全是用青瓷砖铺就,每隔两块请瓷砖就会空出一些地方种上荷园,微风吹过水面,荷花连着水波荡漾看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光是这么一个池塘就让林秋禾心中暗暗咂舌,而池塘边上的两条青石小路边则都种着垂柳,给炎炎夏日平添了一份凉意。绕过右侧小路走进回廊,林秋禾一路看过去,只觉得着园子中处处都是迷人的景致,可见建造的时候其用心的程度。   她心中隐隐怀疑,这园子只怕是摄政王妃给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特意建造的。如今,她在身份未明的时候就这样被安排在这里休息,实在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这里是存稿箱~~~作者君出门了~~~   大家中午好~~~~   顺便推荐朋友的现言文~~~   书名:美人计中计   内容简介:   不管沈怡心怎么想,陆冬元这辈子偏生和她死磕到底了。   啊,什么?她不乐意?   太阳你先人,我管你乐意不乐意,你生来就是老子的妞!   敢有二意,呵呵,别怪他不客气!   地址链接:   ☆、第44章 万寿节   这些日子王妃对她究竟多好,那种热情又害怕吓到她的小心翼翼林秋禾不是没有感觉到。或者,正是因为旁观者清的缘故,她反而更能够从王妃的一举一动中感受到她对她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疼爱和内疚。   对于这样浓郁的感情倾注,她实在有些接受无能。绿翡带着她进屋,吩咐园中的丫鬟收拾好卧室,摆放冰盆,点燃熏香,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青黛在一旁伺候。   然而累了大半天的林秋禾躺在高床软枕之上,却是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守在一侧的青黛见她眉头紧咒,连忙过去问道:“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她睁开双眼看着青黛,直看得对方忍不住底下头,这才道:“我在想,若是最终的结果证明我并不是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那又该如何是好?”   青黛一愣,然后才失笑摇头安抚林秋禾。那日林秋禾和宁卿摊牌之后,她就知道了真相,却选择继续在林秋禾身边伺候。如今听到林秋禾的担忧,她才低声劝解道:“姑娘何必想这么多,王妃也是知道如今一切尚未定下结论,对姑娘这般好一是因为姑娘跟王妃失散的女儿相似,二则是因为王妃喜欢您。我想,就算最后的结果不尽如人意,王妃只怕也会一如既往的对姑娘好的。”   虽然不认同青黛的说法,然而仔细想一想,她也已经欠下摄政王府不少的人情了,也不差这一点。若是能够当一个代替品让摄政王妃开心些,也只当是报答这一家对她的帮助和维护了。   这么想着重新躺在床上,林秋禾果然放松不少。然而另外一件事情却又浮上心头。   漠北战事。   如今京中一切看似繁华,可是一旦起了战事,就只怕这一切都会如同幻影一般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十年前,连摄政王的女儿都会在战事之中于京城失散不见了踪影,十年之后,再起战事只怕谁也说不准究竟会是怎么样的情形。   这样翻来覆去,睡得不安稳的林秋禾甚至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是一个幼童,而京城之中火光四射,到处都是逃窜的人群。一个人慌乱之中甚至一脚踢开了路边的她,然后又有人过来抢走了她身上的金锁玉佩……   “呼——!”她从梦中惊醒,抬头看着头顶绣着青翠藤蔓的床幔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噩梦而已……   “姑娘,怎么了?”床幔被掀开,青黛紧张的脸出现在林秋禾的视线中。见秋禾想要起身,她连忙过去扶着,等她坐好又拿出帕子细细地擦拭了她额头的汗水,这才起身把垂下的床幔挂在两侧,起身端了凉茶过来。   林秋禾慢慢喝了半杯茶,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把茶杯递给青黛,她这才道:“刚刚做了个噩梦,被吓醒了。”   青黛连忙又续了茶进去,放在一旁,然后低声道:“可要请大夫过来看看?”   “我自己就是大夫。”林秋禾失笑,翻身下床道:“不过是个噩梦,略微醒醒神也就好了。难不成我还会把梦中的东西当成真的不成?”   说道这里,她动作一顿,蹲□帮她穿鞋的青黛立刻反应过来,抬头看过去,“姑娘?”   林秋禾下意识摇头,低声说:“没事。”   那梦境,确实很是真实。刚刚那一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这就是原主本身的记忆了。只是,她在这具身体中醒来已久,从来没有回想到原主的任何记忆,哪怕是做梦都没有。今天怎么会梦到这些?   她微微摇头,端着一旁的茶杯放在唇边挡住了若有所思的神色。应该是今日听了边境即将起战事,又对王妃对她的好有些内疚,这才会有所梦的吧?   想到这里,林秋禾又放下杯子,嘱咐青黛:“我做噩梦的事情别说出去,免得让王妃担忧。她一片盛情留我在园中休息,若是知道我做了噩梦,定然会担心的。”   青黛点头应下,又吩咐园中的小丫鬟准备了温水,伺候林秋禾洗漱之后才低声道:“晋王还未回来,姑娘若是无事,我让人取些书给姑娘看?”   书很快就被取来,按照林秋禾的要求都是历史、地理类的书籍。虽然近代史缺乏,不过对照前朝旧事也是能够看出蛛丝马迹的。加上一旁的地图对比,林秋禾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这么消磨时间,转眼就是一个下午过去,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她才抬头揉了揉有些酸困的脖子。青黛在一旁送上茶,然后站到她背后接手了揉按的工作。   “晋王还没有回来,之前摄政王妃让人过来看望姑娘,见姑娘在看书就没有打扰。”青黛把之前的事情交代清楚,手下用力恰到好处,不一会儿林秋禾就觉得脖子舒服了许多,示意她停下又起身活动了下这才道:“再等下去只怕都要到晚膳的点儿了,既然晋王公务繁忙,我们还是先跟王妃辞行,明日再来吧。”   说话间外面就传来刻意放重的脚步声,青黛过去开门就见王妃身边的珍珠进来。珍珠对着林秋禾行了礼,才道:“王妃说劳烦姑娘等了一下午,实在过意不去,想要留姑娘在府上用晚上。还请姑娘放心,此事自然会有人去秦府知会,不会让其他人担心的。”   摄政王妃做事面面俱到,林秋禾面对她的示好本就有些内疚,因此不忍拒绝只好应下。   珍珠听闻她同意,脸上的笑容就更明显了些,看了一眼一侧摊开的书,又道:“王妃还交代,若是林姑娘喜欢这些书,随时都可以来府上看书。”   没说把书送给林秋禾,却也准许她随时来看书。这样的话,林秋禾自然就会多多在府上出现,想来王妃也是会很高兴的。珍珠想到这点,就更是开心。而林秋禾一愣,直觉的认为这不像是王妃会做出的决定。   依照这些天王妃对她的好,若是知道她喜欢这些书,只怕是恨不得全部打包了给她送到秦府才对,又怎么会如此吊她的胃口。   不过珍珠话里背后的含义她也领会得到,因此并没有揭穿什么,只是笑着道了谢。   珍珠立等在旁,青黛帮着林秋禾重新整理了头发和衣衫,一行人这才去了王妃所在的馨和园。还未进屋,林秋禾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说话声,珍珠见状连忙加快脚步示意守门的丫鬟通传,然后才在门侧先开帘子请林秋禾进去。   秋禾进屋,就见摄政王和宁卿父子皆在,刚刚说话的人正是他们。至于王妃此时只是坐在一旁,神色间有些担忧。见着林秋禾进去,她才露出了笑容,道:“秋禾快来这边坐,不用如此多礼。”   林秋禾对几人行礼,这才依言过去坐在了摄政王妃身边。这是她才发现,不止是宁卿,就连宁征和宁阳也都在。不过刚刚两个人站在角落,她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   “如今万寿节将至,只怕到时候你也要入宫。”摄政王对着林秋禾点了下头,就看向爱妻,“若是不想去的话,就托病好了。”   “我已经有几年没有参加宫宴了,前两年不在京中还好说,如今既然留在京中若是再不出现,只怕又要被有心人抓住机会生事了。”王妃摇头,“无妨,不过是宫宴罢了,王爷不用担心。”   宁卿趁着摄政王夫妇说话的时候,状似随意地看了过去,目光落在林秋禾身上,见她看过来就微微一笑然后点头示意。   林秋禾微微颔首,当着摄政王夫妇的面不好多说什么,不一会儿得到摄政王父子回来消息的宁羽就也出现在屋中,她一见林秋禾坐在王妃身边就连礼都不行直接过去凑到了摄政王身边。   “父亲,你忙了一天可累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消暑的甜汤,过会儿就会送过来。”她说着抬头看过去,“母亲,二弟和三弟都有。”   最后,宁羽的目光才看向林秋禾,“秋禾姐姐还在,那过会儿一起吃甜汤啊。”   “多谢宁姑娘招待。”林秋禾对她这种时不时跟摄政王夫妇撒娇,向她示威、炫耀的举动已经免疫,因此回应也是淡淡的。   宁羽见状心中略微失望,不过转而就又露出了笑容看向宁卿,道:“大哥,过两日是慕秋生辰,她邀请我们去京外庄子中庆生呢。”   “这几日公务繁忙,到时候我让人护送你过去好了。”宁卿脸上带着笑容,语气却有些淡,“你在京中多交些朋友是对的,不过也要有所选择。”   宁羽一愣,总觉得宁卿的话意有所指,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反而是林秋禾,立刻就明白过来。只怕那日在孙府中的事情,宁卿是已经知道了,如今又听到宁羽提起李慕秋,这才说了之前的话。   摄政王夫妇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还在商量万寿节的事情。林秋禾在旁听着并不插话,反而是宁羽不时地说上一两句,尽显她在皇宫之中受宠的事情。   对于这种小女孩的把戏,林秋禾并不在意,她现在所想的是为什么边境不稳,今上却还要大肆举办万寿节。而摄政王和王妃也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   晚膳林秋禾和摄政王一家人都是在馨和园中用的,等到用完了晚膳,宁卿就起身道:“今日还是要劳烦林姑娘了。晚些时候,我自当亲自送林姑娘回秦府,免得秦府上下担忧。”   林秋禾闻言就跟着起身,与摄政王夫妇辞别,这才和宁卿一起去了三友苑。   “我看之前,你目露思索,是有什么不明白?”宁卿换了一身宽松的便服出来,看着正在调药膏的林秋禾坐下,由流苏帮他挽起裤腿和袖子。   林秋禾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把药膏调好,这才转头看向宁卿。   “皇上今年准备大办万寿节,是否跟边境的情况有关?”   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关心的竟然是这件事情,在他看来林秋禾纵然是聪慧过人,但是毕竟所处环境接触到的东西有限,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事情。就如同和她年纪一般大得宁羽,纵然是在摄政王夫妇身边长大,从小就接受政治方面的熏陶,也知道些边境的情况,然而谈起万寿节所想的也不过是那些妇人间的交际而已。   “你怎么会这么想?”宁卿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是反问了一句。林秋禾把调好的药膏拿过去,摊在手心用力揉搓,等到觉得手心开始发热双手这才飞快地捂在宁卿的膝盖上。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好~~~~   今天又热起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凉爽的天气你为什么要抛弃好~~求下雨,求凉快~~~~   对鸟~~还有一个事儿,刚刚看后台才发现有两条评论不知道为什么被系统删除了~~~滚动~~被系统删除的评论是没办法恢复的,在这里对留言的姑娘说声对不起~~~~   ☆、第45章 中元节   林秋禾双手按在宁卿的膝盖上,这才抬头看过去,“摄政王在宫中一天,你下午又回宫中忙碌,总不至于真的是为了皇上的万寿节吧。或者说,若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万寿节,就算办得再奢靡,只怕也不用摄政王亲自在宫中商讨。”   宁卿闻言若有所思,林秋禾也不催促,只是按照平日的步骤给他揉按穴位。让药膏的药性随之深入肌理,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听流苏说,你今日午后特意要了历史和地理类的书籍来看?”宁卿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林秋禾身上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带上了一丝柔和。“怎么突然想起看这些书?”   “中午的时候你提起边境不安稳,我就想多了解些。”林秋禾随意答道,抬眼看了一眼宁卿,继而问道:“只可惜承贞皇帝在时的战事还没有载入史册,地图也大多是游记中随手绘制的,能从上面看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你能看得懂地图?”宁卿意外,微微坐直了身体对着一旁的流苏摆手,“把我书房,丙字号书架二层的地图取过来。”   流苏应声出去,宁卿这才又看向林秋禾,道:“我这里倒是有几分军用的详细地图,你若是有兴趣,可以看看。”   林秋禾看得出来,宁卿并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她真的能够看懂军用地图,不过是觉得好奇,才让流苏拿出来让她看着玩得。   不过对于这个机会林秋禾却不愿意放过,见宁卿似乎并没有对她隐瞒边境和战事的意思,就又开口问道:“之前听王妃提过几句,似乎今上登基前后,漠北那边接连发生战事。而之后这些年来,边境还算是平静?”   “不过是相对平静罢了。”宁卿摇头,“承贞皇帝的教训尽在眼前,今上登基时虽然也不过十四岁左右,却也是明白这个道理,这些年来一直在加强漠北等边境的防御建设。”   然而,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算是建设又有多大的进展。境外那些游牧的蛮人却是在尽快得繁衍发展,当年未参加战争的孩童如今正是青壮年,且新一代的孩子也都到了□□岁的年龄,在蛮人看来已经可以独立狩猎照顾自己了。   境外能够让人类生存的资源更是贫乏,随着蛮人的人口基数增长,他们的生存空间必然会越来越狭窄,而为了发展和生存下去,入侵当朝边境,掠夺资源,甚至是土地就势在必行。   这是民族发展中不好避免的矛盾和冲突。   林秋禾在宁卿简单地诉说中联系前世的知识得出了这些结论,而万寿节则是一个展现当朝繁荣和强大的机会,毕竟本朝的边境可不止漠北那边的蛮人。还有西北边的盛国,东南边的夏朝,蛮人虽然不好对付,但是更让宁绍轩和摄政王担忧的则是:一旦跟蛮人开战,边境其余诸国,会不会以实力强大的盛国和夏朝为首,落井下山。   若是多战场开战拉长战线,自然是会拖垮本朝的军队,甚至是这些年来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些底子都会赔进去。   “万寿节在十月份,若是能够借此机会稳住诸国,那么边境就会多出一段休整准备的时间。”说起国事,宁卿微微皱眉,“只是朝中的主战派却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   林秋禾没有随意发表她的看法,只是等到把药膏涂抹揉按之后,拿出银针一一下针,然后才净手坐在一旁喝茶。   流苏拿来的地图早就放在一旁,林秋禾喝了杯凉茶,觉得浑身的热意散去,这才起身走到一旁桌子前打开地图仔细看了起来。   她的举动在看书的宁卿全部都注意到,见林秋禾在认真的看地图他也就放下了手中的书,示意流苏再添一盏灯到桌前。   光线的变化引起了林秋禾的主意,她转身朝着宁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道:“这是漠北的地形图?”   宁卿点头,“这是十年前的地图,而今边境线已经有了些许差异。”他这边根本就看不到桌子上的地图,然而却是一点都没有迟疑地点出了国境的差异,可见对漠北边境的熟悉。   林秋禾看着手中的地图,片刻之后才无奈地合上放在一边。   战争的事情,她就算再担忧也是无能为力。从地图的变化上来看,十年前的战争让本朝丢失了部分领土,整个防线都退守了将近二十里。她不知道这是当年权利更迭造成的局面,还是因为国力、兵力不足导致的后果。   现如今十年过去,这些数据就更不是她能够接触到的了。   反而是宁卿看出了她的心思,示意流苏把地图收起,然后才道:“当年退居二十里是父亲下的命令。为的就是更加临近挨着东河源头的那座山,而且那二十里,除了驻军之外完全没有百姓,更无良田,不值得用将士性命去填。”   林秋禾回忆起地图上的标注,心中大致明白了摄政王当年的想法。那座山附近易守难攻,相信当初打退了蛮人就是借用的地势之力。   这一天似乎过得格外漫长,上午的时候还在为后宫一个妃嫔总也不怀孕担忧,下午的时候就是国家大事,等到晚上听了宁卿说的那些话,林秋禾只觉得脑袋都是晕乎乎的。   她并没有太多的战争素养,之所以能够把局势判断到相对正确的地步,让宁卿越说越惊讶主要还是因为前世的时候对历史方面感兴趣,把实际情况联系到历史长河中的那些例子中,总是能够得出一些在旁人看来很有预见性的推论。   收针之后,林秋禾整理好药箱和银针,而宁卿也换了另外一套衣服。马车是早就准备好得,他依言亲自送她回秦府。在拜会了秦老夫人之后顺便就去前院跟秦老爷进行了长谈。   这些林秋禾都不知道,经过一天的忙碌,她早已经身心俱疲。沐浴的时候就靠在浴桶边缘睡着了。若不是红线细心,见她许久没有叫人进去伺候,屋中也没有动静就连忙进去查看,只怕她就要着凉病倒了。   饶是这样,第二天起身的时候林秋禾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感觉,去给秦老夫人请的时候让绿袖去厨房熬了姜汤,回来之后喝了一碗冒出了些汗,她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不过她向来细心,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也十分在意,虽然好了些,却也吩咐下去把平日喝的凉茶也都换成了药茶,连着喝了两三天。   随着进入三伏天,天气越来越热,每日里就是在屋中不怎么动,也会冒出一身细细的汗水,黏腻的难受。   张章那边的课程并没有因此停下来,不过齐林贴心的把接林秋禾的时间提早了些,趁着天光还未大亮的时候就去接她,一路上也会凉爽不少。而晚间,必然是要等到日落之后再送她回去。   而摄政王府那边就更是体贴,宁卿因为身体原因夏日都鲜少使用冰盆之类的东西,加上林秋禾三不五时的提醒,他就另外安排了人去接送她,马车中摆放的冰盆让人一上车就觉得凉爽到舒心。至于给宁卿推拿揉按的工作,在流苏观察和学习了一段时间之后早就由她接手,现在林秋禾每隔一日去王府更多的是陪着王妃说说话,然后就是每隔五天给宁卿下针试着用家传的办法帮他祛除体内的毒素。   这日在张府的课业结束,用过晚膳之后齐林笑着说:“今日是中元节,没有宵禁。过会儿我带师妹去游街可好?”   中元节?   林秋禾一愣,这才意识到不知不觉竟然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些日子过得太过于平淡,她竟然都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   “中元节,京城可有什么好玩的?”她转头看向提议的齐林,“若是好玩,我还想回去叫上晴儿散散心。”   齐林还没来得及答话,外面的青黛就进来道:“刚刚秋归送来消息,说是陈姑娘和秦府的姑娘一起上街游玩,约了姑娘在青石街末端的观星楼碰面,姑娘可要过去?”   林秋禾点了下头,道:“让秋归回话,说我和师兄一会儿就过去。”   齐林笑了下,“既然你有人陪着,我直接送你过去就好,到时候你跟着秦府的马车一起回去也方便。我一个男子跟着一群女孩游玩,不是太好。”   青黛看过去,见林秋禾点头,这才退了出去传话。   师兄妹两人跟张章告别,不一会儿就到了几女在观星楼订下的房间碰头。齐林完成任务跟众女打了个招呼就转身离开,秦锦兰几人见过他几次也不好奇,见林秋禾到了就商量着如何游玩。来的路上林秋禾就发觉今夜京城之中格外热闹,到处都是人声鼎沸,比之白天还要再热闹三分。   孙梓棋也跟秦氏姐妹一起,这会儿见她们一时半会定不下去哪里玩,就过去坐在了林秋禾身边,笑着跟陈自晴打了个招呼,才低声道:“我堂姐说身体上的一些小毛病全都好了,让我跟你道谢呢。”   她昨日才入宫见过孙修仪,今日见着林秋禾自然是立刻转达了孙修仪的谢意,“她说宫中的东西都是有印记的,怕贸然送给你会给你添麻烦,特意让我伯母在多宝阁中给你订制了一套红宝石头面,那红宝石虽然是贡品,不过打磨之后别人也不会认出来。”   “这也太贵重了吧?”林秋禾微微皱眉,然而孙梓棋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拉着她手道:“一点都不贵重,堂姐说了,这是她实心实意的谢礼,请你务必要收下呢。”   林秋禾闻言目光一转,大约已经明白过来,因此就不再推辞。而这时候秦氏三姐妹也商量好了游玩次序,从青石路这边出发一路向着东城门那边的护城河玩去,听说晚些的时候护城河那边还有烟火和放河灯,等看完烟火她们也就可以回去了。   这是一年中难得女子可以大大方方出门游玩的日子之一,几女都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带上了兜帽或者面纱直接出去,林秋禾事先不知道,不过陈自晴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这会儿几女带着丫鬟一涌而出,虽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却也没有造成什么混乱。   街道两边到处都是小摊贩,买一些有趣的小东西,不过大部分都是在卖灯笼。众女见惯了家中制作精美的灯笼,这些自然不放在眼中,然而一些精巧可爱的也会多看两眼。   摊贩都是人精一样的敏锐,哪个灯笼被多看了两眼就立刻取下来对她们兜售,反正价格也不贵,几女不一会儿就一人拎着一个灯笼沿着街道左右看热闹。   林秋禾自在这个世界醒过来之后还是第一次这般悠闲地逛街,虽然风景人情都不一样,然而这灯火通明的街道,还有人来人往的热闹,都让她想起了那些似乎已经被遗忘很久的记忆。   她想念那个时代,想念她的朋友,想念她的家人,她想回家。哪怕只有一天、一个小时也好,她想告诉他们,她在这里过的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中午睡过头,忘记更新了~~汗~~~   ☆、第46章 意外   “秋禾,你不开心?”细心的陈自晴注意到了林秋禾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她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众女,轻轻握住了林秋禾的手,“有什么事儿?你放心,我会帮你的。”   “没什么。”林秋禾微微摇头,抿唇笑了起来,“只是好像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陈自晴一愣,神色也跟着怅然起来。不过紧接着她就露出了笑容,用力握了一下林秋禾的手,“没关系,我们的家人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只要我们活得好好的,他们就会放心了。”   林秋禾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感动于陈自晴的开解。她笑着点头,指着一旁装在小木笼子中的兔子说,“快看,好可爱。”   陈自晴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就连前面的秦氏姐妹都围了过去。笼子中白白嫩呢的小兔子对少女果然很好杀伤力,就连秦锦兰都没有忍住,在秦舒兰和秦玉兰的催促下买了六对小兔子每人一对,由丫鬟在身后提着。   几女一路边走边玩,甚至围着看了一个从外地来京城的杂耍团表演,而等到她们一路到达护城河的时候,那边已经是人头涌动,远远看去星星点点全部都是灯笼和河灯。而护城河的边上,还有临时搭建的戏台在表演,不时会传出几声叫好声。   林秋禾和陈自晴跟在后面,小心地避开来来去去的人群,这种地方还是太过于混乱,其他几女因为兴奋和好奇忘记了安全,她却不会。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丫鬟,她吩咐道:“都跟在你们姑娘身边,千万不要走散了。若是走散了,我们就在那边桥头碰面,不要惊慌。”   几个丫鬟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分开照顾各自的主子。林秋禾和陈自晴身边则跟着青黛和秋归、秋枫三人。   护城河边人越来越多,林秋禾虽然努力注意前后,然而一波人涌过来之后,还是跟其他人走散了。   “这怎么办?”陈自晴有些懊恼,“早知道就应该叫住她们的。”   “没关系,她们有四个人,身边还有丫鬟跟着,不用担心。”林秋禾微微摇头,那几个人明显是玩得太开心了,只怕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人太多她们被挤得落在了后面。只希望她们四个不要走散才好,不然的话就真的是让人头疼了。   陈自晴听了她的话一想确实如此,也就放下心来,左右看了看道:“我们去买些河灯,去护城河边放河灯吧?”   中元节放河灯一般都是纪念家人的,也有一种说法是中元节的河灯会顺着河流进入忘川河,把消息传给过世的家人。陈自晴这般说自然不是图好玩,只怕是刚刚她的情绪传染给了陈自晴,让她想起了过世的父母。   林秋禾点头,拉着陈自晴挑选了几个漂亮的河灯,这才顺着人流去了护城河边上,把里面的蜡烛点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平放到水面。   河灯顺着水流汇到一起,朝着下游飘去,林秋禾直起身子顺着河灯看去,直到再也分不清哪个是她放得,这才收回目光。不经意间,她的目光从护城河对岸扫过,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宁卿!   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宁卿的身边如今还站着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因为灯光不足,林秋禾并没有认出那是谁,不过看那两人不时交谈的样子,似乎很是亲密。   而对岸的宁卿此时似乎也察觉了林秋禾的目光,抬头看过去见是林秋禾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身边的女子察觉了异样,顺着看过去,笑着开口道:“遇见认识的人了?”   “嗯。”宁卿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带着面纱的女子道,“你家马车应当快到了,我送你回去。”   “我还想再看看护城河边的景致呢,王爷一同可好?”女子却是拒绝了宁卿的提议,半透明的面纱之下漂亮的容颜露出笑容,“上次舍妹生辰,特意邀请了王爷,结果王爷却是不肯赏脸,害的舍妹伤心许久……”   “李大人应当知道,如今朝中事物繁忙。”宁卿回头再去看却不见了林秋禾的身影,他眉头一皱,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我还有事,让黑棋送你回去。”   “王爷!”女子微微提高了声音,“王爷难道真不明白今日你我‘巧遇’的意思,这可不止是家父的意思,只怕摄政王那边也有这个意向吧?王爷若是就此离开,该如何跟摄政王交代呢?”   宁卿回身,看了一眼对方面纱外面目露挑衅的双眼,唇角虽然带着一丝笑意,然而语气却隐隐发寒。   “我想,李姑娘应当知道回去之后该如何对李大人交代吧?”他说着唇角再无一丝笑意,一双眼中的寒意让女子下意识避开其锋芒,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宁卿的身影。   宁卿的贴身侍卫黑棋这时候才面无表情地道:“李姑娘,这边请。”   女子懊恼地跺了跺脚,道:“走。回去记得告诉你们王爷,他欠我一次!”   #   林秋禾并不知道护城河对面的事情,这会儿她和陈自晴正看着焦急的秦玉兰哭泣,连声问她究竟怎么了。偏偏秦玉兰似乎被吓到了,哭得泣不成声,说话断断续续半响都没有说清楚,只是扯着林秋禾和陈自晴的手说,可算找到你们了……   “三姑娘,”林秋禾忍了忍,拿出最大的耐心,“先别哭。擦擦脸,这边都是人,脸上哭花了被人看到就不好了。”她说着递过去一个帕子,秦玉兰闻言连忙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眼泪,片刻之后就止住了她。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姐姐二妹妹和孙姑娘没有跟你一起?”陈自晴这才连忙问她,秦玉兰闻言双眼一红,就又要落泪,然而林秋禾连忙看了看左右,她下意识地就忍住了泪水。   “她们说要去赏河灯,结果河灯的时候无意中撞倒了一个孕妇……”秦玉兰颤抖着声音说,“大姐姐她们被人拦住,让我过来找林姑娘过去帮忙,还让我身边的丫鬟去请大夫了。”   “你!”就连好脾气的陈自晴也忍不住生气,“你怎么不早说!快带路过去!”   秦玉兰唇角一撇,然而林秋禾也顾不上跟她客气,抓着她手臂道:“快带我们过去,若是出了人命到时候受损的可就不止是她们,而是秦、孙两家了!”   见她还有些不情愿,林秋禾加重了语气,“万一这事儿传扬出去,只怕秦家的三位爷都会被人弹劾的。我听闻秦二爷所在的衙门最近有了个空缺,若是二爷被弹劾了只怕这个位置就会便宜其他人了。”   秦玉兰这才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急忙道:“你们跟我过来。”她带路穿过热闹的人群,不一会儿就到了僻静的地方,而这时候林秋禾也听到了从那辆停在路面的马车上传来的呻、吟声。她连忙加快脚步,还没有上前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你是谁?”拦下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一副管家模样的打扮,林秋禾身后的秦玉兰连忙冒出头道:“这就是我们说的大夫,快让她进去!”被林秋禾点醒事关她父亲,秦玉兰也不敢在矫情或者是耽搁,而那中年管家闻言却没有放行,反而怀疑地看着林秋禾。“你们不是开玩笑吧,这么小的一个姑娘,怎么可能会是大夫,有行医资格吗?”   “青黛。”林秋禾叫了一声,身后背着药箱的青黛连忙过来拿出了里面林秋禾的行医资格的官文。中年管家意外地看了一眼林秋禾,接过文书认认真真看了一遍这才换回去,“之前是我失礼了,还请姑娘出手救下我们大奶奶。”   他说着让开了地方,同时示意身后的家丁也都让开。林秋禾带着青黛进去,而陈自晴和秦玉兰则被拦了下来。   “你们的同伴在那边,我派人带你们过去。”管家沉声吩咐,林秋禾听到这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见引路的是个丫鬟这才放下心来。她这边被带到了马车边上,门口的守着的丫鬟早就听到了前面的对话,这会儿连忙开门低声说:“少爷,少奶奶,大夫来了。”   林秋禾站过去,这才看到了里面的情形,这辆马车不小,里面已经铺了柔软的锦被。一名少妇躺在上面旁边则跪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照顾她。   她看过去的同时,年轻男子也转头看过来了。见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挪开位置,“大夫请上车。”   没有遭到怀疑和质问,看起来这个年轻男子很是相信外面守着的管家。林秋禾抬脚上了马车,学着男子的样子跪坐在了少妇的一侧抓起她的手腕把脉。   片刻之后,林秋禾放下少妇的手,转头看向车外守着的青黛。“红色瓶子中的药丸拿出来一粒给她拿水吞服。把针囊递给我。”   青黛反应迅速,先是递了针囊,然后拿出瓷瓶到处了药丸递给了年轻男子。男子接过药丸迟疑了一下,看向打开针囊的林秋禾问道:“这是什么药?”   “安胎药,快给她服下。”林秋禾抬头看了一眼,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这是张章御医开出来的安胎药。”   张章在京城乃至京城周边都很是有些神医的名气,年轻男子闻言一愣,然后才试探着道:“林姑娘,内子如何了?”   “胎儿能保住。”林秋禾话语简短,全部精力都在少妇身上,甚至没有注意到年轻男子对她的称呼。然而也就是这种自然而然的反应,让男子放下心来,起身到了一杯温水把小心翼翼地把药丸喂给了少妇吞下。   少妇并没有昏迷,因此配合着男子的动作很顺利就把药丸吞下。而林秋禾此时已经解开了她的外衫,手指隔着内衫寻找穴位下针保胎。她动作飞快,一手确认穴位一手下针配合得比当初救治秦大奶奶的时候更是娴熟了几分。   二十多根银针飞快落下,林秋禾又抓着少妇的手腕把脉,这才松了一口气。   “情况已经暂时稳定,孕妇原先体质就好,腹中胎儿康健,加上这次救治及时并没有大碍。”她说着想要拿出帕子擦汗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来之前的帕子已经递给秦玉兰擦累了。马车外面青黛反应迅速,连忙拿了随身的帕子递过去。林秋禾拿着帕子细细擦了额头上的汗,正想询问孕妇的感觉外面却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她微微调整了下少妇身上的银针,对着男子点头示意,然后下车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她扶着青黛的手下车刚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一袭皂色衣衫的男子站在人群的后面正安静地看着她,甚至在看到她看过去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天气又热起来了~~~~感觉今年夏天特别难熬~~~~泪~   ☆、第47章 周家   宁卿?   林秋禾微微皱眉,他不是在陪着那个面纱女子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边?   她这么想着却也没有停下反而是走了过去,对和中年管家争吵的丫鬟皱起了眉头。而那丫鬟看到林秋禾,实在是又惊又喜,立刻大声道:“林姑娘,我们姑娘刚刚去找你了。”   林秋禾点头,过去道:“目前马车中的那位妇人已经没有危险,我能先去看看我的朋友吗?”   中年管家一愣,而这时候马车中的男子开口放行。他这才让之前领路的丫鬟带着林秋禾她们跟其余五女汇合,宁卿这才走了过来。看到林秋禾微微皱起的眉头,他明显误会了,但是这时候也没有顾上解释什么,反而开口问道:“我刚刚看到她慌不择路,到处抓着人问见过她们家小姐没有,就让人问了下情况跟着过来了。”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指秦玉兰身边的丫鬟。林秋禾闻言微微放慢脚步,转头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宁卿。   连秦玉兰身边的丫鬟都认得?   这个眼神又被宁卿误会,他有些不自在地微微蹙眉,停顿了片刻才道:“需要我帮忙吗?”   林秋禾还在想着宁卿连秦玉兰身边的丫鬟都认得的事情,不说别的,最起码她在秦府这么久,就叫不出这个丫鬟的名字。宁卿却能够在茫茫人海中找出她来,这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了。因此听到对方的话,她只是下意识地摇头:“不用了,情况已经稳住。对了,你之前不是是跟朋友一起出来游玩的,怎么不见你朋友?”   宁卿闻言脸一黑,沉声道:“不过是偶遇,已经让黑棋送她回去了。”   两个人落在后面,不过安置几女的马车也并不算远,不一会儿林秋禾就看到了陈自晴她们,几女看到她的身影连忙冲出来,“秋禾……”   等几人碰面,几女反而说不出话来,最终还是秦玉兰压抑不住担忧,开口问道:“秋禾姐姐,那个女人没事吧?”   “孕妇已经没事了。”林秋禾看了下左右,“你们呢?”   “我们也没事,对方并没有为难我们。”孙梓棋摇头,看向稍微落在后面的宁卿问道:“这位是……?”   “晋王殿下,之前偶遇到的。听到这里有些麻烦就过来看看。”林秋禾态度淡然,然而几女却是不一样的反应。秦玉兰和秦舒兰一下子就红了脸,之前不时偷瞄宁卿的举动让她们有些尴尬,而秦锦兰和孙梓棋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屈膝行礼。   宁卿这才上前一步,示意她们不用多礼。   “这里人多口杂,并不安全,我让人先送你们回去吧。”他态度温和,看似是征询几女的意见,却根本就没有给她们反驳的机会,“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未出阁的女子跟这种事情有所牵连总归是不好的。”   秦锦兰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她不知道之前被秦舒兰撞倒的孕妇是什么身份,然而看对方的架势只怕不时等闲人家。因此当时被对方围住时,她才主张不要起争执然后派了秦玉兰去找林秋禾救急。   不过没有想到,不止林秋禾到了,甚至连晋王殿下都出现。这下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了吧?   马车很快就到了,林秋禾错愕地看了一眼宁卿,怀疑他是从秦玉兰的丫鬟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派人去通知两家的马车了。   因为还要照顾孕妇的缘故,林秋禾并没有跟几女一起离开,陈自晴走前很是担忧地拉着她说:“我还是跟大姐姐她们挤一挤吧,给你留一辆马车……”   一旁正在应付好奇的秦玉兰的宁卿闻言,头一回就道:“陈姑娘放心,等到事情了结,我会亲自送林大夫回去的。”   陈自晴微微一愣,然后才露出笑容。   “有王爷照应我自然是放心的……”她说着看了林秋禾一眼,道:“那我先回去了,你一切小心。”   林秋禾点头,目送几女的马车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旁的中年管家道:“贵府少奶奶身上的银针该收了,还请带我过去。”   中年管家点头,带了他们两人去第一辆马车前。   如今孕妇已经在药力的作用下安然入睡,林秋禾放轻动作上车,跟车中一直守着妻子的年轻男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按照顺序收针。   收针比下针的动作更慢,林秋禾神色专注,似乎早已经忘记了外界的一切。宁卿站在车外远远地看过去,只能够接着灯光看到她的身影和专注的侧脸。而在一旁伺候的青黛时不时伸手帮林秋禾擦拭汗水的举动让宁卿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黑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宁卿的身后,低声道:“王爷,李姑娘已经送回去,她让我转告,您欠了她一次。”   听到“李姑娘”这个称呼,宁卿冷笑了下,然后才道:“查出对方的身份了吗?”   “是周阁老家的长孙,之前一直住在周阁老老家读书,此次进京是为了万寿节之前的秋试。”黑棋说:“周天泽,二十一岁,幼时颇显聪慧。十岁就名动京城,后周阁老为了掩其锋芒,外加当时形势不好,就把他送回老家读书。其妻是顾国公的孙女顾容,顾容上面有两位哥哥,皆在军中任职。”   “原来是周老狐狸家得人。”宁卿看着马车中的人影若有所思,转而又吩咐道:“让人去把离这边最近的大夫叫醒,打开医馆的门等着我带人过去。”   黑棋一愣,有些不明白宁卿这么吩咐有什么含义。不过他并没有多说什么,立刻应声离开。   宁卿这才走向马车,对着已经下来的林秋禾点了下头,对旁边的管家道:“我让人安排了附近的医馆,既然贵府主人如今情况已经安定,不如送去再仔细查看一番。”   他这话与其说是说给中年管家听的,不如说是说给马车内的周天泽听得。果然,话音刚落,马车里面就传来了周天泽的声音,“多谢这位公子安排,周某感激不尽。”   这边林秋禾和宁卿上了一辆外面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马车,一上去,林秋禾就有种落差感,这马车内部丝毫不比王府的马车差。   她下意识地看向宁卿,只见宁卿唇角带着笑意,道:“我本是陪着父亲讨论边境之事有些累,这才想着出来随意走动走动。没有想到,路上跟李府的马车冲撞到一起。刚刚你看到的那个女子是李府的姑娘,只是因为撞坏了她的马车,我这才在护城河边陪她一起等待李府接她的人。”   类似于解释的话让本想闭目养神的林秋禾一愣,下意识看向宁卿。   宁卿有些不自在,微微避开了她的眼神,然后才又说出了那一对年轻夫妇的身份。   “难怪了。”林秋禾点头,继而又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她抬头看向宁卿,“那位周阁老,只怕不简单呢。”   “怎么说?”看着林秋禾的笑容,宁卿只觉得身心舒畅,之前的郁闷早就不见了踪影。如今他悠然自得地靠在马车柔软的靠垫中,唇角带着笑意,听林秋禾说话。   “边境不稳,皇上想要借着万寿节的机会对边境各国展示我朝各方面的实力,那么作为今年秋试才被选上的人才,自然是会一直留到万寿节之后才会确定去留。而这多出来的一两个月,就尽可以在皇上面前表现。”   林秋禾分析的时候双眼微微发亮,宁卿在一旁看得出神,甚至不愿意出声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她的一言一句。   “更何况,有着万寿节的‘节目’,甚至他们都不用特意找寻表现的机会让自己落入被动,就可以被皇上乃至文武百官注意到。真是一举数的……”林秋禾微微点头,“想来,周阁老对于万寿节的安排也是很热心的吧?嗯,既然这样,只怕顾家虽然在军中,也不会是主战派才对。”   “都被你说中了。”宁卿笑了起来,连尖尖的小虎牙露出都没有察觉,“那你再猜猜,顾家在万寿节上能得到多少好处,才如此配合周家的?”   顾家?   林秋禾双眉微微蹙起,认真思考。宁卿则趁机细细看着她的模样,一点也不急着催促。   片刻之后,林秋禾眉头一松,笑着看过去。   “我猜到了。”   “什么?”   “你猜我猜到了什么!”   “……”宁卿无语,难得见到林秋禾调皮的反应,他有些发愣。林秋禾见他这个表情,终于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片刻之后她才止住无声的笑,抬头双眼微微湿润地看向宁卿。   “既然想要威慑周边众国,只展露经济和文化上的强大自然是不行的。在战争之中,向来是拳头大得说了算。想要震慑他国,让他们短时间内不敢有什么想法,还是要武力强大才说了算。”   她说着瞥了一眼宁卿,“只怕顾家是在争取这样的机会吧。”   不用上战场就能立军功,真的是一本万利。   宁卿微微颔首,目光中的赞赏几乎掩饰不住,而林秋禾想起前世每逢整年国庆的时候,那耗资巨大、但是声势磅礴到震撼心灵的阅兵式,忍不住就道:“到时候搞一个阅兵式,嗯,皇宫前面地方不够的话,就在城墙上,看着下面上万兵马因为兵种不同而穿着各自制式的作战服展示武力,绝对能把那些使臣吓得屁滚尿流。就算使节团中有武官不惧怕,不过回去之后怎么说可还是那些文官的工作……”   她说得尽兴,幻想着那样的画面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宁卿本来带着微笑的脸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林姑娘,”他开口,正想提醒林秋禾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王爷,到地方了。”前面驾车的黑竹出声提醒,林秋禾停下,抬头看向宁卿,“怎么了?”   “你刚刚说的话,可对第二人提起过?”   林秋禾摇头,“我也就是突发奇想而已,再说了,这样的话对别人说,不被当成疯子才怪。”   话里无意中透露出来的信任让宁卿双目含笑,不过他依然不放心,道:“这话不要对任何人讲,知道吗?”   林秋禾瞥了他一眼,本想吐槽两句,然而见宁卿神色认真,这才正了正表情道:“我明白的。”她说着抿唇一笑,“谢谢你。”   宁卿点头起身下车,林秋禾紧随其后,而后面周天泽已经抱着顾容下车进了医馆。被叫起来的大夫看着灯光下对方非富即贵的打扮,立刻眉开眼笑,没有一丝抱怨。   顾容被放在病床上,大夫过去诊脉,片刻之后才道:“可以看出之前受了惊吓和撞击,不过治疗及时对胎儿影响并不大。回去之后只要静养几日就好,对了,孕妇要放松心态,这样才能恢复得更快。”   得知妻子和孩子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之后,周天泽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让管家随着大夫抓安胎药,转头亲自对着林秋禾和宁卿道谢。   “若不是林姑娘出手相救,只怕内子和孩子就都危险了。”他感激地对林秋禾点了下头,“改日自当亲自上府拜谢。”转而他又看向宁卿,“还要谢过这位公子帮忙找了医馆。不知道公子贵姓,改日我与内子也当上门道谢才是。”   “宁卿。”宁卿沉声道,唇角微微勾起,“周公子不必如此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   周天泽一愣,然后才连忙躬身道:“见过晋王殿下。”   “不必多礼,既然人已无碍,那就就此告辞,如今天色已晚,虽然今日无宵禁,也不宜在外久留。”宁卿温声提醒,跟周天泽客气了两句就带着林秋禾先行离开。周天泽这才回到妻子身边,若有所思道:“看起来京中传闻,晋王对张御医名下的师侄女林秋禾另眼相看是真的了。”   顾容好奇,“你说刚刚那位年轻男子是晋王?”   周天泽点头,道:“看起来改日还要再去一趟晋王府,正好这次爷爷与岳父都准备支持摄政王提出的万寿节计划,借此机会也好与摄政王父子亲近亲近。”   顾容点头,想起之前撞了她的那个女子,微微皱眉:“那么,之前那几位姑娘,只怕是秦府的姑娘了?她们倒也不是有意撞我,又赔礼道歉,还让人请了大夫,既然如此,改日相公还是走一趟,免得两家因为这件事而留下什么误会。”   周天泽点头,搂着她道:“这些你就不用担心了,只需好好养胎就是了。”   另一边,宁卿直接让黑竹驾车去往秦府,送了林秋禾回去之后顺便把晚上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秦老夫人和秦老爷早已经从几个女孩口中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只是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过从女孩们的描述中也知道对方来历不简单,正在商量对策。宁卿带来得消息算是帮了大忙,而林秋禾更是让秦家老两口感谢。   若真的是因为秦锦兰她们让周阁老的重孙子就这么没了,只怕两家不想结仇也要结仇了。而秦家,相对于周家来说,真的是还未放在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卿卿以为禾禾吃醋了~~~其实木有~~~~~哈哈哈哈哈~~~   ☆、第48章 争执   中元节的事情很快就过去,那晚的事情再没有人提起,林秋禾也没有多问。倒是秦家的三位太太都错开时候给林秋禾送了些心意,让陈自晴在一旁忍不住笑道:“这次虽然没有收诊金,不过这些东西也足够了。”   最重要的是,秦家上下等于都欠了林秋禾一份人情。   林秋禾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不过看了看那些东西也就让墨香收起来了。这些还都不是大头,真正的大头应该是周天泽夫妇才对。毕竟,她真正救了的人是他们。   不过,连接几天之前说了要登门道谢的这对夫妇都没有露面。林秋禾心中虽然有些嘀咕,却也没有显露出来。中元节后她第一次去张府上课,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周天泽夫妇。   顾容一看到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等她给张章见过礼这才招手道:“林姑娘快坐我这边,我们好好说说话。”她说着就拉着走过去的林秋禾坐在了身边,热情地道:“那日我痛得迷迷糊糊,也没有来得及跟林姑娘说一声谢,今日可算是见着了。”她说着扶着身边的丫鬟站起来,深深地行了个礼,认真道:“多谢那日林姑娘的救命之恩。”   别看顾容是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挺着一个大肚子,然而动作却比一般人还要灵敏,林秋禾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她就俯身下去了。而周天泽也连忙起身,过去扶着她重新坐下。   “你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急躁。”周天泽摇头,转身又看向林秋禾歉意地道:“还请林姑娘不要介怀,内子就是这样的脾性。”   林秋禾笑着摇头,周天泽是一个长相普普通通的年轻男子,而顾容则长相艳丽,浑身都散发着青春活力的感觉,就算是有孕在身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美丽。然而两个人站在一起,看起来却格外的般配。顾容对周天泽的新任和依赖,以及周天泽对顾容的宽容和宠溺都在两个人一瞬间交汇的眼神中表露无遗。   “周奶奶性子直率,让人羡慕。”   “我痴长你几岁,你就叫我姐姐好了。”顾容笑着说,不等林秋禾应下就转头看向身边的丫鬟。丫鬟连忙把早就准备好的锦盒拿出,顾容接过亲手递过去道:“这个算是姐姐送你的见面礼,还望妹妹不要推辞。”   这实际上也算的是林秋禾的诊金了。她心中有数,也不推辞笑着收下了锦盒递给同来的青黛。顾容见她这般落落大方,眼中的喜欢就更是明显了,开口就道:“今日来张府一则是拜会张御医,二则是谢过林姑娘那日的救命之恩。如今我们既已经认识,改日我请林姑娘去府中游玩,可不要推辞。”   “若是得了顾姐姐的邀请,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推辞呢。”林秋禾笑着应下了顾容的好意,而张章这个时候才开口,“好了,我这边与周郎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去书房复习上次所学的要点,过会儿我可是要考校一番的。”   林秋禾连忙起身跟众人告别,这才带了青黛去后院书房之中。   等离开了前厅,青黛这才低声提醒林秋禾。“姑娘,想来那周公子夫妇之所以会在这里,是特意等姑娘来了,好当面道谢的。”   林秋禾点头,“我怎么会看不出来。不过这周家倒是有趣。”她说,“我记得之前听闻,似乎周家并没有跟秦家计较,反而是客气了不少。两家甚至因此还有了些交情,而如今周氏夫妇没有去秦府反而在张府等着我……”   周家的态度很奇怪啊。若是说周氏夫妇此次来张府没有周家长辈的许可或者暗示的话,只怕谁都不会相信的。只是这样的姿态,究竟是几个意思呢?   #   “你说,周氏夫妇是不是在刻意跟我交好?”林秋禾坐在铺了冰丝凉席的软榻上,吃着剥好的葡萄跟宁卿说起了周氏夫妇的举动,“去张府的话,这份人情师伯自然是不会贪下的……等等,那不成周家对秦家还有什么疑虑?”   所以周家才不愿意让秦家享受这份人情?   林秋禾抬头看向宁卿,“周家和秦家在朝堂上的政见是不是不大相同?”简单的说,就是他们是否分属两个阵营。   宁卿双眼微微一亮,认真地看着林秋禾,半响才轻声道:“聪明!”   “果然如此!”林秋禾笑了起来,“我就说,我对于周氏夫妇,乃至他们背后的周家都不过是个小人物,他们这么费尽心思特意打听清楚我的一切,特意在张府等着跟我道谢,也未免花了太多的心思。”   她说着松了一口气,然而却见对面的宁卿微微摇头,双眼含笑带着不赞同的目光看着她。   “……”她微微扬起眉毛,双眼瞪大用眼神询问,看着宁卿又点了下头,这才皱眉,“实际上,还是跟我有关?”可是,周家图她什么呢?   “呵,”宁卿轻声笑了下,“你也不用想太多,也许就是他们夫妻俩跟你投缘也说不定呢。”   “你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另外有原因嘛。”林秋禾瞪大眼睛,怀疑地看着宁卿,“是不是,有关我跟王妃之间的事情,周家知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宁卿微微摇头,想起那日周家那位老狐狸在下朝之后拦着他说的那些话中的试探和暗示,他唇角的笑容就更深了一些。“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周家秉承周老太爷的处事方式,向来是小心谨慎,从来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的。”   他安抚着皱眉苦思的林秋禾,“有些事情,顺其自然不是更好?你之前还说觉得周天泽的妻子顾氏人不错,难得的大方爽朗。难不成就因为这点怀疑就不相往来?”   “可是……”林秋禾皱眉,心中总是带着一丝别扭。而宁卿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要说你聪明呢,也真的是聪明。可是这会儿怎么就笨起来呢?”   “笨?”林秋禾抿了下唇,心中对这个评价虽然有些羞恼,但是也明白宁卿不会无的放矢。她皱眉却想不出自己哪里笨了。   宁卿摇头,“你以为这京城之中,女眷之间的往来就真的只是因为喜欢对方的脾性,跟对方投缘吗?”他说着给林秋禾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水至清则无鱼这话,你应当听过吧?”   人至贱则无敌这句话你肯定没听过!   林秋禾充分发挥了腹诽的功能,偷偷撇了下唇角,接过茶杯喝了口茶这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简单而言,没有永远的友谊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管他们是为了什么跟我交好,但是我们投缘最起码是真的,更何况,有着利益的存在,友谊才会更长久。”   宁卿缓缓点头唇角带笑,林秋禾看了看他理所当然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憋在心中已久的话。   “可是,我想要的却不是这样的。我想要一个人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我身上那些附加上的价值。”所以,她跟陈自晴很亲近,因为在她还是一个丫鬟的时候,连命都不属于自己的时候,陈自晴就对她很好。而她身份的骤然变化,甚至是在秦府的卓然的地位,都没有改变陈自晴对她的好。   她穷困潦倒的时候,陈自晴不曾看低她。她富贵荣华的时候,陈自晴也不曾嫉妒她。   “我知道这样想很天真,”她看宁卿开口想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他的话,“所以我也不过是想想而已,你不用劝我什么。”林秋禾说着笑了下,然后低头有些五百聊赖地拨弄着碟子里面的红得发紫的葡萄,不再说话。   宁卿见她这样,一愣,本来到唇角的话怎么也就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刻钟,林秋禾这才起身收起宁卿身上的针,道:“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去王妃那边说话了。还请王爷替我告罪一声,改日我再亲自赔罪。”   宁卿想了下,道:“我让人给你准备马车。”   昨天夜里才下过一场雨,如今天气正是凉爽。林秋禾回了秦府之后就难得有兴致跑了一趟厨房,用今天没来得及用完的奶牛和鸡蛋蒸了一碗简单的蒸蛋布丁,然后放在冰盆中冰镇了这才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吃。   秦府三位姑娘都被她招呼过来,几女围坐一团吃着香甜可口的冰镇布丁,觉得又爽口滑嫩又解暑,苦夏了许久,人都有些消瘦的秦舒兰接连吃了两碗,这才在秦锦兰和陈自晴的劝解下停了下来。   “秋禾,这个蒸蛋的做法你能告诉我嘛?”秦舒兰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秋禾,“夏日里面不是酸梅汤就是各种花蜜啊露啊的,不然就是绿豆百合水,实在是吃得有些腻味。还是这个好吃,香甜顺口,还解暑。”   “这个不难,用料也简单,你若是喜欢,我写了方子给你,想吃让人去做就好了。”她说着微微顿了一下,才又道:“唯一不好的一点是,吃了容易发胖。加上是凉食,所以女孩子还是少吃为妙。”   众女坐在一起说笑,秦玉兰经过上次的事情因为及时请来了林秋禾,让秦锦兰和秦舒兰对她亲近了不少,这会儿坐在一起跟大家说笑,不时地说上两句调皮话,看起来也比之前合群了不少。   当然了,这里面更多的是秦锦兰和秦舒兰对她的谦让,不然依着秦玉兰那时不时小性子的脾气,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而她呢,这样也算是朋友吗?   林秋禾看着秦玉兰,心中很明白,她并没有把对方当成朋友。所以不管秦玉兰用什么样的心态接近她,她都无所谓。可是,今天偏偏因为顾容的事情,跟宁卿发了火。吃了甜点,心情好了之后再去回想之前的谈话,林秋禾隐隐有些后悔。   说白了,宁卿愿意这样劝她,也是为了她好,不是吗?   等送走了秦氏姐妹,林秋禾就有些抑郁的趴在了窗户边上,考虑着要不要下次见面的时候跟宁卿道个歉。   可是他们又没吵架,突然道歉会不会显得太正式了,反而让他们以后相处更尴尬?林秋禾无奈地趴在了桌子上,回想下午说话的过程,怀疑自己是不是大姨妈快来了,竟然几句话的工夫就生起了闷气。   内分泌失调什么的,太影响心情了。说不定这时候宁卿已经觉得她不可理喻了……   林秋禾几乎想要把脸埋进手里算了,越想越觉得下午时的自己不可理喻。算了算了,下次去摄政王府的时候再坐上几份蒸蛋布丁过去,当做是道歉好了,顺便也为今天匆匆离开给王妃赔罪。   然而,林秋禾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下一次跟宁卿见面,竟然隔了那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禾禾的潜台词是,我希望你对我好是只是因为我啊~~~   滚动~~~   感谢LL昨天投出的地雷~~~   ☆、第49章 周家宴请   “林姑娘这边请。”去秦府接她的丫鬟并没有把林秋禾往三友苑的方向领,反而是在岔路口特意开口,示意她朝着摄政王妃所居住的馨和园的方向。她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去,对方才笑着道:“王妃想和林姑娘说几句话。”   若不是她可以确信这就是王府的丫鬟,林秋禾肯定转身就走。而如今,她迟疑了一下才道:“还请姑娘带路。”   一路顺利地抵达馨和园,没有绕路,没有出现什么奇怪的人,等到进屋通传的丫鬟出来掀开帘子请林秋禾进去的时候,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来真的是摄政王妃想要先见见她了。   她进屋就被摄政王妃给拦住,“快免礼坐下陪我说话。”林秋禾抬头,就见王妃对着她招手。她这才过去,低声道:“王妃安好。”   王妃拉着她坐下,然后才道:“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点心,尝尝看味道如何?”转头又吩咐道:“珍珠,把准备好的凉茶端来。我看秋禾一路过来也热了,额头上都有汗水。”她说着把自己的帕子就递过去了,“擦擦吧。”   林秋禾有些不好意思,小心接过帕子才低声道:“是我失仪了。”只是王妃的帕子她捏在手中也不好用,用了再还回去未免失礼。可是,若是不用似乎又有些不妥。还是一旁的绿翡机灵,换了一个帕子递过去道:“这个帕子凉些,姑娘用这个吧。”   林秋禾这才笑着点头,顺手就把王妃的帕子递给了绿翡,然后接过新帕子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低声道:“我今日带来了一些自己做的点心,请王妃尝尝看。”   本想着是借宁卿的手送给王妃的,却没有想到到了王府反而是被王妃给先截了胡,如今她只好把点心放在了王妃这边。   青黛听到林秋禾说话,连忙提着食盒上前放在小几上。盒子一打开就一股凉气伴随着鸡蛋和牛奶的香甜扑面而来,屋中几人定睛一看,见那点心之下竟然还放了一盒子的冰,这才知道凉意从何而来。   “这是我私下里面琢磨着做的,王妃尝尝看味道如何?”   “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想来味道也是不错的。加上这点心是冰镇了之后才吃的,正是适合这炎炎夏日。”王妃笑着点头,珍珠上前捧出其中一杯,笑着道:“姑娘不止手巧,连心思都是细腻的。看这盛着点心的杯子,外面绘着的也是皑皑白雪的精致,看着就让人觉得凉爽。”   她说着才看到杯子一旁放着的小汤匙,一愣转头看向林秋禾。   “这点心是用勺子吃的。”林秋禾连忙补充了一句,珍珠拿出勺子和杯子一起放在了王妃跟前,王妃尝了一口自然是满心的赞叹,脸上的笑容就再也没有断过。   “这点心我很是喜欢,只可惜阿卿运气不好,吃不到了。”王妃笑着说,林秋禾闻言却是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晋王殿下,不在府上?”   “阿卿今日上午就领了命前去斧州走一趟,大概要月余才能回来。”王妃笑着点头,“本来不应该让你多跑一趟的,只是我怕传话的丫鬟话说不清楚,反而让你误会了不好。这才让人接了你过府说话。”说到这里,王妃顿了一下,慈爱地看着林秋禾,“上次你匆匆离去,可是阿卿惹恼了你?”   “与晋王殿下无关的。”林秋禾顾不上想其他的,连忙解释道:“确实是我还有些事情这才匆匆离开。之前就想着没有过来跟王妃说一声,有些失礼。还请王妃不要见怪才好。”   “只要不是你们闹了矛盾就好。”王妃说着掩唇,“亏我还把阿卿训斥了一顿,说他是男子自然是要让着女子的,你又悉心为他治病,他若是惹你气恼就太不应该了。这下冤枉了他,只怕回来之后他还要跟我闹别扭呢。”   竟然还害得宁卿被王妃骂了……林秋禾只觉得心里更嘘了,勉强笑了下道:“我看晋王平日里面行为举动,竟然还会闹别扭?”   “他啊,你别看他平日里面看着一本正经,做事也是稳稳当当的。实际上,可小心眼了。”为了能跟林秋禾愉快的聊天,王妃果断了出卖了养了十几年的养子,把宁卿小时候的糗事说了个变,听得林秋禾时而瞪大双眼,时而不敢相信,时而捂嘴闷笑,屋中气氛可谓是好到了极点。   不知不觉两个人就聊到了晚膳的时候,看着外面落日余晖,林秋禾刚想起身告辞王妃就道:“厨房做了你的饭菜,你用了晚膳我再让人送你回去吧。”   林秋禾迟疑了下,然而在王妃殷切的目光下实在是不忍拒绝,只能点头道:“每次都留在王府用膳,我都觉得最近胖了些呢。”   王妃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你原就略微瘦了些,如今看着才是正好。再说,你正在长身体的年轻,太瘦了也不好。”她说得情真意切,满腔的关心没有一丝作假。林秋禾只觉得鼻头有些算,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前世的父母。那时候她在外地上学,每次回去母亲都会嘱咐她在学校不要太苛刻自己,一定要吃好些。   她连忙低头掩饰那一瞬间的情绪,只听到王妃又道:“如今可不比前朝,女子以纤瘦到不盈一握的柳腰为美。再说你本就是学医的,难道还不知道,女子太瘦对身子不好?日后要是成婚,难以有孕不说,生孩子本就是个鬼门关……呃!”   王妃话说到一半猛然顿住,有些尴尬地笑了下,“看我都在想什么,跟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说这些。”她歉意地笑了下,才又道:“不过这些你学医,应当也是知道的。”   林秋禾默默点头,没有说话。王妃对她的关心让她有种想要逃避的冲动,心底却又隐隐舍不得这种纯粹的关心。   晚膳的时候宁羽没有出现,她礼貌性的询问了一句才知道宁羽去京外的庄子中小住去了。至于去小住的原因,王妃只是含糊地说了句“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免得被一些人给误导了。”   事关摄政王府家的私事,林秋禾自然不好多问。再说她跟宁羽也没有什么交情,最多也只能算是两看相厌,自然不会关心这么许多。因此,晚膳时就只有摄政王妃和林秋禾两个人。   等到用过晚膳,喝了饭后的消食茶,王妃这才让人准备了马车送林秋禾回秦府。   #   少了每隔一日就要去摄政王府的忙碌,林秋禾的生活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清闲,每日里面看看医术,整理下笔记,给孙梓棋更换一下补汤的方子,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少了那一段去摄政王府的行程,日子竟然有些索然无味和漫长。   因此七月底的时候,顾容送到秦府的请帖她就跟秦氏姐妹一起答应了。   顾容这次是在城外十里处的别院中举办的游园会,除了当年的闺蜜之外还邀请了京城之中不少的闺阁女子参加。据说是周天泽的幼弟周天佑也到了适婚的年龄,这一次的游园会除了让顾容重新在京城中正式露面之外,未尝没有为周天佑相看适龄女子的打算。   周家家事显赫,从前朝开始就在朝为官,族谱及正史上皆有记载,周家近三百年间出过六任阁老,七位皇后,十几位的尚书,余下子弟纵然官位不显赫,却也都是有一番作为的。称周家为是本朝第一世家,也不为过。   因此京城诸女皆以能够收到顾容的请帖为荣,秦家这次一共收到了四份请帖,自然是让人格外的侧目。   而此时,秦府却有人不那么开心。   苏姨娘好不容易等到了秦二爷回府,连忙让丫鬟小月想办法把他引到了她的院子中。等到心腹丫鬟偷偷报了秦二爷到门口时,她就连忙对着秦玉兰使了个眼色,秦玉兰直接倒入苏姨娘的怀中嘤嘤低声哭泣。   秦二爷一进门,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一愣,然后立刻皱眉。   “怎么,是谁给玉姐儿气受了?”   苏姨娘抬头,双眼微微泛红,眼眶中氤氲着蒙蒙的泪光,“二爷向来疼爱玉姐儿,又怎么会有人敢给她气受?是我这个当姨娘的不争气,让玉姐儿跟着受苦罢了。”   “这是怎么了?”秦二爷皱眉,“难不成又是李氏欺负你和玉姐儿了?”   “不,不是太太。”苏姨娘连忙摇头,“今日周府上送来请帖,有大姑娘的,有二姑娘的,就连表姑娘和那位暂住的林姑娘都有,偏偏就没有咱们玉姐儿的……”   她说着眼泪顺着如玉般光洁的脸颊滑落,抬眼看向秦二爷,“若不是因为我这个姨娘,玉姐儿怎么会被人如此看低呢?”   秦玉兰闻言立刻又嘤嘤哭出声音,双手抓着苏姨娘的袖子道:“姨娘别为了这不相干的事情生气,女儿不愿出门游玩,女儿想要陪着姨娘……”   苏姨娘顿时神色悲恸,把秦玉兰搂入怀中就无声哭泣着看向秦二爷。   秦二爷只觉得整个脑门都在生疼,家中的事情他平日里面偏着苏氏母女也就罢了,这女眷之间出门应酬的事情,实在是他也无能为力。再说,秦家岂是能够跟周家相比的?不要说是周家没有给秦玉兰请帖了,就算是没有给秦家请帖,他们也不能让人给个解释,说出个一二三来吧?   挥手让丫鬟带着秦玉兰去洗漱,秦二爷这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玉姐儿不懂事儿,难不成你也跟着不懂事?周家的事情,你何必跟着一起热闹!”   “我这不是心疼玉姐儿吗?”苏氏一惊,见秦二爷真的不悦连忙擦了眼泪过去,“玉姐儿如今虽然还小,可是时间快几年眨眼就过去了,若是不抓住机会,只怕会误了她一生。难不成,二爷就不想有一个周家的女婿?”   “周家,你还真敢想。”秦二爷冷哼一声,“这可是给周阁老的嫡亲孙子相看适龄女子的!”   “我可没敢奢望是那位周天佑,可是周家总归还是有其他子弟的吧?就算是偏支总归也是比一般人家要好上不少。再说,咱们玉姐儿比之别人一点也不差,只是少了这些露面的机会……”苏氏说到这里,情真意切地叹息了一声,“老爷,我这辈子也没有其他的奢望了,只求玉姐儿能够嫁个好人家。如今在家中,她已经是艰难了,太太屡屡不肯对林姑娘开口,家中请来的大夫也只会让玉姐儿静养,然而这三不五时的病一场……”   她越说越委屈,眼泪忍不住就又啪嗒啪嗒的落下。秦二爷闻言,心中的不满也消散了许多,握住苏姨娘的手道:“这事儿我与太太提一下,总不能让玉姐儿的身子亏损了。”却是决口不提周家宴客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撒花~~~~   下章王爷归来~~~   ☆、第50章 游园   苏姨娘向来信奉秦二爷所说的每一句话,这也是她得宠的原因。比起相对强势的秦二太太李氏,她的小意温柔可以说就是秦二爷的温柔乡。然而这次,她失算了。   她愿意放弃周家宴客的这次机会,并不代表秦玉兰愿意放弃。秦玉兰倒还没有想到所谓的未来嫁人的筹码之类的东西,只是家中姐妹人人都有,偏就她没有让她实在是夜夜恨得不能入睡。   因此之后接连几天她都凑到了秦老夫人跟前小意殷勤地侍奉着,又特意挑了一天大家心情都好的时候说出了想要跟着去周家别院的事情。   “大姐姐、二姐姐,表姐,林姑娘你们都去了,我一个人在家……”她可怜地看着四女,神色委屈。“我不舍得姐姐们。”   “咱们又不是一去几天,不过是参加一个宴请,天黑之前就回来了,三妹妹不用如此。”秦锦兰四两拨千斤,不咸不淡地把话给赌了回去。秦舒兰则张口道:“若是三妹妹不舍得,那我把我描了一半的图样送给妹妹,妹妹有事情做时间过得自然就快了。”   这话就有些刻薄了,然而秦老夫人不过是看了秦舒兰一眼,然后才缓缓道:“你如今渐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只是我本想着等到年底你过了生辰就让你搬到独立的院子中住,这几日你身子好转,恰好留在家中陪着我处理些杂物好了。”   秦老夫人倒是没有直接斥责秦玉兰的想法,反而是用利益交换来留住了秦玉兰。这让林秋禾心中有些惊讶,回去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秦玉兰怎么说也是秦家的子孙,虽然秦二爷不是秦老夫人所出,但是到了秦玉兰这辈却与她父亲是不同的了。秦玉兰有些小聪明,若是调、教得当,以后未必不能嫁个好人家成为秦家的助力。   而这个结果对于秦玉兰来说可谓是意外之喜,比起周家宴请那遥远的好处来说,能够在年底或者年后搬出秦家二房,真的是近在眼前的利益。她与苏姨娘都高兴不已,私下商量之后更是牟足了劲准备好好表现一番。   周家宴请是安排在了秋试前三天,这个时间很巧妙,一般来说若是家中有考生自然是希望秋试之前家中平平静静不要影响到考生的情绪,让考生能够安心复习的。然而,对于周家来说,就不需要顾虑这些。更何况宴会是顾容主办,又在城外的别院,不止不会影响到周天泽,更是会通过这次宴饮各家女眷给京城中的人提个醒。   周家的嫡长孙回来了。   秋试虽然靠的是真才实学,然而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家世也是很重要的。而周家肯让周天泽夫妇如此造势,很明显对于他们也是有着十足的信心的。今年秋试前三甲必然有周天泽一个名额。   这次宴饮人员颇为复杂,不同于上次孙梓棋安排的小型宴客规模,顾容的安排更偏向于自助形式,过来的客人她都热情地打了招呼,然后就由着她们三五成群在院子中游玩。   周家这个别院建造精美,可以说是三步一景,十步之外就别有不同。林秋禾几女跟顾容闲谈了片刻,喝过消暑的酸梅汤之后见她忙碌就也起身离开,在院子中四处走动游玩。   接连几日闷在秦府,看着周家别院中的景致林秋禾难得心情好了起来。身后秦家姐妹和陈自晴说说笑笑走得慢了些,而林秋禾则看中了一个凉亭,想先过去坐下歇息一会儿因此就加快了脚步。   “我远远看着就觉得眼熟,近来一看,果然是林大夫呢。”宁羽面带笑容拦在了林秋禾的去路上,身边跟着的则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李慕秋,以及另外一个与李慕秋有着几分相似的女子。   “原来是宁姑娘和李姑娘。”林秋禾淡淡道,“真是许久不见了。”她说着错开身子想要直接越过三女,却被李慕秋给直接伸手拦住了,“怎么林姑娘这般小气,见面了也不肯多说两句就要走了。”   林秋禾顿了下脚步,转头看向李慕秋微微扬眉:“不知道李姑娘还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若是感谢我上次提醒你别上火的话,我看就不必了。”   “你!”李慕秋脸色难看,而这个时候他身边的那个面生的女子拉住了她拦路的手,笑着道:“看起来林姑娘不止医术了得,还伶牙俐齿得很。我这妹妹从小没有什么心机,说话直白了些还请林姑娘不要介意。”   林秋禾微微抬眼看着对方那双眸子,“我似乎并不认识你。”   “我来介绍一下。”宁羽这才若无其事地上前,“这位是李慕清李姐姐,跟慕秋是姐妹。母亲和李姐姐向来投缘,很是看中李姐姐呢。”她说着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秋禾,“中元节的时候,李姐姐才和大哥一起游过护城河。我后来听说,大哥还遇到了你,你们应该见过才对吧?”   “原来是李姑娘。”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那日隔着护城河远远地见了一眼,李姑娘又带着面纱,是以刚刚才没认出来。”   至于宁羽那充满了暗示性的话,她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那边有个凉亭没什么人,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坐坐?”李慕清笑着开口邀请,转而看向一旁跟上来的秦锦兰几个人,“不如一起?”   其余三女只认得李慕秋,之前她们的对话也没有听到,这时候听到李慕清的邀请一愣,下意识地就看向了林秋禾。林秋禾简单的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李慕清笑着重复了一遍,“我们几人一起过去坐坐吧。”   几女有些迟疑,毕竟这几个人似乎都跟林秋禾有些关系,而且还不是那么好的关系。而李慕清见他们迟疑,笑着道:“这里人来人往,也不好说话,不是吗?”   “那就一起过去吧。”林秋禾说着叫住了一个路过的丫鬟,“往那边凉亭给我们送些凉茶和点心。”   几女在凉亭中坐下,很快就有丫鬟送来的凉茶点心,见她们要说话就退了出去,远远地留守着,可以照顾四周客人的需求。李慕清起身亲自给众人倒了凉茶,然后才端茶对着林秋禾道:“我妹妹性子直,有时候不大会说话,但是她没有什么恶意,之前若是有得罪林姑娘,还请林姑娘不要跟她计较才好。”   “这杯茶就当我给林姑娘道歉了。”她说着转头看了一眼李慕秋,李慕秋有些不情愿地跟着端起了茶杯,“我给林姑娘道歉。”   林秋禾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慕清,她现在的语气和态度跟之前还是有着细微的差别的。这种谦和有礼和之前的温语暗讽难道只是因为秦氏姐妹在场?   她端起茶杯笑了起来,“不过是偶尔斗斗嘴,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们就这样放在心上,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她说着把茶杯放在唇边,“既然如此,咱们喝了这茶,就当翻篇。”   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林秋禾这才笑着看向喝茶的李慕秋,“不过我说实话,李二姑娘确实是有些上火了,多喝些下火的凉茶也是好的。”   李慕秋脸色一僵,然后才把凉茶给喝完了。   “多谢林姑娘的提醒。”她勉强笑了下,放下茶杯就转头看向了一旁的宁羽,“阿羽,前段时间我去找你,听说你去了庄子中小住,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害得我找你都扑了个空。”   “别提了。”宁羽听李慕秋提起去庄子中小住的事情,挥了下手,“前段时间热,我在家中睡得不安稳,母亲没办法才让我去城外庄子里避暑的。”她说着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结果连大哥出行都没有赶上送他,我已经是懊恼许久了。”   “说起来,晋王殿下什么时候回来啊?”李慕秋说着看了一眼正在和秦锦兰几人说话的李慕清,见对方听到这话回头看过来,就露出了一丝俏皮的笑意,“阿羽,晋王殿下已经离京快二十天了吧?”   “大哥前些天才让人送了信回来,说是快回来了。”宁羽压低了声音说:“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我回来之后好奇问了一次还被母亲责备了。”   “晋王忙的,自然是国家大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探的好。”李慕清低声劝慰宁羽,“虽然你身为妹妹是关心晋王,可是王妃这也是为了你好。下次若是不开心,尽管来我家玩就是了。”   “李姑娘说得对。”这时候凉亭外面响起了一个声音,众女回头看去,只见顾容和另个两个妇人打扮的女子一起走了过来。顾容笑着对在场众女点头,给身边的两位妇人一一介绍。   “这位呢,就是当时救了我的林大夫,林秋禾姑娘了。”顾容跟身边的两个人介绍,转而又给众女介绍:“这是我三,这位是我闺中密友,唐府的大少奶奶苏青依。”   一群人客套了一通,然后才又互相谦让着坐了下来。之前在凉亭外面说话的是顾容的三堂嫂徐氏,如今她正笑着跟李慕清说话,看起来对李慕清的印象很是不错。   顾容如今正拉着林秋禾帮她诊脉,“我这些天总觉得肚子有点疼,你快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林秋禾笑着把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其余众女也是一起好奇地凑热闹,连徐氏都停下了李慕清的说话看了过来。而林秋禾则手指落下之后,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消失了,看得本来微笑旁观的众女都心中一紧。   “秋禾……”秦舒兰在一旁低声叫了下,隐隐带着不安。林秋禾这才抬头,笑着道:“怎么了?”她说着松开了顾容的手,道:“不过是如今月份大了,胎动而已。顾姐姐不用担心,不过也要少吃寒凉的东西才行。”   顾容一愣笑着道:“我在北方住惯了,入京这段时间,还真是没少吃消暑的东西,听你这么说只怕是要戒了才行。”   一旁苏青依立刻跟着道:“那可真是为难了你这个爱吃鬼,我记得当初你去我家做客的时候,我藏得好好的梅子酒都能被找出来!”   众人凑趣一起笑了起来,而顾容又在这里陪着她们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去招呼其他客人。林秋禾懒得跟李氏姐妹以及宁羽坐在一起演戏,刚好看到一旁上次遇上的赵思思和孙梓棋两人一起从旁边路过,她招了个手就起身跟秦氏姐妹和陈自晴一起离开了。   不得不说周家这个别院特别适合开游园宴会,只是林秋禾实在是没有心情跟那些小姑娘们坐在一起说那些无聊的话题,半路就偷偷溜了出去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看着前面的荷塘里面白莲朵朵,随风摇曳。   “这里果然很漂亮?”一个温和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看~~说这章男主回来男主就回来了~~~嘿嘿嘿~~~~   ☆、第51章 心虚   林秋禾浑身一紧,然后立刻回头看去。   宁卿就站在她身后的树荫之中,一袭月白色的衣衫干净整洁,头发紧紧绾在玉冠之中。然而,就算是这样,他的神色之间还是带着掩饰不了的疲惫,唇角的笑容更是平添了一份漫不经心。林秋禾看了他片刻,露出了笑容,屈膝行礼:“见过晋王殿下。”   宁卿走过去道:“林姑娘不用多礼。”他对着她点了下头,站下池塘的凭栏前朝着前方看去,“我早就听闻周家别院景致迷人,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   林秋禾站在一旁,目光却没有再落在那些白莲之上,反而是认真地看着宁卿。察觉到她的目光,宁卿慢慢回头,唇角勾起,“怎么,难道一别数日,林姑娘不认得我了?”   唇角撇了下,林秋禾道:“只是想要看看我的某位病人,这些日子是不是谨遵医嘱,照顾好自己了没有?”她说着露出笑容,“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如今看晋王虽然晒黑了些,人也消瘦了点,不过说话声音中气十足,面色也算好。看来这半个多月并没有忙于公务就忘记了身体。”   “林大夫多次交代,我怎么敢忽视了呢。”宁卿低头看着身边的林秋禾,“我有好好照顾自己,你呢?”   “我?”林秋禾一愣,下意识地笑了下,“很好。”宁卿专注凝视的眼神让她有些想要躲闪的冲动,她不自在地看向远处,恰好看到了一个身影,“王爷是来接宁姑娘的吧,她就在那边呢。我就不耽搁王爷的时间了……”她说着后退了一步看向宁卿,“王爷请自便。”   宁卿点了下头,目光复杂地看了林秋禾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池塘对面已经发现了他的宁羽笑着叫他,“大哥!”   片刻之后,池塘边的这处凭栏附近就多了几个人,李慕清和李慕秋姐妹也跟着宁羽一起过来。宁羽这会儿正开心地围着宁卿说话,“大哥走的时候我还在庄子里,没有来得及送大哥。这些天大哥累不累,是不是很辛苦?对了,大哥可有给我带礼物回来?还有,大哥到底是去了哪里,我问母亲她都不说,还为此被母亲责怪了。”   宁羽一脸的委屈地看着宁卿,旋即又露出笑容:“不过大哥刚回京城就来接我,我还是很开心的。”   宁卿对着她点了下头,道:“我有给你带回来礼物,已经让人送去你院子中了。过会儿回家,你就能看到了。”   “我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宁羽说着挑衅般地看向了站在边缘的林秋禾,“不过,大哥之前林姑娘来回奔波照顾你,你不会没有给她带礼物吧?”   她说着冲着林秋禾笑了下,看似是为林秋禾叫屈,只可惜配合着她的表情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宁羽说话时面对林秋禾,正好是宁卿看不到的位置,因此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表情,只是笑了下道:“给林姑娘的礼物自然是由母亲送的。”   “母亲?”宁羽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才勉强笑道:“这样的小事就让母亲劳神是不是不大好?不如这样,回去之后大哥把需要送的东西给我,我来帮忙好了。”   林秋禾懒得理会宁羽,微微冲着宁卿点了下头就转身离开了荷塘边的凭栏,另寻安静的地方消磨时间。她刚刚选择这个安静的荷塘凭栏一是为了安静赏花,二则是为了等人。   而如今她换了个地方坐着,不一会儿就看到顾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身边一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扶着她。林秋禾连忙起身让她坐下,没有问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这里是周家别院,顾容怎么可能找不到她。   “我还以为你会多留在那边一会儿,毕竟那可是晋王殿下。”顾容坐下拉了下裙摆,挥手示意身边的丫鬟退到一边,然后才道:“当然了,你作为给晋王治病的大夫,对他自然没有那些闺秀的好奇心。不过,多认识些京中的闺秀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只可惜,有时候话不投机半句多。与其留着两看相厌,倒不如避开好了。”林秋禾倒是没有对她的喜恶做什么掩饰,摆明了就是对宁羽和李氏姐妹不感冒。   顾容闻言一愣,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其实,我对于这样的交际应酬也是不耐烦的紧,不然也不会想出这么一招来。”她说着微微皱眉,提醒林秋禾:“不过身在世家、身在京城,想要立身下去,这些就是必须的。不然,就会被这个圈子排斥。”   “我不过是躲会儿懒而已。”林秋禾失笑,对于顾容对她的提点心中有些感动。不过,她并没有对此多做什么解释,转而又道:“再说,我这不是在等顾姐姐吗?”   “这么说,我腹中的胎儿果然是出了问题?”顾容皱起眉头,冷笑:“我不过才回来不满一个月呢!”   林秋禾不想搀和周家的事情,家大业大有时候也就意味着利益纠葛很多,周阁老一心为长房的嫡长孙考虑,不代表周家所有的人都会喜欢这样的结果。   “我说一个简单的方子,姐姐让人准备了天天泡茶喝就好。”林秋禾低声念了几样花茶的名字,另外加了两样药材,“顾姐姐可记下了?”   顾容重复了一遍,没有什么差错。然而,她却有些不放心,“这样就好吗?”   “顾姐姐放心,脉象上看胎儿并没有大碍,只是为了小心我这才开了药茶给你调理。更何况,孕妇有孕期间,很多药也是不能乱吃的。”林秋禾低声交代,“也许是你这些天的吃食搭配地不够合理,所以才会有这细微的变化。孕妇最忌多思多虑,你切要放开心怀才对,至于吃穿用度,让身边的人小心些就是了。”   顾容点头,这时候见苏青依过来,连忙招呼她一起坐下说话。   苏青依听到声音这才注意到了坐在一起说话的两人,笑着过去道:“我刚刚从荷塘那边过来,格外的热闹,听闻是晋王殿下过来了?”她虽然是问话,脸上却带着些不屑的笑容,“说起来都是京城之中的名门闺秀,如今却这般不矜持地往上凑,我说周家大奶奶,凑上去的人都可以尽数从周家媳妇的名单上删除了。”   顾容在她说话的时候接连咳嗽了两次,想要打断苏青依的话,却没有想到她竟然是一口气说了个够,然后才笑着转头看她,“你喉咙不舒服?”   顾容几乎要对着苏青依翻白眼了。   林秋禾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而苏青依则在顾容的暗示下看了一眼她,道:“既然你们两个能偷偷跑到这里说话,就说明这位林姑娘还是让你颇为看重的。既然你都看重她,而她又没有围在晋王身边,当着她的面说几句话还不行吗?”   “算我怕了你了。”顾容无奈地摇头,转而对林秋禾道:“你别介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却是没有恶意的。”   苏青依是什么样的人,林秋禾自然是看得出来,闻言笑着点了下头,“这样的性子有时候也是让人羡慕的。”   “听到没!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嫁了个文人,就假惺惺起来了。当年咱们姐妹鲜衣怒马驰骋京城的威风去哪儿了?”苏青依故作不屑地瞥了顾容一眼,转而才笑着对林秋禾道:“我看林姑娘也是性情中人,改日我们一起赛马可好?”   “这个……”林秋禾讪笑,特别怀念苏青依在人多的时候不说话的矜持模样,“这个我真不会。”   顾容这才笑了起来,“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成亲了还是个疯丫头,我说,你嫁入唐家也一年多了,可不能再拖了,该要孩子还是要要的。”   “不提这些烦心事,”苏青依摇头,“林姑娘就算不会骑马也不怕,改日我带你去我私人的庄子中去,那里养了十几匹的好马,还有专人打理的马场,到时候我教你。”   “秋禾,你别理她,她就是在家里憋得久了,见了人就想拉着去骑马。”顾容白了苏青依一眼,“亏你在我堂嫂面前装得一本正经,不然看下次我堂嫂还邀请你过来玩。”   两女一边斗嘴一边和林秋禾说话,可见她们感情很好。   宁卿并没有在周家别院中停留多久,等到他带着宁羽过来辞别的时候,趁着顾容说话深深看了一眼林秋禾,眼神所透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你给我等着!”   林秋禾没有任何歉意地笑了下,把宁卿丢在荷塘凭栏处不算什么,他之所以会被困在那里一段时间,则是因为林秋禾在离开之后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另外两名女子,然后这个消息就传开了。   而之所以要做这样的事情,就是因为当初在凭栏处,只有他们两个的时候,宁卿看她的眼神。   那种眼神太专注,专注到让她有些害怕,想要躲开。   #   “今日的课程就到这里,你们两个好好回忆一下之前我所讲的东西,下午的时候我会再提问的。”张章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把一个病例讲解清楚,并且让齐林和林秋禾两人论述了一番,这才满意地结束了课程。   他一离开,齐林就整个人趴在了桌子上,然后冲着林秋禾眨眼。   “师妹,听说你参加周家大奶奶的宴会了?”他说着挪过去,“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林秋禾瞥了齐林一眼,莫名地就想起了宁卿当时那个眼神。她有些烦躁地摇了下头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做笔记,“师兄,你要是在这么玩下去,我相信师伯下次会不客气直接动用戒尺的。上次小考,你弄错了的那个病例在之前师伯讲的例子中又被提了起来。”   “师妹,拜托了,好不容放松下,你就跟我说说宴会的事情吗?早知道我那天就去接你了,说不定能顺道看看……”齐林半真半假的叹气。林秋禾这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微微眯起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林,“师兄,你想去看什么?”   “呃……”齐林神色在一瞬间有些尴尬,看了看左右见屋中再也没有其他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早几天婶婶告诉我,家里准备给我订下明家的六女儿。我这见都没见过,心里不是没底吗?”   明家的六女儿?林秋禾仔细想了想,才道:“可是那姑娘才十二岁……”   “现在只是有意向而已,估计要是没问题就是两家通气,然后等到我考取了行医资格或者是她及笄之后订婚。”齐林托着下巴,“师妹,你见着她了?觉得怎么样?”   “才十二岁的小姑娘又能看出什么,不过人倒是挺文静的,话不多。”林秋禾看着齐林又急又怒的样子,笑了起来,“好了,实话跟你说吧,那位明姑娘虽然人小了些,倒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这下师兄你满意了?”   “嘿嘿,嘿嘿,其实漂亮不重要了,只要人好就行。”   “是啊,漂亮、不重、要!”林秋禾假笑了下,故意把句子断到不同的地方。果然齐林脸色有些古怪,而一声“噗……”的嗤笑声也从弄旁边的窗户传来。   林秋禾立刻回头,就见这两天如同梦魇一般总是被她无意中想起的宁卿正站在窗户外,眯着一双桃花眼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漂亮,不重,要~~~~   禾禾完全符合这个要求啊~~~卿卿快拿下她吧~   ☆、第52章 脉案   齐林连忙停下和林秋禾说笑站了起来,顺便偷偷拉了林秋禾一下。“晋王殿下。”他行礼,“师父这会儿应该在他的小书房,我带你去找他?”   “不用,我已经见过张御医了。”宁卿摇头,离开窗户从门口走了进来,随意拉了之前张章所坐的椅子坐下,“你们也坐。”他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秋禾一般,笑着跟齐林说话:“刚刚你师父还在我面前夸奖你,说是最近这段时间你比以前努力了许多。”   “嘿嘿。”齐林笑了下,重新坐下来道:“没办法,有师妹在一旁对比着,我要是不努力,迟早有一天会被比过去。”他说着还转头对着林秋禾得意地笑了下。林秋禾恨不得踢这个笨蛋两脚,她巴不得宁卿不要注意到她呢!想起上次故意陷害宁卿被一群姑娘围观,她这会儿被宁卿看一眼都觉得后背一阵阵的寒意袭来。   特别是二十天未见,这男人如今似笑非笑的模样无形中平添了一份杀气。   林秋禾不知道这是不是心虚的错觉,只能抿唇笑着低头,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起步晚,自然是要多用心才好。比不上师兄天分高……”   打死都不看宁卿一眼。   “你们师兄妹倒是感情好,”宁卿悠然道,“若是放在旁家,只怕为了在师长面前表现,暗中都会拼个你死我活。”   齐林完全听不出宁卿话中的危险,反而用力点头,特意在宁卿面前说林秋禾的好话。自从林秋禾负责起宁卿体内的寒毒,每隔一日就去摄政王府给宁卿推拿按摩之后,他就一直提着心担心师妹。如今有了个在晋王面前给林秋禾说好话加分的机会,他自然是要牢牢把握住。   “那是,要不是师妹帮我整理笔记,又督促着我学习,帮我在师父面前说好话,我早就不知道被师父罚了多少次了。”他说着又冲林秋禾眨了下眼,“对吧师妹,你可算是我的救命恩人。”   林秋禾对着他假笑了下,“我们是同门师兄妹,这点小忙,自然是应该帮的。”至于齐林这种自己找死的举动,还是不要拖她下水了。齐林刚刚转头看过来,没有看到宁卿那一瞬间微微扬眉的表情,她却是看了个清楚。   “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师兄你陪着晋王殿下说话吧。”她说着叫了青黛进来帮忙一起收拾桌子上的东西,然后屈膝行礼离开了。宁卿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然后转头又看向了齐林,“说起来,连你师妹都考了行医资格了,你还不急吗?”   “师妹那是权宜之计,若不是为了给殿下治疗,加上她在京城之中又无根基,需要建立自己的人脉圈子,师父也不会轻易同意让她这么早就考取行医资格。”说到这个,齐林就正了正神色,道:“就算是这样,我们也有许多要跟着师父学的东西,师妹比我优秀尚且如此努力,我盯着一个行医资格又有什么意义?”   “再说,师妹从未因为这个就看不起我。”齐林说着唇角带笑,“我又何必为此着急呢?”   宁卿唇角噙着淡淡地笑意点头,之前因为齐林说话间和林秋禾的亲昵而隐藏在眼底的阴霾不见了踪影,“之前你师父还说担心你因此心中不满,或者因此而急躁,忘记了学医的本质。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师父竟然会担心我?”齐林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他会觉得我没上进心呢。”   #   宁卿突然到张府的事情让林秋禾心中有些不安,她隐隐有些猜测,然而又觉得是她自我感觉太好了。回了在张府暂歇的院子,她也没有心情继续摘录那些笔记,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旁就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的那棵树叶已经有些发黄的桐树发呆。   之前,应该是她想太多了吧?   林秋禾不确定地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时而皱眉时而叹气,青黛在一旁不敢多说话,只是出去端了茶水进来放在一旁,然后拿了蒲扇在一旁轻轻地扇风。   张府的午膳向来是师徒三人一起用的,等到人过来请的时候,林秋禾已经想清楚该如何面对宁卿了。因此她只是略微收拾了一下就去往前面的花厅,而花厅中却不见了宁卿的身影。   见她神色间有些错愕,张章就开口道:“晋王殿下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就医,我给他诊脉开了内调的药方之后,他不过略微坐了会儿就离开了。”   林秋禾点头,过去坐下,才又听到张章吩咐,“我已经把他的脉案记下,你明日既然要去摄政王府,过会儿就抄录一份,也免得一时不清楚反而出了问题。”   “师伯这么说,”林秋禾惊讶,“可是晋王的身体情况有变吗?”   “你看了记载的脉案就知道了。”张章不欲在饭桌上多言,道:“吃饭吧。”   午后,林秋禾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休息,而是去张章的小书房中拿了厚厚一摞有关宁卿的脉案,回去之后交由青黛抄录最近半年的,然后就开始整理她上午的随堂笔记。   一直等到晚上回到了秦府,她这才有空一边泡着脚一边看青黛抄录的脉案上的内容。   跟随张章学医的这几个月,她把脉的功底有所见长,不然也不会第二次给顾容诊脉的时候就发现她脉搏间微小的变化。这时候看着宁卿近半年来的脉案记录,她的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   就如同她之前所说的那样,宁卿体内毒素复杂,且已经深入骨髓,仅仅只是凭借药物调理和外敷揉按的话,根本就治标不治本。而张章所记录的脉案,除了有每一时期宁卿脉搏的变化之外,偶尔还会写上造成这种变化可能的原因以及药方的变动。林秋禾一页一页翻看,泡脚的木盆中又添加了几次热水,直到她额头都冒出细细的汗珠红线才开口低声提醒。   因为一边看一边思索,林秋禾的速度并不快,等到休息的时候她才看了不到三分之一。见她如今换了衣衫斜靠在床头衣服还想继续看下去的样子,一直在旁细心安排一切的青黛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示意红线把安神有助睡眠的熏香点燃,然后走到床边低声道:“姑娘,夜里看书伤眼睛。”她低声说,“若是姑娘睡不下,不如我念给姑娘听。”   秋禾一愣,抬头这才觉得双眼有些酸涩。她把手中的脉案递过去,道:“收起来吧,明天一早起来看,应该是能够看完的。”   青黛点头起身把脉案收好,有关宁卿的脉案实际上可以说是机密也不夸张,张章和林秋禾都明白这点,因此都格外小心。所以,这本被青黛抄录回来的副本,除了青黛之外林秋禾也不假旁人之手。至于青黛,宁卿曾经表示过,她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第二日去摄政王府之前,林秋禾抓紧时间匆匆地看完了所有的记录,大致明白了宁卿体内的情况。到的时候本以为他应该在三友苑等着了,却没有想到扑了个空。   流苏歉意地对林秋禾笑着请她坐下休息,这才低声道:“小王爷回京这些日子,每日里差不多都要忙到申时四刻才能回来。本想着今日晚些时候去接姑娘的,但是又怕姑娘不知道情况会担心……”   “无妨。”林秋禾说不上什么原因,偷偷松了一口气,道:“我先看会儿书好了。”   流苏连忙捧上了茶,笑着道:“这是小王爷从斧州那边带回来的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名茶,却也有股不一样的清香,姑娘尝尝看。”   林秋禾抿唇尝了口,赞道:“果然是带着股异香,入口也格外香醇。”   “姑娘喜欢就好。”流苏笑着道:“奴婢就不打扰姑娘看书了。”说着她就退到了一边,拿起筐子中一套牙白色的衣衫修改尺寸。   她昨日用眼过度,这会儿看了一会儿书就觉得眼睛有些酸痛模糊。这个世界可没有近视眼镜给她用,因此林秋禾放下手中的书,端着茶看向四周放松下眼睛。这一看,她就注意到了流苏在一旁所忙碌的事情。微微一愣她就明白过来,那应当是宁卿的衣衫才对。   流苏注意到她的目光,抬头笑着道:“这是之前给小王爷做的里衣,没有想到小王爷回来之后瘦了一些,因此要改一改。”   林秋禾笑着点头,转而看想其他地方。宁卿这次匆匆离开半个多月,很多人都在猜测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她不知道其他人是否会去猜,不过她倒是真的推测出一二。   皮肤晒成小麦色、消瘦,手上有些不太明显的伤痕,还有斧州所在的地理位置及特点,都是线索。林秋禾几乎可以肯定,宁卿是去斧州这二十天,是为万寿节挑选举行阅兵式的骑兵去了。毕竟斧州多草场,适合养马,且也有着国内首屈一指的马种。   而从那日在周家别院见了之后再到张府的时候,宁卿的皮肤颜色似乎更重了些。只怕是这些日子都在城外某个秘密驻军地里忙着练兵吧?   林秋禾正想着就听到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她抬头就见宁卿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还没有来得及擦去的汗水,以及一路骑马回来的风尘。   “小王爷,”流苏连忙站了起来,“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热水给王爷沐浴更衣。王爷回来比平时早了些,这些还没有准备好。”宁卿点了下头,根本就没有看向流苏,反而转头看向了林秋禾的方向。   林秋禾慢慢站了起来,屈膝行礼。   “晋王殿下。”她眉头微微蹙起,“殿下若是为了身体好,就不该骑马奔驰的。”入秋之后天气渐凉,旁人或许还会觉得秋老虎热死人,但是对于宁卿的体质来说,对于气温的变化则是再敏感不过的。   宁卿点了下头,开口就简单明白:“坐。”   他没有多做解释,反而是走过去拎起林秋禾边上的茶壶倒了杯茶直接一饮而尽。   “那个是……”林秋禾话说到一般,见宁卿又接连喝了两杯茶,终于放弃了说什么。只怕在校场一天的操练,再加上骑马匆匆回来他已经是累到了极点。   宁卿接连喝了三杯茶,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低头看着林秋禾纠结的神色不以为意。不过,他还是开口吩咐道:“朱红,去另外给林姑娘拿一个杯子过来。”   他说着放下茶杯,沉声道:“还要劳林姑娘多等片刻。”   林秋禾点头,明白他是要先沐浴洗掉一身的汗水和土。目送宁卿离开,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看着那个被宁卿用过的杯子发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旁的青黛接过朱红新拿过来的杯子又给她倒了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关爱从看脉案开始~~~嘿嘿~~~~   禾禾你还要口是心非说不在乎咩~~~   ☆、第53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林秋禾只觉得自己心跳加快到了几乎不能控制的地步,手心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也许是因为练兵的缘故吧,她想,所以她才会在宁卿的眼神之下觉得莫名的紧张。   肯定是因为宁卿身上带着的那种练兵时残留的杀伐果断的气息太过于吓人,林秋禾安慰自己,然后又拿起放在一旁的书看了起来,这是一本讲解各地风情的书,从宁卿的藏书中来看,这已经算得上的放松时看的闲书了。林秋禾倒也不觉得枯燥,看得津津有味。继而想到摄政王每年都会带着王妃出游大半年,看遍这天下的山川河流,吃遍这时间的美味佳肴心中就隐隐有些羡慕。   宁卿很快就沐浴更衣出来,擦过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宽松的长袍显得他似乎更加消瘦起来。他进来之后就坐在了软榻上,流苏和朱红拿着帕子过去继续帮他偶尔还会滴水的头发。   “这些日子事忙,我回来晚了些。”宁卿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舒缓,看着林秋禾道:“日后我会让他们等我回来再去接你。”似乎是想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像以往那样亲自接送林秋禾,然而他唇角微微动了下却没有说话。   林秋禾点头,“知道了。”宁卿进来之后,青黛就也端了水进来伺候她净手。如今拿着帕子把双手擦干,她才上前道:“我先帮王爷把脉。”   宁卿看了她一眼,这才慢慢伸出手。   林秋禾指尖轻轻落在他的手腕,看着衣衫下面依然白皙的皮肤有些愣神,然后才连忙集中起注意力感受着指尖下面跳动的脉搏。片刻之后,她示意宁卿换另外一只手。   宁卿的脉搏跟张章做的脉案记录相似,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师伯开的药你要记得随着每日三餐喝。就算是在京城之外,也要要让你给你煎服了。”   宁卿眉毛微微一跳,看了一眼林秋禾,却没有问为什么她会知道他这些天是京外忙碌。他轻轻“嗯”了一声应下,看着林秋禾回身从药箱中拿出药膏揉开,就配合的卷起了裤腿,手和腿上皮肤颜色的差异让宁卿一愣,然后露出了一丝苦笑。   只怕这些就是最有利的证据吧?眼前这个女子本就是一个聪慧的人,更何况万寿节护城墙上的阅兵式本就是她想到的,她又怎么可能猜不到他去做了什么呢?   想到这里,宁卿也有些释然,而下一秒林秋禾揉开到发热的药膏就随之捂在了他的膝盖上。一股温热的感觉伴随着林秋禾手心的体温让出汗之后身体有些发凉的宁卿更加敏感,他抬头看着神色认真的林秋禾,只有这个时候他注视的眼神才不会让她察觉、退缩。   “若是我没记错,应该快到你生辰了吧?”等到一切都忙完,林秋禾净手之后重新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宁卿这才一边翻着书一边低声问。正在喝茶的林秋禾动作一顿,然后才意识到秋试如今已经过去了,马上就是中秋佳节了。   而她这辈子的生辰就是在这一日。   “是啊。”她说,“时间过得真快。”过了这次生辰,她就满十四岁了。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不知不觉已经大半年,她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从一个卖身的小丫鬟,到张御医的师侄女,接着是女医者,甚至可能是摄政王失散在外面多年的女儿,这样的人生际遇真的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宁卿笑了下,然后才问道:“那你想好怎么过生辰了吗?”   林秋禾抬眼看过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这样的宁卿才是她所熟悉的,带着丝漫不经心,说话少了那种让人觉得压迫的气势,“不过是一个生辰,吃碗面也就足够了吧?”她根本就不是很在意这个,想了想又在心中补充,若是能够做个蛋糕的话就更加完美了。   宁卿闻言却是眉头一皱,抬头看过去。   “你若是这般想,只怕母亲不会同意的。”   “我以为到目前你们也找不到证据证明我的身份,应该已经放弃了。”她说着看向宁卿,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心中一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找到了?”她放缓了语调,低声问。   宁卿看向她,两个人用眼神对峙片刻,然后他才点头,“是的,找到了。”   “那我……”不知道为什么本来一直对这个身份没有什么执念的林秋禾这会儿反而紧张了起来,她想起了王妃对她的好。这些日子里面让人往秦府给她送的各色东西,还有拉着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关心。她端起茶喝了一口润喉咙,然后才努力镇定地开口:“那我是吗?”   宁卿沉默着没有说话,林秋禾看着他,半响突然笑了起来。   “不是也好,只不过这样下来,我倒是欠了师伯,你还有摄政王夫妇不少的人情。不然我也不会像如今这样生活,说不定到现在还是秦府里面的一个小丫鬟呢。”她释然地笑着,虽然有些遗憾自己不是那位慈爱的母亲的女儿,不过更多的是一种放松。   “你能够有今天的成就,是依靠你自己的努力和本事。”宁卿轻声说,“若是你什么都不会,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的话,就算是摄政王府帮你,你也走不到现在这个程度。”   “多谢晋王看得起我。”林秋禾笑着点头,并没有否认自己的能力,但是她心中也明白。有时候有能力是一回事儿,有没有让她展露能力的平台,则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不是有张章这个金字招牌,孙家怎么会找上她给孙修仪看病?只有一面之缘的顾容又怎么会对她心怀感激到处处提点?甚至于,她在秦家的生活也不会如同今日这般舒心。   她转瞬就想开了这些,低头重新看书。而宁卿看着她神色平静的模样,甚至唇角都微微勾起露出放松的笑意一愣,然后才也跟着无声地笑了起来。他发现,这些天因为林秋禾而变得有些抑郁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不过,你的十四岁生辰,只怕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度过。”宁卿安静地注视了林秋禾片刻,这才开口,“母亲是不会同意的。”   “可是,我不是……”林秋禾错愕的抬头看过去,而宁卿摇头:“母亲不会同意。”他说着笑了下,“我有个提议,张御医的府上很久没有热闹过了,不如把你十四岁的生辰宴会定在那里举办。别忘记了,你是他的师侄女。而且,如今你在京城之中也有了自己的交际圈,认识了不少的人。你在秦府是客人,不好大肆庆祝,却可以请他们过去张府的。”   林秋禾迟疑了片刻,然后才点头。“我明白了。”宁卿的提议都是为了她好,她若再提出异议反对,反而显得矫情起来。“谢谢你。只是有关我的身份,迟早都还是要告诉王妃的,不是吗?”   “这点你就不用担心了。只是如今不是最恰当的时候,所以你的身份才要一直隐瞒下去。”宁卿唇角勾起了笑容,“等到下个月临近万寿节,京城定然会热闹起来,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林秋禾皱眉:“难不成各国的使节团还会在京城之中闹事?”   宁卿轻笑出声,“闹事是常有的,比这有趣的事情多了去了。他们以为当初皇上临危受命,十四岁登基国内必然不稳,又因为这些年来的韬光养晦,必然是因为当初的战争被打怕了。这次,我们可是给他们准备了不少的惊喜呢。”   事关国家大事,可能还会有军事机密,林秋禾并没有自作聪明的问他“惊喜”到底是什么。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我就擦亮眼睛,到时候拭目以待了。”   从摄政王府离开之前,林秋禾又被王妃拉去聊天说话吃点心,说实话在确认了自己只是跟王妃长相有几分相似之后,而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之后,面对王妃的关怀林秋禾总有几分内疚的感觉。然而她又怕露出破绽,反而会让这位关爱她的长者更是伤心,因此在馨和园中几乎是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了半个时辰,她这才连忙托词还有些事情匆匆离开了,甚至走的时候都不敢去看摄政王妃有些难过的神色。   而珍珠一路把林秋禾送到了内院门口停着马车的地方,这才低声道:“姑娘,王妃是真的关心姑娘的……”   “我知道。”林秋禾点头,“还请珍珠姑娘回去转告我的歉意,实在是有些事情需要回去处理。”   见她这么说,珍珠只能无奈的点头,目送她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回了馨和园。她快步回去,进屋果然见王妃双眼微微发红,可见她送林秋禾离开之后,她已经偷偷哭过了。   “王妃,姑娘只是有事先离去,后天就又来了,您何必伤心呢?”她吩咐了门外的小丫鬟准备热水,然后才过去道:“林姑娘心中也是很不舍得,有些内疚不能多陪陪王妃呢。临走的时候特意交代我跟王妃请罪。”   “我不是伤心这个。”王妃拿着帕子又轻轻擦拭了下眼角,“只是想到她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年,吃了那么多的苦。如今好不容易确认了她的身份,却又不能认她……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怪我……”   “依我说,真的是王妃多虑了。这些日子来,王妃与林姑娘相处颇久,难道还看不出林姑娘的脾性吗?”珍珠笑着递了茶过去,然后起身接了小丫鬟送进来的热水,投了帕子绞干这才递给王妃擦拭。   等到给王妃补了妆之后,珍珠才又道:“连奴婢都看得出来,林姑娘性子柔中带刚,是个心中有数的人。她又明辨是非,就算是大姑娘偶有挑衅,她也都不会深究。等到以后王妃和王爷认回女儿的时候,只要说出当初的真相,想来她是能够理解的。”   王妃本就是一个坚强的人,当年甚至去过漠北参与过战争。若不是失散多年的女儿是她心中唯一的痛,她也不会如此患得患失。听到珍珠的安慰,她这才控制住了情绪,苦笑着道:“是我多思多虑了。秋禾是个好姑娘,纵然不是我的女儿,我也会喜欢她。更何况,王爷已经探查到确切的消息,她就是我们的女儿。”   越是喜欢,就越是内疚。而越是内疚,就越是患得患失。   王妃摇头,沉默了片刻才道:“其实,就算是她怪我,我也无话可说。当初若不是我大意了,她又怎么可能会跟众人失散。要不是当初随行的林护卫安排得当,豁出性命保护了她又在临死之前把她托付给那一对行医的林氏夫妇,只怕秋禾早就命丧当年了。”   当年的情况摄政王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了,林秋禾当年是被他的贴身侍卫林哲救走。然而战乱之中他也受了重伤,临危之际隐藏了林秋禾的真正身份,把她当成自己的遗孤托福给了救下他的那一对同乡的行医夫妇。之后战乱之中林氏夫妇被陈家所救,又因为种种原因这才卖身与陈家留了下来。   而林秋禾之所以会认为调查的结果是她与摄政王夫妇没有关系,只不过是宁卿故意误导的罢了,只怕万寿节前后京中事情繁杂让林秋禾成了别人眼中可以攻击摄政王和他的靶子,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说到底,宁卿之前可是没有说半句林秋禾并不是摄政王夫妇失散的女儿的话。林秋禾之所以会误会,还真的只能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禾禾,禾禾啊,你怎么就这么轻易被卿卿给骗了~~~~~   所以说,有时候人自己想太多了呀彖,容易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第54章 混世魔王   林秋禾在晚膳之前就回去了,秦老夫人得信之后想了想吩咐身边的紫莲道:“让人去通知一下,让家里的姑娘和陈姑娘、林姑娘晚膳到我这边用。”   紫莲点头,退出去之后就立刻叫了几个小丫鬟去各院中通知。然后亲自去了一趟厨房,吩咐厨娘准备好晚膳的各种菜色。她能够在秦老夫人身边当上大丫鬟也是有理由的,秦家三房中的姑娘,连同陈自晴和林秋禾的口味,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等忙完这些,她回去的时候恰好就遇到了从竹园离开的林秋禾。   “林姑娘好。”紫莲连忙行礼,林秋禾回头看了一眼,笑着道:“什么事情,竟然劳动紫莲你亲自跑一趟?”   紫莲闻言心知林秋禾还没有收到秦老夫人晚膳的邀请,有意卖她一个好,笑着道:“姑娘,老夫人要请姑娘们过去她那边用晚膳,我这才去厨房吩咐一下,把晚膳的菜单改了些。”   “老夫人平日喜欢清静,怎么今日突然让我们过去陪着用膳?”林秋禾心中有些疑惑,看了下左右见紫莲刻意示好也就直接问了出来。紫莲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道:“这奴婢就不大清楚了,只是依稀记得今日午后大太太来请安的时候,提到过姑娘的生辰快到了。”她说着对林秋禾笑了下,然后屈膝行礼,“林姑娘慢走,奴婢该回去复命了。”   林秋禾点头,带着青黛若有所思地离开。秦大太太刻意在秦老夫人面前提起她的生辰将近,究竟是什么意思?故意向她示好吗?可是,为什么故意向她示好?若是为了花氏的话,之前秦大太太还有花氏都已经做到足够了啊。   她想着慢慢放慢了脚步,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才笑了起来。“青黛,今日孙姑娘有过来吗?”青黛虽然随着林秋禾去了摄政王府,然而回来之后也了解过秦府的情况,听到她问话就立刻道:“下半晌的时候,孙姑娘过来过一次。不过这次是跟着孙太太一起过来的,听红线说,孙姑娘说明日还要过来。”   果然如此。   林秋禾点头示意明白,迎面就见秋雁匆匆赶来,看到她们就露出了笑容。   “林姑娘好,我们姑娘派我来寻您呢。老夫人今日请诸位姑娘过去安和园用晚膳,姑娘等你一起过去。”秋雁说话爽利,这边跟上就道:“姑娘特意问了老夫人都让谁过去用完膳,知道是府中所有姑娘都过去,就道大概是好事,让奴婢过来请林姑娘快些回去梳洗一番,免得晚了。”   林秋禾点头,既然已经知道这次晚膳的主角是她,也就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连同秦氏这对婆媳的意思她也明白了。   只是,事到如今,倒是可惜了秦锦兰了。   晚膳在安和园用果然热闹了许多,虽然说是食不言,但是众多女孩坐在一起若是不说上几句话也就有些太过于严肃了。秦老夫人也难得没有训斥她们,看到秦锦兰和秦舒兰跟林秋禾的关系日渐好起来,脸上也是欣慰的笑容。   还好当初没有把事情做绝,又顾忌着张章和陈自晴的面子,好好的训斥过这两个丫头。如今看来,这一步棋简直就是意想不到的好啊。   等到丫鬟们上前撤去了餐桌,众女分成两边坐好喝着消食茶,秦老夫人这才慢慢的开口。   “转眼就快到了中秋了,咱们向来一家团聚,今年又多了晴儿和秋禾,自然更是热闹。”秦老夫人说着看向林秋禾。“我记得秋禾是中秋的生辰吧?”   林秋禾点头,“劳老夫人挂心了,正是中秋的生辰。”   “你来京城也交了一些朋友了,生辰总归是要请些朋友一起来庆祝的。”秦老夫人缓缓点头,“只是中秋佳节只怕众人都是要跟家人一起过的,不若提前一天庆生?”   “多谢老夫人关心。”她听秦老夫人说到这里连忙起身道:“老夫人一片心意,秋禾心领了。”   “秋禾不必客气,之前我还和妹妹商量,要不要提前给你庆生呢。到时候咱们叫上梓棋,还有思思她们,也好好热闹热闹。”秦锦兰连忙开口劝道:“毕竟是生辰,一年只有一次的。你若是不办一下,只怕要被京城中的姐妹们念叨呢。”   秦老夫人宽慰地笑着,道:“是啊,你们这些闺中的姑娘,难得有个理由好好聚聚,一起说笑。”   “实不相瞒,此事前些天师伯已经提过,并且计划好在张府给我安排生辰的宴会了。师伯一片慈爱之心,我实在不好拒绝已经答应了。”想起之前宁卿的提醒和安排,林秋禾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如今早有准备拿来当挡箭牌真的是再好不过了。“不过秦老夫人,和秦大姑娘的好意我都记在心中了。”   “既然如此,”秦老夫人掩饰了心中那一瞬间的失望,笑着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秋禾不必客气直接说与我听也好,老大媳妇听也好,就算是锦兰,也是能够做主的。”   林秋禾笑着点头应下,这才重新坐了回去。秦老夫人本来兴致勃勃地想要借着生辰宴会让林秋禾对秦家有更多的认同感的,然而没有想到被张章先截了胡,心中不得不说是有些失望的。然而看看大孙女明艳地脸庞,心中也颇为欣慰。只要秦锦兰跟林秋禾的关系好,不怕到时候林秋禾不帮忙。   只看她对陈自晴尽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丫头是个重感情的。   #   随着中秋节越来越近,秦家远去在京城外三十里处的鸿鹤书院念书的三位少爷也一起回来。秦府这才是真正的热闹了起来,林秋禾每日里面连看书的时间都少了一些,盖因为秦舒兰的才十岁就外出读书的弟弟实在是个调皮的性子,每日里面都要把人闹得人仰马翻才开心。   他回来的这两天,已经把秦玉兰气哭了三次,往秦锦兰的院子里面偷偷放了扒掉毒牙的蛇,往秦舒兰的杯子里面丢蝉蜕,连陈自晴都不能幸免被丢了一个掐掉尾巴的蝎子。还好林秋禾当时就在一旁,直接隔着帕子抓起了蝎子,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秦琅直接就把蝎子丢到了他脑袋上。   秦琅当场就吓得愣住了,立刻叫着跳着抓在身上乱爬的蝎子,结果蝎子顺着他的衣领就滑落到了他的里衣里面。林秋禾站在边上看着他惊慌失措地样子冷笑道:“我看四少爷身体不大舒服,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说着看了一眼青黛,道:“送客。”   秦琅从小就恶作剧无数,第一次遭遇滑铁卢,顿时恨得牙痒痒。回去之后洗澡换衣服甚至头发都梳了一遍硬是没有找到那只蝎子,搞得后来他一看到林秋禾就会觉得浑身发痒,似乎有蝎子在身上爬一样。   他后来还哭着找秦老夫人告状,然而他回来不过两天就惹得家中姑娘们怨声载道,特别是那只丢进秦锦兰院子中的蛇,把秦锦兰给吓得都病倒了,每次一看到秦琅就脸色苍白。   这时候跑去告状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秦老夫人听他颠倒是非地把话说话,直接手一挥对身边资深张嬷嬷道:“把他给我关到后院的佛堂里面去,每日只准吃两餐,罚抄《古诗百首解注》一遍,若是完不成,中秋之后就不用回去读书了!”   《古诗百首解注》可不止是有百首古诗,重点在于“解注”二字。此书大约有两万多字,对于中秋只放假十五天且已经浪费了两天的秦琅来说,若是抄写一遍,只怕他整个假期都完蛋了。   这下秦琅才真正害怕起来,哭着求着说知道错了,撒泼耍无赖气得秦老夫人手直抖,“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坏毛病,给我关起来!中秋之前不许放出来!”   此消息一传出来,秦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一同回来的大房秦玥今年已经十三岁,三房秦珑则十五岁,两人如今已经开始跟着秦家嫡长孙秦珏一起外出应酬,对于这个调皮的幼弟被关禁闭的事情,也不过是笑笑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   倒是陈自晴有些不安,怕秦三太太那边因此记恨林秋禾了。然而秦舒兰挥手道:“你是不知道,他才是个名副其实的混世魔王,从小就让人头疼。不然也不会早早的就送出去读书。当年不管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哥都是十二岁之后才送去书院读书的。只有他,家里是管也管不住,这才想着送去书院早些被先生管教管教,能学好些才好。这次的事情,我娘说了,多亏这个混世魔王被关了起来,她也好省些心。”   只不过,看如今的情形,只怕好也是有限的。   连嫡亲的姐姐都这么评价由此可见秦琅这个混世魔王有多么招人恨,林秋禾端了一盘子的点心过去,笑着道:“尝尝看,这个适合秋日里面下火吃。”   秦舒兰笑着伸手接过去,道:“秋禾我现在可是佩服死你了。我早就想要治治那个小子了,偏偏每次都被吓得不轻。你可真有勇气,竟然敢丢回去!”   林秋禾笑着在众女给她留的位置上坐下,道:“不管是蝎子还是蛇,在中医里面都属于药材范畴,这些在学医的过程中都是需要接触到的。再说,四少爷虽然调皮了些,不过那些东西倒是都不会伤着人。”蛇是拔了牙的,蝉蜕更不用提,是所有东西里面杀伤力最小的,至于蝎子也一样是处理过的了。   不过这种恶作剧的恶趣味,实在是让人讨厌。   “原来如此。”秦锦兰点了下头,“可是,光是想想都觉得害怕,谁还顾得上会不会伤着人。”她算得上是最大的受害者——当然,除了已经又病得不出门开始躲祸的秦玉兰之外。   众女相视一笑,“还好祖母(外祖母)已经把他给关起来了!”   而当林秋禾再去摄政王府的时候,就连忙着练兵的宁卿都特意问起了这件事情。   “我听闻,秦家的四少爷实在是个妙人,在书院的时候就是个出了明的鬼见愁。”宁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早两天回京,如今秦府怎样?”   “秦府后院的佛堂里面,多了一位虔诚的抄写《古诗百首解注》的学子。”林秋禾微微扬眉,看了一眼宁卿落下最后一针,这才净手坐到了一旁揉了揉手腕,“不过我倒是没有想到,王爷竟然还会有空闲关注秦家的少爷。”   宁卿笑了笑,缓缓舒展了一下四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又缓缓道:“京城之中在鸿鹤书院念书的公子少爷不少,这些天大多都回来过中秋节,我自然就听到了一些风声。”   他说着看向林秋禾,“你,可有被他戏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小魔王出现~~~~~   ☆、第55章 两年之约   “我?被戏弄?”林秋禾失笑,看向宁卿道:“难道王爷就没有想过,堂堂秦府四少爷,为什么会被关在佛堂里面抄写《古诗百首解注》?”   “这么说,你们碰上了?”宁卿双目含笑,“我这两天倒是听了不少有关他在鸿鹤书院的丰功伟绩,据说书院后山的野鸡都被他打光了。至于蛇虫鼠蚁也都成了他恶作剧的道具,就连书院的教习都曾经被他戏弄到生过病。”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林秋禾迎上宁卿探究的目光,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在我看来,也不过是小孩子的恶作剧而已,根本就无伤大雅。”她顿了一下,想到真的生病了的秦锦兰,还有告病不出门的秦玉兰,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对于其他人来说也许那些东西太恐怖了。”   “其他人?”宁卿双眼微微眨了下,而林秋禾笑道:“我是学医的,见惯了那些蝉蜕、蝎子、蜈蚣之类的东西,自然不会觉得害怕。”   “活生生的,跟已经处理好的药材有着不小的差别,这点我还是知道的。”宁卿皱眉,提出了质疑,“那些东西,就算再习以为常,一个女子见了不免也会觉得害怕吧?”   林秋禾面对这样的疑惑没有丝毫的不安,若是宁卿跟那些闺中的女子一般好糊弄的话,那就真的对不起他晋王的封号了。   “小时候,我跟着父母学过怎么处理那些药材。”她平静地说,把前世的事情按到现在,并且加以改动。“毕竟如果去药房买药材,一来价格昂贵,二来不能确保质量。”   她说着双眼直接看向宁卿,“王爷,我跟你概念中那种高门世家之女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不要用你对她们的印象来评估我。”   宁卿脸上地笑容慢慢消失,他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林秋禾。没有想到,产生了那样的误会之后,林秋禾的态度不但没有软和下去,在他面前反而表现的更加强势和坚定。   这可真的是出乎她的预料。   “是啊,”宁卿轻声说,“你自然是跟别人不同的。”他所有所思,不给林秋禾反应的时间就转换了话题,“有关你十四日那天提前举办的生辰宴会,张御医已经传了信儿,再次邀请齐林的婶母赵氏帮忙。另外,你想要邀请谁记得写下一个名单,到时候请帖则直接由张府那边送出。”   之前宁卿那句话声音放得极低,林秋禾本就没有听清楚,如今听到后面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再追究那么一句可能无关紧要的话。她微微皱眉,仔细思考着需要邀请的人,然后起身直接去一旁书桌。   流苏在宁卿的示意下跟了上去,在砚台上添了些许的水,然后拿起墨轻轻研磨起来。等到砚台中的墨汁浓稠合适时,她才停下手,示意林秋禾可以用了。   “秦锦兰、秦舒兰、陈自晴、孙梓棋、赵思思……”这几个名字最先写上去,她看着这些名字迟疑了一下,然后又写上了:“明子俪、明子姝。”明子姝正是明家第六女,也就是那位很可能成为齐林未婚妻的女子。   想起上次齐林眼巴巴地看着她,讨论什么“漂亮不重要”的样子,林秋禾还是把这位姑娘和她五姐明子俪的名字给添了上去。上次在周家面见,她对这两位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而这之后,另起一行,林秋禾写上了顾容、苏青依和花氏的名字。   对于一个生辰宴会来说,这样的邀请人数确实有些少,而且几乎可以说是人脉都集中在了一起。宁卿接过吹干的纸张看了一眼,示意流苏拿了笔墨过来,然后放在软榻上的小几上又添加了一些名字。   宁羽自然是在其中的,而摄政王妃也一样有一份请帖。   林秋禾看到摄政王妃的名衔写在上面,先是一愣,然后才低声道:“王妃不是从来不参加宴饮?”   “这是你的生辰宴会。”宁卿若有所指,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又写下了其他名字。那些人的名字有些林秋禾听说过,有些则完全没有印象。不过,这些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在朝为官的人。而这些名字最后,宁卿轻轻地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些人属于正常的交际应酬,他们应该也会带妻眷过去,所以不用担心生辰宴会太过于简单。”宁卿抬头解释了一下,“而这些人也是属于你目前的交际圈中所没有接触到的范畴,这是一个机会。”   林秋禾扬眉,很想问既然她不是他所想要找到的那个人,那么为什么还要这么处处为她着想。不过是为了欺瞒摄政王妃,用不着做到这么尽心尽力吧?   然而,看着宁卿漆黑的眼睛,她一时间又有些问不出口。   宁卿似乎没有察觉她的纠结一样,把纸张轻轻吹干然后交给流苏,“让人送去张府。”等到流苏出去,宁卿才又开口道:“想来,张御医也会邀请一部分交好的御医,如今你已经是有行医资格的女医师,生辰宴会自然应该多跟这方面的人多联系。”   “我……”林秋禾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拒绝的话给咽了回去,“多谢王爷费心。”不管是宁卿安排的这些人,还是张章可能会安排的人,对于她来说都是有利的。可以说,这两个人为了她耗费了不少的心思。林秋禾相信,最后能够接到请帖的人,绝对是经过精挑细选的。若是她再矫情地说什么不想让她的生辰宴会变成交际会,或者是想要交真心的朋友,而不是利益驱使下的关系的话,就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   宁卿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依照林秋禾的性格,他本以为她会拒绝。却没有想到,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她竟然这么接受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林秋禾,虽然之前准备好的说服林秋禾的说辞都派不上用场了,但是也没有因为此就忘记了下面该做什么。   “等到名单确认之后,我会让人送一份这些人的谱系图给你。”他缓声说,“以免你在生辰宴会上抓瞎。”   这样的安排实在是在完美不过了,林秋禾笑着点头,既然已经接受了宁卿的好意,那么就不用再介怀这些东西了。她起身净手,然后过去示意宁卿坐好,把他身上的银针一根根收起放入针囊之中。   在这个过程中,她抬眼看了一眼宁卿,见他盯着身上的银针神色阴冷异常,早就没有了平日里面随意的模样,心中一动,沉声道:“王爷放心,我会治好你的。”   宁卿一开始甚至没有听清楚林秋禾说的是什么,或者说是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会驱除你体内的毒素,让你恢复正常人的生活的。”林秋禾认真的重复了一遍,把最后一根银针收起,“不过,需要时间。”   宁卿慢慢皱起了眉头,双眼之中透露着慎重。   “林姑娘,你说的是真的?”要知道,收养林秋禾的林氏夫妻只不过是赤脚大夫而已,纵然是有些家传的医术,也不可能真的比得上宫中的御医。实际上,在得知林秋禾身世之后,他已经很吃惊林秋禾在医术上的程度了。若是说她能够做到连宫中御医都做不到的程度,那么她究竟是跟谁学的医术呢?   林秋禾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细节竟然会让宁卿起疑,只是点了下头。“不过大约需要两年左右的时间,我的针灸之术还不够成熟,而且还要配上药物治疗。”她把针囊卷好放入了药箱之中,“王爷只要这两年之内保证体内毒素被控制,不会恶化,两年之后我有七成的把握能够治愈王爷。”   两年的时间,足够她把家传的针灸术练到融会贯通了吧?毕竟有着前世即将成功的经验,又曾经被爷爷称赞为后辈中最有针灸天赋的她,还是有着这个时代所没有的优势的。   一时间就算是宁卿,神色也忍不住有些变化。他认真地看着林秋禾,见眼前这名少女不卑不亢地迎接他的审视,眼神中充满了自信,最终点头,“好,我就等两年后,你给我看一个奇迹。”   #   第二日林秋禾就收到了齐林送来的一沓生辰宴会的系谱图,而齐林也正式送上了几位姑娘的请帖。其他几女接到请帖都欣然答应,只有花氏接过请帖之后略微想了下才遗憾地道:“我倒是很想去,然而有孕在身只怕到时候会不方便过去。若是秋禾愿意的话,这份请帖不如转交给我妹妹,她倒是仰慕秋禾许久,只可惜来了几次都不凑巧没有遇上。”   花氏口中的妹妹是指她的嫡亲妹妹花鱼儿,据说是因为花氏的母亲临盆前曾经多次梦到湖中的一尾游鱼因此才得名的。林秋禾闻言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因为当初写下花氏名字的时候,她就知道花氏有孕在身且又不像顾容那般身体康健,多次险象环生的遭遇让她心生顾虑不能赴宴,但是依照她们两个的关系这份请帖又是必须的。   如今这个结果是可以预计到的,谁也没有因此感觉到意外。   齐林为了筹办林秋禾的生辰宴会也是下了大力气,因此并没有在秦家久留,跟长辈们问了安就匆匆离开。离开之前,他才低声道:“今日宫中传出消息,孙修仪有孕了。”他说着飞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不过这几天孙家事情多,只怕要耽搁些时日才能道谢,到时候师妹可别手软。”   “我明白了。”林秋禾心中的一点疑虑消失不见,笑着对齐林点头,“多谢师兄提醒我。我生辰宴会那日可是请了明家的五姑娘和六姑娘的。也算是投桃报李,不辜负师兄对我的疼爱。”   送走了齐林,林秋禾这才回到了荷园。那一份谱系图青黛早已经收好放在了书桌边上,然而她没有立刻打开翻看,反而想起了之前齐林的话。   孙梓棋自那日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示好之后就一直没有出现,她本以为是自己猜测错误了。然而,齐林这边既然能够传出来消息,定然是的了张章的示意。不过孙家这几天事多,是怎么回事?   孙家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林秋禾皱眉,一时没有想明白就放弃了这个问题。毕竟,孙家的事情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不然,张章是不会示意齐林提醒她,不要太过于便宜孙家的。而且,就算是有麻烦,家中出了一位有孕的后宫妃嫔只怕也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根本不必担忧。   她现在所需要操心的重点是,如何能够更好的磨练自己的针灸之术。   两年之约,可不是她一时冲动之下就说出口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嘿嘿~~~是不是被标题误导了~~~   嘿嘿嘿嘿嘿~~~~~   ☆、第56章 生辰宴   针灸的熟练是需要长久的练习的,鉴于前世的基础,林秋禾的针灸之术在这个时代也可以说是站在了最好的那一阶段,然而,对于家传针灸术来说,她如今的水平还远远不够。她需要更多的联系和对穴位的重新熟悉,毕竟人体中有52个单穴,309个双穴,48个经外奇穴,共计409个穴位。   就算是如今的林秋禾,也不敢说不对照穴位图谱,就能够准确地找到每一个穴位的位置。而有时候,一旦弄错就是会出人命的。   所以,她还需要不少的工具来恢复对穴位的熟悉度。其中穴位小铜人就是她想要的工具之一,只是这个东西似乎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就连之前她靠行医资格也是用活人当做考试道具来测试她对三百零八处常用穴位的掌握情况的。   而且,林秋禾认真的查阅过这边的针灸书,甚至暗中向张章试探了解过,这个时代所确定的穴位只有三百六十八个,还有四十一个穴位没有被确认。   这些都是她将要面临的难题,而穴位小铜人的制作工艺必须十分保密,一旦流传开来只怕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若是说穴位小铜人的事情可以通过张章和宁卿来暗中解决的话,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她自身的问题了。她如今是一个即将满十四周岁的少女,虽然下针的速度和手法已经足够让人吃惊了,不过林秋禾自己心中明白她的腕力和指力还远远不够。   对于一般的治疗针灸来说,她用前世的技巧就能够不上这点不足,然而若是想要动用那家传的针灸术给宁卿祛除体内的速度,那么她如今的水平还远远不够。   她需要加快对腕力和指力的训练,以期望在两年后她能到达到巅峰状态。   #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四日这天,因为要避开中秋团圆佳节,林秋禾的生辰宴会就定在了这一天的张府。张章甚至为此特意调休了一天,在家坐镇。   陈自晴和秦家姐妹早早就来了张府,先是好奇的游玩了一圈,然后颇有经验的秦锦兰和秦舒兰两个人就一起凑到了齐林婶母赵氏的身边帮忙。   赵氏对她们印象不错,一边教一边提点着她们,等到张府人越来越多的时候,林秋禾就被赵氏拉了出去开始接待女客们。   之前的谱系图林秋禾有认真看过,这会儿听到赵氏或者是秦锦兰她们低声的提醒,加上自己打起了精神,倒是没有出什么差错。而每个人的座位都是事先按照她们的关系安排好的,等到和所有人都闲谈了几句请她们入座之后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顾容和苏青依两人是相携而来的,这真让林秋禾有些意外,她本以为顾容可能不会出门留在周府之中安静养胎呢。因此看到她过来就连忙迎了上去,笑着道:“顾姐姐能过来实在是太好了。”   “我来难道就不好了?”苏青依笑着开口,“还算你这个丫头有心,记得要请我。不然的话我肯定是要打上门来的。”   林秋禾装作害怕的样子,笑着道:“顾姐姐救命!”   三人开心地说笑了一会儿,然后苏青依和顾容也被引了进去坐下,林秋禾仔细回想了一下名单,确认客人都已经到了,这才回屋里面招呼所有的客人。   她今天作为主角自然是被各种好话所包围着,就连宁羽都老老实实地坐在一旁,虽然不多话,但是再没有跟之前那样故意找事。林秋禾笑着和她打了个招呼,认为这种变化可能是宁羽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认为她不再存在什么威胁才产生的。   生辰宴会很成功,赵氏办事妥帖有序,还特意请了京中几个有名的女先儿演了几折子的戏,又准备了女子喜好的投壶等游戏,把每个人的喜好都照顾到了。   而前院男客之中,林秋禾作为主角也是需要出去一趟的。张章这边带着她见了不少的人,一圈下来她倒是收到了不少额外的礼物。张章重点介绍的那些同僚都是与他私下关系不错的,送的礼物在旁人看来或许一般,但是对于林秋禾这些学医的人来说,也算是别有心思了。   等到宴会结束,客人们一一离开,整个张府重新安静下来之后,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秦氏姐妹早一步先行离开,而陈自晴则留下来陪她。   这个时候,青黛匆匆过来,低声道:“姑娘,有贵客到。”   好不容易放松下来,和陈自晴半躺着说话的林秋禾一愣,立刻就明白是谁过来了。她连忙坐起来,“红线帮我整理衣服,青黛帮我收拾头发补妆。”   一通忙碌,林秋禾示意好奇的陈自晴先歇着,这才由青黛一路领着去了前院的花厅之中。   宁羽之前已经回去了,然而宁卿笃定今日摄政王妃回来,所以特意等到了最后。这会儿正陪着王妃说话,看到穿着一身石榴红长裙的林秋禾从屏风后面绕过来,他唇角微微勾起低声对王妃说了句什么,背对着屏风的王妃就连忙回身看了过去。   一看到林秋禾一身石榴红的长裙,亭亭玉立的样子,王妃的眼睛就忍不住红了起来。她身后宁羽冲着林秋禾眨了下眼,露出笑容。   “秋禾见过王妃,王妃安好。”她上前屈膝行礼,然后才又对宁卿点了下头,“晋王殿下安好。”   “快起来坐下,今日是你生辰,我是来给你道贺的,不用多礼。”王妃笑着示意林秋禾坐在她另外一边,然后从珍珠手中拿过准备好的礼物送过去,“快看看喜欢吗?”   林秋禾愣了一下,然后缓缓打开那个盒子。   盒子里面放着一套精美的头饰,而头饰下面则是一套颜色和花纹相对应的衣衫。就算林秋禾不是很懂,也能够看得出来这头饰和衣衫的精美和昂贵。   “这……”   “你可喜欢?”王妃笑着看过去,“我之前听说苏青依一门心思想要拉着你学骑马呢,只可惜知道得晚了些,不然可以再送你两套骑马装。依照同龄人来说,你身姿高挑,学会骑马的话定然是英姿飒爽的。”   她不等林秋禾回答又道:“不过,你若是真的想要学骑马,王府在城外也有马场,到时候让阿卿教你也不错。阿卿的骑术可是王爷当初亲手教的。”   她说着转头看向但笑不语的宁卿,林秋禾下意识地顺着王妃的目光看过去,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双颊隐隐有些发烧的感觉。   “这礼物我很喜欢呢,多谢王妃。”她低头又看了看这个匣子中的礼物,轻轻合上了盖子交由青黛:“妥善收好。”这时候王妃露出了迟疑的神色,见林秋禾看过来才低声道:“秋禾,你能否穿上这套衣服给我看看?”她说完就意识到不对,然而又不愿意放弃,“我怕这套衣服有些地方会不合适,你试一下若是真有不合适的地方也好改了。”   林秋禾一愣,看着摄政王妃期待的眼神自然明白所谓的不合身只是一个借口而已。只怕王妃是想要看到她失散多年的女儿穿上这一身的衣衫。她迟疑了一下,下意识地去寻求宁卿的意见。   宁卿微微对她点头,眼神中带着恳求。林秋禾这才点头,“那劳烦王妃稍等片刻。”她神色如常地起身,带着青黛离开。等到出了花厅,林秋禾才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吐出。   这种欺骗的感觉真的不好,然而看着向来关爱她的王妃伤心失望也让她不好受。   而花厅之中,王妃转头看向宁卿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下来。她拿着帕子赶紧擦拭眼角,生怕过会儿林秋禾回来看出什么异样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终于能在生辰的时候穿上我给她做的衣衫了。”   “这是好事,母亲。”宁卿把自己的帕子也递过去,又到了杯茶给她,“母亲可要记得父亲的吩咐,不要露出太多情绪才好。”王妃点头,欣慰地看着宁卿,低声道:“你放心,这些年我都熬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她说着露出笑容,满脸的欣慰:“虽然看秋禾的样子定然是吃了不少的苦头,然而她如今成长到这个地步也是我不敢想象的。有时候我反而会想,若是秋禾像阿羽那般脾性,我会不会很失望。”   王妃说着叹息,“阿羽,也是我的失职,不曾好好教导她。”   “母亲。”宁卿低声劝王妃不要多想,“当年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对错。那时候虽然我还小,但是依稀还是记得一些事情的。母亲能够如此对待阿羽,已经是很好了。”   似乎是说到了当年的秘辛,母子两人沉默了片刻,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王妃立刻回头看向屏风的方向,手都忍不住紧紧抓住了椅子的扶手。   一身青色衣衫的青黛率先从屏风后面出来,然后回身扶着一只从碧蓝色袖子下伸出的手,慢慢退步。然后是一双做工精美的鞋子,上面绣着翠竹丛生的绣样,紧接着林秋禾缓步从屏风后面走出。   不是她刻意要装逼,而是王妃所送的那一套蓝宝石的头饰环佩叮咚,若是走地太急或者太猛,摇晃起来就有些失礼了。林秋禾刻意放慢脚步,一举一动都带着舒缓而自信的气场。她被青黛扶着缓步走向前假装没有看到王妃愣神的样子,微微屈膝道:“见过王妃。”   “快、快起来!”王妃声音都有些颤抖和尖锐,而看呆了的宁卿被这声音惊醒,连忙错开眼神回了下神,这才道:“母亲,依着儿子看,这套衣服林姑娘穿起来很合身呢。”   王妃连连点头,半响才克制住了自己激动的情绪,道:“是很合身,没有想到秋禾穿上这套衣衫竟然如此漂亮。当然了,你平时也是很漂亮的。”   “王妃这般夸赞,我真的是要脸红了。”林秋禾微微低头,头上整套的蓝宝石头面更是衬得她肤若凝雪,加上双颊绯红,看的摄政王妃心中都不由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了。   王妃看着林秋禾,有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她拉着秋禾说话,问她今日宴会上的趣事,一直等到摄政王过来接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跟林秋禾告别。   而摄政王见到林秋禾也是一愣,然后唇角慢慢浮起了一丝笑容。本来脸部线条紧绷的他放松下来,微笑着对林秋禾点了下头,这才离开。宁卿落在了最后,凑到她身边低声道:“你的生辰礼物,我还没有准备好,晚些时候再送给你。”   林秋禾一愣,感觉到宁卿的气息让她有一瞬间的走神。等回过神正想说明明收到了他的礼单,却见宁卿挥挥手转身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撒花~~十四岁了~~~~真不容易啊~~~   ☆、第57章 夜探   作为张府最后的客人,摄政王夫妇离开之后,林秋禾也去换下了那一套精美华丽的衣衫和头饰,重新穿回了她更习惯一些的石榴红长裙。至于王妃送的那套衣衫则重新被放回了锦盒之中细细收藏。   这次生辰宴会林秋禾可以说从各方面都收获颇丰,然而一场宴会下来,她也累得精疲力尽,回去荷园之后甚至来不及洗漱就直接倒在了床上。等到红线带人端着热水过来的时候,林秋禾已经睡着了。   红线示意小丫头把热水放在一旁,两个人过去轻轻脱去了林秋禾的鞋子和袜子,然后动作轻易地把她往床里面挪动了些,又给她盖上了被子。饶是这样想来浅眠的林秋禾都没有被惊醒,红线见状就挥手示意小丫鬟出去,点燃了安神香,然后投了帕子绞干拿过去细细地帮着林秋禾擦拭了手和脸,然后才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青黛和墨香连同绿袖、橙光、蓝丝这才把林秋禾收到的生辰礼物入库回来。见红线在外面守着,青黛挥手示意其他人都去休息,只留下了墨香一起过去。   “姑娘都没有来的及洗漱就睡下了,可见是累得不轻。”红线低声解释,“我想着让姑娘睡上一两个时辰,若是还不醒才叫醒她吃些宵夜。”   青黛点了下头,回头对着墨香道:“你也累了,先回去歇息吧,等着姑娘醒来再来把账册给她过目。”   墨香点头离开,她们几个在林秋禾手下做事向来分工清楚,也不怕有人占了她的功劳。红线今日留在家中,因此等到墨香离开之后也劝青黛回去休息一会儿。   “这里我守着就好了。”   青黛点头,迟疑了下才把今天得到的消息说出来。“今日,王妃送了咱们姑娘一套她亲手做的衣服。”红线一愣,然后立刻就明白了,“这是确定了?”   她们本是晋王府的丫鬟,跟摄政王府关系并不大,可以算得上是宁卿的心腹。如今知道林秋禾的身份被确定,也是松了一口气跟着高兴起来。   青黛点了下头,才又低声交代:“不过王爷似乎并不想要让姑娘知道,因此你别多嘴,心里有数就是了。”   红线忍不住回头朝着屋里看了看,才低声道:“青黛姐姐放心,我懂的。”   #   林秋禾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头。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拿着帕子轻轻帮她擦脸的红线,笑了下道:“什么时辰了?”   “还差三刻钟就是亥时了。”红线低声回答,扶着林秋禾起身端了温热的茶水给她漱口,然后才低声道:“姑娘饿了吗?厨房里面一直热着晚膳,奴婢让人传膳?”   “不是很饿。”林秋禾觉得自己是累过了头才会觉得不饿,因此吩咐道:“让人上些红枣米粥,陪着爽口的小菜就好了。”   用过宵夜一般的晚膳之后,林秋禾反而精神了起来。恰好这个时候青黛带着墨香过来给她看今日的礼单,她就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挑出来一些会用到的,剩下的就让她们全部造册放入库房。   处理完这些已经接近子时,然而林秋禾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地肩膀却还是没有半分想要睡觉的感觉。“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许是晚上睡足了的缘故,然而她也不想自己不睡就拖着一圈人跟着睡不着。因此除了守夜的青黛之外,其他人都被她给赶回去好好歇息了。   青黛见林秋禾毫无睡意,就只好把房中的灯又挑亮了些放在窗台前的书桌上,又端了温水过来给看医书的林秋禾解渴。然后她就搬了一个布墩子坐在一旁拿起给林秋禾做的里衣缝上亮针。   林秋禾本不想让她陪着自己熬夜的,然而劝说了两次,青黛还是坚持,她只能无奈地由着她累了就斜靠在美人榻的边上睡着了,然后拿了个毯子小心翼翼地给她盖上,这才推开了书桌前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月亮似乎格外的圆。最起码,林秋禾看不出来这样的月亮跟明天晚上的月亮有什么差别。她脱了鞋子双脚并在一起窝在椅子中看着外面如水银般倾泻的月光下的园景。   “今天是你的生日呢。”林秋禾低声对自己说,“只怕你也没有想到,当初陈府里面一个病死了的小丫鬟会有如今的地位和人生吧?”   夜已经深了,秦府里面格外的安静,偶尔还能够听外面更夫敲更的声音。这是林秋禾来到这个世界所没有体会过的,她侧耳认真的听着,辨认着时辰,然后笑了起来。   “生日快乐。”她低声说,正准备关窗,就看到月光下一个人影一晃而过。“谁?!”她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顾不上脏抓起了旁边的砚台。青黛被她的声音惊醒,立刻冲了过来,“姑娘,怎么了?”   “我刚刚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闪过去。”林秋禾确信不是自己眼花了,“青黛,你去把院子中的人都叫醒……”   “别……”一个低沉而无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林秋禾一愣,还没有看清楚出现的人是谁就直接把手中的砚台给丢了出去。砚台在空中翻身,残留的墨汁直接甩了出去,而窗户外面的人反应迅速立刻伸手抓住了砚台,然后才慢慢移开,“是我。”   一般人说“是我”的时候总有一种很霸气侧漏的感觉,而窗外的人却是带着一股子抑郁的无奈。已经又抓了案台上香炉的林秋禾一愣,定睛一看才发现外面的人真的有些眼熟。   她端起一盏烛台微微往前递了一些,然后皱起眉头。   “晋王殿下,为什么你会在半夜出现在秦府?”   宁卿把手中的砚台递回去,然后示意林秋禾放下香炉,“我不过是路过……”   “这要多顺便,才能从秦府的后院路过。”林秋禾忍不住嘲讽,虽然放下了手中的香炉,然而还是带着怒气盯着宁卿。不说什么半夜私闯闺房的冒失,就是刚刚吓到她这一点就足够让人郁闷的了。   然而看着宁卿脸上撒上的点点墨汁,林秋禾心中的气恼也就淡了些。她轻轻哼了一声,示意青黛去拿帕子过来。   等到青黛离开,宁卿这才又上前一步,在窗户看着林秋禾道:“我只是知道你没睡,所以想要过来跟你说声生日快乐。”他说着把一直背在身后的左手中的东西举了起来,“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   林秋禾脸色有些古怪,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接那份礼物,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晋王殿下,第一,你是怎么知道我到现在还没睡的?第二,既然是生辰礼物,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送?这样私相授受只怕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第三,半夜潜入他人府邸,就算是晋王也说不通吧?”   宁卿一愣,然后才露出了笑容。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他说着后退了一步,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才低声道:“不过,这东西可是你交代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的。我找了宫中御用的能工巧匠,连夜赶工这才在今天晚上做好的。”   林秋禾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宁卿又后退两步,然后上前微微一冲,脚下用力就直接坐在了窗台上。   “拿去吧,对外就说是张章送你的。”宁卿着把手中的包袱放在了窗台,趁着林秋禾发愣用干净地那只手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夜晚了,早些睡吧。”他说着翻身下去,不一会儿就从院子中消失了踪影。青黛这个时候才回来,看着窗户外面空空如也,又看了下放在书桌上那个包袱,迟疑了一下才低声叫了下林秋禾:“姑娘?”   林秋禾阴沉着一张脸关上了窗户,看了一眼端来热水的青黛顺手把手上的墨汁给洗了个干净,然后才看向了一旁放着的那个包袱。她迟疑了一下,上前打开。包袱里面还有一层棉花垫着,把那层棉花拨开,林秋禾就看到一个制作精美的穴位小铜像。   原来,宁卿半夜过来只是为了送这个,还有那一声“生日快乐”……   她缓缓坐在了书桌之前,看着那个穴位小铜像发呆。如果说这些日子来她什么都没有感觉到,那肯定是假的。宁卿对她那种从不起眼处的照顾和关心,她早就有所察觉。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对她的好。而想起之前她对着窗户外面的他冰冷的回应,林秋禾心中有些后悔,但是也只是有些而已。   就像她所说的那样,堂堂晋王夜入秦府,与她这样一个客居在秦府、原来只是一个卖身丫鬟的女子暗会,若是被传出去。对于晋王来说,不过是平添一份风流佳话,而她呢?   之前努力得到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甚至无法在这个世间立足。   纵然本朝民风开放,未婚男女之间在一些日子一起出游都属于可接受范围,可是半夜私会这样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在接受范围之内的。   #   “王爷。”宁卿一出了秦府,一直隐藏在旁边的黑泽就立刻出现。宵禁之后,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宁卿阴沉着脸走了许久,然后才开口:“我是不是做错了?”   黑泽无语,而宁卿也不是真的需要他的回答。沉默了片刻,他才又道:“她说的对,无论如何,我半夜进秦府都不对。我应该克制,而不是一时冲动,想着献宝就让她处于被动的危险地步。”   他回想起之前林秋禾紧绷的脸上闪过的怒色,心中暗暗懊恼,这些天来林秋禾好不容易在面对他的时候不躲躲闪闪了,结果他一个没忍住又出错了。上次在周家别院中一时没有控制住心中的感情涌动,就吓得林秋禾缩回去了许久。而这次呢?   她甚至直接摆了脸色而给他看……   宁卿忍不住想要把手上的那团墨在脸上揉揉才好,真的是蠢死了!蠢死了!蠢死了!   他之前是怎么头脑发热,出宫回去路上遇上暗中保护林秋禾的黑泽,知道林秋禾失眠就忍不住跑过来的?!他敢半夜潜入秦府,自然是确信不会被秦家巡夜的家丁发现。然而,林秋禾会怎么想呢?   她会觉得他不够尊重她,把他当成狂蜂浪蝶?   宁卿将近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患得患失,第一次进退失据,第一次失去了杀伐果断的决心,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喜欢。   京城寂静而冷清的街道上,他挥手示意沉默跟在身后的黑泽继续留在林秋禾的周围保护她,独自走出两条街,翻身上了停在那里的马,脊背挺直回头朝着秦府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策马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刚好看到一句话“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感觉跟这章内容格外的贴切~~~~   晋王殿下,你太放肆了~~~要多为禾禾考虑,要克制才能给禾禾安全感啊~~~   ☆、第58章 再次病发   中秋节平平静静地过去了,虽然陈自晴有些惊讶林秋禾的疲倦,然而想起前一天张府中的忙碌,她也就理解了。一直到这天过去都没有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这个时候,她才有心思注意到另外一个问题。   她相信宁卿可能是拿到了那个针灸小铜人就匆匆赶来的,但是就像是她之前质问宁卿的话一样,宁卿是怎么知道她还没有睡的?想到这里,她猛然坐直了身子,推开窗户四下看去。   自然是没有任何的发现的,可是她心中却总有一种有人在一旁看着她的感觉。甚至她自己都分辨不清楚这究竟是不是她的错觉。   中秋之后就是去往摄政王府给宁卿针灸的日子,林秋禾迟疑了下最终还是没有称病避开。宁卿那晚的举动虽然让她担惊受怕,但是不得不说那一具针灸小铜人和那一声“生日快乐”还是触动了她的心。   她只是不知道该不该接受宁卿的感情,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而这种差距之下的矛盾,以后会暴露得越来越多,林秋禾相信那个时候就不止是半夜宁卿过来看她这一点了。   马车平稳地在街道上驶过,林秋禾一边想着这些问题,一边机械性地拿着纸张和银针锻炼腕力和指力,十张一摞的纸张她若是使用前世的下针手法竟然都穿不透。这个发现让她挫败了许久,然而挫败之后她就重振旗鼓开始练习。当年她也是拿着这些纸张一点点锻炼的,如今不过是重新再来一次而已。   更何况如今她有了前世的经验,自然是事半功倍。   时间流逝中林秋禾渐渐就忘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等到马车停下来时她才微微回神,示意青黛收拾了这些东西,然后下车看向在院门口迎接的流苏。   “林大夫可算是到了。”流苏却失去了以往的镇定,看到林秋禾下车就连忙迎了上去,额头上带着豆大的汗珠,“王爷病发了,还请林大夫快些过去看看吧!”   病发?明明前天半夜见他的时候还精神奕奕的?林秋禾一愣,下意识地就被流苏拖着朝三友苑的方向走去。她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然而都不适合现在问流苏,只能沉默着加快脚步,示意身后拎着药箱的青黛跟上。   这次不是林秋禾熟悉的花厅,也不是偶尔会在的外书房,流苏一路把林秋禾带到了宁卿的卧室,一路吩咐人准备水,雷厉风行地架势让林秋禾第一次意识到宁卿身边的大丫鬟果然不止是漂亮的花瓶。   她在流苏的邀请下绕过屏风,来不及看晋王殿下的卧室是什么样子,一眼就被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宁卿给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她顾不上净手直接上前抓住了宁卿的手腕把脉,许久她又起身拉起了宁卿另外一边的手腕,一边诊脉一边问流苏:“王爷昏迷多久了?”   “大约有两刻钟了。”流苏说,“府上已经让人进宫去请张御医了。王爷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虽然因为疲惫脸色带着些苍白,不过并没有看出什么痛楚。我想着他忙了一天肯定饿了,就让厨房的人准备些点心先给他吃,结果回来的时候就见他晕倒在了床边。”   林秋禾在流苏说话间放下了手,“这些天王爷都吃了什么?”   “王爷几乎没有在府中吃过任何东西,每日天不亮就和摄政王一起出门,下半晌回来之后一般都是看书或者是写些东西。厨房送来的点心很少会被动。昨天晚上倒是和摄政王一起陪着王妃吃了晚饭,不过不多。”   她闻言微微皱眉,然后吩咐道:“我师伯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到?”   “若是宫中无事的话,最少也要半个时辰。”这种情况虽然不常发生,但是还是有潜力可寻的。林秋禾闻言点头,“让人准备热水,去掉王爷的外衣,只穿着内衫泡进去。”她说着走到了一旁的书桌前,就着上面的笔墨写了一张药方吹干,“去抓药,另外准备烈酒。”   “烈酒?”流苏接过药方一愣,就见林秋禾点头,已经开始净手了,“是的,王府里面最烈的酒。”   “是,奴婢这就去办。”流苏点头匆匆离开,林秋禾还能听到她吩咐的声音,不一会儿房中就进来了两个丫鬟帮忙褪去了宁卿身上的外衫,她净手之后小心翼翼地在床边铺开了针囊,然后抽出银针就毫不犹豫地落在了宁卿头部的一些部位,等到他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她这才又在他心脉附近下针,免得毒素蔓延到心脏。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刻意训练,她下针的速度和准确性又比之前高了不少。可就算是这样,等到忙完,林秋禾额头也浮现了一层汗水,青黛投了帕子给她擦拭汗水,而林秋禾却不敢放松又拉起了宁卿的手给他诊脉。   感觉到他体内那些蠢蠢欲动的毒素被勉强压制了下去,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宁卿这才发作看起来似乎没有上次在张府寒毒爆发的时候可怕,然而实际情况却是更加危险。若是一个处理不好,让他体内压制了多年的毒素完全爆发出来,只怕他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很可能以后一辈子都离不开床和轮椅了。   本以为这是一场苦肉计的林秋禾低头看着宁卿依然昏迷不醒地样子,忍不住微微摇头,然后后退两步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嘱咐那两个小丫鬟,把之前送来的烈酒打开,而她则起身从药箱中拿之前调好的药膏,倒在一个空碗中开始往里面兑酒水。   房间中立刻散发出香醇的酒味,这确实是王府里面能够拿出来的最烈的酒了。就林秋禾调和药膏这一会儿的工夫青黛和一旁站着的两个小丫鬟的脸就因为酒气的微熏红了起来。   林秋禾略微有些后悔没有在这个时代准备好口罩,她努力地不受酒气的影响,把药膏调成糊状,然后示意两个小丫鬟把药膏涂满宁卿的全身,而不是平日里面只需要涂抹的膝盖和小腿。   这个时候厨房的热水已经送到了屋里,然而流苏这边的药材还没有送来只能再等一会儿。   两个小丫鬟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银针给宁卿涂抹药膏,烈酒的香味因为这个原因而更加浓郁,林秋禾就坐在窗户边上闭着眼睛养神。而这个时候,床上突然响起了低低的呻、吟声。所有人都一愣,然后其中一个小丫鬟惊喜地道:“小王爷,你醒了?”   林秋禾连忙起身,也顾不上宁卿因为涂抹药膏的缘故大部□体都□在空气中。她过去直接抓住了宁卿的手把脉,趁着有空才瞥了一眼他,沉声道:“不要动。”   “……”宁卿浑身都没有一点的力气,这会儿不要说是想动,就是说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因此他只能努力用眼神向林秋禾询问,然而林秋禾却再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皱着眉头把脉,许久又换了另外一只手。   “你体内的毒素因为这几天的忙碌,体内虚弱的时候爆发了。”放下手,林秋禾才沉声说,“我已经开了药,等到流苏送来王爷就需要泡在浴桶之中。”   “好。”宁卿声音干涩地开口,林秋禾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去给王爷倒些白水。”为了避免影响药性,所以所有的茶水都被林秋禾摒除在外。本来喝些烈酒可以压抑宁卿体内的寒毒,然而这次是多种毒素一起爆发,林秋禾不敢肯定用烈酒压下寒毒之后,其他毒素会不会得到一个宣泄的机会,因此只敢用烈酒调和膏药这种更保守的办法,而不是让他喝下去。   流苏的动作也不慢,宁卿刚喝了一杯水润了喉咙,她这边就拎着一包药过来,林秋禾吩咐她先是泡在一旁的热水桶中泡了一会儿,等到药香发散出来,这才把那一整桶的热水都添加到了浴桶之中。   热气和药香一瞬间就压过了屋中的酒香,而屋中也氤氲起了一层水蒸气。林秋禾过去收起了宁卿心脉附件的银针,头上的并没有动。她示意流苏和青黛扶着宁卿进了浴桶坐下,看着宁卿苍白的脸在泡进去不一会儿就红了起来,汗水不断的往外冒,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青黛看着林秋禾一副疲惫到了极点的神色,连忙过去扶着她,低声道:“姑娘,先坐下休息休息吧。”从他们到摄政王府到现在连三刻钟都没有过去,然而林秋禾因为忙碌早已经湿透了里衣,耗尽了体力。这会儿被青黛扶着才觉得浑身发软,几乎再也提不起一丝的体力。   她看了一眼泡在药浴中的宁卿,点头道:“扶我去外面透透气。”   屋中全部是酒香和药香,对她还是会产生不小的影响的。   照顾宁卿的流苏回头看了一眼,对着青黛点头,道:“姑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不要客气。”她也看得出来如今宁卿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心中对林秋禾格外的感激。   青黛点了下头,这才扶着林秋禾出去。   外间清新的空气让林秋禾松了一口气,她被扶着靠在了软榻上面,然后青黛就吩咐让人送了些解酒茶过来。林秋禾听到她吩咐暗中点了下头,然后就斜靠着闭目休息。   解酒茶很快就送来了,林秋禾喝了一杯然后示意送茶的小丫鬟也往宁卿的卧室中送上一壶。等到头晕的感觉稍微轻了之后,她这才又进去给宁卿把脉。   宁卿胳膊从水中伸出来,比脸上的皮肤还要红上三分。他泡在浴桶中不断的冒汗喝水,不一会儿头发都已经湿透了。林秋禾碰触他滚烫的手,手微微颤抖了下,然后手指才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她才示意宁卿收回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起了他头上的银针。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丫鬟也连忙通报:“张御医到了。”   下一秒张章就绕过了屏风进入卧室,闻到屋中复杂的味道,他先是一愣,然后才看到正在整理针囊的林秋禾。   “师伯。”林秋禾起身点了下头,“我来的稍微早些,就按照所学做了些紧急处理。”张章点了下头,直接朝着浴桶中的宁卿走过去,一样是把脉,检查,跟在他身后的齐林看了看浴桶中的宁卿,又看了看林秋禾,脸色就有些难看起来。   许久,张章才松了一口气道:“你做的很好。”他说着走到书桌前一边跟林秋禾讨论宁卿的脉搏,一边示意齐林放下药箱也试着给宁卿把把脉。   齐林听着那两个人的低声讨论,手指落在宁卿的手腕上,不一会儿就皱起了眉头,等到把宁卿的手重新放回药浴中,他就忍不住伸手捞起了用粗麻布裹起的药囊,然后放到鼻子边闻了闻试图分辨里面都放了什么药。   师妹的医术……难怪师父这么看重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真的不是苦肉计~~蒸的~~藕发誓~~~   ☆、第59章 信任   宁卿意外的毒发让整个摄政王府都跟着忙碌起来,然而,一直到宁卿的情况稳住,流苏这才派人照顾在宁卿的身边,自己亲自去了摄政王妃的馨和园去请罪。   林秋禾这才知道,原来流苏竟然一力在王妃面前瞒下了宁卿的情况。   她开始对宁卿身边得用的丫鬟感到好奇了。若是流苏在三友苑这边有这么大的权利,那么他派到她身边的青黛等人呢?平日里面她只觉得青黛好使,各种事情都处理的妥妥帖帖,做事也极为有眼色,有些事情不用她说出口就已经安排的妥妥当当了。   许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青黛微微一愣,然后露出笑容道:“姑娘可有什么吩咐?”   林秋禾微微摇头,“没什么,只是流苏这般瞒着王妃行事,是不是有些……”她当然知道流苏这么做是为了王妃好,怕她担心害怕。然而,如果站在王妃的立场上,她就算明白这点只怕心中也会有疙瘩。   青黛一愣,然后才低声道:“流苏不是摄政王府的丫鬟,是晋王殿下的丫鬟。”   也就是说,流苏的主子是宁卿,也只是宁卿?   林秋禾一愣,然后看向青黛的目光就有些变化了。青黛立刻意识到了这点,连忙跪下道:“还请姑娘放心,我们姐妹几个自那日被姑娘买下之后,就是姑娘的人了。从此一身荣辱全部系于姑娘一人身上,自当事事以姑娘为先,绝对不会做出有害姑娘的事情来。”   林秋禾没有想到青黛反应如此机敏,她还什么都没有说,青黛就明白了过来。   “奴婢虽然签下的不是卖身契,然而姑娘对奴婢的情谊奴婢不敢忘记。”她抬头看着林秋禾,“若是姑娘不放心,奴婢、奴婢愿意签下卖身契。”   听到青黛如此说话,林秋禾心中一动,然而最终还是挥了下手道:“我累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先起来吧。”就目前而言,她还是可以信任青黛的。至于以后,就要看她的表现了。   青黛跪在地上看着林秋禾的神色,迟疑了片刻这才起身绕到了她的背后轻轻帮林秋禾揉按。   不一会儿,摄政王妃就匆匆赶来,见着外间的林秋禾一愣,然后才道:“林姑娘,不知道阿卿如今怎样?”   “情况已经稳定,如今师伯还在房内照看。”林秋禾起身说道,陪着王府一起进了里屋。屋中的药香和酒香都还没有散去,王妃之前就隐隐约约闻到味道,这会儿进来察觉味道更大这才皱起了眉头,“张御医,这是怎么回事?”   药浴她是懂的,可是这酒味?   屋内因为不断地往浴桶里面加热水而水真气氤氲,张章并没有看清楚王妃的神色,不过还是回答道:“是我来之前秋禾让人备下的药浴,而酒味则是之前用烈酒来调和药膏留下的。”他略微顿了一下,然后对着王妃身后的林秋禾笑着点头:“你做的很好,想法大胆而又不落入俗套,最重要的是还能够针对晋王当时的情形对症下药,没有惊慌失措。”   张章满意地点了下头,“秋禾,你在医学之术上,有着难得的天赋。”   他身后的齐林闻言对着林秋禾点了下头,露出笑容。   王妃没有想到林秋禾竟然会得到张章这么高的评价,略微有些迟疑。宁卿曾经对她说过,当时让林秋禾认在张章门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怕林秋禾在秦家因为某些不起眼的人的陷害而出了问题。这些日子林秋禾每隔一日都会来摄政王府,在她看来主要也是宁卿的孝心,为了让她能够常常见到林秋禾。   毕竟,宁卿体内的毒素那么多年了,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真的能够治愈。   然而如今听到张章的评价,王妃才意识到,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竟然比她所预想的,所看到的成长的更好。不过现在还不是激动的时刻,虽然为还没有认回来的女儿开模还衷诟P牡氖嵌嗄昱阍谏肀叩难印   “阿卿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晋王这次体内毒性发作跟这些天的操劳有关,这样在药性和酒性的作用下多睡些时候是有好处的。”张章点头,“臣已经让人抓药煎熬了,王妃不用担心。”   摄政王妃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还在慢慢冒出细密汗珠的宁卿,这才道:“那我们先出去吧。”   这次连同张章都一起出了卧室,只留下两个小丫鬟在一旁伺候添加热水。而流苏则张罗着让人送来个人喜欢的茶水和点心,丝毫不见被王妃责罚的痕迹。林秋禾和齐林按照顺序坐在下手座位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张章和王妃说话。   “陈太妃如今身体可好?”两个人讨论了下宁卿的身体情况,王妃这才转换了话题问起了陈太妃,“一别许久,我回京之后也一直忙碌着,没有来得及入宫看她。估计她这会儿心里定然是在念叨我呢。”   “陈太妃身体还好,宫中药物齐全,皇上又对她敬重,但凡太妃所需药物从未克扣过。”张章点头,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妃每个一段时间都会想起王妃,不过她也知道这次王妃回京事物繁忙,并没有什么不满。”   “那就好。”王妃轻轻地撩起了垂在耳边的头发,脸上的笑容有种感慨和神秘的意味,“家里的事情这些天也算是忙完,等到阿卿情况好转,过几日我就入宫看看这位老朋友去。”   “想来陈太妃知道了定然会亲自扫径迎客的。”张章笑了起来。而这时候齐林偷偷地用手指戳了下林秋禾,低声道:“师妹,你是怎么想到要用烈酒调和药膏的?还有,给晋王的药浴里面,为什么会放生姜?”   看看正聊天的两位长者,再看看齐林好奇难耐又努力压低声音的样子,林秋禾相信他早就想要问这些问题了。这些东西的使用对于有着前世经验的林秋禾来说已经是一种本能反应,现在听到齐林这么问她就只能低声解释。看着齐林越来越明亮的双眼,林秋禾脸上露出了笑容,很是喜欢这种纯学术性的讨论。   预计宁卿在药浴中已经泡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林秋禾这才偷偷看向张章。如今张章已经到了,她虽然有行医资格,然而毕竟还在张章门下学习,自然不好越俎代庖太过于展露自己。   没有想到,张章心中却也是有数的,在林秋禾试图暗示他的时候,他就转头开口道:“秋禾,晋王殿下已经泡了药浴半个时辰了吧?”她连忙点头,笑着道:“已经有半个时辰,可以出来喝煎服的汤药了。”   一旁流苏连忙站出来请示,王妃点了下头,示意她带人去忙碌。又过了一会儿,脸上的潮红还没有下去的宁卿就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多谢张御医和林姑娘。”他声音低沉,带着大病之后的虚弱,然后才又转头看向上座的王妃,“让母亲担忧了。”   王妃伸手示意他上前,拉着宁卿坐在了身边仔细摸了摸他依然滚烫的皮肤,这才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她说着拉住了宁卿的手,“我听张御医说,你这次之所以会发作的这么厉害,主要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甚至连吃饭都耽误了?”   宁卿为之语塞,王妃恨恨地用力拍了下他的手背,“以后每天出府之前去我院中用早膳,晚上也必须在府中用。午膳的话……”她迟疑了一下,“你在城外,我让人给你送过去,看着你吃完。”   “母亲,不用这么麻烦的。”宁卿无奈地苦笑,“我保证以后会好好吃饭。”   “我不信!”王妃果断地拒绝了宁卿,“今天晚上你就在家中陪着我用膳,另外我让人去给你请三天的假,这三天里面都要在家中待着。”   “母亲,如今临近万寿节,京中事情实在是多……”宁卿皱眉,“我若是撒手不管了,那城外那些……”他顿了一下,隐藏下了后面的词句,“皇上那边一时半会也是派不出合适的人选的。再说,皇上和父亲这次对我都报了很大的期望。”   王妃听着宁卿辩解,神色越来越难看。到最后,宁卿只能停了下来,无奈地叹息,“我明天在家休息,好吗?然后每日都在母亲那里用早膳和晚膳,之后每天只去半日,可好?”   王妃依然眉头紧皱,而林秋禾坐在最远的地方,看着宁卿脸上的潮红褪下之后略微苍白的肤色,心中竟然升起了一股和王妃同仇敌忾的恼火,听着王妃说:“……难道功名利禄就比身体更重要吗?”这样的质问时甚至忍不住微微点了下头。   “母亲,”宁卿苦笑,“我只是想要做到最好,为了能够让他人不再因为我而升起这样或者那样的担忧。我想要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所想要保护的人,不让他们受到任何的伤害。”他说得含糊不清,然而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了林秋禾的位置。   林秋禾浑身一紧,下意识就转头避开了宁卿的视线。反而是王妃,因为记挂着宁卿的身体,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对于这个自小就有主见的儿子来说,她能够得到这些妥协的结果也就满意了,只是不满还是不满。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坚持休息三天。但是,每天亥时之前必须要熄灯休息。”王妃补充了一条。亥时是从晚上九点开始,对于这个时代习惯早睡的人们来说算是比正常休息时间还略微晚了一些的时间,然而看王妃的样子,只怕这要比宁卿平日休息的时间早上不少。   宁卿无奈地答应了。   林秋禾和张章并没有在醺卸嘧鐾A簦耪铝粝铝艘桓鍪屎狭教熘诜玫囊┓剑硎玖教熘蠡嵩倮匆惶烁湔锫觥6智锖塘粝碌哪歉鲆┰〉姆阶樱耪掠衷诶锩嫣砑恿思肝兑┎牡姆至浚淮涿咳招枰莅敫鍪背健   等到师徒几人上了马车之后,张章才对林秋禾道:“其实下次开药方的时候,你可以再稍微大胆一些。”   这已经算得上是很高的评价了,林秋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出了摄政王府彻底放松下来,她才觉得浑身都有些酸疼。然而张章问及医学上的问题,她还是阐述了一下自己写下药方时的考量,跟张章和齐林辩证那些药材的使用和分量说明。   一路顺利到了秦府门口,林秋禾正想下车,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问题,回头问道:“师伯,孙家最近在忙什么?”   “哦,孙家偏支有个学生举人参加了今年的秋试,如今还为出榜,孙家想要把消息压一压,免得有人说是后宫的裙带关系才让这位学子入了那些考官的眼。”张章随意提了一句,而林秋禾这才点头下车,心说:看起来孙家很是重视这位偏房出来的举人,也很是看好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中午好~~   ☆、第60章 巧遇孙韶喆   八月二十二,是今年秋试皇榜贴出的日子。这一天不少的人都很是兴奋,就连秦锦兰和秦舒兰一大早就带着兴奋的神色给秦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更是凑过去各种好话不要钱的说出来,就是为了能够跟着秦家兄弟一起出府去围观皇榜贴出来时的热闹情形。   “祖母,这可是三年才一次的盛事。”秦锦兰低声道:“再说大哥他们早早就在三元楼上定了包间,我们跟着兄弟们一起过去,有他们在也不会出什么意外,不是吗?”   秦舒兰凑到了秦老夫人的另外一边,微微晃动着她的手臂,“祖母,你就答应吧。再说了,晴儿表姐来了这么久,也没有怎么走动过,让她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说着她就冲着陈自晴使眼色——“快,祖母疼你肯定会答应的。”   陈自晴笑着道:“我倒是有些好奇呢,想着是跟表哥表弟一起,应该安全不少吧?”   “既然连晴儿都这般说了,那我就准了!”秦老夫人笑着道,这日也算得上是京中的盛事,各家各户围观张贴皇榜不说,就连所谓的榜下捉婿也是常有的事儿。三年前的榜眼君不就是在殿试之前被一个京中的六品小官“抓”了回去当女婿吗?听闻之后榜眼远赴呈州当了知县,万寿节前后也要携妻带子回京述职呢。   依照秦府的门第自然不用榜下捉婿,不过去看一看热闹也算得上难得一次的娱乐了。   听闻秦老夫人许可,秦锦兰和秦舒兰立刻露出了胜利的笑容,而陈自晴也偷偷松了一口气看向林秋禾眨了下眼睛。皇榜一般是在傍晚时分贴出来,因此作为大哥的秦珏就在三元楼中订了一桌的酒席,虽然今次并没有秦氏子弟考试,不过提前看看秋试铁皇榜的热闹也可以让下面的弟弟们多一些动力。   一行人分乘几辆马车赶到,就连秦琅也被放了出来。一路上也许是跟着哥哥们的缘故,他老实了不少。等到进了包间,他也是坐在一旁不说话。只不过在其他人没注意的时候,偶尔会把目光落在林秋禾的身上。   林秋禾并没有注意到秦琅,说实话一个十一岁的男子,在这个时代也许会被当成半个大人了,然而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学没毕业,那样的恶作剧根本就不算什么。   她这会儿正坐在窗户边上往下看,皇榜有大半个时辰才会贴出,然而墙下已经围了一群学子和看热闹的人了。她看了几眼就觉得索然无味,而这个时候一辆马车停在了三元楼的前面,正准备离开的林秋禾多看了一眼,恰好就看到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是孙梓棋。   她动作一顿,又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定睛一看,虽然带着面纱,但是还是可以看出是孙梓棋的。孙梓棋是第二个下车的,前一个下车的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有些眼生,转念一想林秋禾就明白那应该就是孙家偏支的那位举人了。   看起来,他是想着这边离皇榜近,能够率先得到消息也跟着过来了。   林秋禾若有所思,正想让开一旁的秦锦兰就也凑了过来,惊喜地道:“那不是梓棋吗?跟她一起的人是谁?”   “应该是她堂哥,我听闻孙家有偏支的学子参加秋试,之前一直都瞒着呢,等考试完了才通知了孙家的人。”秦玥跟着站了过来,看着那两人进入三元楼,“大姐,不如咱们过去打个招呼?”他有些心动,想跟孙梓棋的堂哥这个真的参加过秋试的人交流交流。他明年开春准备考秀才,对于那些已经有功名在身的人格外的好奇。   秦锦兰一想就明白了这弟弟的想法,笑着转头招呼林秋禾,“秋禾一起去吧?”   林秋禾本不想动,然而一旁的秦舒兰跟着凑热闹,“走吧,咱们都过去看看,不然请他们过来一起坐也好。”她说着就拉着林秋禾起身,一旁的秦珏和秦珑都跟着站了起来,秦锦兰开了包间的门出去,正巧就看到跟孙梓棋在一起的那个年轻男子正在跟店小二说话。   “这位客人实在对不住,小店的包间都已经订出去了,要不您跟这位姑娘在楼下僻静的位置坐,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这怎么能行……”男子为难地看了一眼孙梓棋,“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   “客人,不是我说。今天这样的日子,这皇榜附近的酒楼包间肯定是都满了。咱们楼下还有几个僻静的位置也是之前特意留下来给考生的。”店小二劝说,“若不是看这位公子是考生,咱们对外说也是已经座满了。”   “这是为什么?”秦锦兰这时候领头走了过去,对着孙梓棋笑了下道:“店小二不用为难了,这是我们朋友,让他们去我们包间就好了。”   店小二连连点头,道:“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小的过会儿给孙公子送来一壶茶当做是赔罪。”   孙韶喆闻言连忙摆手,“不用了……”   “堂兄这位就是我给你提过的秦府大姑娘,后面的是她三弟。”孙梓棋连忙介绍,“既然他们订了包间,咱们就跟他们一起等着放榜好了。”   秦锦兰笑着对孙韶喆点头,这才转头看向店小二道:“你还没说为什么要特意留下些僻静的位置给考生?难不成早早订出去了不好吗?”   “咱们这楼叫三元楼可是有名头的,咱们这酒楼原本叫聚缘楼,然而从开张至上一届秋试,总共有两位状元在本楼等候消息,为了取个好兆头,之后老板就把名字改为三元楼了。”店小二笑着说,一旁的秦舒兰点头道:“所以你们今年就特意给学子留了位置,想着再多出一位状元,让这名字名副其实?”   店小二笑着点头,“姑娘聪慧。正是这样,而且我们老板还提前说了,若是榜上有名,今晚的开销全免,若是三甲的话,可以免费在这里消费一个月。”   “这倒是个好生意。”林秋禾笑着说,“在京城做酒楼生意,拼的就是特色。而这酒楼名字好,又有事实为力,只怕是颇得学子们的追捧。”   他们几个说着重新回了包间,孙梓棋也取下了面纱笑着给她堂兄孙韶喆介绍屋中的诸位。等听到孙梓棋介绍林秋禾的时候他双眼微微一亮,并没有多做表示目光却也多停留了片刻。   屋中的人很快就熟悉了起来,对于秦珏这一次没有下场考试,孙韶喆表示了可惜。然而秦珏只是笑着道:“我觉得老师说的很对,我虽然有着举人的功名,然而距离参加秋试还是有些差距的。在沉淀三年再来也不晚。”   他说话沉稳有序,很是得孙韶喆的欣赏,至于秦珑、秦玥和秦琅三个人也是各有各的特色,虽然学问比不上秦珏,却也都有着自己的见解。特别是最小的秦琅,平日里面众女接触到的都是他调皮捣蛋的一面,如今见他坐在桌子边上认真的讨论学术的问题,在孙韶喆和秦珏说话的时候竟然还能插上话,而且没有出错实在是出人预料。   “你们都小看四弟了。若是他只会调皮,书院怎么可能留他?”秦玥压低声音对秦锦兰解释,林秋禾听到这话意外地看了一眼秦琅却见这个小子正好偷偷看向她。这一眼被抓住,秦琅连忙回头一本正经地听秦珏说话,甚至还又发表了评论。   林秋禾微微皱眉,开始怀疑这小子上次被关禁闭根本就没有吸取教训,看他笑眯眯的神色这会儿指不定肚子里面正在冒坏水呢。不过秦琅那个级别的恶作剧她还没放在心上,因此看了两眼之后就转过去跟身边的女孩们说话了。   秦琅等到林秋禾移开视线,这才松了一口气,更是认真地听着孙韶喆他们说话。   酒楼的茶水、点心很快就被送了上来,除了一壶普洱茶之外,还有一壶花茶。几女纷纷选了花茶,不一会儿屋子里就满是茶香和花香。而秦珏和孙韶喆他们的讨论也告一段落,而孙韶喆喝了一口茶,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林秋禾。   挨着他坐的秦珏察觉了他的小动作,顺着看过去见孙韶喆看向林秋禾,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他与林秋禾并不是熟悉,然而花氏的胎几次三番劳烦林秋禾,所以他对这位暂住在秦府的姑娘还是有着很好的印象的。这会儿见孙韶喆这般心头就有些不悦,下意识地轻声咳嗽了一声提醒孙韶喆。   果然,孙韶喆连忙收回了目光迎上秦珏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下,低声道:“我只是没有想到最近京城之中风头正盛的林姑娘年纪竟然这么小。这可真是人不可相貌,若是平日遇上,我是决计不可能相信那样一位在京城已经是传奇一样的女医师是林姑娘这般和煦的人。”   这样的解释也说得过去,特别是林秋禾帮了孙家那么大一个忙。虽然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开,不过亲近和有门道的人如今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消息了。   林秋禾那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正被孙梓棋拉着偷偷咬耳朵。   听到孙家果然是因为孙韶喆的原因才故意压下了孙修仪有孕的事情,她忍不住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却正好跟孙韶喆对视。孙韶喆礼貌地朝着她点下头,然后转头跟秦珏说话,似乎根本就没有特意在意她一样。然而,林秋禾却在心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比之前被秦琅盯着的感觉更微妙。   “秋禾,你刚刚想说什么?”孙梓棋轻轻问了一句,林秋禾这才回神道:“我是想说,你父亲和你伯父就这么看好他?”   “堂哥把考试时做的文章重新写了一遍,父亲和伯父都说必然是在前几名,除非运气不好才会是同进士出身。”孙梓棋压低了声音说,“反正这位堂哥,我觉得倒是不错呢。而且他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位当年被他父母在战乱中收养的妹妹,说是之前安顿在了陵水县中,这两天就要到京城了。”   秋试的皇榜分为进士和同进士出身。只有进士才有可能参加殿试,到时候才由皇上亲自点出状元、榜眼和探花。如今孙梓棋这般说,也就意味着孙家很有把握这位孙韶喆能够进前三甲了?   林秋禾心中更是惊讶,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孙家这么看中孙韶喆。孙家重视宫中的孙修仪是因为她能够稳住孙家如今的地位,而若是孙家真的依靠后宫的裙带关系上去的话,只怕要被人诟病。而孙韶喆的出现则让孙家意识到了一个机会,而更妙的是孙韶喆父母双亡还有一个未出嫁的妹子。   也就是说,孙韶喆以后若是想要有好的发展,妹子嫁一户好人家,都要依靠京城这边的孙氏兄弟。   不过,孙韶喆也是个妙人,一直到秋试结束,确认自己发挥的不错这才找上了孙家,让他更有资本跟孙家的人谈判,而不是简单的依附于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61章 借马车   根据孙梓棋不经意的几句话,林秋禾转念间就想到了不少的东西。不一会儿酒楼就送上了他们点的菜肴,等到他们吃到一半,外面猛然又躁动了起来。所有人一愣,连忙放下碗筷推开窗户往外看去。   宫门缓缓打开,两列穿着红色仪仗服,腰间别着腰刀的侍卫护着中间三个张贴皇榜的官员走出来。   很快那些人就被拦在了张贴皇榜的城墙外两米,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皇榜被一张张贴上去,而只有第一张上的名单才是进士,后面两张上的人都只能够算是同进士出身。   在皇榜贴好,侍卫们撤销了拦截的木栏之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直接冲了上去。当然了,前面还是有几个侍卫直接拔出腰刀拦着避免发生混乱的。所有的人都只能在侍卫的看守下凑上去。而这个时候凑在最前面的人就大声念起了名字,而早人群之后他们的同伙这个时候就立刻转身按照名字和之前打听到的消息跑去送喜讯。   这个时候可是能够得到不少的赏钱的,一旦遇上出手阔绰的,几十两的银子有时候也是说撒就撒了。   林秋禾睁大双眼看着下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群,半响才微微眨动了下双眼,微笑着摇头退了回去。在这里她们实际上根本就听不到皇榜之下的那些叫喊声,而她刚刚看了一眼孙韶喆,见他虽然故作平静,然而还是忍不住紧紧握住了窗户的边缘,手背上青筋暴起,骨节突出。   看起来,还是很紧张嘛。   而这个时候,秦舒兰眼尖,指着下面叫道:“有个人跑进三元酒楼了!”她说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就看向了孙韶喆。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然而片刻之后楼下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   “好!好!好!太好了!赏,都有赏!管家,发赏钱!”   所有人都松下了紧绷的神经,几乎每个人都偷偷看向了房中的孙韶喆。孙韶喆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并没有太过于失态。见所有人都看过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道:“大家不必这么看着我,秋试是每三年为皇上择选全天下人才的盛事,这天下博学之士太多,就算今次不中,我也不会放弃的。不过是再等三年罢了……”   他说着笑得真诚了些,“到时候倒是可以和秦兄一起了。”   众人见他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放得下,都松了一口气,而秦舒兰更是开口道:“孙大哥不用如此,说定过会儿就有人上来给孙大哥报喜了。”   此时整个三元楼都因为下面那位幸运的举子而热闹非凡,屋中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叫喊声有什么不同,然而片刻之后他们的房门就被敲响,在靠近门方向做的秦珑一愣,然后才起身过去开门,“谁啊?”   “恭喜孙韶喆公子,高中皇榜第十二名!”门外的人满脸的喜气,说话这话双眼一扫就发现了虽然努力压抑但是脸上依然露出狂喜神色的孙绍轩,他立刻冲了过去,拱手就又道:“恭喜孙韶喆孙公子了,高中皇榜第十二名!”   一时间孙韶喆整个人都木了,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中了!不是同进士出身!他终于完成了妹妹交代的第一步!他中了,几天后就会参加殿试,然后还会参加琼林宴……   一刹那见,孙韶喆脑海中闪过无数的念头,然后才强自镇定回过神。这时候包间里面已经挤满了道贺讨赏的人,他赶紧把准备好的红包拿出来,其中最大的那份给了第一个道喜的人,然后其他的也依次发了下去,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就算最后红包用完,剩下的打赏是由秦家兄弟来做的,他都忍不住一直笑着。   等到那些道贺的人都离开了,孙韶喆这才对着秦氏兄弟拱拱手,“多谢刚刚秦兄救场。”   “这是好事!”秦珏点头,然后叫了店小二让他上了酒:“今日可要好好和孙兄庆祝一番!”   店小二满脸笑容的进来,道:“我家主人说各位今天的消费全部免费,另外免费送了一瓮状元红提前庆贺孙公子在三日后的殿试中表现优异!”   这话刚说完,店小二身后就又出现了一位身影,正是这三元楼的老板。   老板亲自端着状元红进来,打开给孙韶喆倒了一杯,然后又给其他人都添上这才举杯道:“先是祝贺孙公子金榜题名。”   这是高兴事,众人也没有讲究什么,在场的男子全部端杯饮尽了杯中的酒,就连另外一桌的女孩子们也都端起茶杯遥遥地敬了孙韶喆一下。   老板这才笑着道:“若是孙公子愿意,三日后的殿试之后,在下依然在这个包间,给孙公子摆上一桌庆功宴,让孙公子可以招待亲朋好友!”   “那就多谢老板了。”孙韶喆倒是没有拒绝,他在未联系孙家之前还是认识了不少同期的好友的,不管这期中或者没中,他们都是一些有着真才实学的朋友,他相信这些人总有一天会金榜高中的。   而在这里联络感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酒楼老板这才笑着离开,而在没了外人之后,屋子里面的气氛一下子就燃了起来,觥筹交错之间每个人都喝了不少的酒,等到天色渐晚,外面都黑透了之后他们才都醉醺醺地散去。   孙韶喆虽然极力克制,然而毕竟是一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最终还是被灌醉了。秦氏姐妹见状就让孙梓棋上了她们的马车,先送孙氏兄妹回孙府,然后她们再回家。   努力保持着清醒的秦珏点头赞同,把喝醉的几个弟弟往另外一辆马车上一丢让车夫先送他们回家,而他作为长兄则要一路护送妹妹们。马车缓缓前进,街上还有不少在庆祝的人,十年苦读一朝得偿所愿,又或者是名落孙山,那些学子们都放弃了平日的斯文,在街上大声地说笑或者是哭泣着喝酒,林秋禾坐在马车中听着外面的声音已经开始觉得有些疲惫了。   离开了靠近皇宫的街道,街上的人明显少了。马车速度快起来,很快就把孙梓棋和孙韶喆给送到了孙府。而府上很明显早就得到了消息,也猜到了结果,这会儿早就准备了醒酒汤。   两家向来交好,秦珏也没有客气喝了一碗醒酒汤,又客气了几句话就立刻带着女眷回家。   回去的路上不止是林秋禾,就连之前一直保持着兴奋的秦锦兰和秦舒兰都露出了疲惫的神色,而陈自晴更是直接靠在了林秋禾的身上眯着眼睛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了。   马车在安静的街道上行驶着,就在几女都没有什么精神说话的时候,马车突然猛烈的颠簸了一下,几女立刻乱成一团。秦锦兰立刻护住了秦舒兰,而林秋禾则拉住了陈自晴。马车停了下来,前面的车夫和跟在车外的丫鬟连忙开口询问道:“姑娘,没事吧?”   说话间,马车后门被打开,青黛担忧地看着里面,见众女都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不知道是谁在路中间放了一块石头,天黑车夫没有看清楚……”   这时候秦珏也从前面的马车上下来,过来询问情况。他运气好,错过了那块石头。   车夫检查了一下马车,皱起了眉头。   “车轮坏了。”车夫无奈地说,“马车要换了车轮才能继续前行。”   秦珏闻言就皱了眉头,正想让女孩子们换到他那辆马车上就听到了安静的道路上又有马蹄铁踩过青石板的声音。   “前面是什么人?”马车拐过弯就看到了停在半路的秦府马车,而车夫立刻警觉地停下了马车,对着前面询问。秦珏闻言从一旁的小厮手中接过灯笼朝着那边看过去,一看之下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到对方再次发问才反应了过来。   “在下秦珏,是成和街秦府的人。”他微微提高声音并不贸然上前,“因为护送出游的妹妹回去路上坏了马车,这才停在了路中间。”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马车的制式应该是一位王爷的。   “秦府?”马车中响起一个微微嘶哑的声音,然后就见车夫下车扶着一个人从马车总下来。等到那人走近,秦珏这才反应过来,郑重的行礼,“秦珏见过晋王殿下。”他之前在秦府总是加过宁卿的。   晋王?   马车中的林秋禾听到这个称呼一愣,然后才忍不住朝着马车之外看过去。只见灯笼昏黄的灯光之下,宁卿的脸色并不算好看,不过脸上的若隐若现的笑容却显得格外温暖。似乎是察觉了她的目光,宁卿敏锐地朝着马车中看了一眼,然后才若无其事地对着秦珏道:“里面是贵府的女眷?”   既然被提起来,几女也就不好躲在马车中,因此秦锦兰带头下了马车,几女依次给宁卿行礼问好。整个过程中宁卿一直微微勾着唇角,等到最后面的林秋禾的时候才开口说了两句话。   “没有想到在这里会遇上林姑娘。这些日子多亏有你照顾,既然诸位的车坏了,就正好给我一个感谢林姑娘的机会,还请诸位上我的马车,送你们回府吧。”   宁卿缓缓的语调让几女都心生好感,而他把人情让给林秋禾的举动也让没有多让觉得意外,只有秦珏有些迟疑,“那王爷你……”   “我今日忙碌到现在才回城,没有赶上皇榜的盛况,正好一路上可以听秦公子说说那个时候的盛况。”宁卿淡淡地表示会跟秦珏同乘一辆马车,“我想你们这个时候回家,应该是去看皇榜了吧?”   事情就被偶尔路遇的宁卿三言两语给解决了,女孩们都上了他的马车,而宁卿则裹着斗篷上了秦珏的马车。至于坏掉的马车,由车夫在这边等着,秦府那边自然会派人过来修车的。   因为这个意外,几女再也没有睡意,坐在明显比秦家奢华了许多的马车中,秦舒兰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看向林秋禾道:“每次摄政王府都会派马车过来接你,那马车也是这样的吗?”   林秋禾一愣,然后才笑着点了下头,“大概是差不多吧。”   见她不欲多说这些,秦锦兰就拉了下秦舒兰,换了个话题道:“说起来,孙家那位堂兄还真是不简单。金榜第十二名,可以参加殿试。若是他在殿试的时候表现好些,说不得真的就能入前三甲了。”   “他们之前说话,我听了一耳朵,好像那位孙公子还没有定亲呢。说是因为父母早逝,为了拉扯妹妹长大耽误了婚事。”陈自晴因为身世类同,这会儿说起来就颇有感慨。其实她知道的时候心中还是隐隐有些羡慕孙韶喆的妹妹的,若是她也有一位兄长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62章 金锁   乘坐晋王殿下的马车回府的事情,第二天孙梓棋到秦府的时候重新被提了起来,孙梓棋听了之后也愣了半响,才说:“真不知道该说你们倒霉还是运气好,平白无故的路上被人丢了石头,马车刚坏就又遇上了晋王殿下。最主要的是,晋王殿下还那么好,让出马车送你们回家。”   “秋禾姐姐可是在跟晋王治病呢,看到她在,晋王怎么可能不帮忙。”秦舒兰说着看向林秋禾,“是吧?”   林秋禾无奈地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大夫,做的也是一些辅助治疗的事情。晋王的主治大夫还是我师伯张御医。”她说着错开话题,把少女们的注意力从宁卿身上转移到那位新出炉的进士老爷孙韶喆的身上。“说起来后天就是殿试了,不知道那位孙公子准备的如何了?”   “说起来这个就让人抑郁,我还想这堂兄没成婚,趁着这几日办几场宴会,说不定他也就能给我找个合适的堂嫂了,没有想到他拒绝了说是这几日要好好看书。连爹爹都说让我不要胡闹,还专门安排了院子给他住,不让任何人去打扰呢!”孙梓棋有些气恼,有这样一位金榜题名的堂兄她很是与有荣焉,本想好好炫耀一番,没有想到计划刚刚提出就被驳回了。   她一脸的无奈,看着秦氏姐妹同情的安慰她又露出了笑容。   “不过堂兄的那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养妹倒是会在明天到京城,赶在殿试之前跟他汇合。我听堂兄说,那是一个年纪跟我们相仿的姑娘,到月底的时候过十四岁生辰。”孙梓棋补充道:“若是堂兄能够一举名列前三甲的话,到时候这位堂妹的生辰宴只怕会热闹许多。”   几个女孩坐在一起讨论的无非就是这样的事情,林秋禾坐在一旁听了片刻,就转身摸到了看到一半的书低头仔细看了起来,对于她们的话题也不过是偶尔说上两句。   #   “王爷昨夜似乎回来的有些晚?”下针之后,林秋禾就会有一段比较悠闲的时候。她这会儿正捧着茶杯喝茶,想起之前孙梓棋说她们那么幸运正巧碰上宁卿的评价,她就忍不住提起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不过,若不是正巧遇上了王爷,我们还不知道会耽搁到什么时候呢。”   宁卿闻音而知雅意,立刻明白林秋禾这是对他昨晚出现的时机产生了怀疑。他无奈地苦笑,低声道:“这件事情还请林姑娘帮忙隐瞒母亲,事实上是昨天晚膳之后,城外的军营突然传信说有紧急事物,我这才出城处理。”他说着看向林秋禾,认真道:“这些天我已经尽量注意休息了,只是若是让母亲知道这件事情,只怕……”   林秋禾看向宁卿的双眼,见他神色坦荡,心中的疑惑这才消除了大半,点头道:“是我不该追根究底的。”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过去又给宁卿诊脉。   感觉到柔软温暖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腕上,宁卿眼睛微微一眯,低头看着那只手。不同于京城中的那些少女留着长长的指甲,并且涂上豆蔻殷红迷人。林秋禾的指甲被修剪到略微超出手指一点,缘边圆润没有一丝毛刺,而整个指甲也都带着一种健康的粉嫩色,显得手指格外漂亮。   “体内的毒素并压制下去了。”林秋禾松了一口气,继而抬头看向宁卿,“我想师伯也应该警告过你,若是下次再毒发只怕就不会这么轻易被压制下去。还望王爷能够自珍自重才是。”   宁卿的目光不由跟着林秋禾的手移动,听到她说话这才回神,苦笑着道:“这些年我都习惯了。”   “王爷不要忘记了,曾经答应过我的事情。”林秋禾双眼微微一眯,危险地看向宁卿。宁卿这才想起之前他和林秋禾曾经有过一次两年之约。   而在林秋禾看来,虽然是因为一个误会宁卿才一直帮助她的,不过她却也默默记下了自己欠宁卿的人情。特别是在隐隐意识到宁卿对她不一样的感情,却不认为自己能够回应之后。治好宁卿可以说已经成为她心底不被任何人知道的执念了。   “对了,那个铜像还好用吗?”宁卿小心翼翼地换了个姿势,双目含笑看向林秋禾,“若是有什么问题,你可以告诉我,我让负责的工匠再次改动下。”   “不,很好用。”林秋禾摇头,“这些天我感觉到自己对穴位的熟悉程度在增加。”   宁卿微微蹙眉,看了一眼林秋禾这才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既然你知道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不趁机提交给你师伯?要知道这个东西若是能够普及开来,你在杏林之中的名声和地位就会再次提高,想来以后不会有几个人敢小看你了。”   “我觉得我的名声已经足够了。”林秋禾平淡地说,“就算是现在,实际上我的医术水平实际上也跟我的医术不相符。我可不想成为徒有虚名的人,到时候被人拿着这个指摘,甚至是攻击。至于这个针灸小铜人的事情,事实上我已经跟师伯提过,想要以师伯的名义发出去,但是师伯不同意。”   说到后面林秋禾也有些无奈,不过既然张章坚持,她也没有道理硬是让他承担这个虚名。反正等到两年后她针灸之术大成,大概也就能够提出针灸小铜人的使用和普及了。   听到林秋禾平静的话语,宁卿双眼微微有些意外的神色闪过,然后才带着更加欣赏和喜欢的目光看向林秋禾。没有被那些虚无的名声所打动,这样的年纪就这般冷静自持,坚持脚踏实地。光是这份心性就比绝大部分人的人出色了。   只是,现在有一个巨大的问题横在了他们之间。在他越来越喜欢林秋禾的同时,他该怎么做才能挽回因为上次的鲁莽而留在她心中的坏印象,甚至让她喜欢他呢?   他真的不是因为不在乎她所以才肆意妄为的,相反因为是因为太过于在意而失去了平日里的自持和冷静,这才会有月圆之夜夜探秦府的事情发生。   而林秋禾丝毫不知道宁卿心中的纠结,在三友苑忙碌完之后,略微整理了一下外貌,确认头发和衣衫没有凌乱就被珍珠请到了摄政王妃的馨和园,陪着王妃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   而等到她回到秦府荷园的时候就发现园子中比平日要热闹不少,守在门外的秋归见她回来连忙笑着提醒:“孙姑娘带着一位苏姑娘来做客。”   苏姑娘?   林秋禾一愣,还没有来得及进去就被屋中眼尖的孙梓棋看到。   “秋禾快进来,我给你介绍堂兄的妹妹!”她说着跑了出来,拉着门外的林秋禾进去,直接把她推到了一个外貌俏丽可爱的女孩面前,“这就是堂兄的妹妹,叫苏晓宁。”   “苏姑娘好。”林秋禾看着打扮得体,但是跟京城少女还是有些许不同的苏晓宁,微笑着问了个好,目光从她脖子间的金锁上划过就被人拉着坐在了一起说话。   苏晓宁性子安静,不必孙梓棋和秦舒兰两个人喜欢热闹,然而众女说话她偶尔也会中肯地说上两句。见她一举一动之间都有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众女对她印象也越来越好。而林秋禾在陪着说了会儿话之后就跑到一边偷懒看书,众女也习惯了她这懒散的样子,不时地会提高声音笑话她两句。   林秋禾笑着回了两句话,就又低头看书放松。反正对于她来说,身边不管怎么噪杂她都是能够看下去书的。   “林姑娘,我们不会打扰到你看书吧?”只有今天才认识的苏晓宁有些不安,过去低声问道。林秋禾闻言抬头笑了下,道:“无妨的,她们热闹惯了,我也习惯。”   见苏晓宁坐下似乎不准备离开,她就合上了书,笑着道:“苏姑娘出来京城,若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就尽管跟你堂姐说,梓棋可是个热心的人呢。”   “嗯,我今天刚到她就带我见朋友,说是怕我在府中无聊。”苏晓宁笑着点头,好奇地看了一眼林秋禾手中的书,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当之后,她连忙坐直了身子歉意而羞赧地笑道:“我还以为林姑娘是在看医书呢,之前梓棋堂姐跟我提过好几次,说林姑娘医术超群,治好了她的小毛病不说,如今还在摄政王府为晋王殿下看病。”   “不过是遵从师伯的吩咐做些辅助的治疗而已。”林秋禾没有怀疑好奇和崇敬表达得恰到好处的苏晓宁,随口说了两句,手就暗示性地放在了书上面。苏晓宁立刻知趣地起身离开,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头继续看手中的《各地风俗物语》。   #   到处都是火光,尖叫声,林秋禾站在街角看着那些恐怖的景象,意识到她又做恶梦了。街道上不时会有人跑过去,而她所化身的小女孩只能无力地哭泣着,有人慌乱中撞到了她却连头都没有回就跑了。而接着她意识到有人抢走了她身上的金锁和玉佩,再后来一队战马跑过,没有注意到角落中的她,她蜷缩在角落又累又疼又饿,低声叫着“娘亲,救我……”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突然出现在面前,“找到了!”而在她被对方抱起来的同时,看到不远处一个人手持弓箭慢慢拉满弓……   呼!   林秋禾猛然睁大了眼睛,看着屋内漆黑一片,急促的呼吸这才缓缓平稳下来。饶是这样,守夜的蓝丝还是被惊醒了。她连忙爬起来点亮拉住进了内屋。   床幔里面的林秋禾感觉都了一丝光亮,然后就看到床幔被掀开,蓝丝担忧地看着她:“姑娘?”   “扶我起来。”林秋禾低声说,梦境中最后那支箭并没有伤到她,只是那个救她的人……林秋禾靠在床头捂着心口,这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到让她觉得梦境中的一切似乎都还历历在目一样。   蓝丝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耽搁,连忙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过去,然后又投了帕子想着给林秋禾擦擦额头上的冷汗。   等到捧着温热的茶杯,林秋禾才回过神微微摇头试图让自己摆脱梦境的干扰。她努力对自己暗示:不要再想了,这只是梦而已!为了增加说服力,或者说是想把那些画面甩出脑海,她甚至忍不住微微摇头。然而,就在她摇头的某一瞬间,她想到了一个细节。   那个金锁!   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金锁?只是,是在什么时候呢?她皱眉,而早就被她动作吓了一跳的蓝丝连忙低声开口:“姑娘,可要让厨房准备些安神茶?”   “不用了。”林秋禾缓慢地说,本来呆滞的神色慢慢恢复了灵动。她想到什么时候,在什么人身上见过那个金锁了。   苏晓宁!   作者有话要说:之前留下的伏笔终于用上了~~~~被抢走的金锁和玉佩~~~~嘿嘿~~~   ☆、第63章 琼林宴   梦境中那个金锁的样式很特别,所以林秋禾才能够在看了一眼之后就把金锁和苏晓宁身上的金锁联系起来。可是,为什么梦境中的金锁会出现在苏晓宁的身上呢?   难不成,那并不是一个简单的梦境?   林秋禾微微坐直了身体,捧着手中的热茶示意蓝丝帮自己擦拭额头的冷汗,然后才低声道:“蓝丝,点亮书桌前的烛台,我想看会儿书。”   “姑娘,这都已经过了子时了……”蓝丝有些迟疑,然而林秋禾一个眼神看过来,她连忙害怕地低头照办了。挥手示意蓝丝出去,林秋禾就一个人坐在书桌之前看着那些书发呆。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要看书,她只是需要一个人静静,顺便理清一下混乱的思路。   如果那个梦境是真实的,那么说就算这个身体的原主不是摄政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只怕也是京城人士。按照记忆中小女孩的穿着,林秋禾觉得她应当是非富即贵才对。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上了下巴,想了想立刻站起来身来慢慢淹没,然后摊开一张白纸用镇纸压好,然后挑选了一支最细的毛笔沾染了墨汁画出她记忆中的玉佩和金锁的样式。   前世学医,林秋禾画过无数次的人体经脉图,因此对于细节的描绘还是把握得很到位的。把纸张吹干之后,认真地看着那上面的图画。因为是梦境中的物品,所以她并不是很确定百分之百的把玉佩和金锁上的花纹给还原了出来,不过最起码百分之八十的相似度还是有的。   她现在最大的疑惑是,为什么她梦境中的金锁会在苏晓宁的身上?   若梦境是真实的,苏晓宁跟抢走她金锁的人又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的意外和巧合吗?毕竟当时战乱,每个人都是朝不保夕,也许抢走了金锁和玉佩的人没几天就被杀死了,然后这些东西辗转流落到了苏晓宁的双亲手中?   也许,下次见面的时候可以问问她。林秋禾复杂激动的心情渐渐平复,把桌面上的图纸收了起来,熄灭烛台回到床上躺下时做出了这个决定。   到现在为止,林秋禾还是下意识地相信那天从宁卿的表现推测出来的那个结论——她不是摄政王夫妇失散多年的女儿。   #   “孙公子被点为状元?周公子为榜眼?”惊喜地声音在秦老夫人的安和园中响起,聚在一起的少女们听到殿试传来的消息,一阵阵的惊讶,至于第三名的探花究竟是谁她们已经没关注了。两位认识的人金榜题名,然后又被皇上钦点为状元和榜眼,这实在是一件让人振奋的事情。   “是的,现在孙公子已经作为新科状元带领诸位进士一起游街了。”传信的丫鬟兴致勃勃地说,“听说孙公子因为外貌缘故本要被点为探花的,然而殿试奏对太过于出色,皇上坚持点他为状元,今年的探花则是来自于山东齐家的齐昊天。”   听到山东齐家,林秋禾一愣,下意识地就想到了齐林。   不会这么巧吧,今年的状元、榜眼和探花都算得上是认识的人?她略微有些错愕,不过转而就想到,这三边都要送上贺礼才对。而想想这些天来她所收到的礼物,里面应该是有不少合适的东西可以当成贺礼送出去。   而秦老夫人明显也想到了这点,看向在场的女孩子们,嘱咐道:“齐家暂且不论,但是你们与孙家和周天都有交情,这个时候自然是要送上贺礼的。此次贺礼就从公中出,晴儿,你和秋禾的也一样。我会让人准备好,不用担心这些细微的事情。”   林秋禾闻言眉头微微一皱,低声道:“多谢老夫人好意,只是如今我库房里的东西也不少,若不送出去些,只怕放坏了才可惜。”她算是委婉地拒绝了秦老夫人的好意,而陈自晴则红了脸,低声道:“我来京城之后吃住都在秦府,若是连送人的贺礼都由外祖母出就实在说不过去了。还请外祖母放心,我那里还是有些东西的,等我列了礼单,再来请外祖母过目。”   秦老夫人一愣,明显是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拒绝。场面顿时显得有些尴尬,而秦锦兰反应迅速,连忙凑过去揽住了秦老夫人的手臂道:“是啊是啊,怎么能总是让祖母费心呢,再说我们小姑娘交际也用不上多么贵重的礼物,我和舒兰也各自列了礼单来,让祖母费心帮我们周全就是了。”   秦舒兰这半年多来也长大了不少,这时候反应迅速,也跟着笑着点头。这才算是把这一场尴尬给化解了去。等到从安和园出来,四女一路讨论者孙韶喆和周天泽两个人,等到到了各自的院子前才分开。   林秋禾和陈自晴回去之后,不约而同的开口让人取了自己库房的册子,两个人对视一笑,然后才并排坐在一起看着册子上的物品,不是地低声问下一边的。墨香做事向来认真,不少贵重物品后面都已经写上了备注。林秋禾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让人研磨开始写礼单。   三份礼单自然不可能价值相同,按照亲属关系来说的话,周天泽那份本应该是最薄的才对,然而考虑到周家的关系,反而是他的那一份最厚重。然后是孙家的,孙家欠着她一份天大的人情不假,然而若是就此就摆出各种姿态的话,未免会让人看低一眼。因此定下孙家礼单的时候,林秋禾就更加谨慎。   至于齐家的,只是鉴于齐林的关系要送。而且可能会跟齐林的礼单一起送过去,因此林秋禾送过去的都是一些价值不大,但是一看就是实用的礼物,让人看了会觉得送礼的人确实用了心。   这样三份礼单经过几次删减和添加,最终确定下来。林秋禾亲自抄录了一份,又让墨香带人把礼物都准备好。午后就送去了孙家和周家和张府那边。   完成这些,林秋禾只觉得累得根本提不起一丝的力气,而一旁的陈自晴的两份礼单则先送给秦老夫人过目了。她这会儿陪在林秋禾的身边,低声道:“你说我拒绝了外祖母的意思,她会不会生气?”   做的时候她非常确定自己这么做是正确的,然而时候想想总还是会担心会惹怒了秦老夫人。   林秋禾闻言笑了下,“老夫人是真心关心你的,我想若是她看了你用心列出来的礼单,知道你能够处理这些事情,心中定然是高兴的。”她换了个姿势,笑着问道:“我听说,这些日子秦大太太已经开始带着你熟悉一些庶务了?”   “嗯,是外祖母交代的。”陈自晴点头,神色豁然开朗起来。“你说的没错,外祖母肯定更高兴看到我的成长。”   殿试之后京城最大的盛宴也许就是琼林宴了,不过这些就跟京城之中的百姓无关了,倒是京中的官员都会带着自己未出阁而又适龄的女儿一起参加这一场介于正式和非正式之间的宴会——俗称相亲宴。   陈自晴因为还在孝期的缘故,这样的宴会是不能参加的。林秋禾本想在家中陪着她,却没有想到竟然收到了摄政王妃的邀请,请她与宁羽一起跟着摄政王和宁卿参加这场琼林宴。   “难得有次宴会,谁知道我不小心早两日感染了风寒,如今麻烦秋禾你陪着阿羽,真是不好意思。”摄政王妃态度很是亲昵,一旁的宁羽虽然心中不怎么乐意,不过还是面带笑容附和了两句。王妃看了看她,又转头看向林秋禾,“阿羽性子调皮,虽然与秋禾年纪相仿,却总是容易闯祸,到时候还请秋禾你帮忙照看一二。”   “有摄政王和晋王在,我想应当不会出什么事情吧?”林秋禾客气地说了一句,看着一旁已经准备好的摄政王和宁卿点了下头。摄政王妃送他们出门,而一坐上马车宁羽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运气!”她低声嘟囔,转而又抬头看向林秋禾,带着毫不掩饰地敌意:“不要以为母亲夸赞你两句,你就了不起了。若是在琼林宴上你敢找我麻烦,我定然不会让你好过。”   林秋禾脸上的笑容淡淡的,“只要宁姑娘你不要惹出什么麻烦,或者是丢了摄政王府的脸面,我也懒得管你。”她说着一眼瞥过去,“所以,还请宁姑娘好自为之。”   “你!”宁羽被她不咸不淡的态度激怒,然而涨红了脸瞪了林秋禾片刻,才气鼓鼓地重新坐好,“我不跟你计较。”   马车中的气氛实在是一般,林秋禾懒得理会宁羽,就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张和只有十几根银针的针囊,开始练习下针的技巧和腕力、指力。马车前行时的微微晃动影响了她下针的准确性,而银针的柔软度更是增加了穿透纸张的难度。一开始宁羽还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然而过了一会儿无聊的她很快就注意到了林秋禾的举动。   见她多次失败,宁羽就不客气的发出了耻笑声。然而林秋禾就像是没有意识到一样,坚持练习着,一直到宫门口的时候,她面前那已经增加到十二张一摞的纸张上已经满是针孔了。   收起这些东西入宫,林秋禾隐约有些感慨,这已经是她在短短半年之中第三次入宫了。回想起之前两次入宫的情形,她忍不住勾起唇角。马车停下,所有人下车,摄政王和宁卿朝着她们走了过来。   “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就有阿卿带着你们进入琼林宴的院落。宫中禁卫森严,除了琼林宴所在的院落,你们不要随意走动。”摄政王神色严肃,宁羽和林秋禾被他看着都不由自主地点了下头,他转而又嘱咐了宁卿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好了,两位美丽的姑娘,跟我一起来吧。”宁卿笑着对两人点头。参加琼林宴自然是要盛装打扮的,就连林秋禾也被王妃提醒穿上了之前她送的那一套蓝色的衣衫,如同秋日最美的天空,而宁羽恰恰与她相对于一身红色的衣衫陪着姣好的面容远远看着如同掉落人间的天火一般。   因为身份地位卓然,所以宁卿他们来的时候,琼林宴的客人大部分已经到来,而作为本朝最年轻的王爷,宁卿一进来就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至于他身后的两位容貌卓越的姑娘,自然也被其他人所关注。   不过有资格上前说话的人并不多,林秋禾在众人地注视下坦然地走动,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身后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是说王妃只有一位千金吗?到底哪位才是?”   “我看蓝色衣衫那位姑娘气质更雍容华贵一些。”   “红衣姑娘的骄傲也不假……”   这些讨论的声音不时传来,宁羽忍不住冷哼了一声,很是不满这些人的有眼无珠,竟然拿她跟林秋禾相比。而这不满之中还有一些心虚,若是那人所说的不假的话,难不成林秋禾真的是……   不!她才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她就是父母的女儿,就是摄政王府的千金!   作者有话要说:琼林宴别名相亲宴这个是本文杜撰~~请大家不要较真~~~滚动~~~~   ☆、第64章 苏晓宁   林秋禾没有注意到宁羽情绪上的变化,甚至那些人的讨论她也没有太过于在意。她正跟在宁卿身边,借着走动打量着四周,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坐在角落一起说话的三个人。   正是孙韶喆、周天泽和齐昊天三人,她微微出声提醒宁卿方向,宁卿看到之后立刻带着他们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周天泽率先注意到了他们一行人,连忙示意另外两人起身,然后拱手道:“见过晋王殿下。”   “不用多礼,这是皇上特意为你们这些有才之士办的酒宴,你们才是这场酒宴的主角。”宁卿客气地招呼他们一起坐下,然后才指着身边的宁羽和林秋禾介绍。   “这是舍妹宁羽,这位是张御医的门人,如今最年轻的女医师林秋禾。”   三人客气地跟宁羽打了招呼,然而都对有些交情的林秋禾点了下头,说起话来也更亲近了些。   “阿容这两天还念叨着说要请林姑娘过去玩呢,只是家中实在是忙碌,也怕打扰了林姑娘的学习。”周天泽对林秋禾心中多了一份感激之情,“加上她刚刚产子,等出了月子定然要请林姑娘过府做客。”   “周公子客气了。还未恭喜周公子喜添麟儿呢。说起来,周公子也是双喜临门呢。”林秋禾笑着应了,转而又看向孙韶喆,道:“没有想到那日秦二姑娘一语成箴,孙公子金榜题名又为殿试第一名,真是可喜可贺。”   孙韶喆这个状元比起周天泽和齐昊天反而更紧张了一下,听到林秋禾的话连忙起身行礼,匆忙之间带起了腰间的玉佩。   “不过是运气好些,若论真才实学,不计是周兄还是齐兄都比我更加渊博和扎实。只是殿试的时候,恰逢遇到我擅长的题目。”他谦虚地说,似乎没有注意到宁卿和林秋禾都因为他之前的动作而微微眯起了双眼。   宁卿不动声色,抬眼看了一眼孙韶喆道:“状元郎不必如此拘谨,咱们不过是坐下说说话而已。”他说着示意孙韶喆坐下,然后才又看向周天泽道:“孩子的满月酒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   “定然定然,到时候诸位都要去才好。”周天泽满脸喜色,而孙韶喆和齐昊天也一起开口恭贺。不远处的人看着这边热闹,气氛不错就试探着过来,而林秋禾这时候则被早就到来的秦家姐妹叫走。   宁羽也起身跟宁卿说了两句就找她的朋友聚在一起说话,而自从看到孙韶喆腰间的玉佩之后就若有所思的林秋禾果然在秦氏姐妹处见到了孙梓棋和苏晓宁。   熟悉的几女凑在一起,苏晓宁好奇地看着左右见林秋禾过来连忙笑着打了个招呼。   “刚刚和秋禾你一起进来的男子是谁?”苏晓宁好奇地问,而一旁的孙梓棋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要问秋禾这个啊,早说嘛,我也是知道的。那位是晋王殿下,是不是觉得英姿飒爽,让人看得心里直跳?”   苏晓宁瞪了孙梓棋一眼,道:“你瞎说什么呢,我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她说着转头注意到林秋禾看向她脖颈间带着的金锁,笑着解释道:“这个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哥哥说家里人发现我的时候,我就带着这个金锁。他让我一直带着,说不定哪天就能找到失散的家人了。”   “哦。”林秋禾笑着点了下,接过一旁秦锦兰递过来的茶又笑着道:“你们来的早,看到几个青年才俊?”   “什么青年才俊啊,除了孙家的堂兄之外,大部分都是已经有妻室的。”秦舒兰在一旁笑着说,“反正也不过是过来凑凑热闹,长见识而已,难不成谁还真的想在这里找到如意郎君不成?”   她说着目光就不由自主地又落在了孙韶喆的身上,而一旁的孙梓棋道:“你忘记了,还有咱们鼎鼎大名的晋王殿下呢。虽然我堂兄仪表堂堂,然而论起家世地位还有权势,自然是比不过晋王殿下的。”   “我看你这丫头不会是春心萌动了吧?”   几女旁边没有外人,在这种公开式的相亲宴上偶尔聊一下这样的话题也不算过火。没见其他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女子也是一边说话一边看向院中的男子,不时掩唇偷笑。   而这个时候,一直坐在一旁不吭声的赵思思突然发出了一声嗤笑。   “我看真的是有人春心萌动了。”她低声说,然后等其他几女看过来时连忙示意,“看那边,李慕秋正缠着梓棋的堂兄呢。”   林秋禾下意识看过去,发现和孙韶喆说话的人不止是李慕秋,还有宁羽,而李慕清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宁卿的身边,两个人站在一起一个微微仰脸微笑,一个微微低头含颔首,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不过那副画面却算得上唯美了。   林秋禾只觉得有些气闷,然而怎么都移不开眼神。恰巧在这个时候,宁卿仿佛若有所觉,回头朝着林秋禾的方向看去,见她看着自己先是一愣,然后才露出了笑容。   “失陪,李姑娘。”他低声说,然后后退两步直接避开了李慕清的挽留,朝着林秋禾的方向走了过去。   林秋禾这才反应过来,她刚刚是在干什么啊!她有些懊恼,转身避开了宁卿看过来的眼神,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秦锦兰说话,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浑身上下都忍不住紧绷了起来。   脚步声在身后停了下来,林秋禾坚持不回头,而这个时候她对面的赵思思脸色微微发红,站了起来。林秋禾直觉躲不过去,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也跟着站了起来。   林秋禾缓缓回身,努力想这看到宁卿时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你误会了,我不是介意你跟李姑娘说话?这是不是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她想着,抬眼看向来者。   “师……师兄啊!”一瞬间,林秋禾说不上来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望,不过她还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跟赵思思和孙梓棋、苏晓宁介绍齐林。   “几位姑娘好。”齐林礼貌地点头问好,然后才道:“师父命我请师妹过去,有些话要交代。若是打扰了你们说话,还请多多见谅。”他在外人面前向来温文尔雅,众女连忙点头示意,等着他和林秋禾离开了,赵思思才道:“这位师兄看起来也不错嘛,听闻是孙探花的堂弟?”   “你消息倒是灵通。”秦舒兰笑着凑过去,“思思姐你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小丫头片子,一边去!真正春心梦到的应该是那边那几位的样子才对,我不过是赞叹一句罢了。”赵思思轻轻拍开了秦舒兰,又看了一眼围着孙韶喆这位年轻未婚的状元郎说话的几女,“你们猜,之后皇上会为状元郎做媒吗?”   “我看可能性很大,只是不知道谁家姑娘运气好呢。”秦锦兰淡淡地说,说着又看了一眼一旁的孙梓棋和苏晓宁,低声道:“这对孙公子也是有好处的,以后若是有个得力的岳家……”   苏晓宁勉强笑了下,道:“我不在乎哥哥岳家是否得力,只希望他能够迎娶自己喜欢的人就好。”她说着起身,“我去方便一下。”   “要我陪你吗?”孙梓棋连忙跟着起身,生怕这位堂妹一时迷路。苏晓宁连忙摇头,道:“没事,我记得路的。”她说着摆摆手,就肚子一个人离开。   绕过一丛树,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苏晓宁这才放慢了脚步,朝着之前宁卿离开的方向四处看了下,然后双眼一亮就走了过去。她脚步轻快,目的性明确,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了宁卿的附近。   最巧妙的是,宁卿的附近并没有其他人,他一个人坐在一块装饰灌木的石头上,遥遥地看着远方似乎是在发呆。   苏晓宁想了下,然后整理了一下头发,摸了摸脖颈前面的金锁,然后才带着得体的笑容上前。   “请问,”她迟疑地看口,站在距离宁卿不远也不算特别近的地方,神色间略微有些防备和小心翼翼,“这位公子你可见过孙状元?”她再次上前小半步,用这种小动作表达了自己的迟疑和不安,“我是他妹妹,这会儿找不到他人了。”   正在看着高处凉亭上说话的张章和林秋禾的宁卿闻言,微微皱眉回头。   然后就看到了一副小白兔模样的苏小宁,对方看到他眉头皱着似乎吓了一条,眼眶说红就红了起来。若是往日遇上这样的女子,宁卿说不得会态度柔和一些,然而想起林秋禾向来落落大方,不属于男子的坚韧他心中对这样柔弱的女子就多了一份不耐烦。   “你刚刚说什么?”他还是耐住疲惫问了一声,之前苏晓宁声音不大,专注偷看林秋禾的他实际上并没有听得太清楚。   苏晓宁呼吸一窒,然后才又略微提高了些声音把问题重复了一边。   听到她就是孙韶喆家中的那位养妹,宁卿这才把注意力拉了回来,认认真真地看着苏晓宁,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她身前的金锁上。金锁、玉佩都在,难不成真的是他之前调查错了?宁卿眉头不经意间又皱起,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指了下苏晓宁左侧的路,“你顺着那边走,大概就能找到孙状元了。”   “多谢这位公子指点。”苏晓宁低头屈膝行礼,退了两步之后才转身离开。宁卿目送她离开,甚至等到苏晓宁不见了踪影都没有回神,只是皱着眉头思考。   难道真的是他之前弄错了吗?林秋禾真的不是摄政王府当年丢失的那个女儿,眼前这个苏晓宁才是?想想林秋禾和王妃相似的容貌,和她的经历,他又觉得不大可能。可是,苏晓宁和孙韶喆身上的金锁玉佩又该怎么解释呢?   他想着这些问题,甚至没有注意到亭子中说话的林秋禾早已经离开,此时正站在一旁看着他。   “人都已经走了,王爷这般不舍,怎么不追上去问问那位姑娘的姓名呢?”林秋禾眯着眼睛,声音轻柔地说,带着一股让宁卿背后一凉的危险感觉。他回头,见林秋禾站在一旁,手搭在了假山凹凸的石壁上,忍不住苦笑:“秋禾,根本就不是你所想的那样。”   林秋禾微微皱眉,“王爷请自重,称呼我为林姑娘或者林大夫。”   宁卿深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过去,低头看着眼前的女子。   林秋禾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脊背冷不防撞到了假山之上,后背的刺痛让她站不稳向前跌去。宁卿连忙伸手扶住了她,趁着四下无人抓住了林秋禾的手。   “你……”林秋禾用力抽了一下,没有抽出手,只得抬头瞪向宁卿。宁卿这才松开了她的手,沉声道:“你不用害怕,我不过是想跟你说几句话。”   林秋禾抿唇,“你说。”   宁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摄政王府走失的女儿,不在乎你是不是能够治好我体内的毒,也不在乎你现在的人脉和身份……林秋禾,我想告诉你,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你,你懂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中午好~~~~   ☆、第65章 名动京城   林秋禾,我想告诉你,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你,你懂吗?   脑海中似乎一直都在回荡着这句话,从皇宫中回来,她就跟秦氏姐妹挤在了同一辆马车上,宁卿的话没有说话就被齐林的到来打断了,而当时他认真的眼神却让林秋禾在之后的琼林宴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眼神不由自主地就会朝着宁卿所在的地方飘。   一直等到坐在了秦府的马车之中,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有些疲惫地眯着眼睛靠在了一旁。这边本来兴奋的秦舒兰也被秦锦兰低声提醒,放低了声音。   林秋禾心中感激她们姐妹这般细心,然而实在是没有心情说话,只是闭着眼睛听着秦氏姐妹低声说话。   而她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宁卿带着绝对的压迫感逼近的时候,她惊慌失措的心情。还有他眼神炙热而认真地看着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每一个细节的表情。   也许,整个京城唯一一个有资格说出这句话的人就是他了。   我对你好,只因为你是你。   是了,宁卿早就知道了她不是摄政王的女儿。甚至可以说,依照宁卿现在的地位,就算她真是摄政王的女儿,他也不用刻意对她好的。所以,他的好是那么真实,真实到让她想要退却。   当初当着宁卿的面说什么,“我想要一个人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我。而不是我身上那些附加上的价值”的她,现在想想真的是虚伪到可笑。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凭什么要求别人能够做到?   如今有个人只因为她是她而对她好了,她却退缩了。   想起她故作镇静和冷漠转身离开的时候,宁卿脸上一闪而逝的落寞,林秋禾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可是,她和宁卿,怎么可能呢?既然早就看到了结局,为什么不提前就结束这不大可能有结果的感情呢?   秦氏姐妹早就约好了回来就跟陈自晴讲琼林宴上的事情,因此三人回来先去秦老夫人那边报道,然后就簇拥着一起去了荷园。荷园中,除了陈自晴之外连秦玉兰也在,陈自晴更是体贴的备上了点心和茶水。   “可累死我了。”秦舒兰直接倒在了软榻上,招呼她的丫鬟:“快帮我揉揉,哎哟,整个宴会都要正襟危坐,真的是难受得要命。”   秦锦兰笑着坐在一旁,不过身形比之平时也略微有些放松,道:“确实是累,不过你也别太夸张了,这些都是咱们平时要学的,不要吓着晴儿和玉兰。”她说着看向林秋禾,道:“你看秋禾就不怎么累,可见是先生平时对你太过于宽松了。明天我就跟祖母说下,把你的礼仪课再多加一节。”   “姐姐,你饶了我吧。”秦舒兰连忙坐了起来,“好了,我没事了。”   林秋禾笑着她们姐妹说笑,道:“我今日要看的书还没看完,你们先聊。”她说着就冲着几人点了下头,离开了这边的花厅去了自己的卧室。陈自晴一愣,然后才看向秦氏姐妹,担心地道:“酒宴上出了什么事情吗?”   秦锦兰和秦舒兰都是一愣,然后才摇头,“不会啊,酒宴上一直都好好的。除了酒宴开始之前她曾经被张御医派齐公子叫过去一段时间之外,我们几乎都没有分开过的。”   “应该是累了吧,之前回来的车上,她就一直闭目养神呢。”秦舒兰不确定地说,陈自晴闻言就笑了,“可能是我想太多了,你们刚刚才说到孙状元和李家姐妹,后来没出什么事儿吧?”   “我看晋王倒是挺看好孙状元的,宴席散了之后还见他们站在一起说话。说起来,晋王的妹妹也快及笄了吧?”说起八卦秦舒兰就又精神了起来,然而秦锦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细微的变化,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只是偶尔会露出笑容符合着说上一两句琼林宴上的事情。   而与此同时,回到了暂住在苏府的院子中,苏晓宁不过是略微洗了一把脸,梳理了下头发就快步朝着孙韶喆的院子走了过去。   “哥,我能进去吗?”她支开了府中派来伺候的丫鬟,轻轻敲门问道。   过了一会儿里面才传来了孙韶喆的声音,“进来吧,小宁。”   苏晓宁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屋中的酒味让她微微皱眉,打开了窗户透气。等到屋子中的酒味略微散去了,她这才坐在窗户边的椅子上看向斜靠在榻上的孙韶喆:“哥,你又让晋王看到玉佩吗?”   “他应该看到了。”孙韶喆听苏晓宁问起这个事情,立刻打起了精神,“宴会的后半段他有问过你,不过并没有太过于深入,像是正常的应酬话。”他说着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本以为他在看到这两样东西之后会有所表现的……小宁,你说会不会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玉佩和金锁的事情?”   他迟疑了一下,又低声道:“或者,是我们想错了,那金锁之中隐藏的字条指的并不是摄政王府?”   苏晓宁一愣,然后立刻摇头否定。   “不可能,我们之前研究了两年,确定那字条肯定是指的摄政王府。如果它有第二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没有想到呢?”苏晓宁坚定地说,早就没有在林秋禾面前的善解人意,或者是在宁卿面前的柔软无辜。如今的她甚至带着一股执念,“我们不会出错的。晋王不是被摄政王夫妇收养的吗?也许他真的不知道这玉佩和金锁的意义。我们应该想办法跟他打好关系,趁机见摄政王妃或许机会比较大。”   孙韶喆本想要劝苏晓宁,然而看着她的样子又不忍心开口,只能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说的没错,晋王对我印象还不错,我想会有机会的。”   “可惜今天本应该出席琼林宴的摄政王最后没有出现,不然的话直接到他面前转一圈,也许就没什么问题了。”苏晓宁有些扼腕,转而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孙韶喆,起身道:“哥,你先休息,我让人熬了醒酒汤,一会儿就送过来。”   她说着站了起来,关心地看着孙韶喆,“无论如何,我只承认你是我哥。”   孙韶喆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吧。去摄政王府的事情,让我来想办法就是了。就算不行,这些天我一直把玉佩带在身上,说不定哪天就遇上摄政王了。”   苏晓宁笑着点头,这才转身离开了。   而与此同时,摄政王的外书房中,也在讨论着同样的话题。   “你确定?”摄政王皱着眉头,宫中的事情好不容易处理完,没有想到回家之后还有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等着他,“也许是物有相似?”他虽然并没有多亲近林秋禾,也不过是见过几次面,几乎每次都绷着一张脸。然而私底下听着妻子说起林秋禾的一切,他还是默默地都记在了心里。   加上后来调查的结果,他早已经在心中把林秋禾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若不是怕万寿节前后京中人员复杂会出问题的话,说不定他之前就已经正式认下林秋禾了。   宁卿神色复杂地点了下头,“是我的疏忽,父亲。之前想到林姑娘可能是因为在战乱中丢失了这两样东西,才没有注重这方面的调查的。而她的其他遭遇又很符合我们的推测……”他说着苦笑了下,“没有想到,今天出现的这位苏晓宁姑娘会带着王府的东西,而且也是被孙家收养的……”   摄政王脸色阴沉,眉头紧皱思索了片刻,然后才摇头:“有东西并不能证明这位苏姑娘就是我摄政王府的人,派人去调查,就如同当初调查林秋禾一样调查这位苏晓宁。若是她不是的话,就要查清楚她身上的东西是怎么到手里的。”   “这……”宁卿一愣,连他都对自己之前调查的结果产生了动摇,却没有想到摄政王竟然会跟比他自己信任的调查结果。   摄政王略微再想了片刻,才又继续吩咐道:“派人监视孙氏兄妹!我要知道他们每天跟什么人接触,做了什么事情,甚至是吃了什么,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睡下。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他说着抬头看着站在一侧的宁卿,意味深长地道:“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万事小心谨慎为妙。”   宁卿心中一凛,然后才应道:“父亲,我明白了。”   摄政王缓缓点头,松了一口气,道:“你心中明白就好,另外林秋禾那边……”   “一直有派人跟着。”宁卿连忙说,不敢说出是他不是谨慎,而是担心林秋禾会遇到意外才让自己身边的黑字卫轮流守在林秋禾附近的。   “你做的很好。”摄政王点了下头,“今天一天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是,父亲。”宁卿点头转身离开,却又被摄政王叫住。   “记住,这件事情不要让你母亲知道,另外,不能让那对兄妹进府。”摄政王最后嘱咐了一句,“好了,我这里还有事情要忙,你回去吧。”   #   琼林宴上的其他人,谁都没有想到这底下还隐藏着这么多的暗潮。而等到琼林宴过去第三天,孙修仪有孕的消息就从宫中传了出来,自从上次德妃小产之后宫中就一直没有传出过好消息,如今这消息又是在万寿节前夕传出来的,几乎所有人都欢欣鼓舞。而皇上也直接在修仪的位置上停留了快一年的孙氏给提升为了昭仪,自此宫中就多了一位孙昭仪。   而不少人甚至猜测,若是孙昭仪能够一举得男的话,只怕后宫的妃位就又多了一位了。   与此同时孙家的礼物也被用孙梓棋的借口送来了,看着那礼单上的东西林秋禾微微蹙眉,“这些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有着孙家的情谊在,我不过是帮了我能帮的忙而已。”   孙太太笑着道:“林姑娘说的对,依照林姑娘和孙家的情谊,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算什么的。”   她态度坚持,林秋禾也不好再推辞,因此笑着收下了礼单,又在孙太太的询问下说了一些有孕需要注意的细节,这才送走了她。孙太太前脚没走多久,荷园之中就又来了客人。   是平日里面不怎么说话的秦二太太。   秦二太太一脸尴尬地坐在了花厅里面,陈自晴也猜到了她是因为什么而来,因此找了个借口就缩回了卧室。青黛上了茶,也跟着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林秋禾和她。   “林姑娘,你在秦府也住了些时日了,我虽然与你接触不多,却也知道你为人如何。”秦二太太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请林姑娘帮我看看,我是否还有有孕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前期的投入终于获得了回报~~~噢噢噢噢~~~~~~   禾禾要成一代名医了~~~   ☆、第66章 搬出秦府   秦二太太李氏今年三十二岁,还有月余就要过三十三岁生辰了。她十六岁嫁给了十八岁的秦二爷,曾经有孕过一次,阴差阳错小产之后就再也没有有孕。   如今秦家二房也只有姨娘苏氏生下的秦玉兰一个女儿,比起大房和三房各自都是两子一女来说,二房可谓是子嗣凋零。   林秋禾看着这位平日里面更偏向于沉默的秦二太太,见她认真地看向自己,想了想就点头应了下来。秦二太太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声道:“林姑娘请放心,以后若是需要我做什么,我定然不推辞。”   林秋禾起身拿了药箱过去,打开取出腕枕示意秦二太太把手放上去,认真地诊脉。左右手都诊脉之后,林秋禾的眉头已经紧紧皱起了。她把药箱要在一边,然后才抬头看向秦二太太低声问道:“当初小产之后大夫说的话二太太可还记得?”   “好像是失血过多,经脉阻塞。”秦二太太皱眉思索,把关键的问题说了出来,“之前大夫说休养过三五年之后可能会有机会再次有孕……”当着一个未婚的女子说这些,虽然对方是大夫,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堪。林秋禾却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皱眉思考。这样的态度让秦二太太略微放松了些,接着往下说下去。   “三年前我曾经接着出府的机会另外找大夫看过,说是体虚且经脉阻塞。”   其实不是经脉阻塞,而是输卵管阻塞。若是能够做透视检查就好了……林秋禾心中嘀咕着,抬头继续问道:“每月月事可有规律,会不会腹痛?另外,平时小腹会不会也偶尔有坠疼的感觉”   秦二太太一一回答了林秋禾的问题,见她眉头越皱越紧,忍不住紧张地抓住了手中的帕子。   “林姑娘,还有希望吗?”   “先吃两服药看看情况吧。”林秋禾低声道:“还要配合上针灸。”她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秦二太太,“若是两个月后痛经的问题得到改善的话,那么就还有希望。”   她没有把话说的很满,因为秦二太太的情况确实很复杂,上一次的小产伤到了她的根本,加上在古代她已经算得上是高龄,就算身体健康也不见得就一定能够顺利受孕。   “也就是说还有希望?”秦二太太愣怔了半天,然后才露出了释然的笑容,“林姑娘,劳你费心了。”   林秋禾笑着摇头,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她身为大夫给人看病也是要收取诊金的。她叫了青黛进来给秦二太太换了茶水,然后起身走到书桌前开了一张药方然后轻轻吹干递回去,“每日两副,喝三日之后来我这里接受一次针灸通脉的治疗。”   秦二太太仔细地看着药方上的药物,然后折起来放入袖子中起身点头离开。   而秦二太太也不过是第一个登门拜访的人,她的快速反应和到来只能说是近水楼台。之后的三五天里面,秦府的访客激增到了一定程度,一开始还是三两个访客过来客气的暗示说想要见见林大夫,而到了后面跟秦家关系稍远些的甚至就直接投帖给了林秋禾。   这让秦府上下也跟着忙了起来,而林秋禾等待着时机成熟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提出了要搬出秦府的提议。   “你要搬走?”连陈自晴也是第一次听到她这么说,当场就愣住了。然而她想想这些天秦府的“热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你是要搬去张御医府中居住吗?”   “师伯是这么邀请过,只是若是一直这样,只怕也会打扰到师伯难道的休息,还有师兄学习,我前天就拒绝了。不过师伯帮我在张府边上找到了一个小院子,不管是位置还是价位我都能接受。”她说着看向秦老夫人,“这些日子承蒙老夫人和府中上下照顾,不过给府上添了这许多的麻烦,我实在是过意不去。”   秦老夫人本不想轻易放人离开,因此走感情路线试图挽留林秋禾,然而到了最后都没有能够成功,只好笑着对林秋禾道:“只希望以后你还能常常过来走动,我这个老太婆已经习惯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陪伴了。”   这样的要求林秋禾自然不会拒绝,更何况所谓常常走动每月一次也就足够了。   跟秦府这边商量好,她就开始让青黛她们收拾东西。强调秦府的东西一样不能带走,并且另外造册让柳嬷嬷查看,以免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候反而不美。   柳嬷嬷一路看着陈自晴从小丫鬟到贴身丫鬟到张御医的师侄女,甚至是如今的京城名医,不由地心中感慨。她了解林秋禾的性子,因此并没有推辞客气,反而主动配合着青黛分辨物品,让林秋禾打包行李的过程格外的顺利。   而另外一方面,林秋禾确实是花了近两百两的银子买下了张府附近的一处二进的小宅子。张章知道她有从秦府搬出来的念头之后,确实邀请过她直接住在张府,然而林秋禾想起他与摄政王府的关系,虽然如今已经从心底尊敬张章这位良师了,却还是没有答应。只是借助张章出面买下了这个宅子。   宅子中的一应东西都是现成的,这家人曾经受过张章的恩惠,因此这次交易格外顺利,林秋禾短短半月之内就收拾好搬了进来。   独住之后身边只有六个丫鬟明显就不大够用了,因此林秋禾又买进了四个粗使的小丫鬟,一个厨娘。而厨娘的丈夫和两个儿子,林秋禾看了之后觉得老实可靠就也留下当做门房和跑腿。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林秋禾这才下了请帖请交好的朋友过来吃饭。   乔迁新居自然是需要庆贺的,林秋禾发帖子的一个原因是跟秦氏姐妹等朋友保持联系,二就是借着她们把自己的住处宣扬出去。   秦氏三姐妹,陈自晴很快就送来了贺礼,而孙梓棋和赵思思等人也速度不慢,齐林甚至亲自跑了一趟过来,笑着道:“那日想来你这边女客居多,但是男客想来也是有几个的,就由师兄我帮你招呼吧。”   林秋禾正发愁这个事情,听他这么说就立刻答应了下来。   当天这个二进的院子果然热闹不少,不止是林秋禾邀请的人都来了,甚至还有一些人慕名而来,见地方不够就留下礼单、礼物喝了杯茶就笑着离开了。   而摄政王妃派人送来的礼物则让所有人都再次意识到了这位年轻的女医师在京城之中有着多大的能量,等到下半晌客人都吩咐离去之后,宁卿这才亲自上门送上了贺礼。   “我在城外忙碌,这时候才赶回来。”宁卿坐在椅子上看着神色有些疲惫的林秋禾,“今天的针灸就免了吧,我回去让流苏用药膏帮我推拿按摩就好。”   林秋禾没有坚持,更何况她这个时候真的是有些疲惫,就算勉强给宁卿治疗只怕效果也没有那么好。   “这是我的贺礼。”宁卿回头从流苏的手中接过礼单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看看可还喜欢?”   林秋禾一愣,迟疑了一下才拿起了折起来的礼单打开。   只看一眼,她就愣住了。   京城最好的药店百草堂里价值五百两的药材,随意挑选。   “这礼物太过于贵重……”她错愕地看着宁卿,不止是因为这份礼物的价值,更是因为这正是她所急需的。“王爷,我不能接受这么贵重的礼物。”   “你需要这个。”宁卿唇角带着微笑,劝说林秋禾接受,“你既然搬出来,自然是想要开堂治病的。一般的药方也就罢了,难不成一些你独有的调理方子也要开出去传的所有人都知道?又或者,你还想如同孙梓棋那般处理,让所有的病人都来这里喝药?”   这根本就不现实。   林秋禾明白这些道理,然而看看手中的礼单,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张纸,她却觉得拿在手中有些沉重。她纠结许久,狠下心来正准备开口就被一直注视着他的宁卿打断了话。   他看出林秋禾做出了决断,然而却不知道她究竟会是接受还是拒绝。因此,只有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了。   宁卿站了起来道:“我不过是入宫的路上拐过来看看,既然礼物已经送了,那就先行离去了。”他说着转身就走,林秋禾连忙起身送客,看着宁卿出门翻身上马,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礼单发呆。   “姑娘,这是王爷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流苏在一旁低声劝道,“若是你拒绝,只怕王爷心中会不好受。为了这份预定的单子,王爷跟百草堂的幕后老板接触了几次,这五百两的药单里面包含了所有百草堂有的,甚至是没有的药材。百草堂承诺,只要是持这张单子的人要的药材,就算没有也会尽力收购的。”   她说着屈膝行礼,“林姑娘留步吧,奴婢也要回府了。”她说着上了马车,林秋禾想了想她的话,又想起之前宁卿匆匆离开的样子,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唇角。   她有说要拒绝吗?   只是,收下了这份礼单,只怕真的就越欠越多了。欠宁卿的人情好还清,可是其他的呢,她能还清吗?   #   庆了乔迁之喜之后,林秋禾好好的歇息了三天,这中间还去张府跟着张章学了一天,然后才重新开门接了帖子见客。鉴于这半年来在京城建立的名声,林秋禾这里虽然没有挂上招牌,却还是有不少的人得到消息之后就立刻递上了帖子。   “足足有七份的帖子,这才是第一天。”青黛分拣着帖子,“秦二太太的,唐府李三奶奶,还有齐府的……”她说着抬头,看向静静看书的林秋禾道:“姑娘,除了秦二太太今日午后就会过来之外,余下的六份帖子,入如何安排?”   “告诉张叔,每日里面只收两份帖子,先到先得。”林秋禾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连忙吩咐了下去,“至于这几位每天约见三位,时间和顺序你来安排。”没有想到,不孕不由在古代的广大妇女之间这么受欢迎,还以为没了秦府当挡箭牌,这些人会有些顾忌,热情稍稍退却呢。   “好。”青黛低声应道,仔细斟酌了一番,然后就开始坐在一旁帮着林秋禾写回帖。而这个时候林秋禾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放下手中的书吩咐道:“明天还有大后天的下午记得空出来。如果要约见人的话,最好安排在晚膳之后。”   青黛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   那是去摄政王府给宁卿针灸的日子。想起之前宁卿送礼之后落荒而逃,昨天中午还特意让人送信说他暂时有事让林秋禾不必去摄政王府了,她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来这次姑娘准备无视王爷的回避,主动出击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为了禾禾,王爷真心耗费心力啊~~~~   ☆、第67章 偷窥   青黛猜测得不错,林秋禾见宁卿竟然采取回避态度,心中已经暗暗恼火。在她看来,无论是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一个人无视自己身体健康的理由。   之所以把病人安排在晚膳之后,是她已经下定决心,若是宁卿避而不见的话,她就一直在王府等到用晚膳,看他是不是为了避开她连答应了摄政王妃一起用的晚膳也都避开。   而她的打算很明显得到了三友苑上下的支持,自从她被流苏一路请了到了花厅之后,瓜果点心就没有断过,流苏一直小心赔笑,继而派人去催促宁卿快回来。   而在两条街之外的宁卿这会儿正跟一位朋友喝茶,听到家里传来的消息不由地皱了皱眉头,“还没走,难道我要晚膳才回去消息没有传回去吗?”   “已经跟林姑娘说了,但是林姑娘说,无论如何都会等到王爷回去的。而且既然难得来一次,怎么也要陪着王妃用晚膳谢过王妃之前松的贺礼才好。”传话的小厮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王爷,流苏姑娘说了,林姑娘这次只怕是下定了决心要等到王爷的。王爷就算今天能不见她,下次……王爷还是回去吧。”   宁卿挥了挥手,“再回去打探。”   等到小厮离开,跟他一起喝茶的男子这才露出了一丝好笑的表情,“我开始好奇了,究竟是怎么样的女子,竟然能够逼得你有家不能回。宁卿,你如此狼狈,我可算是第一次见到呢。”   “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宁卿斜了说话的男子一眼,然后才缓声道:“倒是你,去了邰州这么几年,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吗?这次回来可有计划?”   “邰州虽然靠近漠北,然而土地还算肥沃,加上这些年没有战乱,发展的还算好。”说起正事,男子脸上嬉笑的表情也就收敛了不少,“不过若是漠北开战的话,只怕邰州也会被波及到。”   “漠北之战势在必行,当年不管是出于情势所迫,还是其他原因,驻地后退二十里的命令都是父亲下的。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若是漠北那边的蛮人不动还好。若是他们胆敢试探漠北那边的边境,父亲定然会发动战争一举打残蛮人的。苏唐,这次你回邰州,还是早做准备才好。”   “若是用一时战乱换取长久发展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男子,也就是宁卿口中的苏唐摸着下巴仔细考虑了片刻,“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邰州我的部下,都是有一战之力的好兵。杀蛮人不成问题。”   “我看是每年秋天你都会带兵去境外扫荡一圈的缘故吧?”宁卿轻嘲,“这次收获如何?”   “因为赶着回京,这次提前行动,成效一般。”苏唐说着笑了起来,然后比了个手势,“三万多斤羊肉,万把斤的牛肉,还有完整的狼皮三百多张,完整的虎皮六张。”   看着他炫耀的模样,宁卿冷哼了一声,“土匪!”   “那是!”苏唐非但没有因为宁卿的评价气恼,反而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我这个土匪还给难得猎到了一头黑熊,皮毛都给你准备好大概晚上就能送到你府上了。当然了,一些狼皮还有”   宁卿身体不好最大的体现是畏寒,而苏唐准备的这份礼物可以说是贴心到了极点。   两个人举起茶杯砰了一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呸呸呸呸!我就说要喝酒,你非要喝茶,一点味都没有。”苏唐一口饮尽,然后才忍不住吐了口中的茶叶对着宁卿吐槽。宁卿无奈一笑,“我过会儿不是还要回府,若是带着酒味,只怕……”他说着笑着摇头,嘴上虽然抱怨,脸上却不见一点烦恼。   “好了,我走了。今天这顿记我账上,店小二给他上你们店里最好的酒!”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苏唐,“算是我给你接风,明天正式摆宴,可好?”   “算你识趣!”苏唐哼了一声,挥手道:“回去吧回去吧!”   #   “林姑娘再尝尝这个点心,这据说是再北方一些用发酵的奶、子做的,味道酸甜可口,带着香醇的奶味。”为了把林秋禾给留下来,流苏几乎把看家的底子都给用上了,笑着推荐了几样京城少见的点心,“这些点心是府上当年的老厨师跟着坐的,据说是十多年前跟着王爷去过漠北的老人呢。”   见林秋禾对漠北那边感兴趣,流苏也顺着往那边说,把她所知道的消息都说了个透底。还好林秋禾也擅长聊天,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倒也没有什么尴尬的。   宁卿没有让人通传,走近花厅的时候正好听到林秋禾纯粹而轻柔的声音。   “听说漠北那边苦寒,一年里面有半年都是冬天,可是真的?”   “我两年前去过一次漠北,”宁卿站在门口开口,等看到林秋禾转头看过来,这才走了过去,笑着道:“虽然没有半年冬天那么夸张,但是秋天来的早,冬日苦寒确实很的。”   他说着站在了林秋禾跟前,低头笑着道:“有朋友自远方回来,耽误了回来的时辰,还请李姑娘勿怪。”虽然心中一直纠结,不过在真正面对林秋禾的时候,宁卿还是恢复了往日的随意和自然,他笑着示意起身的林秋禾不用多礼,然后坐在她旁边的位置上,“漠北那边秋末就开始大雪,被称为冬季的四个月里面,几乎都是被大雪覆盖。环境可以说是恶略到了极端,但是那边山林之中动物颇多,冬日里面,那边的驻军和百姓几乎都靠打猎为生。”   林秋禾微笑着点头,看向宁卿的眼神似笑非笑,让宁卿略微有些不自在。不过解释了漠北那边的情形,他才又道:“若是林姑娘真的有兴趣的话,我今日回来的那位好友倒是更清楚一些。若是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林秋禾点了下头,这才收回了刻意试探的目光。看起来,宁卿之前说的话倒不是随意找的借口。   现在给宁卿涂抹药膏和推拿揉按便于吸收药性的工作几乎已经完全被流苏接手。而这样做的主要原因,出了宁卿担心自己会在林秋禾给自己做这些治疗的时候有什么不妥当的反应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很可能在万寿节之后离开京城一段时间。而林秋禾自然是不可能跟着他一路离开的。   针灸之术肯定是秘而不传的,但是推拿揉按,对于林秋禾来说并不算是多大的秘密,就直接交给了流苏。   至于宁卿万寿节之后要去的地方,虽然他没有明说,她也猜测到了很可能是一路向北直至漠北。中秋之后天气就越来越凉爽,而对于更北一些的地方,很可能万寿节之后就算进入了冬天。因此,林秋禾才不允许宁卿以任何的理由耽搁针灸治疗。   给宁卿针灸之后,她就坐在一旁细细品尝着流苏端上来的糕点,以此来避开可能有的交谈,或者是没有交谈所带来的尴尬的气氛。   而宁卿则捧着一本书认真地看着,似乎也没有觉得有必要和林秋禾交谈一样。两个人这般默契的沉默,让流苏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端上点心茶水,免得这两位别扭的人真的因为沉默而尴尬起来。   宁卿一开始确实只是为了避免跟林秋禾说话才随手抽了一本书看的,然而最近他事物繁忙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又因为针灸的缘故是侧躺在软榻上的,看着看着就眯上眼睛睡着了。   林秋禾敏锐地察觉到本来有规律的翻书声慢慢放慢了速度,后来干脆就直接消失了。她有些坐立不安,迟疑了许久这才偷偷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宁卿斜靠在软榻上睡着的样子。   他看起来似乎毫无防备一样,因为这些天京城里外的来回奔波,原来苍白到似乎透明的皮肤染上了一层淡淡地小麦色,嘴唇有些干裂,而长长的睫毛则在眼下形成了一圈阴影。   她下意识地起身放轻脚步走了过去,认真地看着宁卿的睡着了的脸。她有多久没有这么仔细打量过他了?似乎是从一开始察觉宁卿对她感情的变化,她就一直下意识地躲着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注意他,努力忽视他的存在,除了关心他的身体健康之外,就再也不敢在宁卿的身上多耗费一点心思。   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睡着了的宁卿,林秋禾才发现他这些天似乎又消瘦了些,就算是睡着了脸上也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甚至连眉头似乎都因为什么烦恼而微微蹙起了,或者说,他醒着的时候因为刻意的控制,一般人甚至都看不出他在为什么事情烦恼。   林秋禾微微叹息了一声,这时候屋里没有其他人,加上宁卿这个让她紧张的源头正在软榻上安睡,因此她这一会儿格外的放松,甚至看着宁卿的脸达到了出神的状态。一直到听到外面流苏的脚步声,她这才连忙回身坐在了原处,端起茶杯慢慢抿了一口有些凉掉的茶。   “林姑娘,刚刚王妃派人过来,说要请林姑娘在府上用晚膳呢。”流苏一进来就看到了宁卿睡着的样子,心中一惊,然后立刻放轻了脚步和说话的声音,低声传达了摄政王妃的意思。   林秋禾一愣,然后才歉意地笑了下道:“我刚刚从秦府搬出来,家中事情多,加上有不少的客人。王妃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今天实在是已经约了客人晚上见面了。”   流苏没有迟疑,立刻露出笑容道:“说起来还是要恭喜林姑娘呢。才搬出秦府几天就已经有客人慕名而去了。”   林秋禾笑着点头,注意了下时间道:“该收针了,还是叫醒王爷吧。不然收针过程中若是他惊醒,就不好了。”流苏点头,上前叫醒了宁卿,然后才出去转达了林秋禾的意思。   等到林秋禾忙完离开摄政王府之后,宁卿这才松了一口气看了看手中那本导致他睡着的书,突然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也许他真的应该感谢这本枯燥到让人昏昏欲睡的书,如果不是它导致的结果的话,说不定他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林秋禾对他的感觉。   那种专注注视的眼神,就算是他闭着眼睛也能够感觉到。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对他的在意,但是那种他所感受到的眼神却暴露了一切。而这一切的暴露都是基于林秋禾以为他睡着而放松的情况下,只可惜林秋禾不知道他曾经因为毒素消弱体质而被丢到军营里面跟着士兵训练过两年,甚至上过小型的战场。   她靠近的时候他就醒了,而那声叹息更是听得他心惊胆战。而她的眼神更是让他几乎有种控制不住的冲动想要睁开眼睛跟她说话,想要强迫她承认自己内心深处的感觉。现在想想,还好流苏及时进来,打断了当时暧昧而又沉默的气氛,不然他一冲动之下肯定会让林秋禾躲得更深更远。   宁卿一扫这几天的郁闷和低沉,吩咐流苏把这本书手收好,然后换了一身衣服就去陪着摄政王妃说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禾禾,你露馅了~~~~   ☆、第68章 发威   搬出秦府半个多月之后,林秋禾的生活渐渐趋向于平静。而经过最初的忙碌,她才意识到并不是京城那么多的贵妇都有不孕不育的症状,而是那些人好奇。大多只是过来看一看,顺便让她开了一副调养的药回去给家中的大夫看看,若是没问题就喝喝尝试一下而已。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本来抱着好奇或者试试的心情过来的贵妇们渐渐尝到了甜头。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医术还是有着不少的局限性的。女人们生孩子实实在在是一道生死关,而就算是安然过了这一关,不少人也都会留下一些隐患。   而女人的病就算是对着那些“医者父母心”的大夫,她们也不见得好意思说出口。这个时代的女医者又不多,林秋禾这算是占了一个实实在在的大便宜。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参加了顾容儿子的满月酒之后,再过几天就是万寿节了。   如今京城之中更是人员复杂,各国的使节团差不多都已经到京城了。如今京城之中到处混乱,每天几乎都有几起闹事的人受伤。林秋禾这边只有一个门房的张叔是成年男子,家中的两个儿子一个十三,一个才九岁。虽然她住的地段不错,然而这个时候可不是能够轻易放松的时候,宁卿早就觉得她这里不妥当了,恰逢这天傍晚在隔了一条街的地方两个使节团闹事差点出了人命。   当时若不是宁卿恰好送林秋禾回来路过,只怕那个被围殴的年轻人就真的命丧于此了。   林秋禾出手相救,直接让人把那个年轻人送到了张府,而宁卿一声令下来自清河国和雍尚国的人就直接被赶来的巡逻兵给抓了起来,送进了鸿胪寺卿那里处置。   那几个使节团的人还在叫嚣着他们的身份,说什么他们是贵客那些士兵若是敢不敬,他们就直接告到他们皇帝面前去。   本来准备离开的宁卿脚步一顿,缓缓转身看过去。   “知道怕了吧?”清河国领头的那个人得意地笑着,一手甩开了拉着他的士兵,摇摇晃晃地走过去带着浓郁的酒味,“小子,这里可不是你能够管闲事,在美女面前逞英雄的地方!既然我们的猎物被你放走了,你是不是应该代替他陪我们玩会儿?”   “哦,”宁卿轻笑出声,语气中都带上了极度的不屑,“那你想要怎么玩?”他说着扯下了身上的披风,两手搭在一起活动着手腕走上前,在所有人都没有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直接一拳打在了那人的侧脸。   站在后面的林秋禾仿佛看到了慢动作一样,只觉得被打的那个人整张脸都变形了,然后口水和牙齿带着血水飞喷了出来。   她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看向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宁卿。只见那刚刚才动手打人的人如今正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这种人就不应该给他们留面子,告诉鸿胪寺卿的张祝就说我说的,这些人全部打二十大板然后关起来。”   “是。”后面的士兵立刻露出了高兴的神色,上前毫不客气地就拽住了那挑衅的人。   “你……你死(是)什么仍(人),自导(知道)我是谁吗?”那人被一拳揍到掉了颗牙却依然不吸取教训,挣扎着还想威胁宁卿,“窝(我)可素(是)清河国……”   “清河国的使节慕容大人认得我。”宁卿轻笑,接过了一旁黑田递过来的斗篷重新披上,然后拿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缓缓道:“若是不服,就让慕容亲自来找我。”   他说着丢了手帕,转头直直看着那群被押解地使节团人员,神色冰冷到了不带一点温度。   “我倒要问问清河国和雍尚国的使节,这般放纵下属在京城闹事,是否想要挑起两国战争!”说到最后,宁卿的语气冰冷而带着一股肃杀之气,在深秋的晚上让那些之前还嚣张的人全部都瑟瑟发抖起来。   “好!”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叫了一声,“打死这帮孙子!咱们可没有孬种,要打仗的话,老子捐了家产还有这百多斤的肉,绝不二话!”   这句充满了激情的怒吼让现场又是静默了片刻,下一秒围观的人群就热闹了起来,大声叫着若是两国开展定然会全力支持的。而围观的女人们则含蓄了一些,没有大喊大叫。不过结束的晚市回来的那些菜农的烂菜叶子什么的就都被贡献了出来,她们拿出街头打架的精准度,全部都朝着那些被押解的人丢了过去。   宁卿回身走到了林秋禾的身边,低声说:“走吧。”   林秋禾呆呆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沉默地跟在他身边一言不发——他们的马车刚刚送那个挨揍的人去张府了。   走到了隔壁街上,喧闹声才消失。宁卿低头偷偷看着身边的林秋禾,想从她的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他刚刚好像太过于暴力了,不会吓到林秋禾了吧?   “咳咳!”宁卿掩唇轻轻咳嗽了两声,“其实我平时不怎么主张动手打人的……”他低声试探着说,而还沉浸在刚刚那一幕的林秋禾一愣,下意识地抬头说:“打得好,那样的人就是缺教训!不教训一顿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   这下轮到宁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林秋禾看着他一瞬间空白了一下的表情,才意识到她刚刚究竟说了什么。尴尬地笑了下,她才刻意控制着声音低声说:“毕竟,这些人都欺负到了我们头上来了。这里可不是清河国也不是雍尚国,他们敢在京城这般放肆,自然该有人教教他们规矩。”   她说着后退一步抬眼看着宁卿,“难道不是吗?”   “不,”宁卿双眼含笑,“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是该有人好好教教他们规矩了。这天下,还是以实力为尊的,没有实力就没有资格叫嚣。”   林秋禾沉默地看着他,或许连宁卿自己都没有察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整个人神采飞扬,连双眼都比平时更亮了一些。   两个之间的沉默被打破,就继续朝着张府的方向走去。林秋禾低头想了许久,然后才开口:“你想去漠北?”   宁卿脚步一顿,然后才大步又跟了上去,笑着道:“有这么明显吗?我还以为我隐藏的很好,连母亲都不知道呢。”他说着看了一眼裹着披风,显得格外瘦弱的林秋禾,“你呢,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看了许多有关北方的书。”   “我不过是个弱女子,打仗的事情……”她笑了笑,然后引用了前世偶尔听到过的一句话,“战争对女人和孩子说不!女人和孩子,在战争之中天生就是弱者。”   宁卿点头,神色认真起来:“我确实想要去漠北,也许过年新年之后就会出发。”他说着迟疑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后才又看向远远张府门口点着的灯笼,语气有些怅然,“秋禾,年后若是我去漠北,只怕一走就是半年甚至更久了。”   这次林秋禾难得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反而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抬头笑着道:“那就先祝晋王殿下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了。”   “你……”宁卿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地低头看着林秋禾,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你真的这么想?”   林秋禾觉得在宁卿这样的注视下,她脸上的笑容都快僵掉了。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然后紧紧抿起了唇毫不示弱地回看宁卿,“我自然是真心希望你旗开得胜,凯旋而归的。”   “我是说,我要离开这么久,你就只想到这些?”   “……北方苦寒,我会预先调好足够的药膏,另外加快给你配好药酒的速度的。”林秋禾冷静地说,继而露出了一下笑容,“这么想来,若是王爷打胜仗论功行赏的时候,我岂不是也有贡献自己的力量?”   她说着转身错开了宁卿复杂的眼神,朝着前面走去,“快去看看那个倒霉蛋吧,不知道他究竟怎么招惹到了那群人!”   宁卿站在原地苦笑了下,旋即又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跟了上去。“说不定不过是酒后闹事罢了。”虽然出手教训了那帮使节团的人,不过他对那个挨揍的人可没有什么好感。毕竟,一个大男人被揍到没有还手之力还是有些丢人的。若是没有实力,就不应该招惹比他强大得多的敌人。   张府的门房看到他们两个连忙就让人进去了,还笑着道:“齐少爷吩咐了,若是林姑娘来就让你直接去前院的客房,那位客人已经被安排在那里了。”   林秋禾点头道谢和宁卿一起朝着前院会偶尔安排一些病人的客房走去,远远地就听到里面传来嚎叫的声音。   “轻点!轻……轻点!嗷嗷……疼!我说疼!”   “听你叫得这么有力,想来也没有受什么重伤,随便涂涂药膏赶紧回客栈吧,免得宵禁了又要耽搁在这里。”齐林的声音出房间里面传来,接着就又是一声嚎叫。   “疼!有你这样的大夫吗?我是身上受伤,又不是喉咙受伤……你、你、你叫什么,我要告你!”   “抱歉,我还不是大夫,你要是不想接受治疗那么现在就可以走了!”齐林冷笑了一声,片刻之后门就被推开,他走了出来看着院子中站着的林秋禾和宁卿一愣,停住了脚步。而这个时候他身后又一个人冲了出来,“我说师弟,你也太不念旧情了吧?怎么说我们也是同门师兄弟,就算两年没见,就算我以前欺负过你,你也不用这么快就报复回来……”   “呃!”说话的年轻人一愣,然后尴尬地笑了下,“让你们见笑了,哦,我之前就是被你们救了吧?多谢多谢。”那人说着又是躬身行礼,结果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又龇牙咧嘴的叫了起来。   “这是我在山东书院的时候,族学里面以为借读的师兄,叫李默一。”齐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忍耐着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晋王殿下,这位是我师妹林秋禾。师妹是正式的女医师,你若是不放心我的诊断的话,自然可以掏诊金让师妹帮你看看。”   “这个,呵呵,大恩不言谢。林姑娘救了我一命了,我怎么好意思再让她劳心劳力。”李默一讪笑着,“有师弟你帮我,我就满足了。那个,再次多谢林姑娘的救命之恩。我药还没涂完,就不打扰你们说话了。”   “我说你快点,不要耽搁到宵禁。”齐林在后面追了一句,李默一动作一顿,然后才进了客房。   作者有话要说:卿卿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啊~~~就算是病,老虎也是老虎~~~~   ☆、第69章 阅兵式   那天随手救下的李默一最终还是赖在了张府住下,后来过去上课的林秋禾才知道李默一还参加了之前的秋试,因为不擅长策论所以名落孙山。然而偶尔听他念几首自己闲暇时做的诗,林秋禾觉得他还是有些真才实学的。   只不过,也许他的长处并不在于策论。   这天林秋禾过来借书,只见齐林一个人在书房中看书,微微一愣问道:“李公子呢?”之前她来过几次,每次可是都看到李默一如同尾巴一样跟在齐林的身后跟他斗嘴的,怎么今天不见了踪影?   齐林一顿,放下书道:“他去哪里都好,只要不再打扰我看书就好了。师父上次说等过了万寿节就要考校一下这些天我们学习的进度,这几天他在我都没有时间好好温书。”   他说着难得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满和发恼,林秋禾见状笑着道:“我把这些天的笔记整理了一份,师兄要看吗?”   齐林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才苦笑着道:“当然要看,师妹,还是你最好了。像李师兄那样的人……”   “师弟,先生好像并没有教过我们背后说人坏话吧?”李默一的脑袋突然从书房的窗户外面露出来,对着齐林眨了下眼睛,然后才转头一本正经地对着林秋禾点头问好。   “林姑娘好。”他说着绕过窗户进书房,“师弟啊,说起来你也快满十五岁了吧?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去过教坊司吧?改天师兄带你去开开眼界,我跟你说,教坊司现在正在排练万寿节的献舞,领头的那个舞女漂亮得……真的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他一脸的迷恋,啧啧了几声从书架上找出了一本书就盖在脸上窝在椅子中睡了。   齐林无奈地忍下翻白眼的冲动,走过去推了李默一一下,“李师兄,睡觉就回房里去,师父回来看到你在书房睡觉会生气的。”见李默一没有反应,他又继续道:“若是你惹师父生气,我也就没有理由留你住下来了。”   李默一立刻坐了起来,盖在脸上的书直接往下滑落,他反应迅速抓住了书,笑着道:“你说的对,在这儿睡也不舒服。那我就回房睡了,你可要努力,从小你的课业就落后其他人……”   “知道了,你快去休息吧。”齐林把李默一退出书房,然后收拾起他之前抽出的书转头看向林秋禾无奈地笑道:“没办法,李师兄就是这种放荡不羁的性子。当年教我们的先生曾经说过,若是他性子不是这么不羁,也许三年前的秋试就能够金榜题名了。”齐林说着无奈地叹了口气,把书架收拾好,然后才帮林秋禾找她要借看的书。   “后天就是万寿节了,据说当天早上会在城外举行阅兵式,向各国的使节展现本朝的兵力。”齐林兴奋地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阅兵式呢,那天我跟师父请了假,到时候一起去看。”   林秋禾有些心动,而齐林接着道:“晋王殿下之前提了,说是给我两个上城墙居高临下观看的名额。师妹,不用说这其中一个就是给你留的。你若是不答应,只怕师兄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林秋禾闻言笑了下,“师兄你越来越会贫嘴了,不过我也想看阅兵式,因此师兄你不用这那么多借口,到时候我来这边跟你会合就是了。”   齐林点头,把林秋禾要的书递过去,“不过这两天师妹若是有空,可要记得过来跟我一起温习。免得万寿节之后考校成绩太差,被师父责骂。”   对于这点林秋禾自然是点头称是的。   转眼就到了万寿节,一大早林秋禾起身吃了早膳就带着青黛和红线去张府。齐林也早早就准备好了,两个人一起上马车,一驶入主街道就听到外面到处都是喧闹的声音。马车走走停停,比平时多用了一倍的时间才抵达观看阅兵式的东城墙。   下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没有办法上城墙的人都早早的排着队出城,而这边林秋禾刚刚下马车就看到了守在城墙下面的黑泽。   黑泽也早就注意到了张府的马车,见林秋禾和齐林下车连忙就迎了过来。   “齐公子,林姑娘,王爷忙着阅兵式的事物,特意让属下过来接两位上城墙。”他说着就示意两个人跟上,过去跟看守入口的侍卫低声说了几句话,就拿到两个出入的牌子递给他们,“因为人员复杂,城墙之上不时会有人检查,还请两位收好这个证明身份的牌子。”   他说着带两个人上了城墙,上面几乎可以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每个士兵都目光直视前面,手中紧紧握着长枪或者是腰间的刀。林秋禾上去之后低头看着那青石铺就的城墙,看着岁月在上面留下的痕迹,不由地有些感概。   她这也算是站在贵宾席上看阅兵式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加快脚步跟着齐林向前走,“前面就是自由观看区,再往前一点就是各国的使节团以及朝中大臣。”黑泽沉声介绍,并没有指出皇帝和各国的使节在什么位置,只是回头指了一个方向,“阅兵式从那边开始,开始是步兵,然后是重甲兵,接着是水军,最后是骑兵。之后还有各种攻城利器的展示,和实战表演。”   “多谢你了,黑泽。”林秋禾见过黑泽几次,并没有因为他面无表情的样子下到,而这时候他们这边也开始汇聚人,她看了看左右道:“这种日子你定然很忙,我和师兄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忙去吧。”   黑泽迟疑了一下才道:“那好,林姑娘若是有什么事情就找那边的士兵报上名字说找我就可以了。”   林秋禾点了下头,目送他离开,这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朝前走了两步站在垛口处,手轻轻地抚摸上了冰凉的青石看向远方升起的太阳洒落人间的阳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一刻身后那些人们噪杂的交谈声仿佛越来越远,身边的人似乎都跟她再也没有一丝的关系,而她目光所及是宽阔的官道,是葱郁的树林,是这全天下的山川河流。   她不知道她究竟这么站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有人跟她一样看着城墙之下的景色想到了这许久,直到一声嘹亮的钟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嗡……”空气中似乎还回荡着那钟声的响声,然后一声嘹亮的号声划破天际:“集——合——!”   “集合……集合……集合……”声音一道道传下来,一瞬间城墙之上的人全部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而在他们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千五百名士兵正在快速随着号声集合,一排三十人,共计五十排的士兵在短短十息间集合完毕,然后领头的士兵快速从城墙所有人的视线中跑过去,停到一个位置站立。   他身穿着黑色的制式军衣,胸前和背后都有皮甲护身,腰间有刀手中持长枪立在脚边。   “京都步兵虎营一千五百人集结完毕,请陛下下令。”   苍劲有力的声音在城墙之下响起,这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后就听到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响起。   “振元十一年首次阅兵式,开始!”   步兵虎营的将士纵横队伍整齐地从南方动作整齐划一的走了过来,黑色的军衣带着一股肃杀之气,而那脚步声更是如同猜在了每个人的心头一般,那种压迫感随着军队的靠近而加重,不少人都捂住了心口,而当队伍走到正中的时候猛然停下,然后所有人手持长枪立在脚边,只听到领队的那人大声呼喝。   “杀!”   “杀!杀!杀!杀!杀!杀!……”所有的士兵双手紧握长枪朝着前方刺出。   无数的“杀”在空气中回荡,而一千五百名将士带来的巨大的压迫力果然吓得一些人发出了惊叫声,那些使节团的人甚至有些直接脚软跌倒在地上的。不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情去嘲笑他们了,所有的人在最初的压抑和刺激过后都拼命地往前站,带着骄傲和对使节团的鄙视看着下面他们保家卫国的将士。   “收!”   令行禁止,城墙下面的士兵猛然收势,然后“嗡”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长枪被他们死死扎入了地面。零头的将领抽出腰刀,往前用力一挥,似乎斩断了前面的万千阻碍一般。   “开!”   “开!开!开!开!……”   阅兵式的开场就成功的在人们的心理留下了深深的震撼,接着的重甲兵和水兵更是一步一步更加深入地刺激着在场的所有人,使节团的人早已经脸色惨白了,然而这时候再也没有人关注他们。   接下来就是本朝最为骄傲的骑兵,曾经有着三百骑兵扫燕州的美谈,更有着轻云十二骑的传说,整个大盛朝的人都是听着骑兵的故事长大的,在他们的心中大盛朝骑兵战无不胜。   林秋禾虽然没有听过那些骑兵的故事,然而她知道,这次的骑兵是宁卿一手训练出来的,若是他不在这城墙之上,定然是骑兵领队的将领。   钟声响起,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南方,然而这一次没有什么号声,而是清脆的马蹄铁落在石板上的响声,一匹浑身雪白的白马和他身上同样一身银色盔甲的骑士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下一秒几乎如同夏日奔雷一般的响声骤然在人们的耳朵边炸响。   那一刻人们如同看到了万马奔腾的盛状!   黑马黑衣黑甲,而领头一身白色盔甲的宁卿就如同最耀眼的箭头一般,带着冲破天际的势头如同闪电一般从众人眼前划过,下一秒他猛然掉头而身后紧紧跟随在十几米之后的马队瞬间如同被分流了一般往两边分开,他往回奔驰,而身后的马队也跟着他掉头重新会合在一起再一次带着雷点般的奔驰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中,最终停留在了预定的位置上。   “下马!”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士兵整齐划一,带着盔甲摩擦的声音从马上下落,单膝跪下。   “誓死保卫国土,誓死保卫国民,寸土不让,寸土必争!扬我盛朝国威!”   #   阅兵式前半段完美的落下了帷幕,林秋禾站在城墙上许久,就如同其他人一样回味着之前看到的一切,一直都没有回过神。虽然这个设想是她提出来的,有些细节也是她透露给宁卿的,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他会以这种完美的模式把阅兵式呈现在她眼前,呈现在整个天下眼中。   林秋禾相信,这次阅兵式必然会给前来观看的人留下终身难忘的回忆,以及一次心灵上的洗礼。   “秋禾。”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林秋禾茫然地回头看过去,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时才回过神,“你……”她开口,这才感觉到因为激动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跟我来。”宁卿低声说,趁着周围的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拉着她的胳膊就越过人群,朝着一旁在往日供守卫城墙的士兵休息的城楼走去。   林秋禾迟疑了一下,不过看守卫在外面的侍卫看着她过去连眼都没有眨一下,这才跟着走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林秋禾差点就想要回头看了,还好及时忍住,只是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宁卿的衣衫。   屋中人不多,只有两个人,全部是林秋禾之前见过的。   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当年皇上宁邵哲。   除此之外,只有一个站在阴影中的太监充当背景板。   她眨了下眼睛,借着身形的掩饰偷偷戳了下宁卿的后腰——这是上演哪出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真心写得我热血沸腾~~~~~滚动~~~~~   ☆、第70章 刺杀   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的胆子这么大,当着皇帝和摄政王的面,在气氛如此讶异的房间中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小动作。   他只觉得腰间微微发痒,忍住回头看上一眼的冲动上前一步单膝跪下,“皇上,林姑娘人已经带到了。”   上首坐着的宁邵哲闻言微微抬眼,一眼过去林秋禾就连忙低头,然后跟在宁卿身后跪下,口中道:“民女林秋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   宁邵哲微微眯着眼睛,抬手示意宁卿气恨,然后才看向跪在当场的林秋禾。他自负记忆力惊人,对这位宁卿口中提议军演的林秋禾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他眉头微微皱起,“朕是否见过你?”   这话立刻让林秋禾心中一紧,甚至没有注意到摄政王和宁卿一瞬间脸上诡异的表情。她连忙开口,“上次,民女曾经跟随师伯张御医入宫,有幸见过一次圣颜。”至于就是那一次德妃流产的事情,她决口不提免得宁邵哲想起拿她出气。   如今形势不明,虽然相信宁卿不会害她,不过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原来如此。”宁邵哲立刻明白过来,微微点头,“张章早些时候认下的师侄女。看起来,你不只是提出了军演,腹中有些丘壑,更是有着一手好医术呢。孙昭仪曾经在朕跟前提过一次,说是想请你入宫帮她把把平安脉呢。”   宁邵哲说起这些就有种话家常的感觉,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气,连忙谦虚了两句。而一旁的宁卿这才适时插嘴,示意林秋禾还跪着呢。   宁邵哲赐座,几人坐下,屋内留着伺候的太监这才一一上茶。林秋禾就坐在宁卿下手处,却不敢如同他那般放松自然。她屁股只略略挨着椅子,保持着警惕的状态。   宁卿这才状若无意地看过去,笑着道:“这茶平日里面外面可是喝不到的,每年的产量也不过三五斤,全部都是送往京城的贡茶。若不是之前你献计军演,给各国的使者一个下马威,只怕皇上也不舍得拿出来。”   林秋禾抿唇微笑,用眼神谢过宁卿,这才低头认认真真地品尝了下杯中的茶水。她对于茶道并不精通,然而喝茶在中医之中也是有不少的讲究的。若是简单品尝的话,最起码不会做出牛嚼牡丹的事情来。   放下手中的杯子,林秋禾把要说的话又在脑子里面飞速地过了一遍,这才开口道:“军演的事情,不过是民女突发奇想罢了。也是如今民富国强,兵力雄厚,加上皇上霸气外露这才威慑了诸国使节。民女实在不敢当皇上称赞。”   她说着目光流转,轻飘飘地从宁卿身上滑过。她早就料想到宁卿把阅兵式的事情说给了摄政王和皇帝知道,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不贪功,把她也给推到了宁邵哲的跟前。   宁卿不是笨蛋,自然应当明白这是多大的一个功劳。   这么想着,林秋禾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   宁卿却是毫不在意的抿唇笑了下,飞快地冲着林秋禾眨了下眼睛,回头对着宁邵哲道:“之前军演之时,我在下面可惜不能看到诸国使节的脸色。不过,定然是不比下面军演差的。”   宁邵哲点头,脸上露出痛快的笑容。   “这一次可算是出了一口气。若不是为了边境百姓,朕又怎么可能之时利用军演威慑他们。”他说着语气渐冷,“还真以为朕手下没有能够打仗的兵不成,朕可不是……”   他话说一半,猛然顿下看向了摄政王。   摄政王脸色却是晦暗不明,没有人看得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因为林秋禾在场,三人并没有说太多有关战事的事情。宁邵哲本想着要嘉奖林秋禾,却被摄政王给拦了下来。   林秋禾听到摄政王句句为她的处境考虑,心中感动之余也松了一口气。她愿意因为医术而在京城之中出尽风头,却不见得愿意因为军演的事情而被众人惦记。   更何况,就算那些被军演威慑到了诸国使节怕了宁邵哲不敢开战,却肯定不会怕她一个小小的女医者的。就算这里是京城,几乎可以说是拿着外交豁免权的使节团杀个把人还真不算什么事儿。   宁邵哲被摄政王劝下,免了对林秋禾的赏赐,开口道:“你放心,这次功劳朕记下了,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朕定然会好好封赏你的。”   林秋禾面容平和,唇角带着笑意应了。这样平淡的反应反而让摄政王和宁邵哲心中都暗暗称赞。   摄政王朝着窗外看了一眼,道“如今时候也不早了,阿卿送林姑娘回去吧。记得,宫中的晚宴你要出席。”   林秋禾和宁卿两人连忙起身行礼离开。看着这一对男女离开,摄政王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这才转头神色凝重地看向宁邵哲。   宁邵哲脸上的神色也有了细微的改变,疑惑地看向摄政王。   “难道这位林姑娘就是……”他略微迟疑,见摄政王点头,这才笑了起来。“那我应当恭喜皇叔才对!可,皇叔为何不认下……难道是为了诸国进京的事情?”   “如今情势尚未明了,更何况她的身世并不能完全确信。”   “可那张脸,跟婶母年轻的时候那么相似……”宁邵哲有些不明白摄政王的想法,不过转念一想这也是摄政王府的家世,也就转而换了话题说起边境的事情。   至于出去的两个人气氛倒还算好,宁卿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次事情的起因。事实上宁邵哲早就知道军演这个提议是一名女子提出的,只是如今效果比预计的更好,他这才一时激动兴起了见林秋禾的意思。   “事出突然,我和父亲又不好拦着,这才匆匆去找了你。”宁卿眼神带着歉意,“之前没有跟你说清楚,让你吓到了。”   林秋禾摇头,也不点破宁卿的那点小心思,反而问起了其它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是否可以说漠北的战事可以避免了?”   宁卿摇头,“边境的事情瞬息万变,若是就此镇住了那些使节团的话,八成可能近两年不会起战事。”他没有明说的是,宁邵哲和摄政王所在乎的并不是漠北的战事。这次军演的主要目的是震慑那些国家,不要在漠北起战事的时候联合纵横,围困边境一起犯案就好。   林秋禾虽然不像一般女子一样对战事和边境一窍不通,然而这毕竟是国事,不好对她说。宁卿见她并未在意之前的事情,转而就抬眼看向远处,“我让人寻了齐林过来,你们一起回去。”   万寿节当日的军演让整个京城都处于一种气势高涨的状态中,对于那些早就看不顺眼的、气焰嚣张的外国使节团再次在京城之中作威作福,就有不少的纯爷们站出来打得对方一个遍地开花。   因此之后几天,林秋禾也接待了几位“壮士”。看着对方一脸得意得讲述着痛揍使节团的“狗”时神采飞扬的样子,林秋禾心中就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这样就算是被诟病为野蛮,也总比端着□□上国的架势每每被那些人拿着话头逼到角落还拿不下那要命的“礼仪”来的好。   “那些狗屁的什么清河国,惹恼了老子,老子这就回去卷铺盖当兵去!看到时候不砍下他们的脑袋当军功!”诸如此类的话,每日里面林秋禾都能够听到几次。   跟京城这些大赚、小赚了一笔的医生们不同,鸿胪寺中以张祝为首的上下官员此时却是叫苦不迭。   鸿胪寺专管外交问题,平日里面也会处理一些贵族之间的琐事。若是放在往日,可以算的上是清闲又清贵。结果现如今天天都在断这种无头无脑的打架闹事的案子,就连张祝都没了好脾气。   各国使节团的人被扭送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先关上一晚上,第二天再审。该打就打,该罚就罚,至于那些打人的公子哥儿啊之类的人,家里若是拿了赎金过来,也就顺手给放了。   张祝本以为事情最多也就是到这种程度,再过半个月估计这些讨人嫌的外国使节团也就都该滚走了。谁也没有想到,这天半夜在迎来了今年第一场冬雪的时候,藏身在雍尚国使节团的雍尚国三皇子雍秦颂竟然遭人刺杀,命悬一线。   当天夜里整个京城就都戒严了,第二天一早,林秋禾吃过早饭吩咐门房的张叔开门,这才看到了外面巡逻过去的士兵。   “这是怎么回事?”正准备去张府上的她一愣,脚步就慢了下来。回头看了一眼青黛。   青黛连忙上前,压低了声音道:“昨天半夜,京里出事了。听说是雍尚国的三皇子被人刺杀。如今宫中的御医都被送到了时节馆那边……”   所以一夜之间就全城戒严了?   林秋禾心中有些不安,看了看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的士兵,微微摇头道:“先去师伯府上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张章此时必然不在府中。不过,今天是她既定要去张府的日子,若是张章有什么要交代的,定然会给她留话。   这条街上巡逻的士兵还算得上是林秋禾的熟人,过来客气地跟她打了个招呼,得知她要去张府之后也没有阻拦,反而是一招手就叫来了两个人护送她过去。   “如今京里有些乱,林姑娘出门可要小心。”士兵小头领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王爷特意吩咐了让我们兄弟几个守着这附近几条街,林姑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林秋禾没有多嘴问究竟是哪位王爷,这位小头领她曾经在宁卿的身边见过两次,会这般刻意照看她的王爷除了他之外也不做他想。   没有拒绝宁卿的好意,林秋禾领着青黛由两个士兵护送着到了张府,被带进了后院果然就见齐林一脸焦急的等着她。   “你可算来了。”齐林见她进来连忙起身,“快跟我去雍尚国的使馆,师父临走之前嘱咐,让我等着你一起过去呢。”   “我们也要过去?”林秋禾眉头微微蹙起,这样的事情,她和齐林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大夫怎么可能会被允许近前?更何况,林秋禾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就试试而言,她和齐林过去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   就算张章是主治大夫,只怕打下手的也会是御医院成名多年的其它御医。毕竟,事关两国邦交,而类似于雍尚国三皇子上京恭贺万寿节却被人刺杀的事情,就是绝对会引发两国战争的“万一”。   “师父是这么交代的。”齐林心中同样有疑惑,不过却比林秋禾更习惯性遵从张章的吩咐。“师妹不用紧张,既然师父临走之时没有让人去催促师妹,就证明事态并不严重。”   这话倒是不假,林秋禾这才意识到自己把事情想得太过于夸张了。她略微收拾就跟齐林一起乘马车出门,不过半个时辰就带了雍尚国的使馆。   两人因为有着张章的手牌倒是一路顺利进入,只是这使馆之中的气氛,却让两个本来放心的人跟着紧张起来。   而当看到院子凉亭下坐着的那位身着明黄龙袍的男子时,林秋禾只觉得心脏猛然一跳。   若是事态不严重,怎么可能让宁邵哲亲自赶来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了~~~~出去玩了一个月,人都黑到成乌云了~~~~~   ☆、第71章 刺杀后续   无论心中是什么想法,林秋禾都保持了面部表情的平静,两个人被带到了宁邵哲的跟前行礼问安。宁邵哲没了聊天的心情,在得知两个人是张章叫来的时候手一挥就让身边的太监带着她们去了屋内。   太监递了两套衣服给他们,甚至还有手套和面罩。   林秋禾和齐林都是学医的人,见状一愣,接过衣服却齐齐看向太监。   “之前有御医得出结论,这位雍三皇子不止是被人刺杀,那柄刺伤他的刀伤还沾染了一些传染性的疾病。”太监说着退后了两步,“两位小心。”   两人皆是一愣,本来以为只是简单的刺杀,没有想到这里面似乎还有着更加复杂的想法。   刺杀雍三皇子的人肯定不是想着借这次传染病大范围杀伤京城中的权贵,不然的话给他来点不起眼的小伤口就足够了。这样大规模而且明目张胆的行为只能够说明一件事情——这是一件有针对性的仇杀案。   林秋禾和齐林一起套上了外罩衫,然后带上面罩,甚至把头发都小心翼翼地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么。两人收拾妥当,对视了一眼这才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门一开就传来一股酸臭的味道,之后才是血腥味。就算是带着面罩可以隔离一些气味,林秋禾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她听到身后那些人的惊呼声,面无表情地回身准备关门。就这么一瞬间,她看到了一个匆匆赶来的身影。   两人目光在一瞬间交汇,她看到了宁卿眼中的紧张和担忧,然而只是微微摇头就关上了手中的门。   跟着齐林一起走进去,内屋的味道就更加难闻,五六个御医都聚集在这里挨着窗户边坐着,而还有更多的几个人是围在床边的。   见两个人进来,一些御医抬了抬头,不过这个时候谁都没有心情说话。林秋禾和齐林找到了张章就径直过去。   张章见两人的样子,先是松了一口气,然后才道:“进来的人就没出去过,不然我定然不会让你们跟着进来。”   林秋禾心中明白,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反而直接问道:“师伯,是什么病?”   张章闻言叹息:“霍乱。”   “呼……”林秋禾忍不住偷偷松了一口气,霍乱还好,可以治,能预防和防止扩散。她想着看向四周,却发现大家的脸色都因为这个词而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些。   不是吧?这个时候还没有治疗霍乱的办法?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见所有人都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迟疑了一下才伸手轻轻拉了一下张章的衣袖,拉低声音问道:“师伯,你们不知道怎么治霍乱?”   张章闻言一愣,然后双眼放光,反手就抓住了林秋禾的衣袖,“你有方子?”   林秋禾点头,“父亲曾经提过,说是霍乱最初发现的时候就要控制水源被污染,然后烧开杀菌给初患者补水,我记得他提过几句‘先盐后糖,先快后慢’之类的话……”后面还有两句,不过“纠酸补钙和见尿补钾”这样的话,只怕张章是不会懂的,因此林秋禾就引了下来。   更何况现在治疗设备差到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不能输液就只能靠灌水,那雍三皇子又身受重伤,能不能救回来还是另外一回事呢。   她虽然有心救人,但是也不会圣母到不顾危险和后续的责任。   说完了这两句话之后,林秋禾就不再说话,而张章沉吟片刻才又问道:“先盐后糖是什么意思?”   “就是给病人喝盐水和糖水。”生理盐水和葡萄糖水这里肯定是没有的,不过糖水和盐水应该可以顶替一些,至于效果,还是请雍三皇子自己求神告佛吧。这会儿林秋禾都有些后悔之前最快多说了两句了。   张章虽然并不是很清楚这些东西为什么能够治疗霍乱,但是如今可以算得上是病急乱投医,既然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开不出药方,不如就试一试林秋禾所说的方子。   最起码,从认识到现在,林秋禾的个性谨慎小心让他很是放心。若是没有七成以上的把握,只怕这个半路认来的师侄女根本就不会开这个口。   张章虽然之前跟着宁卿大半年不在京城,然而名声和威望还是有的。更何况如今在场的人都是不愿意挑大梁担责任的,他一声令下那些在使馆中伺候的人都忙碌了起来。   有着一个人当主心骨愿意负责起雍三皇子的生死,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有了干劲儿。至于为什么在彻底清理伤口,用热水洗澡之后还要喝盐水和糖水,虽然有人提出异议,然而都被张章以一句师门不传之秘给挡了回去。   房间之中的人都动了起来,而林秋禾和齐林则一直跟在张章的身后。张章本意是抓住这个机会让两个人多增长一些经验,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霍乱又是传染性比较强的疾病,能不能治愈全看运气。因此,这次他并没有让两个人上手。   一群人就这么不吃不喝得关注着雍三皇子,一直到傍晚的时候,张章和几个御医给雍三皇子把脉后才松了一口气。   情况稳定住了。   这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了,只可惜在场的人都不能离去。所幸这个雍三皇子居住的院子足够大,林秋禾借着张章的名义开了方子要了药材和烧开的热水,在分配给她的房间中洗了一个彻底的药浴防止自己被传染。   整个院子都被戒严只许进不许出,当初林秋禾就没有带着青黛进病房,正好留着她稍信儿回去,紧闭家门。   擦着半干的头发推开窗门,她看着外面皓月当空,略微有些发呆。   当时,宁卿匆匆赶来,是听闻了她到这里想要阻止她进去吧?想起他匆忙的样子和看过来时紧张的神色,林秋禾就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   老实说当时她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不过事情已经到了那个地步,宁邵哲都开口了进不进去已经不是她说的算。既然如此,还不如洒脱一些,毕竟传染病这个东西,只要防护得当,医护人员被传染的几率还是很小的。   只看那个太监给他们的东西,她就放下了三分心,再加上她本身对传染病的了解和病后照料这些朝前的知识,林秋禾认为自己是不会有危险的。然而,就算是这样,在关上身后的门的一瞬间她心中也紧张害怕到要命。   那一瞬间,宁卿突然出现的身影就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平复了她所有的紧张。让她第一次意识到,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还有一个人如此的关心她。   要不是她及时关门,林秋禾甚至怀疑当时已经抬脚想要往她这边走过来的宁卿会冲过来。   那个时候,他脸上紧张到了极致的表情可是一点都不作假的。   林秋禾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想起上次宁卿跑到秦府的事情。她虽然责怪他太过于轻浮,然而现在想想,似乎那种没有思量那么多的冲动的举动背后,隐藏着的才是更加真实的感情。   关心则乱。   “啪嗒!”   一声清脆的石子落地的声音响起,林秋禾猛然回头,看向还在窗外青石上打转地石子然后立刻缩身在窗后,透过缝隙抬头四处看去。   她可没有忘记那位雍三皇子是被人刺杀的,万一凶徒还没有远走高飞又杀了个回马枪回来,她可不想被当成炮灰。   林秋禾小心翼翼地观察院中的情形,结果就看到一个熟悉人,脸上带着欠揍的表情看着她。   “挺警觉,不过要是我是刺客的话,你躲在这里可是不够的。”   林秋禾冷哼了一声,缓缓起身拍了拍衣衫,然后才道:“刺杀雍三皇子的刺客若是像你这般的话,只怕如今雍三皇子早就没命了。”   说到这里她略微一顿,下意识摇头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话。   “不,那个人是故意留下雍三皇子的命的。”林秋禾说着看向宁卿,眉头越皱越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因为下午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按照吩咐用开水冲洗过一遍,后来又撒过一层生石灰(林秋禾很意外竟然真的有这个东西),所以对于宁卿的出现她表现的很淡定。只是,她指出的也是实际情况。   “万一你将霍乱带了出去的话……”整个京城定然会陷入慌乱,那么在边境伺机想要咬上一口的那些国家定然会趁机出兵的。   想到这里,林秋禾忍不住又想起那个刺杀雍三皇子的人,不知道对方是否想到了这些……   “算了,你都来了。”她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无奈,“王爷,如今京城之中可有什么传言吗?”   听出林秋禾语气的转变,宁卿脸上带着笑容走到了窗户前,把手中拎着的食盒递了过去,“我让人去买的,清汤牛腩饭,还有脆皮红肠和凉拌芦笋。这院中的厨子手艺一般,想来你晚膳也没有吃好。”   他说着靠在窗边,认真地看着林秋禾散落到腰间的长发,还有沐浴之后红润的脸色。   “你当时,害怕吗?”   林秋禾真在摆放食盒里面的食物,闻言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你觉得呢?”   宁卿伸手,在手掌快要抵在林秋禾的额头时微微停顿了一下,见她没有躲闪和拒绝他唇角的笑容猛然深刻了一下,然后抿唇手掌轻轻落在了对方那光洁的额头上。   宁卿的手心很暖,在被碰触的一瞬间她甚至还感觉到了对方的一丝颤抖。他既然敢来这里,肯定不是害怕被传染霍乱。   她抬眼看着窗外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低声道:“我没事,我知道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我不知道。”宁卿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嘶哑,“看到你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他迟疑了一下,然后微微摇头,“你会是一个好大夫,可是,秋禾,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有人关心你,不愿意看着你因为一时的冲动而涉险的……”   当时林秋禾只要拖拉片刻,他就能够及时赶到阻止。   “那你呢?”林秋禾后退了一步,坐在小桌之前看着那些送来的简单的食物,“你也不该来这里,特别是只是为了给我送这些吃的。”   “那不一样。”宁卿下意识开口反驳,“若是不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不放心。”   本来低头盛汤的林秋禾动作一顿,抬头看去只见宁卿耳垂微微发红,似乎神色之间也带着一丝窘迫。   她一愣,唇角慢慢展露笑容。   “那如今呢?你见到我无事,却也被困在这里了。”   “无妨。”宁卿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都跟着轻松了不少,“今日中午,皇上回宫的时候我已经请命留在这里镇守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大家午安~~~~   ☆、第72章 杂务   宁卿这个晋王殿下留守在雍尚国使馆的之中似乎让雍尚国使节团中的人都跟着安定了下来,没有人再闹事或者是质问为什么雍三皇子会在京城中遇刺。甚至整个使节团都保持了一种暧昧的沉默状态,有种想要息事宁人的意思。   然而,对于满朝文武,对于宁邵哲,甚至对于鸿胪寺的张祝来说,雍秦颂遇刺这件事情是一定要调查清楚的。   毕竟,雍三皇子不止遇刺那么简单,凶手还特意用了霍乱这种传染性的疾病。这种事情发生在雍尚国的话张祝是一点都不关心,不过现在在这里,在京城!   这才是真正点燃了以宁邵哲这个皇帝为首的满朝文武怒火的导火索。   “事情就是这样的。”已经有所好转的雍三皇子简单地讲述了一下他遇刺的过程,张章带着林秋禾和齐林旁听,这师徒三人在雍三皇子遇刺之后表现出来的价值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   张祝带来的人在隔着屏风的后面记录下了他的所有话语,确认无误之后本想请雍三皇子签字,然而想起他的身份和目前的情况就迟疑了一下。   宁卿见状微微扬眉,沉声道:“雍三皇子的印章应该没有贴身带着吧?”   雍三皇子眉头微微一跳,然后才有些不甘心地点头:“印章存放在我卧室里面。”事发的时候,他在随行侍女的房中,那名侍女如今已经烟消玉殒了。   宁卿微微抬手,立刻就有人去了雍三皇子之前居住的卧室,片刻之后带回来了一枚小小的白玉狮子的印章。   “还请慕容大人查看一遍,上面所述是否跟雍三皇子之前所讲一样,若是没问题就请代替雍三皇子用印章,然后签下大人的名字。”宁卿以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吩咐,雍三皇子气恼,一张脸先是红然后又白,接着——   噗——!   某人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偶尔的上吐下泻都属于正常范围。   他只能够尴尬地抬手示意慕容措按照宁卿的吩咐行事,对于被刺杀并且差点没了小命以及大小便偶尔出于失禁这样的状态所带来的屈辱,实在是让他恨不得立刻抓到凶手,挫骨扬灰。   雍秦颂难看的脸色让所有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负责照看他的侍女胆战心惊地上前。听到屋子里面又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摔碎的声音,林秋禾忍不住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   “又一套了。”   宁卿忍不住笑出声,回头看了一眼她,然后摇头:“若是你喜欢,送你十套八套也无所谓。”   他说着神色一正,看了下左右。此时张祝等人已经先行离开,而以黑泽为头领的侍卫则四散开来。宁卿等着林秋禾走过来,然后才问道:“这样的情况还能保持多久?”   “最多再拖个三天,他就该起疑了。”林秋禾无奈地摇头,事实上雍秦颂早在两天前就脱离了霍乱的危机,只不过是处于各方面的考量,张章他们才配合宁卿对雍秦颂喝下的药动了手脚,让他依然维持霍乱未好的状态。   不过雍尚国此行也有随行的御医,隐瞒一时还没有问题,要是长时间的话……对方可不是傻子。   更何况,说是从雍秦颂病发就开始严密防备,加上各项防传染工作做得好这才控制了疫情的传染,就连雍秦颂身边贴身伺候的人都一直没有发病却也会让人心中怀疑的。   “另外,”宁卿语气一顿,看向了一旁的张章,“张御医,这治疗霍乱的方子……”   “王爷放心,臣心中有数。”张章摸着唇上的胡须笑得跟偷了蜜的老狐狸一样,“这些日子我的药方都是分成几部分让人去抓药的,就算他们想要得到也不那么容易。”   张章这些天的行为,林秋禾自然是清楚明白的,跟在身后的她闻言抬头看过去,迟疑着道:“师伯,对方是得不到药方,只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只怕送走了这些人之后,京城就会成为各路探子的地方。而参与了这件事情,并且很明确在这件事情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张章三人以后的日子只怕是不得安宁了。   “不如咱们祸水东引,找个借口把药方给雍秦颂,让他一行人吸引各路人的视线,岂不更好?”当初知道霍乱的时候林秋禾没多想,事后才意识到这一纸药方究竟有多重要。   特别是宁卿私下寻她的时候说的这些年来每逢水灾之后霍乱横行时的情形,让她意识到各国定然是不会放过这个药方的。当时她说给张章听的时候,周围人多眼杂。虽然不敢说有人听去了他们的话,然而这世上聪明人想来只嫌多的。   就算是为了自身考虑,有关霍乱方子的事情也要处理好吃行。   她所能够想到的,宁卿和张章自然心中也都有数。如今听她这么一说,张章满意地点头,宁卿也是眉眼之间带着笑意。林秋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自作聪明了,然而也不露怯,反而狠心往下说:“可是既然要给药方,就不能给假的。若是假的,不过是三五天就能试探出来。”   找一个人染上霍乱这种事情,各国的使节肯定是都干得出来的。更何况,如今他们不在自己国境,用本朝的百姓搏一搏,实在是毫无压力。   这几天林秋禾都在考虑这个事情了,至于宁卿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刺杀雍秦颂地人身上。这个人手中有着可以传播霍乱的东西,这次是刺杀雍秦颂,可是一旦他发现不成功,谁知道下一步会干什么。   要是把传染源丢进某口水井中……偏偏雍秦颂不肯配合装死,不然也不用特意这样拖着他了。   只是那份供词,只怕可信度也不高。   宁卿有些头疼,不过林秋禾的话也让他略微换了一下思路。   “你怎么说?”一行人早就走到了宁卿暂居的屋子中,几人落座,流苏带着丫鬟上了茶水点心,这才关门退了出去。   “由师伯拟定一份假的药方,里面的药材要有一大半是只能够在我朝才能买到的。”林秋禾捧着茶杯暖手,“这药方肯定是有效的,但是里面到底哪些药材是必须的,哪些不是,就算是由得他们研究只怕也要三五年才能有一些成功。”   这三五年间耗费的大量财力和精力,就会让各国无暇再顾忌那么多。而且,通过雍秦颂的例子,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有十足的把握控制霍乱的疫情,那么两国交战之时,这些人自然会多上一分顾忌。   宁卿对于这个计划很是满意,看向林秋禾的眼神让她都忍不住耳垂发烫。   等到这件事情终于尘埃落定,可以立刻雍尚国使馆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底了。外面艳阳高照,然而还是顶不住寒冬的冷。宁卿早早让人准备了马车送林秋禾回去,他还需要做一些善后的事情,暂时留在使馆之中。   林秋禾回家之后彻彻底底地洗了一个澡,被青黛等人拉着按照当时的习惯,全方位的去晦气,最后才舒服地窝在了床上捧着茶盏听留守在家的红线汇报这些天的事情。   秦家几位姑娘来过两次,陈自晴除了跟着秦家的姑娘来过之外,自己还又来过一次。孙家也派人来过一次,之后周家那位大奶奶也来过一次。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而让林秋禾意外的是,就连苏晓宁都过来了一次。   “她……”林秋禾想起她身上佩戴的那个金锁,心中就有些别扭。她眉头微皱,看向红线,“她来可说了什么?”   “说是想要邀请姑娘一同去京外十里处的妙峰山上赏冬雪。”红线见林秋禾眉头紧皱,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日苏晓宁来时的情形,补充道:“苏姑娘说孙姑娘和秦府的姑娘都已经邀请了,还有李府上的那两位姑娘……”   看起来苏晓宁还真的是会钻营,不过入京月余,加上有个状元郎的哥哥,身后有着孙家做一个不算牢靠的底,竟然就结交了这么多人。   她,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林秋禾正想着,外面就想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守在一旁的橙光机灵,连忙回身过去掀开帘子,同时禀告道:“是蓝丝姐姐。”   蓝丝进门,手中拿着一张帖子,脸上带着笑容。   “姑娘,是摄政王妃下的帖子,请您明日去王府叙话。”她说着起身把帖子送到了林秋禾的面前。   摄政王妃?   林秋禾一愣,连忙坐直了些伸手接过帖子,仔细一看,那上面的字迹娟秀,仔细看起来跟她在摄政王府的时候见过的王妃的一些字帖字迹像似。   这竟然是王妃亲手写的帖子?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在青黛的提醒下回神,吩咐道:“给送帖子的人一个荷包,端一壶热茶送些点心,我这边给王妃回帖。”   热茶和点心是早就送上了的,不过蓝丝没有多嘴应声就退了出去。林秋禾这才裹着厚厚的大氅下床,认认真真地给王妃回了帖子,声明那日定然会准时赴约,让青黛亲自送了去,这才回到床边坐着叹了一口气。   看王妃这样的态度,只怕是还不知道她并不是她失散多年的女儿。   下次见着宁卿,还是要提一提才好。不然的话,总是面对王妃这般的热情她实在有些心虚。这次被困在雍尚国的使馆,对外也言只是跟着张章一起出去行医了一段时间,回来休息了一天,林秋禾也就可以给之前来过她这边的各人发帖子,约定时间聚一聚了。   去摄政王府的这天林秋禾特意空了出来,亲自考虑着置办了一些礼物,这才让门房的张叔准备好马车过去了。   这次前往王府不同于以往,以前她是以大夫的身份过去的。而这次雍三皇子遇刺的事情之后,因为林秋禾被困加上一些其它原因宁卿的身边就被派去了一个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六的青年大夫,也是张章名下的徒弟姓程,按照辈分林秋禾还要喊一声程师兄。   对于程师兄的出现,齐林还特意找了个时间跟林秋禾小心翼翼地解释了一下,怕她心有芥蒂。说到最后的时候,齐林还愤愤不平地道:“师妹这般有天赋,就不应该被困在晋王身边。”   林秋禾倒是没有在意这个,身为一个在齐林看来应该天真无邪的小师妹,她从摄政王府或者说是宁卿的安排中看到了更多的事情。   宁卿特意找了程师兄过去帮忙按摩涂抹药膏,只怕是因为他要离京了。或者说,只怕是漠北那边要准备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第73章 顿悟   林秋禾把去秦府跟众女碰面的日子定到了跟摄政王妃见面后的两天。这日她一早起身,并没有约见病人,带着青黛和红线出门之前还让门房的张叔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等到了摄政王府,是王妃身边的丫鬟琉璃过来接的她。青黛和红线跟在后面捧着林秋禾的礼,等到了王妃院子中,这才发现不止是王妃和一直跟她不怎么对头的宁羽在,就连摄政王和宁卿竟然都在屋中。   她动作略微一顿,然后就神色如常的上前给众人见礼,并未对摄政王和宁卿在此处有任何异样的表现。   膝盖还没曲下去,摄政王妃就连声道:“不用多礼,天气这么冷我还叫你出门,别冻着了……秋禾快过来烤烤火,我让人放了栗子在里面,过会儿就能吃了。”   她说话间琉璃就过去扶起了林秋禾到王妃身边坐下,然后就又丫鬟拿着火钳子过去轻轻地扒拉着炭盆,一股甜甜的香味溢出来,丫鬟们手脚利索剥了栗子就又送了回来。   宁羽依偎在王妃的身边,难得地在看到林秋禾之后没有发难。只是有时候看向她的神色有些复杂,等到林秋禾感觉到她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连忙躲开。   如此几次,林秋禾再没有察觉什么就真的是蠢笨、迟钝到一定程度了。   宁羽这是有话要跟她说?林秋禾微微皱眉,一边跟王妃说着话一边把注意力多放了一些在宁羽身上,果然片刻之后宁羽就又看向了她。这次两人四目相对,宁羽躲闪不及然后就冲着林秋禾翻了个白眼。   林秋禾见状也就懒得理她,双眼流转就看向了另外一边离她们稍远处的摄政王和宁卿了。父子两人如今真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她们这边只能够听到一星半点的声音,却是绝对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的。   仿佛是察觉了林秋禾的目光,宁卿突然抬头朝着这边看过来。视线交汇,两个人皆是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   而因为这一笑,宁卿连贯的话语就顿了一下,摄政王微微皱眉看过去,却见宁卿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继续说起之前的话题。   他朝着王妃这边看了一眼,想起之前宁卿的视角刚好能够看到的范围,眉头忍不住皱得更紧了一些。   宁卿和林秋禾之间的默契,是不是有些过了?他原本想着这两人是兄妹,多接触一些也无妨,免得等到认回了林秋禾之后兄妹之间生疏尴尬。毕竟,宁卿纵然只是养子,也是他和王妃两人从小疼爱着长大的。   可是,现在看来……   摄政王还没有来得及多想,就见林秋禾敏锐得察觉了他的注意,抬头目露不解的看了过来。   这丫头,胆子可真大。一般人若是见了他,就算不唯唯诺诺只怕也要小心谨慎,只有她,竟然还敢这么直白地看过来,用眼神询问他有事吗?   比起林秋禾来,那个苏晓宁就差远了。柔弱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一点他或者是王妃的风范,看似知书达理,实际上满心肠的都是小门小户的斤斤计较和算计。   难不成她真的以为拿着王府的玉佩和金锁,就能够证明她就是王府失散多年的女儿了吗?   不要忘记了,东西是死的,人才是活的。   摄政王从来不是一个只凭借一面之词就会轻易相信别人的人,就算是林秋禾的身份,也是经过多方的调查和各种侧面的验证才会得到他的首肯的。   至于苏晓宁,对于摄政王来说还不如刁蛮的宁羽让人更喜欢一点。   #   虽然说俗语中有句话叫做“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可是林秋禾怎么也没有想到摄政王妃的这次邀请竟然会如此的气氛诡异。   现实宁羽一副傲娇又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摄政王看向她的眼神也若有所思,借口出去方面,她才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喂!”宁羽开口,“等下!”   林秋禾懒得理她,脚步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又快了几分。谁知道宁羽不但没有放弃,反而直接拎着裙角就追了上去,“我说你这人,懂不懂礼仪,我叫你呢?”   “原来宁姑娘是叫我?”林秋禾扬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羽,“只是我不记得自己姓喂呢?”   宁羽唇角一撇,“你们都退下,我有话跟她说。”她身边跟着的丫鬟是很听话,立刻就退出去了五六步远,都站在廊檐外面了。不过青黛就没有那么好说话,只是看向林秋禾摆明了主子不发话她决计是不会动一步的。   宁羽的眉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也不冲着青黛发火,反而对着林秋禾嘿嘿直冷笑。   “怎么着,丫鬟都远远跟着呢,你还怕我对你动手不成?”   “我倒是不怕你动手,真动起手来你不见得是我对手。”林秋禾淡淡瞥了她一眼,然后绕过她朝着前面走去,“我只怕你自己一个不小心跌倒了,掉进湖里面了,反咬一口说是我推的。”   她直接说信不过宁羽的人品,把宁羽气得脑门都要冒烟了一样,半响才跺跺脚追了上去,“算了,反正是你的丫鬟,要是这事儿露出去了可不要怪我!”   她说着又是瞥了一眼林秋禾,见对方是铁了心不会遣退青黛又是咬牙又是鼓腮帮子,最后恨恨道:“前些日子那位姓孙的状元郎来府上了,带着他的那位义妹,兄妹两个一个带金一个带玉,我虽然只是略微看了一眼却觉得像是王府制出来的东西。”   她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就直接带着丫鬟转身离开了,等到她走青黛这才低声开口:“姑娘,宁姑娘这话……”   林秋禾眉头微微皱起,心中倒是清楚宁羽所指的是谁,只是她特意提起那兄妹身上的玉和金是王府的制式,难道说的是玉佩和金锁?   “不用多想,我们出来散散就也回去吧,不要误了午膳的时辰。”   等到回去的时候,摄政王和宁卿已经离开,林秋禾没有多想神色如常的坐在了王妃的另外一侧,反而是让这些日子纠结了许久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出面提醒了林秋禾一句的宁羽心中格外抑郁。   她自然不会是为了林秋禾好,不过是想着借林秋禾的手收拾收拾那个想要攀附过来的苏晓宁而已。只是看对方如今的反应,她反而有些搞不清楚林秋禾究竟懂没懂她的意思?   她私下看了林秋禾几次,午膳都没用好,然而林秋禾这次却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一派的安静祥和,陪着王妃说些笑话也逗得王妃笑了几次。   这人不会真的这么笨吧?!   直到林秋禾坐着马车离开,宁羽都没有弄清楚林秋禾到底是什么想的。   而出了王府上马车,林秋禾本来带着和煦笑容的神色就变得有些诡异了。之前宴席上林秋禾被劝着吃了几杯酒,这会儿青黛真在一旁伺候还以为她是不舒服,真想扶着她靠着软枕休息下,就见林秋禾眉头都皱了起来,然后抓住了她扶过去的手。   “姑娘?”   林秋禾定神看过去,“青黛,我要见晋王殿下。”   “这……”青黛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出摄政王府自家姑娘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迟疑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道:“奴婢会让可靠的人只会晋王殿下的,只是姑娘,私下见面的话对姑娘而言总归是不太好的。”   她还想接着劝,毕竟虽然如今程师兄虽然顶替了给宁卿推拿按摩的活儿,可是针灸这块还是要林秋禾亲自出手的,若是那个时候见面就是正大光明了。然而林秋禾心中有事,只是略微摆手,“这件事情越快越好。”   摄政王妃待她极好,若是苏晓宁和孙韶喆身上那金锁玉佩真的是王府的制式的话,加上她那个如临其境的梦,只能说明一点。   她这具身体可能真的是摄政王府失散多年的女儿,而苏晓宁则是一个冒牌货。甚至还有可能是别有心机的冒牌货,若是让摄政王妃因此受到伤害的话……   林秋禾如今心乱如麻,一边是“身世之谜”终于要有结论了,一边是王妃待她的好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草木皆兵了。她连晚膳都没有好好用,等到天黑窝在屋中看书的时候,听到窗户轻轻响了两下这才连忙过去。   “晋王!”她推开窗户,看着外面披着一身黑色大氅的宁卿。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他的一瞬间,之前心中那些不安和焦躁就都不见了踪影。这一瞬间,她似乎有了主心骨一般定下了心神。   宁卿见她推窗看到自己就是一脸的惊喜,心中也是高兴。不过并没有贸然翻窗进林秋禾的闺房,反而就靠在窗户边上低声道:“你急着见我,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外面寒风阵阵,之前下过几次小雪都已经化了,如今夜里真是寒得滴水成冰。林秋禾忍了忍才压住了叫宁卿进屋的冲动,开门见山道:“宁羽今天特意告诉我,孙韶喆带着苏晓宁去了摄政王府,被注意到他们身上的玉佩金锁是王府的制式?”   “这事儿啊?”宁卿一愣,唇角就露出放松的笑意,“我本想着不重要,就没告诉你。”   “也是,我与王府实际上并无关系,王爷不说也是应当的。”林秋禾没忍住刺儿了宁卿一句,这会儿她定下心神想起当时和宁卿的对话,隐隐意识到了她之前似乎被宁卿给骗了。“你说是不是呢,晋王殿下?”   宁卿只得苦笑,林秋禾的聪慧他是知道的,当时不管是处于为林秋禾安全的考量,还是其他目的,他都知道当初的谎言迟早是会被拆穿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因为孙韶喆和苏晓宁身上的玉佩金锁,让林秋禾对他当初的话产生了怀疑。   “秋禾,你别生气。”他倒是没有狡辩什么“当初我可没说,都是你自己误会的”之类的话,反而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本来醒悟过来之后,一大堆刻薄话等着宁卿的林秋禾这下跟被水给噎着了一样,难受得心口都发疼了。   “我区区小民,怎么敢跟王爷置气。”她说着一手扶在了窗户上,对着宁卿冷笑,“既然事情已经明白了,那就请王爷回吧。晚上风寒,别又冻坏了才是。”   宁卿对着紧闭的窗户苦笑,这还叫不生气吗?那究竟怎么样才叫生气,直接拿着针囊给他身上扎个几十根银针不成?   若是让林秋禾知道他的想法,只怕会毫不客气的“呸”过去,再补上一句:“你当我是容嬷嬷啊,还给你关小黑屋、用小银针!”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阿卿,你吃闭门羹了吧~~~~~~   ☆、第74章 离京和回京   又跑了一趟秦府和陈自晴、秦氏姐妹见过面,封了些简单的礼物送去孙府、周府表示一下感谢,那日送走了宁卿之后林秋禾的日子过得格外忙碌,一眨眼就进入了腊月。   按照习俗,进入腊月之后小病小痛都不会在轻易请大夫,也算是讨个吉祥的兆头。林秋禾终于松散了下来,这天更是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就见外面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她还是察觉到了外面光线不对,多嘴问了一句才知道昨夜下了一整夜的雪。   “可见姑娘这些日子确实累了,昨夜下的鹅毛大雪,扑扑簌簌地奴婢都醒过来看看外面添了两次炭。”青黛笑着给林秋禾递过去手炉,“当时还怕吵醒了姑娘了,如今看来姑娘睡的倒好。”   林秋禾就笑了笑,之前一直提着心,就算夜里睡觉也警醒。屋中一旦有些动静她就会醒过来,当时还让青黛、红线这些守夜的丫鬟以为是她们的动作太重才把她给吵醒的。如今忙碌过后放下心来,竟然能够睡得一个昏天暗地,就连她自己都有些意外了。   见她起身了,红线这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吩咐人送早膳过来,然后打扫庭院。   这样一来,院子中就热闹了起来。林秋禾前世就是北方人,对大雪倒是没有多大的好奇心,在外间推开窗户看了几眼等到寒风刮进来打了个哆嗦,不等青黛开口就关上了窗,窝在屋中看书吃茶,竟然有几分“山中无岁月”的意境。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雪花又开始洋洋洒洒的落下来,张章府上的一个管事就跑过来专门说第二日的课推后,张章吩咐了雪大就让林秋禾在家温书。而绿袖和橙光送了晚上之后,就在廊檐下面双手合适低声念叨了几句瑞雪兆丰年。   还好这场大雪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天半夜就停了下来,几天连着都是天清气朗,等到过年的时候更是已经颇有种要春暖花开的感觉了。心急的人甚至春节之后就换上了略微轻薄的衣衫,谁知道不过又是几日天气急转直下又是接连下了两三天的雨夹雪。   京中不少人都因为这变脸的天气病倒了,林秋禾这里看诊的人不多,但是退热驱寒的药丸却卖出去了大半。她担心陈自晴,投了帖子第二日就过去秦府看了一通,见陈自晴精神十足就放心了,由着她拉着她一起坐下说过年的事情。   等到从秦府离开的时候,林秋禾坐在马车中还是觉得心中沉甸甸的,这才意识到她其实不止是在担心陈自晴一个人。这样的天气变幻,让她在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担心着另外一个人的身体。   宁卿体内的寒毒,不知道有没有被这天气的反复给诱发出来?   不用板着手指算,林秋禾都知道他们已经有月余没有见过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关了他窗户之后无意中在张章府上碰到的。再之后,大雪道路泥泞张章彻底停课,而她就缩在院子之中懒得出门了。   如今明白了心中所念,她在马车中就有些坐立不安。虽然她如今还不算精于把脉,却也算得上京城之中就了解宁卿体内毒素的人之一。   若是这次他体内的寒毒因为天气诱发出来,只怕那些毒素就更深入骨髓一分。更何况,就算寒毒没有被诱发,这样的天气只怕他也不好受。   宁卿难受的样子她见过几次,疼起来也都是冷汗淋淋的……那对总是含笑的唇都能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看着跟透明的一般。   想到这里,林秋禾猛然下定决心,看向马车中伺候的青黛吩咐道:“告诉张叔,去张府。”   青黛一愣,却没有多话,连忙推开了马车的前门跟驾车的张叔吩咐了一句,然后才缩回脑袋来给林秋禾倒了一杯热茶,让她捧在手心中暖手。   过年这些天林秋禾虽然挺了课,却没有一点的懈怠。每日里面看医术,练针灸都是有固定时辰的。因此青黛也就习惯了每隔一段时间换上一杯热茶给林秋禾暖手。   马车掉头去了张府,林秋禾是府上的常客又在府上有院子,因此直接就被领到了后院张章的书房之中。   张章此时正在跟齐林和程卓两人说话,见林秋禾来以为她是有什么事情,却没有想到这还未及笄的师侄女倒是好不羞涩,见程卓恰巧也在就直接开门见山问起了晋王的身体。   当然了,林秋禾话说的漂亮,更何况医者父母心,齐林和程卓都没有多想,只有张章想起之前摄政王所说的话,不由多打量了林秋禾两眼。   等这个年过完,也许是该带着齐林和秋禾他们出去走动走动,也多些见识,免得两人自满到时候庸医害人害己。   程卓跟林秋禾这个师妹只是见过几次面,这次两个人讨论起宁卿的身体,他才意识到这个师妹并不是徒有虚名,而是真才实学。因此更是不敢小看她年纪小,讨论起来反而愈发的认真起来。   他是个认真的人,不然当初张章和摄政王也不会放心把宁卿的身体交给他来调理。而林秋禾与他对答之中,也了解到宁卿目前的情况,不由得偷偷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位程师兄是可靠之人。   除了除夕在这边留宿,春节当天拜年之外,林秋禾也多日不曾来张府,因此张章留她在这边用了晚膳才回去。她出了书房想去自己的院子,路上就听到有人大声吟诗赞美美人的声音。   一旁引入的丫鬟见她露出询问之色,就低声道:“是齐少爷的那位李师兄,他过年根本就没有回去,反而是……前几天没了钱才又找了齐少爷帮忙,又住了回来。”   丫鬟口中隐去的话并没有让林秋禾多想,谁知道那位李默李师兄却是个妙人,大老远看着林秋禾这个救命恩人就跑过来打招呼,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老底给掀开了。   他之前借口过年回家,拿了齐林给准备的盘缠却没有想到去了京城外面转悠了一圈,遇上大雪道路不好就又回来了。回来也就罢了,他没回张府,也没有只会任何人,仗着有几分才气,身上也有钱竟然是夜宿花柳之地……   之前林秋禾听到他吟诗,正是他在赞美本朝第一舞姬轻羽的。   “那位轻羽姑娘,据说曾经在万寿节的盛宴上献舞,连当今圣上也要赞一声舞姿曼妙。我有幸见过两次,果然是……”李默一脸的回味,“天上谪仙子,冷若冰霜却让人趋之若鹜啊……”   青黛在一旁听得早就脸色铁青了,双眼几乎要冒火一样瞪着李默。要不是林秋禾一直笑眯眯得由着李默说,加之李默也算得上是齐林的客人,她少不得要上前开口训斥两句。   当着未出阁的姑娘家说什么风花雪月,还什么第一舞姬!这都什么人呢,还算得上是风流才子?!   然而李默确实有些真才实学,于诗词歌赋之上确实是有造诣了。几日之后,林秋禾就在街上听到了一首李默追捧赞美那位轻羽姑娘的诗词。她虽然对这些不大懂,不过确实听着朗朗上口,且有些韵味。   这些不过都是小事,这日她在张府上完课之后听到张章说的话才算是大事。   “你们两人回去之后都收拾收拾,等出了正月咱们就出趟远门,四处走动游学一番。如今你们两人的基本功均已不错,剩下的就是多接触病人,多问多看,试着开开药方了。”   对于出远门,本身就是半宅属性的林秋禾是一点期待也没有。更何况之前年都没过完就出京的宁卿才让人传信说等他这些日子忙过了就回来,恰好还遇到了上好的药材要送过来呢。   林秋禾明白,这就是为之前骗她的事情道歉了。这些日子两人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说话,偶尔见面也都是一个眼神或者是客套问话,她心中那点恼火早就没了踪影。反而是因为关系看似淡了下来,偶尔闲暇下来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起一些往事。   如今突然要跟着张章出远门,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只带着青黛,留下红线等人看守门户。至于宁卿这边,她等不及他回来只好交代红线若是有人来访,就说她跟着师伯出远门,应当是三五个月之后才能回来。   红线有些不明就里,不过却也是稳妥人,并不多话只是沉声应了陪着青黛一起准备林秋禾出远门的杂物,不几日就送她出了京城。   这边林秋禾前脚刚刚从京城出去,第二日宁卿就风尘仆仆回来。今年冬天本就事多,且天气变幻无常。对于他来说就难熬了些,结果正月间还没过上元节他就又被派出去干活儿,这会儿回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些肉又不见了,一张脸消瘦带着风霜,只剩下那双愈发明亮的桃花眼,还有唇角淡淡的笑意了。   他先入宫回话,然后直接回了摄政王府洗漱之后就匆匆去给王妃请安。被王妃拉着说了打半个时辰的话,还是王妃见他面露疲倦这才让他回去休息的。   等到回到了三友苑中,宁卿习惯性让人用草药泡脚,避免因为一路奔波寒气入体,这才招手示意留守京城的黑田过去。   “林大夫那边,这些日子如何?”   “王爷放心,林大夫那边有弟兄们轮流看着,没事。”黑田说:“只是,前一日,林大夫跟着张御医和她师兄齐林一起出京了。”   “噗通!”   宁卿闻言一个没注意,双脚直接踩进了泡脚的桶中,热水烫得他有些苍白的皮肤上立刻透出一丝绯红,然而他似乎没有察觉一般抬头看向黑田:“出京,为什么?”   黑田如实禀告,他听闻是张章带着徒弟们去游学行医,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微微遗憾地闭目养神。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过了一会儿睁开双眼就见黑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   “王爷,之前王爷曾经找过几次张御医,下属听到一些只言片语,似乎张御医出京,是王爷的意思。”   这句话中后面两个“王爷”自然不是指宁卿,在这摄政王府上,还有一位更加位高权重的王爷,那就是摄政王。   宁卿神色一僵,然后慢慢缓了下去。他抬头轻轻摆了下,“我知道了。”   黑田这才利索的退了出去,他们兄弟几个都是忠心于宁卿的人,甚至都不是摄政王送给宁卿所用的人。这些人另有来路,因此并不十分忌讳摄政王。   而宁卿心中也明白这些,等到黑田离开之后他就又重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又缓缓睁开亲手给泡脚的桶中添了些热水,看着里面随着水面浮动的药包,他的眼神坚定起来。   他大约明白为什么父亲会在他回京之前通过张章调开林秋禾,然而,就算一开始就明白这其中的曲折和阻力,他也从来不准备妥协。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去吃饭去了~~~大家午安~   ☆、第75章 表明心意   摄政王府前院摄政王的书房中灯火通明,摄政王独自一人站在漠北的地图前面,看着那道专门用朱砂标记出来的边境线,只觉得刺目不已。   当年若不是形势紧张,他何故会退让二十多里,把大好的河山让与蛮族休养生息。如今十多年过去,这些蛮族自以为成了气候,竟然敢再次觊觎边境之地。看起来,这些年来对他们的放任自流,真的是养大了他们的胆子。   也好,趁着他还能上战场杀伐千里,彻底收拾了这些蛮人才好。   想到后面,摄政王的神色略微缓和了些,就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在书房时从来不许人打扰,就连王妃都不会派人过来。这会儿会来这里的,只有宁卿一人。   想到宁卿,摄政王眼中带着一丝满意。   下一秒,书房的门被敲响。   “父亲。”宁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摄政王转身坐回书桌之后才沉声道:“进来。”   这个养子今日来是想要说什么他大约也是知道的,只是,他还是想要看看他能够做到哪一步。   宁卿推门进入,悄无声息。比之之前听到的脚步声,如今他反而步履轻盈,加之书房铺着厚厚的毯子,竟然不见一丝声音。由此可见,之前的脚步声也是他刻意露了行踪的。   摄政王示意他不用多礼,指着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   “如今天色已晚,你又是多日奔波,怎么不早些休息?”宁卿虽然是养子,然而也是家中长子,早些年摄政王与王妃尚无子嗣是真心把他当成亲儿子一般抚养长大的。所以前两年宁卿被封为晋王,有了晋王的府邸却依然在摄政王府中居住,除非需要商讨公务并不常去晋王府邸之中。   宁卿笑道:“有些事情,我心中不安想趁着这次机会与父亲商讨。不然,只怕夜长梦多反而不美。”他说罢才坐下,身姿挺直全然没有了往日私底下悠闲和慵懒的做派,反而是应着书房里面的烛光目光灼灼,带着英挺之气。   摄政王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移开目光道:“那你说来我听听。”   宁卿并不介意摄政王的态度,反而偷偷松了一口气。父子两人相处多年,对彼此也都是知根知底的了解。摄政王如今的态度恰恰说明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心中的那丝焦躁退去,把要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略作修改就开门见山。   “父亲,我心仪林秋禾林姑娘许久,还请漠北凯旋归来之后,父亲能够首肯此门婚事。”他毫不客气,一开口就语不惊人死不休,没有任何的铺垫直接就把问题提升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要是摄政王真不知道林秋禾私下几次给宁卿闭门羹吃,只怕还真要信以为真,这两个小年轻私定终身了呢。不然,怎么就见宁卿如此的笃定呢?   不过这话也确实出乎摄政王的预料,抬头看着这个一手养大的儿子,之前想好的说辞竟然是一点都用不上了。   这么多年,可以说辅佐过三位帝王的摄政王可是许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宁卿,许久没有开口,那目光直直把宁卿看得心中发毛起来才收了回去。“以我家的家世和地位,自然是不需要身为长子的你跟人联姻来巩固地位。只是林秋禾,你应当知道她是谁。你有想过以后她身世大白了之后,你们两人就是兄妹了,又该如何自处?”   见摄政王没有一口气把话说死,宁卿心中更是有数,停顿了片刻才又淡淡道:“对于这个身世,只怕林姑娘她也不在意。”   “你!”   宁卿这话说得淡淡的,然而摄政王却是难得失色,“腾”的一声站起来脸色难看地看着宁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她不在意自己的身世……”   他眉头皱起,一开始的震惊被压了下去,“你告诉她了?”   “林姑娘聪慧过人,早就猜测到了这些。”宁卿说起林秋禾时唇角就带上了一些笑意,“父亲,之前为了万寿节将至,为了避免她的存在被有心人注意到,我甚至误导过她。”   那个时候林秋禾是真的相信了他的误导,然而当时的她甚至都没有一丝的不相信或者是其它的过激反应,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   “前些日子,孙氏兄妹那般奔走,加上那玉佩和金锁的出现,我怀疑林姑娘已经想起了一些回忆了。而且她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却一样没有什么表示。若她真的在意,这些日子早就应该在府上出现了,不是吗?”   他说着毫不退让地看着摄政王,“父亲,我不认为身份会成为能够阻止我的理由。”   摄政王对于宁卿口中林秋禾的表现又是心痛又是自豪。这样一个自立而自强的女儿,又完全不在意荣华富贵。见她自来京城之后的行事方式,为人处世都是小心翼翼就知道小时候必定吃过不少的苦,而他这个父亲甚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补偿她。   “父亲,若是我和林姑娘成就婚事,到时候她自然就是王府的儿媳妇,更是长媳,总比认了她回来,不过两年就要嫁去他家为人妇要好的多。在家中,父亲和母亲如何疼爱她都不为过,以后咱们一家人一起岂不是最好的?”   摄政王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卿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迟疑而震惊地看了他片刻,然后才挥手道:“这件事情我想想,你先回去吧。”   宁卿心中一紧,明知这样的话说出去只怕就再也没有回转的余地。若是摄政王不接受这样的提议,只怕他和林秋禾之间会更艰难上几分。然而,摄政王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他必须表现出自己的真情实意,让摄政王看到他真的有长久的考量,让他信任他才行。   因此,宁卿起身并没有立刻离开,反而是掀起袍子跪下抬头对着摄政王道:“儿子知道此办法对林姑娘而言,损及她自身利益。若等日后稳定下来,她的身份昭告天下,父亲最少能够为她请命为郡主之尊。儿子为了一己之私,让父亲和母亲不能认回女儿,不管是不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都太过于自私。”   摄政王缓缓出了一口气,伸手指着跪在面前的宁卿怒道:“你也知道!”   宁卿面色不改,字字铿锵道:“儿子在此给父亲保证,定然会在婚期给林姑娘郡主之尊。还请父亲给我两年时间,若是两年之后我办不到,就自此不再提及此事。”   摄政王沉吟片刻,才道:“你起来,回去休息,这事儿我还是需要细细考虑。”虽然所说的话跟之前并没有多大差别,然而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   宁卿这才叩首起身离开,等到出了书房所在的院落他才长长出了一口气。   摄政王之前的态度,几乎等于是已经默认了他的请求了。   不枉费他早早就在心中盘算这些,虽然今日一时情急在没有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说了出来,效果却也是不错的。   林秋禾之前一直不解为何他几次三番把她推上前,例如后宫孙氏的事情,还有阅兵式的事情,甚至是之前她在雍尚国三皇子遇刺的事情中所起的作用,他都有偷偷报给宁邵哲。   这些全都是为了给林秋禾一点一滴的增加筹码,让她即使没有了摄政王府的出身,也一样能够成为这京城之中不容人小觑的人物。   郡主之尊的约定,更不是他一时情急随便说出口的。他自从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之后就是这么打算的,之前几次试探林秋禾对于所谓家世和尊荣都不在意,他却不能理所当然的就此罢了。反而是因为林秋禾的不在意,让他更想要给她一份实实在在属于她的尊荣。   从前院回去,宁卿挥手示意伺候的人都出去整个人都屋里地倒在了床上。多日的奔波加上之前那场耗费了所有心力的谈话,如今的他真是疲惫到闭上眼睛就能够睡过去。   而此时跟着张章一起出远门的林秋禾正躺在有些发硬的床上睡的香,接连两天的赶路已经让在京城之中养尊处优一般过了大半年的她累得再不想多说一句话。若不是有青黛跟着处理一些日常的杂事,只怕她都要忍不住叫苦了。   不过,这两日里虽然累,她也过得极为有意义。跟着张章给如果的村子看诊,看着那些明显无力付医药费的人满脸感恩,林秋禾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了什么叫做“医者父母心”。   张章一路对于各处的熟悉已经让林秋禾心底最后一丝怀疑消失,从那些村民的口中她也知道张章几乎每隔一年或者是两年都会带着徒弟出来走一圈的。才出门两天,她已经学会了抓紧一切机会尽量休息了,不然等到了张章口中五日后就能够进入采药的山林,她怕自己真的会吃不消拖后腿。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飞快,林秋禾这边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而宁卿在京城之中也很快就把手中的事情上书和交割完毕。   他身子向来不好,每年冬春都是一番折腾。若不是如今边境紧张,宁邵哲也不会这般折腾他。因此,对于宁卿想要从公务中脱身撒手不管的举动并没有动气,反而对他更是放心几分。   这样有能力的人,身子略微不好点,又有什么不好呢。真是好用,且用得放心。   宁卿这边交割完毕,立刻就回府去了。恰好摄政王也在府中,他都没有回三友苑直接就去了摄政王那边,一番行礼之后也不坐下开口就道:“这次出去,发现最近几年虽然丰衣足食,然而有些人不劳而获惯了,京城稍微远些的地方人烟稀少,还是有些不太平。儿子想跟父亲打探一句,可知道张御医此行是去哪边?”   摄政王见他一脸几乎无法掩饰的疲惫,脸上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红润早就不见了踪影,如今更是苍白到近乎透明。本来想要苛责的话就不忍说出口了,他缓了缓语气,道:“你也要顾惜自己的身子……”见宁卿坚持,才又道:“这次他要教林姑娘多识得一些药材,去的是望秋山。”   望秋山山脚之下有着一个不大的村庄,总共也不过二十多户人家,常年靠着打猎和采摘药材为生。然而,林秋禾他们所走的道路却不从这个村庄过。他们从另外一边上山,在山上一边采摘药材一边赶路,大约傍晚的时候刚好就到这个村庄。   这样的安排本来没有差错,张章也算得上是老马识途。唯一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望秋山这边正因为地广人稀,在年前刚刚入冬的时候就多了一伙平日打猎,偶尔打劫为生的人。   而毫无防备的师徒三人,连同随身跟着的仆役丫鬟就这么直愣愣的闯入了这片山头。   作者有话要说:宁卿说,我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就算老婆还没搞定,也要先搞定未来的岳父大人,还好,这岳父大人我熟~~~~嘿嘿~~~   今天的火车回家~~出去玩了一个月,终于行程全部结束了~~~   ☆、第76章 山匪?   “师伯,看天的情况,只怕晚上会有雨。”林秋禾抬头看了看山尖上缓缓压下来的云层,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咱们能在雨下来之前赶到你说的那个村子吗?”   张章闻言跟着抬头一起看向天边的云层,想了想道:“咱们加快些速度,先赶去村子。实在不行就明天再上山采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早就蹿到前面的齐林一声惊叫,“师父,你快来看!没有想到,挨着小路边上这么近的地方都有这么好的药材。这么一大片,看着怎么也有五六年了吧?”   张章闻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一丛多年生的景澜,摇头道:“最起码十年了,早三年前我从这边过就见过。”   见这师徒两人说起药材又忘了时辰,林秋禾无奈地直摇头,提高了嗓音道:“师伯,你刚刚才说先赶去村子,明天再过来的!”   山路崎岖,说是路,不过是时常有山民走过留下的印子,若是下起雨来只怕就真的难走了。有着林秋禾在一侧提醒,这师徒两人才略微收敛专心赶路。   然而天黑,乌云转眼间就压了下来,明明不到晚上,这树木茂密的山林之间却很快就黑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张章见状立刻叫住了赶路了众人,吩咐就近找一下可以躲雨的地方。   “这雨只怕是避不过去了,雨中赶路危险。先找地方避雨,等到雨停了再做打算。”他沉声吩咐下去,随行的仆役连忙大声应了,点着火把就四处散开。   而火光一亮,林秋禾就敏锐地意识到前面路口的地方多了些影子。   “师伯!”她下意识地抓住了张章的衣服,“那边”   张章顺势看过去,而对方见行踪已经暴露就也点燃了火把,其中一个人骑马上前,“诸位是在找躲雨的地方吗?不如去我们寨子中”   “多谢好意,不用!”齐林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立刻开口,挥手示意才走出几步的仆役赶紧聚回来,几人一起把林秋禾和张章连同青黛一起护在了身后。   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身后此时也猛然响起了一阵笑声,等到众人惊慌回身就见后面也点亮了火把,近十个人拦在了道路两侧,其中一人笑着道:“齐家小哥脾气倒是不小,可是咱们兄弟要请的客人还没有请不到的呢!”   听到那句“齐家小哥”林秋禾和张章具是浑身一紧,两人对视一眼立刻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只怕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特意等在这里看他们自投罗网的。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齐林家中的事情,还是   想到这里,林秋禾心中一紧,想起了年前因为雍三皇子霍乱方子的事情。看起来,当初张章那番做戏并没有把所有人都给骗过去。这些人听着说话倒是没有带什么口音,不过也许是顾的当地人。路两头都有人拦着,张章看了下四下额头上都开始冒出冷汗了。   他小心翼翼把林秋禾护在身后,打手势示意她先逃窜。这些人若是意在治疗霍乱的方子的话,一开始肯定不会下杀手,这就是他们逃命的机会。不过,所有人都能够逃出去肯定就是痴心妄想了。林秋禾是个不起眼的女子,相对而言反而会有更大的生机。更何况,她身边还有这青黛这个宁卿特意安排在身边的人,有她在就林秋禾就更多了一份安全。   “师伯”   那边齐林还在和对方骂仗,不时地在身后摆手催促他们赶紧想办法。   张章对着林秋禾挥手,回头飞快地看了一眼青黛,示意林秋禾若是还不抓住机会走就强行拉她离开。林秋禾也明白失态紧张,没有再多纠结抓住青黛的手身子一弯就潜入刚刚发芽的树丛之中。   两人甚至不敢回头,弯腰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听着身后的叫喊声不时闪过的火光,只会让两个人脚步更快。唯一庆幸的是这块山地还算平坦,两个人跌跌撞撞一路狂奔竟然真的逃脱了那群人的包围圈。   青黛是率先察觉到了身后的安静,她护在林秋禾身后跑动,又过了片刻确认身后真的没有人跟着了这才上前一步抓住林秋禾的手:“姑娘歇会儿吧。那群人不追了”   林秋禾猛然顿住,整个人晃了下直接就跌坐在了干草堆中。她浑身上下的衣服都湿透了,头发也凌乱地贴在脸上。这会儿停下来除了用力呼吸之外竟然是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青黛比她略微好些,拿出帕子给林秋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把腰间的水囊取下来递过去,“姑娘喝些水,咱们歇会儿还要找路下山求助。”   林秋禾听到她说话这才缓了缓呼吸,接过水囊喝了两口水稳下心神。她把水囊递回去,“你也喝些,那些人不管是为财还是为了方子,师伯和师兄都不会有生命危险。只要我们及时求助,一定能够把他们救出来。”   只是,这两人若是被抓只怕要吃不少的苦头。   想着这些,她心中有些感动又有些内疚,也顾不上休息就强撑着站起来道:“我们还是快寻了路下山吧,师伯说那个庄子就在山下不远处,咱们一路顺着下去应该离得就不远了。”再回到那条小道上等于自投罗网,因为林秋禾也只是站起来按照灌木和树丛生长的规律努力辨认了下方向,然后就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   青黛也不多劝,更何况比起体力她比林秋禾要好上不少。见林秋禾动身,她连忙合上了水囊起身跟上。一路上,青黛和林秋禾两个人都折了树枝握在手中,一来是探路二来是防身。   两人走出去没多远,豆大的雨滴就啪嗒啪嗒落了下来,不一会儿小雨就变成了暴雨,两个人也找不到可以躲雨的地方,幸而没有打雷两人就躲在了一颗大一些的树下面避雨。   “姑娘莫急,春日这样的雨势少见,只怕过会儿就停下来了。”青黛说着把外衫脱下来举在林秋禾头顶为她挡雨。林秋禾见状连忙阻止她,“你照看好自己才是”见青黛还想说话,她连忙道:“不然到时候你我都病倒了可如何是好?若是你照顾好自己,到时候我若是病了,你还能照看我。”   她说着从衣服下走出,然后学着青黛的样子脱下外衫举在头顶。青黛见状,心下一暖就靠在林秋禾身边,两人背靠着大树低声说:“姑娘放心,这场雨之后只怕那些人就不好找到咱们了。”   青黛的安慰却没有起到一点的作用,“大雨能够冲走我们走过的痕迹,只怕他们的痕迹也会消失不见。到时候只怕不好找到那群人的老巢。”   这座山也不小,若是那群人真找个地方躲起来,搜山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的。   青黛听她这么说心中一紧,然而看看身边逃出来的林秋禾还是松了一口气。她的任务是保护林秋禾,至于其他人现在实在是无暇去多想了。更何况,只有她们顺利走出山区,其他人才会有一线生机。   她怕林秋禾忧思过度,想了想就换了话题说起了京中的事情。林秋禾知道她心意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漫不经心地往下说下去,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远在京城的宁卿。   不知道他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起她啊呸呸呸!她干嘛关心他是不是想她了!   两个人有一嘴没一嘴的聊着,雨势就真的如青黛所说的那样渐渐小了起来,然而却是不见停。又等了一会儿,林秋禾见天空只是飘着细细的雨丝,实在忍不住了道:“我们下山吧,不然再等下去只怕就要到天亮了。”   如今才二月初,一阵暴雨之后又是缠绵的细雨,如今又到了傍晚寒气愈发的重了。两个人本身就背包暴雨浇了个湿透,若是一直在原地待着反而更愣。不如慢慢走动着,到了山下有热水热茶,还能还上干燥的衣服反而会好些。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手中拄着树枝一起朝着下山的方向走去。雨后山中道路更加难走,两个人走了许久才走出那一大片的灌木丛到了平地上。这会儿本来细细的雨丝突然又变大,两个人互相看看对方狼狈得不成样子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趁着雨势还没变大,她们重新寻了棵大树躲起来。不一会儿就又听到噼里啪啦的雨滴落下的声音。   林秋禾忍不住长长舒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雨幕把随身带着的药丸子倒出来分了青黛几颗。   “先吃点儿药,别真的病倒了。”她低声嘱咐,顺手就把药塞进了嘴巴里面用力咀嚼了两下,一股子辛辣微苦的药味就在口中蔓延开来,冲得她打了个喷嚏人就跟着精神了起来。   青黛学着她的样子吃了药,觉得体内确实有了些热度,这才松了一口气。两人这次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林秋禾又累又冷,两个人把随身带着的干粮都吃了,只留下了些水省着用,然而随着四周光线越来越暗,天气就冷得有些受不了了。   “雨似乎有些小了,咱们继续赶路吧。”湿哒哒的衣服贴在身上根本就暖不干,林秋禾说话都带着一些颤音。她虽然没有野外求生的经验却也明白再这么等下去,她们两个弱女子就只有等死一条路了。   更何况,她刚刚还隐隐听到了狼嚎声。这可是古代,不比她前世的现代社会,山里早就没了那些危险的动物。   要是在这种时候遇上狼群的话想到这里,林秋禾就再也没有待下来的心思,生怕她们真的一个不小心才脱虎口,又落狼口。   青黛也听到了远远传来的狼嚎声,这会儿也不多话跟着林秋禾就拄着树枝赶路。这一片道路平坦,两个人越走越快,然而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林秋禾就觉得四周有些异样的不安。   雨还在滴滴答答地下着,然而除了雨声之外,之前偶尔能够听到的一两声小动物的叫声或者是鸟叫声都消失不见了。   “青黛”林秋禾低声叫了一声,这时候紧张反而不敢轻易停下来,只是脚步却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来。她伸手抓住了青黛的手,“你有没有觉得这四周有些不对劲?”   青黛比林秋禾更加警醒一些,毕竟跟着林秋禾之前她是跟着宁卿的,除了处理那些琐碎的日常事务她还是小有身手。寻常三五个男子也是能坚持一些时候的。   早在一刻钟之前她就感觉到了危机,这会儿听到林秋禾提起就反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沉声道:“姑娘放心,万事有青黛呢。姑娘只管往前走,一会儿若是有事儿千万不要回头”她说着就在幽暗的密林之中看到了一双幽幽绿光的眼睛,然后又是一双   作者有话要说:到家了~~~昨天收拾了一堆东西,今天继续收拾~~~   ☆、第77章 雨夜   看着那如同鬼火一般的绿光,青黛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按说她们已经到了有人烟的范围了,这狼群怎么这么大胆竟然真的一路追了过来。   前面林秋禾也猛然顿住了脚步,手中的树枝直接抱在了胸前。   她也看到了在黑夜中如同小灯笼一样明亮的绿光。比起青黛来说她少了几分经验,不过也能分辨出那是什么。   狼!不,应该说是狼群!   林秋禾浑身上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她甚至都听到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然而,除却最初的慌乱之后,她竟然觉得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冷静。   遇到狼群不能转身就跑,这样会让它们失去最后的迟疑,直接攻击的。论在山林见的奔跑速度就算她开了外挂也比不过狼。建立防御可以让狼群迟疑,如果她们能够坚持到天亮或者是有人来救援,那么就安全了。实在不行就在狼群发起攻击的一瞬间逃跑   对了,还可以爬树!   一瞬间,林秋禾脑海中转过无数的念头,什么动物世界,什么人与自然,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了身后青黛的声音。   “姑娘,奴婢手中有一颗信号弹”   “发!”林秋禾颤着音说,没有问为什么之前遇到劫匪的时候青黛不说这个。那个时候如果用信号弹求救,几乎就等于告诉劫匪要杀人灭口一样了。而之后冒雨前行,用信号弹就是给劫匪指路。而现在,林秋禾宁愿劫匪来,也不想要葬身狼口。   信号弹的声音不大,然而在寂静的雨夜之中却让狼群紧张了起来。看着那幽绿的光芒微微后退了些,林秋禾不仅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手中的树枝早已经横在了胸前,摆出一副随时可以拼命的架势。   狼群最终没有发起攻击,青黛两人背靠着背眼睛都不敢眨地盯着狼群,只觉得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然而,两个人却一点都不敢懈怠。林秋禾随身带着有些急用的药材,这个时候就都摸出去用来提神想要多坚持一会儿。   也许下一秒救兵就会来了。   她抱着这样的心态期盼着,虽然明知道青黛手中的信号弹肯定是宁卿给的,而宁卿此时应当是在京城根本就看不到信号弹,更别说赶过来救她们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带来的寒意让林秋禾的身体都觉得麻木起来。狼群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不时地发出威胁的低吼,甚至开始从树丛之间露出身形。   林秋禾心中一紧,明白她和青黛油尽灯枯的状态已经被狼群看了出来。这些畜生准备攻击她们,收获打猎的猎物了。   那一瞬间,她猛然提起了无尽的勇气,甚至连着身形都忍不住挺拔了一些。若是这些畜生敢上来,她就跟它们同归于尽!   狼群似乎被她猛然提升的气势镇住,停下了靠近的脚步,甚至后退了半步。两人和狼群再次对持起来,可是林秋禾两人实在是又冷又累,这时候强撑着也不过是一时,很快就忍不住露出了疲态。   “姑娘,待会儿我尽量拦住狼群,姑娘一个人尽全力跑出去,千万不要回头”青黛这个时候低声开口,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只要姑娘能够跑出去,就一定能提奴婢报仇,杀了这群畜生!”   闻言林秋禾心中一紧,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青黛又接着道:“姑娘千万不要犯傻,若是留下我们两个都没有活路。这种情况,能活一个是一个,只要姑娘回头替奴婢报了仇,奴婢就觉得值了。”   林秋禾心知青黛说的都是实话,这个时候反而彻底冷静了下来,咬牙道:“你放心,若是我能留一条性命,你的父母兄弟我自然当成自己的父母兄弟一般供养!”   青黛点头,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变幻着位置,寻找林秋禾能够逃出去的方向。而狼群也蠢蠢欲动,领头的头狼已经露出了尖利的牙齿。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一触即发。   “哒哒”   黑夜的雨夜中,远处声音都显得那么模糊和遥远。林秋禾和青黛两人听到那从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马蹄声,浑身一僵硬,而青黛就露出了笑容。   “是马蹄声!”青黛说着精神一震,“姑娘,救兵到了。”   而狼群也不安起来,觉得要到嘴的肥肉似乎就要飞走了。就在林秋禾和青黛两个人欢欣鼓舞的时候,头狼一声嘶吼猛然跃起就朝着林秋禾她们扑了过去。   饶是两个人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点,却在那一瞬间都僵硬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等林秋禾意识到要躲的时候,只觉得一阵风声从头顶刮过去,头狼发出一声哀嚎就从半空中掉落。   下一秒,箭矢飞快落下,把群狼给拦在了树丛之内,大部分还都受了伤。   林秋禾只觉得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刚才还凶狠到能够要了她和青黛两人小命的狼群就四散离去,只留下重伤的几头狼躺在地上发出哀嚎声。   她站在原地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而青黛早就趁势用手中的木棍击退了几只避开箭雨冲上来的狼,此时身上竟然也带上了些伤,双手拄着木棍在不远处喘息。   马蹄声瞬间大了起来,几乎是一瞬间林秋禾就看到一匹红枣大马从灌木丛后面冲了进来,马匹之上一袭银色衣衫的人还不能马挺稳就纵身一跳就落在了她的眼前。   那一刻,林秋禾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一眼万年。明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却看着来人发了呆。只觉得对方一袭银色的衣衫浇透了雨水紧紧贴在身上,头发因为晃着赶路都散落了不少,如今正混着雨水贴在脸颊。苍白的脸,乌黑的头发,加上咬得出血的唇显得就格外殷红了。   而对方手中带血的马鞭更是微微晃动,几滴血水混着雨水低落下去,落地就不见了踪影。   然后她才听到那人问道:“秋禾,你怎样了?”   林秋禾一愣,回过神来看着他满是雨水,脸颊两侧还贴了不少发丝的脸上满是焦急,想要笑然而唇角微微动了一下,泪水却在一瞬间就涌了出来。   “宁卿”除此之外,她竟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宁卿见她满脸泪水,吓了一跳。在他印象中林秋禾从刚开始见面的时候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到如今亭亭玉立的样子将近一年,就从来没有见她哭过。不计他四下调查,还是暗中观察的出来的结论都是林秋禾是个坚韧到了极点的女子。然而,如今她就泪流满面地站在跟前,甚至因为下雨的缘故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更是狼狈到了极点。   然而就是这样,却让他心中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只迟疑了不到一秒钟,就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把林秋禾给搂进了怀中。   “没事没事了。我在这里,秋禾,我护着你不会有事的。”他紧紧搂着怀中微微颤抖的躯体,力道大到恨不得把对方揉进怀中一样。然而落在林秋禾后背上的手却格外的温柔,甚至带着一丝僵硬和不安。   林秋禾听着头顶传来的断断续续地话语,紧绷的身体这才慢慢缓了过来。她这才想起之前的事情,双手立刻抓住了宁卿的斗篷,抬头道:“师伯!我们半路遇上了劫匪,师伯我们都怀疑是雍尚国或者其他国为了霍乱方子的安排!师伯和师兄十有八、九是被他们抓走了!”   宁卿闻言脸色大变,立刻冲着打扫战场的其中一人喊道:“黑棋!”   黑棋应声过来,看也不看一眼被宁卿一手搂在怀中而不自觉的林秋禾,低头就道:“王爷吩咐。”   “带一队人马搜山,张御医被贼人所劫,无论如何你要把人好好带回来!至于那批贼人,你一路留下记号,自会有援兵追上。到时候一个不留。”宁卿顿了一下,目光犹豫地扫过林秋禾继而冷声道:“我不要一个活口。”   “是。”黑棋立刻转身离开,调走了这次宁卿所带的一大半人马。等到这些人离开,林秋禾才松了一口几乎是无力地靠在宁卿的身上,她早在黑棋过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种尴尬的状态,然而之前的惊吓和疲惫让她几乎没有力气站稳,因此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被宁卿搂着。   宁卿也是察觉了她的情况,这才一直没有放手。   这片林子很快就打扫完毕,宁卿扶着林秋禾上了马这才纵身跃上去。他一双手臂从林秋禾身侧搂过去,稳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这才抓紧马缰。林秋禾从他怀中转头看过去,见青黛也被一个侍卫带着,这才松了一口气由着宁卿她入怀,策马下山。   #   张章和齐林两人是在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救回来的,这一整天雨一直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停了片刻不见天晴就又开始落雨了。靠着之前吞下去的那些药丸,林秋禾被救回去之后又泡了个药浴,第二天一早就精神奕奕了。   青黛身上有伤,加上淋雨发起烧来躺在床上,不过两贴药下去也好了不少。幸而这个村子以卖药采药为生,别的没有药材却是都有的。其他人都是一碗药汤灌下去就没事了,唯一麻烦的是宁卿冒雨上山救人,回来之后虽然也泡了药浴发了汗,然而一夜过去体内的寒毒却发作起来。   张章和齐林被救回来的时候宁卿刚刚喝了药躺下。他自制力强大到让林秋禾心疼。有了之前打下的弟子,这次寒毒发作并没有像上一次那么严重,然而浑身的骨头痛起来宁卿也是青筋暴起,满身的汗水。因为人手不够,林秋禾也顾不上男女之防亲自上手照顾他。见他疼到刚换的里衣不到一刻钟就被汗水湿透,却咬牙一丝声响都不发出,她心中真的是既敬佩又心疼。   这样熬着,等到寒毒发作过去,还不如上次那般直接痛到晕过去好了。林秋禾心下焦急,半响才想起一个失传已久的方子——麻沸散。所谓失传已久也是对这个时代而言的,在她前世早就有人重新研究出了麻沸散的方子。她立刻叫了人去找齐了药材,然后配合一剂给宁卿灌下去,不出一刻钟就见他睡着了。   一旁守着的侍卫黑田吓了一跳,黑泽作为剿匪的第二梯队带人走了,如今这庄子上只黑字辈的贴身侍卫只剩下他一个人,剩下十几个士兵都是普通人。这会儿见宁卿痛得要命却一剂药就睡着,不由地有些紧张。   林秋禾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这一剂药最少能让晋王安睡近两个时辰,你先把药膏给他擦了,我另外开药试着把寒毒压下去。”说话间外面一阵热闹,等听到是张章被救出来之后林秋禾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有张章在,宁卿的情况她就能多安心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滚动·~~~~~大家午安~~~滚去吃午饭去了~~~~   ☆、第78章 明了   林秋禾想着有张章在,宁卿的情况定然会再稳固一些,然而听着声音出门等到看到被救回来的张章等人她却是吓了一跳。张章身上带伤,一路又下着雨,这会儿看着整个衣服都如同在血水里泡了一样,人也是昏迷不醒的。齐林看着稍微好些,人还清醒着。   他见着林秋禾完好无损地撑着伞从院子里面出来,先是冲着她一笑然后不知道扯动了哪里的伤口就龇牙咧嘴地疼起来。   看得林秋禾又好气又好笑,正想抱怨两句又觉得自己之前一个人逃跑很是内疚。反而是齐林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道:“我就跟师父说,只要师妹完好无损,等咱们被救出来就不用再另外请大夫了。不然万一碰上个不靠谱的游方郎中,岂不是惨上加惨!”   林秋禾闻言哭笑不得,瞪了他一眼道:“看起来师兄是没吃多少苦头,还有心思说俏皮话。”   两人一路说着,齐林是由一个士兵背着的,等到他跟张章被送进屋时,三个侥幸活下来的仆役也被安排妥当了。这村子中只有十几户的人,林秋禾让人顾了几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烧水做饭,给齐林和张章都灌了汤药之后就让人照顾着他们洗澡泡了药浴清理伤口。   士兵们检查之后回话,那些伤口都不深,林秋禾之前又准备了金疮药,这会儿涂了之后把伤口包扎起来养上十天半个月就好了。   张章他们自然是不能跟皮糙肉厚的士兵们相比,不过身为大夫平日里他们也比常人更加注重养身,林秋禾检查了他们下胳膊和腿上的伤口,发现不算严重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即涌上来的就是一阵阵的后怕和内疚。就算清清楚楚地想明白了当时的得失,知道她听话逃走求救是最正确的选择,可是那之后心中的不安和愧疚也几乎能够把人杀死。   还好事实证明她的选择没有错,作为一群人中唯二的女性,那些人下意识地没有把她和青黛当成目标,让她们成功逃脱。而现在,不管是张章还是齐林都被顺利救了出来。   安置好了张章和齐林,林秋禾转身就去了青黛的房中,见她如今醒着斜靠在床头就笑着走了过去示意她不用动。她坐在床边细细给青黛把了脉,确认她高热已经退下这才笑着道:“我让人给你熬了补血的汤,里面放了上好的药材,过会儿送来定然要喝个干净。”   “姑娘”青黛有些不安,“我真的没事了,更何况哪里有让姑娘照顾我一个婢女的道理!”她说着就想要起身,却被林秋禾态度强硬地给按了回去。“当时在林子中,我听你的话没有任何犹豫地准备一旦狼群攻击就逃走,是因为当时你说的对。我们两个一起留下只有一起葬身狼口的命运。而现在,我是大夫,你要听我的才是!”   她没有拿所谓小姐的身份压青黛,经过之前一番生死间的考验,若是再把青黛当成一般丫鬟对待那她真的就是狼心狗肺了。她当然明白,青黛是奉宁卿的命令保护她的。若是当时青黛丢下她逃离,只怕生机会比她更大一些。毕竟那个有名的“只要跑得比你快”的故事,她也是听过的。   然而,生死之间青黛却选择了留下来断后。一是因为两个人都明白,若是她死而青黛活着出去,只怕身为丫鬟的青黛也是难逃一死。二则是因为,若青黛为她而死,她自然不会毫无触动。到时候青黛的家人她肯定会如同当初承诺的那般好好奉养。   除了这些冷静到冷血的分析之外,生死面前青黛会果断选择让她先走,还是因为她真心想要保护她。不然,就算是想到了前面那些,只怕面对狼口,有些人也会有种能多活一时是一时的想法。   若不是宁卿及时出现,林秋禾相信那时候青黛绝对会在她身后拦住狼群,给她留下一份生机的。这还不同于当时张章让她先走,那时候他们都明白那些“劫匪”不会下死手。狼群,却是不会讲道理的。   青黛真的是准备用她的命换取她的一线生机的。这让林秋禾如何不感动,又如何不愧疚?因此,她只能够加倍地对青黛好,如同照顾宁卿一般照顾青黛。   “姑娘,我真的没事。那晚的事情姑娘也不用耿耿于怀,最后咱们不是都得救了吗?”青黛握着林秋禾的手低声劝慰,“更何况,当时的情况我和姑娘都明白,若真的到了万不得已,自然是姑娘能够逃出去更好的。若是我背主潜逃,不要说我,就算是我的家人只怕也都会被牵连致死。”   她不需要林秋禾的愧疚,因此说的话就更加直白了一些。“姑娘只当我当时是为了家人着想,想要凭此为家人博一场富贵好了。”见林秋禾张口还要说话,她又连忙道:“若是姑娘实在是过意不去,不如赏我些东西好了。”   “那你想要什么?”   青黛一愣,她本是随口说的,听到林秋禾问起一时也想不起想要什么。正好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林秋禾出去开门低声问了原来是张章灌了药,一醒过来就让守着的人来请她过去。林秋禾回身又交代了青黛两句,这才满腹心事地去了张章房中。如今小小的村子中,上下数十个病号,伤者,若不是她之前想这“剿匪”会有伤者提前做好了准备,只怕这会儿更是手忙脚乱。   只是她现在反而希望能够忙些,若是像之前那般,有着宁卿牵动着她的所有思绪,占据了她所有的精力的话,面对青黛或者张章的时候她反而不会这么难受。   低头进了张章房中,林秋禾见他虽然有些发烧,却神智清醒立刻露出了喜色。而张章则趁着她来的时候想了不少事情,开口就问道:“晋王殿下如何怎么样?”   听到张章问起宁卿,林秋禾心神一凛,立刻把那些悲秋伤春的心思都丢到了一旁正色道:“殿下寒毒发作,虽然没有上次厉害却也吓人。我开了药方暂时压制住了大部分的毒性,只是他疼痛难忍”她说着把开的药方说了一遍,最终迟疑了一下才咬牙道:“我就给用了麻沸散,如今他正睡着呢。”   “麻沸散?”   张章一惊,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你竟然有麻沸散的方子?”   林秋禾站在床边点了下头,有些不敢去看张章的神色,只低声道:“不过是一些常见的药材,师伯想配也是简单的”说着不给张章拒绝的机会,她一张嘴就把麻沸散的配方给念了出来。   张章神色复杂地看着林秋禾,半响才叹气。   “你不必这样的。不要说你的身份,就只算你是我的师侄女,我也是要护着你的。你又何必把家传的秘方告诉我呢?唉,之前的事情,你真不必耿耿于怀的!”   林秋禾这才抬头偷偷看了一眼张章,低声道:“我叫您一声师伯,那么这自然是我们师门的方子,师伯又何必放在心上,甚至耿耿于怀呢?”   她用张章的话反将了一军,张章一愣看向林秋禾坦然自若的脸上,不见一丝的惋惜或者是不舍,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枉费师伯疼爱你一场!”他高兴的不是得到了麻沸散的方子,而是林秋禾真心实意地把他当成了师长尊敬和爱戴。那种全心全意的信赖让张章觉得这些大半年的悉心教导没有白费。   他对林秋禾用心教导可不止是因为她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而是林秋禾真的有医学上的天赋。几次单独下方子都让他有种惊艳的感觉,而林秋禾本人又敏思好学,遇上这样的徒弟为人师者又怎么会不欢喜呢。   有了熟悉宁卿情况的张章压阵,把药方添改了下,几天之后宁卿的身子就好了不少。而趁着这个机会,林秋禾用熟练了不少的针灸之术把他腿部的寒毒逼出了一些。   “若是再这样发作下去,不出五年你这一双腿就要废了。”林秋禾收针,抬头看了一眼宁卿苍白到几乎透明一样的皮肤,忍不住在心中叹息,“早些时候将养了那么久,这一下算是之前的工夫都白费了。”   宁卿闻言只是笑着不说话,脸色虽然不好然而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却亮到发光一般盯着林秋禾。林秋禾被他瞧得有些别扭,一眼瞪过去却也没有扭捏许多,反而是坐在床边主动拉起了他的手。   宁卿唇角就往上勾了起来,反手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以后有你在身旁,还怕养不好吗?”   林秋禾脸一红,被握着的手却没有挣扎也没有反驳宁卿的话。屋中并没有旁人,宁卿又凑近了些。“更何况,我反而觉得这次是我占了大便宜,若是病一场能够换回一个从心底喜欢的妻子,那真的是值了。哪怕再病一场,我都乐意。”   那天雨夜,林秋禾一路被宁卿搂着回来,路上宁卿终于又一次表白了心意,当时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的林秋禾反而看透了自己的感情,更是看明白宁卿真的不是说说而已,是真心实意地对她的。因此在几番挣扎,宁卿几乎都要以为她又要拒绝的时候,她点头了。   当时宁卿就乐得紧紧抱住了她,“这是真的,你不是骗我?我不管了,你同意了就不能再反悔”   想起当时的情形,林秋禾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宁卿一愣瞬间明白他惊喜之下难得犯傻的事情只怕是要被林秋禾记一辈子了。他苦笑着捏了捏林秋禾的手心,终于忍不住把心中憋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秋禾,你当时不会是因为感动才应承我的吧?”说完这话,他就觉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然后不由苦笑,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患得患失了?这若是传出去,只怕真的是会笑掉别人的大牙了。   林秋禾闻言抬头瞪了宁卿一眼,手用力抽了出来,道:“你当我是什么人,难不成连感动和都分不清楚吗?”   宁卿闻言双眼一亮,毫不气馁地伸手就去抓林秋禾的衣袖,笑着哄骗道:“感动和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你也知道,我这些天病得迷迷糊糊的秋禾,你就说清楚让我听听。”   林秋禾又窘迫又尴尬,起身躲开宁卿,用力把衣袖抽回来转身就要出去。然而她毕竟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女子,心中虽然羞涩却也更多了一份大胆。走了两步回头,看着宁卿有些失望的神色,唇角忍不住勾起又轻又快地道:“喜欢!”   一瞬间,躺在床上的宁卿眉眼之间皆是笑意,林秋禾看着恍然之中竟然有种春暖花开的感觉,愣了一下不待宁卿说话她就连忙转身离开。出去之后深呼吸了几次,她这才觉得刚刚不受控制的心跳渐渐平复了下去。   艾玛,要是宁卿一开始就对她用美男计,只怕她早就撑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情明了了~~~嘿嘿嘿嘿~~~~~   ☆、第79章 回京   之后几天宁卿心情都格外的好,林秋禾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喜欢是他没有想到的,然而惊喜之后更多的是不受控制的喜悦。他相信林秋禾是个对待感情绝对认真而不轻忽的人,之前种种早已经证明了这点。因此,她既然说喜欢,那绝对就是喜欢。   林秋禾可不是那种为了感动或者是其他原因随便交付感情的人。   他心情好,连带身边的人跟着都轻松了不少。这日他吩咐黑棋事情的时候没忍住咳嗽了两声,黑棋还大着胆子劝了两句,转而又道:“不如属下请林姑娘过来给王爷看看?”   这些宁卿的心腹每日里轮班守在他身边,虽然不在屋子里面却也都耳聪目明,那些小细节早就注意到了。王爷这些天心情好,他们可是都知道这是托了林姑娘的福。   宁卿闻言斜了一眼过去,冷哼一声道:“要你多事。”   黑棋被训斥也不在意,摸着鼻子嘿嘿笑了下,才接着回禀之前的事情。   “属下已经带人把整座山都做了一次搜寻,只是这山太大,光是搜寻就用了这些日子。若山中有人想要躲着,只怕也是不容易找的。”他说着神色就郑重起来,“王爷,这样只怕是治标不治本。”   “无妨,我已经让黑泽等人去附近乡镇让人留意是否多出一些外来人口。山中只要是走过路过甚至短时间停留过总是会留下痕迹的。只要你们细心些,就不会有太大的疏漏。”宁卿缓缓说,一字一句都透着掩饰不住的腾腾杀意,“那些人既然自寻死路留了下来,就不要再想着回去了。”   黑棋心里打了个冷颤,应了一声,又听宁卿吩咐接下里的事情,这才退了出去。一出去就看见林秋禾端着药碗过来。他连忙客气地对她笑了下,就匆匆离开了——王爷此举,只怕真的是为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林秋禾被黑棋笑得有些莫名,然而这些天宁卿暂居的这个小院子这些贴身侍卫来来往往她早就习惯了。因此不过是脚步一顿就又朝着屋子走了过去,宁卿这次毒法虽然没有来势汹涌到让人害怕,却也缠绵了数天才缓和过来。这几日里面更是日日夜夜都不时会咳嗽两声,让他无法休息。   端了药进去,林秋禾盯着他喝了药,然后才道:“师伯之前还交代,这几日让晋王殿下好好休息,不能劳神费心。”所以,刚刚她看到匆匆离开的黑棋是怎么回事?   “事情都是手下的人去办,我有什么可劳累的。”宁卿拿着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药渍,坐在床头对着林秋禾耍无赖,“你看,我这边一没有书桌,而没有案台,就连笔墨纸砚都被你收走了,连闲暇的时候想写个字消遣消遣都没办法,又能费什么神?”   他说着起身,林秋禾不放心连忙上前扶着他。   宁卿顺势就倚在了她身上,低头轻轻嗅了下林秋禾的发丝,低声道:“这些日子你只顾着熬药了,连身上都带着一股草药的味道。”   “是吗?”林秋禾闻言抬起手臂闻了闻,然后笑道:“许是跟那些药材待的久了,我是闻不出来有什么味道了。”说话间她扶着宁卿到窗户边坐下,然后推开窗户让他看看外间的景致。   他们一行人因为病得病伤得伤已经在此停留了十多天了,那阵阴雨天过去之后天气回暖如今这小村子正是一派万物复苏的情形,每日里面林秋禾起身都会忍不住站在门口深呼吸几次,远眺群山。   宁卿被关在屋中多日,虽然说天气好的时候会被扶着出去转转,然而他本质还是一个骄傲的人,虚弱到被人扶着出去透气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是做不来。因此,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屋子中养病。   林秋禾隐约猜测出了一些,虽然为宁卿的骄傲好笑,却也没有多为难他。只是天气好的时候会推开窗户让他透透气,顺便看看外面的山水。   微风借着窗口吹进来,不一会儿就吹散了一屋子的药味。宁卿偶尔偷偷看一眼对着外面发呆的林秋禾,突然低声开口:“要是能够有两杯茶,一盘棋就好了。”   林秋禾回神,见他唇角虽然带笑眼中却有些落寞,心中一动笑着道:“这又有何难?不过茶是药茶,棋嘛,只怕也是石头棋子,粗陋的很,只要王爷不嫌弃,明日我就一起带过来。”   这小村子本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她虽然喜欢这种慢而悠长到毫无目的的休闲时光,可是宁卿被困在屋内,风稍微大些就连窗户都不能开只怕是无聊的紧。若是陪着他下下棋、喝喝茶就能够化解他心中的烦闷,让他暂时不要去费心处理那些事物只怕也是好事一桩。   第二天林秋禾就如约带来了棋盘,身后早就能下床走动的青黛则捧着一壶的药茶一起进来。   宁卿这边正在听黑泽汇报各个县镇抓到的可疑人物,听到她们进来的敲门声,黑泽就连忙闭上嘴巴站在了一旁。林秋禾进来,见他在先是一愣然后目光就瞟向了宁卿。那一眼就把她的不满和得意都表达得清清楚楚,宁卿笑了笑挥手示意黑泽先回去,然后才端起药喝了,漱口之后被林秋禾扶着去了窗边坐下。   其实他再虚弱走这两步路也是无碍的,不过是喜欢享受林秋禾扶着他的时候的小心和贴心而已。比起王府的玉石棋子和乌木棋盘来说,这村子中寻来的棋具简陋到了粗陋不堪,不过一旁放着的药茶却是别有风味。两个人一人一杯茶,就着棋盘竟然一直下到了午膳的时候。等到午膳送来时,宁卿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听到林秋禾吩咐青黛。   “去把我的午膳也拎到这边来吃。”   他这才算是真的确定了林秋禾是要监督他的意思,心中有些无奈更多的却是甜蜜。   两人一起用了午膳,青黛就送上了宁卿的药,等他喝完药躺床上休息林秋禾这才道:“这边安静,没有那些燥乱声,青黛把我之前看到一半的药材书拿来,我接着翻看。”   躺在床上的宁卿闻言就笑了出来,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盯着林秋禾坐在窗边看书的侧影,不知不觉就真的睡着了。   这一觉他睡得安心且舒服,等到一觉醒过来的时候就到了下半晌。林秋禾见他精神不错,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这才起身离开。等到她离开之后,不到一刻钟黑泽就偷偷摸了回来。   “王爷,嘿嘿。”黑泽对着宁卿嘿嘿直笑,宁卿抓着一个黑子丢了过去,“说正事!”   “是。”黑泽神色一正,认真地把这些日子的情报都汇报了过来,最后道:“京中也传来信儿了,摄政王吩咐王爷留下几个重要的人,为之后的战事做准备。”   “知道了。”宁卿神色百无聊赖,应了之后又想了想道:“那就给他们留一口气,这些日子不要放松,说不定还有些隐藏在暗处的人,等到我们放松了再跑出来。”   黑泽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宁卿又叫住他。   “等等!”他说着露出沉思的神色,“不,这两日开始放松守卫和检查,咱们引蛇出洞才更有效。经过这番动乱,只怕那些躲起来的人也要按耐不住了。”   黑泽双眼一亮,听着宁卿吩咐一一应下这才真的离开了。   等到他离开,宁卿这才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脖子,重新坐回窗户边上一边摆棋谱一边想着那些诱捕计划的细节和后续问题。等到伸手摸到一旁已经凉了的药茶时他才回过神,想起之前林秋禾的嘱咐。   “要好好休息,不要太过于费神。”   宁卿无奈地放下棋子,笑着道:“真是没办法。”他说着拿起棋子盒把棋盘上的棋子都收起来,然后就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山发呆。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林秋禾的身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并且朝着这边走过来。   “果然。”他起身开门,看着林秋禾过来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还好他时间把握得刚刚好,不然就又被秋禾抓了个正着了。   #   在小村子又停留了十天,天气渐暖之后宁卿才开口吩咐准备离开。张章确认了他的身体已经可以适应长途跋涉之后,一行人这才告别了这个宁静的小村庄。   为了照顾伤者和病者,一路行程都放慢了不少。等到他们抵达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是三月中旬了。   林秋禾和青黛回去之前就递了信,等到她们到了之后沐浴的热水都已经准备好了。她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出来之后红线就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说起了这些天里京城发生的事情。   陈自晴过来送了两次东西,秦家姐妹也跟着过来了。周家大奶奶的儿子早几天病了,请了御医因为才半岁的孩子太小不好下药,因此来回几次还没有完全好。另外就是宫中的孙昭仪如今已经有孕八个月了,肚子早两个月就大的有些惊人,被御医诊出是双生胎。   “孙家来了两次,另外宫中的娘娘也想要见姑娘,还赏赐了些东西下来。”红线说着就让墨香把送来账本,把刚刚入库入册的那些东西给林秋禾过目。   “另外”红线说着就有些迟疑,林秋禾见状回头看了一眼,道:“还有什么事情?”   “是摄政王府,这些天孙少爷的那位义妹苏姑娘频繁出入摄政王府,京中渐渐有传言说她是摄政王夫妇当年在战乱中失散了的亲生女儿”红线等人是宁卿安排在林秋禾身边的,对于她的身份心中也是明白的。如今另外有人这样高调出入摄政王府,京城之中还传出了这样的流言,她们自然会担心林秋禾心中不平。   “苏晓宁?”林秋禾一愣,一时间真的有些搞不明白摄政王府究竟想要做什么。红线不安地点了下头,“今日姑娘和王爷回来,王妃还特意下了帖子请他们兄妹入王府”   “这样啊,”林秋禾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这些与我们无关,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只要守好自己的门户就好了。”她说着吩咐起来,“我这次带回来了不少的东西,你跟墨香整理一下,分类放好。然后去秦府送帖子,说我改日去府上拜访。”   林秋禾平静的态度安抚了被留在京城听多了流言蜚语的丫鬟们,本来忐忑不安的丫鬟们都随着她的回归而有了主心骨,做起事情来也利索了不少。林秋禾吃过午饭之后好好睡了一觉,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了。满园的落日余晖让充足休息之后的她觉得格外漂亮,然而还没有来得及吩咐厨房晚膳想要吃什么,守在外面的蓝丝就轻手轻脚地进来,低声说:“姑娘,周家大奶奶派人过来了。”   顾容?   想起之前红线提过她儿子病了的事情,林秋禾精神一震,让红线帮她绾了个简单的发髻就连忙请了人进来。   来人是顾容的奶娘嬷嬷刘氏,见了林秋禾就先是行礼,林秋禾连忙让蓝丝扶着她坐下,然后让人上茶。   刘嬷嬷连忙道:“不敢劳烦蓝丝姑娘麻烦。林姑娘远行归来,本不应该打扰的。只是我家小少爷如今病了许久,大奶奶心里担忧。得知林姑娘回来之后就想着林姑娘医术超凡,想请林姑娘过府去看一看”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甜蜜的监督,嘿嘿~~~~~   ☆、第80章 当年事   事关一个才不到半岁的婴儿,林秋禾无论如何都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她跟顾容怎么说都有些交情的。因此,听刘嬷嬷这么一说她也就没有任何推辞,立刻让红线提了她的药箱就准备出门。   刘嬷嬷心下感动,双眼微微发红地起身道:“马车已经备好了。”   林秋禾点头,示意红线跟上,三人就出了门。到了门口,张叔见她临近傍晚还要出去,担心之下多问了一句,“姑娘,要不要小的跟着?”   张叔倒是认得周府的马车,之前也听闻了周府的小少爷病了的事儿,这会儿见林秋禾被请就明白是为了什么。他担心林秋禾回来得晚了不安全,这边刘嬷嬷连忙道:“林姑娘不计辛劳跑一趟,到时候府上自然是会派人亲自护送姑娘回来的。张老弟若是不放心,一起跟着也是好的。”   张叔见林秋禾点头,就立刻跟了上去跟车夫一起坐在了前面,等到林秋禾他们出去,张叔的儿子连忙就关好了门户。   一路上刘嬷嬷陪着林秋禾坐在车中,倒是把小名儿为圆哥儿的小少爷的病症说了个清楚,连同御医用的方子都说了出来。“御医说孩子还小不能用药,因此这些药都是让奶娘喝了然后喂孩子的。只是,圆哥儿这些日子时好时坏,那些药也不说没用就是……”   刘嬷嬷苦笑,依照周家的权势和地位,御医过去自然也是尽心尽力的。然而,圆哥儿如今还时好时坏的病着,他们也不能直言是御医无能。   林秋禾心下明白,小儿病本就难治,更何况御医又不敢随意用药。   不过一路听着刘嬷嬷的话,她心中也有了计较。马车到了周府的门口没停,直接从一旁的侧门进去到了后院门口才停下来。林秋禾被扶着下了车,就迎上了两个长相清秀的丫鬟,连同刘嬷嬷一同就被迎入了顾容的院子中。   还没进屋,她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哭声。   哭声不大,嘤嘤嘤之间带着喘气和咳嗽声。屋子里面脚步慌乱,顾容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带着憔悴和嘶哑。刘嬷嬷闻言连忙上前掀帘子进去,道:“大奶奶,林姑娘来了。”   之后那两个丫头连忙上前把帘子卷起来,林秋禾带着红线进去就见顾容比之前见的时候消瘦了两圈,下巴尖尖的、眼睛下面都是青色的阴影。   一见林秋禾她就连忙从床边站了起来,“妹妹刚刚回京,本不该叨扰你的……”   林秋禾上前,两人的手握住一起,她笑着道:“顾姐姐不该跟我客气的,我先看看圆哥儿。”林秋禾的个性向来如此,不喜欢太过于多的客套话。更何况如今顾容心系儿子,丝毫不觉得她这样不对,反而心中更是多了一份亲近。   林秋禾上前,并没有给躺在床上已经停止哭泣的圆哥儿把脉,反而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摸了摸胃部和屁股,接着是腋下和脚心。顾容站在一旁看着她这么折腾,心中有些不安,然而等到林秋禾手脚熟练地又帮圆哥儿裹好之后,她还是忍不住上前问道:“怎么样?”   林秋禾笑着道:“问题不大,孩子有些积食,另外彻底发了汗洗洗早就好了。”   顾容闻言却愁容依然不减,拉着林秋禾坐下,一旁的丫鬟机灵地上前送了茶。她这才道:“至于来的御医也是这么说的,若是说积食,这些天我也有注意,可是御医开了药方,圆哥儿不能喝药只要让奶娘喝。若是他再不喝奶……”   所以,圆哥儿的病情才如此的反复。   林秋禾想了想,这确实是一个问题。而且这么小的孩子,连下针都没办法。她左思右想,最后给顾容出了个主意——药浴。   开了发热发汗的药方,让人煎了之后给圆哥儿泡澡。最后她临走之前才又嘱咐,若是还不见效的话,就只能够用土方子,拿烈酒给孩子擦身子了。只是孩子还小,若是用烈酒,只怕也是有损身体的。   这方子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的。顾容听她说了,心中才略微定了下。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即将宵禁,连忙使人去抓了药材给圆哥儿泡药浴。林秋禾想了想转而又给奶娘们诊了脉,这一诊果然是有问题的。不过她当下并没有明说,反而道前些日子为了小主子让她们没病喝了不少的药,这会儿要开了个方子让她们好好调理一番。   两个奶娘立刻就感恩戴德地磕头谢恩,毕竟是药都有三分毒,这些日子来被灌了不少的苦药汤,虽然拿得赏钱不少,却依然提心吊胆的。如今见林秋禾给她们诊脉又开了方子,两个人就对着顾容又拜又谢,转而也谢了林秋禾许久。林秋禾笑着道:“既然你们要调理身子,只怕这半个月就不能喂养小少爷了。”   两个奶娘神色一变,一旁的顾容就接了话头,“你们放心,你们也是为了圆哥儿,因此一应东西都不会少的。等到身子调养好了,还是由你们奶圆哥儿。”   得了这样的保障奶娘这才松了一口气被顾容屋中的大丫鬟给带了出去。等到人都出去了,顾容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不见了踪影。她示意人守着门窗,转头看向林秋禾就问道:“这两个奶娘有问题?”   “奶娘应当没问题,你和周大爷当初找来她们,只怕也是上面查了三代的。只是,她们的吃食有问题。药性会随着乳汁被圆哥儿吃下去,若是吃食上有些什么不当,也是一样的。”   若不是最后灵机一动想起了这点,只怕这圆哥儿就算有了药浴泡着,以后也会三不五时地病一场。再说了,小孩子本身就体弱,病啊病的,一个不留神说不定就没了。   林秋禾想着这些就觉得心寒。   从周府离开的时候,她坐的不是周府的马车,而是“恰好”到周府的晋王殿下捎带了她一程。当时晋王殿下脸上淡淡的,用不容人拒绝的态度道:“林大夫与我有恩,如今又是宵禁了,还是本王送她更为妥善一些。”   众人也觉得如此合情合理,顾容还笑着道改日再摆宴为林秋禾接风呢。   等到离开了周府正门的街道,林秋禾这才缓缓放松了下来靠在了软枕上看向宁卿。车中油灯固定在车壁之间,加之马车前行平稳,车内并没有烛光摇曳。林秋禾一双眸子乌黑灵动,这会儿看得宁卿有些心虚,忍不住就错开目光避开了她的眼神。   “咳咳……”他一直病着,并没有完全好。这会儿一开口就先掩唇咳嗽,听到这声音林秋禾顾不上跟他较真,眉头一皱手就直接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宁卿的手腕微微有些发凉,林秋禾手指温润碰上去之后就抬眼看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儿就默默无声地收回了手。有张章一路照看,宁卿的身体也在渐渐康复。   宁卿见她脸色略微好些,这才收起了手腕放下袖子,带着一股子纵容和无奈的味道开口:“现在可放心了?我确实是有事才出来的,更何况你不也是没有好好休息?”   说到这里,宁卿的神色就认真了些,“长途跋涉,你本就是大夫,难道还不知道好好休息一下有多重要吗?更何况,周家表面看着光鲜,内地里面也是有些肮脏的阴私的。你若是贸贸然就掺和进去,只怕就被有心人利用了。”   林秋禾想起之前的事情,脸色就有些不好看。然而,看着宁卿担心她,她还是勉强笑了下道:“我不过是个大夫罢了,谁会对我起坏心思。”   宁卿还想说什么,然而忍了忍换了更重要的话题。周家的事情自然有周家人去处理,周天泽虽然年少可也是本届的榜眼,若周家真有人欺负他年少经事少,只怕最后也会跌个大跟头的。至于林秋禾,他自信有他护着周家人还没这个胆子对她下手。   “……”然而,一开口他却有点不知道从何说起。孙氏兄妹的事情,他还不知道林秋禾知道了没有呢。林秋禾一看他表情,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过来。这时候能让宁卿如此为难,又不得不找她说的事情,只怕就是京城之中有关苏晓宁是摄政王夫妇失散多年女儿的事情了。   她对于身世并没有外人所想的那么在乎,甚至宁卿隐约看出她不在意摄政王女儿的身份,却也不明白她并不真心想要认回这一对父母的想法。毕竟,她不是原主,若是原主父母处境不好她替原主尽孝还好。可这种替原主享受荣华富贵的事情,若真的做出来,她还真有些心虚。   因此,宁卿为难她就直接开口。   “可是要说苏晓宁的事情?”老实说,她也有些好奇这位究竟是怎么回事。宁卿听她这么提起来,就松了一口气。心知她已经知道了且不是很在意。   “正是这件事情。那日我去山间救你,并不是巧合,而是得了信儿知道那附近出了一些劫匪,专门拦截一些货商抢夺财物。又听人说那边出现了不少的生面孔。之前我就怀疑是之前某国的使节团偷偷留下了人。那地方毕竟离京城不算太远,若是快马日夜兼程的话,也就是两三天的工夫……”宁卿简单地介绍了一些背景故事,然后语气一转就道:“当年,父亲为了朝廷,曾经在漠北等几个边境杀过俘虏。杀俘虏不祥,一般而言两军交战是不会如此的。只是那时朝廷不稳,不适宜把战事拉长,为了尽早结束战事稳固边境,吓退那些边境的国家父亲当年也是颇有凶名。”   当年摄政王短短半年辗转数个战场,他令下杀死了近十万的俘虏,就算是现在在那几个他莅临过的战场,摄政王之名都能止住孩童夜哭。由此可见他曾经给诸国将士带去多大的心理阴影。   也正是因此这样,所以各国若是想要对本朝开战,第一个要紧的事情就要是要击垮了摄政王。然而,今上是摄政王一手扶植上位的,甚至可以说是摄政王一手带大的,君臣之间的信任已经到了无法挑拨的地步。想要对付摄政王,就要从其他地方出手了。   当年林秋禾会跟摄政王夫妇在战乱之中失散,未尝没有这方面的原因。   这会儿,诸国又经过十多年休养生息又开始蠢蠢欲动。摄政王本就因为宁卿的劝说缓下了认林秋禾的事情,如今一得了宁卿递回京城的信儿,又见苏晓宁不断地往前送加之怀疑她手中玉佩金锁的来历,也就不客气拿她当挡箭牌了。   听到宁卿说完这联系到十几年前的往事,林秋禾递了一杯茶过去,低声道:“原来如此。”她沉吟了片刻,然后才下定决心抬头看过去,“还请你稍一句话给摄政王,我前些日子做梦,梦到在京城战乱纷纷中身上值钱的物件都被人给抢走了。”   宁卿闻言手一抖,茶水直接就撒在了他的衣衫上。他却顾不上这些,只是看着林秋禾,“你所言当真?”   “我没理由骗你,骗摄政王。”林秋禾脸上端的是一派宁静,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她的话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一般,“梦中,抢我东西的那人右手上有一个黑色的痦子。至于后来救下我的那个人,我记得长相……”   作者有话要说:当年的摄政王才是真枭雄~~~滚动~~~写着写着突然就萌起来了,怎么办~~~   ☆、第81章 名妓?舞姬?   有关苏晓宁身世的后续问题,林秋禾并没有过问。毕竟不管摄政王怎么处理,都不会轻易放过有心冒充他女儿的人。不过说起来也是孽缘,她去秦府这日苏晓宁竟然也在。   见着苏晓宁她还愣了一下,一旁的孙梓棋连忙道:“是我听闻你回来了想着见见你呢,就带着苏妹妹一起过来了。”   苏晓宁姓苏,虽然是孙韶喆的义妹,却不姓孙。孙梓棋对她略有照顾却也说不上多亲热。只是如今京中都传言说她是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她说想要跟着一起来孙梓棋也不好拒绝。   众女齐聚在陈自晴的荷园中,秋归和秋雁两个人忙得脚不沾地,按照个人喜好送了茶水点心这才带上门守在外面让主子们说话。见人都出去了,秦舒兰起身就坐到了林秋禾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道:“林姐姐,前日你让人送来的山笋干不计是熬汤还是炒菜都格外的鲜美,还有没有?”   怎么有段日子没见,秦舒兰就变小吃货了?林秋禾看过去,一旁陈自晴就笑着解释:“三舅母早些日子口味不好,请来朱大夫一看竟是有孕近三个月了。这些日子二妹为了哄着三舅母多吃些耗费了不少精神,却是你送来的山笋干合三舅母的胃口。”   原来如此。   林秋禾先是道喜,然后又道:“之前不知道三太太有喜,实在是不该这样过来的。”她给几个女孩的礼是早早送来的,如今可以说是空手上门,就连过去道贺都有些尴尬。   秦舒兰连忙笑了起来,“林姐姐又不是外人,干嘛这样客气。再说了,等到午休之后,你过去给我母亲把把脉,只怕比什么都强。”   当初秦府大奶奶花氏的胎几乎可以说是林秋禾一路保下来的,而林秋禾当时刚刚出京没多久花氏就诞下一个儿子。红线和墨香留在京中也有顾全礼仪的缘故,因此花氏这份礼也是早早就送上了。之前林秋禾刚到,花氏因为照顾儿子不能过来还让人特意送了一盘子新鲜的樱桃过来。   秦锦兰这边也跟着开口,“二妹说的极是,月子里我去见大嫂,大嫂还连声说要多谢谢你呢。只可惜你当时不在京中,竟是连满月酒都么有赶上。”   孙梓棋偶尔也凑趣一两句,偏偏是之前最擅长跟人交际的苏晓宁除了进门打招呼之后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这些少女坐在一起说话也不觉得落寞,反而是捧着茶杯饶有兴致地偷偷打量着林秋禾。   这就是宁羽口中因为长相与摄政王妃有几分相似而被格外看重的林秋禾了。上次见她,还只当她是负责晋王身体的大夫,还想着托她的关系能够进入摄政王府得见摄政王妃就好了。没有想到啊,还好当时她没有贸然行事,不然的话只怕还会被她算计了去吧?   再看林秋禾与秦氏姐妹,与陈自晴,甚至于孙梓棋都相处融洽,言谈之间这些人几乎每个都欠过林秋禾的人情,她心中更是惊讶。然而,更多的是对宁羽的鄙夷。   这样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宁羽不知道与她交好,反而跟她几次三番的起争执……她心中又看低宁羽三分,不过面上不显偶尔被人提起也是温和地笑着点头。   因为之前宁卿的话,林秋禾对她也多了一丝关注。想着苏晓宁是被摄政王选来为她顶缸的人,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别扭。然而苏晓宁手中的金锁玉佩来历不清楚,她也不敢肯定她就真的是无辜的。毕竟,一般人家怎么可能会那么具有目的性地找上摄政王呢——林秋禾可是还记得在琼林宴的时候,苏晓宁主动凑到宁卿身边的事情。只怕那个时候,她心中就有了计较了。   再仔细观察下去,林秋禾就愈发觉得苏晓宁不容小觑。她深信玩心眼比不过对方,因此并不主动搭腔,对于苏晓宁的有心接近也是淡淡的应对。等到午膳之后孙梓棋和苏晓宁离开,秦氏姐妹也回了自己的院子,陈自晴这才拉着林秋禾一起休息。   “你的一些东西我都让她们好好收起来了。”陈自晴笑着让秋归把林秋禾之前用的旧物拿出,铺好床之后两个人一起躺上去,她这才抓着林秋禾的手低声道:“我总觉得,那位苏姑娘像是有什么心事,不时地偷瞄你。”   陈自晴向来心细,又是过得寄人篱下的生活。纵然秦府没有一人苛待她,她却也养成了凡事多注意一些的习惯,苏晓宁自认行为谨慎小心,却还是落入了她的眼中。   林秋禾闻言不过是笑了下,由着陈自晴抓着她的手道:“无妨,我心中有数。”   “她……她若是摄政王的女儿,以后只怕……秋禾,宁羽与你已经是不睦了。若是这位苏姑娘到时候对你有成见,只怕你在摄政王府行走会吃亏。”陈自晴倒是没多想,只是觉得林秋禾没隔几日就要去一趟摄政王府为宁卿针灸,她如今是良民的身份,然而摆在那些权贵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若是宁羽和苏晓宁日后真心想要欺凌她的话,有些亏就只能吃了。   林秋禾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片刻之后止住笑意才道:“你何时见过我吃亏?”   陈自晴回头一细想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林秋禾还是她丫鬟的时候就敢跟秦老夫人顶着说话,如何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更何况,她看那位晋王殿下对林秋禾也是颇为照应的,应当不会纵然妹妹吧?   她这么想着就安心下来,拉着林秋禾的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反而是林秋禾,颇有些睡不着的架势,想翻身又被拉着手,只能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想心事。   摄政王不在乎苏晓宁的命,想拿她当亲生女儿的挡箭牌就拿来用她可以理解。但是,真的实施起来的时候,林秋禾发现自己有些不能接受了。   然而又想起那晚她亲口把苏晓宁的一些把柄交给了宁卿,以求自己可以安心她就忍不住在心底骂自己一声虚伪。   若是苏晓宁是当年抢了她的那人的女儿或者是亲戚,如今又冒任了她的身份,那么算是她自寻死路。可是若不是呢?她虽然不喜欢苏晓宁,然而让她替她去挡暗中的危险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毕竟苏晓宁一不是身家性命全系她一身的丫鬟,二不是心甘情愿。这与那日青黛舍身护她还不一样。   她这样折腾着睡不着,过了一会儿陈自晴熟睡了她就轻轻抽出了手出门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发呆。   跟来的青黛见她如此就端了杯热茶过去,轻轻放在一边。如今她已经起色大好,比之以往得林秋禾重用之外两人之间更是多了一份无声的默契和信任。   林秋禾捧着茶杯喝了口茶,这才把那日宁卿说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如今院中空旷,反而不怕隔墙有耳。   青黛听了却不似林秋禾般纠结,反而撇了下唇角不屑道:“这般耗尽心思攀附权贵的人,也就姑娘心善会同情她。不信姑娘尽可以举个例子问问陈姑娘,这样的人是否值得同情。她这般行事明显就是有了城府,一门想要认了摄政王爷和王妃当爹娘的。既然如此,被人瞧不上,或者是怎样也都是她自己选的。”   顿了顿,青黛见林秋禾若有所思才又道:“更何况,姑娘瞧着同情她,她自己反而乐在其中呢。”   一语点醒梦中人!   林秋禾恍然大悟,难怪她总觉得有些不对。是啊,她觉得有些对不住蒙在鼓中的苏晓宁,又如何知道苏晓宁是不是乐在其中呢?若是她贸贸然跑去说,这样不好我不愿意拿别人的性命来保护自己,还是不要认苏晓宁放出那样的流言了。指不定苏晓宁还会恨得想要生生咬死她呢!   所谓求仁得仁,按照宁卿所说,苏晓宁求的就是摄政王府的一个态度,她又何必多想枉做圣母呢?   #   午休过后,林秋禾没了心结心情大好,陈自晴睡了一个安稳觉也觉得精神十足,秦舒兰惦记着亲娘更是早早来了荷园喝茶。等到秦锦兰也过来之后,四女就如同当初一般结伴去了三房的院子中。秦三太太如今连小腹都还没有隆起,人看着没胖反而消瘦了些。   林秋禾上前给她把脉,没有开药方,反而是开了一味茶。   然而秦舒兰看了一眼秦锦兰,就凑上去拉着袖子把白嫩的胳膊露出来,“林姐姐也给我把把脉吧!晴儿也好,对不对?”   “那就大家都把把脉好了,看秋禾跟着张御医学了许久有没有长进。”陈自晴也飞快地瞟了一眼秦锦兰,笑着凑趣。一旁的秦三太太也是唇角含笑地看着她们折腾,也不叫住她们。   若是林秋禾一开始还不懂,这会儿大约也是明白了。从一开始她就猜测到了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的打算,只怕秦锦兰是要被送入宫的。而这么算着,大约四五月份宫里就会进新人了,趁着这时候好好调养一番,也是好的。   秦锦兰做事稳妥大方,如今被一个堂妹一个表妹这般凑趣,脸微微一红却也没躲,笑着道:“那就有劳林妹妹了。”   林秋禾为着这个称呼在心里抖了一下,然后才给秦舒兰把脉,然后是陈自晴最后才是秦锦兰。她跟秦锦兰也算是投缘,当初秦舒兰不懂事,秦锦兰对她也算是照顾。因此林秋禾给她把脉颇为细心,左右手都轮换了一遍,然后才开了药膳的方子给她调理——顺便就把方子送给了秦锦兰。   秦锦兰又惊又喜,说话都失了平日的沉稳。然而,她也不是花花架子的人,认认真真地跟林秋禾道了谢,想着林秋禾恐怕是知道了她要入宫的事情脸又红了起来。   从三房出来,秦舒兰留着陪秦三太太,陈自晴这边说是秦老夫人叫她过去,留下林秋禾与秦锦兰两人,秦锦兰这才低声说了入宫的事情。   “事情已经定下,只等四月份下诏入宫了。”她说着眼睛就微微红了,勉强笑了下低头抹泪道:“倒是让妹妹看笑话了。”   林秋禾无从安慰,之前隐约还觉得秦锦兰似乎还喜欢过花家的那位少爷,如今看来是再不可能了。不过秦锦兰情绪恢复得快,转而又道:“这些日子你也常来常往,不然只怕以后再见一面就难了。”   林秋禾笑着点头应了,两个人一起回了荷园,等到陈自晴回来才知道是秦老夫人送了东西过来给林秋禾。   “外祖母说她年纪大了,精神不好就不再见你了,让我把这个锦盒交给你。”陈自晴说着把盒子推了过去,林秋禾也不打开看就收下。这明显是秦老夫人对她给秦锦兰诊脉的谢礼,只怕她这边才开出调理的药膳方子,秦老夫人那边就得了信儿了。   秦锦兰也是明白,低声道:“祖母为我费心了。”   陈自晴过去拉着她的手,过了许久才低声道:“大姐一定会好好的!”   后宫里面,在外人们看自然是光鲜无比的。然而事到临头的时候,想得就不一样了。陈自晴向来多思,自从秦锦兰入宫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就脑补了不少的事情,又是担忧又是害怕,这会儿见林秋禾给她开了药膳的方子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她来京快一年了,颇得秦锦兰照顾因此感情上丝毫不必秦舒兰差。   秦锦兰听了她的话,一股豪气自腹中起,点头斩钉截铁道:“我定然会好好的!”   在秦府又留了半个时辰,林秋禾这才打道回府。谁知道一回去就见门房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倒也不是生人。而是齐林的那位师兄,李默李公子。   只是这李默却如同第一次见林秋禾时那般,一身的狼狈,袍子上的灰尘虽然早已经拍干净,一些泥巴印子却是留了下来的。更别提袍子都已经破了,脸上还有两块红肿的印子。   她吃了一惊,连忙止住了李默的客气,让人拿外伤药给他涂抹,顺带责怪留守的人怠慢。   李默连忙摆手,“我也是刚刚到,红线姑娘已经去取药了。”   之前就说,李默是个妙人,还层当着林秋禾这个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说起教坊司的姑娘们来。这会儿跟林秋禾分主客坐了,林秋禾略微一问他也不隐瞒,直说是为了教坊司的轻舞姑娘跟人打了一架。   “那些个纨绔子弟,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我怎会吃亏!”最后一句总结语李默说得铿锵有力,也不知道又扯到了哪里的伤,就哎呦着重新坐了回去,脸上带着讪笑:“只是这样的风流韵事自然不好让师弟知道的,不然他又该念叨我了。一个不高兴写信回去,我指不定就要被招回去接着读书了……”   林秋禾囧,这样的事情你不好让师弟知道,就说给师弟的师妹知道,有这样的礼吗?   不过她没说什么只是如同听八卦一样听李默念叨了一遍那位轻舞姑娘是多么的高贵多么的美丽多么的善良,然后笑着让人给他脸上敷了药,又附赠了两瓶药膏这才送了他出门。   等到李默走了一旁的红线这才低声道:“那位轻舞姑娘,只怕不是个简单人物。万寿节曾经在御前献舞,之后就名动京城,受不少才子、公子追捧,却是扮作一副冰清玉洁的架势,要见一面竟然是难上加难。除了要出钱财之外还要作对子作诗,偶尔还要作画……对了,听闻五月端午佳节,她还要献舞呢。”   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对于林秋禾来说她现在无心关注更多的八卦。她的精力都应当放在提高自己医术上面才对,毕竟宁卿体内的毒素每发作一次,他的身体就虚弱一次。想起初见时他还能在春日里凭栏看江,如今若是再那般恣意,只怕不出四五日就会卧床病倒。   这里面纵然是有林秋禾关心则乱的因素在,不过宁卿体内的毒素发作一次容易伤及根本也是事实。   这个话头就此打住,林秋禾本以为一个教坊司的舞姬跟她应当没有什么牵连,却没有想到三月底的时候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女客。   这天一早,一辆马车就停在了林秋禾前院医馆的门前,张叔迎上去却是被一旁的丫鬟给拦住了。那丫鬟很是傲气,塞了个红包过去就冷声道:“我家姑娘请林大夫看诊,劳烦通传一声。”   说完不理张叔,转身开了车门然后由一个粗壮的婆子从车中背下来一位头顶轻纱的女子。张叔在一旁只觉得车门一开就是一股幽香传来,等那一袭白衣的女子被背下车,那股香味就更是明显,似乎连香味也跟主人一般带着一股冷意。   张叔连忙开门让了病人进去,然后对着一旁的小丫鬟示意,让她上茶待客,又另外找人去后院通传。林秋禾听了小丫鬟绘声绘色的描述,眉头先是微微一皱,然后才起身道:“那就过去看看吧。”   这种娇客实在是难应付得紧,然而对方上门求医她打开门做生意也不能往外推。说话间她就到了前院,那边病人随身的丫鬟正在挑剔着茶水泡得不好,一旁的小丫鬟眼睛都红了却也争气没有被骂哭。见林秋禾进来,她连忙过去行礼。   林秋禾在外面就听到了一耳朵,这会儿笑着道:“下去找你绿袖姐姐要糖吃吧。”   小丫鬟这才露出笑容出去,她抬头朝着那在屋中依然不肯取下面纱的病人,唇角嘲讽似得微微勾起,吩咐道:“青黛,让橙光给这位病人上一壶白开水。”   青黛闻言唇角带笑,利索地就吩咐了下去。那病者的丫鬟气得小脸通红,伸手就指着林秋禾道:“你、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我们家姑娘是谁吗?”   “你都不知道你家姑娘是谁,我又如何知道?”要比嘴皮子利索,林秋禾虽然不算个中翘楚但是毕竟有着前世那些泛滥的网络俏皮话的熏陶,想要整治一个丫鬟还是足足够了的。   那丫鬟还想说话,病者这才语带不悦地开口。   “侍舞,噤声。”   这带着面纱的女子一开口,声音清脆得如同玉珠落地一般。林秋禾一愣,下意识多看了一眼,道:“姑娘声音如此好听,难怪身边的丫鬟连杯茶都要斤斤计较了。”   这话听着是赞美,只是那暗指身边丫鬟没教养,小家子气的意味也是十足的。病者一愣,面纱之下的脸就透出了一丝窘迫的绯红。   “是轻舞失礼了,回去之后定当好好管教身边的人。”轻舞缓缓开口,语调中带上了一丝气恼。林秋禾闻言一愣只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一旁的小丫鬟就忍不住惊呼道:“可是在御前献舞的轻舞姑娘?”   她这么一惊呼出声,林秋禾也想起来了。主要是李默为了她吃了几次苦头,让她印象深刻。   轻舞身边的侍舞就又得瑟起来,扬着下巴正想说话就被林秋禾给打断了。   “不知道轻舞姑娘身体何处不适?”   早就憋了一肚子话想要嘲讽回去的侍舞被这么生生打断,偏偏林秋禾问的还是她家姑娘的病情,她可谓是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了。一旁的小丫鬟看得解恨,偷偷退了出去给之前挨骂的小伙伴报信儿去了。   你的仇,咱们姑娘当场就给报了。   轻舞为了端午节的献舞这些日子来都在研究新舞,结果一不小心就伤到了筋骨。她身份不一样,虽然受世人追捧被那些公子哥儿们捧得高高的,却是请不起御医的。而普通大夫她又不放心,生怕庸医害人,误了她端午节的献舞。再者,伤在脚踝,若是被男性大夫看了去只怕传扬出去也是不好的。   这般左右为难了一夜,身边的嬷嬷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推荐给她,她这才一大早趁着人少出门来求医。   然而,没有想到身边的丫鬟侍舞只不过说了两句,这位林秋禾姑娘就这般尖刻。她心中虽然不满,不过她是来求医的又不是来找事的,也就忍了下来。心说:若是名不虚传也就罢了,若是庸医看我如何利用那些人傻钱多的公子哥们整治你。   林秋禾对所谓的名妓或者是舞姬根本就没有什么想法,褪下了轻舞的鞋袜看了一下她红肿的脚踝,让人给她洗了之后又上手摸了一遍得出结论——骨裂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过这位轻舞姑娘虽然骨裂的并不严重,相当于骨头上有了细微的纹路,一般人就算不上药歇息上一段时日也就自动痊愈了。   说骨裂其实都有些夸张了。不过,林秋禾对轻舞的第一印象并不好,手指摸过去就松开了她的脚起身一边洗手一边道:“轻舞姑娘脚的伤应当是一脚踩空之后脚后跟落地。因为用力过猛,震裂了脚踝关节的骨头。”   她说着接过青黛递过来的帕子擦了下手,然后涂上前一年冬天用腊梅做的手油,慢吞吞地道:“伤势并不算严重,只需要将养一个月就会好了。”   “一个月?”轻舞眉毛一扬,皱眉道:“十天之内,你若是正治好,我给你十两黄金。”   “说真的,十两黄金不少,轻舞姑娘有吗?”   “你也太小瞧我们姑娘了,那些个公子哥想要见我们姑娘一面,就不止是十两黄金了!”侍舞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扬起下巴表达对林秋禾的不屑了。果然是个土包子,不过是十两黄金就吓着了。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侍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轻舞姑娘怎么说呢?”   轻舞横了侍舞一眼,咬牙道:“看起来林大夫是真的有办法了。好说,三十两黄金,如何?我要十天之内能好,我能够继续跳舞,若是你做不到的话,分文没有!”而且,她还会让人来整治这位年纪轻轻就在京城颇有医名的林大夫。   “成交!”林秋禾脸上带着和煦地笑容,转头语调轻快地吩咐,“青黛,把我标号为丙的针囊拿过来,我为轻舞姑娘下针化了淤血再说。”   轻舞心中气恼,脸上却不显。特别是看到林秋禾下针的速度几乎都带上手影的时候,她是真的被对方这一手给震住了。觉得似乎是一眨眼间,她脚踝之中就落下了十几根银针,那银针还微微晃动呢,林秋禾就被身边的丫鬟拿着帕子擦拭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   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目光,林秋禾唇角微微勾起,“轻舞姑娘请放心,我既然敢收你的钱,自然会在十天之内治好你脚上的伤。”   她说着起身走到一旁的案台前,拾笔写了药方,另外要让青黛准备了膏药贴拿出来。   “外敷内服,膏药贴一贴可用三天,三天之后你来这边我给你换。”她说着示意人去抓药,而等到膏药贴送来之后她亲自放在蜡烛之上烤化了里面的药物。不一会儿屋中就有一股难闻的味道蔓延开来,而林秋禾动作飞快不给轻舞拒绝的机会“啪”的一声就把药贴贴在了她才刚刚收了银针的脚踝上。   药力顺着银针留下的缝隙进入肌理,而滚烫的感觉一瞬间刺激着轻舞,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不一会儿额头上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之前的不满此刻全然没有了,脚踝上舒服的感觉让她心中多了一份希望。   这次献舞,她定然要让他看到她最美丽的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神马,说好的双更~~~看本章字数字数~~~~~么么哒~~~~~   ☆、第82章 六皇子   送走了一直没有取下面纱的轻舞,林秋禾净手之后顺便换了一套衣服。说实话,那膏药贴的味道还真是……难闻!不过对于医治骨伤确实是有着不错的效用。当然了,同等药效的药物林秋禾不是没有,她不过是想要给轻舞一个教训,若是各个病者都如同她这样她这医馆也就不用开了。   换了衣衫重新出来,林秋禾叫了门房的张叔把她这几天想的事情说了一下。   “姑娘想要招两个年龄适当的药童?”张叔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自己儿子的方向有些心动了。林秋禾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露出了笑容道:“大树如今八岁正是适合的年龄,我自然是要给他留个位置的,小树今年才五岁就再过两年再说吧。”   张叔闻言脸上立刻就露出了笑容,感激道:“姑娘的提拔之恩老张这辈子做牛做马都难以报答了。姑娘放心,我会挑选合适的人选买回来的。”   药童这种职业,若是是拜师的话是要交学徒费的,熬上几年熟悉了各色药材之后就可以正式学医。若是买回来的孩子的话,就专职抓药等一些辅助工作。当然了,日后若是表现的好或者有天赋的话,也是会被收做徒弟教导医术的。   林秋禾目前还没有收徒的资本,不过上次李默的到来让她意识到偶尔医馆之中还是会有些男性病人的,若是她事事亲力亲为的话未免不好。不如收几个药童一来帮忙抓药煎药,二来也可以应付那些男性病人。   张叔办事速度还算快,林秋禾提过之后没两天他就领回来了两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大的那个七岁半,小的那个还差三个月满七岁。两个人见林秋禾都是忐忑,不大合身的衣服接连被拉了两次,也不敢四处乱看。   林秋禾心中不忍,放缓了声音问了他们几个问题。提到姓名的时候,两个孩子齐声道:“请姑娘赐名。”   对于这种□裸的人口买卖林秋禾实际上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这样来的。不过,这么小的孩子还是第一次。她一开始就明白要找药童就不能找太大的,不然等到一两年之后药童长大就要估计男女之防。她这边丫鬟多,只有张叔一家人护着,有年轻的男子确实不好。   然而,看着两个按年龄来说才刚上小学的孩子对她说“请姑娘赐名”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   一旁的张叔见她犹豫,忍不住上前为这两个孩子说情。“姑娘,这两个孩子都是好的,还不记事就被家里人卖给了人牙子,调教了两三年早就不记得家中事了。”   林秋禾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已经不记得家在何处也不记得家人了,以后就跟我姓林好了,一个叫林沉香,一个叫林杜仲。”既然是买回来的药童,那就以药味名好了。   让青黛带着人下去安顿,先教会院中的规矩再说。   轻舞每隔三天过来一趟,这天恰好就遇上了闲着没事溜达过来的李默。这小子一进门连看都没有看屏风那边的病人,一脸憔悴地对林秋禾说:“轻舞姑娘都六天没出现了,教坊司说她在为端午节的献舞做准备,可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是不对劲,因为轻舞姑娘这会儿还在房间中针灸呢。   林秋禾听着屏风那头传来的紧张地咳嗽声,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理都没有理会李默继续调给宁卿用的药膏。李默本来就是无聊过来吐槽,难得他觉得林秋禾跟他臭味相投(大雾),所以既然见不着放在心尖上的轻舞姑娘,跑来跟林秋禾聊聊天也是不错的。   他啰啰嗦嗦地说了两刻钟,把一壶茶喝完这才拍拍屁股走人了。林秋禾让人收齐茶杯,这才过去给轻舞收针,顺便让她用药汤泡脚。   轻舞一双漂亮的眸子轻轻流转,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道:“轻舞受伤在此医治的事情,还请林大夫代为保密。”   “轻舞姑娘请放心,我向来不喜欢多话。更何况,身为大夫,这点职业操守我也是有的。”林秋禾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转身把空碗放在了一旁,然后拿出腕枕放在一旁示意她把手腕放上去。   手指轻轻搭在轻舞的手腕上,她只觉得手指之下触感绵软温润,而轻舞露出来的一节手腕上还带着一串红宝石的手串,更是映衬得她的肤色如玉一般漂亮。   林秋禾没做多想,眯着眼睛把脉之后眉头就渐渐皱了起来。   “轻舞姑娘,若是你坚持晚上熬夜的话,我就不敢保证七日之后你的脚伤会好。”夜里正是恢复最好的时辰,若是一直不休息就算受伤的脚不动,也是会影响恢复的速度的。“若姑娘真的那般在意自己的脚的话,以后还请早些休息才是。”   轻舞一愣,想起这些日子她因为忧心脚伤,又担心端午节的献舞。因此就算不能练舞,她也整日里面构思着如何才能通过这一支舞展现她所有的优势,每日里面都是过了三更天才被催促着上床休息的。没有想到,林秋禾只是把脉就能够看出这些。   “林大夫不愧是京中名医,难怪早些时候连晋王殿下的身子都是由林姑娘照看的。”轻舞语带笑意开口,“我虽然久居小楼,却也听说过晋王殿下幼时身中剧毒,身子一向不好连宫中的御医都是群医无策。没有想到,林姑娘看着年纪尚小竟然如此有如此医术,实在是让人意外,也让人敬佩呢。”   “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若是论起医术,我自然是比不过师伯张御医的。”林秋禾神色平平,并没有因为轻舞的称赞就得意忘形反而心生警惕,不知道这位轻舞姑娘究竟是什么意思。   按照宁卿之前所言,如今京城看似平平和和,实际上私下里也是暗涌波动。如今的平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不知道什么时候时机到了就回事波涛汹涌的巨浪席卷一切了。因此,这些天她格外小心,出了必要的出门之外几乎都窝在小院中。没有病人的时候就看看医书,练练手,又或者是教新收进来的林沉香和林杜仲辨认一些常用的药材。   如今轻舞莫名地把话题转向了她的医书,不止是吹捧她,还特意把宁卿拉出来当佐证就让她警惕起来。怕一不小心说漏嘴了什么,林秋禾就不再跟轻舞说话,收拾了药箱就起身离开丢下轻舞和她另外一个丫鬟侍衣在小侧间中就再也没回来。   侍衣跟侍舞本就有些嫌隙,这会儿见四下没了人就低声道:“没想到这位林大夫脾气这般古怪,难怪侍舞姐姐会忍不住跟她起了争执。就算是奴婢在一旁看着,也为姑娘委屈呢。”   轻舞却懒得理会这些小丫头之间的争宠,看着林秋禾离开的方向一双眼睛渐渐眯了起来。   这位林大夫还真的是特立独行呢,她想起之前那些凭着才气能见她一面的书生闲聊时说起林秋禾多是称赞之语,赞她医术超群,赞她仁义,赞她胆气过人不愧为女中豪杰——阅兵式是林秋禾的主意已经在过年前后被有些人散了出去,京城中的人还没有那么容易忘记那一场振奋人心的盛宴呢。   她撇了下唇角,回过神来呵斥道:“我们是来求医的,管那么多干什么。更何况,这世上有些本事的人自然就有高傲的资格。”   “姑娘说得是,不过比起姑娘来说,这位林姑娘可是差远了。姑娘才是那个让人捧着银子跪求一面的人呢!”侍衣小捧了一下,却没有想到轻舞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捧着银子跪求见一面?可惜,那些人中没有一个她看得入眼的,而她能看进眼中的人似乎对她并没有多在意。想到这里,她恨得牙痒痒,染了豆蔻的指甲不留神就陷入了手心之中留下了红红的印子。   等到红线送走了轻舞主仆回来,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老实说,她总觉得那位轻舞姑娘对她有着一股莫名的敌意,想要细究却又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算了,不过是个病人,等她好了两人之间也就没有关系了。林秋禾如是想着就把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看着上面的病例分析药方中各种药的用药原理。   #   “小六可好了些?”宁邵哲快步走入皇后宫中,看着神色憔悴的发妻连忙过去扶着她道:“一家人就不用多礼了。朕去看看小六。”他说着松开了皇后的手,快步走向了后面。   一进六皇子居住的西侧间,宁邵哲就闻到了一股还没有散去的药味,一旁的奶娘和宫女见他突然进来,吓得连忙跪了一地。宁邵哲看都不看脚边的人,径直走到了床边看着躺在床上脸色绯红的小儿子,一片慈父之心让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六皇子的额头。   皇后本来紧紧跟在后面,见了宁邵哲的动作连忙脚步顿了一下不再上前。宁邵哲摸着六皇子发烫的额头忍不住叹气,然后又发怒,“那些御医都是干什么吃的,连发热都治不好!”   此话一出,连同皇后在内屋中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皇后口中发苦,还要谢罪。   “都是臣妾无用,没有照顾好小六。”她说着眼睛微微眨动,珍珠般大小的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滴在屋中的青石板上。听到她这般说,宁邵哲的怒火略微降了些,忍了忍才道:“皇后起来,都起来吧。”等拉着皇后的手一起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他才又问道:“这几日朝政繁忙,我都没顾上多问一句。给小六看诊的是哪几位御医,都如何说的?”   皇后连忙答了,御医院中擅长儿科的几位御医都被请来了。毕竟是皇后幼子有病,不计哪位御医都不敢耽搁的。宁邵哲听了皇后表述,想了想道:“派人去把几位御医请来,我亲自问问。”   几位御医一听是皇上召见,各个都一脸官司的样子。几人偷偷交换了个眼神这才一起起身过去了皇后宫中。等进去之后,依次给六皇子诊脉之后,才由一位姓徐的御医带头开口。   “六皇子这是邪风入体,然则他本就年幼不好下药,因此药效慢了几分。臣等回去也曾商量过药方,略微了些修改正待送来……”   皇后闻言一双眼睛就瞪了起来,看了一眼宁邵哲才强忍住没有斥责。然而宁邵哲就没有这般给御医脸面,沉声道:“六皇子都病了将近十天,到如今连发热都没有退下来,你们竟然还敢拿话来糊弄我!若是六皇子有个好歹,朕也不要你们赔命,自己想去吧!”   别看宁邵哲年轻,然而他登上皇位也有十年之多,这轻飘飘的一句话不带一丝烟火味却让几个御医都吓破了胆子。这可比什么“提头来见”更可怕,皇家要是整起人来,多的是办法让人生不如死。   几人这么一慌,就忍不住想要找个顶缸的人替了他们。除了徐御医之外,其他几人眼神交错,突然就想起了那么一桩事,一个人来。之前还觉得这事儿说出去丢人,然而事关身家性命,这几人此时也顾不上面子了。   几人中地位资历略高一些的张御医膝行上前,道:“说起小儿发热难治,臣倒是想起前些日子周府的那个哥儿来,他当时也是反反复复,臣和几位同僚当时都被请过去看诊过。”   后面几人连忙作证,张御医才又道:“说来惭愧,那位哥儿的病症与六皇子倒是有几分相似,臣想着……”   “周家的哥儿是如何治好的?”皇后闻言心中一喜,连忙抬头问道,然后才想到皇上还在一侧,她这般就算是失礼了。她转头看过去,见宁邵哲挥手不在意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   张御医这才低头露出愧不如人的表情,“说来惭愧,最后治好周家哥儿的人并非臣等,而是张御医的师侄女林大夫。”   “林秋禾?”宁邵哲一愣,倒是比张御医更清楚他所说的人是谁,还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由此可见,宁卿之前多次在他面前提及林秋禾,特别是军演那次确实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御医倒是没有想到宁邵哲竟然还真的知道这么一号人物,不过立刻就露出喜色道:“正是此女,听闻如今周家哥儿已经全好了,可见林大夫对于此道还是有些秘方的。”他究竟不肯承认是林秋禾医术高明,就换了个说法表明是她有秘方这才治了他们这些御医没治好的小儿病。   宁邵哲懒得理会这些御医,转头就吩咐贴身的太监:“传朕的口谕去召林秋禾入宫。”   而此时,林秋禾正在摄政王府的三友苑中给宁卿针灸。一旁的程卓程师兄则给她打下手。林秋禾倒不怕他偷师,下针速度极快,等到最后一针落下她额头已经浮现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流苏体贴的送上干净的帕子给她擦汗,接过帕子又是一杯热茶递过去,“林姑娘辛苦了。”   林秋禾接过茶杯喝了半杯茶,这才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道:“不过是些许小事罢了。”下针之时她全神贯注,因此耗费的心力也很大。这会儿看着脸色就有些发白。   宁卿见她如此,微微皱眉道:“你慢些也无妨。”   林秋禾摇头,“我家传的针法,是愈快愈好。如今我还未曾达到当年父亲的水平,还需苦练,又怎么能够放松呢。”   程卓这才开口:“在我看来,师妹针法已经出神入化了。难怪师父常常赞师妹有天赋又勤奋。”他对这个不常来往的小师妹赞誉有加,且看得出来所说的话是发自内心的。   林秋禾脸微微有些发红,谦虚道:“我真是因为笨拙,所以才要加倍努力的。”她跟程卓客气了两句,程卓说还有事起身离开,屋中就只剩下宁卿和林秋禾两人了。   宁卿这才把视线从手中的书上移开,仔细地打量了林秋禾片刻才道:“你看着消瘦了些许,可是回京之后事务繁忙?”他语调平静,然而其中所含的关心林秋禾又如何听不明白。闻言她就笑道:“我倒是觉得自己长高了些许,所以才显得瘦了吧。”   她说着起身略微比划了下,“出门的时候青黛才提醒说是该准备做夏装了,等到量身量的时候就知道了。”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虽然已经快过了长个子的时候,但是每年也是会长高些许的。更何况林秋禾擅长营养学,给自己补充营养以免因为营养不足变成矮冬瓜什么的简直不在话下。   宁卿看着林秋禾难得孩子气的动作,唇角的笑容都没消失过,偶尔喉咙微微发痒想要咳嗽都被他给忍了回去。也是因为这样,他脸颊有些红晕,林秋禾回过神来见他神色不对还以为自己之前动作有什么不雅,仔细回忆了一下才放松下来。   “这些天医馆来了一位客人,她……”林秋禾想起轻舞曾经通过恭维她医术,试探着提及宁卿身体的事情,然而才刚刚开口就听到院子里面传来流苏的声音。   “大姑娘,王爷这会儿正在针灸……”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林秋禾来了才特意过来的!”宁羽骄纵的声音传来,然后就是呵斥声:“流苏,你是大哥的丫鬟我才不想为难你的,若是你敢拦着我的话,就怨不得我罚你了!”   “大姑娘……”   “流苏,”房中宁卿微微皱眉,声音沉下去,“让她进来。”说着他歉意地看了一眼林秋禾,低声道:“放心,我来管教她。”   林秋禾失笑,“我还不至于连个骄纵的小姑娘都应付不了。”   “小姑娘,她与你同年,也不过小你两个月而已。”宁卿无奈地摇头,真不知道林秋禾从哪里来的这种老气横秋的说法。转念一想,又觉得林秋禾莫不是把自己放在了大嫂的身份上才如此说的,心中就觉得一甜也不再说什么。   林秋禾却因为他无意中透露出来的消息愣了一下。如今她已经确定自己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而宁羽只比她小两个月?这么说,宁羽不是摄政王妃的女儿了?可看摄政王夫妇恩爱的样子,她实在很难想象摄政王会在王妃有孕的时候跟别的女人睡……   说话间宁羽就气势汹汹地进了屋,见宁卿斜靠在榻上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她,她这才略微收敛了点儿上前行礼。   “见过大哥,大哥,流苏都欺负我。我不过是想来看看大哥,她竟然敢拦着我。”她说着就告起状来,听得一旁的林秋禾都忍不住想要抚额了——姑娘,你没看到你大哥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吗?这么没眼色,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宁羽却是不管这些,还在诉苦。告了流苏一状之后继而又说起了另外一个人——苏晓宁。   “……她好讨厌啊,大哥以后能不能不要让她上门了?我看到她在母亲面前讨好就觉得恶心,偏偏还喜欢装出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每次母亲都会因为她责备我……”宁羽说着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朝着林秋禾那边瞟了一眼,心说还不如跟林秋禾斗气来得爽快,最起码林秋禾不会摆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天知道,她真的就是冷嘲热讽了两句而已,那位苏姑娘就能够两汪眼泪含在眼中委屈得红了眼睛还一副都是我不好才害的宁姑娘发火的样子。   “……反正她来一次我就倒霉一次,大哥,从小到大你最疼我了,求求你了想个办法让她不能来王府好不好?”说真的,宁羽都有些怕苏晓宁了。她虽然不聪明,但是也意识到每次撞上苏晓宁她绝壁会倒霉。   秉承着惹不起也要惹的宁羽第一次发现,摄政王府这个她的主场竟然会让苏晓宁更加具有优势,因此就想要换个战场收拾对方。京城那么大,只要不在王府里面,我看你上哪去找母亲护着你!   林秋禾原以为宁羽是来找她麻烦的,毕竟在外面的时候可是听到她亲口提名了的。谁知道宁羽进来之后只是告状,偶尔偷看她一两眼似乎也没有什么恶意。   她隐隐感觉到,宁羽只怕是故意在她面前提苏晓宁的。   “阿羽!”宁卿听着宁羽念叨了许久,见她越说越起劲也越不像样终于忍不住皱眉开口呵斥。只是叫了一声名字,宁羽就猛然顿住不再说话。   宁卿见她偷偷看着自己的脸色又是无奈又是有些烦躁,道:“你何时才能长大、懂事些?”   宁羽神色错愕,半响之后突然就红了眼眶,恼火地站起来道:“好啊!好啊!好啊!”她连声说了三遍好啊,然后才气急败坏地道:“我明白了,你们都觉得那苏晓宁拿着王府的金锁玉佩就是实打实的王府姑娘了,对不对?所以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信,你们觉得是我欺负她了,故意针对她,是不是?!”   “大哥,是不是连你也觉得苏晓宁才是父母的亲生女儿,所以才格外袒护她的?!!”   宁羽的眼泪伴随着一声声的质问落了下来,林秋禾在一旁看得有些尴尬。在她看来这已经是摄政王府的私事了,而她这个外人看着实在是有些不好。可是,转而一想这事情却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作为当事人之一坐在这里看宁羽一边哭一边发泄情绪,也很是尴尬。   宁卿在宁羽刚刚爆发的时候脸色一点点难看,然而听到后面却又缓和了下来。最后,看着哭得没有一点梨花带雨美感的宁羽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对着她招了招手。   “哇——大哥!”宁羽哭着扑过去,看得一旁林秋禾心里一紧,见她避开了宁卿身上的银针这才松了一口气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喝茶压惊。   宁卿对她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伸手轻轻地拍着宁羽的后背,低声道:“好了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哭,再哭就成小花猫了。”   宁羽抽泣着不肯抬头,“你们都欺负我,从小到大只有我欺负别人的,结果那个苏晓宁一出现你们就跟着她一起欺负我……呜呜呜,大哥,她肯定不是……绝对不是……”   “好了!”宁卿语调微微加重,“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可是,再哭就真的有些过了。林姑娘还在这里呢,你进来都没跟她问好,是不是太过于失礼了?”   宁羽这次止住了哭泣,拿出帕子擦了擦脸这才红着眼睛鼻子回头起身看向林秋禾。   “林姑娘好。”她不情愿地说,林秋禾连忙起身跟她打了个招呼,决定无论如何不能再惹这个姑娘哭了。哭得太可怕了,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啊。   宁羽吸了吸鼻子,过去坐在了一旁然后尴尬地看了一眼宁卿胸前湿了一块,歉意道:“哥哥快过生日了,我给你做套衣服吧。”   宁卿明白这就算是宁羽发泄完情绪之后的道歉了,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做衣服费眼睛,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绣娘吧。”他说着有些疼惜地看着宁羽,“我明白这些日子你受委屈了,然而苏晓宁若真的是父母十三多年的女儿,这也是好事。你又何必非要事事较真,跟她针尖对麦芒呢?”   “我就是看不惯她那种假惺惺的样子。反正,看着就像是个假的。要说她是的话,我更愿意相信是林秋禾!”宁羽嘴巴快,宁卿一时没拦住就听到她快嘴直言把不该说的话给说了个遍。   作者有话要说:不怀好意的御医们,等着被小林子打脸吧~~~额呵呵呵~~~~   七千+的更新太强大了~~~~累晕卧倒去~~~   大家午安~~~   ☆、第83章 打皇子   “你……”宁卿几乎对这个妹妹气结,指着她半响才道:“宁羽,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事关父母血脉,怎能这么随意胡说?”   宁羽也是抱怨,她一开始把林秋禾当成假想敌,结果每次遇上都被林秋禾气得半死。还以为这世界上再没有比林秋禾更讨厌的人了,没有想到又出来个苏晓宁比林秋禾讨厌百倍千倍。这些都是王府的秘辛,虽然如今京城之中已经有流言了,然而当着林秋禾这个外人说这些还是有些过了。   她心中发虚,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和宁卿,连忙起身道:“我还让人给母亲炖了补汤,先回去了。”就逃一般的离开了。   等到宁羽不见了踪影,宁卿才无奈地摇头。   “她就这个样子,你别介意。”他说着看向林秋禾,“阿羽自小被疼爱惯了,特别是十多年前那件走失事情之后。有一段时间母亲几乎把她当成是代替品一般,疼爱非常。也是因为这样,为了哄母亲开心我和父亲都没有好好教她,反而让她养成了如今的坏脾气。”   林秋禾心中才对宁羽的身份产生了一丝误会,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不能问,嗨,这位宁羽姑娘难不成是我庶出的妹妹?   更何况,现在也不是关心这个的事情。因此她只是微微摇头,对于宁羽的折腾并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宁羽现在有了新目标没空找她茬,她才不信宁羽哭了一场喊了委屈之后就会对苏晓宁认输呢。   “苏晓宁,如今就这么嚣张吗?”宁羽毕竟在这王府之中根基深厚,竟然被气得跑来找宁卿哭诉,这实在有些匪夷所思。她印象中,苏晓宁其人还是长袖善舞、圆滑而温柔的,怎么到了宁羽口中感觉说的像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宁卿微微摇头,“我跟她接触较少,不过宁羽在她手中吃了几次亏却是真的。连母亲明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都有些偏袒她了。”他说着皱眉,语气上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也是宁羽太沉不住气了,不然怎么会轻易被人挑衅。”   林秋禾这时候反而对苏晓宁有了一个更直观的形容词——小白花或者说是白莲花!   若她真的是这样的人,也就难怪宁羽吃亏了。   回京之后两个人都忙,难得见面宁卿可不想把话题一直停留在宁羽或者是苏晓宁身上,他正想换个话题等着哪天天气好了邀请林秋禾出京游玩就又听到了外面匆忙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流苏走到了门口,神色间带着一丝紧张。   “王爷,宫中来人,说是皇上召林姑娘入宫。”她说着走了进来,近前之后才低声道:“我递了个荷包,才知道六皇子病了多日,有御医在皇上、皇后跟前举荐了林姑娘。还以周家哥儿的事情当佐证,让皇上动了心思这才召林姑娘入宫的。”   宁卿神色一变,带着一丝煞气,然而转瞬这丝煞气就不见了踪影。   他略微起身道:“你先安抚住人,好茶端上恭维着。让人进来伺候,我陪林姑娘一起入宫。”   皇上召人入宫怎么可能有不到,然而让林秋禾这般毫无准备地进了那雕梁画栋一般的后宫,他却不放心。六皇子的病他之前也略有耳闻,不管是皇后不小心中了别人的招,还是真的只是病去如抽丝,林秋禾这时候进去一个不小心就会成了那群御医的替罪羔羊。   他若是不跟着,又怎么可能会安心呢?   林秋禾闻言一愣,抬头用眼神询问。宁卿只是肯定地对她点头,然后示意她收针。林秋禾也就不再问什么,神色平静地收起银针放回针囊,等到宁卿换了一身红色的王爷正服之后两人一起出门。   传宁邵哲口谕召人入宫的太监一见宁卿跟着出来,脑袋都大了起来。然而,他也不好多说。毕竟这是上面的人打官司呢,他一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还是躲得远远的看戏就是了。   不过那几位御医想要找一个人顶了他们无能的罪,只怕这如意算盘也要落空了。这位林大夫有着晋王殿下看护,还有一位师伯是颇得皇上信重的张章御医,岂是那么容易被背黑锅的?   宁卿随行入宫自然就不用坐宫中派出来的马车了,林秋禾和宁卿一起坐着他王爷的马车,传口谕的太监则在另外一辆马车上。此时车中并无外人,宁卿交代道:“进宫之后,若是六皇子的病情你无十足的把握就不要轻易承诺什么,只管说才疏学浅就是了。其余的事情有我顶着,皇上绝对不会因为你没办法医治六皇子就迁怒与你的,毕竟连御医都没办法。”   他说着唇角露出一丝冷笑,那丝之前转瞬即逝的煞气又带了出来。   林秋禾却没有被他吓到,笑了下道:“我明白,你放心。”若是说孙昭仪想起她,召她入宫她还会信。可是宁邵哲这个堂堂的九五之尊,林秋禾自认她还没有那么大的名气,能够让宁邵哲在这种时候想起她。   而她也不相信她的本领会让那些御医院中行医多年的御医们折服到当着皇上的面对她各种推崇,他们想要把她推上去,无外乎下面就是坑。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宁卿见林秋禾心中有数,这才略微放心,忍了又忍还是又补充了一句。   “万一有什么的话,不要怕,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或者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的。”他说着笑容变得温暖起来,伸手轻轻覆盖在了林秋禾的手背上,温暖的触感让林秋禾手指忍不住动了下,然后一双明亮的眼睛就盯着宁卿露出了笑容。   “我知道了。”她低声说。   马车内一片地温馨、浪漫的气氛,而皇宫之中有些人就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了。六皇子在林秋禾被召入宫的这段时间里醒了过来,然而难受的他吃什么吐什么不说,还烧得难受,鼻子不透气的他见了宁邵哲还忍着难受想要表现得好些。然而,孩子越是懂事,那些无能的御医就越是让人痛恨。   宁邵哲让人进来给六皇子把脉开方子退热,然而几个御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刻钟竟然都还没有定下一个方子。   这样的效率,上位者心情好时可以看做是谨慎,心情不好时自然就是无能了。心系幼子的宁邵哲此时明显心情不好,抓起一旁的茶杯摔了过去,怒道:“朕养着你们究竟是干什么用的?不过是一个退热的方子,难不成都开不出来?”   “这……皇上,六皇子年幼,臣等实在是不敢随意下药……”领头的徐御医也是无奈,心中骂了无数遍去宣林秋禾入宫的太监,怎么这么慢?要是林秋禾早早到了,他们几个这会儿不就轻松了。   正是说话间,外面宫女脚步轻快地进来,一屈膝就道:“皇上,刘公公带着林大夫来了。晋王殿下同行。”她只是传话的宫女,因为看着这边情势不好收了个荷包先进来通传,还没弄清楚宁卿为何而来呢。   宁邵哲一听宁卿也来了,眉头一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直接把人都带进来!”   宫女松了一口气,连忙出去迎了人进去。因此林秋禾跟在宁卿身后进屋时就见屋中跪了一地的御医——跟上次去德妃宫中有点像呢,就是跪的御医不一样。她在心中吐槽动作也不慢,上前见礼之后就被皇后叫了起来领到了床边。   “小六已经病了多日,本宫也是听闻你治好了之前周家哥儿的发热,这才匆匆让人召你入宫的。”纵然之前已经精心打理过,皇后的眉眼之间还是透着一丝疲惫,“你帮小六看看,可有法子。”   林秋禾也没有谦让,就着宫女端上来的水净手擦干,然后上前一步伸手握住了六皇子的手,笑着道:“六皇子不怕,我问问六皇子肚子里面可难受?”说着她的手指就落在了六皇子的手腕上,而六皇子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这点,只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的话。   小孩儿病了不好治,有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孩子不会表达究竟是哪里难受,而望闻问切,问也是很关键的一步。宫中御医按部就班,六皇子有时候根本就不明白他们咬文嚼字的话是什么意思,加之紧张害怕就更是难以配合了。   如今林秋禾笑着哄他,六皇子很快就放松下来。林秋禾趁着说话把六皇子两手的脉搏都摸了一遍,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胃部还有其他部位,这才松了一口气示意一旁的奶娘接手照顾六皇子。   皇后一直在旁看着她动作,虽然不是很明白她究竟在做什么,但是一心为着儿子她都忍了下来。这会儿见林秋禾直起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我儿可好?”   听到皇后的话,那边正低声说话的宁邵哲和宁卿同时回头看了过来。而地上还跪着的御医则也都偷偷望了过去,想看看这位被吹捧的少女名医是否真的名副其实。   林秋禾对这些人的注目浑不在意,只回了宁卿一丝笑容。   “皇后娘娘请放心,六皇子的病我心中已经有数,只是之前宫中御医所用药我并不清楚,可否看一眼脉案和用药记录?”她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听在几位御医耳中却是毫不客气。徐御医和张御医两人皆是神色一变,然而意识到皇后和皇上都看了过来,他们也不敢推辞连忙让人去拿了脉案过来给林秋禾看。   近十天的脉案并不复杂,林秋禾研究了脉案的记录和用药,暗暗松了一口气道:“看脉案所记录,几位御医大人所用的药并没有问题。而按照之前诊脉的结果来看,这位徐大人昨日开的药方,只要把柴胡加上一钱,其余不变就好。”   这不是跟御医之前开的方子一样?   徐御医闻言抬头,道:“林大夫,六皇子年幼,若是贸然加重药剂的分量,只怕会伤身。”听闻他的话,皇后也有些担忧,林秋禾却笑着道:“纵然加了这一钱的柴胡也不过大人用药的一半,可若是皇子再这样因为药力不足而拖拉下去的话,只怕就真的是不胜药力了。”   听林秋禾这么说,徐御医浑身一震竟然再也没有说话。宁邵哲在一旁看着也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故事,并不是林秋禾医术比宫中养着的这些御医高明,而是这些御医做事畏首畏尾,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才让六皇子的病一直拖着。   思及此处,宁邵哲心中更是涌起了怒火。药方很快经过几个御医的同意然后由药房的太监去抓药熬药,等到药汤端上来之后,林秋禾迟疑了一下然后拦住尝了尝药汤的味道,确信没有问题之后才由奶娘哄着喂了六皇子。   这本身就是快速退热的药剂,林秋禾被召入宫中若是不见六皇子好转自然是不可能被放回去的。因此等到大约一个时辰后六皇子发了汗身上温度降下来,宁邵哲就示意皇后开口留下林秋禾在后宫用膳。   若是再过一个时辰六皇子的病情没有反复就可以赶在下钥之前送林秋禾出宫,若是有反复的话只怕林秋禾就该留在宫中了。   宁卿这边自然是跟着宁邵哲离开了,皇后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虽然说是留膳了却是让宫女领着她去了一个侧间,然后冷热共计十二道菜品摆了一桌子,由她一个人吃个痛快。   只可惜宫中的菜品除了那两道现炒的时蔬味道还不错之外,其他的不是老得咬不动就是早就没了味道。林秋禾略微尝了尝就专攻那两道时蔬,陪着米饭把晚膳给解决了。   等撤了饭桌,宫女才上了茶。林秋禾漱口喝茶,顺便休息。这时候不管是皇后还是皇上都没空理她,正是休息的好时机。只怕再晚些时候就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了。六皇子的病情如此反复并不像是暗中有人下手的结果,而这种反复发热的情况发生在小孩子身上也很正常。   只是要怎么样才能够彻底结束这场发热呢?   时间在林秋禾的沉思中飞快地过去,宫殿外面的光线暗了下去,宫女放轻脚步进来点亮了烛台而外面掌灯的宫女、太监也开始把外面廊檐下的宫灯一盏盏点亮。   林秋禾托腮看着像是发呆一样,她在等待。   外面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她猛然站起来看向门口的方向,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出现在门口。   “林大夫……”   “是六皇子又开始发热了吗?”林秋禾直接问道,大宫女一愣,然后才点头:“请林大夫赶紧过去吧。”   林秋禾没有任何耽搁直接走了出去,等到再次进入六皇子的西侧间时她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皇后。皇后听到声音抬头,见是林秋禾就眉头一皱,“小六又发热了,林大夫快过来看看。”   她总算是忍了一两分,并没有当场发作起来。   林秋禾过去接过帕子净手,然后微笑着上前看向脸色已经发白甚至有些发黄的六皇子。“六皇子难受吗?”她说着手就摸了上去,感受着手指下面脉搏的跳动。六皇子安静地看向林秋禾没有说话,而林秋禾则顺势又按照上午的方式检查了一遍,接着竟然在所有人预料之外的一把抱起了六皇子。   “这……”一旁的奶娘想要阻止,然而林秋禾已经笑着哄六皇子了,“六皇子平日里面若是做错了事情会被打屁股吗?”   “什么?”六皇子一愣,林秋禾说的每个字他都懂,但是合在一起他就有点不明白林秋禾的意思了。怎么会有人敢打他的屁股,就算是母后都没有打过的。   而就在所有人为了这句话愣神的时候,林秋禾抱着六皇子翻身,一手揽在他的双臂之下固定他的身形一手高高扬起直接一巴掌用力打在了六皇子的屁股上。   六皇子因为发热还穿着夹衣,因此那一巴掌并不清脆反而有些沉闷。然而就是这沉闷的响声让所有人都愣住,房间中有着一瞬间的安静,似乎时间都在那一刻停住了一样。   突然——   “我早就说过,不过是有些野路子不值得我们信任的。要不是有她那位鼎鼎大名的师伯,她到底是谁只怕京城中的人都不会知道。而如今,不过是因为一两次幸运她就真的意味她真的比我们这些学医多年的御医强吗?”   一个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所有人似乎在那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目光一下子集中在了林秋禾的身上,而还被她用一直手臂固定着的六皇子猛然挣扎起来,放声大哭。   “哇哇——!”   林秋禾把挣扎着的六皇子放在床上,六皇子四肢都用力的挥动着在床上大声地哭,几乎有种歇斯底里的感觉。外面讨论的御医们被这哭声吓倒,甚至连脚步声都停了下来。   没有人敢进来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林秋禾只是神色平静地站在床边看着六皇子哭闹,甚至还阻止了想要上前安抚他的奶娘。皇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她怎么样都想不到林秋禾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六皇子。她不要命了吗?   “你……”她一开口,发现因为吃惊,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皇后深呼吸了一下,声色俱厉地呵斥道:“林秋禾,你干什么?”   “治病。”林秋禾语气平静,“只要让六皇子尽情哭一场,我相信之后他的体热就会大幅度降下来,甚至康复。”她说着看了一眼又想上前的奶娘,用目光阻止她,“请皇后娘娘信我一次,我……我用性命担保。”   林秋禾可以说是下了大血本了,若不是想清楚了六皇子病情反复的原因,并且又九成把握所有的推测无措,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冒这个险的。可就算是这样,皇后也有些迟疑。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嘶声力竭地在床上已经开始翻滚着大哭的六皇子,又看了看林秋禾笃定的样子已经平静地神色最终咬牙道:“本宫就信你一次。”   林秋禾可不像是一个疯子,皇后与她只见过三两次,然而就凭借她给孙昭仪诊治的时候那一张签了数人名字的药方她就能够肯定林秋禾是一个谨慎小心的人。关乎自身的时候,她绝对不会用没有把握的事情博出位。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哭闹的六皇子又看了看面露不忍的皇后,低声道:“娘娘不如在外面坐等,这里有民女照看就好。”   皇后深吸一口气起身,“那本宫就去外面等林姑娘的好消息。”六皇子一边哭一边叫的声音确实让皇后心疼到了极致,然而想想这些日子他一直病怏怏的,竟然哭得这么有活力,她心中反而对林秋禾更信任了一分。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然而皇后在无奈之际只能信任这种感觉。   皇后离开之后,林秋禾站在床边对着六皇子说话,无非就是刺激六皇子哭得更厉害。而皇后出去之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神色看到她出来神色尴尬地御医们,她美丽的眸子全是冷然。   若是说林秋禾的办法让她心中憋着一股不安和怒火的话,现在看到这群不作为的御医她的怒火直接得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借口。   她看着这些无能的御医,听着身后儿子的哭声面容越来越冷,“诸位好悠闲啊!”   此话一出,刚刚还压抑着兴奋诋毁林秋禾得御医们一连串的扑通声就跪在了地板上。皇后神色没有一丝的放松,也没有叫起身就直接越过这些御医站在了寒凉的夜幕之下。   而另外一边得到消息的宁邵哲和宁卿两人也快速赶来,一绕过花墙做成的拱门就看到皇后站在院中身边甚至没有跟着一个宫女。   “阿琪,我们的孩子……”宁邵哲一愣,顾不上宁卿连忙上前了一步。皇后听到宁邵哲叫她闺名显示一愣然后才勉强笑着道:“林大夫正在里面给他医治,我就先避了出来。”   说话间宁邵哲也听到了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而赶上来的宁卿则下意识为林秋禾辩解。“林姑娘针灸之术是连张御医都称赞过的。”   皇后迟疑了下,虽然忧心六皇子却也注意到了宁卿对林秋禾得维护。这件事情瞒不过其他人,更何况如今她还是有些六神无主的,就说明了真相。   “林姑娘,故意打了小六一巴掌,让他哭的。还说,等到小六不哭了之后,体热大约也就降下来了。”皇后简单地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形容了一遍,然后就见宁邵哲脸色难看。   “胡闹!”当今天下权柄最大之人给出了这样的评价,“治病岂能如同儿戏一般!”他说着就要往里面去,而宁卿也是吃惊不已。来的路上他想到了林秋禾肯定会有办法解决这次反复,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如此儿戏一般的办法。   打孩子屁股就能治病,这说出去谁也不信啊?   然而本能却比他的理智反应更快,宁卿见宁邵哲要进去就连忙拦住了,“皇上,皇上!还请皇上听皇后娘娘说完,娘娘既然当时没有阻止林姑娘,如今又在外面避开,想来也是认同这个办法的。”他说着看向皇后求助,皇后也愣住了。   她只是凭着直觉信任林秋禾而已,现在看到宁邵哲也一同看过来顿时有些紧张。   “林姑娘当初医治周家哥儿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是怎么治的,然而周家哥儿好起来却是真的。”皇后干巴巴地说,“俗话说用人不疑,林姑娘敢如此行事定然是有着几分把握的……”她见宁邵哲眉头依然紧皱,咬牙就把还跪在屋中的几个御医给卖了,“总比那几个只知道推卸责任,又满嘴胡话的御医可靠一些!”   说到最后她又有些底气起来,这番话不止说服了自己,也说得宁邵哲有些迟疑了。   而宁卿在旁又加了一句,“我一直久病,对医术也有些研究,林姑娘所打的部位实际上也是有不少穴位的。六皇子年幼不好下针,她也许是如此想又不愿意透露师门秘密?”   宁邵哲这才回身,“林秋禾之医术,颇有些门道。”他这句评价突如其来,让皇后和宁卿都愣了一下。然而其后还不止,宁邵哲竟然转身去了花墙那边赏早开的蔷薇花。   见他如此,皇后也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看向宁卿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宁卿也微微摇头,实在有些不明白宁邵哲突然这般究竟是想到了什么。   实际上,宁邵哲不过是想起了几天前张章暗中进给他的一个方子——麻沸散。   张章有多少本事他还是知道的,然而这麻沸散的方子却实在是出乎他的预料。若是他早有,只怕十多年前战乱的时候就会拿出来。可是,若是他没有这张方子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么一想,答案就只有一个了。   张章这些日子最大的变化就是多了一位同门师弟的女儿当师侄女,也就是林秋禾了。而年前雍尚国三皇子在京城遇刺牵扯到霍乱的时候,那能治疗霍乱的方子,似乎也是跟林秋禾有关的。   这么一联想,宁邵哲对于林秋禾就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加之之前宁卿那句话,他更是觉得林秋禾打了六皇子屁股这件事情,可能是在藏拙,只是用此举掩饰她的真实意图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打脸啪啪啪~~~~给专攻幼儿的御医们点蜡~~   嘿嘿~~~   大家午安~~~   滚去写明天的更新~~~   ☆、第84章 未来   皇后宫中,西侧内屋六皇子已经哭得开始打嗝了,外面御医们跪得额头直冒冷汗,有个年龄偏大的这时候都有些颤抖若不是身边同僚用身体撑着只怕就要倒地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倒,不管是真倒还是假倒,这一倒不就是说对上面有怨吗?更何况皇后也没有说罚他们,不过是“忘记”让他们起身了而已。   跪都跪不好,那还要他们这群御医有个屁用?   只是张章可真实够得皇上信重了,在宫中也不过是个院判的职位,上面还有一层压着呢。不然怎么说他那位师侄女都如此得皇后的信重呢?打哭了皇子都没有被罚反而是皇后避开出去了,就可以见一二。   所以说,有时候人有没有背景和靠山也是很重要的。若是他们几个背后有那么一个师门,说不定也不会跪在这里“反思”了。   此时这几位御医还没有想到,连皇上都在外面守着,等着消息呢。   六皇子哭了半天见没人理会,一边打着嗝一边就渐渐停了哭声,林秋禾这才示意奶娘上前帮六皇子擦了满身哭出来的汗,顺便换了已经被汗湿了的里衣。奶娘早就被吓得胆战心惊,这会儿听了林秋禾的吩咐竟然是一点都不敢违背,动作迅速的给六皇子洗脸擦身子,等到换衣服的时候她才缓过神来,摸着六皇子的额头惊喜道:“六皇子的体热退了!”   她声音不大,但是惊喜之下也不算小外面跪着的御医听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就面面相觑——难不成真的打哭了就能治病?   其中一人反应快,连忙爬起来朝着外面就冲了出去。宫中不能跑动,他就拎着衣摆快走,出了门口还没看清楚夜色下的人就大声道:“恭喜娘娘,六皇子体热退了!”   皇后一愣,宁邵哲反而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走到了宫灯的照射之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来听听。”   那反应迅速的御医一愣,这才看到不止是皇后娘娘在园中,与她一同站着的是皇上和晋王殿下。他脸色一变,额头上的冷汗也不敢擦就连忙道:“刚刚奶娘在屋中说六皇子体热已经退了!”   这时他的同僚们才反应过来走出屋,一见宁邵哲三位主子都在,也就顾不上埋怨连声作证。而内屋中守着的宫女也大大方方地出来,绕过那些御医上前一屈膝,开口就清清楚楚地道:“林大夫说六皇子体内积攒的药性已经发作,皇子体热退了,这会儿叫着饿了。林大夫让奴婢出来请示,给六皇子上些容易克化的吃食。”   “小六儿饿了?”宁邵哲惊喜,虽然六皇子病的时候御医就曾经说过要少吃败火,然而根本就不用这些御医开口六皇子就一直不怎么吃东西。这会儿孩子觉得饿了,反而让宁邵哲觉得这是真的开始好了。   他小时候也尝过少吃败火或者干脆就不吃败火的治疗,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这会儿惊喜之后不等皇后开口他就直接吩咐下去,上的全是容易克化的食物。   吩咐之后他就带头进了西侧间的内屋里面,这会儿六皇子早已经洗漱好换了干净的衣服,床上也有宫女收拾整齐。六皇子一见自己的父母,嘴巴一撇就有些委屈。然而还是忍着没哭出来,只是在宁邵哲伸手摸他脑袋的时候抱着他的手臂不放手,然后一双眼睛就有些惊恐地盯着宁邵哲一进来就退到一侧的林秋禾。   这个姐姐好可怕!   他用眼神表达着这样的意思,然而宁邵哲随着他看过去却是露出了笑容。   “果然是名师出高徒,张章的医术已经让朕叹为观止了,没有想到林大夫还未到及笄之年就也有如此的医术。”他说着把六皇子交给了皇后,正色看向林秋禾,“说起来,你能够与你师伯研究出麻沸散的古方,也是出乎朕的预料呢。”   他说着,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林秋禾想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林秋禾毕竟不是在人精堆里长大的,纵然知道掩饰自己的神色在宁邵哲看来却是完全不够的。她听了宁邵哲的话之后脸上表情的变化完全被他看在眼中。   看起来,麻沸散的事情果然跟她有关。   宁邵哲并没有当场点破,反而笑着道:“如今你又治好了朕的儿子,可谓是功不可没。朕当好好奖赏你对是。”   林秋禾连忙跪下谢恩,然后又推辞。宁卿在一侧旁观,这时候才上前提醒道:“如今天色已晚,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宫中就要下钥了,到时候出宫反而不便。既然六皇子已无大碍,臣不便在后宫久留……”   “正是如此。”宁邵哲点头,目光从林秋禾身上移开,笑着点头:“既然如此,就劳烦你护送林大夫出宫。”   听到宁邵哲这么说林秋禾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谢恩跟着宁卿一起退了出去。等到两人有太监带路出了宫门上马车之后,林秋禾这才收齐了之前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甚至不顾形象地伸手揉了揉脸颊这才看向靠在侧壁的宁卿。   “你不想让皇上赏赐我?”她之前就隐隐发现了这个问题,军演之后他虽然带着她直面了宁邵哲,可是也拦下了宁邵哲的嘉奖,而之后的霍乱也是如此。之前她还未多想以为宁卿是担忧她风头太盛被人利用的话,今日这样治愈六皇子的事情就根本不值得拦下了。   可是那个时候宁卿却是有些突兀地站了出来,提醒宁邵哲天晚宫中即将下钥。   这些事情连在一起想,一路上林秋禾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宁卿并不愿意宁邵哲赏赐她,却也从来不阻拦她在宁邵哲面前刷存在感。或者说,在适当的时候宁卿更乐意她在宁邵哲这个一国之君的跟前刷存在感才对。   宁卿笑着倒了杯茶递过去,马车之中用的是保温的茶壶,这时候水倒出来还是滚烫的。茶水也是流苏得信儿之后才泡上的,林秋禾就捧着茶杯暖手,安静地等待宁卿的回应。   “被你看出来。”宁卿笑着开口,丝毫不减心事被揭穿的窘迫,“不过我想你早晚也会意识到这点的。”他说着在马车内烛光的映衬下目光转动,一双眼睛如同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一般。他一双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林秋禾,试探着开口:“秋禾,你可曾想过若是有一日你被摄政王认了回去,我们两人就是兄妹了?”   林秋禾一愣,随即就明白了宁卿话中的意思。她之前从未想过会被摄政王认下,成为本朝名副其实的“千金”。然而,一旦等到那些战事都尘埃落定,只怕摄政王和王妃都会想要认回真正的失散多年的女儿。   而到了那个时候,她跟宁卿就是名副其实的兄妹了。纵然全天下都知道宁卿这个颇得皇上赏识看重的晋王殿下是摄政王的养子,然而兄妹就是兄妹。不要说是在此时了,就算是在她前世所在的开明环境中,这样的兄妹成婚也会被人所诟病的。   一时间林秋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被这个问题困扰了片刻之后她才回过神来。   “这跟你屡屡阻拦皇上赏赐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他们似乎把话题扯得有些远了吧?   宁卿闻言桃花眼微微眨了下,然后才试探着开口:“秋禾,我是摄政王夫妇的养子或者说儿子这点,全京城乃至全天的人都知道。而且摄政王夫妇与我这样的关系背后有着很复杂的背景,我们不大可能会脱离这样的关系。”   “所以?”林秋禾微微扬眉,目光冰冷地看向宁卿。她已经猜到了宁卿想要说什么,这时心中说不上是对他这样的计划究竟是不是恼火了。毕竟她对摄政王夫妇并没有太过于深刻的感情,而她前世又是家庭和睦,一时之间想要接受他们也有些困难。但是,宁卿所暗示的那个计划,在她看来却有些太过分了。   如果她真的是原主,在知道有亲生父母在身边而不能认的时候,该有多伤心?   宁卿意识到了她平静的话语背后所隐藏的情绪波动,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地看着她,然后伸手过去。林秋禾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   宁卿这才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信任我。”说着他的手紧紧握着林秋禾的手不放。林秋禾低头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宁卿经过万寿节前后那段忙碌和领兵,如今手背的颜色虽然比当时好些却还在小麦色的范畴之内,映衬着她的手显得又小又白。   初春夜里,冰凉的手被这样一只大手包裹着,感受着宁卿手心传来的温度她脸颊慢慢红了起来,饶是如此动情的时刻,林秋禾却还是努力压抑下有些窘迫的感觉,低声提醒道:“你还没有说完。”   有些答案,她希望由宁卿亲自告诉她。   宁卿点头,说:“所以,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如果我们两个在一起的话,你就不能够认回亲生父母。我知道这样的决定很自私,但是我心悦于你,有些感情一旦被触动就无法再克制。”   他另外一只手把林秋禾手中的茶杯接过放在一边,然后把她两只手都包裹在了他的手心中。   “秋禾。”宁卿低声叫了一声,在林秋禾抬头的一瞬间看着她,“我只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林秋禾咬着下唇,一双眼睛几乎无法从宁卿的脸上移开。这样的告白,没有一生一代一双人感人,没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动人,然而用在此时却让她有种心脏都要从胸膛跳出来的感觉。   此时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中的深情和紧张,她胆子前所未有的大贝齿轻轻咬了下嘴唇然后就闭上眼睛抬起下巴轻而快地吻在了宁卿的唇上。   两人的唇一碰触就立刻分开,林秋禾脸几乎都要烧起来了。就算是在前世她也是毫无恋爱经验的人,因此这么大胆的举动还是第一次。这要是放在前世,只怕男朋友得到这样的奖赏就要开心疯了吧?可是,现在嘛……   冲动之后的林秋禾有种懊恼的感觉,她从醒过来成为林秋禾到现在也有一年了,早已经明白这个世界不要说是未婚的女子了,就算是已婚的女子只怕都不会有这么大胆的举动。   她……宁卿不会觉得她轻浮,从而看轻了她吧?   林秋禾这么想着眼睛就猛然瞪向了宁卿,他若是敢这么想她就绝对不会客气的。结果一眼看过去,就见宁卿似乎还愣在远处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越握越紧然后唇角就在她的注视下露出了一丝……嗯,傻笑。   很好。   林秋禾松了一口气,低声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只是一名御医的同门师侄女,你我之间又怎么可能在一起?”这世上的婚姻,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甚至是未来,都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能够突破这点在一起的人少之又少。灰姑娘嫁给王子这样的故事,更适合发生在童话中。   对于宁卿来说,林秋禾的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他看着她柔软的嘴巴微微开口,似乎过了很久才听到了她说什么。宁卿咬了一下舌尖,这才算是从那种晕乎乎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刚刚秋禾说了什么?他忍着舌尖的疼痛回想,然后理智和冷静才一点点的回归大脑。   “秋禾,”他开口,声音还有些飘忽,而被毫不留情咬了的舌尖却连带着他有些轻微的大舌头。不过,这都不重要。“我想要给你最好的。我不想要你因为选择跟我在一起而失去什么。”   说到这里,宁卿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倾身上前凑到了林秋禾的耳边。   “我想,等到我们婚后,若是你愿意就继续住在摄政王府,这样你就可以一直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了。纵然少了亲生父母的名分,却能够有更多的时间补偿你们曾经错过的日子。”   温热地气息随着宁卿的话吹在她的耳垂和脖颈间,很快就在那些地方染上了一层红晕。   这种大胆到谈论终身大事的话题让林秋禾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虽然接受了宁卿,但是说到成亲……他们现在说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然而感受着宁卿在耳侧说话时的温度,她却又没办法开口反驳。似乎嘴巴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样,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只能够听着宁卿说话。   “可是,身为摄政王的女儿,你本应该有的郡主的尊位,却不是那么容易补偿的。”宁卿说,“我思前想后,只想到了一个办法。一点点加大你在皇上心中的分量,把每次你应得的奖赏都留下来,最后找一个合适的时机……”   “秋禾,”他停顿了片刻,然后才缓慢而深情地叫着林秋禾的名字,“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一定会做到。我不会让你委委屈屈地嫁给我,不会让别人说你高攀了我,不会让你成为世人非议的对象……秋禾,我会让所有人都认为我们是最般配的一对夫妻。”   林秋禾被他紧握的手都隐隐有些生疼,然而宁卿的话却让她忽视了这点。   她意识到,身边这个男子是真的从心底重视她,不想她受一点的委屈,想要娶她,跟她过一生一世的。   两年……郡主之位……   她沉默着,许久才像是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一样。   “我……我并不在乎郡主之位,而且就想你说的,若是能够更加长久的跟他们生活在一起,我想我会比认了父母之后就出嫁要更开心。”依照摄政王妃对她的喜爱,她相信未来她们之间绝对不会存在“婆媳问题”的。   林秋禾被宁卿握着的手微微转动反手去握住宁卿的手,她微微往后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宁卿双眼几乎都亮了起来。   “我只要一生一代一双人,我只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缓声说,几乎是一字一句,“婚姻是两个人的世界,这世界很小,容不下第三个人。宁卿,你能做到吗?”   宁卿闻言先是大喜,然而在双唇分开想要应下的一瞬间他又猛然合上唇眉头微微皱起。   林秋禾并没有因此而怀疑或者急躁,只是安静地等待着。这是一个关乎一生的问题,若是宁卿轻易地回答了她,她反而不会相信。如今见他微微蹙眉认真思考,她反而有种心安的感觉。   马车缓慢而安静地朝着前面想走,挂在马车四角的铃铛偶尔发出清脆的声响,时间就在他们的一呼一吸中过去。宁卿缓缓吐出了憋在胸口许久的闷气,然后露出了笑容。   “我想,此生我只得你一人就心满意足了。”他低声说,松开手把林秋禾搂在了怀中,“我的心也很小,小得只能够容下一个人。我的心又很大,想要容下你的一生。”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   六皇子虽然已经退热,但是毕竟病了许久。帝后见林秋禾确实有几分本事,就接连几天把她召入宫中给六皇子看诊,直到六皇子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秋禾冒昧,想要问一问六皇子平日里面的日常?”这日奶娘抱着六皇子下去之后,皇后就邀请林秋禾一起吃茶品点心。而林秋禾就是在此时提出了这个问题。   皇后没有想到她会问起这个,一愣然后才道:“小六平日里面都是由奶娘照顾……”她大致上说了一下六皇子的日常,林秋禾听着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民女有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她谨慎地开口,心中吐槽自己终于说出了这句宫斗宅斗剧中出场率最高的话。还好皇后没有回她一句“知道不当讲就不要讲”反而是微笑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六皇子的日常,太过于文静了。这才是三皇子病去如抽丝的原因。”她放下茶杯看向皇后,“六皇子如今也快满三岁了,民女虽然不懂皇室的规矩,然而在民间如同三皇子大小的孩子已经是可以在田埂间随意奔跑了,甚至有些家中三岁的孩子都能够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了。”   简单地说,六皇子是因为晒太阳不足,外加运动不足引发的免疫力低下,体质弱。想要从根本上让三皇子身体好起来,还是要多增加一些他的室外运动。   六皇子这次病倒确实吓得皇后跟着揪心了许久,她虽然已经有了大皇子,还有一位公主在膝下,然而皇室里面只有一个男孩立下来还是不够的。若是六皇子这次真的是久病而逝的话,只有有些人就会蠢蠢欲动了。也是介于这个原因,林秋禾的话她用了百分之二百的耐心听了进去,甚至还多问了一些问题以确保六皇子的健康。   林秋禾知无不言,两个人也算得上是相谈甚欢。   皇后让身边的嬷嬷记下林秋禾之前所说的话,然后才笑着道:“这次林大夫真的是帮了大忙,若不是你只怕小六如今还受病痛的折磨呢。上次皇上就说要好好嘉奖你,依我看林大夫如今也在京城之中开了医馆……”   “皇后娘娘。”林秋禾见皇后就要把嘉奖说出口,只能够微笑着轻声开口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皇后微微一顿,依然面带微笑道:“怎么?”   “之前为六皇子诊脉之时,民女发现六皇子应当是有久坐起身时头晕的症状,恰巧民女手中有一药膳的方子……”林秋禾说着放慢了语调,“不如民女写下,皇后娘娘找可信之人看了方子,若是无碍的话也可每隔几日做给六皇子补身子。”   说白了就是六皇子小朋友有轻微的贫血症状。这点估计御医院的御医们也是知道的,也会给六皇子调理。然而,林秋禾总不能打断了皇后的话就直接说不能接受她的好意。那就不是谦辞,而是得罪人了。   等到写了药膳的方子,气氛缓和了一些之后,林秋禾这才接上了之前的话题。   “秋禾不才,有幸被师伯认出来又收入门下,这才得以继续学习医术。师伯常常教导民女,天下有天赋学医的人纵然不能说不计其数,却也不少,然而能够成为绝世名医的人却寥寥无几。”她语调平静,缓缓道来,“当时民女好奇,曾经问过为什么会这样?师伯说,医学之道在于心怀天下,有仁人之心。一名医者纵然再有天赋,失去了悬壶济世的仁人之心,就会被名利所困。为了名为了利而忘记学医的根本,就此在医学之道上止步不前。”   皇后虽然不是很明白林秋禾说起这些的缘故,不过还是捧场地点头,“张御医说得没错,也难怪张御医有如此医术,又能够教导出如此出色的你了。”   “秋禾不敢当皇后如此称赞。”林秋禾谦虚了一句,转而又道:“师伯还曾说过,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天职。在民女看来,六皇子是病人,民女是医者。民女治愈六皇子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若是世人做了该做的事情就会被嘉奖,那真正优秀的人又该如何呢?”   她说着含笑看向皇后,“因此,民女不敢当皇后娘娘嘉奖。”   话转了一圈说白了就是不接受嘉奖而已,林秋禾都觉得她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想出这样的借口真的是不错。她可比不过宁卿在宁邵哲心目中的地位,偶尔一两次失礼宁邵哲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因此,想要按照宁卿的计划拒绝这次赏赐就要有一个充足的理由才行。   而看皇后的神色,很明显她的说辞得到了她的认可。现在这个时候,得到实质性的赏赐反而不如留个人情好。就像宁卿所说的那样,等到需要的那天她所做得那些事情就都会被人一一提起,成为她更上一步的筹码。   从皇后处离开,有宫中的嬷嬷领路出宫时林秋禾就遇上了“恰巧”从宁邵哲处商讨政事离开的宁卿,两人一起出宫由宁卿送她回了医馆。而此时,医馆之中已经有一位等待许久的病人了。   林秋禾和宁卿一起进入医馆中,正说话就听到了一个不怎么客气的声音。   “林大夫,我们姑娘已经等候你许久了。”侍舞说着从屏风后面走了过来,“林大夫不会是因为害怕十日之约故意躲出去了吧?”她说着挑衅地看向林秋禾,却看到了林秋禾身侧站着的宁卿。   侍舞一愣,然后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   “见、见过晋王殿下!”   屏风后面,正有些恼火地轻舞听到外面侍舞的声音之后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就听到一个清朗的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开口。   “你认得我?”   这声音!   作为教坊司的第一舞姬,轻舞所学的可不只是跳舞。实际上,吹拉弹唱这些都是基本功。只不过一舞动天下之后,在世人眼中她就是第一舞姬了,根本就没有人想到她那甜美动人的声音唱起歌来是如何动听。更没有人知道,她对于声音是多么的敏锐。   而此时,宁卿几乎是一开口她就辨认出这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她连忙起身,甚至忘记了脚伤的伤不能用力了。她快速绕过了屏风,在侍舞因为紧张没有来得及回答之前上前一步,动作轻盈而优雅动人地屈膝行礼。   “轻舞曾经在皇宫之中与王爷有过一面之缘,当时王爷还曾赞过轻舞一声舞姿动人,人比舞美。”轻舞说着缓缓直起身,第一次在林秋禾的医馆中轻轻扯下了面纱。   作者有话要说:这算不算是彗星撞地球~~~   哈哈哈哈~~~~~轻舞姑娘要被啪啪啪的打脸了~   ☆、第85章 吃醋和信任   今日轻舞来时穿的是一身桃粉色的罗裙,连同面纱都是一色系的。然而等到面纱扯下随着她手飘落在一侧露出她的面容,就连身为女性的林秋禾都忍不住要赞一声“人比桃花美”。   皮肤赛雪,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红,更别提她微微抬眼,目光流转之间透露出来的那一丝风情。   轻舞的目光只在宁卿的身上一扫,然后就又低下头,“只怕王爷贵人多忘事,已经不记得轻舞了。”她说着看向侍舞,道:“只是这丫头没见过什么世面,因此才惊着了王爷,还请王爷见谅。若要责罚,全是轻舞平日里没有教好,还请王爷责罚轻舞就是了。”   说着轻舞又是抬头仰望宁卿,露出下巴漂亮的弧线和洁白的颈子。   林秋禾简直叹为观止了,这轻舞还真的是她所见过最具女人味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努力展示她最漂亮的一面。就算是她也忍不住看呆了,想到这里她不自觉转头看向宁卿。   宁卿迎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恼火中轻轻瞪了她一眼才转头对着轻舞开口:“本王记得,轻舞姑娘万寿节上献舞,一舞惊天下,不过那句赞语倒不是本王所说,而是……”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拱手朝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只是这话后面还有一句称赞,谓之‘当封为天下第一舞姬’。”   听到“舞姬”这个词,轻舞的神色微变,然后微笑中就带上了一丝欲说还休的委屈。   “是轻舞冒昧了。”她说着勉强扯动唇角,“轻舞卑贱,不敢在此污了王爷的眼……”她这话说得极慢,一句话里面声调婉转不知道里面蕴含了多少的情绪。林秋禾看穿了她的那些小心思,无非就是想要让宁卿说一两句怜惜的话。她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陶渊明先生的《爱莲说》,然而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若是说出来,只怕轻舞姑娘定然会高兴地几天都睡不着吧?   只可惜,宁卿这时候的反应似乎他就是一个呆木头一样完全看不出轻舞的心思,反而道:“轻舞姑娘上门就是客,若是因为本王耽误了林大夫看诊,就是我的罪过了。”他说着唇角不经意地勾了下,转头对林秋禾道:“既然轻舞等候多时,那本王就等林大夫给轻舞姑娘治疗之后再针灸。”   他说着向通往后院的门走去,刚迈出脚步就又回头。   “对了。”   林秋禾在一瞬间注意到轻舞的眼睛都亮起来了,然而她抬头看到的却是宁卿看向林秋禾在说话。   “上次我看到一半的书,你让人找来给我。”   轻舞脸色微微有些苍白,甚至不敢再去看林秋禾自然而然的回应了。然而,对方的声音却那么无情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就在西侧间的书架第二排第三格的第一本,你自己找了就是。我这边最近换了药茶,让青黛泡一壶你喝喝看。若是喜欢就带回去些,分给其他人。”   屋中还有外人,林秋禾也就没有直说那药茶是给谁的。等宁卿离开,她回头的时候就看到轻舞又带上了面纱只有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微微发红带着水润。   她笑了下,道:“轻舞姑娘里面坐。看你刚刚走动的样子,想来脚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再检查一下,若是无碍的话从今日起轻舞姑娘就能够进行一些恢复性的跳舞练习了。放心,只要循序渐进就绝对不会影响到轻舞姑娘端午节的献舞的。”   两人说着一起绕过了屏风进入平常林秋禾为平日看诊的一个小侧间。她让小丫鬟打水进来,帮着轻舞取下了脚腕上的膏药贴,然后又用药油洗掉了脚踝上残留的痕迹,露出比周边皮肤更白皙了一些的肤色。等到轻舞洗干净了脚她这才上手通过手指的触摸感觉帮她检查骨缝愈合的程度。   骨缝愈合的很好,林秋禾手指轻轻从上面摸过,确认了伤势愈合的不错这才笑着让小丫鬟把早早准备的好的药油拿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轻舞姑娘回去之后每日早起和入睡之前涂抹药油,揉到完全被皮肤吸收就好。最近十天要注意一些,如果之前受伤的地方出现酸痛抽筋的情况就也用药油揉开,多休息些时候就好了。”林秋禾细细交代了应该注意的地方,然后就起身洗手,“轻舞姑娘伤势已经无碍了,还请去张叔那边付诊金。”   说起来,还真是诊“金”呢。想到当时轻舞承诺的诊金,林秋禾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可以算得上是她开医馆这些日子最大的一笔进账了吧?   轻舞确信脚腕已经好了,就痛快地让侍舞去付诊金,甚至示意她多付了十两银子。而她本人则坐在矮榻上安安静静地不动,似乎是在等着侍舞回来帮她穿回鞋袜。因此,她那漂亮、小巧的脚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偶尔看过去似乎连脚都如同玉石一般漂亮。   “林大夫,如今晋王殿下的身子还未完全好吗?”轻舞就在林秋禾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忐忑,就像是做了错事的邻家小女孩一般。   林秋禾还没见过苏晓宁小白花的样子,然而想起宁羽之前的哭诉,她忍不住把轻舞和白晓宁两个人拿起来对比。只怕这两个人白花的程度也是不分上下吧?   心中微微吐槽,她面上却不显只是低声道:“就如同我为轻舞姑娘就医保密一样,晋王殿下的情况我也不会告诉第三人。”   轻舞一愣,然后才笑着开口,语气听着无比的真心实意。她赞道:“林大夫果然是医德高尚,轻舞敬佩。”   #   “人打发走了?”林秋禾回去的时候,宁卿正把裤腿卷得高高的,由林秋禾才收了几天的药童沉香和杜仲帮忙擦拭药膏。林秋禾扫了一眼,脸上客套的笑容都不见了,过去拿出甲字号和乙字号的针囊走过去。   “人走了。”她低声说,示意沉香和杜仲站到一旁,然后右手手指轻轻地拈起一根银针,左手则落在宁卿的膝盖上触摸确认第一针的位置。   银针飞快落下,针尾微微晃动时林秋禾就已经拿起了下一根针,然后再次落下。   等到甲乙两个针囊不同的近二十根银针落下,林秋禾这才停止了动作收齐针囊。整个过程中,宁卿都看着她认真地侧脸,偶尔两个人能有一个直面的机会,林秋禾都是垂着眼帘拒绝跟他眼神交流的。   这是真的生气了?   不得不说,宁卿除了担忧之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小小的窃喜的。   一直以来两个人的感情都是出于他主动的状态,最开始林秋禾甚至是抵触的。就算后来她的反应和回应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他的内心也是有着一些无法对他人言说的不安。虽然情到浓时林秋禾的主动和羞涩让他喜欢,然而平日里面她却太淡定了。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宁卿不是那么好受,特别是林秋禾身边还有着一位长久相处,共同语言似乎更多的师兄。   更别提那位私下打听过她的花家少爷了。   不过,林秋禾看起来似乎对那位花云白没有任何的印象了,平日里都没有听到她提起过这个人。这两个人,也只是因为秦家那位大奶奶才有了些许的交际吧?   然而,看到林秋禾为那个突然出现的轻舞神色微变,甚至如今赌气不怎么说话,宁卿只觉得长久以来的那丝不确定这会儿全部都不见了踪影。   他示意两个药童出去,然后才低声叫了林秋禾。   林秋禾抬眼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宁卿苦笑,“我有些不舒服。”林秋禾连忙放下手中的针囊过去,伸手就朝着宁卿的手伸去。反而就在那一瞬间她意识到了宁卿是在骗她,正想收回手就被宁卿抓了个正着。   “秋禾,”宁卿低声叫着,“我是真的不舒服。”他说着拉林秋禾坐下,低声说:“不信你给我把脉。”   林秋禾似信非信,不过手指还是落在了他的手腕上,半响才带着微愠的神色瞪了一眼宁卿,“你身体无碍。”   “是吗?”宁卿一脸的错愕,“可是为什么我心里觉得堵得难受,看到你进来之后就跟我说了几个字,我就觉得心里发疼?秋禾,我真不是得了心悸的毛病,你不用故意骗我,安慰我,我受得了的。”   说到最后,宁卿的脸上都忍不住带上了微笑。他大着胆子伸手把林秋禾搂在了怀中,低声道:“秋禾,你要信我,那位什么轻舞我是真的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我……”林秋禾迟疑着开口,若是这个时候她还看不出宁卿是故意逗她、闹她,那她就真的是傻子了。虽然一开始有些窘迫,然而听着宁卿说话她最后却忍不住露出笑容。“我是就信你,才什么都不说。”   但是心里难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老实说,身为一个女人又不是特别的迟钝,当看到轻舞这种可以堪称“绝世美人”的女子扯下面纱在宁卿面前各种表现的时候,她心里要是高高兴兴的那就是有病了。   所以林秋禾恨恨地捏着宁卿的手指,“只能怪你太好,才引得别人觊觎。”   宁卿简直要无辜死了,有心想把齐林和花云白都拿出来当佐证,然而又怕会点醒了林秋禾。万一她觉得那两个人更好,他不是得不偿失,因此只能笑着赔罪,甚至开玩笑道:“不如我也学前朝那位鬼面将军,带个面具?”   “噗嗤!”林秋禾忍不住笑了起来,转身看着宁卿道:“你放心,我又不是瞎子难不成还看不出是那位轻舞姑娘一头热?”她转而安抚宁卿,道:“既然那日我说了那样的话,自然是会做到最大程度的信任你。”   林秋禾说着目光微微转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宁卿,“当然了,若是有一日你辜负了这信任,我自然会消失得干干脆脆,不给你一点为难的地方。”   这话中赤、裸、裸的威胁让宁卿一愣,转而就明白这一句绝对不是林秋禾的玩笑话。她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双眼之中没有一丝笑意,全然是认真和更认真。   他握着林秋禾的手微微收紧,虽然没有说什么却下定了决心。   这辈子都不会让她有借口从他身边逃走的。   进入四月份之后,天气就渐渐暖了起来,京城中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早就褪下了夹衣,换上了轻薄而颜色鲜艳的衣衫。林秋禾这边订制衣衫略微晚了些,然而四月初的时候裁云轩也把衣衫给送了过来。   裁云轩的衣服也是分档次的,林秋禾身边的丫鬟看着多,然而医馆里面的事情也多。现在除了青黛和红线两个大丫鬟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各司其职,因此所有人的衣服都是按照档次在裁云轩订好,就连之前才进医馆的沉香和杜仲都有。   两个才七岁的孩子拿着两套干净的新衣服,高兴地嘴巴都咧到了耳边,不停地谢恩。   林秋禾挥挥手示意他们下去换了新衣服给她看,然而这才换成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衫,让青黛准备好礼物出门去秦府。这天是陈自晴的生辰,上一年的这个时候他们距离京城还有两天的路程,林秋禾当时还是一个小小的卖身丫鬟,由秦三爷带着她们前往前途未卜的京城。   而今年,她已经算是京城小有名气的女医者了,而陈自晴也在秦府站稳了脚跟,在京城的闺秀圈中也有了些许的好名声。一切都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想到再过一年的时间陈自晴就出孝,林秋禾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等到了秦府,林秋禾先是去秦老夫人那边请安,见了秦家三位太太,还有已经基本克服了产后肥胖的花氏。秦家人对她都颇为客气,最后还是花氏笑着揽住林秋禾的肩膀带她去了荷园。一路上,花氏说起如今健康活泼的儿子,再三谢了林秋禾。   “只可惜我这些日子都被他这个小孩给缠住,你离开之后开的医馆我竟然是一次也没有去过。”花氏说着有些歉意,林秋禾只是微笑低声道:“花姐姐千万别这么说,姐姐待我的心我怎么会不明白呢。”   一年四季的时节礼物,还有医馆开张等等琐碎的事情,花氏这边的那份礼是从来不会缺的。因此,林秋禾对花氏也是很亲近,为了避免花氏再提及这些事情她转而说起了孩子经。   花氏听着听着就掩唇笑了起来,“你这丫头,在我面前这样也就罢了,在外人面前千万不能如此。不然就是知道你是大夫,可一个未婚的女子说起孩子经这般头头是道,只怕也是会被有心人诟病的。”   她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又是笑着说的免了林秋禾的尴尬。林秋禾之前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听她这么说一愣,然后才笑着点头应下。说话间,两人就到了荷园。   荷园中早已经热闹起来,除了秦氏三姐妹之外,孙梓棋连同苏晓宁,李慕清、李慕秋姐妹,还有赵思思等人都已经到了。荷园的一片空地处众女围坐一团说笑,见花氏带着林秋禾过来就纷纷起身跟花氏见礼,然后又跟林秋禾打招呼。   花氏招待她们好好玩,又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林秋禾这才被拉着一起坐在了秦锦兰和陈自晴之间,然后被秦舒兰带头起哄要罚迟到的她三杯酒。   女孩子们喝的本就是度数不高的米酒或者花酒,林秋禾也没有客套,举杯喝了三杯才又重新坐下送上了礼物。   一群女孩就好奇得凑了过去,看着林秋禾拿着一个小小的匣子递过去。陈自晴双手接过,见所有人都盯着她手中的匣子迟疑了一下就看向林秋禾。   “既然大家都好奇,你就打开看看吧。”林秋禾倒是不在意,只是笑了下。陈自晴这才把匣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打开了盖子露出静静躺在里面,由一块绣着蝶双飞帕子托着的一个透明的琉璃瓶。而随着她打开匣子,一股清雅淡丽的味道也渐渐散开,竟然慢慢融合到了淡淡的酒味中。   “这是……”离得最近的秦锦兰和秦舒兰是最先发现这股香味的,秦锦兰想起上一年她过生辰的时候林秋禾送的香料,心中一动就抬头看向林秋禾询问。“这琉璃瓶中,装的可是香料?”   “我称之为香水。”林秋禾笑着道:“这比香料更好用些,平日里面用只需要倒出来一些,涂抹在手腕和耳后就好了。当然,若是再加些水也可以喷在衣服上熏染衣服的。”   林秋禾说着示意陈自晴把琉璃瓶拿出来,当着众女的面示范了一下怎么用。   瓶子打开,香味就更加明显了。孙梓棋与秦家和林秋禾、陈自晴关系都好,忍不住就直接站起来过去跟她们凑在一起。   “晴儿晴儿,我也试试可好?”她说着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林秋禾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早在送这份礼物的时候,她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因此也多准备了几瓶。   “这是我前些日子闲来无事做的,还有几瓶,若是你们喜欢改日我让人送往你们府上就是了。不过,今年的生辰礼物,只怕就没了。”林秋禾说着摊手微笑,与她关系好的几女都露出了笑容明白她这般说那么肯定就会有她们一份“香水”。   做出这样的东西,林秋禾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哄自己开心。二月中旬之后京城中就开始有各种耐寒的花开放,加上冬日里面储存的腊梅,秋日里面留下的桂花,她练习针灸和读书累了的时候就试图做些精油来缓和疲劳。至于香水算是附带的产物,想到这些闺阁中的姑娘可能会喜欢,这才多做了些留着送人。   陈自晴的生辰宴会请的人不多,除了不知道跟着李慕清姐妹的意外出现之外,苏晓宁的出现都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毕竟她现在跟孙韶喆客居在孙府,孙梓棋自然不可能真的丢下她不管的。   而李慕清姐妹的事情,林秋禾私下也听秦锦兰提了一嘴。   似乎是前些日子秦氏姐妹和陈自晴外出上香顺便春游的时候马车坏了,恰逢李慕清路过让出了一辆马车给她们暂用。“不过是还一份人情而已。”秦锦兰笑着说,“对了,你这‘香水’做了多少?若是有多的,我全都买下可好?”   此时只有她们两个人,最近的人也不会听到她们的谈话。林秋禾看了一眼秦锦兰,笑着道:“何必用买呢,再过些日子就是你的生辰的,就当时送你的生辰礼物吧。再以后,只怕想要见面就难了。”   等秦锦兰过了十五岁生辰就要被送入宫中了。因此,林秋禾知道她想要买下那些香水的意思,心中还是略微有些感慨。秦锦兰见她如此,只是笑了笑,低声道:“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所能够做得就是若不能改变就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我是家长长女,自然要为家族活着。”   她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可是我也要为自己活着,不是吗?”   四月底,秦锦兰十五岁及笄之后不过三天就被一顶轿子抬入了后宫,住在景荷宫偏殿人称秦修容。   而在这之前,对于林秋禾来说还发生了一件不算怎么大的事情,就是李默有天突然跑到了医馆找她炫耀,说他见到了轻舞姑娘,轻舞姑娘甚至单独为他舞了一曲。   林秋禾闲暇之余喝着茶,听李默兴奋地手舞足蹈,然而李默的声音突然就安静了下去。她错愕地把目光从手中的书上移开,看着李默有些失落的样子。   “怎么了?”   不管怎么说,李默都算是她的一位朋友。这个朋友跟齐林,陈自晴或者顾容都不同,他性格开朗,没有任何的偏见。甚至因为想法太过于前卫反而显得有些脱离大众。   然而,林秋禾看得出来他对轻舞的那种喜欢就如同前世追星族一般。而每次听他说话,林秋禾也不得不承认很放松,如同听脱口秀一般。   李默听到她问话,就叹了一口气。   “轻舞姑娘在为端午节的献舞发愁呢。距离端午节已经只剩下二十多天了,然而她还没有定下究竟要跳什么舞才能够超越之前万寿节那支舞。”李默说:“她很认真,也很拼命,可是越是这样就越是让我有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我帮不到她……”   林秋禾看着李默痛苦地揪着头发的样子,想了想道:“我这边倒是有个想法,就是时间太短,只怕轻舞姑娘做不到呢。”她说着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冷笑。   果然,轻舞突然见了李默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只怕,自从那日在这里隔着屏风巧遇了李默之后又遇上了宁卿,她就一直在计划什么吧?不过,她透过李默试着传达给自己的事情倒是有些趣味性呢?   这算是挑战吗?   林秋禾越想越好玩,转而就给李默转述了一下胡旋舞的精妙绝伦之处。   “教坊司里面人才济济,想来要找到这样的配乐应该没有问题,但是胡旋舞的精妙之处是要经过多年练习才能够掌握的……”林秋禾淡淡地开口,“因此有时候有了好主意并不见得就能够解决问题。”   李默却是听得双眼发亮,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林秋禾后面似真似假的感慨,反而等她话一说完就急匆匆地开口。“秋禾,秋禾妹子,这舞我只是听你形容就觉得好到不知道该如何称赞,我……我能把这舞告诉轻舞姑娘吗?我相信以她的天赋定然能够成功的!”   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而林秋禾只是淡淡笑了下。   “自然,不过千万不要说是我说的,就说你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本古籍。”林秋禾交代,而李默则有些羞赧,“这样不大好吧,把你的功劳算在我身上这种沽名钓誉的事情,我还是不屑做的。”   林秋禾笑着摇头,“我不过随口提起而已,你对轻舞姑娘的情谊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李默并不算特别坚持,不过几天之后特意让人给林秋禾送来了一筐子的荔枝。这东西还算是稀罕物,前两天宁卿才让人给她送了一筐,如今李默送来的这筐也不比宁卿送的那筐小多少,让林秋禾不禁有些咂舌。   “这是轻舞姑娘的谢礼。”李默尴尬地笑着,“我想着,既然我在轻舞姑娘这边占了虚名,好处就由你收下好了。”   林秋禾也没客气,让人把荔枝分了分就各处送了些,张章和齐林那边自然是不会少的。因此李默回去的时候就又被齐林抓住冷嘲热讽了一番,狼狈不堪。   有了这些个插曲,四月份转瞬就过,等到端午节来的时候,天气已经颇为热了。林秋禾有些怕热,因此在买冰的事情上从来不手软,冬日的时候医馆中就储存了一般人家够用两个夏天的冰。而如今她的房中也早早就放上了冰山降温。   端午节转眼就到,林秋禾之前就谢绝了陈自晴等人的邀请,留在家中跟青黛等人一起过端午。   一大群女孩围坐一团包了粽子,又做了香囊和五彩绳,沉香、杜仲和院子中的几个小丫头,连同张叔家中的大树小树甚至还都在耳朵等身体其他部位擦了雄黄酒防止蚊虫。   而宫中此时也早早就热闹起来,宁卿端坐在他王爷的一张桌子前,身边是伺候的太监宫女,而酒宴之下就是宫中早就安排好的歌舞。等到一曲罢所有舞者都退了出去宫殿之中才是一片地热络。   很快就又有人进来,不过这次多是乐师,等到乐师各自或站或坐找好位置,最后才进来一位戴着嫣红面纱,身上穿着一套红似火焰的舞裙的赤脚女子。   作者有话要说:滚动~~~~自从日更七千+之后,觉得这个月过的好慢啊~~~~~~   望天~~~~~~   大家午安~~~   ☆、第86章 端午   端午节有着几个小丫鬟和三个药童凑热闹,林秋禾只觉得过得很是开心,等到下半晌醒过来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醒过神来。   青黛听到屋里的动静连忙就掀帘子进去,见林秋禾已经起身就赶紧过去帮手,一边伺候她洗漱一边低声把医馆中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晒着的药材在落雨之前已经收了,小小的后花园中一些花草都搬进了房间,免得被雨水浇死等等这些繁琐的小事。林秋禾听得却一点都不烦躁,只是偶尔吩咐一两句。这医馆之中怎么可能种那些纯观赏性的话呢,那些花盆中种下的花草大部分都是药材,不是喜阴就是喜阳,有些更是怕水,这都是要精心照顾的。   端午节大部分人没有意外是不会来医馆的,因此林秋禾起身后就窝在东侧间的书房中一边翻开医书一边习惯性的练习手腕的腕力。厚厚一摞有百张纸,一般人就是用顶针也不见得能把绣花针把纸给穿透,然而林秋禾手中捏着细细、软软的银针,手指间不知道如何用力银针就穿刺过纸张稳稳地停在了纸上微微晃动。   这已经成为了她习惯性的本能动作,左手翻书右手下针,而等到一个针囊中的银针都被刺入纸张之后,她才略微停顿了下,起身活动了□体做一些拉伸的运动回头检查下针的厚度和力度。   “偶尔有几根针穿透了八十二张纸,大部分还是停留在七十七到八十张纸的厚度。只怕到时候如果需要精准下针的话,力度都会停留在八十左右,还是不够。”林秋禾皱眉收起银针放回针囊,然后另外取了一摞纸张。这次换成右手翻书,左手下针。   等到针囊中的银针快用完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林秋禾没有抬头直接道:“青黛,帮我倒杯热茶。”   一杯茶伴随着淡淡的酒味传过来,林秋禾有些错愕地抬头结果就看到宁卿双颊带着喝酒后的绯红,一双眼睛水润发亮直直得看着她,见她抬头看过去他还露出了一丝笑容。   “禾禾……”宁卿笑着弯下腰,看着书桌后面的林秋禾脸上带着讨好的表情,“我来看你。”   林秋禾忍着笑意,看着如同小狗一样讨赏的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她放下手中的银针,伸手指着边上的椅子道:“你先坐下,我让青黛给你泡一壶醒酒茶。”   她说着起身出去,果然就见外面青黛被一脸难色的流苏给拦住了。   “青黛,”林秋禾开口叫了一声,“我这边没事,你去让橙光泡一壶醒酒茶送来。”   闻言流苏和青黛同时松了一口气,青黛这边匆匆离开,流苏则歉意地笑着道:“王爷出宫就说要见姑娘,奴婢没办法……还请姑娘见谅,奴婢怕是王爷身体不适,就顾不上许多。”   这借口找得光明正大,林秋禾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让小丫头带着流苏去吃茶歇息一会儿,这才回身进了书房。   书房里面宁卿正老老实实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一双眼睛灵活地转动着观察四周,见林秋禾进来他先是双眼一亮,然后才笑了起来。似乎喝醉的他格外喜欢笑,这跟他平日里面脸上的笑容不同。林秋禾看着他连眼睛都笑得弯起来,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过去把宁卿给她倒的那杯茶塞过去,问道:“皇宫的酒宴结束了?”   “嗯。”宁卿捧着茶杯,眼神根本就不愿意从林秋禾得身上移开,“无聊,我一直在想你呢。”他说着就想拉着林秋禾坐在一起,“禾禾,你今天都做什么了?”   “做了香囊,包了粽子,然后休息了一会儿就看书。”林秋禾被拉着手,无奈只要挨着宁卿坐下,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地陪着宁卿说话。她看得出来,宁卿看起来似乎很精神,但是实际上醉得不轻。这会儿拉着她说话看着是条理分明,实际上一举一动、一言一语中都带着平日里面不会有的娇憨。   这样的宁卿,真的是前所未见过的。   青黛很快就送来了解酒茶,林秋禾哄着宁卿喝了一杯,这才示意流苏帮忙把他驾到了书房的软榻上,又那了薄薄的毯子给他盖上。   “你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我让人端上一些我包的粽子给你尝尝,如何?”林秋禾轻声细语地哄着宁卿,看他老老实实躺下这才重新回到书桌后面一边看书一边拿起针囊中剩下的银针继续做练习。   一开始宁卿还睁着眼睛精神地看着她的动作,不一会儿就双眼迷离睡了过去。等到他睡着了,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银针用完又收起来,对自己左手的腕力做了一个简单地评估就放轻脚步出了书房。   外面流苏和青黛一起守着敞开的门口,见她出来两人连忙起身。   “王爷睡着了。”林秋禾低声说,示意两个人跟她一起坐下,又吩咐了青黛去重新泡上一壶茶,她这才看向流苏,“王爷在宫中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依照宁卿的性子怎么可能让自己喝醉到这个程度?因此,林秋禾虽然对宁卿得反应有些好笑,却也有些担心。一等宁卿睡下就开始询问流苏。   流苏摇头,“奴婢一直在宫门口守着马车,并没有跟进去。”她想了想,然后才道:“不过王爷出来的比平时晚了些……”   林秋禾本也没有报太大的希望,听到流苏的话也不失望只是笑着说起了其他琐事,听闻这些日子摄政王府里面苏晓宁走动得越来越频繁,她也只是笑着点头。   流苏见她这样,迟疑了一下见四周没有人才又低声道:“王爷今日出门的时候曾经交代,让奴婢回来的时候记得邀请姑娘晚上去王府用晚膳。”   结果没有想到,王爷直接喝醉跑到这边“发酒疯”,搞得她如今都有些不确定这样的要请由她开口是不是有些不妥。可是若是不开口的话,王爷这一觉还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呢,到时候误了晚膳也是麻烦。   林秋禾一愣,不过随即也就明白过来。只怕这也不止是宁卿的意思,主要是摄政王妃想见她了吧?   而实际上,她却是想错了。这还真的是宁卿的意思。不过是皆由摄政王妃想见林秋禾说服了摄政王,而宁卿的想法则是趁着苏晓宁疑似摄政王失散的女儿之际,也让人传出摄政王妃看重林秋禾想要定下这个儿媳妇的传言来。   免得林秋禾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人惦记。   不得不说,晋王殿下还是想得挺多的,为了这个相中的媳妇也蛮拼的。   对于摄政王妃,林秋禾心中是有喜欢亲近又有些愧疚的,因此这样的邀请她并没有多想。更重要的是,中午虽然是一院子的人热热闹闹的过的,然而等到热闹过后她还是有些落寞有些想家了。   宁卿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醒了,一睁开眼睛他看到的就是全然陌生的房间。他躺在榻上没有动,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然后才露出一丝苦笑。这次真的是在秋禾的面前丢尽了脸,只怕要被她笑话一段时日了。   他想着掀开毯子坐了起来,穿上鞋子朝着屋外走去。外面院子中雨已经停了,这会儿太阳出来林秋禾正带着三个小药童一起把放进屋中的花盆一一搬出来,然后指着那些只见绿叶不见花的植物一一讲解它们的习性和如何照顾。   三个小鬼头皆是崇拜地看着林秋禾,看表情是恨不得把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记在脑海中。而林秋禾迎着落日余晖,脸上的表情温和柔美带着认真而专注的眼神,宁卿站在书房门口,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就好像,看一辈子都不会厌倦一样。   林秋禾没有注意到宁卿的凝视,带着三个小药童忙碌了许久之后这才直起身子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一转身才看到了脸上依然残存着一丝绯红的宁卿似乎正看着她的方向在发呆。   “王爷醒了?”她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吩咐道:“沉香、杜仲快去取热水过来,大树去把之前你流苏姐姐准备好的衣物拿给王爷替换。”   宁卿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还是一身的酒味一样,尴尬地笑了下转身回了书房中洗漱换下了衣服,流苏跪下去帮他整理腰带和衣摆的时候才低声把之前的事情说了。   “奴婢担心王爷酒醉不醒误了王府中的晚宴就自作主张提前邀请了林姑娘。”   “无妨。”宁卿沉声说,宫中的酒都是好酒,林秋禾上的醒酒茶也是好的,因此此时他并没有酒醉醒过来的头疼,反而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我喝醉的事情不要告诉其他人。”   流苏闻言一愣,不过并未说话之时后退两步看着宁卿身上再无一丝不妥这才低声询问:“若是王爷和王妃问起?”   “我自会告知父母。”宁卿冷冷地回应了一句,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之前放松自在的神色消失不见,脸上浮现了一丝冷笑,“有些人,真的是不能给一点的好颜色。不过是世人略微追捧了些,竟然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说着双眼微微一眯,浑身都染上了一丝戾气。   流苏沉默不语,跟在宁卿身后走了出去就见林秋禾让人在院子中的石桌上摆了热茶点心。宁卿走近看了一眼,就笑着指着盘子中形状不怎么样的粽子道:“这是你包的?”   一开口,他身上那点还没散去的戾气就彻底不见了踪影。流苏偷偷松了一口气,和青黛一起站在了一侧而林秋禾就像是没有察觉什么异样般笑着示意他坐下,“我不怎么擅长厨艺,能做成这样也已经算是不错了。”   说着她把吃粽子专门做的木叉递过去,“尝尝味道如何?”   宁卿接过叉子,好笑得翻看了一下然后才用尝了一口气盘中的粽子。“味道不错。”说完,他竟然三口五口就把盘子中的三个粽子给吃完了,吓了林秋禾一跳。   “这东西不好克化,再说再晚会儿就该用晚膳了。”她说着把放了山楂等物的消食茶递过去,“先喝下茶吧。”   “你包的这些粽子可还有?”宁卿捧着茶杯喝了一口,为里面的酸味皱起了眉头。林秋禾好笑地看着他的表情,道:“还有一些,不过你真不能再吃了。”   “不是我。”宁卿想要放下还有大半杯的茶,结果林秋禾看着他的动作双眼微微一眯眼神略带威胁,甚至不用对方说话他拿着杯子的手转了一圈就又送到了嘴边。跟喝药一样喝了一杯茶,宁卿这才把他刚刚想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你是说,把这些粽子送给王妃?”纵然是林秋禾也忍不住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端午佳节,她自然不会真的什么都没有往摄政王府送,然而再送些粽子……林秋禾想着就明白了宁卿的意思,就如同每次她去王府都能够吃到王妃亲手做的糕点一般,这也算是心意。   这么想着,她就微微点头吩咐下去:“青黛,吩咐绿袖一下把剩下的粽子都打包装好。”   医馆早早关了门,林秋禾发了过节的赏钱让有家人在京城的丫鬟们回去探望家人,身边只带着青黛就跟宁卿一起去了摄政王府。等到王府的时候,她才意识到今日的客人不止是她。   王府之中已经开始点亮廊檐下的宫灯,林秋禾一路和宁卿一路走过去不停地听到丫鬟请安的声音,而等一路到了后院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一脸笑容快步走出来的宁羽。   “大哥……”宁羽看到林秋禾一愣,这才慢下脚步看了林秋禾一眼然后屈膝打了个招呼。“林姑娘好。”   林秋禾回礼,对于她生硬的态度浑不在意。要是她在某个本来就不喜欢的人面前哭成了狗,只怕下次看到对方的时候也会这样反应。宁羽在礼貌性的打了招呼之后就完全无视了林秋禾,直接凑到了宁卿的身边拉着他一边的袖子,“大哥,我们都在等你了……”   “在宫中喝得有些多,就顺道去了一趟医馆喝解酒茶。”宁卿扯回自己的衣袖,好笑地回头看了一眼宁羽,“家里来客人了?”他扬眉,“苏姑娘来了?”   “还有她那位状元郎的哥哥。”宁羽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目光若有若无地落在林秋禾的身上,“我邀请了李家姐妹,不过慕清姐姐回帖子说有事不能来。真是应了那句话,该来的不来……”   宁卿因为宁羽话中所指而微微皱眉,开始觉得今晚的晚宴可能不会怎么美妙了。而宁羽很明显还没有说完客人的组成部分,“还有,父亲回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人。”   宁羽眼中带着热切和兴奋,“大哥,轻舞姑娘今晚也在!我之前就觉得没看够她中午酒宴时跳的新舞……”   哦!   宁卿在听到某个名字时下意识地就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林秋禾,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心悸。然而一旁的宁羽似乎还没察觉,竟然对着另外一边的林秋禾挑衅,“林姑娘,想来你也没看过轻舞姑娘跳舞吧?今天晚上我想你可以大饱眼福了!”   林秋禾随意地笑了下,浑然不在意的样子让宁羽颇为觉得丧气。她深深觉得应该给林秋禾普及一下最近京城的潮流走向,因此竟然从后面绕到了林秋禾身边,“喂,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轻舞姑娘现在在京城有多出名?”   林秋禾挑眉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不过我也知道,她不过是一个教坊司的舞姬而已。”她声音淡淡的,平静地语调不带一丝感情却更让人感觉到了那种无视所带来的羞辱。   最重要的是,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转过一个弯,而轻舞就在对面站着。   她站在路中间,一双眼睛含泪看着林秋禾,一副被人欺凌的样子。宁卿有些头疼地停下了脚步,按照他所想林秋禾所言根本就没有一点错处,他们也根本无需停下来跟轻舞说些什么。   然而,路被人挡住了。   宁羽这会儿也觉得尴尬起来,她虽然不喜欢林秋禾却也不得不承认林秋禾说的没错,轻舞再被人追捧也不过是一个教坊司的舞姬。从本质上来说,她本就是贱籍,难等大雅之堂的玩物。   若是没有遇上轻舞,说不定她还要跟林秋禾争辩一二,责难她刻薄。可是,如今轻舞就站在对面垂泪欲滴,她反而什么都不能说了。   林秋禾却是没有这么多估计,不过是脚下略微一转就从轻舞的身边走过去,然后回头:“之前不是说王妃等我已久吗?”她说着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宁羽,你不一起来吗?”   宁羽一愣,然后如同得到救赎一般连忙过去亲昵地挽住了林秋禾的胳膊,“是啊,你说的没错。”然后两人即齐刷刷地忘掉了在后面的宁卿,说笑着就越走越远了。   宁卿冷着一张脸,看了一眼脸上已经挂着泪珠的轻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绕了过去,似乎多跟她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一样。   轻舞站在原地,衣袖下的手用力握着直到一滴鲜血滴落在她红色的裙摆上,这才回过神。   “林秋禾!”   #   宁卿拐过那段短短的小道就看到前面早已经分开的宁羽和林秋禾,他快步跟了上去,林秋禾闻声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怎么,没有安慰一下颇受屈辱、自重自爱且出淤泥而不染的轻舞姑娘?”   宁卿听着她那一长串的形容词,忍不住苦笑。   “她究竟有没有被染就不是我所关心的了,就像你所说,不过是一个舞姬,被人吹捧了些许时间就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宁卿的神色冰冷无情,看得一旁本来想要反驳林秋禾的宁羽心中一凛,到了唇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总觉得,似乎大哥对轻舞有着不一样的敌视。她若是贸然为了轻舞跟林秋禾对峙,只怕大哥也不会高兴吧?   三人一起去见了摄政王妃,而王妃的屋中苏晓宁和孙韶喆两人正有些拘谨地分坐两边陪着摄政王夫妇说话。见到宁卿带头进去,兄妹两人都立刻站了起来。而苏晓宁则如同之前宁羽一般有些错愕地看着林秋禾,不知道这个时候她来这里干什么。   只是给宁卿针灸吗?   苏晓宁飞快地分析者眼前的情形,脸上地笑容却格外的诚恳。“没有想到在这里还能够见到林姑娘,真是巧啊。对了,之前轻舞姑娘说去找宁姑娘讨论旋舞的秘诀了,你们没有遇上吗?”   怎么可能没遇上呢?从王妃院子出去虽然不是只有一条路,轻舞却是一路问着宁羽的行踪过去的。这时候,她没有跟着回来只怕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苏晓宁想着,小心翼翼地观察三人的神色,却见宁卿和林秋禾神色不变,而宁羽则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意外吗?”她真诚地询问,而一旁的王妃则笑着招手:“都先坐下再说话,秋禾你过来。”她说着轻轻地拍了□边的位置示意林秋禾过去坐。   林秋禾笑着过去坐下,把包好的粽子递给了一旁的玳瑁,“今天是端午,我就做了些粽子,只是手艺不好还请王妃不要嫌弃才好。”   “哦,你亲手做的?”王妃露出感兴趣的眼神,玳瑁连忙把礼盒放在矮几上推过去。王妃打开了盒子看着里面做工一般的粽子,不但没有嫌弃反而露出了欣喜的神色,“玳瑁,让厨房收好,今晚的宵夜我就用这个了。”   她说着合上盒子,没有说晚膳吃反而是推迟到了宵夜。   明明很喜欢,为什么要推迟到宵夜?林秋禾有些不解,然而一眼过去就明白了。摄政王府有客人,若是晚膳就用难免要每个人都尝一尝。想到王妃这点小心思,林秋禾不禁感动,笑着谦虚了两句才又随着王妃的意思换了话题说起医馆的趣事。   苏晓宁坐在一旁有些气恼,她好不容易才把话题扯到对宁羽不利的方向,就被林秋禾这么不着痕迹地给化解了。   这宁羽,还真是运气好,明明跟林秋禾不和对方却还是愿意帮她。她这么想着,目光朝着摄政王妃那边看去,就见正说话的两个人不止外貌有些相似,甚至神色和一举一动都有着一些让人心生警惕的默契。   这林秋禾……以前只是在宁羽的挑衅之下意识到林秋禾和摄政王妃有些相似,然而第一次看到摄政王妃和林秋禾相处,苏晓宁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想的太简单了。   “你真以为你就是摄政王府的千金小姐了吗?要我看,那林秋禾也比你强上三分,更像是摄政王府的人!”   昔日宁羽的话突然在耳边回响,苏晓宁下意识地看向身侧挨着摄政王妃另外一边的宁羽,只见这个骄傲到惹人讨厌的女子正一脸得意地看着她,幸灾乐祸。   是的,幸灾乐祸。   跟正在低声说话的两人比起来,她们两个才像是局外人。想起她耗费了多少的精力才得到王妃的认可,又是多么小心翼翼地接近她让她喜欢自己这个女儿。而如今再看林秋禾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被王妃亲昵地对待,白晓宁心中恨得几乎忍不住想要上前撕裂林秋禾脸上的笑容。   “林姑娘,我记得不久之前你才在陈姑娘的生辰上送了她一瓶香水,这么新奇而又实用的东西,你没有送王妃一份吗?”苏晓宁好奇地问,然后对着转头看过来的王妃微笑解释:“刚刚看到林姑娘送王妃礼物,我还以为能够再一次见识那神秘的香水呢。”   “苏姑娘谬赞了,不过是一时游戏做出来的东西而已。不过是因为少见才显得珍贵。”林秋禾见招拆招,淡淡地道:“若是苏姑娘好奇的话,等你生辰了我也送你一份。”她说着微微一顿,然后装作是才想起的样子,“苏姑娘的生辰是……”   “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生辰,从小养父母都是按照拾到我收养我的那天给我过生日的。”苏晓宁脸上带着一丝惆怅地笑容,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怜惜她,“如今我也这般过生辰,等到十月初九那日,还请林姑娘赏脸去吃杯酒。”   林秋禾轻声道:“竟然还要这么久,那改日我就让人给你送去一瓶香水好了。”   苏晓宁唇角微微抽动,强笑着谢过了林秋禾然后独坐一旁生闷气。她又不是真的稀罕那么一瓶香水,偏偏林秋禾这么说显得她似乎格外贪婪外物一般。   被是想要在插、入摄政王妃和林秋禾的谈话中,没有想到她一开口王妃就不说话了。   想到王妃,苏晓宁连忙抬头看过去,只见王妃脸上带笑似乎并没有因为林秋禾的话而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印象。这些天的相处下来,她除了对摄政王女儿这个身份势在必得之外,对王妃也是充满了孺慕之情。因此她才没有控制住在宁羽挑衅的时候露出了敌意,而万幸的是宁羽真的是一个草包,藏不住一点的心事,一点点的挑拨就能够让她失控。   王妃对她的印象越来越好,对她也越来越照顾。   可是,这一切的努力在王妃那种天然的发自内心的对林秋禾的亲近显露之后都成了笑话。   晚膳的时候,分作男女两桌,轻舞献上了今天曾经跳过一次的旋舞给没有入宫的王妃欣赏,果然得到了王妃的称赞和打赏。甚至等到又一曲舞罢,王妃还特意把她叫上前来说话。   轻舞一近前,宁羽就紧张起来,露出坐立不安的神色。苏晓宁注意到这点,心中一动就趁着说话的空隙问道:“之前轻舞姑娘不是去寻了宁姑娘吗?怎么那时只有宁姑娘和晋王、林姑娘一起回来,不见轻舞姑娘了?”   宁羽心中一紧,恨不得咬死苏晓宁。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喝醉的王爷好可爱~~~~   ☆、第87章 心悸症   轻舞微微回首,看向说话的苏晓宁然后红唇微微弯成一道美丽的弧线。   “跟宁姑娘交谈之后,我有所感悟,所以就没有一同过来给王妃请安。”她说着回头看向王妃,眼中全然是笑容和歉意,“轻舞醉心于舞蹈,失礼之处还请王妃见谅。”   “若无这种心无旁骛的醉心舞蹈,只怕今日我也看不到如此美妙的旋舞。”王妃并不在意,不过看向宁羽的目光还是有些怀疑。宁羽刚因为轻舞的回答而松了一口气,被王妃这么看了一眼就立刻又紧张起来。   林秋禾眯着眼睛看苏晓宁和轻舞两朵白花对上,两个人此时拼的就是演技和反应。至于她和宁羽这会儿反而成了她们的配角。苏晓宁明显是看出了什么,想要让轻舞说出来对付宁羽。而轻舞,嗯,一心“倾慕”于宁卿得轻舞怎么可能会得罪宁卿的妹妹呢?虽然当时说出那句话的人是她,不过宁羽在场对于轻舞来说就是一种压力了。   这两朵白花各有顾忌,反而形成了现在这种奇妙的状态。   “苏姑娘的话实在是让轻舞无言以对,轻舞不过是一介舞姬,实在当不起苏姑娘的称赞。”轻舞微笑着四两拨千斤,把苏晓宁话语中暗含的挑衅全部都忽视过去,转而又道:“如今天色已晚,轻舞就此告辞。改日若是王妃得空,轻舞再来请安。”   王妃连忙叫了侍卫护送她回去,而这边苏晓宁兄妹也一起离开,林秋禾也没有多做停留。苏晓宁有孙韶喆陪同,而林秋禾则如同平常一样由宁卿亲自护送。   对此,不管是王妃还是摄政王都没有多说什么   苏晓宁离开之前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宁卿的马车,然后才低头上了孙府的马车。   “怎么了?”孙韶喆上了马车,见妹妹一脸的阴沉就皱起了眉头,“今日宁姑娘又给你脸色看了?”   苏晓宁这才从之前复杂而不受控制的场面中回神,她勉强笑了下,然后摇头:“她今天可没空给我脸色看。”事实上,她真心想知道宁羽究竟对轻舞做了什么,为什么每次提起轻舞或者轻舞说话前她都那么紧张。   若是能够抓住这个把柄的话……苏晓宁想了想,然后才看向孙韶喆,“哥,轻舞姑娘是教坊司的第一舞姬,我曾经听闻她见客的规矩,若无黄金就要有倾世之才,大哥是金科状元见她应当不算太难吧?”   “你想让我见轻舞?”孙韶喆微微皱眉,“我对她并无什么想法。”   “哥你误会了。”苏晓宁解释,“我只是想知道轻舞姑娘跟摄政王府的关系。”她总觉得,这里面大有可为。孙韶喆沉默了片刻,然后担忧地看向苏晓宁,“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阴谋,晓宁,难道你就不能放弃吗?”   “那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绝对不会放弃的。”苏晓宁眼神坚持到了有种疯狂的感觉,“哥,你应该明白我一直以来都想要寻回我的亲生父母的。”   “可是,摄政王府的态度……”孙韶喆有些不安,“我们已经拿出了信物,可是对方却一直在拖拉。”   “事关皇室血脉,当然要谨慎了。”苏晓宁微笑着劝孙韶喆,“再说他们不是已经放出风声保护我了吗?这些天出去交际,那些人对我更是客气了三分呢。”   “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妥。”孙韶喆见无法说服妹妹,只得又交代她平日里面多谨慎一些,“无论如何,我不在乎你究竟是王爷之女,还是当年被收养的孤女,我只想你好好的,幸福安康就好。”   “哥,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苏晓宁身子微微倾斜靠在了孙韶喆的肩膀上,低声道:“等我认了爹娘,我就求他们……”   “我会帮你的。”孙韶喆低声说,伸手握住了苏晓宁的手,“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马车中,兄妹两人亲昵地依靠在一起,苏晓宁脑海中不断的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联系到一起,想要找出一条对她有利的道路。许久,她猛然坐直了身子,“哥,你这些日子面圣过吗?”   “偶尔会被招去面圣。”孙韶喆看向苏晓宁,“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我在考虑,迟则生变。若是有人有心想要冒充我的话,只怕……”苏晓宁这一路都在不由自主地回想晚宴上林秋禾和王妃说话的样子,“哥,那块玉佩你依然带着,下次见皇上的时候试着让皇上注意到,可以吗?”   “这倒不是太难。”孙韶喆转瞬就想明白了苏晓宁的意思,“只是,你确定这件事情要通过皇上?”   “我可是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皇上与摄政王想来亲厚。若是他知晓当年因为保护他而十三的女儿被找到了,你猜他会怎么做?”苏晓宁越说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她兴奋起来,脸上甚至浮现了一层绯红色,“哥,一切都靠你了。”   摄政王夫妇太过于谨慎小心,竟然用了这么久来探查她的过往。虽然苏晓宁坚信自己就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可是这般耽搁下去又有一个长相占便宜的林秋禾在一旁给了她危机感,让她终于忍不住想要采取一些其他行动了。   #   端午节过后,天气一日日热起来,林秋禾也变得忙碌起来。顾容的生辰特意邀请了她过去,趁着没人的时候让她给儿子圆哥儿和她都把了脉,确信没有什么不妥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天泽准备申请外调,到时候带着我和圆哥儿一起去。”顾容幸福地说:“到时候就不用跟这一大家子挤在一起过了。”   “奶奶!”一旁顾容的奶娘刘嬷嬷不赞同地塞了一杯茶到她手中,“慎言。”   顾容趁着她转身的时候冲着林秋禾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我估计要是顺利的话今年中秋之前就要走,怕是赶不上给你过生日了。”她说着有些遗憾,伸手握着林秋禾的手道:“不过到时候你可要记得给我写信。”   林秋禾笑着点头应了,两个人这才若无其事地说笑着又回到了屋中。林秋禾虽然在京城之中颇有一些名声,然而见过她的人并不多。顾容生辰请的又都是她朋友圈的人,因此这也算得顾容特意帮她扩大交际圈的聚会。两个人一进去就被以二十岁左右少妇围住的众女给围住。   顾容笑着把林秋禾给推了出去,毫不谦虚地道:“当初我这一胎可是多亏了林妹妹给保胎,更别提前些日子圆哥儿的病也是林妹妹给治好的了。”   林妹妹……林秋禾心理上忍不住抖了下,还没回过神就听到身边一个女子道:“我听闻,前些日子六皇子病了,众御医束手无策,也是林姑娘力挽狂澜的?”   宫中的事情一直压着,宁卿也曾经交代现在还不是时候千万不要透出去,林秋禾是连陈自晴都没有仔细提过的,怎么这人知道?   想到这里,她转头看过去,见是一个相貌端庄的女子,看年纪应当是比顾容还大上三两岁的样子。她不认得对方,只能微笑着开口:“宫中御医博学精深,我又怎么比得过呢?不过是有些家传的雕虫小技,能够入了宫中贵人的眼而已。”   绝口不提什么六皇子之病,也坚决不承认所谓的力挽狂澜的说法。   那女子闻言掩唇笑了起来,顾容在一旁注意到这边找了借口过来,笑着对林秋禾道:“你大约还不认识她,她是文定侯柳家的儿媳妇。”文定侯,皇后的母族。   只怕这消息,是皇后特意透给母族的吧?   想到这里,林秋禾态度就更随意了些,顾容在旁凑趣了几句,等到离开了那女子才道:“我姓陈闺名叫做湉幼,私下你我姓名相称就好。”   陈湉幼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容,拉着林秋禾说了一会儿的话又照顾着周围的几女,一时间这个角落气氛不错,不少人听到笑声都会不由自主地朝着这边看上两眼。   有人看的上林秋禾,自然也会有人心中不屑。对于那些隐约带着鄙夷的人林秋禾自然是躲得远远的。她自认不是抖M一个劲的往那些人跟前凑找虐。不过顾容的好意她还是心领了,至于新认识的几位朋友,她们也都热情的相约一起喝茶赏园子的春景。   林秋禾笑着一一应下,却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些都是应酬的客套话,除非收到帖子不然一般人也不会顺杆子往上爬。   临酒宴结束的时候,陈湉幼就拉着林秋禾一起告辞。   “恰好我们顺路,我就和林姑娘一起走了,也省的你费心。”陈湉幼与顾容关系不错,语气之间没了那些应酬的客套,“看你这样子,只怕这几个月都会忙着,我抽空了就过来看看。”   顾容笑着点头,又看了林秋禾一眼道:“湉幼与我也算是自小的交情,青衣我们三人算起来也是一起长大的。只可惜开春之后青衣就发宏愿说要进百寺拜佛还愿,不然今日会更热闹三分。”   “看起来我还是比不过青衣在你心中的位置呢。”陈湉幼笑着打趣,两人又说了几句,她这才和林秋禾一起离开。林秋禾来时是乘坐马车的,然而陈湉幼热情一路到后院门口还没说完话。她也不讲究,竟然跟着林秋禾上了她的马车,而不是邀请对方上文定侯府的马车。   林秋禾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笑着看向坐在对方的陈湉幼。   不知道这位顾容和皇后娘娘都特意介绍来的妇人究竟有什么事情想要托付她来做,或者说,她又有什么隐疾?想到这里,林秋禾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陈湉幼的身上。陈湉幼倒是落落大方,笑着道:“此时也无外人,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她说着挽袖子伸出手腕,道:“还要劳烦姑娘给我把把脉,看我身子还能调理好吗?”   马车上本不利于把脉,不过林秋禾出门也是随身带着药箱的。那了腕枕出来,吩咐前面赶车的张叔把速度放慢,尽量平稳她这才伸手给陈湉幼把脉。   左右两手都诊过脉,林秋禾又问了些平日里的琐碎问题,查看过舌苔等,这才道:“看脉象应当是四到五年前生产时伤了根本,这些年来虽然有所调养,但是身子还是偏虚。”   陈湉幼苦笑,觉得林秋禾说的太过于谦虚了。事实上,当年她差点就死在了产房。想起当时产房外面那句冰冷的“保孩子”,她此时都有些心中发寒。还好,一切都熬过去了,她没死。可是经历了一番生死的她自然也就不会再对柳侯夫人有什么孝顺、敬畏之心。自当年产下女儿之后,这五年来,她掌控着院子一个孩子都没有给侯府添。   而如今,那老女人终于熬不过侯爷一个一个的添着俏媚的侍婢,病倒不起了。皇后娘娘关心生母,还借着她入宫的机会推荐了这位还没有及笄却一手针灸压下了众御医的林姑娘给柳侯夫人看病。   她今日来,一来是不明真相的顾容想着林秋禾帮她看看身子,毕竟出嫁女子还是有儿子依靠才好。二来,则是她自己也想要看看这位林大夫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如今看来,盛名之下无虚士。林秋禾的医术并不是以讹传讹。得出这样的结论,她反而纠结了起来。若是不请林秋禾给柳侯夫人医治,只怕皇后那边不好交代。可是若是请了她,她真的是妙手回春的话……   她这几年的隐忍不就白费了吗?   陈湉幼异样的沉默让林秋禾有些不安,然而临下车的时候对方却依然是面带笑容,还说改日定当登门拜访。陈湉幼,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这样的疑惑并没有在林秋禾的心中停留太久,因为刚刚回去还没有来得及休息医馆中就迎来了一个客人——黑泽。   “王爷交代,让属下护送林大夫入宫,皇后心悸症发作。”黑泽额头上带着来不及擦的汗水,“姑娘带上药箱准备准备就入宫吧。”   皇后的心悸症据说是老毛病了,林秋禾之前也有耳闻,不过一直以来都有御医院里以白院判为首的白御医主治,怎么这会儿反而跑出宫来找她?   林秋禾让青黛把几个针囊都放进药箱,没有当面多问黑泽一句就带着人上了马车。黑泽迟疑了一下,跟着弯身上马车,笑着林秋禾开口:“林姑娘,王爷交代我把皇后的情况说给你听。”   林秋禾点头,示意他进车内坐下,然后让青黛递给他一条帕子擦汗。黑泽接过帕子谨慎地道谢,擦了一把汗才沉声说起了皇后病发的缘故。   今日午膳皇上留了宁卿在宫中用,下午继续讨论政事。等到一切忙完,皇上就说陈太妃之前抱怨宁卿许久不如后宫请安,又念叨起了他的婚事。两人就一起去了陈太妃宫中,当时皇后正陪着陈太妃连同德妃和刚入宫的秦修容一起摸牌。   当时几人难免就说起了宁卿的婚事,不过都被宁卿三言两语给遮掩了过去。太后转而问起了柳侯夫人的身子,皇后一开始还好说已经赐了御医下去照看柳侯夫人,当时还提到了林秋禾。   结果就是那个时候一个皇后宫中一个太监匆匆赶来,报上了文定侯府的噩耗。   柳侯夫人药石无效,过世了。   当时皇后就脸色发青,还没有站起来就一头倒了下去。要不是一旁的德妃和秦修容反应快扶住了她,只怕后果难料。然而就算是这样,也是祸福难料。宫中以白院判为首的御医都被招去了,然而到黑泽出宫皇后都没有醒过来。   “张章御医也已经赶去,王爷本来没有想过要叫林姑娘的,然而当时皇上开口……”这些都是宁卿让人转告黑泽的,黑泽心中明白就事无巨细把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林秋禾。   林秋禾听着黑泽的复述,神色几经变化虽然有些受到震动和不安,却也有些明白陈湉幼找上她主要是为了什么了。只是,为什么当时她没有开口?   她来不及细想陈湉幼的事情,又仔细询问了黑泽皇后的用药,还有白院判等人的治疗习惯。这些都是宫中秘闻,外界向来难以得到消息,然而她一开口询问黑泽就利索地说了出来。   见林秋禾目露惊讶,黑泽这才道:“王爷说林姑娘定然会问起这些,因此特意交代了人把这些话重复给属下听的。”   宁卿?林秋禾心中一动,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低头开始沉思有关皇后的病情。看起来,宁卿不见得乐意自己淌这一趟浑水。然而宁邵哲开口,只怕他也没办法只能派了黑泽来接她,让她在入宫之前能够对情况有更多的了解。   皇后的情况,看起来有点像是突发性心脏病呢。她想来有心悸的症状,这点也符合,加之得知自己母亲过世……林秋禾想了想,转头吩咐青黛:“把药箱中那瓶褐色的瓶子拿出来。”   她平日里闲来有空也有准备一些可以用于急救的药物,例如百毒解,金疮药等等。而“速效救心丸”也是她之前做出来的成药之一,虽然效果没有前世印象中的那么好,却也有一定的控制作用。   黑泽不便一直留在车内,正想离开之前听到林秋禾要拿药,下意识地就又重新坐回去。不一会儿,他就看到青黛拿出了一个褐色的小瓷瓶递给林秋禾。   林秋禾拿过瓷瓶打开,倒了两颗药丸在手中。药丸是黄豆大小的棕黄色,而随着药丸被倒出黑泽就敏锐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苦味。他飞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只见对方从堆叠的乌发只见抽出一根簪子然后轻轻地压扁、切开了药丸。   更加浓郁的药味蔓延开来,林秋禾满意地点了点头。   “药性保存完好,青黛,你另外取一个空瓶子装进入……”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考虑着用药量和药效才继续道:“六颗进去。”青黛依言行事,然后又看了看手中拿瓶大约还有十颗剂量的褐色瓶子,低声询问:“姑娘,这一瓶?”   “你随身带着。”林秋禾说着抬头看向对面的黑泽,露出笑容。   黑泽一愣,连忙低头道:“林姑娘放心,王爷曾经交代过万事以林姑娘为主,林姑娘如何说就如何去做。”他说着躬身起来,“属下去外面带路。”   黑泽有宁卿的腰牌可以一路带着林秋禾进入宫门直到后宫南门才停下,青黛第一次被带入这个位置,虽然只是被留下等待却也紧张地很。而黑泽则一路凭着腰牌带着林秋禾去了陈太妃的宫中。   这些是林秋禾之前就知道的,白院判表示皇后的症状不宜多动,而陈太妃对皇后也向来慈爱并不介意这些细节。   等到林秋禾进入的时候,陈太妃和宁邵哲坐在上首,而宁卿则在陈太妃左手侧的下方,他的对面是德妃和秦锦兰秦修容。黑泽被拦在了外面,林秋禾由宫中的宫女领着进来,见礼之后宁邵哲也没有多言语一句,就指着侧间道:“带林大夫给皇后看看。”   皇后这时候依然昏迷不醒,呼吸略微急促,从面部表情来看可以看得出来她就算是在昏迷之中也是很难受的。林秋禾背着药箱过去,先是跟张章等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净手诊脉,打开药箱准备下针刺激皇后的潜力让她先清醒过来。   这次由于张章的坐镇,她并未遭到几位御医的刁难。而这些人中也有一些是在雍三皇子遇刺中见到过的,总体而言大家的态度还算缓和。   张章看林秋禾准备用针,就低声询问了她准备刺激哪几个穴位。林秋禾一一报出穴位的名字,见张章摸着胡子思索就手微微一抖直接下针了。   她手下速度很快,刚刚围在一起还准备辩证一番的御医几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就猛然吐出一口浊气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娘娘,”一旁的宫女面带喜色,“您醒了?”   皇后微微眨眼,在意识恢复的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听到的噩耗,瞬间她的呼吸就急促起来,手用力地抓在心口的衣服上。林秋禾见状连忙让人散开,然后拿出药箱中的药倒出两粒就塞进了皇后的口中。   “水。”她低声吩咐,而一旁的张章则是反应最迅速的人直接递了一杯水过去,林秋禾照顾着皇后喝下药丸,吩咐宫女打开窗户透气。   这时候才有人反应过来,前去通报等在外面的几人,皇后娘娘已经醒过来了。   药效慢慢发作,皇后的脸色好看了不少,又喝了一杯水下去这才缓过劲来。林秋禾让开位置,张章等御医依次上前诊脉,确信皇后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宁邵哲的脸色略微好看了些,不过放在林秋禾身上的注意力就更多了起来。他看着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林秋禾,又看了一眼挡在她侧前方的张章,“皇后如今的情况,可以回宫吗?”   “皇后需要修养最少半个月。”白院判沉声说:“需要完全的静心修养,不能被任何事情打扰,伤神。”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本宫觉得已经好多了。”她说着看向宁邵哲,“皇上,臣妾无碍……”   “听御医的话。”宁邵哲过去坐在床边握住了皇后的手,“你要好好修养,这些天宫中的杂务就……”皇后手微微一紧,宁邵哲抬头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又道:“由陈太妃处理,德妃襄助。”   坐在一旁的陈太妃闻言笑了起来,道:“想要多懒些时日皇上也不许,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夫妻和睦我就放心了,这点宫中的琐事就不让皇后操心了。等到皇后康复了,定然会发现宫中一切如常。”   这也算是一种表示,皇后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而德妃就不能像陈太妃这般轻松应下。她心中虽然有些不忿竟然让陈太妃抢在了她前头,却依然是要跪下谢恩加保证会好好配合陈太妃的。   “本宫身子不好,这段时间就有劳太妃娘娘了。德妃,太妃是长辈,这些日子宫中事务处理当以太妃为主。你向来是个妥帖的人,我相信你。”皇后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德妃,“起身吧。”   既然皇上这么说了,皇后也不该小气,转而就对着陈太妃道:“回去本宫就让人把中宫的印章给太妃拿过来。”   陈太妃连忙摇头拒绝了,笑着道:“若是需要,到时候本宫让人过去跑一趟就是了。中宫的印章,还是放在中宫才让人安心。”   这件事情皆大欢喜的解决了,林秋禾被皇后叫到了身边,由她扶着一边上了皇后的轿子,而另外一边则是皇后所信重的一位方姑姑。轿子里面很大,林秋禾算是第一次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皇权阶级的奢华。宁卿的马车还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的,但是皇后的轿子,简直可以称之为房车了。   方姑姑亲自给林秋禾倒了茶递过去,低声道:“今天多亏了林大夫,若不是林大夫针灸之术远远超过那些御医,只怕娘娘就危险了。”这也是她趁机向皇后解释她昏迷时的事情,皇后点了下头笑着道:“其他的本宫不知道,但是林大夫喂给我的那两颗药丸所起到的作用,却是无法被任何人忽视的。到现在,本宫的口中还有些凉苦呢。”   林秋禾听到她试探药丸的事情,就露出了笑容,当着方姑姑的面重新打开了药箱把那个瓶子拿了出来。   “这里面还有四颗同样的药丸,若是皇后娘娘再出现类似的情况就立刻喂下,会缓解一些症状。”她说着要瓶子递了过去,方姑姑伸手接过才又递给皇后。皇后打开瓶子闻了下笑道:“正是这个味道。”她说着盖上瓶子重新递给方姑姑,然后才用充满审视的目光看向林秋禾。   “林大夫的医术,超乎我的想象。”她说着神色微微一变,想起引发她病症的那个噩耗,眼泪瞬间充盈了眼眶,低声抽泣:“只可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总有种每章字数在不自觉的增长的感觉~~~~~   这些天只顾着码字,才发现多了好多霸王票~~~   感谢   凡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16 22:29:30   凡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21 22:37:51   蓝千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30 10:30:13   蓝千年扔了一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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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夫,皇上让奴才请您过去。”这人是跟在宁邵哲身边的一名太监,林秋禾曾经见过两次,见他亲自过来就客气了一声,“有劳苏大人了。”   苏胜闻言笑得双眼都眯了起来,“奴才可不是什么大人,不敢当林大夫这么称呼,还请林大夫这边走吧。”   “有劳。”林秋禾又客气了一句,这才跟在苏胜后面走着,顺便低声打探情况,“不知道我师伯如今在何处?”不能直接问宁邵哲为何要见她,那就只能够旁敲侧击了。   苏胜回头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想到林大夫看着年纪小,问的问题却是门清呢。   “张御医如今正陪着皇上商讨皇后娘娘的病情。”他笑着说,不介意给在主子们心中印象不错的林秋禾卖一点好处,“另外,除了诸位御医之外,晋王殿下也在。奴才出来之前,殿下曾经交代奴才转达一句话给林大夫呢。说是傍晚时的针灸若是赶不及就推迟到明日。”   这话……似乎不用特别交代吧?   林秋禾一愣,有些不明白宁卿这话是什么意思。而一直等到进入小书房中,林秋禾才隐约明白宁卿的意思。几位御医已经聚在一起商讨皇后病情,场面热闹得很。而看到她出现,一群人安静了片刻等到她这边请安之后就立刻被白院判给叫住了。   白院判先是给林秋禾拱拱手,然后才道:“敢问林大夫,当时下针的那几个穴位可有什么讲究?”   而另外一名御医也凑上前来,“林大夫给皇后娘娘吃的药丸,都用了什么药材?”   “还有……”   “咳咳。”连续的咳嗽打断了这些心急如焚的御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宁卿手中一个白色的帕子捂着嘴,看到他们看过来就又咳嗽了几声,这才挪开帕子。   “各位,据我所知,各位御医的流派都不同,平日里面派系间的不同也让你们对本门的独门医术很是在意。”宁卿缓缓开口,语调平缓而没有任何的起伏,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诸位年纪可以当林秋禾父辈甚至是爷爷辈的御医们都变了脸色。   他就像是无所察觉一般,在略微停顿了之后接着道:“如今全京城都知道林姑娘立身之根本就是她家传的药方和针灸之术,诸位之前那般询问,难不成是想要拜师?”   林秋禾闻言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而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张章也跟着神色略微舒缓了一些,顺势开口:“当年师弟与我所学不同,师弟的一身绝学又都传给了秋禾。而我就算是同门的师伯也从不曾问过太过于涉及医术核心的东西,诸位还是好自为之的好。”   最后一句话中隐含的不悦和威胁呼之欲出,在场的御医们脸色都有些不大好看。而宁卿这个时候才冲着林秋禾使了个眼色,林秋禾一愣然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给她搭台子,唱完了红脸就给她机会唱白脸,还真是……她想着微微上前一步,开口。   “正如晋王殿下和师伯所言,详细的东西我并不能说太多。不过可以讲一下我给皇后娘娘诊脉之后的判断和下针的依据,而那药丸所用的药材也可以说出来大家一起商讨一番。”她脸上微笑和煦,没有任何的嘲讽和不满,反而平添了一分谦逊,“至于有些问题,若涉及师门秘密,还请恕秋禾不能多说。”   她这么一说,众人有了台阶下自然是不好再多做刁难,因此一群人就这么商量了起来。   这时候坐在上首的宁邵哲才看向了宁卿,对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过去两人说话。   “朕看你对林大夫可是格外关注。”宁邵哲说:“皇后之前还提醒过朕,说你好事将近。阿卿你我也算一起长大,这林大夫若真是叔父的女儿,你们两个可就是……”   他点到为止,并没有真的说出来。而宁卿则笑了下,看不出究竟有没有受他所说的话的影响。   “说起来,叔父找他女儿也这么多年了,这林大夫究竟是不是?还有,朕怎么听闻京城最近传言说叔父的女儿另有其人,不会是有人想要冒认皇亲国戚吧?”   宁卿微微摇头,“父亲已经派人去查了,至于林大夫,她的事情我已经跟父亲说过,父亲并没有反对我们的婚事。”   宁邵哲皱眉,“这么说她并不是咱们的妹妹了?”他说着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说叔父没有反对,那就是说他也不怎么赞同了?也是,林大夫的出身确实太低。若是有心人查起来不难发现她当初是陈家的卖身丫鬟。”   他说着视线落在了站在一群御医中依然不显得窘迫,侃侃而谈的林秋禾,“不过若是收为侍妾或者是侧妃的话,也足够了。”   “皇上,”宁卿缓缓开口,目光随着宁邵哲一样落在林秋禾得身上,但是丝毫没有宁邵哲的审视和评估。他看过去的眼神是全然的喜欢,“我此生如同父亲一般,只愿意娶一位妻子,再无她人。”   宁邵哲一愣,看向宁卿,见他出神地看向林秋禾无奈地摇头。   “朕都有些羡慕了,当年叔父为了婶母那般,而如今你也是……”私下的谈话中,宁邵哲丝毫不掩饰跟摄政王府一家亲近的关系,“这让朕想起了当初叔父说的话:‘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当时我年纪还小,而如今看来坐拥天下美人也不见得就真的是好事。”   宁卿闻言回头,毫不掩饰地笑了起来。   “皇上与皇后相知相守,又有红颜知己相伴左右,是世间多少男子羡慕不来的。”他说着冲着宁邵哲一眨眼,“可见皇上刚刚那话是多么言不由衷。”   宁邵哲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事实确实如同宁卿所说,皇后合他心意,端庄大方又不善妒,而后宫妃嫔虽然小有争执却也各有好处,让他舍弃哪一个他都是舍不得了。   为了一个女人而放弃他的后宫,这样的事情无论如何他是做不出来的。   #   文定侯府柳夫人的过世让整个京城都在夏天之前忙碌了起来,文定侯府这些年来虽然不显,族人官路也都走得普普通通却架不住出了一位皇后,且柳夫人还是皇后娘娘的生母。   听闻皇后娘娘因为柳夫人的噩耗都病倒了,因此京城中那些沉寂多年的侯门都热闹了起来。皇上登基这些年来越来越强势,对于侯门的打压和无视已经到了一个极致。由皇后的娘家人竟然全部是虚职,白领俸禄就可以见一二。若是侯门世家能够因为这次而重新进入皇上的视线,让他重视起来,也是好事一件。   加上最后皇上为了安抚皇后而下的旨意,文定侯夫人葬礼高出半级,一时间文定侯借着死老婆这件事在京城之中风头无二。   这样的盛事林秋禾自然是听闻了不少的传言的,她安坐医馆不想理会皇后母族的事情,偏偏每日里面过来看诊的人都会有意无意地说上两句,更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林秋禾是当日被召入宫的大夫之一,甚至想要从她这里打探消息的。   林秋禾自然是双唇紧闭,最后烦不胜烦甚至关上了医馆,接受秦氏姐妹的邀请一起去城外秦府的庄子上小住。   文定侯府停灵四十九天,而秦氏姐妹这次去避暑小住怎么也要十天,林秋禾算着等她回来想来这边也就冷静下来了。这次出行除了秦舒兰和陈自晴之外还有秦玉兰随性,自从秦锦兰入宫之后,秦舒兰和秦玉兰的关系也得到了缓和,虽然平日里面还会生闷气却也照顾这个妹妹不少。   四女一早出发等到快中午的时候就抵达了庄子,提前到的丫鬟们早已经收拾好了她们住的院子,等到四女一到就被迎进去洗漱沐浴,等到头发擦到半干出来,四女就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野味十足的“农家乐”。   她们居住的院子周边种了一圈的树,屋中阴凉舒服,对于林秋禾这种怕热的体制来说这里简直就是仙境。吃过午饭由红线把她头发一点点擦干她就舒服地倒在床上休息了。   这些天费心费神,加上一路的劳累她这一觉就睡到了夕阳西下,等到醒过来的时候才听到外间有刻意压低的说笑声。林秋禾缓缓坐起身,只觉得浑身都有种放松后的酸疼。她出声叫了红线进来,收拾好出去就见两个兰和陈自晴在外间坐着说笑,手中还都各自捧着一碗透着凉气的酸梅汤。   见林秋禾起身,陈自晴率先笑了起来。“我们还打赌说你什么时候能醒呢。”她说着对着两个兰伸手,“快把赌资拿出来,我就说她半个时辰内一定醒吧!”   林秋禾过去一旁的秋归连忙就送上了她那份酸梅汤,笑着解释:“姑娘说你向来怕热,这酸梅汤是一直拿冰水镇着的。此时喝正适合散散暑气。”   秦舒兰和秦玉兰笑着给了陈自晴一个银子打的花生角,笑着说:“拿去拿去,既然迎了钱改日记得请我们吃一顿好的才是。”   “就是,我们也不要太好的,就醉仙居的十二两就好。听闻十二两一桌,全是他们的拿手菜,另外还附送一壶醉仙居十年的陈酒呢。”林秋禾也跟着起哄,“既然是拿我当赌注,我自然也是不能缺席的。”   陈自晴笑着把花生角给秋归让她收起来,道:“那我可是要往里面贴钱了。这次可真的是亏大了,秋禾你也跟着她们一起欺负我。”众女就又笑了起来。   在庄子中住的几日果然是悠闲随意,每日里面林秋禾除了既定的时间看书练习针灸之外,就和几女一起去池塘边上钓鱼,采摘早熟的莲蓬吃莲子,甚至在知道这庄子上有几头正下奶的羊之后,还尝试着做了老酸奶吃。   冰镇酸奶的味道一下子就征服了几女的味蕾,林秋禾笑着提醒了秦玉兰两句,“这东西寒凉,三姑娘要少吃为妙。平日里面应当多吃些鱼肉和果蔬。”   秦玉兰闻言颇为激动,脸上一瞬间就升起了一丝绯红,半响才憋着劲道谢。   几女一口气把试着做的酸奶吃了个干净然后才想着这种消暑圣品应当给京中的家人送一些才是,转而就又让人送上了干净的羊奶,然后几女一起让人用线绳绑好袖子,跃跃欲试地开始做酸奶了。   今年的天气格外怪,冷的时候恨不得冷到人骨头里面,热起来却也是骄阳似火让人几乎不敢迈脚出门。就算是体内有寒毒的宁卿,在这样的天气也是懒得出门的。纵然他不会像旁人一样略微一热就是满身的汗水,却会从心里燥得难受。偏偏他又是体内有寒毒,那些冰镇的东西一律都要少吃,连冰山屋中都要少放一座。   因此,这个夏天他反而比常人要更难受一些。   还好,文定侯府的丧事并不需要他一个王爷天天过去帮忙,这些事情自然有人愿意凑上去,而宁卿在最初露了面之后就不怎么出门了。对外宣称自然是身体不适,修养中。   本来他还想邀了林秋禾,带着摄政王妃一起出京避暑呢,没有想到反而被秦家人给抢了先。   想到这里,宁卿微微摇头。出京避暑本来就只是借口,更何况借着文定侯府的丧事京城之后那些暗暗蛰伏的人如今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他一时之间还真的离不开。   想起那些人宁卿的眉头就微微皱起了,就在这时候外面响起了刻意放重的脚步声,片刻之后书房的门被敲响流苏的声音响起:“王爷,林姑娘从京外送了东西到王府。”   秋禾?   宁卿猛然抬头,“拿进来。”   流苏推门而入,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宁卿看着她把食盒放在一旁榻上的矮几上,心中一动跟着就起身走了过去。食盒打开,一股凉意就伴随着酸奶的味道蔓延开来。   “这是……”流苏微微一愣,不确定这酸味是食物本身就有的,还是说因为天气太热东西送来已经坏了。她犹豫地看向宁卿,却见他上前一步伸手拿起了用防水的羊皮纸包裹起来的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大致讲了一下在庄子上的悠闲生活晒幸福拉仇恨,然后说了一下送来的东西是什么,附上了做法和配方,最后表示这东西若是送来形状还没散就帮忙送去王妃那边一些。若是王妃喜欢就可以让府上的人照着方子做给王妃吃,最最后表示这东西虽然不错,但是依然是凉的,宁卿不可多吃。   宁卿看着上面不算娟秀的字迹,唇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蔓延开来。信还有一张他过了会儿才翻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酸奶的做法以及吃法。   “去让小厨房准备些新鲜的瓜果,玫瑰露、红豆之类的甜口东西也都准备点送过来。”东西还没入口,宁卿已经开始觉得浑身都透着一股清爽的凉意,坐在榻上又把林秋禾的信翻看了一遍,这才依依不舍地收了起来起身去书桌前给她写回信。   这边宁卿的回信来来回回光是开头就费了几张纸,而流苏那边的动作却是很快的。她回来的时候宁卿面前的那张信笺上面还是除了林秋禾的昵称一个“禾禾”之外再无一字。   “王爷?”流苏低声叫了下,“王爷是要放红豆还是玫瑰露,厨房那边还有些碎果仁和果酱,我也一并拿了过来。”   “不用。”宁卿说,“我那份什么都不放,你留下一份放在冰山旁冰镇着,把配料放食盒里面顺便去问一下母亲午睡醒了没有。”他说着拿毛笔在砚台上吸饱了水,然后又轻轻在砚台的边上过滤多余的墨水,确认毛笔头没有什么毛刺毛边这才落笔。   跟林秋禾的信一样,他摒除了那些咬文嚼字的语言,用大白话回复她。然而,他才写了两句流苏就回话,“王妃已经起身了,这会儿正好空闲。”   “很好。”宁卿冷静地说,看着信笺上那笔写坏了的字把笔放在一旁团起纸丢下去,“把这些东西都烧了,不要留痕迹。”   流苏低声应了,连忙拿出炭盆整理宁卿丢了一地写废了的信笺丢进去烧得干干净净然后才拿了出去找地方倒了。   而宁卿早就拎着食盒沿着回廊去了后院摄政王妃的院子中。冰凉的酸奶拌上果酱得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好评,就连宁羽也不得不承认林秋禾这个主意不错。   “当然了,如果一个人都像她那么注重吃的话,说不定也能够做到。”宁羽干巴巴地话让宁卿和王妃都无奈地笑了起来。而宁卿的回信,在当天城门关之前由黑泽送了出去。   林秋禾收到信的同时,还收到了一筐新鲜的西瓜,是宁卿让黑泽一路送过来的。   这简直是意外的惊喜,林秋禾笑着让人把那一筐的习惯都放进了冰窖里面,让人安排黑泽的住处。   “林姑娘,王爷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黑泽摇头拒绝了,“在下就不久留了。”   “可是,这个时辰只怕城门都关了吧?”林秋禾说着就笑了起来,“当然了,如果晋王殿下让你回去,自然是会给你随意出入的令牌的。”   黑泽点了下头,“劳烦林姑娘安排人喂食马匹。”   林秋禾没有过多客气,明白黑泽是听命行事因此好不耽搁就安排了一切,并且让黑泽吃了些简单不过却热乎乎的饭菜,又喝了些茶水。马匹很快就被喂饱送了回来,黑泽道谢之后迟疑地看了林秋禾一眼见她没有反应这才翻身上马离开了。   “看起来,晋王殿下似乎跟你私交不错。”陈自晴缓步走进了林秋禾得屋中,看了一眼林秋禾刚刚打开的信,坐在一旁道:“你送了酸奶过去,他还特意让人送了西瓜过来。”   林秋禾抬头看过去,随手把信夹在了书中,“实际上,那酸奶是要送给王妃的,至于西瓜也是王妃让人送来的。这些他信上都说了,还说王妃很喜欢酸奶。”   “但是,最近满京城的人都在说苏晓宁才是摄政王妃失散多年的女儿。”陈自晴担忧地看着林秋禾,“我不知道你究竟跟张御医或者是摄政王府有什么关系,但是秋禾,晋王殿下就算只是摄政王的养子,也是站在京城权利最顶端的几个人之一,他……”   陈自晴咬着下唇,一双眼睛担忧地看向林秋禾。   林秋禾微微扬眉,示意她没关系可以继续说下去。   “秋禾,无论如何你如今都只是一个女医者,身后就算是有张御医的整个师门,可是比起晋王殿□份和地位还是相差太多,你们之间……”陈自晴咬得下唇都渗出了鲜血,不时地停顿一下看着林秋禾的神色,“或者这么说,晋王殿下的婚事是不可能他说了算的。你懂吗?”   林秋禾迟疑地看着陈自晴,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自己的脸上。她有表现得那么明显吗,连不常见面的陈自晴都看出了端倪,那么其他人呢?   陈自晴看出了她的想法,苦笑:“我本来也没有多想,但是进来的时候你看信的表情实在是……你应该猜测到了大姐姐入宫之前曾经喜欢过某人吧,实际上我曾经有一次遇见了他们私下见面的场景。我当时没被发现,可是也看到了大姐姐的表情。你们,很像。”   陈自晴担忧地看着林秋禾,既然话已经说开她也就不再那么顾忌,下面反而说的更顺畅了一些。   “秋禾,大姐姐的婚事由不得她做主,因此她最后痛苦纠结,甚至病了一场忘记了之前的事情。当时府上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实际上我都知道。我看着她痛苦,看着她消瘦,看着她日渐憔悴,最后……最后绝望到重生。”陈自晴身子微微向前倾,担忧地看着林秋禾,“我害怕你被蒙蔽或者是被欺骗。”   “蒙蔽,欺骗?”林秋禾重复着这两个词,有些不解。   陈自晴低头看着自己几乎要扭成一团的手,“秋禾,晋王殿下,我并不熟悉。但是,如果他是认真的,我想他应该会告之父母。毕竟,婚姻大事想来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的话,男女之事……对于男人来说不过是一件风流韵事,对于女子来说却可能会毁了一生。你行差走错一步,都有可能会是万劫不复。秋禾,要小心……”   陈自晴越说声音越低,然而她的话却让林秋禾心中一紧,然后本来因为收到宁卿的回信而甜蜜的内心全然变成了冰冷。   是她这些日子过得太顺,所以得意忘形了吗?是她以为自己有些本事,不止在京城之中家喻户晓,连皇宫中的那些御医也比不过,所以自视甚高了吗?   她忘记了那些忌讳,一次次的肆意妄行,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小心和谨慎。所以她当初才敢胆大妄为地打了六皇子,虽然当时是为了治病。所以,她才会不等张章说话就给皇后下针,甚至喂她吃了药。若是以前的她,绝对不会这么冒失的。   林秋禾站了起来,挨着因为紧张还微微有些发抖的陈自晴一起坐下。她伸手搂着陈自晴的肩膀,低声说:“谢谢你提醒我,晴儿。”   她明白陈自晴是真的关心她,她把她当成除了秦家之外唯一的可以信任依赖的亲人,所以她才会说这些话甚至不惜在她面前暴露了秦府一力压下去的秘密。这份关心很纯粹,同时也让她感动。   她不知道该如何跟陈自晴解释她和宁卿的感情,他们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这些事情都是陈自晴所不知道的。   “相信我,我会小心谨慎注意一切的。”她低声说,“至于我跟晋王殿下,嗯,我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实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清楚。”她看着陈自晴张口想要说什么,连忙又道:“相信我,如果有一天可以的话,我会告诉你一切的。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不让任何人伤害我的。”   “那今天晚上我们一起睡。”陈自晴缓缓放松下来,决定还是信任林秋禾的判断和保证,“给我仔细讲讲你之前出京城的事情,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今天中秋~~~小禾禾的生日哦~~~滚动~~~   大家午安~~~~~   ☆、第89章 手术准备   在庄子中的生活简直可以说是一种享受,远离了京城的那些繁杂的事务,没有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某日几女在树荫下坐着钓鱼,秦舒兰还以开玩笑的语气让林秋禾给她们都把把脉,并且偷偷看了秦玉兰一眼。   秦玉兰的身子弱实际上有一大部分原因是被关的了,林秋禾只说了些调养的方式秦玉兰虽然看似很感激的道谢,但是还是让林秋禾不小心听到了她身边丫鬟的抱怨。说林大夫分明还是看不起庶出的秦玉兰,所以才连个药方都懒得开之类的话。   对此,林秋禾不过是笑笑就罢了。出来玩最重要的就是开心,更何况她跟秦玉兰实在没有什么交情,如果不是看在秦舒兰和陈自晴的面子上,她实在是懒得管秦玉兰这种人的——她虽然不缺钱,但是对于这种免费问诊也不怎么欢迎。特别是在当事人不知道领情感恩的情况下,林秋禾自觉不是圣母,懒得去照顾别人的小心思。   除此之外,在庄子的十多天对于林秋禾而言无外乎是一场舒适的度假。等到要收拾东西从庄子离开的时候,她都有些依依不舍甚至开始考虑要不要回去整理一下她的库房兑换成现银也在境外买一个田庄了。   累的时候过去住上一段时间放松放松,似乎也不错。嗯,或者还可以找宁卿帮忙寻找适合的庄子。林秋禾靠在马车上,迷迷糊糊地计划着购买田庄的事情,而马车缓慢地靠近京城,而速度也慢了下来到最后甚至停下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进城的队伍排了这么长?”秦舒兰从后面的车上过来,秦玉兰留在了她们的那辆马车上。林秋禾示意她上车,然后才让人去前面打探。   “也许是我们出城的这几天错过了什么消息。”陈自晴下意识地说,趴在窗户边上掀开帘子朝前面看去。然而,队伍实在是太长了,她看了片刻才叹息回身坐好,“可是,早几天府上接了酸奶让人过来的时候也没听说有事。”她说着转头看向林秋禾,“秋禾?”   林秋禾当时并不是只把酸奶送了摄政王府一处,实际上周府的顾容,孙府的孙梓棋,赵府的赵思思等人都收到了一些酸奶,而这些人回复有快有慢,最快的自然是当天晚上就送来西瓜的宁卿,而最慢的则是孙梓棋,她让人重新做好了一份酸奶送来给林秋禾等人品尝。   “昨天中午的时候,梓棋派人送来酸奶时并没有提到京城有什么事情发生……”林秋禾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么说如果京城真的出事的话,就是在昨天晚上。   派去前面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而且带回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昨天苏姑娘在去摄政王府的路上被人刺杀了。”因为秦府跟孙府的关系亲近,自然是知道众人传说中新科状元的义妹、京城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指的就是苏晓宁了。   林秋禾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猛然一紧,下意识地就开口问道:“苏姑娘呢?”   “这……”打探消息的小厮迟疑了一下,“这个小的没打听到,不过摄政王之后就下令封锁京城,不许出城,而就算是进城也会受到严格的审查。如今城门口已经被堵上了,想要出城的人和想要进城的人都在闹。”   “看起来,苏晓宁是摄政王女儿的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不然,摄政王怎么可能为了她而封锁京城呢?”秦舒兰等人没有林秋禾想得那么多,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之外这会儿也不过是略微感叹了两句。   林秋禾却是脸色几番变化,正想要劝几女掉头回庄子上再多停留几日时就听到一阵快马加鞭赶来的声音。   马车中的三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只见几匹马扬长而去,在片刻之后却又放慢速度掉头回来。这次林秋禾看到了马上的人,是宁卿!   她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起身下马车,幸而理智还在,提醒自己宁卿出城可能是为了追击刺杀苏晓宁的凶手。她若是贸然出声只怕会误了他的正事。   正想着,以宁卿为首的三匹马就朝着马车的车队这边赶来,最终停在了林秋禾所在的这辆马车前。   林秋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陈自晴,见她也担心地看着她就明白只怕之前她又表情外露,被陈自晴看出了端倪。思及此她略微往后靠了些,看着宁卿翻身下马走上前来才跟着秦舒兰她们一起下车。而另外一辆马车上等消息的秦玉兰此时也跑了过来,见到一路风尘的宁卿先是一愣下一秒就红着脸站在最前面行礼。   “诸位不用多礼。”宁卿沉声说,声音中透着疲累的嘶哑,听得林秋禾眉头直皱。他不会是从昨天苏晓宁遇刺之后就一直没有休息,熬到了现在吧?   宁卿却顾不上这么说,冰冷的目光一扫,沉声道:“如今京中混乱,在下受摄政王之命前来接林大夫入京。至于其他人,最好是先别入京城。”   “这怎么行!”秦舒兰却急了,根本顾不上宁卿的身份上前一步就反驳,“昨日我们就已经送了信给家中说要回去的。”这样突然停留在京外,怎么能行?她越想越急,转头就看向身后的林秋禾迟疑了一下去没有开口让林秋禾帮忙。在她看来,林秋禾也是无能为力,如果贸然开口只会让她为难。   “本王自会让人给秦府捎信。”宁卿皱着眉头,回头看了一眼,“黑雾,你带着林大夫入京。我们在这里耽搁的时间已经太久了。”   “是。”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然后宁卿身后两个一直没有扯下面巾黑雾上前一步请出了林秋禾,“林大夫请上马。”   林秋禾根本就不会骑马,这会儿在黑雾的帮助下上马等到黑雾也上来时她才反应过来,低头对秦舒兰和陈自晴劝道:“你们还是先回庄子吧,只怕这会儿京城里面也乱,你们回去也不见得是好事。”   这话说得颇为大胆,但是林秋禾也顾不上这许多,“放心,我会让人给秦府捎信的。”她说着接过黑雾递的面纱拦住口鼻。   宁卿见她准备好,这才低头看了一眼秦家姐妹和陈自晴,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就回身过去翻身上马,挥手下令:“走!”   看着远去的马匹,秦舒兰脸色变了几次想要跟上前却又没有勇气。最终还是一旁的陈自晴上前拦住了她。“我们还是先回庄子吧,不然按照现在的情况,只怕天黑也不见得能入城。若是晚上露宿在外面,凭借我们带的家丁和丫鬟只怕会不安全。”   秦玉兰听闻天黑不安全,连忙跟着上去劝秦舒兰:“二姐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不然入城的人越来越多,只怕咱们想回去都晚了。”   秦舒兰无奈,只得留下了两个小厮试着如今给秦府捎信,然而和大家一起掉头回了庄子中。   而林秋禾这边一路马匹颠婆,等到入京换马车的时候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黑雾在一旁照顾她,投了帕子给她擦脸洗手,又把先前准备好的外衫给她换了,这才退出去。她刚出去宁卿就弯身进了马车。   “遇刺的不止是苏晓宁,还有同行的皇上。”宁卿进来第一句话石破天惊,让林秋禾一时间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她隐隐意识到肯定不止苏晓宁遇刺了,然而怎么也没有想到另外一位能够影响到京城局势的遇刺者竟然是宁邵哲。   这么说,宁卿急着让她回京是为了宁邵哲的伤势了?   她想着一双眼睛就看了过去,宁卿脸色阴沉地点了下头,“皇上伤势颇重,虽然苏晓宁当时一力护着皇上,不过对方人多又早有准备,等到侍卫赶到的时候……”他说着摇头,“皇上如今还昏迷不醒,父亲虽然把消息给一力压了下去,可是要是一直这么耽搁下去,皇上再不露面只怕有些人就真的蠢蠢欲动了。”   本来想要谋杀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最后竟然杀了条大鱼。那些人要是知道真相,只怕能乐死了吧?   林秋禾心中吐槽了下,近距离看着宁卿干涩到已经裂开了细缝,连忙倒了杯茶递给他,“先喝些茶润润,然后再说皇上如今的情形。这里距离皇宫还是有断距离的。”   宁卿接过茶杯却没有喝,而是给出了另外一个消息。   “皇上如今还在摄政王府。”他说完才喝了一口茶水,温热的茶水顺着干涩已久的喉咙下去,宁卿这才觉得精神了些,接着给林秋禾讲目前的状况。   “因为苏晓宁拼死护驾,皇上身边除了一处致命伤之外其他的伤势不是特别严重。然而腹部的那一道伤口大约有三到四寸长,且伤及内腹,御医们束手无策。张章说你的针灸之术或许还有一线希望……”他说着叹了一口气,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就疲惫地靠在了马车侧壁上,担忧地看着林秋禾。   “除此之外,其他情况御医都已经稳住,而皇上如今略微发热,内腹依然在渗血不断。”也正是因为血一直没有被止住,所以无奈之下张章才提议了让林秋禾试试。他认真地看着林秋禾,“禾禾,若是你没有把握的话,就……”话说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放心,无论如何我会确保你的安全的。”   林秋禾一愣,脑子里乱乱的甚至一时没有意识到宁卿没有说出口的话还有另外一种暗示。她现在所想的是,皇上的伤势真的就那么严重了吗?   #   对于京城摄政王府里面在不安和焦急中等待的御医们来说,林秋禾这个屡次打御医院的御医们脸的人,实在是又可恨又……让人期待。最起码这一次,每个人都真心的期盼着她能够回来打脸的。因为这次如果皇上因为腹部的伤势而驾崩的话,依照摄政王的性格绝对会在推举大皇子登基之前杀了他们。而大皇子为了表达孝道说不定还会牵连他们家人……   林大夫,求打脸!求赶紧回京城打脸!   林秋禾就是在这样的期盼中回到京城,并且一路顺利地进入了摄政王府的。马车一路行驶到了名为泰安堂的院子门口才停下,宁卿先下车然后伸手扶住林秋禾下来。   两个人身后跟着黑雾和黑田,一路顺利地进到了房间里。   林秋禾敏锐地闻到了血腥味,外间的御医们看到他们立刻站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林秋禾被吓了一跳略微一扫,问道:“我师伯呢?”   “在内屋。”对她印象颇好的白院判说,“你……”   林秋禾举起手打断了他的话,注意到了一旁背着药箱的青黛,对着她点头,“用线绳帮我卷起袖子,另外,所有的银针都带了吗?”   “甲字号到丁字号的全部在里面。”青黛过去动作利索地把林秋禾的衣袖都绑了起来,然后把药箱交给她,“止血药我也放进去了一些。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很好。”林秋禾点头,伸手接过药箱然后拦住了宁卿,“你要进去就要先先换洗衣服。”宁卿一路风尘,而她最起码在车上已经换过了外衫。   她朝着那些御医点了下头,然后走近内屋。   内屋的血腥味更重了一些,事到临头林秋禾反而没了之前一路的紧张和不安,那些曾经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的注意事项如今大部分都被她抛诸脑后。她快步向前,甩开了跟她一起进来的白院判。   “师伯。”林秋禾看着神色凝重的张章,把药箱放在一旁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副干净地手套,然后才是针囊。她做这一切的同时跟张章交流看法,“皇上如今怎么样?”   “腹部还在渗血,体热在持续上升……”张章快速把现在的情况说清楚,林秋禾闻言拿着最长的丁字号的银针过去,张章和白院判一起帮她解开了宁邵哲腹部的包扎,露出狰狞的伤口。   林秋禾深呼吸着准备一只手探过去寻找穴位,而另外一只手调整着力度寻找下一针的手感。   “你带着手套,真的能够准确下针吗?”白院判微微皱眉,担忧地看着林秋禾的手提出质疑。林秋禾扬眉看了他一眼,手中的银针在一瞬间落了下去,几乎完全没入了宁邵哲的腹部,只留下一点点的针尾在皮肤上面。   她这才对着白院判点头,然后捻起其余的针,动作一次比一次快。张章在一旁拿着帕子给她擦拭额头的汗水,而白院判则不时地给宁邵哲把脉,确认他的情况或者是检查伤口。   “内出血的状态减轻了。”他惊喜地说,看向林秋禾的眼神更加震惊。林秋禾却没有理会这些,在最后一针落下去之后才后退了一步长长舒了一口气。   实际上,她利用了所知道的西医知识和中医针灸所结合,暂时止住了宁邵哲的失血状态。   “麻沸散,师伯?”   “第二次用是在两个时辰之前。”张章说,虽然宁邵哲一直昏迷不醒,但是麻沸散还是需要使用,不然的话只怕再之前宁邵哲就会因为疼痛和自身肌体的本能反应而死去。   林秋禾点了下头,看着腹部那道伤口发呆。她迟疑地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就连白院判都意识到了她可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白院判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下意识地看向张章。   张章示意他耐心等待。   而林秋禾的心中则进行着剧烈的争斗。她知道如果再拖下去,宁邵哲最多能够再活个两天就到头了,然而如果想要救治他的话,她也没有把握。   或者说,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做到哪一点。而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如果皇帝死了……她的手紧握了一下,心中十分确信摄政王妃和宁卿是不会放弃她的。   想到这里,她的手缓缓放开。   “我需要跟摄政王和晋王殿下谈谈。”   “这个时候?”张章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林秋禾跟她确认,“秋禾,什么事情不能等到……”   “必须是这个时候。”林秋禾坚持,“我需要跟他们谈谈。”   “林大夫,如果你有办法救治皇上的话,我想不需要跟任何谈,取得任何人的同意。”白院判此时开口,对于林秋禾坚持要跟摄政王和晋王谈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林秋禾一愣,然后点头。   “我明白,但是我还是需要跟他们谈一谈。”她说,神色坦然地看着白院判和张章。“有银针的止血作用,还有麻沸散的辅助,我想这点谈话的时间应该没问题。”   她态度温和,但是格外的坚持。说话间还把用过的手套取下来丢在了一旁的脏物篓中,一边朝着外面走一边解开捆着衣袖的线绳。到了外间,一群正在低声讨论的御医连忙看了过来,见林秋禾不说话就把目光投向了跟出来的张章。   “情况暂时稳定住,内出血已经停了。”张章对所有人点头,示意他们进去两个人帮白院判照顾宁邵哲,然后跟上林秋禾示意人去请摄政王。   #   “林秋禾要见我?”正在书房中处理紧急事件,想要这次刺杀的影响降低到最小程度的摄政王听了来人的传话立刻就皱起了眉头。他抬手示意书房中的其他人不要说话。“有关西宁干旱的事情,退后再议。我先离开一下,你们商讨如何抓住被困在京城的刺客。”   摄政王转身离开,那些正在议事的大臣们左右看看,等到外面脚步声消失才忍不住议论起那位“林秋禾”。   “是那个之前治疗过皇后的林秋禾?”其中一个人问道,而他身旁的人则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周阁老,“听闻之前府上小公子高烧不退,就是找了这位林秋禾姑娘给治好的?”   周大人摸着花白的胡子笑着,想起如今那健康,抱起来就双脚乱踢的小孙子,点了下头:“正是这位林大夫。之后,宫中六皇子的高热也是她治好的。”   在场的几位大人都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如今摄政王连她都请来,那皇上……”   此话一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最后还是周阁老摆摆手,“这些应该是御医们操心的事情,咱们如今是要把朝政稳住,绝对不能出乱子。”   有周阁老坐镇,众官员不过略微讨论就又回到了正题,而每个人心中都存着一个疑惑——那林秋禾究竟能救下皇上不能?   而摄政王快步走到了泰安堂的一个小房间中,里面宁卿、张章和林秋禾已经等在里面。见他进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摄政王眉头紧皱随意他们随意坐,然后一双眼直接就看向了林秋禾。   “不知道,你要见我有什么事?”   林秋禾看着摄政王面对她时出现的一些迟疑,笑了下:“我想师伯可以为我接下来的话作证。如果再没有办法治疗皇上腹部内部的伤势的话,他最多只能撑上三天。”   林秋禾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看向摄政王等待着他的反应。然而,摄政王根本就没有看向张章,反而对着她点头示意,“继续。”   她见状才继续往下说:“我有个办法,配合麻沸散把皇上腹部的伤口打开,然后治疗内腹的伤势。”   “你有办法?”摄政王皱眉,而林秋禾点头,“不过我不确定是否能成功。”   “若是不成功……”摄政王露出沉思的神色,而林秋禾直白地道:“那一样是死。”真想让病者家属签一个术前保证书,林秋禾实际上也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她毕竟只是医学院的学生,当年走关系进过手术室、急诊室实习,当过实习助手,可是要是让她主刀,她还真怕自己手一抖就把病床上的皇帝给捅死了。   想到这点,林秋禾心中一紧目光下意识地就转向了宁卿,“王爷若是不信,到时候可以让晋王殿下一起,由我说,晋王殿下做。”   宁卿虽然因为身中多种毒素,身体不好,但是也是跟着摄政王和他府中的供奉从小习武的,想来手应当很稳才是。   “我?”宁卿一愣,错愕地看向林秋禾,“我能帮你做什么?穴位我虽然认得,可是针灸……”   “不是针灸,而是把皇上内腹中破损腐坏的伤口腐肉清理掉,然后重新缝合起来。”林秋禾大着胆子说,“这样才能够真正止血,并且让伤口愈合。”   清理腐□□合伤口这些外伤的处理,本朝早有先例,然而内腹……   “你有几成把握?”摄政王沉吟片刻,就果断地做出了决定。林秋禾想了一下,“这个我要先检查伤口,之前白院判在屋中,我没敢检查内腹的伤势。”   “好。”摄政王沉声说,“先去检查伤势。”   然而,林秋禾却坐在原地没有动。摄政王回头看向她,“还有什么事?”   “我想要摄政王一句话,若是最后不成,保我一条性命。”林秋禾起身看向摄政王,等待着她的回答。   摄政王微微眯眼,看着这个他真正的失散多年的女儿,缓声道:“你放心,本王全程监看,只要不是你的责任,本王保证不会迁怒于你。”   摄政王当年把持朝政,一力辅佐当年不过十二岁的今上上位到他十六岁之后才缓缓放出了手中的权柄,交由宁邵哲开始处理朝政。如今他虽然处于半隐退状态,在朝政的力量和人脉却是真的可以在宁邵哲死后稳住形势,并且做到他所承诺的事情。   所以,林秋禾还是相信他的承诺和能量的。   得到摄政王的承诺,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实际上,对于她而言,既然被找回来加入了治疗宁邵哲的治疗御医团,那么宁邵哲是生是死就已经跟她的性命挂钩了。因此,一开始她虽然想过不要提出这种匪夷所思的、对于古人来说不亚于开膛破肚的治疗方法,但是在进入泰安堂看到那些愁眉不展的御医的时候,就改变了这个想法。   她清楚知道就算她不作为而宁邵哲死了,她也是会被牵连其中的。到时候那些饱含希望的御医在绝望之余疯起来,就算摄政王想要保她,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而如今,既然把摄政王给牵扯其中——摄政王在旁全程监看也在她的设想之中——那么,就算最后宁邵哲死亡,为了整个摄政王府,摄政王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之前在马车上的时候,宁卿那句没说完的话——“禾禾,若是你没有把握的话,就……”隐藏的意思其实就是这样了。因此,此时他被林秋禾算上当执行者,摄政王被拉去当“监工”,宁卿非但没有气恼反而从心底松了一口气。   而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不是林秋禾,还是宁卿又或者是摄政王,都只能进不能退了。   林秋禾没有再客气,直接把她的要求说出来。采光最佳的房间,照亮用的夜明珠,烛台等等。而且房间还要先杀菌,以及缝合伤口用的桑根线都是需要提前准备的。而且这里还没有整套的手术工具,手术刀,止血钳这些手术室常见工具这里都没有,也是一大难题。   林秋禾把要求一项一项说清楚,而被摄政王找来旁听兼当助手的御医们一个个听得满头大汗。   不过集合整个摄政王府和宫中御医之力,最后林秋禾讲出来的条件还是勉强达成了。等到最烈的酒被送到之后,林秋禾用筷子点了下放在唇上,确定度数在五十度以上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而房间,很巧合的当年摄政王深爱王妃,准备的产房就完全符合林秋禾的要求,而无影灯则用夜明珠聚成一堆来代替,削铁如泥的匕首,上好的桑根线……   可以说,万事俱备只差动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桑根线,查了点资料是古代用来缝合伤口的东西~~~~滚动~~~~肠线什么的现在还没这个条件啊~~~   禾禾要为古代人民推开医学界的新大门了~~~~   滚动~~~~   感谢   夙夜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8 23:43:16   滚动~~~~   大家午安~~   ☆、第90章 决定   “二号刀!”   “擦汗!”   “桑根线,丙字号银针。”   “镊子,烈酒棉球。”   “擦汗!”   “宁卿……”林秋禾低声叫了一声,“拿三号刀,帮我把那一节已经腐坏的部分切掉。”她说着让开了一些位置,让宁卿上前。宁卿按照她的指示小心翼翼地剔除掉腐坏的部分。“镊子。”林秋禾伸手,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探入宁邵哲的腹腔,捏起切除的部位丢在一旁。   一旁有人发出了干呕声,林秋禾皱眉,声音隔着口罩都带上明显的不满:“想吐的话就出去!”   “棉球。”她冷静了下,然后吩咐。棉球很快就递过来她小心翼翼地清理血水,然后缝合又一处的伤口。宁卿在完成他的那一部分工作之后就像之前一样站一旁,配合着帮她擦拭额头上几乎不停地往外冒出的汗水。   微微蠕动的内脏,血水,还有那些腐坏的部位,林秋禾一点点的清理着宁邵哲的腹腔。而一群御医从一开始的震惊、僵硬到最后的配合,也展示了他们强大的适应能力。她相信,这些人都是摄政王特意从那些御医中挑选出来的,相对能够更容易接受“手术”的御医。而具体表现就是,这些人处于御医群中的青壮年群体。   她一层层的缝合伤口,手最开始的时候还会偶尔颤抖一下,而现在已经麻木了。等到最外层的腹部被她缝合之后,她几乎能够听到身后所有人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脉搏。”林秋禾在停顿了片刻之后开口,声音干涩而嘶哑。而一直负责着这个的白院判开口的时候,声音也紧绷到了极致,“趋向平稳,且持续回升。”   成功了!   一时间,林秋禾心中只有这么一个念头。下一秒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软绵绵地往后倒去……   #   林秋禾安安静静地坐在窗户边上,看着外面盛开的荷花。她被安排在了摄政王府的芊墨园,那个她曾经暂时休息过的园子。园子中荷园如今开得正盛,然而除了林秋禾之外却没人有心情欣赏。   距离她成功给宁邵哲做完手术已经过去了三天了,宁邵哲在麻沸散的药效消失之后醒了过来,虽然依然在发热却神志正常。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只可惜他不能下床走动,并且大部分时间依然处于昏迷状态。而牵扯到这件机密中的所有人都被留在了摄政王府以避免消息外露,造成恐慌。   当然,这所有人中并不包含那些跟摄政王一起议事的朝中大臣。   而主导并且完成了这项手术的林秋禾,却只能在芊墨园中发呆,一次次回想手术中发生的事情和当时的感受。   “姑娘,午膳提来了。”青黛略微加重脚步把林秋禾从走神中叫醒,“晋王殿下知道姑娘怕热,特意让人多送了一份酸奶过来给姑娘消暑用。”   青黛进去,在外面桌子上摆放王府提供的膳食。   “听厨房说,这是王妃特意让人给你做得糖醋藕丁,还有清蒸鱼,酸梅汤。”青黛看到林秋禾从窗边走过来,脸上又带上了笑容。林秋禾点了头,坐下看着满桌的食物皱起眉头,“这些荤菜还是你端下去跟人分了吃吧。”   “那就只剩下糖醋藕丁和一盘子青菜了。”青黛担忧地看着林秋禾,“姑娘,这样下去你身子会受不了的。”   林秋禾摇摇头,“没事,过两天就好了。”当年她第一次进手术室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反应。没有想到如今她更近距离的亲手完成手术之后,竟然又一次起了这样的反应。“不要告诉其他人。”   毕竟是“借住”在摄政王府,还是以不给主人添麻烦为主。   青黛点了下头,把清蒸鱼和一份小羊排端出去的时候正巧遇上了过来的宁卿。   “晋王殿下。”青黛屈膝行礼,而宁卿看了一眼她撤下去的菜皱起了眉头,他抬手示意青黛不用顾忌他,然后才走进去坐在了饭桌的另外一边,“你就吃这些?”   林秋禾笑了,“我只是这些日子想吃素而已。”   “你瘦了许多。”宁卿皱眉,“看起来那天的事情,对你而言影响不小。”他说着看向了门外,“青黛让厨房再做一份酿豆腐,一份开水白菜送来。”   宁卿添了这两道菜监督外加陪伴林秋禾用了膳,这才一人一碗酸奶消暑。   “皇上刚刚醒了过来,吃了一些容易消化的粥。”宁卿放下空空的碗舒了一口气,“他提出要见你。有关‘手术’的事情,因为父亲、我和张章的存在,没有人敢抹杀你的功劳。”他说着看向林秋禾,“说实话,我有些挫败感。”   林秋禾扬眉看向他,把吃了一半的酸奶放在桌子上,等待着宁卿继续说下去。   “我是说,我当初还自信满满,想着为你争取一个郡主的名分。”他苦笑,“我想你现在已经办到了。而我,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一旁看着。这种让你一个人经历的感觉,不是那么好。”   “……”林秋禾轻轻咬着下唇避开宁卿的眼神,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我想,我可能并没有那么急切的想要成为‘郡主’。宁卿,”她说着偷偷抬眼看了宁卿一眼,“我可能会想要其他的东西。”   宁卿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会这么说,愣怔了片刻才回过神。   “你想要什么?”他问,“也许我可以帮你。”   “我……”林秋禾咬着唇,想起她醒过来之后就在她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想法,“我想继续下去,我是说‘手术’。我有能力帮助那些真的需要的人。而如果皇上愿意支持的话,我就不会被视为异端,甚至能够把这个救人的方式,这种医术传扬开来。”   她紧张地看着宁卿,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对方有什么样的反应。是支持,还是反驳?她本人如今其实也是陷入纠结的状态,不知道这个决定到底对不对。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究竟有多大的能力,她想要试试她究竟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在拿起“手术刀”给这个全天下地位最为尊崇的人划开腹部伤口的时候,她突然明白,无论如何她都不是这个世界土生土长的人,她跟这个世界有着本质的差别。她或许努力想要融入这样的生活,但是前世那二十多年的教育完全不能因为这里的生活而被完全抹杀。   她有独立的人格,她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哪怕她再也无法回去,哪怕她爱他。她也不愿意因为婚姻而让自己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后宅女子。   她想拥有属于自己的那片天空,而且她意识到她能!   而不知道林秋禾这几日复杂想法的宁卿此时却是微微皱起眉头,回想起“手术”过程中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以及林秋禾连着吃素几日的事实。他所担心的从来不是林秋禾太优秀,只是如果这是她所想要的结果的话……   宁卿想着微微抿在一起的双唇就勾了起来,露出一个林秋禾意料之外的笑容。   “既然你有想法,那我自然应该全力支持才对。”他缓缓地说,似乎每一个字都包含着他的心意,“不要觉得不安,秋禾,我曾经说过‘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身后支持你,或者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的”,你还记得吗?”   林秋禾这才实实在在地松了一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记得。”她低声说,那是在她入宫为六皇子诊治之前,宁卿在马车中所说的话。而谁又能够想到,不过是几个月的功夫,她不止治愈了六皇子,还急救了皇后,甚至到如今动用西医的外科手术救了皇上。   而这一路走来,就如同宁卿所说,他一直守护着她。每一次都为她做好最妥帖的安排,最安全的后路。甚至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也是他如同奇迹一般突然出现的。   她抬头,一双眼睛氤氲着淡淡的水汽。   “谢谢你,宁卿。”   #   因为京中的事情,五六月似乎转眼即过。对于那些平头百姓来说,他们只感觉到了前些日子摄政王府的势力之大,而对于那些还不够级别却敏锐的官员来说,他们意识到上层似乎出现了一种震荡。   而那些知道真相,并且承担着大部分压力的人却在庆祝宁邵哲在半个月后重新出现在早朝。   “姑娘,我们可以回去了。”青黛一路快走,进了屋这才略微缓了下兴奋的呼吸看向林秋禾。虽然摄政王府很大,依照摄政王妃对林秋禾的喜爱也并未限制她四处走动,然而借住毕竟是借住,就连青黛这些日子都觉得有些气闷。   林秋禾闻言把手中写了一半的奏折小心翼翼地吹干,这才抬头看向一脸高兴的青黛。   “姑娘,咱们出来这么久,还是赶紧回医馆看看吧。”她说着过去,用眼神询问:“奴婢这就收拾东西。”   林秋禾无奈地摇头,“我们在王府上住了这么久,怎么也应当过去跟王妃道谢的。”她说着看了一眼袖子上不小心沾染的墨汁,“你先取一套衣服给我替换,让人去问问王妃此时可方便见人。”   林秋禾这边说话间换好了衣服,重新绾了一个简单地发髻。而派去询问的丫鬟也回了话,说是王妃这会儿正在教宁羽管家并不算忙碌,林秋禾随时都可以过去。由此也可以看出王妃对林秋禾的喜爱,对她也并没有什么避忌。   主仆二人一通收拾,等出了芊墨园的门就正巧看到从隔壁院中出来的苏晓宁。   “啊,林姑娘。”苏晓宁目露惊讶,看着林秋禾手中的东西露出了然的笑容,“你也是去跟王妃辞别的?”她说着走过去,身边的丫鬟小春则拎着一个包袱,过去对着林秋禾行礼后就站在了一侧。   苏晓宁虽然冒死救了宁邵哲,然而她身上的伤势反而并不算重。最起码,没有到要林秋禾出手的阶段。而当时宁邵哲病危,大部分御医都是聚在了泰安堂之内,只留了两个擅长外伤的御医和一位女医者照顾苏晓宁。   而林秋禾也是在三四天之后才从宁羽口中得知苏晓宁还留在摄政王府养伤的。   “苏姑娘的伤,还没好吧?”林秋禾看着苏晓宁有些苍白的脸色,因为她的伤大部分在身上有着衣服遮掩,林秋禾也不确定她究竟伤得如何。倒是苏晓宁闻言露出了一丝笑容,道:“不过是些皮外伤,御医交代只要好好修养就可以了。我在王府耽搁时间已久,家中哥哥也颇为担忧实在是不好意思再赖在这里了。”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有些苦涩。当初孙韶喆在宁邵哲面前露出了摄政王府的玉佩,宁邵哲询问之后就立刻让人带她入宫。这一切本就跟她预想的一模一样,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在宁邵哲亲自带她去摄政王府的路上竟然会遭遇刺杀。   之后,宁邵哲命悬一线,如今好不容易好些就要稳定朝政,至于她的身份竟然就又这么耽搁了下去。   难不成,这就是老天的意思,让她在认亲的道路上走得如此艰难?!   想到这里,苏晓宁忍不住看向林秋禾那张脸,漂亮、美丽什么的,她丝毫不输给林秋禾,然而却输给了她与王妃的那一份神似。若是她长得是面前的这张脸,也许摄政王早就不再疑虑早早就认下她这个女儿了吧?   一瞬间,她心中转过无数的念头,最后却是笑着道:“既然遇上,不如我们同去?”   无论如何,苏晓宁在大部分时间里面还是表现得大方得体,对人的态度也是如沐春风一般。林秋禾自然不好拒绝她,两人同行为了照顾苏晓宁她放慢了脚步,等到王妃院子的时候就看到绿翡站在廊檐下等着,一见她们过来就立刻扬声叫了声,匆忙带着小丫鬟过去迎了她们进屋。   屋内宁羽正在书桌后面翻开王府的账册见林秋禾和苏晓宁一起进去愣了一下,然后合上账册让身边的丫鬟收好这才过去不怎么情愿地跟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叫人上茶。   “等等,还是上酸奶吧。”就在玳瑁要去吩咐小丫鬟的时候,宁羽又叫住,“如今天气热,让人上了酸奶配上蜜红豆。”她说着看向林秋禾和苏晓宁,“你们想配什么吃?”   “碎果仁就好。”林秋禾淡淡笑了下,意识到了宁羽的恶作剧却没有为苏晓宁说什么。   一旁王妃则吩咐,“我就要一些香瓜丁配着用。”   “苏姑娘呢,想要吃什么口味的?”宁羽赶在王妃之前开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晓宁想要看她露怯。然而苏晓宁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难倒的,她虽然不知道酸奶为何物——当初送往孙家那一份是指名给了孙梓棋的,苏晓宁并未得见——然而却从四个人不同的选择中得出了结论。   因此,见宁羽得意地看着她,她也不过是笑着道:“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如同王妃一般放写时令水果切成的丁就可以了。”   不提宁羽没有能够看到苏晓宁出丑的失望,这边林秋禾送上了准备好的小谢礼,一个放了药材和香料可以安神的枕头。   “我手艺粗陋,因此只做了枕头的芯子。”她笑着递过去,“之前听闻王妃这些日子休息不好,就匆匆调了些香料在枕芯的配料中,用以安神。”   王妃接过去凑上前闻了一下,只觉得淡淡的香味闻着格外舒适就立刻吩咐玳瑁去打开某个柜子拿出了合适的枕套套上去,然后左右看了看才让人放在了内屋的床上。   “我很喜欢。”王妃说,“秋禾费心了。”   苏晓宁看着那做工真心粗陋的枕芯,心中对林秋禾送出的谢礼可谓是鄙夷到了极点,然而脸上却带着笑容凑趣道:“林姑娘学医果然是学以致用,不像我没有林姑娘的巧思手也笨拙,只能请王妃见谅了。”   她说着送上了包袱,一旁的玳瑁接过见王妃并没有打开看的意思就收了起来。而王妃则笑着道:“晓宁如今身上还带伤,王府虽然不如孙府便利,然而药材却是有好的,不如等伤势养好在回去?”   苏晓宁看着包袱被收起来,心中忍不住有些失望,对于一旁事事似乎不经心却偏偏样样都在王妃面前压了她一头的林秋禾也是暗含恼怒。听到王妃的话她才抬头笑着道:“王妃知道的,我是自幼被孙家收养的,如今只余下我跟哥哥相依为命,这些日子哥哥也为我担忧不已,我该回去了。孙家虽然不是我的家,却也是我的家。”   说着她眼角就湿润了,一旁的宁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才阴阳怪气地开口:“苏姑娘对家人还真是用情颇深呢。”   “就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才更渴望家人的温暖。”苏晓宁眼中带泪,唇角带笑,看着格外惹人怜惜,“宁姑娘自幼有父母疼爱,兄长纵容,自然是不懂得我这种人的辛酸之处的。”她说着又是歉然一笑,“是我的错,竟然说这种话。这些日子我在王府住,王府上下对我都很好,我心中感激……”   林秋禾看着苏晓宁和王妃说话,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成功的小白花,比起轻舞来说苏晓宁总是擅长把自己的位置放得很低,然后引起别人的怜惜。至于轻舞,不得不说她就算是嘴上谦卑,实际上被那些公子哥儿、文人墨客捧出来的骄傲还是让她显得多了一分与身份不符的傲气。   不过也说不定那些人就是爱她这股子傲气也说不定。   回到了阔别近一个月的医馆,林秋禾累得只想到头睡上一天一夜,然而东西都还没有收拾好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你们姑娘如今可好?”   “姑娘还好,只是这些日子有些累。”青黛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响起,林秋禾回身过去开门,就见陈自晴和秦舒兰两人站在廊檐下来而青黛正准备敲门。   “秋禾!”陈自晴一见她双眼一亮就露出了笑容,“你瘦了些,不过看你还好我就放心了。”她说着就过去,一旁的秦舒兰随行虽然没有说话不过一双眼睛也是上下打量了林秋禾几遍。   “快进来吧。”林秋禾笑着让开门,“青黛先下去休息吧,让红线她们上些茶水和点心。”   陈自晴这才意识到林秋禾在摄政王府这么多日子,今天才回来肯定很累了。她歉意地笑了下,正想开口就被林秋禾阻止了。“你们也没事就好了,我当时进城之后就被直接带入摄政王府没有想到竟然一直住到今天才出来,完全跟外界脱节了。”   她说着看向秦舒兰,解释:“之后我曾经托晋王殿下给秦府送信的。”   秦舒兰点头,“林姐姐放心,晋王殿下当天就送了信去秦府。”她说着笑了起来,凑到林秋禾的身边想问摄政王府的事情,然而忍了又忍才在陈自晴警告的眼神下开口换了个话题。   “听闻苏姑娘这些日子也都住在摄政王府,今天是跟你一起回了孙府的?”她说着双眼就微微发亮,“不是说她伤重才留在王府修养,还请了林姐姐去的吗?”   “二妹妹!”陈自晴不悦地开口阻止了秦舒兰继续问下去,“事关孙姑娘,不是我们可以随意问的。”她说着转头看向林秋禾,“我们当时在城外又多耽搁了三天,第四天家中就派人去接我们回来了。之后京中虽然戒严了一些却没有之前的紧张,我和二妹妹跟家里人打探了一些消息,然而都被堵了回去。”   秦舒兰不开心地撇了下唇角,“都把我们当小孩子一样哄。要真是苏晓宁遇刺的话,我想摄政王也不可能真的就这么紧张。更何况,祖父每日里都去摄政王府,皇上又连着多日未上早朝!”   “噤声!”林秋禾和陈自晴同时开口,林秋禾是警告,而陈自晴则是真正的恼火了。   “二妹妹,若是你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就无外乎家人什么都不肯告诉你了。”陈自晴气得小脸涨红,“你还记得出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我……”秦锦兰不服气地看着陈自晴,在她的坚持下低头道歉,“对不起,我不应该问这些,也不该说这些的。”她说着身形都往里缩了缩,“我错了,晴儿姐姐。”   陈自晴这才慢慢舒了一口气,放缓了语调道:“二妹妹,还要几个月你就该过十四岁生辰了,难道这样的道理还不懂吗?有些事情,大家不说自然有不说的道理。难不成你觉得全天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别人都看不出来吗?”   “既然大部分人都看出了问题,为什么别人都不说偏偏是你去说呢?”   陈自晴一言一语缓声劝说着秦舒兰,看到她眉宇之间露出沉思的神色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林秋禾道:“你别介意,今日的话入了我们耳就再不会有第四人知道。”她心知林秋禾牵扯到摄政王府的事情中,只怕有什么不好的话传出去对她影响不好了。   林秋禾点头,“你是个妥帖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   秦舒兰在两人说话间起身亲自过去倒了一杯茶端到了林秋禾的跟前,“林姐姐,是我不懂事,言语之间有失。还请林姐姐看在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不与我计较。我给姐姐赔罪了。”   林秋禾看着秦舒兰如此,一愣却也笑了起来。她接过茶一口饮尽这才放下道:“好了,茶我也喝了,你也不必耿耿于怀。今日的事情,就当时长一个教训,你以后记在心中就是了。”   秦舒兰却又转身给陈自晴倒了茶赔罪,最后才又跟两人坐在一起听陈自晴讲这些天京中的事情,不时地补上一两句。她并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陈自晴一言一句皆是为了她好,林秋禾也从不与她的一些小性子计较。之前在庄子的时候,她暗示林秋禾帮秦玉兰看诊,谁知道秦玉兰不领情不说,还私下让身边的人传林秋禾的坏话。   这些林秋禾都没有迁怒与她,她言语有失,林秋禾也帮忙遮掩一二。她又如何不知道林秋禾对她的好,因此被训斥之后的羞恼过去,秦舒兰左思右想还是真心实意地跟这两位姐姐道歉。   等到送走了依然带着一些担忧的陈自晴和放下心事又恢复了大方开朗的秦舒兰,林秋禾疲惫地倒在了床上,红线过去帮她脱了鞋袜,又松开了发髻。小丫鬟端了热水进来帮她泡脚,而红线则让林秋禾靠在靠枕上帮她梳头发活络头皮的血液。   而享受着这种待遇的林秋禾则眯着眼睛,虽然疲惫却还是忍不住回想之前陈自晴说的一切。   就算摄政王以苏晓宁的名义曾经严封京城三天,却依然没有认下她。而朝中的大臣这半个多月来也是发生了不少的起伏,有两家被抄家,全家没入监狱秋后问斩,而还有更多的则是往西流放千里去了干旱的西北边境。   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人中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别人不知道,林秋禾却是清楚只怕这些落马的人都是牵扯到了宁邵哲这次遇刺的事件里面。摄政王和宁卿父子两人这一次雷厉风行,虽然她没有私下问过宁卿事情的进展,然而就像陈自晴私下猜测的那样,若不是元凶已经被抓,京城是绝对不会放松警惕允许人出入的。   而现在,她唯一确定的就是苏晓宁,究竟在这一次刺杀中扮演着什么角色?究竟她才是无辜的受害者,还是说宁邵哲被她所牵连了?   若是第二种可能的话,摄政王府当初的种种筹谋放在有心人眼中,只怕就是对皇位图谋不轨了吧?每次想到这些,她都隐隐有些不安,可陈自晴带来的消息却让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宁邵哲重伤之际,有着摄政王和宁卿在外活动又怎么可能会让舆论倒向对他们不利的地步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撒花~~~~   女主开外科手术的外挂是建立在手术其实并不是很复杂,大部分其实就是缝合步骤,而女主前世曾经当过实习助手,经历过这些的——这里文中有提过的。   另外关于有的亲提到的针灸作用太大的问题,实际上,女主所处的时代的针灸发展跟她前世完全不同,首先就是穴位上的发现,几乎少了一半左右。所以当时女主制作针灸小铜人的时候是通过男主而不是张章,因为这涉及到了很多未知穴位的暴露。   另外就是古代医术不够发达的情况下,一场感冒发烧可能都会致命,所以才会凸显得女主针灸效果特别好~~~   滚动~~~~   感谢   蓝千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09 22:36:11   大家午安~~~   哦哦哦,最后推荐朋友的一篇文~~基友新坑:   女主她真的是个美人   ☆、第91章 庸医害人   “这件事情……”   “不可如此……”   “……摄政王此举实乃不智……”   “……恳请皇上下令斥责摄政王……”   断断续续地声音从书房中传出来,守在门外的太监张宝此时就假装自己是聋子一样低头守在门口,看也不看侧立在一旁拒绝了通传的摄政王殿下。   书房里的那些大人,还真的是……自寻死路啊!   而书房之内,宁邵哲头疼地听着那些大臣们发泄他们的不满和抗议,最终忍不住伸手敲了敲桌子。   书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也被身边的人拉了一把暗示。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宁邵哲,而这位年轻却已经把持朝政多年的帝王脸上带着明显不悦地神色,“这些事情,你们各自撰写奏章送上来,若是没有要紧事就都散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宁邵哲这个态度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对摄政王不满呢,还是对他们不满?然而,既然皇上已经开口,他们只能够一一告退。等到出来的时候看到书房外面侧立等着的摄政王时,不少人都变了脸色讪讪地行礼然后匆匆离开。   等到这些大臣都离开,书房里面才传来宁邵哲的声音。   “皇叔,是你在外面?”那些大臣出去书房时瞬间的安静让宁邵哲意识到了什么,因此才这么叫了一声。摄政王整了整衣衫,然后才在宁邵哲的招呼中进去。   此时书房中已经弥漫了一股子的药味,宁邵哲面前则摆了一个空碗一旁的太监见摄政王进去连忙过去收了空碗退下。摄政王上前担忧地看了看宁邵哲,这才沉声开口:“皇上应当注意身体,政务永远处理不完。”   他丝毫没有提及之前在外面听到那些大臣攻击他的事情,脸上甚至还露出了一丝笑容看向宁邵哲那张微微有些扭曲的脸。他走到一旁从太监手中接过茶杯亲自倒了一杯玫瑰露递过去,“林大夫交代的,喝了药之后可以喝一杯玫瑰露。”   宁邵哲苦着一张脸,似乎想要拒绝然而最后却还是接过去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玫瑰露。   “林秋禾开的这药也太难喝了。”他最终没忍住抱怨了一句,示意摄政王坐下说话:“不过缓解疼痛确实管用。皇叔此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此次牵连到刺杀事件,与雍尚等国有关系的朝中官员都已经按照皇上意思定罪关押,而当时参与刺杀的人皆一口咬定是为了刺杀苏晓宁,与皇上无关……”   “放屁!”宁邵哲忍不住爆粗口打断了摄政王的话,“要不是朕命大,只怕这会儿都躺在皇陵里了,竟然还敢说目标不是朕!”他气恼之下呼吸急促,扯动了腹部的伤口。药效作用下微微发疼的伤口提醒了他,宁邵哲的情绪慢慢缓和下来,却依然带着明显的不悦,“就如同那些朝中的大臣一样,以为叛徒都被抓起来,就开始使劲的攻击朝中的敌对方,根本就不知道以大局为重。真以为朕就这么顾惜这一条性命吗?”   “皇上当初不过十多岁就敢于亲赴战场,心中的胸怀大志自然不是那些文人所能够明白的。”摄政王声调缓和,很有效的让宁邵哲平静了下来,“至于来自那些大臣的攻击,皇上你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从来不在乎这些。”   “是啊。”还好你从来不在乎。宁邵哲感叹了一句,心中明白若是摄政王对皇位有野心,那么当年登上皇位的人怎么可能是才十多岁的自己呢?又怎么可能教会他处理朝政,处理那些大臣之间的矛盾和派别,最后利索地放权呢?“那些人只顾着盯着自己的蝇头小利,早已经忘记了朝廷选拔人才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的大臣,要他们何用!”   “陛下万不可听信一人之言,朝中大臣虽然各有私欲,却也不会因此就罔顾国事。皇上重伤之时,若不是他们一力承担起压力,只凭我一人也无法稳定全局的。”摄政王连忙劝诫,不管宁邵哲是故意表现出来给他看,还是真心对那些大臣不满,他都要把该说的话说出来。   而之后这全天下最尊贵的叔侄两人才开始正式商讨一些政事,等到这些都结束之后,宁邵哲让人收拾了书桌两人换了位置隔着矮几坐在罗汉榻上这才又换上了轻松的话题。   “那个苏晓宁,真的不是皇叔的女儿?”宁邵哲听摄政王说完有关苏晓宁的调查之后有些错愕,他之前以为长相与摄政王妃有些相似的林秋禾是摄政王当年遗失的女儿,然而又看到了苏晓宁兄妹身上的金锁玉佩——没有人知道,实际上这一对的金锁玉佩是当年还是王爷的宁邵哲送的,特意刻上了摄政王府的印记。   因此在看到那金锁玉佩的时候,他比任何人都确定这正是当年他送出去的礼物。所以才会激动之下带着苏晓宁去摄政王府,遭遇了早就埋伏好的刺杀。   而此时,摄政王竟然说苏晓宁不是他的女儿。一时之间,宁邵哲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摄政王语带惋惜,“事实上这个消息早在月余之前就确定了。只是苏姑娘她一心想要找到失散多年的亲人,王妃有些不忍这才没有说出去。”   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晓宁竟然会因此而找上了皇上,还真是一个胆大到让人无法掌控的女子。   “原来如此。”宁邵哲若有所思,片刻后才道:“苏晓宁为了救朕,身上受了几处伤,虽然御医说不严重,不过对于一个女子来说若是身上留疤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他说着提高声音叫了外面的张宝,“去御医院让人取三盒雪肌膏,赐予孙府的苏姑娘。传朕口谕,定然要让苏姑娘好好修养,若是药膏不够就与孙韶喆说。”   话中的意思竟然隐隐有种定然要苏晓宁身上丝毫不留伤疤的意思,张宝领旨退下。一旁听着宁邵哲吩咐的摄政王则眉头微微皱起,想到了一种可能。   #   “你说林秋禾那个医馆开门了?!”本来还懒洋洋靠在软榻上休息的轻舞猛然坐直了身子,而一旁的丫鬟侍舞则露出了一丝得意地笑容,“奴婢也是无意听人提起的,特意让人去打听了一二,听闻几天前她就从摄政王府搬了出来,昨天才重新打开医馆做生意。”   侍舞说着凑上前,压低了声音看向轻舞,“姑娘,咱们之前计划好的事情是不是也该开始了?”   轻舞漂亮的眼睛流转之间带出了无限的风情,听到侍舞这么说更是露出了一丝冷然。“当然了,敢于羞辱我的人,都应该去死才对!”她说着双手紧握看向侍舞:“人你都找好了吗?”   “姑娘放心,人都是可靠的,定然会让那位林大夫声名狼藉的。”侍舞眼中的怨恨只会比轻舞更浓郁,想起一开始林秋禾对她的羞辱,她就恨不得到时候林秋禾声名扫地的时候,她能够在旁边围观甚至落井下石奚落上几句话。因此,她更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蛊惑:“若是不能亲眼看到那样的场面,还真是有些可惜呢。”   轻舞抱着一样的想法,“既然如此,等到那一日,咱们就过去一趟凑凑热闹好了。”   而这些林秋禾全然不知道,更是没有想到因为宁卿的关系让某对心理阴暗的主仆盯上了自己。医馆重新开业,虽然生意并不算太忙每日里面卖出去的防中暑的药物却也不少。六七月份正是天气最炎热的时候,富贵人家有钱买冰取凉,而对于那些需要出去劳作才能果腹的普通人来说,随身携带些防暑药物才是度过夏天的最佳选择。   至于各个府上的丫鬟仆役,也都会随身携带这样的药物以防万一。   而林秋禾医馆中售出的防暑药物,方便携带又价格低廉,重新开业的这几天里光是这些防暑丹药每天都能够卖出了不下百瓶,成为主要收入来源。   这天一早医馆开门,林秋禾照例上午看医术,而就在购买药丸人最多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咒骂声就传了过来。   “庸医害人,用假药害死我弟弟!庸医害人,杀人偿命!庸医赔我弟弟命来!”   随即传来的还是哭喊声,什么你死的好惨啊,什么家人一定会为你报仇之类的话隐隐传来,让医馆中买药的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探头朝着外面看去。   只见外面不一会儿就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把医馆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对着门口那挺了一具尸体的推车指指点点。而之前大声嚎叫的人也是人来疯,见人越来越多就哭得更是起劲,什么我可怜的弟弟,你被庸医害死了之类的话车轱辘一般颠来倒去地说个不停。   他说着又站在医馆正门口指着里面大声喊道:“庸医你出来,你害死了我弟弟,杀人偿命!你这个害人不浅的庸医!你给老子滚出来!!!”   林秋禾听到这些叫嚷声眉头微微皱起,开医馆会遇上这种事情可以说是必然的。她本以为有着张章的招牌,加上晋王和摄政王府的面子,又有着接连医治宫中贵人的事实,一般人只怕不会跑上来找事。没有想到,自开医馆到如今大半年了,竟然还真的遇上了一次这种事情。   一旁的红线却有些不安,挥手让人取面纱,这边则拦住了林秋禾。“姑娘,这样的事情姑娘若是轻易露面实在是不妥,不如报官,让官府来处理?”   此时外面的人已经开始声泪俱下地讲述“弟弟遇害”的过程了,“……都是这医馆卖出去的防暑药丸,本想着这医馆里的林大夫名声不错,防暑药丸就算是贵上些我们也认了,只要人不被暑气侵害病倒就好。昨天天气热得厉害,我弟弟吃了几丸,当时是没事,谁知道到了昨天半夜人就不好了……庸医害人,杀人偿命啊!”   林秋禾听着这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皱起了眉头,“若是交给官府处理自然是问题不大,不过只怕医馆的名声就会就此完了。”而红线见无法阻拦这时也只好把面纱递上,“姑娘还是带着面纱吧,此时外面人多这样妥帖一些。”   知道红线是好意关心,林秋禾倒是没有拒绝,把面纱带好就绕过前面的屏风出去。   前面买药的人见她出来,下意识地就让开了位置。买药的大部分人还是不相信外面那人的说辞的,然而一具尸体就横在医馆门口也实在是吓人。   林秋禾出了医馆,看了一眼外面闹事的“一家人”,叫喊的是一个壮汉,而跪在尸体边上哭泣的有妇人有小孩,其中一个小孩见林秋禾出来一下子就扑了过去,“你还我爹爹,你还我爹爹!你这个坏人,还我爹爹!”   小孩子的哭声更容易触动人们的同情心,本来围观的人还有些不确定,这孩子一哭立刻就有人带头起哄起来。林秋禾看着被沉香和杜仲拦下的小孩,不过是五六岁的年纪,若是说谎的话更容易被诱导着露出破绽。   她想着上前一步,本来因为她出现而安静下来的壮汉立刻反应过来,也试着往前冲,“庸医,还我弟弟命来。”   “这位……”林秋禾看着对方朝着她面纱抓过来的手,双眼微微一眯,“我可否先看一下你们从我这里买走的药?另外,是否能够给令弟检查一下,确定他的死因?”   “药?”壮汉冷哼了一声,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没有交给林秋禾反而展示给看热闹的人看:“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弟弟从这里买的药,都是这要人命的药害了我弟弟啊!可怜留下他一家子的孤儿寡母,也不知道日后该怎么办!”   他这么一说,跪着的妇人和小女孩就更是痛哭出声,一时间场面又乱了起来。   只拿出来的一瞬间,林秋禾就认出那药瓶确实是从她医馆中流出的。看起来是有人有心算无心了,她想着四下看去,果然就见一辆马车停在路对面的阴凉处。   “……大家看看清楚,这可真的就是从他们医馆买出来的药,一点不做假!我可怜的弟弟,没有想到几丸防暑药下去竟然就这么没了……庸医害人啊!”   林秋禾再次上前,还没有靠近尸体就被一直低头哭泣的妇人给拦住了,“你害死了我家男人,如今还想干什么?!”   那妇人拦在前面一脸的悲痛,死活不让林秋禾接近尸体,而她脚边两个孩子哭成一团,更是让人不忍。林秋禾见状心中更是起疑,她声音微微扬起,“既然你一家非要说躺在车板上的这位病人是吃了我医馆的药才死的,那我总该检查一下吧?”她说着看向围观的众人,“我是开医馆的,自然不能由这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然谁家看我医馆生意好心中不满,故意雇了个人扮成死人来栽赃陷害,我岂不是无处伸冤了?”   “你好狠的心啊,我家男人都死了,你还这般污蔑我们,真以为我们是贪财的人吗?他就是吃了你的药才死的,你这个庸医,治死了人还不承认,竟然还想污蔑死人。死者为大你懂不懂啊!你这女子,怎么心地如此狠毒?我男人都死了,你还不让他安息……”   妇人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慌,让林秋禾心中大定。看起来找麻烦的人倒是没有那么大的魄力,真的找了个死人来陷害她。   然而她想要再往前却是不能前进半步,妇人见拦不下她就让两个孩子过去一左一右抱住了林秋禾的两条腿。两个孩子扒住她的两条腿哭闹不止,只要林秋禾上前他们就死命抓着趴在地上拖住她不让她前行。   而妇人则一边哭一边坐在地上咒骂,一会儿骂林秋禾心肠狠毒,一会儿骂她男人死的早让人在这里欺负他们孤儿寡母。   这种撒泼的行为实在是让林秋禾左右为难。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医馆还是人少,一个张叔除了拦住了那个壮汉不让他造成更大的麻烦之外,青黛几人竟然都拿那个妇人和小孩没办法。   没办法,这个世界不管是什么时候都是天然同情看起来是弱者的人的。林秋禾心中暗怒,正准备用银针放倒两个小孩然后检查“尸体”的时候,一声马嘶声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从道路的一头响起,然后就是一个女声的尖叫。   “都快让开,马惊了!!!”   凑热闹的众人一瞬间都让开,林秋禾看着那匹马由远及近,上面的人也看了个清楚——竟然是她!   然而马并没有停下来,一眨眼的功夫就穿过了众人让开的一条路,竟然直直朝着医馆门口那具“尸体”踩了下去。   “啊呀妈呀!”地上尸体被踩到的一瞬间,一个利索地翻身滚到了一旁,然后起身就蹿出了人群,而这时马也被人控制住,马背上一身耀眼的红色骑马装的女子手中马鞭一挥,呵斥道:“给我抓住那个诈尸的人,赏银十两!”   人群之外立刻就有人上前按住了“尸体”把他给押了回来,那人也算机灵见没办法逃了就立刻跪下讨饶,说是收了人家的钱这才来诬陷林大夫的。林大夫仁心仁术饶了他们这一回吧。   林秋禾站在原地,这会儿那两个孩子也不敢扒着她了,全部都跪在地上求放过。   林秋禾看了一眼这些人,再朝着之前停了马车的树荫下一看,见那马车早已经没了踪影心中忍不住一个恼火,沉声道:“人命关天,我可做不了主。这事儿还是交给官府来判吧。”她说着看了一眼四周看热闹的人,歉意地道:“一大早就因为这些许小事儿扰了各位的清净,青黛,取了防暑的药丸来,在场诸位每人送一天的量算是我给诸位赔不是。”   等到那一家子的无赖被官府带走,围观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了,宁羽才翻身下马手中还得意地转动着马鞭。   “我说林大夫,围观的人都有谢礼。我这个帮了你大忙的人,你准备怎么谢我呢?”她说着跟着林秋禾进了医馆,一脸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碰上感兴趣的还伸手摸摸一点都不见外。   林秋禾听到她在身后这么说,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好笑的表情。   “堂堂摄政王府的大姑娘,竟然一大早闲着没事纵马过街。我为了感谢你,就帮你把这件事情给瞒下好了。”她说着示意宁羽坐下,让人上了酸梅汤过来给她消暑。   宁羽捧着酸梅汤喝了一大口,这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你这样的脾气,难怪有人看你不顺眼要找你麻烦了。”她冷笑一声,才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我是早早看到了那几个人商量着谁假扮死人来讹诈你,还说什么运气好的话能得两份钱,到时候假扮死人的那个就多拿一份。本来想着你那么有本事,这点小事儿处理起来应该不在话下,没有想到竟然还真被几个地痞无赖给难住了……”   宁羽说着摇头,一副看不起林秋禾的样子,脸上得意地表情几乎都在尖叫着快来夸本姑娘聪明伶俐吧。   林秋禾笑着把看了一半的书收起来,回头就她这幅表情无奈地摇头,“我本想把藏在幕后的人给引出来呢。”她说,“不过,现在那些地痞都被抓走了,只怕对方也不会傻乎乎的送上门了。”   放走了幕后黑手,甚至连对方都不知道是谁,这让林秋禾的心情格外的烦躁。等安顿了赖在后院看沉香照料草药的宁羽,她这才沉着一张脸回到书房中坐下。一旁的青黛端了茶水过去,低声道:“姑娘可是在思索那马车之上的人?”   林秋禾闻言猛然抬头,就见青黛露出了一丝笑容。   “姑娘不会真的以为宁姑娘是今日恰好从这边过,才拆穿了骗局的吧?”她笑着倒了茶水塞进林秋禾的手中,低声道:“奴婢当时在药堂帮忙,听到外面有人喧闹时就自作主张立刻出了医馆寻了附近巡逻的捕快去摄政王府传信儿。”   此时林秋禾也顾不上计较这些细节,皱眉道:“你是说,宁羽的出现是晋王的安排?”若是这样的话,那马车中的人应该也有人跟踪吧?   青黛点头,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还有宁羽惊喜的声音。   “大哥,你可算来了。我跟你说,我刚刚可威风了……”宁羽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在林秋禾面前邀功失败之后果断寻找亲爱的大哥,“偏偏某人还不领情,说我把人给吓跑了。”她说着就跟着宁卿一起进了林秋禾的书房,对着站起来的林秋禾皱了下鼻头,“有大哥在,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失误,对不对大哥?”   宁羽一脸讨赏的骄傲,宁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你不是喜欢我那只镶嵌了红宝石的匕首吗?等晚上我从医馆接你回去之后就送给你。”   宁羽立刻欢呼,笑着道:“我去研究花草了。”她说着转身离开,顺便叫走了青黛一起帮忙。林秋禾看着宁羽的背影微微皱眉,总觉得这兄妹两人刚刚的对话似乎有些问题。   “你……”她回头看向宁卿,却见对方自顾自走过去拿起之前她的茶杯泰然自若地喝了口茶,听到声音才抬头一脸无辜地望回去。见林秋禾用眼神询问,宁卿才笑着道:“人我已经查到了,也已经处理了。你放心,这人以后再不会找你麻烦。”   林秋禾一愣,有些迟疑地看着他点头。宁卿没说暗中找她麻烦的人究竟是谁,为什么?   宁卿却像是毫无察觉一样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道:“我还要入宫一次,前些日子不少官员入狱,如今朝中事务繁多你若有事就让青黛给我传信。”   “好。”林秋禾送他出去,而被叫了的宁羽则表示难得有这么好玩的东西,不乐意回王府。   “我帮了那么大的忙,林秋禾你难道不摆宴谢我吗?”宁羽说得理直气壮,林秋禾笑着点头,“若是你愿意,午膳就在这边用好了。”她说着给了宁卿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示意她应付得过来。   等到宁卿走了之后,林秋禾这才坐在树荫之下的石凳上对着在那边跟沉香和杜仲一起“玩泥巴”的宁羽招了下手,“宁羽,你哥哥走了,不过来陪我说说话吗?”   宁羽闻言抬头看过去,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巴直接就走了过去一巴掌拍在了林秋禾的肩膀上,“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林秋禾唇角微微抽动,扭头看了一眼衣服上留下的手印对着目露挑衅的宁羽扬眉,露出一丝笑容。   “你大哥最近很忙?”   “他什么时候不忙了!”宁羽见林秋禾这样的反应无趣地转身洗了手擦干,然后才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每天都忙得见不着人影,今天要不是想让我帮忙才不会带我出来玩呢。”   她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喂,我看你这边挺有意思的,还会有人来找麻烦。不如这样,我每天过来帮你坐镇、罩场子?”话虽然这么说,然而宁羽的表情却是不怎么感兴趣的。   林秋禾见她这样就大致猜测出了一些事情,笑着道:“你要是有空过来玩,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欢迎的。至于罩场子这种事情,就不必了。”她说着斜斜地看了宁羽一眼,“有你在,我只怕我这医馆就真的不得安生了。”   宁羽闻言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恼火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啊?”她说着神色变了几次,然后才又气呼呼地重新坐回去,“算了,反正话是你说的,我也懒得每天跑来跑去,这下大哥应该没话说了吧?”   “这事儿,跟你大哥有关?”林秋禾顺着宁羽的意思留她下来用午膳为的就是套话,果然这姑娘还是一副直脾气,几句话就说漏了嘴。这会儿听到她的问题,宁羽神色一变,然后才道:“明明是你不知道好歹,跟他有什么关系?!”   她说着对着林秋禾冷笑,“难不成你以为你救了皇上,就很了不起了吗?大哥就要费尽心思保护你周全不成?不过是我闲来无聊,为了大哥那把匕首上的红宝石……”   而此时,入宫的宁卿只觉得背后一凉,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感觉。   把宁羽留下来防备有人趁着他离开之后再次找林秋禾麻烦虽然很有效,可是宁羽的性子,若是林秋禾起疑的话只怕三言两语就能套出话来吧?   还好,宁羽不知道去找医馆找麻烦的人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轻舞姑娘,不然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最近一直在下雨~~~好虐心~~衣服都不好洗了~   感谢   蓝千年扔了一个手榴弹 投掷时间:2014-09-10 13:23:38   桃之夭夭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0 16:39:09   么么哒~~~   大家午安~~~滚去写明天的更新去了~~   PS:有关摄政王对禾禾的称呼,考虑再三已经改为林大夫~~~   ☆、第92章 傻?   从皇宫中出来,宁卿去往林秋禾医馆的一路上都有些惴惴不安。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饿自从他意识到对林秋禾的感情之后就没少过,而如今,经过一天的忙碌和沉淀,他才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究竟有多蠢。   他不应该隐瞒林秋禾真相,而是应该大大方方的告诉她的。   这般遮遮掩掩,反而会让人觉得他心中有鬼。更何况,依照林秋禾的聪慧,只怕他今天中午没有说出挑事者的身份只是保证对方不敢找麻烦已经让她起疑了吧?   越想宁卿心中越是烦乱,从皇宫出来直奔医馆见到那辆马车竟然又停在医馆外面,他心中顿时一紧。伸手示意外面红线不要通传,他就立刻绕过了外面的药柜朝里走去。而刚走到那用来隔开房间的屏风后面,他就听到了一个得意洋洋的挑衅声。   “林秋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吗?”   #   “姑、姑娘……”等到那如同杀神一般的晋王殿下离开,侍舞这才哆嗦着爬过去,“姑娘,你没事吧?”   轻舞浑身微微哆嗦着,脑海中全是刚才宁卿那张堪称漂亮的脸冰冷而无情的样子,那眼神,似乎一眼就能让人从心底深处感受到寒入骨髓的冷意。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想起之前宁卿说的话,她就忍不住抱住了一旁的侍舞,对方的体温让她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活了下来。   “若是再让我知道你找林秋禾麻烦,你就去死!”   林秋禾、林秋禾、林秋禾!!!   她就那么好,那么值得他为她耗费心机吗?   心中的恐惧退却之后,浮上轻舞心头的不是对宁卿得恼恨,反而是对林秋禾的怨恨。她哪里不如林秋禾,难道就因为她认识宁卿的时间比她晚,就注定了宁卿看不到她的好吗?   林秋禾那般肤浅又拜金的女人,怎么配得上晋王,怎么配被晋王所保护?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轻舞神色狰狞,漂亮的脸都变得扭曲起来,“我一定要让他看到她的真面目,那样的女人,怎么可能比得过我!她比我强的不就是一个出身吗?当年云家也是京城世家,林秋禾在我面前,也不过是一个蝼蚁罢了!”   她说着挣扎着站起身,“侍舞,伺候我洗漱更衣,我要去林秋禾的医馆!”   而医馆之内,林秋禾确定了宁羽确实不知道究竟是谁找她麻烦之后,留了她一顿午膳就想办法把这个不是特别心甘情愿的“保护者”给打发了。鉴于宁卿躲闪的态度,林秋禾大约猜测到了找她麻烦的是哪一类的人。所以当下午,那辆马车停在医馆前面,轻舞从里面下来进医馆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吃惊。   “看起来,林大夫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的出现。”轻舞轻声笑着,自顾自坐下然后才扯下面纱,“林大夫也坐,我想你看到刚刚送我来的那辆马车就应该明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林秋禾点头,背对着屏风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心中暗暗可惜只怕端茶送客这一招今天是送不走轻舞了。   见她神色淡漠,轻舞有些隐忍不住。她一双漂亮的眸子死死盯着林秋禾,“林秋禾,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吗?”她说着有些激动地站了起来,同时也就注意到了屏风上面的投影。   林秋禾并没有看向轻舞,因此也没有注意到她一瞬间的异样。她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茶,脸上带着一丝笑容:“我不需要知道这个,不是吗?我想你已经受到某人的警告,警告你不要再以任何方式出现在我面前了。”她这时才抬头,看到的是神色早已经恢复正常的轻舞,“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还会出现。”   “我为什么不能出现?”轻舞冷笑,“我是真的喜欢晋王殿下,不愿意他被你这个肤浅而贪婪的女人所蒙蔽,总有一天我会揭穿你的真相让全天下人都知道的!”   “真相?”林秋禾轻笑,“轻舞姑娘你连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都看不清楚,又何必来跟我讨论我的真相是如何的?你敢让全天下的人知道你的真相吗?不,只怕你面对真实的自己都是缺乏勇气的。”   “你还是想以我的出身来攻击我吗?”轻舞冷笑,“是,我是罪臣之女,就算是在教坊司中拼尽了全力,最后也只能是所谓的‘第一舞姬’。不像林大夫你,一朝飞上枝头,攀附上了张御医就摆脱了卖身奴的身份,如今更是京城各个府上的贵客名医。别人或许被你蒙蔽了,然而我不会。我见惯了你这样的事情,林大夫,呵呵呵……”   轻舞掩唇笑,语气竭尽可能的鄙夷。   “林大夫,若是没有张御医在背后给你撑腰,你的医术真的配得上你所谓的名气吗?”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秋禾,“我知道你的发家史,不过是来京的路上攀附上了晋王殿下就一直不肯放手。让晋王殿下为你安排‘师伯’,脱离奴籍,甚至帮你提高声誉。你给晋王殿下治病,可笑!全京城全天下那么多的名医,你一个未曾及笄的女子,就算从出生就开始学医,只怕也比不上那些成名已久的名医吧?可怜晋王殿下被你蒙蔽,竟然还真以为你有多好!”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着一脸义正言辞的轻舞,听她说到激动处还轻轻点了下头。   “轻舞姑娘看人看事还是很透彻的嘛。”她缓缓开口,“而且想象力也很丰富,只不过凭借着一些枝节末叶的东西就能够编造出来一个完整心机女攀附权贵男的故事,真的是让人佩服。”她说着语气渐渐变得嘲讽,“如果有一天轻舞姑娘老了,跳不动了,或许可以考虑去当一个说书先生,想来捧场的人也不少。”   林秋禾刻薄的话让屏风后面的宁卿忍不住双肩微微抖动了一下,而他的影子映在屏风上在轻舞看来却像是他动怒了一般。   轻舞语气转弱,“是,轻舞也明白只是凭借这一技之长,轻舞在有些肤浅而轻薄的人眼中始终都只是一个玩物。这样的人是不会在意轻舞究竟在想什么,想要什么的。然而,不管处于什么样的逆境中,我从来都不会看低自己。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并且愿意为此付出努力和代价。”   她说得斩钉截铁,语种的坚持让人动容。而林秋禾只是平静地看着她“表演”。   “我知道我无法跟如今的林大夫你相比,我直到如今也不过还是教坊司的一个舞姬,而林大夫已经借住着晋王殿下的帮助名满京城了。可是,若是论起对晋王殿下的真心,林大夫你远远不如我。”轻舞说,“林大夫尽管看低我吧!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从来没有奢望过从晋王殿下哪里得到什么,我所想的是只要他好,就比一切都重要。所以,我才会针对你,因为你这样满腹心机的女子配不上他!”   轻舞声音渐渐低下去,却又让人都能够听得清楚。   “当然,我也配不上他,这辈子,我再努力也不过是一个卑微低贱的舞姬,晋王殿下的眼中怎么会有我……”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响起,轻舞惊喜地抬头,然而没见心目中的那个人出来这才意识到击掌的人竟然是林秋禾。她一瞬间收敛了表情,防备地看着林秋禾。   “你若是想要羞辱我,就尽管羞辱吧!”   林秋禾起身,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轻舞,这才笑着道:“我为什么要羞辱你,你自己已经把自己从头羞辱到尾了,还用得着我开口吗?”   “你!”轻舞为之气结,那翻身份低贱的话只是为了堵住林秋禾的嘴,让屏风后面的人为她心软。却没有想到,林秋禾竟然真的就把那话当真了。   “我自然是无法跟轻舞姑娘比,我既没有轻舞姑娘倾城的容颜,也没有轻舞姑娘绝世的舞姿。更没有轻舞姑娘定下的门槛,若无才便要有财,这样才能够一睹姑娘芳容。”林秋禾从来就不是好脾气的代表,上午的事情虽然没有对医馆的声誉造成太大的影响,却也让她心中暗暗恼火。   更何况之前宁卿那个傻瓜还想要替轻舞遮掩、瞒着她。她自然是相信宁卿不会真的对轻舞有什么想法,然而心中的烦躁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因此,轻舞这样主动一头撞回来的情况,她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我虽然没有特意打听过轻舞姑娘的行情,然而李默这个名字轻舞姑娘应该还是听过的吧?听闻,轻舞姑娘见客有两个要求,第一就是要求对方有才学,不计是作诗还是作词又或者是对对子,表现优异者才有可能见轻舞姑娘一面。又或者有家财万贯,奉上二十两黄金也能一睹姑娘容颜,不知道我所说的对不对?”   “轻舞不过是教坊司的一介舞姬,教坊司的安排,轻舞无法拒绝。”   “是吗?”林秋禾轻笑出声,“我看姑娘见客还有一条隐形的规矩吧。若是有权的话,只怕前两条也就都作废了。”她说着声音渐冷,“轻舞姑娘这样出身低贱,却冰清玉洁的‘舞姬、名妓’我见得多了。这般的要求也不是轻舞姑娘第一个提出的,无外乎是有个不看重名利的好名声,然后挑选合适的恩客罢了。”   轻舞脸一阵红一阵青地看着林秋禾嘲讽她,却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轻舞姑娘要为以后打算,这样做也无可厚非。”林秋禾语气微微缓和,然后说出来的话却更加尖锐,“依轻舞姑娘的年轻美貌,自然是想要找一个有才学的青年才俊托付终身的。而有才学又年轻的学子若是家产颇丰,那岂不是好上加好。这点想法也是情理之中的,你说是不是?而要是这个人,既有才学又年轻有家产,更是权势惊人的话……嗯,就例如晋王殿下,那不就正好是轻舞姑娘心目中的最佳人选吗?”   她说着看向脸色苍白的轻舞,口中的话更是不客气。   “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若是一个有才学有见识又有家事的男子被你这样的女子所迷惑,那置天下那些从小就循规蹈矩的闺阁千金于何地?”林秋禾说着脸上再没有一丝笑容,“像轻舞姑娘这样的‘奇女子’,说到底不过是最最庸俗和不堪的,偏偏不过是受人追捧了几日就自视甚高,以为苍天不公。看不起全天下的女子,以为天下男子皆是你裙下之臣。殊不知,在他们的眼中你根本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物。”   “你!”轻舞气结,若不是心中有顾忌恨不得伸手抓破林秋禾那张可恶的脸。她之前虽然自比玩物,却不过是装可怜心中并没有这么认为。相反,她觉得那些所谓的才子、公子哥儿才是她玩弄于鼓掌之间的玩物。如今听到林秋禾这么直白指出她的身份,她的羞恼可以想见。   “难不成我说错了,哦,或许轻舞姑娘不是这般想的,反而觉得那些男人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才是被玩弄的玩物才对?”林秋禾冷眼看着轻舞气得浑身发抖,补上最后一刀。“若真是如此,那轻舞姑娘也太天真的。侯门世家的公子哥儿拿你攀比地位,有才之士拿你对比才学,那些商户的公子哥儿们拿你彰显财富,他们所追捧的不过是‘天下第一舞姬’这个称呼,就算不是你,换成你身边的侍舞、侍衣也是一样的。”   “而你,其实也深知这样的现实,所以才想着在声名显赫之时抓住机会找一良人可托付终身,不是吗?”林秋禾走过去看着轻舞被咬得渗出血丝的下唇,“只可惜,你找错了对象。”   就算没有她的存在,只怕依照宁卿的性格和眼光也不会找轻舞这样的女人吧?   林秋禾想着回身正想让小丫鬟送客,就看到绕过了屏风走出来的宁卿。她一愣,然后露出了笑容。   宁卿见她这么一笑,本来松了一口气的内心不知道怎么的就又紧张起来。而这时候,林秋禾身后的轻舞猛然起身,双眼含泪看向了宁卿,“王爷应当看明白此女的真面目了吧?之前轻舞所说,她可是一句都没有反驳。轻舞自知身份地位,不敢奢望得到王爷一丝垂怜,却也不愿意王爷被林秋禾这样的女子所利用、欺骗。”   “是吗?”宁卿缓步上前,低头看了一眼站在一侧表情似笑非笑地林秋禾,又看了一眼深情凝视到他头皮发麻的轻舞,“可是,我就是乐意被她利用,被她欺骗,那又该怎么办好呢?”   他说着看向林秋禾,“我享受为她筹谋策划一切的忙碌,我愿意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成功,只要她开心,我就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哪怕在世人眼中我是一个傻子,我也傻得开心乐意。”   林秋禾迎上那一双眼睛,只觉得在对方的注视下自己的脸颊不断的升温,之前被隐瞒了轻舞事情的不悦也随之不见了踪影。   “王爷,难道你是被这个妖女给迷惑了心智吗?”轻舞悲痛欲绝地看着宁卿,“她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王爷的一片痴情?!”   这样的对白让林秋禾忍不住想要笑出来,她强自忍住低头咬着唇不说话,因此错过了宁卿闻言一瞬间的杀意。   宁卿回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痕的轻舞,轻声道:“我似乎说过,不许你再出现在林家医馆,不许再出现在林大夫的面前。”   他声音很轻,甚至带上了一丝飘忽不定的感觉,然而正在无声哭泣的轻舞却是浑身一震抬头看过去就见宁卿双眼冰冷到不带一丝温度,杀意毫不掩饰地蔓延开口。   “看来是我处理事务太过于温和了,才让轻舞姑娘产生了不应该有的误会,以身犯险来挑战我话的真实性。”他说着沉声叫了一声,“黑泽,送客。”   黑泽立刻出现,看了一眼宁卿和林秋禾直接走过去一出手就制住了往后退的轻舞,同时堵住了她的嘴。   “我们去后院吧。”宁卿转头若无其事地对林秋禾提议,“我看这会儿也不会有病人来了。”   林秋禾点头,看都没有看一眼身后拼命挣扎想要求救的轻舞,等到两个人一起到了后院她这才缓缓吐出了憋在心中的闷气,然后坐在阴凉处让绿袖上了壶消暑下火的茶过来。   宁卿早就没有了在前面医馆中的泰然自若,这会儿林秋禾不开口他就站在一侧也不主动坐下,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只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等到林秋禾看过去就露出略带讨好的笑容。   林秋禾见他故意这般作态,忍不住笑了出来。   “坐吧。”她说,倒了茶递过去,“宁羽说你这些天都忙得不见踪影,我看你脸色也不大好。”宁卿本身体内就有多种毒素,如果不是刚好维持到一种平衡的状态,只怕早就病入膏肓了。如今张章加上林秋禾和程卓三人照顾,也不过是略微好转些。如果因为太过于劳累而导致体内毒素再次发作的话,怕就不好处理了。   想起之前几次毒素发作的情形,林秋禾的目光就忍不住落在了宁卿的脸上。   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宁卿脸上的疲惫虽然被刻意隐藏,却还是能够看出一些踪迹的。皇上遇刺绝对不是小事,他要配合着摄政王压制住京城之内的形势,还要负责搜捕刺客,甚至是找出藏在暗处的一些人,如今还要负责扫尾的工作。竟然在知道了他这边有麻烦之后就能够立刻赶来……   依照宁卿缜密的心思,如果不是身边实在没有人用又太过于紧张她的话,又怎么会忙中出错让宁羽这个容易被人套话的姑娘前来帮忙呢?   有时候看着他因为关心而乱了心,继而犯蠢其实也挺不错的。   林秋禾双眼含笑,示意宁卿把手腕放在石桌上。宁卿一愣,“我没事,最近一直在按照医嘱休息吃药。”话虽然这么说,不过他还是卷起了袖子把手伸了过去。   林秋禾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手腕上,感受着指肚下面脉搏的跳动,她整个人都沉静了下来许久才抬眼看了宁卿一眼,“现在我问你答。”   “啊?”宁卿有些错愕,双唇微微分开、一双眼睛茫然地看过去,引得林秋禾又是一阵心跳加速。还没有来得及给宁卿“测谎”呢,她竟然就先因为美色乱了分寸,还真的是……没出息。   稳了稳心神,林秋禾这才开口:“上午的时候,你是故意让宁羽留下来照看医馆上下的?”   宁卿看看林秋禾又低头看了看她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轻笑出声,“是。”   “你当时就知道是轻舞找我麻烦,所以才让宁羽出现打草惊蛇,免得我跟轻舞直面对方?”林秋禾扬眉,认真地看着宁卿。   “是。”   宁卿的直言不讳让林秋禾之前准备好的说辞都没派上用场,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才道:“你不想伤害轻舞,所以才这样安排的?那你是否觉得我之前对轻舞说的话太过于刻薄?”   “不是。”宁卿说,认真地看着林秋禾,“我只是当时犯了傻,觉得这样的事情应该瞒着你,免得你胡思乱想。”至于轻舞,从一开始这位美艳而冷傲,号称冰清玉洁的第一舞姬就从来没有入过他的眼。   “我所担忧的是你,怕你不高兴,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他说着微微停顿了一下,“怕你不信我。只是,事实证明我才是那个最大的傻瓜,竟然以为宁羽能够骗过你,当时我也是乱了分寸。”宁卿失笑摇头,之后才又看向林秋禾,“是我的错,我担心你不信我,却从一开始就没信你。”   “禾禾,可是这种不信任也是来自于我的在意。我太过于在意了,所以失去了以往的冷静……”   林秋禾紧绷的下巴微微放松,双唇分开:“我明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的愉悦,宁卿听在耳中只觉得心中的不安和焦躁被彻底的安抚了。而这个时候,林秋禾才笑着开口:“那你之前对轻舞说的,你愿意被我利用,被我欺骗,就算全天下就认为你是傻子,你也傻得开心乐意,是真的?你真的如此的心仪于我?”   指肚下面的脉搏猛然剧烈起来,林秋禾却没有低头而是执着地看着宁卿。   宁卿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控制着声音缓慢地开口。   “是的。”   #   教坊司显赫一时的天下第一舞姬轻舞姑娘似乎在一夜之间不见了踪影,有传言说她被南方来的富商赎身当夜就远离了京城,也有说是她当初被某位使节团的大人物看重,对方派人佯装成了富商给她赎身带她离开。更甚者有传言说她看中了某个穷书生把这些年积攒的银子给对方,让人帮她赎身之后远走天涯了。   反正一时之间,京城之中似乎忘记了早前严打之下的压抑气氛,街头巷尾的人都在用一种暧昧而艳羡的语气说着得到天下第一舞姬的人是多么的幸运。没有人怀疑这些传闻的真假,人们更乐意讨论这种轻松而带着一些颜色的笑话,根本就没有人问起轻舞姑娘究竟是被谁赎身的。   除了一个人。或者说,林秋禾认识的人中,只有这么一个人问起,然而他却是没有资格或者是能力去调查轻舞下落的人。   “你说,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男子,竟然让轻舞姑娘一见倾心为了他而赎身离开的……”李默端着酒杯一口把里面的酒喝了,然后又伸手拿起酒壶倒酒。“林妹子,你说说看,我究竟哪点不如人?为什么轻舞姑娘就看到我的痴心呢?”   “你……”林秋禾无语地看着衣襟上已经满是酒水的李默,心中暗暗发急齐林怎么还没到,最终却毫不客气地开口:“因为你穷!你没钱。”   “胡说!轻舞姑娘才不是看重钱财的人……是我不够好,是我太差了!”他说着又是举杯一口喝尽了杯中的酒,然后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林秋禾,“不,你说得没错!要是我有钱,早早帮轻舞姑娘赎身的话,轻舞姑娘就不会被人买下送入他国了……都是我的错,我的错啊!”   他哀嚎着起身,跌跌撞撞地站起来然后对着半空中的太阳……唱起了歌。   林秋禾无语地坐在一旁,听着李默含糊不清的歌声,虽然不是很听得懂他唱的是什么,却也听出了歌声中的悲伤。   如果轻舞知道有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男人,深深爱着她,不知道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后悔呢?   她想到这里忍不住摇头,暗骂自己一声真是闲的无聊,然后就起身示意张叔照顾李默,她独自回了书房之中看书。屋外,李默的歌声越来越低却依然会不时地飘进来。歌声舒缓而忧伤,林秋禾听着渐渐出神等到回神才发现手中的书都拿倒了。   因为轻舞的离去,李默伤心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齐林不堪其扰终于一封家书寄回去,李默被家人打包带回了书院。而临走之前他特意跑去见林秋禾。   “林妹子,”李默只对一旁的宁卿行了下礼就完全无视了这位站在京城顶尖的权贵,对着林秋禾打了声招呼,自顾自坐过去,“我明日就要走了,你平日里面忙就不用送我了。反正一路有齐林同行,他会照顾好我的。”   林秋禾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抬头一双眼睛笑得弯弯的看向李默。   “李大哥此行路途遥远,我已经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药物,以防你路上要用。”林秋禾起身把早就准备好的一盒子药递了过去,“此次一别,下次再见就不知道是何时了,只盼李大哥回书院之后潜心读书,下次再见你已是状元之位。”   “那我就借林妹子吉言了。”李默点头认真地说,这些日子为情所困的他消瘦了不少,然而也许是人真的清醒过来的缘故,他虽然消瘦,精神也不大好,一双眼睛却是格外的明亮。   他起身告辞,等到林秋禾送他出了后院的门他才回身。   “两年后我参加秋试,到时候若是林妹子还未许人家,我将以状元的身份上门求娶。”李默说完不等林秋禾回答转身就快步离开了。   林秋禾站在原地愣了半响,然后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呵呵……”的无奈笑声,回身就看到宁卿站在廊檐之下。   作者有话要说:哼哼~~桃花朵朵开的开不止男主一个~~~   禾禾也是一枚安静的美少女~~~照样也是桃花朵朵开的~~~~   今天给朋友过生日~~这里是存稿箱君~~~   大家晚安~~~~虽然这章是我半夜写好存进来的~~~   么么哒~~~~   ☆、第93章 仵作   “林姑娘,这些日子在京城托你照顾良多。你是一个好姑娘,做事稳妥,心中透亮,不同于一般女子一双眼睛只能看到内宅之中的那些小事,目光远大而开阔……之前所言并非虚言,然我又不愿给你徒增烦恼。因此,留下这枚我多年前偶得的玉佩一枚,若是你有意,两年后秋试,我定然高中榜首风风光光上门求娶……”   林秋禾念着李默偷偷留下来的信,双眼含笑不时地抬头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宁卿。   宁卿下巴都绷紧,唇角再没有一丝的笑意,双唇抿成一条线,而桃花眼中则酝酿着狂风暴雨一般。意识到林秋禾看过去,他勉强扯动了一下唇角,“榜首,想当状元?哼!”   这一声冷哼里面包含的意义还是比较复杂的,林秋禾毫不怀疑如果宁卿愿意的话,干涉一届秋试的排名的能力还是有的。她过去从抽屉里面拿出火折子把整封信点燃,一直等到不剩下一点的纸片。   一小堆的纸灰汇聚在一起,她拿了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把纸灰装进了信封封好折叠一下,然后用用一个信封把李默随信留下的“多年前因为喜欢而买下的玉佩”和这一信封的纸灰一起塞进去。   “青黛。”她叫了一声,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守在门外的青黛连忙进去。看了一眼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异样的宁卿,又看了一眼微笑从容的林秋禾心中不由的没底。   李默走之前的那句话她可是也听到了的,不得不说着书生实在是有些放荡不羁。最重要的是,晋王殿下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话。别人不知道林秋禾和宁卿的关系,身为贴身丫鬟、颇得林秋禾信任的她却是知道的。   她当时就想跟进屋内,却被林秋禾给拦住了。这会儿进来见两人似乎是没事人一般,不由得一愣这才看向林秋禾等着她吩咐。   “明日一早你替我出城送李公子离开,顺便帮我转达一句话。”林秋禾看宁卿听到她还有话要青黛转达,一下子耳朵都要竖起来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偷笑,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告诉他,纵然落花有意,流水却是无情的。”   她说着把手中的信封给青黛,“里面的东西以后定然会有一个好主人的。”   青黛慎重地接过信封收好,把话重复了一遍这才在林秋禾的示意下离开。等她出去林秋禾这才回身双眼笑得弯起来,看着宁卿,“这般处理,不知道晋王殿下可还满意?”   “那个李默,”宁卿闷声开口,“倒是有些才学,只是未免也太小看天下学子了。两年时间,他若真有本事参加殿试,到时候我们的喜酒倒是可以请他来喝一杯。”   林秋禾心中正为宁卿的假大度和正经偷笑,听到他这么说直接就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咳、咳咳咳……”她猛烈的咳嗽起来,宁卿过去伸手轻轻地帮着她拍后背,还温柔地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来,喝口茶顺顺气。”   林秋禾满脸涨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羞的,又或者是咳嗽的。她抬头瞪过去,双眼里都是咳出来的泪水。而宁卿还一脸的关心,“不急,先缓缓,有话慢慢说。”   林秋禾把茶杯放在一旁,一巴掌排开宁卿的手。   “你要是再乱说话,我也送你一句话可好?”她双颊绯红,怒视心情突然变得舒爽起来的宁卿,“反正是成亲,哪年成亲不是成,不是吗?”她说着脸颊更是滚烫,却毫不示弱地扬眉对宁卿示威。   宁卿一愣,转而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两个人互相看着对方,眼神渐渐就变得缠绵起来,连周遭的气氛感觉都不一样了。林秋禾越发的觉得别扭,想要避开宁卿的眼神却又没办法挪开眼睛。而宁卿趁机握住了她的双手,飞快地低头凑上去吻了下林秋禾柔软的唇让她无法挣脱,这才低声在她耳边说:“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林秋禾大羞,抬脚就恨恨地踩了宁卿一下。   她是那个意思吗?!   一场由李默带来的可能的争吵就这么烟消云散了,这源自于林秋禾处理感情方面的事情果断,也是因为宁卿对感情的克制,没有因为一时的醋意就大发雷霆,而是给予林秋禾足够的信任和时间来处理这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七月份份转眼过去了大半,期间林秋禾入宫几次为宁邵哲检查伤口,确信伤口愈合顺利这才松了一口气,顺势把之前酝酿了许久的一本奏章给递了上去。   有关外科手术的事情,之前在摄政王府的时候林秋禾就在宁邵哲面前提过。如今奏章提上去,而宁邵哲也已经准备好了圣旨给了林秋禾一个类似于“荣誉御医”的称号——生死刀,寓意为一刀生一刀死。   然而对于林秋禾说想要推广外科手术的事情,他却有些迟疑。因为之前林秋禾就曾经提过,外科手术的发展需要一定的尸体做研究。当时他不过是为了推脱才开口说让林秋禾先写一个奏章,把整件事情理理清楚。本以为这么久过去,她应该放弃了才对。却没有想到,如今竟然收到了这份“奏章”。   因为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做成这件事情,因此林秋禾的这份奏章与其说是把外科手术的部分做了一个简单的介绍,不如说她写了一份开创外科手术学校的创建计划书。加上宁卿私下的帮助,林秋禾在里面着重描写了擅长外科手术的大夫在战场上的作用,恰到好处地戳中了宁邵哲的痒处。   这份奏章他看了足足有三天,三天之后才犹豫着让人去请了张章和白术两人过去说话,与此同时参与讨论的还有摄政王和晋王这对父子。   “你们对林秋禾此举有何看法?”   张章快速地翻看着宁邵哲让人送过来的奏章,上面的字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然而很快他就被里面的内容所吸引,一直等到他合上了奏章耐心等待的宁邵哲这才开口询问。   他是最后看到奏章的,而一旁的白术白院判看的比他还略微快了些。   闻言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由张章开口。   “那日她为皇上‘手术’缝合伤口确实出人意料,而效果如果延续到那些在战争之中受伤的将士身上,想来也是一样的。”张章缓声说,挑选着合适的语言,“那日在场配合的御医也有一些,白院判也是其中一位,具体情况皇上可以询问白院判。”   白术被张章这么拉出来却没有任何的怨言,着重讲述了一下手术过程中的一些细节,对林秋禾对于人体内脏的熟悉表示了肯定,然而对于杏林中人是否能够接受这种外科手术学习,他并不看好。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摄政王听到此处发出了一声冷哼,打断了白术的话。   “十三年前漠北一役,白院判可知道我军有多少死伤,又有多少是可以用外科手术救治回来的好儿郎?”摄政王说着一双冰冷无情的眼睛就看向了白术,白术只觉得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开口:“当年共计有两万三千八十九位将士在漠北之战中陨落……”   “战场之中,有将近七成的将士是因为伤势无法得到有效的治疗而死,若是这些将士有一半能够被救下来,那么现如今边境那些国家就不敢对我朝虎视眈眈。”他说着转头看向宁邵哲,拱手道:“皇上既然已经决定了两年之内稳住漠北,那么会这样外科手术的大夫就不能少。不然就算漠北蛮人被打趴下,只怕本朝也要进行长久的休养生息才能恢复如今的稳定局面。”   “皇上,边境诸国可不会再给我们十年恢复,等着我们去打趴他们。”摄政王缓声道:“漠北就会成为他们的前车之鉴。”   宁邵哲点头,这点他之前也有考虑到。十三年前漠北一役时他还小,然而这并没有影响到他对当时的记忆。更何况宫中藏书阁中各项记录都有,他随时可以调阅。   “依臣来看,”宁卿开口,声调中带着一丝慵懒和随意,“能够跟去战场的大夫,一般来说都是三十以下,体力上能够跟上行军速度和适应边境的环境。而如果我们再把要求提高一些,要求二十五岁一下的医师才有资格跟着学习外科手术的话……”   年轻医师经验不过,这是他们的缺点,但是同时,就是因为没有被根深蒂固的局限在一定范围之内,所以他们的接受能力也会足够的强。   “另外,”白术明白了上位者们的考虑,主动开口提议,“当年曾在军中服役的军医和临时借调的大夫,以及上次皇上重伤之时参与诊治的几位御医也都可以参加。这些人要不经历过战争,要不就是目睹过手术的过程,相对一般大夫也会更容易接受一些。”   宁邵哲缓缓点头,眉头却依然紧皱。许久,他才开口:“你们说的都对,但是,这奏章所说的‘教材’一事,又该怎么解决?”   这才是让他一直犹豫着没有痛快发下奏章的原因,普天之下他相信总能够找到适合学习外科手术的人,然而这要用到的尸体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可用死刑犯代替。”摄政王突然开口,平静地语气说的似乎根本就不是人命和尸体一样,“有些死囚可以暗中留下,等到合适的时候杀死送去当‘教材’。”   这样的提议让在场所有人都暗暗吃了一惊,忍不住看向面无表情的摄政王。   在场的人之中,只有宁卿毫不意外摄政王会这么说。实际上,在摄政王知道了林秋禾的这个计划之后,就一直在暗暗帮她。至于杀死死囚给“外科手术班”提供新鲜的“实验体”,也是这段日子他们商量出来的一个结果。   没有人比宁卿更清楚,摄政王对于林秋禾这个女儿究竟有多么的看重。只怕就连林秋禾都不会相信,向来淡漠的摄政王会为了她考虑每一个细节,想尽一切办法。   死囚的尸体一般而言都是会由家属收殓之后入土的。但是总是有些孤家寡人又或者是满门抄斩,或者是不能公开处斩的人的。而按照林秋禾奏章上所写,尸体这样的“教材”需求量也不是很大,相信这些就足以应付了。   事情似乎就这样定下了,然而张章皱眉最后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秋禾如今不到及笄,由她当教席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另外,这样的课程如果公开的话……”   “这不是问题,先小范围讲课,只挑选合适而且忠心的御医、军医和年轻医师。”宁邵哲心中也早有计划,几乎是张章一开口他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人数,就控制在二十以内。朕相信有这些人,到时候战场上就能够挽救不少将士的生命了。”   摄政王缓缓点头,这人数与他当时预估的相差无几。   “这是绝密事件,毕竟外科手术一事在战场上用处远超出我们的预估。如果消息外泄的话只怕我们在战场上的优势就会被抹杀。”他补充了一句,“因此,我建议授课地点设在京外虎字营。”   京外十里处的虎字营可以说是当今天下最为强大的一支军队,军权直接掌握在宁邵哲的手中。而如今宁卿在虎字营也挂着一个骠骑将军的职位,直接对宁邵哲负责。   可以说,把林秋禾放在这个地方授课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宁卿又或者是宁邵哲都能够放心。   因此,林秋禾人生中的第一份奏章,也是迈出她在古代事业第一步的计划书就这么通过了最高层的同意。   “父亲,我还有些事……”出了宫门,宁卿翻身上马看着前方的摄政王开口。话还没有说完,摄政王就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母亲说许久未见她了,晚膳时带她来府上吧。”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才又道:“有关她的这门外科手术的授课,很多事情她不懂也没有想到,你就应该多说一些免得到时候出问题。”   “是,父亲放心。”宁卿松了一口气,“儿子也希望她好好的,能够真正的如愿以偿。”   摄政王点了下头,没有回头。“去吧。”他说着,微微扯动缰绳带头策马离去,身后跟着的是他的侍卫。而宁卿在原地略微等了一会儿,这才轻轻扯动缰绳朝着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等到林秋禾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临近傍晚了。她是被文定侯府的陈湉幼给邀请出诊的,如今文定侯府内的白灯笼等物已经取了,整个府上却依然带着一种沉痛的感觉,一路被带到陈湉幼的院子中时,林秋禾才感觉到了一丝活力和喜悦。   而进屋之后却见陈湉幼脸色苍白,侧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虚弱,比之之前在周府见到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的双眼也亮得让人不安。她见了林秋禾进去,连忙挣扎着起身:“让林大夫你特意跑一趟实在是我失礼了。”她笑着示意林秋禾坐下,这才低声道:“只可惜我这身子不争气,本以为等到府上平静些应该赶得及去林大夫医馆的,却没有想到如今倒是下床都没多少力气了。”   林秋禾连忙示意她躺下,道:“我先给你诊脉。”她说着净手,然后拿出腕枕放在了陈湉幼地手腕之下给她诊脉。   陈湉幼的病是因为婆母文定侯柳夫人过世的时候积劳成疾而引起的,加上之前身子就没有调养好,如今她小日子断断续续已经快一个月了。林秋禾左右手都搭了脉,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林大夫,你直说就是,我病了这许久心中也早就有数了。”陈湉幼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林秋禾见状示意她屏退了左右等到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人之后,她才低声开口:“这次就算能够调养好,只怕你也不宜再有孕了。”   她说着就紧张地看着陈湉幼,却见她似乎丝毫不在意。   果然,陈湉幼闻言不过是笑了一下,“我已经有一个儿子了,就算不能再有孩子老来也是会有依靠的。”她说着眉眼之间渐渐地开阔起来,笑容也真实了不少,“我还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看着儿子长大了。”   她本就抱着活不长的心,要不是顾容前来探望的时候发现了她的病症,把她臭骂了一通,她说不定还会拖着不去寻林秋禾来看诊呢。如今听闻林秋禾的意思,她这一身的病她能治,她的心中突然就涌起了无限的希望。   她,还是想要看着儿子长大成人娶妻生子的。   林秋禾开了三天的药,嘱咐陈湉幼按时吃药,三天后再过来复诊。而在回去的路上,她已经确定了一整套的治疗和调养的方案,准备第二天就抽空去一趟张府把这个案例和自己整理出来的方案给张章过目。   等到她回医馆的时候,就见留守的青黛快步上前。   “姑娘,晋王殿下已经等候多时了。”她说着接过林秋禾递过来的药箱,又让人端了热水给林秋禾洗漱一番。林秋禾洗漱了下就去了书房之中,果然一进去就见宁卿坐在书桌后面似乎在写着什么。听闻她进门的声音他甚至都没有抬头,一直等到手中的字写完这才抬头看过去。   “你过来看看。”他对着林秋禾笑了下。两个人实在太熟悉了,只听进门的脚步声,他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林秋禾这才绕过去,看着铺在书桌上的那张纸。   上面写着四个字“妙手回生”。宁卿的字比起林秋禾来说只能说是天下地下的区别了,林秋禾虽然会毛笔字,然而不过是自己端正而已。不要说是什么风骨了,就连笔力都是没有的。一手字练到如今,也不过是被张章评价为总算不那么软绵绵了。   只是这四个字,一般不都是“妙手回春”吗?   林秋禾抬头看向宁卿,宁卿笑着道:“别人都是妙手回春,可是你的刀,却是能够妙手回生的。”他说着示意林秋禾过去对面坐下,才低声道:“皇上已经准了你有关外科手术的奏章,如今正在召集可靠的人选。”   林秋禾心中一喜,双眼都跟着亮了起来。   宁卿见状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去收拾一下,我带你去摄政王府用晚膳,路上跟你说一下细节问题。”本来时间是足够的,只可惜林秋禾回来太晚,为了不耽误晚膳他也只要善于利用去王府这一路的时间了。   “……我明白了。”林秋禾听着宁卿一路说外科手术可能遭遇到的质疑,甚至是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学生”都可能会对林秋禾产生怀疑,想了片刻这才缓缓点头。“你留在我书房的那张字,难道是为了……安抚众人?”   “我在虎字营中怎么说也是骠骑将军,这一幅字改日就挂在你们研究外科手术的大厅之中,用以激励那些人认真学习。”实际上宁卿比林秋禾更担忧那些最后选出来的医者是什么样的态度,更担心如果这个“实验班”没有开好头或者达到林秋禾预期目标的话,她会失望伤心,因此下午在书房等待的时候,他心中就转过无数的念头,只想着尽他所有的能力帮眼前的人。   在摄政王府用了晚膳,陪着王妃吃了些点心,摄政王这就示意宁卿带着林秋禾去他书房。除了上次宁邵哲手术之前的那次私下谈谈之外,这还是林秋禾第一次跟摄政王私下谈谈,因此跟着宁卿一路去书房的时候她忍不住用眼神询问了几次,摄政王究竟想谈什么。   宁卿暗示了她几次,然而因为夜色的缘故,加上前面走着的是摄政王,因此林秋禾勉强明白是有关外科手术的事情。   每晚摄政王都会在晚膳之后去书房待上一段时间,因此他们到的时候里面早已经灯火通明。   宁卿留在后面把书房的门关上,回头就见摄政王坐在书桌之前,然后指着一旁的椅子对他们点头,“坐。”   两个人一起坐下,林秋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摄政王,虽然有些不安却没有主动说话。摄政王沉默了片刻,然后眼中才露出了一丝笑意。“比起你这个年纪的年轻人,性子很是沉稳,不错。”   林秋禾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尽量保证表情上没有太大的变化。   “能得王爷称赞是秋禾的荣幸。”她客气了一句,而摄政王只是摆了下手,道:“你若不好,我自然不会夸赞。能得我夸赞,是你的本事。”顿了一下,他似乎觉得这样说太过于生硬了,然而眉头一皱却也想不出什么补救的办法,就只好略去这一部分的客套,开门见山道:“叫你来是想要问你,有关外科手术这种新医学的学习,你还需要什么帮助吗?”   他说着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秋禾,“既然你在给皇上的奏章上写到了外科手术在战争方面的优势,那么这已经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小想法了,你应当明白这其中的重要性。这种医术在战场上的作用必须要达到你之前在奏章中的描述,因此在战争之前的推广和学习就格外的重要。”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任务,而且最后的结果要让宁邵哲这个幕后大老板满意才行。   林秋禾意识到她之前的天真,这里不同于前世,这是君主集权制的世界而宁邵哲作为这个朝代的最高层确实有一怒之下就可以要人性命的权利。她回想自己奏章中的内容,确信自己并没有夸大,实际上写的时候还刻意控制了一些方面的描述,这才深吸一口气对着摄政王点头。   “我明白。”奏章已经递上去,而宁邵哲也点头同意甚至拨款拨地拨“尸体”,她此时只能够进不能退。而在最初的迟疑之后,她也立刻恢复了信心,重新坚定了信念。   摄政王对她情绪的转变看在眼中,对林秋禾更是满意。见状他眼中的笑意更盛,道:“考虑到在外科学习过程中要接触各种各样的尸体,所以我建议你再多一个仵作当做是助手。”   仵作?   林秋禾一愣,立刻就明白这个相当于“法医”的职业在她研究外科手术的过程中能够帮上多大的忙。说实话,想到要接触尸体,甚至是解剖尸体她心中还是有些发憷的。这些在学校的时候她虽然也接触过,但是比起一般的医科生来说,她接触的次数还是太少。   如果有仵作帮忙的话,相信一切会顺利很多。只是为什么之前宁卿没有提起过这点呢?   林秋禾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宁卿,却见他眼中蕴含的吃惊。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提议只怕是摄政王才想到的,而摄政王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是一个好的将军,不愿看到士兵无辜丧命?又或者,还因为他其实内心对她这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关心爱护,只是不同于摄政王妃的感情外露?   如果是这样,摄政王的感情藏的还真是深。如果不是这次巧合,只怕她根本就看不出来。   林秋禾很快就表示接受了这个提议,这让摄政王心情微妙的好了起来,然后听到林秋禾提到的外科手术所需要的工具等物就让她画了图形写上具体的要求和尺寸送来。   一切都按照林秋禾设想的进行下去,而等到几天后摄政王派人送来这个世界上第一套真正的外科手术工具的时候,宁卿正在京外的虎字营中准备林秋禾“开课”的教室和教材。   整个教室都按照林秋禾之前的要求布置,大大的桌子,采光度要好,房间的顶上都要吊起灯架保证明亮度,宁卿一项项检查过去务必保证一切都尽善尽美。   而医馆之中,林秋禾正低头检查着那些造型有些熟悉但是又有一些不同的手术用具。   手术刀,止血钳,镊子,各种缝合用针,甚至还有用动物的肠子做出来的输液管,输液针、桑根线等一系列的东西。不得不说,林秋禾之前都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她真的能够见到这些东西。而针筒的出现更是让她惊喜莫名,她下意识地拿了一杯茶吸取了整整一针筒的茶水然后又推了注射器看着茶水喷射出来。   林秋禾在做检查的时候,送来这整整一药箱大小工具的男子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到她舒了一口气把所有东西都放回原处的时候他才开口:“不知道林大夫对这些东西可还满意?”   “很好,这些东西跟我设想的差距不大。”林秋禾看着泛着寒光的手术刀和手术剪,其锋利的程度绝对能能够达到她的要求。她说着抬头,“辛苦你跑一趟,我只顾着看这些东西竟然没有请你坐下,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她这才真正注意到了送东西来的男子,这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的男子,相貌普通只是眉眼之间透着一股冷意。看穿着打扮却不是摄政王手下的人或者是仆役。“还未请教……?”   来人脸上这才浮现了一丝不自然的笑容,似乎是想要客套然而却让表情变得更加诡异,他还是更适合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   “在下冷启,任职仵作一职。”   作者有话要说:滚动~~~这章格外肥哦~~~~~   嘿嘿~~~~   感谢   ladybugzzzz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2 13:16:12   大家午安~~~   我滚去继续码字去~~~~   ☆、第94章 及笄   冷启是一个不善言谈且面瘫严重的仵作,不知道是不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的缘故,他整个人都会无时无刻地透着一股子的冷意,让本来清秀的相貌无形中平添了一分冷酷。   既然这就是摄政王派来协助自己的人,林秋禾自然不好怠慢。叫了青黛收起那一药箱的东西的同时红线等人也麻利地上了茶水和点心,而整个过程中冷启都一直面无表情,虽然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却不时地扫一眼被放在一旁的药箱。   等到一旁只剩下青黛这个大丫鬟伺候,他才开口。   “恕在下冒昧,这些东西有些我能看出作用,可是有些……”他略微一顿,一双漆黑得如同深渊一般的眼睛看向林秋禾,“既然以后要与林大夫共事,不知道林大夫可否讲解一下这些东西的用处。”   这样直接开口询问的态度让向来不喜欢客套的林秋禾一愣,然后就笑着起身,示意冷启一起过去书桌前。她打开药箱在书桌上一样一样地把东西拿出来介绍。   冷启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听着林秋禾介绍微微点头,甚至连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他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林秋禾口中称这把刀是用来切开腐肉的,这把刀是用来打开腹腔的,又或者是这把刀是用来剜除细碎异物的。只有在介绍到输液管的时候,他才第一次出声。   “林大夫是说,这东西是用来往人体内输送液体的?”他眉头微微蹙起,认真而谨慎地看着输液管和一旁的针头,迟疑了一下才问道:“林大夫是想要直接把一些药物输入血液之中?”   林秋禾为冷启的敏锐暗暗吃惊,甚至在脸上都带出了一丝异样。她勉强维持镇定,道:“这只是一个设想,另外人大量失血的情况下也会休克死亡,不过少量流失血液并不会造成死亡……”   “你想用它来给人输血?那么供血者呢?你能保证不会因为失血而死亡,输血输出的生命和寿数又该如何,只怕这样的医术并不适用于战场上。”   “往人体内注射药物我倒是能够明白,尸检中也经常发现被带毒的利刃刺伤比吃药毒药的死者发作要快速,同样的道理,只怕药物直接输入体内也会见效更快一些……只是,林大夫又准备从哪里注射药物,确保这些原本经过胃部之后流向各处的药力,不会因为直接注射而过大?”   “另外,缝合伤口的疼痛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疯掉,林大夫如何解决此项问题?”   ……   冷启的思维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局限于时代的考量,然而也许是出于一个仵作的敏锐和对尸体的熟悉,他在林秋禾的讲解过程中还是发现了不少的问题。一个个问题犀利到让林秋禾几乎有些招架不住。   事实上,要全面使用外科手术来救治伤者还有不少的问题需要解决。这才是林秋禾尽了全力想要把这一项技术提高为国事的原因。她在奏章中写的很清楚,这是一项需要深入研究商讨的学科,并且需要一定周期的发展。   送走了冷启之后,林秋禾就回到书房把目前还存在的问题整理了一遍,从术前准备、麻醉、消毒一直到术后防止感染都一一列上去,然后发现凭借着她那三脚猫的外科手术知识和经验,宁邵哲竟然没有死于术后感染真的是幸运到了一定程度。   当然了,这也跟当时的用药和手术环境有一定的关系。作为皇帝,宁邵哲无疑是享受着全天下最好的待遇,可是如果这样的手术放在战场上的话……   她必须要找到抗生素和青霉素的代替品才可以,另外高纯度的医用酒精也是一个关键点。   麻醉有麻沸散,可是用量也是一个关键点。林秋禾记忆总有着前世家人研究麻沸散使用效果的成果,这点还好说。然而除却这之外,所有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她该怎么跟一群学中医,从来没有接触过微观世界和西医的人解释什么叫细菌,什么叫感染?又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手术中那些必要的防范措施?   一整个下午的思考让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青黛进来点亮书房中烛台的时候见林秋禾依然是之前的姿势,忍不住放轻脚步过去给她换上了热茶水放在书桌纸上。她无意中扫了一眼书桌之间上面团起了不少的纸团,而最下面的那张纸上也胡乱的写着一些东西。   “姑娘。”青黛把茶杯放下,放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见林秋禾抬头,这才低声问道:“晚膳姑娘想吃些什么?”   林秋禾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窗户已经光线昏暗到看不清原处的东西,这才回过神,“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一开口,声音干涩到刺耳的程度,青黛连忙把茶水递过去让她润喉咙。   喝了大半杯的茶水林秋禾这才舒服地缓了一口气,“晚上就简单一些,小米粥配些下饭的菜就好。”等到青黛离开,她这才起身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回头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桌面,她把专门烧废弃纸张的盆子拿出来一点点把那些绞尽脑汁想出来的问题和一些解决方案都烧掉,只留下最后的一份摆在书桌上。   她从来没有自以为是的认为在这个时代她占了近千年医术发展的优势就是天下第一人了。也没有屡次打了御医院那些御医们的脸就觉得他们没有什么本事,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医学之上她还远远不足。   可是,她就是想要推开那一扇门,凭着她所知道的一切让这些全国最优秀的医生群体们一起研究、一起发展,直到他们有属于一套自己的外科体系。   那个时候,也许她在众人眼中就不再是充满了神奇和不可思议的少女神医了。   可是,除此这点她并不怎么在意的虚名之外,她觉得她得到的东西更多。   她所推广开来的外科医术一定能够在未来救下更多的人,她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然而学医之人总归还是会有一些悬壶济世那样的想法。所以,几十年后外科医术逐渐成熟时的场景就是她现在努力做下去的动力。   想着林秋禾忍不住轻声笑出了声,看了一眼手中团成一团的纸丢进火中烧成灰烬,等到所有的纸张都化成灰烬她这才拎起茶壶浇了水在上面消除隐藏的火灾隐患。   而整理好的纸张则被她小心翼翼地全部吹干折起来夹在了一本医术之中,决定等到张章休息的时候上门商讨。   #   不管怎么样,外科医术研讨班——由林秋禾最后命名——还是在七月底的时候顺利建成。而里面除了林秋禾和协助教导解剖尸体的仵作冷启之外,还有张章和白术两个人轮流坐镇。   而备选出来参加这个研讨班的成员,除了十六个高矮胖瘦各有不同的大老爷们之外,还有一个女医师赵悦。   其中一些可以说是林秋禾的“老熟人”了,经过雍尚国三皇子霍乱之事,六皇子发热不退,以及宁邵哲手术等几次打交道,林秋禾几乎将御医院中的御医认识了个遍,而这十七人中,有十个都是来自于御医院,包括女医师赵悦。而其余七人,皆是军医出生,虎字营本身占据了三个名额,其余四人则来自不同的军营。   这七位军医更是跟御医院的御医们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常年的军营生活让他们多了几分粗犷的气息,说话做事也比御医院那些御医们直截了当的多。   除了赵悦之外,这两拨御医各自看对方不顺眼,因此第一次聚在这个研讨班中,气氛就格外的诡异。若不是为了表示对这个研讨班的重视,在双方心中都颇有地位的张章和白术都在,这两拨人说不定还真能动手打起来。   林秋禾和赵悦身为这里面唯二的女性,反而坐在一旁低声说话,气氛格外的融洽,他们身边冷启更是面无表情似乎那一堆人的冷嘲热讽都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跟林秋禾的预料完全相反。克制只是这些医师们一开始的表现,而随着张章和白术一直没有出言阻止他们之间的你来我往,这些人似乎是得到了鼓励一样争执越来越严重,军医派的人真有人准备挽袖子越过桌子打架的趋势。   林秋禾看向张章和白术,两个人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意思,示意她解决这样的问题。   她忍了忍缓缓起身走过去,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她喊了一声安静也没有人听到。林秋禾对这个状态感到了一丝棘手,而一旁的张章则低声说:“如果你连这个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够把握住以后的研究方向呢?”   林秋禾心中一凛,然后转头看向冷启。   “冷仵作,通知外面守着的人,我们需要一具尸体!”   她刻意加重“尸体”两个字的音量,果然这个词还是引起了这些医师的注意,所有人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在场中年纪最小,甚至看着还有一些稚嫩的林秋禾。   林秋禾毫不退让地看回去,“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林,是张御医的同门师侄女,也是这个外科医术研讨班的发起者。”她一眼看过去,那些被她打脸过的御医们纷纷避开其锋芒,而曾经有幸参与过宁邵哲手术看过她满手鲜血深入宁邵哲内腹治疗的御医更是心中一颤。   军医们不知道深浅,然而各个也都是人精看到对面那些御医的表现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只怕这小姑娘不好惹,更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没看张章和白术对于这林医师的强势都只是含笑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吗?   “本来今日只是想进行一些温和的讨论,让大家先适应适应的。不过,我看大家都是精神十足,所以决定趁机先讲一下当初皇上遇刺之后,所做的腹腔手术,让大家对于外科医术有一个侧面的了解。”林秋禾唇角带笑,然而冷意十足。   冷启听到林秋禾的要求,没有任何迟疑就起身离开,这会儿林秋禾说完她的开场白他就带着人抬着一具尸体进来了。   而让人意外的是,换了一身虎字营军衣的宁卿竟然也跟在后面。   所有人见他进来都连忙起身行礼,宁卿伸手示意众人都坐下,这才沉声道:“外科医术的事情皇上很是在意,这才特意安排在虎字营中进行,本将军既然得了皇上的信任,自然是希望诸位能够和睦相处在学术上有让皇上满意的进展。”   他说着环视一周,“今日本王就再这里留守,看诸位共事研究,也好明日去宫中跟皇上回话。”   本来就被林秋禾恐吓了一番的医师们这会儿更是觉得亚历山大,林秋禾回头看了一眼宁卿飞快地笑了一下这才提着手术箱走了过去,“冷仵作负责记录,勾画人体结构。”   她说着上前,打开手术箱用线绳绑好衣袖,然后带上口罩和手套这才伸手解开了裹尸袋。一旁的士兵立刻配合过去把裹尸袋取下,剥下了死者的衣物。只留下最后一块遮羞布挡住了尸体的要害部位。   林秋禾手持手术刀,对准尸体的腹部一刀下去。   “这就是当初皇上受伤的部位,因为刺客所用的凶器,导致伤及了腹部的内脏……”她说着抬头,只见一群大老爷们都脸色苍白,本来围在当做解剖台附近的他们全部齐刷刷了后退了两步,然后才尴尬地停下脚步面面相觑。   林秋禾一扬眉,“诸位站那么远,真的能够看清楚吗?”   我就不信,我镇不住你们这些千年前的老古董们!林秋禾忍下心中的不适,强自镇定的给自己打气,命令自己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展现任何的软弱或者是不适。   ……   一堂并不算是多成功的解剖课让所有的医师都对林秋禾和冷启两个人退避三舍,等到从那满是血腥味的教室中离开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深深呼吸了两口新鲜的空气,在转头看到林秋禾一脸平静地出来就有种想要逃的感觉。   林秋禾笑眯眯地看着众人,道:“冷仵作已经画好了简单的解剖图解,记录了整个解剖的过程,格外不如抄一份带回去研究。这里晋王殿下说会放上冰山降温,保证尸体在三天内不腐坏。下一次的研讨就定在后日吧?”   众人闻言全部动作一顿,回头看过去却见最后出来的宁卿正好点头,“也好,这次诸位的表现我都会一一回禀皇上。诸位都是皇上挑出来的精英,今日的研讨我虽然只是旁听,却也觉得诸位在外科医术上面颇有看法,想来时日长了定然会有一个让人满意的结果的。”   胡萝卜加大棒的模式,百用不厌。   林秋禾站在外面看着那些医师都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回头看向一旁的宁卿。“今日多谢王爷助阵,不然我还真不见得能够压制得住这些人。”   能够被选来的,可以说大部分都是青年才俊。这些人就算不持才傲物,心底也是有着矜持和骄傲的。让他们配合她一个未及及笄的女医师做什么外科研究本就是一件难事。   宁卿闻言笑了下,并不领功。   “依我所见,只怕就算我不去,林大夫一把利索的手术刀外加手术剪也能够震住那些人了。”他说着看向了张章和白术,“更何况还有两位院判在。”   两人点头示意,定下了后日由白术前来坐镇就一起拱拱手就一起离开。   等到人都走了,林秋禾这才抬头看了看似乎比京城里面开阔了不止一点的天空,长长舒了一口气。   “怎么,害怕?”宁卿笑着示意她一起走,“还有时间,我带你换一套衣服去散散心?”   林秋禾点了下头,跟着宁卿去了他在虎字营的营房,简单洗漱了之后换上一身虎字营的军衣,把头发完全束起来一身的飒爽英姿就从内屋走了出来。   在外间等着的宁卿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一瞬间就无法移开自己的眼睛,眼神随着林秋禾的一举一动而变化。   “怎么?”林秋禾不安地拉了下衣襟,快要十五岁的少女身体正处于发育中,然而宁卿帮她准备的衣服并不是紧身的,略加掩饰的话应该没有特别异样的感觉吧?   宁卿见她动作这才连忙移开了目光,有些尴尬地掩唇咳嗽了一声。   “没事,只是……你意外地适合穿军衣。”他说着回头,除了耳垂微微发红之外再没有一丝的异样,“走吧,我教你骑马。”他说着起身,掀帘子出去就见外面早有黑雾和黑泽等在外面,而他们身后四匹枣红大马正安静地等待着。   林秋禾跟着出去就双眼一亮,虽然上次被黑雾带着进京城并不算是一个特别好的经历。然而对于骑马这项运动她可是从来不排斥的,在这种古代女性运动最多是散步的时代,一个人在屋里偷偷练练瑜伽之外,多一些户外运动也是好的。   因为林秋禾此时是男装,宁卿也就少了些顾忌,亲自扶着她上马,然后才翻身上了一旁的马伸手一手抓着他那匹马的缰绳,一手轻轻扯动林秋禾胯、下马的缰绳,带着她去后院他一个人的小校场。这里距离虎字营的大校场还有一定的距离,只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呼喝的声响,除此之外小校场的边缘就是树林偶尔还会有一阵凉风吹来。   虽然已经入秋,然而今年的秋老虎也格外的厉害。这小校场之内却比京城中多了一丝凉意。林秋禾骑在马上由着宁卿拉着她在校场里面转了一圈,胆子就跟着大了起来想要尝试着自己来试试。   宁卿只是略微指点了她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松开了手没有对此加以阻挠。不过,他却是放慢了速度跟在林秋禾身边小心谨慎地护着她,生怕有什么意外情况出现。   如此绕着马场缓缓跑了两圈,林秋禾这才在宁卿的指导下双腿微微夹紧示意胯、下的马匹稍微的加速。宁卿特意给她安排了一匹温顺的马,这会儿早就有些不耐烦的马小快步跑起来,林秋禾就浑身有些紧绷在宁卿得提醒下这才略微放松身体随着马奔跑的节奏上下微微起伏。   对于不习惯骑马的人来说,这样的姿势和节奏却是一会儿的功夫就会感觉到腰酸背疼。林秋禾坚持小跑了两圈这边宁卿就俯□一下子抓住了她手中的缰绳示意马放慢了速度。   “注意休息。”他低声说:“骑马可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就能够学会、精通的。”他说着翻身下了马,手在马身上轻轻拍了一下那匹马就长嘶一声跑开了,然后他就扯着林秋禾那匹马的缰绳带着她一路走到了小树林那边,才扶着她下马。   等到下了马,林秋禾才觉得自己的腰都僵硬了。如果不是坚持练习瑜伽的话,她怀疑她都不能保证正常姿势走路了。   她学着接过宁卿拿过来的糖喂了马,然后摸摸它的鬃毛这才学着宁卿之前的样子在它身上轻轻拍了一下。枣红色的马步调轻快的离开,宁卿笑着看林秋禾目送马匹远去回身,这才低声说:“喜欢吗?”   林秋禾双眼发亮,用力地点了下头。   “提前送你的生辰礼物。”他笑着说,示意林秋禾一起坐在树荫下的木质凳子上,一旁早就有黑雾送上的热茶。宁卿倒了一杯递过去,“以后这匹两岁的马就是你的了,你可以给它起一个名字。”   林秋禾闻言回头看向那匹欢快奔跑着的马,笑着说:“就叫红枣吧?”   红枣?!   宁卿一愣,当初给林秋禾挑选马的时候他并没有特意只注意温顺这一个条件,挑选的是耐力和战力保持最佳之外最温顺的战马。因为依照他对林秋禾的了解,这个平日里面看起来温和的女子,实际上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桀骜不驯的。一匹真正的战马才是最适合她的,只是看林秋禾的样子似乎是把它当成了母马?   想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提醒林秋禾,“这是一匹战马,并不是母马。”   战马?   林秋禾双眼一亮,心中最后一丝遗憾也随之不见了。然而对于名字,她并没有纠结太多,“就红枣好了,到底是不是一匹英勇善战的马,并不会因为名字而改变。”   只是红枣跟了她之后,只怕上战场的机会就不大了吧?   #   经过最开始的那三节让人印象深刻的研讨课,例如隔着手套拿起尸体内解剖出来的内脏研究形状和功能,把器官切下来,然后再缝合上去,检查每一个细节,一直到中秋节前的那一节课,几位胆大的军医把在他们看来已经解剖到零散的尸体重新缝合起来。   这些人不愧是整个国家医学的巅峰代表,林秋禾对他们的胆识和接受能力暗暗赞赏,然后转头就面无表情的示意御医派这边把军医派们缝合好的尸体再重新拆一遍,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错误的地方。   而整个过程中,她全程参与,加上军医派的冷嘲热讽,御医派们克服了内心的抵御和不满,全程合力把那具可怜的尸体又重新拆了一遍,果然找到了几处错误。   然而因为没有尸体的对照,军医派们果断否决了御医派们的指责,双方争执起来,而早就取下了手套去翻记录的赵悦在两帮人吵得最热烈的时候给御医派填上了压倒性的筹码。   军医派们愤愤不平,林秋禾这才站出来。   “我希望各位在研究的时候要认真再认真,不要忽视任何一个细节。因为一旦我们在战场上使用这样的外科医术救人,一个失误死去的可能就是在战场上拼杀,豁出性命来保家卫国的将士。”   “庸医杀人不用刀,如今我们拿着手术刀站在了手术台前,若是学医不精就是比庸医更加可怕的庸医。”   这些人又哪里不知道这些,因此吵得面红耳赤的两帮人这才安静了下来,林秋禾叫上冷启一起把整个尸体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然后由两帮人检查记录。   这一次每个人都拿着他们的记录本子一样一样对照,直到确信尸体正确才由御医派这边进行了第二次的缝合,然后这具放在冷冻室中被御医们折腾了大半个月的尸体这才入土为安。   这之后就是中秋节了,林秋禾很仁慈的给这些医师们放了一个长达三天的假期,从中秋节开始算一直到第四天他们才需要重新回到这里继续进行研讨。   看着那些快活地离开的医师们,林秋禾不由在心中吐槽:中秋小长假,希望你们喜欢。   在小校场里骑着红枣小跑了两圈,林秋禾就和宁卿一起回去。   明天就是她十五岁及笄了,事实上早在几个月前,摄政王妃就为了这件事而忙碌起来,反而是林秋禾本人对此没有太大的想法,私下多次劝了王妃要尽量低调。   内心深处觉得亏欠林秋禾良多的王妃怎么可能会被轻易说服,这个时候作为林秋禾明面上唯一的长辈,张章就派上了用场。王妃虽然不能亲自操持女儿的及笄礼,然而却是作为正宾出席了林秋禾的及笄礼,至于赞者本来应该是王妃的女儿宁羽或者是林秋禾的好友陈自晴的。只可惜宁羽耍脾气跟林秋禾不合,而陈自晴还未出孝,最后则选了还未来得及出京的顾容。   至于其他人选也都是王妃亲自挑选的合适人物或者是林秋禾的至交好友,整个及笄礼虽然不算特别隆重,然而却是格外的郑重。   等到王妃对林秋禾说:“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时,两人四目相对,林秋禾只看到王妃的双眼一片湿润然后视线就模糊了。她只隐约看到王妃跪坐在了她的身边拿起梳子细细地给她梳理头发盘起,然后拿起一根早已经准备好的簪子轻轻插、入她的发丝之间。   之后顾容上前象征性地帮她正了下簪子,然后退开。   及笄礼一步步顺利的走下去,然后王妃再次净手上前进行二加、三加,那一句句祝福和劝诫的话寄托着她对林秋禾所有的感情,直至最后定字的时候,王妃深深地看了林秋禾一眼,最后公布了那个埋在她心底多年的一个字。   佑。   林佑,不,实际上是宁佑。   她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心中有着太多的不舍和愧疚,然而如今林秋禾就这般亭亭玉立地站在跟前,却又让她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这是她的女儿,她从摄政王的口中知道林秋禾的任何一件事情,甚至是林秋禾都没有在意的小事她都完全放在心上。她对这个女儿歉疚,也为整个女儿骄傲,同时还为她担忧。因此等到林秋禾上前谢礼的时候,她低声多嘱咐了一句。   “女子当独立、自尊且自强,然不可忘记女性本有的柔静之美,不要忘记根本。”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女主算是~~~成年了~~嘿嘿~~~滚动~~~~   这周总共下了两场雨,一场四天一场三天~~~觉得自己都要发霉了~~~~   感谢   candy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3 14:10:06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95章 剖腹取子   及笄礼是一个耗费体力的活动,当天晚上住在张府中的林秋禾却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等到起身的时候才知道张章一早就又入宫了。她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然而才起身洗漱换了衣服让人把早膳摆在了院子外的竹林旁。   如今张府只有她一个主人,张章去了宫中,齐林跟着李默回了山东老家快的话也要这几日才能够动身回来,慢的话只怕要留在家中过年了。而程卓并不在张府住,只是也如同他一般每逢张章休息就会来府上跟着张章学习。   用完早膳,她正准备离开就接到了一个拜访的帖子。   张府的管家张盛无奈地看着林秋禾,恳求道:“这位是老爷故乡的乡人,曾经上门几次不巧的是老爷每次都入宫。之后老爷也曾经留下银子让我转交,谁知道对方不收,说就算见不了老爷见见府上的姑娘也好。”   昨天林秋禾在张府举行及笄礼,连摄政王妃都参加了,自然是已经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了。林秋禾听张盛这么说就明白过来,想了想才道:“那我冒昧,替师伯见一见这位乡人吧。”   张盛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道:“那姑娘先准备下,我去前面招待客人。”   林秋禾略微收拾了下,最后安排在前院的花厅见张章的这位同乡。虽然对方是长辈,然而毕竟是异性,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因此林秋禾谨慎之下让人在花厅里面放下了珠帘,珠帘之后又摆上了一个屏风。   等到对方进来,她就直接在珠帘之后行礼,继而坐在了屏风的后面。   府上的丫鬟训练有素,送上了茶水点心就退到一旁。而林秋禾之前也知道了这位张章的同乡姓杜,隔着透光的屏风她也看明白了对方的局促不安,因此柔声开口:“您与师伯是同乡故友,我身为晚辈应当尊称一声杜伯父。杜伯父原来京城,本应当好好招待才是,只是师伯公务繁忙,只能由我这个晚辈来招待,还请杜伯父不要介怀才好。”   “不,不会。”杜存真有些局促,连连摆手,然后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不雅连忙把手缩回了衣袖之中。   这样一个人实在是很难让人升起警惕之心,林秋禾陪着他漫无边际地聊天,态度一直不卑不亢。没有特别的讨好,但是也没有倨傲看低杜存真。   杜存真慢慢没了紧张和局促,林秋禾这才慢慢把话题转向了正题,开始打探他是为何而来。   “可是师伯家乡有什么事情?”   “是阿章的娘子……”杜存真说真叹了一口气,“阿章在他娘子过世后离乡,坟冢都是我们乡人在照顾,只是前些日子家中大雨冲垮了……”他说着摇头,半响才又道:“我此次来就是告知他一声,乡人已经帮他娘子重新修葺了坟冢,另外就是少来他四伯的一封信。如今他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该因为秀娘而误了终生。秀娘当初没过门而病逝,他依然完成婚约……”   这……   林秋禾彻底尴尬了。这种长辈之间的的私密事情,似乎不应该她知道才对。而且,身为一个晚辈,她实在不好插手。更何况,她跟着张章学医一年有余,从未听说他有过这么一段过往。   如今听着杜存真絮絮叨叨地说起张章的往事,连带感慨张章人生坎坷不易,实在是让她亚历山大啊。   “咳咳,”她终于忍不住在屏风后面掩唇轻咳了两声,“杜伯父远道而来,又带了师伯家人的信,不如就先住在府上等到师伯回来亲自交给他。”她说着叫了一声张忠,吩咐他给杜存真安排住处。   杜存真还想拒绝,却见张忠一连串的吩咐下去又问他是不是喜欢这样的安排,纠结了半天才应下了。等杜存真被待下去,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让人撤了屏风嘱咐张忠好生照看这位张章的同乡,然后让他准备马车回医馆。   “张伯不用担心,我会让人传信入宫告知师伯的。”林秋禾笑着道,张忠闻言就笑着道:“姑娘多虑了,老爷之前也是如此吩咐的,只是这位杜老爷颇为坚持,我没办法这才劳烦姑娘跑一趟。”他说着亲自送了林秋禾出门,回身这才让人关了门处理日常事务。   林秋禾回头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宁卿,他每日进宫刚好可以转告张章。之后,她就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谁知道等到张章休息那日她去张府才发现那位杜存真竟然还在张府,而张章则说他可能要再九月初的时候回一趟老家。   “主要是宫中柳婕妤如今已怀胎十月,然而迟迟没有发动。”张章一脸的官司,“皇上放心不下,让我多留些时日。”他说着无奈地叹气,“所幸脉案记录一直正常。”   林秋禾心下了然,那位柳婕妤就是她初次入宫时张章曾经提过的被人进项给皇上的南方美人。想到近半年前生下了一对双生子的苏修容,她不由得感叹这位柳婕妤在后宫的荣宠。之后又联想到五月份入宫的秦锦兰,还有那隐隐约约透出了可能会在及笄之后也被召入宫中的苏晓宁,她只觉得头都大了。   这么一群女人住在后宫之中,能够相安无事也算是宁邵哲的本事了。   而张章要出远门,身为门下弟子晚辈的林秋禾就算是不一起跟着也是要忙前忙后帮他准备出行的各项事宜的。因此这些日子除却去京外虎字营之外,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了张府给张章准备出行的东西。   古人出行不必前世,只要一个行李箱就足够了。更何况张章此次是回老家,也算得上是衣锦还乡,该准备的各色礼物是一样都不能少的。林秋禾第一次处理这种事务自然是忙得焦头烂额,偏偏张章这边大部分时间还在宫中连个指点都没有。她只能够尽量发散思维去想所有可能的情况,顺便跟杜存真聊聊天问问他张章家乡的情况。   这一聊,林秋禾还真知道了不少张章的往事。   例如张章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四叔长大,到了□□岁上就去了镇上的药铺当学徒。之后定下的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在他十四岁那年得急症过世,他一力主张迎娶了这位鬼妻入门,被乡邻称赞重情义。而之后他就离家学医,这么多年来只是每年两次往家中寄了钱银却从来没有回去过……   总而言之,杜存真的肚子里还真的是存了不少的八卦。   这日她又和张盛一起确认给张章故乡亲人带的礼物时,宫中已经错过了预产期近半个月的柳婕妤终于发动了。轮值的张章偷偷松上一口气,在御医院中整理这些日子平安脉的脉案,好让同僚们在他九月之后的长假中便于查阅。   结果,这三个月的脉案整理了大半,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张院判,柳婕妤难产!”一个小太监急冲冲过来,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他也顾不上这许多,看着案桌之后已经站起身的张章道:“周御医和赵御医说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柳婕妤本就比预产期晚了半个月,这会儿再难产……张章心中也是一阵紧张,想到从她发作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时辰,就不敢多做耽误一手抓起药箱就示意小太监带路,等到他到柳婕妤那完全南方装饰的小院时,里面已经围了不少的人。而另外一边,赵思辰也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匆匆赶来。   正低声说话的周泉和赵悦见了张章和赵思辰双眼一亮连忙迎了上去。   “情况如何?”这两人皆是去京城外参加外科医术研讨班的御医,情况紧急张章也来不及跟两人客套直接开口就问。一旁赵思辰闻言不再说话,认真的听着。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由赵悦开口。   “柳婕妤发动之后宫口到如今才算是勉强开了四指,这一胎本来就发动的晚,我怕再耽搁下去的话只怕会……”赵悦迟疑了一下,把“一尸两命”这种不吉利的话给吞了回去,然后看向张章,“按照林大夫所讲的外科手术的办法,我有个想法。”   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周泉,把声音又压低了三分,“剖腹取子!”   剖、剖腹取子!饶是张章也忍不住惊愕了一番,看着面前的这两人半响才道:“事情真到了这个地步吗?”   周泉沉默地点了下头,“再耽搁下去,只怕腹中的孩子就真的没救了。”   “催产药?”赵思辰皱眉。   “柳婕妤的身子弱,只怕一剂催产药下去……”赵悦跟着摇头,“我们毕竟没有那么多经验,所以想要请张院判请了林大夫一起入宫……”   “还有那位冷仵作。”周泉突然在一旁补充,“我看冷仵作下刀时的分寸比林大夫还要好一些。”   “对。”赵悦点头,“有我们几人,应当是会万无一失,母子平安的。”   张章皱眉,而此时柳婕妤难产的消息已经惊动了宁邵哲,一行人浩浩荡荡过来他进院见这四个御医都在外面,而屋内柳婕妤不时地发出痛呼声就眉头一皱问道:“情况如何?”   赵悦和周泉、赵思辰并没有主动开口,张章略微沉吟了片刻就把事情说了个清楚,连同解决的办法和风险都讲了一遍,然后等着宁邵哲决定。   宁邵哲站在原地皱眉片刻,然后就开口:“赵思辰去传朕口谕召林秋禾入宫,由赵悦和她一起给柳婕妤接生。”   “皇……”周泉还想开口,一旁的赵悦偷偷拉了他一下,等到宁邵哲带着人进了屋子,他才回头:“你拉着我说话干嘛,只有你和林姑娘两人,万一开腹的时候伤到了孩子怎么办?”   赵悦瞪了他一眼,“那可是皇上的女人!”开腹取子已经够危言耸听了,难不成还要让几个男人看看柳婕妤的肚子不成?那可不是小腿、胳膊等地方,御医们看了也就看了。肚子,又是接生……更何况,冷启是个仵作也是要避忌的,没见张章根本就没提冷启的事情吗?   周泉这才浑身一震反应了过来,这些日子只顾着学外科手术,想着这是一次难得的实践机会,却忘记了这种避忌。他当时就满头大汗,对着赵悦又是拱手道谢又是感激不尽。   两人在后面跟着进去,张章已经被请入内给柳婕妤诊脉。不一会儿他就出来把情况说了一遍,让宫中接产的嬷嬷给柳婕妤说话放松,然后让小厨房里做了滋补方面的食物送过来。   众御医也并没有在等林秋禾到来的时候闲着,所有的术前准备都要他们进行,手术箱里面的东西要检查一遍,配置剂量适当的麻沸散用于给柳婕妤麻醉。因为涉及到母子,所以张章三人是小心加小心,每一味的剂量都是反复的斟酌。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林秋禾被一个太监用竞走一样的速度带进来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甚至都浸湿了头发顺着脸颊往下流。   这种突发情况实在是太过于惊人,来林秋禾在听到张章派去的那位外科医术研讨班的另外一位赵御医说起他们竟然大胆到准备剖腹取子的时候,也忍不住吓了一跳。   这些人,这些古人,一旦接受了外科手术的这种设定还真是到了胆大包天的程度。   实际上,这是林秋禾的另外一个误区。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剖腹取子的事例,不过一般都是母体将死,为了保住腹中的孩子才会进行如此的行为。而这样的结果大部分都是母体绝对死亡,孩子也不见得能够保住。   因此,这种事情大部分发生在人烟稀少的山区或者是小村庄之中,越是富贵和权势的人家,越是不敢如此。毕竟,婚嫁讲究门当户对,若是女方家族闹起来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宁邵哲见她背着药箱进来,连忙摆手示意她免礼,“去内屋看看柳婕妤如何,另外那个方案你们要确保万无一失。”   林秋禾闻言曲了的膝盖就立刻直起来,早已经在御医院挂了个空职的她低声道:“皇上,恕臣直言只要是外科手术救没有万无一失的说法,臣等只能保证尽最大的能力保全柳婕妤母子……”至于结果,就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毕竟,女人生孩子这种事情,实际上就算在前世那种医学发达的世界也是一道生死关。   宁邵哲闻言脸一沉,正想发作却想起了当初他在摄政王府养伤的事情。他眉头紧皱,“尽全力!”   “是。”众人皆是心中一凛,连忙应了下来。   术前的准备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张章和周泉以及去请林秋禾的那位赵思辰在外间压阵,而林秋禾则和赵悦已经接产的两位嬷嬷在内屋里面用布匹搭起了一个简单的手术间。   麻沸散麻醉,诊脉,检查胎动和宫缩,这些赵悦都是熟手,更何况还有两个资深的嬷嬷在。等到一切都准备好,林秋禾和赵悦两人分站两侧带着手套轻轻地触摸着柳婕妤的腹部,确认一刀下去的深度以免一个不小心伤到了腹中的孩子。   “摸到头了。”赵悦低声说,手指轻轻地往下按示意林秋禾过去确认。林秋禾心中呵呵,她虽然旁观过一次妇产科的手术,不过对于摸胎儿实在是没有一点的经验。她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嬷嬷,两个嬷嬷轮流过去确认无误,然后她和赵悦这才开始确认开刀的部位。   而那两个在一旁听着她们讨论是横切还是竖切的接产嬷嬷早就白了一张脸,这……这要是柳婕妤有个万一,只怕她们真的是赔命都不够啊!然而两个人又不敢多说话,这两位进来敢这么干肯定是得到了皇上点头同意的,她们这个时候反对那也一样是找死。这个时候,只能够祈祷柳婕妤福大命大了。   赵悦虽然是外科医术研讨班中除林秋禾外唯一的女性,心理素质上却比那些男性御医们强太多,就连剖腹取子这个设想也是她率先提出来的。这会儿两个人确定了横切的位置,她又再次摸了摸柳婕妤的腹部确认厚度之后就由林秋禾在一旁压阵,她手持手术刀缓缓落下。   ……   “酒精棉!”   “止血钳……”   “擦汗!”   “三号手术刀。”   ……   简陋的手术室中不断的传来紧张的声音,血腥味随之蔓延开来。对于守在外面的、以张章为首的三位御医来说这里简直是度日如年。而对于里面的林秋禾和赵悦来说,则是争分夺秒。   而此时,还有一个人在得到消息之后就拼命往宫中赶。一路上马不停蹄,进了皇宫之后也罔顾宫中不能跑动的规矩,拎着衣摆就往后宫冲,一边冲一边在心中暗暗地发狠。   这次之后,他一定要好好的教训教训她!让她明白到底轻重不分的后果!   给孕妇剖腹取子,亏那些御医们想得出来,亏她敢真的就这么入宫。难道不知道稍微耽搁一些时辰,等到他赶到吗?或者干脆等到那个该死的柳婕妤生下孩子或者是死掉不是更好?   难不成那些御医不等来林秋禾就会一直拖着吗?   这个笨蛋!笨蛋!!笨蛋!!!   想起宁邵哲对柳婕妤的宠爱,宁卿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提到了半空中,顾不上身后的太监一路跟着大呼小叫一路跑到了后宫柳婕妤的小院外面这才猛然停下了脚步。   “王爷,哎哟,我说我的晋王啊,皇上如今可是没空见你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咱们不能等晚些时候再面圣吗?”张宝气喘吁吁地跟上,也顾不上尊卑就一把拉住了宁卿的袖子,“王爷,求求您了,这里面可不能乱闯。”   万一柳婕妤有个好歹,皇上怒火下来不见得会把宁卿这个晋王怎么样,但是他这个太监肯定是会没命的。   宁卿顺了顺呼吸,拿着帕子细细擦了额头上的汗,这会儿一把甩开了张宝的手就朝着里面快步走了进去。张宝无奈,只能够赶紧走到他前面,提前一步进去了屋内。   “皇上,”他忍住急促的呼吸,声音尽量平稳而没有波澜,“晋王求见。”   说话间宁卿就迈脚进来,宁邵哲见他面色微微发红,知道他是一路赶来本来皱着的眉头就更是紧了三分,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宁卿看了一眼左右,拱手行礼然后就快步上前凑到了宁邵哲的身旁。他虽然为了林秋禾慌了心神,然而来的一路上还是想好了理由的。这会儿凑到了宁邵哲身边,他这才压低声音道:“京中发现了蛮人的踪迹。”   漠北边外的蛮人一直都是宁氏皇族心头的一根刺,这个消息虽然不算是特别迫切,却也十分要紧。宁邵哲闻言双眼就猛然一瞪,帝王之势勃然爆发出来,片刻之后他才收敛了浑身的戾气,缓缓道:“不要打草惊蛇,派人暗中盯着看他们想做什么。”   “臣已经派虎字营的密探跟着了,此次匆忙进宫就是向皇上禀明此事。”宁卿低声说,“还请皇上降罪。”   不管是一路闯入后宫,还是暗调虎字营的密探,要往严了说宁卿都是自作主张的。就算此时宁邵哲不与他计较,若是日后想起来难免心中会有疙瘩。还不如此时一起请罪,把态度摆到明处,免得宁邵哲多想。   果然,闻言宁邵哲并没有就此责怪,反而沉声道:“你做的很好,虎字营朕交给你很是放心。”   宁卿这才顺势退到了一侧也不说离开,就这么在一旁安静得等待着,听着里面偶尔传出来的声音。只有他眼中偶尔一闪而逝的焦灼,让让人知道他内心的不平静。   而此时,简陋的手术室中剖腹产的手术已经进行了两刻钟了,赵悦终于在紧张和不安中摸到了婴儿的头。林秋禾从内心深处松了一口气,人却是一点都不敢放松。嘱咐两个接产嬷嬷准备好接生的准备,四人竭尽全力的合作,又用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才把婴儿给取了出来。   “出……出来了?”赵悦此时才来得及抬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林秋禾也看着她手中的婴儿,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两个人一时有些发愣,但是两个嬷嬷此时却是反应迅速,立刻剪短了脐带,低声说着从赵悦手中接过了孩子在背后拍了两下。   婴儿似乎从口中吐出了些胎水,然后就发出了一声哭声。   “哇——!”   这一声哭声对于手术室内外的人来说都如同天籁一般,林秋禾这才回过神,让其中一个嬷嬷抱着孩子清洗裹上小被子,另外一个出去报信。   而赵悦则和她留下来做后续收尾。等到伤口一点点的缝合上,赵悦擦了一把汗这才低声感叹了一句。   “没有想到林姑娘如此好心。”她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横切的伤口比我预计的竖切的伤口要小,而且更容易愈合。这么看来,依照柳婕妤的荣宠,用上好药的话肯定是不会留下什么伤疤的。”   林秋禾帮忙清楚血污,用药包扎伤口,这才叫了宫女进去帮忙给柳婕妤换衣。而她这才和赵悦一起脱下了罩在外面的白大衣,由着宫女解开衣袖上的线绳,洗漱之后出去。   那边等到柳婕妤收拾好,张章立刻就带人进去给她诊脉,确认人并无大碍之后,这才一起出来回话。   柳婕妤这一胎是个儿子,宁邵哲看了之后就让早就准备好的奶娘抱下去喂奶。林秋禾等人出来得知柳婕妤只要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并无大碍之后立刻高兴地起身道:“赏,统统有赏!”   林秋禾根本就没有在意所谓的赏赐,事实上这个前后长达半个时辰的手术让她身心俱疲,然而一出来她还是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宁卿。看着神色淡然站在一侧的男子,她只觉得似乎心中有一股暖流一般流遍全身,让她觉得暖洋洋的、懒洋洋的。   等到宁邵哲兴奋过后,林秋禾这才上前请命出宫。宁邵哲看了一眼她,道:“林御医,此次你又立了大功,朕该如何奖赏你?”   林秋禾心中一愣,目光朝着宁卿的方向飘忽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是臣该恭贺皇上喜得龙子才对。”她并没有当中拒绝赏赐,不然的话其余人该如何说?总不能她这个和赵悦一般是首功的人都推辞了赏赐,其他人却“厚着脸皮”得赏吧?   那她就真的是拉仇恨了。   宁卿这时上前,笑着道:“林大夫醉心医术,一手针灸之术又出神入化,皇上不如多赏她一套银针。”这赏赐不能说厚重,然而却是投其所好。宁绍轩心中虽然觉得有些薄了,然而林秋禾已经多次推辞赏赐了难得这次没有,就笑着应下了。   “林御医所用的银针只怕也与常人不同,你就如同之前一般写上要求,朕自当用最好的能工巧匠给你打造一套银针。”   宁卿闻言就笑道:“林大夫还不快谢恩,如今天色渐晚,我直接送入去摄政王府给母亲诊脉好了。”   “摄政王妃病了?”宠妃和儿子都平安,宁邵哲心情大好听到宁卿这般说话就担忧起来,“怎么不报上来请御医去请脉?”   “不敢让皇上担心,母亲不过是今日染了些风寒。”宁卿连忙拱手说话,继而抬头笑道:“皇上对家母的关心臣定当转达,不过,如今林大夫不也是御医吗?”   “说得也是。”宁邵哲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你也出宫吧。明日一早记得入宫,朕有事安排你去做。”   宁卿应了,两个人一起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一路无语,一直等出宫坐在马车上林秋禾这才舒服地舒展了下四肢,看着弯腰上来的宁卿一脸的铁青就露出了笑容。   “阿卿,刚刚在宫中见到你,一瞬间,我就心安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是可爱迷人的存稿箱君~~~~   前天说天天码字到手指疼,群里有朋友推荐了机械键盘,决定今天去看看~~先预祝大家看文愈快~~~   感谢   美女妖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4 22:39:16   么么哒~~~   也感谢大家的支持~~~~   午安~~~~~   ☆、第96章 秋日游   马车之中并没有点亮蜡烛照明,这会儿也就是从打开的车窗中映照进来了些许的月光。林秋禾说这话时抬头看着宁卿,一双眼睛映着那点点月光如同秋水一汪,一瞬间宁卿心头的火就被这一汪秋水给熄灭了。   他却不肯就此罢休,板着脸坐在林秋禾对面,拿起火折子点亮了车中的蜡烛这才关上了两侧的车窗免得秋日夜里寒风吹进来。   见他如此细心,林秋禾心中早就憋着笑,然而想起宁卿定然是匆匆骑马赶来——刚刚上车之际她可是有看到宁卿的那匹取名为踏风的马停在一旁的——只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她心下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因此一双小手就偷偷放在对面宁卿的膝盖上,低声道:“如今天气渐凉,你可要注意保暖。”   袍子下的膝盖,就算是隔着两层布料林秋禾一双手盖上去也觉得有些冰凉。她担忧地皱起眉头,“我这些天新得了一些药材泡了药酒,你以后每日早晚各擦一次,揉到膝盖发热为止。”   宁卿忍不住苦笑:“我每日上朝面圣,一身的酒味实在不大好。”然而,林秋禾手心暖暖的,化解了他心中最后一丝不满。他伸手盖在她的手背上,手心的温度虽然不高却也不会冰着林秋禾。“你啊,下次遇上这样的事情记得让人通知我。有些事情,你真的不必全部自己扛着。”   林秋禾眨了眨眼,看着宁卿露出了笑容。   “嗯。”她点头,眼神中对宁卿是全然的信赖,“如果我抗不住了,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的。”   宁卿无奈的捏了捏她的手,对于她这样的性格真的是又喜欢又痛恨。没有那么喜欢的时候,觉得林秋禾自强自立,可是真的爱到了心坎上,却又心疼她如此自强自立。他这边恨不得为她遮风挡雨,可是她却更喜欢一个人面对。   他握着林秋禾的手无奈的在心中叹气,最终却还是不忍心因为这个苛责她。宁卿苦笑,往好处想最起码他出征漠北的时候,不用太过于担心她是不是过得好。   他想着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林秋禾,暗暗觉得像她这样的性格,估计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一定会让自己过的很好的。这么一想,他突然就有了一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不同于当初知道齐林这个师兄对林秋禾各种维护,也不是意识到花家那位花云白对林秋禾的欣赏,甚至跟亲耳听到李默跟林秋禾谈及婚事时都没有让他这么不安过。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林秋禾没有他也一样过的很好,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她就真的不需要他了?   这个想法事实上很可笑,然而却让宁卿忍不住收紧了手。   林秋禾为攥着的手微微发疼,抬头有些不解地看过去。只见宁卿脸色有些难看,立刻担心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说着她就挣脱了手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手,右手就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宁卿看着她专注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刚刚真的是犯傻了,竟然会有那样的念头。只看着林秋禾因为关心而专注的样子,他就应该明白她的心意才是。   更何况,喜欢一个人,又怎么会是需要或者不需要那么简单呢?   “没事啊,脉搏虽然有些快,不过还算正常。”林秋禾有些不解地抬头,担忧地看着宁卿。因为不确信她的诊脉功底,还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   宁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我没事。”他一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竟然因为紧张而如此的嘶哑,吓了林秋禾一跳。而对方瞪大眼睛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有种冲动的感觉想要凑上去亲一下那微微张开的红唇。   要克制!   他努力想着,把林秋禾的手拉下来。最终却还是没忍住亲了她的手背一下,然后就立刻正襟危坐连眼神都不敢乱飘了。两人不是没有过更亲密的动作,林秋禾甚至还主动亲过宁卿。然而,对于宁卿来说,越是爱就越是应该克制。   最起码要做到不唐突了佳人,不要吓到她。   林秋禾有些错愕地看着宁卿,之前宁卿看她的眼神几乎就是在发亮了。她满以为他会吻她,却没有想到他只是亲了亲她的手背。手背上现在似乎还有着他双唇的温度,然而这种意料不到的情况却让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这是害羞了?还是说身为一个古人本身的矜持?   这么说,她之前的主动,会不会太过于奔放了?竟然没有吓跑宁卿真的是幸运啊。   她越想越觉得宁卿双手紧握、正襟危坐的样子可爱就越凑越靠近,看着他双颊微微发红,就故意贝齿轻咬下唇,把脸凑到宁卿尽在咫尺的前方,一双眼睛无辜地看过去。   “阿卿,你怎么了?”   宁卿下意识往后躲开,脑袋撞在侧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突发的情况让他反应不及,在反作用力的情况下一下子就吻上了林秋禾的唇。   马车立刻停下,黑泽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什么事?”   宁卿双眼瞪大,看着同样一脸无辜的林秋禾连忙起身,顾不上回想之前双唇碰触时的感觉,他赶忙开口:“没事。”   既然宁卿说没事,黑泽也就没有多问,继续赶着马车朝摄政王府的方向走去,不过这次速度放的更慢了一些。而马车里面,林秋禾早就忍不住无声地笑了出来,结果就觉得唇上一疼伸手就想要摸上去。   “别动。”宁卿连忙抓住了她的手,借着车内的烛光仔细看了过去,“有点破皮了。肯定是刚刚……不小心撞到的。”他语带无奈,就算明知道林秋禾之前是故意的,这会儿看着她上唇有些渗血的痕迹也很是心疼。   “破皮了吗?”林秋禾微微动了下,觉得还好。宁卿一副紧张的样子让她忍不住又是扯动唇角笑了出来,“放心,我这边有药。”她说着从随身的荷包中摸出了一个盒子,扭开用指肚粘了些里面淡绿色的膏药往嘴上涂。   然而她只感觉到疼痛的地方,涂药膏的时候却不是很准。宁卿看着她动作连忙喝止,然后从林秋禾手中拿走药膏,无奈道:“我来帮你。”说着他袖长而骨节圆润的手指就伸出来,白色的指肚上沾染了些许淡绿到透明的药膏,然后示意林秋禾抬起下巴。   林秋禾刚刚主动大胆到摆出一副诱惑的姿态都没有觉得尴尬,这会儿抬起下巴一双眼睛瞟到宁卿专注地看着她的唇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就只觉得心脏猛跳,脸跟着就红了起来。   宁卿的手指漂亮,小心翼翼地落在她的唇上。因为撞上而发烫的唇映衬得他的手指有些发凉,林秋禾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却让宁卿误会了。   “疼?”他担心地说,“我再小心些。”   林秋禾不好说话,却感觉到那手指落在唇上的动作更轻柔了一些。她一张脸羞红得几乎要滴血一般,甚至不自觉得屏住了呼吸。直到宁卿满意地看着她的唇点头,“好了。”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老实地坐了回去,再不敢胡乱逗宁卿了。   宁卿如何不知道她之前是故意的,然而这会儿看着林秋禾羞涩的样子,却觉得比之前那样更让他心跳加速。   不过之前的意外让两个人都老实了不少,宁卿更是觉得能够摸摸心上人的小手已经足够幸福了。他捏着林秋禾的手,低声道:“吾心与汝心同。”   一句话,道尽了车内的暧昧。   #   摄政王妃确实着凉病了,林秋禾这边细细问了她日常,又开了药方嘱咐她一定要按时吃。等到宁卿送她回去,王妃就立刻带着药方去前院的书房中。   “阿佑知道我病了,特意来看望我,还给我开了药方呢。”她推门而入,笑着炫耀,“女儿果然更关心我。”   摄政王笑着起身拉她一起坐下,看了一眼林秋禾的字就忍不住皱眉。   “看阿佑也是一个性子强硬的人,怎么这字……”他考虑了下,选了半天还是给出了一个评价,“如此没有风骨。”   王妃闻言一眼横过去,“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我看你是嫉妒阿佑对我好才是。”她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药方,然后也微微蹙眉,“不过这字……确实不大好。”   摄政王点头,明显看出来对林秋禾的字很是不满意,而王妃这边想了下突然双眼一亮,“你的字向来不错,若是说风骨更是不差任何人,不如写几幅字帖出来,我送给阿佑练字用?”   此话一出,摄政王双眼就亮了起来。他平日里面面对林秋禾虽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有时候甚至会有些严苛,然而内心深处对她的疼爱却不比王妃差。甚至因为在外面接触过林秋禾更多的一面,所以内心对她更是有着几分期许。   而在讲究字如其人的社会中,一手好字有时候也是颇为重要的。   “那我就挑几篇文章写了给她当字帖。”摄政王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就停下道:“《上将军》、《郑风》、《隐退录》这三篇如何?”   王妃闻言眉头微皱,“王爷,阿佑毕竟是女孩子。这三篇前两篇皆是讲将士风骨的,后一篇又太过于沉寂,是不是不大合适?”在她看来,女孩子临字帖,就算不临《女戒》或者佛经之类的,最起码也应当是一些品性高洁的文章。像摄政王挑选出来的这三篇,前两篇她嫌太过于杀气腾腾,后一篇又太过于世故,教人隐忍退让等待时机。   这给一个十五岁的儿子临的话,也还好。可林秋禾是女儿啊?她本就觉得林秋禾太过于刚硬,如今再临这样的字帖……她心中纠结,可以提醒丈夫那是女儿,然而不想摄政王却重新坐回她身边,沉声道:“咱们这个女儿,却是比儿子都要争气。我看她的胆识和性子都不错,好好培养一番……”   王妃闻言就急了,直接打断他的话。   “我可不许你让女儿上战场。家里有你和阿卿已经足够了,我还想着女儿过些年能够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呢。”她说着毫不客气地等着摄政王,“就算我不舍得女儿嫁,也绝对不会看着她被你教成个女将军的!”   “你想什么呢。”摄政王苦笑,听到爱妻说起嫁女儿的事情,继而又皱起眉头。   王妃本还想说笑两句,试着改变摄政王的想法,见他又皱起眉头也忍不住跟着提起了心。“是阿佑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她有喜欢的人了?”   摄政王闻言意外地看了一眼王妃,心道果然是母女连心,他什么都没有说她就猜到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王妃见状也就明白了他眼神中的意思,连忙追问:“你知道是谁?家世如何?家风如何?那人的人品又怎么样?阿佑才刚刚过十五,我还想多留两年等她十八了再发嫁呢!”   她越说越是不安,摄政王见状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到时候我们不松口,那小子就绝度娶不了咱们女儿!”   王妃闻言一眼瞪过去,一点都不领情的甩开了摄政王的手。   “我看女儿的性子是随了你的,想想你当年的作为……要是女儿也如此折腾一番,你忍心我可不忍心女儿吃苦!”她说着就又发起仇来,摄政王见状连忙道:“阿佑的心思我还不确定,不过那对阿佑有了想法的人,如今看着倒还不错。”   “真的不错?”王妃双眼一亮,“你可别被骗了,万一那人故意在你跟前表现呢……对了,你还没说,那人是谁呢?”   “阿卿。”   “这管阿卿什么事?”   “……”   “你不会是谁,是阿卿?!”   “……”   ……   书房中一阵静默,许久王妃才猛然合上了震惊的嘴巴,突然笑了起来。   “这样也好,阿卿娶了阿佑,咱们就真的是一家人了!我也不用舍不得女儿,更不用担心女儿嫁了之后婆媳关系不好处了。”   摄政王无语地看着爱妻,为什么他觉得她肯定不会接受的事情,竟然就这么容易的接受了?早知道如此,他何必拖到如今呢?   #   孙修容膝下的是七皇子和四公主,因为是龙凤胎又是幼子幼女,因此颇得关注。托儿女的福皇上也是三不五时的过去,就算不是每次都过夜,然而在那边坐坐说说话,偶尔一起用膳也是后宫其他妃嫔求也求不来的。   她这一年多来真正过的春风得意,然而柳婕妤这一次顺利生下了八皇子,后宫人的目光就立刻从孙修容的那一双儿女身上移开了。而她仔细打听了柳婕妤生产前后的事情,知道当时不知张章等御医被召过去,连林秋禾也入宫之后心中就有些不一样的想法了。   要是真如对外宣布的那样是顺产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张章和林秋禾过去?这两个人,特别是张章可并不算擅长妇科。   想到这里,她对着宫中管事的姑姑招了下手,低声吩咐:“让人查查当时负责接生的那两个嬷嬷。”说着,漂亮的双眼微微一眯露出一丝冷然。   宫中无论如何斗翻天都跟宫外的林秋禾没有一点的关系,这会儿她正在文定侯府中陪着陈湉幼说话。两日前顾容出宫特意托了她多照看照看陈湉幼,而这日趁着复诊她就多留了片刻。   陈湉幼心知这是看在顾容的面上,然而对林秋禾也很是亲近。   两个人一言一语说起来,倒也颇为投趣,屋中气氛并不见差。   “你入京不过一年多,只怕是没到处玩过。”陈湉幼笑着说,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养,她脸色看着好了不少,“我倒是记得京城西北面的秋霞山上有不少的枫树,每年这个时候映着晚霞一片通红,似乎要将天边都烧起来一样。那山上还有几处天然的温泉泉眼……”   林秋禾听得神往,这些日子每天不是在医馆就是在京外虎字营,加上之前入宫的那场剖腹产手术,她实在是有种犯懒的感觉,想要好好休息一段时日。   只可惜,听陈湉幼的语气,那山上的温泉泉眼只怕都被京城的权势人家给建了庄子围起来了。她若是想去“度假”只怕是没那么容易,不过这些日子外科医术研讨班也已经步入正轨,也许可以稍微歇息个三四天,好好放松一下?   林秋禾回去的一路都盘算着空出几天的时间好好放松下,一回医馆就看到红线手中拿着一个帖子迎面过来。   “姑娘,摄政王府送来的帖子。”   “送帖子的人呢?”林秋禾一愣,一边打开帖子看一边问道。红线回道:“奴婢留着吃了杯茶,来的玳瑁姑娘说还有另外几家要走动就告辞了。”   林秋禾点头,一眼三行的扫过帖子立刻就露出了笑容。还真是巧了,她这边刚想着放松放松,对秋霞山充满了憧憬,那边摄政王妃就下了帖子,邀请她一同去秋霞山的别院小住几日赏秋景。   “玳瑁有说王妃还邀请了谁吗?”   红线这边端了热茶过去给她暖手,闻言道:“玳瑁姑娘说是第一家来我们这边的,之后还要跑一趟秦府,想来陈姑娘和秦二姑娘都会去。另外,李府的两位姑娘也在被邀请之列。除此之外,似乎是带着府上的宁姑娘,宁二公子和宁三公子。”   想起摄政王府那两位被教导的很好的宁阳和宁征,林秋禾唇角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不同于宁羽的骄纵,这两个男孩虽然性格各有不同,然而成长的很好。似乎都把宁卿这个大哥当成了偶像一般,一言一行都想要朝着他看齐。   红线这边迟疑了一下,似乎是有什么话不知道该如何说。林秋禾微微扬眉示意,她这才纠结道:“玳瑁姑娘说摄政王到时候公务繁忙可能不会去,是由晋王殿下护送众人去秋霞山别院的。只是,她说这话的语气,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宁卿和林秋禾的关系,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这些贴身伺候的丫鬟。而宁卿对她们的信任也让林秋禾对她们相对多信重了一些,如今听到红线这样暗示,她心中一紧然后才状若无事地笑着道:“我听闻秋霞山上多温泉,也许王妃不过是想带着晋王殿下一起去,用温泉祛除他体内的寒毒罢了。”   她说着坐到了一旁,青黛见她似乎有心事连忙示意其他人出去,这才和红线一起伺候左右。   “姑娘,若是姑娘不想去,不如想个理由回绝了吧?”过了一会儿,青黛给林秋禾重新换了一盏热茶,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提议。林秋禾回神,看了一眼手中被握得褶皱起来的帖子微微摇头:“红线,你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一遍。”   红线闻言连忙回想了下玳瑁说这话的样子,又把原话重复了一遍给林秋禾听。   “这话虽然像是无意中提起的,只是她的表情却暧昧了些。”红线隐约有些不安,又怕是因为自己心中惦记着宁卿和林秋禾的事,所以心虚多思才产生的错觉,因此最后补充了一句,“不过她看起来倒是很亲近,喝茶的时候还细细说了别院的布置,特意说明王妃让人给姑娘收拾了院子,姑娘去了肯定喜欢。”   如果林秋禾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倒是有些怀疑王妃这次宴请是为了相看未来的儿媳妇。可是,正是因为她明白才更是知道这不可能。无论如何,她跟宁卿在未来的名分上,在王妃的心中都是兄妹才对。   那玳瑁这话,也许根本就是红线多想了?   她沉思片刻,然后摇头。不管了,这次若真是玳瑁试探的话,她不去未免显得心虚。若只是王妃想要找个借口跟她多相处些时候的话,不去又有些过分,干脆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是了。   想到这里,她就回了帖子,嘱咐青黛明日送去摄政王府,然后就兴致勃勃的让人开始准备出游的衣物和行礼了。   秋霞山的游玩定在了九月初十,恰好过了重阳节之后避开了出城登山的高峰期,却也一样不耽误赏秋景。林秋禾这边就顺势跟张章和白术商量重阳节再休息上五天,让所有人把这些日子的所学都整理一遍,回来的时候恰好可以讨论一下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初十这天一早,林秋禾就坐着马车出门,众人在摄政王府碰头,王妃招待众女喝茶聊天又让人准备了糕点在路上车,等到将近午时(上午十一点)众人这才浩浩荡荡地朝着秋霞山出发。   一路车行缓慢,林秋禾正昏昏欲睡时就听到外面秋归说话的声音,道是陈自晴想过来寻她说话,问她如今可方便?   林秋禾正是无聊,车上又不能看书听了这话立刻道:“赶紧请你们姑娘过来,我这边备了上好的花茶等她。”说着让人把马车停到了一旁,不一会儿陈自晴就上了马车,两人一起坐在车中,一旁青黛泡了花茶送上然后就弯腰钻到了车前坐着陪驾车的张叔说话。   陈自晴看着青黛离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看你这丫鬟的行动举止就知道当初张御医为了你可真是用了心了。”青黛的气度,一般人家的小姐都不见得能比得过。   林秋禾闻言笑了起来,心中知道这都是当初宁卿的安排却也不点破,反而笑着道:“师伯对我确实疼爱。”   陈自晴闻言就顺着说了下去,“说起来,张御医名下也有不少弟子,就如同之前总去秦府接你的那位齐公子。当时我还想,若是张御医名下徒弟多让你受了委屈就不好了。不过见过那位齐公子行为举止之后,我就放心了。”   “是啊,师兄对我颇好。”张章的几个徒弟,林秋禾前后也都见过,然而被她简单的称之为师兄的也只有齐林一个。说起这些她就忍不住想起当初齐林为她来回奔波,对她的种种维护。从送李默回书院转眼他也离开两个多月了,他人虽然没有回来却在她及笄那天托人送了礼物。   陈自晴闻言颇有些感慨,微微张口却又闭上。林秋禾想着心事没有注意到这些,转而又笑着道:“师兄上次来信说是只怕要在家中待到过完正月才能回京。而这次回去,只怕他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婚、婚事?!”陈自晴闻言一愣,脸色立刻就有些苍白起来,忍不住开口问道:“他竟然要定亲了?”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对,连忙又道:“之前他跟张御医去秦府给外祖母诊脉,我竟然是一点都没有听他提起过。”   林秋禾听出了她声音中的仓皇和不安,下意识抬头看过去,见陈自晴脸色难看也顾不上什么习惯性的就先是伸手诊脉。陈自晴心中有事,这会儿由着她把脉低声道:“我无碍的,只是一时心里有些乱……”   她说着声音就有些低沉下去,林秋禾眉头微微皱起,确认了她脉象无碍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你与师兄他……”   陈自晴摇头,“你不要瞎想,我与齐公子再是清白不过了。”她说着眼眶微微发红,却是没有掉泪,只是低声道:“许是我会错了意,齐公子本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表示。更何况如今我尚在孝中……秋禾,这些话我也只能跟你说说。”她说着拉住了林秋禾的手,“你不要因此牵连了齐公子才是。”   如果不是陈自晴隐忍着伤心的样子实在太过于让人心疼,林秋禾几乎要忍不住吐槽,这种事情应该去天涯发个帖子,名字就叫做——“最好的闺蜜疑似被最好的男闺蜜给劈腿了,我该怎么处理跟这两个人的关系?急急急,在线等!”   而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究竟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段的,她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秋日游,落英缤纷花满头。儿郎情深,依依双泪流,恨离愁。不忍别,待到山崩水断流!   滚动~~~说到秋日游,就想起前面春日游那段,“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简直了~~~立刻就能想到一个美少年站在杏花树下的唯美画面~   感谢   cerel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5 13:02:06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97章 不用药   去往秋霞山的路上,陈自晴断断续续地说了几次跟齐林见面的事情。如果让林秋禾平心而论的话,实在是看不出齐林有什么劈腿的嫌疑。主要是这个社会太坑爹,男女之间的约束太多,两个人相处的细节不去想的话就是正常的,然而说话时人的语气和态度又有太多的主观影响。   就连陈自晴都承认可能是她想多了。   “你别为我担心了,”陈自晴此时早已经恢复了情绪,笑着拉林秋禾的手:“说白了不过是我想得多了些,猛然听到齐公子要定亲的事情有些震惊而已。”她说着苍白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绯红,“这些话,你可不要对别人讲。等到年后齐公子回来也不要说什么……”   见陈自晴自我调节的好,林秋禾自然不会不识趣的继续追问这些东西,连连保证她们在车内说的话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然后就笑着说起来了秋霞山的景致用以分散陈自晴的注意力。   “这些都是我听文定侯府上的大奶奶说的。”林秋禾在陈自晴询问她是否去过的时候笑着解释,“若是到了之后发现秋霞山没那么漂亮,可不许怪我!”   “那可不行,要不是你一路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这么期待秋霞山的行程的。”陈自晴笑着打趣,两个人说完了之后才她喝了杯茶,这才看向林秋禾低声问道:“只是,我还没弄明白为什么王妃会请我和二妹妹?依照秦府的能力,肯定是不会被摄政王府太过于在意的。”   事实上,同行的李慕清和李慕秋姐妹的家世明显是比秦府高上一些的,加上宁羽跟这两人交好,这才会被摄政王妃邀请。而对于陈自晴来说,邀请她和秦舒兰,甚至包括林秋禾都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苏姑娘都没有在邀请之列。”她低声说,事到如今苏晓宁是不是摄政王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个流言已经从京城中消失了,不过有心人自然还是记在心上的。   陈自晴话中的意思很明显,林秋禾迟疑了下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陈自晴显然有她自己的想法,在解决了齐林的问题之后,她往林秋禾身边凑得更近了一些,低声问道:“会不会是王妃知道了你和晋王殿下的事情?”   “我和晋王……”林秋禾想否认,然而想到之前陈自晴都说了她跟齐林之间的故事,这会儿要是再欺骗她似乎有些过分。“我不知道。”最终她摇头,推开窗户看了一眼前面的车辆,“我不确定王妃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那么你跟晋王殿下……是真的?”陈自晴好奇地问,见林秋禾点头立刻就捂住了嘴免得发出惊呼声惊动了别人,“天啊,那上次……”   “我很抱歉,但是这种事情……”   “我懂。”陈自晴用力点头,跟着偷偷朝车队前面看了一眼,“那现在,你们准备办?”她说着低声叫道:“天啊,晋王看过来了。”她说着下意识地关上了窗户,惊慌失措地看着林秋禾,“哦,他不会过来吧?”   林秋禾不确定地摇头,“应该不会吧。”不过万一宁卿以为她是有事才往前看的……林秋禾纠结着,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陈自晴紧张地看着林秋禾,下一秒她们马车的窗户被敲响。   “开窗吧。”陈自晴低声说:“不要让晋王殿下担心。”   林秋禾看着她,迟疑了一下才重新推开了窗户。她抬头,就见外面黑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弯下腰来,低声道:“王爷让属下过来问问,林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呃,”林秋禾松了一口气,目光下意识地朝着跟在王妃马车旁的宁卿看了一眼,宁卿正回头朝着这边看,两个人的目光遥遥对视一下,林秋禾笑了下微微冲他摆手,然后才看向黑雾,“我们大约还有多久才到?”   “还有一个时辰左右。”黑雾这边回了话,又提醒道:“路上沙尘多,林姑娘和陈姑娘说话还是关上车窗的好。”   林秋禾点头关上了窗户,听到马蹄声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陈自晴这才重新凑了过去,低声道:“晋王殿下很体贴呢。”   “你又看出来了?”关上窗户,林秋禾轻松了不少。陈自晴笑着点头,“刚刚打开窗户,又被我冒冒失失地突然关上,晋王殿下定然是担心你这边有什么事的。我本来还想着,他要是直接过来,被人注意到只怕不好。没有想到他竟然派了一个女护卫过来……”   她说着露出了思考的神色,“嗯,这名女护卫不会就是为了针对这样的情况,特意带过来的吧?”   不得不说,因为寄住在外祖家的缘故陈自晴的心思格外细腻。不过是三言两语的功夫,宁卿为林秋禾所耗费的心力就被她猜测得清清楚楚了。林秋禾自然也是明白宁卿的心意的,这点小细节她如何猜测不到。只是如今见陈自晴如此敏锐,心中就又升起了新的疑惑。   齐林的事情,真的只是陈自晴的误会吗?   可她一年前明明听齐林提过,家中看好明家的那位姑娘,想要给他提亲的?   抛开感情的问题,两人一路说笑倒是很快就把去往秋霞山的这段时间给度过了。后面秦舒兰一个人无聊就也让人传话,三个人干脆就聚在了同一辆马车中。等到到了秋霞山摄政王府的别院时,三女一同下车倒是让王妃脸上露出了不少的笑容。   “知道你们感情好,没有想到竟然如此好。”她说着拍了拍身边宁羽的手,低声道:“阿羽也应当多跟林姑娘她们相处相处的。你就是性子太急躁,跟着她们学学才好。”   “娘!”宁羽不依地叫了一声,瞪了一眼林秋禾就蹭到了李慕清的身边,道:“我跟李姐姐一起说话,李姐姐可不嫌弃我性子急躁!”   她与林秋禾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在场的人谁也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笑笑就一起入了别院。林秋禾进去之前往旁边看了下,摄政王府这个名为落枫的别院旁边还有一个规模只有落枫一般的院落,上面挂着的牌匾上也同样是两个大字——候秋。   候是等候的候,秋是秋日的秋,也是林秋禾得秋。   她看着停在候秋别院的马车,还有那个翻身下马的身姿,不过略微一停顿就进了落枫别院。   候秋是宁卿的别院,此次出行摄政王妃邀请了不少的未婚女客,虽然是宁卿护送却也不好一起入住落枫别院之中。毕竟这里每家别院都是有着温泉的,来此的人大部分都是抱着秋日里面泡泡温泉的想法。宁卿住进来,若是一不小心唐突了谁就不好了。   或者说,万一他被唐突了谁,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秋禾跟随众人一起进入别院,立刻就被前院的两棵枫树给惊住了。红似火一样的树叶,加上地面青石板映衬的落叶,整个画面漂亮到如同人间仙境。   难怪这别院叫做落枫了。   她一边惊叹一边和陈自晴、秦舒兰两人在丫鬟的带领下步入后院。一个相貌端庄微胖的丫鬟领人送走了她们的行礼,又过来请她们一起去了西侧院。   “王妃特意交代过,说是三位姑娘感情好,就一起住在西侧院相邻的院落中。”枫红笑着介绍,“诸位的行李都已经送入院子,略微休息一下就可以去正厅用膳了。”   三女笑着谢了,林秋禾示意青黛过去塞了个红包,众人这才进了各自紧邻着的院子。说是院子,中间却是用及腰的花墙灌木给隔开的,都能够看到彼此院中的情形。一路劳累,林秋禾进去后就先是喝了杯热茶,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青黛笑着拿出了一匣子的点心,道:“还是姑娘想得周到,这会儿喝点热茶,吃些点心再是舒服不够了。”跟着一起过来的绿袖和橙光则在里屋布置房间。点上安眠的熏香,又去大厨房提了热水过来给林秋禾洗漱。   等到一切收拾妥当,又换了衣服重新绾了发髻已经又过了大半个时辰。林秋禾示意青黛去院子中看一眼,要是陈自晴和秦舒兰两个人准备好了,她们就一起过去给王妃请安。   三女打扮一新,过去的时候宁羽和李氏姐妹也是换了发髻和衣服正陪着摄政王妃说话。   李慕清这时候正掩唇轻笑,像是没有注意到她们进来一般。“……母亲还说过些日子等到山货到了,送一些到王府上去。”   “亏得你母亲还记得我这些爱好。”摄政王妃笑着点头,回头见她们三人进来,连忙招手道:“出来玩就不要多礼了,快过来这边坐。”   林秋禾闻言不过意思意思的曲了曲膝盖,陈自晴和秦舒兰两人却不敢这么随意,坚持行了礼这才挨着林秋禾这边一起坐下。李慕清和李慕秋坐在她们对面挨着的是宁羽,这两女自从秦锦兰入宫之后,跟秦舒兰的关系才算是亲近了些,见她们坐下就笑了笑。   宁羽看着对面波澜不惊的林秋禾就恼火,偷偷冲她翻了个白眼,这才道:“林大夫看着起色不错,能来秋霞山玩看起来很开心呢。”她说话向来直白,林秋禾自从那天她骑马过街给她解围之后就懒得跟宁羽计较那么多,这会儿闻言就笑了起来,却是转头对着王妃说:“那日我从文定侯府听了满耳朵的秋霞山的秋景,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够过来看看就好了,没有想到回去医馆就收到了王妃的帖子。”   摄政王妃闻言本来微微蹙起的眉头就展开了,真心地笑着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平日里面事务繁忙,硬是拉你出来玩会耽误了正事呢。”她说着看了一眼宁羽,“这孩子自幼被我宠坏了,言语有失你这个当姐姐的不要介意。”   “娘!”宁羽被王妃这么说,肯定是不服气地。然而只有林秋禾看明白了她瞪过来的眼神——“你是谁姐姐?!”   王妃看着一个女儿文静大方,一个犯痴耍赖,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余人虽然不知道笑点在什么地方却也跟着凑趣,一时间屋中气氛不错。   宁羽之后接连试着挑衅了林秋禾几次,每次都觉得像是打在棉花上了一样,气得她脸越来越红。最后差点失去分寸,还是李慕清见王妃已经有些恼火的样子偷偷拉了她一把这才止住了她的口舌之争。   略微早一些的晚膳用过,王妃亲自带众女一起去了别院中修好的泡温暖的池子。远远的林秋禾就闻到了一股温泉特有的味道,不一会儿转过一个门就看到了一旁用石块堆成假山起到半遮挡作用的温泉池子。   池子挺大,假山后面还有供更衣换洗的房间。王妃看着几个女孩惊喜的样子就示意她们随意,秦舒兰胆子大,这会儿已经适应了气氛拉着陈自晴和林秋禾就围在了温泉边上,好奇地看着飘着白雾的水,“这水有多烫?”   这问题还真不好回答,林秋禾估计是有个四十度左右,可是这个温度说出来她们肯定是不懂得。   “我想王爷别院中的温泉,定然是最适宜的温度吧。”陈自晴低声说,“不然王妃也不会特意带我们过来试试。”她说话时声音故意压低,然而这里地方并不算太大,人也不多李慕秋还是听到了这话,闻言就冷笑了一声开口,“我说……”   “我接到王妃的帖子知道是来泡温泉,就特意带了一些自制的花露和羊奶皂。”林秋禾状似无意地打断了李慕秋的话,“晚上我们过来泡了温泉之后涂上一层花露,或者是用羊奶皂,又能美白又能让身上带上自然的花香,对皮肤好哦。”   都是十四五岁的女孩,一听到对皮肤好还能美白,李慕秋就立刻闭上了嘴巴,虽然没有特意凑过去一双眼睛却也炯炯有神地偷偷望林秋禾那边瞟,顺带还竖起了耳朵。   林秋禾也不藏着掖着,微微扬起声音对着稍远的三女说:“过会儿都去我院子中拿啊,我带的有多。”   “稀罕!”宁羽小声嘀咕了下,“说得好像谁没有见过一样。”她声音压得极低,就连身边的李慕清都没有听清楚,扭头问她有什么事儿。   “没,”宁羽撇了下唇,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李姐姐一起?”   既然身为东道主的宁羽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也不好久留,反正温泉刚好是在别院的后院偏中间的位置,距离几女住的地方都不远。谁想泡的话,到时候带着东西直接过来就可以了。   众女一起过去给王妃辞别,林秋禾回去就进屋躺在了床上。今天一天虽说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里面度过,看似没有耗费多大体力,然后脑袋一沾上枕头她就睁不开眼了。等到青黛轻手轻脚的端着一壶茶进来就见林秋禾呼吸平稳,竟然已经睡着了。   当天晚上,林秋禾睡了个昏天暗地。这些天来她压力也颇大,难得有个放松的机会竟然是等到陈自晴和秦舒兰消食后找她泡温泉都没有醒过来。   还好青黛办事妥帖,把林秋禾带的花露和羊奶皂都拿出来了几份,又嘱咐绿袖照看好林秋禾这才随着众人一起过去。   林秋禾准备的东西里当然有一份是王妃的,青黛过去送了东西又代林秋禾致歉。   王妃听闻她睡着都叫不醒,一点不见气恼反而有些担忧,连忙问:“你家姑娘可还好,有没有发热,不然我这就让阿卿下山请了大夫过来?”   青黛连忙道:“姑娘这些天颇为忙碌,许是今日看了山间的美景,一时心醉就睡下了。不敢劳烦晋王殿下奔波,奴婢跟着姑娘也学了些许的医术,姑娘身子并无大碍。”   “是了,我忘记了。阿佑本来就是个医师,连带她身边的人也不简单。”王妃说着示意玳瑁,“这别院晚上路黑,你送青黛回去。”等到青黛离开,王妃这才看向众女道:“你们随意去泡温泉吧,免得我在你们反而不自在。”   王妃的屋中连着一个两平左右的浴池,特意引了温泉水过去,自然也就不用跟这些小姑娘一起了。   几女告退,出去之后陈自晴落在后面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见灯光下王妃眉头还微微皱起,下意识地觉得她还是在担心着林秋禾的身体。果然,等到她们跑完温泉回去的路上就遇到了王妃身边的另外一个大丫鬟绿翡,绿翡跟陈自晴和秦舒兰见礼,然后才笑着道:“王妃担心诸位姑娘泡了温泉后会觉得饿,特意让奴婢送了些点心过来。”   其实,是找个借口让她来探望林秋禾的吧?   第二日,林秋禾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等她起身洗漱完毕,绿袖已经利索地从厨房拎了早膳回来,青黛一边给她整理衣衫一边低声说:“昨天王妃就交代了,早膳各自吃就好。等晚些时候晋王殿下带着咱们进山里看景,顺便打些野物给午膳加菜。”   她说着直起身打量了一番,这才带着林秋禾过去坐下用早膳。   “昨天姑娘睡着不醒,我就把姑娘带的东西分了出去,王妃那份也是亲自送过去的。王妃担心姑娘身体,还特意让绿翡过来了一趟。”青黛利索地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个遍,林秋禾听着直咂舌,她这到底睡得是有多死啊,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   用了早膳她让绿袖在这边等着陈自晴和秦舒兰,然后就出门过去给王妃致歉和道谢。   王妃见她睡了一晚上面色红润,心中的大石头这才落地,脸上只有高兴不见一丝的不悦又拉着林秋禾在她这边吃了小半碗的南瓜小米粥。   等她这边桌子都收了,宁羽才第一个到,然后是陈自晴和秦舒兰,最后才是李氏姐妹。   李慕清一进来,林秋禾就注意到了她的脸有些不自然的红晕,果然她这边为了晚到致歉,然后就说只怕不能跟着一起出去看风景了。“也是我不小心,昨晚睡的时候头发没有擦干。我泡了温泉觉得热,贪凉快又让身边的丫鬟把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她声音也有些黯哑,林秋禾听了她说话就忍不住抬头过去,结果就看到宁羽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开口:“林大夫可是一年多前就拿到医师证了呢,咱们何必舍近求远下山请大夫,让林大夫给李姐姐看看不就好了?”   “阿羽别闹,这是大事。别院里面又什么药材你林姐姐就算是开了药方也是要拿到山下抓药的。”王妃瞪了宁羽一眼,这才看向李慕清道:“既然身体不适就在院子中好好休息,我这就让人下山请了大夫来。”   李慕清笑着道:“实在是我不小心,反而误了大家游玩的兴致。”   “李姐姐别这么说,要我说某人不适京城赫赫有名的神医吗?这又是在山上,难不成连找点药材治病都做不到吗?”宁羽说着似笑非笑地看向林秋禾,“林大夫,你说是吗?都说医者仁心……”   她话说到一半就见外面的绿翡进来,“王妃,晋王过来给您请安。”   说话间,宁卿就进了屋。众女连忙起身行礼,宁卿挥手示意她们无需多礼等坐到了一旁问候了王妃日常之后,才转眼轻飘飘地扫了一眼宁羽。   “还没进来我就听见你又在招惹是非。”他声音淡淡地开口,唇角那随意的笑容不见了踪影,反而多了一份让人害怕的威严,“李姑娘是家中的客人,病了自然该由家中派人去请大夫,好生照料。林姑娘同样也是母亲请来的客人,你这样拿话激着林姑娘去给李姑娘看诊,可有想过你主人的身份作出这样的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   他这话说得严厉,宁羽一下子就红了眼眶,就连一旁一直坐着不说话看宁羽挑衅林秋禾的李慕清也有些坐不住了。   “阿羽只是担心我的身体……”她开口,有些嘶哑的声音更是多了一分急切,“晋王殿下,阿羽只是有些心急,想着林姑娘名声在外,又颇为信任她的医术,这才想着让林姑娘帮我看看的。”   “……”林秋禾无语,这话说得真是太给宁羽面子了。宁羽是什么样的性子,只怕在座的每一个都心中有数。然而话从李慕清的嘴里出来,意思完全就变了个样。   偏偏宁羽还一副她果然很对的样子,用力点头:“是啊是啊,大哥,林大夫医术那么出名,帮李姐姐看看又如何?难不成,她的名声都是……”   “闭嘴!”这下连王妃都动怒了,低声呵斥了不断作死的宁羽一句,然后才又歉意地看向李慕清,“慕清若是难受就先回院中休息……”   宁羽这次却不知道是哪根筋出了问题,接连被呵斥不但没有老实反而直接站了起来,一双漂亮的杏眼死死盯着林秋禾。   “林秋禾,你敢不敢说上一句话,总躲在别人后面,让人护着有意思吗?有本事,你就帮李姐姐治病啊?!”   林秋禾缓缓起身,迎上宁羽挑衅的眼神只觉得莫名其妙。上次轻舞找人撞死讹诈的事情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实际上是得到了一些缓和的,像这种事态严重的情况在她们最针锋相对的时候都没有过。   她注意到了王妃的恼怒和宁卿的担忧,连忙露出了一丝笑容示意没事。至于一旁已经想要动手拉她坐下的陈自晴则直接被她用手势给拦住了。   “帮李姑娘治病只不过是小事,说起来,李姑娘的病就算不用药我也能够治好。”她说着抿着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只是不知道李姑娘愿不愿意谨遵医嘱。”   见林秋禾轻飘飘的就把问题抛给了矛盾的源头李慕清,陈自晴和秦舒兰都松了一口气,继而心中又有些对李慕清的不满。刚刚宁卿责怪宁羽的时候,李慕清说的话她们可是都听在耳中的。   李慕清也是一愣,怎么也想不到宁羽和林秋禾的战争最后竟然又牵连到了她的身上。这会儿看到宁羽一脸期待的看着她等着她回答,她真是有苦说不出。   万一林秋禾小心眼暗中整她怎么办?   她这么一纠结,转而又看向林秋禾。见林秋禾唇角含笑,突然就意识到也许这就是林秋禾想要的局面,利用这个让宁羽也对她产生不满。这么一想,她心下一横道:“既然是病人,自然是要遵从大夫的嘱咐的。林姑娘若是愿意出手,那才是慕清的荣幸。”   林秋禾也不客气,过去略微把脉确认了李慕清的情况确实只是普通感冒,就又问了些在其他人眼中莫名其妙的问题。   “李姑娘不舒服,想来早膳也没吃多少吧?”   “李姑娘平日喜好吃酸吗?”   “李姑娘能吃辣吗?”   “李姑娘平日喜欢吃面食吗?”   一连串关于吃的问题之后,林秋禾就对王妃道:“还要借王妃身边的绿翡姑娘一用。”等王妃笑着应了,她就拉着绿翡到一旁,如是吩咐了一遍,道:“绿翡姑娘按照我说的去吩咐就好。”   绿翡应声出去,林秋禾这才回身重新坐了回去。因为她是拉着绿翡到一旁说的,因此除了听力过人的宁卿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好奇地看着她。她只是抿唇笑了下坐下,等迎上宁卿似笑非笑的眼神时这才突然眨了下眼。   宁卿一愣,然后本来紧紧抿着的唇角就也放松了下来,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还不明白宁羽为什么突然这么针对林秋禾,不过看她能够应付得过来他还是放心不少。至于宁羽……宁卿想着目光就落在了一旁宁羽的脸上,见她趁人不注意神色复杂地不时偷看林秋禾一两眼,就又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屋中人各有心思,陈自晴和秦舒兰却只担心林秋禾。然而对于她们林秋禾也是笑着道:“等绿翡姑娘回来你们就知道了。”两人见她信心满满,也就放下担心只剩好奇了。   还好,绿翡回来的很快。而这次她却不是空手回来的,她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而食盒还没有打开屋中的众人就闻到了一股让人口水蔓延开来的酸爽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度个假也会遇到病患~~~禾禾表示不开森~~~~~   据说明天就会雨过天晴~~~求大太阳~~~求洗衣服,晒被子~~~~   大家午安~~~   ☆、第98章 泡温泉   绿翡一进来就被所有人盯着,作为林秋禾特意嘱咐帮忙的人她自然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过去行了个礼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食盒拎到了李慕清的跟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打开了食盒。   里面是一碗简简单单的酸辣面片,白白的面片,红红的辣椒,还有一点点青菜点缀,看着简单而色彩漂亮。   最重要的是,食盒一打开面片汤的热气就催着酸辣的味道飘满了整个房间,就连林秋禾自己都觉得有点唇齿生津的感觉了。她迎上李慕秋莫名的眼神笑了起来,“自古以来就讲究是药三分毒,李姑娘的病不过是泡了温泉之后贪凉而已。不用药,只是食疗就足够了。”   “食疗?”李慕清低头看着面前散发着热气的面片汤,偷偷咽下一口口水。奇怪了,这面片汤平日里面她偶尔也有吃过,怎么今天就觉得这么诱人?而且早起之后一直没有胃口的感觉也不见了,这会儿竟然真的觉得饿了。   “不会是糊弄我们吧?”这会儿宁羽也回过了神,一张嘴就没好事,“这看着就是一碗面片汤……”她声音越来越低,盖因为王妃和宁卿两个人都好不眼神地把眼神横了过去。   然而,宁羽虽然闭上了嘴,神色却更是不服气。不一会儿竟然脸都气得涨红,眼眶里都氤氲起了泪光。   因为她的异常,林秋禾本就对她多了一分关注,见她如今这个样子,忍不住心中好奇起来。不过这时候也不是打探宁羽私事的时候,她只是微微笑着也不解释:“李姑娘在一刻钟之内吃了这碗面自然就知道效果如何了?”   面汤酸辣爽口,因为林秋禾的交代绿翡还让厨房的人比平时多放了一些醋和辣椒。汤又是吊好的高汤,不见一点的油腻,李慕秋挪去一侧花厅吃饭,竟然连一刻钟都没用就吃完了。   等到吃完又喝了半碗热汤她这才长长得舒了一口气,觉得刚刚像无底洞一样的胃这个时候暖暖的、饱饱的,舒服极了。一旁的绿翡见她吃完,连忙递了个干净、透着淡淡香味的帕子过去,笑着道:“李姑娘擦擦额头的汗,起身略微走动走动。”   她说着示意小丫鬟上前收拾桌子,这会儿亲自陪着李慕清。   李慕清这时候才觉得神清气爽,拿着帕子细细擦了汗看着帕子上沾染的脂粉正是尴尬的时候,绿翡就拿出了补妆的东西连同铜镜一起放在一旁桌上,“李姑娘气色看着好多了。”   她坐下仔仔细细看了眼,发现脸色确实好了不少。最主要的是整个人都觉得舒服了。   而正厅那边,李慕秋本就等得有些不耐烦,这会儿听到花厅的动静连忙起身道:“我去看看姐姐。”得了王妃允许,她连忙就过去了。宁羽本来跃跃欲试也想要一起过去的,然而王妃一伸手就拉住了她,“阿羽,我怎么看着你这衣服有些不合身,是最近又长高了吗?”   宁羽被拉着只能老老实实地陪着王妃说话,只是眼神忍不住的飘忽却是骗不了人的。   林秋禾这边这才得出空闲来去看宁卿。   宁卿鉴于身份和性别的缘故,除开进门之后对王妃请安和训斥宁羽之外就没有主动开过口。然而,他只是那么坐着不说话,甚至脸上还带着慵懒随意的笑容,屋中的气氛却还是又紧张了一分。   最明显的表现在于,最桀骜不驯的宁羽几乎每次说话前都会先看一眼宁卿。这个小动作或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不过却被林秋禾注意到了。这姑娘每次看宁卿的下一个举动就是挑她的刺儿,简直就跟节目预告一样。   宁卿注意到她的眼神,笑意就更真实了一些,趁着人不注意竟然也冲着林秋禾眨了下眼,吓得林秋禾连忙转头这才抿唇笑着陪王妃说话,不时的也会训一两句宁羽。   陈自晴和秦舒兰这会儿都偷偷地盯着对面隔着一个百宝阁的花厅看,担心着一碗面片汤究竟能不能治好李慕清。   正想着就见李慕清带着李慕秋出来,绿翡也快步到了王妃身边。   “我瞧着,慕清的气色确实好了些?”王妃连忙阻止了李氏姐妹行礼认认真真地看着李慕清,这才下了结论。李慕清笑着点头,回了王妃的话这才又转头看向林秋禾真心实意地道谢。   林秋禾笑着道:“不过是些许小窍门,李姑娘不用放在心上。”   宁羽低声哼了一下,不过没人注意,这会儿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林秋禾的身上,好奇那一碗面片汤究竟有什么不一样,竟然比喝药还要见效快。   林秋禾但笑不语,一旁的宁卿却是清了下嗓子,对着王妃道:“母亲,时候不早了,车马也是早已经准备好的,不如咱们这就出发?”   众女闻言这才都安静了下来,目光落在了王妃身上。王妃笑着点头,“那就都收拾收拾,咱们午膳就在外面吃了。”说完她又看向李慕清,“若是还不舒服,就不要逞强。虽然是坐马车过去,可累着了也不好。”   李慕清目光复杂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宁卿,然后摇头,“林姑娘医术高明,我这会儿真的是神清气爽了。一点小小的不适就劳王妃担忧,实在是慕清的不是了。”   听她这么说,众人神色各异,然而都没有多说什么,等王妃出去之后就顺序出去。   马车和马匹都停留在外面,林秋禾一出去就看到了她的“红枣”,她双眼一亮然而又有些迟疑。此时却见宁卿笑着开口道:“阿羽,知道你这些日子闷了,大哥特意把你的小白杨带了过来,让你骑马散散心,如何?”   宁羽一声欢呼,立刻就凑到了她的小白杨那边,伸手摸了摸小白杨的鬃毛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一旁的丫鬟连忙拿着线绳过去帮她绑好衣袖和裤腿。   而这边宁卿就又道:“马匹还有多的,若是会骑马都可以试试。”   几女闻言有人欢喜有人仇,林秋禾顾不上其他人反正她是一听这话就好不客气地走到了红枣身边。红枣见她格外的亲热,然而这次林秋禾没有带糖治好把手心伸出来给它舔舐,不一会儿她就弄了满手的口水。青黛这边帮她绑了衣袖裤腿,然后又拿着帕子帮她细细擦了手,这才塞了一荷包的糖到她手中。   林秋禾有些惊讶,而青黛趁着其他人都没有注意低声道:“是流苏给我的。”   流苏是宁卿身边的大丫鬟,看起来这糖也是宁卿让人准备的了。她动作利索地翻身上马,早跟之前的菜鸟判若两人了。然而跟自幼学骑马的宁羽比起来,自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的。   宁羽见她也骑马,立刻就策马过来,到她身前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撇嘴道:“马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驾驭得了吗?”   她说着也不理林秋禾,马鞭空抽了一下策马离开。   林秋禾懒得跟她计较,这边却是看到李慕清竟然也要上马。她眉头微皱,李慕清身子不舒服,虽然吃了一碗酸辣面片汤发汗好了,可是若是骑马再遇风寒的话,只怕会病得更重。   她想着就开口,一旁的李慕秋虽然跟林秋禾有点小不对付,却是真心关心李慕清,闻言就劝李慕清。   “以后骑马的机会多着呢,姐姐陪我一起在马车中说说话不好吗?”   而另外一边,陈自晴也在劝跃跃欲试的秦舒兰,“你才学会骑马多久,这又不是家中熟悉的马,我看着都眼晕。咱们一起坐着说说话也是好的啊!”   结果最后就是王妃一辆车,李氏姐妹一辆车,陈自晴和秦舒兰一辆车,宁羽和林秋禾就和宁卿一起骑马。   出来游玩自然是放松的,因此三人就渐渐并排在了前面,黑泽、黑田、黑雾等人则跟在了身后,小心照顾着同行的车辆,并且注意四周。山上景色颇好,除了大片大片的枫树林之外,还有一些其他树,这个时候也是一地的落叶外加金黄的树叶,随着早上雾气散了,太阳照着人身上暖暖的,景色也就别有不同了。   宁卿一边照顾宁羽一边照顾林秋禾,两边倒是都没有冷落,宁羽眉宇之间的那股子怨气似乎也就不见了,偶尔回头冲着林秋禾说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猛然闭上嘴巴转头假装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秋禾见她这样就故意落后了一些等到宁卿等她,这才微微扬了下下巴道:“她这是怎么了?”   宁卿也跟着摇头,“出来前两天她就有些奇怪,之前母亲说要来秋霞山的时候本来还很高兴,自从知道你会骑马之后还说要跟你赛马……”那时候看着,可不像是现在这样。   林秋禾见他也不知道就无奈的摊开手,没办法宁羽这姑娘画风太奇怪了。   众人沿着山路一路过去,倒也没有特别崎岖,等到了预定休息的地方早就已经有人铺好了毯子放了凳子桌子之类的东西供人休息。林秋禾下马的时候甚至看到不远的地方有人专门清了干枯的野草然后引火烧水。   一群人以王妃为中心围坐一团,喝了热茶吃过点心。宁卿这才起身说要去打猎。宁羽纠结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起身,“哥,我也去!”她说着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林秋禾,道:“你不是也会骑马吗?咱们一起,怎么样?”   林秋禾莫名,不过也明白宁羽这是想把她从人堆中拉出来的感觉。问题是,她为什么这么做?   宁卿闻言双眼倒是微微一亮,继而道:“林姑娘若是有兴趣也可以一起,路上有侍卫跟着,不会出事儿的。”   林秋禾就理所地起身,说起来在山间小道上骑马跟在小校场骑马果然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这会儿也不觉得累了,想着玩一天回去泡泡温泉放松正好,因此就不推辞拉着红枣就翻身上马跟宁卿、宁羽带着侍卫一起进了树林。   宁卿和侍卫都带着弓箭,宁羽临走前也要了一副。林秋禾谨慎,确认自己拿这东西没办法就什么都没带,只当是去散心了。秋霞山上有泉眼,大部分都是京城的侯门世家在这里盖的别院,每年秋冬过来泡温泉的。因此山上的野物也只是一些兔子、野鸟之类的小动物,不要说是老虎,野狼,就连野狗都没有,偶尔能够看到一只狐狸都算是运气好了。   而这天宁卿的运气一般,宁羽却是运气好到了极致,竟然真的打了一只狐狸。这狐狸毛色虽然不纯,却也不错,她兴奋的直接下去捡起来挂在马上,对着宁卿道:“给娘和你各做一副护膝,免得冬天冷了。”   宁卿笑起来,“你顾着自己就可以了,大哥这里好皮毛有的是。”   “那不一样,那是我这个当女儿当妹妹的心意,怎么能跟别人松的一样呢!”宁羽闻言就大声反驳,“反正回去之后我让人制好了皮毛就动手给你们做。”   她说着算了下时间,“刚好可以给你当生辰礼物。”   宁卿就笑了笑没有再反驳了,众人转了一圈,打了几只野鸡、野兔,其中黑田运气最好竟然打了一只肥肥的狍子,喜得他直冲着几个同伴得意地笑。   等众人回去,这边立刻就有人接手,放血剥皮动作利索,不一会儿那些肉不是腌制了放起来,就是下锅煮的煮,放火上烤的烤。加上之前带来的蔬菜,几人午饭吃了个痛快,下午就各自散开去周围看风景采野花了。   这山上平日人少,野花野草倒是不少,林秋禾上午跟着跑马也见了不少常见的药材,这会儿吃饱了跟秦舒兰和陈自晴一起散步,偶尔就会采些药材收着。   “这是给李大姑娘准备的?”陈自晴比较细心一些,不过是看了会儿就明白了林秋禾的打算。一旁的秦舒兰闻言一愣,回头道:“不是好了吗?你还管她那么多做什么,早上时我听她说话就觉得腻歪。”   林秋禾笑了笑,道:“我是大夫,管病人是什么人干什么?只要她彻底好了,我也就放心了。”   秦舒兰还想要说什么,却被陈自晴给拉住了。   “你傻啊,这是王妃请的人,若是真的病了,到时候岂不是王妃面子上不好看。”陈自晴低声劝秦舒兰,林秋禾听了也是笑,虽然陈自晴想的肯定跟她想的有点出入,以为是她想要讨好王妃。然而实际上,却也没差多少。她不用特意讨好对她满心喜欢和歉疚的王妃,不过,她也不想王妃太难做。   能帮上的忙,她还是愿意帮的。   这天晚上,林秋禾如愿去泡了温泉,李慕清吃了实打实的药膳早早睡了,李慕秋就没有再过来。而陈自晴和秦舒兰则觉得玩了一天累了,早早的就休息了。   林秋禾觉得一个人更自在些,就带着青黛过去在更衣室里换了一套白色的浴袍然后穿着木屐啪嗒啪嗒地踩着青石板出去,结果刚刚泡进去就连宁羽过来了。   宁羽见着她先是愣了一下,站在原地停顿了片刻这才哼了一声进去换衣服,不一会儿她也是一样的白色浴袍进来,坐在林秋禾对角最远的位置,一双眼睛隔着烛光下昏黄的水雾等林秋禾。   这姑娘画风已经奇怪了两天了,这会儿林秋禾也懒得跟她计较就眯着眼睛想事情。   而她正满脑子人体解剖图的时候,宁羽突然开口了。   “你们都去外面候着,我有话跟她说。”这个她,指的就是林秋禾了。   宁羽身边的丫鬟很听话出去了,林秋禾虽然只带了青黛却是格外靠谱的。青黛根本就不理会宁羽,直接看向林秋禾。   林秋禾想了下,示意没事她这才退了出去,还谨慎地帮她们关上了门。   宁羽赶走了人这会儿却又不说话了,林秋禾等了她一会儿见她这样也不催,一转身就又去想记忆中的外科知识了。这时候能多想起来一点,到时候真用了就多一分的把握。   宁羽以前跟苏晓宁斗智斗勇的时候,还觉得林秋禾好对付,这会儿看看林秋禾这种反应真想扇以前的自己两耳光。诚然她跟苏晓宁对上很少有占到便宜的时候,但是偶尔还是会占占便宜的。可是,仔细想想她跟林秋禾对上……从来就没占过便宜好不好?   她究竟是怎么产生林秋禾比较好对付的念头的?   她这边自怨自艾了一会儿,才冷不丁地开口。   “苏晓宁不是父亲母亲失散多年的女儿!”   早就知道了!林秋禾在心中吐槽,带着一股泡舒服之后懒洋洋的感觉,转而才又反应过来。宁羽突然跟她说这个肯定是有别的原因的,这会儿她才醒过神来,微微挺直了□子看过去。   见她露出感兴趣的目光,宁羽这才耻笑了一声,“我还真当你一点都不在意呢。”说完她就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秋禾不说话了。林秋禾等了会儿,知道这位姑娘画风不对只好顺着说:“这事儿不是还没定论呢?苏姑娘上次受伤,不是说这些日子都在家中养伤吗?”   实际上是祛疤,她伤势比起当初的宁邵哲简直不值一提,宁邵哲如今都生龙活虎又开始让他后宫的美人们斗起来了,苏晓宁怎么可能还没好。   “养伤?”果然,就连宁羽都不信这话,轻蔑地重复了下就又道:“我是怎么知道的就不告诉你了,不过我觉得你这会儿是开心了吧?”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林秋禾莫名,虽然有点明白了宁羽的画风为什么不对,却也不想就此承认。只是宁羽也不是那么笨的,闻言就冷笑,“不要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连苏晓宁都怀疑你了,难不成你比她笨吗?”   她说话尖利,人也跟着激动起来,“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林秋禾:“你别想跟苏晓宁一样,非要样样压我一头,我也就不跟你计较,毕竟咱们认识也算时间久了。可是你要想跟苏晓宁那样非要压我一头,事事都要出挑到让人分一个亲疏的话。林秋禾,我不怕告诉你,我今日射中那只狐狸可不是侥幸!”   宁羽言下之意很明白了,她武力值爆表不是好惹的。林秋禾闻言就忍不住笑出了声,示意她赶紧坐下,“天冷,你这么站着要是再感冒了,我就只能让厨房也给你做一碗酸辣面片汤了。”   她这么一开玩笑把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的气氛都给笑没了,宁羽愤愤不平地重新坐了回来。林秋禾这才慢悠悠开口:“你放心,我又不是苏晓宁,没有她那么急切证明自己的爱好。”   宁羽闻言这才放心,转而一想又觉得林秋禾不止是说了苏晓宁,似乎还有点指桑骂槐的架势把她也包含进去了。   她刚想找茬,林秋禾就站了起来,“我泡好你,你慢慢玩。”等到林秋禾换了衣裳裹着头发走了,宁羽才有种自己是不是被哄了的错觉?   那种“乖,姐姐有事,你一个人慢慢玩”的感觉,让她徒生了一种无力的感觉不由地想起了那天无意中听到的摄政王夫妇的谈话。原来爹娘早就知道了林秋禾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女儿,苏晓宁往前凑只是为了给林秋禾打遮掩。   事实也证明这样的想法没错,如果不是后来牵扯到了宁邵哲的话,只怕苏晓宁死了也没有人会联想到这些。当时她就听得心中发寒,整个人缩成一团,无意识地听着他们说话。   甚至连苏晓宁被皇上看上,年后开春要入宫的事情都没有让她惊讶。   她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们说话,这一对宠爱了她十多年的父母此刻话里都是阿佑,阿佑!宁羽知道这是王妃给林秋禾起的字,当时她心中还未多想,而如今听到耳里只觉得心中发酸。   阿佑如何,阿佑又如何,一字一句都像是林秋禾手中的银针一样刺入她的心中。她自从知道有这么一个姐妹存在就意识到了她不会是摄政王妃的亲生女儿,然而这些年来摄政王严厉,王妃对她却很是温柔包容她的种种小毛病,疼爱她。如今,听到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起另外一个人,她怎么会好受。   “看阿佑和阿羽相处,阿佑确实更像是个姐姐,想来等到以后阿羽懂事她们姐妹也会感情很好的。”王妃低声叹息,“现在想想我也是太纵着她了,若不是想到她父母那样过世……”   听到这里,宁羽只觉得脑子里面“轰隆”一声巨响,根本就没有再听到摄政王夫妇后面所说的话。   她,真的如那人所说,是一个代替品。她,不止不是王妃的女儿,她根本就不是摄政王的女儿!   想起那天的事情,宁羽的脸色就变得阴晴不定起来。摄政王夫妇打定的主意就是让她和林秋禾的关系越来越好,她回去之后翻来覆去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也觉得她想要在摄政王府好好过下去真的应该跟林秋禾和好才对。更何况,她们之前的关系也得到了一些缓和。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林秋禾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她心中就恼火。   凭什么林秋禾什么不做就能得到大家的喜欢,凭什么连一向严厉的摄政王私下都对林秋禾频频称赞,还特意写了字帖送给林秋禾练字。她当初知道两个弟弟都是拿摄政王的字临字帖的时候也曾经提过,然而什么都没有。   宁羽也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对,然而越想越觉得难受,除了讨厌林秋禾之外更恨自己。这会儿就她一个人在温泉里面泡着,就忍不住往里缩整个人都泡了进去无声地哭了起来。   她讨厌林秋禾,更讨厌自己。讨厌林秋禾抢走了她长久以来的家人,更讨厌自己,似乎是自己占据了林秋禾原本应该有的位置,有时候晚上做梦,她都会梦到一个面容模糊但是声音熟悉的人指着她骂她小偷!   她不是!   #   秋霞山四天三晚的“度假”结束,林秋禾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都好了不少,这天一早起身下山回京的时候她看了一眼沉默着上车的宁羽,只觉得她似乎憔悴了不少。   自从那天晚上遇上之后,宁羽就开始躲着她,也不再找她麻烦了。林秋禾一开始还松了口气,后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头了。不过她又没有自虐症,自然是懒得管宁羽为什么躲着她的。   她心中摇头,弯身上了马车。一路无事,等到入京之后宁卿先送了摄政王妃和宁羽回府,然后送秦舒兰和陈自晴。最后,他才把林秋禾送回了医馆。   当时已经临近中午,林秋禾下车看着他有些倦怠的样子就笑着邀请他用了午膳再回去。   宁卿双眼一下子就亮了,翻身就下马让黑泽带着马回去顺便给王妃说一声,然后就进了医馆。   后院里面红线众人早就准备好了热水供林秋禾洗漱,虽然宁卿突然到来让她们乱了一下,不过立刻也就镇静了下来。等到人都洗漱收拾好,橙光就带着小丫鬟摆膳了。厨房里今日做的都是林秋禾喜欢吃的,几道菜摆上去屋中就香气四溢,林秋禾看了一眼伺候青黛、绿袖等人,就笑着道:“留下几个小丫鬟伺候就好了,你们几个都下去歇着吧。”   几个大丫鬟一哄而散,只留下橙光带着小丫鬟在旁伺候。那边墨香本想着等午膳之后给林秋禾报报这几天医馆的事情,听闻宁卿在就也抱着账本回去了。   林秋禾这边和宁卿一起用午膳,说的大致上都是秋霞山的事情。而青黛等人凑到一起吃的也不错,用到一半其余人就好奇地凑了过来,“说起来,王妃突然安排这次秋霞山之行,究竟是为了什么啊?”   要是论起好奇心,还是红线最盛。当初玳瑁来时是红线接待,当时就觉得这次出行有些不一样。只可惜,林秋禾安排了青黛跟着,由她看家。   青黛闻言就放下了碗筷,红线当她生气了连忙道:“我这不是纯粹好奇啊,这不是咱们姑娘跟王爷……我看姑娘也是一个小事不过心的人,咱们要是不多小心些,万一让人看轻了怎么办?”   青黛点了下头,“你说的没错。虽说当时是晋王殿下把咱们调出来照顾姑娘的,可是这一年多姑娘对我们如何大家也是心知肚明的。她未尝不知道咱们是王爷特意安排在她身边的,然而对我们却是一如既往。”   几人听她这么说就都放下了碗筷,认真地点头。   青黛见几人表态,这才神色一转露出了笑容。   “依我看,只怕王妃是知道了,这次出行姑娘没注意不过我是留神了,只要姑娘和王爷离得近她就会多看两眼。”她说着看了看左右,等人凑过来声音就压得更低了,“我看王妃对这事儿,是乐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宁羽实际上就是个中二期的少女,又纠结又自我厌恶~~~那种宁愿全天下都讨厌也不愿意看你们假惺惺对我好,但是谁又对她稍微好点,她就各种感动的人生状态实在是最痛苦的经历了~~~~   感谢   美女妖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6 22:18:19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99章 流言   青黛在几个人中还是颇有威信的,听她这么说几女都跟着双眼一亮,凑过去问她细节。她不好透露太多,就绷着脸挥手,“我就是让你们放放心,问那么多干什么。认真做事就是了,主子的事情是我们能随便打听的。”   大家都太熟悉了,根本就没有被她唬住。然而,说笑了几句却也没有人再继续追问下去。   林秋禾这边因为有着丫鬟们伺候,宁卿倒是没有说什么,沉默地吃了一顿满足的饭他就起身离开了。林秋禾知道这些日子宁卿越来越忙,能抽出这几天时间陪着他们去秋霞山她已经很是意外了。因此也不留他,等他走了之后午睡了大半个时辰就起身醒醒神开始处理这些天的事务了。   等到半下午的时候医馆来了人,是李家的一位婆子,看穿着得体也是得用的人。果然,她一见了林秋禾就立刻行礼道明了身份和来意。这婆子姓刘是李氏姐妹娘亲身边得用的人,这次来主要是道谢的。说话间她就把礼单送了上去,林秋禾看了一眼就微微皱眉,“这,用不着这么厚的礼吧?”   李家会有谢礼送来她是早就猜到的,然而送的这么快,礼物又比她所预料的重了三分,这就让她有些奇怪了。   刘婆子闻言连忙露出了笑容,“不过都是些精巧的小物件,值不得什么的。再说当时在山上,往返请大夫也不容易。林姑娘本也是客,帮忙照顾了我们家姑娘,我们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如此退让了几番,林秋禾这才收下了礼端茶送客。   刘婆子也不多留回去之后就对着他们家夫人如此说了一番,一点不带虚假,连林秋禾的话都是原封不动的转达了。一旁李慕清旁听,等到刘婆子说完,她这才皱眉,“本想着她出身卑微,听刘嬷嬷这么说竟然还真不是一个眼皮子浅的?”   李母闻言也是皱眉,道:“本以为你与晋王、宁羽从小一起相熟,到时候这婚事也是顺水推舟的事情,没有想到……”她与摄政王妃早年有些交情,又知道她当年那些埋葬了的秘密,因此这些年来两家私交不错。还以为儿女婚事就这么定了,只是宁卿身子不好,她想着拖两年等张章给调理的差不多了,女儿也大了再定亲,没有想到这一拖竟然还拖出了一个程咬金。   李慕清听到她这么直白地说她跟宁卿的事情,脸先是一红,继而想起出去游玩时宁卿的视线几乎就黏在林秋禾身上一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个青梅脸就又白了。   李母心疼女儿,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刘婆子出去,这才低声道:“你放心,我这就投了帖子,改日就去摄政王府好好说说。”   “娘……”李慕清有些迟疑,既然宁卿的心思不在她身上,不如不说这门亲事就好了。然而,想起宁卿她又有些放不下,就这么拖拉着到离开也没有说出心里话。   李母嘴上说的坚定,然而也知道摄政王妃这些年到底为什么不见人,因此等到拜帖送过去的时候就又过了几天了。   林秋禾收了礼就让墨香把东西按类别放入库房,根本就没有想到那重了三成的礼是李家对她的试探。她出去玩了几天回来第三天就又要去城外的虎字营,这会儿什么都没有想只顾着写总结这些天外科学习研讨中的所得。   等到她这边从虎字营回来就直接被宁卿给带进了宫,“皇上不放心,让你和赵御医再给柳婕妤看看。”   林秋禾这个担着虚名的御医就再次入宫,不光是给柳婕妤看了,就连她产下的那位八皇子也一并给看了下。而宁卿入宫也是要面圣的,根本就没有进后宫。柳婕妤知道当初是林秋禾救了她们母子的命,对她颇为客气。诊脉之后又去内屋检查了伤口,见没有什么问题林秋禾也才松了口气,笑着安慰柳婕妤。   “只要好好调养,这伤口过个半年也就不显眼了。”林秋禾笑着开口,看一旁宫女服侍柳婕妤重新穿好衣衫就错开了目光看向养在一旁的花。如今正是赏菊的时节,柳婕妤这边的菊花金黄耀眼,她穿好了衣衫见林秋禾看着那盆菊花就笑着道:“看起来林大夫也是爱花的人,这一盆是皇上赏赐的,我也不大记得叫什么名字了。若是林大夫喜欢就送给林大夫了。”   林秋禾连忙推辞,这皇上御赐的东西还是小心为上。   柳婕妤也不过是客气两句,见她识趣就笑了笑没有坚持,不过后来还是让人上了几盘菊花酥过来给林秋禾尝尝。林秋禾在她宫中待了大半个时辰,被太监带出来之后就立刻有个眼熟的太监迎了上来。   等他近前一看,林秋禾发现还真是熟人。正是上次宁卿托付了照顾过她,也带过路的苏胜。   “苏大人。”林秋禾笑着打了声招呼,苏胜连忙脸上堆笑道:“林御医客气了,小的可当不起林御医这一声称呼。”他说着笑了笑挥手示意送林秋禾的太监可以走了,然后转身就在前面带路带着林秋禾去了另外一边。   “林御医进宫,不比上次匆忙,怎么也该去给皇后娘娘问安一声才是。”他见林秋禾迟疑就低声解释,“晋王殿下怕宫中道路复杂,林御医不熟悉迷了路,特意让奴才来给林御医带路。”   听苏胜这么说,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苏胜见她放松这才笑着道:“等送了林姑娘去皇后那边,奴才还要回去伺候。”言下之意就是催促她快些走。   见了皇后自然是免不了也给她诊脉的,皇后有心悸的毛病,然而这些日子听林秋禾的话控制情绪也算是好了不少。如今看着起色不错,还让人把六皇子带来给林秋禾看。   六皇子对林秋禾还是有些印象的,虽然那一巴掌吓得他哭了大半天,不过后来皇后几次跟他讲那是给他治病,看哭过之后就不难受了之类的话,他见到林秋禾反而亲近了不少。   皇后见林秋禾陪着一个三岁多的孩子说话也耐心十足就很是满意,又不经意开口道:“我记得秦修容入宫之前与你关系颇好,干脆今日就留在她那边用了晚膳再出宫吧。”   这算是对林秋禾的奖赏了,虽然林秋禾明白这是好意不过还是在心里囧了一下。她谢了恩,这边还没起身不认生的六皇子就要扯着她出去玩。   皇后竟然也放心,一挥手就同意了。   林秋禾更囧,不过还是陪着这个才三岁多的小魔王出去“玩”了。   皇后宫中他都玩够了,这会儿见了林秋禾这个新面孔就兴奋得拉着她去别处玩,还责令那些奶娘宫女不许跟着。林秋禾皱眉,总觉得会怎么不妥,就示意奶娘在后面带着宫女远远跟上。   六皇子毕竟是才三岁的孩子,跑得不快身后的奶娘和宫女就轻松地在远处跟着。他带着林秋禾一路朝着前面走,然后拐进了一个碎石小道,“我带你去看一个秘密的地方,就在陈奶奶住的宫殿附近。”   陈奶奶?   林秋禾一愣,转而明白他应该是在说陈太妃才对。   后宫之中最好不要乱跑这种常识林秋禾还是知道的,她站在路口不动六皇子见状就停下脚步冲着她招手,“过来啊。”   “我在这里等你,让奶娘和宫女跟着你好吗?”林秋禾看着不远处陈太妃的宫门口,不愿再往前。六皇子皱起眉头,“那你在这里等我?”   林秋禾点头笑了下,示意奶娘和宫女赶紧过来,几人对着林秋禾谢了谢就连忙追上了六皇子过去,远远的林秋禾还听到她们哄六皇子回去吃点心的声音。   她笑着摇了下头,找了一旁平坦点的石块铺上帕子坐下。一旁的秋松挡住了她的身形,也挡住了偶尔挂过的寒风。   “张御医一走这么多天,咱们太妃一直没有找御医院的御医来请平安脉,若是让皇上知道了……”两个宫女一路走过去,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秋松后面的林秋禾。   另外一个听到同伴的话连连点头,“快别说了,还是让姑姑好好劝劝太妃吧。这宫里也不是就张御医一个人医术超群啊。”   “我听说咱们太妃入宫的那一年,也是张御医被召入宫中的时候。这些年来,太妃一直用着张御医对他这么信重……”   “瞎说什么呢,你不要命了?!”   “不是我瞎说啊,你过来我跟你说……”两个宫女拉扯着就到了秋松的另外一边,两个人挨在一起坐在路边石头上,刚刚开口的那个宫女说:“张御医离开之前曾经给陈太妃请平安脉,那次是我给送过去的茶水。当时虽然是在花厅,窗户也开着然而边上一个人都没有,我过去的时候张御医话说到一半……”   本来想要悄悄离开的林秋禾听出她们口中的张御医是指张章之后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只听到那个宫女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过来。   “张御医当时就直直地看着咱们太妃,说他家中的那个妻子还没过门就已经病逝,他的心意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改变……我当时就吓了一跳连忙放重了脚步打断了他的话。”看起来这宫女也是压抑了许久了,这会儿说出来之后就长长舒了一口气。   林秋禾心中几乎想要骂娘,这种要命的事情竟然不烂死在心底,还敢说出来。她轻手轻脚离开,顺着之前奶娘和宫女离开的方向去追六皇子。一直到身后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把刚刚听到的话当成是一个幻觉完全忘记。   这边六皇子带着人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寻来的林秋禾。   “我等了片刻,见还没回来就过来看看。”林秋禾神色如常,笑着看了一眼跑出满头汗水的三皇子,接过奶娘的帕子给他擦了擦汗,笑着道:“如今天气凉寒,出了汗还是尽早擦了比较好。回去喝碗热汤再换了汗湿的衣服就好了。免得秋日寒风入体,你们照顾着也麻烦。”   “照顾皇子奴婢们怎么会觉得麻烦。”奶娘笑着道:“多谢林御医提点。”实际上,如果六皇子秋冬少些病的话,她们确实能够少不少的麻烦。而林秋禾说的这些细节都是御医们不会特意交代他们的。   林秋禾笑着起身,六皇子拉着她的手道:“奶娘说母后准备好芋头做的点心,你跟我一起去尝尝。”   林秋禾这才跟着众人从小道中走出去,之前说话的两个宫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她偷偷松了一口气到了皇后宫中又陪着说了会儿话,夸赞六皇子聪明又懂事,吃了两块点心这就由皇后宫中的人送她去了景荷宫偏殿秦锦兰的住处。   景荷宫没有主位,秦锦兰和另外一位婕妤住对面倒也相安无事。   见了林秋禾被带进来,她连忙起身过去拉住了她的手说:“免礼免礼。”转而又看了一眼身边的杜鹃示意她塞个红包过去,领着皇后宫中的宫女出去喝茶吃点心。   等到人出去了,秦锦兰这才拉着林秋禾坐在一起。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手拉着手打量对方。   “你瘦了些,似乎也高了。”秦锦兰说,林秋禾笑着道:“我看你倒是多了些肉,脸也红润不少。看起来,这后宫中的生活还是不错的。”   “有着孙修容照顾,加上皇后大度我又有什么不好的。”秦锦兰笑了下,明显没有之前看到林秋禾时露出的笑容真心实意。林秋禾又怎么看不出来,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另外一只手就顺势摸上了她的手腕。   “我……这个……”秦锦兰没有想到她这样,愣了一下才笑道:“你跟之前比还是一点都没变。”她说着叫了外面守着的杜鹃,“去厨房那边吩咐一下,我这边来了客人多加两个菜。嗯,要一个羊排的锅子,里面放些糟好的萝卜,豆腐,青菜就好了。另外一个,就要一份糖醋鱼。”   深秋里正适合吃羊肉温补,林秋禾闻言就笑了起来。“亏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秦锦兰瞥了她一眼道:“就你奇怪,人家都是吃羊肉锅子,你偏偏要吃排骨,都是骨头肉也不见多少,吃相还难看。”   “只要好吃就是了。你难道不承认,羊排的锅子更好吃?”林秋禾放开了秦锦兰的手腕又道:“夏日里面做的酸奶你可有吃到?”   “家里做的我是吃不上了,不过我让人拿着方子去厨房要了新鲜的奶自己做了,确实好吃。”秦锦兰说着用眼神询问林秋禾,见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说起了一些琐碎的小事。   因为有林秋禾在,秦锦兰这日早早的就用了晚膳,然后换了衣服亲自送她走了一段路出后宫,结果正好遇上了和宁卿说话过来的宁邵哲。宁卿连忙顿住了话题,转而对秦锦兰行礼,秦锦兰避让之后回了半礼几人客套了几句宁卿这才开口要出宫,“顺便”送一下林秋禾。   宁邵哲只怕也看出了些端倪,笑着摆摆手道:“朕跟你聊政务到现在还饿着呢,就到秦修容那边用晚膳好了。”说着就拉着秦锦兰的手带着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宁卿这才转头正视林秋禾,一双眼睛弯弯的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走吧,林御医。”   “王爷先请。”林秋禾含笑说。   “御医先请。”宁卿再说,然后就忍不住笑出了声,两个人并排走着,前面是带路的太监苏胜。宁卿也没有问她在后宫小半天都干了什么,只是挑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说。   例如,王妃回来这几天心情颇好,还念叨着要再请林秋禾过去吃饭。又或者宁羽最近都把自己关在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估计是回去之后被王妃罚了。   “也不知道母亲跟她说了什么,今日我出门去营地的时候她还特意出来叫了一声,让我把一样东西给你。”宁卿说着有些疲惫地捏了下鼻梁,“我估计是跟你赔罪的。”   “……”林秋禾笑了下没说话,对于宁羽姑娘的画风不对的情况已经习惯了。宁卿也有些无奈,转而换了个话题,“过几天可能会有军演,你让那些大夫们都准备好。”   “只是军演?”   “实战演习。”宁卿沉声说,“再小心总归是会有人受伤的。”   林秋禾一愣,明白这也算是对他们这批已经特训了两个月的大夫们的“实战演习”。她反应迅速,很快就把这些联系起来,吃惊地看了一眼宁卿,双唇微微张开无声地开口:“是要打仗了?”   苏胜还在前面,她自然不敢说出声。宁卿见她反应机敏,笑着点头示意她等到出宫之后再说。   等到出宫上了马车,宁卿缓缓舒了一口气靠在侧壁上,这才沉声开口:“皇上决定十月就陆续发兵,等到十月底的时候正式开战,在漠北那边的蛮人年前入侵扫荡我们边疆之前先把他们扫荡一遍。”   这样既安稳了边境的民众,又能够在年前得到一个大捷的喜报,给登基十多年却依然年轻的宁邵哲增加一些政绩,可以说是一举数的。   这些林秋禾也是能够想得到的,她倒了一杯茶递过去,才缓声开口:“你什么时候出发?”   宁卿接过茶杯的手一顿,然后才苦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他说着坐直身体,喝了一口热茶这才缓过劲儿来,“大约十月中旬,我随着最后一批士兵过去。”   “这样就赶不上你的生辰了。”林秋禾皱眉,宁卿得生辰是在十月底,也就是说他估计要在路上过生日了。宁卿忍不住笑了起来,等林秋禾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他时,他才摆摆手示意没事。   不过,林秋禾的关注点还真的不一样。知道他要带兵打仗,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没办法给他过生日了。   宁卿伸手过去,见林秋禾没有躲这才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过很多很多此生日。”   这话一出,他就发现林秋禾双眼亮了起来。   因为宁卿要带兵出征的事情太过于突然,林秋禾一路上竟然完全忘记了宫中那憋在她心中许久的对话,等到下了马车回医馆她这才突然想了起来。   一整天的劳神劳心,她让人准备了热水泡澡这才舒服地换了柔软的衣衫躺下。   张章和陈太妃。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吐出去。   张章不过才三十出头的年岁,而陈太妃,虽然见的几次都是穿着神色的衣服,然而看样子也不过三十岁才对。她眼角连鱼尾纹都没有,一点都不显年纪。   如果说这放到一般人家,要真的有什么反正一个丧妻一个丧父,也算得上是好姻缘了。可惜,陈太妃这先帝后妃的身份就算是没儿子只怕也要在宫中终老了吧?   只是后宫的那些丫鬟……   林秋禾心中有些发憷,她这么随意都能听到她们说话,万一是被有心人听到了的话……   陈太妃跟她没交情,她是顾不上了。可是张章呢?   张章名义上是她师伯,实际上算是她的师父。这一年半来,张章对她也颇好,尽心尽力的教导她,照看她。虽然这其中肯定有摄政王府的关系,然而对于他林秋禾还是颇有孺慕之情的。   若是张章因此被牵连,甚至丧命的话……   林秋禾躺在床上脑补了不少的宫斗电视剧和小说,这下子就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了。最后没办法就用上了数羊*等数到一千五百多的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然而双眼下面明显的阴影还是让青黛吓了一跳,连忙拿了热茶叶包起来给她敷眼睛。等到水肿和乌黑都消散了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伺候林秋禾洗漱更衣。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多问一句。   林秋禾吃了早膳,就坐在书房里面发愁。   张章只怕跟齐林一样要到年后才回来,如今她突然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这事儿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样,也许根本就不会发作,也许下一秒就会炸出来。   要是张章在故乡的时候发作出来的话,只怕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纠结了许久,最后才意识到这件事情只怕只能够跟宁卿商量了。她记得,陈太妃对宁卿很是好,她见过几次确信那关心不是故意做出来给人看的。   甚至有次宁卿为了给她解围都驳了陈太妃的面子,她似乎也没有计较。   而张章又一直为宁卿调理身体,照顾她,这点摄政王府也是要领情的,因此找宁卿商量算得上是目前最稳妥的办法了。想到有了可信而靠谱的人可以商量这件事情,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给宁卿写帖子呢,她突然就又想到一个问题。   她不会是被人设计了,所以才刚好听到这些话吧?   这么一想她就又把笔给放了回去,看着眼前的信笺发呆回忆当时的情形。不管是奶娘还是宫女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谁也不会想到她会在那边停下来,没有跟着六皇子跑……   林秋禾把所有细节都过了一遍,觉得不大可能是被人设计了,这才重新提笔给宁卿写帖子。   当然,理由就是张章临行之前交代她没过一段时间要过去给他诊脉,外加针灸。   宁卿自然知道张章没有交代过这些东西,因此回府知道林秋禾递了帖子就先愣了一下,回想林秋禾究竟会是为了什么事情突然要找他。后日他们就要再次去虎字营,到时候自然有得是时间见面说话,因此这肯定是急事。而且林秋禾特意以看诊的理由上门,只怕还是不放心她医馆的保密程度,也就是说着会是一件比较私密最起码不宜让太多人知道的事情。   线索有限,宁卿实在想不出最近会有什么事情让林秋禾这么看重又挂心的,只能让流苏亲自跑了一趟确认不是她医馆出了什么事情,顺便定了她下午来的时间。   之后他就换了衣服又匆匆去了摄政王的书房,父子两人下朝回来一路上都在讨论有关漠北的事情,摄政王这会儿还在书房等着他。不然,宁卿肯定是要亲自跑一趟医馆的。   然而,就算是这样他也有些心不在焉,摄政王讲到一半见他如此就放下了那些卷宗,沉声道:“先去用午膳吧,下午你再过来这边看我这边记录漠北情况的卷宗。这些都是近些年来探子们冒死送过来的消息,还有当年打仗时的在另外一摞……”   宁卿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知道摄政王这是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了。他起身道:“我先拿些回去看,下午林姑娘要来给我看诊外加针灸。”   “阿佑?”私下摄政王也跟王妃一样,开始叫林秋禾的字。“针灸和看诊不是都换到了你们去虎字营的时候?”这点事情,摄政王最是清楚不过。话一出口,他就皱起了眉头,“可是她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情?”   “父亲放心,我已经让流苏先过去看了。她拿着我的腰牌,要是有事也能震得住。”宁卿说,实际上他当时比摄政王还要心急,如果不是林秋禾信上的字迹平稳,又特意说明了下午过来的话他甚至都要忍不住让人跟摄政王说他有事出府了。   他带了一部分不算特别重要的卷宗离开,回到院子吃了午饭就开始看卷宗中的内容。一开始的时候,宁卿还有些心烦意乱,然而认真看下去很快就全神贯注了。   等到流苏进来说林秋禾到的时候他这才回过神来。然后,等流苏守在门后之后,林秋禾开口第一句话就让宁卿彻底醒过神来。   “我在宫中听到了师伯和陈太妃之间的流言蜚语!”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每次入宫都有不一样的经历,我也是醉了~呵呵呵~~   感谢   美女妖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18 21:19:02   么么哒~~~   大家午安~~~~偶滚去吃饭了~今天天晴,可以洗衣服了~~~~   ☆、第一百章   林秋禾在去摄政王府之前想了好多,一路上又斟酌着到底该怎么说,然而等见了宁卿就觉得好像一直压在心口的巨石不见了一样,她松了一口气直接就把整个事情的要点给抛了出来。   屋中并没有旁人,她就把药箱放在一旁就看着坐直身体的宁卿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果然,宁卿听着就把眉头皱了起来,甚至都没有多跟林秋禾确认这到底是不是别人的全套,等他说完他眉头都皱成了一个“川”字。等到林秋禾把话说话,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他才慢慢靠回了椅背。   “过会儿我送你回去。”他突然开口说的似乎是不着边际的话,林秋禾愣了一下才皱眉,“你要入宫?”   他不会是要直接跟宁邵哲说吧?林秋禾意识到在宫斗方面男人和女人之间的认知问题,正想提醒宁卿就听到他说:“我这些日子忙一直没顾上给陈太妃请安,趁着下半晌没事儿,给她请安陪着她用用晚膳也是应该的。”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继而又在心里骂自己傻。宁卿跟在摄政王夫妇身边长大,当年皇上登基时又小只怕他也是跟着在后宫长大的,后宫这些阴私的事情只怕也知道的门清。   只是她没有想到,宁卿竟然说去后宫请安就去请安,这方便程度实在是让她有些意外。被送到医馆之后,宁卿亲自送了她回去后院交代青黛等人照顾好她这才匆匆离开。看得出来,他对于后宫的这些谣言也是很在意的。   宁卿走了,她放下了心中的一个担子这会儿就觉得轻松多了,给张章写了一封信问安,略微暗示了一下让他尽快回京想着等宁卿回来的时候帮忙送出去。这就一边练习针灸一边想宁卿和陈太妃之间的关系。   回忆起来,似乎她每次见陈太妃宁卿都会或早或晚的出现,当时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想起来宁卿那架势似乎是在保驾护航一般。可是,陈太妃似乎也从来没有刁难过她什么,跟后宫其他人比起来还要更亲昵一些,为什么宁卿当时就紧张得恨不得要隔开她们两个一样?   这些当然是林秋禾后期回忆时才注意到,因此她一边想一边又觉得是不是因为现在发生的事情让她记忆中带上了主观意识。如果宁卿跟陈太妃关系很好的话,他就更没有道理警惕陈太妃会“欺负”她了,不是吗?   想着这些零散的东西她就觉得头晕脑胀,结果手下一个没注意银针就扎入了桌子中,虽然没有入木三分那么夸张,银针的针尾却是微微晃动着没有倒。   看起来这些日子的练习还是有些成效的,林秋禾伸手过去捻起银针轻轻拔了出来,这才专心开始练习。针灸的力度之后还有准确度和速度,她当年也是从小就开始练习的,中二叛逆期的时候天天带着一个小针囊恨不得路上遇到个打劫的可以见义勇为让人试试她银针的厉害。   结果当然是一个都没遇上,他们那片治安好得要命。她私底下还跟爷爷抱怨过不能当女侠,笑得爷爷肚子都疼了不过私底下真的教了她一些打斗中会用到的诀窍,银针刺穴之类的名字当时就被林秋禾征用了当她的绝招。   她这边练练停停,一直到用完了晚膳,天色完全黑下来都没有见宁卿过来。正准备让人关了医馆休息的时候,突然就有人一头闯了进来。   “林大夫!”闯进来的是一个丫鬟,正是隔条街鸿胪寺卿张祝家的一个丫鬟,夏日的时候也常常来这里买防暑的药。她一进来就喊林秋禾救命,“我们夫人伤着了,下面见红,还求林大夫跑一趟救命!”   林秋禾闻言连忙起身,一旁的青黛知道她的性子立刻就打开药箱检查,见东西都在就抓起药箱跟着出去。因为只隔着一条街这丫鬟也是一路跑来的,林秋禾也没让人再准备马车——有着功夫她都跑到了。   一路到了张祝府上,林秋禾直接被丫鬟带进去后院。一进去就听到里面乱七八糟的声响,有哭有骂还有求饶的。她早就猜到这时候出事只怕是后宅阴私,立刻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架势对院子中的混乱视而不见,直接进了屋中。   正厅之中年逾四十的张祝正坐着,见了林秋禾连忙起身也不多话指了指屋内就道:“有劳林大夫了。”说着一声叹息,又无奈地坐下。林秋禾也顾不上客气,连忙跟着丫鬟一起进去。一进去就见张祝的妇人章氏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裙摆上还有着点点腥红看起来是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   她过去也顾不上净手拿腕枕,因为章氏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小产了。她手往她手腕上一搭,那边端着水的丫鬟就愣住了。不过反应也快,连忙把水放一旁,直接投了帕子拧了候在一旁。等林秋禾放手她这才递上帕子给林秋禾擦手用。   林秋禾擦了手拿银针,几针下去章氏这才醒了过来。一见是林秋禾就露出一丝苦笑,“我这么大年纪了,一个没注意竟然还伤着自己了……”   林秋禾心中了然,光是看后院那乱糟糟的样子就明白这不是一个没注意滑到了或者什么,只是连章氏这个事主都这么说了想要掩饰太平,她又何必彰显自己耳聪目明呢。   因此笑着应了两句,道:“夫人动了胎气这些日子最好是卧床休养,等到满三四个月之后才会稳妥一些。”她说着又落下了几针,这才转手洗手开了药方。   等回头就见章氏一脸的震惊,也是章氏虽然比张祝小了几岁,然而也是快四十的人了。这年龄就算是放到前世也是高龄产妇了。放到这时候只怕有些关系不好的都要吐槽一句老蚌怀珠了。   她闻言宽慰了几句,开了安胎的药。至于章氏身上的淤青之类的,因为不能用药就只能开了一瓶子外用的药膏让她摸。   等到从张府出来,林秋禾就看到医馆的马车停在那边,张叔见她们出来就连忙跳下来迎了一步,“天黑了,姑娘还是坐马车回去安全些。”   林秋禾点头上车,问前面驾车的张叔医馆有没有人去过,张叔就摇头说自从林秋禾出去之后就没有人过去了。   宁卿这是出宫晚直接回摄政王府了吗?   林秋禾有点心事也就不再说话,青黛只当是她临时出诊这会儿累了,就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暖手,低声说:“灶上还煮着羊肉汤,姑娘回去喝一碗暖暖身子。”   张祝府上也是不讲究,这会儿正乱成一团,林秋禾开了药方临走前张祝的老娘过来了。没有想到不但不心疼大龄产妇的章氏反而又是一顿的斥责,说什么章氏这么大的人了都不会照顾自己有孕了都不知道巴拉巴拉,让全家人都跟着她操心巴拉巴拉……   林秋禾听得尴尬就连忙辞行离开了,跑了一趟真正连杯茶都没喝上。   这会儿听到青黛说家里还有羊肉汤,她就真的觉得饿了,回去就让人上了羊肉汤和饼挥手也让青黛下去再吃些东西。一碗羊肉汤加一个饼吃得林秋禾心满意足,这会儿在书房里也看不下去东西就随手挑了一本野史回卧室里靠在床头看书。   青黛轻手轻脚进来帮她点了安神的香料,又换了林秋禾私下调制的红茶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这才拿着针线去一旁挨着火盆走针线活。她针线活一般,也就是偶尔给林秋禾做做袜子之类的东西,像林秋禾的大件衣服不是在裁云轩做就是有了好布料让蓝丝拿下去做。蓝丝虽然在林秋禾跟前不显眼,然而待遇也是很好的。   私下几人说话时蓝丝曾经无意中说过,有好些好布料给林秋禾做了衣服有多,都被林秋禾赏她了。听得一众姐妹很是艳羡,几天后蓝丝就每个人都送了一个帕子,图案还各不相同。等林秋禾知道之后还笑了她们一通,然后就开了库房赏了不少的布料下去。不止她们几个,连院中的小丫鬟,还有沉香、杜仲、大树、小树和张氏夫妇都有。   她一边做针线活一边注意着,等到林秋禾睡着了就小心翼翼地放下床帐,然后把炭盆端出去了一个免得屋中太燥热了。林秋禾是怕热又怕冷,因此冬夏两季身边照顾的人都会格外小心。   过了一会儿,青黛就又端了一盆热水放在屋中,免得屋里太过于干了。   林秋禾放下心事,一觉睡到了天色微微发亮,起身在院子中活动了下她这才回屋吃早饭。早饭用到一半就听到外面热闹起来,她让红线去外面看看是怎么回事,过了一会儿红线就神色复杂地回来。林秋禾见她不说话也没有追问,等吃了饭桌子都撤了红线这才上前道:“说是宫里抬出来不少的人……”   林秋禾正端着茶的手一抖,热水就直接撒了出来吓得红线也不敢多说,连忙接过了茶杯又拿着帕子给林秋禾擦手看又没有烫伤。   “都是奴婢的不是,不该说这些吓着姑娘的。”她见林秋禾手上微微发红,就连忙招呼人拿了烫伤的药膏给她细细涂了。林秋禾确实是被吓着了,却跟红线所想的不一样。她首先想到的是昨天宁卿听了她的话入宫给陈太妃请安的事情,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到一起,她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想着猛然抓住了红线的手,“你问清楚是哪个宫抬出来的人了吗?”   红线一愣,摇头:“这种事情不好打听,姑娘……”想到前天林秋禾入宫,昨天又去了一趟摄政王府,红线也是吓得脸色苍白。“姑娘要是想知道,奴婢就托人打探打探?”   林秋禾想了下然后缓缓摇头,“不了,就当这事儿咱们不知道就好了。”她说着起身,“裙子上也弄了茶水,你进来帮我换了吧。”红线跟着她进了里屋,等到出来的时候林秋禾果然又换了一身衣服,两个人的脸色也都好上了不少。   等到她到前面医馆的时候,就听到张叔正在吓唬药童们,说什么抬出来的人腰往下都打烂了之类的话。红线偷偷看了看林秋禾的脸色,连忙过去叫走了药童让他们捡药,这才提醒张叔道:“你这么大嗓门也不怕吓着咱们姑娘。”   张叔撇嘴:“咱们姑娘什么样的事儿没见过,还怕这个?”开膛破肚的事儿都干过,张叔可是听人说了林秋禾给宫里的妃子开了肚子把孩子取出来的,后来又把肚子一缝那妃子什么事儿都没有。“前两天咱们姑娘不是还入宫领赏了吗?”   红线跟他说不清,这事儿又不是可以宣扬的,就叮嘱他千万不要在外面乱说这才又回去了。   林秋禾这边一上午就听到街上热热闹闹的,完全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就只能起身去后院那边翻番花草。如今大部分的药草都被搬到了屋里,外面留下的也是一些耐寒的植物。还有几盆子的菊花,她看着菊花就想到了弄些野菊花茶喝,冬日里面屋里放炭盆或者是烧地龙都燥热的很,菊花茶正好可以下燥热。   这么想着她就想到了宁卿在虎字营小校场后面的那座山,上次去的时候就看到一大片的野菊花,山上野菊花开的向来比正常菊花晚,上次去的时候还大部分都是花苞呢,这次去大约会有些半开的,正好适合做茶。   因此这天的研讨班散了之后,林秋禾没有跟着去小校场骑马,反而是跑到林子里面摘野菊花。她之前写给张章的信已经托了宁卿帮忙送去,宁卿说他也写了一封信过去,两个人就再也没有提过有关宫中流言的事情。林秋禾是想到牵扯到不少人命不想提,至于宁卿为什么不说,她猜大概是宁卿怕吓着她。   实际上她一开始确实很震惊,但是说吓到……医学系的姑娘们,就算是她这样营养学的也是内心强大而彪悍的。不过有宁卿这般小心翼翼地维护,她心里也是高兴的。   宁卿陪着她摘野菊花,小小的嫩黄色的菊花不过跟林秋禾指甲盖大小,采回去洗干净之后先上锅蒸一下去了野菊花的毒性,然后再晒干就可以直接喝了。喜欢茶味的可以再掺些茶叶进去,怕苦的可以加蜂蜜或者是糖。   有宁卿带头帮忙,林秋禾回去的时候整整弄了一麻袋的野菊花,刚是晾晒就花了几天的功夫。还好这几天天气好,等林秋禾觉得菊花晒得差不多了收起来第二天,天色就阴沉下来下起了秋雨。   一层秋雨一层凉。   林秋禾闲着没事的时候就喜欢抱着一大杯的菊花茶坐在窗户边上看着房檐往下滴水,菊花茶散发着淡淡的苦香,配上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还挺有韵味。   九月份转眼就过去了,林秋禾这些日子难得悠闲。主要是身心都放松了下来,因为宁卿特意跑过来医馆一趟告诉她,后宫的事儿已经完结了。   彻底翻篇了。   她这才意识到,说是不在意实际上这事儿一直都压在她的心头。宁卿见她这样还告诉她,这事儿她会听到完全是意外,那两个宫女也彻底被查了一番,被问了个干干净净根本就不知道她们说话的时候后面还有人听着。   要不然给她们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   林秋禾没问那两个宫女最后怎么样了,只是安静地点了下头。一边唾弃自己冷血,一边劝告自己这样的下场,那两个宫女在私下说主子阴私的时候就应该想到,她们应该比她更清楚。   宁卿见状就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算是安慰她。   林秋禾就懒洋洋地在他手心蹭了一下,然后才意识到她这个动作有点像猫。宁卿也是愣住了,不过看林秋禾顿住动作就用手心又反蹭了回去,笑着道:“最近天气阴冷,你注意些。”   林秋禾那点小尴尬就不见了,笑着反驳:“我自己就是大夫难道还不知道这点道理,倒是你,我前天去王府王妃还说你这些日子有时候就住在城外的虎字营,让我这个大夫抽空说说你要注意休息呢。”   宁卿听了这话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暧昧起来,“这话,怎么像是嘱咐儿媳妇的呢?!”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就似真似假的恼火起来,起身用力拍了宁卿一下还瞪眼:“让你再乱说!”宁卿笑着讨饶,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他喝了大半壶的菊花茶这才起身离开了。等到他走了之后林秋禾这才坐回去翻着看书,偶尔想起他之前说的话,脸上的红晕就没有下去过。   说实话,当时王妃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有种是在嘱咐儿媳妇的感觉。然而想想她是个大夫,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了。今天又听到宁卿这么说,她实在有种别扭的感觉,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之前的秋霞山之行。   王妃不会是真的知道她跟宁卿的事情了吧?这么一想她就没心思看书了,脑子里跟浆糊一样想了半天,然后得出结论。看王妃这个架势是乐见其成了,然后就松了一口气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已进入十月,天一下子就又晴了起来,虎字营跟另外一个营进行了一场实战演习,然后白术就带着那群御医和军医也进行了一次真枪实弹的演习。不时就会有受伤的士兵送到他们那边,一时间一群人也忙了个热火朝天。林秋禾算是“监军”,什么都不用看就站在一旁看那些人处理伤患。   只是她心中一直有疑惑,既然准备年底之前把蛮人扫荡一圈,为什么这会儿实战演习还这么拼命?她在旁看着,有些人的伤势可真不是轻伤,只怕都不能上战场了。   等到一天结束了,果然这些医师们报上了近百不能上战场的人,宁卿毫无意外的把那些人轮替了下去。等到送林秋禾回城的时候,宁卿才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这些人就算是上战场也是麻烦,还不如留下。”他说着就把那些人的身份简单的说了下,林秋禾秒懂。简而言之就是所谓的官二代或者是军二代、三代之类的人物。文不成也就算了,武这边吗,怎么也要混个身份才好看。   只不过要真的是轮到上战场打仗了,这些人肯定是靠不住的。   宁卿说着就冷笑了下,“倒是有几个不怕死的,想要跟着去漠北的,我直接就让人下手不要留情。”对于这种跟过去想要混军功,甚至是想要抢夺其他将士军功的人,自然是不能带。   林秋禾再次秒懂——难怪有些人的伤看着那么真,原来是真的“受伤”了。不过,宁卿下手也够狠,对于这种明显会拖后腿的人,竟然直接就这么料理了。   她倒是一点都不同情那些人,只是有些担心宁卿。   “你这么做,也太得罪人了吧?”她皱着眉头,“那些人家不会找你麻烦?”明着不敢,只怕托托人什么的,让御史台的人参奏一本也够呛了。   宁卿闻言只是笑了下,“这些人没那么大的胆子,有底气的又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空当只怕是不敢把事儿闹到皇上跟前的。”他说着简单地跟林秋禾说了一下朝中的形势,林秋禾就大致明白过来了。   换言之,把儿子安排在军营的,实际上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顶多只能算是有些地位,然而都不是像摄政王父子这样是实权派的人物,自然不敢找茬。   更何况,就算遇上脑袋不清醒的想要找人找麻烦,那也要别人脑袋也跟着不清醒啊。   “这就是摄政王府的底气了。”宁卿低声说,又看了一眼林秋禾眼神就有些复杂。林秋禾微微皱眉,有点不明白他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宁卿露出一丝苦笑,“你啊,怎么这么傻?”   傻?!   林秋禾猛然瞪大了眼睛,伸手就捏住了宁卿的腰间拧了一下,看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这才哼了一声算是解气。不过,她也算是明白了宁卿那个眼神和傻的这个评价。   宁卿说他敢这么做是因为摄政王府的底气,而林秋禾为了他可以说是放弃了摄政王女儿的这个身份,只怕若是世人知道会觉得她是傻到了极致了吧?   可是对于林秋禾来说,她对摄政王府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家的认同感。没错,王妃对她很好,她对王妃也略有孺慕之情。然而,实际上在跟王妃相处过程中,王妃对她的好更多是让她感动和内疚。   而越是感动,她就越内疚。没有人知道她的来历,但是她自己知道的清清楚楚。她有自己的父母,有自己的亲人,她有她的经历和人生。   她从来不是“林秋禾”,根本就不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   她已经占据了他们女儿的身体得到了一次新生,如何再心安理得的享受本来不属于她的疼爱和身份……所以她在能力范围之内对王妃好,顺着王妃的意思,包容宁羽时不时抽风的画风。甚至在落枫别院里给李慕清看诊,游玩的时候还记得采摘药材。   因为她想回馈王妃对她的好。   她不敢圣母地说为了摄政王府她会如何如何,然而她能够做到的还是会尽力去做的。因为他们对她的好,因为她的歉疚和感恩。   可要让她真的认了他们当父母,日日相处的话,只要想想她就会觉得别扭。那种日子对她来说是煎熬,而她的一些别扭和回避的态度也一样会伤害到摄政王夫妇。   也许是她还没有完全融入这个世界,她还保持着自己独立的人格。林秋禾不敢说自己清高不屑摄政王女儿这个身份所带来的好处,有时候她想过如果她是摄政王的女儿了,还会有这样那样的烦恼吗?   事实上,如果她有这个身份很多问题就会迎刃而解了。   这些她都懂,可是,就像她曾经对宁卿说的那样。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那些,如果她是摄政王的女儿,她还能够行医吗?她还能够跟那些人一起研究外科医术吗?她还能接触到她现在所接触的人或者事吗?   实际上,在对宁卿对心之前,她就曾经想过有关她的身世和身份。她有足够多的时间去想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她想自己来。她知道那些世家小姐,闺阁中的女子是怎么度日的。她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的人生定位到跟宁羽那样,受着父母的宠爱娇蛮而刁蛮。   她还牢牢地记得,她其实叫林曦,她的灵魂来自于未来。   她家境一般,接受的是女孩子也应该独自自强的教育模式,从小就知道靠山山倒靠人人跑,依靠别人得来的迟早都是要还的。她习惯了由自己的努力去获得,这样她才更有安全感。   马车中因为她的沉默而陷入了安静,偶尔响起的铃声就显得更加悠远了一些。宁卿紧紧握着林秋禾的手,感受着她冰凉的指尖。他会对她好,加倍对她好,竭尽全力的对她好。   这种想法太过于强烈,以至于林秋禾的手都被他抓得生疼。   她抬头看向宁卿,他双眼之中那浓郁的感情呼之欲出,四目相对林秋禾几乎要被他灼热的眼神给烫伤。   她抿唇一笑,道:“谁傻还不一定呢!”   #   那次实战演习之后,京城的气氛就在无形之中带上了一丝紧张的感觉。那些京城的百姓也都是人精一样的存在,比其他地方的人更加敏感了一些,街头巷尾偶尔有人喝着小酒说话,谈得大多也都跟朝中的事情有关。   本朝民风开放,从来不防民之口。或者说,在有些时候从来不防民之口。   林秋禾偶尔出门闲逛,在酒楼吃饭的时候也会听上一耳朵。也许是知道真相的缘故,听着那些人一本正经的讨论错方向,她总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而她在百草堂剩下的药材也在这一次全部提了出来,研制的退烧退热的药丸和一些外伤的药膏等摆满了前面的医馆。每次一上货几乎都会在半天的功夫里面被抢购一空。   她留下了一些借着去虎字营的时候全部给了宁卿,除了常用药物之外她还又给宁卿准备了一些药膏。军中不能饮酒,药酒就只能够断了。   这些天宁卿忙得不见人影,几乎就完全留在了虎字营中。林秋禾来的这天恰好王妃带着宁羽和宁征、宁阳一起过来看望宁卿,他这才抽空把人一起送了回去。等到送林秋禾回医馆的时候,他才略微放松了些进去喝了壶热茶。   林秋禾见他掩饰不住的疲惫就皱起了眉头,“这大军还没动呢就这样,一路要行军到漠北,还要打仗你吃得消吗?”   宁卿闻言就笑了起来,“现在才是最费心的时候,军中的人要一遍一遍的过,我名下的那些人更是一点差错都不能出。这时候费了心整理好,等出发了就省心了。”   他说着放下茶杯长长舒了一口气,“父亲说的对,有时候有些功夫就是用在底下的。我这些天梳理起军中的关系,这才意识到要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就去了漠北,只怕到时候要吃不小的苦头。这时候把潜在的问题都解决了,等到了漠北就算这直军队达不到使臂使指的程度,最起码也会上令下效……”   对于军事,林秋禾就真的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清楚了。不过听宁卿这么说,好像也有些道理。她起身又给他加了茶水,然后才问:“这次的医师,你能带走多少?”   “除了你跟赵御医之外,其他人都去。”   “白院判也去?”林秋禾心中一惊,再一次意识到了宁邵哲究竟有多在意这次对漠北的发兵。可是,如果说真的很在乎的话,她就又有些奇怪了,虽然此次行军之中也有一些老将领出兵,然而对漠北最为熟悉的摄政王却是留在了京城。、   摄政王可不像是已经老到不能上战场的样子。   她小小翼翼地问了这个问题,宁卿一愣就笑了。   “父亲是想去的,不过他却不愿意去。”这话听着有些别扭,林秋禾不及细想宁卿就又压低了声音,“皇上也该培植自己的亲信了。”   所以,那些老人老将,哪怕是一手扶植他上位的人,也都该退让三舍给年轻人让路了。   十月下旬,宁卿带兵出征,林秋禾没有去送。不光她没去,就连王妃他们也都没有去。整个摄政王府只有摄政王去送了宁卿,为此摄政王第一次给林秋禾下了帖子请她去王府陪陪王妃。   林秋禾看着那帖子上面有些熟悉的字迹,拿出她练字的字帖对照了一些,发现确实相似度颇高这才第一次意识到当时王妃给她练字的字帖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真正意识到了,摄政王真的对她很好。只不过可能基于慈母严父的习俗,他才在面对她的时候多了一分严苛。   而摄政王请她去陪伴王妃的举动更是让林秋禾意识到,实际上摄政王也是一个心细如尘的人。   摄政王府里面,王妃见了林秋禾果然就少了些许愁绪又是问她一路上冷不冷,又是问她饿不饿,一时间竟然有种忙得团团转的感觉。林秋禾连忙拉着她一起坐下说话,这才让周围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一会儿热茶送上了,炭盆里面也埋上了栗子,林秋禾就捧着热茶暖手。入秋的时候青黛就给她准备好了手炉,然而林秋禾还是更喜欢这种捧着热茶一边暖手一边喝的感觉,虽然比不上刚刚进门的宁羽捧着手炉看着高贵典雅,她却也是自得其乐。   宁羽见了林秋禾神色有些尴尬,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王妃的另外一边。   这姑娘自从秋霞山回来送了林秋禾一个马鞭之外就一直别扭着,这会儿也不看林秋禾就凑着跟王妃说宁卿,听王妃说宁卿过年前肯定会回来宁羽这才松了一口气。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宁羽只怕是不知道宁卿这次不光是带兵巡一圈漠北边境,还要扫荡一些漠北的蛮人。也许,就连王妃也不知道,所以宁卿这才不让她们过去送的。   因此,她就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巴,生怕说错了话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就有些精神不济,宁羽就道:“昨天母亲收拾东西让父亲给大哥带过去到后半夜都没睡,这会儿既然困了就先去休息吧。”   她说着顺着王妃的视线看向林秋禾,撇了下唇角才道:“林姑娘我来招呼就好了。”   林秋禾顺势劝王妃去休息,她眼下的阴影实在是明显,还是好好休息下更好。若是强打着精神陪她说话,那就不是她来的目的了。王妃这才起身去内屋休息,宁羽看了下左右,对林秋禾道:“不如到我院子里说话,免得吵着了娘。”   宁羽人虽然娇蛮了些,不过对王妃确实真心实意的好。林秋禾从善如流起身跟着她离开了。这还是她来摄政王府这么多次第一次进宁羽的院子,这院子距离她之前暂住过院子不远。院子一边还有一个青松挺立,其他的花草这时候早就枯了。   宁羽领着她一路过去,让人在花厅里面多放一个炭盆,然后就上茶上点心也是一点都没有怠慢林秋禾。   两个人就隔着一张小茶几坐着发呆,一个看着百宝阁上的花纹发呆,一个盯着窗户上的纹路不放,就是不看对方一眼而且谁也不愿意先说一句话。   整个花厅除了炭盆偶尔发出的声音之外,就只有茶杯放下时的轻响了。一旁伺候的丫鬟只觉得这里面气氛莫名的紧张,生怕出错就谨慎地盯着主人们的茶杯,不时上前添水续茶。林秋禾在王妃处就喝了一些水,这会儿为了掩饰尴尬又喝了不少,不一会儿就觉得小腹胀胀的有点往下坠的感觉。她起身道:“我去更衣。”   说着她就站起身,一旁的青黛连忙过去,又有一个小丫头过来带路。谁知道林秋禾刚起身就觉得有点不对,只觉得一股热流顺着小腹往下流。   卧槽!大姨妈来了!   一时间林秋禾浑身一震,抓着青黛的手就止住了脚步,她回头看去祈祷着这是第一波,不过心中也明白这不大可能。果然,回头一看,铺了软垫的椅子上有着点点红晕。   不用想,她的裙子上此刻定然也是这么尴尬的。   林秋禾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千呼万唤的初潮竟然这个时候来了,是的,这是林秋禾第一次来大姨妈。十四岁生辰之后,林秋禾就估摸着自己的大姨妈快该来了,青黛和蓝丝也带着人准备了不少东西。谁知道一拖她都过了十五岁的生辰了大姨妈还没来。   林秋禾倒是不急,十六岁之前都算正常。而且在这个年龄范围内,来的越晚女孩的发育期就越长,相对而言人会长得修长高挑一些。她现在的个子大概就有一米五往上,初潮之后大约两年女生就会彻底停止长高,如果她加把劲长个一米七靠上也是有可能的。   更何况,她本身就是大夫,这点小事把把脉就清楚了自然不会担心。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过她的初潮会来得如此凶猛,而且如此的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转眼竟然就一百章了,总觉得开文那天才刚刚过去一样~~~~   能够走到今天,要多感谢一路来一直支持的亲们~~~么么哒~~爱你们~~~~   今天万字更新庆祝百章~~~~~   大家午安~~   ☆、第101章 张章 回京   宁羽抱着打死都不主动跟林秋禾说话的决心本来准备做到午膳点儿上再让人去王妃院子里问问是在王妃那边用午膳还是在她这边,然后就听到了林秋禾这边的动静。   她好奇地一回头,就见林秋禾身后的裙子上斑斑点点的红点,还有她一张脸尴尬地涨到通红的样子。   “噗!”宁羽一个没忍住就笑了出来,然后就意识到她这样不对连忙就站起来叫人。“我那边不是还有两身没动过的衣服,整套取出来。还有,热水红糖姜茶都准备上……”   她一条一条的吩咐下去,让人又换了椅子上的坐垫,带着林秋禾去处理更衣。一派落落大方的主人样,林秋禾那点小尴尬早就不见了踪影。等到收拾完出来,她这才跟宁羽倒了谢。   宁羽似乎也觉得脸颊带着红晕,略微有些羞赧的林秋禾可爱了许多,脸上难得带着笑意跟她说话,然后见林秋禾还不怎么说话就大手一挥开始自曝丑事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从马身上翻下来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还叫了人过来看……”宁羽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表情都是惨不忍睹的。林秋禾可以想象那场面,像宁羽这么骄横的人向来爱面子,大姨妈了不知道还叫人过来围观这种事情真的可以视为奇耻大辱了。   她能把这事儿说给她听,可见因为她这次突然起来的大姨妈带来的尴尬让宁羽多么的有认同感了。   林秋禾心有戚戚,陪着宁羽说了会儿话,又被宁羽劝着喝红糖姜茶。   “多喝点,这会儿不显晚上就该肚子疼了。”   林秋禾就又喝了大半杯的红糖姜茶,投桃报李地多嘴问了一句:“你每次都肚子疼吗?”   宁羽是夏天的时候来的初潮,这会儿听到林秋禾问只觉得两个人找到了共同话题,就心有戚戚地点了下头。林秋禾迟疑了下,想着今天宁羽散发的善意就觉得也善意一把,道:“不然我给你把把脉,开个方子调理调理?”   “这个也能调理吗?我听人说只要不是太疼忍忍等成亲了也就好了。”此姑娘成长过程彪悍,骑马射箭无一不精,林秋禾怀疑她虽然觉得疼但是觉得就不该哭喊着说出来。这会儿脸红绝对不是因为说到了嫁人的话题,而是承认大姨妈肚子疼让她觉得耻度爆表了。   林秋禾就认真耐心的跟她解释,一般来的时候偶尔疼下算是正常。   “嗯,比拉肚子的时候疼的程度还要轻点。”这个比喻真粗俗,一旁的丫鬟都是不忍直视的样子。林秋禾却明白这么跟宁羽说她就更明白了,“要是每次都疼就说明宫寒,对以后不好的。”   “以后?”宁羽瞪着无辜的眼睛看林秋禾,“除了疼点不方便走动之外,还有什么不好的?”   姑娘,你以后是要生孩子的啊!   林秋禾唇角抽动了下,一头黑线地示意宁羽把手伸过去,两只手都帮她诊脉之后才让人准备笔墨写了些她平日里需要注意的事项,哪些东西不能吃,哪些东西可以多吃点。   一旁宁羽的贴身大丫鬟暖阳千恩万谢的吹干收起来了,回来就道:“姑娘的小日子也快到了,我这就去嘱咐厨房多添道菜。”   宁羽满心地好奇,这会儿两个人又了共同语言和秘密她就没那么别扭了,好几次都偷偷问林秋禾到底小日子肚子疼对以后有什么不好的。林秋禾被缠得没办法就让伺候的小丫鬟都出去,这才抓着宁羽这样那样地说了一通。   等说到生孩子的时候,宁羽眼睛刷得就瞪大了,脸跟着红起来。   “真的会影响?”她有点不敢置信。   林秋禾点头,“不过你没问题,就是平日里不大注意,估计丫鬟劝你你都不听,调养两个月就好了。”   像孙梓棋那样能够疼晕过去的,虽然不会真的不受孕,但是若是一直那么下去受孕肯定会很难的。想到这里,林秋禾就决定抽空再去一趟孙府帮孙梓棋看看。   王妃那边睡了大约一个时辰就醒了过来,知道宁羽把林秋禾带到了她院子里就笑了,说:“看起来也懂事了。”   “上次王妃费了那么大的心神教姑娘,姑娘又如何会不懂王妃的心意呢。”玳瑁笑着帮她梳理头发,低声把午膳的单子说了,看王妃还要不要再加些菜。王妃听着很好,都是两个姑娘喜欢吃的就笑着点头,“天冷,让他们上份好汤就好了。”   玳瑁这才又让人去吩咐了一趟,回头这边王妃收拾好看看时辰就让人去请人过来用午膳了。   去的是绿翡,绿翡一过去就见宁羽一副跟林秋禾哥俩好的凑在一起说话。林秋禾也是唇角带笑,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两个人脑袋都凑到了一起,一副亲如姐妹的样子。   她松了一口气,说王妃这边请她们过去的。两个人就连忙穿好了衣服,又套上斗篷去了王妃院子中。   等到了王妃处,趁着人少的时候宁羽就偷笑着压低声音把林秋禾来大姨妈的事情讲给王妃听了……林秋禾当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过也没怪宁羽,毕竟她身上穿着宁羽的衣服呢,王妃肯定是要问问的。   因为等王妃关心地问过来,林秋禾就尴尬地笑着说没事。   王妃突然就感叹了一句:“没事儿,我当初也来的晚。”   林秋禾……   宁羽也……   两个姑娘对视了一眼,然后宁羽就直接错开了眼神,脸上的笑容也跟着少了点。结果王妃还没明白宁羽的心思,拉着宁羽的手说:“阿羽虽然比你早了些,不过比一般姑娘也是晚的。”   宁羽脸上的笑容才又回来,冲着林秋禾撇了撇唇角转头看向一边不过唇边的笑意却是没有再消失。   说起这些女人间的话题,三个人气氛明显比上午好了不少。王妃心情也好,等玳瑁带人摆好膳就拿起筷子先给两个人夹了菜,笑着说:“天冷多吃些。”   宁羽怎么看都觉得她这一筷子的菜比林秋禾那份多,心里直乐,不时地抬头对着林秋禾笑。   这种幼稚的行为林秋禾实在是无语,保持着食不言的最高品质,偶尔抬头就是一张笑脸看得宁羽开始觉得没趣扒拉着米饭配着菜吃了大半碗的米饭这才端过茶喝了两口。   “我吃饱了!”   王妃和林秋禾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就让人撤下了饭桌又重新换到了花厅换了茶坐着喝。林秋禾觉得到手的茶味道有些不一样,低头一样竟然是红枣枸杞茶。王妃冲着她笑了下,道:“阿羽小日子的时候就喜欢喝这个,你尝尝看。”   林秋禾就顺势点头尝了尝,红枣和枸杞都是上好的,里面应该是放了蜂蜜味道不错。   三个人说了一会儿话,林秋禾见着王妃似乎还有些倦怠的神色就起身告辞了。王妃也不多留她,只是嘱咐如今天寒地冻让她回去路上注意些,又吩咐宁羽送她。   宁羽看看林秋禾,撇了下唇道:“干脆我送她回去好了。”   主动要求送她回家,这关系的进展可谓是一日千里了。虽然宁羽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出去之后也是说怕王妃担心才揽了这活儿的。   “你可别多想什么!”她说着轻哼了一声,坐在马车里面一双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林秋禾。林秋禾对这爱别扭又中二的姑娘都没话说了,不过看在她主动送自己回去的份上还是决定哄哄她,挑了个安全的话题跟她聊天。   对宁羽和林秋禾来说,安全的聊天内容没几个,而最安全的莫过于骑马。林秋禾又是用请教的语气问她骑马的小诀窍的,不一会儿她就自己说得眉飞色舞,自high到了极点。   林秋禾这才发现,宁羽这姑娘……她还真的是喜欢照顾别人,喜欢帮人。当然了,还需要一个前提就是她真的站在了制高点的时候才会有这个心,并且非常之乐意。   按照她兼修了几节心理课的水准分析的话,她觉得宁羽是从这上面找寻自信。也就是说,这姑娘是用刁蛮来掩饰她内心的自卑。只是,林秋禾实在不知道宁羽有什么好自卑的?   宁羽送了林秋禾回去,也不下马车直接就挥手示意她赶紧回去,然后就又调转车头直接回去了。林秋禾这次出行可谓是尴尬到了极点,还好家中的“卫生巾”是她早早就准备好了的。回去之后换了新的,又捂了两个汤婆子一个放在小腹上,一个垫在腰后。隔着衣服暖暖的格外的舒服,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真的是受大姨妈的影响,林秋禾觉得整个人都懒洋洋的,看了一会儿书就从椅子上挪到了书房的软榻上,盖着厚厚的皮毛毯子一旁还烧着炭盆,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醒过来,外面天色都完全黑了下来。书房里面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烛台照亮,林秋禾躺着醒了醒神才慢慢起身叫了一声人。   守在外间的红线这才连忙进来,倒了一杯热茶过去给林秋禾润润喉咙,这才低声道:“姑娘醒了,晚膳想要吃些什么?”   一杯热茶下去,林秋禾冒出了些汗这才觉得饥肠辘辘。要了热粥和包子,让红线看着上两道炒菜就够了。这些都是快地吃食,红线过去说了一下,不一会儿晚饭就送了过来。林秋禾喝了足足两碗的粥,吃了三个小笼包子这才舒服地洗漱了一番,又转回卧室里面躺着看书。   红线就在一旁清点前面医馆的东西,记录下来需要补货的药材或者是药物。   现在几乎是青黛每日管着后院的事务,陪着她出去应酬。红线则大多数时间要去管着前面医馆的一些琐事,两个人分开管理倒也没有出什么岔子。林秋禾觉得这样不错,也就没有再找人看着医馆。   而且她这医馆虽然生意不错,不过目前并没有做大的准备,所以红线如今还忙得过来。若是以后真的越做越大的话,就无论如何还要找帮手了。   林秋禾吃了饭,歇息了一会儿这会儿看着书就又觉得困了,不知不觉她手里的书就掉到了一旁。红线听到声音抬头,见状就轻手轻脚地过去收拾了书,然后又把林秋禾的手塞回被子里窝好了背角又熄灭了床头的几盏烛台这才又回到了原位继续忙碌。   大姨妈这几天,林秋禾几乎如同冬眠一样,每天睡觉的时候比平时多出来了一般。不过因为是初潮,所以她这次大姨妈三天,量也不多就结束了。   确定结束之后她好好地泡了个热水澡,出来换了一身衣服只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结果,当天下午就下雪了。   这算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林秋禾窝在窗户边上,裹着皮毛料的毯子看着窗户外面映着廊檐下的灯笼飘落的雪花突然就想起了宁卿。说起来也奇怪,宁卿走了三四天了,她之前是一点都没有想,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吃的节奏似乎一点都不觉得生活中少了一个人一样。   这会儿看着外面飘雪,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宁卿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浪漫的因素。而是冬日下雪,只怕就不好行军了。不过之前宁卿也解释过,若是早些行动的话只怕蛮人那边得了消息就严防。这也是趁着宁邵哲遇刺的事情,这几个月里接连的把京城内外都扫荡了一遍这才开始行动的。   林秋禾这才知道,当她以为随着宁邵哲伤势好了之后就放松下来的清洗活动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最起码他们研讨班上用的尸体,几乎都是这次清洗活动的牺牲品。   林秋禾想着就又开始担心宁卿的体内的寒毒,这种天气最是容易诱发寒毒的,上一年他一直在京中还好。春日那次毒发之后又一直小心调理,如今若是一个不小心发作起来……   虽然不至于要命,但是每次发作那从骨头里面渗出来的疼痛感都会让人想死的。   这么想着她就又觉得给宁卿带的药膏不够,然后又想到对付寒毒入体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用热沙子热敷……她脑子里面不间断的想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一直熬到了半夜才算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起床,竟然是个大晴天,似乎来气温都有些回升。等到半下午的时候,院子中的那点积雪化了个干净她这才觉得凉意又上来。幸而之后几天都是好天气,一直到了十月底都是干冷干冷的天,这才让林秋禾松了一口气。   从京城到漠北边境实际上急行军的话半个月也就到了,因此十多年前的那次漠北战争才会被众人一直记挂在心中。实际上那几年边境前后好几次打仗,漠北既不属于是最惨烈的,也不属于是规模最大的。然而它就是被京城的人们惦记了这么多年,由此可见漠北的重要性。   而再深入一点想,当年为了胜利而把边境线往后退了二十里,摄政王又是顶着多么大的压力的。   冬日里用的最多的药就是伤风感冒的,林秋禾制了不少的药丸,跟夏日的防暑药一样卖得不错。她如今的名气大部分还是在京城权贵之中流传,这些人都不缺钱,林秋禾用的药又都是好的,真材实料不带一点的掺假。对于那些权贵来说,他们不在乎钱的多少,在乎的是效果,因此她也不客气把大部分药价格定得偏高了些,另外留了些价格一般的药丸配着出售。   而这天,她忙碌了一天刚准备休息,医馆的门就又被人急促的敲响了。她怕是急诊,连忙让人开门。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张忠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进门就对林秋禾行了半礼:“林姑娘,咱们老爷回来了,这会儿请您过去呢!”   林秋禾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停了片刻才猛然站起来道:“你说师伯回来了?”   张忠点头,捧着一旁红线端过来的茶也不喝,“老爷说请你过去说话呢。”   一旁的红线反应迅速,张忠说第一次的时候她就让人去后院给林秋禾拿大氅和手炉去了,这会儿正好给满脸惊喜的她套上大氅,又塞了手暖和手炉。   两家离得近,林秋禾就没让人准备马车跟着张忠带着青黛就过去了。等到她进了张府正厅,就感觉到热烘烘的。她脱了大氅又放下手中的手炉,一旁的丫鬟就连忙送上了热茶,低声说:“老爷正在屋里更衣,说姑娘来了就请姑娘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这才稳了稳心神,从张章提前回京的惊喜中回过神一边捧着茶小口小口地喝一边思考着张章究竟是为了什么赶回来的。是因为她的那封信中的暗示,还是为了漠北战事?   她想了半天,然后得出结论。   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不是值得高兴的。   脚步声在外面响起,林秋禾抬头见是张章进来连忙放下茶杯起身,张章一脸的疲惫抬手示意她坐下,然后才过去坐在了主座上。丫鬟上了茶,张章让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张忠伺候这才开口:“我先考考你这些日子的功课可有趁着我不在偷懒。”   他一开口声音就有些黯哑,然而说的内容却让林秋禾一愣。不过张章没有留给她太多反应的时间,直接就开始问了起来。林秋禾这些日子空闲的时候就看书看病例,虽然有些莫名却也答的顺溜。   一连几个问题之后张章才露出了笑容,点头道:“这些日子你没有放下功课就好。”他略微顿了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这才正色问道:“宫中如今的情形如何?”   “宫中……”林秋禾迟疑了一下才低声道:“那之后我就没有再入宫中,不过事后听晋王说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张章开口不是问出征的晋王,反而问起了宫中。虽然问的模糊,可是明白着就是直指陈太妃,难不成这两个人真的有什么?   想到张章自从未婚妻死后就一直没有再娶,林秋禾只觉得心脏都被人抓在手里了。她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够又多添了一句,“宫中十月初的时候有小宴给陈太妃庆祝生辰。”   张章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迎上林秋禾的目光,苦笑了下道:“你不懂。”   林秋禾真想反驳我有什么不懂的,不管是虐恋情深还是苦苦暗恋,反正御医和后宫妃子的故事我看过的小说最起码也有十几本吧?这样的故事,最终不过都是假死逃离后宫罢了。然而看张章精神不济的样子,她却又闭上了嘴巴。   这种真正要人命的事情,看小说是当消遣的,现实肯定不会这么完美。   张章沉默了片刻,转而又提起精神问起了宁卿出征的事情。林秋禾把她给宁卿准备的药都报了一遍,张章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了,就是我来准备也只能这样。”他顿了一下,看林秋禾一副放下心的样子就笑道:“更何况还有白术随行呢,他虽然不像我专门负责晋王的身体,却也医术高明不会出问题的。”   林秋禾点头,心说这些道理她都懂,然而担心就是担心。随着宁卿走的时间越久,她就越是把他记挂在心上。这时代连写封信都不是那么方便,很多东西说可以做可以可是写在纸上就会觉得肉麻了。   而有些担心,不是理智上说服自己没事就没事的。   她不准备跟张章讨论自己的感情问题,只是认真地听着张章的话,偶尔回上一两句。直到夜色深了张章才道:“是我忘了时间,让张忠准备马车送你回去。我明日要入宫,你傍晚的时候过来,晚膳就在这边用。”   看起来这还是有事。林秋禾点了点头,没有多嘴问什么就起身披上大氅捧着手炉离开了。   第二天林秋禾忙了一天,等到闲暇的时候就发呆想心事,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张忠突然过来说张章传信留在宫中值夜,等到他回去在让人来通知她。   林秋禾心中就猛得一跳,等到张忠走了都还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而张章这在宫中一轮值就是五六天,在第三天的时候林秋禾放心不下又跑了一趟摄政王府,寻了机会问摄政王张章的事情。得知确实是在宫中忙碌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然而,等她知道张章是为了漠北前线的药材忙碌之后,心中却又升起了另外一个念头。   她想去漠北!   宁卿出征这将近两个月,她受够了那种无时无刻都会浮现的担忧。没有人能够真正的安抚她心底的担忧,而那种只能从旁人处小心翼翼地打探消息的感觉也不好。她想待在宁卿待的地方,想亲眼看着他,想要知道他所遭遇的事情,而不是像街头巷尾那些议论着漠北十一月初出兵攻打蛮人的人们一样,只要知道取得一次胜利就心满意足了。   她想知道宁卿参与这次战役了没有,他……有没有受伤?   林秋禾不得不承认,这一次大捷的战报反而是压垮她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下定决心之后就开始安排她离开之后的事宜,青黛和红线都有些莫名,不知道林秋禾这个出远门的打算究竟是为何而来,甚至不知道林秋禾究竟是准备去哪里。   她也不解释,只是安排着后续的事情,考虑着军营之中不好留女眷她甚至让青黛去成衣铺里帮她买了几套合身的男装。冬天里面人都穿的厚,林秋禾倒是不怕她这发育还不完全的身体被人识破,她又趁着还有时间做了一些改变肤色的膏药,脸上、脖子上、手上涂一层皮肤就会显得偏暗黄更不引人注意了。   她这边甚至还写了一封奏章,托了摄政王给送上去。   摄政王明显是不想送这份奏章的,宁卿毕竟是儿子就算是养子也是他亲自教养多年的,他甚至跟着真枪实战过几次。因此他上战场摄政王还是相对放心的。林秋禾毕竟是女儿,这么多年不在身边想着要补偿都不够的,怎么舍得让她去漠北那种地方吃苦。   然而林秋禾态度坚定,而且根本就没有走所谓的感情路线,不哭不闹。她平静到冷静的叙述了一下她在战场上所能够起到的作用,比起那已经去战场的十几个御医来说,她明显更擅长外科治疗。而都一个擅长外科的大夫在战场就多一份生机,摄政王是在战场拼杀过的人,应该知道她此时去对战事会有多大的帮助。   摄政王就被林秋禾这些调理分明的言论给说服了,瞒着王妃偷偷递上了奏章事后还特意跑了一趟御医院找张章感叹了一下这个女儿太出色了,若是儿子他该多省心。   张章实际上也有心带林秋禾一起去漠北,只是想到林秋禾是女子,且摄政王肯定不会同意也就没提。没有想到他没说,林秋禾却是自己也想去并且顺带还把摄政王给说服了。   他自然明白摄政王跑来的意思,奏章都递上去了那肯定就无可挽回了。因此他就笑着道:“阿佑是个认真的人,我看比一般男子都要强些。她想来知道自己的斤两,从不自高自大。也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从来不会盲目遵从他人的意思。”   “我算是看出来了。”摄政王也很是无奈,这会儿既然想要托付张章照看女儿,也就不摆着架子了,自顾自倒了杯茶喝。“我之前就觉得她很好,只是太好了也让我有些放心不下。”   这样的女儿,越看越觉得不好嫁。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宁卿想要娶林秋禾那还要看摄政王心情好不好呢!   然而自从那个外科医术研讨班——这什么名字!——开始之后,摄政王就开始觉得,女儿这么天天对着尸体,虽然说是尸体吧,可那也是男人的……本朝民风在开放只怕说出去也不会那么好嫁人了。再转头看就觉得宁卿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确实不错了,最起码他这个清清楚楚知道林秋禾干什么的人,从来没有对此有过不满。   他偷偷让人跟过他们,甚至自己也偷偷观察过,发现这两人似乎从来没有在这方面有过矛盾,顿时就放下心来。   不认回来就不认回来,最起码人是平平安安的——相对苏晓宁这个假女儿,然后又不用嫁到其他人家吃苦受气。当初给林秋禾安排了一个张章师侄女的身份也是为了不让她留在秦府受苦,这一年多看下来林秋禾倒是真的有些医学的天赋,又真心喜欢这个。摄政王那闷骚的一腔爱女之心就只想偷偷纵着女儿,反正女儿嫁回摄政王府的话他和王妃都不介意女儿行医,谁敢多句话?   要是到时候宁卿敢有意见,他都敢一巴掌拍死他!   反正女儿当寡妇也是摄政王府的儿媳妇,到时候下面两个弟弟撑着,她名义上是大嫂实质上又是亲姐姐,难不成还能让人欺负了去?!摄政王霸气十足的已经想到了女儿当寡妇的生活该怎么安排了,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想得有些太多了转头就盯着张章等着他说话。   张章点头道:“王爷放心,阿佑跟着微臣学医多时,微臣也是颇为喜欢这个徒儿的,自然是不愿意看着她受苦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感谢   summer21tw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20 13:54:46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102章 漠北边城   摄政王心满意足地从皇宫离开,回去想了想又把身边的亲兵头领叫到了前院书房,问他身边的亲兵还有多少,目前都安排的什么职务,抽调的话又能调出来多少人手。这一连串的问题让头领一愣,然后才依次回答了问题不见丝毫慌乱。   宁卿出征的时候摄政王就借调了一半的亲兵帮他处理日常事务,免得他被一些老油条给耽误了,又或者是有些军令推行不开。这会儿他身边的人只剩下一半,想到林秋禾去那边不用像宁卿那样处理军务,只是当一名军医他就直接选了几个身手不错,熟悉战场的人出来让他们跟着张章运送的药物一起出行。   张章这边忙得焦头烂额,京城中都知道漠北打了胜仗却不知道有多少人受伤死亡,他这边看着人数却是触目惊心。以一场战事来说,这人数不算多,但是这只是开场的战役之后的伤病会不断的成倍数增加。而之前白术在军队开拔之前准备的药物明显是不够支撑到战争发展到一定程度的。   他这边要快速准确的准备所有战场上需要的东西,另外就是还要另外准备N多套的外科工具箱。受过林秋禾特训的御医和军医在这次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宁卿特意上书给这些随军的大夫请功,而其他几位将领则八百里加急说军医不够用,申请学习先进的外科医术。反正在战场上,就算是边学边救人,最起码也能多救回来不少的士兵。   对于这个社会来说,士兵只要在战后活着,就算不能再打仗也会是一个壮劳力,哪怕是残废了一般也能够顶上半个壮劳力,怎么可能任由他们毫无意义地死在战后的伤势上。不然,一场战争打下来,光是休养生息就够呛了。   宁卿的请功奏章是四百里加急,因此宁邵哲先是让张章准备药物,这会儿看到了宁卿的奏章才意识到了林秋禾的重要性。还没有想好到底要不要一个女子上战场呢,就又收到了摄政王这边送上的林秋禾自请去漠北当军医的奏章。   他心中对林秋禾的好感大大的,大笔一挥就准了,另外还特意让人去催给林秋禾的一套银针。   当时宁卿开始帮林秋禾要了一套银针,宁邵哲还觉得这赏赐少了想着日后再补一份。事实上,这赏赐确实不算什么,就是烦琐的要命。林秋禾一套银针分了甲乙丙丁戊五种,多的一种有三百多支银针,少的也有一百多。而且每一种的要求都不一样,甚至大类之后还有细分类。而大部分银针是见所未见的,为了精益求精这赏赐就到现在还在磨着做呢。   实际上,林秋禾当时动了个小聪明。宁邵哲赏赐的是一套,然后她就报上了两套的量,呵呵。   林秋禾还想着这两套银针估计要等到年后开春才能拿到了,没有想到这次主动竟然还有了这好事,这天一早就见苏胜笑呵呵地过来,一开口就道:“林御医跟奴才进宫吧,皇上要见您呢。”   林秋禾连忙让人带着他吃茶,这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就跟着进宫了。她心中倒是安定地很,知道宁邵哲要见她无非就是为了她自请去漠北的事情。进宫在偏殿等了快一个时辰,宁邵哲这边才忙完政务让大臣们都散了。   大臣出来的时候就见着在一旁捧着热茶等待的林秋禾,如今在这边书房跟宁邵哲议事的都是朝中肱骨之臣,自然知道林秋禾的重要性。每个人出来都冲着她笑了笑,就算是不善交际的也都严肃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林秋禾真是受宠若惊,等到这些大臣都出去了,一个小太监这才带着笑脸过来请她进去。她进去的时候还能够闻到书房里面的墨香味道,虽然书房已经收拾了一通,然而那一摞的折子却还堆叠在一旁的罗汉榻上。林秋禾飞快地扫了一圈就目不斜视的上前行礼请安。   宁邵哲嗯了一声示意她起身,林秋禾就站在一侧。又过了片刻,他这才抬头朝着林秋禾看过去,“你的奏章朕看了,朕问你,你确信能够在战场上带出一批擅长外科的军医吗?”   林秋禾的奏章写的比她说服摄政王的还要层次分明,其中一项就指出战场正是训练外科大夫的最佳地点,有着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如果顺利,能够很快就带出一批适应战场的军医。   外科医学的好处宁邵哲已经尝到了,这会儿看到林秋禾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   林秋禾就把奏章上写的内容又用更加大白话的大白话给重复了一遍,着重讲了战场上伤患多,可以及时了解各种伤势,制定治疗计划。另外,战场上还有一样东西多——尸体!而且现在还是冬天,他们要是愿意,每天解剖一具尸体都是小事。   当然了,林秋禾说的时候还是含蓄了不少。不过宁邵哲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解剖敌军的尸体这简直是毫无压力的事情啊,因此越听唇角的笑意就越明显,最后咳嗽了一声整理了下面容这才点头道:“听着确实不错,那这次你就随张章一起出行漠北吧。”   然后就是嘉奖了,林秋禾那两套的银针,外加两套外科工具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在漠北用得上的。最后,林秋禾那挂名御医的品级还又提升了一级。在漠北除了骠骑将军及以上官阶的,没人能命令得了她。   林秋禾倒是对这个无所谓,不过宁邵哲接下来的话就让她深刻的意识到了她对战场上的一切是多么的陌生。随军大夫实际上权利相对都很大,就是为了避免有些人不报死伤吃空饷,每个军医都会有一份日志,到时候也是要核查的。   而林秋禾这边还要推广外科医学,若是被人刁难的话只怕死在漠北都有可能的。   宁邵哲如今愈发觉得林秋禾是个宝,怎么可能让她因为这种小事儿没命。因此他这边一边看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请安恭贺漠北大捷的折子一边跟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不过句句都是说到要点上的听得林秋禾心中一惊一惊的,不由感叹才二十多岁的宁邵哲能够稳稳妥妥地治理天下,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文功武治,样样不差。   她从宁邵哲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午膳的点了,林秋禾看着一旁的小太监想要提醒又不敢的样子只能频频给她使眼色就觉得好笑。他一个皇上身边伺候的近侍都不敢说话,她怎么敢打断宁邵哲劝他用膳。她又不是不饿,不过比起饿肚子当然是小命更重要。虽然说宁邵哲肯定不会因为她劝他用午膳就杀了她,不过宁邵哲现在讲的可都是“漠北生存指南”,她怎么舍得不听。   临出去的时候宁邵哲吩咐她去御医院找张章,林秋禾就从善如流顺便在张章那边混了一顿午膳,等到傍晚的时候两人才相伴一起出宫。   张章又吩咐了林秋禾准备些东西,告诉她大约再过个两三天药物都齐全了就出发,然后又叮嘱她可以带上青黛。林秋禾回去之后这才小范围宣布了要去漠北的事情,青黛不等她发话就主动要求跟着去。   “奴婢还能给姑娘打打下手呢!”青黛说,“而且姐妹中我武艺最好。”不然当初也不会力战狼群撑到宁卿带去的人把狼群给扫荡了也不过是受了轻伤。   林秋禾点头,示意她可以跟着去然后就让她在这几天里赶紧收拾东西。   “其他人不要透露,家人也不能。”林秋禾特意交代了一声,青黛了然地点了下头对于这种军事行动需要保密的事情习以为常。林秋禾把她不在京中的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趁着这两三天的功夫去了一趟摄政王府,又跑了一趟文定侯府和隔条街的鸿胪寺卿张祝的府上。   文定侯府的陈湉幼身体调养的差不多了,如今不管是随意走动还是处理家务影响都不大。而鸿胪寺卿张祝的夫人章氏就还不许卧床养胎,也不敢费心费神。她见着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让人赶紧上茶水点心。林秋禾见她眉宇之间依然带着一丝愁绪,心中就有些发愁。在古代她这个年龄几乎都要算是老龄产妇了,若是再忧思过度不管是对胎儿还是对她自己都不好。   她又不好直接劝诫,只能提醒她要保持心情愉悦,平日里面不要太过于费神。   章氏苦笑,知道林秋禾对她的照看主要还是因为她那位嫁入秦府的堂妹的面子。然而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若真的是放手家务不管,只怕不等到她生下孩子就被折腾去半条命了。   林秋禾见状也不细问,只是略微改了改药方就起身告辞了。   把京中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她这天寅时四刻就被青黛叫醒,拿冷水洗了把脸清醒过来她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去张府跟张章汇合。本以为这次是护送药物,顶多也就是个百人的队伍,谁知道她和青黛到张府的时候就发现这边虽然静悄悄的动静不大,却是灯火通明。林秋禾过去一看光是张章这边的人都有近百人,然后她一进去就见摄政王也在里面坐着见她就招手示意她过去。   摄政王还是一副冷漠的样子,林秋禾在一旁站定他就指着两个人道:“这是给你用的人,他们两个是头领和副头领,有事你就吩咐他们。平日里面一些杂物就交给他们处理,顺带保护你安全。”   林秋禾因为早起而沾染的一身寒意就一下子不见了踪影。那两个人上前跟她行礼,看一举一动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头领姓斯,叫斯深。   林秋禾:“……呵呵,好名字。”死神!~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好帮手啊!   斯深抿了抿唇角算是笑了下,跟摄政王一样是言笑不显露与外的人。比起头领,副头领的名字就平常多了,叫赵谦,看着文质彬彬然而林秋禾一眼就看向他的虎口,左右手虎口上都有磨出来的茧子。她当下就心中有数,想来这位是擅用双手剑或者双手大刀。   两人共计带了四十人,算上他们两个一共四十二个人全部是归林秋禾使唤的。林秋禾要是不发话,就算是宁卿也用不动他们。   林秋禾心里烫烫的,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她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就听到摄政王又叫了一声,然后最近几个月成了老熟人的冷启就站了出来。冷启面无表情,见了林秋禾也就是扯动了下唇角比斯深都还不如。   “漠北懂得外科的军医紧缺,我就让他一起跟着去。你们共事过,你对冷启的本事也是了解的,到时候就由你安排。”   林秋禾连忙应了一声,倒不是她托大。而是自从宁邵哲又给她升官了之后,现在军营之中她差不多已经跟张章和白术平级了,所差的也就是辈分和资历。   冷启上前行了个礼,神色淡淡的,只有仔细看他那双眼睛才能看出他的喜色。   林秋禾对于他的能力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当下就高兴地打了个招呼,还没有来得及细说摄政王就道:“那你们就出发吧。药物、药材都已经收拾好在城外等着了。”   林秋禾这才知道张府这看着近百十人实际上还不是护送药物的主力军,等到出了城她才意识到这一次运送药物竟然有上千人出行。她怀疑这里面还有一部分是押送的粮草,但是既然摄政王和张章都没有说她也就乐意装傻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一路天气还算好,急行军的速度明显比林秋禾想象的慢一些,一直等到十一月底的时候他们才接近了漠北。而这天天气也终于坏起来,领路的将领过来请示张章说是可能会有暴风雪。   “离漠北的军营还有多远?”张章皱眉,这些天他们一路上倒是比京城先得到漠北战事的消息,好消息是不少,然而一些不怎么好的消息也是有的。   药物也是一项紧缺资源。   一开始白术对药物需求量的预估虽然已经大着胆子多了三成,然而因为活下来的士兵增多,所以药物早在几天前就告急了。张章这才不再顾忌林秋禾女子的柔弱开始要求再次加快速度。如今这都要到漠北了,结果遭遇暴风雪。   将领名叫姚江,听了张章的话就立刻道:“如果以最快的速度行军,倒是有可能在暴风雪前抵达漠北边城。”   到了边城这些物资自然就会有人接手,就算遇上暴风雪也会安稳一些。林秋禾在一旁听着这次明白是因为她的存在而拖慢了行程,思及此她连忙看向张章示意她没问题。   实际上林秋禾的身体要比他们所想的都好,骑马、瑜伽还有每天早上刻意的锻炼都让她的体力保持在最佳状态。急行军虽然累了些,不过以她的体质完成撑得住。更何况,他们一路都是坐在马车中的,顶多也就是颠簸些。   张章不过迟疑了片刻就立刻下令,“急行军,告诉大家等到了漠北边城我请大家吃烤羊肉!”   漠北羊肉是出了名的好吃,姚江把消息传了出去之后外面就响起了欢呼声,车队的速度很快就加快了。林秋禾这才意识到没有减震和橡胶轮胎的马车走快的时候有多么的颠簸,她忍了一会儿就推开窗户对张章要求。   “师伯,我也要骑马。”   张章一愣,看着林秋禾问道:“你会骑马?”   林秋禾点头,张章连忙让人牵了马过来,林秋禾和青黛两个人互相帮忙绑好了衣袖,然后又披上了保暖的大氅带上皮手套这才下车上马。林秋禾骑马是跟着宁卿专门学过的,只看上马的姿势周围就有人开始叫好了。   她和青黛一路虽然都是穿男装,不过同行的人都是知道她的身份的。对于她提出的外科医术也颇为推崇,谁都想要在战场上多条命不是。如今见她身手矫健,这些人就跟着起哄叫好。   林秋禾学着张章带着防风沙和寒意的面罩,只露出了一双眼睛在外面。听到叫好声脸就红了红然后庆幸还好有面罩挡着,不然就真丢人了。   骑马一开始还比在马车中好些,然而急行军讲究的就是效率两个字,林秋禾坚持了一个时辰只觉得浑身都僵硬起来。张章率先叫了马车停下,然后强行让叫上她和冷启两个人进马车休息。   林秋禾有些犹豫,这个时候进马车一颠只怕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那再想要骑马就更难了。她说:“我还能坚持,等实在不行了再上马车。”   青黛跟着宁卿跑过长途这会儿自然知道关键,因此也跟着林秋禾坚持。冷启带着面罩看不清楚神色,不过也拒绝了。张章摇头,就独自一个人在马车中颠簸着。   又坚持了一个时辰,林秋禾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木了,这时候身后一匹马飞快过来然后跟她并排跑着。林秋禾眨了眨眼这次回过神转头看过去,发现是赵谦。   他竟然都没有带面罩,一呼一吸之间就见一团团的雾气升起。   “姑娘进马车吧,里面让人多铺了两层棉被,不会太颠的。”   林秋禾这才觉得恢复了知觉,隔着面罩大声问道:“离漠北边城还有多远?”   “快的话,还要一个多时辰就到了。”赵谦是跟着摄政王的老人,当年十多岁的时候就在摄政王身边当亲兵,参加过当年的漠北战役对这里可谓是非常熟悉。“姑娘上车歇息片刻,到了边城估计还要忙碌。”   最后那句话彻底说服了林秋禾,她招呼了青黛和冷启一起进马车。张章见他们进来就连忙递了热水道:“先趁着马车停下来喝了热水暖暖。”   进马车脱下手套林秋禾这才觉得浑身都是冷得,捧着茶杯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抱在手心暖了会儿,觉得马车开始动就连忙喝了收起来。   一路急行,就算是多铺了垫子也颠簸得厉害。不一会儿林秋禾缓过来劲就开始庆幸为了赶路他们都没有用午膳。这会儿虽然将将到了傍晚,天色却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张章偶尔开窗看去,见天空都是黑压压的乌云压下来,就忍不住叹息。   林秋禾有些紧张,加上颠得难受就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师伯,咱们能及时赶到吗?”   张章点头,“今晚肯定是能到边城的。”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见她拿了药膏往两侧太阳穴摸就道:“给我点。”   青黛连忙递了一瓶药膏过去,顺便也给了一旁的冷启一瓶。这是林秋禾事先准备的晕车药,一路上都没用上她还当白准备了,没有想到最后一晚竟然用上了。   天色很快就黑透了,外面起风。车速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不一会儿车队的将领姚江就又过来了说是距离边城还有三十多里地,不过这会儿逆风将士没问题,但是马匹就受不了了。毕竟是从上午就一直急行军赶路的,中午都没有休息。   张章点头,让人稍作休息喝点热水吃东西,连带好好的喂喂马匹。   车队休息了两刻钟多点,林秋禾下车略微走动了呼吸着那冰冷的空气只觉得整个人都跟着清醒了过来。此时他们正在空旷的郊外,一眼看过去满眼都是漆黑一片,只有看近处的火把时才让她有种还在人间的感觉。   时间过的飞快,不过是简单地吃了些东西,车队就又开始前行。这次她没有逞强再要求骑马,而等他们出发后没多久天空就开始飘下鹅毛大雪。   最后三十里地走的并不算快,然而在风雪交加中却更耗费体力。林秋禾他们几人在马车中反而好好休息了一番,等到靠近边城的时候斯深就和姚江一起过来请他们马车先行到最前面。   战争期间,边城管制严格。就算是这车队是护送药物和物资的,前前后后也磨蹭了大概两刻钟才开始放行。而张章等人则被请到了城楼一旁的屋中坐着取暖,顺便吃些东西。   赵谦就带两个人跟着林秋禾他们守卫,斯深则和车队的将领一起检查东西配合着边城的官兵让东西全部都送入城。物资一入城很快就惊动了城中的住户,不少人家都开了门偷偷朝着街上看,等确信是后续的物资之后就有不少的人涌上了街头说笑。   “如今城中情形不错。”守城门的李仁笑着对姚江点了下头,这边又招呼张章,“如今连连胜仗,就缺先生送来的这些物资了。只要物资充足,彻底打垮了蛮人漠北这边就能安稳好多年了。”   他说着就万分感慨,林秋禾在一旁看着好奇就开口问了一句,“李大人是漠北人?”   “不敢当这位先生一声大人。”李仁连忙推辞,因为不确定林秋禾的身份就也称呼了一声先生,然后才感叹:“也算是吧。我驻守漠北已经十多年了,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气候和风土人情,早些年虽然有机会调离这里,却留下来了。”   林秋禾点了下头,不敢再多问,倒是张章连着问了几句。知道张章是宫里的御医,又擅长外科手术之后李仁的态度就又热情了三分,说起那些外科医术研讨班出来的御医和军医们都带上了一股崇敬。   听得在场知道真相的人都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不时偷看一眼林秋禾。李仁说了一会儿才注意到这些人的异样,跟着就看向了林秋禾然后摸了把脑袋,“我说错什么了?”   林秋禾笑着摇头,“没呢,就是大家听到这边一切都好,心里高兴。”她不敢瞪别人,只好去瞪根本没笑就是看向她的冷启。冷启一愣,然后就默默地移开了眼神,一派严肃认真的样子。   李仁莫名地看了看在场的诸位,生怕说错了什么也就尴尬地端着茶喝了一口,正回想之前说过什么呢就见到一匹马猛然冲了过来,马匹稳稳停在了门口,然后马上的人翻身下马就进了屋。   他正想呵斥是什么人,定睛一看就愣住了。   “晋……宁将军!”在边城称呼官职,他突然见到宁卿愣了一下,差点脱口而出喊晋王,还好及时改了过来。李仁顾不上许多,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宁将军,这是刚刚到的物资,小的检查了官文和印章都没有错这才开了城门。”   “我知道。”宁卿沉声说,一双眼睛扫过去看到林秋禾时脸上才带了些笑意。他越过李仁过去,对着张章点了下头:“张御医和林御医也来了,这些他们可要松一口气了。”   他说着目光转向林秋禾,林秋禾只觉得心跳猛然加速,心脏几乎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一样。不过是月余没见,她这会儿看着宁卿脸上冒着胡渣的样子,突然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宁卿以前严肃起来就够吓人了,现在是只要不笑似乎都带着震慑人心的杀气。   两个人目光不过短短接触了一些就又分开,宁卿状若无事地问了几句,然后才道:“你们的住处都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城中。这些物资就让斯深他们看着,不会有错的。等安置好了,自然会有人带他们休息。”   所有人都是一路急行,这会儿自然坐在屋里歇了过来,又喝了热茶自然是懒洋洋的想休息。听宁卿说住处已经安排好了,顿时心中一喜跟着就起身了。   李仁连忙送了人出去,然后才低声嘀咕:“那么年轻的一个小哥竟然就是御医了,我看他站在张御医的身边,还当时是张御医的学生呢。”   留下来帮忙的一个士兵听到他的话就停了下脚步,说:“你说林御医啊,说了半天外科啊手术啊什么的,你竟然不知道那都是林御医提出来的吗?”他说着就出去了,留下李仁一个人在屋子里愣了半天,然后才轻轻扇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哎哟这次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感谢   蓝千年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21 13:21:03   凡想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21 22:29:18   素澈漩华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22 09:13:25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103章 医疗营   宁卿把张章他们安顿在了一个四合院中,院子不大不过所有东西一应俱全,周围一排房子都已经清空留给林秋禾带来的亲兵就近居住照顾林秋禾。   张章交代了正事,了解边城的状况之后就去吃饭了。冷启也离开去他的屋中收拾行李,宁卿和林秋禾这才有了些许时间说话。   两个人各坐一边,林秋禾捧着茶杯暖手,低声说:“没有想到漠北比我想象的还冷。”外面还在飘雪,屋里没有烧地龙不过放了两个炭盆,实际上并不算冷。她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就飘忽着看向外面,明显是随意找了个话题。   宁卿淡淡嗯了一声,林秋禾就觉得心都被提起来了一样。等了会儿,没听到宁卿接下来的话她有些心虚地回头就看到宁卿拿了一个斗篷过去给她披上。   亲,咱们现在是在屋里!在放了两个炭盆的屋里,这么披着斗篷真的不会热吗?   宁卿唇角勾起,坚定的亲手帮林秋禾披上斗篷,并且把她裹好。   “冷的话,就多穿点。”他温柔地说,蹲下来跟林秋禾平时,“这样是不是好点?”   果然生气了!   林秋禾僵硬地笑着,拉了拉斗篷下意识地把自己裹得更严实了一点。她虽然不怕宁卿,不过这种相处模式也实在是让她有点心惊胆战。她知道宁卿不想在战场看到她,不过……反正她已经来了!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自然了些,手从斗篷下来伸出来偷偷勾住了宁卿的手,低声说:“我想你了嘛。”这个时候略微承认下自己的感情也没有什么好羞耻的,不是吗?   她都为了他跑到漠北边城了,难道真的跟同摄政王和皇上说话那样,一本正经的说她是为了黎民百姓和边关将士?别开玩笑了,要真为了这个的话,她绝对没勇气跑过来。   果然,宁卿的神色缓和了不少脸上假笑的表情也消失不见了。他叹了一口气抓住林秋禾的手,低声说:“父亲来信告诉我要来时,我就知道已经没办法阻止你了。既然来了,那就安心待在这里好了,边城之中目前没有什么危险,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   林秋禾认真地点了下头应了一声,看着宁卿起身坐到身边这才低声问起了现在的情况。   “事实上最近几天正在休整,如果你们明天晚上之前还不到的话,我可能就要带兵出城了。”宁卿压低了声音,“不过现在也一样,你们到了我们一样是要出城扫荡蛮人。”   虽然频频取得胜利,不过宁卿并没有贸然地推进战线。加上一些细节的原因,他觉得想要在年前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了。不过,捷报却一定要在年前送回京城。   林秋禾闻言心中就是一紧,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阻挠的话。而这时候四合院中的厨娘也送上了热菜热饭,宁卿陪着她吃了晚饭就匆匆离去,而青黛这才过来说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这些天来第一次睡在床上,加上见到了宁卿安然无恙林秋禾几乎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她是被街边熙熙攘攘的叫卖声给吵醒的,起身穿好了衣服青黛这才听到动静急匆匆地进来接手。   洗漱了一番,林秋禾出了内屋就看到客厅的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奶,还有大大的馒头。   “奶是羊奶,馒头里有肉馅,味道还不错。这里冬天长,都是一些腌菜。”青黛说着眉头就皱起来了,“等用了早饭,奴婢再去街上看看有没有能下口的东西。”   青黛嫌弃羊奶有股膻味,林秋禾却知道这是真正的营养品,而且还是纯天然无污染的,没有添加任何东西,自然也没有“忘记往水里搀奶”的说法。至于大馒头,腌咸菜虽然跟京城风味不一样,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   “看看有合适的就买些回来,师伯只怕也是吃不惯这边的东西。到时候给大家添菜。”林秋禾也没有打击青黛的积极性,吃完饭听四合院中负责打扫的大婶说四合院的后面那条街就挨着菜市场,她就兴致勃勃地跟着青黛一起出门购物。   在京城可没有这么舒适休闲的娱乐活动。   林秋禾还没进菜市场就闻到各种味道,说实话这味儿真不怎么样,连青黛就忍不住再三劝她回去。不过架不住林秋禾兴奋好奇,两个人还是一头钻进了菜市场里面。   里面的味道就更浓了些,不过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林秋禾沿着过道看两边的东西,新鲜的菜几乎没有,大多是卖鸡、鸭之类的家禽的,还有卖羊的。她走了一圈才发现一家卖豆芽的,一口气就买了一大半回去足足有将近二十斤。那卖家见是大客户,又见就她跟青黛两个人就笑着让人帮忙送了过去。   林秋禾一想,这东西差不多天天都要吃,而且算上摄政王给她的那些亲兵每天二十斤都打不住干脆就跟这人定了货每天送二十斤去那边。   漠北难得遇上这样的大客户,卖豆芽的高兴得不能行,顺便就说他们家里还有做的豆腐问林秋禾要不要。   林秋禾想都没想就又定了每天二十斤的量,说如果不够可能还要加。   买完了豆制品,两个人又买了些鸡蛋和咸鸭蛋,然后就是一些干菜回去泡发了就能炒着吃或者是下汤面里面。就这青黛还觉得不足,又赚了一圈见确实没东西这才回去。   “早知道就让绿袖也跟着来了。她做的东西合姑娘胃口。”青黛很是遗憾,林秋禾则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吃喝。就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等到忙起来的时候说不定就顾不上吃喝了。”   青黛吓了一跳,“姑娘是真准备上战场?”   林秋禾摇头,“就算不上战场随行,只怕忙碌起来也是够呛。”这里战线不会拉得太长,每次战后伤患都能直接送回边城的。青黛想了想也就明白了,一转头就又买了两只整羊让人处理好送去四合院。   等她们回去的时候,张章就也起身了。他看了一眼休息了一晚上就神采奕奕的林秋禾感慨:“果然是老了啊。”   一个还不到四十岁的、保养得当的男人正值美大叔的时候竟然在感慨自己老了,林秋禾心中不由的汗了一下,然后才笑着道:“我买了不少东西,中午咱们就吃孜然羊肉吧?另外再做个豆腐锅,放点豆芽干菜什么的。”   张章笑着点头,“都由你来安排。”他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冷启,“等用了午饭我们就出一趟门去军营看看。”   军营里有专门辟出来的医疗区,张章说去军营实际上就是去医疗区看看目前的情况。昨天宁卿专程过来一趟接他们虽然跟林秋禾有关,但是正事也是一点都没有耽误的。   林秋禾自然知道她能顺利过来的原因,也不推辞。一伙儿好好的吃了一顿午饭就带着人搬着外科工具箱朝着医疗营的方向去了。张章和林秋禾、冷启三人都带着出入的令牌,让守营地的士兵一检查就顺利过关。不过,还是有人偷偷地跑去通知了人过来看看人是不是冒充的。   这次来的是一个叫做薛礼的军医,一见张章和林秋禾两人就连忙迎了上去。让人意外的是,他对张章客气,对林秋禾却几乎是推崇了。   “林御医之前交代的那些要点全部都用上了,这营地中的人是我们救的,但是说起功劳谁都不能跟林御医比啊!”他说着就热情地带人进去,一旁的士兵就忍不住打听林秋禾究竟是谁,这么一问才知道这个看似是个腼腆的小哥儿的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生死刀林御医。   “林御医不是个姑娘吗?”有人疑惑,立刻就有人一巴掌拍了过去,“咱们这是什么地方,当然是穿男装方便行事!”   众人一顿轻笑,转而又看着林秋禾几人的身影感叹,“多亏了林御医,不然的话咱们的命都不一定能包住啊!”   林秋禾不知道身后的笑闹和感慨,这会儿跟着在医疗营里面转了一圈,见里面的伤患都安排的不错,这才松了一口气。跟着张章就又到了军医们所在的区域,这边早就得了信儿他们来了,不过还是有些伤患需要处理,因此并没有全部迎出去,等到林秋禾他们到时一旁的手术室中还有伤患。   林秋禾也跟着套了“手术服”进去看了两眼,见手术室里布置的很是妥当,一旁的军医动作熟练得如同外科手术室行医十年的老大夫,她就略微放心了。   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她提出来的建议。现在能够看到好的结果,她心中还是有些满足的。等到伤患送走,众人团团坐下,这才开始讲医疗营的难处。张章和林秋禾连带冷启都认真听着,而送来的新手术工具箱也让众人一喜,之后针对他们提出的情况更是一一对应着提出解决的办法。   林秋禾此时心中一动,就另外提出了一个想法。   做一个随身携带的急救包,里面放上止血散,药丸,绷带等物,免得战时拖延,送回来之后伤势恶化。众人闻言大喜,然而紧接着冷启就提出了一个问题。   “如今的药材可够用?若是做了这急救包,又该如何分配?”   这话一出众人就又愁眉不展了,虽然加上张章护送来的这一批药材,目前还能支撑两到三场大的战役,可是若是做急救包的话,有些东西就不够用了。那些基础的药材反而会成为紧缺的东西。   林秋禾闻言也是皱起眉头,半响才问道:“如今军中是几人一小队?”   虽然不知道林秋禾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冷启却还是冷冷清清地开口回话:“十人一队。”   林秋禾就低头思考了半天,才问道:“若是每一队配上一到两个急救包,现如今的药物可还够?”   “一个的话,就足够了。”白术摸着下巴考虑,“两个只怕就有些吃紧。”   林秋禾闻言大喜,道:“每一队配上一个急救包,让他们专门过来一个人学习简单的包扎和疗伤,到时候以队为单位互相照应,应该能够减少伤亡才对。”   众人皆沉默,若是发急救包他们医疗营的人白术和张章加上现如今的林秋禾,三个人就能下决定,可是要每一队都抽调一个人来医疗营的话,就算是军事行为了,这事儿他们说了不算。   林秋禾不懂军务这才说出了这样的提议,而众人听到耳中也知道这提议是极好的,只是军务的事情还是要报上去才好。一旁的斯深低声解释了情况,林秋禾恍然大悟,道:“那就先报上去,急救包准备好免得到时候该用了又准备不足。”   张章和白术这才点头,然后就让人张贴文书,征集边城内的大夫。   林秋禾听着他们安排又开口道:“一路见不少伤者不能上战场,却依然有能力,不如一起叫了准备急救包。”物尽其用,而且这样众人还有所获也算是好事一桩。   不过这个依然算是军务,跟着也要上报。   边城之中的守军将领叫李四达,他打仗也是一把好手,不然也不可能守着漠北边城这么多年没有再被蛮人入境侵害。每年所亏,也只是城外的田地和牧羊。   张章、白术、林秋禾三人联名上书一递上去就引起了他的重视,然而如今正是用兵之计他也不敢自专,连忙让人去请了宁卿等军中主事之人过来协商。   宁卿本就准备这天半夜就偷偷出兵,杀蛮人一个措手不及,如今听闻这个消息认真看了上面所写的内容就皱眉道:“事是好事,既然这样,虎字营和狼字营的小队分成两拨,错开去医疗营学习使用急救包。留下的那队今晚跟我出征,扫荡一下蛮人的部族。”   “这样人手可还够?”一旁就有人提出了异议,“此次本计划三天行军扫荡,再回旋修养的。若是只有一个营地的士兵,只怕人手不足。本地边境的军卒也可上阵?”   宁卿想了下,然后摇头拒绝。   “边城军卒擅长守城,若是随军出行难免有些不适应。扫荡蛮人还是兵贵神速,且之前那次攻城边城军卒也多有伤患。”说着他安抚了下李四达,接着又看第二份申请让伤兵干活的文书,这份文书就更简单,直说人手不够,乱招人用又怕出问题,且活儿也不多只是琐碎,所以直接用医疗营中的伤兵干活,最是合适妥帖外加放心不过。   宁卿并不独断,把文书传了一通见众人都同意这才发还了下去。   战争之中,边城一切事宜从快从紧从简,文书下午送来,傍晚的时候就又返回去了。前后连两个时辰都不到,林秋禾这边得了信儿就立刻行动起来,让人药材分类规划,找出适合劳作的伤兵。而她则张章、白术等人又窝在一起讨论急救包中究竟该有什么物资。   林秋禾这边点名要了绷带、止血散和退烧药,而张章则补充了火折子和干粮,白术闻言就道:“那还需要一些烈酒,止疼散只怕也是要有才好。”止疼散是通过麻沸散的方子改良的,止疼效果很是不错。   一群人群策群力,不一会儿就把一个野外生存急救包给整出来了。林秋禾估算着连小铁铲都有了,这么一队十人配一个急救包也是足够的。要真一人一个光是体力耗费都伤不起,到时候还怎么打仗。   东西需求一样样发出去,等到林秋禾忙到了前半夜肚子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叫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时间过了多久。她这才直起身子看了看左右,然后就觉得腰酸背疼。   一旁的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然后朝着外面一看才道:“真是失礼了失礼了,你们才刚到就拉着你们干活到半夜。”白术闻言也是笑了笑,见需要他们忙的事情都已经告一段落,就大手一挥让人去准备晚饭加宵夜去了。   等人出去,这些人就一边等晚饭送来,一边把手头的事情收尾。   等到吃了热腾腾的羊肉锅子外加锅贴饼子之后,林秋禾这才跟张章、冷启等人一起回了四合院。她事先只知道宁卿这些日子准备带兵出城,却不知道就是这天半夜,回去的时候见城楼那边一片漆黑,只隐约有些火光想着他定然是早早睡了就放心愉快地回去了。   等第二天一早知道半夜宁将军带兵出城扫荡蛮人去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到漠北边城一天两夜,两个人加在一起总共就没说过多少话,然后等她空闲下来宁卿就早不在城中了。而且,还是带兵打仗去了。她辛辛苦苦准备的急救包,也不知道昨天夜里送过去的时候,他有没有随行把那几十个样本都带上。   事实上,宁卿都带上了。而且因为数量稀少,只分给了身边的亲兵。至于这些东西虽然没有系统教过他们怎么用,却附上了一份说明书。   他这一去就是六七天,林秋禾每天除了揪着心担心之外,就只能在医疗营这边驻守,一开始还是有伤兵回来的,轻伤送重伤。医疗翼这边忙碌了两天,然后回来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到了第四天就根本再没有人回来。   林秋禾算了下人手,知道这肯定是带着伤兵上阵了。   一等又是两天,等到第七天中午,他们这边还在教来医疗营的军卒怎么使用急救包呢,外面就突然喧哗起来。正在跟一个伤兵换药的林秋禾猛然抬头,想了想就露出笑容对着伤兵道:“只怕是大军回来了。”   那伤兵是第三天最后一批回来的,这时候听了也是乐得忘记了疼痛,笑着道:“林御医果然聪慧过人,只听声音就能猜得出来。”   林秋禾不过笑笑,手脚利索地帮他重新包扎好道:“只怕过会儿还有不少伤兵,你先回去吧。”   她所预料没错,大军凯旋而归,然而伤兵也是不少的。除了之前回来的百多人之外,这次的伤兵也还有百多人,林秋禾的外科研讨班中将近二十名军医根本就不够用,直接就把边城的军医和其他军营的军医都一起拉了过来,还好这些人都经过简单的培训,伤势不太重的他们两人一组来救治也足够了。   而重伤者则直接送往了林秋禾、张章、白术等人主治的手术室,林秋禾这边是冷启打下手,其余众人也都是两两合作,不时的就能听到那些人在隔开的手术室中吩咐的声音。   跟那些早来漠北的军医比起来,林秋禾和张章实际上并没有多大优势,不过两人胜在医术扎实,临场处理迅速,这才没有出了大问题。而林秋禾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高强度的手术治疗,等到忙完才意识到前几天的忙碌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重伤者并不算太多,然而除了重伤者之外还有不少的伤患,林秋禾等人只是优先处理重伤者,并不意味着就不需要诊治其他伤患。等到一整天忙碌下来,她换下的手套都丢了一箩筐,人更是滴水未进就更别提吃饭了。   这边见再没有伤患送过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没有出去,直接就倒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手术室中已经满是血污,然而此时她也顾不上这许多,休息了片刻刚缓过劲儿来就听到外面又有脚步声。   “是有伤者吗?进来。”林秋禾强撑着起身,顺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换了一副手套同时吩咐冷启准备烈酒,还有手术刀。结果没有听到冷启的回话,她回身才发现冷启已经不在手术室里了。而进来的倒是一个伤患,不过这伤患的伤并不算重,这会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呢。   林秋禾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就落了下来。她这样吓了宁卿一跳,上次看到林秋禾哭还是山中遇狼群的时候,这是第二次,然而一看到林秋禾的眼泪他就觉得整个心脏都被人抓在手心里了一样,疼得不能行。   宁卿连忙上前,也顾不上林秋禾手术服上沾染的血污直接就把她搂在了怀中,低声说:“没事,没事,我回来了。”   林秋禾闻言心中憋着的担忧和害怕就全变成了一股子怒火,恨不得拿手中的手术刀捅他几刀才解恨。只可惜,她见宁卿身上带着伤,狠不下心。整个人又哭得稀里哗啦害怕一开口就带出哭腔来,竟然是连骂都没有骂上两句。   等到泪水渐渐止住,她的情绪也跟着平复下来,仔细检查了下宁卿胳膊上的伤口,见处理得当这才松了一口气,恨声道:“你不吭一声就出兵,连个口信都没有留下!”   宁卿连连低声道歉,保证下次绝对不会再这样。   林秋禾闻言就瞥了他一眼,道:“这话你说了自己都不信,何必拿来骗我。”宁卿闻言就只能苦笑,却也没有办法反驳。有时候行军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或者兵贵诡异,军事行动向来是重中之重,又怎么可能提前让他人知道呢。甚至有些行动,就连参与行动的军卒事先都是不知道的。   林秋禾见他这样,心中又是气恼又是欣慰。宁卿明知道做不到,却也愿意说出这样的话来哄她,已经是足够不容易了。他人林秋禾不知道,但是宁卿对着她的时候,向来是不说一句虚头话的。   她想着就坐下来,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宁卿伤口涂药,然后重新包扎起来,一边低声道:“我只是担心你,国家大事我虽然懂得不多,却也分得清轻重的。”她说着叹气,抬头看了一眼宁卿一脸的感动和纠结,低声道:“我就是使个小性子,你哄哄我不就好了。”   说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主动让男朋友哄她什么的,这样的话说出来怎么觉得这么羞耻呢?   宁卿闻言一愣,然后就笑了起来,没受伤的那只手就搂着林秋禾低声说:“我不愿意哄你,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低声说:“我此次带兵出城就想着,回来若是你生气该如何赔罪如何道歉,你要是实在生气,我就负荆请罪。”   他说着见林秋禾不信就又道:“只是刚一见你,你一没骂我,二没打好,一言不发就哭。直接哭得我心里慌了神,那哄你的话就没过脑子直接说了出来。”   林秋禾扑哧一声轻笑出来,然后又一瞪眼,“这还怪我了?”   宁卿连连摇头,道:“如何怪你,那话我说时也是真心实意的。”只可惜,行军打仗的事情不是开玩笑,他有心也不能真的这么做,不然上行下效,漠北这边就要乱套了。   只是,看到林秋禾眼泪的时候他真有这样的想法。无论如何都不该隐瞒她行踪的。   林秋禾摇头,“你若真的这么做了,我反倒看不起你了。阿卿,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失了做人的原则,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若宁卿真一时昏头就罔顾了许多的话,林秋禾觉得那就真的不是当初那个让她心动的人了。   男人就应该有担当,就应该能扛起家国天下。   两人又低声说了会儿话这才从手术室中出来,其余人这会儿也都忙碌着,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常,林秋禾换下了手术服,又洗漱了一番这才觉得舒服了些。而此时宁卿下令准备犒赏伤兵和医疗营的菜品也都送来,除了烤肉和汤之外,蛋类豆腐也都是一样不少,可谓是营养均衡。   宁卿与众人一起用了晚膳,又回军营与众同乐,等到他忙完林秋禾早就回了四合院休息。他出兵六七日才回来,又撑着在军中犒赏慰问军卒,等到酒醒之后只觉得疲惫不堪,然而却还不愿意睡,叫了守在外面的黑泽道:“去四合院看看。”   那边他收拾的时候就留了两间屋子自用,这会儿过去并没有惊动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林秋禾那屋留下照明的昏黄灯光,不一会儿就沉沉入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感谢   cerelia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9-22 12:46:14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104章 菜   边境战况稳定,打了一场大胜仗之后热闹非凡。京城却也是为了迎接新年而热火朝天。进入腊月之后,整个京城都热闹了起来,各家的走动也跟着热切而频繁起来。甚至趁着年底找日子安排婚嫁之类事情的人家也是不少的。   就连向来不参加京城社交的摄政王妃也收到了一摞的帖子。这些帖子她不过是随手翻翻,有些需要来往的人家就让宁羽代她过去,对外同意口径就是京城干冷,王妃身体不适。   宁羽彻底刷了一回存在感,除了最开始高兴了两天之外其余时间就变得没精打采起来。赫然发觉,京城的交际圈也就是这么回事。   而对于王妃来说,有些故人却是不能不见的。   例如李府的那位刘夫人,也就是李慕清姐妹的母亲。摄政王妃捏着她的帖子发了半响的呆,然后才叫了一声玳瑁。   “帮我研磨,我回个帖子。”   玳瑁不多话,等到王妃写好了帖子就直接交给她送去了李府。府上刘氏接了帖子看过之后就让身边的刘嬷嬷去叫李慕清。   李慕清过来她就把帖子往她手中一递,道:“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自秋霞山回来之后,李母虽然提过要去摄政王府,然而一直都没有动静。李慕清以为她已经放下这个事情了,心中虽然有些失落,但是也松了一口气。没有想到,过了几个月,这时候竟然又旧事重提。   她接过帖子仔细看了一眼,抬头看向刘氏,低声道:“母亲,王妃邀请你去叙旧,我跟着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都是老相识了。当年,我们在闺中也是如同你与宁羽那样得情分,自然不用这么顾忌。”刘氏毫不在意,转而就开始嘱咐李慕清的穿戴问题了。   第二日,母女两人就一起出门去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知道王妃要招待故友,就干脆没有回府。而这边刘氏和王妃两个人互相夸赞了对方女儿半响,外加用过午膳就一挥手让她们玩去了。   宁羽因为前些日子跟林秋禾关系好了些,心中对李慕清正是愧疚,觉得似乎是背叛了这位好姐妹。对她更是热情三分,偏偏李慕清心中有事,颇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偶尔应上一两句。   宁羽就愈发觉得她是生气了,直接问了见李慕清否认,心中就有些不喜了。这姑娘忍不住就拿李慕清和林秋禾比较起来。   这一对比,她就开始觉得林秋禾落落大方又爽利,虽然规矩上稍微错了些,却也都不是大事儿,似乎还颇为合她的胃口。   因此,对李慕清的心就淡了下来。   而王妃屋中,遣退了伺候的丫鬟,两个人做出要午休的样子,一个躺在软榻上,一个靠在床头说话。   “一别近二十年,当初你……我可没有想到能再见面。”刘氏率先开口,先是遮遮掩掩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又认真地看向摄政王妃:“这么多年,你变化不大。”   “你不也一样,我看着你就想起当年我们在闺中的事情。”王妃低声说,神色之间也有些感慨,“慕清是个好孩子,我看见她就跟看到了当年的你一般,心中喜欢得很。”   听她这么说,刘氏神色一变微微坐直了身子,看过去。“你跟我说句实话,宁卿,真是你们收养的孤儿,不是……不是那位的骨血?”   她说到后面,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压低了三分,紧张地盯着王妃等她说话。   王妃闻言一愣,继而皱起眉头。   “阿卿确实于那人无关,当年的事情你应该也有所闻。不是我跟王爷有多狠心,只是那位确实没有留下什么骨血。”她说着轻叹,“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我埋在心里也是难受,可说出来又都是祸事,因此就少见你们这些当年的故友了。”   刘氏闻言也是点头,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意,然而看在多年的情分上却也没有多少什么,只是顺着王妃感叹了一下时光飞逝,当年的老友如今大多不在京城了。   话题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又回到了宁卿的身上。有关宁卿的身世,当年那少数的几个知情人私下可没有少猜测,然而顾忌到摄政王等人她们也不过是自己琢磨着猜测,却谁都没有说出口过。   王妃这边知道刘氏的心思,转而就道:“阿卿虽然是我和王爷收养的孤儿,然而这么些年来却也是耗费心力好好教导长大的。我和王爷两人对他也是视如己出。”   这话刘氏却是信的,全京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摄政王是在给宁卿铺路呢。   她见王妃咬死了宁卿是孤儿,又没有跟当年的事情有什么牵扯,这才放心而隐晦地提起了婚事。   本以为是没有多大难处的事情,毕竟两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两个孩子也颇为熟悉。谁知道王妃听了之后却皱起了眉头,半响才开口道:“我心中是十分愿意的,只是……王爷说过阿卿的婚事他自有主张。”   这也是摄政王知道刘氏要来特意交代的,不管有什么事情全部推倒他身上就是了。王妃却不愿意就此让摄政王背黑锅,想了下就又暗示道:“阿卿如今可算是皇上同辈之中地位最高者了,他的婚事多少人盯着,又岂是我们说了算得?”   说着她拿起茶喝了一口,又补充道:“更何况,你们府上那位可是实权的人物,王爷虽然不大理事却有威望,我们两家联姻……”   呵呵,这是想让皇上对他们心生芥蒂吗?   事实上,宁邵哲自然不会因为宁卿娶了谁就真的心生芥蒂。不过这话用来当推辞却是再好不过了。   最起码刘氏是真的考虑了半天,然后不得不放弃了宁卿这个佳婿人选。   王妃见说服了她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两个人聊起了还在闺中的事情,话题自然就轻松无比。之后她们就一边聊天一边怀念,竟然是真的睡着了。   等到从摄政王府出来,坐上了马车刘氏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褪去。李慕清见她这样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开口问:“因为我的事情,王妃给母亲委屈受了?”   “你这丫头,瞎想什么呢。”刘氏闻言一愣,这才又勉强笑了下,“王妃不是你想得那种人,只是你与宁卿的事情,怕是不成。宁卿的婚事关系太多,只怕皇上是不会愿意他娶一个婆家家世地位如你这般的姑娘的。”   对着大女儿刘氏就没有这么多的遮掩,仔仔细细地把她所想的说了一遍,然后又不屑道:“宁卿也不过是收养的孤儿罢了,又不是什么真正得龙子龙孙,你又何必心心念念的不忘!他如今这样,看似风光无限,然而一身的荣辱全是系在摄政王府之上,等都皇上年纪再大些,只怕就愈发容不下有些人了。”   她说的话听得李慕清心中一颤一颤的,下意识就抓着她的手不放。   刘氏见吓着了女儿,就放缓了声音。   “你放心,摄政王可是个精明的人,不然当年也不可能……”她说着嘲讽的笑了下,“如今你看他府上谁最得意?”   不等李慕清说话,她就又道:“不是他亲生的儿子,反而是一个养子。这样一个看似高贵,实际上出身都不明白的养子再位高权重,也是皇上一句话就能撤下来的。这就是给皇上面子,让他放心使唤人呢。”   朝廷上的尔虞我诈李慕清听得头晕,然而也渐渐明白了刘氏的意思。反正就是,宁卿如今看着是花团锦簇,说不定从漠北回来之后还会是烈火烹油一般的得意,然而总体来说却不是可嫁的良人。   她心中说不上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觉得整个人都空空的,然而看着刘氏担忧的眼神就忍住了心思笑着道:“母亲不必为我担忧,自古以来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从不敢有自己的小心思,让父母为我担忧。”   刘氏见女儿如此贴心,忍不住就握着她的手道:“你放心,娘定然要让你嫁的舒心得意才是!”   #   而京城之中,另外一个过得不怎么舒心的人就是苏晓宁了。从遇刺之后,她就沉寂了大半年,当初得宫中上次的药膏时她还隐隐欢喜,以为是摄政王为她所求的,然而等到她身上的疤都淡了宫中却来了人告诉她一个“喜讯”。   皇上要在年后招她入宫!   她不是三岁的孩子,不懂这其中的关键,若是她真的是摄政王的女儿的话跟宁邵哲这位当今的皇上就是堂兄妹,他怎么能招她入宫呢?就算宁邵哲色迷心窍,只怕摄政王也是不允许的吧?   那最后就只有一个结论,她根本就不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摄政王府拖了那么久没有认她,也明白了为什么宁邵哲会招她入宫。   苏晓宁顿时就觉得绝望了,她一直以为寻回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是如此的家世地位,日后肯定是衣食无忧再也不会任人欺凌。加上她与孙绍喆自小相依为命,这样的感情早在少男少女的成长中变了质,转化成了男女之情。   她本想着等认了亲,她与孙绍喆就再无兄妹的名分,到时候孙绍喆这个状元去提亲,加上她从王妃这边敲边鼓,只怕婚事也会顺顺利利的。   这一切,全被这个真相给毁了。   她不是摄政王的女儿,她不止不能嫁给孙绍喆了,还要入宫为妃,跟一群女人抢一个男人的宠爱。   苏晓宁自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屋中,包括孙绍喆在内谁都不见。她看似柔弱,却绝对不是一个认命的人,在最初的震惊和绝望之后,苏晓宁很快就重振旗鼓,开始为以后打算了   毕竟,当今皇上也不过是二十多岁,正值风华正茂的年岁。他长相又绝佳,比起孙绍喆来说只高不低,加之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这样的男人嫁了她也不亏,不是吗?   若是手段得当,说不定她还有这个命坐到最高处呢!   这才是她不再见孙绍喆的真正原因,从这天起,她就应该学会要避讳了,免得日后被人抓住痛脚,成为攻击她的把柄。   #   京城中的事情,在漠北边城的林秋禾等人自然无从得知,也不会有人特意把这些事情写信告诉他们。对于可能会告诉他们京中消息的摄政王来说,这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林秋禾他们最近一次知道京城中的消息还是在两天前,还是宁邵哲下旨犒赏漠北边城的军卒,准许除夕夜每人两斤羊肉半斤酒。肉也就算了,漠北这边他们连连胜仗实际上也劫掠了不少蛮人的羊群当做补给。真正让人馋的是酒,这些军中的大老爷们平日无战事,休息的时候总乐意三五成群去喝上一场,然而有了战事酒就是绝对禁止的了。   就连医疗营中放急救包中的烈酒都曾经有人馋过,然而这东西每天检查,一旦发现哪一队的急救包中烈酒不对整队都会被连坐。   林秋禾来漠北边城之后,除了在医疗营中是感受过战争带来的紧张感之外,平日里面休息时却更多的是见识到了漠北这边的风土人情。每日里面和青黛一起换上女装出去走动逛街,买些小物件收起来当做是回京之后送人的礼物,除此之外,她的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开发各种吃食上了。   漠北这边冬日漫长,且食谱简单。除了新鲜的羊奶让林秋禾欢喜之外,之后连着几日的羊肉和炖干菜实在是让人倒胃口。就连豆芽和豆腐她都吃腻了。只想着这会儿要是能有一把小青菜她都能馋出口水来。   因此每日里若是下半晌去医疗营的话,她就早上赶早市去寻新鲜的吃食,若是上半晌的话,她就下半晌回来的时候顺便去晚市那边看看。她身份特殊,早市上跟着的是青黛,晚市上跟着的则是斯深或者是赵谦,边城又不算大,不过今日都知道林秋禾这个看着年纪轻轻、大部分时间都穿男装的姑娘就是救了不少边城军卒的神医,皇上亲口封的生死刀了。   边城因为常年征战,所以男女比例相对还是有差,这边的女人都是当男人一样用的。长久以往就民风开放,早市、晚市之中做生意的女人也不少,平日路上行人甚至女人占多数。   因此大家对鼎鼎大名的林神医穿男装或者是女装都没有任何的意见,见着她总是会把最新鲜的食材拿出来。奈何这些东西偶尔吃叫新鲜,久了就让人食不下咽。   也不知道是谁打听出来林秋禾吃不过边城的食物,这天她从医疗营中出来已经临近傍晚,就顺道和冷启一起去了晚市,身后赵谦带着两个亲兵随行。一道晚市就有人眼尖看到了她,连忙一溜小跑越过路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摊位就近前了。   赵谦见状连忙上前拦住,两个亲兵颇有经验并没有跟着上前,反而是拦住了林秋禾的两侧兼身后,以防止有人偷袭。   来人吓了一跳,噗通就跪了下去,道:“大人饶命,小的没有恶意。”   林秋禾不习惯让人跪,连忙让开开口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怕你不小心冲撞了过来。你先起来说话。”话虽然这么说,她却没有叫赵谦让开,反而谨慎地摸出了荷包中的银针以防万一。   那人这次起身,笑着道:“听闻林神医吃不惯漠北的菜,我这边特意拖了亲戚送来了些新鲜的菜。”他说着让开路,指了指远处的摊子,“林神医救下了咱们边城多少人,咱们是实在人不会说话,却都记在心里的。”   林秋禾闻言顺着看了过去,只隐约看到一些白色的东西,她心中一喜已经认出那是白菜了。说起来她在这个时代也生活了近两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白菜。   顿时馋的她口水都要冒出来,然而她也不敢任意妄为,只是抬头看向赵谦。赵谦道:“还请带路。”   那人利索转身过去带着他们前行,一旁的冷启就突然问道:“这位大叔在此处摆摊许久了吧,上次我来似乎还见过大叔?”   那人笑着道:“我在这里也有五年多了,因为有着亲戚帮衬生意还不错。不过,我向来是三五天才来一次,你要是遇到过我那也算是有缘了。”   “大叔可是家中有人在军中?”冷启又问,“不然如何这么感谢林御医?”   “早些年倒是有个儿子在军中,只可惜,时运不好没有赶上林神医。”他说着叹息了一声,而就这两句话的功夫,他们就到了这位大叔的摊位前,一旁的人听了就跟着感慨,“邱大叔的儿子当年都当上小旗的旗长了,结果那一年蛮人来犯,他带着人抢收城外的粮食就没能回来。”   旁边众人就是一通的唏嘘,林秋禾听着这人没有问题又看了一眼赵谦见他已经略微错身这才上前一步看着那十几颗新鲜到能滴下水的白菜。   “这菜,你还有多少?”林秋禾问道,那人心中一喜,道:“这次不过送了不到百斤,神医若是想要这就全部送过去。”   将近百斤的白菜听着下人,实际上连带那些摄政王派来的亲兵分下去的话,一人不过是两斤的量,早中晚三顿的吃的话只怕勉强才够。   林秋禾又问:“以后可还能送来?”   那人更是欢喜地笑得尖牙不见眼,“若是林神医喜欢,每隔两日必然能够送来百斤。”   林秋禾点头,问了价钱不给那人推辞的机会就直接道:“这是买卖,你若不收钱,我是万万不会收的。”那邱老汉这次收了钱,然后叫一个过继过来的侄子一起推车送货。   虽然有了白菜,然而这冬日里还是缺东西,许是晚市的事情传开了,第二日她去早市就又寻找了一些萝卜,虽然有些糠了却味道不错。之后又几天,边城之外又是接连对战,林秋禾每日忙到天色黑透才能回四合院就少了这逛街的闲情。每日里面萝卜白菜陪着羊肉锅子吃也还算不错。   这一日,她忙完回去,青黛就笑得一脸神秘等到伺候她洗漱更衣之后,去了外面客厅就见一锅散发着菌类香味的锅子翻滚着,旁边放着片好的羊肉,切好的萝卜和白菜,另外还有豆芽和豆腐,豆腐还分了嫩豆腐,油豆腐和冻豆腐,看得人食指大动。   而最最诱人的莫过于那红彤彤的辣椒油,散发出来的让人鼻头发痒的味道。   “今日奴婢去早市,见着有蘑菇卖,一看又是没毒的就想着买回来给姑娘缓缓口味。”青黛笑着说,又道:“还看到了些许红色的东西,他们说是辣椒用羊油炸过香辣下饭,也不知道姑娘吃得惯不吃得惯,奴婢就买了些回来试试。”   林秋禾连连点头,道:“快去请师伯和冷先生。”   因为同住四合院,大部分时间作息又相同几人也就不再分食,一起吃还省事不少。   让林秋禾意外的是,宁卿竟然也在四合院中正在跟斯深说话,这会儿听了开饭就挥手示意斯深离开,转而就跟过来蹭饭。他那晚住在四合院,第二天起身吓了林秋禾一跳。然而如今他在边城正是主事的骠骑将军自然需要长久驻扎在军营之中,因此也不过是每隔几日偷闲过来小住,跟着蹭饭。   这天他运气不错,林秋禾这边伙食好到了一定水准,这会儿见了羊油辣椒又有了蘑菇打底做的汤,她想了想让人去焙干了芝麻做酱,又弄了些香油蒜泥,一顿标准的火锅就诞生了。   这种时候几人也不讲究什么,围坐一团夹着菜就往锅里涮,吃得热火朝天,让人意外的是冷启这样的人反而格外喜欢辣椒的刺激,吃得整张脸都是通红的,一双嘴唇更是已经微微有些发肿了。   等到火锅撤下去,青黛就让人上了糯米圆子的甜汤,这点糯米圆子还是因为天冷才一路从京城带过来的。要是问为什么会想起来带这个,只能说某人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脑子抽了一下。   然而这个时候喝着甜汤却是正好,林秋禾捧着甜汤一点点的喝了,等到喝完这才舒服地叹息了一声道:“还是青黛的手艺好。”   “奴婢可比不过绿袖,若是绿袖在,只怕那些寻常的东西也能做得合姑娘口味。”她说着收拾东西退下,把空间留给了林秋禾众人。   宁卿这才道:“临近年关,只怕那些蛮人也是不甘心就这么被咱们打趴下的,再过两日就又有一批物资过来,其中药物我就让人直接送入医疗营中,你们找可靠的人手也好,残兵也好,再做出一批急救包。”   这些日子,急救包立了大功,不管是宁卿带兵出城,还是其他将领都尝到了这急救包的好处。这样伤兵可以及时处理一些轻伤,战力损失不大的就能继续跟上行军打仗。   能当上将军的人,人前也许是大老粗,然而人后绝对都是人精。这急救包正是他们抢军功的好帮手,因此人人都开始想去堵着医疗营了。   然而如今医疗营看管严格,这些人又被使唤的滴溜溜转,没办法堵不到林秋禾、张章又或者是白术,他们就又趁着公务之际堵着宁卿来折腾。   宁卿倒是不怕这个,又想到之前的安排布置,急救包确实不够,立刻就让人就近调来药物和物资,急救包能做出多少是多少。而之前出兵的人带着清单也可以去医疗营那边补充急救包中的损耗物资。   他这边雷厉风行,下面的诸位将军也不推脱,轮到谁带兵出去玩了就可劲儿的撒欢,把蛮族折腾了个够呛。现在再出去,行军一两日都不见得能够再见到蛮族的部落了。   越是这样众人越是不敢放松,反而每隔两人一营地的军马回来就立刻换了另外一营地的人出去。如此轮换,以防止被蛮人在新年前后杀个措手不及。   说完了正事,宁卿就又笑了起来,道:“这次物资,我特意让人多买了些冬日常见的菜品,都是附近一些地方的出产,许是之前京城都没有。”   他这么一说,就见林秋禾表情没有什么变化,眼睛却是亮晶晶地看着他。那眼神直看得他心都酥了,恨不得把人搂在怀里揉一揉,问她是不是就真的少那么一口菜,一听到新鲜的吃食就这么惊喜。这么想着他又觉得林秋禾自从来漠北边城之后受了不少的委屈,在京城不要说是吃些菜,哪怕是一些果蔬也是应有尽有的。哪里如同漠北这边一样,冬日里面全是咸菜干菜,不然就是羊肉,吃得人内火大。   林秋禾又不是那种贪图口腹之欲的人,若不是真的吃不惯,只怕也不会天天跑去菜市场逛游。   等到张章等人都离开,他这才坐到了林秋禾身边低声说:“让你在这边受委屈了。”   林秋禾眼神依然维持亮晶晶的状态,闻言没反应过来就直接摇头,然后才明白宁卿口中的委屈是什么意思。她连忙道:“还好,其实也是漠北风俗与京城不同,我这才去街上走走。”说着又是一笑,眼睛弯弯地格外漂亮。   宁卿就不懂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开心,趁着没人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说:“你人都瘦了,还说什么‘还好’。”他说着捏了捏林秋禾的手,声音更低了些,“今年只怕是要在漠北过年了,我到时候就过来住这边与你一起过年守岁可好?”   林秋禾就点了点头,任由宁卿捏着自己的手也不抽回来,满脑子都是宁卿之前说这次物资里有特意给她带的蔬菜时,脸上那一丝不自在和红晕。   宁卿自来漠北之后,带兵打仗,手头的人命渐多。哪怕是他刻意留神,给人的感觉却也比当初在京城时多了一丝的杀气。然而,那一刻,林秋禾眼中现在的他跟记忆中的他瞬间重叠,再也没有了心底那点别扭和不适应。   不管宁卿怎么变,还是那个会在最细微的地方都替她想到的人,这还不够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吃了顿火锅,么么哒   大家午安,嘿嘿   ☆、第105章 岁月静好   林秋禾高兴的莫名其妙,宁卿虽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却也跟着高兴。只当她是真心高兴有新鲜的蔬菜可以吃,又怕他笑话才不肯承认的。为了这个,宁卿特意把黑泽给留在了边城,每天的任务就是搜罗边城中新鲜的食材给林秋禾添菜。   是的,宁卿又出去了。在蹭了一顿饭之后,他跟林秋禾说了半天话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他又要一早领兵出城的事情。   林秋禾第二天一早起身,正在院子里面活动四肢,免得在医疗营里面待久了得了职业病就不好了。这时候斯深就走了过来,示意青黛后退几步有事要说。   斯深的身份青黛是知道的,不过还是看了林秋禾一眼,见她点头才退开并且警惕着四周不让人靠近,免得偷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东西。   斯深上前,低声道:“昨日晋王走前留信一封,托属下今日一早交给姑娘。”他说着递上一封信,林秋禾一愣慢慢放下手接过信。虽然还没看,她却是有些预感的。果然,打开一看上面就写着他再次出城,因为不能提前告知,只能留书一封。   想起上次宁卿回来时曾经承诺过下次出城定然会告知她,林秋禾一愣就笑了起来。这封信不过三言两语,她看完就慎而重之地叠起来放到了荷包中,然后才对斯深道:“我知道了。”   宁卿出征,林秋禾这边担心是必然的。然而也许是到边城这些日子来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节奏,她晚上一样睡的安稳。一直到两日后物资送来,她这边四合院中被几个眼熟的军卒送来了不少的白菜萝卜外加一些有些蔫吧的青菜之外,竟然还又两大壶的豆油。   除此之外,林秋禾还发现了土豆!   这真的是意外惊喜了,她高兴地让人卸下东西全部放在四合院后面储存东西的地窖里面,又让青黛拿了些急用的药丸当谢礼——这在边城可是抢手货。   等到人都走了,林秋禾就站在地窖门口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有种鼹鼠藏够了过冬的食物的满足感。   而实际上,此时距离新年也不过是十一二天的时间了。只是漠北冬日来的早,春日来的晚。大概要到三月底的时候这边才会春风吹大地,百物复苏。   冬天对于漠北边城的人来说还很漫长,而新年不过是其中的一个节点而已。   土豆成了林秋禾的新宠,加上漠北这边的红辣椒角,酸辣土豆丝,醋溜白菜外加一个土豆焖红烧肉就成了当天中午林秋禾的午饭。心满意足地吃了午饭,她神采奕奕的去“上班”。这边医疗营的伙食也随着物资的到来有了改变,最起码她到的时候还能够闻到里面一股的白菜味道。   现在处于医疗营相对比较清闲的时候,张章和白术两个人早就计划着要给军营这边所有的军医都来一次培训,以免真正的大战开始他们这边措手不及反而在后勤上拖了后腿。   林秋禾对于战争方面懂得不多,对于两个曾经参加过上一次漠北战役的前辈很是尊重从来不会不懂装懂的借着她的职权瞎指挥。反而对于两个人的安排很是遵从。   这样的培训已经开始一段时间,大部分时间都是林秋禾这个还没来就在边城里刷够了荣耀值的人带着冷启给那些不像是大夫,更像是军营大老粗的军医们上解剖课。   很明显,在战场上他们除了遇到胳膊腿受伤的伤兵之外,更多遇上的是胸口、后背、小腹受伤的伤患。以前简单包扎不顾内伤的做法造成了不少军卒的死亡,而林秋禾的外科医术推广之后,这种内府受伤而死亡的比例就降低到了一定程度。   那些军医们早已经知道了外科手术的大致流程,这会儿没有一点排斥地围上前,对着那个蛮人的尸体指手画脚,有些心急的甚至恨不得亲手上去试一试身手。   战争中最不缺乏的就是尸体,林秋禾和冷启两个人做了解剖和示意,教会这些本来底子就很扎实的军医们辨认腹内各种器官,指出关键的地方,甚至会简单地讲解这具尸体的死因,以及受伤之后应该如何急救才能增大他的存活率。   然后就两人一具尸体给他们试验,林秋禾和冷启两个人就在这里转着偶尔帮他们纠正错误。   整个学习过程都是血腥且兴奋的,而这些天的积累也让这些军医们很快能够两两成组的处理一些不致命的伤势。那些军医们的学习能力和渴求度超出了每个人的预算,一直以为在实践中最少也要维持一个月的教学内容他们在半个月之内就全部掌握了。而在宁卿这次出征的伤员回来时,这些经历了二十多天培训的军医已经很是大刀阔斧地给那些伤患做手术了。   林秋禾和张章、白术三个人已经从手术中脱离出来,他们现在最主要的是盯紧那些军医们,免得他们因为一时的手生而造成“手术室杀人事件”。这并不是杞人忧天,毕竟才二十多天的学习时间,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真的完全掌握手术的要点。只不过在这种大环境下,人手远远不足的情况下允许他们犯错,甚至是拿人命来增加熟练度。   不过,没有人真的希望军医们的熟练度是拿人命填起来的。所以林秋禾、张章和白术他们检查的很认真,而后期培训的那些军医也被打散了,尽量跟那些在京城参加过研讨班的军医们搭手,实在人员不足的时候才会出现两到三个新手一起忙碌的情况。   而这种事情,林秋禾他们几乎就总是会有一个人在一旁盯着。   宁卿这次带兵出城不过是四天就回来了,伤兵也比之前少了一半左右。然而这样的情况反而让人都皱起了眉头,晚上吃饭的时候冷启一语点中要害。   “蛮人的部族在收拢。”他冷漠地说,语气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宁将军这次出征并未遇上大量蛮人,这也是伤兵减少的原因之一。”   张章在一旁点头,见林秋禾还有些不懂就直接点名,“蛮人是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打怕的。”   “你们是说,他们是准备在聚集,然后发动一场大型的战争?”林秋禾瞪大了双眼,而冷启点头:“很可能会攻城。”   自从出京城之后,冷启在各方面的表现就一直可圈可点。他并不是话多的人,然而每次都说说到点儿上。这让不少人都对他这个原来普普通通的仵作另眼相看,难得这次听了他的话张章表现出明显的不同意。   他直接摇头,冷启一愣双眼露出沉思的神色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是的,不可能让他们攻城。”   林秋禾也明白这些小细节,笑了笑正想说什么就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她回头就见宁卿行色匆匆地出现,很明显已处理完公务他就直接回来了。   宁卿进屋,林秋禾连忙让青黛给他添了碗筷,这边倒水让他洗漱。   宁卿挥挥手示意她不用忙碌,“我自己来就好。”军营之中要还是事事都让人伺候,那就真不用干活了。宁卿跟众人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屋里洗漱换了衣服,等到再出来的时候不止给他添了碗筷,还又加了两道菜。   他进去示意众人坐下,也不避嫌就挨着林秋禾那边坐下,然后开始吃饭。   军营的生活跟战营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不得不说在宁卿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他的很多生活的细节都在改变。在林秋禾看来,这两个月的战营生活让他彻底摆脱了京城中那些世家公子哥最后一丝浮夸的外在。他的身上带着一种简洁而利索的气势,一举一动都影响着周边的人,让人觉得紧张下意识地就会遵从他的意思。   很快青黛就带人撤下了饭桌,当宁卿捧着茶坐下的时候屋中的气氛这次略微缓和了些。他没有说带兵出城扫荡蛮人的事情,转而提起了边城内部的安排,以及除夕夜和春节当天的活动。   无论如何,这都是重大的节日,就算是在战争之中也是需要好好安排的。   林秋禾几次欲言又止,她虽然不懂军事,不过还是觉得蛮人可能不会跟他们这样在乎这种日子。不过旁边有张章和冷启在,她忍了忍最后什么都没有提。   之后几日边城之中就猛然热闹了起来,街道上人都多了不少,对内的城门白天打开。虽然一样要检查,但是却比之前好了不少,各项的物资开始从周围的城区运送过来,林秋禾的菜谱终于丰富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她闲暇下来才从青黛口中知道了黑泽被留下来帮她寻找各类食材的事情,这个事实让林秋禾开心了一下午,不光觉得自己萌萌哒,甚至见到一身戎装出现在医疗营的宁卿时都觉得他整个人都萌萌哒。   她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了几个重伤的平民被送到了医疗营。   “发生了什么事情?”林秋禾当时正好在医疗营中巡视,见状立刻迎了上去只是一眼她就辨认了这些人平民的身份,还有他们身上的伤痕来源。   这是利刃砍伤,绝对不是普通的民众斗殴。   把人送过来的是一个士兵,见林秋禾问就连忙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原来这几人是看着最近外面平静的不少这才想着趁机出去挖挖野菜。虽然说是冰雪封城,然而漠北边城的人都知道在出城二十多里地的地方有一个小山谷,因为地形的原因就算外面冰天雪地里面也是四季如春。   那里会有新鲜的野菜还有一些菌类甚至湖中还有鱼,如果不算这个小山谷所处的环境的话,简直可以说是世外桃源。   而因为临近春节,不少的人想着去那边一趟给家里的除夕宴添点新鲜的食物,也算庆祝一年的结束。受伤的这些人就是去的路途上遇到了蛮族。   说话间一个腹部重伤一个胸腔重伤的人就被送到了手术室里面,里面已经有四个军医在等着。见林秋禾一起跟着进去,那四人一愣,然后赶紧就让开了位置。   胸腔重伤的那人肋骨骨折,伤及了肺部,正是军医们擅长处理的类型。而腹部重伤的那人,实际情况就跟当初的宁邵哲有点像。这种开膛剖腹的手术还是让这些军医有些不敢下手。林秋禾就迅速套上手术服洗手套上手套。   她的手术箱也被人很快送来,两个人用白布隔开,然后送上麻沸散麻醉。林秋禾这才开始检查用医用的镊子检查伤口。这人的伤口中有着不少的木头碎渣,可见是当时反抗的时候被对方抢走了手中当做武器的木棍,然后又反过来被伤害的。   这增加了不少的手术难度,林秋禾让人去请了冷启,两个人一起合作才在最短的时间内清楚了那些木刺。   之后的手术难度就在一定程度之内了,等到最后由一旁的军医收尾缝合时,林秋禾已经换下了手术服出去。外面还有不少轻伤的平民,见她出来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少年就顾不上腿上的伤直接站了起来。   一旁的一个军卒连忙道:“这就是林御医了,刚刚送进去的那位腹部受伤的人是他的兄长。”后面的那句话是给林秋禾解释的,林秋禾点了下头过去,示意他坐下配合军医治疗,然后才低声道:“放心吧,等到他醒过来就没事了。”   她看了一眼左右,见那些轻伤的平民都得到了救治,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去休息。这事情在医疗营中就此告一段落,等到晚上的时候,重伤的两个伤患都行了过来,且没有发烧的迹象。这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让其余人都先回去,只留下伤患养伤。   这里虽然是医疗营,但是毕竟是属于军营的一部分,如果不是事发突然的话平民是不可能进来的。   那个重伤者的弟弟叫虎子,姓胡。第二天一早就又跑到了医疗营的外面,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罐子,一丝丝的热气带着香味从里面冒出来。然而,守营的士兵不会因为这个就让他进去的。   林秋禾到的时候他正在哀求守门的士兵,想要见哥哥一面。士兵也是左右为难,只能答应帮忙把汤送进去。这时候虎子就眼尖地看到了林秋禾,一个健步上前叫住了她。   “林御医!”   林秋禾下意识地顿住脚步看了过去,见一个眼熟的少年冲了过来,她下意识地就后退了一步。一旁跟她一起上班的冷启和一个亲兵直接挡在了她的前面。   虎子这才意识到了他的突兀,连忙停下脚步介绍自己。   “我只是想进去看看哥哥。”他说,双眼带着熬夜之后通红的血丝,“如果不是为了我,哥哥也不会受重伤。都是为了保护我……”他说着眼眶都红了起来,林秋禾看了一眼一旁守门的士兵,见他们点头确认了这男孩的身份这才低声道:“东西我可以帮你带进去的,但是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男孩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我知道这里是军营,但是那是我哥哥,他们都认识我……”   “我知道,但是军规就是军规。昨天事出紧急让你们进去致伤是事关人命。但是同样是为了医疗营中的其他人,我们不能随意放没有出入腰牌的人进去。而且,你哥哥需要好好休息,如果你见了他两个人情绪激动很可能会让他的伤口重新裂开,对他的恢复不好。”   林秋禾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不能让他入医疗营的原因,然后才又站直了身子看着他手中的罐子。   “现在,你是选择让我帮你把东西送进去,等你哥哥吃了之后再送出来你带回家呢,还是……?”   虎子纠结了一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罐子递了过去,“我在这里等着。请你帮我转告哥哥,我会照顾好家里的。”   林秋禾点点头,正想伸手接过却被冷启抢了先,她愣了一下伸过去的手就也没有顿住,直接吩咐一旁的亲兵要了一个斗篷递给虎子,“天冷,你身上也有伤,不要冻坏了。”   几人这才顺利进了医疗营,而一旦拐过弯出了他们的视线,冷启就立刻把罐子中的汤递给了迎上来的一个军卒让人检查里面是否又异样。   这都是医疗翼乃至整个军营的规矩,外来的东西总是要经过检查才能真正送进去的。林秋禾和冷启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而让人特殊对待,以免有人拿着他们作伐借机生事。   汤被检查了一遍无事才被人送到了胡大虎的病房里面,之后的事情根本就不用林秋禾管等到胡大虎用了汤之后自然有人会把汤罐拿出去交还给虎子。   之后虎子就每天提了一瓦罐的汤在医疗营的外面等着托人送进去。   胡大虎和另外一位同乡谭房伤势太重,短时间之内根本就不能够随意行动,除夕当天下午林秋禾最后在医疗营转了一圈,确认营中没有任何问题之后再次离开。   除夕夜医疗营也是有人留守的,林秋禾出去之后就又遇到了虎子。   这几天她已经遇到他许多次了,虎子这次没有拎着瓦罐看到林秋禾出来就双眼一亮迎了上来。   “林御医!”他到距离林秋禾三四步的时候停了下来,双眼热切地看着她,半响才憋出了一句话,“林御医,谢谢你救了我哥哥,我家里只有哥哥和母亲了,如果他倒下的话……”   男孩脸上闪过一丝后怕和不安,转而又充满热切地看着林秋禾,“我家里还有几条鱼,我想送给林御医当新年礼物!”他说着就飞快地跑开,一边跑一边喊:“林御医等我一下!”   林秋禾叫喊不及,看着他转了个弯就不见踪影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依约站在了医疗营的门口的地方一边躲着寒风一边等待。   大约过了一刻钟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来,等到虎子看到林秋禾的身影时双眼一亮就立刻提着两条大鱼过来。   “林御医,这是送你的谢礼。”他说,并且已经习惯了一样把手中的鱼递给了一旁的亲卫而不是直接给林秋禾。“我听人说,哥哥用了不少的好药,我们没那么多钱付药费和诊费……”他不安地挪动了下脚,林秋禾注意到他的棉靴里面透出来的棉花里面还掺杂着干草,心中一动正想推辞却又听到虎子说话。   “不过请林御医放心,等开年我参军拿了军饷之后一定会把欠你的诊费补上的!”他说着后退了一步,“新春快乐,林御医!”他就如同前一次一样转身就跑了,林秋禾看了看亲卫手中的鱼想了想就道:“拎回去给大家加餐吧。”   除夕宴上,青黛怎么可能会不准备鱼呢。事实上,鸡鸭鱼肉样样都有,其余的配菜也是样样精美。林秋禾回去之后洗了个热水澡擦干了头发之后这才重新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去正厅。   等到张章从医疗营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林秋禾不放心还特意让两个亲卫提着灯笼去接他。而冷启就更是晚了一个时辰,不过最晚的人还是宁卿。   他要在军营与军卒同乐,等到能够脱身的时候,林秋禾他们这边的除夕宴都已经到了尾声了。张章正拉着人一起吟诗颂词,林秋禾喝了点酒儿这会儿正捂着嘴在一旁偷笑,看着一脸冷漠的冷启这会儿尴尬地被喝多了的张章拉着背诵《寒梅》。   宁卿脱了大氅进去,屋中的炭盆还散发着足够的热量,而青黛这边也利索地送上了解酒的茶。林秋禾回过神看着他笑了下,也要了一杯解酒茶,然后坐在一旁开口:“师伯已经让冷启背了不少的诗了。”   她语带同情,看着冷启一脸的无奈又忍不住偷笑。   宁卿偷偷捏了下她垂下来的那只手,呼吸之间带着淡淡的酒香。   “张御医这样的习惯这么多年都没改过,一喝醉就会让人背诗。”他压低了声音,因为喝了酒而比平时更为放纵了一些凑到了林秋禾的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林秋禾脖颈上,她敏感地红了耳垂和脖子。   “我们出去走走,不然过会儿就要到我们了。”   他说着就拖着林秋禾起身,青黛在一旁打掩护两个人就这么逃过了张章的眼神溜了出去。最后林秋禾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冷启一脸伤痛地看着她,似乎在用眼神指控他们的不够义气。   两个人溜到了院子中,一股冷风过来宁卿似乎恢复了一丝冷静,松开了林秋禾的手示意人去取手炉顺便就把他的大氅给她披上。两人的身高差让那内里是上好皮毛的大氅拖在了地面上,不过宁卿看起来似乎一点都不介意,林秋禾就无奈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拖地的华丽大氅,暗暗脑补自己摇曳生姿的样子好了。   手炉很快送上,顺带着还有宁卿的另外一个大氅。林秋禾愕然发现,宁卿的大氅都是一个制式的。   难怪她总觉得他只有一个大氅了。   两个人穿着情侣套装的大氅在院子中走动,这四合院中种了几棵冬梅,这会儿林秋禾只觉得寒意伴着暗香袭来,这才意识到冬梅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开了。   她每日里面来去匆匆,在这里住了月余竟然都没有注意到花是什么时候开的。   “早知道就摘些花苞拿药油泡了可以祛疤的。”她有些可惜,这会儿花都全开了,只能取一些下来晾干了当香料了。宁卿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林秋禾的身侧,呼吸都慢慢变得悠长而舒缓起来。   林秋禾久不见他说话,还以为他酒劲没过去呢,好奇地转头过去就见宁卿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许是遇冷酒劲一下子上来,她只觉得一股热气涌上脸上就有种火辣辣的被宁卿目光烫伤的感觉。林秋禾小心翼翼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对着宁卿伸手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胸口,“看什么呢?”   “看你。”宁卿低声说,微微嘶哑的声音带着说不尽的暧昧,“只是看你。”   林秋禾觉得脸更烫了,然而想要瞪他却又做不到。不过避开他的目光又显得有些气势低弱。因此,她坚定的“看”回去。然后,她就看到宁卿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不要这么看着我。”宁卿低声抗议,林秋禾咬了下唇角,露出胜利的笑容:“可是,你也这么看着我。”   “是,我这么看着你。”他长长舒了一口气,舒服的靠在了树上,冬梅树枝晃动了两下,又红色的梅花落在了宁卿有些松散的头发上,然后掉落在脸颊旁。他随意地伸手拨开花瓣,眯着眼睛看向林秋禾,“我喜欢这么看着你。”   “你喝醉了。”林秋禾忍笑,再一次确认此时看着似乎清醒的宁卿实际上已经喝醉了。   宁卿摇头,又蹭落了不少的花。   “我没有。”   “喝醉的人从来不会承认自己喝醉了的。”林秋禾唇角带笑,上前一步帮着他捏去脸上的花瓣,“不过你这样面若红梅,也是极为漂亮的。”她的手指轻轻从宁卿微微发烫的脸颊上划过,“我让青黛给你送解救茶过来。”   “我真的没醉。”宁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林秋禾心中一惊四下看去却发现院子中除了他们两个之外早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见状她才任由宁卿握着她的手,“我只是觉得这会儿安静得舒服,看着你就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林秋禾脸上刚刚下去的红晕就又浮上了淡淡的一层,她看着宁卿怀疑地眯起眼睛,“你真的没喝醉?”   宁卿站直身子摇头,“我还说了要陪你守岁,怎么能喝醉呢。”他低声说:“再说,之前青黛都给我喝了醒酒茶了。”   那就是故意装醉调戏她了?!   林秋禾双眼微微瞪大,不等宁卿反应就一脚踩在了他脚上微微用力转动。只看宁卿脸色不变,只是脸上带着纵容的笑容看着她,她这才觉得无趣抬脚,“下次不准装醉逗我。”   “我是真的喜欢这么看着你。”宁卿无奈,低头看了看被踩的脚,这才说:“这些日子你我皆忙,若不是这会儿难得无事,我几乎都想不起来我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你,跟你说话了。”   林秋禾一愣,这才意识到这些日子他们各忙各的确实很少碰面。偶尔一起吃顿饭,之后大多也是讨论正事。像刚刚那般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说些没有什么具体意义的话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她这么一愣,宁卿就又笑了起来。   “所以我说,这么看着你,只觉得岁月静……”   后面那个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就听到一声沉闷而吓人的声音似乎是在半夜炸开了一样,两个人同时回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已经火光大作。   呵呵,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岁月静好个毛线啊~~~~接下来还要打仗~~~真苦逼~~~~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106章 吹嘘   宁卿本来还有些微酣的神色顿时一整,回身拉着林秋禾的胳膊就回了正厅之中。   “蛮人来袭!”他简单地说:“所有人准备好,各归各位。”他这边说着,外面就响起了马蹄声,不一会儿就见李四达进了四合院,见他们都准备好他这才道:“如同宁将军所料,这些人果然不会在除夕夜消停!”   宁卿点头,亲卫早已经准备好了马匹在外面等着,他这边嘱咐林秋禾出行一定要带人保护,这才和李四达一起快步离开。   林秋禾听着外面的马蹄声,这边接过青黛拿过来的药箱吩咐了赵谦带人护着四合院,然后随身带了一半的人去医疗营那边辅助维持医疗营的稳定。   张章和冷启他们三人虽然都没有休息多久,然而战时情况特殊,既然发现了情况自然是不等有人来催就直接出门骑马赶往医疗营。   城门外的攻城声越来越大,那些守岁的人家都惊慌失措地出门观望情况,林秋禾一路过去已经看到有士兵过去维持秩序尽量造成城内混乱了。   她和张章、冷启在医疗营外面下马,看到里面早已经灯火通明却不算混乱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两个人到了办公区就见白术迎了出来,见他们来松了一口气,道:“我已经让人准备手术室了,临时手术室也是有的。”   张章点头,几人一起进去,然后白术才开口:“既然是蛮人来袭,那么城墙那边也是要有军医驻守的,那边如今只有两个人执勤,咱们这边最起码要调三分之一的人手过去。”   医疗营总现在总计有大夫近五十人,三分之一的话,按照白术的意思差不多就要调过去二十个人。林秋禾微微皱眉,怀疑医疗翼这边可能会人手不够,然而张章却点头赞同他的安排:“确实是这样,只要城墙那边处理好,这边压力就会减少不少。而且也省了路上耽搁……”   这不同于带兵出城扫荡,一般只跟着两到四个军医随行就可以了。既然是守城,那么伤者自然是越早接受治疗越好。   医疗营中的两个大佬对视了一眼,然后张章起身,“我点人过去稳住城墙内外的形势,你在这里坐镇。”   林秋禾见张章起身,下意识地就想跟着过去,然而张章摆手,“秋禾留下给白院判搭把手,稳住医疗营的形势。”   无论如何,在后方的医疗营都会比前线要安全许多。而张章很明显更有在前线的经验,见林秋禾还想争辩就道:“重伤者还是会送到这里的,前线不管是场地还是资源都没有医疗营好。”   林秋禾这才被说服,看着张章点名带人立刻离开了医疗营,她这边也立刻调整态度看向白术等着他吩咐。并不是说,现在还没有伤患送来他们就没有事情做了。   白术也是在战场上待过的,这种场面怎么可能让他手足无措。因此,很快一道道的命令就传了下去,轻伤者或者伤势好了大半的军卒开始收缩空出营房,另外药物的调集和麻沸散的准备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林秋禾则带着冷启和另外一位姓卫的御医开始排查重伤区的伤患,确认他们不会因此受到二次伤害,顺便安抚众人的情绪。   外面火光冲天,而医疗营中此时仿佛是另外一片天地一样,不受外面的丝毫影响。   手术室准备完毕,常用药物准备完毕,绷带准备完毕……一项项的检查进行下去,白术一边抽出人手继续往城墙那边运送东西一边开始安排第一批伤患到来的事宜。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饶是本来稳定了心神的林秋禾这个时候也忍不住有些焦躁了。   而此时,外面一连串的叫喊声突然响起,在场的所有人一愣,然后立刻按照之前分好的组别进入了各自的手术室等待着他们的病人送到。   医疗营向来都是战争中的第二战场,这里争分夺秒救治着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伤者,手术室中的每个人都在除夕夜时跟死神抢夺者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林秋禾这里是她和冷启,另外还有一名应征来的大夫。从第一个伤患被送进来之后,三个人就连轴转一般,一旁特意简单培训出来的医疗兵只来得及给他们擦汗,递手术刀或者是桑麻线,就算是这样也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而忙碌的三个人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疲倦一般,除了开口说话时声音越来越嘶哑之外,竟然没有一丝的异常。   一直到天破晓,林秋禾这边送来伤兵的速度才慢了下来。她把最后一个伤兵的伤口处理好,看了一眼另外一边早就带着应征来的那位董大夫帮忙处理伤患的冷启,褪下了手套略微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胳膊和手腕。   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如果不是远远飘来的烧焦的味道,还有萦绕在鼻尖不散的血腥味的话,之前的火光冲天和震天的呐喊声就如同是幻觉一样。   冷启手上的伤患还差缝合伤口,她看了一眼见没有大碍就离开了手术室。外面到处都是来去匆匆的军卒,还有那些满脸兴奋的伤患。这一场仗以实际情况来说,伤患并不算太多。林秋禾这会儿听到一群聚在一起说话的轻伤患透出来的三言两语才知道,原来这除夕夜之战也早已经在漠北边城的将军们预料之中。   这些人言语之间对宁卿的推崇让林秋禾不由地露出了笑容,仿佛一身的疲惫就此散去了一样。   有眼尖的军卒看到了她,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送过去,“林御医辛苦了。”   林秋禾捧着热茶暖手,这才觉得回过神心一下子就被提到了半空中。   “宁将军可还好?”她一直忙碌着,根本就忘记了这个问题。这会儿醒过神来才想起来宁卿,担心他在战争之中是不是受伤了?   军卒们一愣,听到她这话就有一个胳膊吊起来的军卒起身道:“林御医放心,宁将军不过是皮外伤,在城墙上张御医就给他诊好了。”   另外一个人就道:“说起来别看咱们将军年纪不大,行军打仗可是一把好手,这次跟着宁将军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番。不过将军也够勇武,倒刺的箭被拔出时竟然吭都没吭一声,我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抖了下。”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不是说轻伤吗?”一群没看到现场的军卒就立刻围了过去,谁也没有注意到林秋禾的脸色刷白刷白的吓人。她几乎是木然地放下了茶杯,顾不上找人直接就朝着医疗翼的出口过去。还好她没有彻底失去思考能力,还知道去解了他们来时骑的马而不是真的凭借两只脚朝着城墙那边跑去。   “林御医……”她正准备翻身上马,就被一个人叫住,“林御医这是准备去哪里?”   林秋禾回头看去,见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站在一侧,竟然也抓着一匹马。   “你是……”她皱眉,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谭房?”   “正是在下。”谭房低声说:“林御医可是要去守城的城墙那边,小的哥哥在军中。之前听来医疗营的人说他受了伤正想过去看,若是林御医也是去那边,咱们正好一起。”   林秋禾此时满脑子都是宁卿中了一记带着倒刺的箭矢的事情,根本就来不及细想就点了下头翻身上马,对于有没有人同行她根本就不在意。   出了医疗营所在的那条街,一路上街道两侧的人都带着惊魂未定的喜色,除夕夜守城大捷的消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而林秋禾衣摆带血骑马狂奔虽然让人不满大多数人却还是识趣地让开了路。而她身后谭房一路紧追,胸口才愈合了的伤口就被震得裂开。然而他全然不顾,反而又加快了速度跟在了林秋禾的身边。   “林御医,守城那边的临时医疗营在这边,伤者不会停留在城墙那边会妨碍到守城的。”他大声叫到。   林秋禾:“你带路!”   两个人掉头,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过去渐渐就不见了人影。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就算临时医疗营不会就在城墙下面,也不应该在太远的地方才对。她立刻抓紧了马缰却没有立刻停下马,只是缓慢的放慢速度,开始注意四周的情况。   这里,似乎是紧挨着军营的另外一边,因此蛮人夜袭的缘故周边的住户都去了城墙下,此时才没有几个人了。她想着看了一眼胸口渗出血的谭房,又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他这都没了半条命的样子,还敢冒险把她骗到这里?   想是这么想,然而她既然醒悟过来起了疑心这时候自然不会轻易放松。趁着速度渐缓,她手摸上了荷包把里面随身带着的几根银针贴着手心放好,决定一有情况就直接制服离她最近的谭房。或者,留下这几根针关键的时候自保。   她可以控制马匹奔跑的速度,不一会儿谭房就跟她错开了一段距离,而这个时候恰逢一个路口出现。林秋禾想都没想直接调转马头拐向了一边。她在漠北边城中生活了这么一段日子,对于这个地方的街道构造还算熟悉,虽然这个区域因为临近军营没有来过但是大体的构造还是一样的。   身后传来马蹄声,林秋禾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上一眼再次转弯,然后到下一个街口继续转弯。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噪杂,林秋禾心中一紧,趁着转弯的时候看了一眼才发现跟上来的根本就不是谭房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蒙着面的陌生人。   而最要命的是其中一个人还随身带着弓箭和箭筒。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然而林秋禾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她的骑术并不算太好,因此只能够趴在马背上躲避身后可能致命的箭矢。而这样很明显就会降低她的速度。   她偷偷摸了摸藏在腰间的信号弹,正想趁着双方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求救,就听到一声惊呼。   “林御医,小心!”   她下意识回头,然而此时马突然一头往下栽倒她整个人顺着惯性就飞扑了出去。而落地的一瞬间,林秋禾看到了惊叫的人,也看到了那拉着绊马绳把她摔下来的两个壮汉。   而身后,马蹄声渐近。她趴在地上试着挣扎了两下却没有起身。很明显,对方布置周全,而且人数并不算少。   那两个壮汉一个去抓了提醒林秋禾的胡小虎,一个过来一只手就把趴在地上装死的林秋禾给提了起来,“不会摔死了吧?”他说着另外一只手直接抓住了林秋禾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   林秋禾唇角带着血,疼得满脸泪水加上摔倒时脸上蹭上的土这会儿看着狼狈到了极点。   “还活着!”那男人说着也不顾林秋禾意愿直接拖着就往前走迎上了骑马追上来的人。林秋禾手指微微动弹,正想要用针就听到追上来的人说:“你干什么,上面说了要活的。她要是死了,我可就白暴露了。”   谭房说着翻身下马,捂着胸口的伤走了过来。   这边林秋禾被放下,她装作勉强站稳的样子,抬头看向谭房。   谭房笑了下,“说起来,我还没有谢过林御医的救命之恩呢。”   “救你的人,不是我。”林秋禾吐了口中的沙土和血水,收拢了头发这才看向谭房,“我当时救的是胡大虎。”   “若不是林御医发明的这外科医术的名头,只怕不管是我还是大虎,都是死定了吧?”谭房不以为意,看了一眼一旁还跟人扭打的胡小虎,呵斥道:“虎子,我看在你跟大哥的情分上不为难你,你也跟着我们走一趟吧。”   见他这么说其他人竟然都没有反对,林秋禾心中一紧,没有想到这谭房还是这几个人的头领。只是,他一个小头领竟然都舍命潜入医疗营,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抓她?   再看胡小虎,一脸的不忿和恼怒,加上之前的提醒林秋禾已经有八分信了他跟谭房没有关系,但是医疗营中的胡大虎呢?她心中不安,却不敢表露太多,只是为胡小虎说了一句话,“他一个孩子,你抓他去干什么?”   谭房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笑道:“难不成还放了他去通风报信?”   “他哥哥与你一丘之貉,难不成还管不了这个弟弟吗?”林秋禾故意冷笑,而谭房只是看了看她却没有再说话。她心中顿时明白,只怕胡大虎跟谭房也不是一路的,不然谭房就不会是这样暧昧的态度了。   知道医疗营中应该没有了内患她这才渐渐安下心来,确信了谭房这帮人如此折腾就是为了抓她。   她和胡小虎被绑在一起坐在马上,然后谭房上马在前面带路,而另外四个人就把林秋禾他们的那匹马围在中间,由前面一个人牵着马带着他们走。   胡小虎浑身颤抖着,低声说:“林御医,他们准备带我们去哪儿?”   林秋禾与他背靠背看到的却是越来越远的房屋,听到看着前方的胡小虎问话几乎忍不住苦笑。“我也不知道,不过他们肯定是要带我们出城的。”   边城防卫向来严谨,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要怎么带他们出城。   很快,林秋禾就知道了他们的办法。她宁愿不知道……   谭房倒是没有彻底骗她,他们去的地方确实是临时医疗营的附近,但是实际地点却是临时医疗营之外的堆尸区。她正想着这伙人不会是想把她跟尸体混在一起送出城的时候,就听到前面谭房说话,“这段时间委屈林御医了,就在堆尸区这边住上几日,等到边城防守没有那么严密的时候咱们再出城。”   “留在这里,难道你就不怕被搜寻吗?”林秋禾忍不住开口,而谭房则笑了起来,“我在边城也住了近十年了,林御医就不需要为我担心了。”他说着一路前行,很快就到了堆尸区后面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院子前。   “这一片在十多年前大概有十几户的人家,都是当年边城的富户,只可惜一夜之间全部死完了。后来,这地方就被传有鬼,然后当年漠北边城后退二十里,这里就边城了堆尸区。”谭房看着被抚下马的林秋禾,“林御医只怕从来没有听过这种故事吧?别怕,这里没有鬼。”   他说着推开了门,没有林秋禾意料中的吱呀声,门轻轻的打开,只是掉落了一些灰尘。   她被推着走进了院子,里面也是一派破落的样子,堆积的落叶上盖着还没有化开的积雪,野草堆叠倒向一边的痕迹让人意识到夏天的时候它们是多么的茂盛。   他们进了屋子,进门就是一股腐朽的味道。   绕过前厅,后院一个不起眼的房间中,他们进入了地下室。   林秋禾沿着楼梯下去的时候忍不住做了几次深呼吸,等到看到下面干干净净的布置的时候她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这里看起来最起码能住人。   这个地下屋子并不大,分割成了两间。外间有一个桌子,两把凳子,而内屋则只有一张床和一套被子。林秋禾被带进来之后就有人给她松绑,而谭房则一直坐在一旁看着她活动手腕,这才让人把她的手术箱和药箱都拿了过来。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重新上药,林御医。”他笑着手,平凡而黝黑的面容上带着让人厌恶的狡猾,“你会配合的吧?”   林秋禾点了下头,看着谭房身后的两个人,还有在她身后一直没离开的另外两个人,“我要先净手。”   水很快就送上来,林秋禾洗了手,过去打开手术箱拿出手套戴上,然后才到已经褪下一边衣衫的谭房,解开绷带检查了一下伤口,沉声道:“伤口崩裂,不过并没有继续恶化,重新上药就可以了。”她说着先是认真地给谭房的伤口清理了血污,然后再上药重新包扎伤口。整个过程,连同谭房在内所有人都一刻都不错开的盯着林秋禾的一举一动,见她处理完伤口放下一切这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林御医是个聪明人。”谭房说着轻轻咳嗽了两声,“不然也不会有‘外科’这种神乎其技的医术,不是吗?这些天来,据我所知整个边城的军卒最起码有三成都是被外科手术给救了性命的。”   果然!   林秋禾心中大亮,明白了对方找上自己的原因。   只能说是人怕出名,那啥怕壮。她在享受边城人民对她的崇敬和热情的同时,自然也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了。不过这也确保了不到万不得已,对方是不会杀死她的。   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谦虚的。   林秋禾思及此不过是冷笑了下,“这些不过是雕虫小技,我纵然还没有达到师门所传的起死回生,却也没有差太多了。”她说着看了一眼谭房,道:“你既然抓了我来,只怕我的来历你也是清楚的。”   “是,我正是好奇。你师伯张章医术也算是出众,然而你……与他似乎并不是一个门路的。”   “我师门岂是那么好进的。”林秋禾说着合上药箱,直接拉了屋中另外一个凳子坐下,态度怡然自得。若不是她容貌狼狈,还真以为是在跟人午后闲谈一般。   “有关我师门,世人大概也是从师伯开始的。”林秋禾淡淡地说:“从辈分上来说他确实是我师伯,然而在师门之中是分三种弟子的,记名弟子,外围弟子以及内门弟子……”   林秋禾把以前偶尔看过的YY小说中的修真派系的内外分布情况说了个遍,最后表示她的身份就是师门这一代的内门弟子中的首席,此次是下山出来历练的。   “……如今,我虽然还不能做到活死人、生白骨,却也颇得师门真传。给人换个心又或者肾也不是什么难事。”林秋禾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谭房,“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虽然是晚辈,却比张章这个师伯医术更高一筹的原因了。”   “高一筹?”谭房笑,“岂止是高一筹,这外科手术之法,如果我没弄错的话,就是林……姑娘教由张章的吧?姑娘今年不过才刚刚及笄,我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你能做到活死人、生白骨。”   林秋禾神秘地笑了笑没有应这句话,但是也没有否认。她暧昧的态度让谭房的态度热切起来,然而他只是盯着林秋禾看了片刻就起身,“还要委屈林姑娘在这里住些日子,等到时机合适了我自然会安排更合适的地方。”   林秋禾点了下头,张口就毫不客气地要了一些东西。   “另外再送下来一张床放在外间,让他给我守夜。当然了,被褥是不能少的。还有,无论如何帮我准备两套换洗的衣服,哪怕不合身也行。”她说着看了一眼周围,“正常的生活用品总该有的吧?现在天气这么冷,不会让我用冷水洗脸吧?还有,我吃的挑剔,这点你也该知道才对。”   谭房听着她说完,这才点头应了。   “如果你还有什么需求都告诉他。”他说着指了指其中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他们会轮流守在外面,以备不时之需。”   反正就是牢头外加传话员的功用,林秋禾毫不意外地点了下头,“我忙了大半夜,饿了。”   人很快都出去,刚刚还有些拥挤的地下室此时就只剩下了林秋禾和胡小虎,她过去把胡小虎解了绳索,随手挥了下道:“你坐吧。”她这个时候没空安慰胡小虎,而必须考虑该怎么样才能够占据更大的主动权。   是的,主动权。   刚刚林秋禾自抬身价的说法,还有那种夸张的师门等级制度都只是为了忽悠住谭房占据主动权。所以她才会若无其事地提出要求,摆出一副我既然知道你们抓我是为了什么,就不客气的提要求的架势。   这不过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觉得她是一个物质条件就能够打动的人。   不然的话,那帮人怎么可能真的留下她和一个小鬼头在这里,而没有直接看管呢?   她表现出可以合作的意向,对方自然会下意识地放松警惕。   可是,之后呢?她连谭房到底代表的是哪一方的人都不确定,又怎么能够掌握更多的主动权?而如果跟着谭房走的话,只怕订到她真的没有作用了,就会被对方毫不客气的丢弃掉。   嗯,最后被丢弃掉的应该是她的尸体才对。   林秋禾在心里中默默更改了一下自己最悲惨的结局,然后就心烦意乱起来。不知道医疗翼那边发现她不见了没有,大概什么时候他们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失踪……   宁卿受伤了……   一旦失去了谭房带人在场的时候所制造的压力,她的脑袋里面就涌入了太多的信息,让她没有办法集中精力。   “林御医……”一个有些害怕的声音响起,林秋禾回神看过去见胡小虎正不安地站在她身边,“他们会找到我们吗?”   “我猜可能性不大,”林秋禾说,然后心中一动,“不过我们也没有必要担心。我相信他们不会伤害我的,当然,我也会保护你的。”她说着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扯动唇角之前的擦伤,“哦!”   疼痛让她本来有些昏沉的大脑清醒起来,林秋禾打开药箱处理了下自己身上的伤口,这才对一旁的胡小虎笑了下,“放心,不会有事的。他们有求于我,只要我配合他们会待我们如同上宾一般的。”   胡小虎没有说话,林秋禾扬眉,“不懂?”   她示意他坐下,像是充满了耐心一样对胡小虎解释他们当前的形势。“……所以说,以我的身份和本事不管是去什么地方都会被尊崇的。毕竟,谁不想多一条命?甚至还不止一条命?”   “你真的能给人换心?”胡小虎这才纠结着开口,林秋禾闻言眼就掩唇笑了起来,半响在胡小虎的脸都涨红起来之后,她才点头:“如果必要的话,我会。不过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一旦给一个人换心,就意味着另外一个人的死亡。一命换一命,懂吗?”   “所以你真的能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禾禾这算是吹牛有打草稿咩~~~~   嘿嘿~~~~   大家午安~~~~~   ☆、第107章 身世之谜   林秋禾迎上胡小虎期待的眼神,认真而自信的点了下头,“是的,我能做到,不过想要欢心条件也是很苛刻的,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准备起来的。”   她说着双手托腮,“本朝的皇后娘娘你知道吗?”   胡小虎摇头,林秋禾就轻声笑了出来,“她就有心悸的毛病。”这话她只说了一半,而且是大实话,至于背后可能监听他们说话的人联想到了什么,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态度悠然自得,展露了对自己医书的自信,表达了相信对方对自己医术的需求以及一旦自己配合就绝对会被视为上宾的信心,之后就又拉着胡小虎说起了闲话,问他家中的情形。   而实际上,她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零碎念头,一时想着抓紧时候逃走,一时又觉得逃走太危险。一旦失败就会被严加看管,说不定每天都要被绑着,连上个厕所都会被围观之类的。那还不如就安于现状等待被救援,就算救援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谭房等人也不可能就对她下杀手。   而跟胡小虎聊起他家中的情形,主要还是想要判断胡小虎究竟值不值得信任。   两个人的早饭很快就被送了过来,这让林秋禾再一次意识到他们在这附近还有一个窝点,而且相对而言会比较大,最起码是可以开火做饭的。   林秋禾一边吃着合口的早饭——看起来四合院里的事情他们也略有打听——一边考虑着是不是自己逃出去之后就能够直接让人打掉对方这个窝点。   藏在堆尸区附近的荒屋中,真亏这些人胆大。也是因为漠北这些年一般只有冬日才会发生战争,而堆尸区的尸体大约也是在春季到来之前就处理好的,不然光是尸体腐坏的尸毒说不定就早弄死这些人了。   她一边吃早饭一边暗自盘算,一旁的胡小虎却是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这里的早饭比他平日吃的好上太多,可是他就是吃不下。而且他也怀疑为什么林秋禾这种时候还能吃得下东西。   实际上,堆尸区也不是没有人来的。最起码,他就是从堆尸区那边回来这才遇上了有人伏击林秋禾的。   他是昨天意识到蛮人攻城之后就偷偷起床朝着堆尸区这边溜了过来的,一旦开战之后,这里会被丢弃不少的尸体,蛮人的,守军的。胡小虎从小在边城长大,是个实打实的边城人自然是不会动守城军卒的尸体,而且两边的尸体也是分开放的。蛮人的就随意的丢在一起,堆叠的乱七八糟。   他的目标就是那些蛮人的尸体,从他们身上摸东西。   不得不说,蛮人也是挺穷的,加上打仗尸体送过来之前战甲什么的肯定是会被扒下来,所以他这种行为更有点捡漏的意思。不过这些年,凭着这个他们家才略微好了些的。而就算是这门谋生的手段,还是谭大哥教会他和大哥的。   想到这里,胡小虎的神色就难过起来。   谭大哥是坏人?   他过完年就算是十二岁了,边城的男孩整日摔摔打打的长大,看着比旁人稍微早熟了些,加上个子也不算矮这才被林秋禾误会已经有十三四了。而实际上,胡小虎的十二岁生日是在九月间,过完年十二岁也是虚岁而已。   他想着自己的心事,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林秋禾吃了早饭就进去里屋开始铺床了。   不一会儿就又有人下来,送来了床和被褥等物,顺带还有林秋禾要的衣服,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脸盆,帕子,甚至还有洗脸皂都是有的。   东西的质感还不错,而这边送来的被褥甚至更好一些,送东西来的人直接就把林秋禾铺好的床一掀然后把好的那份丢给她,这边就直接丢在了安置在外间的小木床上。   那人眼看就要给林秋禾重新把床铺好,她连忙阻止了。   “我自己来就好。”她淡淡地说:“不习惯陌生人动我的床铺。”   那人动作僵硬了一下,然后才起身直接带人离开。林秋禾看出他不高兴,不过没关系,只要她高兴就好了。何况让一个陌生男人给她铺床,她还真有些不能适应。   至于对方怎么想,这也太简单了。她越是拿着架子,就越是证明她值这个价位且有心配合。   谭房不是说了嘛,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价值,并且摆出适当的架子来。不然的话,他们会以为她没有本事又或者无心配合只等救援。   所以说,老实配合的人质不见得就是绑匪心中的好人质。   林秋禾自嘲地笑了下,问外面的胡小虎会不会铺床,要是不会就等她铺好了再帮他铺。   她怡然自得的态度终于影响到了胡小虎,这会儿他涨红着脸大声说:“我会!我会的!”穷人孩子早当家,更何况胡小虎家中除了老娘之外就只有一个哥哥,连个嫂子都没有一些琐事自然是都要学着来的。   林秋禾铺了床,关上了两个房间之间的门这才换下了身上沾染了些许血污的衣服。等到再有人往下松东西的时候,她就把染了血污的外衫拿去让人洗了。   不管是她身上穿的,还是对方又拿过来的衣服都是男装,这也省了她不少的事。   等人放下东西,林秋禾就又开口:“我要休息了,午膳不必准备我的,给他一份就好了。”她说着指了下胡小虎,胡小虎等人走了才又道:“林御医,我姓胡,叫胡小虎,你叫我虎子或者小虎都好。”   “我记得你哥哥叫胡大虎。”林秋禾笑了下,“那小虎你要是累了就也休息,我是整整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这会儿一点精神都没。”   胡小虎连忙点头,并且保证在外面看着不会发出一点声响影响了林秋禾休息。   林秋禾这才关了门和衣躺下,她本以为自己肯定不好入睡,然而头一碰上枕头不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与此同时,宁卿这边伤口才算是在战后重新处理了一次,箭上的倒刺在箭矢拔、出的时候造成的二次伤害让不少人都头疼,如果不是张章医术高明的话只怕这会儿他都要卧床养伤了。   而处理完这一切,他还没有来得及顾上对城墙战后的指挥就见医疗营那边负责的一个小旗被人带着一路疾行过来。   “医疗营出了什么事?”他连忙过去,而那个小旗直接跪下:“宁将军,林御医被人挟持!”   一句话如同惊天巨雷一般,宁卿几乎有种站不稳的感觉。他本就失血不少,这会儿听到这话只觉得脑袋一阵晕眩,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厉声问道:“城没破,医疗营那边更是有驻军把手,她怎么会被挟持的?”   来人这才把林秋禾私自出营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打听出了最后两个人消失的方向这才过来报信儿。而且实际上,他是想要找张章和李四达的,毕竟实际上这两个人才是医疗营的首要负责人。却没有想到竟然直接撞上了宁卿,这会儿宁卿脸色铁青,浑身都带着一股杀气。   宁卿站着半响没有说话,那单膝跪着说话的小旗就有些扛不住了,想了又想才道:“我们把跟那人一起进医疗营的胡大虎给抓起来了,还有当时送他们来的人,还有那个胡大虎家里的人。胡大虎的弟弟胡小虎这会儿也不见了踪影,许是一起的……林御医跟那胡小虎说过几次话……”   他把能想到的都说了个遍,然后才听到上方宁卿轻轻的“嗯”了一声。   “你先回去,医疗营里不能乱,让白术稳住情势消息也不要外传。”又过了片刻,宁卿的声音才又从高处轻飘飘落下,只是那话里的冷意却是让那小旗心中发寒。宁卿一句句交代下去,等到小旗走了这才又看向一旁的亲卫,“把李将军,宋将军都请来。”   李四达常年守城有处理后续的经验,宋常胜更是打仗的一把好手能防着暂退的蛮人来上一把回马枪。宁卿把城墙边上的事情全权交给这两个人,然后就带人直接去了医疗营。   医疗营这边,林秋禾的那波亲卫已经到齐,这会儿见了宁卿过来也不急着上前,只有斯深和赵谦两个人见宁卿示意这才跟了上去。而他们过去的时候手一挥这些人就私下散开,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斯深和赵谦两个人知道林秋禾失踪比宁卿还要早些,这会儿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都是摄政王手下得用的人,这会儿自然也想到了关键的地方。   “……因此,现在可以确定应该不是蛮人的手笔。”斯深说,“关起来的那几个人我都已经让人查了一遍了,大致上没有问题。胡大虎那边根本就不知道谭房的来历,说是几年前去山里打猎的时候救下的一个人,报了官府之后就在边城定居了。”   边城人口本就不多,加上壮劳力不够,所以对于这种身份上大致查不出来问题的人,自然是欢迎至极的。   宁卿一边听着各处报告一边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见到了白术。   医疗营中知道林秋禾不见的人不多,但是白术是主事自然是清楚的。一直到林秋禾出了手术室就直接骑马出去他这边就连忙让人去追更别提是根本就不用他吩咐的摄政王亲卫了。   然而,这时候那两个亲卫还没回来。带回来的消息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可谓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宁卿进去就直接坐下,示意其他人不用多礼,皱着眉头就让人把地图送上。   “全城戒严三日,”他吩咐道:“三天之后就以物资不够为理由开城门放松警惕。”他说着顿了一下,看着在场的人补充:“外松内紧!”   “另外,这里以及这里。”宁卿的手对着地图一划,“你们潜入搜索。”   既然不准备把事情闹大,免得对方狗急跳墙,那么就只能暗中处理。这才是宁卿到医疗营处理事务的根本,这次派出去的全部都是他和林秋禾身边带着的那些亲卫,不涉及军人任何人。   他的命令有条不紊的执行下去,不一会儿屋中的人就只剩下他和白术了,宁卿这才看向白术:“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突然出医疗营的?”   林秋禾向来冷静,来边城之后更是从来不再军纪上出个差错,不是没人说人情到她那边,但是根据她身边的人说林御医有时候都冷静到有些冷血的。有时候不过是举手的小忙,都不肯帮的,就因为跟军营中的规矩有些细微的冲突。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说都不说一声,甚至忘记了带身边的亲卫就出去了?   白术看了一眼宁卿吊着的那个胳膊,把打听过来的事情经过如此一说,宁卿心中就明白了。他本来就苍白的脸色这会儿就更难看了,很简单,若不是因为她只怕林秋禾根本就不会失去冷静被人抓住了漏洞。   他心中本来就焦灼不安,这会儿更是添了十足的自责。若不是明白对方伺机潜入了医疗营这么多天,就是为了确认林秋禾到底是不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人,这会儿抓到了人肯定不会杀人灭口,只怕早就忍不住提枪上马在整个边城里扫荡一圈了。   宁卿在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人一旦失去了冷静就容易出错。而这个时候,他不能出一点的错误。不然的话,就会把林秋禾给送上绝路。   “王爷。”这时候有人掀帘子进来,“跟出去的那两个亲兵回来了。”   “带人进来。”宁卿沉声说,不一会儿就见两个被带了进来。一同过来的还有斯深这个头领,三人一进来就先是认罪。宁卿挥手道:“起来吧,这事儿我说了不算,一切等救回林御医再说。”   这些人是摄政王给林秋禾的,他自然不好责罚。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的地方,要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先折了可用的人手,那才是真的如了对方的心意呢。   三人起身,然后跟出去的两个人就把一路查到的东西说了个清楚。   最重要的是,两个人找到了林秋禾一路留下的标记。从她察觉了谭房带的路不对头的时候,就一路留下了标记,后来逃窜的时候标记少了,不过被抓之后就又开始留标记。   林秋禾的荷包中装着大约三十都四十支的银针,都是救急用的,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不过最后为了自保她还是留了五根银针随身带着,所以最后一根银针的标记留在了他们进院子时的门口,跟上一根留在堆尸区的银针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远。   实际上越到后面,每根银针的距离就越远,这需要大范围的搜索才能确定方向。不过就算这样,也让宁卿暗中进行的搜索减轻了不少的负担。   等到他确认银针一路指向堆尸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而他经过了一天的煎熬整个人都已经处于临界点了。   堆尸区!   那些人怎么会带着林秋禾去堆尸区,难道真的是杀人灭口不成?   宁卿直起身子朝着漆黑一片的堆尸区的方向看去,只觉得头重脚轻一个晕眩就朝着一边倒了过去。他身边的人一阵惊呼,掐了人中见还不醒这才注意到他胳膊处的伤口又重新裂开这会儿正往外渗血。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重新送他回去,只留了人继续沿着四周寻找。   而这个时候,林秋禾才睡足了起身。她身心受创,一旦放松下来竟然一觉睡了差不多一整天,这会儿醒过来才觉得浑身都是疼的。大约是她起身的动静惊到了外面的胡小虎,这孩子就凑到门边也不敢开门就问道:“林御医,是你醒了吗?”   林秋禾起身拉了拉衣服的褶皱,这才过去开门看了一眼紧张的胡小虎。   胡小虎一见她双眼就亮了,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待着他实在是有些害怕,要不是想着要保护林秋禾报恩的话,只怕早就吓的受不了了。这地方太安静,又是在地下出了昏黄的烛光之外再也没有一点的光线。   林秋禾出去洗漱了一下,胡小虎就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侧,等到她坐下这才低声说:“他们说晚些时候会送晚饭过来,但是这里实在看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时候了。你要是饿了,不如我上去试试叫人?”   林秋禾摇头,实际上她确实有些饿,不过怕吃了东西就更没有精神想事情了。“就等他们送过来好了,我还不饿。”   她确信这地下室通风,只怕还有人监听。她醒过来的事情肯定瞒不过那些人,就算是慢一些估计两刻钟之内也会有人把晚饭送过来,顺便看看她的情况。   如果他们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见到谭房之上的一些人。   充足的休息让林秋禾的大脑快速的运转起来,这会儿想起来,若不是早上的时候接连一天一夜没有休息,又劳累了一晚上有些浑浑噩噩,一听到宁卿受伤又是带倒刺的箭就跟着心慌意乱起来的话,她根本就不会出这样的意外。   不!   不对,只怕到时候对方就会用另外的手段把她从医疗营中弄出来了。林秋禾否决了自己天真的想法,当初谭房进医疗营的样子她可是见过的,对方既然真的是拼了一条性命来接近她的,如果找不到机会自然会创造机会把她抓走。   这么想她心里略微舒服了点,预期生活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危险的环境下,不如这样反而让她有了足够的主动权。   最起码,她知道对方想要什么,也可以通过这个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优势,不是吗?   正想着,头顶就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林秋禾认真听着觉得声音有些噪乱,似乎来的人不少。她刚想着抬头看去就见通往地下室的门被打开,两个黑衣男人谨慎地低头看了一眼四周,确认没有危险这才下来,然后一个人缓缓地走了下来。   那人下来的时候用帕子堵着口鼻看着似乎是不适应地下室的味道一样,等走下楼梯放下帕子的时候他就咳嗽了两声。林秋禾这才看出来,这人一脸的嫌弃就忍不住笑了出声。   对方这才看向她,结果一下子就愣住了。   “皇……”那人满脸的错愕,一开口就又咳嗽起来。林秋禾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这会儿就皱起眉头,“你这病在肺上,看起来早些年也是上过战场的,伤了肺还能活下来运气不错。不过,你不该来这种苦寒之地。”会更容易引发肺部的问题,看来他捂着口鼻下来不是嫌弃地下室味道不好,而是防止外面的寒气入体。   “咳咳咳……”那人用帕子捂住嘴又咳嗽了一会儿才勉强忍住,这会儿抬头看向林秋禾:“你就是那位林御医?”   他虽然极力压制内心的惊讶,然而林秋禾深处敌人包围之中又怎么会粗心大意,早就明白这人看到她时那一瞬间爆发的情绪。还有那被咳嗽声掩盖了的叫声。他当时到底说了什么?   她这么想着,就笑了起来,道:“如果你指的是提出了外科医术研究的林御医的话,我就是了。”   “没有想到啊,竟然这么年轻。”那人说着自我介绍,“我姓宁,宁耿。主子赐姓,赐名,奖赏我忠心耿耿。还不知道林御医今年年岁几何?”   林秋禾愣怔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反而从这句信息量极为大的话中听出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主子赐姓宁,那他之前姓什么?他明显要比谭房的地位高上不少,竟然还被赐姓……   而且,宁这个姓氏,可是国姓!   她一瞬间脑子中转过了不少的问题,不过在这位宁耿的注视下还是缓缓开口:“十五岁。”   “十五岁?”宁耿皱眉,下意识嘟囔了一声:“这个年岁不对。”   林秋禾耳尖听到了,下意识地联想起他之前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也许这个人认识的不是她,而是多年前跟她长相很相似的一个人,所以才会在光线不好的情况下猛然一见她就大惊失色。   可是如今,她所知道的跟她长相有着几分相似的也就是摄政王妃——那是她这身体的生母。而这个人此时明显是醒悟过来,可是这个年龄不对,又是从何而来?   摄政王妃都确认了她的年岁没有问题的……   她怀疑地看着宁耿,毫不隐瞒自己的不解:“什么年岁不对?”   “你今年应该十七岁才对,最起码也要十六岁才对!”宁耿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如果十六岁的话,你也应该是十月间过的生日。”   十月间过生日,林秋禾敏锐地想到了宁羽,可是,不是说宁羽跟她是同年吗?如果真的说当初摄政王夫妇隐瞒下了丢失女儿的事情,肯定是要用一个人来顶替她的存在的。而这个人就是宁羽……   所以说,现在这个人是把她当成了宁羽?   林秋禾突然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到底是多混乱的局面,为什么在京城她与摄政王妃长得像会被当成她的女儿,而在漠北这边竟然会被当成是宁羽?   而且,原因还是因为她跟摄政王妃长得想象。   她摇头,决定说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拆穿的谎言。   “我不知道,我是十五年前的中秋节被师门捡到的,那之后就一直是在中秋过生日的。”她说着防备地看向宁耿,“你认识我?不然为什么说我是十月间过的生日?”   她说着突然就捂住了嘴巴,双眼圆瞪看向宁耿。   “天啊,你不会……你不会是知道我的身世吧?”她说着直接冲了过去,却被前面的两个人拦住。然而林秋禾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一样挣扎着:“你是不是知道我的身世?我爹娘是什么人,为什么抛下我?!”   “你说啊!我知道,你肯定知道是不是?你看到我的时候那种神色说明你认识我!不,我没见过你,你认识我爹或者我娘!他们为什么要抛弃我?”她挣扎着冲着宁耿叫喊,就像一个真正的被抛弃多年的女儿终于有了一点有关家人的消息一样,大声的问着,甚至眼泪都飚了出来。   “我哪里不好,他们不要我?!”她说着终于是耗尽了力气更个人都无力地朝着地面滑落。在低下头掩面哭泣的时候,林秋禾终于想起了一句话。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地下室中的人似乎都被她刚刚的表现给震住了,半响都没有人说话。她无力地倒在地上哭泣,嘤嘤嘤的哭声几乎遮挡住了屋中所有的动静。   被追问的宁耿这个时候终于忍不住上前,林秋禾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下意识的抬头满脸的泪痕地看向他。   “我究竟是谁?”她颤抖着问,哽咽的语气让宁耿脸上的肌肉都抖动了一下,然后——   他跪在了她跟前!!!   卧槽!   林秋禾心中忍不住爆粗口,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她不过是不顾形象的哭闹了一场,然后这个看似是反派大头目的宁耿就给她跪了?   她又不是哭闹长城的孟姜女,难不成还能把这地下室给哭塌了不成?   她这次完全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跪在跟前的宁耿。宁耿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那跟着进来的人一把就抓住了胡小虎堵着他的嘴把胡小虎一起带了出去。   林秋禾深深吸了一口气,留下的五根银针已经全部在手心了,只有宁耿敢有一个不妥当的动作,她就敢要了他的命!   宁耿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膝行后退了一下这才叩首用力磕了三个头,这才道:“奴才无用让您受惊了!公主殿下!”   公、公主殿下?!   开什么玩笑!?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   女主的身份再添一份迷离~~~~滚动~~~~~   ☆、第108章 药方   饶是林秋禾自穿越之后见过的场面越来越大,摸过皇后的胸,开过皇帝的膛,莫名成了摄政王失散多年的秘密女儿被保护的几乎要密不透风,可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被人叫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她硬生生地把所有的刺激出来的泪水都给吞了回去,口水也生硬地咽回去,然后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抬头已经两行热泪的宁耿。   “宁公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勉强说着,身子往后靠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宁耿闻言一愣,然后又看了一眼林秋禾这才摇头:“公主殿下跟仙逝的皇后娘娘如同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奴才怎么会认错!”他一激动本来刻意压低的声音就带上了一丝尖锐,听着……像是宫里的太监。   林秋禾心中一抖,突然意识到她似乎是接触到了一些她不应该接触的东西。   摄政王妃为什么从来不出席京城中的各种聚会,甚至连皇宫都懒得去一两次?为什么之前摄政王总是带着王妃四处游玩,不留在京城?还有,宁羽……   她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不,不可能……你认错人了!”   “奴才怎么会认错人,当年奴才可是在承贞皇帝身边伺候的!”宁耿说,“公主殿下与当年的皇后娘娘一模一样,奴才又怎么会认错人。老天有眼啊老天有眼!宁炎景和宁邵哲这两个乱臣贼子只怕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当年还是留下的有血脉的!公主殿下,如今太子正藏身在边城三十里地之外的一个小村子!”   他说着紧紧抓住了林秋禾的胳膊,“奴才不知道公主就是林御医,为了救太子这才让人冒险的!如今既然知道是公主殿下,那么等到太子好之后,奴才自然会以死向公主殿下谢罪的!”   他说着又是磕头,“还请公主殿下顾念血脉之情救救太子殿下!”   林秋禾这会儿是真的骑虎难下了,半响才缓声道:“我真是先皇遗孤?你没开玩笑?”她说着,假装成不确定的样子摇头,“不可能,如果我跟皇后娘娘长得那么像,为什么摄政王会不怀疑我?我可是出入过摄政王府的?!”   这点她一点要提出来,不然对方醒悟过来的时候肯定会怀疑她实际上是跟摄政王府合谋的冒牌货,到时候只怕一“醒悟”过来就要杀她灭口了!   宁耿闻言也是一愣,然后林秋禾就趁机连忙起身往后躲。   “你认错人了。”她说,然后故意把五官暴露在了烛光之下,眼中更多的是警惕,“若我是先皇遗孤的话,岂不是早就被摄政王给发现了?怎么可能活到现在?而且当时当今皇上重伤不治时,他还亲自举荐了我给皇上手术……”   她说着手心的银针微微从指间冒出了头,等待着宁耿的反应。若是宁耿听到了她话中的暗示,按照她所预想的那样去推理的话就皆大欢喜,如若不然的话,只怕就真的只能拼一拼了。   然而宁耿却双眼直挺挺地跪着,“公主殿下这些年受苦了,想来那宁炎景之所以没有对公主动手也是因为公主那一手起死回生的绝技……”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气,脸色忍不住变幻了一下。   太好了,宁耿接受了她言语之间的暗示,顺着她的思路就往下说了下去。   “……而且,他们肯定试探过公主,确认了公主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宁耿说着膝行过去,抬头看着林秋禾,“公主,您的亲生父亲,当年的皇上可是被宁炎景和宁邵哲合谋害死的啊!”   “不……我不信!”林秋禾摇头,“全天下都知道,当初是承贞皇帝临危授命传位给当年皇上的……”言下之意却是已经相信了宁耿有关她身世的意思。   宁耿心中一喜,连忙道:“公主,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您的失踪已经让边城之中戒严了。奴才既然知道了公主的身份,自然是不会让公主涉险的……”他说着皱眉,“奴才这就安排最快的方式,送公主离开。”   林秋禾谨慎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道:“你起来吧,你这样我不习惯。”   “公主乃是千金之躯,奴才跪公主是理所应当的。”宁耿却这么说,然后才叩头谢了恩这才起身。林秋禾的晚膳很快就送了过来,比之之前丰盛了不止一个档次。胡小虎被放了回来,一见到林秋禾安然无恙就松了一口气,过去仔细看了一番见她除了双眼红肿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这才低声道:“你没事就好,我还怕那家伙是个……禽兽!”   他说着咬牙切齿,林秋禾见状知道他担心错了方向心下却有几分感动,笑着道:“快吃晚饭吧。也是我运气好,那位大人与我娘亲是旧相识,他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上我而已。”   “那吃了饭他们会放我们回去吗?”他充满希望的问,就算是在边城常年经历战争也还带着一丝孩子气的天真。林秋禾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想怕是没那么容易。”她说着认真地看向胡小虎,“小虎我问你,要是……我是说万一,你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回边城了,那你愿不愿意跟着我?放心,那位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也许,以后你还能因此过上好日子呢。”   胡小虎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问道:“那我娘和大哥呢?就算我不能回来,以后有钱了能不能让人送回来,告诉他们我过得很好。”   “我想应该是可以的。”林秋禾语气不大确定,低声嘟囔了一声:“只要他不是骗我的!”   “林御医你说什么?”胡小虎没听清楚好奇地问了一句,林秋禾笑着摇头,“没事,只是我说不定要找到家人了呢!”语气间带着明显的伤感和欣喜,听得胡小虎莫名其妙。   晚饭剩下的时间地下室中就一片的安静,林秋禾一边食不知味一边想着刚刚的表现是不是能够让人对她更信任一些。   没错,她刚刚还是在演戏。与其说是演给胡小虎看,倒不如说是借胡小虎说给那些监听的人听。除此之外,她还空出了心神去想“她”的身世问题。   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然而熟悉摄政王妃的人大约都能够看出她跟王妃有着几分相似,不然当时张章也不会在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想办法把她“骗”到了宁卿的船上,给宁卿看一看。   宁卿更不可能第一次见面就问一个别人家的小丫鬟年方几何,家中又有什么人。   加上后期的种种调查和试探,这么想的话她应该是摄政王的女儿无疑,虽然摄政王对她的态度略显冷漠,但是这次给她这些亲卫的举动却让她第一次意识到父爱与母爱的不同。   而王妃对她的满腔母爱更是毋庸置疑。   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有提过先皇的皇后或者是某位妃嫔是摄政王妃的同胞姐妹。更是没有谁误会过她会是先皇遗孤,加上宁耿很肯定的说她最少也要是十六岁的时候无意中透露出来的细节……联想到摄政王妃不喜应酬的性子,林秋禾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个胆大到了极点的设想。   这边她颜色大变,而另外一边听了他们之前对话的人连忙把按照原话抄录下来的纸张给送了出去。   宁耿早已经收拾了一身的狼狈,最初的激动过后他就从监听室里面出来了。能够找到先皇的遗孤确实是好事,然而这毕竟是“公主”而不是“皇子”,他的重心还是应该放在“太子”身上才对。   能够带着“太子”在这边城附近躲了这么多年,他也不会真的是个笨人。除了初见林秋禾时的震惊和喜不自胜之外,他也考虑过许多事情。若是林秋禾是“太子”的亲姐姐,那么以后的日子就真的好过太多了。哪里会有亲姐姐不为亲弟弟考量的?   再说了,若是“太子”登基,那么林秋禾就是唯一的长公主了,这样的尊崇可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给她的,不是吗?不管这位公主殿下心中怎么想,这么大的利益在前面吊着,她也是不会跑的。   唯一怕的就是,这是摄政王府的一个陷阱。   可是,这么些年来他带着“太子”藏的好好的,摄政王怎么可能知道先皇还留着一个血脉在世上呢?   反过来这么一想,宁耿就又觉得林秋禾的身世可信度增加了不少。   而等到人把监听的记录送过来,他看了之后就更是放心了。他不是笨人,然而也不是太过于聪明的人。不然,也不可能到如今还是小打小闹的隐藏在边城这些地方。   而这些人之所以听他的命令,只是因为“太子”信他而已,还有就是他手中有钱。   当年皇上留下的人不多,他们东躲西藏又损耗了不少的人手,如今除了皇上身边的人之外,也就只有他和谭房是当年的老人了。   宁耿沉默了片刻,然后就让人去请了谭房。谭房一进来就开口道:“已经有人开始搜寻堆尸区了,不过我看他们以为我们走这个方向是要杀人灭口,顺便好弃尸。这会儿找的方向是错的,不过等他们醒悟过来林御医的重要性,只怕就要朝着这边搜寻了。”   “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带着公主……”   “现在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是不是公主,要滴血认亲之后才好说。”谭房皱眉,打断了宁耿的话,“我已经让人开始收拾东西了,那边也让人带人出来,趁着夜色赶紧走吧。”   如今边城严守,然而只要不出城,总归是有些搜索不严密的地方可以避一避的。   林秋禾这边用了晚膳就被人匆匆带走,又是冒着寒风一路走,等到后半夜的时候才绕进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子中。说是小院子也是对比之前住的四合院而言。若是在边城来说,这样的院子也算得上是中产阶级的住宅了。   因为怕在一片漆黑中点灯被人注意,因此他们都是抹黑进去的,等到院门管好,又把屋子里面拉上厚厚的幕布,这才点亮了一盏豆大的油灯。   “姑娘休息吧,等到天亮就好了。”一个妇人进来帮林秋禾铺了床,又给她留了一壶喝的热水,“暖暖再睡。”   屋里没有炭盆,比起地下室又多了一分寒意,林秋禾本就是怕冷怕热的体质,这会儿就连忙叫住人,“有没有手炉,汤婆子也行,多那拿两个来。”   那妇人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就送过来了一个汤婆子。林秋禾没办法,只能放在下面暖脚,然后就躺在床上闻着略微有些味道的被子想事情。   她睡了一个白天,这会儿虽然身心俱疲但是精神上却一点都不困。外面一片的安静,偶尔还能听到一些刻意压下去的脚步声,还有一些窃窃私语一般的声音。   林秋禾慢慢地翻了个身,整个人都蜷缩起来把汤婆子窝在了身体里面。汤婆子散发着暖暖的温度,她不停地在脑海中过着这短短一天里发生的事情,回忆着之前得到的所有的线索去想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她该怎么利用自己的优势。   这些人费尽心思抓了她来,应该是想要给宁耿口中的那位“太子”治病才对。而发现她的长相跟皇后长相相似应该只是一个意外,对方对于事情这种意外的发展应该也是措手不及的,更是因为这样才会让他们在半夜匆匆更换暂时藏身地点。   之前留在那边不是确信一定不会被发现,而是觉得被发现之后可以拿她当人质吗?还是说,这次更换藏身地点是因为宁卿他们已经发现她所留下的银针,找到了附近这才匆匆更换藏身地点。   想到在那个地下室中留下的最后一根银针,林秋禾这才觉得稍微放心了一点,在昏昏沉沉之中就睡着了。   #   “这里。”   荒芜的院子中,赵谦很快就找到了林秋禾曾经被管着的地下室,打开入口的门里面一片黑暗,立刻就有人拿了火把过去照亮了台阶。几个人一起下去,里面早已经是人去室空。   “两张床。”斯深低声说,示意赵谦检查外面那张床,而他则进了内屋,手飞快地在床铺上摸了一下,“林姑娘应该是在这张床上休息的。”   “床上还有温度?”赵谦立刻丢下手下的人过去,斯深摇头,“已经没有温度了,人最少走了一个时辰以上。”他说,然后拿出了手中的那支银针,“但是姑娘留下了这个。”   一看到银针,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然而斯深却摇头,“让人送两头最好的猎犬过来。”   漠北这边虽然每年都遭受蛮人的袭击,却依然还是有是有出城放牧的人家,而守军这边也养了一些猎犬在夏天的时候出城去山区打猎——顺便扫荡一下落单的蛮人游牧者。   这些猎犬并不擅长跟踪,而且谭房绑架林秋禾的时候还从堆尸区过了一次,加上寒风冽冽林秋禾身上带着的味道都已经散掉了。而这个时候,除了银针之外,林秋禾一直随身带着的荷包就在床脚的最里面。那些人撤离得太急,而林秋禾又用床下的土把荷包做了掩盖,这才算是瞒天过海。   猎犬很快就被送来,跟着一起过来的还有已经醒过来的宁卿。宁卿晕倒被送回医疗营之后张章就做主直接给他用了一些安眠的药物,一直到那些人沿着堆尸区一点点扩散,且没有在尸堆中发现林秋禾的踪迹找到这个院子时他才醒过来。   这会儿带着猎犬过来,同时过来的还是训猎犬的人,林秋禾的荷包被放在两头猎犬鼻子下给他们嗅,然后训犬人这才示意它们开始寻找。   两只猎犬飞快地在地下室转了一圈,然后就带着众人冲了出去,沿着院子走动,看着似乎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发现。   宁卿皱眉,反而是一旁的训犬人这会儿定下了心神,道:“它们会沿着林御医曾经走过的地方绕上一圈,这会儿如果还能辨认她在院子中留下的味道的话,追上的可能性很大。”   听他这么说宁卿的神色才略微好了些,他胳膊上的伤重新处理了一次,这次要出来张章几乎是发狠了,最后警告他无论如何都要冷静,若是伤口再受创说不定胳膊就要废掉了。   而宁卿这时候岂会去担心一条胳膊,若是林秋禾真的有了个万一,他真心恨不得自己替她去死。   若不是因为知道他受伤,秋禾那么冷静的人怎么可能会掉入对方的陷阱呢?!越想宁卿就越是暗自恼恨自己,此时只想着能够早些救出林秋禾就好了。   一旁的斯深和赵谦自然是看出了不少的线索,但是有些话这个时候由他们说就有种想要推卸责任的感觉。因此斯深想了下,偷偷捅了赵谦一下,然后对着另外一边摄政王的亲卫卫铎使了个眼色。   赵谦跟卫铎关系好,两个人是老乡当年入伍就是一起的。这些年又一直在摄政王手下共事,自然是比旁人亲厚了些。他想了想就对着卫铎也使了个眼色,偷偷比划了两下。   卫铎之前就是跟着他们一起搜查现场的,他们知道的事情他也都能够推测出个大概,这会儿见老乡请托想了想就开口道:“王爷,之前查那个院子的时候,林御医住的地方虽然是隐蔽的地下室,但是里面用的被褥都不错,不见血迹,也没有血腥味。而且撤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强迫挣扎的痕迹……”   “你想说什么?”宁卿冷声打断了卫铎的话。   卫铎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旁正拱手求情的赵谦,这才低声道:“王爷,林御医如今应该没有大碍。而且,看情形她应该是配合了绑匪才换来了暂时的安全。对方若是想要利用她的医术的话,也不会为难她的。”   “嗯。”宁卿低声应了一声,虽然没有再说话,然而跟在他身后的斯深和赵谦却觉得松了一口气,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压抑了。   卫铎说的这些话,宁卿何尝不知道。然而,自己心里推算是一回事。现在有人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让他觉得稍微安心一点却是另外一回事。他如何不知道林秋禾为人聪慧,只看当时她被绑架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能够看出她早在对方露出獠牙之前就察觉到了危险。   宁卿相信就算是没有她,林秋禾肯定也能够处理好一切的。可是,正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更加让他觉得焦躁。   而猎犬在跑了大半个城之后就突然停了下来,在附近转了一圈怎么都不走了。训犬人又把荷包拿过去给猎犬闻,还是没有办法。   “可能人是在这里失踪了?”宁卿皱着眉,看着这四周的建筑,都是莫北城中的富足之户距离他安排林秋禾他们居住的四合院也并不算太远。   “他们大半夜撤退,城中巡逻的士兵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声音越发的冰冷,比冬日的寒风更让人冷到骨头里。“今天亥时到子时负责着一区域的卫队立刻召集过来,这里换人巡逻!”   #   等到林秋禾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一起身她就觉得头重脚轻,脑门一阵阵的生疼,喉咙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身为大夫的她自然知道自己的症状意味着什么,伸手往额头上一摸她毫不意外手下一片滚烫。她开着开口叫人,结果一开口就先是吓了自己一跳。   那声音叫一个嘶哑。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惊动了外面守着的妇人,她一进来就看着林秋禾头发散乱,满脸通红的眼样子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怎么了?”她说着就也到了林秋禾跟前,手熟门熟路地往林秋禾的额头上一盖,然后就惊得大声叫了起来,“姑娘额头怎么这么烫?!”   她说着转身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宁耿就跟着她跑了过来,林秋禾这会儿已经穿好了外衫,头发也盘了起来。然而,那一张脸烧得格外红却是怎么也骗不了人的。   宁耿一看也是吓了一跳,也不敢上手摸林秋禾的额头,急得直跺脚,“还不快去请大夫!”   这一着急他惯常的动作就带出来的更多了,那兰花指捏着一指外面,加上跺脚的样子都让林秋禾忍不住一阵发寒——果然是宫里出来的太监。   那妇人听了慌乱着就要去开院子门请大夫,却被闻讯赶来的谭房给拦住了。   “干什么?”   “公主病了!”宁耿一脸的着急,“你别拦着人,赶紧去请大夫。”   “你是怕咱们死的不够快吧?那宁卿可是好对付的,昨天咱们在堆尸区后面的宅子就被人里里外外翻了个彻底,要不是走到半路我多留了点心思让人在路上洒了东西,这会儿说不定就被人带着猎犬抓住了。”谭房气恼得几乎想要杀了宁耿这个阉人,“这个时候大张旗鼓的去请大夫,不是摆明了让周围的人注意到这院子多了几个不熟悉的人吗?”   宁耿闻言一愣,这才回过神来。然而看了看满脸通红的林秋禾,他又纠结起来,“公主病了!”   “她还不是公主呢!更何况,林御医本身就是大夫,难道不会开药吗?等她开了药,你让人跑远点去抓药不就得了?”谭房说着看了一眼屋中病怏怏坐在床边的林秋禾,突然脚下一转走了过去,“林御医不会是故意把自己冻病了吧?”   林秋禾看着她忍不住冷笑了出来,“谭先生还真是多疑,我用得着故意把自己冻病吗?这里是什么条件难道你不知道?一个汤婆子只一床的薄被子,我今早起来还活着就算是万幸了。”   她看得出来宁耿和谭房只怕是有些不合的,这会儿既然有宁耿当她的后盾,自然不会对谭房太过于客气。   而且,既然她已经认下了宁耿所说的,这会儿自然是应该摆出“公主”的谱儿才对。   “没有地龙,没有少炕也就罢了,最起码放个炭盆吧?连炭盆都没有,汤婆子不到半夜就没了热度,这样四处透风的屋子住着,不病难不成还生龙活虎吗?”林秋禾也不大声吵闹,只是淡淡地嘲讽,“谭先生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的,就算只是个孤儿,然而自从进了师门之后我又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就连当初伪装成陈家的丫鬟入京实际上也是被当成跟陈姑娘一模一样的照顾着。”   她说着这才瞥了一眼谭房,“更何况我昨天受了伤,又休息不好,病了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谭房听得心中恼火,然而一旁的宁耿死死把他往外推,“好了,照顾公主……”见谭房瞪他,他就无奈的改口:“照顾姑娘的事情我来办就是了。你操心其他事情,赶紧安排好让我们出城吧。出了这漠北边城,宁卿难不成还真能再找到咱们?!”   谭房想着还要指望林秋禾给“太子”治病,这会儿也只能忍了。转头就走了,而他一离开宁耿这边就立刻吩咐了人去准备大家的吃食,然后让林秋禾开了药方,就如同谭房说的那样亲自拿着药方从边城的西城区跑到了东城区去买药。   边城只有两个地方的药好,第一就是挨着城墙,刚刚才打了一个胜仗的北城区。而另外一个就是富足之家住的东城区了。宁耿想着林秋禾身份金贵,自然是要抓好药,想都没有想就去了东城区。   而东城区和南城区的交界处,正是前一天夜里宁卿跟丢了的地方。他虽然觉得对方肯定早已经远离了那块区域却也派了人在那边搜查。   至于搜查的重点,说起来也巧。一是吃食,一般来说做生意的初五才能重新开始开张,然而边城这边根据实际情况来大部分商铺是破五才开张,不过也有些过了除夕和春节两天就重新开张的。   而第二个重点,就是药店。   宁卿到是没有想到林秋禾会生病,不过谭房这不是伤患吗?另外他们掳走了林秋禾不也是为了她的医术吗?因此他不止是让人查去买药的人,跟踪形迹可疑的。更是让人差了药铺、医馆之类的地方,说不定人就直接躲在这里面呢。   他布置下去的不止这两手,不过偏偏是这两手都有了好消息。   坐镇在医疗营中的他听到已经把可疑点缩小在一个街区几乎忍不住就要立刻行动了,然而在确信了林秋禾没有大碍的时候,他的理智终于算是完全回来了。   他看着斯深吩咐了下去,“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派人盯着那块,只要有任何的异动就立刻发信号弹通知大家。”说着他顿了下,皱起眉头,“若是没有异动,就不要惊动里面的人。”   斯深一愣,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宁卿是想怕直接冲过去对方狗急跳墙,还想着先趁着夜色把人救出来,然后把对方给一锅端了。   他点头,立刻就带队布置了下去。至于当时失职了的那两个亲卫更是被直接派了过去,在那附近盯着。这些都是他们做惯得了,自然是掩饰得很是得当,不会被对方发现什么端倪。   更何况那些人心中紧张得很,只盼着不要被人注意怎么可能还会去注意旁人呢。和这些跟着摄政王出生入死的亲卫比起来,他们这些人,除了谭房之外还真的只能算是乌合之众了。之前的进退有据也都是有谭房的安排,而如今多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宁耿添乱,这会儿自然是漏洞百出了。   而等到身边的人走离开之后,宁卿才把手中紧紧握着的一张药方给摊开,这上面的字迹是秋禾的。而药方的内容,张章看了是治疗发热的。   若是林秋禾病了的话,他就更要小心了。对方既然抓药,说明还是会好好照顾她的。也好,就拖到晚上等她稍微好些把人救出来就动手!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女主难得病一次啊~~~望天~~~~~   阿卿要加油,赶紧把禾禾接回来吧~~~看着禾禾病了不心疼死你~   ☆、第109章 营救   药抓回来之后林秋禾亲自看了药,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这才拖着病体去了厨房煎药。这个院子中人手不多,不过看着她一个生病的人也用不了多少人,只那个妇人就足够了。   更何况厨房里面还有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在解一头过年时杀的猪,那一把刀下去就不见第二刀骨头就齐齐裂开了。   林秋禾叫了胡小虎帮忙,这小孩昨天夜里一直瞪着眼睛不敢睡,这会儿看到林秋禾才松了一口气。他这就老老实实地凑到林秋禾身边,看着她煎药喝药,这才低声说:“林御医,你病了?”   林秋禾笑了下,这会儿更是觉得头一阵阵的发晕。之前难受,早饭都没有吃多少,这会儿喝了药实际上也不饿。然而病了不吃东西只喝药是不成的,因此就看了一眼那妇人,道:“我想做些东西吃?”   “这,姑娘想吃什么?”妇人连忙起身,有些为难,“太过于精巧的我可不会。”她的顶头上司是宁耿,受宁耿的影响对林秋禾也就又客气了三分,又想起之前林秋禾虽然病了却没有供出她昨夜太多不好故意只给她一个汤婆子的事情对她也有一丝感激。   林秋禾摇头,“没事,我自己做了吃就好。只是劳烦你帮我生火,顺便告诉我东西都在什么地方。”发烧感冒的时候最好吃酸辣的东西,林秋禾手艺一般也不挑战什么极限美食,只是找了面,找了醋和辣子以及一点干菜和现切下来的五花肉做了一锅的酸辣汤面,她和胡小虎一人一碗,剩下的就分给了照顾加监视她的妇人以及那个解猪的汉子。   四个人在厨房里面吃的满头大汗,出了汗林秋禾才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似乎身上那些堵塞的地方都跟着透气了。她这边又喝了大半碗的药,要了两个汤婆子就回屋盖着新加的两层棉被睡去了。   一觉睡到天色擦黑,林秋禾起身胡小虎就送上了煎好的汤药,她一口气喝了之后觉得整个人都好了不少。换了一套新衣衫,宁耿这边就让人送上了晚饭。   因为是过年,晚饭几乎都是大鱼大肉,油腻得很。林秋禾挑了几样菜吃肉几乎都没有动,等到饭菜撤下去,宁耿看着这几乎没动的东西就立刻皱起了眉头,想了想竟然亲自跑了厨房找了食材做了两道菜。   等到两刻钟之后饭菜重新送上来,林秋禾倒是惊了下。不过这菜却很是合她胃口,她偷偷用银针检查了下就放心大胆地吃了起来。   而一旁洗漱更衣过来的宁耿见林秋禾吃得开心,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公主的口味倒是跟当年的皇后娘娘如出一辙。”他一脸的怀念,“当年皇后娘娘没胃口的时候,也是喜欢吃这样的菜色,奴才虽然没有在皇后娘娘跟前伺候过,却也是听人说过的。”   林秋禾动作一顿,看着面前的三道菜,一道清蒸鱼,一道酸辣白菜,还有一道是芹菜肉丝。这样的菜可以说家常的很,皇后娘娘竟然喜欢吃这种简单的现炒菜?   她抬头看了一眼宁耿,低声道:“你能跟我说说我娘亲的事情吗?”   这指向太模糊了,她生怕是自己想得太多这才硬生生地把一些线索搬到了某人身上,生搬硬套之下产生的错误推理一不小心可是会要了她命的。   宁耿没有想这么多,还以为林秋禾如今越来越能够接受她的身世,同时也看的出来她精神好了不少,因此就兴致勃勃地让人多点了一个烛台放在屋中,又上了些点心、茶水这才坐在一旁低声说起了当年皇后娘娘在宫中的事情。   皇后娘娘大度贤惠,新婚之夜某位妃子病倒竟然丢下皇上衣不解带地照顾妃嫔。又例如为了给某个妃嫔保胎,拿出了珍藏的药材。还有为了给某个妃嫔求情,甚至不惜惹怒了皇上。更别提特意提出让皇上雨露均沾,不要冷落了后宫妃嫔这样的事情了。   “……当然了,帝后情深,这些都是枝节末叶的小事儿。”宁耿笑容有些模糊,林秋禾看了心下明白。那位皇后娘娘若不知“真”圣母的话,就是对那皇上一点感情都没有,恨不得把她推得远远的。   而出于某种猜测,林秋禾觉得第二种才是真相。   宁耿是当年伺候承贞皇帝的太监,而且说不得还不是那种贴身伺候,特别有体面的太监。不然的话,只怕当时他也逃不过一死。他所知道的一些事情也都是模模糊糊的,林秋禾却不觉得累,这两天就算是病着她也睡得足够,因为这会儿有的是精神听宁耿说当年的事情。   而另外一边,等到天色完全黑下去,一整天都没有异动的院子终于悄无声息地就被人给包了饺子,宁卿带着的人全是好手,这边谭房等人也不可能真的在边城安置下多大的家业,人手有限。   宁卿带了过百人过来,没有一点声息就把这院子中的人甚至包括这院子附近几户人家都控制住了。   而当他进去看向唯一还散发着昏黄而温暖的烛光的房间走去的时候,就听到里面的人说。   “说起来,公主您可能都不知道,如今在龙椅上坐着的宁邵哲,当年可也是皇后娘娘一手带大的,如今……”宁卿连忙止住了脚步,示意所有人都后退出院子。   一旁的斯深一愣,然而宁卿一个眼神过去,那里面的杀意很是明白。他连忙低头出去,连同那句从屋中轻飘飘出来的“若不是皇后娘娘宁邵哲早就死了”的话也只当做没听到。至于更后面那句“宁邵哲就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更是吓得他动作又快了两分,很快就带着所有人退出了院子。   他是跟着摄政王的老人了,在这一批的亲卫中混到头领的位置本就是一种能力和资历的体现。而当年的事情,他也是略微知道一些的。这么些年来,摄政王对当年的事情讳莫如深,京城之中不管知道不知道真相的人都闭上了嘴,没有想到今天在这里还有人提了出来。   等到人都离开,宁卿这才再次放缓脚步过去。   屋中的人还在说话,然而颠来倒去都是摄政王是乱臣贼子对不起承贞皇帝的信重,宁邵哲则是白眼狼,良心被狗吃了,害了皇上和皇后娘娘。   宁卿慢慢听出了一些门道,知道说话的人是背对着门坐的,而林秋禾则恰好是对着门的。   他见听不出什么新的花样,正准备找个机会给林秋禾打个暗号的时候,那人突然又开口了。   屋内,宁耿把摄政王和当今的皇上都痛骂了一通,这才觉得痛快了不少。见林秋禾认真地看着他眉头微皱就知道这些话她是听进去的了,因此他又连忙补充了一句,“等到公主见了太子殿下就知道了,太子殿下这些年来也吃了不少的苦。”   公主、太子!   外面的宁卿动作一顿,差点就要弄出声响。一开始他听得并不清楚,所以不知道宁耿对林秋禾的称呼,这会儿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宁耿口中的公主是指林秋禾,而太子呢?   难道真的是先皇遗孤?   他想着心中一紧,手就跟着也紧紧握了起来。林秋禾的身世他再清楚不过,绝无可能是公主,可是屋里的那个人……那人是当年宫里出去的?   他飞快地回想十六七年前的事情,然而那时候他也不过是四五岁的年龄又怎么可能知道太多?   可是当初承贞皇帝御驾亲征漠北边城的时候,万一看上了一两个人,又或者是其他人进献了什么美人,留下点血脉也不是说不通的。当初漠北边城有多乱,就算是后来宁邵哲登基,摄政王这边力挽狂澜最后还是被逼着后退了二十里让给蛮人的。   更别提之后连绵了将近三四年的战事,若不是当初王妃的第一个女儿在战乱中失踪,只怕摄政王也不会拿出那么大的魄力,把整个京城都清洗了一遍。   可也是因为这样,漠北这边反而被忽视了。   他想着,心中就愈发的肯定,这次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这么想着稳了下心神,宁卿这才重新上前,偷偷把虚掩着的门推开了一条缝,然后就把林秋禾之前留在地下室的荷包略微塞进去了一点。   林秋禾是正对着门的方向,因此门缝一动她就注意到了,开始还以为是外面风吹动了门,然而等看到那个荷包的边缘时她就立刻明白了过来。   她掩唇咳嗽了两声,门外的宁卿立刻接到信号把荷包收起来,然后站在门一侧。   “公主可还是难受?”宁耿听她咳嗽立刻就把话头给停下,担心地看着她,“都说医不自医,要不是谭房那家伙拦着,奴才无论如何都要给公主请了大夫过来看看的!”   说实话的话就是,他还真没有见过有人发热能够治得这么快,听伺候的妇人说林秋禾高热已经退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宁耿才更担心林秋禾的身子,这样的医术,看起来“太子”真的是有救了。   林秋禾掩唇咳嗽了两声,见他问就苍白着一张脸看过去——烧一退她的脸色就白了起来——低声道:“我灶上还让小虎帮我熬着药呢,不如劳烦宁大人帮我去问问药好了没,喝了药咱们再接着说?”   宁耿自然是乐意的,在他看来林秋禾一举一动都跟当年的皇后娘娘神似到了极点,为个金枝玉叶服务他自然是乐意得很。   这么想着,他就连忙起身嘱咐林秋禾不要乱出门,免得被谭房那种粗人给冲撞了,这就推门出去。   等站到了门外,他还道:“我给公主把门关上,免得散了屋里的热气。等……”等什么还没说出口,他就被暗中的人一个手刃给砍倒了。   林秋禾一直盯着门口,砍倒宁耿神色一僵她心就跟着提了起来,然后见他软绵绵的倒下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看到宁卿从暗中站了出来,虽然一只胳膊还吊着却如同救世主一般站在门口,一脚踩着宁耿看着她。   宁耿不过是当时晕倒,宁卿知道自己力量有多大也不敢托大只一脚踩着他叫了人进来把人绑走了这才进屋看向林秋禾。   算起来从除夕夜一别到现在也不过是两天两夜的功夫,然而她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此时抬头看着宁卿,只见他左边胳膊被一根带子掉在胸前,嘴四周胡子拉碴,眼睛下面带着明显的乌青,一看就是接连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更更别提他难看的脸色了。   曾经的翩翩公子哥儿,堂堂的晋王殿下如今再不见当初一丝华贵雍容的姿态,反而带着几分狼狈和落魄的感觉。林秋禾见他这个样子想笑,然而唇角微微一动眼泪就忍不住往下落。   她泪水忍不住往下落,人却真的是笑了出来。   “我看我近些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娇气了,动不动就掉泪珠子。”她说着连忙用手抹了一下,这才又看向宁卿:“你的伤……”   宁卿摇头,坐下来之后才笑了起来,伸手碰了碰她额头,虽然觉得还有些烫手却也放下心了。“高热退了?”   林秋禾点头,宁卿这才从怀中拿出了她开的那个药方,“要不是这个药方,只怕我还没有这么快找到你呢。”林秋禾看了一眼就笑了起来,“我可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大胆,竟然直接就拿着我写的药方去抓药了。”   想着对方怎么也要把药方分个两三分,抄录一下拿出去抓药,因此她根本就没有在药方上耍什么心眼。却没有想到宁耿心急,而谭房病着又要处理其他事情,竟然就让这份药方就这么流出去了。   她看着药方也是忍不住地笑,这会儿看着宁卿只觉得这几天都如同是做梦一般。外面的声响渐渐多了起来,宁卿示意她不用在意。   “除了在你屋中说话的这个,其余人早就控制了起来,这会儿是搜索一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宁卿沉声说,想起之前在外面听到的那些话有些问林秋禾,然而见她还是一脸的病容就忍住了。他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这次来的时候只带了摄政王当时给他们的那些亲卫,不然那话让有心人听过去又是一场的麻烦。   “等他们这边处理完,我们就回去。”   林秋禾安静地坐着,本来想问胡小虎的事情,然而又怕她的话影响了宁卿的判断,干脆就什么都不提。她相信宁卿自然会有判断的,她这会儿想起自己之前鲁莽的行为才慢慢变得尴尬起来。   不过就算是尴尬,有些话也是要讲明白的。她低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下,宁卿闻言愣怔了半天,这些曲折他早就猜测到了然而如今听着林秋禾低声细语地说担心他,却还是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如果非要找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心花怒放。   这会儿没有人不识趣地过来找麻烦,不管是斯深还是赵谦又或者是卫铎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人,带着手下把这院子团团围住,该搜寻的地方也都彻底搜寻了一圈,只等着里面说话的两位主子出来了。   宁卿和林秋禾也没有在屋里多待,不一会儿就一起从里面出来。斯深和赵谦见林秋禾无碍这才松了一口气,正想要上前领罪却见宁卿已经扶着林秋禾上了他的马,然而也跟着翻身上马直接搂住了林秋禾,道:“回营!”   #   回去之后处理了身上的伤口喝了药,林秋禾被送回四合院就躺在青黛早已经整理好的柔软而温暖的被褥上睡着了。她这一放松下来,体内的病灶反而跟着就造反,本来还有些好转的病情这会儿反而加重了。一直到第二天一早青黛叫她起身吃饭的时候才察觉她半夜里面体温竟然又烧了上来。   张章恰好在家,立刻给她把脉又及时吃了两颗药丸让青黛好好照顾她这才离开了。   林秋禾这一次睡得时间虽然不算长,然而整个人放松了下来睡的质量是不错的。这会儿吃了药又吃了些早点就捧着热水一边喝一边发呆地回想这两天的经历。   说出去可真够吓人的。   她身上竟然还能牵扯出皇族上一代的恩恩怨怨。   想起在京城之中对她百般照顾的摄政王妃,她心中颇为敬佩。做女人做到这个份上,真的可以说是传奇了。继而又想到了宁羽,宁羽的身世在她的身世确认之后就一直有着不少的疑点,如今想来也难怪摄政王夫妇对她格外骄纵了一些。   不过倒也不像是捧杀的养发,时间久了她才发现宁羽也就是在她和苏晓宁身边的时候有些坐不住,总是做些错事。平日里面却一举一动却也算是有章法,不会让人看了笑话。   说白了,还是在意她的身份。   想来,她应该是对她的身世有些了解的。不然也不会那么大惊小怪,每次被人一刺激就如同刺猬一样防备起来做出点过激的举动。这么想着,林秋禾突然脸色一变手中的热水就泼了出去。   青黛听到动静回头,立刻就被她下了一跳,抓着帕子就冲过去给她擦了手上的热水又看烫伤了没有。见林秋禾手上只是微微泛红,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翻出了烫伤膏给她涂了一层,又帮着她换了衣服。   林秋禾不说话,她也不敢多问,只是道:“姑娘若是累了,就再躺下歇会儿,等到午膳的时候奴婢再叫姑娘起身。”   林秋禾摇摇头,半响才道:“我们来时带了几本书,你帮我找来,我要看。”   这要求有些奇怪,青黛迟疑了一下才去拿了书过来,然后就看着林秋禾一个上午坐在那里一边喝热水一边看书,安安静静地没有再提出任何的要求。   等用了午饭喝药之后,她这才小睡了半个时辰,之后就接着看书。   因此,晚膳的时候宁卿一出现青黛就松了一口气。她趁着上茶的时候低声把林秋禾的情况说了下,这才退出去请林秋禾去正厅吃晚饭。为了照顾林秋禾,晚饭做的格外清淡有一道白菜一道青菜,然后是凉拌的豆腐,以及一些其他的日常菜。   林秋禾沉默地吃饭,然后喝药。整个过程都让宁卿有种不安的感觉,等到青黛小心翼翼地进来收走了东西送上热茶之后,林秋禾捧着杯子一边暖手一边偷偷看了一眼宁卿。   “怎么了?”他坐过去低声问,林秋禾手微微抖了一下抬头看向他,“去审问那些掳走我的人?”   宁卿点头,“这个只有我能来。”他说,“你知道,因为牵扯到了一些……”他朝着上面比划了一下,“陈年往事,让太多人知道了不好。”   林秋禾缓缓点头,知道宁卿果然是听到了不少她和宁耿的对话。她犹豫了一下,“那么,我呢?”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或者要告诉我的吗?   她用眼神无声地表达着这样的意思,宁卿有些明白她之前的沉默是为了什么了。他点头,略微换了个姿势。   “事实上,我确实有话要对你说。”宁卿说着竟然站了起来,看了看左右就把一旁廊檐下守着的青黛叫过来。“去请了张御医回来。”   “还要师叔回来?”林秋禾心中一惊,错愕地看着宁卿,“这事儿跟师叔也有关系?”不然依照宁卿的性子,怎么也不会把张章给牵扯进来的。   “当年的事情,我一个人也说不清楚,毕竟那时候我才多大。”宁卿见林秋禾情绪外露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你放心,张御医是当年的知情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何况,有些话由我来说,未免会有些偏颇。”   他这么一说林秋禾就笑了起来,道:“这样的话就更不必请师叔了,你说的话我肯定是信的。”   青黛听着这两个人说话,一时有些拿不准主意这会儿就看向了林秋禾。林秋禾摆手,“你就在这儿守着,别让人偷听了我和王爷说话就是了。”   青黛点头,正准备守在门侧就听到林秋禾又吩咐,“再拎一壶热水来。”   感冒发烧,就要多喝水。   青黛去拎了一壶开水过来,给宁卿沏茶剩下地倒入另外一个壶中只是白水给林秋禾喝。   等到她出去了,两个人这才坐在一起说话。宁卿看了看林秋禾安静中还带着点苍白的脸色,以及手掌下留下的伤痕,喝了一口茶这才道:“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大致上也算是明白的。当年承贞皇帝御驾亲征是被不少人劝谏过的,他一怒之下贬的贬,罚得罚,这才从京城中走。他刚到了漠北宫中就有个妃嫔查出有孕,几个月之后生下了一个女婴。”   至于那女婴是谁,宁卿没说,林秋禾也没问。这些都与她无关,不需要计较。   “只是那女婴出生之前,御驾亲征的承贞皇帝就被人抓了去,父亲当时就是摄政王,他本就是军务出身,这时候为了救驾也跟着去了漠北,当时如今的皇上才不过九岁十岁的样子,自然是不能把持朝政的。因此父亲走之前就把当时被贬的,还有告病在家休息的那些大臣重新挖了出来,组了一个议事堂由今上一旁旁听,国家大事是由阁老和大臣们商议着来的。”   林秋禾点头,这也算是正常。   宁卿见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只顾着听故事,连手中的茶凉了多不知道就起身帮她续了半杯茶,道:“先喝点水。”   林秋禾乖乖喝水,一双眼睛就盯着宁卿看。宁卿苦笑,道:“好,我接着说。”刚刚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会儿讲开了就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真是……他这辈子都败在她手里了。   他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心思,接着说起当年的故事。   “父亲到了漠北之后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才稳住形势,结果对方就拿承贞皇帝当威胁。承贞皇帝这人吧,有点好大喜功,然而没那么大的本事又没那么大的胆色,当初御驾亲征也是被后宫有些人给鼓动了。”   林秋禾喝水的动作一顿,“难怪如今后宫的太妃太嫔那么少。”   宁卿点头。   “对方抓了承贞皇帝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人,因此,父亲就趁着一次见面谈判的时候劝说承贞皇帝传位与今上,这样他就是太上皇,对方依然不敢轻易下杀手,同时也确保了他对国内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   承贞皇帝同意了,然后又过了两个月摄政王才把他救了回来。结果劫后余生的他不但没有想过要雪耻,竟然沉迷美色。   “所以,他们口中的‘太子’十有八、九就是那个时候留下的。”宁卿说到这里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过承贞皇帝也是死于女色的,根本就没有回到京城就……”   之后国内打乱,内忧外患四五年才算是勉强安定了下来。   “那摄政王和王妃?”林秋禾心说,若是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只怕承贞皇帝的死也不是那么简单。不过既然都已经过去了,一个是她这个身体的爹,一个是娘,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难道非要圣母的站出来说,你们这样是不对的?别开玩笑了!   更何况,朝代更迭更是胜者为王的。一将功成尚且是万骨枯,更何况是帝位龙椅的更迭。   “当时父亲就已经跟当朝林阁老的义女定亲多年,回京的时候林阁老病危为了冲喜就在一个月内匆匆完婚。”宁卿说,“当时京城也是一片的混乱,父亲这次成婚反而让不少的人都稳下了心神,之后林阁老也渐渐康复。我就是那年初冬被父母他们收养的。”   说起自己被收养的事情,宁卿也不过是笑了下似乎浑不在意。毕竟当初京城之中博弈者甚多,他被收养也不过是摄政王夫妇的一步棋,然而他们对他的好也足够他记一辈子了。   “我被收养不到一个月宫中有孕的妃嫔就生下了一位公主,等过完年就没多久母亲就查出了有孕两个多月。”前一个是谁还没准,但是第二个说的那个人自然是指林秋禾了。   林秋禾听到这里,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若是按照宁卿这么说她的身世自然是没有一点的疑问了。   “可是,”她微微笑着看向宁卿,“这故事里,你少说了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宁卿,当时的那位皇后娘娘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嘿嘿~~~~总算是把一部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了~~~~~宁羽的身世也算是定了下来~~~滚动~~~   ☆、第110章 京城的春天   当年那位皇后娘娘啊!   宁卿听到她这话也就笑了起来,“承贞皇帝死在漠北,又因为某些不能言说的原因只能火葬,骨灰运回了京城,皇后一见之下悲恸过度就病倒,短短几天就也仙逝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知道她这两天肯定是猜到了不少的事情,也就没有瞒她的意思,说的更明白了一点。   “皇后仙逝之前就曾经留下话,既然皇上不留尸首,她自然是不愿意留的也一把火烧了只留下骨灰就好。”   林秋禾点头,在心中翻译了一下宁卿的话。也就是说,皇后娘娘是标准的“死不见尸”,但是她是真的“死”了。全京城的人有目共睹,皇后娘娘死了,跟皇上一起葬在皇陵里面呢。   而摄政王妃就在这之后冒了出来,是林阁老的义女,早些年跟摄政王定了亲,为了给林阁老冲喜就匆匆出嫁。而且这冲喜还真冲好了,林阁老之后就好了。有了个摄政王当女婿,他平日处事也是颇得好评,这一下朝中文武就安下了心。   而一直等到十二年前,宁邵哲年满十六才改年号为振元元年。   林秋禾立刻就把所有的事情给联系上了。这会儿看着宁卿,一双眼睛明亮动人,却看得宁卿心里发虚。   “还有一个人你没提。阿卿,”她软软地叫了一声,听得宁卿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却依然不放过他,“你不会真的让我一个一个问下去吧?”   “阿羽的事情,还有一些详情,我想还是回京之后由母亲告诉你好些。”宁卿这么说等于已经承认了不少的事情,然而仔细想想他似乎又什么都没有说。林秋禾却是心情愉悦起来,点了下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说说我的看法。”   她说着给宁卿和自己都倒了水,这才坐下低声道:“阿羽的身世你们从来没对她说过吧?我怀疑她已经知道了,最起码知道一部分了。”有关她不是摄政王夫妇亲生女儿的这部分她肯定是知道了,至于她是先皇遗孤的事情,林秋禾相信宁羽还不知道。   不要说是宁羽,就算是她在最开始被宁耿一口咬定是公主的时候,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呢。若是宁羽,肯定是瞒不住的。   宁卿听林秋禾这么一说也不由自主地直了直身子,半响眉头皱着道:“若是京城之中还有人……”他想了想,忍不住又摇头,“可是阿羽能接触到的人有限,在她接触到的人之中又怎么可能有人跟她说这些?”   还是那句话,不知道真相的想说没得说,知道真相的有得说却不敢说。   #   战事连绵了两个月,等到二月初的时候,冬日没有来得及劫掠漠北边城的蛮人开始出现粮草断绝的情况,就连军队里面也粮草不足起来。宁卿趁机几次出城攻打,蛮人头领阿古终于顶不住压力派人交涉准备投降。   林秋禾养了一个月,早就从当初的惊吓中回过神,现在她身边的亲卫变成三班倒在医疗营守护她,而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两个人。如果近手术室,这两个人就必然会守在外面。   受她被掳走的影响,军中所有的军医都被保护了起来。所以,她的待遇倒也不算特别的显眼。   “让我写奏章?”林秋禾惊讶地看向宁卿,一脸错愕地举起了手,她手掌下的伤口早就愈合了,如今还有淡淡的痕迹。“你确定我写没问题?”   说真的,她完全不擅长这种事情。上两次写的奏章,宁邵哲身边的太监都暗示她陛下对写的奏章很是不满意,虽然写的清楚明白,不过也太清楚明白了。   简而言之,她平日说话直白也就算了,写个奏章也跟平日说话一样就显得不够美了。还有那一手的字,也让人诟病不少。因此,她实在是不愿意写奏章。   宁卿当然知道她的顾忌,这会儿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你的字接着练上两年,肯定就会小有成就了。”他说着好笑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的手,“你写好,我帮你润色。”   这次奏章是写要建立一个军事医学院,当然了宁卿的原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但是林秋禾脑中自动翻译了过来。简而言之就是因为漠北一站中,这些外科大夫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且被人觊觎。为了保证优势和外科的秘密,应该把这些大夫集中培训,实在为管理。每次出兵军事医学院专门派出军医跟队。   林秋禾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虽然跟她当初的初衷有些违背,但是只有国家力量才能让一门学科飞快地发展起来。   军事医学院的建立,也会让宁邵哲投入更多的金钱和资源进去。这对于那些军医来说,也是一种保护。对于那些心怀不轨的人来说,则是一种防备。   一举数得,林秋禾应下了这件事情,开始认真准备和思考建立一个军事医学院究竟需要什么。   从头开始,白手起家,这种感觉还真的不错。   而她的忙碌也让宁卿偷偷松了一口气,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审问谭房、宁耿等人,并且让他身边的亲卫带兵开始搜寻周围村落和城镇,对外则是宣称因为林秋禾被掳走得知境内有可疑人混入。所有的村落十年左右才搬入的人全部都要彻查一番。   这个年限让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然而宁卿既然这么吩咐,他们也只能够执行。   事情进展的还算顺利,毕竟是一个太监养大的孩子,身边跟着的又都不是多么精锐的人——并且在当年混战之后死了不少。宁卿很快就得到了消息,对于这个人的身份他心存疑虑,只能亲自前往判断。   事实上,不管对方是真是假,他都没有处置的权利。而贸然把这个人带回去的话,他将会是一个不小的麻烦。可是他更担心会有漏网之鱼,一旦下了杀手如果不能一网打尽的话,就会春风吹又生形成不小的麻烦。   到时候就没有人在意被他杀死的“先皇遗孤”究竟是不是真的了,他们只会抓住这个机会攻击宁邵哲。   不要忘记了,先皇还是有几个兄弟的,只不过当时那些兄弟太大,都已经被封了封地在外了。   林秋禾知道他离开了边城,不过并没有问她去干什么。她猜测得到,大概也意识到了那个人的命运。她有点不安,却又理解必须这么做的原因。所以,对于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主动问过宁卿。   有些事情,不知道就当没发生过。皇位争夺跟她从来没有关系,又何必如此关心呢?   她认认真真地把自己的建校计划书修改了两边,增加上新想到的条款,然后又看了一下奏章的主题部分,确信没有任何问题。而宁卿也在第二天就回来了。   他一脸的倦容,就如同熬了几天几夜没有休息一样。   林秋禾让人上了热水给他擦脸洗漱,又端了茶过来。“如果要休息的话,我给你换安神茶?”   “不必,我要先处理这两天的军务。”宁卿伸手接过茶喝了一口润了喉咙,这才又开口:“事情已经办妥,”他看了一眼林秋禾担忧的目光,笑着低声道:“等到回去的时候,他跟我们一起。”   “他?”林秋禾失声叫了出来,然后又飞快地压低声音,“他没死?”   “你当我是什么人?”宁卿失笑摇头,“我可不是杀人如麻的匪类,父亲也不是。当年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都更相信父亲。”   林秋禾点了下头,想了想说:“最起码,我可以肯定先皇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一个好皇帝,最起码也要保证国力强盛,而如今的繁华让林秋禾相信某人不适合当一个皇帝,不然也不会在十多年前让整个国家陷入几乎被颠覆的情况。   “只是我没有想到……”她再次确认自己真的不懂政治,“我以为杀人灭口才是最合适的做法。”既然宁卿之前没有那么做,自然也不会因为她说出这样的话而选择这样做,林秋禾很确信这点。   宁卿几乎是宠溺地看着她摇头,“让他活着比死了作用更大。”   林秋禾没有细问,这些政治方面的问题她不认为问了她下次就能懂,还不如完全不操心这些,只是关注她所想要的东西。青黛送了吃食过来,林秋禾陪着宁卿吃了点东西,见他之后又匆匆离开这才确信宁卿一回来就直接到四合院只是想要让她安心而已。   而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安心。   等到宁卿处理完军务又好好休息了一夜之后,林秋禾才拿着她写好的奏章给他看。宁卿点头,然后看向林秋禾,语带笑意“写的很清楚。”   林秋禾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是太清楚了,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宁卿含笑摇头,把林秋禾的奏章草稿看了一遍才道:“建校计划书没问题,奏章的话确实需要润笔。这是需要拿到朝堂纸上讨论的,还是要好看点才行。”   他说着起身,“我们去吃早饭,吃了早饭我教你怎么写奏章。”   奏章很快就拟定好跟着宁卿的军务奏章一起送回了京城,而半个月之后他们就收到了京城的来信,皇上召回了宁卿,边城战事则转交给了随行来的另一位将军。   鉴于林秋禾送上的那个奏章,宁邵哲也把她给召了回去。   这次回京从简,然而带上两个人的亲卫也有百十人,一路慢行差不多到了三月初十这天林秋禾才回到了阔别已久的京城。因为带有亲兵两个人不能立刻如今,只能暂时驻扎在了虎字营这边等待宁邵哲找见。   两个人在京外营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被请入了宫中。此次林秋禾才真正站在了那些朝中大臣的跟前,她穿上了一早宁邵哲让人送来的御医制服,和宁卿一起在外面等候召见。   宁卿正低声安慰她,“不用紧张,不用怕就按照你在奏章中写的那样说。那些文人肯定会对一个女子管制军事医学院有所不满,不用管他们。”   某王爷霸气十足,“把他们当成是跳梁小丑就好。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朝中的事情我和父亲已经打理好了。”   林秋禾点了下,有种即将去最好的公司面试的紧迫感。她觉得自己有点笑不出来,也就不勉强了。   “我明白。”她低声说,又调整了下声音,这才恢复了正常。“你不用担心我,只要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相比一个小小的军事医学院,她更担心宁卿带回来的那个定时炸弹。   万一宁邵哲觉得这人太棘手,记恨带他回来的宁卿又该如何是好?   正想着,就见苏胜匆匆走了出来一脸笑容地看向宁卿。   “王爷,请吧。”他说着躬身,“还没来得及恭喜王爷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呢。”   “客气客气,都是托皇上洪福。”宁卿客套了两句,回头看了一眼林秋禾这才进了议事的大殿。林秋禾在外面继续等着,京城比他们离开时的漠北温暖了许多,微风中都带着淡淡的暖意,她站在廊檐下看着外面的阳光慢慢就放松了下来。   很快苏胜再次出来,带着她第一次出尽了议政大厅。   #   一直到天色擦黑,林秋禾才和宁卿一起出宫。外面摄政王府的马车早就在等着了。她看了一眼竟然还在远一点的地方看到了青黛和张叔。青黛一溜小跑过来,低声道:“张叔不敢过来,怕冲撞了宫里的贵人,就在前面路口那边等着。”   林秋禾忍不住笑了下,转身正想跟宁卿话别,就见宁卿笑着道:“好不容易回来,总归是要去府上让母亲看一下,她记挂了你许久的。”   林秋禾当时是通过摄政王的门路去的漠北,根本就没有敢让摄政王妃知道。这会儿听宁卿一说,面上就露出了一丝犹豫。一旁的流苏连忙道:“王妃知道咱们王爷和林姑娘回来,特意让厨房做了不少的饭菜,说是要给你们接风呢。”   林秋禾心知不好推辞王妃的情谊,又想起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说,就转头对宁卿道:“我坐医馆的车,随在你车后面。”   宁卿略微一愣,这才想起林秋禾数月未在京城,只怕医馆也有不少的事情要忙,因此点了下头亲自送她上了马车回身就见王府的马车正委委屈屈地跟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见他回头,驾车的黑田这才连忙过去,笑着道:“王爷一路辛苦了。”   医馆的马车等在一旁,等摄政王府的马车过去才慢慢跟在了后面。而马车里面,林秋禾早已经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热茶吃点心了。一旁的青黛在旁笑着看红线数落林秋禾瘦了,人也黑了。   瘦了是好事,这黑了……林秋禾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伸手摸了下脸道:“真的黑了?”   她每日里面不是在医疗营就是在四合院,回来的路上更是没骑过几天马,怎么就晒黑了?一旁青黛连忙给红线使眼色,红线一愣立刻改口道:“仔细看看也不是黑了,是车里光线不好这会儿看不清楚。”   林秋禾心中好受些,就听着红线继续说京城中的事情。   例如医馆的药丸卖的很好,就是春日里面京城风沙大些咳嗽的人多,她除了卖药丸之外还把林秋禾发明出来的口罩给卖了不少,赚了一笔钱。另外就是鸿胪寺卿张祝府上的那位章氏,在正月的时候还是小产了,一怒之下没出小月子就回娘家去了。   至于林秋禾的另外一个重要客户,文定侯府的陈湉幼则身体不错,前些天还带着儿子出城还愿来着。至于其他的事情更是乱七八糟,唯一让林秋禾震惊的是,苏晓宁三月二十七日那天要入宫了!   我勒个大擦!   林秋禾忍不住在心中爆了个粗口,只觉得无数的草泥马狂奔而过。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她之前虽然想过这种可能,可是真等到苏晓宁入宫的消息确定了,她才有种荒谬的感觉。   宁邵哲这后宫佳丽也有个二三十人了吧?她又问了两句,才知道苏晓宁这才封位倒是不高,不过是给才人而已。   “不过,听闻孙状元最近都请了事假在家,皇上也准了。”红线又补充了一句,“想来他也是想好好跟这个妹妹相处下,说不定哪天苏才人一飞冲天他也能跟着沾光。”   青黛闻言抬头瞪了红线一眼,“姑娘不过走了几个月,你也跟着轻浮起来,宫里的事情可是我们能随意评价的。”   红线虽然主事,不过还是怕青黛的。被这么一瞪嘴上就有些磕巴,过了一会儿才又回转过来,继续说事情。林秋禾离开京城四个多月,这会儿听着那些零零散散的事情只觉得头疼,更何况她心中还记挂着别的事情。因此听了一会儿就道:“这些先放下,说说最近的事情。”   最近的事情也不少,例如秦锦兰订婚了,订的是山东齐家三房的嫡长子,据说齐林还要叫人一声堂哥。当然了,齐林也已经回京了,跟他一同回来的还有他当时要送走的李默。   这个结果真是让人无语,李默回去之后奋发读书不知道怎么的竟然在过年的时候说服了书院的先生和父母,准备来京城考取国子监。   除了这些事情之外,最重要的一件事情莫过于再过十天,也就是三月二十一那天就是陈自晴出孝的日子了。林秋禾对这件事情印象模糊,一直以为要到今年年底或者第二年年初陈自晴才会出孝,毕竟当时他们入京的时候就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时候。这个时候听红线说陈自晴出孝的礼物已经备得差不多,等她回去过眼还愣了一下。   听红线仔细说起她这才知道,本朝头九个月是重孝,一般而言除非是夺情(皇帝强召)或者是其他情非得已的情况(赶不及回去)之外,子女都是要在家乡守孝九个月的。九个月之后才能去其他地方,陈自晴当时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在老家守了九个月,九个月之后才开始处理老家的各项事务,家中的庄子,宅子,留守的人员等等这些都是需要她一样一样来的。她是家中独女,没有兄弟姐妹可以依靠。而当时秦绍轩为了顾及面子也只是镇压着那些倚老卖老的人,给陈自晴搭把手,不怎么接受那些财务交割。因此这么着又是耽搁了两三个月他们这才起身到京城的。   “秦三爷当时为了这事儿才没了差事的。对了,还是被秦二爷给顶替的。”红线如数家珍,把之前林秋禾在秦家的那点小疑惑全部给解释得清清楚楚。   林秋禾被上了一趟她往昔日子的科普课,这才到了摄政王府。   两人一路被带着去了后院王妃院中,王妃许是听了消息,竟然直接披着斗篷抱着手炉,带着宁羽迎了出来。一见面不等见礼就一把抓住了林秋禾的手,左看右看双眼一红道:“怎么瘦了这么许多,人也憔悴,连小脸都黑了。”   跟在林秋禾身后的青黛和红线表情一僵,偷偷看向林秋禾,呵呵。   #   赶在宵禁之前林秋禾回到了医馆,她捧着一杯安神茶喝着,这才开始整理一天的经历。   一上午的舌战群儒可以说是惊心动魄。不过,就如同宁卿所说,大部分人都被他们搞定了,这只是一个过场让林秋禾展露她确实有能力而且有那个医术来掌握军事医学院的大小事务。她对学校的定位和管理条例清晰透彻,并且让出了最大的利益。   她不是校长或者说是山长。她医学院最高等级的教授,而与此同时还有张章和白术坐镇。至于学校提出的管理理事,一个是摄政王,一个是周阁老,还有一位姓林,虽然官职和资历都还年强却是后起之秀。   林秋禾看着对方对自己的善意心中略微有些明白,这位只怕应该是林阁老家中的人才对。想起她跟摄政王妃的关系,只怕实际上她还要叫对方一声舅舅才是。   而在宫中用了午膳之后,她就又被叫到了宁邵哲的小书房,这里还有宁卿、周阁老和那位林大人。   这次几人商量的就是军事医学院的校规和其他东西了,林秋禾早就做好了准备,当时就侃侃而谈把几个人都给震住了。实际上,这几个古人也把林秋禾给震住了。   她是照搬了一些现代所知道的特殊学校的校规和经营模式来忽悠人,而这些在朝廷中办事的人则想的更多,一个下午的时候全部都用来做这个,连怎么做校内的爱国宣传工作都被制定了出来。   每班一个辅导员是必不可少的。   至于当年的往事,在摄政王府吃饭的时候并没有人提起。林秋禾也默认的应该几天后大家都有空了,且有心里准备了再聊聊这个话题会比较好。   整体来说,这一天过的是充实而有意义的。   第二天她一觉睡到了下午,是被饿醒的。而她一睁开就见蓝丝坐在一旁的绣架旁绣着一副花样,安安静静地竟然没有发出一点的声音。她揉了揉眼睛,掀开被子这才惊动了蓝丝。   “姑娘醒了?”蓝丝脸上一喜,连忙起身给林秋禾倒了水放在床边的小几上,这才转身抚她缓缓起身,低声道:“青黛姐姐交代让姑娘休息个透彻,就让我守在一旁,说是我动作轻最不会惊动了姑娘安眠。”   她说着给林秋禾披了件外衫,然后又拿毯子盖住她的腿和脚,这才把温热的茶水递过来:“姑娘先漱口,润润喉咙。”   “现在什么时辰了?”林秋禾看着外面阳光灿烂,连窗户边上都摆上了两盆嫩绿的枝芽忍不住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漱口又喝了半杯水这才问道。   “刚刚过了到申时(下午三点)。”蓝丝接着又道:“姑娘饿了吧,绿袖那边做了一桌子姑娘喜欢的菜,听青黛姐姐说姑娘在漠北吃的不好,她就使出了浑身的功夫,奴婢这就让人摆膳?”   林秋禾却是吓了一跳,她昨天夜里大约是九点多睡的,竟然一觉睡了十七八个钟头?不过,一听到蓝丝说吃的,她就觉得口水漫延,连肚子里都开始打鼓了。   “摆膳吧。”她说。   等到青黛带人把饭桌撤下,林秋禾才不顾形象地摸着肚子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她舒服地躺在床上,不一会儿青黛就重新带人进来,拿着热毛巾给她擦了脸,然后换了衣衫推到了梳妆台前梳妆。   等到被折腾了一通,林秋禾这才起身出了屋门。   外面阳光灿烂,她就坐在刚刚冒出嫩绿色苗圃的小花圃前晒太阳。青黛了解她在边城养成的习惯,这会儿就带人摆了个小圆桌在一旁,又送上了一壶暗香扑鼻的梅花茶。林秋禾双手捧着茶杯,眼前是一本打开的医书。她不时会伸手过去翻上一页看上片刻。   而看一会儿就会不由自主的跑神眯着眼睛发呆,又或者是低头摸摸身边嫩绿的小苗,感受春天的气息和暖暖的春风,真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一直到夕阳西下,院中平添了一分寒意,青黛这才劝着她回了屋中。许是那足足十八个小时的睡眠让她觉得足了,用晚膳之后她也并不觉得困倦。就让人叫来红线和墨香开始盘点她不在时家中的收入,以及各种人情往来的账目。   她人虽然不在京城,然而过年要走的礼还是一样都不能差的。当然了,别人家的也都是送过来了的。家中有红线把持,又有其他人照应她还算是放心,看了送出去的礼单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然而等拿到收礼的礼单时她就忍不住愣住了,半响才抬头看向红线,“这花家是怎么回事?”   她跟花家的交情只有秦府大奶奶花氏,而花氏送礼肯定是报的秦府的名头,这花家也跟着送礼且还是她不在京城的时候,就着实有些奇怪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终于从漠北回来了~~~回来咱们小林子就鸟枪换炮要当教授了~~~哈哈哈哈~~~~   ☆、第111章 断腿   花家的新年礼让林秋禾心中有些疑惑,拿着拜帖愣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向红线,吩咐:“把花家的礼单找出来,还有咱们回了什么,礼单也找出来。”   红线动作迅速,虽然送礼来的人说是感谢林秋禾这些年对秦府中秦大奶奶花氏母子的照顾,不过这毕竟是意外的来往,她就特意另外放在了一边。就算林秋禾不说什么,到了最后她也是要特意提提的。   她快速把花家的礼单拿了出来,然后把抄录下来的回礼单子也找出来摊开给林秋禾看。   林秋禾看她和墨香把这块管得十分有条理就赞了一声,这才仔细看了起来。   花家的礼单一般,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东西,回的礼就也是半斤八两多了点一些医馆的东西,林秋禾甚至看到了精致口罩十只。她略微压抑地抬头看了过去:“这个东西也拿来送礼?”   红线就解释:“这个本来是咱们自己用的,不管是给病人拿药还是什么都是带着手套和口罩,结果就有人觉得这个东西不错想要买。后来我就让蓝丝带着小丫头做了一些简单的做着卖。谁知道年末的时候,唐大奶奶上门说是要买几个口罩来用。”   唐大奶奶就是顾容的好姐妹苏青衣,顾容跟着周天泽离开京城之前特意交代过苏青衣照看一下林秋禾的医馆。不过医馆一直没有什么大事,她却是无意中知道了这里竟然有这种好东西。   这些日子来,她心血来潮正跟着厨娘在厨房里学做菜的。这可不是什么她吩咐下去让下人动手去做的“学”法,而是真的实打实的动手。只是厨房中油烟过大,她就有些受不了。那天过去刚巧就看到家里的丫鬟用一个白色布料镶粉色边的东西捂着口鼻在烟雾缭绕的厨房中洗菜切菜,立刻就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细问之下,她这不就找上了医馆了?   红线当时就灵机一动,把这当成了一个品牌来做,口罩上面更是绣上了各种漂亮的装饰花纹成为京城中的一道风景线。不过这个东西太容易仿制了,当发现这个问题之后想要再做出自己的特色就有些晚了,所以在红线的控制之下精品口罩的出售就停了下来,等变得一个口罩都难得的时候,她这才试探着去给陈自晴送去了这些东西。   陈自晴乃至秦府上下都表示了对这个的喜爱,因为红线在让人制作的时候加入了一些林秋禾常用的给衣服去异味的配方,口罩散发着淡而不腻的清香,又不同于常用的那种熏香顿时颇得各府的姑娘们喜爱。   林秋禾听到这个发展趋势,最后一个普普通通的口罩竟然被红线做成了一个品牌的感觉就有种想要扶额了冲动。   人家到古代搞品牌活动,不是香水就是香皂,或者是服装设计,最不济也是卫生巾,她最后搞出个口罩?这要是千年后被后辈们看到,岂不是要丢死人?   不过这也算是无心插柳,她只是为了自己方便,至于红线能够抓住机会把这做成一门生意,甚至是利用那些山寨也提高自己品牌的身价也是她的本事。   “这事儿处理的不错。”她点头称赞了下红线,转而又问起花家的事情。红线当时肯定也是打探过的了,然而却是真的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到。   “奴婢想着不会是花家也有人要入宫吧,就让人留意了下。不过也一直都没有传出来消息,而且花家嫡出的姑娘中未出阁的已经只剩下秦大奶奶的妹妹,今年不过才十二岁,考虑这个似乎早了些。”   红线说得条理分明,林秋禾听着偶尔点头确认了她的想法,最后才道:“明日就帮我投帖子,我去一趟秦府。”   陈自晴回帖子极快,实际上若不是红线去得早拦住了她身边的秋归,她的帖子也会晚些时候送到林秋禾这边来。当天下午林秋禾就坐着马车去了秦府,等到荷园的时候就见陈自晴和秦舒兰、秦玉兰、孙梓棋四个人都围着绣架,听到她进来这才一同迎了上来。   秦玉兰不知道是不是长进了些,这会儿看到林秋禾笑得真实了不少,也不多话。几人一起回去就又开始看绣架。   “这是晴儿姐自己绣的,我看着花儿栩栩如生,这枝叶蔓延婉转,似乎要跃出布料一样,这绣工我是比布料了。”秦舒兰低声叹了一句,拉着林秋禾一点点的讲这绣工究竟有多好。林秋禾不大懂得这些,不过确实喜欢这一大块的蔓延枝条的绣花,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感慨的陈自晴,低声问了一句。   “这是准备出孝之后穿的?”   “我十五岁生辰及笄的时候穿的。”陈自晴低声说,又看了一眼那绣花才低声道:“这花样是我母亲在世的时候画给我的。”她说着低声叹气,转而又笑着拉着林秋禾的手一起坐下,道:“看我尽说些这些东西干什么,你出了远门回来可有给我带礼物?”   林秋禾看着伸到面前的那只白净的手,还看到了上面点点绣针留下的痕迹。陈母过世的更早,记得陈自晴似乎提过,大约是在她十岁的时候就没了的。   她心知陈自晴看似柔软心中却要强的很,绝对不会乐意她同情她,因此笑着道:“好啊,我大老远的回来,你不说为我接风,这还打劫起来了?”   两个人一说笑就把之前的郁闷都打散了,不一会儿秦舒兰也凑了过来说话,反而是秦玉兰和孙梓棋两个人还围着陈自晴的手艺不愿意走开。   等秋归和秋雁送了茶水点心过来,她们一群人这才挪到了花厅,一边吃点心一边问林秋禾漠北的事情。   都是养在深闺里的姑娘,除了陈自晴之外其余人只怕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京城外的避暑庄子又或者是城外山上的寺庙或者道观了。等知道林秋禾去了漠北的时候,这些人都吓了一跳,这会儿围着她问的问题也格外的好玩。   像秦舒兰就问是不是漠北那边的蛮人真的会生吃活人?而秦玉兰则有些谨慎,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漠北那边的姑娘真的可以露着胳膊腿四处走动?”   她说的露着胳膊腿实际上是只有露着小臂而已,这还是林秋禾看有的姑娘冬日里面做腌猪肉、羊肉的时候为了避免弄脏衣服才这样的。她把当时看到的情况说了下,然后又道:“至于夏天是不是真的露出半条胳膊带着镯子我就不知道了。”   孙梓棋在一旁想了许久,最后才低声问:“那边是不是真的苦寒,什么都没有?”   林秋禾想了想摇头,“实际上那边吃的还不错,羊奶的味道如果习惯的话也不错。冬日菜品可能少些,至于其他方面倒还好。”然而,这只是对于统治阶层来说的,林秋禾当时在漠北更属于特殊阶层,所以并没有受多少的苦。   孙梓棋又如何不懂这个,因此她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勉强,看着像是心事重重一般。   林秋禾把从漠北带回来的礼物分了,又笑着对孙梓棋道:“没有想到你也来了,你那份明日我就让人送到孙府去。”孙梓棋笑着谢过了她,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起身借口家中还有事情告辞了。   秦玉兰不一会儿也被二房的人叫走,说是该练字了。秦舒兰也就借此机会起身离开,把荷园留给了林秋禾和陈自晴说话。   等到屋子中就剩下她们两个人,陈自晴这才又拉着林秋禾一起坐在绣架面前,手指轻轻地摸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绣花,低声道:“已经五年了,我终于把这个花样绣了出来。”   她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慨,转而又笑着对林秋禾道:“你带回来的那些东西我很喜欢呢,都是些小东西看得出你是用了心。”至于其他人,大多数都是皮料和腌肉。   林秋禾笑着点了下头,凑过去搂住了陈自晴的肩膀,低声道:“等到你出孝之后,要去收拾一下陈家的老宅吗?”   陈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虽然比不上秦府地方好和大,却也是一个三进的宅院,后面带着一个不小的后花园。林秋禾曾经听陈自晴提过,她当时入京的时候京城这边房子的房契和庄子的地契都是随身带着的。   最主要的是,陈自晴家在京城实际上还有两个铺子,这两年也都是按时送银子过来的。   “铺子也要去看看吧?”陈自晴低声和林秋禾盘算着,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拍了一下林秋禾的手笔道:“都是你引得我,你好不容易回来还没休息就过来看我,我竟然还拉着你跟着我发愁。”她说着瞪了林秋禾一眼,道:“这些事情等我出了孝再考虑也不迟。”   林秋禾就笑了起来,她说这些只不过是不想陈自晴感伤身世而已,见她如今回过神精神起来就笑着道:“我来了许久,这会儿大奶奶也该起身了,不如过去问个好。”   陈自晴自然是点头称是,让人去花氏那边问了一声是不是合适,等得了信儿就拉着林秋禾一起过去花氏那边了。   花氏那边还是老样子,只是如今儿子正在学走路的时候,被奶娘和丫鬟围着在院子中摇摇晃晃地走,热闹得很。花氏就坐在廊檐下面笑着看儿子玩,看到林秋禾她们过去就起身招手,“快过来,我这边早就备好了点心和酥糖,就等着你们过来呢。”   两个人过去果然看到她身边的小圆桌上放着几盘点心,笑着坐下林秋禾先是看了看花氏的脸色,见她脸色红润满脸的笑容似乎也没有什么隐忧,心中就更是奇怪了。   花家过年往医馆送的那份礼究竟是什么意思?   花氏却没有留意到这些,叫了奶娘把儿子抱过来。她这个出生之前就一波三折的儿子起了个乳名叫康儿,完全可以看出父母对他的一腔关爱。   康哥儿这会儿被奶娘带了过来,见着陈自晴就摇摇晃晃地过去,一把拉住了陈自晴的裙摆,仰脸叫道:“姑姑,吃糖。”   一旁的花氏就笑了起来,“晴儿每次见着康哥儿就给他吃点糖,次数多了康哥儿一看到她就要糖呢!”她说着叫了一声康哥儿,指着林秋禾道:“这是你林姑妈,康哥儿叫林姑妈?”   康哥儿说话还不清楚,这会儿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林秋禾,转而就抓林秋禾的裙摆跟着要糖。   林秋禾也被逗笑了,拿了一点酥糖放在康哥儿唇边,康哥儿一口就全部吃了去,然后就不知足的接着要糖吃。花氏不敢让儿子多吃糖,怕他到了饭点不吃饭,连忙就让奶娘又把人领走了,转而又让人上了茶道:“今年新上的毛尖,你们尝尝味道。”   后宅女子说话做事讲究一个润物细无声,林秋禾不好直接提花家送礼的事情,反而是先说起了冬日里面火爆一时的口罩。不管口罩是怎么变成饰品的,反正古往今来女人说起饰品的时候都是充满热情的,三个人这边热闹起来花氏还让人拿了两个过来。   “那日我弟弟过来送了一些,我一直放着不舍得用呢。”花氏说着道:“不过这味道真是不错,若是有什么异味或者起风尘的话带着很是舒服。”她夸了一通,却也没有问林秋禾这香味是如何调配的。   林秋禾就此接过了话头,笑着道:“这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家里人不懂事,我不在京城中让他们按照往年的单子对比斟酌着送年礼,谁知道她们觉得这东西好,竟然还在京城中送了一圈我回来知道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也都是心意。”花氏笑着说,“我那弟弟也提过,你也知道我之前怀着康哥儿的时候出了不少的事情,若不是有你帮手如今我哪里能这般惬意过日子?你今年不在京城中过年,医馆又一直开着我怕再出之前的事情,就让他在外走动的时候多照看一二。”   也就是说,那年礼其实不是花家送的,而是花云白送的。而花云白这个举动也只不过是受花氏所托?   林秋禾一瞬间脑子里转了不少的弯,却又有些不敢轻易相信花氏的话。也许,这只是推托而已。不过,花氏这时候已经转了话头说起了其他的事情,林秋禾无法只能陪着她又说了一会儿这才离开了。   等到回到医馆,她想了想又让墨香开了库房把花云白送来的东西仔细一一看过,确认都是很平常的一些东西之后这才心事重重地回去了。   这花云白突然这么示好,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而之后几天,她的医馆才是真正的热闹了起来。苏青衣、陈湉幼等人都亲自过来了一趟,就连着宁羽也不怎么情愿地被王妃派过来坐了坐,两个人相顾无言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就立刻逃也一样的起身离开了,说是跟人约好了去踏春。   林秋禾跟宁羽也实在没有太多共同话题,更何况猜测到了宁羽大致的身世之后再面对她还真的是有点别扭。她这边每日里面客人不断,自然也不会觉得宁羽有多重要。   然而,偏偏就是一个宁羽口中轻描淡写的“踏春”却出了意外。   林秋禾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当时医馆的门还没有关宁羽几乎是神色慌乱地直接冲了进去,一把抓住林秋禾就往外冲,“跟我走!”   “干什么?”林秋禾自然是拉扯不过宁羽的,没办法之际只好另外一只手紧紧抓着门框固定身体跟宁羽“拔河”,“你这个时候冲过来拉着我出去是干什么?”   她说着就看到了宁羽裙摆上的血迹,眉头一皱紧着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宁羽摇头,见实在是拉扯不过一定要跟门框抱在一起的林秋禾就松了手,转身道:“我们在城外赛马,林府的三哥不小心坠马伤了脚!”   林府的三哥?   林秋禾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人,然而能够让宁羽喊一声哥的,这整个京城人还真的不多。而林……正好是摄政王妃义父林阁老的姓氏。   “你等我拿东西。”她立刻下了台阶冲上另外一边的书房,从里面拿出了药箱和手术箱,并且把手术箱直接就塞到了宁羽的手中,“我们走!”   宁羽见她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反而愣了一下才跟上,“我带了两匹马回来。”她说,然后拿出一个口罩丢过去,“带上,外面风沙大。”   林秋禾带上口罩,不过还是又罩上了面纱这才跟着宁羽一起骑马出城。   所谓打马过街林秋禾也算是尝试了一次,甚至到城门都没有停下来就立刻有人迎了上来护着她们一起出城。林秋禾早在宁羽说多带了一匹马找她的时候就猜测到这姑娘之前急匆匆的鲁莽只怕是装出来吓唬她的,就怕她拒绝出诊。   这会儿见城门口还有人专门等着她心中就更是有数,出了城门就大声问道:“人如今在什么地方?”   “我让他们拿着我的玉佩送去虎字营,大哥还在军营中。”宁羽回答,林秋禾闻言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虎字营那边还有冷启坐镇,加上宁卿也在应该没有大问题。她意外的看了一眼超出她半个马身的宁羽,第一次意识到这姑娘实际上并不笨。   最起码,在处理这种危机事情的时候,她甚至比大部分男人都更出色。   一路赶到虎字营,林秋禾虽然因为在漠北边城的日子骑术进步不少,不过还是有些脚软,下马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绊住脚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抬头一看就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没事。”她说着就被人直接拉起身,而挂在马身一侧的药箱也被取了下来。   “冷启已经在手术室了。”宁卿沉声说,等林秋禾站稳之后才松开了手,冷眼看了一眼宁羽,道:“我们边走边说。”   林秋禾点头,等到进了虎字营里面这次取下了面纱和口罩。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虎字营中半人高的火盆中烧着火照明,林秋禾还是能够看到宁羽裙摆上已经暗红色的血迹的。   “人是怎么受伤的?”她直接开口问,宁羽迟疑了一下才道:“我们几个人赛马,谁也没有想到那地方竟然被人挖了一个半人身的坑,我当时没注意马就失蹄掉了坑中整个人飞出去,林三哥是为了救我才飞身扑出去的。不过那挖坑的附近还丢了不少挖出来的石头,林三哥护着我自己却受了伤,而且一块石头直接弄断了他的腿……”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都带上了哭腔:“三哥的腿肯定断了,我当时就听到了响声,他满头大汗还安慰我……”   林秋禾听得心中一紧,脚步下意识地就快了几分。这个时代,人若真的是残疾了那可是不能出仕的。林家上面还有位林阁老,家中子弟也都是走科举的路子出仕的。想来宁羽口中那位林三哥应该也是多年苦读,若是因为救人而毁了一生的话……   等到了手术室,林秋禾先在外间擦洗了一下,然后就拿着线绳绑好衣袖头发,套上手术服带上手套这才进入了光线明亮的内屋。   里面冷启已经在忙碌了,他身边还跟着一个瘦瘦弱弱的年轻人,一直低头忙碌动作熟练地帮忙准备着手术前的大小事情。见林秋禾进去,冷启抬头看了一眼双眼才有了些神采,“你来了。”   林秋禾点头,把药箱和手术箱都放在一旁,这才上前打量了一下躺在手术床上的人。   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脸色苍白,长相跟那日在宫中帮她的林大人颇有些相似。他已经昏了过去,林秋禾在这里闻到了麻沸散的味道,先是问了冷启麻沸散的用量和用了多久,这才直接拿着剪刀把病人的裤子剪开露出了里面血肉模糊的小腿。   “这伤……”饶是冷启也是一声惊呼,看着已经露出骨头的小腿忍不住摇头,“这人只怕是没救了。”   “有希望。”林秋禾低声说,“把骨头重新对好就好。”她说着吩咐冷启,“这次我来,你打下手。”   一声声冷清而清晰的吩咐声在手术房中响起,林秋禾小心翼翼地把伤者的骨头一点点对齐,然后才是清理和缝合伤口。她的动作很慢,不敢有一丝的疏忽,若不是在漠北边城有过太多的机会可以解除尸体和伤患,只怕她也是不敢做这种需要绝对精细的手术的。   手术的过程不算特别漫长,等到林秋禾这边给伤者缝合完伤口之后后续的处理就全部交给了冷启。   冷启做事很是可靠,而她则是取下了满是血水的手套走了出去。   守在外面的人绝度超过了十个,她一出来哗啦一声就全部站了起来。不少人想要说话,却都顾忌着一直在这里没有离开的宁卿。   宁卿却没有顾忌那么多,直接走过去道:“怎么样?”   “目前没有大碍,不过我需要一些东西。”她有些疲惫,把要求说了。实际上也很是简单,这个时候石膏是不好找的,但是固定小腿的木板之类的东西还是可以找来的。甚至,就算是她想要金属帮忙固定伤者的小腿也是没问题的。   果然,林秋禾把需求解释了一遍,宁卿转头就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东西就送来了。   她这才回去把伤者的小腿固定,留了人在这边照顾这才出来。   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等到忙碌过后林秋禾才觉得又累又饿,几乎是脚步都迈不动。跟宁羽一起赛马的都是京中的权贵子女,宁卿早就安排人回京通知各家各户发生了事情。   林秋禾这边换了一身男装过去营地吃晚饭的时候,宁羽就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她身边。   “那个……林姑娘,我能坐这儿吗?”   正拿着馒头配菜吃的林秋禾抬头意外地看了宁羽一眼,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这才点头:“坐吧。”   宁羽看了看,还是铺了帕子才坐到了她的一旁,看着林秋禾又开始吃饭忍了忍,最后掐着自己的手心忍了下去就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林秋禾也不是故意这样吊着宁羽,只是手术本来就是个体力活,更何况她之前晚饭都没吃就骑马出京赶到了虎字营。这会儿缓过来劲,只觉得胃里都空得难受。   她尽量保证用餐礼仪,快速地吃完了饭菜,又漱口喝茶去了嘴巴里面的味道这才转身看着宁羽道:“你是想要问那位林公子的伤势?”   宁羽点头,紧张地看着林秋禾。   “他,他不会残疾吧?”说着,她双眼就红了起来,林秋禾只要说一个“是”字就会立刻哭给她看的样子。   林秋禾摇头,“如果正常恢复的话,骨头会慢慢长好的。到时候可能会不能快走快跑,但是正常走路应该没有什么异样。”这样就不会耽误林三公子出仕了。   宁羽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半响才抬头看向林秋禾别扭了下才低声说:“谢谢你。”   林秋禾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扬眉表示自己的疑惑,宁羽直白道:“这本来就跟你没关系,然而你听了事情就二话不说直接跟我过来,甚至不怕因此惹上麻烦得罪了林府上下……”她看着林秋禾,双眼因为泪光浸润的原因格外的明亮,“你,不错。”   林秋禾忍不住笑了起来,摆手道:“我不过是尽了一个大夫应当尽的责任而已。就如同这军营中的战士要保家卫国,身为一个大夫在能力范围之内自然是要悬壶济世的。”   她这话说地简简单单,没有任何的夸张或者刻意的意味在里面。而越是说的平常,宁羽就越是觉得她某个地方似乎被震动了。   她坐在原处看着林秋禾起身离开,身影被火堆拉得越来越长,最后消失在视线之中。   该做的事吗?可是,究竟什么才是该做的事?   #   在军营里过夜这种事情,林秋禾在漠北已经体会过多次了,更何况虎字营她也不陌生。为了防止林三公子的伤情有反复,加上之前城门也已经关上,所以她这晚就留在了宁卿在虎字营中专门的院落。   为了避嫌与她同住的自然是宁羽了。   两个姑娘一个睡床一个就只能睡软榻了,虽然对林秋禾来说那软榻铺了三层被褥之后跟床也没有什么差别,不过宁羽还是坚持了让她睡床。   “我夜里警醒,在这里刚好可以听听动静。”宁羽说着看了一眼林三公子暂住的方向。“再说,你之前耗费了精力……”她不情愿地补充了一句。   林秋禾也不跟她计较,本也就累了一天的她简单的擦洗了一下就倒下睡了。   然而宁羽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苦,晚上不睡床而是睡在软榻上?而且睡觉之前还没有好好的洗漱,更是连替换的衣服都没有。最让她辗转难眠的原因,还是林三公子的伤势。   她一夜辗转,第二天起身的时候眼下就多了些乌青。林秋禾见了就吩咐过来送早饭的士兵让他多拿两个热腾腾的白煮蛋过来,然后剥壳示意宁羽在眼下滚动着去黑眼圈。   宁羽试了试见效果不错,立刻就开心起来和林秋禾、宁卿一起吃了早饭就立刻去看林三公子。   林三公子今年夏天满十八岁,叫林子岱,正准备今年考取举人的功名,然后在明年秋试的时候下场小试身手。   也就是说,举人的考试对于他来说不成问题,手到擒来。   宁羽走之后宁卿才说林子岱可以说是林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孩子了,这次出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他真的就此毁了一生的话,只怕摄政王妃也会很为难。   两家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个交恶,可是矛盾只怕也要就此留下,林家人失去了这么好的一个继承人就算不跟摄政王府翻脸只怕心中也会有根刺的。   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我倒是没有想到宁羽竟然会那么信任你。”   以宁羽的身份来说,说句不客气的话京城之中还没有她请不来的大夫,然而她却是在回京城请大夫之前就决定了是去找林秋禾。这确实有点出人预料,林秋禾之前没有多想,现在听到宁卿这么说也愣了下。   她慢慢露出了一丝笑容,道:“我是不是该说荣幸之至?”她本就是开玩笑,因此也不等宁卿回答就直接换了话题,说起来了石膏的问题。   像这种骨折、骨裂,有石膏的话自然是更好一些。而林秋禾曾经因为轻舞而做出来的有些类似的药粉数量有限,碰上这种需要大面积打石膏的地方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不过林秋禾倒也没有小气,那点子药粉几乎全部都用在了林子岱的身上。   宁卿仔细听她形容石膏的特性,然后想了想道:“我让人去道馆中问问。”他自小也跟着摄政王夫妇多处游历,自然知道的比别人多些。道馆之中的一些事情,摄政王也是讲过的。   林秋禾闻言双眼一亮,想起道馆中肯定会有的另外一种好东西——火药。   这东西虽然对她没有什么用处,却肯定能帮上要上战场的宁卿的忙。不过想要苏能大范围伤人的炸药估计也不容易,所以她只是双眼亮了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如果找到了这样的道馆不如多看看,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好东西。   正说话间就是军卒过来禀告,说是林家来人了。宁卿示意林秋禾去看看林子岱的伤势,这才亲自迎了出来。因为摄政王妃的原因,两家实际上是殷勤,他是晚辈亲自去迎人自然也算是给足了林家面子。   林秋禾这边则去看了已经醒过来的林子岱。   林子岱脸色依然苍白,看起来似乎精神还算不错,见着林秋禾进去就微微直了□子,道:“林御医,我不便起身失礼之处还请林御医见谅。”   这是一个把礼仪和儒雅都刻进了骨头中的人,一言一行都要做到最完美一样。   林秋禾笑着过去,道:“我是来给林公子诊脉,检查情况的,林公子无需多礼。”她说着一旁的宁羽就已经让开了位置,林秋禾坐下示意林子岱把手伸出来。   手指落在对方的手腕上,林秋禾感受指腹下面脉搏的跳动,许久才又示意他换另外一只手。   出于宁羽对她的信任,所以林子岱的主治大夫就只有她一个人,林秋禾不敢疏忽昨天只是开了最基本的止痛药方。这会儿两只手都把脉完毕,她才起身收起腕枕到一旁给林子岱开药方。   一边开药方她一边询问林子岱各种细碎的问题,最后给出结论道:“你没有发热是好事儿,至于止痛用药物的话反而会影响你小腿的恢复……”   一直都努力隐藏情绪的林子岱闻言第一次出现了不淡定的情绪。他忍不住打断了林秋禾的话,道:“我还是能够忍写疼痛的,只要……”   只要腿能好!毕竟,这可是关系到了他一生的事情。林子岱虽然没有后悔当时救下宁羽的举动,然而昨天在听到腿上的骨头发出断裂的声响时还是感受到了绝望。直到刚刚宁羽进来,小心翼翼地告诉她说林秋禾应该可以治好他的腿,他这才重新升起了希望。   眼前这个陌生的女子,就是在短短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就名动京城的“生死刀”林秋禾吗?她,真的能够治好他的腿?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国庆节惊喜~~~~好肥的一章有木有~~~~~嘿嘿~~~   喜欢吧~~~   实际上是浅浅我完成了上个月的七千五百+的日更之后太嘚瑟了,一不小心就中了激将法,说这个月要冲九千档~~~~~   OMG~~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写到手指都疼是神马样的节奏啊~~~~   希望大家能够喜欢~~~这样也算是值得了~~~~   大家午安~~   最后,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112章 林家   林子岱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人,这些年虽然在京城年青一代中不显,然而肚子里面却是真的有些墨水,不是那种吹嘘出来的才子。虽然称不上是十年寒窗苦读,却也可以说是从开蒙到如今都一直勤勤勉勉地学习。如今好不容易家中开口说让他下场试试了,却出了这种事情。今年能不能下场都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了。   重要的是,如果他真的残疾了,那就真的是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掉到了泥坑里了。林家纵然不是那种踩低捧高的人家,可是家大业大,他若是就此没了前途日子难过都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他这一辈子的抱负只怕也就此断送了。   所以说,不紧张、不担忧、不害怕那是都是假的,他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担心林秋禾诊脉之后要说的话。   “我不怕疼痛,再疼都无所谓。”他补充了一句,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秋禾的侧面,“林御医,还请你如实相告我的伤势若是按照最佳状态是否能够痊愈?”   林秋禾转头看了一眼林子岱,把药方放在原处晾干。   “我只能说,治愈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这只小腿就不能再受任何的碰撞甚至是移动。如果受到二次伤害的话,只怕……”她说着摇了下头,“依照昨天晚上给你做手术的情形来看,只要没有受到二次伤害以后康复之后走路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跑、跳就要看恢复程度了,这可不比现代各方面都能得到最好的调养,别说是骨折,就算是骨头碎了都又办法治好。   不过这个时代的科举不比以后的高考,最起码是不用考体育的,只要走路看着无碍也就不会影响什么了。林子岱又不准备考什么武举人,自然是不比担心这些的。   因此,林秋禾话一出他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正要道谢就听到门被人猛然推开的声音,然后就是一连串的人进来围在了……林秋禾身边,且七嘴八舌地问起了林子岱的伤势。   林秋禾吓了一跳,拿出来的针囊差点就掉了。她在一圈人中看了一眼立刻就找到了后面的宁卿。   宁卿个子不低,而围着林秋禾近前的又大多是妇人,他身边站着的则是那日在朝上见过的林大人,还有一位看着比林子岱略微大些的年轻男子。然而就是跟男子站在一起,宁卿也高出了半头的感觉,这时候见着林秋禾朝他看去就露出了笑容,“这些都是林三公子的家人。”   林家人这才想到自己太过于失礼了,围得近前的那位大约是林子岱的母亲,这会儿脸上都浮现了一层绯红。一旁看着应当是她女儿或者是儿媳的女子就连忙拉着她后退了两步这才微微屈膝道:“见过林御医。”   林秋禾平日里面不显,然而实际上也是有御医院官职、有品级的人啊!   她这么屈膝行礼,然后抬头笑着道:“家人担忧舍弟的伤势这才慌乱了下,冲撞了林御医是我们的不是。”   林秋禾连忙让开了,道:“心系家人,人之常情,几位快坐。”她说着这才重新回身拿了针囊,对余人道:“林三公子身上的止疼药效快退了,若是不用针灸止疼的话只怕他会难熬些。我先行针,诸位不要出声才好。”   她说着又想起一事,拿起干了的药方递给了宁卿,“还让人快些抓药煎药才是。”   宁卿神色无异地接过了药方,继而就道:“既然这么不好打扰,那只留下林御医和子岱就好。咱们到正厅喝茶,也免得影响了林御医给子岱诊治。”   众人这才鱼贯而出。   宁羽落在了最后,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林子岱又看看林秋禾。林秋禾只当她是担心林子岱的伤势就对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儿,然而林子岱却想的更多一些,直接开口道:“你把林御医的话说给我家人听听,其余的事情就不要提了。”   宁羽闻言皱眉,道:“我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她说着一甩袖子就出去了,林秋禾这才想到林子岱是为了救她才有这么一场大劫难的,宁羽之前怕是担心林家人责怪。   林子岱躺在床上苦笑,林秋禾近前见他额头上已经有着一层冷汗了却是一点声响都不出心中倒是有些真的敬佩了。过去重新啊剪开了他的裤腿看了看被药膏裹着的伤处,然后净手再次抽出银针飞快地几针下去。   她动作极快,林子岱甚至汗水都没有擦干净就看到腿上银针微微晃动,而林秋禾已经收起了针囊立在一侧。   “这……?”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认真地感受了下受伤的那条腿,半响才道:“这么快就止住了疼?”说着看向林秋禾,“林御医一手针灸之术果然也是名不虚传。”   另外一样名不虚传的本领自然就是那把手术刀了。   林秋禾笑着点了下头,除了交代林子岱不要动银针之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收拾了东西出去。门外林家的小厮已经守着了,见她出来一连串的问好就进去伺候林子岱了。   林秋禾这边到正厅的时候宁羽还在支支吾吾地说当时的经过,又是谢林子岱的救命之恩,又是保证林子岱绝对不会有事的。然而林子岱究竟会不会残疾她说了还真不算,这会儿见林秋禾过来就连忙过去把她拖了过去,道:“林御医就是这么说的,说现在没有大碍了,只要好好调养就不会落下残疾,对不对?”   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林秋禾难免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头对着林氏夫妇道:“诸位还请放心,我定然尽心尽力照顾好林三公子。只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俗语也是不假的,所以这些日子伺候林三公子的人也要小心注意,不要再次让伤了的地方受伤才是。林三公子年纪轻,正是好恢复的时候,想来三四个月之后就应当能够下地走动,再多些时候就无大碍了。”   其实这骨折只是当时看着伤口一片血肉模糊吓人,加上这时候接骨的技术一般又关系到林子岱的前程,所以才一群人跟着紧张。而在林秋禾这个正面伤势的人却没有那么紧张,反而是胸有成竹。   怕就怕林三公子身边的人不尽心或者是有人故意给他造成二次伤害。   因此林秋禾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点给点明了,看着林氏夫妇若有所思这才笑着道:“如今虎字营中人手齐全,医药皆有,不如留三公子在军营中住些时日,等着好移动的时候再回京。”   赛马的草地有坑又有尖利的石头,这事儿目前还说不准是巧合或者是有意呢。人放在军营之中反而更安全一些,当然了,也许旁人并不是这对林子岱的,说不定真的是宁羽才是正主,又或者是赛马的其他人也说不定。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个时候一个疏忽大意说不定就会送命。   这话宁卿自然是不适合讲,怕林家误会摄政王府以势压人。而以林秋禾大夫的身份来说的话就很自然了,所以她这才帮宁卿开了口。   林家人果然迟疑了一些会儿,最后还是林大人应了,又谢过林秋禾这才一群人去看林子岱去了。   林秋禾在虎字营过了一晚上,这会儿等到人都散了才道:“我要回京一趟拿些东西过来。”她既然大包大揽地让林子岱留在了虎字营,自然不能当撒手掌柜自己就回京城去了吧。   宁卿点头,又看了一眼宁羽,叹气道:“你与林御医一起回去。”   “大哥,我不放心……”宁羽有些不愿意,然而宁卿一瞪眼她就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一脸的委屈却不是假装出来的。宁卿无奈,只能耐心解释:“你昨日出门时对母亲说是去看望林御医的,后来跑去跟人赛马已经不对了,还一夜未归。林子岱受了伤,我已经让人回去说了,可是你也应当回去亲自对母亲说说事情的经过才是。”   宁羽这才应了,道:“那我还会来!”说着偷偷看了一眼宁卿,“大哥,人家毕竟救了我。要是他不管,我只怕现在躺在病床的人就是我了,而且我可没那么好的运气说不定脸也毁了。”   她说着一阵的后怕,而宁卿则挥手道:“只要母亲同意,我这边让人给你收拾房间就是了。”   昨夜是权宜之计,林秋禾却是不会每日都留在虎字营中度日的。   至于其他跟宁羽他们一起赛马的人,一早赶不及吃早饭就都匆匆回京了,这时候宁卿派了黑雾和黑泽两个人护送她们回京,等到了岔路两个人这才分开。   宁羽策马跑了两步,然后才猛然拉住马回头叫了一声林秋禾。   “林御医,若是出京还请去摄政王府叫我一声。”她说完不等林秋禾说话就又转身策马离开,跟着林秋禾的黑雾就笑了起来,“大姑娘这是怕姑娘你不同意呢。而王妃定然是不怎么乐意她再跑来跑去的,她就想拉着姑娘你一起。”   黑雾在宁卿身边也是好几年了,跟林秋禾相处过几次,知道这是一个大方的人就大着胆子把话给说透了。怕林秋禾真去找宁羽反而被王妃责怪。林秋禾笑着谢过了她,也没有说到底要不要去找宁羽,等到回了医馆她让青黛招呼黑雾休息,就去洗了个澡把头发擦干之后这才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医馆中的药早已经定了从百草堂中拿,因此药材尽有。林秋禾洗澡的时候就让沉香和杜仲、小树准备了药材,这会儿一样样翻检过去见没有出错这才道:“看起来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们也没有拉下功课。”   三个小药童都露出了笑容,在一旁安静地站着。林秋禾想了想就让人把药材打包好,她则把医馆里面的杂务都处理了下,正准备吩咐绿袖准备午膳就听到前厅传来说话的声音,依稀听到是要找她的。   不一会儿红线就回来,神色间略微有些古怪。   “是花公子。”她压低了声音说:“他说出城遇上了几颗早熟的樱桃树,摘了几筐子的樱桃往秦府送了两筐这还有大半筐就顺路给姑娘送来了。”   这个时候还没到吃樱桃的季节,按照往年来说要再晚些时候樱桃才好吃。花云白这样送了樱桃过来,林秋禾若是不出去见一见只怕也不好,因此就检查了一下穿戴和头发,这才去了前面医馆。   半透的屏风后面,花云白正坐在喝茶一旁正是放着几乎算是一整筐红彤彤的樱桃。见林秋禾进来,他这才起身。两个人见礼之后分主次坐下,林秋禾先是谢了他的年礼,客气说自己在外由着家里人回礼怕有什么失礼之处。   花云白心中明白,这看似在致歉,实际上则是表示两家不熟——不然家里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该怎么回礼?   他脸上带笑,道:“转眼林姑娘入京也有两年了,我还记得当初初见姑娘是在秦府,姑娘就救下了我姐姐和康哥儿的性命。姐姐当时就指着姑娘道,她认下你当妹妹了。”   言下之意,实际上两家也不算那么的远。   他不等林秋禾说,又眯了眯眼睛,道:“更何况,这筐子的樱桃还是姐姐特意吩咐了让我送过来的。我怎么敢阴奉阳违贪了林姑娘这份樱桃呢?”   他这么一番说笑,林秋禾也不好计较下去,更何况又搬出了花氏来当挡箭牌,她只得笑着收下了东西又谢过了花云白。   两人交际实在不多,林秋禾对花云白最大的印象实际来自于秦锦兰。当年秦锦兰曾经爱慕过这个长相俊朗又带着华贵之气的男子,不过后来被秦家老夫人发现就立刻斩断情丝了。   之后林秋禾搬出秦府,与他就更少见面,偶尔在秦府或者其他地方遇上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他这个时候突然示好,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花云白也不多留,只是又随意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就起身离开。等到他走到屏风的时候才回头,“对了,昨天摄政王家的大姑娘跟人赛马的事情我听说了。那林子岱可是林家这一代最被看重的继承人之一,你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千万不要搀和进去。”   “多谢花公子提醒。”林秋禾笑着道谢,并没有说自己已经成为林子岱主治大夫的事情。等到花云白离开,她正准备吩咐人准备午膳就又迎来了一个熟人。   玳瑁进门就行礼,开口就把来意说得清清楚楚了。   王妃请林秋禾去王府用午膳,谢过她昨夜救了林子岱。   王妃的邀请林秋禾自然不好推辞,更何况她本来就准备下午的时候去王妃叫上宁羽一起去虎字营的。她略微收拾了下就坐马车过去,让青黛留下收拾东西等到下午一起送去王府那边。   摄政王府这边准备的午膳自然是以林秋禾的口味为主,自从从漠北回来王妃对她的关爱已经是毫不掩饰了。而宁羽虽然还有些小别扭,却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跟林秋禾起过争执,连平日里面喜欢的李慕清、李慕秋姐妹似乎也来往少了。   这次饭后聊天,林秋禾才知道宁羽正被王妃拘着学东西,王妃这边不管是夸赞宁羽学的好还是不好,宁羽都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引得林秋禾忍不住逗趣问她是不是喝的黄连水。   宁羽白了她一眼,这才道:“那些规矩懂就好了,母亲非要我时时刻刻都那样,实在是累得很。”   王妃就收敛了笑容,道:“你迟早是要嫁人的,出嫁为媳跟在家为女是不一样的,若是我一直纵着你反而是害了你。”   “那我就不要嫁了不就好了,我陪着娘,一辈子!”宁羽凑过去,脑袋就抵在王妃的肩膀蹭啊蹭的撒娇,“我想陪着娘亲嘛,我不舍得娘亲。难道娘亲舍得把我嫁出去?”   “我自然是不舍得,把你养了那么大也不知道会便宜谁家的臭小子呢。”王妃笑着说,推开宁羽道:“可是你也不能太野了,若不是昨日赛马,又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这才若不是子岱那孩子舍身救你,你此时还能这般撒娇辩驳我的话吗?你二舅舅家的三哥向来得你外公看重,这次为了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只怕今年的会试都要耽误了。”   宁羽闻言这才不再笑了,低声道:“娘,我晚些时候和林姑娘一起去虎字营看看,可好?”   王妃也没有拦着她,点了下头,半响突然又开口:“那咱们歇息半个时辰,让人准备马车一起过去看看吧。”言下之意,她竟然是要跟着一起过去虎字营看看林子岱这个晚辈的。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王妃对于林家的在乎程度,不是说她只是林家的“养女”吗?还是说,养女是假,实际上她就是林家的女儿?说起来,她之前好像真的没问宁卿先皇在位时的皇后究竟是哪家的女儿!   #   王妃的出行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等到林秋禾再次抵达虎字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晌了。王妃的到来惊动了宁卿,他亲自接着这三个人进入虎字营,王妃直接跟着林秋禾进了林子岱的房间,后面跟着有些纠结的宁羽还有在瞪她的宁卿。   这些人的到来让照顾林子岱的小厮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手脚利索地送来了茶水和点心,林子岱有些尴尬地看着王妃,露出一丝笑容:“我年轻不懂事惹了祸,反而让姑母跟着担心,是我的错。”   王妃恼火地摇头,“瞎说什么呢,要不是你还不知道阿羽会怎么样呢!你放心,秋禾是个好姑娘也是个好大夫,既然她说了你的腿没事,就一定会没事的。不管是需要什么药材,林府上没有的就尽管派人来王府说一声。”   林子岱笑着应了声,没有客气。一旁的宁羽松了一口气露出放心的神色,低声说:“谢谢你,林三哥。”   “既然叫我一声哥哥,我自然会护着你的。”林子岱露出了一丝笑容,正想说话林秋禾却松开了她按在他手腕上的手。所有人都顿了下来看向林秋禾,等着她说话。   林秋禾可以吊其他人胃口,却不会这么对待王妃,既然她也看着等待回答,她就点了下头:“恢复的很好。”她低声说,然后飞快看了一眼林子岱,“你忍着点儿。”   林子岱还没反应过来,林秋禾伸手就取掉了给他止疼的银针。   没有麻醉止痛的药物,没有了银针,剧烈的疼痛在一瞬间席卷了林子岱全身。毫无预兆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吓得所有人都跟着站了起来。林秋禾抬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说了,你忍着点儿。”   林子岱疼得脸色苍白,然而被林秋禾这么一说似乎觉得是自己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他勉强呲牙笑了下,“我没事,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疼。”   林秋禾微微摇头,“我必须每过一段时间取出银针一段时间,不然的话你腿上的肌肉容易坏死。”她看了一眼有些不懂的人,解释:“就是骨头好了,肌肉却萎缩没有力气。”   “那就不要用银针。”林子岱缓慢地说,脸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我可以坚持。”   “只是今天而已。”林秋禾说:“放心,那种情况不会发生的。”她说着笑了一下,再次探向林子岱的手腕,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你体质真不错。”   “家里有给我请习武的师父。”林子岱勉强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这个吧。”   一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林秋禾重新给林子岱的腿上下了止疼的银针,约定第二天一早会过来取下银针,然后就跟王妃一起回城。晚膳如同午膳一样是在摄政王府用的,而他们刚用完餐的时候宁卿就回来了。   “林子嵩过去照看子岱了。”宁卿说着坐下,一旁的丫鬟连忙给他上了热茶,他喝了一口气才看向王妃,“我留了黑泽在那边看着,至于阿羽他们赛马的事情,黑棋也已经查得差不多了。”   “阿羽先回去。”王妃突然开口吩咐,一旁的宁羽一愣,下意识地看向林秋禾:“为什么她就可以听?”   林秋禾无辜地看回去,“因为闯祸的人不是我。”她说着笑了一下,然后看向王妃:“王妃,也许是我多管闲事,不过阿羽确实应该留在这里听听。”   宁羽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直接起身坐到了林秋禾身边抓着她的胳膊,“说的没错,毕竟我是当事人。”   “我认为,你应该从这件事情上学学聪明才对。”宁卿轻笑了一下,把林秋禾没有说出口的话说了出来,“阿羽,你已经十六岁了(这里指虚岁),我以为及笄之后你会更懂事一些,不过现在看来你并没有。”   “这又不是我的错!”宁羽委屈地嘟囔,面对宁卿的时候她还是老实很多,“我是说,林三哥受伤当然是为了救我,可是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发生的。”   “如果你不去约他们赛马,而是老老实实地去了一趟医馆就回来的话,会出现这种情况吗?”宁卿说着脸上的笑容彻底不见了,宁羽打了个颤,想了半天才低声说:“但是大家都同意了……”   实际上她只是被邀请了而已。   宁羽觉得她最近已经老实了不少,不过明显在宁卿看来她还不够小心、谨慎。   王妃不想他们吵架,看了一眼宁卿阻止他然后才开口:“那就让阿羽一起听听吧,她也该长些教训了。”   “……”宁羽不敢再抱怨了,只能委屈地看着王妃。宁卿点头,没有继续指责宁羽的不懂事,开始说他所调查的结果。事实上这件事情确实跟宁羽没有关系,而是一起赛马的另外一个人看林子岱不顺眼,特意设下的陷阱。   他们这群人赛马差不多也是有一些规律的,加上开赛之前用了点小心思,就很容易确定林子岱骑马所过的路线。只可惜,林子岱运气好胯、下的马匹跳过了那个陷阱。布置了陷阱的人都放弃了,结果峰回路转紧紧追在林子岱身后的宁羽直接踩中了陷阱,林子岱为了救姑母家的女儿就直接舍身了,效果比他想的还要好。   “这都是什么人……”王妃无奈地扶额,“正经地不知道学会,这些外门路子竟然学着用起来了。这是还好有秋禾在,不然的话子岱若是真的残废了,难道还以为依照林家和摄政王府查不出来他吗?”   这样的熊孩子,完全是损人不利己,给家中把仇恨值拉得满满的。   林秋禾也听得无语,事实上那个对林子岱下手的人只是为了让他不能参加会试而已,如果不能参加秋试甚至不能出仕自然是更好的。然而,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林子岱出事的话,他的家人怎么办。   宁羽听完之后就更委屈了,低声嘟囔:“这根本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吗?就算不是这次,下次那个人一样会对付林三哥的。”如果单独讨论这件事情的话,她的话还算没问题。然而宁卿明显不愿意这么轻易放过她,直接就问道:“我们跟林家是亲戚,关系近的很。所以子岱才会愿意救你,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林家也不会跟你计较。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因为救你,子岱就不会受这样的伤?更深入的说一句,如果不是子岱在你前面反应迅速救了你的话,你会怎么样?”   宁羽迟疑了一下,没有说话,但是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宁卿接着指出,“而子岱本来是在家中温书的,因为你答应了这次赛马,别人又用你的名义请了他出来呢?到时候你能说得清楚呢?咱们跟子岱是亲戚,看在亲戚的情分上子岱就不会拒绝咱们一般的邀请。”   “你哥哥说的你可懂了?”王妃看着这对兄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打断了宁卿的话,亲自对宁羽说教,“更何况,摄政王府在京城的地位本来就是非比寻常的,你父亲、你大哥都是王爷,又是颇得皇上信重的。如果你身边的一些人想要拿你的名头去外面做些什么事情,你可能根本就不知道就会因为这样的‘朋友’而得罪了不少的人。”   宁羽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半响才低声道:“娘,大哥,我知道了。”京城之中的这些人际关系之类的事情,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是知道一些的,可是真的到了有些时候反而是一叶障目,当局者迷。   这会儿被宁卿和王妃用这般直白的话给点醒,她这才露出了羞愧的神色,“是我想得太天真了。”   王妃见她如此也忍不住叹息,她对着宁卿招手,低声道:“过来坐娘这边。”   宁羽连忙过去,委屈地依靠着王妃,“娘,我错了。”   王妃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不是我和你大哥不让你出去玩,而是你已经大了应当明白什么人才是值得结交的朋友,而什么人应当是泛泛之交,不能太近。”   她缓声细语,不止是在提点宁羽更是在提醒林秋禾,最后又道:“最近一年京中肯定是多事的,你们不管是一言一行都更应当小心谨慎才是,避免惹祸上身,也要避免被殃及池鱼。”   三人连忙正色一起应了,王妃这才露出疲惫的神色示意她累了,让他们都回去休息。   林秋禾这边自然是由宁卿亲自送了回去,路上宁卿又详细说了一些林家的事情,最后林秋禾问起摄政王妃跟林家的真实关系的时候,他神色格外奇怪地看了一眼。   “你猜的没错,实际上林大人之所以愿意帮你,不过是看在你是他甥女的份上。”他低声说,“至于女子为官,出任学院教授这样的事情,他实际上也不是那么赞同的。”   林秋禾内心微微囧了下,还没有想到该怎么表示自己坚定的立场,就听到宁卿轻声说:“不过这次子岱受伤之后,他应当会对你改观不少。”他说着扬眉,“无论如何,林家二房欠了你很大一个人情。”   林秋禾还想表示,她背后有着晋王有着摄政王,还有王妃,甚至还有张章和宁邵哲,加上她一身的医术,林家的人情似乎也不怎么样。然而,很快林家就用事实打脸了。   林子岱的伤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既然已经查清楚了受伤的前因后果,林家也就在五天之后把他接回了家中。再之后京城风平浪静,似乎之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陈自晴出孝的日子转眼就来,这虽然不值得大肆庆祝,却也要办一个小小的酒宴昭告一些亲朋好友。陈家人少,京城中虽然有亲戚却几乎已经是出了五服的了。平日里面这些亲戚也少来往,不过这种时候还是要请上一请的。   出孝的酒席就不适宜在秦家办了,陈自晴从那日林秋禾提醒之后就让人收拾了陈家的老宅,这天就在这里宴请了客人。   秦家和陈家都有去人,陈自晴交好的林秋禾和孙梓棋、赵思思也都过去了,整个酒宴也算是顺利,林秋禾落在最后才走陈自晴又拉着她说了不少当年的事情。   林秋禾对此只能在心中呵呵,她对于那些实在没有记忆,而在她穿成林秋禾之前,实际上陈自晴跟林秋禾的接触也不多。不过如今两个人感情好,凑在一起听陈自晴回忆往昔也不会觉得厌烦。   说到最后,陈自晴脸色微微泛红。   “还有一件事情……”她低声说,“齐公子回京之后,我曾经偶尔见过他一次说了几句话。”她说着又抬头看了林秋禾一眼,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林秋禾瞬间只觉得头大,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就听到陈自晴道:“齐公子说,他回去跟家人商量,最后测出两人八字不合。还好事情没闹大,只是两家人知道……”   #   陈自晴跟齐林的事情简直就像一个惊天巨雷一样炸晕了林秋禾,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去张府找齐林问话——张章不再,林秋禾事忙,齐林又忙着今年秋日的行医资格考试。从林秋禾回来之后,师兄妹两个人总共就见了一面,可怜见的旁边还一群其他人连私下说说话都不行。   自从被陈自晴炸了一个雷之后,林秋禾就跟齐林这个师兄写了封信,大体意思就是你看咱们师兄妹如今都忙得很,师父又不在京城,不如找个时间坐在一起喝喝茶,聊聊天,免得同门的情谊就这么淡了?又附上了自己比较空闲的时间让齐林挑。   齐林掐指一算就把时间定在了三天后。   三天后林秋禾去张府,齐林早就备好了好茶好水好点心,看着师妹一眼瞟过来就殷勤得紧。林秋禾拿够了架子,正准备松口问话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齐小子,你听说了吗?崔家那位大少爷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被他爹打了一顿,然后送出京城了?!”说话间,李默就一头冲了进来,一副要跟齐林好好八卦一下“我的国子监极品同学失学事件”的样子。   那崔家,就是之前赛马的时候暗中对林子岱下手的人家了,至于那位“失学”的大少爷,就是幕后主使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以后禾禾就是有舅家的人了~~~~嘿嘿~~~~   ☆、第113章 去医馆   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着那冲进来的人一脸尴尬地看着她,半响都没有反应。   “许久不见了,李大哥。”她款款起身,屈膝行礼,“回京数日未曾得空邀李大哥一起喝茶,是小妹失礼了。”她落落大方,不见一丝的尴尬。李默这才回过神,勉强笑了下竟然直接举起手拿袖子当着脸道:“齐林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齐林尴尬地对着林秋禾笑了下,“我出去一下。”下一秒他就被李默给不由分说地拉了出去,林秋禾之前还有些不可言说的尴尬,这会儿反而全没了。她笑着坐回去端起茶慢慢喝着,听到外面响起李默急促的声音,“你怎么没说过你会邀请林姑娘今天来?”   “我特意挑了你不在的时候请她过来的。我以为你在国子监里面老老实实地上课,师兄你要是再这样,我想我应该写信回去才对。”齐林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懊恼,很明显李默之前做的荒唐事情他都知道,让林秋禾和李默两个人见面也不是他所乐意见到的。   “那么现在呢?我们怎么办?”李默摊手问,而齐林则无奈的笑容,“好了,大大方方地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进去跟我师妹打个招呼。”   两个人拉扯着进来,林秋禾低头就像是之前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喝了一口茶,抬头对着两个人露出笑容。   “林师妹。”李默笑着过去,“许久没见了。”   林秋禾摇头:“没有很久,我们刚刚才见过,不是吗?”   这是一句调皮话,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那仅存地一点尴尬消失不见了。李默和齐林坐下,林秋禾这才看向李默,状似不经意问他之前说了一半的话。   “崔家的事情?”李默听林秋禾注意到他带回来的八卦,整个人也跟着精神了起来,他坐直了身子放下茶杯,“崔皓那小子,说真的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整日里跟一些外面的人混在一起玩,听人说他还被家里人从勾栏里抓回去几次呢!”   “咳咳!”齐林咳嗽了两声,阻止李默当着林秋禾的面说出更过分的事情,“他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些日子他循规蹈矩,上课的时候也努力学习,比以前更努力我是说。”李默补充了一句,然后看向齐林,“他说想要参加今年的会试,我无意中听到的,他不光是想要参加会试,还想要成为会元。”   “野心不小。”齐林说,“他水平很好?”   “不得不说崔皓算是个聪明人,中上水平,只比我差一点点。”李默保持着他无所谓的骄傲,飞快地笑了一下,“但是想要成为会元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会试分两次,第二次是在明年春天礼部举行的。”齐林说,“如果他家里肯为他操心的话,谁也说不定,不是吗”   实际上,如果没有林子岱同样准备参加今年的会试的话,崔皓很可能会成为会元。   林秋禾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这才问了她所关注的重点。“所以说,你也不知道他究竟做了什么?”   “是的。”李默摊手,“我以为你们可能会知道。”   “为什么?”齐林皱眉,而李默笑了起来,“因为听说是他父亲亲自打的他,而且一不小心把他的一条腿打断了……”他说着扬了扬眉,“我给他推荐了齐林,说齐林是……呵呵,林御医的师兄。”   “你以为崔家会来找我?”齐林忍住想要暴揍李默一顿的冲动,“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没有行医资格?”   “哦哦,我好想忘记这个了。”李默说着对着齐林挤挤眼,“不过,你不是可以推荐别人吗?”他说着飞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却正好被林秋禾看过去。   李默尴尬地笑了下,在林秋禾扬眉的注视下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好吧,我只是想要帮忙。”   “崔家应该不会找我的。”林秋禾皱眉,没有解释这是为什么反而继续问下去:“而且你之前不是说他被送出京了吗?”   “是啊,崔家把他送出京,我以为是送他在京外修养的。”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说真的,我以为崔家肯定会来找你。不管是通过什么方式……”   看得出来,崔家是被林家给吓坏了,至于打断的那条腿,只怕并不是失手而是为了给林家一个答复。   只是林家一个内定的继承人,跟崔家一个普普通通在国子监读书,为了会试会元的名头就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竞争者的崔皓来比实在不是在一个平台的。就算林子岱的腿最后能够康复,林家就会放过崔家吗?   那以后只怕是不管什么人就都想要往林家身上踩上两脚了,林阁老是老了,可是不见得对于这种已经实质性伤害到林家子孙的人就能够这么轻易的放过。   李默要赶回国子监,林秋禾留下吃了晚饭这才抓住了机会提起了他之前说的要定亲的事情。   “就是八字不合,主要是我的属相和八字对女方不好。”齐林很是无奈,被林秋禾这么盯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半响,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好吧,实际上你应该猜到了,我……我有喜欢的人了。而她,也很好。”   “你家里呢?”林秋禾皱眉,齐林摊手,“我已经说服了我父母。事实上,等到夏天之前他们就会到京城来。”他说着脸上微微透出了绯红,“好了师妹,我都没有问你为什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过外科医学的事情呢,我回京之后不少的人都问我这些那些,说实话,身为你的师兄和师父的徒弟,被一问三不知实在很尴尬。”   齐林并没有责问的意思,说话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纵容的笑容。他只是不想让林秋禾再追问他和陈自晴的事情,免得尴尬而已。   “说起来,我听闻你准备建一个军事医学院?”齐林笑着开口:“招收学员的要求似乎是必须要有行医资格?”   林秋禾点头,“这个是那些朝中的大臣们定下的规矩,具体还是以推荐为主。”林秋禾一点都不为这些着急,因为到现在为止校区都还没有选好。   齐林也不过是问了两句,等饭桌撤了下去,这才道:“师父送了信回来,说是三天后启程回京,按照送信时间来算,只怕顶多再有半个月他就回来了。”   他说着看向林秋禾,“他说回来要检验我们这段日子有没有偷懒!”   “你在开玩笑!”这段时间她忙得要死,说真的确实没有多少时间看医书。齐林同情地看着她,“是的,师父要回来了。我没有开玩笑。”   #   因为张章寄往京城的一封预示着他要回来的信,林秋禾过上了简单的两点一线的生活。不是在医馆中就是在林府林子岱住的院子,又或者在两者之间的路上。   她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复习之前看过的医书,张章讲解过的那些以及她所做出来的笔记。这么重新看一遍的收获也是不错的,加上那些病案,林秋禾觉得真的是受益良多。   不管怎么忙,陈自晴的生辰总是不好错过的,更何况这还是她的及笄礼。林秋禾回来时就让人准备好了要送的礼物,而在陈自晴生辰前一天,齐林跑了一趟医馆,硬是在林秋禾的礼单上加上了几样东西。   “师妹,拜托了!”他紧张地看着林秋禾,“都是些小东西,没有什么让你为难的。”   林秋禾看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暗藏的信或者是其他东西,不过她还是有些迟疑,不知道究竟该不该帮这个忙。   “师妹,我只是想着让她多些生日礼物而已。”齐林认真地说:“她一个孤女住在外祖家,看似受尽了宠爱,实际上委屈也不少。若尺家中有事耽搁了时间,我家中这时候应当是已经来人像陈家提亲了才是。”   林秋禾沉默,最终却还是没有熬过齐林的恳求答应了把那些小东西,甚至还包括两盒子的吃食给算进了礼单里面。   反正都是些布料和吃食,吃的吃完也就没了,至于布料,全部算在她的份上也不会让人诟病什么。   陈自晴的及笄礼跟林秋禾比起来并没有多么的盛大,甚至依照之前她出孝的时候所安排的那样,及笄礼也是安排在了陈家的老宅而不是秦府。这让秦老夫人很是气恼,不过最后却还是拗不过自己的外孙女,出席了这次及笄礼。   客人不多,却都是陈自晴的亲人或者是亲近的朋友,没有外人她们自然是和乐一团,几人饭后凑在一起说话聊起了京城中的见闻,赵思思与几女都相熟说开了之后就忍不住透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我前两天去表姨夫家,听他们说跟快跟表姨家二姐订婚的崔公子被崔大人打断了腿,表姨夫正准备考虑着是不是要退婚呢。”赵思思压低了声音,“那崔家的公子本来就有些品行不端,要不是在国子监读书还算好,表姨也不会同意把二表姐订给他的。”   “品行不端?”几个女孩就都好奇地凑得更近了一些,眼巴巴地看着赵思思等着她说出更加劲爆的消息。   赵思思神色严肃地点了下头:“我也是听表姨家的人说的,说这位崔公子流连风月场所不说,还得过不干净的病。甚至连他兄长房里的丫鬟也都没放过,两年前崔家抬出过一个打死的丫鬟说是因为偷盗,实际上……”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众女一圈,表情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几个字:你们懂的。   众女当然都懂。   到了如今的年龄,她们大多懂得一些事情,此时听赵思思这么说脸色都有些变白了。   赵思思却又再接再厉,“我还听人说,他私下脾气暴戾常常打身边的小厮、丫鬟,不打到皮开肉绽都不会放过的。”在众女压低声音的惊呼声中,她又举了几个被崔皓打死的丫鬟小厮的例子,让人不得不相信。   林秋禾坐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得对崔家有些害怕。这些言之凿凿的传闻自然不会完全是空穴来风,不然有人一查也就烟消云散了。所以,崔家这些年确实死了不少的人。而林家也有着足够震慑人心的力量,竟然能够查出这些年来崔家所处的人命,并且加以利用。   嗯,也许有些是真的。   毕竟,精明的谎言就是九真一假,不然怎么可能骗过所有的人。   之后的日子里面,林秋禾就算是在医馆里面也开始不断地听到有关崔皓乃至整个崔家的传闻,那些传闻有假有真。就连崔皓为什么会被他父亲打断了腿也被编排出了不少的街头故事。   而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莫过于崔皓看上了他父亲身边的某个丫鬟意图不轨,丫鬟性子烈事后直接找到崔父说明了一切然后自杀的版本最让人喜欢。   不然的话,又是什么会让一个父亲亲手打断了疼爱多年的儿子的腿呢?   而就在这一片的谣言蜚语之中,张章随着虎字营的大部队回京了。   蛮族没有被彻底消灭,宁邵哲以及摄政王一开始的意思就是打残了他们然后留着震慑其余诸国。不过既然已经把他们打怕了,那么大部分的军队也都该各回各营。   跟林秋禾他们回来时的程序差不多,不过这次大军在外驻扎了三天,宁卿作为主帅又一次随军入京。面圣、议事、夜宴,整个京城一片的欢欣鼓舞。   一直到第五天,林秋禾才收到了张忠带来的消息请她去张府。   张章比林秋禾晚回来了月余,这会儿看着人似乎比两个人分开的时候更黑瘦了一些,胡子也又长了些,依然是一个黑黑的美大叔。只可惜美大叔一开口就让扫兴的话题,“这次漠北边城打仗多日,齐林先是回家,秋禾也跟着忙其他的,这么一耽搁你们两人的课也耽误了不少。嗯,今天就先考校一下你们之前所学的东西。”   张章前一天晚上夜宴之后就从宫里回来,因为之前随军辛苦,他跟白术都被放了半个月的大假。齐林昨晚见张章没开口,早上也没开口还以为他已经忘记了,虽知道下半晌他突然听闻张忠去了林秋禾的医馆心中就觉得不妙,刚躺下去还没有睡着就连忙又爬起来看书了。这会儿张章考校起来,他虽然答得有些迟疑却没有错,也不算磕磕巴巴。   往好处想这叫做沉稳,每句话出口之前都先过了一边脑子。   张章满意地点了下头,示意徒弟站一边,开始考校这个师侄女了。   林秋禾可是经过多年应试教育的人,自从在齐林这边得到了张章回来要考校他们一番的事情之后就开始了手不释卷的日子。她又惯会抓重点,这些日子把东西这么复习了一遍不止是受益颇深,还顺顺当当地应付下了张章的考校。   张章对徒弟和师侄女的水平表示很满意,这才让人换了两茶上来,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林秋禾从漠北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不少的药材,张章这次是大捷之后班师回京,更是如同扫荡一般的让人收集药材。要不是他跟白术有默契,说不得两个人还要把漠北的药价抬高几成呢。   而这些药材可不是买回来了就能用,一般而言还是要先进行炮制,不然的话不利于收藏还容易散了药性。而有些药材更是不经过炮制根本就不能直接用的。   这样的话,有些良药也要变毒药了。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齐林和林秋禾两个人的主要任务就是炮制药材。林秋禾有医馆,不过一般而言每天都是只见两个约见的客人,没有约见的如果不行就换家看病,坚持的话就留下帖子尽快派上。不过这样也还是占据了不少的时间,因此她只每日下午过来帮忙。   既然有了林秋禾的例子,准备考行医资格的齐林也就上午读书,下午一边炮制药材一边跟着林秋禾一起背这些药材的特性和用法,甚至是用到这门药材的药方也要一起背一背。   小日子就这么安逸地过了小半个月,到了五月端午之前这些药材才算是全部做好,这还是有张府的下人帮忙打下手的结果。若真是要林秋禾和齐林两个人全部都亲自动手的话,只怕要忙到入秋了。   端午节林秋禾只往张府、摄政王府和秦府以及陈家送了些东西,如今陈自晴虽然还没有搬回陈家旧宅,然而却也让人收拾得妥妥帖帖,偶尔见人或者小姐妹们聚一聚就会去那边。所以,林秋禾就把端午节的礼送到了陈家旧宅那边。   而花云白从上次送了一筐的樱桃之后又消失了许久,等到端午节都过去了他突然又冒出来,给林秋禾这边又送了一筐子的桃子。理由嘛,还是如上。出京庄子中早熟的,送了其他人之后顺路送过来一份,让林秋禾尝尝鲜。   林秋禾几次三番打听不出来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频频送礼,等到送了花云白离开就有种微妙的感觉了。   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然而,花云白明显不是这样的人。再者依照她跟花氏的交情,若真是有什么事情送上两次礼也该开口说了才对。   因此,她略自恋地觉得,花云白这是喜欢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才一次次送这些东西过来的?   这念头一升上来,她就暗骂了自己几声自恋。然而,不等几日,他竟然又送来了一筐子的香瓜,还有一筐子的脆藕。甚至还附上了一封信,上面写着香瓜的几种吃法,还有这脆藕怎么吃才好。   林秋禾整个人都囧了,这次倒不是花云白亲自送过来的,但是他到了医馆两次林秋禾都认得他随身伺候的小厮了。那小厮笑着送了东西,像是生怕林秋禾拒绝一样连赏钱都没要就走了。   林秋禾对着这两筐的东西发愁,虽然都不过是吃食,吃了喝了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但是这花云白的意思就有点让人斟酌了。若他真的不是对她的医术有所求,而是对她有所求的话,这事儿就真的尴尬起来了。   她和宁卿也算是大风大浪的过来了,目前对于这个男朋友准未婚夫也算是满意,真的没准备半路换个男朋友试试的想法啊。   可花云白这一手……   林秋禾对着这些喜欢的吃食叹气,想了想转身就吩咐人:“把这东西挑好的,凑成一筐送去摄政王府。”这事儿还是要让宁卿知道一二,他这些日子忙东忙西的也不见人影,要是等日后再从别人口中知道了这事儿只怕心里也要别扭,还不如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他知道了算了。   至于花云白,说起来也算是认识。朋友送东西,又还是借口花氏交代的她还真的不好把人往外赶。   东西送了摄政王妃,第二天林秋禾就见到了宁羽过来回赠了一些新鲜的吃食。都是当季的蔬菜果实。让人意外是竟然还有一小筐的荔枝。荔枝还没到吃的季节,最快也还要半个月才会有的。不过对于摄政王府来说,吃点早熟的荔枝也不是什么问题。   宁羽坐在花厅的椅子上,左右看看捧着林秋禾招呼她吃的酸奶吃了一半解暑。她自从上次赛马的事情之后就被王妃关在府中好好地学了学规矩,这次出来还是乘坐的马车没有骑马。   等到酸奶吃完,宁羽也不见起身说要离开,反而是指着院子中种的具有观赏性的药材东问西问,一副很是好奇的样子。林秋禾猜着她怕是被关久了闷得才不愿意回去,想了想就留她吃午饭。   宁羽闻言果然露出喜色,然后就不客气地点名了要吃上次吃过的糖醋鱼。   林秋禾对这姑娘可谓是无语了,就吩咐道:“厨房有就坐,没就算了。”   宁羽还想说什么,不过看了看林秋禾居然忍下了。过了一会儿就又指着墙角的一丛草问道:“那是什么药材,治什么病的?都有什么药丸中用过它……”   比应付张章的考校还让人头疼!   她以为宁羽是为了不想回王府才故意在这边找话题的,可实际上似乎她是真的对药材感兴趣,就算是定了在这边吃午饭还是问了不少问题,让林秋禾一个脑袋两个大,只觉得头晕目眩怀念起一个人看书练习针灸的宁静。   吃了午饭,她让青黛安排宁羽休息的地方,宁羽去手一挥道:“我又不是没来过你这个小医馆,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我去你书房睡就好了。”   她的书房!   林秋禾头更疼了,然而还是示意青黛把书房的床整理出来给宁羽休息。既然书房被宁羽占了,那么她就在侧间那边看书就好了。好不容易送了这个最新升级为“十万个为什么”的姑娘去书房休息,林秋禾这才坐在侧间一边喝茶一边看书,半响才发现她的笔记还在书房里放着呢。   算了,轻手轻脚过去一次,别把人吵醒就好了。她想着起身,然而等到书房时候就吓了一跳。   宁羽没有睡,反而是窝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在看书。   再定睛一看,那书还是医术?!   林秋禾整个人都不好了,而宁羽看到她来连忙就放下了蜷缩在椅子上的脚,然后整理裙摆这才若无其事地看向林秋禾,“我睡不着,就想着医书枯燥说不定能催眠。”   姑娘,你能找个别的借口吗?   林秋禾无语,缓缓走过去坐在了小几的另外一边侧着身子笑了下,“我也是睡不着想着过来拿本书看。”她说着扫了一眼宁羽,似笑非笑地道:“这书有时候我看着都会睡着。”   宁羽瞪大眼睛,道:“是嘛,我倒是觉得看着挺有意思的。”她说着迟疑了一下,“你说,我是不是有点学医的天赋?”   想学医?   林秋禾一愣,又看了看被宁羽紧紧抓在手中的书,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而宁羽脸上的期待也随着她的表情慢慢消失,不等林秋禾开口她就又道:“当然了,我就是说说而已。以我的身份,还用得着学医吗?只是偶尔兴起的好奇心而已……”   “如果你有心……”林秋禾缓缓说,“我倒是可以借你几本书慢慢看。”她说着看向宁羽,见她双眼就像是被点亮了一样就把接下来迟疑的话说了出来,“当然了,为了确信你是否真的有毅力,我会过一段时间考校你看过的书,确认你是不是真的有这个天赋。”   “你,”宁羽没有惊喜,相反反而露出了迟疑的神色,“你说的真的?”   “我有必要骗你吗?”林秋禾说,脸上露出了笑容,“再说,女孩子懂些药材医术也是好的,我想王妃也不会阻止你学这些的。”   “真的吗?”   “其实你可以回去问问王妃,甚至不用直接问,就说看我这边医书挺有趣就借了两本回去看看,看王妃的反应就应当知道了。”   #   送走了可能是心血来潮的宁羽,林秋禾这才得到了片刻的安静。而晚饭之后,医馆外面就停了一辆林家的马车,接她去给林子岱看诊。   林家不是第一次来,林秋禾穿过拱门,绕过回廊。一路算不上目不斜视,但是也不能说是没见过世面的东张西望。她的目光只是很随意地扫过一些地方,很快就意识到这次带路的丫鬟走的路似乎跟之前几次都有偏差。   不是去林子岱院子中的,也不是去林母院子中的。   她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后面。   领路的丫鬟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远,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对着林秋禾道:“林御医这边请。”   “这是去……?”林秋禾缓步过去,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并且在距离那个丫鬟三步之远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我似乎从未去过那边呢。”   “这……”丫鬟露出了一丝迟疑的神色,停顿了片刻才道:“林御医随我来就是了。”   “我毕竟是客人,向来客随主便。”林秋禾语调轻柔,然而脚下却是动也没动,“我上门是为了林三公子的伤势,若是随意乱走似乎不大好。万一冲撞了贵府上的什么人,就是我的失礼了。”   见她坚持不肯走,这领路的丫鬟就有些为难了。恰好此时后面又传来脚步声,林秋禾回头看去却是上次见过的林家媳妇唐氏。说起来后来林秋禾才知道唐氏是苏青衣的小姑子,一年前才嫁入了林家正是林子岱的大嫂。   唐氏这边见着这边僵持就放缓了脚步,近了之后才跟林秋禾打了个招呼,道:“林御医是来给三弟看诊的?如意怎么带着林御医走这条路?”   “是老太爷,”见唐氏问话,如意也就不再隐瞒,坦白道:“老太爷说想要见见林御医。”   “这样啊,那你先忙去吧。我正好要去给老太爷请安,带着林御医过去就好。”唐氏揽下了这个活儿,等着如意走了才转头笑着对林秋禾道:“林御医不用担心,老太爷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只怕是听闻你多次上门给三弟诊治,想要当面谢你。”   由她带路林秋禾这才放心了不少,虽然不是怕那位当朝阁老的林老太爷,却也怕是被一个丫鬟故意算计了闯入林家的私密事件之中。   有唐氏在她就可以放心一些,这边被带着很快就进了林老太爷的院子,外面守着的丫鬟见状连忙进去通传,不一会儿就有人出来掀帘子请她们进去。   林秋禾见林阁老的第一印象就是很慈爱的一位长者,看着不过是六十多岁的样子,胡须头发都有些花白。别的不说,那一双眼睛却是丝毫不减浑浊,反而有种能够看透人心的感觉。   唐氏上前行礼,然后才介绍了两人。林秋禾这才上前屈膝,“见过林阁老。”   林阁老点头,道:“起来起来,不用这么拘谨。你我都姓林,说不得还有什么关系呢。你也是个后辈,就跟小茹一起坐。”他说着指了一下,唐氏连忙就拉着林秋禾一起坐下,笑着道:“爷爷平日里面最是疼爱我们这些晚辈。”   林阁老笑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没有问林子岱的伤势反而是问了林秋禾不少的话,问了医术从小是跟谁学的,又问她学医苦不苦。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长辈对晚辈的关心一样,林秋禾开始还有些别扭,后来就不知道怎么的被林阁老给带得放松下来,说起了一些日常中的琐事。   最后自然还是要提及林子岱的伤势的,虽然林阁老没问她也不能忘记自己的首页责任不是。林阁老就一直笑着听她说话,半响才突然冒出来一句:“跟你娘倒是颇像。”   林秋禾心中一紧,袖子下的手就立刻握了起来,一旁的唐氏一愣看了看林秋禾又看了看林阁老,状似无所察觉地笑着道:“女儿是娘亲的小棉袄嘛,我在家中的时候也常常被夸跟我娘亲像呢。”   她这么一说算是把话题扯开了,林秋禾暗暗松了一口气,而林阁老却只是笑了笑道:“好了,林御医平日里也是忙,若不是我这个老头子好奇想要见一见救了子岱的人是什么样,也不会耽搁林御医这么久。”   林秋禾闻言就跟唐氏一起起身告退,等到唐氏亲自送了她都林子岱的院中,她都还有些迷惑不解。那一句话,究竟是林阁老无意中说出来的,还是有意为之?   以林阁老如今的身份,应该还没到老眼昏花,说话瞻前不顾后的时候吧?那这话就是有意说的,而且还是当着唐氏的面?   她越想越不明白,更何况她的身份摄政王府那边还没有私下挑破,林阁老这个外祖父反而这般直言不讳……她出了林府才意识到一点,许是林阁老觉得她受委屈了?   这不过是个意外,而唐氏也不是多嘴的人。虽然她心中有所怀疑却什么都没有说,反而因为看出林阁老对林秋禾的重视,跟她更亲近了几分。   宁卿这边又过了五六日才算是完全把虎字营给整顿了一番,上了奏章该请功的请功,该补充人手的补充人手。他这边好不容易有了时间休息,就听到流苏一边给他揉按腿部的穴位一边不经意地提起林秋禾往摄政王府给王妃送了一筐子的脆藕和香瓜的事情。   林秋禾手中没有庄子,这些东西如今还没到季节自然不会是她买的……晋王殿下脑子转的飞快,转眼有了怀疑叫了黑泽进来。黑泽这边早就把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把脆藕和香瓜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就见晋王殿下的脸色先是黑了下去,过了一会儿就又好转继而露出了一丝笑意。   “让人备马,不,备马车,我去一趟医馆。”   所谓医馆,自然必须是林姑娘的医馆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叮咚!您的好友林阁老已上线!   感谢   慕容爱爱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01 14:04:57   花皮猫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01 15:49:59   么么哒~~~   大家午安~~~~   PS:推荐蓝艾草大大的一篇文~~~   蓝艾草新坑:   原本是驯妇记,最后变成了驯夫记。   ☆、第114章 试探   宁卿的到来让林秋禾用理智压抑下去的烦躁重新爆发出来,花云白的屡屡示好,林家的暧昧不明,宁羽竟然还想学医,她都忙不过来了张章还要考校她的学习情况,再加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琐事回京的这段日子真的是过的格外“热闹”。而她的男朋友却在这些都发生之后,甚至都尘埃落定了才出现?   她干脆就没给宁卿好脸色看,当然了,要是真让她因为这些事情就对宁卿发火她还真做不出来。因此,把人让进来之后她就自顾自地坐在一旁看书,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宁卿。   知道他公务繁忙,但是她也真的是有些气不顺。   宁卿放下茶杯摸了摸鼻子,林秋禾向来怕热,从端午节之后这天气就一天热过一天,她脾气大些也是应当的。他想着就又安静地端起茶杯默默把茶喝完,看着林秋禾神色似乎缓和了些这才起身过去。   “花家的事情我已经让人查了。”他声音平静,而晾着宁卿的林秋禾闻言却只觉得心中一虚,下意识地就抬头看过去。宁卿脸上带着丝笑容,看得她心中一恼火直接就放下书起身跟他对视。   “哦,怎么说?”   宁卿发现林秋禾的恼火了,想了想才又说:“你放心,我会解决的。”他实在有些不明白,当初轻舞出现的时候林秋禾都能够轻描淡写地把对方视若无物。为什么花云白的事情却让她这么烦躁?   要是说烦躁、恼火,那人也应该是他不是吗?   他想着眼神微微暗了下去,“敢觊觎你,他也是不想活了!”   骠骑将军大人在漠北养成的杀伐之气还没有完全被繁花似锦的京城给磨灭掉,一开口竟然就带着十足的杀气。林秋禾在确认他不是开玩笑之后吓了一跳,花云白可不比轻舞,想让人失踪就失踪的。更何况,轻舞当时是自己作死,花云白的话……人家只是很含蓄地表达了对她的好感,说不定还是她误会了。   她不敢置信地等着宁卿,半响都没有说话。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宁卿看着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笑,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她的脸颊,这才笑了出来。“放心,这里是京城,我不会那么鲁莽的。不过花云白也是该得些教训了。”   换句话说,如果不是京城的话,晋王殿下他说不定真的会杀人?   林秋禾将信将疑,不过却觉得他们应该换个安全一点的话题才对。因此,她就重新提起了林家,重点在林阁老的身上,把那天晚上见她的事情说了个清楚。   “他可是历经三朝不倒的老狐狸,怎么可能老糊涂了。”宁卿闻言终于露出认真的神色,捧着半空的茶杯思索着京城之中最近发生的事情,然后露出了喜色,“禾禾,这可是你的好机会。”   机会?   林秋禾微微一愣,而宁卿见她这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林阁老那个老狐狸只怕是对你印象颇好才是,不然的话也不会这样公开暗示林大的媳妇。”   林大……听到宁卿对林大公子的称呼是林大的时候,林秋禾囧了一下,不过也飞快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林阁老故意让唐氏误以为我是他的故人之女?”她缓缓开口,然后一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之前是因为她太过于在乎自己跟摄政王府的关系,也太过于在于摄政王府和林府的关系,以为林阁老所指的是她和摄政王妃的关系。而实际上呢,当时那句话,在场三个人,她和林阁老确实都明白林阁老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实际上唐氏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   她不知道那背后复杂的牵扯和故事,只会以为她所谓的父母,张章的同门师弟实际上跟林阁老是旧识,而林阁老看起来看挺看重她这个晚辈。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而林阁老才是真正的……老狐狸!   这点认知上的误会弄清楚之后,林秋禾的心事就去了大半看着宁卿也顺眼了不少,这才注意他手中的茶杯早就只剩了个底。她无奈地看了一眼宁卿,起身给他续茶。   “那么还请晋王殿下给我分析分析,究竟林阁老是想要帮我什么,才要借住唐家呢?”如果不是想让唐家出手,干嘛当着唐氏的面说?这会儿回想起来,只怕那天就算不是她耽搁了时间巧遇唐氏,她也会跟她前后脚过去林阁老那边。   林秋禾笑得如同小狐狸一般,目光狡黠而愉悦。宁卿看着她这样就端起茶杯一口气喝了半杯,如同牛饮一般把杯子递过去,“还请林姑娘给满上?”   林秋禾忍笑给他添了茶,然后也给自己添满这才坐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我估计,还是跟军事医学院的管理结构有关。当时为了顺利,只让你占了一个‘教授’的名头,这其实是不利于学院的管理和发展的。”说起正事宁卿就收敛了之前戏谑的神色,眉头微微蹙起,漂亮的桃花眼中也带着一丝丝的精光,有种夺人心魄的魅力。   林秋禾认真地听着他分析唐家在朝堂上的特殊之处,这看似是文科班子出身的家族实际上当年却是跟着□□行军打仗博得前程的。只是经过几代的体更,唐家科举出生的后辈渐多,甚至依靠家中力量出仕的人也多是走了文官的路子。   “也就是说,唐家实际上是披着文官外皮的武官?”林秋禾精准地概括了唐家在朝堂上的身份和地位,宁卿忍着笑点头示意确实是如此,“而且唐家如今的第三代,唐氏的嫂子苏氏的娘家可也是行武出生。”也就是说,唐家并没有完全背弃他们的出身,只是更好的融入了天下最高的权力机构而已。   林秋禾表示这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和朝堂之争她略懂。   宁卿笑:“行武出生的人都比文人少了一丝婆婆妈妈的纠结,对于战场上同袍的尸首颇为在意,而对于敌人或者是罪人,就不会讲究什么死者为大。”实际上,战场上,获胜的一方私下不鞭尸的极少。就算是将领明令禁止,私下也不会真的处罚那些死了同袍或者同泽而拿敌人尸首泄愤的手下。   一是偏袒,二是他们只是以身作则,遵从一些规矩,但是并不见得就真的说什么两国交战各为其主。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人,怎么可能信奉死者为大,连敌人的尸首都妥善处置的呢。   林、唐两家是姻亲,唐、苏两家也是姻亲,这些拐弯抹角的关系看着不大,实际上却形成了世家的关系网。林阁老又隐隐是几家地位最高的“首脑”,他的一个态度甚至是一句话,唐氏自然是应该放在心上说给唐家听的。   “可是……”林秋禾皱眉,“林阁老费了这么大的劲儿,究竟想把我推到什么地步?”   军事医学院的荣誉校长是宁邵哲,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而理事也有朝中大臣担任,其中一个就是林阁老的儿子,林子岱的父亲林岳。林秋禾不觉得这里面还有她能够站住脚的地方,就算有也应该是张章或者白术,而不是乳臭未干的她。   是的,就算已经及笄,在朝堂那群老狐狸眼中,她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而已。   而按照实际年龄相比,就算是两个林秋禾也比不上里面最年轻的林大人,而林岳实际上还是她舅舅!   想想都觉得头疼,理事之中,摄政王是她亲爹,林岳是她舅舅,周阁老……她救过他的嫡亲孙子。然后跟她同级的一个是张章一个是白术,一个是她师伯,一个是……在她手下学过西医的同僚,就算这样的安排林阁老还觉得不满意,还想让她在军事医学院中地位再高些?   林秋禾只觉得头晕目眩,本来对摄政王在她和宁卿回来之前就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已经惊讶加满意得不得了了。今天听到宁卿分析林阁老还想让她再进一步,她就有种要晕的感觉了。   对于朝堂纸上,她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野心。而林阁老不会是想要推举出一个女官吧?   宁卿听了林秋禾的担忧就真的忍不住笑了出来,伸手摸着她的脑袋说:“你还真是不懂政治啊。”   你才不懂政治,你全家都不懂政治!深觉自己像是被宁卿摸了狗头的林秋禾怒从心生,张口就咬住了宁卿的手,然后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张口放手,她尴尬地拿着帕子擦了唇角,一抬头就见宁卿的手指上还留着她晶晶亮的口水。   正在说正事的两个人都愣住了,随即宁卿发出了低声的笑声,低沉得仿佛是从胸腔中发出的共鸣一样。林秋禾窘迫地把帕子丢了过去,“快擦擦。”   宁卿修长的手指捏住了帕子,小心翼翼地擦了手上残留的口水,然后“认真”的道歉:“我不应该说你不懂政治?”   林秋禾假笑了下,“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阁老不是想让你成为朝堂之上的女官,这不是帮你,而是在害你。”宁卿低声说,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笑意,“那等于把你架在火上烤。”   “那他是想要做什么?”   “他想要让你真正的掌握住军事医学院,而不是成为别人手中的筹码。”宁卿放慢了语速,明显是一边斟酌一边说了这个结论。“很明显,这会成为一个新的机会,甚至可能牵扯到朝堂之中的势力划分。而你,不管怎么样,林阁老对你很满意。”   “所以,我就应该成为林阁老手中的筹码?”关系到自身的时候,林秋禾向来反应迅速,“这跟成为其他人的筹码有什么不同?”   “第一,有摄政王府在他不会把你当成筹码。第二,他实际上是你的外公,而你的母亲则是他最为疼爱的女儿。”宁卿说,似乎对林阁老格外的信任,“我认为他是想要培养你,给你足够的机会让你能够真的独立,而不是各方面都能够抢夺的筹码。”他想着补充了一句,“甚至是摄政王府。”   “而摄政王府则保障我不会成为林府的筹码?”林秋禾反问,宁卿笑了起来:“其实你明白的。”   林秋禾眨了下眼睛,还是觉得不够明白,最起码她想不明白这些人之间究竟是在干什么。   宁卿对此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能让林秋禾更明白,“总而言之就是,林阁老开始看重你看,但是他和父亲一样,警惕着所有人包括他们对方。”   “实际上……”林秋禾微微皱眉,“他们是在警惕另外的人吧?”   宁邵哲。   不管摄政王当初是如何扶植宁邵哲上位的,也不管林阁老当时给予了宁邵哲多么大的助力,如今宁邵哲已经坐稳了皇位,而很明显就算宁邵哲在乎摄政王又或者林阁老,又或者是其他人都好,林秋禾都不在这范围之内。   就算她的身份恢复,对于宁邵哲来说也是作用大于其他。   她只有加重自己本身的筹码,而不是其他人所附加给她的筹码,才能让宁邵哲对她真正的重视,而不是利用又或者其他。   所以,实际上林家做出了一副要跟摄政王府抢夺她的控制权的架势,实际上则是跟摄政王府一样在慢慢给她机会增加筹码?   林秋禾神色间的变化让宁卿明白她猜到了一切,“这只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他有些懊恼,“我不应该告诉你,让你因为这个而担忧的。”   “我讨厌被隐瞒,哪怕是善意的谎言。”林秋禾低声说:“最起码,我现在明白我面对的是什么,知道该怎么选择,不是吗?”她说着笑了起来,“而且我知道什么人是在我这边的。”   宁卿、摄政王、王妃,甚至是林家的当家人林阁老,这些人为了她费尽心机,只是为了阻止宁邵哲可能有的举动。   “早做准备,总比事到临头才不知所措的好。”宁卿淡淡地说,“所以,你明白军事医学院的重要性了吧?”   所以当时还在漠北的时候宁卿就让她写奏章,他们都知道这是宁邵哲无法拒绝的诱饵,也是她累积资本的开始。最快不过三年,她就会有一批由她亲自教导出来的学生。   这个世界上的师徒关系还是很亲密的,天地君亲师,师排第五,却不意味着老师的地位就是最低的。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老师存在的意义有时候比父母更重,正是所谓的尊师重道。   “如果我不问你的话,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林秋禾看着宁卿,“不要说你现在才知道。”   “事实上,我只是现在才知道林阁老已经见过你了。”宁卿歉意地说:“如果你不问的话,我想等到下一次有关学校的议事之前我会提前告诉你。”   “感谢你没有觉得我不需要知道。”林秋禾干巴巴地嘲讽了一句,然后笑了起来,“不过这感觉不错。”有人为了她筹谋,为了她去费尽心机做一切只是为了保护她,最后甚至都不想让她知道她曾经有过的危险。   这就是……家人?   #   宁卿也没有想到林秋禾会这么的敏感,从医馆回去之后就立刻找了摄政王把事情的进展说了一下。摄政王对于他被林秋禾三言两语就套出了真话表示不满的同时又开始觉得愉悦。   未来要娶他女儿的养子拿女儿没办法,怎么说也应该是好事吧?   可是养了这么大的儿子被人这么简单就套出真话,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真是纠结啊!   最后摄政王还是狠狠地训斥了宁卿一顿,然后丢下儿子去后院跟老婆炫耀他们女儿多聪明。顺便嘱咐王妃为了女儿估计还要再跟林家的人见一面。   “说起来,也是我的错。”说起林家和王妃的关系,摄政王就叹息,“这些年不应该为了小心谨慎就带着你四处走动,不然上次见了林岳之后,你也不会那么伤心。”   “一别多年,我回京之后为了避嫌两家又一直没有走动过。”   “如今蛮人被打惨了,只怕其余诸国也被蛮人的下场吓到了。之后就不必再事事小心了,你若是喜欢,隔三差五回去又或者请人过来都好。”   “还是不要了,京城中多少只眼睛盯着王府呢。我若是肆意妄为,只会给我们两家惹麻烦。”她对外宣称的身份可是林家的养女,而不是林家的嫡女。而摄政王妃不喜交际的名声早已经传扬多年,若是突然表现得跟林府很亲近的话,只怕有心人就会请托到林府那边,给他们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更何况,还会让宁邵哲多心。   摄政王府和林府的“不合”也是让他放心使用两家的原因之一,毕竟林阁老是一位读书人,刻在骨子里面的一些规矩让他不大能接受女儿再嫁,且嫁的是前夫的叔叔这样的事情。   当年王妃能以林阁老家的养女的身份出嫁,还是因为宁邵哲这边的请托,林阁老才勉强答应的。而之后除了逢年过节之外,王妃就再也没有回过林家,甚至于逢年过节有时候也只是礼到人不到而已。   因为林阁老“不愿意”见她。   而实际上,从林阁老对林秋禾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真的不是那种古板到让人无法接受的人,这一切不过是从十多年前就策划好的一场戏,用来以防万一的。   王妃想起当年的事情,脸上也多了一丝怅然。   “没有想到,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哲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他一直想要帮我们寻回来的女儿竟然成了我们跟他对立的诱因。”当初所猜想的最坏的结果都没有出现,宁邵哲没有在掌握天下大权之后提出摄政王应该对承贞皇帝的死负责,没有为先皇报仇的意思。   甚至于他都没有表露出对摄政王的忌讳,叔侄两人都是聪明人,各自退让一步,且又明白一家人齐心协力的重要性。   摄政王见她有些难过就安慰她道:“我们只是不想女儿成为别人可以随意利用的工具。如果她只是像阿羽那样的话,你我甚至是皇上都可以保住她一世的安稳富贵。”   只可惜,林秋禾的本领和志向都不是阿羽可以比拟的,她甚至比世间大多数的男子都要优秀(大雾),而摄政王对女儿的补偿心理跟王妃完全不一样。他是真的评估了林秋禾的本事,然后给她所有她所想要的一切。   甚至是一个军事医学院!   这种东西完全可以说是把握住了一个国家的军事命脉,战场死亡率在战争之中究竟有多重要,谁都没有摄政王明白。而摄政王明白的,如今熟悉了帝王心术的宁邵哲又怎么可能不重要?   一个还没有过十六岁生辰的姑娘,竟然有着如此的能力,这怎么可能不让宁邵哲警惕。   实际上,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摄政王甚至都没有告诉宁卿。   在他们回京之前,宁邵哲真的有考虑过把林秋禾和苏晓宁一起召入宫中,一个封为修仪,一个封为美人。这样既可以安心使用林秋禾的外科医术,又可以坐享美人在怀的乐趣,自然是一箭双雕。   而阻止了宁邵哲这个想法的原因也很简单,摄政王在得信儿知道他有这样想法的时候就立刻假装无意地透露出了林秋禾疑似他和王妃的女儿,甚至指出若不是苏晓宁带着金锁玉佩出现扰乱了视线的话,他早就派人去调查林秋禾的出身了。   其后宁卿又带回来了“那一位”入京,如今宁邵哲正是焦头烂额的忙碌着,自然也就忘记了关注林秋禾到底是不是他便宜堂妹的事情了。   摄政王宠爱女儿的方法就是这么的霸气侧漏!   #   “晋王殿下想要买下这个庄子?”花云白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约他喝酒的宁卿,花家在京城中的地位跟摄政王府还差上不少,他与宁卿实在是没有太多的交往,“这庄子倒是我一朋友的,只是不知道晋王殿下为何……”   为何要买这个庄子,又为何找上他当中间人?   宁卿当然看出了花云白的疑惑,他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端起了茶杯喝茶,等茶杯重新放回去之后,才淡淡开口:“这庄子其实也不是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朋友请托。我又恰好知道你也认识这位朋友又认识庄子的主人,就让人先寻了你请你当个中间人。”   “不知道是哪位朋友?”   “林氏医馆的林御医,花公子应该认得吧?”宁卿说,“就是她嘱托我帮忙在京外购买几处庄子的。”他说着露出笑容,“我听闻花公子跟林御医也有些渊源,上次林御医送往摄政王府给我母亲的脆藕和香瓜都是这个庄子中产的,她既然喜欢我自然要帮她买下来,不是吗?”   他唇角带着让花云白觉得刺眼的笑容,一副你应该懂的样子。   花云白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客套的笑容也不见了踪影。   “王爷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林御医的意思我还不明白。这事儿是林御医全权托付给王爷处理了,还是托付王爷来向我询问庄子的事情呢?”他说着站起来,“我想我还是亲自问问林御医才放心,免得王爷误会了她的意思才好。”   他说着拱手,“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行告辞了。这里的茶不错,王爷若是有空倒是可以多留一会儿,算我账上。”   宁卿眯着眼睛低头看着外面花云白上车离开,半响才有些头疼。   “这花云白,还真是一个麻烦。”他微微皱眉想起之前的调查结果更是心烦,片刻之后才起身,“去医馆。”   他到的时候林秋禾刚好送走了一个病人,见宁卿进来也不过是招呼了一声,洗完手拿起帕子一边擦一边说:“怎么这时候过来?”   “我记得你上一年夏天的时候提过想要在京外买庄子?”宁卿笑着坐下,等一旁的青黛上了茶就退到了门外,他才又接着道:“我最近帮你看中了一个庄子,距离虎字营也就十多里地,庄子里田地不多,大多是果园和菜园,还有一个大池塘专门养的莲藕。猪羊鸡鸭都有养一些……”   宁卿把那庄子形容了一下,因为庄子挨着山良田确实不过百亩,不过多的是山上的果园和一个大池塘。池塘里面养了莲藕不说,还有鲫鱼和草鱼。至于果园里面,樱桃和枣树都有,还有几棵橘子树以及梨树。   他说的栩栩如生,林秋禾听得也出神,半响才突然问道:“也不知道这庄子里的果子好吃不好吃,万一品种不对,等到明年发现就晚了。”   宁卿一时大意,没留神话就出了口。   “没事,花云白送你这儿的樱桃、香瓜和脆藕都是那个庄子出的!”   ……   说漏嘴的宁卿最后为了避免丢人狼狈而逃,林秋禾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吃醋所以才故意拿了这庄子说事儿。除了有些啼笑皆非之外,心中还有些喜滋滋的。等第二天花云白上门的时候,她才知道宁卿到底干了什么。   花云白依然安坐前面医馆用屏风隔出来的后屋,红线上的好茶。他坐着一边品着今年的新茶一边把要说的话从心里再过一遍。就怕是宁卿故意诈他,若宁卿和林秋禾不是他所以为的那种关系,不就真的惹怒了林秋禾了吗?   说不得这也是宁卿的阴谋之一呢。   因此他这会儿格外的紧张,本来一开始只是配合家人的安排借着花氏的机缘接近林秋禾的。然而,暗中打探观察加上几次近距离见面之后他是真的对林秋禾有了好感。   花云白此时想着这些,心中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就应当听家里人的,直接找人说亲该多好?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惊他是什么时候对林秋禾有了这样的想法的?他手下意识地一紧,手里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就洒出来落在他银白色的衣摆之上形成茶色的水渍。恰好这个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他连忙放下茶杯看过去,见是林秋禾过来连忙就起身用衣袖挡住了上面的茶渍,道:“今天登门,打扰了林姑娘的清净。”   林秋禾笑着过去请了她坐下,又让人换了茶,这才笑着道:“前几次得了花公子送的庄子中的野味我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呢,今日若是得空,我去请了师兄作陪,花公子留下用了午饭再走?”   她开口就带着一股生疏的感觉,花云白笑着拒绝了,继而又道:“我此次来是为了一个庄子的事情。”   他话一出口,林秋禾面上不显心中却咯噔一声,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关系。   花云白看她神色无疑,才又接着道:“我听人传说林姑娘想要在京外买一个庄子?”   林秋禾想起昨天匆匆离开的宁卿,心知这都是他惹出来的事儿,因为也不否认,笑着道:“上一年入夏的时候就有这个想法,不过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之后又去了一趟漠北,这才耽搁到如今。这几日得闲就托了朋友帮我寻寻看。”她说着笑道:“我也不指望能收租子什么的,只是想着临水靠山,夏日的时候能够避避暑。”   她想着宁卿为了那庄子肯定是得罪人了,因此就把原因都往自己的身上揽。   “之前托花公子的福送来几回果子,我觉得不错还特意说了最好有果园。”她说着这才露出了讶异的神色,道:“不过这事儿我也没对外说,怎么就传到了花公子的耳中了?”   花云白苦笑,道:“你是托了晋王殿下?晋王殿下倒是找到了合适的庄子,只是那庄子是我朋友的。对了,之前的樱桃和香瓜、脆藕都是他那庄子中产的。晋王殿下眼光好,一眼就看中了这庄子就寻到了我这边来。我那朋友……”他说着为难地叹气,“我还当晋王是找了个借口,现如今听林姑娘这么说我倒是放心了。”   “怎么?”林秋禾微微皱眉,“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花云白就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半响才叹气道:“我那朋友姓崔。”   崔!   林秋禾一愣,转瞬就明白了过来。崔家这些日子正倒霉呢,说是崔家老爷已经向皇上递了奏章想要外放为官。而花云白的那位朋友恰好也姓崔,难不成跟崔家是近亲?   她恍然大悟,低声道:“可是跟那位崔大人有关?你是担心……”   花云白点头,带着担忧道:“晋王殿下找我说的时候,是我小人之心了,以为依照摄政王府和林府的渊源,加上摄政王府的大姑娘牵扯于此,所以他才故意为难我那朋友。就咬着没有答应……我回去之后想着,若真是林姑娘想要买庄子,反正我那朋友也是准备出去游历一番的,若是错过了林姑娘这个好主顾也可惜,这才厚着脸皮过来的。”   “那你前两次送东西,难不成也是为了给他这个庄子找买家?”林秋禾一句话就把之前花云白态度之间的那点暧昧给带了过去,“难怪了,我当时还想是不是秦大奶奶又有了喜讯,你想托我照看一二呢。”   花云白苦笑,却也不好否认。他沉默了片刻,这才又道:“既然是你想要那庄子,也就不用劳烦晋王殿下跑动,免得别人以为他仗势欺人。咱们也算是认识,你对我姐姐又有恩,再说我也帮我那朋友的忙,就跑上一趟。改日你去庄子中看看,若是可以倒是能一起谈一谈?”   林秋禾一开始就是照着那个庄子的样子说自己想要的庄子的,这个时候这么大一个“馅饼”放在面前,她难道还能推说又不想买庄子了?那不就成了逗人玩,之前掩饰的那些话就全部成了笑话了。因此,她就笑着道:“也好,那就有劳花公子安排了,改日若是事成我定然是要请花公子吃一顿酒席的。”   花云白依然是带着心事的样子,笑着应了这话转头又道:“说起来,你买下他的庄子才是帮了他的忙。这些日子里面他也是愁,崔家的好事从来没有轮到过他,如今得罪了人却是连他也一起牵连了。”   这就有些交浅言深了,林秋禾不再轻易搭话,花云白说了两句见状也就叹了口气,起身道:“我来也就是为了此事,既然林姑娘有意,我定然帮林姑娘达成心愿才是。”顿了下又道:“那日我误以为晋王殿下来者不善,言语之间多有冒失,若是林姑娘见了他还请帮我美言几句,在下先谢过姑娘了。”   林秋禾送了她到前厅药堂,看着他出门上了马车离开脸上这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她看了一眼一旁的张叔,吩咐道:“张叔让人准备马车,下午我要出去一趟。”转而又吩咐红线,“晋王殿下的药膏只怕是快要用完了,下半晌的时候你陪我一起去摄政王府送药过去。”   花云白处处暗示宁卿仗势欺人,行为嚣张,这可真是有趣呢。   作者有话要说:宁卿当然不是单纯的因为吃醋就去找麻烦了~~~嘿嘿~~~~~~   大家午安~~~   ☆、第115章 买庄子   林秋禾跑了一趟摄政王府借着送药的机会去找宁卿接过却是扑了个空,只好把药留下顺便去见王妃。宁羽得了她来的信立刻喜上眉梢,让丫环帮忙整理了下衣衫就匆匆去了王妃的院子中。   “娘,林姑娘。”她满脸笑容倒是让王妃心中有些惊讶。虽然平日里面宁羽见着林秋禾也称不上横眉冷对,却也绝对没有这么热情的。想到林秋禾借了几本书给宁羽看,她这才算是有些明白了。   这两个姑娘感情好,王妃也是高兴的。于是就让她们坐在一起说话,她只在一旁笑着听宁羽炫耀说她已经看完了其中一本书了。   林秋禾对于宁羽看书的速度到是有些惊讶,要知道医术大多又枯燥又无味,有些东西还特别的琐碎繁杂。若不是真有心看下去的话,这些天不要说是一本了,就是几页也不见得能看下去。   “那我就问问你试试?”林秋禾笑着说,一旁宁羽倒是一脸的骄傲,转身就对身后的丫鬟吩咐:“回去拿了书过来,让林姑娘看着。”   林秋禾拦了人,“不用这个。”她说着就问了几个简单的问题,都是宁羽说看完的那本书上的。宁羽见她信手拈来一般,吃了一惊,这才转而回想她问的问题,竟然也是答了个七七八八。   “怎么样?”她兴奋又得意地看着林秋禾意外的样子,“我可是有用心看的。”   林秋禾笑着点头,道:“确实不错。”   “那我有学医的天赋吧?”宁羽说着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王妃,“有天赋的话,要是不学是不是也有点可惜?”   这姑娘,说她多了点心机吧,这心机用的也太浅显了。若是说没心机吧,她这么说出来,当着她和王妃的面,她们两个谁都不好说话。   宁羽却像是无所察觉一样,凑到了王妃身边拉着胳膊摇晃她,“娘,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学有所长吗?学医好不好,我也不准备当什么盖世名医,但是会些也没有坏处不是?”   王妃被她摇得发钗都晃动起来,无奈伸手点着她的额头推开,道:“你若是有那个耐心倒还好,若是几天的好奇心就惹得身边人为你惊师动众,就不好了。”   “娘,我肯定好好学。不然……不然也不要另外请先生了,就让林姑娘闲着没事的时候来府上教我。或者我去医馆也好啊?”她说着看向林秋禾,可怜巴巴的一双眼睛乌黑明亮,盯着林秋禾,“林姑娘……林师父……”   林秋禾心里打了个冷颤,连忙道:“你还是叫我林姑娘好了,若是你喜欢那些医术,尽可以去医馆找我借。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   王妃这才道:“你平日里面就够忙了,这丫头向来喜欢凑热闹,只怕是要扰了你休息。我看,她要是真心想学医,还是请了女先生来教才好。”   宁羽闻言目露喜色,很明显刚刚的话是以退为进呢。   林秋禾也懒得跟她搅合在一起,想了下就点头道:“这样也好,医学一道,若是学个半吊子到时候救人不成反而更容易变成害人。”也算是提醒了宁羽一句。   等到从摄政王府离开,她回去的时候就又顺路去了张府。张章刚刚销假入宫,只有齐林还在埋头苦读,这会儿见了林秋禾也是高兴,开口就跟她借之前的笔记来看。   林秋禾闻言一笑,“笔记借你没问题,只是过几天你要陪我出京一趟。”   齐林一愣,本来准备好的好话全部都卡在喉咙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道:“干什么?”   “我想买个庄子,夏日避暑用。刚好秦大奶奶的弟弟的一个朋友在京外有个庄子不错,他就做了个中人两边跑,说是过几天带我去看庄子。我一个女子,单独跟他出去不大好,这才想着叫上师兄。”林秋禾就简单解释了两句,齐林一想就点头道:“那好,到时候你派人过来知会我一声就是。”   林秋禾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开说是回去整理一番就让人把她的笔记都送过来。   她这边忙碌了一天,等到晚膳的时候才算是忙完,绿袖带着丫鬟摆膳,笑着说新买了什么东西是新鲜的就做了给林秋禾尝味道。林秋禾这边看着菜色也颇为满意,还没有来得及动筷子呢外面就传来青黛惊讶的声音。   “晋王殿下,这么晚了……”   话还没有说完,宁卿就出现在了门口。他顿了下脚步看向里面,“我听闻你今天去了王府就过来了,这会儿还没来得及吃饭。”   林秋禾与他倒也不见外,两人在漠北的时候同桌吃饭的次数太多了,也不差这一次,转头叫人添了碗筷。宁卿这才笑着进去坐下,喝了口茶润口,“你去王府,可是寻我有事?”   “是‘我’要买庄子的事情。”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瞥了一眼宁卿,这才注意到他脸上似乎有些尘土的样子。她眉头一皱,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宁卿道:“花云白来找你了?他倒是不死心。”   他语气嘲讽,见林秋禾皱眉以为她生气了,这才连忙放缓了语调道:“我是真心想要给你买个庄子,刚好不是遇上这次事情吗?你之前也喜欢那庄子上出的东西,我才动了心思。”   林秋禾见他这样小心翼翼,本来就没生气的她也就缓了缓神色,问道:“你这是又出京城了?”   “去了虎字营一趟,顺道看了看崔家的那个庄子。”宁卿说,“我也是才知道,那庄子是崔家的。既然这样,到时候倒是可以压一压价钱,说不定还能让他白送了给你。毕竟你可是救了林子岱的。”   “我救的又不是崔皓。”林秋禾没好气地说,而宁卿则笑了起来,“你这会儿怎么笨了。你虽然没救崔皓,但是崔皓的腿等于是他家里人特意打断的,做给林家看的又怎么可能会让他好呢?但是林子岱的腿没事,也就给两家留了日后再见面的一线生机。不然林家怎么可能是这种小打小闹,朝中只怕早就是一片参奏林家的奏章了。”   这还是小打小闹?   林秋禾心中颇有些一样,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   “那庄子的事情,你别插手。”吃了饭之后,林秋禾这才又开口,“我过几天就跟着花公子去看庄子,若是真的不错就买下来。”她说,“既然离虎字营近,那也不错。”   最起码安全有保障,住着安心。   宁卿一听却是心中一急,脸上虽然不显身子却微微一挺直道:“你明知道那花云白别有用心,还跟他一起出去?”   “我还叫上了师兄。”林秋禾假装不懂他的意思,“有师兄陪着,又不是单独出去。再说,不过是去看个庄子,到时候青黛和红线肯定是要跟着我一起过去的。”   宁卿这次是真的急了,心知林秋禾这么做算是给他私下找花云白自作主张说她要买庄子的事情一个回击,却又不好说他之前知道了花云白给医馆这边送东西就彻底查了一遍花云白,觉得他行为可以这才故意用那样的态度去试探的。   他浑身僵硬了片刻,最后才咬牙道:“有齐林陪着你自然是好,可是京外又是崔家的地方,你既然不想让我跟着过去那就让黑雾装作是丫鬟跟你一起出行吧,免得路上出了意外。”   说着他有些崔头丧气,想了想又正色道:“崔家的那个庄子确实不错,加上他们准备搬回灵州老家,你若真是喜欢到时候就多拖拖,肯定能有一个好价位的。”   他说着往林秋禾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事儿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妥当,这才惹来了麻烦。但是那庄子,我是真心觉得你会喜欢的,刚好庄子的主人又跟花云白有些交情。”   宁卿说着苦笑,这事儿回想起来他都觉得自己幼稚了些。只能说当时知道花云白对林秋禾的举动之后,他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只觉得这人不是那么简单,然而到如今却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若他现在信口开河说这人有问题,却又拿不出证据,只怕就连林秋禾也要低看他一眼吧?因为吃醋而做些幼稚的举动,可以算是情人之间的小情调。若是再过,只怕林秋禾就不是甩开他跟花云白去一趟庄子的事情了。   若两个人真因此产生了嫌隙,那才真是得不偿失。   林秋禾听了这话,心中那点不快就完全不见了踪影,两个人就此放下庄子的事情又说起了医学院的事情。因为张章和白术的回归,这个事情正以相比之前而言成倍的速度发展着。   “皇上最后准备把医学院建在虎字营旁侧的地方,这也是我会注意到崔家那个庄子的缘故。”宁卿说,“不过那庄子倒不再医学院的建造范围之内,到时候若是挂了你的名字也不会被清理。”   林秋禾一想,若是日后她在医学院上课,那晚上就可以直接回庄子这边休息,倒也是方便。这么一想,本来是应付花云白才随口答应的事情,倒是让她真的在意起来。   又过了两日花云白就亲自过来送了好消息,说是约了对方第二日去庄子上转转。   “那日我倒刚好无事,”林秋禾唇角带笑,看着花云白道:“倒是劳烦花公子费心了。只是买庄子毕竟不是小事,那日我可否跟朋友一起?”   “晋王殿下吗?”花云白反应迅速,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反应太过□□速了,“我是说,那日晋王殿下已经提过林姑娘对他眼光的信任了。”他又趁机小小挑拨了一下,“所以听林姑娘说朋友,就下意识的认为是晋王殿下了。”   林秋禾失笑,道:“晋王殿下纵然说不上日理万机,只怕也不是那么有空去庄子上看一看的。我说的是我师兄,我师伯前些日子回来,他被拘束得紧了,我就想着拉他一起出去走走。”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多心了。”花云白笑着道:“既然是林姑娘的师兄,那自然是无碍的。到时候一起出城就好,到时候我过来接你一起出发?”   “那就劳花公子费心了。”林秋禾点头应下,没有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生疏,反而多了一丝亲近,“若是方便,倒是不如问问花姐姐,到时候大家一起过去倒也显得热闹。”   既然宁卿不放心她跟齐林两个人过去,还特意安排了黑雾装作丫鬟当侍卫,那么多去点人也是好的。   花云白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闻言就笑着道:“这样也好,我那朋友的庄子也许久没有热闹过了,毕竟近一两个月崔家的事情不少,不少人都会特意避开那边。”他开始暗示,去那边似乎对秦家不好。   “既然庄子准备易主,以后也就没有这些顾忌了,不是吗?”林秋禾微微笑着,“上次花姐姐还说在家里闷呢,这次叫上她和康哥儿,还有秦二姑娘、陈姑娘,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也好。”   她察觉了花云白的推拒的态度,心中一动就不动声色地说着话,似乎真的是想让所有人都一起热闹热闹。   “若真是担心林家的话,”见花云白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林秋禾直接开口:“我相信林家还是会给我这个面子的。今日正好要去一趟林府,我顺口提一句也就是了。”   她态度落落大方,方方面面也都考虑到了,花云白迟疑了下这才道:“这样也好,我那朋友若是因此能与林家少些芥蒂,肯定会好好谢你的。”   这话林秋禾自然是不敢往身上揽,只是随意笑过去,跟花云白确定了时间,然后就写了两份帖子让人分送秦家的秦大奶奶和秦舒兰。至于陈自晴那边,帖子则直接送往了陈家老宅。   自从陈自晴出孝以来,加上及笄礼那次,林秋禾算是看出来了。这姑娘是准备搬出来的,只是目前还没有什么好时机,这才一直住在秦家。毕竟她可是被秦家收留了两年,又颇得照顾,加上秦老夫人是真心喜欢她,若是没有合适的时机还真不好搬出来。   不过作为朋友,她自然是要从小事上表示支持。都在京城,陈家老宅距离秦府也没有太远,让帖子转个圈再回秦府到陈自晴手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边陈自晴收到帖子却很是开心,知道林秋禾的意思是一回事,能够出去走走是另外一回事。她转而就去找了秦舒兰,然后拉着秦舒兰一起去找花氏。花氏本有些犹豫,然而一个小姑子,一个不是小姑子却胜似小姑子,两个人一左一右劝说,又说如今天气好,让康哥儿多走动走动也好,一个男孩别跟女孩一眼总囚在院子里。   花氏,就被说动心了。   转眼就到了出行那日,花云白和齐林两人骑马跟在车队一侧,看着四五辆的马车就跟着发愁。而即使上,花氏跟儿子一个马车,林秋禾跟陈自晴、秦舒兰一个马车,还有两个马车是空着的,最后还有一辆马车装着的是可能要用上的器物以及伺候的丫鬟。   本来只是一次私下的出行,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成了这么浩浩荡荡的一个出游。   众人一大早出发,那庄子离得也不是太远,上半晌他们就到了。众女依次下车,只见庄子中绿荫片片,一个大池塘里面绿波荡漾,一侧的荷叶碧绿接天一般,荷花却是嫣红动人,徒生一股凉意。   庄子的主家姓崔,却只是崔家的旁支,甚至不曾有过当朝为官的人。到了这一代更是只有一子留在京城,家中长辈早早就已经回了故乡了。   这位崔明钰崔公子亲自迎了众人,态度上很是谦和,问了才知道这还是一个有着举人身份的学子,然而因为崔家的事情,只怕近几年他都不能参加秋试了。   这倒不是林家霸道,而是他自己心中就膈应,觉得还是小心一些好。   因为知道女客较多崔明钰的妻子董氏也跟着过来了,这会儿众女由她来招呼,身后不远处就是崔明钰招呼的花云白和齐林。毕竟这庄子是要转手的,董氏一看就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当家,若是要谈起正事还是要崔明钰来的,双方倒也不好离得太远。   庄子不是很大,一看就知道主家用了些心思,林秋禾转了一圈,看了果树林子和农田,心中确实很满意。对于宁卿看庄子的眼光也在心底无声地给予了高度肯定,等到一顿午饭吃完,各人去休息的时候陈自晴就拉住了林秋禾一起。两个人所休息的房间正挨着池塘,一道竹帘下去挡住了可能有的蚊虫,然而缝隙中却又偷着波光粼粼,这么看着绝对是别有一番风情。   “这庄子确实不错。”陈自晴低声说:“若你不图出产和租子的话,倒是可以买下来。这地方我看,虽然不怎么赚钱,但是自给自足是足够了的。”   林秋禾点头,这点也是她最满意的地方。她实际上不指望租子赚钱或者什么的,这地方买下来应该是被她当成度假村或者是京外别墅住的,只说每年不用往里贴钱就足够让人满意了。   更何况,军事医学院已经敲定了要在这附近建造,她日后若是在医学院授课住在这边自然是来往方便,还安全。   崔明钰有心要卖庄子,林秋禾这边又是真心想要买,两人几乎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下午休息起来就谈起了庄子的问题。要买下这样一个庄子,就算是有点趁人之危的嫌疑,林秋禾的钱财还是有些不足,然而双方几番来往,林秋禾还是咬住了最后的价格不再松口。   崔明钰无奈,叹气道:“林姑娘是爽利人,我这庄子又是诚心要卖……”   他这么一说林秋禾就有些内疚了,然而她来之前就让墨香估算过家中的现银和库房一些东西折现之后的钱银,这个价码是不能再高一点了,若是再高医馆那边就会出现资金链断裂的情况了。这话她又不能明说,因此只是笑着道:“若是再高,那我就真是有心无力了。崔公子也当知道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御医,开了家医馆也不大,实在不是富足之人。”   “再说,这庄子说实话又没多少出产,买下来之后说不得每年还要往里面贴钱……”   双方的拉力战其他人自然不会参与,这会儿陈自晴她们几人正趁着湖上没有阳光直射上船泛舟采莲呢。为了照顾众女,花云白和齐林只好各自随了一条船,湖上不是传过来笑声,林秋禾偶尔看上一眼见齐林低头跟陈自晴说话,就忍不住有些分心。   湖上泛舟说些私密话,似乎也不错嘛。   崔明钰见她心动,就连忙再接再厉,林秋禾略微思考了下才道:“我听闻崔公子也是有举人身份的,明天的秋试难道不准备下场试一试吗?”   还没来之前宁卿就说了这个方法,林秋禾却是不愿意欠了林家人情,这会儿既然价格相持不下就只好祭出来了。   崔明钰闻言神色一动,然后又苦笑:“崔家如今的情形,林姑娘在林家给林三公子治病,难道还真不知道吗?”他自然是不愿意放弃多年的苦读的,然而林家势大又是苦主,崔家的情形岌岌可危。若是不避让的话,只怕他这个不被本家注意的旁支连以后都没有了。   他还年轻,还能等。   崔明钰这么说服自己,可是若是可以不等的话,他还是希望不等的!人生苦短,有几个三年?而林家又岂是三年就能满足的?那又有几个六年,几个九年呢?   林秋禾微微笑着,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既然崔公子也知道如今我在为那位林三公子治疗腿上,就应当知道,我在林三公子跟前还是能说得上话的。更何况,崔公子这次实属无妄之灾。林三公子受伤的事情跟崔公子应当没有关系吧?”   “我家与崔大人家已经多年不曾来往了。”所以他才常年在庄子中苦读,而为了照顾他,这庄子才改建成了如今的模样。   林秋禾笑:“这不是正好,林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家,我去说说若是可行的话……”她说到后面声调就拉长了,等着崔明钰表态。   崔明钰心中一动,几乎压不下心中的激动,大声道:“若是可行,我这庄子送给姑娘又如何?”他声音略大,引得外面泛舟的人一惊,纷纷朝着屋中看去,林秋禾对着齐林挥了下手示意没事,这才笑着回头。   “我可不好意思白要崔公子的庄子,只是这价钱是不是应当低些?”林家,这该是多大的人情,多大的面子?若是只值他们之前争论的那点价钱的话,只怕林家知道了也不乐意啊。   崔明钰是聪明人,转念一想就明白了。顿时下定了决心道:“只要姑娘说的价格的三成就好。另外这庄子中的器物也都送给姑娘,姑娘用也好,送人也好都是好东西。”   “崔公子是痛快人,那我以茶代酒先敬崔公子一杯,预祝我们这次合作愉快。”   #   之后的事情就顺利多了,林家的事情实际上林秋禾这边早就探过了口风。对于崔家林家也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这样不就显得他们太过于霸道了吗?本来是苦主,说不定后面做过了反而被人诟病。   因此,他们本来就准备是打压崔家这一主脉,然后放过崔家旁支的。崔明钰也是个好人选,只可惜胆子有些小,这次借了林秋禾的手给他一颗定心丸吃,双方竟然算是扯平,谁也不欠谁的人情。   林秋禾心知林家这是照顾她,也不揭穿只是笑着应了。   等到五月底庄子过到了她手中,她手上余钱还有不少,就又雇人收拾了一番,这才高高兴兴地在书房写帖子准备请人过去小住几天,顺便炫耀一下新庄子。   她写好了帖子还没来得及送出去,这边就宁邵哲就派人召她入宫了。   林秋禾只得换了衣服入宫,一路就直接被苏胜这个老熟人给带到了宁邵哲的小书房。林秋禾见面就塞了个荷包,苏胜倒是说了个干脆直接说是好事。   进了书房,林秋禾见着摄政王、周阁老、林岳林大人三人都在,一旁还有张章和白术、宁卿,这就有些明白了。看来是军事医学院的事情定下来了。   她想着上前行礼,宁邵哲摆手示意她也坐下之后就不再出声,只是翻看着奏章。林秋禾用眼神询问身边的宁卿,去见宁卿微微摆手做了一个等待的口型。   还要等什么人?   林秋禾想着就听到外面脚步声,“皇上,林阁老,唐正棋大人,还有苏鑫将军求见。”   林家、唐家、苏家?   林秋禾眉头微微一跳,意识到有些事情在她所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这些人操纵并且执行起来了。人还在继续入宫,最后出了他们已经到的之外,还有另外几位官员。这么多人聚在小书房中议事,林秋禾甚至根本就不用插嘴就看到林阁老不断地否决摄政王一脉的提议,而摄政王除了频频让步之外却也一边挑拨着周阁老,对林阁老的提议做出攻击。   整个书房热闹的跟菜市场一样,林秋禾坐在一旁看着这些人吵架——不,是讨论政务感觉又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宁卿在一旁偷笑,这些人对于他们两个来说都是长辈,没看就连林秋禾的便宜舅舅林岳都不怎么说话,只有林阁老被人顶撞的时候才站出来给老爹打气——真真是商战父子兵。而摄政王殿下积威已久,甚至都用不上宁卿帮腔就力战群雄。   林秋禾和宁卿低声说话,讨论的也是医学院的问题,这会儿正说到学校是不是要建个少数民族的食堂时苏胜踮着脚尖过来了,低声陪笑道:“打扰两位说话了,皇上请两位过去一起说话呢。”   转头一看,果然连宁邵哲都被晾到了一边。   两个人连忙起身凑了过去,这会儿宁邵哲也被这些人吵得头疼,见他们两个过来就直接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呢?”   林秋禾看了一眼宁卿,说:“我看大人们都在争执是分三个班好,还是四个班好,就问了下晋王殿下推举的学员有多少。晋王殿下有近百名,还有不少是偏远地区的少数民族规矩习俗跟我们都不同。我就说,那岂不是要多建一个少数民族的食堂,让他们感受来自皇上的恩宠。”   宁邵哲点头,“这注意好,比他们讨论那些分班的话题好得太多了。”他说着看向宁卿,“既然这学校要实行‘军事化管理’?”他说着看向林秋禾,“是这个词吧?”   林秋禾点头,“这样才更利于统一教学,快速进步,也能让这些人像军人一样对国家更有归属感。”简而言之就是洗脑,做思想工作,尽量避免出现叛徒。   宁邵哲点头,“医学院的学员要住校,自然是大小事宜都要安排好的。我看摄政王和周阁老还好,擅长这方面的管理。林岳还是年轻了些,林阁老身体又不好……”他略微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林秋禾道:“不然学员的常任理事就设置为五人,除开之前三人外就再加上林秋禾你这个倡议者,另外再加上唐正棋。”   在宁邵哲看来,摄政王属于军部,周阁老、林岳、唐正棋属于文臣,而林秋禾这个疑似摄政王女儿的倡导者背后就算有摄政王支持,还有另外三个人呢。更何况林岳身后还有林阁老,没看现在林阁老已经指着摄政王的鼻子骂了吗?   这样总比摄政王一个人能够力压周阁老和林岳来的好一些,至于林秋禾救了林岳三儿子的事情,宁邵哲虽然有所耳闻却又觉得这样也好,让她在几家起一个润滑剂的作用,免得这学校真的被坑了。   无论建校的过程中有多少龌龊事儿,但是有一点是这些人一致都同意的。这学校一定要建起来,而且要建好。   所以说,臣子们太齐心了不好,太不齐心了也不好。目前这个情形才是刚刚好的!   林秋禾跟着听了一下午的大臣吵架,最后在医学院的官位往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又是常任理事又是最高教授,可谓是身兼数职。而宁邵哲对她那么放心还有一个缘由,那就是这姑娘是真的不懂政治。后期吵架因为她已经是常任理事,有说话权。所以在吵架中还插了几次嘴,宁邵哲冷眼看着倒是发现林秋禾才是真正一心一意只想着医学院的人。   这样的人手才是他所想要的。   #   建学院并不是一两天的功夫,就算是定址之后也有一大堆的事务要忙,例如这里要不要加个湖,那边是不是应该种两棵树这样事无巨细一样一样都要确认下来。而林秋禾这边修庄子却是简单快捷,这庄子本来就合她意,也不过是小修了些细节就可以入住了。   而她的帖子也发了出去,陈自晴、秦舒兰自然是不可少的,孙梓棋也有,还有上次的赵思思,这次连宁羽林秋禾也给发了个帖子。   几人齐聚庄子,都是两人一屋,所有人都先选了房间让随行的丫鬟收拾,这才一起泛舟湖上采莲钓鱼。   如今正是暑热的时候,这庄子数多凉快,还另外僻处了一块地种了些西瓜。为了招待客人林秋禾这边就让人挑了两个早熟的冰镇起来,众人玩了一下午吃上冰镇西瓜都纷纷赞叹。   “比酸梅汤解暑。”宁羽说,“只可惜母亲向来不让我多吃。”她很是遗憾,伸手就又拿了两块西瓜捧在手里。以前接触中,几女都觉得宁羽过于骄纵有些难以接近,如今看她这般孩子气的举动,却多了一丝亲和感,几女说说笑笑很快就熟悉了起来。此时秦舒兰就掩唇笑着道:“宁姐姐,你若真是喜欢,不如我这块也给你留着?”   宁羽撇了下唇角,“过会儿我去瓜田里再找一个,这个你就留着吧!”   众女就都笑了起来,孙梓棋这个时候眨了眨眼睛说:“晚上我们吃鱼吧,之前我和思思可是钓了两条大鱼上来。”她说着看向林秋禾,“你这个主人可不能小气,钓上来的鱼不能再放回去了。”   林秋禾都一一笑着应了,众人本来预定的是要在庄子里面住上三天的,结果第二天宁卿就骑马赶到了庄子。   “林理事。”他下马对着林秋禾点头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是的,林秋禾的称呼又变了,这会儿正笑着点头,“是工地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吗?”   宁卿点头,神色间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怡然自得,“你上马,路上我们慢慢说。”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116章 谜团   林秋禾见他这样也没有迟疑,回头看了一眼青黛吩咐她照顾客人,这就翻身上了她的那匹红枣。宁羽这时候才反应了过来,立刻冲上前,一把抓住了林秋禾手中的马缰,“我跟着一起去!”   “胡闹!”宁卿皱眉呵斥,“这是公务,你去除了添乱还能干什么?”   林秋禾趁机抢回了马缰,低头道:“阿羽帮我照顾客人。”宁羽性子上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照顾人。虽然骄纵了些,但是别人有需要请托到她跟前,她向来是不拒绝的。   宁羽这边刚被宁卿训斥,得了这么一个台阶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等看到那两人策马离开,宁羽竟然真的如同主人一样招呼众人回去继续玩耍。   宁卿带着林秋禾一路奔驰,等到离远了这才放下速度回头等着林秋禾赶上来。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林秋禾皱眉跟他并排走,“让你特意跑来寻我?”   宁卿闻言眉头就又皱起,迟疑了一下才道:“那地方按照之前设计的要挖出来一个湖,结果今天挖到一半竟然起出来几具尸骸。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那骨头间却是有些东西……”   林秋禾闻言心中一跳,心知若是那东西跟她没有关系的话宁卿是断然不会来找她的。但是,如今尸体都成了骨头就算是有关系只怕也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所以说,这是跟“林秋禾”有关?   她心中惴惴,就没有再说话。宁卿见她神色不好,也没有再说只是带着她一路过去,然后进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这才道:“东西我让人放在这里了,你看看吧。”   林秋禾低头一看,彻底愣住了。   那东西很是眼熟,正是苏晓宁身上曾经出现的金锁玉佩。   “这……?”她迟疑地抬头看向宁卿,“这是怎么回事?这两样东西不是在苏晓宁的手中吗?”   如今苏晓宁都已经入宫了……   宁卿阴沉着一张脸点头,“所以看到这两样东西的人我都给关起来了。这东西是当年王府订制的,玉佩和金锁上的花纹都是母亲画的。若这一副埋在土中的才是真的,那么苏晓宁身上的是怎么来的?”   林秋禾跟着点头,实际上在看出这刚刚出土的两样东西的时候,她就隐隐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等认出是什么,她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苏晓宁是怎么回事?   不说着世界上不可能有两对一模一样的玉佩金锁了,就算有这被人草草埋在京外的人只怕更符合当初她所做的那些梦。   只怕当初那人抢了她的东西,转眼就被追杀她的人给杀了,然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拿走这金锁玉佩反而是又做了一副?想到这里,林秋禾又有些迟疑。   这么想似乎有些不对劲?   真的不用做假的,这怎么也说不通啊?   她想着抬头看向宁卿,把心中所想说了。宁卿皱眉道:“以我猜测是这些人同归于尽了,然而这尸首只怕也是后来被人随意填坑了,也没有注意到里面有贵重物品。   所以之后摄政王这边搜寻才没有找到一点的线索,而对方也无奈仿制了一对玉佩金锁。   “仿制到一模一样?”林秋禾扬眉,怎么也不信这个说辞。宁卿则神色更是阴郁,“只怕摄政王府里面真如你之前怀疑的那样不干净,有人在宁羽身边捣鬼,甚至还偷出了金锁玉佩的设计图。”   “可是苏晓宁当初被孙家收养的时候也不过是三四岁的年纪,这点却是不容置疑的。”林秋禾皱眉,“三四岁的女孩又怎么可能记得那么多?”   所以说,就算有人想要利用这点做什么,这线也埋得未免太长了,长到了可能都没办法用了。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最后林秋禾突然开口:“这事儿,是不是要告诉摄政王?”   “我已经让人回摄政王府请人了。”宁卿说着示意林秋禾坐在一旁,“那些尸骸……”   “那些尸骸留着吧,等着开学之后可以直接做成教材。”林秋禾迅速补充了一句,看着宁卿满脸的错愕就忍不住笑了下,道:“这是必备了,为了让那些学员早些明白人体的构造和骨骼的问题。既然那坑里发现了好几句尸骸,总归是能够找到整副的。”   宁卿点头,出去吩咐了下去,进来两个人就又对着那金锁玉佩发呆。说真的,在地里埋了十多年,这金锁玉佩比起苏晓宁身上那一直贴身带着的自然差上不少,上面还有不少的沁色。可也就是这样,才让两人更坚信他们面前这一对的玉佩金锁才是真正的那一对。   摄政王府的马车过了些时候也到了,宁卿听闻是马车来了眉头就越皱越紧低声道:“母亲也来了。”若是摄政王独自前来,定然是骑马的。   两人一起应出去就见摄政王妃带着一个斗笠,斗笠围了一圈的轻纱挡住了她的容貌。他们两人迎上来,还没行礼就被摄政王给拦住了。摄政王看了一眼正在清坑里尸骸的工人,这才回头看向宁卿,“带路吧。”   宁卿这才回身带路,王妃则示意林秋禾跟她一起走,四人进了由黑泽和黑田守着的帐篷。一眼就看到了摆在桌子正中央的玉佩金锁王妃脚步一顿,立刻就拉着林秋禾上前。   “这……这……”她连续两次欲言又止,林秋禾在一旁由着她紧紧抓着手,痛了也只是微微蹙眉并没有说话。   摄政王上前一只手轻轻地按在王妃的肩膀,一只手则按在林秋禾的肩膀,“无论如何,如今我们一家人是在一起的。”   林秋禾这是第一次得摄政王亲口承认,以前父女那曾还没有捅破关系的暧昧让她觉得别扭又难受,一直以为她跟摄政王夫妇没有那种亲人的感情。然而,现在听到摄政王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她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鼻头酸酸的,眼睛也涨得难受。   王妃低声应了声,手一直抓着林秋禾不放。半响,她才低声道:“我看着那坑里的尸首,看着这一对金锁玉佩,只想着若是当初不是这东西被人抢了,只怕你……”她说着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往下落。林秋禾被她影响得更是难受,连忙拉着她到一旁坐下,这才低声问道:“这金锁玉佩有什么办法辨认出来真假吗?”   王妃想了想,才又道:“有,那金锁做的时候就是中空的,里面我放了一块玉,那玉是玉佩的边角料,上面刻了一个林字。”   宁卿闻言立刻过去,直接抽出靴子中的匕首把金锁给撬开,果然见里面还有一块玉。他拿给摄政王,回头又低声问道:“金锁里有玉这件事情,还有谁知道吗?”   王妃摇头,“除我之外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当年做这金锁的金匠也早就死在了战乱中。”   “那金锁和玉佩的图样?”林秋禾紧跟着问了一句,王妃皱眉想了许久才道:“图样多年前就丢了。”   林秋禾心中顿时一紧,这样的话,只怕就真的难以找到线索了。她和宁卿能够想到的,摄政王这边也是一转眼的功夫就考虑到了,闻言见两人露出难色,就毫不在意地说:“不过是些许小事,只要按照线索摸索下去肯定就能查出来。”   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沉声道:“如今最要紧的反而是这医学院,这京城之中想要立住脚跟靠的全是真本事,别人能看家世给你一时的面子,难道还能给一世的面子。更何况,若是家道中落……”   王妃听到这里,一肘子拐过去撞了摄政王小腹一下。林秋禾本来还有些愁绪,这会儿全没了。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么咒自己的,不过也隐约意识到摄政王是借这个机会跟她解释什么。   她对摄政王的感觉一直都是淡淡的,觉得这是一个典型的古代父亲。对于女儿没有像儿子那么看重,甚至因为自小遗失的缘故对她就比对陌生人好了一点。   然而去漠北的事情让她意识到了摄政王对女儿的感情跟她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而这一次,这种拐外抹角的解释又让她心下暖暖的。   东西被摄政王夫妇带走了,林秋禾又在工地上转了一圈,觉得这医学院建得似乎比她所想的大了一些。她和宁卿是骑马转的,工人不知道她的身份,管事的却是都知道的,一路逢迎林秋禾都颇有些不自在。宁卿看了出来,笑着道:“不如我们赛赛马?”   两个人一甩鞭子胯、下骏马奔驰自然是将那些人都甩开了。等到不见了人影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才低声问宁卿:“刚刚摄政王在,我有些话不敢说。如今苏晓宁可是在皇宫之中,这是不是不大好?”   苏晓宁入宫也有一个月左右了,听说还颇为得宠。   宁卿想了想然后摇头,“跟我们没有一点的关系。”苏晓宁在孙家住过,是孙韶喆的养妹。跟摄政王府虽然传出来过一些流言,摄政王府这边却是一直不冷不淡的,最后更是挑明了没关系——不然宁邵哲也不可能把她收进宫。   所以,不管苏晓宁是什么身份,日后做出什么事情都不会牵连到摄政王府的。   林秋禾明白他的意思,然后还是忍不住张了张口,最后才把心里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她能想到的,宁卿如何想不到。万一苏晓宁刺杀皇上呢?   等等!   实际上宁邵哲已经经历过一次刺杀了,就是那次跟苏晓宁一起出宫去摄政王府的时候。那时候苏晓宁还真的背着摄政王府流落在外的女儿的名头呢!   林秋禾猛然拉紧了马缰停下,宁卿反应迅速,在越过她之后也立刻停下马回头。   “怎么了?”他漂亮的桃花眼中透露着担忧,“不舒服吗?”   她迎上那样的目光微微摇头,“不,只是突然想到如果苏晓宁的目标是刺杀皇上的话,只怕不用入宫为妃就能做到了。”她略微感慨了下,双腿微微夹了下胯、下的红枣示意它慢慢前行,“也难怪当时她所受的都是轻伤,身上的伤疤也那么容易就消除。”   宁卿见她想起了这点,也跟上去笑着道:“苏晓宁身边的人肯定是会被彻查的,看到底有没有跟阿羽身边的人有交叠的情况。另外,孙韶喆也不可能独善其身,毕竟苏晓宁的身世都是他说的。”   至于皇宫之中,除非找到切实的证据,不然的话妄议后宫妃嫔是最容易让帝王反感的举动之一了。所以这件事情急不得,只能徐徐图之。   临近傍晚的时候,宁卿护送着林秋禾回庄子。庄子中一群女孩,林秋禾本来不想留她用晚膳的,然而宁羽这边刚好注意到她们回来就立刻冲了过来叫着宁卿:“哥,我今天抓了一条好的鱼,还挖出来了一节藕你一定要留下来尝尝!”   既然宁羽开口了,林秋禾这个主人也就只要“为难”地留下宁卿一起用晚膳,晚饭的时候宁羽跟宁卿一个桌子,林秋禾这边陪着其余几女,中间只隔了一个屏风。   以前在摄政王府算是家宴,对于王妃来说并没有外人,所以虽然分桌却没有用屏风隔起来。如今这样的情形反而是林秋禾第一次遭遇。虽然看不清隔壁桌的人具体的表情和动作,却能够听到宁羽和宁卿在说些什么。   宁羽在不断地试探宁卿匆匆来找林秋禾究竟是为了什么,因为好奇,连林秋禾这桌的女孩们也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听着隔壁桌的动静。陈自晴飞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用眼神示意。林秋禾微微摇头,加了一筷子的小青菜过去,低声道:“尝尝看味道如何?”   陈自晴见她怡然自得的样子,这才点了头咬着青菜吃下去。   宁卿这边怎么可能会把事情告诉宁羽,在宁羽不死心地询问了几次之后,他就放下碗筷直接呵斥了宁羽一声。   “阿羽,不该知道的事情不要问。”   林秋禾这桌其他人听到这话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赵思思更是吐了下舌头,低声说:“晋王殿下好可怕啊!”秦舒兰连忙摆手,“嘘!别瞎说!”   桌上所有人都交换了一个眼神,在不敢说话发表评论的时候就只好用眼神交流了。   晋王殿下,真的好可怕!   林秋禾看着她们这样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女孩们的交情还是很容易建立起来的,之前几人对宁羽还有些生疏和排斥,这才两天的功夫听到她被宁卿训斥,竟然都升起了同情之心。   吃了晚饭,宁卿并没有多留。除了交代她们一群女孩住在庄子中要注意安全之外,就是在林秋禾送她出去的时候低声说:“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明日我若没空的话会派人过来护送你们回京的。”   林秋禾刚想要拒绝,就见宁卿伸手阻止她说话。   “父亲回去若是想要调查当年的事情,势必要找一些借口的。只怕从今晚开始京城之中就要暗中戒严了。有我这边的侍卫护送的话,你们会安全不少,也能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他说着笑了下,“放心吧,当年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结论了。”   林秋禾点了下头,然而眼中还是带着一丝担忧。宁卿见她这样,也只能无奈地道:“也许当时是我不够冷静,若是不找你过去,你也就不知道这事儿了。也就用不着为这件事情担忧了。”   “我还是宁愿知道的。”林秋禾低声说:“总比被瞒在鼓里,等到事情爆发出来才毫无准备的知道时感觉好些。”   宁卿伸手想要触摸林秋禾,然而手到一半就又收了回去,低声道:“回去吧,郊外夜里天凉,不要在外面久留。阿羽不懂事,若是有做错的地方,你尽管管教她就是了,我相信你有的是办法对付她。”   林秋禾笑了笑,看着宁羽翻身上马,这才拉住了想要跟着离开的红枣,摸了摸它的马鬃交给了一旁庄子中的人,“好好照看。”   而全部都凑到窗户边上偷看他们两个说话的人正在讨论两个人究竟说些什么,就看到宁卿伸出了手。   “阿羽阿羽,你哥哥不会是想要打秋禾吧?”   “我哥不是那样的人,他从来没动手打过人!”宁羽反驳,“而且他对秋禾一直很照顾的……”她顿了一下,突然觉得既然不能说出真相就真的没办法解释宁卿为什么会对林秋禾好。她扯下头发,道:“你们不懂了,我觉得大哥是宁可对我动手都不会伤害林秋禾的。”   这话引得众人纷纷看过去,甚至没有注意到林秋禾回来了。   “晋王殿下跟秋禾……”赵思思迟疑地开口,“不是说秋禾是负责晋王殿下的御医之一吗?”   “是啊,所以晋王殿下对秋禾很客气很正常吧?”陈自晴有些紧张地紧握着袖子下的手,“反正像我自幼身体弱,是从来不敢得罪大夫的。”   “噗!”几女笑了起来,“晴儿,照你这么说晋王殿下的威严何在?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光是听他说话就吓得不敢大声喘气了。”   “大哥人很好了。”宁羽在众女面前维护宁卿的形象,“平日里面对我也很好,是我不该问他公务上的事情。”她说着撇了下唇角,“而且,我哥也不是会怕大夫的人!”   林秋禾进来的时候就听到宁羽这么说,转头看着众人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神色,“你们在说什么?”   众女左右看看,突然就都笑了起来。   第二日傍晚的时候,黑泽带队护送着这群少女回去,林秋禾准备了庄子中的一些东西当做礼物让她们一起带回各家,又亲自往摄政王府送了一份。   王妃见着她很是高兴,趁着宁羽去洗漱的时候拉着她低声把京中的事情说了一下。“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有我和摄政王呢,绝对不会让人影响到你。”   林秋禾点头,低声道:“我更担心摄政王府会因此而被牵连。”一旦对苏晓宁的身份产生了怀疑,那么如今在皇宫中的她就如同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把宁邵哲给炸死了。   到时候就不是摄政王府想要不被牵连就不会被牵连的了。   王妃却笑着摇头,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不用害怕,当年他既然下定决心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早已经准备好了后路的安排。无论发生时候,摄政王府都能够全身而退的。”   她说着眨了下眼睛,声音再次压低了一些,“只可惜你和阿卿的婚事,我原本以为等到过完年就可以提亲了。谁知道你们都去了漠北,一路传回来的消息把你的位置越捧越高,就连我在深宅之中也知道这样下去对你不好。然而事已至此,他们也是没办法才定下了这样的计划。”   既然地位越来越高,那就做到范围内的最高好了。这样最起码会让一些人知难而退,让林秋禾所要走的道路上少去不少的绊脚石。   林秋禾从摄政王府离开的时候才意识到在她不在京城的时候,随着一次次捷报传入京城,这里究竟进行了多少勾心斗角的争斗和布置。而如今她能够成为军事医学院的常任理事之一,也是这场角逐的结果之一。   她第一次觉得,这个京城的繁荣之下究竟有着怎么样狰狞的面孔。   京城居之不易,说的不只是房价呢。   #   六月似乎过比五月份的更快,在四下忙碌中转眼就过去了一大半。林秋禾醒过神的时候发现六月份就只剩下几天就结束了。而军事医学院的建造也已经完成了大半,似乎等到七月中旬就可以全部完成了。然后新建的房子晾一晾,等到八月份就能够正式开课了。   而实际上,这些日子以来她大部分的空余时间都是在和张章、白术,甚至是宁卿等军部的一人一起挑选医学院的学员。这可不是一个按照考试资格招生的年代,又是军事医学院第一次招生,所有人都把这件事情看得很重要。包括宁邵哲也都多次关注招生的情况,对于宁邵哲来说,忠心是唯一的要求。   而林秋禾附加上的要求是必须三十岁以下,实际上她想要定的是二十岁以下,这样接受新生事物快,而且不容易对她的年轻产生意见,更容易对她老师的身份认同。   然而就跟每隔三年一次的秋试一样,年轻一代的学子是有,但是真的只能占小部分。可以说金榜题名的人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二十岁以上的,而甚至百分之九十都是三十岁一样的。   年龄是一个大问题。   事实上要不是张章相对还算年轻——等七月份过生日他也不过三十七岁——他们真的有可能把年轻定到三十五岁以下。林秋禾在这个时候提出了强烈的抗议,指出长期而繁复的外科手术实际上是一场体力劳动,如果学员因为年龄大而体力不足的话,完全是一种资源的浪费。   而他们建立学院教授外科知识,最根本的意图就是实用性,长期的实用性。一批教导出来的学院最起码要能够继续为国家服务二十年吧?四十岁的人,二十年后就是六十岁了。在平均寿命不到五十岁的时代,谁都不会认为这样的年纪可以持续一场长时间的外科手术。   实际上把门槛定在三十岁已经已经是一次极大的让步了。   然后就如同林秋禾所知道清朝大选一样,每一个推举过来的学院都要经过多方人证。给他们做出证词证明他们就是本人的人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甚至每个军区送来的大夫都是要军区中的副副将连同最少随即抽选出来的三位地方官员一同护送入京,以避免半路被人冒名顶替。   事实上,诸国不是不想要得到这份医术,而是因为一年前宁邵哲那次遇刺让摄政王和宁卿两人联手扫荡了整个京城各国暗中埋下的钉子,让京城的环境干净无比。   这才是林秋禾等人免于被骚扰绑架或者刺杀的真实原因。   林秋禾疲惫地合上那一串的名单,对于这种前期的准备工作一点兴趣都没有。她实际上最想要的是学院的各种老师,只有她、张章和白术明显是不够的。然而,老师比学生还要难找。   骨科这边擅长的御医倒是有两个,只是一个太老对于拿着尸骸当教材很是反感,认为学院不尊重死者。至于年轻的那位,实际上也有四十多了,然而正值当用却在林子岱受伤事件中被林秋禾抢了风头,这会儿正在摆架子对着林秋禾冷嘲热讽呢。   林秋禾又不是忍辱负重的受虐狂,这两个人选都不好说服的情况下立刻该换目标,倒是张章劝她说关杰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骨科上的造诣其实早就超过了他的那位前辈。他安抚林秋禾道:“既然你不愿意出面,我去也是一样的。”   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全部丢给张章一个人处理,林秋禾答应了他今天下午他们两个人一起去。如果关杰还拒绝的话,那就只能再拉上白术了。   没办法,在关杰面前,他们三个一个比一个年轻,而年轻就意味着分量不够。   这才是林秋禾有些烦躁的真实原因。一旁的青黛看她放下册子就连忙端了酸梅汤过去,笑着道:“消消暑,绿袖那边做了酸奶,我让人给你端上来一碗?”   “放红豆和蜂蜜。”林秋禾提出要求,一口气喝完了杯子中的酸梅汤,还没有吃到她点名的红豆酸奶就被突然过来的黑雾给叫走了。黑雾骑马过来,却让林秋禾准备了马车,等到林秋禾出行她就直接钻进了马车,笑着道:“外面热。”   林秋禾见她这个态度就松了一口气,递了一杯酸梅汤过去这才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王爷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黑雾说,“让我过来接你。”   林秋禾这才想起还有那一对玉佩金锁所引起发事情,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她除了开始两天惦记着这件事情之外后来早就抛之脑后了。现在听到黑雾提起,她心中这才一紧,还没有来得及问一些细节就见黑雾露出为难的神色。   “怎么了?”   “这个,王爷跟摄政王吵起来了。”黑雾说,“大概是因为要请林姑娘你过去的事情,摄政王不是很想让你参与到其中。但是王爷坚持林姑娘你作为当事人最起码具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然后父子两个就争执了起来,大体内容就是摄政王觉得林秋禾就算比一般的人都要心理强大一些——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解剖尸体而面不改色的——但是,她毕竟是个女孩不应该接触太多这方面的阴谋。而宁卿则认为,这种保护是对林秋禾无形中的侮辱——林秋禾多次表示知情权最重要,几次下来宁卿的一些观点也被改变了——而如果事后等到一切都结束才让林秋禾知道的话,很可能会造成她跟两人之间关系的裂痕。   摄政王最后被说服,不然黑雾也不可能去接林秋禾。但是,生气还是无法避免的。黑雾就是提醒林秋禾一下,免得她被摄政王的怒火尾风给扫到。   林秋禾谢了她,等到了地方在黑雾的提醒下带着面纱下车这才意识到他们去的不是摄政王府而是京城某个不起眼的宅子。黑雾上前敲门,门被打开开门的人检查了黑雾的腰牌又看了林秋禾一眼这才放人进去。   两人一路走过去,林秋禾隐约意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宅子,而是一个监狱,或者说是刑讯部门更为准确。   屋中的血腥味很淡,用熏香盖着,但是对于她来说还是能够轻易分辨出来的。她们一路到了后院的正厅,她这才看到了分主次坐着的摄政王和宁卿。   黑雾站在门口示意她进去,林秋禾进屋还没有行礼就被摄政王给叫住了。   “坐。”他简单的吩咐,然后等林秋禾坐下就直接开口:“我们查到了一些东西,让阿卿跟你说吧。”老实说,摄政王的语调中听不出有什么怒火的感觉,然而屋子中的低气压却是实打实的。   林秋禾没有多话,直接转头看向了宁卿。   宁卿苦笑,飞快地说出了他们调查的结果。   当初抢了林秋禾金锁玉佩的人实际上只是一个普通的见财起意的人,并不是各路的势力——如果是的话,就不会只抢东西那么简单了。而那人抢了东西出城的时候钱财外露,又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最后两拨人追出了城厮杀的时候所有人都死了。   “实际上有人逃了出去,不过并没有逃出去多远就被乱军杀死了。”摄政王补充了一句,“不过在被杀死之前他花钱雇人掩埋了死在那里的尸首,准备等伤势好之后再行动。我们找到了当时埋尸的人,如果不是那人当时就受了重伤后来又被乱军杀死,埋尸的人说不定当年就被杀死了。”   林秋禾点头,这才算是明白了那一堆尸骸形成的原因。这条线到这里算是清晰明了了,而金锁玉佩的线却更加复杂。   “当初苏晓宁出现的时候,我们曾经调查过她,只可惜当时重点在她身上又一直怀疑过她的身份,调查进行的并不详细。”宁卿苦笑,这才他们算是阴沟里翻船了,“这次重新调查我们才知道,在苏晓宁七岁之前到她十二岁生日这四五年间,孙韶喆是外出读书的。这其中一次都没有回家过。”   “也就是说,这苏晓宁外貌变化最大的那几年他们实际上根本就没见过面?”林秋禾瞪大了双眼,如果两个人再见面是十二岁的话,又没了一路见证苏晓宁长大的孙父孙母的话,这苏晓宁的真实性就大打折扣了。   “而他是在他父母意外身亡的时候才回去的。”宁卿点头正是了她的猜想,“两人守孝之后苏晓宁足不出户,三年之后出孝兄妹两人处理了杂务就直接到京城来了。”   “那,他们故乡查得怎么样?”林秋禾双手一紧,人死留尸,如果当初处理后续的人没有那么谨慎的话,也许可以找出一具十二三岁少女的尸体。   宁卿摇头,“并没有什么发现。”他说着叹了口气,“没有什么发现可以说是我们怀疑的方向错了,也可以说是对方非常小心,处理得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闻言房间中一阵沉默,摄政王也紧皱眉头很明显对于目前事情的进展有些束手无策。   “孙氏夫妇的尸体呢?”林秋禾在沉默片刻之后突然抬头问道,“他们相继在一个月之内过世,应该不会真的是那么巧吧?如果不是巧合的自然死亡的话,谋杀总会留下痕迹的。”   “如今三四年过去,还可能有什么痕迹吗?”摄政王皱眉,对于从尸体上查找线索的信心并不是很足。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撒花~~~~   大家中午好~~~~   ☆、第117章 喜讯   对于法医这个专业,林秋禾的了解并不多。她知道学校有这个专业,也知道那句法医界的至理名言“尸体不会说谎”,然而实际上的了解就只有电视剧和电影两个途径了。   至于这个时代的法医界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能不能查出三四年前下葬的尸首有什么问题,她还真的说不清。   不过,她有一个可以推荐的人选。   “让冷启去试试?”她在一片沉默中开口,“冷启本就是仵作,这方面应该比较擅长才对。”了解人体解剖的仵作,当初可是摄政王送给她的帮手,应该也是值得信任的吧?   摄政王闻言皱眉,半响才道:“如此就又要耽搁月余,若是不行的话……”这段时间就等于白白浪费了,而且很可能会惊动一些人,让调查的方向偏离。   最重要的是,如今那个苏晓宁可还是在皇宫里面当宠妃呢。   宁邵哲如果真的出什么问题,就算是大皇子如今也不过十岁,很容易就被人挑拨认为真的是摄政王谋求皇位才下了杀手。更何况,如今京城之中还有身份未明的“那一位”呢。   宁卿明显也想到了这点,转眼就道:“既然这样,冷启还是要找个借口才好离京。”他们调查当年的事情,绝对会引起一些人的警觉,更何况,当初埋尸的坑可是在境外,那里多少工人在施工,三言两语就能把里面的情形给问出来……   孙韶喆当年是住在万州的,距离京城走水路大约也就是十多天的时间就能到,林秋禾想起之前看到的推荐名册上一个四十岁的军医,迟疑了一下就提了出来。   摄政王闻言就皱起了眉头,“你是说以查看这个人是否适合破格录取的名医出京?”   “冷启在漠北一战中也是有些名头的,以这个名义派他出京倒是光明正大……”宁卿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如果可行的话,把他在仵作中的记录销毁掉,就更加不会引起旁人注意了。”   这些都是小事,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更何况如今坐在屋中的三人不计是谁都比臭皮匠要能干些。冷启带人出京的事情定下之后,宁卿就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摄政王。   林秋禾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一愣,见摄政王一脸的不满意识到只怕刚刚所说的都是开胃菜,接下来他们要说的才是真正的大餐。她不错眼地注意着两人的表情,最后摄政王不开口宁卿这边才微微挺直身子准备开口。   “我说!”摄政王直接开口喝断了宁卿准备说出口的话,转头看向林秋禾,“你有御医的身份,又有妇幼圣手的别称,如今这件事情张章不好插手,你却是可以借着后宫妃嫔有孕的时候常常入宫的。”   “想要让我接触苏晓宁?”林秋禾皱眉,她跟苏晓宁实际上到最后也没有闹翻过,两个人之间一直是淡淡的。若是她主动贴上去的话,只怕对方会怀疑。   “通过秦锦兰。”宁卿提醒了她一声,林秋禾这才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她不想牵扯到秦锦兰。无论如何秦锦兰也是她在京城之中关系很好的朋友,虽然从她入宫之后这一年多来两人来往少了不少,但是利用她的话……   “其实就算你不说,秦锦兰这几日只怕也要召你入宫了。”宁卿放缓语调,“别人只怕她也不信。”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宁卿话中的意思,“她已经有孕了?”   “应当不到两个月,如今还不确定。”摄政王说,“这件事情本来不想让你参与,只是如同阿卿所说,以你和秦锦兰的关系只怕迟早也要牵扯其中。不如现在就告诉你,让你心中有个准备。”   原来这父子两人之前的争吵是因为这个。林秋禾心中明了,也知道两人说的皆是实情,关系到秦锦兰她不可能袖手旁观的,而频繁出入宫廷,这样刻意避开认识的苏晓宁就跟之前所想的刻意跟她交好一样假了。   林秋禾仔细想了下,并没有大包大揽,道:“如果有机会,我会留意苏晓宁的。”   宁卿点头,摄政王嘱咐她要小心谨慎,不要被苏晓宁看出了端倪,然后就起身道:“我还有事要忙,阿卿送阿佑回去吧。”   那一声阿佑让林秋禾一愣,片刻之后才意识到那是她的字。她迷迷糊糊的跟着宁卿出去,直到两人都上了那个其貌不扬的马车这才回过神来。这似乎是摄政王第一次这么亲昵的叫她,不知道当时王妃给她定下这个字的时候,摄政王有没有参与呢?   她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开始期待亲人的这种关心和维护了。   宁卿见她想事情想得出神,就伸出手在她眼前轻轻的晃动。他的手修长纤细,指节微微突出,手掌之内有着一些已经淡化的伤疤,配合着手心那蔓延开来的纹路显得格外有韵味。   林秋禾一把抓住他微微晃动的手,笑着道:“我在家呢!”   宁卿明显不是很明白这个笑话的含义,想了下这才大体上领悟了这话的意思,他手指轻轻在林秋禾手心中划动,“就你调皮。”责备了一声,然后才又叹气道:“这事儿本不应该叫上你的,但是……”   “你能想到我,说实话我很开心。”林秋禾低声手,为了避免被宁卿接着骚扰就两只手都抓着他的手指研究他手心的薄薄的那层茧子和上面的伤疤。她没抬头看过去,像是自顾自一般的低声说:“你能够相信我的能力而不是把我当成需要保护的温房花朵,这比什么都重要。我讨厌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她说到这里才抬头,看着宁卿低声问道:“阿卿,我们以后会成亲,会厮守一生的,对吗?”   宁卿一愣,虽然不明白林秋禾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些,心中却感觉像是被什么涨满了一样,让他不能控制地反手握住了林秋禾的两只手,“当然了,我们会厮守一生,就像父母一样,一辈子只有你,只有我,除了孩子外面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人。”   林秋禾双颊微红,不自在的清了下嗓子,认真到几乎一字一句。   “既然这样,我就不能永远在你的保护之下。不管是你也好,我也好,甚至是摄政王夫妇,我们的身份还有我们身后的人都决定了我们不可能像是一般人一样能够安安稳稳、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我们会遇到很多事情,我希望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累赘。”   所谓夫妻,相守相助才是正道。如果一方太弱,总是需要另外一方保护,那么总有一天保护方会觉得疲惫和累,这样相知相守又相助的夫妻之道才能够长久。既然两个人是准备厮守一辈子的,那么自然不喜欢自己成为对方的累赘。   林秋禾自然是希望以后的日子太太平平,但是两个人的身份和地位放在这里,她若真的是一个只知道安于后宅的女子的话,只怕总有一天会把宁卿给拖累了。   她说着双眼发亮,目光灼灼地看向宁卿。   “我希望我们能够举案齐眉,守望相助。”   宁卿双手微微收紧,几乎不能控制心中激动到要让他不能控制的情绪。他自然是知道林秋禾喜欢他,然而林秋禾的感情太过于理智,理智到了让他每每都有种不安的感觉。如今听到她开诚布公地说起以后,甚至是婚后虽然有种性别错位的感觉,却又格外的安心。   他目光灼热地盯着林秋禾,半响只憋出来了一句话。   “我想亲你,禾禾。”   #   之后几天林秋禾继续跟那些名单死磕,而第二批名单也很快就送了过来。知道医学院缺先生,也有不少人想着往这上面钻营的。别的不说,只看林秋禾。不过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就因为这点医术嫣然快成了京城乃至全国第一神医了。   皇上御赐的“生死刀”的封号说出去就是威风凛凛,倍儿有面子。   再说了,户部那边传出来的消息,这医学院的建立已经投了五十万的银子,只怕里面也是油水多多,不管是为名还是为利都应该试试看能不能挤进去的。   林秋禾这边的第二份名单就是这么一批人了。说真的,这里面真才实学的有,但是沽名钓誉的也不是没有。到她手里的时候实际上已经配上了一份很不错的“简历”了。这简历可不是那些人自己写的,而是调查之后备注上去的,完全真实可靠。上面甚至连哪个大夫手里什么时候死过人,是因为久治不愈而死,还是大夫开错药方而死都写得清清楚楚。   如果非要林秋禾在这个工作上找点乐趣的话,那就是“大家一起来找黑历史”!看各种黑历史有时候是她放松的一种方式,不过就算是这样的放松也显得弥足珍贵。   “姑娘。”青黛站在一旁,“花公子已经等了你半个时辰了,如果你还在‘休息’的话……”她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真的就有点不合适了。”   林秋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既然今天避而不见不能奏效那她就只好露个面了。   她换了衣服,原来的袖子上沾染了墨迹,然后又洗漱了一番,这才带着一种刚起身的慵懒感觉出现在了花云白的视线中。   “让花公子久候是我的错,这些天我忙的事情太多,她们也都不敢叫醒我。”林秋禾致歉,然后简单地解释了一下,顺便暗示花云白老娘已经很忙了,如果没事您能不能不要再出现了。   花云白像是没听懂这暗示一般露出了笑容,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他说着看向林秋禾,“林姑娘这些日子却是瘦了不少,除了注意休息之外也应当好好滋补一下才是。”   这话就有点太亲近了,林秋禾一愣还没说话花云白就道:“我姐姐那边倒是有个滋补的方子不错……哦,我都忘记了,林姑娘本就是大夫,这些只怕比我懂得更多。我只怕医不自医,林姑娘想着自己是大夫就忽视了自己的身体。”   他声音低沉,说到最后更是带上了一丝暧昧。   林秋禾听在耳中却是脸颊都不见一丝绯红,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劳花公子担心是我的不是,只是我向来苦夏,等到天气凉了自然也就好了。”   本以为这样就打发了花云白,谁知道第二天花云白就亲自送来了一车的冰。这东西夏日根本就不耐放,林秋禾不好拒绝只好让三个药童辛劳一些全部都放入了后院的冰窖之中。   人家特意送来了冰给她解暑,她自然不能这样就送客吧?然而想起后院那些名单,她心中的焦躁不是一点两点,不得已开口留了花云白在医馆用午膳——东西送来的时候,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间点。她这边安排了菜单,示意青黛去请齐林过来作陪,接过齐林还没有到反而是冷启到了。   “林御医。”冷启态度一如既往的冷漠,只是客气地对一旁的花云白点了下头,就直接过去道:“我听说是林御医推举我去万州抽检那边所推举的学员是否合格的?”   既然是正事,林秋禾自然也就不能推托。她似乎也忘记了一旁的花云白,直接就道:“万州军方不顾我们的条件限制推举了一位四十二岁的军医秦元胡,并且特意附上了一封举荐信。”   “这个事情我也略有耳闻。”冷启眉头微微皱起,平凡的五官中带出了一丝不耐烦,“但是我的研究,我是指有关‘呼吸道’那部分正进行到了要点,这个时候离开……”   林秋禾点头,笑着安抚他。“是的,我知道这些。但是白院判和张院判如今守着宫中,我又要和其他几位大人一起关注城外学院的建立,剩下的人中只有你最适合去做这个鉴定人。相比而言,你也有这个资格就否决或者同意格外录取一个学院。冷启,我希望你能先放下手头的事情。”   “……”冷启眉头紧皱,眼中带着明显的不悦。   林秋禾无奈,只能进一步提出交换条件,“我保证,等你回来我会参与你的研究。”   冷启冰冷的神色这才略微缓和,“只有万州一个地方?回来之后年前你都要确保每个月有五天在实验室?”   一个个生僻的词汇让一旁的花云白听得云山雾罩,等到冷启离开之后他都有种完全不知道这两个人说了什么的感觉。林秋禾回身仿佛才又看到他一样连忙道歉,花云白心中就算介意这时候也不会说些什么,反而好奇地问:“刚刚那位是……”   “是外科医学研讨班的人,当初也是一起去过漠北的。”林秋禾说,“如今医学院的事情繁多,我虽然只是一名女子却也是深得皇上信重,自然不能疏忽任何细节的。忙不过来时就只好找他帮忙,只是他这个人虽然医术是极好的,就是人有点不知变通,更是不擅长应酬……”   她没有解释更多,反而是有些歉意地看着花云白。花云白连忙说一般能人异士都是有些脾气的,更何况是在漠北被称为夺命手的冷启。   见他一口说出了冷启的名字和外号,林秋禾却也不过是笑了下,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恰好这时候齐林过来,见了花云白就先是打了个招呼,两个人坐在一起就说起来之前同行去庄子的事情。   花云白这边有齐林招呼,林秋禾就轻松了不少。午膳不一会儿也都送了上来,三个人分桌坐就有点傻,一起坐就又有点太容易让花云白拉近距离了。还是青黛反应快,直接来了个分餐。   每个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用小盘子分了各人吃各人的。   林秋禾这边上的冰镇酸梅汤,至于齐林和花云白上的就是果酒,说是酒然而味道已经淡到了极致,只怕最高也不过是五度左右可以当成夏日解暑的饮品来喝。   这是林秋禾为了填补买庄子的资金空缺又苏出来的东西,直接就让齐林找人把方子卖了出去。她倒是没有想着那分成,结果一次性买断之后没半个月就证实了她的选择是正确的,现在大街小巷多少酒楼都有这个东西卖了。买了方子的老板自然是不会这么大方的跟人共享的,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山寨了。   而且分成这种东西还要各种计算成本、利润已经卖出去的数量,太过于麻烦,还不如一笔钱直接拿了简单又轻松。   等到花云白用了午膳离开,齐林立刻就没有了君子如玉的形象,直接就凑到林秋禾这边问道:“师妹,这家伙在打你主意?”   林秋禾一口气憋在胸口,瞪了他半响才生硬地开口:“师兄,你秋试准备的怎么样了?”   所谓秋试实际上也并没有等到天气凉爽,而是在七月底就要举行了。   齐林被打出致命一击,顿时就没了精神,这会儿又厚着脸皮蹭到了林秋禾的书房去借她最新的读书笔记。林秋禾无奈,只好让他搜刮了一圈,然后才慢悠悠地道:“我觉得以师兄的水平,秋试中的笔试应当是没问题的。反而是诊脉开药方以及写脉案的时候,容易出问题。你就没跟师伯提一下吗?”   “师父最近忙得不沾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不是去城外看医学院的进度,就是在书房里删减名单。对了,还有那个关杰,上次你没去接过师父跑了一趟虽然没有吃闭门羹却是在客厅喝了一壶的茶最后才见到了人。那人如今还摆着架子,不肯松口呢……”   当时她被摄政王和宁卿紧急叫了出去,赶不及回来就只好让张章一个人去了。之后张章入宫她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如今听到关杰竟然这么倨傲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世间有学之士颇多,也不差他一个。”她缓声道:“这般倨傲之人,只怕就算请到了学院也是一尊大佛,倒不如另外寻人好了。”   齐林点头,“我也是这般说的,只是师父觉得可惜。不过那次之后师父对挖他到学院的心思也就淡了,还曾感叹总不好拉着白院判一起受气。”   林秋禾点头,等到齐林抱着一堆笔记回张府却又没有了心思看名单。   那日宁卿和摄政王都推测只怕宫中再过两日就会有消息传来,召她入宫。然而到如今,竟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她虽然不怎么乐意去,如今这件事挂在心上却又让人有些不安。   加上花云白的到来,以及冷启特意过来演了这么一出戏把握的机巧,林秋禾心思就更乱了。反正也看不下去,她叫了墨香过来把东西收拾起来,转身就准备去庄子里面偷个懒,在那边过个夜明天一早趁着天气凉爽再回来。   她这边要出行,张叔就连忙去套马车。马车还没有套好,宫中就来人了。   林秋禾知道后几乎有种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感觉,等了好几天都没人来。这会儿她都准备放松放松了,人反而来了?只是她又能说什么,只能够换衣服入宫。   林秋禾还挂着宫里御医的职呢,每个月的月俸,各种福利从来不少,宫里要使唤人她自然是不能推辞的。这会儿匆匆换了衣服上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秦锦兰知道她苦夏,这马车中还放着一盆子冰来降温呢。一旁出宫宣召的小太监见她拿着帕子擦拭额头就笑着道:“咱们修容知道御医怕热,特意掏了银子让人准备的冰盆。”   林秋禾笑着接了这个好,佯装不知道一样递了荷包过去,低声问道:“不知道秦修容有何事,竟然这么匆匆召我入宫?”   那小太监收了荷包在手心一捏就露出了笑容,凑近了低声道:“咱们修容大喜,有了喜讯想着跟林御医是故交,就想着请林御医入宫给诊诊平安脉呢。”   林秋禾点头露出喜色,也不再说话就闭目养神。   景荷宫中,秦锦兰一见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满脸的喜色是怎么都遮挡不住的。她起身就迎了过去,不等林秋禾曲一曲膝盖就连声道:“免礼,免礼。”如今林秋禾有御医的品阶在身,她就理所当然的拉着她一起坐下,两个人一起也没有立刻说什么诊脉,反而是提起了林秋禾之前买的那个庄子。   “上次舒兰跟着进宫,说你们在庄子里面泛舟钓鱼吃脆藕,听得我一嘴的口水回头就让人做了酥炸鱼浇了酸甜汁过来,谁知道还没吃两口就吐了,吓得人跪了一地。”秦锦兰这才笑着说,“后来还是我这里伺候的嬷嬷有经验,问了我的换洗这才觉得许是有信儿了。一直熬到这个月没来才请了御医过来看。”   她这么说也是有理由的,宫中妃位以上半个月请一次平安脉,妃位以下一般都是一个月。若是嫔位以下甚至是两个月或者是更长时间才会请一次平安脉。当然了,若是人有个头疼脑热那都是另外算的。毕竟若是后宫的主子们不舒服了,那些御医也不敢怠慢的。   “等确信了是喜讯,我这才让人去请了你。”秦锦兰拉着林秋禾的手低声道:“别人说的我不信,只信你。”   林秋禾一下子就觉得压力大大的,抬头看着秦锦兰那双明亮的眼睛,不知道她是真的这么信任她,还是害怕这胎保不住才特意这么说想让她主动帮她保胎的。   后宫这种地方,虽然说不上是大染缸,然而没有几分本事肯定是不能活出个好人样的。再说,她过来不是还有其他的想法吗?若是秦锦兰也这般,那她帮她保了胎也算刚好两不相欠。   她压下这些心思,笑着道:“给我手。”   秦锦兰的手上涂着眼色漂亮的豆蔻,林秋禾只略微看了一眼手就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左右换手诊脉是她的习惯,秦锦兰也不以为意,等到两只手都诊过脉之后她才看向林秋禾。   “放心,你身子好的很。我看是时常按照方子调养的。”   “还要多谢当初你送我的那个方子。”秦锦兰真心实意地说,“不然只怕我也难以有孕。”   林秋禾笑着道:“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她说着认真看了一眼秦锦兰的装扮,想了想道:“你如今都用什么粉,我看看?”   秦锦兰素来信她,也不多问直接就起身带着林秋禾去了内屋她的梳妆台前,然后把东西全部打开给林秋禾看。林秋禾挑了几样用米粉做的粉道:“就用这几样就好,其余的粉就别在用了。”   秦锦兰大惊,看了看左右见都是心腹这才问道:“那些东西有问题?”   “是也不是,东西是没问题。但是那些粉用了对孩子不好。实际上,有孕的话最好不要往身上脸上涂抹东西,这样会更好。但是若是这样你面圣时就又算是失仪,所幸这几盒是米粉用着没什么。”她说得简单明了,秦锦兰却又拉着她把所有的东西都分辨了个仔细,两个人正在这边看梳妆的东西就听到外面有宫女道:“修容,苏才人来给你道喜呢。”   苏晓宁跟孙家有渊源,孙梓棋在秦锦兰入宫之前又是她的至交好友,因此两个人在宫中也算是很快就结成了同盟。她上门实属情理之中,秦舒兰也没有客气直接让人带着她进来了。   苏晓宁进来一看到林秋禾就愣了一下,然后屈膝道:“见过林御医。”   按照品阶来说,林秋禾确实是高了苏晓宁一头,不过苏晓宁身份是宁邵哲的后妃,跟她又有不同。因此见着苏晓宁行礼她就连忙躲开,然后拱手行礼道:“见过苏才人。”   秦锦兰就道:“没进宫的时候你们也是一起玩耍过的,怎么这会儿变得生疏了,一起坐下来说话吧。”她说着就丢下那些东西让带入宫的那两个丫鬟收拾,又拉着人出了内屋坐在花厅里面说话。   苏晓宁向来是礼仪周全的,未入宫的时候就是方方面面都要注意到的人,入宫了之后就更是谨慎小心。先是说不知道林秋禾在这里,贸然前来打扰了她们说话。见秦锦兰和林秋禾都不在意,这才又捧出了礼物说是贺秦锦兰有喜的。   “只是我家世一般,当如入宫也没有多准备些东西,这点东西只怕秦姐姐不喜欢呢。”她说着从一旁宫女手中拿过了捧着的盒子然后推到了秦锦兰和林秋禾中间。   林秋禾一愣,对这女人的心机更是明白了一些。   她定然是听到了她入宫的消息,这才过来的。这礼物说是给秦锦兰看却推到了她们中间,就是想着要经林秋禾的手看一眼,就是怕被人陷害了。   秦锦兰也是愣了一下,这礼物推的位置有些偏,她倒是有些不方面动手打开了。一旁的宫女机灵,连忙笑着道:“奴婢帮修容打开看看。”   说着过去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一个漂亮的金锁,上面写着平安康乐四个字。   这……孩子还没出生怎么就送这个?   像是看懂了秦锦兰和林秋禾的疑惑一样,苏晓宁道:“这是我们那边的习俗,说是有孕的时候有个小儿的锁自然就会带来儿子了。我想着这是个好兆头,就贸然按照家乡习俗这么送了。”   秦锦兰闻言却是高兴的,连忙就让丫环又多上了两碟子的点心。   苏晓宁就打趣说:“看起来还是我嘴巧讨了好,不然还吃不上这两碟子的点心的。”   林秋禾在一旁看着就笑着道:“那我也占了苏才人的光,还当谢过苏才人才是。”   后宫妃嫔说话向来都是说三分留七分,哪怕是秦锦兰和苏晓宁这样的关系也避免不了这样的结果,林秋禾在一旁听着无趣,想着张章这会儿应当还在御医院就起身告辞回御医院了。   有苏晓宁在,秦锦兰也没办法跟她好好说话,这就让身边的宫女带路免得她不常入宫走错了方向。她说着就对着林秋禾眨了下眼,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林秋禾明白秦锦兰是怕她还有什么没交代可以趁机告诉宫女然后转告回来,因此一路上倒是也说了不少孕妇养生的要点。等进了御医院的大门这才让人回去复命。   她一个人进去,看门的太监不认得她还是拿了御医的腰牌这才惊讶地放行了,等到进去的时候林秋禾还听到那太监嘟囔着,原来传说中的生死刀这么年轻,脸看着这么嫩真是想不到啊。   脸看着嫩?算是夸她长得漂亮吧?最不济也当是夸她皮肤好的,想到这些林秋禾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笑着进了里面找到正在看脉案的张章靠近时才放重了脚步声。   张章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她先是一愣,然后又点头。   “是了,想着不是今天就是明日你就当进宫一趟。”他没说为什么,不过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林秋禾就笑了笑过去拎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递过去,低声道:“之前的事情有劳师伯了。”   这次说的却是关杰的事情,然而御医院中人多口杂她也不好明说就只是敬了一杯茶赔罪。之后才又跟着张章一起整理那些脉案,师徒两人正忙着就听到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一个有些眼熟的宫女就一头冲了进来。   这屋子不小,里面有好几个当值的御医,听到动静这时候都抬头看过去。   那宫女喘了两口气,抬头就道:“陈太妃身子不爽,听闻林御医过来了想着请林御医和张御医一起过去看看。”她说着看了过去,这才算是看到了林秋禾,“劳烦张御医和林御医走一趟吧。”   林秋禾在医术传开之前就屡次打御医院这些御医们的脸,这次打脸也不算严重,那些御医闻言跟他们没关系都低头各忙各的了。林秋禾这才认出了这个眼熟的宫女正是陈太妃身边的人,她见陈太妃也不过几次,对她印象也不深刻,这会儿就让她稍等收拾了她和张章的药箱这才一起出了御医院朝着陈太妃的宫中走去。   别看那丫鬟一路是疾走过来的,又说陈太妃身体不适。这会儿回去的时候反而走的也不算急了,偶尔说上两句话也不疾不徐不见了之前的慌张。   林秋禾见她前后表现的差距颇大,心中一动隐隐有种这宫女之前那么慌张只怕不是为了陈太妃身体不适的事情,反而更像是怕她不在御医院了慌着来堵人的。   这么一想她的思绪就开了脑洞,最后得出一个有些让人不能理解的结论。   不是这宫女想要堵她,而是号称身体不适的陈太妃想要堵她。而唯一让林秋禾不明白的就是,堂堂陈太妃为什么这么急着堵她呢?真要想见她,直接让人召她入宫不就是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中午好~~~~   ☆、第118章 又来了   从御医院到陈太妃宫中宫道漫长,就算带路的宫女特意挑选了阴凉的地方走,林秋禾还是出了一身的汗。等进了放了冰盆的屋子,只觉得浑身猛然一凉鸡皮疙瘩都要起来的感觉。   她不敢怠慢,四下飞快一扫就对着上首的陈太妃行礼。   近一年未见,陈太妃气色似乎如常,这会儿张章和林秋禾被叫了起身赐座等坐下之后林秋禾才趁机打量了陈太妃一般。陈太妃年纪不过三十出头,加上保养得极好看着并不比宫中那些青春少艾的后妃差,只是浑身上下多了一种成熟的气度,加上刻意穿着颜色暗沉的衣服,这才显出了年龄。   张章先上前给她诊脉,半响才道:“太妃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要少忧少思才好。”   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林秋禾,示意她也上前诊脉。林秋禾心中颇有些无奈,不过还是等张章侧身让开之后过去了。从脉象来看陈太妃的身体确实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林秋禾不敢像张章那样肯定,只能够多问了一些细节,最后推荐给陈太妃喝花茶。   美容养颜的同时还能略微调理下内分泌,最重要的是味道还不错。   陈太妃听她说话几斜斜地瞥了一眼张章,不知道是她多想还是真的两个人有什么,林秋禾只觉得这一眼似乎信息量颇大。想起当初听过的消息,以及宫中后来抬出来的死人,林秋禾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多看一眼。   陈太妃这边却是笑着跟她说话,不时地问上一些问题。林秋禾心中大惊,不知道她买了个庄子的事情竟然不止秦锦兰知道,尽然是连陈太妃都心里有数,这会儿问起庄子来还特意说了那是崔家的。   “林大人一家颇为明理,又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迁怒呢。”林秋禾笑着道:“那庄子实在是合我眼缘,又是晋王殿下帮忙挑的,我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   说起宁卿,她就想到好几次她来陈太妃这边不多久宁卿就会出现,不管是不是匆匆赶到却是一出现说上几句话就会把她带走。仿佛陈太妃这里是龙潭虎穴一般,她来这边就会有危险。   她开始这么想只是觉得好玩,然而越仔细回想就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宁卿似乎一直都不愿意她跟陈太妃多接触,上次她在宫中听了那么大的一个消息,宁卿也等于是想办法瞒着她给办了,从头到尾她等于出了宁卿和张章之外就没有人知道过这件事情是她引出来的。   一开始林秋禾还觉得这是对她的保护,现在想来也许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想让她在陈太妃这么太显眼?   陈太妃不知道林秋禾心中所想,依然眯着那一双漂亮的眼睛笑看着她,问些有趣的话题想要对眼前这个姑娘了解更多。林秋禾的实际身份她是知道的,只是如今外面的传闻太多,她的为人陈太妃却是不怎么清楚。   想到最近传入她耳中的那些话,她就隐隐有些担忧,不注意间看向林秋禾的眼神就有些挑剔了。   除了有关林秋禾新近买了一个庄子的事情之外,陈太妃所知道的也就是医学院的建设了,这点张章也可以说上两句,因此林秋禾就老老实实坐在一旁只含笑不说话。   她心里一直在猜想着陈太妃要见她的真实原因是什么,然而越是想就越是不明白。她跟陈太妃之间的交际实在是少到了极致,而不管是宁卿还是张章都不大可能会把当初是她听到宫女密谈的事情说出来。看陈太妃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知道的样子,然而对她的探究也让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三人说话,茶水换了一次。之前喝的是今年的碧螺春,这次又换上了铁观音。林秋禾正想着再耽搁下去难道陈太妃要能留张章也一同在这边用晚膳吗?就看到陈太妃宫中一个姑姑过来,低声道:“皇上和摄政王、晋王殿下一起过来了。”   林秋禾一愣,心中愈加的肯定宁卿这次过来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只是连宁邵哲和摄政王都一起过来,这次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夸张了?   想着她就连忙跟着其余人起身看向已经率先走进来的宁邵哲行礼,宁邵哲身后是摄政王,然后才是宁卿。三人进来,依次行礼然后才又重新换了位置。这次摄政王和宁卿挨着宁邵哲手边坐,而张章和林秋禾则挨着陈太妃坐在他们对面。   这个场面很是奇怪,不过林秋禾这些年来也隐约意识到了张章在皇宫之中不同于以往的地位。不管宁邵哲,摄政王还有陈太妃是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对于他似乎都很信任。   也许,这跟他同样参与了当年的事情有关。这么算起来的话,除了她之外,眼前的这些人可以算是一个“犯罪组合”了?   嗯,或许对面的宁卿也应该排除在外?“犯罪的秘密”让他们的关系变得比外人所猜测的更加亲密,而这也就导致了摄政王虽然用了不少的手段来防止宁邵哲当权之后卸磨杀驴,不过却一直都没有用上。   宁邵哲担忧地看着陈太妃,低声道:“听闻太妃身体不适,如今可好了些?”   陈太妃点头,道:“劳皇上担心了,不过是突然有些心悸,又听闻林御医难得入宫,就叫了她和张御医一起过来看看,顺便让她陪着说会儿话。”   “皇上对太妃真是一片关切之情,当时在书房中听御医院的人来报太妃召了御医过来看诊,传讯的宫女还略显匆忙,皇上就立刻停下了政事过来探望太后。”宁卿缓声开口,这样的话自然不适合让摄政王来说,不过他这个晚辈来说的话就恰到好处。   陈太妃果然很高兴,竟然直接端了一盘子的点心推过去道:“你这些天忙着政事看着瘦了不少,只怕是午膳又没好好用,现在吃些点心垫垫,过会儿就在这里用晚膳好了。”   宁邵哲捏了块点心也没有吃,只是道:“说起来这会儿确实饿了。”陈太妃没有说什么因为她的身体耽搁了朝政之类的话,反而是推了点心关心他身体,这让他心里十分的高兴也没有推辞在这里用晚膳,反而顺口道:“张章和林佑也都留下用膳好了,顺便说一下医学院的事情。”   “吃饭就吃饭,还要顺便讨论公务,这样下去对胃可不好。”陈太妃有些不满,转头看着林秋禾道:“秋禾说本宫说的对不对?”   林秋禾呵呵笑着,尽量是两不相帮地说了一些没什么用处的话。陈太妃倒也没有因此而不满,反而是叫人直接让让去御膳房那边给晚膳加菜。   晚膳的时候,她和林秋禾一桌,中间隔了一道屏风,宁邵哲和其余人一桌。   宁邵哲说是要顺便说一下医学院的事情,实际上饭桌上则是标准的食不言。而他不开口说话,其余众人自然是更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林秋禾不是第一次留在皇宫中用饭,不过这么高档次的还是第一次。整个过程她都提着一口气,时刻小心翼翼地注意着不要丢丑。而陈太妃不时审视的眼神更是让她如坐针毡。   一顿晚膳吃得浑然无味,等到饭桌撤下,所有人重新坐回去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捧着宫女送上来的解暑玫瑰露低头不语。陈太妃这边知道他们要讨论公事,自然不会久留。更何况能够真的留林秋禾吃了一顿晚膳好好观察她一次已经算是意外惊喜了,等众人略微坐了坐就顺水推舟做出疲惫的样子让他们都回去书房商讨正事了。   医学院的事情,她一个后妃还是不应该多听的。而等到人都走了,她贴身伺候的陈姑姑就把她手中的玫瑰露换成了热红茶,低声道:“娘娘还是喝这个好,安眠。”   陈太妃笑了下,示意她坐在一旁陪着说话。   “你觉得那位林御医如何?”   陈姑姑自幼伺候陈太妃,更是跟着她一道入宫的。这么多年下来,两个人名为主仆,实则情为姐妹。陈太妃一开口她就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低头略微沉吟一番才道:“觉得比当年的那一位更盛一筹,是个腹中有见地有主见的人,只怕不会安于后宅。”   “安于后宅?”陈太妃轻笑,“别看那一位如今是摄政王妃了,又不喜欢四处走动,然而真的有没有安于后宅,咱们谁都不知道呢。”她说着喝了一口茶,才又缓缓道:“女子若是太认命,就会如同当年的花氏,若是太不认命又会如同我这般。林秋禾如今看起来倒有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样子。也是了,她爹娘都不是普通人,她若是普普通通安于后宅,我反而要失望了呢。”   “那晋王……”陈姑姑迟疑,而陈太妃则笑着道:“他一个摄政王的养子能当上堂堂晋王,一是皇上看摄政王的面子,又想要分权下去。二是当年他奋身一搏,用命换来的。三则,皇上毕竟还欠着我一份情呢。”   她说着瞥了陈姑姑一眼,“你别看如今皇上似乎宅心仁厚,实际想想皇室之中又有谁得了他的重用呢?就连摄政王都退避三舍,更何况是其他人。晋王也不过是占了一个不是皇室血统的便宜而已,加上身子不好这才让皇上放心用了他。”   她这么说着忍不住叹气,“只是若是他跟林秋禾在一起的话,跟摄政王府就多了一分牵绊,只怕到时候皇上对他也会多一丝戒心。”   陈姑姑见她说得灰心丧气,忍不住开口宽慰他:“王爷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让皇上对他多疑的……”   “也罢,最起码还有我在这皇宫之中呢。只要我在一天,皇上自然是安心一天的。”陈太妃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丝认命的神色,一旁的陈姑姑大惊,半响才低声道:“娘娘……”   陈太妃摆手,道:“这样的结局,当初入宫的时候你我就都知道的。”她说着又叹气,“也是我当年太不认命,不然的话何苦非要入宫呢?”   “娘娘如今也不该认命的,那位都出去了,娘娘也是有希望的。这些年来那药张御医不是一直在研究吗?”陈姑姑心急之下有些话脱口而出,陈太妃一愣连忙皱眉阻止了她。   “不要再说了,且不说那药当年就是唯一的一份。就算是如今有,我也不见得真能出宫。”她若是用药出宫,当初知道摄政王妃出宫真相的宁邵哲怎么可能会不怀疑?到时候,只怕人还没脱身,就害了一群人了。   #   林秋禾这边跟着一起回了书房,如今宫中的宫女、太监已经开始掌灯,一路过去都是昏黄的日光陪着烛光,等到了书房宁邵哲就示意众人随意坐下。   “我听闻关杰如今还坚持不肯入医学院?”他坐下就直接抽出了一份奏章,一边看上面的名字一边道:“如果不行,朕就下旨……”   “皇上,若是关御医不愿意教授学生一技之长,那么强行让他去医学院也只会适得其反。”林秋禾见宁邵哲语中带着一些迟疑,就开口道:“骨科之中关御医自然是最好的,然而比他略微次之一些的也不是没有。只要用心教学,一心研究相信很快就会有所成就的。”   到时候关杰就算是哭着求着想要入医学院也不可能了。   说实话,林秋禾一直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而关杰虽然没有直面得罪过她,却是让张章这个一向真心待她的师伯受辱,这比得罪她更是过分。更何况,她又是女人,小心眼一点又能如何?   她说着就提供了两个人的名字,“黄岚和宇文宏两人在骨科上也是颇有简介的,臣之前看过他们的档案,觉得若是他们两人的话也是可以胜任医学院的职位的。”   “医学院大约于七月底完工,钦天监那边看了日子,八月初五开校最为合适,而各地的学生的话,这次还是放在八月二十九入校才好。”宁卿低声说:“这样今年的医学考试资格已结束,还能再挑选一些适当的年轻人入学。”   “还有学校中的各种物资要求,琉璃制作的那些东西到开校那日起最多能够供应十套,再多的话只要要等年后。”摄政王补充,而实际上林秋禾要的是玻璃制的东西,要求无色透明的琉璃这也让人很是头疼,而一些东西制作起来也颇为麻烦。   不过,这些还都是最容易的。最起码林秋禾知道那是什么,而后续需要他们摸索的就更多了。到时候才是真的步履维艰,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了。   虽然已经预计了前途艰难,然而只要一想到所谓的中西医结合疗效好在这个世界的后世会果断的变成中医独霸天下,林秋禾就觉得颇有成就感。   这也算是推动了历史的车轮,改变了它应有的道路吧?   #   等到宁邵哲再次要求七月底之前一定要送上十六名医学院教席的名单,而十五日之前就必须确定下来第一批学员名单的时候宣布会议结束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摄政王这边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跟宁邵哲商讨,张章还没到轮休的日子,林秋禾就只好跟宁卿一起离开了。   苏胜一路领着人送出了宫门,而宫外林秋禾一眼看去竟然没见医馆的马车。一旁的黑泽见他们出来就立刻上前,行礼之后这才解释了一句。   “医馆那边青黛姑娘本来在路边等着姑娘的,之后后来有人过来说了什么她就托付属下一起送了林姑娘回去,就匆匆离开了。”   林秋禾闻言心中一紧,连忙问道:“她可有说什么事情,这么急?”   “像是她家中出了事情。”黑泽道:“她本来是想要留下马车和车夫等林姑娘的,不过我之前派人问了下知道你们被留下用了晚膳,就让那车夫也先回去了。”   林秋禾点头,心中虽然有些担心青黛却也不便在这里表现出来。   两人上车,流苏早就准备好了凉茶给他们解暑。虽然如今已经暮□□临,然而热气还是从地面蒸腾起来,烤得人难受。马车中放了冰盆,喝了半杯凉茶之后林秋禾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我看你晚膳似乎也没有用多少,既然已经晚了不如一起去吃些宵夜?”宁卿笑着提议,林秋禾确实是饿狠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也就没有拒绝,道:“不会这个时辰还去酒楼吧?”   “酒楼要等,我带你去吃京城的小吃。”宁卿笑了下,示意流苏吩咐了前面赶车的黑泽,这才又道:“陈太妃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当时众人都在,他不好细问这才一直等到出宫了才提起这件事情。   林秋禾摇头,“太妃身子无碍,许是我太过于敏感,只觉得她似乎只是想要见见我。”实际上,她很肯定不是自己敏感了。她可以非常确定,陈太妃一直都在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宁卿脸上的笑容淡了淡,然后才道:“后宫之中想要见你的人又何止是陈太妃。”   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又如何瞒得过林秋禾,闻言她没有说话反而是眉毛一挑,用眼神问了回去。   坐在对面的人一愣,继而失笑。林秋禾皱眉,这才开了口:“我每次去陈太妃那边都能遇上你,这不会是巧合吧?”竟然是一语点破了宁卿屡次的举动。   宁卿脸上的笑容这才慢慢收敛起来,皱眉想了半天这才道:“陈太妃多次想要见你,原因不在你身上。”   “这么说,是因为你了?”林秋禾反应迅速,立刻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可是,为什么?”   “这事儿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你若是信我的话,我就多交代你一句。”宁卿说着看向林秋禾,林秋禾皱眉,“我若是不信你,如今就不会问你这些事情。”   他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了什么负担一般。   “陈太妃对你并没有什么恶意,我之所以每次都过去,除了巧合之外确实是不想让你们多相处。”他低声说,“不过,若是你在后宫之中遇到什么事情,倒是可以信她。”   林秋禾日后只怕会因为秦锦兰的胎而频繁出入皇宫,而这样做的原因除了她跟秦锦兰之间的情谊之外,最关键的是她要观察留意苏晓宁。这件事情不管是宁卿还是摄政王,实际上都是不愿意她涉险的。只可惜,除了她之外再没有更好的人选。而既然宫中还是有可以帮助林秋禾的人,宁卿自然是不愿意浪费的。   林秋禾心中却更是好奇起来,不过既然宁卿说现在不好说,她也就没有追问。   马车缓缓前行,不一会儿林秋禾就听到了外面热闹的声响,而食物的香味也随着飘了进来。酸甜香鲜,各色的味道扑鼻而来,加上那热闹的叫卖声,林秋禾只觉得更是饿了。   马车停下,宁卿先是下了车,然后林秋禾带上面纱一起下车,就看到了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的京城夜景。   这里人来人往,男男女女都有,路的两侧有只支着一张小桌子,摆了四五个凳子的小摊,也有开了门面在外面招揽客人的馆子。还有推着车沿街叫卖的小商贩。   这里女子虽然不算多,但是也不是少数,林秋禾下车跟着宁卿混入了人群就一点也不显眼了。两个人一路走过去,林秋禾看着各色吃的只觉得口水泛滥。宁卿走了两步才回头问道:“你想吃些什么?”   林秋禾一愣,想了想道:“馄饨吧?”   “那行,你跟我来,我知道一家的馄饨特别好吃。”宁卿说着护着林秋禾前行,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人声鼎沸的店面之中。他虽然带林秋禾过来吃东西,却也不可能真的让她就那么不讲究地在外面坐着小凳子吃。更何况,这家店里的馄饨也算得上是京城一绝了。   两个人过去找了个小桌子,立刻就有人过来对着宁卿点头,拿着搭肩膀上的抹布一边擦桌子一边笑着道:“宁少爷,还是老样子?”   宁卿点头,转头看向林秋禾道:“这边的馄饨有汤的和煎炸的,另外一些小菜也不错。”   “那就各来半份,小菜的话就看着来两个好的就行。”林秋禾开口,一旁的店小二利索地就报了两个菜名,又把两人点的餐重复了一遍没问题之后就立刻过去,一边走一边唱菜名听得林秋禾一愣一愣的。   她看了看四周,带着好奇:“我可从来没有想到过京城还有这样的地方。”   “你一直不是在忙这个就是在忙那个,跟着那些朋友一起出来玩,不是去庄子就是去护城河,这些地方龙蛇混杂,自然是不好涉足的。”宁卿倒是明白这点,“我还怕你不喜欢呢。”他说着拿起茶壶倒了水把杯子都烫了,然后才又倒茶递过去,“这边吃的不错,就是茶水一般。还都是茶叶沫子,你就当喝水好了。”   林秋禾对于茶要求不高,小心翼翼避开倒出来的茶末喝了两口表示可以接受这个略微苦涩点的味道。   两人的饭菜很快就送上来,林秋禾拿着勺子先是喝了一口汤,然后双眼就亮了起来。看得一直等她反应的宁卿心中一喜,知道这地方是来对了。   吃了宵夜两个人回去的时候路上人已经不多了,林秋禾自觉吃得有些多——其实还不到宁卿饭量的一半——就要求多走动走动,直到走出了两条街她这才上了马车回去。   两人在医馆外面告别,等林秋禾进去了宁卿这才重新上了马车离开。而林秋禾一回家中,红线就过来道:“青黛之前匆匆回来说是家中有事,只怕要到明天早上才能回来了。”   “有说是什么事情吗?”林秋禾喝了一杯消食茶问道。红线摇头,让人依次送了东西伺候她洗漱,更衣,然后洗澡,才低声道:“姑娘放心,既然她说了明早回来,问题应当不大。”   青黛向来是妥帖的人,林秋禾听红线这么一说也就放下心来。她今天算是折腾了一整天,等头发擦干了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第二天她难得睡了个懒觉,等到睁眼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而青黛见她醒了这才笑着过去道:“姑娘起身吧,早膳已经准备好了。”   林秋禾见她愣了愣,坐起身由着青黛帮她擦脸,这才闷声问道:“你家中事情可安排妥当了?”   头顶传来青黛的声音,“劳姑娘惦记,不过是家中缺了些钱银,我已经送了过去。昨夜是想着许久未回家了,我就偷懒在城外家中住了一夜。”她说着又道:“主要是怕耽搁了时间不好回城。”   听她这么说,语气动作皆没有什么异样,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起身洗漱穿戴完毕,吃了早饭还没有多休息片刻这日的病人就上门了。   病人是张祝的夫人章氏,年前她因为家中出事才察觉有了身孕,林秋禾曾经费了心思给她调理。谁也没有想到等她从漠北回京城就听到了她小产的消息,之后林秋禾也就再没有上门,章氏似乎也一直在家中休养。   之前接了她的帖子林秋禾就有些纠结,然而也不能避而不见。如今再见章氏,她几乎是吓了一跳。章氏比她记忆中足足瘦了两圈,手伸出来感觉只有一层皮挂在了骨头上面,更别提脸上就是涂了厚厚一层脂粉也挡不住的憔悴了。   她不敢乱说话,只是认真的诊脉。左右手皆换过,林秋禾斟酌了一些才道:“夫人这是劳心劳神,加上伤心过度……”她说着顿了一下,看向章氏的小腹,低声道:“还请节哀顺变。”   章氏露出了一个难看的苦笑,低声道:“我如今还有救吗?”语气之间嫣然是病入膏肓了一样。林秋禾心下一凛,话从脑海中过了一遍才低声道:“只怕是要耗费一段时间调理才能看出究竟能否调理到如同当初。”   章氏闻言却是双眼一亮,双唇因为激动而微微的哆嗦着,半响才道:“只恨我当时没有听从林大夫你的嘱咐,不仅没了孩子,还因为伤心而忘了自身。”   林秋禾不愿意牵扯到这种他人家中的阴私之事,连忙递了一杯茶过去,道:“切记要克制情绪,不能太过伤心激动。”   章氏深深呼吸了几次,喝了半杯茶这才控制住了情绪,半响才开口缓缓道:“多谢林大夫的提醒,还请大夫开了方子,说一说需要避忌的地方。”   林秋禾见她这样这才松了一口气,思索片刻就开了滋补调理的方子,然后又说了一堆需要避忌的地方这才让人抓了药送她出门。等到章氏走了,红线这才道:“张府的事情如今京城都快传了个遍了,那位张大人端午前新纳了个姿色上乘的小妾。一入府那小妾都颇得宠爱,张夫人如今这般回转过来,只怕是那小妾有了身孕了。”   女子为母则强,为了自己膝下的儿女考虑,章氏自然是不能自暴自弃的。   林秋禾心中感慨,却也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多久。她这边学员的名单挑选了大半,后续的工作量依然不少。每日两位病人都已经减到一位了,却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   而就在她忙碌这各种名单,趁着张章、白术休息的时候和他们做筛选,甚至几次跑去林府在帮林子岱做康复检查的时候找林岳这个便宜舅舅商量人选的时候,青黛却又请了一次假回家。   这天,林秋禾好不容易休息了一会儿,青黛就端上了一份酸奶站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林秋禾微微扬眉,指了下一旁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这才道:“是你家里有什么为难的事情?”   青黛低声应了一句,又停顿了片刻才道:“我弟弟学医,本想着过两年才参加行医资格的考试,只是听闻今年医学院招人,今年通过考试的人也有机会进入医学院就动心了。”   她说着抬头看向林秋禾,“家里人如今都知道我在姑娘身边做事,就想着能不能……”她说到这里也说不下去了,不过意思却也表达的清清楚楚。   “我不想让姑娘为难,只是家中几次来说这件事情,弟弟又颇为刻苦……”   青黛说着道:“姑娘不用为了我难为的。”   林秋禾闻言却是松了一口气,道:“我还当是什么事情呢。”她想了想道:“未曾过了医考的学院肯定是不收的,所以只要你弟弟能过了医考,我这边往学院里面加一个人还是没问题的。”   青黛闻言大喜,道:“如此就好,他若是连医考都考不过的话,也就没连再说这些了。”   林秋禾闻言就笑了起来,想起当初承诺过青黛要帮忙照顾她的家人的。虽然如今青黛还好好活着,她却也不能忘记这话,想了想就道:“他如今是跟着哪位大夫在学医,若是觉得不足的话我这边倒是可以帮忙推荐给一位师兄让他帮忙照看一二。”   七月底医考就要开始,齐林这边也在紧张备考自然是不能打扰的,但是程卓那边却不算忙碌,欠他一份人情林秋禾相信自己还是还得起的。   见林秋禾真心实意为她弟弟考虑,青黛真有点喜不自胜的感觉。半响才回过神道:“这样自然是最好,弟弟本在医馆里面当学徒,并没有真正拜师。平日里面也是一边看书自学的,如果有位师父带着……”   “这样吧,我给师兄写一封信,你今日就出城带了你弟弟过去。若是师兄考核一番觉得可行的话,就让师兄帮忙给他总结一下历年医考的规律。”听闻青黛的弟弟连师父都没有,林秋禾心中就有些没底,只好又加了两句话,最后又道:“若是师兄那边忙的话,也不用紧着今年的医考,明年也是一样的。学院每年都是会进一批人的。”   她说着就让青黛研磨,写了一封推荐信给程卓,等青黛回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些天来请托到她这边的人不是没有,不过大部分都被她躲掉了。只是青黛这边,她是实在不好推脱。加之也不是无条件地答应收到医学院,她这才没有特别为难。   她本以为青黛的弟弟连个正式的老师都没有,又只是医馆的学徒加自学,不见得能被程卓看上,却没有想到程卓竟然回了一封信让青黛带回来,直夸这孩子有灵性,准备收为徒弟。   林秋禾就把信给青黛看了,道:“这下可放心了?”   青黛满脸喜色,一旁的红线等人就凑趣叫她请客才行。青黛想了想道:“这还不简单,明日里我买了材料让绿袖大展身手就是了。”   林秋禾就带头说她没诚意,怎么着也应当亲自下厨才是。几女正说笑呢,前院医馆的小丫鬟就跑了过来,说是花公子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朋友*新文:   干杂活的还得兼职拯救世界的故事~~~~   大家午安~~~   么么哒~~~   ☆、第119章 毒   听闻是花云白来了,林秋禾一愣脸上的笑容就慢慢淡了。她道:“青黛帮我收拾下。”又嘱咐小丫鬟,“上了好茶招待着,就说我片刻就到。”   这就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坏处了,若是她是人家闺中的姑娘,自然就不是外男上门就能见到的。而如今她是坐堂的大夫,这样的客人却不能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的。   等林秋禾去了前面,就见花云白穿着一声雨过天青色的衣服端坐于一旁,旁边的茶水并没有动。见林秋禾出来,他立刻起身道:“今日冒昧过来,想请林姑娘出一趟诊。”   这倒是林秋禾没有想到的,许是她脸上意外的表情太明显,花云白苦笑道:“是舍妹……”他迟疑了一下,俊俏的脸上浮上一丝可疑的绯红,“听闻孙姑娘当初的小毛病就是林姑娘给看好的,舍妹如今……还请林姑娘走一趟。”   林秋禾听他提起孙梓棋就秒懂了花云白的妹妹是什么毛病了,她想了下也不敢托大直接给一个治疗痛经的方子,就立刻吩咐了红线准备药箱,张叔备好马车要出门。   花云白闻言下意识道:“花家的马车就在外面。”   林秋禾道:“总不好太过于劳烦花公子。”语气中的疏离再明显不过。花云白心中一紧,想着得到的消息中林秋禾多次跟宁卿同车出入,袖子下的手一紧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坐回去捧着茶杯安静地等待着。   药箱、马车很快备好,林秋禾想了想叫上了青黛和橙光陪她一起出门。毕竟花云白这些日子来的刻意接触太过于显眼,加上宁卿也曾经提过花云白暗中调查过她,她出行自然是小心为上的。   青黛见林秋禾这般作为心中就有些明白,等到了花家更是一步不错的跟在林秋禾的身边,一路到了花云白的妹妹花云岭的院子。   花云岭这会儿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大夏天的额头上冒出来的却是细密的冷汗,衬得脸色更加难看了些。见到林秋禾过来,她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虚弱地道:“劳烦林御医了。”   林秋禾示意她躺下,净手之后拿了腕枕给她诊脉。片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抬头看着花云岭道:“只是正常的小日子腹痛,好好调理过上三个月就会好转了。你这应当是第一次来小日子,比平日里痛一些也是有的。”   才十二岁的花云岭闻言神色才略微放松了些,一旁林秋禾让人给她备了热水,先是下针帮她缓解疼痛然后才讲了一些吃药之后避忌的地方。   小日子和平时的药方还是不一样的,她细细交代了事情见花云岭脸色渐渐回转这才道:“不用太过于害怕,慢慢养上一些日子就好了。”   花云岭点头,伸手摸了摸小腹,低声道:“这会儿真的不疼了。”   林秋禾想了想又给她开了一剂止疼的药方,嘱咐道:“若是疼得厉害,就喝上小半碗止疼。不是特别的疼的话,还是不用的好。”   花云岭一一记下,一旁的丫鬟又把林秋禾交代的事项都重复了一边,见没有大碍这才让人出去抓药。林秋禾这边陪着花云岭说话,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等她抬头就见一个与秦大太太章氏有着几分相似的妇人走了进来。林秋禾早就听闻秦大太太实际上是花氏的姨妈,想着这位大约就是秦大太太的姐妹了。   “云岭如今可无碍了?”章氏一进门就看向了床边的花云岭,见她脸色略好才回身对着道:“我原是出了门,听到家中有事这才匆匆赶回来。多谢林御医走动一趟,刚刚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林秋禾怎么可能跟她计较这些小节,连忙道:“母女天性,花太太关心女儿之情让人羡慕。”   章氏这才笑了下,又低声问了花云岭的身子如何,得知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让人上了茶水点心,道:“府上别的东西没有,只有这凉茶还算好,林御医应当尝尝才好。”   林秋禾笑着应了,之后又称赞了一下花家的凉茶确实不错,才又嘱托这样的凉茶女子性寒女子最好少饮。等顺顺利利地从花府离开,林秋禾坐进马车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暗笑自己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这才觉得花云白请她出医是不怀好意。   之后又过两日,林秋禾这才把筛检好的第一批学员名单送了上去。而冷启那边却似乎在万州耽搁了起来,到了十五号那天也没有回来,只是送了一封信称那位秦元胡确实医术不错,且擅长骨科。   林秋禾大喜,立刻又把这个人以助教的名义编入了学院教席之中,趁机把十六位教席连同几位助教的名额都定了下来,只等张章轮休地时候确定了就可以跟着呈给宁邵哲过目了。   这个事情完结之后,林秋禾这边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转念一想也不等张章回府,反而是细细誊写了一遍名单,准备第二天直接入宫——顺便去看看有孕的秦锦兰。   她都忘记了如今她有着御医的身份,自然是可以凭着腰牌出入皇宫的。更何况秦锦兰那边,还吊着一个苏晓宁呢。   林秋禾入宫给张章看了名单,刚好白术也在,三人确认了名单没有问题之后就直接签上了名字让人递给了宁邵哲。而秦锦兰知道林秋禾入宫果然让人请了她过去,等林秋禾到的时候就见孙昭仪和苏晓宁这个才人都在秦锦兰处。   行礼折腾了一番,林秋禾这才坐下,一旁的孙昭仪就笑着道:“我之前就听梓棋说锦兰你在闺阁之中时与林御医关系最好,如今看来果然是不假。”   秦锦兰满脸都是笑容,这会儿看向林秋禾也是目带感激的。林秋禾笑了下,不疾不徐地道:“孙昭仪这般说我可不敢当,不过是刚好有事需要入宫。再说,当初我也没有身份可疑出宫皇宫不是。”   孙昭仪闻言道:“那以后你入宫,我那边若是有事你可不许推辞。”   林秋禾连忙笑着应了,转头看苏晓宁在一旁不说话只是微微笑着就像是补充一样道:“苏才人若是有事自然也是可以吩咐的。”   苏晓宁这才连忙起身道:“我位份低微,只怕……”   “你说什么傻话呢,咱们入宫之前就是有交情的,秋禾又不是那种踩低捧高的人,自家姐妹身子不适有些小毛病找她难道她还不应?”秦锦兰不等林秋禾示好就皱起了眉头,“再说了,皇上对你颇为喜欢,只怕过不了多久你的位份也该提提了。”   苏晓宁闻言脸羞红了大半,对着林秋禾点了下头道:“多谢你关心。”然后才又坐下道:“修容姐姐在打趣我,我就真不敢来了。”   林秋禾这才笑着道:“这是好事,上次跟梓棋见面,她还担心你呢。说孙昭仪身边有两个孩子要照顾,怕你在宫中不适应。”她说着看了一眼孙、秦两人,笑着道:“我看是她白操心了,如今你们一起感情多好。”   三女都笑了起来,几人又说笑了一番孙昭仪就起身说要回去看孩子,苏晓宁连忙跟着起身道她宫中还有些事情就也离开了。等人都走了林秋禾这才坐过去给秦锦兰诊脉。   秦锦兰道:“这些日子我都照你所说的不再涂脂抹粉,除非皇上过来才会略微装扮一下。”   林秋禾知道她心中紧着这个孩子,毕竟后宫的女子若真的凭借皇上的宠爱过活的话,只怕不等人老珠黄就会失宠。身边有个孩子傍身才是根本,就算多年之后没有登上龙椅的命,等新君登基当过安稳王爷也是能够把母妃接出皇宫居住的。   她细细诊脉,然后才笑着道:“母子均康健,你就放心吧。”   秦锦兰这才舒了一口气,半响才又抬头看着林秋禾道:“你对我好,我是记在心中的。”她说着握住了林秋禾的手,低声道:“如今皇后娘娘的两个儿子都站住了脚,六皇子转眼就快要五岁了,我只盼着等这个孩子出生之后皇后娘娘才会再次有孕。不然两个孩子若是前后没差多少的话,只怕皇上心中就会有计较。”   林秋禾听她这么说,心中一惊。不知道秦锦兰只是随意说说,还是想要有什么行动,就连忙劝道:“这话可不敢乱说,不然传出去只怕皇后要忌讳你了。”   秦锦兰就笑道:“我也是说给你听听,我又没有什么野心。入宫一年多了,如今性子也被磨平了不少,只希望这孩子能够好好长大就是了。”   林秋禾点头,低声道:“你能这般想就是好的。”后宫女子若是争斗起来,胜者还好说,若是败的话最怕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活着被人□□。   如今皇后有两子一女傍身,后位可以说是坐得稳稳的。她虽然看着不是善妒阴毒之人,却颇有些手段,有她坐镇众女自然是安分一点才好过日子。   秦锦兰点头,让人上了点心。她手中的茶换成了白开水,林秋禾的则换成了桂花蜜,两人一起吃点心说话,半响她才叹息了一声,看了眼左右才道:“我觉得苏才人可不是没野心的人,若是她找你……”她迟疑了一下低声道:“有些事情你可要思量好。”   略微停顿了一下,她才又自责:“今日孙昭仪拿话堵你,苏才人又做出那样的姿态,我若是不开口那般说只怕你就真要得罪了这两人了。孙昭仪位份比我高,又有一对龙凤胎傍身……你也要小心为上。”   林秋禾感念她的好意,笑着点头应了才道:“我虽然不知道后宫的纷争,却也明白有些事情的轻重缓急。你且放心,”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才又道:“以后每月我都会入宫两三次,你若是不适或者是想找人说话的话,尽管派人去御医院那边找我就是了。”   秦锦兰闻言眼眶都红了,抓着林秋禾的手半响不说话。林秋禾是多么慵懒的人,她是入宫之后才知道的。要是一般的御医只怕是巴不得在主子跟前露露脸,林秋禾倒好自从挂了名头之后没有传召根本就不入宫,宁邵哲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同意了这点。   “你若是为了我特意入宫……”   “说什么傻话呢,你若是好好的不管是我还是晴儿也都放心啊。”林秋禾道:“纵然是你有身孕了,也总不能三不五时地召了家人进宫吧?”   秦锦兰这才止住了言不由衷的话,点了点头应下了这个事情。   #   从皇宫中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林秋禾难得入宫一次,要见她的自然不止是秦锦兰了。秦锦兰之后皇后也叫了她跑一趟,皇后心悸的毛病自从听了她的话调理之后这半年多来都没有再发作过,如今面色红润,六皇子见了她更是亲热得很,明显还记得林秋禾这个曾经陪他玩过的人。   皇后关心了下秦锦兰的胎,又说起了如今体弱多病的八皇子。柳婕妤膝下的八皇子是剖腹产出生,当时麻沸散的剂量还不是很稳定,林秋禾一直担心这孩子出生之后会有什么后遗症,如今看来确实也显露了出来。   差不多九个月的孩子一般而言都会发腔,跟着大人咿咿呀呀地学说话了。然而八皇子虽然有些声音,却很是小,如同小猫叫一般就连坐有时候都坐不稳。   这样羸弱的孩子着实看着让人忧心,林秋禾听皇后说起也没有主动应承了去看八皇子。   当初柳婕妤难产究竟是为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再说人也没有找上来,她若是巴巴的凑上前还指不定会被人说成什么呢。万一还有人惦记着柳婕妤那边,说不定她也要跟着折进去。   幸而她在这边没坐多久,陈太妃那边就派人去请她了。林秋禾虽然不怎么乐意被陈太妃审视,却也觉得陈太妃那边没有什么利益纠葛,反而更舒服一些。一直在陈太妃处陪着说话到了近黄昏她这才起身直接出宫了。   回到医馆她就累得恨不得倒在床上不起来,这不是生理上的疲惫而是心理上的。陪着那些后宫的女子说话,说真的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林秋禾之所以只每个月进宫两三次,怕的就是遇上这样的情形。而最可怕的是,她这样苏晓宁反而不上勾的话那就真的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躺着歇息了大半个时辰,青黛这才敲门进来提醒她要用晚膳了。   等到七月二十五之前,林秋禾又入宫了一次,这次苏晓宁是在她到了秦锦兰宫中之后才出现的,一见面就露出了羞怯不好意思的笑容,低声道:“我听到林姑娘又入宫,就想着许久未见一起过来说说话。”   这话的意思却算是很明白了,她就是为着林秋禾而来。   秦锦兰也不拦着两人说话,反而起身道:“我刚刚出了汗,先去换身衣服。”就避开了两人。等她带人出去,这屋中就只剩下林秋禾和苏晓宁两人。苏晓宁纠结了一下这才抬头道:“之前一直听闻林姑娘医术好,乃是妇科圣手,不知道我的小毛病能否治一治。”   她说着起身坐到了林秋禾的身边,然后挽起袖子把手腕伸到了她的跟前。   林秋禾低头看了看那洁白到显出血管的腕子,倒是也没有推辞直接搭了手指过去。她这还算是第一次认真给苏晓宁诊脉,左手之后换右手,等到收了手之后半响才道:“苏才人痛经切月经不准,有时候二十天就来一次有时候却又两三个月都可能不来,且来的第一天还有最后一天会腹痛难忍?”   苏晓宁一愣,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林御医有法子治吗?”   “我试试看。”林秋禾并没有打包票,而是开了个方子给她先调理身体,顺手就把她的脉案一起记了下来,写上了用药的方子等到之后回御医院做记录。   苏晓宁明白这是必须的过程,也没有多说。不然的话,在后宫之中她就算是拿着方子也是找不到药的。   林秋禾言明这方子只是调理所用,等到苏晓宁身子好些之后还是要再改药方试试的。苏晓宁虽然有些失望,面子上却是丝毫不显反而露出笑容谢了林秋禾。不多会儿秦锦兰就换了一身衣衫回来,三人笑着说了会儿话,林秋禾这就起身告辞说要离宫。   秦锦兰和苏晓宁那日之后都听说了林秋禾在后宫中的遭遇,因此也不强留她反而是派人直接送她回御医院。   林秋禾到了御医院先是找张章把脉案记录下来,然后又把苏晓宁的偷偷抄录一份放在随身的荷包之中这次匆匆离宫。而她前脚刚走没多久,柳婕妤就派了人去御医院中寻她了。   这自然是她之后才知道的,而此时出了宫的林秋禾没有直接回她的医馆反而直接让张叔驾车去了张章府上。   她下马车就直奔张章的书房,张忠一路跟着只因为林秋禾神色不对竟然都没有敢出口拦一下。等林秋禾到了书房门口停下脚步时,张忠才问了一句,“姑娘,出了什么事情?”   林秋禾缓了口气,转头道:“请师兄过来。”   张忠迟疑了下,见林秋禾说完这话就推门进了张章的书房就连忙招手叫了一个丫鬟去请齐林。齐林这几天为了医考做最后冲刺,这会儿被叫过来正是胡子拉碴,看着一下子似乎大了十岁的样子。他看着张忠守在书房门外焦急地等着连忙打了个招呼就进去,“师妹,师父的书房不让乱闯的?”   林秋禾头也不回,听到他的声音就道:“你快帮我寻一本师伯珍藏的《万毒》、《奇异毒物》、《西域游记》、《南虫北毒》这几本书,我急用。”说完她才又补充了一句,“让人点灯,我回来之前已经跟师伯说了,他应允我来寻书了的。”   齐林见林秋禾如此匆忙,自然不敢耽误。且也相信她口中所说的得了张章同意,连忙起身点了几个烛台放在围墙放的书架前面跟着林秋禾一起查找她口中的那几本书。   实际上,就连他也只听过《西域游记》这本书,至于其他三本一听就是毒物的书,今天如果不是听到林秋禾念起,齐林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由此可见,书房中有这几本藏书应该是张章说给林秋禾知道的才对。   两个人忙碌了许久,齐林先是找到了《西域游记》,之后又寻到了《万毒》。林秋禾速度也不慢,很快就把剩下的两本书也烦了出来。然后她也不出去就直接在书房的书桌上拿出了那一份的脉案,然后对照着翻书。   “师兄也帮忙找找。”林秋禾说着把手中的脉案一推示意齐林看,这脉案上并没有写病人的名字,然而齐林却是猜到林秋禾是入宫回来的,这会儿吓了一大跳半响才拿起脉案看了一眼注意到最后一行略微小的注解这才拿起一本书对着翻找起来。   师兄妹两人一起忙碌到了天色黑透,外面都点起了灯笼这才察觉到了时间的流逝。   张忠在外面轻声敲门,提醒他们用晚膳。   齐林这才回过神,起身道:“用过晚膳再查这些吧,书又不会跑。我若是让你在家中饿着了,只怕师父也不会饶了我的。”他说了之后看向林秋禾,却见她动也不动一下。齐林没办法只好上前,直接就把林秋禾手中的书给抽了出来。   林秋禾这才意识到他的举动,抬头看过去眼睛就忍不住眯了眯,只觉得屋中的灯光刺眼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反而是吓了齐林一跳,连忙递了帕子道:“我又没生气,也没骂你,你别哭别哭啊!”   林秋禾拿着帕子擦眼泪,听到齐林的话忍不住笑了下。   “我就是眼睛疼流泪了,哪里是哭了!”她说着扯下帕子瞪了齐林一眼,然而眼泪却还止不住的落,眼睛又算又疼连忙就又拿着帕子擦泪顺便挡住光。过了片刻,她才觉得眼睛舒服了些,扯下了帕子道:“好了,你抢了我的书想说什么?”   “咱们先去用晚膳,不然等师父回来知道我饿着了你,只怕就要剥了我的皮了。”齐林连忙道,也不敢去偷看林秋禾的脸。他略微尴尬地摸了下脑袋:“书放在这里又不会跑了,你这样看累着了自己不值得。”   林秋禾这才注意到了时辰,微微动了□子起身活动了下道:“那就先去吃晚膳吧。”   两人正吃晚膳的时候张章就回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宁卿。见着两人还在吃饭,张章眉头一皱果然就直接斥责齐林了。齐林有苦难言吃了这个亏,然后才道:“师父在宫中只怕吃得也不好,我让人添了碗筷,干脆师父再吃些?”   一旁的宁卿则看着林秋禾,见她眼眶微微泛红就皱起了眉头。   “出了什么事儿?”他直接过去低声问,林秋禾一愣不明所以地看过去,宁卿指了指她的眼睛她这才醒悟过来。“看书看久了,猛得一抬头被烛光刺着了。”   一旁的张章就又开口训斥齐林,林秋禾可怜他连忙道:“不怪师兄,若不是师兄提醒我休息,用晚膳,我这会儿只怕还在书房中呢。”   齐林就笑了笑,道:“我是你师兄,自然是要照顾你周全的。”说着看了一眼宁卿,道:“晋王殿下这个时候来,只怕也没用晚膳的吧?我让厨房再添两道菜,我陪晋王殿下用膳?”   “用得着你多事!”张章瞪了他一眼,坐下道:“都别客气,吃了饭还有事情要忙呢。”   齐林想起林秋禾拿回来的那个脉案,心中一紧也不敢再嬉皮笑脸或者是针对宁卿,连忙催人添了餐具和两道快手菜,四人围坐一桌匆匆吃了晚膳,才抱着茶水坐下说起了话。   张章这才仔细问了林秋禾把脉的时候的感觉,又问她开了什么调养的方子,然后才点头:“你处理的很好,这情况也许只是意外,不宜惊动太多人。”   “中毒一说也是我的怀疑……”林秋禾低声说,“若不是我不擅长辨析脉搏多诊断了一段时间,只怕还真没有察觉那一丝丝的异样。”是的,不管京城还是漠北边城都快把林秋禾传成了一个神,然而她如今还是不怎么擅长脉搏,左右手轮流把脉一是为了谨慎,而是为了弥补她这点的不足。   她说着深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师伯若是有机会的话,不如也上上手。若真是中毒的话……”她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了宁卿。宁卿点头,把她没有说完的话补充了一句。   “她知不知道自己中毒才是问题的关键。”   苏晓宁若是心知自己中毒了,那么很有可能就是说她是被人胁迫的。而她若是不知道的话,也有可能是后宫有人对她这个皇上的“救命恩人”太过于戒备,提前就下手了。   一旁的齐林听他们讨论,心中虽然好奇也知道这事儿不是他能够参与的,连忙起身道:“我还要温书,这里就留师妹照看吧。”说着他就起身不等人说话就退了出去。   宁卿微微扬眉看了一眼张章,反而是林秋禾笑了起来。   “师兄向来小心。”她说,算是对宁卿解释这事儿。宁卿点头,他与齐林也认识颇久,若不是放心他的为人也不会在他面前谈论这些。既然如今齐林知趣地躲了出去,他自然也不会强拉着他听这些后宫的阴私事情。   不过齐林的离开也让三个人之间的讨论陷入了一阵沉默中,作为对当年事都知道的三个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都沉默了下来。   林秋禾不大习惯这样的气氛,想了想才低声开口:“冷启那边,什么时候才能传回来消息?”   在场的另外两个人谁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了冷启,最后还是宁卿微微皱眉回答了这个问题,“只怕最快也还要十天左右。”   林秋禾只是想要打开一个话题,免得这么尴尬的沉默下去,这会儿听到宁卿的回答却是吃了一惊,“之前不是说月底就能回来的吗?”   宁卿也很是无奈,解释道:“那边的验尸难度超出了预计,因为事情紧要我得到的消息也不全面。”他想着又道:“不管这个苏晓宁究竟是不是原来孙家收养的苏晓宁,都不得不说她的身份很可疑。为了全局考虑,把她的身份按照最危险的程度来预估都不为过。”   “最危险的程度?”那就是有人特意安排了多年的伏笔,只为了刺杀宁邵哲。或者是借着她的手来让宁邵哲和摄政王之间起嫌隙。林秋禾不会连这点都想不到,只是这一点对于他们没有丝毫的帮助。想要这么做的势力方实在太多了,周边诸国不说,就说之前随着他们一起回京的“那一位”,都不见得真的如他一路上表现的那么老实。   他可是从小就被教导他是堂堂太子,是先皇唯一的儿子的!那样的人难道真的愿意当一个被圈养起来的“贵族”吗?   “还是先确定苏才人体内究竟有没有毒,如果有又是来自何方吧。”张章放下了茶杯,道:“去书房。”   医学院的开校典礼如期举行,宁邵哲这个荣誉校长甚至都亲自出席了开校典礼,之后学校的十六位教席,还有八位助教也都一一出现,林秋禾、张章和白术则是特约教席的身份,享受一切教席的权利,只需要每个月上一到三堂课就可以了。   初次之外朝中文武百官自然也不愿意错过这样的盛事,这天可谓是热闹到了极点。等到傍晚宁邵哲回宫,学院这里才真正的热闹了起来。宁邵哲走了之后,摄政王,周、林两位阁老也都依次离开,留下的林大人和唐大人、宁卿以及林秋禾就成了众人的焦点,宁卿和林秋禾把张章和白术往前一推,就也顺势溜了。   林秋禾买下的庄子距离这里也不过十里左右,两个人坐上马车天黑之前就到了庄子,而那边早就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饭,两个人一起用了晚膳坐在临湖的楼阁中品茶赏景,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月余来,林秋禾和宁卿都各有各的事情忙碌着,难得有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间,这会儿两个人都不说话,只是感受着临窗吹进来的徐徐凉风,闻着茶香发呆。   许久,宁卿才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低声道:“如今夜里已经开始转凉了,转眼入秋离你的生辰也就不远了。”   林秋禾闻言回神,一愣才意识到转眼她就要十六岁了。想着如今她也不过才二八年华,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点头道:“是啊,今年上半年的时间过得飞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秋天了。”   宁卿见她这样,心中有些不安,不过还是开口。   “我本想在你十六岁的时候提亲的。”说实话,林秋禾如今在京城乃至全国的名声都不差,在皇宫中的地位更是不见得低到什么地方,然而就是因为地位太过于高了,所以如今有些事情反而有些棘手。他说到这里就顿了一下,接着才又道:“我跟父亲、母亲提了这件事情,他们的意思是如今你正在风尖浪头上,婚事的事情还是晚一年看看情形再说。”   林秋禾闻言却丝毫不意外,实际上婚事的问题王妃早就跟她提过了。如今听到宁卿早就计划了提亲的事情,她不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要推迟一年而懊恼,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知道。”她低声说,想了想才又补充,“实际上,如果你现在提亲的话,我只怕也是要拒绝的……”   “秋禾!”宁卿听她说要拒绝心中一急,早就失去了以往的震惊和从容,急得猛然站起来甚至还撞到了桌角发出了一声巨响,惊得外面的人吓了一跳。林秋禾连忙示意他坐下,让人进来收拾了撞翻的茶杯,重新换了茶水进来,这才道:“你不要急,听我慢慢说。”   “我怎么能不急!”宁卿虽然在丫鬟们进来收拾的时候神色如常,然而听到林秋禾这么说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他对林秋禾几乎可以说是从好感升起的那一刻就情根深种,随着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爱意就越来越明显的涌现出来,直到两个人私定终身——这实际上就已经不应该了,然而他就是忍不住想要让林秋禾知道他爱她。   比起林秋禾身边的那些优秀的年轻男子,他看似优势很大。但是,实际上他反而是最没有资格的人。因为他是林秋禾的“哥哥”!   而好不容易这个问题克服了,他的自私也得到了林秋禾的谅解和家人的同意,林秋禾却因为起死回生一样的医术被卷入了更大的权利漩涡,让他们的定亲不得不推迟,而林秋禾现在还说就算不这样,她实际上也会拒绝!   宁卿一瞬间觉得五脏俱焚,竟然比毒发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还要难忍。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最近各种忙~~~但是竟然每天九千多就这么坚持下来了~~瞬间觉得自己萌萌哒了~~~   大家午安~~~   ☆、第120章 冷启回归   林秋禾看着宁卿因为急切和不安而涨红的脸,此时没有一点想要笑的冲动,反而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她伸手示意宁卿镇定,然后才低声道:“我不是说我不想嫁给你了,阿卿。”   那一声轻柔的“阿卿”就如同是夏日潺潺的溪流一样,从宁卿的心头流过,他喘息着看着林秋禾认真的神色这才慢慢缓了口气,重新坐回去。   “秋禾,”他低声说,“不要拿这件事情吓唬我。在我心中,你比任何事或者人都重要的。”   林秋禾一愣,她觉得她跟宁卿两心相知、相喜、相爱已经很难得了,然而如今听着宁卿毫不掩饰地承认她的重要性,她还是有种心跳加速的感觉。   “我……”她最起码就不敢这样果断的承认宁卿比任何事或者人更重要。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决定跳过这个问题,“我是想说,我当然愿意嫁给你,可是……”她微笑着看向宁卿,“阿卿,等到我十八岁之后好吗?我还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更没有准备好为人洗手做汤羹,当一个贤妻良母。”   她认真地看着宁卿,“我从来不怀疑我会嫁给你,我们也可以在一年后定亲,但是成亲的时间,能再晚一年吗?”   宁卿有种被人紧抓在手心的心脏重新可以自由跳动的感觉,他浑身无力地看着林秋禾,唇角带着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苦笑:“你是说,你想把我们的婚礼推迟到后年这个时候,或者更晚一些?”   林秋禾点头,有些不安地看着宁卿。   宁卿低头,然后肩膀微微颤动,半响他低沉的笑声响起。   “秋禾,”他抬头,眼角带着有些可疑的亮光——也许是笑出来的眼泪——“我要说,如果我们明年这个时候订婚的话,一些过程稍微慢一些,等到我们成年差不多就是再一年之后了。你完全不必担心这点,难道你以为以我的身份,以你到时候的身份,一场婚礼会简简单单的从定亲到成亲不到半年吗?”   实际上一年的准备时间都已经算是快的了。   林秋禾一愣,然后才意识到她犯了一个白痴级的错误。她勉强笑着瞪了一眼宁卿,道:“反正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十八岁以后我们成亲。”   不然,就看这个时代外科手术的发展程度,她还真不敢生孩子。柳婕妤的那个剖腹产的孩子,如今还是羸弱到让人不安呢。她可不想自己的孩子会有那样的命运。   宁卿点头,大大方方地应了她的话,然后才道:“秋禾,你若再这样难得傻上两次,我只怕我都要被你吓死了。”   “还说!”   “好,我不说,咳咳……我只笑好了!”   “笑也不许!”   #   “林姑娘。”   “花公子。”林秋禾看着医馆中又出现的身影,虽然心中还是有些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请花云白坐。花云白迟疑了下,然后才道:“今日上门,还是请林姑娘去一趟府上。”   “怎么?”林秋禾一愣,立刻就想到了只见过一面的女孩花云岭,算算日子距离她小日子应当还有几天才对。“难道是令妹身体不适?”   花云白点头,看着林秋禾那张五官出众却只是略施粉黛没有刻意梳妆打扮的脸,这会儿心中挂念的并不是自己的妹妹,而是怀疑为什么他这么频繁的来往医馆,与林秋禾之间却依然是这般生疏而客套的关系?   是他真的没有魅力,还是林秋禾迟钝到需要他更近一步?   若是跟晋王比,他相信他也并不差才是。为什么林秋禾就是这般拒他于千里之外呢?或许,他应该采取些其他的手段,让美人倾心?若说之前他接近林秋禾是为了一些不能说的原因的话,如今半年下来,他对这个漂亮的女神医则真的有些神魂颠倒了。   首先,他要承认,林秋禾真的算得上一个美人。而其次,她这种态度让花云白有了想要征服的欲、望。最后,花云白这些日子通过对林秋禾的调查,开始真心的举得娶了这样一个女人对以后花家好处多多。   花家最兴盛的时候,还是他的一位姑姑入宫为妃的时候。当年那位入宫的花氏还曾经为承贞皇帝生下了一个儿子,然而谁也没有想到不到一岁就夭折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就更是诡异,莫名的承贞皇帝就要御驾亲征,然后就折在了边境。   而花氏闻讯就在后宫中自尽了,不然如今花家最起码也会有一位太妃在后宫之中的。不过,有太妃也不见得有多好。没看陈太妃吗?皇上对她也算是敬重,一直荣养在宫中。可是陈家呢?如今天下哪里还有陈太妃那一支的陈家的踪影?   陈家可以说是除了陈太妃之外,早已经尽数折在了当年的混战之中。   他想起这些事情就有些出神,早已经准备好的林秋禾只好上前一步叫了他一声:“花公子,可以去府上了?!”   花云白这才回神,连忙道:“在下忧心妹妹,这才失态,还请林姑娘不要介意。”说着就起身出医馆,两人分坐马车到了花府上,林秋禾被带到了花云岭的屋中,净手把脉,过了一会儿才收手道:“无碍,多喝些糖水就好。”   花云岭白着一张小脸,低声道:“母亲说小日子一般都是一个月一次,若是好的话,更是上个月什么时候来,这个月也是什么时候来的。我这提前了七八天,真的无碍吗?”   “你不过刚刚来潮,日子不稳定也是常有的。有些人来的早,差不多要一年多才能稳定下来的。”林秋禾低声说,给花云岭科普了一些生理卫生知识,让她安心不少。等到从花云岭的房中出来,守在外面的花云白就连忙起身道:“不过是区区小事儿倒是劳动林姑娘跑一趟,我送姑娘回去吧?”   “花公子不必如此介怀,我毕竟是收了诊金的,这些不算什么。”林秋禾客气地笑着,婉拒了花云白要送她的热情独自上马车回了府中。   虽然医学院正式开学的日子定在了八月二十九,然而还是有着不少已经得到通知的学员提前出来到了京城的。学员既然已经来了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还住在外面,因此林秋禾这边得了消息就去城外庄子中住了几日,顺便安排那些早到的学员的住宿问题。还好学院里什么东西和人手都是安排好的,不会让这些学员都饿肚子。   林秋禾这边忙碌了几日定下章程,又在庄子中多住了一天赏秋景就被催着回京过十六岁的生辰了。   这天一早她就让人收拾了东西,吃了早饭就上车准备回京。这边回京坐马车慢慢来的话大约要走将近一个时辰,马车摇晃不方便看书她也就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靠在软垫上补眠,谁知道走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路程马车就猛然停了下来,晃得她差点跌倒下去。   青黛连忙扶住了她,然后推开前面的小窗问张叔,“怎么突然停车了?”她说着声音一顿,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情形。   前面路上摆着一具尸体,然后几人披麻戴孝正在哭丧。   真是晦气!   路上遇上这样的事情当然不会让人开心了,青黛连忙吩咐张叔绕路,然而就是这么一耽搁,那哭丧的几人猛然起身竟然从麻衣下面抽出了刀逼近过来,就连地上的“尸首”也一个翻身跟着冲了过来,几个人竟然是把马车团团给围住了。   这里距离京城快马不过三刻钟的路程,从来没有人敢拦路抢劫的,不要说是林秋禾就连张叔和青黛都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让这些人把他们给团团围住,更是有人直接拉住了拉车的马,防止他们驾车逃窜。   “咱们哥儿几个只求财,让车里的人下来,把贵重物品都留下,咱们就不为难你们。不然的话,咱们手中的刀子可是不认银子的!”领头的人直接开口索财,这让马车中的林秋禾松了一口气,示意青黛拿了银子还有简单的几样首饰给张叔。   外面张叔道:“几位爷,这车里都是女眷,咱们把买路的钱给了,几位爷放咱们过去可好?”   “废话少说,赶紧下来!”又一个声音响起,话语中就带上了一些暴戾的感觉,然后林秋禾就听到一声钝响,然后张叔发出一声惊叫:“各位爷,咱们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子,千万别动刀子!”   “车里的人要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不要怪咱们哥儿几个不懂得礼貌要上去拉人下来了。到时候万一磕着碰着伤了脸,那可就得不偿失了。”领头的人又说话,林秋禾连忙把头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取下来,并且示意青黛同样这么做,然后主仆两个人这才一起下车。   两人手中捧着东西下车的样子倒是吓了那帮“哭丧的”一跳,还没见过这么配合的被抢劫者呢,林秋禾下车就蹲下把手中的东西往地面上一摆,然后就后退了两步,一旁青黛有样学样照做了。   等到东西都放好,林秋禾才道:“既然诸位只为财如今我们主仆身上所有值钱的物件和钱银都已经在此了。买路财在此,我们是否可以离开了?”   这……   那几个人瞬间迟疑了,目光在地上的财物和林秋禾、青黛两人身上徘徊。最后领头的那个人一声呵斥,然后才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把钱财都拿出来,也许还藏的有在车上,又或者是在你们身上呢?”   他说着目光变得淫、邪起来,盯着林秋禾的衣衫,“说起来,大小姐你身上的衣服也值不少钱呢。既然大小姐你这么大方,不如把衣服也留下给我们兄弟?”   他说着上前,伸手就想去抓林秋禾的肩头。林秋禾双眼一瞪,在一旁青黛呵斥出声的同时,手中的银针一甩直接刺入了那个男人的穴位中。对方动作一顿,林秋禾躲开的一瞬间青黛一脚踢开了那人手中的刀,然后手持匕首直接把那人试图碰触林秋禾的手掌刺头钉在了马车上。   “现在,”林秋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谁还想要上来试试?”   她说话的同时,青黛抽出了另外一只匕首,虎视眈眈地看着眼前的人。   双方僵持起来,而这个时候后面响起了马蹄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远远地有人一袭白衣,骑着一匹白马飞快赶来,在那些“哭丧的”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直接横在了林秋禾和他们之间。   那人没有回头,不过一开口说话林秋禾就认出了这是谁。   花云白脊背挺直把林秋禾护在身后,“你们这些人胆子倒是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又在京城边上竟然就敢拦路抢劫。”他说话间身后的家丁也就跟了上来,那些“哭丧的”见状立刻转身就跑,而被钉在马车上的那个头领更是一把拔出了匕首丢在地上也跟着逃命去了。   花云白派了人去追,这才回身看了一眼林秋禾翻身下马。   他洁白的衣衫上带着些许的尘土,直接走到了林秋禾跟前目带关切地看着她,声音中透着温柔的安抚,“秋禾,你没吓到吧?”   说实话,在边境被绑架过一次,林秋禾的胆子大了不少。这样区区几个普通人的绑架,身边还有青黛助阵就算花云白不出现她都不会觉得害怕。而现在听到花云白这么一问,她一愣然后就露出了后怕的神色:“刚刚还不觉得……若不是你出现,只怕我和青黛就惨了。”   她微微颤抖,飞快地看了一眼花云白怕眼神泄露了自己的情绪,就连忙又低下头一手抓着青黛的手臂,“花公子,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   “我以为我们最少也算是朋友,而遇到这样的事情不管是谁我都会出手相救的。”花云白说,“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说着低声道:“收拾下东西,我护送你回京?”   林秋禾这会儿头上发钗和簪子全无,因为之前慌乱取下东西甚至连带着头发都有些散乱下来垂在脸两侧。本应该是很狼狈的情形,然而花云白却觉得她这样别有一番美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才连忙收回眼神,“上车吧,不要怕,我在一旁护送你不会有事的。”   青黛收拾了东西,看了一眼马车上的血迹又拿了帕子简单擦了擦,这才扶着似乎浑身都在微微颤抖的林秋禾上车。她之前见林秋禾对付那头领的时候很是镇定,还以为她没有被吓到,这会儿见她这样就连忙跟上上车,低声道:“姑娘别怕,这会儿已经没事了。”   林秋禾抬头,脸上却不见一丝恐惧。   她看着青黛,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右手食指放在了唇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接着才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只怕之前那些哭丧的劫匪都跟外面的花公子有关系。”   “姑娘是说?”青黛不管是跟着宁卿还是林秋禾都是见过世面的,这会儿林秋禾一说她就反应了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不会吧?他这么做图什么?”   她们可是什么都没有被抢走,而且找了这么一群不怎么专业的劫匪,也就是遇上那种少不经事的闺阁姑娘才能得逞。像她们家姑娘,不用花云白来救都能自己解决了这些人,他们还能抢到什么?   “我猜他图的不是从我们身上抢什么东西。实际上,当时我们把财物放在地上时那些人明显心动了,还在迟疑却是因为他们的任务没有完成。”林秋禾仔细回想之前的每一个细节,“他们是在等花云白来‘英雄救美’。”   听到林秋禾语带嘲讽的那句“英雄救美”,青黛眼睛慢慢瞪大,不可思议地朝着外面花云白的方向看去。   “姑娘是说,他这么折腾就是为了……”她啼笑皆非,半响才摇头道:“这也太小看姑娘了吧?”   林秋禾微笑,“那是因为他不了解我。”花云白确实有调查过她,但是有些东西是她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展露出来的。至于漠北的有些事情,只怕他就算是想调查也是有心无力的。“至于我的猜测对不对,就看最后他的家丁能不能抓住那几个劫匪了。”   有了花云白的护送,几人顺顺利利地到了京城,等林秋禾下车的时候青黛两人早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容貌。医馆前面,林秋禾抬头红着眼眶对花云白道谢,转而就又道:“不知道拦路抢劫的人抓到了没有,这些人简直是胆大包天。今日我有幸遇上了花公子这才得以侥幸逃脱,若是他人遇上……”   她说到这里一顿,又露出害怕的神色。   “真是不敢想象。”她说着压低了声音,“我看花公子带的家丁并不是武艺高强的护院,不如我们还是去报官吧?”   花云白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林秋禾在好不容易逃脱升天之后竟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提出要去报官。一般的女子不是都会惊恐一两天,等到她们想到要报官,到时候只要推脱人是流窜作案早就不见了踪影不就可以了?   他旋即反应过来,心说能够被他喜欢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这才寻了借口道:“你才受了惊吓还是好好休息吧,那些家丁虽然不比护院但是也不会吃亏的。咱们先看看那些劫匪是什么人,若是穷凶极恶的话自然是要报官的。若只是一般的农户……”   “他们手持利刃,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农户?”林秋禾皱眉,直接打断了花云白的话,“普通的农户又如何会那么大的胆子?就算他们之前是农户,从准备打开拦路打劫那一刻起也就不是了……”   “也许他们只是被生活所迫?”花云白开始觉得这样的对话节奏越来越不对劲,“如果他们上有老下有小,只是迫于生计……”他开始觉得说不下去了,因为林秋禾正用一种震惊的眼神看着他,就像他是一个痴人说梦的白痴一样。   “花公子,我知道你秉性善良,愿意为他人多想。但是劫匪就是劫匪,今日我得你相救才逃脱升天,但是这些人若是放回去的话,下一次他们抢劫的人说不定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林秋禾用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劝说,“你说他们也许是迫于生计上有老下有小,但是每天在京城内外往返的人,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呢?又有多少是为了生计而辛苦劳作的?”   她说到这里深深看了一眼花云白,“花公子同情那些劫匪,倒是不如同情那些可能会被抢劫的可怜人。他们辛勤劳作最后却是便宜了不劳而获的劫匪,事件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就算是被抢劫的是富户人家,难道富户人家的钱财不也是他们辛勤赚来、数年积攒的?”林秋禾扬眉,京城内外风气颇好,还没有听说过所谓的黑心地主或者商人逼死人的。   她说着看向花云白,见他脸色奇怪半响说不出话来,就默默在心底给他补充了一句心里独白:她说的如此有理,我竟无言以对。   “咱们还是报官吧。”林秋禾不等他回应,下了结论转身就看向张叔,“还是劳烦张叔走一趟,那些人想来你也都看清楚了,定然要缉拿归案才是。”   张叔点头离开,林秋禾回头才又对花云白笑着道:“今日多亏了花公子及时出现,还请花公子入内吃杯茶歇息歇息。”   这本来是花云白期待了许久的场景,然而此时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随着林秋禾进了医馆,两个人分主次坐下,丫鬟送上了好茶。花云白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之前他跟林秋禾的对话有什么问题。   好像他们的位置置换了一样,明明林秋禾说的那些话应该是他说,而他说的那些话应当是林秋禾说的。最后,他不敌美人求情放过了那些“可恶的劫匪”没有报官。   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呢?   他想到这里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林秋禾,见她捧着茶杯发呆似乎还是被吓坏的样子,难道真的是见识博广,所以不同于一般闺中女子的见地?   想到这里,他心中又热了热,只觉得林秋禾这样的女子真的是贤妻良母的典范。这样的女子教养出来的孩子定然也是格外优秀的,绝对不会成为井底之蛙,只知道后宅是非一有大事就缩头了。   他所想到的正是花家三房的老大,本来林秋禾的事情以他的年龄更为合适,不过这人有事就躲了起来。如今想想,花云白反而有些感谢这人的缩头缩尾。不然,他怎么会发现当年不过是个黄毛小丫头的林秋禾这些年来竟然出落得如此迷人。   等到客客气气地送了花云白离开,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就让人烧水沐浴。等到洗好披着长到臀部的头发在廊檐下面晾头发的时候,前面的红线就匆匆过来,站在廊檐外道:“姑娘,晋王殿下来了。”   说话间,宁卿就到了后院。见到林秋禾一袭宽松的白色家常便服坐在廊檐之下,身后头发因为还未干透而垂垂落在一旁他先是一愣,然后眼中就露出了惊艳的神色。   林秋禾这般也算得上是衣衫不整了,然而此时却丝毫不减尴尬,只笑着吩咐人上茶摆了小圆桌在树荫之下招呼宁卿,然后才入内把头发松松地绾了起来,出来招呼宁卿。   宁卿看着她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懒散和自在,笑了笑道:“看起来,你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惊吓?”   “惊吓?”林秋禾有些没明白过来,宁卿无奈道:“你医馆的张叔去报了案,我这才知道你在城外遇上了劫匪。”   林秋禾这才明白过来,她一直都把这当成了花云白的一次计谋,完全就忘记了自己被抢劫的事情。这会儿听宁卿说起来就笑了起来,顺口把事情说了一遍。   宁卿的看法果然跟她一样,然而却更警醒一些。   “你身边还是要配些护卫才对。”他皱着眉头,“这次只是花云白为了接近你准备的小手段,所以人手什么的也没有准备好。可是若真是有人想要绑架你的话……”京城不比漠北边城,战时处处戒严,林秋禾身边总是跟着摄政王的亲卫。这里实际上更是人员复杂一些,而林秋禾往返京城内外,身边若是无人真的更容易出意外。   林秋禾闻言皱眉,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宁卿考虑的很周全。   “既然这样,”宁卿想了下道:“我把黑雾调到你这边,她之下还有三个女护卫……”说到这里,宁卿看了看林秋禾这个院子,深觉地方有些不够了。“你有没有想过,把隔壁的宅子也买下来?”   林秋禾这个院子算是这条街上最小的了,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然而,若是她身边再加一些护卫的话,地方就有些不够了。而她隔壁那户是外地的商人再次购买的宅子,一年也住不上几天,最起码林秋禾是从来没有跟这位邻居来往过的。   不过要买宅子的话最大的问题莫过于钱银,之前买庄子林秋禾占了林家的便宜,钱财比预计的少花了不少。而如今的话,加上每个月医学院教授的月俸和医馆的收入,她在心中默算了一下还是觉得有些不够。更别提买下来之后还要重新修葺整理了,这又是一大笔的钱银支出。   “你若真用银子,我这里还有。”宁卿低声说,而实际上他这么说真是太过于谦虚了。他的账务也是有人专门管的。然而作为京城除了皇帝之外最高阶级之一,可以说他的账务每年总体算下来是只进不出的。论起家产的话,林秋禾真是拍马也赶不上的。   不过出于一个独立自主女性的根本,林秋禾果断拒绝了这个提议。她不是惺惺作态,而是真的考虑到自己的能力觉得还是可以完成这种安排的。   宁卿无奈,只好先安排了黑雾和黑水两人入住医馆保护林秋禾出行。   第二日,花云白就又带着一些东西上门,见了林秋禾就道:“我怕你受惊,回去思来想去又觉得你本就大夫,这些东西你都该懂的。”他说着认真而温柔地看着林秋禾,“如今见你气色还好,我就放心了。”   林秋禾客气地笑了下,道:“多谢花公子关心。只是我还没有登门拜谢,反而让花公子过来探望,真的是太失礼了。”   “区区小事,不必挂齿。”花云白微微笑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又关切地问了林秋禾一些问题,才道:“如今那一帮劫匪还没有下落,林姑娘若是要出门倒是可以让人去花府知会一声,到时候我护送你就好。”   语气温柔,神色关切,如果不是林秋禾从一开始就怀疑他的心思的话,说不定真的要被骗过去了。而此时,她也没有直接推脱,反而低声道:“太过于劳烦花公子了总归是不好的。就算你我是朋友,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花云白听到她声音低柔地说起了两个人是朋友,只觉得心中轻飘飘的,半响才回神道:“如今我帮着家中管外面的庄子,倒是时长出京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林秋禾就笑着不说话,没有应下来也没有拒绝。   花云白自觉这次过来两人关系进展不错,林秋禾被“英雄救美”之后果然对他不是那么冷漠生疏了,等到他心满意足地离开林秋禾这才放下了端着的样子叫人收拾了东西就回后院了。   这花云白,难不成是真的看中她了?   林秋禾不由得多了这么一个念头,然而又摇头把这个念头给甩了出去。   这想法也未免太不靠谱了,说起来她认识花云白也算是挺早的了,若他真的有心不好找别人难不成还不能找花氏试探一二?连花氏都瞒着,那只能说是别有用心,不想让秦府的人知道了。   又过了两日,冷启这才风尘仆仆地回京,而林秋禾也在医学院中见到了那位秦元胡。林秋禾留冷启和秦元胡留在了医学院中用膳,等到午后宁卿和摄政王、张章果然就也赶来了。   对话说的自然是为了查看这位预定了的助教,然而实际上对助教的考察全部丢给了张章,而冷启则和另外三人去了另外一个守备森严的屋子。   “慢性中毒身亡?”   听到冷启说孙氏夫妇是慢性中毒身亡,不止是林秋禾就连宁卿和摄政王也都变了脸色。他们都想到后宫之中的苏晓宁体内的毒,继而想到了宁邵哲的安危。   冷启不知道这些日子京城中的事情,被他们的反应下了一跳,然后才又拿出做的验尸报告递了过去,一边让他们看一边解说自己检验所得。   “……所中毒物不易察觉,且会让人身体慢慢虚弱。我曾经暗中调查过,当年孙氏夫妇曾经长期抓药调理身体,为此家底都空了大半,是苏晓宁一力承担起了当时孙家的所有负担。因此等孙氏夫妇过世她因伤心过度不再见外人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由此可以看出冷启是一个多么心细如尘的人,他不止检验了孙氏夫妇的尸首,更是调查了当年的事情甚至拿到了他们所用的药方。林秋禾快速地翻看着手中的验尸报告,听到他这么说就抬头问了一句,“可以肯定孙氏夫妇是中毒身亡,而不是那些药物引起的验尸时的虚假反应吗?”   冷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林秋禾这才放下验尸报告看向了摄政王。   摄政王微微皱眉,半响才道:“我会安排时机的。”   众人散了,摄政王和宁卿各有需要忙碌的事情就提前离开,而林秋禾则领着冷启熟悉医学院里的环境,并且嘱咐他这些日子好好休息,等到开学之后只怕解剖课就要由他来上了。   冷启随着她到了教员们居住的区域,这边都是独立隔开的小院子,地方不算特别大却是五脏俱全。冷启住的院子中甚至还有一口独自的水井,一旁的角落被开辟出来种了一些草药。   他医学知识一般,所以虽然是教员的身份却要补上不少的基础才行。如今教员入住的不是很多,冷启进去之后发现各项事务都准备妥帖,甚至还有热水供他洗漱。   林秋禾把他送到,见他满意就笑着道:“如果还有什么需求可以自带或者是让学院中的工作人员负责购买。你先好好休息,晚膳就在学院的食堂用。对了,过会儿可能会有人来给你量尺寸,教员的制服也是特制的总共六套,你回来晚了只怕那些绣娘要赶工一下才行。”   冷启闻言一愣,回头叫住了准备离开的林秋禾。   “我能带人进来吗?”   “带人?”林秋禾一愣,下意识想到了上次林子岱受伤的时候冷启身边的那个助手。那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冷启身边有其他人,她微微皱眉,“按照规定是每个教员可以带两个照顾日常的随从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午安~~~~   ☆、第121章 宁羽赶人   安顿好了冷启之后,林秋禾并没有回庄子里过夜反而是直接回京了。等她进入京城里面已经是一片的夜景,想起那日晚上和宁卿一起吃的宵夜,她心中微动就让张叔改了路线去买了两份炸馄饨连带几份小菜回去当宵夜。   冷启回来之后没几天就是林秋禾十六岁的生辰了。前日她就让人把谢礼送去了花府,而这日花云白又出现在了医馆,送来的却是她的生辰礼物。   “我今晚就有事要离京,只怕你的生辰就赶不上了。”花云白脸上带着一丝惋惜,笑着把单独拿进来的东西放在了桌面上,推过去道:“你看看可还喜欢?”   林秋禾闻言迟疑了一下这才打开了面前的小盒子。盒子打开之后上面还蒙着一层微微透明的轻纱,她掀开就看到了下面做工精美的一个缠丝金镯子。镯子头上做出了稻子的花型,看着有些朴拙又多了一丝寓意和精巧。   饶是林秋禾也忍不住抬头看了花云白一眼,迟疑道:“这东西太贵重了……”金子也就罢了,林秋禾还不放在眼中,重要的是这镯子的做工。若不是能工巧匠只怕也做不出这般栩栩如生的稻穗,也拉不出如此漂亮的丝纹。   花云白见她这样反应就露出了笑容,道:“不过是个精巧的小物件,并不值什么钱。只是我见它别有含义,跟你格外相配才买下来的。你若喜欢,收下就是了。”他说着反问了一句:“你我也算得上是朋友,再推辞岂不是见外了?”   林秋禾低头又看了看镯子,迟疑了一下才道:“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说着抬头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丝笑容。花云白第一次见她这般和煦的笑容,一时间竟然有些晃神。回过神来他才意识到这样盯着人看不好,脸颊微红,低声道:“长听人说如沐春风,如今见了秋禾你这般笑我才真正知道这话的含义。”   林秋禾闻言心中气恼,面上就带上了一分。她起身道:“花公子还请自重,纵然是朋友这般直呼我的闺名也是不好的。”说着目光流转,瞥了花云白一眼,心下道:对我用美男计,就不要怪我反用回去了。   花云白果然被她这个眼神给煞到了,连忙道歉:“是我一时疏忽了,还请林姑娘见谅。实在是姑娘你太漂亮了……”这般直白地夸赞让林秋禾脸颊微红,不得不说花云白还是有些哄女孩子的手段的。   她收下了礼物,自然是要把生辰宴会的帖子往花家发上一份的。本以为花云白离京了肯定会不能到场,谁也没有想到等到酒宴都结束了,花云白突然出现。   林秋禾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愣,一旁的秦舒兰倒是没多想笑着道:“花家哥哥到是有心了,我听闻你之前去花府两趟给云岭看病?”   林秋禾点头,不想单独见花云白就拉着秦舒兰一起过去,让陈自晴帮忙招呼其他人。   花云白看到林秋禾和秦舒兰一起出现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然后才起身道:“生辰快乐,我碰巧今日回京想着竟然没有错过你的生辰就过来凑凑热闹。”   “花公子客气了。”林秋禾笑了下,一旁的秦舒兰道:“花哥哥来晚了,可要罚酒三杯才是。”   花云白也不推辞,喝了三杯酒,又道了一次恭贺生辰见确实没有机会和林秋禾私下说话就起身离开了。林秋禾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她相信花云白绝对不会这个时候刚好回京,只怕这么费尽心思只是为了凸显一个惊喜的感觉而已。   她拉着秦舒兰回去,几女聚在一起说话,转眼话题就落在了孙梓棋的身上。   孙梓棋早在年前的时候就定亲了,这会儿众女一起问她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她被一群人问着脸早已经红透,虽然娇羞却也落落大方地道:“只怕是要定在十月间,万寿节前后了。到时候你们可要去给我添妆才好,一个都不许少。”   众女纷纷应了,然后又笑她不知道羞。孙梓棋脸一甩道:“难不成你们就不嫁人了,不说别人舒兰可也是定了人家的,至于思思你只怕也是好事将近了吧?”   她这么一转移战火,其余众女也就跟着起哄。秦舒兰向来是利索的性子,这会儿也不羞怯,反而是赵思思被人这么一说脸一下子红得要滴血,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就试着转换话题。   “你们听说了没,李家的李慕清,听闻要订到外地去呢。这一去以后真的是想要见面都难了……”   这事儿林秋禾倒是真的没听说过,而一旁孙梓棋就也皱起了眉头道:“我一直以为她会跟晋王殿下定亲呢。”她说着飞快地看了一眼林秋禾,见她神色之间没有一丝异样,心中就有些不确定自己之前的想法是不是对的。难道林秋禾跟晋王真的就是普通的医患关系,没有一点暧昧?   众人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全部凑了上去讨论起实际上论起出生和家族都比她们强上不少的李慕清。   反而是宁羽少见地没有说话,就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林秋禾这边虽然好奇李慕清的婚事,不过看她这样也觉得有些异常,就过去坐下低声道:“怎么了?”   宁羽回神看是林秋禾就摇头,“只是有些不舍得。”虽然自从李夫人那次到摄政王府来访之后她与李慕清姐妹有些生疏了,可是多年的情分还是在的,想到她要远嫁他乡宁羽就有些不舍得。   林秋禾看得出宁羽是真心不舍得李慕清远嫁的,她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也是她身边的那个人没有敢直接告诉宁羽她的身世,策反宁羽的原因。因为她不确定宁羽会不会念及跟摄政王府上下这么多年的情谊,而放弃所谓的未来的大长公主的名头。   曾经的宁羽在乎她摄政王府长女的身份,在乎她在摄政王府的地位,因此做错了不少的事情。而苏晓宁的出现给她上了实实在在的一堂课,加上宁卿的训斥,王妃的教导她如今愈发的成熟起来,再也不会轻易被人说动心神了。   宁羽迟疑了下,拉住了林秋禾的手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大哥说,让你今晚等他的礼物。”她说着见林秋禾神色如常,倒是她自己有些紧张甚至红了脸,似乎私下与男子见面的人不适林秋禾反而是她一样。   林秋禾有些错愕地看着宁羽的样子,点头道:“我知道了。”她说着拍了拍宁羽的手,“你若真的不舍得就趁她出嫁之前多去李府上看看她就是了。”   她说着起身要走,毕竟她是主人不好为了宁羽一个就冷落其他人。谁知道宁羽猛然抓着她的手拉她坐下,差点就让她倒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宁羽连忙道歉,看其他人没注意到这边,这才道:“我听说林三哥如今恢复得差不多了,你哪天去林府带上我吧?”   说着她期待地看着林秋禾,目光很明确的在说我都帮你和我大哥了,你也帮帮我吧?!   宁羽和林子岱?!林秋禾一愣,然后才道:“你是……”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宁羽顿了一下,露出懊恼的神色。“我只是有些担心,怕他恢复得不好。他毕竟是为了我才受了这番触摸的。如果不是你医术好的话,只怕他连今年的会试都要错过……这样一耽误就又是三年……”   林秋禾见她说的认真,想了下才道:“再过三天我会去林府一趟。”   宁羽当下大喜,直接就起身抱住了林秋禾,“你太好了!”这下她就把其余众女都给吸引了过来,一群人围着又是热闹了一番,这才依次离开。陈自晴当然是落在了最后秦舒兰在外面马车上等她,她则拉着林秋禾说话。   “既然如今李府的那位姑娘已经订了亲了,那你跟晋王殿下是不是喜讯也该近了?”她压低了声音凑到了林秋禾耳边说,见林秋禾摇头立刻神色大变,“难不成晋王他……”   “你别多想,如今京城之中事情繁多,不是我们定亲的好时机。”林秋禾说着露出了笑容,“我可是听师兄提起,再过些时日他爹娘就要入京了。”   陈自晴闻言双颊绯红,想了想又道:“我看外祖母的意思,是想着我毕竟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不如嫁入秦家……”她语气中带着迟疑,“我毕竟在秦府住了两年半了,上上下下我都是熟悉的。纵然有些小不如意也能应对过来……”   林秋禾闻言一愣,这种表兄表妹的戏码实在是内宅必不可少的设定,但是陈自晴……她迟疑地看过去,“你可是对那位秦少爷有好感?”   “你说什么胡话呢!”陈自晴皱眉,“我的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既然他未曾负我,我又怎么能够辜负他?只是外祖母待我一向很好,我实在不想让她失望……”   林秋禾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若是陈自晴也觉得表兄表妹凑一对什么的更好的话,她说不得还有偷偷给她灌输一下近亲结婚的害处了。   “今日是你的生辰,还是别说这扫兴的事情了。”陈自晴反而先回转了过来,道:“你这些日子总是忙,我去了医馆几次都是扑空,若是哪日得空了记得去寻我说话才好。”   林秋禾点头应了,送她上马车这才回了张府。   府中其余客人早已经离去,只留下林秋禾师兄妹几人。程卓此时也在,他已经决定了要等到八月底选个吉日正式收了青黛的弟弟李越为徒,这会儿自然是带着李越一起来赴宴的。   她进屋见众人都在就笑了下,道:“今日倒是劳烦师兄们为我前后忙碌了。”   程卓与她并不算十分熟悉,只是客气地笑了笑,而一旁的齐林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直接就开口问道:“那个花云白是怎么回事?特意赶回来给你庆生,你与他什么时候那么熟悉了?”   正说话间外面就又传来脚步声,几人回头就见张章和宁卿一起过来。   林秋禾等人连忙起身行礼,宁卿示意众人免礼和张章一起坐下其他人这才一起坐下。至于还没有成为正式徒弟的李越更是连坐都没敢坐,只是老实地站在程卓的身后。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得到了宁卿的注意,等得知李越已经成为程卓内定的徒弟,且七月底就会进入医学院学习之后他就低声赞了两句。李越有些紧张地应对了两句,然后就跟暗示他的青黛一起离去。   等到屋中再没有其他人,林秋禾这才略微放松了些,露出有些疲惫的神色。几人讨论了下有关医学院的事情,林秋禾大部分时间也不过是说上三言两语,精神并不十分好。   等到话题告一段落宁卿看了一眼林秋禾,唇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过来之前母亲特意交代,让你晚膳去王府那边用。她不方便来这边,就特意在府里做了长寿面给你庆生。”   听到这个林秋禾心中一暖,笑着道:“王妃有心了。”她说着看向张章,见他示意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师伯,那我就先走了。今日让人跟着劳累,改日我再回谢。”   “不用那么客气。”张章摆手,“我总归是你师伯,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   等到林秋禾和宁卿离开,齐林这才看了看程卓又看了看张章,凑上前道:“师父,晋王殿下跟师妹……”   “不要以为医考过了你就可以放松,”张章瞥了一眼齐林,吩咐道:“再过几日你爹娘就要入京,你可安排好了他们要住的地方?”   齐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只是齐林跟着张章学医,早两年甚至多处游历,就住在了张府之中。但是齐氏夫妇来京自然不好也一起住在张府当中,齐林之前忙着医考无分、身之术,如今医考结束自然是要把齐家的宅子好好修葺一番的。   打发了这个最小的徒弟,张章又问了程卓一些事情,就挥手示意可以回去休息了。   而林秋禾到了摄政王府这边自然是受到了王妃的热情欢迎,王妃拉着她左看右看几乎放不开手,一旁的宁羽撇着唇角假装不在意,却还是忍不住酸了酸。   等到王妃亲自去厨房下面,宁羽才低声道:“以往每年,我和大哥,还有宁征、宁阳过生日的时候,母亲都会亲自下面条给我们吃。”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算是别扭地承认了林秋禾跟他们确实是一家人。   林秋禾闻言也不过是笑了笑,低头就不再说话。她想起前世,每年生日的时候也是会吃到母亲亲手做的长寿面的。   本以为来王府只是和王妃一起过一个平淡的生日,谁知道吃完了长寿面之后,王妃却看了一眼身边的摄政王突然开口道:“今年过完年,我和王爷就要离京。”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愣住了,就连宁卿也缓缓放下手中的茶杯,露出沉思的神色。   没有人急着发问,只是安静而专注地等着王妃接下来要说的话。   “这次出去大约要半年,等到明年入秋之后才会回来。”她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和宁卿,“到时候也就该给你们两个定下来了。”   林秋禾怎么也没有想到王妃竟然会突然这么说,顿时羞红了脸。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一旁的摄政王一眼。而宁卿也是有些羞涩又有些压抑不住的喜悦。   摄政王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开口:“等阿卿的婚事订下之后,阿羽的婚事也就不能再耽搁了。你母亲向来宠爱你,自然是希望你嫁得好的。阿卿,你要多留意京中适合的那几家人家的孩子。”   宁羽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饶是平日里多么爽利、大方的姑娘,被当众谈起婚事也会不自在。然而宁羽却是尴尬了片刻之后立刻抬头看向摄政王夫妇。   “我的婚事,爹娘在定下之前可否先知会我一声?”   “那是自然了。”王妃笑着道,伸手拉着宁羽的手,“以咱们家的地位自然是不需要联姻来巩固的,所以不管是你大哥,你又或者是宁征和宁阳,你们的婚事都是会考虑你们的想法的。”   宁羽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宁卿又飞快地低头不语。   宁卿和林秋禾,她倒是看出来过一些端倪,然而真的从摄政王夫妇口中听到这个消息,她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过,如今让她再去选择,她倒是觉得林秋禾确实比李慕清更适合宁卿。   被点名的宁征和宁阳都红了一张脸,偷偷看了看宁卿和林秋禾,正值调皮年龄的宁阳就嘿嘿笑着开口:“娘,那以后是不是我们要叫林姐姐为大嫂了?”   “娘和爹离京要不要带上我们,如果我们在家是不是大嫂照顾我们日常生活呢?”宁征也跟着促狭起来,由此可见两人对林秋禾的印象也是很好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接受了她未来大嫂的身份。   林秋禾这才真的是羞恼起来,偏偏宁征和宁阳两个人还越看越觉得有趣,又在一旁偷偷的踢宁羽。   宁羽看了看左右,还没有开口一张脸就又涨红了,一旁宁阳又偷偷捏了她胳膊一下,她这才对着林秋禾道:“大嫂,那你是不是也要陪着我骑马,出去游玩?你若是偏心,只对两个小的好,我可是不依的!”   林秋禾:!!!!!   #   林秋禾不确定摄政王夫妇是否是特意在这个时候点出了宁卿跟她未来的关系的,不过这样的效果很明显。之后每隔几天宁征就会去一趟医馆,过两天换宁阳过去,而这两个弟弟对林秋禾的认同感也建立的很快。   宁羽虽然别扭了一些,不过她之前就会偶尔去一次医馆借书又说着是问林秋禾一些医学上的问题,两个人的关系一直在缓和和加深的过程中。如今既然她与宁卿的关系已经挑明,她在最初的别扭之后也就继续之前的借书问询之旅了。   而花云白就很不幸,在故意营造了生辰“惊喜”之后第一次上门就碰上了宁羽。   宁羽当时正和林秋禾一起窝在书房里看书,自从确定了林秋禾“自家人”的身份,她纠结了两天就反应过来。林秋禾是大嫂,总比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这个身份好。更何况,她那天都叫过大嫂了,还别扭什么。更何况,当时两人就约好了要一起去林家的。   这姑娘自己一想通就不再抑郁了,拿着上次借的书就上门。见林秋禾对她态度如常,那点紧张和不安也就没了,反而心中更是平添了一份亲昵。   林秋禾自然是察觉了她这些细微的变化,也是笑笑不在说什么。想起他们初次见面的时候,她不过是十三岁,而宁羽当时按照实际年龄应当是十四岁。按照她的概念,那时候她们不过都是初中生而已。吵吵闹闹的长大了,懂得事情多了现在回想过去只觉得自以为很懂事,已经开始理解人生的年龄也不过是幼稚而已。   宁羽究竟是不是这样的想法她并不知道,不过这一年来宁羽的成长却是有目共睹的。   而两人各自占据一边认真看书的时候,青黛就一脸无奈地过来,说是花公子来访。   “花公子?”宁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林秋禾:“是你生辰那天特意赶回来给你庆生的花公子吗?”她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想着虽然摄政王夫妇都认可了两个人的婚事,但是他们毕竟没有订婚。要是有人对林秋禾别有心思的话……这可是她的大嫂!   林秋禾点头,示意宁羽继续看书她则出去应酬。   宁羽立刻放下手中的手,“我陪你。”特意赶回来给人庆生什么的,这样的招数实在太容易让人心动的。宁羽想着自己大哥所谓的夜里偷偷庆生被王妃的安排给彻底毁了,就觉得有些危险。这会儿自然是不愿意林秋禾这么出去见花云白的。   林秋禾微微皱眉,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想了下道:“那我们约法三章,到时候见了人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发脾气。更不能乱说话,特别是我跟你大哥的事情,不许透露出去。”   “为什么?!”宁羽果然瞪大了眼睛,不满地看着林秋禾,“难不成你觉得我大哥配不上你,给你丢面子了?”   林秋禾隐隐有些头疼,就知道宁羽会是这样的反应。这姑娘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接受她成为家人的事实,说真的她很感动。但是有些时候,有她在处理一些事情就有些为难了。   “总之,要不你在这边等我回来。要不就听话,不许闹事。”林秋禾板起脸不准备现在就给宁羽解释这里面复杂的情况。宁羽皱眉,半响才不情愿的点头,“那我跟着过去,只看不说话可以了吧?”   林秋禾得了她的话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示意青黛一路跟着这才一起去了前面医馆。   花云白似乎格外喜欢穿白色的锦衣,这才又是一袭白衣,领子和袖口上则绣着翠绿的竹叶。见林秋禾过来他就翩然起身,然而在看到林秋禾身后宁羽的时候却是脸色微微一变。   他连忙掩饰好情绪,笑着打了个招呼,林秋禾这才介绍了彼此,然后示意大家一起坐。   花云白先是说明了来意,道:“之前出去特意带了一些山珍回来,又野生的蘑菇,不计是炖汤还是炒菜都是不错的。以及一些野猪肉和野鸡肉,你看着按照喜欢的方式让厨房做,味道都是鲜美的。”   林秋禾连忙道谢,“多次得花公子送的这些东西,我真是有些心虚了。所谓无功不受禄……”   “我与你本就是朋友论交,更何况家妹的身子还需劳你调养,这些东西不值得些什么,也就是讲究个稀罕而已。”花云白微微笑着,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秋禾,“你素来苦夏,一个夏天人就瘦了一圈,如今天气凉爽正当好好滋补一下。啊,是我多嘴了。你本就是名医,又如何不知道这些呢?”   林秋禾客气地应了几句,一副与花云白相谈甚欢的样子。而一旁的宁羽则早就是怒火中烧了,那个花云白看着长得还不错,比起她大哥宁卿也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然而那种造作的姿态却是看得她想反胃,更别提那种故意暧昧的语调和话语了。而林秋禾还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似乎一点都看不出花云白那副样子的恶心之处。   偏偏她之前答应了林秋禾绝对不多嘴,只能暗暗隐忍。捧着茶杯不时地喝上一口,然后在花云白说得正温柔的时候就猛然放下茶杯,发出声音打断他的话。   如此几次,虽然宁羽一句话没说,却让花云白起身告辞,匆匆离去。   等到人走了,林秋禾就坐在远处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宁羽赶走人的时候满心的得意,这会儿见林秋禾回来就这样反而有些心虚。她是按照约定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然而做的事情却是一点都不地道。   林秋禾不说话,她就也老老实实坐在一旁。最然觉得林秋禾背着宁卿这么跟花云白见面明明是她不对,她赶走了花云白才是对的。然而那种心虚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慢慢的她就注意到林秋禾的肩膀微微抖动,这下才真是慌了神,半响才伸手轻轻的推了林秋禾的胳膊一下。“喂,你不会真的是哭了吧?”   她话刚出口就听到林秋禾忍不住的笑声,宁羽一愣然后才明白过来她算是被林秋禾给耍了。   而林秋禾也抬头,满脸都是笑容。她笑了一会儿,这才止住笑道:“我才发现,你真是个妙人!”花云白来医馆的次数不少,然而这么狼狈和无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呢。   而最为微妙的是,出手的人是宁羽,宁羽的背后是宁卿。花云白这个人,宁卿之前借着买庄子的事情特意试探兼敲打了他一番。然而出身在京城来说并不是特别出众的他,反而就跟没有听懂宁卿话背后的含义一样,竟然一如既往地到她这边献殷勤。   甚至在求之不得的时候用了雇佣“劫匪”的办法来英雄救美……由此林秋禾也可以看出花云白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一切手段的人,所以她的态度才软和了下来,然而每次跟花云白这样尔虞我诈也是耗费心力。今天看到宁羽一力降十会的表现,怎么不让她心情大好呢?   如今京城的局势正因为苏晓宁的身份问题而产生着微妙的变化,就算宁卿想要早些解决花云白,却也不得不小心他背后所代表的花家,甚至是花家背后所站着的前朝旧人。毕竟,那人可是被他们带回来的,他虽然不是大张旗鼓的入京,然而该知道这件事情的人也都是知道的。至于不该知道的人,总是有方法知道的。   目前一切都以稳妥为准,所以花云白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接近就让人愈发觉得难以忍受了。甚至因为这个,林秋禾连带去秦府的次数都减少了不少。当年那个一心关心着姐姐的清秀少年的形象也渐渐的模糊,留下的则是如今这个花云白。   不过才两年多的功夫,如今就变得物是人非了。不,人还是当初的人,只是两年的时间也足够长了,长到每个人都发生了改变。她从陈自晴身边一个小小的丫鬟边城了闻名京城甚至是诸国的名医,而陈自晴也从当初略微有些怯懦的小女孩成长为了如今落落大方的淑女。他们都在改变,花云白只不过是变成了一个不怎么讨人喜欢的人而已。   林秋禾的心情有些微妙,不过也没有为难宁羽,反而道:“这样也好,免得浪费我时间。”   宁羽从她淡淡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些苗头,跟上去忍不住连声问:“既然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要见他?我看你们说话不是挺投机的吗?你就真的不觉得那个花公子说话假惺惺的……”   林秋禾猛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宁羽。   “我现在只觉得你好啰嗦。”她笑着说:“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搀和进来。当然了,在这里遇上花云白的事情你可以说给阿卿,他知道该怎么做的。”   事实上,宁卿对于林秋禾屡次被花云白骚扰恼火到了极致。然而,他毕竟已经不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冲动之后会考虑更多的事情。一力打压花云白只会让他的行为更为偏激,林秋禾被“抢劫”就是证明。   而花云白背后的势力不一起拔除的话,少了这个花云白,还会有其他的“花云白”冒出来的。   宁羽哪里经历过这么复杂的事情,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然后冲着已经走到书房门口的林秋禾“喂”了一声,“我回去肯定会告诉大哥的,你确定?”   林秋禾没回身,只是摆摆手道:“你不说我也要说的,你回去说了我反而省事。”她说着推门进去,“我过会儿就要去林家,你一起吗?”   宁羽迟疑了一下,追上去,“就算你帮我去林家,我也不会帮你隐瞒的。”   “我真没想过隐瞒阿卿。”林秋禾无奈到失笑,过了会儿才道:“不过你不能私自去做什么,这件事情我不希望你搀和进来!”最后一句她说得格外认真,宁羽一时没反应过来,等醒过神来林秋禾却已经在书架前收拾东西了。她看着林秋禾的背影,微微眨眼:“你不让我搀和我就不搀和吗?这可是关系到大哥的一生幸福呢……”   她嘀咕着眼珠灵动地一转,努力回想林秋禾之前透露出来的信息。   那人是叫花云白,对吧?知道名字,难道她还查不出是哪家的人吗?既然敢于觊觎她大哥的女人,她可要给他的教训尝尝,让他知道这世上的女人,有些可不是凭借他的小白脸就能够招惹的!   特别是他们宁家的女人!   也是林秋禾大意,本以为宁羽如今学乖了不少,本来的骄纵之气沉淀下来人虽然活泼了些,却也沉稳不少应当不会做出什么太过于出格的事情。   然而这次,宁羽满心都是包围大哥未来的媳妇的想法,又觉得花云白被她故意放了几下杯子就吓跑了也不过如此,竟然是胆大包天到谁也没有说只是找了身边伺候的人去打听了花云白的消息。   早二十年花家也算得上京城中有名的家族,然而自从承贞皇帝后宫中的花氏跟着承贞皇帝身死之后,花家就没落了下来。听在宁羽的耳中自然是连之前的崔家都比不上,她怎么可能会心有忌讳呢?   而这番打探也让她知道了花云白屡次去医馆,甚至曾经英雄救美的事迹来。她听着丫鬟说这些事情,眼睛眯了又眯就带出了一丝危险。宁羽放下手中的杯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122章 身世   以宁羽这几年在京城里面混迹下来的水准,不过是半个时辰她就准确地出现在了在酒楼吃饭的花云白面前。   “花公子是吧?”她毕竟还是沉稳了一些,没有一见面就喊打喊杀给人脸色看。反而是笑了下道:“我们见过面的,在林姐姐的医馆里面。”她说着指了一下花云白对面的位置,“我能坐这里吗?”   花云白看了看四周,见空着的桌子虽然不多却还有就知道宁羽这是特意找上他的。   姓宁又跟林秋禾关系不错的女孩,不用调查他也能够猜的出来是谁,这会儿神色一动就露出了笑容道:“当然可以。宁姑娘请坐,宁姑娘也是过来用午膳?”   他笑着看向宁羽,一派好脾气的样子。   “这里的鱼香茄子味道不错,另外就是八宝鸡了。”花云白介绍道,而一旁过来的店小二也是好奇地看着宁羽,他可以肯定这位俊俏的姑娘不是店里的常客。   宁羽本来就是匆匆出门,这会儿才意识到竟然已经到了午膳的点儿,被花云白这么一说就有些饿了。随意点了三四道招牌菜打发了店小二她这才看向花云白。   “好叫花公子知道,我父亲是摄政王,兄长是晋王。”她毕竟习惯了以势压人,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毕竟自报家门也是对对方的一种尊重。   花云白笑了下,道:“这我之前见到宁姑娘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他说着深深看了宁羽一眼,宁羽只觉得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不服气地瞪了回去,毫不示弱:“花公子的家世我倒是也知道了呢。”   花云白就又笑了下,似乎是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宁羽这边急冲冲过来找他,然而这的见面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虽然鲁莽了些,但是也明白在林秋禾和宁卿未订婚之前就大声嚷嚷两人的关系不好,更别提之前王妃还特意提过这件事情。   如果这个不能说,那她凭什么让花云白离林秋禾远点呢?   一时间宁羽有些卡壳了,还好店小二很快送上了她点的菜,她慢慢吃着菜想着到底该怎么开口,然而饭才吃到一半,对面的花云白就放下了碗筷,道:“我用完了,宁姑娘慢慢用饭。”   宁羽一顿,连忙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你要去哪里?”   “这……”花云白似笑非笑地看着宁羽,“宁姑娘这么关心我的去向,难道不是来此用饭而是特意找我的?”   宁羽神色微变,然后就爽利地承认了下来:“没错,我就是来找你的!”她看着花云白,“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吧。”按照兵法所云,不能把主动权完全交到对方手中的。她想了想,然后道:“我知道一家茶楼,离这里不远,环境也清幽雅致。”   花云白笑着道:“那我等宁姑娘用了膳一起过去。”他说着回身重新坐下,宁羽却是丝毫不领情的,只觉得他更是可恶竟然想盯着她用膳,就直接道:“我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来的。花公子不是知道了吗?”   她冷艳高贵了一把,起身就出了店门随身跟着的丫鬟一个连忙去结账。而宁羽更是管都不管花云白就朝着那茶楼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要了一个雅间,点了一壶南边上好的红茶。茶香弥漫,酒红色的茶水低头看去更是醉人心扉。宁羽不懂红茶,对于这些东西性却也不是很大,不过略微品了一口就放下道:“我今日找你,是与林姐姐有关。”   “林……”花云白目光微妙,看着宁羽低声重复宁羽的称呼:“姐姐?”   宁羽毫不觉得有错,点头道:“是了,我与林姐姐关系亲密,自然要替她问上一问,你这般频繁出入她的医馆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不知,这样容易坏了人的名节吗?”   #   宁羽去找花云白的事情林秋禾并不知道,这会儿她刚用完午膳,顺便研究八月二十九这日的开学典礼上她作为学院最着名的教授之一应当说些什么。   如同裹脚布一样臭长的演讲词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太过于简短也会有敷衍了事的感觉。林秋禾甚至恨不得找个人代笔,然后拿着演讲稿站上去一念简单省事。   只可惜,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个人风采。拿演讲稿这种领导风范根本就不受欢迎。   可以说,开学典礼的演讲是她在日后能不能震住学校里面那些几乎都比她大的学生的根本,若是这第一步都没有走好的话,只怕以后就越来越难走了。而在这种忙碌之中,她还有一件事情要点击。   当年,她跟宁卿的两年之约。   她说,两年之后要治好宁卿身上的毒。而如今,两年的时间几乎是转眼即过,林秋禾相信她的针灸之术已经达到了顶峰,加上前段时间因为怀疑苏晓宁身中奇毒的缘故查阅了不少的毒经医书,如今她心中已经隐约有了计划了。   本来要跟张章商量一番,制定一个详细的治疗方案的,然而如今他们三个人一个比一个忙,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情反而抽不出空来,只能等到九月间医学院稳定了再说。   林秋禾的看法是最好是十月入冬降温之前给宁卿驱毒,若是入了十月天气冷下来,那么他体内的寒毒一旦爆发出来,其他几种毒素无法与之相抗衡的话,体内那种微妙的平衡就会被破坏。轻则人废重则身亡。若是十月之前赶不及的话,就只能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后了。   而这个驱毒的过程,最好是还有温泉配合。   她想着就有些走神,写了一般的演讲稿就写不下去了。青黛给她端了一杯消食茶过去,这才低声道:“姑娘若是累了就歇息一会儿,过了中秋之后,人就容易困乏,等休息好了精神自然是足的。”   林秋禾也不逞强,就把东西交给青黛收拾就回屋睡了一个午觉。等到她下午醒来时果然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又喝了杯茶这才重新看了下之前写的演讲稿,又酌情删减增添了一些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求太过于出众,只要给那些学生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好了。而脑子里面上下前面的存货虽然不多,却还是有些的。这样整合下来一段大约五分钟左右的演讲稿还是没有问题的。林秋禾把稿子重新誊写了一遍,决定在这两天里面全部都背会,顺便试着演讲两次给青黛她们看看效果。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特别快,少了花云白隔三差五的打扰转眼就到了八月二十九日。林秋禾第一次从一堆忙碌中回过神,坐在马车中捧着茶水发呆。   “青黛,花公子有多久没有来医馆了?”若不是对这个人一点牵挂都没有,她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了这个人呢?如今突然想起,她心中就有种微妙的不安感觉。   花云白可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他不来是又发现了什么可以图谋的事情了吗?青黛的回答证实了她的不安。   “从那日宁姑娘在的时候他匆匆离开之后就再也没上门过了。”   果然!   林秋禾心中一紧,觉得自己对于宁羽还是放心的太过于早了些。加上这些天忙碌,她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低头想了想她吩咐道:“等到了医学院你私下找一下晋王,就说我有事情跟他说。”   青黛点头,把这个吩咐暗暗记在了心中。   马车一路缓缓行驶,天色渐渐亮起来的时候她们就顺利到了医学院。在前面轮流驾车外加保护林秋禾的黑雾和黑水两人送林秋禾进了学院后面,这才一人把马车驾走,一人如同青黛一样陪在她的左右。   虽然身边突然多了两个人跟着略微麻烦了一些,但是林秋禾绝对不是那种矫情到叫嚷着一举一动都被监视了的人。更何况黑雾也是旧相识,黑水更是很有分寸。她们两个人跟林秋禾乃至医馆上下都相处的很不错,而隔壁那比林秋禾医馆还大些的院子前段时间也顺利买下,如今正在找人改建,等到院子改建好,林秋禾身边的女卫也会更多一些,让黑水和黑雾两个人可以轮流休息。   黑水很快就也回来了,有她们两个在青黛这才悄然离开寻宁卿的踪影去。   然而宁卿还未到就有人先一步找到了林秋禾。   冷启身边果然跟着上一次林秋禾所见到的瘦瘦弱弱的年轻人,他跟在冷启的身边竟然比他矮了一头,看着格外的娇小。上次匆匆见面是晚上,林秋禾又记挂着林子岱的伤势并未真正的留意。这会儿认真一看她的神色就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这哪里是年轻男子,而是个年轻姑娘!   虽然她打扮得很是谨慎小心,一些地方也都注意到了,然而林秋禾可是经历了多年电视剧考验的人,不要说是雷人电视里除了男主看不出来的男扮女装了。就是正正经经的男角女演,例如《新白娘子传奇》里的许仙,她也是能够辨认出来的。   这么一对比,现在的化妆等手段自然是不能比。加上细节上的小动作,林秋禾就立刻对冷启改变了看法。   这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她想着就意味深长地看向冷启,然而正提醒她注意演讲的冷启却有些莫名了。他本就是顶着面瘫的一张脸,这会儿眉头又微微皱起看着格外吓人。   只可惜林秋禾与他认识也有一年多了,又有过一起上战场的经历对他自然是多了一分熟稔,少了一些顾忌。她对于冷启皱眉头的样子毫不在意,反而是点头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来的正好,帮我看看这稿子可有什么问题。”   她说着把随身带来的稿子递了过去,然后目光就又落在了冷启身后的少女身上。   “这就是你上次提的要带进来的人?”林秋禾状似不经意地问:“看着似乎年纪不大啊。”她说着对着人家露出了笑容,“今年多大了?”   “十五。”眼前的人压低了声音开口,而冷启像是没注意到她们说话一样认真地看着手中的稿子。林秋禾趁机再次问:“你跟在冷启身边多久了?”   对方明显卡壳了一下,然后才开口:“十年了。”   这答案明显有水分,但是林秋禾不知道究竟是比十年多还是比十年少。她转头看了一眼黑雾,道:“你带着这位小兄弟去吃些点心吧。这边也用不上照顾。”   听到林秋禾让人带开身边的人,冷启这才回神。回头见人正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他就点了下头,道:“去吧,有事我会叫你。”   等到人都走了,他这才把稿子拿到他和林秋禾中间,指出里面一些遣词用句的小细节。林秋禾早就有准备,这会儿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炭笔做了添改,又低声念了一遍看向冷启。   冷启点头,“这样就没问题了。早知道你做了如此详尽的准备……”发言稿这个东西,实际上在此时并不流行,人们还是推崇现场发挥。就算是提前做准备顶多也是在心中斟酌一番而已。像林秋禾这样的,说出去只怕外人还要笑话她没有见过大场面呢。   正事说完,林秋禾低头又把稿子看了几遍,默默记下修改的那些地方,这才收起来看向冷启。   “你身边跟着的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她熟知冷启的个性,也不跟他客气就直接开门见山。冷启闻言也不过是微微扬眉,冷静地回答:“我妹妹冷悠,十年前家中出事等我回去就只有她一个人活下来。我没办法就带在了身边,她对外科又兴趣,平日里面听我说过一些,当当助手还是没问题的。”   知道是冷启的亲妹妹,林秋禾就没有再多嘴问下去,甚至心中隐隐还有些尴尬的感觉。她似乎一不小心就刺探到了冷启身上的秘密,听冷启冷漠地提起家里的事情,她隐隐就有种不怎么舒服的感觉。似乎,他跟家中的隔阂不小。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妹妹实在无家可归的话,只怕他也是不愿意就近照顾的。   不过她还是提醒了一下冷启,医学院中有女医部,若是冷悠真的留下,可以申请一套助手的衣服,还可以趁着闲暇的时间去听课。   冷启点头没有说话,正在尴尬的时候青黛引着宁卿过来了。进门的时候看到冷启在,旁边只有黑水一个人守着不管是青黛和是宁卿都愣了一下,不等他们说话冷启就起身行礼然后利索的告辞了。   宁卿没有问冷启过来的原因,而是看向林秋禾。“让青黛匆匆去找我,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之前没有留意的事情?”   要说有关宁羽的事情,林秋禾就让青黛和黑水都守在了外面,然后看着宁卿道:“阿羽这些日子一直没去医馆,可是在家中跟着王妃学规矩?”   宁卿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摇头。   林秋禾又道:“那日花云白在我那边见着了阿羽,我让她转告你这件事情的……”   “阿羽根本就没提过。”宁卿神色间带上了一丝不悦,而林秋禾对他了解颇深,看出了在这不悦之下所隐藏的不安。她微微握起手,有些紧张的问道:“花家,或者说是花云白跟先帝有关?他……难不成跟暗中联系阿羽,暗示她身份的人有关系?”   宁卿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眉思索,许久才突然开口对着门外叫了一声。   “我用下你的人。”黑水和黑雾已经确定给了林秋禾了,宁卿尊重林秋禾自然不会再把她们当成自己的下属一般随意指使了。等林秋禾点头,他这才吩咐黑水去寻黑田过来。   林秋禾本以为他会解释,然而等到黑田过来之前,宁卿都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心事重重。   她等了等,见宁卿确实不准备说什么就拿出了发言稿再认真的看了起来。他们到的早,距离开学典礼还有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足够她把这份略作改动的发言稿记好了。   黑田到的时候林秋禾就把稿子放在了一旁,看宁卿毫不避讳的当着他的面让黑田调查宁羽这些日子出门都干了什么,连带调查花云白这些日子的去向。   花云白的行动宁卿这边其实一直有监控的,不过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些事情毕竟是暗中进行的,他人手有限,只能够做主要调查。而且,最近众人皆忙碌,所以调查的结果如今放在案头他都还没有看。   黑田本来就是负责这些的,听宁卿这么一说就立刻知道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看最近十天的报告,因此连忙总结了下语言把花云白的一些重点行动给讲了一遍。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宁羽运气真好,反正黑田这边倒是没有真的查到他们私下有见面。   林秋禾又有些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的是否重要了?可是宁羽的身份太特殊了,承贞皇帝名副其实的遗孤,比起她和宁卿从漠北边城带回来的那一位更有说服力,甚至是身世也是更清楚明白一些的。   花云白若是真的别有用心,像他们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跟承贞皇帝旧故有关的话,宁羽就是一个绝佳的利用对象。   黑田退了出去,按照宁卿的吩咐继续加强对宁羽和花云白的监视。宁卿这个时候才突然叹息了一声,看向林秋禾开口:“你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事情吗?”   “你是指哪一件?”林秋禾皱眉,虽然明白宁卿指的是当年的旧事,却还是不确定他想说的究竟是哪一件事情。   “承贞皇帝出征没多久后宫的一位妃嫔就传出了有孕的消息。”宁卿安静地说,“那位妃子姓花,在剩下孩子之后为了保全花家就自尽了。”   还有一位妃位的妃子不愿意为了所谓的家族自尽,甚至选择了跟家族背离的立场,后来成为了孤家寡人的太妃——陈太妃。   林秋禾甚至不用在脑子里过一遍宁卿这句信息量颇大的话,就秒懂了他的意思。   她咬着下唇生怕自己忍不住惊呼出来。   片刻之后,她才控制着声音开口:“所以,阿羽和花云白……”   “是表兄妹。按照血脉来说阿羽应当叫花云白一声表哥。”宁羽说,“当年那位花妃正是花云白的嫡亲姑母。”所以,为了当前的局势他没有动花云白,没有动花家。   因为这中间,还夹着一个并不是很明白这其中关系的宁羽。   林秋禾几乎有种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当年的那些秘辛之事一点点在她面前展开。先皇一意孤行的出征,被俘,留下遗孤。皇后假死嫁给了皇帝的叔叔,当了摄政王妃,收养了皇帝的遗腹女,丢了自己的女儿。如今京外某个庄子中还住着一位先皇的儿子,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还有什么是她所不知道的吗?   林秋禾莫名其妙地想着,像是没有意识一样的突然开口问道:“那你呢?摄政王夫妇为什么会收养你?”   战乱之中的孤儿何其多,出色的也不见得就宁卿一个。就如同宁羽被收养一样,宁卿被收养定然也是有着一定的政治目的的吧?可是宁卿的身世,似乎平淡无奇。京城之中那么多年八卦下来,都没有人知道他这个养子究竟有着什么样的身世。   话问出口,林秋禾就知道她抓住了重点。   实际上,她真的不在意宁卿的出身。不管他是世家权贵之子,还是乞丐流民之子,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宁卿本身的能力和心性才是她所看重的。说一句矫情的话,她喜欢的是宁卿这个人,而不是他背后的家世和钱财。当然了,如果她所喜欢的人家世不错的话,那也更好。   她没有道理为了表示自己的真爱就非要嫁给一个乞丐,不是吗?   不过在当年的事情形成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中,宁卿到底是扮演了一个怎么样的角色了?   宁卿闻言一愣,然后没有气恼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我就知道你迟早有一天会想到。”他平静地说,“既然想到了这点,不如你再想想看我的身世究竟是如何的?”   林秋禾眨眼,本来有些木然的脑袋开始认真的运转起来。宁卿既然这么说,也就是说她早就已经面临了一些细节和线索了,也许那些东西早就在她眼前,只是她没有注意到或者是联想到一起而已。   她手心紧握,半响才低声道:“陈太妃……你跟陈太妃有关?”   所以接连几次陈太妃对她的观察都让她觉得别扭,所以宁卿才说可以信任陈太妃,所以每次陈太妃见她的时候,宁卿都会出现。他是在担心她,又或者是担心陈太妃对她印象不好?   只是,陈太妃和宁卿的关系究竟是……   “她是我姐姐。”宁卿低声道,语气有些怅然,“是我在成为摄政王府养子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姐姐。她是陈家的弃子,满怀着怨恨被送入宫中。而我……”他苦笑,避开了林秋禾的目光。   林秋禾没有催促他说下去,而是认真的等待着。   过了片刻,宁卿似乎做好了说出一切的打算,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声。   “我不过是陈老爷外室生下的私生子而已。”他说着看向林秋禾,见她似乎不为所动心中突然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安心,像是满足,像是解脱。   这个隐藏在他心中最大的秘密终于说出口了,不管林秋禾对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样的态度,他最起码都不会再有那种隐瞒和欺骗林秋禾的愧疚感了。   “可是,”林秋禾开口,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宁卿复杂的心情一样,就事论事道:“我看陈太妃对你很好?”   这可不像是对家族有怨的嫡女对私生子的弟弟的态度。   “因为,陈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宁卿低声说,“当年我们联手,彻底毁了陈家。”   一个心怀怨恨的嫡女,一个仇视家族的私生子,陈家造孽太多,宁卿到现在都还记得自己母亲死前对陈老爷的痛恨,那个男人毁了她的一生,让她成为了见不得光的外室,甚至连唯一的儿子都要受人鄙夷。   林秋禾心中一紧,不知道陈家或者是陈老爷当年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他的儿女都恨不得吃其肉、啃其骨。   “所以,”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笑着看向宁卿,“陈太妃屡次要见我,是因为知道了你我之间的事情?”   宁卿点头,也跟着林秋禾露出了一丝笑容,无奈道:“这些年来她在后宫修身养性,很多事情都看开了。如今最为关心的就是我的婚事,偏偏我体内毒素过多,平日看着倒还好,每次毒发就会……她自觉我是为了她在后宫活得更好才会这样,自觉亏欠我良多……其实完全不必要这样的……”   林秋禾知道他所说的陈太妃的“亏欠”是指宁卿早年拼死救宁邵哲的事情,他体内的毒也是那之后落下的。不过想到长姐如母,她竟然有些小紧张:“那我,陈太妃……”   “她很是喜欢你的,你不用担心。”只是人在后宫久了,孤单落寞是怎么都无法排遣的。所以陈太妃就喜欢叫了林秋禾过去,看着她有些小紧张不安的样子,也是觉得有趣的。   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   说起当年那些事情,又牵扯出了宁卿的身世,时间似乎一转眼就过去了。等林秋禾回神想起她找宁卿主要是为了说宁羽的事情,就差不多到了开学典礼要开始的时辰了。   冷启去而复返回来提醒了她,林秋禾看了一眼宁卿,叫青黛进来帮她查看她周身可还妥帖,而宁卿则表示她尽可以放心就匆匆离去了。   今天,他们都是大忙人。   #   开学典礼持续了两个时辰,邀请来的各路贵宾在结束之后都被请入了食堂里用了一次医学院的午膳。而来人中虽然都是富贵权势,然而全天下权势最大的宁邵哲都是在食堂用膳,其他人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午膳之后就是游园了,反正这天是没有安排任何的课程的。而医学院工作人员的主要任务,就是把医学院完全展现给当朝那些最有权势的文武百官,让他们对医学院留下深刻的印象。   林秋禾作为常任理事之一,自然是不能在这种时候偷懒的。她穿着的是医学院的袍子,带着那些官员的太太、姑娘们沿着另外一条线游园。   在她的概念中,医学院应该是要做到自给自足的。就算不能,也不应该完全靠着国库来供养。所以医学院出了学习区域和住宿区域以及食堂之外,还有制药厂。   而制药厂还区分为了更多的区域,其中有两个区域就是京城贵妇最为感兴趣的。   一个区域专门生产美白补水的面膜和脂粉,而另外一个区域则是出产香水和肥皂的。   众人对医学院有这些东西都是满腔的好奇,这会儿被带着走了一圈,听着林秋禾有条理的解释这些产品中的东西所包含的药物和对皮肤老化、松弛、干燥、暗黄的作用,皆是动心不已。   林秋禾说得顺口,差点就直接说出了“一片面膜解决皮肤四大问题”这样的宣传语来。见这些贵妇东西,早就准备好的她立刻让人过来登记她们的预定,并且承诺十天之内只要全款付清就可以拿到预定的产品了。   等到开学典礼结束,林秋禾带着墨香一起盘算支出和收入的时候,才露出了笑容对着一旁过来帮忙的冷启道:“比我预计的还要好。”   冷启脸上神色不变,眼睛却格外的亮,一旁早已经换了医学院女助手长袍的冷悠脸上还带着一丝羞红,有些不敢说话。林秋禾这边干脆就把账册一推,道:“当初你们还不看好,说实话,这世上三种人的钱最好赚:老人、孩子、女人。”   冷启看到那上面的数字也是忍不住眉头一跳,半响才开口:“林姑娘果然是料事如神。”   这些收入林秋禾等五位管事都是有股份的,冷启虽然没有股份却有分红。他暗中算了一下,发现不过是短短一天他的分红竟然快有三十两银子了。别的不说,这三十两的银子都要顶的上他一个月的月俸加各种福利了。   如今外科医生属于稀缺人才,所以医学院教授的月俸都开的颇高,且都有正式的品级在身的。   林秋禾笑了下道:“也就是今天了,以后还是要慢慢发展起来才是。不过有了这些贵妇回去宣传,想来京城的销路也是不愁的。”她这边正说着,就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宁卿就出现在了门口和冷启略微点头示意,就看向林秋禾:“你是回京城还是去庄子上?”   “我明天要上一堂大课,还是在庄子上休息吧。”林秋禾说出了心中的计划,宁卿点头道:“这样也好,等你忙完我送你去庄子上。”   实际上林秋禾这边的事情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听他这么说就让他在一旁喝茶略微等待,然后带着人扫扫尾就起身道:“我们走吧。”   宁卿起身,又对着冷启点头就和林秋禾一起离开了。等到两个人离开,冷启也就起身带着冷悠离去,回去他们院子的路上,冷悠突然开口:“哥哥喜欢的人就是那位林姑娘吧?”   冷启动作一顿,没有承认,却也没有否认。   有些时候,有些感情只能用一句话来总结——恨不相逢未嫁时。林秋禾虽然未嫁,然而他们相遇的时候,她就心有所属。他暗生好感,却也一直都压抑着,让那些感情只是好感而不会真的越界。   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份单纯的欣赏。   #   医学院里出产的面膜等一些美容产品林秋禾自然是专门准备出来了几份送人的。   秦舒兰和陈自晴,孙梓棋、赵思思等人都是有的。而摄政王府这边,王妃和宁羽那边却是她亲自送过去的。王妃年后开春就要跟着摄政王远行,一开始林秋禾不觉得有什么,然而看着她院中的人这会儿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她才有种即将要分离的感觉。   王妃忙碌就打发了宁羽陪着她,宁羽这会儿心事重重,拉着林秋禾一起去后院喝茶赏菊花。林秋禾想到花云白的事情,故意笑着道:“你这些天一直没去医馆,难不成是还在为了花公子的事情生气?”   宁羽闻言一愣,看向林秋禾纠结了一下才道:“那件事情我没告诉大哥……秋禾,”她说着凑过去,难得跟林秋禾显得亲昵,“花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林秋禾微微有些迟疑,“你对他……?”   “你乱想什么?!”宁羽听出她话中的意思,脸色微微一变道:“我只是觉得他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至于其他完全没有。”   她神色坦荡,林秋禾认真看着她确信她确实对花云白没有什么想法这才松了一口气。若是花云白真的觉得美男计在她这边行不通,转而对宁羽用了心思的话,她还真怕宁羽动心。   如今看宁羽落落大方,根本就没有一点少女动心的娇羞,她也就放下了心。   “你没有告诉阿卿,而是自己私下去找他了?”林秋禾微微扬眉,“你们私下见面了?”   “我只是想让他离你远点嘛!”宁羽有些心虚,“不过他倒是比我想的好,没有恼羞成怒,反而只说喜欢你。要不是那是我大哥,我说不定就被他说服了。”   林秋禾心中一动,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宁羽的手,道:“你是不是跟他说了不少我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错综复杂的身世关系终于全部都明了了~~~~滚动~~~~~   大家午安~~~~   ☆、第123章 巧遇的试探   宁羽神色间有些尴尬,又有些气恼。   “你放心,你跟我大哥明年订婚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提。”她压低了声音,然而语气间的气恼还是显而易见的。对于林秋禾对她的不信任,看起来很是介意。   林秋禾摇头,“你要是说这件事情反而没关系了,我是说,你有没有在被他所谓的‘真爱’感动了之后,在他的引导之下告诉他一些有关我本人的事情?”她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跟宁羽解释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宁羽却明显比她所认为的聪明不少,听了这话脸上的恼怒之色渐渐消失,半响才道:“我说过一些,不过都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她有些心虚,事实上如果不是林秋禾提起的话,她都没有注意到她被花云白引导着说了不少有关林秋禾的事情。而唯一没有泄露林秋禾很多秘密的根本原因在于她们两个除了最近在医学上的交流之外,关系只能算是一般,远远达不到她所告诉花云白时所表达的那么亲密。   林秋禾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然后笑了下摇头道:“花云白的身份一般,但是他背后隐藏的势力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她说着认真的看着宁羽,“忘记他所说的对我的欣赏或者是好感的话吧,那些都是假的。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刺探医学院的秘密。通过我,通过你。”   宁羽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少女的情怀总是浪漫的。虽然觉得花云白那些隐晦而痛苦的表白有些不对劲,然而对于宁羽来说林秋禾这般决绝的话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你……”她皱着眉,想要说这么想一个爱慕你的男子,是不是太过分了。可是看着林秋禾淡然冷漠的眉眼,却又莫名地觉得心安。花云白有多优秀她不是看不出来,可是林秋禾竟然能够做到对他不假颜色,更是一眼看穿了对方的目的。   等等!   她想到这里猛然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林秋禾。   “怎么了?”林秋禾料定她会有疑问,甚至会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然而宁羽却没有立刻反驳,反而露出了震惊、不敢相信的神色。   听到林秋禾的问话,宁羽只是下意识地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好吧,我会注意的。”她沉着地应下了林秋禾的话,没有反驳,没有恼火,这让林秋禾都有些把握不住后续谈话的内容。   而宁羽似乎也不怎么乐意再继续下来,起身道:“这里有些冷了,我们回去吧。”   “你和花云白……”林秋禾跟着起身,想了想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换了另外一个方向来阻止宁羽和花云白见面,“林三公子的腿上恢复得很快,只是如今天气渐冷为了怕日后骨头折断的地方受风寒而留下后遗症,我这边配了药膏改天要送过去,顺便给他做复建检查,你要一起去吗?”   上次去林家的时候,宁羽并没有得到任何白眼或者是刁难。林秋禾相信林子岱的顺利康复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宁羽看起来也很是关心林子岱的伤势恢复程度。   如果想要把她的注意力从花云白的身上拉开的话,也许这一招还是比较管用的。   果然,听到她提起林子岱,宁羽立刻慢下了脚步,道:“以后还会有后遗症吗?”   “实际上,就算今年冬天照应的好,以后每到天气变化忽冷忽热的时候,他腿伤的地方都会有隐隐刺痛的感觉。若是照顾不好的话,只怕会更严重。如今林三公子还算年轻,身子底子好。等到再过二三十年……”林秋禾并没有故意吓唬宁羽,只是把最不好的后果说给她听。果然,宁羽听了之后就露出了痛下决心的表情。   “我跟你一起去。明天我就去医馆看书!”   结果第二天午后宁羽到医馆的时候林秋禾根本就不在,而青黛早就得了吩咐,把宁羽请进了书房然后拿出了两本书道:“姑娘交代按照宁姑娘你的进度,差不多可以看这两本书了。她当时看这两本书的时候还做了笔记,也都留下给宁姑娘一起参考。”   宁羽有些闷闷不乐地接过书和笔记,还想着早知道这样就去约花云白一起喝茶听戏了。有些百无聊赖的她把书放在一旁直接打开了笔记,上面露出的字迹让她一愣,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低头认真看着那份笔记。   “真有趣,”她低声说,“林秋禾的字……”她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巴把后面两个字给吞了回去。   好丑!   #   林秋禾此时正在张府张章的书房之中,张章这天休息,而她也在开学典礼之后也总算是完成了有关给宁卿驱毒的第一份计划书。林秋禾甚至是直接跑到张府用早膳的,而早膳之后两个人连同程卓一起进了书房讨论这份驱毒计划的可行性。   虽然整个驱毒的过程是以林秋禾的针灸为主导,但是所需要用上的药材甚至是毒药也是不可小看的。因为他们在这个过程中保证宁卿体内的毒素一直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并且慢慢减少。   至于驱毒之后的余毒排出和调养也很重要。   张章从宁卿中毒开始就负责照顾他的身体,而程卓负责帮他按摩推拿药膏也已经很久了。而那些药膏则是林秋禾一手调制的,可以说在书房中的这三个人是最有权威决定治疗过程的大夫了。   林秋禾听着他们一条条的讨论那些驱毒的步骤,解释或者是辩驳又或者是更改。这是一个漫长的任务,计划书被不断的改写,他们用来做推论和计算药材剂量的纸张都堆满了桌子,甚至掉落到了地面上。   齐林过来提醒他们用午膳,而等到午膳之后,他就也加入了这个队伍之中,帮忙整理那些确定下来的药方和剂量。   四人埋头苦干,一直到屋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张章才率先停了下来。   “都歇歇吧。”他声音低沉地开口:“明天请晋王殿下过来一趟,咱们再把细节和时间敲定应该就没问题了。”他说着把手中那一厚摞的方子递给林秋禾,“都收起来,没用的就全部烧掉,不要流出去让人察觉了。秋禾,既然方子都已经定得差不多了,你这两日找个时间跟晋王殿下说一下。”   林秋禾点头,把他们之前整理的那些都收好,然后余下的就直接放在一旁的炭盆里面点燃,看着盆子里面火光明灭,把所有的纸张都烧成了灰烬,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宁羽可能还在医馆,林秋禾没有留在张府用晚膳而是匆匆回去。红线引着她进去,说是张夫人又过来了一趟,约定了明天下午再过来。   “另外,宁姑娘一直在书房中看书,青黛之前进去点了烛台,说她在看姑娘你的笔记。”   林秋禾有些意外,不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去通知厨房准备摆膳,回屋洗漱了一番换下沾染了墨汁的衣衫这才去了书房。宁羽果然披着一条白色皮毛的毯子窝在软榻上看她钉成册子的笔记,一边看唇角还带着一丝微笑,似乎里面的什么东西让她感觉到了愉悦一样,就连林秋禾推门进来的动静都没有注意到。   林秋禾特意放重了脚步声走过去,宁羽这才抬头见是她脸上的笑容才收了收,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   “昨天明明说好了我今天过来的!”她说:“这是你的待客之道吗?把约好的客人丢在家里,自己跑得不见影子?”   这话没有任何问题,也不是无理取闹,林秋禾只好歉意地笑了下,然后又道:“我这几天可能都不会长时间待在家中的,有些事情要忙。你来了就让青黛领你进来看书就好。”   听到她这么说,宁羽先是恼火,还没有开口说林秋禾怠慢她,突然就又想到什么,然后露出一丝笑容。   林秋禾会这么随意的安排她,应当不是没有把她放在心上,反而是因为把她当成自己人了才对。想起她竟然还把林秋禾的事情告诉花云白,宁羽觉得自己真的就是个傻叉。花云白想要挖她哥哥的墙角,她竟然还帮忙?难道他说不求真的能跟林秋禾在一起,只是想要多知道林秋禾一些事情就心满意足了,她就信了?   这种顿悟让宁羽深刻地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这会儿坐在软榻上抱着毯子露出懊恼的神色。   之前所谓的什么感动啊,什么可怜啊,什么愧疚啊全部都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咬牙切齿的痛恨。花云白这个家伙,竟然把她当成白痴一样耍吗?昨天她还觉得林秋禾的要求有些小题大做,今天想想真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林秋禾却没有想到宁羽突然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见她没意见就笑了下过去把散落在一旁的书收起来,然后宁羽还没反应这才出声提醒,“正厅那边绿袖已经带人摆膳了,你起身洗漱一下就过去用膳吧。用了晚膳我送你回去。”   “你送我?”宁羽回神,转身看着书架前面忙碌的林秋禾,掀开毯子下了软榻穿鞋子,她重新起身才露出了一丝笑容,“你不是为了送我,是为了见我大哥吧?不然你送了我,我大哥再送你,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林秋禾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羞臊的表情,“知道还说出来,岂不是讨打!”   宁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讨饶道:“是我的错,不该乱说话,大嫂饶了我这次吧!”这下林秋禾的脸颊上才真的飞起一层绯红,过去瞪了一眼道:“真是饿晕了头,越来越胡言乱语了。”   宁羽的性子磨平了许多,更突显了她骄纵之下隐藏的调皮可爱,林秋禾跟她说笑着到了正厅,果然见绿袖已经带着丫鬟们在摆膳了。吃了晚饭之后,林秋禾和宁羽喝了消食茶那边张叔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一路送她们去了摄政王府。   等到了地方林秋禾才知道,宁卿竟然还没有回来。王妃见她确实有事,转头就让人出去寻宁卿回来,而她就留在王妃院中陪着她说了会儿话就听到外面匆忙的脚步声,转眼玳瑁就进来笑着道:“小王爷回来了,说换了衣衫就过来给王妃请安。派出去寻小王爷的四栋还没回来,许是路上错过了。”   如今夜里天凉,回来的晚的话自然就带着一股寒意,所以宁卿回府先是换了衣服这才过来。一进屋他就看到了林秋禾坐在王妃一侧,先是一愣然后笑容就更深了些,上前行礼请安这才跟林秋禾打了个招呼。   林秋禾起身点了下头,等到宁卿坐下这才也跟着坐下。她并不急着说话,不过王妃却是怕她有什么急事,只是随口应了宁卿的话就道:“阿佑送了阿羽回来,说是有事找你的。我这边还有些事情,你们在这边聊也好,回你的三友苑那边也行。”   林秋禾连忙道:“王妃先别忙,这事儿本也就应该跟王妃说的。”   听她这么一说,王妃和宁卿都露出了错愕的神色,王妃想了想又重新坐下,示意除了玳瑁之外其他人都退了出去,这才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是有关晋王体内的毒,我和师伯连同程师兄已经有了一些看法,若是时间上配合的话,最好是立刻开始准备,重阳之后去秋霞山的庄子中配合着温泉治疗,大约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林秋禾也没有多做隐瞒,利索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王妃闻言一愣,继而就露出了喜色。   “这是好消息,好消息!”她忍不住重复了一下,然后才道:“我明日就入宫,这样的好消息应当早些让她知道才是!”   宁卿点头,作为当事人他虽然也很高兴,却比王妃克制了一些。只是当林秋禾看向他的时候,想起当年的两年之约漂亮的桃花眼就不由自主的亮了起来。   王妃高兴了一阵子,才又冷静下来。   “这……驱毒的成功率有多高?”惊喜之后她这才想起了其他的问题。这些林秋禾和张章、程卓他们早就讨论了无数次,因此听到王妃问,她毫不迟疑的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把握在九成。”   至于不顺利,林秋禾相信只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就算是有什么意外也是张章他们能够应对下来的。更何况这天下又怎么可能有百分之百有把握的事情。   果然,王妃闻言就放心的点了下头,道:“需要什么,我来准备,定然是准备得妥妥帖帖,避免意外情况。”   林秋禾正想说话就听到宁卿突然开口:“不,这些东西让皇上准备。”   屋中两个女人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宁卿的意思。   “如果驱毒需要一个月的时间,那么皇上必然是知道的。与其到时候被他猜出来,心生芥蒂,倒不如直接说出来,上奏章要药材。”宁卿简单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看了一眼林秋禾和王妃,“若是到时候不放心要求,咱们私下准备一份也是可以的。”   “这倒是不用担心,”林秋禾道:“药材这块我和师伯、师兄们分工检查一下就可以了。”她之前倒是没有把这件事情往政治方面想,只是想着尽快治好宁卿。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意识到她还是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了。而当时张章特意提起让她把这件事情告诉宁卿一声,只怕也是怕他所说的她就算听了也会心怀芥蒂吧?   想着,林秋禾就又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回头就告诉师伯,请他上一份奏章,这样会更正式一些?”   王妃想着也是点头,“既然这样,那我就再等两天入宫就好。”   对于张章这样的老手来说,写一份奏章真是再简单不过了。不过他也没有完全占据功劳,把林秋禾和程卓都点了名,奏章第三天一早就递了上去,当天下午林秋禾还没午睡呢就又被召入宫中。   同时入宫的还有程卓,师兄妹两人在宫门口碰见,就一起被等在一旁的苏胜带到了小书房中。   张章早就在小书房中解释那些药方的作用了,宁邵哲只是略懂医理,事关他手下最为得用的宁卿,加上药方太过于复杂他定然是要问个清楚的。张章也不嫌麻烦,一点点的详细解释。等听到通传林秋禾和程卓都到的时候,他这才停顿了一下,等到林秋禾和程卓进来一番行礼赐座之后这才由宁邵哲继续问话。   这里面复杂的东西实在太多,宁邵哲之前也听张章说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问了几个问题就道:“治愈的可能性有多大?”   张章看了一眼林秋禾,然后才缓声道:“总归还是有七成的,若是一切顺利,八成把握晋王会无事。”他含蓄地把他们之前预估的成功率少说了二十个百分点。   “七成?”宁邵哲皱眉,“若是没治好的话,又会如何?”   “轻则如同现在,体虚多病,重则双腿残废。”当年宁卿中箭的地方就是在腿上,所以几乎每次毒性发作双腿的反应也是最为剧烈的。宁邵哲自然也是知道这点的,听到张章如此说眉头就皱成了一个“川”字,半响才道:“难道就不能等到把握再大一些吗?”   “晋王殿□□内的毒素随着时间的推迟会更加深入骨髓,时间越久反而越不好治疗。”张章也很无奈,实际上如果不是上一年冬天在漠北的时候,林秋禾和他一直守在宁卿左右的话,他体内的毒素很有可能还会有一次大的爆发,那到时候只怕是神仙也没有办法了。   林秋禾只怕也是担心今年冬天再出什么意外,这才在针灸有所成的情况下立刻制定了治疗的方案。   宁邵哲闻言又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道:“所需药材一律由御医院提供,若是御医院药材不够就动用朕的私库。这些东西你们先准备着,至于摄政王和宁卿那边,朕来说。”   听他这么说,在坐的人这才都松了一口气,等出了小书房,林秋禾顺势就去了一趟秦锦兰那边。如今秦锦兰有孕才三个月,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她每个月入宫两三次,如今满打满算也不过是知道秦锦兰有孕之后第四次去看她。   之前入宫时她给苏晓宁把脉就隐约觉得她脉象有异常,怀疑是中毒了。之后还特意请冷启跑了一趟万州去查了苏晓宁养父养母的尸首,得出两人皆是慢性中毒而死。   当时林秋禾只是给苏晓宁开了一个调养的方子,理由还是因为她小日子时腹痛难忍。时间耽搁了这么多天,因此林秋禾从秦锦兰宫中离开的时候,就让带路的宫女带着她去了一趟苏晓宁处。   苏晓宁不过是个才人,自然是比不得秦锦兰住的好。所居住的小院子不过有着三间正厅卧室,然后就是一排小排房,大约是隔成了四五个房间,供置放物件和宫女居住。   见林秋禾来她简直是惊喜异常,连忙让宫女给上了珍藏的好茶,之后又笑着道:“这茶还是我哥哥得了皇上的赏托人送我的。我这里可不比秦姐姐那边样样都好,委屈了你了。”   “我不过是个大夫,有什么好委屈不委屈的。”林秋禾笑着道:“这些日子京城外的医学院开学,我在那边忙了好些天,这才难得有空入宫。之前去秦修容那边看了看,想着之前给你开了个方子调养就也过来问下那些药吃了可好些?”   “小日子确实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苏晓宁笑着道,伸手摸着自己的脸,低声道:“这些日子我也觉得自己脸色似乎红润了不少。”   林秋禾净手,从药箱里拿出腕枕过去。苏晓宁配合的卷起袖子把手腕放在腕枕上面,林秋禾三根手指轻轻落在上面。   脉搏跳动之间那些细微的差距,如果不是真的修习过中医的人一般都会很难以辨认的。普通人大概只会感觉到有些人脉搏较快,有些人脉搏较慢。而对于习医的人来说,脉搏之间最为细微的差距有时候都能够造成截然不同的结果。   林秋禾对于诊脉这点并不算是特别的擅长,然而跟在张章身边这两年多来也进步不少。加上她向来心细,又知道许多这个时代并不了解的病例,两相互补也就早就了她如今的名气。   她细心地给苏晓宁左右手都诊了一遍脉搏,然后记录下来。这才又把上次的药方做了一些细节上的改动,然后交给苏晓宁道:“身体确实调理好了不少,以后就按照这个方子调理就好。”   苏晓宁笑着点头,收下了药方这才又低声道:“我在后宫之中消息不同,不过之前听闻皇上想要把我大哥派出去……”她有些迟疑,“若是林御医知道有关这方面的事情的话,还请帮我一把。”   林秋禾一愣,怎么也没有想到苏晓宁竟然会请托到她的身上。有关孙韶喆要被派出京的事情,她当然听过一耳朵,还是宁卿特意告诉她的。   既然苏晓宁身份不明,孙氏夫妇又死的蹊跷,自然不能把他们兄妹都放在了京城了。万一两个人真的里应外合联手的话,岂不是糟糕。既然无法动已经身在后宫的苏晓宁,那么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孙韶喆给派出去,断了这对兄妹的联系。   她不认为她跟苏晓宁之间的关系好到她可以请托这样的事情,因此就直接露出了迟疑了神色。   “苏才人,后妃不得干涉朝政。虽然孙大人是您的兄长……”林秋禾话没有完全说出来,不过意思已经足够明白了。苏晓宁闻言一愣,露出错愕地神色看着林秋禾,一瞬间眼眶就红了起来。   “林御医,”她声音弱弱的,比起之前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多了一分哽咽的感觉,“我不是妄想干涉朝政,我真没有。我就是跟大哥相依为命多年,想到他若是离京我就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京城无依无靠了……”   卧槽!她怎么忘记了,苏晓宁有着强烈的小白花属性的!   林秋禾看着苏晓宁双眼很快就氤氲了一层淡淡的水汽,然而却也不哭,只是低声说着自己可怜。她有些烦躁,看戏的时候不觉得小白花如何,真正被小白花拿话围追堵截的时候才意识到当初宁羽是多么的可怜。   “苏才人,我不过是一介御医,朝中之事我并不懂。只是若是才人想跟孙大人见面的话,我倒是可以让人代为通传一下。”林秋禾没什么诚意的说,嫔位以下是没有资格召见家人入宫的。说白了也就是,入了后宫的女人,除非有孕又或者是在嫔位以上这才能见着家人。说起来可怜,但是又有多少人甘之如饴呢?   苏晓宁闻言果然顿住了诉说,想了又想才道:“这事儿是我突兀了,我不过是想要见见大哥,然而总不好让他为难……”她又是小白花了一番,林秋禾听了一耳朵这才找了个机会起身离开了。   照例回到御医院记录下苏晓宁的脉案和改动后的药方,把东西收齐来放好,林秋禾正陪着张章一起整理宁卿第一个疗程前三天的药材单子就见陈太妃身边的陈姑姑来了。   陈姑姑见人先笑,过去屈膝行了个礼这才道:“打扰张御医和林御医了,刚刚摄政王妃去看望太妃,听闻林御医也在此处就让奴婢过来请去说会儿话。”   林秋禾闻言一愣,连忙跟张章打了招呼洗掉了手中无意中沾染的墨水,这才跟着陈姑姑一起去了陈太妃处。   果然她一进去就见陈太妃和摄政王妃两人坐在一起说话。说真的,王妃带着一种宁静安详的美感,而陈太妃跟她比起来,略微娇小了一些却显得娇弱迷人。   两人见林秋禾进来,不等她行礼就一起开口叫了免礼,然后又拉着她一起坐在边上吃茶说话。   王妃入宫自然是说宁卿身上之毒可解的事情,陈太妃一听当下就坐不住让人去请了林秋禾过来。如今见她们母女挨着坐,她反而没有着急问宁卿的事情,而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林秋禾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了什么,然而王妃却像是知道陈太妃为何叹气一般,身子微微倾过去抓着她的手,低声道:“都已经过去了。”   只这一句安慰的话和她的动作就能够看得出来,这两人的关系很是亲近。也难怪陈太妃会放心宁卿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被摄政王收养了。林秋禾在旁并不多话,通过宁卿实际上她已经知道把当年那些混乱之下隐藏的真相知道的七七八八了,然而这个时候除非是她傻了,不然绝对不会表露出——艾玛,我知道你的秘密哟!——这样的事实。   陈太妃和王妃也是略微感叹了两句,之后就收拢了心情。她毕竟在后宫中生活多年,若不是一时感慨,身边的人又都算得上可以尽信的,是决计不会表露出真实的心情的。   她这边心情平复,自然就开始关心给宁卿解毒的事情。陈太妃所问又与宁邵哲多有不同。还好林秋禾是整个治疗方案的制定者,这会儿陈太妃问过去,她也对答如流。不过最后倒是喝了一肚子的好茶,这才避免了口干舌燥的结果。   跟王妃一起出宫,林秋禾就直接被带到了摄政王府用晚膳。只是两人回去的时候已经临近夕阳西下,然而宁羽却意外不在家中。   “这丫头,竟然又跑出去疯了。”王妃有些恼火,让人带着林秋禾去休息了一番,顺便派人出去寻了宁羽回来。   林秋禾知道宁羽下午出门心中却猛然升起了一股危机感,上次她暗中提醒过宁羽花云白这个人不可信,她当着看着是明白过来。可是,若是见了花云白又被对方三言两语给骗了,该如何是好?   或者说,宁羽之所以会被花云白所骗,也是因为花云白是真的对宁羽这个表妹好,所以宁羽才没有危机感?   想当初,白莲花一般的苏晓宁可是就没有糊弄过宁羽的。   她被带到了芊墨园中,这里早就备下了她穿着合身的衣物,还有洗漱的热水等东西。玳瑁和青黛一起照顾她换下了御医的官袍,穿上一身家常而舒适的便服略作休息。   而宁羽此时,正如林秋禾所猜测的那般在和花云白说话。   不过若是说她主动去找花云白,却又冤枉了她。实际上,她是见这日天气难得好,想要约李慕清姐妹一起出去跑马赏秋的。结果李慕清备嫁,而李慕秋则临时有事推脱了。她没一个人出城跑马的兴致,正准备回王府就“巧遇”了出来买东西的花云白。   花云白本人不管是什么样的性格,对外一直是风度翩翩极为注意形象。也就是这样,林秋禾就算是明明怀疑了他“英雄救美”的事情,却也没有办法揭穿。   至于向来由着性子行事的宁羽,若是放在两年前林秋禾刚刚认识她的时候,只怕会指着花云白的鼻子让他滚开,再不被对方所欺瞒。只如今的她,磨过了性子多了一分圆润,竟然忍住了脾气。她虽然没给花云白好脸色看,然而花云白却是极好的脾气,不管宁羽如何他都没有发火,更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宁羽无奈,两人一路骑着马并肩骑行,就听到花云白又道:“今日巧遇也算是老天帮忙,我有位朋友过段日子就要过生辰了,我正好不知道该送她什么才好,这才随意出门走动想要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东西。”   他说着看向宁羽,“你与她年纪相仿,又同时女子想来应该是有些见解的。不知道宁姑娘可否帮我这个小忙呢?”   宁羽皱眉,“我出来的匆忙,说晚些时候就回去的。”一脸为难的样子,虽然有些假却也算是婉拒了。   花云白却不愿意放弃,指着前面道:“不过是几步路的功夫,我向来把宁姑娘当成朋友的。若是宁姑娘觉得在□份低微,不配与摄政王府的大姑娘朋友相称的话,也就罢了。”   他话说到这份上,宁羽若是不答应就真的应了那句摄政王府的大姑娘嚣张跋扈看不起来花家的公子了。   宁羽并不是真笨,只不过就如同她第一次见花云白那样,她有足够的资本一力降十会,很多问题她的身份和地位就足够解决了,她自然也就懒得用心想那么多。从林子岱为了救她意外受伤之后,她跟林秋禾渐渐熟悉起来加上这两年吃的苦头这才渐渐开始用心。不然,只怕早些年的她听到花云白这么说果断就会甩脸子走人了。   如今的她却只好捏着鼻子忍了,陪着他去逛那些店铺。   因为要送东西给一位姑娘过生辰,花云白挑选的大多是首饰铺子。宁羽再刻意在心中对他警惕,却还是没忍住对那些精美物件的喜欢,一不留神就真的认真选了起来。   她当然不是帮花云白选的,而是她想着也给自己买些喜欢的东西。毕竟距离她的生辰也没有多久了呢,就当是慰劳她自己的生日礼物吧。   这么一分心,她对花云白的态度就好了不少,话语之间也就少了警惕。   花云白一边让老板不断地拿了精美的饰品、物件进雅间,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宁羽聊着,问她对那些东西的看法,是否喜欢之类的,顺便也就夹杂了一些其他的问题。   一开始他自然不敢问太多,也不敢问太过于深入的问题,宁羽没有在意只是一双眼睛发亮地看着一个红宝石的镯子,随意地回应两句。花云白看着那个镯子道:“你肤色细白,带这样的镯子定然好看。”   “是啊,看着真漂亮。”宁羽低声感叹,伸手拿起隔着一层丝绸带到了手腕上左右看了看才又依依不舍地取下。她虽然有些私房钱,然而这镯子一看做工和品质就定然不会便宜。她不是买不起,而是考虑到更多的方面,还是忍了下来。   嗯,回头让大哥买来给她当生辰礼物就好了!   宁羽双眼放光地看着那个镯子,愉快地在心中决定了这个镯子的归属,然后就听到花云白道:“这几日,林姑娘似乎往贵府上去的颇为频繁。她之前一直负责晋王殿下的身子,这是有进展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其实,宁羽这姑娘虽然各种问题都有点,但是还真不是一个笨蛋~~只是经事少,还带着一份直爽的天真。但是一旦警惕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骗的~~~   感谢   美女妖精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1 20:50:33   殇月扔了一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10-12 15:15:08   么么哒~~~   大家午安~~~   ☆、第124章 治疗   宁羽闻言心中一紧,脸上自然是带上了一些情绪的。   “她?”她迟疑地开口,把目光从手中的红宝石镯子上离开转而看向花云白。“你还记挂着她,上次不是还说要试着忘记吗?”宁羽嘲讽地笑了下,微微晃动手中的镯子道:“现在不是还让我帮忙给其他姑娘挑镯子?她的生辰可是早就过去了,你当天不是也去送了礼物吗?这费劲了心思的礼物,只怕不是送给她的吧?”   花云白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羽会这么说,本以为按照宁羽的性子,她不然就是矢口否认但是会露出一些端倪或者说出林秋禾频繁出入摄政王府的正向,不然就是毫无心机地直接承认。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宁羽竟然会避开直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从另外一方面对他的行为产生质疑。   花云白想了想,然后才放缓了声音道:“看起来这些东西里面,你最看中这个镯子了?”他说着招呼一旁的人,“把这个镯子包起来。”   在这样的店铺中伺候的人都是八窍玲珑,对于这一男一女的对话根本就没有露出一丝诧异或者是留神的神色,听到花云白吩咐就立刻过去把宁羽手中的镯子收起用一块精美的绸缎帕子包裹然后放在了盒子中。   宁羽看着那个镯子被抱起来,神色隐晦不定,半响之后猛然起身道:“既然你已经选中了合适的礼物,我家中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这会儿她是真的连一点的耐心都没有了。   花云白的居心不良,对摄政王府和林秋禾甚至是宁卿的刺探,还有她看中了想要的镯子被他抢走,种种事情都让宁羽恼怒之色流于表面。   花云白却像是不知道一样,付了银子拿上镯子这才出店上马。他左右看了下,找到了宁羽那一身鲜红的身影快马追上。   宁羽见他追上来,冷笑一声道:“我记得花府似乎和摄政王府的方向相反,我这会儿要回家了,你既然买了合心意的东西,这会儿跟上来干什么?”   花云白面露苦笑,道:“你慢些,万一撞上了人又是一桩麻烦事。”   宁羽出了店门上马就反省了过来,她又一次没控制好自己的脾气。虽然当时发火是为了回避花云白刺探她的那些问题,不过还是有些过头了。不知道会不会让花云白起疑,而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她虽然发火过了头儿,却没有因此顺口说出有些不应该说的问题。   因此花云白追上来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因为他之前说心心念念喜欢林秋禾,如今又给其他女人费心思买礼物的行为生气一般。   现在听到花云白的提醒,她也就见好就收,有些不自在地撇了下唇角道:“我的骑术岂是一般人能比的。”话虽然如此,却也放慢了速度。花云白跟在一侧,见状就笑了起来。   “这份礼物自然不是跟林姑娘的,却是送给一位对我来说非常重要的朋友的。”花云白耐心在一旁温声解释,“我和她认识时间虽然不长,然而她却时常开解我,在我心情苦闷的时候陪我喝茶听戏。我只觉得有这样一位朋友也算是上天的恩赐,这才想要在她生辰的时候送上她最喜欢的礼物。”   他说着偷偷看向宁羽,观察她神色的变化。   “却没有想到,因为这个而让你误会我是个花心的公子哥儿!”他苦笑,无奈地摇头:“我若真是如此,只怕如今也不会患得患失,身陷其中而不能自拔了。”   宁羽神色阴晴不定,一则想起林秋禾对花云白的评价,对他的话只信了一半,听他这般深情就想反问他那之前对宁卿和摄政王府的刺探是怎么回事。二则,她隐约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她虽然心思没有大多数女孩细腻,然而总归是女孩,这会儿听到这样的话联系到一些事情,就让她有种微妙的预感。   “你想说什么?”她回头看了一眼花云白,“这些话你不必对我解释什么。若是真觉得愧疚的话,应当对着林姑娘说不是吗?”   “因为,”花云白开口,然后又是停顿,等到宁羽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脸上才带着说不清怎样让人心软的苦笑,低声说:“我说的那个朋友,就是你啊!”   “我当你是朋友,你的生辰我又怎么会不记得呢?”他无奈地说,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宠溺,“我想送你一份你真正喜欢的礼物,而不是随随便便让家中人帮忙挑选定下的礼单。你不是需要应酬的人,对于我来说你是朋友。这点比你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更重要。”   宁羽脸色一瞬间变幻莫测,而花云白乘胜追击拿出了包好的红宝石镯子,“本来是准备等你生辰那日再送你的,只是想着那时候人多口杂,如今又惹得你生气,还是现下就送你好了。到时候,我再补上一份礼单,你可不许说我小气才是。”   他说到后来语调轻快,让宁羽有些不知所措。   “这……”她低头看着那个做工精美的匣子,知道她所喜爱的镯子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只要她点头,那个她真心喜欢的镯子就是她的了。这几乎是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也是一份几乎无法拒绝的心意。   不过,也只是“几乎”而已。   宁羽可不是眼皮子浅薄的女孩,虽然这个镯子贵重到了让她舍不得用私房钱去买,暗中考虑过是否要“勒索”宁卿一把。然而,当别人送到她跟前的时候,她还是有拒绝的决心的。   “我不能收这个,太贵重了。”她说,转而坚定地把目光移开看向花云白,“我想我们还没有达到朋友的程度。也许以前我曾经这么想过,但是以后不可能的。”   她说着拉起马缰,“我想以后我们还是不要见面的好。”以免她控制不住,冲动之下拿着马鞭抽他!   花云白一时之间愣住,这个场面他之前设想了很多,甚至觉得依照宁羽那假小子的性格只怕根本就从来没有被男子这般对待过,一定会为此心动。而他之前一直表明喜欢林秋禾,对她则是坚定的“朋友”,她在心动之余肯定是会为了他做更多的事情的。   而到时候他收服了林秋禾,娶了宁羽这个名义上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实际上则是承贞皇帝的女儿的出身高贵的女子当正妻,再纳了林秋禾这个医术高明,心高气傲的女子当妾室。   想想都会有种成就感,特别是林秋禾那种从心底高傲的女子,想到她会雌伏在他身下委曲求全,花云白就有种异样的快感。   然而,这个完美的暧昧计划从刚刚开始执行就遇到了问题。   宁羽竟然拒绝了这个镯子,甚至拒绝再跟他见面!哪里出了问题吗?林秋禾那边的进展已经缓慢到让人不满了,若是宁羽这边也跟着出问题的话……   花云白没有继续追上去,只是看着宁羽的身影转过街口消失不见,然后才缓慢收起了手中的匣子。   他要回去好好想想,到底该怎么打这一副明明明面上很不错、却屡屡受挫的牌。   #   在芊墨园中休息了之后,林秋禾就去王妃院中陪着她说话。如今天气渐冷,傍晚之后屋中已经开始放上了炭盆取暖。而更北方一些的漠北据说早在中秋的时候就下了第一场雪,开始进入漫长的严冬。   两人就宁卿这些日子的饮食连同作息都进行了详尽的安排,争取让他在治疗开始时身体状态出于最佳。   而宁羽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她早就换下了那身骑马装,情绪已经平复下来的她这会儿倒是没有露出什么不妥当的神色,然而看到林秋禾时一瞬间情绪的变化还是很明显的。   “怎么了?”王妃示意她坐过去,才问道:“才老实了些日子,就又开始四处跑动了。你这个样子,可真是愁人。”   “我就是出去逛逛嘛,李家姐姐都要远嫁了,我本是找她玩耍的,结果她太忙着备嫁我就回来了。”宁羽强笑着说,把路上遇见花云白的事情给忽略了过去,“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今天‘大嫂’会过来!”   她说着冲着林秋禾坏笑,故意加重了“大嫂”的音调想要看林秋禾窘迫的样子。   对于这个程度的调笑林秋禾早就不放在眼中,只是微微笑了下静静地看着宁羽不说话。宁羽自讨没趣,也就没有再多少什么反而转头说起了去秋霞山庄子中游玩几天的事情。   摄政王夫妇明年秋冬之时才会回京,所以宁羽就提议一家人一起住在庄子中好好的玩上几天。山中空气好,又安静地方也宽敞,加上是自家的温泉别院自然是再好不过。   王妃想着之后宁卿驱毒也是要住在秋霞山的,所以这两日正在让人准备。毕竟庄子中长久不住主人,很多地方都是需要重新收拾,更换用品的。而这边若是住上十天半个月,需要带过去的东西也不少。   林秋禾陪着一起出谋划策,等到三人一起用了晚膳,王妃这才挥手让宁羽她们两个自说话去。   一出了王妃的园子,宁羽看了看左右没人就让跟着的丫鬟离得远些,然后挽着林秋禾的手臂凑过去低声说:“我遇上花云白了,他打探你频繁出入王府是不是因为大哥。”   让宁羽心生警惕的不只是花云白的打探,而是他竟然一开口就说中了真实的情况。   “这事儿除了宫里和府里之外,还没有旁人知道吧?”宁羽说,虽然考虑的程度不算深入,却也算是认真的思考了。林秋禾闻言也微微皱眉,她所考虑的更多。   花云白如果有准确的消息的话,就不会再对着宁羽试探了。不过他这次试探,倒是露出了不少的信息量。她出入摄政王府虽然不是什么秘密,然而却也不是随意就能够打听到的。而花云白能立刻联想到宁卿的身体情况,只能说他可能也在留意宁卿的一举一动。   更甚至,他为什么会留意这个?   究竟是因为她而留意到宁卿的,还是因为宁卿而留意到她的?   这个先后顺序也很重要。   宁羽如今对林秋禾愈发的信任,两人到了她院子之后,等人上了茶她就挥手示意所有人出去,然后才把后半段发生的事情说给了林秋禾听。   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男子,风度翩翩,行为举止之间也颇为有风范,真诚地说了那么一通话又送上那般贵重的礼物,宁羽又不是木头怎么会没有感觉。只不过林秋禾之前的提醒让她意识到自己之前多傻,被人耍得团团转,这才咬着舌尖提醒自己不要上当,拒绝了花云白的礼物。   这会儿说给林秋禾听,就是想要看看她的意见。   是不是,她们都误会花云白了?   林秋禾一听却皱起了眉头,花云白和宁羽之间那些复杂的关系她和宁卿都知道,然而当事人宁羽却是不知道的。依照花云白对花氏的态度,应该不会是为了所谓的雄图霸业而谋害亲人的人。可是宁羽虽然血缘上跟他亲近,而实际上这两个人之前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际。   至于花云白这种暧昧的泡妞手段,实在是不值一提。她心中也暗暗感慨,好在宁羽从小跟在摄政王夫妇身边,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不然那么一个贵重的镯子又是情深意重的送了出去,鲜少有人能够狠心拒绝的。   “还好你没收。”林秋禾松了一口气,“他那话猛然一听确实是有道理,然而却颇有一种拿钱砸人的感觉。”她小心翼翼地斟酌着言辞,尽量破坏宁羽心中花云白的形象。“你想想,平日里男人怎么会拿钱去砸一个良家女子?”   宁羽闻言色变,半响才咬牙切齿道:“早知道我就应该直接给他一鞭子的!”——该姑娘确实有这样的往事,不过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林秋禾偷偷松了一口气,道:“他这样的男子,看着似乎是翩翩公子哥儿,实际上却是最不把女子当成人来看的。对于他来说,女子都是附属品,唯一不同的就是她们的家世和背景,以及个人能力。他肯在你身上花这样的价钱……”   她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宁羽一眼,分明表达着一个意思:你懂的!   宁羽脸一阵青一阵红,想着当时花云白的反应,联系到林秋禾对此的评价更是恨得想要摔杯子。   “这个混蛋,下次见面我定然要抽得他哭爹喊娘才是!”   林秋禾闻言皱眉,半响才道:“若是这样,只怕他恼羞成怒反而对你不利。你之前毕竟跟他来往过几次,若是他宣扬出去的话……”她顿了顿,又道:“再说了,这样的人难不成还真的值得你为止动气?你看我,何时会被他气得这般样子?”   “我自然是比不得你的!”宁羽忍不住顶了一句。   林秋禾叹气,“那就更应当学着才是。难道你以后成亲了,也是这般看谁不顺眼就抽人家一顿鞭子?”   人心都是相对的,宁羽这些日子来愈发的亲近林秋禾,对她又是信任地说了这番遭遇,林秋禾自然是报之以李,耐心规劝她。   “说白了,你只要过的好了,再过几年且去看他,定然是过的不怎么好的。”林秋禾笑着说,“又何必争这一时之气反而坏了自己的风评呢。难不成,一只狗咬了你,你还要咬回去不成?”   “我自然是不会去咬狗的,可是这气……”宁羽说着瞪大眼睛,“说起来,花云白的上头也是有人的吧?他父亲如今在朝为官,不过四品而已。这样的俸禄就算加上祖产,可是也是要养活一大家子的。他花了这么一大笔钱回去……”   她嘿嘿笑着,拉着林秋禾的手摇了摇道:“多谢你了,大嫂。我知道应当怎么做了!”   她语调轻快,之前的气恼全然不见踪影。林秋禾看着她映着灯光亮晶晶的眼睛,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心虚感觉——呃,她不会就这么把宁羽这个小姑娘给教坏了吧?   #   之后几天,林秋禾没有听闻宁羽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这才放松下来,而宁卿所需的药材也都一样样准备好,这日对外宣称摄政王一家去秋霞山小住半个月,然后林秋禾、程卓、齐林和张章四人就一起混在了车队之中跟着入山。   摄政王和宁卿的别院挨着,张章等三人住在了宁卿的候秋别院中,而同为主治大夫的林秋禾则被王妃安在了落枫别院。反正两个别院挨着,甚至有一道小门方便来往,不管是林秋禾还是张章都没有说什么。   林秋禾随身带着这两年来陆陆续续制成的两套银针,还有一套只有十八支的金针。初次之外她之前做的药酒和药膏也都有带来,至于其他药材则都直接送入了候秋别院之中,直接由张章动手准备。   一行人吃了午膳午休之后就开始忙碌,等到晚膳之前才算是把第一次的药浴准备好。   而宁卿则早已经穿了最为宽松的袍子等待着林秋禾给他针灸。   林秋禾看着他,这时候才为难地皱起了眉头,咬着下唇。   “怎么了?”宁卿见她为难就低声安慰,“不用紧张,这些毒在我体内这么多年了,就算真的没办法祛除,我也习惯了。你不用因为这个而太过于在意。就当我是个普通病人就好。”   林秋禾点了下头,然后镇静地吩咐:“那就把衣服都脱了,只留一条亵裤就好。”   宁卿一愣,然后脸就开始红了起来。他错愕地看着林秋禾,一张脸红到连耳垂都是绯红的眼色。林秋禾也有些不自在,然而却硬着头皮道:“我需要快速下针,隔着衣服容易分不清你肌理之下的穴位,而一次次辨认穴位太耽搁时间,容易做白工。”   她说着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你就把我当成普通大夫就是,脱衣服吧。”   林秋禾的针灸之术跟这个时代还是有着巨大的差别的,光是穴位的位置都多出上百个。为了避嫌,不管是张章还是程卓都没有进来。宁卿纠结了片刻,看着脸色绯红却已经恢复了镇静的林秋禾,这才起身脱下了衣裤,只留了亵裤在身上。   他虽然体内有各种毒素多年,却也从未停止过锻炼。不然的话,宁邵哲和摄政王怎么可能放心让他上战场带兵?   因此,宽松的衣衫褪下,宁卿结实紧致的躯体就完全暴露在了林秋禾的视线中。她有些不自在,眼神下意识地飘忽起来。然而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平坦而紧致的小腹,还有那看着似乎就强健有力的腿。毒素的作用下,他没有成为肌肉男那样的强壮模样,不过坚持的锻炼也让他不显得瘦弱。   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只看外在的话,几乎没有人会相信宁卿是一个身中数种毒素的病人。而唯一暴露的细节可能就是他膝盖关节比正常人来说略微有些突出。   这是寒毒留下的痕迹。   看到这里,林秋禾杂乱的心情才算是慢慢平复下来。就如同他们之前所说的。宁卿只是一个普通的病患,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而已。   如果她不能从“男色”之中醒悟过来的话,他们最好不要进行治疗,以避免发生意外。   林秋禾起身去净手,顺便用冰水拍了拍滚烫的脸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等到她回身打开针囊,再开口吩咐宁卿做好的时候,声音除了略微嘶哑之外已经恢复了正常了。   她并没有立刻取出银针,而是伸手轻轻覆盖在了宁卿的胸膛上。   宁卿猛然加深呼吸,胸膛在她手下有着明显的起伏。林秋禾皱眉,吩咐:“保持平静。我要先确定穴位。”   她要一次性确定每个穴位的具体位置,以此推展开来快速在宁卿身上用下上百支银针。整个过程不能超过一刻钟,换算过来的话,大约一支银针下落到下一支银针落下不能超过七秒。   这套针法林秋禾是自幼学的,所以早就会。可是这个速度和准确度以及力度却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这两年间她无论多么忙,每天都要抽出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练习腕力和下针,如今才有把握真的施展这套家传的绝学。   第一针很快落下,然后是平稳的第二针。因为知道这个难度,宁卿早就捧着针囊帮忙了。林秋禾一开始的动作并不算太快,很快十多针落下护住了宁卿的心脉。然后她顺着心脉的十多针开始往四周蔓延开来,每一支银针落下的速度都在逐渐的增快。   心脉,头部,然后是小腹,最后才是膝盖以下。   到了最后,宁卿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一样,林秋禾的手带出一道道的手影,而额头上的汗水更是不断的冒出来。如果不是宁卿偶尔帮她擦拭一下的话,说不定这汗水滴落下去影响了她的视线,就又耽搁时间了。   从来没有觉得一刻钟会有这么的漫长。   林秋禾的呼吸到了后面都有些急促,可见这手起针落之间她看似轻松的动作到底消耗了多少的体力。   宁卿再次帮她擦汗,而随着针囊中的银针一根根减少,终于林秋禾落下了最后一根银针。她疲惫地笑了下,收起手维持原来的姿势片刻,这才缓缓起身。   宁卿想要伸手扶她,却被阻止了。   “我没事。”这次她的声音都干涩起来,宁卿皱眉道:“你先喝些水……”   “不用,我去叫他们把进来,送你去温泉中泡药浴。”林秋禾摇头,开门叫了人,张章这边早就准备就绪,立刻进来送了在更衣间的宁卿去泡药浴。   不管是张章还是程卓,又或者是齐林都对宁卿赤、裸全身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样。这样大范围的下针,若是是隔着衣服进行的,那林秋禾的天赋也未免太妖异了。   等人出去,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过去倒了杯还滚烫的茶水喝下去润喉,坐在一旁休息。   外面响起脚步声,有人推门进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见是齐林就露出了一丝疲惫的笑容。齐林走过去递了一个帕子,“擦擦汗吧,你累得脸都发白了。”   林秋禾接过帕子随意擦了下汗水,看着齐林坐在一旁这才道:“外面如何了?”   “不过是药浴而已,里面药量的比例你和师父、师兄计算了那么久,肯定是没问题的。”齐林低声劝林秋禾,“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不然每天都来这样一次,不出三天你就扛不住了。”   短短一刻钟,所耗费的心力却是几人之中最甚的。林秋禾知道齐林所说的是实情,只是她心中又怎么可能不记挂着外面温泉中宁卿的情况呢?   不过齐林进来只怕也是张章的意思,让齐林看着她,免得她不好好休息。   而这都是张章和齐林的好意,她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不顾自己的身体呢?若是她先倒下了,那么治疗到一半的宁卿又该怎么办?因此林秋禾心中虽然有些忐忑,却依然坐着慢慢喝了两杯茶,等到身上的汗都落了这才起身道:“我们出去看看吧。”   这次的针灸时间比平时要长些,但是也不过是三刻钟而已。等到银针全部取出,宁卿还要在药浴中再泡上两刻钟,然后擦干身体涂上药膏,这第一天的治疗才算是结束了。   而取针自然也要林秋禾亲自下去动手。   另外一边的更衣间中早就准备好了林秋禾换洗的衣服,青黛这会儿见她出来连忙上前扶着,低声道:“姑娘,你觉得如何?”   林秋禾点头,请拍了下她的手示意她放心。   “我没事,回去吃了晚饭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她声音这会儿恢复了清亮,泡在温泉药浴中的宁卿自然是听到了。这会儿已经满头汗水的他抬头对着林秋禾露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没有说话却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秋禾过去,坐在了一旁看了片刻,然后伸手探了探水温闻了下手指上沾染的药水味道。一旁的张章道:“放心,这些药材我和你两位师兄在准备药浴的时候就又检查了一遍。”   她点头坐下,笑着道:“有师伯看着我自然是放心的。”而这时候青黛已经和齐林合力搬过来了一个小桌子,然后开始摆膳。至于宁卿,为了配合治疗,晚饭是不能吃的。   可能是为了犒劳这些辛苦的大夫们,晚上几位丰盛,林秋禾四人也不方便远离,因此都留在了温泉边上吃饭。齐林为了好玩,还特意让青黛拿了两个生鸡蛋过来,偷偷放在了另外一个温度更高些的温泉中,准备来个温泉煮蛋。   林秋禾注意到了他的举动,却也只不过是笑了下没有说什么。不过等到鸡蛋捞出来,齐林就大大方方地分了一个给她,还美其名曰:“师妹辛苦了,应当吃些好的滋补一下。”说着,他就看了一眼温泉里面的宁卿,“刚刚我进去的时候你脸色都是苍白的,可要照顾好自己才是。”   林秋禾笑着应了,知道齐林偶尔看宁卿不顺眼且敢于如此挑衅的原因无外乎他知道了她和宁卿之间的那些情愫,觉得她这个师妹被抢走了而已。   这种幼稚的心理真的是很可笑,但是又让人有些感动。   就好像,真的多了一位兄长一样。对着地位崇高的妹夫各种看不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找毛病生怕他未来亏待的妹妹。   她笑着摇头,吃了晚膳就立刻脱了鞋子挽起裤腿下温泉里面给宁卿收针。收针不比下针,众人不用避开。但是难度却并不比之前小,甚至更为复杂一些。因为除了护着脑部的银针之外,其他银针皆在水下,而如今天色渐暗,就算是周边点上了灯笼照得灯火通明,水面的光线折射也给林秋禾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难处。   她几乎要全凭感觉按照顺序收针,而不是凭借视觉。   就如同之前一样,刚刚开始收针的时候林秋禾动作缓慢而有节奏,到了后期就隐隐看到了因为动作过快而带出来的影子。如今夜□□临,这影子看着就更加朦胧,不只是程卓和齐林,就连张章也忍不住感慨林秋禾对于针灸一道所下的苦工。   一般人,就算知道了她下针的穴位,能不能练到这个程度也是一个大问题。   这次有着温泉的热气蒸腾,林秋禾的额头上更快浮现了一层汗珠,一旁的青黛动作轻快地帮林秋禾擦拭汗水,不时的伸手接过林秋禾收齐的银针,整个过程比下针时持续的时间还长,宁卿看向林秋禾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担忧了。   不要说是药皆有三分毒了,这温泉之中放的药材本身就有一些毒物的,他为了维持体内毒素平衡加之以毒攻毒这才泡在里面的,而林秋禾呢?   在温泉里面泡了这么久,又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他想开口,然而林秋禾却像是察觉了他的想法一样突然抬头看了他一眼。   灯光的映照下,林秋禾脸上的汗水却没有她那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宁卿被她这么一看,就明白了她的决心,因此只是用力咬着下唇不再说一句话。   宁卿知道的事情,张章等人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是这针灸之术,收针也是有讲究的,他们几个人谁也代替不了林秋禾去泡这毒药浴,只能安静而焦急地在外面等着,生怕一不小心出声反而耽误了她收针。   林秋禾心中默数着终于把银针如数收回,这才猛然起来带着温泉中的药浴发出一声“哗啦”的轻响,然后青黛就连忙抓住了她已经泡得指尖有些皱巴巴的手把她从温泉之中扶出来,迅速拿着一件黑色的大氅帮她裹起来。   林秋禾出水的时候其他几人自然是礼貌的转身避开,等到她这边回了房间其余几人这才回身,张章更是上前给宁卿诊脉。   宁卿浑身上下在温泉之中都泡成了绯红色,如今除了痛苦之外更是被热气蒸腾得有种透不过去的感觉。要知道一般人泡温泉也就是一刻钟,最多也就是再多五分钟而已,而他已经在这里面泡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准备好的浴桶搬来。”张章吩咐,这次换上的是刚刚有些温的水,而里面的药物才是真正的解毒之物。   等宁卿重新泡了进去,林秋禾这才换了干燥的衣物出来。她跟张章等人打了个招呼,过去就直接帮宁卿诊脉,等到左右手都换过,又问了宁卿身体各处的感觉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一天的治疗,一切顺利。   “放心,这边有我们看着,你还是赶紧回隔壁吧。”张章语带担忧,“不要再耽搁时间,那边药浴也是早就准备好的了,你回去就直接泡上,之后也别过来,喝了汤药就擦干了头发就休息。”   林秋禾闻言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宁卿,宁卿则笑了下道:“这边有他们照看决计不会出事的。你放心,若真有不对,我不会忍着,定然会让人通知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花云白,那就是高品质的贱人啊~~~~   滚动~~~~第一次写这种男人,感觉好想抽他~~~~   大家午安~~~~今天去吃红烧鸡~~~   ☆、第125章 中场休息   有着张章等人的看顾,加上知道后面就不会再出什么意外,林秋禾这才略有不安地回到了落枫别院之中。虽然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然而忽冷忽热之下,加上之前的药浴有毒,而她在给宁卿的针灸治疗中还耗费了大量的精力,这会儿一放松下来也开始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了。   青黛一路扶着她抄近道回去,屋中早就摆上了准备好的药浴,她帮林秋禾褪下衣衫扶她坐进去,这才低声道:“奴婢把要给姑娘端过来。”   林秋禾点头,疲惫地趴在浴桶的边缘闻着下面慢慢飘起来的药味就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她勉强提起精神等喝了解毒汤药,这才趴在浴桶边上睡去。青黛也不叫醒她,只是小心翼翼地往浴桶里面加热水保证水温。   等到林秋禾泡药浴的时间到了,她这才小心翼翼地叫醒林秋禾,给她擦干身子换上了中衣让她斜躺在床上帮她擦拭头发。   整个过程林秋禾都觉得迷迷糊糊地,不过她却也不担心。能睡下才是最好的接过,她之前所耗费的大量精力只有在睡着的情况下才会快速恢复。若是到了后期精力大量消耗,甚至都会出现明明累得要死,精神却保持亢奋睡不着的状态。   那才是最要命的。   她一觉睡到了天光大亮,错过来早膳。青黛早已经去摄政王夫妇处请了罪,知道林秋禾还在睡觉,过来吃早饭的宁卿都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看宁羽,用眼神示意她说话。   宁羽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既然这样,那我去看看她吧,免得父母担心。”   她说着就要起身,一旁青黛连忙道:“姑娘只是累着了,之前她也交代过这种情况,说若是她睡得沉稳不要叫醒她就好。”   宁羽闻言下意识就看向宁卿见他点头,这才又重新坐回来,“那就等用了早饭我和大哥再去看她好了。”一句话就把宁卿给捎带上了,回头她还趁着摄政王夫妇没注意的时候偷偷冲他眨了下眼睛。   大哥,我可是尽心尽力帮你了啊!   因为,等到林秋禾醒来的时候,一睁开就看到了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她的宁卿。   她抿唇笑了下,道:“你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有种我们两个身份置换的了的错觉。”好像她才是那个久病的病人,而宁卿才是她的爱人兼大夫。   宁卿见她醒来之后精神还好,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端了茶过去,道:“你先润润喉咙,我让青黛进来伺候你。”   他说着脸色微微发红地避出去,不一会儿青黛就进来了。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林秋禾起身给她换衣服、洗漱,低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才道:“晋王殿下和宁姑娘已经等了姑娘有小半个时辰了。”   说起来这会儿也不过是早上八点左右,但是联系到她昨天晚上睡的时间,林秋禾心中默默一算,惊讶自己竟然一口气睡了十二三个小时。   她略微有些尴尬,不过自诊自脉后却笑了笑道:“可见睡这一觉也是好的。”   脉象来看她恢复得不错,没有被毒气浸染,这会儿更是觉得精神十足。她出去,外面早就摆好了凿山,宁羽坐下陪着她道:“还以为你过会儿就会醒,我特意少吃了些想着陪你。谁想到,竟然一下子饿了我这么久!”   林秋禾笑着给她夹了一个藕夹,道:“那你在我这边就多吃些。”   宁卿不能吃油腻的东西,这会儿也不过是多陪着喝了半碗粥,看着林秋禾醒来之后没有任何的异常,脸色也还好这才松了一口气。用过早膳,宁羽就兴致勃勃地冲出去说是要出去带宁征和宁阳骑马打猎,给午膳添道菜。   这是早就得了摄政王夫妇同意的,宁卿和林秋禾都没阻拦,等她出去了两个人就坐在院子中一边晒着太阳一边喝茶聊天。林秋禾又给宁卿诊了诊脉,“早上的药可喝了?”   “我又不是阿羽,难不成还会偷偷倒掉了汤药?”宁卿笑着,看着林秋禾落在他手腕上的纤纤玉指,低声道:“更何况那药中都是你的心血,我又怎么可能舍得倒掉。”   这话……   林秋禾脸颊微微发烫,抬头瞪了他一眼道:“你想太多了,那药方最后可是师伯定下的,熬药的也是师兄。一点不假旁人之手。要说心血,也是他们的心血才是。”   宁卿闻言一愣,半响才道:“你明知道我的意思,难不成谁给我熬一碗药,我就要觉得对方如何?”他说着看向林秋禾,“虽然你们都没有说,不过我也看得出来这其中你承担了多大的压力。”   林秋禾没有多辩解什么,因为宁卿说的全部都对。若是她这个时候再推辞谦虚一二,反而显得虚伪。他们两个人之间,实际上并不需要这么做。   茶喝完,宁卿带着林秋禾去见了摄政王妃,王妃见她起色还好,人也是精神奕奕的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不许面前自己,若是撑不住了就直接说出来。张御医他们总归是有办法的,我可不想看到你们两个孩子,一个好了,另外一个就又病倒了。”   林秋禾连忙应了,由着王妃拉着自己的手说话,最后不得不说:“我就是昨日累了,这般睡上一觉其实更好。”她说着解释了一番,王妃这才略略放心,然后一推道:“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就好好出去走动走动,看看风景,放松下也是好的。”   这别院附近并没有其他住户,自然也就不需要担心被不必要的人看到了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   两个人披上了同色的斗篷这才一起出门,青黛和流苏在身后跟着半响也没有多一句话。如今山间景致正好,满山红叶映着日光似乎色彩也更加鲜艳了,一路上都是落下了红色或黄色的树叶,踩上去发出轻响,脚下触感软软的。   林秋禾和宁卿两个人也都沉默着,似乎都在享受着这种难得的独处。   直到路旁突然窜出来一只兔子,看看他们又连忙跳进了树丛中,这才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宁静。   “离别院这么近,竟然还有兔子?”林秋禾有些错愕,还以为这别院附近定然不会有什么野生的动物才是。要不宁羽为何要跑马打猎?   宁卿笑着道:“这附近本就是闲来无事赏景的,有几只兔子什么的也好。所以护院只是会驱赶大型又有威胁性的动作,兔子之类的小动物会留下来。阿羽也喜欢这些,因此每次打猎都会跑得远些,免得惊动了这附近的小动物。”   原来如此。林秋禾闻言扭头对着宁卿笑了笑,转眼就看到之前跳走的兔子又回到了路边的草丛之中,偷偷地看着他们这些好像闯入了它家园的陌生人。   宁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着道:“你要是喜欢,不如抓上两只一起喂?”   老实说,兔子毛茸茸的,一双耳朵特别机警地微微动着聆听四周的动静,很是可爱。可是想到兔子本身的破坏力,林秋禾还是摇头。“算了吧,医馆里面可是中了不少的草药,有兔子的话它们就真的遭难了。”   她说着捡起了一块小石块冲着草丛地方向轻轻丢了过去,“快跑了,小心被人抓了回去当宠物。”兔子果然立刻蹦着消失了,林秋禾这才笑了起来,而宁卿无奈地摇头,他倒是第一次看到林秋禾这个样子,只觉得可爱到迷人。   两个人在外面又转了一会儿,然后就坐在外面的石凳上喝茶取暖。不一会儿一头就传来了马蹄声,两个人朝着那边看去只略等了片刻就见以宁羽为首的一群人回来了。   宁羽、宁征、宁阳三人见到在路边石桌旁喝茶的两人立刻拉紧缰绳停马,三人利索地翻身下来远远地就跑了过来。三个主子都下马了,其余的人自然也都是翻身下马,连着被他们丢下的马也一同牵了过来。   “大哥!”宁羽三人过去行礼,又跟林秋禾这个未来的大嫂打了招呼,然后才展示他们的战利品。山间的野物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这会儿正是肥嫩,宁羽三人兴奋地说着,一旁青黛和流苏就上前给他们加了茶水,然后流苏才引着其他人先行回去。   “我们之前还看到了一只鹿!”宁阳比划着,“这么大,眼睛特别漂亮,皮毛也不错。我本来想着猎回来让人给母亲用,谁知道大姐一脚踩到了枯枝,把鹿给吓跑了!”   他说得无比惋惜,想到自己的猎物只有两只兔子就觉得有些垂头丧气。   宁羽闻言伸手就拍了下他的肩膀,“是大姐不对好不好?不然我把我猎到的那只大雁给你?这会儿京城中的大雁可是稀罕物,你要不要?”   “要!”宁阳毫不客气地要了下来,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就知道跟大哥大嫂告状管用!”   一直旁听,连一句话都没有说的两个人这会儿真的忍不住笑了起来,宁卿虚点了下宁阳的额头,道:“你啊,就会耍这些小聪明。若不是你姐姐让着你,难不成你猎不到鹿还真能怪了她?”   “那是,我自然是知道姐姐心疼我的。”宁阳得了便宜还卖乖,这会儿更是冲着宁羽眨眼笑。   宁征如今正处于变声期能不说话就不多说话,宁卿也不为难他,出了简单对答了两句大部分时间都是看宁阳耍宝。几人在外面又坐了片刻,这才起身回了别院之中。   等几人洗漱回去齐聚王妃院中,宁阳就又把差点猎到一头鹿的事情说了下,气得宁羽瞪着他道:“我可是给了你一只大雁的,你别再想从我这里得好处了。”   众人又是笑,王妃拉着宁阳站在身边道:“你这个促狭鬼,我才不信是阿羽坏事了。肯定是你粗手粗脚的惊动了鹿才对,这会儿又冤枉你姐姐。”   宁羽连称王妃是明察秋毫的清官,还说自己终于沉冤得雪,又说要要回拿只大雁。   “不行,那大雁可是要留着给大哥定亲的时候用的,这只算我的,大姐另外再猎!”   “那大雁难不成你还准备养到明年秋天,今年冬天只怕就会冻死了。”宁羽说着偷偷看了一眼林秋禾,“要猎也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后,猎活的好好养一夏天,等到秋天就能用了。”   然而,林秋禾的反应却让她失望了。这会儿听到他们说起来提亲的事情,林秋禾也不过是微微脸红了下丝毫不见尴尬。这会儿听到她们说猎大雁,竟然还微微往一旁凑了下跟宁卿说话。   未来大嫂脸皮太厚,不好逗,肿么破?!   #   山中无岁月,转眼就是三天过去。宁卿的情况按照林秋禾所预想的发展,每次诊脉都会让她又是欣喜又是皱眉,等到三天后的第一个疗程结束,她就可以送一口气了。   之后的三天里面就再也没有这种大劳动量的针灸治疗了,而是配合用药的常规治疗手段。当然了,说是这样说,但是实际上林秋禾的劳动量还是比一般人要大的。只是说如今的针灸程度已经在了一个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她不用再如同之前三天那样每天回去泡着药浴都能趴在浴桶边上睡着。   不过是短短三天,她看着脸颊都消瘦了一些。   接下来的这三天里面,林秋禾需要每天早上及晚膳之后给宁卿针灸,而宁卿也不需要再泡药浴,只是喝更换了药方的药,然后大量地喝水第一次进行毒素排出。   这三天的进展才是关键,林秋禾前后跟着,甚至还要检查排毒的进程,不过是三天的功夫眼下就有了些许的阴影,一看就知道是没有休息好。   王妃这边心疼完儿子又心疼女儿,只能让人熬汤给林秋禾滋补,至于宁卿那边她却是不好插手,只能托付给张章等人。   三天之后,宁卿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的样子,然而人却是更精神了些。毒素的排出让他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前两个疗程完成,按照之前的计划,所有人都可以趁机休息三天。再过三天才开始第三个疗程。第三、四个疗程就会变成各两天,重复之前的过程,把宁卿体内的毒素再进行一次排除。再之后就是针对他深入骨髓的毒素了。   在针灸之术上,一直就有一种说法叫做金针渡厄。这虽然是一种传说,但是林家还真有这样的医术。效果自然是不可能达到活死人生白骨的起死回生的。然而,却是真的可以强行排出深入骨髓的毒素。   这六天结束,摄政王却没有让他们在山庄之中休息,而是安排所有人一起下山回京。   秋霞山离京城病不算远,这番来往到也不折腾。只是有必要全部都回去吗?   “有这个必要的。”宁卿低声说,“皇上为了我下了血本,两个疗程结束总该回去让他看看才是。”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又笑道:“你也不用担忧,我如今真的感觉好了不少。就像一直压在身体上的重负卸了下来一样。如今只不过是看着不大好而已。”   “我在想的是,既然你要给皇上看,那么这几天的治疗过程……”他们是说一切顺利好呢,还是说不怎么顺利,但是也达到了一定的预期效果好呢?   若是最后宁邵哲知道宁卿完全好了,会不会对他心生防备,自此之后两人之间有了芥蒂?   宁卿明显也想过这样的问题,可以说,林秋禾或者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人中最后一个想到的。之前摄政王就这个问题跟张章已经谈过。既然宁卿的脉象看似有些危险,那就不如顺手推舟,找了别人过来给宁卿把脉说出判断。   这样也正好可以掩饰张章和林秋禾等人有关治疗不顺利的说辞。   一行人这才一起下山,等到入京的时候已经快到了午膳的点儿,张章、林秋禾、程卓和齐林四人就一起去了摄政王府用膳,然后让人递了帖子,下午入宫。   一切就如同他们之前预想的一样,张章只是语焉不详的说了整个治疗的过程去,最后表示这个结果还是可以接受的。宁邵哲闻言自然是多想了片刻,然后才道:“既然这样,不如召了白术一起过来看看。”   白术的医术自然是高明的,只可惜他对宁卿的情况不了解,这么一诊脉就皱起了眉头目露担忧地看了张章一眼。他也不敢耽搁,收了手就斟酌着告诉宁邵哲,晋王殿下的身体不怎么微妙。体内的毒素再这么下去可能都会被激活。依照脉象来看的话,隐隐有种之前毒性已经发作一次,又被强行压制下去的痕迹。   宁邵哲闻言转头看向张章,张章连忙辩解。表示晋王殿下的情况没有那么复杂,只是当时他们没有掌握好激发毒性的程度,这才有些危险。然而后期都已经处理妥当了,只有激发毒性才能排毒巴拉巴拉。   两个人就医学知识最了一番毫不客气的讨论,宁邵哲听得头疼,转而就问林秋禾道:“林御医怎么说?”   林秋禾皱眉,想了想才道:“治疗过程有些小意外,但是都在控制范围之内。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如同白院判所说,若是就此收手的话只怕才是绝路。”   她话中的意思表达的格外明白,宁邵哲微微皱眉转而看向白术。白术也不得不赞同了林秋禾的意见,最终宁邵哲满怀担忧地道:“定然要小心再小心,那些药材毁了不可惜,然而晋王是国之重臣,朕的左膀右臂,断然是不能出任何问题的。”   几人这才连忙起身领旨谢恩,一通闹剧之后各自散去了。   林秋禾临出去之前,宁邵哲还暗示了一下,既然你跟秦修容和苏才人关系那好,就顺便去看看她们吧。   虽然觉得很漫长,然而实际上距离她上次入宫还不到十天,秦锦兰自然是没有什么异样,跟上次见到的时候一样,甚至因为滋养得当而脸色红润,看着竟然又漂亮了几分。   秦锦兰这块从孙昭仪那边得到了孙梓棋即将出嫁的消息,这会儿见了林秋禾就好一番的感叹,然后又道:“我准备了些许东西给她添妆。你放心,都不是违禁的。”见林秋禾张口欲说话,她才连忙补充了一句,随后又笑着道:“你如今也过了十六岁生辰了,可有看得还顺眼的人?”   她说着压低了声音,又道:“若是互相有意就说给我知道,我就算说不动皇上,却也能够让祖母帮你出面。”   这份恩情就大了,林秋禾连忙道:“婚事我还不急,如今医学院那边正是用人之际,只怕一时半刻之间不少人还不想着我嫁人呢。”她说着微微皱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才又道:“不过,适合的人倒是有了。对方家中也是有了默契的,所以你就不用担心了。”   秦锦兰见她这么说这才作罢,两个人又说了会儿话,就有宫女进来说苏才人到了。   苏晓宁这是久等不到自己,所以急了吗?   林秋禾心中一动,脸上却不显。等到苏晓宁进来两个人见了礼又落座这才笑着道:“苏才人看着气色似乎好了些。”   苏晓宁连忙笑着谢了她开的药方,这才又道:“若不是昨天夜里没有睡好,只怕这会儿气色更好。如今让林御医看了,只怕还会觉得我不听医嘱,没有好好吃药呢。”   林秋禾笑了下,并没有接这个茬,然而秦锦兰作为主人却是不能不多说一句的话的。她就笑着道:“昨夜里没休息好,是因为天气转凉,你那边碳不够吗?”   苏晓宁:“多谢姐姐关心,这些东西宫人倒是不敢亏待我。只是昨夜里做了噩梦,竟然梦到我大哥出京遇到了劫匪……半夜吓醒,就再也没有入睡了。”   竟然又提孙韶喆的事情?   林秋禾心中厌烦,却还是赶在了秦锦兰说话之前道:“只怕若是孙大人知道了才人你这般忧心他的安慰,也会担心才人你的身体可否吃得消的。才人既然关心兄长,就更应当照顾好自己才是。”   这话挑不出一丝的礼,秦锦兰闻言也没有多言。苏晓宁闻言这才叹息,“这个到底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记挂大哥的心情却又难以自制。当年我和哥哥一路到京城,路上遇到了多少事情也只有我知道。如今自然是天下太平的,可是万一……”   “孙大人要出京吗?”这才林秋禾没有来得及阻止,秦锦兰直接就掉入了苏晓宁的语言陷阱之中。   苏晓宁连忙抬头道:“姐姐竟然还不知道?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听人说的,说是皇上可能有意让我哥哥外放出去……”   “这可真是好事啊,值得好好让我给你道喜了!”秦锦兰却是不接收苏晓宁递出去的意思,满脸喜悦的神色,“若不是皇上信任,孙大人又颇有能力,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外放出去。”   她说着又是连忙转头叫了一个宫女,“快去把我收在第三个箱子中的一个红匣子拿出来,就当是我送给苏才人的贺礼了。”她说着又看向苏晓宁,一脸的喜气洋洋,“你放心,孙大人那边我家中也定然会送上贺礼的。”   “姐姐……”苏晓宁愣怔了片刻,然后连忙道:“万不可如此,姐姐。这消息我也是无意中听人说的,还没有传开。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姐姐不要这般兴师动众。”   “既然我知道了,自然也就不能亏待你。这样,我这边的贺礼你先收着,等知道了孙大人究竟会被外放到何处时,我再让家中送上贺礼。”   秦锦兰作为主人这般真心实意地为苏晓宁高兴,她自然是不好再说那些扫兴的话,而林秋禾不耐烦在应付她就在这里给她诊脉,嘱咐之前的药方要按时吃。   苏晓宁不是没眼色的人,见这两人还有话要私下说的样子,这就起身告辞了。   等到她走了,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你应对得体,上次我可是被她缠了许久。”   秦锦兰不过是笑了下,“这也是她自己看不开。这样的大好事,放在后宫其他妃嫔身上,只怕早就高兴得喜不自胜了,也就只有她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架势,竟然还真的想要拦着不让孙大人出京。若真是让她得逞,那可就真是害了孙大人一生,说不得连她也会遭了皇上厌弃了。”   她说着不屑地撇了下唇角:“我若是个眼皮子浅的人,真的一时心动答应了帮她在皇上跟前递话。只怕,皇上那份不满和嫌隙就都落到我身上了。”   林秋禾点头,苏晓宁这件事情上虽然处理的有些小家子气,然而一旦得逞却也是一举数得的好事。说不准她再小白花一番,宁邵哲反而觉得她是受害者,对她更是宠爱几分呢。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焦躁,对于后宫这些女子的勾心斗角再是厌烦不过了。然而,想想苏晓宁身份的可疑之处,又觉得她又怎么可能真心把秦锦兰当成姐妹。若是这样,秦锦兰又何必对她好呢。   她自我纠结了一会儿,然后才在心中自嘲她真是闲的蛋疼了才会去想这些事情。又陪着秦锦兰说了一会儿的话,林秋禾这才起身准备离开。等到临走之时,她思考了半天,才又暗示秦锦兰要小心苏晓宁。   秦锦兰在秦府中长大,林秋禾也对秦府的情况有些了解。真心来说的话,秦府后院的环境相对还是比较简单干净的。秦锦兰入宫之前明显没有经历过太多女子之间的争斗,林秋禾这才不放心地提醒她。   等她走后,秦锦兰独自一人坐在内屋梳妆台前,对着镜子里面的人看了许久,然后才低声道:“你说秋禾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苏晓宁真的有什么坏心思不成?   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倒影想了又想,虽然没有想到多么证据有力的证明苏晓宁心怀不轨,却也暗暗把林秋禾的话记在了心中。手轻轻覆盖在小腹上,秦锦兰又想了片刻,突然开口叫人。   等到贴身的宫女进来,她才低声吩咐:“去把苏才人用过的东西都偷偷砸碎了埋起来。”   那宫女一愣,秦锦兰就略微有些恼火,回头道:“还不快去,别让人知道了!”   #   九月间又是菊花盛开的时节,林秋禾虽然只回来几天却也接到了好几个帖子请她去赏菊花,其余人她都一一回了帖子说明情况,只有陈自晴那边她是去了一趟的。   陈自晴定的地方不是秦府,而是陈家老宅。   这也就避免了见到花氏的机会,林秋禾想起花云白之前种种的作死,觉得还是跟花氏拉开一些距离的话。毕竟他们才是亲姐弟,而她就算花氏对她再好也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何必让花氏因为花云白而毁了两个人之前的那点情谊呢。   陈家老宅这大半年来收拾得似模似样,林秋禾跟着进去之后就发现这里面连陈自晴的卧室都布置得很规整了。两个人坐在床边说话,她这才问起这件事。   “你是准备在年前年后搬出来?”   陈自晴想了想道:“原本是这样打算的,等到过了年,我就搬出去。之前三舅妈又添了个儿子,而且如今康哥儿也渐渐大了。还有二哥拖了这么几年也该成亲了……府中种种事情,我就想着搬出来也好。”   原本打算?也就是说如今计划变了?   林秋禾看过去,“那如今呢?”   “齐家伯父伯母入京,去过秦府一趟。”陈自晴低声说,“私下齐林说我一个女孩家,最好还是在秦府住到成亲前。这样嫁过去不会让人觉得无依无靠。”她说着神色有些黯然,“齐家是大家族,他是怕我嫁过去之后吃亏,被妯娌们看不上。”   林秋禾闻言皱眉,齐林如今算是定了在京城的,他这样的说辞,难不成是齐家他那一支准备一起搬入京城?   这事儿之前也没有听齐林提起过,而且齐林当初给他父母寻的院子也不大,而且是租赁下来暂住的。还是说,齐林准备成亲之后让陈自晴跟着回老家,而他留在京城?   这也太过了吧。   没有想到回来歇息这么三两天还遇上这样的事情,林秋禾安抚了陈自晴,暗暗想着要记得回头问一问齐林的想法,两人又一起说了不少的话,这才一起出了陈家老宅各回各家。   林秋禾本以为这样一件事情也就足够了,谁曾想还没到医馆她的马车就又被拦住了。是红线匆匆寻了过来,上车见了林秋禾就压低声音道:“姑娘,张府那边请您过府一趟。”说完她又补充,“是张祝张大人府上,来的嬷嬷一脸惊慌,头发还有些凌乱。看起来张府上是出了事儿的……”   她说着看向林秋禾,“姑娘若是不想去,就……”这才是她特意寻出来的本意。算着时间林秋禾大约该回来了,她这才寻出来先给林秋禾提个醒。若是她不愿意搀和到张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就避开不回好了。   张府自然是不会强撑着,非要等林秋禾回来。这京城之中好大夫多了去了,没有林秋禾,还有其他人。总不好耽误了医治,害了府上夫人的性命。   林秋禾闻言一愣,转眼就想了不少。最后却还是道:“你坐好,咱们这就回医馆去张府看看。”   毕竟是跟章氏相识一场,这些天来她好不容易才把章氏的身体调养好了些,若是就此撒手,她自己都有种不甘心的感觉。至于张府的乱子,难不成那次她去看得还少?   思及此林秋禾自然是再无顾忌,等到了医馆,让青黛和红线下车帮她拿药箱,然后就叫上那位前来请人的嬷嬷直接去了张府。   等到张府的时候,林秋禾一下车就感觉到了府中的紧张气氛。而靠近章氏院子的时候她还隐约听到了叫骂声,内容粗俗不堪,让人忍不住皱眉。   领路的嬷嬷脸色尴尬,然而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头带路。等到进了院子,林秋禾就见到一个锦衣老太太站在院中一手掐腰一手伸长指着章氏的屋子,形状恰如一个茶壶,破口大骂,言语粗俗到一旁候着的丫鬟们都气得涨红了脸,却又无一人敢上前说上一句。   由此可见这位老太太身份地位在张府卓然,当中骂当家夫人都无人敢还口,怕也只有张祝的母亲张老夫人了。等再近些,林秋禾才看到张老夫人身边不远处还有一个俏丽的妇人打扮的女子,穿着桃红色的衣服。   林秋禾顿了顿,让前面带路的嬷嬷上前说话。等到张老夫人停下叫骂声她这才上前一步说话。   而那张老夫人张口就是贱人贱命,只知道白花我张家的银子,还不如早早死了省心,免得害了我的孩子!林秋禾闻言本来波澜不惊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恼意。   她来本着的是救人的原则,不想干涉张家大小事务,然而这张老夫人这般作态却又是欺人太甚。想到从一年前认识章氏以来,她都是纤柔有礼,纵然是怒火中烧也从来不曾说过家中这点破事,心中对她不由得升起了几分同情。   遇上这样的婆婆,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而这婆婆不止是磋磨儿媳妇,竟然还光明正大的扶持小妾。最让人不齿的是,张祝张大人竟然不曾露面,也不知道是躲起来,还是根本得信了没回府。   总之,就这两次来张府的所见所闻而言,林秋禾觉得张氏一家真的是个烂泥坛子,而章氏若真的一心要跟着张家淹死在这烂泥坛子中的话,她也爱莫能助了。   这样都能忍,人要自贱,旁人又能如何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午安~~~~今天去吃人家的满月酒~~~~~希望能早点回来码字~~~滚动~~~   ☆、第126章 张章 氏   从张府离开,林秋禾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憋在心口的那股闷气这才缓缓消散。一旁的红线轻轻帮她舒缓着胸口,低声道:“姑娘何必劝章氏那些话呢?”   “我只不过是顺应心意而为罢了。”林秋禾示意她没事,略微叹息了一番,才低声道:“更何况,我也不过提点两句,到底能不能想明白,却是她自己了。”   只是看起来章氏倒像是之前就考虑过这些,她不过是暗示了一两句,章氏就直接了当让林秋禾开了方子,只等身体调养好了就另有所谓你。   “我是个大夫,又是个女子,见到她这般可怜,又不是自甘如此的话,自然是想要帮一把。”不过,这毕竟是张府和章府的事情,到底章氏最后如何,只怕她也说不清楚。   “只怕这事儿最后流传出去,有人以讹传讹对姑娘名声不好。”   “我若是在意那些名声,岂不是生生要把自己给闷死了吗?”林秋禾笑了起来,伸手虚点了下红线,“你今日怎么这般小心翼翼?”   红线闻言一愣,想了想才道:“奴婢这是被张家的事情带歪了!”她们家的姑娘,又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这点事儿还真不算是事儿。难不成到最后张家那位张大人,还真的敢纵着他的老娘那位张老夫人攀咬林秋禾不成?   这么一样,她就又笑了起来,给林秋禾端茶送水又是揉肩按腿。   林秋禾见她这般就笑了下,嘱咐她这边隔几日就送药过去张府,想了想又道:“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你就帮忙跑一趟秦府去请秦大太太。”   秦大太太章氏,跟张夫人章氏也是近亲,分属张家两房,自然是关系亲昵。   “若是还不成,就去一旁文定侯府请柳夫人陈氏。”想起上次离京,她回来之后就得知章氏小产的消息她就又补充了一句。陈湉幼当年也是颇受婆婆磋磨的,若是她愿意出手相助一下,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陈氏不愿意,你也别强求。”   毕竟陈湉幼只是她的一个病人,两个人之间的那些交情还是通过顾容和苏青衣得来的,并不深厚。   “姑娘做到这般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又何必为她如此操心。”红线有些心疼林秋禾这般眉头紧皱,劝了两句,回去之后和青黛一起伺候了林秋禾洗漱,就让人摆膳。   晚膳吃得颇好,林秋禾似乎真的放下了心事,当晚早早就睡了,第二天起身的时候就精神奕奕。   她这边今日算是无事,安安静静的过去之后第二日就又早早起身出城。这次几人是分开出城,林秋禾跟着张章和齐林、程卓三人,而宁卿则带着宁羽。摄政王夫妇则留在了京城处理各种事务,没有再次跟着去秋霞山。至于宁征和宁阳两个人,还要继续上学自然也没有跟去。   宁羽和林秋禾住落枫别院,其余四人住在候秋别院,治疗过程就如同之前一样,只是每个疗程的三天变成了两天。而林秋禾在最初的两天之后相对就会轻松不少,宁羽就拉着她一起在秋霞山上游玩,顺便跟着林秋禾辨认各种草药。   她本来就是半吊子的水平,因为看书多知道不少药草的功效。然而对着山间那些如同杂草一般四处生长的药材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会儿跟着林秋禾一边采摘药材一边学习,倒也不觉得枯燥。   四天的日子转眼即过,林秋禾看似轻松,却也时时刻刻记挂着宁卿的情况。四天之后一切顺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次众人没有回京,而是歇息了两天,直接进行最后一次治疗。   宁卿体内的余毒这次已经排的差不多了,余下的几乎都是深入骨髓的寒毒。而林秋禾准备的十八支金针也就派上了用场,若是说之前下针是数量惊人的话,这次只有十八支金针看着似乎要轻松不少。然而懂行的人都明白,金针比银针更软,更难入刺入穴位抵达想要它到的位置。   而这十八支金针落下一样是有时间限制的,若是慢了,不止是下针无用,更可能会适得其反让毒性爆发。宁卿体内本来就因为常年压制的毒性被排除而虚弱无比,这会儿若是骨髓中的毒性爆发起来的话,人就算不死也真的废了。   这才是整个治疗过程中最为凶险的一步。   为此,林秋禾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确认没有一丝问题之后就先下了银针护着宁卿的头部和心脉。   这些准备工作都做完,她这才拿出特质的针囊一根根检查那十八支细长柔软的金针。金针渡厄,这手法听着似乎高大上,实际上却比之前林秋禾所用的手法要简单很多。最大的困难也就是让细长的金针在时间范围之内达到她所预期的地方。   深入骨髓的穴位,然后利用金针中空的那一道细至不可见的通道把药物引导进去,解除或者排除毒素。   林秋禾下针极为小心,一双手看似稳而缓慢,而最后那微微的一抖更是让一旁注意着的张章心中一紧。然而,林秋禾手离开金针之后,金针甚至都没有抖动一下。   由此可见她的手有多稳,而那一下抖动又是多么的突兀。   见林秋禾神色没变,张章这才隐忍没有说话。只怕那一下抖动是预计之内的。他不敢让林秋禾分心,只是在一旁安静地等待着。果然,第二针落下的时候,最后林秋禾的手又是微微一抖,然后才平稳地放开了金针。   十八支金针有条不紊地落下,林秋禾期间擦了三次汗水,然后才扶着青黛起身。她对着等在一旁的张章点头,张章这才连忙吩咐人,把早就准备好的桶搬了进来,然后宁卿双腿连同膝盖都泡入了药水之中。   深入骨髓的疼痛很快就从落针的地方蔓延开来,宁卿咬牙强忍,额头上很快就冒出了汗水。这种钻心剜骨一般的疼痛甚至比毒发的时候还要厉害,他很快就咬破了唇角,血丝顺着蔓延开来。   然而为了药性发挥效果最好,林秋禾和张章甚至不敢给他喝麻沸散用以麻醉。这样的疼痛,他只能自己挺过来,而且是三天。   很快细碎的呻、吟声从宁卿的唇角溢出,林秋禾把早就准备好适合他咬合的东西拿出来,低声道:“小心不要咬破舌头。”   宁卿几乎是颤抖着开口,林秋禾动作迅速把东西塞入他齿下,见他牙上带着的血丝就忍不住心痛。这东西她是早就准备好的,只是依照宁卿的骄傲又怎么可能一开始就这般狼狈,因此才等到这时候才拿出来。   而这疼痛,还要持续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药水中的药性减退,疼痛才会慢慢降低。只是那隐隐作痛的感觉却一直会持续到药性完全作用于骨髓之间。   不过是短短三天的功夫,宁卿就像是久病了多年的病人一般。等到最后一次药浴针灸完成,他只是略微松口吐出了口中咬着的软木,看了一眼林秋禾就晕倒过去。   林秋禾和张章吓了一跳,两个人可以说是直接扑了过去,一个抓左手一个抓右手,同时搭在了宁卿的手腕上。等确定他就是猛然放松之后晕了过去,林秋禾这才勉强笑了一下。   “师伯,”她低声说:“我们成了!”   “是啊。”张章点头,心中也颇为感慨。这么多年了,他曾经想过无数的办法给宁卿驱毒,然而最终却是这个无意中厚着脸皮收下的“师侄女”帮了大忙,完成了他的这项心事。   如今,他总算可以告诉在宫中的那人,你唯一的弟弟还活着,以后也会好好的活着。娶妻生子,再无一丝让人担忧。   等到宁卿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一醒过来林秋禾就得了信儿,先是一碗药汤让他灌下去,然后才让人上了晚膳。宁卿所吃与他们皆不同。他所用的都是特意做出的药膳,而且易消化易吸收。   几人用过晚膳,林秋禾和张章、程卓甚至是齐林四人先后给他诊脉,确认无碍之后这才齐齐松了一口气。   张章道:“明日我就带着程卓和齐林回京,皇上那边也定然在等着这个结果。”   闻言宁卿和林秋禾都抬头看过去,张章道:“你们放心,我自然知道如何说。只是你们也要做好准备才是,晋王殿□子好了些,然而却也没有完全好,不过以后也不会妨碍子嗣。不管对于谁来说,这都是最好的结果。”   说到子嗣,林秋禾和宁卿都有些不自在,一旁的宁羽反而有些不懂。左右看看,等到最终回去的时候她才拉着林秋禾问了个仔细。   林秋禾为了避免她无意中泄露出去,认认真真地解释了这其中的关键。   宁羽听得认真,等林秋禾说话就露出了沉思的神色。最后两个人坐下喝茶的时候,她才抬头看过去,低声问道:“如今府上的处境很不好吗?”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才摇头道:“如今摄政王和晋王都身居要位,特别是这两年来,摄政王回京还是给不少人带来了压力的。”最重要的是接连几次的事情,都可以显露出来摄政王虽然早些年不在京城,然后权势却依然惊人。在宁少则重伤之际,他一个人就能把持住京城内外。当时宁邵哲肯定是松了一口气,庆幸没有出乱子。   然而,事后呢?   而这种猜疑和忌讳都不是可以宣诸于口的,宁邵哲纵然怀疑也不会说。而摄政王就算不肯定宁邵哲是不是对摄政王府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然为何年后摄政王夫妇还要离京呢?   宁羽听着林秋禾细细说起这些事情,表情带着震惊半响都没有说话。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低声说,“从来没有想过父亲和大哥的处境是这么艰难的。”   林秋禾笑了下道:“还不至于说是艰难,不过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摄政王府和宁邵哲之间有着太多的秘密和牵扯,这对叔侄,只怕不到最后关头谁都不会翻脸,而只会小心翼翼地维持这样的关系。不然为什么宁邵哲会在摄政王避开之后,提拔宁卿这个养子为晋王呢?   宁卿的能力是一回事,而宁卿的身份以及宁邵哲想要向摄政王示好则是另外一回事。   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这晚上,虽然林秋禾说的并不算深入。然而宁羽的三观还是被彻底颠覆了。她翻来覆去一晚上如同烙饼一样,第二天起床吃早饭的时候就顶上了一对明显的熊猫眼。   宁卿如今还是要单独吃药膳的,然而见了宁羽蔫吧的样子也是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她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问急了还双眼一瞪直接伸手指着自己的眼睛道:“难道大哥这都看不出来吗?就是没睡好而已。”   宁卿算是对宁羽这个脾气无语,见她如今还算精神也就没有追问。想着,回头问问林秋禾定然也能猜测出来一二。谁知道宁羽发了火转头就又觉得后悔,想了半天才低声道:“我就是有些担心家里。”   “你放心,家中父母皆在又会出什么事情。”宁卿失笑,“不过阿羽真是长大了,懂得为父母担心了。”   宁羽就撇了下唇角,“大哥你就把我当成宁阳哄吧。”   用过早饭,张章等人就准备启程回去,原来他是想着留下齐林照看的。然而齐林父母皆在京城之中,这些日子若不是想着让这个徒弟随着多学些东西,也不会把他叫来。因此,考虑了一晚上,张章就把程卓留下来照看,只带着齐林一起回京。   等张章离开之后,程卓就和宁卿一起住在了候秋别院,而林秋禾和宁羽一样还是在落枫别院中。宁羽这边正是学认草药学得兴致盎然,平日里面没事就拉着林秋禾出去。宁卿体内毒素一下子驱除出去,这会儿身子正虚担心宁羽没个分寸就让黑泽带队一路守护着两个人。   山中无岁月,等到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林秋禾才猛然意识到自张章走后,他们又在别院中住了十多天了。如今已经进入了十月份,而距离孙梓棋的婚期也就越来越近了。   这场雪并不大,只是铺了薄薄的一层。林秋禾就坐在廊檐下面,披着厚厚的斗篷看着雪花飘飘散散的落下,一旁院子中宁羽让人挖了个两个坑生火,准备烤之前猎到之后腌制过的兔肉吃,顺便另外一堆火上架上锅熬汤。   她这边捧着热茶看宁羽带着一群人忙碌,折腾得几乎每个人都有种人仰马翻的感觉。就连向来严肃的程卓也心情大好,配合着她来折腾。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看着宁卿穿着宽松了不少的衣服,披着斗篷出来就露出了笑容。比起十天前,宁卿的起色好了不少,虽然之前的衣服穿上还是显得宽松了不少,不过这种松松垮垮的样子却给人一种慵懒的感觉,而不见病弱。   她略微挪了下位置,示意宁卿一起坐。   “你可不能久坐,外面天凉。”林秋禾说着担心地看了一眼他的腿,招手示意青黛过来,“拿条皮毛毯子给晋王殿下盖上。”   宁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林秋禾说话,等到毯子拿来就柔顺地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围在了腹部然后把两条腿都裹了起来,然后又拉紧了身上的大氅这才笑着道:“这样可好?”   “晚上记得擦药酒。”林秋禾见他配合,而不是逞强地说什么“我没问题,这点冷……”之类的话,唇角就也带上了笑意。   正在折腾的宁羽看到了这边,立刻就拿着一个烤得一边焦黄,另外一边却是已经发黑的兔子腿过来,“大哥尝尝看,我的手艺!”她说着挨着宁卿坐在一旁,又示意宁卿往林秋禾那边挪了下,“给我留点地方。”   等挤在一起坐下来,宁羽这才又叫着人给她把烤好的兔肉片成片,连同蘸酱一起送过来,然后弯腰对着宁卿另外一边的林秋禾道:“你尝尝看,这蘸酱是特制的。王府不传之秘,绝对好吃!”   她说得夸张,那边流苏倒是动作迅速,立刻就让人弄好了两份烤肉连同蘸酱送过去,这边炖的兔肉汤也盛了三碗送过去,顺便就把宁卿手中的烤肉拿了下来,道:“王爷,林姑娘可是吩咐过,这些油腻的东西你不能喝。只喝碗汤就好了。”   一旁宁羽就吐着舌头道:“我忘记了,大哥,好可惜,你只能看着我和秋禾一起吃了。”   她说着冲着林秋禾眨眼,一派开心快乐的模样。林秋禾也笑了笑,知道宁羽之所以这么开心其实还是因为宁卿的身体恢复的状态很好,这才折腾人一起来一个初冬烧烤聚会的。   这些日子腌制了不少的兔子,野山羊、野鸡或者其他的山雀之类的鸟类,山庄中的人一起忙碌起来,配上一些庄子里的其他蔬菜、食物来做烧烤,不一会儿整个院子中就满是食物的香味。   林秋禾他们早就挪到了烧起炭火的屋子里面,外面风雪虽然听了,可是气温却更是冷了一些,庄子中的丫鬟过来给窗户和门前都加了棉帘子遮风,然后又多挪了一个炭盆过来。宁羽让人去厨房抓了一小筐子的板栗丢进已经快烧尽的炭盆里面,不一会儿屋里就升起了一股子板栗的香甜味道。   有宁羽带头,众人一起热闹到了天色完全黑透才散去。因为是在宁卿的候秋别院中折腾的,所以宁羽这边拉着林秋禾拍拍屁股就走了,留下来一大堆的狼藉给别院中的仆役和丫鬟忙碌。   最起码那挖出来的两个大坑还是要填上,说不得还要再搬几盆万年青在上面遮挡遮挡。   篝火烧烤晚会之后没两天,山中雪化尽趁着路上好走的时候,林秋禾等人这才收拾东西坐车下车,回到了似乎阔别已久的京城。京城里似乎完全没有受那场小雪的影响。或者有,但是他们离开了二十来天,根本就没有感觉到。   反正入城的城门处热热闹闹的,宁羽馋了还让人下去买了烤白薯跟林秋禾分着吃。白薯香甜的味道立刻蔓延开来,林秋禾小心翼翼地吃了两口避免被烫着,然后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宁羽一眼。   “怎么了?”宁羽的唇角粘了一小块白薯,伸出舌头舔了下才又问:“哪里不对?”   “你看着,好像胖了点。”林秋禾纠结地看着宁羽微微有些双的下巴,意识到这些天来在给宁卿滋补身体的同时,宁羽似乎也跟着吃了不少。   #   “舒展胳膊向前拉伸,然后慢慢放下,手掌轻轻碰触地面。”舒缓而平静地声音从书房中响起,“下巴抬起,仰望斜前方……”   青黛守在门外的廊檐下,一个小风炉在旁烧着热水,顺便让她取暖。一起守着炉子的小丫鬟听着里面的声响,好奇地偷看了两眼,然后给青黛捧了一捧烤好的花生,低声问道:“青黛姐姐,咱们姑娘跟宁姑娘这是在屋里干什么呢?不像是看书啊……”   “看好你的炉子就是,别过会儿姑娘要热水喝你这边没有就好。”青黛点了她一下,这才抓了几颗花生,一边剥开一边低声道:“听姑娘说,宁姑娘前些日子去别院玩,吃了不少好吃的,这会儿减肥呢!”   她话音还没落,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别压……啊——!”   小丫鬟吓了一跳,正想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反而没了。过了一会儿又是林秋禾平静而舒缓的声音。   这么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终于里面传来宁羽呻、吟的声音,一边哀嚎着一边抱怨,而林秋禾则云淡风轻一般地提高嗓音吩咐外面送茶水进去。   青黛拎着茶壶进去,给两人添了茶,然后收起铺在地面的蓝色特制的毯子放在一旁柜子之中,然后回头又把快要燃尽的熏香拿出去。门外的小丫鬟利索地上前帮忙,就听到里面宁羽抱怨。   “疼死我了,浑身都是疼的。我说你不会是故意整我的吧,这真的有用?”   “要是没用,你干嘛还过来。”林秋禾白了她一眼,端起茶喝了两口润嗓子,然后声音冷酷地说:“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宁羽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老实地喝水补充水分,回过神来才说:“晚上去王府吃饭?我出来的时候,娘还跟我念叨呢,说自从回京那日见了你之外,你就不过去走动了。”   他们回来也不过是才十天而已,林秋禾之前为了宁卿的事情把医学院的事情全部交给了白术一人,后来张章先回来帮上了些忙,然而她这个主事也不能就此逃避责任。因此回来的这十天,每隔一日必然是要去医学院那边上一堂课,然后留在那边一天帮着处理一些日常事务的。   张章、白术和她三人轮流来,这才算是稳定了下来。   而除此之外,她还去了一趟张祝府上再次给章氏看诊,去了一趟孙府给孙梓棋添妆,顺便跟陈自晴聊天得知陈家已经向秦老夫人提了有关陈自晴的婚事,然而秦老夫人似乎不怎么满意陈家。   这之后也就是昨天她还入了一趟宫,除了重新给苏晓宁把脉之外,这次还趁机拿着医学院专供的琉璃试管取了她一些血。另外就是给秦锦兰透了下有关陈自晴婚事的信儿,让她见着秦老夫人的时候敲敲边鼓。   秦锦兰听了这事儿却没有一口应下来,反而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林秋禾当时心中就是一紧,开口道:“这事儿让你为难?”   “祖母的心事我倒是明白,她想让晴儿嫁回到秦家,这样也好有个照应。”她说着看向林秋禾,“齐公子既然是你的师兄,人品我们自然是相信的。可是其余呢?齐家是大家族,若是之后留在晴儿和齐公子留在京城还好,若是跟着回去了齐家本族……”   秦锦兰的想法倒是跟秦老夫人一脉相承,然而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更何况,晴儿先是与齐公子有了些许暧昧才告知家中的,若是齐公子父母心中不喜的话,嫁过去之后多的是磋磨她的办法。而她若是留在秦家,家中上下本就对她喜欢,更何况不计是谁,总归是有祖母看着的。”   话若是这么说自然也是有道理的,林秋禾想了想竟然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好的说辞来说服秦锦兰。   难不成真的要说,他们是真爱,我们应当成全他们?   傻叉不傻叉。   她想了下,看着秦锦兰如画一般的面孔,狠下心开口:“那么当初呢,若是你有机会选择的话,你会如何?”   此话一出,秦锦兰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她转头看着林秋禾,那眼神几乎可以说是死死盯着了。   “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是看得出来的。”林秋禾说这话的时候,还是为秦锦兰略微松了一口气。若是秦锦兰知道如今的花云白是个什么样子,只怕也会庆幸没有嫁给他吧?只可惜,入宫也不是一条什么好走的路。   秦锦兰闻言失笑,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低声道:“亏我还自以为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让人知晓呢。没有想到,连你也看得明明白白,也就难怪当初祖母看的出来了。”   她想起当初自己的痴傻,也是一阵好笑,半响才拉着林秋禾的手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情你且放在心上,我又如何不为她担忧。既然如此,我就见一见家里的人,把道理好好说上一番。”   林秋禾点了下头,把剩下的话都给咽回了肚子里。   她这一番也不算是辜负了陈自晴所托,这会儿回想起来提起往事对秦锦兰却有些过分。一旁的宁羽不知道她心中所想,见她不理人又跑神了,就在一旁哼哼了两声,道:“你不会还在想理由拒绝我吧?”   “怎么会?”林秋禾失笑,“我在想要穿哪件衣服呢,这个说法宁大姑娘满意吗?”   宁羽知道林秋禾在说笑,不过还是热情的过去拉着她道:“我来帮你挑,大哥喜欢红色,我记得你之前穿过一套红色的衣衫,他见了看得眼睛都直了。”   林秋禾被拉着挑了半响的衣衫,最后果然是穿着一套石榴红的衣衫,裹着大氅出门。等到了摄政王府,宁羽就不断的把林秋禾往宁卿身边推,最后还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看秋禾这套衣服好看吗?”   宁卿笑着点头,宁羽就高兴地笑了起来,“我帮忙挑的。”   她心满意足的走了,林秋禾这才过去坐下,示意他伸手诊脉。   “下午的时候,张御医才来过。”宁卿说,不过手腕却是配合的伸了过去。他自从回京那日入宫去给宁邵哲看过之后,就在府中足不出户。每隔三日张章就会过来一趟给他诊脉,顺便跟着脉象添改药方。   林秋禾闻言只是抬眼看了他一眼,见他如今起色还好手指就轻轻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宁卿的身体机理虽然被各种毒素侵蚀了多年,然而一直就有张章这个医术大手在一旁调理,之前排毒过程又是顺利结束,这些日子调养下来,身体虽然说不上已经完全好了,却也不再让人担忧。   林秋禾缓缓收起手,对着宁卿笑了下,低声道:“看得出来,虽然这些日子我没过来,你还是谨遵医嘱的。”   宁卿这些天没见林秋禾,说不想才是假的。这会儿听到她这么说,就凑近压低了声音道:“娘子吩咐,我何德何能还敢不遵从。”   温热的气息带着宁卿身上淡淡的药酒味道熏过来,林秋禾只觉得面红耳赤一时间竟然有种微醉的感觉。她抬头瞪了宁卿一眼,见他一脸愉悦的笑容,这才道:“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   她说着不等宁卿问,手往荷包一摸指尖就带出一根银针。   不得不说,如今的她在医术提升的过程中,还多出了不少的防身的本事。上次花云白雇人“打劫”的时候,就算他不出现,林秋禾和青黛加上张叔三个人也是足够收拾那些劫匪了。   也就是因为有自保的能力,所以她才能够冷眼看出花云白的做戏。   #   十月就在忙碌中转眼即过,自第一场小雪之后,这段日子天气一直很好。宁羽被林秋禾拉着练了一段时间瑜伽,尝到了好处竟然撺掇着林秋禾开一个女子瑜伽班。   林秋禾囧了下,然后才拒绝了。   她现在已经颇有种忙不过来的感觉,就连医馆,实际上也是以卖成药为主,几乎是每隔一日才会看上一位病人。当然了,之前已经看诊过的病人,是不算在内的。   例如,鸿胪寺卿张祝府上的夫人章氏。   林秋禾从给宁卿排毒中回京那次就开始给她调理身体,但是因为她体虚多年,非一日之寒到了如今也不过是好转一些,若说完全好转,最少也要再花一两年的功夫慢慢调养。而这个调养过程中还要尽量少动气,少劳心劳力。   章氏如今看着精神好了不少,这次等林秋禾开了药,才又道:“我准备与他和离。”   说实话,林秋禾一直觉得张祝不算是良配,然而听到章氏这么说还是吓了一跳。她看过去,章氏自嘲地笑了下,“以前总是觉得一夜夫妻百夜恩,更何况我们还有个孩子,为了儿子也应当忍下去。”   林秋禾沉默不语,不再这件事情上发表评论。   不管是在前世,还是如今这个时代,孩子都是很多女人隐忍最根本的原因。   章氏沉默了半响,然后才又道:“如今这些日子我算是看清楚了,我病了这些日子……反正,既然儿子也是指望不上的,他又能够照顾好自己,我又何必为了他就这般委屈自己。”她说着凄惨地笑了下,语气中的落寞和绝望却是让人心惊。   这张家,还真是个泥潭。   林秋禾默默给她诊脉,右手之后换左手,半响才道:“你这些日子好好调养一番,若是要做劳心劳力的事情,最好还是再等两个月。”   两个月后就是春节了。   章氏沉默了半响,然后才低声道:“我是真的不准备留着这一家人过年了。”她说着苦笑,“林大夫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若是这个年过的如鲠在喉,只怕我也一样是劳心劳力。”   林秋禾就不再劝,想了想又给她改了改药方,然后才离开。   几天之后,她就听闻了章氏搬离张府的消息,然而她也没有回家,竟然是在京城中租了一套房子自住。而她,也接到了秦大太太的帖子,请她过府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午安~~   ☆、第127章 发火   秦府大房秦大太太的院子林秋禾自然不会是第一次进,然而来的次数却也不多。这会儿花氏有些不安地陪着她过来,到了门口就低声提醒她道:“我不好陪着你一起坐,你过会儿,应对之间小心些。”   林秋禾失笑,摆手道:“我不过是个大夫,他们难不成还能吃了吗?”   花氏一愣,然后才又笑道:“是我太过于小心了。”她欲言又止,然而看着林秋禾平淡的样子,却只好把想要说的话给咽回去,笑着送了进去。   林秋禾却没有解释,她从知道章氏是在外面租房子住而不是回娘家之后就大约猜到了章家的态度。这个时候秦大太太给她下帖子,她自然也就猜到了这是替章府上的人约见她呢,又怕被人笑话这才由秦大太太出面。   她被丫鬟引着去了花厅,进去抬头一看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居首坐着的不是秦大太太而是一位年龄跟秦老夫人差不多的老妇,而秦大太太和另外一个妇人挨着坐,他们对面还有两位妇人。除了秦大太太之外,其余四人都是绷着一张脸,仿佛林秋禾欠了他们钱一般。   林秋禾却也不是看人脸色的人,这会儿进去一眼看尽当下局面就笑着对秦大太太打了个招呼,“许久未见,大太太的气色还是那般好。可见如今事事顺遂。”   “哼!”秦大太太没说话,上首的老妇却是冷哼了一声,手中的串珠往小桌上一拍,“真是没规矩,果然是低贱的丫鬟出身,连行礼都不会吗?!”   林秋禾自张章开口认师侄女之后,谁曾经这般直白的训斥过她。当时她真的是一个小小的丫鬟都不曾忍过他人的气,这会儿都是御医院的挂名院判,又是医学院的常任理事了,自然不可能看着对方年纪大就这般欺辱到她的头上。   她闻言不理会秦大太太的神色,趁着转头的时候微微侧身,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章老夫人,然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啊,有些真是连行礼都不会。我如今虽然没有穿官服,可是却依然是皇上亲封的四品院判,三品教授,身兼数职。只是秦大太太与我相熟,早些年又颇为照料我,我自然是不需她这般生疏行礼的,只是不知道其余人,又是如何的身份,竟然见官不拜,还安坐与此。”   她说着像是才发现章老夫人身上的衣衫制式一样,伸手掩唇惊讶道:“我倒是现在才注意到,老夫人也是有四品的诰命在身呢。我敬您年纪大了,自然是不敢让您行礼的。”   只可惜,她的官身跟诰命这种夫、子所请无关,是皇上亲封,自然也就理直气壮不少。林秋禾这般一说,那章老夫人脸色立刻涨红,唇角微微抖动,却是半响都没有说出来一句话。   而一旁的秦大太太脸上虽然不显,却是打心眼里面满意林秋禾的做派。   有些人,就不应当给她名字!张章氏当年嫁的不比她好,然而相公却是个有能力的,十多年过去,她还是个大太太,张章氏却已经是夫人了。因此连带的上首坐着的章老夫人也是高人一等的样子,凡事都要压着她们母女一头,这会儿更是跟讨债一样让她去约见林秋禾,要质问人家。   可是凭什么呢?   不要说林秋禾只是个大夫,能说什么影响张章氏了,就算她真的说了些什么。你一个四品的诰命夫人能跟四品的院判相比吗?更何况,林秋禾身上可是不知一个四品的院判身份呢,她还是那个医学院的教授,受命三品。是拿俸禄,吃皇粮的!   看着林秋禾一脸傲然、冷漠地扫视她的姐妹或者是妯娌,秦大太太心中美到了边,这会儿也不出言相劝,只等着看这些人唱好戏呢。   她都快忘记了,当年林秋禾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被花氏房中的丫鬟逼着承认是她谋害花氏子嗣时的表现了。那个时候的林秋禾,在秦老夫人和她面前就没有低过头,更何况如今?   现在她这位婶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林秋禾拿出了官身,又冷嘲热讽了一通不用章老夫人这个年长者行礼,其余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此时,就连章老夫人的女儿刘章氏也是对自己的母亲颇有些怨言的。   然而她看看坐在身边的秦章氏,见她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就只能强撑着笑容,开口道:“林姑娘,再座的人……”   “请称呼我为林御医,或者林教授。”林秋禾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唇角一勾道:“这位四品诰命的老夫人说我是低贱的丫鬟出生,不懂得礼貌规矩,难不成这位太太也是?”   她脸带好奇,最后更是问地彬彬有礼。   “……”开口的刘章氏顿时愣住,也是被气得够呛。她们本以为今日是助阵质问一个小小的大夫,根本就没有听秦大太太的劝告,还明里暗里嘲讽她胆子小,一个未出阁的小大夫也怕。   现如今看来,果然是他们妄自尊大了,竟然忘记了林秋禾还是挂着官身的。   如今这样的情形,他们到底是拉下脸面行礼呢,还是坚持着不要脸也不行礼呢?   众人纠结,林秋禾却是丝毫不纠结的,不过又站立了片刻就转身对秦大太太道:“既然今日秦大太太这边有……这般的客人,我也就不加打扰了,改日再登门拜访就是。我还有事,又约定了这两日入宫给秦修容诊平安脉,就不久留了。”   她给足了秦章氏的面子,秦章氏自然不会不识趣,一个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丫鬟过来道:“林大人这边请。”   竟然真的是晾了一屋子的人,送了林秋禾出去。   林秋禾走后,章老夫人自然是大怒,质问秦章氏,秦章氏却也是淡淡的几句话就给驳了回去。   “我早说过这位林御医脾气不好,不是那般性子好、会隐忍的人,若是好好说话她还能够给个好脸。偏偏婶母仗着自己四品诰命夫人的身份要以势压人……”   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章老夫人却是气得几乎仰倒,坐着缓了两口气就也气冲冲的走了。   等到人都走了,秦章氏这才叫了人进来,吩咐厨房加上两道菜,稳上一壶果酒。   “太太这是心情好呢。”一旁的丫鬟笑着恭维,秦章氏也不在意,笑着道:“今日这场戏,值得喝上一壶。”   章家想要找麻烦的事情就此告一段落,林秋禾说忙并不是谦辞,而是她真的很忙。宫中秦锦兰的身孕如今已经五个月了,自然是安稳了不少。可是还有一个苏晓宁在那边挂着,似乎是越来越受宁邵哲喜欢,竟然在十月份的时候提升为了婕妤,跟生了一对双生子的柳婕妤竟然一个品级了。   这样的消息,对于林秋禾他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然而,林秋禾等人又顾忌着她背后的人,这会儿只能拼双方的耐心,看谁先露出破绽。唯一的优势也就是对方在明,而林秋禾他们还算是在暗。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也被提上了日程。   如今住在京中某个院中的“那一位”,就是林秋禾和宁卿带回来的那一位,身体有些撑不住了,宁邵哲还不想他死,正想要让林秋禾帮忙医治,等到明年的时候拿他承贞皇帝遗孤的身份当吉祥物,显示他的胸襟和气度呢。   而在林秋禾忙碌到甚至无暇隔三差五跟宁卿见一面,小小约会一下的时候,宁羽这边却是除了跟着看医术、练瑜伽之外闲的有些发慌了。   她这次午后从林秋禾医馆离开,还没出这条街就见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人。   “宁姑娘。”花云白上前行礼,“在下等你许久了。”   宁羽皱眉,看着他片刻这才行礼,“花公子好。”说完就错身准备走,却听到花云白道:“我是特意在这里等着宁姑娘的。在下有话要跟宁姑娘说。”   宁羽顿下脚步,回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难不成我上次说的话还不够明白,你我之间本就不是同类人,朋友一说我也担当不起,还请花公子以后对我敬而远之。不要看我今日没骑马,却一样可以抽你!”   这姑娘有着独特的暴力美学,从来不认为女子就应该柔柔顺顺,不能使用暴力。   她本是准备离开之后就逛街给宁卿准备生辰礼物的,这才身边只带了一个丫鬟,让马车去四方街那边等着接她就好。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被花云白给拦住。   花云白闻言却是苦笑,低声道:“可否让你身边这位姑娘后退些,我只说一句话,若是宁姑娘觉得无用,不感兴趣,我转身就走,绝对不会多言一句。”   宁羽想了下,觉得拼体力的话,花云白不见得是她的对手,这才让丫环后退了两步。   “你说。”   “宁姑娘并不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而是更为尊贵的身份。我知道你的身世!”花云白几乎是说得一字一句,以防止宁羽听不清楚他话中的意思。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盯着宁羽,见她神色突变,然后一阵青一阵红,这才放下心。   果然,那人说的对。宁羽其实是知道自己不是摄政王夫妇亲生女儿的。   “你……”宁羽半响才觉得回神,错愕地看着花云白,“你胡说什么?!”说话间却是掩饰不住的心虚和害怕。   花云白这样的人精又怎么可能会被宁羽的虚张声势给骗过去,这会儿听了她的话也不过是笑笑,转身边走边道:“既然宁姑娘对在下的话没兴趣,那就当在下是胡言乱语罢了。只可惜,你那亲生的兄弟为了寻你特意来京城身陷险境,真是可怜啊!”   他说着越走越远,宁羽看着他的背影半响才咬牙道:“我们回府。”不管信不信花云白是不是真的知道她的身世,她都没有了逛街的心情了。   只是当天晚上,宁羽不断的做梦。有时是她幼时身边伺候的嬷嬷交代的话。   “姑娘要讨王妃喜欢,不然的话你这样的孤儿只怕会是被遗弃……”   “你爹娘都是被摄政王害死的,他们对你好是他们欠你的……”   “姑娘,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嬷嬷不能再陪你了……”   然后就是花云白的话。   “……只可惜,你那亲生的兄弟为了寻你特意来京城身陷险境,真是可怜啊!”   她猛然睁开双眼,映着屋中昏黄的烛光看着头顶的缠枝花的幔帐,半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嬷嬷已经死了,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人知道她是摄政王夫妇收养的女儿了,那花云白是怎么知道的?   他说她的身份比想象中的更高贵,还说她有一个兄弟为了他如京城而身陷险地。   宁羽躺在床上半响不动,最后却还是心烦意乱地起身,一旁守夜的丫鬟立刻就醒了过来,低声叫道:“姑娘?”   “给我倒杯水来喝。”宁羽低声说,掀开了床帐,吩咐:“把灯点起来。”   外面寒风刮过,但是屋内却烧着炭盆,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她穿了鞋子披着斗篷下床,又吩咐:“把桂嬷嬷留下来的东西都拿过来。”   “姑娘这是……”守夜的丫鬟有些迟疑,然而宁羽却是不耐烦,“去把我要的东西找来,一切都不能少!”   如果嬷嬷知道她的身世,那么自然是应该留下一些东西证明着这点才对。   宁羽的发火让守夜的丫鬟惊慌,她连忙叫醒了另外两个丫鬟,一个守着宁羽,另外两个则一起去找桂嬷嬷死后封存起来的东西,然后一起送过来给宁羽。   她们的行动惊醒了更多的人,而宁羽只是皱眉看着面前的那些东西。   一面小铜镜,几套衣服,还有一个破损的银镯子。此外,还有两双鞋子,一个破旧的化妆匣子。宁羽低头看着打开的包袱,皱起眉头:“只有这么点东西?”   桂嬷嬷是她的奶嬷嬷,摄政王府的待遇一向很好,宁羽记得她当时过世的时候府上还给她的家人不少钱。   “姑娘,桂嬷嬷的东西,当时已经让她的家人领回去了。”果然,一旁的小丫鬟回想了一下给出答案,“现在府上留的也只有这些了。”   宁羽想了想伸手过去,“帮我一起检查。”她说着看了一眼丫鬟,“拿几把剪刀过来,把这些衣服和鞋子都剪了。”   然而,折腾了大半夜,她们还是一无所获。第二天一早过去给王妃请安的时候,王妃就问起了她半夜折腾的事情,宁羽一愣然后才笑着道:“没有想到竟然惊扰到了母亲。我昨天晚上梦到了桂嬷嬷,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这才让人把她的东西拿过去看看的。”   王妃闻言点头,道:“你重情义是好事,但是毕竟是死人的东西,还是不要乱翻动的好。”   这件事情就这样翻了过去,宁羽的成长有好有坏,最起码在掩饰自己心情的这方面,她渐渐有所增长,竟然这样轻描淡写的就瞒过了王妃。   她对自己的表现很是满意,吃了早膳回去就借口去找林秋禾带人出府了。这边她刚出府,王妃就让玳瑁去叫了她身边昨夜守夜的丫鬟过来,原本不过是照例问上两句。一开始听到丫鬟说宁羽半夜醒过来,还真以为是她做了梦。然而,把死者的衣物都拆了,这明显是在寻什么东西。   这奶嬷嬷……   王妃微微皱眉,想了半响才低声道:“让人去请王爷和小王爷过来。”   她想,府中那个告诉宁羽被收养这件事情的人已经找到了。难怪这件事情上,他们一直一筹莫展。原来,做出这件事情的人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想到这里,王妃微微叹息,当初收养宁羽是按照寻的奶嬷嬷,就是为了避免被有心人给盯上。如今看来,只怕当时他们就被盯上了,这位知道宁羽身份的桂嬷嬷只怕就是刻意混进来的。   她这边注意力全部都用在回忆那位桂嬷嬷入府的细节,却忘记了去想宁羽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要查看桂嬷嬷的遗物,更是没有想到宁羽竟然借着去找林秋禾的借口跑去了桂嬷嬷的家中。   宁羽出了门直接看向跟她出来的丫鬟翠镯,翠镯立刻明白她的意思,把打听来的桂嬷嬷家的地址说了出来,就示意车夫赶车。   回到王府当奶嬷嬷,桂嬷嬷的身份也不会是特别的低贱肮脏。她家所在的小刀胡同看着也是干干净净的,宁羽下车之后看了看左右,示意翠镯过去问话。   翠镯一会儿回来指着其中一个门道:“就是这家了,姑娘,咱们真的要去吗?桂嬷嬷的遗物……”身为主子去要奶嬷嬷的遗物,实在是有些不讲究。   “咱们又不是白要的,我让你带的银子你带了吗?”宁羽皱眉,“直接给钱就是了,不过若是他们狮子大开口的话,我也不会客气!”   见宁羽意已决,翠镯就不再多话,过去敲了门,很快就出现一个年轻媳妇开口,警惕地看着她们问:“你们是谁?”   “我们姑娘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这些日子想起幼时奶过她的桂嬷嬷,这才打听着过来看看。”翠镯说明来意,又出示了王府的腰牌给那年轻媳妇看,“还请让我们进去说话。”   年轻媳妇怎么会认得王府的腰牌,不过闻言还是连忙让开了门,只是有些迟疑地道:“阿婆已经过时多年了……”   宁羽没有多话,抬脚就进了院子,左右看了一下,直接问道:“桂嬷嬷的遗物都放在什么地方?”   “这……”年轻媳妇迟疑,而这时一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轻轻地拍着手掌赞叹道:“果然如我所想,宁姑娘你聪明过人,能够找到这个地方来。”   花云白说着走了出来,一脸志得意满的笑容,“不枉费我一早在这边等着宁姑娘。还以为要多等两天呢,没有想到,宁姑娘倒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宁羽见是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就有种上当了的感觉。她防备地看着花云白却没有后退,只是皱眉,“你是怎么找到我奶嬷嬷这边来的?你调查我?”   “我来这里,自然是你兄弟说的。”花云白笑着道:“我已经备了好茶,宁姑娘不进去喝杯茶吗?当年的事情,说来话长,咱们不如一边喝茶一边说。我也好讲个清楚明白。”   “你花费了这么大的心思请我过来这里,就是为了给我讲我的身世?”宁卿嘲讽,“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不管宁姑娘信不信,事实就是如此。若是我说了当年的事情,宁姑娘还是不为所动的话,那我就立时消失,再也不会再宁姑娘面前露面。”花云白唇角带笑,自然是满是自信。   宁羽沉吟片刻,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门口方向的年轻媳妇,冷笑一声,“茶就不必了,我看今日太阳不错,不如就坐在院子里面说话好了。”   花云白也不勉强,立刻让人搬了椅子小桌过来,沏茶之后自斟自饮也不劝宁羽。   宁羽安静地坐在一旁,示意翠镯不用担心。她心中虽然有些焦躁,却并不害怕。不是说她真的自信以摄政王府的地位,花云白不敢伤害她。而是她相信以自己的能力,想要突围出去是易容反掌的。   更不要说,她长久不出现外面的车夫也会警觉了。   花云白作态了一番,见宁羽不动声色,反而对她有些刮目相看。因为也就不再拖延,笑着道:“这话要从十七八年前承贞皇帝在位的时候说起,当时我花家也是有一位姑姑在宫中为妃的。”   宁羽皱眉,想要打断他的话问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她这些日子毕竟还是养了一些耐心的,竟然破天荒没有询问,只是听着花云白继续说。   “当年承贞皇帝被奸臣所惑,坚持要亲征漠北。然而他出征不久,宫中的花妃娘娘就被查出了以有两个月的身孕。只可惜,不等这孩子出世,承贞皇帝就被漠北蛮人所擒,无奈之下传位于当今圣上。后来太上皇在漠北驾崩,尸首运回京城。而那位花妃娘娘也自缢与宫中殉情。”   宁羽心头一跳,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你不会是想要说,我就是那位花妃娘娘的孩子吧?”她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尖锐,说完这话就笑了起来,“那我岂不是堂堂公主?又怎么会被父母所收养呢?”   “当然是为了朝政稳固了。若是知道承贞皇帝还有子嗣留在世上,今上当年也不过是十岁出头,就算是有摄政王一力襄助,地位也不可能稳固下来。”花云白冷笑,“不然,当初宫中的花妃娘娘又何必为了让孩子活下来而自缢呢?”   “可是我只是个女孩?”宁羽摇头,不能接受这样的说辞,而花云白则冷笑,“若你是个男孩,就算是花妃娘娘自缢也不可能救了你的!你可知道,那花妃娘娘是我嫡亲的姑姑,小时候,她还抱过我,哄过我,给我买过糖吃!一想到她就那样惨死于宫中,我心里就满是恨意!”   他说着神色就狰狞起来,吓了宁羽一跳。   见宁羽露出震惊的神色,花云白这才深呼吸压抑自己失控的情绪。   “我承认,我当时接近林秋禾就是为了接近摄政王府。我恨他们逼死了我姑姑,我故意接近你,当时心中也是满是恨意的。”花云白苦笑,“然而命运弄人,真的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想要伤害的人,竟然是我的妹妹。你是我姑姑用性命换来生机的女儿,是她存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我又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那次那个镯子,其实只是为了弥补这些年来不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愧疚。”花云白放缓语调,怅然若失,“是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你的身份。有些事情,总归是有迹可循的。我当时怕你与摄政王府的人心生嫌隙,怕你露出破绽被他们防备,甚至是囚禁,并不敢说出真相。”   宁羽神色变幻莫测,饶是她这些日子长进了不少这会儿也被花云白口中的话给吓到了。   她,先皇的女儿?!本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亲生母亲是被摄政王夫妇给逼死的,只是为了留她这么一条性命?   她突然笑了出来,等笑声停了才又看向花云白。   “你说的这些,可有证据?”   花云白缓缓点头,“有。”他说着轻轻拍手,之前的年轻媳妇就捧出来了一个匣子,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封信。   “你奶嬷嬷的笔迹你总该认得吧?”他说着把匣子推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宁羽并没有贸然拿起信,反而看着花云白道:“当初桂嬷嬷入府,可是有人安排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巧,一个知道她身世的人刚好就在摄政王府当她的奶嬷嬷?   花云白摇头,“桂嬷嬷是自己偷偷改换了身份入了摄政王府照顾你的。”他说着神色之间还有些感慨,“只怕你还不知道,桂嬷嬷的母亲当年就是花妃娘娘在花家时的奶嬷嬷。花妃娘娘与桂嬷嬷自幼一起长大,当时花妃娘娘有孕就曾跟家里人说,想要安排桂嬷嬷入宫奶你,别人她不放心。”   当时朝中打乱,桂嬷嬷一家又是得了恩典脱了籍的,等到一切都安稳下来之后谁还会关心一个桂嬷嬷的去向。   这么多年了,若不是那个人特意调查,只怕他也想不到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忠仆,为了保护宁羽竟然改头换面只身入了摄政王府。   宁羽听着这些话,半响才回过神。她看了看匣子中的那封信,沉声道:“翠镯把信收起来。”然后直接起身道:“我进来也有些时间了,该出去了。”   花云白看着她冷然的五官,依稀之间竟然真的有种看到了当年姑姑的模样。   他跟着起身,低头俯视宁羽,“你真的不准备问问你那位兄弟?”   宁羽神色一愣,然后才开口:“承贞皇帝当时只有一位妃嫔有孕,不是吗?”   “但是他出征了漠北。”花云白说,“实际上,你的这位兄弟之所以会身陷险境,还多亏了晋王殿下,还有那位林御医呢。”   “……”宁羽沉默了片刻,突然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但是你之前说,他是为了我才身陷险境的。”   “是的,”花云白完全没有被抓住漏洞的心虚,镇定自若地说:“因为晋王殿下当初告诉了他,他还有一位姐姐在京城之中。不然的话,他在漠北想要逃脱也是极为容易的,又何必千里迢迢来到京城被困于此呢?”   “被困?”宁羽皱眉,忽视了这个话题,“大哥知道我的身世?”   “他当然知道。”花云白冷笑,然后怜惜地看着宁羽:“他算你什么大哥,不过就是摄政王府收养来的一个养子而已。而你才是真正身份高贵的人。宁羽,你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若是你的兄弟顺利拿回了属于他的皇位的话,你就是大长公主了,这世上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就连你的兄弟对你都会退让三分!”   宁羽脸上的镇定这次才完全破碎,她有些无力地后退了两步,不敢置信地看着花云白:“你说,大长公主?”   “长公主殿下。”花云白微微弯腰颔首行礼,停顿片刻,这才抬头看向宁羽:“这样的感觉如何?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是摄政王府和今上亏欠你们兄妹的!你,难道真的不想把这些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拿回去?”   他一言一语如同蛊惑一般,宁羽简直不能自己思考。   她看着眼前巧舌如簧的花云白,甚至没有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最后,他停了下来,认真的看着她,低声又叫了她一次。   “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皇帝的姐姐?!   宁羽一瞬间甚至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她摇头,袖子下的双手紧握着努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我需要想一下,最起码我要先确认你不是在骗我。”她说着后退了一步,转身准备离开。花云白没有拦她,却让人拦住了翠镯。   这个也是自幼就在宁羽身边照顾她的丫鬟一惊,叫道:“姑娘!”   宁羽回头看向花云白,“你想做什么?”   “这个丫鬟留着不安全。”花云白冷声说,“要是她把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的话,你我还会有命吗?”   宁羽皱眉,“翠镯绝对可信,她是我的人。”她说着上前,一巴掌拍开了那个年轻媳妇,抓着翠镯道:“你管好你的人就足够了,至于我的人,你还没这个资格管。”   花云白一愣,却也示意让她们出去了。   宁羽出门上车一直都一言不发,翠镯受了惊吓这会儿也是有些不知所措。许久,她才低声问道:“姑娘,咱们去哪儿?”   “去哪儿?”宁羽一愣,抬头双眼中只见满是泪水,顺眼就溢出来了。   翠镯吓了一跳,连忙递了帕子过去,低声道:“姑娘别怕,别怕,那人不敢伤着姑娘的。”然而,想起花云白所说的宁羽的身世,她也是吓得几乎说不出来话来。她比宁羽大上两岁,自六岁起就在宁羽身边伺候,却从来没有想过宁羽竟然会不是摄政王府的血脉。   更没有想到,宁羽的身世竟然这般离奇。   她这会儿看着宁羽默默流泪,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说真的,当时听着花云白说起宁羽的身世,叫宁羽长公主殿下的时候,她都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姑娘她……不会真的心动了吧?   而宁羽所想,根本就跟翠镯大相径庭。   她所想的是,她果然不是疼爱她多年的摄政王夫妇的亲生女儿。她想到花云白说的那些话,说宁卿也是知道她的身世的。想到那位自缢在皇宫中的花妃娘娘。想到花云白所说的那位在漠北出生的弟弟。   花云白说,那才是她真正的血脉至亲。而他们姐弟,才是这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人。   真是可笑,这世界上最为尊贵的人之一,到了如今竟然有种天下之大,没有她一点容身之地的想法。   宁羽自嘲地笑了下,想起之前翠镯问她要去哪儿的问题,拿着帕子抹干了脸上的泪水。她又能去哪儿呢?回她那个所谓的家,回摄政王府吗?   还是去找她的那位大哥,晋王殿下?   又或者……   她只能回头去找花云白,去见一见她的那位兄弟,他们一起拿回他们所失去的东西,成为这个天下的霸主,以后千山万水都是他们家的后花园?!   她想了又想,突然下定了决心。   宁羽直起身子,听着外面人声鼎沸的声响,缓声道:“既然出门的时候跟母亲说是去找林秋禾,那我们这就去她的医馆吧。”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不得不说,花云白遇上的女人~~~都不怎么好骗~~先是秦锦兰,被祖母说服入宫了,然后是林秋禾,对他爱答不理的,接着宁羽,看着单纯好骗,偏偏身边还有个林秋禾策反她~~~~   哈哈哈哈~~~~   为他点蜡~~~~   大家午安~~~~~   ☆、第128章 策反?   马车缓慢前行,下定了决心的宁羽心中却是一片的冷然。除了确定去林秋禾的医馆之后,就再也不说一句话,神色冷然到让翠镯害怕。等到马车停下,前面车夫说到了地方,翠镯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低声道:“姑娘,到医馆了,咱们下车吧。”   “嗯。”宁羽点头,也懒得补妆就直接围了面纱下车。等到进了医馆后院的书房扯下面纱,这才让过来给她倒茶的青黛吓了一跳。   “宁姑娘这是……”她话没说话,放下手中的茶水道:“宁姑娘先喝茶,奴婢让人送来些膏药。”   宁羽点了下头,捧着茶杯喝了口茶,这才看向一旁正在书架前忙碌的林秋禾。以前她还会觉得,这是因为林秋禾把她当自己人,所以才会显得如此随意。而如今,她在想的却是——是不是林秋禾也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对她才毫不在意的?   她想了下,然后又自嘲地笑了下。   花云白那些话在她心中的留下的痕迹现在已经磨平了,什么大长公主,什么公主殿下,还有什么为了她才入京,如今又深陷困境的兄弟。她都不在乎。   她是被摄政王夫妇养大的,是被宁卿宠着长大的,是摄政王府的大姑娘。这个她曾经引以为傲的身份,她还不准备舍弃。   至于为了她而自缢在宫中的花妃娘娘,她的生母?   宁羽顿了顿,然后摇头。   若是她,无论如何为了孩子都会活下去。她的记忆中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然而她也相信,花妃的死绝对不会像是花云白所说的那么简单。她一个女孩而已,摄政王夫妇既然容下了她,又如何容不下一个妃嫔?   没看到如今后宫之中陈太妃的尊荣吗?   她虽然不懂政治,却也明白若是宁邵哲和摄政王想要刷声望,拿她来当筏子是再简单不过的了。如今想来,她这般默默无闻地在摄政王府长大,甚至连个郡主的名号都没有,实际上才是对她的保护。   不然,只怕早就有像花云白这样的人围上来。   再说那位桂嬷嬷,按照花云白所说,她自然是情深意重的。然而就算是桂嬷嬷也从未透露出她的真实身份,由此可见,她对摄政王夫妇就算心怀芥蒂,却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份永远是一个秘密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起码,对她才是最好的。   而花云白这位“哥哥”……呵呵!   宁羽心情慢慢回落,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她再次端茶喝水,抬头就看到林秋禾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一边。她惊了下,倒是没有被吓到。   “你忙完了?”她说,而林秋禾则笑了下道:“我看是你忙完了才对。”她说着递过去了青黛取来的药膏,“把你眼睛涂涂吧,看着都有些肿了。”   宁羽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那一会儿被全天下都抛弃了的感觉是怎么来的,这会儿冷静下来心中少了那些怨怼和不平,反而觉得自己之前的感情有些好笑了。   那种患得患失让她想起了初见林秋禾,甚至是跟苏晓宁交手的时候。   她有多在意摄政王夫妇的疼爱,从那时就可以看得出来。而摄政王夫妇对于她究竟好不好,也从她有多在乎他们就可以得出结论。至于如今,为了一个虚伪飘渺的“长公主殿下”的称呼,就跟摄政王府对着干。   花云白,还真是把她当成傻子一般哄骗了!   宁羽接过药膏对着镜子细细涂抹了一遍,只觉得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她顺手就直接把药膏放入了自己的荷包,笑着道:“是我的了。”   林秋禾也不会计较这么一小盒的药膏,这会儿见她心情好了才道:“我也不问你是怎么了,不过既然如今看着像是想明白了就好。我这边午膳安排了一道西湖醋鱼,还有一道羊肉汤,你不如留下一起用?”   “那就让你这边的人跑一趟王府说一下,我出来的时候没说在你这边用午膳呢。”宁羽笑着说,“对了,翠镯跟着我跑了一路,也让人给她上壶热茶暖暖身子才是。”   林秋禾笑着道:“等你想起来!青黛早就让人招呼她了。”   宁羽闻言就笑了笑,看着林秋禾怡然自得的样子,犹豫了半响才觉得这话竟然只能跟林秋禾说。也就难怪当时她会想到来医馆了!想到这里,她苦笑了下,道:“你今日忙吗?”   “今日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林秋禾笑了下,医学院实行每十日休息两天的轮休制度,今天刚好是休息日。   宁羽闻言道:“那我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的看法。”   “我?”林秋禾一愣,看着宁羽认真的样子,又想到她进门时的狼狈,这才道:“那好,我让人换了熏香。顺便给炭盆里添些碳。”之前见宁羽神色不对,她特意点的是安抚情绪的熏香。这会儿既然要说话,自然是换些更柔和些的熏香才好。   宁羽点头,等到青黛带着人离开了这才和林秋禾一起窝在了软榻上。她说要跟林秋禾说些事情,这会儿却又有些说不出口。林秋禾看得出她内心的纠结,这会儿也去催促,只是捧着茶水慢慢喝着。   半响,宁羽才开口。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猜出来,实际上我并不是摄政王妃的女儿。”她说着看向林秋禾,就她目露惊讶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很好,看起来林秋禾还不知道她的身世,最起码她不是唯一一个被瞒在鼓里的人。   实际上却是她误会了林秋禾的神色,林秋禾所惊讶的是,宁羽竟然会对她说这些。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只是安静地听着宁羽说当初她对她的敌意,还有对苏晓宁的排斥,以及最后那些心思的转变。一直到她终于意识到摄政王夫妇对她的宠溺和纵容。   “我原以为这样就很好,你会嫁入摄政王府,跟你的亲生父母在一起。而我也会一直享受着从你那里偷来的也好不管怎么说都好的父母的疼爱,然后出嫁。”宁羽飞快地笑了下,“大家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结果了,不是吗?”   “难道,”林秋禾想起宁羽的身世,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出了什么意外吗?”   “是的,既然我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那我总归是要有自己的亲生父母的,不是吗?”宁羽低声说,林秋禾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好不再说话。   还好宁羽很快恢复过来,自嘲地笑了笑。   “他们当然都已经过世了,不然我也不会被摄政王夫妇收养。”她说着,脸上却依然带上了一丝悲伤,“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说真的,知道有这样一对父母的存在的时候。我心里没有一点的开心,甚至会觉得有些焦躁。”   “我从来没有享受过他们对我的宠爱,在我心中爹娘就是我的亲生父母。而如今有人告诉我,他们虽然收养了我,却不见得是出于好心。我父母的死甚至跟他们有关系……阿佑,”她低声叫着林秋禾的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对我的亲生父母没有认同感,可是对于爹娘,在知道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我又觉得我似乎完全没有办法一点芥蒂都没有的跟他们生活在一起。”她最终没有说出她的身份,那个唬人的“长公主殿下”一旦说出来,她怕会吓到林秋禾。然而,实际上林秋禾却是早就已经猜到了。   她迟疑了一下,然后才伸手过去握住了宁羽有些冰凉的手。   “阿羽,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的身世,是谁说的?”   “……是,花云白。”   果然!   林秋禾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却依然皱眉:“他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世的?既然当初摄政王夫妇一力掩饰了你的身世,那他又是从什么地方找到的?阿羽,想想他之前的所作所为,你真的认为他可信吗?”   宁羽沉默,说实话,她不认为花云白可信。但是花云白说的有关她的身世的部分,却让她相信了。   她沉默中所透露出来的信息林秋禾一瞬间就明白了,她道:“反过来说,就算他所说的你的身世是真的,难道你真的认为他是为了你好吗?”   “当然不可能!”   “这不就清楚明白了。”林秋禾笑着说:“人要分得清楚远近亲疏,也要知道有些人就算说的是实话,也可能暗藏算计。他告诉你真相,也许是想要利用你知道真相之后的反应做些什么事情。”   “是他!”宁羽听到林秋禾这般说,立刻就想到了花云白口中她那位身陷险境的兄弟——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她的兄弟的话。   “谁?”林秋禾一愣,有些不明白宁羽口中的“他”或者“她”究竟指的是谁。宁羽摇头,“一个自称是我兄弟的人。我还没见过,”她看了一眼林秋禾的神色,然后低声道:“只怕也不准备见他。”   “如果是为了他的话,”林秋禾尽量理性的分析,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他又是怎么说服花云白帮忙的?又或者,花云白只是想要利用这点,让你跟摄政王府产生芥蒂。”   宁羽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人应当分得清远近亲疏,有些人看似血脉很近,但是从未相处过又何来的感情?若是说大哥为了我身陷险境我还相信,他的话……只怕是身陷险境等着我救了,这才想起了我吧。”   不是宁羽冷情,而是她真的看清楚了这些。那人若是真的一直记挂着她这个姐姐的话,又何必等到如今呢?只怕他也是才知道了她的存在,然后心存利用罢了。   想到这些,宁羽心中更是冷了两分,愈加觉得自己之前的决定是对的。   “你说,”她低声说:“这件事情,我是不是应该告诉爹娘,或者是大哥?”   老实说,这个问题还真的难住了林秋禾。觉得不管说不说都不是一件好处理的事情,若是不说只怕宁羽心中会一直有芥蒂,本来如常的举动也会让她产生误会。可是若是说了的话,又怕王妃和摄政王伤心。甚至会牵连更广……   她就把这些全部分析给了宁羽听,最后道:“你自己决定说还是不说吧。”   宁羽低头想了半响,然后才道:“我说。”她说着反手握住林秋禾的手,“你陪我一起,可好?”无论如何,她都有种无法面对摄政王夫妇的感觉。而正如林秋禾所说,如果他们不能打开这个心结的话,只怕真的会就此在心中留下芥蒂。   以后,摄政王夫妇正常的举动也会被她看出端倪来。疑人偷斧的故事,她也是听过的。   林秋禾想了想问道:“你准备何时说?总不能就这般贸然跑回家中,然后就把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吧?”她认真的看着宁羽,“总归是要挑个何时的时辰的。”   宁羽想了想道:“再过些日子就是我的生辰了。”她说着又是一自嘲:“我都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是我的生辰。”   十月底,宁羽过生日。   林秋禾心中默算了下,这才意识到距离宁羽生日也不过是几天了。然而宁羽却还是不满足,或者说是忐忑不安。等到吃了午饭,又赖在医馆许久,等到天色擦黑,林秋禾无奈又留她吃了晚膳,这才开始赶人了。   “你又何必多想呢。既然准备过几日就摊牌,这些日子你就当是已经说了,或者不知道这件事情不就好了?”她情知自己说的都是废话,这样的事情不要说是宁羽就连她只怕也做不到。然而,若是由着宁羽这么僵持在这里,只怕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出问题了。   这件事情宜缓不宜急,她还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宁卿透个信儿,让摄政王夫妇有所准备呢。   “实在不行,你就装病,这样自然也就避免了不少的接触。”林秋禾给出主意。   “那我能在你这边养病吗?”宁羽一下子充满了希望,“你派个人过去,说我突然病倒了,不宜挪动……”   林秋禾看着她,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那就回家再装病吧。”她无辜地看着林秋禾,“反正,我现在有点不敢回去。我虽然想明白了,但是偶尔想起一些事情,心中还是……”她害怕一个忍不住就跟人争吵起来,顺口就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这可算得上是最坏的摊牌方式了。   “我送你。”林秋禾无奈,转头让人准备马车出门,然后又看了看宁羽难得对她升起一丝心疼的感觉。“放心吧,摄政王夫妇对你是真正的疼爱。不管花云白说了什么,你都应当清楚,你与谁亲近与谁又是生疏。而花云白的为人,难不成你还没有看透?”   宁羽点头,神色间却还是带着不安和踌躇。   林秋禾送她回去,两个人竟然没有去王妃院中,而是直接回了宁羽园子里。这让等着的王妃心中有些不安,立刻就派人过来了。刚躺下的宁羽一把就抓住了林秋禾的手,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林秋禾回头就道:“阿羽着了风寒,怕把病气过给王妃,这才没有去请安的。”   宁羽的手缓缓松开,等听到玳瑁说了一通让她安心休养的话离开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不行,装病这办法不成,我总不能一直装到我过生辰吧?那母亲定然会过来看我的……”   “这样,你也可以趁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心疼爱你,不是吗?”林秋禾安抚她,低声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就说是不是有些太过于着急了。花云白的话,若是你气愤之中信了,转口说出来是不是容易坏事?”   宁羽想了半响才又点头:“你说的没错。”   她依依不舍地看着林秋禾离开,转头就叫了翠镯和翠环一起在身边伺候,并且打定注意着几天都让人盯着翠镯,在她摊牌之前绝对不会让她有机会跟旁人说起今天的事情。   翠镯许是为了避嫌,竟然对这样的安排一点异议都没有,欣然接受了。   而林秋禾出门就直接去了王妃的院子中,陪着王妃说了会儿话,想着这提点的话也不好由她来说就转口说要去看看宁卿。王妃自然是乐意的,让玳瑁点了灯笼就送她过去。   宁卿此时正在书房,他侧坐在软榻之上,腿上还盖着厚厚的皮料毯子防寒。而书房之中也是点燃了炭盆取暖的,林秋禾一进去就感觉到一股暖意升起。她褪下大氅交由青黛收着,而软榻上的宁卿此时早就喜出望外,掀开毯子就想要下去。   “你快好好盖着腿。”林秋禾自然知道这个冬天才是最难熬的。只要宁卿这个冬天修养好了,以后双腿就不会留下太大的后遗症。然而若是着了寒意,只怕以后每逢阴雨或者降温都会疼痛难忍。   她快步过去帮宁卿盖好毯子,这才抬头看过去。   “你也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又不是宁羽那般的性子,怎么还不如宁羽分得清轻重!”   她话一说,宁卿就皱眉。   “宁羽出了什么事儿?”   林秋禾笑着起身过去倒了两杯药茶,递给宁卿一杯,然后自己捧着一杯坐在软榻边上,这才低声道:“花云白真是好本事呢,竟然真的查出了宁羽的身世。”她把宁羽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看着宁卿若有所思的神色就端着茶杯喝了一口。   药茶的味道自然是比不上平日所喝的茶味道清香回甘,然而喝入口中,不一会儿小腹就升起了暖暖的感觉。这药茶,还是她配的方子,专门用于暖胃驱寒的。   宁卿半响才叹息道:“阿羽这一年多来长进不少。若是当初她知道这样的事情,只怕早就已经把王府闹得翻了天了。”他说着笑了下,对着林秋禾伸手过去,握着她的手时才皱起眉头,“手也太凉了些。”   他说着低头看了一眼,神色间带着一丝期待。   “你把鞋子脱了,进来一起暖暖脚。”捧着茶的手都不算热,可以想见林秋禾的脚此时应当有多凉。   林秋禾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愣然后真的踢掉了鞋子抬脚上了软榻,然后把脚往毯子下面一钻果然就感觉到了阵阵的暖意侵入她已经冰得有些麻木的脚了。   她这两天正是小日子,本来就懒洋洋地不乐意出门。若不是为了宁羽,此时也应当如同宁卿一样窝在床上,倚在床头看书才是。如今她脸色微红,而毯子之下宁卿双脚立刻夹住了她的脚给她暖着。   两个人半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还是宁卿先开口。   “想要劝住阿羽,只怕你也费了不少的心思。”他叹气,继而道:“不过花云白这次却也露出了不少的破绽。当年花妃用一己之命换取的花家安康,没有想到却是要毁在了他的手中。”   只是事到如今花云白身后,花家到底暗中出了多少力已经不重要了。只看花云白跟“那一位”纠缠在一起,就足以让宁邵哲对花家失去最后一份容忍。   花妃,当年确实是自缢身亡。然而,她要从宁邵哲和摄政王手下保住的从来都不是宁羽。她希望保住的是花家,是整个家族。至于宁羽,当初早就已经托付给了摄政王妃。   只可惜,有人不知道惜福啊。   林秋禾手脚都被暖的热乎乎的,这才从摄政王府离开。想起之前两人在毯子之下四足相抵的样子,她的脸就忍不住发烫。等回去又被青黛拉着灌下去两杯子暖宫的汤药,这才被人按在了床上休息。   “姑娘也该顾惜自己的身体才是。”青黛很是不满,而林秋禾只是笑了笑没有以她大夫的专业角度告诉她,今日所忙的事情对她的身体无碍。   不过小日子时她本就格外的慵懒,第二天一直睡到过了早膳的点儿才醒过来。绿袖那边早就准备了合口的饭菜,她吃了饭菜才又洗漱一次打起了精神。   摄政王府那边要跑一趟,张章氏新搬的院子她过两天也要再次会诊一次。初次之外,林子岱那边也是约了她再过去看看她的腿上。林秋禾把这两天要做的事情都列了一遍,这才决定先去林府。   若是去摄政王府只怕是要被留下来用午膳的,因此先去林府,这样就可以推说还要去摄政王府早早离开。等在王府用了午膳,顺便看看宁羽的情形,她就可以回来歇着了。至于张章氏那边,明日再去就好。   她这样安排的妥帖,只为了下午能够偷半天的懒。然而没有想到从摄政王府回来的时候,她竟然被人拦在了自己家的门口。   “林大人。”拦路者倒是颇为有礼,站在马车外面就行礼,“因家中有急事,这般贸然拦下林大人实在是失礼。我乃章武氏,是章府三房的老四媳妇。那日家中婆母与林大人想见似乎颇有些不妥当,家中公爹生怕坏了两家情谊这才特意让我来请林大人过府一叙。”   那日在秦府甩袖离开,林秋禾就再也没有去想章家这一窝的人。没有想到,过了这么些时日,竟然又找上门了。   只怕是秦章氏推脱了许久,他们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让人当街拦人的吧。   林秋禾稳坐车中,朗声开口:“章老夫人是长者,我纵然身份不同却也愿意以晚辈自居,还请你回去转告一句,就说当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公务繁忙,过府一叙就不必了。”   章武氏那日病未一同跟随去秦府,这会儿根本就没有想到她把姿态摆的这么低了,林秋禾竟然还是开口拒绝。一时愣了一下,见车夫赶车就要离开,连忙又快步追上挡在了车前。   “还请林大人听我一言。”   马车只好又一次停下,林秋禾却是厌烦得很了。她本就对章家没有什么好印象,这会儿眼看到了家门却不得进,更是心生不满。闻言立时开口道:“不知道章四太太还有什么需要说,你半路拦车说怕我与你婆母心生芥蒂,我已经表示不放在心上了,你为何还要强人所难拦着不让我离去。”   她说着冷笑一声,“天下还有这般强迫着让人见谅的道理吗?章老夫人是长辈,纵有不是我也不会斤斤计较。然而这般态度强硬地半路拦人,可否是觉得我林氏医馆没有人,可以随意由着你们章家搓圆捏扁,任由人欺凌。”   真是天大的冤枉!   章武氏只觉得委屈极了,更觉得林秋禾一张口就颠倒黑白,让她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然而她根本就没有想过,章家既然是要服软,自然是要摆宴陪酒才是,这般半路拦人本来就带着一丝做派和压迫,更别提就这样让林秋禾过府一叙了。   说白了,两家并未有什么交情。就算是设宴也应当是去酒楼或者第三家。   只可惜,秦章氏无论章家好说歹说都不愿意当那说合的第三家了。这才让她出马,想着她与林秋禾没有什么过节,她总不应该为难她才是。   然而,就如同秦章氏所说,林秋禾可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人。章家一次两次没把她放在眼中,自然是要吃亏的。   不客气地打发了章武氏,林秋禾到了医馆门口下车,抬脚进去褪下大氅还没坐稳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似乎是有人要闯进来。   她伸手过去重新裹上大氅,转身出去就看到一个容貌上等的妇人带着人就要往内里闯去,看着她才一顿,然后屈膝行礼:“见过林大人。”   一听声音她就知道,这就是刚刚拦路的章武氏。   林秋禾有些头疼,冷声道:“这里是医馆,我看这位太太脸色红润,不像是病患,怕是走错了地方吧?”   章武氏脸色微红,窘迫地恨不得跺脚发火。然而,林秋禾已经接连几次表示她不是好惹的了,如今她也只好忍着。她强笑着道:“刚刚在路边,我与林大人说过几句话的。”   “原来是章四太太。”林秋禾道:“若是章四太太是路上冷了渴了要进来喝杯茶,那我自然是欢迎的。”言下之意就是,之前的话不必再提,因为她根本就不欢迎。说完,她又转头吩咐道:“红线,去让后面的人上壶茶过来,顺便送些点心。”   竟然完全是把章四太太当成了打秋风的破落户一般对待,章武氏的脸可谓是一阵青一阵红,半响才道:“家中确实是诚意想要跟林大人和解,只是我年轻不会办事这才惹恼了林大人,还请林大人不要责怪才是。”   她说着双眼已经含泪,“家中婆母已经备了酒席了……”   “我确实是事务繁忙,这会儿回去换了官袍就要入宫给秦修容诊平安脉。”林秋禾语气稍缓,“还请章四太太回去转告,就说当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请老人家把心放回肚子中去就好了。”   “更何况,”她补充了一句,“我不过是个大夫,实在不值得章府为了这般劳师动众。”   林秋禾说完这个也不看章武氏的脸色,转身就道:“四太太若是想喝茶就请便,若是有事我这小小医馆也不便久留。”   章武氏无法,然而又不愿意就这么走了,竟然真的就僵持在了医馆前面。后面林秋禾洗了脸,喝了热茶暖身,等问起知道她竟然真的还在外面守着,就叹气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更衣,入宫!”   她竟然真的准备躲进皇宫里面去。   #   “哎哟,你再这么逗我笑可不行!”秦锦兰小心翼翼地捧着隆起的小腹,话虽然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可是从未断过。她是秦章氏的独生女,自小娇生惯养,自然知道母亲心中对章家三房的那些怨念。听到林秋禾说起那些事情,自然是开心极了。   不过也不过太过于开心,等到笑够了,她连忙让人给林秋禾换了热茶,才又道:“毕竟是自家亲戚,母亲也不好做得太过。当然了,他们这般不知道礼数的缠上你,实在是有失名门风范。”   “我倒是没生气,就是烦得紧。这不,都躲到皇宫里找你说话好了。”林秋禾脸上也是惫懒的笑容,捧着茶水暖手,过了片刻才又道:“更何况,我是真的忙。哪里有时间成立这些尔虞我诈的赔罪道歉的戏码。”   秦锦兰闻言也是叹息,半响才道:“三房高傲惯了,自然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的。殊不知这是京城,不算四品如狗,三品遍地走,然而一个四品的诰命夫人却也不怎么值钱的。”   她感叹了片刻,才又拉着林秋禾道:“这样也好,你我好久没有好好说话了。我刚刚听着你说当时的情形,竟然是艳羡得不得了。”她笑着看向林秋禾,“还在闺阁之中时,我其实就偷偷羡慕过你。如今看来当时羡慕的果然没有错,你比任何人过得都好。”   林秋禾连忙摆手道:“你就别哄着我开心了,如今你锦衣玉食,肚子里面还揣着一个小宝宝,难不成还羡慕我?”   秦锦兰闻言叹息,过了会儿又提起精神说起来孙梓棋的婚事。   孙梓棋的婚事就在宁羽的生辰之后,林秋禾倒是不急,反正添妆的东西也已经送了。她又嫁得不远,以后总是有时间聚聚的。而孙梓棋的婚事之后,十一月初就是李慕清的婚事。   不过这就跟她们关系不大了,这会儿她们真正关心的反而是陈自晴的婚事。   “前些日子母亲入宫,我说了下她似乎有些松动的意思。”秦锦兰说:“不过如今我身在后宫,总不过太过于管着家中的事情,只能劝说而已。”   林秋禾点头,明白这场婚事只怕就是拉力站,看谁更坚持了。若是陈自晴和齐林两个人不够坚持,或者说齐林没有完全说服齐氏夫妇的话,也许齐太太一松口,这婚事也就错过了。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样样都还好。秦家虽然心有犹豫,却也在正常的女方摆架子的范围之内。   求娶求娶,男方自然是应当放低身份的。   而谁也没有想到,就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先闹起来的不是摄政王府那颗名叫宁羽的“定时炸弹”,而是住在秦府的陈自晴。最起码,回宫第二日,林秋禾得信儿陈自晴要搬回陈家老宅的时候,吓了一跳,顾不上这是小日子最后一天,张口立刻就让人备马车去往秦府。   “林姑娘。”前来报信的秋归脸色不好,“咱们姑娘说那些大物件不好搬走,还要折腾许久扰人不轻。因此把那些琐碎物品一丢,只抱着首饰匣子,连同两箱子冬日的衣物就坐上雇来的马车去了陈家老宅了。”   也就是说,如今陈自晴竟然已经不在秦府了。   这……动作迅速真不是一般,而陈自晴性子虽然说这些年变化不小,却依然带着些绵软。这般可以说是撕破脸的举动,实在是让林秋禾猜不透。   到底秦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后天可能要出门,为了写好存稿,我定了个明天开机一万八的小黑屋~~~   然后,手一抖多了个零,订成了十八万~~~还好,这是第二天开机才开始的~~~差点被自己吓哭~~~   一直以为当年传说中定了十万小黑屋的故事是谣传~~~今日一看~~~还好我定的是第二天开机~不然我可能就突破新高了~~~   大家午安~~我去吃点好吃的安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第129章 教养   听到秋归说陈自晴如今已经在陈家老宅了,林秋禾动作一顿,反而慢了下来。她细细安排事务,换了衣衫裹着皮毛料的大氅,捧了手炉,带了暖袖这才缓缓出门。   陈家老宅离林秋禾的医馆有些距离,等到她赶到的时候才发现这陈家老宅外面热闹极了。   光是马车都停了四五辆,加上她这辆可真的是把门口的路都全部堵上了。张叔不好近前,林秋禾就裹得严严实实地下了马车,沿着路走了过去示意秋归上前敲门。   这次她过来,连同青黛和红线全部带上,医馆的门都关了。   门很快被打开,开门的人见是秋归,身后跟着的又是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把门拉得更大了些道:“林姑娘,你快进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姑娘是跟秦府的人闹了什么别扭,这会儿秦家几位太太和奶奶都来了。”   林秋禾点头,裹着大氅进去。秋归一路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进了后院林秋禾就听到里面热闹的声响。她这才略微放慢了脚步,想了想道:“你去通传。”   秋归一愣,然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小步跑着过去,进了屋通知里面的各位林秋禾到了。   林秋禾这才缓步上前,等到人掀起帘子这才低头进去。一进去她就把手中的暖炉交给青黛,然后红线上前帮她褪下了裹得紧紧的大氅,露出了里面御医院的官袍。   她直接过去坐在了低头不语的陈自晴边上,手上前一抓就皱眉道:“晴儿的手这么凉,你们这些身边伺候的人是怎么回事?”   秋枫这才连忙端了茶水过去,低声道:“姑娘喝点茶,先暖暖身子吧。”   秦二太太这才像是找着了机会一样道:“晴儿还是回去吧,知道你是感念父母,然而这老宅中要什么没什么,连个炭盆都没有这不是委屈了你吗?这两年,府上用了多少药才把你身子调理好,要是再耽搁了回去岂不是白费?”   她说着上前,然而陈自晴只是由着林秋禾拉着手,竟然是连头都不抬一下。   秦二太太脸上就有些僵了,转头看向林秋禾道:“多日未见林姑娘了……”   秦大太太一见林秋禾大氅之下竟然穿着官袍就想起了那日在她院中发生的事情,这会儿怕秦二太太得罪人直接就咳嗽了一声打断她的话,提醒道:“如今应当叫林大人或者林御医才对。林姑娘如今可是有品级在身的人……”   “说起来,咱们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了,大嫂又何必这么生分?”秦二太太却不领这个情,笑着道:“叫声林姑娘不是比外人显得亲近些。”   林秋禾这才抬头,她对着秦大太太笑了下,转而才看向秦二太太轻声道:“秦二太太说的对,当初我因缘巧合跟着我家姑娘在秦府住了些日子,想着还要多些秦府上下的照顾。”   听她这么说,一直没有反应的陈自晴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抬头看过去。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句“我家姑娘”听得怎么那么刺耳。   林秋禾笑了笑,偷偷捏了下陈自晴的手,道:“虽然如今我另立了门户,然而姑娘你当时对我的情谊我却是不会轻易忘记的。”她说着语气微微加重,“如今秋禾不才,也有些能力,若是谁敢为难姑娘你,秋禾定然会为姑娘站出来的。”   秦二太太这会儿才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竟然是暗指陈自晴搬出来是因为在秦府受了委屈。   真是天大的冤枉,这秦府上下哪个不是把陈自晴当成眼珠子一般看待,就连她膝下那个贱人生的秦玉兰都要退让三舍——这点可是让秦二太太满意了许久的。   “林姑娘说笑了,不说林姑娘,就是秦府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人去欺负晴儿啊。”她干笑着,想着陈自晴毅然决然搬出秦府的举动又有些心虚。然而话说到这份上,自然是不能认输的,因此只能强撑着。   秦大太太此时算是看明白了,林秋禾特意穿着一身官袍过来,为的就是给陈自晴撑腰而不是帮她们一起劝陈自晴回去秦府。她心中盘算了下,才缓缓起身道:“晴儿这边有着秋禾你来照应我们自然是放心的,只是这边只怕冬日里用的碳准备不足,我们先回去,转身就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同来的几人都愣住了,然而想起听闻当时林秋禾在秦大太太院中唱的那出戏,都有些看她不上了。   这般胆小怕事,若是她们真的无功而返的话,只怕回去也不好对秦老夫人交代啊。不要说是秦二太太了,就连秦三太太也有些不情愿,只有花氏跟着站了起来,笑着跟林秋禾打招呼,又顺着婆婆的意思托付她照看陈自晴。   林秋禾却是不跟她们客气,就还有两个人赖着不想走就开口道:“老宅这边咱们姑娘人手不足,青黛、红线,你们代为送客,不要失了礼数。”   这般生生的把客人、长辈往外赶,还说什么不要失了礼数?!   秦二太太气得鼻子都要歪了,反而是秦三太太略有城府,这会儿也看出不对头了,不等秦二太太拉她就也跟着出去了。秦二太太一人孤掌难鸣,只得跺跺脚转身走了。   等到一群人散去,陈自晴一直挺直的脊背这才猛然放松下来,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林秋禾拉着她起身,道:“天冷,我们去内屋窝床上说话。”   陈自晴这才被拉着进了内屋,两个人脱了鞋子一起窝在床上盖上被子,不一会儿秋归和秋枫就送来了炭盆和汤婆子。   秋枫地上道:“是姑娘吩咐不让烧炭盆的,说是秦府的说客冷了,自然也就回去了。”   林秋禾闻言忍不住笑了下,这点小心思的消极办法倒像是陈自晴会用的。她让人沏茶放在床边的小桌上,吩咐人都出去这才和陈自晴安安静静地窝在一起。   屋中有了炭盆很快就暖和起来,然而身边的陈自晴却是浑身都微微颤抖着。林秋禾怕她病了,连忙抓着手把脉,结果得出的结论却是陈自晴惊吓过度。   “秋禾!”陈自晴这会儿却是呜咽一声,紧紧抱住了林秋禾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引得外面的秋枫和秋归冲了进来,进林秋禾对着她们摆手这才又老老实实地退回去。   陈自晴抱着她哭了足足有两刻钟,听得林秋禾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陈自晴自幼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自然是善于控制情绪的。这样的失声痛哭几乎是林秋禾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过的。   等到她渐渐止住了哭声,林秋禾这才让人送进来的热水和药膏,帮她擦了脸又小心翼翼地涂了药膏,这才递过去一杯茶道:“先润润喉咙,咱们慢慢说。”   陈自晴发泄完了情绪,捧着热茶喝了两口这才算是回过神来。她疲惫的吩咐秋枫和秋归在外面守着,这才抱着林秋禾的胳膊说起了昨天晚上那惊魂的经历。   #   因为最近婚事被屡屡提起的缘故,陈自晴每晚都是要去秦老夫人那边请安陪着她说会儿话的。秦老夫人是真的疼爱她,因此虽然心中属意于让陈自晴嫁回来,却也没有真的勉强她的意思。   陈自晴这些日子的水磨工夫也算是用到了点上,她不敢说齐林有多好,也不敢说表哥表弟们哪里不好,只是陪着秦老夫人,在她提及齐家的时候就露出会心的笑容,在她提及表兄表弟的时候就着重说兄妹之情。   甚至说他们之间的情分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   如此几次,秦老夫人又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意思?而她明白过来之后,又觉得陈自晴贴心,不然拂逆她这才一个人隐忍,因此渐渐地也就松了口,在秦大太太的劝说下不再坚持让陈自晴嫁回来了。   这天晚上,秦老夫人终于是松了口,说等齐家再次上门就暗示让他们遣了媒婆过来。陈自晴心中大喜,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喜悦转而就又有些伤感,觉得不舍得秦老夫人。   她是不是真情流露,秦老夫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因此也是抱着她好一番的感慨,这才放了她回去。   等陈自晴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秦府地方不小,有些地方自然就不会如同秦老夫人的院子那边灯火通明了。回去的路上有一段有一座假山,刚好是挡住了两边本来就不够明亮的灯笼,而晚上有风,此时一头的灯笼竟然还又被吹灭了。   陈自晴回去路上不小心踩到石子扭了一脚,当时只觉得脚腕疼痛难忍,陪着她的秋雁吓了一跳,也不敢强扶着她回去,只好让陈自晴在这边稍等,她回去叫了婆子背她。   陈自晴想着这是自家院子,就点了头示意她去荷园叫人。   谁知道秋雁刚走没多久,坐在假山边上的她就闻到一股酒味,然后就看到假山山洞中一个人影冒了出来,不等她看清楚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想要把她拖进山洞。   那人身上满是酒味,陈自晴吓得用力挣扎双手不断挥动着想要把钳制住她的人给推开。对方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颈上,想要撕裂她的衣服,而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惊动了山洞中的人。   陈自晴趁机抓了一把,对方连忙又把她钳制在了怀中,死死捂着她的嘴。陈自晴知道,这个时候若是再不挣扎,只怕就真的失去了唯一得救的机会了。她张口就冲着对方的手心咬了一口,听到对方闷哼声一脚用力往后踩去,然后挣脱了出来。   她从山洞中跑出,看了一眼手中抓到的东西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叫人就听到了秋雁的声音。   “姑娘,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秋雁说着带着荷园中的婆子过来,低声道:“这里黑,姑娘小心。”   陈自晴这才颤抖着由婆子背了回去,路上甚至还镇定地收拾了下凌乱的头发,努力不让人看出什么异样来。她一回去就推说累了,然后一晚上辗转难眠,到了天色微凉的时候才撑不住眯上了眼睛。然而一闭眼就是噩梦连连,警醒之后就觉得再也没办法在秦府里面待着了……   ……   陈自晴把事情经过说了个清楚,最后拿出了她从那人身上扯下来的东西送到了林秋禾的面前,低声道:“若是府中喝醉生事的仆役,我定然不会这般忍气吞声,只是这人却是我得罪不起的。若是说透了,只怕我也不能再在秦府上住下去了,不如我直接搬出来,免得众人为难。”   她手中静静地躺着一块玉佩,玉佩不大然而圆润通透,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是二叔的随身物件。”陈自晴补充。   林秋禾早有猜测,此时听到也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是酒后失德,还是早有预谋?她不敢深思,只是紧紧抓着陈自晴的手,低声道:“你做的很好。”   若这次真的是忍气吞声了,只怕那秦二爷就真的是自此对陈自晴留上心了!   这样的男人……林秋禾想起那样的情形,就恨不得给秦二爷几针,让他再也当不成男人!   陈自晴说着又无声地哭了起来,半响才又止住,“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好对外说,正好一声不吭的搬了出来。今日若不是你过来解围,只怕我还要被她们缠着。”   林秋禾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声道:“不用害怕,我给你些香料防身,下次遇上这样的人只管拿香料堵着他的口鼻,实在不行撒了也可以的。”   陈自晴神色平静地点头,轻轻依偎在林秋禾的身边,低声道:“我是再也不愿意回到那个院子里面去了,太可怕了。”   #   林秋禾陪着陈自晴在陈家老宅用了午膳,看着她情绪好了不少这才松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齐林就找上了门。林秋禾让人把他带进来,只是推说陈自晴半夜遇鬼受了惊吓,想念过世的父母这才搬了出来的。   齐林对林秋禾格外信任,笑着对陈自晴道:“我还当你受了委屈。既然不想回秦府了,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放心一切有我。”   陈自晴这才露出安心的神色,点了下头低声道:“这样就好。”   齐林是外男不好久留,又说了一会儿话就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等到人走林秋禾这才道:“如今你可放心了?”   陈自晴却神色间带着一丝压抑,半响低声道:“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被那样的人碰过……”   “你瞎说什么呢!”林秋禾却是直接打断了她的话,“这事儿又不是你的错,更何况,你不是逃脱了吗?”她说着拉起陈自晴的手,低声道:“你听我说,你是再好不好的女子,冰清玉洁这样的词就是用来形容你的。你若再瞎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岂不是称了那贱人的意思吗?”   陈自晴暗自垂泪,林秋禾想了想又劝道:“你这般想,难不成你被狗咬了一口就不是清白之身了?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是不是?”   “可是……”   “没有可是,晴儿。”林秋禾认真地看着她的双眼,“相信我,你很好,比你认识的好得太多了。就算师兄知道了昨夜的事情,他对你也不会有一点点的变化的。不,他会更疼惜你,更加用尽全力保护你的。”   “真的?”   林秋禾点头,“是真的,师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不说,只是不想你们的婚事再起波澜。你想若是师兄一怒之下想办法废了那人,闹僵起来岂不是耽误了你们的婚事?”她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你放心,那人定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林秋禾没有怎么修过心理学,但是也知道这种差点被强、奸之后少女心中特别容易留下陷阱,甚至有些心理脆弱的一个不小心还会有自杀的倾向。等到陈自晴午睡的时候,她这才叫了红线过来,确认这些日子京城之中没有什么大事,就让青黛和她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庄子上小住一段日子。   她这边正吩咐着,身后屋子里面就响起了惊呼声。众人连忙过去,林秋禾拉开床帐一看,只见陈自晴还没有醒过来然而满头都是冷汗,神色也是惊恐到极点。   她连忙俯身抓住了陈自晴挥动的手,低声安抚道:“没事,晴儿没事,我在呢,那些都是假的。谁也伤害不了你,我会保护你的。”   如此念叨了几次,陈自晴这才重新安稳了下来,不过旋即也睁开了眼睛。   “秋禾……”她虚弱地低声叫道,而林秋禾则坐在床边低声道:“不怕,只是噩梦而已。”她说着低头对着陈自晴露出笑容,道:“你还记得我在京外的庄子吗?既然老宅这边还没收拾好,不如跟我一起住在庄子中散散心,也顺便让他们把老宅在收拾一遍,你也好入住。”   陈自晴点头,抓着林秋禾的手怎么也不敢再放开了。   林秋禾这边一大早没有开医馆,又匆匆离京自然是惊动了不少人。最起码,宁羽知道这个信儿的时候就有种坐不住的感觉了。   她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坐起来,“不行,我也要跟着她去庄子里。”   “姑娘,你还病着呢!”一旁的翠镯有些头疼,而宁羽一眼横过去,“废话,我的大夫都跑了,我还病个什么?不追大夫去怎么能行?!”   她说着吩咐:“还不快收拾东西,咱们也趁着天黑之前出京!”   因此,等到晚膳的时候,林秋禾的庄子中就聚齐了她和陈自晴、宁羽三个人。宁羽来的晚,不过也不适合再让她回去,林秋禾只好让人给她收拾房间,顺便派人回去捎信给摄政王府。   “你放心了,我出来的时候有留信的。”宁羽笑着说,正在跟满桌的食物做斗争,注意到一旁陈自晴起色不好还特意夹了个大鸡腿过去,“你多吃些。”   陈自晴有些愣怔地看了一眼碗中的鸡腿,半响才勉强笑着道:“谢谢。”然后低头,竟然真的把那鸡腿一点点吃完了。林秋禾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吃下东西就是好的。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一眼宁羽,对于这姑娘的心大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为了怕陈自晴闲着多想,饭后林秋禾就让她去收拾她们两个的房间,这才转头看向宁羽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就是心里没底。”宁羽心中一虚,“我病的这两天,爹娘对我格外好是真的,母亲甚至还注意到了我吃了凉性的东西,把伺候的丫鬟都骂了一顿,说这么冷的天主子病着不知道轻重,难道她们还不知道。后来,还有哄我,说等我好了爱怎么吃都行,如今只能忍着,为了身体着想。”   她说着就笑得格外开心,抬头见林秋禾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这会儿又有些心虚,脸上笑容一收道:“若是你,只怕母亲更是疼爱呢!”   林秋禾早就对这姑娘时不时的别扭已经是无语了,也不接她的话茬,只是道:“如今你可放心了?这世上关心究竟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可做不得假的。”   “就是这样,我才更应该说清楚。”宁羽闻言正色,“不然,花云白若是真的想要利用我的身世做些文章的话,父亲母亲岂不是会措手不及。”   林秋禾见她这样的反应,心中也是欣慰,道:“那你跑来我这边干什么?”   “当时说好了的,你不会忘记了吧?!”宁羽瞪着林秋禾,“你要陪着我的!”   林秋禾这才想起还有这茬,她想了想道:“那你今晚就安心住在这边,明日我陪你回京一趟。”顺便处理一些事物,就可以在庄子里面多住两天了。   至于陈自晴,到时候留下青黛在一旁看着,不时给她找些事情做应该就没有大碍了。   睡觉之前林秋禾就让人点上了安神的熏香,又给陈自晴灌了一碗安神汤,看着她躺下不一会儿就睡着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颇为怜惜地看了陈自晴一眼,对那个差点毁了陈自晴一生的秦二爷升起了满满的恨意。   此时还不好动他,不过等到陈自晴的婚事定下之后,她定然不会让那个男人好过。   这样的人,为了避免祸害其他女子,还是早早废了的好。   第二天一早,陈自晴就醒了过来。在药物的作用下她一夜无梦好眠,睁开眼睛听着外面压低了的说话声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起身披着衣服下床,就看到外面林秋禾正在吩咐人准备早膳。   回头见她起身,林秋禾就露出了笑容:“我还说你再不睡醒就要叫你呢,快让秋归和秋枫伺候你洗漱洗漱,不然就真的赶不上吃早膳了。”   她态度自然大方,没有什么小心翼翼的谨慎,陈自晴这才松了一口气,洗漱更衣出来就见桌子上已经摆满了丰盛的早膳。   三人围坐一起吃了早膳,期间不明真相的宁羽插科打诨说些调皮话,陈自晴听了有时也会忍不住会心一笑。等到用了早膳,林秋禾说要送宁羽回京,午后才会回来她这才有些慌神。   “你放心,我把青黛他们都留下来陪着你。你若是有事儿尽可以吩咐他们。再说了,这庄子里面我也许久没来,一大堆的事情要忙,你留下刚好帮我看着点,别出了什么事情。”林秋禾正色道:“若是别人,我可是不放心的。”   陈自晴身负重任,又得林秋禾信任自然不好推脱,这才勉强留了下来。等到林秋禾这边刚离开没多久,青黛就按照吩咐过来请示她一些日常事务该如何处理。   陈自晴跟着青黛的节奏忙碌了起来,果然很快就忘记了心中的不安。   而林秋禾送了宁羽回摄政王府,正好摄政王夫妇和宁卿都在,因此她托了王妃把人叫齐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说,不一会儿摄政王和宁卿就都聚齐在了王妃的院子中。   迎上摄政王的目光,宁羽还是有些心虚。她有些磕磕巴巴地说起了花云白的事情,这才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还是闯下了不少的小祸的。这会儿说起来未免有些不自在,她偷偷看了一眼一旁的林秋禾,见她神色坦然自若这才又鼓起勇气快速说了起来。   “且不说那花云白说的是真是假,我却是不会因为他一面之词就相信什么的。爹娘抚养教育我多年,光是养育之恩我都是报答不够的,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而动摇。更何况,爹娘、大哥对我的疼爱我又不是瞎子,又如何看不出来。”   宁羽说到最后眼眶就微微泛红,“我本不想说,然而怕他别有用心,我若是一味隐瞒反而害了府上……”   她说着低下头,之前虽然想好了,然而事到临头,她却依然是有些不敢面对。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   王妃闻言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却对着宁羽伸手,“过来坐母亲这边。”她柔声说,宁羽抬头就是满脸的委屈,直接就挨着王妃坐下,脑袋往她肩膀一埋,就带着哭腔叫道:“娘……”   王妃心疼地抚摸着宁羽的后背,等着她哭够了这才低声道:“我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花云白是你表哥不假,然而当年宫中之事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说得清楚的。你若真想知道,就先看一样东西。那是你亲娘花妃留给你的。”   见王妃一开口就承认了她的身世,宁羽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她被王妃扶着坐直身子,木然地看着王妃叫人过来去取她屋中的一个匣子过来。   说实话,宁羽曾近刚还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的,希望这完全是一个陷阱,实际上她就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然而如今,这最微小的希望还是被打破了。   玳瑁去而复返,手中捧着一个小小的匣子。   王妃接过匣子递到了宁羽跟前,“说实话,我一直以为这个东西要等到你也为人母的时候才会拿出来。不过,既然事到如今,你提前知道也是好的。”   宁羽接过匣子缓缓打开,里面是一个荷包,而荷包里面放着的则是一封已经微微泛黄的信。   信上的字迹清秀而隽丽,看着那上面的内容她仿佛能够听到一个温柔的、类似于王妃的声音在低声对她说话一样。   那人说,请她原谅她的自私,为了家族不能抚养她长大,只能把她托付给最为信任的人。还交代她,花家是她的外祖家,若是未来遇到花家有难,能帮则帮。若是不能帮,她这个当娘的也已经把欠花家的用一条命填平了。   信不长,薄薄的一页纸很快就被宁羽看完,她翻过去看了看,又查看了荷包,发现真的没有第二张了,这才忍不住落泪。   在场人皆是耐心地等待着她,实际上这里每个人都知道宁羽的身份,如今看着她痛苦、难过,心中未免也会有些怜惜。最后,还是摄政王开口:“我自把你收养之后,就一直当成女儿一样疼宠,教养你要坚强、果决。纵然你惹祸,纵然是不听话,我都从未因此则打压你的性子,就是想着让你自在长大,不会被拘束成闺阁中的小女子。而此时,你的坚强呢?”   宁羽闻言浑身一震,抬头看过去慢慢就露出了笑容。   “父亲,女儿无碍。”她说,伸手抹掉了脸上的泪珠,恨声道:“花云白几次三番找事,只怕早就暗中针对咱们家了。父亲,我想利用这次机会深入查探一二。”   她的性子更是偏向于男性话一些,有些事情既然放下了就不会再纠结下去。这会儿看着摄政王也是一脸的认真,“我想为家里做些事情。”   王妃下意识想要阻拦,然而看了看摄政王却没有说话。   摄政王沉吟片刻,才欢声道:“你可知道,一旦你暴露出来,对方说不定就会杀人灭口。你与花云白那样的人,甚至他背后的人周旋,处处都是危机。”   “我不怕。”宁羽道,“且我有自保的能力。”   “既然如此,我就调一队五人的女卫给你。”摄政王满意地点头,迎上王妃不满的目光笑着道:“儿女都长大了,且如此有担当,难道不是好事?”   既然是好事,自然是值得好好庆祝的,摄政王一句话就改变了整个王府的气氛,单纯作为陪客的宁卿和林秋禾相视一眼一起出去,把屋中的空间留给了宁羽和摄政王夫妇,让他们好好说话。   而他们两个,沿着小路出了王妃的院子,就在王府的后花园中赏晚菊,赏早梅。   林秋禾唇角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着依然坚持在寒冬开放的晚菊,还有那早早展露枝头的梅花,想了许久才轻声开口:“他们真的是很好的父母,不是吗?”   也许当初她看惯了秦锦兰和秦舒兰的懂事、规矩,觉得宁羽那种小家子气实在有些等不上台面,然而如今看着宁羽一路成长过来,却发现她真的被教养的很好。当然,这种好也许很多人并不欣赏,然而这却是宁羽这样的身世最需要的。   坚强、果断,那种生命的韧性凸显无疑。   如果宁羽被教成像是秦锦兰或者秦舒兰那样的性子,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说不定早就被花云白给糊弄了,然后稀里糊涂就成了别人手中的剑,调转头来对付她的亲人。   不是说秦锦兰或者秦舒兰不好,而是她们所处的环境完全不同。   现在想想,她突然有些遗憾。若是她穿越过来就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的话,也许也会生活的很幸福,成为一个骄纵的小丫头。   宁卿回头看过去,一眼就看出了林秋禾心中的感慨。他低声笑着,赞同了林秋禾的话,“是啊,他们是很好的父母,也会是很好的公婆,这点我相信你可以用后半生去证实。”   林秋禾闻言脸一红,之前那点淡淡的愁绪就完全不见了踪影。她抓起一把落叶撒过去,“胡说什么呢!”然后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再胡说小心我反悔哦!”   宁卿闻言笑着,由着那些落叶从他头顶飘落下来,然后看着林秋禾绷着一张脸上前帮她取下挂在头发上的树叶,这才低声笑着道:“现在反悔,是不是晚了些?我可是认准了你了,你若是想逃,我就追到天涯海角。”   #   这么顺利了解决了宁羽的身世问题几乎是林秋禾都没有预料到的,她虽然提前给宁卿提了醒,然而摄政王夫妇会如何做却是她所猜测不到的。不过这也让她空出了不少时间,午后就顺路去了张章氏那边一趟,给诊脉后换了调理的药方,这才准备直接出京去庄子上。   陈自晴的事情她并没有告诉宁卿,只是说两人要在外面住上些时日,让他照顾好自己。   而她从张章氏处离开,还没有来得及出京呢就又被人追上。   “林姑娘,我们老夫人请您过府一叙。”来人正是秦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了,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林秋禾也不好为难,想了想就让人上车,然后让张叔调转车头去秦府。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今天开始出远门了~~~~~以后几章全部由存稿箱君定时更新~~~~   大家午安~~~   ☆、第130章 毒荷章包   秦府林秋禾也是来过不少回了,秦老夫人这边更是熟门熟路,当年才入京城的时候每天晨昏定省,她一般都会跟着陈自晴过来。如今,被人领着进入秦老夫人的院子,她目不斜视一点表情都没有外露,倒是让一路上遇上的丫鬟更是多了一些好奇。   这位林秋禾林姑娘,可以算的上是她们丫鬟界的传奇了。没有想到,短短两年多过去,就连秦府竟然都有看她的脸色了。想起那日回来秦二太太发火时说的那些话,这些丫鬟就又偷偷瞄向林秋禾。   前面带路的人没有多话,只是一路走过去脸色却也越来越严厉,看得那些丫鬟都连忙散开了。   秦老夫人的屋中一片的安静,林秋禾低头进去的时候,这才发现原来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上首坐着的自然是秦老夫人,而以此往下就是秦家的三位太太还有秦大奶奶花氏,以及前些日子才进门的秦二奶奶。   林秋禾上前跟秦老夫人行了个礼,转头跟其他人打了个招呼就被秦老夫人招呼着坐在她一旁。“秋禾过来坐,说起来你跟咱们府上也是颇有渊源的,可不兴生疏了。”   她这才笑着过去侧坐在了秦老夫人和秦大太太中间添的一把椅子上,低头敛衽坐好了之后才抬头看向秦老夫人,笑着道:“老夫人还是这般慈爱,我心里亲近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生分了。”   秦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笑了下,心中怕秦家的三房都是白痴,竟然把林秋禾得罪了一个彻头彻尾。   几人坐在一起说话,林秋禾话不多一副安然泰之的样子。秦老夫人见几次三番她都故意错开话题,却也不提要离开心中就渐渐有些明白了。她笑着看向秦大太太,“我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江南那边送来的布料还有动,我年纪大了不穿那些时兴的花样也无妨,倒是要挑出来几匹让秋禾带去,一起给晴儿分了。”   秦大太太连忙起身,又叫上了花氏帮忙。   这两人一走,秦三太太就连忙起身道:“我那边还有个小子要看着呢,虽然有奶娘照应,却也是一醒过来不见我就闹腾,就也先回去了。”说着她对着秦二奶奶使了个眼色,招呼自家媳妇道:“你也跟着过去看看,给我搭把手。”   一眨眼人就走得只剩下秦二太太了,她虽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却有些不悦。然而上首秦老夫人却是看她都不看一眼,她只能找了个生硬的理由出去了。   等到人都走了,秦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亲自进来换了茶水,出去带上了门。   “林丫头,你也算是我看顾着一段日子的,晴儿虽然是外孙女,我对她一向都是比亲孙女都要亲的。这些你应当知道,而她的性子我也明白,若不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她定然不会这般出府的。我本以为让三个媳妇一起过去请她这个晚辈已经是给足了面子,你却给拦了回去。”   秦老夫人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林秋禾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听着她说。   她见状,只好又道:“你们两个都是懂事明理的孩子,然而晴儿跟秦府总归是打断骨头连着筋,难不成日后就真的不来往了?若是受了委屈,总归是要说个清楚才好。我虽然年纪大了,却还没老糊涂呢,给她出口气也是能做到的。”   “出气?”林秋禾轻笑出声,看着秦老夫人微微抿了下唇角:“只怕这气是没法子出了。”   “这是什么意思?”秦老夫人见她肯说,也不在意那话中的嘲讽,只是皱眉问到。林秋禾此次来就是准备把事情跟秦老夫人说一下,免得她被蒙在鼓中,之后再被什么人调拨了就不好了。   “若是秦府的奴才欺凌了晴儿,她自然不会忍着不说,就这般搬出去的,不是吗?”林秋禾笑着道:“我想老夫人也能够想到这点,这才让三位太太一起过去的。然而,有时候欺凌也是可以忍的。毕竟晴儿不过是个孤女,父母皆不在了,父族又不过是乡下的乡绅而已,她寄人篱下受些委屈也是难免的。”   “难道,还不只是欺凌?”秦老夫人恼火地一拍桌子,“我只当她们中有谁不乐意晴儿当媳妇,没有想到……”   “只怕有人是真的不想让她当儿媳妇,而是想纳了她呢!”林秋禾冷笑,声音更是冰到如同冰块落地一般,掷地有声。   秦老夫人一愣,半响才反应了过来。   “你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身体有些撑不住地晃了下,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这府上,竟然会有这样的畜生?!是谁?!”言语之间,竟然丝毫没有怀疑林秋禾话中的真实性。   还是那句话,她自己的外孙女,她又如何不知道呢?这会儿听林秋禾这般说,联系到陈自晴的反应,她顿时就信了七分。   林秋禾却没有直接点出,而是拿出了那个玉佩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从那歹人身上抓下来的,若是老夫人还不信,我就再多说一句。晴儿情急之下咬伤了那人的手心。老夫人只要留意看看,应当就清楚了。”   她说着站了起来,唇角依然带着笑意。   “我出来时间久了,还是要回庄子上陪着晴儿才是。”她语气上带着了一丝怜惜,“从昨日开始,晴儿就没有安心睡过,都是刚闭上眼睛就做噩梦,身边更是连人都不敢少。”   “她……她可还好?”秦老夫人颤抖着声音问道。林秋禾自然知道她所指的“好”是什么,点了下头道:“所幸,那心怀不轨的歹人并没有得逞。不过就算是这样,却也足够下破了人的胆子,让人觉得自厌自弃了。”   秦老夫人一下子就像是老了十岁一般,整个人都颓废地坐在了位置上,半响才道:“有劳你照顾晴儿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好的,你且放心就是了。”   “我有何不放心的,我又不在秦府中住,而晴儿也已经搬了出来。真正该担心的,应该是秦家上下才是吧?家中有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人藏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闯下大祸、祸及家人了。”   她言尽于此,出了门就让人带她出府上车出城。   庄子之中,陈自晴忙碌了一上午,等到用午膳的时候才觉得筋疲力尽,竟然有了胃口,陪着庄子中暖室里中的青菜吃了满满一小碗的米饭,然后就觉得困顿之意浮了上来。   青黛给她倒了一碗安神药汤,喝了之后才和秋归一起照顾着陈自晴躺下休息。   林秋禾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醒过来。她在外面褪下了大氅,围着炭盆等到身上的寒意消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进去看了看床上安睡的陈自晴。   “陈姑娘也是累着了,我怕她多想,就找了不少的事情……”等出来了,青黛这才“认错”,“却没有想到竟然累着了陈姑娘。”   除了林秋禾之外,众丫鬟所知道的版本都是林秋禾对齐林说的半夜撞鬼的故事,因此一旁的秋归怕林秋禾真的责备青黛,连忙道:“还要多谢青黛姑娘安排呢,不然由着姑娘胡思乱想,只怕是越想越怕。”   林秋禾道:“你们把她照顾的很好,这会儿就先下去休息吧。若是有需要我自然会叫人的。”等到人都出去了,她这才又回到屋里,就看到陈自晴坐在床边,竟然已经是醒了过来。   “我吵醒你了?”林秋禾端了茶递过去,然后坐在边上给她披上了衣服,低声道:“若是累就再歇息一会儿。”   “睡足了。”陈自晴笑了下,端过茶水抿了一口才道:“我这会儿缓过神来,才想到那些事情不计是青黛还是红线都能足够处理的,频频过来劳烦我,只怕是为了怕我多想吧?”   林秋禾就笑了下,道:“她们也就这么点办法了。”   陈自晴道:“我倒觉得是好办法,最起码我一上午真的没有想那么多。”她说着又是飞快地笑了下,然后才低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垮下去的。”她神色依然柔弱,眼神之间却带了些坚定,“我会好好的,也不会被说服了重新搬回去。我要证明,我可以过得很好,不再让爹娘担心了。”   “怎么会是一个人呢?”林秋禾道:“你还有我呢,再说了,还有我师兄呢。他可是巴巴得等着迎娶你呢!”   陈自晴闻言双眼一红,半响才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般说,真是没羞没臊!”她说着伸手轻轻点了下林秋禾的脸,然后才惊讶道:“怎么这么凉?你快上床盖着,我给你捂捂手,脚也上来,被子下面都是暖的。”   林秋禾上床,莫名就想到了那日在摄政王府,宁卿的表现虽然不如陈自晴这般看着急切,然而关怀却只多不少。她和陈自晴的手交叠在一起,很快就热了起来。   陈自晴这才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这么冷的天,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用这般来回奔波。”   “说什么傻话呢,难不成我遇到了难题,你不会为我奔走吗?”林秋禾脸上的笑容不变,看了一眼陈自晴才道:“秦老夫人想要见我,我回来之前就去见了她。”   “那……”陈自晴脸上本来就有些不真实的笑容这会儿彻底不见了,“那玉佩……?”   “我已经交给她了。”林秋禾伸手轻轻地帮陈自晴把散落在耳边的头发归拢到耳后,这才低声道:“事情也说明白了。你放心,我看秦老夫人还是心疼你的,应当会理解你不愿意再搬回的决定。”   “这样的事情……”陈自晴叹息,“我实在不愿意她伤心,然而若是不说明白的话,只怕她难免被人糊弄。那人竟然敢如此胆大包天,等到看我真的不敢说破事情的时候,只怕还是会颠倒黑白……”   她微微摇头,半响才又道:“只是,如今无论如何外祖母怕是也要伤心了。”   “我看未必。”林秋禾笑了下,看着陈自晴不解的神色冲着她眨了下眼睛,“别忘记了,秦二爷的出身。”   秦家二爷,可是庶出,并非秦老夫人的亲生儿子。想来,这个儿子如今看着人模人样的,秦老夫人心中也不怎么高兴吧?如今这么大的一个把柄送过去,秦老夫人如何不开心?   “当然了,她为了你的事情,自然还是伤心一些的。”   陈自晴瞬间想通了这里面的关节,神色间带着一丝嘲讽,半响才低声道:“若是这样,也算的上是皆大欢喜了。”   #   林秋禾陪着陈自晴在庄子中住了四天,看着她情绪渐渐稳定,夜里没有了安神药汤也能睡得安稳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四天里她大多数时间里都待在庄子里面陪着陈自晴,只在有课的时候才会去医学院那边。   如今医学院的各种事宜也都安定了下来,不少的学生已经开始组队学习解剖尸体了。林秋禾不得不赞叹一声,有底子的学生就是好带,她上解剖课的时候也就轻松了不少。   宁羽的生辰和孙梓棋的婚期挨得很近,林秋禾和陈自晴回京之后几乎可以说是马不停蹄的忙碌起这些人际往来。孙梓棋的婚礼倒是波澜不惊,林秋禾围观了整个婚礼过程,然后自动把婚礼场面再放大个一倍,最后暗暗决定等到她成亲的时候一定不能像孙梓棋那样老老实实地真的什么都没吃,连点水都不敢喝,就怕弄花了妆。   嗯,到时候多准备些一口就吃进去的小东西。饺子、酥糖、桂花丸?之后几日她的脑海中都浮现了无数的吃食,更是给宁羽的生辰宴会上添了不少新东西。,   宁羽倒是高兴的很,拉着林秋禾来回走动,虽然不能说林秋禾是她未来的大嫂,然而却也是恨不得昭告天下,林秋禾这个人是被她罩着的!   林秋禾被拉着“游街示众”,碰上不明白的人了就会多问两句,碰上明白的人的话对方则是善意地笑了笑。最起码,林家那边唐氏她们的态度很是亲昵的,而受她们的态度影响,其他人也都或多或少展露了一些善意。   林秋禾倒是不在乎这些,毕竟她本来就已经有些忙不过来了。这会儿多扩展一些未来的客户,对于她来说可能也是一种负担。不过这却是宁羽的好意,她自然是不忍拒绝的。   她一边跟着人闲聊养生之道一边想着,也许红线说的对,是该招一个坐堂的大夫了。反正隔壁的院子她也买下了,招了坐堂大夫要是需要包食宿的话,也是有地方住的。宁羽的生辰宴会,来的大多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女或者少妇,林秋禾陪着一圈下来就觉得精疲力竭,趁着宁羽没注意她就连忙躲到了一旁偷懒。   然而,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宁羽的声音。   不是吧,这么快就寻来了?   林秋禾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还没有来得及从一旁溜走就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宁姑娘既然想法设法让我来了这次生辰宴会,难道就真的一点儿话都没有想对我说的?”   花云白!   林秋禾一瞬间想起宁羽曾经提过的以自身为饵,引诱花云白上钩,露出破绽的事情。本来想要躲开的她,想了想还是留了下来。万一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她也好搭把手不是吗?   她摸出荷包中的银针,靠在一侧偷偷瞄了一眼说话的两人,只见宁羽冷笑道:“怎么,这会儿不叫我长公主殿下了?”   “这里是摄政王府,除非你我都不想要性命了,不然的话谁敢肆意妄言?!”花云白似乎有些紧张,看了看左右才又道:“我知道你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之前所说的话,然而,你若是有心打听打听,当年谁不知道花妃在宫中自缢陪葬承贞皇帝的事情?”   “我可没说我不相信你,花公子。”宁羽笑着道:“或者说,花表哥?”她随意地说:“只是我不相信我那位兄弟罢了。他如今可是身陷囹圄之中,竟然还妄想取回父亲的皇位,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怎么知道他没办法脱身?”花云白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调查了?”   “我若是想要知道什么事情,难道还有查不出来的吗?更何况,你不是说这事儿林秋禾也知道吗?她向来把我当成好姐妹,这事儿我不过是三言两语就把她骗了。她对我没有防备之心,自然是知无不言了。”宁羽说着瞥了一眼花云白,“竟然会把她当成我,也真是笨到无药可救了!”   花云白这才确信宁羽是真的知道一些事情,他沉吟片刻,然后才道:“那长公主殿下又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呢?在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宁羽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才对嘛,你要拿出合作的诚意和筹码,我才会更放心,不是吗?我问你,我那兄弟如今都有谁暗中支持?我是说,除了你之外。”   她就像是一个有些心机但是心机不足的少女一般,一句话就问到了致命的要害上。若是她在聪明一些就不会问这么敏感的问题,若是她再蠢笨一些,又问不出这样的问题。   花云白一瞬间自以为看透了宁羽,皱眉道:“支持的人自然是有的,然而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如何救出殿下才是!等到长公主殿下和殿下汇合,自然可以问个清楚明白。”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一点都不信任我呢!”宁羽冷笑,转身摆出要走的架势:“既然如此,你也回去好好想想吧。”   她说着甩袖离开,留下花云白纠结了片刻,然后才顺着另外一边离开。   看到宁羽如同耍猴一般把花云白耍得团团转,林秋禾这才放下心来,微微摇头最后一个离开。要说这一番对话中没有摄政王的手笔,林秋禾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是宁羽能发挥地如此好也一样让人吃惊。   她走开没两步,就见一个人影钻了出来,冲着她嘿嘿一笑。   “林姑娘。”   林秋禾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黑田,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是你在保护阿羽?”   黑田笑了下,“这会儿宁姑娘已经到了人多的地方,由其他人接手了。”他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既然林姑娘恰好看到了刚刚那一场,不如就直接过去说说。王爷和摄政王刚好这个时候有空。”   林秋禾闻言却是想到了宁羽之前提到过她的事情,点了下头道:“那就劳烦你带路了。”   黑田不一会儿就把林秋禾引到了一个小房间,进屋一看不止是宁卿和摄政王,就连刚刚发挥出色的宁羽也在。这会儿见林秋禾进来她立刻迎了上去道:“黑田说你刚刚在一旁看到了,怎么样?我表现的如何,是不是把花云白给骗住了?”   林秋禾笑着上前行礼,然后才道:“我看花云白的样子,像是准备找人商量,透露些分量适中的人给阿羽,然后才让她做事的样子。”分量适中的支持者很重要,若是太过于重量级了,万一宁羽是骗他们的怎么办?若是分量太低,让宁羽看出了端倪知道他们是敷衍的又该怎么办?   如今双方合作,要的就是一个诚意。   宁卿微微点头,示意林秋禾坐下,而一旁的摄政王这才沉声开口:“依你看,他会想要让阿羽做什么呢?”   “救人。”林秋禾淡淡地说,目光从宁羽身上划过,然后看向摄政王道:“她想通过宁羽,然后借由我的手救人。毕竟,我可能是唯一一个可以正大光明接触那人而不会被怀疑的人。”   宁邵哲可是准备让她给那个人看病呢。   所以过年的时候花云白才会突然送了年礼,然后她回京之后就一直颇为殷勤……这样一想,虽然时间上有些紧,但是却也都说得通了。换言之,当时知道林秋禾身份有异的时候,花云白就在筹谋了。   林秋禾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不管是摄政王还是宁卿都表示了赞同,而她却没有多高兴,只是还在想着是不是还有他们忽略到的细节。   “苏晓宁!”   林秋禾突然开口,引得了在场其他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宁羽不是很明白开口就问道:“这跟苏晓宁有什么关系?她,不是入宫了吗?”   “不,阿佑说的没错。我们都忽视了苏晓宁。”宁卿微微皱眉,而林秋禾又补了一句,“从我给苏晓宁开方子调养之后,花云白就请我过府给他妹妹花云岭看诊。两个人从外在来看,都是同样的毛病——痛经。”   这并不算是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巧合,毕竟痛经这事十个女人里最起码有五个都会有。可是如今各种线索联系起来的话,又不得不让人怀疑这其中的巧合是不是太凑巧了。   苏晓宁和花云白有联系?还是说,苏晓宁就是被花云白身后的人用毒素控制着呢?那花云白请她给花云岭看病,难不成这姑娘体内也被放了毒,而花云白想要看她是不是能诊出来?   还是说苏晓宁怕她对她下毒手,才想着通过对比花云岭的药方来确认她开出来的药方的?   一时间林秋禾只觉得头疼欲裂,这样的反复推算实在是太过于繁琐,她皱眉想了许久最后才道:“看来,我还是要入宫一趟才是。当然了,花家也是需要走一趟的。”   “你突然去花家,会不会太过于……”宁卿皱眉,“花云白很可能会怀疑你的意图。”   林秋禾自然明白这点,笑着道:“这也是一种试探,不是吗?”   花云白若是怀疑了,就更可能露出一些端倪来。   宁卿皱眉,想了想却没有阻止,只是低声交代:“你要小心,身边带着黑雾和黑水她们。”   #   花云岭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女孩,林秋禾虽然跟她只见过两次面,每次话都不多,然而对她却也没有丝毫的恶感。这次她来自然不是花云岭小日子的时候,花云岭见她倒是很亲热,让人送了茶水点心,听林秋禾说这次来是关心她小日子的事情就脸红了。   她压低声音说:“林大夫的药很是管用,我按照吩咐吃了些日子,如今已经不那么疼了。”   “我来给你诊诊脉。”林秋禾笑着说,花云岭不疑有他就挽起袖子伸手过去。林秋禾这次格外认真,左右手轮换把脉之后这才低声道:“果然好了许多,日常你只要注意,以后就不会再疼了。”   花云岭笑着点头,拉着林秋禾喝了不少的茶,这才送她回去。而林秋禾走后没多久,花云白就回来听闻林秋禾来的事情就立刻去了花云岭屋中。   “听说你今天有客人?”   “哥,”花云岭见是他很是开心,拉着他一起坐下这才道:“是啊,是你上次推荐的林大夫,说是过来看看我调养的怎么样了。她很是细心呢,人也温柔。”   花云白闻言笑了笑,“那林大夫怎么说,小妹是不是已经调养好了?”   “那是,我那么听话,从来不犯忌讳的。”花云岭点头,“林大夫交代我只要注意,不要吃生冷的东西就好。”   “那我也就放心了。既然林大夫这么有心,咱们也当谢谢她才好,哥哥准备些谢礼改日就送过来。”花云白笑着说,“你也亲手准备两样,这样才显得有诚意嘛。”   花云岭用力点头,“那我这就准备。”   而林秋禾从花府出来时脸上虽然没显露什么,心中却是有些失望的。花云岭的脉象没有一丝的异样,虽然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但是她还是寄希望与上次没发下是因为她没有留心。   而如今,依然是一点异样都没有,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这要不然就是个巧合,要不然就是苏晓宁都不知道她中了慢性毒药,只是单纯地通过对照花云岭的药方来看林秋禾给她开的药方。也就是说,花云白和苏晓宁背后的人是同一个人。   可是,那人究竟是谁?   当年的事情,林秋禾听过的细节颇多,把这些人都串联起来,她实在是想不出会有哪个位高权重的人会这般小心翼翼的筹谋着,只能这么一天有机会翻盘。   不过,那人用毒药暗中控制苏晓宁,甚至还没有让她知道,这也让林秋禾有了些许的想法。也许,苏晓宁并不愿意放弃后宫中的荣华富贵,不是吗?   一个女人,特别是苏晓宁这样的女人,一生所图也不过是荣华富贵,而这些只怕宁邵哲都能给她。若是宁邵哲倒台,新君上位,就算是再敬重先帝后宫妃嫔也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婕妤不是?   更何况,对方只怕不止是要宁邵哲的命,更是要让他身败名裂,那么她这样的妃嫔又怎么会有好下场?难道苏晓宁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吗?   宁卿的看法虽然跟她有些出入,但是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一样的。   苏晓宁,可以策反。   当时两个人正坐在酒楼的二楼雅间里面,吃的主食是店小二特意去买的馄饨,桌上的菜则是这家的招牌菜木桶羊肉,另外就是当季的各色时蔬。   两人挨着坐,宁卿不时地给她夹上一筷子的菜,甚至还拿出帕子帮林秋禾擦唇角。   林秋禾尴尬地要命,脸红了又红,怀疑自己都要跟桌上那一盘子的清蒸蟹一样了。然而,宁卿却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神色动作自如地帮她擦着唇角,就像这是这自然不过的事情。   林秋禾唇角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宁卿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才继续午饭前的话题。   “那我明日就入宫。”她说,想了想道:“总归是想个借口发现她体内积累了多年的毒素,看看她的反应罢。”   宁卿点头,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当,“你一个人入宫,我总是不放心。”只可惜后宫他是可以进,但是后妃的住处还是免了吧。去陈太妃处是看望长辈,去皇后处那算得上是大嫂,只能算是礼节而不算是失礼。但是不要说是皇室了,就算是寻常人家谁家隔房的兄弟还能跑到大哥的小妾处?   没有这样的道理。   宁卿不能跟着,而黑水和黑雾等人也一样是不能跟着的。这后宫之中,生活着的都是贵人,林秋禾就算是三品四品的品阶,对上皇上的小妾们,地位也是天然的低上一些。她若是再带着丫鬟出入妃嫔的宫殿,那到底谁才是主子了?   因此,她在后宫,只能自己独自一个人。   林秋禾见她皱眉,就笑道:“你也未免想得太多了,后宫森严,我虽然一个人却也不见得危险。”就是因为她是一个人,所以才不会有人特意警醒,同时就算有人想要做什么,也会考虑一下事后暴露出来的后果是否是她所能够承受的。   “再者,苏晓宁看着可不像是那种会冲动行事的人。”   宁卿听她这么说,却还是有些不放心。沉默了半响,他才道:“只是这次的事情不同于以往,实在是牵扯太大了。”他说着双手微微握上,万一出事,他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出林秋禾,所以才会患得患失,想要阻止她牵扯进来。   只可惜,有些事情不是说他们不想牵扯进来就能够不牵扯进来的。   第二日,林秋禾进宫。她这才先去了陈太妃处,把宁卿恢复的情况说了个清楚。陈太妃对宁卿的姐弟之情也是这些年来慢慢积累的,两个本来就是同父异母的姐弟,所不是家中只剩下他们两人,若不是陈太妃如今孤家寡人,只怕也不会有这种相依为命的在乎对方的感情。   听到宁卿如今好转,她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留了林秋禾陪她用午膳,等到午膳之后就挥手让身边的陈姑姑跟着她四处走动,最后送她出宫再回来禀报一声。   林秋禾谢了陈太妃的安排,想起昨天最后宁卿嘱咐她定然要先去陈太妃处一趟,这才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在因为寒冬而有些萧索的宫道上,林秋禾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暖暖的,为了宁卿这般为她打算,这样事无巨细的帮她考虑到方方面面,甚至这般暗示了陈太妃在后宫之中保护着呢。   她照例是先去了秦锦兰的宫中,如今秦锦兰已经显怀,一举一动间都有些笨拙。然而看到林秋禾来她还是高兴得不能行,拉着林秋禾的手道:“我就算着你给太妃请安之后也该过来了,早早让人给你准备了果子吃。”   她说着就让人上东西,林秋禾连忙摆手道:“我实在是吃不下了,太妃处的锅子格外好吃,我没忍住就多了些。”   “那就喝些茶水。”秦锦兰也不勉强,笑着让人招呼了陈姑姑,等到身边没了人这才低声道:“那日的事情,祖母特意进宫说了,说是准备把二叔一房给安排出去,这辈子都别再想着入京了。”   她说的自然是陈自晴的事情,林秋禾听了却不露神色,只是道:“这些都是秦府的事情,不应当说与我听的。”只是,这样的就这么轻易放出去,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存稿箱~么么哒~   大家中午好~   ☆、第131章 3坦言   林秋禾虽然不忿秦二爷竟然只是被驱逐出京放任外地为官这样的下场,不过也牢记这并不是她入宫的主要目的,更是没有就这个话题跟秦锦兰多说什么。   就如同她说的那样,这是秦家的事务,她不好明面上插手太多。   秦锦兰错开这个让人扫兴但是又不得不提的话题,转而又说起了陈自晴的婚事。   “祖母已经下定决心了,她也相看了那位齐公子,准备到时候就坐镇陈家老宅中帮忙应酬媒人提亲。”秦锦兰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只是,她毕竟是老人家了,也不好就这么跑去外孙女的家中……”   林秋禾秒懂,笑着道:“这几天晴儿精神好了不少,还说要去给秦老夫人请安呢。”婚事自然不好是陈自晴自己出面跟媒人来谈,这时候无论如何还是需要一位长者的。   听到林秋禾这么说,秦锦兰这才是真的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等到订婚的时候,你可要替我多喝两杯酒才是。”   林秋禾满口应下,又给秦锦兰诊了诊脉,这才起身离开。   下一站自然是苏晓宁处。如今苏晓宁成了婕妤,自然是搬到了更宽敞些的住处,屋中烧着地龙,放着炭盆,进门丝毫不减冷,反而有股热气袭来。林秋禾见苏晓宁身上穿着的竟然还如同是春秋时节的薄衫,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脱下大氅交给一旁的宫女,这才笑着道:“你这里如今倒是四季如春。”   此话一语双关,苏晓宁红了脸,却还是落落大方地笑着道:“林御医就知道打趣我。”   她说着又连连到免礼,这才拉着林秋禾一起坐下。   “我本想着去秦姐姐处看你,只是想着秦姐姐如今月份大了,不方便。我若是也去了,她忙着招呼我们难免累着。”苏晓宁笑着说,亲自给林秋禾倒了茶,道:“亏得你还记得我,我等了许久不见你来,都想要拍丫鬟去迎一迎你呢。”   林秋禾笑着双手接过了茶水放下,这才道:“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孙姑娘出嫁时的情景,这才耽搁了些时间,竟然被你如此念叨。”   苏晓宁闻言双眼一亮,道:“既然都说给秦姐姐听了,那也说给我听听吧。”   林秋禾就捡要紧地说了,然后才示意苏晓宁伸手帮她诊脉。屋中气氛一直很好,只等她诊脉众人这才安静了下来,然后林秋禾的眉头就慢慢皱起。   这样的神色自然是让人不安的,苏晓宁却也算是有城府的,忍着没问等到林秋禾示意她换手时,这才微微开口:“这……可是有什么不妥?”   林秋禾闻言一愣,手落下时就迟疑了两分,“并未有什么不妥。”她说着手指微微用力,算是一个暗示。   苏晓宁旋即明白过来,笑着道:“那你一脸的严肃,倒是吓了我一跳。你们快去让厨房给我煮碗安神汤,给我压压惊!”   一旁的宫女这才笑了起立,虽然没有应了出去煮安神汤,却也笑着道:“奴婢看茶水似乎有些凉了,让人换一壶新的来。”说话间,她就带着人出去了。   等屋中只剩下她们两人,苏晓宁才开口:“有什么不妥当,秋禾你尽管说就是了。咱们是什么样的交情,难不成我还不信你。”   林秋禾面露迟疑,踌躇了片刻才道:“之前因为你小日子不稳的缘故倒是没有察觉出来,如今细细诊脉,觉得你体内似乎有毒。”她说着飞快看了一眼苏晓宁,“你也别慌,这也许是我诊错了。”   苏晓宁捂着嘴,半响才慢慢放下手道:“你再诊诊?”   林秋禾又是落指,半响才道:“脉象不是很明显,然而我给晋王殿下解毒的事情你应当知道,虽然后面生了些波折,但是对他体内的毒性医理却是明白不少。你这脉象,一般人不见得能看出什么。但是张院判和白院判应当能够瞧出端倪,再不然,新近入宫的程卓是我师兄,之前也曾经长期照料中毒的晋王,应当也会看出些什么来。”   她一连给出了几个选择,苏晓宁听了却有些踌躇。   “张院判和白院判只怕以我的身份还是请不来的。”她眉头微微蹙起,平白升起了一股惹人怜惜的味道,“至于程御医……秋禾,我还是更信你。既然你说我体内有毒,那么你只给我一句话,你能解毒吗?”   林秋禾自然不会认为苏晓宁这么轻易就相信了她的话,这时候也不过是沉声道:“如今我还不确定这毒是什么毒,你若是放心,给我一管血,我拿回医学院那边做些研究。”   “这?”苏晓宁一脸的错愕和茫然,迟疑地看着林秋禾:“一管血?”   “不过是一些而已,你划破手掌流的血只怕都会更多一些。”林秋禾低声道:“不过你也不用现在就做决定,我来之前本以为只是普通的诊平安脉,什么东西都没有准备。再说,你体内的毒也只是我的猜测,也许只是脉象略微有异,是我想太多了也说不定。”   一直到送走了林秋禾,苏晓宁的脸色都带着不自然的苍白。身边伺候的宫女绿娥捧了热茶过去,低声道:“婕妤喝些茶吧。可是林御医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要我说,婕妤若是担心自己的身子,不如专门让人去御医院请了人过来看。如今皇上疼爱婕妤,请个御医也不是什么违禁的事情啊?”   苏晓宁却缓缓摇头,低声道:“林御医说,我这小日子的问题若是不解决,只怕会影响生育。”   后宫女子,谁不是指着生下一儿半女的日后好有个依靠呢。绿娥闻言就懂了苏晓宁脸色为何这般不好,她想了想才又劝道:“姑娘不如请擅长妇科的赵御医过来看看?她同是女子,也没有什么不好启齿的。”   “不。”苏晓宁摇头,“若是这消息流传出去,只怕皇上对我就少了些关注了。你切记在心中,今日的事情不可传入第三人之耳。”她说着看向绿娥,“不然的话,我没好日子过,你也一样不会好过。”   “噗通”一声,绿娥直挺挺跪在了苏晓宁脚边,指天誓日地道:“奴婢自从跟在婕妤身边,就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你起来吧,我也是交代一声,你又何必这般呢。”苏晓宁连忙伸手扶她起身,“我只是有些害怕,你这样倒像是我不信你一般。若是我不信你,又怎么会告诉你呢。”   绿娥又是一番表态,等到苏晓宁神色好些了这才问她晚膳想要吃什么,她可以提前去膳房那边说了,免得晚了来不及。   苏晓宁摆手,“我也没有什么胃口,你随意要上几份常吃的菜就好。”等到人出去了,她这才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宫女冷笑。这后宫之中,她谁都不信。   体内有毒……实际上,从林秋禾说出这种可能之后,她就知道林秋禾说的是实话了。她一直都隐隐有些怀疑当初那些人告诉她,她随身带着的金锁玉佩的来历的人的来路,当时跟宁邵哲一起出宫去摄政王府遇刺,她也不是没有想过怎么会那般巧合。   而等到她一步步走到最后,进入后宫的时候,那人才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真的是没有想到啊,他竟然藏的那么深。   这样一个人,又有谁会怀疑他呢?她这才想起孙氏夫妇的惨死,然后事事听话,却没有想到还是被吓了毒。那人,是准备到必要的时候就丢弃她的吧?   苏晓宁双手紧握,留了好久的指甲深深刺入手心。   这后宫之中,处处都可能会有那人的眼线,所以她就连身边人都不敢尽信。如今,只看绿娥会不会把她的消息出卖出去了。   #   林秋禾并没有冒进,只是给苏晓宁留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而已,至于这颗种子最后会酝酿成什么,她只需要耐心等待就好了。而花家那边却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许久未出现的花云白又出现在了医馆,还让人捧进来不少的礼物。   “花公子这是……?”不管怎么样,这两个人实际上是从未翻过脸的,林秋禾出来保持着应该有的态度,“突然送这些过来是……”   “林姑娘治好了家妹的小毛病,这些不过是诊金和谢礼罢了。”花云白笑着回答,等到林秋禾落座才又坐下,道:“那日林姑娘去的时候我不在府上,回去之后才听云岭提起了这件事情。我没有想到,这点小毛病竟然还让你如此挂心……这些日子我事务繁忙,因此才耽搁到了如今登门道谢。”   “不过是些许小事,花公子不必放在心上。”林秋禾笑了笑,“这些东西真的是有些贵重了。”   “不过是身外之物,林姑娘更是不用放在心上。云岭感念姑娘对她的照顾,还特意做了两个荷包一起托我送过来呢。”花云白笑着拿出一个匣子,推到林秋禾的跟前,“你看看吧,她跟着嬷嬷练了许久,这还是第一次做出来送外人呢。”   荷包的手工不错,最起码跟林秋禾的女红相比要好上不少。她伸手轻轻地摸着上面的花纹,半响才抬头看过去,“请转告花姑娘,我很是喜欢。”   花云白没有久留,表达完谢意喝了杯茶就起身离开了。不过倒是邀请林秋禾参加过年后花云岭的十三岁生辰。林秋禾笑着应了,说到时候若是在京城就一定过去。   听她这么说,花云白似乎没有听出来话中的意思一样,点点头道:“那到时候再让家中人送请帖过来。”整个过程表现的都颇有一种大家好聚好散的架势,也不对着林秋禾死缠烂打了。   林秋禾让人送了他出去,随手就把那做工精美的荷包给丢到了一边。青黛见了刚要伸手拿起来重新放好,就听到林秋禾道:“先别动,让小丫鬟打水过来我洗洗手。”   “姑娘?”青黛连忙吩咐下去,看着林秋禾的手有些迟疑,“这荷包有问题?”   “希望是我多想了,那上面用的丝线……”林秋禾笑了下,“若真是花家那位姑娘绣的,只怕等到这个月小日子她又该请大夫了。”至于请得大夫是不是她,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青黛闻言吓了一跳,而林秋禾则道,你带上手套拿过去给蓝丝看看布料和图样,让她做两个一模一样的出来。   “姑娘这是……”   “既然人家费尽心机地送来了,我若是不带着岂不是对不起人家的心意吗?”林秋禾冷笑了下,洗了手之后又涂了一层药膏这才道:“让张叔准备马车,我去摄政王府一趟。”   “这个时候去摄政王府?”青黛有些迟疑,“既然东西有问题,又这么跑过去,是不是有些不好?”   林秋禾闻言拍了下脑袋,“这些日子忙晕乎了。”她说,“是去张章氏那边。”   张章氏如今已经把和离的状纸写好了,但是没有递上去。第一是,这时代女子要离婚,不管对错都是要先坐半年牢的。第二则是,如果直接递状子和离的话,就等于完全跟张祝撕破了脸。到时候张祝一咬牙跟她硬对上,她这边没有娘家的帮持肯定是要吃亏的。   就算张祝名誉受损,她却也是一点好处也不落。   张章氏还准备好好过日子呢,再说就算嘴上说的不在乎儿子了,却也不可能真的一点都不为她考量。所以那一张状子与其说是准备递上去和离,还不如说是一种态度。   若是张祝真的不知道好歹,只怕最终拼个鱼死网破也是要递上去的。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下去,林秋禾虽然没有格外关注却也听到了不少话。知道张章氏也是有些手段的,这些日子你来我往之中张祝退让了不少。   不过张章氏依然是要紧了牙关,坚决要和离。真不和离的话,那就让张祝把她老娘送回去,他后院的那些莺莺燕燕也立立规矩,不听话的那种该发卖了就发卖了。   张祝虽然出身不高,当年却也是个风流才子。至今也还有着这样的毛病,一听说要发卖他的那些娇滴滴的妾室,顿时就有些不忍。转而就指责张章氏不孝,说他万万不可能做出送走老母的事情来。   张章氏冷笑,据说让人把张祝赶出去过一回,然后安静了四五天。   林秋禾过去给她诊脉,见她非但没有因为这些糟心事儿露出疲倦的神色,反而越发的有精神起来。她心知这是张章氏提着一口气,却也不得不提醒她要注意休息。   “你放心,滋补的汤药我一顿都没有拉下。”张章氏笑着说,为了早日成为单纯的章氏而努力。林秋禾给她把脉,确实没有见体虚的情况出现这才放下心来,又给她改了下药方,这才起身离开。   张章氏起身亲自送她,走到半路的时候才开口道:“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也是前几天他来的时候无意中透出来的,说是最近京城附近不安全,抓住了好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正让人查是不是流民呢。我记得你有个庄子在城外,可要提醒那些护院的庄户小心。”   林秋禾谢了她,这才上马车离开。   回去路上她还是又拐了一趟摄政王府,见宁羽时她正在自己的屋里练字,听到她进来也只是随口道:“你先坐。”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林秋禾知道她的脾性,好奇地过去看了一眼,见是一篇普普通通的文章就又退到了一边。   翠镯进来上了茶,自从那次事情之后,她就比其他人更得宁羽看重一分,近前伺候的机会也就多了不少。林秋禾喝了半杯茶,宁羽这边才算是凝气收功,低头看了看写好的文章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是干什么呢?”林秋禾好奇地闻到。宁羽惊讶:“你不是看了一眼,都没看出来?这是王昝之的《集福录》,大哥快过生辰了,我想着亲手抄录的这个才有诚意嘛。我听人说,要抄成九的倍数才好。若不是时间不够了,我真恨不得抄上九九八十一篇。”   林秋禾囧了下,不过也没有打击宁羽的积极性。然而宁羽却是来了兴致,问她给宁卿准备了什么样的生辰礼物。   她与宁卿认识以来,第一年宁卿生辰,两个人一个颇为动心一个波澜不惊。自然是没有过生辰的。第二年,宁卿在生辰之前就去了漠北,林秋禾到的时候他生日又过去了。如今是第三年生辰了,这次怎么算都应当是一起过才对了。   林秋禾早就有所准备,不过自然也不会宁羽一问就说出来。   “我要保密,到时候才会有惊喜啊。”她笑着拒绝回答,宁羽就闹她,“我发誓,绝对不告诉大哥,你就告诉我吧!”   林秋禾摇头,架不住她这般折腾,就问道:“说起来,你这些日子有没有收到什么东西?”   宁羽一愣,“什么什么东西?”   林秋禾想了想发现这事儿一时半会儿还真的说不清楚,就把花云白借着花云岭谢礼的机会送了绣线有问题的荷包给她的事情说了,这才道:“我怕他是不放心,想要后期用这个控制我们,或者是他背后的人不放心,才用了这样的手段。你身边新添了什么物件又或者是觉得身边的什么物件有些不一样吗?”   宁羽想了下就让翠镯把她这些日子添的东西都拿了出来,连同上次花云白没有来得及送出去,最后却还是在她生辰的时候送的红宝石镯子这些都拿了出来。   “这些都是我平日会接触到的。”宁羽说,“至于其他东西都已经放到了库房里面。”   林秋禾一样一样看过去,那红宝石的镯子倒是没问题,看起来花云白在宁羽的身上还是很小心的。她又看了几次,最后挑出了一个木头雕刻的小物件,还有一个绣工精致的手暖。   “这两样有些问题,你让人防着做个一模一样的吧。”林秋禾说,然后让人打了热水洗手,吩咐去取东西的翠镯也洗洗手。“放心,只要不是长期接触,东西不入口是不会染上毒素的。”她说着看了眼那些东西,“不过长期接触自然毒素自然是会入体的。”   这是一个慢工出细活的计谋,没有三两个月只怕中招的人连个感觉都没有。想到这里,她就又想到了皇宫中的苏晓宁——她中毒的姿势跟花云白这次用的手段何其的相似!   想到苏晓宁,林秋禾就皱起了眉头。而一旁的宁羽则恼火地几乎要杀人一般,目光恨恨地瞪着那些东西,半响才咬着牙道:“把这些东西都给我封起来,等到以后,我要一件一件全部还回去!”   还好,她没有被怒火冲昏头,直接跑去找花云白。   林秋禾闻言看过去,问了她这些东西得来的途径。宁羽则拉着她道:“我们一起去找大哥。父亲还没回来,大哥却是在家的。京城之中那些暗中乱七八糟的关系,大哥最是清楚不过的。”   怎么说的宁卿像是一个特务头子或者情报贩子一样。林秋禾稍微囧了一下,跟着宁羽起去了三友苑中,流苏见了她们一起过来就笑了起来,迎上来道:“王爷在书房呢。”   她带着两人去书房,听到宁卿清润的嗓音从里面传来,林秋禾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在发现那毒荷包之后焦躁的心中就如同一道溪流划过一样,恢复了平静。   她和宁羽一起进了书房,正在一旁挨着炭盆的宁卿看着她们进来笑了下,吩咐流苏另外沏了一壶茶过来,这才笑着道:“你们坐吧,我不就起身了。”   这两天猛然降温了不少,宁卿的脸色只看起来似乎就不怎么好。林秋禾见他这般也不客套过去就直接抓住了他的手把脉,又俯身过去端起了他喝剩一个底子的药茶,毫不避讳的抿了一口,细细品味里面药材的味道,这才松了一口气。   “师伯给你改了方子了?”她这才意识到,这些天她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竟然忽略了宁卿。若不是今日注意到,只怕她都不知道宁卿喝的药茶被改了方子。   宁卿似乎是察觉了她一瞬间的内疚,只是微微笑着道:“前天张御医过来,就顺便把药方给改了。”   林秋禾点头,给他又倒了一杯茶放在边上,低声道:“这药正适合你现在的情况。”毒虽然清得差不多了,但是后续的调理才是大问题。林秋禾意识到她在有些事情里面牵扯得太深,太过于投入了,反而忘记了她的本意。   真是本末倒置!   她叹息了一声,然后又意识到。不管愿意不愿意,实际上她在漠北开始就已经被牵扯到了这其中,就算她想要脱离这些事情,只怕有些人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就如同那个荷包一样。   宁卿伸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在林秋禾抬头看过去的时候露出了笑容,低声道:“无碍,这些事情,我、我们会解决的。”   宁羽毕竟心思单纯,根本就不知道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秋禾和宁卿的交流都包含了多少东西。这会儿听到宁卿这么说,就冷哼了一声,“有人不死心,都对着我和阿佑下毒了!”   “下毒?!”宁卿神色一变,他这些年本就深受其害,听到宁羽这般说神色之间猛然就带上了一丝凌厉的杀意,“怎么回事,阿羽你好好说!”   “你凶我干什么!”宁羽嘟着嘴抱怨了一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林秋禾,“我没说错吧?”   林秋禾点头,宁羽说的很是清楚,并且完全没有添油加醋。   “是什么毒?”宁卿皱眉,担忧地看着林秋禾,“你可无碍?”宁羽在旁低声嘟囔“一点都不关心我,眼里只有大嫂”,林秋禾听到只觉得耳朵都是烧的,镇定地回答,“这些手段,我还是能够辨认得出来的,那些东西不过略微沾手,不会有事的。”   她说着对宁卿使了个眼色,暗示他安抚一旁的宁羽。偏偏宁卿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一样,道:“你也要小心,不要因为自己是大夫,懂毒就不当一回事。依我看,还是让张御医给你诊诊脉才好。”   “大哥!”宁羽这会儿是真的忍不住了,叫了一声,“大哥眼里只有大嫂,还故意无视我,太过分了!”   宁卿这才笑了下,对着她招招手道:“过来我看看。”等宁羽上前,他这才道:“这不是挺精神的嘛,看着你这样,我自然是不担心的。”   宁羽这才笑了下,三个人挨着坐在一起。宁羽这才把那两样有问题的东西的来源说了个清楚,这两样偏偏都是她在外面买回来的。那木雕的小物件因为刚好暗合了她的属相,她看着喜欢价格又不贵就买回来当个小玩件。   至于那个做工精美的手暖,也是当时跟着李慕秋一起逛街的时候看中的。这两家店都是宁羽常去的,以前的东西里也从来没有发现过有问题。   宁卿自然也是知道那两家店的,闻言沉思半刻就露出了笑容。   “看起来,有些人埋的很深呢。”他说着对宁羽点头,“这件事情我自然会放在心上,你且回去吧。”   宁羽闻言还有些不乐意,正想说话又看到了一旁坐着纹丝不动的林秋禾,这才意识到宁卿大概是还有话要跟林秋禾说,就暧昧地笑了下冲着林秋禾眨了眨眼,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嫂记得留下来用晚膳哦!”   林秋禾瞪了她一眼,等到宁羽出去了这才缓缓开口。   “这下毒的方法,倒是跟苏晓宁中毒的感觉相似。”她低声说,“你这边应该还有当初冷启叫上来的那份验尸报告吧?”   “你是说孙氏夫妇?”宁卿示意她坐过来,弯腰替配合的林秋禾脱了鞋子就掀开毯子两个人四足相抵,一边缓缓思考一边道:“我记得验尸报告的内容,上面写到毒素深入骨髓,且让人逐渐呈现虚弱状态,三两年之后形同废人,四肢无力,体弱多病。”   林秋禾点头,她对验尸报告上的内容印象也颇为深刻。   “如今联想起来,若是苏晓宁体内的毒再多上三分,就会出现精神不济,若是再过半年,只怕就是四肢无力,体弱多病了。”她神色间带上了一丝忌讳,“这是慢性的毒药,然而却比一般的烈性毒药更让人防不胜防。一般人一开始只会觉得自己是没有休息好,甚至致死都不会往中毒上面去想的。”   宁卿点头,有些后怕地握住了林秋禾的手。   “若不是你机警的话……”他无法想象等他好了,林秋禾却又中毒甚至无药可医的时候,他会不会陷入疯狂,为了给她报仇而不顾一切杀死花云白,挖出他身后隐藏着的所有人给她陪葬。只是想象,他就觉得怒火中烧,几乎有种要毁灭一切的冲动。   林秋禾手被握得有些疼,不过她并没有挣扎,而是微微皱眉等着宁卿放松下来。   “我不会有事的。”她低声说,“他自以为他在暗处,我们在明处。而实际上,是我们在暗处,而他才是在明处。而且,他也快把那些暗处的人给引出来了。”   宁卿点头,手慢慢松开,低声道:“有时候,我真恨不得直接一刀结果了花云白,也就免去了你身边那么多的麻烦。”   林秋禾笑着看向他,自由的那只手轻轻抚摸宁卿紧皱的眉头,低声道:“你忘记了,我们之前就说过。没有了这个花云白,还会有别的什么花云红,或者是花云绿的。与其这样烦不胜烦,倒不如跟他慢慢磨,这样反而是我们占上风。”   “只是那些层出不穷的小手段实在是让人恶心,也让人有种防不胜防的感觉。”   “你放心,若是用毒,我自信他还毒不到我。”林秋禾笑,古代的制毒工艺比不过现代,几乎所有的毒都是有色或者有味道的,学医的人只要认真辨认,哪怕是花云白自以为的最隐蔽的慢性毒药,不是依然被她察觉了吗?   或者说,这又是一种试探。他想试探她是不是发现了苏晓宁是不是中毒了。或者说,他试探过,以为她不知道苏晓宁中毒了,这才大胆的也对她用了这种毒药?   林秋禾越想越觉得头疼,突然觉得额头猛然一温热,抬头就见一个掌心抵在她的额头,而那手指轻轻的碰触她的额头,“若是有什么,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一起分担。”   林秋禾愣了一下,等拿手移开看到手的主人,眼中这才多了一丝笑意。   是啊,她又忘记了。她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着一个人可以而且乐意帮她分担一切的。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   最后林秋禾也没有留在摄政王府用晚膳,她和宁卿说了一下午的话,两人四足相抵说不出的温暖和亲密。等到回到医馆的时候,林秋禾看看熟悉的屋子,莫名地竟然觉得有些空荡。   红线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捧着茶杯发呆,只好略微放重了下脚步,等林秋禾回身发现她这才微笑着走过去。   “你是说,章府上来人了?”林秋禾皱眉,本以为章家连着吃了两次闭门羹应当已经死心了,没有想到这会儿竟然又找过来。这家人真真是京城的奇葩,看着秦大太太人也不错,张章氏也是可以相处的,怎么她的母亲是这样一番做派。   “下次再来你就直接拒在门外,就说我说的,他们所求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一个大夫,只会医人不会医心。”林秋禾对于这种无赖一般的人物实在是一点的耐心也没有,倒是语气吓了红线一跳,继而才又平复了下心情,平静地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柳陈氏?”林秋禾一愣,“你是说陈湉幼?”九月份她上秋霞山的时候,曾经安排过医馆的事情,嘱咐过红线若是有什么处理不来的事情可以找陈湉幼帮忙。不过那时候医馆一切顺利,这交代也就没有用上。不过也由此可以看出,林秋禾跟陈湉幼之间的关系虽然不亲密,却也不同于一般人。   因此,陈湉幼送来的帖子她也不敢耽搁,林秋禾一会儿来就送了上来。   林秋禾接过帖子看了看,这上面只是邀她明日去喝茶,倒是没有说什么事情。她想了想道:“我回个帖子,你让橙光跑一趟吧。”陈湉幼难得邀请她,她自然是不好避开的。   第二天到了文定侯府,林秋禾就被陈湉幼身边的嬷嬷给热情地迎到了她的院子中。陈湉幼屋中一股淡淡的梅香,抬头看过去就见案子上摆着一支红梅。   陈湉幼见了林秋禾就笑着迎了过去,“一段时日不见,你倒是愈发的好看了。”   林秋禾就笑了起来,两人手拉手一起坐下,“看着你这张脸再听你夸我,我都心虚了。”当时在周府上由顾容介绍初见陈湉幼的时候,她人显得瘦弱而憔悴,如今一年多过去,调养下来竟然是人比桃花美,林秋禾这般说倒是一点都没有客气的意思。   一旁的嬷嬷笑着道:“林姑娘和我们奶奶都是天仙般的人儿。”   两人就都笑了起来,陈湉幼拉着林秋禾说笑了会儿,这才让闲杂人退了下去,道:“我前两天回娘家听说了一件事儿。如今鸿胪寺那边抓了不少人,听闻都是边境各国的探子。这些人有些硬气直接咬毒自尽,也有吃不住刑吐出了些东西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中午好~~~~   ☆、第132章 我3信你   陈湉幼的话让林秋禾想起了昨日从张章氏那边离开的时候,她提醒自己的话。说是京城外面发现了不少身份不明的“流民”,这也是鸿胪寺卿那边张祝无意中传出来的消息。   陈湉幼压低了下声音,接着道:“有些人,听闻是冲着你来的。说是漠北的那边传了消息,说你是先皇遗孤……”   “咳……咳咳……”林秋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她不敢置信地看向陈湉幼,半响才咽下口水勉强开口:“这话,这话是谁说的?”   陈湉幼递了个帕子给她,低声道:“都是小道消息,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在漠北见过你,你跟当年承贞皇帝的那位皇后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话绝对是夸张了。林秋禾跟如今的摄政王妃确实有几分相似,然而摄政王妃毕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而她如今正值二八年华。就算是眉眼之间有些相似,不是熟悉的人也绝对不会联想到她们是母女关系。   陈湉幼虽然是当今皇后的弟媳,却是不知道当年的那些私密之事的。不要说她,就是当年的皇后也是不知道的。此时告诉林秋禾这些不过是想要给她提个醒,毕竟林秋禾对她有恩,且当时顾容走的时候也交代过要代为照顾林秋禾的。   她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是林秋禾一身医术惹得周边诸国忌讳,然而互相牵制之下哪边都没有办法掳走她,这才想办法用这种阴毒的法子暗中对付林秋禾,想让当今皇上对她心生忌讳。   林秋禾却想到的更多。说不定,有些人还真的是这么认为的。漠北之事,怕是还是有人逃了出去。然后游走其余诸国,绝望之下准备与虎谋皮。   而这样的谣言,就算不能真的掀起什么惊涛骇浪,却也能够让宁邵哲对她心生忌讳,可谓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没看陈湉幼都在为她担忧了吗?她想了想道:“不说整个京城都知道我的身世了,然而大部分也都是略有耳闻的。我不过是丫鬟出身,父母虽然双亡,却是都能查得出来的,不然当年师伯怎么会认出我是他的师侄女。”   陈湉幼摇头,“你虽然这般说,但是却有人说那本就是一场戏。还说张御医本就是先帝在时的御医,为了保护你这才认了你当师侄女的。不然的话,哪里会有人一身本领还去卖身当奴才的。”这后面一句,说的自然就是林秋禾的“父母”。   林秋禾笑而不语,低声道:“多谢你提醒我这些,不过这样的事情,既然对方早有准备,我自然是百口莫辩的。”她说着笑了笑,“不过我倒是相信陛下盛名,定然不会被小人所惑。”   陈湉幼也是没有办法的,只是提醒她一二。见林秋禾似乎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不见一丝惊慌,这才也跟着转了话题,说起了一些琐事,最后起身送了林秋禾离开。   林秋禾出了文定侯府坐上马车,脸上的笑容这才不见了踪影。   这么大的一件事情,她竟然是先后从张章氏和陈湉幼的口中听到的,而不是摄政王或者宁卿。是鸿胪寺那边刻意瞒着摄政王府,摄政王和宁卿根本就不知道?还是,他们两人知道了,却没有告诉她?   她希望是第二条,不然的话只怕就是宁邵哲已经心中起疑了,这才刻意瞒着摄政王府的。   “姑娘?”青黛在林秋禾和陈湉幼两人说话的时候都守在了外面,这会儿见林秋禾神色不好,连忙递了一杯热茶过去,“姑娘若是不舒服,我让张叔赶车再慢些?”   林秋禾摇头,想了想开口道:“去摄政王府……”她迟疑了一下,然后又更改:“回医馆,我要入宫。”   她脸色不好,青黛自然不好多言,只是依言吩咐了前面驾车的黑雾,不多时林秋禾就回到了医馆,一番换衣之后就又坐上马车出门。这次是张叔赶车,而黑雾则进了车内。   “姑娘,”黑雾平日话不多,这会儿却主动开口:“咱们回来的时候,有尾巴偷偷跟着。”   尾巴?   林秋禾秒懂黑雾话中的意思,想了想道:“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这时候会跟踪她的,可不止是宁邵哲一家,陈湉幼提过,周边诸国都有人潜入京城。一年半前被肃清的京城,渐渐又恢复到了龙蛇混杂的程度。   黑雾摇头,“对方很小心,没有露脸。我怕太过于注意就暴露了我们知道的事情。若是姑娘想知道,我这就去探?”   “不用,我们自己小心就是了。”反正她们一路都不走什么偏僻小路,林秋禾想了想为了防止她出宫晚,路上人少还特意吩咐黑雾回头来接她的时候再多叫上几人一起。   她这样配合保护的态度自然是黑雾乐意看到的,一点都不介意麻烦,立刻笑着应了。目送林秋禾回宫,她这才上车道:“张叔,咱们回去吧。”   而林秋禾入宫的时候心情就颇为复杂,不知道这监视她的人究竟是诸国想要趁机做些什么的探子,还是宁邵哲派去的人。她这般纠结了片刻,等到引路的太监送了她到御医院,闻到里面熟悉的药香味道这才回过神来。   一个荷包塞过去,林秋禾道谢之后这才进了御医院。   难得休息的御医们见她来,不管喜欢不喜欢都是纷纷起身问好,林秋禾一路点头进了张章的休息室就见他正烤着炭火和白术说话。两人见她进来就笑着招手,“外面冷,你也过来一起坐坐。”   林秋禾也不客气,搬了凳子过去跟他们围坐一团,这才笑着道:“没有想到,师伯和白院判竟然如此偷闲,我这两日在学院里面都快忙昏了头,这才准备过来求救兵呢。”   白院判就笑了起来,指着张章道:“你这个师侄女,惫懒起来颇有几分你当年的样子。”   张章也不生气,几人这些年来愈发的熟悉,不然白术也不会这般开玩笑。两人说笑了会儿,却也没有放下正事不管,这会儿问起林秋禾学院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一些琐碎小事。”林秋禾道:“偏生这些小事惹的人心烦。我这才想着,要不要咱们上书,给学院多添两个生活导师。专门管这些跟学业无关的琐碎事情。”   “加人?”两人闻言脸上的笑容皆是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微微皱眉认真思考了半响,张章才率先开口:“加人倒是无碍,只是,加什么样的人却是个问题。你具体有什么想法吗?若是一般人,只怕是压不住那些自视甚高的学生的。而若是朝中官员的话,只怕又会觉得做这样的事情对他们是一种羞辱。”   白术在一旁点头,“自然,让御医院的御医去可能性也不大。更何况,若是派的人有问题的话,只怕那些学子的怒火会针对我们。”说实话,林秋禾这一手军事医学院的计划,已经让后宫中的御医有种捉襟见肘的尴尬了。   林秋禾闻言双眼一亮,道:“还有一种人,乐意管,会管,而且能够压制住那些人,还不会让那些学子对我们有意见。”   “什么人?”张章想了想,却依然没有答案。   林秋禾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宫里的太监。让皇上派一个三品、一个四品的太监过去,定然能够压制住情况。更何况这些人常年在宫中走动,什么样的人际关系没有数,只要咱们不刁难怕是很快就能把握住情况。”   最重要的是,可以在宁邵哲面前显露他们没有私心。林秋禾觉得这是一个一举数得的好办法,她本来只是为她入宫找了个借口而已,然而如今越说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张章和白术也想了想,最后白术皱起眉头道:“若是这太监到时候把权利都揽过去了,干涉内务怎么办?”   “这不是还有周阁老等几位大臣的常任理事嘛!”林秋禾笑着说,几位常任理事的设定就是可以投票罢免医学院中的某些人的。若真的出现了白术所说的情况,不管是周阁老,林大人还是唐大人,只怕都不会给一个太监的面子的。   “而且咱们要两个,一般来说品级高的那个才更容易得意忘形,若是他被革职了,自然是另外一个顶上来,只怕到时候两个人也不会是一心的。”   这些小手段都是常见的,林秋禾一说张章和白术就明白了过来。两人皆是点头,三人凑到一起又是讨论了半天细节,下午就可以写奏章了。   而另外一边,林秋禾入宫的时候宁邵哲正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偷了会儿懒,在苏晓宁苏婕妤的屋中休息呢。两人知道这个消息反应各不相同。早就想好了利害关系的苏晓宁是觉得可惜,难得林秋禾又入宫,她这边却要伺候皇上,不好见她。   而宁邵哲想起这两天送到他案头的那些东西,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心情却又觉得烦躁起来。   苏晓宁能在后宫站稳脚跟,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能够很轻易的察觉到宁邵哲的情绪变化。这会儿自然是差距到了宁邵哲的烦躁,就笑着端了一杯茶过去,小手悄无声息地就落在了他的胸口轻轻的揉按。   “皇上日理万机,难得有时间偷得浮生半日闲,就不要想那些公务了。我虽然琴艺不佳,却还是学过些时日的,不如弹琴给皇上听?”苏晓宁小意温柔,却依然是解不了宁邵哲的烦躁。   林秋禾的身份,他自然是已经确信了的。摄政王和王府失散多年的女儿,跟承贞皇帝一点关系都没有。说起来,比她更棘手的人都还被他圈养着准备当吉祥物呢。这样一个林秋禾按说不应该让他心烦意乱才对。   然而,有时候有些事情就复杂让人让头疼。   首先,林秋禾确实跟王妃长得颇有些相似。其次,摄政王妃当年还真是承贞皇帝的皇后。最后,他们这些知道真相的人自然是知道林秋禾不是承贞皇帝遗孤的,可是不知道的呢?   再者,林秋禾会不会被说动?   若是摄政王府万一再想趁着这个机会做些什么的话,他就真的是几面受敌了。   因此宁邵哲这才一直把消息瞒着摄政王府。这本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偏偏摄政王准备年后带着王妃出京,而宁卿大病初愈,整个冬天都要调养身体,想要复出只怕也是要等到春暖花开了。   父子两人恰好出现了权利漏洞,这才让宁邵哲轻而易举的把消息封锁住了。然而,如今失去了这左膀右臂的帮忙,宁邵哲又开始隐隐有些不安。虽然说他也在努力降低摄政王对朝政的影响,而且做的似乎还算成功。但是这位皇叔对他的影响却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小事他自然是手到擒来,然而这种大事,又明眼看得出来后面还藏着惊天阴谋的大事,他就算能够处理得来,却还是有种……   心虚的感觉。   怕做错。怕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落得满盘皆输。   而且,他心中明白,不管他有多忌讳摄政王,实际上这位皇叔对于皇位对于权势都没有多大的野心。他之所以是摄政王,是因为这个国家,是因为他这个皇帝,需要他来当摄政王。   而一旦有些人被架到了某些位置,要不要权势就不是他说的算了。   他该如何去做?   悠悠琴声中,宁邵哲神色变幻莫测,半响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猛然起身,惊动了弹琴的苏晓宁。苏晓宁虽然心中慌张却没有显露出来,而是连忙收拢琴声按下琴弦看向宁邵哲,而不是猛然停下惊得人心烦。   “皇上,”她缓缓起身,“可是需要什么?”   “来人,宣摄政王和晋王入宫!”他叫了外面的苏胜进来,吩咐之后才转头看向苏晓宁,“朕晚上再来听你弹琴。”   苏晓宁脸上带着微笑,丝毫不减失望,温柔地上前帮宁邵哲穿戴好防寒的大氅,这才送他出门。这也就是宁邵哲喜欢她的地方,知趣不闹。   他回头看着她,“外面冷,回去歇着吧。”   苏晓宁点头,却还是目送宁邵哲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回身进屋。一进去,她就又让绿娥去打听林秋禾如今在什么地方了。听到回来的人说她还在御医院,苏晓宁就皱起了眉头。   以她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让林秋禾这个品级已经在院判的御医来给她诊脉了。然而,也不好让人贸然跑到御医院说是想要跟林秋禾说说话。这在宫中半路拦人还好些,在御医院,就有种不言而喻的尴尬了。   她焦躁地在屋中转着圈,还好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人回报说是林秋禾去了秦锦兰处。   既然去了秦锦兰处,那接下来就应该是她这边了吧?苏晓宁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绿娥等人准备茶水点心,然而等到茶水都凉透了却还不见林秋禾来。   再让人去打探,得到的消息却是林秋禾已经出宫了。   #   林秋禾不是一个人出宫的,她去秦舒兰那边的时候本来就晚了些,虽然有意想要去苏晓宁那边一趟,然而一来是时间上有些不够,怕离宫的时候天黑了危险。二来,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吊一吊苏晓宁。   至于宁卿和摄政王父子被宁邵哲召入宫的事情,她本来还不知道,不过那么巧就正好遇上了送宁卿出宫的苏胜两人,宁卿也是一脸的意外,显然之前并不知道林秋禾入宫的事情。两个人既然遇上自然是一起走了。   等到上了马车,宁卿才道:“这些日子你小心些,尽量待在学院或者是医馆之中,若是出去走动身边最少也要带着黑雾她们四人,且不要去偏僻人少的地方。”   林秋禾闻言微微扬眉,用个眼神询问。宁卿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习惯性拿毯子盖住他和林秋禾的腿取暖这才道:“皇上这次匆匆召我和父亲入宫,说是诸国又开始不老实了。这次他们竟然把注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林秋禾一愣,不知道宁邵哲究竟算是什么画风,若是要瞒着摄政王父子吧,这会儿又特意告诉了他们。若是说没想过瞒着他们吧,她却是一点都不信无意之下摄政王和宁卿会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宁卿对于她的反应也不过是笑了笑,没有说政治上的问题。只是提醒林秋禾,这次诸国既然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她,那么她还是小心为上。   还好,宁邵哲也知道林秋禾究竟有多重要,不要说林秋禾所住的那条街了,实际上附近几条街的治安也好上数倍。   林秋禾听他认真嘱咐,半响才笑了下道:“若是漠北那边你确定已经一网打尽的话,这样似是而非的消息,究竟是谁传到诸国的呢?”这才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关键。   想起花云白年初时就开始的示好举动,想起宁羽的奶嬷嬷一家被控制,想起这次诸国探子入京却又被抓的事情,林秋禾觉得这些事情似乎可以连在一起了。   甚至是几年前远在万州的孙氏夫妇之死,还有苏晓宁的身世。   不是她想象力丰富,而是如果有几个势力在一起的话,只怕他们早就打了起来,他们也不用如此紧张了。只有当幕后黑手只有一个的时候,才会让各种支线都相辅相成。   只是,那人的目的是什么呢?   宁卿没有一口否决林秋禾这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反而认真的思考这其中的可能,等到马车到了医馆也没有立刻离去,反而赖在那边吃晚饭。林秋禾无奈就吩咐厨房多准备了几道菜,然后和宁卿一起去了书房。   青黛送上了药茶,又让人在书房中多添了一个炭盆驱寒,关紧门窗以免寒气入侵。   林秋禾和宁卿两人站在书桌之后,面前是一张铺开的白纸,两个人拿着笔各自在上面写着他们所知道的能力联系到一起的线索。先是“太子殿下”、花云白、宁羽、苏晓宁这条线,最后对着的目标人物自然是林秋禾,而苏晓宁算是一条支线,她的目标人物如今应当是宁邵哲。   然后是漠北和“太子殿下”的线,这条线按照宁卿的说法是已经断了的。而诸国探子的这条线不长,目标也是直指林秋禾。之后还有孙氏夫妇、孙韶喆和苏晓宁的那一条线。   因为苏晓宁中毒的事情,这条线和花云白的线有所交叉。再之后,似乎诸国并不知道“太子殿下”的事情,然而他们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好了,目标又直指林秋禾,想要离间林秋禾和宁邵哲,甚至是摄政王府和宁邵哲之间的信任。   而林秋禾一旦被错待,最会更容易被策反,继而帮“太子殿下”。   这是一个复杂的关系图,就算是一条条的线画上,林秋禾也依然看得有些眼晕。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   “我们如今,该怎么做?”林秋禾皱眉,显然是对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宁卿的手指在纸上来回走动,指尖染上了墨水也不在意,半响才突然笑了起来。   “其实,关键点是在那位‘太子殿下’的身上。”他说,“这些人用尽了心机就是想要向‘策反’阿羽那般策反你。”   宁卿说着抬头看向林秋禾,双眼中闪动着的是这些日子都不曾有过的愉悦,“禾禾,这也就说明白了一点。漠北的事情并没有泄露出去。如今,皇上既然在犹豫之后表示了对摄政王府的信任,那么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中了。”   林秋禾似懂非懂,想了想却也依稀有些明白宁卿的意思。   “你是说,让我像宁羽那样,假装被说服?”她微微皱眉,“花云白是不可能相信的。”   “事到如今,他们只怕也想到了这点。你是不会信任花云白的,所以他们会另外找人接触你。”宁卿唇角带上了难得的慵懒笑容,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几乎想要伸手把林秋禾揽入他的怀中。他神色自若的说:“他们会挑选一个你本来就信任或者说是非常可能会相信的人。”   林秋禾微微侧头看着宁卿,在他暗示的目光中想了许久,然后手对着纸上的一个名字用力一点:“是她!”   宁卿抿唇轻笑出声,“没错,就是她。”他说着拉起林秋禾的手,把指尖的墨水都涂到了林秋禾红嫩的掌心中,“这些日子你的功夫也没有白费。”   林秋禾笑了笑,“而且,这个人我们之前就讨论过,是很可能被我们策反的。”她说着双眼发亮地看着宁卿,“只要我能解了她体内的毒。”   没错,他们两个所说的那个人,就是苏晓宁。   这既是对方的突破口,又是林秋禾他们的突破口。想起今天林秋禾还吊了苏晓宁一次,真的是无心中帮了大忙呢。   这些日子来一直萦绕着的阴云似乎看到了要散开的希望,林秋禾和宁卿两个人心情大好,在医馆吃了饭,林秋禾顺势就给他针灸了一番,这才让人送他回去再三交代没有事情就不要出屋,老老实实养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宁卿有种自己被当成婴儿的感觉,然而坐在马车中怎么想林秋禾隐隐交代的样子都是忍不住想要笑。这些天闷在府中的抑郁一扫而光,而重新忙碌起来也让他难得恢复了精神。   调养身子,他当然会注意。但是既然有人敢他未来娘子的主意,他怎么着也要给对方点颜色看看才对,不是吗?   有些事情一旦说清楚,似乎也就没有什么了。通过宁卿那边,林秋禾知道跟着她的其实是宁邵哲的人,一为保护,二则为监视,三嘛,自然是让有些人觉得君臣离心之类的。当然了,第二项宁邵哲是肯定不会承认的就是了。   就算是如此,林秋禾也没有大意,只要是出门就绝对会带上最少两个女护卫。若是再远些就带上三个,或者是四个。反正她惜命的很,绝对不会矫情地说什么我要自由,我不要被监视。身边的人跟着就像牢头,我又不是犯人之类巴拉巴拉。   宁卿的生辰过得波澜不惊,且是在晋王府中过的。林秋禾没有去,不过礼物却是让人暗中送了过去,是一对真材实料的皮料护膝,林秋禾一针一线做的,虽然做工说不上精美,却都是她的心意。这样宁卿护着膝盖和小腿,自然也就不用整日窝在屋中不好出门了。   宁卿生辰之后,陈自晴和齐林这边在经过了各种折腾之后终于说定了亲事,然后准备走定亲的流程了。   林秋禾这才知道,就算只是定亲讲究的人家也是要来回折腾个一个月靠上的。她这边需要的时候就跟着跑了两次,本来还担心有些人会把目光转移到陈自晴这边,然而她留意了几次见陈自晴身边确实干干净净的,这才放下心来。   怕是那些人对他们的计划已经觉得万无一失了,这才没有多事。不得不说,林秋禾得出这样的结论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距离上次入宫隔了半个月,陈自晴定亲的事情终于过了一小半了,林秋禾这才再次入宫。   不过这次她倒不是主动入宫,而是被召入宫的。   皇后娘娘有孕了!   这可真是喜事,就算是这些天已经忙得有些焦头烂额顾不上后宫的宁邵哲也是满脸的喜色,不过看向皇后的时候还是带着些许的担忧。皇后娘娘跟宁邵哲是同岁,这样的岁数在古代也算得上是高龄产妇的,更别提她还有心悸的毛病。   这一年多来,她虽然悉心调养却也不能掩盖高龄产子的危险。   而宁邵哲虽然花心爱美人,跟皇后的感情却也是颇深。对皇后即满意又敬重。因此一边高兴她又有了孩子,一边却又担心她产子的危险。想来想去,这不就把林秋禾这个编制内的御医也给召入宫了嘛。   林秋禾到了皇后宫中不过片刻就看出了宁邵哲的心思,这会儿半跪在床头给皇后诊脉,许久才放下手道:“娘娘这些年来调养的很好,只要不出意外,此次有孕对她倒是无碍。”   前提是没有意外。如今前朝的情形已经成了一团乱麻了,而且实际上看似风平浪静的后宫也早就被牵扯进去了。   宁邵哲自然知道这话中的意思,手一挥直接下令,皇后宫中闭宫,直到八个月后产下皇子才重新开启宫中。这其中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出入。而后宫的事务则由德妃和孙昭仪、李修容三人共理。以德妃为首,孙昭仪和李修容为辅。   孙、李两人都是皇后一系的人,而德妃则跟皇后向来是面和心不合。这样三人互相牵制,维持后宫平稳八个月,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林秋禾倒是没有干涉这些,只是低声问了皇后一些话,见她如今就开始有妊娠反应就叫了一旁的姑姑细细吩咐她做些什么吃的给皇后,若是实在吃不下的话就上茶。茶的方子她也开的,只是交代这茶最好不要多喝,以每日一杯为量。   她这边细细交代,一旁的姑姑记得认真,恨不得找一张纸抄下来一般。等到林秋禾说完,皇后这才笑着道:“一段时日不见,你怎么越发的啰嗦了。”   林秋禾见她还开玩笑,就也笑着道:“许是这些日子偶尔看顾一下秦修容的胎,不知不觉的就啰嗦了起来。”   秦锦兰自然也是皇后这一脉的,林秋禾担心皇后这边闭宫会让人怠慢了秦锦兰,这才特意提了她一句。皇后闻言而知雅意,笑着道:“秦修容如今也有五六个月的身孕了,正是负担大的时候,既然臣妾这里都已经闭宫,不如也让她免了些走动好了。每日的请安和来往都免了,自然她若是想见家人也是可以的。其余妃嫔,就不要前往打扰了。”   一句话就给秦锦兰少了不少的麻烦,林秋禾听了却也没有谢恩。毕竟,她不过是略微一提。不过话传出去秦锦兰那边倒是很快回了信,说是秦修容知道皇后有孕,不敢打扰凤体安康,在她的宫中朝着皇后宫中的方向磕头谢恩了。   皇后笑着道:“她惯是谨慎小心。”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她就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林秋禾也不多留,连忙起身告退。把空间留给这世上最尊贵的夫妇,她则直接回了御医院跟其他已经先行离开的御医一样记录脉案。   皇后有孕的脉案,看诊的几个御医是分开记录的,这也是防止这些御医联合起来推脱责任。到时候如果皇后这胎真的出了意外的话,一查看个人的脉案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而每个人的脉案都是各自记录存放的,自然也就不担心被人偷看修改。   林秋禾记录好脉案,写上开的两个方子,连同茶水的方子和用量都写清楚,这才吹干了上面的墨迹收了起来。她这边才忙完,就看到外面一个宫女探头探脑的,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见她看过去,那宫女连忙大着胆子进屋。林秋禾这才认出,这是苏晓宁屋里的宫女绿娥。   她心中暗暗好笑,确信苏晓宁已经上钩了,不过面上却不显等绿娥压低声音说苏晓宁想见她后,这才道:“你稍等,我带上些东西。”   两人一起离开了御医院,绿娥这才像是放松了不少,连带着脚步都轻快了一些,对着林秋禾说上次苏晓宁等了她许久的事情。“咱们婕妤对林御医可真的是亲近,常常念叨说如今秦修容有孕不好总去打扰,也就林御医入宫的时候能有人一起聊聊天,说说话。”   林秋禾就笑着道:“这也是缘分,我与苏婕妤也算是相识多年了。”应当说,转眼就认识两年多了。她记得第一次见苏晓宁,应该是孙韶喆高中状元前后吧?   没有想到,人生的际遇这么奇怪。当初苏晓宁一心想要“认回爹娘”,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入了宫。而她一路曲折,竟然有了官身,地位超然。只是,两个人的际遇再不相同,却还是被卷入了一样的漩涡里面。   林秋禾到苏晓宁处的时候,这里早已经准备好了果茶点心,苏晓宁等她一进门就迎了上去拉着她一起坐下,笑着道:“快坐,如今天冷,先是喝口茶暖一暖。”   林秋禾也不客气,喝了茶这才道:“上次入宫匆忙,没有来得及给婕妤请安实在是失礼。”   苏晓宁连忙道:“你这般说就是客套了,我们认识多年,又何必如此呢?你忙我难道还不知道,你若是再这般,我就要生气了。”她说着看向林秋禾,“我怎么觉得你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   “这几日忙碌,精神就有些不济。”林秋禾笑了笑,看了看苏晓宁道:“倒是苏婕妤,起色看着还好。”   “你给开的方子,我一直都有吃。”苏晓宁点头,“说起来,我新近得了几匹不了,绿娥去取了给林御医挑上一匹来。”   屋中人都退了出去,苏晓宁这才神色一变认真的看着林秋禾道:“你上次说的中毒的事情,我信!秋禾,看在咱们往日的交情,看在孙姐姐的份上,还求你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大家午安~~~   ☆、第133章 顺水3推舟   林秋禾看着苏晓宁双眼含泪,几欲垂落的样子,低声开口道:“你不要这般说,医者父母心,若是我能救,自然不会留手的。”   苏晓宁闻言大喜,泪水却也忍不住掉落。真正的一边哭一边笑,半响才道:“你真是太好了,只是……秋禾,这事儿能不能瞒下,不让其他人知道?”   “这?”林秋禾略微一迟疑,“这怎么是好瞒下的事情,你解毒总归是要用药的……”   “求求你想办法吧,若是让人知道……”苏晓宁急得又要哭了,若是让那人知道她察觉了中毒,并且想要解毒的事情,只怕会先动手杀了她这个不听话的工具才是。   想起那人最近的吩咐,她愈发觉得可怕。她不过是个孤女而已,被孙氏夫妇收养之后过得也是平静安康的生活。突然就知道自己当年被捡起的时候还有一对金锁玉佩,然后又被人告知这东西可能是摄政王府的。   只可惜一路走来,步步错,竟然莫名其妙被宁邵哲看中入了宫。直到入宫,她才渐渐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更是又怕又恨。想起曾经的哥哥,情郎孙韶喆更是痛恨自己的软弱。   然而,再恨,她也是想要活下去的。   她想摆脱那人的控制,想要好好活下去。如今她已经深受皇上宠爱的苏婕妤了,只要没有了那人的掌控,她以后可能是修仪,昭仪,甚至妃子。   她不想牵扯到那些阴谋之中,不想被控制,不想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她要活,活的比任何人都好!   林秋禾闻言却是大为头疼,半响才道:“我还是先给你验毒吧。”她说着取出了银针,然后拿出准备好的小试管轻轻在苏晓宁的指尖一扎,然后就挤入了几滴血。   “这样就足够了?”苏晓宁有些不确信,半响才道:“不然再来一些,这样你验得也仔细一些?”   林秋禾摇头,“放心,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她说着动作熟练地收起东西,等到绿娥带人捧着布料进来的时候两人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林秋禾认真看了这几匹送来的布料确信没有什么问题这才挑了一匹带走。   若是苏晓宁真心要对她做什么的话,只怕就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在这布料中动手脚了。如今既然没有,她也就可以略微放心一些了。看的出来,苏晓宁是真的不想成为对方手中的诱饵。   她想活。   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好消息。   林秋禾夹带着那一小试管的血出宫,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小细节,而她这边离宫之后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医学院那边,先是上了一堂大课,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实验室中,身边的人则只有冷启。   没有人知道她在实验室中忙碌什么,甚至都不敢靠近。因为黑雾和黑水两人带人守着试验四周,一有人靠近就会露出警惕的神色。而实验室里面,早就应该被毁去的荷包、木雕和手暖如今都已经被摆在了试验台上,林秋禾和冷启两个人一起做试验确信里面含量不高的毒素究竟是不是和苏晓宁体内的毒一样。   甚至说,是不是跟当初孙氏夫妇身中的毒一样。   每一样里含毒都不多,因此林秋禾和冷启两个人动作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有一丝的疏忽。加上对毒性的生疏,两个人都是带着手套和口罩,防止不小心沾染上了。   天色慢慢暗了下来,等到中午的时候屋中甚至点亮了蜡烛。屋中的两个人没有交谈,每个人都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一直等到林秋禾这边得出了一小试管的褐色的液体。   “应该就是这个了。”她低声说,对面桌子前的冷启头都没有抬,沉声道:“我这边也快成功了。”   两个人前后脚过滤出来了想要的毒素,又让人送来了两只兔子,分不同的剂量喂下来。这是慢性的毒药,两人等了一会儿似乎也看不出兔子有什么异常,冷启这才沉声开口:“让冷悠看着吧。依照它们吃下去的量,第一只两天之内就应该就会有结果。”   林秋禾点头,两人出门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已经下期了鹅毛大雪,而外间不知什么时候也添了一个炭盆,宁卿正裹得如同一只过冬的熊一样等着他们。   见两人出来,他这才抬头笑了下,“忙到这个时候,竟然连午膳都错过了。”林秋禾笑着走过去,伸手烤着炭火,低声道:“这不是时间紧迫嘛。”她说着看了一眼一旁的冷启,“过会儿一起去吃午饭?这会儿只怕食堂都关了。”   “冷悠应该给我留了午饭了。”他面无表情的拒绝,提起手中的笼子微微晃动了下,“我还要送这个回去。”   冷启走了之后,宁卿这才伸手拉住了林秋禾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中暖。黑雾似乎什么也没有看到搬了凳子过去,林秋禾坐下这才低声道:“那毒已经提炼出来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回京一下花云白?”   对方可能是用毒的高手,然而不见得就是解毒。这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毒给还回去,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宁卿闻言想了想,然后才道:“这事儿你就不要沾手了,把毒给我,我来安排。”他说着微微紧握了一下林秋禾的手,“你凡事小心,不要轻忽大意了才是。”   林秋禾笑了笑,手指在他手中不老实地勾了勾,低声道:“你放心,我心中有数。这也是趁着皇上给的那两个管事太监还没过来,不然的话我也不会在学院里面如此。这屋里的东西,过会儿就让人撤了。不留一点的痕迹。”   宁卿点头,听她这么说才又低声道:“照顾好自己也是很重要的。”他身受毒素的侵害多年,自然是担心林秋禾接触这些东西的。见林秋禾不问他怎么来了,只是坐在这边神色如常地陪着他说话,就知道她心中定然是明白他的挂心的。   林秋禾笑着点了下头,由着宁卿包裹着自己的手,也不辩解什么。   宁卿的关心是如此的明白,她若是一副天老大她老二,用不着宁卿挂心的样子,岂不是不知道好歹吗?   两人坐了一会儿,林秋禾觉得浑身都缓了过来,这才笑着道:“我们去用膳,我这会儿可是真的饿了。”   宁卿笑着点头,还没起身就听到肚子一阵轰鸣。开始林秋禾以为是自己,然而摸着肚子却没有丝毫感觉这才意识到是宁卿。他早早就来了,然而在外面守着她却也没有吃饭。   “你还说我!”林秋禾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拉着他起身道:“快过去吧,到了还要等食堂的师傅做饭,你如今正是需要调养的时候,怎么能饿着。”   “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若真的饿得很了,自然会先吃的。”宁卿笑着说,由着林秋禾过去帮他裹好大氅,低声在她耳边道:“你这样,我觉得我们像是已经成亲了一般。管家婆管家的架势十足,倒是让我心生期待。”   林秋禾抓着他的大氅的领口正想瞪他,听到他说心生期待一愣动作就缓了下来,半响才松开手道:“算你识相。”   #   那两只兔子,果然就如同他们所预料的那样,第一只最终还是没能熬过第二天晚上就死了。第二只,毒量只有一半,虽然还活着却也奄奄一息。林秋禾就和冷启一起试着配药,喂给兔子,就这么折腾了四五天兔子情况竟然好了起来。两个人查看了之前所有的配药的药方,然偶又弄来一只兔子,先是下毒,然后再解毒。   试验了几天,等到林秋禾带着最终的配方回京的时候,京中已经一派新年的景象了。   照例是宁卿过来接她,两个人坐在马车之中听着外面热闹的人声,林秋禾突然有些感慨。   “这个冬天总算是快过完了。”从那日下雪之后,这几天都是风雪不断。然而这不是林秋禾感慨的原因,她这般感慨是觉得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的漫长。特别是相比上一年在冬天一半在路上,一半在漠北,那种惊心动魄来说,今年这种波澜不惊之下的暗流涌动却更是难熬。   宁卿笑了笑,还没有说话就见林秋禾转头过来说:“等到春暖花开,我们出去跑马,还不好?”   这算是约会吗?   宁卿愣了一下,然后才点头道:“自然是好的。”   林秋禾回京之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就被召入宫中见了宁邵哲给医学院安排的两个管事太监。三品的是一个四十出头的太监,叫苏溪。他一副温和有礼的样子,虽然一举一动有些娘气,却也不惹人讨厌。据说跟苏胜是同乡,苏胜还认了干爹。   而四品的则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监,说话看人都带着呵呵笑意,似乎是个好说话的,偏偏林秋禾总觉得这人无意中看人的眼神让人觉得别扭。   这太监叫林森,宫中的人称他一声五木爷爷。林秋禾见过人说了场面话,这就被带到了皇后宫中。皇后这些日子调养的不错,那开胃茶林秋禾交代了不敢多喝,身边的人就每隔一天让皇后喝上一杯,除非那日孕吐的特别厉害,不然不敢轻易加量。   林秋禾过去诊脉,确认无碍之后才道:“娘娘身子康健,可见身边的人伺候的小心。”   皇后就笑着道:“我都要被他们管着了,不敢这样不敢那样的。”她说着看了一眼姑姑,“就算是坐久了都要被念叨几句。如今反而跟个不知事的孩子一样,天天卧床休息。”   “等到四个月时就好了。”林秋禾说,转念又想到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若是宁邵哲祭天,皇后该怎么办?总不会是让德妃代替吧?想起德妃自从小产之后就再也没有喜讯,这后宫之中却是好消息不断,又觉得只见过两次的德妃定然是满心怨恨的。   皇后倒是没有想到林秋禾一瞬间脑子中转过了无数的念头,笑着说起了宁邵哲给医学院的那两个太监。   那苏溪是皇上身边得用的,如今是苏胜提上来了,皇上就让他管着小书房。若不是医学院用人,只怕宁邵哲可是不舍得把人给出来的。治愈那位五木爷爷,皇后叹息一声道:“那也是宫里的老人了,这些年来熬到了四品的位置也算是有些手段,为人有颇为照顾小的,这才露出了头被皇上选中。”   林秋禾知道皇后是为了安她的心,因此笑着道:“皇上安排的人自然是妥当的。倒是娘娘不必如此事事耗神,应当放下心事好好休息才是。”   她见皇后露出疲态,就知趣地起身告退。之后又去看了秦锦兰,告诉她皇后那边一向都好,让秦锦兰也宽心。   秦锦兰并没有怎么样,只是神色之间没了之前的精气神,看着有些疲惫一样。听到林秋禾这么说,她低声道:“我只是觉得,日后这孩子只怕是要受委屈了。”   宁邵哲对皇后的在意是瞎子也能感受到的,而不管皇后那一胎是男是女,或者她这一胎是男是女,只怕都要往后排了。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月份又没有差太多,偏偏秦锦兰这胎还大上一些,日后定然还是要让着弟弟妹妹的。   想想秦锦兰就觉得心酸。   林秋禾倒是没想这么多,听她这么说也是一阵头疼。   每个人的生活重心不一样,生活模式不一样,所担心的事情自然也就不一样了。如皇后担心的是皇上的日常,而秦锦兰担心的却是腹中的孩子。苏晓宁担心的自然是她体内的毒,至于林秋禾……   她发觉自己真的是跳出了这个圈子,所当心的竟然是国家大事、当朝政局。   出了秦锦兰的宫中,林秋禾想着这些就自嘲地笑了笑,什么国家大事,若不是关系到了自身,她还真的是懒得管呢。去了秦锦兰那边,自然也不能被晾了这么多天的苏晓宁。林秋禾到了苏晓宁宫门口那边的路口就见绿娥正探着脑袋朝着这边看,见了她连忙就迎了出来道:“林御医我扶你,这路滑。”   一进屋,林秋禾看到苏晓宁就吓了一跳。   “你怎么……?”她说着一顿,看着苏晓宁苍白而消瘦下去的脸颊叹气,“这几天天冷,你也太不照顾自己了吧?”   苏晓宁勉强笑了下,让绿娥给两人倒了茶水就出去守着,然后才低声道:“早三天,我这里死了一只老鼠。”   “你……”虽然想到了苏晓宁白莲花,但是也没有想到白莲花到这个程度啊,一只老鼠而已。林秋禾迟疑,“你是被吓到了。”千万别说是看到老鼠死了,心里难受。   苏晓宁顿了一下,然后苦笑。   “是啊,我被吓到了。”她低声说,“我也不瞒你,我被孙家收养,自小什么苦日子没有过过。这皇宫看似干净,实际上最是藏污纳垢,我就偷偷用点心布置陷阱抓了一只老鼠。”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林秋禾。   “那日你取血离开之后,我就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办法。抓到老鼠之后,我也每日好好喂它。只是除了日常吃食之外,我还给它吃了些我的血。一开始还没事,我还想也许我没中毒,是你误诊了。”她说着苦笑,“不过,我想着也许这毒藏得深,就又多喂了两天,想着要是十天还没事儿的话,我就放了那只好书。”   结果那老鼠熬了八天,最后还是死了。   林秋禾可以想象苏晓宁多日失血加上提心吊胆,最后又深受打击之后如今这个样子已经算是好的了。她看着苏晓宁轻轻叹息了一声,“这几日,我也找出了解药了。”   苏晓宁最为幸运的是,其实她中毒并不深,林秋禾仔细研究过,她也是入宫之后才中的毒,这毒素并没有深入骨髓,只要缓缓调养,虽然慢些却也没有大碍。   苏晓宁听林秋禾这么一说,双眼立刻就亮了起来。   “秋禾……”她开口低声叫了一声,却再也一个字都不多说,只是用眼神殷切地看着林秋禾。那双眼中都透露着一个意思——“救我!”   林秋禾点头,“我自然是不愿意看着你这般凋零的,然而……你若是想要瞒过宫里上下却不是容易的事情。”她露出为难的神色,“我觉得这事儿,不如你明说。依照皇上对你的宠爱,定然不会介意这些的。”   苏晓宁却摇头,“这事儿真的不能传出去。不然,只怕我命都没有了。”   听她这么说,林秋禾才像是刚刚想起来一样,道:“说起来,你这毒是怎么中的你心中有数吗?什么人给你下的毒,你可有怀疑的对象?若是像你说的这般压下去,若是那人胆大包天再次下毒,又该如何?”她说着加重语气,“苏婕妤,晓宁,你可是只有一条命的啊,若是自己都不留心的话,迟早还是会这样莫名的死在别人手中的。”   “你……”苏晓宁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半响才低声道:“你让我再想想吧。”   林秋禾也不逼迫她,只是点了她一句,“有时候,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就不会出现的。若是最后才拼个鱼死网破,倒不如提前跳上岸,说不定还会得救。”   苏晓宁沉默不语,送走了林秋禾回去就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绿娥过来问话,也被她发了好一顿的脾气。绿娥这边掉着泪离开了,苏晓宁又有些后悔。这会儿她一个人呆着更是觉得害怕了。   万一哪一天,她真的就如同林秋禾所说的那样,什么都不知道就死在了某个人手中呢?   她双手紧握,想了又想,还是叫了绿娥。   “你去追林御医回来,就说我突然想起有急事!”   #   苏晓宁的倒戈可以说是林秋禾和宁卿早就预见到的,他们所没有预料到的,只是她倒戈的速度。林秋禾这才发现苏晓宁究竟是一个多么惜命的人。若不是她这边表示可以帮她解毒,只怕她也不会这么快就倒戈。   而这之后,就是跟宁邵哲摊牌的事情了。   只是怎么说,就是另外一种技巧了。   所以,等到宁邵哲知道这个糟心事儿的时候,距离新年也不过还有五六天。而他所听到的版本自然就是林秋禾跟好友诊脉的时候发现她的脉搏有些不对,对比之前的脉案看出了端倪,然后又问了苏晓宁一些细节,这才得出她中毒的结论。   而苏晓宁就充分发挥她小白花的天赋,哭诉说林秋禾说的脉象跟她当年送养父母就医的时候大夫说的一样,她心下怀疑想起当初她之所以会认为自己是摄政王夫妇的女儿,就是有人误导。然后就苦求宁邵哲派人去查她养父母的死因,一副孝女伤心害怕的样子。   宁邵哲虽然是个明白人,却也没有从这言辞中找出大的漏洞,想了想若是有人能在后宫中对他的妃子下毒的话,那么不就等于在他头顶悬了一把利剑,就看什么时候掉下来要他的命了吗?   他一边安抚了哭得梨花带泪的苏晓宁,一边就准备派人去万州调查看这是不是一个巧合。不过不用林秋禾提醒他就醒悟了过来,话说到一半改口道:“召……晋王入宫。”   宁卿很快就被召入宫中,得到了这样一个暗中的命令也是一愣,此时林秋禾已经陪着苏晓宁在一旁的侧间休息了,他并没有看到。不过也不妨碍早就知道了事情紧张的他反应。他略微一迟疑,也不多问就道:“既然是暗中行事,那不如等到年后,不然年前匆匆派人出去只怕不妥。”   宁邵哲却是一刻也不愿意耽误的,“今日就派人去,派最为妥当的人去。”   “如果这样,就只能派一两个人过去,”宁卿皱眉,“且臣也不能跟着。不然很容易就被有心人留意到的。”他沉吟片刻,推荐道:“医学院的冷启原本就是仵作出身,本身对毒也是略微有些了解的。若是皇上放心的话,就派他带人过去?”   宁邵哲如今哪里顾得上这许多,立刻就点头应了。然后想了想道:“不行的话,就让他验尸之后回京,至于尸体也派人偷偷送入京来。万一他检验不出什么,也还可以让其他人检验。”   宁卿自然是满口应了,等到林秋禾陪着苏晓宁过来谢恩,这才又是吃了一惊。之后宁邵哲道:“林御医把事情说给晋王知道就好,此时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入第五人之耳。”   林秋禾应了,正准备走却又被宁邵哲叫住。   “既然林御医入宫了,那就顺便也给朕诊诊平安脉吧。”说着袖子一挽就把手放在了一旁。林秋禾只好净手,然后上前给宁邵哲诊脉。知道宁邵哲这是被吓住了,不然的话事情又怎么可能像他们所想的那般简单。   而实际上宁邵哲也不是傻子,他虽然没有怀疑林秋禾和苏晓宁两个人连同起来用半真半假的话来骗他,却也飞快地就联想到了如今圈养起来的那位,还有京城如今变幻莫测的气氛。   鸿胪寺中可是关了而不少的人了。   宁邵哲的脉象自然是无异,不过是冬日里面肉食过多,有些积食上火,林秋禾笑着给他开了个消食茶的方子,道:“皇上的身体由师伯和白院判负责,自然是无碍的。就是这消食茶,只怕皇上每日养身也是必喝的。不过我这御医一年到头也算是难得给皇上诊脉,若是不开个方子的话,似乎对不起这一年多来所领的俸禄。”   这自然是调皮话了,宁邵哲听了却颇为受用,神色好了不少,道:“看起来林御医这杯消食茶可真是价值不菲了。”   众人这才退了出去,林秋禾把苏晓宁交给了外面等着的绿娥,然后才跟宁卿一起出宫。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林秋禾只觉得之前压在头顶的阴云似乎散开了,一时间豁然开朗。她四处看着宫中的雪景,只觉得空气似乎都新鲜了不少。   事实证明,走路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太走神。特别是雪后地滑,虽然宫中宫女太监都会负责清扫路上的积雪,但是难免有些地方会疏忽。林秋禾就是走着走着脚下一滑,自己站不稳不说,竟然还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宁卿,把堂堂晋王殿下也给扯得摔倒在地。   两个人倒是没有摔出多么暧昧的体、位,不过尴尬却是在所难免的。特别是堂堂晋王,还有堂堂的神医生死刀,就这么狼狈的在宫道上摔跤,甚至还扑倒了一旁对着的雪,浑身上下都狼狈到了极点。   冬天穿得厚,宁卿又是特别被关照过无数次要防寒的,两个人倒是没有摔伤,只是林秋禾的左手手掌根部擦伤冒出了一些血丝。她一开始还没有注意,结果宁卿眼尖,立刻就看到了不同,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急切道:“都流血了,你怎么还说没事?!”   林秋禾拍衣服的时候,都有血迹染在了上面。   她转头跟着一看,这才愣住了,半响才道:“哎哟,我说怎么觉得左手比右手疼。”说着她对着宁卿龇牙一笑,连忙让领路的太监从雪堆中找出她的药箱来。   宁卿气恼,道:“让你走路不留神。”却伸手接过了药箱,从里面拿出东西然后示意林秋禾坐在上面,然后用酒精棉小心翼翼地给她清理伤口,见林秋禾疼得直倒抽气,却是又瞪了她两眼,手上的动作也跟着放轻了不少。   林秋禾见他心疼自己,怒火也跟着消了些,这才嘿嘿偷笑。转头就见领路的太监一脸暧昧和羡慕地看着他们俩,林秋禾就忍不住浑身一抖,倒是让宁卿一不小心用错了力。   宁卿抬头又是一眼瞪过去,然后道:“冷?”他说着起身,直接就把身上的大氅脱下给林秋禾披上,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压下来,林秋禾唇角动了动最终没敢把那“不冷”两个字给说出来。   宁卿小心翼翼帮她擦了药膏,然后又拿绷带绑住,这才把东西重新收起来,然后就示意林秋禾抓着他的袖子,道:“这次应当不会再摔跤了。你可长点儿心!”   林秋禾尴尬地笑了笑,就一手裹着他的大氅,一手拉着宁卿的袖子。至于大氅厚厚的皮料拖在地上沾染了积雪和灰尘,谁也没有放在心上。   第二天,两人这般秀恩爱就传遍了皇宫。宁邵哲自然也是略有耳闻的,听到这里眉头就皱了皱,想了想就把摄政王夫妇给请到宫里共用晚膳。这次在陈太妃宫中设宴,皇后一起作陪,端得是热闹。等到晚膳之后,陈太妃和王妃两人一起说话,皇后身体不适回宫修养,宁邵哲这才步入了正题。   宁卿和林秋禾两人的身世如今在场的人可以说是都有关系的,而宫里的事情摄政王他们得到消息却是晚了一步。陈太妃就算知道,见面的时候皇后都已经在一旁了,她也不好提醒。   这会儿听到宁邵哲说,摄政王先是眉头一皱,直接就道:“是臣失职,竟然没有看出。”端的是一派自责和无辜,继而又道:“林御医是姑娘家,只是自幼身边少了父母教导,只怕对于男女之事本就没有太过于深刻的想法。倒是宁卿,是臣教子无方,竟然如此轻薄肆意,实在是当罚!”   这话说出来,宁邵哲还能说什么?难道说,皇叔你搞错了吧?实际上林秋禾才是你女儿,宁卿那只是你挂名的养子实际上是陈太妃的弟弟?   这话仔细品品就又觉得不对了。因为宁卿才真的是摄政王教导长大的,而林秋禾也却是算得上是自幼就无父母教导。摄政王说的也没错……宁邵哲只觉得一脑门的官司,真想大声问一句,你们还想不想让朕好好过个年了。   不过陈太妃还是好的。这会儿就缓缓开口道:“依我看,林御医倒是很好。平日里面一言一行也颇有章法,虽然如今出身不显,然而若是两个年轻人情投意合的话,倒也算的上是一门好姻缘。”   喂喂喂!重点错了吧?他还没到问两家家长对婚事的意见的时候啊!   宁邵哲无力吐槽,转而看向王妃。   摄政王妃,前任皇后。在其他方面也许一般,但是在政治之上还是颇有敏感度的。这时候见宁邵哲看过来,对着这个她当年养在身边几年的皇帝露出了一丝笑容。   “林秋禾不计是什么身份,都有一点无法改变。她是女子,迟早是要嫁人的。而如今她的身份却是高不成低不就,若是所嫁非人的话,这一手的外科医术只怕就要流传出去了。”她缓声道,语气不疾不徐,“这样看来,阿卿倒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这两人如今看来也算是有些意思,皇上何不成全了他们呢?这外科医术只要一直保持在咱们皇家的手中,周边诸国不堪一提。”   她这话说的霸气,也实实在在地说进了宁邵哲的心坎中。   宁邵哲神色这才略微好转了些,想了想道:“这两人确实是良配,只是林秋禾对外的身份还是有些不匹配。还要容朕再想想,如何才能万事妥帖。”   等到摄政王夫妇走了,宁邵哲这才回过神来,他召集这些人,是为了讨论宁卿和林秋禾的婚事吗?怎么到最后变成了这个情形?   还是说,这三人都看好这两个人的婚事?   他仔细想了想,竟然也觉得这婚事似乎不错。   林秋禾是不可能召入宫中的,那么嫁给宁卿,算得上是一个比较让他放心的选择了。特别是在如今的情况下,他在遇到诸国难题和暗杀危机的时候才深刻的意识到,摄政王和宁卿是多么的值得信任。   既然值得信任,那么干脆就多给予一些信任,这样不是更好?   这件事情不得不说,宁卿是早就预料到的了。他倒没有有意安排什么,不过顺水推舟。摄政王夫妇入宫的时候,他心中就有数了。因此,林秋禾反倒成了这些人中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你是说,我们的婚事,皇上那边已经过了?”她瞪大双眼看着宁卿,今年除夕夜张章要守在宫里,齐林要陪着父母而李默也跟着过去凑热闹。而摄政王府这边大大方方的一张帖子就把林秋禾给请了过来。   这会儿她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见宁卿点头,她半响没有反应过来。等得宁卿心中颇为紧张,半响她才是一笑道:“这样也好,定下了也就省得再生出什么波折了。”她说着看向宁卿,“不过这个时机,只怕是你早就把握好的吧?”   正是宁邵哲对摄政王府的信任加码,又委以重任给宁卿的时候。宁卿只怕是看明白了,宁邵哲左思右想最后都会应下这门婚事,当时才会那般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   不是说他平时就不会,但是那次,果断就是表演给周围的人看的。而她,沉迷美色和他温柔的陷阱之中,竟然到了事情都结束这才意识到了不对。   太可恶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终于谈到婚事了~~~   么么哒~~   大家中午好~~   ☆、第134章 3筹谋   这个新年过得波澜不惊,林秋禾这边需要走动的人不多。除了摄政王府之外,也就是张章府上,齐林家、秦府以及出嫁的孙梓棋家了。至于陈自晴,她更是早早的去了然后两人相约一起去了秦府。   无论如何,那天的事情还是在陈自晴的心中留下了一道阴影,甚至不愿意独自去秦府。   两个人在秦老夫人那边坐了坐,秦老夫人也算是明白人并没有让她们再各房走动,反而是让人三房的太太都到了她这边一起用膳,午膳后拉着陈自晴说了会儿话就让人送她走了。   她这样的态度让不明真相的三房人都有了不同的看法。秦大太太如今是明白人,从一开始就看得最为清楚。期间也隐约猜测了一些,毕竟有些事情若是有心人留意的话,还是能够找出一些端倪的。因此秦二太太私下找她说话的时候,她就打了个哈哈过去。对于秦二太太猜测老夫人是生了陈自晴的气这样的推测更是不置可否。   私下她却是寻了秦三太太说话,提点了一二,让她不要跟着秦二太太瞎折腾。   秦二太太可是早就看上了陈自晴那价值不菲的嫁妆,之前看着没希望就没开口。这会儿竟然想着秦老夫人生气,想要撺掇着人帮忙说和,让陈自晴嫁给她那没出席的外甥。   真是作死啊!   秦三太太闻言果然是一脸的鄙夷,抱着自己的小儿子道:“多谢大嫂提醒了。她这样的人……”她说着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也难怪二叔叔对她这般了,一点都不知情识趣!”   秦大太太见她明白就不再多说,治愈那位二叔叔。她想到调查出来的线索,就只能呵呵呵了。   出了十五,吃过汤圆就算是新年结束了。林秋禾这边这才懒洋洋地让人开了医馆,同时医学院那边也让人正式开学。新年一个月的假期说起来不算短,但是对于现今并不发达的交通来说,还是有一部分学生来不及回家过年的。而有些路途太过于仓促的就也一同选择了留在学院之中,反正这里各项东西都有,大家吃饭的时候拼一拼也就足够了。   开学之后,林秋禾、张章和白术各自去上了一节大课,下课之后就到了她这边的小院子。万分不凑巧她这天是小日子的第二天,各种不适让青黛几次劝她不要过来的。   这会儿下课回来,青黛就连忙把炒热的粗盐包起来小腹后腰一前一后塞上,然后又拿了毯子过来给她裹好,最后这才递上了红糖水,低声道:“姑娘就折腾吧!”   林秋禾苦笑,抿着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喝,这才低声道:“你不懂,这样的大课是不容错过的。”在医学院中建立自己的威信,这样的事情只靠舆论肯定是不行的,她若是没有真本事,特别是在张章和白术上过大课之后不见她的踪影,这些学生自然是会在心里有个高下之分的。   她若是不显露一些真本事,迟早这医学院也会成为给他人做嫁衣的工具。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青黛出门一看是冷启,就提醒了林秋禾一声让了人进来。结果冷启一进来见她裹成一个熊样也是吓了一跳,倒是林秋禾笑了笑解释说最近畏寒,就问他有什么事儿?   冷启开口道:“学院外面来了两个道士,说是奉命前来,拿的是晋王殿下的帖子。我怕是有要紧事就让人把人请到了前面的会客厅之中,林教授可要过去看看?”   “道士?”林秋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宁卿的意思。这突然送来两个道士到医学院是干什么的?她想了想道:“你略微等我片刻,我们一起过去看看。”   冷启应了,就坐下喝着青黛送上的茶等着。不一会儿就见林秋禾换了一身衣服,裹着大氅出来。   他不多话,跟着林秋禾一起出门,不一会儿就到了前面的会客厅。   会客厅中,两个道士倒没有老实坐着等,反而是站在一幅画前面评头论足。   “我说这图不简单,蕴含着天理循环的含义。”   “师兄说的是。”   “仔细看起来,还颇有几分我们道教的味道在这里,也难怪晋王殿下会请我们来此了。”   “师兄说的是。”   “你能不能换个词,怎么这么笨?!”   “师兄说的是。”   林秋禾听着这两个年纪相仿的道士说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示意一旁的青黛说话,等两人回身这才迈脚进去。两个道士并没有因为她女子的身份而讶异,也不知道是来之前打听过了,还是宁卿交代过,反正两人神色如常的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送上了宁卿的帖子。   “贫道姓张,法号虚冲,这是贫道师弟虚贯。贫道师兄弟两人本是青乌山上一道观的道士,前些日子偶尔遇上了晋王殿下,殿下慧眼,就邀请了贫道师兄弟前来此处,说是一展所长。”   虚冲道人说着就把帖子递给林秋禾看,然后又是一通的吹嘘,从师门说到了当时他们见到宁卿的情形。林秋禾听到耳朵中只信了一句话。他们见过宁卿——因为帖子是真的。   至于什么一眼看出宁卿不凡,还帮他化解了一个大劫之类的话,林秋禾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而这两师兄弟也逗,虚贯道人看着就是不善言辞,但是每每都被虚冲催着配合。因此只好颠来倒去的重复那一句话“师兄说的是”。   “……林院长不管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不管是抓鬼拿妖还是看风水改八字,贫道都是样样精通。当然了,贫道最为精通的还数一样,炼丹!”   听到他说炼丹,林秋禾倒是心中有些明白了,也不急着说话反正已经让人去找宁卿了,这会儿她就顺势拖着两个道士在学院里面转转,美名其曰为看风水。   这医学院是钦天监看的,风水自然是一流的好,两个道士一路看过来啧啧称赞,这时候就看出不善言辞就像是个笨丑角色的虚贯肚子里面颇有些墨水了。说起细节来头头是道,反而是虚冲并没有多少新鲜的东西,只是把虚贯说的话给改了个意思再说一遍。   林秋禾也不揭穿两人,只是带着人转了一圈,然后就到了午饭的时候,拉着人就去了食堂。   一路上不断有学生恭敬地跟林秋禾打招呼,林秋禾也都点头应了,然后几人一桌子吃过了午饭,饭后林秋禾就道:“两位道长觉得这医学院如何?”   照例是虚冲说话,不过这家伙明显还没有弄明白林秋禾的意思,先是夸了一番,然而就在风水上玩大家来找茬。反而是虚贯懂了一些意思,偷偷地拉了拉虚冲的袖子,道:“这倒是人杰地灵之地,颇为适合修道。”   见还有个明白人,林秋禾就偷偷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想来晋王殿下还未曾对两位说起请两位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说吧,我确实是对两位最擅长的炼丹感兴趣,但是兴趣却不在丹药之上。”她说着就问起了他们炼丹之余是不是有些其他的东西发现。   因为几个人就在食堂中说话,不一会儿旁边的桌子上也都聚了不少的人,名目张大地偷听他们说话。而见林秋禾和冷启也不赶人,不一会儿聚的人就更多了起来。   虚冲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听众多,倒是虚贯有些局促,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不再说话了。林秋禾看过去,见他整个人都如同煮熟的虾子一样,不要说脸和耳朵了,连脖子都通红通红的。   虚贯反而越发得意,说起了不少炼丹中发现的东西。   “……有一样东西,白色粉末遇水生热,若是活物落进去十有八、九是要死在里面……”   听到这里,林秋禾双眼一亮,继而道:“这东西你们可有带?”这不就是之前林子岱骨折之后她要寻找的石膏的前身吗?林秋禾初中的化学物理都还记得一些,这会儿自然是敏锐地想起了这些东西。她有些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石灰石还是碳酸钙,就问他们可有随身带着。   虚冲闻言双眼一亮,正想吊着林秋禾要些好处,却见他师弟一点头就把一小包的东西递了过去。   林秋禾让人上了凉水和杯子,然后拿水冲了果然是热气四溢,一旁忍不住起身围观过来的学子们更是充满了惊奇。而虚冲恨恨瞪了虚贯一眼,这才隐去心疼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道:“这不过是一些皮毛而已,我和师弟还有不少的好东西。”   林秋禾点头,正想说话就听到有人叫晋王殿下。   她抬头,然后就发现他们这桌子已经被完全围住了,连忙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休息下午上课。”等到人都散去了,她这才看到宁卿过来。   “你见到人了。”他说着随意看了一眼两位自称是被他这个伯乐相中的“千里马”,然后目光落在杯子中道:“这可是你要寻的?”   林秋禾点头,笑着对那两位自从宁卿出现就老实了不少的师兄弟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回会客室说话。”她说着起身,对着宁卿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无比帮忙把这两个人留下来。   这两位一心钻研丹药,想要长生的道长,很明显就是化学家的前奏啊。最起码,在化学一途上,林秋禾若不是有着一些记忆的话只怕是比不过这两位的。   宁卿微微笑着,眨了下桃花眼端得是迷人心醉。   学院的待遇不错,管吃管住有人服侍还有钱拿,而林秋禾所要求的也只是让他们就像炼丹一样记录他们所做“试验”的步骤,然后把得出的东西都留一份。虚冲、虚贯两人觉得这生意不错,满心高兴地应下了,然后就住在了挨着冷启的小院子中。   负责管事的两位太监知道了这事儿,就一起过来登记,如同查户口一般查了这两个人的来龙去脉,记录在案准备明日一早就送到宁邵哲的案头。   苏溪倒是满脸地笑容,倒是林森这个品阶都低一等的,看向这两个道士时带着一丝探究和怀疑。这位被称为五木爷爷的太监,林秋禾之前倒是也跟打听苏溪一般打听过。然而,能打听出来的东西却少之又少。这事儿是苏晓宁帮她做的,因为挂着要命的事情,苏晓宁也不敢推辞也不敢随意糊弄,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还是这样。   而这五木爷爷平日里面在医学院也不显,林秋禾渐渐就把他抛诸脑后了,年后这还算是第一次见他,不知道怎么的一见到他心就忍不住提了起来。   她总觉得这位五木爷爷不是那么好相处的,他看人的眼神似乎都带着盘算。   等到人都走了,林秋禾才把这事儿说给宁卿听。宁卿闻言只是皱眉,“我倒是没有注意过。”也是,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怎么可能会特意留意一个太监呢,也就是她……林秋禾苦笑,然而这种感觉又挥之不去,只好对宁卿道:“我看他也有个五十多岁了吧?应当是先帝在时就在宫中的。找些宫里的老人打探打探也是好的,不然放一个这样的人在学院里面,我真的是有种提心吊胆的感觉。”   宁卿虽然不在意一个宫里的老太监,认为上面还有苏溪压着肯定掀不起什么风浪。不过既然林秋禾都说到了这里,他和林秋禾回京之后第二天就入宫走了一趟。   而且他没有托别人查,直接就找了陈太妃。等这事儿托付了陈太妃之后,他这才出了后宫转而去找宁邵哲去了。   今年开春早,如今天气已经渐渐暖了,宁邵哲如今正是忙得顾前不顾后的时候,见宁卿脸色还好,拉着他坐下喝茶转头就让人去请了白术。白术过来一把脉道:“晋王殿□体经过一冬恢复的不错,只要不太过于劳累,不要着了寒凉,就无大碍。”   宁邵哲大喜,转头就把鸿胪寺那边的一堆似真似假的“探子”交给宁卿处理了,并且语重心长地道:“朕之兄弟中,只有你一人在京城,其余诸人皆是不堪大用,你如今身体虽未尽好,却也比之之前好上不少,当尽心尽力当差才是。”   宁卿自然是又推辞了两次,见宁邵哲坚持,且不是试探的意思这才应下。转而他就又道:“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情,臣自当尽心竭力。之前在陈太妃处请安,陈太妃也是这把说的。她道皇上身边可用又可信的人虽然多,然而总归是要分个亲疏远近的。还说让我早些成亲,这样定下心来也好专心为皇上做事。”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皇上您想要让我帮忙,总归是要给些好处的吧?如今我都是晋王了,地位不可能再高,不过老婆倒是还缺一个。   宁邵哲如何听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他在宁卿面前倒也不摆架子,嘿嘿笑得暧昧,“林御医如今正忙着呢,只怕是无暇顾及婚事吧?”竟然是直接点名了宁卿的心思,看起来是真的从心里应下了这门婚事了。   宁卿闻言脸色微红,道:“皇兄这般笑话臣弟,实在非长兄所为!”   宁邵哲就放声笑了起来,“你可是父母具在,朕虽为长兄却也不好插手。不过,等到皇叔入宫,朕倒是可以提一提。”他说着摸下巴,“说起来,林秋禾救过朕,也救过皇后。又献上了外科医术,还在边境立功……这些朕都一直记得,这般零零散散下来,大小功劳确实不少……”   他说着,在心中考虑了片刻,“封个郡主倒是也不错。只是,若是这样,只怕还要再过些日子,总归是要有个好机会才行。”   宁卿如何不知道,不过他之前早就有所留意,这会儿听了宁邵哲说也不回避,只是笑着谢恩,并没有催促。   等正月结束,天气就真的暖和了起来,京城大街小巷的柳树就都发了嫩芽。医学院这边特招的这两个道士很是给力,不过才半个月的时间,石膏就已经大批量的生产了。   林秋禾立刻就把这些东西用在了教学之中,特特指出这个东西是用来固定骨头,防止错位的。据说这段时间学生们对这两个道士也颇有些不满,偶尔半夜还会听到特意留给他们的实验室中的爆炸声,吵得不少人都睡不好。   这会儿知道了这东西的用处,不少人就双眼亮了起来,甚至亲自试验了下,在脚踝等不容易固定的地方裹了一层石膏,然后自我感觉之后表示却是比之前用木板等固定效果好的多。   见这基本矛盾解除,林秋禾松了一口气,转头就是苏溪和林森两个太监的告状。   苏溪主要是心疼东西,这两人来的才半个月,实验室里面的各项琉璃制的实验用品就换了四五套了,平均三天一套。然后房子也炸了两回,更别提里面的桌椅板凳等物了。   林森站在一旁话不多,偶尔一句却都是神补刀。   例如苏溪说琉璃制的试验工具换了四五套,他就道:现在已经不够用了,只好把林秋禾份例中的先补给他们。甚至还动用了学院其他教授的实验用品。   苏溪说屋子都炸了的时候,他就道:他们身边的小厮都已经换了三次。第一个被炸伤脸,赔了二十两银子,换到了其他地方干活。第二个炸伤了腿,赔了五十两。第三个如今虽然还没出事,却也是天天胆战心惊,不愿意留在他们身边。   林秋禾听得头都大了,想了想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们辛苦了。我会找他们说说的。”结果,林秋禾一见到虚冲和虚贯两师兄弟就被拉去看他们最新的实验结果。   等到林秋禾满怀惊喜从他们的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早就忘记了要他们试验小心的初衷。   不过,能够有那么高效率,林秋禾觉得这些投入还是值得的。毕竟,石膏也很快就能够推出使用。这样的东西,完全可以推广到全国各地,用以增加医学院的收入。   她边走边想着虚冲和虚贯的最新成功大致会有什么用,一不留神差点就撞上了迎面过来的林森。   “五木爷爷。”青黛连忙扶着林秋禾,笑着给林森行礼。林森点头,拱手对着林秋禾行礼,“林大人,可跟那两人说好了?”   “我已经提醒他们以后要事事小心了,每个月如果毁掉了超过两套的实验用品,就直接从他们的月俸中扣除费用。”她点了下头,看着林森眼中偶尔闪过的阴郁,耐着性子道:“他们两人虽然性子有些怪异,然而毕竟所出的石膏对医学院有益,更何况其他研究也都在进行之中。前期的投入还是很需要的,林大人和苏大人多多包含,照顾一二吧。”   “林大人如此交代,奴才们又如何会跟他们两位道长为难。” 林森说着直起身子,看了一眼林秋禾道:“奴才这次来,是另外有事要与林大人说。”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才道:“那林大人这边请。”   她把林森带到了她在医学院的院子中,青黛上了茶出去,林森这才开口。   “奴才在皇宫中过了大半辈子了,之前想着来此处是为了给皇上尽心尽力的……”他捧着茶杯,似乎是说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一般,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又道:“如今看来,这医学院之中并没有太大的事情,有苏大人一人尽可以处理得妥妥当当了。奴才就想着,与其在这里白吃俸禄,不如找些事情做做。”   林秋禾闻言一愣,隐约明白这林森话中的意思。他是不甘心一直被苏溪压上一头,想要分权了。   可是,这医学院之中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而且不管是她还是宁卿,或者是摄政王等人都不愿意让这两个太监插手太过于深入。如今听到林森这般说,她反而不好应对了。   林秋禾不说话,林森却也不急。只是又停了大约两三分钟,给足了林秋禾考虑的时间,他才又道:“奴才来医学院也有近三个月。有些事情,看在眼力记在心中,只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看起来这位不止是想来分权,还已经想好了怎么分权了。   这样一来,林秋禾就有些意思了。她换了个姿势,笑着道:“还请林大人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这医学院的学生不算少,虽然大部分都住校,但是偶尔也会有人离校回京。一来二往的,就多了不少的心思。奴才虽然不懂那些医术,却也懂得人心。若是人心浮动,有些人只怕就会想要钻一钻看能不能撬出来墙角了。”林森说话缓慢,语气中带着的那股子幽深味道让林秋禾心中一紧,然后才慢慢皱起了眉头。   学校虽然没有名言是封闭式管理,然而既然给学生都准备了宿舍,自然是希望他们都住在这里的。只是想着每人都会有些私事要处理,这才没有严格管理内外,如今听着林森一说她这才警惕起来。   如今京城内外本就有些不安稳,那些各国的探子都快把鸿胪寺的牢房住满了。这若是让人抓着了机会,学院里学的东西都流传出去,只怕到时候她就是第一份的罪过了。   “那依照林大人看,这股风气该如何压下去呢?”林秋禾这才意识到危机,虽然对林森依然没有什么好感,态度上却更摆低了两分。林森闻言嘿嘿一笑,道:“其实这问题也好解决,只需林大人上书一封,说是感念这些学子不易,把他们的家人接入京外一起居住,也方便他们见家人,就可解决。”   这些人住在一起,自然是可以起到互相监督的作用。而另外一个说法就是,把他们的家人收拢起来照看,同时也能给这些学子一个警醒。当他们真的生出异心的时候,也需要顾及到家中老小。   这确实算得上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了,然而林秋禾却是一点都不喜欢。她这边送走了林森,只是推说还要考虑,并没有一口应下。只是,林森的这番手段,却让她更是喜欢不起来。   她心知林森这是特意向她示好,算得上是投名状了。然而,左思右想林秋禾还是过不了心里这个坎。然而,学院的学子她又不能真的保证每个都是忠心爱国,不会被收买的,一时之间就真的开始发愁了。   宁卿难得从鸿胪寺的一堆事务中逃出来,到了医馆本想着找林秋禾说说话,却见她一脸的愁容。   他一愣,三言两语地试探了下,林秋禾本就不准备瞒着他,只是有些纠结自己的小心情。这会儿见宁卿是真的关心她,就三言两语把这话给说清楚了。   “其实也是我不够果决,这明明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我却碍着心里的想法不愿意办。然而,一想到万一真的出事……”林秋禾摇头,想了想道:“我还是晚上就写了奏章递上去吧。”   宁卿见她还是一脸的不痛快,就笑着坐过去,低声道:“你觉得这办法不好,是因为觉得这是把学子们当犯人看了?”   林秋禾点头,明明他们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某个学子可能会被收买,但是却要防范着他们,最重要的是还牵扯到了家人,这点才是她最难以接受的。   宁卿见状就轻声笑了起来,“那我换个说法,医学院的学子都是为国而努力学习的,若是发生战争他们随时都要上战场。皇上皇恩浩荡在京郊帮他们解决了住房和户籍的问题,甚至保证如果他们在战场上为国捐躯,全家老小都由国家奉养呢?”   林秋禾愣了下,半响没有说话。   宁卿轻轻叹息了一声,伸手过去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对于那些忠君爱国之人来说,这是真的皇恩浩荡。而且就如同林森所说,这样一来,他们逢年过节就可以跟家人一起团聚了。不然,就如同你之前强硬地要求年假放了一个月一样,学院中依然是有不少的人没办法回去过年的。”   “只有对那些真正心怀不轨的人来说,这才是一道枷锁。”林秋禾低声说,看着宁卿紧握着她手的手忍不住笑了下,“也是我糊涂了,竟然钻了牛角尖。”   宁卿空着的那只手轻轻点了下林秋禾的鼻尖,低声道:“现在好了?”   林秋禾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宁卿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写了奏章,等放下了这事儿我们就出京跑马去,可好?”   林秋禾想起之前曾经提过的等到年后跑马的约定,点头道:“那还请晋王殿下帮我研磨,等我写完奏章,就为晋王殿下牵马。”   宁卿摇头,挽起袖子往砚台中倒了些许水,一边研磨一边道:“我可舍不得让你牵马。”   林秋禾把要说的话在脑子中过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打草稿。有着宁卿在旁帮忙,这次奏章写得格外顺利,又仔仔细细的誊写了一遍,确认没有错别字等问题之后,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忙碌了一上午,青黛这才提醒他们该用午膳了。午膳过后,林秋禾换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骑马装,骑上养在新辟出来的后院的红枣就和宁卿一起出了门。   如今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城内还不显春、色,城外远远看去却已经是嫩绿一片,偶尔还能够碰上成群结队出来采摘野菜的小孩。林秋禾和宁卿两人放慢了速度,由着胯、下的马沿着路边随意走动,难得的悠闲自在。   两人谁都不主动说话,只是看看远处并肩而行,却也不会尴尬。林秋禾许久才回过神来,偷偷看了一眼宁卿却正好看到他匆匆移开眼神的窘迫,忍不住笑了出来。   宁卿这才开口:“春、色、迷、人,难免看得出神。”他话中意有所指,林秋禾如何听不出来,回头瞪了他一眼,拉着马缰双腿夹紧就催促着红枣一溜小跑逃了。   宁卿在她身后大笑,只听到他一声“驾!”的呼喝,身后马蹄声就如同雷鸣一般,不一会儿就追上了她。他追了上来林秋禾也故意板着脸,看都不看旁边的他一眼,只是看着另外一边的随着微风微微晃动的小草苗。   她有意晾着宁卿,宁卿自然是明白的。这会儿连忙道歉,决口不提刚刚让林秋禾窘迫到逃走的事情。又说回去了请林秋禾去夜市上吃新开的江南点心,这才算是哄住了人。   林秋禾倒不是有意生气,只是被宁卿那般调侃难免窘迫羞涩,这会儿面子里子连肚子都被宁卿给讨好了,自然也不好意思端着架子,回头又瞥了他一眼道:“晋王殿下惯会欺负人,这般的话语也不知道调戏过多少姑娘呢。”   宁卿为了逗她开心,也算是豁出去了。听林秋禾这么一说,立刻夸张地喊道:“大人冤枉啊!小的这辈子第一次情窦初开,喜欢的人就只有那么一个。如今更是心心念念把她娶回家门,好过日子!”   “晚了!人家都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如今年都过了,你这再想娶媳妇,岂不是晚了?”林秋禾笑眯眯地说,就见宁卿双眼一亮,拉着马缰凑得更近了一些,这才压低声音道:“那,咱们把婚期订到今年年底,秋禾,你总该让我过个安心的好年吧?”   年底的时候林秋禾也不过才过了十七岁生日四个月,距离她之前的目标十八岁之后还差了大半年呢。因此闻言她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半响才道:“只怕到时候赶不及办婚事。”若是摄政王夫妇秋日回来定亲,怎么着只怕也不会在三、四个月之内就能把婚事办下来。   她说完抬头看着宁卿期待的眼神黯然下去,心中一软,神使鬼差一般道:“除非摄政王和王妃离京之前咱们能定下亲事,不然的话就算是我同意也赶不及啊?不如,等到明年夏天?”那时候距离她十八岁就没差几个月了,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成亲就中标吧?   宁卿闻言果然双眼又亮了起来,伸手过去。林秋禾知趣地把手递给他,由着他握着。   “那要是……”宁卿低声说:“要是我们的婚事真的能在二三月间定下来呢?”   林秋禾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总觉得宁卿这话问的有玄机。她扭头看着宁卿不说话,一直看得宁卿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这才缓缓开口:“就算这两个月定下了亲事,最早也是明年夏天成亲,不能再早了!”   宁卿本也就没有强迫林秋禾早早成亲的意思,不过是难免心生期待。这般试探了下,能把婚期提前几个月他也是意外之喜。不过看林秋禾的神色,他却知趣地道:“咱们说好等你十八才成亲的,又何必急那几个月。”   林秋禾一个眼神扫过去,意思表达的完美无缺——“刚刚那么讨价还价,还想在话语中设陷阱坑我的是谁?”。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于直白了,宁卿难得心虚地摸了下鼻子,道:“我也不过是问问而已。”   “真的只是问问而已?”林秋禾假笑着说,虽然心中有些别扭,不过这个时候更多的还是好玩,“那咱们就还安心等今年秋天摄政王和王妃回来之后再定亲好了,你说好不好?”   “这个……”宁卿苦笑,所谓一物降一物,真真就如同他和林秋禾一般。他在别处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就算是宁邵哲那边他办个差事也是要要些好处的,偏偏到了林秋禾这里,他不舍得委屈她,也不舍得强迫她,只能自己节节败退。   “好吧,我承认,我用去鸿胪寺那边办差作为交换条件,让皇上尽快在适当的时候给你安排一个郡主的身份,好让咱们定亲。”他说着对林秋禾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禾禾,机会难得,我怕迟则生变啊。”   就算不能成亲,先定下来让整个京城的人知道林秋禾是他预定的老婆,也是极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撒花~~~   昨天就回来了~~~~去开封吃了各种好吃的小吃~~~灌汤包天天吃都吃不腻~~~滚动~~~~   大家午安~~   ☆、第135章 1荣归   宁卿所说的机会,是指二月中旬的时候,与清河国的联姻。清河国郑王的世子殿下在一次出游中意外生病遇上了来自异国的某位善良、温柔且漂亮的女子,然后身陷爱河。据说当时清河国郑王府上演了一场好戏,世子殿下坚持要迎娶这位女子为正妻,甚至要为她散了后院千娇百媚的姬妾们。   郑王殿下对于这个狐媚人心的女子很是不满,曾经一度想要杀人灭口,然而他心爱的儿子却对他足够的了解,在跟父亲斗智斗勇的过程中,无意得知了女子的故乡如今的一些机密消息,然后大胆的给了这个女子一个尊贵的身份——这位才是宁氏皇朝那位承贞皇帝的遗孤!   清河国郑王是什么样的人,怎么可能相信他的话。然而他所问的一些皇室礼仪等事,这女子却是对答如流,不见一丝的破绽。郑王心下生疑,上书给了清河国国君知道,两个皇帝这么一通信,宁邵哲也愣住了。   这还真的是瞌睡了送枕头,这位叫做伍轻轻的女子出现的时机真的是太好了。   年前他就召集了摄政王等人商议此事,摄政王自然是不愿意在这种时候让宁羽出去顶缸,如果宁羽真的认下了先皇遗孤的身份,那么这辈子就别再想要过安稳的日子了。因此对于宁邵哲这个将错就错的计划虽然略有赞同,却也不敢放松。   那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有如此大的胆子冒充先皇遗孤?不要引狼入洞才好。   很快第二封来自清河国的密信就送到了宁邵哲的手中。写信的人是郑王世子,在里面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为了所爱的女子欺骗了父亲,希望能够得到宁邵哲的帮助。这个为爱所迷的世子殿下甚至在信中写到,如今清河国国君生机日益枯竭,若是郑王取得了皇位,那么他就是太子。那位伍轻轻姑娘对于故土很是眷恋,若是婚事成了,这将是两国之间最重要的联姻。   而等他登基之时,伍轻轻肯定就是皇后娘娘。   当然了,信里面的内容是各种的隐晦。只是这意思,大家都懂的。不管宁邵哲他们相信不相信郑王世子的真爱,然则有了这样一封信在手里,就是郑王世子的一个大把柄,可以说若真的以后郑王成了清河国国君的话,为了这么一封信郑王世子在面对宁氏皇族的时候也会低上一头。   这简直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宁邵哲当时忙得焦头烂额却也不愿意放过,召集了几个人碰头商量了一下,觉得即能够抓住清河国未来国君或者是郑王的一个把柄,又能解决了这边几乎要控制不住的谣言,何乐而不为。   因此年前宁邵哲就回了信给清河国国君,请他们护送伍轻轻这位疑似承贞皇帝遗孤的贵女回京。而护送的人,自然就是郑王世子这个在郑王眼中的熊孩子了。   清河国那边见宁邵哲似乎有想要认下的意思,也是一番迟疑,又见伍轻轻确实是气度不凡,自然更是纠结了一些。因此,就留下伍轻轻在清河国过年,然后等到正月十六那日这才正式出行。   清河国多水路,轻舟过重山颇为快。算算日子,对方大约也就是再过四五天就会到京城了。   本来是散步、跑马的一个轻轻松松的约会,偏偏林秋禾这么一追问宁卿就不得不给她又补充了一个颇长的爱情、阴谋、政治多重因素的故事,林秋禾听得目瞪口呆。半响她才吐了一口气,“这位世子殿下,真乃奇人!”   宁卿耻笑了下,道:“是不是奇人,到时候见了也就知道了。”他说着看向林秋禾,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林秋禾微微蹙眉,忍了片刻然后才道:“你这般看着我,是干什么?”   “我只是在想,若是我是那位世子殿下,那种情况下遇上你,究竟会怎么做?”宁卿低声说,“就算不会如他这般把自己的把柄送给邻国,只怕也是会铤而走险做些什么的。”   林秋禾一愣,然后脸慢慢红了起来。   宁卿这话的意思摆明了,他虽然不欣赏那位郑王世子的做法,却也认可了他为了爱人铤而走险的心。因为,他对她也是一样的。林秋禾低头想了下,然后摇头:“我不认同这样的做法。那位郑王世子只怕没有想过,若是他的谎言被揭穿了,那位伍轻轻姑娘面对的就只有一条死路了。”   “那是因为,那位伍轻轻不是你啊,禾禾。”宁卿略微叹息,伸手拉着林秋禾的手,踩着刚刚冒头的野草朝前走,由着两匹马疯跑着去玩。“那位伍轻轻姑娘,只怕是个聪明人。不然也不会让郑王和清河国国君将信将疑。而她既然是个聪明人,又如何想不到她如今的处境就如同是在刀尖上跳舞一般呢?”   林秋禾迎上他的目光,秒懂了宁卿的意思。   既然是个聪明人,自然就该想到一旦失败她就会死。而她既然还是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是说她是心甘情愿的。这么反推的话,说不定郑王世子的一举一动皆是这位伍轻轻姑娘在背后推动的。   林秋禾越想就越觉得心惊,她看向宁卿,“那位伍轻轻姑娘是何人,如今你可有消息?”   “清河国入京,一路都是水路。人在船上自然就不好混入,想要知道这位伍轻轻究竟是何人,只怕要等她到京了。”宁卿安抚性地捏了捏林秋禾的手心,低声道:“放心,不管她有多么的野心勃勃,只要郑王世子的信在我们手中,她就翻不出个浪花来!”   这里不是清河国,由不得她一介女子翻云覆雨。   见宁卿颇有成竹在胸的样子,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摇头道:“我也是瞎操心,这样的事情由皇上,摄政王以及朝臣们讨论过才下的结论,又怎么会想不到我所想到的那些呢。”   宁卿和她十指交握,闻言拉着她转身两人面对面相视片刻,他才低声道:“你不是瞎操心,你是担心我。”   #   难得悠闲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宁卿和林秋禾吃了晚饭送她回了医馆这才依依不舍地回王府。之后两天不管是他还是林秋禾都很是忙碌,不过就算是这样,宁卿还是抽空找个机会寻人找了个体面而妥帖的借口把林森给从医学院里面重新调回了宫里,而且还算是平地升了半级。   既然林秋禾对这个人不喜,而这个人有颇有些城府,他自然是要安排妥当了。他是帮林秋禾解决麻烦,又不是帮她拉仇恨,自然是把林森回宫之后安排的妥妥当当,甚至还轻轻的给他抬了抬轿子。   林森走得开开心心,林秋禾这两天没有去学院知道了这事儿立刻就想到宁卿只怕在这其中出了不少的力,因此也让人给封了个封子送过去算是慰劳林森这些日子在医学院的尽心尽力。   除此之外,这两天京城之中也已经传开了清河国郑王世子殿下偶遇承贞皇帝遗孤,护送她回京的故事。   这样王子和落难公主的故事还是很有市场的,一时间整个京城都在期待着他们的到来,而林秋禾这日刚从张章氏那边回来半路就遇上了宁卿。   宁卿一脸行色匆匆的样子,拦下马车之后就立刻翻身下马,让黑泽带着马跟在后面然后上了林秋禾的马车。   林秋禾吓了一跳,见他脸色不是很好就先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看着宁卿一口气喝完了里面的茶水这才又递了帕子过去,然后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   宁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喝了半杯茶这才觉得好了些。   他看向对面一脸担忧的林秋禾,苦笑了下道:“我这次是真的失算了。”   林秋禾一愣,根本就不明白他所说的是什么。想了想,只当是给她趁机封郡主的事情没有办好,出了意外,就笑着安慰他道:“无妨,反正我们明年秋日成亲,定亲的事情不急于一时。等到秋后摄政王和王妃回来再说也不迟。”   宁卿摇头,“不是这件事情。不过,也跟这件事情有关。”他说着看向林秋禾,道:“我只恨自己当时没有亲自下死手,竟然让她逃脱升天,如今竟然是风光回来!”   林秋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半响才放缓语调,低声问道:“你说的‘她’,是指谁?”   “一位旧相识,你可还记得那位当时名动京城的舞姬,轻舞姑娘?”宁卿自责地道:“当时我说我会处理好她,本是想着送得远远的再让人下手的。没有想到,就因为耽搁了这许久,当时送她的人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让她抓住机会逃了出去。”   “!!?”林秋禾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轻舞的事情她自然也记得,当时她也想过宁卿不会是想要杀了她吧?后来又觉得为了这点小事杀人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只怕是把人送走了,威胁不让她回京才是。然而如今听到宁卿说确实当时有杀人的想法,她都有种不知道是庆幸还好当时轻舞逃了出去,还是暗恨竟然让轻舞逃了出去了。   庆幸轻舞逃了出去,自然不是她圣母。只是事情过了那么久,如今回想起来林秋禾也不见得对她有多大的仇恨。只是觉得这位自视甚高的第一舞姬有些让人烦。她从前世开始就不是那种杀伐果断的人,对于讨厌甚至憎恨的人顶多也就是“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就安心了”的程度。   而第二种想法就更容易解释了。   宁卿话中的意思已经足够的明白了,既然轻舞跟她要封郡主的事情有关,自然就是跟伍轻轻有关。伍轻轻,轻舞姑娘,若是这她还想不到,就真是够傻了。   只是她从未想到过,伍轻轻竟然会以这样的姿态杀回京城,而她们竟然还冤家路窄地这样碰上了。   想想林秋禾就觉得好笑,抬头看宁卿眉头紧皱,她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也值得你这般紧张。不管是伍轻轻和是轻舞,我们,连同那位郑王世子都知道她不过是个冒牌货,这还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她的身份来历只怕郑王世子还不知道呢,换言之,这也是她送给我们的一个把柄。”   宁卿反手握住她的手,沉声道:“那可是个心比天高的人,我只怕你受委屈。”   他说着沉吟片刻,然后才像是下了狠心一般道:“不然这次就算了,咱们还是等到秋日之后再定亲。”他说着双眼满是委屈地看着林秋禾,让林秋禾感动之余又觉得好笑。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她又有些生气,拍了宁卿一把道:“当年她就没可能给我委屈受,更别提如今了。难不成她还敢告诉郑王世子她原本是一个舞姬?”她说着顿了一下,“既然她不敢,那么就不敢跟我对上。别忘记了,就这么一个身份就足够让她投鼠忌器了。”   “什么投鼠忌器了!”宁卿瞪眼,“哪有这么比照自己的。”他说着,也忍不住笑了下,忍不住把林秋禾搂到了怀中,低声道:“如今她身后有个郑王世子,我还是怕你受委屈。”   林秋禾明白宁卿内心的挣扎,以来想着两人早些定亲,关系定了下来就少了很多的麻烦。一方面又是真的不愿意她受委屈,这才如此的纠结。   她安静地待在他怀中,也不挣扎。只是抬头看了宁卿一眼,笑着道:“我身后还有个晋王殿下呢,难不成你是吃干饭的?”她说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若说轻舞是那位郑王世子的真爱,那她就是宁卿的真爱,一个世子,一个王爷,那位世子和他的真爱还都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他们要是再吃亏,就真的是没天理了。   宁卿这才是真正的关心则乱,若不是把她放在心尖上,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   不管宁卿怎么纠结,该来的人还是如期到了京城。而跟宁邵哲提过的林秋禾的身份事情,宁邵哲如今也是放在了心上,在郑王世子护送先皇遗孤回京的那日,林秋禾也被特意叫上参加了宫宴。   然而,林秋禾还不是让人最为意外的。当那位传说中的先皇遗孤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有不少的人都露出了讶异的目光。不过有资格在这种场合出席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就如同林阁老,就连忙起身道:“伍姑娘果然跟当年先皇的花妃十分相像,臣是老臣了,如今还记得花妃娘娘的音容相貌……”   他说着一番感慨,其余诸人也就跟着点头。   宁邵哲这边又问了轻舞也就是如今的伍轻轻她的出生年月,身上可有什么信物——这都是安排好的了。然后让人去御医院翻出了当年的脉案对照,最后宣布伍轻轻确实是先皇遗孤。   众人一派欢欣鼓舞中伍轻轻就被安排在了林秋禾的上手位置,她款款落座回头就对着林秋禾露出一丝笑容,“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林秋禾呵呵笑了下,“下官姓林。”   “下官?”伍轻轻扬起漂亮的眉毛转头就看向最上首的宁邵哲,笑着道:“我倒是不知道如今连女子也可在朝为官了。”   林秋禾的身份特殊,就连郑王世子也是知道的。如今听伍轻轻这么一说,目光自然就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林秋禾被众人注视却也一样不卑不亢,只是微笑着面对。   宁邵哲不便开口,就给宁卿使了个眼色。宁卿就笑着起身道:“世子殿下和伍姑娘有所不知,林大人一身的医术出神入化,如今在御医院任职院判,又身兼一处医学院的高等教席,身份自然不同与旁人。”   他说着看向林秋禾笑了下,又接着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雷。   “林姑娘曾在边境战役中立下汗马功劳,救下无数将士的性命。皇上感念她的许多功劳,正准备册封她为护国郡主呢。”他说着漂亮的桃花眼弯得如同月牙一般,露出若有所指的笑容——伍轻轻这次会被提前册封,说不得还要借林秋禾的东风。   不然的话,要先祭祖,再入族谱,这般耽搁下来最起码也要半年之后了。   伍轻轻和郑王世子肯定是不想折腾这么久的,而对于宁邵哲来说,这也是有好处的。只要没有正式祭祖、入族谱,那么以后真出了什么事情转头不认账也是可以的。   不过话从宁卿这边说出来,意味就变得不一样了。你们想快着办?那就要借咱们林姑娘的东风了。不然的话,哦呵呵呵。   林秋禾见他看过来也忍不住笑得弯了眼睛,转头对着伍轻轻点头,“见过伍姑娘。”如今她是林大人,伍轻轻还只能是伍姑娘。让她坐在上首,与其说是对她身份的一种承认,倒不如说是给郑王世子面子。   双方呵呵笑着把这段给压了下去,而后宫之中也早就安排好了伍轻轻的住处,一顿宴饮之后,林秋禾要封护国郡主的事情也传开了。这郡主的封号一听就不一样,聪明人略微一推测也就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了。   而伍轻轻这位“先皇遗孤”就更显得不起眼了,除了一些有心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几个关注她的。而更是有些人恨不得揭穿她的真面目,例如花云白。   对于之前的宴会,花云白是没有机会参加的。所以他也无从得知堂堂的先皇遗孤就是当年名动京城的第一舞姬。或者说,就算是他见到了也不一定能够知道。毕竟,当年轻舞一直都是神秘做派,除了当时入宫献舞的时候见过宁少则连同几位大臣之外,连那些诸国的使节团都不见得见过她的真面目——这也是她能够在清河国瞒天过海的原因之一。   不过很明显,她的出现打破了花云白的计划。而对于内情知道甚多的花云白自然也是一万分的确信伍轻轻是一个冒牌货。为此,他还又承受了一次宁羽借机的发作。   “……如今人都住进宫里了,难不成你还要告诉我她是冒牌货,而我才是先皇失落的明珠?”宁羽冷笑,这姑娘在应付花云白的时候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这会儿是一点都不客气,话怎么刻薄怎么说。听得花云白脸色发黑,半响才沉声道:“你冷静!”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宁羽大叫,“不是说我才是长公主殿下吗?怎么如今住进皇宫等着册封公主的人成了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伍轻轻!这些天来,我偷偷从摄政王府给你带出来了多少的消息,现在真相大白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我的亲弟弟‘太子殿下’,一切都只不过是你想要对付摄政王府骗我的罢了!”   “我敢保证,宫里那个伍轻轻才是冒牌货,不然她以花妃和先帝的遗孤入宫,怎么到现在都没有说要见见外祖家呢?”花云白也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伸手抓住宁羽的双肩,“你仔细想想,阿羽。她是心虚,她是不敢见我们花家,怕我们揭穿她。什么跟当年的花妃娘娘长得一模一样,不过是林家配合皇上粉饰太平而已!说不定那伍轻轻都是他们找来做戏的,就是为了平复京城前些日子的流言蜚语。”   宁羽这才慢慢安静下来,怀疑地看着花云白道:“真的?你没骗我?”   花云白也是焦头烂额,然而不得不安抚宁羽。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我有必要骗你吗?”他说着又道:“要不是如今皇上圈禁着‘太子殿下’的话,我找机会带你去见他也是无妨的,如今,我们只能小心行事。毕竟,这伍轻轻的出现说明他们已经开始起疑了。”   宁羽又被他一通好话劝慰,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然后丢下了一颗重磅炸弹。   “我父母准备在林秋禾封为郡主之后就为我大哥提亲呢。”她说着看向花云白,“我记得你当初可是喜欢过林秋禾的,如今她身份地位越来越高,只怕你是没机会了。”   “我‘喜欢’她,只是想要让她好好‘照看’世子殿下,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花云白说着露出了一丝笑意,低声道:“若是她跟晋王的婚事定下来,那么就算是你大嫂了,到时候由你这个小姑子请托,只怕她是不会拒绝的。”   女人嘛,容易心软,说些先皇的孩子多么可怜,身体不好还要被圈禁之类的话,难免就会被策反。   想着这些的花云白似乎忘记了当初被“打劫”之后,林秋禾的反应,又犯了他自以为是的毛病,把未来的事情想当然耳了。   宁羽这个正牌的花妃遗孤还没有见到被圈养的那一位,反而是伍轻轻先一步见到了他。林秋禾也是拖了她的福,又过了一年这才见到了那位瘦弱、平凡的男子,或者说是男孩。   “宁公子刚来京城之时水土不服,加上本身身有顽疾,这才一直处于调养的阶段。”一旁领路的苏胜小心翼翼地说着,“这半年来,宁公子身体慢慢好转,皇上早就知会了林大人,张大人和白大人,等到天气再好些就为宁公子治病。”   伍轻轻点头,脸上的担忧虽然有些浮夸,却也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挑刺。一行人由苏胜带路穿过前院,沿着回廊到了后院的正房前停了下来。守在门外的丫鬟进去通传,不一会儿里面就传来了咳嗽的声响,然后是一个虚弱的声音。   “请他们进来。”   几人一进去就闻到的浓浓的药味,林秋禾皱眉看着紧闭的门窗,开口对一旁的丫鬟道:“不是吩咐过宁公子这边应该多开门窗透气吗?”   丫鬟有些心惊地看着说话的林秋禾,半响才低声道:“宁公子这些日子又有些上风,就吩咐不让开窗了。”   “现在开去。”林秋禾说,丫鬟求救地看着宁卿,却见宁卿仿佛没有听到一般而这边林秋禾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只好连忙叫着人一起开窗开门,通风透气。   一旁跟着的伍轻轻心中一紧,看着林秋禾这般作态本以为还会是斥责却没有想到连宁卿都没有说话,更别提是这别院中的管事了,那在林秋禾跟前就是个鹌鹑一样的人,听到林秋禾说话就立刻催促小丫鬟干活。   她不过才离开一年多,这京城竟然发生了这么都的事情。看起来,林秋禾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啊。   伍轻轻想着抬头看向走在前面的宁卿,一样的身形挺拔,一样的雍容华贵。然而,他的眼中就从来没有过她!想到这里,她袖子下的手忍不住紧了紧,继而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你宁卿不是看不上我吗?等日后郑王登基她就是太子妃,等到郑王世子登基时,她就是堂堂的一国之后。比起当一个王妃,自然是当皇后更有成就感了。   她想着瞥了一眼林秋禾,却见林秋禾根本就没有在意她,早就过去一旁净手,然后拿出腕枕给侧躺在床上的那位宁公子诊脉了。   先皇遗孤宁公子,皇上赐名宁敬。至于他以前的名字,如今早已经没有人叫了。   宁敬并不多话,甚至懒得跟众人打招呼,只有在林秋禾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他诊脉的时候,微微抬了下眼上下打量了一下林秋禾。他脸上不见一点的血色,苍白的脸上透着一丝青。林秋禾一边诊脉一边劝道:“宁公子应当多出去走动走动,在院子中晒晒太阳。如今春光正好,若是错过了岂不是可惜。”   宁敬闻言这才笑了下,道:“我还是更喜欢漠北的风雪,就算是开了春,远远看去冬日的积雪还未化开也是一片的雪白。京城之中繁花似锦,我怕看花了眼。”   林秋禾闻言一愣,却也没有再多话,收手开了方子,就让人去抓药了。   苏胜这才领着伍轻轻上前,让他们姐弟见面。只可惜,一个演技虽然点了技能点,但是在另外一个冷漠的应对下显得太过于浮夸了。本来应该感人的认亲画面最后也是不伦不类的收场。   众人都不愿意在此处久留,流程走完之后准备离开时宁敬突然就开口叫住了林秋禾。   “我有些话想要单独与你说。”他直直看着林秋禾,对其余人完全视而不见。宁卿闻言就皱起了眉头,而林秋禾也有些错愕,想了想这才点头。   她既然同意了,其余人自然不好多说什么。宁卿带头先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屋中就只剩下宁敬和林秋禾两人了。   宁敬抬头看着林秋禾,屋中的光线并不算特别好,就算是开窗透气也透着一股昏暗。他看了林秋禾片刻,就在林秋禾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才开口:“我只认你一个姐姐。”   林秋禾一愣,想起当初在漠北边城时那个天大的误会,想要开口解释些什么,然而宁敬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你不用说什么,我虽然在漠北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不过那个伍轻轻眼中对我的敷衍我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他说着自嘲地笑了下,又道:“这话我也就是对你说说,我不想拖累你。你回去吧,若是没有必要,我这里还是少来为妙。当然了,既然皇上想要把伍轻轻给推出去,我自然是会配合的。”   林秋禾若有所思的离开,出去之后迎上宁卿担心的眼神微微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众人送伍轻轻入宫,见了宁邵哲伍轻轻就各种感动,又谢过宁邵哲帮忙照看弟弟,又夸林秋禾医术好。   她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虽然在悲情戏上演技一般,但是在这种场合明显就适应得多了。众人都知道她身份,就当是看戏一般配合着。   伍轻轻自从接连几次从林秋禾这边碰壁之后就学聪明了,她如今的目标是郑王世子,何必再为了宁卿争风吃醋呢。因此这会儿她正努力的跟林秋禾修复关系呢。   林秋禾却是嫌她烦,略微说了两句话转头就去了皇后宫中。   皇后有孕闭宫,没有宁邵哲的口谕根本就不能过去。伍轻轻就算是再不乐意,也没办法跟过去。她之前还借口说要给皇后请安的,结果当时宁邵哲见郑王世子不在旁,就一点面子都没有给直接回绝了。   也就是那次让伍轻轻意识到了林秋禾的身份地位——林秋禾想去见皇后就能见,这点真的是没人能比上了。   林秋禾却是不管伍轻轻的恼恨,这边进了皇后宫中问安,然后净手把脉,笑着问了皇后最近的饮食,这才陪着皇后说话。这后宫之中,除了她之外自然还有不少的御医,林秋禾所防备的只是皇后的心悸毛病而已。   皇后对她却是更多了一些信任,每次林秋禾诊脉之后她都能踏踏实实地睡上两天好觉。这种医患之间的信任也是很重要的,林秋禾虽然不说什么,却也明白这些。因此每次来都会陪着皇后多说一会儿话,讲些调养的小常识。   等到从皇后这边出来,她就拐去了秦锦兰那边。如今秦锦兰已经有近九个月的身孕了,离预产期也就是个把月的功夫。她挺着一个大肚子,脸色却愈发的红润起来。林秋禾给她诊了脉就放下心来,又伸手探入里衣里面摸了摸胎位,确信胎位正常这才笑着道:“无碍,你到时候只管听稳婆的话就是了。”   秦锦兰越是临近生产越是害怕,抓着林秋禾的手道:“到时候你入宫好不好?”在她的想法中,林秋禾若是在到时候有个万一也不怕。没看柳婕妤那一对双生子吗?当时多么凶险不也母子平安了吗?   林秋禾想了想,也是觉得不放心,因此点头道:“放心,到时候若是我不在你就求皇上召我入宫就是。我那些日子肯定都留在京城里面。”   秦锦兰这才松了一口气,还没说话就哎哎叫了起来说是被孩子踢了。   林秋禾笑着放了手在上面,感觉到孩子的胎动也是一惊一乍的,两个人说笑了会儿,她留下用了午膳等到秦锦兰休息了这才起身离开,进行入宫第三站——苏晓宁。   却没有想到,苏晓宁今天竟然有客人。   她被绿娥领着进去,就见伍轻轻端坐在一旁跟苏晓宁说话。这两个人当年也是在摄政王府掐过架的,如今倒像是刚刚认识一般各自端坐一旁说话,见着林秋禾进来苏晓宁就起身笑着迎了她,不等她动作就道:“免礼。”   站在一旁的伍轻轻脸色就微微一僵,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苏晓宁可是等到她行完了礼才说的免礼。   不过她也是个人物,转脸脸上就全是笑容了。三人一起坐下,绿娥带人重新上了茶,这才把地方都留给主子们。林秋禾也不避讳伍轻轻,直接给苏晓宁把脉,然后笑着道:“苏婕妤的身子这些日子调养的很好,小日子腹痛的现象应该已经消失了吧?”   苏晓宁笑着点头,中毒的时候不觉得。只当是自己体弱,然而如今身子渐渐好起来的感觉却是明显的,就连走路都觉得有力气了不少。   因为有伍轻轻在,林秋禾和苏晓宁都没有多言,把脉之后略微坐了会儿林秋禾就起身离开。   伍轻轻见状连忙跟着起身告辞,出了宫门就快步追上林秋禾。   “你这是故意躲着我?”她看着林秋禾,“我还以为林姑娘不会回避任何人呢。”她说着露出善意的笑容,“我知道之前我们两人之间有些误会,然而那都是误会而已,如今既然有缘再见,我还是想把这误会解开的。”   她说着上前一步,“我们和好如初如何?这样,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有好处,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轻舞: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们了~~~~~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会这么回来啊~~是不是当我死了~~~   滚动~~~~终于把轻舞姑娘给写回来了~~~哈哈哈~~~~   大家午安~~~~   ☆、第136章 1冲突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就露出了笑容。   “和好如初?”她重复着伍轻轻的用词,“我们最初也不过是医患关系而已,再早些时候,更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人,何来的‘和好如初’的说法?”她跟轻舞,有好过吗?   伍轻轻被她这么不轻不重地噎了一下,脸色有饿有些难看。半响才又恢复过来,道:“难道林姑娘就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非要与我为敌吗?”   林秋禾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才她笑得太开心了,以至于等在一旁的青黛都忍不住转头看了过来。   “林姑娘。”伍轻轻脸色真的难看起来。她这才止住了笑意,抬头看着伍轻轻道:“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只是,伍姑娘的话也未免太过于好笑了些,我这才没忍住笑了出来。”   “敢问林姑娘,我的话哪里好笑了?”伍轻轻皱眉,声音中的不悦简直是不加任何的掩饰了。   林秋禾双眼中还带着笑意,唇角微微勾起看着伍轻轻道:“我与伍姑娘也不过才相识数日,从未为难过伍姑娘一分,所以伍姑娘刚刚所说的我要与你为敌,岂不是显得可笑吗?”   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扶你一把?开什么玩笑,我顶多也就是做到不落井下石而已。   林秋禾的意思表达的再清楚不过,伍轻轻闻言怀疑地看着她上下打量了片刻,然后才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勉强林姑娘。只盼着到时候我能与林姑娘你这位护国郡主相敬如宾才好。”   “我们自然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伍姑娘是千金之躯,只怕出嫁之前都要住在宫中。”林秋禾微微扬眉,“至于我,虽然挂着御医院院判的名头,每月也不过入宫数次而已。”   伍轻轻后退了一步,再次打量林秋禾,半响才笑了起来。   “希望如此吧。”她说着转身就走,青黛这才连忙过来担心地看着林秋禾,“姑娘,那人不会是不知道好歹还来挑拨姑娘吧?”语气中带着那种“姑娘,要是你被欺负了就说,我帮你报仇”的感觉。   林秋禾内心囧了个,不知道青黛从哪里看出她被人欺负了。   明明就是她不耐烦的落了伍轻轻一个大面子,怎么在她看来反而是伍轻轻欺负了她了?   她摇摇头,道:“去御医院走一趟,跟师伯说说话咱们就出宫吧。”   从御医院出来的时候,果然就遇到了苏胜。苏胜笑着道:“林御医这边请,晋王殿下正在前面亭子中等着林御医一起出宫呢。”有关宁卿和林秋禾的婚事,早就在宫中传开。既然上层的主子们都默认了这件事情,下面的人自然也是跟风而动,愿意卖这个好的。   林秋禾跟着过去拐了个弯果然就见宁卿在一处亭子中,只是那里面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人陪着。等走得再近了些,林秋禾才认出那是清河国的郑王世子。   她上前不等见礼,宁卿就道免礼,一旁的郑王世子自然不好摆架子也跟着道:“免礼。”等林秋禾坐下,他才又道:“我在清河国就有所听闻林大人的事迹,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   林秋禾客套了两句,宁卿这边就起身给郑王世子告辞。这边苏胜就把宁卿和林秋禾交给一个小太监,亲自领着郑王世子入宫。他是来见伍轻轻的。   宁卿和林秋禾两人顺利出宫,这才说起了宁敬的事情。听到林秋禾说宁敬当时说的话时,宁卿好看的眉毛微微蹙起,低声道:“他倒是聪明。”   林秋禾不是很懂多问了句,宁卿就笑着道:“他这话实际上透过你想要对皇上示好呢。”他知道伍轻轻是个冒牌货,但是只对知道内情的林秋禾说了,很明显是要卖一个好给宁邵哲的。   至于只认林秋禾当姐姐,一是林秋禾的医术是他所需要依靠的。二是想要透过此话表示京城之中这些时日的暗流涌动跟他没有丝毫的关系。   林秋禾听得头晕,她只隐隐觉得宁敬是想要向她示好。然而又觉得宁敬应当明白,她不过是个大夫,宁敬的生死虽然在她手中却也不在她的手中。如今听宁卿说这内里的意思,只觉得玩政治的人心都是九曲十八弯的。   要不是宁卿说,她肯定想不到这里面有这么多的含义。   宁卿就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就好。”既然宁敬愿意老实配合,那么自然就会彻底成为宁邵哲展示胸襟的吉祥物。而他也乐意这样,毕竟换回来的可是他的性命。   不过,只怕他是别想有后嗣了。宁邵哲能够压制得住他,不代表他不担心他的孩子。甚至可以说,宁邵哲若是留下宁敬的话,宁敬的命就跟宁邵哲的寿数挂钩。无论如何,宁邵哲死之前都会先要了他的命的。   林秋禾听着这些政治上的阴谋,眼巴巴地看着宁卿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在这些年里退化了。明明最开始的时候,她跟宁卿说话还能跟上节奏,而如今大部分时间都是听宁卿说,她只能听着,甚至还不见得能听得透彻明白。   宁卿笑着顺手就又摸了下她的脸,低声道:“政治里面的东西,这些年来我也一直在学。若不是有父亲提点着,我也不见得能够看得多深远。”而且,他还有一个原因没有说。   政治这种东西,如果不是身在其中就算是有人说也是很难悟透的。   林秋禾想了想,然后就放下这些。反正她也不准备当政治家,这些东西还是留给那些文武百官发愁吧。   二月二十六日是个百事皆宜的好日子,并且宜林秋禾。因此,很快钦天监这边就定了由这次册封伍轻轻和林秋禾,顺带的还有那位修养已久的先皇流落在漠北多年的儿子宁敬。   宁敬实际上并没有蛮人的血统,但是既然是在漠北有孕又在漠北多年,自然是被人不负责任的传了不少的谣言。例如,此子喜吃生食,每日必然要生吃一只鸡。又或者是喜喝生血,每日定然要宰猪一头用以供他饮血。   这样的谣言数不胜数,这般简单的手段林秋禾还是能看得出来的。简而言之就是让宁敬不得民心,让京城乃至全国上下的平民百姓对他没有认同感。   册封公主、王爷和郡主都不是小事,更何况是三者一起。虽然算起来林秋禾的册封是位份最低的,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明白她才是这次册封的重点。林秋禾这边的吉服也是上百个绣娘一起赶工做出了两套由她挑选,首饰头冠也是挑了上好的订制。总而言之,就是宁邵哲不愿意从国库中出的,摄政王府也要出一份。   宁邵哲会不乐意出吗?自然不会的。这是来自皇上的恩赐,既然是恩赐,自然是要做到最好,要让人感恩才好。这点帝王之术宁邵哲早在十多岁的时候就会玩,又如何会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林秋禾前头才说完她不怎么进宫,后脚定了册封的日子就被召入皇宫中住,还要一直住到册封结束才行。   还好她与秦锦兰关系最好,就住在了秦锦兰的宫中,顺便照顾她这一胎。而伍轻轻则住在最远的一处角落,皇宫说大不算特别大,但是若是有意不见某人的话,却也是轻易能够做到的。   只可惜,这个躲人计划也被打破。她跟伍轻轻,甚至是后面也入宫居住的宁敬都要跟着开始学习册封礼的规矩。   三个人见面难免有些尴尬,林秋禾嫌伍轻轻烦,伍轻轻不愿意面对宁敬这个便宜弟弟,而宁敬明显对林秋禾更为尊重一些,反而是对他那个便宜姐姐没有什么亲近。   而在这一番的折腾中,林秋禾还又看到了一位熟人。   林森,才从医学院调回皇宫没多少日子的五木爷爷。就是他负责管着教导他们礼仪和规矩的嬷嬷,偶尔也会来这里看看他们学习的进度。   三人之中,伍轻轻学的最快,林秋禾次之,而宁敬最为慢。偶尔一次教导的嬷嬷露出鄙夷的神色,正好被林森看到他当时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事后让人给宁敬加了菜,第二天那位嬷嬷就不见了踪影,换了另外一个新嬷嬷过来。   新嬷嬷姓郭,也不知道是被吓着了还是怎么了,对待他们三个都和和气气的,说话也从来不拿架子。就算是做得不好也从来不斥责,只是耐着性子一遍一遍的教。   林秋禾和宁敬跟这位郭嬷嬷相处的不错,伍轻轻却是有些不满了。她本来就学得用心且快,虽然二十六日这天越来越近她就越是焦躁,怕到时候还没学完闹了笑话就惨了。   这天下午,当一个动作宁敬学上十多次还是没掌握好的时候,她就发火了。   “郭嬷嬷,为了一个人这般耽误下去,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后日就是册封大典了,若是我们三个人齐齐出丑的话是不是太不好看了?”她说着瞥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宁敬,道:“某些人自己不用心,不想学就不要拖累别人,好不好?”   宁敬一下子涨红了脸,却是看都没有看伍轻轻一眼,只是沉声道:“还请郭嬷嬷再帮我调整一下姿势。”   男女的礼仪虽然不同,但是差别也不大。宁敬学的这般慢并不是他有意怠慢或者是真的笨,而是他的腿脚有些不灵便。平日里面看不出来,然而有些细致的动作他做起来就格外的吃力。   林秋禾是大夫,如是几次就看了出来。她不想跟宁敬太过于接近,就让人给宁敬送了药膏。宁敬为此还特意偷偷找她道谢,不过林秋禾只是摆手,交代他凡事量力而为就好了。   伍轻轻自然是不知道这些细节的,见宁敬完全无视她,心中又气又恼,想着凭借她的美貌谁不对她另眼相看三分。宁卿也就算了,这个宁敬算是什么东西,说好听了是先皇在漠北的遗孤,不好听的话就是个野种。要不是皇上大度认了他回来,他能过上如今锦衣玉食的日子?   完全忘记了她甚至还是个冒牌货呢。   郭嬷嬷教着她就在一旁说风凉话,林秋禾看着宁敬的脸先是绯红到最后是涨红,连手都握紧了微微颤抖却是一句话都不说。她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起身道:“伍姑娘,这边的茶再不喝就凉了。”   你丫说了那么多,难道就不渴?   偏偏伍轻轻像是没听懂这话一样,过去喝了一口茶然后就又冷笑着看宁敬,跟着冷嘲热讽。   林秋禾实在是听得头疼,起身道:“伍姑娘,你出身贵重应当注重身份。女子贵在淑之一字,而不是看到别人不足就如同市井小民一般嚼舌根、不放过。女子贵在妇容、妇德。而容貌再漂亮,一旦内心扭曲,嫉妒、小气、尖酸刻薄起来反而会更映衬的那如花一般的容貌惹人憎恶。”   这话说得可谓是直白,只差指着伍轻轻的鼻子说了。伍轻轻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咬着下唇正想发作就听到有人轻轻击掌。   “林大人说得不错。”林森说着走进了院子中,看了一眼郭嬷嬷,对着林秋禾笑着行礼,然后一双阴冷的眼睛这才对上了伍轻轻。“伍姑娘后日之后,就是身份贵重之人了。再不可如同当初在那种低下的地方那般,随意说话做事了,不然到时候丢的可不止是伍姑娘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了!”   伍轻轻似乎是被他阴冷的眼神给吓到了,这会儿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反而是林森说了这话深深才又对宁敬一行礼,道:“宁公子大人有大量,还请不要跟她这种在上不得台面的地方待过的女子计较才是。”   宁敬这才拱手还礼,开口说话。   “多谢林公公提点。”   之后林森就在一旁看着三人学习,伍轻轻在后面学习中不时的分心去看林森,走神之后反而出了几次错误,让脾气好的郭嬷嬷都忍不住发了火,这才又连忙收敛心神了。   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若不是林森突然出现压住了场面,只怕伍轻轻也要上面一番白莲花被辱泪洒青石板的戏码了。   最后两天,三个人都学的格外认真,毕竟这可不是说着玩的。若真的是出错的话,就如同林森所说丢的就是整个皇室的脸面。他们谁都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只有更加努力谨慎了。   二月二十六日,转眼就到。   林秋禾以为她不会紧张,可是事到临头的时候才发现她还是紧张得不像样。一早被叫起来就有种压抑的感觉,等到换了吉服之后她更是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整个过程就如同是在做梦一样,她一直提着所有的注意力,生怕一不小心就做错了什么。还好一切都顺利,等到册封礼结束之后她和伍轻轻、宁敬三个人一起退了出去,另外换了一套相对简单一些的吉服,这才重新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不可否认,能够在京城混到可以参加这个酒宴的人都是人精,所有人都明白林秋禾才是这次册封的主角。因此,三人再次出来,林秋禾的身边就围了不少的人道贺。当然了,这些人精们也没有真的冷落了伍轻轻和宁敬。毕竟,一个是未来的清河国世子妃,一个则是皇上亲封的敬亲王。   亲王之尊,就算是没有实权,也是一份尊荣了。   整个册封礼顺利的结束,林秋禾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出宫。反而是伍轻轻还要在宫里多住一些时日,等到两国交换了婚书,然后在这边举行了婚礼之后跟着郑王世子回到清河国再举行一场婚礼。   不过这些已经完全跟林秋禾没有关系了,宁卿送她回到医馆,里面青黛早就让人布置好了一切。林秋禾跟宁卿话别之后回屋一进屋就直接倒在了她柔软而温暖的床上,等到青黛端了热水进去伺候她洗漱都懒洋洋的不想起身。   她被扯起来洗漱了一番,然后换上了舒适地睡衣这才重新滚进了床里面。红线本来想要汇报一些这些天她在宫里时的事情,然而见青黛出来的时候摇摇头,也就只能放弃了。   “姑娘这些天累得够呛。”青黛说,“我不过是转头收拾了下东西,回身她就睡着了。”   红线眼带同情,低声道:“那这些事情,还是等到明天姑娘睡足了再说吧。”实际上,她和青黛都明白,从宫里出来之后,林秋禾也不可能过太过于安逸的日子的。   京城上下的贵妇们都已经摩拳擦掌就等她出宫之后来套关系了。   林秋禾睡下的早,第二天天色微凉的时候生物钟就又准时把她给叫醒了。她起身的时候惊醒了外面守夜的青黛,问了一下现在什么时辰,林秋禾就泪流满面——比她之前少睡了一个多钟头。   她想倒下去接着睡,然而翻了两次却彻底没了睡意,可见之前是睡足了。青黛就伺候她起身,让厨房那边准备早膳。而等到林秋禾这边洗漱妥当之后,红线就也精精神神地在一旁了。   林秋禾听着她汇报情况,想了想突然打断她的话。   “让张叔准备马车,吃了早膳我就出城。”红线和青黛能想到的事情,她如何想不到。更何况昨天晚上分开的时候,宁卿还特意提醒过她这点。   青黛应声出去吩咐了,红线这才接着说。   实际上,就算林秋禾不在医馆,这些天她和青黛两个人也到了收礼收到手抽筋的情况。特别是负责入库的墨香,才真正是写字写到了手抽筋。   林秋禾闻言就让人干脆关了医馆,家里上下都跟着她去京外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好了。   青黛不同意,说家中无论如何都要留人看着的。最后就把张嫂母子三人给留了下来,顺便看着那些小丫鬟不要翻天。林秋禾这次出行,甚至把红枣都带上了,吃过早膳就趁着还没被人堵在家中顺顺利利地出京了。   等到她都快到庄子了,后面竟然还传来了马蹄声。马车里的青黛推开窗户往后看去,笑着道:“是宁姑娘。”   马车停了下来,宁羽片刻就追了上来,翻身下马交给一旁随行的黑雾,这就钻进了马车里面。   “大哥还担心你累得忘记了,让我一大早就去医馆提醒你呢。”她喝了一杯茶,这才笑着道:“没有想到我到的时候医馆门都是关着的,已经有人更早到了。我见势不好就连忙跑了,嘿嘿。”   林秋禾闻言也是一愣,按照宁羽的说法,对方去的还真是够早。   “你可认识去的人是哪家的?”她问。   宁羽想了想,道:“是章家。”   “张家?”林秋禾愣了一下,没有想出来是哪个张家。反而是宁羽反应过来,道:“就是那个要跟鸿胪寺卿张祝和离的张章氏的娘家。”   “哦,原来是章家。”林秋禾了然,也有些明白这家人为什么跑得那么快了。当初,他们狗眼看人低,想着林秋禾是丫鬟出身想要拿捏她,反被她嘲讽了一二。如今林秋禾身份更是水涨船高,章家自然更是坐立不安了。   她暗暗庆幸自己走的及时,就放松心情跟宁羽聊天。   两人说说笑笑转眼就到了庄子,宁羽一下马车就欢呼了一声,如同进了自家庄子一般,四处看着,然后就叫人准备小船,她要在湖上泛舟。   如今虽然天气渐暖,然而水面上吹着风也不是好受的。林秋禾不准备陪她犯傻,更何况她这边还有一堆的礼单需要回呢,就让人在湖边看着她疯,然后自己挑了个阳光好的地方,吹着徐徐的小风处理耽误了许久的日常事务。   墨香也是靠得住的人,早就把这些礼单分门别类的放好,甚至比较亲近的人家她都比照惯例拟定了礼单。林秋禾的工作量大减,然而就算是这样等到宁卿在午膳点赶来的时候,她也不过才处理了一小半。   林秋禾看了看剩下的厚度,确信晚上睡觉之前能够处理得差不多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起身活动了下四肢和宁卿一起到湖边叫还要在上面钓鱼的宁羽。   湖里的鱼也算是饿了一个冬天,宁羽折腾了一上午还真的钓上来两条,交给厨房直接加菜,还特别内行的吩咐:“一个清蒸一个红烧。”   林秋禾笑着摇头,道:“这湖里的鱼要吐吐沙,你要是想吃最少也要等到晚上。”   宁羽转头看宁卿,“哥,我在大嫂的庄子上住两天陪陪她,好不好?”   这声大嫂可谓是挠到了宁卿的痒处,他想了想道:“回去之后让人把东西给你送来,在庄子上要听话,不能总是调皮。”   宁羽就偷偷对着他吐舌头,等宁卿看过去又是一本正经地点头。林秋禾看着她闹也只是笑笑,让人收拾了东西顺便进屋沏茶。这庄子里种了不少的东西,这个时候田中早种的青菜倒是不少,吃着新鲜爽口。   用了午膳之后,林秋禾干脆就直接拉着宁卿这个壮劳力一起帮忙。京城中的人情往来宁卿明显比她更熟悉。什么人家可以交往一下,什么人家不能深交他肯定是比林秋禾清楚。有了他帮忙,这些礼单就回的更快了。等到晚膳前宁羽的东西送过来时,墨香就捧着拟好的礼单随着摄政王府的人一起回京,准备把礼单上的东西都准备好。   林秋禾在庄子里面一躲三天,除了每日里面放松之外,就是去医学院那边看看。她这边还能大胆偷闲,有些人却是连躲都不能多的。宁敬这几天可算是累着了。他身体本来就不好,之前一段时间都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皇宫生活,这会儿好不容易住进了皇上赐的亲王府中,结果床还没有睡熟悉呢,每天差不多都要见个三四拨的客人。   他这样严重休息不足,结果第四天府里的太监见一早有客人上门了他还没起身,就大着胆子进屋叫人。这才发现宁敬竟然病倒了,这时候烧得脸都是通红的。   小太监吓得跌跌撞撞跑了出来,还是管事太监镇定,连忙让人进宫去请御医,然后就是热水擦身降温。   客人见状连忙留下了礼物和礼单,这就匆匆离开了——来这里就是凑个热闹,至于这霉头就不用往上凑了。   宁敬这么一病不起,又是两三天高烧不退。也不能说是不退,就是定时定点一样的复发,每晚睡前,每天早膳后必然会烧得厉害。张章和白术两个院判轮流来看了一番,最后宁邵哲开口了。   “去把护国郡主给叫回来。”堂堂郡主,躲人都躲到了京城外,也有点太不像话了。   既然皇上发话了,林秋禾只好屁颠屁颠地回京,东西都没带回来多少,留下青黛在那边慢慢收拾——最后是等到她再回去。   林秋禾入京,都没有进自家的医馆就被人直接带到了敬亲王府,一路被小太监带着进了后院宁敬的房中,她这才净手上前给人搭脉。这时候宁敬情况略微好些,精神也好,见是她就勉强笑着道:“没有想到还惊动了你。”   林秋禾笑着道:“我也是大夫。”宁敬是病患,她一个大夫过来看诊再正常不过了。   宁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笑了笑道:“听说你这些日子在京外的庄子上过的自在,要不是因为我也不用回京的。”   “迟早是要回来的。”林秋禾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才道:“我看看你之前吃的药方。”一旁的管事太监连忙就把药方给递了过去,林秋禾看了看,笑着道:“药方没有问题,你就按照这个房子再吃两天,肯定会好。”   也许是林秋禾不同于其他御医的唯唯诺诺或者是说话只说一半,宁敬闻言精神倒是更好了一些,笑着点头应了。一旁小太监机灵,连忙端了早就备着的药过来,伺候他喝了药。   “喝了药若是困就盖着被子多睡会儿。若是不困就在院子里多晒晒太阳就好了。”林秋禾多嘱咐了两句,“平日里多喝些热水,发发汗。”   宁敬一一都应了,身边的人更是把林秋禾的话记得清清楚楚的。   两天之后,宁敬的烧果然完全退了下去。不管是他身边伺候的人,还是之前看病的御医都松了一口气,连张章都忍不住问了林秋禾:“这药方你一字未动,怎么就好了?”   林秋禾就忍不住笑了下,道:“师伯,你也是当局者迷。他这病实际上不严重,只是太累了导致的内火。之所以一直反复不好,只不过是因为心病而已。”   “心病还需心药医。”林秋禾低声道:“我用肯定的态度告诉他,再过两日他肯定会好。他心里有了这个信念,自然就提起了精神了。”   张章闻言点头,忍不住苦笑道:“还是你观察入微。”   说白了,宁敬就是心里没底而已。   等到宁敬的身体好了,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正想接着出京就被宁邵哲给召入了宫里。这都已经是三月初了,秦锦兰的肚子看着是一天比一天大,宁邵哲对她也是有着几分情谊的,见她这些日子反而消瘦了一些,眼睛下面也是有阴影就心疼了起来。又知道秦锦兰和林秋禾关系好,自然是一事不烦二主直接召林秋禾过来给她诊脉。   秦锦兰的胎可以说是这些年来宁邵哲后宫的妃嫔中养的最好的,林秋禾这边给她诊脉之后也是明白,秦锦兰这算是产前恐惧,也是心理上的病。   而秦锦兰突然紧张起来,实际上就是因为林秋禾这些日子都不在京城。   林秋禾听她私下这么说,忍不住就笑了起来,低声道:“你放心,我记得你的临产期呢。提前十天都会在京城里待着的。”她安抚了秦锦兰,等见宁邵哲的时候当然不会这么说。有时候话说的好了,也是能给人加分的。   秦锦兰在宫中也不是那么容易,上面有皇后这个跟宁邵哲夫妻情重的,另外还有德妃这种早年受宠,娘家给力的。除此之外,还有受宠、生了双生子的柳婕妤,以及入宫虽晚但是更受宠的苏晓宁。   有了这个孩子傍身自然是好的,然而后宫女子若是都一分宠爱,自然是更好。   宁邵哲明显是听进去了林秋禾的话,接连两日都会秦锦兰宫中看她。虽然如今不能留宿,却也是让秦锦兰放松了不少。而林秋禾出宫之后就没有再躲出去。过了这几日,她的风头也渐渐落了下来。经过几日的忙碌或者是回避,也算是安安稳稳的度过了这次册封护国郡主的风波。   而此时齐林和陈自晴的婚事也算是彻底定了下来,两家交换了婚贴,定下了今年冬日十一月间的婚期,这才算是皆大欢喜。   林秋禾这些日子忙碌,根本就没有帮上多少的忙,特意去了陈家老宅一趟。见面陈自晴就热情地拉着她进屋说话,听到林秋禾提起没过来帮忙的事情,她就笑着道:“我又不是外人,更何况这些日子你忙我又不是不知道。”   她脸上如今都是幸福的笑容,林秋禾见状这才放下心里,想来当时秦府的事情所带来的阴影也已经消退的差不多了。   不过秦二爷那种人却让林秋禾彻底恶心了一把,想要为闺蜜做些什么。   只可惜,秦二爷这边马上就要出京,林秋禾跟他更是没有什么交际,这会儿想要做什么都有些难。陈自晴不知道林秋禾心中所想,只是拉着她说东说西。如今她住在陈家老宅,自己当家做主原本身上的一丝柔软不见了踪影,更是爽朗大方了一些。   林秋禾心喜她这样的变化,愈发觉得当时支持陈自晴搬出来没有错了。   从陈家老宅出来,林秋禾难得有闲心在街上溜达了一圈,买了些精巧的小东西回去摆在了书房的架子上。这会儿心情正好呢,就听到外面青黛道:“姑娘,秦大太太和章家的人来了。”   林秋禾闻言一愣,秦大太太自从那次表态之后就再没有管过章家的事情,如今又带人过来……她略微思索了片刻,道:“请人去客厅坐着,上茶。”   她略微收拾了一番,这才过去。   这一次来和秦大太太来的不是旁人,正是章老夫人。   章老夫人见林秋禾进去连忙就起身了,然后裣衽行礼,沉声道:“臣妇见过护国郡主,郡主万安。”   林秋禾这封了郡主,就算是皇室的人,当得起章老夫人这一身臣服的自称。然而看着一个五六十的老人这么对她行礼,她也是别扭,立刻躲开了道:“章老夫人无须多礼,快快请起。”她说着对青黛使了个眼色,让青黛过去扶人。   秦大太太这才上前,看出林秋禾不喜人行礼这就亲昵地拉着她的手道:“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去府上,我怪是想的。如今一见,难怪我想。原来是因为你出落的愈发标致了。”   这话亲昵又带着打趣,还特意拉近了两人的关系,林秋禾笑着应了,让了坐这才道:“本应该上府上拜会的,只是这些日子实在太忙了,实在是无分、身之术,只好让青黛代我先回了礼。”   “不妨事不妨事,咱们关系不同他人,自然是体谅你的。”秦大太太笑着说,借机看了一眼章老夫人,道:“我这婶婶向来是有口无心的,上次跟你产生了些许的误会,之后就觉得寝食难眠。她毕竟是上了岁数,过了年到如今人瘦了不少,我就担心她的身子这才拉着她过来请你给看看。”   又是一个需要心药医的人。   林秋禾看过去,也没看出来章老夫人是不是瘦了。只是她的态度,确实让林秋禾无奈中又带了些许的厌烦。有些话说的次数太多了,没什么也变成了有什么了。   她耐着性子给章老夫人诊脉,又开了个调理的方子,这才道:“老夫人年纪大了,应当放宽心怀才是。有些事情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也就不必再放在心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大家中午好~~~   ☆、第137章 中毒事3件再现   给足了秦大太太面子,送走了这两个不请自来的客人之后林秋禾就坐回去示意青黛帮她揉揉额头。青黛见她还露出沉思的神色,就没有多话只是指力适中的给林秋禾揉着额头。   林秋禾倒不是为了章家发愁。虽然她跟章家闹过不愉快,那也不过是些许口角而已。她之前对章家来人所说的话也不是客气话,她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只不过,对方不是这样想的。接二连三地过来,最后甚至章老夫人都出来的,她反而隐隐有种两家要结仇的感觉。   那章老夫人明显就不是好相与的人,让她这般低头定然是满心的怒火与怨恨。   若是她一直维持着如今跟章家身份地位的差别的话,只怕章老夫人也不敢对她做什么。若是有一天,她身陷囹圄,只怕章老夫人就会迫不及待的想要落井下石了吧。   “青黛,”她低声开口,“你觉得章老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青黛猛然听到林秋禾说话,考虑了一下才斟酌着言语道:“章老夫人是个凡事都认真计较的人,对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很是在意……不过,若是形势逼人的话,也能够放得□段,算得上是能屈能伸。”所以,她这样的人才最是让人头疼。   “不过,她毕竟是章家分支,一举一动自然是由章家看着的,姑娘不必太过于担心。”青黛说着笑了下,“更何况,姑娘如日中天,她就算有什么想法只怕这辈子也办不到了。”   林秋禾闻言一愣,然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如今她跟章老夫人都已经算是两个圈子的人了,只要她不牵扯到什么叛国、谋逆的阴谋之中去,就算章老夫人准备好了石头也没用啊。   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落井。章老夫人又何来的落井下石的机会呢?   三月间,林秋禾庄子上早熟的樱桃就已经下来。庄子里的人一大早送来了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就采好的两筐樱桃,林秋禾让人把其中一筐分成了三小筐,一筐自己留着,一筐送到了陈家老宅给陈自晴尝鲜,还有一筐则是送到了秦府。   至于剩下的那一大筐,她则是亲自带着直接送到了摄政王府。   摄政王妃见了她来自然是高兴,停下了收拾行李的活儿,拉着她坐下说话。林秋禾看着她屋子中有些凌乱的样子,这才想起摄政王夫妇是准备三月底或者四月初的时候就出游的。   “可已经定了出发的日子?”林秋禾低声问道:“王妃和王爷是准备去哪里游玩消暑?”   王妃笑着道:“准备去草原上住段时间,王爷说那边凉快。也能见识一番所谓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景色。”顺便还能暗中看一下边境的情况是否安稳。王妃明白摄政王的想法也不点破,反而笑着道:“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多给你带两箱子的皮货,你冬日里畏寒,皮货还是多些的好。”   林秋禾笑了笑,没有拒绝,反而道:“既然是去草原,我想草原上怕是蚊虫多,我回去合一些药膏送来,以备不时之需。”   “那自然是好的。”王妃笑了起来,“我也正发愁呢。这些日子让人准备了不少的香料,就怕到时候没用。”她一脸的惊喜,“你还会合这些驱蚊的东西?”   “不止这样,被蚊虫叮咬了要涂抹的药膏我那边也是有的。”只是京城这边家家都小心,被蚊虫叮咬的机会不多,她也就懒得弄罢了。既然王妃要去草原,这些东西还是多准备些才好。   王妃笑着点头,转而又道:“如今你的身份已经定了,我和王爷想着,不如就晚些时候出行,先把你跟阿卿的婚事订下来。”她说着看向林秋禾,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你也不用害羞,我心知你是个心中有计较的人,这才多问一句,你觉得可好?”   三月底或者四月初定下婚事,交换婚贴。等到秋日里摄政王夫妇回来开始准备筹办婚事,婚期大约就定在了明年年初二三月间。这样的时间可以说是充裕的,然而林秋禾心中还是有些小别扭,怀疑是宁卿暗中暗示了王妃什么。   她低头不说话,本来满心欢心的王妃立刻就察觉了。   “怎么了,这可是有什么不妥?”她微微蹙眉,担忧地看着林秋禾,“还是说,你跟阿卿……吵架了?”   林秋禾摇头,“不是的,王妃多虑了。”她低声道:“只是,婚期是不是有些太赶了?”   “赶?”王妃扬眉看着林秋禾,等着她解释。   林秋禾理了理心情,抬头笑着道:“王妃和王爷远行归来,定然是疲累的。不如多休息两三个月,等着过了年再开始操持婚事,这样也不会过于劳累。”这样,婚期顺延,就算不到入秋也应当是夏末。   “我是想着夏天太热,若是那个时候完婚未免太过于劳累。”王妃心疼地看着林秋禾,“你心疼我,我是知道的。只是,你向来苦夏,我也是心疼你的。”   林秋禾闻言笑着道:“那就把婚期定在秋日好了。这样时间充裕,也不用慌张、忙乱。”她说着抿唇露出了一丝笑容,“我这些日子正跟着蓝丝学女红呢。”成亲的嫁衣纵然不能自己一个人做,可是也要做些小东西才是。而且进门给公婆、小姑子、小叔子的东西,也是不能少的。   王妃自然是懂这些,想了想就拍板道:“那好,就现下先定亲,婚事就定在明年□□月间。”   见她这般决断,林秋禾又有些茫然——不会是她冤枉了宁卿吧?他根本就没有再王妃面前说什么,只是她太过于敏感多想了?   不管怎么样,定亲的流程还是要开始走了。林秋禾这边如今被封为护国郡主,算是皇室中人。她的婚事自然是要由礼部那边出头围观全过程的。   至于女方长辈,张章这个师伯暂代又有陈太妃帮持,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双方皆有意,礼部那边也不会故意拖拉,定亲的那些步骤竟然真的在短短一个月里面完成,且大致上没有一点的敷衍。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秋禾反而没有什么好忙碌的,只是窝在医馆中或者是张府里面合药膏,研制花露水。本朝规矩没有那么繁琐,定亲期间男女双方是可以见面的。甚至官方规定,若是男女愿意可以单独相处三次,以避免盲婚哑嫁的事情发生。这些林秋禾是从陈自晴定亲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会儿特意被一群人空出时间和地方跟宁卿单独相处,她突然有种紧张到手足无措的感觉。   两人之前明明也单独相处过,却从来没有这般尴尬过。这种“我们的关系定下来了,是不是就该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让林秋禾很是别扭,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宁卿见他似乎也有些尴尬,这才放松了下来。   她调整了下自己复杂的心情,决定还是挑一个让两个人都不那么紧张的话题来说。   “这些日子我都不怎么出门,庄子上也不好走动,听说除了早熟的樱桃之外其余的樱桃也都渐渐熟了,你要是得空就帮我去看看,让他们把多出来的樱桃酿了樱桃酒窖藏起来,银子就从我这边出。”   宁卿闻言一愣,回头错愕地看着林秋禾——这种时候,你跟我说这些?!   林秋禾见状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还算是第一次见宁卿“犯傻”,笑着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肩膀不停的抖动着。宁卿也觉察到了自己犯傻,无奈地笑了下道:“好,我明日就过去。只是这樱桃酒,他们不见得会酿,或者酿的不好。你要不要写个方子过去,让他们照着做?”   林秋禾这才勉强止住了笑意,然而一抬头看到宁卿红红的耳垂就又想笑。“过会儿我写了方子你带着一起过去,等到酒酿好了,你也可以拿一些过去,只要不贪杯少喝一些也是好的。”   宁卿点头,这次笑过之后两个人之间这才算是恢复了正常。他略微活动了□体,见林秋禾高兴就低声道:“说实话,我刚刚都紧张到不知道该怎么坐了。感觉比当时跟你坦白还要紧张上几分……”   林秋禾又是笑了起来,见宁卿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尴尬才低声道:“我也是觉得挺别扭的。”这种家人特意让他们约会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于新奇了,一下子从半地下党变成了光明正大,怎么做似乎都有种尴尬的感觉。   之前那种相处时自由自在的默契似乎真的是不见了一样。两个人说着看看彼此又都呵呵笑了起来。半响,他们才算是找回了感觉,只是说什么又成了一个问题。   你说这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约会,要是说些花云白啊,医学院啊,伍轻轻啊之类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过于扫兴了?   可是要是只说甜言蜜语,是不是有点太腻歪了?   想了想,林秋禾把那日对王妃说的推迟婚期的话又说了一边。宁卿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多想什么。咱们原本说的就是秋日的时候完婚,这样刚好。”他说着这才大着胆子看了下四周偷偷握着了林秋禾的手,低声道:“我想早些成亲是因为喜欢你,若是你不喜欢,自然就不好。”   林秋禾听他这么说,对于自己之前的小心眼猜忌也有些内疚,迟疑了半响才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明明当初我们都说好了。”好吧,不过是几个月的差距,实际上是她矫情了。   她说着偷偷看向宁卿,见他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于冷静了,所以在什么地方让宁卿对两个人的感情没有安全感,这才急着成亲的?   宁卿对外的表现一直都是沉着应对,之前因为身体不好的缘故说话做事都不算激进,反而比一般人似乎都慢上一拍。给人一种慵懒中带着成竹在胸的算计,让人下意识的觉得他是一个做什么都很靠谱,心中有数的人。   对内,相处久了林秋禾也觉得宁卿是那种不管做什么都会先有计划的人。他实际上不是慢一拍,反而是比常人快上一拍,早早做好了十足的准备,然后在最合适的时候下手,一举拿下。   这样反过来推测,这次婚事他几次三番的明示、暗示她想要提前婚期,是不是真的是内心有些患得患失,这才进退失据的?   林秋禾心下有了怀疑,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想了想决定既然找不到原因,那就给宁卿增加增加信心好了。她真是当代好女友!!!   想到就要做,她这么沉默了片刻,宁卿自然是察觉到了。生怕是自己之前几次试探让林秋禾生气,就又解释道:“其实秋日里面成亲很好,我也不赞成在夏天。你怕热……”   “你说,我们成亲后是住在摄政王府,还是住在晋王府?”林秋禾同时开口,两个人都是一愣,继而就笑了起来。林秋禾是释然,而宁卿则是惊喜。   “你是说……”他有些迟疑,今天算是在林秋禾跟前傻了个彻底。林秋禾点头,“成亲是迟早的事情,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商量好是在哪边住。”她倒是不介意跟摄政王夫妇一起住,这名义上的公婆实际上是她的父母,住在一起只会对她更加照顾。只是不知道宁卿会不会有种跟岳父岳母同住的压力。   另外还有晋王府一直空着也不是办法。之前宁卿住在摄政王府还可以说是没有成家,不好分家。等到两人成婚之后,若还是住在摄政王府,只怕也会让有心人说三道四。   毕竟,晋王府和摄政王虽然挨着,也是两个府邸。成婚之后还放着皇上御赐的晋王府不住,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实际上,这个问题宁卿早就考虑过了。只是想着林秋禾已经没能认回亲生父母了,成亲之后若是搬出去未免太过于不近人情。然而,如今听林秋禾这么说起,他自然是明白林秋禾是真心为了他考虑的。   他想了想道:“若是这样,那成婚当年住在摄政王府,只怕年后开春也要搬出去了。”   “既然这样,晋王府也应当好好收拾一番才是。”林秋禾痛快的点头,没有纠结究竟怎么住的问题,反正两家离得近,到时候开个后门连通起来也是可以的。   说起未来新居的话题,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和紧张果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了。而对于未来婚后生活的设想更是让宁卿惊喜不已,他从来不会到,林秋禾竟然为两个人的未来考虑了这么多。   她甚至都考虑过他们的孩子该怎么教养长大!   总而言之,定亲过程中第一次正式见面之后宁卿是心情格外的飞扬,甚至回了几次晋王府,在里面转了几圈,按照林秋禾当时设想的还找出了府邸的地形图,然后就开始进行晋王府的改造了。   第二次见面的时候,等到没人时宁卿就一脸邀功的说起了晋王府的改造过程,甚至拿出图纸给林秋禾讲这个地方咱们住——两人脸微微红了下——这个地方有个池子,里面养上些锦鲤,种些荷花之类的。然后,这个地方等咱们的孩子长大后住,还有专门请的教席住的地方。   林秋禾看着宁卿满眼的开心和狂热,心中暗暗虚了下,笑着迎合他的话——她到现在都没有想到宁卿为什么会突然想要提前两人的婚期的原因!   不过说起两个人婚后的住处,她也很是开心,着重要求了在两个人的院子中要有一个大书房。   “你可以在前院再备上一个书房,处理公务。”林秋禾笑着说:“这样,我们平日闲暇的时候就可以坐在一起看书了。偶尔还可以下下棋,品品茶。”   宁卿想象了下那个画面,发现这画面真的是太美了,因此连忙提笔记下了这点,甚至问了林秋禾喜欢什么盆景放在书房中。为了两年后才能住上的院子,两个人讨论了大半天。   结果,气氛正好的时候外面响起了匆忙的脚步声,宁卿连忙收起图纸——要是让人知道他们现在就在商量婚后的事情,只怕真是要丢死人了。   他倒是不介意,就怕林秋禾脸皮薄会生气。   东西刚收好就见青黛匆匆过来,对着两个人一行礼就道:“姑娘,宫里秦修容发作起来了,召你入宫。”   林秋禾闻言立刻起身,对着宁卿歉意地笑了下,道:“我要入宫,刚刚的事情我们改日再谈好了。”她说着就吩咐青黛准备药箱,就连衣服都没换就匆匆离开了。   宁卿起身送她出门,然后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就是这样,他发现自从医学院建好之后,林秋禾就越来越忙碌,越来越忙碌……总有一种,他在她心目中只能被不断出现的事情或者是病人往后排的感觉。   不过想起林秋禾有关他们婚后的安排,他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实际上,林秋禾跟他一样期待他们成亲后的生活,不是吗?他所要做的就是把晋王府重新修葺成他们想要的样子,然后迎娶林秋禾过门!   林秋禾怎么也没有想到,宁卿的不安来自于她如今越来越忙碌的生活。也是,当时就算是两个人关系还没有确定的时候。因为宁卿是她最重要的病人,所以她的生活重心实际上有一半都在宁卿的身上,更别提之后两个人进入暧昧期和热恋期之后,虽然还没有达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程度,然而那时候两个人也是时常见面的。   自从宁卿体内的毒清除之后,林秋禾似乎是放下了一块心病对于他的关注自然而然的就少了不少。加上各种事情蜂拥而来,她跟宁卿之间似乎就越来越少见面了。就算是见面,说起来的也是其他人的事情,有关他们两个的私密话题也是越来越少。   说的好听了是两个人如今进入了老夫老妻的状态,若是说不好的话,那就是两个人开始面临事业和爱情的危机了。而这在方面,身为女性的林秋禾却格外的迟钝,反而是宁卿因为那一段在家漫长的调养时间,意识到了这其中的问题。   所以他抓住机会让宁邵哲给林秋禾册封了郡主,通过各方面的努力提前了半年定亲,甚至是想要提前两个人的婚礼。   只可惜,林秋禾依然没有意识到。或者说她意识到了一些,却没有找到根本。不过,没有找到根本的她也从另一方面安抚了宁卿不安的内心。   她跟他谈婚后的点点滴滴,表明她是真的想跟他成亲。   宁卿想着这些说不上台面的小心情忍不住失笑,谁会想到堂堂晋王殿下竟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林秋禾进宫很快就被人给带到了秦锦兰的宫中,她到的时候宁邵哲也已经在外间了,抬手免了她的礼,道:“你去看看吧。”秦锦兰的情况还算稳定,不过那日林秋禾跟他说过之后宁邵哲还真的是下意识对她多用了一些心思,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自然也是发现了秦锦兰的好处,对她更是疼爱了两分。   这才一发作就让人去请了林秋禾。   不过,不管脉象和胎象多好,这都是秦锦兰的第一胎。她如今也不过是十七岁而已,往大了说叫身子还没完全长开呢,生孩子自然是一波三折的。   林秋禾在一旁守着给她稳定心神,这边有接生的嬷嬷帮忙,就这样也是一同折腾到了天色擦黑这才生下了一个大胖小子。   林秋禾看着那洗干净之后红通通的孩子哇哇哭,忍不住就笑了下过去安抚秦锦兰。   “是个大胖小子,可有劲儿了。”她说,“如今你可算是苦尽甘来,要好好修养才是。”女人坐月子也不容小觑的。   秦锦兰累过了劲儿,这会儿反而精神地很,由着宫女收拾屋子,开窗透了会儿气,她就端上厨房送来的荷包蛋吃了起来,吃完还把红糖水也喝了个干净,这才舒服的缓了一口气,道:“可算是出来了。”   林秋禾闻言忍不住笑,道:“哪里有当娘的这么说的。”她笑着给秦锦兰把了脉,确认没有什么大碍这才交代露出疲惫之色的她好好休息。   出去之后自然是要给刚刚出生的九皇子把把脉的,小皇子吃过奶娘的奶沉沉睡下了。林秋禾给他把脉之后顺手也给两个奶娘把了脉,确认无事之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去宁邵哲那边复命。   这是宁邵哲第九个儿子了,得到消息的他虽然高兴,却也不见得有多开心。林秋禾从他这边出去,正想要去苏晓宁那边看看时就被一个宫女给拦住了。   “郡主。”那宫女飞快地行了个礼,“静娴公主请你去前面亭中说话。”   静娴公主,也就是伍轻轻,当年的轻舞。   林秋禾闻言不过是皱眉,直接拒绝:“请回静娴公主一句,我还有公务在身,下次有时间再聊。”她说着越过宫女就想要离开,没有想到那宫女连忙后退了两步又拦在她身前,“郡主,奴婢也只是听人差遣而已,还请郡主不要为难奴婢。”   林秋禾停下脚步,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的宫女,道:“不让你为难,就是要让我为难,让等着我过去的苏婕妤为难。你不会自以为在静娴公主跟前伺候,面子就大到让人敬三分吧?”   那宫女脸色一白,林秋禾趁着她没反应过来抬脚就走。谁知道伍轻轻竟然就等在了路口的地方,见她过去就轻声笑了起来,“果然是当了郡主脾气都大了些呢,不过是一个宫女而已,你冲她发火有意思吗?”   “你在这里拦住我就又意思了?”林秋禾冷笑,原本秦锦兰顺利产下一子的喜悦这会儿全然没有了。她冷眼看着伍轻轻,道:“让开。”   “你……”伍轻轻在她的逼迫下竟然真的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勉强稳住了身形,神色难看地看向林秋禾,“你难道就不想听听我要说什么?”   “清河国的婚书再过些时日只怕就要送到京城了,公主只要安心待嫁就是了。”林秋禾一点面子都不给,抬脚就要离开,却没有想到轻舞竟然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回头看着那只手,又抬头看向伍轻轻。   “公主究竟想要干什么?”   “让你听我说话。”伍轻轻眼神微微闪动,“你放心,对你只有好处!”   “你给的好处,我可不敢要。万一是裹着蜜糖的砒霜,可怎么办?”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伍轻轻气恼,虽然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然而这次却是真心实意要找林秋禾的。她闭上眼睛忍了又忍,知道在林秋禾面前柔弱小白花那一套不好使,就也懒得做戏,睁开眼直接道:“你不是神医吗?难不成还怕我毒你?”   她说着拉着林秋禾就往一旁的凉亭之中走去。林秋禾见她死也不肯放手只好跟着过去。不然两个人在路口拉拉扯扯的也太不好看了,毕竟一个是公主一个是郡主呢。   在凉亭之中坐下,林秋禾看了一眼里面摆着的茶水也没有吃的意思。抬头直接看向伍轻轻,她催促道:“说吧。”   伍轻轻皱眉,想了想直接挽起袖子把手伸了过去,“你给我把把脉。”   这人……林秋禾眉头微蹙,折腾这么久就为了让她给她诊脉吗?她怀疑地看了一眼伍轻轻,伍轻轻也跟着催促,“你诊了脉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秋禾将信将疑,伸手过去轻轻落在了伍轻轻的腕子上,半响之后脸色微变,这次不等伍轻轻说话就示意她把另外一只手也送上来。   “怎么样,是不是有问题?”伍轻轻这时候也有些紧张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林秋禾。林秋禾收手直接拿着茶水洗了手,然后对着她冷笑:“看起来你得罪的人不少。”   “我就知道!”伍轻轻气恼,洁白的牙齿咬着殷红的唇,虽然是恼火的样子却真正是美丽动人。林秋禾懒得欣赏她的美貌,装作不在意地起身,“我走了。”   “我!”伍轻轻连忙起身,伸手想要故技重施去拉林秋禾的胳膊,却被她躲开了。她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我都中毒了,你还想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不然我去回禀一下皇上?”林秋禾朝着上面微微一拱手,“皇上知道公主殿□子微恙定然会召集御医院诸位御医一起会诊的。到时候,公主殿下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伍轻轻被她堵得脸一阵青一阵红,咬牙道:“你明知道我不想让旁人知道。我想要找出那个下毒的幕后黑手,让他好看!若是宣扬了出去,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林秋禾看着她神色冷漠,只差双手抱胸做出一个标准的袖手旁观的动作了。   “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若是暗中帮我找到了幕后想要害我的真凶,我……”伍轻轻咬唇想了下,“我给你百两黄金!”   林秋禾扬眉,错愕地看着伍轻轻,难道她一直表现的都很贪财?回想一下两人之间有限的交际,林秋禾发现她在伍轻轻的眼中说不定真的很是爱财呢。   她想着笑了起来,“你现在身份可不一样了,三百两黄金,我事后连同你体内的毒都给解了!”   “你能解?”   “最起码我能诊断出来你中毒了,其余人有诊出来吗?”林秋禾迎上伍轻轻怀疑的目光,自信地笑了下,“三百两黄金,一分不少。我要先收一半。”   伍轻轻迟疑起来,这会儿林秋禾反而不急着走了。她回身坐了回去,把茶杯洗了下然后倒了杯温热的茶水细细品了起来。   半响,伍轻轻才重新坐在了她的对面,道:“三天后,自然会有人把钱送过去。你准备怎么帮我?”   “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发现自己中毒的。”这毒除非已经病入膏肓,不然不可能有什么太过于明显的症状的。   伍轻轻闻言迟疑了一下,然后才道:“我看到有人往我的吃食中加料,自然是有所怀疑的。之前也召了御医过去看,就如同你说那些庸才根本就诊不出什么异样。我本来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然而细心留意之下,还是又一次看到了那人给我的饮食之中加料。她总不可能是给我加补品吧?”   她说着冷笑。   “你身边的宫女下的手?”林秋禾微微扬眉,“哪一个?”   “还有哪一个,不就是刚刚送到你跟前让你糟践的那个吗?”伍轻轻笑了下,一脸的铁青之色,“我对她起疑了,自然是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才放心的。”   所以,你就打着胆子让人拦她,甚至还让人在不远处帮忙放哨?   林秋禾对轻舞彻底服了,这样一个在教坊司里面混出头的花魁般的奇女子,自然不是她这样的一介良民所能够懂的。她努力消化了一下这个消息,然后才问道:“你这是得罪这个宫女了?”当然不可能的,要是一个宫女都能弄来这种毒药的话,后宫的人还能安稳过日子吗?   果然,伍轻轻白了她一眼。   “林秋禾,别让我小看你。这样的毒药,会是一个小宫女能弄来的吗?”其实伍轻轻还有一个怀疑目标,并且十分之怀疑——那就是宁邵哲。   宁邵哲想要用毒药控制她,这样御医们当然也不可能说什么。她拦着林秋禾一是为了找盟友,而就是试探。   要是林秋禾也矢口否认,说她脉象无碍的话,她就真的确定是宁邵哲下的手了。   而如今林秋禾既然确定她身中奇毒,她对宁邵哲的怀疑自然也就降低了不少。略过宁邵哲这段,她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边,顺便就把怀疑范围确定到了宫中位高权重之人。   “后宫的主子谁会闲着没事跟你一个再过几个月就要出嫁的‘公主’为难。”林秋禾被伍轻轻这么一提醒心中自然是多了不少的念头,却是先把后宫的女人们都撸了一遍,“你就想想你都得罪过什么人吧!”   “你。”伍轻轻卖弄无表情地说,林秋禾一愣,想起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倒是也没有否认。只是这毒自然不是她下的,想了又想她才道:“我让人查查这个宫女的履历,你回去再好好想想入宫这些日子是不是无意中得罪了人或者是拦住了别人的路了。”   她说着起身,快走出亭子的时候突然又回头道:“一百五十两的黄金,三天之内让人送到医馆去!”贪财的形象刻画的入骨三分。   看着林秋禾离开,伍轻轻咬着嘴唇想了半天,几乎都要怀疑是林秋禾指使人给她下的毒,就为了骗她钱财了。然而,她又想了许久,还是觉得下毒的人不可能是她。   这也算得上是女人的直觉的。林秋禾,不是那样脾气的人。   她在凉亭之中坐了许久,亭子外的宫女这才低声提醒:“公主,该回去了。”   伍轻轻起身,“你把这里东西收拾了,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回去之后我就赏你个镯子。”   #   本来准备去苏晓宁处的林秋禾离开亭子之后转脚就出了宫,这时候宫中已经点起了宫灯,她回头看了一眼第一次觉得那里面真的是水深不可测,更是摸不到底。   伍轻轻身上中的毒,她不知道名字,但是她知道除了伍轻轻之外还有谁中过这样的毒,而谁的手里也有这样的毒。   苏晓宁,她,宁羽,花云白。   如今再加上一个伍轻轻,还有她身边的宫女洛熙。而线索越多,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就越容易浮上水面。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网络各种欲仙欲死~~~   我在坚强的试图更新或者放存稿箱~~~   大家中午好~~~   ☆、第138章 1订婚   “姑娘。”守在宫门外的青黛见林秋禾出来连忙迎了上去,如今林秋禾所用的马车按说应当是郡主的制式才对,只是她本就懒,人也更喜欢低调。因此张叔的马车也就一直没变,还是停靠在距离宫门一段距离的地方。只是如今再也不会有人查询,刁难他了。   青黛给林秋禾披上斗篷,低声道:“夜里天寒。”   林秋禾裹着斗篷,一边走一边问起了宁卿的事情。得知她走之后宁卿也离开了张府就在上马车之前吩咐张叔:“去摄政王府。”   摄政王府里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听到玳瑁匆匆进来说是林秋禾来了,不止是王妃就连摄政王都愣了一下,其余人则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宁卿。宁卿略微有些尴尬,这会儿却也顾不上许多,起身道:“我去迎一下。”   宁羽这也跟着反应过来,“我让厨房加两道菜。她之前匆匆入宫,这会儿出来肯定还没用晚膳呢。”   不一会儿林秋禾就和宁卿两人一起进来,她先是行礼起身才又致歉。王妃拉着她的手,皱眉道:“怎么这么凉,你先喝些热茶暖暖身子,我让人加了两道你喜欢的菜。”   饭菜很快就上来,林秋禾虽然心中有事却也不多言,陪着众人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膳,等到王妃示意众人散去,又让人上了茶担忧地看过去,她这才开口:“伍轻轻也中毒了。”   “什么?”率先开口的是宁羽,自从参与了花云白的事情之后,她在摄政王府的发言权就高了不少,之前也是应赖着当做不知道一样坐在这里的。本来以为是宁卿和林秋禾的婚事出了什么意外,这会儿听林秋禾说伍轻轻中毒了,她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是一样的吗?”   “脉象跟当初的苏婕妤很是相似,中毒事件大约也就是一个月。”林秋禾点头,确认了他们的想法。“也就是说,她入宫没几天就被人给盯上了。而她之所以会察觉,是因为她发现了有人给她的饮食加料。”   此话一出,摄政王的眼睛就亮了一下。   “她,有没有惊动下毒的人?”他沉声开口问。林秋禾想起伍轻轻对于那个宫女的安排,内心又囧了一下,然后才说了出来。在场众人都是一愣,不过之后摄政王道:“这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他点头,转头看向宁卿吩咐,“明日你就和阿佑一起入宫,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皇上听。”   既然人真的是在皇宫之中,那么宁邵哲就真的危险了。   他想了想,又道:“实在不行就让皇上出宫避暑,身边只带着可信之人。”   有这么一柄看不到的尖刀悬在头顶,只怕这皇宫宁邵哲也睡得没那么安稳了。果然,第二天林秋禾和宁卿入宫把这个事情偷偷跟宁邵哲一说,宁邵哲就做出了跟摄政王一样的判断,当即准备出宫避暑。   至于后宫之中一个宫女的事情,自然是交给身边的太监宫女去查才更为方面。他这边安排了苏胜留下来配合宁卿和林秋禾调查,然后就定下了三日后出宫避暑的事情,让人开始准备各项事宜。   林秋禾昨日本来是想趁着天黑之前去苏晓宁处看看的,这会儿出来就说了一声。宁卿点头,去了鸿胪寺那边。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被人在路上拦的次数太多了,这次快到苏晓宁处的时候竟然又被人拦住了。拦着她的也不是陌生人,而是林森,那位五木爷爷。   林秋禾笑着跟对方打了个招呼,林森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也不拦着她去苏晓宁处,却是一副两人正好同路的样子说些闲话,言语之间小心翼翼地恭维着林秋禾的医术。   甚至还提到了宁敬。   “说起来,敬亲王就又是一个例子了,其他御医都束手无策,就连白院判和张院判都没办法,最后还是林大人妙手回春,一出手就治好了他的病。”   林秋禾笑着谦虚了两句,想起宁敬看着坚持、坚毅的外貌之下的忐忑和不安,也是有些同情。   她随口感叹了两句,道:“只盼着他早日习惯这样的生活,皇上仁慈,只要他放开了心胸自然是有一生的富贵的。”   五木连连点头,道:“林大人真的是仁心仁术,奴才不由得想起当日林大人在静娴公主面前仗义执言的事情。”他说着感叹,“奴才说句托大的话,入宫这么多年了,林大人这般的胸襟是奴才也不过见过两人而已。”   林秋禾微微一愣,她一直都不是很喜欢五木,却没有想到一次无心之举竟然让五木对她评价如此之高。她有心想要问另外一个人是谁,却见五木笑着道:“苏婕妤的宫殿到了,林大人自便,奴才就去往前方了。”   说着他拐了个弯,竟然又往回走了一段才拐入另外一条路上。   这……不会是他昨日听闻她被伍轻轻拦住,以为被刁难了。今日这才特意一路送她到苏晓宁这边的吧?   林秋禾有些愕然,然后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了。   苏晓宁见到林秋禾自然是热情,两人按照先是诊脉,然后苏晓宁这边就忍不住说起了昨日见过秦锦兰的孩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虽然还未睁开眼睛,但是那小手和小脚都格外的有力,我看了只觉得羡慕。”她说着轻叹一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有自己的孩子。”   林秋禾见她又是小白花的作态,也没有不耐烦。她笑了下,道:“如今你身子已经调理得差不多了,等到入夏的时候应当就没有什么大碍了。”   苏晓宁闻言双眼一亮,“真的?”   林秋禾点头,“不过,以后你饮食之间也要注意才是。”不然就如同伍轻轻那边,不是一样会再次中毒吗?   苏晓宁自然是连连应了,心情好得不得了。林秋禾见她高兴,想了想就问道:“说起来,静娴公主入宫也有一个多月了,你与她关系如何?”   两个人当时掐过架,不过这样人前皆是小白花的人物自然是善于掩饰的。之前伍轻轻还在苏晓宁这边堵过林秋禾,可见两人应当是有些来往的。   苏晓宁有些不明白林秋禾为什么会提起伍轻轻,转念一想当年轻舞跟宁卿的那点事儿。当初她就觉得轻舞跟林秋禾对上有些奇怪,这会儿满京城都是摄政王府跟护国郡主的婚事,她又如何不明白呢?   因此听到林秋禾问她就笑了下,“不过是面子情而已,她来我也不好往外赶人不是?”苏晓宁委屈地看了林秋禾一眼,“再说,皇上的意思那么明白,我知道你们俩之间有些事情,只是……”   苏晓宁眼巴巴地看着林秋禾,低声道:“不过你放心,有关你的事情,我一个字都没说。”   这点林秋禾还是信上了三分,毕竟苏晓宁如今用得上她,若是把她卖了又有谁给她解毒去呢。她笑了下道:“静娴公主不过在几个月就要出嫁到清河国了,往年的那点小事我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苏晓宁这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我就说你大方,不会计较那些许的小事。”   林秋禾笑着道:“我只是觉得,这后宫之中只怕她也没有什么人好说话,定然是跟你常来常往的。她来的话,身边的宫女你这边一般都让谁招呼?”   苏晓宁这才看出来林秋禾是真的有事情要问,略微想了下道:“大部分时间都是我身边一个叫做绿桑的宫女招呼的,我把她叫来?”   林秋禾连忙阻止了她,低声道:“这个绿桑,你可了解?”   苏晓宁迟疑了下,半响才道:“不会是她被静娴公主给收养了吧?”她说着脸上就露出了怒色,她身边伺候的这些宫女,她早就怀疑有别人派来的可疑之人。然而之前小心翼翼地排查了一遍,甚至找了理由赶出去了两个。如今要是这绿桑还有问题,她只怕是吃人的心都有了。   总不能前脚林秋禾才给她解毒,后脚她就又被人下毒吧?   这么想着,她就又想起了早两天得到了一张字条。那上面的字迹跟当初用孙韶喆的生命威胁她入宫的字迹一模一样。字条的内容也很简单,写着不想死就在皇上面前吹吃有关伍轻轻的枕头风。   她连忙把这事儿跟林秋禾说了,低声道:“你说,她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肯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了!林秋禾皱眉,压下心中的好奇继续问起了绿桑的事情,嘱咐她道:“你多多留意下你这宫中上下的人,至于伍轻轻的事情问题不大,你有机会照办就是了。”   苏晓宁如今毒还没解,再说又是一个本来就不怎么喜欢的人,不用林秋禾说早就按照字条上的吩咐照办了。这会儿送走了林秋禾,她看着屋中收拾东西的宫女,眼神越来越诡异。   这些人中,究竟谁,甚至是哪几个是被人安排到她身边的?   苏晓宁和伍轻轻处得来的消息可以说是极为难得的,林秋禾出宫的路上都在试图捋顺这里面复杂的关系。能够同时跟这两个人牵扯到,而且是伍轻轻得罪过的人并不多。然而她思来想去却没有得出一个可疑的人选。   由此可见此人行事多么的小心。   不过,既然线索越来越多,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并不是毫无头绪的。只是有些线索隐藏的太深,所以一时半会才会想不到。每每想到那人竟然通过花云白给她下毒,林秋禾就觉得不寒而栗。若不是苏晓宁中毒的事情给她提了个醒,只怕她也不一定真的能够那么敏锐地察觉到荷包有毒。   一路顺利回到医馆,她就吩咐人沏上一壶茶送去书房,然后就把自己关了起来。   书桌上一些零散的小东西都被林秋禾收起来。她铺了一张桌面大小的白纸用砚台压住其中一端,然后就沾着墨水开始写目前他们所得到的线索。   花云白,花家——合作。   苏晓宁,孙家——威胁,利用。   伍轻轻——谋杀。   宁敬——有牵连或者是扯着虎皮骗人。   摄政王府——痛恨。   林秋禾——利用。   用毒——仅有一种慢性毒药。   这一系列的关系列出来,林秋禾想了想,然后又在每一个的下面备注上发生的事情。渐渐的有些事情的条理就分明起来。那人跟宁敬之间绝对不是扯着虎皮骗人的。因为在那人计划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就是她林秋禾。而为了拉拢她,这人用了各种手段。先是花云白□□,然后又让花云白透过宁羽对她说服。   甚至是为了万全,那人还想要对她下毒,如同对付苏晓宁那般对付她。   这样一路分析下来就可以看出,这人对于死在漠北的承贞皇帝可谓是忠心耿耿。林秋禾沉思片刻,开始在这张纸的下半张写上的出来的结论。   前朝旧人,皇宫中有残余的势力,并且可能还在长期发展。也就是说这个人很可能有一个在后宫颇为有地位的太监或者是姑姑当内应,而且皇宫中的这个人也一样是对承贞皇帝忠心耿耿的。   她写完之后,在这条分析下用力划了一道,标明或许这就是同一个人。写上了这个人若是太监的话,年龄应当是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若是朝中某人的话,年龄应当再大上一些。   时间的推算完成,林秋禾就再次分析这些细节。等看到伍轻轻的这条线索和苏晓宁重叠的部分时,又把朝中某人的设想划去,只留下了太监或者是宫女的选项。   而想起漠北的事情,林秋禾觉得这个推测更加准确。如果当初的消息就是由皇宫往外传递的话,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人总是会快人一步。因为宁邵哲这边也总是比一般人早一步知道边境的消息,然后才会在适当的时候选择放出或者是隐瞒消息。   那么,这个人就是能够接触或者是有办法接触到那些机密的信函。   加上这人竟然知道宁羽的真实身世,外加对摄政王府的态度,林秋禾甚至可以肯定此人对当年的花妃娘娘感觉一般,若不是需要利用到,甚至根本就没有想着透露出宁羽的身世这一点就能看出。   她继续写下分析的内容,不是的修改一下前面的结论。   最后得出了结论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她甚至从对方从未对宁邵哲下手这段推测出这人最少是在后宫中活过三朝。也就是说,他伺候的第一任皇帝应当是承贞皇帝和宁邵哲他们的亲爹,之后宁邵哲他哥承贞皇帝登基,然后几年后承贞皇帝死在了漠北,接着宁邵哲登基。   毕竟,这样一个隐藏在皇宫之中,有办法接触到皇帝的机密信函,能对后宫妃嫔下毒,甚至可以跟宫外的人联系的太监或者是宫女,对于他或者她来说宁邵哲的小命几乎就等于被人捏在手心,若真的是一心想要为承贞皇帝报仇的话他早就没命了。   林秋禾想了想,又迟疑。也许,这人不杀宁邵哲只是为了稳固宁氏皇朝的江山。   她写下这句话,画了一个问号在一旁。若是这么说的话,那也不可能是因为承贞皇帝,众所周知,承贞皇帝真的不算是一位明君。若是他手下忠心耿耿的疯子的话,只怕会想要毁了整个皇朝给承贞皇帝陪葬才对。   也就是说,这个人当年得到过宁邵哲他老爹的恩惠。读过书,有心机,能隐忍。平日里存在感不强……   林秋禾看着满张写写画画的纸,半响又把宫女两个字划掉。   太监,四十五岁以上,读过书,能够接触到皇宫中的一些地方。历经三朝,善于施恩,颇受一些宫女、太监的推崇。品阶可能不太高,但是人脉广(这样才方便他行事)。   林秋禾在一张新的纸张上写上这个结论,然后又标注。   跟花妃娘娘有过交际,甚至曾经在花妃死前后在她宫中待过。对宁敬很是关系,为他筹谋许多,甚至都不欲让对方知道。   最后,她停顿了许久,写上一句话。   无意改朝换代。   这个人看起来对于宁邵哲继承皇位之后所作所为还是很满意的,不然……林秋禾手猛然一抖,她只是想到了最近两年的事情,然而实际上有些事情可以再往前推算很多年。甚至是,推算到她入京之前!   她缓缓放下笔,看着纸张上那一大滴的墨团,半响才长长舒了一口气露出一丝笑容。还是不习惯事事都找人帮忙,哪怕那人是宁卿,她也会下意识的想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先解决了。   这个习惯真是要不得,独立是好。可是太过于独立了,就是要强,就会让自己陷入盲区。   “青黛。”她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有些干涩,倒茶喝的时候才发现壶中的水早就凉了。林秋禾心中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花费了多少的时间。   若是找宁卿一起,最起码也可以节省一半的时间吧?   林秋禾对着桌面上的那些东西苦笑,等到青黛进来才问她是什么时辰了。青黛这边早就有些急了,林秋禾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快到午膳的点儿了,若不是她吩咐了不让打扰的话,午膳的时候就应当叫她了。这会儿早就过了午膳的点儿,喝下午茶还差不多。   林秋禾听她这么一说,这才觉得饿了,顺口吩咐:“让厨房随便上些什么东西过来,你用过午饭了没?用过就去请晋王殿下过来一趟。”   青黛点头应了,见林秋禾亲自收拾书桌也识趣的不过去插手。   这边林秋禾刚吃了午饭加下午茶,宁卿就上门了。听到林秋禾似乎遇到了难题有请,宁卿立马就把宁邵哲用婚事换来的鸿胪寺的事情交给了手下,喜滋滋地跑了过来。   林秋禾可是难得寻他帮忙一回,他怎么会耽搁时间。   因此宁卿到的时候就看到绿袖正带着人撤饭桌,他进去见林秋禾在喝消食茶就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你这是才出宫?”在后宫竟然没人管饭?   林秋禾摇头,见他来就起身道:“你跟我过来。”说着就去书房把之前收起来的纸张都摊开,然后把分析的过程给说了一边。宁卿听得心惊,能够把那些不起眼的琐碎东西都搓揉到一起,细细的推敲。这样的耐心和分析能力实在是让人意外。   林秋禾最后把结论拿给他看,然后懊恼地道:“我当时应当找你一起的。”   宁卿却不能昧着良心说他能够做到更好,因此迟疑着开口:“你已经做的足够好了。”   “可是有你帮忙会更快,而且有些事情就不会被我忽视了。”林秋禾还是有些懊恼,指着对方对宁邵哲没有敌意那条道:“你这个晋王,可是因为救了宁邵哲才被册封的。”   也就是说,当时实际上是有人对宁邵哲下手的。   青黛进来重新给两人上了茶,又怕林秋禾刚刚午饭吃的匆忙,给上了些厨房新做的点心,这才推出去帮着两人轻轻掩上了门。屋内,林秋禾的声音若隐若现。   “……依你看,当时的事情会不会别有隐情?”   意图刺杀皇帝,就算是不成功也是大事。当年肯定也是调查得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才对。就如同那次宁邵哲和苏晓宁一起去摄政王府遇刺一样,当时整个京城的权利圈子都是一次大震荡。   “还有,苏晓宁那次,真的是雍尚国因为三皇子的事情的报复吗?”若是那是那人故意操办的事情,就实在是太过于吓人了。   宁卿摇头,沉声道:“那次的目标确实是苏晓宁。若是下手的人知道跟苏晓宁同车的人是皇上,绝对是会下死手的。”杀死疑似摄政王的女儿来报复摄政王,跟杀死宁邵哲完全是两码事。若真是以宁邵哲为目标,那次出其不意的刺杀绝对会成功的。   林秋禾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宁卿,“那之前被你挡下的谋杀呢?”   宁卿摇头,“时间太过于久远,只怕是没有什么线索了。”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拿写写画画,墨团不少的纸张,低声道:“依我看,你的这些分析,就算略微有些差距,只怕也差不多了。就把最后一条划掉,其余的也足够我们把范围缩小到一定程度了。加上鸿胪寺的那边的消息,我相信这个人藏不了多久了。阿佑,你真是……让我意外,惊喜。”   得了未婚夫肯定的林秋禾心中难以控制的升起了一种满足感,道:“不过是花费些时间而已。”她这么说脸上的笑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的,看了一眼宁卿低声道:“那我就把东西都烧了。”   宁卿点头,“放心,你的这些心血我都记在心上了。”他低声说:“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你误会了啊!林秋禾低头不敢看宁卿,实际上,她就是对于那个敢于朝自己下毒的人念念不忘,想把他揪出来避免以后的危机而已。不过,被宁卿这般误会也算是阴差阳错、一举数的了。她自然不会傻得去说明真实情况,试着让自己对宁卿有更多的信任。   “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放心,有结果的话,我会第一个告诉你的。”宁卿自然也知道林秋禾心中的惦记,对于她的信任十分满足,自然也不会忽略未婚妻的感受。   范围缩小并不代表着人就能够立刻揪出来,宁卿这边还要跟宁邵哲回报工作的进度。而为了防止因为一时的疏忽而打草惊蛇,这些计划都是暗中进行的。   当名单缩小到二十一人时,伍轻轻也送来了最后一份情况。   她所得罪过的人,或者她认为跟她有仇的人的名单。除去那些明显不符合要求的人选,一下子,名单就缩小到了个位数。   而林秋禾和宁卿的定亲事宜,也终于走完了,两个人交换了婚贴,顺带也交换了定亲的信物,林秋禾带上了王妃给她的玉镯,而宁卿那边也多了一块玉佩。   订婚宴双方都不欲大半,只是邀请了交好的一些人过来。陈自晴、孙梓棋、秦舒兰等人自然是要来的。宁卿那边除了他的几位朋友之外,竟然还邀请了齐林,而齐林则拉来了李默。想起当初李默那荒唐的求婚,林秋禾除了觉得好笑之外还有些尴尬。而等到看到李默若有所失的神色之后,她才隐约意识到。   当初她以为是荒唐的求婚,说不定李默是真心实意的。而除了这些常规的客人之外,宁羽还请了花云白来。   她本来是不想的,毕竟这是宁卿和林秋禾的大事,就算表面跟花云白交好,可是把这样的人请来那不是给大家找不痛快吗?然而花云白却提前几天就找上了她,说他要参加这才订婚宴。   宁羽就为难了,一口回绝的话只怕会让花云白起疑,这样她之前的一番心血就真的是白费了。可是要是同意的话,她也难受。这可是她大哥的订婚宴呢。万一花云白搞出什么事情来,不用宁卿说话她都恨不得要砍死自己了。   她当时推脱了一下,说是要看看能不能安排,回头就把这事儿跟摄政王和宁卿给说了。   宁卿是不乐意这样的人参加他的订婚宴的,然而摄政王却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直接给了宁卿致命一击。   “这时候不把花家给处理了,难不成你还等着他参加你的喜宴吗?!”   宁卿不敌摄政王,就委屈地过去知会了林秋禾。林秋禾虽然不怎么乐意,不过想想摄政王那句话确实很有道理,无言以对的情况下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结果这会儿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花云白却不知道怎么找上了她。   “花公子。”林秋禾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走过来的花云白,示意一旁的青黛小心。花云白却是看着青黛,低声道:“我有两句话想要跟郡主说。”   青黛怎么可能会理会她,还是林秋禾发了话她这才退开了些,不过依然紧紧盯着这边。   花云白却不以为意,确信青黛听不到他们谈话这才拱手道:“我应当恭喜你的。”   林秋禾笑了下,“多谢。”   “可是,恭喜的话我实在说不出口。”花云白看着林秋禾,神色痛苦,许久才低声道:“我不知道,除了身份之外我有什么比不过他的。当初我也是一片真心,然而却换不来你一个真心的笑容。从宁姑娘处得知你心仪晋王殿下之后,我很是痛苦了一段时间。不是我妄自菲薄,只是我自认比他更爱你,而你却对我捧到你面前的真心视而不见。”   他说着看向林秋禾,“地位和权势对你来说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林秋禾被他这个画风彻底惊奇了,本以为花云白想尽办法要参加这个订婚宴是为了刺探摄政王府呢,却没有想到竟然对她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好像说的,他们真的有过一段过往而她这个拜金女为了权势和地位抛弃了他这个真心人一样。   林秋禾想笑,然而看着花云白身后一闪而逝的衣服一角脸色一变,明白了他的计划。   这人,还真的是如同蛆虫一般,时不时地出现让人恶心一把。   她脸上客套的笑容渐冷,道:“你说的没错,以你的身份地位,永远都不可能达到摄政王府的高度,更不要提比起宁卿来说,你差得不止一点两点了。你自以为把你的心思隐藏的很好,然而那次京城之外我被打劫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什、什么?”花云白一惊,怎么也想不到林秋禾会提起那件事情。   林秋禾怜悯地看着他:“你真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安排吗?”她说着冷笑一声,转身就走了。花云白愣怔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半响才缓缓摇头,还是失败了。他本想是让林秋禾气恼之余对于他的一番深情升起愧疚之心的,却没有想到原来在林秋禾的眼中,他始终就是一个小丑。   当初的事情,他自以为安排的很妥帖,却还是被林秋禾知道了真相!   不过,只怕听到这对话的那人对于林秋禾也会心生芥蒂吧?   只要林秋禾跟摄政王府不合,哪怕林秋禾与他不合,也一样能够达成他的目的。到时候,只要他不出现林秋禾就不会想到他跟敬亲王有关的。   而只要能让敬亲王好,等他图谋大业之时,他就是肱骨之臣。到时候不要说宁卿这个伪皇亲国戚了,只怕就连摄政王一家都要锒铛入狱了。   林秋禾,迟早会幡然醒悟,明白他才是最好的选择。而那时,她想嫁给他?呵呵,只有做妾了。   满心报复的花云白站在原地半响,最后又“低声喃喃”道:“如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还记得当年在秦府中,你一身翠色的衣衫,满脸笑容眼中只有生病的姐姐。我那时就想你一定会成为京城最好的大夫,如今你是了,然而却再也不是当初的你了……是我看错了,还是你被这京城的满眼浮华给改变了?”   他感叹一番,“伤心”离去,然后身后的假山掩映的地方宁卿才缓缓走了出去,身后跟着的正是绕了一圈过来的林秋禾。   两个人站在假山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才一起笑了出来。   “说真的,我被他恶心的不轻。”林秋禾吐槽,一边笑又一边皱眉,“真以为自己是情圣吗?这般作态给谁看!”她说着看了一眼宁卿,“我说错了,这般作态自然是为了给晋王殿下看了。”   “那晋王妃呢,是不是真的被京城的满眼浮华给蒙住了心?”宁卿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了踪影,“你觉得好笑,只是因为我们明白彼此,更是深知对方心中的想法。我知道你从未对他有过什么想法,更是视权势地位为无物。而你也知道,我不会被这样的三言两语所挑拨。”   林秋禾想了想点头,低声道:“若是旁人,只怕真的会被他这般的惺惺作态给骗了。”两个当定亲的人大吵一架,然后佳偶变怨偶,说不得不明真相的女方还真的会被“深情的前男友”给感动,转投他的怀抱。   “所以我说,我被他恶心的不轻。”她重申自己的看法,“这样的人,真是……”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到嘴边的脏话都给吞了回去,转头对宁卿道:“看起来,他们是又准备有什么大的行动了。”   “敬亲王这些日子身子一直不大好。”宁卿低声说,扶着林秋禾绕出了假山的小道:“这些日子因为宫中的事情,还有你我两人的定亲,皇上这才没有再派你过去。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才急了吧。”   并不说其他御医医术真的不行,然而人都是有心病的。林秋禾的医术被传得出神入化,这些人自然是把希望全部放在了林秋禾的身上,只觉得其他御医不过是敷衍而已。   这样的心理之下,林秋禾自然是被他们视为了宁敬的救命稻草。   林秋禾倒是真的不知道宁敬又病倒的事情,这会儿听到宁卿说就微微皱眉,想了想才道:“敬亲王的腿当年受过伤,平日里面虽然看不大出来,但是一旦劳累过度或者是做一些精细复杂的动作,就会显露出来。而且,他估计他也是受伤的时候失血过度,这才导致身体一直虚弱。”   上次诊脉她就看出了一些端倪,实际上宁敬的心肺功能也不怎么好。体虚、贫血,心肺功能不好,加上腿脚有问题,这已经不是亚健康的状态了。   所以他很容易感染各种疾病,且比寻常人更难以痊愈。   林秋禾不由自主的就分了心,宁卿在旁忍不住伸手轻轻勾起她的手,低声道:“今天可是我们定亲。”   抬头看他双眼中的委屈,林秋禾忍不住想笑。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自从开始定亲之后,宁卿就越来越习惯在她跟前……嗯,撒娇了!   这种偶尔流露出的委屈和不满每每都让林秋禾有种心虚的感觉,似乎真的是太过于无视他了。这次也不例外,更何况她刚刚确实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宁敬的身上。   她歉意地笑了下,道:“是我不对,那亲爱的未婚夫,接下来我们还要各自照看客人,等到送走客人之后,你想我怎么补偿你呢?”   那句开玩笑一般的“亲爱的未婚夫”她说的时候并没有太过于深层的含义,宁卿却是一下子脸颊都红了起来,整个人都透着一种羞涩的感觉。   他别扭了片刻,然后才双眼含笑地看着林秋禾,低声叫了一声:“亲爱的未婚妻。”未来娘子都这般大胆了,他若是再含含蓄蓄的岂不是有些不像样。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掉了《红色》的坑,被里面的男主萌得死去活来一脸血~~~~啊啊啊啊~~~   大家午安~~~~   ☆、9第139章 吓破胆   订婚宴之后,林秋禾和宁卿的生活很快就恢复了常态。对于林秋禾来说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宁卿虽然更兴奋了一些,不过毕竟这些日子京城事多,他自然不能只顾着谈恋爱就真的把正事给丢到一旁。   鸿胪寺里那些人关的时间也够久了,他除了辨认这些人所吐露出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之外,不时得也往医学院那边送些新鲜的尸体,免得教学材料不够,顺便也为鸿胪寺这边省些粮食和预算。   鸿胪寺卿张祝最终还是跟章氏和离了,两个人并没有真正的对薄公堂。和离之后,张祝这边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一般,说话做事都没有了往日的精神。宁卿见他这样就给他放了几天的假,转头就听到林秋禾说请了章氏去医学院那边的面膜区帮忙管事。   章氏虽然没有正式跟章家决裂,双方却也是摆出了一副不相往来的架势。林秋禾心中佩服这位年到四十的女人的果决,知道她不愿意在家闲着的时候就给她安排了个事情做。   从两个人私定终身的时候,宁卿就知道纳妾是林秋禾的雷点之一,自然是不敢在她面前说张祝可怜的。更何况,张祝和离的原因还不止是小妾的缘故。对于他在家务事上都处理不好这点,宁卿也是颇为不齿的。   还好,张祝的办公能力不错,加上章氏没有闹大,这才算是保住了他的官位。   “章娘子也算是不容易,”林秋禾低声说,“如今坊间都说她太过于狠心,一日夫妻百日恩,还说什么竟然狠心丢了儿子不管。”她听了就直接呵呵了,说得好像女人就必须要为丈夫,为儿子,甚至为丈夫的小妾活着一样。“我倒是佩服她,能够快刀斩乱麻,不然的话她这辈子过得再凄苦也是自己选的。”   也许有人说多年媳妇熬成婆,拿着日后的安稳日子当成就。但是在林秋禾看来,那根本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日后过得好了难道日前的苦楚就会变成假的吗?   更何况,人若是在怨恨和痛苦中生活久了,难免会出什么心理问题。到时候心理扭曲了,抑郁了又或者是狂躁了,痛苦的还是自己。   很多人就是看不懂这一点,早一日摆脱泥潭,实际上就是早一日过得轻松自在。   难得得空的宁卿在一旁听着林秋禾不轻不重的宣扬女权主义,却是一点不满都没有,只是不时的点头,发表一点一针见血的评价。   “谁家的姑娘出嫁的时候都是想着让女儿过的好的,男人若是没这个本事就不应当娶妻,连自己当年求娶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真真是丢进了天下男子的脸面。”   “独身女子在世不好过,阿佑这般帮她做到不错。”   “等你嫁入摄政王府,定然不会有婆媳问题。等你入主晋王府,也绝对不会有姬妾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宁卿小心翼翼地把林秋禾搂入怀中,低声道:“我只要你一个人。”   林秋禾回头看了一眼他,这才反应过来,只怕宁卿是代入了她刚刚的话中。生怕她说得一个兴起,认为婚姻就是泥坑,干脆不成亲了。   她笑了下,低声道:“我信你。”   宁卿偷偷松了一口气,笑着拉林秋禾一起坐下喝茶,这才把话题从危险的方向拉回来。他们还是说说宁敬吧,最起码一个病患比一个敢于和离的女人安全一点。   说起宁敬的病情,林秋禾也有些无奈。等到她这边订婚宴之后,宁敬的情况就好转了。反过来皇后那边有孕五个多月开始出现胎动状态,宁邵哲担心不已又已经出了京城避暑,这会儿只能让林秋禾和张章、白术三人轮流两边跑。   宁敬这边人手不足,病情虽然好转却还是拖拉了下来,真正应了那句病去如抽丝的老话。   林秋禾听宁卿这么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那,可有人露出端倪?”宁敬身边的医疗力量虽然没有被抽成真空,但是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得不说是宁邵哲和宁卿等人的刻意安排。   既然那人一直心系宁敬的安危,宁敬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自然是会有所举措的。   宁卿微微摇头,“目前还看不出什么端倪。”名单上的那几个人都小心行事,根本就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或者说,他们有举动,但是一举一动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更是不能打草惊蛇。而对方似乎也已经从宁邵哲离宫避暑的举动上有所察觉了,这才行事更加小心起来。   林秋禾想了想道:“只怕,再拖下去花云白就要找阿羽了。”   宁羽,现在可以算得上是花云白手中能够联系上林秋禾的唯一一条线了。   又过了两日,林秋禾在医馆果然迎来了宁羽。如今天气越来越暖,宁羽姑娘骑马来一身骑马装飒爽英姿。她翻身下马把缰绳丢给了黑雾就进门径自找林秋禾去了。   “大嫂。”自从定亲之后,宁羽私下就再也没有改过称呼,这会儿见林秋禾就笑着凑了过去,“如大嫂所料,花云白那边果然早了我。”她说着端起茶水一口饮尽,“还说若是大嫂愿意,就可以带我去见敬亲王呢!”   她说着自嘲地笑了下,“看起来我把一个傻妞的形象演的很是形象呢,他是真把我当成傻子一样骗呢。如今宁敬都接受了皇上的册封了,就是承认自己是皇上的臣子了。若是再做什么岂不是谋逆吗?”   林秋禾笑着过去给她添了一杯茶,道:“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自然是让我骗你过去给敬亲王看病了。还说他也格外担心敬亲王,若是我能跟着一起去最好也叫上他,不然他担心我跟敬亲王在一起的时候会被有心人利用。”宁羽撇了下唇角,有些事情若是想明白了,那就再不容易被人骗了。   现如今的她在跟花云白的接触、交手之中,飞快地成长着。一般二般的谎言根本就不能骗过她了。   林秋禾看着宁羽如今的样子也只觉得好笑,点头说这两日会抽空过去一趟,然后又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宁羽,问道:“你真的想去?”   宁羽有些不安,低头捏着自己的衣角迟疑了一下,才道:“我知道这样说有些忘恩负义的感觉,可是不管是不是花云白的花言巧语,宁敬总归是我弟弟,不是吗?”   “我若是不知道,自然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他不管不问。然而,如今我偏偏知道了,我不想他被花云白这样的人利用……”她说着飞快看了林秋禾一眼,“我想见见他。”   林秋禾点头表示明白宁羽心中复杂的感觉,笑着道:“那到时候我叫上你就是了。事后花云白问起来,你只管说我是突然过去的,你事先并不知道,这才没办法通知他的。”   宁羽闻言露出喜色,又有些担忧。   “你不觉得我这样……这样有什么不妥当吗?”   林秋禾闻言一愣,伸手拉着宁羽道:“你无需想太多,你与敬亲王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人,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若是你为了自身安危对他不闻不问,那才真是叫人心寒呢。如今你记挂着他,也是人之常情。”   宁羽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我一直不敢说。之前我担心害怕,以为他真的是如同花云白说的那样,对于那个位置虎视眈眈。觉得这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实在是让人害怕。所以从未想起过那么多的事情,更是从来没有担心过他。可是在册封那日,我见到了他。他看起来很瘦弱,精神也不是很好。”   宁羽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该怎么说。   “……后来我又听你和大哥说起他的事情,就开始觉得他可怜,只是被花云白利用的一颗棋子。如同我一样,而我最起码知道花云白的那些龌龊心思,能够自保。他却是被关起来,连花云白借着他的名头干了什么都不知道……”   林秋禾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道:“我明白了,你不用觉得内疚的。”她笑着道:“这都是人之常情的。”   宁羽被她问声细语安抚了一通,这才察觉憋在心中多日的话就这么不知不觉对着林秋禾倒了个干净。而意外的是林秋禾对她没有一点的指责,反而耐着性子陪着她说话。   她擦了擦湿润的眼角,难得羞涩地笑了起来。   “谢谢你,大嫂。”这一声大嫂,她叫得再真心实意不过。   #   “林公公?”林秋禾有些意外地看着出现在敬亲王府的林森,还有他身后捧着东西的几个小太监,“林公公是来送东西的,这是皇上赏的?”   “是早些时候皇上吩咐的,每过几日就要送些东西来,也免得这府上的人怠慢了敬亲王。”林森笑着侧身,并未挡住路,等到林秋禾走到了前面他这才又道:“本来昨天就该送来的,只是昨日宫中事务繁忙,就耽搁了下来。”   他说着尴尬地笑了下,“还请郡主放过奴才这次偷懒。”   林秋禾了然地笑了下道:“怎么会是林公公偷懒呢,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林公公若是昨日跑上一趟误了回宫的时辰,只怕也是要受罚的。”   “郡主果然是明白人。”林森就松了一口气,这边亦步亦趋跟着林秋禾一起去了宁敬的房间,甚至候在一旁等着林秋禾给宁敬诊脉,开了药方这才把送来的东西一一给宁敬看。   宁敬点头让人收下了东西,又让人上茶,这才对林秋禾道:“其实我身子已经好了不少,是身边的人担心,这才惊动了你。”他说着露出了一丝笑容,“我听闻前些日子,郡主跟晋王殿下定下了百年之约,只可惜我身子不好不能亲自前去道贺。”   林秋禾笑着客气了两句,才道:“敬亲王还是需要多在院子中走动,天气好的时候晒晒太阳。京城气候与漠北不同,殿下入京不过一年多些,只怕还是会有些不适应,多多晒晒太阳,活动□体会有好处的。”   林森在一旁喝茶听着,这会儿也笑着凑趣了两句。   “郡主可是赫赫有名的‘生死刀’,敬亲王只要听郡主的吩咐,身子定然会强健起来的。”   “那就有劳郡主关心,也多些林公公吉言了。”宁敬客气地说,明显对于林森这个曾经帮过他的人很是尊敬。林秋禾这边还在担心因为看到皇宫的车架没有进来的宁羽,也就没有多久,喝了半杯茶就起身告辞。   宁敬闻言明显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笑着起身送她。   林秋禾连忙让他止步,两人客气再三这才出了门。   出门上马车,宁羽就连忙凑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宁羽,半响才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样?”   “不过是小毛病,宫里的车架你也不用担心,只是例行来送东西的而已。”她笑着安抚宁羽,“我定了三日后过来复诊,到时候你再跟着来一次就是了。”   宁羽点头,她如今性子还是内敛了不少,不然怎么可能在马车里面坐得住。   两人回去,林秋禾这边去了一趟京外宁邵哲避暑的庄子,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路上走了一半就听到前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马蹄声临近就停了下来。   陪同她出城的青黛立刻就紧张了起来,一手抓着匕首就低声问前面赶车的张叔是怎么回事。同来的黑水和黑雾更是守着两边把林秋禾给互了起来。   张叔笑着道:“是咱们姑爷。怕是看着天黑,怕咱们姑娘路上不安全特意出京来接她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马蹄声渐进,黑雾推开了车门就见宁卿站在暮色之色,衣衫随风微微晃动,脸上则带着一丝笑容。“我来接你。”声音中都透着甜丝丝的感觉。   可见刚刚张叔那句“咱们姑爷”让他满意到了极点。   黑雾和黑水都是有眼色的,这会儿连忙下车让开位置,道:“我帮姑爷牵马。”   “我在前面帮张叔赶车。”   只留青黛一人在车里,想要离开却见宁卿已经弯腰上了马车,她要出去也是不方便。她只好给两位主子都倒了茶递过去,然后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不管是宁卿还是林秋禾,似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两个人慢慢喝着热茶,偶尔抬头看一眼对方但笑不语,一车里都甜得让青黛觉得唇角发苦。   黑雾和黑水这两个没义气的,下车也不知道拉她一把!   一直到马车进城门的时候,青黛才找了个机会拿着宁卿的令牌下车给守城的人看,然后她在外面交了令牌就再也没有上车。等到马车进城门的时候,林秋禾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黛刚刚在车上尴尬的样子实在是让人觉得好玩。   宁卿自然知道她在乐什么,无奈得摇了摇头,低声说:“如今我是‘咱们姑爷’了呢,这称呼听着就让人觉得亲近。”   林秋禾横了他一眼,然后才笑着道:“姑爷,我这边有话要跟你说,你听是不听?”   “娘子的话,我怎么会不听呢。”宁卿笑了起来,车中没有了外人,他也觉得轻松了不少。说话间就带着一丝调笑,想要看林秋禾窘迫的样子。   林秋禾却是落落大方,转而道:“我今日去了敬亲王府。”   “这我知道。”宁卿点头,见她是要说正事也就收起了嬉笑的神色,皱眉道:“难不成出了什么意外?”   “也不算意外,但是我在敬亲王府遇到了来自宫里的林公公。他说是给敬亲王送些皇上指明要松的东西,只是因为昨日忙,这才推迟到了今日。”   不知道是不是她心里作用,反正就是觉得别扭。   “我想了又想,你们当初列出的名单上是没有林森的名字的。”她指出这点,“可是他不管是年龄还是读书识字这点都很符合之前我们罗列出来的要求,我不懂为什么没有他?”   甚至在伍轻轻给出她得罪的人名单之前她都没有见过林森的名字,若是说因为伍轻轻而没有这个人的名字的话,她还能理解。可是,之前也没有,就有些奇怪了。   宁卿看着林秋禾皱眉的样子,伸手抚平了她的眉头,低声道:“这很容易解释。他实际上是今上登基的第二年才入的宫。入宫时间这个最根本的要求就不符合,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他的名字。”   “也就是说,他虽然看着五十出头了,实际上入宫才不过十多年?”林秋禾有些惊讶,“三十岁才净身入宫的?”   宁卿点头,“不过,按照档案所记载,他入宫那年应该是二十六,今年也不过四十四岁。”   林秋禾闻言一愣,半响才低声道:“宫里的太监,不是自小就被净身送入宫的吗?”   宁卿摇头,“当时宫中清理过一遍,人手不足条件这才放的宽泛了些。不过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他除了入宫的时间之外,其余的倒也都算符合条件。读过书,识字。虽然入宫这么些年不显眼,但是人脉肯定是有的。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跟着苏溪一起进医学院。不过,伍轻轻的名单上,没有他。”   林秋禾想了想,道:“只是伍轻轻不认为得罪过他吧?”她把册封之前学礼仪的事情说了,联系起第一位消失的嬷嬷,一个想法不由地浮上了心头。   “他当时,应当是在维护敬亲王才是。”   “所以,伍轻轻虽然没有正面得罪他,但是几次三番的羞辱敬亲王,她本身又是一个冒牌货……”宁卿总结了下林秋禾话中的内容,“林森若是一心为着承贞皇帝的后裔着想的话,自然是看她不顺眼,因此而暗中下毒杀人似乎也就可以说的通了。”   “没错!”林秋禾用力一拍手,道:“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我的缘故呢,他跟我总有几次面子情。如今看来,应该是为了敬亲王。这么再联想起来,他当时在医学院只怕是想要先观察我,确信我的医术可靠的。所以我每次见他才会有种很别扭的感觉,因为我不习惯被人暗中监视和观察。”   “之后他觉得情报收集的足够了,为了重新拿回宫里的控制权,就主动找你说了那对道士的事情,只怕当时那番话也是考虑了你的性格才故意说得让你难受。”宁卿点头,“他好趁机不让人注意的脱身。而我当时为了稳妥起见,甚至给他一个更好的位置。”   “要是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中的话,这个人也未免太可怕了。”林秋禾低声说,“只怕今天遇上我,也是他特意安排的。要是他知道,因为今天跟我见面而被我怀疑起来的话,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她说着嘲讽地笑了下,还想说什么马车就停了下来。前面赶车的张叔道:“姑娘,姑爷,医馆到了。”   两个人一起下车,外面早已经黑透,林秋禾就开口请了宁卿入内吃了晚膳再回摄政王府。   “也好,这些天里面父亲、母亲都在收拾行李,回去也是乱糟糟的。”宁卿点头,摄政王夫妇出行的日子已经定在了四天后,这几日宁羽大部分时间也都留在王府之中帮着王妃盘点行李。   两个人吃了晚饭,又喝了消食茶说了一会儿话,宁卿这才起身离开。   “你放心,今天说的那人,我会让人着重调查的。包括他未入宫的那几年也会调查个清楚的。”虽然之前跟林秋禾说话间,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背后的那个人是林森了,不过总归还是要调查一二。万一林森是对方特意放出来的烟雾弹的话,他们贸然行动就只会中计。   林秋禾明白这里面的轻重,点头道:“万事小心。我这边也会留意的。”   “不要轻易涉险!”宁卿低声交代。   她笑了下,“我惜命的很,自然不会涉险的。”   等到宁卿离开,她这才洗漱了一番,让人烧了热水送到耳房好好的泡了个热水澡,她这才一身清爽地穿着中衣出来,叫青黛帮忙擦头发顺便跟着蓝丝学女红。   女红这个技能点她一直没有顾得上点。书房之前被摄政王嫌弃之后送来了帖子,她倒是坚持每天临了下来,如今字还能见人。但是女红这点,就实在是没空了。   绣花针跟银针虽然都是针,只可惜对于绣花针她真的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不过,明年秋日总归是要嫁人了,就算是入乡随俗她也是要亲手做些东西才行的。   蓝丝性子好,轻声细语地交林秋禾如何下针。光是直线、滚线、波浪线就教了小半个月,之后又教了她各种收口的针法。前世只会顺着开缝的线口的地方缝合的林秋禾如今算是长了见识,每日里虽然忙碌可是跟着蓝丝学些针法却也被她当成了娱乐。   只可惜,这个东西看似不怎么深奥,却跟学医一样是要讲究天赋的。林秋禾的天赋嘛,就实在是一般太一般。这些天下来也不过是能收个手帕边,至于在手帕上绣点东西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等她先学会做袜子了再考虑吧。   #   “林秋禾!”伍轻轻看到林秋禾进门,立刻就冲了过去。她先是看了看左右,让人都退得远远的再也听不到她们说话之后,这才“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林秋禾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皱眉看着靠在门上的伍轻轻道:“你发什么癔病?”   伍轻轻深深吸了一口气,漂亮的脸上全是不安和惊恐。她分开的双唇微微颤抖着,半响才发出一丝声音。   “你说什么?”林秋禾皱眉,根本就没听到那几乎停留在伍轻轻嗓子眼的声音说的是什么。伍轻轻看着她,努力吞咽了一口口水,才开口:“洛熙、洛熙死了!”   “你说什么!”林秋禾惊讶,下一刻就被伍轻轻给堵住了嘴。   “嘘!你小声点!”她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别让人听了去,不然下一个就是我了!”   林秋禾见她这样紧张,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恢复如常的神色,然后才缓缓点头。伍轻轻这才放开了捂着她嘴的手,又紧张地趴在门边朝着四周看了下,确信没有人过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身靠在门上看向林秋禾。   “我小声说话,你也放松。”林秋禾笑着说,“把门打开,这样才能注意到周围是不是有人靠过来了,不是吗?”   伍轻轻咬紧牙关,半响才低声说:“我怕……”这位昔日趾高气昂的女子,第一次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林秋禾脸上的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温柔了一些。   “听我的,开门。这宫里不可能都是他的人,只要有人看着,他就不敢对你下手。”   伍轻轻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扶着门慢慢站直身子,道:“你说的没错,是我自己吓自己过头了……”她说着收拢了一下头发,“我刚刚没有太过于失态吧?”   林秋禾知道她指的是在那些宫女、太监面前,想了想道:“除了大喊了我的名字之外,没有太失态的地方。”   伍轻轻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打开了门,瞬间脸上的害怕和恐惧就消失了,面带一丝恼人的怒色冲着其中一个宫女道:“上茶。”   她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从一大早发现洛熙不见之后就饱受她的折腾,这会儿闻言立刻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茶水和点心就都送了上来。伍轻轻从头到尾保持高冷的状态,等到人都退得远远的了,她才开口:“洛熙死了。”   “怎么死的,你确定?”林秋禾实际上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是被谁杀死的?”   “我不知道,但是一大早就找不到洛熙人了。”伍轻轻之所以被吓破胆子就是为了这点。洛熙昨夜守的前半夜,要是有人能够无声无息的把她从这里杀死,甚至连尸体都带走的话。那么想要动手杀她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说,会不会是对方知道我怀疑她了,怕她口风不紧把藏在幕后的他给供出来,所以才提前杀人灭口的。”   林秋禾有些无语,半响才道:“只是找不到人了,你怎么就确定是死了?”   “要不是死了,怎么会找不到人?”伍轻轻反问,渐渐镇定下来的她这会儿也恢复了一丝理智,“这皇宫又不是真的大到一个入宫多年的宫女都会迷路。”   也是。林秋禾在心中承认了伍轻轻的说法,而且明白她所惧怕的。   所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才是最让人害怕的。   她低头沉默不语,伍轻轻就又开始觉得害怕起来,“我不要住在这里了。林秋禾,你要帮我,你一定要帮我!你收了我的钱的,我要出宫,我不要住在这里了!”   她很快发现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就倒了一杯茶一口喝了下去,这才觉得舒服了些。“你想办法带我一起出宫,不管用什么理由,我今天晚上就不要在这里了。”   “你是公主,想要出宫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林秋禾皱眉,“更何况,皇室的事情还轮不到我做主。”   “那你就找能做主的人!晋王不是你未婚夫吗?派人找他来帮忙,如果他不行就找摄政王,找世子殿下!对,找世子殿下!”提起郑王世子,伍轻轻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我要跟他完婚,立刻回清河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   说实话,伍轻轻既然当初能当小白花自然是一副柔弱、美丽的模样,这时候虽然被吓破了胆子,却依然是漂亮到让人心疼。林秋禾虽然懒得跟她攀扯上关系,但是人命关天。如今伍轻轻又关乎到了和清河国的联姻,自然是不能让她出意外的。   她低头想了想,抬头看向伍轻轻道:“收起你这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给你梳妆打扮一番,我带你去找陈太妃。”   事关后宫,让宁卿入宫肯定是不理智的。皇后有孕,林秋禾自然是见得到她,然而那伍轻轻的事情去惊扰皇后明显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这样思来想去,只有找陈太妃才是最稳妥的。   伍轻轻又喝了一杯茶,林秋禾甚至拿出随身的一个小瓷瓶给她闻了闻用以稳定心神,这才让人进来给伍轻轻洗漱更衣。当然,对外则是宣称,眼睛都红了的伍轻轻是听林秋禾说起了宁敬的病情,急得哭了起来。   宫女们自然是不敢多问,等给伍轻轻收拾好了,两人这就一起去给陈太妃请安。   陈太妃如今对林秋禾是再满意不过,这会儿听林秋禾替伍轻轻说清,说伍轻轻担忧敬亲王想要出宫去敬亲王府探望弟弟,就没有再细问下去直接把她手中出入皇宫的令牌给了林秋禾。   林秋禾顺利带人离开,一直到出了宫伍轻轻这才浑身无力地靠在了马车的内壁上,两行清泪说掉就掉落了下来。   “真是没有想到。”林秋禾看着她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无论如何都不能把如今这样的伍轻轻跟当年那个趾高气昂,甚至买通了人装死到她医馆闹事的那位轻舞姑娘联系到一起。   这么脆弱的心理素质,她是怎么在教坊司熬到如今的?   林秋禾却是不懂,那时候伍轻轻可以说是除了第一舞姬的名声之外一无所有,自然是好不害怕。而如今,她是静娴公主,是清河国郑王世子的未婚妻,未来的郑王妃,甚至可能成为皇后。自然是惜命得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她觉得草木皆兵。   这就是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当年的轻舞光着一双脚什么都不怕,如今她不止穿了鞋子,还一身美丽而脆弱的精美瓷器,自然是怕磕怕碰,更是怕死了。   伍轻轻靠在马车内壁上无声的落泪,发、泄着心中不安恐惧的情绪。林秋禾懒得跟她搭话,就默默地背诵着药谱,等待着马车停下来。既然说了伍轻轻是要去看望宁敬,那无论如何都是要去宁敬那边一趟的。正好,林秋禾也去那边看看。   十分之凑巧,这次两人又遇上了林森。   林秋禾如今对他有了些看法,一举一动中不由自主地就带上了小心,而一旁的伍轻轻更是如同惊弓之鸟,坐在一旁说着僵硬而有些不着边际的话。   宁敬对她也不过是面子情,等她说完就道:“有劳公主担心了,既然公主已经见过我,就请回吧。”   伍轻轻神色一僵,脸上的笑容就再也维持不住了。她转头就看向了林秋禾,林秋禾治好道:“公主殿下是跟着我出来的,而且既然出宫只怕过会儿还是要去城外给皇上请安的,而我这边给王爷诊脉之后也是要去城外给皇上报一下。”   宁敬不愿意让林秋禾为难,看了一眼身边的太监,吩咐道:“那就请公主去旁边房间休息休息吧,我看她脸色也不是很好,不要累着才好。”   “不!”伍轻轻猛然叫了一声,然后才又连忙稳了稳心神,“不用了,我在这里等林……郡主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收尾进行中~~~   推荐朋友的一篇古言文~~~   大家中午好~~~么么哒~~   ☆、0第140章 破绽?   伍轻轻那一瞬间的紧张在场的人都看了个分明,林森目光一闪笑着道:“静娴公主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是有心事?”   林秋禾在旁闻言心中一紧,虽然最后的确认还没有下来,但是她心中对于林森的怀疑已经是满满的了。这会儿若是伍轻轻表现得稍微有些差池,只怕林森就真的起疑心了。   她这会儿正好背对着林森给宁敬诊脉,所以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虽然逃过了林森的注意,却被宁敬看在了眼中。他不解地看了看林秋禾,又抬头看着林森和伍轻轻,这会儿两人正好是抬眼看着对方对视的一瞬间。而伍轻轻开口的时候,他甚至都能够感觉到林秋禾压在他手腕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   伍轻轻迟疑地看着林森,如今她是草木皆兵到了极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在这个时候信任林秋禾。也许是因为林秋禾收过她的钱吧……   她毕竟是在教坊司里苦苦挣扎过一些日子的,在关键的时候应对他人的技巧是林秋禾所不能比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算是心慌意乱却也想好了说辞。   对着林森慌乱地点了下头,伍轻轻双唇微微颤抖着:“林公公也算是熟人,当初我也多得林公公的照看……”她说着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左右看了一下,“如今这里既然没有外人,我就只说了。实际上,是我那宫里闹鬼!”   她说着双眼圆瞪,瞳孔都逼真的微微收缩。林秋禾这会儿回头看着她的表演,心中这才踏踏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伍轻轻还没有太蠢。   实际上,伍轻轻岂止是不蠢。她虽然不算决定聪明,对于人情世故却是明白不少的。不然也不会下意识地相信林秋禾,而如今虽然她知道的不像林秋禾那么多,却也本能地想要把洛熙死了的这件事情给隐瞒下来。   而比起演戏,伍轻轻甩林秋禾一条街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说得绘声绘色,顺便就把洛熙的失踪也算到了闹鬼的事情上,一通故事讲下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她自己是真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秋禾起身过去安慰了她两句,这才对着林森笑了下道:“公主胆小,不过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而已,倒是让林公公见笑了。”   林森摆手道:“郡主客气了,公主殿下若是在那边住的不安稳,也可以跟皇上说一说,或许换个地方就好了呢。至于那走丢的宫女,说不定是夜里起夜,天黑走迷了路也说不定。”   “不、不是!是真的有鬼,我真的觉得有东西跟着我。”伍轻轻把自己本身的惊慌和有鬼的恐怖结合在一起,演得入目三分。非要待在林秋禾的左右,却也消除了其他人的疑心。   林秋禾却是知道自己之前的异样只怕是瞒不过宁敬的,只好回身找补。   “这事儿还请敬亲王和林公公代为保密。毕竟,有鬼这样的说词自古以来就是一种忌讳。公主殿下不懂事,这才胡说的。若是真的是传扬出去,只怕就不止是对她不好了。”   后宫闹鬼啊,万一再被有心人利用,说不定就会传出多么难听的话来。   其余人这么一想,也是这么回事,自然是点头保证绝对不乱说的。林秋禾这才重新给宁敬把脉,随身他身体的康复把药方做了细微的改动。她这样的做派林森是早就知道的,倒是宁敬有些不懂。   “这,不是早两日你才开的药方,怎么就要改?”他从在漠北的时候就听了不少有关林秋禾医术出神入化的事情,然而这种改药方的事情不是只有在药方出了差错之后才会有的吗?   林秋禾也不气恼,笑着解释了一下。   “敬亲王的身体有所康复,这一些药的剂量自然是要改变一下。是药皆有三分毒,有些药量添减一些才好。”   林森在一旁点头,笑着道:“王爷就放心吧,郡主的医术在御医院也是排的上名的,自然不会出什么差错。”他说着冲着林秋禾笑了下,“奴才在医学院当过一段时间的差,可是听闻了不少有关郡主医术的传说呢。”   林秋禾笑了下,并不是很在意。   药方既然开好,又给宁敬诊完了脉,这会儿她正想离开却是宁敬开了口。   “郡主和公主难得来一次,不如午膳就留在这里用好了。”他客客气气地开口邀请,伍轻轻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然而想了想却笑着道:“这样也好,人多我也安心一些。不然,怕是匆匆见了皇上说起换住处的事情,心慌意乱地说错话。”   这位演戏是一把好手,林秋禾虽然没有计划留在这边吃饭,却也不好就此反驳了伍轻轻的话就点头放下了手中的药箱。反而是林森,这会儿笑了笑道:“那奴才就不打扰几位主子了,这就该回宫给德妃娘娘复命了。”   他这次跑这趟差事是德妃的口谕,自然是不能在宫外耽搁太久的。   宁敬让人送了他离开,这边就要让人准备摆膳。   午膳间,伍轻轻各种别扭。她跟宁敬虽然没有大仇,却是小矛盾一堆。当初那些尖酸刻薄的话这会儿还萦绕在耳边呢,这宁敬却是一脸无害地请他们吃午饭。   然而,她既然想到了要用上宁敬,这会儿自然也不能摆出一副我跟你不熟的架势,毕竟她名医上可还是宁敬的姐姐呢。   这会儿拿出姐姐的架子关心弟弟,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这么大的院子你一个人住着会不会觉得孤单,不如姐姐出宫陪你住些时日,不然等姐姐远嫁清河国了,咱们姐弟两人再见面就真的是难入登天了。   她说的情深,然而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他们之间是绝对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姐弟感情在里面的。甚至连宁敬都知道,伍轻轻是想要拿着她当借口从宫里逃出来。   他有些拿不定注意,偷偷看了林秋禾几次,终于两个人有一次对上了眼。林秋禾见他眼神中的询问之色,对于宁敬对她的信任真的是感觉到了亚历山大。说实话,伍轻轻如今住在哪里都可以,而且若是真让她住在敬亲王府一段时间,说出去也算是个好事。   “这事儿……”她缓缓开口,“只怕还是要问过皇上的。”   宁邵哲不开口,他们这边一通乱折腾只怕也是徒劳。说不定还会让宁邵哲厌烦,对于宁敬升起警戒之心。   宁敬也是这般的想法,就笑着开口道:“公主放心,若是皇上同意,我这边自然是扫径迎客,早早就备好公主的院子。”   伍轻轻见不可能真的拉上宁敬一起去见宁邵哲还是有些失望,不过既然已经打定主意以后就要寄人篱下一段时间了,自然是不好摆脸色给宁敬看,就勉强笑着道:“那就这样说好了,你收拾院子,我晚上就过来。”   宁敬无语,林秋禾对此不发表任何的意见。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给宁敬找来这样一个麻烦的,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再说什么也就晚了。林秋禾同情而歉意地看了一眼宁敬,无声地说了声抱歉。   宁敬笑着摇摇头,表示没事。反正敬亲王府大的很,找个离他最远的院子安置伍轻轻问题也不大。   至于伍轻轻是怎么说服宁邵哲的林秋禾并不知道,只是定下心神的她这会儿已经恢复了长袖善舞的特长,正想着该怎么修补跟宁敬的关系的。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看着宁敬是个无依无靠没实权的先皇遗孤就对他浑不在意的。若是当时能够释放一些善意,这会儿也不会这么头疼了。   林秋禾在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喝水,之前遇见了前来汇报鸿胪寺工作的宁卿,宁卿直言让林秋禾等她一起回京。两个人都已经是公开了关系的未婚夫妻,林秋禾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大大方方地被苏胜领着到这边喝茶吃点心,顺便等宁卿。   伍轻轻这边本来是可以先行离开的,宁邵哲的别院之中,马车还是有多的。然而她觉得一个人回去敬亲王府有些尴尬,就赖在这里和林秋禾一起等宁卿。   她考虑好了未来该怎么跟宁敬打好关系,这会儿抬头看着林秋禾喝茶心中就多了些心思。   “真是没有想到,一别近两年,你竟然成了郡主,还真的跟他定亲了。”她说着低声感叹了一番,不管心中怎么想的,面子上总是摆出了一副往事如烟的样子,似乎全然忘记了自己当时的种种举动。“若是日后有机会再见面,只怕就要称呼你一声晋王妃了。”   她摆出了要一笑泯恩仇的架势,林秋禾只好抬头应了一声,然后补充了一句。   “就算如此,剩余的一百五十两黄金一文也不能少。”   十足的财迷样子让伍轻轻接下来的话生生的憋了回去,半响才吐了一口气觉得胸口好受了些——这林秋禾,还真的是油盐不进呢。   宁卿进去停留的时间并不算是太长,出了鸿胪寺里面管着的那些人之外——已经被宁卿给处理的差不多了,目前最要紧的事情也不过是清河国郑王世子和静娴公主的婚事而已。这都是早就有了定论的事情,只是过程繁杂而已。   等到宁卿出来看到一旁坐着的伍轻轻,眉头就直接皱了起来。   “静娴公主还未回宫?”四下并无外人,他自然就少了一番客气。伍轻轻闻言几乎要气得绝倒,不过还是起身笑着道:“我和郡主说起话来颇为投机,就多留了一会儿。再说皇上见我和敬亲王姐弟情深,许我在敬亲王府多住一些时间,以叙我们姐弟之情。”   “如今天色已晚,不知道晋王殿下可方便送我回敬亲王府?”她说着看了下林秋禾,“正好我与郡主还想接着再聊会儿。”   林秋禾呵呵笑了下,没有反驳不过意思已经表现得足够明显了。   宁卿怎么可能把未婚妻推给别人,就算是别的女人也不行。听到伍轻轻这么说,转头叫了黑田进来,当着面就直接吩咐。“叫上一队人,护送静娴公主去敬亲王府!”   然后,他转头看着林秋禾道:“我出门时母亲还说让人去请你过府说说话呢。”两人说着就出了门,留下黑田守着的伍轻轻气得直想咬人。   摄政王妃再过几日就要出京,林秋禾这边却是几乎顾不上走一趟摄政王府。这会儿虽然算是半道被宁卿拉了去,却也是合了她的心意的。到了王妃院子中,果然比平日里面更热闹了几分,等到她进去就见宁羽正陪着王妃清点东西呢。见了林秋禾到,王妃和宁羽都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王妃是真的高兴,而宁羽也真的是为了这繁琐的工作可以告一段落而高兴。   三人围坐一团,让人上了茶水、点心说话。王妃这边看了一眼进门后就被晾在一旁的宁卿,大手一挥吩咐道:“去厨房吩咐多加几道菜,过会儿就摆膳。”   既然是加菜,自然是加林秋禾喜欢的菜色了。宁卿虽然懊恼老婆一到就被老娘和妹妹给抢走了,却也是认认真真地亲自跑去厨房交代了一番。林秋禾吃东西不算挑,只要是能入口的东西她都吃。若是不仔细观察的话,几乎看不出她吃东西有什么偏好。不过,宁卿是个用心的人,第一次接受为老婆点菜这项任务的他在厨房中细细吩咐了一通,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厨房的人也都是人精,等到他走了这才偷偷笑着道:“看起来小王爷对咱们那未来的小王妃可是十分之上心呢。”   “何止小王爷啊,我看王爷和王妃也是很喜欢郡主呢。”   “就是就是,咱们姑娘脾气多大啊,就对郡主服气!”   “郡主真是好福气啊……”   #   摄政王夫妇如期出行,前来送别的人并不多。除了宁卿带着弟弟妹妹之外,也就只有张章和林秋禾两人了。王妃殷殷地交代了林秋禾不少的事情,转头又让宁卿放开了手脚照顾她。   “如今阿佑已经是咱们家未进门的媳妇儿了。若是有人敢欺负,你就放开了手脚对付,真有什么你应付不来的,还有我和王爷呢。”王妃说得一本正经,宁卿却是哭笑不得。   他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王妃口中这种在外面受了欺负家里人给你撑腰的节奏究竟是怎么来的。   然而,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够笑着应下来,等到送走了摄政王夫妇,几人这才转身回城。   宁征和宁阳这是第一次没有跟着摄政王夫妇出游,还带着一种逃出牢笼的兴奋感,两个人骑着马在最前面兴奋地讨论这些天准备去踏春,还说要叫上什么人,到时候去哪里,是不是要打猎等等细节问题。   而宁羽毕竟大了不少,虽然不是第一次没有跟着摄政王夫妇出游,却比小时候多了一份惆怅,这会儿正拉着林秋禾说话。宁卿看了看前面的两个弟弟,又看了看被妹妹拉走的老婆,只好对着张章苦笑。   张章反而也是一脸的感慨。   “转眼就是三年过去了呢。”他说,“当时遇上阿佑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个时节,她当时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呢,说话做事也不够妥帖。只是没有想到入京不过一段时间,再见面的时候就是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了,一手针灸之术真真是让人意外啊。”   宁卿听他这么说,就想起了初见林秋禾时。那是他正是体内毒素发作后的虚弱阶段。咳嗽几下都要咳出血,然而听闻张章特意带着一个秦府的丫鬟上船见他却也是一愣。直到见到了人,这才明白了张章此番行径的意图。   那时候,他就觉得林秋禾与旁人不同,那双眼睛中所蕴含的好奇和惊讶,甚至有些色眯眯的感觉都让他心生异样。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宁卿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人的眼睛似乎真的是会说话一样,再低头看去就只能看到林秋禾乌压压的头发,还有那几乎垂到了胸前的下巴。   那时候他只是震惊于林秋禾的外貌,那个眼神并未多留意,只是细细问了她的出身和生辰,大致上都可以对上摄政王夫妇当年失散的女儿。之后来不及细说就气血翻涌,让人带着那丫头出去了。   只是后来,当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不时出现在梦境中时,他才意识到当初那惊鸿一瞥中,他似乎就对那眼睛的主人动了心。   日后更是忍不住的接近,亲近她,从一开始希望她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到后来真心希望她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那种复杂的心情真的是让人难以言说。   想起那些过往,宁卿的目光就不由自主又落在了林秋禾的身上,恰逢林秋禾回头看过来,两人相识一笑,林秋禾就又回头同宁羽说话,而宁卿则慢慢收敛了笑容,问道:“花家意图谋逆的证据搜罗的如何了?”   这话自然不是问张章,他听闻宁卿要说正事就略微落后了些。黑泽上前低声交代了些话,宁卿的神色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微点头,半响才又道:“林森那边调查的如何?”   黑泽面露迟疑,低声道:“林森当初就是京郊的一个小混混,查出来他虽然小时候家境好时读过半年的书,然而不到十岁就家道中落,之后就混在街头。当年也是得罪了人突然不见了的,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死在了不起眼的地方。没有人想到他竟然是净身入宫,躲避仇敌了。”   “除此之外,他当年的家人都已经死绝了。至于亲戚,在几年前也都已经远离京城,去外地谋生了,若是想要找到人来,只怕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黑泽微微皱眉,这调查实在是让人觉得憋气。   宁卿却真的是皱起了眉头,正想着这些有限的消息时见林秋禾回头,就连忙露出了一个笑容,等她再转身跟宁羽说话这才吩咐道:“查一查那一段时间前后,京城内外消失的人。”   “王、王爷!”这可是个大工程,当年京城本就动荡不安的,每天消失的人虽然说不上是不计其数,然而一段时间内的话却也不是个小数目。   宁卿又叮嘱了一句,“只查那些读过书,学问还不错的。”   林森身上可没有一点曾经在街头混迹过多年的痕迹,他现在是真的开始认真的怀疑林森这个人了。他出现的时机,他的身份,还有他对宁敬的关注。这些隐藏起来的线索一一对上,真相就要一点点浮上水面了。   黑泽退下,宁羽这边追上了宁征和宁阳教训他们不要因为摄政王夫妇走了就放松下来,书还是要读的,武也是要练的,就连字也不能放松,每天要写个十张教上来。   “不然以后字迹像大嫂那么丑,拿出去多丢人啊!”   林秋禾隐隐约约听到宁羽这个评价忍不住汗了一下,这才看向追上来的宁卿。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她低声问,“你刚刚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   宁卿点了下头,把林森的调查结果说了一边,林秋禾听得双眼发亮,最后直接断定。   “定然是冒出了别人的身份入宫的。”她说着看向宁卿,“若不是心怀不轨,他为什么连净身入宫都要借用旁人的身份呢?而且前些年林家的亲戚都远离京城,说不定也有他的手笔。那时候他在宫中地位稳固,自然是可以抽出手脚来做些事情了。”   宁卿点头,看着林秋禾眼神明亮的分析着他早已经想到的那些事情,脸上的笑容浅浅的,却格外的舒心。   他就是喜欢看她这样。   #   “听闻,你前几天带着静娴公主出宫,之后她就住在了敬亲王府。”皇后斜靠在软榻上,借着林秋禾给她诊脉的时候状若无意地说起了这些天的听闻。   林秋禾闻言抬头笑了下,低声道:“这事儿本应该先来娘娘这边通报一声,只是皇上的本意就是让娘娘安心养胎,我自然不能因为身份的特殊就这般惊扰娘娘。”她说着抿了下唇,“静娴公主担心敬亲王的身子,我这边跟她也是有些渊源的,推脱不过就只好带着她去陈太妃那边走了一趟。”   没有找德妃哦。   这话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皇后闻言果然露出了笑容,道:“我听闻她宫里走丢了一个宫女,好像至今都没有找到呢。”   林秋禾点头,“走丢宫女的事情我倒是听她说过,至于找没找到,就不知道了。”不过,就算找到只怕也只会是一具尸体了。这都几天过去了。   “对了,你的亲事,我还没有说一声恭喜呢。”皇后转了话题,欣慰地看着林秋禾道:“晋王是个好男人,若不是早些年身体有毒,婚事一直拖着,只怕……这也是你们两个人的缘分呢。他洁身自好,摄政王夫妇又是极好的长辈,家风也好。婚期可有定?”   林秋禾此时低头微笑,害羞着道:“要等到摄政王和王妃回来之后再与我师伯商定婚期。”   皇后点头,道:“理应如此,只是你年纪也不小了,想来明年也该吃上你的喜酒了。”   林秋禾就陪着她说了一会儿闲话,努力争取不再后宫一大堆妃嫔糟心的皇后面前晒幸福。等到从皇后宫中出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觉得怀孕的大龄孕妇真是不好相处,这东一出西一出的,也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有没有好好安胎,竟然对宫里宫外的消息都知道的差不多。   她这边沿着熟悉的路准备去御医院坐坐,签个到顺便跟张章聊聊天什么的,却没有想到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林森在训斥一个小宫女。   “……一点点的小事情都办不好,这要是让主子看到了就算不要你的命,几板子下来再送出去,你以后还有前途吗?这宫里多的是踩低捧高的人,你若是被赶了出来,多的是人往上挤……”   “爷爷,五木爷爷,求你帮帮我吧。就这一次,您的救命之恩我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小宫女苦苦哀求,一抬头看到了林秋禾这才反应迅速的低头,屈膝就行礼,“见过护国郡主。”   林森回头,见林秋禾神色淡然地站在对面,就连忙也拱手行礼。   “郡主这是从皇后出诊脉出来?”   “是啊,准备去御医院记下皇后娘娘的脉案。”林秋禾对着林森点点头,就径直离开了。远远地,她还听到林森道:“算了,这次我就不说什么,带你去御医院那边央人再帮你熬一份药好了。只是这晚了的事情,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   她不想再跟这两人碰上,就加快了脚步等到进屋坐下这才听到外面的声响,不一会儿就见一个在御医院负责药材的太监进了药材间忙碌一番就提了一包药出来。   虽然只听到了只言片语,不过林秋禾还是大约能够猜出是什么事情的。无非就是小宫女给主子熬的药洒了或者是出了什么差池,刚好被林森看到,他就训斥了小宫女一番然后带她回来重新熬了一碗汤药。   御医院的药材自然是有数的,然后一包药的剂量却不是那么明显,每个月查账的时候,每一份药里面挤一些出来,就不显了。加上自然消耗,这样一包药实在不当什么。林秋禾虽然不常在御医院,这些事情却也明白。   这林森,果然惯会卖人情。这一次之后,只怕那小宫女真的是要对他感恩戴德了。   林秋禾想着微微摇头,点头把皇后的脉案记录好,吹干了上面的墨迹确认无误之后这才签上了名字收录起来。张章并没有在御医院而是去了城外宁邵哲的避暑的别院中。毕竟皇后还在宫中,就只好劳动他、白术和林秋禾三个人三边跑了。林秋禾还好些,毕竟年轻,而张章和白术就算不算年老,这般折腾也是难受得紧。   张章不在,林秋禾就去寻了才入御医院几个月的程卓程师兄。   程师兄如今还算是新人,什么脏活累活都要让他干。虽然累了些,但是张章却也没有阻拦。因为这样才能最快的掌握各种药材的药性,还能够无声无息中熟悉宫中各位主子的身体状况。   抓药的时候,那些药方子都是要过一遍手的。   林秋禾过去的时候,程师兄正在帮忙熬药。这本来是御医院小太监们的活计,只是这会儿轮休,偏偏需要熬的药还多,程师兄就被叫来帮忙了。   他见林秋禾就笑了下,道:“我这几日没回去,你有空就帮我照应下李越。这个徒弟倒是踏实肯干,不会偷懒。我只是怕他有些什么不懂的,你帮忙解答一二也好。”   “师兄吩咐,我怎么干不遵从。”林秋禾笑着拉了凳子坐在程卓身边,“御医院这边的事情多而杂,师兄看着倒是瘦了些。”   “多谢院判大人的关心。”程卓笑了下,微微挪了个位置挡住风炉里的烟,低声道:“你还是去屋里坐着吧,这里药味繁杂,呛得你难受。”   这是程卓这个师兄照顾小师妹的心意,虽然如今林秋禾在御医院的地位比他高上不少,却依然很领这份情。她笑了笑正准备起身离开,就看到一个小宫女窝在角落里面手忙脚乱的熬药。   汤药都要扑出来了。   林秋禾见状微微皱眉,熬药也是有讲究的,所以这御医院的小太监们就算没有行医资格却也是懂得一些医术的。只怕这小宫女是因为之前洒了一次药,这会儿太监们懒得管就让她一个人折腾了。   要让她这么熬药,只怕药性就全毁了。   林秋禾起身走了过去,看着那个小宫女手忙脚乱就忍不住开口提醒:“你这样是不对的。”   小宫女错愕地抬头看过去,低声道:“郡主?!”   林秋禾不以为意,点了下头示意她让开有些位置,把风炉里的木炭拿出来一些,道:“这样就好了,让汤药慢慢熬。像你那样,里面的药性就全没了。”她说着对着宫女微微笑了下,“不要怕,熬药就是要慢慢来。我看看你这一份药还能用吗?要是不能,就让人再给你抓一份药来,不是大问题。”   她说着掀开了盖子,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拿起一旁的筷子微微拨弄了下在水中翻滚的药材,林秋禾愣住了。   这药……   这是她给苏晓宁开的解毒的方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那小宫女,见小宫女一脸的不安,就连忙笑了下,道:“没事,这药还能用。”她说着就坐在一旁,摆出一副跟小宫女聊天的架势,“怎么是你在这里熬药,这些活儿不是应该是御医院的人做的吗?”   “郡主……”小宫女一脸的不安,看林秋禾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这才低声道:“是我没小心,拎着药出去的时候不知道路上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鹅卵石,我踩着滑到了,那药就全洒了。还好五木爷爷碰上了,训斥了我一顿不小心之后还是心软帮忙找了人重新抓了一副药。只是这样也就不好再劳烦这里的哥哥们帮忙。”   她笑了下,“我只想着火大的话,药也会熬得快一点。就怕主子等急了,要不是郡主提醒,我还不知道这样做不对呢。”   林秋禾点了点头,道:“你别怕,回头若是苏婕妤问起来了,你就说是我拉着你说了会儿话,交代你让她注意天气渐热不能贪凉吃一些生冷的东西,茶水之类的也只能喝热的。她自然就不会怪你了。”   “郡主你人真好。”小宫女笑着道:“我在婕妤屋中几乎没在郡主跟前露过面,郡主竟然还记得我。”   林秋禾笑了笑,试出了这宫女的身份之后她心中却是一紧,接着又道:“林公公呢,不是说他帮你的忙吗?”   “林公公是大忙人,怎么好让他一直在这边。药抓住来,他让我打开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问题就走了。”小宫女笑着说,一派的天真可爱。林秋禾点了下头,起身道:“刚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忙,就这样的大小的火一直熬到剩一碗水就好。不要慌,如果过会儿担心的话,我就让程御医陪你走一趟。”   林秋禾说着起身,进房里写了张字条,折起来放好这才又出来找了程卓。   程卓看着她,“你到时脾气好,跟个小宫女也能说上话。”   林秋禾把写好的字条递给程卓,低声道:“麻烦师兄过会儿陪那个小宫女走一趟,趁着没人的时候把这字条给苏婕妤。”   “这……?”程卓一愣,林秋禾却道:“师兄放心,我自然是不会害师兄的。我还有事儿要出宫,这件事情还请师兄帮我才好。”她说着脸上就不由自主带上了一丝焦急的神色,程卓闻言点头,“你放心就是了。”   林秋禾这才起身匆匆离开,出了御医院的门口她迟疑了一下又朝着之前看到林森和那个小宫女的方向走去。   这次她细心留意果然就看到了一旁洒落的汤药,而那附近,不是只有一块鹅卵石。实际上,那个地方被丢了五六块的鹅卵石,若是路过的人没有留意的话踩到了也是正常的。她蹲下伸摸了摸其中一块石头,只觉得上面有些油腻腻的感觉,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果然是有些油味。   只怕是林森还没有来得及过来收拾现场,这才留了下来的吧。   林秋禾蹲在那里低头看了片刻,脑子里面几乎已经乱成了一团麻。   林森是怎么察觉的,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一定很多了,不然怎么可能会特意布下这样的陷阱给一个小宫女,又费尽心机看了小宫女的药呢?   她半响才回过神,抬头就见林森站在不远处。他见她看过去就露出了笑容,道:“奴才见过护国郡主。”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   滚动~~~~~~~   大家午安~~~~   ☆、1第141章 计中计   林秋禾一愣,双眼微微转动看了下四周,见这条路上这会儿竟然一个人都没有,心中就有些了然了。   “林公公,”她说着放下了手中的鹅卵石扶腿慢慢站直了身子,露出一丝苦笑道:“劳烦林公公帮我叫个人来,我这会儿脚都有些麻了。”   “看来郡主在这里蹲了有些时候了。”林森上前,“何必再叫人,奴才扶着郡主就好了。”他说着伸手过去手心朝下,半条胳膊就横在了林秋禾的一侧。林秋禾扶着他的胳膊,这才笑着道:“我把皇后娘娘的脉象记录好了,这会儿要出宫,若是由林公公扶着怕耽误了你的正事。”   林森闻言笑道:“这么巧,奴才也是要出宫去敬亲王府走一趟,郡主今日是不是约好了要去敬亲王那边复诊吗?咱们正好同路。”   一直努力保持镇定的林秋禾心中一紧,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   她抬头看着站在身侧低眉顺眼的林森,半响才开口:“我想先回趟医馆,就不劳烦林公公了。”   “郡主要拿什么东西,直接吩咐了人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这样岂不是说身边的人伺候的不好吗?”林森抬头,脸上带着笑容,目光阴冷地从林秋禾的脸上扫过,然后看向她腰间的荷包:“郡主很是喜欢这个荷包呢,每次见您它都在你身上挂着。”   林秋禾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下去,她腰间佩戴的荷包正是蓝丝仿制的花云白送过去的荷包之一。这会儿听到林森别有深意的说起这个荷包,也算是解决了她和宁卿长久以来心中的疑惑。   看来,这位林森,宫中的五木爷爷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幕后黑手了。   “这荷包,是一位病人送的。”她说,突然就松口道:“我们走吧,若是耽搁得太久了只怕会让敬亲王苦等。”她说着抬脚,脚下酥麻刺痒的感觉提醒着她要小心。两个人如今虽然还没有说破,但是有些事情很明显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林森会留下那些鹅卵石不是疏忽或者是巧合,他是有意引她的。只是,这个安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那个小宫女的出现究竟是不是也是林森故意安排的?   她一边走,一边努力整理着脑子里乱成一团的线索。五木带路,一路都是人烟稀少的地方,一路走过来虽然不是没有遇到一个人,但是最多的一次也不过是遇到了两个宫女而已。这样的情况下,她若是求救就真的是自寻死路了。   林森走路时那靴子里若隐若现的匕首林秋禾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只怕,这也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吧。   林秋禾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林森,想着她究竟有没有机会从荷包中拿出银针来。如果一直没有机会的话,那么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出宫的时候了。   宫门口里外最少是守着八个人的,而且每过一刻钟就会有一队十人的侍卫巡逻过去。那种情况下,她得救的机会应该会更大一些。林秋禾想着低头看了一眼她扶着的那只手臂。   从一开始扶住这个手臂到现在,它一直都这么平稳地支撑在她身边,就算她没有用力这份臂力也让林秋禾暗暗心惊。   他们之前的调查可是没有想到过林森竟然会武,而且就她目测,只怕身手应当不错。   不知道,如果她求救的话宫门口最多十八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够在林森暴起杀死她的之前,制服他。   林秋禾想着就抬头看向宫门口,她运气不错那一队巡逻的侍卫跟他们到宫门口的距离差不多,林秋禾他们在宫门口初入宫的手牌时,这队人应当刚好会到。   她心中隐隐升起了一丝希望,而这个时候林森却慢吞吞地开口:“说起来,我年前在医学院当值的时候,听闻林姑娘有位闺中密友,当年也是一路来京城的情分。说起来,她也是可怜,早早的就没了爹娘。来京城投靠亲人却又遇到了那种事情,不得不搬出来。唯一好的一点,也就是找了一位好夫婿。”   林秋禾心中一紧,知道林森不会是无缘无故提起陈自晴的。   她转头看向林森,沉声道:“我竟然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林公公所不知道的事情?”   “奴才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例如,陈姑娘老宅中的人手不够,她会买入什么样的人奴才就不知道。”林森语调悠然,“奴才更不知道,这位陈姑娘是不是有足够的福气,能够活到嫁入齐家的那一天。”   “你!”   面对这图穷匕见的一刻,林秋禾却有种被掐住死穴的感觉。   陈自晴,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林森会对陈自晴动手。她缓缓收齐了放在林森手臂上的手,低头看了一眼那个荷包,然后从腰间拿了起来,笑着道:“林公公之前似乎都特别在意这个荷包呢,不知道在林公公的眼中,它有什么特别?”   她说着手指微动。   林森笑着道:“奴才不知道的事情很多,知道的事情也有一些。例如,奴才知道陈姑娘能不能安安稳稳的活到嫁人,就要看郡主你配合不配合了。郡主的手段奴才也是知道一二的,自然知道这荷包中会被郡主放些什么东西。可是,奴才的手段,可不止是那一味毒药。”   林秋禾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间已经藏起了几根银针。她抬头看着林森,“看起来,林公公果然不简单。”   “自从奴才意识到郡主跟苏婕妤来往过于密切了一些之后,就让人试探了郡主几次。”他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去敬亲王府的路还有很长,郡主又何必急于一时知道呢。郡主聪慧,应当知道奴才对郡主没有杀心。”   “为了敬亲王?”林秋禾缓声说。   林森点头,“实际上也不止是为了敬亲王。奴才还是那句话,去敬亲王府的路很长,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不是吗?”他说着看了一眼林秋禾,“若是陈姑娘一人分量还不够的话,就加上孙姑娘,秦姑娘,甚至是唐府里的苏氏,还有那位花妃的遗孤,宁姑娘。甚至是,摄政王夫妇。”   “你……”   林秋禾心中大惊,林森这一番话几乎是把在京城中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几个人全部涵盖了。她不相信林森可以在这些人身边都安插上人,然而林森却用这样的方式表达了让她就范的决心。   她看着林森,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放下荷包,林秋禾手指微微抖动,看着像是害怕,然而银针早就被她贴着掌心放好了。如果林森不是用毒的话,那些隐藏在她好友身边的人自然是要得到消息才会下手的。而在宫门口拿下林森,这样的消息就根本瞒不住了。   至于下毒的话,林秋禾相信只有两种结果,第一她能解毒,或者林森收藏的有解药。第二,她不能解毒,林森也没有解药。这样的话,结果怎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心中盘算着得失,努力地让自己不要有任何的疏漏。   两个人镇定地出了宫门,林森跟着林秋禾去了张叔的马车前,扶着林秋禾上马车,然后才在车门前抬头笑着道:“奴才马车前面和张三文一起坐就好了。”   林秋禾一愣,说好的一起谈谈你威胁我的筹码,聊聊宁敬的病情的呢?她还准备在马车中趁着没人对林森下手呢,林森却这样就轻飘飘地避开了这样的危机。   人跟人之间还能有一点信任吗?!他们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了?!   她坐在马车中听着林森跟张叔说话,脑子乱糟糟的甚至还忍不住吐槽了两句。然后才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脸颊,提醒自己:“不要瞎想,这种时候……你乱想什么呢!”   她原本的设想有两个方案,第一就是林森挟持她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马车。那样张叔机警一些的话就会立刻回去报信,这样宁卿肯定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很可能第一时间就会去敬亲王府设下埋伏。   又或者林森和她同一马车说话,那么她可以用言语诱导他,趁着他情绪波动,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用银针短暂地控制住他,然后由张叔帮忙把人给捆起来。   然而,林森没有选择挟持她上他的马车,这会儿又在车外和张叔说话——他甚至连她的车夫叫张三文都知道!   林秋禾第一次升起了浓浓的挫败感,听着马车外面人来人往的声音,明明林森没有用任何东西捆绑她,她却有种连动一下都艰难的感觉,甚至觉得有张密不透风的网在把她紧紧包裹起来。   花云白也不过是林森放在外面迷惑他们的一条线而已。而他们,竟然真的被他吸引了不少的注意力,连着身边一些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察觉。   马车外面渐渐没了人声,林秋禾在车内听到林森对张叔说:“对,就是前面那户人家了。”   那户人家?   她一愣,侧身掀开了帘子看过去。   这里哪里是她去过几次的敬亲王府啊,根本就是京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宅子。   马车停了下来,林秋禾看着林森打开车门请她下车。她缓缓探出身子下车,看了眼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的几个壮汉,这才跟着林森走到了门前。   “张老弟也一起进来吧,这马和车会有人照看的。”林森笑眯眯地吩咐,一点机会都不留给林秋禾。   她回头看了一眼有些不安的张叔,笑着点头道:“张叔也累了大半天了,去门房那边喝些茶水歇歇也好,晚些时候我忙完了你还要送我回家呢。”   张叔这才放下心来,跟着人一起进去喝茶。林秋禾则被林森一路带着进了内院里面,然后看到了大开的屋门里面坐着的宁敬。   “林姑娘!”宁敬见她立刻站了起来,看了一眼林森,道:“你也被他们胁迫而来?”   也?   林秋禾在门口顿下脚步,转头看向林森。“我愈发看不懂林公公的意思了。”她轻声细语,仿佛之间在宫门口两个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都是幻觉一般。“我原因为林公公是敬亲王的人,这才费尽心机做了这些事情。如今看来,敬亲王对林公公的一举一动并不清楚呢。”   林森嘿然一笑,道:“郡主请吧。”   林秋禾抬脚进屋,对着宁敬笑了下然后就坐在了他的对面,“敬亲王也坐吧。”她说,“这么站着说话也太累了些。”   “郡主说的是,敬亲王请坐。还请王爷明白,奴才这一番作为并无恶意,天黑之前定然会送王爷回敬亲王府。”   宁敬也不是笨人,直接就问道:“那护国郡主呢?”见他这个时候还记挂着自己,林秋禾倒是一愣,想起宁敬曾经说过的只认她当姐姐的话,心中一动神色间就多了一份软意。   她转头和宁敬一同看向林森,只见林森神色间露出一丝为难。   “这就要看护国郡主是不是配合了。”他说着对着林秋禾露出一丝笑容,“奴才请护国郡主和王爷来此,也就是想让护国郡主动手给王爷看病而已。”   “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宁敬皱眉,“这些日子原本就是郡主在照看我的身体……”   “那是奉了皇命。”林森说,“只要王爷一日在那敬亲王府之中,你的命就会捏在你那篡权的皇叔宁邵哲手中一日。这样的日子,难道真的是王爷想要的?你才是真正的龙子,应该坐上皇位的人。”   林秋禾坐在一旁,几乎想要翻个白眼给进屋坐在她和宁敬中间位置的林森看了。   又是这个论调。她能说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吗?   所谓天生的龙子,命中注定的皇位,想要坐上去也要看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不是?宁敬的性子坚韧,然而可能是自幼养于太监之手,心性上还是太过于偏软。说好听的叫仁慈,说不好听了就叫不合时宜的软弱。   就如同现在,林森诱惑他只要杀了宁邵哲就能坐上皇位,他却是一点都不心动,只是害怕。   或者说,是宁敬来京这一年多来,看透了京城权利交错下的本质。他若是想要登基,就要损害朝中宁邵哲嫡亲一系的利益。而宁邵哲登基十多年,他的嫡亲一系的人早已经遍布整个京城,乃至天下各处。   “宁敬何德何能,能坐上那九五至尊的位置。”宁敬摇头,“还请林公公不要再多言。当年爷爷传位于父皇,父皇却未能守住江山,被奸佞所惑,身死于漠北之地。若不是摄政王与今上的宽厚,我这个宁氏皇朝的罪人之子又如何能够安享如今的生活。”   听到林森提起他的爷爷,今上与承贞皇帝的父亲,林森的神色有些动容。   “正元皇上是难得一见的明君,当年奴才曾经有缘见得他一面。有幸得他庇佑,才从一群地痞手中保住了这条性命。”他神色变得沧桑起来,“当年正元皇上驾崩,传位于承贞皇帝,奴才还曾想着要参加科考,为承贞皇帝效犬马之劳。只可惜,那年漠北起战事,皇上亲赴边境,竟然是误了那一起的秋试,本应参加殿试的我等了几个月,最后得来的却是承贞皇帝身陷漠北,临危传位于今上的消息。”   这人,竟然是当年秋试的进士?   饶是情势有些不对,林秋禾却还是忍不住惊讶地看了林森一眼。林森对她的目光毫不在意,自嘲地笑了笑。   “今上登基,然后漠北战乱一直延续,甚至扰乱了京城。当时正元皇上的亲弟被今上临危任命成了现如今的摄政王,征战边境。”林森低声说着当年他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当时奴才还感慨,虽然正元皇上和承贞皇上都已经归西,但是摄政王和今上却都是励精图治之人,纵然国家已经垂危,却还是有希望的。我是承贞皇上在时的进士,虽然未曾殿试,却也算是有了官身。拿着帖子四处奔走,想要尽我的微薄之力。”   “……也是天意,让我听到了那惊天的秘密。摄政王在危乱之中所迎娶的林家义女竟然是承贞皇上后宫的皇后,而所谓与皇上情深自尽皇后,当时不过是服下了一剂张御医……”他说到这里,才转头给了林秋禾一个眼神,“也就是你那位好师伯张章所给的假死药。”   这是林秋禾早就知道的,而如今林森也不过是补上了那个细节而已。   “我当时大惊,直接就逃离了出去。躲在京外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听闻当时跟我一起金榜题名的几位进士遇害,或是意外或是仇杀,反正死了好几个。这是我闯了大祸,那些死的人皆是跟我有所联系的。那时我就知道,我是真的被人盯上了。”   “因此,你杀了真正的林森,然后冒名顶替入了宫?”林秋禾忍不住开口,不敢相信眼前的林森入宫的故事竟然是这样的。感念正元皇帝的恩情,想要报效朝廷,最后却落得如此地步。   林森见她目露怜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郡主不必多想,我当时不过是想要调查真相而已。”他声音愈发的冷冽,“入宫之后才发现,皇宫才真真是藏污纳垢的地方。我在那里的时间越久,知道的阴私之事就越多。若是说出来,只怕吓傻了你们。”   “那当年,晋王在有人刺杀今上时中毒的事情,也是你安排的?”   林森闻言看了过去,而那边宁敬似乎早就吓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还以为郡主会问当时郡主跟家人走散的事情,是不是奴才安排的呢。”他一语石破天惊,林秋禾瞪大了眼睛,“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既然已经知道了先帝皇后嫁入了摄政王府,又怎么会不多留意一番呢。”林森冷笑,“我虽未见过摄政王妃,然而京城之中还是有些消息门路的。我入宫之后隐忍了两年,用尽了手段,散尽家财这才慢慢有了一席之地。恰逢那时一股流寇入京,我就用了些手段……”   他说着怜悯地看了林秋禾一眼,“我本是想杀了你,取得信物,等到多年之后安排人入摄政王府的。却没有想到,你命大,竟然又赶在了我的安排之前回来。白白浪费了苏晓宁这招好棋。”   林秋禾这才知道了为什么京城之外的那堆尸骨为何会保留至今,因为当时的林森根本就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和自由,说不定他根本就不知道抢了她信物的人最后死在了京外不远的地方。   她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京城春日里面多风。如今天色阴沉下来外面更是阴影绰绰,风声鹤唳也不过如此了。   “我还有一点事情不明白。”她低声说,“我自认做事小心,难道你起疑安排今日的事情,就只是因为我跟苏晓宁来往密切?”   “你们在宫外就有交情,入宫之后又有秦修容牵针引线,我一开始并未多想。加上几次试探,苏晓宁还算听话……”林森笑了下,林秋禾一愣,然后恍然大悟。   “伍轻轻。”她肯定地说。   林森点头,“郡主果然聪慧。”他顿了一下,然后笑道:“那日伍轻轻这个冒牌的公主确实是连奴才都骗过了。然而,她毕竟胆小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奴才不过是派人假装是洛熙的孤魂试了一试,她就全说出来了。”   “郡主和晋王殿下是什么样的人,奴才心中有数。加之你们背后的摄政王和今上,奴才之所以还活着也不过是因为你们并未确定,不想留下一丝的隐患而已。如今知道先皇还有一子在世上,奴才早已平复的弑君辅佐之心又重新升起。这才发现,今上竟然早已经躲到了宫外。”   林森笑了下,“郡主好手段。”   林秋禾也笑了下,“不过是雕虫小技。”   “就因为是雕虫小技,所以我当时竟然没有意识到不对。如今察觉,无奈之下只好匆匆发动请了郡主来此。”   “那你,究竟是想要我做什么?敬亲王的身子,是需要细细调养的,一年半载都不见得够用。”   “我要你们师门的假死药!”林森说的斩钉截铁,“既然如今你们势强,我与殿下也就只能躲其锋芒。只要殿下摆脱了这个身份,不是一条命被捏在旁人手中,我就满意了。”   假死药,这种东西,只听说过,没见过啊!   林秋禾眨了下眼睛,刚想推辞就听到林森道:“不要说你没有,我知道,这假死药张章可是留了一份给陈太妃的!”   张章、陈太妃?!   林秋禾一瞬间不加掩饰的表情取悦了林森,他笑了起来,道:“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师伯跟陈太妃还是有着一段动人心魄地故事呢。若不是当时摄政王势大,只怕那假死药当年就是陈太妃用了呢。”   林秋禾想起那次无意中听到的闲话,再看看林森,不由的感慨这张网林森铺的足够的大。她惊愕的眼神没有瞒过林森的眼睛,他自得的笑了下,道:“奴才之前说过了,在宫中待的时日久了,自然是会知道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   “既然如此,林公公就该知道,那药不在我手中。”   林森阴森地笑了一下,“你能拿到,不是吗?”林秋禾无语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真的是信心十足,知道拿着她的朋友们来威胁她,让她不得不从命。   所谓的通过花云白“□□”她,或者是花云白游说宁羽来劝她,甚至是下毒胁迫都不过是初级的手段而已。能成功当然最好,若是不能成功的话,这些安排也足够分散他们的注意力了。   当他们都以为林森这个幕后黑手是在为宁敬的健康情况奔走的时候,实际上他是在为了宁敬脱身而做准备。   林秋禾看着林森身后渐渐被夜色笼罩的院子,哪里鬼影绰绰,风吹树动。   “陈姑娘那边我明白,因为陈家老宅缺人你才能够顺利在那边安排人手的。但是其他人呢?孙家、唐家又或者是摄政王府都不是那么容易安插人手的。”林秋禾缓慢地说:“而你若是有这个办法在她们身边安插人手,那么我师伯哪里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非要用她?   林森看了一眼林秋禾把目光落在了宁敬的身上。林秋禾秒懂,因为林森不止想要带着宁敬脱身,甚至还想要把她也掳走。脱身是第一步,而给宁敬治病是第二步。   林秋禾闭上眼睛想了想,然后才道:“师伯丢了药自然会怀疑……那药不在师伯手中!”她灵光一闪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那药在陈太妃处?”她看着林森,“你想让我假用师伯的名义把药要回来?”然后,杀陈太妃灭口,这样张章心慌意乱之下自然是顾不上宁敬这边了。   这计划,真的是太可怕了。   而事后,张章回忆起来肯定是会得到一些线索,那么对于真的从陈太妃手中骗走了药的她来说,就是百口莫辩了。那个时候她就算是不想跟林森成为同伙,都没有办法了。   只可惜,林森肯定有一点不知道。   宁卿这个摄政王府的养子,实际上是陈太妃的弟弟。他安排这样的计划是因为他觉得她肯定不会在意陈太妃的生死,而实际上为了宁卿她都不会让陈太妃涉险的。   林秋禾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那陈太妃,你准备怎么安排?”   林森笑了笑,“不过是不相干的人,郡主又何必在意呢?”他说着扶着桌子起身,“奴才让人安排晚膳去,郡主可以趁着晚膳的时候好好考虑一下。”   林秋禾跟着站了起来,上前追了一步道:“那事成之后,我呢?若是陈太妃跟师伯说了我去要了药的事情,他们绝对会怀疑我的!我又该如何脱身?!”   话中示弱的意味分明,林森回身,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他双唇分开,似乎准备说什么。而下一秒,做出追赶他姿态的林秋禾手微微一甩,几根银针就落在了他身上几个穴位上。   林森的表情在一瞬间僵硬起来,林秋禾上前在他脖子间补上了一针,然后才回头看向宁敬。   “敬亲王如何说?”   “我从未跟他有过什么图谋。”宁敬摇头,敬畏地看着林秋禾手中的银针,“我与郡主一样,是被哄骗、威胁而来。”   他说着起身,看了一眼立在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仆役,拎着茶壶过去就直接把人给砸晕了。“我们怎么逃出去?”林秋禾笑了下,回头看着外面的院子,道:“天色都暗了,咱们这屋子没有掌灯是因为林森没有吩咐,你觉得为什么院子里也这么暗?这里的人干活难道不需要亮灯?”   宁敬一愣,不是很明白林秋禾话中的意思,而屋外面本来想着趁机伏击林森的宁卿这时候转身慢慢出现在了门口。   “你就不能把他留给我?”   林秋禾笑了下,指了指林森道:“这银针最多只能制住他一刻钟不到,还是赶紧找绳子把他捆起来吧。”   “这是怎么回事?”宁敬看着进来的宁卿,“你知道他跟着?”   林秋禾没有理他,过去看着宁卿道:“外面漆黑一片,他刚刚从更黑一些的屋子里起身这才没有察觉,若不是我开口叫住他,只怕不等走出这个房间他就意识到院子里的情形不对头了。”   宁卿回头看了一眼外面,这才反应过来。   “是我疏忽了。”他笑了下,等到林森被绑好林秋禾这才过去取下了他身上的银针。   “为什么?”林森看着林秋禾和宁卿,“这计划虽然是匆忙间准备的,但是我也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你刚刚故意引着我说话,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呢。”林秋禾笑了下,“有些事情,我也还是想要知道真相的呢。”她说着脸上的笑容渐渐不见,“例如,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当年我的走失不是意外,而是人为的。”   林森笑了下,“我还是不懂,他是怎么跟上来的。”   “你可以自己想想。”林秋禾笑了下,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直起身看了一眼已经转身跟宁敬说话的宁卿,这才对着捧着斗篷守在外面的青黛招了招手。   青黛过去帮着她披上斗篷,又把一起拎进来的小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林秋禾,“姑娘喝了暖暖身子吧。”   这……林森错愕地看着林秋禾全然放松就如同在自家一样喝茶暖身子,半响才笑了下。   “是我的疏忽。”他当时还是太过于紧张了,竟然没有留意到来接林秋禾的马车上只有赶车的张三文,而没有她的贴身丫鬟。   #   宁敬通过这一次算是证实了他的忠心,虽然林秋禾偶尔有想过他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在做戏。毕竟,不管林森事成或者是不成,他似乎都是最后最大的利益获得者。不过,这话她并没有说给任何人听。   这样的事情,自然应该交给宁邵哲这个皇帝去猜想,至于她不过是个大夫而已。虽然,她如今已经是整个京城最最出名的大夫了。   林森这次意外计划的落网让宁羽抑郁了很久,她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跟花云白周旋呢,结果最后反而是一场意外让林秋禾就这么抓住了幕后真凶,甚至知道了不少他们原本不知道的事情。   她拉着林秋禾问了无数次当时的情形,一遍遍的询问细节。   “伍轻轻这次是被吓破了胆子了,匆匆在京城里完婚就跟着郑王世子跑了,若不是她的身份如今不同,想要走……哼!对了,大嫂那天你给苏晓宁的字条上,究竟写了什么?”过完了端午,天气就渐渐热了起来。宁羽这会儿在医馆里面捧着酸梅汤和林秋禾说话,一旁的陈自晴闻言也是立刻抬头看了过去。   林秋禾想了想,道:“其实,我就是写了一句,事发,小心五木。”   “我还以为你写得有多详细呢。”宁羽瞥了下唇角,“如今苏婕妤算是立了大功了,她当时一看字条就立刻带着身边的绿娥去寻了陈太妃——万幸她没有去找德妃。陈太妃毕竟经历的事情多了,让人一查就沿途追了过去,恰好就遇到了带人过去的大哥和青黛、黑雾她们。”   “也亏得你身边的人都机警。”陈自晴低声说,“若不是青黛和黑雾见你跟林森一起出来有些异样,提前下了马车躲起来,只怕等到陈太妃派去的人一路寻过去,也不会如此顺利就救出了你。”   “不对不对!”宁羽摇头否决陈自晴的话,“要我说,若是没人去营救,那天就变成了生死刀林神医,一把银针杀逆贼。想想都觉得过瘾,真可惜当时我没赶上那场面。”   “还一把银针杀逆贼!”林秋禾瞥了宁羽一眼,“你不要每天闲着没事就上茶楼喝茶听说书的。摄政王和王妃如今不在京城,你怎么过得跟个纨绔子弟一般。晋王也不管管你……”   宁羽连忙投降,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茶楼听到的……哦哦哦,大嫂也去茶楼了,对不对?是不是跟我大哥那个纨绔子弟一起去的?”   林秋禾闻言脸色微红,笑着道:“说起来,我那日还答应了林大人要去林府看看林三公子的腿呢。这转眼就一年过去了,虽然他恢复的很好,不过这马上不是就要秋试了吗?还是再看看才稳妥呢。”   宁羽闻言神色一动,半响才道:“大嫂,师父,你看我跟你学医也有一年了吧,不如带着徒弟我也去长长见识?林家三哥哥的腿说起来还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她说着起身应是凑到了林秋禾的身边,“你放心,我保证不告诉别人你跟大哥一起上茶楼听说书的事情,好不好?”   林秋禾瞥了她一眼,突然开口:“说起来,摄政王和王妃离京只是曾经交代,若是有何事的人家就帮你看看,阿羽,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呢!”   宁羽大窘,立刻闹着林秋禾不让她说话。两个人笑成一团,陈自晴坐在一旁掩唇偷笑。   这样的日子格外平静,比起之前两个月她们身边的人被一次次排查,连睡觉都有些不安稳的日子来说,如今这样恢复了平日的悠闲,在庄子里面说话消暑,傍晚下湖泛舟真的可以说是神仙般的日子了。   林秋禾和宁羽笑闹完,这才过去陪着陈自晴道:“可惜梓棋被查出来有孕了,不然拉上她一起才叫热闹。”   陈自晴看着窗外夕阳西下,这会儿也有些感叹:“只怕是我的婚事她都不好出来了。”她说着看了林秋禾一眼,“不过你的婚事,她是肯定不会错过的。”她说着又凑近了些,“说起来,你和晋王殿下已经订婚这么久了,婚期还没定下吗?”   林秋禾抬头看着外面湖光水色,一池的莲花随风微微晃动,而有人一袭长袍走来,唇角带笑,脚下生风,映着落日余晖一身余光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低声道:“定下了,就在明年入秋。”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章~~~~   之后就是番外了~~~滚动~~~~~   大家中午好~   ☆、2第142章 番外一   “手脚都利索点,廊檐和窗户都要多擦两遍。还有屋里的地龙也先烧起来,这么多日子没住人,就算是天天打扫也难免失了人气,里面凉寒。”一大早的,整个摄政王府就被宁羽给前前后后地叫得一番热闹。   此时她正站在王妃的院中,前院则交给两个弟弟负责看管丫鬟、仆役们收拾。   “你们干活尽心,爹娘回来了我自然是会给你们请功的。谁要是这两天敢给我偷奸耍滑,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咱们摄政王府可是不养闲人的。”   “那个谁,搬两盆菊花放在这边,就要紫色的,娘喜欢紫色。”   “等等,这边给我摆两盆盆栽的冬青树。院子里没点绿色不好看。”   “还有……”   林秋禾到的时候,宁羽正把所有人都使唤得团团转,她笑着示意众人不用行礼,过去道:“王爷和王妃还有十多天才回来,你这就开始折腾人了?”   宁羽见是她就笑了下,回头又道:“谁都不许偷懒。”转头对林秋禾道:“这时候布置好了,等到爹娘回来前才略微一大扫就好。”   林秋禾笑着点头,“这又是林三公子说的?”   “什么他说的啊,难不成一个榜眼就要事事都比我多想到一些吗?”宁羽撇了撇唇,“这可是我自己想的。”说着又笑了起来,“不过林三哥说了,等到爹娘这次回来……”   她话说到了一半脸色就娇羞起来,林秋禾见她这个样子就忍不住笑了笑,然后又绷紧了脸道:“若是王爷和王妃不同意呢?”   “……”宁羽一愣,半响才道:“为什么不同意,林家那么好,又算得上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的!再说了,林三哥还是今科的榜眼,比起其他家中的那些纨绔子弟来说强了不止一点两点!”   说完就见林秋禾掩唇偷笑,顿时气恼起身就过去闹林秋禾。   “好啊,亏得我还叫你一声大嫂呢,竟然这样作弄好。看等爹娘回来,我定然要说你坏话,让爹娘推迟你和大哥的婚期!”   “我是无所谓了,婚期推迟就推迟。”林秋禾笑着躲开宁羽的手,“只是你毕竟是妹妹,若是阿卿不成亲,你也只好等着不是吗?”   宁羽闻言一愣,然后整张脸都闹了个通红,窘迫之下就更是不肯放过林秋禾了,两个人在屋里笑闹了半天,等出来的时候外面人依然在忙碌。院中的杂草、落叶是定期都会清理的,然而毕竟是几个月没有住人了,整个打扫起来还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更何况,摄政王夫妇回京又不是只有王妃这一处需要格外打扫。   因此林秋禾就被抓来当壮丁,她和宁羽两个人连同宁征和宁阳一起忙碌了五六天,把王府的人都使唤的精疲力尽这才使得整个王府都焕然一新。   而摄政王妃的信也如期到来,说三日后她和王爷就先行回京,至于行李什么的还在后面。   “这样就不会错过你的生辰了。”宁羽门清,把信递给林秋禾看,接着道:“不过你还没进门,这生辰自然还是在张府上办了?”   林秋禾点头,“师伯都说好了,就在张府里办。也不必大办,到时候请了交好的几人就好。”   “你如今愈发的韬光养晦了。”宁羽低声说:“敬亲王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要我说你本就是最大的功臣,何必这般谦虚。当初竟然还拉着我们躲到了城外。”   林秋禾无奈地看了宁羽一眼,“当时京城里面的人全部都过了好几遍,然而谁能保证林森一派的人不会死灰复燃。万一有人隐藏的好,我可就是众矢之的了。”她心中清楚的很,如今京城看似太太平平,实际上却是外松内紧。又临近皇后临盆之期,宁邵哲更是蓄势待发,甚至早一个多月前就开始询问宁卿,摄政王夫妇何时回京了。   宁羽对于这些内里的事情并不知情,只当是事情都已经过去,这些日子过得格外欢喜。   林秋禾却是跟宁卿互通有无,这些事情宁卿自然是不会瞒她,甚至让她出入更加小心。身边绝对不能少了人保护,就如同那次被林森所劫持,若不是身边有人暗暗跟踪了,最后结果还不见得会怎么样呢。   她本身就是个惜命的人,自然是处处小心了。   要不是皇后有孕,一个多月前就感觉不适,她还真得不乐意在京城长住呢。   摄政王夫妇如期回京,那日摄政王府倒是好好热闹了一番,林秋禾这边更是到了宵禁前才带着微醺的感觉被宁卿送回去。   “你还好吧?”宁卿担忧地看着林秋禾眯着眼睛摇摇晃晃的样子,“不然靠我身上?”他真怕林秋禾一个不小心就栽倒下去。   林秋禾笑了下,摆摆手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她只是微醺而已,不过如今难得放松下来这才显得像是醉得厉害。她一直以为自己跟摄政王夫妇感情淡薄,甚至于对他们更多的是一种内疚和心虚。然而,如今看到他们回京,那长久以来一直提着的心就缓缓落地了。这才多喝了两杯,微醺着上车回家。   反正,摄政王夫妇都回来了,京城无大事,多好!   她斜靠在马车内壁上,眯着眼睛看着宁卿,随着马车微微晃动目光却是一刻也没有从宁卿的身上错开。   “你长的真漂亮……”林秋禾下意识地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然后就忍不住在心中“卧槽”了一声,发誓下次绝对不能再喝酒了。她心里是清楚,但是这会儿真的是有些管不住自己了!   “真的,”她一边后悔一边继续说,“不是那种女人的漂亮,就是……看着就让人喜欢……让人想要伸手摸一把……我都嫉妒了呢!”   宁卿囧了个,看着林秋禾迷迷糊糊地样子,就慢慢凑了过去,低声道:“那我就给你摸一把,好不好?”   “不好!”林秋禾摇头,内心一边万兽奔腾,一边就听到自己傻乎乎地说:“要摸,那就十八摸!一摸姐儿手……”她说着就真的摸上了宁卿的手,嘴里还嘀嘀咕咕得念叨着她自编的十八摸的词,一双手占尽了宁卿的便宜。让宁卿觉得自己是被纨绔子弟调戏的良家女之外,还摸得他腹内一把火不知不觉的就烧了起来。   认识林秋禾多年,第一次见她喝醉,然后宁卿就被彻彻底底的耍了一次流氓。而且罪魁祸首只负责点火,点完之后就脑袋一歪睡着了。   宁卿苦笑着低头看了看,然后给林秋禾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继续睡。一直等到马车停下,确信四下无人,他这才抱着林秋禾一路倒了医馆后院,给她放在了床上。   “青黛吩咐人煮了醒酒汤给你们姑娘喝了再睡。”宁卿吩咐,“送热水过来给她洗漱一下,不然明天要难受了。”   他说着秉承着君子风度出去,等到青黛带着几个人把林秋禾给收拾妥当又哄她喝了醒酒汤之后,屋外的他就听到里面窃窃私语。   “晋王走了没?”   “还没呢,姑娘,我看晋王殿下挺担心你喝醉了难受呢,要不要告诉他你酒醒的差不多了?”青黛低声问,然后宁卿就听到林秋禾一声低声尖叫,“不!千万不要告诉她我酒醒了。你就说,我迷迷糊糊喝了醒酒汤就睡下了。如今天色已晚,让他赶紧回去吧。”   她是醉了,可是也没醉倒不省人事啊。这时候怎么好意思面对宁卿?   外面的宁卿听了这话,唇角的笑意止也止不住,又等了片刻见青黛出来这才一本正经地问话。他知道,只怕林秋禾这会儿正在屋里竖着耳朵偷听呢。   不想让她太过于窘迫,宁卿就顺着她的意思问了话,然后起身就要离开。   这时候,前面医馆传来了噪杂的敲门声,不一会儿就又小丫鬟跑了过来,道:“宫里来人了,说是皇后这胎已经发作起来,让姑娘入宫呢!”   青黛一听也是大急,林秋禾这会儿虽然清醒了,身上也没有什么酒味,但是毕竟之前是喝醉了的。可皇上让人进宫,他们也不能抗旨不尊不是?想了想,她也顾不上宁卿,转头连忙让人又去端了一碗醒酒汤,就回身进了内屋伺候林秋禾起身。   屋里一通忙碌,林秋禾出来的时候衣衫整齐,除了那绯红的脸色之外不见一丝的异样。   这时候绿袖也直接提了一壶的醒酒汤过来,道:“姑娘喝了之后带着,路上多喝两碗。”   林秋禾哭笑不得,不过也不敢大意,喝了一碗就让青黛拎着一壶的醒酒汤出门。这时候一直被无视的宁卿这才开口:“我陪你一同入宫,若是有什么意外也好说话。”   林秋禾顾不上羞涩,点了下头两人这就一起出门。   前来请人的太监怎么也想不到这么晚了,宁卿竟然还在医馆,看两人的眼神就有些暧昧。更何况,林秋禾脸上还带着两朵红晕呢。她弯腰上了马车,随后的宁卿冷冷得瞥了一眼那太监,等他神色一整这才也跟了上去。   车里并没有其他人,青黛是坐着张叔的马车跟在后面的。   宁卿一进来,林秋禾就觉得宽敞的马车这会儿有些憋闷了。她看了看左右,努力把自己跟宁卿的距离拉开,然后就就把醒酒汤当茶一样喝了起来。   宁卿见她这般,就笑了笑道:“你也别喝太多,不然到了宫里内急也是个大问题。”   林秋禾闻言就一眼瞪了过去,见宁卿含笑看着她,不带一丝的戏谑这才慢慢平复了心情,道:“我之前喝醉了,可有失态?”   宁卿想着那找不到调的十八摸,还有之前在他身上胡乱游走的手,一脸含蓄的笑容摇摇头道:“没呢,你酒品很好,醉了就睡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漫长的十月份终于结束了~~~九千档坚持下来竟然一路写到了完结,中间还去周围旅游了一番~想想过的真是实在~~~   因为时间跨越性比较大,为了避免水从本章开始就是番外了~写写那些在正文中需要收尾的事情~~例如结婚啊生包子啊什么的~~~~   滚动~~~~   推荐朋友的新文~   阿幂的新文:《昭华未央》   本书由(熊猫没眼圈)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www.txt99.com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