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穿越古代嫁了个痞子 作者:目妤 文案 京都来的落魄娇女,落入凶名在外的痞子手中, 外人都替这个娇娇软软的女子捏了一把汗。  出人意料的—— 这个娇女在那个蛮子手下,竟脸色红润,身上长肉了。  只有娇女知道,在外,男人仍然是能止小儿夜啼的蛮人, 关起门来,却是会给媳妇捶腿捏脚的好男人。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种田文 穿越时空 主角:沈木木谢予 ┃ 配角:林文博徐磊 金牌编辑评价: 沈木木穿越到了古代婚房,新婚第一夜就是独守空房。知道嫁的是个痞子,她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没想到,这个痞子可不是一般的痞子,在外逞凶斗狠,打人骂人是拿手戏。回家来,却是个护短好养的丈夫。在婚后的日常中,两人吵吵闹闹,互相试探着底线,两颗心渐渐贴近。本文文笔流畅,故事新颖。讲述痞子和娇女的婚后琐事,呈现两人相识想知相爱的历程。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相遇会怎样?作者将故事娓娓道来,故事软软暖暖,像溪水一样淌过心间。这样的故事读来能疗伤,静心,值得一读。 =================== 第1章 下马威 茶树镇 沈木木被一阵遥远的鸡鸣声吵醒了,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蒙蒙亮。 外面世界还是一片寂静,这个家也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应该是都还没起来。想了想,沈木木起身了。 从现代的沈木木变成古代的沈沐沐,她惶恐了一晚上,睡醒的时候多少镇定了些。作为一个在自己家睡午觉,一觉醒来,就穿越到古代婚房的女人来说,她的表现堪称淡定的范本。 整理好床铺,她也不急着出门。坐到窗前,对着梳妆镜,仔细打量着镜中映出的容貌。柳叶眉,如水的大眼睛,翘挺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嘴,是个美人儿。和前世的她有七成像,虽脸色有些暗黄,倒也不影响这一份精致。 在这外人望而却步的茶树镇,这幅眉清目秀的形象也算是个佳人。也难怪那个痞子丈夫迫不及待的娶这个小姑娘呢。 说到那个人,沈木木又是一阵头疼。早知道是个痞子,昨天晚上新婚之夜都没宿在家里,显然对这个新媳妇虽有几分兴趣,却丝毫没有到看重的地步。沈木木起身的时候,没看到新郎的身影,便知道自己的处境不妙啊。 即便是现代,也没有新婚夜新郎不在婚房睡的道理。沈木木思来想去,觉得最大的可能是,这个痞子知道她不愿意嫁,便先给她个下马威。 但她又有什么办法呢?不愿意嫁的又不是她。 好在她穿越过来后,接收了些原身的记忆,多自己的处境多少有些了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原身沈沐沐的曾祖父沈相言文采斐然,而立之年便任先皇太傅。先皇登基后,便是帝师。深受先皇尊敬,恩宠不断。沈沐沐的祖父成绩不如曾祖父,但好歹进了翰林院,大小也被称为翰林官。 大约是受了富不过三代的诅咒,沈家男儿读书尽是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沈沐沐父亲这一代,其他的沈家子弟大多表现平平。大伯干脆从商了,大伯脑子好,做生意倒很能赚些钱。 沈沐沐父亲文采一般,在绘画上却颇有天赋,山水笔墨很是得权贵高雅人士的青睐。沈父性子恬淡,和沈母是青梅竹马,日子过得很平和。父母的感情很深,沈沐沐的母亲在三年前难产去世后,沈父就每日以酒消愁,日渐颓废。 祸不单行,半年前,沈家大伯陷入一场官员勾结商人贩私盐的风波中,被关了整整一个月才被放出来。家产全部充公,两家虽私下是各过各的,但明面上却是未分家,沈沐沐家也被抄了个干净。 无奈之下,女眷除了身上的首饰,换了些银两,便一家人回了茶树镇。 这茶树镇名字听着文雅,却是个不毛之地。这地方原来也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百姓安居乐业,以种茶为生。据说有一位王爷机缘巧合之下曾喝过这里的茶,赞不绝口,回京后,还特意嘱咐下人,以后只喝这里产的茶。 一时,京都里的达官贵人都非茶树镇的茶不喝,百姓也跟风喝这茶,茶树镇的茶风靡一时。引了不少商人远道而来,这些商人又带动了饮食玩乐等等副业。茶树镇日渐繁荣。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地方再也种不出好茶,渐渐的尽是连茶树都种不出来了,也种不了其他的粮食,沈木木想应该是开发过度了。百姓只能种些土豆、大豆之类的,但这些卖不了什么钱,渐渐百姓变穷了。 但茶树镇却是热闹不减,从前贩茶卖茶的地方演变成了周边几个县镇的大型交易市场,这里成了三教九流、流氓痞子各种人聚集的地方。 从京都到茶树镇,近一个月的路程。即便刻意放缓了,但沈父因长期酗酒而羸弱不堪的身体也受不了这种折腾。好不容易到了茶树镇,生了场重病,就去世了。 办丧礼的时候,大伯请了很多人来。可能是为了尽快结交茶树镇的各方势立,打入其中。谢予也在其中,似乎是因为谢予多看了沈沐沐两眼,沈家大伯就将未出孝期的侄女许给了知之不深的谢予。 这沈家大伯和谢予两个也太过心急,小姑娘刚出孝期,一个月不到,就张罗着办了婚事。 沈沐沐从小生活在,父母恩爱、生活优渥中,当真是一点儿苦没受过。即便是母亲去世后,父亲一味消沉时。也是趁着清醒时,将姐弟二人安排得妥妥贴贴的。 这半年来,大伯家遭难,他们也跟着受气。忍着路上的颠簸,到了茶树镇,父亲去世。自己婚事被草率定下。如此种种,让这个刚及笄的小姑娘郁结于心,身边又每个诉说的人,小姑娘身体日渐消瘦。 好死不死的在婚前得了个重感冒,强忍着不适,拜了堂。终于倒下了,这一倒下,醒来的就是沈木木。 想到这里,沈木木停了有一下没一下梳理着头发的手。重重叹了口气,都是可怜人啊。 天知道,她以为自己只是在家里睡了个午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却是在一个古代的婚房,真心差点被一片大红闪瞎眼。 等沈木木停下漫天飞的思绪之后,天已经大亮了,院子里还是没什么动静。 沈木木有原身的记忆,知道这个人家,应该还有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母亲。是了,新郎官应该是不在家,老母亲腿脚不便,自然不可能出来招呼她。 想明白这点,沈木木瞬间觉得这个新娘真的好苦,估计是有史以来最苦的新娘也不一定。她想了想,还是先去找这家女主人,也就是她婆婆,看看她有什么指使。 也不知道那不着调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能一直这么耗着。这具身体可是好一阵子没好好吃饭了,现在她接管了这身子,精神还不错,肚子便跟着饿起来了。就算不管自己的胃,那也不能让老人饿着吧。 走到正屋门前,轻轻敲了敲门:“婆婆。” 这么轻声细语,简直完美媳妇!等了好一会儿,没动静。 不会是还没睡醒吧? 或者......这家人在联合起来给她不好看? 第2章 嫁鸡随鸡 “婆婆?”稍稍提大了点声音。还是没回应,沈木木不知道是什么状况,站在门外,有些踌躇。不知道该继续喊,还是回屋待着。 好在没一会儿,里面就传来声音:“是沐沐吗?快,快进来。”沈木木挑了下眉,觉得有些怪异。 这声音听着很温和,但这就是怪异的地方。正常的婆媳关系一般不是都会紧张吗?怎么这个婆婆不按套路出牌,对没见过面的媳妇这么温声细语的。不得不说,沈木木受婆媳大战的电视剧荼毒不浅啊。 这么想着,也没耽误她推门进屋。 屋子里开了窗,还算亮堂。沈木木借着光,打量了一下屋子。屋里摆设很简单,正中间摆了张四人座的圆桌子,窗边是一张挺大的梳妆台,对面摆了个大衣柜。 她的婆婆坐在炕上,直起了上半身,正看着她。炕上的女人看着有些老,光看面相有五十岁左右。但从她儿子今年虚岁二十三来看,她应该只有四十岁出头。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 “来,沐沐,坐这儿来。晚上睡得好吗?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这混小子还没起来呢?”出乎意料的,谢母很好说话的样子。很好,以后和痞子生活的日子应该不至于很难捱。沈木木愉悦的同时,也没错过谢母话里的信息,她不知道她儿子不在家? 沈木木微笑着坐到炕沿,握住女人伸过来的手。 “我睡不着,过来看看婆婆。”沈木木面不改色的哄着谢母,没有提及谢予。谢母支起上半身和沈木木聊着,下半身用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但沈木木还是从露出的一角,看出谢母下身应该是只穿了亵裤。估计是她过来的时候,还没起来。 沈木木在外面等着的时候,该是在忙着穿衣服,所以一开始没有回答。刚刚应门的声音也不似刚睡醒,在媳妇进来前先做了匆忙收拾的婆婆,感觉……挺可爱的。 “来,这是谢家给媳妇的见面礼,你拿着。”谢母从枕头底下,拿了一方洗得发白的手绢。小心打开后,拿了个翠绿的镯子,递给沈木木,让她戴上。 见沈木木爽快戴上,满意的笑开了。 “谢予那臭小子呢?还没起来呢,媳妇都起了,他还睡着。以前起得比谁都早,今儿倒是不见人了。”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对沈木木说道:“沐沐啊,阿予混是混了点,但他是个顾家的。你瞧瞧,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他是尽心尽力的养着我呢。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日子是自己过出来的。你好好对他,他也不是个憨的,能不知道你的好吗?” 看着老人殷切的眉眼,沈木木心情有些复杂。有这样一个母亲,儿子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古话还说了百善孝为先,她嫁的这个男人会孝顺母亲,应该也不是什么穷凶恶极的人。 “恩,婆婆,我知道的。”只要那人在家,她会对他好的。 见沈木木应下她的话,谢母满意的拍了拍沈木木的手。 “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父亲的事儿,我听了也很难过。谢予这混小子,急急忙忙办了婚事,是有些不厚道。你也别怪他,都是我,我希望他早点儿结婚生子,是我逼的他。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我啊,能弥补你一点,就弥补你一点。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莫要怪他。” 沈木木静静的听着,觉得这个婆婆不简单啊,把事情看得通透。 “恩,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会和他好好过日子的。”沈木木不是以前的沐沐,谢母提的这些,她都不是很在意。便也答应得爽快。 话出口,沈木木才想起,不该这么说。母不嫌子丑,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好。她能说自己儿子的不好,可不代表她这个新媳妇也跟着说啊。自己这话,想歪点儿,可不是将他儿子比作鸡和狗了吗。可千万别让她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啊。 沈母看着很和善,但若作为媳妇不会说话,不与她为善的话,以后就不能指望她给自己好脸色了。若以后不得谢母的喜欢,她的日子可以预见不会很好过。 一来,谢予不像是个会怜香惜玉的人。二来,以他目前新婚夜都不在的行为来看,肯定是不会有在母亲和媳妇之间为难的时候。她敢惹谢母不快,谢予估计会分分钟将她打杀了去,毫无压力的那种。 正在她绞尽脑汁,想弥补的时候。 外面进来个人,沈木木是侧着身子坐着的,那人一进来她就看到了。 他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眉眼。沈木木瞄了眼,便垂下眼帘,一副低眉顺眼的小模样。 脑中勾勒出那人的身形,宽肩、窄腰,长腿,精壮的身子包在一身灰色的粗布麻衣里。 呃……出乎意料的爽利,和她想象的五大三粗,邋遢猥琐有些出入。 这人也不知道是刚回来,还是在门外站了一会儿的。 “阿予,起来了?昨晚叫你别喝太多酒,酒喝多了,会头痛,你非不听。你看看,今儿起不来了吧?”谢母是个话唠,儿子还没走近呢,就说了一堆话。 她这会儿倒是不提儿子往常起得早,独独今儿起得晚的事儿了。可能是怕沈木木觉得谢予不看重她,怕两新人生了嫌隙。她这番数落儿子的话,估计也有解释给沈木木听的成分。 沈木木只管低头坐着。 没听到那人回话,又听到谢母开口道:“沐沐该饿了,你带沐沐去熟悉一下咱家,看沐沐想吃啥,你去给她买来。” 听谢予应下了,才满意的转头对沈木木说话:“沐沐,你想吃什么,只管跟阿予说,让阿予去买。你看还需要什么,让阿予今儿一并买给你。今后啊,咱是一家人了,别跟这小子客气啊。” 沈木木低着头,小声应下。 谢母满意的让两人出去了,见两人一前一后的出门去,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谢家可算要有后了,她也算了了一桩心事了。 她有些懊悔昨晚一高兴,喝了两杯酒,导致今儿新媳妇起来了,她还没起。第一次见面,慌慌忙忙的。好在,没出什么差错。谢予这小子,这回虽做得不厚道,但娶回这么一个懂事俊俏的媳妇,她也不说他什么了。 不提这边沈母对新媳妇的各种满意,沈木木跟那人却有些风雨欲来。 第3章 敬茶 谢予出了正屋的门,便回了两人的新房,沈木木自然跟在后面进了屋。 “坐。”谢予在桌边坐下,对沈木木说了第一句话,是个单音节词。 沈木木没坐下,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的开口,“我昨晚不在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母亲说。” 很好,开口第二句就是质问。 “恩?”见沈木木光低着头不回答,大马金刀坐着的男人催促,语气隐隐不耐。 沈木木之前一直低着头,听到男人再问,便抬起头回:“婆婆也没问啊。” 这一抬头,才算两人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棱角分明的脸廓,剑眉星目,高挺的鼻梁,性感润泽的薄唇,小麦色的肌肤。面前的男子有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和原身靠零碎信息拼起来的模样确实有些出入。 五官很符合正常人的审美观,充满阳刚之气,属于耐看型。左脸上有一道疤,从眉心开始,到左眼眼角处结束。这样凶险的疤痕,难以想象当时的场景如何。又或者这伤再深一些,再往下一些,这人还能不能保住这漂亮深邃的眼睛。 真真切切的看到这道疤,沈木木觉得自己大概明白这人这么大岁数了还没结婚。 谢予也在借沈木木抬头的动作,打量着她。 看到他这幅面貌,不惊不吓,姿态坦然,眼神澄澈的女人,她倒是头一个。 谢予内心有些波动,被他压下了。 作为茶树镇的地头蛇,他自然知道百年前发迹离开的沈家自京都搬回的事。也隐约知道,沈家是在京都惹了事,才不得已回茶树镇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办丧礼,茶树镇有头有脸的人都去了,他也在其中。碰巧见沈家姑娘抱着幼弟哭得声嘶力竭的,不免多看了两眼。 却不想叫沈家大伯看见了,提议将这小姑娘嫁过来。他本是地痞,礼义廉耻观念寡淡,加上家中老母催促,没费什么劲便定下这沈家姑娘。 在他的刻意隐瞒下,谢母只知道对方是京都来的落魄小姐,却不知这小姐刚刚死了爹。后来从徐磊处得知,还狠狠教训了他一顿,直道人家嫁进来难免有怨气,叫他一定善待人家。 谢予应下母亲的要求,心中却不以为意,全大齐国谁家丧父不是守三个月完事,就你沈家小姐矜贵?况且,这亲事也不是一出孝期就进行,都缓了一个月了。沈家小姐还有什么可怨的。 心里这么想,新婚夜他没在婚房也不在意。回来的时候,没见本该躺着未醒的新娘不见了人。急急找过去,就怕这新媳妇给他娘上眼药。鬼使神差的站在外面听了会儿,这沈家姑娘倒是出乎意料的和气。 此时见她明眸善睐的站在面前,看着倒是顺眼。嗯,若她可以一直这么和气的话,他也不是不可以在茶树镇给她一个安稳。 只是,她看的目光……似乎在那道疤痕上停了太久了。 “哼。”谢予从鼻子出气,得让她知道自己的本分。 那疤痕是丑,是义不容辞的破坏了完美的五官组合,将十成的美感破去了三分。但剩下七分美的脸也耐看,至少比绝大所数的茶树镇人好看。 只是这剩下的美感也被这一声哼破坏殆尽了,只有化不开的戾气。男人深邃的眼眸透着厉光,狠狠盯着沈木木。 “敬茶了吗?” “没有。”沈木木被盯得莫名其妙,如实回答。 “新媳妇要敬茶,不知道吗?”男人有些咄咄逼人。 “知道,我不知道厨房在哪儿,你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只好先找婆婆。”沈木木也算应对自如。 呃,这解释倒是合理,谢予奇怪的感觉自己被噎了一下。 “作为新媳妇,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知道” “跟过来。”听到沈木木的肯定回答,谢予起身往外走。 尼玛,一个痞子,又不是个将军,装什么高冷。瞧瞧这一问一答,全不似夫妻间的对话。幸得此木木非彼沐沐,要是换原来的沈木木,不定得吓晕过去。 沈木木进了厨房,也不矫情,快速生了火,洗了锅,往里舀水。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养在深闺,不识人间烟火的小姐,倒像是做惯了这些活的。 谢予找了茶出来,见此,挑了挑眉。 “你们沈家不是书香门第吗?这才几个月,你就会这些了?”挖苦意味多于正常问询。这话的意思是,沈家再怎么说也是辉煌过的,虽说落魄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养不起人。这丫鬟做的事儿,闺中娇养的小姐怎么也会了? 正常男人这个时候应该搂着新媳妇温声细语的哄着,顺便表下决心,以后决不让自个媳妇再受苦。这位倒好,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想法,痞子像初显! 沈木木暗暗翻了个白眼,手上动作不停,嘴里解释着,“我爹身体不好,他的药都是我煎的。” 那男人听完解释,倒是没有继续开口,也没有离开。抱臂倚着厨房门,不进不出,看着沈木木忙碌。 见沈木木在橱柜找了白瓷杯,洗了好几遍,还舀了开水来烫,嗤笑了一声。 沈木木知道这是在笑她穷讲究呢,不理他。这茶杯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都落灰了,烫一下,总是好的。 烫好茶杯,放了茶叶,倒了开水。 又往锅里添了水,继续烧着火。 “这茶水还是滚烫的,等放凉一些了,再端过去。”沈木木想了想,还是对那背着光,看不清表情的男人解释道。 男人没说话,沈木木就当默认了。 拿了鸡蛋打散,放了盐拌匀。再加了凉开水拌匀,倒入另一个碗中,滤去蛋筋和浮沫。小心倒入准备好的碗中,放到蒸隔上,盖上锅。这才端起茶杯,往外走。 第4章 有些意动 谢予走在前面,心情有些复杂。原以为这沈木木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清高小姐,她这一番动作,算是颠覆了之前的印象。可明明在葬礼上看到的时候是经不起风吹的娇小姐模样啊。算了,左右她现在是他拜过堂媳妇了,是好是坏,他都受着,想这许多是自诩烦恼。 敬了茶,领了红包,沈木木饿得受不了。便自请去厨房做早饭,谢予留下和谢母说话。回想起谢母一副满意的样子,沈木木多少有些心虚。 厨房里器具什么的都还算齐全,米面油也有,却没什么蔬菜瓜果。找了一圈,沈木木还是把目光放到鸡蛋上。 最后端上桌的是蛋羹和土豆鸡蛋饼,卖相还不错。谢母很捧场,端了鸡蛋羹尝了尝,朝沈木木赞许的点头。沈木木笑着给谢予递了一碗过去,在谢母右手边坐下。 谢予看着相处愉悦的婆媳两人,不置可否。鸡蛋羹他小时候吃过,觉得是人间美味,长大后,觉得不过尔尔。时隔多年,再吃到,还不错。这个土豆鸡蛋卷也是意外的合胃口,两个女人食量都不大,一人吃了一个便停了嘴,剩下的全进了他肚子。 茶树镇大部分人都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他也一样。扫进最后一个饼,吸进一口茶,唇齿留香,谢予觉得每天吃早饭也不错。 沈木木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茶树镇穷是穷了点,但也没有乞丐遍地、流氓肆行的地步。 嗯,和原身从丫鬟车夫的闲谈中拼凑而成的脏乱差的印象有些出入。 这个朝代在历史中并不存在,是以沈木木也无从了解这个时代人们的风俗习性。大部分时候需要靠沈沐沐的记忆,但沈沐沐一个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小姐,也是知之甚少。 目前来说,跟着前面走着的痞子混是最好的选择。 两人一路走来,有不少人跟谢予打招呼,大多是敬中带怕的。也有面色不愉,盯着人看,等谢予看过去,就紧忙扭头的。一看,这谢予就是混这片长大的,认识的人还不少,而且这人人缘不怎么好。 有趣的是,有个妇人盯着沈木木狠狠瞪了一眼,估计是和谢予有仇。对于这类欺软怕硬的,沈木木表示无奈又无辜。正主在前面走着呢,你不找,瞪她干什么? 沈木木觉得有趣,不留神就撞上一堵肉墙,鼻子撞得生疼。原来是谢予在前面停下了,她没收住脚,直直撞进他怀里了。 揉着撞得生疼的鼻子,沈木木控诉的看向男人。这人看着不是很壮,衣服下倒是硬邦邦,很有料的样子。 谢予瞧她一脸委屈的样,不厚道的笑了,还笑得挺大声。边笑边拿开她捂着鼻子的手,看了下,“行了,没出血。你自己走路不长眼,撞上来的,你还委屈上了?” 柔软温热的身子,嫩滑的小手,谢予算是第一次发现女人和男人的不同,心情还不错,便嘴贱的逗着她。 沈木木是真疼,一听这话,脾气上来了。抽了自己的手,低头不说话。 “行了,我一会儿还有事,你先回去吧。”语气不是很好。谢予是个没耐心的,见昨儿才进门的小东西,现在就敢给他甩脸色了。再一次觉得女人就是麻烦,他也不耐烦哄人,况且他还有事做,本就是要女人先回去的。反正谢母也只是交代带她出来逛逛,也没说逛多久,逛到什么时候,索性现在就让她回去。 “回去的路还记得吧?”想了想,还是问了句。见沈木木点头,便自己转身离开了。 沈木木看着毫不留情大步离开的男人,叹了口气。看来,和这个男人过日子,不会很轻松啊。 谢予处理好事情后,便找了一帮兄弟去喝酒,算是庆祝他新婚。一帮人吃吃喝喝,竟耍到了傍晚。都是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身上又揣了几个钱。吃饱喝足,便有人提议去寻芳阁,自然是一片附和声。 这种时候,谢予一般是不参与的,往常都借口家里有老娘要照顾,早早归了家。小时候家贫,耽搁了婚事儿。等身上有几个钱了,看那些女人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他也没兴趣,连带的对所有女人都没有什么好感。若不是家中老母亲逼得紧,估计也不会娶了只有一面之缘的沈木木。 今儿却有些意动,对象自然不是寻芳阁的姑娘,对她们,他要是能起心思,也不会二十好几了,还是处。 不是寻芳阁的姑娘,自然是他刚进门的媳妇。今天早上那小东西撞得红彤彤的小鼻子,湿漉漉的大眼睛,被训后委屈的小表情。真是越想越觉得好笑,还……有那么一点儿吸引人。想到这里,谢予急急打发了一众兄弟,自己归了家。 沈木木对着烛光,点着今儿谢母给的红包。是一些碎银子,算上她今天买菜花去的钱,大概有十两。应该是寓意十全十美的意思,符合大多数老人家的心愿。 大齐的货币单位倒是简单,一文钱相当于人民币两毛,一千文就是一两银子,人民币两百元,十两白银等于一两黄金。 十两白银换成人民币得有两千元,在这个朝代,算是不少了,够普通人家一年的费用了。 没有收入的婆婆,给新婚的儿媳包两千元的红包,这个搁现代,也该算是小康家庭了。 她嫁过来的时候,是一个铜板没带。下午不死心的收拾了自己的嫁妆,一文钱也没翻到,当真是身无分文。谢母给的十两银子算是解了她的囧境,够她做很多事了。 沈木木满意的点点头,婆婆不仅人好还出手大方,足以弥补痞子丈夫的不足之处了。 第5章 冲澡 想到那人,沈木木撇了撇嘴,就是个败家玩意! 在众目睽睽之下,说翻脸就翻脸,把新婚妻子撇下的混事,也就那人干得出来了。好在她是个脸皮厚的,耸耸肩就该干嘛干嘛去了。难以想象,要换个人,像她这样被独自丢在陌生的街头,会怎么样,估计哭鼻子都是轻的。 这也就算了,毕竟那人的诨名还是挺响的,连沈沐沐这种深闺小姐都听到了。买菜回来,她正要做呢,一个小伙计就送了饭菜过来了。她还以为是谢予良心发现,差人送饭菜过来,变着法道歉呢。 知道真相后,她才发现是自己又自作多情了。原是谢予忙,平日里很少回家吃饭,开始是他在哪儿吃,就吩咐伙计给老娘带一份过去。后来干脆给酒楼交了钱,一天两顿的往家里送。 沈木木听着有些目瞪口呆,古代还有人每天吃外卖的啊!这事儿,虽觉得有些不妥,但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谢予的出发点是好的,再差他也没让老母亲饿着啊。 下午整理婚房的时候,她才是差点气炸。 她整理了嫁妆,将箱里的衣裳拿出来放衣柜里。嗬~那谢予今儿还看着人模人样的,衣柜里却是一股味道。沈木木忍耐着翻了翻,这男人简直了!内衣、外衣、袜子丢在一起不算,还将脏的、干净的混做一团,满满当当的塞了一衣柜。 简直~是单身男人衣柜的典型!沈木木一股脑全扒拉出来,收拾了衣柜,将自己的衣物整理好,占了一边。 “沐沐,沐沐?”谢母的喊声将沈木木的思绪拉了回来,一边应着一边往外走。 “沐沐,阿予还没回来呢?” “嗯,还没回呢。” “沐沐,中午阿予做得有些过分,他回来我会教训他的。这会儿没回来,可能是有事儿绊住脚了。这孩子啊,不容易,你就多担待点儿。”谢母说得语重心长的。 沈木木点头,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谢母今天见她一人回来,就没有上午那么热切,目光还有些闪躲。她之前还有些疑惑,现在看来,这个善良的女人估计是知道自己儿子犯浑了,觉得对不起新媳妇。 可怜天下父母心。 “婆婆,我知道的,他肯定是有事忙,来不及回来呢。您也别担心了,这天都黑了,早些歇息吧。”沈木木伺候着这个为儿子操心不已的女人睡下。自己起身回房间。 谢予微醺的回家,推开门,被满目的红吓得一个激灵。这是,走错了?怀疑的退后两步,看了看四周,这是他家啊!这满院子的红是怎么回事?! 走近了看,床单、被套、纱罩……全是新婚时用的,这是,洗了,给晾着呢。再仔细一瞧,其中还有自己的衣裳! 谢予看着那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裳,伸手摸了摸,还鬼使神差的凑上去闻了闻。嗯,有淡淡的皂角香。 眼角一扫,就看到自己迎风招展的亵裤。谢二爷面皮一紧,有些羞恼,这婆娘!这高门出来的姑娘,怎么一点规矩不懂,什么都干得出来!谁要她洗衣服,这男人的里裤是她能随便洗的吗?!看来得教她一下谢家的规矩了。 可怜的谢予,作为一个凶名赫赫的痞子,和女孩子的接触基本为零。他尚未找到和自己只见了一次面的媳妇相处的最佳模式,乍然看到亵裤被洗了,立马炸毛了。 怒气冲冲的回到卧房,没人。到母亲门前,却下意识的放轻了脚步,支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这种事儿,一天内他干了两次,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正是他老娘和他媳妇,再说了,躲人家床底下偷听的事儿,他都做过,还不止一次。 虽偷听自己家里人说话多少有些不一样,但谢予觉得这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儿。这一偷听,却是意外的再一次听到沈木木维护他,谢予对这个媳妇倒是有些改观,她…似乎有些不错。 沈木木回卧房的时候,看到谢予正脱鞋,要上床。尼玛!这人在外跑了一天,还没洗漱呢,这就想上去了?!那床单、被套可是她辛苦一下午换好的全新的! “厨房里我烧了水,洗洗再睡吧,这样会舒服些。”沈木木耐着性子,委婉的提醒。她也算是尽心尽力的在扮演一个贤妻的角色。 谢予看了看站得远远的女人,闻了闻自己身上,似后知后觉的站起来往外走。经过沈木木身边的时候,沈木木微微侧了下身,看似温顺,实则躲避意味居多。谢予目光流转,哼了一声,鼻子出气的那种。 沈木木僵了僵,若无其事的坐到梳妆镜前,小心的拆头发。 “哗啦啦~哗啦啦~”院子里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水声,沈木木抬眼看过去,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这人真是不要命了,就穿了个亵裤,拉了井水,一桶接一桶的往身上倒。沈木木今天洗了一下午的衣裳床单,这井里的水有多凉,她最清楚。看他的动作光是看着就觉得冷。 摇摇头,再次断定这厮是个实打实的蛮人!明明跟他说了厨房里烧了热水,他不用,非要用冷水冲澡。简单瞟了一眼,沈木木自己脱了外衣,只着了里衣上床了。钻进晒了一天的被窝里,暖洋洋的,舒服得她喟叹一声。外面那男人她倒是一点不担心。 经过今天一天的观察,这个谢予对她似乎没有什么“性”趣,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也乐得维持现状,大家相安无事。 她还特意准备了两床被子,自己睡里面那床,谢予自己会睡外面那床,省了很多麻烦。 第6章 三哥 外面那个男人洗澡也不安生,倒水、放东西的声音很响。沈木木听着,嘴角不住的抽搐。还真是没素质,大晚上的,不提别人都睡了,影响别人。就是他老娘也睡在里面呢,就不怕影响他娘休息?! 刚这么想,外面就响起了谢母询问的声音,男人含糊的回答了声什么,动作小了很多。 沈木木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白天谢予给她的感觉不危险。但俗话说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俗话还说了男人靠的住,母猪都能上树。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总是容易出事的。而她,还没做好准备。男人进屋后,沈木木放缓了呼吸,装作已睡着。谢予一路走到床边,站定,盯着沈木木看了一会儿。伸手拽了拽沈木木的被子,没拽动。 一下没拽动,他就收手了,嗤笑了一声:“在爷的床上,裹得这么严实,这是防谁呢?不会是防爷吧?” …… 没回应。 “放心,爷不稀罕你。大热天裹着么严实,热不死你,毛病!”说着嫌弃的话,谢予真没钻她被窝,卷了被子放到床脚,就睡下了。沈木木任他说,一动不动。她现在是自作自受,热得要命也不能掀被子。不然,就是承认她在装睡,在防她的新婚丈夫。 翌日 即便半夜偷偷掀了墙边的被子,沈木木还是早早的被热醒了。隐隐听到外面有鸟叫声,沈木木便打算起床了。 她先小心的看了看身边那个裸着上身睡觉的男人,这男人睡着的时候倒是安分,手脚规规矩矩的放着。 他是裸着上半身睡的,即便没盖被子,他也热出一身的汗。男人的肌肉长得很好,硬硬实实,没有经络纠缠凸出的不适感,反而是很能吸引人、给人安全感。八块排得整整齐齐的腹肌上覆了薄薄的一层汗,古铜色的肌肤看着弹性有力,沈木木看过去的时候,有一滴汗珠颤巍巍的流向两块胸肌间的沟里。 这香艳!尼玛,比现代刻意往身上抹油的男模不要好看太多!沈木木不自觉的盯着那颗汗珠,咽了咽口水。那肌肉看着手感很好的样子,突然想知道那肌肉是不是如想象的那样坚硬,她有些手痒。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或者是她吞咽口水的声音太响。总之,睡着的男人醒了。目光直直射向沈木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一丝睡意。 “我,我那个,我起床。”沈木木有些狼狈的转头,语无伦次。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小孩。 狼狈的不只是她,谢予目光沉沉看着女人出门的背影,神色莫测。 良久,低头向自己隆起的某处,手慢慢往下。他不是个重欲的人,但男人总是会有需求,自己满足自己的事儿,他以前自然也做过。 不同于以往,今天弄了很久,也没消停下去。他想起刚刚夺门而出的女人汗湿的几缕头发贴在腮边,两颊认得热得有些红,带着向往的大眼中溢满了他的身影…… “早上想吃什么?”外面传来女人的问声,娇娇软软。声音入耳,谢予一声闷哼,不可自抑的到了顶点。 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感觉那女人要进来了。谢予手忙脚乱的扯了个被子盖上,深吸了一口气。 “随便弄什么,别打扰爷睡觉。”嘴巴先于大脑,埋汰的话脱口而出。 等外面的女人情绪不高的应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明明如愿听到脚步声止住了,谢予却突然觉得有些心虚。 很快,谢予的心虚被抛到爪哇国去了,因为他遇到了新的问题,没裤子穿!昨天洗了澡,顺手扯了晾在外面的裤子套上。他刚刚做坏事,身上穿的裤子都弄脏了,其余的都还晾在院子里…… 沈木木煎了饼,煮了粥,和谢母用完后。见男人没过来用,便端了些回卧室,打算叫男人吃点。 嗬~好家伙,那人还没醒呢,裹着被子一动不动的。哪有人睡觉是这样的?之前她还明明看到那人热得出汗,这会儿倒是裹得严实。 也不怕热,毛病!沈木木撇撇嘴,这话她倒是没敢说出口。凑近了一看,床脚丢了件卷做一团的裤子,是他昨晚穿着睡着的。 沈木木一看那裤子,立马想到被子下的男人什么都没穿!他放柜子里的衣裳,昨儿个她才一股脑清理出去洗了,还没来得及收进来呢。 再看床脚,他的被子好好的卷在床脚。所以这人身上盖的是她的被子!什么癖好啊?!意识到这点,沈木木终于皱了皱眉,有些不快。 但沈木木是个软妹子,自然不会上前跟那人撕扯讲理。 她一言不发的将手里端的东西搁到桌子上,出门去收了衣服,仔细的归置到衣柜里。衣柜她的衣服占了一半的空间,留了一半给谢予。 “早饭我放在桌子上了,你起来后,记得用一些。”轻轻扯了一下被角,温声嘱咐。也不管那人听没听见。 沈木木退出门去,大大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这贤惠的做派,这忍功,简直算得上是三从四德的模范。 她现在还把握不好古人是怎么相处的,保险起见,便按照原身记忆中父母相处的方式,一一模仿复制,但愿没出什么差错。不怪沈木木窝囊,莫名其妙的来到一个未知的朝代,沈木木觉得夹起尾巴做人要稳妥一些。 出了门,沈木木便进了厨房刻意放缓动作收拾。厨房的活收拾完了,她就没事儿干了,她还不想回房和那人相处。 另一边呢,她刚从谢母那出来,不可能马上又回去找她。便是找了谢母,也就是两人凑一起聊聊天。说多错多,她可不愿意在尚未找准自己定位的节骨眼和人多做交流。 厨房就这么点儿活,加上昨天她收拾了一遍,在里面挨挨蹭蹭好半天,还是很收拾完了。她又在院子里转了一圈,除了拾掇了一把枇杷树的落叶,倒是没什么事儿了。想了想,沈木木还是收了院子里晾晒的被单,准备进屋去。 “三哥,三哥。”一个高亢的男声从外面传来,紧接着是一阵紧锣密鼓的敲门声 第7章 踩底线 外面那人叫的是谁,沈木木自然知道,谢予的外号是谢三爷。三哥……应该是比较亲近的人才会叫的。 沈木木搜索原身的记忆,好做出应对,可惜没有可能的人选。想来也是手段不够,收集的消息不够多。自古男爱美,女爱俊,这是天性。 哪个女孩会没有对自己的夫婿没有一点幻想。当初沈沐沐有意无意的打听谢予,自然也是存了幻想的。难为沈沐沐这样一个深闺小姐,不顾从小学的礼义廉耻偷偷打听的结果,竟是令人难以承受的。 沈木木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敲门,没有应声,也没有动手去开门。这谢予是混混,谁知道他外面有多少仇家。这样贸贸然的开门,万一放进来个寻仇的。那不是把自个都搭上了吗。 每个时代都有坏人,现代都市的钢筋水泥都没有犯得住坑蒙拐骗的,电视里每天都有各种偷抢的新闻。黑帮电视剧里也演了,道上混的,一言不合就会上门寻仇的可不少。 出于以上种种考虑,沈木木头也没回的…回了卧室,她打算让男人去开门。 不怪她凉薄,这人说到底只认识了两天不到。虽早上她不小心被诱惑了一下下,那也只是荷尔蒙作祟,跟她个人情感没多大关系。自然不至于让她冒着被寻仇的危险去开门。 呃……这是一个心思过重,想象力丰富的新媳妇…… 要是让谢予知道她这表面性子温顺,十二分勤快的新媳妇,内心戏这么丰富,铁定要骂娘。她以为她的新婚丈夫干的是什么行当?!还上门寻仇?这种戏码亏她想得出来,也不知道脑袋怎么长的! 谢予正捧着碗往嘴里倒粥,明明有勺子,他却不用。他的嘴巴很大,一碗粥倒下去,两口就吞完了。见沈木木进来,含糊的问了句,“你没开门?” 谢予果然是个爷们,之前的尴尬劲儿过了,他倒也坦率。末了,不等沈木木回答,抬手抹了嘴出门去。这小媳妇做饭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那饼硬是弄得金黄金黄的,吃到嘴里脆生生的,还有股香味。他吃了两个,竟还觉得意犹未尽。对了,粥也好喝,比外面卖的好喝多了。 “就来,叫魂呢?!”谢予抬脚就往外走,心满意足男人没有注意到,厨艺被点赞的女人,看着他的背影,面部一阵痉挛! 脏衣服乱扔!被子没叠!没洗漱就吃东西!吃完东西直接用手抹掉!沈木木目光所及,都是男人一桩桩一件件的“恶行”。一口恶气提上来,直冲脑门。沈木木感紧闭了闭眼,深深吸口气,缓缓放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以她现在新媳妇的身份,做什么都不合适,且容她适应两天! 沈木木昨天一天就忙着收拾,不光是因为心里没着落,想给自己找点活儿干。还因为她有一点儿轻微洁癖,还有点儿强迫症。眼里容不下脏乱!这男人倒好,短短一个时辰不到,把沈木木的底线踩了个遍。 谢予在门口和人说了两句,就反手带上门出去了。没见跟老娘交代去哪儿了,也没跟他的新婚妻子打声招呼再出去。沈木木呼了一口气,尼玛。要和这人过下去的话,需要□□的地方还有很多啊。 谢予这一去,就是等到月上枝头的时候,才回来了。一回来,就把门敲得砰砰响,估计十里外都能听到的叫门声,引得邻居家的狗狂吠不止。这里晚上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平常人家一般都是日落而息。 晚上很安静,那狗一叫,引得旁人家的狗也叫,真真是一狗传十狗。这人回个家,都热闹得不得了。外面还隐隐传来叫骂的人声。 沈木木心惊肉跳的爬起来,窜出去开门。她动作不快点,外面那人就要犯众怒了。 外面站着一个摇摇晃晃的酒鬼,沈木木皱了皱眉,伸手去扶他。那人前一刻还在叫唤呢,她一伸手,立马把半个身子压在沈木木身上。那个沉!差点儿没把沈木木瘦弱的小身躯压垮。 “唉,你等等,自己站稳点,我先关门。”那人一搭上来,就要往里走。沈木木挣扎着,到底把门栓上了。 好不容易把人扶到床上,新媳妇沈木木又犯愁了。这人再怎么说是她的新婚丈夫,这会儿烂醉如泥,总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吧。若管的话,她也没照顾过喝醉的人啊。 也不知道这人喝了多少酒,满身的酒味。这一呼一吸之间,满屋子的酒气。“你还醒着吗?先别睡,你起来,去洗个澡回来再睡,啊?” “……”没人回答。 “唉。”沈木木伸手推了推他。 还是没回应。 沈木木开了窗散气,又找了点茶叶过来塞进男人的嘴里,让他嚼,解酒气。男人倒是听话,无意识的嚼着,嚼了一会儿,眉头皱起来了,估计是尝到苦味儿了。模样有些不满,还有点儿委屈。 沈木木一直盯着他看呢,见这个没两句好话的男人委屈的样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意外的,还挺可爱。有了这个小插曲,沈木木拿湿帕子给男人擦手脸的时候,倒没有什么怨气了。 屋子里满是酒味,闻久了她也有点儿晕头晕脑的。费力给男人脱了外衣,她自己也爬到里面睡下了。 本来“醉”得不省人事的谢予在她睡下后,睁开眼,那双眼里满是清明,哪里有喝醉的样子。翻身朝里侧卧着,盯着她精致小巧的眉眼看了许久。 看着看着,谢予伸手用食指勾了她腮边的一缕秀发,缠着玩。玩了一会儿,凑上去用鼻子闻了闻。 最后,谢予把人捞过来放在自己的臂弯里。嘴角上翘,这媳妇还挺不错的,讨人喜欢。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小媳妇给他塞的茶叶,谢予想。 这茶怎么嚼着嚼着还挺香呢?谢予还没想明白就睡着了。 第8章 搭讪 沈木木作息很规律,好几年养成的生物钟也不是说能改就改的。即便昨晚折腾得有些晚,到点儿还是醒来了。 这人醒是醒了,脑袋还有些懵。打着哈欠睁眼的时候,被近在咫尺的睡颜吓了一跳,有些懵的沈木木发现自己正躺在那个男人的臂弯里。嗯,小鸟依人的依偎着他,姿势暧昧。 沈木木也算是自制力惊人,一觉醒来,睡在半熟男人的怀里,她镇定得不行。即便半懵状态,她也清楚这人是她的新婚丈夫。就凭这层关系,这人在床上对她做什么,都无可厚非。再者,目前她无法判断,是不是自己滚过去抱住人家的。毕竟,那人回来的时候可是喝得烂醉的。 沈木木还有精力自娱自乐:这种情况搁以前闺蜜看的偶像剧,这会儿自己是不是该大声尖叫,或者理直气壮的摇醒男人进行责问。 呵~ 摇摇头,沈木木小心避开男人,自己起身出去洗漱。一觉起来,身上黏黏的,不是很舒服。 清凉透亮的井水拍在脸上,人立马就精神了。沈木木甩了甩脸上的水,罕见的在一个美好的早晨抑郁了下。 大齐国的八月很热。 原身的记忆里,却没有一次像今年那么难熬的。每晚被热醒无数道,每天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洗澡倒是方便,但不敢太麻烦人,大多数时候身上出了汗,也就是拿帕子沾水擦一擦。 原身母亲在的时候,会变着法给沈父和孩子们做各种解暑的甜汤喝。母亲怕吃多了着凉,每次只给一碗,多了不行。那甜汤开胃又解暑,味道很棒,小孩子贪嘴,一碗总是不够的。于是,家里每天都会上演弟弟缠着母亲讨解暑汤的场景。 后来母亲不在了,父亲也不大管事儿了,甜汤自然是没有了,但夏日里用来降温的冰块却是少不了了。晚上睡觉时,命下人抬了冰块放在房间角落,没一会儿,就能享受凉气。 沈木木穿越前生活也算不错,她又是个会享受的,夏日里的空调冷饮一样都不会少。 一朝穿越,所有的努力都算是付诸东流的,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了。 院里的枇杷树长得很好,也没有修剪的痕迹,茂盛的枝叶形成天然的树荫,辅以井里上涌的凉气,倒是挺舒坦的。沈木木贪恋这份凉意,在井边逗留了好一会儿。 端了洗漱水回房间,宿醉的那人还维持着原样,睡得沉。 沈木木没去叫醒他,坐到梳妆台前梳头。脾气大的人一般都有起床气,这人说不定也有呢。便是这人没起床气,喊醒一个宿醉的人也是有风险的,她可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梳好头回头,就见床上本该睡着的男人,支着脑袋看她。目光炯炯。 呃……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当真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醒了?洗漱水我给你端进来了。一会儿起来了,记得擦擦脸,会舒服些的。我去厨房弄点儿吃的,给你垫下肚子。”沈木木莫名觉得有些尴尬,一股脑交代完又出去了。 心里给自己打了十分!早起给丈夫端洗漱水,勤快的做早饭,简直贤良淑德。 完美! 沈木木给自己的表现打了满分,屋里的人却瞧着她的背影沉下了脸。谢予挑了挑眉,这是……不愿意和自己待一个屋?瞧不起人?这个认知让他深邃的眸子闪过一丝冷意。刚起床时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让谢予不爽的直接结果就是,吃过早饭,出了门,他就甩开步子,自己走前面,刷刷两下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并且,完全不管被远远甩下的新媳妇。 对于谢予的幼稚行为,沈木木没什么反应。她早看出来这人对她兴趣不大,男人对自己没兴趣的女人总是没什么耐心的,这几天统共也没和她说过几句话。当着谢母的面应下了,出门就不管人,阳奉阴违实属正常。 见前面大步子走着的人,彻底不见人影儿了,便缓下脚步。反正她手里有钱,不管她,她也能自己找到地方买自己要的东西。 沈木木一个人东看看,西瞧瞧,颇有些自得其乐。 原身是养在深闺的千金,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出门的机会。难得的几次出行都是坐轿,每次都被外面的热闹勾得心痒痒,却因为母亲看得紧,掀帘的机会都没有。 沈木木一个穿越人士,也稀罕古代的东西。 沈木木对历史没有研究,不清楚古代一个镇大概有多少人。但一路逛过来,倒觉得这茶树镇的热闹程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做生意的商贩挤满了街道,挑货的农民沿街叫卖,刚出炉的包子馒头还在冒着热气,还有孩童在嬉戏打闹,一派生机勃勃。 和原身的打听来的那些,估计也是京都人瞧不起小地方编排的。嗯,大概类似于现代一线城市的人总觉得二三线城市全是穷乡僻壤。如果不是,难以想象这个时代的繁荣程度! 除了出乎意料的热闹外,民风……也有点彪悍! 沈木木亲眼看见,两个年轻人在街道中间打架,旁边围了一群助威的人!助威人中,男女老少都有!沈木木远远看了一会儿,没见人上去劝架。沈木木瞧了会儿热闹,买了东西便要回去了。 “小娘子是外地人吧?”沈木木刚买好东西,正低头理着。旁边传来一个刻意压低,却掩不住轻佻的声音。 她这是...被搭讪了? 第9章 老实点 就她没抬眼的功夫,一柄扇子伸过来,意图挑起她下巴。 沈木木眼明手快的一把将那扇子打下去,迅速往后退了两步。眼神跟着冷下来,尼玛,这根本不是搭讪,是调戏轻薄! “小娘子别误会,在下黄金玉,是这茶树镇最大酒楼的少东家。瞧见姑娘眼生,便上前问候问候。今儿咱俩在这相遇,也算有缘。远来是客,想请姑娘到茶楼一坐,不知在下可有这荣幸。” 沈木木:…… 前言不搭后语!逻辑处处漏洞!她说自己是外地人了吗?她怎么不知道古代人这么热情,在大街上随便见个人就要请到茶楼坐一坐? 沈木木历史是不好,但架不住人家看过偶像剧啊,这明明是恶霸调戏良家女子的戏码!懒得搭理,沈木木转了脚步想绕开他们。这黄金玉一看人要走,连忙伸了手要拉她,被沈木木一把挣脱了。 “呦呵,小手儿挺有劲儿嘛,爷喜欢。”那人在后面笑呵呵的说着不中听的话。 呵,装不到两句就露馅了,沈木木埋头往前走。 “来呀,上去给我把小娘子拦住咯。”还没走出几步呢,几个狗腿子出来刷存在感了,一下堵了沈木木的路。沈木木只得停下,回头瞅那人。 黄金玉堵人堵半天了,好容易博得美人一个正眼相看,有些高兴。刷一下打开扇子,摇头晃脑的扇了两下,然后慢慢合拢。期间,嘴角微微上扬,一双浑浊的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佳人。 “瞅瞅小娘子穿的这粗布衫,啧啧。哥哥我啊,都担心把你这一身的细皮嫩肉给割伤咯。”说罢,抖了抖两下自己的宽袖子,继续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小娘子瞧着眼生得紧,怕是外地来的吧,知道哥哥的名号不?” …… “不知道没关系,以后啊,哥哥慢慢说与你听。”没人回答,黄金玉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开了。“小娘子要是跟了哥哥,别的咱不说,保你顿顿吃香喝辣,穿不完的绫罗绸缎。”说罢,黄金玉又打开扇子,自得的扇起来,也不管扇的都是热风。拿一双小眼睛从头到尾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这小娘子长得标志,光看那细嫩的手,领口露出来的一小截白嫩的肌肤,就让他垂涎欲滴。这茶树镇就没几个有这等姿色的,寻芳阁那几个他都玩腻味了,正好换换口味。 他到底有几分眼色,一看就知道小姑娘原先是被精心养着的,身上这粗布衣配那一身嫩肉,很不协调。这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拿下这小姑娘,还得对症入药。一番话下来,他都要被自己的聪明感动了。 沈木木听着他那话,抬眼打量了一下他身上穿的那绫罗绸缎,眼角狠狠抽了下。看着料子是不错,但他身板太瘦,撑不起来,与其说穿这绫罗绸缎,说是“套”更合适。 “多谢黄公子的美意,小妇人一家人还等着小妇人回去烧菜,这茶就不喝了。”沈木木原来以为不搭理他,这人讨了个没趣,就能让她走了。没想到这人却是个话唠,一个人也能说开。索性说清楚她嫁人了。 “你嫁人了?那人有我好吗?” 沈木木就想不明白,这人都不照镜子的?瞧瞧他单薄的身材,暗黄的面色,眼下的一团黑青,明显一副纵欲过度模样,他哪儿来的自信问这种问题?! “我真嫁人了,你要喝茶找旁人去!给别人吃香喝辣,让别人穿绫罗绸缎去吧。”怎么还没完没了了?这人根本不符合纨绔子弟的人设,正常纨绔这会儿谁不是在家猫着,蒲扇摇着,美人伺候着,降暑汤喝着。也就这人有毛病,大热天出来勾搭人。 “哦?可姑娘眼神通透、身形窈窕,分明是处子之身。”嗯,还有处女晕,黄金玉盯着佳人的粉面。 擦!这人说话越来越不中听,加上太阳越升越高,沈木木越来越不耐烦,她实在不愿继续纠缠。 寻了个空挡,出其不意的给黄金玉来了一记撩阴腿。趁狗腿子们围着主子的间隙,提了裙子,不要命的往回跑。 “哎呦~小娘们敢偷袭我,哎呦~”“都围着我干什么,赶紧去给我把那小娘们抓住了,爷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黄金玉勾着腰,捂着裆,疼得半死还惦记着抓人。 沈木木闷头往前冲,不留神从旁边冲出来一个人一把抱住了她。以为是黄金玉的手下抓住她了,连抓带踢,死命的挣扎。 “老实点,给你能耐的。”冰渣子似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是谢予。 “谢老三,这人爷先看上的,识相的就把人给我交出啦。”黄金玉哼哼唧唧的被手下扶了过来,问谢予要人。 谢予也是个爷们,把人往自己身后一拨。二话不说,三两下打倒黄金玉的几个手下,单手拎着黄金玉的衣领:“你看上的?你他娘的看上的是我媳妇!!” 黄金玉扑腾着不着地儿脚,放狠话:“谢老三,你知道我是谁吧?我妹妹前儿个可才给王县丞生了长子!”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胆敢调戏良家妇女,还道他是什么身份呢,原来就是一个县丞的大舅子。 谢予没废话,将人狠狠的掼到地上,扬起半米高的尘土。 “谢老三……”黄金玉扑腾着要说什么,被谢予一拳头砸到脸上,立马见了血。谢予不解气似的照着找着他的肋骨来了几拳。 黄金玉疼得蜷缩起来,哆嗦着嘴说不出话来,用怨毒的目光盯着谢予。谢予也不在意,起身用脚碾他的脸,“我谢三爷的媳妇都不认识,这双眼留着倒像是没什么用了。”说罢,恶狠狠的盯回去,凶悍的表情加上狰狞的伤疤,很是吓人。 黄金玉到底在温柔乡待久了,失了点血性。被谢予这么一瞪,立马成了软脚虾。闭了眼,自己忍痛。 第10章 调侃 中午的太阳升得挺高了,街上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和出来时候一样,男人走在前面,女人在后面追着。不同的是,女人追得紧,男人步子迈得不快,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不大。 沈木木感激又委屈,她本来就穿越不久,人生地不熟的。面对一群男人的围堵、调戏,饶是她心性坚定,也不免有些怕。谢予出面教训了人,她是感激,但看着面前的背影,又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谢予走在前面倒不是刻意冷落自己媳妇,虽说教训了黄金玉一顿,他自己也是有些心绪不平。 脑海里萦绕着黄金玉说的那话:分明是处子之身……分明……是处子…… 谢予胸口闷闷的,停下脚步,紧跟在后面的小女人也停下了脚步。两人身高有差距,对视的话,他要低头,她要仰头。 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女子,细嫩的脖子因为天热泛出一片淡淡的红晕,星星点点。出门时候,挽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跑散了一些,掉了几缕青丝沾在白里透红的小脸上,青涩中带着妩媚,煞是好看。 明明看到她踢人裤裆的时候,果断干脆,这会儿倒是一副受惊模样,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 想到什么,谢予的脸刷一下变阴沉了!这小东西踢的是人家的裤裆!臭男人的裤裆! 突然袭来的憋闷让谢予一下失了说话的念头,沉着脸,掉头继续走。这次的步子可是迈得又大又快,但也没能甩掉后面那人。 沈木木眼睁睁的看着男人的脸多云转阴,也想不明白是不是自己惹到他了,任命的跟在后面。进了院子,谢母意料中的待在屋里,不同以往的是,屋里有说话声。 沈木木嫁过来几天了,除了一个没见过面的敲门人以外,没人上门来。不免疑惑,她看向谢予。 “是吴大娘来了。”吴大娘是谁?沈木木还想问,见谢予一脸不愿多说,便作罢了。 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出声,先回了卧房。一进屋,沈木木就找了干净的布条和金疮药。 “你坐下,我给你看看手。”拉了男人坐到桌边,执起他的右手。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剐蹭到哪儿了,他的手在流血。 谢予习惯性的挑眉,任她摆布,对于女人清楚知道他放东西的位置,有些惊讶,“你知道怎么处理?” “嗯,我先给你清洗一下伤口,可能有些疼,你忍着点儿。”沈木木端了桌上没喝完的凉开水简单冲了一下,还好,伤口不是很大。完了,她凑上去吹了吹。 轻柔的暖风吹在伤口上,谢予觉得整条右臂麻酥酥的,嗯,还有点儿痒,他强忍着不适。看蹲在面前的小身子给他上了金疮药,小心的绑上了布条。 谢予觉得女人就是大惊小怪,这点儿伤算什么,还用得着散金疮药,绑布条?心里这么想着,倒没说话制止,动弹一下都不曾。 怪异的,心里的烦闷感消散了许多,紧皱着的眉头也渐渐松开了。 “你这出去一趟,就买了这些东西?”谢予看着女人摆上桌面的东西,牙刷、牙粉,皂角、胰子,一应全是洗漱用品,还一样买了几份。 “不单单是我的,给你和婆婆也一人买了一份,先把咱两的捡出来,一会儿把婆婆的送去。”沈木木回头看他一眼,见他没有不耐烦,便柔柔的跟他解释道。 谢予别过头,翻来覆去的看他收拾的包扎,末了补一句:好丑。 沈木木没理他。 “婆婆,这是早上放井里凉着的绿豆汤,午饭还有一会儿,你们先喝着,降降暑。”沈木木给屋里的人一人拿了一碗绿豆汤。 “好好好,午饭先不急。来,这是你吴大娘。平日里啊,亏得吴大娘不时过来陪我解闷,不然我啊,不知道要闷成什么样儿了呢。”谢母介绍旁边坐着的年龄相仿的妇人。 沈木木转头,看向吴大娘,中等身材,身形微胖,圆脸蛋,正看着她呢,便微笑着叫了人。 二八年纪的少女睫长眼大,皮肤白皙,容貌秀丽,眉目灵动,秀气十足。往堂屋里一站,嘴角弯弯,好像空气都变明朗起来了。 吴大娘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秀丽细嫩的小姑娘,夸奖的话不要钱的往外蹦,“瞧瞧,这一张小脸儿长得,真真是巴掌小脸儿。这闺女儿长得好看,天仙儿似的,心也是好的,这买东西还能记着家里人。” 让谢予先拿进来的东西还放在桌子上呢,想是谢予说了是她买的。吴大娘话有些多,但不讨人厌,三两句说得谢母合不拢嘴的。 “你们买就是了,你说说,我一个老婆子用什么啊,以后啊,可不许再糟蹋那钱了。”谢母嘴里不住推是这么说着,眼里全满是笑意。显然是满意这个媳妇时时挂念着她的。 沈木木陪着喝了绿豆汤,收拾碗筷,便先去做饭了。“外卖”叫谢予今儿去取消了,以后都是她来煮饭。 “哎呦,这下好了,这三儿得了这么个媳妇,还不得可劲儿稀罕。”吴大娘见人出去了,便和谢母挤眉弄眼的调侃谢予。 谢母腿脚不便,加上性子喜静,很少出去。吴大娘就三五不时的过来找谢母坐坐,跟她聊会儿天,一起做做针线活。她心肠好,话又多,能逗陪谢母解闷,加上也算是看着谢予长大的,喊谢予三儿。谢予是默许的。 “谁说不是三儿的福气呢,这小姑娘说是千金小姐。进了这门儿,可是勤快得不行。对我这个不中用的也是尽心尽力,夜壶抢着倒,没一点儿嫌弃。衣服都抢着洗呢,我死命护着不让,这才罢了。”谢母帮腔,她的话一多半是说给谢予听的。 两人你来我往说了几句,见谢予木着一张脸,脸红一下都不曾,便嫌他无趣,打发了他去厨房帮忙。 “老大姐,这男人有了媳妇,他就会收心了。三儿也是个懂事的,你就等着抱大胖孙子吧。这往后的,享不完的福呢……” 两人是出去了,可吴大娘这大嗓门说的话,是一点儿不漏传到两人耳里了。谢予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不转睛的盯着沈木木看。沈木木只埋头做自己的饭。 第11章 感激 沈木木是个会享受的,为了吃好,她刻意去学过厨艺。所以她嫁过来真正意义上做的一顿饭,色香味俱全,六个菜,四个人吃了个干净,也算是宾客尽欢。 吃完饭,谢予又出去了,晚饭都没回来吃。沈木木洗了澡,也没早睡,就着灯光纳鞋底,等人回来。 对于谢予,她是感激的。白天那种情形,她一个女子无论如何是对付不了一群男人的。无法想象,今天谢予没有来,而她又没逃脱的话,会出什么事。 沈木木始终记得,别人帮你是情分,不帮是本分。虽说谢予是她丈夫,她也一样感激,不会觉得这是他应该做的。她短短二十几年的生命里也不是没见过把妻子往火坑里推的丈夫。 这个时代虽不在历史中,但和中国古代一样对女人的要求很高,和外男多说两句,闲言碎语是肯定的,喊打喊杀的也有。 谢予给她解围之后,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没有质问她什么,或者做其他的什么事。 这样很难得。 因为难得,她想去珍惜,也许经营一下,和谢予一起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谢予今天一番作为,除了让她感激,也莫名给了她些安全感。 她是单亲家庭长大的,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孩童时,被人欺负,她会暗暗期待父亲来来救她。少女时期,她希望像童话故事里一样,有骑着白马的王子来拯救她。长大之后,她能保护自己了,可她再厉害在强势,也终究是个女人。 而女人需要安全感。 沈木木曾经读到过一段话: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那时母亲刚过世不久,她一个人处理完所有后事。偶然看到这段话,不知怎么的,就哭了,哭得歇斯底里。 一个人坐在烛火下,东想西想的,她又想起了那段话。或许,谢予会是那个人? 说来可笑,谢予给她安全感,不是拦住飞奔的她,也不是用手粗鲁的把她拨到身后的动作。而是黄金玉放狠话的时候,他凶狠的用脚碾回去的动作。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可靠。 人真的是奇怪的动物,女人更是。她还记得今天谢予揍了人,临走时还狠狠啐了口水。要是搁以往,她会觉得这人简直素质低到不行。那会儿,她只觉得谢予男人味十足! 沈木木一个人胡思乱想,时间倒也过得快,两指粗的红烛燃到一半的时候,谢予回来了。 谢予一回来,就见以往黑黢黢的房间透出灰黄的灯光,静谧而温馨。许是受氛围的影响,他放轻了开门的动作。 跳跃的烛火下,肤白秀美的女子披着头发,抬眼看来。那水灵灵的眼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一进门,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谢予面上不显,心却毫无征兆的跳快了。 “回来了?” “嗯。” “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 “厨房里给你留着菜呢,要不吃点宵夜?”谢予没说话,拿眼瞥她。 沈木木一脸的真挚。 “不吃。“ “那……“ “不吃不吃!还有完没完。”开始不耐烦了。 “你不洗澡啊?洗澡水都温着呢。”沈木木硬着头皮问。谢予停下往床上的脚步,回头瞪唠叨不停的小女人。 “哼!讲究!“话是这么说,却转了脚步,去衣柜拿换洗衣服。女人果然惯不得,一惯就管东管西的。幸好沈木木不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不然得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惯?!惯谁了?! 拿换洗衣服的时候,他记起兄弟们酒后说的荤话:女人也好色,男人越壮,她们越喜欢…… 手一顿,就拿了条亵裤。去井边打了水,哗啦啦两下冲完,就回来了。 谢予重新回来的时候,没穿上衣,精壮有力的胸膛沾了些要落不落的小水珠,沾了水的古铜色肌肤泛着光。诱人的人鱼线淹没在松松挂在跨上的亵裤里。 没有一丝多余的肉,绷得紧紧的肌肉看着就有种让人想动手摸一摸,捏一捏的冲动。沈木木的眼神好,即便是灯火暗淡的夜晚,她也看了个清楚。忍了忍,克制的将视线放到别处。 他洗澡的时候把手打湿了,沈木木赶紧拉了他的手看,转移注意力。谢予的脸有些黑,难不成就看到他手了? 纤长美丽的脖颈就在谢予的眼下,晃得眼花。慢慢抬手,他想摸摸看是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嫩滑,马上要摸着了……女人突然开口,“黄金玉真是县丞大舅子?” “嗯。”谢三爷动作被打断,心情不愉,明显的应付。 “那……今天的事儿,会不会给你添麻烦?”踌躇好久,沈木木觉得还是该问问。自古民不与官斗,这县丞大小也是个官,谢予又是混混……沈木木有些担心。 “管这么多干什么?睡觉了!”见女人一副要长谈不睡的样子,谢予开始不耐烦。一把将人抱起来,丢到床上,健壮的身子跟着压上去。 一阵天旋地转,沈木木被这个粗鲁的男人摔得不清,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呢,那人就覆上来了。 条件反射的伸手去推,触手的是他结实微凉的胸肌,触电似的把手缩回来。沈木木开始挺尸,不知作何反应。 沈木木不是原来的沈沐沐,没有忧思,每天吃好喝好睡好,面色不见青黄了,人也精神了。原身底子好,就养了这么几天,刚养回来一点儿肉,人就立马灵动起来了。 黄金玉的调戏,吴大娘的夸赞都不是没有理由的。 沈木木也想过要是这人对她有“性“趣了,该怎么办,原本打定主意再拖拖看的。哪想,仅仅过了一个白天,她的想法就改变了。 “唉,你轻点儿,疼。“沈木木推推压在她身上到处啃咬的男人。 第12章 好吃呢 沈木木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坦。和她相反的,躺在她身边的男人一手拦在她腰间,睡得香甜。 不适的动了动身子,沈木木的脸刷一下红了,被子下两人什么都没穿呢。 沈木木怕吵醒他,一动不动,只拿眼看他。从侧面看过去,男人的鼻梁和下巴组成一副近乎完美的侧面图画。模样算是好看的,但即便是入睡的状态,眉宇间仍然有化不开的戾气。随时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昨晚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男人健壮的身子强势的倾覆在她身上,完全笼罩,像囚禁又像保护的壁垒,粗糙的大手在她娇嫩的身子上肆意妄为,困着她,一次又一次…… 他的动作不算熟练,小船入港就花了好半天的功夫。但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是有本能的,没两下,谢予便得了趣。谢予又是个天赋异禀的,就止不住似的,压着沈木木一直折腾,来了好几次。 就男人恨不得将她拆之入腹的模样,活像几百年没见过女人!(这不怪谢三爷哒,人家是二十几年的老处男呢,还没点儿存货?) 沈木木是一点儿没享受到,又痛又困,实在忍不住了,便掐着男人撑在两边的胳膊,半真半假的抽泣了两声,谢予才算放过她。意犹未尽的拢着媳妇入睡。 想起昨晚,沈木木皱了皱眉,感觉又痛起来了。见男人动了动,沈木木赶紧闭了眼:装睡。 谢予看着乖乖蜷在他怀里的女人,细细体会内心从未有的宁静。尽情释放过的疲惫经过后半宿的睡眠,已不见踪影,剩下的是满是舒坦。 他动了动手,手下是女人的肌肤,温热滑腻,触感很好。他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女人的细腰,食髓知味,渐渐有些意动。 “唉,别。”沈木木屏着呼吸,感觉男人在腰间抚摸的手有些变味了,赶紧伸手摁住。见男人一双眼深沉沉的看着她,便解释道。“一会儿要起来做早饭了。” “不吃了。”暗哑性感的声音,沈木木的耳朵软了软。 “别,不舒服,那儿还痛着呢。”使了力按住男人蠢蠢欲动的手。 男人回应的是一个戏谑的眼神,另一只手伸过来放在沈木木胸口。 沈木木瞪他。 “我就摸摸。”谢三爷可不觉得摸摸自己的媳妇有什么不对。 “晚上可不许唧唧歪歪的啊。”末了,谢三爷警告她。 沈木木:…… 感觉教会她的丈夫学会爱护妻子,任重而道远。 “唉,你让让,我起床了。”沈木木裹着被子推睡在外侧的男人。 昨晚该做的都做了,这会儿矜持什么?!谢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兀自掀开被子,无视散落一地的两人的衣服,光着身子去翻衣柜。沈木木嘴角抽搐着别开了眼。 谢予今天应该是没事儿,沈木木做早饭的时候,他找到厨房了。他的观念里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观念,见沈木木忙不开,蹲到灶边烧火。 沈木木觉得这一刻的男人应该是好说话的,她尝试着问昨天没有问完的话。 “黄金玉……” “担心我?”话还没说完,便被男人截住了。 沈木木认真的看他:“嗯,担心,担心得很。” 女人一认真,谢予自己倒开始别扭了。他转头添了把火,“是王八的小妾。” “啊?什么?”女人有些不明白。 “黄金玉他妹子是县丞王八的小妾,年初抬进去的。” 原来是妾啊,这个时代对妾并不看重,妾也就是伺候人的生育工具。黄金玉说自己是县丞大舅子,是自我抬举了。 等等,年初抬进去的……生了长子?没弄错的话,现在是八月!沈木木觉得脑子有些不够用,看向谢予,等着他解释。 “黄金玉奈何不了我,县太爷那我有门路。”见沈木木还要问,谢予又开始不耐烦了! “娘们家家的,你伺候好爷们就是,一天打听野男人那么多干什么?!做你的饭,爷快饿死了。”谢三爷说着说着开始不爽了。 他可还记得这人昨天就在问,今儿又问!对自己的爷们就没有这么多好奇心!!越想越气,索性丢了手里的火钳,出去了。 沈木木听那人一副炸毛的样子,有些呆怔,怎么惹到他了?谢予虽嘴里没什么好话,倒好歹让她心安了。 明天要回门,吃过早饭,谢母就打发两人出去买回礼了。 两人都不是话多的人,一起买东西就是沈木木在前面看、挑、选,谢予在后面付钱的过程。买糖的老板娘是个热情的,一个劲儿的夸沈木木长得漂亮,沈木木应付半天,才算买好。 出了门,谢予递过来一个油纸包。 沈木木疑惑的接过,“给我的?” “嗯。” 小心的打开,里面精致漂亮的糕点。沈木木抬眼看男人,那人已经迈开步子走了,只有一个后脑勺,酷酷的。 沈木木掰了一小块吃,满口的桂花香,很好吃。快步跟上男人,递了一小块给他。 谢予斜眼看过来,“给我吃你剩下的?” “我拿手掰的,你吃,好吃呢。”谢三爷勉为其难的张嘴咬下,沈木木在后面乐呵呵的跟着。 早上,男人在厨房甩了火钳,倒是没缺席早饭。她虽不知哪里惹到他了,但也不想两人闹得不快,便殷勤的给他夹了两回小菜后,明显感觉人阴转晴了。 晚上没睡好,她没什么胃口,一碗粥剩了大半碗。就是前面这个人端过去,自己风卷残云的收拾完了,那时候是一点不嫌弃的。 第13章 小小少年 茶树镇说小也小,说大它也大。 这么说吧,谢予家离住得集市不远,一般来说,沈木木走几分钟就能到集市。就镇子来说,谢予半个小时就能走完一圈。沈家远离集市,是介于村子和镇子之间的地段。坐马车要小半个时辰,走路的话,算脚程快的成年男子也要走上个一个时辰。 总得来说,就是两家隔得挺远的。 吃过早饭,昨天,谢予叫的马车就到门口了,马夫帮着谢予将东西搬上去。回门礼是谢母按当地的标准写的,二十斤肉、两篮子鸡蛋、二十斤白面,十斤白糖。另外,还有一只大公鸡,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谢母特意嘱咐要买的。 一上马车,谢予就把不住扑腾的大公鸡甩到角落,自己大刀阔斧的占了一大半的空座。沈木木进来看半天,简直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沈木木看他,面无表情,她便也端着过去…… 挤进谢予的怀里,“自己坐好。”谢予扯她。 “不要,这样舒服。”沈木木干脆伸手拢住他的劲腰,耍赖皮。 “给你脸了,是不是?你是自己下去,还是我甩你下去?”威胁,□□裸的威胁。 沈木木抬眼看他,控诉又委屈,“谁叫你昨天折腾我的,我身上哪儿都痛,马车会颠疼我的!” 谢予:……有些无言以对,撇开眼。两人圆房后,这小东西脾气见长啊。 沈木木得意的将头靠在他胸前,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养神。昨天晚上,谢予像煎鱼一样翻来覆去把她煎了个遍。现下,她真的是没有什么精力。 她是舒服了,被蹭得火起的男人就不好过了。谢予忍了一会儿没忍住,把手放在她臀上,感受着富有弹性的饱满感。 见他没有什么进一步动作,沈木木也没管他,这趟回门,她是担心的。怕穿帮,担心应付不过来。 谢家母子之前没见过她,对她了解不多,她性情如何自然是不知道的。沈大伯一家却不同,即便不算亲近,但也是相处十几年的人,若有异样,怕是能看出什么。她倒不是很担心大伯一家人,真的有什么大不了就是一拍两散。 麻烦的是,原身的弟弟。 这个弟弟很粘姐姐,而且心性纯真,也许能看出什么。许是原身残留的感情作祟,想到那小小少年可能不认她,一时有些心慌。 沈木木有些庆幸在谢家的这几日,依照沈沐沐的记忆,规范了一下自己的言行,但愿少言慎行能帮她渡过难关。 胡思乱想中,沈家到了。 应了那句老话: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沈家是落魄了,但现在住的老宅也很大,明显可以看出和一般农家之间的差距。 沈木木的祖父是个不忘本的人,发达之后,便拨了银子扩建房子,使了银子叫人守着,且每年派人过来修葺一番。 这老宅远离市集,倒有些像现代建在幽静处的豪宅。 门口候了一老一少两个仆从,一见马车停下,立马上前问候,老的沈木木认得,是沈大伯身边常年带着的老管家周叔。 “姑爷,七姑娘。”老管家问候了两人,便吩咐人将回门的东西抬进去。 “老爷知道姑爷、姑娘今儿回来,早早差了老奴在门口等着……”引两人去见沈家大伯的路上,老管家说不停,着重表达了沈家大伯对两人回门的重视! 谢予坦然走在前面,沈木木却有些纳罕,这老管家对谢予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沈大伯的态度更是耐人寻味。 虽不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沈家大伯在讨好谢予!!对他的亲侄女,倒是没多大热情。说是等着两人,说话间也没见他瞥两眼沈木木,光顾着和谢予寒暄。没一会儿,大伯娘就寻过来了,说是想七姑娘的,把人带后院去了。 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这谢予一个混混,有什么值得沈大伯算计的呢?沈木木想不明白。 “沐沐,你也别怨你大伯,咱家和以往不同了,可能一辈子就在这茶树镇了。这谢予虽比不上京都的俊男儿,可也是一表人才(?),在这茶树镇也说得上话。你大伯啊,这都是为你好。”语重心长的一番话。 沈木木应是。 “你也别听外面的人瞎说,这关起门来过日子,手里有银子比什么都强。”见她一副听教的样子,沈李氏继续开口。 沈木木刚要应是,旁边小路上跑来一个孩子,停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仰头看她。小胸脯剧烈起伏着,挂着细细汗珠的鼻翼快速张合,抿着小嘴,倔强而委屈的看着她。 瘦弱的小少年模样和印象中的追着母亲要甜汤的白白胖胖的熊孩子有些差距。许是太过难熬,原身抄家后的记忆有些模糊,对小少年的印象也停在抄家前。 就沈木木回忆的时间,小小少年的眼睛迅速漫上水珠,一副泫然欲泣的小模样。 “小远不认识姐姐了?到姐姐这儿来。”沈木木半蹲下身子,张开双手。 开始还咬牙忍泪的小小少年,炮弹一样冲到他姐姐的怀里。死死搂着几日不见的姐姐,把头深深埋进姐姐的脖颈处。 十岁的小少年冲击力很不容小觑,沈木木差点给撞倒,正要说他。脖颈处传来一阵湿热,小少年哭了,悄无声息。 沈木木一阵心酸,小心拍着他的背安慰:“怎么了,小远。姐姐在这儿呢,小远不哭啊。” 她原意是安慰,哪想安慰的话一出,小少年哇一下哭出来了,嚎啕大哭,简直惊天动地。 第14章 家暴 虚岁10岁的小少年已经初步有了男子汉的模样,自尊心强大。一阵大哭后,小少年不好意思了,将头搁在姐姐的脖颈间,不肯抬起来,沈木木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终于撕下来。 “瞧瞧,姐弟两几日不见倒是黏糊得紧。不怪小远想你,我也是想得紧啊。便是你大伯,这几日也念叨你呢。”大伯娘沈李氏站在两人身后,拿了一方巾帕,小心的擦着眼角,似乎也很有感触。 沈木木拿了帕子细细的擦着小少年脸上的汗渍和不知道在哪儿蹭上的泥渍,不置可否,“去哪儿野了?弄这一身脏?” 小少年仰着头方便姐姐擦脸,眼里还有水渍,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盯着姐姐的眉眼。不说话,光咧着嘴笑得欢快。 “哎哟,这太阳都升老高了,咱们快些进去吧,可别把孩子晒伤了。”沈李氏在旁边见小远笑了,便催促着两人进屋。 “小远也别哭了,见到姐姐啊,咱们高高兴兴的啊。走走走,咱们进屋,回头把姐姐晒坏了,你姐夫可要找大伯母算账咯。”沈李边说着玩笑话,边伸手,似乎想要揉一下孩子的脑袋,被小远躲开了。 她也不在意,表情都没变一下,岔开话题往前走。 噼里啪啦说一堆话,总结起来就是两点:一、诉苦。说这些日子她受的苦,孩子受的苦,沈家受的苦。二、讨伐谴责。细数一些人的罪状,说谁谁往日里和大伯称兄道弟,见他们家落难了,别说人影,鬼影都不见一个。谁谁谁家几年前欠了大伯什么恩情,现在一点不管他们,忘恩负义…… 那叫一个声情并茂,唱作俱佳。 哭穷的话她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瞅瞅大伯母头上戴的银簪、袖子里微露出来的翠玉、手里拿着的绣工绝佳的手帕,哪样不花钱?!她可是清楚记得抄家后,女眷们哭哭啼啼的除去首饰,一应拿去换钱了。大伯娘的首饰只能是后面新买的。 前面说了,沈家是瘦死的骆驼,也比马大。沈家在茶树镇绝对不仅仅有一处宅子,沈家老宅若只是一座空架子,那大伯娘穿金戴银的钱从哪里来?门口候着的仆人吃什么? 沈木木原本是当听戏一样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这沈李氏跟她哭穷,难不成是怕她回来借钱? 低头看自己身上穿的粗布衣,确实是一副寒酸样。 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天从嫁妆里翻出来的衣物,样式新颖,是时下京都百姓爱穿的样式,但料子却是和那个一样的谢予身上穿的是一样的,都是下等粗布。 整理嫁妆的时候,沈木木把几个箱子翻了底朝天,里面也就放了几床被子、沈木木在闺中穿的旧衣服。新衣服也有,却全是粗布衣,且尺码偏大。 沈木木翻遍了嫁妆箱,也没找着男士穿的新衣,也没有鞋底…… 而在这个时代,一旦亲事定下来,姑娘待嫁期间,要给婆家老人纳鞋底,给夫君缝身新衣服。出嫁的时候,当做嫁妆一起抬过去。 虽记忆模糊,但不用想也知道,这嫁妆不可能是沈木木自己准备的。一来,沈家二房大人都不在了,大房就是长辈,合该他们准备。二来,沈木木本无心嫁人,加上父亲猝然离世的打击,根本没有心思去管这些。 不是沈木木准备的,便只能是管家的大伯娘准备的。 既大伯娘能穿金戴银的,那便不至于给侄女置办像样嫁妆的钱也没有。若不是钱的问题,便是对侄女不用心了。 想到这里,沈木木眼神一冷,也许……沈家大伯母料到这样的可能了呢? 呵,虽没有表面的苛待,但随意匆忙指人嫁掉,嫁妆准备不全来看,大伯一家人对她实在算不上好。 也是,能在弟弟的葬礼上,三言两语将侄女定给一个知之不深的人,又怎么会对她用心呢。 想到这些,沈木木有些庆幸,谢予母子没计较嫁妆的事,要不然,就她那几箱的便宜货,日子绝不会好过。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沈大娘聊了一会儿沈家处境的艰难,骂了一些沈木木完全不认识的人。便开始旁敲侧击的问谢予的事情,问的详细得很。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回来、一般出去多久都要问,而且一点不含蓄。 明面上是打着关心侄女婚后生活的旗号,沈木木也不信,要真是关心侄女的婚后生活,怎么到现在为止,一句话不问谢予对她好不好,婆婆人怎么样,有没有为难她…… “伯母,不瞒伯母说,那谢予就是个蛮子。嫁过去几天,每晚都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回来就大呼小叫的使唤人,一不如意,或稍有怠慢,他就……”说到这里,沈木木像是说不下去似的低头,左手下意思般的摸着右手手腕。神色暗淡。 沈李氏见她委委屈屈的模样,又见她“无意”露出的一截右手腕上的淤青,认定沈木木是被家暴了。叹了口气:“谁家过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就好了。你大伯眼光是好呢,这谢予鲁莽了些,你瞧对他母亲却不一样。你好好对他,他会知道你好的。” 和谢母一样的说辞,但那位是真心真意,这位就是套话连篇了。 沈文远不肯就坐,也不肯出去玩,两个打人拿他没办法,就留了他在姐姐身边坐着。谢予不愿坐姐姐腿上,姐弟两便挤在一张椅子上。占了一小点位置,大半个身子倚在他姐姐身上。 沈李氏笑他像个小姑娘,连姐姐也好笑的看着他也不在意,没有人知道小少年小小的胸腔中翻涌着多大的喜悦。 他是最亲近姐姐的人,他也最能感觉到姐姐的情绪波动。一出京都,准确的说是,见了文博哥哥以后,姐姐整个人像缺了水的花,蔫了。虽每天照顾着父亲,每天看着他笑闹,但他能感觉到姐姐的很低落。 父亲去世后,姐姐抱着他哭,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声音嘶哑,哭到眼睛都肿起来了。父亲下葬后,姐姐开始有些不正常了。她开始不说话、不动弹、也不吃东西。他急得团团转,每次找大伯,一句“她这是悲伤过度,过段时间就好了。”便打发了他。 第15章 小哭包 他知道姐姐不对劲,吃不好,睡不好,怎么会对劲?他急得团团转,找了所有可能提供帮助的人,打发他的话一模一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似乎每个人都很懂,都说过段时间会好。可是没有人关心姐姐一天吃了多少,姐姐有没有说话! 姐姐的状况越来越不好,每天吃进去的越来越少。不动弹不说话的时候,安静得像没有这个人。他眼睁睁看着姐姐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好多次,大半夜的时候,他会爬起来摸摸姐姐的呼吸还在不在,就害怕她不见了。他是见过死亡的,知道死亡意味着他再也见不到姐姐了。 父亲去世后,小少年和姐姐的角色换过来了,以前是姐姐照顾他,哄着他吃东西,那段时间是他笨拙的喂姐姐吃东西,给姐姐梳头。 小少年每天谨慎而惶恐的盯着姐姐,细心观察着她的任何举动。希望姐姐能像以往一样笑着和他说话,哪怕是骂他一句“小皮猴”。 姐姐出嫁了,他要跟着去,被大伯命人拦下来,关在柴房,整整关了三天……好不容易见到姐姐,还是正常的姐姐,他自然舍不得离开半步。 小少年还没从姐姐变正常的喜悦中回过神来呢,就看到姐姐手上的瘀痕了。他抓住姐姐要遮住的手查看,又深又宽的瘀痕,没使力根本达不到这种程度! “这是那人打的?他打你了?还打你哪儿了?”沈文远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一看到“伤口”,立马就红了,还染上了戾气。 沈木木觉得窝心得很,揉了揉小少年的头发:“没事儿,你姐夫没打我。” “你说,他还打你哪儿了?”小少年不依不饶,盯着他亲姐眼睛,咄咄逼人的问。 “没有打,你姐夫对姐姐好呢。你别他啊他的,叫姐夫。”沈木木抽了手,掩在袖口。 “他还打你哪了?” “没打,真没打。” “那你手上这个是什么?”小少年举着姐姐的手,吼声中带了哭腔。 沈木木怔住了,心口迅速发涩,感觉一下被什么东西胀满。原身何其幸运,有这样护着他的弟弟。 掩饰性的垂眸:“小哭包,姐姐没事儿啊,说了姐夫没打我,这是我自己不小心磕的。怎么动不动就哭啊。” 沈文远抿嘴,加上今天,他一共就哭过两回。 还有一次,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他午睡起来给姐姐挽头发。突然想起以前姐姐很爱护头发,梳头时不小心扯掉一根能心疼半天。他试探的抓姐姐的头发,可姐姐没回应,扯了几根头发下来,他瞅了瞅姐姐,还是没回应。 也不知怎么的,他胸闷得很,就哭了。可这事儿他从没跟谁说过,以后也不会对任何人说。 “哼,我不会叫他再欺负你的。”小少年很坚定。 沈木木又感动又好笑,一边伸手搂过他,一边好心情的逗他,“好好好,我啊,以后就靠我们家小远保护咯。” 沈文远看姐姐一副不信的样子,也没有开口解释,只心里暗下决心。 沈家大伯和沈木木父亲虽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性情却大有不同。一个长袖善舞,一个宁静致远。一个是痴情种,一生一世一双人。一个是荤素不忌,自诩风流。风流的那个自然是沈家大伯,他后院有一个妻子,两个通房,三个姨娘。这还不算,三五不时的去光顾烟花柳巷,外面还养了外室。 沈家大伯信多子多孙多福,他后院这么多妻妾,自然不是拿来摆设的,都给他添了子女。一共十二个,正妻出的二男一女,剩下九个是庶出。 沈木木是二房的长女,都只排到老七。俗话说,女人多了是非多,孩子多了一样。尤其是,像沈家目前这种打人自顾不暇的状态下。 大人们似乎遗忘了二房的两个孩子,但孩子们没有!以沈文杰为代表的几个庶出孩子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他们就喜欢三天两头的找姐弟两的晦气。往他们的食物里丢散灰,拿石头仍沈沐沐,取笑姐弟俩是无父无母没人要…… 沈文远小小年纪,却有这跟年纪的孩子不该有的心智和魄力,他悄悄藏了从厨房里拿的刀,架在沈文杰的脖子上恐吓了他一下,他就怂了。 “咱家没钱了,没仆人了,大家都要干活才有饭吃,你呢,就去厨房烧火吧。”沈文杰是怂了,不代表他就老实了。这倒霉孩子回去想好几天,想出这么个整人的法子。 沈文远二话不说就去了,这样厨娘会给他多点的食物,他可以带回来和姐姐一起吃。沈文杰还以为整到他了呢,却不知道是他自己想去的。 若那人再欺负姐姐,他就拿刀真砍人的。比他大的沈文杰他都不怕,自然也不怕什么姐夫。如父亲临死前的嘱托,他会保护姐姐的。 “小远,姐姐说了是自己磕的,就是自己磕的。姐夫怎么会打姐姐呢,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搅合,回头你姐夫知道了,该不高兴了。”沈李氏跟着哄人。内心有些忧虑,这小家伙一搅合,两人都没正经的谈几句,害她想问的都没问到。好在,还有时间,希望能问到老爷需要的。 这边刚要摆饭呢,那边谢予就怒气冲冲的过来了,铁青着脸要拉沈木木走。 第16章 送丫头 “怎么了?”沈木木问。 “贤婿,咱们说的事儿,你不同意可以慢慢谈。不想谈也可以,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吃完饭再走。”跟过来的沈家大伯好言劝着。 “这厨房马上上菜了,大伯娘算好了你们今儿回,特意吩咐厨娘烧了好些菜呢。什么事儿吃完饭再谈。”沈李氏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帮着丈夫说话。 “你跟不跟我回去?”谢予没正面回答,也没理大伯两人的话,只问沈木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人一旦出嫁了,夫家才是她的归宿,何况这还不是有她父母的娘家。沈木木自然是要和谢予走的,只是…… 沈木木看向拦在自己身前的小家伙,有些犹豫。她舍不得丢下他,但也吃不准谢予愿不愿意养小舅子。 谢予顺着她的目光低头,个子还不到他胸前的小家伙,瞪着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护着身后的人,好像一旦他有什么轻举妄动,他立马就上前撕咬。 谢予看向沈木木,“这是?” “我弟弟,我想带着走。” “带上。” -------------- 本是回门的欢喜日子,谢予这个痞子不顾沈家大伯的挽留,拒绝了让马车送他们回去的提议,带着自己的新媳妇和初次见面的小舅子,顶着大太阳,风驰电掣的往回走。 “出什么事了?大伯惹你了吗?”沈木木快走两步,侧头问男人。谢予瞪她一眼不说话,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呢?我大伯怎么惹到你了?”沈木木锲而不舍。这回谢予只管走他的路,眼神都没给她一个。 沈木木想了想没再凑上去,缓了步子和弟弟一起走在后面。谢予是丈夫,要哄要关心要搞好关系。但这人就是个没什么耐心的人,她缠着问,只能得个不耐烦。缓一会儿再问也没关系。 相比之下,她更舍不下见面不过几个时辰,就带给她无数感动的小少年。 小少年说了要保护她,就真的在谢予出现的时候第一时间冲在前面,用他的小身子挡在她身前,企图护住她。要带他离开沈家,去未知的地方,他也一声不吭就跟着走。沈木木无法不动容。 出了沈家,谢予只顾大步往前走,她快步追着谢予。小少年抓着姐姐的衣角,小步跑在两人身后,一步不落。 但沈文远到底是孩子,跟在两个快步走的大人身边,很是吃力,加上天气热,这会儿豆大的汗从脸上滑落。 这几个月的折腾,大人受惊,孩子跟着不好受。沈文远原本在京都,养得圆圆胖胖的小脸,现在已经隐约有了棱角。原身甚至没能熬过来,这从小娇养的小少年又哪里能好过呢。 瞧着小少年的倔强模样,沈木木蹲下身子,给他擦了手脸。末了,点点他的眉头,笑话他,“想什么呢?皱着眉头?小老头似的。” 自谢予出现后,他一个字没说,明显是认定了谢予对自家姐姐“家暴”的事实。见沈木木几次上前都没得好,他就皱起了眉头,很忧虑的样子。 “姐,要不咱们回京都吧?”沈文远看着谢予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提议道。 “小远,咱们在京都没家了。姐姐嫁人了,你跟着姐姐住,姐姐家就是咱家。信姐姐的,姐夫是个好人。”说罢,沈木木故作轻松的转移话题。 小少年便也没再纠着要回京都,想来,他也是知道京都没有他家了。 姐弟慢悠悠的走在路上,沈木木还顺手扯了路边的树枝,做了几个简易的遮阳帽戴上。走了一段路,就见谢予抱着双臂倚在树下乘凉。沈木木朝他招了招手,意料中的没回应。 谢予一眼就瞄到姐弟两不顾大热天牵在一起的手,微微眯了下眼。目光在两人头上不伦不类的“遮阳帽”上流转。 等两人靠近后,谢予开口了:“沈颢打算给我送两个丫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沈木木听懂了,抬眼看他。 好个沈颢,侄女婿第一次回门,就要给他塞女人,他是疯了不成! “那你……你怎么说的?” “我--拒绝了。”男人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出四个字。 沈木木松了一口气,她是穿越了,可不愿意过勾心斗角的后院生活。略过男人逗弄她的行为,径自从自己头上拿了个“遮阳帽”,踮着脚要给他戴上。 谢予自诩男子汉,不愿戴这种娘们孩子戴的东西,正要拒绝。便听到那女人欢喜的声音:“相公做得好,往后再有人要给你送人,你都这样做。这是奖励你的。”这是女人第一次叫他相公,往常都是“唉”,“你”的叫。谢予挑眉,没拒绝她的“奖励”。 “我要没拒绝,你就不打算给我戴?”男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哪能呢,这是我专门为你编的,没看到大很多吗?” 谢予哼一声,“要不要歇会儿?” “不了,趁现在赶紧走吧,免得一会儿更热。” 于是,三人继续赶路了。这回是谢予和沈木木并排走在后面,沈文远一个人走在前面。 远远的看上去,倒是像一家三口。 第17章 亲家母 “娘,这是我小舅子,以后就在咱家了。”进了屋,谢予丢了这么一句话,就自顾大刀阔斧的坐到桌边,一个劲儿的灌水。 谢母和吴大娘俩人见他没要解释的意思,便转头看后面跟进来的姐弟两。沈木木有些不好意思:“婆婆,这是舍弟沈文远。” “小远,来,给伯母见礼。” “亲家母,晚辈沈文远这厢有礼了。亲家母,近来一切可好?”进门后,抬头挺胸站在姐姐旁边不语的小少年,上前一步,作了个揖。张口就是亲家母,说话倒是礼貌,但怎么听怎么怪异…… “亲家母……”一听这个开头,正喝着水的谢予被呛到了,喷出一口水。 嗯,这或许就是读书人的礼节?吴大娘背过身闷闷的笑,连谢母都微微勾起嘴角。 沈木木也觉得有些好笑,便低头看他。小少年很爱出汗,进门之前,她才用帕子给细细擦过的脸上挂着两滴汗水。脸涨得通红,有些无措,却紧紧拧着眉,挺着腰背。 突然反应过来,这小少年是知道父亲不在了,他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丁,在姐姐的婆家为自己的姐姐争一口气呢。 虽然没有什么必要,但……沈木木觉得心像是泡进柠檬水里,酸酸涨涨的。小少年就是她的娘家啊,他小,但他在努力做一切他能给姐姐做的事儿。 “父亲去世后,弟弟黏我黏得紧,我也舍不得他一个人在大伯家待着。这次回门,索性将人带回来了。”沈木木解围。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八月退暑,学堂开课之后,就送他去上学。以后,只是学堂休假时会回来住。另外,父亲留了他读书用的钱,他在咱家住,但不会用咱家的钱的。” 一路上,她也想好了,没有婆家给出嫁的媳妇养娘家的道理,她先讲明弟弟读书的钱是父亲留的,谢家应该不会有多大意见。 以后小远的一切支出她也没打算用谢家的,她的娘家她自己养。寄人篱下本就会有诸多不便,让小少年再用谢家的钱,她怕孩子受委屈。 “既是沐沐的弟弟,就是阿予的弟弟,弟弟住姐姐家,天经地义的,住着吧。什么钱不钱的,沐沐这么说,倒是生分了。”见媳妇一脸的认真,谢母也觉得这时候笑有些不妥,便表明自己欢迎的态度。 “以前啊,阿予一天到晚的忙,我一个人呆在家里,要不是你吴大娘不时过来陪我解解闷,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总觉得这家太过冷清了,你来了之后,才好一些。小远住进来,咱家就热闹了。小远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多一个人多一分生气嘛。” 沈木木仔细的看着她的表情,害怕漏过一丝的不乐意。她是真的一点不想这个满心为她的少年受一点委屈的,但凡捕捉到谢母有一点的不满,她都不准备让弟弟住这里。好在最后她没有失望。 “如此,晚辈叨扰了。”沈文远听了谢母的话,便又中规中矩的作了个揖。还没起身,肚子就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沈文远立马捂住肚子,看向他姐姐。 谢母也听到了:“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还没吃饭吧?阿予,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快,带沐沐和小远出去吃饭吧。” 两人走的时候,谢予叫了以往送外面那家的伙计给谢母送饭。看样子,谢母是吃过了。 “若婆婆不喜欢小远,你打算怎么办?”出门前,沈木木打了井水,给弟弟擦洗手脸。谢予倚在枇杷树下看,沈木木没忍住,问谢予。 谢予带姐弟两到母亲面前,却一句话不解释,意思很明显:只要谢母不愿意小舅子住到他家来,谢予就不会让小远住进来。 如传言一般,谢予确实是个孝顺的。只是不知道,若不准小远住进来,他又打算怎么安排他的小舅子。 谢予脑子也不笨,知道沈木木指的是什么,“能怎么办,使了钱,在外面赁个房子给小舅子住呗。这点儿钱,爷不是没有。” 随意的回答,沈木木一时无话可说。她这个新媳妇才嫁过来几天,还不是很“得宠”,就要丈夫帮着养弟弟。不住进他家,但给房子住,平心而论,谢予这样的打算还是可以接受的。 “家里没有被子,你去买了,回去把西屋收拾出来,给小远住。另外,有什么要买的,一会儿一并买了。我吃完饭,还有事忙,就先走了。”谢予的嘴也不知道怎么长的,风卷残云般干掉一碗面,一碗粥,一笼包子。抹了抹嘴,取了钱袋丢给沈木木,就走了。 沈文远从小被灌输的餐桌礼仪是:再怎么饿,也要细嚼慢咽;吃饭不能吃出声音来;吃饭不能说话…… 显然,谢予一条没遵守!这负面榜样,简直给他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他忽然觉得即便肚子饿得咕咕叫,也要斯条慢理吃东西的自己有点儿傻。 于是,他使力吸了一口面,还没来得及品味。头上就挨了一个暴栗,她姐姐正不赞同的看着他呢,“往日爹爹怎么教你的?少跟你姐夫有样学样,他那是不对的。” 见小少年委屈的低下头吃自己的面,沈木木有些忧心,谢予的坏习惯可不少,小远可别全学了…… 第18章 永利坊 沈家姐弟两是生活在最繁华、最热闹的的京都,但两人都没逛过街。大的是女子,小的还小,家里管得严。乍一得自由,即便是小小的茶树镇,两人都逛得兴致勃勃的。 沈文远虽说有几分沉稳,到底是个半大的孩子。一到街上,孩子天性都被激发了。瞧着什么都稀奇。农户编的草鞋、书生画的山水图、女子打的络子……他都要挤上前去看一看,摸一摸。 逛过一次的沈木木就在旁边给他讲解。 茶树镇的集市不大,姐弟两逛完一圈没费什么时间。被子比较大,抱着也不好买其他东西。便先去成衣店,给小家伙衣服,带他离开大伯家的时候,是什么东西都没带。 这个时代的经济应该是比较发达的,做生意的人很厉害。两人刚到门口呢,一高一矮两个伙计就迎上来了:“老板,里面请,里面看。” 很是热情,沈文远被唬了一下,见姐姐进去了,才赶忙抬脚跟上。 店里的衣服类别很齐全,孩子、大人的,粗布、绸缎的,男人、女人的。沈木木一样一样的看过去,记住了大概的颜色、款式和布料。末了,就给小远买了一套粗布短裳。她自己没觉得不好意思,那两个一直在旁边讲解的伙计也愣是表情都没变一下,恭恭敬敬的送了两人出门。 嘿,这个时代商业果然厉害,这样的服务态度即便是现代也不一定能享受到! 小远知道是买给他的衣裳,说什么也不让姐姐拿,一出门就自己要过来提着了。九岁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上三年级的孩子,小远懂事得令人心疼。 沈木木觉得九岁的年纪太小,可人家明显不这样认为,他已经把自己当做大男子了!沈木木给他买了一根冰糖葫芦,明明喜欢得不行,硬是攥在手里,等人少的地方,才迅速的叼一个。坚决不肯像其他孩子一样边走边舔! 她发现自己一和小远待在一起,就特别容易感性,分分钟母爱泛滥。自己莫名其妙从现代穿越到陌生的古代,她也没有那么多感慨,也是怪了。 该买的都差不多买齐了,姐弟两才绕路去买被子。路上,一群人围着看热闹,里面不时传来喧闹声。 沈木木不是个爱凑热闹的人,这种热闹更不愿意凑:围观打架很容易被误伤的。何况她还带着弟弟呢,打架这种事血腥暴力,实在少儿不宜。上次逛街时就见过有人在路边围观打架,沈木木以为这次也一样。 驻足需谨慎,围观有风险,目不斜视的就要过去。 听到里面隐约传来叫骂声,“谢老三……挨……刀……” 呃…… “谢老三?挨刀?”好像是骂她家那口子的? 沈木木踮着脚往里面看,只见人群中央,躺着个满脸血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旁边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妇女,抱着谢予的脚,一个劲儿的嚎叫。胖妇人旁边蹲着个年轻人似乎在劝导,但明显左右不大。 胖妇人一句话听不进去,翻来覆去就是两句话:“杀人了……谢老三,杀人了……” 谢予阴沉着脸,低头看那妇人。妇人跟他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怯,转头看向围观群众,一个劲儿的要他们评理。 “松开!”谢予抽了抽脚,没成功,反而被抱得更紧了。 前面说了,谢予是个没耐心的,好言相告,人家不听。他就没耐心和人扯犊子,他的人生信条里也没有女人、孩子不能打这种话,一脚揣在胖妇人的胸口上,把人踹了老远。 那一脚肯定揣得不轻,被踹开的胖妇人半天爬不起来,真真是丝毫不怜香惜玉。 “爷开赌坊就是开门迎客的,这王大要进来,爷没有拦着的道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王张氏,你儿子被讨债的打伤了,跑我门口哭丧什么?!” “爷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不听,咱们便只有衙门见了!” 谢予对地上的妇人说了一通话,转而用阴狠的目光在围观人群中扫视了一圈,“爷今儿也说一句话:爷赌坊开门就是做生意的,不管钱的来路。再有人说爷赚的黑心钱,谁他娘的想找爷的晦气,咱们衙门见!” “都散了,围在这里做什么!挡爷财路呢?!”围观群众生生被吓得后退了一步。沈木木没动,她的目光便和谢予直直看过来的目光对上了。谢予皱了皱眉,没说话,抿着嘴转身进去了。 沈木木抬头看了看牌坊:永利坊。 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在围观群众散开的时候,沈木木牵着弟弟离开了。刚刚谢予那样,明显是心情欠佳,她就不上去凑热闹了。 人呐,得有自知之明。谢予对她可能有几分“性”趣,但绝不到心情不好的时候,还待见她的地步。经此一番,也没什么逛街心情了。沈木木带弟弟买了被子,早早的回了家。 男人晚饭也没回来吃。安置好了弟弟,沈木木便点了灯,拿了今天去布庄扯的布,就着灰黄的灯光开始剪裁。她嫁妆里少的东西,总得补上的。即便是花婆家的钱。 亥时左右,谢予才算忙完回家。他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看向卧房,便见那抹昏黄如往日一样点缀着黑夜,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下午见到那女人后,他就提着一口气,很是不得劲儿。 第19章 傻 “回来了?”听到男人开门的动静,沈木木抽空抬头看了一眼,便又低头去摆弄手边的活.还有一点就裁完了,她得趁手弄完了,好一起睡觉。 谢予嗯了一声,在门边站了会儿,走到女人旁边,看她熟练有序的剪裁着。等一会儿,没等到女人一个眼神。 “你这是在干什么?”拉了个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谢予缓缓开口。低沉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听起来,很悦耳。 “做衣服啊,我先剪裁好了,明儿再缝制,会快许多。” “不是给了你钱去买吗?怎么还要自己做?”男人挑了挑眉。他以为女人舍不得花钱,或不想花他的钱,想和他划分界限。想到后一种可能,他的脸沉了下来。 沈木木听着他的声音有些不对劲,莫名其妙的瞅了瞅他的脸色,果然是阴着的。男人心,海底针,她家这个话说不到两句,就开始翻脸的男人,是个中极品。 “买了,给小远买了一身成衣,加他身上那一身,一共才两套,也不够穿。便扯了布,打算另给他做一身,也给你和婆婆扯了布,每人做一身。” “你呢?”出乎意料的,男人竟还会惦记她。 “我还有好些衣服呢,够穿一阵子了,不急。先给你们做了,过几天等天气转凉了,正好换上。” 许是就着灯光和自己的女人说闲话的体验太过新鲜,谢予没急着上床,就坐在桌边和手里忙着不停的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说到钱,今儿他给的,还有花剩的呢。“诺,这是今儿花剩下的钱,你看看。”沈木木递还男人之前给的钱袋子,模样坦荡。 “你买了些什么?花了这许多?”谢予接过来,往里看了看,还剩半钱银子。按照当地的习俗,新婚夫妇回门要发。是以,他知道自己钱袋里面一共有五两半钱银子。 还剩半两银子,也就是说,这姐弟两一下午就花了五两银子。但买一床被子,扯几块布是断断花不了五两银子的。五两银子都够寻常人家好几月的生活费了!谢予有些担心,这沈家姐弟可是从小娇养的,可不知道赚钱不容易,别不是拿他谢三爷的钱不当钱,败完了? “嗯,还给小远买了些笔墨,学堂开学也没几天了,小远好些日子没摸过笔了,让他先练练笔,省得上学后生疏。” 笔墨纸砚一向是比较贵的,如此说来,姐弟两花这五两银子,算是花得少的了。 “爷是有几个钱,可经不起你败啊。你往后花钱长点儿心啊。”谢予觉得有必要敲打敲打。他是有几个钱,但也不是从大街上捡回来的,那都是他用血汗挣回来的。要是家里娘们不长心,不会过日子,这再好的家当,也能败干净了。 “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了?你放心,往后小远读书的费用,我自己挣,不会用你家的钱。”沈木木觉得挺闹心的,她自己知道不会用谢家的钱是一回事,谢予明面拒绝用他家的钱,又是一回事儿。感情,这浑人,真是一点不拿她当自己人呢。 “小舅子上学的钱,你该花的花。不够只管找我要,我那话就是让你在其他时候长点儿心,别被人骗。”谢予见她低着头,柔美的侧脸在跳跃的烛火中,美得不像样。鬼神神差的开口解释,他也知道刚刚那话有歧义。 “不用你的钱,我会想办法挣的。”啧啧,瞧瞧还轴上了。 “我那泰山不是还给小舅子留了读书钱,轮到你挣什么钱啊?”谢予见人委屈上,不继续哄,反而开口激人。 “你别管,我自己有办法挣钱给他上学。” “什么法子?”男人似乎对女人口中的赚钱法子,很感兴趣,追着问。 “好了,我收拾好了,睡觉吧。”沈木木不想和他继续就这个话题聊下去,便催着男人去洗漱,自己收拾好东西,去铺床。 谢予见女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也没缠着问。她要赚钱,便让她先捯饬,知道赚钱不容易就老实了。到时候,他再给钱便是。 反正只要两人不乱花钱,他是养得起的,他也愿意养。 “唉,我这小舅子还挺有趣的啊。亲家母?!”谢予是个精力旺盛的,洗漱完回来,也不急着睡。人家亲姐姐还在给他擦头发呢,他就嘴贱的打趣小舅子了。 “你们在家怎么教的?” “还能怎么教,父亲教的。”沈木木懒得多说,她有些困了,只想赶紧上床睡觉。 谢予也不知想到什么,一下笑出来。 沈木木瞪眼,“再笑,我咬你啊。” 见媳妇“凶神恶煞”的小模样,谢予也不生气,反而稀罕的一把将人搂过来,丢到床上,乱啃一通。直到在那白嫩的脸上留下印迹,才不舍的放开。 生气她没大没小吗?当然不生气。这样才得劲儿嘛,他过日子是要找一个知冷知热的,要是找一个怕他的人,那不是诚心给自己添堵嘛。 “下午,你看到我了?”闹了一阵,谢予静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问。 “嗯,看到了。” “看到多少了?” “看到你踹人了。”沈木木老实回答。 “那你怎么想的?” “那人是来闹事的,你劝过了,不听,才踹人的。” “你信我说的?” “嗯,信。” “为什么?” “你是我相公,我自然信你。”谢予坏是坏了点,但不是个弯弯肠子多的人。心里这么想,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这一句。 “傻!”谢予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愣了一会儿,才憋出这么一个字儿。 一番谈话,女人的表情,没有厌恶,没有恐惧。“你是我相公,我自然信你。”这句话更是一下挠到男人的痒点,他下午到晚上一直提着的一口气算是彻底松了。 谢予直觉得内心一下柔软得不可思议,将人搂进怀里,连这几天一直爱做的某件事都没做,就睡了。 第20章 心虚 茶树镇的人都知道谢予是个痞子,往返于茶树镇的人也知道他是个痞子。 但这个痞子有些特别,不同于一般擅长偷鸡摸狗,热衷于男盗女娼的市井小混混。他有一份正当的职业:镇上最大的赌坊:永利坊的管事。 赌场管事的职位有钱拿,说出去也体面,却不受人待见。所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话听过的人不少,遵循的却很少。进永利坊一夜暴富的有,家破人亡的也不在少数。得了钱的人,自然是笑哈哈,没话说。失了钱的人就骂,什么都骂,催人死的、活阎王各种称号被按在谢予头上。 对于这些称谓,谢予一向是置之不理的。一来别人怎么骂也不影响他赚钱,他本身也不在意。二来这些或真或假的传闻有助于他坐稳大管事的职位。 谢予痞子的名声也不全是造谣形成的。在做赌场管事之前,谢予确确实实是做过一段时间混过的。半大的时候就出来混了,白天跟在别人身后收保护费,晚上就在赌场混迹,给人跑腿打杂。大点儿,就全职在赌场里混迹了,跑腿,打架,看门,什么都做。 如此熬了几年,有了几个知心好兄弟,便自己接过大管事的职位,把永利坊接过来自己经营了。 管事的位置明面上说是老坊主指明给他的,老管事虽膝下无子,却有一个义子。把位置指明给谢予,有些说不过去。另外老管事死后,他身边的几个亲近的人也死了,被仍在乱葬岗,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 这事儿在百姓中传得很厉害,不少人猜测是谢予下的手,也不知道这人使了什么手段,才当上这个管事位置的。 这传言真假,无人追究。自此,谢予就被传成十恶不赦的人了。 谢予以往是真不在乎什么名声,加上那些传言也不全是假的,就没管过。 只是,今儿下午处理事情的时候,被家里的小媳妇看到,他虽然不愿意承认,却是有些心虚的。戏文里都唱了,小媳妇这种千金小姐都喜欢白面书生。 亲耳从她嘴里听到信任的话,让他的心难得的放松了一些,他入睡得很快。 很快就入睡的谢三爷,没来得及想,他为什么要心虚…… 晚上下了一场雨,气温有些降下来了,很适合睡觉。加上昨晚男人没折腾她,是穿越以来沈木木睡得最香的一晚。 舒服的喟叹了一声,见谢予还在睡,她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床。打开房门,下雨后的空气有些冷冽,吸一口进去,整个人都精神了。 沈木木正要去西屋看看弟弟,被脚下的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仔细一看,不是她昨儿才见面的弟弟是谁?小少年似乎也被吓到了,茫然惊慌的看着她。 “小远,你怎么在这儿呢?” “来,姐姐看看,有没有磕着哪儿?” “怎么起这么早?是换了地方,睡得不习惯吗?还是……姐姐给你买的被子睡着不舒服?”沈木木惊诧又着急,便有些语无伦次。 “没事,我想一起床就见到姐姐,才过来的。”沈文远抬眼定定的看着姐姐回答,似乎这样就可以增加可信度。 沈木木其实觉得孩子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但他不愿意说,她也不想揪着问。便缓了语气问:“冷不冷啊,怎么不穿外衣呢?昨儿下雨了,有些凉呢,淋雨了吗?没有冻着吧。” 用手摸了摸衣服和手都是凉凉的,也不知道他在门口待了多久。 “我只穿里衣也不冷,没冻着。”他还只穿着里衣,在柴房里待了三天三夜呢,他现在很能吃苦了。不过,他不准备说给姐姐听。他爹说了,女人都是软心肠的,男人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说给女人听了,免得女人们伤心。可以预见,姐姐要是知道这个,会有什么反应。 “你啊!”见小少年仍由姐姐急急忙忙的打量检查着他身上,眉眼弯弯,显然很愉快。像个调皮捣蛋后,被父母装着教训后浑不在意的小子。沈木木无奈的揉了揉他的头发。 “去,回屋把衣服穿上,穿好了上厨房来,姐姐生火给你烤烤手。” “嗯,知道了。”小少年答应得飞快,撒丫子跑去穿衣服。 沈文远三两下穿好了衣服,就坐到灶边烤火暖手。 看着姐姐熟练的生火做早饭,小少年的心脏扑腾扑腾的,跳得很快,连带着脸上也带了几分红晕,看得出来他很高兴!是的,他很高兴,他怎么能不高兴。这是他姐姐,会说话教训他,会关心他,还会做早饭的姐姐,他的姐姐好了。天知道,他有多怕姐姐好不了。 昨天睡觉之前,姐姐给他烧了洗澡水,给他铺了床,还在房间陪了他好久。早上醒来的时候,他想着想着,突然就害怕昨天的一切只是他做梦。内心的焦虑让他睡不着,坐不住的,他迫切见到姐姐,证明一切是真的。只是天还早,姐姐还没起床,他索性蹲到门口等着,没想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早上做的是杂蔬瘦肉粥,红薯饼,另外煎了几个香酥肉饼。香酥饼味道很不错,刚煎了一个出来,沈文远就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沈木木听到了,笑着看了他一眼,掰了一块下来递给他,“小远饿了?诺,你先吃着,姐姐再做几个就可以开饭了。” “不用,我不饿,好了大家一起吃。”小少年被姐姐打趣,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支支吾吾的拒绝。 “那行,你去看看姐夫起床没有,叫他起来吃早饭了。”小家伙拒绝,她便也不坚持。马上就开饭了,也不急于一时。况且,小远在谢家终归算半个客人,让他先吃,于礼不和。 第21章 油腔滑调 沈文远光速去叫了人,又光速回到厨房,和姐姐待着。 “喊了吗?”沈木木问。 “嗯,在院子洗脸呢。”似乎是为了证明他不饿,小少年眼睛一下也没往饼子上瞟,却不知他这样是欲盖弥彰。很有趣,沈木木却觉得一阵心酸。眼前乖巧懂事的孩子,和记忆中为了一碗甜汤挂在母亲腿上嚎的小胖子怎么也联系不起来。 “唉,给你买的牙粉用没用啊?”沈木木端着粥出来的时候,谢予那个皮厚的男人正从井里打水上来洗脸呢。谢予对他龇了龇牙,表示用过了。小娘们就是讲究,一个牙粉还一天用两道,不用还不追亲她。 “你快点儿啊,别让老人和孩子等太久了。” “好了。”男人应下了,心里有些苦恼,也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惯着她了,这女人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用帕子抹了脸,顺手挂在屋檐下,就要进屋吃饭。小媳妇不知道做了什么,隔着老远,他都闻着香了。 两人这要进屋呢,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沈木木转头看他。 “你先进去,你们吃着,我去看看。”谢予拧了拧眉,缓步去开门。男人去开门,沈木木便端着粥进去,给一老一少盛了粥,让两人先吃。 “嗯,趁热吃。小远,来,伯母给你夹个饼,香喷喷的呢,快吃。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可经不起饿。”谢母答应着媳妇的话,给小远夹了个饼,她自己却不动筷子。转头问沈木木:“阿予有人找啊?” “嗯,您先吃着,我去看看是什么事儿。”院子里有谈话的声音,人应该是还没走。 沈木木出来的时候,见谢予背对着她,挡在院门口,不知道在说什么。外面那人比他矮一些,脑袋一现一现的,往里面瞅,似乎想进来,谢予不让。 她正琢磨着说什么呢,那人先看到她了,挥舞着手臂喊:“嫂子,嫂子。” 沈木木没应,看向谢予,这人她没见过啊?不能什么人喊嫂子,她都应吧。谢予也转身看她,被那人寻到空挡,滋溜一下钻进来了。 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模样挺俊俏的,长得白净,是苍白的白,头发用朱簪束着,穿一声墨色长袍,脚上蹬的是双黑靴子。 嗯,很奇特的一个人。 青年颜值还不错,他这身看着很像道士的打扮,把他的脸色衬得更白,隐隐有光泽浮动,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笑的眼,明明是一身怪异的非主流打扮,配上他倒也不丑。 “三哥,这......是嫂子?”明明之前是他一个劲儿的喊嫂子,这会儿却像失忆了一样,不确定般的转头问谢予。配上他灵动的表情,夸张瞪大的眼睛,油腔滑调的,一点儿诚意都没有。 谢予知道这人的德行,哼一声,自顾抬步往前走。果然没一会儿,就听到后面传来一连声的赞美:“哎呦,我的嫂子,怎么几天不见,你变漂亮这么多,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我哥是不是喂你养颜丹吃了?你长得可真是,天仙儿一样啊,跟我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哼,油嘴滑舌,油腔滑调。 谢予是这么觉得,可架不住有人没有自知之明啊,青年赞美的话刚落音,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便清晰的传进谢予的耳朵。谢予心里一阵火气,她还没对他笑得这么开心过呢! “‘几天不见’?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见过面,你说说你几时见过她了?”徐磊这奉承的话听得他很是不舒服,他不舒服,别人也休想舒服。“天仙儿”?谢予瞅了瞅自己媳妇而,充其量也就是比镇上的姑娘好看一点点。 “我听兄弟们说的。”徐磊被拆台也不尴尬,继续打马虎眼。 实际上,知道三哥定下沈家七姑娘的时候,他真翻墙去看过,还照着她面相算过一卦,是难得一见的富贵命。明明当时瞧着是一副干瘪没有灵气的长相,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富贵命啊。为这事儿,他当时还纳闷了一阵,觉得自己学艺不精。 怎么养了这几天,活脱脱像变了个人似的?!如果他生在现代,只有一句话能表达他的心声:尼玛,这不科学啊! “兄弟们还说什么了?”谢予显然不打算放过他,他倒是有兴趣听自己的兄弟都说媳妇什么了。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我瞎说的。”徐磊多少听出三哥有些不高兴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再胡编乱造了。 “哼,行了,还有完没完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顿了一下,瞪旁边杵着的女人,“还站在这干什么,进去吃饭了。”前一句是对青年说的,后一句是对媳妇说的。 有点儿眼力见的人,都知道这是主人在赶人了。青年显然是另外,他一脸诚恳的回道:“嗯,快进去吃饭吧,我好久没来见大娘了,既然来了,便问候一声再走吧。” 本来这事儿也不用人专门跑一趟,看三哥最近在家待的时间可是一天比一天多了。兄弟们不免好奇,兄弟几个就推了他来看看,他自然不能被轻易打发了。 “小磊来了?快进来,有阵子没见了,快进来,大娘瞧瞧。”屋里的谢母许是听到青年的声音了,招呼他进屋。 这下,青年得意了,挺直腰板,大摇大摆的从谢予身边走过。 谢予要赶人的话生生咽下去了,难得见到他憋屈的模样,沈木木忍不住笑了一下,被他狠狠的瞪了一眼。 饭桌上 说是来拜见伯母的人,左一口粥,右一口饼的吃得欢畅。青年是个话唠,嘴里吃着饭,还不忘花式夸人,逗得饭桌上的老少乐不可支。 谢予没笑,再一次逗笑饭桌上的人之后,在桌子下给了他一脚:“吃饭还堵不住你嘴,赶紧吃了,还有事儿要你去做呢。” 这一脚,好歹让青年老实吃完饭了。 第22章 小人 “三哥,那真是我嫂子啊?”出了门,徐磊就腆着脸,凑到谢予身边,贱兮兮的问。“我说呢,怎么三哥最近老往家里跑呢。要是我有这么一个鲜嫩可口的小媳妇在家等着,也愿意每天待在家里啊。 听他越说越没谱,谢予一脚踹过去,自己的媳妇,鲜嫩不鲜嫩自己知道就好,他都没说过这种话呢。哪里能容别的男人多说一句,即便是徐磊这个生死兄弟,他也不愿意。 这一脚应是力道不轻,徐磊躲闪不及,生生挨了一脚,坡着脚,龇牙咧嘴的在后面跟着,还不忘嘴贱,“哎哟,三哥,我的亲三哥。你真下手啊,光是今天,我就挨了你两脚了。再踹一下,兄弟这腿就废了!” 见人离远一些了,眼珠子一转,又是一个主意,“三哥,有一个事儿我说了,你别不高兴啊。这嫂子是二八年纪,你是奔着而立去的,你这是属于老牛吃嫩草啊~” 谢予转头目光沉沉的看了他一眼,“没完了,是吧?” 徐磊被这一眼瞪得脚脖子都软了,立正,举手到嘴边做了个缝合的动作,表示自己不会再说了。 看三哥像是饶过他了,青年长呼一口气,又颠颠儿的跟上。这回,倒是老实了。以为逃过一劫的青年,不知道他那一句算是捅到马蜂窝了。他心狠手辣的三哥憋着招对付他呢。 谢予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问,“冯春昨天输了多少?”似乎料定了青年会跟上来。 “一晚上输了五百两。”青年原本吊儿郎当的神情收了起来。这个冯春是个六亲不认的赌徒,原本就欠了永利坊不少钱。前两天,三哥特意交代,这人要是再来赌,就放钱给他。 只是,这冯春一无权,二无势的,不知道三哥为什么要去费心。要知道谢三爷一向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因为摸不着头脑,青年更加重视。 “叫他一个月之内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之前交代的时候,谢予没说原因,现在突然提起,是不是要准备进行下一步了?徐磊认定谢三爷是在下盘大旗,正等着谢三爷慢慢道来,却等来这么一句。 “加上冯春之前欠的,连本带利可一共是一千两啊,冯春一个穷光蛋,哪里有钱还呐。”青年也不知是不是真为冯春同情,装腔作势的哀叹了一会儿。见男人自顾走路的男人没有回答的意思,窥着男人的脸色问:“三哥,冯春这小子是不是哪儿得罪你了?” 谢予看他,青年立马表决心,“这小子真得罪三哥了?不用三哥出手,我去找几个兄弟揍他一顿,给三哥出气!” 撸袖子,吐口水,摩拳擦掌的,一副男人一声令下,他立马就会冲锋陷阵的样子。 “行了,少跟我来这套。知道冯春有个姐姐吗?” “知道啊,他姐姐不是寻芳阁的箐儿姑娘吗?” “嗬~~三哥!”青年像尾巴被踩了一样,突然跳脚,“三三哥,你你你你不是看上箐儿姑娘了吧?” “这我就不赞同了,你想啊,嫂子才进门多久?长得好看,又孝顺,又贤惠,关键是烧菜很好吃。你可不能对不起嫂子啊,就算你要纳人,怎么也得过一阵子才行。” 谢予皱眉,“又孝顺,又贤惠?”谢予沉着脸的样子还是很渗人的。青年本来就是随口说说,谢予一较真,他就怂了,挠了挠头,呐呐的说不出话。 “黄金玉月初抬了冯春的姐姐做姨娘,冯春那边催紧点,必要时候给他指点路。这事儿,你不要直接出面。” 徐磊之前的一番话有意无意的带着嫂子,多少存了些试探的意味。谢予何等精明,自然是听出来了,才变脸的。也幸亏他没有恶意,谢予到现在也没动真格。 他本就是仗着俩人的交情在谢予面前蹦跶。也知道谢予是可以分分钟翻脸不认人的主,再好的交情,也容不得人三番四次的去试探他的底线。 是以,即便他听得糊里糊涂的,也只是应下,不敢再开口问了。明显谢予不愿意他在这件事上多问。 黄金玉在大街上拦住他媳妇的事儿,他还记着呢。想着小东西踢在黄金玉裆间的那一脚,谢予的脸又是一沉。 徐磊敏感的感觉到他三哥周围的寒气,缩着脖子跟在他后头。也得亏这人天生丽质,生了一副好皮囊,缩脖子这么一个谁做谁猥琐的动作,他做起来竟有些可爱。 是夜,谢予少见的大晚上才回来,应该是喝了点酒。沈木木正摆弄桌上的纸张,见他脚步虚浮的进来,赶紧过去扶他到床上坐下。 “上哪儿去喝这么多酒回来啊,吃饭了吗?”两人也算结婚一段时间了,沈木木在男人面前在一点一点的解放天性。训人这种程度的做起来,一点压力也没有。 “吃过了。”谢予回答,细看的话,可以看出眼里流露的温情。 “你先坐着,喝点儿茶,洗了脸再睡。”沈木木让他坐在床边,自己去倒茶。 说起来,谢予对媳妇、家人是没话说的。家里的大小事儿,放心的交给媳妇做。钱也是丢给媳妇就是,除非有大笔支出,一般不过问。估摸着用完了,他也不问沈木木还有没有,就再拿钱丢给她。晚上也会尽早赶回来,新婚夜新郎失踪的戏码也没再上演过,像这种喝醉酒晚归的时候也少有。 总的来说,除了小远的学费让她有些头痛之外,日子过得还是不错的。 不是所有的丈夫都会对妻子好,他对她好,她便记得他的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他。 “这是什么?”沈木木去倒了茶,男人站到桌边,翻着桌上的纸张问她。 “我画的小人图,用来解闷的。你先喝点茶,醒醒酒,我给你擦擦脸。”谢予没动,就着灯光看纸张上的小人儿。几根线条勾勒的小人,点缀的寥寥几句对白,不仅将一个故事完整的呈现出来,还充满趣味。 第23章 鸡同鸭讲 “你怎么有空做这个。”谢予问。 “闲着,画着玩的。”沈木木随口回。 闲着?这几天不是都在做衣服吗?母亲试穿了一下,喜欢得合不拢嘴的。小舅子的也缝好了,昨天穿出来吃饭,扭扭捏捏的绷着脸,可是一直注意着汤汁撒到他衣服,显然也是喜欢得不行。 如果当初他没有听错,这女人是说过要缝三个人的。母亲的、小舅子的都好了,他的呢?没见她剪裁过男人衣裳,也没见她缝制,就连尺寸也没找他要。是还没开始做,还是不打算做了? 谢予不动声色的瞟了一言低头看画纸的女人。 “唉,你说这个拿去卖钱,可行吗?”男人眼中的风雨翻动,沈木木浑然不知。 “你想怎么卖?” “装订成小册子,拿去书店卖呀。” “可以分类,一类用于孩子启蒙。画一些以小动物为原型的小故事,小孩可以看图识字。一类是大人看的,男人的故事性强一些,可以写市井故事,和历史故事,茶余饭后,拿来看看。女人的就多画一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她们爱看这个。” “只要线条流畅、图片和谐,加上优美的文字,就可以组合成一本富有创意,又具有可读、可赏性的精美画册。有故事的话,大人小孩应该都会喜欢看。” “咱们可以先拿小样给书店老板看看,游说一番,应该可行的。” “之前还没有人做过这个,做好了,应该能赚钱的,你觉得怎么样?” 沈木木自己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才发现男人都没说什么话,遂抬头问。她不知道,自己嘴角含笑,眼里带着星星的样子有多美。 谢予一时竟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不怎么样。”口干舌燥的男人一把将女人抱起来,小心放到床上,覆身而上,上下其手。 “唉,你还没洗漱呢,你先洗漱一下,唉。”沈木木不依的拍着他的肩膀,往外推。 “嫌弃我?”许是女人推拒得厉害了,谢予竟放开她来,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目光幽深的看着她。 “嗯,嫌弃,你快起来。”沈木木伸手一推,竟真把人推开了。 男人仰躺在床上,拿手遮住眼睛,看不起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又有些烦躁。沈木木看他一眼,还是起身去端了洗漱水,拿帕子沾了水,给他擦了手脸,脱了鞋袜,用剩下的温水简单给他洗了个脚。 伺候儿子似的把人整个放进被子里,才出去倒水。 沈木木动作的过程中,男人拿开了遮住眼睛的手,一眼不眨的看着她。仍由她“上下其手”,配合得不得了。沈木木见他难得的萌蠢样,本就刻意放缓的动作更显轻柔。 本就是在室内,又准备要睡觉了,所以女人的头发是散开了的。柔顺得不像样的头发披散下来,随着女人俯身的动作,有一下每一下搔到谢予裸露在外面的肌肤,很轻很痒。再看女人因为俯身,更显得饱满的胸部,谢予某处不受控制的隆起了。他知道这里面是怎么的白皙柔嫩。 正要伸手,给他擦了脸的女人蹲下去给他洗脚了。没有用手,只是简单的过了一遍水。也足够了。温热的水仿佛流过他全身,冷硬的心被注入一股暖流,缓缓的,前赴后继的。 谢予的渐渐暗沉,他觉得有些渴。 沈木木倒了水进来,还没适应屋里的火烛呢,一阵天旋地转。刚刚躺在穿上的男人光着上身,趿拉着鞋将她抱起来,再一次丢她到床上,一阵强取豪夺。床帐落下,木床摇曳。 这晚,男人发狠似的压着她弄了许久。沈木木嗓子都喊哑了,不断求饶,却换来男人更凶猛的征伐。 最后,还是沈木木相公、亲爱的各种肉麻的话乱喊一通,才换来后半夜的睡眠。不然男人真有要通宵的架势。 也得亏他们家这个房屋建得结实,隔音效果杠杠的。不然,就沈木木这样的喊法,第二天都没脸见人了。 早上,谢予起床的时候,沈木木挣扎着起不来。 谢予光着身子去衣柜拿衣服,想到什么,放下手里拿的平日穿的衣服,把女人洗干净,晒了太阳,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翻了翻。顿了顿手,把手伸进旁边女人的衣服里也拨了拨。 什么也没有。谢予面不改色的拿出他最开始拿在手上的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唉,你帮我拿一下衣服,要最上面那一套罗裙,我起不来了。”沈木木没发现男人不同寻常的动作。 “起不来就再睡会儿。”男人边穿衣服边回答。 “我得起床做早饭了。一会儿小远和婆婆起来了,吃完饭,还得继续画画呢。” “急什么?” “学堂开学的日子近了吧,小远学费还没有着落呢。” “我争取今天画完一本,明天拿去书店看看,可不可行。可行的话,以后就多画些,拿去卖,也是一个进项。” “一天都画画?你没有别的事了吗?”谢予挑眉 “没有啊,我能有什么事?”沈木木奇怪的问。 “小舅子读书的费用我出,你只管做你的事情。” “没事儿,我没事的。说了我出,就是我出。况且,我在家待着也没有什么事儿。”沈木木眨巴着眼,很真诚的说。 “唉,你倒是给我拿衣服啊。” “腿折了还是怎么的,自己起来拿,惯得你。” 沈木木:…… 怎么就惯她了?哪里惯她了?他自己才是薄情寡义呢,昨晚还在她身上逞凶作恶呢,就在一刻钟之前,两人还脸贴脸,肉贴肉的睡一个被窝呢!下床就不认人! 一大早,鸡同鸭讲的谈话,以谢予莫名其妙的不爽告终。 第24章 恶趣味 “你今天就在家待着。”吃了早饭,谢予再一次强调。 “我是要在家待着的啊,今儿我不出门,画画。”女人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回答。“小远,你拿这个,你先拿去厨房,一会姐姐过来洗。” “别急着画太多,画一两个故事就差不多了。还不定有没有人买。” “嗯,也好,那我上午争取把故事画完整,下午去书店看看?”沈木木抹了桌子问他。 “你对镇子了解不多,等过几天我有空了,帮你去看看。”顿了下,男人补充,“这事儿我去谈,即便成了,你也只管画画,一个女人,整天抛头露面的像什么样子?” 沈木木抬眼看他,这个朝代经济发展很好,除了未出阁的女子和贵妇人之外,对女人的限制比较少,外面做买卖的女人也很多。像她这样的寻常人家的妇人更不会有人说。 “你不想我出门?为什么?”话说到这里,沈木木倒是听出来,谢予的不对劲了,这个男人有问题。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去刷你的碗。”男人似乎不耐烦了, “是不是发现你媳妇挺漂亮的,不想外面的臭男人看啊?” “谁教的你这么说话?”谢予瞪她。 “哼,不知趣的木头!”沈木木被他瞪得心虚,撅着嘴去了厨房。你还别说,谢予皱眉的样子还挺吓人的。 沈木木这种软塌塌的性子,被人一瞪,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有老老实实的执行男人“指令”的份。 心存怨念的沈木木进了厨房,先回的小远迎上来,要拿了她手里的碗筷去洗。沈木木看他沾水了手,知道他收拾过了。连忙躲开了,“小远,姐姐说了,你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其他的姐姐没让你做,你就不用做。知道吗?” 作为媳妇,沈木木包揽了洗衣、做饭、扫地在内的一切家务活。谢母不能干,谢予是扫把倒在他面前,也是一脚踹开的类型。根本不能指望他帮忙。 沈文远是京都富贵人家用钱养出来的娇少爷,自然也是不会做这些的,但架不住小少年心疼姐姐。什么家务活都要抢着做,只要他姐姐没闲着,他就不会闲着。 小少年知道疼人,沈木木也乐意让他帮忙烧火端菜什么的。一来,沈木木穿越前接受的是教育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二来,沈木木也不想小少年体验一下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应该什么都不会走的少年,烧火、端菜都做得很熟练,还知道端哪个位置,菜盘子才不会太烫。除此之外,小少年会打扫好自己的房间,收拾床铺,晾洗自己的衣服...... 都做得很好,而这些在京都的时候,小少年是从未沾手过的。那么就只能是在大伯家的时候学会的!可是大伯家有仆从啊!! 原身在大伯家的生活记忆有些模糊,加上每天活动的地方有限,对于姐弟两在大伯家的生活,沈木木是了解不多的。小远也从未提起过,甚至有几次她开口问,都被少年含糊带过去了。 一直以来,她拥有原身的记忆,记忆里的一切像看影片一样,看了,会有些许感触,但远远不能体会到原身的痛苦。 直到有次,看小少年自己垫着脚去够晾衣绳子的时候,沈木木才算知道姐弟两寄人篱下的生活该多么不容易。 “嗯,我知道的,没事儿。”小远浑不在意。 “你洗洗手,回屋看书去吧,剩下的姐姐来。” 沈文远洗了手,也不走,看他姐姐。 “也不是什么重活累活,你还担心把姐姐累着了是怎么的?” “那我先回屋了,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啊。” “嗯,知道了,去吧。” 小少年知道疼她,她也舍不得他受委屈。她不想他成为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也不想他束于琐事中,磨了棱角。 “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沈木木正想得出神,耳边响起男人的声音。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站到她身后的。 “嗯,记得吃饭啊,别喝太多酒的。”知道家里的老少吃饭前会先等上一等之后,男人都会交代一下他回不回来吃饭。沈木木也没有在意,随口应道。 男人却还不走,站在她身旁,看着她洗碗。 “不急着出门吗?” “怎么?你想我快点走?” 沈木木:...... 又来了,沈木木一点也架不住男人这种反问语气。感觉回答得稍有不慎,男人就会做出什么来。 尼玛,就不能好好回答吗? “心情不好?”沈木木多少会点儿察言观色,男人说这种话的时候,心情一般不会很好。他属于心情不好的时候逗人的那种! 奇怪的趣味。 “晚上......晚上可能不回了,你不用等我。”男人说话少有的停顿。 “你碰到麻烦了?是永利坊那边有什么事儿吗?”沈木木听出有些不对劲,停下手仰头看着他问。 男人是知道她每晚会留着灯等他回来的,有时回来得早,有时回来得晚,但终归都是回来了的。乍一听他说不回来了,第一反应就是他遇到麻烦了,一点儿也没往别处想。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去别的温柔乡?”见女人白生生,粉嫩嫩的小脸上满是担心,男人恶趣味的开口问。 呃...... 这个时候,男主角应该搂着女主角安慰:“傻瓜,外面的事情,我会解决好的。”然后两人感情升温......这才是剧情该有的走向! 谢予这个死男人,完全没有按照套路来的自觉。 “你要去找别的女人?”沈木木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真要去找别的女人啊?”沈木木拽住他的衣角,傻乎乎的问。 “不是。” “晚上记得关好门窗,我走了。” 谢予除了偶尔的恶趣味之外,也不是个喜欢胡搅蛮缠的人,见小女人一副不可置信的小模样,逗弄了两句,便收手了。 “唉,你的衣服,我给缝好了,你晚上回来可以试穿一下。”等男人走到院门口了,沈木木才追出去,喊了这么一句话。 男人没回头,沈木木便也没看到男人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25章 受伤 这晚,男人还是回来了,带着伤。 因为不知道男人究竟回不回来,沈木木等到十一点左右就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身边躺了个人,勉强睁开眼。含糊问:“回来了?” “嗯。”男人声音低沉的回应。 “几点了?”沈木木从深度睡眠中被吵醒,意识还有些朦胧,现代问时间的词脱口而出。 “寅时了。”男人的声音很有磁性,沈木木听他这么一说,便躺回去了。 睡着睡着,沈木木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唉,你没事儿吧?”沈木木戳了戳旁边似乎睡着了的男人。 “没事儿,快睡吧。”半晌,黑暗中传来男人的声音。 给他留的灯熄灭了,看不清屋里的情形。但沈木木还是很快找出不对劲的地方了。 男人以往睡觉都是用手拦着她的,今天却明显和她保持着距离,还有鼻尖萦绕着的铁锈味,这些都让她很不安。 沈木木感觉了一下,男人的气息明显有些不稳。当即也不再废话,掀了被子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去?”男人拉住她的手。 “你放开,我去开灯。” “开灯干什么?大晚上的折腾。” “我看看你,你有些不对劲。”顿了顿,沈木木斟酌着用词问了句:“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没事,睡吧。” “怎么没事儿,没事儿,你喘什么?” ...... 两人在黑暗中僵持了好一会儿,沈木木一咬牙挣脱男人的手,下床。摸黑点了灯,端着烛台过来看他。 男人换了一身衣裳,代替早上穿的灰布衫的是一身黑衣。往日,喜欢光着上身睡觉的男人今天外衣都没脱,明显是有问题。 可气的是,这个有问题的男人,明明额头上挂着冷汗,仍紧皱着眉头,嘴角抿着,不赞同的看着她。 “衣服脱了我看看。” “怎么,想了?”男人枕在床头看着她,好整以暇的问她。 沈木木听着他那话,看着他那戏谑的小表情,气得差点儿吐血。 全世界的男人都一个样!表面再正经的男人,上了床,就天生的会耍流氓!你一本正经跟他说话,他就能一本正经的跟你耍流氓。 可现在是耍流氓的时间吗?! “你自己脱,还是我给你脱?”沈木木担心他的情况,没心思跟他掰扯,冷硬的开口。 许是沈木木太过认真,男人默了一会儿,开始动手脱裤子。 “唉,叫你脱上衣!!谁让你脱裤子的?!”沈木木急。 “不是说要看受伤的地方吗?” “......那你脱吧。”她先入为主的以为男人伤在手上了。 裤子脱下后,男人受伤的地方就暴露在灯光下了。伤口包了块白色的纱布,应该是之前有做过简单的处理,那纱布正在往外渗血。 “上药了吗?” “没有,绑了止血的。” 咬咬牙,沈木木把纱布撕开了,伤口得上药,光是止血怎么够。应该是箭伤,伤口不大,但很深,都能看到大腿骨了。 “不然,我叫大夫过来看看吧?”沈木木看伤口挺深的,她这种菜鸟恐怕处理不好,提议请个大夫过来看看。想到什么,她又问:“可以请大夫吗?” “你随便包扎一下就好,别请大夫。” 男人说了不请大夫,沈木木也不多做纠结,开始清理伤口了。这么深的伤口,上药的时候,男人紧咬着牙,腮帮子都紧绷起来了,却从头到尾没喊一声。 “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回来的?”上了药,沈木木一边缠着布带,一边和他说话。 “还能怎么回来的,走回来的。” “院门锁了,你怎么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 “翻墙进来的?你这腿不想要了是吧?”纱布上的血,应该就是走路的时候,渗出来的。 “不是你让我回来的吗?”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大半夜的回到这么一个女人身边躺着。好像,在她身边躺着会舒服些。谢三爷自己回来的时候,就没想明白,这会儿听沈木木问,心里更烦躁,语气便不算好。 沈木木:...... 她竟无言以对。 收拾好,躺回去的时候,沈木木有些睡不着。醒了之后再睡,总是有些睡不着的。另外,开赌场的丈夫深更半夜受了伤回来,还不让请大夫,这也多少让沈木木有些担心。 “唉,今天有人去闹事了吗?” 没有回答。 男人不说,沈木木不大的脑容量就开始各种脑补其中的各种恩怨情仇了。 “你得罪什么人了?” “你这是被仇家追杀了吗?”沈木木再接再厉。 ...... 这类无聊的问题,谢三爷自然不屑于回答。 “唉,问你话呢。”沈木木推他。 “是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看你仇家厉不厉害,实在厉害的话,咱们考虑跑路了。不厉害的话,你养好伤,再去弄他。”夜深人静的时候,沈木木说话便有些无多顾忌了。 “跑路?跑到哪里去?”谢予似乎也被她调起兴趣,施施然的问她。 “这个,你怎么问我?你才是当家男人,这种事是你该安排的......”女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却是说着说着睡着了。 黑暗中,谢予搂过身边的人,小心避开伤口,让她偎依着他。原本是无奈、是算计过的婚姻,现在看来,似乎是让他阴差阳错的碰到了个合适的。 第26章 臭流氓 沈木木醒来的时候,男人微微皱着眉头,睡得正沉。也是,他受了伤,昨天又折腾得太晚,精神肯定不好,便让他多睡会儿吧。 这么想着,沈木木一手提了衣摆,一手拢了长发,尽量不让自己碰到他。她正准备翻过男人,小心下床呢,冷不防被男人一把搂住了腰,整个身子倒在他身上。 抬眼看过去,是男人清明的眼神,也不知道这个男人醒来多久,她的动作由看到了多少。“干什么,快放开,一会儿压着你伤口了!!”沈木木急,却也不敢乱动。 “贼头鼠脑的,干什么?”男人揽在她腰间的手非常有力,叫他放开,他开变本加厉的紧了紧。 沈木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不可置信的说:“我贼头鼠脑?!这位壮士,读书少不是你的错,乱用成语就是你的错了!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贼头鼠脑了?” “大早上的,在我旁边畏畏缩缩的干什么?”被吐槽读书少,谢予并不生气,他也没有正面回答女人的问题,又抛出一个让女人差点儿气炸的词。 “哼,是,畏畏缩缩是我,贼头鼠脑也是我,我这样小心翼翼,还不都是因为怕把某个不识好人心的人吵醒嘛。”沈木木语气稍稍提高,“唉,你倒是快放开啊,我这么压在你身上,一会儿压出血来了,快点。” 沈木木急得嗓音都变了个调,男人看着她的眉眼,目光沉沉:“担心我?” “废话,担心,很担心!你快点放我下来,我给你看看伤口,别裂开了。”女人眉头紧皱的催促着。谢予像听到满意的答案了一样,松了手。 “还好还好,伤口没有裂开。”女人赶紧掀了被子,见伤口上绑着的布没有血,稍稍松了口气。听到这话,男人没什么话,他手下有分寸,逗弄媳妇,自然会注意不让自己受伤。何况,现在有更吸引他的事。 沈木木是趴在床上看伤口的,这个动作让女性的特征更加明显,她自己没注意,回头就见那个臭流氓正看着,才后知后觉的直起身子红着脸骂了句:“臭流氓。” “爷看看自己媳妇怎么了?”谢三爷理直气壮。 “没怎么,应该的。”沈木木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然后突然发动攻击,在男人的大腿根狠狠掐了一下。 “嗯~~”男人似痛苦,似享受的声音,听得沈木木心直颤颤。 “这是给你的教训,看你下次还不顾身体的胡闹,你还瞪我,跟你说,瞪我也没用!”沈木木忍者心里的异样,利落的跳下床,跑远一些,回头挑衅。 “欠收拾的小东西!”第一次见到女人这么“泼辣”的一面,谢三爷竟不觉得生气,内心反而溢满了莫名的喜悦。男人眼里满是温情,嘴里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话。 “是啊,我是欠收拾,可某人就是收拾不了我啊。”沈木木看出男人没生气,一边穿衣服一边不怕死的和男人打嘴仗。“唉,说真的,你别说话了,躺回去补会儿觉,我做了早饭,端进来给你吃。” 谢三爷挑了挑眉,这是,把他当伤残人士了?这伤口看着是深,但他完全可以起来的。看小女人重视的程度,谢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对了,早饭有什么想吃的吗?”走到门口了,女人突然转身问。 “肉饼。” “哦,你等着。”早该想到的,这人就是一个无肉不欢的主。 -------- 早饭刚端上桌,徐磊就来了,说是来探望谢母的。徐磊脸上也挂了彩,“这个啊,昨晚上和哥几个出去喝酒,喝高了,磕的。”他这样解释脸上的伤口。 沈木木抬眼瞅了瞅他,徐磊这话算圆了谢予喝高了,起不来的谎言。这个谎言自然是她编的。这家里老的老,小的小,说男人受伤回来,还不定他们怎么担心呢。况且这事儿,谢予自己不说原因,她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都瞒着。谢母问起来,她也只说他晚上喝高了,起不来。 徐磊要么就是个天生自来熟的人,要么就是和谢家很熟。谢母一招呼,他就一手捧着沈木木煎的饼,一手捧着大碗,埋头狂吃。毫不客气,活像饿了三天三夜一样。明明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脸皮,行的却是蛮汉的作风。 再看他旁边,身高体型都没有他一半,却斯条慢理吃着的沈文远,沈木木心里稍稍安慰了一些。半大的孩子,很容易学成年人的做派,好在小远懂事,让他别学他姐夫,他吃饭就一直很斯文。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两人坐一块儿,衬得徐磊更野蛮了,小远更斯文了。 沈木木瞧着高兴,还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沈文远不知道姐姐为什么突然揉他头发,但姐姐和他亲近,他就高兴,眼睛忽闪忽闪的看他姐姐。见姐姐含笑看着他,又不好意思了,掩饰性的低头喝粥。没过一会儿,又抬头看姐姐,无限循坏。 徐磊似乎真的只是单纯的来看望谢母,沈木木张罗着给谢予带饭的时候,他也没提出要去看看他三哥,两人都没说上话。吃完饭,他就走了,来去一阵风。要不是徐磊过来的时间,刚好是谢予受伤第二天一大早,那么凑巧,沈木木都有些怀疑,这家伙是单纯过来蹭饭的。 也不知道这哥两做什么勾当了,神神秘秘的。 沈木木端着早饭进了屋,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坐在床头上。在床上支了一块小方桌,准备让男人自己吃。对于谢予来说,这样的待遇倒是头一次,他靠坐在床头上,饶有兴趣的看着小女人忙活,感觉......还不赖。 摆了饭,沈木木便示意男人自己吃,她陪着说话,“徐磊来了,婆婆和小远陪着吃早饭呢。” “嗯,他说什么了?”男人嘴里咬着大饼,说话有些含糊。 “没说什么,他脸上也有伤,说是喝多了,磕的。” 男人便不再说话了,埋头吃他的。 第27章 戏弄 关于谢予昨晚去了哪儿,干了什么,沈木木最后也没再开口问。好奇吗?好奇,不仅好奇还担心。问了吗?问了,但男人三缄其口。她考虑再三,便没有揪着问,一味的胡搅蛮缠也不是个事儿。 何况,她自己很清楚,谢予有些大男子主义,但也没有迂腐到不和屋里人说一点外面事的程度。她人性子软了点,但不笨,谢予跟她装傻充愣,无外乎是三个原因:一、事情挺大,即便是自己屋里人,也得瞒着。二、她嫁过来后,除了对吃和睡在行,没做出什么彰显能力的事情,很难让人相信。既然帮不上忙,跟她说了也没什么用。知道说了等于没说,谢三爷自然懒得跟她浪费口舌。三、谢予现在对她有些喜欢,但不稀罕,而这点喜欢还没有到可以分享秘密的地步。 沈木木自己私下暗搓搓的琢磨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要取得谢予同志的信任,她还是得好好努力下。 努力的方向自然不是到外面帮男人开疆扩土,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她是穿越了,却没受到穿越大神的丁点儿关照,一个金手指也没给她开。没有金手指,本身性子也不强势,能力不突出,就能往后院发展了。不能在大事上帮忙,就在男人回家的时候,好好照顾他。 谢予往日几乎没有一整个白天待在家里的时候,现在突然在家待着了,还一早上没露面,到底有些反常。沈木木正担心怎么跟谢母交代呢,她就问起来了:“沐沐,阿予吃早饭了吗?” “嗯,刚吃完,我正收拾了盘子去洗呢。”沈木木停了去厨房的脚步,站住了回话。“婆婆,让小远扶你去休息吧,站久了该不舒服了。”见谢母扶着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门板,沈木木叫了弟弟去扶。沈文远哒哒哒跑过来,就要扶谢母。 “哎,小远乖,伯母没事儿,站这么一会儿没事。”谢母赞赏的摸了摸小远的肩膀,继续问儿媳妇,“阿予,没有不舒服吧,往日也不见他睡这么久。” “没事儿,昨晚回来晚了,有些着凉,吃了早饭又躺回去补觉了。说是最近都不忙,打算在家休息一阵。大约中秋节后才会忙起来,您呐,不用担心。”沈木木一本正经的说谎,这是她儿子交代的,她自然没有什么不自在。“没事儿,您看,胃口也没见小。”见谢母脸上还有些担心,便示意了一下手上干干净净的盘子,意思是早饭能吃那么多,真的没事儿。 谢母这才露出笑来,招了小远扶着她进屋躺着。 等收拾好回去的时候,她口中在补觉的男人正倚在床头,津津有味的看着她昨天白日里画的故事。 “你这伤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婆婆单是早上没见你起床,都特意出门问了。你这要是十天半月的在家待着,该怎么解释啊。”沈木木有些发愁。正看到关键处的男人抬眼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又低头看去了。“唉,你说句话啊,难不成一直说你感冒了?” “我也没拦着你,不让你说,实话实说呗。”谢予丢了这么一句。苦哈哈的让他想理由,给给她支了招,都不会用吗? “实话实说,哼~~我倒想实话实话,那我也得有话说啊,你什么也没告诉我,我说什么?”沈木木边哼哼唧唧的顶嘴,边拿了纸笔出来,铺在桌子上,准备要进行每日的创作了。 “这小人图好看吧?”沈木木说这一番话,就是家常聊两句,不是真要男人给她一个理由。跟婆婆说了,谢予要在家闲到中秋节,这中间还有好一段时间呢。不急着找新的借口,是以没得出个结果,她也不在意,随口转了话题,“我觉得啊,这个肯定能卖出去,还卖得好。” “嗯,故事挺有趣,应该是有人买,赚不赚钱倒不好说。”这里也有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说法,像这类消遣的图画书,应该有人买,但不会很多便是。 难得从男人口中听到两句赞同,沈木木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眉眼弯弯,喜滋滋的看着他,“是吧是吧,我想也有人买,毕竟这小人图也不是乱写乱画,我这是有故事有逻辑的。”没等男人说什么,她又问:“识字吗?” 许是沈木木话题转得太快,男人难得的有些怔愣。“嗯。”等她又催促了一道,谢予才回了这么一个字,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短促而低沉。沈木木奇怪的看了看他的脸色,没什么异样,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从衣柜里抽出一本书给他,“诺,给你看。” 谢予将信将疑的翻开一页,大写的五个字:射雕英雄传。是时下风行的行楷字体,字迹清丽娟秀,看着很舒服。“这是什么?”谢予问。 “这是我小时候听一个老先生讲的故事,凭记忆写出来的,你看看。”沈木木这么说,心里却心虚得厉害。想现代盗文很厉害,当年她还是反对盗文的一员呢。没想到,换个时代,她就开始盗起金庸先生的文了,估计金庸先生也万万没有想过他的文会被盗到异世吧。希望金庸先生莫怪,她这也是为了生计~ “往下看,这是一个江湖故事,男人都应该喜欢看的。”沈木木说完,便开始提笔画画了。 ------------ 一人看书,一人作画,倒是意外的和谐。谢予是越看越震惊,这沈家不愧是书香门第,连闺中圈养的小姐,也能凭着记忆写出这荡气回肠的江湖故事,实在不简单,这种认知冲击让谢予不时的抬头看看那个干劲十足的女人。 倚在床头看书的男人看一会儿书,看一会儿人。看了一多半,谢三爷突然有些不得劲儿:他抬头那么多次,一次也没对上那人的眼神。特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真真半点眼神也没分给他。一证实这个事实,谢三爷的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爷渴了,端点儿水来。”谢三爷盯着那聚精会神作画女人,要求喝水。喝了水,吵着要如厕,自然也是要沈木木伺候着完成。然后是背痒,让她给挠挠......沈木木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她想不出男人戏弄她的动机,便一一照做了。 白天的一切要求,沈木木都满足了,想着晚上会好些。哪里知道,到了晚上,男人更是变本加厉。 第28章 分床睡 沈木木坐在梳妆台前拆头发,除了耳坠子,取了发簪,让一头乌发披散到肩头,用手细细的梳理一遍。确认头发没有纠缠在一起的了,再拿木梳从头一遍,她动作本就斯文,这一过程下来,费了一番时间。 本该睡下了的谢三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头到尾的看完了沈木木拆头发的过程,目光幽幽。往日里,这种时候,怎么也要损小媳妇一句“磨叽”,今儿倒是难得的没什么埋汰话。 沈木木人长得好看,做什么都顺眼,加上她这番动作做得行云流水的,看着倒有些赏心悦目。尤其在静谧的夜晚,两个人的卧室,这种特定的时空,更容易让人沉醉。有些沉醉的男人,见沈木木搁了梳子,立马撇开眼,翻着手里的书,让沈木木去端水来给他擦下澡。 “昨晚出了汗,不舒服。”他这么解释着。 “嗯,是该擦擦了。你等会儿,我端水过来。”沈木木一想,对啊,男人昨天就没洗澡,又出了汗,肯定不舒服。这个纯良的小媳妇,没有多想,便哼哧哼哧去端了水要给她大灰狼丈夫擦澡。 回来的时候,男人上身脱了个精光,被子半搭在腰间,因为是半靠的姿势,腹部的肌肉紧绷着,很有爆发力,很是诱人的模样。 一进屋,就见到这么不可描述的一幕,沈木木眼睛都直了。“食色性也,我也只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对美色没有抵抗力,很正常。这人是我合法的丈夫,我看看是合法的。”心里这么想着,沈木木红着脸,心肝乱颤的动手擦给男人擦身子。不要怀疑,她这纯属激动的。 不怪沈木木内心激荡如小鹿乱撞,像未经人事的少女。两人虽然做过更亲密的事,但谢予这个精力旺盛、花样又多的男人,每次都能将沈木木弄得死去活来的,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看他的肌肉。沈木木一直不好意思提及的是,有次她还被做晕了。基于以上不能言明的原因,像这样凑近了看男人的每一寸肌理的经历,沈木木一次也没有过。 温热的水,嫩滑的手,红扑扑的脸蛋,同样在刺激着谢予的感官,他的目光几乎要化成实质,锁住眼前的人儿,就像一匹饿狼锁住自己看中的猎物,心里盘算着,怎么将猎物一步步引入陷阱,拆之入腹。 “怎么,你洗澡只洗上身吗?”见女人面红耳赤的擦着胸腹,不肯往下挪一分,谢予催促。女人就是矫情,老夫老妻了,也不知道在矜持什么。 “啊?”被迷得头晕目眩的女人,脑子有些迟钝。 “裤子帮我脱了,往下擦擦。”谢予掀了被子,面不改色的要求。 “这样,不好吧。”瞅着某人没有了被子掩盖,隆起可怖形状的某处,沈木木僵住。 “有什么不好的,快点擦了,早点儿睡,困死了。”谢予催促。 “你自己来,伤的又不是手,装什么?”沈木木属于有贼心没贼胆的典型,让她直接接触那里,有些超出她的接受范围了。将帕子甩给男人让他自己动手,就要起身,哪想一下被男人捉住了手,就往那里放。 沈木木抗争的结果是,原来要做了做了,还割地赔款了。关键是,受益方还不是很乐意。 “唉,我听说了,这种事做多了伤身体,尤其你现在还受着伤,这样伤口长不快的!”做了,沈木木就不矫情了,给男人收拾着。 “你听谁说的?”谢三爷的关注点总是和常人不同的,得到满足后的男人,微微眯着眼,看起来不仅不好说话,还有些危险。 “你管我听谁说的,这次就算了,伤口长好之前,你都不许再想这事儿。” “我想什么事儿啊,让你做的,一样没做,这会儿跟我闹什么。”别想这事儿?自己亲媳妇香香软软的睡在身边,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唉,我可跟你说清楚了,你要是伤好之前,老想这事,咱俩就分床睡。”见男人得了便宜还不满足的样,沈木木开始威胁他。什么叫让她做的一样没做?手都要擦破皮了,好吗。沈木木揉着酸软的手,恨恨的想,男人都是坏胚子,什么坏主意都想使在自己媳妇身上。 “分床睡?怎么,我要是坚持,你是不是要分房睡了?”谢予原本想要的更多,没想到女人不配合,叫他只得了个勉强的满足。事后,还被各种唠叨,心情自然就有些不愉了。 “不让你做那事,是为你好。分床睡呀,我还能看着你。”沈木木小心的躺到里侧,男人在床上窝了一整天,被子里的温暖,让沈木木舒服的喟叹一声,才接着说,“分房睡,谁照顾你啊,所以不要分房,分床就好。” “轰隆~~”谢予听着她的话,心脏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分房睡,谁照顾你啊”,女人软软的嗓音在他的耳边一遍一遍的回放着。明明就是几句平常的话,却在他的胸中引起一下又一下的动荡。黑暗中,他的眼眸渐渐暗沉。 太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突然听到这样的话,冲击力意外的大,一时竟让他心软得说不出话来。良久,他伸手揽过呼吸平稳的女人,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又一个的吻,爱怜又珍惜。 第29章 后脑勺 这日,沈木木见外面阳光好,便让小远帮忙,抬了个软榻在树下,扶了谢予躺着晒太阳。自己回屋拿被子出来晾晒。 谢三爷就没有过这种悠闲晒太阳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晒太阳有什么好的。女人提出扶他出去晒晒太阳,他认为这是富贵病。看在女人是为他好的份上,好歹没拒绝。 斑驳的光点从枇杷树的间隙倾斜下来,照在脸上,晃得眼睛很是不舒服,他不耐烦的闭上眼,将手背搭在眼睛上,兀自忍耐着。□□在外面的大半个身子则全方位受到了照耀,夏末的阳光不算强,这样悠悠的阳光照射下,谢予很快感受到从四肢蔓延的暖意,舒服得不行。 前一刻还不耐烦的人,舒展了身体,享受着难得的清闲。身体沐浴在暖意中,耳边听着女人拍打被子的声音,没一会儿,谢三爷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谢娘子~谢娘子~”一个高亢的妇人声将谢予吵醒了,睁眼一瞧,没人,他正困惑呢。旁边忙活着的女人放下手里的活,到院门边迎人,“胡嫂子,这么早过来啊。”来人是一个胖妇人,手里提着个篮子,沈木木热络的招呼着。 “不早了,给那兔子都喂了草,才过来的。”胖妇人说话敞亮,听着像是个爽快人。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里提着的篮子递给沈木木,“快看,这是你原先相中的两只,长得壮咧。昨儿花家小娘子看上,我都没给呢,专给你留的。” “几日不见,长得倒是快呢,上次见着的时候,还没睁眼呢,都这么大了。”篮子里是两只胖乎乎的小兔子,沈木木看着欣喜,接了过来,笑眯眯的和胖妇人说话。 “吃得多,长得就快咧,好生养着,过几个月,就能给你添一窝小兔子了。” “嗯,只是我没什么经验,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还得来问胡嫂子呢。” “客气什么,你叫我一声嫂子,我还能不帮着你点。” “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胡嫂子快进来坐坐。” “不了,家里还有一堆事儿呢,他爹一个人在铺子里,忙不过来。给你送完,我呀,这就得走了。” “娘~娘~你来小远家,怎么不带我啊。”两人正说着话呢,一个□□岁的男孩跑过来。跑太急,到两人跟前的时候,有些刹不住脚,沈木木眼明手快的扶了一把。 “跑什么,我去哪儿,还得跟你报备一下怎么的?冒冒失失的,没看到人吗,还不叫人,谢谢沈姨扶你。”胡嫂子看着是个脾气暴躁的,儿子堪堪站稳,见他没什么事儿,张口就教训。 “谢谢姐姐,小远在家吗?”大壮混不在意他娘说什么,看着沈木木问小远。这小子和小远玩得好,便要随小远叫人。任凭他娘教几次,硬是没改口叫她姨。 “哎,小远在屋呢,这两天还跟我念叨你呢,去找他玩吧。一会儿,姐姐给你们做香香脆脆的大饼吃。”大壮这小子,人如其名,长得很敦实,看着就很喜庆,沈木木也喜欢他。 “知道了,谢谢姐姐。“大壮一听这话,立马撒丫子跑进去找小远。胡嫂子在后面让他小心些的话,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胡嫂子眼瞅着儿子进去了,转头对沈木木说:“哎呦,你瞅瞅,这小崽子什么时候才能像小远斯文些呢。”沈木木笑着说,孩子还小呢。胡嫂子纠结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大妹子,小远要读书,大壮这样老过来找他,会不会打扰到他啊?”别看小远小小年纪,读书可厉害呢,可别耽误孩子读书了。“要是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只管跟嫂子说,嫂子回头会拘着些这孩子的。” 沈木木没想到胡嫂子还有这层考虑:“没事儿,嫂子想多了,小远一个人待着,我也担心这孩子闷坏了,大壮不时过来找他玩,我也放心呢。嫂子放心,大壮乖着呢,没给我添麻烦。”这话倒是实话。 “哎哎,这就好。大壮要是调皮不听话了,你也不用顾着嫂子,该打打,该骂骂,嫂子绝没有二话。这兔子啊,你先养着,回头有什么事儿,你再来找嫂子便是。” “哎,行,嫂子你慢走啊。” 送走了胡嫂子,沈木木提了篮子搁在谢予面前,让他帮忙看着。自己去杂物间提了个笼子,简单收拾一下给小兔子做窝。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要养兔子?”谢予也不睡觉了,看着她忙活个不停,忍不住问。笼子都准备好了,想来是打算一段时间了。 “那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沈木木奇怪的看男人,这人有间隙系失忆症吧。 “哪天晚上。”谢三爷表示没什么印象了。 “就是我说分床睡那晚啊,睡之前,我跟你提过呀。” “昨儿胡家嫂子说了,等过几天,她家的兔子满月了,就送咱家几只。小远挺喜欢的,我打算抱过来,放在院子里,让小远养着。”那天睡之前,女人好像是说了这么一段话。他那会儿心神激荡,没留意听,现在她一提醒,就还是记起来了。 “你怎么认识她的?”如果没记错,那胡嫂子就是镇上卖猪肉的胡屠户的媳妇,读书人家出来的小姐和市井村妇,怎么玩到一起了。嗯,貌似交情还挺不错。 “这个呀,还是小远的功劳呢。胡嫂子在自家院子里,养了几窝兔子,前些日子,有一只挖了个洞跑出来了,小远给找回去的。为这事儿,胡嫂子特意上门来道谢呢。” “就这点交情?”言下之意是这点儿事,就值得人家送你两只兔子? “哪能啊,我不是每天去买菜嘛,胡嫂子也去,就结伴一起去啊,一来二去的,就有交情了呗。”这是实话,沈木木和大壮娘见过面,又在买菜路上见过几次。搭了几句话,顺其自然的,两人开始约着去买菜。 有了大壮娘的搭桥,加上沈木木本人温柔又有气质,谈吐修养也不错,很快就和街坊邻居相处愉快了。 几个妇人凑在一起,就是聊聊八卦,有时候聊开了,还会荤素不禁。开始的时候,妇人们多少有些拘谨,见这种话说多了,沈木木也不反感,便很快打成一片。说起来,谢予衣服上有个暗扣,她搞不定,还是女工好的郑大娘帮她拿过去缝好的,谢予出事那天晚上才弄好了,给她送过来。 谢予没再说话,越来越觉得他这个媳妇真的不简单,沉着冷静的处理他的伤口、不声不响的想出赚钱的法子、月余时间内,搞好了邻里关系。往日里他出去的时候,她在收拾碗筷。他回来的时候,她在灯下忙着乱七八糟的事。以为她的一天就在院子这方圆之内活动呢,没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做了很多事啊。 大壮进去没一会儿,两个小子就出来看兔子了。小远是真稀罕,从看到兔子起,嘴角一直弯着,大壮呢,纯属凑热闹。 “小远,你和大壮看归看,不要一直抱,兔子会不舒服的。你们两在院子玩着,小心不要碰到姐夫了。姐姐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将兔子小心放到笼子里,沈木木不放心两个小子,特意交代了一番。 “吴大娘一会儿会来找婆婆,桌上有放凉了的绿茶,你招呼着点啊。我走了,很快回来。”沈木木回屋拿了画册和故事书,嘱咐男人几句,就去了书店。 沈木木没去多久,就回来了,带着一只猫。见院子里的人都看过来,沈木木解释道,“掌柜的不在,那伙计让我明天再去。”事情没办成,她倒没见沮丧,“回来的路上,这只小猫就绕着我的脚,喵喵叫呢。瞧着像是没人要的,我就给抱回来了。” “小远,你去拿个盆过来,咱们给这只小花猫洗洗澡。”那只小猫看着也是断奶不久,灰扑扑的,女人也不嫌脏,抱着不撒手。两个小子也不看兔子了,围着她看猫。 “你说怪不怪,我之前可一次没见过这只猫呢,它怎么就像认识我一样呢,赶都赶不走呢。”白天围着它转就算了,晚上,沈木木在屋里给它搭了个小窝,还稀罕个没完。 谢予看着那一直不肯上床的女人,再看看他被拿去做了窝的旧衣服,不爽写满了一张脸。 当晚,沈木木上床的时候,罕见的得了个后脑勺。 ---------- 这晚,遭自家汉子冷眼的不止沈木木一个:送了兔子过来的胡嫂子也挨训了。起因是,晚饭时,没见着儿子,胡屠夫才知道,孩子去谢家玩了一整天。 “怎么又让大壮去找小远了,还一去就是一整天,不是让你看着点儿人吗?”胡屠夫是个屠夫,却是个极有分寸的人。 “大妹子说了,小远一个人待着也闷,让大壮去找他玩,她是乐意的。你也知道,大妹子性子好呢,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胡嫂子有些心虚的解释,她也觉得有些不合适,但孩子都进去了,她不能去拉回来吧。 “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当着你的面,人家能说什么不好的。这妹子是个好的,但她尚未给谢家生下一男半女的,这家她不能做主呢。更别说了,她还带着自己弟弟出嫁的,她不在意,保不准谢家在不在意啊。”孩子他爹损人一点不含糊,“你说说你,平日里脑子也好使,怎么这事儿说不听呢。” “唉,你快别说了,你说的这些,我能不知道嘛。我这不是为了孩子,咱家大壮见天的蹦跶,什么时候有过半分消停。和小远在一起不一样咧,上回去耍了半天回来,还会写自己名字。上上回还说了,他要和小远一起去读书。”胡嫂子叹了一口气,显然内心也是纠结矛盾着的。“我想着,小远性子好,咱家大壮多跟他耍,能收收性子呢。” “行了,你知道就好。明日,我跟大壮说一声。往后他再找小远,玩,可以。但不准吃晚饭,也不准一去就是一整天。”媳妇一服软,胡屠户也软了语气,好生商量着,“眼看要过节了,到时候,咱们提点儿东西去看看谢老夫人,算是道谢吧。” 胡嫂子应下。她不傻,看谢老夫人,等于将这份人情归于谢家,大壮找的是沈家姐弟,但这地方终究是谢家的。这样,沈家姐弟在谢家的处境才不会尴尬。 第30章 样本 “你们听说了吗?前几天,县衙逮住一群贩私盐的人了。”沈木木吃完饭,便去了书店,准备找掌柜的商议一下卖书的事。她来得不算早,但书店里好像还没什么客人,昨天招呼她的伙计正在外面聊八卦,他身边围了一群男人。聊得热火朝天,没人注意到她,她也没出声。 “真的假的?”“不可能吧?我们怎么没听说啊?”听的人提出质疑。 “那能有假吗?我家少东家,就在县里做生意呢。昨儿回来,说是县里都传遍了,这事好像和咱们茶树镇的人有关系呢。”伙计说完这话,扬了扬下巴,有些得意。果然,这话一出,围观群众就都不再怀疑事情的真实性了,七嘴八舌的问什么的都有。 “这贩盐的罪可不小,怎么还有人去干啊?”“这人贩私盐,跟咱们茶树镇有什么关系啊?”“嗨,现在的人啊,真是为了钱,什么事儿都去干,贩私盐,可是要杀头的!” “唉,那家伙赚钱呐,这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干一笔,攒了钱,便洗手不干,这样想的人多着咧。我跟你说......”被众人围在里面的伙计似乎很满意围观群众的态度,高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一声轻咳声,“阿福,来客人了?”声音温润。伙计的八卦声,戛然而止,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头,朝围在他身边的八卦人士吐了吐舌,转身对来到身后的青年说了声:“少东家。” 来人是一个清隽的青年,二十岁出头的年纪,穿着一身蓝色绸缎长衫。没应声,面色如常的瞅了眼碎嘴的伙计,伙计朝他忘了弯腰,小跑着进去了。剩下的群众见八卦中心走了,也就散了。他们走了,站在他们身后的沈木木,就暴露出来了。 “姑娘,是要买点什么吗?往里请。”青年是个有眼力见的,见沈木木没走,客气的上来招呼她。 沈木木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她梳的是妇人髻,有常识的人,都应该知道她已婚的身份,称她为夫人,而这人张口就是姑娘。考虑到以后可能会有合作,她想了想,还是解释道:“少东家,小妇人成亲了。”言下之意是你该称呼我为夫人,而不是姑娘。 面前俏丽的女子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孙思源倒有些意外。他是生意人,察言观色是必不可少,来人已婚的身份,他自然是早看出来了的。是生意人便有自己做生意的一套,但凡女人,尤其上年纪的女人,你叫得越年轻,她们越高兴。她们一高兴,就万事好商量,他一直奉行这条真理。 往常也是无往不利,没想到今儿却碰了壁。到底是商人,脸皮厚,被当面纠正称呼,他也没见多尴尬,微微一笑,抱歉道:“是在下疏忽了,夫人,里面请。” “少东家,我昨日来过一趟,想必,你的伙计和跟你提过。” 孙思源一听这话,神色立马正起来,“是的,伙计说过这事,不知夫人今日过来,是否带了样本?”伙计说过,有位客人要来卖书,他今儿就是专程等这个客人的,只是,没想到来人却是个女子。 “嗯,自然是带了的。”沈木木示意了手里的书包,是她手工做的包。孙思源的目光在她的包包上短暂的停留了下,很快移开,引沈木木往楼上雅间走,“如此,夫人楼上请,容在下看看样本。” 沈木木一边静静的品茶,一边悠然的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本来是无聊消遣,却让她看到一个熟人:黄金玉。黄金玉正黑着脸,揪着一个妙龄女子的头发,骂骂咧咧的过街。沈木木凝神听了一会儿,大意是,这女子伙同外面的男人,变卖了黄金玉家里的古玩字画。还找了假的挂出来,糊弄人。黄金玉他老爹,当场就气得吐血,黄金玉这是要揪着她去报官。 黄金玉估计是气狠了,一手拽着女人的头发,一手还不住打人耳光,竟一眼不看脚下。走了一段,路面上散落着一些黄豆,他也没留意,一脚踩上去,摔了个狗啃屎。他摔倒了,手里抓着的人,也一下摔在他背上,砸得黄金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等他抬起头来,脸上还沾了些不明物体,看看地上一大滩,应该是驴粑粑~~黄金玉也是真蠢,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拿手往脸上一抹,作死的凑到鼻子上闻了闻,一阵干呕加气急败坏。围观群众被逗得前仰后倒的。 沈木木也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见对面一直埋头看书的青年向她看过来,才发现场合不对,赶紧掩饰性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女子拿来的故事很有趣,孙思源看得入迷,外面的吵闹,他听到了,也没舍得抬头。听到女子笑声的时候,他刚好看完。 女子昙花一现的笑容刚好撞进他的眸子里,很清醇,像清冽的美酒,叫人沉醉。早上的太阳刚出来,一束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她脸上,润白干净的小脸仿佛能透光,他甚至清楚的看到女子脸上细细的绒毛。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往后许多年,这一幕会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 他默默移开了视线,开始谈正事,“故事是好故事,只是不完整。夫人今日拿过来的,只是其中一部分吧?” “今天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谈成,就只拿了其中一部分过来。如果价格合适的话,你手中的这部分,我会留下,你交一半钱给我。剩下的部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开玩笑,要是最后买卖不成,故事情节你都知道了,你跑去自己出版,我找谁哭去啊。 “故事、图书,我们都可以买,只是,这一两本的,不好卖。现在的故事书也不好卖,你看,这价钱......”孙思源沉吟。 “少东家,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来之前,也去了解过行情。你只管开价,公道的话,我们就成交,不成,也没关系。”意思就是,我知道行情,但我不说价钱。你先开价,我看看你诚意。你这儿不成,我也没关系,好故事不愁没地方卖。 “好,夫人是个爽快人,那我就出价了。故事书五十两,图画三十两。”青年给出他认为合适的价钱,完了看了看沈木木的脸色,又说道:“不满夫人,你这故事啊,是好故事。只是没有名气,前期要打出名号,得花银子。这价钱高了,我也不赚钱啊。” “故事书一百两,图书八十两。如果第一次合作愉快的话,往后的故事和图书,我也愿意卖给你家。另外,一旦成交,我只有一个要求,署名不能变。其他你们怎么卖,卖多少钱,卖多少年,我都不会再干涉。”沈木木来之前确实打听过行情,知道青年给价钱是公道价。同时她也知道价钱远远没有到青年的底线,一口气把条件说完,就静静的喝茶,等着回复。 结果,沈木木如愿以偿。两人之后又详细拟定了合同内容,各自签上名字,就算达成协议了。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沈木木很是高兴。 第31章 狠命亲 沈木木揣着九十两纹银,脚上带风的回到家。一到家,见小远在院子里喂兔子,冲过去,使力揉了揉小远的脑袋道:“小远乖。”然后,在小远一脸疑问中,三两步回了屋。 进了卧室,见谢予在床上看书,脑袋一抽,冲过去按住他脑袋亲了一口,甜甜的喊一声:“相公,我回来了。”说完也不等男人有什么反应,自己脱了鞋,爬到里侧,“哗啦”一下把钱倒在床上,美滋滋的数着。 不能怪沈木木反应过激,这笔钱对她来说,实在意义非凡。首先,这钱意味着弟弟的学费有着落了!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其次,这白花花的银子肯定了她月余的辛苦,说明她没有白费力气。最后,这钱证实了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她也能养活自己,这点尤其重要。现代的生活经历,让她有种靠谁都不如靠自己的感觉,能自己赚钱,能养活自己和弟弟。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给了她很多底气。 先不说数钱的女人有多兴奋,被没头没脑按住脑袋亲了一口的谢予是惊住了。这个时代的人表达情感很含蓄,父母对子女亲昵的就很少,夫妻间也是推崇相敬如宾。谢予是个礼义廉耻观念寡淡的,上床之后各种折腾,但下了床,人家可是媳妇的小手都不愿意去牵一下的。 两人有夫妻之实后,沈木木偶尔会做亲昵的事儿。像这样,大白天亲过来的事,可从来没有过。所以这带响的一亲,倒是叫他不知作何反应。 惊讶,愉悦,羞恼,各种情绪反复发酵,最后,谢予决定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女人,维护自己作为丈夫的尊严。转头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床上的银子,十两的,五两的,二两的,零零散散的一堆,被女人刻意堆起来,有一个小包了。 数钱的女人见他看过来,笑着说道:“相公,书卖出去了!卖了一百八十两,这里有九十两,剩下的下午伙计送过来。咱们发财了!”不等谢予开口,又说道:“没想到卖书这么赚钱呐,这样下去,我都能养家了。如此,你养伤养多久都行了。 一堆话下来,硬是句句挠到谢三爷的痒处。于是,要教训他亲媳妇的谢三爷决定......这次不予追究了。看在她要养家的份上。 “拿钱的时候,没数过?”谢予心想,这家你来养,那我干什么?出口的却是另一番话。 “怎么没数,我又不是傻的,能不知道当面点清楚吗?”沈木木瞪他一眼,又去数钱。 “就这么高兴?”谢三爷撩起眼皮,瞅了瞅床上的钱。意思是,这点儿钱,也值得你反复数? “高兴啊,怎么不高兴,这可是我自己挣的第一笔钱啊,而且数目不小。”“哎呦,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昨天,我还是穷光蛋,今儿就有钱了。”沈木木感慨,数钱的动作不停,“你是不知道,我说要四十两的碎银的时候,那老板一脸的不可思议。” “老掌柜身体还好吧?”谢予盯着她因为兴奋,微微带了粉色的小脸,突然开口问。至于女人为了看着钱多,特意叫人拿碎银的无聊行为,他不想多做评论。 “什么老掌柜?没看到啊,店里就一个伙计一个少东家,我是和那少东家谈的。”说到这,沈木木想了想,“好像......是叫孙思源。” “哦,少东家,看起来人怎么样?”男人似乎很感兴趣,继续开口问。 “看着人挺干净的,不像商人,倒像是个书生。人也挺爽快,我在他出的价钱上提高了一倍,他也没有多话,一口应下。”沈木木说完,才发现男人有些不对劲,谢三爷可不是有闲心问这种话的人。警惕的问:“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没什么,认识掌柜的,便多问两句。”轻描淡写的回答。 “你猜,我今儿在街上看到谁了?”沈木木看了看他,没看出什么来,说起另外一桩事。 干净,爽快,像书生,一口应下......男人在心里细细琢磨这几个词语,越琢磨越不得劲儿!不爽的男人,也没心思听女人说什么街上的见闻,随口问了声。 “黄金玉!你猜他干什么了?”沈木木自己没发现,她这时候的神情和书店伙计阿福八卦的时候,一模一样。没人理她,也丝毫没打击她的八卦之心,自己卖关子,自己回答。“他啊,被一个女人骗了,好像是家产都被卖了,正要去报官呢。” “哦?”谢三爷终于给了点反应,“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谁说不是呢,只是可怜他老爹了,说是活生生的给气到吐血了,也是太遭罪了。” 听到这话,谢三爷垂下的眼眸飞快的闪过什么,正在感慨的沈木木并没有发现。 ---------- 晚上,沈木木又把钱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开始分类,“五十两存着拿来小远读书用。”“十两做家用。”“十两买衣裳。”...... “还有完没完了,这点钱,你要折腾多久。睡觉了。”谢予忍无可忍,数钱就算了,还一边碎碎念。那边数边念叨的姿态,怎么看怎么像赌徒赌赢之后,数钱的样子。 “你懂什么?这叫理财,我这都是为了咱家好。” 谢三爷不说话了,这个,他确实不懂。瞧不上媳妇财迷样的谢三爷,被媳妇嫌弃不懂理财的谢三爷,静静的看着她把钱放进一个梳妆柜,看着她拿了个小锁锁上,吹灯,上床。 然后,谢三爷做了今天一整天都想做的事:将人搂进臂弯里,狠命的亲。 “唔~伤口伤口!啊~~轻点,轻点儿~~”女人求饶的声音不断从落下的床帐中传出来,窗边的太阳花随风摇曳着。那是白天,小远摘来送给姐姐的。岁月静好。 第32章 不嫌弃 中秋节转眼就到了,按照这里的习俗,这一天,家里所有人都要穿上新衣服。早上打扫卫生,下午拜访亲戚友人,送完月饼,送完祝福。就要回到自己家,等着月亮出来,在院子里设香案,摆上祭品,燃上红烛,祭月,拜月,赏月。 沈木木提前置办好了家里人的新衣服,一大早,就翻出来,先给谢母和小远的送了过去。谢予在养伤,基本不出去见人,也还是给他拿了一身新衣服。 “又不是孩子,我不穿。”沈木木特意拿了个凳子放在床边搁新衣服,谢予这坏蛋却不领情了。 “要穿的,咱家人都要穿,这是习俗。你想啊,晚上吃月饼,就你一个不穿,你觉得合适吗?”沈木木边给坏蛋擦脸,边开导。他那话,她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她讲不通,还有谢母呢。 “那我不穿这套。” “不穿这套,穿哪套?”难不成要她现去买?美得他! “柜子里,不是还有一套没穿过的吗?” 他这么一说,沈木木就知道指哪一套了。柜子里,没穿过的,就只有她缝的那一套了。 “好好好,我家相公想穿什么都成,诺,给你搁凳子上了。”她是没想到,这人还惦记着这衣服呢。很爽快的拿了给他,她做的衣裳被惦记着,她心里是高兴的,也愿意说好话哄着他。 一家人吃过午饭,沈木木就开始动手打扫了。从院子里开始,小远在前面帮忙洒水,她负责扫地,姐弟两配合得很好,扫得很快。只是扫到一半之后,沈木木就遇到一个超大的障碍:毛毛。 毛毛是那只沈木木在路边捡回来的小猫,捡回家的时候,沈木木说是和自己有缘才捡的。事实上,不过是看奶声奶气的小猫灰扑扑的倒在路边,看着怪可怜,才捡回家养着罢了。有缘什么的,完全是怕谢予不准养,随口扯的。 可能这只小猫和沈木木真有缘,给它洗了几次澡,喂了几次,就认定她了。不分时间,不分场合的粘着沈木木就算了,还擅长撒娇,撒娇功力一级!蓝宝石似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奶声奶气的喵呜两声,沈木木基本拿它没办法了,手里有什么事儿,都能停下来,挠挠下巴,摸摸背脊,逗一下它。就为这,福利大减的谢三爷没少给它白眼。 这小家伙也似乎通灵性,谁喜欢它,谁不喜欢,它好似知道呢。最喜欢照顾它最多的沈木木,其次是喜欢抱着它的谢母,然后才是偶尔给它喂食的小远。至于,谢三爷......根本不来电!!沈木木一出门,它就立马跟上,绝不自己和男主人单独待在同一屋檐下。 许是因为被抛弃过,没有安全感,小猫对沈木木几乎是如影随形。这会儿,沈木木在院子里扫地,它就绕着她的脚转圈圈,一圈又一圈的,刚刚才喂过,肯定是不饿的,它就是个粘人包,蹭着女主人的脚,卖力的撒娇。 往日,沈木木肯定要停下来逗它一会儿的,今天还有很多事儿忙,不能陪它呀。被缠得迈不开脚的沈木木,最后一把将它抱回卧室,准备让男人看着它。 “相公,我在外面打扫呢,这小家伙老是打扰我,你帮忙看着一下。就一会儿,很快哈。”沈木木自然知道,一喵一人互不看顺眼,但这小妖精太磨人了,小远在帮忙打扫,不能照看它,又不能叫谢母帮忙看着,那么就只剩下,最近伤养得差不多的男人了。 谢三爷正在看书,听到这话,意外的没有反对。昨天晚上被喂饱,今天早上肚子也被喂得抱抱的,他没什么理由拒绝女人的要求。另外,他想教训这只叫毛毛的公猫,很久了!! 沈木木见他没意见,拿了块湿帕子,给小猫擦了爪子,轻轻放到床上。知道这两货不对付,更要创造机会,让两货接触。她要养这猫,又要和男人生活,他们一直相看两生厌,可不行。 就这样,女人出去带上了门,留下床上的一喵一人,大眼瞪小眼。 整理和打扫看着简单,其实是很花时间。等沈木木擦了桌子、凳子,房间角落里的蜘蛛网都清理干净,已经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了。沈木木总算想起来,可怜的毛毛。从开着的窗户往里面看......什么也没看到。 “吱呀~”门被小小的开了一个缝,女人小心的往里面看,还是看不到。不应该啊,按照这两货平日里的相处模式,居然没冲突?!她踮着脚,慢慢的靠近床边。 屋里的场景,一下击中沈木木的萌点。健壮的男人趴睡着,呼吸沉稳有力。毛毛蜷缩成小小的一坨,压在男人背上,呼噜呼噜的睡得正香。小小的身子,随着男人呼吸的起伏,有频率的一上一下的起伏着。 被男人和猫的和谐画面深深萌到的女人,忍不住俯身亲了亲男人的鬓角。眼角瞟到毛毛醒了,有些窘迫的看过去。“喵呜~~”毛毛半眯着眼,朝她软软的叫了一声。沈木木飞快的转头看了眼男人,很好,呼吸平缓,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毛毛叫了一嗓子又闭上眼了,许是还小,鼻子粉扑扑的,点缀在一片雪白中间,可爱得不得了。是的,毛毛是一只纯白的喵咪。如果不是毛短一些,沈木木差点要以为它是只波斯猫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忍心弃养这么可爱的猫咪。看了一会儿,沈木木缓缓凑过去,想亲亲它。 “收拾完了?”带了点沙哑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呃...... 沈木木尽量自然的转身:“都收拾好了。”心里不住说,完了完了,平日里,但凡她在毛毛身上多花一点儿时间,谢予都会上演花式鼻子出气。现在要亲毛毛,被现场抓包了,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她呢。沈木木承认自己有时候挺怂的,心里不住的对手指。 “累不累?上来歇会儿吧。”谢予翻过身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嗯?不对劲啊,不对劲,难道是想在床上惩罚她? “不累,一点儿活,没事儿!” “把毛毛抱下去,你上来歇会儿。” “没事......”话还没说完,就被谢予一只手提到里侧躺着了。 “忙活一上午了,歇会儿。”没有沈木木以为的床上惩罚,男人一只手揽着她,在她的眼睛上亲了亲,又闭上了眼。 沈木木前些日子才拿了自己挣的第一笔钱,觉得日子很有盼头,做事儿很有干劲。任何一件事情,如果你是心甘情愿去做,便不会觉得辛苦。每天家里的各种琐事,都是她来做,但她很快乐,乐在其中。都是一家人,即便现在她做得多一些,她也没有过让家里人记得她的辛苦这种想法。谢予这样,算是变相感激她了呢。 男人没说什么好话,但这一吻,好像吻到她的心里了,让她想哭,“我......我衣服都脏了。” “我不嫌弃。” “我......我其实不累的。” “嗯,那就陪我睡会儿吧。” “好。” 第33章 将军 沈木木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身边的男人喊醒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听到外面一阵说话声,她有些没反应过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外面有谁来了?” “胡屠户一家送月饼来了。”男人边回答,边掀开被子,要起身穿衣服。男人的恢复能力很不错,这几天,已经可以下床,简单走两步。多的,沈木木是不准的。 见他要起身,沈木木也没阻拦。家里来了客人,男主人总归是要出去招呼的。她赶紧起来,用手梳了梳头发,帮着他穿衣服。 两人正手忙脚乱呢,外面小远叫门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姐姐,姐夫,大壮他们来了。”沈木木本来想着给男人穿好衣服,自己换一身的,想了想还是作罢了,让客人等着,不礼貌。用手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感觉稍稍可以去见人了,才跟在谢予身后出门。 胡屠户已经进屋了,屋里有说话声,应该是谢母在陪着。胡嫂子陪着大壮和小远,三人站在院子里,喂兔子。 “嫂子来了?”谢予见了胡嫂子,打了声招呼。 “嗯,来了。”胡嫂子好像有些懵,机械的回了这么一句,然后局促的看向沈木木。 上回送兔子来,胡嫂子没进屋,就没见着谢予。说来,这两人好像是第一次打照面呢。沈木木觉得好笑,胡嫂子也有这窘迫的时候。还是上前解围,朝谢予道:“胡大哥在屋里呢,你去陪着,嫂子我来招呼。”谢予看着她满是笑意的眼,点点头,进去了。 “嫂子等久了吧,先去屋里坐。我去厨房沏壶茶,一会儿就过来。”谢予去屋里招呼人,不能干说话吧。总得喝点茶,吃点儿东西。 “哎呦,我的大妹子,又不是来了什么贵人,沏什么茶。我家那口子,好养活得很,给他端白开水去一样。”谢予一走,胡嫂子就解了封印封印一样,说话都利落多了。 “要的,沏壶茶也不费什么功夫”沈木木抿着嘴笑,还不忘转头交代弟弟,“小远,你带着虎子玩啊。”两个孩子齐齐的应是。 “那行,男人们说话,我也不去凑热闹了,我陪你去。”说着,胡嫂子就跟着进了厨房。 胡嫂子是有些怕谢予的,尽管谢予的岁数比她小很多,也没对她做过什么事。谢予脸上有戾气、不苟言笑,加上镇子上那么多关于他的传说,镇上知道他名号的妇孺大都有些怕他。要不是认识了他家里这么一个娇娇软软的媳妇,还有一个爱读书的小舅子。在路上见着谢予,胡嫂子是要远远绕开的,看着就不好惹。 两个孩子给兔子喂了草,也去房间玩了。大壮很喜欢小远的房间,因为小远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进来还有一股墨香味。大壮自己不爱读书,却爱闻墨香味。还有一个原因,同龄孩子都爱模仿跟风。同伴有什么,他也想有什么。同伴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大壮到目前为止还是和父母一起睡的,他觉得小远这样自己一个人睡,简直太厉害了。 第一次知道小远单独睡一个房间的时候,他觉得很不可思议。在他的认知里,孩子都是跟父母一起睡的,哪知道被小远鄙视了:“小屁孩才和父母睡,我三岁的时候,就自己睡了。”小远自然没说,他三岁自己睡的时候,身边是有奶娘丫鬟的。 大壮听得一愣一愣的,回去后就叫母亲也给他收拾一个房间,他要单独住。被无视了,追着要求,被胡嫂子逮住扇了屁股。还是不死心,各种软磨硬泡,再三保证说可以自己打扫,好歹让他娘答应了过完中秋节,就收拾一个屋子给他住。他今天过来,要仔细的看看小远的房间是怎么布置的,回头他也一模一样的布置上。 “到底是新婚啊,不一样啊,啧啧。”一进厨房,胡嫂子就开始对着沈木木挤眉弄眼,话里有话的看着她明显有皱痕的衣服。就差没问,她和谢予两人大白天的关在屋里干什么事儿了。 “嫂子想什么呢,我啊,就是去午休了一下。”沈木木一眼就知道胡嫂子在指什么,赶紧解释。都说古代女人保守,那也就是在外人、在男人面前。女人们单独待着的时候,可一点儿不含糊,什么话都说。尤其生过孩子的,更是百无禁忌。胡嫂子这样打趣她,肯定两人出门的时候,看出不正常的地方了,然后,发散思维,脑补了一下。刚刚院子里不说,是因为孩子在。 “行了,你呀,也不用解释,嫂子是过来人,哪有什么不懂的。嫂子可是看见了,小远叫人的时候,就在门口叫呢,哪有人睡午觉的时候锁了门的。”正常人家,谁两口子,下午关着门不出来啊,胡嫂子一副心照不宣的样子。 沈木木喊冤,两人在屋里,真没锁门。小远自小被教着,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可以随便进别人房间。别说门没锁,只是关着,就是门敞着,在得到主人许可之前,他脑袋都不会往里面探一下的。可这话话也不好对胡嫂子说啊。 “本来就是午休!”沈木木急得跺脚。 “得得得,是午休是午休,嫂子信你。”胡嫂子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这不是这么说的。沈木木知道她已经认定,他们夫妻二人锁在屋子里,就是干羞羞的事儿了。沈木木无奈,但也不打算解释了,毕竟,有一种解释叫做:越描越黑。 两个女人沏了茶,还炒了盘花生,一并端过去。进去的时候,谢母不在,应该是回去休息了。两个男人正聊在冬天打猎的事情,你一言我一句的,倒是聊得欢。聊了一会儿,胡屠户把话圆回来,表示他们夫妻二人这趟过来呢,是来看看谢母,邻里这么多年,也没过来,是他们做晚辈的不对,巴拉巴拉。清楚表明了他们这趟来的目的,作为邻里,希望两家以后多多来往,让孩子们在一起愉快的玩耍。 谢予心里也知道,这胡屠户和他家做了这么久邻居,不见走动,现在突然上门拜访,是媳妇和小舅子的功劳,这胡屠户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呢。但他这个人从小混迹于市井之间,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经常做的事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面上也是笑着说:两家八百年前不定就是一家人,以后要常来往。 沈木木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嗬,现代看的电视剧,都把屠户塑造成憨厚老实、不善言辞的人。这个胡屠户可不,能说会道,不仅是个聊天好手,还是一个为人处世很厉害的人呢。 到底是不够熟,即便有共同话题也有聊完的时候。早些日子,沈木木还没进门的时候,谢予见到人家,可是从不打招呼的。胡屠户姓胡,人却一点不糊涂,把握着谈话的节奏,表明他家过来的心意之后,就提出告辞了。 谢予没事人一样站起来,要送人。沈木木原意是让谢予坐着,自己出去送人,见谢予站起来,还小小的咳了一下。结果谢予没回头,胡嫂子倒是殷切的问她是不是染上风寒了,沈木木连说没有。咽下让男人坐着的话,自己去送的话,担心的和胡嫂子跟在两个男人的身后。 两家人这在门口道别呢,外面来了五六个衙役,围在谢家门前。 “快,动作快点,把这里围起来。”一群人吵吵嚷嚷的,把大门围起来。沈文远本来和大壮站在一起,见来者不善,向前跨了一大步站到他姐姐面前,拳头攥得紧紧的。沈木木一只手把他扒拉过来,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小少年抿着嘴,不答应。“快去,姐姐不叫你,不许出来,别担心姐姐,姐姐有你姐夫在呢,没事儿。”小少年还是没说话,看向他姐夫,见谢予点头,这才撒丫子跑向谢母的房间。 胡嫂子也一手楼了大壮,站到最后面。胡屠户一家本来是要道别,站得比较远,这衙役一来,一家人不但没有远远躲开,还往谢家人旁边站了站。目前的局面,就是衙役围了谢家。谢予站在前面,胡屠户和沈木木在他后面半步,胡嫂子护着大壮在后面。 “谢管事,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这群衙役也是好笑,咋咋呼呼的一群人来了,将别人家围住了,却没个人出来说话。好一会儿,才出来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出来客气的说了这么一句。茶树镇虽是个镇,其实离县城也不远,也就半个时辰的脚程。谢予的永利坊名声不错,来往的人也多,这些衙役有空闲时间,会两三个人约着专门过来赌钱。是以,他们认识谢予并不奇怪。只是,他们对谢予的客气,却有些让人难以捉摸。 沈木木想破脑袋想不明白的事情,谢予却是了然于胸。衙役根本没有官方身份,只是为衙门服务的编外人员。这个时代的衙役有父子相承的,也有临时调集,事后仍作为平民的。这些人平日里惯会仗势欺人,但他们也极有眼色,县太爷平日里对谢予的客气,他们都看在眼里。即便现在出事了,县太爷也没有表现出要办他的意思。那钦差大人,官职是大,谁也不知道他能在这茶树镇待几天。到时候,办不了谢予,他人拍拍屁股走了,剩下的他们就仍由谢予揉圆搓扁。退一万步讲,他们大多数人还欠着永利坊的钱呢,对债主自然不敢强硬。 “官差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开口的是谢予旁边站着的胡屠户。胡屠户目测身高有一米九,长得比谢予壮多了。一说话,瓮声瓮气的,很有威慑力,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才会先于谢予这个当事人说话。 “误会?没有误会,上头就是要谢管事去一趟。”相较于对谢予的客气,那衙役对胡屠户算是趾高气昂。胡屠户的体型优势,没发挥什么作用。 “上头要我去?指名要我去?”谢予面不改色的问,好像被围的不是他家。 “唉,是啊,是上头指名要谢管事去一趟。”谢予一开口,山羊胡的语气明显放软了,态度很奇怪。事实上,这一群衙役,这一场包围,都有些奇怪。一来就虚张声势的叫嚷着围起来,真正围起来之后,好半天没人说话,像是没人敢上前说话。仔细一看,可不是怪得很,被抓的,一脸的坦荡荡。抓人的畏畏缩缩,反而有些不敢看人。 “是县太爷要见我?”谢予皱着眉头问道。被谢予问话的山羊胡苦着脸道:“不是县太爷,是上头来的钦差大人要见谢管事。” “上头来的钦差大人也不识得我,怎么一来就要见我?”谢予接着问。 “这个......这个我也不清楚。”山羊胡支支吾吾的,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那你知道什么?把你知道的都跟我说一声。” “好像......好像是有人举报你贩卖私盐,才让你过去一趟的。”山羊胡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出原因。 “贩私盐?贩私盐和爷有什么关系,这方圆十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惦记着爷不得好。随随便便来个人举报爷,衙门就来请人,那爷不是每天去一趟衙门?我谢予是什么人,难道县太爷不知道吗?”谢予皱着眉头问。沈木木一直注意着他,见他无意识的蜷了蜷小拇指,赶紧上前一步,抓住他的手,她的手一滑进他的掌心,就被紧紧捏了一下,然后放开。 “哎呦,县太爷知道啊,怎么不知道,只是最近有一批贩卖私盐的太过张扬,上头派的钦差大人就是专查这个案子的。钦差大人点名要你去,县太爷也是没办法啊。”山羊胡像诉苦一样开始一顿说。“本来也没人怀疑你身上的,今天早上,有人到告状告到钦差大人面前去了。县太爷还帮你说过话,可那人说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人物。县太爷这才派哥几个下来带你走一趟的。”山羊胡一股脑说完,顿了顿,又道:“谢掌事,你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这大过节的跑去举报你。” 有人告状?沈木木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是黄金玉,然后是沈颢。 “要不,我陪兄弟走一趟吧,清者自清,这白的还能给咱整黑了不成?”胡屠户突然开口。他想着,谢予是清白的,过去一趟,洗脱嫌疑就好了。即便是谢予真做了什么官府容不得的事情,依目前衙役的态度来看,不会有什么事儿。早去早回,谢予还能回家吃个团圆饭,安生过中秋节呢。现在这样,僵持着,其实没什么用的。 沈木木看了半天,也模糊的知道这衙役对谢予有些顾忌。可这妹子在现代看太多电视剧了,一听说要去衙门,脑子里就飘过满清十大酷刑,老虎凳,辣椒水......各种屈打成招的路数在她脑子里晃来晃去。沈木木拉着谢予的手,慢慢用力,等谢予朝她看过来,朝他摇了摇头。 “多谢胡大哥的好意,只是今日是中秋节,谢某并不打算去别的地方。”谢予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懂了沈木木的意思,对提出帮忙的胡屠户道了声谢,便转头看向山羊胡道:“王大,你带人回去吧,今日爷不会与你们走这一趟的,县太爷也好,钦差大人也罢,他们要问话,便叫他们过来见爷。” “谢老三,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一个小小的永利坊管事的,也敢叫钦差大人、县太爷来看你。”开口的是山羊胡旁边站着的一个小青年。小青年显得有些激动,不等山羊胡阻止,又道:“这敬酒你不吃,就吃罚酒吧,兄弟们,动手。” “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哥一下。”徐磊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呼啦啦带了一帮人,把几个衙役给围了。衙役一共也才六个人,他带了十几个人,还都是壮汉,往那一站,气势上就生生压人一截,几个衙役本来也没动,徐磊带的人一来,更是老实得不行。 徐磊让人看住剩下的几个人,他自己快步冲过来,飞起一脚,从背后将那小青年踹倒,还不解气似的在人背上狠踩了两脚。小青年半天没爬起来。 这小青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豪气冲天的嚎了一嗓子,没有想象中的一呼百应,剩下几个人都犹豫着看山羊胡的脸色,独独他一人冲上去要抓谢予。是以,他是唯一一个挨打的。 山羊胡等徐磊发泄够了,才开口求情:“徐先生,看在我的面儿上,便绕过他吧。”瞅了瞅小青年的衰样,他心里是爽的。这小子以为给钦差大人递过几次茶,就以为抱上人家大腿了?呸,也不看看是什么事儿,就上赶着要表现。真是太年轻!回了京都,钦差大人哪里还会认得他。 徐磊停了手,转头看谢予,“三哥,嫂子你们没事儿吧?”得到满意答案后,他这才扬起笑脸回山羊胡:“王大的面子我自然是给的,只是,几天不见,你带人的能力就差了。难不成是老了,就这么几个人,都管不住?” 没等王大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看扬起的尘土,会误以为是很大阵仗。等人到近前了才发现,这队人马,加上领头的一共也才十一个人。 马背上的人都是精壮的男人,煞气很重,应该是战场上下来的人,尤其是打头第一个人。领头人勒住马之后,皱着眉,不愉的扫视了一圈,“都围在这儿干什么呢?”许是气场太大,外围的兄弟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道。 看清外面的人是谁,谢予喊了一声:“大哥。”朝外走去,沈木木连忙跟上。 那人沉沉应了一声,也不下马,打马到谢予面前停下,眉头没有半分舒展,“老三,你跟我说说,这是在干什么?” “县衙的人怀疑三哥贩私盐,要抓了他去审问呢。”谢予还没说话呢,徐磊在旁边嘴快的两句说完。 “是这样吗?”那人转头看明显是带头人的山羊胡。 山羊胡也是个机灵的,在敌我形式一边倒的情况下,他没有正面回答,打着马虎眼,“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误会,兄弟们不是过来抓人,就是请谢三爷去衙门了解一下情况。” “回去吧,有什么误会,叫县太爷过来和我威远将军谈。”山羊胡一看就是个小啰啰,他自然不会和他多费口舌。 被谢予称作大哥的那人随口说出重磅消息,自己不以为意,可怜听的人都各自心惊。山羊胡心惊之余是庆幸,庆幸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人不好惹,没去招惹。乖乖,没想到叫他遇见了威远大将军,话都不敢多说两句,就自己麻溜的带人走了。那倒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真爬不起来,还是预备碰瓷的小青年一看人都走了,也没人管一管他,自己扭着腰走了。 找麻烦的人走了,那人就下马了,身后骑马的人也立马下马,很是训练有素。那人扫了扫徐磊他们一帮人,朝谢予道,“带我去见母亲吧。” 谢予应下,却没走,先转头看了眼自己媳妇。沈木木福至心灵,“没事儿,你去吧,剩下的,我会安排好的。”谢予点头,进屋去了。 “嫂子,三哥,他没事儿吧。”等人一走,徐磊凑过来,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谢予的腿。稍稍压了声音问沈木木。 “放心吧,没事儿,你们怎么来了?” “赌场里有人看到王大带人上这边来了,兄弟们怕三哥吃亏,就过来看看。”人走了,确定三哥没事儿,徐磊的表情稍微放松了些。 “来得刚好,今天多亏了你带人来,不然,以你三哥的性子,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今儿家里来人了,忙不开。你带兄弟们先回去,回头等三哥有空了,让他请兄弟们喝一杯。”徐磊处理事情的方式虽有些偏激,到底是因为顾着谢予这个兄弟,他们这份情,她代谢予领了。 “唉,多大点儿事啊。”徐磊不在意的挥挥手,“那行,嫂子,我先带兄弟几个回去了。要再有什么事儿,嫂子只管叫小远来说一声,兄弟们都在呢。”说罢,徐磊挺着胸膛,仰着头招呼兄弟回去了。他这人爱贫,做事也比较冲动,就没在他三哥那儿得过什么好话。小嫂子客客气气的一番话说下来,肯定了他的做法,领了兄弟几个的情。让他很是骄傲,他是没所谓,来的兄弟几个听了,心里会好受些。 沈木木见人走了,又对胡家人郑重道谢,也请他们一家先回去了。 “哪儿的话,我叫你一声妹子,还能把你们一家扔下不管了?”胡嫂子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群人,又抬眼瞧了瞧胡屠户的脸色,提出要留下帮忙,“妹子,你看你这儿人还挺多的,你一个人也招呼不过来。要不,嫂子留下来帮忙招呼着?” “不用了,剩下也没什么事儿了。今日过节,嫂子家里也有有一堆事情忙,快去吧,我应付得过来,再不济,还有小远帮着我呢。”沈木木没让胡嫂子留下来帮忙,一个人辛苦些,总归是忙得过来的。人家好心帮忙,你也不能打蛇顺竿上啊。往日还好,今日可不行,总得让胡嫂子好好过节吧。 送走了胡嫂子一家人,沈木木让他们自己将马拴在墙外,招呼人都进屋。也不知道几个人赶了多久的路,脸上身上落了一层灰。沈木木便让小远帮着抬了长凳子,给他们拿了家里多余的洗脸盆和帕子。“大伙儿先擦擦脸,会好过些。” “夫人忙去吧,几个小子糙惯了,不用招呼着。”几个人中年长一些的人出来接过了洗脸盆和帕子,他算是年长的,但看着也就三十岁不到的样子。 沈木木扫了一眼这些士兵,近看细看,都偏于年轻。里面还有几个十□□岁的,估计是年龄相近,见沈木木看过去,几个人眼神闪烁着,不敢看沈木木。沈木木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勾起,“行,我先去做饭,要有什么需要,只管喊一声。” 沈木木便回了厨房,男女授受不亲,便是在大白天,在敞开的院子里,她也不能和一群男人待太久。她其实想等等看,谢予会不会出来有什么要嘱咐的,做饭她也好有个准头。来人在那么多人面前自称是个将军,那便该是个将军,也不知道将军吃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只是,那人进去好半天,也没有个动静。眼看天色越来越晚,也不能一直等着。算了,也不管什么档次不档次的了,就按人头做足吧。 想起什么,沈木木叫弟弟,“小远,你去问问外面的叔叔们,喝不喝水,要喝,就去把屋里水壶里的水抬过去给他们喝。”小远从屋里出来后,一直跟着姐姐。 过一会儿,小远跑回来了,径直去拿了水瓢,就往外走。 “小远,你拿瓢出去干什么?”沈木木叫住他。 “叔叔们都要喝水啊。” “嗯,你去吧,慢点儿跑啊。”沈木木没说要他们喝烧开的水这类的话,家里的水壶多大点儿量她是知道的,根本不够两个人喝的,还不如不抬。对于口渴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凉水更解渴的了。这井水,也没什么污染,喝了也没关系。谢予就常常回家,打了水就喝。被她念了好几回,才堪堪改过来。 沈木木刚蒸好饭,吴大娘就来了,听小远说屋里有客人,便没进屋,直奔厨房找沈木木来了。 “怎么回事儿啊,来了这么些人?我进来时,看到门外一排马,就觉得纳闷。进来一看,好家伙,满院子都是精壮的大小伙子,家里这是来什么人了?”吴大娘一听说沈木木要一个人准备十几个人的饭菜,便留下来帮忙了,这会儿,正一边切着菜,一边问沈木木。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家里来了个人,院子里的人是他带来的,相公喊他大哥呢。”沈木木真的是一知半解,对于谢予的家庭构成,不是很清楚,谢予自己从来没跟她讲过,胡嫂子她们也都讳莫如深。今天来了这么一个做将军的亲戚,她也挺懵的。 “大哥?莫不是魏小子回来了?”吴大娘也只知道一点,“慧娘说魏小子有出息了,难不成是真的?”慧娘是谢母的闺名,吴大娘和她交好,年纪也相仿,会直接叫她名字。 “魏小子?”沈木木不解。 “哎呦,我的傻大闺女,你可不能这么喊。”吴大娘拍了拍沈木木的胳膊,继续说:“若真是魏小子,那你得喊他一声大哥。” 见沈木木还是不懂的看着她,便又解释道:“你婆婆啊,是带着魏小子改嫁过来的,三儿不是慧娘生的。”说完,也不管满脑子混乱的沈木木,感慨道,“魏小子都多少年没音讯了,外面的人都传,魏小子不知道死在哪个地方了。慧娘总说魏小子有出息了,我还当她是想儿子,想得得癔症了,现在看来,魏小子跟他娘倒是有联系的......” 后面,吴大娘说了什么,沈木木没留意了。谢予不是谢母亲生的?!谢母是谢予的后娘?! 好多事情,身处其中的时候,没有感觉。过后,在某个真相出现的时候,你遗忘的细节会一一串联起来,佐证这个真相。 嫁过来这么些日子,谢予喊“娘”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谢母是关心谢予的,很关心,但不会像寻常母子一样,对儿子絮絮叨叨。没有勃然大怒的时候,也没有责骂过谢予。对她这个媳妇也是一万个纵容...... 而谢予呢?他对谢母孝顺,尊敬。但说到对母亲的亲近依恋,是绝对没有的。 沈木木兀自消化着这个事实,觉得有些难受,想见见谢予。心里这么想着,谢予就进厨房来了,第一句就是问:“饭菜都准备好了吗?” 没等沈木木回答,吴大娘先问道,“三儿,是魏小子回来了吗?” 谢予答是,转头看自己的媳妇。挑了挑眉毛,怎么瞧着她情绪有些低落,难不成,是真累着了?他正要问,媳妇就张罗着摆饭了,“好了,你过来了,正好,你先把饭端出去吧,这个重,我们抬不动。” “抬不动,不会叫人吗?”谢予认定媳妇累着了,忍不住训她一句。招呼了外面正给马喂水的两个士兵过来抬饭菜。 沈木木也不说话,拿了碗筷出去。 屋子里摆不下,就让士兵们在外面吃,沈木木他们在屋里吃。 席间,谢母眼圈红红的,应该是哭过。吴大娘逗着她说话,还不时回忆一下当年的事情。沈木木听得仔细,好歹知道了大概的情况。 端着碗,用眼角偷偷打量着这个据说很多年没回来过的大哥。扫到他一口又一口,一碗接一碗的吃东西,觉得自己做饭前的担心是白瞎了,这将士好养活得很。 “今儿,这事儿,多亏了魏小子回来得及时啊。”吴大娘和将军的一问一答中,知道了下午有衙役过来,要抓谢予的事情,感慨了这么一句。 “老三,你是招惹到什么人了吗?今日这事儿,要不是哥哥我及时赶到,我看你怎么收尾。”将军接了吴大娘的话。沈木木听到这话,眉头为不可见的蹙了蹙,哪里有人这样说话的,自己抬高自己。似乎说这么一句还不够,他接着训道:“再看看今天过来帮你的都是什么人?” “那些是坊里的兄弟,以为我有麻烦,才过来看看的。”谢予也不跟他犟,好声好气的回。 “这个赌场的管事,有什么前途?听哥的,收拾了东西,跟哥去京都。哥再给你找个好差事做,总比做过赌场管事混吃等死强。现在政府是允许开赌坊,等哪天不许了,我看你怎么办。” “那能怎么办,再找差事呗。”谢予扒拉着饭,不在意的回答。 两兄弟一来一往,渐渐带了火药味。谢母好几次张口要说话,都没能□□来。 “你!好,算我多管闲事,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将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武将,说话直的原因,说的话,沈木木听着,很不舒服。谢予再不争气,也是她相公,是她愿意哄着的人。这个半道出现的大哥,训儿子一样训他,沈木木自然不高兴。 晚上,熄了灯,夫妻两并排躺着。 “你都知道了吧?”良久,黑暗中传来男人清明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大概知道。”沈木木老实回答,她确实也是只知道一点,还是今天吴大娘说了一点,加上自己的猜测。 “你想回京都吗?”谢予似乎不愿意提过往的事情,问沈木木。 “不想。”沈木木没有犹豫的回答,钻到谢予的被子里,将头枕在他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声。 “好。”一个字的回应,额头上传来的湿热告诉沈木木,男人亲了她。 “第一次见面,他都没给你见面礼。” “不用,我又不是什么新媳妇,要什么见面礼。” “也没跟你说话。” “我们又不认识,再说了,他这是避嫌。” “呵~傻!”男人嗤笑一声。“自古文武不和,他知道你是文人的女儿,还是落魄的文人女儿,瞧不上你呢。”魏承宏也不想想当初是他父亲,一个文人给了他全部的积蓄,让他做盘缠,他才得以有时间当上将军的。 ...... “胡家人,值得深交。”半晌没声音,沈木木以为他早睡了,谢予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嗯,睡吧。” 第34章 离开 道了晚安,女人自己却辗转睡不着。今日魏承宏归家,谢予不见亲人重聚的喜悦,反而眉宇间添了些疲惫。事情应该不仅仅是像他说的,不爽魏承宏瞧不上她那么简单。 谢予明显心情不愉,却不说是为什么。她不想缠着他问有的没的,便自己琢磨着下午的事。 县衙的人明明有忌惮,却硬着头皮来找谢予,钦差大人施压是直接原因,根本原因是有人举报谢予贩卖私盐。那么中秋节谁会无聊到去告状呢?她能想到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黄金玉,上回在街上谢予毫不留情的揍了人家,那种人伺机报复很有可能。另一个是她的大伯,回门那日,谢予和他起了冲突。又或者是其他什么谢予得罪过的人。还有他至今没有说法的腿伤...... 沈木木越想越乱,越想越烦,她气恼的翻了个身,勾起身子,背对着男人侧躺着睡。 她身边躺着的谢予也不好过,下午和大哥的谈话反复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我这一趟来,是如信里所说的,带母亲回京都。” “什么时候走?” “休整几天,看看谢叔再走。” 他生来命硬,一出生母亲就死了,是他爹一手拉扯大的。十岁那年,父亲也死了。父亲去世,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带着儿子嫁过来没两年的后母,去山里摘野菜,滚下山坡,一条腿瘸了。别人都说他命硬,专克亲人,父母妻儿,对他避如蛇蝎。 因为小时的经历,谢予的性格有些古怪,对人有很强的防备心,对后母也是。但就是这个从没得过好脸色的女人,自己饿着肚子,把最后一口饭留给他。他没拒绝,最后一口饭下肚,他喊了她母亲,一喊就是十几年。 那女人有过两个孩子,都比他大,一个是魏承宏,一个早夭了。他喊她娘,她便叫他三儿。尽管他知道自己是独子,他家就剩他一个人了。他也默认了别人喊他老三,三哥,这样会让他产生自己不是一个人的错觉。 现在,这个女人的亲生儿子回来了,要带她走了。他是个感情寡淡的,一起生活十几年的人要走了,意外的他没有不舍,也没有难过的情绪。却止不住有些唏嘘,终于只剩他一个人了。 听到身边人的动静,谢予突然回神,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家有媳妇有银子,男人该有的他都有了。冷硬的心稍稍回暖,总归他身边躺着的这个女人是他的媳妇,是完完全全属于他的。 “睡不着?”谢予看着女人的背影,也跟着翻身,从背后拥着她,一只手放在她的肩上来回抚摸。沈木木的里衣用的是好料子,摸着丝滑柔软,手感很是不错。这让谢予沉郁的心情稍稍放晴了一些,连带着说话声都放轻了许多:“在想什么?” “县衙那边......”沈木木欲言又止。 “嗯?”男人将头搁在她颈间,闷闷的声音,温热的呼吸喷在娇嫩的肌肤上,带来一阵阵的麻痒。 沈木木不自在的往后蹭了蹭,还是说出来了,“有没有可能是黄金玉去告的状?又或者是......”是沈颢。 “不是他,他自己都搞得焦头烂额的,没有那个精力做其他事。”女人的睡眠一向很好,几乎是沾床就睡,往日这个时辰,她早睡沉了。他知道女人在担心下午的事情,在担心他。这个认知让他的回暖的心心开始滚烫,他吻了吻女人的发丝。 “你有什么怀疑的人吗?”那吻很轻很轻,女人丝毫没有察觉。 “没有。”被人惦记担心的滋味,很不错。男人并不打算就下午的事情跟女人解释什么。 “你腿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难道你真的有参与其中?沈木木想问的有很多,却被耐心永远不够的男人打断了。 “瞎操心什么,这是男人的事。”谢予摸着摸着,似乎觉得不过瘾,就将手伸进沈木木衣服里,贴在女人嫩滑的肌肤上小幅度摩挲。 “是,你们男人的事儿,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多说一些,我就不用操心了。”沈木木按住男人的手,转头认真道。 “也不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啊?好啊,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的。” “能帮,而且只有你能帮。”谢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突然就性趣蓬勃,一本正经的说完这句话。将灼热的某处抵在沈木木大腿上,充满暗示的挺了挺。 沈木木:...... 她真是少见的愣了两秒,然后翻过身,一口咬在男人肩膀上。微微尝到血腥味了,才松口。“好叫你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完了,还恨恨的丢了这么一句。沈木木下嘴并不轻,男人不仅没推开她,还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嘴角上翘。 “往后,你死你活,我都不会再管了。衙门来人把你抓进大牢更好,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带着小远改嫁。”说完,便自己卷了被子,蒙着头滚到墙边,远离这个随时精虫上脑的男人。 沈木木真的是气狠了,说的话都带上了哭腔。两人的感情目前远远没有到生死相许的地步,但她是真心待他,竭尽所能的,把所有妻子应该为丈夫做的都做了。白天的活不少,身体很累了,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他,在夜半为这么一个用情不深的男人辗转反侧。人家倒好,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就想着裤裆里那点儿事。 心思纯良的小媳妇越想越委屈,自己蒙着头,决定不再管男人的事儿了。 天气稍稍转凉了,圆房后,两人都是合盖的一床被子。媳妇卷了被子,谢予就光着上身被晾在外面了。往日里,这种情况,怎么也得发火的男人,反常的没动作。抿着嘴,默默的伸手扯了扯,扯不动。“这是我的被子,分我一点。”没动静。 过了一会儿,谢予压着嗓子,轻轻咳了两声,再去拉被子,松动了一些,谢三爷挪过去盖着睡下。 早上,沈木木自己穿衣、洗漱,然后出门。看完整个过程,却一个眼神也没得到的男人,在门关上后,脸色难看得不行。没有往日里的嘘寒问暖,也没有伺候穿衣洗漱了,谢三爷显然没想到女人真的说到做到。 “嫂子,早。”院子里传来整齐的问候声,是魏承宏的兵。谢予支起耳朵凝神听外面的声音,什么也没听到。这让他的脸色又沉了一分,那些可都是年轻有前途的士兵。“你前脚走,我后脚就带着小远改嫁。”女人昨晚的气话在耳边响起来,明明觉得好笑的,现在想起来,却叫他一阵气恼。 谢三爷等了会儿,确定人不回再回来了。便自己穿衣收拾妥当,到院子里一看,全是魏承宏的兵,喂马的喂马,洗漱的洗漱。谢三爷朝向他问候的士兵点了点头,脚步一转,进厨房了。人不在院子里,就只能是在厨房里了。 “做什么?”在门边杵了一会儿,谢予说了这么一句话。 沈木木手上动作不停,睨了他一眼,没回答。明知故问,没看见她在和面吗,当然是做馒头!过一会儿,魏承宏过来了,说是谢母有话说。“你也来。”魏承宏对沈木木说了这么一句。 ------------ “不是要多待两天吗?”谢予问他大哥,声音又冷又沉。 “原本是计划多留几天,这几天天气不算好,怕路上下雨,耽误行程。早点走,时间充裕些。”魏承宏一副我也没办法的样子。 “母亲呢?” “阿予,别怪你哥,你嫂子就要生了,你哥不能不陪着她。”谢母红着眼,柔柔的劝说着,“你哥大老远的过来接我,也不能让他空着回去。” “您也是今天早上走吗?”谢予又问。 “嗯,老大说一起走,他放心。一会儿看了你爹,让老大给他磕了头,就走。”谢母有些说不下的别过脸。沈木木在一旁站着,往日里觉得慈祥温柔的女性现在看却觉得陌生极了。 谢予也不说话了,一时屋里安静得诡异,还是魏承宏打破了这境况:“好了,老三,沉着个脸做什么。舍不得母亲?那就一起走,到了京都,便是什么也不做,哥一样养着你们。”谢予没说话,魏承宏接着道:“老三,这些年都是你伺候着母亲,哥心里都知道。哥这些年一直在外面,没给咱母亲尽过孝。好不容易现在京都形势好了些,天家也看重,哥自然是要接母亲过去享福的,你一并去,哥自然欢迎。你若不去,哥也不勉强。”魏承宏临走还是说了一番好话,“县衙里的事,我让人去解释了,不会再有人来找你,你只管放心。” 尽管谢予的脸色冷得能结冰,谢母,哦,不,魏母还是走了,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就坐马车,跟在她亲儿子的高头大马后走了。 谢予最后也没有跟着他哥去京都享福,临走,魏承宏给谢予留了块信物,说是有什么事儿,只管上京都找他。人走了之后,谢予随手把威远将军的信物丢在沈木木的梳妆台上,躺到床上,半晌没动。话说得好听,两人相隔十万八千里,魏承宏又能为他做什么呢?等魏母一死,谁还记得谁啊。 谢予是这么想,沈木木倒没想那么多,她对魏承宏了解本就不多,短短一顿饭的相处时间,也不能判断一个人的品行。不管魏承宏是好是坏,在她看来,将军的信物是好的,一言不发的上前将那信物小心收好了,便要出门。 “你干什么去?”床上躺着的男人似乎有特殊感应功能,闭着眼也能知道沈木木做什么。 “厨房还乱着呢,我去收拾下。” “不急,你先给我按下头。” 沈木木显然还没忘记昨晚自己说的话,有些犹豫。 “我头有些痛,你来,给我按按。” “头痛?不是着凉了吧?”沈木木一听这话,拿手背放在男人的额头上感受着温度。还没看出什么来呢,就听胡嫂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 第35章 哭 “大妹子,人走了?我过来的时候没看到马,人也没看到。”胡嫂子一见沈木木,便问道。胡嫂子说的是问句,实际上她是知道答案了的。 茶树镇也就这么大,昨日衙门里来人要传谢予,又被一个将军打发回去的事情,一晚上就传遍了。威远将军离开的时候,也没有遮掩,走大道离开的,一行人还在早点铺子买了吃食,不少百姓都看到了。 胡嫂子一家在集市上有铺子,每日,天不亮就开张。早上胡嫂子会跟过去搭把手,铺子开张了,让胡屠户守着,自己回家做些家务,照顾孩子。 今天早上也一样,她回来的路上,碰巧遇见威远将军一行人了。队伍前面和后面都是大马,中间跟了一辆马车,胡嫂子当时以为谢予一家也跟着去了。瞧了好半天,没见谢予,才想着过来看看的。 现在看来,威远将军该是只带走了谢母。胡嫂子也摸不准留下来的谢予夫妻俩是怎么想的,便也没问他们怎么也不跟着走,只装着不知道。 “嗯,走了,嫂子来之前刚走。”不用说明,沈木木也知道问的是将军一行人。 “唉,走了也好,我看那将军不是个面善的。要待久了受累的是你呢。”得了肯定回答,又见沈木木脸上不见任何负面情绪,胡嫂子松口气的同时,感慨了一句。沈木木是京都来的千金小姐,胡嫂子有些担心小姑娘受不了茶树镇的日子,想跟着回去京都。没如愿,会不高兴,看来,是她想多了。 “怎么会呢?人走了,这事就不提了。嫂子过来,不是有什么事儿吧?”看来胡嫂子是真喜欢沈木木,要不也不会去说将军的坏话。要知道,胡嫂子往日是轻易不说人坏话的。胡嫂子是为她好,可魏承宏是谢予的大哥,她自然是不好附和,便只好笑笑,岔开话题。 胡嫂子一听,拍了拍大腿:“哎呦,瞧瞧我这记性,可不是有事儿过来找大妹子吗。昨儿回去,听赶马车的郑老头回来说,后日学堂要开课了。我怕你们不知道,耽误了孩子进学,过来说一声。”胡嫂子脑子不笨,她也知道自己说这一番话有些不合适了。 “后日开课啊,那孩子们在家呆不了几天了。” “可不是,到时候大壮也要去。往日里,这小子蹦跶得我脑瓜子疼,现在知道他在家呆不了几天了,嫂子这心里啊,就难受。” “现在啊,是难受,等以后大壮读书,有出息了,回来孝敬您,就该乐了。”沈木木随口打趣。 “大壮那小子,皮得很,让他读书,嫂子也不求他有什么出息,能识两个字,会算账就行。”话是这么说,胡嫂子脸上是掩不住的欢喜。“后日,便一起去吧。” “好啊,一起去,再好不过了。”沈木木没去过县里,胡嫂子提议搭伙,她便爽快应下了。 “得了,大妹子,嫂子话也传到了,这便走了。” “这就走了?嫂子还没吃早饭吧,厨房里熬了粥,一起吃点儿再走吧?” “不了不了,嫂子家里蒸了馒头,让大丫头看着火呢,这会儿,也该好了。” “那行,小远进学堂的事情,我会早点儿做好准备,到时候一起去,多谢嫂子跑这一趟。” “你跟嫂子客气什么,我呀,就是过来知会你一声,你心里有数就好。有什么需要的,提前给孩子准备准备,也不至于后面手忙脚乱的。” 沈木木刚送走胡嫂子,徐磊就来了。来了之后,和沈木木问了好,便和谢予进屋,也不知道商量什么。粥都放凉了,才一前一后的出来。 “怎么还不吃?”谢予一出来,就见沈家两姐弟,小的拿着本小人图在看,大的在低头缝制着什么。两人守着一桌早饭,没动筷。 “刚盛出来,挺烫的,想放凉了,等你们出来一起吃,哪知道你们进去这么久。”媳妇的话说得很平和,谢三爷听着,却莫名有些心虚,她这是在怪他什么事儿都不说? “以后不用等我了,吃吧。”谢予看了看桌上放着的粥,那粥熬得刚刚好,放凉了,上面还浮了一层厚厚的米脂。看着就很有食欲,他抛开心里异样的感觉,坐下开吃。 徐磊是吃过早饭才过来的,等沈木木一招呼,还是坐下来。端着碗,呼啦啦喝了两大碗粥,一碟点心,才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饱嗝。被他三哥瞪了一眼,讪讪的告辞走了。 谢家今天的访客有点多,早上胡嫂子和徐磊才来过。下午沈颢就带着沈李氏,管家和几个家仆过来了,仆人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这是今早的第三波访客了。 上门即是客,回门那次算是不欢而散。但现在长辈带了礼上门,便没有拒之门外的意思。是以,沈木木便客客气气的将人引进门了,谢予没什么话,脸色倒是如常。 谢家没有下人,也没有那么多房间,供男女分开会客。是以,这次见面是,两家四个人一起在屋里坐着说话。只是,进了屋,谢予没开口,沈颢便也端着。是以,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沐沐,怎么中秋节也不回老宅看看呢,昨儿你大伯可是从早上盼到太阳落山,也没见你们来。”没人说话,沈李氏先开口了,“唉,做长辈的总是挂念多一些的。这不,你们没来,你大伯就张罗着一定要过来看看沐沐,看看小远。” “让大伯,大伯母担心了,我也想着回去看看的,只是家里忙,总也时间。”沈李氏说话的尾音拖得很长,但她嗓子粗,听起来就有些别扭。沈木木不是很愿意跟她说话,但话是对她说的,不愿意也只有硬着头皮回答。 两人都极有默契的没谈上次的事情。 “便是人回不来,也该带个话过来啊。” “是,是侄女考虑不周。”沈李氏好像一定要沈木木认下这个不是,沈木木便也应下了。 “唉,大伯母知道。嫁了人,就是身不由己。老爷也知道,这不,今儿就专程过来看看你和小远。”沈李氏说着,话锋一转又问:“家里其他人呢,来之前,听说亲家母身体不好,老爷还特意拿了些适合老人吃的补药。亲家母房间在哪儿,我去看看她。” 这话一出口,沈木木基本知道两人干什么来了。 担心她?回门那次,她可是示意过谢予家暴她的,回来的时候,谢予的态度不是很好,大伯也大伯娘也是看到了的,这么多天没有动静,怎么现在跳出来说,担心她了? 看小远?吃过饭,小远就和大壮出去玩了,到现在也没回来。沈李氏嘴里三句不离看姐弟两,却到现在也没发现,小远人不在。 “开婆婆啊?那可不巧,今天早上,婆婆被大哥带走了?” “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一直不说话的沈家大伯,终于说出第一句话。又急又慌。 “还能带到哪里去,自然是带到京都去了。大伯这是怎么了?”沈木木一脸惊诧的看着沈家大伯道。 “咳,带到京都去了,你们怎么没有跟着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沈颢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发现里面没有水,便轻咳了一声,继续说道。 这话一出口,沈木木突然哭了,声音悲凄,扑进朝她走来的沈李氏怀中,嘤嘤哭着。 她身边站着的谢予冷不防被惊了一下,看到女人朝他做了手势,他发射性伸出的手,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 沈李氏也懵了,僵着手不知如何是好。见丈夫朝她使眼色,才忙不迭伸手,一手虚虚环住她,一手轻轻拍着她问道,“这是怎么了?受委屈了?”沈木木不答,只埋着头呜咽着。“受什么委屈了,只管说。我和你大伯都在这儿,会给你做主,省得人家以为咱家没人了。”沈李氏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谢予方向。被谢予直直看回来后,又赶紧移开视线。 第36章 荷包 “相公没有欺负我,他待我好呢。”好一会儿沈木木,才哽咽着开口,“昨日衙门里来了人,说是有人举报相公贩卖私盐,要带人走。” “什么时候的事,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沈李氏镇定下来便问到。她嘴上这么问着,其实心里并不担心,来之前她就知道了,谢予当将军的大哥回来得及时,衙门的人后来没带走人。 “不知道,衙门里的人凶得很,来了就喊打喊杀的,哪里能说什么话。”沈木木说着在沈李氏的胸前蹭了蹭眼泪。沈李氏身子一僵,不自在的将人往外扯了扯,沈木木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了,抱着她,死活不抬头。 “威远将军怎么说?”沈颢见沈李氏顾不上说话,耐不住插了一句。 “啊?什么威远将军?”沈木木一脸茫然的抬头看向沈颢。 “你大伯也是听说的,说你家中来了个人,那人自称是个将军,将衙门的人打发走了。”沈李氏察觉到丈夫的不悦,又急急开口道:“大伯和大伯娘一听,想着是不是坏人,怕你们两口子吃亏,就过来看看。” “可大伯娘刚刚不是说是来看我和小远的吗?”沈木木哭归哭,还是逻辑清晰。逮住沈李氏的话就问。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当然是来看你和小远的,顺便看看家里来了什么人。”沈李氏该是没料到她会有次一问,支支吾吾半天,给出这么一个回答,沈颢在旁边开腔,“你倒是说说,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家里不是来了一队人马吗?怎么都走了?” “家里是来了一队人马,那其中也有相公的大哥。可大哥哪里是什么将军,就是一个小兵,过来接婆婆去照顾妻儿。原来还打算在家待几天呢,昨天那事一出,又听说相公在开赌场,一气之下,一天也不肯待,一早就带着他娘走了。” “那衙门的人?” “永利坊的兄弟过来,不准衙门的人带走相公,他们没办法,才回去的。” 听了沈木木的话,两人的面色有些难看。谢予家来了个将军的事儿,是管家到镇上采买东西时,从几个小贩闲聊听到的,可信度不高。乡下人没见过世面,把带刀的人都当成将军也不一定。 便是那人确实在众目睽睽之下说自己是将军,也没有什么证据。到底外面的传言当不得真。一想到这种可能,沈颢决定回去好好说教官家一番,什么话都往他跟前带! “那大哥根本什么事儿也不管,我们也不稀罕。昨晚我担心得一宿没睡着,这会儿大伯和大伯娘来了,我也多少有些安心了。”见两人不说话了,沈木木开口求助,“原本,我是不好意思开口的,但是大伯和大伯娘这么担心,我也不好一味的瞒着。大伯认识的人多,经历的事情也多,说不定能帮到什么呢。大伯,要不您去县衙里看看,那钦差打人据说是从京都来的,不定大伯认识呢。您走一趟,要是认识,就请他们高抬贵手,放过相公。” “你大伯能有什么办法?”沈李氏一听要找老爷办事,立马就不高兴了。她做了那么多年的谢大太太,自然是知道和官府打交道的一些门道,那就是钱铺的门路。 “我听说衙门只认钱的,有钱的话,衙门不会为难人......”沈木木提了意见,声音慢慢变小。只是拿眼睛看她大伯。 沈家大伯被盯得无奈,“你们有多少钱?” “没钱。”沈木木眨巴着眼睛,一脸真诚。 “怎么会?”沈李氏惊呼,好哇,这丫头,原来真是要从他们这里拿钱,打的好主意! “家里是真的没有钱了,相公挣的钱,都是交给婆婆管着的。”说到这里,沈木木更是“悲从中来”,拿了帕子一个劲儿的抹眼泪。“今儿,婆婆走了之后,钱也没留下。” 谢予确实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丈夫,媳妇哭得梨花带雨的,他非但没觉得怜惜,反而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狠狠的揉捏,亲她哭红的眼睛、鼻子,咬一下她可爱粉嫩的耳垂。然后看她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挠他。光是想想,他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虽然女人有帮他纾解过,但对于喜欢大鱼大肉的谢予来说,那无异于隔靴搔痒,聊胜于无。说来,他也好久没尽兴过了。晚上,他定要好好的吃一顿。 沈木木要是知道自己在卖力表演,男人却在那里想入非非,非得再咬死他。 “全部带走了?!你们就没给自己留点儿?”沈李氏突然提高声音说了喊道,她现在心里无比懊恼为什么要来这一趟。真是榆木脑袋,竟然知道那婆婆不是亲婆婆,还把钱都给人拿着,被卷走了,也是他们活该,不多长个心眼。原本以为可以沾点儿光,没想到却是要黏上一块狗皮膏药的,她的心情不能更糟。 不怪沈李氏没怀疑沈木木的话,好多乡下人(她看来,京都以外的人都是乡下人。)都是婆婆管着家。家里的钱全放在婆婆那里,也不是不可能。现在,人家有亲儿子来接了,自然是要带了银两和儿子过好日子去了。 “唉,这要是搁往日啊,这忙大伯说帮也就帮了,现在,大伯也是有心无力的。这么一大家子要养活,家里又没有个进项,大伯还不知道能撑多久呢。不怕你笑话,现在沈家啊,就只有一个老宅撑着了。”诉苦是沈李氏的强项,根本不用打草稿,张口就来。 “家里没有进项了吗?那管家他们......”言下之意,家里没钱了,怎么还养得起下人,还一来就是好几个。 “那都是从前在京都的时候,跟在大伯身边的人,家里遭了难,他们也没离去,大伯便是再穷,也要养着他们的。”见沈木木眼睛瞟向桌上的带来的礼品,沈李氏又赶紧补充道:“这这天,天气转凉了,你大伯有些不舒服,又不好空着手来,这才叫他们提着过来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我们这事儿怎么办?相公要是被抓走了,我和小远可怎么活啊。”沈木木见话题扯远了,便说会回到正题上。 “咳咳,多大点事儿,衙门昨日没抓人,今日到现在也不见人来,想来是不会来了,别自己心吓自己,哪里有这么多事儿啊。”沈颢说道,“好了,亲家母不在,你也好好的,我们就放心了,家里还有事,这便回去了。” “大伯娘~~”沈木木刻意抖着声音,做出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 “好了,听你大伯的,不会有什么事儿。”沈李氏没有了刚来时的柔和,使力扯了沈木木拉着她衣角的手,走了。两人最后也没有问一句小远,也没说让小远回去的话。 等人一走,谢予就一把将人搂过来,放在大腿上问:“我怎么不知道母亲把家里钱全带走了?” “看不出来吗?我那是诳他们的,我大伯不是什么好人,不定打咱家什么主意呢。”沈木木刚哭过,嗓子还没缓过来,往日软甜的声音带了点沙哑,很是好听,稀罕得男人在她脸上吮了好几下。他稀罕她说“咱家”时理所当然模样。 “昨晚我说的话,你没忘吧?” “昨晚你说什么了?”谢三爷一下一下的亲着她的脖子,装傻。 “你忘了没关系,我还记着呢。起开,不许抱我。”沈木木翻了个白眼,躲开男人密密麻麻的吻。 她一挣扎,谢予就放了手,不着急,晚上还有时间呢。 ------------ 小远很乖,晚饭时间自己就回来了。沈木木给他盛了饭,他没动,拿眼打量着姐姐,“你眼睛怎么了?”这孩子的观察力很好,说话什么的也越来越像个大人。 “进沙子了,揉了揉,就这样了。” “两只眼睛都进了?” “嗯。” “你出门了?” “没有。” “院子里起了这么大的风?” “嗯,你问这么多干什么?吃你的饭吧。”沈木木有些招架不住,故作生气的叫他吃饭。 “你惹她了?”在谢予家住了快一个月,沈文远也看出来,这个姐夫对姐姐还是好的,便慢慢消除了敌意。但和他对话,从来不把自己当小孩,用的是大人的口气。 “关我什么事儿,沈颢来过了。”谢予也不把小舅子当孩子,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哦。”沈文远应了一声,便不说话了,埋头吃他的东西。心里默默的给他大伯又记了一本。 吃完饭,沈木木跟他说了后日上学的事情,还献宝似的把今天赶制出来的书包拿给他,“诺,这个给你当书包,还有什么需要的,晚上列个单子,明儿姐姐带你去买齐。” 是一个蓝底布包,上面绣了一个q版的小书生模样,还刺了沈文远三个字。这会儿,小远才露出孩子该有的神情。狠狠的点头,喜欢得翻来覆去的看。 晚上,沈木木刚要上床,眼前一花,谢予就丢了个什么过来,下意识的接住,是个半新的荷包,不解的看向男人。 “我的荷包不能用了,你给我缝个新的。” “不能用了?我看还好好的啊。”沈木木翻了翻,确定是没有坏的。 “不能用了就是不能用了,哪儿那么多话” “那行,有空了给你缝。” “明天就缝,我急着用。” “好。”沈木木奇怪的瞅了瞅男人的脸色,答应下来。 第37章 梳子 早上醒来,没见男人身影。只有毛毛在窗台上晒着太阳,尾巴一甩一甩的,惬意得不行。阳光倾洒了满屋,时候应该不早了。 身上还有些酸痛,沈木木便没急着起床,趴在床上,放空自己,看了好一会儿毛毛。看着看着,便回想起昨天睡前的事:男人半夜不睡觉,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之前她是对谢予说过狠话,但她终究是个心软的。想着谢母离开,他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不好受。想着他腿伤也无大碍了,男人不肯睡,她也就半推半就的应了。哪想到,这个男人禁欲这么几天,一开荤,就贪得无厌,直到后半夜在绕过她,让她睡下。 想到要陪小远去买东西,她还是撑着起来了。艰难穿好衣服,沈木木在心里把男人骂了好几遍,在她身上逞凶作恶的时候,各种好话哄着,早上连个人影也没看到。 收拾好出门一看,院子里没人,堂屋里也没人。沈木木试着喊了一声,小远才从自己屋里走出来。 “看到你姐夫了吗?一大早就不见人。”谢予这几天一直待在家里,突然没见到人,还有些不习惯。 “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沈文远眼睛盯着姐姐看。 “你吃东西了吗?饿不饿?”往日里早饭都是她做的,今天睡这么晚起来,谢予又出去了,也不知道小远吃没吃东西。 “吃过了。” “吃的什么?你自己做的早饭?”要是小远会做饭那就稀奇了,她一点都不知道呢。 “我去外面买的,姐夫给的钱,让我给你买包子和粥,在桌子上放着呢。” 沈木木回头一看,桌子上还真放了几个包子,一碗粥。睡到这个点儿,她真饿了,不仅饿还渴,包子和粥简直不能更合她的胃口。刚坐下,弟弟就跟进来了,“你跟着我进来干什么?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咱们出去。” “我都收拾好了。”沈文远难得的没有听他姐姐的话,自顾跟进来,在桌子边坐下,瞅了半晌,见姐姐眼下确实有些黑青,不免有些担心,“你不舒服?” “没有啊,怎么这么问?”沈木木喝了一口粥,润了润嗓子,感觉好多了。 “姐夫说的,说你有点儿不舒服,让你多睡会儿,还让我不准吵你。” “啊?呃......是有点儿不舒服。”沈木木难得的老脸一红。谢予这个禽兽,还好意思交代小远不许吵她.......她有些不知道怎么回复小远的问话,一边吃东西,一边含糊应道。 哪想这孩子人小鬼大,很不好糊弄,又问道:“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沈木木觉得没有人像她这么憋屈的了,晚上被无良丈夫压着欺负,被小自己好几岁的弟弟质问也是找尽借口,“没事儿,就是晚上有些失眠,小远不用担心。” “你就瞒着我吧,一会儿出门,咱们去找个大夫给你看看。我看你脸色不好。”姐姐不说实话,沈文远也没有逼着问,一会儿看看大夫应该就没事儿了。 “好了好了,小老头,都听你的。我吃好了,咱们出去吧。” 说是出来给小远买东西,其实就是姐弟两出来逛逛。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沈木木再一次意识到自己睡到多晚。 “梳子咧梳子~~带柄的,不带柄的,木制的,骨制的,应有尽有,大姑娘小媳妇一梳,头发直又密。来哟,瞧一瞧,看一看,走过的,路过的不要错过。”卖梳子的小贩,在卖力的吆喝,推销自己的梳子。沈木木听着熟悉的吆喝词,心里笑了一下,原来做生意的是不分时空的。 小哥的吆喝声效果显著,和其他摊位相比,他摊位前的客人明显要多些。都是女客,有些该是互相认识的。一个年长的妇人拿了一个带柄的梳子在看,不时和旁边的人交流两句。 沈木木正好也差把梳子,便也在摊位前面看。她的头发密,原来那把太细了,老是会扯掉头发,得换把新的。 “夫人,您看要买点儿什么。”那小贩很有眼力劲儿,见沈木木停下来,赶紧招呼着。摊位上不仅卖梳子,还有一些木簪之类的,见他有一一介绍的架势,沈木木赶紧道:“我就看看梳子,看好了叫你,你忙吧,不用招呼。” 小贩听了这话,也不强行推荐,自行吆喝着。如他吆喝的,摊位上的梳子种类很多,玉制的,骨制的,木制的,很多,占了一多半的位置。 梳齿尖端钝圆,排列整齐,间距大。就是这把了,沈木木买东西一般很快,没一会儿,就看好了,正伸手去拿。旁边一只纤长的手先于她一步,拿了她看中的那把木梳。 顺着那手看过去,是之前在摊位上站着的年轻女子,拿着那梳子翻来覆去的看,似乎没注意到她。 不是认识的人,没道理抢她的。沈木木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或许人家也看中这把了。正要回头看其他的,那人却转过头来。细长一双眼微微瞪大,眼角上挑,纤薄的嘴唇长大,拿梳子的手掩住嘴巴,空着的那只指着沈木木。好似才发现她,问旁边的妇人,“娘,这就是三哥新娶进门的媳妇吧?” “哎呦,可不是,上次远远的见过一回,没上去打招呼。今日可巧,在街上遇见了。老三媳妇,也是出来逛街的?”旁边看饰品的妇人一看沈木木就说道。 沈木木听两人说话,微不可见的皱了皱鼻子,先不说这女子拿手指着她,非常不礼貌。这两人说话,大惊小怪的声音也很让她不舒服,没见到周围好几个人都回头看她们了吗。 “请问,二位是?”两人该是认识谢予的,人家跟她搭话,总要回话的。只是到目前为止,两人都没说自己的身份。 “你婆婆啊,是我亲姐姐,我啊,是慧娘最小的妹妹。”张寡妇挑剔的看着沈木木,说了自己的身份,又介绍年轻女子,“这是晴晴,小时候啊,三儿和晴晴经常在一起玩。俩个玩得好呢,两小无猜的,以前,慧娘老想让两个孩子凑一对呢。”张寡妇说话连珠炮似的,一点没留人说话的空隙。 “娘,你快别说了,我哪配得上三哥呀。”年轻女子做娇羞状。又将梳子递回来给沈木木道:“嫂子,咱两眼光一样呢,这梳子,我也喜欢得紧,还是让给嫂子吧。”完了,自以为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那舌头一进一出,唇上染的膏脂就掉了些,斑斑驳驳很是难看。 沈木木看女子矫揉造作的样子,差点儿没把隔夜饭吐出来。这姑娘看着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比她大多了,人又比她高一个个头,却在她面前恶意卖萌,也是接受无能。况且,她和她娘话里话外和谢予关系不一般的暗示,让她很不舒服。她不舒服,说的话也带了软刀子。 “木梳子做工粗糙,一不小心会划伤。而且木梳子理不顺头发,要是买回去,扯掉头发,你三哥该心疼我了。他呀,舍不得我不爱惜自己。”说完,也不管那女子消弭的笑意。吩咐老板,给她拿那玉制的梳子。一共十两,没还价就拿了。 “家里还有事儿,我就先告辞了,你们慢慢逛。”说完,也不等几个人说什么,便拉着弟弟自行先走了。 张翠晴在后面看这她的背影,表情扭曲,差点儿没把自己的手绢扯坏。十两银子!十两银子!这个败家蠢女人,眼都不眨一下的就花出去了,她和她娘好不容易来一趟镇上,一共也才带了一两银子。看她脸色,想来是经常这样大手大脚花钱惯了的。 她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个落败的文人女儿。要不是靠了三哥,她能住镇上?能随意花钱?明明是她先认识三哥的,凭什么一个后来的女人拥有了三哥,过上这么好的日子。越想越不甘心。 她这边各种不是滋味,小贩刚做成一笔生意,心情很好,他决定再接再厉。便对一旁一直拿着木梳的张翠晴介绍道:“姑娘,你手上这个梳子是红木梳,梳了对头发好,会越长越密的。你要的话,就是二两银子卖给你好了。” “什么破梳子,要什么多钱,别想讹我,我可不是什么好哄骗的娇小姐。”张翠晴扔了木梳,站到她娘身边。正听到张寡妇就和旁边的人说的话,“这媳妇好是好看,就是太瘦了,不好生养,哪像我们家晴晴,要什么有什么。”对啊,她有胸有屁股啊,男人都喜欢她这样的。想到什么,张翠晴得意的挺了挺胸。 旁边的妇人笑着称是,心里却啐了一口,谁不知道张寡妇想把她这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塞给那谢予,人家可瞧不上,全村的人都知道母女俩还被谢老三扔出来过。 “她是故意的。”刚走出几个女人的视线范围,小远突然开口。 “什么?” “买梳子那个女人她是故意的,她看见咱们过去了,看你选好梳子,她才拿了你想要的那个。” “故意就故意呗,反正我也不想要那个木梳。” 沈文远不说话了,路过一家药店,要拉着姐姐进去看大夫。沈木木没答应,仗着身高力气优势,把人拖回去了。 第38章 怀疑 回到家,沈木木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对了。 她今天凭着一股气,没和人聊两句,就回了软刀子,走了。既没多做了解,也没请人到家里来坐坐。若两家人感情好的话,她岂不是罪人了。 晚上,谢予回来,她便问了问,“婆婆家里还有个亲妹妹啊?” 谢予正在擦脚,闻言顺手挂了帕子,回道:“嗯,怎么问起这个了?” “今天在街上遇到了,人家认识我,我不认识她,聊了两句。” “她们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遇见了,随便聊了两句。” 沈木木见他上床来,分了一半被子给他,等男人躺下又道:“和咱家关系好吗?” “关系?呵,没什么来往。”谢予拿手玩着她的头发,眸色微微一沉。父亲死后的那段艰难日子里,母亲也去找过张寡妇,张寡妇可说了,她没有克夫的姐姐。父亲在的时候,她可不觉得自己的姐姐克夫,三天两头的往他家来,带着她那个贪吃的女儿,恨不得就住在他们家。 父亲去世后,在集市上见到了,对他都是视而不见的。等他当了管事,手里有几个钱了,又想将她那个女儿嫁过来。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还是几年前。他回家来,见那对母女把母亲的晚饭吃了个干净,正逼着母亲借钱。那次他亲手把那对母女丢出门后,几年没见了,在街上也没遇见过,估计是躲着他。这些话,他不会告诉怀里的人,省得她难过。 “那,她和婆婆的关系好吗?” “好什么,好多年没往来了。你看母亲走的时候还差人跟吴大娘说了一声,有提过她一句吗?” “她那个女儿,长得还挺好看的。”沈木木状似无意的说道。 “你说的是张翠晴?”男人对那家人没什么好感,说话也带了恶意,“她好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一个。” “哪有这么说话的,你呀,嘴上积点德吧。”沈木木捶了捶男人,自己对他们也没好感。说实话,谢予对她们不以为意的态度,她是喜欢的,证明两人在同一阵线上。但,同为女性,她也不想谢予这样说人家。 “你不是也不喜欢人家?”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男人了如指掌。谢予捉了她的手,戏谑道。 “我哪有?” “你就装吧。”谢予不想和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做唇舌之争,自己的媳妇,争赢了也没有什么意思。遂换了个话题,“明日小舅子上学堂,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都买好了。” “明天我一起去。” “啊?你不忙吗?”沈木木以为男人在家休整了这么些日子,今日才去看了看,会很忙,就没计划他也去。 “不忙,去半天也耽误不了什么。” “相公真好。”沈木木撑起身子看他,见他一脸的放松,咧着嘴笑。 “现在知道我好了?不错,还知道叫相公了。” “嗯。” “知道相公好,你要怎么报答?”谢予充满暗示性的看她,沈木木被他盯得受不了,迅速躺下,将被子蒙过头,闷闷的回道,“明天要早起,若精神不好,胡嫂子看到了,要笑话我的。” “想什么呢?我问你,荷包你缝得怎么样了?”谢予强硬的将被子扯下问她。 “啊?荷包......我忘了。” “明日回来就缝,后日看不到,你就等着我收拾吧。”谢予说翻脸就翻脸,掐了一些沈木木的臀肉,凶神恶煞的威胁。 “好好好,我知道了,明日就给你缝。快睡吧,睡眠不够,对身体不好。”沈木木自知理亏,好声好气的哄着人睡下。 ---------- 出了门,办实事的时候,才知道男尊女卑的世界,男女差异有多大。带孩子来上学的,大多是男性家长,像沈木木和嫂子这样女性家长跟来的也有。但都是认识的找个地方站在一起聊天,等着男人带孩子进去报名,办入学。连胡嫂子这样会在街上吆喝,会大声聊天说话的都有些拘谨,规规矩矩的和沈木木找了一处阴凉地待着。 沈木木其实想跟着去看看的,见男人不赞同,便也作罢了。 等了好一会儿,才见谢予和胡屠户带着孩子走出来。两个女人正要迎上去,就见男人们被一个穿短衫的年轻男子拦了说话。 “哟,张生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胡嫂子该是认得那个年轻男子,感慨了一句,见沈木木看他,便解释道:“这人啊,是张寡妇的大儿子,入赘到人姑娘家的。哦,张寡妇,你不认识吧?是你婆婆的妹妹。这个张寡妇,啧啧,养得儿女一个比一个厉害。”胡嫂子看着是瞧不起张寡妇的,说话都带着讽刺,她很少这么说话。 “怎么厉害呢?”沈木木问。 “张寡妇呀,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二整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说了两个媳妇,每半年都跑了。张生是好的,他娘做主让他入赘之后,就再没回过家了。几年前,听说他日子过得不错,张寡妇还去闹过,要那家人养她。那家姑娘是个厉害的,拾了扫帚,打出来了,听说打得不轻。” “这个姑娘嘛。”胡嫂子欲言又止。过一阵又道,“大妹子,嫂子也不知道这话说得说不得,我还是跟你提个醒吧。有人说这姑娘是被人养着的,这话不知是真是假。但这两母女每个月来了镇上,都会拿银子回去。嫂子......也撞见过几次两人进你家......” 见人往这边过来了,胡嫂子的话头打住了。 谢予过来说都办好了,沈木木也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胡乱应了一声,蹲下来,给弟弟理了理衣襟问:“都办好了吗?” 沈文远奇怪姐夫才说了,姐姐又问,抬头快速看了眼姐夫还是回:“都办好了,姐夫办好的。” “你真的要住学堂吗?住这里,会不会怕,要不你还是跟姐姐回去,每天来上学?” “不怕,原来不是都说好了吗,大壮也住学堂,你不用担心。”沈文远知道姐姐担心,便催人走了,“床铺都铺好了,我和大壮知道路怎么走,你们回去吧。” 因为胡嫂子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沈木木两人便先回了。担心谢予的腿伤,两人回程的时候,还是坐的马车。 坐在马车上,沈木木不住的胡思乱想。胡嫂子的话说得遮遮掩掩,但大概意思是清楚了:外面在传谢予养着这个姑娘,而胡嫂子也确实见母女两进过谢家。 可谢予昨晚才说他们几没往来了。男人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她深信不疑。谢予在她之前不定有过多少人呢,但过去的,就已经过去了,她不想揪着不放。可在她之后,还养着人,就让她很不愉快了。 一路上,沈木木闷闷的,不说话。谢予以为她是舍不得小远,安慰了几句。让马车去了永利坊,找徐磊交代了一下,便径直回家了。 回了家,她心里赌得慌,不想见那人,便尽力避免和他待在一个屋子里。他在院子里,她就进屋。他进了屋,她就进厨房。如此几次,谢予就知道小媳妇是在闹别扭,可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就变了个样子? 在与人交往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标准。沈木木的标准是第一印象,她不会完全靠第一印象来判定一个人,但会依照最初印象决定以后双方交往的程度。 张氏母女给她的第一印象不好,说的话让她不舒服,是以,她的态度也不算好。 但她不是那种会因为不爽别人乱发脾气的性格,回到家,回头一想,当时的那股气真是来得又快又急。她自己细细理了一遍几人对话的过程,发现一个关键点:那对母女对她怀有敌意。若谢予真和张翠晴有什么,人家对她的敌意,就解释得通了。 起初只是怀疑,现在想想,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儿。晚饭做好了,她也咽不下,蔫蔫的扒拉了几口,就不吃了。也不管谢予,自己回屋躺着。 她嫁了过来,就安安分分的做着妻子该做的事。家务活从未让他沾手,伺候婆婆也尽心尽力。他受伤那几天,每天给他洗脸擦身,端饭递水的。 而他呢,每月给人银子,养着人家! 昨晚还说和人关系不好的话,沈木木又气又委屈,这股气等谢予再次提起荷包的时候,被燃爆了。 第39章 谢林 虽然不知道自家媳妇为什么不高兴,但看到她大白天蒙着头睡觉的熊样,谢予觉得很好笑,扯了扯被子,“这么早睡了?” ...... 没回应,谢予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完,裹成蚕蛹的女人一动不动,也不见她出来换气。谢予严重怀疑,用这招使性子使惯了,都练出被子地下呼吸的功夫了。 坐了一会儿,谢予道,“谁招惹到你了?”他有些担心这个蠢女人把自己闷着了。 沈木木裹紧了被子,回应,“没事儿,没谁招惹我。” “出来说话,裹着个被子,像什么样?”谢予试探的扯了扯被子,又没扯动,这会儿,女人开始装死,一点儿回应也没有。 谢予好声好气哄了两句,没得到满意的互动,嘴角便没了笑。他推了推女人的肩膀说道:“你起来说话,太阳还挂着呢,就睡下了,这是哪家的规矩?昨天不是还答应给我做荷包吗,今天也没见你动一下。时候还早,你赶紧起来缝几针。” 沈木木本来就憋着气,闷着自己各种不舒服,只是她怂,没敢朝谢予撒火。碰巧,男人提起荷包的事情,就成了她撒气的□□,“你要用荷包找我干什么?有的是人给你缝。”因为激动,声音有些大。 谢予一听她这带火药味的话,顿时气笑了,“有的是人给我缝?你怎么知道有的是人给我缝?” “我就是知道,你也不要装傻,你自己心里都知道,给谁使了钱,就找谁个你缝吧。”沈木木掀了被子坐起来一顿吼。她躺下的时候,心烦意乱的,既没解衣裳,也没解头发,她蒙着被子躺了一会儿,头发乱成了一团,衣服也是皱巴巴的。 乱蓬蓬的头发显得她的脸越小,皱巴巴的衣服更是给她添了几分可怜像,整一个可人柔软的小媳妇模样。沈木木爱干净,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即便和她同床共枕,谢予也没见过她这样不管不顾的样子,觉得好笑又稀罕。 可这让他稀罕的小媳妇吐出的话却让他很是不舒服:他使钱给谁了?他就使钱给过两个女人,一个是她,一个是母亲。叫他再去哪儿找个给他缝荷包的人?! 何况,这荷包是能找个随随便便的人缝的吗?还是在她看来,他可以随便要别人的荷包?想到这里,谢予也是一阵火。 “呦呵,你还当自己是娇小姐呢。”谢予是从市井混大的痞子,损人很有心得,他知道怎么说话,让人不舒服。这两年手里有了权,人也越见沉稳,便收敛了些,很少说这种挖人心的话了。但不代表他不会再说,“你是爷明媒正娶的媳妇,你不给爷缝,要给谁缝?你少在爷面前耍威风,作妖” “我说了不缝就是不缝,反正有人给你缝,你找人给你缝吧!”男人就不知道嘴下留情这一说,三言两语将个小媳妇激得不管不顾的朝他挑衅。 谢予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好家伙,怎么还说不通了?一脸阴沉的道,“怎么,装了几天贤妻就装不下去了?” “我没装!”沈木木犟嘴,红着眼圈,直视男人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男人又道,“行,你不缝,没关系,也不用找这有的没的借口。一个荷包而已,有的是人给爷缝,爷明儿就找人缝制,缝个十个八个的,每天换着戴。”说完,谢予也不管床上的女人,自己出门了。 沈木木看着他的背影,眼里漫上了水珠。她想,这下好了,男人真的要去找外面的人了。 她原意不是要和男人吵架,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又或者要男人做什么。她只是......她只是不舒坦,很不舒坦。但像这样吵一架,然后男人出走的结局,绝对不是她要的。 万一,谢予真去找了个愿意给他缝荷包的回来放着,不是得膈应死她。夫妻情侣之间,最忌讳的就是第三个人插入。要是以后真的有个什么人加入,谢予和她之间的裂缝会越来越大,以后就不会是吵两句这么简单了。她今日为什么失了理智,就是因为他们中间可能存在第三者的传言。 抽风抽了一整天的女人,终于理智回笼。仔细一分析,心里就哇凉哇凉的。在原来的世界,她看过很多正室揪着小三在街上打的,也看过很多夫妻因为一点捕风捉影闹得不可开交的。看到那种场面,她也设身处地的想过,她没有胆子去揪着人家打,也不会像泼妇一样,跟丈夫大吵大闹。她以为自己不会像她们一样狼狈。可看看今天,她都做了什么? 沈木木看着门口方向,一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自我厌弃的倒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她突然从床上坐起来:没听到院门开关的声音,谢予是不是没出门啊。谢家的院门是两扇开合的木门,有些老旧了,开关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咯吱声,卧室里绝对能听到。 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真的没听到院门开关声,倒是院子里有些动静。她趴在床上滚动了两圈,纠结了一下,还是小心的下了床。先从窗户那探头探脑的看了看外面,没见到人。倒是毛毛突然跳上窗台,吓了她一大跳。 “吱~”门开了一个缝,沈木木一只眼从缝里往外看。男人正在院子里喂兔子,喂的萝卜,给兔子削一点,自己吃一口。两兔一人,默默的相对着啃萝卜,倒是诡异的和谐。 她这才想起来,早上到现在也没给兔子喂过东西。男人没出去,沈木木悬着的心放下了一些。没出去找给他缝荷包的人,应该就是没人。心里稍安,沈木木就打算悄无声息的回床上。没看见毛毛就在她身后,一个转身,就不小心踩到了毛毛的尾巴,估计是踩得不轻,走软萌路线的毛毛凄厉的嚎了一嗓子。 沈木木吓了一大跳,也不知道有没有踩伤它,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毛毛轻轻拍着:“毛毛乖,没事儿,没事儿。”表面看没什么伤,她不放心的拨开尾巴毛查看。她正低头看毛毛,谢予就进来了。 男人在院子里听到毛毛的叫声了,急着过来看,推门推得有些急。沈木木背靠着门坐着,他一推,就往前扑了个狗啃泥。摔倒的时候,她反射性的弓起身子护住怀里的毛毛。 于是,谢予推开门看到的画面就是:女人没穿鞋,撅高了屁股,跪趴在他面前。翘起的臀部,包在裙子里,形状诱人。看一眼,他就克制的移开了视线。新婚前夜,徐磊给他带过来的春宫图里,有这样一个姿势。 这会儿正是太阳西斜的时候,男人背对阳光,站在门口,拉长的影子把沈木木罩了个严实。沈木木龇牙咧嘴的抬头,看到男人的影子,又想到自己的姿势。有些不知所措,先前的无故发作,现在的这个尴尬姿势......实在无从解释。 好在谢予也没打算让她解释,跨进来关了门。连猫带人一把抱起来,放在床边坐着,找了他往日擦脚的帕子,给女人擦净了脚,才放到床上。 沈木木有些惶惶,她多少了解谢予的性格,他是个记仇的人。刚刚吵过一架,没摔门而去就有些不对劲,现在这样和风细雨的,让她感觉后面该是狂风暴雨。 “冷静了?”谢予给女人擦了脚,把她放到床上,自己却没有上床,他拉了张凳子坐到床边,和女人面对面,摆出要长谈细谈的姿态。 “嗯。”沈木木囧得耳朵都红了,她低头理了下头发,应了一声,食指无意识的在传单上画着圈圈。 “说吧。”男人的声音从头上飘下来。 “说什么?”沈木木不解,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说你今天作什么妖?” “我作什么妖了。”沈木木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还跟我装傻?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跟我闹。”谢予一记厉眼过去。 好半晌,沈木木才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我听说,你在外面养了女人。”要不是谢予做得近,又一直注意听,还不一定听不听得到。 “听说?你听谁说的?”谢予认真的问,脑中闪过各种阴谋论。 “就是镇上一些妇人说的,我偶然听到的。”她自然是不能把胡嫂子供出来的,见男人咄咄逼人,决定先倒打一耙。“哎呀,你别管我听谁说的。你就说吧,你外面是不是养人了?” 谢予也不在意她心平气和的时候耍的小把戏,见开始还有些唯唯诺诺的小媳妇,一瞬间气势高涨。眸色沉沉的反问,“你是信外面的传言还是信我?” “我......”沈木木低头想了想,“我想信你的,但外面听到的传言让我很困扰。”她也知道这种事,说开了才好,遮遮掩掩的也不好。 “若是真的,你要怎么办?”谢予继续问,他似乎很喜欢这样追着人一直问一直问,直到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沈木木却是极不喜欢男人假设情况,然后问她怎么办的问话模式。她自己还拎不清呢,哪里知道怎么办,便抿着嘴不说话。 “是不是傻,爷就你这么一个媳妇。”过一会儿,男人点了点沈木木的额头,说了这么一句。 “真的?”沈木木睁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看他,谢予看着她的眼睛道:“谢夫人只有你。” 沈木木得了自己满意的话,便放松下来了。她也没有追着男人要承诺,承诺只是一时的,要了效用也不大。她不记得是说过的,但记忆中有这样一段话:只有天真的女人,才会相信盟约,男人的盟约只是权宜之计,不过是一种手段。 往后的日子里,她能留住他,是她的本事;留不住他,则分开便是。 “现在,你来讲讲,我在外面养人的传言是怎么说的。”谢予哄好媳妇,就开始问传言的事情,他有些不放心。 “呃......就是有人说张寡妇母女每个月会来一趟镇上,来了镇上,就能拿到钱。有人好几次看见她们进了咱家。”沈木木说了一遍大概事情,又觉得这事儿,也怪不得她,这种情况,谁都会怀疑是不是谢予真的养着人家。 “就因为这,你就怀疑我?”谢予惩罚性的捏了捏她鼻子,女人的鼻子不知道是不是刚刚摔倒的时候,磕着了,一直红彤彤的,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你昨晚还说没来往了,没来往了,人家怎么进咱家了?”见男人的语气软下来,沈木木又开始硬气起来了。“唉,你轻点,很痛啊。”还敢拍掉男人的手。 谢予发现自己对这小东西的容忍度在增大,她这模样,他不觉得生气,看着竟觉得心生愉悦。“几年前,见过一次,把人打出去后。就没见过了,可能是来见母亲的。”谢予其实知道,张寡妇家每月过来的事情。她们拿的是他每月给母亲拿的零用钱。母亲不提,他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谢三爷万万没想到,这事儿居然给媳妇知道了,还跑来和他生这么大的气。 “唉,你今天怎么了?对我这么好?”照她对谢予的了解,她的这番无理取闹,不能这么风平浪静的结束啊。 “爷以前对你不好吗?”谢三爷皮笑肉不笑的看她。 “好好好,怎么不好。”沈木木立马收起了打量的神色,睡觉吧,今天折腾得我都累了。 “你自找的,睡吧。”谢予铺开了被子,盖着媳妇身上。 她问为什么对他好,因为她对他好啊。 媳妇心思单纯,卖了书,拿了钱,就回家安心的照顾家人。不知道外面的事情,他是知道的。 她的故事和图也算卖对了人,孙思源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拿到了故事和图画,他并不急着卖。他先花钱找了说书先生在茶馆酒楼,说一段故事,引来听客之后。停在精彩处,便不说了,只让客人去买书。没多久,茶树镇很多人知道说书先生好听的故事可以在听云轩买到,他们还有适合孩子启蒙的小人图。造势造得好,故事也确实吸引人,是以,沈木木的故事书卖得很火。 徐磊爱跟风,他听过说书先生的故事,也喜欢听。后来见很多人买书,他也去买了一本来,花了二钱银子。买了就在谢予面前晃悠,“啧啧,故事写得还挺不错的呀,这写书的人叫......谢林。三哥!三哥!写故事这人跟你一个姓,该不是你本家吧?你家还有什么人叫谢林的?”徐磊咋咋呼呼的,拿着书本窜到他三哥面前,强行安利。 早就看过的谢三爷,撩起眼皮,拿过书本,随意一瞥,目光就黏在封面上,撕不下来了。封面上除了故事名,还有加精的两个字:谢林。他的眸子急剧收缩,心脏快速的跳跃着,心中一时万千滋味。这傻媳妇,是真的对他好啊。当时给他看的时候,也没有署名,理所当然的,以为她会署名自己,或者也可能为了避嫌写上弟弟的名字,万万没想到,最后她冠了他的姓。 他是个擅于掩饰自己情绪的成熟男人,纵容心里波澜壮阔,面上也丝毫不现。只是拿着书本的手青筋暴出,现实男人内心的不平静。 以我之名,冠你之姓。这世间,是女子对美好爱情的向往,也能触碰男人内心的柔软。这一击,谢予溃不成军。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落下的时候,谢予在自己已经入睡的媳妇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她以如此诚心待他,他又怎么会在两句争执后,摔门而去? 第40章 书包 这日,沈木木送男人到门口,罕见的交代道:“你晚上别出去喝酒了,早点儿回来,我做了饭等着你。” 谢予莫名的看了眼她,“看情况吧,你不用等我回来吃饭。”永利坊的事情一大堆,这几日,他早出晚归的忙,也没见她说什么,今天怎么想到让他早点儿回家了? 女人却不解释了,打发他离开,“嗯,你办了事,记得早点回来啊。” “好。”母亲离开,小舅子上学,自己又整日不在家。白日里家里只她一个人,原本他还担心小媳妇会不适应。她倒好,和她那胡嫂子学着养兔子,绣花样,没有一天是闲着的,很是自得其乐。他有时候也纳闷,这大家闺秀都这么好养活? 不提那边谢予的不解,这边沈木木将人打发走之后,收拾了一下家里,落了锁,就要出门。才发现毛毛又跟着她出来了。开始的时候,毛毛不敢出门,整日窝在家里,养了这么些日子,胆子倒是稍稍大起来了。这几天沈木木去哪儿,它就跟到哪儿,黏人得紧。沈木木也乐意带着它,只是今日却是不行了,她重新开了锁,提了它放回去。 出了门,沈木木就直奔县里了。 她先去置办了需要的东西,就去了学堂找小远。她去的时候,正是午后,学堂的孩子们都在休息,学堂里静悄悄的。看门人给她指了路,她便去了学生宿舍。 小远回家跟她讲过,他住的是第二间房,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关着门,孩子们应该是在午休,沈木木正踌躇着要不要敲门。房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肉呼呼的孩子,和小远一般大的年纪,打着哈欠。看到面前的沈木木,他先揉了揉眼睛,似乎确定了面前真的站了一个人,才问道:“你是谁?干什么的呀?”看着这孩子也是刚睡醒,好像还有点儿迷糊,声音倒是一点儿不小,洪亮通透的。 “嘘。”沈木木害怕他吵醒其他的孩子,赶紧竖起食指,比了个禁声的动作。小胖子却一点儿不配合,又一声超大嗓门的质问:“你快说你是谁,不说我就喊先生了。” 小胖子鼓着腮帮子,瞪着小眼睛,萌哒哒的样子,可爱极了。 沈木木想到这孩子可能是把她当坏人了,怕他再嚷嚷,赶紧说明身份:“我是沈文远的姐姐,来找他的。请问小公子,沈文远是住这个房间吗?”钱达一听是找沈文远的,就放松了警惕,打量着她。沈文远的姐姐还挺漂亮,眼睛鼻子都好看,声音也好听,比他二叔的的那些小妾可好看多了。又一想,沈文远功课做得好,先生喜欢他,别的孩子都喜欢他,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姐姐,钱达瞬间就不高兴了。 不高兴归不高兴,他还是朝里面努了努嘴,道:“沈文远在里面呢,你自己进去吧。” “你们在午休吧,我这样进去,怕是会打扰到孩子们睡觉,能不能请小公子帮个忙,帮我把他叫出来?”沈木木扬起笑脸,压低声音,请小家伙帮忙。 钱达不是个爱表现,爱帮忙的孩子,但沈木木说的话,让他很舒服,又见她笑起来,很是好看。便叫她在外面等着,自己去叫。没一会儿,他自己先出来了,道:“他一会儿就出来。”说完,自己夹着腿飞快的往外跑。 沈木木一愣,才想到那孩子可能是出来上厕所,才给她撞见了。看他那急急离去的背影,沈木木咧着嘴笑。 沈文远出来的时候,就见他姐姐站在阳光下,笑得很开心。他鼻子一酸,扑过去抱住姐姐,才几天没见,他就很想很想她了。学堂一个月才休息三天,他数着日子,离一个月还有好几天呢。 “姐姐,你怎么来了?”抱了一会儿,他就松开了,退后几步,仰头看姐姐。 “我来看看你呀,怎么,不欢迎呐。”沈木木好心情的逗他。 “有什么事儿吗?”沈文远知道若没事儿,姐姐不会专程走这一趟的,先生有规定,家里没事儿的话,是不许家人来看的。平复了一下心情,便问道。 沈木木见他一脸认真,无趣的刮了刮弟弟鼻子道:“没什么事儿,就是姐姐想你了,接你回家玩一天。”她总觉得小家伙太早熟了,有时候和他在一起,她反而像小的那个。 这话还不如不说,沈文远皱起秀气的眉毛,“真的就是想我了,接我回家?” “嗯,不然呢,家里能有什么事儿?”小家伙可能起得有些匆忙,衣领有些乱,沈木木给他理了理,又顺了顺他额前的散发道:“你去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呀,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我先去跟先生说一声吧。” “没事儿,先生那儿,姐姐都说好了。先生答应了,明天让你早点来上早课就好。快去,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回家。” “那好吧,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出来。” “嗯,去吧。” 钱达本来是尿急,赶着去茅房。想到来人是沈文远的姐姐,他停下来转头看了看,就见沈文远扑进那个女人的怀里,那个女人笑着环住他,手轻拍着沈文远的后背。他轻哼了一声,转身去茅房。还以为沈文远有多厉害呢,就是一个撒娇鬼。和二叔家长不大的钱通一样! 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文远进去,沈文远的姐姐在门外等着,见到他又是一笑。他没笑,收回迈了一步的脚道:“你去那边等吧。” 沈木木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她身后不远处有颗树,树下的阴影处放了几个石凳。她笑了笑道:“谢谢小公子提醒,小远一会儿就出来了,我站着等会儿没关系的。” “爱去不去。”钱达哼一声,她爱晒,就让她晒好了,他才不会管。沈木木只是笑,啧啧,不是说胖的人脾气都好吗?这孩子脾气可不太好啊。 小胖子似乎不喜欢沈木木,却也没有离开,看到沈木木手里提着的包又问道:“你这个哪里买的?” “这个啊?”沈木木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包,见他点头,便道:“这个不是买的,这是我自己绣的。” “绣一个多少钱?”他的眼睛落在包上面的小人上。 “这个是不卖的。” “五两银子,给我绣一个。” “你有银子吗?”沈木木怀疑的打量了一下小胖子。 “有。”钱达对于有人怀疑他没钱这个事情,觉得不可思议。 “不卖。” “十两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唉,这孩子,什么银子不银子的。快去睡觉,不然一会儿上课该没精神了。”沈木木僵了一下,十两银子不少了,有点儿心动。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接,捏了捏小胖子肉呼呼的脸,催促他。 倒不是担心这孩子没有钱,而是她拿了钱,就是和弟弟的同窗做生意,她担心弟弟被同窗看不起。 小胖子哼了一声,打掉沈木木的手,进去了。两个孩子在门口碰见了,也没互相打招呼。 “你和他关系不好?”马车上,沈木木问弟弟,那小胖子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不知道有没有欺负弟弟。 “嗯,他不爱跟我说话。” “他欺负你了?” “没,钱达都没有朋友,他不敢欺负我。”顿了一下又道:“钱达想要的书包,姐姐有空,就做一个吧。做好了,我拿去给他。” “你们不是关系不好吗?” 沈文远默了一会儿道:“钱达的娘不在了,他爹忙,老不在家。姐姐就给他缝一个吧。” “好。”沈木木听了这话,坐到弟弟身边,伸手搂过他,让他靠在自己肩膀上。“那你记得要拿钱啊。” “嗯,我知道。” 第41章 平安符 谢予说是看情况,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媳妇的话。手头上的大事情处理完之后,无关紧要的事就丢给徐磊,自己先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天色有些暗了。院子里没有声音,堂屋里是亮着灯。进屋一看,自己媳妇在油灯下缝补着什么,小舅子也回来了,坐着桌边吃着糕点。谢予挑了挑眉,他记得今天不是休息日。小舅子怎么回来了。 “今天教的,你都记住了吧?” “记住了。”小舅子不太情愿的应道,他一向听姐姐的话,像这样闷声闷气的答话,倒是少见,谢予越见加不解。 “一会儿你看我动作形事,知道不。”下午的时候,小远很消极。沈木木有些不放心,又交代了一次。 “知道。”沈文远埋头吃糕点。他姐怕他饿着了,专门做了他喜欢吃的栗子糕,让他先吃点,垫垫肚子。这栗子糕,好歹让他消了几分不乐意。 谢予才进门,女人就看到了,“回来了,饿了吧?快坐下吃饭了。” 男人坐好,却见他面前没有摆饭,他也不在意,自己端碗要去盛。沈木木止住他的动作,自去厨房端了一碗面过来放在他面前,“今日是相公生辰,你呀,今天吃面。” 谢予看着面前卖相很好的面,心里一窒,今日是他的生辰啊,自己都不记得了呢。长寿面......他都快不记得长寿面的滋味了。他低头看那碗面,掩住了脸上的神情。在女人的期待的目光下,他尝了尝面,味道很棒,比他以往吃过的任何东西都好吃。 见他吃了面,沈木木招呼弟弟开动。到底天气变凉了,才放了一会儿,菜有些凉了,但不妨碍一家人吃得开开心心的。 “今天外面的事情还顺利吧?”沈木木问谢予。 “嗯,还行,没什么事儿。”谢予吸了一口面,细细嚼咽下才回道。 “小远呢,先生教的都听得懂吗?”问了丈夫,沈木木问弟弟。 “听得懂。”她是有话说,但弟弟是越来越往闷葫芦方向长了,回答得言简意赅。 “给你的零花钱还够用吧?” “够花,我都还没怎么花。” “给你的钱,你不用省着。还有,天冷了,晚上要记得盖被子,不然很容易着凉的。” “嗯,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谢予也是读过几年书的,知道食不言,寝不语才是礼貌的,但他自己是从未遵循过的。难得的是,他出生书香门第的媳妇也是一样的没有什么顾忌。母亲在的时候,好歹收敛着。母亲走了之后,母亲走了之后,她在饭桌上的话就多起来了。晚上睡觉前,也喜欢讲每天做的事情,明天要做的事情。什么事儿都跟他说,大多数时候,谢予都是听客,他不怎么说话,但他喜欢听她说。这会让他的心奇异的充实,好像他参与了她经历的所有趣事。 吃得差不多了,沈木木出去端了个脸盆大小的寿糕回来,上面还点了跟长蜡烛。 谢予坐在位置上,没动,静静的看着女人动作。他见小舅子不安的动了动身子,好像想逃,但最后也没离开座位。 沈木木放了寿糕,扯了扯弟弟。没扯动,又扯了一下,这下动了。小舅子不情不愿的站起来,挪到他姐姐旁边站着,沈木木稍稍得意的笑了笑。 然后扬起更大的笑脸对谢予说道:“今天是相公的生日,我和小远呢,就来为相公唱一首祝福歌。”说完,自己先起头唱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唱了一句,发现旁边没有声音,瞪了眼小舅子,小舅子这才跟着出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后面是简单的重复,却是好听得紧。 唱完,小舅子就木着脸坐回位置上,谢予的眼神好,还看到小舅子耳后红了一大片,不知道是羞的还是闹的,或者是又羞又恼。 强迫了人家的女人却浑然不觉,憨态可掬的把寿糕往他面前推了推道:“祝相公生日快乐,希望相公身体安康,事事顺心,幸福快乐,长命百岁。”自己说了一堆祝福的话,又示意弟弟上前说。 沈文远其实觉得女人就是花样多,事儿多。但看了看姐姐明媚的样子,还是上前道:“祝姐夫身体安康,和姐姐长长久久。”他不到十岁,就知道祝福这种东西是没什么用的,可是有人就是信得很。 沈木木听他说了祝福,递过去一个赞许的眼神。 “相公你快对着蜡烛许个愿,这个会灵的。” 谢予看了她一眼,一动不动,这是哪里听来的?他拒绝做这种幼稚的事情。沈文远在旁边看着,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意味。 “相公,你快许呐,许了会灵验的。”沈木木催促,怎么过个生日,一个两个都不配合,就她欢腾? “姐夫,你快许吧。这生日蛋糕是我姐捣腾一下午,才弄出来的,你不许,不是糟蹋她的心意了吗?”沈文远看出谢予的不乐意了,在旁边做助攻。果然,这话一出,就又得了姐姐一个赞许的眼神。 “整的什么鬼花样!”谢予听了那话,给出这么一句话。对着蜡烛,到底还是妥协了,“我......” “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你闭上眼睛,默默的许。”话没说完,就被一直在一旁看着的女人眼明手快的堵回去了。 谢予无奈,默默许了愿。又在媳妇的吩咐下,吹了蜡烛,分了蛋糕,才算完事儿。 寿糕是甜的,两个男人都不爱吃,沈木木就一个人抱着啃。开始做蛋糕的时候,她还很忐忑,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结果,真给她做出来了。下午做的时候,她基本是边做边留口水的。 为了留着肚子吃蛋糕,饭她都没吃两口。她一个人吃得开心,两个男人看着她吃。“姐,你嘴角沾到东西了,擦擦。”沈文远提醒。 谢予则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伸出浅粉的舌尖扫了扫嘴角,把沾在嘴角的碎屑卷了进去,心里一阵酥麻。 “你吃饱了吗?”谢予突然转头问小舅子。 “吃饱了。” “吃饱了,就去睡吧,明天还要去上课吧?” “对,小远,你先去睡吧,明天早点儿起来,姐姐送你去上早课。要是迟到了,先生该说你了。”沈木木停下动作,也叫弟弟去睡。 小舅子一出门,谢予就把人拉过来,放在腿上坐着,狠狠亲了她一口,怎么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沈木木推拒了一下,没推开,便也作罢了。从袖口拿了个什么出来,递过去。谢予接过来一看,是个平安符。 “这是礼物,喜欢吗?”沈木木看他。可惜,在明明暗暗的烛火中,男人的神色有些看不清。 “嗯,喜欢,你哪来的?”谢予一手揽着她,一手把玩着手里的平安符。 沈木木见他一副散漫的态度,有些不满,解释道:“这是我前些日子,和胡嫂子她们去善化寺求的平安符。听说很灵的,好多人想要都求不到。你往后,好好戴着,能保你平安的。” 善化寺,他是知道的,离茶树镇最近的寺庙,据说很灵,来往的商人都会去求一求。善化寺的平安符的灵验是远近闻名的,但它的难求一样出名。一则,善化寺在善化峰顶,那山很高,来回要一整天,一般人也不爱往上面走。二则善化寺的和尚给个平安符,解个签,都说要看缘分,看诚意,多少人上去了,也不能得偿所愿。 这小媳妇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去求了平安符回来,是她有心了。谢予紧了紧揽着她的手,单手将女人抱起来,往卧室去。 一番折腾,沈木木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谢予光着上身,靠坐在床头,把玩着手里的平安符,一脸的餍足。沈木木就像想不明白了,他每天在外面忙那么久回来,还要压着她运动一番,怎么就不累呢。 “唉,屋里还一团乱呢。”沈木木推他。 “明日再收拾。你去了善化寺,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 “下次不许这样了。”男人正色道,他却是不知道这个小媳妇胆子这么大,去善化寺的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她们几个妇人要是路上出什么事儿,都找不到人求救。 “好好好,我知道了,怎么什么都管。你——”声音戛然而止,沈木木就被亲了一下嘴。见她停嘴了,男人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道:“礼物,我会一直戴着的。” 沈木木抬眼看了看他炙热的眸子,心脏毫无预兆的加速。“自然是要戴着的。”沈木木感觉脸开始烧起来了,缓缓将脸埋进被子里,“睡觉,我困了。” “好。”男人将平安符放到枕头下,低低应了声,很是好听。 第42章 胖达 谢予不会说哄人的话,但他一个合格的丈夫,对沈木木完全是放养状态,她做什么,很少干预,钱财也不控制。 两口子的钱在一个梳妆盒里放着,谁有需要,只管拿就是。男人很少从里面拿钱,倒是三五不时的往里面仍点儿钱。久而久之,沈木木成了那个光拿钱的人,而男人成了光塞钱的人。 沈木木有时候也奇怪,男人在外面好像就没有要用钱的时候,出门没见他拿过钱,问过他几回,他都说,用不到钱。后来,沈木木就不问了,会给他荷包里塞好几个碎银,让他带着。他倒也乖乖的带着,只是她偶尔查看,没见少便是了。 晚上,夫妻两躺一个被窝,说些白日里见到的事情。偶尔沈木木犯傻,还不自知的时候,让谢予提点两句,就醍醐灌顶一般通透了。就像上回,她给小远的同窗缝了个书包,又叫小远拿了钱回来。这事儿谢予就说她办得不漂亮,沈木木还记得当时他木着脸训她的模样,“给你能耐的,怎么把主意打到学堂去了?” “我没打学堂的主意,是小胖子说他想要的。一开始我是拒绝的,后来小远让我给他做,我才做了。至于钱嘛,他穿得很不俗,张口闭口都是钱的,可能也不缺钱,我就想着还是收点儿手工费嘛。做包我也很辛苦的。” “我也没说不让你收钱,你辛辛苦苦缝出来的,难道还能便宜那小子了?”谢予捏她手臂,“你做买卖做到小舅子学堂去,他那些同窗不定怎么看他呢。士农工商,世人都瞧不起做买卖的,小舅子受委屈了,就不是得不偿失了嘛。你也不缺这钱,凑这一下干什么。”谢予玩着沈木木的头发,低低的说着劝解的话。 至于,一个破布书包,是否值十两银子这个问题,谢三爷是忽略了的。在他看来,他媳妇的辛苦费确实也值这钱。沈木木觉得他说得在理,往后再有什么事儿,也愿意跟他商量,问他意见,两人越发契合。 丈夫不仅能干,脾气也在慢慢变好,弟弟又乖巧又聪明伶俐的,沈木木过得简直不要太舒心。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到了月底,这日是学堂放假的日子。沈木木早早的就开始准备午饭,想小远一到家就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 “小远,回来了,姐姐在厨房,马上就好,你先洗洗手,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听到外面有动静,沈木木忙着翻炒,也没出门去看,就在厨房喊。 小远答应了一声,之后传来压低的说话声。沈木木又道:“小远,大壮也来了吗?”大壮喜欢和小远玩,在学堂的时候形影不离就算了,有时候放了假回家,也会跟着小远过来吃午饭,听到说话声,沈木木就以为是大壮来了。没想,她这一声问,外面好半天没声音了。 最后一个菜出锅,她端着菜出来,就见之前在学堂见过的小胖子和小远在院门口来回推拒着,小远在院里,小胖子一只脚在院里,一只脚在门外。不像是玩闹,看样子是小胖子想要进来,小远堵着不让他进来。 “小远,你带朋友回家了?”沈木木端着菜,也没过去,站在屋前问了一句。两个较劲的小家伙听到她的声音,齐齐转头过来看她。她笑笑又道:“小远,带你这位朋友去洗洗手,开饭了。” 沈文远见姐姐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松了他横在院门上的手,哼了一声,去了井边洗手,那里放着姐夫早上打好的水。钱达太可恶了,早知道就不给他分自己的芙蓉糕了。 钱达不爱吃东西,晚上肚子饿,就抱着胃忍痛,沈文远撞见过一次,将自己的零食给钱达吃了一些。今天休假,钱达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躲开家里来接他的人,一个人偷偷跟在沈文远身后来了他家。跟到了门口,沈文远才发现身后跟了这么一号人。气得不行。 被堵在外面的钱达一看面前的阻碍物消失,就咧着嘴,笑呵呵的跟在沈文远的身后——去洗手。沈文远姐姐的芙蓉糕都做得那么好吃,其他的菜肯定更好吃,刚刚他都闻到饭菜香了。 “诺,这个是你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快尝尝味道怎么样。”谢予爱吃荤,几乎是一顿也离不了肉,沈木木也不觉得奇怪,就他那个块头,不吃那么多,才不正常呢。奇怪的是,瘦下来后清秀文静的小远也喜欢吃肉。家里一共三口人,两个男人都爱吃荤,沈木木就每天变着花样给他们做。小远最喜欢的就是这一道糖醋排骨,小家伙都快一个月没吃过了,肯定缠了。 给弟弟夹了一块,沈木木顺手给钱达夹了一块,“小达也尝尝,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儿。”她其实更想叫钱达胖胖的,但这样很不礼貌,所以改成了小达。 沈文远咬了一口姐姐夹过来的排骨,刚要说话,就见姐姐给钱达夹了一块。他瞅了瞅钱达送进嘴里的排骨,打算夸姐姐厨艺的话咽回去了。 钱达看着碗里的排骨,抿了抿嘴,他其实不爱吃荤,现在他更想吃土豆,土豆闻着就好香。他瞅了瞅土豆,收回目光,夹着排骨小小的咬了一口,赞不绝口,“好吃,比芙蓉糕还好吃。” 又酸又甜,像他的心情一样。他吃完排骨,还把骨头舔了一下,很香,很好吃。尝了尝其他的菜,都很合胃口,便不再说话了,埋头狂吃。好久好久,没有人陪他一起吃过饭了。 沈文远见就剩最后一块排骨了,立马夹起来,放到姐姐碗里。冲钱达道:“胖达,你看看你,把菜都吃完了,我姐才吃了一块。” 钱达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是吃了挺多块了,一时有些无措。他嘴里还塞着饭,不好说话,细细嚼下去后,又道:“我,我给钱嘛,我给钱。”怎么办,他有些心虚,沈文远木着脸,看来是生气了,原来他不叫他胖达的。 沈木木见小胖子明明心虚却硬撑着的小模样,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顶着两个孩子的目光,起身去厨房端了糖醋排骨出来,放在桌子上,招呼两个小子继续吃,“这是防着你姐夫回来吃的,这会儿也不见人,应该是不回来了,咱们吃吧。” 沈木木也有些疑惑,小远看着像是不待见人家啊,怎么把人带家里来了? 最后,桌子上的菜都被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盘土豆炖鸡,一盘糖醋排骨,一盘清炖豆腐,一盘凉拌黄瓜,全部见底,连汤汁都没剩下一滴。一顿饭下来,三个人却有三种感受。 沈木木很有成就感,每次她做的菜被吃得干干净净的,她都会觉得很有成就感。 钱达很满足,他长得胖,但胃口不好,不爱吃东西,老吃不饱。今儿却吃得很饱很饱,这种感觉他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沈文远很生气,这是他姐姐专门给他做的,最后一大半进了胖达的肚子。眼看着钱达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更是气得不行,“钱达,吃完饭,该干什么了?” “该吃饭后甜点了。”钱达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然后看向沈木木道:“还有饭后甜点?我想吃芙蓉糕,上回我就只分到一点点,可是怎么办,我吃饱了。我可以带点儿回去吃吗?” 沈木木:...... 沈文远见他越说越离谱,只要制止他,“你想得美!别说没有饭后甜点,就算有,也没有你的份。吃完饭,就该洗碗了,起来,收拾桌子。” “为什么是我收?你怎么不收拾。” “我也要收拾的,你吃得多,还要洗碗。” “我,我给钱,给钱总行了吧。” “哼,不行,你一定要收拾。” “那好吧,可是我不会洗碗啊。” “不会洗就学啊。” “那你教我。” “嗯,快点儿......” 沈木木看着两个小家伙一来一往的对话,把碗筷收拾了往厨房里去,也没制止一下,小孩有自己相处的方式嘛,她也乐得不干活。 一整天,沈木木就看着两个小子打着嘴仗,洗碗、喂兔子、逗毛毛。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怎么想的,脸上表情不多的小远,很招小伙伴喜欢,瞧瞧,胖达跟进跟出的模样,啧啧。 下午,胡嫂子带来一个好消息:京都来的钦差大人和县里勾结收贿受贿,被双双押解回京置办。沈木木意外之余,有些高兴,她想得简单:这下,没人会再找谢予的麻烦了。前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魏承宏做了什么,县衙的人没再上门找过麻烦。但她总悬着一颗心,现在总算可以放下来了。 没成想,当晚,谢予回来的时候,面上罕见的带了些疲惫。这个男人之前从未将外面的情绪带回家。 第43章 搜身 沈木木醒来,身边没人,伸手摸了摸旁边,是凉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间出去的,她竟是一点儿没察觉到。 “永利坊可能关门了。”沈木木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屋檐下,晒着太阳,想着谢予昨晚说的话,她有些担心。 “胖达,你怎么在这儿,谁让你来小远家的?”大壮气愤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大壮皱着小脸,一脸气愤的看着小胖子,小胖子则得意洋洋的仰着下巴看回去。 唉,头痛的事儿还不止一件。这小家伙在她家蹭吃蹭喝,挨到天黑,也不肯说自己家在哪儿。问他要不要给家里人递话,他也说不用,沈木木没办法,就让他跟小远住了一晚上。到现在,小胖子也没说走,坦然的跟着小远喂兔子,捡院子里的落叶。 看他穿着,家境应该是好的,大户人家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随便在外面过夜。这小家伙的家人倒好,孩子放假没回家,也没见有人来找。也不知道到时候人家来找小孩了,会不会麻烦。晚上,她也跟谢予说了这事儿,谢予倒是一点不担心,只说小家伙有人看着的,不用担心。沈木木没明白,他也没多做解释。 “我怎么不能来了,告诉你,我比你还早到,昨天就来了。”小胖子嗓门大,也不怕大壮,挺直腰板,和大壮对呛。 “你放假不回自己家,来小远家干什么?”还昨天就来了! “哼,关你什么事儿。再告诉你,还吃了好吃的糖醋排骨,怎么样,你没吃过吧?”钱达早就看不惯大壮一副,只有他才是沈文远好朋友的模样了,见大壮有些不高兴,便火上浇油道。 大壮确实很不高兴,他说的糖醋排骨,他自然是吃过的,他还吃过很多好吃的菜。但在他看来,小远和他才是一伙的,他都没在小远家睡过呢!! “小远,是真的吗?” “嗯。”小远应。 “胖达,你真不要脸,还在人家家里睡。” 沈木木是个软和的,但也是个有恶趣味的。看着大壮和小胖子你来我往的样子,她竟觉得像是在为小远争风吃醋。萌哒哒的,诡异又好笑,便没开口,听着他们的话偷偷的乐。 “哟,我还道院子里怎么这么吵呢。这是把自己弟弟带来了还不够,把什么阿猫阿狗都带进来养了?”三个小子正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话,张寡妇就带着张翠晴进来了。嘴里说的话,莫名带刺。 成功引起院里人的注意,张寡妇满意的抬步进来。她昨晚才听说慧娘被接走了,来接她的还是个将军。慧娘真是好样的,自己有福享了,是一点也不管她这个同胞妹妹了。都是一个肚子里蹦出来的,她也没想着要顾着她可怜的妹妹些。 一听说这个消息,她晚上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宿,天一亮,便匆匆带着女儿上镇上来了,她今日一定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至于谢予......谢予在不在都无所谓,她今儿可是专门带了人的。 “你来干什么?”论理,这人算是长辈,但张寡妇不尊重人在先,她不是会以德报怨的人,便只叫你。 “啧啧,还是大家闺秀呢,一点儿规矩不懂,我是慧娘妹妹,你该喊我一声姨母。怪不得从京都灰溜溜的就回到这茶树镇来了,大户人家啊,也教......” “有事说事,拐弯抹角的干什么。”沈木木皱眉打断了她的话。这张寡妇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上回见面说话还客客气气的,今儿却很冲。 张寡妇昨天晚上被嫉妒烧了一晚上,在亲姐姐发达了,却不声不响的抛下自己去享福的愤恨中煎熬了一晚上,她的气自然不顺。 另外,她被谢予整治过,对谢予是又恨又怕的。即便今日有依仗,她也不敢对谢予做什么,对他的媳妇就不一样了。文人家出来的姑娘,娇娇弱弱的,她自然不放在眼里。柿子挑软的捏,不过是对谢予没奈何,磋磨一下他媳妇,出出气罢了。 “也没什么事儿,我们今日过来,就是来看看慧姨的。好些日子没见慧姨了,怪想她的,便过来看看。”张翠晴一看她说些不找边际的话,赶紧接口,又对她娘说道:“娘,你不是说想慧姨了吗?”手这话的时候,她拉了张寡妇的手,暗中使了使劲。提醒她,正事要紧。 “对,我们今天来,是看慧娘的。” “看婆婆啊,那可正是不巧,前些日子,婆婆进京去了。怎么?你不知道吗?” 她知道,她知道个屁!她要是知道,就跟着一起去享福了,哪里还待在这个小地方。张寡妇一听这话,越加气愤,觉得慧娘对不起她。一时无话。 “慧姨怎么会去京都,什么人带她走的?”张翠晴倒是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追问。难不成外面传的是真的?如果那人真是个将军,还是慧姨多年没音讯的儿子,那她...... “还能有谁,是大哥,大哥当了将军,带她去享福了。”这事儿对沈家要瞒着,张寡妇则不用,反正她们也不会叫她做什么。 “大哥......是魏承宏?”张寡妇试探道。 “是。”沈木木给了肯定答复。 “魏小子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怎么现在突然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 “魏小子当将军了?” “嗯。”还是肯定答复。 母女两知道了想要知道的,倒是怔了一会儿。还是张翠晴先回神,“那表哥留什么了?” 沈木木觉得好笑,“留什么?什么也没留,他们就在家待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走了,全是骑马来的,能带什么。” 沈木木说的是真话,但显然对面的母女不信。 “就没留什么钱之类的?”张寡妇紧跟着问,她可不会轻易被骗。谢予白养了慧娘这么些年,不可能什么都不留。 “真没有,你们要看婆婆,自去京都找她便是,没必要缠着我问有的没的。”魏承宏倒是留了块信物,但那个她轻易不会示人。 “慧娘我们自会去找的,你先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没留什么。”张寡妇道,她会去找慧娘,但她也不想空着手回去。何况,要去京城,她也得先有盘缠,她自己是一个字儿也拿不出的。 “呵,让你看?你看什么,怎么看?”沈木木觉得这人真是好笑,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说要让她看。她哪来那么大的脸。 “就进屋看看。”张寡妇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继续要求道。 “不可能!”见张寡妇真要这个打算,沈木木冷了脸,坚决拒绝了。 “这可由不得你,老二,进来吧。”张寡妇话一落,院子里进来几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打头的那个朝张寡妇点点头。然后看向沈木木,眼神复杂。 张癞子看到沈木木是有点惊讶的,原本以为是一个病殃殃的小姐,没想到却是一个这么动人的少女,刚刚在外面光是听声音,他就心痒痒,都要按耐不住了。谢老三也就是一个痞子,比他好不了多少,他又何德何能,得了这么一个妙人。 “你们是什么人?我朝擅闯民宅是罪,你们这样未经允许,就进人院子,我是可以告你们的!”沈木木严词呵斥。张寡妇还带了人来,这让她有点慌张。 原本只有小远站到他姐姐旁边,几个青年进来,大壮和钱达也站到沈木木身边,这会儿,沈木木将几个孩子护在身后,颇有些母鸡护崽的样儿。 生气的模样更好看了,看着面前娇嫩的小姑娘,张癞子哈啦都要留下来了。他偷看过老寡妇、小媳妇洗澡,却从未有青天白日调戏小媳妇的经历,今儿也是几个哥们撑腰,色胆高涨,说话也很放肆。 “这是我慧姨家,我上门怎么能算擅闯呢?”不仅对沈木木的警告充耳不闻,还进一步道:“我听说有人喜欢把贵重物品放在身上的,哥儿几个要不要搜一搜这小娘子的身?” 几个小青年一听,纷纷表示赞同,摩拳擦掌的。张寡妇和她的女儿手挽手的站在旁边,嘴角擎着冷笑。 沈文远站出来道:“我看谁敢!” 张癞子和他的几个同伴哄笑一番,突然道:“你看爷们敢不敢,给我上。”几个小青年一拥而上。 沈木木没有制服几个男人的胜算,便护着孩子后退。眼看着张癞子的手要碰上她衣领了,沈文远急得脸都涨红了。 “阿三阿四,你们还不快出来!”被沈木木护在身后的钱达突然大吼一身。话刚落,院子里多了两个黑衣人。没等院子里的人反应过来,把张癞子一伙人,摁倒痛揍了一顿,丢出门去。女士也不例外。 沈木木带着小子们到门口看那几个人被揍完,叠罗汉一样堆在门口。被压在最下面的张寡妇,扑棱着手臂,喊救命。 几个孩子笑的前仰后合的,沈木木出了气,也舒心,难得的笑出声。 忽然,心有所感的看向前面,院门前的树下,站了一个青年。 第44章 合作 阳光有些刺眼,沈木木看了眼那人,看了个轮廓,觉得晃眼,便移开了视线。她便也没有看清那人眼中闪过的一丝受伤,和暗淡下去的眸光。 阿三阿四揍了人,没有立即离开,他们分立在左右,护着小子们看张寡妇一伙人。 两人下手很有分寸,惩罚也有轻重。最嚣张、最膈应人的张癞子挨揍时间最长,也是被揍得最重最惨的。他从小到大也没挨过这么一顿打,心里气不过。还没站稳,就擦着鼻血骂一些难听的话。 骂了一会儿,突然把手放到嘴边,合着血吐出一颗牙齿。被打断了牙,张癞子骂得更狠了,“艹你全家,你他娘的是什么人?敢打老子!你等着,你等着我去告你,告不倒你,老子他娘的弄死你!” 事实上,张癞子说这番话,不一定回来报复,就是为了挽回一点儿颜面。 他也就是挨了打,丢了面,又弄不过人家,心里不甘逞能。现在放的放狠话,有能耐他自然会报复回来。没能耐他自然会绕道走。 往日里,打架打输了,都是这样的结束,没想到今儿遇到狠角色了,等他说完,人家就一句,“闭嘴,滚。” 开口的是较年长的那位,应该是阿三,声音暗哑,应该是因为长时间不说话的原因。 张癞子愣了一下,想到自己在院子外了,那两人不会怎么他,又开始说些难听的话。 “刷”一下,年纪较轻的那位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指张癞子的鼻尖。剑是好剑,在阳光照射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影。看不出来那位,年纪轻轻,却是个脾气不好的。 空气有一瞬的静止,张癞子嘴半张着,好半天不敢合拢,两股战战,眼睛小心的瞥着鼻尖上的剑。 胖达回头瞅了瞅沈木木,沈木木接收到讯号,便开口道:“你们要找姐姐,要找姨母,自去找便是,没人拦着你们。这里是谢府,以后你们少来这里跟我胡搅蛮缠的,不然,来一次,打一次。” “对,来一次打一次!”几个小子在后面异口同声道。 “滚。”阿三再一次说话。 “滚滚滚,我们滚,马上滚。”阿四一亮剑,张癞子几个伙伴就来滚带爬的跑远了,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张寡妇在最下面,被压得最狠,好不容易张翠晴扶着她站起来,就看到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黑衣人,拿着剑指着儿子的鼻尖,吓得不敢动。 这会儿听到让她们滚的话,她也顾不上说什么了,赶紧拉着儿子就跑。 看着几个人落荒而逃的背影,沈木木觉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是对的。 “好了,别看了,进屋吧。”沈木木招呼孩子们进屋,自己留在后面把院门关严实了。至于树下还站着的人......谁知道是不是看热闹的,她现在没心思看,也没心思想。 男人,不管什么年龄段的都崇尚武力,小远他们几个小少年也是如此。在他们处于明显弱势的时候,因为阿三阿四出手,立场突变,让他们很是热血沸腾。 “胖达,阿三阿四他们是谁啊?他们真厉害,一下就把坏人打跑了。”大壮像是忘了之前和胖达的针锋相对,意犹未尽的缠着胖达问东问西。 “没什么啦。”胖达这个时候突然矜持下来了,淡淡道。 只是他一只手放在背后,一只手摇着,那个傲娇的姿态,看着可一点也不像是谦虚。 “真的好厉害,这样这样这样,很快就把坏人打出去了!是吧?小远。”大壮比手画脚,还不忘从小远那儿得到认可。见小远点头,又满意的问:“他们怎么把坏人仍那么高那么远的?还有还有,阿四的剑从哪儿弄出来的?”显然,大壮的崇拜对象换了人。 “想知道啊?” “嗯嗯,想知道。” “想知道问他们呀,喏,阿三阿四就在这里。” 大壮一听这话,觉得在理啊,他可以直接问阿三阿四的,偷偷瞄了瞄胖达身后站着的两人,被发现,得了阿四一记瞪,他赶紧若无其事的转头。好吓人!他,他不敢和他们说话。 “今日多谢两位解围了,不然我一个弱女子还不知道怎么对付他们呢。两位请坐。”沈木木将人引进堂屋,郑重道谢。 “夫人不必多礼,这是应该的。”阿三回话,却不入座。倒是小胖子施施然的坐下了,“嗯,你不用谢的。” “也谢谢小达了,今天多亏了你们在。”阿三阿四是出手的人,但让他们出手的是小达,他也要感谢一下的,完了,沈木木又道:“小达能给我们介绍一下阿三阿四吗?” 这两人功夫看着不低,能请这样的高手的家庭,肯定是不一般的,沈木木忧心更甚。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是有些不安。 “他们就是阿三和阿四啊,阿三阿四一直跟在我身边的。”胖达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从他记事情以来,阿三阿四就一直陪在他身边。 “你家里人呢?你不回家他们该担心了吧?” “不会,我爹很少回家的。” 阿三阿四木着脸站在胖达身后,一句话不说。 “那......”沈木木还想小胖子家在哪儿,家里还有什么人。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明明声音足以让室内的人听到,却给人一种又轻又缓的感觉。 “谁啊?”沈木木纳闷,她在茶树镇待这许久,听到敲门声的次数屈指可数。平日里,来拜访的人都喜欢喊一嗓子,像这样,礼貌敲门的人却成了另类。 “是谢予家吗?”好听的男声。听着倒不陌生,像是在哪儿听过。 “孙老板?”开了门,就见孙思源站在门口,沈木木有些意外。他过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卖书出什么问题了?不应该啊,当初协议都说明白了,拿钱之后的事情,她都不管的。 “谢夫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孙某人冒昧登门,打......” “你有事儿直说吧。” “我这一趟来,是有生意想找谢夫人合作。”孙思源微微一笑,说话被打断,他像是一点不在意。 “什么生意?” “不知谢夫人现在是否方便,若是不方便的话,孙某可以改日再来。”孙思源往院里瞟了瞟,意思很明显,他想进屋细谈。 “呃......请进。”沈木木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堵着门口和人说话呢。 家里有人,也不存在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情况,她有什么不方便的。 孙思源进了屋,就到处打量着,不大的院子,墙角种了一排不知名的野花,支着嫩粉色的花骨朵,舒展在阳光下。墙头上,一只白猫,半眯着眼晒太阳。院子里的老树下摆了张软榻,上面放了书本,该是用来歇息的。想是主人用心规整过,小小的院子处处透着生活的气息,看着很是温馨舒适。 孙思源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视线收回到前面引路的女子身上。她梳的是整整齐齐的妇人髻,今日头上戴了只步摇,随着她走动,一摇一晃的。他忍不住想去摘,正兀自忍耐着,前面的人突然回头了。 孙思源面不改色道:“你这步摇瞧着倒是别致,舍妹过几日生辰,我也想买来送予她。不知夫人这是从哪儿买的?” “这个啊,这是我弟弟给我买的。小家伙,自己的零花钱舍不得花,净给我买这些。”沈木木摸了摸头上的步摇,眼里染上笑意。这是小远放假买来给她的,谢予头天见她戴了,第二天就带回来十几只步摇,让她换着戴,幼稚得不行。“不值几个钱的,你还是买其他的吧。” “好,我会另外再找的。”他本意也不是要买什么步摇。 “对了,之前的书卖得怎么样?” “还行吧,没亏本。”孙思源没说实话,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嗯,那就好,进来吧。”沈木木刻意在门口停了一下,希望屋里的人能有所准备。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家里有两个黑衣人的事情。 进了屋,环视一圈,没看到不该在的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坐吧。” “这几位是?” “这是我弟弟和几个同窗,学堂休假,便在一起玩。有什么事儿,你大可直接说,不用避讳。” “好。”孙思源其实不大愿意谈生意的时候,几个无关人员在旁围观,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他点点头表示认可。 “上次的合作,很愉快,夫人的故事书也很不错。”孙思源客套两句便开始切入主题,“我这次来,是想和夫人谈谈,能不能写新的故事。” “新的故事?” “对,夫人只管写,不论好坏,我们以一本五百两的价买进。另外,故事书也没有时限,我们也不着急,夫人可以慢慢写,”沈木木的故事书很火,一路从茶树镇火到京都,不少人在找写故事书的“谢林”。孙思源对外面的打听,只推说他也不知道故事出自谁手。但以目前的故事火爆程度,早晚有人查出“谢林”的真实身份,到时候,再和她谈生意,就难得多了。当务之急是稳住沈木木这边,和他保持长期合作。 “嗯......”沈木木沉吟,她有前世的记忆经历,明白自己的故事书严格来说算是抄袭。即便不在同一个时空,她也觉得会不安。是以,渡过难关之后,她并不想继续写故事书赚钱。“小人图呢,还要吗?” “小人图也可以要,但一本顶多只有一百两,还不能保证每本都收。”小人图也受欢迎,但远远不及故事书。孙思源来之前就决定小人图也要,算是卖她一个好。 第45章 他的姑娘 最后,沈木木也没有答应要继续写故事说,只说是考虑一下,孙思源也答应了,三天后再过来一趟。 孙思源当着沈木木的面,是客客气气的说不着急。回去后,却安排了人随时注意着沈木木家的动静。但凡有陌生人接近,便直接去通知他,就怕被抢了生意。 派去的人有几分本事,应该能起到作用。除此之外,他还去敲打了一番下人,让他们不准透露半点消息,就怕有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查到“谢林”的身份。 按理,这沈木木就是一个写故事的,再厉害,也就是一个深闺妇人,不用费这么一番劲。在谁看来,孙思源的安排都是小题大做。他父亲,也为此,教训过他,他也解释了。 不是他想小题大做,是京都有消息传来,说这故事书都进皇宫了。皇权至上的时代,不论什么事,一旦和皇家挂钩,那都是大事。 孙思源安排好事情,便去了酒楼,他还有人要见。 直奔二楼雅间,推门进去,面如冠玉的男人正坐在窗边自酌自饮,见他进来,只是抬眸看了眼。 孙思源和这人的关系该是不错的,不用人招呼,他自走到男子对面坐下。“幼之,今日见到人了?” “嗯。” 沉闷的回答,喝酒的动作不停。 这人过来说是找个故人,可这样子,丝毫没有重逢的喜悦。孙思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陪着他静静的坐了会儿,才问道:“你那故人还好吧?” 林文博回想起今日见到她的场景,她站在阳光下笑,唇红齿白,不见一丝阴霾。蜕了记忆中的稚嫩,很是明艳动人,这样明媚的她是他从未见过的。 看到她笑,他的心里是又酸又涩的。没有憔悴,没有受折磨的痕迹,明明......他该庆幸的。 良久,他开口道:“想来是好的吧。” 两家的母亲是手帕交,未出阁的时候就是无话不谈的密友,嫁了人,也频繁往来。林文博比沈木木大三岁,看着从她粉嘟嘟的一小团,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将那个看到虫子会吓得哇哇叫的小姑娘放在心上的了。 她母亲去世后,两人见面的机会骤减。第一次月余不见她,想得心慌,才猛然发现,他是欢喜她的。而不是单纯的将她视作妹妹。 那时候,她才多大?十二岁吧,或者没有。虚岁十二岁的小姑娘,他舍不得吓到她,便默默的守候着。 等着她长大,盼着她及笄,然后,娶她进门。这是他一直隐秘的愿望,是他为之努力多年的目标。那段日子,他常常做娶了她的梦,然后像傻瓜一样笑醒。 眼看着她要及笄,父亲给他谋了份差事,地方远有些苦,但熬一熬,回京就能找个好差事。正好回京有了差事,就可以娶她。他道苍天待他不薄,欣然赴任。没想,这一去,会发生这么多变故。 他原本想赶在沐沐及笄之前回来,只是临时被绊住了。母亲来信说,一切都好。他便安心留下处理事情,最后,晚了大半年回京。 他还记得,他来不及换洗,满心欢喜的爬上心上人的墙垣,被人打出来的茫然。还记得打听到沈家遭遇时的心痛懊恼。 那时候,他想的是什么呢?噢,他想的是,那姑娘,被月季花刺一下,都要掉金豆子,她怎么能挨过这一切。 光是想,他呼吸都在痛。 他身上还有差事,轻易不能离京。于是一封接一封的写信,只是茶树镇太远,他寄出去的信没有一封得到回复。他急得团团转,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直到前一阵子,派来的钦差被革职。他不顾父亲阻挠,揽了这差事,才算来到这茶树镇。 来的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却没想过她嫁人了,依沈父爱女的程度,不会草率将她许给别人的。内心深处,他也排斥做这种可能。 马不停蹄的到县衙,见了县令,他歇息一下都不曾,便到茶树镇寻人。看到偌大的沈府,门口还有守门人,他悬着的心放下了些。 “找二老爷啊,二老爷不在了。” “不在了?” “嗯,去世了。”晴天霹雳! “那府上七姑娘......” “七姑娘?她呀,早嫁人了,嫁到镇上去了,享福去咯......” “嗡”他的脑袋一懵,出现短暂的空白。早嫁人了......嫁人了......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这句话,太响了,以至于他感觉到眩晕。 茶树镇不算大,随便打听一下,他就找到她家了。然后,他再一次受打击了。 他的姑娘,他守了十几年的姑娘梳起了妇人髻,和一群他不认识的人站在一起。她,她还在他面前关上了门,进了别人的院子。 在京都的时候,她看他的眼神总是亮晶晶的,就像盛满了星星。今日再见,她看过来的眼神平静无波,看他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可,可他不是陌生人啊,他是她的文博哥哥呀。 他在门口站了会儿,想去敲开那门,可他怕,怕她怨他,怕她忘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敲开那扇门,他像懦夫一样,收回触角,躲回见不到她的地方,借酒浇愁。 她就这么嫁给了一个痞子,住在那破落的小院子里,安之若素。可是这不是她该有的生活,一个痞子,一个痞子怎么配得上她,又怎么给她想要的生活。 “幼之,幼之,你没事吧?”孙思源看着面前的好友说这话,突然眼睛发直的看着面前的杯子,担心的叫他。不是喝醉了吧? “嗯,没事儿。”林文博收回思绪,有些头痛,捏了捏眉心问道:“这里,夜间有什么乐子吗?” “乐子?”孙思源诧异的看他。这人最是洁身自好,找乐子这种话,不是他该说的话啊。 “嗯。心情不好,晚上出去找点儿乐子。” “你没喝醉吧?” “没有,就喝了一点儿。” “幼之,你老实说,你要找的这故人不会是你相好的吧。”也不对啊,他相好的怎么会到这茶树镇来? “不是。”林文博苦笑,若是相好的就好了,他可以理直气壮的去质问她为什么不等他。那时 他们只是两厢情愿,却从没有说破,以至于他现在去找她的立场都没有。 “幼之,你喝醉了。今日便歇息吧。” “咱们去永乐坊看看吧,现在就去。” ------------- 林文博执意要来永乐坊,孙思源拗不过,只好跟着来了。 这谢予还是有几分本事的,这个时辰,永乐坊还是灯火通明的,里面还不时传来赌徒们的吆喝声,很是热闹。进去一看,里面全是人,围着猜大小。 林文博皱着眉头挤在人群中,嫌人太多。 孙思源来过,便知道晚上人多,白天更是只多不少,一楼猜大小,二楼牌九,后院还有专门斗蟋蟀,斗鸡,斗狗的场地。永利坊花样多,有名气,有不少人是专门从外地过来,见识的。所以,每日客人都很多。 好不容易挤上二楼,候在楼梯口的伙计立马将两人引去单间。 “两位要玩点什么?” “把你们管事的叫过来,我有时跟他谈。”林文博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要见管事的。 “客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吩咐小的便是。”伙计的态度很好,表示他可以帮忙。 “你听不明白吗?叫你们管事的过来,我亲自跟他谈。而且,只跟他谈。”林文博的态度不算好,语气隐隐带了怒气。他只要一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在这种地方混迹的人是沐沐的丈夫,就怒不可遏。 “客官,管事的也不是小的能叫就叫的。您若是来赌的,咱们自然欢迎。要不是,您这边请。”林文博一来就说要见管事的,伙计以为遇到找茬的了。他指了指门口,做了个请客的手势,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伙计,我是听云轩的少东家孙思源,认识你们管事的,有些生意要和他谈谈,烦请你去叫一声。”孙思源见抢在林文博说话之前,对伙计客客气气的说了一番话。 “那行,你等会儿。”伙计将信将疑的下去叫人。 “幼之,你找管事的有什么事吗?”孙思源隐隐察觉到林文博的不对劲,他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对下人都是春风一样的,今日这样差点对一个伙计冒火是很不寻常的。此时的幼之像是一只困兽,挣扎着,咆哮着,谁靠近,谁受伤。 “有点儿事要问他。”林文博深吸一口气,敛了身上的戾气。 “是哪位要见管事的?”轻佻不屑的男声响起来,好一会儿,穿着灰布长衫的人才晃悠悠的走进来。 粉头白面!举止轻佻!穿着怪异!林文博一时高兴一时忧,高兴的是,这么一个人,沐沐不会喜欢。忧的是,这么一个人,却娶了沐沐。 “你就是谢予?” “啊?不是啊,谢予是我哥。” “想必传话的伙计没说清楚,我要见的是管事的。” “没有啊,说清楚了,我哥不在,你们有什么事儿都可以跟我说。” “不在?哼,他不在这儿还能去哪儿?” “回家呀。” 林文博抿嘴,心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孙思源看他放在桌上的手攥成拳,紧紧握着,因为过于用力,关节处开始泛白。 第46章 张嘴 饭桌上,大壮把白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重点描述了阿三阿四的英勇。 谢予不说话,只偶尔点头,表示他在听。听到张癞子说要搜身的时候,眼神骤冷,眯了眯眼。 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男人,在桌子底下,把手伸过去搁在沈木木的大腿上,无声安抚着。 沈木木瞅了瞅他,见他甚至没看过来。抿着嘴勾了勾唇,也把手拿下去,放在他的大手上。一碰到他的手,就被男人紧紧握住。 不同于他的冷面和眉宇间化不开的戾气,他的手是干燥而温暖的,通过相牵的手,这暖意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沈木木静静的体会着男人给她带来的温暖。明明这手很粗糙,被握住的时候,却能传递十分的安全感。 “小胖,什么时候回去?”一直听完大壮的话,谢予才开口问钱达。 “明日就回去。”钱达的反应也很迅速,好像一直在等着谢予问话。明日假期就结束了,他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 “我,我以后休假还能来你家吗?”钱达回了话,接着问了一句。钱达知道今日他的功劳最大,这个时候,趁机提点儿不过分的要求,一般不会被拒绝。 果然,谢予定定看了他一眼,应了一声好。 “谢谢。”钱达对着他说了这么一句。他其实有些怕有些怕谢予:他来的第一天,谢予就知道了他的身份,还找他聊过。但谢予家有他的朋友,有他喜欢吃的菜,他以后还想来。 沈木木奇怪的打量了一下两人,谢予对孩子一向是对大人的态度,这样的交流,沈木木看多了之后,也不觉得奇怪。让她搞不明白的是,这两人,该说谢谢的没说,不该道谢的人却说了。 胖达又没回去,沈木木帮着在小远的房间铺了床,安顿两个小子睡下了,才准备回卧室。一出门,就见男人依在门口看着她。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笑着向他走去。“外面凉,还不进去,站在这儿干什么?” “没看出来吗?爷在等自己媳妇。”谢予见了她脸上的笑,脱口而出这么一句。 他是在*吗?真是百年一遇啊。沈木木配合道:“等媳妇?那么请问谢老爷等媳妇做什么呢?” “被子凉,等媳妇过来给我暖床!” 哼,好听的话说不了两句。 “好啊你,打的好算盘,哼,原来我就是个暖床的!”沈木木笑着抬手,作势要打他。 “啊~你干什么。”男人轻松捉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扛起来,关了门进屋。 “快放我下来,小远他们还没睡呢。”沈木木拍着他的后背,让他放下。男人非但不放,还拍了拍她的翘臀,“老实点,怕被听到,你别叫就是。” 女人果然安静下来。 “今天被吓到了?”将人放到床上,谢予两手撑在她身体两侧,整个人笼罩在她上方,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他这是担心她呢,真好。 沈木木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抬起身子在他唇边连着啄了几下,才回:“没有。大白天的,我在自己家呢,还能被谁吓着了。” 谢予翻身躺下,让她趴在他身上,两人面对面的说话。 “你今天受的气,怕是不能出了。张寡妇知道我定不会放过她,不敢在家待着,要么躲起来了,要么动身去京都了。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去找人,都有些困难。你受委屈了。”谢予拿手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抚着。 “没事儿,我也没受什么委屈。况且,以魏承宏的性子,便是他们找去了京都,也讨不了好。”沈木木没想到男人还惦记着要收拾人,反过来给他顺毛。 “自然是讨不了好的。”以前,魏父刚去世的时候,张寡妇没少给魏承宏脸色看。单看母亲走的时候,告知一声都没有,便知道,母亲也不待见她。也不知道张寡妇去京都,是想奔着谁去的。 “张癞子带来那几个人,我会找出来给你出气的。”谢予伸手摸着她的小脸,这脸还没有他的巴掌大。 “怎么出气?”沈木木一个激灵,不是要打杀了去吧。她在法制社会生活二十几年,有些想法是根深蒂固的,不管是伤人还是杀人,她都不想看到。 “你想怎么出气?弄伤打残,由你说了算。”想到今日,若没有小胖的人在,他这小媳妇就要被轻薄了去,谢予就一阵恼恨。张癞子跑去京都也没关系,十年半年,他总会找到机会收拾他的。 沈木木一听,这人还真是准备暴力解决问题,立马不干了,“不许喊打喊杀的。” “傻不傻,他们都上门欺负人了,那都不是什么好人。” “我知道,但他们也没占到便宜。再说了,你去收拾了他们,再出什么事儿,我怎么办?”沈木木开始打感情牌,不这样,她真的怕男人弄出人命来。 “妇人之仁!” “你答应我,别去找他们了。” “好,那便绕过他们这一回。”稍稍教训一下就算了。 见女人满意的点头,将脑袋搁在他脖颈间,像是准备要睡了。谢予把人稍稍拉远一些,“你还有什么事要对我说吗?” “啊?没有啊。”沈木木朝他眨巴眼睛。 谢予一直搁在她臀上的手使力掐了掐,“你再好好想想,还有忘了跟我说的。” “嘶~痛!”沈木木拍他,尼玛,发什么神经,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又对自己媳妇下狠手了。 “白日里,家里还来什么人了?”谢予看她确实没想起,给了点提示。 家里来了什么人,就张寡妇一家还有......还有孙老板! 沈木木总算知道男人想问什么了,“孙老板来了一趟,说是想让我继续写书,我没答应。” 她没有多想,今天饭桌上,大壮一个人讲得手舞足蹈的,旁人都没有什么插话的机会。他提了提孙思源来过,没有细说。现在谢予问两句,也是正常的。 “你和他单独见面了?” “没有啊,家里几个小子都在,当着他们面谈的。”话出口,沈木木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个坏蛋,把她当什么了! 她突然侧头咬住男人的大拇指,微微用力,眼睛睁得大大的瞪他。 大拇指被叼住,谢予也不恼,“干什么?”他早发现,这小媳妇是属狗的,喜欢咬人。 “你!坏蛋。”沈木木想给他点颜色瞧瞧,又舍不得用力,便只用牙齿不轻不重的磨着。 女人说话的时候,也没松口,温软湿热的舌头一下又一下的扫在男人的指尖。谢予目光幽幽的盯着女人一张一合的小嘴,头皮一阵酥麻,身体开始发热。 “流氓!”沈木木压在他身上,很快感觉到顶在她大腿上的硬物。她在那东西上吃了不少苦头,一下就认出来了。赶紧吐出他的拇指,要翻身下来。 谢三爷来了兴致,又哪里能让她得逞,一只手将轻松她按在那硬物上,“你不是喜欢吗?跑什么。” 沈木木翻了翻白眼,喜欢什么的,不都是他逼着她说的嘛。 “你正经点,说事儿呢。” “你说你的,不影响。”谢予将空着的那手放到她的唇上来回按压摩挲。 ...... 沈木木不说话了。 “张嘴。” “干什么?” “不是喜欢咬东西吗?给,爷的手指给你咬。”谢予理直气壮的将食指送到媳妇嘴边。 沈木木:...... 无语的沈木木被诱着哄着,让男人如了愿,然后两人顺其自然的做了一番运动。 结束的时候,沈木木摊在床上,仍由男人给她擦身。她就想不明白,两人在床上的谈话,为什么每次都会以不可描述的方式结束。 “孙思源说合作的事,你推了,别答应。”谢予简单收拾了一下,又上床来,搂着她说话。 “为什么?” “你写的故事书看的人太多,避避风头,若是喜欢写,过阵子再写也行。”谢予原是万事闷在心里的性子,现在看来,他这个小媳妇不是什么事都担不了的娇花。适当跟她说一些情况,是好的。 “如果继续写,会有麻烦吗?” “嗯,会有些麻烦。” 沈木木想不到一本故事书还能给她招来什么麻烦,但她选择了信谢予说的。 “那好,我听你的,以后我就卖点刺绣赚钱好了。”想了想,沈木木又问:“小人图可以画吗?” “别画了,‘谢林’这名字,以后你都要少用,能不用就不用吧。” “孙思源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他的消息很灵通。以后,你少跟他往来。” “好。”果然是无奸不商吗?孙思源知道情况,还来找她合作,就真的不能跟他来往了。 第47章 没动静 这日,是孙思源约定好过来的日子。 小远去上学了,谢予也不在家,沈木木原本还有些担心孙思源一个人过来的话,会有些不便。刚巧了,吃过饭,胡嫂子过来找她学一个新样式,便邀了她一起做针线活。 两个女人搬了凳子坐在树下,边做些针线活,边话家常。 “啧啧,妹子,你啊,可真是生了个巧心呐。瞧瞧,这新样式,可比那店子里卖的好看多了。”做了一会,胡嫂子将缝好的花样拿到阳光底下,细细的看,嘴里不住的称赞着。“你说说,这好看的样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胡嫂子就别笑话我了,我这都是瞎弄的,哪里比得上店里卖的。”沈木木手里动作不停,笑着和胡嫂子搭话。 “嫂子说的实话咧,那城里的绣娘绣出来的,嫂子也看过,也就这样,有些还比不得你的呢。”胡嫂子搁了自己的,拿过沈木木手里的看。她缝的是男人穿的秋衫,款式是寻常的,只是那针脚细密齐整,还巧妙的藏了一圈,外面看,轻易看不出来。 “你呀,就会哄我。”沈木木笑。 秀丽秀雅的女子,脸上漾开明亮的笑,大大的眼睛十分有神,很是好看。就像,就像花儿一样好看。 这姑娘嫁过来,也不随便嚼人舌根,和这邻里也处得好。不仅长得好看,心地也是一等一的好。 胡嫂子看着面前的女子,一时有些感慨。 还别说,这各人有各人的命,谁能想到这谢予一个二十好几还没成家的男人,会找到这么一个心灵手巧的好姑娘。 原先谢予没娶妻的时候,这十里八乡的人,谁不是说,谢予这是坏事做多了,老天要让他孤独终老的。 “哎呦,你说,谢予这小子,几世修来的福气啊,取到你这么一个可心的媳妇。” “胡嫂子说什么呢?”沈木木好笑的嗔道。 “我说的是真的,谢予娶了你,那是他的造化,当着他的面,我也这么说。” “当着他的面,我可记得有个人话都说不利索啊?”胡嫂子私下偷偷跟她抱怨过,她怕谢予,不敢在他面前说话的。 “你个小妮子,挖苦我呢。”胡嫂子瞪她,沈木木就笑。 “嫂子真觉得你好呢,厨艺也好。大壮吃了你烧的菜,回家就叼得很,说是我做的没你做的好吃。闹了两次,被当家的逮住揍了两顿,才算老实。” 沈木木能想象那个场景,好一阵笑,胡嫂子也跟着笑。 两个女人聊着轻松的话题,聊到开心处,便一起哈哈笑。 孙思源卡着午后的时间过来,正巧,在院子外听到一阵女子笑声。 听着很开心,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站在院外,静静听了一会儿,里面的笑声不停。 孙思源听得出其中一个就是沈木木的声音,那笑声清脆如银铃,很是好听。 他有些好奇,她笑起来是什么样子的。 说来,两次交道,除了一个转瞬即逝的浅笑,他没见那人笑过。 他以为这人是不爱笑的。 孙思源是个商人,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生意,第一次合作之后,就派人把沈木木的底细查了个干净。知道她是个京都来的落魄小姐,被随意嫁给了一个痞子。 从云端跌到泥泞,男子都不一定能坦然面对,更不要说是个女子。 孙思源以为,经历这样的变故,这女子不爱笑是正常的。却没想到,她只在外人面前不爱笑,在别人面前却是另一幅模样。 孙思源家在京都,这茶树镇是他祖上住的地方。往年只在清明的时候,男丁回来扫墓。最近,父亲身体不好,执意要回到这里养老,他才在茶树镇待了这么些时间。 孙思源一家是做生意的,但他爹有几分本事,结识了几个权贵。是以,他往来的多是矜贵人士,他也识得几个大家闺秀。 大多数,没有了家族的庇佑,都活得艰难哀怨。那些落败的,不是找不到好的归宿,而是太过自恃清高,整天悲秋伤春。再好的情谊,也被消磨殆尽,那个时候,她们又会哭哭啼啼的埋怨老天对她不公。 这个却不一样,自己写书作画,想办法赚钱,想来是为避免自己,无依无靠被婆家磋磨。 而她似乎也成功了,嫁了一个痞子,也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那谢予,可不是个善茬。 她还能在午后和一个乡村妇人,缝着粗布,聊着家常,笑得开怀。孙思源突然想知道这个女子,脑袋里是怎么想的。 他等了会儿,里面的说笑声一直没停下来。 院门没关,孙思源便轻轻咳了一声,待里面的人看过来才道:“夫人,打扰了。”谦虚温和。 胡嫂子是见过他的,只没搭过话。她客气的站起来,先于沈木木问道:“公子,有什么事儿吗?” 这样干净好看的青年在茶树镇太少见了,她见过一次,便记住了。她以为是问路或者什么的。 孙思源笑笑道:“在下是来找谢夫人的,有点事要谈。” 胡嫂子瞅了瞅沈木木,见她点头。便道:“那,我......”意思是她要不要回避。 “没事儿,嫂子不用回避,也就说两句话。”沈木木没让她走,转头对孙思源道:“孙老板,麻烦你跑这一趟了,我这几日,认真考虑过,决定不写了,咱们以后怕是没合作机会了。” “这,你再考虑考虑,交钱方面,我们可以再谈谈。”孙思源是没想到她会突然不写了,难道是价格不满意?可现在的价格比以往翻了几番。 沈木木摇头,“不是价钱的事儿,我现在不缺钱,不想写罢了。” “那行,夫人若是什么时候,想合作了,只管找我便是。”生意讲究的是你情我愿,她现在不缺钱,不代表以后不缺钱啊。往后,她缺钱了再谈合作也是可以的。 “打扰了,孙某这便告辞。” “孙老板忙走。” 胡嫂子把人送到门口,偏头直看到人没影了,才回头道:“好一个佳公子,也不知道说亲了没有。” 这胡嫂子的关注点和常人总是不同的,她不问孙思源过来干什么,只说他好看,贴心得很。沈木木笑问:“要是说亲了,你要如何。没说亲,你又要如何?” “什么如何如何的,我呀,就是说说。”胡嫂子坐回位置上,对孙思源赞不绝口:“也不知道别人家的小子是怎么长的,真俊。” 沈木木摇摇头,只是笑。 过了会儿,胡嫂子突然压低声音道:“妹子,嫂子是个憋不住话的,现在外头有些不好听的话,嫂子听着了,也捡来跟你透个气。” “嫂子只管说便是。”沈木木见她正了脸色,也放下手里的活,看她。 “你......”胡嫂子左右看了下,神神秘秘的凑到沈木木耳边,轻声问道:“妹子,你也嫁过来也有小半年了。这肚子,怎么一直没动静?” 不等沈木木回答,又道:“外面,外面有些疯言疯语,说是,说是你不会生。”胡嫂子断断续续的把话说完,意思也算是表达清楚了。 沈木木有些诧异,她知道新媳妇没怀孩子,会被人八卦,可她过门才不到半年啊。她自己都没着急,这外面的的人倒是先替她急起来了。 “这,他们怎么还管我生不生孩子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闲的呗。”胡嫂子不以为意的拿起针线,重新缝起来。“别人说什么,你自然是不用管的。但你听嫂子一句,你呀,赶紧生一个吧。咱们女人啊,还是要生个孩子傍身。男人的心思最是善变,靠不住。” “嫂子,我嫁过来不久,孩子的事不着急。” “哎呦,我的大妹子,没有孩子,被指点的只会是女人。你没有孩子,男人的话说得再好听,总会有变的一天,到时候男人只要手里有几个银子,有的是人给他生孩子。他转头就找年轻漂亮的姑娘搂着,可不会再管女人死活的。”胡嫂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说远的,就是临县,前几天就有一户人家嫌媳妇生不出儿子,将人休了。那姑娘也是可怜,嫁过去三年,生了两个丫头。婆家都是不好相与的,见媳妇又生了个丫头,便认定她生不出儿子,硬逼着儿子写了休书。可怜媳妇月子还没坐完,就被赶回家了。”说完,胡嫂子叹了叹气。 “你呀,得抓紧些了。” “嗯,我省得了。” 见沈木木神色有些暗淡,便又道:“妹子,这些话本不是嫂子该说的。只是现在你身边也没个大人,怕你不懂,嫂子便给你提个醒。你们呀,要是着急,可以去找个大夫看看,要是不着急,你只当嫂子胡说八道就是了。三年五年才抱身子的人有很多呢,慢慢来,也会有的。” 第48章 对不起 “唉,今天白日里,胡嫂子来咱家了。”沈木木躺在床上看小话本,看着看着,抬脚碰了碰谢予。她说着话,眼睛却盯着话本。 “老实点,晃什么!”男人正坐床沿剪指甲,听了她的话,只微微侧头威胁她一下,眼睛都没往她那儿瞟一眼。 “你猜她今天说什么了?”沈木木撇撇嘴,继续道。卖了个瓜子,兴致勃勃的看谢予的反应。 ...... 谢予不搭话,她们小媳妇说的话,他并不感兴趣。他是知道的,胡屠户那个媳妇嘴皮子利索得很,什么鸡毛蒜皮的事儿都喜欢捡来跟他媳妇说。然后,媳妇又捡着她觉得有趣的跟他讲,他听了不少,都是些没用的。 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可不愿意花时间去猜她们小媳妇之间说的话。 “相公,你猜猜嘛,是关于你的。”谢予不搭话,沈木木觉得自己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没意思。放了话本,跪立在男人身后,圈住他的脖颈,凑到他耳边缠着他说话。 谢予感受着贴在他背后的两团馨软,身心都舒展开了,总算回道:“猜不出来,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你猜嘛。”沈木木一想到胡嫂子白日里说的话,就觉得好笑,不知道谢予听了是什么反应。只要想到,一会儿他脸色会很不好看,便更来劲了。不依不饶的要谢予说。 “说不说,不说睡觉。”谢予剪完,转头看她。 “那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啊。”沈木木对男人的战术就是敌进我退,见谢予语气加重了些,便也不钓他了,搂着男人道:“胡嫂子,胡嫂子说,我嫁过来半年,肚子没动静,外面有人说闲话了。” 对于外面有人说闲话这事儿,谢予不意外,总有些闲人喜欢嚼人舌根的。 “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咱们着急的话,可以去找个大夫看看。我呢,是没什么问题的,就是不知道相公......” “你怎么想?”谢予听到这儿,总算知道自己媳妇想要说什么了。女人这种生物果然很麻烦,表达一个意思,她能跟你绕那么远。 他以为她想要孩子了。 “我没怎么想啊,孩子该来就会来嘛,我不着急的。至于外面说闲话的人,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 “我是问你,想要孩子了?” “没,没,我就是这么一说。完全没别的意思。”沈木木见男人危险看过来的眼神,嘴里否认着,脸上却带着笑。她松开手,往里侧挪了挪,让出位置,“相公,今天忙一天了,累了吧,快,歇息了。” 谢予看着她,并不急着上床,吹了灯,解了衣裳,才光着身子上来。 一上床,便搂过她,让她枕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伸到她小腹上,放着不动,“今天肚子不痛了?”昨晚她来月事,折腾挺久,现在精力很好,想来是不痛了。 “嗯,不痛了。”沈木木乖乖的偎着男人,还蹭了蹭。男人的体温偏高,贴着他,很舒服。 “说实话,你是不是想要孩子了?” “没有,我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生了,怕照顾不好。” “孩子的事,不着急,等你身子养好一些,再要。”媳妇刚嫁过来的时候,瘦巴巴的,母亲就提醒过,不要太折腾她。 虽然母亲提醒得隐晦,但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知道是媳妇身子骨经不起折腾。开始,他们都没圆房,自然是不在意的。 后来,稀罕了,圆房了,他便也一直记得母亲那话。他从小混迹于大街小巷,知道也看过很多女人生孩子没挺过来的,自然知道媳妇的身子生孩子有些困难。 有这层顾虑,即便两人房事频繁,他都坚持弄在外面了。媳妇肚子有动静才有鬼了。他的媳妇,别说他稀罕,便是不稀罕,也是不能糟践的。 “好。”原来是顾忌着她的身子吗。沈木木拿过他的大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我听相公的。” 沈木木今日说这番话,不是单纯的打闹,也有试探的意味。 谢予以为她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姐,其实男女那点事,她都懂。就是因为懂,她才一直纳闷,为什么他每次忍得额上青筋突出,都要坚持不弄在里面。 试探的结果,让她很满意。 ------------ 这日,沈木木把男人送出门,便回了院子喂兔子。两只兔子长得很好,皮毛油亮,毛绒绒的两小团,吃起东西来,却一点不含糊。小嘴动得飞快,一片菜叶扔下去,一会儿就没了。 “落什么东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以为是男人回来了,沈木木笑着转头。 这一转头,却是愣住了。门口站着的是一个蓝袍青年,白皙的面庞,黑亮的眼眸,是个俊男子。这人,这人她认识!准确来说是原身认识,是原身的青梅竹马林文博! “沐沐,我们也是一点没办法啊。你说说这沈颢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等事......沐沐,也是你和文博没缘分,你母亲在的时候,我们就打算结亲家......哪想,她就这么去了。眼看着你要及笄,又要离开京都了。” “那文博哥哥......” “你文博哥哥的意思是,让你路上注意安全,他忙,就不来送你了。” 沈家被抄的之后,原身去过林家,但那段记忆是模糊的,现在见到林文博,倒是清晰起来了。最后一次和林家打交道,不算愉快。 沈木木知道两人原来也算是两情相悦的,现在由她来面对林文博,莫名有些尴尬。这段突然清晰起来的记忆,让她缓了下情绪。 此时,男子眉头微微向中间隆起,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一样。他张嘴喊了一声:“沐沐。” “嗯,文博哥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吗?她见到他就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好久不见。林文博强忍着心酸,又道:“你,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 “小远呢?” “小远也挺好的。” ...... 良久,两人相对无语。 沈木木觉得很尴尬,心里转得飞快下面该说什么。 她没处理过这种情况,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她虽然有原身的记忆,那等于没有。那小姑娘,每次见她的文博哥哥都是羞哒哒的低着头,偶尔偷看他一眼。可她只是一个占了她身子的外来者,做不出来这样的呀。 或者,像这种久别重逢的情形,她应该哭两嗓子?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嗯,就这么做,沈木木正准备挤两滴鳄鱼泪出来。 林文博又开口了,他沉痛的道:“伯父的事,我听说了。你,你不用太难过。”话说完,他似是终于忍不住一样,大步走上前,一把抱住沈木木。他想这么做,很久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文质彬彬的贵公子,紧紧抱着自己的久别重逢的心上人。拥住她的手,用力再用力。 可惜,面前的人不再是他的心上人了。 “咳咳咳咳,好了好了,你勒痛我了,快放手。”沈木木拍着他后背,让他放手。 被勒痛了,沈木木有些懊恼。当初,小姑娘离京的时候,别说一句挽留的话,便是最后一面也没来见她。现在又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是干什么?要是真喜欢她,早干什么去了? 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她是有妇之夫的,这样敞着院门搂着,被什么人看到了,舌根子嚼到谢予面前去了,有她受的。沈木木后来的结局,实力证明了,她此时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好在林文博还有理智,听了她的话,赶紧放开。借着放开的动作,他抬手逝去了眼角的湿意。 “你怎么到这来了?”茶树镇离京都多远啊,这人不能是专程来见她这么一个故人吧。 “我是县里新来的钦差大人,奉旨来办些案子。顺便,顺便来看看你。”说话的时候,林文博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的脸,似乎看不够。 沈木木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道,“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啊?” “事情还没头绪,可能是十天半月,也可能是三月五月的。” “哦。” 又僵住了,沈木木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文博来的时候,想了很多话要说,到了她跟前,却是忘了说,只盯得她看。她变了许多呢,长高了,变白了,脸上也长肉了。 “怎么不见小远?”几日的时间,够他查清楚了谢予的底细,谢家的左邻右舍。他自然知道小远去县里学堂上学了,不过是,无话找话说罢了。 “小远上学去了。” “功课还好吗?” “嗯,先生说还行。” 两人站着说话很是尴尬,但沈木木也不想请他进屋,便拿过兔笼上搁着的草,一点一点的丢下去喂。 “这是你养的兔子?”林文博像是才注意到笼子里的兔子。 “嗯。” “你从小就喜欢小动物,伯母一直不让养,现在终于如愿了。这是什么时候养的?”林文博回想起以前的时光,露出怀念的神色。这是他进门这么久,第一次露出放松的神情。 “养了好些日子了,等再大些,就可以生崽了。”沈木木看了眼,淡淡的移开目光。怀念?他怀念的是以前的沐沐,这让她更尴尬了。 “我与人有约了,这就要出门。你,你要是有事的话,就去忙吧。”仍了手里的最后一根草,沈木木开始送客了。 第49章 坦白 “沐沐,你,你怨我?”林文博恢复了一些理智,总算听出女子语气中的生疏。 现在,她对他像对陌生人。意识到这点,林文博心脏微微一缩。她一定是怨他的,她合该怨他,是他来晚了,让她一个人这么久。 他的心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个口子,冷风簌簌的往里面吹,吹得他浑身都痛。 沈木木看林文博痛苦煎熬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让他在她一个村妇面前装可怜。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什么伤害他的话,只摇摇头。 “不怨?不怨,不怨就好。”看她摇头,林文博像是处于绝境中的人看到希望,露出短暂的笑意。“可是若不怨,你又为什么不想跟我说话,为什么想赶我走,为什么?”林文博有些激动的上前,想要伸手拉她,被她一个后退,轻巧的避开了。 “你别动手动脚的,咱们保持这个距离,站着说话就好。”沈木木又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我已经嫁人了,拉拉扯扯的不好。” “嫁人?呵,嫁人!”年轻的男人看着她拉开距离,就像在两人之间划清了界限,他紧紧的盯着对面的人,突然吼道:“你根本不爱这个人,你跟我走,我带你走。” 沈木木原是一直礼让着他,现在他这番话一出来,有点儿冒火了。跟他走,他是她的什么人,她为什么要跟他走? “我不爱这人?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他,他就是一个乡下人,就是一个痞子、混混,他哪里配得上你?!”林文博红着眼, 说出这样一番话。她的冷静,梳离都在撕扯着他的理智。她不能,她不该就这么认命的。 她值得更好的! “哦?他配不上我,那谁配得上我,你吗?”沈木木听了他这一番话,火了。她的男人,她自己稀罕呢,容得了谁说一句不好? “我,沐沐,文博哥哥带你走,好不好?文博哥哥带你离开这里,咱们回京都......” “够了,当初离京的时候,不是让我珍重吗?就是最后一面也没来见我。现在这样一副情深意重的样子,又是什么意思。” 沈木木原来是觉得再怎么样,这人也是原身熟知的哥哥,是原身心仪的对象。两人有缘无分,错过了,本就有些可惜。现在人家上门来,就当熟人对待了。没想到,这人却打着要带她走的主意。 林文博一脸茫然,他让她珍重? “沐沐,你听我说,沈家遭难的时候,我并不在京都,我也没说让你珍重的话,你从哪里听来的?”难道是因为中间有什么误会,沐沐才会这样对他。是不是解释清楚,他们就还是和原来一样了?他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你是没说这话,你娘说的!” “你走吧,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沈木木再次赶人。 “沐沐,你听我说,你跟着他只会受苦的,这个谢予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简单?”沈木木是想很有骨气的拒绝了解的。只是对于谢予,她也有一些疑惑,或许,林文博知道些什么。 她是想从林文博这里打听点东西,只是,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如愿的。 口口声声说谢予不简单的林文博哽了一下,才道:“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沐沐,你相信我,你跟着他没有好结果的。” ...... 尼玛,最恨这种话说到一半不说的。沈木木拉下脸,她和他说太多话了,“你走吧,我真的和人有约了。再不去要晚了。” 沈木木再三赶人,林文博没理由留下,便忧心忡忡的走了。 他出身好,但是半点没沾贵公子的不良习性,是个谦谦君子。明明朝思暮想的人在眼前,她一拉下脸来,他就不敢再做逗留了,纠缠下去只怕惹她更加不快。 也是因为他这个性子,明明近水楼台那么久,他都没和人确定关系。既没有山盟海誓,也没有信物交托,现在找过来,他是没名没分的。 拘束太多,注定追逐过程不容易。或者,结局是什么也得不到。 ---------- 谢予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完了,这是最近他回来得最晚的一次。 进了屋,就见女人脱了鞋,抱着膝盖,看小话本。没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谢予心里嗤了一声,眼睛还是不住往她身上瞟。 “不是跟你说过,不用等我回来吗?”见桌上还摆着饭菜,谢予皱眉。 “你吃过了吗?”时间挺晚了,女人却不见一点儿疲惫,眼睛睁得亮亮的。 “没。”吃惯了她做的菜,他并不怎么在外面吃了。 “刚烧好的,你快吃,应该还没放凉。” “你呢?” “我吃过了,在胡嫂子家吃的。”林文博走后,她也装模作样的去胡嫂子那儿坐了会儿。哪想,被胡嫂子不由分说的拉着吃了晚饭才放回来。今日,确实做得晚了些,碰巧男人回来得也晚。 “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晚?” “怎么去她家了?” 两人同时开口,沈木木就看着他笑。男人拿手轻轻戳了戳她饱满的额头,“笑什么?” “高兴,相公和我心有灵犀一点通啊。”沈木木捂着额头笑。 “今日不是说要晾晒被子吗?怎么出去了?”男人撇开视线,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菜应该是一直温着的,不凉,还是一样的好吃。 “晒被子能花多少时间啊?我这么能干,一会儿就晒完了。”沈木木得意。 ...... 谢予不说话了,他想不出,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相公。” “嗯?” “我陪你吃点儿吧。”看男人吃得很香,沈木木也拿起筷子捡着青菜吃。给他夹两筷子肉,自己吃一小口。 “坐正了吃,像什么样子?”见沈木木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给他夹菜,谢予黑脸了。腻腻歪歪的,成什么样子了。 “木头!”沈木木自以为有情调的动作,得来他这么一句话,有些恼羞成怒的骂了一句,自己站起来。 “去哪儿?”谢予伸手拉住她。 “睡觉。” 谢予这才放开,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没了胃口,仍了筷子。揉了揉鼻子,木头?是说他不懂情趣,那谁懂情趣?想到下午徐磊传的话,他心里升起一股火,眼珠子隐隐带了血丝。 进了屋,女人正在折叠白日里晾晒好的被子。嫩白纤长的手指在翠绿的被子上流动,很是好看。 他静静站在女人身后,看着她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木木一直留意着他,见他进来半天,也没吱声,纳闷的转头,这人正立在身后看她呢。 “看我干什么啊,快去洗漱睡觉了。” “嗯。”男人应了,却没走。从手里掏出个什么来给她。 沈木木低头一看,是个白手绢,叠得很齐整,朝上那面绣着几朵兰花,挺好看的。 “给我的?” “废话,不然是给谁的?” 沈木木立马忘了刚才的事,眉开眼笑,一把接过,“谢谢相公。” “嗯。爷花了大价钱买的,你仔细收好了,要时常带着。” 说完,谢予就出门洗漱了。看她样子,应该是喜欢的,也算没白花钱。 沈木木看着手里的帕子,小心的打开,里面包着个玉手镯,摸起来,冰凉滑腻。应该是快好玉,难怪入手沉甸甸的。沈木木戴在手上,凑到烛火下看了看,很衬她的皮肤。 除了上回,莫名其妙的送了十几根步摇簪子外,这人还没送过她什么东西呢。难不成是突然开窍了? 沈木木稀罕够了,便跟出去,坐到男人旁边,看着他从井里打水洗脸。 “相公,你怎么突然想给我买玉了?多破费啊。” “不喜欢?” “喜欢!怎么不喜欢,相公送的我都喜欢。”沈木木见他看过来,连忙捂住在他面前比来比去的手。怕他要回去,这人可是做得出来的。 “发现我好了?”沈木木笑看他。 “哪儿来那么多话,睡了。”男人一把抱起她回屋。 “我,我有个事儿跟你说。”沈木木圈着男人的脖子道。 “你说。”谢予脚步不停,将人放到床上。 “今天,有个京都来的哥哥来咱家了。” “嗯,他都说什么了?”男人卷着她的头发玩,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想带我回京都,我拒绝了。”沈木木没说以前两人之间的暧昧。一则她现在完全没这种心思。二则也不知道怎么说。 “嗯,你做得对。”谢予学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又道:“以后,我不在家,你关紧院门,别让其他男人进屋。也别想着和人回京都,你若想回,只能是我带着回。” “嗯,我知道了。” “别背着我和其他男人单独见面,不然,我知道一次,就打断你的腿。” “这么凶啊?” “别跟我嬉皮笑脸的,就着一次,你坦白,我就原谅。再有下次,打断腿,我看你还能和谁见面。” 第50章 闲得慌 早上,许久没来过的徐磊过来了,沈木木赶着多做了一份早饭出来。徐磊笑嘻嘻的接过,连声道谢。 徐磊喝着粥,却不像往日里那样狼吞虎咽,而是斯斯文文的吃着,喝一口粥,看一眼对面的两人。 徐磊看着谢予泰然自若的接过沈木木给他盛的粥,看着谢予给沈木木拉了一下凳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谢予瞪了他几眼,也没见收敛。 等他再一次看过来的时候,沈木木放下碗筷,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说着,还伸手胡乱在脸上摸了一通,没什么啊。 “没有啊,没有。” “相公,你看,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沈木木转头问谢予,也是否定答案。便又问徐磊:“是早饭不合胃口吗?” 徐磊立马喝了两口粥,急急道:“合胃口的,很合胃口,都是我爱吃的。”说着,好像要证明一样,又咬了几口大饼,含糊不清的道,“嫂子厨艺,那是没话说的。” 谢予嫌弃的看他一眼,把粥往沈木木那边推了推,招呼自己媳妇快吃:“你管他干什么,吃你的,一会儿该放凉了。” 这下,徐磊的眼睛睁更大了。谢予在桌子底下狠狠给了他一脚,才算老实。 徐磊收回了视线,心里啧啧称奇。看两人的样子,不像是吵过或者争执过的,这人有了家室就是不一样啊。 昨天三哥离开的时候,可是一脸的阴霾。照他对三哥的了解,嫂子单独见了外男,三哥怎么也得收拾她一顿。现在这样,三哥一身轻松,嫂子一脸没事,该是没什么事发生,还真是没想到。 昨天白日里,派去盯着林文博的人回来说,那人进了三哥家。徐磊纠结许久,还是如实告诉了谢予。 徐磊可清楚的记得,原本面无表情的谢予,一听林文博抱了嫂子,立马沉下脸来。他不敢隐瞒,一股脑劝说了:林文博和嫂子单独在院子里说了许久的话,还想带嫂子走。他还记得三哥那脸色,黑得仿佛下一刻就能滴墨下来,他看着都害怕。 哆哆嗦嗦的说完,徐磊立马退出房间,躲得远远的。门一关,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踹东西的声音,应该是凳子被踹翻了。 他出去躲谢予的怒火,但也没走多远,就在门外等着。等了好一会儿,谢予才叫他进去,吩咐他去办件事。 他办了事回去的时候,天都黑透了。赌坊的兄弟说三哥才走,他当时心里想,完了,三哥这是气狠了!往日里,三哥可是办好了事,一刻也不多呆的往家里赶。磨蹭这么久才回去,不知道想了什么招数要回去收拾嫂子呢。 他一早过来,以为会见到一片狼藉,没想到却是一副其乐融融。也不知道嫂子是怎么化解这一场暴风雨的? 一顿饭,在徐磊的各种纠结好奇中结束了。 哥俩吃过早饭,便出门了。 出了门,拐过一个墙角,确定女人看不见他们了。谢予开口问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都办好了,我出手能有什么差错?”徐磊邀功的上前,谢予连一个眼角也没给他。 “你一大早就过来,有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我专程过来跟你说这事儿的。”徐磊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他一大早过来,担心的成分居多,但也有过来蹭饭的小算盘。但第一个理由肯定是不能说的,说了怎么看怎么像来看热闹的。 另外一个原因更不能说了,以三哥小心眼的程度,要知道他惦记嫂子做的饭,不得踢死他。话说回来,嫂子做的早饭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吃,徐磊回味似的咂了咂嘴巴。 谢予听他怪模怪样的咂吧两下,回头瞪他,见他立马闭上嘴,做了个缝合的动作,才继续往前走。 “三哥。”谢予一转身,徐磊立马喊。 “说。” “我能问你个事吗?”徐磊见他微微侧头,隐隐不耐,赶紧又道:“这林文博可是上头派来的钦差大人,咱们这样做,会不会结仇啊?” 三哥真的是把嫂子当自己人了,就为了林文博单独去见了嫂子,还特意让人去揍他一顿。昨晚,兄弟们下手可都不轻,也不知道就那样一个文弱书生,能不能撑回县衙。 “结仇?不是说都办好了吗?还能让人找到这里来了?”谢予停下脚步,危险的说道。 “瞧我说的,三哥,你只管放心,都办好了,不留任何蛛丝马迹,衙门要查也查不到咱头上。这仇自然是结不了的!” 见谢予一脸的怀疑,徐磊把他们办事的始末讲了一遍。 揍得爬不起来吗?揍得好,别管他是什么身份,光是他林文博惦记着他谢予媳妇这点,就够揍他好几回了。 揍钦差大人等于和朝廷结仇,谢予不知道吗?他当然知道。可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有这么一个人一直陪着小媳妇。他就气得脑门冒烟,胸口闷得像压了几块大石头。他憋得慌!不做点什么,就浑身不得劲。 谢予在其他事情上,都做得游刃有余的,唯有感情这块,不开窍,对媳妇一惯是对待私有物的态度。直到这么一个林文博出现,他才猛然意识到,他屋里的那人是个招人稀罕的。 女人表现得太温顺,以致于他差点儿忘了。这不是寻常百姓家养出来的姑娘,而是有见识有能耐的贵小姐。林文博的到来也算是给他提了个醒,男人的审美大抵是差不多的,他稀罕,自然也有别人惦记着。 他自小失了双亲,虽有一个谢母陪着,也给不了他多少关心照顾,聊胜于无。缺爱长大的孩子,感情总是不多的。别的不提,单是看谢母撇下他,独自去京都,他没有一点伤心,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感情寡淡的。 林文博的出现,让他出现了危机感。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谢予的岁数不小了,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就会尽力留住什么。想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带了个价值不菲的手镯回家。 如果她不想在茶树镇,怎么办?如果她想跟别的男人走,怎么办?这些,谢予都一一想过,还没想明白怎么办,就到家了。 好在,最后,她娇娇软软的躺在他的怀里,毫无防备的说了那事。 那时候,谢予想的是什么呢?哦,对了,他想的是,不管她有没有坦白,他都不可能放她离开的。他说若她独自离开,就打断腿的话,不是笑语,他就是这么想的。真有这么一天,他真会那么做。 现在觉得媳妇各种好的谢三爷,晚上回家就被他懂事贤惠的小媳妇难住了。 “相公,你觉得我去找个事做做怎么样?”吃晚饭的时候,沈木木突然这么问男人。 “怎么?怕我养活不了你?”男人扒饭的动作不停。 “没有。你看现在我每天就在家里待着,无所事事的。闲得慌,我找个事情做着,能赚钱,还能打发时间,一举两得,多好。” “你想做什么?” “嗯,还没想好呢,就是有这么一个想法,想问问你怎么看。” “闲得慌?你不是喜欢和胡屠户家的一起,叫她来陪你。”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清闲,她倒是嫌弃起来了。 “胡嫂子有时候也忙呢。”沈木木撇嘴。 她饭量小,一早就吃饱了,这会儿坐着陪他,不时给他添点饭。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是不同意的,便凑到他身边坐着,“我呀,也不给你添乱,早饭和晚饭还是会回来给你做的。” “你真觉得闲得慌?” “嗯嗯!” “这样......”男人搁下筷子,沉吟一会儿道:“你要是真闲得慌,我给你找个事情做做?” “啊?”谢予是土生土长的古人,大男子主义不要更明显。他不同意才是意料中的,他这么容易同意,沈木木倒是有些怀疑有诈。 谢予却不说话了,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沈木木端了剩下的汤,也跟过去问,“什么呀?” “你先去洗澡吧,洗完我告诉你。”谢予推她。 “那你呢?” “你想我一起?” “不不不。”沈木木受惊似的一连说了几个不,自己跑去洗澡了,留下男人涮碗。等她洗完,也没意识到,谢予几个月来,第一次涮碗这个惊天事件。 等她洗完,男人就着她的用过的水,快速冲了一下,进屋了。 一进屋,就急吼吼的伸手摸她,意思很明显,他想做饭后运动了。 “唉,你等等,你还没说给我找什么事呢?”沈木木躲着他的嘴巴。 “爷不是正在做吗?” “啊?”沈木木懵。 谢予掐住她的下颚,给了她一个湿吻,“生个儿子吧,让儿子陪你。” 第51章 晚归 沈木木最后也没去找事做,一来看男人的意思是不想她出去找事。二来天气冷了,她也懒得动弹。 她是个不耐寒的,天彻底冷下来之后,除了必要的外出,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连买菜都由原来的一天一买,变成现在的两天一买了。她给胡嫂子的解释是,反正天气凉了,放着也不容易变坏,不如一次多买点放着,省得折腾。 每天她就把炕烧得暖暖的,窝在炕上,过着米虫生活。一个人待着看看书,或者缝缝补补,一天倒也不难熬。 期间,林文博来找过几次。他还知道避嫌,每次都是谢予出门之后才过来。沈木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盯着男主人走了,才过来的。 他来了,就在院子外面敲门,敲得砰砰响,她也没应一声,装死到底。林文博没见着人,也不死心,跑去学堂见了小远。 小远休假回家,就会跟她讲两人在一起说了什么,做什么了。沈木木知道小远和林文博的感情好,一般都是耐心的听完。便也零星知道他一点消息。 例如天气凉了,林文博给贫民们送棉被。他还逮了好几个县里的小偷。听说县里的人都很喜欢他,他出门一趟钱都不用带,有的是人抢着给他付钱。 沈木木听着这些,总是有些出戏,钦差大人不该都是干大事的吗?这人倒好,感觉整天也没做什么事儿。他大老远的从京都过来,就是做这些事儿的? 有时候,林文博也会叫小远帮忙带几句话,无非是天凉了,让她保重身体。或者是想约她出去见个面,把话说清楚什么的。 听到类似的话,沈木木一般都是打个马虎眼,不了了之。谢予说要打断她腿的话,她可都记着呢,而且丝毫不怀疑他那话的真实度。除非是活得不耐烦了,才敢去见林文博。 退一万步讲,就是没有谢予的话,她也不想去见林文博。情爱什么的,光是想象,她就头痛。 姐弟两是什么话都说的,一次在饭桌上,沈文远再一次提起林文博,沈木木还没来得及做反应,谢予就在旁边意味不明的重重哼气,沈木木赶紧用眼神制止了他。 姐弟两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沈木木就仔细交代了他,可以和林文博来往,也可以和他出去吃饭,但是不能把人带到家里来,也不能在姐夫面前提他。 小远脑子转得快,不用他姐细说,就点头答应了。这之后,沈木木就没听说过他的消息了。 前一阵子,沈木木才从胡嫂子那儿听到他一点消息。说是林文博每日大街小巷的走,逮了几个贼子,处理了几桩大案。现在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他,大姑娘小媳妇还有专门往衙门门前过,就为了能见他一面。 胡嫂子眉飞色舞的样子,沈木木后来回想几次,都忍不住想笑。 谢予推门进去,就见小媳妇趴在床上看书,许是看到有趣处,嘴角还挂着一丝笑。 “笑什么?”屋里比外面要暖和多了,他进屋就脱了外衣。挂在门边,去了一身寒气,才上前问她。 “没什么。”沈木木合了书,坐起来看他,目光在男人的胸口和袖口间流转。 女人贼亮的目光,谢予只当没看到,“大晚上的笑,渗不渗人?” 女人仰着头看他的样子,让他心痒得不行。谢予不知道,现代人将这种让人心痒的表情统称为萌。他忍不住凑上前,支了一只手在她腿边,空着的那只手捏了捏女人的鼻子,“这么渗人的丫头,也就是爷受得了。” “哼,再说,再说咬你了。”沈木木龇着洗白的牙,恶声恶气的威胁着。 “好好好,不说你。”谢予错开视线,眼角似不经意的在女人顺手搁到床头的书上滑过,一屁股坐到床边,开始脱鞋。 沈木木等了一会儿,见男人没再有别的动作。凑上去,挨着他,鼻子一抽一抽的在他身上嗅来嗅去。 “做什么?”谢予直起身子问。 “相公,你没带东西回来啊?”沈木木也跟着坐直,可怜巴巴看着男人。 “嗯,你没吃东西?” “啊?嗯,是没吃,我等......” “你等什么?”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打断了,“早上我出门的时候,答应我什么了?” 完了,这是要算账了。之前就被逮过几次,看来这次是不能善了了。 沈木木低下眼帘,手指在床单上来回划拉着。 谢予看着她的头顶,这小东西,出门的时候答应得好好的。现在这是专门等着他带东西回来吃啊! 等了半晌,没见她抬头。谢予看她划拉着床单的手指,叹了一口气,从胸口掏出个什么丢给她。 沈木木一看,是个油纸包,还没看清里面是什么呢,就立马抬头看谢予,“我就知道相公会给我带的!” 谢予正要趁机说教两句,女人已经低头拆油纸包了。他半张的嘴僵住,然后若无其事的合上。 沈木木小心打开油纸包,里面是热腾腾的烤红薯!红薯烤得刚刚好,表面还覆着一层糖汁,散发着甜香的焦糖味,很香。 沈木木撕开表皮,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简直要甜到心里去了。撕开一半给谢予,“诺,分你一半。” “我不爱吃,你吃。”谢予揉了揉她的脑袋,又掏了个油纸包,意料之中的见女人的眼睛再一次发亮了。 “还有?这是什么?” “打开不就知道了吗?”男人起身拾了她之前放在床头的书,放到桌子上去。呃......如果没有看错,那书叫风流佳人?什么鬼名字! “相公,你怎么知道我想吃炒板栗的?!”沈木木打开油纸包,一颗颗粒饱满,色泽油亮的板栗呈现在她眼前。 “你嘴角,有口水,擦擦。”谢予转头看女人亮晶晶的眼睛,木着脸来了这么一句。 沈木木听他那话,也不生气,吞了吞口水。喜滋滋起身到桌子边,对谢予说一声,“相公真好。” 知道男人是不喜欢吃这些的,她也不勉强,自己捧着红薯,欢天喜地的吃着。 “中午做饭吃了吗?”谢予也坐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放到她手边。 “吃了。” “吃的什么?” “豆汤饭。” “晚饭怎么不吃?”谢予继续问。 ...... 怎么就绕不开呢?! 好一会儿,意识到今天绕不过这个问题,沈木木畏畏缩缩的回道:“冷,不想出门。” “懒死你得了!你这一天就在炕上待着?”谢予伸手把她面前放着的板栗拿过来,一颗一颗的给她剥着。 “没有。” “嗯?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什么了?” “我早上不是给你做早饭了嘛,还喂了兔子、毛毛和我。” “继续说,还做什么了?” “没了。”沈木木撇嘴吃东西,这是审讯犯人呢?!还能不能让她好好吃东西了?! “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在床上抱窝呢。”谢予损她。 “我反正也不饿,就不用下床嘛。” “不饿?那是谁半夜三更,肚子叫得震天响,吵得爷睡不着的?”男人一脸戏谑的看她。 一说到这个,沈木木尴尬的不说话了。 前面说了,天气转凉后,沈木木就不爱出门了。所以,每天她跟着男人起床,陪他吃完早饭,送他出门之后,她再回屋。有时睡个回笼觉,有时看看书逗逗猫。 要是男人晚上不回来吃,她中午就给自己做顿好的,吃得饱饱的。晚上就不吃了,她觉得这样又省事又减肥,主意很棒。 哪里想到,她的肚子不争气,半夜唱空城计。谢予稍稍一逼问,就知道她没吃东西了。两人半夜摸起来,做了面吃。 这之后,男人晚归的夜晚,都会给她带点小零食,有时候是好吃的糕点,有时候是蜜饯。许是知道她喜欢吃甜食,男人带的甜食多一些。 后来,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听来,吃太多甜食不好,便每次换着花样带。沈木木乐得每天吃零食,更懒得做晚饭了。每次变着法忽悠谢予,她吃过晚饭了。结果,十次忽悠十次失败。 不过,他晚归的时候不多便是了。 “相公,我吃完了。”沈木木答非所问,丢了红薯皮,看向男人手里剥好的板栗。 “赶紧吃,吃完自己走两步,一会儿不准喊肚子胀。”谢予把手里的果肉递过去给她,还不忘催促。 “好。”沈木木接过,一颗接一颗的往嘴里放。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着烛火,一个人剥,一个人吃,屋里似乎更暖和了。 吃完手里的,沈木木抬眼看男人,他正拧着眉,和一颗板栗较劲。认真的样子,让她心动不已,“相公,你真好。” “嗯,你知道就好。” 第52章 有喜 沈木木毫无追求的在被窝里过了一个冬季,春暖花开的时候,两只小兔子长成了大兔子,还生了一窝兔子。六只毛绒绒,胖嘟嘟的小兔子。 沈木木没有照顾小兔子的经历,都不知道兔妈妈什么时候怀宝宝的。兔妈妈肚子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春天到了,兔子长得快呢。 还是沈文远休假回家,看母兔子肚子不对劲。叫胡嫂子过来看了一趟,才知道是有兔宝宝了。 兔子怀孕期间,沈木木每天早上都要早早起来看看,有什么变化。沈木木还没有尝够看兔子的乐趣,一天早上起来,就发现兔子笼里出现了好几只小兔子。 胖达来过一次之后,坚定的认为他和小远的关系更亲密了。每个月都要跟着小远过来一趟,要么过完三天,直接回去上课。要么当天和小远来,吃一顿饭,当天回。要么,最后一天坐着马车过来,吃顿饭,接小远一起去学堂。不管怎么样,每个月他都会过来一趟,丝毫不当自己是外人。 他是见过大兔子的,只是兔子怀孕这件事儿,他不知道。等他再回来看的时候,见多了六只小兔子,惊得好半天没眨眼。 他提出想要一只,沈木木爽快的答应等小兔子断奶之后,给他抱养一只。毕竟,胖达除了第一次,之后每次来他家,都没空过手。 新添的小兔子很惹人喜爱,就连谢予,早上出门前,晚上睡觉前,都会去看一眼。 渐渐的,沈木木的日子有些不好过了,因为小兔子的到来,惹得谢予看她肚子的时间越来越长。 可除了偶尔吃多了,会有小肚子以外,沈木木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这天,是学堂休假的日子,一大早胡嫂子就过来叫沈木木。两人约好了去县里接两个小子,顺便扯点儿布回来做衣服。 “大丫也一起去啊?”沈木木笑着打招呼。 “嗯,娘让我一起去看看。”大丫今年有十三岁了,随她娘,鹅蛋脸,稍显圆润的身材。小姑娘烧火做饭是一把好手,做的菜,比胡嫂子做的好吃得多了。是以,在家的时候,小姑娘烧菜的时候比她娘还多。 才十三岁的年纪呢,就有不少人家在打听她。胡嫂子只说是孩子还小,不着急,再相看相看。不过,那是对媒人的推脱词。胡嫂子私下和沈木木说了,实情是大丫有主意,上门那几个没有看上的。 “开春了,丫头身上的衣服该换换了,正好,带她去看看样式,选她喜欢的。”胡嫂子笑着回。 “嗯,一样都是买,买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十三岁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读初中的年纪,但这个时代,正是该打扮的时候。 几个人搭了郑老头的马车,没一会儿便到了县里。 胡嫂子之前让人帮忙带话了,两个小子知道家里会来人接他们,乖乖的等在学堂门口。 沈木木远远的就看到两个小子在学堂门前站着,在和什么人说话,说话的人被树遮住了身子看不到。 沈木木和胡嫂子对视了一眼,悄悄的靠近。凑近了,听到他们的对话。 “文博哥哥,今天真的不能和你去吃饭了,姐姐说会来接我。” “沐沐,沐沐说要来接你?”林文博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 “嗯。” “那我.......” “小远,姐姐来接你了,走了。”沈木木一听他的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就怕他胡言乱语,让人听到,还不知道怎么想。 胡嫂子这儿,她是可以解释,可这学堂门口,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人言可畏,若有什么人捡只言片语去传,后面都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这可是个女子名节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时代,便是两人之间没有什么。一旦有什么流言蜚语出现,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娘。” “姐姐。” 两个小子听到声音,立马转头看过来,见到一个月没见的亲人,都激动,喊了两声便跑过来。 “好小子,看到我都不会叫一声啊?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你做肉包......”大丫看自家弟弟见了她也不叫人,只咧着嘴笑,佯装要教训他。只是打趣的话还没说完,就像突然被什么捂了嘴一样,消了音。 她说话的时候,大壮就看向她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里站着的是小远的哥哥。 一身月牙白的春衫,身形挺拔,目光有神,好一个俊公子。腰间挂着的翠玉,因为主人大跨步的动作不住摇晃着,添了一份洒脱。胡嫂子和大丫都有些移不开眼,偏偏那人眼里只有一人。 “沐沐......”林文博看着面前朝思暮想的人,欲言又止。自从上次见了一面,又过了好几个月,他只远远的见过她几面。想质问她,这么久为什么不见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文博哥,好巧,你来学堂,是有什么事儿吗?”沈木木截住他的话头。他一说话,她就头皮发紧,就怕他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失策啊失策,小远说过,林文博有时会来找他。她该想到,可能会撞见他的。 “我过来看看小远。”林文博好歹也是在官场混迹的人,见沈木木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知道她是在避讳,这里人来人往,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便也不多说什么。 “你有心了,我们一会儿还有点事,便先走了。”沈木木提出告辞。 “嗯,去吧。”林文博是个明白人,清楚现在的处境,也不多做纠缠。 走出去好一段路,胡嫂子才回神似的问道,“妹子,那是什么人啊?长得可真俊,比上回见到的孙老板还俊。” “是京都认识的一个哥哥。”沈木木不想多聊,正想着怎么扯开话题。大壮就开口了,“我知道,他是小远的哥哥,叫林文博。” 林文博来找小远不是一次两次了,大壮整天和小远在一起,自然是知道小远喊那人“文博哥哥”,另外,他还听过学堂的先生喊他“林大人”。 所以,即便没人跟他说过林文博的全名,他也是知道的。 “林文博?”胡嫂子总觉得这名字耳熟,自己念了一遍。还没想起来,先在大壮后脑勺拍了一巴掌。 出手太快,沈木木只觉得眼前一晃,都还没看清,就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来不及拦住,便同情的看了眼大壮。 “小兔崽子,谁教你的这么喊人全名的?不是叫你不会喊的跟着小远喊就行了吗?”说完也不管大壮的委屈,自己捉摸着,“难不成是钦差大人?” 她没亲眼见过钦差大人,却知道他叫林文博,是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刚刚那人长得俊不说,年纪也不大,和镇上妇人们说的钦差大人是差不离的。 “就是钦差大人,我听先生喊他林大人的。”大壮揉着后脑勺,一会儿就恢复元气。 “就你话多。胡嫂子瞪了儿子一眼,朝沈木木确认道,“大妹子,那,那这是钦差大人?” “嗯,是的,他是新来的钦差大人。”沈木木如实回答。 “这,这,这钦差大人,身边怎么也不带个人啊。我这,我也没见礼,他不会怪罪吧。”得到确定回答,胡嫂子开始担心。她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几个官,现在一下见到了钦差大人,不住的想刚刚自己有没有什么做得不对的。 “嫂子,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一个钦差大人,要忙的事情很多呢。你看,他要忙着抓贼,要办公务,哪记得到咱们呢。”沈木木看着胡嫂子焦虑的样子,好笑的安慰。 “况且,先前嫂子不是说了,想见见钦差大人吗?现在见着了,合该高兴才是,别人想见还不一定见着呢。”沈木木安慰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两句话就转移了胡嫂子的注意力。 “可不是,上回我娘家嫂子的姑姑特意在县衙门前等了一天,也没见着人呢。我们一来,就见着了!刚来就见着贵人,是个好兆头,走,咱们这就去扯布,铁定能买到心仪的。” “好,咱们这就去。” 直奔布庄,买了心仪的布,见时候还早,便逛了一会儿。 几个人都不常来县里逛街,这里看看,哪里逛逛,时间倒也过得快,转眼到了午时。担心回去再做饭,孩子们饿着了,几个人便去了饭馆吃饭。 一盘小炒肉端上来,沈木木闻了一下,皱起眉,她有些泛恶心。怕影响大家吃饭的心情,便忍了忍。等全部菜端上来的时候,各种味道直往鼻子里钻,沈木木实在忍不住了,捂着嘴跑出去。 胡嫂子被吓得不轻,让几个孩子吃饭,她去看。 等她找过去,就见沈木木蹲在墙角干呕。她跟着蹲下给沈木木顺气,等她好受点了问:“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沈木木回想了一下道,“应该没有,早上吃的是寻常的早饭。”抚了抚胃,感觉好受些了,便让胡嫂子放心,“没事儿,可能是晚上受凉了。” 胡嫂子瞄了瞄她的肚子,正要说什么,后面传来声音,“你还说没事,上回就说没事!”是沈文远,小少年不放心姐姐,跟过来就听到姐姐说没事儿。激动得眼眶泛红,她又说没事儿!! 胡嫂子是过来人,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也跟着说没事儿。小远不依,非要去看大夫。 结果满脸褶皱的大夫把了一会儿脉,便舒张了眉头道:“恭喜夫人,夫人这是有喜了。” 第53章 怕 “夫人这是有喜了......有喜了......”大夫的话萦绕在脑海中,沈木木有些没反应过来,怔怔的看着大夫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 大齐国有一个说法,怀孕是天大的喜事,所以,但凡听到的人都会沾喜气。老大夫好些日子没诊过喜脉了,也有些高兴,便好心的附赠了一堆孕期调养方法。 沈木木知道大夫在说注意事项,但就是记不住他说的什么。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她有宝宝了! 她这个当事人是一脸的茫然,胡嫂子和小远却听得仔细。老大夫看着有些年纪了,胡子都花白了。人老了,不免有些爱唠叨,说了许久,不见停。 说到后面,胡嫂子都听累了,转头教训大壮不要东看西看的。沈文远听了一会儿,舔了舔唇,拿出本子,开始记。 老大夫一看,这小家伙这么认真,说得更是起劲了。从孕期不能熬夜说到宝宝一天最好睡多久,从孕妇饮食说到食物养生、各种药理。说得唾沫横飞,这不知道人还以为他是妇科圣手呢! 老大夫之前说了,这次诊脉是免费的。她们一行人,也不好意思在大夫说得起劲的时候提离开。所以,她们整整听了一个时辰的药理。天知道,她们只是来诊个脉的。 不过除了沈文远认真听,认真记以外,其他人都在神游就是了。 “这孕期啊,夫妻两人最好分房睡,不然......”老大夫说着说着,会自行回到主题上来。只是,下一句也许就偏了。 “咳,咳咳。”胡嫂子一听,这大夫是要说夫妻之间的事,连忙咳了咳。她这还带着两个孩子呢,关键还带了未出阁的闺女,这话,她闺女可听不得。 虽然,打断大夫的话,有些不对,她还是做了。 “这,大夫,我这妹子还没吃东西呢,这会儿该饿着了,这大人饿得,肚子里那个可饿不得啊。”胡嫂子说到这里,停了会儿,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大夫。一股气说了要走的话:“大夫,您看,要不您忙,我们先去找点儿东西吃。” “你们不早说,孕妇最是饿不得,快去快去。”老大夫倒是很明理,听了胡嫂子的话,一个劲儿的让她们去吃东西了。 沈文远还想听,被胡嫂子一把拉走了。 谢予说了想有个宝宝之后,就彻底不管不顾的撒种了。然后,就像她的肚子能一天吹起来一样,天天瞄她肚子。 开始她是觉得男人简直是没有常识,只是他的目光越来越火热的时候,她也慢慢的开始有点期待了。 每天看几只小兔子,挨挨挤挤的睡在一个笼子里,她也会开始想象以后自己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的。 谢母离开,小远上学,谢予出门之后,就她一个人在家,怪冷清的,有宝宝陪她,会好些吧。 男人虚岁二十三了,在现代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在这个时代却是属于大龄了。到这个年纪也没有一儿半女的,她也心疼他,想给他生个孩子。 哪知道,备孕几个月,肚子一直没动静,还闹了几次乌龙。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沈木木听胡嫂子说一些怀孕的注意事项,听大壮围着胡嫂子问什么时候孩子会生下来,没有预兆的,鼻子一酸。 现在,她有宝宝了,在这个世界上,她要多一个亲人了。 沈木木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小肚子,弯了弯眼睛。 上个月没来月事,她心里隐隐有期待的,只是一直不敢肯定,怕是空欢喜。没想到竟是有了,宝宝来的恰是时候。 沈文远挨着姐姐坐着,翻着他之前做的笔记。大夫说得快,他来不及全部记下,有些就写了几个字,回头还需要整理。 沈木木一动,他就知道了。他收了笔记,往他姐姐那边挪了挪,抿着嘴,没说话。他是高兴的,高兴姐姐有宝宝了。 他知道外面有人说姐姐迟迟不生孩子的人,那话他没拿到家里说过。但他是担心的,担心姐姐一直没有宝宝,谢予就会厌弃了她。姐姐有了孩子,一切都会好。 但他也有些怕,他知道母亲是怎么去世的,他知道生孩子可能会死。这世上,只有姐姐是他最亲的人了。他怕,怕姐姐也有什么意外。 沈木木察觉到弟弟往她身边靠了靠,转头看过去,就见小少年低着头,攥着的拳头搁在腿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他纤长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可爱得不行。 沈木木正要说什么,胡嫂子就开口了。“大妹子你这一怀啊,不知道多少人没话说了。那些烂舌头的,以后看她们还有什么说的。” “妹子,反正有你家男人养家。你呀,这几个月好好养着。等过几个月,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这前面三个月,容易见红。你一定要小心,自己多注意点。熬过前头三个月就好了,我坏大壮的时候,九个月了,还给一家子做饭,也没什么事儿。” “这大夫的话,最好是听,实在没办法,也不用一一按着来。咱们没那条件细养着,平时注意点就行。后面几个月快得很,一天一个样。” 胡嫂子一阵说,沈木木都没法插话,便也跟着点头,表示她记住了。 她这一怀孕,怎么看着胡嫂子比她还高兴呢! “你家的年纪也不小了,铁定稀罕孩子。等你生个儿子下来,不定怎么疼你呢。”胡嫂子看着她的肚子,欣慰的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算是比较投缘的,胡嫂子也盼着她好。前段时间,她还担心过,她肚子要是一直没动静,那谢予会不会看轻打杀了她去。现在好了,等过几个月孩子生下来,但凡有妹子的几分样子,模样都不会差。只好模样好看,生男生女,她家的都不会稀罕。 “他呀,就是个糙人,哪里会疼人。”沈木木知道,谢予对她是有几分耐心的。但在胡嫂子面前,还是稍稍谦虚了一下。 想到谢予,一股细细的暖流在心房流窜着。也不知道那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她要怎么告诉他这个消息呢? 光是想想,感觉呼吸的空气都甜起来了。 她有些迫不及待见到他了! 来到这个世界前,她没有什么恋爱经历。穿越过后,也没有自己恋爱的机会,直接就嫁给了谢予。她是个没有什么进取心的,安心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好好过日子,还真换得了这人的一点心意。日子过得太顺心,她都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马车经过永利坊的时候,沈木木没让停,一直送她们回了家。 “我想等他回来,亲自告诉他。”沈木木这样解释,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她还没想好,以什么样的方式告诉他,他们第一个孩子的到来。 “好好好,我们都不说,你自己去跟他说。”胡嫂子一下就抓住沈木木这话的重点,揶揄的看着她。 沈木木也不回避,只是看着她笑。 “小远,姐姐有宝宝了,你不高兴吗?”一到家,沈木木就这样问弟弟。在马车上,她就发现小远有些不对劲了。 现代的时候,她看够一些报道,说有些孩子会抵触父母生二胎,严重的还会有自残,出走的。 她这个是弟弟,但宝宝出生前,这家里也算只有他一个孩子。这小家伙,难不成是在担心他以后会失宠?或者怕她不要他了? 她正努力回想以前看的报道提的是什么解决方案,小远就回话了:“高兴!我高兴的,只是......” “只是什么?” 沈木木拉他过来,一下一下顺着他头发。 “我怕。” 怕?难道真的是怕她不要他了?他要是敢这样想,她非揍他一顿不可。姐姐姐夫对他怎么样,他不知道吗,还怕什么? 心里这么想,她还是哄着弟弟问:“小远在怕什么?你跟姐姐说说。” “母亲,母亲就是这样没的。”小少年还是低着头,声音却带上了颤音。 这个小家伙...... 懂事得让她心疼,所有人都为怀孕高兴的时候,他却想到了,几个月后她可能受到的苦。 这样一对比,以为他是闹小情绪的自己倒是显得太过狭隘了。 小少年的话入耳,沈木木立马感动到鼻酸,一股暖烘烘的热潮涌上心头。将他搂过来,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小声哄着:“不会的,姐姐不会有事的。” “嗯。”小少年瓮声瓮气的回答。 “等宝宝生下来,他会叫你舅舅,会跟你要抱抱。你可以教他看书写字,带他出去玩。” “姐姐也喜欢宝宝,姐姐想要宝宝很久了。” “你呀,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读书。其他的事,姐姐和姐夫会处理好的。” 沈木木搂着弟弟说了好些话,总算哄好了。 用一个下午的时间,也没想好该怎么告诉谢予。想着实在不行,就直接告诉他好了。 沈木木心情激荡的迎来日落,也等来了推门声。 第54章 对话 来人不是谢予。 “吴大娘,你怎么来了?”自从谢母走了之后,吴大娘来得不勤了。她也忙,家里还有孙子照顾。 原来谢母在的时候,过来说说话,解解闷,也算是她的一项娱乐。 谢母走之后,和几个小辈也没有什么说的,她便也来得不勤了,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走动一下。 沈木木瞧着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慌乱又焦虑,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三儿媳妇,三儿回来了吗?”吴大娘不说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侧着身子往里看了看,只问谢予回来没有。 “没有啊,早上出门后,还没回家过。”沈木木稍稍让了下身子,给她看。这大晚上,吴大娘慌里慌张的过来,吴大爷也跟来了,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 “哎呦,难不成真是被带走了。”吴大娘一拍大腿,声音带上了哭腔。 “什么被带走了?”沈木木追问,吴大娘的话,开始让她不安起来。 “都带走了,永利坊的所有人都被带走了!哎哟,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老吴家就没做过什么伤天理的事,老天爷怎么忍心让这一代单传的儿子遭罪啊。”吴大娘很激动,话说得不清不楚的。 沈木木回头瞅一眼身后站着的弟弟,沈文远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有听懂。 “吴大娘,你别着急,你慢慢说,出什么事儿了吗?”沈木木双手扶住吴大娘的肩膀,安抚着她。 “下午,强子没回去吃饭。他往日里也有晚归的时候,家里人想着他忙,也就没去看。哪里想到,晚些时候,他姑过来,说是强子被县衙里的人带走了。”吴大娘说着说着开始抹泪,吴强是她的独子,在他之前足足生了三个姑娘,才好不容易有了他。 平日里疼宠得很,现在一下被抓,她就乱了,毫无章法。 “这,这怎么会?强子好好的在永利坊干伙计,县衙里的人,怎么要带走他?” “不止他,坊里的大小伙计全带走了!”吴大娘身后一直不出声的吴大爷接了她的话。 沈木木眼皮一跳:“可知道为什么?” “哪里知道为什么,也就是识得他的人,见着了,跟他姑说了说一声,他姑才急急忙忙过来说的。”吴大爷叹了口气,“原本是想着谢管事的若回来了,便找他问问,出了什么事。看样子,谢管事也是被带走了。” 被带走?沈木木心跳得厉害,上回就有衙役来过,这回直接被抓进去了? “相公早上出门后,就没有回来过了。我白日里去县里接小远,却是一点消息也不知道。”沈木木稳了稳狂乱的心绪,感觉心跳得没那么快了,才开口说道。一出声,才发现她的嗓子干涩得要命。 “我和老婆子想着若是谢管事的回来了,许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若没回来便罢,我和老婆子要去县里一趟,你要不要也去一趟?” 沈木木正要答应。 胡嫂子一家过来了,刚见到人,胡嫂子就快步走过来拉着沈木木的手道:“大妹子,我可怜的大妹子......” 看胡屠户一脸的严肃,沈木木就心里有数了,谢予真是被带走了。胡嫂子他们该是得了什么消息,过来看看。 她有些慌乱,情况发生得太突然,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胡屠夫见自己媳妇,扑上去就要哭,立马出声制止,“行了,你别吓弟妹,这个时候是该哭闹的时候吗?赶紧想想怎么办吧,谢兄弟可是被关进去了。” 去年冬天的时候,谢予和他约着去打过猎。一起睡过茅屋,喝过烈酒,吃过烤肉,两人虽不经常在一起,但关系倒是好了不止一个层次。他说出关心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 “我这不是心疼妹子嘛......”胡嫂子在大家面前被训,觉得有些失颜面。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还是嘟哝了几句。 “行了,知道你心疼,回头事情解决了,你爱说多久说多久。”胡屠夫是个也知道自家媳妇的性子,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的事情,做得很顺。 果然,胡嫂子听了就不咋呼了,冷静问沈木木:“妹子,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是先去一趟县里,见到人再说。”沈木木回道。现在只知道人被带走了,却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等问过谢予才能进行下一步。 “那好,咱们现在就走。”胡嫂子是急性子,一刻也等不了。 “嫂子,你们就别去了,几个孩子在家,我也不放心,小远就麻烦你们照顾了。”沈木木并不想胡嫂子他们也跟去,皇权至尊的时代,老百姓都不愿意和衙门官司沾上关系。要是谢予真犯事了,他们关系撇的越远越好。 “吴大娘你们等我片刻,我去收拾一下东西,马上出来。”见吴大娘点头,沈木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卧室,将自己能拿的银子都拿上了,一个铜板也没留。想了想,还把藏在嫁妆箱底的信物也拿上了。不知道能不能用上,但有总比没有好。 她收拾的时候,小远就在门口站着。她低头和弟弟对视片刻,缓了缓揣得厉害的呼吸道:“小远,姐姐走后,你就去胡嫂子家待着,乖乖的等姐姐姐夫回来。你不用担心,姐夫会没事的。” “我就在家待着。” “你听我说,家里没烧炕,晚上你会冷的。大壮不是有自己的房间了吗?正好,你过去,你们就可以一起睡了。听话。”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沈木木一点不觉得是多余的。 以前电视里面都演了,古代是实行连坐的。要是谢予真做了什么法理不容的事,衙门很有可能会再次回来抓人的,小远最好不要在家待着。 “好。”小少年回视姐姐,答应了。 沈木木收拾了东西,见胡嫂子一家还在便道,“胡大哥,胡嫂子,小远就麻烦你们照顾了。” “好,小远嫂子帮你照顾着。让当家的跟你们去吧,好歹能帮你跑跑腿什么的。”胡嫂子站到沈文远身边,手搭到他的肩上,让沈木木放心。 “我跟着去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胡屠户也在旁边如是说道。 沈木木知道他们是真的想帮忙,再推脱下去,倒显得她矫情,便答应胡大哥也一起去。“如此,多谢胡大哥了。” 沈木木这边担心得很,谢予在牢里,也不好过。 为什么被关,谢予自己心里清楚。他等这一天也等了许久,是以,衙差到的时候,他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配合态度。这一趟进来再出去,他就一身轻了。 牢房里的味道并不好闻,尿骚味,霉味纠缠在一起,刺激得鼻腔疼。谢予盘着腿坐着,才待了一会儿,就开始想家了。 往日里,这个时候,软软暖暖的媳妇睡觉抱在怀里,身心都舒服得很。也不知道,小媳妇知道自己被带走,是什么反应,该哭鼻子了吧? 他正想着媳妇哭红鼻子的模样,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顺着黑色的靴子看上去,面前站的不是别人,正是带人抓他进来的钦差大人——林文博。 两个男人,一坐一站,目光对视,都不算友好。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的话,此时,牢里该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 林文博站了一会儿,便往外走,“把他带出来。” 声音冰寒,没有一丝温度。就是这个人娶了沐沐,让他见沐沐一面都困难。 “你是要自己交代,还是要动刑才肯说?”林文博看着被绑在刑架上的谢予,不慌不忙的问。 “钦差大人想要谢某交代什么?明说就是。” “跟我装傻是吧。”林文博来回走动了两步。自知道沐沐嫁的是眼前这个人以来,他每天都在嫉恨这个人。 而现在,这个人就在他面前,毫无反抗力,这让他忍不住想要施暴。他知道这样不对,试图通过走动缓解下情绪。 这很有用,他很快敛下情绪道:“谢管事听不懂没关系,本大人就明说,你贩盐多久了,贩盐的线路有几条,还有其他什么人参与。一一说出来,待本大人上报,就可以替你求下情,减轻一下刑罚。” “钦差大人说什么,谢某是越来越听不懂了。”谢予不适的动了动手上的铁链,带起一阵清脆的碰撞声,“贩卖私盐是死罪,谢某向来是敬而远之,轻易不敢提,更别说是私下贩卖。” “你现在嘴硬没关系,我们手上有证人,开庭,你就知道了。”林文博并不想屈打成招,他自己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把人绑起来。 他就是想和谢予做一次简单的谈话,而刚刚的一番对话,并没有让他好受多少。究其原因,是两人对话的场景和他想象的相差太多。 他原本以为看到的会是什么场景呢。是谢予痛哭流涕的告饶,还是他卑躬屈膝的讨好自己......他也不知道,总之不该是这样的。 觉得两人的对话没有意义,林文博一言不发的转身要走。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忍耐不住似的转头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觉得你配得上沐沐吗?” 第55章 有数 卫成泽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有些漫不经心地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眼睑半垂,神色间带着些许慵懒。 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却也很难接近,而此刻他的唇角带着的温和笑意,让他更多了一分致命的吸引力。 可推门而入的助理却根本不敢朝卫成泽多看一眼,他低声而快速地将手里的文件大致地介绍了一下,然后就安静地垂头站在那儿,等着卫成泽的回复。然而他的顶头上司却仿佛对他刚才所说的内容完全不感兴趣似的,只是垂眼看着窗外的的夜景,饶有兴致地开口:“小何,我这个样子,像不像……”他看向夜幕下的城市上空,用咏叹一般的语调说道,“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 难得的玩笑,助理小何刚刚想要配合地笑几声,就见卫成泽收敛了笑容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王氏算是被我们吃下了,后续的事情要是还让我操心,你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吧。” 小何哪里敢多言,他忙不迭地应了下了这事,就收好手中的东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瞥了一眼那被合上的门,卫成泽抿了一口手中的红酒,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唇边缓缓地浮现出一抹笑意。 就在二十分钟以前,他最大的竞争对手从斜对面的大楼顶层跳下,也正式宣告了被那个老头子一手遮天的时代的结束,这a市的天下,终究是他们这些年轻人的了。 其实他也不想闹出人命的,而且……这怎么能怪他呢?他玩的无非就是那些正常的生意手段,谁知道那个老头子的心理承受能力那么差,都一把年纪了,还学年轻人玩跳楼,嗤。 抬手扯了扯领带,卫成泽仰头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随后像是放松一般的,整个人向后倒去,任由自己陷入了柔软的沙发中。然而,他刚一闭上眼睛,脑中突然响起一个突兀的声音。 【滴!宿主系统录入中……】 【滴!反派系统5438绑定中……】 【滴!系统5438绑定成功!恭喜宿主成功使用本系统!】 眉头不自觉地微微皱起。卫成泽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在周围扫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而且刚刚那个声音,确确实实是直接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的。 幻觉?黑科技?还是别的什么? 脑中一瞬间闪过多种猜测,却又都被卫成泽给一一否决了,没有人能在他的脑子里动手脚,这种手段不是现在的科技能够做到的,而他也不觉得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起身关掉了办公室里的监控,卫成泽再次坐回了沙发上,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了口:“你……是什么东西?” 再次响起的声音褪去了刚才的机械感,反而带上了些许少年人般的跃跃欲试。 【恭喜宿主成为5438反派系统的持有人!5438为您服务!您拥反派所必须的各项优秀素质,并且在刚刚达到了临界点,这个世界已经不能承受,所以……穿越吧宿主!】 卫成泽顿了顿,开口了:“对方并不想和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坨屎。” 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在说着“一坨屎”这样的字眼的时候,依然显得俊美斯文,无比优雅。 那个活泼的少年音显然被噎了一下,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这一回他的语气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气恼。 【本系统真的没有骗你!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最终反派,你之前干掉的那个王氏老总是这个世界的最终反派,所以你顶替了他的命格,是注定要穿越离开的!】 卫成泽眯了眯眼,他对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什么牵挂,但是他一手打拼出来的事业却全都在这里,这样轻飘飘地就想让他离开? 看出了卫成泽的想法,5438顿时有些急了。 【宿主只要完成相应的任务,会获得相应的奖励,这些奖励比起卫氏来,可要重得多了!】 “那又如何?”卫成泽面上的表情冷了下来,“我不想要的,没有人能逼我收下。” 5438:……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qaq 没有理会5438的幽怨,卫成泽的脸上再次扬起一个完美的笑容:“请你滚出我的脑袋,谢谢。” 5438:…… 5438觉得,他大概是有史以来第一个被宿主这么嫌弃的系统。 ———————————————————————————————— 疼,钻心剜骨的疼。 卫成泽睁开眼睛,阴沉着的天空便映入了他的眼中。一滴雨丝落在他的鼻尖,带着些许凉意。继而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细密的雨丝绵延成一片,将眼前的景色蒙上一份朦胧。 尝试着动了动手指,顿时,一股钻心的疼痛传来,让卫成泽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这只手大概断了。 闭上眼睛积攒了点力气,卫成泽用勉强还能动的左手,撑着身子一点点地坐了起来。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却花了他不少的力气,从额头滑落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入目的是一片荒凉,房屋坍圮,树木倒塌,到处都是火焰灼烧过后的焦黑痕迹。 绕过地上那些焦黑的尸体,卫成泽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雨水冲刷在身上,身体的温度在迅速流失着。脚下似乎踢到了什么,卫成泽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卫成泽低下头去,却不防和地上的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一瞬间,大量的信息被一股脑儿地塞入了卫成泽的脑中,让他有一瞬间的混乱,而后,之前和5438的对话,也一点点地被他回忆了起来。 【那个,那个,如果去做任务的话,也不是只有奖励这一个好处的!从主角那里抢来的气运值也有一部分会落到你身上!还有,还有!还可以体会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生!比留在这个世界好多了!还有,那个……】 “抢?”原本对5438的话丝毫不感兴趣的卫成泽突然开口,“主角?” 【对对对!就是主角!任务就是从主角那里抢气运!】 察觉到卫成泽态度的变化,5438连忙跟竹筒倒豆一样,把事情都给说了个一清二楚,生怕自己解释得慢了,卫成泽又让他滚出去。 沉默了一会儿,卫成泽忽然笑了起来。 穿越时空,与世界的气运之子为敌,抢夺原本应该属于对方的气运——听起来很有意思,不是吗?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体温迅速地流失着,卫成泽垂下头,看向地上的人。 那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年,生得颇为俊美,让人一见之下就不由地心生好感。 ——卫子安。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或者也可以称为——主角。 这个原先被卫家称作“史上最没用的废物”,而受尽了欺凌的嫡子,在卫家的灭门惨案中侥幸存活了下来,而在不就的将来,他会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拜入仙门,修为突飞猛进,成为不世的修仙天才,之后更是一路斩妖魔,收美人,一步步踏上登天之路,成就一段令人艳羡的传奇。 而此刻,那个未来将会成为世间最令人敬仰的存在的人,正满脸血污地趴在地上,双目空洞地看着卫成泽。他的伤势显然比卫成泽还要重上许多,即便是稍微动一动手指头都做不到,灰头土脸的样子,丝毫看不出将来的威风来。 飞快地浏览完了卫子安的一生,卫成泽的心里生出几分莫名的不悦来。分明两人所做的都是同样的事情,可卫子安被称为主角,人人称颂,他却是人人喊打的反派?凭什么? 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年,卫成泽忽地一脚踢起一块半裂的碎刀片,直直地朝着少年的脖颈飞去。这一下要是落实了,这少年非得死在这里不可。 【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疯了!!这可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啊快住手啊啊啊啊!!你不想活了吗!!!!】几乎是在脑子里响起刺耳的尖叫声的同时,一道闪电自空中劈下,落在了距离两人不远的地方,地面瞬间多出了一个深坑,而一块被弹起的小石子,却飞快地朝着两人飞了过来,直直地打在了那刀片上,硬生生地将那刀片给打得掉过头来,刺入了卫成泽的肩头——如果不是被5438的声音给吓得身子一歪,那刀片说不定会直接插-入他的心脏中。 这就是所谓的……气运? 垂眼扫过肩头的那半截刀片,卫成泽的眼中闪过一抹兴味:“或者……应该称之为主角光环更加合适?” 【宿主你怎么还有闲心去想这些事啊?】5438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对于自家宿主的心大表示有点无语,要知道他刚刚可就差点被自己给作死了啊! 第56章 絮絮叨叨 天色太晚了,几个人没回去,在县里找了家客栈歇下了。 躺在床上,沈木木忍不住回想起男人的反应。 “那你先看你儿子答不答应。” “什么?”他似乎没有听清,盯着她,眼睛亮得吓人。 “我有宝宝了。”沈木木平静的说完,眼也不眨的看他。 男人的表情不变,拉着他的手却突然收紧,腮帮子绷得紧紧的。脖颈上的青筋一根根凸显出来,看着不像是激动,倒像是在愤怒。 沈木木看不明白他是什么反应,反正不是她想的欣喜若狂,失落不可抑制的在心里蔓延开,她觉得自己或许是自作多情了。 他捏得她疼,正要抽出手,就听他问了一句:“你有宝宝了?” 如往常一样好听的声音,却因为压得太低,听起来全是小心翼翼。这样的小心翼翼是谢予从未有过的语气,明明刚刚还情绪不佳的女人,听了他的话,又有些期待了,“嗯,你要当爹了!” 沈木木但对她目前看到的,她一点不满意。也不知道谢予表现出怎样的情绪,才是她想看到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想看到他更多的反应。 好像,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在乎她,在乎她肚子里的新生命。 “我要当爹了......”谢予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接收了这个信息。 意识到这点,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哽住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话来。只一瞬,他就红了眼眶。 视线转到媳妇的肚子,直直的看了好一会,似乎能看出花来。觉得光是看还不够,还伸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平的。 他说不出话来,只抬头看她。 “大夫说才两个月多一点呢,能看出什么。”沈木木终于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整个人放松下来。将手覆盖在他的大手上,笑着看他。 男人看着她,看了一会儿,执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胡乱的啄了好几下。心跳得飞快,感觉下一刻就会跳出来,他强自镇定。 “你还挺能干的!” “没有你能干。”她早该知道!就不能奢望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沈木木翻着白眼和他打嘴仗。 连翻白眼都这么好看,谢予看着她,心里热乎乎的。已经有两个月了,再有几个月就生了。 “我自然也是能‘干’的。”特意加重了干的语气,念成四声,如愿的看到女人涨红了脸。 沈木木一听,那人要耍流氓,第一时间伸手堵上他的嘴,还做贼心虚的往旁边左右瞄了瞄。真是服了他了,这个时候还说这种话,就不怕被人听到吗? “你老实点!!这里是牢房,你......”咬牙切齿的跟他分析形势,话没说话。一股酥麻的电流瞬间传遍全身,沈木木立马腿软了。 男人伸出舌头在她软滑的手心上,舔了一下。她,她忍不住想到男人在床上的各种恶趣味。他是什么都舔的! 脸红得更厉害,我的天!这流氓!! 沈木木赶紧放手下来,放在腰上使劲测了测。只是那股痒意一直蹭不掉。 “我可跟你说啊,最好是像你说的没事儿。你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和儿子怎么办?”想到还有其他人在,沈木木不想揪着他算账,换了个话题。 “嗯,徐磊在外面,他会办好的。最多三天,哥几个就都会出去了。”谢予这人的品味真的和常人不太一样,他就喜欢逗弄自己媳妇,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你别一天瞎操心,你瞎琢磨,到时候,我儿子长得不好,我出去照样收拾你。” 说着说着,谢予又不高兴了。因为,他突然想到这个败家娘们明明知道怀孕了,还带着他儿子来牢里了! “我出去之前,你都不许再来牢里看我了。” “为什么?”沈木木不解男人为什么语气又加重了。 “你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儿子在你肚子里呢,这牢里晦气得很,他老子我好好的,老来看有什么用。你听我的,别来了。”谢予说这话,还是顾念着女人心眼小,没说明白。 这牢用了不知道多少年,谁也不知道里面死过多少人,不定多晦气呢。 “嗯,我知道了。”沈木木原本是不信这些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事关孩子,她也不想冒险。 “好了,现在就回去吧。今天太晚了,再回去也折腾,去县里找个地方住一晚上,明儿再回去。回去的时候记得坐好点的马车,别坐郑老头的车,他那马车太颠。” “嗯,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我走了。”沈木木没敢说她来的时候是坐老郑头的马车来的。那马车用了些年头了,确实有点颠。 “嗯,走吧。”谢予嘴里说着让她走,拉着她的手却一点没松,“住店去城南悦来客栈,那安全,让小二给你烧炕,晚上才能睡得好。明天回家,让店小二给你找老李头,他赶车赶了二十年了,有经验。” “好。你不用担心我,吴大娘和胡大哥也来了,他们会帮着我的。” “嗯,让吴大娘别担心,强子不会有事。替我向胡大哥道声谢,出去我请他喝酒。”有人陪着自家媳妇,谢予多少放心一些了。 “好,那我走了。” “好。”谢予刚说了好,跟着又道,“你有什么不懂的,多问问吴大娘,她懂得多。” “好。” 沈木木躺在床上,细细的回想这男人交代她的一番话,越想越觉得好笑。男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嘱咐她。原来一直是她扮演这个角色的,现在好像换过来了。 谢予老说她傻,现在看来,他更像傻的那个。 这边沈木木是觉得谢予又傻又啰嗦。 那边谢予摊开自己汗湿的手,激动的心情久久难以平复。 生母去世,父亲去世,他成了别人口中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长大一些了,为了一口吃的,他不要命的打架,被指凶恶不好相与,更是坐实了他天煞孤星的名头。 这样说的人越来越多,他也开始渐渐相信自己是注定孤独一生的人。 现在,现在他有儿子了,有妻有子,他不会孤独一生!! 倚在墙上,这会儿却没有了开始的悠闲,他在努力回想,刚刚的一番嘱咐,有没有什么漏掉的。 然后还真让他想起一件来,该让她回去把今天穿的这身衣裳扔掉的!! 早上,沈木木早早起来了。习惯了男人在身边,突然一个人睡,她睡得并不好。 以为自己算起得早的,下楼一看,其他人也都起来了。吴大娘坐在客栈门前,看着来往的人,吴大爷和胡屠户两人在吃早饭。一见到她,两人就招呼她快过去吃早饭。 “吴大娘不吃吗?”沈木木问。 “老婆子吃不下,喝了两口粥,就不吃了。”吴大爷掰了一块馒头,细细嚼着,眉目不见舒展,想来他也是不好过的,只是硬撑着。 “那我......”沈木木正要说她再去劝劝。 吴大爷就摇了摇头,“你呀,不用去,昨天该说的都说了,除非是强子这会就在她面前,不然你劝不了她的。坐下好好吃你的,我去陪着她。”说完,吴大爷拿了个馒头,出门和吴大娘坐到门前去了。 沈木木从往外看,两人也没说话,坐在一条长凳上。吴大爷拿着馒头往她那边递了递,吴大娘往旁边躲了一下。吴大爷便收回手,也不吃,细细的包好馒头,就拿着陪她,可能是想等她饿了,再拿给她吃。 胡嫂子说吴大娘命好,嫁对了人,吴大爷对她很好。 吴大娘嫁过去连着生了两个姑娘,婆婆便不待见她了。吴大爷年轻时候,在镇上帮工,不在家的时候多。 他便也不知道他娘在家使劲的作践他媳妇,吴大娘也是个能忍的,默默的受着。还没出月子呢,就洗衣做饭,下地干活。直到有一回,被早回家的吴大爷撞见了,才结束了那苦日子。 吴大爷回家就逼着他娘分了家,带着两个姑娘到镇上讨生活。夫妻两感情好,苦日子过了没几年,倒是顺起来了。这几年吴大娘添了孙子,就在家带带孩子,做做家务活,日子过得更是舒心。却不想,儿子突然进牢了,也难怪她撑不住了。 沈木木看着他们,莫名有些羡慕。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也是不错的。 胡屠户见她出神的看着外面,把桌子上的小菜往她那边推了推。“快吃吧,天凉,一会儿就冷了。” 沈木木回了神便道:“胡大哥,麻烦你陪我跑这一趟了。吃完早饭,你就先回去吧。” 昨晚陪她走这一趟,已经是胡家人仗义了。今天也没有什么事儿,让胡大哥陪着也就是耗时间,没意义。 “弟妹,你不回去吗?”昨天不是说,谢兄弟让她回去了吗? “嗯,我再待几天,等他出来。” “这样,要是弟妹担心,我在这等消息,你回家去。”胡嫂子没瞒着自己家的,所以,胡屠户是知道沈木木怀孕的事情的。女人在外本就诸多不便,何况是一个怀孕的女人。 “没事儿,胡大哥,我在哪儿待着都是闲着,没差。你家里铺子还等着开张呢,胡嫂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先回去吧,跟嫂子小远他们说说情况,让他们别担心。” “你一个人在这儿也没帮衬的......” “再有什么事儿,我会托人带信回去的。” “这,也好,那你在这里还要待几天?”胡屠户见她执意留下来,也不推脱了。反正也隔得不远,有什么事儿,他再赶过来也行。 “三天。” “行,有什么事儿,你去城门口找老郑头,让他帮忙带信回来。” “好。” 胡屠户走后,沈木木一时也想不起来,该干什么,就在店里坐着,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然后,她就见到了一个熟人:林文博。 他和孙思源两人结伴从客栈门前路过,两个衣着不凡,气质不俗的青年一起走过。引得街边的人频频回头,这林文博在县里的欢迎程度,还真不是盖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七点之前是防盗,不要买!不要买!是防盗!七点会替换哈,若没看到,买了的也没有关系,替换了来看就好哈。么么哒。 第一次防盗,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小天使们多多包涵,么么哒。 PS:感谢安易小萌物投的地雷,亲亲。 第57章 跟我走 悦来客栈确实是家不错的客栈,小二的服务态度很好,她嘱咐了要烧炕,一晚上的火就没有熄过,早上睡醒,被窝里还是暖烘烘的。 店家不错,客人也都很好。她下来的时候,好些人在吃早饭了,却没有很热闹,他们之间的交流都是又轻又缓的。 林文博和孙思源在店门前一过,倒是在客人中引起一波不小的浪花。 他们对这两人的兴趣很大,两人身影刚过去,沈木木便听得有人说了一句:“这孙老板怎么勾搭上钦差大人了?” 语气有些酸,沈木木不由的抬眼看去,是左手边桌上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看他的打扮像个商人。 是商人,就不难理解他语气中的酸意了。 大齐国商人的地位不高,但凡是都有例外。商人中和官府有关系的,不仅会被各行高看,还会被抢着合作。 是个商人都知道和官府有关系的好处,可这官府也不是什么人想勾搭就能勾搭的。这位怕就是勾搭不上的一员,见同为商人的孙思源“勾搭”上了,便有些酸。 右边一位吃粥的青年接了话:“我听说两个都是京都来的,说是同窗,关系好着呢。”没明说之前那位说错了,但在座的几个都是精明的,听出他话里的意思。青年只是说了自己知道的消息,便引了一堆附和声。 “是啊,这孙老板家底不少,他可没有必要去讨好一个谁。” “不过,两人的关系确实好,不少人看到过两人约着喝酒吃饭呢。” “喝酒吃饭算什么,钦差大人还去送孙老板家吃过饭呢。” 客栈里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起来,客栈大厅一时倒是热闹不已。 自从和胡嫂子关系好了之后,沈木木就知道古代女人是很八卦的。倒是没想到男人也一样,重点是这群男人的八卦对象也是男人...... 也是多谢他们的八卦,她知道了一些信息。孙思源和林文博是同窗,两人关系很好。 她家那凶恶的不准她见林文博,对林文博,她也有所顾忌,不敢轻易去见。不能见林文博,见县令又没有什么途径,或许......孙思源能作为一个突破口。 孙思源想要和她做生意,她一直没松口,原本这人像是放弃了。她也听谢予说,过年之前那人回京都去了。 只是过了几个月,他又回来了。这次回来找她找得更勤,开的价码更高,花的心思也更足,似乎是抱着一举拿下的决心。 孙思源的阵势太大,反而吓得她退却了,一直不肯松口,两人便僵持着。 现在,若她去找孙思源,答应再写故事。条件是他去劝劝林文博,尽早放人,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至于她家的那位不准她单独见男人...... 这条可以忽略不计,现在她是带球状态,见谁都不能算是单独见的。她肚子里还有他的儿子呢,怎么能算是单独见面呢? 沈木木独自思量着这样做的可能性,有些蠢蠢欲动。 “姐姐!”一声那震天喊引得一条街的人都回头了。 沈木木看过去,就见街对面站了胖达,兴奋的朝她挥手喊着。这熊孩子不仅惯性的跟着小远回她家,还跟着小远叫她姐姐,死活不改口。 沈木木开始怕他家长有什么想法的,这么久没见他家长,阿三阿四更是随他高兴的样子。想着也没什么,便由着他喊了。 昨日没和小远回家,她还纳闷呢,今儿就见着了。 “嗯,小,小达。”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走的,就是沈木木看过去回答的功夫,人就到跟前了。 沈木木好多时候心里是喊他小胖的,但想着孩子自尊心的问题,一直坚持喊拗口的小达。现在突然看到他,差点就秃噜嘴了,好险转了过来。 “姐姐,这么久没见,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啊?”不熟的时候,胖达是个毒舌傲娇男。熟了之后,这熊孩子简直就是一个粘人包,很会说甜言蜜语。 瞧瞧,一来就说想不想的话。 “嗯,想了。”沈木木捏了捏他胖乎乎的脸。然后看向胖达身后背着手站着的男人。 三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圆润。 沈木木知道圆润是形容女子的,但,胖达身后这位,这位男士的身材只适合用圆润形容! 再看脸,圆圆胖胖的,这时带了笑和善的看着她,像个刚出锅的白面馒头。是一个大号的胖达,不用问,沈木木也知道这人就是他爹了,不会错! “这位是?”沈木木大概知道了答案,还是礼貌的问胖达。 “我爹呀。”看得出来,胖达情绪很高,亮着嗓子答了一句,又朝男人道:“爹,这是小远的姐姐,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沈姐姐。” 钱显自然是知道这个小姑娘的,每次见面一多半的时间,儿子都能说一堆她的好,长得好看,烧菜好吃,做的包好看......第一次听儿子这么夸一个人,他少不得是要做一番调查的。 调查的结果让他挺满意的,便没有限制儿子的行动,还嘱咐阿三阿四再去要带礼。 “这位就是最厉害的沈姐姐啊,我这儿子念叨了小半年的沈姐姐,久仰久仰。”儿子太不争气,喜欢人家,老往别人家跑,他也只好和一个小姑娘好声好气的说话,“姑娘,我这儿子,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没有,小达很乖的。”钱达他爹的声音响彻整个客栈了,沈木木想,也许嗓门大也是会遗传的? “钱某一直想去拜访,没找到机会,今日碰巧见面了,择日不如撞日。便由钱某做东,一起去吃顿饭吧?” “这......”沈木木有些为难。 “对对对,咱们一起去吃一顿,爹爹请客全都是好吃的。”一说到吃,胖达就开始激动。 然后,他左右看了一下,终于想起他的小伙伴,问沈木木:“姐姐,你怎么一个人来县城了?小远呢?谢三爷呢?” 对沈木木,熊孩子改口改得快,但对谢予,死活不肯改口,一直自以为豪气冲天的喊他三爷。 “小远在家呢,相公他,他忙,没时间。”沈木木耐心的回答了胖达的问话。瞒着没说谢予被抓的事情,一来这事不光彩,闹得谁都知道也没意思。二来至今不知道钱达家在哪儿,是干什么的,这钱家说到底和她们不熟。见人就说自己相公入狱了,倒像是在卖惨。 回了小的话,才正式拒绝大的邀请:“钱先生,不好意思了,今日我还有事要忙,不能去了。”见胖爹还要说话,她赶紧抢先一步道:“小达和小远是同窗,来家里玩,我们是欢迎的,哪有什么谢不谢的。况且,每次来,小达都大包小包的带东西过去。那礼物我瞧着都是贵重的,往后,小达来便是,可别再让孩子待礼物来了。” 沈木木说完一番话,便推脱自己还有事情,上楼去了。 留下一大一小两个胖包子对视着。 “不是说她脾气好吗?”钱显先开口,问儿子。 “可能是因为她看见你了吧?”钱达秒懂他爹花里的幸灾乐祸,毫不示弱的呛回去。 “我呀,不跟‘小人’一般计较。” “哼,巧了,我一般也不跟脑残计较。” 阿大和阿四无奈的对视一眼,这父子两,凑一起就没父子样的时候。 “阿四。”钱显和儿子拌了两句,便收了。 阿四上前一步。 “说说小胖子这沈姐姐家最近怎么样?” 阿四没有立即上前,而是看了看四周。钱显示意他上前,阿四便附在他耳边说了些话,见他点头,才退下。 沉吟片刻,钱显问:“你觉得这事是真是假?” 这小姑娘自家相公都入狱了,也没有求着要帮忙。儿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看来也是不错的。贩私盐?这个倒是有些不好办...... “属下不敢妄议。” “老爷容你妄议一回。” “属下,属下看不明白。” 呵,阿四看不明白,事情就好玩了,钱显笑得意味深长。 ---------- 也不知道林文博是怎么知道沈木木住在客栈的,中午,他就找过来了。 “沐沐。”林文博还是一副深情阴郁的模样。 呃......言情小说里面应该是这样描述他的表情的,但沈木木觉得有点像便秘。 “你来干什么?”沈木木蹙着眉问。她没让他进屋,两人就在门口说话。 “沐沐,你不要这样和我说话,我,我心里难受。” “好,我们好好说话,你过来干什么?” “我,沐沐,我来带你走。” “带我走?带我去哪儿?我嫁人了。” “是,你嫁人了,但是你嫁的人就是一个痞子。”也不知道沈木木那句话刺激到他了,原本还有些期期艾艾的林文博,语气一下便差,眼里全是冷意。 “林文博,你好好说话!”什么叫就是一个痞子?上回她就警告过他了,这次还这么说话,也是没长记性。 “我好好说话?我没说错!我问你,你的丈夫现在在哪儿?啊?”林文博很激动,压着嗓子吼,“他在牢里!他贩卖私盐了!” “林文博,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若你来,就是说一些诋毁我相公的话,你大可回去了。”沈木木也压着嗓子吼道。 沈木木维护的话像一把刀直直插在林文博的心口,他顿了顿,不管不顾了,“为什么你要嫁给这个痞子?为什么你要对他死心塌地?” 他原本就长得不错,加上家室好,人品不差,京都属意他的姑娘有不少。当了钦差大人,到这偏远的县镇,更是有不少姑娘对他芳心暗许。喜欢他的人千千万万,他独独喜欢一个,但这个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独自难眠的夜里,林文博被这样的反差折磨得快要发疯。这反差带来的不平衡在他的心里发酵成为嫉恨的参天大树。叫他再一次见到她,再一次遭到拒绝的时候,再也藏不住任何负面情绪。 “你不跟我走,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痞子娶了你?没事儿,回了京都,文博哥也会娶你的。” 第58章 说清楚 林文博真是疯了,这会儿是午时,不少人都退房走了。继续住的客人也都下楼吃饭或者做事去了,沈木木住的这一边都没人,但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有人回来。 沈木木提着心时刻留意着楼梯口,就怕有人突然上来。 林文博到底知不知道,这样不管不顾的说出让她跟他走的话,于他于她,都没有丝毫意义。 这人怎么还越来越来劲儿了呢?! 穿越都现在,沈木木就没现在这么气急过,她也卯了劲儿,准备和林文博大吵一通。 哪想抬眼看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青年眼中的哀求和委屈,沈木木——鼓足的气泄了一些。 尼玛,明明一直是他在咄咄逼人,他倒委屈上了!! “沐沐,文博哥哥会娶你的。”林文博又说了这么一句,深情款款的。 沈木木:...... 好吧,也许在他的立场,他是那个解救心上人于水火的痴情人。在小话本里,他就是妥妥的英雄男主角。 林文博久久放不下,也不全是他的错。她应该早早的说清楚讲明白,而不是一味的逃避着,拖到现在。 想到这里,沈木木放了拦在门上的手,让他进屋,“进来吧,我们今日就说清楚。” 林文博听了这话,没有任何欣喜,相反的,他漂亮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绝望。他明白所谓的说清楚很可能就是从此以后,两人从此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即便如此,他还是进屋了。 他们很久没说过话了,他都快忘记两人上次心平气和的说话是什么时候了。 等林文博坐下,沈木木也在他对面坐下,第一句话就是:“你想让我和你走?” “嗯。”林文博不知道她想怎么说清楚,便回答她的问话,并不多说什么。 “好,你要带我走,去哪里呢?” “去京都,哪里才是我们的家,才是我们应该生活的地方。”林文博说着,语气带了一些憧憬,难道,难道沐沐会跟他走? “带我回京都,回京都之后呢?” “回京都之后,我便娶了你。” “你爹娘会答应吗?” “会!” “哦?你爹娘真会让你娶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女?他们......” “不是!”林文博激动的打断了沈木木的话,他不许她这样妄自菲薄,“你不是孤女!” 沈木木懒得跟他狡辩,只道,“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实,你嗓门再大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会说服他们的,沐沐,你信我,你信我。”林文博有些神经质的说着,放在桌上的手伸过来,想要拉她的手。沈木木立马把手放到桌子底下,他扑了个空。 林文博情绪不稳定,沈木木只好等了一会儿。等他收了手,才继续引导,“好,假定你父母同意你娶一个孤女。你能保证他们不会介意我嫁过人?” 林文博一时有些怔愣。 沈木木乘胜追击,“便是你除千险,排万难的娶了我。你又能保证我会比现在幸福吗?” “能。”林文博立马回了肯定答案。 沈木木轻笑一声,这答案林文博他自己都不信。 “公婆不喜我,贵女圈融不进去,没有娘家族兄庇护,我不会幸福,不仅不会幸福,还会过得很艰难。”林文博不愿意展望未来,没关系,她来展望。 亲手粉碎了林文博心心念念的未来,沈木木没有停下来,继续解决第二个问题。 下定决心,在今日做一个了断,沈木木很有耐心。 她给林文博倒了一杯水,“你喝点水吧。” 林文博端着水杯润了润喉,温热的水流划过嗓子,终于感觉好受些了。 看林文博放了杯子,沈木木又问:“你为什么一直想带我走?为什么会认为我会愿意跟你走?” 这种事要一鼓作气,不能中断。 “沐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啊,我们......” 话没说完,沈木木就打断了他的话:“对,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我有说过要嫁给你的话吗?” ......没有。 “或者你说过要娶我的话,而我答应了?” ......也没有。 林文博不适的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却发现水杯里没水了。他有些窘迫的看向沈木木,看着她又给他倒了一杯。 “你看,我们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山盟海誓,你为什么要执着于带我走呢?” “你。”林文博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见沈木木瞧着他,脱口而出就是句,“可你不会幸福的,你......” “我不会幸福?”沈木木内心是暴走的,刚刚不是聊得好好的,怎么又绕回来了?! 任谁被当面说一句:你不会幸福的,心情都会不爽。沈木木压了压火气,等着看他还要说什么。 “你不该过这样的生活,你值得更好的!”这个时候,林文博又觉得沐沐是不是有在穷地方待久了,有些忘了以前她过的是什么生活。她应该穿金戴银的在京都看花赏景的,而不是在这样的小镇守着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你一直说我嫁了个痞子,不会幸福,可是你怎么知道这个痞子会对我不好呢?” “那他对你好吗?”林文博不知道他这话说出口,就像是个深闺怨妇。 “他待我好,很好。不打我也不骂我,钱都给我管,家里的事都由我做主......”沈木木一本正经的细数那人的好。 林文博听了一会儿,脸色发青的打断了她,“这就是你以为的他对你好?我也能做到。” 沈木木真的是觉得自己好脾气到爆,林文博这样的语气,她还能做到平心静气,“自然,这些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的。最重要的一点,他只会娶一个妻子。” 林文博不说话了,别的,他自信能轻易做到。只最后一条,他就没有过只娶一个妻子的念头。在他看来,给沐沐一个正妻的位置,就是对她最大的重视。” 林文博生活在一个男权世界,这个世界里男□□妾成群是常态。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生活在上层的男人,他的观念里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这想法根深蒂固,改观并不容易。沈木木也知道林文博的软肋在哪儿,一击就中。 最后,沈木木给他扔了一个重磅炸弹:“我怀孕了,大夫说两个月了。” 最后一击,杀伤力太大。话入耳,林文博就攥紧了手里的茶杯,关节泛白。这句话,成了压倒林文博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再也不能站起追求他的心上人了。 “你看,我过得很好。办完事,你就回去吧。你这样纠缠,不仅不会给我带来任何好处,只会给我添麻烦。以后,我便还是叫你一声哥。” 林文博不是傻子,相反,他很懂人情世故。沈木木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他倒也明白了,只说以后她还是他妹妹,便走了。 回去的路上,林文博整个人像被抽了力气。脑子里不断回放着她最后说的话:“我过得很好,满足于目前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命,我的命如此。这一辈子,就打算随谢姓了。” 看,他的姑娘真的长大了,知道她要的是什么,知道争取自己想要的。反而是他,白白长她几岁,却是想不明白,看不透,苦苦挣扎着,还试图拉下她陪他一起煎熬着。 他近段时间的苦闷,阴郁,如今看来都是多余的,可笑的。 林文博头重脚轻的回到住处,刚进门,师爷便拦住他:“富贵侯来了。” “好久不见,林大人。”上座的人见他进来,先出了声。 “下官见过富贵侯。”林文博赶紧见礼。 “免礼免礼,我这儿没有这么多讲究,林大人只管随意。”话是这样说,但坐在上位,品着茶,没有起身。 若沈木木在的话,她会一眼认出那人就是胖达的胖爹钱显。 林文博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职场菜鸟,直了身子。却不找位置坐下,拱了拱手,恭敬的问道:“不知富贵侯前来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本侯最近到这儿,听说那茶树镇有个永利坊甚是热闹,想去凑凑热闹。没想,这永利坊管事带伙计都被钦差大人关起来了,也不知道犯的是什么事,好奇,便过来看看。” “下官前些日子抓了个贼子,那人供认在行窃中,见过永利坊后院藏了很多私盐,下官不敢懈怠,就带人回来审问一番。” “哦?就是那个背了人命的?”富贵侯说话似乎永远是轻松散漫的。 “是。”林文博抬眼看他,这人是有备而来啊。 “这杀了人的贼子,为了减刑,可是什么谎话都编的出来的。林大人可不要被骗了。” “是,下官明白。” “那行,知道林大人公务繁忙,本侯便不打扰了。”钱显得了满意的答复,便要起身要走了。 “侯爷忙走。” 话,都没有说透,但两人都知道,谢予关不了多久了。 富贵侯,富贵侯,听着像是什么不正经的称谓,但是全大齐国的人都知道,这个爵位的尊贵。 第一代侯爷是和先祖打江山的亲兄弟,先祖登基,他那弟弟便果断的卸了自己手上的权,说要云游四海。先祖承他一番情,便给封了一个富贵侯爷,世袭的爵位,寓意世世代代富贵。 俗是俗了点,但这富贵侯一脉,倒是应了那句话,世世代代都很富贵。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致力于吃喝玩乐的富贵侯,开始给圣上带民间各种有趣好玩的东西。 富贵侯过问谢予一事,林文博也没有多想,怕就是为了给圣上带一点有趣的回去。 至于谢予,他本也不打算久关,因为证据不足。今日和沐沐的一番谈话之后,他更没了继续关他的心思。碰巧富贵侯亲自过问,他便卖他一个好。 谢予的事,原本也是林文博压着,他这关一过,人立马就出来了。 第59章 烧烤 刚送走林文博,吴大爷就上来喊沈木木去吃饭了。 胡屠户是个心细的,走的时候,特意交代了一番。是以,吴大爷也知道她怀孕的事。见她一直没下来吃饭,便上来叫人了。 “你不吃,也不能饿着孩子呀。”吴大爷一来就劝到点子上,沈木木原是没什么胃口的,听了吴大爷的话,二话不说就下楼吃饭。 吴大娘似乎还是没胃口,坐在桌边却不动筷子。沈木木又说了一遍吴强在牢里没受苦,状态很好。谢予说没几天就能出来的话,也一点没漏的重述了一遍。 吴大娘这才有了点精神,好歹把吴大爷夹的菜吃了。 吃了饭,便是各自回房间休息。 沈木木回了房间,想着吴大娘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不知道今天和林文博的这番话,有没有起到作用。若是能让他从此死心,是最好不过了。沈木木又忍不住想,他若死心了,会不会看在两人往日的情谊上,放过谢予...... 越想越待不住,她觉得要做点什么。起身开了门,就见她心里牵挂的那人就站在她面前。 “干什么去?”谢予看小女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皱眉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有身子了吗?不知道动作小点吗? “我,呃......”沈木木可不敢说她想去找孙思源的话。不答反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还不能出来了?”谢予挤进来,揽着她的腰,带上门进屋。 “不是,你不是说要待好几天才能出来吗?你......”突然见到人,沈木木有很多想问的,但男人没给她机会。 谢予一路把人带到床边,让她坐下,亲了亲他的额头,“别说话,让我看看咱儿子。”说着半蹲到她面前,掀了她的衣服,看她肚子。 看了一会儿,动手摸了摸,和往常一样。他抬眼看女人,再次轻声问:“真有了?” 他一个人在牢里,乐了一晚上。出来的时候,却有些恍惚,害怕那是他的错觉,他急需确认一遍。 沈木木看着他,摸了摸他下巴,仅仅一晚上那儿就长了好些青茬,“嗯,真有了,咱们有宝宝了。这事儿还能骗你不成?” 谢予听了这话,一路过来忐忑的心,终于落了地。用手轻轻抚过她的肚子,在她的肚脐上亲了亲。 沈木木笑着推他,“别,痒。” 虽是说着拒绝的话,笑声却清脆,盛满愉悦,仍谁都听得出来她很高兴。 是的,她很高兴。他出来了,她高兴。他稀罕孩子,她也高兴。 谢予整个人本就出于亢奋边缘,现在又受了媳妇笑声的感染,心情只能用飞扬形容。这个时候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两手捏着她的腰侧,把头埋在她肚子上,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蹭着她。 感觉到手心上的滑腻,谢予的手像有了自我意识一样,往上,握住那两团温软。她那儿就像为他量身定做的,刚好一手掌握。 捏了捏,沈木木像被电了一下,赶紧拉住他的手,往下扯,没扯动。换来,那人变本加厉的用食指点了点上面的两点。 沈木木又不争气的腿软了。 男人在她身上用过的花样太多,导致这具身子很敏感。他这么轻轻一碰,以前两人在床上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上来,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谢予一手揉捏着她,一手执了她的手往下。这一过程,他一直锁定着面前的女人,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火辣辣,沈木木感觉再对视下去,她要被这股火热烧烬了。 可是,她移不开视线,只想随着他沉沦。 一触到他,感受到手心的硬度,沈木木的神识,终于回来一些。不行,这样下去,一会儿她灭不了火。 她挣扎着要收手,谢予紧紧捉住她的手,眼里全是势在必得,“我不进去,你用手弄弄。” 这人,还真是!沈木木打算妥协了。 “砰砰砰”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来。 吴大娘焦急的声音跟着响起来,“三儿媳妇,是不是三儿回来了?三儿媳妇?” 两人的动作僵了一会儿,沈木木先反应过来,笑得扑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的笑。 谢予黑了脸,看着不消停的某处,镇定自若的理了理裤子。转头对女人说道,“笑什么,快收拾好,我去开门。” 沈木木也知道吴大娘着急,止住了笑。在男人迫人的视线下整理好衣服,两人一起去开门。 吴大娘一看到谢予,便急急问:“阿予,你出来了?强子呢?和你一起的吗?他人呢?” “兄弟们都出来了,我不知道你们也在,便让强子和他们一起先回去了。” “这就好,这就好。那我,我和你大爷,这就回去了。你们呢?对,你们也要回去,咱们一起回去吧?”吴大娘高兴得有些语无伦次。 沈木木看他,谢予道,“嗯,我们也是要回去的,便一起吧。” 知道儿子没事儿,回去的马车上,吴大娘整个人放松了许多,还有心思说钦差大人的坏话了,“你说说,一个贼子的话,能信什么?这钦差大人,也是个没脑子的,说抓人就抓人,害得孩子们白白又受委屈又受苦的。” 谢予被打断了好事,心情不算好,便也不怎么说话,只沈木木和她搭话。吴大娘骂完钦差大人,便开始说一些出狱后该做的事情,沈木木一一记下。 到了家门口,沈木木把人拦在外面,让他等着。自己先进屋,烧了火,端了个火盆出来,让他跨。这是吴大娘说的,进屋前要先跨过火盆,再用粽子叶烧水洗澡去掉霉运。 谢予看着火苗跳得老高的火盆,一言不发的跨过去了。就在劳里待了一个晚上,他觉得没有必要搞这些。但女人信,她愿意张罗这些,他便配合着。 另外,这样被人关心,被人记挂的感觉,他很享受的。 等他进屋了,沈木木让谢予自己烧热水,她跑去找了粽子叶。也是巧,前几日,给小兔子草的时候,里面夹了好些粽子叶,她随手放在笼子边了,正好拿来用。 男人在外面脱了衣服,随手丢在凳子上。 “衣服什么时候换的?”沈木木拿起他换下的衣服,看了看,摸着料子倒是挺好,但这衣服不是他原先穿的。 在客栈见到他的时候,沈木木就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衣服换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难道是他来见她之前,还刻意去换了套衣服? 沈木木想到这种可能,就有些想笑。 谢予进了浴桶,舒服的喟叹了一声。撩了些水到身上,搓洗着手臂道,“阿四给的。” “阿四?”沈木木不解。 “嗯。” “阿四为什么给你带衣服啊?” “我们老爷说,不用谢他,只是举手之劳。还有你媳妇在悦来客栈。” “阿四这么说的?” “嗯。” 想了想,沈木木道,“我今天早上见过小胖和他爹,阿四说的老爷可能就是小胖的爹。可是我没说你被关了呀,他怎么知道的?”沈木木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还有,他怎么知道你被放出来了?还专门带了衣服去等着你?” “谁知道呢。”这个时候,谢予并不想和媳妇说别的男人。 只是他的媳妇没能发现他的心思,分析道,“难不成你被发出来,胖达他爹还帮了忙?” “嗯,徐磊还没影,可能他去帮忙说话了。” “那咱们可真是欠他一个大人情了。” “欠什么?本来也没证据,林文博关不了我们几天。他儿子在咱家白吃白喝这么久,这回就当是给他儿子还饭钱了。”谢予一点没有被救的自觉。 沈木木知道他就那德行,便也不和他争辩到底有没有欠人情的事情。 “那你这身衣服?”吴大娘说的是要把穿出来的衣服烧掉,她有些为难,这衣服是出来之后才穿的,不知道该不该烧。 “拿去烧掉吧。”谢予知道女人在纠结什么,干脆道。 “可这是人家给你的,烧了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放着,我来烧。”谢予想到女人闻不得衣服烧焦的味道,便说自己来烧。 “那好,你自己烧吧,我去接小远回来。”这孩子心眼多,留他下来不定多担心呢。 “小远在胡屠户家?” “嗯,我担心他一个人在家照顾不好自己,让胡嫂子帮忙照看他。” “好,你去吧。把胡屠户一家也请过来吧,晚上一起吃顿饭。”原想着让媳妇给他擦擦背的谢予,憋回了自己的话。等她出了门,他拾了换下来的衣服,也出去了。 胡嫂子听说谢予出来了,连说了好几声菩萨保佑。知道沈木木想请他们家过去吃饭,先是推脱,推脱不过,胡嫂子才叫大壮去铺子叫他爹。 沈木木刚把人带到家里,胡屠户就过来了,还扛着一个猪大腿。 “胡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原是我们请吃饭,你倒好,带这么多肉干什么?”沈木木见他扛着往厨房走,立马拦着不让进。 “兄弟出来了,高兴,这是胡大哥的一番心意。弟妹,你别拦了。”胡屠户说着话,给他媳妇使了个眼色。 胡嫂子立马上前道:“妹子,不用拦。铺子里有的是肉,带过来,我们也有份吃的。” “那行,你们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沈木木让开身子,我的天,这么大一块肉,他们得吃多久啊。 两个女人烧了满满一桌菜,两家人吃得很是尽兴。 吃完饭,胡家人提出告辞了。谢予高兴,喝了好些酒。便拦着人不让走,还让大壮和小远去把吴家人和永利坊的其他兄弟叫过来,做烧烤吃。 过年的时候,他们也这样聚过一次。 永利坊的兄弟没一会儿,就过来了,带了酒。也不用招呼,便熟门熟路的在院子里生了火堆,拿了烧烤架。切了肉,几个小伙子便开始烧起来。这烧烤架还是冬天的时候,沈木木特意让铁匠打的。 一群人在院子里喝酒吃肉,闹到大半夜才散了。 第60章 梦兰忌事 谢予原不是什么爱热闹的人,没事的时候,他更喜欢和自己媳妇待在屋子里,做做运动。便是什么也不做,光是玩她的头发都能玩半天。 过年那次聚会,还是沈木木说要和邻里处好关系,张罗着几家人一起吃了顿饭。那个时候,他可是全程兴致不高的,也就是自顾自的喝酒吃肉,都不怎么招呼人。今天却很不一样,端着酒坛,和谁都能喝上一杯。 沈木木见他实在不像样,便趁他上茅房,跑去拦住人,特意嘱咐了一下,叫他别多喝,他还不高兴,抱着她乱啃一通。说什么今儿高兴,谁也不许拦着他。 好家伙,等人散了,他喝得烂醉如泥的,还是胡大哥和吴强扶进去的。 沈木木安置好他,再出去和胡嫂子她们收拾。男人们吃喝完,就散了。倒是女人们贴心,知道留下来帮着主家收拾一番。 “妹子,你去歇着吧。这儿,放着我们来就好。”沈木木刚进了厨房,要帮忙收拾,胡嫂子赶紧拦她。剩下的几个姑娘媳妇也都和声,让她歇着。 沈木木笑着道,“没事儿,我也不累,大家一起快点收拾完,好去睡觉了。你们呀,都累坏了吧。” “嫂子这说的什么话,让我们过来吃喝的,我们高兴着呢。这又吃又喝的,还能累着了?”吴强媳妇第一个接的话。 她个子不高,长相不算出挑,但是个耐看的。别看人家个子小,还叫沈木木一声嫂子,人家可是实打实给吴强生了两个儿子。 因为连生了两个儿子,她在婆家受宠,加上本身性子爽快,几个女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话多的那个。 吴强媳妇说了话,后面几个小媳妇也都说不累。 “好些日子没这么聚过了,这么聚一聚,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累着。” “累什么,你看我家的,今儿闹得像什么样子,我也是许久没看他这么高兴过了。” 胡嫂子听了道,“不累便好,咱们呀,抓紧收拾好了,快去睡觉。我年纪大了,还真有些困了。” 这话引得小媳妇们一阵笑,都说她不老。刚刚胡屠户可说了,他们还打算再生一个的,小媳妇们这是记住了那话,笑话胡嫂子呢。 胡嫂子自然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她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直说:“小蹄子们笑什么,难不成以后你们不生啊?我呀,不止要生第三个,还想生第四个呢。” 几个女人又是一阵笑,沈木木其实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看她们笑,她也跟着笑。几个女人都是勤快的,说笑的时间,一点没耽误手上的活。 原本话题一直是在胡嫂子预备生三胎的事上的,说着说着,就说到沈木木身上来了。 “妹子,你们家那位,今天可有些不对劲啊。”胡嫂子和几个小媳妇说笑了好一阵,突然说道。 “啊?” “对对对,我也觉得不对劲,往日里,可是吓人得很,今天我家虎子撞到他大腿上,他还摸了摸虎子的头,让他小心点。”吴强媳妇沥干了手上的盘子,一边放到橱柜,一边说道。 沈木木倒是不知道有这回事,想来他是真的高兴,往日里可没见他哄过小孩。她知道今天男人有些高兴,其他人能看出来倒也不意外,“嗯,他是有些高兴吧。” “你呀,也不用装傻。”胡嫂子一副我全都知道的样子,“他这是知道你怀孕了,高兴呢?瞧瞧今天喝酒那样子,长眼的都知道他高兴呢。嫂子早跟你说过吧,你们家的这个年纪了,有个孩子,肯定高兴。” “我家那个可是说过,在坊里,一个月不定能不能见谢管事的笑一回呢。今儿这笑可是没断过。”吴强媳妇也是个八卦小能手,什么话她都能插上一句。 其他的几个小媳妇要么因为不熟,要么因为沈木木管事夫人的身份,多少有些敬着,不怎么说话,偶尔出声也是符合一两句。沈木木本就是话不多的人,也不怎么说话。所以即便有这么些人,话说得多的也就是胡嫂子、吴强媳妇两人。 “现在这么高兴,以后孩子生出来,指定看重,会对嫂子好呢。”说话的还是吴强媳妇,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木木。 她觉得她这个发现简直不可思议,这样的谢管事和传说中的人可不一样。 她嫁给吴强的时候,吴强就在永利坊做事了,她和娘家人都不在意。虽外面盛传谢管事的各种坏话,但永利坊月钱很多,每个月也会按时发放,想去里面做差事的人多得是。 丈夫在谢管事手下做事,婆婆和谢管事一家关系好,按理两家的关系该很好,其实不然。 原因嘛,自然是因为谢予私下并不好相与。 她真正接触谢管事,是通过两次烧烤,一次是去年冬天,一次是今天。去年冬天来的时候,因为不熟悉,她没怎么说话,远远的看着谢管事,还有些怕。后来和嫂子的几次来往,让她放下一些戒心,她娘说过,对媳妇好的男人,不会是坏人。 今天再看到,倒是远远超出她的认识,这谢管事眉目放松,看着孩子的时候,眼神柔和,和她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啊。 因为这个发现,她兴致勃勃的联合胡嫂子想要从沈木木嘴里套出一些夫妻两相处的日常。奈何沈木木嘴紧,最后也没套出什么来。 沈木木送走了人,觉得女人的战斗力真是不可小视,好险她扛住了。 回了屋,沈木木拧了湿帕子,给男人擦了脸。这傻子,也不知道喝了多少,呼出来的气都是酒味。 男人往日里总是抿着的嘴角,今天却是微微上扬着,弧度很小,她还是看出来了。沈木木看着那小小的弧度,毫无预兆的,心跳得厉害。抬眼看了看睡死过去了的男人,低头在他嘴角亲了亲。 “还不睡啊?”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 沈木木一惊,被抓包了!虽然,她亲过他很多次,但像这样偷亲被发现,还是会有一股淡淡的尴尬。 男人的反应倒是很寻常,他伸手拉过她的手问,“什么时辰了?” “不知道。” “我睡多久了?” “不知道。” 男人便不说话了,揉着头坐起来,要抱她睡到里面去。 沈木木赶紧按住他,“你别起来了,我自己能行。”自己都站不稳呢,还抱她?她这是怀孕,又不是不能动了,上个床,还不需要他来抱。 “好,你小心点。”谢予也不勉强,自己蜷了蜷腿,空出床尾的位置,让她从那儿爬上来。 沈木木:...... 她想起冬天的时候,谢予冬天回来得早,回了家,就早早的上床。等她脱了衣裳要睡进去,他就伸展身子,拦在她面前,非让她从他身上爬过去。照他的意思,钻进被子里,要爬过去,他会用一百种方法进行阻拦。搞得她每次上床都像通关一样辛苦,偏偏每次她都能抢占先机。 为这个,她跟他闹过好多次,都没让他改了那毛病。现在,醉得迷糊,他还知道要让让着她,倒是体贴得很。 沈木木脱了外赏,直接从他身上跨过去,她非不从床尾爬进去。女人得意的看过去,就见男人高高的举着手,护在她腰臀后。 等她躺下来,男人便将手伸过来,枕在她脖子下,“睡吧。”声音好听得紧,瞬间化作一股暖流,在沈木木的心间流转。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女人凑到他颈间,撅着嘴,亲在他喉结上,一触即离。 -------------- 第二天,谢予是被看醒的。 朦胧中,感觉有一道迫人的视线一直胶着的他脸上,尽管头疼得厉害,谢予还是挣扎着睁开了眼。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舅子放大的脸。 谢予不适的往后仰了仰头,左右看了下,没见到媳妇的身影,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揉了揉额头,看小舅子还没走,便问,“你姐呢?” 沈文远坐回他床前的小凳子上,面无表情的回,“在厨房呢。” “在厨房干什么?”谢予挑眉,难道不是因为媳妇有事做,派小舅子来看着他吗? “做午饭。” “现在什么时辰了?”他一觉睡到中午了? “午时了。” ...... 好一会儿,两人相顾无言。 “我要起来了。”谢予头有些晕,不知道小舅子为什么要看着他。 “我知道。” “你知道,还不走?” “我有些事要和你谈谈。” “哦?小舅子这是要和我谈什么事?”还一大早上的就跑来守着他。 沈文远也不在意他语气里的调侃,将一直拿在手里的本子递过来,“你看看。” “你哪儿来的?”谢予接过书一看,第一页就端端正正的写了四个字“梦兰忌事”,第二页第一条就写着忌饮酒。 “都是大夫说的。”说这话,他有些心虚,为了增加可信度,沈文远挺了挺小胸脯。 没错,这就是沈文远在老先生那儿做的笔记。 沈木木去了县里,他担心得睡不着,挑灯通宵一晚上,整理出来的,还自己取了个书名。梦兰一词,他学会还没有多久,知道是女子怀孕的意思便用上了。 他心虚的原因是,书里面不全是老大夫说的话,他加了些大壮娘在马车上说的话,还加了些自己想的。给谢予看的意思,就是想他多多照顾着姐姐。 “丈夫不能喝酒。”谢予眯着眼念了句,“大夫还说这个了?这丈夫喝酒和媳妇怀孕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假如一个有人会发酒疯,他会打媳妇。有病的人,喝了酒,还会猝死,留下妻儿怎么办?”这条就是他自己加的,刚好被谢予抽到,念出来,沈文远有些着急,急急说了一些辩解的话。 他不善撒谎,说这些,脸都涨红了。察觉到自己太多激动,他缓了缓语气又道,“你看,你喝了酒,就要姐姐照顾。” 谢予一听就乐了,感情是害怕累着他姐姐呀,还真是难为小舅子了。 “好,我往后便不喝酒了。这书我就留着,慢慢看。” 沈文远还要说什么,就听到自己姐姐在外面喊吃饭了,只得作罢,走到门口,不放心的回头又叮嘱了一道。谢予应是。 第61章 关门 沈木木是站在屋檐下喊人的,见那两人一前一后的从屋里出来,经过水井,却停都没停一下。她也不说话,等着两人走到她跟前了,才叉腰拦住道,“是不是忘记什么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对望了一下,忘记什么了? 对望的结果是,两人齐齐看向面前故作凶恶的女人,一脸的茫然。 没忘记什么啊。 沈木木叹口气道,“小远去洗手,相公你洗脸漱口。”这两人,你要不说,永远记不得饭前洗手。明明井边摆了水,看都不看一下,直接就绕过来了。 “好。”“知道了。”异口同声的回答,两个男人乖乖的转身往外走。 沈木木满意的点头,不说不会主动去做,说了倒是答应得快。 一家人正洗脸的洗脸,洗手的洗手呢,胖达和他爹就到了。 沈木木也站在旁边,给两人递香胰子,见有人来了,赶紧递了帕子给谢予擦脸,让他去招呼。这个朝代,男人在家,就万万没有女人上去招呼客人的理。尤其,这客人是男客的时候。 “小胖来了?”谢予拿过帕子,胡乱擦了一把脸,顺手递回给沈木木,自己喊了一声胖达。 沈木木顾忌着孩子的自尊心,绝对不喊胖达任何有关胖的字眼,也教家里两个男人不要喊。小远是听话的,谢予就不一样了。每次见到胖达,都是小胖小胖的喊。 沈木木矫正了几回,没效果,便罢了。 没想这人在人家亲爹面前,也不收敛,还是开口就喊胖达小胖。沈木木赶紧瞅了瞅胖达他爹的脸色,好在没什么变化。 这素来爱多想的小媳妇不知道,人家老爹都是喊他亲儿子小胖的,白白担心这么多。 “嗯,来了。我来接小远去学堂的。”胖达随口回答着,自己跑过来拉了小远去看兔子,“我的兔子怎么样了?长大了吗?”一点没有做客人的自觉。 沈木木答应给他一只兔子之后,胖达自己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挑出他认为最漂亮的那只,认定以后他就要那只。当时,沈木木还过去看了看,没发现那兔子有什么特殊的。胖达倒是记得清楚,过了一个月再见,还是一样就认出了他选中的那只。 许是没想到一个月兔子能长大那么多,小家伙兴奋得只嚷嚷,“小远,我的兔子都长这么大了,你看,它比所有的都大,它是最大的......” 被儿子抛下的胖爹:...... 怎么感觉儿子和这家人才是一家人,他倒像是个外人? 抛开这诡异的想法,钱显扯了扯嘴角,笑着和谢予寒暄:“这位就是谢兄弟吧,小达时常提起你呢,久仰久仰。” 这客套话听得沈木木太阳穴一跳,套路!这些话若她没记错的话,之前就对她说过一道,只是稍稍换了几个词语,就用来和谢予客套了。 钱显说话很客气,谢予也客气的回孩子很乖,两个孩子能一起玩,他们也很高兴。两人正你来我往的寒暄,阿三阿四就领着人,抬了五个大箱子进来。 “这是?”谢予看着阿四他们把箱子都抬进来了,才诧异的问钱显。 “哦,谢兄弟一家对犬子的照顾,钱某一直感激在心。这次来,一来是上门谢过两位对犬子的照顾,二来是听说夫人有喜了,特意来贺喜。这是一点补品,正好给夫人补身子,你们不要嫌弃才是。”钱显抬手示意,让他们把箱子放下。 谢予抢在阿三阿四他们放箱子前,道,“钱兄一番心意,不收倒是见外了。实在不能拒绝,便抬到屋里去吧。” 沈木木原以为他会推脱一下的,却没想他直接答应了。不仅直接答应了,还让她引路让人把箱子抬到屋里去。 带人放了箱子出来,谢予还没带人进屋,两个男人还站在院子里说话,望着天,说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见她出来,谢予回头朝钱显道,“家里正准备吃饭,钱兄若是不嫌弃,一起用些吧。” 沈木木头次听到谢予说文绉绉的话,稀罕得看了他好几眼。听着倒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早就听说,弟妹厨艺很好,烧的菜比醉仙楼请的厨子都好。我正想着找机会尝一尝弟妹的手艺呢,怎么会嫌弃呢。”钱显没好意思说,他儿子为了来吃谢家的饭,就是踩着饭点来的。 谢予听了这话,面色不变,“如此,便请钱兄一起用饭吧。”然后朝沈木木道,“孩子他娘,你去添两幅碗筷,摆饭吧。”是吩咐语气。 孩......孩子他娘?沈木木第一次听他这么喊,被雷得外焦里嫩的。半天没反应过来,谢予又说了一遍,“孩子他娘,钱兄是客人,别让他等太久了。” “嗯,好。”沈木木终于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尽管被雷得不轻,还是去拿碗筷了。 菜只做了三人份,再添两人,怕不够,她便又赶着抄了两个菜。菜端上来,就见一桌四个男人做得端端正正的,没有人动筷。 沈木木放了菜问,“都等着干什么?快吃啊。” “谢三爷说了等你一起吃的。”胖达眼巴巴的看着沈木木。 他耍了个心眼,特意在饭点的时候过来,就是想要吃姐姐做的饭。没想到等了这么久,还没吃到。他为了能多吃一些,来之前,特意没吃早饭,现在都饿得不行了。 “我这不是来了嘛,都吃吧,菜都放凉了。”说着,沈木木朝谢予使了个眼色。 谢予接了她的眼神,慢悠悠的招呼道,“都吃吧。” 话未落,胖达就欢呼了一声,愉快的夹了一块凉拌木耳,嚼两下咽下,满足的喟叹了一声。他的位置正好对着那盘凉拌木耳,那味道一直往鼻子里钻,刺激得他一直流口水,现在终于吃到,他都有些感动了。 钱显看儿子满足的小模样,也伸筷子夹了一片木耳,口感细嫩,酸咸适中,是一道开胃好菜。 除了这道凉拌菜,其他的菜,钱显也就只是尝尝,并不多吃。儿子吃来是上品,在他这儿,也就是勉强合格。一来,他不重口腹之欲,吃什么随意。二来他常年在各处游走,尝过的菜式多,便不觉得稀奇。三,这菜都放凉了,再好的菜,失了最佳时间,便没有那般好味道了。 后面上的两道菜虽是热的,但也都是家常菜,家常菜做出花来,也就是那个味道,没什么意外的。不过,看着自己儿子吃得欢,他总是含笑的眼笑得更弯了,几乎眯成一条线了。 吃了饭,沈木木便去厨房收拾了。她一出门,钱显就打发两个孩子出去,还让阿四在门边守着。 屋里,两个人对座着饮茶。 钱显先开口问,“谢管事听说西南发现铁矿山的事了吗?”这时候他的胖脸上没笑了,正视谢予。 原本漫不经心的玩着桌上茶杯的谢予,也收了手,“听说了。” 得了肯定回答,钱显放松的后仰身子,靠在椅背上,道:“是真的。” “那很好。” 钱显不说话了,看了他好一会儿,才从袖子里拿出个玉扳指,“永利坊得关门了。” 谢予脸上不见失落,拿过那扳指仔细看过,也拿出个一模一样的,一并递还给钱显。 钱显接过,将两枚扳指放在手心把玩着问,“不觉得可惜吗?” “有什么可惜的,这差事了了,正好歇歇。”原本是一个人,过一天算一天的,能博个功名,也算不枉来这世间一遭。现在有媳妇有孩子,就不一样了,他总想留着命和她们一起过些日子的。 钱显似乎不满意谢予的回答,又道,“若是一直干下去,你不愁出头日。” “出头干什么?出头椽子先烂。”谢予还是一副不在意的样。 “永利坊的人,我这趟回去都要带走。” “自然是要带走的,原本就是你们的人。” “那位的意思......”钱显拖着话尾,“是各地的管事都要带走。” 这话终于让谢予变了脸。带走?带走的意思是......一瞬间,谢予的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脸色变了又变。 “不过,我劝下了。”似乎欣赏够了,钱显才不紧不慢的道。 他这话,没让谢予放松多少,“有什么条件吗?” “没条件。” “还望钱兄明点拨一二。”谢予追问,钱显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你该感谢你有个好哥哥,你那哥哥脑子不大好,打仗却是把好手,正得宠呢。那位自然不会轻易拿你开刀。”谢予在这茶树镇面上是开赌坊,私下却是帮朝廷买进铁矿石的。这差事继续干下去,再干几年,是有可能在朝廷谋个好职位的。这时候,发现大量铁矿石,这边的买卖自然是要停了。下面的伙计还好,但管事的知道得太多,只有做秘密处理。和其他管事相比,谢予算是幸运的。 钱显心里感慨一番,开始索要报酬。“我这大大小小也算帮了你几个忙,你是不是也给我点回馈啊?”在天家跟前帮他说话,在钦差大人跟前帮他说话,他可是帮这谢予说了不少话了。合该要点报酬。 “你说。”谢予也坦率。 “你认识一个叫谢林的人吗?” “不认识。”谢三爷开始表演撒谎不眨眼。 “就是那个写故事的,你当真不认识?”不该啊,这人就是茶树镇的!转念一想,这谢予就是个刀口上讨生活的,不知道写书的也属正常。 “不认识,你找一个写故事的干什么?” “这写故事的人可不是寻常人,写了本武侠故事,京都一多半的年轻人都在看。这还不是厉害的,更厉害的是,他写的寓言小故事入了慧远大师的眼。慧远大师给天家讲道的时候,引用了几个。天家也是夸不绝口,京都权贵人家没家都买了一本。民间传说读了那小故事开智,能考状元。本也不知道是哪个书店老板随口编的,偏偏京都的百姓信了,都跟疯了似的,抢着买那书。有些人家买了那书,宝贝一样供着,就希望家中有能考上状元的。” “你说说这谢林还真是怪,这赚钱的好时候,他倒是躲起来,找不到人不说,连故事书也不写了。” “你姓谢,谢林也姓谢,你仔细想想,说不定认识呢。要是认识,便让他再写些故事,要买的人指定能从这排到京都去。” 钱显是觉得谢予知道什么,才说了这许多。哪想,他说得口干舌燥的,谢予也没再多说半个字。挨到下午,时候不早了,才不情不愿的带人走了。 第62章 金子 晚上,谢予点着灯把白天钱显送来的箱子拆开,一样一样的过目里面的东西。 沈木木看了几眼,东西包得很好,好些都是精致的盒子装着的,只在外面写了是什么东西。盒子上写的字很大,她坐在床上能看到有人参、燕窝等等。 “唉,今儿小达他爹说这是感谢你照顾他儿子的。”沈木木看男人拆得起劲,忍不住嘴痒,开始撩拨他,“你说说,你都照顾人家什么了?收礼收得那么痛快。” 谢予头也没抬,反问,“给吃给喝还给睡,不是照顾?” “那饭是我给煮的,床是我铺的。” “你是我的。” 沈木木晃着双腿,笑着啐道,“呸,谁是你的?我是我,你是你,我可不是你的。” 女人划界限的话一入耳,谢予立马就不得劲了。什么叫她是她?这话在谢三爷的脑子里过了一遍,生了无数可能。这无数可能,都不是具体的想法,但谢予感觉很不好的。 谢三爷情绪不好,即刻在脸上表现出来了。他沉下脸,就准备教训她一顿,媳妇还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冷眼看过去,就见她眉眼弯弯的看着他。 “睡都给我睡了,儿子也要给我生了,你还不是我的?”谢三爷原本要教训的话,到了嘴边生生打了个转,变成这么一句毫无威胁力的话。 男人是个嘴上没忌的,床上爱说荤话,也总逼着她说。沈木木都当情趣了,床下的时候,他也总能时不时的说些胡话。这个时候,沈木木总是招架不住的。 “哼!没一句好话。”果然,沈木木丢了这么一句话。撅着臀,一拱一拱的钻到被子,就要睡下了。 谢予瞅她一眼,并不在意。自己要和人斗嘴,斗不过,她还不乐意。 仔细收拾好箱子,谢予拍拍手,站起来喊媳妇,“孩子他娘,起来,为夫给你看个东西。” “我睡了。” 谢予不惯于哄人,她说不看,便不勉强了,自己在衣柜那鼓捣着什么。 沈木木硬气的说了不看,却支着耳朵听动静。蒙着被子听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好奇,轻轻的转过身子,掀开被子一角,偷偷看他在干什么。 谢予拆了块木板下来,转过头来,正看到女人慌乱的把被子放下。 谢三爷一下就被媳妇那怂样取悦到了,他算是知道了,孩子他娘就是个作玩意儿,叫她看,端着不看。不管她了,她要偷偷摸摸的看。 “畏畏缩缩的干什么?”谢予放了木板,走到床边。在女人高高翘起的臀部拍了一巴掌,在女人炸毛之前,掀了被子,将人抱了出来。 颠了颠,蹙眉,怀孕都两个月了,怎么不见长胖呢? “哎,你!流氓,干什么?放......”沈木木扑棱着,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放下了。 然后,她的眼睛差点没被闪瞎! 衣柜后面有一个暗格,里面放了一个小箱子,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两一个的金锭。 沈木木指着衣柜里层的闪闪发光的金子,结结巴巴的问:“这,这是什么?” 谢予曲起食指,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这是金子。” “我知道这是金子!你哪儿来的?”沈木木心里、脑子里乱哄哄的。这么多金子,这么多钱,谢予从哪儿弄来的?难不成,难不成他真做什么坏事了? “爷赚的。”谢予回答。若她仔细听,能听到他语气里带了少有的得意。 谢予确实有些得意,他知道自己媳妇是爱钱的,攒了好些年的家当放在她面前,得了她这么激动的反应,他自然是得意的。 “你怎么赚的,永利坊这么赚钱?你一个赌坊管事的,哪里来这么多金子?”沈木木咄咄逼人,她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受伤,入狱,许多金子。几件事情联系起来,很难让她不往坏处想。 “问这么多干什么?你只管有钱花就行了。”谢予知道媳妇会激动,她确实也很激动,却没有给他想象的反应。她喜欢银子,自然也是喜欢金子的,看到这么多金子,不是应该高高兴兴的扑过来给他一个吻,然后夸他能干吗? “你先交代清楚,这金子你究竟是从哪儿来的。”沈木木坚持要知道金子的来头。 “这钱你只管放心花......”谢予觉得外面的事情少给媳妇说才是好的。 但显然他的媳妇不这么认为,他的话没说完,沈木木就情绪激动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一定要知道这钱的来路!” 吼完这句,沈木木就哇的一声哭出来了。她心里委屈,不止委屈,还生气还着急。各种情绪混杂,一下没忍住,就是嚎啕大哭。 随着对男人的在意在加重,加上孩子的到来,她不想再这样,凡是不理,两眼一抹黑的过日子。对于谢予的事,自他出狱一来,她就一直想问。但昨天男人喝了个烂醉,今儿又和胖达他爹待了一下午,两人根本没找到说话的。 现在倒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她不能轻易放过。 “你的事,我不止一次问起过。你每次,每次不是什么都不说,就是左右而言他。我想着既然你能处理好,便罢了。但你上次,你上次就直接入狱了!”沈木木边哭边说,情绪太激动,还嗝了一下。 男人过来拍她,她都没让,继续道,“我知道咱们有宝宝了,等了一天,就想亲口告诉你。后来我等到什么?等到你入狱的消息!这就算了,你入狱了,我,我作为你的枕边人,知道的事情却并不比外人多。我在外面急得团团转,却不敢和人说,也不敢求人帮忙,就怕误了你的事。” “你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我都不管。我只是想知道,我的丈夫,我的孩子他爹在做什么。这样不至于在你有事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该做什么。” “要是你真做了什么坏事,咱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要是......”沈木木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表达清楚她的意思,一股脑的把想说的话说了。 除了在床上,被他刻意弄哭,谢予从未见过媳妇哭。现在见她哭,心里很不是滋味。听懂她的意思,就没让她哭了,“行了,多大的人了。哭得稀里哗啦的,丢不丢人?” “我就哭,不丢人!” 他这媳妇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往日,他沉脸吓一吓,她就当缩头乌龟了。现在她还敢吼回来,倒是让谢予有些意外,“胆儿肥了?嗯?”谢三爷难得轻柔的捧着她的脸,用袖子给她擦了眼泪鼻涕,道。“别哭了,想知道爷的事,爷今儿一并告诉你。” 话音刚落,沈木木那哭像是按了开关似的,立马停了。 谢予瞅了她一样,没说话。把人抱回穿上放着,自己脱了外衣,就要上来。 沈木木伸出脚丫子抵着他,不让他上来。 “干什么?” 沈木木扭捏的道,“柜子,你先把柜子按上。” 谢予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衣柜后的金子还放在那儿发光呢。 “就你鬼心眼多,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那木板没装回去。”谢予便埋汰媳妇,便起身趿拉着鞋去把木板按上了。 “这下放心了?” “嗯。”沈木木回道,声音细软。这乖巧的小模样,难以想象,前一刻她哭得像个无赖。 谢予瞅着她委屈的小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心想,他还真是栽在这沈家七姑娘手上了。直起身子,在她的眼帘上亲了亲。她刚刚哭过,眼脸上还沾着没落下的泪珠,随着她轻眨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撩得他心颤。 “你快说。”沈木木怕他亲之后,又想要更多,赶紧推开他。 “好。”谢予看她警惕的模样,伸手捏了捏她鼻子。 谢三爷不适合讲故事,他自己的经历,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好在沈木木是个想象力丰富的,经过小小的脑补,大概大概知道了那钱是怎么来的了。 谢予十二三岁的年纪在永利坊混,就是帮人买买茶水,递递话。要做的不多,但他办事利落,好些人都识得他。 十四岁,老管事让他进了永利坊,做了打手,给他按月发钱。赌坊里有人出老千的,有人上门闹事,就让打手上。他年纪小,打架却是最狠的。话不多,办事牢靠,谢予渐渐的得了老管事的信任。 跟着老管事办事,他才知道永利坊并不仅仅是赌坊那么简单。 大齐国缺制武器的铁矿石,直接买,周边国家都不愿意卖,朝廷便秘密派了人在各国偷偷买进。买进铁矿石的线路自然是不能让人知道的,为掩人耳目,朝廷派人在各条线路经过的地方开店接待。 永利坊就相当于一个中转站,买进铁矿石的队伍会在这里休整,获得补给,然后再出发。那些所谓慕名而来的外地人,有好些就是来运货的。 沈木木正消化她听到的,便听男人又道,“前些日子,西南发现了铁矿山,永利坊以后都不开了。” 第63章 婴儿床 五六月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叫人只想睡觉。枝上的鸟儿都不叫了,安安静静的梳理着羽毛,有户人家却不时传来敲击的噼啪声。 那户人家的墙头憩着一只白猫,追着五彩的蝴蝶跃下。却不知是因为脚下打滑,还是怎么,掉落在墙角开得正好的花儿上。这猫也没有马上起来,在花丛中打了个滚,压倒了好几枝花。 这一幕刚好被院子里的女主人看到,女主人跺着脚跑过来,“毛毛,你又压到我的花了。” 女子穿着浅蓝色衣裙,头发松松的用一只木簪子别在脑后,小腹凸起。一眼可以看出她是怀有身孕的,她蹲到白猫身边,将猫抱起来,拍了拍它身上沾到的尘屑,“哎呦,我的胖毛毛,你再长胖,往后,我可抱不动你了。” 毛毛缩着四肢,乖乖让她拍着,冲她喵呜喵呜的叫。“好了,就你会撒娇,这次饶过你,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沈木木放了毛毛,心疼的扶了扶被它压倒的花,还好,没有压断,扶起来还站得住。 谢予看了好一会儿,不见她转身,便喊道,“行了,你在那儿跟猫有什么好说的,过来看看,这行不行了。” 男人嫌麻烦,直接脱了上衣。他之前显然是出过力的,精壮的身上不时有汗水流淌下来,被阳光一照,亮闪闪的,很是诱人。 “好,这就过来。”沈木木听了他的话,赶紧放了花,过去看。 “这里,这里再磨一下。”她凑过去一看,就指着一处说道。“这儿,要磨的,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 “我看着差不多了。”谢三爷自然是不会承认,她一转身,他就看她了,都没动一下手。 沈木木听了他的话,用手试了试,觉得还是不行,便道,“还不行,再磨一下吧。我磨着都粗糙,以后给宝宝睡,蹭着了,会痛的。” 男人应了声,开始用工具磨。用劲的时候,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块一块鼓起来。结实、有力,看着就让人有安全感。 这肚子里的小家伙还要待好几个月才出来呢,他就开始积极准备东西了。沈木木想着就高兴,看着男人卖力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她闲着没事儿的时候,随手画了个婴儿床,打算让他找个木匠师傅来弄一个的。男人知道是打算做来给宝宝睡的小床,二话不说就去找了木匠。不过不凑巧,那木匠前段时间弄伤了手,说是不能做了。 没找来木匠,男人便没再去找人了,直接借了木匠的工具回来。 谢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借了人家的工具。第二天,约了胡屠户和镇上其他几个男人进山去砍了好几颗树来。磨刀,据树,花了几天时间做准备工作,今儿就自己动手开始做了。 那天晚上,两人谈过之后。第二天一早,谢予就去了一趟永利坊,一直待到晚上才回来。之后,便再也没去过永利坊了。 这段时间倒是闲得很,除了陪她出去买买菜,其他时候,很少出去。沈木木想,他找点事做也好,就没拦着,任他折腾。 还别说,他做这东西,做得还有模有样的。这才一上午,就有模糊的样子了。沈木木不得不相信有些人天生就动手能力就强。 谢予一抬眼,就见他媳妇站在旁边咧着嘴笑,“笑什么?” “啊?我笑了吗?”沈木木真不知道自己有笑。 “嗯。” “没什么,就随便笑笑。”见他脸上一直淌汗,便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 “好。” 沈木木转身往屋里走了几步,就隐约听到胡嫂子的声音。转头看了还在埋头干活的男人,脚步一转,抓了男人随意扔在椅子上的衣服,丢给他,“好像胡嫂子来了,你快穿上衣服。” 谢予接过衣服,正在穿,沈木木就听到胡嫂子的声音清晰的在院墙外响起来。便推了推男人,“快,来不及了,你进屋去穿。” 谢予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进屋。 看着他进去了,沈木木才放心的走到门口,来的是胡嫂子和吴强媳妇,两人手里都提着篮子。 “胡嫂子,映儿,你们来了。” “嗯,今日都闲着,便一道过来看看你。”胡嫂子回了话,便问她,“昨儿个大壮回来说,谢管事上街上给你买李子去了?” “嗯,老想吃酸的,提了提,他就去买了来。” “大妹子,不是嫂子说你。这嫂子家里种了好些果树,你想吃,叫大壮回来跟我说一声就是。便是不说,让谢管事去地里摘也是一样的,还非得花这冤枉钱去买来吃啊。” 沈木木笑着回,“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成想,相公就真去买来了。” 胡嫂子老让她别客气,但他们自己去地里摘,或者叫大壮回去说她想吃李子,那成什么了。两家关系好是事实,但也不能依仗这个,不断索取,胡家帮得够多了。 “那成,这回就算了。往后你要再想吃,不必和嫂子说,只管让谢管事的去摘来就是。”胡嫂子说着将手里的篮子递过去。 沈木木接过,让她们进去坐会儿。 吴强媳妇手里提的是番石榴,她话多,但也很有分寸。沈木木两人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笑着听,这会儿进院了便也笑道,“家里的番石榴熟了,我呀,就摘了几个过来给你们尝尝,也不知道你们爱不爱吃。” “怎么不爱吃,胡嫂子是知道的,凡是果子,我都爱吃,谢谢你惦记着嫂子了。”沈木木也笑着引人进去。 “咱们进屋坐吧?”进了院子,沈木木问。 “不了,外面暖和,咱们就在外面晒太阳,聊会儿就行。” “行,那我先把果子放到屋里去。”说着,沈木木伸手要接吴强媳妇手里的篮子,“映儿,你给嫂子吧,嫂子拿进去。” 吴强媳妇倒没给她,只说,“嫂子,我帮你提进去。你提两个,费劲。” 沈木木笑着道,“映儿有心了,映儿便帮嫂子拿进来吧。” 放了篮子,沈木木端了个圆盘子出来,里面装了好些枇杷,是早上谢予摘来给她吃的。都是挑熟透了的,也洗过了。 “家里也没有什么吃的,便吃点枇杷吧。这是洗过的,省事儿。树上也有,看中哪个,只管摘下来吃便是。” 胡嫂子和吴强媳妇都道,吃哪儿的都一样,各自尝了几个,胡嫂子站起来到谢予做到一半的木架子边,“这就是谢管事的做的吧?” “嗯,是他做的。”沈木木也一起站到边上看。 “是给孩子做的?” “嗯,这是给宝宝做的小床。”沈木木如实回答。 吴强媳妇也在看,听她说是给宝宝做的,便道,“我娘说得对,这男人一旦收心,就对媳妇好咧。这要是放以前,谁跟我说谢管事的会做这种事,我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胡嫂子也回头对沈木木说,“妹子,你是个命好的。” “哪有,这是给宝宝做的,有我什么事儿?” “嘿,我的傻妹子,对孩子好,不就是对你好。等孩子生下来,你就知道了。这女人啊,一旦有了孩子,男人对孩子好,比对你好,还高兴呢。” 沈木木不自觉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是这样吗? 她的动作把对面两人的视线引到她肚子上了,吴强媳妇问,“嫂子,孩子现在有四个月了吧?” “嗯,差不多是四个月了。” 吴强嫂子又道,“生下来铁定是个大胖小子呢,四个月肚子就这么大了。” 胡嫂子没说话,看了她肚子好一会儿,才道,“妹子,嫂子说句话,你别嫌难听啊。” 胡嫂子少有神情严肃的时候,她一正经说话,沈木木心里也不自觉的跳了一下,赶紧道,“嫂子,你只管说。” “这怀孕不能一个劲儿吃补的,补多了,孩子太大,会难生。你这是头胎,小心点好。”胡嫂子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她嘴上没把门的,对这谢管事家的媳妇更是想什么说什么,就为这,她家的没少说她。现在说的这个,是好心,应该没关系吧。 “嫂子,你这是为我好,怎么是难听的话呢。这个事儿,上次把脉的时候,小远都记下来了,我也记着呢。怀孕后,也没有单独开伙食,都是正常吃饭。应该不是太补的关系,嫂子,不用担心。”沈木木有时候觉得胡嫂子像她姐姐,什么事儿都会替她想到,处处照顾着她。 “这就好。”胡嫂子听了她的话,露笑道,“嫂子就是过来送李子的,送了便走了。” “嫂子不坐会儿了?”沈木木挽留。 “不了,家里还有事儿呢。”胡嫂子坚持要走了。她要走,映儿也说要走了。 沈木木见两人要走,便喊了谢予出来,给她们一人摘了一篮子的枇杷带回去。 第64章 双棒儿 谢予将手伸进媳妇的里衣,贴在她的肚子上,语气凝重道,“明日,我去请个大夫过来给你看看。” “看什么?”沈木木睡意朦胧,听到男人说话,迷糊的问。 谢予大手在她肚子上,上下左右滑动,似乎是在丈量着,好一会儿才道,“小崽子才四个月,就这么大了,我有些不放心。” 白日里,胡嫂子和吴强媳妇来家里,说她肚子有些大的话,他在屋里听到了。 说到孩子的事情,沈木木立马清醒了,“应该,不会有事吧?”没等男人说什么,她小心的翻过身子,面对着他道,“你看,这么久了,除了偶尔的孕吐,我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知道她翻身费劲,谢予护着她完成整个动作,等她重新躺下,才问,“你知道四个月的肚子是多大吗?” “不知道。” “说你傻,你还不乐意。”谢予将她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胸前暖着,继续说道,“四个月的肚子多大,你那胡嫂子,吴强媳妇,可知道得清楚。两人都说你这肚子有些大,你还不该上点心?” “这样吗?”沈木木真没往坏处想,她还以为就是吃太多了,肚子才会那么大呢。听谢予这么一说,她也开始有些担心,“那,相公,宝宝不会有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儿,爷的种,指定长得好。” 沈木木不搭话,挪到他身上,将脑袋搁在他肩窝,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明儿找大夫过来看看,就知道有没有事儿了,你别瞎担心。”谢予见媳妇情绪不高,拍着她肩膀哄着。 “我和你一起去。” “你干什么去?” “孩子再有几个月就出来了,我去扯点布,做几身衣裳。” “好。”谢予其实更偏向于请大夫到家里给她看,但见她乖巧的依偎着他,拒绝的话,最后没说出口。 ----------- “嗯......”老大夫抚着长须道,“好了。” 沈木木一直在盯着大夫看,听他说好了,缓缓将手收回,迟疑的问道:“冯大夫,我这,这没什么事儿吧?”冯大夫就是上次诊出喜脉的老大夫。 上次诊出喜脉,可是一下就说了。现在他又是长长的嗯一声,又是撸胡须的,就是迟迟不说是什么结果,沈木木有些慌。 老大夫眯成一条线的眼,微微睁开,问道,“能有什么事儿?” “可我,我这肚子才四个月,看的人都说有些大。”沈木木急,没问题你倒是说啊,究竟是什么情况。 “大?当然大了,不大才怪了。”老大夫扫了沈木木肚子一眼,语气淡淡道,“你这怀的是双棒儿。” 双,双棒儿? 双棒儿......双胞胎! 沈木木反应过来,心跳骤的加快。她低头看了看肚子,伸手抚了抚,不确定的看着老大夫,“大夫?” “你没听错,你呀,怀的是一对。”老大夫肯定的又陈述了一遍。 确定自己没有听错,沈木木反而静默了。这就好像天上砸下来一个大馅饼,正好砸到头上,巨大的惊喜砸得人头晕,一时不知做何反应。 “双棒儿?”他们到的时候,人还挺多,谢予见一时半会到不了他们,便让沈木木等着。自己去买糕点,防着她饿。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大夫说的后面几个字。 沈木木听到男人的声音,看过去的时候,就见男人手里提着刚买回来的糕点,站在门口,不进不出。他的身后,光线太强,沈木木看不到他什么表情。明明脸都看不清,光是听到男人的声音,看到他的身影,沈木木一瞬间感动了。 她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大夫说是双胞胎的时候,她满心都是喜悦。等看到男人傻愣愣的提着给她买的糕点,出现在视线内,就有铺天盖地的感动将喷涌而出,将她淹没。 “是是是,老夫诊脉多少年了,那能诊错吗?”冯大夫连着被问了几遍,也不见烦,又笑着说了一遍。大齐国的人都注重子嗣,这种情况,他见多了。 谢予听了老大夫的话,没说话,抿着嘴,走到沈木木身后站定了。然后将手搭在媳妇的肩膀上,无声的摩挲着,似安抚似感激。 沈木木鼻尖发酸,眼眶发红,正努力平复着情绪。感觉到他的动作,也没抬头,只稍稍往他那边靠了靠,将身子依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老大夫看着这小夫妻两的小动作,也没什么,只叮嘱道,“头胎就是双棒儿,你们又是头次做父母,千万要小心些。” “嗯,多谢大夫。”谢予向老大夫道谢之后,拍了拍媳妇的肩膀道,“你去外间把这点心吃了。” 沈木木接过他递过来的油纸包,问,“那你呢。” “你去外间等我,我找冯大夫问些事。” “好,我去外面等你。” “去吧。”等人起身走了两步,谢予又在后面加了句,“都吃完,别饿着小崽子们了。” “嗯。” 谢予的问题,问了很久。沈木木在外间把糕点都吃完了,差不多喝完一壶茶,人还没出来。 她再一次肯定这老大夫是个十足十的话唠,上回就和小远讲了那么久,这回和谢予的谈话,比上次只多不少。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她才是孕妇,听注意事项听的最多的每次都不是她。 她在外间将一壶茶全喝完的时候,谈话的两人终于出来了。谢予手里多了一本书,被他封面朝里的拿着,看不清是什么书。 “好了?”沈木木见他出来,起身问。 这里只有两个抓药的药童,他们在忙着自己的,都没空搭理她。她一个人无聊的坐了这么久,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 “嗯,好了。” “那咱们走吧。” “急什么,等会儿,我找大夫拿点药。” 说话间,老大夫已经让药童把药包好了。 “诺,这是安胎药,什么时候吃,怎么吃,我都跟你说过了,还记得吧?” “记得。” “那就好,一共三十六两。” “好。” 像上次一样,老大夫还是说不用给诊费。谢予应了,三十六两药钱,他拿了四十两,没要找补,说是请大夫喝酒了。 出了门,沈木木抬头问男人,“你都问什么了?问什么久?” 男人小心的将大夫给的安胎药放到胸前,按压了一下,才半真半假道,“问怎么伺候你呢。” “哼,你就哄吧。你伺候我?明明是我一直在伺候你。”男人不想说,她便不问了,“现在去扯布?” “好。” 沈木木买东西之前,会想好要什么样的,所以,她买东西不费劲。两人买了布出来,时间还早,沈木木提出去学堂看看小远。 尽管现在她表现很镇定,但内心的澎湃一刻也没停下过。怀了双胞胎的事情,她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 让全世界知道自然是不现实的,便先让弟弟知道! “小舅子又不是不回家了,等他回家,再说不迟。小舅子孩子心性,你三天两头往学堂跑,说些家里的事,他心思不在功课上,到时候,你别找我哭。” “你就吓我吧,我们小远可不会这样。上回先生都说了,小远功课好着呢。” “你要是想去,我也不拦你,这就去吧。” “相公不让我去,我就不去了。看我多听话啊,这么听话的媳妇,可不好找啊。”沈木木反驳了他,但自己心里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孩子正是读书的时候,她老去,好像是不合适。便作罢。 谢予:...... “好了,不去看小远,那咱们就回去吧。”说着沈木木便要往城门方向走。 谢予拉住她,“回家之前,咱们先去一个地方。” 斜对面茶馆的二楼,临窗位置坐着的两个青年,一语不发的看完楼下两人的互动。 “幼之,过去的都过去了。”着一身青衣的公子先收回视线,看着对面的人劝了一句。对面那人,眉宇间隐隐有苦楚闪过,却是几个月没出现过的林文博。 林文博听了这话,端着茶杯,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嗯,我知道。” “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孙思源劝回了好友,自己却再一次将视线投到窗外。这次,什么也没看到了。 “都差不多了,我待的时间太久了。过阵子,就回去。”林文博低头看着茶杯,掩住眼里的落寞。来的时候,满腔热血,想解救心上人于水火中,却原来......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又回到她身上了,林文博赶紧喝了一杯茶,阻止自己再去想。 “思源呢?思源不是不会在一个地方久待吗?我没记错的话,你都快在这待了大半年了。” “父亲身体不见好,我便多陪着些。” “唉。”林文博重重的叹了口气,“思源也不必太多忧虑,老人家身子弱,得个风寒都看着严重得很。许是没什么大碍,自己吓自己呢。” “嗯,我知道。你什么时候走,记得告知我一声。” “好。” 第65章 奖励 谢予说要带沈木木去一个地方,然后把她带到了一个钱庄前。【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ia/u///】 “咱们来钱庄干什么?取钱?” “不取钱,匾牌后面的图案看到了吗?” 沈木木看过去,牌匾上,大大的长隆钱庄后面,画了一圈铜板绕着银锭的形状。 男人等她看一会儿后问,“记住了?” “嗯,记住了。可我记这个干什么?” 谢予却没正面回答她,“你只管记住就是。” “哦。”沈木木没继续问。他让她记,应该是有理由的,等着他说就是。一般没有到逼急的时候,她不会揪着他问同一个事情。 她这种性子,说好听点,是心大。说直白点,就是缺心眼。 谢予见她一口应下,道,“饿了吧?吃点东西再回去。” “好!”沈木木答得飞快。 她自己的厨艺好,但也喜欢吃外面。到这个时代,去酒楼里吃东西的次数屈指可数,想想,她日子过得还真是苦啊。 这么想着的沈木木去了酒楼,就狂点了一堆想吃的菜。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她点了一堆菜,经过谢予的阻拦,最后端上来的就三个菜,一个莲藕排骨,一个清蒸鳕鱼,一个肉末蒸蛋。 都有肉,但都很淡!沈木木想吃麻辣鲜香的,想吃麻辣水煮鱼,想吃辣子鸡块...... 胳膊拧不过大腿,加上那菜淡是淡,还是好吃。所以,出酒楼的时候,沈木木是打着饱嗝的。 即便打了饱嗝,沈木木表示还是想吃点什么。 经过熟食铺子的时候,谢予豪气的给她买了十个猪肘子,让她啃。 为什么说豪气呢?自她诊出有孕以来,谢予就整日翻看一本《梦兰忌事》。然后,谢予就没让她买过任何与麻辣有关的食材。 她已经好久没尝过辣味了。 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沈木木偷偷拿来看过。那书简直绝了,不仅严格控制孕妇吃食的种类,还限量。说是再补的东西,多吃了都不好。沈木木也知道这个道理,关键这本书没有给“量”做出一个确切的数。 显然,谢予看了这书,就按自己的理解,给她限量了。 对于那书,沈木木总体感觉不好。那字,还没她们家小远写得好。能感觉到是写的人的用心程度,但用词很外行。也不知道谢予是抱着什么心态反复研读的。 里面写的好些忌事,有些是大夫提过的,譬如怀孕期间不能吃甲鱼,不能吃螃蟹。但也有些莫名其妙的掺杂其中,里面写孕妇不能吃辣,不能吃麻。还说丈夫不能发火,不能喝酒,不能晚归。 沈木木觉得写书的人简直太能编了,怀孕的是她,和丈夫有什么关系?不过,后面扯的那些,受益者是她,她自是不会指出的。 也是沈文远不好意思,没拿给他姐姐看,他这姐姐才对他的心血一番吐槽。 谢予买的猪肘子,沈木木在马车上啃了两个,回到家,又开始啃。 谢予坐到她身边,给她倒了杯水,嫌弃道,“有这么好吃吗?就没见你停过嘴。” “嗯,好吃呢。相公,你也吃一个?”沈木木抓了一个给他。 “不要。”猪肘子根本没肉,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等她吃完两个,还要伸手拿第三个的时候,男人一把将油纸包拿过去,“今天就吃这么多,剩下的明天再吃。” 沈木木抓了个空,开始撒娇,“相公~好相公,我再吃一个,最后再吃一个。” 谢予道,“今儿就吃这么多,惯得你。”说着,将油纸包重新包好,拿出去,要放到厨房。 沈木木一直看着他出门,见毫无转还的余地,吮了吮食指。上面有一小块肉粒。 谢予:...... 沈木木见他又回来了,而她正在做的动作,实在不雅,一时也有些尴尬,讪讪的把手放下。眼角瞥到他手里的油纸包,以为他突然回心转意了,便立马忘了尴尬,期待的看着他。 “自己洗干净,回屋待着去。”哪里知道,男人只冷冷的丢了这么一句,便又出去了。 谢予看了看自己站起的某处,也有些尴尬。明明不近女色的,偏这一个,做什么,看起来都像勾引他。禁欲有一段日子的时候后,便是她微微嘟嘴,他都能浮想联翩。吮食指这种事,本就要命了,她还敢用那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看!! 放了猪肘子,谢予没立刻出去。 屋里的沈木木听男人语气有些重,不敢耽搁,洗漱之后,便回屋待着去了。 男人只是去放个油纸包,却去了好长时间。她有些担心,又起身出去看他在做什么。 厨房里没亮灯,却传来男人的呼吸声,有些粗重。沈木木没出声,小心的接近,声音越来越清晰。她......大概知道男人在做什么了。 “哐当”沈木木碰倒了一块木头。她心里一紧,不知道该跑回去,还是上去帮他解决。 犹豫间,男人便出门来了。二话不说,上来就将她压在墙上,一阵强取豪夺。男人搓揉了许久,才将她放回来,自己去洗漱。 洗好了,进屋的时候,就见女人坐在床上,鼓着腮帮子生气。 “手痛?”谢予就穿了亵裤进来。 “不痛,酸。”沈木木眼睛往他那儿瞟了一眼,哼,不是说许久不做的男人很快的吗? “酸什么?用手都酸,换其他地方,不是更酸?”谢予也不在意,做那种事,手还能废了不成。 “你还想我用哪儿?你这......”听他那话,沈木木就不乐意了。她手就是因为他才酸的,他倒好,说句好话都不曾。 怀孕之后,沈木木脸上长了好些肉,从谢予的角度往下看,正看到她肉嘟嘟米分嫩嫩的脸颊,这会儿因为她不住的说话,饱满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的,看得他眼热。 谢予突然伸手,将大拇指放在她喋喋不休的唇上,来回按压,“这里。” 沈木木毕竟不是原装的沐沐,男人的话出口,她立即就明白他的意思了。一明白,她整个人放空了,这混蛋,还真是敢想! 抬头看过去,正对上男人饱含深意的眼眸,沈木木就忘了要斥他流氓的话。 要,要是他真的要,她给不给? 给的话,他会不会觉得她不够矜持。不给的话,呃......她听说,男人憋久了,对身体不好。 另外,今天撞见男人自己做那事,她开始担心一件事。孕期得不到满足,谢予去外面找人,怎么办?现代一夫一妻制,都有好多男人因为,在妻子孕期得不到满足,而选择出轨的。 沈木木因为他的一句话已经想到了很远很远,她甚至想到了,万一男人在外面有人了,抛下她和孩子,她要怎么赚钱养自己和孩子。 沈木木该感谢男人没有读她心声的能耐,要是让他知道她脑补这么多,铁定分分钟揍她。 看女人出神,谢予以为自己吓着她了,便收了手,“这里留着下次用。” 起身拿了个簪子过来,在她眼前把簪子拆开,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给她看。 沈木木还没从他拆簪子的动作中回神,“这是什么?” “看看就知道了。” 沈木木摊开一看,睁大眼看他一眼,又赶紧低头去看,确认是钱庄的信物。“给我干什么?” “奖励你的!”谢予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然后又道,“这是爷全部家当了,你好生收着。” “我不怀孕,你就不会给我?” “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早就给我了?什么时候给我了?沈木木茫然。 谢予见不得她的蠢样,提醒道,“这簪子我在哪儿拿的?” 在哪儿拿的?在她的梳妆盒拿的!! 这簪子是谢予一次送她十几只步摇的时候,送的。可当时他什么也没说。转念一想,谢予这类常年在底层摸爬滚打的人,自然心眼要多一些。现在才说,也可以原谅。 “相公,你真好。” “爷的崽都在你肚子里呢,能不对不好吗?睡了。” 谢予躺下了,沈木木却不,她坐到床里侧,拿着那簪子,放进去,又取出来,玩得不亦乐乎。这个,她以前在谍战片里看过,没想到,现实中也有人用呢。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你到底睡不睡?”等她来来回回弄了几次后,谢予就开始催着她睡了。不阻止的话,还不知道她能玩多久呢。 “睡睡睡。”沈木木躺到他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她们家那么有钱呐,她还想着以后谢予不做管事了,该做什么营生呢。现在有这么多钱,他们可以缓好一阵子了。 她高兴,不仅仅因为知道家里有钱,还因为身边这人的态度。兴奋劲儿过后,她就回味过来了。谢予这是在高兴呢。 开始知道怀双胞胎,谢予也只是愣了一下,后来一切如常。沈木木能感觉到他是高兴的,可到底没有什么表现。现在手里攥着他全部的身家,沈木木算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男人的在意和喜悦。 这个糙人,说话糙,表达高兴的方式更是想象不到的简单粗暴。怀一个,给她看私人小金库,怀两个,给她钱庄信物。俗气了些,不过......她很喜欢! 第66章 道别 沈木木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 院子里有动静传来,她有些纳闷,男人少有比她先起的时候。天都还没亮完呢,这么早,他在院子里捣鼓什么呢? 还不想起来,沈木木拉高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蹭来蹭去。 院子里不是传来一两声响动,绵了一会儿,沈木木还是没抵过内心的好奇,披了外衣,出去看他在干什么。 一样就先看见毛毛在木屑堆里打滚,嚯,今儿什么日子?毛毛都起得这么早。 再看看男人,蹲在地上,翻来覆去的看木头。沈木木皱眉,木头有什么好看的? 沈木木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打算吓男人一下。 男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眼,先回头呵斥她,“蹑手蹑脚的干什么?仔细脚下。” “这是在咱家院子,我还能把自己摔着不成?”她现在可知道,男人大多数时候是雷声大雨点小,小小的挑衅一下,她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果然,男人说话还算和气,“这院子里到处堆着木头,你身子重,小心些。” “嗯,我知道的。”沈木木站到他身边问,“你起这么早,干什么呢?” “我看看这些木头够不够用。” 沈木木看这些木头完全够做两个了,便道,“该够了,做两个小点的。等孩子大点儿,到处爬,再睡这个容易摔着。小床最多也就睡到一两岁,之后得睡床了。” “是这样吗?”谢予倒是不知道这小床,孩子要睡到多久的。 “是这样。” “那好,便这样吧。” ----------- 结满果子的枇杷树,引来觅食的鸟儿在枝头跳跃着。 枇杷树下,精壮的男人埋头捣鼓着木头,女人坐在屋檐下缝补着什么,一只白猫睡在女人旁边放着的垫子上,白胖的身子不时起伏着。 白猫不时发出咕噜声音和枝头鸟儿的叫声,男人凿木的砰砰声交汇在一起。给人感觉,这院子热闹非凡,而实际上,院里的男人和女人几乎没什么交流。 林文博站在院门外,看着这样一副和谐温馨的画面。好几次提步,都没能往前迈一步。 他已经确定了回程日期,原本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打扰她。但临行之前,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来到有她的院前。就做最后一次道别吧,他这样告诉自己。他心里明白,这次道别,很可能就是两人今生最后一次见面。 从此,青梅,竹马各自陌路。 “文博哥哥?”他正踌躇该以什么样的方式出场,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林文博回头一看,是小远。他才想起,今天是学堂休假的日子,小远这是休假回家了。 他扯了扯嘴角,微微笑一下,“小远回来了?”转头向院子里看去,果然,院子里的人听到声音了,正往这边看过来。 谢予反应很快,见到林文博,脸上不见不愉,还迎上去招呼道,“钦差大人来了,快进屋啊。” 林文博没答话,看屋檐下的沈木木,她正将手里的拿着的针放到针线筐里。 沈文远很会察言观色,他老早就知道姐夫不待见文博哥哥,但他是喜欢文博哥哥的。这个时候,他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请文博哥哥进去,“文博哥哥。” 谢予见林文博的视线在自己媳妇身上,眯了眯眼,朝沈木木道,“媳妇儿,你认识钦差大人的吧,还不快请他进来坐坐。” 沈木木听谢予的话,立马后脖子一凉。她是知道的,男人一直不爽林文博。刚刚听到他请人进来的话,还以为这男人就是做做戏呢,没想他是真要请人进来。 这坏蛋,还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招。 这样一副好客的样子,看着实在诡异,她以前怎么不知道,他话这么多啊? 沈木木觉得请人进来不会有好事,但让他一直站在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便也道,“林大哥,进来吧。” 听了她的话,沈文远立马就将林文博推进院子里了。 林文博进了院子,盯着谢予的半成品看。 谢予在一旁贴心的解释,“钦差大人见过这个没有?” 这是婴儿床,林文博当然见过!他抿着嘴,没回话。 林文博没回话,丝毫没打击到谢予,“这是呀,是给孩子准备的婴儿床。媳妇闹着要做,我是嫌麻烦的,架不住女人喜欢折腾。这才做了个大概,再花个三两天,就好了。” 闹着要做的沈木木:...... 到底是谁兴致勃勃的做这个的?又是谁大早上不睡觉,起来折腾的? 沈文远有些日子没回来了,他是第一次看到,看了一会儿,问谢予,“姐夫,怎么有两个啊?” 谢予亲切的拍了拍小舅子的肩膀,回道,“小远还不知道,你姐姐怀的是双棒儿呢。” 关键时候,小舅子还是有些用。 被亲切拍肩膀的小舅子:......总感觉哪里不对。 小远能感觉到他姐夫今天有些不对劲,但毕竟是孩子,被谢予一句话,转移了注意力。看着他姐姐,眼睛亮晶晶的问,“真的吗?” “嗯,是真的。”沈木木一直想自己亲口告诉弟弟的,被谢予抢先了,有点不爽...... 得了肯定答案,沈文远蹭一下站到他姐姐身边,不敢伸手摸肚子,就看着,“都这么大了。” 才一个月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沈木木顺了顺他的头发,温声道,“嗯,两个宝宝,自然是大的。” 谢予一直留意着林文博,见他动了动脚尖,似乎是想要到媳妇身边去,他抢先道,“钦差大人来了这么久,也没让你喝口茶,进屋坐吧。” “好。”林文博答应得也爽快。 两个男人便往屋里走,到门口了,谢予转头对沈木木道,“媳妇儿,你回屋里待着吧,外面晒。” 说完扯扯嘴角,朝林文博道,“小媳妇,不记事儿。不时时提醒着,容易晒伤。” 林文博没说话,哼,晒伤?他还不知道有人能在屋檐下,被晒伤的。 进了屋,谢予就不见客气了,给林文博倒了杯开水。开门见山的问,“你来干什么?” 林文博心里嗤笑一声,都不叫他钦差大人了。这样也好,这样才能好好说话。 谢予是什么人,他知道得清楚,但拆穿就没意思了,他回道,“我来看看沐沐。” “你记性可真不好,现在你不该沐沐,该叫谢夫人。” 终于换林文博笑了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叫习惯了。” 谢予拉下脸,“你这习惯可得改改了,就是我脾气好。换个人,当着人丈夫的面,喊人媳妇闺名,容易被打。” 林文博自然知道,谢予对他的敌意来自哪里。 只他现在不想和他争辩什么,便道,“我回程的日子定下来了。” 谢予终于提起一点兴趣,正眼看着他问,“什么时候?” “三天后。” “哦,一路顺风。” “谢谢。”林文博继续道,“我来,一是想和沐沐道别。二是过来提醒你一声,你做的事情,处理得再好,也不是没有一点马脚的,自己多加小心吧。” 林文博说了一通话出来,果然没在院子里见到想见的人,只有小远在院子里喂兔子。他自嘲的笑笑,跟小远交代了几句,自己抬步离开。 虽有些遗憾,但她好,便罢了。 林文博待着淡淡的忧伤,回去收拾行李,准备离开这个有他初恋的地方。 他这最后的道别,可是将他的心上人害惨了。 送走林文博,谢予神色如常,小舅子问林文博来干什么的时候,也如实回答说他要回京了。惹得小家伙情绪低落,饭都没吃多少。 只夫妻两人的时候,谢予一下撕开披着的羊皮,变成大灰狼,压着媳妇磋磨。 “不要了......”沈木木伸手推埋头在她胸前的男人,两人好些日子没亲热过了。他这样的撩拨,让她招架不住。 男人抬起头,手却没从被子里拿出来,“叫我。” “相公。” “不对。”谢予加重动作。 沈木木惊叫一声,急急喘气,说不出话来。 男人空着的手放在她胸前揉捏,“不对。” 沈木木被他刺激得缓不过神来,胡乱喊着,“相公,谢予谢予。” 还是不对,谢予却不提醒了,手上却不住变花样。 沈木木便知道她这是又答错了,赶紧补救,“谢哥哥,谢予哥哥。” 声音软腻得不成样子,但谢予就吃这套,“对了。” 伏下身子,在她的鼻子上,狠狠亲了一口道,“奖励你的。” 终于给了个痛快,酥麻感像通电一样从头皮冲到脚心,全身的细胞都在欢呼。 沈木木急促的喘着气,好半天才回神。许久不亲热,突然来一次,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夺走了,连一根手指头都懒得动弹。 男人找来湿帕子,清理干净后,也不嫌热,搂着她睡下。 心里终于踏实一些了。 第67章 扭捏 六个月的时候,沈木木整个人长胖了一圈,肚子跟有人往里吹了气似的涨起来。谢予看着她以一天天涨大的肚子,眉头锁的一天比一天紧。 这段时间,他听了很多,生头胎不好生的话。 因为沈木木的关系,两人出去散步或者买菜的时候,随便遇上什么人,都能说上两句。见过沈木木肚子的人,十个有九个都说,这肚子太大了,怕是不好生。 当面听到这种话,谢予就是木着脸,不言不语的放冷气。有点眼力劲儿人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己灰溜溜的就离开了。没眼力劲的人,还要拉着沈木木说什么,沈木木也不乐意听,她一边拦着男人动手,一边用三两句打发那些人。 若碰上什么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回去沈木木就要遭殃了。谢予会冷着脸说,“你看看你,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 沈木木这个时候是万万不敢委屈的,等他发完火,才好声好气的劝到,“也不全是心眼坏的,总有人是嘴快的嘛。” 那些人说的话,她也不乐意听。男人的心情她自然是能理解的,只他若不控制,当街打人或者干什么了,都不好。她当时拦下他了,回家自然要受着。 有时候,她看着肚子也怕,这么大,生起来,还不定多疼呢。只是,看男人草木皆兵的样子,又觉得好像不那么怕了。 沈木木的肚子越来越大,出门不方便,夫妻两就很少出去了。 家里买菜的伙都转给了李婶做,李婶是胖达他爹让人送来的,来人还留了李婶的卖身契。 说到李婶,可厉害了,钱显的人说李婶原是这茶树镇的人,十岁的年纪被家里人卖去京都。她原是在大户人家做事,那家人落了难的时候,她丈夫儿子也跟着去了。她孤身一人,想回到老家,这才送她来的。 这些话,沈木木丝毫不怀疑,李婶做的菜一绝,干家务活是一把好手。做事勤,办事牢,嘴巴严,来了三天,谢予就把事都给她做了。 李婶做事做得好,人也很慈祥,小远他们几个小子休假回家,还能给他们讲故事。 沈木木总觉得他们占钱达家太多便宜了,良心不安得紧。谢予知道后,就笑她,说钱显是收了他钱的,帮忙办事也是应该的,理直气壮得紧。 沈木木和他讲了几次道理,都以失败告终。她就再没想过让谢予感谢人家了,只自己给小远备什么的时候,也一定一模一样给胖达准备一份。看到小胖子高兴的样子,会好受很多。 谢予倒没阻止过她对两个小子好,只他给两个小子做了什么,他也会变着法子从她这里讨要些东西,才能消停。 前面说了永利坊关门之后,谢予很少出去。沈木木肚子打起来之后,更是基本不出门了,每天从早上起来就围着自己媳妇转。 沈木木怀着孕,也想孩子他爹在身边陪着的。加上她没就是没有抱负的,他不说出门办事的话,她也没让他出去找活。 让他出去找兄弟喝酒的话,是边边都不敢提的。在她看来,男人在一起,尤其是一群男人在一起,基本就是喝酒,聊女人。她怀孕之后,两人亲热次数骤降,劝他出去,总感觉是自寻死路。 但沈木木终究是个心软的女人,男人一天到晚在家待着,她也怕把他闷坏了。想破脑袋,弄了五子棋让他陪着玩。 结果,次次是她输! 一开始,谢予似乎喜欢看她输得跳脚,还愿意玩。后来,有一次小远观战,在旁边静静的看完他亲姐姐耍赖皮的全过程,幽幽的说了一句“如果怀的是女儿,女孩子喜欢耍赖皮,会嫁不出去吧?” ......沈木木是觉得无语得很,偏偏谢予听进去过。 这之后,谢予再没陪她玩过五子棋了。 没办法,家里两个男人坚定不移的相信:怀孕的时候,母亲啥样,生出来的孩子啥样。他们一致觉得下五子棋的时候,她全称耍赖了。 晚饭时间,谢予放了筷子,见女人不停的嘴,担心的看向她肚子。 沈木木见他又开始盯着肚子出神,咬着勺子问,“看什么?” 男人皱眉,“好好说话,勺子放了!” “哦。”沈木木从善如流,放了勺子,“你还没回答我呢。” “别吃了,脸上全是肉。” “你不是说了吗,我长点肉好看。”沈木木往嘴里送了一勺粥,李婶的手艺很好,菜粥也做得很好吃。 “冯大夫说了,吃太多,太补,不好。李婶、胡嫂子也说吃太多不好。”沈文远也吃完了,还坐在桌边等着姐姐吃完。 他家的规矩是,等人到齐了,再开饭。所有人吃完了,才能离席。 “说,你们两是不是嫌我胖呢?”沈木木明知道两个男人是为她好,却开始曲解人意。 沈文远赶紧表态,“我不嫌的。” 沈木木有些得意的点点头,“嗯,这才是我的好弟弟嘛。”然后抬头看她的相公,那人却没让她如愿,甩过来一记狠瞪。 沈木木撇撇嘴,不管他,端着碗吃自己的。吃完一碗,还要再添的时候,谢予伸手抢过她的碗。 “我还没吃饱。”沈木木朝他眨巴眼。 谢予叹口气,他是万万想到,生孩子,过程这么艰难。最初的开心劲过去之后,接踵而来的是无尽的担心。媳妇吃不好,担心。媳妇吃得好,也担心。 怎么他瞧着,别人家的媳妇要生了,还能在外面走动,他家这个动动手指,他都担心得很。 “吃多了,晚上肚子涨,该睡不着了。” “好。”谢予认真说话的时候,沈木木是不敢不听的。 谢予的紧张,可以理解为得失心重。 一个人孤寂久了,好不容易得到一点温暖。就想紧紧抓住,他越看重这温暖,越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可能夺走这点温暖。 他媳妇现在这么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也是他惯的。孩子的事情,若没有一个比她更上心的人,她还是会自己算着时间上床睡觉,会控制自己吃多少,会每天自己出来活动。 有依靠的人,总是会有恃无恐。 ---------- 沈木木小心的掀开被子,看了看身旁熟睡的男人。很好,没有醒。这已经是今晚第三次被尿憋醒,她不准备吵醒男人。 怀孕之后,她老是要起夜。跟男人说了,她睡外面,男人说怕她把自己摔着了,没同意。现在要在不惊动男人的情况下,起身出去,是一件很有挑战的事。 往上使了使力,没起来,再加把劲儿,还是没起来。肚子太大,起身实在费劲。 沈木木瞅了瞅旁边的男人,还没醒。她重新躺回去,小声的喘着气,蓄了力,再试一把。 好,准备,使力,“唔.......呃~~” 沈木木一下摊回床上,使劲的喘气。最后一次尝试,没能成功,沈木木已经把力气都用光了。 “哪里难受?” 沈木木身子笨重,脖子还算灵活。听到声音,迅速转头看男人,“你醒了?” “嗯”谢予扶了扶她脑袋,让她躺得舒服些。 “什么时候醒的?”沈木木继续问,自己刚刚的努力起身的样子,一定很蠢,她不希望被他看到了。 “刚醒,你哪儿不舒服?”谢予没说实话,他觉得要说早醒了,这小东西肯定要跟他闹。早在她掀被子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 晚上,她睡着睡着会腿抽筋,第一次抽筋的时候,疼得冒冷汗的样子,他记得很深。他原本睡觉就睡得浅,那之后,更是一直提着根筋,晚上她有什么事儿,可以第一时间给出反应。 醒来的时候,见她没叫他,便假装睡觉,一直在等着看她要做什么。没成想,这蠢媳妇自己吭哧吭哧半天,没起来不说,还吧自己累倒了。 沈木木莫名的扭捏着,“呃......没什么,没事儿。” 男人以前就提过,在屋里放个夜壶给她用的。沈木木没让,夜壶是男人用的,她用?想想就觉得别扭。 男人又说了,不用夜壶,换恭桶一样。沈木木还是没让,她又不是不能动了,放个恭桶在屋里,总觉得不得劲儿。 往日里,睡前去一趟茅厕,夜间最多起两趟,谢予怕她磕着碰着,每次都陪。今天还没睡下一会儿呢,就第三次了。她有些担心,谢予真弄了个恭桶给她用。 “到底什么事儿?” “没事儿。”沈木木不松口。 “行,没事是吧,没事就睡吧。”谢予懒得跟这别扭娘们来回拉锯,给她拉了拉被子,让她睡。 沈木木却又不干了,摸索着拉住男人的手,“相公,我,我想尿尿。” 这下,谢予真真是没话说了,半晌没出声。 就这会儿,沈木木已经有些憋不住了,颤声道,“相公~~~” “干什么?”谢予起身去点灯。 “快,我要憋不住了。”本来孕妇尿就多,下午那顿又喝了好些粥,现在汹涌得憋都憋不住。 ......这女人怀孕之后,是越来越不拘小节了,等她卸了货,得教训一顿。 当天晚上,沈木木跑了一共跑了五趟茅厕。 第二天,谢予弄了个恭桶回来,沈木木没敢拒绝。然后,那恭桶一直放到了次年春天。 第68章 好丑 怀孕的日子过得很辛苦,但身边有人陪着,倒不算难捱。 时间蹭蹭蹭一下到了十二月,沈木木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生孩子。 一进入十二月,家里所有人都绷着一根炫,时刻注意着孕妇的状态。自六个月之后,谢予就一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可以直接忽视。 好笑的是小远,这小少年,休假回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他姐的肚子,然后长长的叹气。去学堂的时候,像小老头似的叨叨很久。沈木木每次都是吃着零食,点头全部应下,等他转身,就全部忘完。 十二月已经过去好几天,可沈木木的肚子就是迟迟没有动静。 所有人提着心的时候,准妈妈沈木木,却是该吃吃该喝喝。她甚至还有精力安慰谢予,说该来的总会来的。 这天,沈木木也是大吃大喝了一顿,让谢予给她按了脚,像往常似的睡下了。 刚睡下,她就感觉肚子隐隐作痛,有什么东西下坠的疼。还能忍,沈木木便没做声,自己静静的等着,打算挨过去。 这种痛,她经历过几次了,开始吓得六神无主,以为孩子早产了。几次乌龙之后,沈木木便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男人也辛苦,她不能每次都喊醒他。 过了一会儿,那坠痛没有消失,反而变成痛经一样的痛。她感受了一下,一阵一阵的,还挺有规律。 嗯,这应该就是开始宫缩了。 在寂静的冬夜里,沈木木自己默默的算着时间,出奇的淡定。她觉得还能忍住,还是没出声。 她准备再痛一次就喊男人,但突然又不疼了。幸好没喊醒男人,沈木木想。 肚子是不痛了,但她有点想尿尿了。 沈木木伸手摸男人的脸,手一触到男人的脸,他立即睁开了眼。沈木木瞧着他眼里竟没半点睡意,便惊讶的问,“你还没睡?” “睡了,刚醒。”谢予拿下她的手,问,“不舒服吗?” “没有不舒服,只是想尿尿了。”她现在靠自己根本起不了身,起床、睡下,都要男人的帮忙。 谢予也知道她晚上起夜多,立马起身道,“等会儿,我先去把灯点上。” “好。”沈木木乖乖睡在被窝里,等着他回来扶她。 谢予扶着人到墙角,看着她脱下裤子,就见她白色的亵裤上全是血,他拿着烛台的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 沈木木察觉到男人不对劲,也低头一看,好多血!! 一直淡定的女人终于被吓到了,攥住谢予的说,颤声喊,“相公。” 谢予现在也是心脏颤得厉害,一接到女人投来的目光。冲上脑门的热血奇异的冷下来,他扶住她的手淡声道,“慌什么?你先回床上去,我喊人过来。” 说着,就要将人往床上扶。沈木木傻乎乎的走到一半,拉住他,“我,我还是想尿尿。” 谢予的手顿了顿,这娘们!他急得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很多很多,偏她磨叽。男人脑子里,已在飞快整理最近几个接生婆的住址,还是控制住,把她扶回去解决了生理问题。 刚把人扶回床上躺下,沈木木闷哼了一声,肚子开始痛了。 谢予没说话,拉过被子给她盖上。亮了灯,才看到那被子上也全是血,男人的拉被子的手无意识的抖着。 沈木木这个时候已经顾及不了什么了,皱着眉头忍痛,闷闷的呻/吟着。 谢予听着她喊疼,也急,快速给她盖好被子。“哐”一声,把门打开,朝院子吼,“李婶!李婶!”他半边身子在外面,半边身子还在屋里,喊一声看一眼屋里人的情况。 听到李婶应了,立即回到女人身边,理了理她额前掉着的头发,一声接一声说着话,“别慌!” “一会等李婶过来,我去找接生婆。” “李婶接生过的,她也懂这个,你不用怕。” “你别怕,慢慢生,你看谁生孩子不是这样生的。” 李婶来得很快,一来就掀开被子看了看,放下床帘,给沈木木脱了裤子,对谢予道,“还有一会儿才能生,东家,你去找接生婆过来,要快。” 谢予起身就往外走。 沈文远听到动静,也起来了。小少年穿着单薄的里衣,站在门口,哄着眼眶,攥着拳头看屋里的人忙成一团。胖达没回去,也只穿着里衣在他旁边站着。 谢予经过他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回屋把衣服穿上,去厨房烧点水。然后回来,等着李婶要什么,你就给她拿什么。知道吗?” “嗯,知道了。”小少年飞快的点头,转身就往厨房跑。胖达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去了厨房。 谢予回头看了眼,没看到女人,入目的是厚厚的床帘。 他提着灯笼就往外走,快到院门的时候,听到屋里的女人大喊了一声。饱含痛楚的声音像一把重锤,凿在他心上,凿开了一个大口子,那口子里不断往外喷血,满目满眼满心都是红。 那呻/吟像是催得男人加快了脚步,他步子卖得太急,没注意脚下,“哐当”一声,谢予被他走过十几年的院门绊倒了。 脸种种摔在厚厚的雪堆上,冰冷的触感,拉回了他的理智。甩掉脑子里的那一片红,男人迅速爬起来,拿了灯笼就往外跑去。 漫天的雪飘落着,男人的身影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风雪中,雪地上却留下了一串一串的血珠。 接生婆住得不远,谢予没一会儿就将人带回来了。 接生婆进去之后,将他拦在门外。他一时不知道该干什么,就在门外来回踱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一把雪,里面的人喊一声,他的手就攥紧一分。 不知是因为太过用力,还是温度太高,指缝不断有雪水流出来。 沈文远端着一盆热水过来的时候,就见他姐夫,脸上留着血,手里攥着雪团,满脸阴沉的在外面站着。 敲门将热水送进去之后,沈文远站到他姐夫旁边,“你脸上怎么搞的?” 谢予没说话,回头看他。 沈文远见他看过来,指了指额头道,“你这里,出血了,去擦擦吧。” 谢予后知后觉的的伸手胡乱一擦,手上全是血,应该是出门摔倒的时候磕到的。他抿着嘴,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屋门,没移步。蹲地抓了一把雪,往脸上一摸,倒是擦了不少雪。 沈文远也没制止他,看着他一把接一把的往脸上抹雪,直到抹过的雪仍是白色的,才起身,对着门站着。 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稍稍不痛了,里面一直喊痛的人,突然没了声。 冬天的夜,紧得吓人,两个男人站了一会儿,同时拍门,那架势恨不能把门拍飞了。偏偏敲门的两人都不出声。 拍了两下,里面是传来李婶的声音,“没事儿没事儿,这是没力气了,老婆子给夫人含了人参。休息会儿就好。” 似乎是为了印证李婶的话,沈木木出声了,没说话,用高低声喊“啊”。明明听着还是很揪心,门外两人男人的心却稍稍放下了一些。 折腾了一宿,还是没生出来。天边露白的时候,女人的叫声越来越微弱,谢予听一声,脸就沉下来一分。 胖达看他脸色难看得要命,往沈文远身边挪了挪。 生孩子之前,女人就撒娇威胁,用各种方法逼他答应生孩子的时候,不准进去看。谢予这才在外面忍了一晚上,现在,他要忍不住了。 “啊~~~” 在谢予终于忍不住要推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生孩子的人突然叫了一声。然后就是女人们七嘴八舌的声音,“生了,生了。” 然后是一声啼哭,谢予退后一步,放下要推门的手。 过了一会儿,李婶抱了裹得严实的宝宝出来了。谢予没急着接小孩,先探身往里面瞧,只看到接生婆在忙着。 李婶将孩子放到他怀里,让他出去,“东家,你先出去待着,第一个生了,第二个就快了。”李婶把门关到一半,想起什么又道,“带两个小子回屋子里待着吧,在这儿仔细冻着孩子。” 谢予听了她的话,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孩子,沿着屋檐往正屋走。胖达也等了一宿,看着他抱着的团子,心痒痒的想看。只沈文远一动不动,还站在门外,他拉了沈文远一把,让他一起去看孩子。 沈文远没动,“你去看吧,我等着姐姐出来。”小少年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不知道是因为冻着了,还是因为想哭。 胖达想去看宝宝,也想陪着小远,摇摆了下,还是没离开。坐在阿三阿四给他搬来的椅子上,陪着小远。 一刻钟左右,李婶将第二个孩子抱出来了。拦了要往屋里冲的沈文远,把孩子递过去给他,“夫人没事儿,小远,帮李婶把孩子抱到屋里去,我回屋清理一下,你再回来看。” 然后,正屋里出现一副诡异的场景,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各自抱着一团包子,木着脸,不动不说话。胖达不敢去看谢予怀里的那个,便小心的看着小远怀里的这个。 看一眼,他就有些失望的缩回脖子,没再看第二回。皱巴巴的,好丑。 李婶和接生婆倒了血水,给沈木木换了被褥,衣裳,才喊可以进去看了。 第69章 你好就好 沈木木生两孩子,几乎耗尽了全部的力气。 折腾一宿,下半身疼到麻木,听到李婶说第二个也出来了,她恨不得昏过去睡三天三夜。可是还不行,还没看到孩子,她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李婶和接生婆给她清理干净后,她就等着谢予将孩子抱进来给他看看。 李婶出去没一会儿,谢予就进来了,却是两手空空,沈木木张口就问,“孩子呢?” “孩子小远看着呢,你别担心。”谢予倒是没想到她还有精力说话。 话未落音,小舅子就跟在他后面进来了。 谢予也不管,顺手拉了张凳子坐到她床头,“你怎么样?”床头位置被占了,沈文远便杵到床位,不声不响的站着。 沈木木看也没看男人,眼珠子转到弟弟那儿,问道,“小远,孩子呢?” 沈文远不出声。 沈木木被这两个男人搞得头都大了,耐着性子又问了声,“嗯?” 哪里想到,她这一声问,点燃了一坐火山。 “你还说没事儿,你流了那么多血,那么多!”小少年太激动,涨红了脸,边说边哭,那眼泪跟水龙头似的,哗啦啦流。 昨天晚上,姐姐在屋子里生孩子,血水一盆接一盆的往外端。他吓坏了,却一直忍住没哭。这里除在里面流血的姐姐,没有谁能让他全心全意的依靠,没有谁能让他肆无忌惮的发火。 生孩子之前,沈木木一直哄他说,没事儿的。她心里也有着小算盘,小远一个月只有三天休假,在家里也就睡一晚上,生孩子的时候,不会那么凑巧在家的。 她知道弟弟肯定是吓坏了,她也心疼。可是,她现在很累很累,恨不能睡死过去。现在还没睡着,只是撑着想再看看宝宝。 “你看我不是没事儿嘛,小远乖,别吵,姐姐睡会儿。”沈木木没精力哄弟弟,说了这句话,闭上眼睛装死。 装着装着,还真睡过去了。 谢予坐得近,见她闭眼,僵着身子坐了一会让,伸手探了探她鼻息。确认她只是睡过去了,转头瞪了小舅子一眼,“吵吵什么?出去看着孩子们。” 沈文远一顿爆发,见姐姐闭上眼,瞬间消停。现在听了谢予的话,也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看了看他姐姐,脚步沉重的出去了。 沈木木这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的时候,男人躺在她身边,似乎是怕碰到她,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 沈木木细细的打量着男人,这是她怀孕之后养成的习惯。他脸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沾着斑驳的血迹。呼吸很轻,皱着眉头,看不出来睡着没有。 这么待了一会儿,沈木木才想起孩子。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孩子。打量男人时的温馨一瞬消失殆尽,她使力推了推男人,“谢予!!” 谢予也是一宿没睡,躺到她身边,刚刚睡着,就被喊醒了。难得迷糊的问,“你醒了?” “你别管我醒不醒,我问你,孩子呢?”沈木木真是气死了,她几乎拼尽全力生下来的孩子。孩子他爹,是看都不看一样,在她身边睡大觉呢!! “孩子有李婶看着,我帮不上忙,过来看着你。”经过昨天一晚,谢予的好脾气感觉更上一层了。女人的语气不算好,他也谅解,给气鼓鼓的女人掖好被角,道,“你不能见风,好好躺着,我给你抱来。” 谢予出去一会儿就和李婶一人一个抱了孩子进来,后面跟着蔫蔫的小远和亢奋的胖达。 “孩子一天没吃东西吗?”她睡过去,到现在才醒,肯定是没吃什么的。想到这里,沈木木的心一揪,又心疼又生气。眼泪迅速积蓄。 李婶赶紧道,“哪能啊,老婆子给孩子们喂了点糖水,这会儿才不哭不闹的。” “多谢李婶了,我们不懂,总怕照顾不好孩子,李婶在,就好多了。”沈木木郑重向李婶道谢,李婶只说是她该做的。 谢予让她去厨房把粥端过来,李婶一直温着,就等着沈木木醒过来喝。 沈木木还起不来,便偏着头看孩子,两个孩子,小脸皱皱的,小拳头举在耳边,睡得正香,可不都是李婶的功劳。 沈文远站在床边,一直没说话。沈木木让他过来,等他站得近了,问道,“还在怪姐姐啊?” “没有。” “那我怎么瞧着你不高兴啊?”沈木木也是拼,稍微好点,就看这个,安慰那个的。 “我没有不高兴。” “真的?” 胖达在他旁边站着,见姐弟两一来一回的说着话,嘴快道,“姐姐,他不怪你,他怪自己呢。” “怪自己?”沈木木不解。 从昨天开始,胖达一直做隐形人,现在终于找到一点存在感,不遗余力的出卖自己的好朋友,“嗯,他说自己不该吼你的。” 这孩子!没想到他内心还这么柔弱啊。平日里老是会给她讲各种道理,这不让她做,那不许她吃的,她都快忘了他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费力抬手拉了拉弟弟的手,很凉,但她也没放手,“怪自己干什么?是姐姐不对,不该骗你的。不过,你看,现在姐姐不是没事儿嘛。咱家还多了两个宝宝,你该高兴的。” 沈文远冷静下来,都快恨死自己了。姐姐才流了那么多血,他就不管不顾的说她,她还不知道多伤心呢。他本就想要找姐姐道歉的,只是别扭着,现在沈木木一哄,立马应了声,“好。” 沈木木这才放松的笑了笑。 她一笑,谢予立马把姐弟两拉着的手扯开,冷声道,“李婶说了,你不能见风,把手放进去,别凉着了。” 把媳妇的胖手塞回被子里,谢予转头对小舅子说,“你们俩该走了。” 今天是回学堂的日子,小远担心姐姐,一直挨到现在还没走。 沈木木一听也帮着丈夫说话,“嗯,小远,你看姐姐也没事了。放心去上学吧。” “好。”沈文远也听话,和胖达一起离开了。 看着两孩子出了门,沈木木才转头问男人,“你头上这是怎么了?” “没事儿。”谢予淡道。醒来就关心这个感谢那个的,现在终于想起关心他了? “相公,我担心呢,你好好跟我说。” “没事儿,磕了一下。” “擦药了吗?” “没有。” “那你快去找来擦,伤口好不了怎么办?”沈木木急。 谢予瞅她一眼,终于慢腾腾的起身去拿了药擦上。 李婶端了菜粥过来,谢予一勺一勺的喂给他媳妇吃。沈木木吃了两口就说不要了。谢予就着她的碗,呼啦啦的扫着剩下的粥。他也没吃什么东西,现在也是饿得慌。 他吃东西简直是吸食,声响很大,沈木木见孩子没被吵醒,便也不管他。喜滋滋的看着她生下的两个宝贝,摸摸头发,看看眉眼,一股自豪油然而生。其实孩子才出娘胎,皱巴巴的,没什么好看。她就是觉得好看,心里软得不行。 看了一会儿,沈木木小心的掀开裹布,看了看宝宝两腿间的小鸟,得意的问谢予,“唉,我厉害吧?一下给你生了两带把的!” “嗯,厉害。”谢予把最后一点粥舔食干净,表示认同。 “高兴不?”沈木木听这话,还是觉得不够,继续问。 “高兴。”谢予收拾了碗筷,放到桌子上去,李婶说她回来收拾。 沈木木觉得还是不够,看着他走近又问,“要是生两丫头,你是不是就不高兴了?” “一天尽瞎捉摸什么?你不是生了两小子吗?老实躺着。”谢予皱眉道,喝两口粥,就完全恢复了? 沈木木刚生完孩子,矫情病犯了,非要问出个答案,“你说,我生了丫头,你是不是就不高兴了?” “生丫头,生小子我都高兴。” “真的?” “嗯。” “可是你们男人不是都想要小子,好传宗接代吗?” 谢予瞥她,“这胎生了丫头,下胎生小子就是了。” “那我要是一直生丫头呢?” “你还有完没完了?” “相公,你说嘛,我想听。”沈木木开始耍无赖。 “不管是丫头还是小子,都可以。有小子最好,传宗接代。丫头也好,以后招上门女婿就是。丫头小子,以后都是要娶妻嫁人的,跟我过日子的,是你,你好就好。” 沈木木是万万没想到,男人还有这种通透的想法,怪不得生之前从没和她谈过孩子性别的事。 她回味了一下,“我好就好?”听着倒是像情话。 “嗯,你好就好。”谢予摁住她脑袋亲了一口,“你今天很棒。” 从没好话的男人,突然说了这样一些话,沈木木心里开了一朵朵花,嘴上却说,“哼,花言巧语。” “还想吃东西吗?” “不想,就想睡。” “我陪你睡。” “好。” 第70章 擦脸 夫妻两一睡就睡到第二天早上,沈木木摸着平下去的肚子,感觉很不真实。 这个大肚子,终于卸下了,一身轻松的感觉很好。 她正左右丈量着肚子呢,就听到外面胡嫂子说话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起身出去看看,然后,很不幸的扯到下身了。 放缓动作,小心的躺回去,便对上谢予看过来的眼神,似在询问她正是在干什么。 沈木木看着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眉眼弯弯的朝男人道早安,“早上好啊,孩子他爹。” 刚刚醒来,谢予似乎还有些懵,只是看着她不说话。沈木木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咧着嘴笑,笑着笑着,竟笑出了声。动作太大,又扯到了,这下是痛得龇牙咧嘴的。 男人没有像往常一样问她怎么了,自己起身穿衣服。 沈木木痛劲过去,又开始作,“相公!你就这么看着?也不问问我哪儿痛?” “你哪儿痛?”谢予穿衣穿到一半,回身问。 “嗯......哪个......”谢予问她,她反而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那里,她怎么好意思说出口!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不知道?自己每次不长心,痛了说我不问你。那我问了,你就好些了吗?” “没有。”沈木木无辜的回。她有不好的预感,感觉男人要说教一番了。 “是不是爷不发脾气,你就以为什么都能做?”谢予仍旧不为所动,“大夫说的话,李婶说的话,我也重复讲过许多遍,以后自己长点心。” 沈木木摆出无害的模样,谢予还能硬着心肠训人,也是有原因的。沈木木醒来的动作,他都收入眼底了。 女人醒来就左右动着,后面还打算起身,痛得缓了好一会儿。不长记性的女人因为笑,又把自己痛到。 他确定,女人这个样子,是欠教训了。不训着点,她还是会犯同样的错。女人有时候真的是惯不得,一惯,她就能给你上演花式作。 沈木木被他训得不敢说话,心里却念叨:哼,昨天还说什么她好就好,才过了一夜,他就不认了。果然,男人的话可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谢予要是知道,自己这么一番为她好的话,被她这样解读,才是真的要教训她。 他穿好衣服,就要出门。 随意转头一看,这不长记性的娘们,正掀被子,要爬起来呢。他赶紧三两步冲回来,一把将人摁回去,瞪圆了眼睛问,“你干什么?” “起床了呀,我去看看孩子们。还有,我听着好像是胡嫂子来了。”夜里,李婶过来把孩子抱过去了。沈木木起来,还没见到孩子呢。 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谢予脸又黑了:这女人,昨天还那样一副虚弱的样子,今天就要起身出去看孩子?她难道不知道外面有多冷吗?! “坐月子不能出门!你给我老实躺着,我去让人进来。”谢予将人塞回被子里,就开了门让胡嫂子进去。 小远和胖达去学堂的路上,经过胡嫂子家,他们两回去的时候,也会叫上大壮。所以,昨天下午,胡嫂子就知道,沈木木生了两儿子。 送了大壮出门,胡嫂子就过来了。不巧,她过来的时候,夫妻两睡下了。她和李婶唠了会儿,没等到大人出来,倒是见到了两个宝宝。 今天早上她又来了,带了一篮子鸡蛋,说是给沈木木补身子的。来的时候,昨天睡得早的两夫妻还没醒来。 好在,胡嫂子也知道,生孩子是费劲活,生的人辛苦,陪的人和不容易。 她来了也不喊人,不敲门。和昨天一样,来了就和李婶唠嗑,帮忙喂喂孩子。 虽听李婶说了,人没事儿,但两天没见到人,她还是有些担心的。谢予一开门,她立马就进去了。 一进屋,见沈木木倚着床头坐着,看着精神还不错。胡嫂子松了一口气,“妹子,你还好吧?” “好呢。” “我听说生了一宿,妹子,你受苦了。” “没事儿,谁生孩子都是一样的。”沈木木这会儿说话倒是很有分寸,丝毫不见傻气。 “谁说不是呢,菩萨保佑,生得还算顺利。”胡嫂子双手合十念叨几句又道,“你也算有福的,一次生两小子。这下好了,有两个儿子傍身。他谢予再浑,也不会看轻你了。” “嗯,嫂子说得是。”沈木木没说谢予不在乎生男生女的事儿,夫妻间的谈话她总不惯于和人说道,即便是亲姐姐一样的胡嫂子,她也觉得不说为好。 “我呀,往日里总担心,你没个娘家做靠山,谢予欺负了你去。昨日里知道你生了两个小子,这一颗心总算是放下了。” “让嫂子挂心了,不过呀,相公他对我好呢,不欺负人的。” “是是是,孩子他爹一句话都说不得了,是吧?” 沈木木便笑。 过会儿,谢予和李婶将孩子抱进来了。 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子并排放在床里侧,蹬蹬小腿,晃晃小手,几个大人都看的高兴。 “给孩子起名了吗?”胡嫂子突然问。 沈木木给孩子裹了裹有些掉下来的布,小声道,“嗯,起了,孩子他爹给起的,大的叫谢霂,小的叫谢霖。” 怀孕那段日子,两人花了好多时间来取名字。因为不知道生男生女,沈木木就提出分工合作,她想女名,谢予想男名。 结果,谢予想了这么两个。 沈木木开始是不干的,谢霂谢霂,怎么听怎么想是谢幕,她抗争许久。被男人一句话打败,“这样不是很好,有你的名字,有的我的名字。” 沈木木这才知道他想什么,还有点感动。 但一想到他想的是给孩子取的谢木,谢林,又气得不行,呛他,“是不是生第三个,你就给取为谢森?” 这本是气话,没想到,这男人还给她点头。沈木木无语得很,后来还是加上小远三人投票,将字改成她想要的这个。 “这是大名,小名呢?小名取了吗?”胡嫂子继续问。 “小名还没起呢。”沈木木囧。两人光想大名去了,小名?真是一点没想过! 胡嫂子知道她是初为人母,没想到也正常,安慰道,“没事儿,孩子没生之前,生男生女都不知道,也不好取。生下来就好了,有的是时间慢慢想名字,你们慢慢想便是。” 沈木木应是。 胡嫂子走之后,沈木木看着两个宝宝,开始发愁,是得取个小名,不然以后就只能大宝二宝这么叫了。 这么点大的时候,叫大宝二宝,也是没所谓。就怕长大后,被人追着喊大宝二宝,那就尴尬了。 听到男人进来了,沈木木看着孩子问,“唉,你说孩子的小名取什么好呢?”他们两当父母还真是不称职,孩子的小名想都没想过。 谢予坐到她床边,也看宝宝,随口说道,“大的叫狗剩,小的叫狗蛋吧。” “啊?”沈木木有些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叫狗剩、狗蛋,贱名好养活。”谢予淡道。 他这话一出,沈木木好像被点了笑穴,笑个不停。因为有前面的教训,沈木木乐得不行,也不敢大笑,只捂着嘴闷笑。哎哟,她可怜的宝宝,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不着调了老爹了。 “孩子他爹,你这样随便取名字,不好啊。孩子长大了问是谁取的,我会实话实说,就是他们老爹取的。”沈木木说到这里,又忍不住笑。缓了一会儿继续道,“你这样随便取名字,以后孩子们怨你,我可是不管的。” 谢予给她理着蹭乱的头发,“嫌我取的不好听?” “嗯,不好听。” “那行,你来取。” “嗯......”让她取,她一时也想不起取什么。因为他惊人的开头,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狗剩、狗蛋、狗子、狗花......” “你喜欢什么就取什么。” “我喜欢啊......”沈木木认真想着,好一会儿才道,“我喜欢明天。这样,大的叫明明,小的叫天天,连起来就是明天,怎么样?” “行。”谢予没有反对意见。 两个不着调的父母,三言两语把孩子的小名敲定了。 李婶端早饭进来的时候,沈木木还得意的跟李婶说了孩子的小名,李婶也说好听。 沈木木听了,也高兴,好心情的看着谢予摆饭。 要说李婶厉害呢,给两人准备的还是不一样的饭食。摆在沈木木面前的是一份鱼肉粥,一份炖猪蹄。给谢予的是大饼和鱼肉粥,还有酸辣的小配菜。 沈木木知道给她的是催母乳的,乖乖的吃完自己的份。谢予找李婶来真是找对了,饮食有质量保障! 两人吃完,谢予收拾了碗筷出去。 沈木木躺了一会儿,掀开被子,解开衣裳,准备给孩子喂奶。生孩子之前,她了解过,孩子生下来,要尽快给喂母乳。她的宝宝们,从昨天到现在都只吃了一点糖水呢,得让他们赶紧吃上母乳。 谢予回来,就看到他媳妇袒胸露/乳的躺在床上,白皙嫩滑的肌肤在厚实的被子下,半遮半掩的,勾人得很。看着自己媳妇的样子,眸色沉沉,“自己折腾什么?不会等我回来?” “我以为我能行嘛。” “结果呢?” “你不是看到了吗?相公,你把孩子抱到我胸前来。” “出奶了吗?”谢予知道这是要给孩子喂奶,他也怕媳妇受凉。按照她说的,小心将两个小子一左一右的放到媳妇胸前。 “没有,李婶说了,孩子要喝母乳才长得快。便是现在没有,让孩子们吮吸着,自然就有了。”沈木木边说话,边努力将胸乳放到孩子嘴里。 几次没成功,谢予伸手过来帮忙,倒是一次搞定了。 沈木木看他,“嗬,你还会这个呀?” “吃多了,便会了。” ......这家伙,当着儿子的面就耍流氓,也不怕把孩子教坏了。 “哼,以后,就是我儿子们的了。” 对于这种事,谢予向来是不屑于和她斗嘴的。女人现在是这样说,但这也不是她说了算的。人是他的,那两团肉自然也是他的。 都是他的,这是暂时让给这两小子了。谢予没和女人争辩,起身给妻儿盖好被子,不让他们着凉。 两个宝宝,被谢予放在她胳膊左右两侧,正好她两只手环得过来。沈木木一手一个,感觉就像拥着全世界。只是这个拥有全世界的人,脸上有些脏。 两天没洗脸,她觉得不舒服,便喊孩子他爹,“相公,你去拧个湿毛巾,给我擦擦脸吧。” 床被妻儿占完了,谢予便拿了书在软榻上看,听到她的话,分了点眼角给她。身子都没转过来,就道,“不脏,不用洗。” “可是我感觉脸上不舒服。” “我看着不脏。” “相公......” “啪”没等她再说什么,谢予搁了书,起身过来,俯身看着她。半晌,伸手在她的眼角抹了下,拿手给她看,“瞧,没有眼屎,不脏。” “就......”她想说,就拿帕子沾点水擦擦。 “大夫说了,坐月子期间不能碰水,你忍忍。”谢予说着,掀起他里衣一角,凑过去,在女人脸上乱抹一通。 沈木木:...... 她整个人傻掉了,万万没想到!这个幼稚的男人还干得出来这种事。 等男人推开来,沈木木还是傻掉的状态。 瞪大的眼,不可置信的表情,加上被男人揉乱的头发。重点是,她胸前还有两个宝宝,她的两条胳膊分开搭在宝宝身上。喜剧感十足。 谢予看着她这模样,呵呵笑出了声,声音里全是愉悦。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种幼稚的举动,不过,感觉还不错。 沈木木本来气得很,一听男人的笑声,又消气了。 男人年纪比她大很多,经历也比她多,在她面前,从来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笑的次数少,笑出声的次数更是罕见。 她怀孕以来,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她明显感觉得到他的压力。她难受,他也跟着难受。现在看到他笑出声来,她又觉得被他欺负也好像没有什么。大夫是有说过坐月子期间不能碰水的话,闹着要擦脸,本也是她任性了。 沈木木这会儿一二三的给自己讲道理,觉得男人很好。下一秒又被他气得牙咬牙了。 谢予在床边看了会孩子,突然伸手推了推放在外侧的宝宝。等了一会儿,又推了推。 沈木木好奇,“你干什么呢?” “孩子怎么不哭?”谢予是真的好奇,别人家的孩子好像随时随地在哭,他家的就生出来那会儿,哭了两嗓子,倒是安静得很。 “你推孩子是想惹他哭?”沈木木觉得不可置信! “嗯。” “看你的书去吧!!”沈木木气。孩子为什么不哭?都是李婶的功劳。李婶会照顾孩子,给孩子穿暖了,吃东西了,自然不哭不闹。 这孩子他爹没帮忙就算了,孩子不哭,他还觉得不对。 就为这,沈木木气得一天没和谢予说话。 ---------- “姐姐,我们回来了。”刚下马车,胖达就迫不及待的喊。小远没喊话,闷声冲到他面前,一阵风进院去了。胖达也赶紧追上。 一个月过去,他们都想家了。 每次回家,两人都是这样一副着急的模样。 沈木木还是没被允许出屋,听到弟弟回来的声音,也只能在屋里应,“哎,我在屋里呢,进来吧。” 两个少年,挎着沈木木给缝的书包,你追我赶的进屋。 沈木木不能出屋,但能下床了,他们两进屋的时候,她正弯腰逗着婴儿床里的宝宝。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婴儿床里有肉嘟嘟胖乎乎的小手伸出来,要抓母亲伸在半空中逗他们的食指。 谢予则躺在床上,没动静,像是睡着了。 两个少年,进了屋,一下变拘束了,轻手轻脚的凑到婴儿床边。 婴儿床并排放在一起,里面是两个白白胖胖的宝宝。沈文远瞪大了眼睛看着,放缓了呼吸,似乎怕呼吸声惊扰了他。 胖达的反应更是夸张,他脑袋不住的左右来回转动,真的,长得一模一样!还长得很漂亮!可是,明明那天他看到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孩子刚生下的时候,那皱巴巴的样子,他可是记了一个月的,怎么一个月不见,就变得这么好看了? “姐姐,这是你的孩子吗?”看了一会儿,胖达不相信似的开口问。 “对啊,这是姐姐的孩子。” “是你亲生的?” “这孩子,说什么呢?自然是我亲生的。”沈木木觉得好笑,“生宝宝的时候,你不是也在吗?” “嗯,我在的。可,可那时候不,不好看啊.....”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他也知道说这话不对。 他说得小声,沈文远还是听到了,看孩子的间隙,他飞快转头道,“你才不好看。” 胖达赶紧又补道,“不过现在好看了,肉嘟嘟圆乎乎的,以后长大了,肯定长得和我一样。” “谁和你一样?和我一样。”反驳的仍旧是沈文远。 沈木木发现她这弟弟真是和胖达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点孩子样。谢予说钱显又是送礼物,又是给好处的,是因为他儿子和小远在一起玩,有伴了。 现在看来,倒是他们该感谢胖达做了小远的伴。 两少年正在为孩子像谁,来回打着嘴仗,第三方强势加入,“爷的种,自然是长得像爷,你们在这瞎嚷嚷什么?一会儿吓着我儿子了,看我不收拾你们。” 不用怀疑,插入的第三方就是孩子他爹,谢予。 他昨晚睡的软榻,那软榻太窄太短,睡一宿起来,浑身不舒服。儿子们起来后,他才上床眯了一会儿,小舅子他们就回来了。 说了这话,谢予掀开被子,趿拉着鞋,走过来,伸手捏捏儿子的小脸。接着说威胁道,“孩子长得像你们的话,以后都别说,爷不爱听。” 两少年刚从寒风中回家,谢予就说这种话,沈木木怕孩子心里难受,便推了推谢予道,“说什么呢,孩子们闹着玩呢。” “不管是不是孩子,都不许说这样的话,这是爷的儿子,只能像爷,稀得像谁。”谢予还是一样的话。 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想的,特别介意别人说孩子长相的话。谁说就怼谁。 沈木木也说过他几回,都不见效。好了,现在更是直接怼上小舅子了。 “行行行,儿子像你,都像你,什么毛病。”沈木木知道说也没用,索性就不说他什么了,推着他道,“你去洗把脸,醒醒神,准备吃饭了。” 这回谢予倒是没说什么,自己拿外衣披上就出门去了。 他一带上门,沈木木指了指脑门,对两个孩子道,“你们这姐夫啊,脑子和大家长得不一样。他就这点在意的,咱们就顺着点他,以后不说就是。” 见两个孩子点头,沈木木又道,“不过,姐姐也觉得宝宝长得像我呢。” 谢予披着外衣,在门外听着屋里的女人和两个小子咕叽咕叽说着什么,过一会儿还有笑声传出来。他惊天动地的咳了一声,听到里面没声音了,便拍了拍门道,“都在里面干什么?出来吃饭了。”完了,又补充道,“孩子他娘,就别出来了,我端回来给你吃。” 满意的看到小舅子和小胖两人出来,他穿好鞋,脸也没洗,便进正屋吃饭。 第71章 礼物 几个人出去了,剩沈木木一人,她抱了明明出来,解了衣裳给他喂奶。没有谢予帮忙,只能一个一个喂。 宝宝一个月大,吃奶的劲儿很足。沈木木看着孩子吃得欢快,心里高兴,不自觉的哼着歌。看一眼怀里的大儿子,在看一眼婴儿床里吐泡泡的小儿子,觉得现在的生活,满足了她对幸福的定义。 午饭是小远和胖达端进来的,沈木木接过饭,往门口看了看,没见到男人。她也没问什么,只让小远和胖达帮忙看着孩子。 两个少年听了她的话,挤到婴儿床边,看宝宝。 安静的看了会儿,两人拿了各自的书包,伸手在里面掏着什么。 沈木木分了点视线看过去,就见小远从包里掏出一个拨浪鼓。他拿着这拨浪鼓,到婴儿床边摇了两下,突然发出的咚咚声,把两个宝宝吓得瞪大了眼睛。 沈文远见宝宝没伸手来抓,又摇了两下。双胞胎不仅没笑,还撇着嘴,要哭不哭的。少年无措的放下拨浪鼓,转头看他姐姐,他姐姐正埋头吃饭,没空理他呢。 小远的东西没得孩子欢心,胖达那边好像直接找不到东西了,伸手掏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掏出什么。 干脆抱了书包搁到软榻上,一股脑将东西全部倒出来。他在倒出来的东西里拨弄了一会儿,找出两个一模一样的银手镯,拿到婴儿床旁边比划着,像是在想怎么给孩子戴上去。 沈木木看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他伸手要抓宝宝的胳膊。怕他手下没轻重,搁了筷子,叫他拿过来看看。 沈木木一看,是一对精致的圆形银镯子。一个写的吉祥安康,一个写平安富贵。摸了摸,光滑流畅,宝宝戴着应该很舒服。这个还是拉抽形设计,可以随意调节大小。 “小达,这是你哪儿来的?”这礼物是用心买的,很适合送孩子。胖达应该想不了这么多。 “小远给宝宝买了礼物,我也想买。然后,阿三说买这个好,我就买这个了。”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很花钱的?” “知道啊,这是给弟弟们买的嘛,不贵我就不送了。”说了这句,胖达凑近沈木木,小声道,“姐姐,我有钱的。” ...... 胖达喊双胞胎弟弟,却喊她姐姐,这称呼也是乱得很。 “镯子很好看,姐姐就代宝宝们谢谢小达了。”沈木木收了银手镯,又道,“小达,你和小远一样,都叫我姐姐,都是宝宝们的舅舅,直接喊他们的名字就是,不能喊弟弟。” “我和小远一样?”胖达追着问。 “嗯,一样。” 胖达听了肯定答案,“你快吃饭吧,我去看宝宝。”像是害羞了。 她们家没有食不语的规矩,沈木木端起碗筷又问道,“你们两怎么想到要去买礼物的?” 这种年纪的男孩子,粗心得很,这两个做的事,却每件都很贴心。 “是小远先买的。”胖达扭捏了一会儿,现在恢复了。 “是小远先买的啊,小远,你跟姐姐说说,你怎么想到给宝宝买礼物的?”沈木木喝了一口鱼汤,一口热汤下去,心里暖得不行。 “就是想买了。”宝宝们好像不喜欢拨浪鼓,小远也不觉得伤心,这会儿拿着食指逗孩子,小心的戳一下明明的胖脸,挠挠天天的小脚丫,玩得不亦乐乎,回话的时候,动作也没停。 胖达看着小远逗孩子,也心痒难耐的伸手戳了戳明明的脸,软软暖暖的,很舒服。他轻轻戳了一下,见明明没反应,便又伸手戳了一下,滑滑的,跟剥了皮的鸡蛋一样。 沈木木见两人戳个不停,怕一会孩子闹,便道,“你们两,省着点戳,一会宝宝哭了,不好哄。” “哦。” “好。” 两个少年很听话,不让做的,一般不会去做。收了手,只安静的趴在婴儿床边上看。 沈木木边说话便吃饭,吃完花了不少时间。等她吃完,也没见谢予进来,便问道,“小远,你姐夫人呢?” 她有些奇怪,往日里,男人可是赶都赶不走的,吃饭也是陪着她一起吃。怎么今儿这么久还没见回来?她听着院子里也没动静。 “哦,他出去了,饭都没吃完呢。”胖达喜欢和沈木木说话,也喜欢回答问题,所以,即便她问的是小远,他又抢先回答了。 沈木木收拾了碗筷,又问,“出去了?有没有说干什么去了?” “没说,他和有个人一起走的。”回话的还是胖达。 沈木木看向弟弟,“小远知道姐夫是和什么人一起走的吗?” “是和吴大哥走的。”沈文远见天天把手伸出小被子了,赶紧把被子拉过去一点,盖到他手上。 “哪个吴大哥?” “吴大娘的儿子。” 吴强?生完孩子那几天,吴强陪着他媳妇娘一起过来看过她。这之后,就没见过了,怎么今天突然上门,还把人带走了? 沈木木想不出是什么缘由,“吴大哥来的时候,是什么神情?”是有什么急事,来不及说吗? 来人什么神情,胖达是不知道的,他茫然的摇摇头。吴强来的时候,他正埋头吃东西呢,哪里记得人家什么神情。 小远倒是看了,不过他瞧着倒是很正常,“如往常一样,没什么不一样的。” 男人这一去,直到晚饭时间,也没回来。沈木木有些焦急,犹豫着要不要去吴强家看看,吴大娘就过来了。 吴大娘只是单纯来看看宝宝的,沈木木问吴强回家没有,吴大娘说吴强只在午饭时间出去过一趟,很快回家了。 没有和吴强在一起,那这个男人独自去干什么了?永利坊关门之后,认识的好些兄弟都回京都了,他没什么去处的。便是有去处,不该这样什么话都没留。 天色越晚,沈木木越担心。沈木木送走吴大娘,实在待不住,回屋给孩子喂了奶,便打算自己出去找找看。 兴许男人去找胡大哥喝酒了呢,她这样安慰自己。 知道她要出门,李婶劝了劝,“夫人,坐月子期间吹了风,受了凉,容易落下病根。要不你再等等,天黑了,男人自然就知道回家了。” 沈木木看了看外面,天已黑了,她回头对李婶交代道,“我刚刚给宝宝喂了奶,一时半会儿还不会饿,孩子哭的话,李婶就看看是不是尿了。”顿了顿,怕小远跟着出来找人,她又道,“小远和小达在屋里,别告诉他们我出门找人去了。” “老婆子记下了,只是,夫人这么晚出去也不安全,老婆子和你一块去吧?” “不了,李婶,你看好孩子就是帮大忙了。家里就交给你了,我这就出门。” 沈木木穿了厚实的外衣,又拿了围巾裹着脸,提着灯笼就出门了。出了院门,没走多远,就见对面有一个人影朝她走来。 两人相距三米左右的时候,对面那人开口了,“干什么去?” 熟悉的嗓音,透过冷风传到她耳边,沈木木提起灯笼,往来人脸上一照,这人可不就是她“失踪”了一下午的丈夫。 谢予问了话,三两步走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灯笼,拥着她往回走,“跟你说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大晚上的出门晃什么?” “相公,你去哪儿了?”沈木木抬头问他。男人说话的时候,目光直视前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暗的原因,周身散发这一股阴冷气息,让她有些不安。 “去处理了点事。”谢予脚步不停。 “什么事?怎么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呢?害得我担心了一下午。”沈木木有些怕这样的谢予,不敢继续盯着他看,便移开视线,看向前方。 眼睛不敢看他,身子却往他怀里钻了钻。 “都解决了。”沈木木的问话,男人都回答了。只是话少得可怜,说了等于没说。 沈木木知道问不出什么,便不问了,换了个话题,“你吃饭了吗?” “没。” “那回家吃吧,李婶给你温着饭呢。” “好。” 回了家,沈木木直接带人去了厨房,让他先吃饭,“你先吃饭,我跟李婶说一声,省得她跟着担心。” “好。”男人一直看着她出门,才低头吃饭。 谢予吃完饭进屋的时候,沈木木正在铺床。他进了屋,就站到婴儿床边,看着睡得正熟的两个儿子,脸上的冷沉总算消散了些。 沈木木铺好床,也站到他身边看孩子。看了会儿,用肩膀碰了碰男人,小声说道,“唉,宝宝睡得早,晚上,你可以睡床了。” “嗯,你先睡,我去冲个澡。” “要我搓背吗?”沈木木觉得男人的情绪很不对,便自告奋勇给他搓背。 “不用。”出乎意料的,男人拒绝了,还自己去柜子里拿了换洗衣裳。 第72章 锁门 男人出去后,沈木木对着跳跃的烛光,呆坐了一会儿,还是起身跟过去了。 还没进去,就听到哗啦啦的浇水声,沈木木便知道,男人又在冲冷水澡了。 厨房里没有烧水,他要是烧水的话,怎么也好好一会儿的。刚出门一会儿就洗上了,绝对是冲的冷水澡。 听到推门声音,男人放下水瓢,转身问,“你怎么出来了?” “我过来看看。” “你不是天天看?”谢予知道媳妇是不放心他,才跟来看的。被人这样关心着,外面带回来的不愉快,渐渐消融。 事实上,他的不愉快,在见到自己媳妇,见到自己儿子之后,一直在消融。到这会儿,他已经有心情调戏自己媳妇了,“是不是看不够?你先回屋暖着被窝。爷洗完了,回去让你看个够。” 沈木木不安得很,没心情和他笑闹,便没顺着他的话说。也没说要回屋,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道,“天冷得很,这样冲凉,容易着凉,我给你烧点热水吧?” 谢予不停往身上浇水,听了她的话,制止她,“你看我这都洗得差不多了,等你烧了水,都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别烧了。”说完,拿了香胰子,在身上快速抹了抹,“你快回屋去,儿子没人看着,我不放心。” 沈木木没答应,拾起他换下的衣裳,“你儿子睡得正香呢,一时半会醒......” 男人的换下的衣裳不知沾了什么,湿冷黏腻的。她将手拿到光亮处一看,是暗红色的血!话头打住,沈木木抬头仔细的看着面前脱得精光的男人,见到血,她的第一反应是男人又受伤了。 后背没有伤口,那是哪里受伤了? 她冲到男人面前,围着他上上下下,左左右,检查了一遍,看他身上哪里有伤口。 胳膊上没有,大腿上没有,腹部也没有,那是哪里?沈木木找不到伤口,便停下来,抬头看男人。他受伤了,他受伤了,怎么还敢冲冷水澡?! 谢予用手将她固定在身前问,“干什么?再摸,再摸,爷就吃了你。”小媳妇手在他身上乱摸一通,都摸得他有感觉了。 沈木木听着他不着调的话,眼泪迅速在眼眶积蓄,要哭不哭的看着他。将沾了血的手举到他面前,问,“这是什么?” 男人低头看了看她挂在臂弯里的衣裳,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光着身子,平举手在她眼前转了一圈道,“看,没事儿。” 转完圈,谢予拿过女人手里的衣裳,丢得远远的,“这衣裳脏了,就不要了。你少碰这些脏衣服,是忘了自己在奶孩子吗?” 沈木木听了他的话,也没说话,眨掉眼眶里的泪,狠狠的擦掉。自己端了烛台过来,认真的检查了一遍。确认他真的没事儿,心下稍安。 可是他没事儿,那他身上的血迹是从哪里来的? 沈木木举高了衣裳放到他跟前,不依不饶的问,“你没事儿,那这衣服上的血是从哪儿来的?” “我怎么知道,不知道在哪儿沾上的。”谢予解释不清楚,便开始学自己媳妇耍赖。 不知道?!这话三岁小孩都不信。 “那你告诉我,你下午去哪儿了?”哪个地方能让你沾这么一身血回来?! “没去哪儿,就出去走了走。”谢予将她推远了一些,舀了一大瓢水浇到身上,“我这就洗完了出去,你先去暖被窝。” 沈木木知道他这样避而不谈,是不想说实话,又不愿意说谎欺满她。执拗的不肯走。 谢予洗了一会儿,不见她出去,又道,“就一下午的时间,爷还能做什么?爷再不快洗完,就要冻死了。不想当寡妇,你就快回去,暖好被窝。” 这混蛋! 沈木木一言不发的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自己出去了。 谢予洗完澡出来,就见房间里没亮灯。他愣了愣,过去推门,没推开,“媳妇?” 没人应。 哟呵,这是和他较上劲儿了,谢予嘴角微微勾起,这些小打小闹,他是觉得有趣的。好脾气的拍门,“媳妇,开门。”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人应。 谢予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孩子他娘,开门,外面冷。” 沈木木听着外面的跺脚声,终于出声了,“你去正屋睡,等你想明白了,我再给你开门。” 谢予默了会儿,毛毛不知道从哪儿回来,举起爪子就挠门。谢予饶有兴趣的看了会儿,这猫这是成精了不成,还会叫门?! 或许它真能把门叫开?等了一会儿,里面没动静,男人又说道,“毛毛在外面,你让毛毛进去。”毛毛听到自己的名字,绕着男人的脚面,软软的叫了一声。 沈木木听到毛毛的叫声,翻了个身,面朝向门那边。犹豫了一下,还是抿紧嘴巴,没说话。这次一定要让男人明白她的态度。 毛毛......毛毛最近也老是失踪,今天还不知道去哪儿玩到这么晚才回来,便一起关外面好了。 谢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响。反而是李婶出来看了看,问有没有事。打发了李婶回去睡觉,他单手提溜着毛毛回了正屋。 媳妇不开门就算了,在正屋睡一宿也好。屋里睡的媳妇胆小,孩子才满月,他身上沾了血,进屋睡也不大合适。 他这媳妇也是奇怪,今天回来的时候,明明被他吓到了,却还是贴近他的胸前,让他拥着她回家。回了家,见了他沾血的衣裳,吓成那样,偏还有胆子把他锁在外面。 进了屋,谢予关了门,随手把毛毛往地上一仍,自己摸索着把灯点上了。他独自睡了二十几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一个人的时候,屋子空寂得厉害。 这一年多以来,他有了媳妇,有了儿子,一个人睡觉的日子,倒是不习惯得很。这女人,也学会耍心眼了,当着他的面,不敢说什么,转身就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的。 他不习惯,毛毛也不习惯,蹲在门边,不住的用爪子挠门,看来是想出去。 谢予拿被子路过毛毛的时候,伸脚将它往床那边拨了拨,“傻猫,你的主人不要你了。老实在这屋睡吧,有睡的地方,你还挑什么。” 毛毛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委屈的喵呜着。谢予一听它委屈上了,还来劲了,自己盖了被子躺着,还要逗毛毛,“你长得丑,不要你是应该的。看在你会捉老鼠的份上,我可以养你。” 这些话一出口,毛毛叫得更厉害了。谢予撩完就不管了,拉高被子,就要睡了。 正屋是谢母原来睡的房间,她走后,一直没人睡。晚上,没烧炕,冷得很。谢予盖了两床被子,还是觉得有些冷,又拿过一床盖上。他受罪,都是媳妇害的。睡不着,谢予就想明天等她开了门,要怎么收拾她,想着想着倒是睡着了。 男人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下,沈木木这边,情况也差不多。 睡眠一向很好的女人,罕见的失眠了,自己抱着被子想了许久。 男尊女卑的世界,谢予又是个绝对的大男子主义者,外面的事不跟她说,是常态。 胡嫂子过来和她聊天的时候,也说过,男人不喜欢事事追问的女人。他不说,就不要追着问。女人只管把家里的琐事做好,就算是好媳妇了。她知道,胡嫂子说的那些话,是这个时代多数夫妻相处之道。 好多次,她摆着饭食,独自等着他回家的时候,一遍一遍的拿胡嫂子说的话安慰自己。 她也没奢望,外面有什么事,谢予回家来,能事无巨细的跟她讲述。好多事情,谢予不愿意她问,她便绕着走。 可像今天这样,失踪一下午回来,身上沾了血的情况,男人继续瞒着,她实在是忍不了。搞不好,他再多失踪几次,孩子就没爹了,她就成寡妇了。 谢予的脾气不算好,平日里,她能避就避,不会主动挑衅。 今天斗胆将男人锁在外面,一来是她气得很。二来她才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轻易不会拿她怎么样。 第二点很重要,她家这个男人,发起火来,很恐怖,男人女人都打的。但和他生活了这么些日子,男人朝她发火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从没对她动过手,她胆子就大起来了。 只要不打人,训话什么的,她是没关系的。左耳进右耳出就是。刚刚男人被锁在外面,没采取强硬态度进来的做法,让她再一次确定男人不会拿她怎么样。 这重要的第二点,让她决定了,若明天男人还是不说清楚,便继续分房睡。 反正,他也不会真拿她怎么样。 一个院子里,夫妻两人,一个琢磨着要让男人说出她想要的答案,一个想都没想过要坦诚。也不知道,明天的交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 第73章 长辈 沈府 寂静的夜里,所有房间都是一片漆黑,独独书房里亮着灯。 “砰!”沈颢一掌狠狠砸到桌子上,震得桌上的空杯子跳了跳。 他的面前站着个青色布纱的男人,垂着头,两腿站不住似的哆嗦着,似乎被沈颢吓到了。没等沈颢说话,男人扑通一声跪倒,身子微微颤抖,伏得低低的。仔细看,不像是惧怕面前的人,更像是哪里疼得厉害。 沈李氏站在沈颢旁边,看着他瞬间变红的手心,抓紧了手中的帕子,脚尖挪了挪。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到底没上前,也没有说话。 书房里,三个人静默着。 好一会儿,沈颢才咬着牙,一字一句的问跪倒在他面前的人,“江成,一年前你是怎么说的?啊?不出三个月,就能将谢予老底全摸出来。” “你只问我要三个月,我给了你一年!一年之后,你屁都没给我带回来一个!什么都没带回来,你怎么还有脸来见我?!啊?”沈颢被气得不轻,面目狰狞的看着面前的人,不住的质问着。 只是叫做江成的男子自始至终既没吭声,也没回话,只是俯首跪着。像是知道自己办事不力,无颜回话。 沈颢看着就来气,动了动嘴,要说什么。 沈李氏赶在他说话之前,端了茶递过去轻声道,“老爷,你喝口茶,消消气,拿不到东西也不是表弟想的。要怪啊,就怪那谢老三太精了。” 沈颢不耐烦的推掉她的手,继续道,“江成,这一年来,你说事情有眉目了,你说要打点,一次次的伸手。我是怎么做的?一次次信任你,给钱,给人。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好,一年后,你给我带回什么了?啊?” “钱花出去了,人也没有了,自己还谢老三逮了个正着!你说,你怎么就不死在外面,回来干什么?啊?是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谢老三,你就是我沈颢派过去的?” 沈颢说着这些话,回想起这一年来江成从他手里拿的钱,就气得肝疼。一年来,一点消息没带回来,他也不说了。眼看事情要成了,这没用的东西,净在关键时刻给他掉链子! 沈颢越说越气愤,又狠狠拍了下桌子,吓得沈李氏端茶的手,颤了颤,茶水都散出了些许。 奇怪的是,这边沈颢的大喊大叫,没得到江成的一点儿回应。他只是一动不动的跪着,不抬头不回话。 沈李氏见局面僵持着,勉强扯了扯嘴角,将茶杯搁到沈颢手边,“老爷,你消消气消消气,有事慢慢说。” 安抚了沈颢几句,她看向跪着一声不响的表弟,道,“二表弟,你快跟你表姐夫说说是怎么回事。你表姐夫信任你,才让你去办这事的,事情的经过是个什么样的,你好歹跟表姐夫说说。” 跪着的江成还是不说话,沈李氏抬头看沈颢越加阴郁的脸,急得伸手推了一把身边跪着的人,“你倒是......” 顺着她的动作,那人倒了下去。他跪着的地方,淌了一地的血。 “啊~~” 沈李氏看清之后,吓得往后跌倒。 沈颢见到那血,也一下站起来。扳过江成的脸,那脸已经看不出原样了,肿得像猪头,鼻子里还在往外喷血。 沈颢上床不久,刚有点暖意,官家就过来说江城过来了。他知道江成会在这几日行动,以为他是拿到东西了。 兴冲冲的过来,却只得了江成一句,东西没拿到。沈颢气得冒烟,哪里还顾得上看他的脸。现在看到,也被吓了一下。 他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惊吓也只是一瞬,回神过来,立马伸手摸了摸颈动脉。感知了一会儿,冲惊魂未定的沈李氏道,“喊什么?人还没死呢。” 谢予把人打成这样一副骇人模样,也不直接弄死了事,怕是为了警告他。 沈颢看着江成那张猪脸,表情变幻不定。 沈李氏被吓到,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也顾不了沈颢什么表情了。听沈颢说人还没死,立即尖声喊了管家过来,吩咐管家将人抬到客房去。 她还想跟去看看的,但看到沈颢起身回屋了,咬咬牙还是跟在沈颢后面回了房。 “老爷,这谢予把人打成这样,真是无法无天了!他真以为在茶树镇,他谢予能只手遮天了!”江成从小跟她亲,他伤成这样,沈李氏是心疼的。一回房,就喋喋不休,“二表弟受的伤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嫁过来这么些年,他一直鞍前马后,为你做了多少事儿。现在,谢予将他打成这样,咱们不能轻饶了。” “别说了。”沈颢听着沈李氏的唠叨,一阵心烦。 沈李氏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的,便又继续说道,“老爷,你也不用顾忌谢予什么。永利坊都关门了,谢予手下也没人。他就一个没钱没势的,咱们还怕他什么?” “明天我们就上衙门告他去,等衙门的人把他抓进去了,咱们再威逼利诱一番。老爷想要什么东西,不是很快能得到?” 这蠢妇!找衙门的人?谢予一口咬定,人不是他打的,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至于没钱没势,谢予要是真的没钱没势,他用得着苦巴巴的在经营这么久?谢予要是没权没势,他早将他啃干净了! “没权没势?”沈颢背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道,“谁跟你说的谢予没权没势?谁跟你说的,啊?” 沈李氏被他一声吼吓懵了,嘴唇喏喏着,挤出几个字,“我,没人跟我说,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沈颢一屁股坐到床边,“京都正得势的威远将军是谢予他哥!富贵侯儿子还在他家住着呢。告他?你去告试试看。” “不是说没有什么将军吗?”沈李氏追问,“还有,富贵侯又是哪里来的?” “无知!”沈颢却不跟她多做解释。 沈李氏自己回味一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下气得咬牙切齿,“好个沈沐沐,我倒是不知道二弟养了这么一个好闺女,连她亲伯娘都瞒着!死丫头,看我明天不去教训她一顿。” 沈颢看着沈李氏一阵摩拳擦掌,气得脑门子疼,“你少掺和这事!” 当初就是这蠢妇,撺掇着他给谢予送丫头。说反正谢予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小子,尝过女人的味,自然不会拒绝。送了人,让他满意了,自然什么都好说。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答应在回门日给人送丫头。结果,谢予当场就给了他没脸,还恶狠狠的警告了他一番。 “怎么不能掺和了?再怎么说你是她大伯,我是他大伯娘,我们说一顿她还不行了?”沈李氏自己是长辈,这个身份,随便找个理由教训一下沈木木是完全可行的。 沈颢气急反笑,“她才给谢予生了两个儿子,谢予看重得很。这个时候,你去动她,看谢予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江成带去的人为什么都没回来?江成又为什么被打成这幅样子回来,就是因为江成动了他手下的人,江成背后的人肖像了他谢予的东西。他下的这狠手,这足以证明他是个护短的人。 谢予绕江成一条命,一在于警告他。二是给了他那侄女一点脸面。江成这事之后,沈家再有谁敢去动他媳妇,怕是不能善了。 沈李氏每天在内宅,想得最多的就是如何争宠,做得最多的就是以正妻的身份打压后院的姨娘通房,外面的事情又哪里想得了那么远。 她尝过身份压人的甜头,觉得自己以长辈身份去教训一下谢予夫妻,是一个绝佳的办法,轻易不肯放弃,便继续劝道,“老爷,你可是长辈,谢予再横,他能对你动手吗?” 也是沈李氏对谢予了解不深,不然,她该知道,谢予的世界只有敌我,没有男女老少之分。 “我说的话,你听不进去是不是?”沈颢正心烦,听到她一直不停说话,气得有拍了下桌子。 这下,成功让沈李氏闭上了嘴。 过了会儿,沈李氏又开始叹气,“你说说,这谢予是走什么狗屎运了,明明就只是一个痞子,怎么一年之间又有了当将军的哥哥,还巴结上富贵侯了呢?” “当初我让你和七姑娘多来往多来往,你不听,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滚去睡觉!”沈颢的忍耐力到了极限,他恨恨的丢下这么一句话,站起来就往外走,披风都没拿。 沈李氏一看就急了,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道,“老爷,马上要睡觉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颢头也没回,甩开她的手,“头疼得厉害,叫花姨娘帮我揉揉。” 沈李氏看着大敞的门,站了一会儿,拿过手边的花瓶,狠狠甩下。 第74章 送礼 没有媳妇在身边,谢予睡得不习惯,早早的就起来了。听着外面还没什么动静,他也不急着起来,趴在床上,静静的看着毛毛窗台、门口两处来回跑。 这猫也没睡好,天不亮就在屋子里转,搞出各种声响。谢予这么早起来,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毛毛吵的。 这猫只一晚上没见到主人,就知道着急,也算是那女人没白喂这么久。 谢予饶有兴趣的看了半晌,喊它,“毛毛。” 谢予的声音不低,在这样沉静的早晨,更是显得很突兀。 毛毛举着前爪,歪着脑袋看向谢予,似乎是在确认是不是谢予再喊它。它自己上蹿下跳这么久,一直只听到自己弄出来的动静。现在谢予突然出声,显然是吓到它了。 毛毛歪着脑袋疑惑的傻样,倒是和它主人有那么一点像。谢予也不知道哪里像,他没说话,和毛毛对视着。等欣赏够了,才抬手朝毛毛招手,让它过来。 那傻猫倒好,明明看到了,嗖一下,转头继续对着门喵呜喵呜的叫。好像多叫几声,那门自己就会开开一样。 谢予没得到回应,裹着被子往外挪了挪,伸出一只胳膊,摸索到自己的鞋子,用力甩过去,准确落在毛毛声侧,吓得毛毛一下跳到柜子上,警惕的看着谢予那只鞋。 无聊恶作剧的谢予,明明被毛毛愉悦到,还是骂了声,“傻猫。” 谢予无心睡眠,便缩在被子里,看着毛毛确认那鞋没有危险,看着它再次蹲到它叫门的地方,看着毛毛举起爪子挠门...... 他小心的拿了另一只鞋,看样子是打算再丢一次毛毛。 这次还没来得及行动,男人就听到外面传来开门声,还有媳妇和李婶说话的声音。 谢予掀开被子迅速穿好衣裳,穿了那只险些被他丢出去的鞋。然后单脚跳找到另外一只鞋子穿上,三两步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才开了一个缝,毛毛就嗖一下从门缝跑出去了。谢予眼睁睁的看着毛毛先他一步跑出去了,往地上啐了一口,也急急跟上。 进了屋,毛毛那傻猫已经睡在媳妇给它铺的小窝里,猫尾巴一甩一甩的,显然是安逸得很。 谢予没管它,径直走到床前。 掀开床帘一看,媳妇儿子都在。两儿子都被媳妇放到里侧睡着,小的那个吐着泡泡,睡得正香。大的那个,嘴里吃着奶,黑葡萄似的眼看向他爹。 谢予却不看他,只随意瞟了一眼,就转去看孩子他娘。很好,孩子他娘也睡着了。 男人眼睛只在媳妇儿子间流转了一会儿,就黏在媳妇雪白莹润的胸前,不动了。 那里,他知道那里滋味有多美妙。 看着看着,谢予伸手覆在空着的那一边上,还手贱的揉了揉。刚揉了一下,就被“睡着”的媳妇一巴掌打在手上。 男人一进来,沈木木就察觉到了。她闭了眼睛,一是不想和他说话,二是想知道男人会说些什么。人家倒好,二话不说,进来就耍流氓。 谢予被打了也不在意,淡定收手,还颇有闲心的戳了戳儿子的小脸。才意味不明的看着孩子他娘问,“不装睡了?” 沈木木讨厌他这样避而不谈,抱过儿子,侧过去身子,背对男人继续奶孩子。 这姿态一出,谢予就知道他这小媳妇还在闹别扭。等媳妇一转身,他就去锁了门。脱了外衣,只着里裳,躺到床上,将身子贴到媳妇后背上。 男人块头不小,外面留的空间根本不够他躺。一上来就死命的贴着沈木木,沈木木怕两人挤着孩子了,急急道,“床不够睡!你不要上来了,仔细压着孩子。” 男人倒好,不慌不忙道,“你不会小心点,孩子能这么容易被压着了?”说着这话,还在一点点将沈木木往里面推。 “别再往里面了!”孩子在吃奶,上半身不好动作,沈木木便往后翘着屁股,想要把男人拱出去。 哪想,她这动作简直是羊入虎口,男人伸手揽过她的腰,顺势将媳妇后翘的臀部贴在自己小腹上。似乎担心她体会不到,还恶劣的做了几下挺跨的动作,成功让女人消音了。 让人消音还不够,他得寸进尺的将手伸到媳妇胸前,把玩着儿子没吃的那边。 生活中,沈木木从未赢过男人,在床上,更是全面被压制型。 说不听,打不过,沈木木便开始哭。 她哭得很有技巧,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无声无息,就是压抑的抽泣,刚好让谢予能听到。 男人的脑袋就搁在她脖颈间,沈木木便是哭得再压抑,他也能听见。 听到媳妇的哭声,谢予覆在她胸前的手没有收回,却顿住了。抬起头,瞅了瞅她的脸,确认她不是假哭。 他躺回去静默了好一会儿,头痛。 这期间沈木木的抽泣声越来越大,然后他两儿子也跟着嚎起来。谢予忍了一会儿,一股脑坐起来,“还有完没完了?!看给儿子吓得。” 男人不耐烦的话一出,沈木木的抽泣声立马止住了。她一般只敢撩拨,没胆灭火的。谢予生气,她就不敢使劲作。 媳妇是不哭了,儿子还扯着嗓子嚎呢,谢予拍了拍她臀部,“儿子哭成这样,没听到吗?起来哄哄!” 沈木木虚睁了点眼角看谢予,睁到一半,见男人正盯着她看,立马又闭紧了眼睛。 她这一套动作,谢予看得清清楚楚的,皱着眉催促,“还不起来,是等着我给孩子喂奶吗?” 语气中的不友好,沈木木听得明白。加上孩子哭得她揪心,沈木木一咕噜爬起来,抱了明明,轻声哄着。瞥了眼还在哭的天天,和脸色不善的男人,沈木木道,“你还坐着干什么?儿子还在哭呢,抱着哄哄!” 谢予:...... 好嘛,他说的话,原样说在他身上了。 凶恶的,懦弱的,精明的,愚钝的......形形□□的人,谢予也见过不少。像这个各种情绪转换自如,上一秒被吓到,下一秒就敢安排他做事的,倒是只有一个。 也不知道这一个书香名门出来的姑娘,是怎么养出这样一副圆滑的性子。 这种性子的人,在男人身上,他瞧不起。在女人身上,他看都不会看一眼。 到这个人身上,却让他又爱又恨,欲罢不能。 天天一直哭个不停,沈木木便一手抱着明明喂奶,一手轻拍着天天,“哦哦,没事儿。宝宝,没事儿,娘在这儿呢,没事儿没事。” 哄了一会儿,孩子一点没消停,男人却只看着她,动也没见动一下。沈木木便又道,“你倒是把儿子抱过来,哄一下啊。” 这次,谢予听话的抱起儿子,放在臂弯里,来回摇晃着。哄人的话,他是一句没说。 沈木木也没指望他能哄好孩子,单手抱好明明,把衣领往两边扯了扯,“把孩子抱过来,我喂他吃些奶会好些。” 谢予听话的将孩子抱过去。 两人刚哄好孩子,李婶就端了早饭过来。夫妻两平静的吃完早饭,男人就将两孩子抱了出去,让李婶帮忙看着。 谢予锁了门,刚摆出一副要和沈木木深入交流的架势。 沈文远就砰砰砰敲响了房门,谢予黑着脸问,“干什么?” “思源哥哥来了。” 任何男人都容忍不了另外一个男人惦记着自己媳妇,尤其惦记自己媳妇的男人还是个样貌身家不俗的。 谢予明知道孙思源惦记的是媳妇脑子里的东西,还是一样不乐意。说话的语气就一点不客气,“你姐不舒服,让他回去吧。” “听说令公子今日满月,孙某备了份薄礼,特来祝贺。”这回回话的却是孙思源。 谢予站在原地静默了会儿,走到床边,仔细给媳妇整理了衣裳,“老实在屋里待着,不许出来。” “为什么?” “废话多!”谢予瞪她。 “那我不问了。”沈木木听话的躺回被窝。谢予这才满意的开门出去。 “这是我给令公子准备的礼物,礼轻情意重,算是孙某的一点心意。”孙思源废话不多,一来就拿出了给双胞胎的满月礼物。 “我们不熟,孙老板又何需送这么一份大礼?”谢予嘴上客套着,手里把玩着孙思源的贺礼。是一对纯金的长命锁,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谢兄这话说得不对,你我二人都识得“谢林”,怎么能算不熟呢?”孙思源知道谢予的性子,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不说点让他忌惮的,他不会和你说什么正经话。 果然,话一出,谢予就停了摆弄长命锁的动作,厉眼向孙思源看过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只是谢兄说不熟的话,让我很是难过。”孙思源悠悠道。 第75章 坏蛋 谢予将长命锁搁到桌子上,坐直了身子道,“有话直说,你想要什么?” 孙思源轻笑了一声,“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只是想让你好好说话。” 谢予没接话,看着他。 孙思源还是不紧不慢的,“谢夫人的寓言故事书在京都卖得很好,我......” “故事不是她写的,写故事的人是个云游的道士,我们也不知道人现在在哪儿。若你想找写书的人,那你找错地方了。”谢予冷硬截住孙思源的话,他并不乐意从别的男人口中听到有关自己媳妇的话。 何况,孙思源接下来要说的事,他们不止一次拒绝过了。 谢予多少知道沈木木当初写的故事书卖得有多好,京都好些人追捧着。也有脑子转得快的,想要结识这位写故事书的“谢林”先生,大多没有如愿。因为,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位“谢林”先生。 富贵侯钱显,是为数不多知道“谢林”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因为胖达喜欢来他家,还在他家里住过。富贵侯派人彻查过他们家,自然便知道了。 富贵侯爱新奇玩意,也喜欢赚钱。知道沈木木是写故事的人,当初也和谢予商量过,要不要再写书,谢予当面拒绝了。 富贵侯不差钱,也顾忌着钱达,谢予表明了态度,他便收了那心思。 孙思源却不同,沈木木写的故事书,让他赚了不少钱。尝过甜头,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一年多以来,他也上门过几次,两夫妻都没松口要再写故事书。 但孙思源是个有毅力、有决心的商人,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这次被拒绝,下次他还是能一样微笑着来拜访。 也难怪谢予没听下去,就直接拒绝了。 孙思源听了谢予的话,自嘲一笑,道,“谢兄会错意了,孙某并不是为这事来的。” “那你来是干什么的?”谢予问。不是为这事来的,他还能是为什么?单纯过来给孩子送满月礼?这借口,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孙某有些事,想请教一下谢夫人。” “请教?孙老板找错人了,我这媳妇没用得很,只会洗衣做饭,别的什么都不懂。孙老板有什么疑惑,去找学堂里的先生问问吧,可别耽误你的事了。”谢予黑脸,来他家找他媳妇?这话听着怎么听,怎么膈应人。 “这个事情只能请教尊夫人。”孙思源坚持。 他这话,听到谢予耳朵里,就是:我要见你媳妇。 孙思源这小子,给脸他还不要了! 谢予原本还打算,尽快打发了孙思源,回去找媳妇算账。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现在听孙思源那话,立马不爽了,一点不客气道,“请教个屁,我媳妇还在做月子,见你一个外男,合适吗?” “如果孙某没记错的话,令公子满月了?” “孩子是满月了,孩子他娘还要坐月子呢。我们老谢家的规矩是坐两个月的月子,孩子他娘现在不能出来见你。”谢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你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就先走吧。” 孙思源:...... 他见过不少女人生孩子第二天就能干活的,坐月子坐两月的说法倒是头一次听说。 沉吟一会,他起身告辞。走之前,递给谢予两张纸,“把这拿给谢夫人看看,就说我们有机会可以再合作一次。” 谢予接过来一看,两张纸上画的是一些衣服式样,线条一看就是他媳妇画的。他抬头问,“这是哪儿来的?” 没人回答,就他看图的功夫,孙思源走得没影了。 谢予对着两张画纸,表情阴晴不定。 “咯吱~~” 推门声一响,沈木木的脑袋就钻出被窝了,男人就站在门口,看着她。 那人迟迟不走进来,沈木木便先问道,“人走了啊?” “关心这个做什么?”谢予转身锁了门,走到床边。 他没急着上床,坐到凳子上,将孙思源给他的两张纸递给沈木木看。 “这是什么?”沈木木疑惑的接过。看了一会儿,惊奇的叫道,“啊,这是我画的,你什么时候拿出去了?我说怎么找不到了呢。” 谢予没回答,阴沉沉的问了句,“是找不到了,还是送人了?” “啊?”沈木木没听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随口问。 谢予看着她的头顶,抿着嘴,不说话。 没听到男人的回答,沈木木也不在意,又低头去看那两张失而复得的画纸,“这是我很久之前画的了,画了许多,就这两张是我最喜欢的。后来找不到,我还失落了好一阵呢。” 也不知道她那句话惹到谢予了,他突然伸手过来,抢过她手中的画纸,撕成碎片。 男人突然发疯,沈木木也不怕,只是愣了一会儿。新奇的看着他问,“你这是干什么?”难不成是孙思源刺激他了? “干什么,你说我干什么?”谢予突然发狠,擒住沈木木的手腕,“这画是不是你画的?” “是,是我画的。”沈木木乖乖回话。他这是哪里带来的火气?这么大! “这画你什么时候拿给孙思源的?”谢予发狠质问道,话说得太用力了,沈木木感觉有唾沫星子溅到她脸上。 “说什么呢?”沈木木莫名其妙,这和孙思源有什么关系?这画和孙思源又有什么关系? 吵过架的人都知道,吵架需要双方投入,互相指责,才吵得起来。 这时候,谢家夫妻两人的状态时,男人被怒火、妒火烧得眼泛血丝了,女人却还是全懵的状态。所以,男人怒吼了几句之后,两人也没吵起来。 吵不起来,谢予又对她说不出狠毒的话,便只是死命的瞪着她,攥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 沈木木也是奇怪,昨晚上遇到不言不语的谢予,怕得很。面前这个面目扭曲的逼问她的男人,她却是一点不怕。 搞不明白男人发什么疯,她决定先安抚,晃了晃被男人攥住的右手,“相公,疼!” ...... 男人表情仍旧可怖,嘴也是抿得死紧,但手上却没再用劲了。 沈木木顺着右手腕,将手放在男人手背上拍了拍,见他没反对,便将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来回抚摸着他的小手臂。 好一会,感觉他肌肉放松下来,才问道,“相公,你刚刚说什么呢?我没听明白。” 男人不说话,就这么看了她一会儿。当着她的面,脱光衣裳,钻进被窝里,拖过她,做了他想做的事情。沈木木逃了一会儿,没逃过,被他压着磋磨许久。 腿都要夹断了,男人才粗喘着结束了,那东西沾了她一腿。 结束之后,沈木木淡定的拿过枕头下放着的手帕,给他清理。心里唯一的想法是,幸好,她还没完全恢复,不然今天遭殃的就不止大腿了。 男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构造,床下说不通的事情,就喜欢到床上解决。还别说,这招挺管用的。多大的事情,男人发泄一通之后,就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沈木木埋在被子下,蠕动着帮他收拾好,钻出被子。胳膊撑着脑袋,看着他情动后,雾霾消散许多的脸,凑上去啄了好几下。 啄吻他的时候,沈木木觉得她也是疯了,这人这么粗鲁,乱发脾气。这样气呼呼的样子,她看着觉得又心疼又可爱。 啄了几下,男人将她的脑袋按在他胸口。 沈木木安静的靠在他胸前,安静的感受着他的心跳。男人的心跳声强而有力,能给她无限安全感。现在,这跳有些快。 安静了一会儿,沈木木问道:“相公,你刚刚为什么生气?” 谢予发泄一通,稍稍冷静一些了,“你最喜欢的这两张画,是孙思源拿给我的。”语气还是冷,但好歹回话了。 “孙思源?不可能啊,他怎么拿到的?” “你问爷?爷去问谁?”谢予把怀里的人稍稍推远了一些,问,“难道不是你给他的?” “我给他?我为什么要给他?”沈木木觉得男人这句话说得毫无道理, 话出口,沈木木就瞪大了眼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予问她是不是给孙思源画纸了,她一直纠结于自己为什么要送孙思源。关注点就错了,她该关注的是男人为什么这么问! 男人女人之间互相送东西,不外乎就是那点不能说出来的破事。谢予问出这番话的意思,是怀疑她和孙思源有什么,所以,他进门才那么生气,才对着她发那么一阵火。 “笨猪!蠢货!坏蛋!”回味过来,沈木木噌一下脱离谢予的怀抱,拿过枕头,对着谢予一顿打。 “我拼死拼活给你生了两儿子,两儿子!!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月子还没出,你就开始怀疑我偷人!你,你臭流氓,你好样的。” “你这么怀疑我,是不是也怀疑儿子不是你的?是不是?”沈木木说到这里,火很大了,“好,儿子也不是你的,我带着儿子走。” 第76章 处男 沈木木说着就要翻过男人下床,谢予没给她机会,直接将她拦在里侧,压制住道,“爷问问怎么了?这么大反应干什么?” 在谢予看来,媳妇的东西落入外男的手中,还拿到他跟前来了,他能忍住没揍她,她就该庆幸。这个时候,还敢跟他闹?! 沈木木本就膈应他什么事都不拿回家说,原先的矛盾还没解决呢,他就阴着脸回来兴师问罪。他们是夫妻,他对她却一点不信任,这很伤人。 是以,即便身子被男人制住了,她还是竭力挣扎着要下床,“混蛋,放开我!什么事情都不跟我说,还不分青红皂白的误会我,咱们这日子过不下去了,以后,你就自己过吧!你快放开我......” 之前她说儿子不是他的话,谢予也就当她是气话,便是那话听着刺耳,也没发作。现在听了沈木木说不和他过日子的话,男人立即沉了脸色。 长手长脚伸过去夹住她,一双似能喷火的眼,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问:“不跟我过?不跟我过,你要和谁过?” 沈木木动弹不得,还是瞪圆了眼睛,气道,“我爱跟谁过跟谁过,你管我那么多。” 谢予全方位制住那女人,原本是打算给她一个教训的。看着媳妇眼里集聚的雾气,一下又泄了气。只放狠话:“艹,你他娘别说了,爷不爱听。再说这样的话,爷可就翻脸了。” 这下,沈木木确定他不会揍人了,便不怕死的道:“翻吧翻吧,反正每次我问你事,你就用这招。你这是吃准了我不敢和你对着干呢,现在没所谓了,反正我要走了,你翻脸不翻脸还关我什么事儿。” 谢予听她那不中听的话,凑过去,照着她的脖子,不轻不重的咬了一口,“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问我事情吗?你问吧,爷知道的都回答你。” 他让问,沈木木却不问了。她打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嫁过来这一年多,是不是孝顺长辈,和邻里和睦相处,还生了儿子,是不是尽到一个妻子的本分了?” “是。”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我不懂事,说了也没用,觉得外面的事情,你自己也能解决?” 谢予不说话,沈木木便自问自答,“是,你是谢三爷,你是男人,你都能摆平。” “可是,你有想过我吗?我每天在家,两眼一抹黑,提心吊胆的等着孩子他爹回来。好不容易将孩子他爹平安盼回来了,这孩子他爹还回来就阴沉着脸,没有一句好话。” “夫妻本是一体,外面的事情,你说了,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若我知道你在做什么,至少能安心。便是你有应付不过来的时候,我或许也能搭把手呢。” 谢予默了一会儿,将她往怀里带了带问道,“真想知道?” “嗯,想知道。”听出他语气里的妥协,沈木木在他怀里不住点头。 “都想知道什么?你问吧,爷都回答。”男人说着,在她的头顶蹭了蹭。 沈木木想知道的多了,她决定先从最近的问起,“你昨天干什么去了?” “去处理了一些事。” 沈木木一听,捶了他一下,“不要这种模糊的回答,具体做什么事情了?” “知道钱庄里存了多少钱吗?”谢予答非所问。 “呃......不知道,你也没告诉我啊。”沈木木以为他又要转移话题,赶紧提醒道,“你问这个干什么?先回答我的问题。” 谢予拍了拍她的臀部,“爷正回答呢,你先听完。” “钱庄里,存了一万两。” “什么?”沈木木以为自己听错了。 “黄金。”男人在后面悠悠加了两个字。 沈木木倒吸一口凉气,“一万两黄金?” 谢予就是一个赌坊管事的,哪里来这么多钱?家里的金子,她一直以为是朝廷用来封口的。 “小声点,不怕被人听见了,惦记上?”谢予逗她。 沈木木一听,将头往他身上靠了靠,小声问道,“你哪儿来的?” “做管事挣的。” “你少唬我!做管事哪来那么多?!” “爷不是还没说完呢嘛,你还听不听了?”谢予颇不耐烦道,“追着问的是你,老打断话的也是你!” 沈木木还没从家里有这么多钱的冲击中缓过来,听了他这一番话,倒是稍微理智了一些,“你说你的,我不打断你便是。” 谢予这才满意了一些,继续道,“做管事挣了些,倒卖铁矿挣了些,卖盐也挣了点。” 倒卖铁矿挣了些?卖盐也挣了点? 他说得轻描淡写,沈木木是越听心越乱,索性掀开被子,坐起来,看着男人道,“你!” 说了一个字,想到什么,又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你,你知道那是犯法的吗?” 这后两样随便一项罪名被告发,都够杀头的了!! 不同于沈木木的惊惶,谢予还是很淡定,“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去做?不要命了,还是嫌命太长了?”说到这里,沈木木又是急又是气,捶了男人几下。 谢予被捶了几下,也不恼,“这都是以前做的,现在都不做了。” 说了这么一句,安抚了一下女人。然后将她放倒,给她盖上被子,“你也不嫌冷,躺着,爷不是正跟你说嘛。” “永利坊每一任管事都会私下买卖铁,那个来钱快。我当了管事的,生钱的路子摆在眼前,没道理不动心,每年也做几单。” “但那钱也不好挣,买卖铁,路程艰难,买回的路上有流寇出没,卖出的路子有朝廷的人盯着。拼死拼活拿的货,被流寇洗劫一空,或运到大齐国,就被朝廷端了。就不仅是血本无归,连命都有可能搭上。” 沈木木抬了抬头,谢予便似知道她要说什么,抚了抚她的头发,道,“我运气还算好,一年也只做那么几单,没出过事。” “那我嫁过来不久,你腿受伤那次.......” 谢予不以为意,“不是没死吗?没死算出什么事?” “那......”沈木木从他的怀里抬头,想要问什么。 谢予知道她想问的话,便先道,“遇到一群劫路的,有惊无险,兄弟们命都保住了,货也保住了。后面的事情很顺利,一趟赚的钱抵得过做一年管事得的钱。” “贩盐走的是水路,一直没什么问题。只是.......”谢予停住,似乎在斟酌怎么说。 “只是什么?”沈木木紧跟着问。 “我和沈颢间接打过交道。”谢予说了这么一句,又停下,看着沈木木的表情。 “嗯,你接着说,怎么催一句说一句的?” “沈颢不知道怎么打听到我手上这条线,想要来分一杯羹。” “爷没答应,他便处心积虑的想要知道贩卖盐的路线。开始打的是诱哄的主意,见过一面,便将你嫁过来,回门那日,又想着送丫头。”谢予似乎觉得好笑,嗤笑了一声,才又继续道,“你这大伯,做事不经脑子。以为把你嫁过来,我就真能将线路给他?这美人计,用得也太失败了!” “你别管他,继续说。”沈颢得了一次教训还不够,还想走这条路,就由他。 “美人计没成,他也没放弃。派了人跟着我,我这几个月都待在家里,自然得不了什么。昨天,他派江成绑了一个兄弟,逼着他说出那路线来,还想要爷贩盐的证据。碰巧,被吴强见到,便来告知我了。” “然后?” “然后,我把人揍了一顿,放回去了。” “你,你没打死人吧?”沈木木迟疑的问,他身上的血可不少。 “没。”只是打残了。 杀不杀人,他是没所谓的,只是有了儿子,就得多替儿子们想着,积点德。 “还有什么想问的?” “你真不不做了?” “真不做了。还有什么要问的?” 沈木木细细想了想,她想要问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嗯,没有了。” “就这一次机会,你想好了。以后,再唧唧歪歪的跟爷哭闹,爷可没耐心跟你再说这许多。”谢予道。 “你之前有过女人吗?”沈木木脱口而出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谢予难得愣了一下,这么严肃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她问了这么一句。 “没有。”他也坦诚。 “真没有?” 男人挑眉看她,“是不是爷说一句,你都要重复问一遍?” 沈木木像是得了蜜糖的孩子一样,笑眯了眼睛,“哦,原来是一个没人要的老男人啊。啧啧,要是没有我,你呀,不定得做一辈子的处男呢。” 谢予听着她越来越不着调的话,黑了脸,“是不是给你脸了?” 沈木木不说话,就笑。 男人原本不觉得有什么的,倒是被她盯得臊起来了,扯过被子一把将女人盖住。 沈木木也不挣扎,在被子下,抱住男人的腰,“哎呦,要被闷死了。” “闷死你算了。”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不过,被子一角倒是悄悄掀了一条缝。 第77章 开铺子 两人就这么隔着被子闹了好一会儿,等沈木木告饶了,谢予才把她从被子里扯出来。 扯出来就看着她,“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该换我问了。” 沈木木心情正好,也知道他不好受,便道,“嗯,你问吧,想问什么,我都配合。” “孙思源怎么会有你的画纸?” “这个,我也不清楚。”沈木木将头发拢到耳后,努力想了一会儿,没结果。似乎怕男人不信,又接着说道,“不过,我肯定,不是我拿给他的。那画纸不见有一段时间了,我找过一阵,没找到就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到孙思源手里去了。” 谢予也不知道信不信,皱着眉问,“这画你拿到外面去过没有?或者给什么人看过吗?” “也没有啊,平日里我就和胡嫂子她们来往。一起的时候,谈得最多的是养兔子和做针线活,笔墨画纸我是一点没拿出去过的。”沈木木眨巴着眼睛道,然后,瞪大了眼睛,“啊!我想起来了。我当初卖书的时候,不是只给了孙思源半本吗?后面的半本是他的伙计过来拿的。他那伙计过来的时候,说是想要一个书包,我也没多想,便顺手拿了一个书包给他。” “那图纸应该就是被我收在包里,忘拿出来了。”总算是知道那画是怎么到孙思源手里的了。沈木木舒了一口气,问男人,“孙思源过来,跟你说什么了?” “说有机会想合作。”谢予的语气很平和。 听沈木木一说,谢予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他的媳妇什么性子他知道,红杏出墙的事,她做不出来,不留意将东西拿出去的可能却是有的。他原也不是怀疑她和孙思源有什么,只是气这人会招蜂引蝶,这孙思源都来多少回了,也没见死心。 现在清楚始末,他没理由不平和。 “合作?”沈木木翻了个身子,舒服的仰躺着,疑惑道,“难道是想和咱们一起开个成衣铺子?” “不知道。”谢予对孙思源的事没什么兴趣,手指勾着媳妇的头发,一圈一圈的绕着玩。 沈木木便不说话了,只脑子飞速的转着。她不说话,那人也没再开口说话,两人静静的躺着。 过了会儿,男人见她还是没动静,轻轻扯了扯她头发,“想什么呢,半天没回神?” 他扯的动作很轻,被扯过的头皮痒痒的,沈木木胡乱挠了下,“相公,你现在没了差事,其他的事也不做了。要不,咱们去开个铺子?” “开铺子?” “嗯。虽说咱们现在有钱,不愁吃穿。但以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多个进项也是好的。” “继续说。” “以后,孩子们长大了,要读书,要娶妻,要买房子,用钱的地方躲着呢。若以后咱们生个闺女,还得准备嫁妆呢。”沈木木越想越觉得以后花钱的地方多得是。 “嗯,还有呢?” “还有,若一直没个进项,咱们又有钱花的话,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惦记上了。” “想开铺子?” “嗯。” “开铺子可以,和孙思源合作,不行。” “我也没说要和他合作。”孙思源来家一趟,轻飘飘说两句话,男人就发这么大的火。要是合作了,这人还不得天天喷火。 她也知道,和孙思源合作,省心,赚钱也快。但在知道家里这位会不高兴的前提下,她还是不会去做的。 听媳妇说不会和孙思源合作,谢予才像是来了点兴趣,问道,“那你想开什么铺子?” “呃......我还没想好。”沈木木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刚刚提出来属于心血来潮。现在男人紧着问开什么铺子,她一时答不上来。 “慢慢想。”谢予玩着媳妇的头发就不罢手,好像那头发有什么魔力似的。 沈木木任由他玩着,自己真的开始想开铺子的事情。想着想着,就想到孙思源过来的事。 沈木木转头,看着男人问,“今天,孙思源拿画纸过来的时候,你气得很呢,你那是气什么呀?” 谢予看都没看她一眼,回,“没有。” “没有?我记得你一进来还吼我来着?”沈木木想到男人是吃醋,就得意得很,笑着问,“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吗?” 谢予不说话,还能为什么?那种情况,是个男人都得气冒烟。 他不答话,一点没影响沈木木的好兴致,“你那不是生气,是吃醋,知道吗?” 谢予瞥她一眼,沈木木当没看到,继续说着她想说的话,“唉,以后,咱俩一起过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是万万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的,一来我稀罕你,二来也没拿胆。别人说什么,你可得信我,知道吗?” “稀罕我?”谢予终于答话,说的却是这么一句。 “这么多话,你就听进去这么一句?!”沈木木不满,从他手里解救自己的头发。“还有,你只有我一个人这事,我很高兴。以后,你也别做对不起我的事。你要是做了,哪怕是一次,我也不会和你过了。带着儿子,自己过去。你是知道的,我写故事,画画都厉害,铁定能养活自己......” “行了,你还叨叨没完了。”谢予起身拿了衣裳穿上,转身对沈木木道,“想开铺子的话,自己先想好开什么铺子。孙思源那儿,我去拒绝。” “好。”沈木木答应。 等男人要走到门口了,她又急着问了句,“今天我可以出门了吧?” “不是昨天就出了吗?”谢予关门之前,给她留了一句。 等他男人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屋里的女人喊道,“相公,你们等着我吃饭啊。”勾了勾唇,踱着步子进屋去了。 沈木木坐月子之后,李婶给她单独开了伙食,吃得很清淡。上了饭桌,即便高油高盐的,谢予不许她多吃,稍微尝到点味道,她也觉得很满足了。最重要的是,她好久没和大家吃饭了,和大家热闹吃了一顿,她觉得这是很大的满足。 吃了饭,夫妻两就抱了双胞胎回屋,沈木木给孩子喂着奶,男人躺在软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两个小子吃奶。 孩子很乖,吃了奶,就睡了。谢予帮着媳妇将孩子放到婴儿床上,正打算午睡,李婶就在外面说有客人来了。 来的是沈颢和沈李氏。 谢予没让沈木木出来,自己去接待的沈颢,他说话并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侄女婿,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不是明明和天天满月嘛,我作为他们的大外公,过来看看孩子们。”沈颢自如的说着来意,脸上没有一点昨晚上面对江成时候的气急败坏。 他的话刚完,沈李氏在旁边接着道,“我们呀,就是过来看看侄女儿,和两个孩子。怎么不见人呢?” “人在屋里呢,睡下了。” 沈李氏听了谢予的话,惊呼道,“哎哟,你看这。这沐沐怎么嫁了人,还是一样不懂规矩呀!长辈来了,她不出来接人就算了,怎么还睡下了。” 一副为沈木木着想的样子,只是这番话,换成在意面子的人听,定要收拾沈木木了。 谢予听不得女人大呼小叫的说些里外不一的话,回了句,“不是有我嘛。” 沈李氏听了谢予的话,连连说是。然后,转头朝沈颢道,“老爷,你不是有事和侄女婿说吗?我一个女人家在,怕是不方便,你们聊,我去看看沐沐。” 说着话,人就要往外走。 谢予知道这位一来就说要见他媳妇,猜到可能是想从他媳妇那儿入手。想拿他媳妇做突破口,也得看他答不答应。 赶在她出门前,喊了李婶过来道,“这是夫人的大伯娘,夫人身子虚,好不容易睡下了,就别吵她了。外面凉得很,你带人去厨房烤烤火。” 昨晚,因为谢予这边的事情,沈颢去了姨娘房里睡。沈李氏辗转一晚上,把她的不愉快归咎于谢予一家人。只恨谢予不识相,迟迟不肯给老爷他想要的。来的路上,她想了一肚子的话,打算让沈木木跟谢予吹吹枕边风,她认定自己能成功。 现在人都没见到,就要被打发去厨房待着,沈李氏气不过,从昨晚压着的火气就要喷薄而出了,“你......” 一个高音刚出口,就被沈颢喝止了,“让你去就去,外面确实冷得很,侄女婿这是为你着想。你还想说什么,要是不愿意就在外面站着!” 这是沈李氏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被训,脸上挂不住,甩了帕子,扭腰往外走了。 等李婶追着沈李氏出去了,沈颢将桌上的礼盒往谢予那边推了推,“这是我给两个孩子准备的满月礼,希望孩子们能健健康康长大。” 沈颢说的话还算不讨厌,谢予收了礼盒,道,“那我就代孩子们道声谢。” “这是应该的。”沈颢见谢予的脸色还算平和,又继续说道,“今日,我过来,还有一件事。” 谢予抬眼看他。 第78章 客人 “昨晚,江成被打成重伤回来。”见谢予看过来,沈颢说了这么一句。说了这句,停下来看了看谢予的脸色,见他脸上没多余的表情,便又继续道,“江成昏迷之前,说了侄女婿的名字。到现在人也没醒过来,他带出去的人一个没回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便过来问问,侄女婿是不是知道什么?” 沈颢的语气还算平和,只内容却让谢三爷听着很是不舒服。 江成昏迷前说了他的名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来问问他? 呵,这沈颢装蒜的能力不一般。 出了什么事情,他自己不是最清楚? 他这番话的意思,是想倒打一耙?还是想兴师问罪?不管是哪种,谢予不会轻易让他如意便是了。 “江成出了事,你来找我问什么?他是你沈府的人,他做的事情,最清楚的不应该是你吗?”谢予对沈颢没用尊称,都是用你称呼,但对话的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沈颢长叹了一口气,颇为苦恼的道,“唉,找侄女婿问问,也是出于下策。这江成是夫人的表弟,我一直当成自己的弟弟看待,好吃好喝的养着。至于他在外面做了什么,我是一点不知情的。现在他出了事,带出去的人也一个没回来。我找不到人问,夫人又急得很,才问问侄女婿是否知道点什么。” 沈颢这话说得很漂亮,一边撇清自己的关系。一边将自己描述成一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旁人听了,可能被他唬住。但谢予知道江成就是他派的,只觉得他的话说得很是好笑。沈颢当世上就他一个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能被他的三言两语哄得团团转不成? 谢予本就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见他演戏演得起劲,也不揭穿,也表演了一次怎么把话说死,“我昨天没见过江成。” 沈颢演戏的模样,让他想起当初他那媳妇演戏的样子,觉得还有些好笑,感情沈家人都会演戏不成? 沈颢见这个话题聊不下去了,便转移了话题。这也不是他来的主要目的。“侄女婿说没见过便是没见过,想来是江成糊涂了,才有这么一说。” 谢予不明意味的笑了笑,没接话。 两人对坐了一会儿,沈颢将身子往谢予那边倾了倾,压低嗓子问道,“侄女婿,清江那条线路......” 话说到一半,又打住,等着看谢予的反应。 谢予料定沈颢来这一趟,肯定不止是看孩子这么简单。现在终于等到他问到正题上了,他也淡定开口,“那条线没用了。” 沈颢一看,他没像往日那样避而不谈,以为有戏,心里一喜,跟着赞同道,“嗯,你做得对,是该避避风头。” 谢予诧异道,“哪是避风头,是彻底不能用了。” 沈颢想着他唬人呢,赶紧问道,“怎么不能用了?” 谢予这小子,有发财的门路,却一直藏着掖着。娇娇嫩嫩的侄女儿都嫁给他了,还是不肯松口,害得他费了好大的劲。现在江成都被打成那样了,他说什么不能用了? “这条线被上头发现了,派了人守着。” “上头的人盯上了?你怎么知道的?” “钦差大人,透了点口风。”谢予难得说的都是实话。 沈颢却不信,仍以为谢予是在糊弄他,笑了笑,摆出放松的姿态道,“侄女婿,说到底,咱们是一家人。你看,我侄女不是才给你生了两小子嘛。这条线,你便是跟我说了,我也没道理抢你生意,断你财路,你又何必瞒着我呢。” “瞒你做什么?我这不是都大半年没做了吗?那条线早废了。”谢予你爱信不信的口气。 他这幅样子,沈颢倒是不知道真假了。谢予大半年没走那条线路是真,但他打了江成也是真。若那条线路真的没用了,直接给江成便是,何需把江成打成那副样子回来? 他是想直接问,但来时说过了自己并不知道江成做的事,问了就是自打嘴巴。 想了想,他决定旁敲侧击一下,“啧啧,可惜了。听说那个赚钱得很呐,怎么就被朝廷的人给盯上了呢?不过,若是沿岸的哨点还在便行,那官府也不能天天盯着哨点呀。你说,是吧。” 谢予却没正面回答,反问道,“你听谁说的,沿岸有哨点的?” 沈颢自得的笑了下,“到茶树镇一年多了,我自然是有途径知道的。” 沈颢也算是个另类,一个京都风流半辈子的老爷,因为贩私盐,被抄家。在京都混不下去,携家眷到茶树镇这种小地方了,还一门心思的想要靠这个东山再起。 正常人在一件事上面,栽了跟头,都会想着敬而远之,这沈颢却花了一整年的时间精力,就是想从谢予手中拿到线路,然后取而代之。他也不怕再被逮着一回,脑袋不保。 沈颢怎么想的,谢予管不了,也不关心,“你那消息不准。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干这个,别老想着这个了。” “侄女婿,你这话可说得不中听了,你不带着我便罢了,怎么还阻止我发财呢?” “这玩意不赚钱,风险大得很,我打算另谋生路。”谢予开始一本正经的给沈颢下套。 “另谋生路?”沈颢身形一正,难道谢予这小子找到其他的生财路子了? “嗯,打算开个铺子。” “开铺子?开什么铺子?”沈颢脑子转得飞快,开铺子赚钱的就那几样,他是想开妓院?还是赌坊?可是他的永利坊不是刚刚关门吗? 谢予见他一脸激动的样子,悠悠道,“还没想好。” 沈颢耸了耸鼻子,心里琢磨着,谢予不愿告诉他,是不是憋着什么大招。 正想着谢予会有什么打算,便听到他说,“孩子他娘是打算开个成衣铺。她女工还行,可以缝制衣服,我来看铺子。” 沈颢白激动一场,冷静下来又想,乡下穷小子是没眼光没魄力的,果然是成不了大事的。开成衣铺?那中店子能赚几个钱? 心里鄙视着谢予,嘴上却说道,“嗯,也好,这也算是个出路。” 谢予听了他的话,却皱起眉头,摆出愁苦的模样道,“我们是这么打算着的。只是我现在没了差事,清江那条路又行不通,开铺子的钱还不知道从哪儿凑。” 沈颢一听,太阳穴一跳。他的前半辈子是富人,自然也有几个喜欢来找他借钱的亲戚朋友,这种话,他听了不下千八百遍了,才听了个开头,他就知道接下来谢予该说借钱了。他耐着性子,应付着谢予,“怎么会没有钱呢?你之前挣的钱呢?” “之前挣的钱?之前挣的请兄弟喝酒,自己玩两把,就没剩什么了。”谢予说着,自己似乎也有些懊恼,“以前玩得凶,不知道存着点,现在做什么都束手束脚的。不如你先给我们凑点,孩子他娘是你侄女,咱们又都住在一个镇上,互相帮衬着,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果然,没两句,谢予就顺其自然的说起借钱的事情。沈颢可注意到了,谢予借钱的话是说出口了,但还钱的话是一句没提。 沈颢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推辞的话也说得很溜。“你们小两口想着好好过日子,我心里也高兴,可我,我这,也是有心无力啊。不怕侄女婿笑话,我们自己日子也过得紧巴巴的,哪里有多余的钱呐。” 看到谢予沉下的脸色,他又道,“我这是没钱帮衬你们了,不过,我可以给你支个招,你......”沈颢正要说,谢予可以给威远将军写信要钱。 外面传来沈李氏的尖叫声。 两人出去一看,就见沈李氏被一只猪追得满院子跑,院门口站了胡屠户和几个穿短裳的汉子。 谢予出来之后,也没管沈李氏,先冲他们几个点了点头,“来了?” 孩子满月,两夫妻老早就和左邻右舍说好了,下午一起办个满月酒。猪买的是胡屠户家的,前几天,谢予特意选好的猪,让胡屠户今天帮忙赶过来。 几个汉子点头,胡屠户转头看了看被沈颢护在身后的沈李氏,上前一步,问,“家里来客人了?” 谢予回,“嗯,是沈家大老爷和夫人。” 没说是他媳妇的娘家,胡屠户就知道两家关系不算好了,说话也不客气,“我们赶了猪进来,那位扔了个棍子,猪惊着了。”算是解释现在的状态。 原来,沈李氏出来后,觉得跟李婶去厨房烤火,很丢分。便没进去,找了根木棍,戳着笼子里的兔子打发时间。 她戳得正起兴呢,外面进来一只猪。沈李氏吃过不少猪肉,活的猪倒是没见过几回。觉得有趣,拿棍子逗猪,胡屠户好声好气让她别逗,她还不高兴了,拿棍子打了那猪几下,惹得猪追着她满院子跑。 第79章 猪蹄黄豆汤 沈李氏被猪吓着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待下去,死命拽着沈颢的手,要走。 沈颢在屋内和谢予聊了半天,没得到他想要的,反而让谢予提出要钱的话。他现在还无法判断清江那条线是不是真的不能用的,但谢予说没存下钱的话,他是深信不疑的。 像谢予这种没人教没人养的穷小子,手里有点钱,定是会马上花出去的。若是他手头真的有钱,还不得穿金戴银,花天酒地的。 这么一想,沈颢更认定了谢予没钱。一个没钱的亲戚,他可以应付。一个没钱的痞子,可不好对付。沈颢也怕被谢予黏上,便匆匆带人走了。 这夫妻两人,匆匆来,匆匆去。祝福孩子满月的话没说,沈家姐弟两也没见着,问一下也不曾。 沈李氏倒是想去看沈木木,谢予怕拦下了。但没拦着她看小远,这夫妻两像是都忘了这谢家还养着他们沈家的孩子。 两夫妻走了,谢予也没留人。以沈李氏那莫名的优越感,怕是留了,她也不愿意和谢予他们一帮乡下人泥腿子吃东西 办满月酒的事,夫妻两一起商量的。确定人数的时候,沈木木还特意问过谢予,镇上哪些人家和他是有过节的。庆祝的日子,请了有过节的人,怕挠不愉快。 细细一算,谢予也不算坏透顶,镇子上百户人家,也就外地来的三两家和他有些仇怨。其他的人家,原先他爹在的时候,还有些来往的,只是现在都生疏了,见面都不一定说话的。 没仇怨,谢予的名声却被传成那样...... “相公,咱们就请胡嫂子他们几家聚一聚好了。”沈木木也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人,那些人虽没实质伤害过谢予。但说过他的不好,也让她觉得不舒坦。 谢予却大手一挥,写了那几家和他结了实仇人家,“这几家不请,其他的都请。” 沈木木拿过那名单一看,一共四户人家。除去,刚嫁过来那会,和小远上街的时候,看到谢予当街打过人的王家。其余的三家,和他有什么仇,沈木木都不知道。 沈木木怕他不好受,“相公,都请的话,你没关系吗?” “能有什么关系?”谢予云淡风轻道,“爷有儿子了,还是两!自然是要请人热闹热闹的。” 他都说了没关系,而且,听他口气,似乎是想炫耀,沈木木便也没拦着。 谢予老大不小了,才有后,还一得就是双棒儿,多少人羡慕着。自孩子平安生下来,谢予也听过不少别人羡慕祝福的话,在外人面前,是一副不甚在意的假正经模样。 回了家,在媳妇面前,却没少得意。说这茶树镇几十年也不一定有双棒儿,偏他谢予头胎就得了两,都是因为他能力强,巴拉巴拉。这个时候,沈木木只有符合的份,不符合,谢予有的是手段收拾她。 夫妻两商量过后,除了谢予列出来的那四家,镇上其他人都上了谢家的名单。 小远和胖达几个孩子一早上就在忙着通知人,中午回来吃了饭,又出去了,说是有几户人家没人,没通知到。 吃过午饭,亲近的几家人就先过来了。哪家有事,亲近些的人家都会早点过来,帮着主人家准备酒席。 猪得男人们来杀,男人们来了,便张罗着去杀猪了。 做菜的,谢予请了镇上的黄大厨来做,黄大厨是镇上有名的厨师。这黄大厨自己开了个不小不小的店子,平日里又当老板又当主厨的,也不缺钱。所以,他定了个规矩,只接喜事的活。 好多人家有喜事,都愿意冲他那规矩去请人。沈木木刚出月子,厨房的事怕顾不过来,两夫妻一开始就定了请黄大厨。 菜有人做了,女人们无事可做,便都到沈木木房里看孩子了。 沈木木给两个孩子裹得很严实,身上穿了小衣裳,外面搭了小毯子,头上戴着帽子,连手上都戴了小手套。那小手套用的是虎皮,谢予花了大价钱买来的。之所以裹得这么严实,一来确实天冷,怕孩子冻着。二来,今天来的人多,怕接触孩子的多了,感染上细菌什么的。孩子免疫力弱,沈木木不敢马虎。 她这么一裹,两个孩子露在外面的就只有一张小脸。 好在这一个月里,母乳足,孩子吃得多,长开了许多。虽还是看不出美丑,但穿着一模一样的衣裳,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圆圆滚滚的两小团,够过来看孩子的人们稀罕了。 “这两孩子,长得好咧。我家大壮满月那会儿也是这么大,现在长得壮实得很。这两小子,长大了也铁定壮实!”胡搜子笑着道。正说着,明明就挥了挥手,她又捏了捏明明的胳膊,“哎哟哟,你看,这小胳膊甩的。” 吴强媳妇接话道,“这圆圆滚滚的小模样,看着倒像是两个汤圆儿。亏得嫂子你手巧,换个人,还不一定能给两小子包成这样呢。” 她这话逗得在场的几个女人笑出声,沈木木被逗乐了,这么一瞧,可不是像汤圆。几个女人看看这个,逗逗那个,欢乐得不得了。房间里不时传来女人们的笑闹声,在院子里杀猪的男人们也是干得热火朝天的。 说笑了一会,沈木木由着她们看孩子,自己去厨房拿了些煮好的红鸡蛋,又叫小远和胖达帮忙拿了些零食,让屋里的女人孩子们分来吃。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人,都进了屋,由沈木木招呼着,许是人多了,孩子不自在,双胞胎一前一后哭起来了。 沈木木先抱了明明起来哄着,胡嫂子跟着将天天抱起来,摸了摸孩子的屁股后面。 确认了孩子没尿,胡嫂子转过去问沈木木,“天天没尿裤子,明明呢?” “没尿,想是困了。往日里这个时候,总要睡上一阵的。”沈木木说这话的时候,语含歉意,后面来的几个人,还没待一会儿。她现在说孩子困了的话,无异于是变相赶人。 胡嫂子看出她的为难,爽快道,“困了就哄哄,让孩子睡下吧。我们大家伙都去外面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几个女人都是养过孩子的,二话不说,抱着自家孩子出去了。 沈木木哄睡了孩子,统共出去露了两次面,都是招呼女人孩子们几句,就回来了。孩子在屋里,没人看着她不放心。 再一个,外面挺冷的,待久一点,谢予就频频看她,示意她进屋待着去。沈木木在几个妇人堆里待着,老被他看,也臊得慌,便不敢多待。 屋外,劝酒声,喧哗声,交杂在一起,热闹非凡。屋里,沈木木听着外面的人声,好心情的哼着小曲,哄两个醒过来的小家伙。 “吱呀”门打开,又被关上。 沈木木抬头看过去,就见男人背靠门,直直的看着她。 外面那么多人呢,他不去招呼着,往屋里跑什么? “你进来干什么?” 谢予没答话,站了一会儿,打了个酒嗝。似乎想起来自己进来干什么的,朝沈木木晃了晃端着的碗,“给你拿了点吃的。” 沈木木接过来一看,里面是猪蹄黄豆汤,还是热乎乎的。她抬头看他,菜谱是两人一起商定的,她不记得有这道菜啊。男人没看她,站到婴儿床边,看他的两儿子欢快的吮着手指。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很是香浓,“你哪儿来的?今天的菜谱没有这道啊?” “我让李婶单独给你炖的。四只猪蹄都炖了,剩下的几只都给你留着,晚上吃。”他说这话的时候,拿食指勾着儿子的手玩,都没看她一眼。 沈木木哦一声,又喝了一口,从未有过的好滋味。过会儿,她好笑的道,“杀了猪,却不见猪蹄,人家会怎么想?” “你管人家怎么想的?”谢予拉了张凳子坐到她旁边,看着孩子,漫不经心的道,“再说了,谁会惦记着这猪蹄子呀?也就你喜欢啃这种没肉的。” 沈木木笑。 “相公,你吃东西了吗?” “吃了。”谢予说谎了,今天高兴,他自己一个人喝了好些酒。原先和他说不了几句话的,见他好脾气的来者不拒,都排着队敬酒。忙着招呼人,忙着敬酒,到现在,他一口菜也没吃上。 “你少喝点啊,喝太多,晚上会熏着儿子的。”谢予没给她拿筷子,就一个勺子,她想了想,直接用手抓着猪蹄啃了。今天这种日子,男人喝点酒,她是没一点意见的,只希望他能少喝点。 “没事儿,今天高兴。”谢予眼角瞥见她啃猪蹄的模样,嘴角眼里都带上了笑意。 “你的饭,一会李婶给你送过来。你看着儿子,别出来了。”等她啃完猪蹄,男人才拿了吃得一干二净的碗要走。 “好。”沈木木擦着手,乖乖答应。等男人要出门的时候,她又追着说了一句,“相公,你好好招呼人啊。” “知道了。”男人回头瞪她一眼,出去了。 第80章 恶作剧 冬日的暖阳从窗棂倾泻下来,明亮的屋子里,体魄健壮的男人,手里抱着穿得严实的孩子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踱步的间隙,男人的眼神不时落到,窗边给孩子换尿布的女子身上。 女子一头柔顺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被阳光一照,发出圣洁的光芒。看着不像是妇人,倒像是个天真浪漫的少女。 沈木木给儿子换好尿布,刮了刮孩子的小脸蛋,放回婴儿床,“哎呦,可算换好了。宝宝乖,睡觉觉咯。”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眉目柔和得不像话,让男人的心无缘由的滞了滞。 安置好这个,沈木木朝男人道,“相公,把明明放下吧,这会儿放下来该睡了。” 说着话,她伸出手,要抱过孩子。谢予躲了躲,低声道,“我来吧。好一阵没动静,怕是睡了,一会儿别再吵醒了。” 沈木木一听,绕到他身后去看孩子,对上的是一双明亮有神的大眼睛,小家伙趴在他爹肩头吐泡泡玩呢。 好笑的戳了戳儿子的脸颊,朝男人道,“你儿子哪里是睡着了,吐泡泡玩呢,放下吧,哄哄就睡了。” 谢予手大劲儿也大,每次抱孩子,总怕弄疼他们。抱上之后,基本不会随便换抱法。沈木木抱给他的时候,以什么姿势接住的,抱回来的时候,就还是那个姿势。 今天也一样,沈木木先给明明换好尿布,孩子还在哭,便叫谢予哄一会儿。谢予接住了,就在屋里来回踱步,一直没换姿势。所以,孩子睡没睡,他是不知道的。 这会儿听了沈木木的话,小心将孩子抱到跟前一看。小家伙还真是没睡,黑白分明大眼正打量着他爹呢。 谢予本不打算将孩子递给他娘的,瞧见儿子的瞳孔映着他面无表情的模样,顿了顿,放柔了表情,用下巴蹭了蹭孩子的小脸蛋,“臭小子,原来是在装睡呢。” 沈木木怕他胡茬刺到孩子,掰着谢予的手制止,“小心点,别......” 话没说话,她转头看向男人,惊道,“相公!” 明明笑了! 她迅速喊了一声相公,又赶紧转头回去看明明,这会儿孩子脸上没笑了。 以为自己看错了,沈木木扯了扯男人的衣角,“相公,刚刚明明是笑了吧?” 谢予给了她肯定回答,“嗯,是笑了。” 孩子就在他怀里,还是冲他笑的,他能没看见吗?两小子生下来,养了这许久,只会在饿的时候,尿裤子的时候嚎两嗓子,别说笑,哭都很少哭。 现在终于有点反应了,谢予也高兴,他好心情的逗着孩子,“好小子,可算会笑了,是不是知道我是你爹呀。” 沈木木也高兴,围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耍了好一会儿。突然想到明明会笑了,那天天也应该会笑了吧?两小子前后没差到几分钟的。 这么想着,沈木木凑到天天面前,打算把他逗笑。刚凑过去,什么手段都还没使呢,就见小家伙长大了嘴,打了个哈气。 没办法,只好给孩子掖了被角,放他入睡。 大儿子冲他爹笑了,没冲她笑。小儿子直接睡觉去了,根本不给面子。好不容易怀胎十月把儿子生下来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会笑了,却都不对她笑,沈木木心里又感动,又不是滋味的。 她不死心,踮着脚逗谢予怀里的大儿子,“儿子,我是你娘啊。来,给为娘笑一个。” 明明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摇摇晃晃的把脸转过去了。沈木木不死心,换到另外一边,继续逗弄。 费好大的劲,明明都没再笑了。 没办法,到最后,沈木木使出大绝招,扮鬼脸! 然后...... 换来明明一个大大的哈欠。 明明别的小孩都喜欢大人扮鬼脸的,他怎么就不买账呢! 沈木木严重受挫,哭诉道,“儿子唉,我是你娘啊,你亲娘!你对你爹都笑了,对娘这样不好吧?” 谢予瞥她一眼,小心将明明放到婴儿床上,给他盖上了小毯子。 转头对沈木木道,“行了,就你刚刚那丑样,没把儿子吓着都是万幸,还想儿子笑?” 沈木木不悦,撅着嘴看他,“你就美了?你就好看了?” 谢予眯了眯眼,她立马抬头做望天状态。两人相处日常,不是他耍赖,就是她耍。 男人重重的哼一口气,“我不好看?” “嗯。” “我不好看,你还稀罕?” 哼!这回换沈木木重重的哼气。她那是眼瞎! 心气莫名不顺的女人继续找茬,“儿子第一个对你笑了,你是不是很得意?” 谢予否认,“没有。” “你有。”沈木木无理取闹。 “没有。” 沈木木还要说话,谢予一把将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两月大的小儿懂什么?若再大一点,还是不对你笑的话,我帮你揍他。” “真的?” 谢予瞪她一眼,“自然是真的。” 沈木木知道他真是又嫌她反复问了。 因为习惯性追问,沈木木没少挨训。每次她嘴上答应着,心底一次没想过要改。毕竟,这是女人天性。 男人瞪她,她便撒娇着在他下巴上蹭了蹭。男人知道这是她惯用的伎俩,也不戳破,将她脑袋推远了些,“不是说要睡午觉吗?快睡了。” 被子外是将媳妇脑袋推远了,被子下的他的长腿却勾过她的脚,夹在两腿间暖着。 沈木木原本有些凉意的脚,瞬间暖和起来了。 前世的她就很不喜欢冬天,一到冬天,就冻手冻脚的。晚上睡觉的时候,手脚比被子还凉,早上醒来,还是一样冰。 到了个古代,情况反而好上许多。只要两人睡在一起,男人会自发给她暖手暖脚。他身上火气足,总是热乎乎的,沈木木贴着他睡一会,就能很快暖和起来。穿越过来,已经和男人过了两个冬天,亏了男人,沈木木没受什么苦。 感受到他越发自然的动作,以及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沈木木心里软成一团。 突然感动的沈木木,忽然......很想恶作剧。 脚趾不安分了刮了刮他,感受到他立即绷紧的大腿肌肉,得意的朝他扬眉。 早在宝宝满四十天的时候,谢予就开荤了,只是顾忌这孩子他娘,每次都克制着,他少有尽兴的时候。 昨天晚上,也只弄了一次。一次对谢予来说,半饱都不算,现在女人又不知死活的来勾引,谢予的眼神立即变暗了,他捉了她的脚,哑着嗓子问,“想了?” 沈木木微微歪头,装作无辜的问,“想什么呀?” 嘶...... 谢予正要说话,那处突然传来冰凉滑腻的触感,让他长长的抽了一口气。 这女人!! 沈木木伸手握住他那处,捏了捏,“三哥哥,你说,我想什么呢?” 她的手本就滑嫩得很,现在刚刚进被窝,还有些冰凉。而他那处,又是滚烫得很的。一冷一热,想触的时候,刺激得谢予哼了几声。他没答话,只盯着她。 沈木木回看过去,手上动作不停。撩拨了一会儿,谢予就受不住了,粗鲁的除掉她身上的衣物,与她合二为一。 结束的时候,沈木木要起来清理,被男人一把按下,“我来。” 然后,沈木木就看着他拿过她的大红色肚兜给两人擦了擦,随手丢到床底下去。 “你就是这么处理的?”沈木木气,那是她最喜欢的肚兜! “那还能怎么处理?你是想洗洗吗?”谢予作势要出去给她弄水。 沈木木急忙拉住他,“你现在去弄水,那李婶不就知道咱两在屋里干什么了吗?” “是谁先开始的?”谢予吃饱喝足,开始逗她。 沈木木囧,将头埋进他胸前,装死。 偏男人不知道适可而止,两人的□□,一直都有互动。但像这样,女人先发起的□□却很少,他自然是不会轻易揭过的,“啊?是谁先撩拨爷的?” “我我我我,是我。”沈木木原也只是一时感性,才做了那事。现在想到大白天,两人做了那事,孩子们还在屋子里,她就恨不能钻到地缝。 现在又被男人这样戏弄,她是又羞又恼的。还,还有些担心,担心男人会不会觉得她放/荡....... 越想越不是滋味,她拉过被子,蒙住头,做缩头乌龟。 谢予刚把她扯出来,李婶就敲响了两人的房门,“东家,胡家娘子过来了,说是有事找东家。” 沈木木刚刚做了坏事,一听到李婶说胡嫂子来了,僵住,看谢予,他倒是淡定,回道,“来了,马上就来。” 回头看他那傻媳妇还愣着,曲起食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你要出去吗?” 胡嫂子来了,沈木木的第一反应是来找她的,便回道,“要啊。” 两人匆忙穿了衣裳打开房门,就见院子里站了好几个妇人,都围着胡嫂子不知道说着话。 第81章 寻人 一见两人出来,院子里站着的几个人一下快步走过来。胡娘子甚至等不及凑近,便冲谢予说道,“谢管事,我们当家的,这都去了好几天,还没回来。你,你能不能也帮忙进山去找找?” 往日里说话连珠炮似的胡嫂子,此时因为着急,说话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大致意思,沈木木听懂了:胡大哥进山还没回。 胡屠户进山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去年冬天的时候,谢予就和他一道进山过。今年因为家里有了孩子,晚上沈木木一个人应付不过来,谢予便推掉了没去。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 沈木木心下沉了沉。 胡娘子的是冲着谢予说的话,谢予听明白了大概,却没有立即回话,转头看向他身旁站着的沈木木。他不擅长和女人打交道,尤其是这种处于着急状态的女人。 沈木木也不用他说,上前拉住胡娘子的手,“嫂子,你慢慢说,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 胡娘子平复了下情绪道,“是我当家的,当家的进山几天了,进山前说好昨日回来的,可到今天大中午了,也没见人影。我担心得很,便想找人进山看看。” 这回,胡娘子将事情说清楚了,沈木木心里的不安却丝毫没有减少。 茶树镇民风彪悍,漫长的冬天里,男人们大多不愿意在被窝里渡过。会找个好日子,约上几个好友,一起进山打猎。遇上大雾天气或是突然下雪,也有被困十天半月才出来的。 胡嫂子虽不是土生土长的茶树镇人,但她嫁过来这十几年,该是了解茶树镇这一习俗的。若是平常的晚几天回来,胡嫂子不至于这么着急的。 沈木木扫了扫胡嫂子旁边站着的几个妇人,都是见过一两面的,却都没开口。可能是不熟,不好意思开口麻烦人。也可能是谢予在,她们不自在。 总之,几个人脸上带着焦急,却没有一个人上前说是出了什么事。 沈木木没法,只好接着问胡嫂子,“嫂子,胡大哥一个人进的山吗?” “不是一个人去的,同去的还有赵健兄弟两人,还有李大熊......”胡嫂子说了几个人的名字,然后想不起来似的道,“反正是好几个人一起去的。” 好几个人一起去的。 沈木木看了看谢予,实在不明白胡嫂子为什么着急,上山打猎的人一般是没有个定数的,晚回一两天实在不用着急。 况且,胡大哥也不是一个人去的,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可能是因为猎物多,花了点时间。也有可能是为了刺激,几个人进更深的山了。总之,几个人一起,胡大哥也不是第一次出去打猎,出事的可能性很小。 她是这么认为的,只在胡嫂子面前,也没表露一丝不认同。 好在这个时候,胡嫂子后面站着的一个妇人补充道,“男人们进了山,得了趣,没个回家的念头,也是常有的。原本,我们几个也不着急。只是,今儿早上,镇西边的猎户负了伤回来,说是在山里遇到狼群了,我们......” 后面的话,说得越来越低,渐渐消音。胡嫂子接过了话,“昨天晚上开始,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实在是担心得紧。” 沈木木一听,这一个冬天,狼群少吃少喝的,要真是给碰上了,情况怕是不容乐观。 这么想着,就听到谢予道,“现在就去吗?” 胡嫂子听他这话是打算答应的,便急忙回道,“嗯嗯,还有其他几个人也要去,都去收拾了,说好了在镇西的坝子上结合。” 谢予答应得爽快,“那好,我收拾收拾,这就出来。” 沈木木看着他转身回屋,没跟上去,继续安抚着胡娘子,“嫂子也不用太担心,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出不了什么大事。这还没消息呢,你先别自己吓自己。” 胡娘子道,“嗯,我知道。谢管事要去,你帮着他收拾收拾,我也回去收拾下。” 沈木木拉住她,“嫂子,你,你也去?” 前几天下了雪,镇上的积雪都化得差不多了,但是山上还有好多积雪。去了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狼群,她一个妇人去了...... “嗯,我在家待着,心里不踏实,得跟去看看。”胡娘子看出她的担心,“没事儿,嫂子从小在山里跑惯了,不碍事的。” “可万一.......”沈木木皱着眉,拉着她的手,不肯放。 “不用担心,这趟去找人的,全是青壮的小伙子,还怕他们护不住我呀。”胡嫂子说着,便和几个妇人出去了。 沈木木张了张嘴,劝阻的话,没说出口。 正要回屋,就见男人出门来了,“你在家看着孩子,我很快回来。” 沈木木打量了他一下,他的收拾,就是拿了个煤油灯,外面披了件外套。 他以为这是单纯的寻人呢! 将人喊住,“你等等,我再给你拿几样东西。” 等谢予再出门的时候,肩上背了个不大不小的包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要远行呢。 沈木木站在院门口送他,“自己多注意点,要是......”要是真遇到狼群了,“多想着儿子们。” 男人爽快应下,出门去了。 到了镇西的空地上,好些人在那儿等着了,有背箭的,有拿木棍的,还有拿镰刀锄头,就谢予一个人赤手空拳的。 双胞胎满月酒的时候,镇上大半的人都来了,男人嘛,一个桌上喝过酒的,就算有交情了。见他过来,先到的人都微微点头。想着出门前小媳妇的交代,谢予也一一回应。 吴强也来了,一见他来,就挤过来道,“三哥,你也一块去?” “嗯,一块去。” 吴强听了也不奇怪,毕竟,谢予和胡屠户一家关系挺好的。见他没带武器,吴强问道,“三哥,咱们这趟进山,可不是单纯的寻人啊,可能遇到猛兽的。你这,你怎么什么武器也不带啊?” 吴强这一番话,谢予出门前才听家里的女人说过。他那傻媳妇说进山不能不带武器,屋里屋外的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合适的。最后,她跑去厨房,把他砍骨头的菜刀拿过来了。 谢予当然没要! 现在听吴强说和她一样的话,他意外的挑了挑眉。 吴强说了话,递了他一个木棍,“诺,三哥,这根给你,拿着防身用。”吴强也很无奈,他出门前,他娘硬给了两根棍子。冬天的衣服厚,他再拿两根棍子,也不方便,索性送一根给谢予,还能减重。 谢予不知道他的心思,接过来看了看,这棍子比菜刀顺眼多了,便也不推辞,谢过便收下。 今日出了太阳,靠近镇子的山脚在融雪,一进山,温度便降了许多。好在一群人早有准备,身上穿得厚实。一路喊着进山,也不是很冷。 山太大,雪又厚,漫山寻找并不现实。所以,一伙人就在猎户的带领下,一个陷阱接一个陷阱的找过去。 开始没寻到人,大家也不着急。除了看到过狼群的脚印,一点血迹也没看到,人该是没事的。 太阳偏西的时候,人没找到,雪面上也没有什么动物足迹,只剩下最后一处陷阱了。 再找不到人,他们便得原路返回,山里有狼群出没,自然是不适合过夜的。 胡娘子是一点没拖累大家,走在中间,一直能跟住队伍。到现在她嗓子都喊哑了,强忍着没掉泪。 一进山,谢予就按照媳妇的交代,不离胡娘子左右。这时候,见她难受,难得安慰了几句,“没看到血迹,人肯定是没事的,估计是掉陷阱了。” 胡嫂子胡乱的点了点头,继续喊着,“当家的~当家的~” 谢予也就是随口安慰人,没想到真在最后一个陷阱找到人了。人全在,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几个人一窝全掉这陷阱里了。 大家欢呼一声,七手八脚的把人拉了上来。人没事,只是冻得不轻,嘴唇冻得乌紫乌紫的,还在不住的打颤。胡娘子扑上去抱着胡屠户就哭。 “好了,人找到了,咱们这就回去吧。”天色渐晚,队伍里开始有些不安,有人提议赶紧回去。 “不行,人冻着了,就这么抬回去,怕是得冻出病来。”有经验的猎户阻止道,“得先让他们暖和起来。” “可咱们身上也没吃的,没喝的,上哪儿弄去?依我看,还是赶紧回去,找大夫看看便是。“ 正僵持着呢,谢予解开他的包袱,拿出了金疮药、肉饼、热汤。 金疮药让吴强给擦伤的抹上了,肉饼捏碎了,合着热汤喂下,几个人脸色便好了许多。 “三哥,你这个热汤是怎么弄的。咱们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是热的?”吴强惊奇的问着谢予。 谢予淡道,“家里的娘们闲着,瞎鼓捣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不想和外人谈论媳妇,便轻巧的转移了话题,“你娘身子好些了吗?” 第82章 狼群 吴强一边用来防身的木棍打落路边树枝上的积雪,一边回道,“按照李婶拿的偏方,喝了几次,好多了,只是还没好利索。” 谢予一边留意着周围,一边漫不经心道,“那偏方,李婶自己用过,是有效的,不用担心。” “嗯,我不担心的。前儿才开始喂的药,昨天就起来喝粥了,今天还撑着我给我找了两棍子防身。”说着,吴强耍了耍手里的木棍。 吴强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但上面有他娘宠着,中间有好几个姐姐惯着。就比谢予小两岁,性子却一点不沉稳,好些行为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是以,开始谢予有些看不上他。因为吴大娘的原因,让他在永利坊做事,也就是做一些简单的活,说信任都算不上,更别谈知心了。 两人在永利坊共事那么长时间,吴强也只是叫他谢管事的。 沈木木张罗了几次聚餐之后,到场的几家人又给回请了。如此,一来二往的,两人倒是熟起来。 吴强改口叫他三哥,也是不久前的事情。原本是瞧不上他的,换种相处方式,倒是挺轻松的。 上回江成的事,还得亏他通知。想到这里,谢予好心提醒道,“你小心看路,别踩着陷阱了。” “呦呵,三哥,你现在还会关心人了?”吴强像发现新大陆一般,侧头冲他笑。 谢予没说话,拿棍子戳了戳吴强,“走你的。” 其实说完这话,他自己也愣了愣。他糙惯了,说话就是交待事情,不会说关心人的话。但是刚刚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就又关心了吴大娘,又提醒了吴强。 也不知道他这转变,是因为初为人父,心里软了很多。还是因为女人近一年来的教导....... 谢予是不爱说话的,但是架不住吴强是个话唠,加上他觉得谢予对他的态度好上了许多,一路上,话就没停过。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比如孩子什么时候会笑,会站,会说话。比如他娘和媳妇有矛盾了,他是怎么处理的, 换做以前,谢予绝没有耐心听他叨叨这些,现在倒是听得仔细。心里暗搓搓的把吴强家的孩子和自己的儿子做对比。 嗯,吴强家的生下来,又小又皱,还爱哭。他们家的生下来就壮实,也不爱哭。吴强家的五个月才回笑,他家的两月就会笑了...... “啪嗒” 谢予心里正默默对比着,突然听到后侧林子里传来积雪落地的声音。 站定,偏头问吴强,“你听到了吗?” “什么?”吴强反问,他什么也没听到。 “像是积雪落地的声音,可这会儿也没风。”谢予想到一种可能,心下微沉。 “嗨,这树上雪堆得那么厚,掉下来多正常?”吴强说了这话,又补充了一句,“积雪积得多了,没风也可以掉下来的。” 吴强说得在理,但谢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没回话,又凝神听了一会儿,这回不仅有积雪落地的声音,还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他心中一凛,冲前面的人吼了一声,“都站住。” 这时候,太阳完全落山了,暮色下,一群人点着火把,热闹的行进着。 这趟出来找人的,多少是和胡屠户他们几个沾亲带故的。现在找到了人,人还没事,眼看着就要出山了。一群人心情变轻松了许多,前面的人开始说笑。 突然听到谢予大吼一声,前面的人莫名,但还是都停了脚步。 谢予和吴强走在最后方,算是断后,喊住了人,他快步走上去道,“都把火把点上,咱们怕是遇到狼群了。” 谢予一句话,像是在人群中投入一颗炸弹,队伍开始骚动。 出来寻人的大多是有过打猎经验的,但谁也没真正遇到过狼群,狼群的凶残他们只听侥幸逃脱的人说过。 即便进山之前,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会遇见狼群。但现在他们一路走来,狼印都没见着一个。眼看着要出山了,才突然来这么一下,不少人开始慌乱。 “啊?怎么会,这,这都要出山了。” “我的娘,什么时候跟上的?” 也有人不信的,“不会吧?怎么一点没听到声响呢?”说这话的人,提着油灯往树林里一照,对上一双双绿油油的狼眼,吓得他赶紧退回来。 本以为是安全了,危险突然来临,慌乱避不可避。 这点反应,谢予还算是满意的,他沉声道,“慌什么?咱们这么多人。” 有不怕死的热血青年接话道,“对,怕什么?怎么这么多人,又带着家伙,杀了还能吃狼肉!” “大伙手里都带了家伙什,咱们干一场,说不定还能吃狼肉呢。” “干吧,狼就跟狗差不多,没什么好怕的。” 这话一出,倒像是点火索一样,应和的人越来越多。 “谁说要杀狼的?就这几个人,杀得了几头?”谢予冷眼扫过人群,队伍安静了。 他本身长得壮,这些人知道他有些拳脚,他冷了脸,便倒是一瞬静下来。 胡嫂子一直护在胡屠户左右,没人说话了,她倒是先开了口,问谢予,“谢管事的,那怎么办?马上出山了,咱们快跑吧?跑几步出了山,就安全了。” 谢予也顾不上她是什么人了,鹰一样的眼神扫过去,冷声道,“跑?你跑得过狼群吗?” 他懒得一一解释,冲猎户说道,“张猎户,你跟大家说说,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猎户开始也有些慌乱,他打猎这么些年,头一次见到那么多狼,那一双双绿眼睛,看着就渗人! 现在被谢予点名了,也努力镇定下来,说道,“这群狼也不知道跟了咱们多久了,现在就是知道马上出山了,才跟近了。跑,怕是不成的。何况咱们还带着伤患,也跑不快。” “那怎么办?” “杀也是不可行的,镇西边的猎户说了,那狼群足有五六十头,咱们总共也才这三十几号人,没什么胜算。”猎户到底有经验,好声分析着,“狼畏火,可以用火驱狼。” 谢予却不站着回答问题,让外围的人把火把都点起来。 进山之前,他们都准备了火把。本来路上有雪,晚上也不是黑灯瞎火的,就只点了几把火,能探路就行。现在不行,得点更多的起来。 就他们停下来说话的功夫,有几只按耐不住的狼,踱着步,慢慢向他们靠拢,吴强挥着手里的火把,驱赶着。只挥舞火把不能彻底让狼停下,它们左右踱着步子,不靠近也不远离。 吴强挥舞了一会儿,就没力了,求助的喊谢予,“三哥。” 谢予当机立断,“快,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点上火。” “拿什么点?” “脱衣服!”谢予说着脱下自己的大衣,将衣服烧燃,丢到从后方靠近的几只狼。 听了他的话,几个壮实的人迅速脱下衣服,点上火,在前方,左右方各点上火。 点了火,那狼就止了步伐,原地站着。 冬天的衣服很厚,燃了这么久,火光不小,冒的烟更大。出头的几只狼慢慢退回爪子,退到树林边上。虎视眈眈的,似乎等着这火燃尽,再一次发起进攻。 谢予也没指望,几件衣服能把它们逼退。但只要它们停下就好,好歹给他们部署,点火赢得一点时间。 “好,拿火把的人站到外面,围成一个圈。现在抬伤患的十个人,到最中间。”谢予有条不紊的指挥着,见胡娘子傻站在外面,道,“嫂子,你也进去。” 胡嫂子没应,从后腰掏出两把菜刀,“大伙出来这一趟,都是为我们当家的。里头有人照顾着便是,我在外面,不会拖累大家的。” 她说了这话,谢予也不勉强,让她站到老猎户和吴强中间。猎户有经验,吴强为人他信得过。 出来的人每人最少带了一个火把,多的人有带两个的,最多的还有像吴强这样带了三个的,所有火把加起来,三十多个人,火把加起来,足有五十几个火把。 谢予和猎户一起,组织大家将火把全部点燃,给外围的人,每人分了三把,背上背两把,手上一手拿武器,一手拿火把。 火把全部点上之后,狼群又退了退。等他们出了烧着衣服的圈子,狼群又从树林两边跟了上来,谢予只好又让人脱衣服点上火丢出去。 他们走一阵,脱衣服烧一阵,倒是有惊无险的出了山。出了山却不意味着安全,出山了,到镇子上却还有一段距离。 衣服烧得差不多了,便开始丢火把。丢火把的时候,每个人心里紧起来了,都不说话,只是沉默而快速的赶路。 随着越丢越少的火把,谢予的心里慢慢下沉,他奶奶的,今日怕是要血战一场了! 丢了最后一次火把,便只剩下照明的火把了!而到镇子,还要绕过一个山包。 第83章 出山 另一头,男人们进山之后,沈木木心就一直提着。等到太阳落山,还没见人回来。她实在待不住,便让李婶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去了胡家。 她到的时候,有好几个人在那儿等着了。刚进院子,就听到女人们亮着嗓子聊天,听着还挺放松的。 院子里没人,她便直接进了屋,屋里的几个女人围着桌子坐着。 女人们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便是这种时候,她们还在聊家里生了几只猪崽,长得怎么样等等。 吴强媳妇也在其中,一见她进来,便连忙招呼她过去,“嫂子,你也来了?快来这坐。” 沈木木笑着坐到吴强媳妇旁边,和屋里的女人们打招呼,“在屋里待不住,便过来看看,大伙都在呢。” “可不是待不住,爷们都进山去了。咱们在家里等着,实在难捱,便都自发到大丫这儿来了。”说话的是个高颚骨的妇人。说着话,嘴里还不停磕着瓜子,有几缕头发掉进嘴里了,她随意的拨到耳后。又将手边的瓜子零嘴往沈木木那边推了推,“大丫给拿的,磕着,打发打发时间。” 沈木木知道这位是赶车的郑老头家的闺女,她家就她一个,招的赘婿,夫家姓周。因为是赘婿,她不用看丈夫婆家脸色,活得任性,凡事不讲究,但人是个好的。 “多谢婶子。”沈木木伸手抓了一簇瓜子,客气的道谢。 “客气啥,要客气,你跟大丫客气去。”周家娘子不甚在意的笑笑,和旁边的人闲聊去了。 见她和旁人聊去了,沈木木也转头和吴强媳妇聊起来,“映儿,你来多久了?” “吃过晚饭就来了。”吴强媳妇伸手拍了拍怀里掉落的瓜子碎屑,继续道,“相公进山之后,婆婆担心得很,每过两个时辰便叫我来看看。眼瞅着天色渐晚,人没见回来,她呀,更是担心得坐立不安。吃过晚饭,碗筷都没让收拾,将我赶过来等消息了。” “一点消息没传回来吗?”沈木木问出这话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 果然,吴强媳妇回道,“嗯,没消息。去的人都是一起的,没有谁单独回来的道理。” “是这样。”沈木木点点头,环视了一下四周,又问,“大丫人呢?”她进屋的时候,没在院子里见到人,现在屋子里也没人,这孩子到哪儿去了? “她去了厨房,说是要去烧糖水。”吴强媳妇回道。 看样子,她还想接着说什么的,被周家娘子抢了话,“大丫懂事咧。我们这几个人,谁来了都要问上两句,丫头都好声好气答话。招呼我们坐下,也没让人干坐着,拿来瓜子花生来。” “可不是乖巧,眼看着瓜子要没了,便说去烧糖水,拦都拦不住” “我来得早,都看着呢。小丫头做事稳,铁定能找个好人家的。” ...... 大家伙对大丫的评价倒是高,说了好一阵。话是沈木木挑起的,她也不好就此走掉,便耐着性子听她们说完,才起身去厨房看大丫。 她不知道,等她起身之后,赵氏兄弟的媳妇便也起身离开了。 人一走,周家娘子啐了一口道,“什么人呢这是,爷们是进山找她们男人去了,她们也好意思挪到大丫这里坐着?!两个这么大的人,还没大丫懂事。” 吴强媳妇也道,“可不是,另外两家更是,人影都没见一个呢!” “找爷们的时候,她们几家都不说话,只胡娘子一个人冲在前面的,以为这样就能省下人情?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剩下的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另外几家人的不好,连那赵家媳妇嫁过来的时候,红盖头上有线的事都拿出来说了。 沈木木原还想着她们几个女人在屋里歇着,也不帮帮大丫。到厨房一看,大丫不是一个人。她的几个小姐妹陪着呢,周家的二丫头也在。小姐妹们说着话逗她,大丫脸垂在膝间,看不清表情。 只不过,小姐妹说了好些话,大丫却不言不语的,心里肯定是不好受的。 沈木木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肩膀,“水烧开了吗?” 大丫抬头看过来,用力眨了下眼睛,才回道,“这就好了。” 沈木木走过去,挨着大丫坐下,也不说安慰的话,反而冲周家二姑娘问道,“小芹,刚刚说到哪儿了?有人上门找丹丹提亲了?” 叫丹丹的小姑娘拧了拧小芹胳膊道,“没有的事,小芹吃错了药,乱说的。” 小芹被拧得龇牙咧嘴的,不断告饶,“对对对,是我吃错药,乱说的乱说的。” 她这样子一出,让几个少女笑出了声,大丫也微微笑了下,气氛好了许多。沈木木这具身子的年纪也才十七岁,大不了大丫几岁,混在几个少女中间,也不是很突兀。 几人说话间,又有人进院来了,“大丫,人回没回啊?” 大丫应声出去了,沈木木朝她们使了使眼,大丫的几个小姐妹便也跟着出去。 天色越晚,来的人越多,屋子里装不下人,女人们便都移到院子站着。人越来越多,说话的声音却越来越小,气压越来越低。连一直说不停的吴强媳妇几个都不说话了。 这个时候,还没回来,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 等到大丫开始烧第三锅糖水的时候,小姑娘低着头,往灶里塞柴火。沈木木觉得不对劲,凑过去一看,小姑娘真无声落泪呢。豆大的泪珠砸到草木灰上,砸出好大一个坑。 沈木木拿过她手里的柴火,捋了捋她散落在脸颊两边的头发,擦掉泪珠,“傻姑娘,担心什么?这么多人一起去的,你还担心能出什么事吗?” 这下小姑娘泪涌得更凶了,胡乱的摇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担心的话,咱们去接,好不好?” “可以吗?” “自然可以。” 沈木木说了这话,走到院子里,扬声道,“一直等着也不是个办法,我打算去山脚下看看。你们有没有想一起去的?” 周家娘子第一个站起来,“算我一个,再等下去,大丫的糖水都被我喝完了。” 吴强媳妇也站起来,“我也去。” “我也去。” “我也去。” 跟着一片要去的声音。 “那好,决定要去的,回家拿了火把,咱们一道去山脚看看。” 女人们本就等得焦急,现在有人带头要去接人,便火速回家拿了火把。 男人们拿了东西,可以直接去做事,女人们却不能。出门前,要跟老人解释一番,还要安抚孩子。搞出来的动作还挺大的,左邻右舍听到动静了,家里有男人的便也主动提出要去帮忙。 这样一来,除去原本在院子里的女人,加上多出来的十几个男人。加起来,足有四五十个人,一群人提着火把,浩浩荡荡的向山脚走去。 也巧,他们刚到山脚下,就看到林子里亮起的火把,一伙人激动得很。 “来了来了。” “是他们是他们。” 只是过会儿,有人就发现不对劲了,火把不是一条线,而是圆圈状的,且走一阵,停一阵的。 人群里有人恼火,“这是干什么?这都马上出山了,走走停停的干什么?” 沈木木一看,心里凉了半截。围成圆圈,像是是被什么包围了。 被什么包围?山里只有狼! 她刚这么想,就听到年长一些的老人急道,“快,快回家拿锅来,” “这是干什么?”有人追问。 反应过来的人解释道,“他们许是遇到狼了,咱们快去拿了锅和铁来,造出声响,能把狼吓跑。” 听了话,男人女人们都撒丫子往回跑。 沈木木在后面补充道,“火能驱狼!有柴火的,顺道拿些柴火来。” “对对对,要拿柴火。”混乱中,有人应和着。 赵家兄弟两的媳妇听了这话,也急道,“家里的地就在不远除,堆了好些麦秸,来几个人一并去抱来。” 那两人离沈木木不远,一听到这话,她喊住了大丫和吴强媳妇,“我们不回去,去抱麦秸,先把火点起来。” 离得近的几个妇人也自发留了下来,随着沈木木她们一道去抱麦秸。 一阵忙绿,等她们在山脚点起熊熊大火的时候,再看山上,看不见火把了,正好,回去拿铁器的人都赶回来了。 沈木木便高喊道,“火把都不见了,他们肯定是到山包后面,马上出来了。大家把手里的铁、锅敲起来,便喊边敲,声响越打越好。” 经过一番忙乱,山脚下的人也是又慌又刺激的,听了沈木木的话,都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山里 “谢管事的,我的火把熄了。”匆忙赶路中,有人喊道。 无形中,他们开始信任谢予。 谢予心下越沉,嘴上说道,“没事,马上出山了,继续走便是。” 接下来,不断有火把熄灭,狼群越离越近...... 有只胆大的狼,悄悄从空隙靠近,幸得吴强及时发现,挥舞火把赶退了一些。有了这只狼带头,不断有狼跃跃欲试。情况一触即发,谢予开始考虑与狼肉搏的可能。 这时候,外面传来震天的呐喊声。抬头看过去,不原处是冲天的火光。 谢予知道这是镇里的人出来接人了,他扬声道,“外面有人来接应了,手里有火把的人,将火把往道路两边扔,跑几步,咱们就出山了。” 这一路,什么时候烧衣服,什么时候扔火把,都是谢予在下令。到这个时候,扔过几次衣裳和火把,他们也有经验了。听了谢予的话,拿着火把的人,没有丝毫犹豫,将火把扔向道路两边。趁着狼群后退的功夫,全力往前跑去。 费力跑了几十米,转过山包,就见山脚的空地上一群人围着火堆,呐喊着。 狼群追出山包,看到那冲天的火光,便不敢往前了,龇着牙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在一声长长的狼嚎之后,转身进了林子。 刚出山的人跑到火堆边,瘫倒在地上直喘气,“他奶奶的,差点没活过来。” 沈木木举着火把,仔仔细细的看着每一个冲过来的人,看完所有人,才看到她家那痞子,跨着大步子跑出来。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第84章 挨着我坐。 山上的雪反射出暗淡的白光,静寂又包容,似乎这里不曾有过一场惊心的对峙和较量。 山脚下,有一户人家院子里,火光透亮,喧闹声不断。远远的看,这亮光点缀的茶树镇,比往日多了些别样滋味。 凑近了这院子,几道男声不断入耳。 “日头下去的时候,能找的地方,都找得差不多了,大伙心里都悬着呢,嘿!这人,他就在最后一个陷阱里!” “这几个大男人是怎么一窝掉下去的?” “那陷阱可不小,原就是个大坑,上面做了掩护,再落层厚厚的积雪,很难看清楚的......” “那狼我估摸着足足有六七十头呢,亏得谢管事反应快,要不然,爷们还不知道能跑出来几个呢......” 好些进山找人回自家收拾了,还有好几个精力旺盛的,跟着到胡家院子里。人安全到家了,大家心情都不错,点了火堆,烤着火聊得热火朝天。 进山救人的,山脚接人的,都算是做成了一件大事,心中还留了些热血,现在的聊天,所有人都很投入。 沈木木仔细听着他们的聊天内容,心里一阵阵的发寒,被数目如此众多的狼群包围...... 孩子他爹差点没命出来! 想到这,她心里一悸,袖子下的手攥得紧紧的。 吴强媳妇和她坐的一个长凳,似乎察觉到她脸色不对,担心的问,“嫂子,你没事吧?” 话本里说过,大户人家的姑娘都是弱不禁风的,风大点都能吹跑。这小嫂子,跟着折腾了大半宿,是不是受凉了? 沈木木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心里却后怕不断,忍不住又抬眼看了下胡家的里屋。 胡屠户是被抬回来的,把人抬进屋,好几个和胡家走得近的男人进去帮忙了。大夫进去也有好一会儿了,还不见人出来。时间越久,担心越大。 她努力回想了下,从山脚到家那段路,似乎一直没见胡屠户动弹。往日里大声说话都能让孩子们颤一颤的汉子,安静得躺在担架上,轻缓呼吸着。 进山找人的男人们都只说是稍稍冻伤了,没大事。可若没大事,谢予他们在里面干什么? 谢予出山之后,张罗着请大夫,张罗着抬人。没顾上说话,就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现在想想,他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着了里衣,脚上的靴子也都湿透了。穿着这么一身在屋里待这么久,肯定会冷...... 她出来这么久,双胞胎也不知道饿了没有。他们饿了,李婶自会照顾,可这个时代没有奶粉,李婶顶多给孩子喂点糖水喝。可糖水补给母乳...... 越想沈木木越是坐不住,耐着性子又等了一会儿,还是不见里面有人出来。 不行,她得回去一趟,“映儿,孩子在家里,我不放心,回去看一眼。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多看着点儿。” 吴强媳妇道:“好,这有我看着呢。嫂子你回去看看孩子吧,这么大的孩子离不得娘呢。还有,嫂子你记得给自己添件衣裳。” 沈木木知道她关心,应下。 回家给孩子喂了奶,哄睡下了,叫李婶准备热水,正才拿了男人稍微厚实的外裳和大披风又回来了。 哄孩子花了不少时间,再回到胡家,院子里的人少了许多,大多该是回去睡觉了。 吴强媳妇还在,沈木木便还是坐到她身边,“怎么样,大夫出来了吗?” “胡嫂子出来了,说是没事儿,大夫倒是没出来过。”吴强媳妇也跟着折腾了大半宿,精神却还不错。 年轻人大多爱热闹,难得的一次这么多人大晚上聚在一起,他们都乐享其中。沈木木瞧着吴强媳妇晶亮的双眼,想起前世的年轻人也都爱熬夜。年轻人喜欢熬夜真是个迷。 吴强媳妇自己也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对孩子会多一些关心,自然问道:“孩子们还好吧?” 沈木木嘴角微微上扬,“嗯,没事儿。回去的时候,正哭呢,喂了奶,给哄睡下了。” “这就好。”吴强媳妇问了两句,投身于八卦事业了。 沈木木听了一会儿,是在说人家坏话。说今儿被人救回来那几家人,抬了人就回去了,道谢的话没说一句。关于这个话题,几个围作一团的女人似乎深有同感,嘀嘀咕咕说个没完。 沈木木坐在八卦的妇女中间,只听不说。除了她不了解那四家人,不好随便置喙。还有就是她担心谢予得很,大半心思不在女人们的聊天内容上。 谢予再不出来换衣服,该着凉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将衣服送进去,心里念叨着的那人便从屋里出来了,沈木木想也不想起身迎上去。见到后面出来的大夫和胡嫂子几人,递衣服的动作稍稍一滞,往旁边让了让,站到谢予身侧。 等他们客气将大夫送出门了,沈木木将手上的衣裳超大的披风递上,“大夫怎么说?” 男人的衣裳和披风都太大,沈木木挂在臂弯上高举着,还是有一边衣角拖到地上了,谢予瞅了瞅,接过披风。边穿边看着她道:“说没什么大碍,开了些药,养养就好了。” “真是万幸。”沈木木松了一口气。 “回家吧。”谢予似乎有些疲惫,说了这话,自己先抬步往回走。 “好。”沈木木应了声,却没有马上跟上,转身跟胡娘子打招呼,“嫂子,人找回来就好,你也别太操心,胡大哥底子好,养一阵子,就能生龙活虎了。” 这个时候的胡娘子,额前还散落着几缕头发,面上却不见白日里的慌乱,也没有想象中的愁苦。她甚至扬起嘴角冲沈木木笑了笑,“妹子,你说的,嫂子都知道,人在屋里躺着,嫂子心里就踏实了。今儿多谢你们了,改明儿等当家的身子好了,我再请大家伙来家里聚聚。”后面一句提了音量,是对着在院子里的人说的,引得院子里的男人们欢呼。 即便忙到深夜,胡娘子的精神仍很好,沈木木瞧着放心了很多,提出告辞。 “去吧去吧,回去给你男人收拾收拾。还有,你家里还有两小子呢,可别饿着小子们了。”胡娘子道。 “好,我明日再过来。” 男人出门的时候,什么也没带,沈木木怕他看不见路,留了话便追出去。 以为走远了的男人,就矗在门边呢。她刚跨出院门,就被一把搂过来,结结实实抱住。 沈木木伸手抱着他的腰,蹭了蹭,“相公,咱们快回家吧。” “好。” 男人一松手,沈木木就伸手牵过男人的大手。 谢予挣了挣,“别牵,手凉。” “没事儿,我的手暖和。”沈木木牵着他的手,不松开。 “胡大哥真没事吗?你们在屋里待那么久,都干什么了?”提着灯笼回家的夫妻两,小声交谈着。 “嗯,没事。我们在屋里就是帮忙给擦身子,翻身子。” “翻身子哪要这么多人?”沈木木不信。 “爷们坐那,大夫会用心很多。” 沈木木:...... 原来谢予的作用是威慑么...... 抽出和男人交握的手,在他腰上轻轻拧了拧,愤声道,“没事的话,你就不会出来和我说一声嘛,还我担心那么久。” 到了家,沈木木推了他去洗澡,自己去厨房将菜又热了一遍。 端了菜回屋,男人正坐着擦头,见她进来,便问道:“儿子们睡了?” “嗯,李婶看着呢。”沈木木给他摆了碗筷,催促道,“快吃,天冷,放一会儿就凉了。” 谢予瞅了瞅桌上的菜,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盘色泽油亮的红烧肉。收回要拒绝的话,夹了一块,香浓软滑,入口即化,随便嚼了两下便咽下去。连吃了好几口,才像是解了馋似的舒了一口气,“好吃!” 沈木木拿了筷子给他夹菜,悠悠说着话,“好吃吧?” “好吃。”谢予埋着头狂吃。到这个时候,其实已经饿过了,并不觉得饿。只是味香肉嫩的红烧肉入了口,现在可停不下来。 “嗯,好吃就都吃点。”沈木木手上不停的给他夹菜,“这是奖励你的,以后,也要像现在这样,好好的出去,全须全尾的回来。” “啪叽”烛火跳跃的声音清晰可闻。 男人夹菜的动作顿住,沈木木莫名看着她。她不知道她随口一句话,在男人心里掀起的波澜有多大。 两人对视好一会儿,谢予才冲他媳妇努了努嘴,“坐这儿来。” 沈木木从善如流,坐到他左手边。 “挨着我坐。” 沈木木依然照做。 谢予如愿后,斜着眼看她道,“以后少说奖励这词,爷不爱听。” 沈木木瞪着无辜的眼睛看他。 谢予回头扒着饭,含糊道,“对毛毛那傻猫才该用这词。” 他可不止一次看过毛毛去外面拉屎后,女人都会“奖励”一只鱼干。 “好,你不喜欢我不说便是。” 谢予不答话了,扒了几口干饭。才皱眉道:“要是爷做得对,你还是可以说的。” “呃......好!” 85.另有打算 院子里静悄悄的,沈木木靠在床上,对着烛火看话本。她不急着睡,双胞胎晚上九点左右会醒一次,得把尿喂奶。沈木木懒得折腾,往日里都是伺候好两儿子,才会睡下。 看完巴掌大的一本,便起身到婴儿床看孩子。时间刚刚好,两家伙正睁着眼吃拳头呢。 她一过去,两双乌溜溜的眼睛就看过来,沈木木心里欢喜,轻笑一声道,“哎哟,真醒了?你们两,可比闹钟还准时呢。” 自然是没人回答的,沈木木的好心情却丝毫不受影响,见了两儿子,嘴角的弧度就没下来过。 先抱了明明起来喂奶,眼睛却放在天天身上,“乖乖,别看娘啊。昨儿是你先吃的,今天换哥哥先吃。你爹也不在,娘也没办法让你两一起吃呀。” 轻松搞定两儿子,沈木木端了烛火去了厨房。应付两儿子绰绰有余的沈木木心里想,照顾新生儿也没有别人说的那么难嘛。 也得亏这话沈木木没跟胡娘子说,要说了,胡嫂子一定得骂她一声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现在的状态,外面没有经济压力,里面夫妻和睦,自然是轻松的。 再往细了说,她上面没有婆婆管着,中间有丈夫宠着,下有乖巧上进的弟弟。更别说,需要她照顾的两儿子,都省心得很,只饿了尿了才嚎两嗓子。她要不轻松都天理难容了! “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忙的吗?”沈木木刚把厨房的火烧上,李婶就进来了。 “估摸着相公要回来了,我烧点醒酒汤。”沈木木边说边起身往锅里舀水,“李婶,还没睡啊?” “睡了一会儿了,听到厨房有响动,便过来看看。”李婶说着便要到灶边看火。 沈木木一把拦住,“李婶,你快歇着去吧。这儿,我来就好。” 李婶眯了眯眼睛,笑着道,“多谢夫人,人老了,觉少。现在回去睡,也不容易睡着呢,老婆子就在这陪着夫人吧。” 李婶要留下,沈木木便也没硬拦,“也好,李婶帮我看火吧。” 她现在给谢予的醒酒方式可不是像原来那样塞茶叶了,是特意找人请教的菜谱。案板上放着准备好的嫩豆腐、黄豆芽、小鱼......她一一点着,想着放料的顺序。 李婶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道,“当家的是个好的,你们好好过日子。” 沈木木看过去,李婶正往灶里塞木柴,仿似她不曾开口说话。确定自己没听错,她回了句,“嗯,谢谢李婶。” 醒酒汤花不了多少时间,做好之后,用汤盅盛起来,端回屋里。院子里一直没动静,沈木木也不急,拿了毛巾把汤盅包起来,自己钻到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的——继续看话本。 胡娘子说请客的话,不是客套话。胡屠户刚能下地,她就张罗着将那天过来帮忙的人家请过去,杀了只猪,招待大家。 她家表率在前,另外几家男人被救的也都杀猪请了客。 胡家请客,沈木木是从早忙到晚的,除了回家奶孩子,那天几乎都在胡家待着了,刷碗做饭,什么打杂的事都做。 到另外几家,也不熟,她便只是去饭点的时候过去,吃了饭就回来了。 头两次夫妻两是一起去一起回的,到后面几家,谢予就不和她一起了。让媳妇早早回家,自己却留下来,和镇上的男人们喝酒,喝到人差不多散了才回。 连着几日被请去吃饭,席间大家翻来覆去的聊着找人救人、驱狼的事情。 进山找人的讲是谢予最先发现狼群的,也是亏得他站出来,做了安排,山里的人才得以那么快脱身。去山脚接人的女人们也说,是谢予媳妇最先提出去山脚的,烧火驱狼也是她想出来的办法。 如此一来,镇上人对夫妻两多了些感激。对谢予,则改观了许多。找谢予喝酒聊天的人很多,他轻易脱不开身。 这晚,谢予到亥时左右才回来。 沈木木看着他喝了醒酒汤,让他坐到床上,自己拧了湿毛巾给他擦脸,“去的时候,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嘛,说不会多喝的。” “就喝了几杯。”谢予坐在床边,仰着脸,乖乖让她擦脸。 “没喝几杯?”沈木木凑到他嘴边闻了一下,“没喝几杯,那么大的酒气?” “今天有多少人跟你敬酒了?也不是什么好人,难不成是不好意思拒绝?”沈木木不住念叨着。 在一起生活越久,她越觉得男人的容忍度在不断放宽。现在她这种程度的唠叨,他完全不会黑脸了。要搁刚嫁过来那会,绝对分分钟甩她脸子。 谢予分开双腿,让她站到他腿间,手抱着她的腰,抬头看她,“你不是要开铺子吗?” “嗯,要开。”沈木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低头看着他,认真道。 “现在可以开了。”男人将头埋进她胸前蹭了蹭。 沈木木愣了愣,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这男人和人喝酒喝这么晚回来,不是为了和镇上的人搞好关系吧?好让她的开铺子后,有人光顾吧? 毕竟,以他家原来的人缘,估计是不会有几个客人的。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心里有算盘的男人,心思更不可测。沈木木完全没想过他喝酒到这么晚,还有这层心思。 沈木木笑着在他脸上啄了几下,“我说的,你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你都说过多少回了。”男人突然加大音量。 不吓人,听着像是要掩饰什么。 他说自己提了许多次,可沈木木确定以及肯定,她也就孙思源来那天,随口提了提。当时说了要开什么铺子都没想好呢,这人倒是先记上了。 沈木木自然不会在这种温情时刻,纠结些没用的。只顺着他的话道,“是是是,我说了好几次了。” 男人见她一直笑着,哼了一声,没说话。 “啵!” 沈木木看着看着,心里一动,在他额头上响亮的亲了一口。然后,在男人回神之前,迅速开口,“铺子开是要开的,只是不着急。” “孩子还没断奶呢,开店估计会忙得很,怎么也得到孩子断奶之后了。” “另外,这开铺子也不是说开就能开的,咱们得有个周详的方案,光是准备就得准备好长时间呢。” ....... 谢予喝了酒,脑子正有些迷糊,被她突然亲了一口,接着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话。 他没全听明白,大概意思懂了,他家媳妇近期内不打算开店。脑子里有了这意识,他松了手,把她往外推了推,蹙着眉头问:“怎么,不领情?” 沈木木瞅着他的脸色,嘴角微扬,“领领领,领情的。” “瞧瞧你这语气!”男人这么说着,却没有要收拾她。只松了抱着她的手,自己起身脱衣裳,“睡觉了,困死了。” 沈木木退开些许,笑着道,“身上热不热,要不要也擦擦?” “不擦。”男人脱了衣裳,自己就上了床,儿子都不看了。 “你不看儿子了?” 谢予闭着眼,不搭话。 沈木木知道他这是脸上挂不住了,跟个孩子似的。摇了摇头,自己倒了水,看了看孩子,才上床来。 刚一上床,便被一双结实有力的手搂了过去。 “你不急着开铺子?”谢予一手抱着她,一手揉着眉心,似乎很是不舒服。 “咱们的铺子。”沈木木安静趴在他胸前,纠正他的话。 “嗯,咱们的铺子。”谢予依她,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长。顿了好一会儿,继续道,“你想开什么铺子,只管开,开了请几个信得过的人看着。你呢,偶尔过去看看就行,其余时候,好好在家看孩子。” 她当初说要开铺子的时候,谢予就没打算让她全职出去看铺子。开玩笑,要是她整日往外跑,别人看上了怎么办?他这小媳妇长得不错,哪能成日让她出去招摇! 沈木木倒是没想到,男人还有其他的心思,“没事儿,家里有李婶呢,宝宝有李婶看着,我放心。” 谢予捏了捏她的脸,“儿子有李婶照顾,那谁照顾爷?” “你还要我照顾?” “嗯。” 沈木木诧异道,“开了铺子,咱两在一起呢,我自然会照顾你的。” “你开你的铺子,我不和你一起,我另有打算。” “什么打算?” “开武馆。” “开武馆?” “嗯,我有些拳脚功夫。” 沈木木想了好一会儿,道,“好。” 86.泥猴 三年后 茶树镇没有了永利坊,街道还是热闹。来往的商户还是会往镇里过,一来他们确实需要补给,有没有永利坊,影响不大。二来,惯常在外面走的人都会找乐子,一个乐子没有了,他们自然会找上其他的顶上。 乐子自然是要在吃喝玩乐上找,没有了赌坊,不代表茶树镇失了乐子,就没了乐子。 这不,茶树镇没了永利坊,却有了个远近闻名的海鲜店:鲜香楼。 鲜香楼是三年前开的酒楼,里面只卖海鲜!这海鲜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逮了鱼虾煮熟就吃,鲜香楼里的可讲究着呢。 那店里的海鲜都是当天从清江上运来的,伙计抬了来,那些个海鲜都还是活蹦乱跳的。 这简单的海鲜进了鲜香楼的厨房,再出来,那滋味......啧啧,绝了,只闻一口,便叫你垂涎!也不知道那大厨是怎么鼓捣的,明明是海鲜,端出来,却有一股鸡肉味。尝过一次之后,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光是香味就让人叫绝了,吃起来更是没话说! 海鲜端出来,蘸一下伙计早就摆放好的蘸料,吃一口,美味就能瞬间占据你全部的味蕾。 味道好,能吃饱,价格也公道,所以,这店做得挺好。 ---------- “海鲜一定要清洗干净,对,处理干净之后,放到蒸架子上。” “嗯,等着,等味道出来。” “别着急端,咱们用精心熬制的鸡汤,为的是汤底让原本无味的海鲜慢慢入味儿。飘香不一定就入味了,得多等一会儿。” “好了,蒸好就可以端上去了。” 沈木木原本只是过来看看,见新来的帮厨掌握不好火候,便在厨房里待着指导了几句。 也是应了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老话,她开的这个海鲜店,也没有大肆宣传,也没有搞酬宾活动的。这店开起来,也就是开张那天点了鞭炮。 原本过来吃的只有走得近的几家人,他们吃了之后,带了熟人来,熟人又带了熟人来,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生意好起来了。 仅过了三个月的时间,茶树镇有点闲钱的人都来吃过了,来往的商人也都要过来尝一尝鲜。 在厨房待了一会出来,双胞胎不见了。她也顾不上和店里的人打招呼,急急出去找人。 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只好问对面坐着的孩子他爹,“唉,看到孩子出来了吗?” “看到了。”谢予淡淡道。 “进武馆了?” “嗯。” 抬头往上看,谢予身后的不就是个武馆。此时正接近午时,两家店之间除了直奔鲜香楼的食客,没什么人。 两座斜对着的房子,这边的店里几缕热烟摇摇晃晃的从半敞着的窗户飘渺而上,消失在阳光中,然后接着这热烟旖旎而出的是一阵又一阵不可抵挡的香味。 对面武馆里面不时传来孩子练功的哼哈声,响亮整齐。武馆门大敞着,门前放了张太师椅,上面稳稳坐着的个人。 不用怀疑,那人便是谢予。 三年前,他说要开武馆的时候,沈木木真以为他是要自己教孩子的。没想到人家开张前一天就请了五个武师来教,这五个人个个人高马大,沈木木第一次见着的时候,还被吓到过。 谢予没解释人是从哪里带来的,沈木木估摸着和他贩盐那勾搭脱不了干系。暗暗观察了一阵子,那几人空长了吓人的模样,品性是好的,没事儿就带着双胞胎玩,还玩得很好。 请了人,他就当了甩手掌柜,就只是偶尔来看看。大部分时候,就是在家和孩子们鬼混,早早的就过上了半退休的生活。 “没让他们去后院吧?”沈木木急。武馆分为三部分,前面是接待客人的客厅,中间是武馆,来习武的孩子们大多数时候就在里面,后院....... 后院就是块什么也没有的空地! 双胞胎每次进了他爹的武馆,就直奔后院去,回来绝对滚得一身灰。 双胞胎都是男孩子,沈木木是愿意让他们来武馆的。这里都是男孩子,学个一招两招也不错,便是没学会,和男人们在一起,自然是能够让他们长见识的。是以她不怎么拘着人。 可那后院就是沙地啊!武馆里的孩子们都才一个月去两三次呢,偏偏双胞胎喜欢得很,一进武馆就往那儿钻,钻了回来,泥猴儿似的,连着来几次的话,衣服都换不过来。 “不知道。” “儿子进去了,你不会去看着点?!”沈木木气得掐他,“你先去进去看看,要进后院去了,看我不收拾他们。” 谢予不起身,盯着她,幽幽吐字,“我不是得看着你吗?” 沈木木道,“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快去带出来,咱们要回家吃饭了。小远还在家等着呢!” 见男人还是不动,便上前推了一把,好歹让他进去了。 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还是有些热,练舞的人有时会脱了上身衣裳练,她一届女流,自然是不能进去的。 开业第二天她过来找谢予吃饭,回去之后,谢予就跟她说了,武馆里全是男的,让她不要随便进出。她也不是个傻的,谢予没明说,也懂了。是以,他的武馆开了这么些年,她进去的时候屈指可数。 在外面等了一会儿,谢予一手一个提了两家伙出来。双胞胎后领子在他们的老爹手里,老二双手双脚蜷缩着,乖乖的给他爹提着,老大则不说话,费力挣扎着。 沈木木一看,就知道两儿子绝对是进后院去了,从头到尾,蒙了一层灰,孩子他爹估计是看到人就直接逮出来了,也没给拍拍。 谢予提孩子的方式,她是不止见过一次两次的,也知道他手下有分寸。架不住女人天生爱操心,见她的儿子又被这样提溜出来,她赶紧上前喊,“快放下,放下。” “娘,娘......”双胞胎得了自由,立马冲她扑过来,堪堪跑了两步,就不能再往前一步了。 往后看,是他爹提住了两人的腰带,“不长记性是不是,说了多少次,不许扑我媳妇。这个距离就行了,要说什么就说。” 沈木木也有些顾虑,男人制住两儿子,她也没说什么话。自己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查看着双胞胎。还好,没摔伤或者打伤的印迹。 再看他们,啧啧,全身都是灰。早上穿上的时候,干干净净的衣裳,完全看不出颜色了,这种程度也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多少次。 “啧啧,这是谁家的小子啊?脏脏。”沈木木一边嫌弃着,一边拿手拍着两人身上的灰尘,“出门的时候,不是说不会弄脏的?答应得好好的吗,现在看看你俩身上的都是什么?” “娘。” “娘。” 双胞胎软软的叫着,抱着沈木木的大腿撒娇。沈木木一下硬气不起来了,在两人脸上各亲了一口,“你们的衣裳,全是李婶帮着洗的。回家了,自己跟李婶说辛苦了,知道吗?” “知道了。” “知道了。” “好,乖,回家吃饭了。”沈木木手在孩子的头上抚了抚,牵起两人的手,便要回家。“咱们再不回去,舅舅该等急了。” “吃饭,吃饭。”“回家咯。” 双保胎乖乖让沈木木牵着,一跳一跳的往回走。 这时候,一直不说胡的男人在沈木木耳边说了句,“看你儿子的屁股。” “啊?”沈木木听他的话,低头一看,双保胎后屁股结了一层泥痂,像滚了两只泥球儿似的。 再回头看两儿子,小家伙正仰着头,无辜看着她呢。沈木木呵斥的话,咽了回去,无奈笑道,“小家伙!” 双胞胎不知道母亲为什么笑,但见她笑,也高兴,摇头晃脑的朝前面跑去。 沈木木在后面喊,“跑慢点,慢点。”她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双胞胎更兴奋,费力往前跑着。 沈木木提着裙子要追,被谢予拦住了,“干什么?” 沈木木回头,“孩子们不知道回家的路。” “腿这么短,能跑哪儿去了?”男人不松手,眼神在她肚子上扫去。 沈木木似才想起来有身孕似的,摸了摸肚子,缓了步子。眼睛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孩子,“那你去牵着,别让他们撞到人了。” 谢予不急不缓的走在她身侧,“这么宽的路,能撞到什么人?”末了,他说了句,“别老惯着,糙着养,长得快!” 沈木木是和谢予并肩走着的,眼睛却半点不离双胞胎,见双胞胎欢呼着扑进一个青纱少年怀中,才回头朝男人道,“啊?” 谢予沉了脸,不说话了,敢情他说的话,她都没听进去?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就没一次像今天这么被无视过! 沈木木还想问他,一手一个抱了双胞胎的少年过来了,“姐夫,姐姐,李婶做好饭了,我过来叫你们。” 面前的少年,穿着一身合体的青色布衫,腰间束着一根同色腰带。显得干净利落,身形挺拔。少年本就长得眉清目秀的,嘴边挂着的笑意,更让他整张脸都亮了起来。 “嗯,我们正要回去呢。”沈木木上前刮了刮大儿子的小脸,对双胞胎说道,“你们两小脏猫,快下来,舅舅抱不动你们。看看,舅舅的衣裳都被蹭脏了!” “没事儿,我抱得动。”沈文远抱着两外甥,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得,你抱得动,就抱吧。可别闪着腰了。”沈木木也笑,“孩子他爹可比他壮实多了,抱一段路,还累得直喘气呢。” 谢予瞪她,她也不在意。 沈文远稀罕外甥得很,轻易不肯放下,“不会的,他们轻着呢。” 他要抱,沈木木便也让他抱了,“好好好,你抱得动,就抱吧。你的衣裳最近都是李婶在洗,回去也跟李婶说辛苦了才行。” “好。” 路上双胞胎看着什么都问,沈文远耐着性子一一回答,谢予陪着沈木木慢慢走在后面。信誓旦旦抱得动的少年,没走出一百米,鼻翼就出了汗,说话带喘了。还是他姐夫解了围,抱过大儿子,“咱家就你这么一个读书秀才,自己悠着点。” 沈文远想起自己说过的大话,有些尴尬,微微红了脸。沈木木也不解围,就在后面笑,她笑,双胞胎也跟着笑,一家人和乐融融的往家里去。 87.无齿老人 回家吃了饭,便是午睡时间。 往日午睡前,沈木木都要给双胞胎讲一下故事,今天有他们舅舅陪着,便省了这项。只交代了沈文远不要让孩子们玩太久,要哄他们睡午觉,便和男人回了屋。 她刚躺下,男人就欺身上来,在她嘴角使力啃了好几下,“你没话和我说吗?” 沈木木以为他闹着玩呢,笑着在他脸上啄了几下道,“没有啊,孩子他爹要我说什么呀?” 谢予听了她的话,蹙了蹙眉,认真道,“爷不是和你闹着玩的,严肃点!” 沈木木伸手要抱他,撒娇道,“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啊?” 性格使然,男人在家少有笑模样,但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发火。现在这么一副问罪的架势,难不成她做了什么让他不高兴了? “别动手动脚的,问你话呢。”男人躲开她伸过来的手,“你别想岔开话。” 没抱到男人的腰,还被骂了。沈木木讪讪收手,放在肚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那你给点提示。” “卖布匹的吴老头。” 呃...... 沈木木认真想了一下,确定她不认识这么一个人,便又道,“我不认识这人啊,再多点提示。” “鲜香楼,靠窗位置,你是不是对一个老男人笑了两次?”谢予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她若不能给满意答复,立马就能生吞活剥了一般。 好家伙,怪不得今天见面的时候,话都没说两句呢,连回她话也是爱搭不理的,原来是心里憋着事呢。 他这么一说,沈木木倒是有点印象了,也隐约知道男人可能是又误会了,“人家带着妻子儿女呢,想什么呢。” 男人有时候很奇怪,你以为他们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他偏偏能逮住一些你自己都没注意的细节,发挥想象,脑补些有的没的。 别人是姑娘的时候,被看得紧,生了孩子,夫家放心得很。她倒好,姑娘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在家里待着,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别人,男人最多嘴上说她两句。现在开了个店,接触的人多了,谢予反而担心起来。她和谁多说了两句,他都能不高兴许久。 即便还怀着他的孩子,人家就是不放心得很。她去店里,他也会跟着去。当然,谢三爷那可不叫盯人,也不叫黏媳妇。 他那呀,是光明正大的去武馆。 谢予的火憋了一路加一顿饭的功夫了,现在是迫切需要知道答案的,偏偏女人迟迟不肯说到正题上来。撑在媳妇上方的手弯了弯,拉近两人的距离,恶声威胁,“少废话,你解释解释,为什么对他笑?” 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砸她脸上,沈木木也不躲,回视他的眼睛道,“冤枉啊,不是我对着他笑,是对着他妻子和女儿笑的。” 说到一半,沈木木知道他想听什么了,详细解释道,“第一次,他妻子说咱儿子长得讨喜,我就对着她笑了笑。第二次,是人家小姑娘分了两颗糖果给你儿子,你儿子高高兴兴接了糖,我不得对人家说声谢谢嘛,道谢的时候,总不能木着个脸吧?” “就这样?” “那你以为是什么样的?他出来的时候,你就没看到他拖儿带女的?”解释清楚了,沈木木气焰就涨起来了,一把将男人推到外侧,数落他,“还有,你那是什么眼神?吴老板看着也才三十岁出头,和你差不多年纪呢,你也好意思说人家是老头?!” 谢予得了他想要的答案,翻过身子,躺平了,双手枕在脑后,舒坦的躺着。嘴里不忘埋汰人家,“长那么一副黑瘦的样子,不是老头是什么?” “啧啧,说人家是老头,以为自己还年轻呢?”沈木木扯过巾被搭在腰腹上,想了想,也给男人盖上了。 男人却不领情,自己不盖,却给她盖了严实。 沈木木推他,“热。” “热也得盖着,着凉了再找我哭哭唧唧的。”谢予仔细给她盖实了,才又躺回去。 沈木木是个识好歹的,知道男人是记得大夫的话,担心她着凉了难受呢。乖乖让他盖好了,侧过身子看他,“唉,我都是两孩子的娘了,你还稀罕呐?” 啧啧,瞧瞧这占有欲...... 谢予不说话了,装睡。 沈木木得意的等着他回复,等了他半晌,没回话,便自己说跟自己说话,“不说话?不说话就是不稀罕了?也难怪,生了孩子,我都觉得自己老了,变丑了,担心呢......” 谢予闭着眼,耳朵可没法闭上,女人说的话,都入了耳。 老?丑? 那根本与她无关,她才二十岁出头,女孩的稚气清纯还未脱干净,却添了少妇的风情,正是最撩人的年纪。需要担心的是他,她需要担心什么? 沈木木说这话,原是像让男人哄她两句的,等了好一会儿,没见男人说话。 突然就伤感起来,举起手,捏了捏胳膊内侧的肉,苦着脸道,“不仅老了,还长胖了,你不稀罕也是应该。现在就开始嫌弃了,以后可怎么......” 谢予听得心烦,“叨叨什么?我儿子在你肚子你呢,不稀罕你稀罕谁?” “你稀罕?” “稀罕!” “稀罕多久?” “你想多久就多久。” “那.......就稀罕一辈子好了。” “够不够?” “够了。” “够了?” “够了。” “下辈子,不让我稀罕了?你想让谁稀罕?”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这个下午,夫妻两就这个问题,聊了很多,一直聊到晚饭时候才出来。 ----------- 两人一共育有两胎三男,生老三的时候,大出血,凶险得很,谢予被吓得不轻,不许她再生了。 几个儿子都有出息,只沈木木一天也没舒心过。 老大喜欢舞刀弄枪,十五岁那年,跟了魏承宏去打仗,一路做到从二品的副将。沈木木担心刀剑无眼,他刚上战场头几年,老是睡不安慰。 老二读书读得好,跟着他亲舅舅做了言官。官场多的是尔虞我诈,沈木木担心哪天这舅甥两脑子转不过弯来,被人陷害了。 老三是脑子灵活,做了商人。商场如战场,儿子在每日在“看不见的硝烟”中,沈木木也放心不了。 将担心给谢予说了,谢予的回应就是翻了个白眼过来:照她的想法,还有人在家吃饭噎死的,是不是连儿子吃口饭都要担心了? 道理嘛,沈木木都懂,可她一颗心就是不听这些啊,整日操心着。就这么担心着担心着,沈木木就老了。 沈木木七十岁那年,男人七十七岁。 沈木木年轻时没吃过苦,嫁了人,一切也都顺心。活到七十岁,竟也没得过什么大病。谢予则不一样,他年轻时的不讲究,老了全化成病找上门来了,大病没有,小痛不断。 年轻的时候,好养活,喂饱他,就没什么话。老了,就矫情得很。身上但凡有不痛快,他也不要丫头小子们伺候,就是他的子孙来,他也不乐意。指定了要沈木木伺候,沈木木也乐意伺候着。 有一日,谢予睡了午觉醒来,没立即起身,就在床上看着她。 沈木木被他看醒,问,“看我干什么?” “我让你伺候,你会不会不乐意。” 沈木木以为他听什么人嚼舌根子了,摇摇头,“不会,我乐意的。” “为什么?” “你是我丈夫,我自然是乐意照顾你的。”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配不上你?” “没有。” “从来没有?” “一刻也没这么想过。” 她回门当天,就带了弟弟回来。这和带着弟弟嫁过来,没什么区别。 放到现代,娶个媳妇,还要养着小舅子的,也没几个男人能接受。她嫁过去那年,谢予二十多岁,小远没到十岁,就两人的年龄,放在一起看,那就和父子差不多。 想必外面也有人说闲话,说谢予就是冤大头,帮着沈家养儿子。不管谢予听没听过这种话,回家来,是一次也不曾因为小远的事情和她冲突过。 他问配不配得上的话,不外乎是他没有好的家世,没正经读过几年书。 可谁家有父有母,接受端正教育的能接受她? 最重要的一点,她自己的性子,自己清楚。一手好厨艺,会画画,能赚钱,会享受生活,还能与人为善,在太平盛世,她绝对是能活得很滋润的。 但她不能和人冲突,一旦有冲突,嘴上吵不赢人家,打更是想都不敢想的,只有自己怄气的份。 外人看来,男人脾气是不大好,但就是他不好惹,才无人敢惹上门来,叫她这一辈子也只需要操心家里人的衣食住行。 不是他,估计护不了她异世的安稳。不是她,别人也许兜不住他的脾气。 所以,两人是最合适的,哪里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 这些话,除了不该说的,其余的她都一一在男人耳边细说了,许久不曾笑过的男人,裂开嘴笑了。 沈木木轻声道:无齿男人。 那无齿男人不甘示弱,回了句:无齿女人。 书香门第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