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民国姨太太日常》 作者:老衲吃素 文案 这是一个外室努力上位当上了第十六房姨太太, 又努力neng死了高官, 从而过上了幸福生活的故事。 内容标签: 民国旧影 主角:蒋凤璎 ==================   ☆、第001章   蒋凤璎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男人发出深沉的呼吸声,但是身下传来的疼痛却提醒着她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天放学的时候,身后这个男人——同班同学许慧美的哥哥向她问路,因为是同学的哥哥,她便放松了戒心,结果却被他拉到了车上,接着便不顾她的打闹将她拉到这个小公馆里,任她再是哭闹反抗,仍然是被他霸王硬上弓,得了逞。   蒋凤璎从小接受的是父亲那套封建淑女教育,家里正在商量着给她说亲了,只等她中学毕业就要定下来了,结果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十六岁的花季少女被人强迫夺了贞操,且施暴者又是那般的不怜惜,疼得小女孩觉得要被撕裂了一般,她想到将来会面对的指责和外人的流言蜚语,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打击让她受不了这些刺激,这就给了身体里另一个蒋凤璎机会。   醒来的蒋凤璎已经不再是那个年轻的小女孩了,她用手指轻轻的抚摸着自己柔嫩的脸蛋,嘴角缓缓绽放出一朵浅浅的笑靥。她本来以为会随着这具身体死去,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机遇。   借着身后男人沉睡的机会,蒋凤璎整理着思绪,想到这具身体已经被这个男人强占了,现在应该如何应对呢?   她想到这个男人在班里是经常被提及的,因为同班同学许慧美经常炫耀她有一个在五省联军邹督军手下作高级军官的哥哥,而且这个哥哥高大英俊,身材挺拔,每次他开着军车来接送许慧美的时候,班里的女生都会踊跃的对他进行一番讨论的。   蒋凤璎虽然从来不参与她们的讨论,但是也是知道这个男人在班里女生之中造成的痴迷效应,也正因为此,在小蒋凤璎心里,觉得班里同学的哥哥不会对她造成伤害,才轻易上了他的车子,没想到却是害了自己。   昨夜这个男人在她身体上征伐的时候好像说过大约这样的话:“我已经看上你很久了,每次去送小妹的时候都想看到你”,只是当时的小蒋凤璎太疼痛,再加上心里对失去贞操的恐惧,让她听不进去男人的话,只顾着哭喊。   蒋凤璎想着这些片段,又想到蒋家的家庭,蒋父是个前朝秀才,平日里教育蒋凤璎的就是前朝封建那一套学识,母亲是个裹小脚的女人,对丈夫言听计从,是个标准的旧式妇女,对蒋凤璎教育的也是女子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那套,也正是因为他们这一套教育,小蒋凤璎才会在被夺取贞操之后那么想不开。   蒋凤璎还有个哥哥蒋凤临,在政府里当个普通的文员,一年挣300多块大洋,养活着全家的生计尚且不足,多亏大嫂开了间小杂货铺有些进项,才维持着家里的开销,也因此才能让蒋凤璎上学读书。   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对上身后男人这样的军官,能有几分胜算?而且以蒋父的性格,一旦知道蒋凤璎被夺了贞操,只有想尽方法遮掩的,哪里可能还替她讨回公道?   将所有的利害关系都想明白了之后,蒋凤璎心里暗自叹息,这样被欺负了,难道就这么忍气吞声吗?   现在她暂时没有反击的能力,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将这苦果自己先咽下去吧,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这个连年战乱的世道,这种事算什么?能活下去,能活得好,才是真本事。   蒋凤璎将思绪整理清楚之后,又枕着胳膊缓缓的睡了一会儿。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早已下了床,正在地上穿着衣服,他刚将军装外套穿上,看到蒋凤璎醒了,对她露出笑容,他站在逆光里,阳光将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勾勒出来,难怪班里的女同学对他那么痴迷。   只是此时的蒋凤璎一看见他就仿佛要从床上窜起来似的,顾及到身上未着寸缕,她只能抱着被子往架子床里躲,一直退到墙角,她哑着嗓子,未语先哭了:“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能?   她如星子一般的大眼里坠下珍珠般的泪水,滴在绸缎的被子上开了花,让男人怜惜的坐到床边,他向她伸手,想抹掉她美丽小脸上那涟涟的泪水,可是蒋凤璎却瑟缩的躲开他的抚慰。   男人叹口气,道:“我是惠美的哥哥,我叫许渭常,我喜欢你很久了,我听说你要定亲了,不想让我喜欢的人嫁给别人,才忍不住将你抢了来,昨晚弄疼你了吧?”   蒋凤璎垂头,脸蛋贴在绸缎被子上,露在外面的圆润白皙的肩膀随着她的哭泣在抖动,她长长的秀发跌落在鸳鸯戏水的红色被子上,让许渭常想到了昨夜里蒋凤璎的美妙滋味,不由得还想将她压在床上任予任夺。   作为十六岁的单纯女郎,遇到这种事已经超出了她能处理事情的极限,她只能裹在被子里痛哭。   许渭常又说:“别哭了,璎璎,你不要害怕,我会对你负责任的。”   蒋凤璎听到他说这句话,哭声小了一点,心里却想着,所谓负责任难道他还会娶她回家吗?   只听许渭常又说:“你先在这个小公馆里住着,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还有个老嬷嬷伺候你。”   蒋凤璎一听,原来是将她安置为外室!心里嗤笑不已,颤抖的声音却从被子里发出来:“我……我想回家!”   许渭常道:“你既然是我的人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蒋凤璎:“我想回我自己的家。”   许渭常道:“说什么傻话,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说完他站起身,一直守在旁边的老嬷嬷将军帽递给他,他在镜子前面整了整衣领,然后说:“你就安心养着吧,晚上我来看你。”又对老嬷嬷吩咐道:“给你们太太弄点吃的,补一补。”老嬷嬷应了一声,许渭常迈着大步离开了这里。   许渭常一走,僵坐在床里的蒋凤璎好一会才仿佛活过来一样,她挣扎的在床上找到她的衣裙,哆哆嗦嗦的套好,脚刚踩到地上的时候,身下的刺痛让她顿在那里,随即缓了缓才挺住疼痛。   老嬷嬷见她下床,赶紧道:“太太你还是躺在床上歇着吧。”   蒋凤璎不理她,只管往外走,老嬷嬷赶紧上前借着搀住她的力气拦着她,老嬷嬷道:“老爷说让您好好歇着呢,您还是好好歇着吧。”   蒋凤璎再使劲挣脱她,老嬷嬷却说:“这守门的阿庆是老爷以前的卫兵,太太您过了我这关,也过不了他那关的。”言下之意,大家还是不要闹得太难看。   蒋凤璎本来也就是试一试,见如此,只得折回去了。老嬷嬷见她折了回去,就算蒋凤璎后来关了房门,她也没当回事,只是一直在注意屋里的动静。   中午送饭的时候,还借着机会开导蒋凤璎,说:“太太,按理说我该叫您太太了,不过我知道您肯定不习惯,那我还叫您蒋小姐,别怪老奴多嘴,既然您已经跟老爷成了事实,您就应该想开一点。”   “这日子啊,怎么都得过下去,我们女人啊是弱女子,在这世道活着不容易啊,老奴我今天四十有六,十四岁的时候嫁了个大我十岁的丈夫,可那个畜生赌钱啊,将家里卖得精光,最后将我也卖了,好在他还有良心,将我卖给正经人家当丫鬟,没有将我卖到那下等脏地方去。”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你,人活着不容易,您这容貌,比那些大明星不差什么了,如此美貌,老奴真是平生未见,老爷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您自己家里能给您找到像老爷这样的人吗?老爷年轻有为不说,又身居高位,而且还是这般英俊潇洒,您二位站在一起的时候,简直像日历上的画一样好看呢!”   蒋凤璎一边喝着鸡汤一边说:“我也许找不到像他这般的人,但是我可以给人家当平头正脸的妻子,而不是这见不得人的外室!”想装模作样的流点眼泪,但是早上跟许渭常用力过猛,现在流不出来了,只得垂下头装悲伤。   老嬷嬷道:“蒋小姐,您是学生,可能对这世道了解得不太多,自从前朝被推翻之后,哪里还分什么妻妻妾妾啊?现在全是叫做太太,还有什么外室内室?只有得宠才是最重要的,不信您打听打听,那些大官们出来交际的太太们有几个是原配妻子?原配老婆都在乡下伺候公婆呢,出来潇洒露脸的都是城里娶的太太,哪里还分什么妻妾啊!”   老嬷嬷这番话其实说得倒也是现在的一种常见情况,确实是事实。   老嬷嬷这么劝她,其实就是怕她想不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自杀或者逃跑了,到时候老嬷嬷也要被许渭常连带着怪罪,再说如果她能得宠,老嬷嬷也跟着有更多油水,大家都是利益为自己,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蒋凤璎心里有成算,既没打算跟许渭常硬碰,也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心里只想着走一步看一步,最好能搞得许渭常家破人亡!   ☆、第002章 许渭常晚上就回来了,不过他回来得很晚,蒋凤璎已经准备要睡了,她看见许渭常在屋里脱衣服,害怕得缩在了架子床的最里面。 许渭常脱了衣服上床,却发现她还穿着外穿的衣裳,完全就是下了床就可以随时逃跑的样子,许渭常看她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带着几分可怜又害怕的神情看着他,完全像一只呆在了狼窝边的兔子的模样,倒让许渭常不怒反乐。 便说:“你不要害怕,今晚不会做什么的。”说完,一把将蒋凤璎拉到怀里,蒋凤璎还想挣扎,都被他给压在怀里了。 许渭常感觉到怀里的小女郎在微微发抖了,他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安抚她:“乖,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又用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发,好像在安抚一个孩子一样。 许渭常将被子盖在俩人身上,怀里的蒋凤璎身上传来丝丝少女馨香,这种甜香而美妙的味道是那些堂子里的女人身上所没有的,让许渭常又多闻了几口,怀里温香软玉,可惜今晚却是不能碰了。这驯马也要慢慢来,昨夜到底还是不知节制了一点。 许渭常搂着蒋凤璎娇软的身躯,鼻端闻着少女的馨香,慢慢的陷入了沉睡之中,而蒋凤璎却在装了一会儿兔子之后安静了下来,她听见许渭常呼吸渐渐沉缓陷入沉睡,她才闭上眼睛让自己睡觉。 第二天早上蒋凤璎醒来,许渭常已经吃好了早饭,给她留下一个钱袋子,说:“里面有五十块大洋,想吃什么让嬷嬷去买。”又跟老嬷嬷说:“让阿庆去跟裁缝铺说一声,过来给太太裁两身衣服穿。” 老嬷嬷“哎”了一声,许渭常又坐到床边跟蒋凤璎说:“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尽管说,做我许渭常的女人绝不会亏着你的。”又用手顺了顺她的秀发,这才离开。 老嬷嬷见许渭常走了,才跟蒋凤璎说:“蒋小姐啊,您看老爷对您多有心呐!” 蒋凤璎并不搭她话,醒了就缩在床边,老嬷嬷见她这样,心里对她还是有那么一丝可怜,便也不再说什么,赶紧又端上来一些早餐,伺候她吃饭。 蒋凤璎没有绝食断水的决心,只面上略挣扎几下,便吃了饭,只是控制着食量,让她看起来像食不下咽的样子。 数着饭粒吃完了早饭,老嬷嬷领进来两个人,说:“太太,裁缝来了,给您来量量身。” 领头是个年纪大的女裁缝,大概四十多岁,穿着一身灰布衣裳,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皮尺,身边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也穿着同样的一身灰布衣裳,想来是学徒。 蒋凤璎觉得自己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便说:“我不做衣裳。” 老嬷嬷劝她,“您别浪费了老爷一番心意啊。” 蒋凤璎露出少女的坚强模样,“我不穿他的衣裳。” 老嬷嬷心想,都既成事实了,现在已经被收为外室了,还差几身衣服吗?这个小太太就是太年轻,还想不开啊。 “太太,就算你不想做漂亮的衣服,但好歹也得有两件换洗的衣裳啊,您只带了身上这一套衣裳,早晚需要换洗的啊。” 蒋凤璎咬咬下嘴唇,显然被她说动,但还在犹豫,老嬷嬷赶紧又劝两句,蒋凤璎才勉为其难的说:“那我就做一身,跟我身上这套一样的就行。” 女裁缝见多了高官内宅的事,不多看也不多问,只打量着蒋凤璎,发现她身上穿的这身是阴丹士林蓝布料做的,虽然布料结实耐穿,但是他们裁缝店做这种衣服就没什么赚头了。 女裁缝也没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许渭常是他们店里的老主顾,姨太太和外宅太太们都在她这里做衣服,不差蒋凤璎这一单买卖。 蒋凤璎站起身,任女裁缝贴身量她的尺寸,小学徒手里本来拿着两摞布料夹子供客人翻看的,蒋凤璎说照她身上这身做之后,小学徒也没了用武之地,就借着蒋凤璎和女裁缝量身的空档偷偷的看她几眼,只看了两眼就不敢多看了,做他这个行当,在内宅里不敢随意放肆,而且也被蒋凤璎漂亮的容貌所吸引,更是不敢多看了。 女裁缝订好了尺寸之后就带着小学徒走了,出了小公馆的大门,小学徒就好奇的说:“师父,您说这位小姐跟那位许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女裁缝给了他一个眼神,“什么关系跟我们也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衣服做好!” 裁缝走了之后,蒋凤璎就躺在床上不吱声,老嬷嬷怕她想不开或者逃跑,搬个小凳子坐在她的门口纳鞋底,她心里却想着,先是一套阴丹士林的衣裳,再是绫罗绸缎的旗袍,还有那些珠光璀璨的玉石金钻,才十六岁的小女孩,早晚会迷了眼的,到时候可不就言听计从了嘛! 躺在床上的蒋凤璎却想到,她已经消失两天了,蒋家应该急成一片了吧,她看在小蒋凤璎的份上也应该告知一下才是。 她问老嬷嬷要笔和纸,老嬷嬷说:“我和阿庆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家里没有备笔墨,不过我可以让阿庆出去买啦。” 蒋凤璎下床从许渭常扔在桌子上的钱袋子里拿出一块大洋递给老嬷嬷,“劳驾嬷嬷。” 老嬷嬷道:“不麻烦不麻烦。”一拿到钱,满脸笑开了花,起身去门口指使阿庆,背过身的功夫,蒋凤璎就看见她将那块大洋揣进了怀里,想来买纸笔也就需要几个铜板,老嬷嬷还能赚个差价钱。 没多一会儿,老嬷嬷拿来了纸笔,蒋凤璎拿着笔沾了墨汁,先写了:“敬启父亲母亲”,写完开头之后竟不知道说什么了,虽然她是想报个平安,可是她现在这个情况,怎么跟他们说呢? 正在迟疑之间,许渭常从外面进来,见她执笔写字,道:“在写什么?” 蒋凤璎没理他,许渭常坐过来看了开头,知道是给她家里写的信,见蒋凤璎停笔不动,以为她是在想怎么跟家人解释,便在旁边说:“你可以写与我两情相悦,现在与我双宿双飞,不必二老挂心。” 蒋凤璎听他说的这句话差点没把中午饭吐出来,回了他一句:“哪来的两情相悦,哪来的双宿双飞?”说完就搁下笔,转过身去不理他了。 许渭常反倒拿起她才写了开头的信纸,端详她一笔娟秀的小楷字,夸了一句:“璎璎的字很好看,岳丈不愧为秀才啊。” 蒋凤璎更是道:“谁是你岳丈!”说完就一副伤心生气的样子跑出了屋子,她又没法离开这个小院,最后只能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了。 许渭常站在门口看蒋凤璎顾影自怜的样子,袅袅婷婷的背影,脖颈像莲茎那般挺直,盈盈纤腰只有他一巴掌那么宽似的,光是看她背影已是让许渭常觉得美人痴醉,再想到蒋凤璎那股子书香门第的才气,他一个土匪出身的大老粗能得到这样的女人,他心里十分得意。 许渭常知道蒋凤璎被他以这种形式抢来的,她心里肯定不痛快,但是既然是他的女人了,就得慢慢的听他的才是,刚开始耍点小性子嘛他当然还是要哄哄的,毕竟昨天他也还是太急躁了,她前天夜里哭得嗓子都哑了。 许渭常还特意将自己的军装脱了给她搭在身上,他还觉得自己特别体贴,若是别的女人肯定就柔顺的倚在他怀里了,不想蒋凤璎却甩开他的衣服,说:“我不穿。” 许渭常耐着性子,“外面冷。” 蒋凤璎看着他,漆黑点墨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看得许渭常直心疼,蒋凤璎颤抖着恳求他:“求你了,放我回家吧。” 许渭常道:“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不会放开你的。” 蒋凤璎听了,嘤嘤的哭了。许渭常见泪水划过她的脸蛋坠落在她的衣裙上,好像露水划过莲叶一般的带着令人怜惜的颤抖,许渭常叹了口气,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璎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你嫁给平头老百姓好。” 蒋凤璎一直哭,不回应。 后来许渭常见她这样,便只坐在旁边陪着她,直到蒋凤璎自己停了哭声,蒋凤璎看着坐在旁边的许渭常,心里十分愤懑,若不是她怕被夺了身子的第二天她表现得太冷静就会显得不像个十六岁少女,她又怎么会演这么一出哭戏?本以为许渭常见她哭了会不耐烦走开,没想到倒是陪她哭了半天,害她不得不做戏做全套! 天色渐黑,外面有点凉了,许渭常又将衣服搭在她身上:“要哭也别冻着。”他还觉得自己特别贴心,其实蒋凤璎心里对他一点也不领情。 老嬷嬷将饭菜摆好了桌子,过来请他俩,也跟着劝蒋凤璎,蒋凤璎这才顺着他们递来的梯子下了台,跟着许渭常进了屋,她问着满屋子的饭香,明明很饿了,她仍然还要装食不下咽,数着饭粒吃饭。 期间许渭常见她这样还特意夹了几次鸡肉给她,她也控制着口水只吃了两块。 饭后撤了碗盘,老嬷嬷又将刚才只写了开头的那封信拿过来,许渭常见她仿佛不知道写什么的样子,便在旁边说:“一会儿我带你去打电话吧,别写了,电话这东西又方便,我记得你家那个里弄口的食杂店有个电话的。” 许渭常无心说了这么一句,听在蒋凤璎耳朵里却听出了,他竟然连她家里弄口有没有电话都知道,那想必蒋家的地址必然是暴露的了,这更加坚定了尽量不把蒋家人牵扯进来的想法。 “打电话,我说什么?”当着许渭常的面打电话,她能跟蒋家人说什么?还不如写信,写得模棱两可一点,蒋家人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骂她。 蒋凤璎想了想,提笔写到:“父亲母亲及哥哥嫂子安好,我提起笔,心里是十分的羞愧的,可是内心却又坚定无比,与接受家里给我安排的封建婚姻相比,我与他自由相爱了,因为家里要另给我定亲,我们便私奔了,现在我们很好,等我安定好了再给你们写信,勿念。” 许渭常看了她写的私奔,忍不住笑了,道:“嗯,我们不算是私奔,我们算是那个戏文里的金屋藏娇吧?” 蒋凤璎将信封好,又写好了地址,许渭常说:“明天我找人帮你送去。” 当天晚上,蒋凤璎仍然穿着整齐的衣服上床,许渭常见她这般严防,便说:“今晚我不碰你,我说话算话。” 蒋凤璎心想,你的话能信,那也就没有当初她被骗来强占了身子的事了! 许渭常见蒋凤璎还是这般固执,便不再说了,只将她拥入怀里,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嘴唇抵在她的额头,轻声的说:“时间久了你便知道了,我会对你好的。” 蒋凤璎闭上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在微弱的油灯下投出黑影,显得娇弱可人,看得许渭常心里有点痒痒,但还是止住了动作,安心睡觉。 蒋凤璎却想着刚才写的那封信,写什么私奔也是无奈之举,既没法让蒋家人跟许渭常硬碰,也不想将这不堪的境况让他们知道了跟着闹心,而且她跟许渭常这事,人多了总还是多生事端的。   ☆、第003章 蒋凤璎是逐渐转变的,她从刚开始对许渭常不苟言笑,到后来渐渐能说上一两句话,是有一个转变的过程的,因为她这样自然的转变,许渭常和老嬷嬷都以为她这是想明白了,许渭常还觉得这小半个月的枯守没有白等,这小丫头已经是他的人了,早晚连人带心都是他的! 而老嬷嬷就觉得,这女人啊没有不被男人软化的,看老爷对太太那么好,就知道这小女郎一定会软成绕指柔的,这才半个月,蒋凤璎也渐渐接受现状了。 裁缝店上次来做的那件新衣服很及时,在蒋凤璎觉得自己身上这身衣服要变臭了的时候,及时帮了她,她为了表示感谢,零头都没有找,直接赏了裁缝。 许渭常常年见他那些姨太太们经常穿得花红柳绿的,蒋凤璎虽然穿得朴素,反倒觉得她穿着一身学生装束简单大方,更有书香门第的气质,尤其是她腰板挺直的坐在书桌前拿毛笔写字的时候,皓腕悬空,衣袖半折,全神贯注的沉浸在书写之中,那模样让许渭常心里对她爱极了。 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她:“穿得太朴素了。” 蒋凤璎早就在他多次赞赏的目光之中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回了他一句:“难道还要像老母鸡一样穿得花枝招展的吗?” 许渭常道:“我的璎璎穿什么都好看。” 蒋凤璎正在练字,偶尔理他一两句,许渭常已经觉得满足了,想他有那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对他爱重非常,在他跟前的时候都恨不得粘在他身上,只有蒋凤璎这又娇又倔的小女郎对他这样爱搭不理的,对他而言也是新鲜体验,不过早晚有一天她会心甘情愿的在他身下求他! 许渭常吃了早饭便离开了,离开的时候蒋凤璎对他说一句:“今天外面天气很好,就算是宠物也该出去遛一遛。” 许渭常听她这么说,她分明是把自己当做了他养的宠物,这个比喻取悦了他,他英俊的脸庞露出愉悦的笑容,但也仿佛看穿了蒋凤璎这点小心思,下巴几乎不可见的点了一下,“好,今天让阿庆和嬷嬷陪你出去逛逛,看好了什么记在我帐上。” 蒋凤璎忍了半个月,可算是得到了放风的机会,出门的时候老嬷嬷还跟她说:“太太啊,您看老爷多宠着您啊。”老嬷嬷劝她的话总是那么一两句,蒋凤璎已经听腻了。 她心里对老嬷嬷前朝那套三从四德的思想很是不以为然,小蒋凤璎就是从小被家里教育了这一套东西,所以才会在遇到那种是回请的时候那么想不开的。那些什么三从四德、夫唱妇随的老戏码可不在她的脑子里。 书店是蒋凤璎常去的那家书店,过去的小蒋凤璎经常在这家店里站着看书,老板大概是看在她年纪小又很懂礼貌,最主要的是因为她长相貌美,所以才对她这种只看不买的时候驱赶她。 蒋家的经济条件没法支持她经常买书,而且她总喜欢买一些昂贵的洋文书,这在蒋父这个前朝老秀才的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往都会被他说一句:“崇洋媚外。”大嫂就会酸她乱花钱,总之过去每次买一本洋文书都需要她攒很久的钱。 蒋凤璎这次来买了几本洋文书,结账的时候老板隔着玳瑁近视镜看了她好几眼,可能是在揣摩这小姑娘怎么忽然有钱买这么多书了,蒋凤璎只冲他笑一笑,老板两鬓斑白,见识的事多了,也没有继续探究的心思,转而向她推荐最近几日的报纸和杂志。 蒋凤璎还买了一本《小说汇锦》,老板慢悠悠的说:“这期的《小说汇锦》里有雁山先生的新小说,开篇就气势恢宏,很是耐看啊,这杂志卖得可快了。” 蒋凤璎道:“雁山先生的文章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她还拿了两份报纸,只见一份《平城日报》上头版头条写着“南方革命党领袖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怀疑是刺杀大王纪亚夫所为!” 老板见她也在看那头条,随口说了一句:“这世道,够乱的了。” 蒋凤璎微微一笑,心里却想着,以后会更乱的。 出了书店,老嬷嬷凑上来建议蒋凤璎再去银楼里看一看,“太太也该置办一些金银首饰,将来老爷带着太太出去的时候,太太不能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啊。” 蒋凤璎咬咬下嘴唇,一副想去又犹豫的样子,老嬷嬷赶紧继续说:“您跟老爷就不要见外了,您花老爷的钱那是天经地义啊,再说出门的时候老爷爷说了,看中什么都记在他账上。” 蒋凤璎露出终于被说动的模样坐上黄包车来到了庆银楼,她其实久闻庆银楼的大名,只因为蒋母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等过年的时候,我们也在庆银楼里打一件首饰!”虽然她总这么说,但也他们家很少在庆银楼里打首饰。 而大嫂在这件事上难得与蒋母的态度一致,大嫂常羡慕邻居赵太太有几件庆银楼的首饰,便总跟大哥说:“你什么时候给我也买一件庆银楼的首饰那才是体面呢!” 蒋凤璎想到记忆里的这些事,明明是小蒋凤璎的记忆,但是对她而言,也是很熟悉的。 庆银楼的伙计很热情的迎了上来,见蒋凤璎穿着朴素,又见旁边跟了一位仆妇,只当她是小富人家的女郎,伙计满脸带笑的拿出一些小件的金银首饰,蒋凤璎看中一根小巧的金钗,金钗顶上是镂空绞丝内包了一颗小珍珠,里面的小珍珠还会随着动作而晃动,很是精致。 伙计直夸她眼光好,老嬷嬷还怂恿她继续多买几件,蒋凤璎心里想着这才是个开头,先试探试探就好,便说:“这一件就够了。” 付账的时候,老嬷嬷很自然的跟伙计说记账在许渭常旅座上,像蒋凤璎这样初次光临的客人,就算说是记账在某位熟客身上,也是需要熟客认可的,伙计正想将规矩跟蒋凤璎解释一下,老嬷嬷就很熟练的跟伙计报上了地址,并且请伙计在傍晚之后送货,届时会由旅座来亲口承认这件事。 蒋凤璎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想着也不知道许渭常家里家外有多少女人,让这位老嬷嬷能如此熟悉路数,不过她也无心探究这些事,连试探的心也没有。 蒋凤璎又在这附近逛了逛,她记得庆银楼附近有几家很有名的小吃店,“我记得这附近有家玻璃房饭店,”老嬷嬷接话道:“那家店要在前面一条街的。” 蒋凤璎没有乘车,阿庆让黄包车等着,他跟老嬷嬷随在蒋凤璎身后,走了两条街之后就看见一家窄小的店门口有一间四面是玻璃拼成的小屋子,里面站着一位穿着浅蓝色褂子的年轻点心师父,他在往面上一层抹油一层抹面粉的操作着,这样反复几次之后才将面饼扯开,面条抻的并不十分细,反倒有些宽扁的样子,用筷子一扯,就将面条下进了滚汤的锅里,肉汤和面的香味顺着玻璃房子的窗口传得老远。 还没有走进店里,玻璃房子前面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蒋凤璎也加入了排队的行列。 经常替许渭常跑腿的阿庆还说:“店里的牛肉虾仁煎饺和冻牛筋也是一绝啊。” 蒋凤璎一听,更是非得在这里解决午餐不可了,因为店里人多,她让阿庆先进店里定下一个位置,阿庆进去定好位置之后立刻又折了回来,守在蒋凤璎身边,还说:“这里人多,我保护太太的安全。” 蒋凤璎心里想着:是奉命看着她才是吧。不过她也没点破,现阶段,逃跑对她而言是不现实的,就说她这容貌,孤身出走很容易就被拐卖到更下等的地方去,到时候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再说,许渭常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情,若是不回敬他,就这样仓惶逃走了,那不是她的为人作风。 三人很快排到了这一碗有名的玻璃房子扯面,伙计端着他们的面条送到了桌边,这时阿庆点的几道菜也一起上来了,蒋凤璎挑了一口面条,果然又劲道又滑,尤其面条还是下在牛肉汤里的,牛肉的浓香似乎也入侵了面条里一样,吃在嘴里满嘴都是牛肉的香味,再配上那入嘴即化的冻牛筋,更是妙不可言。 因为店里人满为患,阿庆也没法再给自己开一张桌子,老嬷嬷只得将菜分成了三分,虽然同桌但是不同菜碟,也是她的一点讲究了。 三人很快融入到满屋的食客之中,吃得热火朝天,这时只听见有人喊了她一声:“是密斯蒋吗?” 蒋凤璎并没有应声,她一共接触过的三个人,除了许渭常之外都在这饭桌上了,现在能喊她的只能是以前认识的人,而现阶段还处于‘私奔’中的她怎么会见以前认识的人呢? 可是她虽然想装作不认识,但是那人显然不想放过她,甚至还走过来想确认,阿庆已经先一步站起来拦住那人:“这位先生,你在找谁?” 来人是一位年轻的男士,“我找密斯蒋!” 阿庆道:“你认错人了,这位太太不是什么‘迷死蒋’,这位是我们许太太。” 来人显然被这身份弄得愣住了:“许太太?”又看向蒋凤璎,“密斯蒋,我是李拓啊!” 阿庆见他还纠缠,声音里带了狠:“小子,你不要见我家太太长相貌美就来纠缠,我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说着就冲李拓扬起了拳头。 李拓还想再靠近,就被阿庆狠狠的推了两下,整个人身子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若不是扶住了旁边的桌子,他会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阿庆讥笑:“想你这种文弱的书生,上来十个我都不怕。” 李拓还想跟他比划,却见阿庆的手别在自己腰间,阿庆穿着短褂子的腰间鼓起了一小块,李拓还不曾想到,旁边的伙计已经过来拉仗了,在李拓耳边说了一句:“这位先生,您还没看清吗?那位是个军爷,您还是不要吃这眼前亏了吧!” 李拓也是害怕了,顺着伙计这梯子就给自己下了台,冷哼一声甩袖子走了。 蒋凤璎由始至终没有说话,将面条吃完还掏出手帕擦了擦嘴,心里却想着这个李拓好像就是蒋家曾经看好的那个相亲对象,如果没有出许渭常这个意外,小蒋凤璎跟李拓相亲顺利的话,俩人就会结合,做一对普通的小夫妇,有幸福也有酸甜,可如今,她跟李拓显然是再也不可能了。 因为出了这么一件事,三人便再也没了闲话的念头,吃完了饭便回了小公馆。 蒋凤璎转头就将这件事甩在了脑后,开始看着手边的报纸,目光烙在报纸标题上那一排大字:“南方革命党领袖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怀疑是刺杀大王纪亚夫所为!”她若有所思,买-凶-杀-人吗?   ☆、第004章 白天发生的事很快就被许渭常知道了,许渭常当然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男青年是蒋凤璎曾经的相亲对象,他只听说出现了一个认识太太的男人,口口声声喊着太太“迷死蒋”。 许渭常听阿庆这么说,倒笑了,说:“应该是密斯蒋吧,他们学生之间都学洋人的称呼,我听说督军家里的二小姐就被人称为密斯邹,应该是一种时髦。” 阿庆听了,立刻夸了一句:“还是旅座见识多!” 许渭常道:“平常让你多学学,这可不是以前当土匪的时候了!” 阿庆摸摸头,“我们现在可是正规军,早就被北方政府收编了的。” 许渭常道:“你知道就好,可不能给老子丢脸!” 阿庆立刻挺直腰板,梗着脖子行了个军礼:“是!” 许渭常拍拍他肩膀,也没再问白天发生什么事,在他看来,蒋家的底他早就打听得七七八八,没听说家里有什么得势的人物,但凡蒋家有个不能惹的人物,许渭常也不敢把蒋凤璎抢到家里来强占了,说到底,也还是蒋家没有底蕴,普通老百姓家庭,在这乱世里,貌美的女郎总像浮萍一般。 许渭常进屋看见蒋凤璎坐在桌边看报纸,桌上还放了几本书,许渭常将那书拿起来一看,竟是满满的洋文,翻了两页也看不明白,心里倒惊讶起蒋凤璎的文化水平了,在他看来会写大字是有学问,但是连洋文也会,那就是大有才华了。 这年头,毕竟留洋的学生还是不多,前朝灭亡前托了庚子赔款的益处,有一批留学生到西洋各国去学习,但那些人都是举国上下精英中的精英,像蒋凤璎这个年纪能把英文读明白的未出国人士,那还是很不容易的。 许渭常虽然身为旅长,但是见过的那些留洋归国的学生们,哪一个不是什么参赞、秘书或者什么顾问的,邹督军最近看好一个从中央调过来的一个少将,中央任命的参谋长,留洋归国的大才子,竟然还读过西洋的军校,很是得督军欢心,那王少将也不过才三十岁,就已经如此功成名就,许渭常觉得那个王少将之所以取得如此成就,最大的助力就是他的留洋履历。 所以此刻许渭常见蒋凤璎读英文书籍,心里那股子得意劲儿从唇角流泻出来,如果不是蒋凤璎这股子才华和容貌,这小半个月忍着不吃她,那简直不是他许渭常的作风。 但就是因为蒋凤璎这股子清高劲儿,所以许渭常就想看到有一天,蒋凤璎全心全意爱上他,她主动将她的那股子清高撕开,将一个白生生、香喷喷的她完全送到他手掌心里,那会是何等的快意!一想到那个时候,许渭常便觉得最近做的这些忍耐都是值得的。 他有的是时间跟她耗下去。 他收了心思,跟蒋凤璎说:“璎璎给我读一段有趣的新闻吧!” 蒋凤璎道:“那我给你读南方政府的革命领袖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这段?” 许渭常道:“张留江被刺杀这事我知道,”他随口说一句,“南北政府正和谈呢,结果南方政府的当权派竟然被刺杀了,现在矛头一致对准北方了,我们也是有苦说不出啊。” 蒋凤璎道:“张留江被刺杀在平城,平城这边是不是得给总理一个交代啊?”她嘴里的总理指的是北方政府的当权者。 许渭常道:“可不是嘛,总理特意打电话来问督军这件事,想想我们这些军人,管的是战争,哪里还管市里发生的这些个打架斗殴啊?督军也是难啊,最近心情很是不好。” 蒋凤璎道:“想必也是在总理那里受了气。” 许渭常道:“听说让督军查清主谋和杀手,说要将杀手绳之以法。” 蒋凤璎指着报纸上那句:“报纸上说了,怀疑是刺杀大王纪亚夫所为,你们直接抓纪亚夫好了。” 许渭常道:“纪亚夫若是那么好抓,哪里还会让他嚣张这么多年?” 蒋凤璎说:“报纸上说他夜里睡觉都不闭眼睛的,像三国时的张飞一样,很是警醒呢。” 许渭常也来兴趣了,“哦?张飞?是戏文里说的那个张飞吗?” 蒋凤璎点头,“不过张飞最终还是被自己的属下杀了,所以这个纪亚夫也会落网的。” 许渭常道:“承你吉言了。” 俩人聊了一会儿,许渭常觉得蒋凤璎出个门逛逛街就变得活泼了一点,这让他挺喜欢的,看来以后得空还得让她放放风,花点钱买她开心倒都是小事。 吃过晚饭,庆银楼来送首饰,许渭常拿着那只精致的金钗还说:“这么小?下次你们给太太拿一些顶级货!” 伙计点头哈腰:“一定一定,这是太太第一次来,我们还不知道她是您的内眷,也是我们的失误。”又说:“若是您喜欢,这只金钗就是鄙店送给太太随便玩玩的了?” 许渭常倒是不差这几个钱,从当土匪的时候开始,他就是有些积蓄的人。 “这次就这样吧,下次好生伺候着!” 许渭常将钗拿给蒋凤璎,还说:“我看这只钗太小,下次你多买一些,平日里也可以换着戴。” 蒋凤璎回道:“我整日里呆在这里,哪里需要戴首饰?” 许渭常笑她这点小心思,说:“知道你想出去,以后你出去就让阿庆跟着你好了。” 蒋凤璎这对他露出一点笑脸,红唇微抿的翘起了嘴角,也是看得许渭常心里发酥,对她说:“璎璎,我帮你将钗戴上吧?” 蒋凤璎道:“我现在梳着辫子哪里能戴钗?等将来梳了圆髻戴起来才好看呢。” 许渭常的心思还是比一般土匪出身的男人心思细腻几分的,否则以土匪被招安的他也不会这么快升到了旅长,他一下听出蒋凤璎话里的意思,梳圆髻的不就是已婚妇人嘛? 不过许渭常装作没听懂,只说:“你戴起来一定好看的。” 蒋凤璎当然从许渭常的神态和语气里看中他的态度,便只收好了金钗,并没有多说其他。 今天晚上,许渭常已经半个月没有碰过她了,这半个月,蒋凤璎天天和衣而睡,许渭常以出奇的耐心忍着她,可是他们都知道,许渭常的耐心并没有多少,从他第一次强迫占有她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的耐心是零。 晚上许渭常见蒋凤璎还是和衣而睡,便说:“穿着衣服睡,你不舒服,我搂着你也不舒服,你脱了吧,我不强迫你。” 蒋凤璎揪着衣服,衣襟被她捏出了褶子,她的大眼忽闪忽闪,像小鹿一般,既迷茫又温润,惹人怜爱。 蒋凤璎说:“你是军人,是旅座,说话算话。” 许渭常:“那自然。” 蒋凤璎对他说:“你背过身去。” 许渭常顺嘴道:“你身上哪块我没见过?”一下说得蒋凤璎又僵硬在那里,许渭常赶紧说:“我转过去好了。”蒋凤璎这才脱了外衣,穿着睡觉的单衣,她上街特意买了一身松江棉布的成衣,就防着这一手,还特意买的浅蓝色的料子,不露一点皮肉的。 可是许渭常转过身看她穿着这一身的时候还是觉得口干舌燥,毕竟也是半个月没有碰女人了,这半个月他都耗在了蒋凤璎身上,自从他在五省联军里升了官之后,他就再没有过半个月不碰女人的时候了。 他喊了声:“璎璎……” 蒋凤璎赶紧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睡觉,许渭常见她这样子生怕他碰她,有点笑她小女孩的幼稚模样,心里却还是失落蒋凤璎变相的拒绝,但他想到最近她明显已经开始软化的状态,尤其今天还跟他说了这么说话,又收了他的礼物,不也说明她在接受他吗? 既然接受的话,一次和二次也没什么区别吧?毕竟他们曾经也有过事实了,只不过上次他太着急了,把她吓着了,这次他一定轻一点、温柔一点,让她享受到那种作为女人的滋味。 许渭常这么想着,可是又想到刚才答应蒋凤璎的话,便默默躺下,仍是像往常那样将蒋凤璎拢进怀里,可是今晚却觉得蒋凤璎的身子格外的香软,他虽然知道自己答应了蒋凤璎,可是身体却如此的诚实,只是贴着蒋凤璎的身子,他就已经热了起来。 热得他坐起身子脱下了一件上衣,露着精干的上身,又重新躺下。蒋凤璎当然能感觉到他的异动,她对这种事其实是有心里准备的,想到得到什么,就得付出更多,她想依势而为,并且想将来全须全尾的活下去,在许渭常这里就不可能不付出什么。 但是,不是现在,她不会让他早早的就得到,她的筹码太少,她需要善于运用每一个筹码。 许渭常脱了上衣贴着蒋凤璎娇软的身子,透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在感受她的体温,感受她娇躯隐隐透出的馨香,感受她呼吸的频率…… 他想到蒋凤璎的滋味,想到那一夜里看到的美景,想到那一身如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摸在手里的触感,这都让他全身躁动起来。 他知道蒋凤璎也没有睡,因为她的全身是那么的紧绷和僵硬,她在害怕,可是许渭常顾不得了,他好想得到她! 他的手掌搭在了蒋凤璎的手臂上,舔舔嘴唇:“璎璎……” 蒋凤璎怕得不敢应,缩着身子在床榻里。 许渭常低下身子,贴近蒋凤璎的脸蛋,他想她如花蕊般的甜蜜嘴唇,干净又香甜的味道,让他想起是那么的回味,连她的呼吸都仿佛带着香甜的气息…… 许渭常搭在蒋凤璎身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就将蒋凤璎侧卧的身体推开,他精壮的身子立刻压了上去,不顾蒋凤璎的惊呼,已经直奔他想念了很久的甜香嘴唇亲过去。 蒋凤璎双手捶打着他,然而她捶打在他精干紧实身躯上的拳头仿佛棉花拳头一般,一点也撼动不了他的入侵。 只一沾到了蒋凤璎,许渭常立刻就忘了他所承诺的那些,忘了去伪装他的文明外衣,立刻变成了土匪的模样。 许渭常一边亲她一边拉扯她的衣衫,尽管她穿得严严实实,但一层布很容易就被许渭常给扯开,蒋凤璎虽然心里知道许渭常的承诺就是个狗屁,但是没想到连一刻钟都没有到,许渭常就变成了一匹饿狼,不管不顾的压了过来。 蒋凤璎这时还是记得自己的计划的,可是见许渭常这样,哪里还能守得住?她心里不乐意,但还劝自己,这年头妇女解放提倡得响亮,不说那些开放的女革命人士的风流韵事,就说那些离婚的女士再婚的也不知有多少,贞操什么的越来越不算什么事,而且许渭常如果认真算来,在床笫之间只怕也是一个好手,并不会让她吃什么苦…… 她心里这么盘算的,但是身体还是在十足十的挣扎和抵抗,她见捶打不好使就抬高双手去掐许渭常的脖子,许渭常立刻将她的双手压在她身下,但是他也从她身上抬起身子,看见哭得满脸是泪水的蒋凤璎,她像一只可怜的小猫一样,如星子一般漆黑明亮的眼睛此刻失了亮光,眼泪不断的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哭得无声无息的,她张开的嘴里仿佛从喉咙的深处发出的声音:“求你……”   ☆、第005章 许渭常见蒋凤璎哭成这样,心里不知怎的,竟生出了一丝不忍和怜惜,蒋凤璎泪流满面的求他,身子还微微的颤抖,她还在说:“求求你……” 许渭常心里挣扎万分,身体的诚实反应告诉他,他是多么的肖想蒋凤璎的身体,可是看到蒋凤璎如此神情,他到底还是不忍心了,心里那一丝难受和愧疚连他自己都意外。 对女人,他一向得到的容易,扔开的也容易,就像当初想得到蒋凤璎就靠抢来强占一样,钱不能解决的事情武力可以解决,蒋凤璎对他而言不过就像一件稀世珍宝,刚开始被他暴力的得到了,然后他才想去补救,想让她重新回到那种稀世奇珍的状态,想让她在他怀里绽放出璀璨的光辉,想将她的一切美好都自己收藏品味。 到底,许渭常还是放开了她,也放过了她。 他的大手轻轻的拍着蒋凤璎的胳膊,声音低沉:“睡吧,我不碰你。” 这一夜,许渭常真的没有再碰蒋凤璎了。 蒋凤璎在黑暗里瞪着眼睛,她也没想到,许渭常竟然会放过她…… 再一次听着许渭常逐渐沉稳规律的呼吸声,她过了很久才缓缓的睡着,这一觉睡得很沉,许渭常早早走了她都不知道。 早上起来的时候,老嬷嬷过来跟她说:“老爷没吃早饭就离开了,说是有事情要去忙。” 蒋凤璎起身洗漱吃饭,这一天又在看书和练字之间度过,她也考虑过,过了昨晚那道坎也过不了今晚这道坎,她和许渭常之间是早晚的事。 可是晚上许渭常并没有出现,连声招呼也没有打,想来她不过是他的外室,也不存在通告夜不归宿的原因这种事。 一直到吹灯睡觉的时候,许渭常也没有回来,老嬷嬷瞥着蒋凤璎,状若不经意的说了一句:“老爷这是干什么去啦?” 蒋凤璎:“许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我们不等他了,睡吧。” 老嬷嬷欲言又止,她是见到今早脸色不太好的许渭常的,不知道他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蒋凤璎现在一切靠许渭常来养活,作为女人,蒋凤璎就应该好好的伺候许渭常才对,反而不如他意,这哪里是长久之道? 可是蒋凤璎已经脱衣服上了床,老嬷嬷到底也还是没多说,也许明天老爷就来了,那她今天说这些肺腑的相劝话就是多余了。 可是第二天许渭常也没有来,老嬷嬷终于忍不住问蒋凤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蒋凤璎只回她一句:“腿长在他身上,你能管得了他去哪吗?再说你也说了,他家里也还有十五房太太呢。” 老嬷嬷道:“太太,以您的美貌程度和老爷对您的喜爱,别说十五房太太,就是再多也越不过您去,我跟着老爷的时间也有几年了,可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像对您这么有心的。” 蒋凤璎道:“有心不有心的,还得看时间。” 老嬷嬷又劝她:“您这是年轻,还跟老爷对着干,这男人呐还是得顺着毛安抚,你如他的意让他开心,他才对您更加喜爱,不说别的,咱们这小公馆里里外外不都得靠老爷来支撑吗?你让老爷不开心,这实在是不划算啊。” 蒋凤璎心里想着,许渭常把她忘了才好呢,她就可以离开这里,过上自由的生活了,谁要当什么外室小老婆,还当这是什么光荣的事吗?只是许渭常强迫她这仇没有报,她终究还是不甘心,不过若是许渭常真的现在放手,她也可以离开再徐徐图之。 嘴上却说:“外面那么多莺莺燕燕,谁知道他又迷上了哪一家?”这么一说,老嬷嬷反倒觉得也有点道理,想必也是许渭常的历史太丰富,否则也不会让老嬷嬷这么想,她说:“一会儿我跟阿庆打听打听去。” 饭后老嬷嬷带着一盘子瓜子去找阿庆聊天,回头老嬷嬷就跟蒋凤璎说:“听说老爷昨天歇在了堂子里,舒云班里又来了一位清姑娘,请老爷过去坐坐。” 蒋凤璎道:“你看,这谁能管得了他。” 老嬷嬷说:“可是老爷的心在您这里,您可以管啊。” 蒋凤璎道:“这话您可就错了,这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这心也是长在自己身上,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得意那个,都归自己说了算,哪里是旁人努力就可以的?如果旁人努力就可以,他也不会有十五房太太,还在外面有那么许多的红颜知己了。” 老嬷嬷听了,竟跟着叹口气,大概也还是认同了蒋凤璎的话,许渭常不来,她比蒋凤璎还着急上火,蒋凤璎猜测她是怕她失宠,她会失去工作或者再去伺候下一个主人吧。 许渭常连着两天不来,蒋凤璎反倒自在,不用去面对那床笫之间的事了,白天还能继续看看书。 就在许渭常离开后的第三天早上,蒋凤璎才刚起床洗漱,老嬷嬷就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蒋凤璎这时也听到大门外阿庆跟人呛声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在说什么,但应该是起了争执。 蒋凤璎刚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老嬷嬷就说:“太太,不好了,来了一伙人,说是您的父母和兄嫂!是不是骗子啊?” 蒋凤璎一听,梳头的手就顿住了,然后放下梳子快速扎好头发就走了出去,老嬷嬷也赶紧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大门还是关着的,阿庆站在门外说:“哪里来的一群骗子来攀亲戚?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家,你们讹人之前没有打听打听这是谁家吗?” 来人听了阿庆的话倒真是迟疑了,一个中年女声响起:“不知这是谁的家?” 阿庆这时有点得意了,亮出身份:“这是我们许渭常旅长的房子,是他的住处,你们来这瞎闹什么?我跟旅座这么多年,没听说他有你们这一家子亲戚的,别来瞎闹了,乱攀亲戚也得分人,你们若是这么胡闹,将来被旅座知道了,少不得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一个中年男声响起:“许渭常旅长?是在五省联军那边就职的吗?” 阿庆道:“正是!是正规的中央军队。好了,你们别闹了,跟你们说这些已经是客气,再不走我就不客气了,大早上也不让人吃饭了!”说完回身就要进大门,中年女人又说:“这位军爷,我们就想打听一下,府上有没有一位叫做蒋凤璎的女郎?” 阿庆一听,这名字不正是这房子里的小太太的名字吗?难道眼前这些人真的是太太的亲人?他想了想,好像当年探查蒋家人的时候,她家确实只有一对老父母和兄嫂的,可是这些人怎么找来了? 不光阿庆在门外犹豫,门里的蒋凤璎也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蒋家人相见? 这时听见一个老年男声说话了:“这位壮士,我们只想找到我们的爱女,只想确认她是安全无虞,她走的这些天,我们老两口天天都睡不好觉,心里挂记她啊。” 蒋凤璎一听这声音就听出来了,这就是蒋父的声音!听见蒋父声音的时候,她的心弦立刻就被拨动了,一股悲伤和难过的情绪难以抑制的从她身体深处涌出来,这是小蒋凤璎对亲人的思念。 阿庆还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想胡乱编个谎话,蒋凤璎已经将大门从里面打开,她站在门口,与亲们人相见了。 蒋母率先喊了一声:“璎璎啊!”大步上前,阿庆再想拦着,蒋凤璎已经迎了出来,阿庆也不能冒犯她,只得在旁边看着。 蒋母一看见她就哭了出来,拉着她的胳膊上下摸着:“璎璎啊,你失踪这些天简直要急死我们啊,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蒋凤璎听到蒋母的问候,心里涌起了暖流,蒋父和兄嫂也走过来,蒋父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道:“一家人都替你着急啊,若不是昨天李拓说偶遇你之后才尾随你的住处,我们还不知道你就在身边啊!璎璎,你怎么忍心让爹妈跟着你担惊受怕?” 大嫂在旁边也说:“是啊,家里人都着急死了。”眼睛却已经开始往院子里乱瞟了。 蒋凤璎看蒋家人都站在门口,这里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便请他们进屋里说话。 一家人就进了屋子,许渭常这个小院子就是个一进的院子,蒋凤璎住的是正房,左右各有两间屋子,按理说应该有一间作为蒋凤璎的书房,另一件作为将来的孩子房间,但是蒋凤璎没有打算在这里多住,便也没有收拾的心情,一直只在一间屋子里住着。 蒋家人进了她的房间,就能看见屋里的摆设,花梨木的架子床,虽然没有精致的雕花,但木材本身也不便宜,床上还挂着松江棉布的帐子,铺着一床大红的鸳鸯戏水被,桌子也是花梨木的,一看有些年头的,应该是前朝的物件,看着木头发出油亮的样子,木纹隐隐发亮,凳子上垫着紫色绣着牡丹花的垫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跟别提旁边还有落地的穿衣镜和梳妆台了,这屋里看起来比蒋凤璎在家里的闺房不知好出几个档次。 大嫂将这些摆设一一看眼里,心里想着刚才门口那人说这是许渭常旅座的家,现在小姑子住在这里,那就是说小姑子的私奔对象是这位许旅长了? 蒋家人围着桌边坐下,蒋凤璎让老嬷嬷给大家端点茶水和点心,大嫂又记在心里,还有佣人使唤,可不比家里好多了。 蒋父坐定,对蒋凤璎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跟这位许旅长是什么关系?”   ☆、第006章 蒋凤璎在蒋家人出现的时候就想过到底应该怎么跟他们解释,她的本意是不想将蒋家人牵扯进她与许渭常这件事之中来,但是现在的情况,如果继续保持所谓的私奔谎言的话,她又要为此而扯出无数个谎言来圆私奔谎言。 蒋凤璎觉得,与其那样,不如将事实告诉他们算了,毕竟这种遭遇是谁都不想的。 她说:“我说私奔是骗你们的。” 大嫂立刻说:“是不是你跟许旅长早就认识了?我看报纸上说,现在提倡男女自由恋爱,你们是吗?” 蒋凤璎摇摇头:“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你们还记得我消失的那天吗?那天我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他给掳到了这里,然后我被他强迫……”说到这里,她的声音放佛哽咽了,让蒋家人能想象到她所经历的痛苦。 蒋母这时拉住了她的手,蒋父对她说:“说下去。” 蒋凤璎:“我被他强迫成为了他的外宅,发生了这种事我无脸面对你们,所以也不敢对你们说实话,我还怕你们冲动找上来,我真的害怕,这些天我已经听说了,他在五省联军里坐旅长的,是位军官。” 蒋父一听原来事实真相竟然是这样不堪,根本不是什么私奔,这真相比私奔更让他生气! 蒋父拍着桌子大骂许渭常是个土匪流氓,蒋母已经开始垂泪了,大嫂反倒不以为然,心想被掳来能住这么好的屋子还有人伺候,她也愿意被掳来! 蒋父道:“这世间还是有公道的!我们要去法院告他!他不是在五省联军里做旅长吗?我要告得他身败名裂!我就不信,法律还治不了他!” 蒋母道:“老爷,你难道想让璎璎的事都被别人知道吗?想让璎璎也成为小报上那些随便的女人吗?”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蒋父的弱点,让他迟疑了,大哥这时说了:“告不告的那是后话,现在我们需要向他为璎璎讨回公道!” 蒋母赞成大哥的话,大嫂也说:“我们也要知道许旅长的态度,若是他能娶璎璎的话,那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 蒋父这时说:“我不能这么放过他!天理昭昭,如果放过了作恶的人,那世道何在!”蒋父还坚持想从许渭常那里讨公道。 蒋母这时说:“若是他真的喜欢璎璎,想娶她的话,对璎璎和我们家而言就是好事了,我们也不用去告他,也不会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家出的这件丑事。” 大嫂又问蒋凤璎许渭常的年纪相貌还有家庭等,蒋凤璎便照实说了:“他身材高大,大约三十岁出头,家里已经有十五房太太了。” 蒋母一听这太太有点太多了,虽然宪法规定一夫一妻,但这也就是这几年的事,前朝那么多年的一夫多妻制,一时半会也改不过来,现在仍然娶很多太太的人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军官老爷们,听说山东督军娶了几十房太太呢,连哪个是哪个都快分不清了。 蒋母说:“这年纪不大,太太倒是娶了不少。” 大嫂说:“我听说啊,现在的年轻有钱有势的将军都爱娶很多太太,虽然太太多,但是没见报纸上说哪个军官太太们吃不饱穿不暖的,跟了军官老爷那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她的眼睛刚才就扫到了屋内梳妆台上那个首饰匣子了,再看屋里这陈设,显然小姑子的生活还挺富足的。 大哥这时又说:“我虽然跟许旅长不在一处工作,但是也听过五省联军那边年轻有为的将领就那么几位,许旅长从底层爬起来,也是从战场上打出来的人物啊,据说邹司令对他很是看重啊。” 大嫂一听,在旁边说:“呀,三十岁出头的旅长,又是前途无量,就算太太多一点儿,到底也不算大毛病。” 蒋父也被他们说得意动了,他穿着一身长褂子,下巴上还长着山羊胡子,梳着中分的短发,民国刚建国那会儿强制剪辫子的时候,蒋父剪了个阴阳头,脑袋前面还是剃得光秃秃的头皮,后面是半长的散发,那会儿那些前朝遗老很多梳这种发型的,一方面是迫于新政府不得不剪发,一方面表示对前朝的怀念,但时间久了,蒋父的头发也就长齐了,便也完全跟着潮流剪了短发。 从为前朝蓄发这件事上就可以看出来,蒋父这样的老学究并不是一个十分坚定的人。这会儿也是这样,刚才还义正言辞的想向许渭常讨个公道,这会就被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给默默说服了。 蒋凤璎只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蒋家人问她什么她就说什么,反正以前的她在家里也不太多话,蒋父蒋母教育她闺阁淑女要贞静少言,他们也不太跟她交流,他们认为女孩子服从三从四德,会读书写字会绣花做家务,就已经是十分好的闺阁女郎了。 蒋家人对于忽略她的意见也很习以为常,并且这会儿似乎也忘了蒋凤璎才是苦主,才是那个需要去安慰鼓励的人。 不过蒋凤璎不在乎这些,但凡有所求的人,都比无欲无求的人更容易看明白,她坐在旁边早就将蒋家人的态度看了个明白,倒也觉得有趣。 不过该说的还是说明白,她说:“我是被强迫的,我不想在这里了,你们带我回家吧!” 蒋父道:“我们先见一见他!要么给我们一个公道的解决办法,要么就将你娶回家,不能就这样把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藏在这里当外室!这成什么样子了!” 大嫂又开始问她许渭常对她好不好之类的事,这种事蒋凤璎当然是脸红的,大哥和父亲对视一眼,父亲说出去抽一袋烟,大哥也借口三急出去了。 屋里剩下大嫂和蒋母俩人,蒋凤璎又说:“姆妈,大嫂,我是被强迫的,我害怕,我不想跟他在一起,我想回家,回到你们身边。” 蒋母拉着她的手垂泪,“我们璎璎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为什么偏偏你摊上这种事啊!” 大嫂在旁边说:“璎璎,我们何尝不想将你带回家呢,可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大嫂说句实话,你现在已经是他的人了,你应该为自己好好打算了,若是从这里离开,你还能找到正经人家嫁过去吗?”这个顾虑也同时是蒋母心里的顾虑,所以大嫂点出这一点,蒋母就开始哭得更难过了。 搞得蒋凤璎也是实在是不知道选择跟着哭还是选择不哭,但她跟许渭常做戏也就罢了,跟蒋家人实在是提不起劲,便只干坐着垂头。 大嫂又劝她:“再说你回家了,让周围的邻居们知道你出了这件事,光是他们的流言蜚语就戳得你脊梁骨生疼!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指指戳戳?” 大嫂和蒋母劝了一会儿,蒋父和大哥已经进屋了,蒋父见蒋凤璎眼眶红红的,心里也跟着难受,他虽然对女儿从小就严厉,但蒋凤璎作为小女儿,尤其她从小就冰雪可爱,蒋父觉得自己还是挺宠爱她的,他们觉得既没有让她做劳力,也没有将她养大胡乱卖了,而且还让她去读了中学,这已经非常宠爱女孩了。 蒋家一行人还在这里吃了午饭,蒋凤璎特意给老嬷嬷一块大洋让她买只鸡杀了,大嫂还下厨去帮忙,她本意是想坐着享受被伺候的感觉的,但又想跟老嬷嬷打听消息,便还是去厨房帮忙了。 大嫂一顿饭做下来,听到的全是在老嬷嬷嘴里许渭常是如何如何的宠爱蒋凤璎,给她做新衣裳,还让她去庆银楼买新首饰,还给她几十块大洋当零花钱等等,听得大嫂直咋舌。 蒋家一行人在这里一直待到了傍晚,蒋凤璎本来以为许渭常仍然不会回来了,没想到晚饭前他就回来了,他的忽然进屋让屋内的蒋家人都愣住了,不知道怎么自我介绍。 蒋凤璎先说了:“爹爹,姆妈,大哥大嫂,这是许渭常。”又跟许渭常介绍了蒋家人的身份。 蒋家人只见许渭常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穿着黄绿呢的军装更显得威武英气,一下子非常意外他的一表人才。在见他之前,他们想过很多,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物,本来还因为许渭常太太太多而犹豫,见了本人之后似乎这点顾虑也快消失了。 许渭常端起待人接物的架势来,向蒋家父母问好,蒋母看许渭常就露出笑容了,蒋父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大哥就跟许渭常打招呼,大嫂就变得开始热情了,她觉得如此人物,有钱有权有貌,若是让她倒贴她都乐意,蒋凤璎又有什么不乐意的! 许渭常道:“不知诸位上门来,有何贵干?”他见多了这种小民人物,像蒋父这种前朝的老秀才总看不清局面,还以为这还是前朝呢,觉得人们都得给他一个秀才老爷几分薄面,觉得他秀才老爷还高人一等,所以他还昂着头看不起人的样子,这种人许渭常最是看不上。 因为是蒋凤璎的父亲,所以还能客气说话,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蒋父一见许渭常没有立刻向他点头哈腰道歉,立刻心里就涌起一股火,说:“我家女儿被你给抢来了,旅长大人,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子吗?” 许渭常道:“璎璎与我互相喜欢,她现在已经是我的太太了。” 蒋父道:“你说是你的太太,哪来的三书六聘、明媒正娶?” 许渭常道:“这是新社会了,我们自己能做自己的主,我们互相喜欢,我们在一起,她就是我的太太。” 蒋父道:“荒唐!还有没有法律了?你这是强抢民女!” 许渭常听蒋父说话的口气就让他生气,已经很久没有人站在他面前这么颐指气使的样子对他说话了,本来许渭常看在蒋凤璎的份上想留几分薄面的,现在被蒋父的态度和口气给惹怒了。 他说:“我就是抢了,你们能拿我怎样?”   ☆、第007章 蒋父一下气得脸色涨红,他指着许渭常说:“我要告你,将你丑陋嘴脸昭告天下!”蒋母在旁边拉他袖子都没有反应。 许渭常一脸无不可的神态,说:“你去告吧,正好我还想让人知道璎璎跟我在一起了,你一登报,全平城的人都知道了,璎璎只能是我的了!” 大哥这时说了:“许旅长,您难道就想这么委屈璎璎吗?” 大嫂也说:“许大人,恕我一个民妇见识短,您既然心里有璎璎,也该给她一个名分啊,女人啊心里最吃这一套,否则等将来你不喜欢她了,让璎璎又该怎么办呢?” 许渭常这时侧头看向蒋凤璎,只见她侧身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半垂着头的样子,又娇又软,看得许渭常心里也软。 这时蒋父态度冷硬的说:“你必须娶璎璎为妻!三书六聘一个不能少!否则……” 许渭常问他:“否则怎样?” 蒋父道:“否则我就将璎璎带回家去!” 蒋母在旁边使劲扯着蒋父的衣袖,蒋父干脆甩开她,大嫂道:“爹,难道璎璎这亏就白吃了?” 蒋父道:“等过些日子风头过了,璎璎再找户人家嫁了,也比跟着这人好!”说完就拉着蒋凤璎往外走。 只听许渭常说:“我看谁敢带走我的女人!”一边说,他一边从腰带上拔出他的手-枪,手-枪扣在桌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听得蒋家人心里一颤。 蒋父:“你敢当街杀平民吗?还有没有王法了?”他也是气急了,连前朝皇帝都退位了,还哪里有所谓的‘王法’? 许渭常道:“我愿意跟璎璎在一起,是我的事情,我不想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也逼不了我,我劝你还是不要跟我硬碰硬,你一身骨头没有我的硬!” 这一番威胁的话让蒋父气得直哆嗦,蒋大哥赶紧往回拉局面,说:“爹,璎璎已经跟了许旅长,您这样让璎璎怎么办?” 蒋凤璎心里想着:她这个受害人很想离开这里好吗?但事情发展到这里,蒋家根本不是徐渭常的对手,连下酒菜都算不上,看蒋父这战斗力,记得他在前朝的时候都没有出去谋生,到了民国了就更是个摆设,蒋家之所以一直家境上不去就是蒋父没有挣钱的能力还一直总要求这要求那造成的。 蒋凤璎这时发言了:“爹爹、姆妈,大哥大嫂,你们走吧……” 许渭常看她,很意外这时她的话,“璎璎?” 蒋凤璎又对蒋家人说:“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你们走吧。”说完就细细的抽泣起来了。 许渭常一见她哭,就大步走过来将她揽在怀里,对蒋家人说:“我跟璎璎的事还是我们自己解决吧。”又让老嬷嬷送客。 蒋父冷哼,见蒋凤璎这么不争气,气得说:“璎璎,你若是留在这里,以后就别进我们蒋家的大门!我们没有你这样败坏名声的女子!” 蒋凤璎心里想着这样最好,省得她心里总觉得亏欠小蒋凤璎的,但是面上却是一直不停的哭起来,大嫂心想怎么能轻易放过许渭常这么亲戚,小姑子跟了许渭常那以后蒋家的好处就是大大的,不说蒋大哥的仕途有帮助,在钱财上那更是能帮上忙啊,而且有这么一门实权亲戚,说出去也是体面啊! 大嫂赶紧拉大哥一把,大哥立刻劝蒋父:“爹,你别这么说,璎璎才是最两难的,我们作为她的亲人,不要逼迫她了。” 蒋父生气,说话也是不经大脑:“我们蒋家书香门第,可没有她这种女子!” 大哥说:“爹,这都什么年代了,报纸上天天登着离婚声明的,也吗没见哪个离婚的女人缺腿少肉了,您不要这么说璎璎。” 蒋父道:“她自甘与这种人为伍,我也不管她了!”说完就甩袖离开了,蒋母不舍的看着蒋凤璎,最终也跟着离开了,大哥大嫂回身跟蒋凤璎说:“璎璎,爹爹的脾气你是知道的,回头我会劝他的,你要好好的,有什么事写信回家,不管怎样,大哥这里永远养你,你就放心吧。” 大嫂听了大哥这话,心里不乐意,可是明显看现在蒋凤璎要发达,自然不会现在说什么,再说面上话说了也好听,她也跟着说:“是啊,璎璎,你就放心吧。”她其实还想说让蒋凤璎跟许渭常好好过,但是想来现在还是不恰当,正犹豫之间,就被大哥拉走了。 一场闹剧就暂时告一段落了。 * 蒋家人走了之后,蒋凤璎垂头坐在桌边,整个人散发着悲伤又惹人怜爱的气息,她只半垂着头,露出尖尖的下巴,那粉嫩的嘴唇不点而朱,因为被蒋父说成‘那种女子’,她难过的咬着下唇,贝齿在粉唇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让许渭常一阵晃神。 蒋凤璎想到蒋家人的反应,其实在替小蒋凤璎不值,以前她与她共用一个身体的时候自然是知道蒋家人对待她是什么样的,在这仍然可以卖儿卖女的世道里,蒋家人起码让她吃饱穿暖还让读书,可是一旦遇到这种事情,他们的反应真是让人齿冷,如果这会儿是小蒋凤璎那样单纯的小女孩面对蒋家人的抛弃,不知道会怎么难过。 而她此时只觉得按照正常状态,被家里人抛弃的女孩子应该要表现得难过一点而已。 但是在许渭常看来,想到她刚才的主动留下,就觉得蒋凤璎这是心里有他了,他其实心里还挺高兴的,想到他冷她几天,果然就有了点效果,觉得蒋凤璎才十六岁的女孩,不怕收拾不了她!将来会让她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 也许是因为前两天已经发泄了精力,又或者已经不急于一时将蒋凤璎吃掉,当天晚上许渭常并没有动她。 又过了两天,他还主动提出要带蒋凤璎出去散散心,还给她买了衣服和首饰,在许渭常看来,女人不开心只要买了这些全部都会开心。 最后还一起看了电影,电影院在平城可是个十分潮流的场所,因为电影也不过才兴起而已,平城只有几家电影院,在飞渡路上的平城电影院是最大的,并且是拥有首轮放映权的,还经常播放外国片。 他们在这里看了一部香港片,这是一部男女主角共同打败了强抢民女的土匪的片子,宣传的是惩恶扬善的思想,但是许渭常不知道怎么的,出来了之后就不太开心。 蒋凤璎心里合计他是不是自己往坏蛋身上影射了,他以前是土匪出身,这么有钱能娶十五房太太又养得起外室的,指不定就是当年打家劫舍积累的财富。 俩人随着人流走出来,没走出多远,许渭常就被一个柔美的女声叫住了,蒋凤璎只见一位穿着浅蓝色倒大袖宽身旗袍的年轻女郎走过来,她倒大袖的衣袖只刚过小肘,手腕上戴着一只白玉手镯衬得她的手腕纤细白皙。 许渭常见到来人,喊了一声:“轻云?” 轻云说着一口软软的苏州话,她说:“我远远的看像是你,没想到真的是你,没打扰到你们吧?” 许渭常前两天刚睡了轻云,并且是她的第一位恩客,他对轻云而言自然是不一样的,而且俩人前两天还你侬我侬,今天他就陪着蒋凤璎了,正常人会有点尴尬,但对许渭常而言,睡轻云他也花钱了,银钱两清的事,很是正常,说:“遇到你我也很高兴,时间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轻云道:“能不能顺路送我回去呀?” 许渭常正迟疑,蒋凤璎已经拉着许渭常的衣袖:“这位姐姐孤身走夜路,也实在是不安全。” 许渭常只得让司机也一起送了轻云,三人坐在车里,轻云也并不点破她与许渭常的关系,只当做是一个普通朋友一般,给许渭常留足了面子。 只是别当蒋凤璎看不到他们偷偷勾勾缠缠的手,刚才上车的时候,轻云就故意落在后面,上车的时候就坐在了许渭常旁边,以为蒋凤璎看不到,就在那里勾缠着许渭常的手。 轻云长相清纯娇嫩,看起来也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勾搭起许渭常来一套一套的,她的手指一会儿玩弄他的手指,一会儿摩挲着他的小臂,勾得许渭常的火气又上来了。 轻云下车的时候还回头撩了一眼许渭常,蒋凤璎心想这俩人当她是瞎子是不?不过好像他们真的这么觉得,许渭常还一本正经的在送她回家之后对她说,他还有公务要去处理,让她好好睡觉。 蒋凤璎就顺势当傻子,乖乖点头,给徐渭常时间早点去会女郎。 许渭常果然迫不及待的去了,这一去,又是几日不见。   ☆、第008章 许渭常这一去几日让蒋凤璎心里更是舒坦了,老嬷嬷却越加的担心起来了,她以前伺候过别的姨太太,刚开始也是很受宠,后来也是这样几天不来不当回事,最后干脆就被冷落了下去,被许渭常忘到角落里了。 老嬷嬷跟蒋凤璎又嘟囔了几次,说让她好好伺候许渭常这样的话,蒋凤璎全都当成耳边风,还带他们又出去逛街,她买了几份时事的报纸,报纸上写着:“全城搜捕纪亚夫,却让他插翅飞走。” 蒋凤璎正在看报纸,老嬷嬷通报:“太太,老爷的副官来看您了。” 许渭常这样官职的军官自然是有自己副官,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只见副官先生穿着黄绿呢军装,军衔少校,三七分的头发,带着一副金丝近视眼镜,整个人又高又瘦,但是看起来这人就是有文化的,跟许渭常那种虽然相貌出众但是没有文化底蕴的人不一样。 副官进来先向蒋凤璎行了礼,他看见蒋凤璎手边放着几本洋文书籍,桌上还摆放着写完的毛笔字,这位小太太的毛笔字娟秀整齐,是个书香门第的女孩的字迹。 副官叫做许言山,是许渭常的族弟,当年许渭常进山当了土匪之后多次招揽这位有文化的族弟,许言山都以要考秀才为理由给拒绝了,结果没多久前朝灭亡,科举考试自然也不存在了,再加上他们老家经常有小股的流民和不断自立的土匪骚扰,许言山一气之下也就跟着许渭常干了起来。 因为许言山在前朝是一位童生,又是他们之间最有文化的,便做了许渭常的参谋,被北方政府招安了之后,许言山自然而言的就成为了许渭常的副官。 许言山早就听说许渭常得到了一位新姨太太,用许渭常的话来说就是:“跟我之前的那些女人不一样,是一位有才有貌的女学生。” 许言山以为许渭常在夸大其实,没想到见了蒋凤璎的面之后发现她竟然真的很漂亮,少女穿着一身文明新装,半身的小袄掐着她的纤腰,两根辫子垂在肩膀上,面容如娇花一般柔嫩美丽,因她娇妍的相貌仿佛照亮了这略显昏暗的屋子。 许言山听见自己的心脏多跳了几下的声音,但随即就压了下去,他跟蒋凤璎说:“太太,奉旅座的命令接您去邹公馆,老爷说一会儿有个牌局想让您去作陪。” 蒋凤璎一听,邹公馆莫不是许渭常正在效力的邹司令公馆?她对许言山说:“我换身衣服就跟你去。”许言山退在门外等蒋凤璎梳洗打扮。 正巧前些日子新作的衣裳和首饰,也不知道许渭常是不是早有准备,蒋凤璎穿了一件浅粉色织暗纹倒大袖的立领小袄,下面配了一条压百褶的草绿色裙子,这娇嫩的颜色一般人都压不住,黑一点或者胖一点甚至年纪大一点都穿不了这种颜色,蒋凤璎还戴了配套的珍珠首饰,珍珠项链配小立领袄裙正是时下流行的打扮,她还别了两只珍珠发卡,衬得少女莹莹生光。 她一走出来,就能看见许言山眼里的惊艳,她冲他微微一笑,如春花绽放,许言山在那一刻能听见自己胸膛里躁动的心跳声,压都压不下去,蒋凤璎柔柔的声音响在他身边:“我准备好了,副官先生。” 许言山回了身,视线落在她如娇花般美好的脸庞上,他说:“我叫做许言山,说起来我也是督军的族弟,您可以叫我言山,我表字默峰,叫我默峰也可以。” 蒋凤璎对他说:“我叫做蒋凤璎,我没有表字。”少女调皮一笑,瞬间满室生光。 许言山显然为蒋凤璎的容颜所心动,目眩了一会儿,他眼里的欣赏之意是显而易见的,但是没多一会儿,许言山就将他的状态控制得很好,他对自己说不该有的心思绝对不会多有,本分才是他身上最难得的品质,所以才能在许渭常身边做这么久。 蒋凤璎向他询问:“今天牌局都还有谁啊?” 许言山对这些倒是知无不言的,“在邹公馆组的牌局,邹太太很喜欢打马吊,不过能和她组牌局的人倒是不多。” 蒋凤璎道:“为什么啊?因为邹司令的官职太高吗?” 许言山道:“邹太太是司令的原配,今年已经快五十岁了,年纪上能和她玩到一起的不太多,那些留过洋的、读过书的太太们跟她聊不到一起去,虽然都捧着她聊天,但是终究还是得不到她的欢心。” 许言山是说得委婉,意思就是邹太太没受过什么教育,邹司令也是个穷人出身,所以邹太太就是个普通农妇的出身,一般有文化的太太虽然有心跟她交际,但邹太太的层次到底跟她们差了几层,说话干巴巴的不投机,而没文化的跟她一起玩她又看不上。 许言山又说:“邹太太尤其看不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堂子里出身的女人,因为邹司令有一位最得宠的桃红姨太太是堂子出身的书寓先生,这些年在邹司令那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邹太太生气也无可奈何,所以邹太太最讨厌堂子出身的女人。” 蒋凤璎道:“那旅座的大太太呢?” 许言山道:“大太太在交际方面不太擅长……”许渭常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苦出身,他的原配太太也是个农妇,但是却跟邹太太处不到一起去,连拍马屁都那么做作,邹太太也不爱搭理她。 许言山又说:“陪着邹太太打马吊的还有她的大女儿邹凤美小姐,她的先生也在邹司令手下,另外还有一些邹司令手下的军官太太们,最近那位最受邹太太喜欢的李太太随丈夫调到了望京,邹太太的牌局就总缺人。” 听了许言山的分析,蒋凤璎大致明白自己的定位了,不管怎样,这对她而言这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机会。 要下车的时候,许言山对她说:“若是入得了邹太太的眼,旅座会很高兴的。” 蒋凤璎心里想:他的高兴又能怎样? 邹公馆在金陵路上,这是平城地段最贵的一条街,邹司令作为五省联军司令,他的宅子占地不小,是一栋意大利风格的洋房,从大门进去,就看见了公馆客厅里高大的落地窗,房子周围花木掩映,不时的有佣人走来走去,显然很是有气派的。 佣人将她引到房间里,门一开,许渭常就站了起来,他的眼睛在她身上扫了一圈,显然很是满意她的打扮,他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向屋里坐着的三个人介绍道:“来来来,给你介绍一下。” 他将蒋凤璎领到一位年纪五十上下的老妇人面前,这位夫人穿着前朝的大袄,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马面裙,衣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太太,蒋凤璎一看她坐着的位置和穿着就知道这是邹太太,因为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妇女才喜欢穿前朝的大袄衫,果然许渭常介绍道:“这位是邹太太。” 蒋凤璎乖乖叫了一声:“邹太太好。”声音娇娇孺孺的,样子又好看,梳着两根大辫子垂在肩膀上,人又有规矩,一看就是正经人家出身的女郎。 邹太太将蒋凤璎通身打量了一番,对许渭常道:“这回嘛还算像个样子。”又对佣人说:“把我准备给许太太的见面礼端上来。” 佣人很快将礼物端了上来,是一串十八子的碧玺手串,晶莹的七彩色,十分剔透漂亮。 蒋凤璎抬头看了一眼许渭常,许渭常道:“邹太太给你的就收下吧。” 邹太太道:“我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了。”她话音刚落下,门口又进来一位女郎,梳着时下最流行的卷发,穿着宝蓝色的洋装,风风火火的冲进来,说:“您最喜欢漂亮的小姑娘,那喜不喜欢我啊?” 邹太太一见她就笑,说她:“你这个猴儿,一上午都找不到你人,又去哪里了?”来人正是邹太太的二女儿邹仁美。 邹仁美道:“上午跟人约好了去骑马,下午要跟令昔去喝咖啡。” 邹太太道:“哦?何二小姐从美国回来了吗?” 邹仁美道:“是啊,我都好久没见到她了,可得跟她好好聊聊不可。” 邹太太交待她:“跟何二小姐好好相处,不要耍小姐脾气。” 邹仁美吐吐舌头:“人家跟令昔好着呢!”说完又风风火火的跑了。 这时坐在旁边一位三十岁出头的妇人说话了:“二妹总是在这样,姆妈也太娇惯她了,要结婚的年纪了,还纵着她这么胡闹。”这位显然就是邹太太的大女儿邹凤美。 邹太太道:“你嫁出去了,我就想让她多留在我身边几年,再说现在的读书人结婚时间也都不太早,我还得替你妹妹物色物色呢。” 邹氏母女说完了家常话,许渭常才继续给蒋凤璎介绍邹凤美和另一位马太太,马太太的先生是一位参谋,也是邹司令的心腹,是一位能说会道的太太。 马太太还附和道:“这女儿啊都是为娘心头的宝,替女儿操持婚事可是亲娘的大事啊。”显然就说到了邹太太心坎上,邹太太还问马太太有没有合适的青年才俊给邹仁美留意一下。 马太太笑眯眯的说:“若是有合适的我一定不客气的跟您张嘴,谁不知道仁美小姐有多么优秀啊。”其实马太太也不敢轻易给邹仁美介绍。 邹仁美自从中学毕业之后,就已经在平城的交际场上很有名了,在舞池里总能看见她飞扬的身姿,据说大家送她一个美名“舞池皇后”,很是受推崇的。 但是这种女孩不符合马太太心里的好女孩标准,而且邹仁美眼高于顶,一般二般的人物都入不了她的眼,若是马太太贸然提出来,兴许还得不到好,反倒落得一身骚。 马太太问蒋凤璎:“许太太会不会打马吊?” 蒋凤璎道:“在家的时候经常陪姆妈一起玩,出来了还不知道自己的水平呢。” 马太太道:“会就好,我们几个的水平也是马马虎虎,邹司令常说让我们别出去跟外人玩,怕给他丢脸啊!”逗得他们都笑了起来。 邹太太说:“就是消磨消磨时间嘛,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搞舞会喝咖啡,我这老太太可不兴那一套,年纪大了,打打马吊动动手指,也是有好处的。”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支起了麻局,许渭常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蒋凤璎刚上手还不习惯,打了一圈之后就顺手了,不过她确实如她所说的水平一般,但跟邹太太半斤八两,马太太是真会玩而在放水,邹凤美玩得也游刃有余,蒋凤璎就是跟邹太太棋逢对手,她在邹太太上家,经常被邹太太吃牌,吃到后来连邹太太都说:“哎呀,不吃了不吃了,一吃起牌来这牌面就小了。”蒋凤璎就做出气愤的表情,小女郎气得腮帮子气鼓鼓的,逗得大家直笑。 蒋凤璎虽然水平一般,但是打得很认真,马太太每次都是赢一点点或者输一点点,时间久了,邹太太其实也能猜出来点,但是马太太的先生得邹司令喜欢,所以邹太太每次打牌也都爱叫上马太太,马太太很会做人,邹太太和她倒是有些真感情的。 两圈打下来,蒋凤璎在牌局上出了好多笑料,一会儿把凑成对的牌不小心扔了出去,一会儿不小心让别人碰了牌,每一次都悔恨万分的小模样别提给这三位太太增加多少笑料了。 牌局上四人若都是严肃型的还没什么意思,若都是认真打牌也不太好玩,只有一边玩一边聊着笑话这才真正打起来,这也才是牌局的精髓,尤其那些走太太外交路线的,真正能在麻局上吃得开的往往都能在这上得到很多小道消息,更能打开人际,在平城的官场很是搞麻局人际的。 四人渐入状态,蒋凤璎还放下豪言说:“刚才我是试试手气,这会儿我要发力了,你们都小心点!” 逗得邹太太直笑,还问她:“许太太以前读过书吗?” 蒋凤璎道:“嗯,以前在平城中学里读书。” 马太太道:“看许太太的谈吐就知道家里有读书人。” 蒋凤璎道:“家父以前是前朝的秀才。” 邹太太扔了一张牌,道:“怪不得呢,前朝的秀才可不好考啊,也是有才气的。” 邹凤美笑呵呵的问:“你跟许先生怎么认识的啊?” 蒋凤璎心里想,被许渭常给抢来的,算是什么认识的开头?只能说:“他有个妹妹是我的同学,他经常来接送她上下学……” 邹太太道:“是了,渭常是有个妹妹在读中学的。” 邹凤美道:“那你和他还是真有缘分。” 邹太太道:“渭常这次眼光很好啊。” 邹太太因为家里有位强劲的姨太太,不仅对堂子出身的女人有成见,而且也不喜欢姨太太们,但是她出来交际就不能死叫这个理儿,因为现在但凡有钱有权的男人就没有不是好几个姨太太的,许渭常还算好的,起码把原配太太带到城里来享福,还有那些把原配仍在乡下不管的,而且许渭常在邹司令手下很久了,在邹太太这里也算是能上牌面的人物,起码没有像那些不开眼的去走邹司令得宠姨太太的路线,这才让邹太太能跟蒋凤璎玩一玩。 这时佣人走进来跟邹太太说:“太太,何二小姐来拜访您。” 邹太太一听,脸上立刻笑了,牌都不打了,说:“快请她进来。” 马太太道:“是哪位何二小姐啊?” 邹凤美道:“就是那位有一位兄长在南方那边当官,一位姨母嫁给了南方某位军长的何家二小姐啊!” 话音落下,蒋凤璎只见走进来一位高挑的梳着贴耳短发的女子,她穿着一身哔叽呢的浅灰色格子女式西装,脚上还踩着一双棕色的牛津鞋,走起路来英姿飒爽,很是潇洒的样子。 等何二小姐走进来,蒋凤璎才看见她不仅穿着打扮时髦前卫,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一般女子穿这种男式改良西装都会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但她穿起来却觉得那么合身,最近几本女性杂志《闺阁》《玲珑》介绍“穿裤装的名媛”,她们穿起来都没有何二小姐这般风流潇洒,而且她的长相也漂亮,长了一双剑眉,眼睛明亮至极,一笑起来让人觉得满室生光,看见她就知道她是一位极有主意的潇洒女郎。   ☆、第009章 何二小姐只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与邹太太聊了几句,邹太太显然因为何二小姐这么给她面子很是高兴,拉着何二小姐唠起家常,问何二小姐在美国过得怎么样,好不好玩之类的。 何二小姐的教养很好,虽然她姿态潇洒,但是流淌在骨子里的教养和规模和跟小门小户不一样的。 蒋凤璎想到刚才马太太介绍何二小姐那一句,哥哥在南方政府里当官,姨母是南方军的司令太太,南方政府虽然一名大员死在了平成火车站,但是这个时候的刺杀和死亡谁知道跟哪方面的政权有关系呢? 北方政府之所以要查出个结果给南方政府交代,就是因为南方政府已经来势汹汹,广东云南诸省早就宣布从北方政府独立归附到南方,并且南方政府已经集结了四十多万兵马,摩拳擦掌准备挥师北上,平城这个东南亚最重要的经济中心和港口城市是首当其冲必然是南北争斗的一个焦点的,邹司令也因此快焦虑得夜不能寐了。 何二小姐这个深厚的南方派背景,在邹太太这里很是看重,但邹太太虽然跟着邹司令出来外交这么久,这水平真是也就还是比坐炕头的农妇好不了多少,怪不得能跟她打牌的人不太多,从她这谈话水平也知道原因了。 她对何二小姐说:“你跟仁美从小就一起玩,现在大了更要好好的。” 何二小姐道:“那是自然,我们是青梅竹马。” 邹太太又说:“不过你跟仁美也都大了,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婚事了,不要总在外面玩。” 何二小姐道:“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自然就嫁了,没遇到的话,目前这样也挺好。” 邹太太道:“这是什么话,女人啊早晚得嫁人,虽然是新时代了,但女人到什么时候都得靠着男人啊,这一点你就记住吧。” 何二小姐的嘴角轻轻翘起,带着一点笑的弧度,想必也是扯出来的,她的修养让她并没有当面反驳邹太太,只说:“时代在变,报纸上天天有新的变化,我想遇到那么一个人,互相喜欢,平等相待。” 邹太太道:“这自古以来女人跟男人就没有平等过的,你呀也别太要强了。” 何二小姐说:“我从小就这个性格,三岁看到老,改起来有点难。” 就在何二小姐快应付不来邹太太的时候,邹仁美跑了过来,她换了一身浅绿色的低腰洋装,也带着成套的珍珠项链,头上还别了一只珍珠发卡,青春可爱。 邹仁美一进来就给何二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高呼:“我想死你了!!你一去美国这么多年,信也写得少,怎么舍得!” 何二小姐无奈的摆摆手:“学业太忙了,你知道的,在国外学习本就不容易,作为华人还有些被歧视,不把成绩学到他们头上怎么能服气?” 邹仁美哈哈笑:“你呀,还是以前那个性格,不服输!”她挎着她的胳膊,打量她穿这一身,夸她:“真洋气,回头我也做一身去!”又对邹太太她们说:“你们继续玩吧,我跟令昔出去玩了!” 邹太太嘱咐:“跟令昔好好玩,不要吵架。” 邹仁美:“人家不是小孩子啦!” 邹仁美和何二小姐离开之后,四人又打了几圈牌,到傍晚的时候还在邹公馆吃的晚饭,一直到华灯初上,众人才散了,临走的时候邹太太还跟蒋凤璎说:“下次再打牌还叫你啊许太太。” 蒋凤璎抖了抖自己赢了几个子的钱袋子,得意满满的说:“下回我不能再让着你们了!”邹太太抿嘴直乐,说她:“这个得意的样子哟!” 回小公馆的路上,开车的许言山还在问她:“邹太太能留你吃饭,证明她对你还是满意的,并且还出言邀请你下一次牌局,太太,您在邹太太这里算是挂上牌子了。” 蒋凤璎道:“兴许是看在旅座的面子吧,对我格外照顾一些。” 许言山心想怎么没见邹太太对许渭常的大太太和别的姨太太给面子呢?不过这话他没说,只是恭喜了蒋凤璎而已。 因为装痴逗乐了一天,蒋凤璎也有些倦了,回程的路上便没说什么话,回到小公馆的那个胡同里车子进不去,许言山下车送蒋凤璎,走到隔壁人家的时候能听见里面传来嚎啕大哭的声音,嗓音尖利,一听就是年轻女孩痛苦的大哭之声,接着又传来鸡飞狗跳的吵骂声。 进了屋,蒋凤璎问了老嬷嬷:“隔壁怎么了?”记得隔壁是兄嫂带着一个妹妹在过活,那个妹妹穿着一身破旧的衣衫,整日里像个帮佣一样忙里忙外,既不上学也不打扮,听说他们的父母也不过才过世一年而已,兄嫂就这么对待亲妹妹了,也是让人齿冷。 不过好歹这对兄嫂还没有将亲妹妹卖到那肮脏地方去,也还给她一口饭吃,这在这乱世的道义里,这对兄嫂还站在道德高点里。 老嬷嬷撇撇嘴:“隔壁那对夫妻说想送他们的小儿子去上学,家里缺钱,就打算把妹妹卖到那种地方去。”又说:“下午人牙子过来看了周晓虹,说她长相还算清秀,只是年纪大了,买不到那高级寓所去了。” “她兄嫂一咬牙说是只要能买到高价,什么地方去都可以,这周晓虹的哭声从下午哭到现在了,晚上还被她兄嫂一顿打,”老嬷嬷叹了口气,“这世道啊,女人难啊。” 蒋凤璎问她:“这周晓虹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怎么就说她年纪大了呢?” 老嬷嬷转了转眼珠儿,道:“这话跟您说好像不太好啊。” 蒋凤璎道:“你说吧,这屋里只有我们俩人。” 老嬷嬷道:“咱们平城顶级的妓院,像书寓和长三堂子里的□□都是从小培养的,我听人说那些女人都是琴棋书画样样会的,比大户人家的小姐还像小姐呢。” “这周晓虹的兄嫂刚开始跟她说是卖到长三堂子里去享福,没想到人牙子说她年纪大了卖不到长三堂子,要卖她到那下等堂子里去操皮肉生意,这下可知道苦了。” 蒋凤璎在屋里还能听见隔壁嚎啕大哭,接着好像兄嫂动了粗,将周晓虹打得嗷嗷叫,后来这声音才小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正吃早饭的功夫,隔壁又响起了哭声,老嬷嬷爱凑热闹,将饭菜摆在桌上就去出门围观了,蒋凤璎吃过早饭也跟着出去看,发现竟然是妓院的老板和人牙子一起上门看人来了,周晓虹将自己在地上蹭得脏乎乎的,脸上被她兄嫂打得不成样子,身上还沾着地上的泥土,看起来比街上的难民更吓人。 一个穿着黑色长褂子的男人用手抬起周晓虹的脸蛋,大拇指在脸蛋上蹭了半天,说:“模样还行,皮相也不错,就是你们下手太狠了,我们买回去还得调养,得花不少钱。” 兄嫂一顿点头哈腰,全没有了对周晓虹时的样子,说:“您看着给,这丫头是待不下去了。” 黑褂子男说:“原来谈的价钱是二十块,我看顶多值十五块,再多不能给了。” 一下少掉五块大洋,兄嫂心疼极了,嫂子还说哥哥都怪他下手太狠,周晓虹哭得满地蹭,她被兄嫂打了之后拿绳子绑住了,现在她只能滚在地上,想跑都跑不了,眼泪从她眼里如雨一样砸出来,被绳子勒住的嘴里也发出绝望的声音。 外面围观的邻居指指点点,兄嫂也架不住脸面,早想结束这场面,十五块虽然少,但也够宝贝儿子一年学期的学费了,也能接受,但哥哥还不死心想多要点钱,一个劲儿的说周晓虹能干,长相漂亮,养好了一定能成为摇钱树。 黑褂人不为所动,只说:“比她条件更好的我也不过给十五块大洋而已,今天给你十五块已经是看来老李的面子上了。”老李指的是身边的人牙子。 蒋凤璎在旁边围观了一阵,看周晓虹的样子也是可怜,没想到这么能干的一个女孩子竟然只卖了十五块大洋,虽然宪法禁止买卖人口了,但是前朝几百年的遗留也不是一下就能改过来的,民间私下里买卖人口的事还是屡见不鲜。 别说兄嫂卖妹妹,就是父母卖孩子,丈夫卖妻子都有的,不过那是在过不下去的时候没辙的办法,像周晓虹这样的被卖,到底还是她兄嫂刻薄。 蒋凤璎想到她屋里只有老嬷嬷一个人,虽然说她没打算在许渭常这里多呆,但现在的十五块大洋对她而言也不算多,昨天因为打马吊,许渭常还给她留了一百块,她也没输多少,买下周晓虹不费什么力。 这么想着,蒋凤璎便跟老嬷嬷说:“你张嘴给他们十五块钱,把周晓虹买下来给你加个帮手。” 老嬷嬷本就不平周晓虹的悲惨经历,当年她也有被丈夫卖掉的经历,再加上邻居这么久,看到周晓虹确实能干,蒋凤璎这么一说她立刻毫不犹豫张嘴喊:“是不是给你十五块,你就能卖?” 兄嫂一看是邻居张嘴了,她嫂子说:“你是什么意思?” 老嬷嬷说:“这十五块我出了,这丫头是不是可以卖给我们家?” 她大哥问:“你这是当真?” 老嬷嬷说:“真得不能再真,我进屋给你拿钱去!” 兄嫂对视一眼,正要同意,来买人的黑褂子男和人牙子不乐意了,他们都研究好了,出来个老婆子参合什么啊? 阿庆在旁边就说:“我们府上是五省联军许旅长的公馆,正缺个打扫的丫鬟。”报出自己名号,黑褂子男也就没有张嘴,老嬷嬷取回了钱,也就买下了周晓虹。 蒋凤璎给老嬷嬷拿钱的时候还让她多拿两块钱给人牙子,让人牙子出个担保并写下一份卖身契让双方签字。人牙子发现生意没黄还能继续收钱,立刻就帮周晓虹办妥了卖身契,兄嫂歪歪扭扭的签上字,老嬷嬷又拿进屋里给蒋凤璎签上字,这时大家才明白,原来买下周晓虹的是刚才站在这里的那位漂亮小姐。 交了钱,老嬷嬷就让阿庆解开了周晓虹的绳子,将周晓虹带了过来,周晓虹进屋就跪在地上多谢蒋凤璎的救命之恩,蒋凤璎让老嬷嬷带她去梳洗,干净的周晓虹进屋来,蒋凤璎见她的皮肤底子还是白净的,因为吃不饱而瘦瘦的,各自倒还算高挑,身材倒是纤瘦合宜,从后面看,与蒋凤璎的身形倒是有几分相似的。 蒋凤璎只说:“以后你跟你兄嫂家也断了,我这里也不存在虐待人的事,你只要对我忠心,我定让你吃穿无虞的。” 周晓虹叩了头,认了蒋凤璎,隔壁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了。 又过了几日,许言山又开车带蒋凤璎去邹公馆应邹太太的牌局,这次蒋凤璎并没有打扮太多,穿上了她自己那身阴丹士林的文明学生装,带了一只翡翠手镯,看起来朴素大方,因为她上次见邹太太那件绣花大袄衫下面穿着棉布小衣,竟是有些年头的,她猜邹太太内里一定还十分节省。 果然邹太太见她穿这样还说她:“这真是学生的样子咯!” 到晚上仍然被留了晚饭,这次晚上是许渭常来接蒋凤璎的,邹太太还跟许渭常说:“你这位太太我很喜欢。”许渭常听了回她:“她能入您的眼是她的造化!” 当天晚上,许渭常在小公馆里留宿,洗漱的时候见到了端盆上来的周晓虹,还说:“我听阿庆说你买下一个新丫鬟,就是她?” 擦了几天药膏的周晓虹已经恢复了不少,还穿了干净的衣服,以前的生活不知好了多少,整个人看起来白净又纤瘦。 蒋凤璎道:“对,就是她,叫做晓虹。” 许渭常“哦”了一声,周晓虹待他洗漱完之后才端着铜盆退下了。 许渭常又对蒋凤璎说:“璎璎,我想了,总让你这么没名没分的跟着我也是让你不安心,明天你就搬进我在金陵路上的宅子吧,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摆酒请一些宾客,我想正式娶你作为的太太。” 蒋凤璎心里想:不是做你的太太,而是做你的。她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而作为许渭常的姨太太也是她早就计划好的。   ☆、第010章 蒋凤璎要被许渭常娶回家当姨太太这件事很快就通知了蒋家人,蒋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从鼻孔里冷哼出声,带着得意说:“那么威胁他,他果然不敢不娶璎璎!”大哥大嫂皆没有搭话,大嫂转而说道:“那过几日许旅长是不是就要到我们家里来了?” 蒋母拿着手帕按着眼角:“这是好事啊!” 蒋家人的反应很热切,大嫂甚至还和蒋母一起打扫了家里。 没几天,许渭常就拎着一堆礼物和蒋凤璎一起到蒋家来拜访,本来正常的求婚顺序里没有女郎还陪着未婚夫回到娘家的,那叫回门,但是到蒋凤璎这里,实在是怕蒋家人尤其蒋父跟许渭常冲突起来,到时候有她在旁边还能缓冲一下,只能跟着回来了。 回蒋家那天,她还特意穿得隆重了一点,将许渭常给她买的那条翡翠项链挂在胸前,穿了一身宽身滚边的酒红色织花旗袍,手上戴着邹太太送的那条十八子碧玺手串,穿戴一新的出发了。 蒋家的小院子仍然没有变,正房住着二老,东厢房住着大哥大嫂,蒋凤璎住着西厢房,蒋家人跟上次出现在外宅的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小侄子虎子今天也在家里,十来岁的小男孩胖嘟嘟的,脸上的肉结实得圆圆的,因为他跟蒋凤璎的年龄差最小,小时候蒋凤璎经常带他一起玩,虎子都是姑姑长姑姑短的,这次蒋凤璎失踪了就属小胖墩最失落,天天嚷着要见姑姑。 这次蒋凤璎回来了,还给虎子特意买了不少东西,尤其给虎子买了一只西洋音乐盒,打开就会有音乐从里面流淌出来,小孩子都非常喜欢。 整个见面的过程充斥在虎子的笑声里,小胖墩笑起来咯咯的,满屋子跑来跑去的,像个永不停歇的小火车一般。 大哥大嫂虽然膝下只有虎子一个孩子,但是对虎子他们也不是一味的溺爱,所以虎子被将养得还是不错的,起码蒋凤璎很喜欢他。 许渭常毕竟还是要娶蒋凤璎,所以对蒋父蒋母还是客气,蒋父说一些大话他也没放在心上,采取半忽视的态度,而且旁边有大哥作陪,大哥都能把话往回拉。 大哥大嫂对许渭常比上次热情了,以后就成了亲戚,他俩都很高兴,同时也觉得自己家小妹这事总算是结束了,以后小妹跟了许渭常也算是好的归属了。 许渭常和蒋凤璎留在蒋家吃了顿午饭,吃完饭之后俩人就离开了,大哥大嫂挽留他们多坐一会儿,许渭常以还有公务为由离开,走出门口的时候,正好遇到了里弄的邻居,邻居看到穿戴一新的蒋凤璎和穿着军装的许渭常,显然十分惊讶,没想到蒋家的女孩竟然嫁了个金龟婿? 蒋凤璎客气的跟邻居太太打招呼,邻居太太看到蒋凤璎又是翡翠又是碧玺的首饰,回过头里整条里弄都知道了蒋家有个不得了的女婿,蒋父出门更是得意极了。 蒋凤璎和许渭常离开之后,大哥大嫂打开他们带来的礼物,发现除了常规的酒和茶之外,还用红纸包了五十块大洋,这应该就是许渭常的聘礼了。 大嫂乐开了花,将钱收了起来,蒋父得意的抽着烟袋锅:“以后他们会孝敬更多的!” 许渭常倒是真的有公务,暗杀南方大员的纪亚夫没有抓到,但是抓到了别人,邹司令的意思就是给总理一个说法,让他去跟南方政府交代就好了,难道南方政府还能真的过来审问刺客不成? 蒋凤璎便自己回了小公馆,小公馆里因为蒋凤璎即将嫁入金陵路的许家大宅,老嬷嬷很是替她高兴,在她看来,许渭常给了蒋凤璎名分就是顶好的保证,以后蒋凤璎的一生就衣食无虞了。 周晓虹只知道她们要搬到一个大宅子里了,也跟着高兴,她脸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这些天吃好睡好的,人看着白白净净的,蒋凤璎还让她留长头发,夸她一头秀发黑油油的。 那天晚上,老嬷嬷已经休息去了,周晓虹端着热水盆伺候蒋凤璎洗漱,蒋凤璎洗好了脸又换了水烫脚,周晓虹在旁边伺候着,蒋凤璎问她:“晓虹,你有没有想过将来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周晓虹道:“想跟着太太您一起,一直伺候您,吃饱穿暖没有人打我。” 蒋凤璎笑:“你这要求太简单了,我问你有没有考虑嫁人?” 周晓虹一听嫁人还吓了一跳,直摇头:“我可不敢想嫁人,自从上次差点被卖之后,我什么都不敢想了。” 蒋凤璎道:“你被卖以前没想过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吗?” 周晓虹道:“以前我爹娘还在的时候,我就想着嫁个让我吃饱的汉子就行……”她说着,脸蛋红了起来,灯光下看她,竟有几分灯下美人的韵致。 蒋凤璎道:“没有想过嫁个高官吗?” 周晓虹道:“我又不像太太那么貌美,怎么敢想?” 其实从周晓虹刚开始同意将自己卖到书寓和长三堂子就知道她不是一个十分甘于贫穷的女人,她后来之所有反抗得那么激烈也是因为她要被卖到低等妓院去,这才知道害怕。 蒋凤璎跟她说:“晓虹,实话跟你说吧,我虽然即将嫁给老爷,但是老爷却有十五房姨太太,我是去做他第十六房姨太太的,想想那么多女人,她们跟着老爷的时间更久,更懂老爷的心思,甚至还有孩子,我若是失宠了,将来可能也保不住你们了。” 周晓虹道:“老爷竟然有这么多太太……” 蒋凤璎道:“若是有一天,我需要你帮我一起伺候老爷,你愿不愿意做我一个助力?” 周晓虹听完立刻跪在地上:“我不敢肖想老爷!” 蒋凤璎道:“我们进了那大宅里,到时候势单力薄,我只有你了,只有我们俩个人互相扶持,在许家大宅里才能活得更好。” 周晓虹的头垂得很低,她说:“我都听太太的,从您救了我那天开始,我的命就是您的,我一切都听您的。” 蒋凤璎笑:“好,不枉我救下你。” 没过几天,蒋凤璎就被接进了许家的大宅里,那天是许渭常开车亲自将她接进来的。 进了许公馆,许渭常先领她拜见了大太太,大太太是个四十来岁,皮肤微黑的长脸女人,想来许渭常当年结婚的时候是遵循了那个‘女大三抱金砖’的旧俗,家里人给他娶的大三岁媳妇,许家真正富裕的时日还短,大太太穿着一身绫罗绸缎还有点局促,簇新的缎面大袄衫穿在她身上显得她更臃肿,衣服上还有折压的痕迹,头上戴着翡翠和金首饰,首饰倒是富贵,就是没什么样子,整个人一看就能看出来是个乍富的太太。 许渭常对大太太十分直接,可见他们平日交流的态度,“我要娶她,按照顺序,便是第十六房太太了。”又对蒋凤璎说:“还不快给太太敬茶?” 蒋凤璎乖巧的端过茶水递上去,大太太心里不乐意,但是迫于许渭常只得接过茶碗,说了一句:“过几天我们家里摆几桌乐呵乐呵时再喝她这一杯茶吧?” 许渭常道:“我跟她要大办,你让管家给亲近的亲戚和好友下请帖,我这边还会请邹司令和太太。” 大太太心里觉得不过一个纳妾礼,怎么还要大办?但是面上却一副都听许渭常的样子。 许渭常这些年都不怎么跟大太太交流,一向都是有事就吩咐,大太太能办就办,不能办的事就交给别人,大太太刚开始还抗争,后来发现许渭常根本不把她当盘菜,这才偃旗息鼓,一切从了许渭常。 许渭常道:“你喝了她的茶,她就算是我们许家人了。” 大太太没辙,只得喝了下去,又吩咐人:“去把我给十六太太准备的东西拿上来。”结果下人回来递给大太太是一只金钗,跟当年蒋凤璎第一次从庆银楼里买来的那只大不了多少,也可见大太太的态度了。 许渭常看大太太这样就不高兴,皱眉道:“去把我之前得的那套白玉手镯拿来。”他是跟自己的跟班进喜说的,进喜赶紧去书房取来一个木头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一对白玉手镯,许渭常先将一只给了大太太,大太太多年没有从许渭常这里得到礼物,真是惊喜非常。 接着就见许渭常将另一只手镯亲自给蒋凤璎戴上了,许渭常拉着蒋凤璎的手,将蒋凤璎戴在手腕上的十八子碧玺手串给大太太看,跟她说:“这是司令太太给她的,过些日子,璎璎还要去司令府上陪邹太太打马吊。” 大太太脸色黑成一片,根本连遮都不遮,自视甚高又没有那个水平的性格在初一见面就显露得十分明显,就算她穿得再雍容华贵也盖不住。 许渭常又当着大太太分了蒋凤璎的住所,说让她住在东侧裙楼里的顶层,那里地方大,方便她们主仆居住。 大太太说:“都听老爷的。”只是蒋凤璎这么一根刺,到底种在了她心里。   ☆、第011章 没几天,许家就举行了许渭常和蒋凤璎的新人酒席,这一次酒席规模比许渭常历届迎娶姨太太的规模都要隆重一些,不仅了请了许家的亲戚还请了许渭常的一些好友以及同事上司们。 首当其冲的就属邹司令了,司令没有来,但是邹太太派人送了一只玉如意作为礼物,玉如意上还镶嵌着金子,雕工精致,上面繁复的花纹十分见雕刻功力,价值很是不菲,这种出手大方的程度让蒋凤璎觉得这礼物应该是邹司令看在许渭常的面子上让人送的。 不管究竟是谁送的,许渭常新娶的十六太太很受邹太太的喜欢这一点很快就让许家大宅里的这些太太们知晓了,有些还得宠的姨太太就酸一句:“看她能红几日!”而那些不得宠的老姨太太们就说:“这位十六妹妹倒是十分漂亮,也不知道老爷能宠她几日?” 蒋凤璎那天穿着一身桃红色的嫁服,头上插着一对螺丝嵌红宝石牡丹花的金簪,后面盘着的发髻上还戴着莲花托月金钗,精致的发钗上那丝丝分明的花蕊随着她的步伐微微颤动,新嫁娘的喜妆再配上这桃红的衣裳,更衬得她明艳美丽,再一笑起来的样子,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许渭常的那些同事们有的是带来了家里的姨太太,有的来了大太太的,见了蒋凤璎都夸许渭常好福气,新太太这么漂亮。 蒋家人对这场婚礼表示了满意,虽然蒋凤璎穿着桃红色嫁服,但是这时候嫡庶并不分明的年代,蒋家人得了实惠也就不在乎这个了。 蒋凤璎在婚礼上见到了许家的所有人,许渭常之前有十五房太太之多,这几天虽然陆续见了,但毕竟没见全,今天一起都见了,环肥燕瘦,从四十来岁的到十多岁的,甚至还有一位姨太太是高丽人,汉话说得还不流利,只是一直在旁边陪着笑,蒋凤璎记得她大约是第十房太太。 除了众多的太太们,还有这些太太们生的孩子,大太太就生了一个儿子,年纪最大,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样子,不过大少爷的长相随了大太太,并没有许渭常白皙英俊的样子,反而皮肤微黑,脸型微长,笑起来的样子更是像极了大太太,倒是个子很高,这一点大概随了许渭常。 也许是因为大少爷长相并不肖似许渭常,许渭常对他也没有那么喜欢,听老嬷嬷说许渭常年轻的时候就出去当了土匪,再接回老婆孩子的时候,大少爷已经七八岁了,所以跟许渭常也不太亲。 许渭常对二少爷和三少爷都还不错的,二少爷是三姨太生的,三少爷是六姨太生的,许家一共就三位少爷,还有两位小姐,这十五位太太一共就生了五个孩子,也许是许渭常经常流连在外面的缘故,比蒋凤璎预想的少了不少。 总而言之,许家是一个人际繁多的大家庭,蒋凤璎来了几天,除了大太太和大少爷被她记住了,其余人等都还是对不上位置。 喜宴一直持续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蒋凤璎才进屋歇了起来,周晓虹伺候她洗漱,她往热水里倒了不少玫瑰香体球,这香体球还是蒋凤璎从外国人开的汤逊百货里买来的,说是泡澡的时候用上它能让身体散发持久的奇妙香味。 香体球在热水里融化之后,整个浴间散发着美妙的玫瑰香味,周晓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赞道:“这味道真是香啊!老爷一定喜欢的!” 蒋凤璎听她这么说,便说:“这几天你也跟我忙里忙外的,剩下这半瓶就送给你了,等会你洗澡的时候也可以用上。” 周晓虹听了脸上一红,便说:“这么好的东西给我……” 蒋凤璎道:“给你了就是给你了,收着吧。只要你记着你的本分,记得你应该干的事,我们俩便会在许家过得更好。” 周晓虹道:“我们一定会比任何人过得都好!”又说:“今天那些姨太太我都看了,哪一个也没有太太您的相貌好看,我若是老爷也会只宠爱您一人的!” 蒋凤璎心想,若是真的让许渭常独宠她一人,那她才应该上火了呢! 许渭常和他的同事朋友一直喝到很晚,夜里他醉得脚步蹒跚的走进来,蒋凤璎和周晓虹将他架到到床上,许渭常拉着蒋凤璎的手醉眼迷离的对她说:“璎璎,你今天真好看……” 蒋凤璎道:“我什么时候不好看,难道只是今天吗?” 许渭常就吃她这一套,说:“是了,你什么时候都好看……”说着就将蒋凤璎拉进怀里,看得旁边的周晓虹脸色通红。 蒋凤璎推着他:“你好臭啊,喝了那么多酒,快起来梳洗一下!” 许渭常顺从的松开蒋凤璎,蒋凤璎又和周晓虹伺候他梳洗,许渭常酒劲上来了,闻着甜甜的玫瑰香味,嗅着怀里的美人香气,“璎璎,你好香啊……”随即就拉着美人上了床,屋内的喜烛被吹灭,这一夜温柔缱眷,颠鸾倒凤,让许渭常极为舒畅。 早上醒来见蒋凤璎还睡在自己怀里,发丝散乱,脸庞散发着新嫁娘的红润,这让许渭常心情很好,还温柔的亲了亲她的额头。 老嬷嬷过来伺候他们,她将蒋凤璎叫醒,因为今天要去大太太那里敬茶,与许家人相认,这都是规矩。 蒋凤璎穿了一身桃粉色的宽身倒大袖旗袍,戴了两件金首饰,既有新人的喜庆,也符合她姨太太的身份,许渭常领着她到大太太的房间,进屋的时候,大太太的会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实在是姨太太太多,大太太屋里的椅子都不够了,年轻的姨太太都坐着小凳子,将刚进门的蒋凤璎看得只想发笑。 许家看似一切都好像在有规矩,其实一切都有点可笑。 蒋凤璎又跟大太太见礼,其余姨太太只是打了个照面认识了人,好不容易认完了大小老婆,又见了五个孩子,首当其冲的大少爷,他梳着中分头,这个头型显得他的脸更长了,他其实比蒋凤璎还大四岁,但是这会儿蒋凤璎却成了他的小妈,不过这种事在大少爷这里已经很平常了,所以他很淡定的叫蒋凤璎:“十六姨娘!” 许渭常父母早逝,但留下了一个小女儿,就是许渭常的亲妹妹许慧美,同时也是蒋凤璎的同班同学,当初就是因为许渭常是许慧美的亲哥哥,蒋凤璎才因此放下了戒心上了许渭常的车的,现在看到了许慧美,蒋凤璎的心里竟生出了几分感慨。 但许慧美不知道蒋凤璎是被许渭常抢来的,还当蒋凤璎是爱慕她哥哥人才,觉得蒋凤璎就是借着她同学的身份才因此得以靠近许渭常,才得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成为她的小嫂子的。 所以许慧美这会儿的脸色不太好,她从小被大太太当小女儿养大的,很是骄纵,许慧美这会儿也毫不掩饰对蒋凤璎的讨厌,以前在班里的时候她就不太喜欢蒋凤璎,只因为蒋凤璎虽然不太爱说话,但是因为貌美,班上许多男同学都偷偷暗恋蒋凤璎,这让自视甚高的许慧美很不乐意。 这会儿蒋凤璎成了她的十六小嫂,许慧美阴阳怪气的道:“昨日同学,今日成为我小嫂子了。” 许渭常给许慧美一个很重的眼神,从小在哥哥的威慑下长大的许慧美一下就缩了,再不吱声了。蒋凤璎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什么。 许家还有几位叔伯,人口也不算多,不过现在许家全家族都指着许渭常一个人,他们对待蒋凤璎的态度都还是和善的,许言山也在认亲的行列里,还跟蒋凤璎说:“之前已经见过了,小嫂子。” 认了一圈许渭常的太太和儿子,还认了许家的亲戚们,好在许渭常父母早逝,只有几位叔伯,倒也方便,不过现在许家全家族都指着许渭常一个人,他们对待蒋凤璎的态度都还是和善的,许言山也在认亲的行列里,还跟蒋凤璎说:“之前已经见过了,小嫂子。” 蒋凤璎冲他喊了一声:“小叔。”竟也让他觉得骨子里发酥。 见过了家里人,又在一起吃了饭,下午许渭常就去办公务了,上次逮到的刺客竟然在牢房里自尽了,这下好不容易逮到的人又没了,邹司令大怒,让许渭常赶紧加紧配合巡捕房,赶紧将刺杀南方大员的真正刺客抓到手! 许渭常被弄得焦头烂额,如果不是蒋凤璎得了邹太太的好,许渭常也许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娶她,起码要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但依许渭常的喜新厌旧的程度,过了这段时间兴许又没了娶蒋凤璎的心思了。因为他也知道家里现在人满为患,尽量还是少往家里娶得好。 三天回门自然也是蒋凤璎自己回去的,回门礼物这种小事许渭常没有去管,准备的礼物是大太太给备的,尽是一些便宜的吃的,点心铺子里买两盒糕点,一大只猪腿,还有一只羊和几只鸡,花几个大钱就能解决的事情。别的姨太太知道了,都在暗地里嘲笑蒋凤璎,说她长得虽然好看,但是不得大太太喜欢,早晚得失宠。 蒋家人显然对这些东西也还是挺满意的,他们家往常吃肉也非常拮据,这次拿回来这么多吃的,显然够他们吃很久。 见许渭常没有跟着回来,蒋父还不太高兴,因为蒋家好几门亲戚都过来了,都想沾沾光,想在许渭常面前露个脸。 蒋父冷着脸问她:“他干什么去了?怎么不跟你一起回来?” 蒋凤璎便如实说:“公务繁忙,这两天他都忙于缉捕刺客,最近报纸上闹得满城风雨的。” 蒋父不乐意:“有什么事情比跟你回门更重要?你是他的太太,竟然不知道争取一下!” 蒋凤璎道:“我是他第十六房太太,他前面有十五房太太,他就回门回了十五次!” 蒋父一下气得脸色极不好,大哥大嫂赶紧打圆场:“妹夫不像我们这些闲人,越是官职高越是繁忙啊!” 大嫂又说:“虽然人没到,但是心意和礼物到了啊,爹你看这堆了一屋子的礼物,谁家回门能带这么多礼物啊!” 旁边的亲戚也跟着劝两句,蒋父的脸色才慢慢转了过来。 一顿饭吃下来,蒋凤璎也没说几句话,饭后蒋父跟蒋凤璎说:“你看我们家这些亲戚,大家都知道你嫁了个大官,既然是亲戚,都想让渭常给提携一下。” 蒋凤璎一听,真是差点笑出声,蒋父这语气,好像这政府是许渭常开的似的,他说句话比过去的皇帝都好使!   ☆、第012章 蒋凤璎一点都没有给蒋父留面子,直接说:“我理解诸位亲友想飞黄腾达的心思,我也支持,但是我家老爷并非前朝皇帝,可以随便许人以官职,许家也并非皇家,而是一个刚兴起的有点小钱的人家罢了。” 蒋父的脸色一点点又阴下去,蒋凤璎道:“我不过是人家的第十六房姨太太,诸位也都知道了,许家另有十五房姨太太,今天这个太太得宠,明天那个太太得宠,我的生活也有你们见不到的苦楚。” 蒋父道:“许渭常身为五省联军的旅长,安排个把士兵也还是可以的吧?” 蒋凤璎道:“敢问诸位亲友,可有想去做那冲锋打仗的小兵的?” 蒋家亲戚里有一个年龄二十多岁出头的男子,大约是蒋凤璎的表哥说:“我们不当马前卒,不当排头兵,让许旅长给我们弄个掌柜的、弄个老板来当当?” 蒋父也说:“就是,这要求也不高,总还能办到吧?” 蒋凤璎真是对蒋父这种人没辙,扫一眼大哥,大哥见蒋凤璎神色不愉,赶紧说:“爹,妹妹说得对啊,这政府也不是妹夫开的,他若是能安排了,那不得把他们许家人都安排了,你听说他们许家除了他之外哪个特别厉害了?” 蒋家表哥又说:“我们不用特别厉害,当个小掌柜就行。” 大哥又说:“妹夫是军界人物,掌柜什么的他可帮不上忙,若是诸位想到妹夫手下当个排头兵,我想妹夫应该还是可以帮忙的,至于其他的,暂时还是帮不上各位的。” 蒋家亲属一下都不乐意了,对蒋父说:“这跟你之前说的可不一样啊!” 蒋父立刻训斥大哥和蒋凤璎:“怎么不行了?我们蒋家是一大家子,我们要互相扶持,这样才能保证家族的发展!” 蒋凤璎起身:“今天本是我回门的日子,但是爹爹您非要把这一家人团聚的日子弄成这样,这个家,以后我也不回了!恕我没有能耐,嫁得既不是皇帝也不是总统,帮不了您这个忙,您还是自己给大家安排安排去吧!” 说完起身就往外走,看到正在旁边跑着玩的虎子,拉过虎子递给他一个红包:“来,姑姑给你红包!”虎子跟她没得说,立刻伸手接了,还亲热的喊:“谢谢姑姑!” 蒋凤璎回头冷声道:“我今天回家带了一堆东西,可也没得你们一声好!”说完就走了! 大哥大嫂在后面追,蒋凤璎早就上了黄包车走了。大嫂回头又从虎子手里将红包抢回来,回屋拆开一看,竟有二十块大洋,大嫂喜滋滋的将红包收起来。 蒋父在院子里生气,蒋家亲戚也跟着拱火,蒋父还放下豪言:“这个闺女我也不认了,不孝啊!” 蒋凤璎从蒋家出来之后,就去了张春霞蜜粉店,这家蜜粉是百年老字号,从前朝就有了,是宫廷贡品,太后老人家都很喜欢张春霞的蜜粉,说这粉擦上之后人比花娇。 也因此,张春霞蜜粉店里有一款最畅销的蜜粉叫做比花轿,张春霞里的女伙计上来给她介绍各种蜜粉和香脂,说让她用那款比花轿最好了,“小姐您这么白,用这款蜜粉最是适合不过了!用上之后皮肤红润,十分细腻!” 蒋凤璎买了一盒比花轿之后,又挑了一款色泽最暗的蜜粉,抹上之后整个人黑了一个色号,女店员立刻要纠正蒋凤璎挑错了粉,但是蒋凤璎拿起东西付了钱,店员也就不说什么了。 出了蜜粉店又去了书店,老板特意给蒋凤璎留了《小说汇锦》,“这本杂志能给您留一本那可真是极不容易啊,现在雁山先生写的《天涯花卿》正到了高-潮的部分,女主角花卿生了病,她的养母又没有多少钱给她救治,花卿病里也思念杨廷云,那份相思啊,真是让人心疼啊!” 蒋凤璎道:“竟是到了这般境界?那花卿的养母实在可恨,觉得杨廷云没有多少钱财,在他身上榨不出来多少油水,便阻止花卿与杨廷云见面,花卿也是因此病了的吧?” 书店老板道:“谁说不是呢?”又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 蒋凤璎看这五十多岁的带着瓜皮帽的书店老板这般感慨情爱,倒是笑了,情情爱爱这东西实在不是这般重要,还生死相许?真是太不珍惜生命了! 书店老板又说:“因这期的内容如此引人,读者们都堵到了杂志社门口去等着新杂志出炉啊!要不我怎么说给你留一本这么费劲呢!” 蒋凤璎赶紧扔下一个大洋,跟他说:“谢谢老板给我留书,不用找了。” 书店老板又说:“我听说,下一期雁山先生便不在《小说汇锦》里连载了,大约是要转到《平城晨报》里连载了,以后还是一周一期的。” 蒋凤璎道:“不管是杂志还是报纸,哪个有雁山先生,我们就看哪个。” 书店老板点头:“极是极是!”又说:“听说雁山先生到了《晨报》是接档那位异乡客的《沙弗留学见闻录》的。” 蒋凤璎道:“《沙弗留学见闻录》我也是极喜欢的,听说异乡客还是位女作者,我心里很是高兴呢,她写的在沙弗留学的经历,连我这种没有留学的都想去看看那里!” 书店老板道:“世道在变,那里面还说在沙弗连女人都去当大官了呢!” 蒋凤璎又说:“若是《沙弗留学见闻录》集成了书册卖,老板可要给我留一本。” 老板道:“好的。” 蒋凤璎从中学时起就是雁山先生和异乡客的读者,还给这两位作者写过信呢,不过都没有回复就是了。 回了许家,蒋凤璎将那盒比花娇的蜜粉给了周晓虹,说:“你涂了这个,会更好看。”周晓虹脸蛋红红的,“太太总在取笑我……” 蒋凤璎却在没人的时候将那盒颜色暗沉的蜜粉慢慢的擦在了脸上,果然擦完之后她整个人黑了一个色号,看起来像是憔悴了似的,气色不太好的样子。 晚上许渭常回来见了蒋凤璎,还以为因为新婚这几天他不在家,蒋凤璎心里不高兴导致睡不好,所以脸色才这么差呢。后来知道是她不舒服的那几天到了,还让老嬷嬷给她熬红糖水喝,“我近些日子因为公务常常不在家,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缺什么了就让他们去买。”又给蒋凤璎几十个大洋花。 当天晚上,许渭常去了十五姨太的房间。 蒋凤璎心想,其实许家大宅有一点挺好的,以前在外宅的时候许渭常除了她就没有别的选择了,现在出了她的门还有十五个选项,对她而言亦是十分轻松。 又过了几天是阴历十五,许家定下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各房姨太太们要到大太太那里问安,说这是规矩人家必须遵守的事。 许渭常也觉得后院那么多女人,也该有点规矩,便也没有反对,也因为到了十五那天,蒋凤璎要起早去给大太太问安,那天她特意穿了一身深蓝色的滚宝蓝色边的衬色袄裙,整体颜色暗淡一些,但是衣服也还算是别致,只是显得人灰突突的,幸亏她嘴唇上还涂了一点点晕开的口红,这才看起来有点精神。 到了大太太的房间,屋里十几个女人聚在一起,虽然说话声音都不太大,但每人说几句也是够吵的,难为大太太还能坚持靠这个来摆正房大老婆的权威。 二姨太最后来的,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烟土特有的臭烘烘的味道,二姨太抽烟土很多年了,据说是从失宠于许渭常开始抽的,大太太掌管着后宅银钱,二姨太虽然想抽烟土,但也还是被大太太给控制住了,所以二姨太总处于缺钱抽烟土的状态。 蒋凤璎问二太太好,并说:“我听人说抽烟土后的感觉很好?” 二姨太一听是这个话题,眼睛都亮了一点,说:“你还没有抽过吧,改明儿来我那里抽上几口,让你试试,这东西啊在前朝可是被叫做福-寿-膏呢,益寿延年呐!” 十五姨太在旁边听见了,插一嘴说:“我也听说烟土是好东西,据说抽上之后一个人想得到的东西都会得到呢!”十五姨太二十出头的年纪,穿着的旗袍已经是显腰身的窄旗袍了,在屋子里这群女人之中也算是洋气了,许是因为昨晚许渭常宿在了她那里,今天她有些神采飞扬的样子。 十五姨太又对蒋凤璎说:“若是十六妹妹想抽的话,我倒是可以送你一点的。” 蒋凤璎道:“那怎么好意思?” 十五姨太道:“咱们姐妹还见外吗?” 二姨太心里发酸,这么多年怎么不说分给她一些来抽?不过对于蒋凤璎要抽烟土这件事,她和周围听到的姨太太们都选择了沉默。 十五姨太后来还派人给蒋凤璎送了一点,大太太后来知道这件事,还说:“好!让她去抽!若是她要钱买烟土也不要拦着,给她便是!”看她那张娇花般的小脸抽上烟土之后变成黄脸婆,许渭常还能要她?   ☆、第013章 蒋凤璎抽烟土这件事还没有开始,倒是发生了另一件事让许家姨太太们的心里都生出了不同的想法。 许渭常手下的一位连长与许渭常的第十房姨太太,就是蒋凤璎有印象的那位高丽姨太太,他们俩人搂在一起的时候被许渭常看见了,虽然当时俩人衣衫没有不整,但是看这俩人亲密的状态,显然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了。 蒋凤璎也是后来听说的这件事,没有亲眼见到许渭常发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时的脸色是什么样的,想必应该精彩无比。 但许渭常处理此事的手段真是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许渭常不但没有杀了这俩人,还将十姨太送给了这位连长,俩人喜极而泣的跪在地上大谢许渭常,许渭常还送了嫁妆给十姨太,那位连长十分感激许渭常的开恩,恨不得肝脑涂地的感谢他。 据说当时许渭常亲手扶起了这位心腹,说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话,又表示:“我跟你多年兄弟,怎么能因为一个女人就生分了?你若是喜欢,早点跟我说,我怎么会不给你?毕竟我们兄弟情分比这个重要多了!” 蒋凤璎听老嬷嬷说这段的时候,也觉得许渭常处理这件事上是非常有手段的,那位高丽姨太太已经很久不得许渭常的宠爱了,给出去对他而言也不太在乎,而且还能笼络一位心腹,至于绿帽子不绿帽子的,哪里比得上增强自己的实力重要? 后来许家内宅还举行了一场欢送十姨太的家庭聚会,饭桌上另外十五房姨太太们都举杯祝贺十姨太得嫁新郎,大家的祝词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说到什么“十妹妹终于觅得心上人,终于找到真爱”这样的话传到许渭常的耳朵里。 但也有姨太太们心里羡慕十姨太,像抽烟土的二姨太就很羡慕她,也许是常年抽烟土已经腐蚀了她的神经,又或者她已经被冷落了十几年,不在乎得宠不得宠的,她竟然说:“祝贺十妹妹找到真心人,祝你们白头偕老,恩爱永远。” 十姨太太听到这句,眼里一下含了泪花,用她那略别扭的汉话说:“谢谢二姐。” 其余姨太太心里怎么没有想法,那些得宠的还好,许渭常一个月里还能去她们屋里几次,那些不得宠的姨太太们,虽然独守空房,但还处于女人的娇妍年纪,怎么心里不羡慕?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疼着,比独守空房不知道要好多少啊?可是许家让她们吃饱穿暖了,外面的世界有多么贫困,谁没有经历过?许家的姨太太们也没有几个是出身很好的,都是底层出身的女人,怎么不害怕那苦日子? 像十姨太这样还能遇到一个条件不错的男人肯娶她做正头太太的,太少了,十姨太的命也太好了! 十姨太出嫁了,许渭常还收了十姨太做了干妹妹,送上一笔嫁妆,圆满的解决了这个事情,还为他增添了助力。 但是许家内宅的这些姨太太们的心思,各自翻来覆去揣摩了好些天。连老嬷嬷都曾经私底下跟周晓虹说:“怎么当了老爷的姨太太竟然还有被嫁出去的可能?不过也是十姨太太不安守本分出去勾搭男人,否则就算将来被老爷冷落了,但在许家也是衣食无忧,比外面不知道要好多少?”这话说完,虽然是实话,但是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也还是觉得不那么舒服的。 十姨太出嫁这件事不仅在在许家内宅造成了一点波动,在另一个人身上也有了不小的波动,这个人就是许言山。 自从蒋凤璎穿着桃红喜服站在他面前冲他一笑之后,许言山就一直忘不了蒋凤璎的姿容,心里总想着她,他知道自己作为许渭常的副官不该肖想他的女人,所以他就将这份心思藏在心里,可是十姨太的出嫁让他生出了新的希望。 许言山的原配去世一年多了,他的原配妻子也是个小脚女人,她不漂亮但是好在任劳任怨,许言山受过前朝童生教育,又受到新时代的思想冲击,对待原配妻子虽没有情爱,但也感谢她照顾自己父母和儿女,也知道自己应该找一位新太太来照顾家人,但一直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原配是父母给聘的,再娶就想娶一位合他心意的女子。 最好这位女孩子读过书,长相美丽,性格开朗大方,跟他能说到一块去,空闲的时候,他在书房里看书,她在旁边给他磨墨添香,与他夫妻和美,相亲相爱,多么美好的事啊!这个女人他曾经设想了无数,在见到蒋凤璎的时候,他曾经设想的无数的美好都在她身上得到了体现,她就好像是他幻想出来的人一样。 十姨太不受宠了,被许渭常成全给了别的男人,那么,将来蒋凤璎不再受宠了,是不是他也可以娶到她了呢? 蒋凤璎不知道许言山对她的想法,她按照计划开始抽烟土了,十五姨太给的那根烟土是上等的熟烟,色泽金黄,还发出微微的甜香,跟二姨太那种抽完了之后臭烘烘的味道是不一样的。蒋凤璎为此还去烟馆买了一根木制的烟枪,一到晚上许渭常要来的时候,蒋凤璎就先烧一泡烟土放在旁边,弄得满屋子都是烟土的气味。 许渭常那天晚上来,正好看见她在点烟烟泡,屋里散发着让人吸了之后身子发软的甜香,许渭常说:“怎么开始吃烟土了?” 蒋凤璎坐在桌边对着油灯烧着烟锅,见他来了只微微抬起下巴给他一个眼神,“你又不常在家,我又无聊,打发下时间罢了。” 许渭常道:“吃烟土可不好,时间久了人会变黄的。” 蒋凤璎道:“我哪里常吃了?也是最近没什么精神罢了。” 许渭常道:“你若是好奇吃一吃也是可以的,这东西也不像那些卫道士们宣传得那么恐怖,但不要吃上瘾,那就不美了。” 蒋凤璎道:“不吃烟土,那我去逛街可行?” 许渭常爽快道:“尽管去逛,以前我就对你说过,看上什么记我的账,回头让管家去结账。” 蒋凤璎点点头,将头靠在许渭常的肩膀上,许渭常见她娇娇弱弱的样子,心里就欢喜,一边搂着她一边看着她弄着手里的烟枪,蒋凤璎已经熟练掌握了烧烟泡的技能,很快烟土就在烟锅里烧成了泡状,闻起来十分香甜诱人,恨不得大口吸上一下解解乏。 蒋凤璎将烟枪递给许渭常,一副好东西先跟你分享的样子,许渭常就着她的手抽了两口,蒋凤璎也跟着吃了吸了一口,又贴着他的脸将烟都喷到他的脸上。 撩得许渭常直痒痒,想回手将她压到床上,蒋凤璎说他:“别闹,吃完这泡的,好不容易烧的呢。”说着又递给许渭常抽了几口,蒋凤璎也吸,吸完了或者吹到许渭常耳朵上,或者吐烟圈玩了。 许渭常见她这样玩闹,还觉得她果然就是对烟土好奇而已,而不是沉迷,年轻女孩子沉迷抽烟土毕竟不好,时间久了,变得又干又黄,就像二姨太一样,光是看她,他都没有什么想碰她的想法了。 俩人这样玩闹着抽完了一泡烟土,抽完了之后俩人都迷瞪瞪的样子,躺在床上享受着烟土带来的那种致幻的享受,空气中散发着那种甜香让人只想沉沦和放纵,许渭常想象着将来坐上邹司令的位置,指挥着五省联军这些将领们,那些个讨厌的人,什么王少将之流,以为靠着留过洋读书就能在战场上胜利了?不也还是跳梁小丑?等他当了司令,一个都不留,全都杀了才好呢! 这么想着,身边还有一具柔软芳香的身体,他将她搂过来,埋头在她的颈项去吸她那玫瑰馨香,甜蜜带着诱惑的香味让他想在这具身体上发泄他多余的经历。接着,他就很自然的在这里过了一夜。 许渭常一夜颠鸾倒凤之后,自然对蒋凤璎更好了,早上起来看蒋凤璎脸色好像比以前黄了一点,还劝她少抽一点烟土,蒋凤璎便说今天去逛逛街,许渭常自然全都应下,“让阿庆陪你去就行了。” 蒋凤璎道:“那大太太那里问起来我怎么说啊?” 许渭常道:“你就说是我吩咐你的,她若是有意见,等我晚上回来收拾她!” 蒋凤璎对他露出甜笑,这一笑让许渭常更是爱得不行,“若不是今天邹司令找我有急事,今天非让你下不了床不可!” 蒋凤璎娇哼一声,翻身不理他,许渭常收拾了一下也就赶紧走了。 蒋凤璎是奉旨逛街,大太太生气也不是她能管了的了,她先去裁缝店做了两身衣裳,天快冷了,她还去皮货店买了一件裘皮大衣,还在外面吃了顿饭,饭后她还买票去看了一场电影。 阿庆将她送到影院,就在外面等着她,嘟囔着:“华夏人偏得看什么洋人电影啊?” 蒋凤璎看的是一部美国的默片幽默电影,讲一个美国乡下的小镇男孩进城遇到了各种新奇的事,小镇出身的他惹出了不少笑话,老百姓也爱看幽默电影,前一段时间很是热映了一把,这已经是这部电影的第二轮播放了,影院里人少了一点,不过蒋凤璎喜欢这种可以放松的环境,在黑暗里,她既不需要维持她的表情,也不需要考虑如何应付许渭常和周围这些人。 她将自己窝在柔软的座椅里,默片的配乐声似乎要成为她的催眠曲了,一松懈下来就困了起来…… 就在蒋凤璎要睡着的时候,旁边的椅子坐下了一个人,那人清朗的声音说:“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蒋凤璎立刻睁开粘着的眼皮,看向来人,只见在黑漆漆的环境里,那人的眼睛仍然清亮无比,唇边还带着笑,轻声的对她说:“好巧,在这里相遇了。” 蒋凤璎认得他,许言山。   ☆、第014章 蒋凤璎看着他,状若很自然的道:“是呀,你也来看电影呀?”能从这黑漆漆的环境里找到她的位置,这岂是一个巧字能说明的? 许言山道:“是,我也喜欢看电影。” 蒋凤璎因为他的到来,困意也消失了,她坐起身子靠着椅背,许言山赶紧说:“没事,我看你是困了,一个女孩子在外面睡着有点不安全呢,尤其是你这样的……”美丽。 蒋凤璎听他这么说,对他露出笑容。许言山一见她笑就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在这漆黑的环境里,他觉得蒋凤璎的脸庞像发着光一样吸引着他,他多么想问她,若是将来她不受宠了,他向许渭常要了她来,她愿不愿意呢? 可是现在远远不是时候,许言山知道时间还未到,但是他觉得自己一直很有耐心,只需要静静的守在她身边就好了,因为这么多年他没见过许渭常在哪个女人身上流连时间太久的。 又说:“那你歇一会儿吧,我就坐你旁边守着你。” 蒋凤璎想笑,这位族弟跟许渭常倒是不一样的人呢。不过这世界上的感情就是这样,你付出了真心才有可能收回真心,总在玩弄人的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像许渭常这样不就是吗? 蒋凤璎心想:这世上总有一种人能让许渭常知道,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思及此,她又带着笑对许言山说:“我不睡了,万一露出丑陋的睡相可不好了。” 许言山心道:怎么会呢,你那么漂亮。嘴上却说:“既然不睡了,那就看电影吧。” 可是看了一会儿电影,蒋凤璎还是睡着了,倚在椅子上好像小小的一只,许言山见她这样子,心里在心疼她,想她其实不过才十六岁的小女孩,嫁到许家那样的大家庭之中,勾心斗角不知道有多少,难怪睡不好呢! 怕她冷,许言山还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其实蒋凤璎也不过是眯着了,被盖了衣服也没有睁开眼睛,她想看看许言山到底要干什么。 电影快看完的时候,蒋凤璎佯装睡醒了,看见他的衣服,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了,垂着头不看他,葱白的手指将衣服递给他:“谢谢你。” 许言山将衣服接过来,并没有说别的,在他看来,见到蒋凤璎这样又娇又软的样子他就很高兴了。 电影快结束了,大灯即将亮了,许言山说:“你还会来看电影吗?” 蒋凤璎道:“嗯,我很喜欢看电影的,有空就来看。” 许言山道:“过两天下午三点在这里有一部《悲情花街》上映,你来看吗?” 蒋凤璎装作听不懂,只说:“我有空的话就来的!” 许言山眼神暗了一下,随即又说:“嗯,我有空的话也会来看的。” 说完这一番话,许言山在灯光没有亮的时候就匆匆的离开了这里,蒋凤璎看着他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嘴角微微翘起。 看完了电影回家的时候,顺路又去张春霞买了一盒比花娇蜜粉,回到许公馆特意给刚放学回家的许慧美送去,“惠美,我买了一盒蜜粉送你。” 许慧美扫了一眼,说:“哦……是张春霞啊,这不是国货吗?不好意思,我不用国货!”说完就扭头不搭理蒋凤璎,搞得蒋凤璎十分尴尬,只将那盒蜜粉放在小几上就离开了。 许慧美的丫鬟说:“小姐,十六太太留了这个。” 许慧美看都不看说:“送给你好了!” 丫鬟喜滋滋的道谢,许慧美道:“哼,当年在班里那副清高的样子,看看现在,不还是成了一个姨太太吗?不要脸!” 蒋凤璎当然没有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许慧美对她而言毕竟不是什么名牌上的人物,不过是因为有个小姑子是同班同学而不往来的话,不太符合她一贯的娇柔的形象而已。 第二天,邹太太约她打马吊,又玩了一天,晚上回来的时候是许言山开车来接她的,许言山对她说:“我来接你了。” 下车的时候,许言山轻声的对她说:“明天见?” 蒋凤璎低头,逃跑似的跑了。留下许言山一人在那里猜,明天她到底会不会出现。 蒋凤璎当然会出现,她还想看看许言山到底有什么打算,难道就是仅仅勾搭她这个小嫂子吗?她先逛了百货公司,然后才去看电影,阿庆等在外面,看又是一部外国电影,心里想十六太太可真是有文化啊。 蒋凤璎坐下没多久,影院就黑了,黑白大荧幕开始放电影了,没多一会儿,身边就坐下了一个人,蒋凤璎并没有去看,那人已经低声说话了:“听说这部片子很悲伤,容易惹人流泪。”不是许言山是谁? 蒋凤璎道:“因为这些花街女子的生活是那么的让人同情吧。” 许言山又说:“这让我想到了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里的女主人公花卿,她也是一位花街女子。” 蒋凤璎转头看他,高兴的说:“你也看《天涯花卿》?我也好喜欢的!” 许言山见她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欢喜的发现他俩竟然有共同的喜好,更加认定了她是他想要的女人,“怎么会不喜欢呢,雁山先生将杨廷云和花卿的感情写得那么真挚缠绵,连我这个男人看了都觉得跟着他们心动。” 蒋凤璎道:“燕山先生一定也是一位性情中人,否则写不出来这样美的感情。” 许言山道:“有人说燕山先生是一位耄耋老者,说杨廷云和花卿是他年轻时遇到的经历,所以才能写得这么真实。” 蒋凤璎:“我怎么听说雁山先生是一位中年男子,花卿是他已经从良的妻子呢?” 许言山笑了,“这些都不过是小报上的猜测罢了,至于真是的雁山先生,他一直都没有在人前露过面,因为他说大家买鸡蛋何尝还要看看下蛋的母鸡呢?” 蒋凤璎哈哈笑,“雁山先生就是这么有趣!”俩人甚至连正在播放的电影都不顾了,在黑暗的角落里探讨着雁山先生和他的书,一场电影下来,俩人是聊兴未尽,恨不得再继续聊下去,蒋凤璎试探道:“我请你喝杯咖啡?” 许言山神色一暗,很诚实的对他说:“我若是跟你接触太多,让旁人知道了,对你不太好的。” 蒋凤璎自然明白他说的意思,只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说:“我们清清白白的,有什么不好?” 许言山道:“你是我的小嫂子啊,你已经嫁人了的。” 蒋凤璎道:“我想渭常不是这样的人。” 许言山道:“你敢拿他对你的宠爱去当做赌注吗?” 蒋凤璎:“他……不会的,不会那么对我的……”自己都发现了话音带着的迟疑。 许言山道:“我跟他很多年了,他身边很少有得宠时间很久的女人的……” 蒋凤璎听许言山这么说,便又说:“这世间的情爱哪有永恒呢?除了像雁山先生那样将俩人的爱写在纸上成了永远,否则哪里会有什么永远?” 许言山见她面上带笑,可是话却这么悲观,又是不由的心疼她,可是又不能表白他的心意,只说:“这世道一直在变,只要坚持,会挣来幸福的。” 蒋凤璎怅然:“希望如你说的那样吧。” 电影即将结束,许言山又起身跟蒋凤璎告辞了。 蒋凤璎再一次看着许言山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她不禁想:许言山勾引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仅仅因为他喜欢她吗?想到这里,蒋凤璎想到了自己已经慢慢变黄的肤色,以及许言山真的喜欢她的话,能带给她的好处。 不管许言山如何,她的生活仍然继续着,她再一次去应邹太太的牌局,玩到一半的时候,邹太太说:“过些日子是我的生日,老邹给我举行了个、好像叫做派对的聚会,听说现在平城很流行这个。” 马太太道:“这是司令对您有心啊!” 蒋凤璎也说:“我听人说这是从西洋传来的,洋人都时兴办派对,我还没参加过呢。” 邹太太道:“跟你们说就是邀请你们啊,到时候你们来给我捧个人场。” 蒋凤璎道:“说是我们给您捧人场,其实是您给我镀金吧?能来您的生日派对的想必都是咱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呢!我得谢谢太太您给我们这个机会呢!” 邹太太说她:“瞅你这小嘴甜的!”又说她:“你最近是不是累着了,怎么看你脸色比以前暗了呢?” 蒋凤璎摸着脸蛋:“是吗?可能是最近总失眠吧。” 一提到失眠,这些太太们谁不知道心里那些苦,老公身居高位但是女人多,让她们独守空床是常事,有多少太太都是瞪大了眼睛挺到天明的?这些心酸怎么会对外人说,但是这些高官太太们哪个不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呢? 邹太太和马太太对视一眼,马太太说:“心放宽一点咯,自然就能睡着了,你还是年轻啊。” 蒋凤璎道:“早晚会从苦日子里熬出来,那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想了。” 众位太太听她小小年纪说这种有感触的话,也都是在笑,蒋凤璎若是在她们面前不表现得成熟一点,哪里还能长久得交际下去呢? 又过了几日,蒋凤璎仍旧去看电影,这次并没有跟许言山约时间,出门的时候却正好遇到了等在门口的许言山,许言山在车里问她去哪,蒋凤璎回他:“去汤逊百货楼上看电影。” 许言山说:“我送您去吧?” 蒋凤璎道:“不耽误你和老爷的正经事吧?” 许言山道:“怎么会?汤逊百货也不太远。” 蒋凤璎便上了他的车,车上他们也没有说什么,许言山从后视镜里深深的看着蒋凤璎,蒋凤璎也发现了,有点害羞不敢直视的样子,看得许言山直发笑。 等蒋凤璎进了影院坐下,黑灯之后,果然许言山就坐了过来,这次不再说好巧这样的话,他说:“上次跟你聊了雁山先生之后我真是十分高兴,难得遇到同道中人。” 蒋凤璎说:“这也算是我们共同的爱好吧。” 许言山又跟她聊了一会儿最新这期《天涯花卿》的新内容,聊着聊着蒋凤璎便说困了,说要眯一会儿,许言山说:“你总睡不好吗?” 蒋凤璎说:“是,我最近总失眠。”她看他:“你能帮我弄一点安眠的洋药吗,小叔?” 因为俩人在影院里说话声音很小,这一声小叔好像叫在他耳边一样,听得许言山心脏砰砰乱跳,有一种属于俩人的甜蜜感好像蔓延在他们之间,他说:“叫我默峰,我曾经对你说过的。” 蒋凤璎依言,小声的对他说:“以后,只有我们俩个人的时候,我就叫你默峰。” 许言山听她这么说,恨不得立刻将她抱在怀里亲腻一番才好,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胸中涌动的情愫,他说:“我给你弄一些助眠的药,你放心吧。”   ☆、第015章 许渭常来蒋凤璎屋里的时候,蒋凤璎还主动提了邹太太寿辰派对,“邹太太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派对呢!” 许渭常道:“我本来也想那天带你过去的。”又说:“你那天不要穿得太寒酸,邹太太的寿辰会有很多大人物出席,不要给我丢脸啊。” 蒋凤璎嗔道:“哼,我穿什么叫给你丢脸?” 许渭常赶紧哄她:“我的璎璎穿什么都好看,那天要着重打扮一下,钱不够我可以给你一些,现在去做两身新衣服也是可以的。” 蒋凤璎自然道好,于是许渭常又将钱袋子里的一百来块大洋都给了她。 当天晚上,俩人仍然抽了一锅烟泡,许渭常其实也蛮喜欢烟土带来的刺激的,但他也知道烟土这玩意容易让人上瘾,只是蒋凤璎娇娇爱爱的蹭到他旁边,一边给他捏着肩膀,一边娇声劝他:“给你解解乏,看你最近那么累。”许渭常也就半推半就的抽了。 许渭常摸着她的葱玉小手,“璎璎也知道心疼我了。” 蒋凤璎拿手指点他脑袋,说:“我什么时候不心疼你了?净是想着我不好,真是坏!” 许渭常赶紧赔不是:“我心里想着净是你的好。” 俩人嬉笑一番,这一锅烟泡不知不觉之中又一次吸没了,许渭常再一次宿在了蒋凤璎这里。 十六姨太从被娶进许家就一直得宠,这些姨太太们都在巴望着看她何时失宠,到目前为止,曾经最受宠爱的十二姨太也不过红了两年多,之后就陆陆续续的又进了这些位姨太太,在许渭常这里,哪有恩爱过千日的? 到了初一,各房姨太太给大太太请安,大太太看到蒋凤璎变得有点发黄的小脸,心里高兴,面上却关心:“十六妹妹可要保重身体啊。” 蒋凤璎心想,大太太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真是不枉她今天特意将粉多擦了两层,看起来比往日里更黄了。 其他姨太太见她这幅样子,心里也都是幸灾乐祸,十五姨太太还说:“十六妹妹上次送给你的烟土抽没抽?” 蒋凤璎:“抽了,快抽完了呢。” 十五姨太道:“我那里还有一些,都送给你吧。” 蒋凤璎不跟她客气,“那我就多谢姐姐了。” 过了几天,就是邹太太的寿辰派对,那天蒋凤璎特意将自己打扮得显得成熟一点,脸上的黄粉也少擦了一点,她穿了一件宽身倒大袖的旗袍,并不十分显露身材,只是外面穿了一件系腰带的风衣,将她的细腰显了出来,许渭常还从后面掐了蒋凤璎一把,掐得蒋凤璎汗毛都竖起来了,但还是要跟他打情骂俏。 许渭常说:“看起来好像又变大了呢……”语气暧昧,一副恨不得扒掉她的衣服推倒上-床的样子。 蒋凤璎还能嗔笑,说他:“臭不正经的!” 许渭常道:“我就对你不正经了!” 蒋凤璎心想:别以为我能忘了你当初对我做下的事情,总有一天,你会为你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蒋凤璎觉得,她现在能撑起这一切,最大的动力就是经常在想有一天将许渭常的一切都夺过来之后,看见许渭常无助崩溃的样子,那时候,她才觉得此刻做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许慧美也被许渭常带去参加派对了,许慧美说邹二小姐邀请了她,她要去找她玩。她穿了一身浅蓝色的洋装,脸上还擦了一点粉,看起来也是俏丽的年轻小姐模样。 蒋凤璎当着许渭常的面跟她打招呼,许慧美这次就没有太甩她脸子了,回了她一声:“小嫂。”算是跟蒋凤璎打了招呼。 今晚的车还是许言山开的,他看见蒋凤璎穿着一件驼色系腰带的风衣,将纤腰扎得紧紧的,觉得她的腰肢盈盈一握,她今天还穿了高跟鞋,随着她的步伐那腰肢下的臀线既紧绷又挺翘,她还涂了红色的口红,连经常梳着两条辫子的头发也盘了起来,盘发后面别了一只金镶翡翠的发卡,脖子上戴着翡翠项链,显得十分端庄,比她实际年龄成熟了几岁,但是很漂亮。 许渭常看她戴的首饰还说:“怎么总戴这套翡翠的?” 蒋凤璎幽怨的道:“好的成套首饰都要几千块的,你只给几十块,哪里够买的。” 许渭常道:“是我的错,赶明儿你就去庆银楼订两套吧。” 蒋凤璎才冲他露出微笑。 在开车的许言山见他俩的互动,心里其实有点难过,见到许渭常对蒋凤璎还是这般宠爱,他知道属于他的时候还未到,可是蒋凤璎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 就在许言山患得患失的心情里,很快到了邹公馆,蒋凤璎挎着许渭常进了公馆,一个衣香鬓影的新世界向蒋凤璎打开了大门。 平日里熟悉的邹公馆今日到处张灯结彩,主持派对的是邹家已经出嫁的大女儿邹凤美,蒋凤璎在牌局上也跟她见过几次,许渭常带她过去说话的时候,邹凤美还夸她:“今天真是又漂亮又精神!” 邹凤美还对许渭常道:“这位蒋妹妹我和姆妈都很喜欢她,要常带她来玩,她可是个得体人,每次有她出现的牌局上,姆妈都乐得不得了呢。” 徐渭常一听邹凤美这么夸蒋凤璎,而且她还这么得邹太太喜欢,自然心里更看重她,“那是自然,我也最喜欢她了。” 邹凤美还垮了许慧美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许慧美一副娇羞的样子,许渭常还拍了拍她的肩膀。 邹凤美又将他们领到邹太太和邹司令所在处,他们坐在宴会厅旁的一个会客室里,里面摆着一圈沙发,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有别人在跟邹司令他们寒暄。 许渭常进门就向站在邹太太前面那位将官喊了一声:“王少将!” 王少将一回身,蒋凤璎看清了这人的相貌,皮肤微黑,脸部的线条像刀削的一般深刻,他个子很高,身材匀称,一身黄绿呢军装穿得笔挺极了,三十岁左右的年纪,领标上的军衔竟然已经是少将了,更难得的是一身沉稳的内敛气息,真是年轻有为啊! 再一走近,王少将冲许渭常打招呼,“好几日不见许兄了。” 许渭常跟王少将好像很熟悉的样子说:“改日得一起喝酒啊!” 王少将说:“一定一定。” 许渭常这时看到王少将身边站着一位女伴,其实关于王少将和这位女伴的事情,尤其是王少将的其他花边新闻已经被小报写得满天飞了,但是许渭常还是问了问。 王少将很坦然的介绍:“这位我的女朋友陈小姐。” 蒋凤璎刚才就已经将视线投到这位女士身上了,她梳着手推波浪的及耳短发,眉毛自然而浓密,嘴上涂了一点浅红色的口红,穿着一身贴身的宝蓝色绣花旗袍,整个人一看就是那种留过洋的名门闺秀,跟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不一样,也跟那些国内只知道玩乐的小姐们不一样。 许渭常还跟她打了招呼,陈小姐也礼貌的向他们打招呼,她的声音比一般的女生低了一点,可是十分悦耳。 蒋凤璎心想,这位王少将已是青年才俊了,但是这位陈小姐也是气质十分出众,一看就是很优秀的人,他们站在一起真是十分般配,让蒋凤璎多看了好几眼。 蒋凤璎忽然有点感慨,这世上有千千百百种人,有许渭常这种给自己埋了祸根还不知的人,也有这种只一照面就能让人心里暗生好感的人呢。 等这俩人走了出去,许渭常也将给邹太太备的礼物亲手送上了,还跟邹司令亲亲热热的说了一会儿话,许渭常领着蒋凤璎和许慧美出来的之后,许慧美迫不及待的去找邹仁美去了。 许渭常跟蒋凤璎说起刚才那俩人的八卦:“你看那位王少将,别看他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现在小报上全是他的八卦,包括他身边那位女士的!” 蒋凤璎惊讶,“怎么会?” 许渭常道:“那位王少将才刚刚离婚,他前任妻子给他戴了绿帽子离婚的,这男人嘛被戴了绿帽子还能没弄死奸-夫-淫-妇,还让他们搞在了一起,真是看不起他!” 又说:“他旁边那女的,你常看书你知道有一个有名的文人叫做陆云鹤吗?” 蒋凤璎经常在报纸上看到陆云鹤的诗歌,怎么不知道他:“我知道啊,他是一位诗人。” 许渭常道:“对,那个女的就是那个人的前妻!” 蒋凤璎觉得今晚的新闻可真是多,许是她惊讶的表情满足了许渭常,许渭常说她:“你知道的消息还没有我多呢,据说现在小报上全是报道这几人三角恋的,不知道的都觉得自己过时了!” 蒋凤璎道:“那我确实挺过时的。” 俩人正说着,就看见邹家二小姐领着一位穿着洋装的漂亮小姐也走进了会客室里,俩人刚走进去,许渭常就幸灾乐祸的说:“今晚有戏看了!” 还没等蒋凤璎问,许渭常与已经说:“看见邹二小姐领进去的那个女人了吗?那是王少将的前妻!” 蒋凤璎觉得自己真是智商不够用了,不过她来这里其实也不过是长长见识,看看上流社会的派对是什么样的,毕竟蒋家小民小户的,真没给她这种机会。 有别于许渭常的幸灾乐祸,蒋凤璎倒是淡淡的,心想那是别人的悲欢离合,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既然都是戴过绿帽子的前妻了,王少将也跟她和平分手了,如今俩人都有新的归宿了,还有什么能闹起来的?再闹还有什么意思? 蒋凤璎想到高才那位气质出众的陈小姐,觉得陈小姐这种气质的人想必是不会在乎这种无聊的事的吧? 许渭常的很多朋友也来了,大多都是跟他官职不相上下的同事,他们见到蒋凤璎的时候大多带着惊艳的目光,直夸许渭常有艳福、有眼光,还有个男人很直接的对许渭常说:“若是我年轻二十岁,也要找个这么漂亮的太太!”夸得许渭常虚荣心特别满足。 他还带着蒋凤璎在舞池里跳了一只慢摇舞曲,许渭常的跳舞水平十分不怎么样,土匪出身的他频频踩蒋凤璎的脚,后来好不容易撑下一曲,许渭常也没有了跳舞的兴趣,反倒是蒋凤璎在学校里学过交际舞,长得漂亮还跳得好,很是夺人目光,让许渭常心里不乐意别人觊觎他的女人! 俩人在旁边歇着喝点饮品,蒋凤璎还拿了点甜点在旁边吃,没多一会儿,许渭常又跟他的同事们聊到一片了,因为都是男人,不知不觉的就将蒋凤璎仍在旁边,还跟她说他去去就回。 蒋凤璎吃着东西,没多一会儿就见到了那天在邹公馆见到的那位何二小姐。像何二小姐这种人很是让人难忘,就跟今天那位气质颇佳的陈小姐一样,有些人注定了被人看了一眼就很容易留下印象的,何二小姐今天穿得是女装,她穿了一件深紫色的斜肩软丝洋装,一只肩膀完全露在外面,另一只肩膀上的由一个水钻扣子连接着前后两片布料,裙子长到她脚边,因为个子高挑,她穿的平底鞋。 这种洋装若是别的小姐来穿的话,一定是战战兢兢,又或者是觉得自己特别美而束手束脚,但是何二小姐穿着这样的衣服却让人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她就算穿上龙袍都好像是穿上了属于她的衣服一般,那种闲适又合适的感觉让人觉得这件衣服天生就是为何二小姐设计的。 她的身边围着几位男女,看起来也是谁家的少爷小姐,但是都围在何二小姐的身边,不时的跟她说这话。而且何二小姐的人脉好像很广,很多人都认识她,有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也有她上前去跟人家打招呼的,甚至她还看到了坐在旁边的蒋凤璎。 因为她们曾在邹太太那里有过一面之缘,何二小姐还微微的向她露出微笑,不知道为什么,她冲她那么一笑,蒋凤璎就好像喜欢上了这位姿态潇洒、气质出众的何二小姐。   ☆、第016章 蒋凤璎见何二小姐对她致以微笑,便也回她一个笑容示意,虽然今天她的妆容让她显得成熟了一点,但她的容貌本来就极美,这一笑开的样子,简直如春花绽放一般,那位何二小姐的脸上也一下露出了欣赏的目光,她二人的视线并没有交汇太久,因为何二小姐已经被那些少爷千金们拉走了。 而蒋凤璎这边,如此漂亮的女郎落单了,就开始有源源不断的男士上前来邀舞,蒋凤璎不得不以她跳舞跳累了为借口拒绝了一堆人。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邹家二小姐和那位王少将的前妻从邹司令的会客厅里走出来,俩人直奔着王少将和陈小姐的方向走去,显然关注这几人的不止蒋凤璎一个人,当那位前妻走到王少将和陈小姐身边的时候,连那些男人都暂时停止了骚扰蒋凤璎的行为,似乎大家都将目光若有若无的聚在了他们这几位焦点人物身上。 邹家二小姐不知道跟王少将说了什么,王少将与陈小姐吩咐了几句之后就跟着她和那位前妻一起离开了,仿佛是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而那位被留下的陈小姐也没有任何的不适,甚至是一点也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在蒋凤璎看来,与其说是不在乎,不如说是很信任吧。 大家都关注王少将他们消失的方向,没多一会儿,邹家二小姐跑了出来,脸色不太好看,又跑到了另一个房间里,估计去补妆了。又过了一会儿,王少将才走了出来,他面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供大家猜测,他很快回到陈小姐身边,俩人说说笑笑的,好像刚才那点小插曲根本不存在。 那位前妻也走了出来,脸上是掩不住的不痛快,显然刚才说了什么事让她不痛快了,而王少将若无其事的样子,大家在猜:是不是前妻求复合被王少将拒绝了呢?又觉得,明天的平城小报又有内容可以写了! 邹仁美很显然不是这么容易就放过王少将和陈小姐,刚才找王少将聊过天之后又带着一群人来找陈小姐,来势汹汹的样子,显然是没有事好意的。 蒋凤璎反倒觉得,如果邹家二小姐是为了那位前妻打抱不平也有点过分了吧?何至于又去找人家女朋友的麻烦呢?忽然又想到那天在牌局上马太太曾经跟邹太太暗示过王少将跟邹二小姐的事,莫非邹二小姐真的对这位王少将也心仪? 蒋凤璎正在想呢,旁边忽然站过来一人,低沉的嗓音:“在想什么?” 抬头一看,正是许言山,身为许渭常副官的他也有资格进入这个宴会厅的。 许是因为有男人站到了蒋凤璎身边,刚才刚偃旗息鼓的那些邀舞男士们再一次向她走来,一位穿着西装的高大男士风度翩翩,说:“不知我有这个荣幸和这位美丽的小姐跳一支舞?” 这次还没等蒋凤璎说什么,许言山已经说:“抱歉,她已经有舞伴了!”说完就弯腰向蒋凤璎伸出请舞的手,蒋凤璎微微一笑,将手搭在他的手掌上,许言山一个转身,潇洒的将蒋凤璎带入了舞池里。 一旁的乐队奏出轻缓的曲子,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一对对也放缓了舞步,双双搂在一起慢慢的摇摆着。 许言山低声的在蒋凤璎耳边:“你今天真漂亮,我刚一看见的时候就想夸你的。” 蒋凤璎露出半截又白又腻的脖颈,低声的:“谢谢。” 许言山:“我就知道,你今天这么漂亮,来这里是很危险的。” 蒋凤璎:“你不是来了吗?” 许言山道:“是啊,我一定会护住你的!”又对她说:“之前你跟我说的想要助眠的西洋药,我已经帮你弄到了。”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来放到了蒋凤璎手里。 蒋凤璎又向他道谢,许言山说:“跟我,你不用道谢。” 蒋凤璎低低的“嗯”了一声,说:“我知道了,默峰。”这一声默峰叫得许言山浑身的毛孔都好像张开了一样,他拥着她身躯的手不自觉的紧了一些,之前他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尤其许渭常还没有离开这里的情况下,他应该跟她保持距离,不能让许渭常看出端倪,可是娇躯在怀,怎么能忍住呢? 这是他们最亲近的一次接触,也是他第一次将她拥抱在怀里,即使是以这种方式…… “别这样,默峰。” 许言山虽然情不自禁,但还是知道克制自己,只跟自己说以后来日方长,这样美丽的女郎早晚是他的人!这才又慢慢的松开了怀抱,跟蒋凤璎保持一个礼貌距离。 “你觉得十姨太怎么样?”他问她。 蒋凤璎一听他提起十姨太,终于是知道了许言山的心思,原来是因为十姨太嫁给许渭常别的手下这件事,让许言山也鼓起了勇气,想将来也求娶她吗? 可是说实话,蒋凤璎也没考虑好报仇离开许渭常之后要怎么生活,从许渭常那里嫁到许言山这里是一个好选择吗? 若是让她自己选择的话,她当然谁都不会选,她选择自己一个人好好的生活,不想依附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可是这世道,还有她这张漂亮的脸蛋,真的能让她一个人好好的生活得了吗? 她出于真心的考虑是不想再依附任何男人,但是目前,许言山也是她的一条后路。 蒋凤璎于是说:“十姨太?”她的一双美目里流光转动,唇畔带着戏谑,说:“是以默峰的身份来问我,还是以小叔的身份问我?” 这一句话,好像吹进了许言山的心里一样,仿佛一缕轻风吹进去一样,吹得他酥麻,他好像能理解许渭常当时为什么一定要得到蒋凤璎,即使是以强抢的手段,这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得到她,想将她压在身-下,想让她臣服…… 许言山嗓音有些微哑:“以默峰的身份。” 蒋凤璎道:“如果是默峰的身份的话,那我会告诉他,我十分羡慕十姨太。” 许言山其实好像已经可以预见这个结果了,如果蒋凤璎不是对自己也有意,怎么会在之前说出那些话呢?这个过程,比他想象的还要甜美,还让人想去沉沦下去。 许言山道:“如果,也有人像迎娶十姨太那样迎娶你,你愿意吗?” 蒋凤璎说:“这要看他的表现。” 这个答案虽然没有让许言山百分百满意,但是已经让他燃起了巨大的希望,他说:“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蒋凤璎的红唇贴着他的耳边,“我等你……” 他俩在舞池里只跳了一支曲子,因为接下来就看见王少将那位前妻又再一次起了冲突,整个舞池的人虽然还有几位在跳舞,但是大家都将视线明晃晃的落到那几位身边。 那位前妻身边还围着邹家二小姐和她带去的一些年轻女郎们,许慧美竟然也在里面,蒋凤璎心想这位许家大小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 许言山显然也看到了许慧美参合进这种事,“惠美小姐不应该参合这种事的,不止涉及到王少将,陈小姐自己的背景也很深厚,虽然我们当兵的好像跟商人和银行家毫不相关,可是打仗哪里不需要钱呢?陈小姐不仅自己的财力雄厚,她的哥哥还是中枢银行总裁,哪里有人嫌钱少的?” 许言山想走过将许慧美拉过来,蒋凤璎作为小嫂子也只能跟着去劝许慧美,结果刚走过去,正好听见了前妻在跟王少将苦求复婚。王少将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旁边那些女郎包括许慧美在内还帮着前妻说好话,王少将理都没理,这些女郎还说他:“不念旧情!” 王少将当时就说:“我跟她怎么离婚的,大家从小报上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我还何必多说?我与她离婚之后与嘉和在一起,光明正大,你们就不要攀扯上她!” 蒋凤璎听见这些小姐里有人说陈小姐是被她前夫抛弃的,王少将怎么能捡破鞋之类的话,王少将看着脾气很好的人都生气了,这时被一直不太说话的陈小姐拦住了,陈小姐站出来,身材高挑的她气场十分强大,王少将在家一定是一位妻管严,他立刻就让给陈小姐说话了。 只听陈小姐说:“杨小姐”,她对前妻说:“你敢不敢把陆云鹤叫到这里里,当面对质,是我抛弃他还是他抛弃我?杨小姐,做人还是有点原则和底线比较好,我陈怡玢在平城是什么样的人在座的各位也都跟我打过交道,不是你说几句就定了格的,你这样来泼人污水实在是很有失风度。” 王少将这时又说:“杨小姐,当着所有人的面,我再重复说一次,我跟你,再无复圆的可能,你不用再来闹了。” 这位前妻脸色一下白了,可是接下来王少将又做了一件事,让杨前妻脸色苍白并且悲愤离开,王少将当场向陈小姐求婚了!陈小姐也显然对于王少将忽然的求婚很是意外,但也还是答应了他。 整个大厅的人都给他们送上了掌声和祝福,他们俩人后来相携离开了,想必是去享受这个幸福之夜了。 而在旁边的那些随着邹二小姐的女郎们也跟着继续在舞池里跳舞了,邹二小姐也许想着打破刚才被陈小姐压住的狼狈,挑起了一个新话题,说:“过两天去骑马,我请客,谁去?”这群女郎们立刻踊跃报名,忘记了刚才的那点不痛快。 许慧美当然也报名去了,她一直在努力的融入邹二小姐这群高官小姐们的圈子里,这时许言山过来喊许慧美,借口是许渭常找她有点事情,许慧美才不情不愿的过来,结果发现竟然是骗她,立刻不乐意了。 许言山立刻劝她:“跟这些女郎们能玩到一起固然好,但是一些比较危险的事惠美小姐还是不要参合的好,有一些人是我们家不能得罪的,像刚才那位王少将和陈小姐,王少将的军衔比我们旅座高,很有可能在将来成为旅座的上峰,您参合到这种事里,若是将来给旅座带来了麻烦,可不好了。” 许慧美却觉得许言山这是下她脸子呢,十六岁少女正是叛逆,哪里听得进去许言山这一番话,反倒觉得他这是多管闲事,尤其是蒋凤璎还站在旁边,怎么,这假清高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看她出丑? 许慧美道:“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她指着许言山,“我哥的一条狗,”又指着蒋凤璎,“我哥的一个小妾,还是靠着我的关系才搭上的一个小妾,你俩都算什么东西,对我指手画脚的?” 她的音量大了一些,引起了在旁边的那群小姐们的注意,邹二小姐将许慧美叫了过去,许慧美也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惹得这群小姐们又都用鄙视的眼光看向蒋凤璎。还有人白蒋凤璎一个眼神,说了句:“一个妾而已,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邹二小姐还说:“我姆妈就是心善,什么人都能照顾一下。” 又有人说:“嗨,小妾而已,就是个玩物一样的东西,当养条小狗了!” 蒋凤璎脸色未变,反倒是许言山十分生气,显然快克制不住怒气了,想上前去跟她们理论,也想将许慧美叫回来,可是蒋凤璎拦住了,一群靠家里吃饭的蛀虫说的蠢话,值得生什么气?再说了,人家说得也没错,姨太太不就是个妾吗?算是个什么名牌上的人物? 此时在这里嘲讽蒋凤璎的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曾经被他们嘲笑是个玩物一样的人物,将来会成为全国上下都追捧的人物。他年再相遇,身份调转之快,才是最大的讽刺。 蒋凤璎知道自己的身份,她此刻又没有什么依仗,以许渭常爱钻营的性格,今天她在这里得罪了这些小姐们,明天她就能被抛弃,若是她被抛弃了,还能继续复仇? 正当蒋凤璎决定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了,声音有些懒洋洋的,比一般的女声低一些,却那么悦耳,“沈小姐,你好像就是姨太太生的吧?”声音的主人缓缓走过来,正是仪态潇洒的何二小姐! 被点名的沈小姐正是刚才叫嚣着妾是个玩物的那位,此时被点破了,脸一下变得通红,但众人却不管她,通通去找何二小姐,只要何二小姐一出现,就好像是众人的焦点一般。 何二小姐一边应付着这些千金女郎们,一边对蒋凤璎以微笑,蒋凤璎冲她微微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个人情她认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当天晚上许渭常歇在了蒋凤璎的屋里,蒋凤璎哄着许渭常喝了一杯蜜水之后,许渭常就缓缓的睡着了,再没有骚扰她了。 周晓虹见许渭常睡了还说:“老爷睡了?” 蒋凤璎道:“老爷今天累了。” 周晓虹这才退下。 蒋凤璎将那半杯蜜水倒入花盆里,心里想着她怎么会失眠?不过,今后许渭常是不会失眠的了,今天许言山能给她安眠药,明天他就能给她杀人药。   ☆、第017章 许慧美跟那些小姐们约了骑马,其实她自己也不太熟练,便求着许渭常带她去骑马,许渭常一向宠爱唯一的亲妹妹,便也同意了,还说:“我带璎璎一起去,你们曾经是同学,好好相处啊。” 许渭常当然是听说了那天许慧美指着鼻子讽刺蒋凤璎是他的妾,也任着那些女郎们说她“不过是条逗趣的小狗”这种话,但是在许渭常看来,蒋凤璎既然嫁给他做了第十六房姨太太,许慧美就是她的小姑子,自古以来,嫂子让着小姑子是天经地义的。 但是蒋凤璎并没有跟他告状,以致于许渭常还想说她两句都无从下口,而且见她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不吭声,心里喜欢她这样识大体,便也还是说了许慧美几句,许慧美因为被说了,就以为是蒋凤璎背后告她状,心里更是不高兴了,将蒋凤璎记挂上了。 蒋凤璎还特意去买了一套骑马装,因为不是量身定做的,有点大,许渭常还说:“虽然衣服肥了一点,但是璎璎穿上了还是有点女扮男装的趣味。”眼珠一转,那点龌蹉思想都在表情上了。 蒋凤璎还能跟他做戏,说他:“你都想什么呢!” 许渭常:“我想什么你不知道啊?”蒋凤璎别过头去,不理他。 结果到了马场,许渭常的魂儿就被别人勾走了。 一位叫做韩清露的女郎,穿着一身骑马装,腰肢细成一束,个子倒不是很高,但是人站在那里就是袅袅娜娜的样子,怎么站都好像是一副古代仕女画一样,一双眼睛脉脉含情,即使她只是看着你,也觉得她心里好像含着你,让人不自觉的想去关心她。 蒋凤璎为什么一见面就能认出来她,并且还能叫出她的名字,因为韩清露非常有名,她是平城第一届花国总统大赛的冠军啊!可以称她为花国总统! 身为花国总统的韩清露长相精致,仪态袅娜,美目含情,身上也穿着一套做工精良的骑马装,如果不是知道她身为花国总统这个身份,都会以为是哪家的闺阁大小姐,因为韩清露的长相并不十分美艳,打眼看过去她并没有蒋凤璎看起来艳光四射,但她属于第二眼美人,尤其是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特别让人沉溺。 许渭常一见了韩清露就想往人身边凑,韩清露那花国总统的身份就有很多男人想一亲芳泽,一上香榻。 蒋凤璎见他这副样子,想到小报上说的,韩清露喜欢那种既有钱又有才的恩客,像什么大收藏家、大名门公子这种,不仅舍得给她花钱,还能用才华征服她,因为韩清露也是非常有才华的,据说她父亲还是前朝翰林呢,后来家道中落才被卖到书寓里的。 蒋凤璎现在的心情其实也很矛盾,既不想让许渭常亲近她,可是若想报仇,不亲近他还不行,所以她在这个平衡之间也总是很矛盾,有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能做戏到什么时候,但她一想到将来许渭常绝望悔恨的样子,又觉得现在做出这些都是值得。 许渭常在没遇到蒋凤璎之前就是花国老手,看他那一大堆妓~女出身的姨太太们就知道他之前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他毕竟权位和家财都未至顶,人也没有什么文化,那些顶级的女书寓先生还是没有被他拿下几位,这会儿他去往韩清露身边凑,韩清露也不过是客气的回他:“原来是许先生,上次您随韩师长到我那里吃酒之后,就再也没见您了。” 许渭常立刻就说:“改日一定到韩小姐那里做个局的。” 韩清露客气道:“那我一定扫榻相迎。”韩清露有多火,据说南北两边政府的当权人物都曾经到她那里吃酒做局,甚至听说有大官想娶了她做姨太太,她都没有同意的。 许渭常又说:“韩小姐今天自己来的?” 韩清露道:“和一位朋友一起来的。” 许渭常道:“那位朋友还没有来?” 韩清露:“许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许渭常正要说话,忽然有人叫了他,他一回头,竟然看见一位娇俏佳人,正是那位轻云姑娘。 许渭常道:“你怎么来了?” 轻云道:“我们这是缘分咯,自然相遇了。”其实是有人叫局,结果来了之后,局又没做成,那人有事急急走了,就给了轻云一点钱,轻云本想继续在这里寻找一下别的机会,没想到就看见了许渭常,许渭常作为轻云的第一个男人,她心里对他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跟韩清露这位花国总统不一样,轻云对于许渭常的身家已经很满意,若是从良,有这样一位军官来娶她,那是最好不过了。 蒋凤璎就在旁边拿着马鞭百无聊赖的看着许渭常从韩清露那里转到了轻云那里,韩清露对待许渭常爱答不理的态度那是显而易见的,同样明显的也是轻云对许渭常那秋波频频的热情,蒋凤璎觉得今天不是来陪许慧美骑马的吗?怎么变成了许渭常的约美大会? 这时正好许慧美换好了骑马装出来,大小姐的骑马装可跟蒋凤璎这种买现成的不一样,是一套很合身的衣服,一出来她就扫了蒋凤璎一眼,只给了蒋凤璎一个眼风,走到旁边还哼了一声,仿佛十分不屑一样。 蒋凤璎在心里对这对兄妹也翻了个白眼,心里想到,也不知道将来许渭常被她逼到绝路之后,许家还能继续支撑养这么多人吗?届时这位目下无人的可笑大小姐又会怎样? 许慧美可不像蒋凤璎不去打扰许渭常,许慧美一出场就去叫她哥教她骑马,许渭常被打扰了约美时间也没有生气,这妹妹年龄比自己的大儿子都小几岁,实际是妹妹但心态上跟养女儿没什么区别了,也不生气,让马童牵来一匹温顺小马来教她。 这会儿许渭常倒是想起蒋凤璎了,回头对她说:“璎璎,回头我再来教你,你等我一会儿。” 蒋凤璎能说什么,只得乖乖的样子点了头,心里想着其实不用他教,马场里有骑马师可以教的。 她只得找个地方无聊的坐下,看着许渭常慢慢的指导许慧美的样子,心里也有点感慨,他这么疼爱自己妹妹,也还是将她给教歪了,不过许家的这些子女们也没有几个看着是有出息的,许渭常还总说大太太教得不好,也不检讨他自己,就冲他在外面女人身上投入的心力,他的儿女长不好也很正常。 蒋凤璎正胡思乱想,旁边已经有人跟她打招呼了,“许太太?”她一抬头,竟是那位有过两面之缘的何二小姐。 蒋凤璎心里还记得上次在邹太太寿诞上何二小姐给她的解围,立刻道:“好巧啊,何二小姐。”又说:“上次,多亏了您帮我解围……” 何二小姐爽快道:“那种小事还值得一提吗?不要叫我何二小姐了,我叫何令昔,你可以叫我令昔,或者二小姐也行,反正大家都这么叫。”她身材高挑,穿上骑马装更是让人炫目的好看,这种好看有别于所有女子的娇弱,何令昔穿女装漂亮,穿上这种男装风格的骑马装也是出奇的潇洒,尤其是穿着骑马裤踩着马靴的样子,连蒋凤璎都觉得太潇洒了。 蒋凤璎从善如流,“我还是叫您二小姐吧,您也别叫我许太太了,叫我蒋凤璎或者璎璎也行。”她耸耸肩,作为人家的第十六房姨太太,被叫做太太实在是燥得慌。 何令昔第一次在邹太太家里见到蒋凤璎就觉得这位女郎相貌着实精致漂亮,第二次在派对上见到她,她冲她那么一笑,果然艳光四射,那笑容好像能穿透人心一样,美人她自认为见得不少,但像蒋凤璎这样漂亮又有点特别的,倒还是不多见,所以她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何令昔说:“你跟我说话也别‘您’来‘您’去的,我听不习惯,我们是平辈,别对我用敬语。” 蒋凤璎点头冲她露出微笑,何令昔见她孤单单坐在这里,便也陪着她坐下了,“我陪你坐会儿。” 蒋凤璎道:“你真是太善良了。” 何令昔道:“停,你可别夸我了,你就当我被你的美貌迷住,想多看你几眼。” 蒋凤璎哈哈笑了出来,从被许渭常强抢回来开始,她再也没有将心胸打开过,再也没有真正笑过,更别提真正开心了,只有每一次接近她计划的时候,她才会真的高兴一点。 蒋凤璎道:“你知道的,我不过是一个中层军官的第十六房太太而已,而你出身名门,哪里需要跟我这样的女人有什么交集点?” 何令昔道:“我在欧洲读大学,在美国游学两年,我相信人与人间的平等相交,不过这种事还是要靠缘分,就跟男女谈恋爱一样,有些人看几眼就觉得能看对眼,有些人即使一直在一起也看不上眼。” 蒋凤璎因为何令昔的话心弦一动,她没有任何能让何令昔这样的高门小姐看中的利益关系,但她真的好久没有与人这么高兴的聊天了,好像这里再没有什么妻妾,没有什么老爷太太,没有什么身份,如此舒服的相交。 蒋凤璎冲她伸出手,眉目弯弯,真心相待:“再一次跟你介绍一下,我叫蒋凤璎,凤凰于飞的凤,璎珞庄严身的璎。” 何令昔见她这样,也抿着红唇笑了,将手上的手套摘下,伸手交握,“我叫何令昔,今是昨非,自古令昔的令昔,很高兴认识你,蒋小姐。”何令昔狡黠的冲她眨眨眼。 听见何令昔叫她蒋小姐,蒋凤璎也乐得抿嘴直笑,说她:“真是一双火眼金睛,什么都让你看透。” 何令昔道:“一见你这样的人就不会一直甘于人下的。” 蒋凤璎道:“你这夸奖若是夸准备揭竿而起的造反者倒是合适,我这小妾之流倒是不合适了。” 何令昔道:“是不是,我们今后就能分晓了。” 蒋凤璎问她:“我是什么角色,对我跟你有影响吗?” 何令昔道:“怎么会有影响,只要你一直这么有趣,这么漂亮,我每次见你都口水直流、魂不守舍,我便一直围在你身边了。” 蒋凤璎说她:“胡闹!”一颦一笑,比跟许渭常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飞扬了多少,好像美人从壁画上走了下来一样,那带笑的眉眼和她眼里那勃勃生机让她仿佛忽然像活了一般,好看得惊心动魄。 这时候,一声:“令昔,你竟然在这里。”打断了她们,只见那个袅娜的韩清露走了过来,何令昔立刻将她拉过来,原来韩清露跟许渭常说的那个等待的人就是何令昔。   ☆、第018章 何令昔起身向蒋凤璎和韩清露互相介绍,介绍蒋凤璎的时候说:“这位是蒋凤璎,我的朋友。”蒋凤璎一听,心里别提多暖了,这么久了,她都不记得别人柔软相待是什么样了。 又介绍韩清露:“这位是朝夕晨露一般的佳人韩清露小姐,也是我的朋友。” 韩清露道:“令昔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何令昔道:“好了,你可不要逢人就说那点陈年旧事了。” 韩清露不依:“我就喜欢说,怎么非得拦着我?”花国总统噘着嘴,微微撒娇的样子,何令昔自然挡不住,韩清露便向蒋凤璎绘声绘色的讲她当年还是个小妓-女的时候被人叫到郊区做局,回来被人抢了的事,若不是那年何令昔坐车从那里路过,她肯定也活不到现在了。 何令昔在旁边说:“其实当年救你的应该是给我开车的印度司机才对。” 韩清露哼哼两声,拉着蒋凤璎聊天,说:“刚才就见你相貌非凡,气质出众,只是怯于出声相交,令昔倒好,艺高人胆大,与你先一步相熟了。” 三人正聊得热闹,许渭常却回来了,见到蒋凤璎这么一会儿就搭上了何令昔和韩清露,心里很高兴,只是这三人见到了许渭常,这聊天也继续不下去了,许渭常还过来跟何令昔攀交情,何令昔哪里认识他,只是看在蒋凤璎和邹司令的面子上才与许渭常说了两句,许渭常说:“令兄年纪轻轻已是南方机要人物,十分有才华,我也是很佩服啊。” 何令昔跟他客气,“当不得夸,现在风云变幻,时机好才对。”又寒暄了两句,就跟韩清露一起离开了。 她俩走之后,许渭常夸蒋凤璎会处人,还说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多跟何令昔这样的人物多交际,蒋凤璎都垂头应了,许渭常心里更是觉得娶了蒋凤璎就是对,有文化的小姐跟那些没文化的妓-女就是不一样。 许渭常教了蒋凤璎骑两圈便说要去歇息,后来到底让马场里的女骑马师来教蒋凤璎了,他自己躲到旁边休息去了,许慧美也被另一女骑马师领到更远的地方了。 何令昔和韩清露看到蒋凤璎落单,又来找她一起玩,何令昔的骑术好,还在旁边指点蒋凤璎,后来还拉着蒋凤璎一起骑她那匹大白马,何令昔的白马一看就是名贵品种,而且是何家特意饲养的,身价也比普通的杂毛马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何令昔黑色骑马装,长腿跨在雪白的纯血名马上,手里拿着马鞭抽甩的样子,别提多潇洒了,韩清露还说:“若是令昔是男子,我一定拼死嫁给她的……” 蒋凤璎心里默默的道:我也愿意…… 三人骑了很久,后来到一个小山丘那里遇到了许慧美,许慧美一见到何令昔立刻靠了过来,许慧美简直就是不放过任何高门贵女,心里想的其实都写在脸上了,何令昔面上虽然和善待她,但是蒋凤璎却觉得她就是能看出来何令昔的敷衍。 四人于是往回走,何令昔和韩清露一起离开,走之前她俩还说以后要找蒋凤璎一起玩,许慧美碍于面子没说“带我一个”这样的话,但是心里很不高兴,她觉得何令昔既然能跟蒋凤璎这种假清高的小妾玩,为什么不跟她玩?一定是蒋凤璎说了她的坏话,否则怎么会这样? 所以说,人的脑回路是不一样的。 蒋凤璎和许慧美要去换衣服,结果还没走到更衣室,就看见许渭常和那个轻云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出来,许渭常一看就是衣衫不整,轻云虽然衣衫整齐,可是发型却乱了一点,虽然她在极力用手指梳理…… 蒋凤璎也是服了许渭常的能力了,这么一会儿都得弄一下,是有多饥渴? 许渭常看见她俩有点尴尬,说了句:“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们回家。”就跑了。 轻云反倒悠然自得,颇有点得意的味道瞟了蒋凤璎一眼,好像她赢了什么奥林匹克大赛似的,搞得蒋凤璎心里也是哭笑不得,面上实在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只能做面无表情的样子,轻云反倒觉得蒋凤璎是难过。 三人进了女更衣室,轻云脱了衣服还低声的嘟囔什么“刚才真是太着急了。”这样的话,好像不让蒋凤璎知道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不行,蒋凤璎背过去翻了个白眼。 轻云明显不想放过蒋凤璎,偏偏跑到蒋凤璎前面晃,她身上那点激烈的痕迹都被看在眼里了,轻云见蒋凤璎不搭理她,反倒说:“渭常说要送我一只大火油钻戒指的。” 蒋凤璎也不吱声,轻云嘀咕一句:“木头一样,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 蒋凤璎心想,等你死了金主,没人送你火油钻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到底有什么用。 三人换好了衣服出来,轻云还非得让许渭常送她,许渭常想到刚才的黏糊劲儿自然同意了,轻云还特意让车子停在庆银楼前面,说:“人家要去挑一只火油钻戒指啦。”许渭常也没吱声。 等回到家里,晚上许渭常也没敢过来,大概是白天被榨干了,蒋凤璎也乐得清静。 第二天又去看电影,许言山自然也跟来了,自从在邹太太的派对上俩人的一番交谈之后,许言山已经将蒋凤璎视为情人,此刻黑灯瞎火的,便大胆的握住了蒋凤璎小手,只觉得入手柔滑无比。 蒋凤璎却装可怜的拒绝他:“别这样,我害怕……” 许言山道:“璎璎,我好想你啊。” 蒋凤璎在黑暗里表情冷冷的,许言山看不清,只听见她娇娇柔柔的声音,“默峰,我好害怕。”说着就扑到了许言山怀里,许言山一把搂住她,娇躯在怀,思绪都乱了。 “你怕什么,有我呢。” 蒋凤璎却道:“我怕……我怕他碰我……” “璎璎……” 许言山感觉到蒋凤璎温软的娇躯好像在微微颤抖,蒋凤璎的声音也像溺水的人一样,她的手使劲抓着许言山的衣袖,许言山的心里也在挣扎,他知道现在和蒋凤璎还不到时候,可是看到她这么害怕,他也跟着心疼。 蒋凤璎说:“若是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不碰我,或者每当他碰我的时候就不行的话……是不是就会好了呢?” 许言山一听,“璎璎……” 蒋凤璎见他还是犹豫,下了句重的,“我多想立刻就跟你在一起,自从我的心跟你一起了之后,再也不想让别的男人碰我了……”又说:“默峰,你可知道我的心意?” 蒋凤璎这含着爱慕的话一说,许言山的顾虑和犹豫也被她吹飞了,想到不过是让许渭常不碰蒋凤璎而已,除了璎璎许渭常还有那么多别的女人,只是不碰一个而已,有什么要紧的呢?对许渭常而言蒋凤璎是一堆女人之中的一个,而对他许言山而言,却是这一个啊。 许言山终于开口了:“我帮你想想办法,明天你再来。” 蒋凤璎这才松了口气,娇娇的点了点头,夸许言山:“真好。”只是许言山握着她的手,她也就没法拒绝了,一直任他握着,但是心里却在想,许言山这条道真的是她的好后路吗?现在到底还是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先这样了。 蒋凤璎将一口浊气缓缓吐出去。 第二天,她依约而来,许言山递给她一个很小的纸药包,外面包了很多层纸,许言山贴在她耳边说:“这是能让男人没有兴致的药,只要在他的茶水给他喝一点,他就没法碰你了,只喝一点的话时效不长,第二天就基本恢复正常了,他也不会发现,等次数多了,他对你的心思也淡了,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又叮嘱她:“你用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也切记不可让他人经手,我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伤害旅座,毕竟我还是他的副官,我们的将来还都靠他来成全的,若是他察觉了,我们俩就都完了,切记切记。” 蒋凤璎道:“我心里有数,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会小心的。” 许言山又热情的搂住了她,其实许言山的怀抱也很温暖,丧妻一年多的年轻少校,对她又有常人没有的心思,为了她连给许渭常下不-举药这种事都能做出来,对她而言已经应该是烧高香的好亲事了才对,蒋凤璎垂目,只希望,不要出了虎洞又进了狼窝才好。 当天晚上,许渭常来蒋凤璎这里,见她的屋里干干净净的,没有再抽烟土,反倒夸她,其实许渭常抽了两次也有点喜欢上了,但对他而言毕竟还不频繁,以前陪人应酬的时候也跟人抽两口,他见蒋凤璎最近脸色又白嫩了起来,便对她上手揉捏。 蒋凤璎借着起身远了他,她脸上装着生气的样子,“我还没有说你呢,你今天倒终于想起我来了?” 许渭常以为蒋凤璎生气是他这两天冷落她,忙赔不是,说这两天公务忙,蒋凤璎道:“谁不知道你公务多,位高权重自然忙碌,我作为你的太太当然理解你,但是你怎么能给一个妓-女买那么大的火油钻戒指!” 许渭常这才弄明白蒋凤璎这是吃了那个轻云的醋,尤其是因为他给轻云买了一只火油钻戒指,他赶紧说:“你若是喜欢,我也送你一只。” 蒋凤璎冷哼:“谁稀罕?不过是一只破戒指而已,谁稀罕?” 许渭常在女人堆里这么多年,这点眼力价也没有的话那真是白混了,赶紧哄她:“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俗的,不过这次是我的错,赶明儿我就给你买一只更大更亮的给你,让你跟邹太太她们打牌的时候戴上,那才是给我长脸呢!” 蒋凤璎扭头不理他,许渭常又一顿赔不是,后来蒋凤璎见火候到了,便也软了下来,说:“我哪里是差这一只戒指,是心疼你呀,什么货色你都碰,万一得了病可怎么办?你可是我们这一家子人的依靠呢!” 许渭常见她这么说也是带了笑,心里想到,这小娘皮到底还是臣服于我了,想想当初上她时候的烈性,那时候哭得那叫一个惨,现在如何呢?在他怀里说这些软话,女人啊,终究还能会被他驯服的! 蒋凤璎倒了杯茶水递给他:“你也渴了吧?” 许渭常接过来喝下,“是渴了,还是夫人可怜我。”搂住蒋凤璎,又说:“夫人既然可怜我,不如从了我吧,才是真的可怜我呢!”说着就将蒋凤璎抱上了床。 蒋凤璎心里其实挺忐忑的,也不知道许言山的药到底好不好使,不管好不好使,她都得装出一副乐意的样子,许渭常扯她衣服的时候,自然也没有反抗,只做羞红的模样躲他,许渭常还说:“别躲呀,让老爷我看看……” 扯开蒋凤璎的衣衫,看见里面穿的牡丹传碟的月白肚兜,只觉得一股子火从下面往上窜,恨不得立刻将蒋凤璎给吞进肚子里一样。 许渭常还说:“可是好长时间没有怜惜你了,我的小人儿……”扯下她的裙子,她脚上还穿着一双白棉袜,裸着的双腿上只吊着一只袜子,那视觉的刺激让许渭常觉得下面都在充血一样,迫不及待的脱了裤子却看见自己的小兄弟软成了一坨,再也没有起来!   ☆、第019章 看见自己这软成一团的小兄弟,许渭常的脸色简直涨成了猪肝色,蒋凤璎支起身子,假装不知道的样子问他:“怎么了?” 许渭常说:“许是今天累着了……” 蒋凤璎赶紧穿上衣裙,见许渭常这失落的样子,还安慰他:“老爷公务太忙了,别累坏了身子。” 许渭常见蒋凤璎还温柔安慰她,心里更是觉得她知情趣,当天晚上便只搂着她,歇在了她这里。 蒋凤璎当然没有按照许言山说的只给下一点点,她用的可比一点点多,若是按照许言山说的,许渭常每次来她这里的时候才不行,到别人那里就金枪不倒,那不是容易将她凸显出来吗?只有他都不行,那才是大家都好。 许渭常大约是想着蒋凤璎的温柔懂事,第二天就给蒋凤璎送来一只火油钻,蒋凤璎接过来戴在手上看了看,许渭常正等着她夸他,结果蒋凤璎摘下戒指就扔在了地上,戒指发出叮当的声音就不知道掉到哪个角落里了。 “璎璎?” 蒋凤璎有些生气道:“哼,说是最喜欢我,说要给我最大的最亮的,就拿这么个小东西给我?那个贱人戴着大戒指到我面前炫耀,你就乐意了?” 许渭常想其实这戒指确实不是最大最亮的,匆忙之间哪里有那么好的货?只是蒋凤璎这么忽然扔了,让他心里也不太喜欢,毕竟他在当土匪之前是个苦出身,觉得蒋凤璎有些不珍惜东西。 可是看蒋凤璎露出了一副受委屈的样子,嘟着嘴不高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许渭常又心软了,蒋凤璎还说:“那天何二小姐还说以后要约我一起玩,你那天还说让我跟她们多交际呢,这些大家族出身的小姐们若是看我戴了这样的首饰,哪里还会跟我一起玩?到时候丢的不还是你的脸面吗?” 许渭常听到她又提起何二小姐,想到蒋凤璎的交际能力确实是他这些姨太太们最厉害的,虽然没有打入核心,但好歹邹太太也愿意叫她一起玩,而见过几面的何二小姐也愿意跟她聊天,这能力就是他那些姨太太们比不了的,若是这么说,给她买个更大更贵的火油钻戒指确实也没什么。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再给你买一只。”又说:“不过好的需要订,要等些时候的,你那只将就戴一戴吧?” 蒋凤璎冲他哼一声,显然是不乐意,许渭常道:“那你好歹将它找回来吧?” 蒋凤璎道:“找回来干什么?让你把原来要送我的东西送给别人吗?哪天打扫到的时候自然就扫出来了,着什么急?”她也是揣度着许渭常的表情说话,见他神色有点不痛快了,又软了点,“我不乐意你将给我的东西送给别人,我的就是我的,我不让。” 这话一说,立刻让许渭常理解为,蒋凤璎哪里是不想让东西,分明是不想让人啊,一下就乐了。掐着她的鼻子,“你这个小东西。”便也不提了,只让蒋凤璎痛快。 蒋凤璎又给他倒了一碗茶水,许渭常喝了,晚上他也没歇在这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他心有余悸,想着自己是前几日玩得太猛,得休息几日,还让厨房给他做点鹿茸和海参补了补。 等许渭常一走,蒋凤璎便翻箱倒柜的将那只火油钻又找了出来,拿手帕擦擦灰,蒋凤璎揣着戒指就出了门,到了另一家首饰店,阿庆还说:“太太,今天不去庆银楼了?” 蒋凤璎装作不在意的:“总去那么一家,款式都看腻了,今天来这家看看。” 阿庆还说:“可是老爷能记账的只在庆银楼。” 蒋凤璎带点小脾气的说:“我就看看款式行不行?”阿庆便也住了嘴。 进了店铺,蒋凤璎转了一圈,还买了一对金丁香耳钉,想到蒋母以前一直念叨想要两件金首饰才买的,又问伙计有没有好货? 伙计见蒋凤璎衣着不凡,出入还有奴仆跟着,便引她进入里面的小单间,阿庆本来要跟着,伙计说那里珠宝贵重,请他在门口等着,阿庆本来要闹,被蒋凤璎说了,这才不乐意的守在了门口。 蒋凤璎进了小单间,伙计拿出几件珍贵首饰,还有两块火油钻,蒋凤璎也就装装样子看了看,伙计见她没看中,蒋凤璎问他:“你们店里能切割火油钻吗?” 伙计说:“我们的切工不敢说华夏第一,但在平城,我们家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经我们家珠宝师傅切割过宝石,那火彩和反火不是一般的店铺可以比的,我们的师傅都是西洋师傅呢,十分有经验!” 蒋凤璎这时才将怀里的火油钻戒指掏出来,说:“这么说来,让你们将这只火油钻碾成粉末,也是可以的了?” 伙计为她这个要求都惊住了,“太太,您是认真的吗?” 蒋凤璎道:“自然!”又故意说一句:“那个贱人想要我的东西,我就是砸成粉、做成灰,都不会给她的!” 伙计一听,就以为她是跟家里的姨太太置气,这女人一嫉妒生气起来,也是没有理智的,伙计就不再多问了,“您也不要求切工,只想弄成粉末是吧?” 蒋凤璎道:“越细越好,最好能敷脸上才好呢!” 用火油钻敷脸这个说法让伙计都乐了,便说:“既然如此,过几日你来取就好了。”又给她写了字据。 蒋凤璎为作掩饰,又买了一只金怀表,这算是她自己买过的最贵的首饰了,不过倒是比那些首饰实用。 阿庆见她买了一块金怀表,知道这怀表价格重,不仅是西洋物件儿,还是分的名贵,便也没有再怀疑她了。 蒋凤璎做了这一件大事之后,出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她高兴的样子让阿庆以为她是买到东西了心情好。 蒋凤璎心想,烟土或者安眠药,甚至不-举药又怎么能见效快呢?她正青春年少,怎么会在许渭常这样的人渣身上浪费更多时间呢?而许言山,就算他再衷情她又怎样呢?她想毒死许渭常,要让许言山得到多少好处才能如此疯狂的绝他自己的财路和前途来帮她? 所以,最重要的事,都要由她自己来经手。她之所以攒了这么久的钱,就是为了买一块火油钻,那个轻云正好给了她一个机会! 蒋凤璎焦心的等待了几日,又佯装丢了一只金耳钉要去那家店里配对,下车的时候还特意说:“麻烦死了,耳环丢了一只还要配!”阿庆看她耳朵上果然只戴着一只,还劝蒋凤璎:“太太再卖一对新的好了。” 蒋凤璎还说:“那是老爷送的呢,我怎么舍得?” 阿庆听了,心里想到当初这位太太刚来的时候可是一哭二闹的,现如今也不还是乖乖的被老爷给收服了?这驯服女人啊,还得看男人下面的二两肉! 蒋凤璎进了店,伙计立刻迎上来,又将她带入那个小单间,将一个小纸袋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还拿布捂住了口鼻,蒋凤璎见他这样也学着拿手帕堵住了口鼻,只见小纸袋里果然是碎成了粉末的火油钻。 蒋凤璎赶紧收好东西,小心翼翼的装进了自己的手包里,痛快的给了钱,出门的时候不忘配上耳环出来,阿庆见她戴上了一对,果然以为她是来配耳环的。 当天晚上,许渭常又买来一只大火油钻戒指,蒋凤璎一见,果然比上一次的大了不少,而且十分璀璨,许渭常还说:“你当它是什么?它是鸽子蛋!”他给蒋凤璎套上,蒋凤璎还逗他:“是像鸽子蛋那么大,所以叫这个名字吗?” 许渭常说:“应该是这样吧。”逗得蒋凤璎直笑。 许渭常见她戴上,衬得嫩手更加白皙娇嫩,抓住她的手使劲亲了两口,“大太太可没有这么好的东西,你注意点别让她看到,否则我可再买不起了,你这个小东西,尽挑着好东西要!” 蒋凤璎振振有词:“我就是你最好的,我当然要最好的东西!” 许渭常道:“好好好,我的小姑奶奶,什么都依你,只要你乖乖的,比什么都好!” 蒋凤璎戴上大戒指,面上露出满意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放不下的样子也取悦了许渭常,他说:“好了,别只顾着它不管我就行。” 蒋凤璎才收回视线,笑盈盈的对他说:“我就知道老爷对我最好,我特意给你炖了鸡汤呢!最近你这么累,来补补身体!” 许渭常道:“璎璎知道心疼我!” 许渭常喝了蒋凤璎这碗双掺的鸡汤,喝得满嘴留香,到晚上了又是不行,许渭常连着几天了,昨天在十五姨太那里也没好使,许渭常这才有点害怕了,蒋凤璎还装好心的安慰他:“老爷好好歇歇吧。” 许渭常却哭丧着脸,他自诩英雄的金枪怎么可以变成蜡枪头?以后让他怎么过? 许渭常心里失落的睡不着,披着衣服在地上走来走去的,蒋凤璎在旁边好生温柔安慰,这才将许渭常给安抚了。 待许渭常睡着了,蒋凤璎心里盘算这这火油钻粉末虽然见效慢,但是死得时候很自然,就仿佛是胃肠有溃烂疾病一般的死去,是想不到他竟然会死于日常这一点一点积累的粉末的。也怀疑不到她的身上,到时候她就能以一个被遣散的姨太太身份重新获得自由了,到时候,生活对她就是另一个样子了。 蒋凤璎心里想着将来的打算,与许渭常的忧心忡忡不一样,她甚至还带着一点期待,全然不知道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第20章 蒋凤璎自从开始给许渭常下了火油钻粉末之后,就仿佛在倒数着许渭常的生命一般,每一天醒来都好像是在缩短了她被禁锢的日子,连生活都充满了奔头。 甚至已经在开始谋划将来作为一个被遣散的姨太太的生活了,她觉得不管和许言山将来如何,她自己得先有一份工作保障,便在报纸上翻看招聘信息。 之前为了看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买的报纸她都攒下了,看了一圈下来,她却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她其实现在只有小学的毕业证的,这报纸上招聘的女文员最差都得是个中学毕业,她一个小学毕业的大概只能去干女佣人或者纺织女工这类靠卖体力的工作了。 这种卖体力的工作薪水微薄不说,危险性也很高,蒋凤璎如果长相普通或者再丑陋一点,她可以考虑靠体力劳动挣钱,但是以她的长相如果去做这种工作,恐怕是很危险的。 她综合了一下自己的优势,会洋文是她最大的优势,她口语差一些,但是书面英文自认为还是可以的,起码她已经能看英文著作这一点,在没有留过洋的学生之中已经是相当不错了,所以她的目标还是锁定在对女性而言最好的工作选择,洋行。 洋行也分外国人开的洋行和国内买办开的洋行,但不管怎么比较,外国洋行不仅薪水高,也相对更尊重女性一些,那天的书店老板也说了,现在外国都有女性当政府官员的,自然女性地位是提高的。 可是要到外国洋行工作,翻遍所有的报纸,没有不要学历的。蒋凤璎想了想,如果不是徐渭常强占她而打乱了她的生活轨迹,再没有多久她就能毕业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就是这样的天差地别。 晚上许渭常来的时候,蒋凤璎先乖巧的给许渭常端上来一碗鸡汤,许渭常这两天在私底下猛进补,就怕自己这金枪变成软蜡,再看见蒋凤璎端上来这碗鸡汤,上面还飘着一点油花,其实有点吃不下,但是蒋凤璎撒娇着说:“这是我给你熬了一下午的呢,看人家的手都粗了呢,只为了给你煲一碗鸡汤喝……” 许渭常一见美人如此上心,想着也就是一碗水的分量,璎璎也是一片好心,还是喝了吧。端起碗,便还是喝了这碗掺着火油钻粉末和不-举药的鸡汤。 蒋凤璎唇畔带笑的看着许渭常再一次喝下鸡汤,心里在盘算着他倒下的日子,嘴上却说着关心的话:“我小时候生病了,姆妈就给我炖一碗鸡汤的,那时候我就觉得鸡汤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而且喝了鸡汤,那病就好了。” 许渭常想到自己那隐痛,只得点点头,赞同着蒋凤璎的话。 蒋凤璎又给许渭常捏捏肩膀,说是让他解解乏,许渭常享受着美人的服伺,带着隐痛和焦虑的心情略好了一些,虽然最近没有跟蒋凤璎做亲腻之事,但是她对他也比以前好了,许渭常心里还想,这女人啊其实也简单,就是给她钱花、给她房子住,她还有什么不开心的? 蒋凤璎见他神色放松了,这才提起要求,状似委屈的说:“我看慧美每天去上学就很羡慕呢,人家每日无所事事,每天最大的事情就是等你回来,可是老爷你公务繁忙,也不能时刻陪我……” 许渭常也是被蒋凤璎哄高兴了,说:“又有什么事呀?你这个小聪明,总是先跟我来这套!” 蒋凤璎道:“人家跟何二小姐和那些千金小姐们相处,发现她们都是那些名校毕业的,何二小姐还是在欧洲留学过的呢,别人问我是哪所名校毕业,我都不好意思张嘴!” 许渭常道:“你都已经嫁人了,不需要那个。” 蒋凤璎:“可是现在那些有层次的人家,太太小姐都讲究这个,你让我怎么办?”她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着许渭常,湿漉漉的眼睛圆瞪着看他,看得他心里痒痒的,可是想到他那隐疾,到底还是没敢对她下手。 许渭常道:“你是想继续读书?” 蒋凤璎冲他讨好的笑:“我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让我读完吧,好吗?” 许渭常一口拒绝,“不行,谁家姨太太还回去上学?没的让人笑话!” 蒋凤璎道:“人家还觉得你娶了一个有文化的太太呢!” 许渭常之所以不同意,是因为之前平城发生过姨太太读书,在校园里又发展了新恋爱的事情,后来那位姨太太还跟同学私奔了,小报上都登过,许渭常当时还评价过:“姨太太就应该在家里养着,让她出去读书,那不是给她机会吗?”所以这会儿,任凭蒋凤璎再是奉承讨好,许渭常也不同意。 后来蒋凤璎的眼圈都红了,许渭常也没同意,蒋凤璎扭身不理他,许渭常想反正今晚也不能上她了,再加上最近确实太惯着她了,让她有点得意忘形,也该冷一冷她,便也没有去哄她,反倒离开了。 许渭常离开之后,蒋凤璎想着:大不了我等你死了再去读书! 许渭常挺了几天没来,蒋凤璎怕药效过了,只得拉下面子去找他,她端着一碗鸡汤去找他,许渭常第一次见蒋凤璎这么温柔小心的样子,心里得意极了,想到:当年还装什么贞洁烈女,看看现在的样子,简直就是离不开他了!哼,当年他就发过誓,早晚让她折服在他的胯-下! 他喝了蒋凤璎的鸡汤,还跟她说:“我去大太太房里吃饭,晚点再去看你。”蒋凤璎只要他喝了汤就十分高兴,一副乖巧的样子应下了,让许渭常心里十分得意。 但是晚上他在大太太房里吃完饭,大太太就找了借口将他留了下来,说是要跟他商量大少爷的婚事,许渭常便跟仆人说:“去跟十六姨太太说,今晚我不过去她那里了,让她不要等了。” 大太太听了许渭常这话,差点咬碎一口牙,心里想着又是十六那个贱人! 大太太还状若无意的说:“听说十六妹妹在抽烟土?” 许渭常道:“之前抽几次,后来我将她说了,她便不抽了。” 大太太想给蒋凤璎上眼药也就没太成功,她的出身和见识也就决定了她的宅斗功力不太高,否则也不能让许渭常娶了这么多位太太。 晚上许渭常也就宿在了大太太房里,但是半夜的时候,许渭常就肠胃如刀在刮肠一般的疼痛,疼得死去活来的,大太太吓得六神无主,还是仆人提醒她要找大夫,她才赶紧让管家找大夫。 大夫很快就来了,因为加了钱,还特意请的西医大夫,大夫翻开眼皮又让许渭常伸出舌头,还拿着听诊器听了心跳,在他肠胃按压了一阵,疼得许渭常恨不得昏过去,日本大夫只说:“是急性肠胃炎。” 大太太也不懂这个,她本来就不擅长交际,看到这个中文说得有点异域口音的日本大夫已经是不知应付,再听他说的病她也不懂,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一个劲儿的说:“大夫你说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日本大夫就说先给许渭常挂一瓶消炎药,大太太无有不从的,日本大夫又让仆人回诊所取药,回来就给许渭常挂上了吊瓶。 等蒋凤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都已经是早上起床了,昨晚闹得凶的时候,临近大太太的几个姨太太都知道,蒋凤璎住得远自然就不知道,一听说许渭常病倒了,她差点没控制住笑开。 当着老嬷嬷和周晓虹的面,蒋凤璎拿手捂住了嘴,低着头,双肩微微颤抖,她俩还以为她难过的哭了,其实蒋凤璎是忍着笑。 数着日子等着一个人死亡的这种感觉真是难以言述,尤其是自己一个人抱守着一件不能为人所知的秘密,那种感觉就仿佛是等待午夜昙花盛开一样,既期待,又害怕事情脱离掌控。 蒋凤璎赶紧穿上衣服跑去看许渭常,到大太太房里的时候,一群姨太太们已经围在那里了,有的在哭、有的在喊许渭常的名字,许渭常本就痛苦非常,这下让她们吵得更是难受了。不得已让大太太将她们都赶走,那些姨太太们不恨许渭常,反倒都恨上了大太太,觉得大太太这时候利用正室身份争宠表现自己。 蒋凤璎连许渭常的面都没见到就被赶了回来,没呆上半天,大太太又派人来说老爷想见她,蒋凤璎只得赶紧又过去,大太太不咸不淡的跟她说:“老爷说想见你,小心伺候着!”心里却在愤恨十六姨太这个妖精! 让蒋凤璎去伺候许渭常,这不是把耗子送到了猫的嘴边吗?蒋凤璎自然尽心尽力伺候许渭常,又是擦汗又是喂水,忙里忙外的,许渭常醒来的时候见到蒋凤璎在他身边守着,心里竟难得的有一丝感动,想到他有这么多女人,到这种时候还是得蒋凤璎来陪他、照顾他啊! 蒋凤璎的那些药一天也没有落下,不掺在鸡汤里可以掺在别的饭菜里,许渭常是逃不了的。 但是,也许是日本大夫的消炎药好使,又或者是许渭常身体好,他躺了几天之后还是慢慢的不那么疼了,日本大夫就更是以为许渭常真的是急性肠胃炎,还对他说:“你日常一定要注意饮食,再犯病可能就需要开刀了!” 许渭常作为一个思想不那么开放的前朝的土匪,一听到大夫说要给他开一刀,也是害怕,因为那时候在大多数愚昧的老百姓眼里,在自己身上开一刀,将五脏六腑割开,还怎么能活下去! 许渭常病好了之后,对蒋凤璎最大的好处的就是,他同意了让她去读书,大概也是看在她辛苦照顾他的份上。 蒋凤璎见他不那么疼了,她心里也是苦,面上还得笑着祝他康复,又得谢他送她读书。 过了几日,蒋凤璎还接到了何令昔的邀请,请她去骑马,蒋凤璎自然想去,但是碍于许渭常大病初愈,还是试探的跟他说:“我还是拒绝了何二小姐吧?” 许渭常当然想让她去多跟这些名门小姐接触,尤其是何二小姐,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现在南北的局势这么紧张,南方政府据说已经摩拳擦掌,只等着和谈失败之后挥兵北上,到时候还哪里有什么南北政府,只有一家独大。 许渭常一个小小的旅长,心里也在盘算着,万一南方真的打进来了,他也给自己留条后路,何令昔的哥哥不是在南方那边当大官么,到时候他想走后面买官,也知道提着东西去找谁啊。 也因此,许渭常自然让蒋凤璎赶紧去,还说:“你不要跟她说我生病了,只去好好跟她玩,与她好好相处成为朋友,为我将来助力。” 蒋凤璎装无知,问他:“我听说何二小姐的哥哥在南方当官的……”言下之意,许家是在北方政府手下当官的,何家也帮不上忙。 许渭常却说:“这年头,就像当年土匪抢山头一样,哪个刀枪横,自然就跟哪个了。” 蒋凤璎心想,还想两头讨好,你得先有那个资本才行!不过他让她出去玩,她哪里管他那些无聊的想法! * 这次韩清露没有出现,其实蒋凤璎还挺喜欢这位花国总统的,而且她对她的世界也有点好奇,她还问何令昔:“韩小姐没有时间吗?” 何令昔很自然的道:“有人给她做局的。”一点也不避讳韩清露的身份。 蒋凤璎略惋惜的道:“那真是可惜了。” 何令昔见她对韩清露一点也没有成见,反倒问她:“你不介意她的身份吗?” 蒋凤璎有点自嘲,“那我该问你,你不介意我的身份吗?我不过是一个旅长家的第十六房姨太太,跟我相交,不拉低你的身份吗?” 何令昔道:“交朋友看的是缘分,并不是身份。再说,这年头今天这个离婚,明天那个登报同居的,说是男女也要解放,也要打破封建的束缚,说不定哪天你又恢复了自由单身了呢?蒋小姐?” 蒋凤璎哈哈笑,何令昔总是这么有趣,难怪她身边总是围了那么一群少爷小姐们,她这样的人仿佛天生就自带光环一样。 蒋凤璎的骑术还是不太熟练,马童拉着她的马走在前面,何令昔骑着她那匹白色骏马在迁就她,但是她那匹白马显然不耐烦这样小步伐的走动,不时的就在嘶叫,何令昔只得一直在安抚它。 后来蒋凤璎说让她先走,不用迁就她,何令昔反倒向她伸出了手,说:“我来带你吧,像上次一样。”蓝天白云下,绿草与天边相接,何令昔一身黑色骑装,长腿细腰,气质仍是那么的洒脱,让蒋凤璎不自觉的将手搭在了她的手上,然后何令昔便带着她一起骑上骏马,飞驰在马场里。 何令昔有女人的娇妍美丽,又有男子的洒脱和率性,在她身上好像会有无数可能一样,蒋凤璎觉得这样的人,好像任何美好而幸运的事发生在她身上都有可能。让人没法拒绝她,也没法不喜欢上她。 俩人骑了很久,笑声不断的流淌出来。 蒋凤璎觉得,在她活在那阴暗的算计里时间久了,好像连真快乐都快忘了,真的笑声是从她心里传出来的,是自然而然的,而不是那些计算好的每一个微笑的弧度。 俩人骑累了,还在草地上坐了下来,何令昔的白马在旁边吃草,她仰头躺在草地上,仿佛在看蓝天白云,十分放松,听蒋凤璎讲她要回到学校重新读书,何令昔道:“读书好啊,你这个决定非常聪明,可是他能让你读大学吗?” 蒋凤璎说:“能读多久就读多久,最主要的想把我的中学毕业证弄到手。” 何令昔问清了蒋凤璎的中学名字,道:“我的中学老师后来到你那所学校去当校长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 听见她主动提出帮助,蒋凤璎觉得她真是何德何能啊,在何令昔面前,她甚至都觉得自卑了。 蒋凤璎和何令昔的交际一直都是以一种默契之交的身份在来往,她现在虽然身为一个姨太太之流的身份,但是她一直坚信总有一天,她会不一样,她会成为一个有尊严的人来面对所有人,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求何令昔,而且她心里也觉得,一旦跟何令昔张嘴了,她们之间那种平等的朋友关系就好像变了味道。 可是何令昔主动提了出来,其实让蒋凤璎心里有点感动,想矫情的拒绝,但其实如果真的能得到何令昔一些帮助,对她是很有利的,她说:“暂时不用的,你只要不时的找我出来玩,就是在帮我了。”她冲她眨眨眼睛,何令昔心领神会的笑了。 没多几日,何令昔便派人送来一张何祖母过大寿的请帖,听说何家并没有像邹太太寿辰时那么大撒请帖,只请了一部分的朋友,很多许渭常的同事都没有拿到请帖,许渭常对于蒋凤璎能拿到请帖就很是满意,对于蒋凤璎要上学的事也就没有在说什么了。 蒋凤璎也回到学校又重新办理了上学手续,因为以前在这里读过书,又给老师多塞了几个钱,学校方面很快就接受了她,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只是许渭常,大病一场之后还很虚弱,他们都以为是大病后需要休养一阵的缘故。 也就在这时候,南方政府挥兵北上,号称八十万大军,攻上湖南,湖南总督早已布上防线,两军在湖南境内对峙,湖南的战役正式打响了南方政府挥战北方的第一战。 邹司令已经将自己的心腹爱将调到与湖南相邻的湖北边界,许渭常的一些同事即将奔赴战场,有几位关系好特意在战前来看望他,若不是这次许渭常的大病,也许同去的也会有他。 几位同事都跟许渭常表示了对此次战役的不太乐观,南方军骁勇善战,在以前的冲突之中他们就已经知晓的,那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军队,比他们这些游勇散将组成的部队不知道好多少,而且他们很有向心力,这是南方军的优势。 一位同事还说:“打来打去的,不管南北,我们不都是华夏人么?” 许渭常也表示了深深的忧虑,就在这时,蒋凤璎跟何令昔一起喝咖啡之后,送给许渭常一条消息,据说何令昔那位在南方当大官的哥哥也会回来参加自己祖母的大寿,还有邹司令也在被邀请的行列里。 邹司令一家被邀请是很正常的,何家和邹家本来就有交际的,只是没想到何大哥竟然也会回来,在这个战争的时候回来,他想做什么呢? 不管做什么,这对许渭常而言都是一个机会,他那位同事说得对,不管南北,都还是一国人,也都还是可以做官的,至于换了谁来统治,跟他又有什么大关系呢? 也因此,许渭常更是看好了这次何家的邀请。连蒋凤璎当天的穿着也被过问了一次,见蒋凤璎穿一件宽身筒形倒大袖旗袍,还挑剔她穿得土气,说让她也做一身窄身的旗袍穿,“我看十五姨太穿的窄身旗袍就很好看,大腿旁边还有开衩,很是洋气,我已经见很多女郎如此穿着了。” 蒋凤璎怎么不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像她身上这种宽身旗袍不显腰身,早就有点过时了,但是她哪里敢穿那种窄身的?那不是将自己变成了一盘带光的肉,任人去吃吗? 可是许渭常对这次聚会异常看重,偏得要蒋凤璎穿得更好看一些,蒋凤璎没法,只得去做了一条窄身旗袍,饶是如此,还让裁缝多放几寸,不要太贴身,衩也不要开太高,到膝盖就可以了。 等到何家聚会那天,她还特意扑了一点暗色蜜粉,让脸色显得黯淡一点,跟许渭常说是昨夜没睡好,许渭常就能脑补蒋凤璎是今天参加这种高级聚会太紧张的缘故。 许渭常见蒋凤璎没怎么化妆,还说:“让十五姨太过来帮十六姨太化妆打扮一下,她们姐妹互相帮助一下嘛!” 蒋凤璎立刻拒绝,“人家是天生丽质,再化妆就显得老气了!” 许渭常说她:“这种重要的场合,一点也不化妆显得不那么重视。”正说着,十五姨太就已经过来了。 当着许渭常的面,十五姨太哪里会将蒋凤璎扮丑,反倒认真帮她化妆了,蒋凤璎还特意刺激她说了一句:“老爷要带我出去参加聚会,劳烦姐姐帮忙了。”十五姨太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一根眉笔恨不得戳进她的肉里,也还是把蒋凤璎给打扮了。 十五姨太还重新拿了她的蜜粉给蒋凤璎扑上了,这妆画下来,让蒋凤璎的容颜姝丽三分,皮肤更是白皙剔透,眉目如画,眼眸含光,红唇增艳,美得让许渭常都屏住了呼吸,仿佛从来没有见过蒋凤璎一般。 他看了一会儿,说:“以后你多跟你十五姐请教,让她教你如何打扮自己。” 十五姨太还说:“我看妹妹这身旗袍是藏青色的,这颜色虽然适合冬天穿,但是不适合妹妹这个年纪,我那里有一身藕粉色的旗袍,我新做的,裁缝的尺寸有点量错了,我看妹妹穿应该正合适,不如妹妹试试?” 许渭常对十五姨太的审美表示了认可,立刻同意了,蒋凤璎怎么会乐意,十五姨太的衣服都紧得很,“我觉得我这身挺好看的,不用劳烦姐姐了吧。” 许渭常却说了一句:“你都听十五的吧。” 于是蒋凤璎只能在许渭常期待的目光之中换了十五姨太的藕粉色旗袍,蒋凤璎穿上那旗袍就觉得腰肢还有点富余,但是胸口那里紧紧的,衬得胸部高耸鼓起,十分的夺人眼球。 她一出来,许渭常就看直了眼,心里想到:璎璎这身材,那腰身,真是没的说了,若不是他现在有隐疾,与她在床-上交缠,又会是怎么样的快活啊! 蒋凤璎不乐意,“这身衣服太窄了,我穿着喘不过气,太小了。” 许渭常却哑着嗓子说:“你穿这身正好!”拉着这样的蒋凤璎就上车了,许言山见到蒋凤璎如此盛装美艳,险些看直了眼,许渭常没有看出来他俩的猫腻,因为他太信任许言山了,反倒开起玩笑:“看,默峰都看呆了,可见你今天有多漂亮,这男人出门最大的骄傲就是身边的女人漂亮。” 又对蒋凤璎说:“我今天一定是最骄傲的。” 蒋凤璎只恨为什么火油钻粉末不快点发挥作用! 蒋凤璎进了何家的洋房,脱下外穿的呢子大衣,就仿佛自带光圈,走到哪里,所以人的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尤其那些男人们,更是盯着蒋凤璎不放,那目光大多绕在她胸前和后面的臀线的,简直能将她烧穿一样。 最近两年妇女的天胸运动搞得如火如荼,提倡妇女解放缠小的胸部,还给女人们天生的大奶奶,所以男人们盯着蒋凤璎看,有些人还在想,如此高耸的大奶奶,她是否就是解放了的天胸妇女呢?那目光,一点也含蓄不了。 何令昔早就看见了蒋凤璎,见她来了立刻走过来跟她说话,她今天穿了一身洋装,头上别着一只宝石发卡,已经是很美丽的,可是看到蒋凤璎还是说:“璎璎,你今天好漂亮啊,我若是男人,都恨不得将你一口吃了。” 蒋凤璎恨不得她噤声,“别提了,我也不想这样,快来找一件披肩给我!” 何令昔还逗她:“如此良辰美景被遮住,我岂不是这屋里的罪人?” 蒋凤璎嗔她一眼,这一眼真是比往日里都让人带着媚,看得何令昔都觉得被电了一下,蒋凤璎道:“快去啊。”何令昔道:“敢不从命?”赶紧派人去她房间取披肩了。 这时许渭常也从外间的寒暄走了过来,他是和邹司令一起进来的,邹司令外面社交从来带的都是那位得宠的姨太太,那位姨太太看着三十多岁,保养得宜,而且那气度看着确实比邹太太好不少,一看那社交专用表情就知道人家比邹太太善于社交。 许渭常见蒋凤璎跟何令昔站在一起说笑,便说:“我们家璎璎跟何二小姐处得好,经常一起玩,这次也是何二小姐给我们下的帖子。” 邹司令见了蒋凤璎,眼里闪过惊艳,记得以前见过这小女孩还没有如此成熟美丽,那时看着不过是个漂亮的女郎,今日这般打扮起来,丰胸肥臀,明眸皓齿,肌肤胜雪,而且她小小年纪已经将他那老古董的原配太太和这位新浪潮的何二小姐交际下来了,如此交际手腕,确实不一般。 跟蒋凤璎一比,他身边这位桃红姨娘已经被比了下去。 邹司令又深深看了一眼蒋凤璎,这一眼,被许渭常看在眼里。   ☆、第21章 蒋凤璎披上了何令昔递给她的披肩之后,才觉得好像世界安全了那么一点,不过也仅仅是一点而已,许渭常领着蒋凤璎到处寒暄,那些男人的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那种惊艳的目光仿佛取悦了许渭常,让他十分得意,但对蒋凤璎而言却没法欣然接受这些人直接的目光。 今日来参加何祖母寿诞的人只有几位是有军队背景的,连邹司令今天出席也穿着长褂和马褂,大部分竟然都还是大富商和银行家们,其中有一位高大略发福的男人,据说是那位陈小姐的哥哥,他是中枢银行的总裁,从众位银行家们围着他说话的状态来看,这些人也是隐隐以他为首的。 像许渭常和蒋凤璎出现在这里,好像纯粹是来见识或者沾光来的,何令昔要招待年轻的女客,忙得顾不上蒋凤璎。没多一会儿,何令昔的那位在南方当官的哥哥何令昌也出现了。 何令昌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穿着一套深灰色做工精良的羊毛西装,何令昌身材高大,穿起西装来更是显得高大笔挺,他浓眉星目,面上带着亲切的笑容,看起来就是一位彬彬有礼的绅士。 乍一看他跟何令昔没什么相似处,可是当他笑开的时候,就跟何令昔很像了,果然是兄妹。 许渭常是等着邹司令与何令昌寒暄完了之后,才带着蒋凤璎上前去寒暄,在自我介绍完之后,何令昌客气的对他说:“久仰先生大名啊!”倒是目光只在蒋凤璎身上转了两圈就收了回来,和一般男人看两眼还想多看的状态不一样,何令昌还跟蒋凤璎打招呼:“我听令昔说了,你们关系很好,舍妹就是喜欢交朋友,你们年轻人,好好玩。”好像何氏兄妹都自带了让人心生好感的光环一般。 何令昌跟他们寒暄了两句也就转到别人那里去了,许渭常也不指着一下就跟他搭上关系,只不过是想着先混个脸熟而已。 邹司令跟许渭常聚在一起,两人还低声的交流了意见,对于今天何家这请客的成分,邹司令指出何家这是想筹集军费,许渭常在邹司令面前表现出对何家以及南方军队的不屑,说:“战争才刚开始,难道他们就那么有把握,能让那些吃人不吐渣的商人们给他们捐钱?” 邹司令道:“给他们捐钱不如给我们捐钱……” 许渭常心想,邹司令这些年在这些富商身上敲下来多少油水,到战时了还能再敲下来么?面上却说:“他们哪里敢不给军座捐钱,我看何家老大这次白费了心思!” 邹司令却不说这些,反倒在许渭常耳边说了一句:“我看你那姨太太倒是不错……” 许渭常听了,心里咔吧一声,不知道是什么断了还是怎样,只对着邹司令陪着笑脸:“您的意思是……” 邹司令道:“我知道你最近正是稀罕她的时候,我也不夺你所爱,就让她来陪我睡几宿吧。” 许渭常听了,脸上的面皮都在颤抖,可他还是能让自己笑出来,还笑得无比真心,“我的就是您的,我的一切都是军座您给的,睡几宿当然没什么问题,那是她的荣幸!” 邹司令显然对许渭常这么上道很喜欢,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看你在旅长这个位置也坐得够久了,可以考虑提一提了……” 许渭常刚才心里那点不乐意全都飞了,立刻道:“多谢军座提拔!” 蒋凤璎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又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当天晚上从何家出来,蒋凤璎上了车,许渭常对她说:“今晚,你去陪邹司令睡一晚,好好表现,我的前途就在你身上了。” 蒋凤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许渭常又重复了一边,然后说:“我知道你可能会很难受,但是,你今晚必须去陪邹司令睡一宿,是替我们许家在做事。” 蒋凤璎真是对许渭常以及这个社会的人再一次刷新了三观,她的意识总是跟不上这些人的套路。 既然徐渭常能青天白日的将她掳来强占,那么让姨太太去陪人睡一宿,又有什么意外的?多得是高官的姨太太们去陪丈夫的上司睡一宿,伺候好了,还能给丈夫升官加职,姨太太们也立了大功,这种事在官场不算多见,但不是太稀罕的事。 蒋凤璎呆愣了几分钟,许渭常还给了她时间,坐在前面开车的许言山也出奇的沉默。在片刻之间,蒋凤璎已经考虑好了应对,一只手使劲拧着自己的大腿,她的眼泪就刷刷的流了出来。 许渭常见她哭,还哄她:“你别哭了,我也不舍得,可是邹司令提出来的,我们全家都靠他赏饭吃,若是忤逆了他,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璎璎,你就当帮我这一次。” 蒋凤璎悲伤道:“可是,我喜欢的是你啊,我没法跟他睡!” 许渭常听见她这么说,心里也软,还搂着她安慰:“你就闭上眼睛,把他想想成是我,挺一挺就好了,我也会记得你对我的付出的。” 蒋凤璎听他说这种话,真是恶心得想把肠子都吐他脸上,心里甚至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个快死的□□,直接弄死他得了! 许渭常的性格,她是知道的,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牺牲,让一个姨太太陪着睡一宿而已,对他而言不算是什么伤筋动骨的大事,咬咬牙,这种亏他也就吃了,他自己还娶回来很多别人睡过的妓-女呢! “等明天,我去给你订一套新首饰,当做补偿你今晚的牺牲,好吗?” 蒋凤璎心想:我现在就给你一套新首饰,你今晚去陪那个肥猪一样的邹司令卖□□,你可乐意? 她觉得,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忍耐可能真的坚持不了多久了。 蒋凤璎只在那里垂首哭,许渭常好一顿哄,生怕她发起脾气来破坏了这事情,到了邹公馆门口,许渭常先下车,蒋凤璎说:“我要在车里平静一下,整理一下妆容。”许渭常道:“时间不多,你快点。” 车门关上了,车里只有许言山和蒋凤璎,蒋凤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许渭常,而是一直默默不语的许言山。 “默峰,救我!我不想去陪别人睡,我还等着去做你的妻子,我连他都没有让他碰,我只想守着自己跟你在一起啊!” 许言山沉默的转过身,他面上也是很痛苦的样子,到许渭常不在的时候,他才将自己平静表情下的痛苦释放出来,见蒋凤璎哭得泪流满面,“璎璎,这都是我们的命啊……” “默峰?” 许言山静静的道:“就像他说的,我们全家都指望着军座,你……今晚就挺一挺吧……”他面上也出现了扭曲的痛苦,显然也是天人交战。 蒋凤璎一听他这么说,说真的,其实她根本没有多指望他什么,但是她还是说:“默峰,既然是你说的,我愿意为你去牺牲……可是,能不能抱我一下?” 许言山见许渭常正转过身去抽烟,就抱住了蒋凤璎,蒋凤璎趁着这个机会偷偷掏出了许言山随身别着的那把手qiang,然后在后座借着整理衣饰的动作,将手qiang放进了手包里。 整好了之后她就下了车,许渭常还以为她想开了,领着她进了邹公馆,这时的邹司令已经在客厅里等着他们了,他已经在面前准备了两杯红酒,显然这位司令还挺会享受的。 邹司令见到他二人进来,对他二人的识时务很是满意,看到艳光四射的蒋凤璎更是心里痒痒,这样的小美人怎么让许渭常这个小子先找到了?应该配他这样的人物才是,一个小旅长能保护得了这样的美人吗?不过是便宜了他们而已! 邹司令对蒋凤璎道:“欢迎欢迎。” 蒋凤璎道:“知道邹司令今晚的邀请我很高兴。” 邹司令还以为许渭常已经做好了蒋凤璎的思想工作,蒋凤璎却说:“不过你们男人的事情,我这个小女子就不多打扰了,你们聊你们的,我身体不适,就先回去了。”   ☆、第22章 蒋凤璎这话说完,许渭常都差点没反应过来,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呢? 蒋凤璎说完就往外走,许渭常立刻喊她:“璎璎!”见她不停下,立刻上前拉住了她,蒋凤璎再一转身过来,已经是哭声连连,跟邹司令说:“邹司令,求您放过我吧,我做不到!” 邹司令皱眉,看向许渭常:“渭常?” 许渭常一下就生气了,抬起手就要打她,蒋凤璎这时抱住了许渭常的大腿开始使劲哭,顷刻之间脸上的妆就花了,“渭常,求你了,我是你的太太,是你的妻子,我的身子只给你一个人!” 许渭常竟说:“军座也不是外人,这件事是我乐意的,而且我也说了,这件事对我们之间不造成任何问题,我反倒会更珍惜你!” 蒋凤璎就是哭,边哭边摇头:“我一个小小的弱女子,不参与你们男人的事,我只求司令放过我吧!”她哀求的看向邹司令,邹司令显然也被弄得下不来台,他一直认为以他的权势和地位,女人不会拒绝他,尤其是这种下属的女人,只不过是个美艳的姨太太而已,竟然还敢当面下他的面子。 邹司令觉得很丢脸,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吃到蒋凤璎让他不甘心,可是蒋凤璎这种哭号的样子,他若是强迫了她,那他还有什么面子? 许渭常见邹司令犹豫,立刻就上前扇了蒋凤璎一个巴掌,扇得她的嘴角立刻就出了血,头发也乱了,蒋凤璎抬头看向许渭常,许渭常只觉得那眼睛里好像烧着一把火,又黑又沉,不由得心里咕咚一声。 但是随即蒋凤璎就又去看向邹司令,然后不住的在邹公馆的大客厅里向邹司令磕头,她说:“邹司令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我回去给您立长生牌,求您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她一边哭一边磕头,头发已经狼狈,脸上的浓妆胡成一片,看起来也是可怜。 许渭常见她这样,立刻上前去捞住她的头发,声音恶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刚才明明已经同意了,现在装什么贞洁烈妇?让你伺候军座那是你的荣幸,还能容你拒绝!”说完就将蒋凤璎摔在地上,幸亏地上是地毯,蒋凤璎摔得也不严重,刚才她磕头的时候也是挑着柔软的地毯上的,不过现在看来地毯还是没有什么伤害,若是刚才将自己的额头磕出血的话,效果会更好,蒋凤璎心里后悔的想。 这时邹司令说:“既然她不愿意,就算了吧。”说完喝了一口酒,显然是十分不乐意。 许渭常一下着急了,今晚若是不成事,那他的升职不就飞了吗?立刻又将蒋凤璎从地毯上抓了起来,拉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拉近,“快说,你乐意伺候军座!” 蒋凤璎忽然笑了,嘴角还流了血,吐了一口血沫子在邹公馆名贵的羊毛地毯上,那口血很是碍眼。 许渭常没想到蒋凤璎这时竟然还能笑,也是楞了一下,就在这时蒋凤璎伸腿踢了他一脚,许渭常以吃疼,手上就松开了,蒋凤璎趁机滚在地上,起身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黑洞洞的手qiang。 她把枪口指向了邹司令,说:“如果您非得强迫我,我愿意跟你鱼死网破,我一条贱命不算什么,有司令您陪我,我死得值。” 许渭常大骂:“你这个贱人!快点把qiang放下!”说着就向将蒋凤璎走过去,这时蒋凤璎的手指一动,传来咔吧一声,上膛了。 蒋凤璎说:“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立刻射出去,你敢不敢拿司令的命试试?” 这时邹司令说话了:“蒋小姐,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敢拿qiang指着我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蒋凤璎道:“邹司令您大人大量,您也知道这世上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我一个小女子真的不值得什么,犯不着您这样的大人物跟我来硬碰,您是高贵的瓷器,我是一堆破铜烂铁。” 邹司令:“你很有勇气。” “我哪里有什么勇气?”我若是真的有勇气,早就把你俩一起都崩了,还会让你们多活在这世上吗? 可是,她比谁都想好好活着,笑着活在这蓝天白云之下,谁都阻止不了她。 “我知道,我杀了您,我也走不出这里,其实我现在举qiang的手都是发抖的,我奈何不了您,也不敢杀了您。” “但是,我敢杀了我自己。”蒋凤璎的枪口就对准了自己。 她对许渭常说:“渭常,这世跟你做了夫妻是我的荣幸,下一辈子,我希望能第一个遇到你,做你平头正脸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与你白头到老。”她说完,眼泪又流了出来。 许渭常听见她说这些话,心里也难受,蒋凤璎毕竟是他最宠爱的姨太太,之前他们还那么好,他病了,她还衣不解带的伺候他,她是那么漂亮还有才华,他情不自禁的喊了一声:“璎璎,你别做傻事……” “渭常,你再替我跟何二小姐说一声,今生得她一个知己已经足以,不能再和她一起喝咖啡了,请她见谅,我们来生再见吧。”许渭常一听,是啊,蒋凤璎还跟何二小姐关系好,若是让她死了,那跟何家这边的联系怎么办呢?而且蒋凤璎明显是他这些姨太太当中最漂亮和聪明的,还那么爱他,他怎么舍得让她去死? 蒋凤璎又加了一把火:“渭常,我爱你……” 许渭常喊道:“璎璎……”他犹豫的看向邹司令,“军座……” 邹司令怎么看不出来这俩人的心思,尤其许渭常那心疼的样子,罢了,邹司令想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死在这里,还脏了他的地方呢。 他转身:“带她走吧。” 许渭常赶紧鞠躬,承诺会送来更漂亮的女人给军座,可是邹司令并没有回应,在他看来,他难得看上一个女人,睡他许渭常的女人是给他面子,过了这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许渭常何尝不知道邹司令已经生气了,可是他真的舍不得蒋凤璎,想到他在邹司令这里卖命这么多年,过段时间送几个更漂亮的女人就是了,再说现在南方军势头那么猛,今天早上的报纸还报道了湖南军队的节节败退,照这个势头,早晚会跟他们五省联军发生战争,到时候又会怎样,谁又说得清? 毕竟连邹司令自己也不过是近十年才起势的人物罢了,谁知道未来十年是不是他许渭常起势? 许渭常拉拽着蒋凤璎出了邹公馆,上车就又甩了她一个巴掌,蒋凤璎的头歪到一头去,这一巴掌又把嘴里扇破了,她心里想着:好,今日之痛苦,将来必十倍百倍奉还。 此刻,蒋凤璎还能忍着恨做戏,倚着车门抽泣,哭了两声许渭常就不乐意:“别哭了!没得让人闹心!” 许言山见蒋凤璎虽然头发凌乱,但看起来不像是被侵犯的样子,而且他们进去的时候也不长,显然是贡献美人这件事情失败了,他反倒松了一口气。 一回到了许家,许渭常就将蒋凤璎拉到她的屋里,将她摔到地上,蒋凤璎“哎哟”一声,摔在地上就没爬起来,许渭常哼一声:“你自己好好反省吧!”说完就让人将门从外面锁上,说是每天只许送饭,不许放了她。 等许渭常走了之后,老嬷嬷和周晓虹赶紧跑了过来,听见刚才许渭常骂骂咧咧的声音,实在想象不到发生了什么,但是蒋凤璎这样子明显是是得罪了老爷,是要失宠了啊! 她们问发生了什么事,蒋凤璎不说,她二人守在门口很久,只听见屋里传来蒋凤璎的抽泣声,后来俩人实在没辙,也退下了。 周晓虹还问老嬷嬷:“太太这到底是怎么得罪老爷了?” 老嬷嬷担心道:“老爷那么疼我们太太,也是气几天就过去了。” 周晓虹道:“希望是这样吧。” 老嬷嬷也沉重的叹了口气。 蒋凤璎见她们都走了,松了一口气,先是将脸上的浓妆都洗了,还梳了头发换了衣服,恨不得将这身引起事端的衣服剪了。现在她和许渭常之间变成这样子,她原来的计划又怎么继续下去?好不容易下了火油钻粉末,再一次得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 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生气归生气,但她还是吃了桌上的点心,垫饱了肚子就上床了,累了一天了,又是哭又是笑,她已经筋疲力尽了,不管什么事,先睡一觉才是对自己的爱护,蒋凤璎便沉沉的睡着了。 醒来是被周晓虹送饭的声音吵醒的,看门的是阿庆,对蒋凤璎也算是照顾了,还让周晓虹将饭菜送到屋里,周晓虹这时才见到蒋凤璎脸上的狼狈,因为被许渭常扇了几巴掌,现在她的脸是肿的,嘴角也破了,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周晓虹道:“太太,您的脸……” 蒋凤璎不在乎,过几天就好了,“发生了一点事……” “老爷对您动手了?” 蒋凤璎道:“他也是迫不得已。” 周晓虹心想,若是真心喜欢,哪来的迫不得已会打女人?太太这是失宠了啊! “太太,我们该怎么办啊?” 蒋凤璎安慰她:“没事,老爷过几天气消了就好了。” 周晓虹点点头,“老爷那么宠爱您,过几天就好了。” 蒋凤璎昨日饿得狼狈,顾不上疼,今日喝上热粥就发现嘴里疼得厉害,心里想着这些痛苦,将来都要让许渭常尝尝。再说昨天她毕竟还是成功了,这点痛楚算什么! 可是,又过了几日,许渭常仍然没来看望蒋凤璎,而且还新娶了一房姨太太来填补已经嫁出去的第十姨太的空缺,被娶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处心积虑想嫁给许渭常的轻云,还是周晓虹送饭的时候告诉蒋凤璎的。 周晓虹一脸欲言又止,想到蒋凤璎跟她说的过几日又会重新得到许渭常的宠爱,现如今许渭常又娶了一房新姨太太,哪里还能想起蒋凤璎啊?戏文里不是演了千百遍,旧人哪里比得上新人啊? 蒋凤璎没有等来许渭常,倒是等来了许言山,许言山给阿庆递了几个大洋,阿庆便让他进来了,一个失宠的姨太太,谁还那么认真的管着她啊? 许言山进来见到蒋凤璎就唤她的名字,问她伤势怎么样了,并不提要迎娶她的事情了,蒋凤璎将许言山的心思转了转,便明白了,许是因为她得罪了邹司令,许言山怕娶了她影响升迁呢。 蒋凤璎便故意道:“默峰,我觉得现在的时机正好,我已经不想再跟你这样偷偷摸摸的了,我想做你妻子啊!” 许言山不立刻表态,反而说:“旅座刚娶了新姨太,现在说恐怕不太合适。” 蒋凤璎心想,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机会吗?但是她也已经不爱继续跟许言山演戏了,便挑明了:“默峰,我知道我得罪了邹司令让你为难了。” 许言山被她说中心事,有点尴尬,蒋凤璎已经接着说:“看在我们往日的情意上,我求你帮我一件事情,好吗?” 许言山道:“我没法放你出去。” 蒋凤璎道:“我只想让你帮我送一封信。” “给谁?” 蒋凤璎道:“帮我送给何二小姐,我与她本来约好了要一起喝咖啡的,如今我失约了,想向她道个歉。” “是了,她确实能帮你。”许言山说:“你被关着这些天,湖南已经被南方军拿下了,湖南督军已经向我们军座发出求救信号了,军座已经率领大军开往湖北战区迎战了,我和旅座也将不日奔赴浙江边界布防了。” 又说:“何二小姐的哥哥何令昌在南方做两广商务厅厅长,很是个人物,现在南边攻来了,大家都想找南边的关系呢!” “我帮你送信,你放心吧。” 蒋凤璎听他这一番话,才真心实意的对他道了一声谢,许言山笑容有几分惨淡,深深的看着蒋凤璎,“我也是希望你好好的。”   ☆、第23章 蒋凤璎此刻还不知道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是觉得想让何令昔来约她吃个饭,这样许渭常就能放她出去了,就算她不能再用□□的方式弄死许渭常,她也还会找到其他方式,只要她获得自由,都可以徐徐图之。 只是她还没有得到何令昔的邀约,却等来了许渭常,他进来的时候咣当踹开了门,骂她一句:“你这个贱人!原来从头到尾都在骗我!”跟在许渭常身后唯唯诺诺的是周晓虹。 蒋凤璎看了一眼周晓虹的样子,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呢,周晓虹以为她失宠了,所以去向许渭常高密,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到了这个时候,还让蒋凤璎说什么?但是戏必须还得演下去,这层伪装的皮只有到许渭常死那天,她才能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渭常,你在说什么呢?” 许渭常说:“你还想骗我!周晓虹都对我说了,她说之前几次跟我睡觉的人都是她,而不是你!” 蒋凤璎道:“我跟你是夫妻,你竟然不信我,反倒信一个外人?” 许渭常:“如果不是她跟我睡过,她一个佣人怎么会知道我身上哪里有颗痣?” 蒋凤璎道:“你也说了她是女佣人,伺候我们穿衣洗澡很正常,知道你身上有颗痣又有什么稀奇的,你难道就因为这一件事就来质疑我吗?”说着,蒋凤璎便流了泪,“我宁死死也愿意跟你在一起啊,你忘了吗?” 这一说话,许渭常反倒不高兴了,“若是真的爱我,就应该从了邹司令,为我效力才对,可你看你,将一切都搞砸了!”又说:“既然你说都是你跟我睡的,那你要证明给我看,现在我把你睡了证明一下就行了!” 蒋凤璎替许渭常着想:“你的身体好了吗?”欲言又止,显然是指他的小兄弟。 许渭常一把将她抓过来摔到床上去,“好没好,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蒋凤璎心里已经恶心得要死,但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任何筹码,没有任何依仗了,就是真的被许渭常睡了也只能从了,蒋凤璎垂着眼,唇畔带着微微的笑,仿佛极乐意的样子,“好啊!让那小贱人瞎说!” 许渭常立刻扒了衣服上床,蒋凤璎也表现得积极主动,在床上拔下头发上的金簪,让一头长发披散开,许渭常见她态度积极他的气也消了一点,毕竟他也有很多位姨太太让侍女替着服伺他的,但是蒋凤璎这样不提前告诉他,让他觉得十分不爽,他想上哪个女人由他说了算,像周晓虹这样的货色哪里够得上! 周晓虹见蒋凤璎和许渭常这个样子,瞬间脸色都白了,她以为太太已经失宠了,而且刚才老爷听了她的话是那么生气,她以为她今后会取代蒋凤璎成为第十六房太太,没想到许渭常一见到蒋凤璎就被她三言两语打动了,现在俩人竟然又要进行亲昵的举动! 周晓虹怕极了,想到若是太太再一次得宠,她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的!一直在旁边说:“老爷,太太是骗你的,真的是我陪你睡的,你还跟我说喜欢我的胸部,说它们像一对桃子一样啊!” 许渭常听她聒噪,跟着门口的阿庆说:“给我把她扯下去,别让她在这里耽误我!”阿庆脸上带笑,手下却可着劲的吃着周晓虹的豆腐,周晓虹尖叫着被拽了下去。 许渭常听见这尖叫声反倒吃吃笑了出声,一把将蒋凤璎的衣领子扯开,一下就露出了里面湖水蓝色的肚兜,“还鸳鸯戏水,你想跟谁鸳鸯戏水?”说着又去扯蒋凤璎的裙子。 蒋凤璎控制着心里的恐惧和恶心,还在撒娇:“当然是跟你了,哎,你轻点……” 许渭常见她笑嘻嘻的样子就低下头去亲她,蒋凤璎乱动,说:“哎呀,你的胡子好扎人……” 许渭常漫不经心的:“胡子扎人?我看,我还是掐死你好了,省得你一直在骗我,当我是傻子?”说着,他的双手就已经掐上了蒋凤璎细弱的脖子,这忽然的变化让蒋凤璎一下都蒙了。 许渭常道:“是不是以为我特别好骗?现在看来,你当初抽烟土就是为了让我在晕乎乎的状态下把周晓虹当了你吧,怎么,就那么不愿意让我上了你?” 他欣赏着蒋凤璎逐渐窒息的样子,眼泪从蒋凤璎的美目之中流下来,红唇微张,丁香小舌也仿佛在颤抖一般,许渭常低下头去亲吻蒋凤璎,“你只有这样最乖,跟我第一次上你的时候一样,对你用强才最乖,是不是?” 许渭常松开了手,蒋凤璎顾不得其他,只在大口大口的喘气,但是许渭常却在剥夺她呼吸的空间,一直在品尝着她的挣扎和求生。 接着他解开了裤子,“像你这样的贱女人,就得用强的!” 蒋凤璎:“渭常……我心里有你,只是我害怕了,我真的害怕,我跟你是愿意的,我已经是你的太太了啊!” 许渭常:“哼,若不是看在你对我还有情意的份上,我哪里还能让你活?” 蒋凤璎又主动伸手搂向他,顺从的样子,“你温柔点好吗?我怕疼……” 许渭常:“小贱人,真是个贱娘们儿!”但也顺从着被她搂住脖子亲吻,蒋凤璎这时一只手从被子下面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金簪,趁着许渭常亲得投入的时候,一下从他后颈和脊柱交接的位置扎了下去! 只是她毕竟是弱女子,力气小有没有大空间的空间,金簪的尖扎到骨头上就卡住了,只是那里疼得许渭常好像神经被绞断了一般。 许渭常大叫一声:“你这个贱□□!竟然敢伤害我!”往后颈一摸是一手血,他对着蒋凤璎就是几个大耳光甩过去!蒋凤璎一个弱女子哪里敌得过许渭常,被他使全劲的几巴掌扇得一下脑子嗡嗡的,脸肿了不说,两耳立刻就耳鸣了。 许渭常又老拳打在她身上,蒋凤璎弓着身子护住了头部,许渭常愤怒之中也顾不上这些,大骂:“说什么对我有情意,都是骗我的!你这个贱人,倒是跟我演了这么久的戏!”说完又将她从床榻上拽到地上,对着她又是一阵打。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老爷,有一位叫做何令昔的小姐说是约了十六姨太。” 许渭常看了一眼蒋凤璎,说:“说十六姨太身体不舒服,不能跟她一起去了。” 又骂蒋凤璎:“怎么,搬救兵来了?” “我怎么会如你所愿?我告诉你,我不仅要强上了你,还要让我的兵都强上了你,让你像个妓-女一样在所有人的身子底下叫唤,像母猪一样!” 说着就开始扯蒋凤璎的衣裙,蒋凤璎早就没了力气,昏沉疼痛之中,她的脑子只想到她其实可以顺从他,但是这一次,她真的做不到了…… 裂帛的声音在屋里传来,蒋凤璎的外裙很开就被撕开了,正当许渭常就要扯开她里面的裙子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许先生这是在做什么?” 许渭常抬头一看,何令昔竟然走了进来!走在何令昔后面的许言山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说:“旅座,何二小姐说想看望十六姨太太,我没有拦住……” 何令昔走过来,立刻将身上的风衣脱下来盖在蒋凤璎身上,“我若是不来,还不知道许先生在家是这么对待璎璎的?” 许渭常起身,提上了自己的裤子,“何小姐这么闯入别人家的闺房,实在不太礼貌吧?我跟自己的姨太太在屋里做什么事情,还需要通过你的同意吗?” 何令昔:“您这已经不是闺房之乐了吧,这是暴力!”她低头看向怀里的蒋凤璎,只见她的脸已经被许渭常打得紫青发钟,头发更是乱成一团,身上也有多处拳脚的痕迹,怜惜的对蒋凤璎说:“璎璎,是我,我来了。” 蒋凤璎吃力的张开眼睛,看见何令昔,那一刻,她真的相信也许有什么佛祖神仙上帝也不一定,他们偏偏派了何令昔来救她了。 “令昔,带我走……好吗?” 何令昔见她艰难张嘴的模样,一张嘴才发现她嘴里全是血,看得她差点流出眼泪,“好,我一定带你走。” 许渭常道:“不知道何小姐怎么还参合别人的家事?何小姐好大的威风啊!” 何令昔道:“我之前已经跟璎璎约好了,要请她到我家里住些日子。” 许渭常拦住她:“不行,她是我的女人,不能让你带走!” 何令昔道:“你难道还需要我到邹太太邹司令那里请,请他们跟你张嘴?还是你希望等南方军攻进来的,让我大哥找你谈谈?许先生,我现在还跟你客气说话是我的礼仪,但是不代表我办事就会很客气!” 许渭常:“何小姐,好大的派头。” 何令昔:“璎璎,我带走了。”她抱不起来她,只得扶着她,蒋凤璎刚才在危难时护住了自己的头部,并且一直拱着身子护住柔软的腰腹,身上虽然被打得惨痛,但是内脏并没有伤到,她还能撑着走路。 许渭常拦着何令昔,许言山这时在旁边说:“旅座……我们也不日将到江浙驻防……”言下之意,给自己留条后路比较好。 许渭常看了蒋凤璎这狼狈的模样,哼了声,“等我回来的,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蒋凤璎这时竟能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轻声的说:“我……等着……你。” 许渭常又是一阵冷哼,何令昔已经扶着蒋凤璎走了出去。走出了许家大门,蒋凤璎回身看了一眼许家的大宅子,说:“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碾平这里的一切。”   ☆、第24章 蒋凤璎被何令昔拉到何家之后就立刻请了大夫查看她的伤情,西洋大夫是个中年男人,他还带着一位洋人女护士,女护士拉开蒋凤璎的衣服就叹道:“天啊,这位小姐经历了什么?” 何令昔道:“这位女士刚刚被丈夫殴打至此,两位既然看到了,若是有一天希望你们作见证的时候,希望二位能如实说明。” 西洋大夫道:“当然,我还会给她出诊断书。” 何令昔向西洋大夫道谢,蒋凤璎到了何家就已经昏了过去,脑子被许渭常扇了好多下,耳鸣得厉害,只觉得世界是一片尖锐的声音。蒋凤璎昏之前的意识是:我记得这份痛苦的,将来一并都还给许渭常。 女护士给蒋凤璎清理了伤口又包扎,西洋大夫说:“目前的状态来看,这位女士受了一些皮肉伤,还没有伤到内脏。”护士说了一句:“可怜的女孩,真是上帝保佑她!” 何令昔付了钱,还让家里的司机将大夫送了回去,见蒋凤璎小小的人儿,头上和身上缠了很多纱布,脸色苍白似纸一般,即使在沉睡之中,她的眉头也是皱着的,连嘴角都是青紫的,她陷入鹅毛大床里,整个人显得更小了。 蒋凤璎昏睡了一天一夜,中间何令昔将她叫醒喂了粥饭,吃过之后,再一次陷入沉睡,好像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睡得这样安稳过了。 再醒来,她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关键是人有精神了。她醒来见到何令昔,第一句话便是:“令昔,谢谢你,救我脱离苦海。” 何令昔道:“你若是早点跟我说,我会更早帮你的。” 蒋凤璎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若是按照我原来的计划,也该是没有多久就可以脱离他了,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 何令昔道:“你跟他,是……你不乐意吗?” 蒋凤璎就将许渭常强占了她的事讲了一下,轻描淡写的,又讲了给许渭常吃钻石粉末的事,但中间周晓虹和许言山的事并没有多说,这些过程中的人物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说了,“千算万算,没想到邹司令会忽然提出让我陪他的要求。” 何令昔讥讽道:“那个人也就这点能耐了。” 蒋凤璎一下知道了她对邹家的态度,何令昔又追问她:“那你没有同意吧?” “我先假装同意麻痹了许渭常,然后当着邹司令的面要自杀,逼着他放了我。”听蒋凤璎这么说,何令昔已经能想到当时的情况了,想蒋凤璎这样一个花季女郎,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这一步,也是不易。 蒋凤璎道:“这次若不是你救我,我可能就死在许渭常手下了,这道谢是我真心实意的,令昔你对我恩同再造,是我的救命恩人。” 何令昔爽朗道:“你的感谢我收下了,但我们是朋友,不要说救命恩人这种话了,我相信,以后我陷入这种境界,你也会来帮我的。” 蒋凤璎十分认真,“从今以后,我拿你当我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我知道你是那种不将帮助别人当回事的人,但是我心里记得的,我永远记得当我在危难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你,那一刻,我有多么感激你,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 何令昔道:“好啦好啦,我们别谢来谢去的了,没什么意思,你快吃点东西吧。” 蒋凤璎又在何家休养了几天,身体好了不少,因她只是严重的皮肉伤,躺了一周之后就能下床走动了,何令昔还弄来一部收音机来听,这时候的收音机很大,音效也不太好,播音台也特别少,整个平城也就一两家电台在播放,而且还都是不定时,只会提前一天通知听众明天的播放时间,但是大家也对这种新奇的东西表示了极大的热情。 收音机里放着著名优伶大王崇英的新戏,何令昔尤其喜欢,还说:“你知道吗,清露以前还是崇英的师妹呢!” 蒋凤璎意外的:“啊?”可能是表情取悦了何令昔,她笑着说:“她很是以这个师兄为荣,所以经常跟人说这个关系,很多人都知道的。” “那她怎么后来又去了书寓呢?” 何令昔道:“本来她家里将她送到戏班子里学习的,那时候时候是想让她学一门谋生的手艺,这些年的坤伶有多火你也知道的,那时候清露和崇英都拜在一个师父门下,清露年纪最小,她的几位师兄对她都很好,尤其是崇英跟她年岁相仿,俩人就常一起玩,后来清露父母去世了,家里有弟妹要养,她就自卖自身到了书寓里,这么多年,她也忘不了当年的小师兄。” 蒋凤璎微微叹:“这世道真是……”又说:“不过大家现在都活得好便是好事了。” 蒋凤璎在何家住了一个多礼拜,又觉得快过年了,没有她一个病号在别人家里过年的,便跟何令昔提出想回蒋家过年,何令昔说:“你回了自己家里,许渭常不会找去吗?”其实这也是蒋凤璎担心的,但是她实在不想继续麻烦何令昔。 何令昔是个心思多么通透的人,一下就看穿了蒋凤璎的心事,“你若是觉得不方便的话,可是到我一个公寓里住,我不常在那里住,你可以一直住。” 何令昔又说了公寓的位置,还在离这里不太远的南京路上,那里有几栋临街的高档公寓楼,住的都是明星和作家之类的富裕阶层。蒋凤璎一听这个位置就喜欢上了,立刻表示想去那里。 “那好,我先让人去将那里打扫一下,过两天你再搬去吧。” 结果就这两天,蒋家人找了上门,来的是蒋凤璎大哥大嫂,蒋凤璎道:“你们怎么找来了?” 大嫂说:“若不是我们上许家打听,还不知道你来了这里。” 大哥就问:“你跟妹夫到底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搬到了别人家里来住?” 蒋凤璎张口说就说:“你们俩见我的面不先问我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反倒问那些无关紧要的,许家的关系对你们来说,是比我更重要的是吧?” 大嫂赶紧劝:“璎璎别这样,我们也是关心你,你忽然人就不见了,我们也都很着急。” 蒋凤璎道:“着什么急,我安顿下来自然会通知你们的。” 大哥说:“那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蒋凤璎道:“这是你的好妹夫打的!” 大哥:“他怎么敢?你们怎么会无缘无故打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的妹夫想将我送给别人,我不同意,他便打了我。” 大哥:“将你送人?你是正经的良家女子,怎么能送人?送给谁!” 蒋凤璎道:“送给他的上级,为他开辟官路。” 大哥:“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大嫂也说:“是啊,真是不对!那你怎么又到何家了?” 蒋凤璎:“何家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她帮助我脱离苦海的。” 大哥:“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打算不回去了?” 蒋凤璎:“难道他将我打成这样,我还要再回去让人继续打,或者等着被当成妓-女一样送人吗?” 大哥道:“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在外面荡着啊,这成什么了?” 蒋凤璎讥诮:“成什么了?我告诉你,我还要同他登报离婚呢!” 大嫂惊讶:“离婚?” 大哥说:“我不同意!离婚和被休弃有什么区别!我们蒋家没有别人休弃回家的女子!” 蒋凤璎才不管那一套,也没有给蒋大哥好脸色,很直接的说:“那好,那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人吧,我以后是死是活不用你们来管!” 大嫂一听蒋凤璎说这种恩断义绝的话,当然是不想的,蒋凤璎已经给家里带来那么多的钱,怎么能断?再说她这么漂亮离了婚也还有新的男人来找她,不管是娶她还是养着她同居,总之会给她钱的,那时候她怎么说也会给娘家人一点啊。 大嫂立刻往回拽:“说什么要死要活的,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说两家话,你大哥也是为了你好啊!” 蒋凤璎难道还看不穿大嫂那点小心思,真当别人都是傻子,看不穿他们想什么吗? “为我好就该为我着想,而不是为了那些钱着想!当我是你们的摇钱树了是吧?我还真得告诉你们,我现在从许家出来了,身无分文,在何家住了这么久连个铜板都没有给人家,正好你们来了给我留一点钱,我怎么说也要给令昔买点礼物的。” 大嫂尴尬了,“呃,从家里出来太着急……” 大哥却立刻从兜里掏出了钱,不过他兜里也就四五块大洋,大哥都给了蒋凤璎,大嫂在旁边干瞪眼都不行,大哥说:“哥哥说话冲,但是也是替你着想,你一个女孩子才十六岁就跟人家离婚,之后你还怎么找人家啊?那二婚的能找什么好人?” 蒋凤璎觉得大哥的钱好像带着一点温暖,让她冰凉的手暖和了一点,“可是,我真的跟他过不下去了,他甚至说如果我不同意伺候他的上级的话,要让他手下的士兵强占我,还将我打成这样,大哥,这样的人你觉得我还能再回去跟他过吗?” 大哥听了后叹了一口,说:“算了,你也别在这里住了,跟我们回家吧。” 蒋凤璎觉得进门这么久,才听到他俩说句暖心的话,但是她是不会回蒋家去的,那家里除了小侄子虎子之外,没有什么是值得她留恋的,去何令昔的公寓显然比回娘家更好。 “不,我不能回去,我若是回去了,许渭常是会带人打上来的,只有我在何家,他才不敢来。” 大嫂一听还有这隐情,没等大哥说什么,立刻说:“既然如此,那你就先在何家歇着吧,我们过几天再来看你。”拉着大哥就往外走,大哥不放心的又说:“有什么事要随时跟家里沟通,别让我们担心。” 蒋凤璎点点头,但是她要去何令昔公寓里住这件事到底没有告诉他们。   ☆、第25章 025 过了两日,蒋凤璎便在何令昔的帮助之下搬到了小公寓里来住。说是个小公寓,其实却是个有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客卧,还有一间是书房,蒋凤璎住进了客卧里,何令昔还说:“其实我也基本不来这里住,你住进主卧也好。” 蒋凤璎自然不是那种没眼色的人,“主卧给你留着,我只是暂住一段时间。” 何令昔道:“你还客气什么,想住多久都可以。” 蒋凤璎:“以后我住这里了,只盼着你常来呢。” “那倒是,我一定会常来的。” 等何令昔走了之后,蒋凤璎躺在床上盘算着自己今后的打算,她之前在许家的时候攒了一些钱,这些钱都存在了外面的银行里,平城有专门的女性银行,特意给女人们攒私房钱或者存首饰用的,她就把钱存在了那里,还有她有一些不常戴的首饰也一起放在了那里,大概有二百多块大洋和三百多块钱的首饰。 这些钱够她生活很长时间了,前提是她一直在何令昔这里住着,但她也不能总在别人家里住着,将来找房子的事情势必还是需要很多钱的,而且迫于许渭常的势力,她还需要找一个好一点的房子。 蒋凤璎心想:许渭常怎么不死在战场上呢?这样她的生活会轻松许多。转而又想,若是他死在战场上那岂不是便宜了他?她的大仇还没有报,许渭常最好能活着体会到她将刀子插入他喉管的滋味。 这么想着,除掉许渭常,让她自己过上安全平稳的生活才是当前最需要筹谋的。只是以前她可以借机给他下毒,现如今又怎么杀了他呢?这倒成了一个难题。 蒋凤璎一时之间想不到办法,便也不再去想,又修养了几日就到了小年,这天晚上何家派来伺候她的佣人还特意给她包了一顿饺子吃,正吃着,何令昔就来了,她还带了一些水果。 蒋凤璎赶紧招呼她一起吃饺子,“怎么没在家里吃饺子啊?” 何令昔道:“在家里吃过了,特意来看看你。” 蒋凤璎只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何令昔是她在这里唯一让她觉得温暖和欢喜的人,在她危难时刻,何令昔不求回报的帮了她,这种恩情真是让她难以报答,尤其现在还给她提供了这样安稳的生活。 蒋凤璎还开玩笑:“我现在能理解当时清露说的那句话了。” “她说什么了?” 蒋凤璎道:“她说恨你不是男儿身,否则一定要嫁给你!” 何令昔被逗笑了:“你们俩就胡闹吧!”又说:“对了,清露还说明天要来看你呢。” 蒋凤璎:“那敢情好啊,我自己在这都无聊透了。” 第二天上午,韩清露就来了,她穿着一件貂皮大衣,脱下貂皮大衣之后,里面穿着一件短袖的素色窄身旗袍,她似乎很喜欢穿素净的颜色,但是这种别人穿来显得寡淡的颜色在她穿来却衬得她又清雅又带着古典的韵味,衣领下还别着一只珍珠领扣,显得十分别致,最近这种领扣在平城女郎之间很是流行。 韩清露道:“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你生病了的,令昔也真是的,竟还瞒了我这么久!” 蒋凤璎道:“实在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简直不好意思说。” 韩清露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令昔跟我也没有说几句,只说了她将你从许家抢来,当了一把强盗。” 蒋凤璎玩笑道:“哪里是什么强盗,是从天而降的天使。” 何令昔这时正好进门,听见她说她像天使,逗乐了,“我什么时候升到天上当天使了,我怎么不知道?” 韩清露道:“英雄救美了,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怎么不叫我呢?我给你搭把手啊!” 何令昔道:“得了吧,就你这瘦弱得被风一吹就跑的样子,你去救谁啊?别把自己搭里面了!” 韩清露翻她一白眼,花国总统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翻个白眼都带着一丝别样的风情,她说:“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时候未必就是靠身板儿,靠的是气势和身后的实力!” 何令昔道:“好吧,你这句话说得倒是对,我赞成。” 韩清露得意的微扬下巴,像一只得意洋洋的小猫一般,又带着几分可爱了。 蒋凤璎见她俩的样子,觉得羡慕极了,这俩人一个是众人追捧的花国总统,一个人名门闺秀,可是相处的时候这样自然熟稔,这种感觉特别好。 韩清露又问蒋凤璎具体的事情经过,何令昔觉得让蒋凤璎再一次回忆当时的情况有点痛苦,便不想让韩清露问,但是蒋凤璎却觉得无妨,她也觉得韩清露挺有意思的,也想结交她这位朋友,所以这些事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讲了讲。 韩清露在花国里待得时间久,在这是世道里,女子们最苦的地方就在那里了,可是听了蒋凤璎的事也还是替她难过,想她一个单纯的良家女孩子遇到这种事,竟还能想到复仇,而且是差一点就成功了,真是对蒋凤璎刮目相看。 “这杀千刀的许渭常真是该死!”韩清露也是同仇敌忾,其实以她在书寓里呆了那么久,并且还能当上花国总统,就知道她绝对不仅仅是表面上看着那么单纯,但是她喜欢何令昔,而且也觉得蒋凤璎很对她口味,便很容易的接受了与何令昔关系好的蒋凤璎。 以现在的相处来看,她还蛮喜欢蒋凤璎的,蒋凤璎看似单纯但其实性子很硬,对自己也狠,十六岁少女与强迫她的人周璇那么久,真是让人觉得佩服! 韩清露又说:“那你现在还能出去吗?许家还在抓你吗?” 何令昔道:“现在他应该是上了战场,没有时间对付璎璎,不过一旦战争结束从战场回来,想必就会抽出手来对付她了。” 韩清露道:“若是想个什么办法将他杀了就好了。”她如此简单的提到杀了他,特别自然。 蒋凤璎道:“谈何容易,以前我能杀他是因为我在他身边能伺机下毒,现在哪里还有这样的机会?” 韩清露道:“不下毒也可以有别的方法啊,比如让别人去杀他,报纸上经常有个什么大员大官被刺杀死掉的,既然有人能刺杀大官,为什么不能杀了许渭常?” 她轻轻的说:“只要出钱就能解决的事,为什么还要脏了我们的手?” 蒋凤璎道:“实不相瞒,我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苦于没有门路,”她又自嘲道:“纪亚夫倒是厉害了,杀了人还能插翅飞走,我也得认识这样的人物才行啊。” 韩清露缓缓道:“这样的人物……我回头给你打听一下,你知道的,我和我的姐妹们的客人很多,指不定谁便有这样的客人呢?” 蒋凤璎很真诚的:“谢谢你。” 韩清露听得出她的真心,想到冲着蒋凤璎对她没有任何瞧不起,这个朋友也是值得相交的。 蒋凤璎又求何令昔借何家几个壮仆帮个忙,何令昔还以为她要搬什么东西,结果蒋凤璎说要回许家拿几件她随身的东西。 韩清露在旁边道:“对,趁着许渭常不在,赶紧将自己的东西拿回来。”还说:“明天我们都陪你去!” 于是第二天一行人又来到了许家,因为蒋凤璎被救走的缘故,阿庆便降到了门口来守门,看到蒋凤璎领着一群人来还以为她来打架,结果蒋凤璎将蒋大哥给她的几个大钱给了阿庆,阿庆收了钱也就不那么坚持了。 蒋凤璎领着人就进了自己之前住过的房间,将值钱的首饰和现金都拿走了,这些东西她一直锁着,所以也没有别人偷走,倒是那些漂亮的衣服都被人偷走了,只留下她的内衣和几套阴丹士林布料的衣服。 周晓虹听见了动静还过来阻止蒋凤璎,说她不能趁着老爷不在就来偷东西! 蒋凤璎立刻让何家的佣人按住她,让人扇了周晓虹几个嘴巴,扇得她两眼冒金星,蒋凤璎还从匣子里拿出了当初周晓虹的卖身契,说:“当初我从人贩子手里救了你,是我对你的恩情,让你替了我伺候许渭常是我欠你的,可以抵了我救你的恩,但是你又害我被许渭常打伤至此,这几巴掌是你欠我的,如今你这个仆人我是不敢要了。” 说完就拎着东西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将周晓虹的卖身契给了阿庆,“这是她的卖身契,给你了。” 阿庆眉开眼笑的道:“谢谢夫人赏!”上次他从屋里拽走周晓虹的时候吃了她许多豆腐,就觉得这女人的胸不错,就像她恬不知耻的在许渭常面前说的那样,像一对大白桃子一样。 阿庆上前去抓住周晓虹:“以后,你就归老子了!” 周晓虹的哭喊声从许家大宅传来,蒋凤璎和何令昔一行人穿过许家大院,伺候大太太的佣人问大太太:“太太,您就这样放走她?” 大太太道:“我不放走她又怎样,连老爷都拦不住那位何小姐,难道我能吗?再说这个小贱货走了不是更好吗?” 从许家拿回这些衣物之后,蒋凤璎又清点了一下,首饰最值钱,包括许渭常送她那只鸽子蛋戒指,想必值几千块,还有一些翡翠首饰也很值钱,当初都是为了给许渭常装门面买的,她打算都留着将来卖了换钱的,暂时可以存在女子银行里,她还有几十块的现金,正好够手头使用了。 那些华丽的旗袍被偷了正好,她也不想穿那种妖娆的,剩的几件朴素的才最好穿。 虽然拿回了这些钱,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找工作这件事又提上了日程,然而这就又回到了曾经的老问题,她必须得到毕业证,但是得到毕业证就得将剩下几个月的学业完成,上学的话就会遇到许慧美…… 何令昔道:“这有什么关系,给你调一个班级就好了,那里的校长是我曾经的老师,你忘了吗?” 蒋凤璎却在心里记下,她又得到了何令昔帮忙,这些汇聚在一起,简直让她无以为报,何令昔身为何家唯一的女孩,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哪里需要她的帮忙呢?这也是让蒋凤璎有些气馁。 只是她也觉得,她将这些恩情一点点的记下来,总有将来回报何令昔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支持正版   ☆、第26章 026 很快就过年了,年三十那天蒋凤璎早早吃了饺子就睡了,耳边不时的响起了烟花爆竹的声音,时远时近,她就这么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到初三那天,韩清露和何令昔一起来看她,三人团团拜了年,何令昔见蒋凤璎手边是一本异乡客写的《沙弗留学见闻录》,便跟她聊起这本书的内容,何令昔是三人唯一出过国的,她还去过康顿大学游玩,更是将书里描述的景物和学校说得活灵活现。 韩清露还说:“恨不得也去读书了,真是向往呢。” 蒋凤璎也因此忽然觉得,她还可以继续读书啊,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因为许家的问题影响了她的未来呢!许渭常上了战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可是她的自由时期了,还不抓紧时间还要等什么时候? 何令昔又讲了这位作者异乡客的真身,说出的人物让蒋凤璎大吃惊,原来竟是那天在邹太太寿诞让她印象深刻的那位陈小姐。 蒋凤璎还说:“下次见到她,我一定要跟她要个签名的。” 何令昔和韩清露俩人听说她还给异乡客写过热情的读者信,更是笑成了一团,说她连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去表白,出了大洋相,蒋凤璎说:“你们俩不懂我作为忠实读者的心!” 还问何令昔是否也认识雁山先生,何令昔说:“这位作家很是神秘,听说不在人前走动的。” 韩清露还揶揄她:“璎璎不会也给雁山先生写过信吧?” 蒋凤璎道:“是呀,我还等着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出书之后,买一本收藏呢。” 何令昔这时说:“说起这个,我教书的大学里,话剧社在排演一场新戏,就是这位雁山先生回信同意了的《天涯花卿》。”这是时候,一般大家族女郎留洋回来一般都会去当老师的,尤其是何令昔这般的家世和才情,更是被请到大学里教书,既体面又清闲。 蒋凤璎激动在这些学生们还得到了雁山先生的同意,她央求着何令昔给她一张票,“既然雁山先生同意了,那他会出现吗?” “这个倒是不曾听说过。” 何令昔过年比较忙碌,何家是个大家族,过年期间有各种家族活动,还有祭祖之类的严肃事情,韩清露只孤家寡人一个,弟弟妹妹据说都在亲戚家里养着,她自己一人除了跟书寓里的姐妹们打打马吊,就是应酬恩客,过年这几天她难得闲下来,就经常来找蒋凤璎玩。 韩清露幼年进了书寓里,得到养母将她作为顶级书寓女郎的栽培,也读书识字,还能跟人谈一些戏曲和时政,尤其是她以前跟优伶大王崇英一起学过戏,就算到了现在,她那身段和唱腔也很是得一票戏迷恩客追捧。 到了蒋凤璎这里,俩人还常常一起看书,过年了百货商店都关闭了,韩清露跟蒋凤璎俩人在家里翻看着女性杂志,她不知道从哪弄来几本西洋时尚杂志,蒋凤璎洋文好,便跟她一边看一边讲解,俩人的感情倒渐渐的培养了起来。 韩清露看似看似性子冷淡,其实为人很是仗义热情,也许是小时候的经历,让她总有点怜悯人的心,但在花国圈子里呆久了,见得人和事都太多了,使得她对人轻易不也再交付真心了。 蒋凤璎和她交好上,真的是托了何令昔的关系,韩清露对何令昔十分之认可的,也就天然的对蒋凤璎带着几分热情。 到了正月十五吃汤圆,何令昔白天来看看蒋凤璎,看见她和韩清露俩人正在搓汤圆呢,虽说是在搓成圆,但俩人手下做的汤圆基本都是椭圆或者长条形,韩清露还自得自乐:“椭圆形的那种皮更薄,与馅更近。”逗得俩人直笑。 蒋凤璎心里盘算着过完年之后要重回学校里上学,又担心自己的安全,便想请个保镖跟着自己,只负责早晚接送就好,周末她出去的时候若是能陪同就更好了。 何令昔赞成她这个想法,还说:“那我从家里调来一人帮你吧。” 蒋凤璎哪里能同意?都受了人家这么大的恩情,怎么还能再继续心安理得求人家帮助呢,那她成什么人了? 韩清露却提出了更切实的意见:“应该找白俄保镖,尤其那种从沙俄流亡过来的,以前在沙俄是给那边的贵族当侍卫的那种,更是可靠。” 蒋凤璎确实没有这方面的门路,“这样的人我得去哪里找呢?” 韩清露道:“这个我可以帮你的。”流亡到华夏国内的不仅有沙俄的男人,还有沙俄的女郎们,这些女郎很多都当了妓-女,韩清露还认识几位比较有名气的白俄女郎。 蒋凤璎立刻向她道谢,韩清露满不在乎的,“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儿。” 何令昔还道:“时间久了,你便知道了,清露最是热心的一个人。” 蒋凤璎笑着点头,从她遭遇到许渭常强占她以来,她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但是她也何其幸运,能在最艰难的时候得到她们俩人的帮助,这些帮助都是让她铭记于心的。 韩清露的办事效率很快,隔两天就帮她找到了个人,是一位长相勇武的白俄男士,他有一头棕发和热情的笑容,韩清露说他叫做叶菲姆,他的情人正是一位白俄妓-女,正是这位白俄女郎听说韩清露在托人找保镖保护一位女郎上下学,立刻将她的情人推荐来。 韩清露因为认识那位白俄女郎很久,觉得她不像其他流亡过来的沙俄贵族女郎那么骄傲,便对她有几分好感,见了叶菲姆之后发现他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这才带她来见蒋凤璎的。 不得不说,蒋凤璎遇到了何令昔和韩清露也是她开始否极泰来了。 蒋凤璎问了叶菲姆一些简单的问题,发现他汉语说得也还不错,便跟他谈了价钱,她手头虽然只有几十块大洋,但是对于请保镖她一点也没有吝啬,按照市价还多给了他五块大洋,让叶菲姆冲她露出了开怀的笑容,称她为:“慷慨的蒋小姐!” 过了几天,蒋凤璎还约了韩清露一起逛街,她去书店买了些上学用的书,回家还复习功课,韩清露在旁边看她学得认真,心里也有点羡慕,但是想到她自己的身份,哪里还能再继续去读书啊,连自赎自身这种事都不容易,更何况是让养母放了她去读书? 一转眼,开了学。蒋凤璎便在叶菲姆的护送下开始上下学了,何令昔帮她调到另外一个班级,也因此上学前两天风平浪静,等过了两天,许慧美在放学的时候见到了蒋凤璎,这就开始不平静了。 许慧美喊她:“十六小嫂,你怎么背着我哥来上学了?”她故意喊得很大声,让周围很多人都注意了起来 蒋凤璎上学将自己打扮得特别素净,但她站在那里就是亭亭玉立,如出水芙蓉,让人忍不住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许慧美又喊:“你都嫁给我哥当十六姨太了,怎么还来上学?” 蒋凤璎早就知道是躲不开许慧美,而且现在她身边有保镖,只是不涉及到身体伤害,她哪里还会再像以前那样容忍许慧美? 便淡淡的说:“你这声十六小嫂我可当不起,当初是你哥借着你的名头将我掳到你们家里的,说是娶我当太太,但是这年头法律可不承认娶姨太太的。”华夏建国支持的是一夫一妻制,但是有钱人纳妾是拦不住的,法律对于这些姨太太们承认的地位不过是“家属”而已。 许慧美被她怼了一句,心想好啊,我哥不在家你就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你到底跟哪个野男人出去鬼混了?怎么不回家?” 蒋凤璎道:“我是蒋家的人,我回自己家,与你有何相干?” 许慧美:“你是我家娶进来的姨太太,怎么不相干?快点跟我回家!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我还能帮你在我哥面前说两句好话!” 蒋凤璎道:“你说我是你许家娶的,那聘书呢?婚书呢?拿出来我看看?”许渭常娶她的时候不过就是摆摆酒席而已,哪里有什么婚书? 一下把许慧美问倒了,许慧美怎么甘心,便说:“你这个贱皮子,当初借着我的名头勾引我哥,让我哥娶你当了姨太太,转过头来我哥去了战场,你就开始出来勾搭别的男人了。”指着旁边的叶菲姆,“脸上学都带着野男人!” 叶菲姆这时说话了,“这位小姐,我是蒋小姐请来的保镖。” 许慧美道:“你看,你若不是心虚还请什么保镖?” 蒋凤璎道:“我请保镖就是为了拦你这种人,你还不明白吗?”又说:“你今天非得要在大庭广众将这些肮脏事情掰扯开,我也愿意让大家知道你们许家是什么样藏污纳垢的人家,也让人知道你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你哥哥不过是一个旅长而已,整日想着将自己家的太太送给上司讨好关系,你哥哥的官职我看也是靠你这些嫂子们陪别人睡来的吧?” “我是被你哥借着你的名头掳走的,怪我年轻单纯,以为是同学的哥哥便轻信了过去,谁想到你整日里在班级炫耀作为高官的哥哥竟是这样的衣冠禽兽!被你家强娶了我也认了,只想跟你哥安心过日子,谁想到你哥哥简直是禽兽,你们一家子都让人觉得恶心!” 蒋凤璎轻蔑的道:“我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孩怎么能跟你你们许家同流合污!你们家就像个大妓-院一般!你平日里装什么高贵纯洁,看你哥哥的行事,你能干净到哪里去?不过是一个乡下婆子养大的,到了十来岁才进城,想必连冲水马桶都是这辈子平生所见吧!” 许慧美被说得脸色涨红,她的嘴皮子没有蒋凤璎利索,心里素质也赶不上蒋凤璎冷静,她抖着手指着蒋凤璎:“你胡说!你这个贱人!胡说!”说完就上前来抓挠蒋凤璎。 还不等蒋凤璎说什么,叶菲姆就上前挡住了许慧美,他将许慧美像提小鸡一样的放到旁边,还难得考虑她是个女孩子,照顾了她一下:“这位小姐,我怕误伤了你,你还是离开吧。” 许慧美见骂不过也打不过,气得像个牛犊子一样的跑了。周围围观的人指指点点,蒋凤璎知道早晚会跟许慧美撕扯开,这世道哪里会同情女人的遭遇,说是开放,又有多少人会真的开放?好在她在学校也不过剩下几个月时间,拿到毕业证就跟这里的一切拜拜了。 第二天许慧美上学,就领了七八个许家的男仆,堵在门口拦着蒋凤璎,蒋凤璎早就知道许慧美不会甘心,通过叶菲姆又请了两个白俄保镖,三个保镖将许家佣人打得皮青脸肿,在打斗之中,许慧美被撞到在地上,男仆们在地上哀嚎一片,许慧美白着脸见蒋凤璎走到她身边。 只见蒋凤璎抬手就给许慧美甩了两个巴掌,许慧美嘴里不停的骂她贱人贱皮子之类难听的话,蒋凤璎打了她两下,见她眼里的恨意,便让叶菲姆上来:“甩她十个巴掌,别打死。” 叶菲姆听了,甩手就开始打许慧美,边打边说:“小姐,冒犯了。”许慧美已经被打得发蒙,哪里听得见这个。十巴掌打完,蒋凤璎上前来,贴在许慧美的耳边说:“今天是甩你十个巴掌,明天我就能弄死你,信不信?在你哥没回来的时候,我能让你死得很惨。” 许慧美听她声音那么轻,可是心里的恐惧却一层一层的像肌肤上涌起的肌肤疙瘩一般,可是她对蒋凤璎历来是轻视惯了的,还能说:“等我哥回来的,我让他弄死你,亲手。”   ☆、第27章 027 蒋凤璎听她放狠话,反倒还笑了,说:“我以前只是觉得你被惯得不知世事,现在我知道了,你是真愚蠢。”她看着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竟然还会跟我说这种话?” “我本来想放你的,现在反倒不想放开你了,让一个这么恨自己的人安然离开,那就是我的愚蠢了。”说完便让叶菲姆将许慧美打晕,将她扛起来就走。 周围那些远远围观的人,昨天听到她和许慧美那番话的人,原本还幸灾乐祸,觉得她以前假清高,这下倒去给人当小老婆了,让她以前装得那么清高,大家还以为她有多纯洁,原来不过如此! 这些人以为会见到一个沦落到认认欺负的蒋凤璎,没想到她上学竟然还带着洋人保镖,而且还将历来以大小姐自居的许慧美打成这样,众人心里的想法不禁又有点变化,觉得不管怎样,还是不要惹蒋凤璎为妙,众人看她的眼神有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但是蒋凤璎要带走许慧美,还是有一些自诩正义的同学站了出来,说她不能带走她,蒋凤璎问:“难道你想带走她?她是个女孩子,你想对她做什么?” 还有跟许慧美有些关系的女孩站出来说:“你要对慧美做什么?” 蒋凤璎道:“我要将她送回许家,你要跟着一起来吗?”叶菲姆冲着那些女同学笑了一笑,那女同学上前的步伐立刻就退了回去,弱弱的说:“那你一定要送她回去啊。” 蒋凤璎环顾周围这些围观的男女学生们,说:“今早大家也都看见了,是许慧美带了七八个大男人来准备对我行凶,若不是我上学有保镖,今天兴许死在这里了,她许慧美凭什么就能当街对人行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会带她去报案的。” 地上躺着的许家男仆还在求蒋凤璎:“十六太太,求您放了小姐一条生路吧!” 蒋凤璎给了叶菲姆一个眼神,叶菲姆上前就将那些还清醒的男仆踹得晕了过去,有些人还吐了血,看得那些学生们更不敢出头了,蒋凤璎没管这群人,带着许慧美便离开了这里。 这世道,女人出了事都是女人自己倒霉下贱,而不是那些有罪的男人们,男尊女卑几千年,就算报纸整日的提倡男女平等,人们的观念也都还是很难一时之间改变。 但是蒋凤璎不在乎这个,今天让他们看到她是个狠角色,就不敢来找她麻烦了,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一个狠名声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蒋凤璎说是将许慧美带回许家,但是在那之前,她先将许慧美带到了一个照相馆,因那些技术好的相馆拍照都要预约的,蒋凤璎便找了一家小相馆,进了屋,照相师傅见她一个娇女郎身后跟着三位壮汉,便客气的问他:“小姐要照相吗?” 蒋凤璎从兜里掏出十块大洋来拍在桌案上,说:“我要给她拍几张照片,借用你的相机用一用。” 老板一看这些钱,面上也带笑:“您要拍几张?” “两三张就可以了。”老板一盘算,这生意做得合适,当下点头,又教了蒋凤璎使用办法,只是一个劲儿的说:“你用得时候注意着些。”也是怕她弄坏了相机。 蒋凤璎学了几下,便让老板和保镖们都出去,她锁上门,回身就将许慧美脱了个精光,拍了她几张照片。 许慧美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许家了,她的丫鬟说看门的阿庆发现她被人扔在门口,赶紧找人将她抬了回来,许慧美想到了上午发生的事,一边摸着被人打得红肿疼痛的脸蛋,一边大骂蒋凤璎是个贱人,这时她发现胸口有东西,她掏出来时一张照片,只见照片上竟然是自己的□□,许慧美控制不住的尖叫出声,然后又晕了过去。 过了些时日,许慧美再上学,遇到了蒋凤璎就再也不敢说什么,蒋凤璎反倒拦住了她,跟她笑呵呵的说:“看见那张照片了吧,我觉得还蛮好的!” 许慧美听到她提起那照片,吓得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蒋凤璎道:“那照片在我手里还有好几张,你若是对我不利,或者你哥哥来烦我,就会有人将照片直接登载道小报上,让全平城的人都看看你许大小姐的春照!” 许慧美吓得脸色苍白,双眼一下就含了泪,“我、我再也不会了……” 蒋凤璎再没理她,对待这种人,就得有以恶制恶的方法。 因为解决了许慧美,蒋凤璎最后几个月的学生生涯变得简单了许多,而她那天在校门口打了许慧美的事也被学生们传开了,当然随之传开的还有她给许家当了小老婆的事,那些曾经暗恋她的男同学们背后杜撰她的坏话,那些嫉妒她长相美丽的女同学觉得她是活该,但因为见过蒋凤璎打许慧美的场面,他们也都不敢惹她,说闲话也不过是背后说罢了,蒋凤璎根本不在乎这些。 但也有还喜欢着蒋凤璎的,跑到她面前跟她说:“密斯蒋,我不在乎你的过去,我想参与进你的未来。”蒋凤璎听这告白词还很文艺,险些笑了出来,经历了许渭常那破事之后,她更没了情情爱爱的心,当下拒绝了告白的男同学,男同学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又过了时日,何令昔给了她一张她任教的大学演出《天涯花卿》的话剧票,蒋凤璎还不死心的问:“雁山先生会来吗?” 何令昔道:“我听说学生们请了他,但不知道会不会来。” 蒋凤璎有些失望,“雁山先生那么不喜欢在大众前面露面的人,恐怕是不会来了……” 到了演出那天,蒋凤璎早早便去了,何令昔执教的平城大学是平城数一数二的大学,学校的话剧社在平城也有些名声的,经常排演各种话剧来演出,而且他们演出所得费用经常会公开捐赠给灾区或者难民,很是得到一片好评的。 《天涯花卿》的故事是讲一位报社编辑杨廷云和清倌人花卿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小说里尤其以那些愁肠万千的情爱让读者揪心,期间还穿插着杨廷云的各色朋友的命运。 这本书之所以这么红,不仅是因为里面将情爱之中男女的心思描写得让人牵肠挂肚,还有就是描写那些书寓和长三堂子里发生的事,除了描写花卿之外,还有其他姐妹淘,也都是做妓-女的,满足了大众对于长三和书寓里的好奇,很有猎奇性。 台上演男主的是话剧社里的当家演员,身材修长高挑,长相清俊,两道浓眉连在台下观众席里坐着的蒋凤璎都能看得清晰,演花卿的女孩子倒是身材娇小,声音有些发软,表演的专业性就不如那位男同学了。 蒋凤璎一边看,一边回忆着书里的剧情,倒也觉得这些学生们演得很认真,台上的花卿和杨廷云忘情的抱在了一起,台下就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因为这部小说没有写完,话剧也就演到了杨廷云因为没有钱而被花卿的养母嫌弃,花卿见杨廷云不再来,是辗转反侧,杨廷云也日夜思念着花卿,每日都要将花卿送给他的照片拿出来看一看…… 演出结束了,蒋凤璎也同其他观众一起站起来鼓掌,只是她还抱着雁山先生能出现的期待,一直等到了谢幕,演杨廷云那个演员领着所有同学一起出来表示感谢,他还感谢了雁山先生的支持。 蒋凤璎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她才起身离开,她心里想着也不知道雁山先生是否混在了人群里来看,有点遗憾的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那位演花卿的女同学拉住了那位演杨廷云的男同学,这时他们都还没有卸妆,好像花卿和杨廷云忽然站到了蒋凤璎前面一一般,让蒋凤璎不禁驻足看他们。 花卿那个女孩子在台下的声音也娇娇柔柔的,喊了声:“书璈,我喜欢你很久了,我们能否像花卿和杨廷云一般,在一起呢?” 蒋凤璎觉得这女孩子的告白话有意思,竟是将他们与小说人物连在了一起,只是那杨廷云却说:“你怎知杨廷云和花卿一定会在一起?我家有人在报社里上班,我已经提前看了新一期的故事,花卿得病死了,杨廷云在后悔之中思念着花卿,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蒋凤璎听了杨廷云的回答,简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家女同学娇娇柔柔的告白,若是不同意就直接说不同意好了,竟然还用这种理由拒绝! 果然他说完之后,那位女同学就红了眼眶,说了句:“孙书璈!你、你!”终究还是没说出来别的,跑了出去。 那位被唤作孙书璈的男同学也没有去追女同学,反倒像没事人一样的往回走,这一回身看见了蒋凤璎,只见一位穿着文明新装的少女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即使在闭了灯的剧院里,蒋凤璎白皙明亮的脸蛋也像带着光一般,让人见了就心生喜欢。 那男同学见了蒋凤璎却露出几分笑,这一笑带着几分大少爷的痞气,说了一句话:“怎么,你也要告白?” 听得蒋凤璎简直晴天霹雳,还不等蒋凤璎说什么,他又说:“看在你这么漂亮的份上,我听你说完。” 蒋凤璎更是觉得如遭雷击,她说:“请让让,谢谢。”说完,侧过身子越过了他,径直往外走。 孙书璈竟然还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声:“是不是不好意思了?” 蒋凤璎也因此,觉得大学的话剧社真是够不要脸的。 这点小插曲很快被她忘在脑后,蒋凤璎天天关注着战况,南方军已经攻破湖南,在湖北与邹司令的五省联军火力拼战,战况激烈,说每日都有很多军人战死,报纸还提倡社会大众给军队捐款的。 蒋凤璎心里想着许渭常最好能活到她亲手手刃了他,若是死在战场上就便宜了他。 结果,报纸上没有传来许渭常的消息,倒是传来了邹司令在战场上受伤身亡的消息,没有了主帅,副司令顶上来也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被攻破了湖北防线,再接着,南方军就占领了东南五省,一时之间,形势大逆转,连平城这座东南最重要的港口经济重镇,也换了一位新的主人。 一些游散的士兵逃回了平城,平城一时之间多了很多士兵,没多久,南方军就进驻了平城,平城里到处都能看见那些士兵,而那些胜利的领袖们也在平城召开了一场场的庆功宴。 在南方军胜利的时候,报纸上除了关于东南局势,猜测北方政府的举措之外,最引起人们兴趣的消息就是优伶大王崇英南下平城,将在平城最大的戏院连演十八场戏,为广西大旱筹集善款。 韩清露即将与她的小师兄崇英相见,这几天显得高兴极了,还说:“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未见,小师兄现在是什么样?” 只是蒋凤璎更关心的是,江浙兵败,许渭常也会退回平城吧?再见面,也是你死我活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正版   ☆、第28章 028 许渭常没有回来,但是优伶大王崇英的南下最近占据了蒋凤璎生活里的大部分注意力,因为韩清露天天都在念叨,一会儿说:“小师兄还能记得我吗?”一会儿又说:“我见了他之后,应该说什么呢?他是不是会说我这么多年,基本功都落下了?” 蒋凤璎拉着韩清露坐下,递给她一杯茶水,“你别走来走去的了,看得我直发晕,你小师兄还继续唱戏自然天天练基本功,你又不用登台唱戏,哪里还需要练功?” 韩清露有点惆怅的样子,握着茶杯,“其实,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没见了,见了面,他还认得我吗?” 蒋凤璎道:“一定会的,谁认得这么漂亮的女郎都不会忘记的,更何况你可是花国总统,就算远在望京,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是慕名而来的。” 韩清露微微叹气,“又哪里比得上小师兄如今的成就,当年师父都没有小师兄如今厉害呢。” 过了几天,韩清露这些担忧全都不翼而飞了,因为崇英亲自去她的住所给她送了戏票。据说崇英见到韩清露的时候,还喊她“小师妹”,这一声小师妹喊出来之后,韩清露立刻就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崇英赶紧手忙脚乱的劝着韩清露,等将韩清露劝好之后,全书寓的人都听说优伶大王崇英驾到,这么多年一直听说韩清露与崇英的关系,但是见到本人,还真是让她们非常意外和惊喜的。 崇英在大众戏迷之中的地位,不亚于后世的天皇巨星一般,那些往日里高高在上的书寓女郎们,一个个都巧笑如花的,争抢着在崇英面前自我介绍。 得到崇英这么一回造访,韩清露整个人都仿佛自带亮光一般,每每提起这件事情,都眉飞色舞能讲一大段来。 何令昔跟蒋凤璎说:“清露对崇英仿佛亲人一般,据说当年她父母去世的时候,连丧葬费都是崇英帮她拿的,那时候崇英也未出名,但却拿出了全部积蓄,他对清露真是与亲人无异了。” 崇英给了韩清露戏票,韩清露便请何令昔和蒋凤璎也一起去看戏,何令昔还说:“这戏票可珍贵得很。”下一句就说:“这可是你用眼泪换来的。”换来韩清露一顿粉拳。 蒋凤璎以前虽然不怎么看戏,但也深知这戏票的珍贵,现在这个戏票卖两块大洋一张,还排队都买不到票。 工部局为了维持秩序,据说早早就派了巡捕房的人守在戏院门口,就怕演出的时候,被那些想看白票的兵痞子给捣乱,影响了崇英唱戏的心情,据说工部局的一些华董就是崇英的戏迷,连平城市长都专门来看他的戏。 到了演出那天,整个戏院竟然还是井然有序的,戏迷们有拿着戏院印发的介绍小册子在翻看的,也有三三两两交头讨论的,韩清露去后台看崇英了,何令昔和蒋凤璎便在座位上等她。 等韩清露回来的时候,还说:“有时候真是后悔当年放弃了这条道啊。” 蒋凤璎也想到自己被许渭常祸害而转了折的人生轨迹,“我们哪里能预测后来的人生会怎样呢?若是知道的话,那不就早早避免了吗?现在这样,也还是要好好的活着的。” 何令昔道:“璎璎说的对。” 正说着,戏开演了。两排乐师抱着二胡和乐器出场了,紧接着唱老生的也登场了,老生唱了几句之后,在一阵紧锣密鼓的乐声之中,崇英千呼万唤的出来了,只见他穿着女装戏服,头上戴着长长的头套,整个是一位粉妆佳黛,他个子不是很高,又有些瘦,但是声音的穿透力十分之强,他一出场,整个大厅里就仿佛只有他的声音,所有人都被他吸引了。 蒋凤璎她们的位置自然是离舞台很近的位置,她还能看见崇英一双含情美目,一脸羞答答的模样看着她的‘张郎夫’,蒋凤璎本来不耐烦看戏,但看崇英的戏竟然不知不觉的看了进去,演到张郎夫将女郎抛弃,崇英演一场悲伤欲绝的失恋戏份,蒋凤璎等人竟然看得眼眶红红的,这就是崇英的魅力了。 一场戏唱下来,众人看得如痴如醉,崇英谢幕的时候,场内爆发如雷鸣般的掌声,优伶大王果然名不虚传。 很快散了戏,三人随着人流往外走,这时蒋凤璎被撞了一下,她回身一看,竟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看起来瘦瘦小小的,那孩子跑得很快,蒋凤璎便也没有当回事。 等到出了戏院,她忽然在兜里摸出一张纸条:“明日下午两点在彼得咖啡馆见,纪亚夫。” 蒋凤璎不动声色的将纸条收好,晚上回家之后又将这纸条拿出来翻看,想来想去,也就是韩清露的路子广,能联系到这位有名的刺杀大王了。 第二天上午,蒋凤璎特意去看韩清露,这也是她第一次来到四马路的书寓里,这里反倒不像她想象里的胭脂水粉飘香、彩锦衣裳飞扬的样子,倒显得很清幽,因为是上午,客人们很少光顾,这些女郎们有很多都才起床,看见穿着一身女学生装的蒋凤璎进来,都若有若无的打量着她。 蒋凤璎进韩清露房间的时候,韩清露正在屋里练字,蒋凤璎扫了一眼桌上的字,比她那笔小字好看多了,确实是有风骨,一看就是从小下苦功夫练过的,看来前朝翰林家的女孩是比秀才家的更有家学。 蒋凤璎便将纸条掏出来给她看,韩清露看了纸条,只说:“那天姐妹淘聚会的时候,随意说了一嘴,谁想到就成了,既然他能主动联系你,你这事成功的可能性就很大。” 蒋凤璎将纸条收好,认真的对韩清露道:“清露,谢谢你,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韩清露道:“还值得你这么正式的道谢?不过是动动嘴皮的事儿罢了,再说我也看不惯贱男人还那么安然的在世上活着,用钱能买自己开心,这不是很好吗?” 韩清露将蒋凤璎送出书寓,她的姐妹淘还问她:“老七,刚才那位女郎是谁呀,长得好漂亮啊?”言下之意是在问她这是哪家书寓又出了个漂亮的女郎吗? 韩清露解释道:“人家还是学生呢,她是我的一个好朋友。” 姐妹淘道:“这位女学生可真是够漂亮的了。”韩清露并没有多说,在她看来,她不愿意在这里将何令昔和蒋凤璎的事讲给别人听,她们三人的平等交际,就好像她的生活里有一面是属于一位体面的良家女子的,这让她觉得她还可以做个普通的良家女郎。 下午蒋凤璎没有带保镖,穿了一件深色的风衣,戴了一顶钟形羊绒帽子,将帽檐压得低低的,自己一个人出门赴约了。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忐忑,毕竟是要去见一位闻名全国,甚至后世都颇为名气的刺杀大王,也怕他对她见色起意,甚至还又给自己抹了好几层的暗色蜜粉,脸蛋看起来蜡黄蜡黄的。 等到了咖啡馆,她挑里面的位置坐下,又点了两杯咖啡,一边喝一边等人,直到她自己那杯已经喝光了,她的对面忽然坐下一男士,那人穿着阴丹士林的长衫,头上戴着一顶毡帽,坐下之后他并没有抬头,蒋凤璎只见这人身材魁梧,肤色微黑,说话声音浑厚,“你是蒋小姐?” 蒋凤璎将纸条拿出来摆在桌面:“我是。” 那男人将纸条撕了,问她:“你想杀谁?” 蒋凤璎道:“我的丈夫许渭常。” 那人听她说要杀夫,下巴微微抬了起来,拿余光扫了蒋凤璎一眼,其实刚才他在不远处已经将她看了个透,这会儿又见她蜡黄的脸蛋和白皙的手指,不由得一笑,觉得她也是个有趣的女人。 那男人又说:“五百块大洋。” 蒋凤璎道:“我怎么给你?” 男子又递过来一张纸条:“事成之后,你存到这个账户就行了。” 蒋凤璎道:“我先给你存200块当做定金,事成之后再给你300块。” 男子道:“蒋小姐是个爽快人。” 蒋凤璎道:“我只希望你能成功。” 男子道:“我出手的事,从来没有失败过的。” 蒋凤璎听了心安了,说:“不管您是不是纪先生,只要您帮我这个忙,我绝不拖欠您的费用。” 男子又给蒋凤璎递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的银行账户,蒋凤璎快速收了,男子起身便走了。 俩人交谈的时间一共也没有几分钟,快得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短梦似的,她又点了一点甜点,吃完了之后才离开。 男子其实并没有走远,在不远处观察蒋凤璎的行动,他身边还站了一个瘦小的男人,那男人道:“纪哥,我都查明白了,这女人被她丈夫送给上司,她没干,后来被一顿暴打,还是她的一个女朋友将她救走,这才得救的。” 纪亚夫这时抬了头,只见毡帽下的容貌浓眉大眼,肤色微黑,嘴唇上还留着短短的胡子,他听见同伴说蒋凤璎的事,倒是笑了,他这一笑竟然还有两个酒窝,跟他那暗杀大王的外号完全不相符,“这女人倒是有点小心思,不过也是个爽快人,既然她这单生意是稳妥的,那这单生意接了也无妨。” 第二天蒋凤璎便将二百块大洋存到了纪亚夫的银行账户上,过了两天又接到了一封信,只见信上写着:“已收到存款。” 蒋凤璎看见这一笔力透纸背的字,心里好像安定的不少,因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觉得到底不比自己亲自出手来得心里有底,便陷入了等待之中,每日醒来心里都在想:何日能收到许渭常的死讯? 过了几日,在学校遇见了许慧美,她看见蒋凤璎的时候又恢复了往日用下巴看人的模样,得意洋洋的对她说:“我大哥回来了!”一双眼睛恶毒的看着她。 蒋凤璎真是不知道说这位娇小姐什么好了,“你别忘了,但凡我被你们许家的任何人伤害了,都有人将你那张好看的照片登到小报上去!想必全平城的男人都想见见你这位大小姐的娇娇身体的!” 许慧美脸色一白,心里怕蒋凤璎,但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又回来了,她又有了靠山,蒋凤璎算个什么玩意,不过是他们许家的一个妾而已,就算送人又怎么样?如今竟然反过来威胁她,等她哥哥收拾她的,非要了她的命不可! 她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蒋凤璎第二天就通过叶菲姆又多请了两个保镖,每日上学都重装待整,何令昔知道了这件事,便劝她干脆不要上学了,休几日吧。 蒋凤璎道:“该来的早晚会来,不管我躲到哪里去,他想来找我总会找到我的。” 第二天,何令昔再来,送给蒋凤璎一只小手qiang和一把匕首,还教她怎么给手qiang上子弹和射击,又说:“周末我们几个去射击场里练练手法吧?” 蒋凤璎想到自己身边两位好友的帮助,心里泛着温暖,想到自己现在势单力薄,唯有更加努力才能在将来回报她们的帮助了。 就在何令昔带着她和韩清露去练完射击的第二天,许渭常便找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纪亚夫终于登场了   ☆、第29章 029 蒋凤璎再一次见到许渭常,还是在她放学的时候,但这一次许渭常不是专门来接许慧美的,是来找她的。 她以为再一见面就是你死我活了,没想到许渭常见了她还能笑出来,他仍然穿着一身军装,想来邹司令虽然死了,但接收了东南五省地盘的南方军也同时接收了这些败兵散将了。 许渭常还喊了她一声:“璎璎。” 蒋凤璎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许渭常做出一副曾经暴打她、要将她送给别人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仿佛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他见蒋凤璎没有吱声,看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三个白俄保镖,还说:“何二小姐对你是不错的了。”他再靠近过来,叶菲姆已经戒备起来了,许渭常还摆摆手,“我对璎璎没有伤害之意,不要紧张。” 蒋凤璎道:“你来干什么?” 许渭常还能说:“我来看看我的太太,离开家这么久怎么还不回家?” 蒋凤璎道:“正好你回来了,我们去办个离婚吧。” 许渭常道:“离什么婚?人家都说夫妻打架,床头吵床尾和,哪有离婚的!” 蒋凤璎不耐烦与他周旋,心想既然纪亚夫答应了她,那许渭常早晚就是个死人。她转身就要离开,许渭常正要上前拉住她,叶菲姆就上前拦了过来。 许渭常皱眉,脸上露出厉色,“我找我的太太,你们若是再阻拦我,可别怪我擦qiang走火,伤了人可就是子弹无眼了!” 蒋凤璎道:“哟,当街行凶,看来您这官职是比以前更厉害了吧?” 许渭常听她提到官职,这才收敛了一点,因为他今天来找蒋凤璎的目的也是想通过她和何令昔的关系,帮他再走走关系,现在他虽然被收编了,可这权利和地位到底比不上从前了。 许渭常面上便扬起了笑,“我们找一家饭馆边吃边聊?” 蒋凤璎哪里耐烦这个,但是她很想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打算,便同意了,也将三个保镖一起领去,五人坐了一桌子吃饭,三个白俄壮汉将蒋凤璎围起来,对面坐着许渭常。 许渭常能屈能伸,还说:“我们离得有点远。” 蒋凤璎道:“这个距离聊天最合适了。”许渭常也没有提反对意见,还先说他前些日子是被气迷糊了,当时火气攻心才对她做出那种举动的,现在冷静下来了,特别后悔,“璎璎,原谅我好吗?” 蒋凤璎很直接的说:“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搞得许渭常很尴尬,他面上虽然还维持着好脾气,但是心里早就将蒋凤璎弄死千百遍了,觉得这个小贱人不过才离开他几日,就变成这个样子,真是该让她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许渭常道:“我知道你还生我气,但是我是诚心跟你道歉的,我平日对你那么好,就原谅我这一次吧。”蒋凤璎也并不接话,反倒在喝茶水。 许渭常心里生气,但面上还笑呵呵的,一副“我好宠你、好爱你”的样子,还给蒋凤璎添了茶水,才说:“我知道你跟何二小姐关系好,”他扫了眼那三位白俄保镖,觉得肯定也是何二小姐帮她找的人,“我也知道你现在住在何家。” “我们还是夫妻,我的荣耀就是你的荣耀,只有我在官场上有权利、有前途,你才能跟何二小姐这样层次的名门闺秀交际,否则时间久了,她们还怎么会跟你一起玩?”许渭常倒是一副谆谆善诱的样子。 蒋凤璎只说:“然后呢?” 许渭常见她有了反应,以为说到她心里去了,“但我现在的情况,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蒋凤璎:“什么忙?”就知道许渭常肯定有事求她,不过她基本已经能猜到他想要干嘛,以他现在的处境,无非是求官了,但不是向她求官,是希望她帮着他牵线吧。 果然许渭常道:“我希望你通过何二小姐帮我引荐一下何令昌。” 蒋凤璎反问:“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许渭常道:“我送你一套新的首饰,都像上回鸽子蛋的那种品级的。”他觉得这已经是对蒋凤璎最大的诱惑力了,还说:“还有上回的事,我们都当没有发生过,我会好好待你,还像以前那般好。” 蒋凤璎微微一笑,许渭常见她又穿回了学生装,两条辫子搭在肩膀上,脸上粉黛未施,可那张白皙粉嫩的小脸却水嫩极了,让许渭常心头一跳,又想起当年对她求而不得经常在车里看着她的时候了。 蒋凤璎那笑是带着嘲讽的,许渭常看了竟也觉得好看,只觉得蒋凤璎做什么表情都好看,“对我好就是揍我,还要将我送人?这就是所谓的好?我可受不了,您这份好还是给别人去吧。” 许渭常赶紧又向蒋凤璎道歉,承诺以后一定会对她好云云,蒋凤璎一个字都没听见去,不耐烦道:“若没有什么诚意,我就走了?” 许渭常赶紧道:“那你想要什么?”想到若不是邹司令死了,以前的那些关系都不好使了,他又怎么会合计走何家这条关系呢?现在多少人想走何家的关系,可是何家原来就是高门大户,跟他也没什么交情,现在何家又出了几个了不得的人物,更是他们攀不上的了。 蒋凤璎心想:我想要你去死!但一看到许渭常这副着急的样子,不禁心头又生一计,沉着的道:“你这件事我需要考虑考虑,若是我能成,你给我一万块大洋,并且跟我离婚。” 许渭常一听这条件,别说一万大洋这么多的钱,就是她提出跟他离婚这条,他就十分不乐意,可是他面上却一百个答应,还装成伤心的样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我做错了一次,难道就不能给我一个挽救的机会吗?” 蒋凤璎只问他:“你答不答应?” 许渭常一副很难做决定的样子,最后咬牙纠结,“我答应了。” 蒋凤璎道:“这事我再回去想一想,若是能成就会通过许慧美给你一个准信,你准备好买官的钱和给我的钱吧。”看都不看他一眼,起身走了。 许渭常看着她领着三个保镖离开,心里生气,恨恨的想:这小贱皮子,还想跟他离婚?就算跟他离婚了,他也还能再将她抢回来!他能强她一次,就能强她第二次!到时候,他会让她像一条狗一样趴在他的脚下求他! 蒋凤璎回了家,为什么没有当面答应是因为她想在她计划开展之前,跟纪亚夫那边商量好一起配合,但是她也没有跟他联系的方法,又不想因为这件事再去麻烦韩清露,对于这种事情,她不想将韩清露牵扯进来。 她想了想,又去银行给纪亚夫的账户打了十块钱,连着打了三天,终于有人又递纸条给她了,她拉住那个脏乎乎的小孩,说:“你跟那位给你纸条的哥哥说,姐姐想见见他。”说完往小男孩手里放了几个铜板,小男孩便跑走了。 第二天,果然收到了晚上老地方见的纸条,再一次见到纪亚夫,他仍然穿了一件长衫,外面穿着一件棉马褂,头上仍旧带着一顶毡帽,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蒋凤璎不在乎这个,若是看清了他的相貌反而被他记住就糟了,她自己也配合着不去看他。 但听那浑厚低沉的声音,就是他没错了。 蒋凤璎于是说了:“前两天,他来主动找我了。” 纪亚夫说:“我知道他回来了,我已经盯了他几天了,就打算动手了,你找我是什么事?” “我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纪亚夫道:“莫非你又不想杀他了?” “怎么会?我一定要杀了他,并且我还想求你,最后让他咽气的那一刀请留给我,为此我愿意再多花钱也可以。” 纪亚夫听了,心想这女人是真的恨她丈夫啊,从来没有一个女人跟他提出这种要求的,他说:“可以,再多付二百大洋。” 蒋凤璎应了一声“好”,又说:“我今天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事,他找我帮忙一件事情,我想帮他达到目的,然后在他最有希望的时候杀了他,让他死都不瞑目。” 纪亚夫已经被蒋凤璎的描述震惊了一下,借着喝咖啡的姿势掩饰了一下他的惊讶,心里想:这漂亮的女人真是凶险,越漂亮越狠! 他说:“可以,你事成了在你家窗户的玻璃上贴一张红色窗花,我便会动手的。” 蒋凤璎道:“给你添麻烦了,事成之后我愿意再多付你一百块。” 纪亚夫露齿一笑,一口白牙倒是让蒋凤璎有了印象,但她也不敢多看,纪亚夫说:“都是出来做生意的,谈什么谢。”喝了咖啡就走了。 蒋凤璎对于买凶暗杀许渭常这件事还是找机会跟何令昔说了,本来是不想让她知道的,何令昔在她心里的地位极高,不想让她知道这些腌渍的事情,何令昔却说:“清露帮你牵线这件事她都没有和我说,好啊,你俩背着我做这么刺激的事,竟然还不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蒋凤璎本来就是不想再给何令昔和韩清露带来麻烦,尤其何令昔已经帮她这么多了,但这次的事若是不跟她说,恐怕还成不了。 何令昔道:“后来发现这事离不开我,所以才说的吧?” 蒋凤璎说:“令昔,我心里不想让你参与到这种肮脏的事情里的。” 何令昔道:“这算什么什么事,不过是弄死个恶心的人渣,他是罪有应得。”又瞥蒋凤璎,“你也太看不起我了,这种事算是什么级别的事,还值得你们瞒得这么紧?” 蒋凤璎道:“是我的错,跟清露没有关系。” 何令昔见她乖乖的模样,心里怜惜她,蒋凤璎的努力和坚持她们都看在眼里,在何令昔看来,她们三个没有什么不平等,韩清露和蒋凤璎都是很努力生活的人,并且都将自己的人生计划得很清楚,这种努力的劲儿就跟那些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吃喝玩乐的千金和公子们不一样,这也才是她跟她们做朋友的原因,跟她们在一起的时候,她不用伪装,三人虽然分属不同圈子,但是畅所欲言,可以一起开心的笑,也可以像这样彼此守着一个黑暗的肮脏小秘密,一起去筹划着复仇。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蒋凤璎便将跟纪亚夫见面到许渭常来找她的事大致讲了一下,何令昔道:“这个姓许的倒是还好意思来找你?就冲他这脸皮,也是个当官的人物,只可惜他太嚣张了,想当大官的人都很谨慎,他这样子就只能止步于此了。” 又说:“找我哥帮忙这件事我跟他说,上赶着送钱的事谁会推辞?你放心吧,他现在正给姨夫姨母筹军饷呢,打仗最缺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霸王票:秦时明月照沟壑扔了1个地雷 cici扔了1个火箭炮 熊猫酱扔了1个地雷(我才看见,不好意思啊)   ☆、第30章 030 蒋凤璎得到了何令昔的帮忙,再得到何令昌的配合就很容易了,何令昌听说了她们的计划,还说她们:“你们这是仙人跳吗?” 何令昔道:“让你说的那么难听!我这还是为你解决燃眉之急呢!” 何令昌摆摆手:“得了吧,我筹集军款可不敢用你这种方法,否则我成什么了,骗子之流的人物了。” 何令昔拍他桌子:“哥,你到底帮不帮?” 何令昌无奈:“我亲爱的二小姐,我哪里敢不帮你啊,你不得把我的书房给烧了?” 何令昔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又从何令昌书桌上拿走了两张周末在西洋大饭店举行的南方军庆祝胜利的派对请帖,临走的时候还不放心的叮嘱了何令昌要按照计划行事等等,给何令昌烦得直冲她摆手。 蒋凤璎第二天上学就跟许慧美说:“跟你哥说,我同意了,让他明天来见我。” 许慧美也不知道她跟许渭常之间的协议,还以为许渭常把蒋凤璎给压倒了,蒋凤璎这是又要回到许家了,满嘴的嘲讽模样:“哟,有些人啊走得时候那么牛气,回来的时候可是求着我们家回来的!” 蒋凤璎看她这趾高气昂的样子,却是柔声含笑的说:“你是不是想让我把那你那张玉照发出去?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还是以为我忘了?” 许慧美:“我让我大哥说你!” 蒋凤璎道:“你大哥现在都得求着我,你算哪个名牌上的人物?” 晚上许慧美回家又告状,说蒋凤璎怎么怎么不尊重她,让许渭常不要再宠爱她了,许渭常道:“你还真以为我还喜欢她?我不过是在利用她罢了!一个贱女人而已,等她回到许家的,我让她跪在地上向你道歉!”许慧美这才笑颜逐开。 第二天许渭常还是在放学的时候去见蒋凤璎,他还特意在大门口接她,放学的同学们都看见了高大英挺的许渭常来接蒋凤璎了,那天蒋凤璎说的什么被许渭常强迫的,现在看来,好像也有几分愿意的成分嘛!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 许渭常满脸春风,喊她:“璎璎。” 蒋凤璎连招呼都没打,直接说:“找个地方说话吧。”三个白俄保镖紧紧跟着她,将她和许渭常隔离开。 有找了个茶馆坐下,许渭常起身给蒋凤璎倒茶水,蒋凤璎直接从书包里将那张请帖拿出来,“这张请帖是周末在西洋大饭店举行的派对,被邀请的人员都是南方政府的大员和政要,为了庆祝占领东南五省所举行的派对。” 许渭常的眼睛仿佛就黏在了那张烫金的请帖上,蒋凤璎还特意打开请帖让他看到里面的写的内容,证明她所言不虚,然后又将请帖收了起来。 许渭常讪讪的道:“璎璎?”意思是怎么不把请帖给他呢? 蒋凤璎道:“我可以给你请帖,也会帮你引荐何令昌,帮你跑官,但是给我的一万大洋和跟我离婚,需要你现在就做。” 许渭常还不死心,想打感情牌,“璎璎,我给你两万块,我们不离婚好吗?” 蒋凤璎摇头,“你若是想要这张请帖就准备好,明天将一万大洋打入我的账户并且登报声明离婚,如果你不想要,那我就把请帖送给别人好了。”说完起身就要走了。 许渭常赶紧拦她,“璎璎,真的要走到这一步吗?” 蒋凤璎抬眼看他,反问:“不然呢?” 许渭常道:“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吗?我真的会对你好的,请你相信我,我可以将你迎娶为大太太,给你正室的身份,甚至可以为你将其他十几房姨太太都休了,我只要你一个。” 蒋凤璎挑眉,心想许渭常这一张嘴可真是会说,若是答应了他,事后那就不是他了,他那些姨太太都是被他这些话迷惑的吧,不过对她可没有任何用,“不用了,我只有那两条要求,你同意我就帮忙,不同意那就再见吧。” 许渭常又道:“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所以非要跟我离婚?” 蒋凤璎道:“你别做那些无谓的猜忌了。”甩开许渭常的手就往外走。 许渭常一看这情况,蒋凤璎真是油盐不进啊,赶紧说:“我同意了,我同意了,既然你这样死了心的要离开我,我再压着你也不对了,我只是伤心难过罢了。” 蒋凤璎没听他那些话,心里只合计,许渭常这虚伪的劲儿怕是到死都改不了了,也好,带着到阎王爷那里去分说吧,便说:“那好,明天我等你消息。” 第二天早上蒋凤璎便跟许渭常一起去报社登了一张离婚声明,那时候很多人离婚都登报的,离婚版竟还是个大板块,之后又和他去了银行,看到自己账户里多了一万大洋,这才将那张帖子递给许渭常,又说:“周末见。” 许渭常还想跟她吃顿饭,“算是散伙饭,好不好?” 蒋凤璎道:“不必了,我还有约。” 许渭常再一次看着蒋凤璎离开的背影恨得痒痒的,心想离婚了又能怎样,等他重新当了权有了官,一样玩死她! 到了周末,蒋凤璎穿了一件宽身倒大袖酒红色旗袍,略画了点淡妆,便跟许渭常一起来了西洋大饭店。许渭常一进入这里就仿佛呼吸到了金钱和权利的味道,好像前程就在眼前一般,催着蒋凤璎将他引见到何令昌那里。 何令昔和韩清露早就在宴会厅里等他们了,好多男人来向韩清露邀舞,都被她拒绝了,等蒋凤璎和许渭常一进来,俩人就迎了上去,许渭常一见到韩清露和何令昔,眼里闪烁着的光彩就好像路人看见了金子一般,尤其是看何令昔的时候,目光里掩饰不住的贪婪和征服欲,让何令昔看着就烦,之后看都没看他一眼。 韩清露还能笑眯眯的找话题跟他聊天,许渭常一下被她吸引了,何令昔看了她一眼,韩清露冲她微微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之中了。 许渭常那点小心事,大概是觉得若是征服了何令昔之后,何愁没有远大前程?他一直觉得在女人身上,他是无往不利的,想得到哪个只要下点功夫,就能得到。 何令昔将他们引到何令昌那里,何令昌今早出门还得到了亲妹妹的告诫,虽然觉得这事好像有点不地道,但想到帮这个忙之后,他也不吃亏,便还是答应了。 所以此刻何大哥待许渭常就很亲切,还特别给面子,说:“常听令昔提起许太太,知道许太太是她的好姐妹,今天见到许先生才发现也是一表人才啊。” 许渭常说:“难得璎璎入了何二小姐的眼,也是缘分啊。” 蒋凤璎她们三人看许渭常做戏,韩清露还侧头冲她们吐了吐舌头,何令昔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韩清露本就娇小,被何令昔拉到怀里之后便顺势倚着她,身高倒是整整合适。 何大哥这边做戏做了全套,“我已经听说了你的情况,不过这事儿不太好运作……但看在令昔的面子上,我也会尽力帮忙的,你们等我的消息吧,一有消息,我就让令昔通知许太太。” 许渭常不胜感激,向何大哥许下了很多好处,何大哥都说:“那个倒还好说,我是不想让令昔总来求我,一起玩耍的姐妹淘,怎么能让她太操心呢?” “是是是,璎璎得到何二小姐这样的好友,真是她的福气。”心里却想着,看来他这个婚虽然离了,但是也不能让蒋凤璎逃了他的手掌心。 一场派对下来,许渭常喝得耳酣脸红的,好在人还没有醉得一塌糊涂,蒋凤璎是一点也不打算碰他的,甚至想到,趁着这个时候弄死他得了,可是想到她九十九步已经走了,只差最后一步了,怎么不能再等等? 许渭常踉踉跄跄的出来,还要拉着蒋凤璎的手,借着酒劲想亲她,蒋凤璎使劲挣脱,见许渭常要耍无赖,便冷静的说了一句:“你若是不想要你的高官厚禄了,你就现在继续装下去。” 许渭常心里骂她,手上却松开了力道,蒋凤璎脱离他便不管他,自己往外走,连伪装都装不下去,正打算叫个黄包车,这时只见一辆车子停在她面前,从车里走下了一人,他冲她喊了一声:“小嫂子?”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惊喜。 蒋凤璎道:“可担不起你这声小嫂子了,我跟他离婚了。”说完,不等看到许言山惊喜的表情,就已经上了黄包车,许言山见她走了也没法追她,只想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邹司令死了,他跟蒋凤璎不是又可以在一起了吗? 许言山上前去扶起许渭常,“大哥,小嫂子说跟你离婚了,怎么回事?” 许渭常骂骂咧咧:“那个贱人,以为跟我登报声明就能切断关系了?” 许言山才肯定,原来璎璎真的跟大哥离婚了,以后他也可以追求她了! 第二天,许渭常和蒋凤璎又到何家去做客,何大哥还沏了一壶好茶给他们,让许渭常更觉得这事十有**是能成,临走的时候,许渭常就将一张十万块大洋的支票放在桌子上,何大哥看了一眼那数目,从鼻腔了发了一个“嗯”的声音,看得许渭常一下就明白了自己这个是给少了,心里咔嗒一声,可是十万块已经是他能拿出手的最大面额了,再多也拿不起了,毕竟许家是靠他自己,而不是个有底蕴的商人地主人家。 许渭常回家就赶紧凑钱,将各房姨太太的好首饰拢了一圈,把许家上下搞得鸡飞狗跳,许渭常这时想到了之前送给蒋凤璎的大火油钻,那个值好几千块呢,也是便宜那个贱女人了! 第二天去当铺里当了这些首饰,好不容易又凑了五万块大洋,又送到何大哥那里,说是:“这件事老弟辛苦了,大哥的一点心意不要嫌弃。” 何大哥见火候差不多了,才吐口,让他过几天等消息。 过了几日,在何令昔的催促之下,何大哥给弄了一张办官文书,是从陆军部下发的,上面还有陆军部的章,许渭常一拿到手就简直是欣喜若狂,一下从边杂军队调到了第一集团军第五师当了副师长啊!想到那个王少将在邹司令死了之后就投靠了南方军,并且升官做了师长,现如今,他虽然是副师长,但是搭上了何家这条线,何愁以后升不上官? 许渭常高兴极了,当天晚上就摆了家宴,虽然只有家里的姨太太和紧要亲戚,但他十分高兴,可以想见的他已经要崛起了! 而南京路的一间公寓里,悄悄的贴上了红色的窗花。 许渭常的梦也不过就做了一晚上,第二天他拿着文书去陆军总部平城临时办事处报道的时候,他的车子撞了一个卖菜的汉子,那汉子的菜篮子洒了,菜撒了一道,连那汉子本人也摔倒在了车前面。 许言山下车去看那汉子,那大汉却不依,非要他们赔偿,许言山便一五一十报告给许渭常听,许渭常正觉得春风得意的时候,哪里能让一个农汉耽误了自己的好事,心里的气不打一处来,又觉得他如今已经升官了,这些不长眼的老百姓怎么还敢惹他?便下车想拔qiang吓唬吓唬农汉。 谁想到他一下车,刚才还仿佛受了重伤的农汉立刻身手敏捷的将他拢住,许渭常虽然身材高大,但到了农汉手里就仿佛变成了绣花枕头一般,那大汉一甩手,他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便到了他的手里,借着他在许渭常身后的优势,不等许渭常把qiang,就已经从面捅了他一刀,许渭常大叫一声,想再开qiang射击,那人一把匕首削铁如泥,一下就将他那只握枪的胳膊砍了下来,瞬间血流如注,喷了跑过来救援的许言山一脸血。 大汉拿着许渭常那只被砍下来的胳膊,就着残臂上那只qiang,对着许言山就是一qiang,许言山应声而倒,许渭常见到情况不好,赶紧往外跑,大汉回身就给许渭常大腿上又射了一qiang,许渭常一下跌倒地上,他的眼前,似乎浮现了不远处的陆军部,他的前途和他的官位都在那里…… 大汉正是纪亚夫,他将许渭常打晕,扔到车子上,然后开着车子驱车而去。留下菜市场的一面狼藉,路边的百姓指指点点,没一个上去救援的,看到许渭常穿着军装被人打了,这年头刺杀的事情多着呢,谁知道又是哪一个高官被暗杀? 当天晚上,蒋凤璎便接到了一个纸条,顺着纸条的地址,她一个人依约前去,在一个破旧的仓库里,见到了狼狈的许渭常。   ☆、第31章 031 许渭常是被纪亚夫的一盆冷水泼醒的,冬天的残寒还没有过去,一盆冷水浸透了衣服,很快就冷得像掉进了冰窟里一般。 许渭常醒来就看到了眼前的蒋凤璎,她仍旧像往常那般穿着一身学生装,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俏生生的还冲他露出一个微笑,如果不是他身上的寒冷和疼痛提醒着此刻的事实,他会以为现在还在许家大宅里,还跟蒋凤璎做着你侬我侬的事。 许渭常的一只断臂被麻绳粗糙的扎住了伤口,虽然不在流血了,但是他整个人都十分的惨,全身都疼得他整个人都好像灵魂抽出去了一般,他从来没有受过如此重的伤,即使很多年前当土匪的时候也没有,顶多被人扎个几刀下手不太重的,他也都能挺过来。 许渭常虽然疼,但是看到蒋凤璎安然的站在那个袭击他的农汉身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他开口却说:“他是你的姘头?你为了他,要杀我吗?” 蒋凤璎看到许渭常这副样子,整个人被绑在柱子上,流下来的血淌在地上已经聚成了一小滩,她黑色的皮鞋踩在上面,滑腻腻的,脚下立刻就踩出了几个血脚印。 纪亚夫立刻说她:“不要流下痕迹。”赶紧又在地上泼了一盆水,将脚印冲没了。 蒋凤璎道歉,“此刻见到他这样,我有点忘乎所以了,也许我需要冷静一下。” 许渭常却开始骂,“你这个贱人,我都跟你离婚了,你找你的姘头罢了,为什么还要杀我?” 蒋凤璎道:“从现在开始,我所有的话都说一遍。” 许渭常看着蒋凤璎,还想骂她,可是见她的样子却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冷,蒋凤璎将所有的笑模样都撤了下去,露出她本来的样子,本来长了一张俏生生的脸蛋,这一冷下去,许渭常竟觉得她好像另外一个人一般。 蒋凤璎还搬了一张破凳子坐在他前面,“惊讶吗?我想你肯定很惊讶,其实我等这一天也很久了,从你强占我那一天开始,我每天都数着日子活着,每天让我开心、让我能装下去的动力就是想着有朝一日,我大仇得报的痛快。”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恨你,我会想找你报仇?”看着许渭常那张惊讶的脸,蒋凤璎有一种被取悦了的愉悦感,嘴角微微的翘起一个微笑,却是十分的冷,像是撕调了那层娇憨的皮一样,终于露出了她真实的模样。 “我想你是从来没想过的,因为你会觉得,我被你看中,被你抢来强占了,是我的荣幸,跟了你我会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什么不乐意的,是吧?” “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不乐意,我对你有恨。” 许渭常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个曾经日日对自己撒娇、对自己笑的女人,竟然这么恨他,“我对你那么好,给你买首饰衣服,让你活得开心,比你在蒋家的时候过得更好,还有什么可恨的?” 蒋凤璎早就知道跟他沟通不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只不过她现在说出这些是因为实在是憋在心里面太久了,在这胜利的一刻,她想猖狂的将自己那些情绪都说出来,然后将那些黑暗的情绪留在这里,她重新过自己的生活,好像自己是干净的一样。 “我说了,我不乐意。” 许渭常道:“这世上不乐意的事多了,我还不乐意邹司令死,我还不乐意当个旅长呢。” 蒋凤璎道:“我不愿意的事,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一定要找回来的。”她忽然问纪亚夫:“有烟吗?” 纪亚夫在旁边听这俩人的对话正觉得精彩呢,他干这行这么多年,第一次遇到这种纠葛,真是活得越久见的越多啊。 “有,不过有点冲。” “没关系,我只不过想点一根罢了。”接过纪亚夫的烟和火,她不太熟练的点了一根,抽了一口之后呛得她咳嗽了几下,不过她翘着腿,两指夹着烟,表情淡漠,那往日里发亮的眼珠在这飞舞着灰尘的仓库里好像淡得像琉璃一样,更让人觉得冷。 可是许渭常和纪亚夫却不约而同的被这样的蒋凤璎吸引了,纪亚夫看到这样的蒋凤璎,心里只想到一句话:这女人真他妈的带劲! 许渭常看到这样的蒋凤璎也是觉得带劲儿,他竟然还没有发现蒋凤璎这一面!这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吗? 蒋凤璎又抽了一口,立刻吐了烟圈,不会抽烟的人总这样,她葱玉般粉嫩的指尖弹了弹烟灰,烟灰落到地上和血水混在一起,让她觉得有几分得意,抽了烟,呛了几口,让她的情绪稳定了不少。 “我想,你是不知道‘我不愿意’这几个字的含义吧,所以我才请人让你知道,这句话对我而言的含义。” 许渭常忽然说:“其实你之前都一直是骗我,是吗?” 蒋凤璎点点头,很干脆,“对,我一直在伪装,现在你看到的,才是真正的我。” “所以,周晓虹说的其实是真的,陪我睡的人是她,不是你。” 蒋凤璎道:“不错,甚至我还告诉你,甚至我连抽烟土都是为了让你在混乱的时候认错人。” 许渭常:“好,好,我许渭常栽在你手上,不冤枉,我没看清枕边人。” 蒋凤璎微微一笑,“你何止没看清枕边人,连你的身边人也没有看清,你知道后来我为什么不抽烟土了吗?是因为你每次来,都吃了我给你的安眠药,所以你总是犯困,不碰我直接就睡了。可是你知道安眠药是谁给我的吗?” “是谁?” 蒋凤璎直接抛给他一个答案,“是你最信任的副官先生,你的族弟许言山。” 许渭常恨恨道:“竟然是他!” “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给我吗?”他顿了一下,又抽了一口烟,“因为他想娶我,想等你冷落我之后,向你将我要过去。” 许渭常道:“他妄想!” 蒋凤璎“呵呵”笑了两声,又说:“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会在大太太屋里忽然肚子疼吗?” 许渭常听到这里,惊讶道:“竟然是你!” “不错,是我。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你吃了什么才肚子疼的,你还记得你送给我的第一枚火油钻戒指吗?我是故意发火的,在你走之后我将那枚戒指找回来,碾成了粉末,就掺在了每天你来我那里喝得那碗鸡汤。”她微微一笑,“鸡汤好喝吗?” 许渭常激动的挣扎,连身上的疼痛都不能让他停止,他似乎想挣脱开捆绑的束缚,上前来揍蒋凤璎一般,蒋凤璎嗤笑一声,“省省力气吧,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告诉你呢。” 她说:“你的怀里还揣着那张升官文书吧?是打算到陆军部报道吧?”她冷冷的笑,好像在等许渭常自己揭开答案,许渭常脸色苍白的,“难道这张文书也是假的?” 蒋凤璎道:“假不假我不知道,何家人办事一向是周全得很,但我告诉你,这是给你设下的一个大套,你仍然是那个躲在角落里等着出头的小杂官,是打仗用来当做炮灰的先头兵,所谓的大官和前程都不过是假的而已。” 许渭常听她娓娓说完所有的经过,尤其道后来,原来他所有的期待和前程都是假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升官,不过是他们给他制造的假象,是个大全套而已! 蒋凤璎还说:“看,为此还掏空许家。” 许渭常大骂:“你这个贱人,biao子!” 蒋凤璎道:“如果你不把我送给别人去□□,你也许就是按照我的机会慢慢的胃疼致死,现在虽然换了另一种方式,好在还没有脱离我原来的计划。” 她露出一个愉悦的笑容:“好了,知道了这一切,可以上路了。” 许渭常这才害怕,“璎璎,我知道错了,我强上你是我不对,我错了,请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看在我往日对你不错的份上,饶了我这条命,我会给你做牛做马的,我求你了!” “晚了,在你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和生活的时候,也把别人践踏你生命的权利交给了别人。”她向纪亚夫借匕首,纪亚夫从怀里掏出来一把有些旧的匕首,但那能照人影的刀身就知道,这是一把常见血的匕首。 她还问纪亚夫:“我上次在用金簪扎他后颈的时候,只扎进去一点点就被骨头挡住了……” 提到专业问题,纪亚夫立刻说:“你要顺着骨头缝里扎进去才可以。”他还上前来掰着许渭常脑袋给蒋凤璎指,“看这里,你从这里□□去,保管他不死也下半生瘫在床上。” 蒋凤璎点点头,“最省力的事扎在哪里呢?” 许渭常听见俩人当他面在讨论如何杀了他,以至于他有些崩溃了,小便失禁,顺着大腿就流了下来,跟地上的血混在了一起。 蒋凤璎“呀”了一声,穿着小皮鞋的脚挪了个地方,纪亚夫说:“最省力就是从肋条缝之间扎进去,直接扎破他的心脏。” 蒋凤璎道:“我还是先试试别的方法吧。”说完,她的手就使劲往前扎了下去,直接扎在了他的肚子上,肚子柔软没有阻拦,一下就扎了进去,许渭常发出巨大的尖叫声。 纪亚夫:“他叫得声音太大了。”还撕了布条,上前去将他的嘴给堵上了。 蒋凤璎还说:“有劳了。”又一下抽出了匕首,血呼啦啦的从窟窿里流出来,沾了她一手,她皱皱眉,却没有停下自己的手,又换了个位置扎在他柔软的肠胃上。 “这疼是还你的,好让你体会下我日夜挠心一般的痛苦。”又炸了两刀,许渭常的肠胃都仿佛被她捣碎了一般,蒋凤璎说:“现在,你知道‘我不愿意’的含义了吗?用你的血和痛来体会的。下辈子,你可一定要记得这样的疼了。” 说完这句话,她就按照纪亚夫教的那般,将匕首顺着肋条之间的缝隙扎进去,因为找不准位置,还重复扎了好几下,许渭常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可是蒋凤璎没管那些,扎了几下之后终于扎对了地方,还顺着肋条缝深深的划了一道。 许渭常瞪着眼睛死了。 没人知道他死之前想的是什么。 蒋凤璎叼在嘴里的那根烟燃尽了,她吐在地上,烟一掉进血水里就灭了火,像许渭常灭掉的生命之火一般,肮脏的死去了。 蒋凤璎杀了人之后,站在那里冷静了一会儿,回身对纪亚夫说:“给你添麻烦了。” 纪亚夫说:“我也看了一场精彩的戏。” 蒋凤璎道:“那不是戏,那全是真的。”纪亚夫心想,就因为全是真的,这女人本来可以不用他,就能杀死这个男人的,一环套一环的谋杀计划,这女人狠起来真是可怕。 不过,他喜欢。这么带劲儿的女人,生平未见。 蒋凤璎就着纪亚夫的水盆还将手洗干净了,“沾上了他的血让我觉得有点恶心,不过我不后悔。”她看着自己娇嫩的手,“我这双手,手刃了仇人。” 又回身看了这狼藉的场面,纪亚夫已经在整理了,蒋凤璎歉意的道:“回头我会再多给你一百块的。”又见纪亚夫拿出准备好的麻袋将尸体装了进去,在袋口那里紧紧的扎上。 “绑上石头,沉到江里去,谁知道他是谁?” 蒋凤璎也主动的帮忙打扫现场,一切都收拾好之后,纪亚夫还叫了一辆黄包车,拉车的正是他那位身材瘦小的同伴,“让老六送你回去,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蒋凤璎向他道谢,纪亚夫道:“我们宾主尽欢吧。”他扛着麻袋也消失在夜色里。 蒋凤璎回了公寓里,洗漱一番钻进被窝里,想到刚才鲜血迸到自己手上的感觉,这记忆,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辗转反侧了很久,夜里迷迷糊糊的似睡非睡一般,早上起来,迎着朝阳,又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早起床发现自己流血了,马上要去医院了,今天的更新是昨天写的,还没有查错字,先将就看吧。明天的更新未必能准时了,得看今天检查的结果。我明明肚子也不疼,怎么就流血了呢……有点害怕。如果明天不能更新,我会提前说的,多谢观看正版。   ☆、第32章 032 第二天,蒋凤璎便到银行将剩下的钱打到了纪亚夫的账户上,走出银行的大门,门口印度门童将黄铜大门推开,蒋凤璎觉得外面的阳光好像洒在了她身上。 她的生活依旧如常。只是将身边的保镖留了一位,许渭常已死,三位保镖未免太兴师动众,而且以她以后的财力,如果不出去工作,恐怕连一位保镖都要请不起了。 大街上人来人往,小贩推车在吆喝,有卖糖人的,也有推着车卖那一口熬了一夜的黄豆韭菜汤的,蒋凤璎看着大街上有富人坐着高档小汽车目光傲慢的看着街上的行人的,也有苦苦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新的生活向她展开了。 她还请了韩清露和何令昔一起吃饭,说是为了庆祝一下。 何令昔举起晃荡着葡萄酒的大肚玻璃杯,姿态潇洒,扬唇一笑,说:“来,我们为了庆祝璎璎重新获得自由!” 韩清露也举杯,“为了新的生活。” 蒋凤璎的唇边带着轻松而愉悦的笑容:“多亏了二位的帮忙,也为了大家更好的未来!”她举起杯子率先喝了一口酒。 三位漂亮的女郎在西洋大饭店里举杯欢庆,蒋凤璎难得的将自己打扮了一番,何令昔还夸她:“就该这么打扮自己才是,你那么漂亮。” 蒋凤璎心里有阴影,怕自己太漂亮被人盯上,日常都穿得极为朴素,没钱没靠山,在这十里洋场的平城,不引人注意才最好呢。 何令昔还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在想毕业之后找一份安稳的工作,大概会去洋行里找工作,我的英文还可以,希望可以找到一家外国洋行工作。” 韩清露听到蒋凤璎这般清晰的规划自己的生活,想到她还步步为谋的报了仇,得到了一份自由,再联想到她自己,花国总统这个名号也就是听起来好听,实际上不还是任人采撷的妓-女吗?自己何时能摆脱这样的生活呢? “我的养母让我参加今年的花国总统大赛,希望我能连任,这样我的名声更大,所谓的‘艳名远播’吧。”韩清露自嘲,自己给自己倒了葡萄酒,她的酒总还是喝得快了一些的。 她的口红残留在剔透的玻璃壁上,留下美艳的唇印,让人遐思万分,韩清露的一举一动,甚至是一蹙眉,都那么让人心疼和牵挂,她说:“我也想得到自由。” 何令昔道:“我帮你。” 韩清露喝了一口葡萄酒,红唇看起来更艳,“不,我要靠我自己。”又看着蒋凤璎,“璎璎在那么痛苦的环境下都能给自己创造出个未来,我也要靠自己重新闯出一片天空。” 蒋凤璎却劝她:“我那是没有办法,才只得靠自己,后来我也还是多亏你俩帮忙才能这么快脱身啊,你不要执着于这个,自由了才是真的。” 韩清露道:“先让我试试看我养母的态度吧,对我这颗摇钱树,她又怎么舍得放手?”又想到自己那无底洞一般的叔婶,如果不是自己那一对弟弟妹妹在他们家里寄养过活,她又怎么会每次都答应他们的要求呢? 又说:“今天我们是庆祝来的,不提我这些事!”再一次提议举杯,何令昔和蒋凤璎对视一眼,均想到事后再慢慢劝韩清露。 蒋凤璎仍旧正常的上学读书,在学校的时候还遇见了许慧美,许慧美见了她又恢复了扬起下巴用鼻孔看人的态度,一副“我哥回来了,我看他怎么弄死你”的样子,让蒋凤璎看着好笑,心想我已经弄死了你哥哥,我看你还怎么弄死我? 没几日,许慧美在课上的时候被人叫走,听别的同学说,她是哭着冲出教室的。 蒋凤璎不知道是不是许渭常沉到江里的尸体被找到了,还是许家得到了确切的准信,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许慧美来上学了,反倒是许言山来找过了她。 许言山穿着一身长褂子,但是身上戴着丧,显见的他们家知道了许渭常的死讯,蒋凤璎在想是不是纪亚夫暴露了,但是许言山却说没有找到许渭常的尸体,并且跟她说:“那天他在我眼前被劫走了,我们找不到他的人,想必已经是遇害了,否则他是不会不去陆军部报道的。” 蒋凤璎只干巴巴的安慰了一句:“节哀。” 许言山道:“大嫂和其他的姨太太都慌神了,几位姨太太夜里卷着包袱跑了,剩下的人也人心惶惶的,大嫂和慧美整日里哭,那些之前依附在许家的亲戚这下也很少来了,人走茶凉,也都见识到了。” 蒋凤璎道:“这世道从来都是雪中送炭的少,锦上添花的多。” 许言山却转而说道:“我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当初说过的话,我还算数,如今旅座已经去世,你我之间再无阻力了,嫁给我好吗?” 蒋凤璎见许言山灼灼的眼,见他这些天瘦了的身形,想到初见面的时候,那一双清亮的眼睛,又想到那天晚上,她在车里哀求他带她走,不要把她送给邹司令的时候,他跟她说让她忍忍的样子,想到这些一切,蒋凤璎只回了他:“不,我不愿意。” 许言山还以为蒋凤璎一定十分欢喜的投入他的怀抱,没想到却是一句不愿意,既惊讶又意外,仿佛听错了一般,重复了“你不愿意?”大有一股璎璎你说错了的意思。 蒋凤璎只得重复一遍,“嗯,我不愿意嫁给你。”心里却想着,好像跟许家人说话都有点吃力,都好像听不进别人在说什么。 许言山道:“为什么?你又遇到什么人了吗?” 蒋凤璎回他:“没有,只是我不愿意了,如此而已,你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跟许家人有任何关系,甚至我都不想再想起当年在许家的事。” 许言山想拉她:“璎璎……” 蒋凤璎的保镖叶菲姆自然上前挡住了他,“先生,请注意礼节。”惹得许言山瞪他,心里却在想,蒋凤璎一定是搭上了什么高官,否则怎么会还有保镖,还拒绝了他? 许言山看着蒋凤璎离开,心里不甘心,但也无可奈何,失去了许渭常的庇护,他也不过是一个最普通的少校而已,还是一个收编来的少校,想想前途,更想回老家去教书算了。 很快,蒋凤璎就毕业了,毕业典礼上也没有看到许慧美的出现。蒋凤璎拿着毕业证开始找工作了。 这年头在平城找工作,要么靠关系,要么留过洋,否则一个女学生想找工作,尤其是她这个只是中学毕业的,想找到一份称心合意的工作并不容易。 而且她也在报纸上观察很久了,对她而言,最好的工作就是到洋行或者银行里去工作。所以她穿着一身整齐的文明新装,又拿出当初糊弄许渭常那盒暗色蜜粉,使劲给自己脸上扑了几层,将她的脸的扑得有点发黄,整个人看起来不那么显眼了,这才放心。 找工作那几天还特意没有带保镖,她一个女学生若是带着保镖去找工作,那可就不太好了。 准备好了这全套,她才放心大胆的出去找工作,她先按照报纸上招聘的那样去了德国一家卖搪瓷制品的公司,这件公司的搪瓷制品在国内外都很畅销,工资给的也高,每月20块大洋,所以等她到洋行外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很多人。 她发现大部分是女孩子居多,她还看见了她的同学,看来大家的心思都差不多,都指望找个工资高还尊重女性的地方,所以竞争也很大。 结果还没等面试到她,前面就已经订好了人选,蒋凤璎的同学也捏着报纸,气呼呼的跟她说:“根本就是内定好了的,听说是他们买办的内侄女,哪里还需要招聘啊?真是骗人!” 第二天,蒋凤璎又照着报纸去了另外几家洋行面试,有的见到了面试人,有的还是连人都没见到,尤其有一家日本洋行,据说是他们公司的经理,见了蒋凤璎竟然靠近她,闻了闻她身上的蜜粉香,夸她好香,蒋凤璎直觉得一阵恶心,好不容易忍完了面试,都没有看结果就走了,就冲着这经理这样,就算她面试成了,以后也没有好事。 蒋凤璎又找了一个月的工作,发现找工作不易,终于在一家银行的面试之中成功了,成为了中枢银行里的一位文员,实习期半年每月12块大洋,过了实习期给15块大洋。 不管怎样,好歹先找到了一份能养得起自己的工作了。韩清露听说她这份工作的工资,笑眯眯的说:“你何苦这么费劲呢?一个月12块,连日日喝咖啡都喝不起,以你的相貌,不如去当个明星好啦?” 此时的明星可不像几十年后的明星那般名利双收,这时候出来演戏的女性还不多,而且老百姓看待明星也还是像看个玩物或者笑话一般的意思,明星能被在嘴边评头论足,又能随意嘲笑的,虽说明星们有了名气,但是老百姓的观念里,还总不把他们当艺术家,跟这时舞台上唱戏的名角们的地位可不太一样的。 尤其是女明星,因为长相美丽又抛头露面,所以经常被老百姓品头论足,正经人家出身的女孩都还不被认可出来演戏的。 何令昔的思想受国外平等思想影响,倒没有瞧不起明星,反倒还说:“像外国的大明星嘉宝,那就是十分好的女明星。” 韩清露还说:“这个名字很奇怪呢。” 蒋凤璎这心思也跟着动了动,但想到这圈子,还是有点犹豫,又想到现在找了新工作,先试试看再说吧。 没几天,便收拾一新去上班,因是新人,她仍旧每日扑了黄粉,让自己显得暗沉,脸色一暗,这整体相貌就大打了折扣,但是在女同事之间,她的人缘就好了起来,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没有过的待遇,下班了,还有女同事约她一起逛街看电影,想一想缘由,又觉得真是无奈。 只是像韩清露说的那样,这份工资真是连日日喝咖啡都费劲,又何谈每月给叶菲姆几十块的保镖费用了。 有一日,银行中午休息的时候,看到《晨报》上一则招聘信息是:“大光明电影公司招聘洋文翻译,日常工作以翻译西洋电影为主,要求从业者熟练掌握英文。” 第二天,蒋凤璎借口请了个假,便拿着报纸去面试这份工作了,这份工作不要求相貌,只要求英文的翻译能力,面试人现场拿出一部洋文电影的一部分来给他们看,让他们每人翻译一份。 这电影翻译跟书籍翻译不一样,电影要给更普通的大众来看,翻译要更贴近生活、更朗朗上口,要让百姓一下就明白主人公的意思,蒋凤璎之前为了勾搭许言山那会儿就常看洋文电影,再加上她英文水平高,对这方面倒是轻车熟路,很快就进入状态翻译了起来。 等交了卷纸,面试人竟然是现场看卷纸的,直接就划掉了一大堆翻译不及格的人,只剩下三两个人,蒋凤璎也在其中。 然后,蒋凤璎就得到了这份工作。   ☆、第33章 033 蒋凤璎虽然说得到了这份工作,但还不是最终胜利者。 除了给蒋凤璎这个机会,还给了另外两个人同一份电影对白,是希望他们三个人良性竞争,优者取胜。 大光明电影公司的人先给了她一份电影的对白,并且提供她到他们公司的小放映室里看原片的机会,以方便她更好的理解对白,但是这个工作必须要尽快完成,公司方面希望这部电影尽快在国内上映,因为这是好莱坞最当红的片子,越早放映越显示他们公司的实力。 小放映室里用来看初剪辑和未翻译的半成品,蒋凤璎在里面看了整部片子,虽然没有对白,但这是一部简单的爱情喜剧,还是很好理解演员的表演的,只是放映室里黑漆漆的,她没法做到一边看着电影一边看稿子上的对白,否则这工作很快就能完成。 看了一遍之后她就不得不离开了,因为已经有其他工作人员进来放别的片子了。 从放映室走出来之后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一侧是高大的窗户,她刚走到窗边就见外面有一伙人在拍打篮球的场景,导演刚喊:“开麦拉!”一群演员就打得热火朝天的,旁边一个仿佛是女主角的女孩站在那里喊着人的名字…… 蒋凤璎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觉得还挺有趣的,等那个女主角回头,她才看清那个女孩竟然是前两天跟何令昔他们谈论的唐芸芸。 在大光明公司里,走几步就会遇到大明星,这感觉挺有意思的。 蒋凤璎对自己这份新工作充满了期待,甚至觉得有趣。想到将来有一天自己翻译的作品能在大屏幕上供人观看,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呢。 她没有再多呆,正要往外走,忽然看见对面走来一个拿着篮球的男子,他身材颀长,眉毛很浓,他还没有走近,蒋凤璎就已经能看见他的浓眉了。 她还合计是不是哪个电影明星来了,等那人走近,她发现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等那人走过去,也没想起来。 从大光明公司出来,她就回家去翻译文稿去了,第二天白天抽了个空去银行里辞职了,辞职的时候经理还以为她要回家结婚,因为大多数年轻女员工都是因为这个辞职的,听说蒋凤璎找到了一份给洋文电影翻译字幕的工作,还说她:“有能耐啊,没想到你洋文这么好。” 蒋凤璎笑笑,谦虚了几句,她的第一份银行工作也就这样匆匆的结束了。 等何令昔和韩清露听说她找到了这份新工作,韩清露就很佩服她,还说:“过年那会儿,你给我翻译的服装杂志就让我特别明白,这回翻译电影也没问题的。” 何令昔说:“若是有不明白的句子,我可以跟你一起讨论。”她总是这么给人留余地。 蒋凤璎在家闭关一个多礼拜,总算将电影对白顺利翻译完,赶紧穿上大衣去了大光明公司,等到交了稿子才知道,她竟是第一个交上来的,顿时信心大增。 又过了几日,大光明公司通知她最终得到这份工作,因为她翻译得最好,通俗易懂还朗朗上口,让她明天就去公司领钱。 第二天她去领了钱,翻译一部电影是三十块钱,是她当银行员的月工资的两倍,让她有一种这工作选对了的感觉。 拿了钱之后,她就请何令昔和韩清露一起吃了晚饭,韩清露来得很晚,是刚结束了一个叫局才来的,穿得比平日里名贵了许多,旗袍不仅是绣花滚边的,领扣那里还别了个宝石扣子,手上也带着璀璨的戒指,跟她平时清雅朴素的打扮不太一样。 用韩清露的话来说,“这是我专门的‘上班’装束,人家花那么多钱叫我陪去吃饭打马吊,我若是穿得朴素了,人家会觉得这钱花得不值,我穿得华贵,他们就觉得有面子了。” 何令昔便说了:“那我下回也叫你的局好了,你也穿得这么豪华来陪我,让我有面子。” 韩清露横她一眼,凤眼轻挑,已是万般风情了,迷得旁边旁边两桌的男人多看了韩清露好几眼,后来还有人给她递纸条的,不过韩清露见惯了这种事,根本没有理。 吃完了饭,三人惯例到蒋凤璎这里小酌,韩清露这时才说:“我问了养母我的自赎身价,她向我要八千块大洋。” 她自嘲的说:“我这个花国总统值八千块呢,可不便宜。” 何令昔说:“这笔钱我有,我来出吧。” 蒋凤璎也说:“我这里还有敲诈许渭常得的一万块呢。” 韩清露却摆摆手,说:“今天养母问我,自赎可以,但是赎身之后我能做什么呢?她一下把我问倒了,是啊,我能做什么呢?我怎么养活自己还有我的弟弟和妹妹呢?” 她说:“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拿什么养活自己?” 这问题也把蒋凤璎难倒了,何令昔想说她来养她,但是韩清露已经在说:“我不能做个只靠着别人的废物。” 韩清露看着蒋凤璎,“我没有读过书,出去找正经工作,人家会对我从前的身份指指点点。” 对何令昔说:“我又不会洋文,没法璎璎这样的幕后工作,想来想去,我是离不开这里的。” 蒋凤璎说:“那我明日教你学洋文好了。” 韩清露说:“哪里还来得及?这就好像我们都从小练字一样,练了许多年才有了现在的样子,我现在开始学,起码也要好几年才能成样子,而且我学习的时日浅,也做不了翻译啊。” 何令昔劝她:“你不要想得那么极端,世界上工作千百种,也不是只有你说的那些工作才能养活自己的。” 韩清露喝了一点葡萄酒,再加上赎身这件事给她造成的低落情绪,这才将心底所顾虑说了出来。虽然暂时没有解决办法,但是跟好友吐露心声之后,心情感觉好了不少。 当天晚上她和何令昔都在这里住下了,蒋凤璎在她们都入睡之后又继续翻开新电影的翻译稿看了一会儿,这一看倒有了工作劲头,拿起笔又翻译了几页。 工作了一会儿之后,她披上睡袍去外面倒了杯水,正往屋里走的时候,看见何令昔那屋门没有关上,还有光亮透出来,蒋凤璎以为她也没有睡,走过去刚想跟她说会儿话,却看到了令她惊讶的一幕。 她看见,韩清露在亲吻何令昔。 韩清露轻轻的亲吻着何令昔的嘴唇,何令昔也许是被韩清露吻醒了,睁眼看见韩清露之后,竟然也亲昵的亲了她一下。 晕黄的灯光之下,她二人轻轻的接触到一起的时候,漂亮得像月历上的画一般。 蒋凤璎退后一步,然后静静的离开了。 回到房间之后,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第二天早上起床,两个大黑眼圈挂在脸上,出来见了韩清露和何令昔,蒋凤璎面上还做出如常的样子。 昨天晚上她就想好了,不管怎样,她仍然待她二人当朋友。她被许渭常暴打的时候,是何令昔将她救出来,后来也是韩清露将纪亚夫介绍给她,她才大仇得报的。 不管她的两位朋友是什么样的关系,她还拿他们当朋友,所以她就仍然是以对待朋友的态度来面的她们就行了。 只是第二天,韩清露自己一个人来找她,蒋凤璎刚开始还以为她有什么事问她,结果一起喝咖啡的时候,韩清露忽然问她:“昨晚,你看见了吧?” 蒋凤璎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这苦涩的液体,才点了点头,说:“虽然很惊讶,但是这并不能影响我们的感情。” 蒋凤璎冷静的态度已经让韩清露意外了,听到她说这句话更是很高兴,转而又想到,蒋凤璎连面对仇人都能冷静的筹谋复仇计划,发现了她和何令昔的秘密之后,冷静的作出判断,对她而言不是难事,她虽然相貌娇美,但毕竟还是不同于一般女子的。 韩清露低声的说:“谢谢你,我其实也没想到你还会保持不变,毕竟这种感情有点惊世骇俗。” 蒋凤璎说:“既没有杀人,也没有放火,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又说:“不过,我其实也挺意外的,你知道的……” 韩清露笑了:“你若是不受到惊吓的话,那才是不正常吧。” 蒋凤璎昨晚就想通了,任何一种感情,只要在其中的人高兴,别人又有什么权利去质疑?别人的想法,谁又能控制得了? 她杀了许渭常,报了大仇,可是别人若是知道了,还会说她太狠,太不知足,可是别人怎么知道她受到的痛苦和煎熬? 蒋凤璎没有多问关于韩清露和何令昔的事,但是韩清露主动说了:“我从小到戏班子里学唱戏,当年与师父来往的戏迷很多,那些大主顾还经常进出师父的住所的……” “我那时年纪小,但是也见了很多肮脏的事儿。后来我进了堂子里,更是迎来送往那些男人们,看得太多也就看透了,戏文里唱的什么男女相爱此情不渝,我想想那些男人在我身上,我就觉得恶心。但是能怎么办呢,我是干这行的。”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笑,“你还记得我以前说过,我是被令昔救了一命才认识她的吗?” 蒋凤璎点点头,韩清露说:“她那时候就是这副性子了,热情率性,一个世家名媛竟然救了我这样的一个女人,不仅如此,还带我去了洋人开的医院,还给我付了看病的钱,你能想象我当时的那种感觉吗?” 蒋凤璎想到何令昔将她从许渭常的暴打之中救出来,那时候她看见何令昔的感觉,不由的对韩清露点点头,“我深有体会。” 韩清露说:“后来我攒了好久的钱,打算还给她,其实也是想多看见她,她竟然还记得我。” “我已经不记得,我从什么时候开始从感激之情变了的,但是令昔是有情人的,当年,她没有出国之前,是有个深爱的情人的。后来也许是家里不同意,她与那人分开了,才出了国的。” “她出国那几年我也一直给她写信的,有一个人像我生命里的阳光一般,我自然是很难松手啊。”韩清露笑,“等她再回国,她的情人早已没了,她还是她,但是她已经可以接受我了。” “我知道,她是在堕落,是在变相的惩罚自己,甚至也许是报复家人,但是我不在乎,我得到了,我不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希望这个情节大家别吓一跳,这个不是本文重点。 多谢大家的等待,感谢,我回来了。 今天先更一章,欠一章周末补上,今天腰疼,实在坐不住了。 等会我把红包给大家发了,昨天忽然断网了发一半就停住了。 今天修网络啊,把书柜都挪开了,给我累够呛。   ☆、第34章 这次谈话之后,韩清露和蒋凤璎的感情更近了一层,她俩已经可以在没有何令昔的情况下出去喝咖啡逛街,蒋凤璎和她说话也再没有什么顾虑了。 以前蒋凤璎跟韩清露说话的时候,就会避免提到妓-女这类话题,生怕说这种话会触动韩清露的心弦,但实际上,韩清露这么多年早就不那么在乎了,这毕竟是她的职业,她就算想挣脱出来,但也干了十来年了,早就不惧这个了。 只是那天之后,韩清露开始很认真的跟蒋凤璎学习洋文了,虽然刚开始进展有些慢,韩清露又总有客人叫局和应酬,但是她还是每天都学到很晚。 韩清露养母见她开始学习这些洋文还半是玩笑半是试探的说:“哟,我的女儿啊,你这是要考洋状元啊?” 韩清露说:“洋人这么多,我也得努力挣洋人的钱啊,好歹会说几句基本对话吧?再说,会说洋文的书寓先生,这多稀奇、多涨身价啊?” 养母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也就转了话风:“还是我乖女儿想得远呐,姆妈就等享你的福了。” 过了几日韩清露到蒋凤璎那里学了英文之后,看了看时间,就约她去接她弟弟放学。蒋凤璎知道她有一对亲生的弟弟妹妹要养,但还很少听她提起,便也陪着她一起去了。 韩清露的弟弟读的是路易斯小学,也是教会学校,但是属于那种很有名气的教会小学,学费也比一般国立小学要贵的。学校门口走出的这群小孩子还穿着统一的校服,有个小孩身边还有个拎包的仆人。 蒋凤璎心想,韩清露的弟弟妹妹都上这种小学的话,难怪她说怕赎身之后养不起,也确实有难度。 俩人没站多一会儿,就在门口等来了一个小男孩,皮肤白皙、眼睛大大的,眉目之间跟韩清露很像,韩清露一看见他就赶紧叫他的名字,小男孩看见她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慢腾腾走到她身边,才张嘴叫了一声:“姐。” 韩清露应了一声,喊了他一声:“清亭。”就伸手去要牵他的手,但是韩清亭却不伸手,还说:“我不牵手了,不想被人拉着。” 韩清露以为是他长大了,不好意思了,也没说什么,摸摸他的头,问他:“你和清霜这几天都还好吗?叔叔婶婶对你们还好吗?” 韩清亭就只点头,点完头之后就垂着头,并不看韩清露。 蒋凤璎还以为小男孩在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所以才这么没精打采的。 这时,另外几个小男孩在后面喊着他的名字:“韩清亭!” 韩清亭回身看见这些小男孩,他却不吱声,等那群小男孩走过来看见站在他身边的韩清露和蒋凤璎,说了句:“韩清亭,今天上课老师夸你学习认真,想想也是,拿着姐姐当□□挣来的钱读书学习,不认真怎么办呢?” 这话说完,这群小男孩就笑着跑开了,嘻嘻哈哈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可是被留下的韩清亭却红了眼眶,韩清露才知道了他被欺负的理由,心里也难受。 蒋凤璎见到这一幕也不知道说什么,韩清露蹲下身子对韩清亭说:“清亭,姐姐送你回叔叔婶婶家里吧。” 韩清亭也顺从的跟着回家,可是快走到叔婶家那个里弄的时候,韩清亭忽然抱着韩清露的大腿哭了起来:“姐姐,你不要做那个了,不要了!姐姐,我想我们住在一起,叔叔婶婶总欺负我和妹妹!!” 韩清露一直忍着的泪水因为弟弟的话也跟着流了下来,也极为伤心的抱着弟弟,说:“清亭,姐一定努力赎身不干那个了,然后接你和清霜出来跟我一起住!一定。” 韩清露那天之后,学习洋文更认真了,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努力的方向,只不过是有个努力向上的绳索,她想抓住而已,即使这条绳索是那么的渺茫纤细。 过了几日,她还约蒋凤璎陪她去女子银行存了些银元和首饰,她说:“都是客人私底下给我的首饰,没有在养母那里过明路的,我私下里攒一攒,总会积少成多的。” 蒋凤璎再一次提到她那里有钱可以帮她,韩清露却说:“你现在的情况也不富裕,我就是拿令昔的钱也不会拿你的,但你的心意我知道,不跟你见外,而且我现在努力攒一些,将来的保障也就多一些。” 其实对韩清露而言,攒出八千块大洋并不是难以想象的那么难,以她‘花国总统’这个名号,叫她局、给她递条子的客人就一大把,而且一般人不是轻易能见到她的,她从那些豪富的客人那里多弄一点,也就慢慢攒出来了。 但就一般的书寓先生而言,最好的赎身办法就是嫁人当姨太太,这对韩清露而言其实也是最好的选择,嫁人后既不用考虑生活来源,也傍上个丈夫来照顾她的弟弟妹妹,她也不用再怕别人对她弟弟妹妹指指点点了。 可是韩清露心里有着何令昔,她怎么会愿意? 韩清露这边在努力赎身,蒋凤璎自己也在努力工作,又从电影公司领来一部未翻译的电影。 她翻译了几部电影之后也逐渐掌握了窍门,拿到对白文稿之后先不着急看电影,因为小放映室挺紧俏的,一般一部电影只能给翻译们放映一次,再多就得私下求放映室的人,但是蒋凤璎先把对白看了,有了大致印象再去看电影,就会反过来印证她翻译的稿子,这种方法提高了她翻译稿子的效率。 原来一个月能出两三部,现在可以稳定出四部了,一个月就是稳定的120块,已经可以够她在平城活得丰衣足食了。 过了几日,她到小放映室里看电影,看完电影之后暂时没有下一波人来放映片子,蒋凤璎就坐在放映室里看她的稿子,一边改一边写,很是认真投入。 才写了两页,放映室就进来人了,还是一群人,在这里经常能碰到某个剧组的一群人来看未剪辑的初成品,他们一边看一边讨论,往往要看很多次才能拍板最终版本。 她见有人来人,赶紧收拾自己的文稿往外走,正要走出去,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咦?” 蒋凤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却喊了一声:“那不就是我们的雪英吗?” 这时只见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她看来,蒋凤璎虽然不惧被人观看,但这么多人都盯着她来看,并且还将她整个人打量了好几番,蒋凤璎特别讨厌被人这么看着,也是许渭常那件事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了。 她不想理这群人,还合计以后看来是要早点来,跟这些人错开才好。 这时身后又有人喊她:“那位小姐,能否等一下?” 蒋凤璎只得又回头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那位喊住她的人特意走过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已经说:“你好,忽然叫住你有点唐突了,我叫尹思道,是一位电影导演。” 尹思道这个名字在电影圈子里还是挺有名的,蒋凤璎自从开始翻译电影以来就经常出入大光明电影公司,公司的宣传板上经常有尹思道这个名字,还介绍了他以前拍过什么电影之类的,有几部电影确实很有名气,将一些演员都捧红了,像那个明星唐芸芸就是演尹思道的电影红起来的。 蒋凤璎客气的跟尹思道问了好,“尹先生您好。” 尹思道又说:“我最近在筹备拍一部电影叫做《小镇之春》,正缺一个演女学生的女二号演员,我看你非常符合这个雪英的形象,你看有意向演我的电影吗?” 蒋凤璎听完他说这些话,惊讶万分,心里有点小窃喜,也有点犹豫,垂头思索了一下说:“你请我演您的电影,这让我很荣幸,但是我对于演戏给别人看,还不是很确定,我想回去考虑一下,可以吗?” 尹思道倒是理解她,并不是所有女孩都想演戏当明星的,毕竟很多人家不认可女明星这个行业,尹思道赶紧给她留下了联系方式,蒋凤璎也对他自我介绍了一番,还说自己是公司的电影翻译,更让尹思道觉得这个女学生的角色非蒋凤璎莫属,恳切的跟她说:“表演是一种艺术,请你一定要认真考虑这件事,我等你的回复。” 蒋凤璎出了电影公司,也在合计这件事,当演员,当明星,她可以吗? 她心里想把这件事跟何令昔和韩清露商量一下,当天晚上何令昔就来了。 不过何令昔是醉酒后来的,她的司机找蒋凤璎和佣人下去扶的何令昔,蒋凤璎还在想她怎么不回家反倒到她这了,司机就说:“二小姐说不回家,非说到这里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麻烦蒋小姐您了。” 蒋凤璎见何令昔醉得晕头转向的,从来没有见她这么醉过,问司机:“她今晚到底怎么了?” 司机说:“二小姐去参加了个舞会,许是在舞会上喝多了吧。” 蒋凤璎听见是参加舞会,也就没有多想,应酬场合杯酒交错,喝多了也算正常,赶紧和佣人将何令昔架到家里,忙里忙外的将她收拾了。结果才将她的脸擦干净,何令昔就吐在了床边,后来俩人架着她到卫生间里吐了半天,何令昔这回才完全没了力气。 等后来跟佣人俩人又是给何令昔换衣服,又换床单的,折腾到了半夜,夜里蒋凤璎怕她又起床吐,就睡在她旁边陪她了。 何令昔睡了不知有多久,头疼剧烈的醒来,见床边亮着一盏小台灯,看了下屋里的摆设,发现这是蒋凤璎住的那间公寓,再往旁边一看,正好看见了睡在旁边的蒋凤璎。 她踉踉跄跄的下了床,怕惊醒蒋凤璎,还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她又给自己洗漱了一番,喝了点水,才又回到屋里,见蒋凤璎还睡得熟,睡脸好像漂亮的娃娃一般,白皙的肌肤像白瓷一般。 何令昔隐约记得自己醉酒后的片段,感觉到有人轻柔的为她擦手擦脚,还给她换了衣服,虽说她一向是佣人伺候的,但是看到了蒋凤璎,何令昔便觉得喜欢。 她的手指轻轻的贴着她的脸蛋,头也贴近她的,蒋凤璎连呼吸都好像带着微微的香甜,何令昔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好像一瓣玫瑰花一般呢…… 何令昔低下头,轻轻的亲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关心!心里暖暖的!   ☆、第35章 第二天,蒋凤璎醒来的时候,何令昔已经起来了。 何令昔便跟她说:“昨晚,让你受累了。” 蒋凤璎道:“还客气什么?”又问她:“不过你很少喝那么醉的,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其实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何令昔回了一句:“昨晚遇到了一个故人,有点感慨了吧。” 这句话之后,蒋凤璎见她起身离开了,便也没有再问她,如果何令昔不想说,她就不会多说的。 何令昔想的是,看蒋凤璎的神色,昨晚她是真的没有醒过来吧。 吃早饭的时候,蒋凤璎又跟她提了有个导演找她演戏这件事,“导演叫做尹思道,说他在筹备的新片需要一个女二号,而我符合女二号的形象,想让我去试试。” 何令昔也知道尹思道这个名字,尹思道每年都有新电影上映,在报纸上还经常见到他的名字的。 “哦?拍电影啊,有意思。”她看着蒋凤璎,“其实你可以试试的。” 蒋凤璎说:“我对这方面也不太熟悉……” 何令昔:“新事物,总是要试一试的嘛,你还那么年轻,十七岁的女郎,人生才刚刚开始,对吧?”她拍拍她的肩膀。 蒋凤璎其实心里是有这个倾向的,何令昔劝了她几句,她就认同了她,回头她去大光明公司交翻译稿的时候特意去尹思道的办公室找他。 尹思道见到蒋凤璎的到来很是高兴,蒋凤璎却先说了:“我还没问,如果我拍这部片子的话,我的片酬是多少?” 尹思道说:“作为一个新人,一般只有几十块的,但女二号的话还能多一点,如果你试镜成功了,价钱方面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行吗?” 蒋凤璎点点头,尹思道便拿剧本给她看,指出其中的一段给她,“你就演这段试试?” 蒋凤璎看剧本上写的是雪英放学回家发现了姐姐雪歌藏在枕头底下的心上人照片,与雪歌的一系列嬉闹。她看完了,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尹思道知道她入戏难,还开始给她讲戏。 “雪英只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你只要像你平常那样表现就行了。” “你想想平常你放学回家的状态,见到姐姐正在看她心上人的照片,你是什么反应?两姐妹俩关系那么好,你对她取笑两句,就与她打闹在一起了……” 随着尹思道的解说,蒋凤璎逐渐进入到那个状态里,像她这种门外汉,也就是靠体验戏中人的感觉了,将自己带入,蒋凤璎随即表现出刚到家里放下书包喝水,推开屋门正好看见她姐姐在看照片,蒋凤璎随即快步走上前去,左右看过去,好像姐姐在躲避不让她看一样,她捂着嘴笑,伸手指着她,那个意思是“我都看到啦,你别藏啦!” 电影是默片,所有的演员都不需要说话,蒋凤璎的表演也没有台词,一切都靠表情,这对一个初学者而言有难度,但她还是按照她的理解演了下来。 随着一声:“卡!”蒋凤璎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尹思道,尹思道说:“你表现得很好,作为一个从来没演过戏的人,你的领悟力很好。” 又对她说:“你先回去,我过几日告诉你结果,好吗?” 蒋凤璎点点头,回家的路上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演得不太好,所以导演才没有当场定下她呢?不过又一想,报纸上说一个角色都好几个人争取呢,兴许雪英这个角色也不止她一个人试镜吧。 不管怎样,她也尽力了,便也不再去想了,开始着手她新领到手的翻译稿,投入到日常工作之中了。 晚上韩清露来跟她学英文,学习之后,蒋凤璎就跟她讲了试镜这件事,韩清露听了还夸她有勇气,蒋凤璎说:“若是你有兴趣也可以试一试啊,我看报纸上还有招演员的呢!以你的声名和容貌,搏个角色应该不太难吧?” 韩清露却说:“我若是更出名了,让清亭和清霜他们怎么办呢?我若是出了名,那他们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有个曾经做过妓-女的姐姐,这个姐姐如今又转行当了女明星?我不想那样。” 蒋凤璎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也是叹气。 过了几日韩清露过来,学习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蒋凤璎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关心的问她:“你怎么了?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啊。” 韩清露说:“令昔前几天醉酒了,住在你这里了?” 蒋凤璎后知后觉,还合计难道韩清露因为这事不高兴了?自从知道她俩的关系之后,蒋凤璎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她开始变得比以前注重关系的调整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女人就是知道。 但是又一想,韩清露不是那种会随便误会的人,她若是这么想实在没必要,就照实说:“是啊,她的司机把她送来,她还吐了呢,我伺候了半宿才睡着。” 韩清露说:“她很少在应酬场合喝醉的……” 蒋凤璎忽然想起那天早上无心的问何令昔的那句,何令昔当时好像说是因为遇到了一个故人。 她便说了:“那天早上令昔说她遇到了一个故人……” 说完这话,蒋凤璎也在纠结,她俩都是她好友,若是她俩吵架了,她站在哪边才对啊? 韩清露听她这句,悠悠说:“是了,冯增年回来了。” 蒋凤璎疑问:“冯增年?” 韩清露道:“那个让她情伤,让她远走美国留学,让她变成现在的人。” 蒋凤璎道:“那她……那天见到了他?” 韩清露:“看这样子,应该是了。” 蒋凤璎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那天晚上真的是遇到那个冯增年才让何令昔喝得那么醉,那何令昔是不是对冯增年还没有忘? 如果那样的话,那韩清露怎么办? 韩清露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太好,她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攥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也许是想开了一点,说:“我这段感情本来也是偷来的,本来也是我一厢情愿的。”说完,她就拿起书本,说:“今天我没有心思学了,我想回去静静。” 过了两日,蒋凤璎收到了尹思道的回复,她得到了雪英这个角色,尹思道还给她争取到了90元的片酬,算是新人中很合适的价位了。 蒋凤璎算算这个价格,够自己翻译三部电影的了,其实对她而言不太合适,因为她翻译三部电影的时间大概需要三个礼拜,但是演个女二号的话,三个礼拜的时间可未必够。 但是,这总是一个新的尝试,也很有趣,她是有些期待的。 第二天,蒋凤璎就到尹思道那里报道了,尹思道说:“你是新人,虽然是本色出演,但也该学一些基本的演戏知识的,我们公司正好组织了一个夜间的表演学校,专门给一些想演戏的年轻人讲讲演戏技巧,和拍摄的基本知识等等,都是我们公司的导演和编剧自己来讲课,名额不太多,我给你报了名,过两天就开始上课了,你能去吧?” 蒋凤璎一听是夜校,还不耽误白天的工作,更是好了,当然同意。 她得到这个角色之后就跟韩清露和何令昔一起庆祝,在福瑞林饭店庆祝,点了他们家的招牌菜‘厚烧鲍鱼’,何令昔点评这菜:“我家的厨师怎么学不出来他家这个味道来啊。” 韩清露便说:“人家福瑞林就是靠这道菜做生意的,若是人人都能做出来,还怎么招揽生意?”又说:“今天是庆祝璎璎要拍电影啦!想想最近总是给璎璎庆祝了。”又是佩服,又是羡慕啊。 她们都是见到蒋凤璎如何从最艰难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到今天这一步,她们对蒋凤璎的努力真是佩服,人们都喜欢努力上劲的人,也许会有羡慕,但是内心里都还是向往着向前进的。 韩清露说:“看到璎璎这么努力,我都变得比以前有干劲了。” 何令昔道:“那你跟璎璎多学学吧。”又说了一句:“以后,你们还可以住在一起了。” 韩清露不解,何令昔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她,蒋凤璎见有一张纸看起来有些泛黄,是有些年头了,没想到韩清露打开那张纸,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 蒋凤璎凑过去一看,竟是韩清露的卖身契!打开第二张纸,是韩清露的娼籍销户证明,也就是说,从今以后,韩清露终于从这个身份里挣脱出来了,她可以不用再继续卖笑了! 何令昔见韩清露哭成泪人,立刻搂住了她,韩清露靠在她的肩膀里呜呜的哭着,像把这么多年的苦楚哭出来一般。 何令昔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高兴的事吗?” 蒋凤璎也由衷的向她祝贺:“这是好事啊,恭喜啊!今晚你就不要回去啦,我们一起住,好不好?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多好啊!我可以给你讲洋文,你可以给我讲那些有趣的见闻,我们可以一起逛街、喝咖啡,一起穿漂亮的衣服,一起玩闹,多好!” 也许也是听了蒋凤璎描述的未来,韩清露破涕为笑,大家在一起,多好啊!她的眼角还带着泪,但整个人已经仿佛焕然一新了,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那自然是好啊!” 何令昔见她笑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快把你的新生活收好吧。” 韩清露说:“我会还你钱的。” 何令昔摸摸她的头,表态了:“我和你之间,还提什么还不还的?”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哪里还提什么还? 韩清露一下就带着羞意,如果不是蒋凤璎还在现场的话,估计她就想再抱住何令昔了。 这也是何令昔第一次在第三个人面前表态她和韩清露的关系,韩清露其实心里更满足的是这个表态。 蒋凤璎觉得,她怎么有点碍眼了……今晚明明是庆祝她得到电影角色的啊!好吧,看在韩清露这么高兴的份上,她也不介意,端起酒杯,“来,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三人举杯,都非常高兴。 吃完了饭,三人往家走,何令昔的车子停在了门外,刚走到福瑞林饭店大堂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喊住了何令昔:“令昔?” 何令昔一回头,蒋凤璎也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士站了起来,他一头黑发拢在脑后,容颜不怒而威的样子,但是很难忽视他英俊的容貌,尤其他的眼睛,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很睿智、聪明的,并且还很坚毅。 他走过来,身材也很健壮,他将身上三件式西装撑了起来,看他肩膀和胸口的线条就知道,他不是一般文弱的书生。 何令昔喊了他的名字:“增年。” 作者有话要说:  欠大家的更新补上啦   ☆、第36章 蒋凤璎当时心想,原来他就是冯增年,何令昔曾经的情人。从现在来看,这位冯增年显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他走过来对何令昔说:“又见面了。” 何令昔淡淡的:“是啊,来这里吃饭,好巧。” 冯增年对她说:“怎么,不介绍介绍?” 何令昔本来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但人家把话说出来了,以她的教养就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让大家都没面子,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位是韩小姐,”又指着蒋凤璎,“这位是蒋小姐,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又对她二人介绍:“这位是冯增年,我曾经的家庭教师。” 冯增年说:“虽然曾经做过你的老师,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还是以朋友相交吧。” 韩清露笑盈盈的,“冯先生,幸会。” 蒋凤璎也与他打招呼。 何令昔不欲久留,就跟冯增年告辞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冯增年立刻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何令昔立刻拒绝:“不用了,可不好让你的朋友久等,我的司机在外面等着我,多谢你的好意。” 冯增年无法,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只能看着何令昔离开,等回到座位,他的朋友问他:“倒是难得见增年兄对一个女子这般态度的,不管是在法国还是在广东,都是女人主动纠缠你的。”言下之意,是好奇何令昔的身份。 冯增年不欲多说,只介绍:“是我曾经的朋友,当年还得过她的资助的。”连给她当过家教的事都没提。 那个朋友暧昧的“哦”了一声,冯增年确实是他们这群人之中很能筹集善款的人物,当年他们这群人刚崛起的时候,没有钱搞革命,大家都出去募集捐款,每次冯增年都比他们的多,也不知道有多少富商太太小姐捐了大笔善款的。 * 当天晚上,她们三人都在蒋凤璎这边住下了,回到家里又闹了一会儿,就各自洗漱睡下了,韩清露最是兴奋,许是想到自己以后是自由良家身份了,一直没有睡着,她披着睡袍坐在客厅里抽着细烟,这种女士型香烟还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得去洋人百货里才能买得到。 她纤细的手指夹着细烟,香烟袅袅,味道里带着一点甜香。 蒋凤璎夜里醒来见她在客厅里抽烟,走过去也向她要一根,韩清露说:“你也抽?” 蒋凤璎说:“有一次抽过,觉得很是过瘾。”说着,已经点了一根,夹在指尖吸了两口,她不太会抽烟,似乎在在吐着玩,她看着韩清露,“我陪你一会儿。” 韩清露的手边还放着一杯葡萄酒,她喝了一口,说:“今天,你也看见了吧,他?” 蒋凤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自然是指冯增年,她说:“怎么人家才打个招呼,你就开始有点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说,人家也没有别的行动,这也得看令昔的心思啊。” 韩清露吸了口烟,“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是心里荒得厉害。” 蒋凤璎其实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这个冯增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身气势和那样的眼神,不是一个没有什么经历的人能有的,甚至会让人觉得他若是看中了什么人或者事,只会一往无前去得到,站在他面前就能感觉到他的坚定和自信,这是时间和权势才能给予的气质。 如果冯增年真的对何令昔还没有忘的话,以这样的人作为情敌,韩清露有几分胜算呢?换成蒋凤璎是她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去从哪里找自信。 蒋凤璎说:“去睡吧,睡在她身边,贴近她,就会安心了吧。” 韩清露喝下最后一口酒,又将烟掐了,也潇洒的道:“没错,我在这里这么想,也于事无补。” 第二天白天,蒋凤璎陪韩清露搬家,何令昔因为还要去给学生上课,便派了她的司机去接送。 进了书寓里,几个平日里跟韩清露处得还不错的女郎纷纷跟她道喜,有个穿着桃粉色丝绸睡裙的女子,一边抽着烟,一边说:“老七好福气,有人给你赎身,以后要幸福啊。” 韩清露道了声谢,众人七嘴八舌的跟她说话,气氛也很热烈,有姐妹脱离这里的,只有高兴的,也有以前就看不惯她这个花国总统的,在这时候也不忘了酸几句,不过这些她也都不放在眼里。 养母见她来搬东西,出来指指点点说那个床、这个柜子是她的等等,盯着韩清露的首饰匣子恨不得上前来抢,昨天韩清露走之前随手放在外面的几件首饰早就被养母藏了起来,而那个带锁头的匣子养母打不开,也就眼睁睁的看着韩清露收拾走了。 韩清露也就将那些值钱的首饰收拾走了,连那些华美的衣服她都没有带走几件,大多都分给了同院的姐妹,貂皮斗篷这些日后还能穿的才拿走。在她看来,那些叫局应酬时穿的衣服,她以后再也不需要了,她也不想再与过去有太多联系,那些衣服分给姐妹们还能做个念想。 她坐上了汽车,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从今以后,她的新生活也开始了。 回到她们的小公寓里,蒋凤璎提议:“我们再去做几身新衣服吧?” 俩人又逛了街,定做了几身朴素的旗袍和夹袄,还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最后韩清露去理发店将原来一头长发剪成了过耳的短发,再配上那一身蓝色的夹袄,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晚上何令昔过来见到焕然一新的韩清露,摸着她俏皮短发,说:“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但这样也很好看。”韩清露听了,笑得很开心。 蒋凤璎第二天晚上就开始在大光明演艺学校开始上课了,因为是夜校,晚上六点才开始上课,她带了自来水笔和本子,第一天上课,她还挺紧张的。 因为是上晚课,有保镖护送她上下学,俩人各自坐了一辆黄包车,蒋凤璎上了车,那个戴着旧毡帽的车夫问她:“小姐您去哪里?” 蒋凤璎道:“大光明电影公司。”说完,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那个车夫已经开始拉动车子了,她又看那个车夫,只见他穿着一身短褂子,裤腿为了方便跑动,还缠了绑腿,整个人看起来身材健硕。 这个声音她是想忘也忘不了,越是刺激的事越难忘。 后来在车上她没有再说话,下车的时候给了一个大洋,车夫还说给多了,蒋凤璎说:“不用找了。” 她都没敢抬头看他,因为她实在想不到,纪亚夫来找她是偶然还是特意的? 等进了公司,她就在想,难道是上次的事有了什么波折?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许渭常的尸体就算被找到了,也会被江水泡得认不出来了才对,或者是上次的钱给少了?上次她明明多给了那么多啊。 蒋凤璎有点纠结,可马上要到六点了,她只先将这事放下,去上课了。 按照尹思道说的地址上了二楼找教室,等进了教室发现这是个能容纳六七十人的大房间,里面摆了一些破旧的书桌,兴许是从哪个学校里临时收购的,书桌上还有好多刻字。 教室里已经坐了三四十个人,大家随意坐在座位上,大多在互相聊天或者自我介绍,还有人在向别人讲下决心学习表演的心路历程等等。 这屋里坐着的女生大多相貌不错,否则也不会有勇气来学演戏,但是蒋凤璎的容貌在这群人之中也是十分突出的,她一进来,原来闹哄哄的声音都小了不少,那些男生大多都在看她,蒋凤璎走进教室里找座位的时候,有个的男生还大胆的说:“我旁边这个位置没有人啊,坐这里!” 蒋凤璎冲他笑笑,又自己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不前不后的她挺满意。 她刚坐下,前桌的女生见她坐下,立刻找她聊天,那个女生梳着时髦的电烫卷发,一张小圆脸,笑容甜甜的样子,很是讨喜,她说:“你好,我叫王喜,你也是来学习表演的吗?” 蒋凤璎点点头,也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蒋凤璎,认识你很高兴。” 王喜对她说:“我一直想演戏,想当明星,今天开始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了,觉得好激动。”又说:“不过我家里并不太同意,一直在阻拦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呢?” 蒋凤璎道:“我家里也不太同意,但是我想来试试。” 王喜一听她俩境遇相同,更是高兴了,说:“是啊,我也这么想的!” 还问她:“我觉得我们俩可以做朋友,你觉得呢?”她向蒋凤璎伸出手,蒋凤璎也伸手与她交握,点了个头,“以后请多指教。” 王喜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又开始与周围的人聊天了,她爱说话,笑容又很甜美,让人很容易有好感,很快就能跟别人打成一片。 门口陆陆续续的进人,不一会儿,教室里就七七八八的坐了很多人,有个梳着及肩直发的女生坐在了她旁边,那个女生很腼腆的冲她打了招呼,声音也很细弱,“你好,我叫柳蓉。” 面对这样腼腆的同桌,蒋凤璎又自我介绍了一番,说:“以后就是同桌了,请多多指教。”柳蓉微微垂着头,小声的“嗯”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了。 蒋凤璎心想,这位同桌很是安静啊。 这时候,门口又走进来一个穿着长衫戴着常礼帽的男生,他个子很高,一进屋就摘了帽子,露出侧分的短发,眉毛很浓,嘴角微微扯出弧度,见到这么多人,他也是意外,显然是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人来学习表演。 蒋凤璎这时才想起来,他不是之前在大光明遇到的那个拎着篮球的那个男生吗?当时她就觉得他很眼熟,后来没想起来也没有在想。 那个男生找了一圈座位,后来见柳蓉后面的位置还空着,便坐了过去。 没多一会儿,老师来了,先让大家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一下。有活泼的男生除了说自己的名字,还说:“我还是单身,没有女性朋友的!”逗得大家直乐。 女生们的介绍一般都很简短,有些大但的会说:“我来学习表演,想当明星,想出现在大屏幕上。” 蒋凤璎就是最简单那种,站起身说:“大家好,我叫蒋凤璎,以后请多指教。” 等到介绍到那个高个子男生的时候,他站起身说:“我叫孙书璈,有在平城大学话剧社里表演的经历。” 听到他自我介绍,蒋凤璎一下就想起来了,那不就是那个演《天涯花卿》里的男主杨延庭的演员吗?那天她还去现场看过的,甚至还见到一个女生跟他告白,被他给拒绝了! 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讨厌鬼!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第37章 第一天上课,老师并没有将太多深奥的,只是先讲了行业介绍和基本常识等一些浅显的,毕竟来上课的人什么层次的都有,有读过书上过学的,还有不认字的。 同学里还有个演过两部电影,已经有点名气的男生叫做李凌,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将这个经历说了出来,“我曾经演过《春雨》里的男主角的同学,还演过《秋天的风》里面的大少爷,算是有点经验吧,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 于是全班的男男女女都知道了这个李凌是他们之中有过实际经验的人,他自然也就特别了一点,课中休息的时候,很多人就和李凌搭话了,围着他问东问西的,李凌坐在桌子上,高出大家一大截,有种指点江山的味道,给那些围着他的人讲他的经历。 蒋凤璎的前桌王喜也往那群人里凑,听得兴冲冲的,她还能听见她的笑声,她的同桌,那个不太爱说话的柳蓉,就一直样子坐在原地,并没有参与到其中。 而那个蒋凤璎曾经见过两次的孙书璈,下了课就趴在书桌上,仿佛在睡觉。 到了下课的时候,大家已经是三五抱团的往外走了,正在这时,忽然有人叫住了蒋凤璎,她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身后跟了几个同学的李凌,可是她从来没跟他说过话,“李同学,有什么事吗?” 李凌走过来对蒋凤璎说:“蒋同学,天黑了不安全,我作为同学,有护送你回家的责任,我送你回家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根本没有想到蒋凤璎会就拒绝的,所以当她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不用人送的。”李凌就很是不高兴,她话音刚落下,她的保镖就走了过来,原来上课的时候,他都在电影公司一楼的大厅等着。 众人一见,这个相貌漂亮的蒋凤璎来上学还带着保镖,对她都有了几分猜测,觉得她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女郎,所以出门才带着保镖的,但是看她的穿着,也不过是朴素干净罢了,又不像有钱人家出身。 同学们心里猜测的时候,蒋凤璎已经跟李凌道了谢,跟保镖走出了公司大门,刚出公司,一辆黄包车就停在她面前,借着旁边的广告牌灯光看到了那个戴着毡帽的壮硕身体,她直接上了车,还没有说出地址,黄包车就拉动了,车夫跑得很快,落了晚一步上车的保镖一百多米的距离,吓得保镖以为有人要劫持蒋凤璎,一个劲儿的催着车夫快点追。 等蒋凤璎的车子在她家楼下停下的时候,蒋凤璎又掏了一块大洋,车夫却没有收,说:“去的时候你已经多给了。” 蒋凤璎这时还不敢抬头看他,只敢把目光放在他的下巴上,说:“你,是找我有事吗?” 纪亚夫说:“没事,碰巧遇上的。” 蒋凤璎听了,心就放肚子里了,又问他:“你怎么,拉车了?”意思就是,你不是个杀手吗,怎么还干起拉车了? 纪亚夫说:“为了糊口,什么钱不得挣?”虽是这么说,但是他明显没有说真话。 蒋凤璎也没有多问,向他道了声谢,这时保镖也下车赶了过来,保镖还瞪了纪亚夫好几眼,纪亚夫则默默拉着车走了,蒋凤璎赶紧出言安抚这个白俄保镖,说:“我没事,这个车夫我认识,跑得快,人最是稳妥的。” 这一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韩清露就去叔叔家里将弟弟妹妹接了过来,两个孩子每人只拎了一个破旧的小包袱,身上穿得也不太整齐。 韩清露的大弟弟韩清亭,蒋凤璎已经见过了,妹妹韩清霜个子比韩清亭高了半头,兴许是女孩子发育早的缘故,妹妹的相貌就没有姐姐和弟弟长得好,因为她脸上一张大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韩清露向两个孩子介绍蒋凤璎,说是:“这是姐姐的朋友,你们叫她璎璎姐姐。” 两个孩子乖乖的喊了人,韩清露又开始给他俩洗澡,蒋凤璎也要帮忙,韩清露说:“不用你帮忙,他俩都是大孩子了,就可以自己洗的。” 蒋凤璎没帮上忙,就跟着佣人准备晚餐,为庆祝两个孩子的到来,做得丰富一些。 两个孩子洗完澡,发现他俩竟然没有一身干净整齐的衣服,那个小包袱里的衣服又脏又破,韩清露心酸的,她明明每个月都给叔婶一笔能养活他们全家人的钱,但是她弟弟妹妹的生活仍然不太好,这还是亲叔叔啊! 蒋凤璎见她伤心,在旁边劝她:“现在你已经把孩子接来了,以后生活会好起来的,今天挺高兴的,是不是?” 韩清露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先让他们将就着原来的衣服,明天带他们去做新的。 当天晚上,两个孩子和韩清露睡在一个房间。 * 蒋凤璎也上了几天的课,跟周围的同人也都熟悉了一点。自从那天晚上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李凌之后,李凌对她就有一股子‘给脸不识抬举’的味道,话里话外总刺蒋凤璎。 她旁边有个辫子上缠着红头绳的女同学假装跟别人说话,实际就是给蒋凤璎听的,她说:“出门还带着保镖,怎么满大街到处都是危险啊?”另一个女生就笑嘻嘻的搭话:“可不嘛,不抢我们小老百姓,专盯有钱人呀,不过人家有钱,请十个八个保镖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红头绳女生说:“就是看不惯这种大小姐,娇生惯养,既然如此,跟我们这群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一起学什么?将老师专门请回家算了!” 蒋凤璎根本没搭理她们,倒是前桌的王喜不乐意了,回头就跟红头绳女生说:“你说什么呢?别以为我没听见,蒋同学带保镖保护她上下学那是她的事情,犯不上你来说三道四!有能耐你也请一个试试?” 红头绳女生不乐意了,拍桌站起来就要跟王喜吵,王喜也不甘示弱,站起来将桌子拍得更响,还说:“我看你就是嫉妒!嫉妒蒋同学长得好看,所以才说那些酸话!” 红头绳女生道:“那你呢,你好哪里去了,就好像你长得漂亮似的!” 蒋凤璎不想见她们吵,起身也说话了:“你们俩别吵了。”她一发言,这两人就梗在那里,蒋凤璎对红头绳女生说:“我有什么事惹到你了,要你当着面对我说三道四?从开课以来,我都没有跟你有过交谈,你凭什么在这里对我冷嘲热讽?” 红头绳女生说:“怎么,自己作风不正派,还不许别人说了?” 蒋凤璎说:“我哪里作风不正派了?不就有个保镖送我上下学吗?这碍到你什么了?还是说,某些人对我看不顺眼,你就想以攻击我来表功?” 红头绳女生说:“你不要胡说!” 蒋凤璎懒得说:“我胡说不胡说的,你自己心里知道,你们的事跟我没有关系,但你也别当我好欺负。”说着,还扫了一眼在看好戏的李凌,当她不知道这个红头绳的女生常常围着李凌吗? 红头绳女生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理蒋凤璎了。 蒋凤璎也没再多说,坐在那里翻着自己的笔记在看,王喜笑嘻嘻的跟她说:“蒋同学,你好厉害。” 蒋凤璎也感谢她的仗义,对她道了谢,王喜又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上下学还带保镖啊?” 蒋凤璎只说:“放学之后就天黑了,我害怕。”并不透露自己的事,王喜见她不爱说,就说了一句:“那你胆子够小的啊。”又问她:“请保镖挺贵的吧?” 蒋凤璎听她打听,说:“我也不知道,朋友家的。” 王喜又说:“你朋友家还能请得起保镖,也是厉害啊。” 蒋凤璎笑笑,又不多说。 蒋凤璎身后坐了一位个子不高的男生,叫做马季仁,说话一口东北口音,据说他家是从东北逃过来的皮货商人,他跟同桌孙书璈说:“这位蒋同学看起来娇娇柔柔的,发作起来还挺厉害的。” 孙书璈支着下巴说了一句:“女生都是母老虎,你没听说?” 马季仁说:“她长得那么好看。” 孙书璈说:“越好看,越危险呐。” 那天放学,蒋凤璎走在了后面,那个李凌竟然还在前面等她,又跟她说话:“蒋同学,我想跟你解释一下,你误会了。” 蒋凤璎抬头看他,见他头发抹了二两头油,油光锃亮的,他脸上带着笑,说:“我只是出于同学之情想跟你多认识认识,没有别的意思,今天的事也跟我没有关系。” 蒋凤璎说:“嗯,我知道了。” 李凌说:“那以后我们能做朋友吗?” 蒋凤璎真不知道说什么,这时有个男生从后面走上来,他说:“我们大家是好同学嘛,同学之间一点口角也不会往心里去的。” 蒋凤璎一看,竟是那个孙书璈,只见孙书璈一只手搭在李凌的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他说:“我以前在大学话剧社里演过戏,还想跟你请教请教呢,一起去喝点酒吧?” 孙书璈旁边是他的同桌马季仁,马季仁也说:“是啊,同学就是缘分啊,今晚我们好好喝点儿,联络下感情!” 孙书璈飘给蒋凤璎一个眼神,意思是快走吧,转过头去就拉着李凌快步走了出去。李凌没法,只得跟孙书璈他们去喝酒,因为这个班里他也就瞧得起演过话剧男主角的孙书璈。 马季仁跟在后面,回头小声的跟蒋凤璎说:“你赶紧回家吧。”说完这句话,他自己竟脸红了。 蒋凤璎看着这一群人,想着自己这短暂的演艺学校生涯,也是觉得有趣。 出了门,叶菲姆跟了上来,她仍旧上了等在门口的那辆黄包车,下车的时候,对这几日经常出现的纪亚夫说:“你这车,包不包车?” 纪亚夫看她,说:“你想包?” 蒋凤璎“嗯”了一声,“想包你车接我上下学。” 纪亚夫爽快的点头:“行啊。” 他又说了一句:“如果是你的话,这车我包。” 作者有话要说:  这点字 我竟然写了一下午 也是醉了   ☆、第38章 于是蒋凤璎开始了固定包车的日子,每天坐上暗杀大王纪亚夫拉的黄包车,她都觉得有点不真实。 纪亚夫也很少跟她说话,蒋凤璎给他钱,他说:“最后再结算,先记着吧。” 蒋凤璎见他不收钱,心里过意不去,那天上学的时候就递给了他一个食盒,纪亚夫意外,问她:“给我的?” 蒋凤璎点头“嗯”了一声,说:“希望,合你的口味。” 纪亚夫打开食盒,发现是一盘酱排骨,高兴的笑开了,他这一笑,脸颊上两个酒窝更深了,蒋凤璎来不及收回视线,也见到他竟然有两个酒窝,还有那一口白牙也是炫目,她心里想,这样大名气的杀手竟然还有两个灿烂的酒窝,真是让人意外啊。 纪亚夫见她又低了头,还以为她害羞,他心里很高兴,便忍不住问她:“你见了我,怎么总低头?” 蒋凤璎这才说:“我怕见了你的样貌,你会不高兴。” 纪亚夫将她这句话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还没等说什么,蒋凤璎又说:“我若记住了你的相貌,怕是对你不太好吧……” 纪亚夫哑然失笑,这小女郎,其实是怕他对她不利吧? 他赶紧表态:“我和你,到底经历了那件事。”哪件事他俩心里都明白,他说:“你还抽过我的烟,在心里,只有兄弟才一起抽烟喝酒的,你是女流,自然跟我做不上兄弟了,但也算、算……”他想不到词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蒋凤璎接话问他:“算是朋友了?” 纪亚夫到:“对,算是朋友了。” 蒋凤璎重复了他的话,有点不敢置信,“朋友……” 纪亚夫到:“对,我们是朋友了,你看了我的相貌也没事的,你抬头看看吧,我不能总跟低着头的你说话啊,怪难受的。” 蒋凤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纪亚夫只觉得映在眼里一双盈盈秋水的眼睛,眼睛里仿佛有迷人的星空一般,让他只一看过去,心头就狂跳,他也冲她露出笑容。 蒋凤璎这才真真切切的看了他的相貌,第一反应是:没想到这个暗杀大王这般英俊! 纪亚夫的相貌跟时下追捧的文人式细弱不一样,他浓眉大眼,脸色微黑,下巴和嘴唇上都长着胡茬,也许是他为了伪装刻意留的,他的眼神十分锐利坚毅,这样一双眼睛,蒋凤璎毫不怀疑他凝视敌人时露出的狠厉会让人心生怯意。 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的两个酒窝又让他有一丝大男孩式的稚气,这真是十分矛盾的气质,让人见了一次就再难忘记了。 纪亚夫看着面前佳人的美丽模样,心里想到难怪当初那个死鬼许渭常会想要将她强掳回家里藏起来,这样一双翦水秋瞳和娇俏的容貌,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蒋凤璎还记得上学时间,从兜里掏出怀表看了一下,纪亚夫也看出来了,立刻对她说:“赶紧上来吧。” 蒋凤璎应了一声,上车之后又问他:“那我以后叫你什么啊?” 纪亚夫心里想他的兄弟都叫他“大哥”,可是他又不想让她跟他们一样叫,便说:“早年我的恩人赐了我一个字,叫做纯钧。” 蒋凤璎心想他的大名毕竟太响亮,纯钧这个名字倒是不曾见报纸上提过,便喊了一声:“纯钧哥。” 纪亚夫一听她娇娇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心里就舒畅极了,像三伏天喝了一大碗冰镇甜水一般的爽快,拉着车子使劲跑了出去。 蒋凤璎到了地方,纪亚夫还跟她说:“我等你放学。”蒋凤璎点点头,纪亚夫目送她进去了。 等蒋凤璎走了,他便打开那个食盒,慢慢的开始吃了起来,吃的时候心里特别高兴,心想小女郎的手艺这么好,真是特别好吃。 他心里的想头,虽然想过很多次,但到底不敢多想。 今天上的是摄影理论课,虽然他们大多打算做演员的,但是演员也需要知道摄影走位知识,方面他们日后表演的。 蒋凤璎学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写,中间休息的时候王喜回头见了蒋凤璎一笔娟秀小字,还夸她:“你的字写得真好看。”见到她放在本子旁边的钢笔还说;“这就是自来水笔吧?听说很贵的。” 蒋凤璎说了一句:“这是朋友送的。”并不多说,她们毕竟交情尚浅,这班里的人日后可能会成为她的同行,有些事在没有交心之前还是先不要多说为好。 王喜显然是不满足于她这么简单的回答,这时坐在他们不远处的李凌又坐在桌上开始说他拍摄时的事情了,说他和尹思道导演很熟的,“我的下一部电影就是拍他的戏,尹思道你们知道吧?他很厉害的,但是他看了我的戏之后就约我演他下一部戏的男一号了!” 围着他的同学们都发出羡慕的声音,李凌微微扬起下巴,得意的道:“你们若是与我交好,我会跟尹导演推荐你们的,到时候也能让你们在他的电影里演个角色的!” 同学们一听,更是高兴了,对他都很热烈。王喜也围了过去,听着李凌在说话。 李凌这时看着在旁边仍然不向他靠拢的蒋凤璎,对她说:“蒋小姐有没有兴趣?” 蒋凤璎听见自己被点名,心想他既然是尹导演钦点的男一号,怎么不知道她是女二号呢? “我当然有兴趣,否则也不会来上这个演戏班。” 李凌说:“那好啊,我们放学后找个地方吃个饭,联系下感情吧,好好讨论下适合你的角色。” 蒋凤璎道:“对不起,李同学,放学后天黑了,我得早点回家。” 李凌又被当面折了面子,心里不高兴,心想这都好几次了,不就是长得漂亮吗?哼!不把你弄到手,我还真是不甘心了! “那行,你回家休息吧,我跟别的同学去研究。”又问:“有谁愿意跟我去?”大家都举手想跟他去。 李凌还问孙书璈:“孙兄要不要一起去?” 孙书璈说:“今晚有事,改日一定约。” 李凌便一副都好说的神态,也并不生气。 蒋凤璎心里想起那天晚上孙书璈帮她解围,今天还没跟他说声谢,放学的时候,借着往外走的机会叫走他,“孙同学。” 孙书璈回头看,竟是她,蒋凤璎快步走上前去,才发现孙书璈真是高啊,能有一米九的个子,蒋凤璎的娇小身材也不过到他胸口,跟他说话还要仰着头。 她说:“昨天,谢谢你啊。” 孙书璈一愣,才反应过来是说昨天放学的事,他摆摆手,毫不在乎的样子:“这么点小事还值得特意说?” 蒋凤璎见他这般潇洒,倒跟她印象里对他的认知不太一样了,孙书璈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晚上坐了纪亚夫的车回家,下车的时候他将那个空食盒还她,还说:“很好吃,多谢你,我都吃光了。” 蒋凤璎道:“若是喜欢的话,明天我还给你带。” 纪亚夫很是高兴,露齿一笑:“那自然是好。” 回到家里,韩清露的弟弟妹妹穿上了新的衣服在屋里跑来跑去,俩人都很开心,韩清露喊他们也止不住他们开心的跑闹,韩清露无奈的跟蒋凤璎道歉,说:“他们太吵了。” 蒋凤璎哪里介意这个,她自己在家里的时候还跟小侄子虎子玩得乐成一片呢,这么一想,也是好久没有见到虎子了,心里也怪想他的,可是若是回到家里去,她又不乐意去面对那个环境,以她如今的境况,他们大概会逼迫她嫁人吧……想想自己家里的事,她心里也是无奈,不敢再去想。 她脱了外套,疲倦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韩清露还给她端来一杯清茶和一小碟点心,蒋凤璎感觉温暖极了,抱着她夸:“我们韩大小姐好贴心呢!” 韩清露摸着她的头说她:“就你爱撒娇。” 妹妹韩清霜也跑过来,看着蒋凤璎碟子里的点子在旁边吞口水,蒋凤璎递给她一块,韩清露还说:“小霜你都刷牙了啊,别吃了……” 妹妹吃了点心,弟弟也想吃了,他跟蒋凤璎说:“璎璎姐,我也想吃。”大眼睛闪啊闪啊看着她,软得蒋凤璎的心都要化了,直接拿了一块给他,看韩清亭像个小松鼠一般吃了起来。 蒋凤璎跟韩清露说:“孩子们能吃才好呢,会长个子,以前吃得少,以后你跟他们在一起了,多让他们吃点嘛。” 韩清露想到俩孩子在叔婶家的经历就很心疼,也就放松了管束。 蒋凤璎去洗漱,休息了一阵进屋还得继续翻译电影,现在是上夜校,不耽误她白天的工作,她还得挣钱继续养活自己呢。 第二天她准备了一盘炖鸡给纪亚夫,套好衣服穿上风衣要出门的时候,她下意识去掏兜里的怀表,结果发现原来放在兜里的怀表没了,她一惊,在沙发上一顿找,合计是不是丢在纪亚夫的车上还是上课的时候掉在教室了? 韩清露见她找东西,问她:“找什么呢?” 蒋凤璎回了一句:“怀表好像丢了……” 韩清露说;“那你可得仔细找找,你出门可得小心点,别丢三落四的。” 蒋凤璎点点头,发现韩清露自从恢复了自由身之后,开始有往贤妻良母发展的趋势,但是蒋凤璎很喜欢这种感觉。 后来上课的时候她还在座位上找了一圈,连孙书璈都问她:“你找什么呢?” 蒋凤璎又说了一遍:“我的怀表好像丢了。” 孙书璈和马季仁还帮她一起找了找,确实发现没有之后,蒋凤璎也只得放弃,心想那个反正也是以前当姨太太的时候买的,没了就没了吧,以后自己挣钱再买一个,那才更珍贵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天一黑,就来灵感了,二更奉上。   ☆、第39章 怀表没有找到,蒋凤璎也没有放在心上,等过了几日,她偶然翻起自己的首饰匣,发现有个珍珠手链也丢了,便没有声张了。 第二天,她将匣子里剩下的首饰都存到了女子银行里。每次交翻译稿领的银元也被收在一个带锁的匣子里放在衣柜里,又过了些日子,发现银元并没有被翻动,这才放了个心。 只是她也在想,也许她的怀表也是像珍珠手链一样没了的,并不是她粗心丢在了外面。 但是在家里,她并没有声张。 直到过了几日,她发现她刚翻译完的稿子被画得乱糟糟的,这才真的生气了,可是屋里就住着这几个人,她能怀疑谁?她到底将这火气压了下去。 她看着被画得乱糟糟的稿子,这是她好几天的工作量,这下都白费了。她只得重新写一遍,又花了几天的时间。 看着稿子上胡乱涂写的痕迹,她心里有怀疑对象,但是在没有抓到现行的情况下,冒然说出来,太伤大家的感情了。 只是这次的事真的让她太生气了,这些稿子是自己辛辛苦苦翻译过来的,就这样忽然被毁了,又要重新花时间去做,心里怎么能痛快? 蒋凤璎再出门的时候,将稿子和书本都收起来锁好,这才没有再发生被涂稿子的事,她也冷静了两天,并没有将这件事说出来,因为她在考虑搬出去住的事情了。 这个公寓本来就是何令昔的,蒋凤璎也是借住,如今韩清露来了,而且还带着弟弟妹妹,孩子们在逐渐长大,明显房间是不够用的,她其实早就有过想搬出去的念头,只是觉得跟朋友一起住的感觉很好,这才没有真正去实施。 如今这种情况,蒋凤璎也不得不去找房子了。 第二天白天,她借口去公司交稿子,她几乎每周都要去公司几次,韩清露在家里见孩子们跑来跑去的,还使劲叮嘱他们,“不要进璎璎姐姐和令昔姐姐的房间,那是别人的房间,好不好?” 两个孩子答得响亮,都在客厅里坐着玩游戏,韩清露这才放心的进厨房里忙里忙外的,并没有看到孩子们进了蒋凤璎的房间。 蒋凤璎先去公司交了稿子,然后打算去找房子,这年头找房子当然也是找房产经纪了,平城的房价已经是全国第一高的了,因为这里的繁华和太平,以后还会有大批的百姓向平城涌来,这房价恐怕以后只有更高的了 只是她并没有相熟的人做房产经纪的,她出去找了几家,房产经纪见她单身女子一个,尤其还这么漂亮,有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吓得蒋凤璎更不敢跟他去看房了。 折腾了半天回到家里,见自己房间的东西大面上没问题,打开衣柜发现衣柜里被翻动了,那个装钱的匣子被移动了位置,只是因为带着锁头没有被打开。 晚上去上学的时候,看见纪亚夫,她就随口问了一句:“纯钧哥,有没有认识的房产经纪?” 纪亚夫问她:“怎么了?” 蒋凤璎便跟他说:“我想找房子。” 纪亚夫说:“你现在住这里不是挺好的吗?这栋公寓还有保安看守,挺安全的。” 蒋凤璎说:“我住这里是借住在朋友家,总住在别人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纪亚夫说:“房产经纪我倒是认识的。” 蒋凤璎一听,高兴的求他明天带她去介绍一下,纪亚夫听说明天白天还能见到她,立刻爽快的应下了。 等第二天蒋凤璎出门的时候,见到了穿着一身长衫马褂戴着常礼帽的纪亚夫,蒋凤璎问他:“黄包车呢?”他的这身打扮明显不是拉黄包穿的。 纪亚夫冲她露齿一笑,酒窝深陷,哪里能看出这样的人才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暗杀大王呢? 他说:“今天我不拉车了。”心想,跟她难得有一起并肩外出的机会,怎么还能穿得破破烂烂的呢?那他俩走在一起也不般配啊! 今天早上他穿上长衫的时候,他那兄弟就嗤嗤笑,都在嘲笑他,暗杀大王天天拉着黄包车接娇女郎上下学,说出去都没人信。但是那又怎样?这都是他纪亚夫高兴的。 因为要去的地方不太远,俩人在路上步行,纪亚夫走在蒋凤璎身边,看着那些路过他们的行人,男人们的目光大多忍不住落在蒋凤璎身上,他心里就有点不舒服,很想将她藏在掌心里。又有点后悔,早知道就租辆小汽车了,可是他就是想着多跟她待一会儿,才没有去租车的。 干他这个职业的,很少有跟女郎一起这样坦坦荡荡的走在大街上的,而且他也从来没有固定交下来的女伴,可是他看到蒋凤璎,就觉得心里柔软的那块像被触动了一般。 只是他不敢多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走了一会儿,纪亚夫问她是想买房还是想租房,蒋凤璎说:“我还没有考虑好,这个得看房价,如果买房不太贵的话,我也想买的。” 纪亚夫点点头,又给她出主意:“我觉得你不管买还是租,都应该首先考虑安全,最好还是像这样的公寓楼房,既安全又体面。” 俩人很快走到了地方,那个房产经纪的店面很小而且位置隐蔽,进去之后见到一个胖子坐在里面,胖子见到纪亚夫显然是很意外,张嘴刚要说话,见到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郎,就立刻带着笑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纪亚夫故意往前站了站,挡住了胖子探究的目光,露齿一笑,说:“我朋友想看看合适的房子,价钱合适想买下来。” 胖子又往他身后瞭了几眼才把视线又调回到纪亚夫身上,见他这般护着小女郎,他胖胖的脸上也露出笑,这一笑眼睛都细成了一条缝,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笔记本,一边翻着纸页一边说:“还有什么要求吗?” 纪亚夫便说:“最好是公寓,安全、干净的。” 胖子抬眼问了他一句:“是自己住还是合住啊?”这话,显然是带着打探的。 纪亚夫说了句:“这没区别。”瞪了胖子一眼,意思是:你给我老实点! 胖子又将视线往纪亚夫身后探了两下,想到难得见到纪亚夫这个模样,他们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对个女人这般紧张,让胖子更好奇了。 纪亚夫又说了句:“给我找个价位合适的,别耍滑。” 胖子舔着手指翻纸页,说:“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了,你第一次买房,我还能多收你的?” 纪亚夫哼一声,回身还跟蒋凤璎说:“要不,你坐会儿?” 胖子见纪亚夫这般柔声说话,更是愣得停在那里,刚才只见到蒋凤璎一眼,这下蒋凤璎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立刻见到这张美貌的容颜,小女郎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举一动都有股子娇娇柔柔的味道,可是那容貌真是恨不得让人捧在心尖子上啊,纪爷这么多年就看上这么一位小女郎,还真是值得等待啊。 纪亚夫见胖子盯着蒋凤璎看,不乐意的拿手指点点桌子,胖子才回过神来,冲纪亚夫乐了乐,眼神在俩人之间来回转了几次,那意思不言而明了,就是把他俩当做情人关系了。 纪亚夫心里得意,不想说破,翘起嘴角笑笑,当是默认了。 胖子默默向他竖起个大拇指,赞他有品位,纪亚夫乐得更开心了。 胖子后来翻找半天,找到几处合适的位置,“有一处,房主着急出国,脱手价格不太贵,我联系下房主,大家约个时间一起去看看?” 蒋凤璎自然同意,纪亚夫已经在问价格了,胖子说:“房主要价三千块大洋,那位置在淮海路上,有两间房间的,还有间小一点的佣人房。” 蒋凤璎听到这个价位,觉得她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她之前给许渭常设套的时候,敲诈了他一万块大洋的。 胖子说:“我约好了时间通知你。” 纪亚夫便和蒋凤璎俩人离开了,蒋凤璎想到那个胖子跟纪亚夫熟悉的样子,合计纪亚夫怎么会和一个房产经纪那么熟呢?他不是一个杀手吗?还是那个胖子不止是房产经纪? 看那个店面开的位置,那地方又不临街,门面也小,挺不起眼的地方,蒋凤璎又想了一下,觉得她能顺利买新房子就行了,不要想太多。 蒋凤璎要请纪亚夫吃饭,“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让我表达一下心意吧?” 纪亚夫说:“我可没有吃饭让女人请客的习惯,你若是想表达心意可以在以后多给我做些吃的,你做的饭菜,我挺喜欢吃的。” 蒋凤璎听他这么说,满口的应下了,纪亚夫便领她到了一家西餐厅吃饭,他出来之前都是设定好的,知道房产经纪附近有这家西餐厅,而且进西餐厅得穿戴整齐,他这才特意穿得这身衣服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我要外出,估计没有二更了。   ☆、第40章 蒋凤璎哪里想得到纪亚夫费了这么多心思,还在想他还挺洋派的,竟然喜欢来吃西餐。 吃西餐的时候,见纪亚夫拿刀叉也很流畅,跟他粗犷高大的形象形成对比,而且蒋凤璎觉得纪亚夫一拿起刀子,就算是把餐刀,那个状态好像就不太一样了,他就算切牛排都十分专心致志的,而且一直在拿捏力度。 蒋凤璎之所以能看出来他切牛排在拿捏力度,是因为他用力的时候感觉他单薄的长衫下的肌肉在动,可是切牛排的手势又感觉力道特别轻柔。 蒋凤璎也在想,上次虽然花钱请他刺杀许渭常,但其实最后动手的人是她,她还没有看过他亲自动手,但看他切牛排这个细致劲儿,想必真正动手的时候,也是这般认真吧…… 纪亚夫切好了牛排,见蒋凤璎一直在看他,还以为她切得不太利索,说:“我帮你切?” 蒋凤璎连忙说不用不用,见他这一脸享受的样子,她还是算了吧…… 纪亚夫这才开始慢慢的吃了起来,说:“我觉得这里的菜没有你做的好吃,虽然这里的牛排挺有名气的,但我觉得都是那帮崇洋媚外的人假装时髦追捧出来的,实际也不过如此。” 蒋凤璎说:“你若是喜欢,我继续给你做。” 纪亚夫露出一口白牙:“好啊,我有口福了。” 吃了一会儿,见蒋凤璎还有点拘束,便想找话题,说:“你是不是觉得跟我做朋友,不太安全?” 蒋凤璎心里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道:“怎么会?我们相识以来,你一直对我照顾有加,说起来,我才是该向你道谢的。” 纪亚夫说:“都是朋友,还提什么谢不谢的,这不是见外了吗?” 蒋凤璎见他这般爽朗的样子,是她熟悉的样子,其实对她而言,她还从来没有单独与男人在外就餐的经历,也有点紧张,即使她知道她跟纪亚夫不是那种关系,但是自从许渭常一事之后,她的心里对于单独跟男人相处已经有了很大的紧张感。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其实像韩清露和何令昔这样也挺好的,大家好姐妹都互相了解,又十分照顾对方情绪,有一种很贴心的安全感,一般臭男人哪里懂得女人的心思啊? 纪亚夫又说:“我拿你当朋友,我性子直,说话总直来直去的,你也不要跟我客气。” 蒋凤璎听他这么说,倒是笑了,有点狡黠的样子,说:“那我问些问题,你会回答吗?” 纪亚夫说:“想问就问。”爽朗坦白的样子,让他更增男性魅力。 蒋凤璎说:“我特别想知道,去年报纸上一直说有个南方政府的大员被刺杀在平城火车站,那件事,真的像报纸上说的那样吗?”她没直接问那件事是不是他做的,也是怕他们的谈话被别人听见给他带来麻烦。 纪亚夫笑了笑,道:“嗯,不错,我觉得报纸上说得都对。” 蒋凤璎还说:“报纸上还说他睡觉都是睁着眼睛的,你说这事是真的吗?” 纪亚夫听见这话就没忍住笑,脸颊上的两个酒窝特别明显,尽管下巴和嘴唇上布满了胡茬,可是他一笑开的时候,是特别英俊的,仿佛他们谈论的并不是他本人,好像真的是传说中的人物一般。 纪亚夫忍着笑,说:“我觉得不是真的,睁眼睡觉多难受啊。” 蒋凤璎也跟着笑了,觉得确实有点不太像真实的事,“都说三国时张飞是睁眼睛睡觉的,大概小报上就胡编乱造了。” 纪亚夫到:“报纸上还有说他有三头六臂的呢,说到底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真那么厉害怎么不飞到天上去当神仙?” 蒋凤璎说:“你说,他为什么要干这行啊?” 纪亚夫听她问这个问题,倒有些感慨了,也许是想到了往事,说:“是一股热血吧,前朝灭亡的时间毕竟还短,搞革命会让这混乱的一切都好起来,也许就像那么多的革命之徒一般吧,心里揣着理想,想着国家强盛,大家生活富足。”他静静的说着。 蒋凤璎听了,她没想到,真实的背后竟然是这样的。沉默了一会儿:“我想,会一直变好的,历史上历朝历代都是,分久必合的。” 纪亚夫说:“承蒙你吉言了。” 俩人吃完了饭,纪亚夫送蒋凤璎回家,此时快到傍晚,下班回家的行人匆匆,蒋凤璎跟在纪亚夫身边被行人撞到,纪亚夫一抄手搂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带到自己身侧的位置,这一带一过的功夫,他将蒋凤璎搂在了怀里,又瞬间放开了。 纪亚夫低声的说了句:“抱歉,你没事吧?” 蒋凤璎并没有往心里去,路上行人多,他这么照顾她,该是她道谢才是。 纪亚夫说:“我在你外面走。” 蒋凤璎点了点头,纪亚夫却想到刚才软香在怀的感觉,那一瞬间,他多么的想一直这么抱着她啊。 可惜很快就走到蒋凤璎家了,她上楼拿本和笔准备去上学,再下楼,见到纪亚夫还穿着那身长衫,身后拉着一辆黄包车,见她下来跟她说:“上来吧。” 蒋凤璎上了车,还在想他怎么这么快就弄到了一辆车,还没来得问,纪亚夫拉着车子就跑了起来,一路上风光依旧,黄昏夕阳长,将纪亚夫的影子拉得很长。 过了两天,纪亚夫又陪蒋凤璎一起看房子,同来的还有房产经纪和房主,房主是个带着眼镜的男士,一看就是颇有学识的样子,不太擅长言谈,但是他咬死了一口价三千块,不还价的。 蒋凤璎将这房子里里外外看了,心里其实喜欢的不得了,房主因为着急出国,房子的大件家具都还留着,看那木料还是老榆木的,省了她买家具的钱呢,但是她面上并没有表现出自己的喜爱。 冷面跟房主砍价,俩人一顿拉锯,再加上纪亚夫和房产经纪在旁边配搭,最后房子以两千八百块的价格买了下来,第二天,四人又办了所有的过户手续,蒋凤璎也一手交了支票,拿着房契,她也有自己的房子了。 回到家中,晚上她还叫了何令昔一起来吃饭,饭桌上,因为有两个孩子,她就没有多说,吃完了饭,三人在沙发上小酌的时候,蒋凤璎趁着气氛好,就说了:“我今天去买了套小公寓。”一下把她俩都震惊了。 何令昔说:“你这是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的事?” 韩清露说:“这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怎么想着买房子?” 蒋凤璎说:“本来也是借住的,我也得有个自己的寓所呀,有了房产,我也心里更踏实点,你们知道的,女人总得攥在手里点什么东西,这心才踏实。” 韩清露才明白,她这是要搬走啊,说:“那也不用搬走啊,是不是孩子们太闹了?唉,你看你,也不跟我说呢!”韩清露显然是最不开心的,可是这会儿蒋凤璎是什么都不会多说的。 蒋凤璎哄她:“虽然我搬走了,可是周末的晚上我们也可以小聚啊。” 韩清露心里难过,知道蒋凤璎搬走可能也有现在家里人多了的缘故,可是两个孩子她也不能放手啊。 “璎璎啊……” 蒋凤璎搂住她:“我晚上会回来蹭饭的,因为你最近的手艺大涨,我很喜欢。” 韩清露知道已经改变不了蒋凤璎,她连房子都买好了,就是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到这步了,她除了接受还能怎样,只是她心里还很内疚。 韩清露说:“你要常回来啊,我怕你自己住在外面不按时吃饭,我看你再找个帮佣吧?” 蒋凤璎吃过一回周晓虹的亏,对找帮佣这种事就不是很乐意了,但跟她们只说:“过一阵再看看吧,房子不大,不想找帮佣。” 何令昔和韩清露又开始问起房子的事,听说也是有保安的公寓,这才放心了点,韩清露说:“我们俩得去你那里看看,若是不合格的话,你可是不许搬走的。” 蒋凤璎一个劲儿的点头,知道她俩在关心她,其实她心里也并不是那么想搬走,她毕竟不是一个那么喜欢安静的人,跟韩清露住在一起这么久,她其实很喜欢这样的环境,温暖、安全,像一个家一般,可是现在的情况,若是再住下去,她也许会心生芥蒂的,这样分开对大家都好。 第二天,何令昔和韩清露去看房子,到了地方,何令昔还说:“我有个世叔家也在这里投资了房子的,这里地点和环境都还不错的,附近有几家报社,所以这楼里住了很多作家合记者,旁边的邻居也应该都是文化人。” 韩清露也看了房子,自来水、抽水马桶、老榆木家具,确实还是不错的,上一个房主住得也精心,她也觉得不错,可是她还是不高兴蒋凤璎搬走,就一直没有出言评价。 过了几日,蒋凤璎就搬家了,她的东西一共也没有多少,用一只樟木箱子就完全装了起来,走的时候是何令昔的司机给搬的东西,下午她们三个女人就去百货东西为蒋凤璎新家添置东西,又买了窗帘、靠枕等生活用品。 她的新家很快就布置起来了。 晚上三人特意出去吃饭,韩清露还跟她喝了杯酒,说:“这事儿,是我没有考虑好,我向你道歉。”她心里总觉得是自己挤走了蒋凤璎,特别过意不去。 蒋凤璎哪里在意这个:“道什么歉啊?人家买房添置家业,是好事呀,快点替我高兴!” 韩清露听她这么说,心里好受了一点,喝了酒说她:“你这个小逗趣鬼!”又叮嘱她好多话,让她注意安全、好好吃饭什么的。 蒋凤璎说她:“越来越爱操心啦。”其实心里特别温暖。 蒋凤璎搬走了之后没几天,韩清露就见到自己弟弟妹妹在沙发上凑着小脑袋,在研究秘密的样子,她心里以为是孩子间的秘密,想上前去偷听乐一乐,结果却看见两个孩子正在摆弄一只珍珠手链和金怀表,手里还拿着一只自来水笔在比比划划的! 这一看,她还什么不明白!蒋凤璎之前还提过怀表不见了,后来就没听她再提,韩清露也以为是她太粗心丢在了外面,根本没当回事,可是现在金怀表在弟弟手里玩着,他鼓弄着怀表盖子,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逗得他直乐。 妹妹还将那只珍珠手链戴在了手上,她还拿着桌上那只自来水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的,韩清露一把抢过纸和笔,刚要发火说话,才看见纸上还有字,那字正是蒋凤璎的字,看上面有英文有中文的,那不正是蒋凤璎的翻译稿吗? 韩清露这才发现,两个孩子连蒋凤璎的翻译稿子都动了! 她一把抢东西的举动吓坏了孩子,她一脸严肃冰霜:“说,到底怎么回事?璎璎姐的东西怎么在你俩手里?” 韩清露的心仿佛被扎成了筛子一般,脸皮又冷又热的,蒋凤璎这么着急的搬走,是不是跟这件有关系?又偷东西,又乱动她的稿子,碍于面子,她不好出声,只得搬走了。 “你俩还拿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存稿箱,我今天要赶火车,晚上未必能有更新了   ☆、第41章 韩清露知道了两个孩子偷偷拿蒋凤璎的东西之后,第二天就领着两个孩子去蒋凤璎家里道歉。 蒋凤璎开门见她领着孩子还带着食盒,还以为韩清露是担心她吃不好来给她送饭,她笑嘻嘻的开了门,韩清露进屋将食盒放下,很认真的说:“你怎么都不跟我啊?如果不是昨天我发现了这件事,我还被蒙在骨子里呢。”说着,将怀表、珍珠手链还有钢笔都掏了出来,那张被孩子们涂写的稿纸也被她顺平,放在了茶几上。 蒋凤璎一见,原来真的是两个孩子,她之前都是猜测,没想到是真的。 到了这个时候,她能说什么,孩子毕竟还小,身外之物都可以再买,只是不想伤了她和韩清露的感情,道:“原来是落下了,我这丢三落四的性格得改一改了。” 韩清露却已经眼里含了泪,“璎璎,你不能这么委屈自己,这件事是我不对,让你受委屈了!” 蒋凤璎赶紧劝她:“这算什么事啊,不过一点小东西,孩子们喜欢我就送给他们了,还值当你这么哭?” 韩清露拿手帕擦擦眼泪,说:“你还替他们说话?你若是说送给他们,以后他们就更加有恃无恐了!”又对两个孩子说:“今天出门的时候,你们要对璎璎姐说什么话还记得吗?” 两个孩子立刻上前来,垂着头乖乖的向蒋凤璎道歉:“璎璎姐姐,对不起,我们偷了你的东西……” 蒋凤璎道:“你们知道错了就好。” 韩清露说:“是我的疏忽,想着他们俩以前在叔叔家里受苦了,就对他们管束松了,谁想到他们竟然沾上了这样的坏毛病,唉!” 想到这件事,才是让她更难过,她用自己的身体和尊严挣钱去养活他们,结果两个孩子就被教养成这样,当初不带他们俩在她身边就是怕他俩在书寓里染上坏习性,不利于成长,可是在叔婶家里,他俩都十岁了,竟然连这个是非都辨不出来。才跟璎璎住一起不到一个月的功夫,竟然还偷了东西,关键是偷了东西之后竟然还不觉得是什么错误! 韩清露心里的酸楚,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蒋凤璎虽然在劝她,可是韩清露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后来蒋凤璎坐在沙发上搂着她,任她哭着。 其实恢复了自由身的韩清露,没有可以挣钱糊口的能力,心里何尝不是很慌呢?两个孩子还成长得走了点歪路,韩清露也不过才二十多岁的年纪,正是青春美丽的时候,却要担负起长姐如母的角色,对她何尝又公平呢? 蒋凤璎摸摸她的头,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得任她抱着她哭。 两个孩子看见姐姐哭了,也都怕得哭了起来,一时间屋里大人小孩哭成一片。 韩清露见孩子哭了,也止了泪水,弟弟哭着对姐姐说:“姐姐,不要抛弃我们,以后我们再也不拿别人东西了!” 妹妹抽抽搭搭的说:“姐姐,是我先拿璎璎姐东西的,不是弟弟……你不要打我……” 韩清露能说什么呢?只得心酸自己的苦,父母早逝,将一对年幼弟妹留给了她,让她从小就当了两个孩子的娘,可是谁又能照顾她呢? 蒋凤璎给韩清露倒了杯温水,柔声劝她:“你看你一哭,两个孩子也哭了,别哭了,眼睛都肿了。” 韩清露见蒋凤璎不仅不怪她,还待她像以前那么好,心里更是感动也是内疚,“璎璎,对不起。” 蒋凤璎道:“没事没事,你别总道歉了,这算什么事啊?” 韩清露点了点头,握着带着温度的玻璃杯垂着头,缓缓喝了点水,这才平复了下去。 中午韩清露在这里下厨,大家围在一起吃了顿饭,两个孩子看见长姐因为她们的事如此伤心痛哭,也都战战兢兢的,连午饭也没敢多吃,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被送回叔婶家里,韩清露看得又是心酸。 蒋凤璎见她这样,也是心疼她,劝了她一句:“慢慢教吧,孩子还小,总能改过来的。” 韩清露嗯了一声,心里却想着,以后再也不会松懈对他们的教育了。 没几天,她就给两个孩子都转了学,再也不读昂贵的教会学校了,将他二人转学到附近的公立小学,给他俩穿着最普通的阴丹蓝衣服,很认真的跟他俩说:“你们已经十岁了,有基本的判断,姐姐没有挣钱能力了,只能靠朋友救济,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令昔姐姐的,你们自己要好好努力,等你们到了十六岁,就需要你们自己独立了。” 两个孩子不解,韩清露说:“如果你们不好好读书,我就给你们送到外面当学徒好了,认真干也能慢慢挣一口饭吃,再做那种偷鸡摸狗的事,你们就自己出去讨生活吧,或者回到叔婶那里,或者另想他法,我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完两个孩子都慌了,妹妹又开始哭,韩清露见她哭,心里憋着的火让她一巴掌打过去,妹妹哭得更大声了,弟弟也要跟着哭,韩清露也是一巴掌打过去,后来拿了板子打他俩手心。 打到最后,韩清露说:“哭吧,明天我就把你们送回叔婶家里去。”妹妹一下不哭了,弟弟也跟着止了哭声。 韩清露说:“你们俩给我把道德规范抄十遍,抄不完不许吃饭不许睡觉。”两个孩子抽抽搭搭的,开始抄书,韩清露也没有再管他们了,发现再宠着他们就是害了他们,不把规矩定下来,他们就要走上歪路了! 蒋凤璎听说后来韩清露改变了教养孩子的方式,也是心疼她,韩清露毕竟不易,蒋凤璎活这么大,人生经历的最大磨难就是遭遇了许渭常这件事,如今许渭常已经死了,她以后随自己心意、尽自己努力活着就好了,可是韩清露却要为自己的弟弟妹妹活着。 蒋凤璎搬家以后,那天要去上学的时候,开门出来正看见了她的后座孙书璈,看他也夹着书要去上学的样子,孙书璈见她从隔壁出来,还问她:“前两天往这里搬家的是你?” 蒋凤璎点点头,孙书璈说:“那以后我们是邻居了啊。”懒洋洋的口吻。 蒋凤璎说:“以后请多指教。” 孙书璈又说:“指教谈不上,既然是邻居,互相帮助就行了。” 蒋凤璎点点头,毕竟新搬家能遇到同学真是太好了,而且经过这么多天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后座孙书璈虽然一副对什么都不太留心的样子,但其实人还是挺热心的。 同班那个李凌想欺负她的时候,孙书璈帮了她好几次,上次丢怀表的时候,他还帮她找了半天,跟她第一次对他的印象不太一样,总体来说,这人就是对不太熟悉的人不留心就是了,而且从他日常的举动来看,他大概是出身良好,所以对人总有一种距离感,同时又有很好的修养,这种感觉跟何令昔身上那种家族浸润的修养感特别像。 过了几日,纪亚夫送她上学的时候忽然跟她说:“我要出门一段时间,这些日子让我的朋友来接送你吧?” 蒋凤璎想到由一个陌生男人天天接送她,心里下意识的就拒绝:“不用,我还有保镖呢,没事的,我不过就是上下课而已。” 纪亚夫不放心,还想劝她,蒋凤璎却坚决反对了,纪亚夫见她这样,便不再劝她。 蒋凤璎不知道他要去哪,也不敢问,他的行踪想必是尽量不让人知道的,她就别问出来为难人了,但她还是说:“注意安全,保重自己。” 纪亚夫点了点头,说:“我还想回来吃你做的菜呢。” 蒋凤璎说:“你回来了,我给你炖一锅。” 纪亚夫笑着说:“好。” 他的每一次,都是在刀口讨生活,并不是这么些天平静而温暖的生活就改变的,即使他那么的想继续这样的生活。 他目送着蒋凤璎进了公司大门,才缓缓的离开。 纪亚夫离开的第二天,蒋凤璎做饭的时候忘了这件事,做多了一份,倒了又觉得可惜,想一想便装在盘子里,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一开门,只见孙书璈穿着一件宽松睡袍,一脸的不痛快,见到是蒋凤璎,这才缓了脸色,问她:“怎么了?” 蒋凤璎问他:“你有没有吃饭啊?” 孙书璈见她拎着食盒,倒是笑了:“你是不是想给我送饭?” 蒋凤璎立刻将食盒递过去:“搬来这么久,还没给你送个见礼呢。” 孙书璈一点也没客气,接过食盒还打开了盖子,一看里面是一道红烧排骨,闻着香气就十分美味,说:“看不出来,你长得这么好看,厨艺竟然这么好,挺意外的。” 蒋凤璎说他:“明明你是在夸人,怎么听了让人觉得不那么痛快呢?” 孙书璈呵呵直乐,让过身子,说:“请你进来坐一坐,就是我家里乱糟糟的。” 蒋凤璎哪里敢孤身到别的男子家里坐一坐?许渭常这件事给她造成的一个最大问题就是,她不再敢轻易相信哪个男人了,就算认识也不行。 蒋凤璎说:“我就不到你家里打扰啦,你吃完了把食盒还我就行了。” 孙书璈说:“多谢蒋小姐赠饭。” 晚上要上学的时候,孙书璈来敲她门还她食盒,还问她:“是不是也要上学?” 蒋凤璎也拿着本笔准备出门了,将食盒放在桌上,跟着也出来了。俩人一前一后坐上了黄包车。 放学的时候,虽然也是坐在两个黄包车上,但是孙书璈特意放慢了长腿的速度,见蒋凤璎下了黄包车,才磨蹭蹭的与她一前一后的上了楼。 保镖也跟着她到了家门口,却跟她说:“蒋小姐,我想跟您请辞了。” 蒋凤璎:“怎么了?” 高大的白俄保镖道:“我发现,您现在的生活一点也不需要我的保护。” 白天她基本不怎么出屋,出去也基本就是去公司送稿子,晚上就是去上学读夜校,保镖似乎没了用武之地。 保镖说:“如果您允许的话,我想去另一家工作了。” 蒋凤璎想想,自己确实也不怎么需要保镖了,而且她每个月要负担保镖费用也有点吃力,便同意了他的请辞。 孙书璈正在家门口掏钥匙,正好听见了这段话,见蒋凤璎还回屋给保镖结算工钱。 保镖弯腰向她道谢,说:“等您以后成了大明星,再需要人保护的时候,请一定来找我。” 蒋凤璎被他逗笑了,说:“叶菲姆,你现在也学会华夏人这套说话方式了!” 蒋凤璎又跟刚开了门的孙书璈说了声:“孙同学,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君,我在外地哦   ☆、第42章 第二天上午,蒋凤璎正在吃午饭的时候,有人敲门,没等蒋凤璎问人,那人已经说话了:“是我,孙书璈,你在不在家?” 蒋凤璎听见是他的声音,就给他开了门,孙书璈仍旧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睡眼惺忪的样子,看样子是刚睡醒。 他站在门口闻到了屋里的饭菜香味,问蒋凤璎:“你在吃饭啊?” 蒋凤璎点点头,问孙书璈:“你有什么事?” 孙书璈特别自然的说:“起床发现家里没有吃的东西,想到隔壁住着我善良手巧的前桌同学,想来讨口饭吃,可否行个方便?” 蒋凤璎真是被孙书璈这自然的厚脸皮劲儿打败了,上别人家蹭饭还这么理直气壮,她说:“我中午在吃面。” 孙书璈说:“面条好啊,我最喜欢吃了。”他看着蒋凤璎:“要不,劳烦你再给我做一碗?” 蒋凤璎真真没辙,遇上孙书璈这么自然的,还仅仅就是一碗饭,若是拒绝了反倒显得自己小气了,只得点头同意。 虽然是跟人家蹭饭吃,孙书璈还是讲究风度的,知道蒋凤璎是自己单住,并没有进她的屋子,站在门口说:“我回去洗漱一下,等会儿你喊我一声,我端回去吃行吗?” 蒋凤璎一听,正和她心意,点头道:“自然可以啊。” 孙书璈带上了门离开,等过了一会儿,蒋凤璎下好了面条端到隔壁去敲门,此时孙书璈已经洗漱好了,头发和脸都看起来整洁多了,只是身上还穿着那件宽大的棉睡袍,孙书璈接过大碗,直夸蒋凤璎:“蒋同学真是高风亮节,人和心一样美啊!” 蒋凤璎对孙书璈的一张嘴真是甘拜下风了,说:“吃你的吧!油嘴滑舌!” 孙书璈大笑,他一笑起来,一双眼睛仿佛眯成了一条缝,像个稚气未脱的大男孩一般。 他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等会儿吃完我把碗给你送过去,放心,我会洗干净的。” 蒋凤璎也不想与他独身在一间屋子里,便回了自己家里,收拾了一番,孙书璈就敲门来给送碗了。 孙书璈站在门口,说:“诶,蒋同学,我跟你商量个事行吗?” “什么事?” 孙书璈说:“以后你做饭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也带一份?” 那自然的模样让蒋凤璎想把大碗扣在他脸上,她对他说:“你觉得你提的这个主意,合适吗?” 孙书璈说:“合适,怎么不合适?我们是同学,还是前后桌,互相帮助、互相照顾嘛!”说着,还将睡袍里揣着的钱袋子拿出来放在蒋凤璎家门口的小凳子上。 “这是我的入伙费,你做饭的时候给我带一份就行了,我要求不高,稀粥也行,面条也可,有饭吃就行。” 蒋凤璎真是被孙书璈搞得没了辙,带他一口饭其实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只不过就是她做饭的时候多放点米、多放把菜的事。 她说:“我们先试试=,若是不行的话,你再另请高明吧。钱你就拿回去吧。” 孙书璈说:“钱是必须得给的,当是我入伙的钱好了。”说完就赶紧关上门,生怕蒋凤璎后悔。 蒋凤璎打开钱袋子,发现里面有十多块大洋,够他吃两三个月的了,只得先将钱袋子收好,晚上做饭的时候就带了孙书璈的份。 因着伙食这件事解决了,孙书璈大概也有投桃报李的心思,蒋凤璎出门上学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也在门口锁门,跟蒋凤璎一前一后下了楼坐上黄包车,放学的时候也是一前一后到公寓楼下,又有意无意的等她一起走。 如此两天,蒋凤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是听见了自己的保镖辞职了,这才特意等她的吧。 因着这事,蒋凤璎也就对给他带口饭这件事没有什么抱怨了,是邻居还是同学,帮一把就帮一把,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过两天他俩放学回家的时候,蒋凤璎还问他:“你怎么不雇一个帮佣啊?” 孙书璈说:“我讨厌别人翻乱我的东西。”又说:“尤其还喜欢打听来打听去的,很是讨厌。” 蒋凤璎补了一句:“年纪大的,心思太多了。” 当时蒋凤璎也没有多想,没多久,她参加了何令昔的生日派对。 上次她被许渭常打受伤了住在何家的时候,何令昔的父母是在欧洲游玩,这次的生日派对将何家人都见到了。 何令昔本来没有要请这么多朋友的意思,但是何母的意思就是:“难得过一次生日,自然得把朋友们都请来一起乐一乐了。” 何令昔因为这几年都不在父母身边,见她母亲高兴,也就顺从的同意了。 何母就开始给何令昔的朋友和何家亲朋好友的孩子发请帖了,等请帖都发出去了,何令昔才发现,何母给很多适龄男青年都发了请帖! 蒋凤璎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笑得上不来气,韩清露面上也跟着打趣,但心里肯定是心酸的,以何令昔的条件和人品,若是她想结婚,排队的人能从家门口排到江边上去。韩清露这反对的话是怎么也张不出口的,只是私下里跟何令昔发发酸是少不了的。 因为要参加何令昔的生日舞会,韩清露特意拉着蒋凤璎去百货公司买了两条洋装裙子,还有时髦的高跟鞋,首饰太贵她现在不太舍得了,但她还约了专门给人做电烫发的师傅上门给她烫头,对韩清露而言,好像要去奔赴战场一般。 等到了舞会那天,韩清露穿了一条一字领的掐腰洋装,脖子上戴了一条细细的链子,衬得那精巧的锁骨线条精致诱人,头发是新烫的电烫卷,被柔婉的扭了个发髻盘在脑后,露出她纤长的脖子,衬得她像一只天鹅一般高贵优美。 何令昔也穿了一条浓紫色的衣裙,俩人一深一浅,倒是十分相衬。 蒋凤璎穿了一条白色蕾丝裙,因是意大利手工织的,价格也贵了一点,但是她穿上了就实在是喜欢,又想到她一直努力工作这么久,稿费也攒了不少了,买下一条裙子是绰绰有余的,一咬牙,买下当送给自己勤劳工作的礼物了。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送给自己的礼物呢,不是其他任何人,是靠自己的努力挣到的钱,她穿上了,觉得镜子里的自己美丽得都透着自信。 到了何家,发现来的果然有很多单身青年才俊,年龄还跟何令昔相仿的,何母的意思是昭然若揭。当然现场还来了好几多位单身的漂亮女郎,也有心借着这个机会找一位心仪的男士发展一下。 何令昔在现场的笑容实在称不上有多高兴,虽然打扮得漂亮,但她并没有太大兴趣去主动应酬。 只是形势摆在那里,何令昔的生日,那位占据了东南五省宋司令的太太自然也送来了礼物,若不是今天来的都是年轻人,宋太太都会亲自来给她最爱的外甥女庆祝生日。 再加上何家和何令昔本人的条件摆在那里,在场的男士有意向的都会向何令昔邀舞或者聊天,有的甚至是一直贴在她身边想搏个脸熟。 因蒋凤璎和韩清露一直在何令昔身边,她俩又长相十分貌美,就很是引人注目了,何母还向何令昔询问“这两位漂亮的小姐是……”,何令昔立刻将她俩介绍给何母。 何母听到两人的名字,就知道了这是最近跟自己女儿关系好的两个平民的女郎,甚至韩清露连普通老百姓都不算,花国总统的大名可是响亮得很,不是她换个发型就能改头换面的。 何母虽然脸上带笑的跟她们表示亲近,但她那矜贵微笑下的那一抹淡淡的鄙夷,若是细细去看,是能找到痕迹的,何母说:“你们是令昔的朋友,就要多劝劝她,不要这么任性了,若是有合适的男性可以考虑结婚了,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她都已经四五岁了。” 搞得蒋凤璎和韩清露很尴尬,尤其是韩清露,她和何令昔的关系不能公开让她很是难受,可是她也知道,她们的关系,永远都不可能公开的,她是知道的。 若是别的话题,以韩清露的应酬水平,也不可能到接不上话的程度,何母说了这话之后,韩清露只说:“我们会劝她的,我们都希望她幸福。” 何母又看了一眼韩清露,笑呵呵的手:“好孩子,阿姨记你的好。” 韩清露跟何母说完话之后,就变得消沉了,尽管她面上还带着笑容,但是蒋凤璎是能感觉到她身上那股消沉的气息的。 蒋凤璎想安慰韩清露都无从下手,因为何母的话十分得体,一个母亲想让自己大龄女儿早日嫁人,这种话有什么错?在这个十五六岁就要相看人家的常态情况下,二十四五岁还不嫁人,何母着急又有什么错? 韩清露也知道这样,所以没有几分钟,她也调整好了情绪,蒋凤璎冲她露出一个微笑。 这时,人群之中走出来一个男人,他直直的向何令昔走去,似乎他的目标十分明确一般,他走向何令昔之后,就伸出手,绅士的向她邀舞。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令昔?” 围在何令昔身边的护花使者见忽然出现一个英俊高大的男士抢在他们前面邀舞,自然不高兴,还有人说:“没看到大家都在排队等着何小姐跳舞吗?你算哪个葱,自然也得排着。” 站在何令昔前面一直带着得体笑容的冯增年只对她说:“令昔?” 何令昔见了他,微微撇过头去,好像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一幕,也就几秒的功夫,她就说:“抱歉,我不能对大家食言,劳烦冯先生等一等。” 说完就拉着身边一个男士滑进了舞池里,这时周围的人也纷纷滑进了舞池里,冯增年站在刚才的位置,看着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何令昔,并没有因为被拒绝就勃然大怒,也没有用强装笑容来掩饰这尴尬,只是从服务生那里拿了杯香槟酒,坐在那里等着何令昔,仿佛,一切都逃不脱他的掌控。 倒是韩清露小声的对蒋凤璎说:“我去会会他。”然后她竟然走到冯增年面前去向他邀舞了,没想到冯增年竟然也同意了,还说:“被这么漂亮的女士邀请,是我的荣幸。”拉着韩清露的手也滑进了舞池里。 蒋凤璎盯着舞池里的两对,见他们都泰然自若的样子,觉得只有自己最不淡定…… 忽然一个声音响在她身后:“蒋同学?” 蒋凤璎一回身,竟然见到了孙书璈,“咦,你怎么也来了?” 孙书璈说:“我应该问你这句话才是吧?” 蒋凤璎说:“令昔是我的朋友。” 孙书璈说:“她是我的表姐,何夫人是我大姨。” 没等蒋凤璎表示意外,孙书璈已经将她今天的装扮看在眼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没想到你打扮起来,还是挺好看的嘛,怪不得那个要当男一号的李凌总想约你放学聊一聊呢。” 瞬间把蒋凤璎那股遇到熟人的高兴劲全都浇灭了,恨不得没见过这个家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孙书璈见她咬牙切齿的样子,反倒哈哈笑了,单眼皮的眼睛笑成眯着的一条缝,弯弯的,说:“好啦,我逗你呢,现在我可得靠你做饭活着呢,怎么还敢得罪你?”又一本正经的说:“不过你打扮起来蛮漂亮的,将来肯定能演女一号,到时候别忘了提携我。”才一句话,又变了形。 蒋凤璎真是对他没辙了,孙书璈见她不理他了,反倒围着她团团转,倒有几分哄她的味道了:“好啦,你别不理我啊,好不容易遇到你一个熟人。”又说:“我邀请你跳支舞吧?”说着,他已经向她伸出手了。 蒋凤璎毕竟也不是真生气,这儿多天的相处,也是了解一点孙书璈的性情的,不太熟的时候话不多,熟了之后就一路贬损的话止不住,但是对人呢又其实很热情。 大概,这就是孙书璈对熟人的表现吧……蒋凤璎这么安慰自己,然后将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孙书璈拉着她的手也滑进了舞池,俩人跳了没多一会儿,孙书璈又瞪着她的头顶说了:“诶,我发现你好矮啊,只到我下巴?”彻底把蒋凤璎气得不说话了,然后孙书璈嗷嗷叫了两声:“啊,你怎么踩我脚啊?” 蒋凤璎腼腆一笑,秀色伊人:“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孙书璈就一直嗷嗷叫了下去,出了舞池,他痛楚的说:“我感觉我的脚快被你踩烂了。” 蒋凤璎也学会他那套说话方式了:“快踩烂,不是还没有呢吗?要不,我们再跳一曲?” 孙书璈恨不得抱着皮鞋逃跑,“我们可是亲同学,的的确确的前后桌,你就这么对我,有大的恨啊!” 逗得蒋凤璎哈哈直笑。 作者有话要说:  回家跟我弟抢电脑码字,他死活不让碰他电脑,好吧,我尊重他的游戏和小黄片 后来抢了他的茶轴键盘,用了两小时,发现茶轴也蛮好用的 今天赶火车回家~   ☆、第43章 孙书璈虽然被蒋凤璎踩脚踩得嗷嗷叫唤,但是也还是做了护花使者这个角色,给她递了杯果汁,还问她:“你怎么认识我表姐的啊?” 蒋凤璎不欲多提以前的事,只说:“令昔和我另一个朋友的关系很好,我们在那个朋友家里见过几次面,后来有了交谈,就慢慢成为了朋友。” 孙书璈扫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你那个朋友也是个漂亮女孩吧?” 蒋凤璎瞟他一眼,并没有接话。 孙书璈转而也不提了,看见舞池内各自在跳舞的何令昔和冯增年,尤其是看见了冯增年,惊了一下,“刚才在舞池里就顾着躲你的脚了,根本没注意到,那不是冯先生吗?” 蒋凤璎说:“你也认识他?” 孙书璈挺随意的说了一句:“认识啊,怎么不认识,他是我表姐曾经的家教,他俩当年还……”说到一半,就不说了。 蒋凤璎接着说:“他俩以前是情人?” 孙书璈道:“你都知道了?” 蒋凤璎微微点了点头,问他:“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俩后来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孙书璈却说:“我跟你说了这么大的消息,你是不是得拿出一点诚意?” 蒋凤璎问他:“你想怎么样?” 孙书璈想了想:“我现在一时还没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跟你提。” 蒋凤璎说:“那不行,谁知道你能想出什么招?” 孙书璈说:“以我这样的人才、人品,我能想出什么坏招?你是不是对我的认识有些不全面?” 蒋凤璎说:“我就是因为对你认识不全面,才让你从蹭一顿饭到沦为给你顿顿做饭的老妈子的。” 她提到做饭这个事,孙书璈就又讨好她了:“辛苦了,蒋同学,我们是的的确确亲同学,你的劳苦功高,我心里都知道。” 蒋凤璎“呸”了他一声,“好啦你快说,回头我给你做顿红烧肉吃。” 孙书璈立刻眉飞色舞的将自己表姐出卖了,说起了当初的事:“当年我年纪也小,知道的也不太多,大约就是表姐和冯先生成了情人,但是冯先生那时候很穷又没有成就,我大姨和姨夫自然是不同意,何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啊,寒门小子怎么能配得上呢?” “大约是因为得不到家里支持,表姐和冯先生想私奔,这事没成,因为冯先生后来没有跟表姐私奔,之后他就离开平城去了南方,听说在闹革命,还去过法国和东瀛,这回南方革命军占领了东南,我就听说了,冯先生现在已经是广东省教育部长了,他们就是从广东起势的,若是南方军继续北上,将来能更进一步的话,冯先生的仕途应该也不会仅仅是个一省的部长级别了……” 蒋凤璎听了,看着舞池里对着冯增年巧笑倩兮的韩清露,不由的替她担心起来。 她说:“依你来看,他俩现在还有可能吗?” 孙书璈:“这个,我也不知道,我看刚才冯先生的表现好像也是对我姐旧情未了,我姐其实也等他这么多年,你看她现在都是平城有名的大龄待嫁女郎了,若非如此,我大姨也不会这么大规模的给她举办什么生日派对,你看看来的这些男士有几个结婚的?” 他又说:“当年他们是以冯先生穷、没有事业为由拆散了他们,现如今冯先生也算是衣锦还乡吧,我大姨应该没有理由反对了吧?” 蒋凤璎听孙书璈那句“我姐其实也等他这么多年”,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了,微微一叹,还是得看何令昔的心意了。 这时换了曲子,一批人跳累了就下了舞池,何令昔也跳累了,正跟舞伴走出舞池的时候,一只手忽然被人抓住,然后被搂住腰肢,重新带进了舞池里,这首是慢摇,何令昔随着曲子轻轻的摇摆,抬头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冯增年见她终于正视他了,给了她一个微笑,搂着她腰肢的手更紧了,说:“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 何令昔用很淡的口吻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都成长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吧。” 冯增年说:“我过不去,我心里还一直住着你。” 何令昔说:“可是我已经过去了,冯先生,放手吧。” 冯增年说:“我不放,当年我离开是迫不得已,如今我不会再放手了。” 何令昔说:“你当年,已经放手了,如今再来找当年的感情,已经晚了,冯增年,一切都晚了。” 冯增年说:“这么多年,我从一无所有到现在,连半个华夏都被我们占领了,我始终坚信,只要坚持下来,没有做不到的事。” 何令昔说:“可是女人的心跟你的革命大业不一样,女人的心变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华夏的万里江山即使不是姓爱的皇帝,也可也是姓朱的姓张的,这万里江山永远在那里等着被野心家们去征服,可是女人的心都变了,还去征服什么呢?” 冯增年说:“我愿意等你,这是我的事,即使最终等不来你,我也愿意在你身边看着你。” 何令昔听了,垂着头顿了一下,然后甩开他的手就离开了舞池,冯增年也在后面追了出去。 孙书璈和蒋凤璎也看到这一幕了,孙书璈说:“你看,冯先生一出现,攻城略地啊。” 蒋凤璎下意识去看韩清露,只见韩清露看着他二人消失的地方,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过的神色,大概意识到蒋凤璎在看她,转而对她露出了一个“我很好”的微笑。 后来何令昔再出现,冯增年已经离开了。第二天,那些小报上含沙射影的写了某高官和某女郎的风流韵事。 过了几日,何令昔约蒋凤璎和韩清露出来喝咖啡,何令昔还问她:“你怎么跟宗瑛相识的?” 蒋凤璎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宗瑛是?” 何令昔道:“孙书璈,字宗瑛,是我表弟,那天舞会我看你和他一块儿说话。” 蒋凤璎说:“他也在读那个演艺学校,我们是同学,我搬家之后,他还是我邻居。” 何令昔想了下,说:“是了,他之前因为要去演戏当明星这件事跟他父亲闹开了,听他说,他们家老太太还说他们孙家从来没有去当戏子的子孙,再加上他继母的挑拨,他一气之下,就搬了出来。” 蒋凤璎还是第一次听到孙书璈家里的事,之前她还以为他是孤身一人来平城闯荡,没想到竟然是跟家里撕破了脸。 蒋凤璎说:“继母?那他的母亲……” 何令昔道:“我的小姨去世好些年了,小姨去世第三年,现在这个继室才被娶回来,不过同时领回来的那个孩子都七八岁了!” 韩清露道:“大户人家,这种事情多得是了,那继室许是被养在外面很多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小姨也不知是否知道这件事。” 何令昔道:“希望小姨不知道吧,否则情何以堪,当年小姨和姨夫月是门当户对、夫妻恩爱的,没想到小姨夫早就有了外室。” 韩清露感慨的说了一句:“这男人啊,哪有几个不想三妻四妾的?现在跟你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转眼他也能跟别人你侬我侬、彼此不分,只有女人傻。” * 因着知道了孙书璈的身世,蒋凤璎那天上学再见他的时候,想到他在家时穿着发旧的棉睡袍,还有那不修边幅的样子,心里竟对他有了同情之心。 还问他:“你平日里最喜欢吃什么菜?” 孙书璈立刻不客气的报了一堆菜名:“红烧肉、槽钵头、黄鱼煨面、油爆虾,猪蹄啊,排骨啊,带肉的、带鱼的,我都喜欢,怎么,明天要给我做吗?” 本来蒋凤璎还想着给他做一道喜欢吃的,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别过头去说了一句:“当我没说吧。” 孙书璈不干了,追着她说:“别啊,你这话都说出口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蒋凤璎说:“反正我是女人,女人哪有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我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唯小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说完上了一辆黄包车,孙书璈也赶紧上了车,只是也没追上她,上了学校,俩人也就没有太多交流。 等放学的时候他们俩一前一后离开,蒋凤璎刚走出教室,忽然又看见李凌了,这几天李凌都没有再主动招惹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再有几天课业要结束了,见面机会不知几何,李凌才又主动起来了,说:“蒋同学,我送你回家吧?” 蒋凤璎客气道:“不用了,不麻烦你了,谢谢。” 李凌说:“我观察了几日,你的保镖并没有出现,现在你是独身回家的,这样很不安全,让我寝食难安啊。” 蒋凤璎说:“我叫一辆黄包车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你了。” 李凌这是说:“蒋同学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每次我约你,你都不同意,现在我想帮助你,你还找各种理由来推拒,难道你不想拍尹思道导演的戏吗?以我跟尹导演的关系,若是我说了不要用你,恐怕你以后也很难在他手里演戏了,大家都知道尹导演的水平的,若是失去了他的垂青,恐怕大红的机会也就从此与你失之交臂了。” 他说:“怎么样,蒋同学,还是让我送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早上好。   ☆、第44章 蒋凤璎听了他的话,其实心里很生气,抿了抿嘴,心里已经将所有利害关系转了一圈,她本来去演戏也是偶然,除了演戏她的翻译工作也从来没有放下,而且每个月120块大洋的薪水在平城也算是中产阶层了,比她拍一部戏都多,何必为了演个戏就让她对李凌屈服呢? 而且这个李凌显然不是要跟她做个朋友那么简单,明显是另有意图的,当年,她忍许渭常那么久才杀了他是因为她没有任何依靠,现如今她虽然仍然没有什么依仗,但是她自己能养活自己,是靠自己的知识挣饭吃的。 想了一圈,蒋凤璎正要说话,忽然后面的孙书璈说话了:“李兄,想和哪个女孩子当朋友,私下里慢慢说嘛,女孩子的面皮都薄,你这上来就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哪个女郎都会害怕的。”他上前去搂住李凌,想故技重施的将他拉走。 不想,李凌这次却不吃孙书璈那一套哥俩好的套路了,还冷哼一声说:“当我没看见最近都是你们俩一前一后的到班里吗?我看是你对蒋同学有什么想法吧,所以你才每次都阻止我?” 李凌又说:“我刚开始与你和善、想与你做朋友是想着你看着像个大家出身的公子,没想到你做事这么差,背后捅人刀子,明知道我想与蒋同学多亲近,你却偏偏阻挠我。” 孙书璈见他这么说了,也不爱再与他应酬了,说:“非要说把话说得这么明白呢?蒋同学是我姐的好朋友,那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你想亲近别人我不管,但是她不乐意,我就不能让你亲近她,人家都明摆着拒绝你了,你还总粘上来做什么?没看见人家这么为难吗?” 他又说:“你真当大光明是你家开的了?还不让别人上尹导演的戏?你当你是大光明公司的太子爷,还是总理家的公子?你把你的底牌亮出来,让我们看看,真镇住我们了,我们也对你说一句有眼不识泰山,否则你在这里装什么洋相?” 孙书璈说完,就跟蒋凤璎说:“蒋同学,我们走。” 蒋凤璎赶紧走了出去,孙书璈也在她后面几步的距离跟着,这时李凌说:“看来你是要与我宣战啊?” 孙书璈回身,说:“你要想打架我也奉陪。”说完,他将手里的自来水笔和本子递给了蒋凤璎,又开始解身上的马褂扣子,边解边说:“要打架也利索点,我这身衣服还是新做的呢!” 孙书璈看着是偏瘦的文人身材的,但是他一米九的身高非常有威慑力,站在李凌身边看着就比他高出一个头,但是李凌这时候已经气急了,又觉得孙书璈长得偏瘦,兴许是个绣花枕头呢,不管怎样,孙书璈这么落他面子,他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看着孙书璈正解扣子,他一拳就打了过来,孙书璈一个闪身,李凌的拳头就打偏了,孙书璈张开的大手一巴掌就迎面打上李凌的脸上,将他的鼻子嘴巴都捂在他的手下,他一使劲,立刻将李凌推倒在地上,李凌气得在地上大骂,孙书璈拎起他的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揪起来,冷冷的说:“你说我现在要是在你脸上开了颜色,尹导演还会用你当他的男一号吗?” 演员的脸被打得鼻青脸肿了,还怎么上镜头?到时候整个剧组还会等他一个刚有点名气的小明星恢复了伤势,再开始拍摄吗?这种事想想都不可能。 李凌立刻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孙书璈见他这样反倒笑了,说:“要不你就发誓,不再打扰蒋同学,否则你就永远红不起来,我就放了你。” 李凌立刻骂道:“你无耻!” 孙书璈说:“你是不是还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呢?”提起拳头就要打他,没想到李凌感觉到危险,立刻说了:“我再也不打扰蒋同学了,否则我就永远红不起来!” 速度快得让蒋凤璎觉得有几分滑稽感,差点笑出来。 孙书璈见他这样,根本也没有想揍他的**,打这种跳梁小丑根本就是脏了他的手,他将李凌甩在地上,回身跟蒋凤璎说:“我们走。”这次他俩才真的离开这里了。 俩人出了公司,蒋凤璎对他说:“谢谢,又帮我一次。” 孙书璈才刚扣上衣服扣子,刚才帅了几分钟,听见蒋凤璎说这话,回她:“嘴上说谢不如实际表示好,比如给我做点好吃的。” 蒋凤璎是真感谢他,自然无有不从,孙书璈趁机提了一堆想吃的菜,末了说了一句:“你说你要是天天这么可爱多好?那我宁可李凌天天来烦你,到时候我就蹦出来救你,多好啊!” 给蒋凤璎气得,上楼的时候都没搭理他,临进家门口的时候,孙书璈还不忘叮嘱她:“你说的,给我做的那些菜,不能食言啊。”回答他的是咣当的关门声。 孙书璈自言自语:“这女人啊,心思多变啊。” 第二天上课,李凌见到俩人的时候冷冷哼了两声,但果然没有再缠着蒋凤璎了。只是过了两天,课中休息的时候,前桌王喜回头小声的问她:“蒋同学,你是不是跟孙同学,你们俩,是不是男女朋友关系啊?” 蒋凤璎一听这话,反问她一句:“是李凌说的?” 王喜为难的说了一句:“我也记不住是谁说的了,只是大家都说你俩私下里有关系……” 蒋凤璎说:“我们是朋友关系,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的姐姐是我的好朋友,所以对我多有照顾。” 王喜“哦”了一声,说了一句:“那是我误会了。” 蒋凤璎也根本没管这些传言,没有几天就要毕业了,大家就各奔东西了,谁还记得当初在这个短期夜校里的这点小事啊? 那天放学的时候,蒋凤璎和孙书璈仍然一前一后的离开,但是走的时候看见了李凌和王喜并排走在了一起,李凌还示威似地看了她一眼,蒋凤璎目不斜视的走过了他们。 没几天,毕业了。 尹导演的戏开始进入准备阶段了,还有几天就要进入剧组拍戏了。 蒋凤璎趁着这几天的时候,赶紧抓紧时间再翻译一部电影,闭关了四天,每天都吃面条之类的饭菜应付的,孙书璈已经有怨言了,来送碗的时候还说:“你这几天在干什么啊,做饭这么不认真?” 他还在门口站着,见蒋凤璎在家也穿着宽松的棉布袍子,沙发上还放着很多写完的稿纸,他好奇的问:“你在写作啊?你是作家?” 蒋凤璎说:“不是,我给电影公司翻译洋文电影的,靠这个养活自己的。” 孙书璈听了,表达了佩服:“看不出来啊,你还留过洋?”一般人听说洋文好,都是这个反应。 蒋凤璎说:“我没有留过洋,我读过教会学校,老师们都是洋人。” 孙书璈说:“那你也很厉害了,能去翻译电影,很是不错。”他又说:“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我也就原谅你了这几天虐待我的事了。” 蒋凤璎瞥他一眼:“当初是谁说的,我吃什么给你带一口就行?稀粥、面条都不挑剔的?” 孙书璈立刻赔笑:“我这不是连着吃了好几天面条了嘛,小小的抱怨一下,再说现在学生和百姓都能游.行抗议,我抱怨一下也是公民的应有权利!” 蒋凤璎道:“抗议驳回,现在华夏大江南北都打得风雨飘摇的,哪有时间管你一个小小公民的权利啊?别美了!” 孙书璈只得放下刷干净的碗,一步三回头的跟蒋凤璎告了别,还说:“我最可怜!” 蒋凤璎关了门还能听见孙书璈在走廊里拖着长调子唱什么:“我那苦命的孩子啊……”又被他气乐了。 第二天上午,蒋凤璎去公司交了稿,还跟公司提了短期内没法翻译稿子这件事,因为要去拍戏。 收稿子的是一位姓李的中年男子,戴着一副眼镜,他说:“拍戏啊?拍戏是好事,你去吧,等拍完戏再回来继续干。”还问她是拍谁的戏,和谁搭戏等等,蒋凤璎每次都交稿最快,质量还好,李大叔对她也很和颜悦色。 蒋凤璎便说了是尹导演的戏,和谁搭戏还不知道,不想李大叔倒说:“我听说尹导演这部戏的女一号是唐芸芸,兴许就是了。”又叮嘱她:“好好演,尹导演的戏容易红人,下次再见面,兴许你都是个明星了呢。” 蒋凤璎笑:“承蒙您的吉言了。”笑着跟他道别。 她又去市场买了点肉和菜,想到昨天孙书璈的哀怨,又买了条鱼,拎着菜到公寓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孙书璈开门送走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人,那男人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看见蒋凤璎还笑眯眯的打招呼,对待孙书璈的态度也很是客气,回身跟孙书璈说:“孙先生,那我就告辞了。” 孙书璈点了点头,等那人走了,他才跟蒋凤璎说:“哟,你出关了?稿子交完了,开始改善伙食了?”一堆问话等着她。 蒋凤璎说:“这几日确实没做点好的,今晚改善一下。” 孙书璈看见那鱼,高兴极了,说:“做道糖醋鱼吃吃。”又问她:“要不,我帮你杀鱼?” 蒋凤璎听了,很高兴的同意了,“那真是太好了。”将鱼递给他,孙书璈接过拎鱼的草绳子,说:“我就跟你客气客气,你还当真了!” 蒋凤璎笑眯眯的对他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那就麻烦你了。”说完就哈哈笑的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大家。 今天有二更,晚上五点见。   ☆、第45章 孙书璈哪里杀过鱼,不过是想着自己总蹭蒋凤璎的饭,想到女生都不爱杀鱼,这才张嘴说的,虽说跟她开玩笑说他仅仅是客气,但还是拎着鱼回屋跟它做了一番斗争。 把鱼还给蒋凤璎的时候,鱼也是惨不忍睹的样子,连孙书璈自己都像是打了一场大仗的样子,手上被自己划了个小口子不说,还说:“我们人类真是太残忍了,那条鱼在我手里断气的时候,我真是觉得自己在杀生。” 蒋凤璎白他一眼:“那你别吃啊,不吃你就不杀生了。” 孙书璈说:“别啊,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嘛。” 蒋凤璎刚想再损他两句,见他手背上还微微出血的伤口,“哎,出血了!” 孙书璈将手别过去:“小伤,一会儿就好了。” 蒋凤璎说:“让我看看?” 孙书璈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将手伸出来给她,嘴上说:“诶,一会儿你就简简单单给我擦个药酒包扎一下就好的,简简单单的就行。” 给蒋凤璎气得,跟他说:“等着!”一边对他感到无奈,一边进屋里去找药酒绷带去了。 上一个房主走的时候这些东西留在了柜子里,蒋凤璎就继续用了,给孙书璈擦药酒的时候,他嗷嗷叫唤,一个劲儿的说:“疼!疼!” 蒋凤璎翻他几个白眼,后来说:“要不你自己擦吧,你自己擦的肯定不疼。” 孙书璈说:“我不,我好不容易有一回让你伺候我的机会。” 蒋凤璎回他一句:“想得美!”又不管他了,孙书璈只得拿着药酒回自己屋里擦,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出现在蒋凤璎面前的时候,受伤的那只左手被他包成了个圆包子形。 蒋凤璎说他:“也不知道省点绷带。” 孙书璈:…… 因为今晚做了一条糖醋鱼,吃鱼的时候也不能将鱼切成两半分开吃,孙书璈的手又受伤了,蒋凤璎便请他进屋一起吃饭了,孙书璈进了屋还夸她:“房间收拾得很干净啊,真是爱干净的女孩。” 蒋凤璎警惕的看他一眼,说:“我不会给你收拾房间的,你就省省力气,别夸我了。” 孙书璈觉得自己特别冤:“现在连夸你一句,你都这么想我了,我这真是比窦娥还冤啊!”说完还唱了一句:“我这真是六月飞雪千古冤呐!!” 蒋凤璎说他:“要不你别吃饭了,就在旁边唱吧,我边听边吃,听你这唱功,想必也是一位票友了。” 孙书璈赶紧吃了两口饭,又夹了两块鱼放碗里,左手受伤了也不耽误他灵巧的吃饭,他这才放心的说话:“票友还谈不上,捧角儿的钱我可花不起,去戏院看戏的钱倒还是能花起的,上次优伶大王崇先生来连唱十八场,我是场场不落,真是好听啊,行家一出手就是不凡啊,听得都好像要融在那个剧情里了一般。” 蒋凤璎说:“我也去看了一场,朋友给的票呢。” 孙书璈说:“当时简直一票难求啊,你朋友能要到票,也是不凡。” 蒋凤璎抿嘴乐,说:“还是崇先生去专门给她送的票呢。” 孙书璈一听,想了一下,“莫不是那位花国总统韩小姐?早就听说她曾经与崇先生师出同门的。” 蒋凤璎道:“她还一直管崇先生叫小师兄的。” 孙书璈说:“那改日我若是跟韩小姐套关系,求她要一张崇先生的签名照片,是不是可以?” 蒋凤璎白他一眼:“吃饭吧。” 俩人就这么闲聊着,蒋凤璎是平民出身,蒋家人没有讲究食不语的规矩,孙书璈出了孙家的大门,过得越发随意,也早就忘了原来那套规矩了。 吃完了饭,孙书璈还帮她收拾了桌子,然后才规规矩矩的离开了。 蒋凤璎收拾了一番,洗完澡之后坐在沙发上一边看报纸一边晾头发,因着工作忙碌,几日没有看报纸了,今天出门也买了几张最近的报纸看,结果在一张报纸上看到了:“悬赏暗杀大王纪亚夫,赏金一万大洋。”标题非常显眼。 蒋凤璎想,去年豫鲁大旱,社会各界捐款的善款也只有几万块大洋而已,纯钧哥一人就顶一万块了,难怪他平日里行事这么谨慎。 想到纪亚夫,又想到最近他一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他是否安全?转而想到报纸上既然还在悬赏,那就说明还是没有抓到人。这对蒋凤璎而言,也是好事。 看完了社会版,又翻到最想看的小说版面,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正连载到□□,上周雁山先生就没有登载稿子,说是压力太大,社会各界读者纷纷给他写信,求他不要写死花卿,雁山先生一着急,这稿子就没写出来。 蒋凤璎迫不及待的看了最新的连载,结果看完之后就很伤心,“唉,这花卿到底还是死了,她和杨廷山到底还是阴阳两隔了,花卿那么贴心可爱,杨先生与她之间的感情那么真挚,为什么杨先生非要在那个关键的时候离开呢?赶回来的时候还错过了一班火车,第二天再回去,花卿便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雁山先生也是太狠了,怎么能让一对有情人就这样抱有终身的遗憾呢?” 因着挚爱的小说主人公生死分别,蒋凤璎第二天都情绪不太高,早上煮了稀粥,弄了点咸菜吃,孙书璈见她这样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还问她:“你怎么了?” 蒋凤璎就指着《平城日报》说:“你知不知道雁山先生?” 孙书璈说:“知道,《天涯花卿》嘛,我也看过一些。” 蒋凤璎便说:“最新一期,雁山先生将花卿写死了,死之前竟然都没有见到杨廷山一面,这是死不瞑目,想到这里,我就难受。” 孙书璈说了句:“我还以为什么事呢!一个小说情节,值得你这样嘛!” 蒋凤璎不搭理他,将报纸从他手里抢过来,说:“你既然看了这部小说,怎么能不理解杨廷山和花卿之间的爱情呢?” 孙书璈说:“这种缠绵悱恻的爱情,也就骗骗你们这些爱做梦的痴人罢了。” 蒋凤璎道:“谁不知道这是假的,可是忍不住为雁山先生创造出来的世界所痴迷,觉得也许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是那般相爱的。”她自己是不会考虑情情爱爱的了,可是沉浸在雁山先生的小说里,真真的令人痴迷。 孙书璈说:“你也别太多想了,等下一期再登出来,说不定又变成什么样了。” 过了几日,蒋凤璎开始正式进入尹思道的剧组了,孙书璈也在一部电影里演了个男三号,他在里面演男主角的同学,是诗社里的诗人,总是喜欢给同学们作诗的,因他高大阳光的形象受到导演喜欢,觉得他是大学生,有那种激昂的气质,便选了他。 孙书璈还说:“导演真有慧眼!”美滋滋的进了剧组。 蒋凤璎这边进了剧组之后发现,女一号确实是唐芸芸,但没想到男一号竟然真的是李凌!虽然当初在演艺学校的时候,李凌说他要演尹导演的男一号,但蒋凤璎当时觉得他说的话不像真的,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李凌! 李凌也见到了蒋凤璎,显然也没想到这个得罪了他的女生竟然会演尹导演的女二号,第一部戏就上尹导演的戏,还是女二号,在学校的时候,蒋凤璎连提都没提过,真是人不可貌相! 可是,她遇到他李凌,想继续演这部戏,及得看他的心情了! 李凌在里面演的是一个风流倜傥的革命人士,在学校里与同学唐芸芸相爱了,第一场戏拍的就是俩人互相认识的场面,蒋凤璎虽然在演艺学校里学了演戏,但实际上场还是第一次实际上场,对于演戏知识如饥似渴,别人演戏她也在旁边观摩着。 等李凌下了戏休息的时候,见到站在旁边的蒋凤璎,上来跟她说:“没想到你上了尹导演的戏,还是女二号,蒋同学,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蒋凤璎心里烦他,嘴上却说:“多亏了尹导演赏识,才给我这个机会。” 李凌说:“既然我们这么有缘分能一起演尹导演的戏,那我们在学校时的不愉快就都忘了吧?我们毕竟还是同学嘛!” 蒋凤璎应了声“好”,又说:“有过同窗情谊,总还是比旁人好的。” 李凌听了这话,心里还觉得舒服一点,这时导演喊女二号上场演戏了,导演照顾蒋凤璎第一次演戏,还特意又重新给她讲戏,为她营造入戏的环境。 李凌站在旁边看蒋凤璎和唐芸芸一起演戏,见蒋凤璎放松了身体,将自己沉浸在唐小妹的角色里,她穿着一身文明新装,脸上笑得纯真可爱,让人恨不得想将她搂进怀里亲近。 蒋凤璎从后面搂住唐芸芸,与唐芸芸躲猫猫的玩闹了起来,唐芸芸终于逮到她之后,两姐妹笑作一团,蒋凤璎将一个女学生的样子都演了出来,十分之可爱。 导演一声:“卡!” 唐芸芸下了戏,夸说:“小妹妹很聪明啊。” 蒋凤璎向她道了声谢,导演让她们准备下一场,李凌见她下戏了,凑上去与她说话:“还有一场戏就收工了,晚上我们一起吃顿饭,聊一聊对这部戏的感想怎么样啊?我想,这次你不应该拒绝我了吧?” 蒋凤璎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话说到这个份上,她再拒绝就是当场撕破脸了,但是她还是不愿意,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就差点与他撕开,现在也不差什么了。 虽是拒绝,也是笑呵呵说的:“怎么,人家晚上不吃饭,想上镜的时候显得瘦一些,你还逼着我去吃啊?” 李凌说:“不吃饭可以喝点咖啡啊?给我个机会吧,蒋同学?” 蒋凤璎觉得一阵腻歪,说:“抱歉呢,我家里对这方面管得严,不让我跟男同学单独出去,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着朋友跟你一起喝咖啡的。” 李凌这时看着蒋凤璎,虽然是在笑,但是说出的话特别冷:“蒋同学,看来你就是一直打算这么不识抬举了?” 蒋凤璎道:“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一个女生不乐意跟你单独出去吃饭,就是不识抬举了?李同学,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李凌冷冷道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奉上,明天见   ☆、第46章 李凌这个狠话放了出来,蒋凤璎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的,因为她在学校的时候就觉得他很爱说大话,这种爱说大话的人放出来的狠话都要大打折扣。 结果他俩第一场对手戏,李凌被尹导演喊卡了好几次,后来导演爱惜有限的胶片,便让李凌在旁边好好找找感觉,让蒋凤璎也休息一下。 蒋凤璎坐在旁边正在喝水,就见李凌去找尹导演说什么,因为离得远听不太清楚。 结果俩人说了两句,尹导演就似乎有些生气了,音量也高了几分,说:“戏都拍这么多天了,你想换人?” 蒋凤璎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李凌到导演那里告她黑状去了,显然不止她自己这么认为的,剧组里的其他人也都这么觉得,因为他们都将视线照到她身上,在这种情况下,蒋凤璎只得面上镇定自若的,低头喝水。 尹导演似乎也发现自己音量大了,又低了几度说;“这种事你就不要想了,现在你好好找找你自己的感觉吧,我们的胶卷是有限的,不能一次又一次的浪费。” 李凌见导演说不通,便不再说其他了,下午继续拍戏,虽然又卡了两次,可也总算过去了。 蒋凤璎心想,听说公司内部在培养几位新人男小生,现在公司缺能挑梁的年轻男小生,年轻女演员也是青黄不接,所以各大电影公司才开演艺学校,向社会招生报考明星学校,也算是给社会大众开了进入影视界的大门。 问题是,像李凌这样,因为她不想单独跟他喝咖啡就找导演要开除她,是不是太幼稚了?想到孙书璈之前说他那句话:“以为自己是公司太子,还是总统家的公子。”竟觉得十分贴切。 结果,等第二天早上到剧组,导演就十分惭愧的通知她可以先回家休息了,还跟她解释:“你是新人,戏份排在后面,先给男女一号拍完再拍你的戏份好了。”尹导演显然不是很擅长说谎话,一听就不真实。 蒋凤璎看到李凌得意洋洋的翘着二郎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还在想,莫非他真的是公司的太子? 她到没有把被开除这件事放在心上,演戏对她而言就像是玩票,并不是她唯一的出路,本身拍一部戏只挣90块对她而言就不如踏踏实实的翻译电影挣得多,而且还碰上李凌这种总想乱搞关系的,也是够糟心的,既然辞了她,那她就回去继续翻译电影好了。 虽然有点遗憾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了,但是也并不觉得损失太多。蒋凤璎利索的离开了剧组,留下得意洋洋的李凌,他心想:让你这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教训了吧! 但是这件事之后,尹导演对李凌的印象就十分之不好,不仅不怎么给他讲戏了,还对他很苛刻,现场总是斥责他。 唐芸芸私下里还劝导演:“尹导演,我们私交好才跟你说的,那个李公子的家里好像有人跟我们陆老板关系很好的,你这样不给他留情面,回头他又说起什么来,想想那个姓蒋的小姑娘,这不是得不偿失嘛?” 尹思道因为自己女二号被开了这件事,早就满脸不乐意,还说:“最好陆老板连我也一起开除算了!” 蒋凤璎忽然得了闲,手头又没有领到新的翻译工作,一时之间倒不知道干什么了,想着好几日没有见韩清露和何令昔了,便约她俩一起看电影逛街,也是蛮惬意的。 自从上次何令昔生日派对就没有见面了,三人见了面好一顿大吐苦水,都讲起了最近的情况。何令昔和韩清露是一起出现的,下车的时候,何令昔还拉着韩清露的手的,蒋凤璎见韩清露脸上并没有不太愉快的样子,想来那个冯增年也没有在她们之间造成误会吧? 韩清露讲起了教育弟弟妹妹的过程,说:“孩子这么大了,想掰过来太难了,我现在就恨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把他俩接到身边来养,就算是我自己给养歪了,我也知道哪里有问题,哪里像现在?之前都没有住在一起过,忽然住在一起了,问题丛生。” 想到打妹妹手板的时候,妹妹那样的眼神,韩清露心里一阵累,说:“有时候觉得自己不是二十多岁,是四十多岁,教养两个孩子,甚至比之前当花国总统还累。” 蒋凤璎劝她:“孩子毕竟还小,他们是你的亲弟、妹,长大了是知道你的苦心的,现在不懂事,但在你言传身教之下,会变好的,你对他们是真心的,他们分辨得出来的。” 韩清露其实也就是抱怨一下,哪里能真正的放手呢?只是她的心觉得很疲倦罢了。 等何令昔去洗手间的时候,蒋凤璎问韩清露:“那个冯增年……” 提到这个事,韩清露的眼神才真正的暗了下去,微微苦笑:“他最近在追求令昔呢,攻势很热情的,好像要把他们曾经的错过都补回来一样。” 蒋凤璎说:“那令昔她怎么想的?” 韩清露说:“我没有问,现在我们之间不谈这件事的。”又说:“我能说这件事的,也就跟你一个了,跟你说一说,我还能觉得轻松一点。” 蒋凤璎握了握她的手,韩清露微微一笑,似乎也在安慰蒋凤璎,她说:“我这些天都想通了,不管怎样,我是希望她幸福的,不管是以哪一种形式,只要她开心了,觉得幸福了,那我都是可以的。” 说这句话的韩清露似乎很豁达,似乎放下了,但她对何令昔,闺蜜和倾慕混在一起的复杂感情,不管怎样,她都是最希望她幸福的那个人。 蒋凤璎也因为韩清露,心里有点微微的难过,但转而想到,真正的喜欢就是这样吧?希望心里的那个人不管怎样都要幸福,即使自己不开心,那也不重要吧…… 晚上看过电影之后,何令昔才想起来,问她:“你不是前几日进剧组拍戏了吗?这是难得的休息时间吗?” 蒋凤璎想了一下,简单的说:“那个电影的男一号想约我单独吃饭、聊一聊,我拒绝了,他就找关系让导演给我‘放假’了,说是‘放假’,其实就是辞了我吧。” 何令昔一听,立刻问她:“男一号是谁啊?你们公司的老板我没记错的话仿佛是姓陆的?” 蒋凤璎说:“男一号叫做李凌。” 何令昔说:“没听过,也是没什么名气,还敢这么踩人?” 蒋凤璎知道她的意思,知道她是要帮忙了,说:“算了,其实拍电影挣得也不多,还不如我翻译电影挣钱快呢,我也不想拍了。” 何令昔只说:“明天我问问有没有认识这位陆老板的朋友。”她已经在想自己有哪个朋友有这方面的关系了,不得不说,何令昔办事特别痛快,跟一般的闺阁小姐是截然不同的,否则她穿起男装来,也不会有别的女郎没有的那股潇洒风度了。 蒋凤璎与何令昔和韩清露分别之后,刚走进公寓楼里,就听见后面有人叫她,回头一看,见到孙书璈一副累极了的样子走过来,他说:“哎哟,你怎么看起来这么容光焕发?今天下戏这么早?” 蒋凤璎不想再与他多提李凌的事,事已至此,多说的话也是给人增加事端。 蒋凤璎回他:“今天我的戏份少,便下班早了点。” 孙书璈也就没有多想,还说:“那太好了,求你大发慈悲,给我做点吃的吧,面条也好、稀粥也行,我好饿。”说着还捂着肚子。 蒋凤璎说:“面条太费劲了,给你摊几张蛋饼吃吧?” 孙书璈说:“什么都行,吃的就行。” 俩人回了家,孙书璈就在屋里等着,等蒋凤璎做好了敲他门,他高兴的端着蛋饼,还问她:“要不要也吃点?” 蒋凤璎说:“我在外面吃过了。” 俩人闲聊了一会儿,孙书璈累了一天,吃饭完之后将盘子还给蒋凤璎,洗洗就睡了。 可是等到第二天晚上回家,又见到蒋凤璎穿着宽大的家常衣服在家里看书,这才觉得不对了,问她:“你今天没有戏啊?” 蒋凤璎说:“我的戏份拍完了。” 孙书璈说:“你别逗我了,我演一个男三号的戏份都还没拍完,你演的是女二号,这才拍几天啊,你跟我说拍完了?”又问她:“怎么了?难道因为演技不过关被导演斥责了?” 蒋凤璎见瞒不过去了,就说了:“李凌是男一号……” 孙书璈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低声骂了一句:“那个臭不要脸的!那天我就该把他打得鼻青脸肿,拍不了戏才对!”说完不解恨,说:“我应该去打他闷棍,现在补上也不晚!我看他的戏拍一半还能不能拍下去!” 蒋凤璎赶紧拦住他,不让他冲动,解释了自己并不太喜欢演戏,不挣钱之类的理由,孙书璈先被她给稳住了,听见她这么一堆理由,一副被她说服了的样子,还问她:“真的,不喜欢演戏?” 蒋凤璎说:“挣得确实不多,没有我翻译电影挣得多呢,我不过是想体验不同的生活罢了。” 孙书璈说:“好吧,既然你说不喜欢,那就算了吧。”又说:“不过被李凌这种人恶心了,真是太难受了,我一定得找机会揍他一顿!” 蒋凤璎想到李凌是公司重点培养的男小生,孙书璈一个刚入行的新人,若是生起事端,毁了他的未来发展之路,那可就是她的罪过了,而且她还记得,孙书璈就是因为要去演戏这件事都跟家里断了关系,他那么看重这条路,怎么能连累他呢! 蒋凤璎为了稳住他,晚上还给他做了红烧肉,吃得孙书璈异常幸福,并没有再提蒋凤璎演戏这件事了。 等第二天,孙书璈早早就出了门。 当天下午,剧组就打电话通知她,让她明天来复工。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如果今天状态好的话,晚上五点有二更,状态不好就没有。大家可以到时间看看收藏夹。   ☆、第47章 与蒋凤璎前天离开剧组时一样,她回来的时候也是很安静的,仿佛中间被辞回家的两天真的是导演给她放的假期一般,尹思道见她来了,说了一句:“来了?” 蒋凤璎点点头,问了声好,尹思道看了她一眼,说:“好好演,接下来戏份重了。” 倒是旁边的李凌见到蒋凤璎的出现十分不甘心,明里暗里的都在不服气,那天晚上从摄影棚出来之后,很多人看见他又上楼找老板去了,不过后来没多久,就见他悻悻的下来了。 李凌走到蒋凤璎身边的时候,对她说一句:“别得意!” 蒋凤璎心想就因为她不想继续跟他发展私人关系,就要弄成你死我活了?不过有很多人的想法是没理解的,既然理解不了,不如就别去想了。就像已经死掉的许渭常,可能他到死也没法理解蒋凤璎为什么要杀了他,他觉得他对她那么好,她没有理由杀他,这就是不能理解。 晚上蒋凤璎给何令昔打电话,向她道谢,何令昔在电话那头惊讶道:“咦?我今天下午才跟陆無远的女儿搭上关系,才提了这件事,这么快就办妥了?” 蒋凤璎一听,她是昨天得到通知的,看来还不是何令昔帮的忙,想来想去,晚上就给孙书璈做了几道他喜欢的肉菜,孙书璈拍戏正累得不行,看到一桌子好菜高兴极了,一边吃一边夸她手艺好。 蒋凤璎见他根本没有提她复工这件事,心里想着他这人越是做出来的,反倒不愿意多说了。她便主动说了:“我今天复工了,我还以为是令昔帮我的,结果今天跟她联系了才知道不是她,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她就是你了,我想,是你帮我的吧?” 孙书璈说:“是吗,我帮你了吗?我怎么不知道?”扒着饭碗,还是笑嘻嘻的模样。 蒋凤璎说:“跟你说正经话呢,能不能跟我认真点?” 孙书璈放下筷子:“好吧,不过就是我家有个亲戚跟陆老板有点关系,我提了一提罢了。” 蒋凤璎听他这么说,心想果然是他,用那双没有用过的筷子给他夹了块肉,说:“我得向你道谢。” 孙书璈说:“我就知道你知道了,会这么严肃的跟我道谢,我这才不想跟你说的。” 他吃着蒋凤璎给他夹的肉,又说:“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举手之劳的小事。” 蒋凤璎“嗯”了一声,她虽然对演戏这件事不是很执着,但是对于别人的帮助,从来都是很感谢的。 这天之后,蒋凤璎的这部戏就拍得很顺利了,反倒是李凌经常被尹导演训斥,一会儿说他表演不准确,一会儿又说他表现太夸张,被训了好多回。 后来尹思道还对他说:“你若是对我不满意,你也可以跟陆老板说炒了我。”给李凌气得,谁不知道尹思道的大名,大光明公司首屈一指的导演,公司怎么能缺了他? 尹思道又说:“你既然不能炒了我,那在这个片场上,你就得听我的!”把李凌训得再也不敢呛声了。 蒋凤璎跟李凌的其他对手戏也顺利拍下来了,她这个角色对她而言是本色表演,她只要调动出她活泼欢乐的一面就好了,其实就李凌那个一边谈恋爱一边搞革命的角色而言,蒋凤璎觉得也基本是他的本色表演,撩女孩子那一套,他是熟熟的。 电影又拍了一个来月,终于拍完了,杀青那天晚上,众人还在一起吃了顿饭。尹导演可能是太高兴,晚上喝得多了,众人兴致都很高,或多或少都喝了点。 一顿饭吃到天黑才散场,分开的时候大家各自出门召唤黄包车,倒是唐芸芸上了一辆门口等了很久的小汽车,从小汽车上走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士,穿着西装带着常礼帽,过来跟导演和剧组人员打招呼,说他是唐芸芸的朋友,他姓黄,又跟大家寒暄了两句,才给唐芸芸开了车门,俩人乘车离开了。 唐芸芸才走,就听见剧组里有人嘟囔:“什么朋友,根本就是情人,那个黄老板明明是有太太的,唐芸芸也不过是他的情人罢了。”又有人说:“这种事还值当拿出来说一说吗?有钱人嘛,哪一个不是这样?” 蒋凤璎后来招了辆黄包车,也离开了。 电影杀青了,她的演戏工作暂时也结束了,她休息了两天,开始又开始了翻译电影的工作。去领电影文稿的时候,管理翻译处的大叔还问她:“电影杀青了?演得怎么样啊?” 蒋凤璎点了点头,说:“觉得拍电影挺有趣的,是个新的世界。” 大叔扶着眼镜,笑呵呵的说:“可以扮演另一个人,去体验他的人生呐!”又叮嘱她:“好好演,尹导演的戏是好戏呀。” 正说着,就碰到尹导演和一众工作人员走了过来,是要到小放映室里看初片的,正好看见蒋凤璎,一行人还打了招呼,其中有张陌生面孔,尹导演给他们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作曲家许一白,我想请他给我们的电影做个曲子,放映的时候请乐队在现场表演。” 蒋凤璎一听,称赞道:“尹导演这个想法很新奇啊!一定又会在咱们平城掀起一波新浪潮的!”又跟许一白问了好,称呼他为“许先生。” 许一白冲她笑眯眯的,也问了个好,便跟着尹导演进了放映室。 等过了一周她来交稿子的时候,就听说尹导演已经初剪辑出成品了,许一白也非常有创作兴致,当场即兴哼出了主题曲的新调子,直等他回去将曲子全都谱出来了,尹导演十分高兴,赞许一白有才华。 就在蒋凤璎拍新电影这段时间,南方政府已经挥兵北上,战火再一次被点燃,南方军队在平城整顿休息之后,势力更是锐不可当,很快就北上攻占了望京,与败退的北方军队成对峙之势。 在这种战局紧张的时候,报纸上每天都报道着前线的局势,有一天报纸上忽然又被一则消息点燃了,竟然是纪亚夫又暗杀了一名北方军队大将,那名大将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一个妓.女的家中,死得无声无息的。 报纸上,通缉纪亚夫的悬赏被放到了头版头条,赏金已经从前一阵看到的一万块变成了两万块大洋,若是有人能拿着他的人头领到这一大笔钱,可确保下半生锦衣玉食了。 蒋凤璎放下报纸,也有点惆怅,看到这不断增长的悬赏金额,也是替纪亚夫的安全感到担心。她想着,既然他还没有回到平城,也许在某个安全的地方吧。 然而这时的纪亚夫却已经秘密潜回了平城,只是他不敢靠近蒋凤璎罢了。 夜晚降临的时候,他秘密的潜入到了蒋凤璎的公寓里,她公寓的大门对于他而言就好像是纸糊的那么简单,悄无声息的就潜入了蒋凤璎的房间里。 他进来的时候,蒋凤璎已经睡得很熟了。 纪亚夫冒着危险进入了她的家中,却只在客厅里坐下了,并没有进入蒋凤璎的闺房里,他静静的坐在客厅里,借着外面霓虹灯的灯光看着她生活的地方,屋子里也有她的气息,她的气息是暖洋洋的散发着甜美气息的吧。 纪亚夫坐在蒋凤璎惯常坐着的地方,茶几上还放着她散乱的稿子和半碟子的酥饼点心,他正好饿了,就坐在黑暗里慢慢的吃了那半碟酥饼。 吃完之后,他站起身,走到蒋凤璎的闺房门口,隔着门,仿佛也能听见她微微的呼吸声。 他只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安静的离开了。 走到大门口的时候,见门口的柜子上放着蒋凤璎的一块手帕,手帕上好像还沾着她身上淡淡的甜香味儿,纪亚夫便将手帕收在了怀里。 一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又过了几日,许一白将乐曲谱好了,电影在后期准备字幕的时候,导演问她是否要起个艺名打在大屏幕上,蒋凤璎想了一下,说:“那我就叫做蒋莺莺吧。” 电影就开始宣传首映了。首映那天蒋凤璎特意穿了一身新旗袍,是一件浅绿色格子的宽身旗袍,在腰那里收了道弧线,显出了腰身,因为她在电影中的形象是个中学生,她也没有穿得太艳丽,仍旧做了青春活泼的学生打扮。 尹导演用现场演奏歌曲来喂电影配乐这种方式十分新颖,为电影十分增色,看完了这场电影之后,与座的报社记者和社会人士都给予了高度的评价。 在大光明公司专门出的《光明电影月刊》里还有专门的几页是介绍这部新电影的,里面还有各位主演的照片和访谈等等,蒋凤璎的照片第一次登上电影杂志,拍照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电影正式播出之后,果然在平城掀起一波浪潮,电影胶带的考录带都卖到南洋去了,十分之畅销。 与此同时,里面的主演人物也都红了,像唐芸芸这种已经是当红的明星自然是巩固了她大光明第一女星的位置,蒋凤璎作为女二号,她青春俏丽的形象,尤其笑起来的甜美模样,让观众一见她就喜欢上了,觉得她好像是永远16岁的活泼少女一般,观众将对角色的喜欢也转嫁到她本人身上了。 蒋凤璎初初崭露头角的第一部影片拉开了她从影生涯的序幕。   ☆、第48章 蒋凤璎虽然红了,但也并没有像唐芸芸那般一下子红到大江南北的程度,她现在出门逛街的时候偶尔还是会被人认出来,但大家的态度都非常好,偶尔有上来要签名的影迷,也都非常礼貌。 在这种情况下,蒋凤璎已经在考虑将叶菲姆重新聘请回来了。不过还没等她再跟叶菲姆联系,蒋家人就找上了门。 上一次与兄嫂见面还是在年前的时候,那时候她刚被许渭常暴打,在何家修养身体,后来她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过了。 她小时候在家里不像哥哥那么受重视,后来又读的教会寄宿学校,回家的次数也不多,等出了许渭常这件事之后,又发现了家里人对她的冷漠和算计,也是被伤得狠了,她也从来不跟家里主动联系,就像蒋父说的那般:“以后我们蒋家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虽然知道是气话,但是也在她心里划了一道口子。 这次找来的就不仅仅是兄嫂了,父母也一起来了,他们找来的时候就被楼下的门卫拦住了,后来还是门卫上来找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放他们进来,反倒下楼去找他们了。 家里四口人见到蒋凤璎出现,蒋父就开始嚷嚷上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久不跟家里联络?怎么还演上了电影了?” 马路上路过的行人都在看着他们,大哥立刻跟蒋父说:“父亲,这是在外面,有什么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吧?” 大嫂立刻说:“小姑,不如我们到你的房子里坐一坐?”看着这气派的公寓楼,乖乖,小姑子竟然还住上了这么时髦的公寓了,听说有自来水和抽水马桶呢! 蒋凤璎说:“这是朋友的房子,我也是借住,你们都还没有吃饭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顿饭吧。”见蒋父又要出言反对,连忙说:“我请客。” 一行人才要往外走,这时孙书璈打扮一新的往外走,他出演男三号的电影也要上映了,他穿了一身深灰色羊毛西装,还戴了领结,一头短发也打理成了三七分,露出一张英俊的脸庞,见了蒋凤璎就笑了出来,这一笑,单眼皮的眼睛反倒弯成了一道弯弯的弧线了。 他喊蒋凤璎:“蒋同学?” 蒋凤璎和蒋家人同时回头见到打扮得如此整齐的公子,长相又是这般的英俊,大嫂将孙书璈打量了个上下,心里想着这个小伙子也十分出色啊,看这打扮仿佛也是个富家公子啊?又想到,小姑子果然因为样貌出众,有众多男士追求啊! 蒋凤璎跟他寒暄两句,孙书璈见她身后一家子人,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跟她说话啊,但是这时大嫂已经发声了:“这位年轻人是……” 蒋凤璎只得介绍了一下:“这位是住在隔壁的邻居,姓孙。” 大哥连忙上前与孙书璈寒暄,心里也想着看对方这个穿戴和相貌,也不像一般老百姓啊,说:“孙先生你好。” 孙书璈看向蒋凤璎,蒋凤璎只得介绍了:“这是我大哥。”孙书璈一听这是她的家人,赶紧换了一副态度,笑呵呵的跟蒋家人挨个见了礼,跟蒋父打招呼的时候,蒋父也就“嗯”了一声,蒋母看着孙书璈倒是挺高兴,还夸他:“好精神的年轻人啊。” 孙书璈被蒋凤璎的母亲夸了,本来还想向蒋凤璎得意一下,结果见她的面色冷静沉着,跟平常从容带笑的样子不太一样,心里想着是不是有什么事,小声的问她:“怎么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蒋凤璎被他一问,心里暖了一些,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小声说:“看你穿戴成这样就知道你今天有事,赶紧去吧,别耽误了。” 孙书璈见她又没有什么表示,想到这些人毕竟是她的家人,应该还是有些事是她不想让人知道的吧,又小声确认一次:“真的不需要我?” 蒋凤璎道:“真的,没事。” 孙书璈这才上了黄包车,上车了,还一直频频回头,见他们几个出了门去了不远处的饭馆,这才放了心。 等孙书璈走了,大嫂还不忘说:“这个年轻人的相貌真是好啊。” 蒋凤璎并没有接话,领他们到不远处的饭馆,还要了个单间方便说话。 坐下之后,伙计过来点菜,蒋凤璎只说:“把你们家的招牌菜上几道,够我们这些人吃的即可。” 伙计笑着“哎”了两声,又拿搭在身上的抹布擦了擦桌子,给他们上了茶水和瓜子,这才跑下去下菜单去了。 等伙计一走,蒋父又端起款儿了,说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听你大哥说,你从许家离开了?” 蒋凤璎道:“不错,我已经与许渭常离婚了。” 蒋父说她:“胡闹!离婚这样的大事怎么也不和家里商量一下就离了?离婚之后你还怎么再嫁人?” 蒋母也说:“我看许旅长挺好的,你怎么还……” 蒋凤璎道:“我大哥大嫂难道没给你们讲,上次他把我打成重伤的事吗?” 蒋父缓了一下,说:“男人嘛,有时候会冲动,但是关起门来,你们还是一家人,女人当以夫为天,忍一忍,有什么错?” 蒋母说:“这女人就是不易,要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啊,璎璎你怎么自己流落在外面呢?” 蒋父说:“你还是赶紧回去跟许女婿道个歉,夫妻之间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如果不行的话,我也陪你去,我想他也不能不给我这个岳丈的面吧?” 蒋凤璎心里冷笑,许渭常都在地府了,还怎么给你这个岳丈的面子?说:“许渭常已经失踪了,兴许已经死了,你们不知道吗?” 大哥才道:“真的吗?”原来这些日子他们也去过许家大宅,但是发现大宅已经卖给了别人家,许家人竟然搬走了。“我见他们家只是搬走了,没想到是妹夫去世了?” 蒋父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蒋凤璎道:“许家之所以一家子都搬走,就是因为许渭常死了,他们家没有依靠了,全家又搬回乡下去了,至于他那十几房的姨太太们早就都逃跑了。” 蒋家人一听这个情况,大嫂就说:“还好我们小姑离开得早,要不不得跟着一起受罪吗?” 蒋父说了:“那你也不能一声不响的就失踪啊,连跟家里都不说一声!” 蒋凤璎心想,若是跟你们说了,说不定还怎么回事呢? 大哥这时问了:“可是你又怎么当了演员的?那天我跟你大嫂路过电影院,看到外面贴着画着你头像的招贴,还以为只是长得像的人,后来邻居家的小春看了电影回来跟我们说,才知道你竟然真的去演戏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跟家里商量商量?” 蒋父说了:“你一个女孩子去演什么戏?抛头露面的,女人家就该在家里相夫教子,出去演戏给别人看,这成什么了?难道还真的去当戏台上的戏子了?” 蒋凤璎说:“我不去演戏就要饿死了,我孤身一人在外,让我拿什么活下去?” 大嫂问:“你从许家出来,没有得到分文吗?” 蒋凤璎:“我当时是被许渭常打了一顿出来的,别说拿钱了,就是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的,上次你跟大哥不过给我留下几个大洋,怎么够我活的?” 大嫂说:“那你不是在何小姐家里吗?人家可是大富大贵之家啊,能差你这一口饭啊?” 蒋凤璎不乐意听了:“人家再富贵,那也是别人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蒋父说:“既然你在外面这么艰难,那就赶紧回家吧,你也别演什么戏了,回家养一段时间,我跟你大哥再给你找个好人家,不嫌弃你二嫁的,你就嫁人吧!” 蒋凤璎自然是不乐意的,“我不嫁人了。” 蒋父说她:“胡闹!哪有女人不嫁人的?难道还指望我跟你大哥养你一辈子?” 蒋母也说:“璎璎,这女人啊得嫁人才是最终归宿呢!” 蒋凤璎说:“我之前嫁过人了,看我的后果是什么?被打得遍体鳞伤而已。你们是我最亲的人,知道我的悲惨经历不来怜惜我、照顾我,反倒装作悄无声息的,等到我演戏出了点名气,你们这才出现了,到底来做什么?” 蒋父听她说完就勃然大怒:“我们来找你还成错了?你一个女人在外面像个戏子一般的惺惺作态给所有人看,我这张老脸还丢不起那个人!我们蒋家是书香门第,可没有出过你这种当戏子的女子的,你若是一意孤行,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蒋凤璎对于蒋父那句“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好像已经听了很多次,从小到大,稍有些不符合他道德规范的事了,蒋父就说要不认她,她都麻木了。 大嫂一见还没说上几句话,就开始吵架了,赶紧让大哥劝架,大哥也劝他俩:“璎璎,爹也关心你,你不要那么冲。” 蒋凤璎不说话,这时伙计将饭菜端上来,蒋家人见了这一桌子菜,大嫂已经在算计这一桌吃食的价钱了,心想小姑离开许家还能继续这种花销,可见当明星还是挣钱的,记得报纸上说女明星唐芸芸跟一个火柴公司打官司,后来火柴公司还赔偿她一千五百块大洋呢!就因为那个公司用了她的名字和头像印在了火柴盒上啊! 思及此,大嫂就说:“是啊,小姑,家里人都是关心你,爹的脾气是冲了点,可是大家都关心你呀,虎子还在想姑姑呢,整天问我姑姑去哪了。” 提到虎子,蒋凤璎的脾气才下去了一点,问起虎子的近况来,大嫂连忙说虎子已经上小学了,整日里还是有些淘气的云云。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剑拔弩张的气氛淡了不少。蒋父拿起筷子说:“开吃吧。”其余人才拿起筷子开始吃。 因为吃着饭,所以众人都安静了不少。 吃完了饭,蒋父拿袖子擦了擦嘴,说;“走,收拾收拾东西,跟我回家。” 蒋凤璎道:“你刚才不是说蒋家没有我这样当戏子的女儿吗?爹,我还会继续演戏的,我不想嫁人,也不用你和大哥来养我,我自己能养活自己,我也是靠自己的双手挣清白钱养活自己的,我并不觉得自己哪里丢人,相反,我还觉得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请恕我不能跟你们回家了!” 蒋父才下去的火气又升了上来,气得作势要打蒋凤璎了,大哥见状赶紧拦了下来,蒋凤璎说:“你来打啊?我被许渭常打,被欺辱的时候,你们永远不在,当我生活稍微过得如意一点,你们出现了,就要求我按照你们的道德标准去做,为什么?为什么我就不能按照我自己所想的去生活?” 大嫂劝她:“小姑啊,你就少说两句吧,爹在气头上呢!” 蒋母也劝,说:“在家从父,出门从夫,这是自古以来的古训,现如今你已经离婚了,可不就得听你爹的?跟姆妈回家吧!” 蒋凤璎道:“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我不会回去的。” 蒋父气急了冷哼:“好,好得很!既然你不跟我们回家,那以后你也别回去了!蒋家以后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你以后也别管我叫爹,我当不起你这一声爹!我管不动你,我走!”   ☆、第49章 蒋父放下了狠话,不等大哥大嫂拦他,他就率先走了出去,姆妈在后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回头看看蒋凤璎,说她:“璎璎,你怎么能跟你爹说这样的话呢?” 蒋凤璎说:“我说的不过是事实罢了,这是新时代了,女人可以出来自己养活自己,这已经不是前朝了,不是他一个中了秀才的人就能在乡里横着走的年代了,前朝已经灭亡,洪宪总统也死了,南北政府还在打仗,报纸上还天天宣传民主共和,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怎么就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蒋母听见她说出这一番激昂坚定的话,好像她从来没有真正的认识自己这个女儿一般,明明是从小教育她三从四德的,怎么竟然会长成这样一个连她这个亲娘也不认识了的样子呢? “璎璎,你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蒋凤璎看着这个只知道以夫为天的女人,她的姆妈不是不爱她,但是没有爱大哥那么爱她罢了;不是不爱她,只不过没有丈夫儿子重要罢了。 蒋凤璎说:“你们走吧,就像爹爹说的,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吧,走吧。” 大哥说;“爹说的是气话,他这人说话一向这样,从小到大你都是知道的,虽然子不言父之过,但是他这辈子大概就是一直活在前朝的幻影里了,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也是担心你。” 大嫂说:“是啊,小姑,你别伤心啊,我们回去都会好好劝劝爹的,你也消消气,这父女俩哪有隔夜仇啊?这新时代了,女人出来演戏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我看那个唐芸芸的头像印在火柴盒上,大家就很爱买的,将来等你的头像也印在香烟上、火柴盒上,那时候大家都喜欢你,公爹就会理解你了。” 蒋凤璎只说:“你们也走吧,爹已经说了,蒋家没有我这个人。” 大哥大嫂又劝她几句,见蒋凤璎已经不再说话,俩人也叹息的走了出去,出了饭馆,见公婆已经离开了,俩人为了省黄包车钱,慢慢往家走。 一边走,大嫂一边说:“小姑子有出息,演戏演好了怎么就不好呢?还说人家是戏子,戏子又怎么了,看那个优伶大王崇英来咱们平城连唱十八场的气派,连市长都去看他的戏,更别提报纸上还报道过,有唱坤戏的女子被总统看中,几次三番要娶回家里去,人家还不乐意呢。” 大嫂见大哥不应声,又说:“我看小姑子啊也不差什么,看她那相貌,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更是不得了啊,你看没看刚才那个穿得很整齐的小伙子,俩人嘀嘀咕咕的样子,显然不是一般的关系啊,看那小伙子的人品和打扮,一看就是大门大户出来的,小姑子若是能嫁到大家族里去,那不是更好吗?” 大哥说:“八字还没一撇,你说什么呢?” 大嫂说:“我这不是把事情分析一下吗?咱们虎子若是有一个嫁到高门大户的亲姑姑,将来也能帮扶一把呢。” 大哥叹了一口气:“我看这回爹是把璎璎的心给伤透了。” 大嫂说:“回头你好好劝劝爹,别总活在前朝了,现在世道都什么样了,小姑子有一句话说得对,公爹还以为这是一个秀才就能在乡里横着走的朝代啊?秀才什么的早就过时了,谁还承认秀才啊?” 大哥道:“爹今天确实过分了,是得劝劝他。”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很快走远了。 蒋凤璎这边回了家里,虽说今天跟蒋家人说话的时候她的态度很强硬,但实际上,她也还是被家人的态度伤到了,那毕竟是她最亲的家人,她也不断的安慰自己,什么事她都可以挺过去,但是来自最亲的人的刀子,总是那么疼。 她将父亲、母亲、大哥大嫂四人的态度和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心里就更觉得伤心了,打着关心她的旗号,又有多少真心呢? 这么痴痴坐着,连外面天色黑了都不知道。等到有人敲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这么坐了很久。 还没等开门,就听见孙书璈先说了:“是我,你在家吗?” 蒋凤璎开了门,孙书璈见屋里黑漆漆的一片,还问她:“怎么不开灯?”蒋凤璎这才将灯点开。 孙书璈见她一张俏脸虽然看似平静,但是眼神里压抑的痛楚却暴露了她的心思,他想到下午遇到她的家人来访,想到他认识她这么久了,竟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家人,她也从来没有提过家里人,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是很难的,否则她这么个花样年华的漂亮女郎,怎么会独身在外生活? 想必她也是像他一样,与家里遭受了什么事,才黯然搬出来,甚至要自己讨生活养活自己,她才十七岁的年纪,就这么努力的挣钱独立了,平常见她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可是这些小事细想起来,让他越发觉得蒋凤璎的不易。 孙书璈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问她:“怎么了?” 蒋凤璎见了孙书璈的样子,见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电灯将他的影子照得很长,他看她的神色里带着关心和温柔,一切都是真实而不做作的,他真的是在关心她的。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暖了几分,其实若是真的算起来,这段时间里,她与孙书璈相处的时间甚至超过了韩清露和何令昔,虽然孙书璈与她总是互相损贬对方,可是若不是逐渐熟悉了,他俩又怎么会这般自然的说说笑笑呢? 孙书璈这人对不熟悉的人一向是漫不经心的,但是对待她,他确实也是拿真心的,他们虽然因为房子的位置成为了邻居,但是,在这个时候,蒋凤璎最难过的时候,忽然发现,其实,她也拿他当朋友的。 因为这个时候,她见他出现,竟然想将悲伤的事情说给他听,竟然因为他的关心,想流眼泪。 她擦擦眼眶里的泪水,扭过身去,不想让他见到她这么软弱的样子,“没事儿。” 孙书璈哪里看不见她哭了,一着急,竟然不请自进了,“胡说,你都擦眼泪了,是不是当我眼神不好?” 蒋凤璎说他:“你不能当做没看见吗?” 孙书璈说:“我眼神挺好的,怎么能视而不见?” 他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蒋凤璎只说:“家里人的事,觉得我演戏丢了他们的脸。” 孙书璈一听,这不是跟他与家里决裂的理由一样吗?心里对蒋凤璎更是同仇敌忾了,恨不得勾肩搭背与她成为兄弟,说:“我当是什么事呢?” 他拍着自己的胸脯:“哥哥不也是因为演戏的事不被家里承认,被家里赶了出来,只差将我从族谱上除名了。” 又说:“发生这种事的不是就你一个,我们也是同病相怜了,不仅家里情况这么相似,我们还住了邻居,这就是缘分啊,走,今晚哥哥请你下馆子去,别做饭了,来,擦擦眼泪,我们出去吃饭去。” 蒋凤璎说他:“你发薪水了?” 孙书璈说:“要靠拍电影这几十块钱的话,我早就饿死了。”又对蒋凤璎说:“好啦,你看我今天穿得这么正式,你也换一身好看的,我们俩去吃西餐吧。”督促她:“快去呀,我也带着大明星蒋莺莺小姐,尝尝让人回头瞩目的滋味。” 蒋凤璎终于被他逗乐:“胡说什么呢!”却也回房间换衣服了。 等蒋凤璎再出来,她穿着那条花了她将近一个月薪水的白色蕾丝连衣裙,耳朵上戴了一对珍珠耳环,她一走出来,孙书璈就直了眼,夸她:“看来今晚我真的会被很多人瞩目。” * 果然如孙书璈所说的那般,他当真成为全场最受瞩目的男人,因为他跨着全场最漂亮的女人,当然,蒋凤璎也成为女人们嫉妒的对象,因为孙书璈也是那般的英俊迷人。 服务生很快端上了头盘,孙书璈一边将餐巾打开,一边小声的对蒋凤璎说:“你看吧,我说得没错,我感觉所有的男人都在嫉妒我。” 蒋凤璎说他:“闭上你的嘴吧!”又说他:“你还说我,我看那些小姐、太太们恨不得一会儿给你递纸条了!” 刚说完,一个服务生就递来一张纸条给蒋凤璎,服务生大概是收了让他满意的小费,还说:“是坐在第三张桌子的先生递给您的。” 服务生走了,孙书璈就开始笑,“你怎么不把纸条打开看看?”长手抢过桌面上的纸条打开一看,还小声的念出来:“美丽的小姐,您让我十分沉醉,不知您与对面先生是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这个场合太正式,孙书璈都想笑出声来,他说:“什么时候我们华夏人也像洋人那么直接了?” 这时孙书璈掏出自来水笔,在纸条下写了一行字,又叫来服务生递了回去。蒋凤璎问他:“你写了什么?” 孙书璈说:“你猜啊?还敢觊觎我的女伴,我怎么能让?” 蒋凤璎说他:“别胡乱写。” 孙书璈笑笑,不再逗她了,主菜上来了,俩人一边用刀叉切着牛肉,一边小声的聊天,孙书璈说:“不管多大的难事儿,笑一笑,再睡一觉,总会过去的。”又劝她:“生活总得继续过下去,不要放在心上。” 蒋凤璎说他:“你说得倒是轻巧。” 孙书璈说:“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十三岁,已经是懂事的半大小子了,可是我母亲的去世还是让我觉得天崩地裂了一般,我都不知道办丧事的那几天,我是怎么度过的,现在想想,都只记得那种晕乎乎的空洞感,后来慢慢的,不也挺过来了吗?” 又说:“后来你猜发生了什么了?我娘的百日刚过,我爹就领回来一个女人,就是我现在的继母,那时候他们领回来的那个妹妹都七八岁大了,我母亲才去世不过白天而已啊。” “可是你看,我如今二十岁了,不也活得好好的吗?” 蒋凤璎知道他说这段是为了安慰自己,心里承他的情,若不是为了安慰她,谁愿意把自己悲惨的过去翻出来说给别人听? 作者有话要说:  我得说明一下,之前我将这文修改为非穿越了,女主是原主,所以她对蒋家人才不能轻易割舍 这文重点女主成长和谈谈恋爱,蒋家人的戏份不多,放心吧   ☆、第50章 蒋凤璎的心里承孙书璈的情,知道他是为了让她开心,才将这些心底的事说给她听。 那天晚上,蒋凤璎觉得心里很暖。 各自开家门的时候,蒋凤璎小声的对他说:“今晚,谢谢你。” 孙书璈仍是一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摆摆手,“请你吃顿饭而已,还值当你一声谢?再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是朋友,就不要那么见外。” 蒋凤璎听见他说‘朋友’这个词,冲他露出微笑,她站在家门口,里面刚拉开的电灯将她娇美的面容清晰的映了出来,她露出笑容的样子,让孙书璈想到了初雪落在自己手上的时候,那种高兴的和开心的感觉。 蒋凤璎说了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做你的朋友吧。” 孙书璈‘嘁’了她一声,说:“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想当我朋友甚至当我情人的人都得从家门口排到南京路上去呢!” 他这么一说,让蒋凤璎想到当初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是一个女生向他告白被他毒舌的拒绝了,但确实得承认,依孙书璈的人品和容貌,是一直不缺女生爱慕的。 蒋凤璎抿嘴一乐,说:“是、是,是我的朋友。” 孙书璈说:“既然是朋友了,你就别整天叫我孙同学,或者连名带姓的喊我了,我的表字叫宗瑛。”又说:“我以后也不叫你蒋同学了,多见外啊,我听我表姐都叫你璎璎,以后我也要这么称呼你。” 说完,不等蒋凤璎同意,喊了一声:“璎璎,晚安。”然后就逃跑似的关上了家门。 蒋凤璎站在家门口哑然失笑,“宗瑛么?”她笑着,也进了家门。 脱了衣服,洗漱一番,躺在床上看着书,可是心思却飘了很远,想到晚上孙书璈的一番举动,又想到她的经历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一直很幸运的遇到了好人呢,包括之前帮她忙的纪亚夫。 自从经历了许渭常那件事之后,蒋凤璎觉得自己对于男人的信任感早就被毁得一塌糊涂,一想到要再嫁人,她心里不禁觉得害怕,还觉得一阵恶心,甚至日常与男□□际的时候,也是十分慎重小心的。 不过,在与孙书璈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觉得这世上的男人也不全都是像许渭常那般让人憎恶,也有人会拿真心与人相处,甚至是人品和才华出众,让人禁不住的心生钦佩。 她看着手上拿着的这本《天涯花卿》,想到雁山先生能写出这般缠绵的爱情故事,想必也是一位会让人心生好感的男子吧。 又看了一会儿书,她才睡着了。 她并不知道,夜里,有一位友人又到她家里来造访,仍然只是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甚至连她的闺房都没有进去。 纪亚夫从她的房子里离开,回到藏身地方的时候,那个一直跟随他的矮个子男人就说:“大哥,又去看那位蒋小姐了?” 纪亚夫说;“管那么多事干什么?” 矮个子男不吱声,纪亚夫又问他:“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去看谁?” 矮个男说:“你都能给人家拉黄包车那么久,除了是去看她,还是去看谁?我跟你这么久了,没见你对哪个女人这么上心的。大哥,不是我说你,若是真的喜欢,只管抢来就好了嘛,以你的威名,哪个女人不想跟了你?” 纪亚夫道:“她不是那种你抢来了就会心甘情愿跟着你的女人。”也许是想到了当初听见蒋凤璎杀死许渭常时说的那番话,他又说了一遍:“她不是那种女人。” 矮个男却说:“你若是真喜欢,好歹也该跟她说出来,这么闷声憋在自己心里算什么?” 纪亚夫说:“以我们现如今的处境,通缉令满天飞,我连出门都不能光明正大的,怎么跟她说?若是让人知道了我对她的喜欢,岂不是会给她带来危险?” 矮个男的想法又不一样,他说:“不过你说的也对,若是让人知道了你喜欢她,她就会成为那群人对付你的工具了?那可就不好了。” 纪亚夫心里也是担心这个,才不敢在蒋凤璎这里露面的。 矮个男又说:“不过大哥,你若是再不出现,恐怕那位蒋小姐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纪亚夫惊讶:“什么?” 矮个男道:“今天阿元那边来的消息,说晚上看到蒋小姐与一个男人出去吃饭了,蒋小姐还挎着那位男士的胳膊,俩人看起来很亲近的样子。” 这话一出,纪亚夫再也坐不住了,“那男人是谁?” 矮个男道:“阿元跟踪到最后,发现好像是蒋小姐的邻居,据说也是一位演戏的,听说是个小白脸。”他安慰纪亚夫:“大哥,那个小白脸哪里有你这般英武?我想蒋小姐不会看上他的。” 纪亚夫心里有点着急了:“你懂什么?现在电影上都演那种闺阁小姐爱上文弱书生的,男人皮相好,也招人爱!”心里想着,不行,明天他还得去一趟。 纪亚夫再一次乔装成车夫假装巧遇了蒋凤璎,蒋凤璎上了车才发现拉车的竟然是全国上下都在通缉的纪亚夫。 她小声的喊了一声:“纯钧哥?” 纪亚夫应了一声,心里挺甜的,想到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一声甜美的叫声了。 蒋凤璎道:“报纸上、报纸上一直对你……”通缉着呢。 纪亚夫道:“我都知道,不过我若是完全怕事躲了起来,那也就不是我了。” 蒋凤璎还是劝他:“还是要小心一点,谨慎总是没错的。” 纪亚夫见她担心他,心里高兴,虽然蒋凤璎见不到,可是藏在旧毡帽下的脸庞已经笑了起来,脸上两个酒窝深陷,让人觉得他心情十分之好。 纪亚夫应了一声,又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 蒋凤璎便说了一下她的近况,说她已经演了一部电影,电影已经上映了等等,并没有说太多私事,像中间曾经被辞退,还有蒋家人来找她的事,她都没有说。 纪亚夫怎么不知道她的电影上映了,这时听她自己说了出来,他便说:“我还没有看过你演的电影呢,要不,我们一起去看你演的电影吧?” 蒋凤璎一听,这意图就很明显了,作为一个从小到大经常被男生倾慕的女生,其实她对对自己有好感的男生是很容易分辨出来的,她之前以为纪亚夫的出现是因为曾经她与他有过交易,后来他帮她找房子、搬家,还请她吃饭,让她明白了,纪亚夫大约也是对她有好感的…… 她心里其实是很犹豫的,出于他对她的帮助和善意,一起看电影也没什么,问题就是她其实不太想跟某个男人发展一段恋爱关系,而且纪亚夫还在被通缉,跟他一起出游这件事并不是十分明智,并且容易给他带来一种错觉,觉得她也…… 她这一犹豫,纪亚夫怎么不知道她的意思呢?唇畔的酒窝就淡了下去,黯然道:“算啦,最近确实不太平,等以后的吧?” 蒋凤璎这时应了声,她心里也并不好受,纪亚夫帮了她的忙,她还拒绝人家,便说:“我手里还有几张电影票,送给你的朋友们一起去看吧?” 纪亚夫不想拂她的面子,便说了声:“好啊。”这才让俩人都有了个台阶。 那天,纪亚夫将蒋凤璎送回公寓楼下,还不忘了叮嘱她:“日常出门要注意安全。”又对她说:“你若是有急事找我,可以将信送到上次我带你去的那个房产经纪那里。” 蒋凤璎听他在自己被通缉的时候还不忘了她,心里感动,也对他说:“你也要注意安全,那个赏金真的不是小数目,就怕钱财动人心啊。” 纪亚夫这时笑了,浓黑的眼睛里目光闪闪,也许是因为蒋凤璎的关心,他心里又高兴了,道:“从我出道以来,通缉我的不知道有多少,我若是怕了这个,恐怕也活不到现在了。想要我项上人头的人很多,但我绝对不会这么死。” 他怕与她太长时间说话,引起别人注意就不美了,又匆匆与她告别了。 在蒋凤璎与纪亚夫分别的时候,冯增年的车子就停在了何令昔的学校门口,并且挡住了何家的车子,何令昔一出校门就见到了穿着三件式手工西装的冯增年站在校门口,他手里还拿着一小束用报纸包着的浅紫色洋桔梗花,见何令昔出来就赶紧迎了过来。 何令昔不胜其扰的样子,“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让你别来了吗?” 冯增年说:“你不跟我好好谈一谈,我是不会放弃的。你知道我的性格,认准了就不会回头的,令昔,我们谈一谈吧?” 何令昔见被堵在后面的自家汽车,何家的司机已经站在车门边等她命令了,但是何令昔也深知冯增年的性格,他说得对,总逃避也不是办法,说明白了,早日了结也好,便钻进了冯增年的小汽车。 冯增年让司机将车开到一个日本会馆门口,门口的日本女人一见他就热情的迎了上来,冯增年有留洋日本的经历,一口流利的日语不在话下,说要一个安静的房间,日本女人忙不迭点头,错着小步伐、弓腰走在他们前面,将他们领到一个偏僻的榻榻米房间里,房间有个圆形的窗户,窗外正对着日式的园林景色,松树小溪,还有潺潺的流水声,像一幅静谧的风景画一般。 冯增年又让日本女人上一点饭菜,日本女人就跪着关上纸门离开了。 何令昔就说:“说吧,想谈什么?” 冯增年却说:“我觉得,我很庆幸,我无比感谢老天爷,你还在等我。” 何令昔说:“你搞错了,我没有在等你,只不过是不想结婚罢了。” 冯增年说:“我知道你的,我了解你。” “你了解的是十八岁的何令昔,而不是现在的我。我一直以为,我跟你说得很明白了,甚至在你背叛我们私奔计划的时候,我就跟你说明白了,那天你不来,你就永远不要来了,我不再需要你了,冯增年,你有怎样的自信,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会对你念念不忘?” 何令昔又说:“我只不过是不结婚而已,情人并不是没有。” 冯增年静静的说:“几个女人而已,我不在乎。” 何令昔似乎也不惊讶他能调查到这些,“对,所以你也知道了,我已经丧失了喜欢男人的能力了,我现在喜欢女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看了孔侑叔的《鬼怪》,我想说,男主男配在一起得了!他俩才是本片real主角! 女主一出场的时候,我都要哭了,我还以为还有个更美丽养眼的真女主出现,我等啊等啊,后来就开了弹幕,发现这女的竟然是真女主,我简直要哭了,为毛真女主不是像女二刘仁娜那么 美丽撩人? 弹幕上一水儿的说女主自然不做作有演技,妈蛋,我年纪大不要骗我,是不是有演技=丑!!!!! 两男主让我舔屏,但看到女主故意扬着一笑脸,让自己那张标准韩国人长相的脸蛋凹出一个看起来可爱的角度,我有一种吃冰淇淋吃到冰块,喝肉汤吃到骨头渣的不爽感。   ☆、第51章 那天晚上,蒋凤璎忽然接到何令昔的邀约,说是晚上一起去西洋大饭店的派对玩,让她赶紧下楼来,大家一起去跳舞放松一下。 蒋凤璎本来不想去,但是何令昔说:“你若是不陪我,我就上楼来揪你下来。”只得又略打扮了一下,就跟着她出门了。 派对不管在哪里开,都少不了欢声笑语、觥筹交错,还有舞池里一对对翩翩起舞的男女们。 何令昔像一只翩翩的蝴蝶一般,拉着蒋凤璎在派对上到处跟她的熟人打招呼,她在那个新贵圈子里人面很广,到处都有人见了她露出笑脸打招呼,跟着也会辐及到蒋凤璎,给她一份笑脸。 蒋凤璎被这些陌生的人脸弄得有点头晕,女郎们打扮得都那么像,柳叶眉、擦着蜜粉的白生生脸蛋,还有那南京路上统一做出来的电烫发。 后来何令昔拉着她在舞池里尽情的挥洒着汗水,慢摇、恰恰,她都来者不拒,跳到后来,反倒是蒋凤璎没有那个力气,先求饶要歇一歇了。 蒋凤璎在旁边坐一会儿,就有男子上来邀舞,也都被她拒绝了,反倒是何令昔这边,她一离开,很快就有男人顶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她的新舞伴。 看得出来,何令昔玩得很高兴,因为她的笑声一直不断。 下半夜的时候,舞会才散了场,何令昔的朋友还有约她继续打马吊的,她都拒绝了,因为见蒋凤璎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 但是到了车上,反倒是何令昔闭上眼睛不说话了,就算再迟钝,蒋凤璎也是看出来今天的何令昔情绪不太对。 晚上她便邀她住在了她家里,说:“你刚才喝了那么多酒,小心回去挨训,不如在我这里住下吧?” 何令昔点点头,说:“也好久没有跟璎璎一起秉烛夜谈了。” 何令昔确实有心事,夜里俩人并排躺在床上,蒋凤璎已经说:“你今天怎么了,有心事?” “有那么明显?” “你说呢?”蒋凤璎瞥她一眼,何令昔倒笑了,笑声轻轻的,伸手搂住她,说:“璎璎真聪明。”又夸她:“又聪明,又漂亮。” 蒋凤璎刚想说话,何令昔又继续说:“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在邹太太的会客室里见到你的时候,就在想这个小姑娘未免太精致漂亮了,等我第二次见你的时候,你对我展颜一笑,明明我周围有那么多人,我却觉得眼里只见到你了。” 何令昔说:“你即使再灰头土脸的坐在人群之中,只要你笑开了,就好像散发着光彩的珍珠一般,一眼就能看到你的。” 蒋凤璎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求我,所以才这么夸我?” 何令昔笑,反而说:“我喜欢带着闪光的东西,尤其是喜欢那些眼睛里有光彩的人,当年冯增年的眼里就有那样的光彩,他那时候比现在年轻,还没有现在这般有气度和从容,但那时的他却非常爱笑,也愿意去讲他那些自由和民主的梦想,每当他提到那些的时候,他的眼睛亮得像宝石一样。” 蒋凤璎听她提到与冯增年的过往,心里大致也猜出了她今晚这样的原因,只是静静的听她说话了,也许今晚的何令昔只是需要有人静静的倾听。 何令昔继续说:“我第一次与你交谈的时候,你的聪明让我很意外,因为大多数漂亮的女郎在这个年纪都是在发泄青春,或者追逐某个新派诗人写的求爱诗句,但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 蒋凤璎说:“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朋友。” 何令昔“嗯”了一声,手指顺了顺她散在枕头上的长发,发丝绕在指尖的感觉是微痒的。她说:“也许,是你眼里对自由和未来的向往让我这么……喜欢你吧,我喜欢你坚定的坚持自己的样子。”她轻轻的握住蒋凤璎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早起去医院看中医,早上六点就出门了,在东北的冬天,外面的天都没亮,昨天还零下19度。 看完中医,下午回家我就不好了,肚子隐隐作疼,因为以前有过经验,我知道大约是寒气进肚了,等到晚上的时候疼痛加剧,昨晚一宿几乎就睡了几个小时,今早喝了点温胃舒,才感觉好了一点。 我现在肚子也还疼,所以只能写这些了,明天的更新也得看我身体状态,如果明早起床还疼,我就直接去医院了,如果状态好,我就晚上更新,大家看收藏夹吧! 本章24小时内留言送红包哦   ☆、第52章 蒋凤璎感觉到何令昔那双柔软而温暖的手握上她的手,她侧过头去看她,何令昔对她露出微笑,一如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她的那般样子,潇洒、率性,有着其他女子没有的英气。 蒋凤璎说:“即使到现在,我仍然感激上帝让我遇到你和清露。我永远记得,当我陷入困境的时候,你出现的一刹那,我对你溢满的感激之情。” 何令昔道:“你和清露都有这个毛病,总喜欢把一点小恩小惠当成一辈子的大事,时不时的拿出来说一说,好像旧式妇女喜欢不时的晒她们的裹脚布一般。” 蒋凤璎道:“好,那我不说了,有些事,记在心里更好。” 何令昔忽然说:“我累了,睡吧。”翻了个身,将台灯关了。 房间里一下陷入了黑暗,可是蒋凤璎还是将她的心头话说了出来:“你心里大约还是忘不了他的,我和清露其实都知道的。” 见何令昔没有回应,她又说:“我认识的你,一直是率性的,你一切都遵从内心,是开心快乐的。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快乐。” 过了半晌,何令昔才说:“我曾经用尽全力去爱一个人,甚至连后半生爱人的力量也用尽了,可是人生这种事,上一刻还指天指地说爱你、发誓海枯石烂的爱人,下一刻也能背板你们的爱情,那段时间,我非常痛苦,恨不得去死,但是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这句话真是没有错的,后来我留学美国,也许是想开了,又或是受到了那边自由和享乐思想的影响,我觉得人生苦短,何苦为难自己呢?” 蒋凤璎静静的听她说着,“这一刻你喜欢谁,那就去喜欢,下一刻不喜欢了,那就离开好了,一切从心,快乐就好了。” 她说:“但其实,我知道,我大约已经丧失了去爱人的心了,我已经没有力气了。” 曾经用尽全力去飞翔,如今翅膀已经飞不动了,只能站在海礁上,等着上岸的猎物到她的嘴边来给她吃,喜欢她的人自然会喜欢她,可是爱情什么的,到底是什么呢? 蒋凤璎从后面搂住了何令昔,想给她一个温暖的安慰,何令昔回身,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我喜欢你这么温暖,希望你和清露都幸福。” 在深夜里,她的吻像羽毛一样落在蒋凤璎的额头上。 “我亲爱的璎璎,我喜欢你,希望你开心。” 那天晚上,她们睡得很熟。 第二天早上,蒋凤璎刚做完早餐,孙书璈就来敲门喊饿,等开了门看见何令昔,还挺意外自己表姐也在这里的,喊了声:“姐,你怎么也在?” 何令昔瞟他一眼,见他早上邋里邋遢的样子,嫌弃的道:“看你这样子,还是曾经那个让一众名门小姐都为之向往的孙大少吗?” 孙书璈挠挠头,说:“我这是一宿没睡,累得要死,想在璎璎这里讨口饭吃,白天还想补觉呢。” 何令昔说:“莫非昨晚你出去风流快活了?” 孙书璈说她:“你都想什么呢?以我现在一个被逐出家门的丧家犬的身份,我跟谁风流快活去?” 何令昔调侃他:“你没了身份,用你那张脸蛋也行啊?那些货腰女郎想必也还是愿意倒贴你的。” 孙书璈气得:“你还是不是我亲姐?” 何令昔被他逗笑了,也调侃够了,又关心道:“钱不够花了?” 孙书璈说:“够,我自己能挣钱。” 何令昔说:“你一个男人,脱离了家族也好,自己能养活自己了,也好过被那个女人养成废物。” 这顿早饭,就在这对姐弟俩互相调侃之中愉快度过的,蒋凤璎在旁边听得一直在笑,嘴贫的孙书璈遇到何令昔也总是吃瘪。 临走的时候,何令昔还再三叮嘱孙书璈:“之前我还跟你说,让你平常多关照一下璎璎,没想到反倒让璎璎日日照顾你,瞧你这点出息,改日雇个帮佣,别总让璎璎给你做饭了。” 孙书璈说:“那我过两天给璎璎雇个帮佣好了,我自己那里不要。” 何令昔说他:“瞅你这臭毛病,一直没变。” 何令昔走了之后,孙书璈迷迷瞪瞪的也回了自己家,临走时还说:“等我睡醒了带你去雇个帮佣去,午饭我不吃了,不用给我带份。” 结果下午的时候,没等孙书璈带她去雇帮佣,他反倒抱回来一个孩子! 领进蒋凤璎家里的时候,蒋凤璎第一句话是:“你竟然有孩子?” 孙书璈说:“怎么说话呢?我孙少爷像是那种乱来的人吗?” 这时蒋凤璎才看清他怀里的孩子,小娃娃竟是个混血女孩,大约两三岁的样子,瘦小的身子被裹在脏兮兮的棉袄里,雪白的肌肤和乱蓬蓬的银白色卷发,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洋人血统的孩子。 蒋凤璎说:“那她是谁的孩子?” 孙书璈说:“她的父亲是我一个朋友,他去世了,托孤给我,我答应了他要好好将辛迪教养长大。” 蒋凤璎柔声的对小娃娃说:“你叫辛迪呀?好可爱的名字啊,阿姨抱抱你好吗?” 辛迪怯怯的将头躲进了孙书璈的怀里,孙书璈赶紧摸摸辛迪的头,柔声的说;“辛迪乖,这位阿姨是叔叔的好朋友,她会给你做好吃的东西,叔叔带你来她家吃饭。”听得蒋凤璎翻了他一个白眼。 蒋凤璎轻轻的摸着辛迪的头,说:“我先给她熬点粥?” 孙书璈点点头,“唉,我这朋友啊,生前的性子拧,后来生活过得很拮据,这孩子也跟着饥一顿饱一顿的,辛迪今年四岁了,可是看着像两三岁的孩子似的。” 想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辛迪面前说起她的父亲,刚接手一个小娃娃,说是要教养,那不就是自己养个孩子吗?他本来嘴贫还跳脱的性格忽然多了个女儿,有点还不适应。说:“你说我在孩子面前说这个做什么啊?以后我得注意啊。” 蒋凤璎说:“你这心态转变得很好。” 孙书璈说:“看来雇帮佣这事是迫在眉睫了。” 蒋凤璎说:“我觉得你不是雇帮佣迫在眉睫,是娶个能照顾孩子的老婆迫在眉睫。” 孙书璈给她一个眼神,“我看你挺好,要不你嫁我?” 蒋凤璎白他一眼:“臭不要脸!” 孙书璈说:“你看你,自己提的意见吧,我认真找你讨论,你反倒说我。” 蒋凤璎说他:“怎么能随便跟女孩子开这种玩笑?我看你现在跟我是熟了是吧,开始不客气了?” 孙书璈说:“我们俩谁跟谁啊?是同学还是邻居,我姐还跟你是好友,我跟你也是好友,你说这种种关系叠加起来,我一个被家里赶出来的弃子,算来算去身边也就你跟我最亲,我拿你当我亲人呢,以后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说我跟你还用客气吗?” 蒋凤璎又被他气乐了,说:“你这伶俐劲儿对你姐的时候都忘了,到我这里来都使出来了是吧?” 孙书璈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一颗红心待你,可真心着呢。”又说:“你这样会持家,还会挣钱,长得还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想娶你的人多着呢,我也就是这么一说,你别往心里去,你若是愿意嫁我,我俩现在就去公证去!” 蒋凤璎别过脸去:“胡说什么呢!再说这种话,我可不理你了!到时候别管我跟你多少层关系叠着,我也不搭理你了。” 孙书璈赶紧道歉求饶,说:“看我这张嘴闯祸,求你看在小辛迪的份上,原谅我好吗?” 蒋凤璎回他一个“哼”,并不搭理他,将稀粥盛在碗里,粥里还放了一点碎肉,闻起来很香,一端到辛迪面前,那孩子不用人叫唤就已经盯着那碗粥不放了,眼睛一直落在上面看着,可是她并不说话,也不去求孙书璈和蒋凤璎。 蒋凤璎见她小小年纪,连要什么都不敢说,心里怜惜她,舀了一勺粥轻轻吹凉喂到她嘴边,辛迪的黑眼珠看着面前带笑的漂亮阿姨,并不敢张嘴,后来孙书璈说:“辛迪,你吃吧,璎璎小姨是心疼你呢,她人很好的,做的饭也很好吃,叔叔特别喜欢。”辛迪才张嘴吃粥。 吃了第一口,后面的就好多了。 孙书璈就这样抱着辛迪,看着蒋凤璎一口一口的细心喂着孩子,其实他刚才说那些话并不全是跟她开玩笑,璎璎这样好的女孩子,值得好好去疼爱。 等吃完了粥,辛迪才跟她开始熟了,蒋凤璎再要求抱她,小娃娃也同意了,看着她那银色的小脑袋点头同意的样子,蒋凤璎忍不住笑了,将她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时,才发现孩子是真的很瘦很瘦。 跟孙书璈说:“你可得将她养胖一点啊,看她瘦的。” 孙书璈说:“原来就我单身一个来蹭你饭,以后我们爷俩都得不时的需要你提点了,你可得费心了。”又说:“要不你去首饰店里想买点什么,我送你?或者逛百货公司买东西也行,总这么麻烦你,我心里也想报答你,你可给我个机会吧。” 蒋凤璎说:“谁要你礼物?你以后少跟我说那些不着调的话就行了。” 孙书璈说:“好好,你不喜欢听,那我不说了。” 蒋凤璎抱着辛迪,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孙书璈一个大男人想帮忙也帮不上,只得在客厅里等着,见她沙发上还放着雁山的《天涯花卿》,一边翻着一边听见蒋凤璎在浴室里跟辛迪柔声细语的说话,还跟她说;“你以后一定能当一个慈母。” 蒋凤璎回他一个“哼”,又给辛迪柔声的唱了一首儿歌,辛迪一边安静的听她唱歌,一边让她随意揉弄着洗澡。蒋凤璎见她身上真是脏啊,那脏乎乎的小棉袄脱了之后,辛迪身上也是灰黑一片,脖子和脸蛋看着挺白的,身子却好像多久没洗似的,乱糟糟的卷发里还发现了虱子…… 蒋凤璎将有虱子这件事通知了孙书璈之后,听见他在客厅里惨叫一声,说:“我说我怎么觉得身上变痒了呢?”接着就火急火燎的回自己家里换衣服去了,不一会儿回来了,还问她:“我头发要不要剃光啊?” 蒋凤璎一本正经的说:“嗯,得剃光,要不会长满头虱子的,我告诉你,你身上有虱子就不要来我家吃饭!” 孙书璈哭丧脸,说:“我怎么觉得世界变得太快了呢……” 蒋凤璎在浴室里笑得开心,跟辛迪小声的商量将她的长发剪短的事,她蹲着身子看进她黑溜溜的眼睛里,辛迪微微的点点头,并不说话,蒋凤璎就拿剪子小心的将她头发剪短了,仔仔细细的洗了好几遍,才将她一头银发打理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好多了,明天估计还得晚上更新,过两天稳定更新时间哦 明天再发红包,多谢大家关心   ☆、第53章 孙书璈并没有直接去掮客那里去找帮佣,而是通过何家的大管家给推荐了一位十分靠得住的人,据说是流过来的难民,以前也在大户人家里当过大丫鬟,这乱世里跟家里人走散了,自己孤身一人在本地讨生活,因为跟老管家沾亲带故,便推荐到孙书璈这里了。 说是帮佣,但也跟买下她差不多了,契约签的都是几十年的雇佣时间,这种契约方式大家也都习以为常了。 李婶是安置在蒋凤璎这里的,孙书璈说是他讨厌别人乱翻他东西,他的家里就算是乱,也是乱中有序,他能找到他的东西就行。 蒋凤璎对于他这种言论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当孙书璈给她雇了帮佣,想着以后多照顾他和辛迪就好了。 因着昨天蒋凤璎给小辛迪又做饭又洗澡的,后来蒋凤璎还给她哄睡着才交给的孙书璈,现在小辛迪对她就很亲近了,今天已经主动用眼睛去找她了。 昨天孩子睡着的时候孙书璈才讲了辛迪的身份,说他那位朋友年轻时也是浪荡子,辛迪的母亲是一位沙俄过来的女郎,现在已经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孩子生下来就直接扔在了他朋友家门口,从此便杳无音信了。 可以说,辛迪是父母双无的孤儿了,而且还没有其他亲戚,幸亏孙书璈收留了她,否则这样小的孩子不是被饿死,也是被左邻右舍卖到四马路的书寓和长三堂子里去了。 蒋凤璎抱着香香软软的辛迪,刚来的李婶看到这样一个精致可爱的外国娃娃,心里稀罕得不得了,她在逃亡的路上跟自己的孩子走散,这辈子大约没有再见的可能了,此时见了辛迪包裹着蒋凤璎一件旧的棉布衣裳,就说要给孩子做新衣裳,“哪能让这么小的孩子穿大人的衣服啊?我把小姐的旧衣服给她改一件好了。” 蒋凤璎说:“还改什么啊,一会儿我出门给她扯几尺布,你给她多做几身衣服。” 李婶“哎”了一声,见蒋凤璎带着孩子,她便开始给大家做饭,中午众人吃了她做的饭,都觉得手艺不错,何家的管家果然很靠谱,蒋凤璎对李婶也就接纳了下来。 下午李婶正在给辛迪量身子裁布的时候,蒋凤璎接到尹导演的电话,他说:“公司打算跟你签一份合同,签你一年的时间在我们大光明拍戏,每月给你一百块大洋,你觉得怎么样?” 蒋凤璎倒是已经想过签合同这件事,她是知道一般新人演员基本每月给四五十块的价钱,现在直接给她开到了一百块,这相当于一个小明星的价格了。 尹思道说;“这是我跟公司那边争取的,我觉得你是个好苗子,很有前途,公司也觉得这次的《小镇之春》播出之后,你的戏份很是出彩,并且很多观众写信到公司询问你的消息,准备过几天安排你的一个采访,届时会登在公司的电影杂志上,让更多的观众了解你。” 蒋凤璎赶紧向尹导演道谢,从与这位导演的接触之中,她对他也是评价很高,有才华、有人品,虽然上一次拍戏中间因为李凌的事被迫辞了她,但是蒋凤璎对他也是感激的,由尹思道来张嘴说这件事,蒋凤璎哪里还会不同意呢? 她说:“我想看看合同。” 尹思道也很爽快,“行,你来公司拿合同吧,回去好好看看,过两天给公司答复就行。”也并没有逼迫她。 没过多一会儿,孙书璈也来了,也提到要签约这件事,他上次演了一个男三号,因为他外形俊朗,演的又是一个阳光活力的大学生形象,虽然戏份不多,但是播出之后的反响也挺好的,孙书璈还曾经拿回好几十封观众来信,其中还有女观众说喜欢他,因着这事,孙书璈那时候跟蒋凤璎好一顿炫耀。 孙书璈报了签约他的价位是每月一百二十块,听说蒋凤璎是一百块,特别得瑟的站在蒋凤璎身边,用手比着俩人的身高,得意洋洋的说:“嗯,我真是没白长这么高啊!” 气得蒋凤璎翻他一个白眼,孙书璈说:“现在缺新人男演员呗。”他摸摸自己的脸,“再说我的相貌还是不错的,不是我自夸。”搞得蒋凤璎又无语了。 孙书璈还知道哄她,说:“好啦,你别吃味啦,等我发了工资就都给你,我挣得再多不也都是你的吗?” 蒋凤璎一下子就说:“你说的是什么话?你的钱给我做什么?” 孙书璈说;“你看我在你这里吃饭,如今辛迪也是要让你和李婶费心了,这哪里不都是钱啊,我一个大男人也不能让你出钱啊,自然把钱都给你了。” 蒋凤璎说:“那也用不了你全部工资,几十块够了。” 孙书璈说:“谁耐烦去算那个细账,都给你,你随便花吧。” 蒋凤璎说:“多出来的,我给你攒起来好了,等你将来娶妻的时候也是一笔资金啊。” 孙书璈满不在乎的,想说两句逗逗蒋凤璎,但想到她昨天的冷言,又不敢说了,只说:“都给你了,你说了算。你有喜欢的宝石和首饰衣服什么的,尽管去买好了,钱不够我这里还有。” 蒋凤璎说他:“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难道你从家里离开的时候还带了很多钱吗?” 孙书璈:“我走的时候是被家里撵出来的,身无分文,那个女人哪里愿意我带走属于她儿子的钱?哎呀,你别管我怎么挣的了,反正不是偷不是抢,我能挣到是我的本事,你就去花钱好了。” 蒋凤璎说:“谁要花你的臭钱,我自己能挣。” 孙书璈:“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是有独自挣钱能力的新女性。” 蒋凤璎没搭理他,坐沙发上看着自己手头的合同。 坐在她和孙书璈中间的辛迪抱着一个大苹果,现在还穿着蒋凤璎的大衣服,看着像小精灵落在凡间一般,懵懂的眼神看着两个大人,不知道他俩在说什么,但是她白白的小胳膊举起红苹果先递给孙书璈,“呃、呃……”的叫唤两声。 孙书璈见小辛迪给他苹果,心脏软软的化成一滩水,说:“是不是要给叔叔吃苹果?”辛迪点点头,一头银色的卷发随着她的点头也在晃荡,看得旁边的李婶满脸带笑。 孙书璈也掐了一把她的小脸蛋,说:“辛迪真乖,叔叔不吃,你吃吧。” 辛迪收回视线,又转身去给蒋凤璎,也是“呃、呃”两声,蒋凤璎笑着摸着她的头,夸她:“真懂事,我们辛迪真是好孩子!”说着就在苹果上咬了一口。 “辛迪给的苹果特别好,小姨很喜欢,辛迪真是一个懂得跟大家分享的好孩子!”又将苹果还给辛迪,“苹果特别甜,谢谢辛迪。” 辛迪听了,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弯了弯,大约是在笑了。 孙书璈见他俩互动,在旁边说:“我发现你太会带孩子了。” 蒋凤璎说:“我家有个小侄子。” 孙书璈说:“你将来一定是一位好母亲。” 蒋凤璎回他一句:“你可以闭嘴了。” 李婶看着俩人在那里斗嘴,嘴边带着笑,看着这屋里温馨的环境,还有沙发上坐着的小娃娃,忽然觉得现在的生活像在做梦一样,昨天她还在难民区里住着不遮风不挡雨的破房子,今天就住在这样时髦的公寓里,主人家还这么和善,简直是苦尽甘来啊,李婶觉得自己一定要好好伺候他们,做到自己的本分。 过了两天,孙书璈和蒋凤璎一起到公司里签了合同,签合同的时候俩人见到了公司的大老板陆先生,他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相貌虽然平凡,但面上带着笑眯眯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他很和善。 陆先生与他俩说了一声例行的话,鼓励他们两位以后在公司里好好拍戏,努力上进之类的话,签合同的时候倒是多看了几眼蒋凤璎,蒋凤璎今天穿了一件格子的宽身旗袍,新剪的过耳短发被她温婉的别再耳后,垂头笑的时候那下巴和脖颈的曲线让人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等她抬头看人的时候,更是让人移不开目光。 陆先生也还是克制的,看了几眼记住了她的相貌便跟尹思道说:“你挖掘新人方面真是不错啊,老尹,多找点像蒋小姐这样的新人,何愁公司不发展啊?” 尹思道在旁边点头称“是”,陆先生又跟孙书璈说话,说他形象好,以后要在电影里好好表现等等,孙书璈也都应了,陆先生这才离开。 虽然签了电影合同,但是现在也没有工作,她大多时间都是在家里带辛迪,这两天辛迪也熟悉了新的环境,表情开始丰富了起来。不过她还是从来不肯主动说超过一个字的话,大多时候还是用模糊的单个字来表达想法。 孙书璈在私底下还担心孩子是不是不会说话,“要不,我带她去医院看看?” 蒋凤璎说:“我看她能说话,不过是过去没人引导她,又或者在她生父那里受到刺激了,不爱说话罢了。” 孙书璈大约也是想到了那位朋友,叹了一口气:“他后来就常用酒精来麻痹自己了,大约也不怎么管孩子的吧。”又说:“如此,那我更得对辛迪好才是,让她变得开朗起来,那时候她就爱说话了吧。” 过了几日,蒋凤璎又接到了尹思道的电话,说:“雁山先生同意他的《天涯花卿》由我们公司来拍成电影了?” 尹思道又说:“现在这部电影委托我来拍,我要选里面的男女主角了,我觉得你的外形上足以演花卿这个角色,书里将花卿描写得如早春枝头上的桃花一般,相貌是极美的,下午你来公司取一个剧本,回去体会一下感觉,过几日来公司面试吧。” 蒋凤璎有一种不敢置信的感觉,雁山先生的书要拍成电影了?而且她还要去面试花卿这个角色?有一种超级书迷要见自己最爱的作者的眩晕感,问尹思道:“那能见到雁山先生吗?” 尹思道说:“公司方面也在跟他联系,也想进一步与他取得合作,不过你也知道雁山先生从来不在人前显露的,这一次能同意将电影授权给我们公司,都是意外之喜了。” 蒋凤璎自然知道雁山先生的习性,可是咋闻这个消息,高兴极了,说:“真希望能见到他啊。” 尹思道还说:“怎么,你也是他的书迷?” 蒋凤璎道:“现在全华夏,又有谁不知道雁山先生的大名呢?听说那些盗版《天涯花卿》出书的不良商贩都靠着盗版挣得发了家,更别提那些正版书商了,《平城日报》那种老古董的报纸本来都要倒闭了,可是先生的文章登在上面了,报纸立刻卖不过来了,再版又加印的,先生一个人救活了一个报社呢。” 尹思道说:“等你得了花卿这个角色,我们再细聊其中的内容,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拍出最符合大家心中的《天涯花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霸王票 安稳扔了1个地雷 852000扔了1个地雷 红叶酱扔了1个地雷   ☆、第54章 蒋凤璎就开始全力准备女主角花卿的面试,孙书璈自然也是知道《天涯花卿》要开拍的消息的,他也是想要在这部电影里占一个角色的,还说:“最好能演男主角杨廷云,他那么潇洒的人物,只有我能配得上。” 结果他沾沾自喜的话才说完没两天,就听说男主角已经定下了本公司最红的男演员黄松海,听说是黄松海向尹思道自荐,尹思道也觉得他十分符合主人公的形象,便不再面试别人了。 黄松海是大光明公司最有名气的男演员了,但他已经三十岁出头,若是演年轻男子的话,这个年纪已经有点尴尬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大光明男小生后继无人的局面。但是《天涯花卿》里杨廷云这个角色也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文人,黄松海才如此力争这个角色。 过了两天,女主角在公司内部面试了,那天但凡大光明的年轻女演员都想要得到这个角色,包括最红的女演员唐芸芸,蒋凤璎还见到了自从毕业就没有再见面的王喜和柳蓉。 王喜见了她还跑过来主动跟她打招呼,不过蒋凤璎想到毕业那会儿王喜跟李凌在一起的事,心里觉得这个女郎虽然看似笑呵呵的,但其实想法很多,由此,蒋凤璎对她也就仅仅是客套了几句。 柳蓉见她倒是说:“看了你拍的那部《小镇之春》,我很喜欢。” 蒋凤璎也客气的说了声谢,大家也就寒暄了两句,就都安静的看剧本,等待被叫进去面试。 等到蒋凤璎的时候,她其实也很紧张,本来在家里跟孙书璈对戏的时候她都已经很熟练了的,可是这会儿还是有点紧张。想到当初要毒杀许渭常那会儿她每日都能忍着恶心去对他发笑发痴,现在就应该拿出那时候的那种劲儿来。 尹思道和陆老板见了她都没有说太多私话,不过尹思道之前能打电话跟蒋凤璎说这件事,就说明他心里还是挺看好她的,见了尹思道这个熟悉的导演,蒋凤璎的心才仿佛安定了下来。 尹思道让蒋凤璎抽出一张纸,根据上面描述的剧情表演,蒋凤璎一看这内容,竟然是花卿临死之前的那一幕,花卿孤零零的躺在病榻上,杨廷云迟了火车没有赶回来,花卿痴痴的想着自己的情郎,却终究没有见到他,含恨而死。 蒋凤璎又看了一遍纸上的描述,想到她看过的《天涯花卿》剧情,沉浸在那个剧情里,酝酿了一会儿,才对导演点点头,静静的躺在了临时搭的一张台子上。 她躺在床上,身下是薄薄的木板,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被子,上头还压着杨廷云留在这里的棉衣,她手里摸索着那件棉衣,心里想着杨廷云对她的好,生病这么久,他还那般顾着她,她苍白而美丽的脸上轻轻的绽放了一个淡淡的笑,有些满足、有些遗憾,她的眼睛透过墙上的矮窗看到外面一弯清冷的月亮,她的情郎什么时候会回来呢? 待他回来,等她病好了,他们可以在一起了吧?就算是给他做姨太太,她也是愿意的,谁让他对她那么好呢……她想着想着,慢慢闭上了眼镜,嘴角那丝微笑并没有消散,可是一滴眼泪却从她的眼角滑了出来,她摸着情郎棉衣的手就那么的松开了,搭在了床边。 见到那滴眼泪滑出来之后,尹思道心里就定下了蒋凤璎,觉得她对花卿这个角色的揣摩真是太到位了,等她表演结束,没有吝惜的给了掌声,但是他也没有当场说太多,只跟她说回家等消息。 等蒋凤璎回了家,孙书璈晚上带着辛迪来蹭饭,俩人还讨论了白天的面试,孙书璈听她描述,就夸她:“你这本书没白看啊。” 蒋凤璎说:“不过我听说自从公司要拍《天涯花卿》以来,有很多读者给公司来信,希望在电影里不要让花卿死掉,不过今天我面试的场景正好是花卿死掉的戏,估计公司还是打算遵照原著吧。” 孙书璈说:“报纸上不是写着嘛,雁山先生虽然将拍摄权授权给了大光明公司,但是剧本还必须由他本人来拍板决定。” 蒋凤璎道:“雁山先生对自己笔下的女主角也是太狠心了一些。”跟着叹了一口气。 孙书璈转而说到他要面试的角色,跟蒋凤璎交流心得等等。 在为电影如火如荼准备的时候,大光明公司已经在杂志和报纸上开始为电影造势了,尤其是雁山先生亲授权这一点被大书特书,因为想得到雁山先生授权的电影公司很多,但是只有大光明得到了这个授权,全电影行业的人都怀疑陆老板跟雁山先生有特殊关系。 又过了几日,听说作曲家许一白在为这部电影作曲,在寻找一位嗓音甜美的女歌手,听说公司也是面试了好几位当红的女歌手,最后成功得到这个工作的人竟然是韩清露! 蒋凤璎非常意外,当天晚上就和她、何令昔约见面吃饭,何令昔有事没来,是蒋凤璎和韩清露来人一起吃的饭。 蒋凤璎这才知道,何令昔原来换了工作,何令昔如今在陆军部做文职工作,就算是文职,她也穿着陆军的黄绿呢军装,长腿配马靴,军帽配红唇,《良友》杂志拍到她穿军装的照片,还夸她是“穿军装最潇洒的女人”,时髦的年轻人提到何令昔的时候,嘴上总是推崇两句的。 只怪蒋凤璎最近太忙,没有翻看杂志,否则早就知道了何令昔的最新动态。 其实自从那一晚之后,蒋凤璎对何令昔也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想亲近又害怕,怕接近了就会如飞蛾扑火一般被烧灭,那天晚上,何令昔大概还是有未尽之言的,只是何令昔没有说透,蒋凤璎也不想去猜透。 她想到与何令昔认识至今的种种过往,只想何令昔对她的帮助,这就够了,人生种种巧合,总还是有点原因的,但这并不需要去细细探究。 她和韩清露都先吃了一点黄油面包,这才开始慢慢说起近况来,韩清露说:“这事说起来也是托你的福,之前令昔不是认识了陆老板的女儿了吗?” 蒋凤璎记得当时是何令昔为了帮她的忙,才去托人找关系的,只是后来她这边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是何令昔既然已经认识了陆小姐,以她的性格,自然也就好好的维护了这份关系。 后来报纸上提到在为《天涯花卿》的主题曲找歌手的时候,何令昔就跟韩清露说:“其实你可以去试试。” 韩清露当下就摇头:“我 怎么能行?” 何令昔说:“你怎么不行?你以前是有过功底的,唱戏那一套你也没扔下,你当花国总统的时候,你们大选的时候你也登台唱歌了的,当年若不是你那首歌实在好听,还拉不到那么多选票呢。” 韩清露说:“选票多少跟唱歌不唱歌没关系,那是几个戏迷客人捧的,你知道他们捧角儿的人是多么痴迷小师兄的,我也不过是沾了他的光罢了。” 何令昔劝她:“你难道就想一辈子就在家里关着了?将你的美貌和才能都锁在这宅子里,每天只关注柴米油盐这点事,为你的弟弟妹妹奉献全部的人生?” 韩清露听她这么一说,其实她心里怎么甘心,想她以前的风光的,虽然为妓不是她愿意的,但是那种到处有人捧,那种风光的滋味让人难忘,更重要的是,是每天她都有事去干,不像现在,好像这个房子就是她的全部人生,之前还跟蒋凤璎学习洋文,后来也不学了。 可是再看蒋凤璎,蒋凤璎已经开始了人生新的版图,开始在当演员的道上走了起来,而何令昔已经转职到军部,她明显更适合那种政治生活,有何家的加持,再加上她本人的社交能力,很是如鱼得水。她们都在各自的领域里走上了路,只有韩清露一个人,还在原地。 因着何令昔这么一劝,韩清露还是同意了,去试唱之后,她既甜美又清冷的嗓音很是让许一白喜欢,许一白并不知道韩清露过去的身份,还在犹豫之间的时候,何令昔又跟陆小姐一起吃了下午茶,韩清露也就得到了这份工作。 许一白后来问韩清露名字的时候,何令昔说:“她叫做韩彩,色彩斑斓的彩。” 韩清露抬头看向何令昔,何令昔先是对她露出一个微笑,等出了门,才对她说:“我想你以后的人生是色彩斑斓,充满希望的,韩清露这个名字,就随着你的新生活成为历史吧。”韩彩已经双目流泪,莹莹的目光看着她。 过了几日才知道,何令昔要随着宋司令夫人一起到南京就职了。原来,何令昔打算在走之前将韩彩安顿好。 韩彩跟蒋凤璎说到这些,蒋凤璎不慎唏嘘,想到何令昔对韩彩也是体贴非常了,将她都安排妥当了,蒋凤璎说:“她要走了,也不跟我说,我们也该给她举行一个欢送派对啊?” 韩彩道:“我也问她了,她说过几日她得了空,跟我们两个小酌一下,到时候我们还像以前一样睡在一起,一边喝着红酒一天聊天。” 听着韩彩说这些,蒋凤璎想到她们在一起的那些欢乐的时光,又想到跟何令昔的分别,心里也是难受了。 又过了几日,蒋凤璎得到了通知,她得到了花卿这个角色。没过多一会儿,孙书璈兴冲冲跑来跟她说,他也得到了男二号。 他说:“我们要在一起拍戏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得晚上十点左右更新,今天本来打算多写点调整下更新时间的,结果我老公发烧,我忙了一天,也没写出来那么多字,明天要上班了,摊手,先定在10多更新吧,没存稿很赤-裸的感觉   ☆、第55章 送别何令昔的时候,那天的天气很好,天空晴朗,阳光灿烂,火车站的站台上,空气里是火车燃烧后的油气味道,耳边是车轮要被带动起来的轰鸣声,身边到处是送行和来往匆匆的行人。 在这样吵杂的背景下,看到穿着一身简单衣衫的何令昔,她穿着一件白衬衫,下身穿着一条改良式西装裤,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只在颈项之间系了一条色彩斑斓的丝巾,手上提着一只轻便的小皮箱,皮箱里大约是几件随身衣物的样子。 在这样分别的时候,还是何令昔在劝韩彩和蒋凤璎,“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俩何必这么伤心呢?” 蒋凤璎说:“你的工作又忙,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空回来了。” 何令昔说:“你们可以给我写信,还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我那边的家里也有电话的,等我到了那边给你们打电话告诉你们号码。” 蒋凤璎点头,“舍不得你走。” 何令昔笑了,她张开双臂,说:“来,临走了,拥抱一下吧。”说完,就抱住了蒋凤璎,蒋凤璎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将头搭在她的肩膀上,何令昔大约也是感觉到肩膀上的湿意,用手摸摸蒋凤璎头,说:“别哭别哭。” 可是说完了,蒋凤璎哭得更凶了。 何令昔手足无措的哄了她几句,蒋凤璎才止住了眼泪,直起身子说:“一定要常打电话,常回来。”何令昔点了头,蒋凤璎还是忍不住别过头去擦眼泪。 韩彩在旁边一直没有流泪,她看着何令昔说:“是不是因为你要走了,所以才将我也安置好了?我宁可不做这个‘韩彩’,只想做你的韩清露,好吗?” 何令昔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我希望你有一个崭新的人生,你知道的,那是五光十色,充满希望的。” 韩彩说:“可是,我被你留在这里,哪里还有什么色彩斑斓呢?没了你,我还有什么意思呢?” 何令昔说:“对不起,我们都应该去寻找新的生活了,我亲爱的露露,我的密友,我很抱歉……” 听见何令昔说了这句话,韩彩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再也说不出别的,眼泪一直糊住了她的视线,一直到火车开走了,何令昔早已上了车向她们挥手告别,可是韩彩还是站在月台上,看着离开的火车化作模糊泪眼里的一道黑色的影子。 蒋凤璎递了手帕给她,韩彩说:“离开了这里,她也能有新的生活,我刚才不该说那句话的,让她以为我对她安排的一切都很高兴,她才会放心的离开。” 蒋凤璎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她,韩彩扭了头,拉着蒋凤璎的手,轻轻的说:“以后,只剩我们俩了。” 何令昔离开之后,韩彩好些日子都安静着,而蒋凤璎已经投入到《天涯花卿》的拍摄了。 虽然已经拍了一部戏,但是蒋凤璎在表演上还是生涩的,好在这两部电影的角色其实都还是颇符合她本人的形象和气质的,她只需要将自己沉浸在角色里,再加一些演戏的技巧,尤其是尹思道特别擅长为演员讲戏,很能让蒋凤璎顺利的进入角色,做出让他满意的表演来。 尹思道也确实是平城这几家大电影公司里首屈一指的会指点演员的导演,从他手里出来的演员都渐渐成为红火的明星。 蒋凤璎的单人戏一般可以顺利过关,但是到跟男一号对戏的时候,尤其是那些带一点亲密动作的戏份,蒋凤璎的表现就有一些僵硬了。 黄松海是一位正人君子,在要拍拉手或者搂腰镜头的时候,都会提前跟蒋凤璎说他大致会做到什么动作,希望她的配合,蒋凤璎自然也很顺从的跟着他的表演,但是尹思道还是总喊停。 喊了几次之后,尹思道便专门把蒋凤璎叫到另一个房间里,他是以为她一个年轻女郎大约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跟黄松海有肢体接触,所以有点抗拒的心里,他跟蒋凤璎聊天的主题都是:“你想想花卿对杨廷云的喜欢,那是对待自己的爱人,是那种娇羞又欣喜的感觉啊。” “你是看过原书的,知道雁山先生在书里对这对小情侣的描述,最让人心动的莫过于俩人那种欲语还休的感情了,你虽然演出了花卿的羞涩,但是眼神是带着恐惧的,你这样的表情,又岂是那个一腔爱意对杨廷云的花卿呢?” 蒋凤璎垂头听了,并不辩解。 尹思道见她这样,就以为蒋凤璎这是难过了,说:“我先拍别的戏份,你在旁边找一下感觉吧。” 蒋凤璎知道自己的问题,她现在在心里是恐惧男人的触碰的,自从被许渭常强占和暴打之后,她就对男人的触碰有些惧怕,刚才拍戏的时候,虽然她已经在心里劝了自己好一会儿了,可是到黄松海碰她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害怕了一下,然后才想起自己演员的身份,可是那一下瑟缩,还是出了戏,让导演不满意了。 蒋凤璎坐在旁边看着别人拍戏,孙书璈的男二号演得挺好的,他本来就是话剧社出身,有表演功底,再加上他对男二号的理解很到位,连拍几条都很轻松的过了,导演对他就很满意了。 也因此,蒋凤璎今天就没有再拍戏了。到晚上散场之后,她和孙书璈一前一后离开,在公寓楼底下相遇,孙书璈是在特意等她的,她下了黄包车,抬眼看到站在门前的孙书璈,他个子高挑,眼神清明,穿着一件长风衣的样子让周围路过的女郎都忍不住去看他几眼。 只是孙书璈见到蒋凤璎下车的时候,才对她露出了笑容,笑起来的样子,单眼皮的眼睛微微眯着,很容易能看出他的高兴。 蒋凤璎见他这样,心里因为白天戏不过的郁闷消散了一点。 上楼的时候,孙书璈还说:“我看你今天的戏就是有点放不开。” 蒋凤璎反倒说他:“是,您倒是放得开了,女二号上来了你是又搂又抱的,开心吧?” 孙书璈立刻说:“我可是冤枉,这都是为了角色需要。”说完又看了一眼蒋凤璎,翘起了嘴角,贼兮兮的说:“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蒋凤璎翻他一个白眼,“你是不是白日做梦呢?” 孙书璈嘟囔着:“开开玩笑嘛。” 随着孙书璈在旁边笑嘻嘻的跟她说话,蒋凤璎紧张了一下午的心情放松了不少,孙书璈见他心情好点了,才问她:“今天你到底因为什么被导演喊停啊?” 蒋凤璎正在考虑要不要跟他说实话,这时忽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到了孙书璈的手背上,孙书璈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这液体不是血是什么? 立刻抬头看向棚顶,只见一个黑色的影子趴在走廊里的横梁上,他们这栋公寓是洋人建的,里面的设计和装饰也偏西式的,举架高挑空旷,也因此便有横梁的设计。 孙书璈下意识的将蒋凤璎护在身后,说道:“上面这位朋友,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时那个黑色影子说了一句:“是蒋小姐吗……” 蒋凤璎一听这个声音,立刻道:“是纯钧哥?” 黑色影子从梁上纵身跳了下来,站定一看,正是纪亚夫。 只是此时的他看上去是不太妙的,虽然他身上穿着黑色的衣衫,可是身上伤口流出来的血已经浸透了布料,他一只手捂着伤口,面上还想对蒋凤璎扯出一个微笑,不想让此时狼狈的他显得那么狼狈。 他还想继续用他所剩不多的清明意识来跟蒋凤璎说说话,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克制自己不来打扰她的生活,可是此时受了这么重的伤,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冷,好像生命在随着血液流出去一般,这个时候,他特别想见一见她,即使跟她说一句话也好。 他说:“你最近、还好吗……” 蒋凤璎大步走过来,“你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纪亚夫扯着唇角,想露出微笑给她,“没事的……” 蒋凤璎道:“怎么没事,你看看你流的血?” 纪亚夫吃力的睁着双眼,想看清眼前的漂亮女郎,她还是那般的美好,美好到让他不忍心去触碰,甚至在被她微微拒绝之后,都没有勇气再来找她。 他说:“若是我死了、的话……你会难过吗?” 蒋凤璎说:“你胡说什么呢,你怎么会死?”回头对孙书璈说:“快来帮我,扶住他啊。”孙书璈赶紧上前来帮忙。 纪亚夫说:“我没事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说着,眼皮已经睁不开了,在最后失去意识之前,他似乎听见了蒋凤璎说:“我会难过,我会很难过,请你不要死。”这个回答让他想笑。 孙书璈架着纪亚夫,对蒋凤璎说:“还是到我家吧,你一个女孩子不方便的,我是男人,照顾他也方便一些。” 蒋凤璎想到纪亚夫的身份,但是也知道孙书璈是一个十分靠得住的人,而且纪亚夫现在的情况也不能耽误,当下就点点头,俩人将纪亚夫架到孙书璈的客房里。 孙书璈拿起剪子剪开了纪亚夫的衣衫,露出了他强壮的胸膛,蒋凤璎微微有点别扭,孙书璈便说:“这里我可以,你在门口陪我聊聊天吧。” 蒋凤璎说:“在这个时刻了,也顾不上这些了。”说着就拿着孙书璈准备的烈酒给纪亚夫擦伤口。 孙书璈这时却说:“我能问问,他是谁吗?”   ☆、第56章 孙书璈问蒋凤璎躺着的病人是谁,蒋凤璎此时也不敢说他就是被悬赏了两万块大洋的暗杀大王纪亚夫,只说:“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帮过我的。” 孙书璈看了一眼蒋凤璎,知道蒋凤璎不愿意说,也没有逼迫她。给孙书璈包扎好之后,说:“他伤口太重,必须得吃点药,否则会发炎的,我去弄点盘尼西林。” 蒋凤璎知道现在这种西洋药很是紧俏,而且他没伤没痛,大夫也不会给他开盘尼西林的。 孙书璈知道她的意思,道:“不要担心,我还是认识一些朋友的,你在家里好好呆着,我出去一趟。”蒋凤璎点点头,孙书璈便离开了。 蒋凤璎看着躺在床-上的纪亚夫,失血过多让他的脸色苍白,连嘴唇都仿佛干瘪了似的,他虽然在昏迷着,可是却又开始流起了汗,蒋凤璎找到孙书璈的毛巾沾了热水,细致的在给纪亚夫擦额头上的汗。 可是纪亚夫大约是受伤后的发烧,身体开始渐渐热了起来,流的汗也越来越多,才绑上的伤口附近也湿了汗,蒋凤璎迟疑了一下,想到自己毕竟还是帮助病人,便忍着羞涩给纪亚夫擦着上身。 纪亚夫大约是感觉到了一点凉意,身子禁不住的往蒋凤璎身边凑,她拿手碰了他的额头,发现已经开始烫了起来。她不禁想孙书璈快点回来,赶紧把药给纪亚夫吃了,现在这样子很不安全。 纪亚夫即使在昏迷,额头也紧皱着,似乎在梦里,他也活得很紧张。蒋凤璎想到他虽然名号大,但江湖人士的生活,大概还是刀口上讨生活的,想那两万块的悬赏金,这笔巨大的财富会让多少人心动啊? 这时纪亚夫忽然发出模糊的声音,蒋凤璎以为他要说什么,赶紧俯身听他说话,只听见他模模糊糊的发出声音:“蒋……璎璎……” 听见他在叫自己的名字,蒋凤璎心里也不是不感触的,尤其是在他受伤陷入昏迷的时候,他仍然这般想着自己,她心里也有点丝丝感动的。 这时纪亚夫紧闭的双眼微微睁开,视线又仿佛没有聚焦,他一把抓住了蒋凤璎的手,叫了一声:“璎璎……” 蒋凤璎感觉他有力而炙热的手,坐在床边轻轻的“哎”了一声,大约是她应了声,纪亚夫皱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他又闭上了眼睛。 蒋凤璎想把手抽出来,可是他握得很紧,他在病中,她又不敢使劲抽出惊醒了他,只得这般任他握着,可是她也还是很别扭。 直到孙书璈回来,拿着一盒盘尼西林跟蒋凤璎说:“赶紧倒点水喂他吃下去吧。”话才说完,他就看见了纪亚夫握着蒋凤璎的手。 孙书璈不动声色的道:“还是我来吧,你毛毛躁躁的。” 他端着水杯和药走过来,将东西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扶起纪亚夫半靠在他身上,趁机扯开纪亚夫的手,将蒋凤璎放了开。 蒋凤璎赶紧拿起床边的药,对纪亚夫说了一句:“纯钧哥,吃药吧。”见纪亚夫没有反应,孙书璈就想硬灌,蒋凤璎赶紧又唤了两声他的名字,纪亚夫才睁开双眼,顺从的被喂了药。 整理好纪亚夫,蒋凤璎才问孙书璈:“从哪里弄得药?” 孙书璈说:“我有朋友是学医的。”又对蒋凤璎说:“我看这位仁兄的伤势很重,恐怕得去医院啊?” 蒋凤璎道:“他不想去医院的。” 孙书璈这么一听,大约是明白这人的身份恐怕是不能见光的,便记得再也不问这人的身份,怕他的问题会给蒋凤璎增加麻烦。 孙书璈又对她说:“今晚他就住在我这里了,辛迪就住在你那吧,一会儿把我俩的饭都端过来就行。” 蒋凤璎道:“你自己照顾他,可以吗?” 孙书璈立刻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不可以?再说他这种情况,女人也不方便照顾他啊,你快点回去准备点饭菜,我很饿了,这位仁兄也得吃点东西啊。”蒋凤璎忙不迭的回去准备吃食了。 等纪亚夫再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并没有先睁开双眼,因为他听到了身边的声音,那是他渴慕已久的声音,但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声,那个男声大概就是那位跟蒋小姐关系亲密的邻居吧,他看见他俩一起回来的,纪亚夫想到这一幕,心里就很不痛快。 孙书璈在旁边跟蒋凤璎闲聊,说起白天的戏,“你今天白天的表现比昨天的好。” 蒋凤璎道:“昨天晚上我又把原著看了看,把自己想象成花卿,让自己去想:我是爱着杨廷云的,对面站着的就是我的爱人,他对我的亲昵我只觉得高兴,不应该恐惧才对。” 孙书璈说:“你这种方法听起来好像是强迫式的,那等你演下一个角色的时候你难道还重复想象吗?” 蒋凤璎道:“那我下次就不再接这种有亲昵镜头的戏了。” 孙书璈这时说:“按理说,你不拍亲昵镜头我应该是高兴的,可是看你因为这个小问题而耽误了你的演艺生涯,我又觉得不忍,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努力克服这个心理难关,争取让自己的演技更进一步。” 蒋凤璎早就习惯了他嘴边说话没个正形,瞥他一眼,说:“你又胡说什么呢!”但是心里又赞同他的下半句话。 孙书璈赶紧道歉,又哄她:“要不一会儿我陪你对戏吧?你先在我这里找感觉,这样明天你演戏的时候就有经验了。” 蒋凤璎想他这个方法也挺好的,正要同意,就看见床上纪亚夫的眼皮动了动,大约要醒了的样子,“纯钧哥?” 听见蒋凤璎叫他,纪亚夫睁开了双眼,将蒋凤璎担心的脸庞映入眼帘里。 纪亚夫的嗓子还有些沙哑,“多谢你们救了我。” 蒋凤璎赶紧递了一杯水给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纪亚夫道:“也是我一时大意,阿诚跟了我那么久,没想到还是背叛了我,真是银钱乱人心神啊。”又看向孙书璈道:“还未曾请教足下大名?” “我叫孙书璈,是璎璎的朋友兼同事。” 听着孙书璈状若不经意的喊蒋凤璎的小名,纪亚夫看向坐在旁边孙书璈,孙书璈还回了他一个微笑,好像一点也看不明白纪亚夫眼里的如岩浆一般的能量。 纪亚夫道:“在下李纯钧。” “幸会幸会。”孙书璈向他伸出手,纪亚夫自然也握了上去,即使在病中,他的力道也是大得惊人,但是孙书璈的脸色并没有丝毫改变,反倒还能对蒋凤璎说:“李兄刚醒,璎璎你快去把稀粥端过来吧?” 蒋凤璎道了声“好”,去就隔壁自己家里端粥去了。 这时孙书璈说:“我救了你,你还对我这么剑拔弩张,这是谢恩之道?” 纪亚夫当下松了手,孙书璈抽回手,说:“也不知道阁下的真身,但我想能受这么重的伤还能逃避到这里来的,冲您这伸手,想必您也不是一般的人物,我本来看您这么重的伤,想送您去医院里,但是璎璎说什么也不肯,我便猜测您大约是黑道上的人物了。” 孙书璈说了这般话之后,纪亚夫哪里还能继续匿名下去,再说他也不想在孙书璈面前矮下去,便说:“多谢你救了我,容我再自我介绍一番,在下纪亚夫。” 纪亚夫的大名亮了出来,孙书璈短暂的沉默了,然后才说:“是那个暗杀大王?” 纪亚夫道:“正是在下。” 孙书璈看着他,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说了句:“难怪如此……”纪亚夫也并没有问他在打量什么,一点也不惧让孙书璈打量。 孙书璈道:“我敬你是一条好汉,虽然你的暗杀大名是如此响亮,但是我观你历年刺杀的人物,大约都是与自由民主思想不符的借着革命名号去投机的人士。” 纪亚夫道:“他们这些人,当年跟着孙先生发过誓的,结果却背叛了我们,我岂能容他们破坏共和!” 孙书璈听他这一番话,心里对他的另一层身份有了初步猜测,道:“我救了你,也绝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的,你是璎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孙书璈虽然没有从政参军,但我也是条汉子。” 纪亚夫冲他抱拳,“多谢。” 孙书璈又说:“孙某虽不才,但也希望国家统一,将这些洋人都赶出去,让我们老百姓过上和平民主的安生日子的。” 纪亚夫道:“若是这世上多几位像你这般想法的人,这些想法应该会更快的实现吧。” 俩了聊了这一番对话,已经缓和了刚才那般剑拔弩张的气氛,等蒋凤璎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孙书璈和纪亚夫已经聊了很多了,纪亚夫甚至还劝他:“大丈夫应当以拯救国家和民族为己任,孙兄弟该去参军建功立业啊!” 孙书璈道:“纪兄的想法大约是适合别人,但是我觉得与其靠我一个人去保护一个人活着几个人,我宁愿用一些方法去启迪千万老百姓内心对保家卫国的呼唤,去告诉他们民主和自由的国家是怎样的。” 纪亚夫道:“不知你有什么办法?” 孙书璈道:“实不相瞒,鄙人业余时间喜欢用笔写点文章,有一些陋作已经发表在报刊上了,看得人数还不算少,我以前只当做是闲来之作,但见到了这么多人对我写出文章的喜爱,近来我想写一篇具有启迪意义的文章。” 纪亚夫听他这么说,正色道,“原来先生是这般大才!不知先生发在报刊上的匿名是?” 孙书璈说:“叫做雁山。” 蒋凤璎听见他俩的对话,心中已经鼓鼓在跳了,似乎也有了预感一般,直到孙书璈将那个名字说出来,她真是惊得不能再惊了。 纪亚夫听到他说出这个名字,连他都听过的有名气作家,立刻肃然起敬:“原来孙兄弟竟然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雁山先生!” 孙书璈道:“原来不过是玩笑的写一些情情爱爱罢了,能受到这么多人的欢迎我也很是惶恐,但是惶恐之余也在想,我应该用雁山这个名字给大家做出一些更好的文章,让大家都知道我们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国家,我们的国家需要我们觉醒!” 孙书璈说这些话的时候,窗外的阳光投到他的身上,他年轻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从容而认真的谈着自己的理想和愿望,认真的样子再也没有平常笑嘻嘻与蒋凤璎嘴贫的样子了。 这明明是那么普通的场景,可是即使很多年之后,蒋凤璎都忘不了这一幕,甚至是孙书璈当时说的话。 孙书璈说:“我要用我一人之笔,去唤醒更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为什么,写后半段孙书璈说他是雁山的时候,我哭得泪流满面,那个时代的人总是有那样的责任感和感动   ☆、第57章 纪亚夫身体还很虚弱,吃了蒋凤璎端来的稀粥和孙书璈好不容易弄来的盘尼西林,又扛不住身体虚弱,深深的昏睡过去。 昏着之前,纪亚夫还跟孙书璈说:“等我伤好了,我们一定得一起喝一杯。” 孙书璈回他:“纪兄邀请,怎敢不从?” 等纪亚夫睡着了,蒋凤璎收拾了一下东西,拿着药的时候问他:“盘尼西林被控制得很严重,之前有很多红色分子受伤了,有些特务就是顺着这药抓到人的。” 孙书璈道:“我知道,所以找的人很可靠,你放心吧。” 蒋凤璎说:“纯钧哥的身份之前我没有征得他的同意,才没有对你说的。” 孙书璈:“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蒋凤璎点了点头,又不说话了。 孙书璈倒是主动说了:“你是不是生气了?生气我没有主动告诉我就是雁山。” 蒋凤璎道:“生气倒还好,我能理解你不愿意告诉别人这件事的心情,只是我忽然知道你就是那个我最喜欢的作者雁山先生,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孙书璈笑,有点得意,“是不是觉得我特别高大?特别英俊?有没有喜欢上我?” 蒋凤璎瞪他一眼:“书品不是人品,看来雁山先生不过是一个存活在报纸杂志上的人物,我就还是当他是一个虚设出来的人物吧。” 孙书璈赶紧道:“别啊、别,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你看你,我们都这么熟了,还那么禁不得玩笑。” 蒋凤璎道:“那也得分是什么玩笑?” 孙书璈:“我错了行不?向你道歉!” 这一番日常里经常出现在他们生活之间的对话,让蒋凤璎觉得熟悉,眼前的孙书璈不仅是那位雁山先生,也是她熟悉的友人,日常这么熟悉的对话让她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归属感。 孙书璈又说:“要不我给你签个名,签上雁山的大名,你看行不?” 蒋凤璎瞥他一眼,说:“不用了,雁山先生的形象已经在我心里破灭了。” 孙书璈追着她问:“哪里破灭了?我明明是又高又帅,以前追我的女孩子能有一个排了呢!” 蒋凤璎说了一句:“那你去找她们好了!”说完端着空碗就走了。 等她回了家想到刚才跟孙书璈的对话,嘴角又微微的翘起了。 晚上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再一次想到原来孙书璈就是雁山先生,觉得特别不可思议,床边放着的就是那本翻得有些旧了的《天涯花卿》,她的手放在书本上,心里其实很开心。 第二天早上她端着早饭给孙书璈和纪亚夫送过去的时候,发现纪亚夫竟然已经离开了,问孙书璈:“怎么回事?” 孙书璈也很纳闷,“我早上起来就发现他的床空了,桌边有他留的书信。” 蒋凤璎打开纸一看,上面是她曾经见过的纪亚夫的字,“唯恐拖累你们,我离开了,这盒药我拿走了,多谢相救,改日再聚。纪亚夫。” 孙书璈挺担心的,“纪兄真是……顾虑太多,他伤得那么重,竟然还这样离开了。” 蒋凤璎看着信,叹了一口气,“他便是这样的性格,不想给人添麻烦,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孙书璈道:“早知道他要离开,我再给他准备一些银钱好了,逃跑也得有路费啊!” 纪亚夫离开了,而他们甚至没有能联系到他的方法,想帮忙也没有门路,俩人也是无法,只得收敛了心思赶紧去上班。 尹思道导演许是知道蒋凤璎对亲密动作的不适应,拍她的亲密镜头时就常常有借位的镜头,蒋凤璎心里知道被导演照顾了,心里十分的承他的情,也因此,白天拍戏更是努力了,导演说的任何话都不放过的在听,想让自己尽快演技成熟起来。 孙书璈的演技就比她好多了,许是之前有演话剧的经验,他演起戏来就显得十分轻松,经常一条就过,甚至比男一号黄松海都优秀,尹思道就多夸了他好几句。 他们曾经的同班同学王喜和柳蓉也在剧组里演两个小角色,柳蓉相貌比王喜更好,演了一个女四号的角色,还有几句台词,王喜基本上是只有一两句台词就结束了那种小角色。 她俩也借着机会在旁边观摩,王喜见孙书璈常得导演夸奖,觉得他有前途,并且他们是同学,也好搭话,等孙书璈下戏的时候就经常过来搭话。 但是孙书璈原本跟她就不是很熟悉,他虽然嘴贫,但为人做派是很有风度的,就算不太喜欢王喜这么热情,也尽量让自己礼貌对待她,可是这般态度,就让王喜觉得有机可乘,对孙书璈更加热情起来了。 后来连他在休息的时候,王喜都凑过来问东问西,搞得孙书璈不胜其扰,终于说:“王同学,我想休息了。” 王喜转而去找蒋凤璎聊天了,蒋凤璎性格可没有那么好,王喜在剧组里的行为她一直看在眼里,跟以前在班里一样,看似跟谁都好,其实这女生挺有心机,蒋凤璎不耐烦应付她,王喜过来说几句,蒋凤璎便说:“我想看看剧本,好吗?”王喜讪讪离开。 与王喜这般热情相比,柳蓉至始至终对他们都是淡淡的,这种淡淡的距离感,让蒋凤璎觉得相处起来还挺舒服的,没有那份情谊,装得那么熟,让她觉得特别尴尬。 下午围观孙书璈拍戏的时候,蒋凤璎忽然想到,是不是因为他创造了这个角色,所以对角色把握就比别人更好呢?她环顾一周,忽然想到,导演知道他现在正夸着的孙书璈是这部戏的原作者吗,是那个大家都想见一见的雁山先生吗? 看着孙书璈一本正经的在演戏,蒋凤璎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秘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感觉,有点兴奋,又有点想笑。 晚上回家的时候,她忽然问孙书璈:“公司的人知道你是雁山先生吗?” “不知道,干嘛让他们知道?”又想起来什么的对她说:“对了,你也不要跟别人说我的身份,我不想被曝光。” “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 孙书璈道:“太累了,我想自由自在的活着。” 蒋凤璎说:“那你还选择来拍戏当明星?明星的生活显然不是那么自由的。” 孙书璈说:“可我又很喜欢去扮演另一个人时的那种释放感,就像我写小说的时候,揣摩一个角色的时候,将自己想象成那个人,然后以他的角度想他的动作和语言,这很有趣。” 蒋凤璎听他说起创作时的感觉,才有种雁山先生和孙书璈是一个人的真实感,又问他:“那你怎么舍得把花卿写死?我之前跟你讨论这段的时候,你还装作无辜的样子!”一想到她曾经为书里的情节牵肠挂肚的样子,她就恨不得暴打孙书璈一顿。 “你快把花卿写活!” 孙书璈:“她已经死了,没法再活。” “那你怎么舍得把她写死呢!” “每一个人物都是作者笔下的棋子,有时候会被‘吃’,有时候扔会继续留存,从我的角度来说,这都是很正常的事。” 蒋凤璎听完,冷冷的说:“好了,你晚上没有饭吃了,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是吧?” 孙书璈哭丧着脸:“别呀,璎璎,你怎么忍心这么对你最喜欢的我?” 蒋凤璎说:“臭不要脸,谁最喜欢你?” 孙书璈说:“你以前可是说过最喜欢雁山的,雁山就是我,你喜欢他就是喜欢我。” 蒋凤璎根本不搭理他了。孙书璈一个劲儿的在后面追她,还说:“知道我是雁山你也不热情对我,让我怪失落的,今晚我写不出来稿子了!” 蒋凤璎想到报纸上每周都要登载雁山的文章,孙书璈也确实经常熬夜,以前她还以为他夜里在看书或者玩乐,没想到他夜夜都要写稿子,冲他冷哼两声,还是请他到家里吃了饭。 吃完了饭,孙书璈坐在沙发上逗弄辛迪玩,蒋凤璎见他还不走了,说:“你不是要晚上写东西吗?” 孙书璈又说:“唉,家里乱得很,写不下去。” 蒋凤璎忍了他,“你不是说你家是乱中有序,不用打扫吗?” 孙书璈:“我本来想守着秘密的,可是如今你都知道了,我还坚持什么?要不,你帮我去收拾收拾?” 蒋凤璎不搭话,孙书璈又自言自语似的说:“唉,写不出来啊,这周不交稿子了吧。”给蒋凤璎气的,全被他抓住命门了! 不过到孙书璈家给他收拾书房的时候,发现了大量的书稿,还有很多是《天涯花卿》写废的情节,蒋凤璎一边收拾一边看,很是入迷,将这些作废的稿子也收拾整齐的放在盒子里。 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是因为在大光明公司演戏,所以才把《天涯花卿》授权给公司的吗?” 孙书璈一愣,才说:“是。”又补了一句,“公司还给了我很大一笔授权费呢,要不然我的薪酬怎么比你高那么多呢?大约也是公司想通过我来联系好雁山先生,想在雁山先生面前买个好。” 蒋凤璎听了,忽然说:“你骗我。” “怎么会,我说的是实话。” 蒋凤璎说:“你之所以会把授权给公司是因为你拿着雁山的授权书去找公司,说你能把雁山的授权给公司,条件是,是让我复工,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58章 蒋凤璎说:“你之前骗我说你家里有朋友认识陆老板,所以才解决了我被逼辞退的问题,但是如果你真的有朋友认识陆老板的话,你也不会一开始演一个男三号了。” 她直视孙书璈,“所以,其实你是把《天涯花卿》的授权给了陆老板,才让我复工的,兴许后来你作为雁山先生还对陆老板提出了要我演女一号的条件,否则以我这么一个新人,怎么会从风光无限的唐芸芸手里抢走花卿这个角色呢?谁都知道《天涯花卿》这本书有多红,演上女一号的话,如果不出大意外,都会红起来。” 见孙书璈坐在那里有点苦恼的还想找借口搪塞过去的样子,蒋凤璎的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涌了出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竟被他这般的守护着,那种熨帖的感觉,就好像三伏天吃了冰镇西瓜,三九寒天泡了一个热水澡一般,都是舒服至极的事。 在不知不觉之中,孙书璈和她已经互相走进对方的生活里了,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说:“好了,你也不用再想借口来骗我了。” 孙书璈只得摆摆手,“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说什么?”又对她说:“这种事,也不是什么值得大说特说的事儿?再说就算没有你那件事,我的书也还是会拍成电影的,既然要拍的话,还不如由我了解一点的公司来拍。” 蒋凤璎想,他总是这样,平日里嘴贫得厉害,可是一旦帮了她,他就很少多说了,就像他平日里总是笑嘻嘻的,可是心里却有一腔热血一样。 但是他既然不想多提,她也不多说了,他们之间说再多的谢反倒显得远了,她将这份心意收下,以后尽慢慢的还他,也对他好就是了。 又过了几日,蒋凤璎拍戏的戏份越来越重了,前期的时候,尹思道也许是为了照顾她作为新人需要适应,到后期的时候,花卿的戏份更重了,频频有与男一号接触的戏份,蒋凤璎不得不再一次正视自己的问题了。 吃过晚饭之后,蒋凤璎主动跟孙书璈提出要让他给她讲讲戏,“从原作者的身份给我讲讲你对花卿的理解。” 孙书璈于是开始分析这个单纯可爱的花卿,她也是十六岁的年纪,才刚到接客的年纪就被养母推出来挂了牌子,杨廷云是她心里喜欢的第一个客人,并且对她也是百般好,但是养母见杨廷云没有钱,不想让她与他多接触,花卿却还痴痴的给他打电话写信。 只是杨廷云想到花卿养母的嘴脸,就狠下心不去看她,可是枕头下却放着她的照片,日日思念着。 花卿也思念杨廷云,以至于生了病,病了之后从长三堂子里搬出去,日子过得凄惨,杨廷云知道她病了,立刻来看她,养母这时也不嫌弃他穷了,也感动他一片真心了。 蒋凤璎听孙书璈分析小说里的人物,忽然就问他:“你写这些人物的时候,是不是得有原型啊?我看你对长三堂子里的事情就很清楚,将杨廷云去堂子里的戏写得很清楚,什么客人刚开始给的茶水钱,如何等候、如何打赏,写得这般仔细想必是有经验的吧?” 孙书璈道:“天地良心啊,我以前被一些朋友领去见识过,但是只在那里坐一坐喝喝茶水罢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蒋凤璎道:“你现在当然怎么说都行了。” 孙书璈捂着胸口说:“他们堂子里有规矩,一个堂姐儿不会做一个客人圈子里的朋友的。” 蒋凤璎道:“那你可以找别人,我看这个花卿兴许就是里面某个清倌人为原型吧?” 孙书璈道:“她是我想象出来的角色!”一脸认真的样子,真是苦恼了,没想到暴露身份之后会有这样的问题! 蒋凤璎又逗他几句,其实她也不过就是说说容易,可看孙书璈那认真的样子,心里倒觉得安心,她怎么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以他的人品,充其量不过是看看罢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孙书璈心里有一杆很分得清的称,把能做和不能做的事分得很清楚。 孙书璈又提醒她:“你不是让我跟你对戏吗?” 蒋凤璎这才将话题转回正题,让孙书璈擦了把虚汗。 她说:“我们就练一下杨廷云来看病了的花卿,俩人久别重逢这段吧。” 孙书璈仿佛从外面冲进来的样子,看见心爱的女郎躺在破旧的木板床上,身上连一床棉被子都没有,整个人也苍白虚弱的样子,喊了声:“花卿……” 蒋凤璎虚弱的转头去看向他,看见思念已久的情郎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以为是在做梦,“廷云……” 孙书璈一把抓住蒋凤璎搭在外面的手,握着她的手,“你怎么了?” 蒋凤璎这时的表现是咳了几声,虚弱的道:“我大约是不成了。”然后俩人抱头痛哭,其实台词不太多,关键就是这场戏里需要男一号握着她的手,俩人用动作和眼神表达久别重逢的喜悦。 孙书璈一直特别自然的握着蒋凤璎的手,他还觉得她的手又滑又软,以后有这种陪练的机会真是应该多多益善啊!这绝对是给他这种默默付出的好人的回报啊! 许是孙书璈握得太紧,蒋凤璎被他握得出了一手汗,也跟着出戏了,将手抽出来,说他:“你做什么握那么紧?” 孙书璈一脸无辜的样子:“紧吗?杨廷云见到花卿激动啊,我不是得表现他的心情吗?” 蒋凤璎气得,“不演了,不演了。” 孙书璈劝她:“别啊,我表现得多符合原作人物心情啊?谁能有你这个待遇,原作者亲自陪你对戏,你这个女一号演不好都对不起我!” 蒋凤璎听他这么说,觉得他说得确实是实话,现在也知道这个角色得来不易,她就又开始认真仔细对戏了,这一场久别重逢的戏就对了好几回,孙书璈也把蒋凤璎的手握得紧紧的,但是他握得那么紧,手掌也热乎乎的,后来蒋凤璎总有一种想把巴掌甩他脸上的感觉。 但是因为孙书璈这么陪练,蒋凤璎第二天的戏份竟然比平常演得更好,尹导演也露出了笑脸,夸她有进步。 孙书璈就又跟她说:“你看,这都是我的功劳哇,我牺牲了时间陪你练,今晚还得练啊?” 按照拍摄进度,下一步要拍男女主角互诉情长,杨廷云说要娶花卿,俩人忘情相拥的戏了。 蒋凤璎一看这戏份,虽然心里有点小小发憷,可这也都是她必须得面对的,每个人的成功都需要付出努力,都有问题需要克服。 孙书璈开始给她讲戏,蒋凤璎闭着眼睛沉浸了一会儿,睁开眼睛俩人就开始就进入状态了,后来到拥抱戏份的时候,孙书璈小心翼翼的将她搂在怀里,她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彼此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孙书璈不知道,璎璎有没有听见他巨大的心跳声? 这时蒋凤璎却说:“你演得不对,杨廷云抱花卿怎么会那么小心翼翼呢?” 孙书璈顺着说:“是我疏忽了,应该是更急迫的。” 如此,俩人又重新对戏了好几回,孙书璈已经能熟练的将她搂在怀里了,他甚至觉得他们抱在一起很契合,璎璎柔软的身体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让他脸发热,胸膛里的心跳声如雷鸣一般。 虽然他在书里写了那么真挚的爱情,可是在现实之中,等他自己遭遇了,才发现真正的心动远比他描述的更让人忐忑不安、不知所措,可是又夹杂着甜蜜和期待,那种好像上一秒在天堂,下一秒被扔在地上的感觉,奇妙又让人期待。 俩人这晚的戏对下来,蒋凤璎也不好意思了,第二天见孙书璈的时候,都没怎么抬头说话,孙书璈见了她也总想起自己那砰砰的心跳声,脸颊也不自觉的热。 今天的蒋家餐桌上,比平日里沉默多了。 但是蒋凤璎的戏份却越来越顺利了,她觉得,她已经突破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过去的痛苦已经过去了,甚至连许渭常这个人都被她手刃了,他的血流在自己手上的感觉仿佛还在昨日,她连那个人都杀了,怎么克服不了那股恶心的情绪呢? 突破了这个坎之后,她的演技有了质一般的提升,最后杀青聚会的时候,尹思道甚至夸她:“同年龄女演员里,在演技上,已经无人能出你左右了。”这个评价让蒋凤璎十分高兴,努力被别人认可了,这对她也是一种认可。 拍完了戏,尹思道开始准备后期制作了,同时许一白为这部电影做的曲子已经完成了,作词还是蒋凤璎特意亲手做的一顿红烧肉求孙书璈亲自操刀写的,不过孙书璈说:“写小说是靠情节的,作词我不是很在行,写砸了你别怨我。” 蒋凤璎说:“你就放心吧,只要是雁山先生写的,大把的人喜欢。” 大光明也对这部电影重视极了,已经开始在公司的电影期刊里大书特书,专门有各种版面来报道。与此同时,今年各大报纸新增的电影副刊版面里,也被大光明买来为这部电影造势,雁山先生亲自授权这件事,都是要拿来专门说一说的。 韩彩唱了这首《卿卿相浓》的歌,她又甜又清远的嗓音让这首歌有一种甜蜜之中透着悲伤的感觉,许一白赞她“唱出了他想要的效果。” 这种歌在电影还没有上映的时候,就已经被大光明在各大电台放送了,整个平城的收音机里都传出这首歌,好像飘荡在平城的上空一般。 韩彩红了。 新一代金嗓子甜声歌手。 电影也未播先火。 蒋凤璎好几幅几米高的大海报被挂在电影公司和电影院的外面,大光明对这次砸下了血本,走在平城的大街小巷,到处能看到《天涯花卿》海报和灯箱,也就到处能看到蒋凤璎巧笑倩兮的身影。 后人回顾这个华夏电影崛起的前十年里,蒋莺莺这个名字,是日后再也避不开的一个闪亮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自从一周前胃寒肚子疼之后,肚子就很脆弱,昨晚我喝了一口凉一点水,然后半夜三点又疼醒了,今天一天就趴床上了,晚上好点了才爬起来的。 唉,自从小月子之后,身体素质下降好多,想说,女人要好好爱护自己。 晚安了   ☆、第59章 《天涯花卿》上映那天,大光明请了很多报纸记者,镁光灯频频闪烁,也不断有记者要求给蒋凤璎拍一张单人独照,蒋凤璎脸上的笑就一直挂在嘴角上,几乎笑僵了。 她身上穿着一件浅绿色植绒的新旗袍,衬得她仿佛是能掐出水的新柳芽一般,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只站在那里,记者的镁光灯就一直跟随着她。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个才崭露头角的小女郎要红了,今天她不仅是电影的女主角,还是这场首映会的女主角,可以想见明天报纸上会怎样大肆疯狂的报道这个新升起的女明星。 有记者说:“莺莺小姐,您拍了这部戏的女主角,请问您跟雁山先生认识吗?” “我也非常想认识雁山先生,若是能见到他,我想向他抗议为什么要把花卿写死!” 还有记者问:“您跟黄松海先生是第一次搭戏,请问对黄先生有什么印象?” “黄松海大哥十分专业,在片场对我也非常照顾,能跟他对戏是我的荣幸。” 采访了一会儿,导演就控制着局面,说:“各位各位,电影要开演了,让我们安静下来好不好?” 记者们赶紧又抓紧时间拍了一会儿照片,镁光灯闪过一阵之后,电影院里熄了灯,这时舞台上出现了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女郎,她拿着落地麦克风站在那里,所有的光束都聚集在她的头顶上,她身上穿着一件金丝绒洋装,露出白皙的肌肤和优美的脖颈曲线,没等众人猜到她是谁,她就已经开始唱了起来。 舞台下坐了一排演奏的乐队人员,乐声也陪着金色面具女郎甜美的声音响起,女子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影院大厅里,大家都沉浸在她的歌声之中。 这个声音,大家都很熟悉了,现在的收音机里经常会飘出她的声音,她是最近最神秘的女歌手,韩彩。她出现在公众面前唱歌的时候,永远戴着金色的面具。有人猜测她脸部受了伤,有人猜她长得丑,但是韩彩的歌声和她的金色面具一样,都红了起来。 歌声渐歇,大屏幕开始出现制作公司的字幕了,电影开始播放了。 韩彩虽然离开了,但是乐队没有离开,随着情节的推进,乐队不时的配以乐声来激发气氛,谁都知道在电影现场配乐队演奏这个方法是尹思道先想到的,在他之后上映的电影也跟风采用了这个方法,现如今在平城这已经不算是十分稀奇的事了。 到花卿病死床榻的时候,现场乐队配以凄惨的乐声,让一些观众看着此情此景,无不潸然落泪。 等落了幕,还有好多女生拿着手帕擦眼泪。 主创人员再一次登台表示感谢,记者看了电影之后,对蒋凤璎更是以无数镁光灯包围,“您演的这个花卿一定是雁山先生心里的那个样子!”又说:“如果他来看的话,也会这么觉得的。” 孙书璈听见记者这么说,面上微微一笑,看了蒋凤璎一眼,为他们之间的秘密感到一丝悄悄的兴奋。 第二天的报纸上,登载了雁山先生的一篇文章,他点评大光明这部电影的,在文章结尾还特意写:“蒋莺莺演出了我心中的花卿,我很满意。” 蒋凤璎看了报纸,说孙书璈:“你可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孙书璈道:“看了这部戏的观众都会这么认为的。”又说:“等《天涯花卿》写完了出书的时候,就用你的样子来做封面好了。” 不过,蒋凤璎是红了。 只要买报纸,必然会有提到《天涯花卿》,也必然会提到蒋莺莺的,公司还给她拍了一组单人照片,跟唐芸芸那些当红明星的照片一起售卖,她的照片现在卖一块大洋一张,也经常卖脱销,听说要经常加洗照片来卖。 与此同时,孙书璈也红了起来,他虽然演了一个男二号,但是他比男一号年轻英俊不说,在里面演了一个痴情抱得美人归的记者,一直对花卿所在堂子里的三姐念念不忘,俩人一起凑钱赎身,最后终于在一起了,三姐为他洗去铅华,嫁给了他,他俩是全聚最大的团圆和欣慰。 孙书璈俨然是大光明公司新一代男小生里冉冉升起的明星了,公司对他也很重视了,而且公司陆老板还总想着他跟雁山先生是亲戚朋友,想借着他跟雁山先生搭上关系,若是能跟雁山先生认识,那以后还何愁没有当红电影了? 陆老板还曾私下里请孙书璈让雁山先生出现在首映式,孙书璈心想:我出现了,雁山当然就不能出现了,他跟陆老板只说:“先生他不喜欢社交场合,不会出席的。” 陆老板还请他转达,希望雁山先生能表达对电影的感想,若是能赞扬几句,那就是最好了。孙书璈听见这个请求,一点也没客气,说:“这个我倒是可以转达的,只是……”没点好处啊? 陆老板是闻弦知雅意,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张五百块的支票递给孙书璈,说:“这是请雁山先生润笔的,若是他有意,我们还可以坐下谈谈。” 孙书璈一方面收红包,一方面还帮蒋凤璎宣传,至于他自己在电影里的表演,他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自卖自夸。 蒋凤璎红了之后,最大的麻烦是现在出门已经有人认识她了,她没法像以前那样那么随意了,而且她出于安全考虑,又重新找了曾经给她做过保镖的叶菲姆,刚巧叶菲姆上一个主顾出国了,于是他又重新道蒋凤璎这里在打工了。 再一次见到蒋凤璎的时候,叶菲姆还说:“上次我离开的时候就说过,您将来会大红,没想到一下成真了,我这次是保护一个大明星了。”笑出了一口白牙。 电影上映后一周,就有报纸邀请蒋凤璎进行采访,是一份颇有分量的电影副刊邀请她,蒋凤璎接受采访,又拍照又答问题,回到家里也是傍晚了,正好孙书璈在家领着辛迪玩耍。 辛迪已经搬来一个月了,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知道周围人对她都好,渐渐的也不那么封闭自己的,开始笑开始对大人有要求,不过她还是不太爱说话,也不太爱哭,成熟的不像个四岁孩子。她比刚来的时候胖了很多,脸蛋也红润了,穿着李婶给做的新衣服,像个小天使一般可爱,蒋凤璎真想象不到,她的亲妈妈怎么舍得抛弃这样的辛迪呢? 刚到家,蒋凤璎接到电话,对方先说:“是蒋莺莺小姐吗?”她第一反应是报社又要采访她,答了个“是”,对方说:“我是民影公司的,鄙人姓王,叫王则坤,是一名导演。” 蒋凤璎一听他报了大名,想起来这位导演也是颇为有名气的,几乎是民影公司的第一号人物了,而且民影公司要比大光明公司的规模更大、更有财力,公司的明星也更多。 “王导,你好。” 王导说:“我看了你的新电影,觉得特别受打动,想找你聊聊天,不知你是否方便?” 蒋凤璎道:“能得您的喜欢是我的荣幸,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王导说:“我听说你跟大光明签了一年的合同,我知道大光明的路数,新人演员的薪酬不会太多的,□□十块已经是非常多的了,我看好你,想请你到民影公司来,我们可以给你更高的薪酬和待遇。” 这是来挖人的,而且她也确实就是签的一年合同,明年合同到期了还不知道会怎样,但是以她现阶段的情况,她尽量不得罪民影,万一以后跳槽道民影呢? 民影现在的当家女明星曹小兰就是以前从爱华电影公司跳槽过去的,电影公司之间互相挖角、跳槽也是挺常见的。 蒋凤璎跟他约了个时间,约在了一个咖啡馆。 等要见面那天,她还带了保镖一起去的,她之前特意在报纸上找过王泽坤的照片,知道是一个胖胖的矮个子男人,见了面发现果然不是骗子,王导演还带了合同来,说:“我给你的薪酬和未来的发展肯定比大光明要好,我给你每个月一百五十块的薪水,而且未来一年以你为女主角拍三部电影。” 蒋凤璎听他这个条件确实挺优厚的,但想到尹思道对她的提拔和照顾,她不能刚红起来就甩了恩人,但是这事儿也不能一口就回绝了。 蒋凤璎提出:“我能拿着合同回家考虑一下吗?过几天我再给你答复,行吗?” 王导演自然同意,他也是看好蒋凤璎未来的价值的,觉得在《天涯花卿》之中她的演技很出色,而且她的长相非常符合时下老百姓的喜好,漂亮又带着书香气质,一看就是读过书的新时代女郎。 他调查过她,她也才演了两部电影就已经这么红了,一百五十块签她一点也不亏,明年兴许就要更贵了。这女郎才十七岁,起码还能再红几年,签她未来五年都不吃亏。 俩人又坐着喝了一杯咖啡,才前后离开。 回家之后,蒋凤璎给那位同班同学王喜打了个电话,先是问候她近况,然后又泄露出民影想挖她的意思,寒暄两句她才挂了电话。 果然过了几天,尹思道就打电话问她:“我听说民影来挖你了?” 蒋凤璎挺尴尬的样子说:“这事儿我正在想怎么说跟公司说呢,我年纪小没有经过事儿,也不知道被挖了这件事要不要跟公司汇报,我还没有跟别人说,也不知道怎么就被人知道了,想来是民影那边放的消息吧。” 尹思道问她:“民影给你什么条件?” 蒋凤璎直接说:“月薪一百五十块,未来一年拍三部女主角的戏。” 尹思道听了这个条件,语气也缓了,说:“我也知道你红了,原来给你签的合同是新人合同……” 蒋凤璎道:“我知道的,我是您提拔起来的,我不会忘本的。” 尹思道一听,虽然他对蒋凤璎有提拔之情,但是确实是民影给的条件更好,而且以蒋凤璎现在的名气,为了留住她,大光明公司也其实可以舍得一点薪水的,毕竟这次的电影也让陆老板挣了满钵。 挂了电话没两天,大光明公司就跟蒋凤璎重新签了合同,薪酬提到了一百六十块,未来三部主演电影,并且开出条件是蒋凤璎有对参与电影的选择权,这并不是单方面的霸王条款,这一点就已经很优厚了,事后蒋凤璎请尹思道吃了顿饭。 尹思道怎么不知道在这件事里自己扮演的角色,蒋凤璎恭恭敬敬的给他敬了一杯茶水,说:“我是您捧起来的,这次的事也是您帮我争取的,说是恩人也不为过,以后但凡需要我的,我一定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尹思道看着眼前这个小女郎,长得漂亮、演技好,还是雁山先生指名的女一号,看这办事能力,以后压过当红的唐芸芸那是肯定的,唐芸芸刚来公司的可没有蒋凤璎这份办事水准的。 尹思道接过茶水,想这也是双方互赢的,他帮了她一把,日后也少不了她回馈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关心!爱你们 多谢 九思扔了1个地雷 MUA~ 晚安   ☆、第60章 蒋凤璎和孙书璈红了之后,应酬也变得更多了一些,尤其平城人都喜欢开派对,不止各大洋人酒店在周末有舞会派对,还有一些人常在家里举行亲友派对。 他俩就同时接到了唐芸芸的生日派对请帖,蒋凤璎曾经与她一起拍过《小镇之春》,拍戏的时候她还颇受唐芸芸照顾,所以收到人家的请帖,她就在琢磨送什么礼物。 孙书璈没跟家里决裂的时候,在一些上流社会的派对里,经常与唐芸芸碰面,唐芸芸与他的哥哥姐姐们关系不错,虽然她有黄先生作为情人,但是她的情人也不止她一个情人,所以唐芸芸也在私下里找点乐子,那时候俩人还一起跳过舞、打过马吊的。 后来孙书璈跟家里决裂要演戏,也是唐芸芸建议他来的大光明公司,他的第一部电影里那个男三号也是沾了她的光得来的,所以孙书璈接到她的生日请帖,就要比蒋凤璎更慎重的去挑礼物。 蒋凤璎后来花十几块大洋买了一瓶洋酒,这个价位的礼物符合她现阶段的地位和她们的熟悉程度,买完她的礼物,又在孙书璈的软磨硬泡之下,帮他给唐芸芸挑了一只两百多块大洋的宝石胸针,是白色珍珠和红色尖晶石的胸针,尖晶石看起来像红宝石一样,不是行家根本分不清它与红宝石之间的区别,看起来十分璀璨华贵。 那天晚上,孙书璈特意租了辆小汽车,去的时候俩人一起出发的,蒋凤璎出门的时候还戴了一顶帽子,压得很低,跟孙书璈一前一后的上了小汽车,保镖也随后坐在了副驾上。 到唐芸芸公馆的时候,她的那位情人黄先生也在场,他俨然是男主人的模样,不禁让蒋凤璎想到以前在剧组里听说的,那位黄先生是有家室的人,唐芸芸给人家做了情-妇。 不管那位黄先生跟唐芸芸的真实关系如何,但这位黄先生是一位社交很广的大商人,这场派对里不仅来了唐芸芸在电影圈的同事朋友,还来了很多黄先生的朋友,连大光明的陆老板也来了,陆老板端着酒杯跟黄先生把酒言欢的样子,显然这俩人的关系还不错,也不知道唐芸芸能坐上大光明第一女演员的位置,是否跟黄先生与陆老板的交情有关系? 蒋凤璎和孙书璈进来之后就各自将礼物亲手送给了唐芸芸,唐芸芸表示了感谢,黄先生在旁边打量着蒋凤璎,见她穿了一套倒大袖的袄裙,梳着刚过耳秀发被她用一只珍珠发卡别在耳后,她微微一笑露出的又娇又美的样子,让黄先生禁不住的多看了她好几眼,不过他这种花丛老手自然也不会让人察觉到他太赤-裸的打量。 但是蒋凤璎心里大约有了一点感应的,对待黄先生的时候就格外客气,一点也没有想多说话、想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样子,唐芸芸对这种拎得清的女生是有好感的,她觉得蒋凤璎不像那种见到有钱有势男人就往上贴的女郎。 跟唐芸芸表达了祝贺之情后,又分别跟自己的大老板寒暄了几句,陆老板见到蒋凤璎的时候想起了前几日跟她新签约的合同,条件非常优厚,还是尹思道特意来求的,说道:“好好干,公司很需要你和小孙这样的人才,你们都是前途无量的明星啊!” 俩人这才开始了各自的社交,蒋凤璎因为没有吃晚饭,便躲在一旁吃了点食物,但以她现如今在平城的名气,想不认识她都很难,她才吃了一点食物,就有几个小女孩来向她要签名,还有几个十四五岁的男生拿着她的照片来找她签名,蒋凤璎都笑容可掬的给这些小影迷签了字。 男生们还有点不舍得离开,难得能近距离跟自己喜欢的明星接触,有一个长雀斑的男生鼓起勇气说:“蒋小姐,我很喜欢你演的电影,也喜欢你,你长得真漂亮!”说完就不好意思的拉着朋友跑开了。 蒋凤璎看着这些活泼的少年,明明她也就仅仅比他们大三四岁的年纪,却有种离这个年纪很远的感觉。 这时身后有人喊她,“蒋莺莺小姐?”她一回身,只见身后走过来一位穿着三件式格子西装的高大男士,而且是一位混血儿,他的身材和肤色都是洋人的样子,但是眼睛和脸上交际的笑容却是华人的。 他有一头深棕色的自然卷发,深棕色的眼睛看人的时候,有一种好像把人吸进去的感觉,他有着不输任何男明星的相貌,尤其是身上的气势,那种游刃有余的从容从他的嘴角和他的姿态里漫不经心的散出来。 蒋凤璎曾经在报纸上见过他的照片,没想到真人比照片上看着更英俊,她回道:“林先生,您好。” 他就是民影公司的大老板,华人名字叫做林绍斐,英文名字叫做费拉德布朗。 据说他的母亲是一位美国庄园主的小姐,而他是那位美丽的洋人小姐与一位华人革-命人士偷-情的产物,所以他才能拿着从美国带来的资金建立了民影公司,而且他还是平城电影工会的会长,比大光明的陆老板在华夏电影行业里的资历和地位都要高很多。 他却对蒋凤璎说:“你可以叫我费拉德,我听说蒋小姐不仅电影演得好,英文水平也很高。” 蒋凤璎一听,这位林先生明显是有备而来啊?难道是因为她之前拒绝了民影的签约吗? “您好,布朗先生,我觉得您的中文水平可要比我的英文水平高很多啊。” 林绍斐微微一笑,仿佛在笑蒋凤璎的聪明,他伸手向蒋凤璎邀舞:“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这位美丽的小姐跳支舞呢?” 蒋凤璎自然不会拒绝他,将手递给他,就被他带领着滑进了舞池里,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另一只手握着她的,他身上并没有像其他洋人那样的重体味,反倒有一股清新的古龙水的味道,好像刚刚割过的草地一般清新。 因为俩人贴得近了,林绍斐带着她在舞池里转了几个圈,他就打开了话匣子,先夸她的交际舞跳得不错,蒋凤璎本来想按捺住不提签约的事,但是以她的资历和年纪,还拒绝了人家的邀请,总也要说几句的,便主动提道: “布朗先生,对于合同的事我很抱歉,您也知道我是大光明捧红的,尹导演对我有提拔之恩,我不能稍微有点名气就忘了本分,对于民影公司的邀请我很荣幸,但是我很遗憾……” 林绍斐却又搂着她转了一个圈,他带着笑意的醇厚声音响在她耳边:“虽然没能将你这样美丽多才的小姐招揽到民影,但是我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蒋小姐的气,蒋小姐的考虑我也理解,不忘本是一种优良品质,我很欣赏你的人品。” 又说:“虽然不能共事我很遗憾,但是能与像你这样漂亮的小姐做朋友,我也还是很开心的,你说,是吗?” 蒋凤璎道:“能成为您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林绍斐道:“叫我费拉德,或者林绍斐,总这么客气我可不高兴了。” 蒋凤璎从善如流,喊了一声:“费拉德。” 林绍斐笑道:“这就对了,可爱的姑娘。” 这位三十岁出头就开创了平城最大电影公司的费拉德布朗先生比报纸上报道的还要英俊,还更有个人魅力。 一支舞跳完之后,费拉德还递给她一张名片,说:“如果有什么事想找我帮忙,或者想约我喝咖啡、吃茶,我都是乐意至极的。” 蒋凤璎刚将谢字说出口,就见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过来,她穿着三寸高跟鞋,随着她的步伐她的胯部呈现韵律的扭动,尤其她身上还穿了一件窄身的旗袍,将她个人的身体曲线紧紧的包裹在布料之下,在场的男士恨不得将目光都黏在她前凸后翘上。 她就是民影公司的第一号女明星曹小玉,与唐芸芸是一对冤家,去年评选电影皇后的时候,唐芸芸差了几票落后给曹小玉,没想到唐芸芸的生日派对还请了曹小玉。 曹小玉上来就挎住了林绍斐的胳膊,红唇绽开一朵娇艳的笑容,那样子不用说一句话就昭示着她对这个男人的主权,林绍斐也并没有拒绝她,曹小玉拉着他跳舞,林绍斐跟蒋凤璎寒暄两句,就领着曹小玉去跳舞了。 听说曹小玉之所以能胜唐芸芸几票,能顺利当选上电影皇后,是因为她是林绍斐的情人,看来传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林绍斐离开之后,又有人上前来邀请蒋凤璎跳舞,但是蒋凤璎都以身体不适拒绝了,直到孙书璈过来,邀请蒋凤璎一起跳舞,他一米九的身高好像要完全将她包裹在身躯里一般,手掌也扶在蒋凤璎的腰间,另一只手自然而然的握着她的。 俩人跳了一只慢摇,又跳了一首恰恰,累得蒋凤璎出了满头汗,孙书璈出了舞池才对她说:“以后离那种人远一点。” 蒋凤璎问他:“哪种人?” 孙书璈贴在他耳边说:“那种看你就是不怀好意的人。” 蒋凤璎说:“我看你也是不怀好意的人。” 孙书璈道:“我怎么能一样?我是个大大的好人。”想了想又说:“反正以后我得看紧你了,我才稍微没注意,就出来一位民影公司的老板,真是防不胜防啊。” 蒋凤璎说他:“胡说什么呢!” 孙书璈冤屈的模样:“我哪里是胡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又问她林绍斐来找她做什么,蒋凤璎简单的说了刚才的过程,孙书璈听了,更是强调一句:“果然不是好人!” 俩人又跟熟人寒暄了一会儿,就离开了派对。坐上小汽车的时候,还能听见唐家的小别墅里传来的音乐声和笑声。 可是他们俩在下一刻,就被人用枪指着脑袋劫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1章 被用qiang指着的时候,孙书璈一把将蒋凤璎拉到自己身后,让自己对着qiang口,冷静的说:“你们想干什么?” 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这种时候,竟然是下意识的用自己护着蒋凤璎,以至于蒋凤璎虽然知道自己在危险之中,但是看到孙书璈挡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高大、坚定的在那里,好像要将她笼罩一般,她的心里也被孙书璈充满了。 对方全都蒙着面,一个身材瘦的歹徒问道:“老大,不是说要绑架这个女的吗?多一个男的,怎么办?” 那个身材魁梧的老大打量着顶着qiang口的孙书璈,说:“挺有胆色啊?这个时候还想着护着小美人?”说完伸手一大巴掌就甩孙书璈脸上了,孙书璈被打得偏了头。 另外一个瞄着保镖的黑衣歹徒问老大:“这个保镖怎么办?” 老大说:“蠢货,还用问吗?打死!”话才说完,黑衣歹徒就按动了扳机,叶菲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直接在胸口被开了花,被歹徒从车座上扯下去扔在了地上。 司机吓得瑟瑟发抖,老大赶紧说:“司机留下,留着开车的。”黑衣歹徒就将qiang口指着司机的脑袋,说:“一会儿好好开车,否则我现在就送你去西天!”司机吓得尿了裤子,可是现在谁也没理他。 孙书璈被打了一巴掌之后又连着被打了几拳,老大一边打一边骂骂咧咧的说:“我最看不上这种小白脸了!” 瘦个子的歹徒说:“老大,这个男的好像是孙家那个。” 老大停了手,掐着孙书璈的领子问他:“你叫什么?” “老子叫孙书璈,你既然知道孙家,就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杀了我的后果,是你们不能承受的!” 老大蒙着黑布的脸仿佛在龇牙笑:“我敢绑架你,还怕你不成?再说,谁知道是我下的杀手?” 孙书璈道:“你们既然知道我孙书璈,就知道我身后不仅站着孙家,还有我母亲的家族,包括现如今已经是国家□□太太的宋夫人,还有何家的大太太,我这个她们最疼爱的外甥死在了一伙歹徒手里,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你觉得,你们还能活多少日子呢?或者你们想一辈子都像过街老鼠一样,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 那个瘦歹徒这时也小声说了一句:“老大,若是杀了他,确实不好办。” 老大说:“可是当面威胁我,这口恶气……”正说着,回身又左右开弓甩了孙书璈几个巴掌,直打得他头昏耳鸣,嘴角流血。 “这口恶气怎么也得出一出的。”才对手下说:“给他蒙上口袋扔下去。” 孙书璈这时又软了口气说话:“这位老大,我和我的朋友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今天这件事我想应该是件误会,只要你们放了我们,我孙书璈绝不会报复,我们也当今天这件事没发生过。” 老大说:“你倒是能屈能伸,可惜我们这不是误会,我就是要抓这个蒋莺莺的。” 孙书璈和蒋凤璎虽然心里早就隐隐猜到这伙人是冲着蒋凤璎来的,可是她一个女孩子,平日里深入简出,又哪里会引来这么一伙歹徒? 孙书璈说:“不知道她哪里惹到你们了,我愿意替她向你们赔礼道歉,若是各位不满意,我们也可以奉上一些金钱和礼物,来表达我们的诚意。” 老大说:“这不是礼物就能解决的。”他见孙书璈此时此刻尚能这么理智冷静的与他们交涉,并且吃了这么大的亏还能说要给他们送金钱,深觉得孙书璈不似一般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那么简单。 “我知道你想保这位蒋小姐,但是我们绝不会放了她的,你就不要费口舌了。” 蒋凤璎听见孙书璈这么理智的跟他们交涉,也有拖延时间的意思,可是他们的汽车路过这郊外的小路,哪里能有旁人来救?随着时间的流逝,蒋凤璎心里也很绝望,明显对方是冲着她的,她不能牵连了孙书璈。 蒋凤璎对孙书璈说:“宗瑛,你走吧,不用管我。” 孙书璈只回了她一句:“你不要说话。”更是将她笼在自己身后。 孙书璈又问那老大:“不知道她是得罪了道上的哪一位,我跟那位恒社的社长张少白先生也是故交,我想蒋小姐一个小姑娘,跟各位也不会有天大的仇恨,我愿意找上张先生为我们与诸位壮士进行调解,同时并奉上银元,绝对让诸位满意。” 提到恒社的张少白,这位白相人大亨,这三人才有点变了脸色,但是歹徒头子还是说:“这件事跟张先生也没有关系,就算是张先生来,我们该报的仇还是得报。” 蒋凤璎这时说:“不知道我一个小女子何时在无意之间得罪了诸位,也好叫我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这时那个瘦歹徒嘴快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纪亚夫!”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书璈立刻说:“实不相瞒,我们与他只有一面之缘,那天他受伤躺在我们家门口,我们见他可怜帮了他一把,并无深交。” 歹徒头子虽然不乐意自己手下透露这些,但是也说:“你没有深交,但是这位蒋小姐可是纪亚夫的朋友,纪亚夫被我们发现踪迹的几次,都是在这位蒋小姐附近,想来,纪亚夫对这位蒋小姐可是不一样的。” 他又说:“既然话都说明白了,那么也就跟你们直说,蒋小姐我不会放走的,孙少爷可以放了你,正好你回去之后给纪亚夫传个信儿,我们等着他来救他的美人儿。” 说完就开车门要将孙书璈扯下去,孙书璈这时又说:“我不知道你们跟纪亚夫有什么过节,但是我知道他的项上人头值两万块大洋,我愿意出两万块,求你们不伤害蒋小姐,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若是你们对她不敬,伤了她、害了她,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 歹徒头子看向即使在黑乎乎的环境下看着也是一枚美人的蒋凤璎,说:“孙少爷好生怜香惜玉,倒也是痴情。” 孙书璈说:“我对她一心一意,在我心里,她就是我妻子,若是我的妻子受到了半点伤害,我孙书璈绝对不会放过你们,但是你们若能保证在向纪亚夫复仇之后,不伤她分毫,我愿意为几位奉上两万块作为逃跑路费,想必这笔钱够你们下半生衣食无忧了。” 歹徒头子说:“好,孙少爷仗义,我们也讲道义,明天你若是能给我转账一万块,我们愿意不伤这位蒋小姐分毫。” 孙书璈道:“自然可以,在你们事成之后,请放她回来,我就将另外一万块奉上,我孙书璈愿意用性命发誓,决不食言。” 蒋凤璎看向在这时仍然不忘了她安危的孙书璈,眼里有了泪花,可是这时候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垂头将泪花抹掉。 孙书璈对蒋凤璎说:“璎璎,不管怎样,都有我。”又对歹徒头子说:“壮士,你也不要食言。” “两万块够我们兄弟几个买多少漂亮女人了,孙少爷放心好了,我们说话也算话。” 孙书璈点点头,就被歹徒扯下了车。 车子立刻开动起来,孙书璈又在后面跟着跑了一会儿,见车子消失了,就赶紧往城里跑去。跑了很远,才遇到车子,他拦在马路中间自报大名,这才没有被人当成抢匪给救了。 孙书璈上了车只给对方塞了一张名片,请对方改日给自己打电话,自己一定登门拜谢。对方见孙书璈这般有礼,还说:“我认识你,你是演电影的。”只是孙书璈并没有与人聊天的心情。 进了城,他直接以雁山先生的身份去拜访了《日报》的总编,求他在明日报纸上寻找纪亚夫,救人十万火急。 总编自然是认得孙书璈的身份的,他是他们报纸最大的摇钱树,总编恨不得将孙书璈扣在他家里住下,伺候他天天认真写稿子。现如今孙书璈求到他面前,总编二话没说,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衣服就去报社给孙书璈加印了这条寻人启事。 那天夜里,对孙书璈而言,是格外漫长。 其实他心里特别害怕蒋凤璎受到伤害,尤其是女性的那些伤害,是想不到的痛苦。但是此时此刻,他必须认可那伙匪徒的承诺,把这个当做救命稻草一样。 处理完报社的事已经是后半夜了,他马不停蹄的敲开何家大门,何太太已经睡了,孙书璈就坐在大厅里等着她,毕竟他要求的那些人都不会夜里等着他上门去求。 夜里何太太起夜的时候听说了他来了,而且还在等她,也不顾困倦,下楼就看到坐在客厅的牛皮沙发里困倦靠着的孙书璈,他看起来惨极了,身上带着血不说,整个人就是一副被打惨了的样子, 何太太一下心疼极了,孙书璈是她唯一的外甥,从小失母,她对他疼爱极了,见到他如此狼狈,怎么能不心疼? “说,谁打了你?”她的手摸上孙书璈脸上青紫的时候,将眯着的孙书璈惊醒,见到了自己姨母,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说:“姨母,求您救救璎璎!” 何太太说:“怎么回事?” 孙书璈就将情况大致讲了一下,“我和璎璎参加同事的生日派对,在回程路上被人绑架,歹徒想让她给那个暗杀大王纪亚夫做诱饵,引他出现!” 何太太说:“我的小少爷啊,你怎么连那么个凶狠的人物也沾上了?” 孙书璈就解释,只是有一次救了一个受伤的人,并不知道是纪亚夫的,何太太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实情,但是打了孙书璈就是不行,就是不对!她大姐早逝,就留下这么个外甥让她帮着照看,这么多年她也一直细心看着他,怎么能让几个歹徒给打了?这天大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2章 孙书璈又靠在沙发上眯了一会儿,早上的时候何太太就让他拿着何大哥的名帖去找恒社的张先生,随着南方政府占据了望京城,成为华夏这片土地上合法的统治者之后,何令昌的身份也随之水涨船高,现如今拿着他的名帖,在平城里,敲不开门的地方还是不多的。 尤其是何令昌上次回平城的时候,在宋定海身边已经与张少白有过交集,此时孙书璈拿着他的帖子去求,张少白必然是会帮忙的。 只是孙书璈拿着何令昌的名帖,心里却别有滋味,尤其是昨晚在小汽车上被绑匪打了一顿之后,他身体上的伤痛虽然仍疼痛,但是真正让他在意的事这种被随意践踏的感觉,在这乱世里,普通老百姓难道就像蚂蚁一样吗? 他一直觉得他虽然没有富可敌国的金钱,但是他写书挣的钱已经够他活得很好了,演戏是他觉得有趣的,在有钱的基础上做一点自己喜欢做的事,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结婚,兴许将来还会出国看一看,就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这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 他也许以后会写更多的文章,让雁山这个笔名更有名气,让更多人通过看他的文章之后,对这个国家有更深刻的认识、有想崛起和发奋的**,那么他为之努力的事情,就算是成功了。 可是,现在他却觉得,他连自己和放在心里的女郎都保护不好,又谈什么安稳、幸福的过一辈子? 想到被绑架走的蒋凤璎,孙书璈心里就担心得不能自已。 而被绑架走的蒋凤璎被蒙着眼睛带到了一个破旧的小房子里,这里是远离城市的郊区,连小汽车都开不进来,绑匪们抛弃车子的时候,直接把开车的司机杀了,将汽车扔在了那里。 蒋凤璎最担心的不是被杀害,而是被侮辱和之后被卖,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会让她崩溃。 歹徒将她绑在柱子上,三个人坐在旁边的地上,一个歹徒还从墙角找出几个土豆,生火烤熟了,那个瘦歹徒还有过是否要给蒋凤璎吃一个的想法,黑衣歹徒却说:“给她做什么,这种女人怎么会吃这么糙的吃食?”瘦歹徒就收了回去。 蒋凤璎并不搭话,只垂着头在那里站着,尽量减弱自己的存在感。 三个歹徒草草吃完了东西,瘦歹徒又说:“老大,你说那个姓孙的真的会给我们两万块大洋吗?” 歹徒头目道:“给不给,天亮之后就知道了。”又看了一眼旁边垂头的蒋凤璎:“为了这么个美人,区区两万块算什么?纪亚夫甚至会为此丧命!” 黑衣歹徒道:“到时候我们还能拿着纪亚夫的人头去领另外两万大洋,我们兄弟三个的下半生,可就幸福了!”说着,又走到蒋凤璎身边,说:“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美人,能值这么多钱?”他用那双黑手掐着蒋凤璎的下巴,将她的头硬抬起来。 三人都看向蒋凤璎,刚才在劫持的时候,也没有细看,此时借着火光将她的容貌都看在了眼里,离得最近的黑衣歹徒道:“真是漂亮的妞儿啊!”他盯着蒋凤璎的容貌,掐着她下巴的手摸上她的脸蛋,如此细腻、俊俏的女郎……他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丝危险。 蒋凤璎甩开头,挣扎开他的手,黑衣歹徒就不乐意了,“现在到天亮还有段时间,这么美的妞儿,要不,我们几个找点乐子?”他看向老大。 老大也盯着蒋凤璎看,从上大量到下,显然觉得她很漂亮,但是他说:“先不动她,她值两万块。” 瘦歹徒也说:“就是,那个姓孙的不是说明天给一万吗?你若是动了她,还怎么拿剩下的另一万?想要女人的话,两万块能买来多少漂亮的女人,还差这么一个?” 黑衣歹徒盯着蒋凤璎,哼哼了两声,到底还是没动她。 老大说:“若是明天没有拿到钱,她就随大家乐了。到时候我们几个将她玩够了,再卖到窑子里去,也会卖几个好钱!” 蒋凤璎听了,已经麻木成一片了。 三个歹徒也休息了,天亮了之后,三人醒来,黑衣歹徒又看着蒋凤璎,说:“那个姓纪的会为了她来自投罗网吗?” 老大说:“如果他不来,这个女的就随我们处置,怎么样我们都不吃亏。” 瘦歹徒说:“那个姓孙的……” 老大说:“他不过是个弱鸡,就算他有些关系又怎样?这世道这么乱,我们躲几年之后,谁还记得我们啊?” 另外两个歹徒赞成的点点头,蒋凤璎也早就醒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落到这种境界之后,发现她竟然一点方法也没有,她既没有孔武的力量,也没有能震慑歹徒的权利,到了这个时候,她只有自己了。 想到昨晚孙书璈为她做的一切,在那种关键时刻,孙书璈都能一步一步为自己争取条件,即使他被打得那么狼狈,他仍然只想着自己,虽然当时他们之间没有几句交流,可是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让她莫名的心安。 孙书璈在进入张公馆之前,吩咐何府的管家,去银行从他的账户取出一万块,存到纸条上的户头上,银行一开门就要立刻去办,切记切记。 他拿着何令昌的名帖,顺利的见到了张先生,这位闻名平城的张先生此时才刚打了一个通宵的牌局,正在烟房里抽着烟土,屋子里飘散着烟土那股特殊的味道,又香又甜的。 孙书璈说明了来意,请张先生帮忙寻找蒋凤璎的下落,张先生竟然还认得蒋凤璎,说:“那位女明星啊,我认得,最近大街上到处都是她的广告牌。这么如花似玉的女郎被绑架了,是危险了。” 说完让他的文管事给工部局的巡捕房打了电话,巡捕房会帮忙在全城范围搜捕歹徒。又给他们帮里弟兄吩咐下去,让帮里的弟兄一旦发现绑匪的踪迹,就赶紧汇报上来。 巡捕房不是孙书璈来的目的,张先生手里掌握着十几万的白相人才是他来求的目的,否则他直接拿着何令昌的名帖去巡捕房也一样能得到那里的帮忙。 孙书璈见张先生肯帮忙,向他道了谢,张先生又留他吃几口烟土,孙书璈也拒绝了:“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心里实在焦急,我还想去昨天绑架的地方找一找,等事后我一定登门拜访,到时候一定要向您讨口茶、吃口肉的。” 张少白觉得这后生仔很懂事,也理解他的心情,便向他挥挥手,孙书璈便离开了。 天亮之后,报童和各个书刊报亭就开始贩卖报纸了,寻找纪亚夫的寻人启事就会散开,希望纪亚夫得到消息赶紧来找他,孙书璈赶紧赶到自己的公寓楼下,在那里守着,生怕错过纪亚夫。 在孙书璈交际的等待之中,纪亚夫终于出现了。 他的出现跟他的打扮一样没有引起什么关注,如果不是孙书璈认得他的声音,恐怕很难认出眼前的汉子是纪亚夫。 纪亚夫打扮成了乞丐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头上戴着一顶破旧毡帽,看到孙书璈先向他讨钱,然后才慢悠悠的离开,躲到一个小巷子里。 孙书璈也随后跟了上来,纪亚夫问他:“发生了什么?” 孙书璈道:“昨天晚上,在回城的路上,璎璎被绑架了,那伙绑匪说要你去救她!” 纪亚夫知道了这个消息,气得差点摔了手里要饭的破碗,“璎璎?怎么会这样!”大怒道:“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动我的人!”又赶紧问孙书璈对方的特征,可是当时对方蒙着面,孙书璈哪里能看见长相,他只描述了衣饰和大致身材,又想起那个老大说着一口广东口音的平城话。 俩人出了城,到了昨天事发的地方,又下车沿着车辙走,等周围的景色唤醒他的记忆时,他也大致猜出对方是谁了,脸色越来越阴沉。 孙书璈说:“要不,我回去再找些帮手?” 纪亚夫说:“这伙人都是道上的狠人,若是知道外面围了人,璎璎的命也就没了,既然他们是找我来的,那就我单独去吧。” 孙书璈又说:“纪兄跟他们认识?” 纪亚夫道:“曾经是旧相识,只是现如今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兄弟本来有四人的,我刺杀他们主子的时候杀了其中的老二,还害得他们失去了主子,报复来了。” 孙书璈心里其实对蒋凤璎被牵扯这件事很是生气,但是此时蒋凤璎的安危也全依赖于纪亚夫,他又不好对他生气,只跟着他一路走下去,找到了昨晚乘坐的小汽车,还看到死在附近的司机了。 纪亚夫的脚步停下了,看向不远处的破旧房子,“就是那里了,我一个人进去,你走吧。他们是亡命之徒,枪法奇准,杀人如麻,后来若不是被人收服,恐怕现在还在哪个山头做杀人越货的买卖。” 孙书璈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回头就使劲跑回车里,开车回城里将巡捕房的人拉来了一小队,各个配上一把手qiang,还特意请了巡捕房里有点功夫的华人巡捕来坐镇。 纪亚夫还没有走进屋子里,就已经被发现了。 歹徒老大还赞一句:“纪先生倒是怜香惜玉啊,竟然真的来了。” 纪亚夫道:“让我看看她。” 黑衣绑匪把蒋凤璎扯过来,还抬起她的脸给他看,“看,是不是你的小美人?” 蒋凤璎看见纪亚夫,喊了一声:“纯钧哥。” 纪亚夫见到蒋凤璎完好的样子,看情绪和状态都还稳定,没有受到伤害,心里略略松了一口气,最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这次的事,是我连累了你。” 老大道:“我们盯梢你一个月了,每次都是在这个小美人出现的附近发现你的踪迹,纪先生也是够痴情的。” 纪亚夫道:“我来了,你们放了她。” 老大道:“我们可不想这么快放了她,你将身上的武器解除了。” 纪亚夫解开外面的破衣服,将一把手qiang和匕首都扔在地上,老大指着他的腿说:“你绑腿里那把匕首也得拿出来。”纪亚夫果然又在绑腿里抽出一把匕首扔了,身上也脱得只剩了一条破裤子,单薄得藏不下任何武器了。 老大笑一声,叫了声好,然后抬手对着纪亚夫就是一qiang,子弹瞬间打在他的大腿上,纪亚夫闷哼一声单腿跪在了地上。 瘦歹徒喊了声:“老大,说好了要给老二和张先生祭坟的!” 老大说:“把他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3章 老大说了要虐杀纪亚夫的话,其余两个绑匪发出怪笑声,黑衣绑匪还趁着乱捏了蒋凤璎两把,正好被跪在那里的纪亚夫看在了眼里,但是他一动没动,此时已经不能再暴露蒋凤璎在他心里的重要性了,否则将会给她带来更大的痛苦。 瘦歹徒抬起手又给纪亚夫另一只腿上也开了一qiang,他的qiang法没有老大好,偏了一点,但是也射在了大腿上,纪亚夫两只腿都被打伤,扑通一声倒在了尘土里,腿上流出的血很快浸湿了他身下的土地。 瘦歹徒见纪亚夫倒在地上,这才靠近他,还拿着qiang在他身上捅来捅去,见纪亚夫全无反应如拔了牙的老虎,还摊在地上发出嗬嗬的痛苦声,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了,瘦歹徒黝黑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将匕首拔了出来,说了一句:“把他的皮肉刮下来,再活埋,让蚂蚁和虫子啃他的血肉,看他还怎么嚣张?” 另俩人也走了过来,就在这个时候,本来摊倒在地上如烂泥一般的纪亚夫忽然睁开双眼,几乎都在一瞬间,他的动作快得都让人看不清,他一只手将身边那个歹徒拉得身子前倾,那个歹徒的反应也很快,立刻就想拿手里的qiang直接杀了他,可是纪亚夫已经按着他手,他其实早就已经将身体的全部力量蓄劲在手上,不等歹徒反应过来,已经将歹徒的手腕直接掰断,将qiang口扣向歹徒,按动扳机,立刻将歹徒的肚子开了个大窟窿。 这时两外两个歹徒的子弹已经射了过来,纪亚夫将那个瘦歹徒当做挡箭牌,瘦歹徒又中了自己兄弟两qiang,嘴里吐着血,喊了一声“大哥……”就断了气。 纪亚夫这时连着两qiang砰砰的射向没有防备的俩人,黑衣歹徒中qiang倒在了地上,老大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躲过了射击,他滚到了破屋子的墙根底下,看到被绑在柱子上逃脱不了蒋凤璎,拿枪指着她,“你若是敢杀我,我就敢立刻扣扳机杀了她!” 纪亚夫哪里敢拿蒋凤璎做试探,他这一犹豫,就已经失去了先机,老大已经把蒋凤璎给挟持在手里,并拿她当挡箭牌了。 冰凉的qiang口顶在蒋凤璎的脑袋上,老大见纪亚夫犹豫了,更是知道蒋凤璎的重要性了,紧紧扯着她挡在自己身前,说了声:“真是怜香惜玉啊。” 说完他竟然开始扯蒋凤璎的衣服,蒋凤璎喊道:“你做什么?!” 纪亚夫也喊:“住手!”又射向老大一qiang,可是因为蒋凤璎挡在他身前,纪亚夫没敢打,子弹只打在了地上。 “是不是心疼了?若是想让我住手,那就把你手里的qiang扔了。” 蒋凤璎这时说:“纯钧哥,不要在意我,我愿意死。”到了这个地步,纪亚夫若真的扔掉手里的武器,恐怕他们俩都会死在这里了,而且纪亚夫抢来的那把手qiang里,恐怕也只剩下一发子弹了,一共六发子弹的话,刚才已经用掉五发了。 况且纪亚夫还受了那么重的伤,因为失血,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刚才那一瞬间发力是他的全部力量了,现在就是一直在靠意志力支撑着,若是再拖下去,他会先倒下去,然后她和他也都会被杀死。 与其等着之后生不如死的死掉,不如趁着还剩一发子弹,让纪亚夫不要顾虑她,将歹徒杀了,就算她也死了,好歹也救下了他,也算是死得有点价值。 “纯钧哥,杀了他,不要在意我。” 身后的歹徒已经从后面抓着她的头发,道:“小娘皮倒是要牺牲,也得看纪亚夫愿不愿意?他怎么舍得你这个如花似玉的女郎死去?” 老大又对纪亚夫说:“我再数三声,你若是不放下□□,我就将她衣服扒光!” “一!” 纪亚夫看着蒋凤璎,老大的手已经在扯她的裙子了。 “二!” 蒋凤璎说:“杀了我!” 可是纪亚夫怎么舍得? “好,果然是情种!将手qiang扔远!”纪亚夫只得依言扔了出去。 老大将蒋凤璎扔到地上,对纪亚夫说:“我想将你生吃了的心都有!我要让你经历人间最痛苦的事情,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在你面前上了你的女人,让你的女人在我胯-下像母狗一样叫唤,然后杀了她,让你看着她在你面前被虐杀死去!” 他手上一使劲,已经把蒋凤璎的外裙撕了下来,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里衬,老大竟然兴奋了,一边解着自己的腰带一边掰开她的腿。 蒋凤璎拼命的反抗,被老大抓着头发使劲在她脸上扇了几个巴掌,将她打得立刻唇角就流了血,头冒金星,但是就算这样她也没有放弃,身子被绳子绑着不能逃跑,可她还是使劲在地上扭动着身子不让他得逞,她身上沾满了泥土,整个人狼狈之际。 老大见她这拼命的样子又往她身上使劲踹了两脚,将她踹得哇的一声吐了血,蒋凤璎弓着身子,疼得五脏六腑都好像挪了位置。 纪亚夫就在旁边看到这一幕,心都要碎了,他心里早就后悔了,是他连累了她啊!若是他没有喜欢上她,没有忍不住的出现在她附近去看她,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痛苦了! “住手!住手!你要怎么对我都可以,不要去伤害她!” 老大扭头看向在尘土里的纪亚夫,“伤害你哪有伤害你心里的人让你痛苦?” 看向地上被他打得差点晕过去的蒋凤璎,一只手扯过她的脚踝,将她拉向自己,蒋凤璎微弱的挣扎根本不被他放在眼里,只是又扇了她两个巴掌,将她打得又叫唤了两声来刺激纪亚夫。 老大趴在蒋凤璎身上,蒋凤璎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方法了。她又想到当初许渭常对她的侵犯,现如今又是这样? 人生,难道,就一定要遭受这样的痛苦吗? 死了吧,死了就再也没有这样的痛苦了。 她闭上了眼睛,想咬舌自尽。 就在这时,一声枪声忽然响起,她睁开眼睛看到了歹徒的脑袋被开了一个血窟窿,然后,他就这样瞪着眼睛倒在了她的身上,温热的液体流在了她的身上。 紧接着一个人影跑了过来,“璎璎!!” 在她空白的世界里,逐渐显露出人影来。 孙书璈的面孔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孙书璈见到仿佛已经失了魂一样的蒋凤璎,一脚将那个死人踹下去,赶紧用匕首割开她身上绑着的绳子,将她一把搂进怀里,见她衣衫不整,又脱了衣服盖在她身上。 嘴里一直不停的呼唤着她的名字。 蒋凤璎感觉到了来自孙书璈的温暖。 涣散的瞳孔逐渐聚焦起来,虚弱的唤了一声:“宗瑛……”便昏了过去。 孙书璈一见她昏过去,吓得赶紧叫她,还是一起来的华人巡捕有经验,知道这是重伤后的昏迷,说:“这是看到亲人了,知道自己安全了,心里一松懈,就昏了过去,是常有的事。” 孙书璈见蒋凤璎这般狼狈,心疼得要命,将她抱起来,想带她去医院。 看到同样昏倒的纪亚夫,见他流了这么多的血赶紧让人救了他,这些巡捕们来之前就收了孙书璈的钱,此时他喊纪亚夫叫做“何大哥!”又对这些巡捕说:“他是我的保镖,也被绑了来,没想到竟然被折磨成这样!”至于暗杀大王什么的,提都没提。 华人巡捕也说:“好生忠义的保镖啊!”赶紧从衣襟上扯下布条给纪亚夫包扎了双腿,又将他抬到车上。 孙书璈抱着蒋凤璎,失而复得的心情让他松不开手,只想一直这样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和呼吸,这样才能让他觉得安心。 车子一路开到了医院,赶紧将俩人救治了一番,纪亚夫的伤势很严重,直接被孙书璈托关系做了取子弹的手术,直接推进了手术室里。 蒋凤璎反倒外伤不重,被踢得那两脚受伤比较严重,身上小伤口很多,护士给她清理伤口之后才推进去检查身体,大夫说有点脑震荡,需要静养休息。 蒋凤璎这时也醒了,见到了孙书璈,说的第一句话是:“能活着见到你,像做梦一样。” 孙书璈坐在床边拉着她的手,“我们都还活着,太好了。” 蒋凤璎冲他路出微笑,泪水也随之滑了下来,她的心里是多么的恐惧只有她自己知道。 孙书璈又安慰了她一阵,蒋凤璎见他脸上也还有昨晚被打的伤,赶紧让他也检查一番,孙书璈见她关心自己,心里也觉得温暖,检查一番之后,他也跟蒋凤璎一起在医院静养。 休息了一个礼拜之后,护士小姐来告诉他说,他的那位保镖先生不告而别,离开了,“天啊,他身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呢!” 孙书璈看了一眼正在睡觉的蒋凤璎,她脸上的细小伤口已经结痂了,等伤口好了之后,这段经历就会成为过去,会随着伤口痊愈的。 他说:“无碍的,他大约是觉得医院的费用太贵,回家去休养了,其实我湿愿意给他出住院费的。”护士听他这么说,便也不再提了。 纪亚夫就这样静静的离开了。 悬赏他的金额仍然高居悬赏榜的第一名,并且一年比一年高,但是他们,终究还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保护不了她,她也保护不了自己不受那些敌人的打击。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说呢,杀手先生虽然很喜欢璎璎,但终究生活不是童话。 晚安。   ☆、第64章 纪亚夫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期间蒋凤璎有去看过他几次,每次都赶巧碰上他在睡觉,她便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见他睡得深沉,呼吸又均匀,面色也比前几日好了不少,这才放心的离开。 只是她一走,纪亚夫便睁开了眼睛,见到床边放着的补汤和水果,这些都是孙书璈给他和蒋凤璎准备的,蒋凤璎有什么,他便有什么。 过了几日,他要走了,临走之前还是割舍不下,准备看她最后一眼,借着明亮的月光,见到她安详的躺在床上,但是即使睡着了,她的眉头也轻蹙着,仿佛有解不开的烦心事。 纪亚夫心里更加愧疚,知道她这是因为被绑架一事吓到了,也许要很久才能缓过来心里的恐惧。又看见她脸上和露在被子外的脖子、手臂上都有细小的伤口,他的心里更是难过了。 他站在床边,想伸手去触碰她,可是没等指尖碰到她,他的手就收了回来。 本来就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到如今还连累得她受了这样的苦,他还怎么能继续出现在她身边呢? 以后,大约是连近身看她一眼,都是奢侈了。 或许只能从报纸和电影上看到她,却再也没法接触到她了,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丝丝的抽疼,可是这种疼与那天眼睁睁的看着她要被别人糟蹋,要好多了。 若是那天孙书璈不出现,她真的受害了,他这辈子恐怕也活不好了,会活在无尽的悔恨之中,若是当时蒋凤璎死了的话,恐怕他也会以死谢罪。 只是通过这件事,他也知道了,他是不能有弱点的,否则对他和对她都是巨大的致命伤,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可是情之所钟,又怎么能藏得住呢? 他对她的感情,不过是他的单相思,却害得她遭遇了这么痛楚的事,以至于他都不敢见她了,怕从她嘴里听到怨怼的话,到时候他更是无地自容了。 他贪婪的看着她的样子,想把她印在心里。 他解开脖子上那个戴了很久的狗牙吊坠,若是将来她需要他的帮助,拿着这个来,即使是刀山火海,他也会为她去走一遭的。 痴痴的看着蒋凤璎的睡容,在月光之下,他终于倾身,轻轻的、仿佛羽毛一般的触碰了她的唇角。 如春花一般娇嫩,如糖果一般甜美。 纪亚夫离开了。 一边走出医院,他一边在想,也许时间久了,她就会渐渐忘记他这个人了吧,等她年老时回想起来,曾经的一个朋友,多年不出现,也不过就是一个“认识的人”罢了。 他微微一笑,这大约是他最好的结局了吧。伸手想摸摸胸前那根狗牙,才想起来留给了她,也许是将他的心也留在了那里。 因为,心里空落落的。 蒋凤璎醒来之后见到那枚狗牙吊坠,拿起看了看,叹了一口气,依稀是错觉,觉得吊坠上仿佛还有他的体温。 那个笑的时候有着两个深深的酒窝,浓眉大眼的磊落男子,不知何时能再见呢? * 知道蒋凤璎和孙书璈都住了院,大光明公司里与他俩交好的几个人都来看他们了,尹思道、许一白,还有唐芸芸也来了,她对于他俩从她的生日派对离开就遭到绑架这件事,感到十分愧疚,给他俩买了很多的补品和礼物,这些补偿似乎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蒋凤璎还劝她:“与你有何相干?既然是锁定了我,我就是去买菜也会被绑架的。”因着她的相劝,唐芸芸释然了不少。 蒋凤璎因为这件事也看出了唐芸芸此人的心地还是好的,内疚的样子也不似作伪,心里对她也多了几分亲近。 尹导演见她和孙书璈脸上都挂了彩,十分生气的说:“好歹注意把脸护着啊!演员的脸受了伤,那成什么样了?”这还怎么拍戏!尹导演很愤怒。 又想到俩人大难不死,开始劝他俩:“放宽心吧,下部戏让你俩来演。” 蒋凤璎道了声好,旁边的孙书璈却没有做声。 何太太几乎天天来看孙书璈,也跟蒋凤璎认识了,她其实是知道她女儿的朋友,只是她一向对何令昔那些各个层面的朋友颇有微词。 何太太是老一派的大家小姐,虽然也留过洋,但是仍是希望女儿与一些上等人一起玩耍,像蒋凤璎和之前那个花国总统这样的朋友,她是不看在眼里的。 孙书璈并没有跟何太太说他俩被绑架的原因,何太太还以为绑匪是冲着孙书璈来的,毕竟当年孙太太去世的时候给孙书璈留了很多遗产,孙家又一副大家族的样子,有人盯上他也不出奇,她还在阴谋论的想绑架他的人可能是孙家,或者是孙书璈的继母。 所以何太太虽然不太认同蒋凤璎的地位和明星身份,但是对于这个“被孙书璈牵连”的蒋小姐,就显得和蔼可亲。 只是对孙家来探病的人就不太客气了,尤其是对孙书璈的父亲和继母,她简直是给足了脸色。看他们俩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何太太心里舒坦极了。 当年孙太太去世的时候,孙家是比她们娘家有钱有势的,那时候宋太太还不是总司令太太,何太太的大儿子也还没有那么出息,所以宋太太和何太太都在孙家这里吃过憋。 孙书璈又毕竟姓孙,还是孙家的长孙,怎么着也轮不到她们两个姨母带走抚养,好在何太太离他近,就常常照顾着。 宋太太在没有嫁给宋司令以前,也常常带孙书璈出去玩,因此孙书璈虽然在孙家很受磋磨,但两个姨母对他也好,所以这性子也还很阳光。 后来宋家和何家渐渐起势,而孙家却渐渐没落,虽然还撑着大家族的样子,但却是花架子了。 孙书璈与孙家决裂的时候,何太太知道,但是她根本不当回事,孙家那点子东西她可看不上眼,而且还守着那么个偏心继室的爹,这个家不要也罢。 孙书璈的爹爹和继母来了,也带了一堆补品,孙爹的意思是让孙书璈回孙家,继母也在旁边赔笑,随着宋司令起势,孙家上下对孙书璈陪笑脸的日子会越来越多。 但是孙书璈被亲爹伤了心,早就没有回去的意思了,只说:“当初祖母说了我不是孙家的种,你也认可了我出族这件事,现如今让我回去?都说覆水难收,我这里也是这个道理。” 继母打圆场劝他:“老太太年纪大了,难免情绪波动大一些,你作为孙子辈儿,就体谅体谅她吧,她是你的亲祖母,我们是你的父母亲,亲人之间哪里有隔夜仇啊?老太太本来也是气话,想着让你独立一下知道世道不易,也就知道她的苦心,谁想到你竟然出了这样的祸事?” “自从知道你出了这样的事,老太太和我们都食不下咽,担心急了,但是她年纪大了不方便亲自过来,我们俩赶紧来看你,回家吧,宗瑛,家里才是你的归处。” 继母说话一向巧舌如簧,孙父听她说话时也不时的点头,显然是很赞成她的话。 何太太却说:“宗瑛已经是个大人了,有他自己的基本判断,你们孙家对他也没有多亲热,这时候就不要装着多么亲近了,省得大家都尴尬。”何太太这些年说话是惯说上句的,尤其对待孙家这种势利眼的,说话就一点也不客气。 孙父说话了:“我知道这些年大姐你对我有怨言……” 何太太排行老大,孙父从亡妻的关系叫她自然是大姐,可是叫她这声姐,就让何太太心里不痛快,“我可当不起您一声姐,我妹妹早就死了,您也续弦多年了,当年我跟二妹妹去找你,希望你娶户大户人家的小姐进门,能好好的待宗瑛。可是你呢?我三妹死了没多久你就将这个外室女领进家门了,连孩子都跟宗瑛没差多大,孙启生,你对得起三妹吗?” 孙父被何太太一通说,只是在他看来,男人风流很正常的,不过是如今何太太身份不一样了,他没法再甩袖而去了。 孙书璈说:“大姨,别说了,白白生气做什么?”又对孙父说:“既然将我赶出了家门,就别再来挽回了,你生养我一场,我也不能不孝,等我挣了钱就给你打到户头上,当是全了你的一番生养之恩。” 他的话才是真正让孙父生气的,孙父被气得直咳嗽,继母在旁边一直在给他拍背顺气,还说:“你父亲不是来跟你要钱的,我们是希望你能回家。” 孙书璈说:“这时候来跟我打亲情牌,我小时候你当着他对我亲切,背着人就天天罚我,还总跟人说我各种顽劣不堪,而你对我多么多么尽心尽力。我跟你都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用在我面前假装好心了。” 这话一说,孙父气急了,大骂孙书璈:“你这个孽障,怎么说你母亲呢?” 何太太讥笑:“他母亲已经去世了,眼前这个不过是四马路堂子里出来的女人,给我擦脚我都嫌脏,还想让宗瑛叫声娘?孙启生,你的脑袋怎么长的?你今天来挽回跟宗瑛的关系,无非是想着你孙家的丝绵厂要倒了,想借宗瑛的人情来求我和二妹罢了,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你们孙家,我们是绝对不会帮的。” 说完就让门口的守卫将人赶走了,看见他们都让何太太觉得眼睛疼。 赶走了他们,见孙书璈靠坐在床上,一脸沉思,何太太以为他是被他们伤到了,还想要劝他,孙书璈转过头来跟她说:“大姨,我想要有权势,我不想再这样浑浑噩噩的下去了,不想再这样被人践踏了。” 何太太见他这么说,反倒露出一脸笑容,有一种孙书璈终于知道上进努力的欣慰,忙说:“你终于长大了,知道努力了。我们家的孩子,怎么可能只甘心当个演员呢?” 没多久,孙书璈结束了跟大光明的合同。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5章 孙书璈与蒋凤璎出院之后,俩人提着礼物到张少白府上向他表示感谢,孙书璈还解释了一下:“前些日子受伤住了院,才出院就来看望先生。”又给蒋凤璎和张少白互相介绍了一下。 张少白打量了一下蒋凤璎,虽然她脸上还有小伤口未愈,但也确实是位美人,她跟孙书璈坐在一处,倒是十分登对的。 张少白虽然穿着读书人的长衫,但是并没有读过几年书,而且他的身份地位在那里,说话也更直接:“二位是十分登对,若是将来结婚的话,不要忘了给我张喜帖才是。” 一句话说得,让蒋凤璎满脸通红。 孙书璈心里高兴,但也跟张少白解释他跟蒋凤璎并非情侣关系等等,张少白明显是不信他的解释,但也没有多说,年轻人的情情爱爱嘛,他也是有过经历的。 俩人没有坐多一会儿,张少白的业务繁忙,不断有电话打给他找他谈事情或者约他牌局的,俩人再次寒暄了几句,也就离开了。 出了门,孙书璈与蒋凤璎散了一会儿步,此时已经是初夏了,天气正好,街道边的梧桐树叶翠绿一片,风穿过树冠的时候,发出沙沙的响声,蒋凤璎穿着一身浅蓝色袄裙,因为养病这段期间吃得好,人也丰腴了一点,看起来气色也好了很多。 孙书璈想着这段时间他们俩的经历,甚至是从他们相识至今的这些片段,有些话其实一直在心里了,那天在危机时刻他说她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妻子,虽然是想告诉歹徒她的重要性,但其实他心里最深深处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经历了这次的事,他的心里也有了一些变化,觉得有些话不早点说,也许就会一直说不出口。 此时只有他们俩人,孙书璈很认真的说:“璎璎,其实,刚才张先生说的那句话,也是我内心所想,包括那天晚上,我对那些人说,在我心里你是我的未婚妻这句话,也是我心里所想。” 蒋凤璎听了,脸上再次微微红了起来,慢慢的连耳朵都变成了粉红色。 她垂着头,良久才回孙书璈一个“嗯”字。 又过了一会儿,她缓缓的说:“我还从来没有跟你讲过我的经历吧?你是不是好奇过,为什么我一个年轻女郎要自己出来单过,明明我是有父母兄嫂的。” 孙书璈道:“是曾经想过,不过这世上还有我这种被家里赶出来的,自然也有你这样脱离家里自己努力的女郎。” 蒋凤璎道:“我一开始也不曾想过这样的,这件事要从去年开说起,说起来,也是改变了我一生的轨迹了。”接着,她就将许渭常强抢了她,她又如何遇到何令昔,以及因为买凶认识了纪亚夫,最后杀了许渭常等等,简单跟孙书璈说了。 只是这般的轻描淡写,孙书璈听了,第一反应却是难过之极,他想的是她一个花季少女遇到这种事的无助和恐惧,心疼她,甚至在想为什么自己那时候没有早早认识她? 孙书璈忽然一把抱住了蒋凤璎,将她搂在自己怀里,这是他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安慰方式,这让她猝不及防,他低声的说:“你那时候一定很害怕吧?只恨我为什么不早点认识你?把你救出来,让你少遭点罪!” 即使如今已经手刃了许渭常,可是听了孙书璈的话,蒋凤璎的心里还是觉得十分温暖,仿佛整颗心被泡在温水一样,暖洋洋的感觉洋溢在她的身体里。 她在想,也许她一直在等一个人给她这样一个温暖的怀抱,曾经在最无助的时候,在她只能虚以为蛇的与许渭常周旋的时候,她的内心里何尝没有想过,希望有个人能帮帮她、救救她呢? 孙书璈又说:“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想到孙书璈在这次被绑架事件里对她的维护,他的心意她怎么不知道呢? 只是,这般贵重的心意,对经历了那些事的她而言,竟觉得不敢去触碰。 那天晚上,吃过晚饭之后,孙书璈将要去南京这件事与蒋凤璎说了,并将辛迪托付给了她。 他其实也可以将孩子托付给何太太的,可是何太太这样的贵妇整日要与其他高官太太们应酬,并没有多少时间能投入到辛迪身上,而且辛迪又很亲近蒋凤璎,出于孙书璈自己的私心,他也希望辛迪多亲近她,给他更多机会接近她。 蒋凤璎没有孙书璈想的这么多,这段时间她已经很喜欢这个银发的小精灵了,对于他的托付自然是满口答应。 过了几日,孙书璈就拎着一只小皮箱坐上了开往南京的火车。 孙书璈走了之后,蒋凤璎还时常拿着他的钥匙到他的房子里给他打扫房间,她最喜欢的就是整理他书房里的文稿,看他那些写废了的文稿和装订《天涯花卿》的原稿。 现在想到孙书璈这么个性子跳脱、嘴又贫的人竟然是那位雁山先生,蒋凤璎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想想雁山先生在文里对于世情和爱情的理解,她心里又不可思议的觉得安心。 孙书璈走那天对她说:“你不必急着给我答案,我与你说的是我的心思,我走这段日子,你可以慢慢考虑。”说完正经话,又笑嘻嘻的说:“没有我的陪伴,你可不要太想我啊。”说得蒋凤璎简直想拧他耳朵。 蒋凤璎又在家养了一段时间,期间尹导演给她拿了个新剧本,是一部武侠片,她在里面演一个活泼的侠女,导演让她好好熟悉一下剧本,等她好了再与他讨论剧情。 过了几日,家里出现了一位十分让她意外的客人。 那位民影公司的老板,林绍斐,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 他拿着鲜花和糕点来看望她的时候,蒋凤璎其实很是意外,因为她以为她与他并没有那么熟悉的地步,而且她还拒绝了他们公司的橄榄枝,林绍斐应该对她有气才对。 天气渐热,林绍斐穿着一件做工精良的白衬衫,衬衫挺括,他身材高大,气质卓然,即使穿着最简单的衣着,仍然让人觉得他的不凡来。 他走进蒋凤璎的小公寓里,一瞬间竟让她想起蓬荜生辉那个词,因为他实在生得太好,不输给任何一位电影公司的男小生。 林绍斐见到了坐在沙发上一直在偷偷打量他的辛迪,对她的一头银发和精致的脸蛋感到好奇,在辛迪打量他的时候冲她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辛迪见了有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赶紧垂下头,可是眼睛却不自觉的瞟向他,逗得林绍斐想笑。 他漫不经心的说:“你有孩子了?” 蒋凤璎心想辛迪是银发的混血小孩,哪里像她了?“她是我朋友的小孩,托我照顾一段时间。” 确认了辛迪不是蒋凤璎的孩子,林绍斐对辛迪的态度就更好了,还拿出糕点递给她,一贯潇洒英气的人硬是笑得一脸温和,“辛迪,叔叔请你吃糕点,好吗?” 辛迪都低着头不吱声,蒋凤璎说:“辛迪有点认生。”林绍斐这才不再逗辛迪了。 不过蒋凤璎心想林绍斐这么喜欢孩子,他不是有曹小玉作为情人吗?自己生养一个就好了嘛。 林绍斐坐定了之后道:“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见她穿着半袖连衣裙的手臂上还还有一些结痂还没有脱落,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蒋凤璎与他毕竟交情尚浅,只说那天回程的路上遭到抢劫,反抗被打了,并没有被绑架这段。 林绍斐就说她:“遇到这种事自然是要命不要钱的,你把钱给他们,与他们合作一点,兴许还能避免这种伤害的。” 蒋凤璎便说:“下次可不敢这样了,也是吃了亏才知道厉害。”因为不太熟,俩人聊天也没有太深。 林绍斐见到了她茶几旁书立里夹着的一个剧本,他拿起来要看,蒋凤璎十分尴尬的出了声:“费拉德先生……”那是他们大光明正在筹建的剧本,对于民影这样的竞争对手而言,是属于秘密的。 林绍斐便没有抽出来,还道了歉,“一时好奇,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他也还是看到了剧本名字,叫做《红尘女侠》,一看名字就知道是一部武侠片。 大约也是觉得尴尬,林绍斐主动道:“我们公司也有在拍摄的武侠片,现在武侠片很受老百姓欢迎。” 民影公司当然也拍武侠片,但是他们拍的总还是没有大光明拍的好,因为大光明是最开始拍武侠片的,这方面的经验和实力都比其他公司要足。 林绍斐坐了没多久,就离开了。 过了几日,蒋凤璎脸上的结痂都掉了,拿粉遮着已经看不出来受过伤,胳膊上的伤可以穿长袖遮掩,尹思道见她恢复差不多了,就想要开始拍戏了。 蒋家人却再一次来访。这次来的是大哥和大嫂,他们还不知道蒋凤璎受伤这件事,只是知道现在满大街都是小妹的广告,这就是红了啊!肯定挣了不少钱吧! 蒋父见到满大街她的头像,还说:“真是伤风败俗!” 大哥就在旁边说他:“爹你别拿前朝那套来衡量现在的社会了,现在是民国了,总统都换了好几届了,皇帝自己都自身难保,女人也可以挣钱了,就说我们家,若不是虎子娘开个杂货铺,就我那点薪水怎么够养活全家人的?” 蒋父听了他的话就不乐意,但是回答显然又偏道了,激动的说:“养活全家人让你受累了?我告诉你,我是你老子,我活一天,你就得养我一天!” 大哥说:“我自然会养你,但是你对小妹不要总这个态度!小妹已经是成年人了,有她自己的判断,现如今她也成了明星,她对自己的生活有分寸。” 蒋母说:“老大,你爹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心疼璎璎要抛头露面,一个女人这样生活,总还是不好的。” 大嫂不爱听了,小姑子现在这么红,他们家就该跟她软和一点,早点借小姑子的光发达起来才对,现在弄得小姑子都不回来了,钱也一点都没有,这难道就好了?大嫂早就看不上这对老两口,迂腐又事情多,若不是大哥对她好,她早就对他俩翻脸了。 大嫂说:“那样生活有什么不好的?难道像我们家这样穷的生活就好了?” 蒋父立刻说:“我们穷怎么了?我们有志气!我们蒋家再穷,也没缺了你一口饭吃。” 大嫂立刻怼他:“还不差我一口饭吃?您说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若不是我辛辛苦苦开杂货铺挣到钱,您大儿子挣那点钱恐怕都不够您买那些所谓古书、古磨的呢!我是自己挣钱养活你们你大家子呢,我一个女人,我怎么了?” 平常就摩擦不断,大嫂也没怎么客气过,但是看见大哥面上也还让着老俩口,今天就来气了,这古板腐朽的老头自己活在前朝就好了,干什么总祸害他们家?她还有虎子要养呢! “我说句您俩不爱听的,我们这个家,凤临和我挣钱养家,爹您呢?有给家里出过钱吗?平常还总挑饭菜不可口,茶叶不好,烟叶不香,你对这个家有过什么贡献,好意思天天这么挑剔?” 对于不做声的蒋母,她也没有说什么,毕竟蒋母在家里还做家务,还操持着一家子的三餐,也是很累的。 大嫂说;“娘是个裹小脚的女人,每天在围着锅台给大家做三餐,晚上泡脚的时候还觉得脚酸呢,可是爹你在家都干什么?不做贡献就罢了,还整天起这些不正之风,小姑子不过是想自己独立,你们就总说她这不对那不对,她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在外面单住,你们也不说领回家里住!” 蒋父这时逮到话了,说;“我让她回家了,她自己不回!”又说大嫂:“再说,你心里也不乐意璎璎回来,她的房间早就被你给占了放东西,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现如今不过是看到蒋凤璎红了,有利可图了,才开始说这些话。 大哥这时开始劝他们不要吵了,一顿饭吃的不欢而散。 后来大哥大嫂还是去看蒋凤璎,但是蒋凤璎让楼下门卫拦着了,说她不在家,并没有见他们。 一次次伤心,实在是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6章 孙书璈到南京后给蒋凤璎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匆匆忙忙的,不过蒋凤璎知道他过得不错,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是偶尔会想起他在身边的时候,又热闹又带笑的生活,以前他在的时候觉得他嘴贫,说出的话让人气得想揍他,可是他走了,又觉得冷清了不少。 辛迪刚开始不适应孙书璈离开的生活,每日都问蒋凤璎她的孙爸爸去哪里了,蒋凤璎每次都蹲在她身前,很认真的告诉她:“你孙爸爸到南京工作了,他想挣更多的钱来养你,所以辛迪要乖乖的等待孙爸爸回来,好吗?” 辛迪听了,用手捂着小嘴,说:“我乖,吃得少!”意思是她吃得很少,不用花太多钱的。听得蒋凤璎将小小软软的她楼进自己怀里,又心疼、又喜欢她。 “别怕,孙爸爸不在,但是璎璎小姨在这里,小姨给你扯布做衣裳去!” 蒋凤璎新戏开始投入拍摄了,这回她演一个侠女,从一个刚开始初入武林的天真少女开始慢慢成长,后来与邪恶朝廷势力作斗争,救了很多人。是一部很有影射味道的电影,老百姓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影射时下政局。 不过政局还处于混乱期,哪里有人来管这些小事。 她刚入剧组的时候,发现男二号竟然是李凌。 才几个月不见,李凌与她的地位就发生了变化,蒋凤璎现如今是风头正劲的女一号,报纸上经常能看到她的身影,连片酬都是公司小花旦里首屈一指的,李凌跟她根本不能比。 也因此,他以前那么嚣张的样子,这回就一副特别虚心受教的样子,听说他这回能演尹导演的戏也是家里找陆老板求的情,因为他拍上一部戏的时候,经常迟到和被喊停,后来才知道他是开始抽了烟土,人也变得憔悴了不少。 抽了烟土的人,烟瘾犯了之后人就很困乏,没有精神头,所以李凌每天上戏之前都要抽一锅黄金泡来提神,但是抽了烟土之后,整个人又十分兴奋,拍出来的东西有很多时候又不符合导演要求。 后来上一部戏的导演放出话来,以后再也不拍李凌的戏,李凌又上导演家赔了几次礼,只是导演烦透了他不敬业又抽烟土,每次送礼都没有收。 这些事都是王喜告诉蒋凤璎的,王喜后来也跟李凌分手了,当然她对外宣称的不是“分手”,只说他的做派她不太喜欢,是疏远了,当然了,大家都还是好朋友嘛。 王喜并没有上尹思道的新戏,只不过是她在公司里遇到蒋凤璎的时候上来套近乎,她主动说起这些话题,蒋凤璎一般都是听听罢了,并不想与这个心思颇多的姑娘有进一步的交往。 那天拍戏的时候,李凌请大家吃雪糕,他亲自拿着雪糕递给蒋凤璎,蒋凤璎当着剧组同事的面,并没有立刻拒绝他,但是李凌趁机想跟她缓和关系,借着送雪糕的空档,跟她说:“蒋同学,以前是我做的不对,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蒋凤璎心里想到,当初他差点弄得她吃不了这碗饭,要不是孙书璈拿电影授权给她换了机会,现在她还不知道在哪呢!还有李凌威胁她、想跟她搞男女关系时说得那些话,现在看见他,她还觉得胃里难受呢。 道:“我哪里敢跟你有什么气?李同学若是不乐意了,可是会把我撵出片场的!李同学曾经扬言让我等着的话,我可是半点都不敢忘。” 李凌立刻道:“是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是我当时昏了眼,总之都是我的错,你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吧。你如今也是妥妥的女一号,满大街都是看过你电影的人,我跟你再不能同日而语的。” 蒋凤璎道:“我是女一号,可是,当初的那些强迫和你说的那些话,我也不会忘了的。”又跟旁边剧组给她配的化妆师说:“请让他离我远点,影响到我背剧本了。” 化妆师赶紧将李凌撵走,至于李凌送的雪糕,蒋凤璎是半点没沾手的。 剧组里的人也看见了这一幕,很多人都是知道他俩之前的过节的,现如今看到李凌这样,也都抱着看好戏的样子。 下了戏之后,蒋凤璎对尹思道说:“尹导演,李凌当年欺负我的事,我是忘不了的,这次的戏我若是早知道他也参与,我是不会接的,宁可等着您的下一部戏,好歹落个清静,以后我都是不想跟他出现在同一部电影里的。” 又说:“给您添麻烦了,但是我实在意难平,当初他怎么欺负我的,您也都是知道的……” 尹思道何尝就喜欢李凌了?之前没抽烟土的时候,还能塑造一下,现如今一上戏他就是一副抽多了兴奋的模样,他也烦死他了。 尹思道用行动来表达了他的想法,他找陆老板陈述了事实,他的戏也实在用不了这位李公子,若是陆老板执意的话,他可是会罢工的。 虽然尹思道是笑呵呵当玩笑说的,但是陆老板现在也不会因为李凌得罪尹思道,之前想捧李凌是觉得他还有前途,现在看来,年纪轻轻就沾上了烟土,还有什么前途? 李凌被替了下去。 在戏已经开拍了之后,虽然男二的戏份还没拍,但是蒋凤璎用行动向大光明公司的同事们昭告了她正在升起的地位和话语权。 后来听说李凌跟大光明解了约,想去签民影的。 过了几日,民影的林绍斐约她周末吃饭,本来蒋凤璎以拍戏为由已经拒绝了好几次了,但是这次蒋凤璎没有拒绝。 林绍斐现如今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刚开始他在她病了的时候来看望她还能说是想交个朋友,后来的频繁相约,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意思了。 与林绍斐约会其实一点也不费力,甚至也不尴尬,林绍斐十分风趣,自从上次在蒋凤璎家里因为看到她的新剧本有点尴尬之后,林绍斐就非常有分寸的再也不提关于电影和工作方面的事。 林绍斐本人有生活在华夏和美国两国的经历,他母亲是个大农场主,他在美国的生活也是不错的,能讲很多有趣的事。 他还在好莱坞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是自己闯好莱坞的,没有要家里一分钱,用他傲人的相貌与身材得了一些小角色,不过那些电影大多没有什么名气,没有流传到国内。 讲到好莱坞和平城电影圈的区别,他说:“现在我们平城的电影在全球范围内也是数得上来的,好莱坞的热播电影能在月余内就在平城播放,这个速度甚至比欧洲的国家还快的,对于这块,我特别骄傲。” 各大电影公司都有引进好莱坞电影,蒋凤璎之前给大光明翻译电影是频率是一周一部,但事实上,真正的引进洋片大户是他们民影公司,林绍斐因为有美国背景和好莱坞经验,他是整个平城最有资源的人,好莱坞也愿意跟熟悉规则的人合作,所以大多数洋片都会先授权给民影的。 林绍斐之所以成为平城电影协会会长,与他这方面的资源和绝对离不开的。 也因此,蒋凤璎对于他的邀约,是不会彻底拒绝的。 不过,不放入真心的交际,这对她而言并不是很难,当年对许渭常她都能忍着仇恨对他笑靥如花,现如今交际起来,她也是游刃有余。 孙书璈和何令昔的离开,所有能庇护她的人都离开了。 她是能意识到的,有人为她遮风挡雨的时候,她可以做一朵娇花。现在才知道,他们在的时候,对她意味着什么,心里更是珍惜起他们对她的感情了。 只是如今靠自己了,她也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吃完了饭,林绍斐约她骑马,蒋凤璎一想到骑马就总能想到许渭常在那里教她骑马,有点不太想去。 她只是一个眉目的反应,就被林绍斐看在了眼里,他说:“若是不想骑马,我们也可以去打高尔夫球。” 蒋凤璎对运动还是感兴趣的,便同意了。 坐在林绍斐的小汽车里,蒋凤璎状若不经意的,“听说我们公司有一位叫做李凌的男小生要跳槽到民影了?” 林绍斐尚不知道她与李凌的过节,还以为他们是旧识,“好像有这么个人,怎么了?” 蒋凤璎说:“这人年纪轻轻就抽了烟土,在我们公司是因为被两个导演都拒绝了,才离开的。” 林绍斐道:“年纪轻轻就抽烟土可不太好啊。” 蒋凤璎道:“谁说不是呢。” 林绍斐说:“多谢你告诉我,要不然我还多花了一份钱签了这么个没有前途的明星,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蒋凤璎微笑,“谢就不用了,明天能让我几个球就行了。” 林绍斐见她笑,娇媚横生,见多了漂亮的女人,但对蒋凤璎,他总有想一再探究的欲-望。 晚上回了家才看到最新的《晨报》,发现孙书璈竟然发表了新书第一章,新书叫做《英雄无涯》,她来不及换衣服就坐在沙发上开始读了起来。 主人公纪无涯是一位无父无母的孤儿,在大街上乞讨,是丐帮的一份子,但是他上面还有丐头,一天讨到的饭和钱大多要交给丐头,自己常常是吃不饱的,住在破庙里,日子过得凄惨。 直到有一天,破庙里住进了一个偶然过路的老头,看似比他们乞丐都更破的衣着,可是却有很多人追杀他,老头一人之力杀掉了那些追杀者,可是老头自己也重伤要死了,临死之前,他把怀里的一封密信给了无涯,纪无涯把信帮老头送到收信人手里,原来收信人是一个武林大师,开着一家武馆,纪无涯当下就跪地请求拜师,开始了他从武的一生。 蒋凤璎一看这主人公姓纪,嘴角便微微翘起了,知道孙书璈大约是以纪亚夫为原型写了这本新书。 作者有话要说:  圣诞快乐哦! 这两天看了靳东的 鬼吹灯之精绝古城,我觉得这片满满的诚意,冲着剧组细致的还原80年代的衣着和环境,就值得敬佩了,而且还很忠于原著,推荐大家看。 《鬼怪》我就只看CUT了……专门看男一男二还有女二的剪辑,至于女一……这片有女一吗??? 圣诞没敢出去嗨,怕被挤扁,你们出去嗨了么   ☆、第67章 过了几日,蒋凤璎应约与林绍斐打高尔夫球。 蒋凤璎对于打高尔夫球是门外汉,本来球场也有女教练来教如何打球,但是林绍斐说:“有我在,还怕教不会你吗?”他既然这么说了,蒋凤璎也不好拒绝。 俩人一边挥着杆,一边走在茂密如绿毯的草地上,这片高尔夫球场本是一个法国人建的,听说两年前转手卖给了一个美国人,蒋凤璎还在猜测老板大约与林绍斐认识,这时见一伙人见到林绍斐就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开头第一句话就是:“林老板,生意兴隆啊” 接着从对话之中蒋凤璎知道这几人也是电影协会的人,那人临走的时候说了一句:“来林老板的球场打球,要给我们打折啊。” 林绍斐笑着应:“那是一定的。” 蒋凤璎这时才知道,原来是林绍斐买下了这片高尔夫球场,能在法国人的地界买下这一大片地,还没有被一些宵小之辈强吞,林绍斐果然是实力雄厚。 蒋凤璎道:“费拉德先生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林绍斐道:“我买下这地的时候,那个法国人着急回国,让我捡了便宜,若是按现在的市价,我是绝对买不起的。” 蒋凤璎顺着说:“作为投资也是不错的。”就没有再多说,本来她就是只想跟林绍斐搞好关系,将来留条门路而已,而不是成为情人,不过男女之间的关系很难界定,但对于女人来说,把握这种尺度反倒更方面行事。 林绍斐教蒋凤璎挥杆,她亦是很聪明的,学了几次虽然仍不是很熟练,但也能将球打出去了,身后的球童又给蒋凤璎递球,她又打了两杆,肯定是不能进洞的,全当是在消遣了。 俩人一边走一边聊天,倒也十分惬意。 俩人正走着,又有一拨人跟林绍斐打招呼,那人个子不高,肚子反倒很大,眼睛也被挤得成了一条缝,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的人物,他看蒋凤璎眼神也带着男性的打量。 林绍斐不动声色的挡了半步,将那人目光挡了过去,那人才开始热情的跟林绍斐寒暄起来,仿佛是在遮掩刚才见到蒋凤璎时的失态。 蒋凤璎这时见到了那人身边站着的那个女郎,虽然此时那个女郎浓妆艳抹,但是蒋凤璎也能认出她来,因为这是过去同班了好几年的同学,并且还跟她有过更深渊源的人,许慧美。 许慧美显然也认出了她,但是她装作了不认识蒋凤璎,连目光都没有落在她身上,好像不认识的模样。 蒋凤璎也乐得装成不认识,只是那人离开的时候,他顺手就搂着许慧美的腰,一点也没有顾忌许慧美的感受,而且许慧美穿着一条高尔夫短裙,看起来不像是什么良家女子的样子,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许慧美做了舞女。 蒋凤璎之前还听说那位曾经的邹司令爱女的邹家二小姐,如今在四马路做了书寓女郎,因着她之前司令爱女的身份,还引得很多人去做她的恩客。 这事儿还是后来韩彩跟她说的,何令昔还给邹二小姐送过银钱,听说那对王少将夫妻也给她送过钱,再后来就没有听过她的消息了。 打完球之后是林绍斐送她回家的,林绍斐说是怕她再发生被打劫的情况,由他来做护花使者。他提到这段,让蒋凤璎想起了在绑架事件中被打死的保镖叶菲姆。 尽管她已经给了他的家人丰厚的金钱来表达她的歉意,但是看到那对母子抱在一起痛哭的样子,她还是觉得很难受。缓了很久的情绪,她才又重新请了一位保镖,还是叶菲姆的一位朋友。 这位新的保镖说:“我知道你,慷慨的蒋小姐。”听到那句熟悉的称谓,蒋凤璎心里感慨,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自保的决心,她已经想了很久,决定学习用qiang。 她的这个想法在她看到孙书璈被歹徒打的时候就有了,如果不是她那么柔弱,孙书璈也不至于为了她被打成那样子,如果她的qiang法好的话,也许还能顺利度过那次危机,甚至也不会发生后来纪亚夫被伤得那么严重的事了。 她这个想法得到了孙书璈的支持,他在电话里头说:“这个想法很好,我送你一只女士手qiang吧。” 蒋凤璎又问起他在那边的生活,孙书璈说:“我的新工作是在财政部,现在正处于学习阶段,每天有点忙,下班后应酬也多。” 她一听被安排进了财政部,心里替他高兴,但是又怕他在南京就不回来了,可是这话她含在嘴边,并没有问。 孙书璈倒是主动说了:“暂时需要熟悉一下业务,学习期过了我再想办法调回去,毕竟平城是东南最重要的财税重地。” 他才离开一段时间,蒋凤璎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他的变化和成长。 俩人又聊起了他的新书,聊到他的书,孙书璈的笑意更多了:“也不知道纪兄能否看见?若是见了,能否猜出来我是以他的原型写的呢?” “那天他与我聊的话其实让我很受触动,有多少像他这样的侠士还抱有对这个国家的期待,还想着继续走民主和自由之路,又有多少人在这条路上迷失了初心呢?” 又说:“那天我曾经对他说,想用我的一支笔去唤醒更多的人,我现在仍旧初心不改,但我也想好好的保护我周围所有重要的人,也想,保护你。” 这是孙书璈在南京时最后一次与她说这方面的话,后来他再也不说这些话了,这些初心的话仿佛已经从语言变成了他的行动。 只是每次他给蒋凤璎打电话的时候,语气里有着难掩的疲倦,有时候还能听见他扯开领带长呼吸的声音,但是听到蒋凤璎的声音,他就显得高兴很多。 还有一次他喝多了,给蒋凤璎打电话,他说了好几次:“璎璎,我好想你……”听得蒋凤璎心里又酸又暖。 他说给她送的女士手qiang很快就送到了她的手上,他是在平城的德国洋行里定的货,送货的是一位德国老人,用着不太流利的汉语给她讲如何迅速的上膛射击,那把qiang的机身小巧,很适合女士使用,同时奉上的还有一匣子弹。 晚上孙书璈给她打电话问她收没收到礼物,还很高兴的对她说:“其实我也定了一只男士的,我们是一对的。”想了想,又说:“别人都戴成对的首饰什么的,只有我们的是这样强悍的!” 蒋凤璎在电话那头啐他:“谁跟你是我们!” 孙书璈在电话那头笑,又说:“昨天夜里没有吓到你吧,参加财政部次长太太组织的派对,作为新人被灌了酒,有点喝多了。” 蒋凤璎道:“没事,辛迪也睡着了,没听到,你尽量少喝一点,伤身体。” 孙书璈大约是在点头,说:“我也不想的。”在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醉过,又或者是醉了她也听不出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蒋凤璎第三部电影《红尘女侠》也杀青了,杀青饭局上听说李凌没有签民影公司,而且民影还放出话来,要封杀李凌,饭局上有人说:“也不知道他得罪了哪个人物?连在平城都呆不下去了。” 那人话音才落下,有人反映过来了,若说李凌得罪的人,公开的不就是蒋凤璎吗?李凌一个还没有大红起来的男小生,又从哪里去得罪民影的林老板呢?听说蒋凤璎最近跟林老板的关系很好,看来现如今想封杀了李凌,也不过是动动嘴了。 众人心里将这些事都想了想,随着蒋凤璎的名气和地位的提升,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能随便被人辞退的小女郎了。虽然现在她仍旧和和气气的在笑,可是大家还哪一个敢小看了她? 蒋凤璎也就在饭桌上听说了李凌的后续,并没有太关注了。就像当初的许渭常一样,一个被碾死的人,又有什么关注的价值呢? 周末蒋凤璎特意约了靶场学习射击,还带上了她的那把新qiang,到了靶场之后又遇到了林绍斐,看到对她露出潇洒微笑的英俊脸庞,靶场是托他的关系才约上的,没想到他竟然还等在了这里。 现如今,林绍斐对她的追求之意已经很明显了,蒋凤璎觉得再继续下去,这个尺度就不好掌握了,拒绝他几次,以林绍斐这样的人物和他身后那众多的女性追求者,想必也就不会继续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 所以那天他问她:“我是否有荣幸与你一起练习射击?”蒋凤璎就以还有其他朋友为由拒绝了他,今天来的时候,也特意约了韩彩一起来玩,正好因为拍戏也很久没有见她了,也一起出来叙叙旧。 韩彩前些日子正好去南京看何令昔,这两天回来才知道蒋凤璎前些日子被绑架的事,知道之后就吓得抱住了她,眼泪都吓得流了出来,一个劲儿的说:“还好你没事!”又说她:“怎么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也不主动告诉我和令昔呢?”何令昔到现在都不知道! 蒋凤璎说:“不想让她特意从南京跑回来,再说我也是受的轻伤,你看我现在都好了。” 韩彩就说:“你是该好好学学自保,我也跟你一起学!”到了靶场又看到特意等在那里的林绍斐,见他也是英俊潇洒、高大挺拔的人物,蒋凤璎还给他俩介绍了一番,介绍韩彩的时候只说这位是韩小姐,并没有说她就是那个一首歌□□大江南北的韩彩。 但是林绍斐一听她开口,又从她姓韩还跟蒋凤璎关系好这些线索上,很容易就推断出了她的身份,“韩小姐的歌声甜美,人也漂亮,我看不戴面具会更红!” 韩彩微微一笑,拿出曾经花国总统的交际手段来,“戴上面具显得神秘,大家才有探究之心,总在猜测我面具下的容貌是丑是美啊。” 林绍斐道:“不知道韩小姐有没有心思来我们民影公司,我们公司正好缺一位你这样的金嗓歌后,我被把你打造成最红的女歌星,如何?” 韩彩说:“您这个提议可以考虑,不过今天我们是来玩的,先好好玩,如何?” 后来趁着林绍斐领qiang的空档,韩彩问了她和林绍斐的关系,蒋凤璎道:“还好你今天来了,我快招架不住这位林老板了,同在电影协会,确实不好拒绝太过。” 韩彩反倒说:“这位林先生看起来从谈吐到相貌跟你都很相配啊?” 蒋凤璎道:“与我相配的男士很多,不见得每个我都得配一配吧?而且啊,民影的曹小玉是他的情人,这件事是公开的秘密啊。” 韩彩道:“那便看我的吧。” 蒋凤璎笑:“只盼韩小姐拿出‘实力’来,将他迷得七荤八素才对。” 韩彩道:“姐姐已经金盆洗手很久了!” 后来打靶的时候,蒋凤璎掏出孙书璈送的那把女士手qiang,林绍斐还看了好几眼,说:“这种女士手qiang比较适合体型和重量都小的女士,就是后劲小一点,但在近距离杀人还是够劲的。”见蒋凤璎这把还是特制的,问她:“是对这方面有兴趣?” 蒋凤璎玩笑道:“我想练成侠女,出qiang必中。”后来她便不怎么说话,一副专心练习的样子,反倒是旁边的韩彩,不时的与林绍斐聊几句,渐渐与他聊得挺愉快的。 从靶场出来,林绍斐坚持要请两位女士吃饭,吃饭的时候,韩彩中途去洗手间补了个妆,这时饭桌上的林绍斐对蒋凤璎说:“这么多天,以你这么聪明,想必也知道我的意图的,璎璎,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在追求你,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8章 林绍斐的发问虽然是忽如其来的,但是对于这个问题,蒋凤璎曾经也想过万一林绍斐挑明了说的话,她应该怎么说,到了这个时候,她微微一笑,直视着他,“我很善妒,我若是爱上了一个人,我不希望他有除了我之外的任何女人。” 她将问题又踢给了他:“你能为了我,放弃那些可爱的舞女,还有漂亮的电影明星吗?” 林绍斐听她这么说,面上也露出了笑意,以他的风流和他们相处的短短时日,他自然是不会为了她放弃整片森林的。 蒋凤璎没等他说,已经娇嗔着说:“可不许骗我啊,你可是要说话算话的。” 林绍斐只得端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她放在桌上的空杯子,“聪明的女孩,我亲爱的璎璎。” 蒋凤璎呷了一口,又很诚实的说:“我不是聪明,我是诚实,我胆子很小,心也很小,电影圈的男与女的游戏规则我还没有弄明白,我想,以我的性格大概也很难弄明白啦。” 又说:“但我愿意,把自己的一心一意都给一个人。” 林绍斐:“看来你是相信真爱永远,厮守一生这种骗人的话了?” 蒋凤璎道:“永远和一生都太远了,我相信现在。” 她又说:“我得多谢你,谢你的诚实,否则时间久了,您的魅力我恐怕是难以抵挡的。” 林绍斐失笑:“看来今晚是我唐突了,若是再花些心思,恐怕我会得到我想要的。” 蒋凤璎道:“算了吧,我们都知道,你不会为了某朵花而驻足太久,是吧?” 林绍斐哈哈笑开了,说:“我亲爱的女郎,我想拥抱你,可以吗?” 在这种气氛之下,蒋凤璎自然不能拒绝,“我想,渴望您怀抱的女郎那么多,我偷偷的抢一下,应该不会被人发现吧?” 说完,就被林绍斐邀舞,搂着她滑进舞池里跳起舞了,舞池边还有演奏着舒缓音乐的乐队,小提琴的声音是那么的柔和,与钢琴的声音交织成温柔的海洋。 林绍斐紧紧的抱住了蒋凤璎,他低声的说:“你的味道真好闻,我第一次约你跳舞的时候就闻到了,我知道这不是香水的味道,那时候我就在想,有这样香味的女孩会是什么样的性格,果然,你很聪明。” 蒋凤璎说:“与你的交往也很愉快,让我感觉到自己是一位高贵的淑女。”她又一本正经的说:“不过你不能再对我好下去了,否则我会沉沦的。” 林绍斐说:“其实我很想看到你痴迷在我身上,非常想,想让你迷人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想让你的微笑为我而绽放。” 蒋凤璎说:“我认真起来会疯狂成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我们还是不要尝试了,现在这样也很好,是不是?” 林绍斐见她狡黠的模样,多么聪明的女孩子啊,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有趣的女孩了,真的很想将她纳入掌心。 一曲结束,补妆的韩彩已经回来了,见到他俩言笑晏晏的从舞池里走下来,林绍斐还拉着蒋凤璎的手不想放开,蒋凤璎先松开了手,林绍斐看她,无奈的耸耸肩。 落座的时候,蒋凤璎知道自己过了这关。 林绍斐又送她们回家,他特意先将韩彩送了回去,车里只剩下蒋凤璎和他的时候,他对她说:“得不到你,我很难受。” 蒋凤璎说:“得到了我,你会更难受,想想那些等待您去采撷的花朵,是不是就觉得我这朵狗尾巴草根本不算什么?” 林绍斐忽然握住了她放在座椅上的手,紧紧的,他忽然很认真的问她:“如果,我愿意为你放弃一片森林,你愿不愿意?” 蒋凤璎看着他,缓缓的翘起唇角,她说:“若是有人能一心一意护着我,耐心等待我开花,一辈子只守着我,我愿意。” 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个有耐心的园丁,不是你。 蒋凤璎下车的时候,林绍斐说:“我想,我还是有点伤心了的。” 蒋凤璎说:“相信我,您的失落绝对是短暂的,明天您就会有更漂亮、更年轻的女郎陪伴您。” 林绍斐在车窗升起之前,说:“承蒙你的吉言。” 蒋凤璎回到自己家中,将刚才的表情都卸了下来。她想,她应该已经是一位及格的演员了吧?其实人生就是一个大舞台,大家都在上面演戏。 她也说过,不放入真心的交际,她并没有任何惧怕的。 * 蒋凤璎的第三部电影也很快就进入了宣传阶段,而真正标志着她在大光明公司地位变化的是,最新一期的《电影杂志》是由蒋凤璎来做封面人物的,历来的规矩都是用最当红的明星或者最新宣传的电影作为封面。 上次在宣传《天涯花卿》的时候,是他们的电影海报作为封面,虽然有她的画像,但不是她的单人,这一次是她的单人照作为封面。 公司给蒋凤璎设定的路线是漂亮、青春活泼的女学生形象,也因此她拍照的时候,穿了一身滚边袄裙,手里还捧着一本书在看,她好像正看到有趣的地方,笑得甜甜的,让人特别想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样一个新时代的女学生,又娇又美,她性格单纯,学习认真,喜欢看书,又笑容甜美,怎么能不让老百姓一见了她就喜欢呢? 杂志里还有对于她的单人采访,这是这期杂志的头版,包括问她喜欢看什么书,她毫不犹豫回答是雁山先生和异乡客的书,还有喜欢吃什么之类的简单问题,内页里还有她几张单人照片,因为现在市面上她的单人照已经是仅次于唐芸芸的了,多放几张她的照片,还能带动杂志的销量。 除了本公司安排的杂志之外,还有整个华夏发行量最大的青年杂志《良友》,对于《良友》的采访,她是更放在心上的,《良友》的采访也明显更走心,问了她一些关于拍摄中的问题,还问了她日常着装,喜欢穿什么款式的衣服之类的话题,像《良友》这样的杂志并没有问诸如有没有男友、情人之类的话题。 现在的整体环境,报刊杂志对于明星和电影的宣传也都还是很严肃的,各大影视公司出的杂志也都是以宣传电影和拍摄故事为主,并没有什么花边新闻,大光明在宣传明星方面比其他公司做得好的是,它会给每个明星都定个明确的定位。 像唐芸芸的定位是大家出身的文化女郎,很有教养。而蒋凤璎现在的定位就是青春可爱的女学生,但是这种定位也有弊端,一旦形成印象就很难改方向了,不过现阶段蒋凤璎还没有转型的苦恼。 何令昔自从知道她被绑架这件事之后就打电话来说她,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将她一顿数落,后来还是孙书璈在旁边求情,何令昔才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也在旁边数落孙书璈,这么大的事情,竟然连点风声也不告诉她! 以至于何令昔之后的电话就很频繁了,不过她跟孙书璈一样繁忙,到了南京,他们的身份就不像在平城是何小姐和孙少爷,而是总司令太太的外甥女和外甥,白天的工作和晚上的应酬都一样精彩而繁忙。 杂志上是的时候,孙书璈买了好多本的《良友》和《电影杂志》,他还说他喜欢她在《良友》拍的照片,他已经剪下来放进自己的金怀表里了。 “想你的时候我就打开怀表看看。”听得电话这头的蒋凤璎微微脸红了。 不管怎样,蒋凤璎作为一个冉冉升起的女明星,风头正劲。 她走在大街上,或者在饭店吃饭的时候,经常有人向她要签名,或者拿着她的照片来找她签名,刚开始她还不适应,后来就渐渐习惯了,随身还带着一根自来水笔。 * 过了些日子,今年的电影皇后选举大会开始了,这是电影协会举行的活动,已经连着举行了两届了,每次的反响都很好,不仅能捧红女星,还能为公司带来收益,各大电影公司已经十分支持将这个选举活动搞下去,并且已经摩拳擦掌准备起来了。 大光明报名了十多位女明星,蒋凤璎自然也在其中,后来她看名单的时候,发现曾经的那位同桌柳蓉的名字也在其中,反倒是那个爱钻营的王喜没有见她的名字。 听说柳蓉的演技很好,虽然她平常不太爱说话,但是当她对着镜头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住进了另一个灵魂一样,非常的不一样。 电影协会给所有参与报名的女明星开动员会议的时候,她见到了柳蓉,柳蓉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就算是对她打过招呼了,让蒋凤璎才抬起来的手显得有点尴尬。 动员会上,林绍斐站在台上的时候,即使那些见多惯了英俊男人的女明星们也还是会发出微微的呼声,或者露出赏心悦目的表情,蒋凤璎前面的两个女明星就小声的嘀咕:“听说林老板的情人很多,曹小玉可看不住他。” “像他这么英俊的男人,即使是露水姻缘,想必也有很多人愿意的。” 估计这是在场很多女人的心声。 所以等动员会议之后的聚餐派对上,就有很多女明星上前去与林绍斐搭话,在场大概有六七十位女星,都是整个东南乃至全国能数得上号的女星,林绍斐英俊的脸庞散发着迷人的笑容,动作又优雅绅士,有些女人都恨不得挂在他身上。 自从上次与林绍斐分开之后,他就再没有约过她了,蒋凤璎也知道虽然那天她应对得分寸掐得很好,但毕竟还是拒绝了他,林绍斐心里有气也是正常的,再说像他这样日理万机的人物,身边的花花草草又多,转眼就能将她忘到角落里去。 所以蒋凤璎此时也没有往前去凑,倒是他们公司的陆老板带着女星与林绍斐交际,林绍斐还特意问:“璎璎没来吗?” 陆老板一听,特意把蒋凤璎喊了过来,林绍斐说:“怎么,在躲我吗?” 蒋凤璎道:“是怕你恼羞成怒,事后找我算账。”对他露出了无辜的眼神,惹得林绍斐笑了起来,音乐响起来,他向她伸出手,“就算你不能成为我的收藏品,但是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吧?”他搂紧她的腰肢,跳了这支开场舞。 蒋凤璎心里知道,林绍斐选她开场,是她的荣幸,周围那么多女人羡慕的神情,同时今后大家也都知道她与林绍斐的亲密关系,再动她的时候,都要掂量掂量她的分量了。 心里默默承他的人情。 只是出了舞池,看到来势汹汹的曹小玉,蒋凤璎心里又有点后悔了,只见曹小玉看都没看她一眼,直直奔向林绍斐,林绍斐果然请她跳了第二支舞蹈。 但是对曹小玉而言,林绍斐没有选她跳第一支舞,就是对她的挑战和侮辱。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69章 曹小玉被林绍斐搂在怀里慢慢的随着他的步伐摇摆,她心里虽然因为林绍斐没有选她一起跳开场舞很生气,但是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笑吟吟的贴着他的耳边说:“怎么,最近喜欢那位蒋莺莺?” 林绍斐是温香软玉在怀,岂会说扫兴的话,“怎么会?我最喜欢的是你。” 曹小玉道:“别骗人家了,最近都听说你常与她见面,又是吃饭又是打球的。” 林绍斐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因为她探究他的行为不太舒服,但他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反倒说:“吃醋了?” 曹小玉道:“人家哪有什么吃醋的资格呀?”连同居人的身份都算不上,她多么希望林绍斐能给她一个正式的身份,就算是姨太太也好啊。 林绍斐最不乐意听见她逼迫他给她个身份之类的话,男欢女爱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再说她现如今在电影圈的地位不就是他给的吗,她还想怎样? 不过她是他最久的情人,他还是哄了她一句:“我最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 曹小玉心里是真的喜欢林绍斐,这般英俊潇洒、有权有势、还懂得温柔浪漫的男人怎么能不让她爱呢?她听他这么说,便没有再去问,能在林绍斐身边待这么久,她对他也是有一定了解的。 她的纤纤玉指指着他的胸口,说:“你呀,就是喜欢撩人家,我的一颗心都恨不得挖出来给你了,你还这么对我。” 林绍斐道:“男人嘛,总有逢场作乐的时候。” 曹小玉叹了口气,道了声:“你呀……”声音又是宠溺又是喜欢,到底还是没有再说别的。 林绍斐看了看在不远处被陆老板领着与人交际的蒋凤璎,见她扬着一张笑脸的样子,心里想着,喜欢倒还是有点喜欢的,她身上有一股别的女人都没有的劲儿,好像她心里憋着一股力量,像要冲破一切阻挡,想要破土发芽一般,这种韧劲让她跟别的女人不一样,让人很想一再的探究,想知道真正的得到她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曹小玉顺着林绍斐的目光又看了过去,见他竟然又看蒋凤璎,这下心里真的生气了,玉手拧了他的后腰一把,嘟着嘴佯装着生气:“还说不是喜欢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 林绍斐道:“喜欢是有一些的……不过,小女郎没看上我。” 曹小玉听他这么说,反倒笑得花枝乱颤,头上新做的电烫卷发也随着她的笑微微颤出了波浪,“还有不爱你的女郎?我倒是想与她认识认识了。” 林绍斐道:“你别去认识她,我可不想失去你。”说着,搂紧她的腰肢,认真的跳起舞来。 曹小玉听他一句甜话,心里就甜了起来,余光瞟了一眼蒋凤璎,心里将这个女郎记了下来。 电影协会这边做了关于选举电影皇后的准备,报业协会也做好了准备,因着有前两年的经验,这次大家都商量好了,准备在同一日在报纸上刊登电影皇后选举的新闻,届时不仅能与电影协会有良好的互动,而且还能为各家报纸增加销量。 当时全国上下的报纸总社十家有九家是设在平城的,平城报纸上搞起来的活动,很快就会随着报纸的传播散到全国的,只要能买到报纸的地方,也都知道电影皇后选举的。 各家公司的电影女星都被拍了漂亮的照片登在报纸上,蒋凤璎因为今年几部电影的大放异彩,尤其是演了国民读物《天涯花卿》里的女主角花卿,也很是受瞩目,不比老牌女星的票数低。 在开始选投之后,报纸天天都公布各女星的票数。能从各电影公司脱颖而出参加这个选举的,都是有过电影作品的女明星,但也不是每个女星都像唐芸芸、曹小玉那么红火,票数从一开始就渐渐的拉开了档位。 蒋凤璎作为新崛起的女星,她的名次在七八名左右,这对新人而言已经是很了不得的成绩了。民影公司推出的新人女星都在十名开外的成绩,今年新人女星能进入前十名的,只有蒋凤璎一人。 孙书璈他们在南京知道这件事之后,他非常气愤的打电话说:“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这件事,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啊!” 蒋凤璎说:“准备什么?” “准备给你投票,让你当电影皇后啊!” 蒋凤璎说:“当什么电影皇后啊?我这不过是公司安排才不得不参与。”想了想又说:“不过当上了电影皇后,可能身价就更高了,能演的戏也更多了,这点也挺好的。” 孙书璈听她这么说,道:“去年选举的时候,曹小玉和唐芸芸拉选票都挺激烈的,后来最终评审的时候还请了几位律师做保障呢,要不这两边的影迷们都要打起来了。” 又说:“去年报社就曾经请过我给曹小玉发表支持文章,我自然不同意,谁管那个啊?”忽然想到,去年不支持曹小玉,今年他支持蒋凤璎啊! 赶紧挂了电话,急忙下去写稿子去了。 何令昔知道这件事,还说:“我在报社有几个朋友!” 韩彩知道这事也挺高兴的,说:“虽然我现如今已经金盆洗手了,但我当年也是花国总统啊,正缺一位‘皇后’与我相配,你就努力做电影皇后好了。” 后来有电台邀请韩彩现场唱歌的时候,韩彩就说:“蒋莺莺是我的好朋友、姐妹淘,希望诸位听众能投她一票!”蒋凤璎在收音机里听见她这一段,真是哭笑不得。 第二天,雁山先生就在几家报社同时发表了言论,称支持他的花卿,称蒋凤璎演活了他心中的花卿,希望他的读者都支持大家的花卿! 雁山先生发话了,看过电影的为电影投蒋莺莺一票,没看过电影但看过小说的,因为小说投她一票,还有纯为了雁山先生、金嗓韩彩投蒋莺莺的。 蒋莺莺这个新人的票数一下子呈现暴涨趋势,那些雁山先生的读者投票像雪花一样。只见她的票数从七八名的位置,天天都在追超前面的女星,没有四五天就已经压过票数最多的曹小玉,成为了第一名。 这时蒋凤璎的新电影《红尘女侠》上映了,因为电影皇后选举这件事吸人眼球,并且她又一下压住了一众老牌明星成为了第一,给她增加了许多名气,所以电影上映的时候,海报都特意突出了她这个女一号的位置,电影刚开始上映就十分火爆。 本来武侠片就十分卖座,武侠片比伦理和爱情片都火爆,因为武侠电影的观众层次十分广,从上流社会到底层的苦力和车夫,都喜欢这种除暴安良、劫富济贫的侠士们,这些观众又反过来为蒋凤璎投了很多票,让蒋凤璎更是遥遥领先了,压了曹小玉很多票。 曹小玉见她竟然被蒋凤璎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给压过了,心里十分不痛快,在蒋凤璎领先她两千多票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见了林绍斐,拿着报纸说:“你还不出手?难道真的让我落在那个小丫头身后?” 林绍斐拿起报纸看着上面的蒋凤璎巧笑倩兮的样子,心里想着 应该再去约她一起打球才是,但对于曹小玉对这件事如此的生气,他说:“去年你是第一,前年你的成绩也不差,今年也该让别人坐坐第一的位置了。” 曹小玉道:“那我也不能被一个新人压成这样?别人会怎么说我?以后我的电影还怎么卖了?” 林绍斐道:“去年唐芸芸被你压过当了第二,今年她的电影也照常卖座,我记得《小镇之春》就卖得不错,她在里面还是演了一个悲情的角色,可见女演员的立身之本还是靠演技的。” 他又说说:“你莫不如好好琢磨演技,不能总演一些风流快活的女子形象了,转型不容易,所以才得好好琢磨。” 曹小玉听林绍斐这么说,就知道他是不会出手了,但又抱着他撒娇:“绍斐,你就为了我,帮我一下嘛?” 林绍斐说:“我若帮了你,咱们公司的别人我帮不帮呢?”但他想到自身的利益,最后还是说:“明天晚上我领你们几个人去见两个报业大亨,看看能不能帮你们多发点新闻。” 曹小玉笑眯眯的应了,但想到被蒋凤璎压住的票数,心里就不痛快,心里想着林绍斐不帮忙,她自己也能压住那个小女孩! 没几天,一家小报上率先登载了一条关于电影皇后选举大赛里风头最劲的女星蒋莺莺的丑闻,她原来是个嫁过人的姨太太!根本不是什么青春活泼的女学生! 这条引人注目的新闻一下让小报销量激增,报童抱着报纸天天在大街上叫喊:“电影皇后候选女星蒋莺莺原来根本不是青春活泼女学生!早就嫁人做了姨太太!” 紧接着,因为这条信息为那家小报带来的利益,其他几家没有底线的小报也纷纷登载了这条新闻,很快,平城的很多小报都登载了这条新闻。 这条消息很快也传到了南京,孙书璈拿到报纸的时候脸色大变,立刻跳上最早一班火车回到了平城。可是即使是最早一班车,他也在第二天上午才回来,胡子拉碴的样子,但是他顾不得这些,立刻到《晨报》去见了总编。 《晨报》的记者们只见到一个高大英俊的年轻人冲进总编办公室里,没多一会儿,总编又亲自领着他出门,同时还带了他得力的助手,一边走一边指挥助手联系另外几家报社。 总编应孙书璈的请求带他去见了他们报业集团的总裁王申午先生,因为《晨报》是王申午手下发行量最大的报纸,他对总编也异常重视,听说总编求见也就立刻见了他,见到总编身后还跟了一个年轻人,还没有张嘴询问,总编已经向他介绍道:“先生,这位先生就是雁山先生。”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问璎璎的过去怎么会不被小报挖出来,因为在25-30年代那会儿吧,报纸还没有那么夸张,对明星和电影报道都挺正经的,特意翻了一本很无聊的《民国电影史新探》里说的。 晚安啦。   ☆、第70章 王申午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么一位年轻的青年竟然是那位有名气的雁山先生! 只见雁山先生身高一米九多,站在王申午旁边的时候比他高出一头多高,人看起来很和蔼,面容竟然十分英俊,整个人一看起来就是出身名门的公子,而且他怎么觉得雁山先生的面容有点眼熟呢? 等到孙书璈报出他的名字之后,王申午才想起来,前一阵《天涯花卿》那部电影里,他不是演了个男二号吗?因为那本书也是由他旗下的报业集团来出版的,所以王申午特意去电影院里看了拍片效果,没想到,一直不对外宣布身份的雁山先生竟是这样一位年轻英俊、出身名门的青年,而且还是一位电影演员! 王申午摸着脑门,笑:“没想到雁山先生的身份竟然藏得这么深!真是大隐隐于市啊!” 孙书璈道:“王先生可别喊我一声先生,叫我小孙或者宗瑛都行。” 王申午四十多岁的年纪,叫孙书璈一声先生其实也是敬称,但孙书璈都这么说了,王申午自然也就亲切的叫他一声“宗瑛”。 王申午与他们喝了他珍藏的好茶,问了孙书璈的来意,“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当年我们《晨报》将你从《小说汇锦》挖来的时候,我们总编可是在他们杂志社外面蹲了很久,这才从他们的编辑那里跟踪到你的住所,那时候你提的条件就有你不会将身份公布于众,今日你肯露面,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吧?” 孙书璈于是将来意说了,“我有一个朋友被人在报纸上泼了一盆污水,我想,既然是在报纸上被欺负的,自然也要在报纸上讨教回去,于是我就来您这里求帮助了。” 王申午听他这么说,笑了出来,对待这个摇钱树一般的雁山先生,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呢?他可不会像当年的《小说汇锦》那么愚蠢,竟然还想用烟土控制雁山先生,才导致了他跳槽到他们《晨报》,对王申午而言,孙书璈求的事若不是特别为难,他都会帮忙,留住这棵摇钱树。 他待孙书璈如待家里的子侄一般的亲切,“哦?什么事说来听听?” 孙书璈于是大致说了一下:“最近的电影皇后选举挺火的,想必您也知道吧?” 王申午点了点头,“我们集团内的几家报纸都有报道这件事,我当然知道。” 孙书璈道:“那位被泼了污水的蒋莺莺小姐是我的好朋友,很明显,这是有人在针对她,我不能见她这么让人欺负。” 王申午一听蒋莺莺的名字,一下就猜出了他的来意,原来雁山先生真的和那位花卿的扮演者关系匪浅啊! 王申午道:“那你想怎么办呢?” 孙书璈从包里抽出几页稿纸递给王申午,“您看这篇稿子在您名下的报纸和杂志都发表出去,行吗?” 王申午接过来看了之后,说:“宗瑛真是言辞犀利啊!”又说:“这自然没什么问题,等会我让人安排下去,今天晚上你就能见到几家晚报会登载这篇文章。” 孙书璈道了谢,王申午趁着这难得能见到他本人的机会,又说:“不知道宗瑛有没有兴趣到我们报业集团工作?” 孙书璈道:“我觉得,雁山先生还是继续活在报纸上,为大家提供有趣的故事比较好,保持这份神秘,继续为您挣更多的钱,岂不是更好?” 王申午听他说完,哈哈一乐,“你这个年轻人啊!”拍拍他的肩膀,又说:“既然如今见了面,那以后就不要拒绝我约你来吃吃茶、;聊聊天了吧?” 孙书璈道:“王先生相约,怎敢不从?” 王申午又拍拍他,几人这才告辞离开。 出来之后,孙书璈又跟总编道了谢,总编道:“这点小事算什么?当年我将你挖到《晨报》来的时候,就提了我一定会全力协助你,现在算是承兑我当年的话。” 总编又说:“你新写的《英雄无涯》也很好看,我们报社的记者们都很喜欢!” 这时一直默默跟在总编身后的助手终于逮到机会凑上来,跟孙书璈激动的说:“雁山先生,我特别喜欢您的新书《英雄无涯》,我知道您跟总编说过这是一个救国救民的大英雄的故事,现在您才写到纪无涯出手惩治了那些坏人,我觉得十分解气!若是我们国家真的有一位这样的大英雄,那该有多好!” 总编见自己的助手见到雁山先生激动的模样,也是忍不住笑,当年他第一次站在孙书璈面前,听见孙书璈亲口承认他就是雁山先生的时候,也是这么激动。 助手后来拿出捂在怀里的笔记本,问他:“能不能请您给我签个名?” 孙书璈当然立刻给他签了字,助理激动的收起了笔记本,说:“我们社里好多人都想要您的签名的……” 孙书璈又说:“今天是迫不得已才露了身份,但仍然希望你不要对外暴露我的身份。” 助手自然满口应承:“一定不会泄露先生的真身的!”一听真身这词,让孙书璈哭笑不得。 又跟总编寒暄了两句,孙书璈赶紧回了家。 忽然发现,他其实期待的不是那个空荡荡的只有书稿和家具的房子,而是期待那个有蒋凤璎和温暖的房子,那才叫家。 这竟让他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站在门口,整了整西装外套,才敲门。 当蒋凤璎看到孙书璈的时候,真的是十分意外。他们已经有四个多月没有见到了,这一别,孙书璈竟然成熟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穿着一身哔叽呢西装看着稳重,但是看他的眼神,有了一种成长一种的沉静。 他见到蒋凤璎,对她展露微笑,他的眼睛还是像以前一样,对她笑的时候,好像眼里有星星一样。 那一刻,蒋凤璎特别想抱紧他。 还没等她去做,孙书璈已经迫不及待的紧紧的给了她一个熊抱,一米九身高的他,立刻把蒋凤璎圈在怀里,蒋凤璎只能听见他密密的心跳声。 直到房里传来辛迪的声音,蒋凤璎才一把推开他,啐了他一句:“做什么呢!” 孙书璈嘿嘿一笑,“太想你了。” 蒋凤璎半垂着头,露出白腻的一段脖颈,孙书璈正看见她的耳朵也红了,忍不住又想将她抱在怀里了。 这时屋里的辛迪看到了孙书璈,喊了一声:“孙爸爸!”迈着小短腿噔噔就跑了过来,孙书璈赶紧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别人家的小孩离了父母一段时间就忘了人,我们辛迪就是聪明,我离开这么久还能一下认出我,不愧是我女儿!”说完还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 “辛迪有没有想爸爸?” “想!” “有多想?” “很想、想。”听见辛迪这熟悉的专门蹦词组的对话,孙书璈被她逗乐了,又问她:“你璎璎小姨有没有想爸爸?” 辛迪也认真的点点头,一头银色的头发被她甩来甩去,“想,很想!” 孙书璈说:“嗯,我也想你们。” 他抱着辛迪坐在沙发上,李婶见他回来,有一种这个家的男主人回来的安心感,她也是知道自己的女主人最近变得特别有名,但是人有名了之后麻烦也多了起来,最近从蒋凤璎的烦躁状态也看出她最近的情况不太好,尽管蒋凤璎对着辛迪的时候一直表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但是却瞒不过李婶。 李婶高兴的说:“我这就做饭去!” 孙书璈逗弄着辛迪,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啊,有没有长个子啊,辛迪都点头了,有,有。 孙书璈又问她:“有没有坏叔叔来找璎璎小姨?” 惹得蒋凤璎说他:“你当着孩子的面胡说什么呢?” 结果辛迪却仍是一本正经的点着小脑袋,说:“有!花,糖。” 孙书璈一听,哦,这是有人送花又送糖啊!斜瞥蒋凤璎一眼,那意思就是:看,孩子都看在眼里呢。 蒋凤璎懒得搭理他。 辛迪跟孙书璈腻歪一会儿,就到了她的睡觉时间,蒋凤璎将她安置好之后,孙书璈才开始与她说些话,他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谁发布的这些消息,知道吗?” 蒋凤璎道:“陆老板查到了是民影的曹小玉,是她花钱将这些消息散播出去的。” 孙书璈又说:“那这些消息,她是从哪里来的?” 蒋凤璎咬了咬嘴唇,大约是难以启齿,“大约是从我家里,我大嫂和大哥忽然穿着变好了,大嫂还把她的杂货店盘了出去。” 孙书璈见她有些难过,将手握住了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想把力量传给她,“没事,我不是回来了吗?”为了让她安心,将刚才去见了报业总裁的事说了出来,但也轻描淡写的说:“我已经撰写好文章,今天晚报就会刊登,明天的日报和晨报都会登。” 蒋凤璎见他这般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竟然还办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整个人就仿佛三九天喝了一碗热水一般的舒坦,如此这般的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蒋凤璎回屋也拿出了几页稿纸,“我也写了一篇文章。”这是她与尹思道、韩彩一起商量之后写的。 孙书璈一看,蒋凤璎这篇稿子以一位可怜的受害者的角度阐述了事件的经过,以血和泪的痛苦写了当初被人掳走之后想自杀的经历, “曾经五天不吃喝,想饿死自己,在我以为已经在白茫茫的天堂时,却被恶霸硬灌了热汤,我的人虽然活了,但是今后我也吃不了太烫的东西了。” “有时候我常在想,人生就是这样无常,上一刻我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的女学生,和我的同学们一起玩乐、嬉闹,我努力学习,想考上大学,可是下一刻,我就掉进了地狱里。现在仍然不敢去想当初发生的事,生活已经太不容易了,我甚至希望自己真的就是花卿,死在清冷的月光下,安详的去了,干干净净的,也就好了。” 孙书璈忍不住又抱住了她,说:“你不是花卿,我也不是杨廷云。我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出现在你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71章 蒋凤璎被孙书璈搂在怀里,听见他的话,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其实从事情被曝光以来,她也是患得患失,如果她没有在这个圈子里取得这些成绩也就罢了,可她现在已经成为一颗升起速度最快的女星,她又怎么甘心忽然就被这种事把她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击碎呢? 自从许渭常那件事发生在她身上之后,她就知道,发生了痛楚的事,伤心流眼泪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也不是她的生存原则。 但是这个艰难的时候,有孙书璈在她身边,却让她觉得安心和温暖了许多。 蒋凤璎闭上了眼睛,让自己被孙书璈温暖的气息包围着。 紧接着,孙书璈赶紧出门又把蒋凤璎这封公开声明也交给了总编,请他今天晚上先登载蒋凤璎的这篇文章,而他自己的文章等过些日子再发表,俩人的文章一前一后发表才能达到发酵的效果,若是俩人一起发表,给读者的印象太强势,又容易引起反弹。 总编看了蒋凤璎的信,就已经预测到这两篇文章等处置后,绝对会形成一个巨大的话题,而且蒋凤璎的文章读起来也是让人对她掬一把同情泪,忍不住替这个小女郎感到心酸啊。 总编心想,雁山先生和这位蒋小姐,也都是造势的好手啊。 晚上蒋凤璎的文章就先发表在了几家晚报上,同时通过总编自己的私人关系,又找到几家小报加急印了这篇文章,那些没有登载到蒋莺莺花边新闻的小报本来就眼馋那些得到利益的,现在见到这篇文章,更是如获至宝,恨不得加快一切速度,赶在那些大型报纸印出来之前抢一个提前,好给他们小报增加名气。 到了晚上,报童开始在街上叫卖了,“快来看啊!女明星蒋莺莺的亲笔公开信!” 蒋凤璎的这篇声明引起了很大的话题,尤其她在文章最后又写到了,“有些人,为了当上这个电影皇后,就来抹黑别人,为她的皇后之路铺道,但是这个世道是有正义的,老百姓的目光也是雪亮的!是真是假、是好是坏,早晚会被看出来!走这些歪门邪道是没有用的!真正的电影皇后不仅要受观众的喜欢,同时演技也要好,否则就算今日评上了电影皇后,他日别人也很快就能取代你,几年之后,又有谁记得这个曾经的电影皇后!” “我奉劝那位掀开我伤痛、给我泼污水的小姐,有贿赂打点的钱,不如将这些钱捐给河南的灾民吧!” 她的这篇文章登出之后,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女郎们,年轻的女郎们长在新社会,看不上前朝那套三从四德的腐朽东西,都觉得蒋凤璎虽然之前遭遇惨点,但现在也是自强独立的女性,选举电影皇后而已,有什么不可以的? 更有姨太太们这个庞大的群体对蒋凤璎表示同情,因为能做姨太太的女人,哪个不是有些曲折故事才不得不做姨太太的呢?如今有个曾经给人做过姨太太的女人自己独立活出个样子来,难道不是她们这些女人的楷模吗?哪个女人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了,还想受那些花心男人的气? 再说这个年头,多得是家里的原配在乡下住,城里又娶一房太太的男人,若是按照前朝的方法来算,这些城里的太太严格上来说,也都不过是姨太太之流! 就现在南京政府的那位总司令太太也还曾经是个姨太太呢,宋司令当年娶宋太太的时候,老家可还有一位原配太太的! 更有那些提倡解放天性、自由恋爱的女作家、诗人们,公开发表了对蒋莺莺的支持,认为她的遭遇是全体华夏女性的缩影,新时代的女人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品,女人要站起来,要抗争、要奋斗! 这些人随之发文之后,孙书璈见他们的效果比雁山先生再发文的效果还好,所以就将他的文章先压下来,关注变化,准备随时迎战!就以他雁山先生这种国民小说作家的身份,怎么能在笔头上让曹小玉这种外行给占了上风呢? 现在报纸上很多现时代青年纷纷发言支持蒋莺莺,虽然没有全力扭转她被黑这件事带来的负面效果,但是也比最开始的时候民众反映好多了,大光明公司之前甚至收到很多辱骂她的信件。 除了诸多新青年支持她的发言之外,她自己发的文章里指出的“那位小姐”又在孙书璈和蒋凤璎的刻意引导之下,一些报纸抛出了“那位小姐到底是谁”这样的文章。很多人都猜测是曹小玉,还有人猜测是新戏公司的董楚楚的,也有猜测是唐芸芸的。 蒋凤璎当然不会这么放过曹小玉,她让孙书璈当枪手,写了几篇黑曹小玉的文章,直指曹小玉背后使阴招、泼人污水,更是民影公司老板林绍斐的情妇,除了这些事实之外,孙书璈也有样学样的说她还有诸多情人,就是个荡-妇一样的人物,而且她去年能当选电影皇后就是因为她和林绍斐的关系,绝对是黑幕交易! 曹小玉有没有更多情人其实孙书璈就是混淆视听,但是因为她和林绍斐的关系,曹小玉当上了电影皇后这件事,去年唐芸芸竞选落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个真相,这句话绝对不是污蔑。 紧接着,孙书璈干了一件更牛逼的事,他又写了两篇以曹小玉为原型的《曹小姐风流史》,以一种极其香艳和露骨的文笔写了曹小姐与诸多男士的风流韵事,尤其对那些情-色的动作写得特别细致。 蒋凤璎要看,孙书璈非不给她看,还故作神秘的对她说:“等刊登出来你就知道效果了,绝对让她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去!” 结果刊登出来,蒋凤璎看了,狐疑的道:“看不出,孙少爷的经验倒是丰富啊!” 孙书璈赶紧表清白:“我那都是想象的!越是只有想象,越能写出这些内容来的!” 这两篇文章登出来的时候,小报还故意将这种文章与曹小玉的新闻放在一个版面,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个‘曹小姐’就指的是曹小玉啊! 曹小玉看到这样的文章,脸都绿了,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这时林绍斐见事件发展成这样,完全脱控了,也知道必须得出手制止了,尤其是有一些新闻连他也被波及了,这对他们民影公司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 孙书璈写的香艳文章一问世,就立刻特别受到欢迎,受欢迎程度大出他的意外! 发稿的事还是通过总编来办的,总编看到那些小报激增的销量,痛心疾首的说:“你倒也写两篇我们《晨报》能登的文章啊!”这种香艳文章他们报纸是不会登的,可是总编也好眼馋啊! 总编说:“要不你再匿名多写点,回头我把这些文章集成册,卖书我们也能挣一笔!”总编的商业头脑足足的。 孙书璈都被他逗笑了,反正写这种香艳文章也不费什么劲,大多都是各种细致的情-色描写,剧情反倒不那么重要了,更重要的是能对曹小玉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总编又说:“你要掌握好剧情和情-色的尺度,剧情还是要有的,而且你最擅长的写爱情的心理戏份也可以发挥一下,我们建国时间短,国内还没有在这方面十分出色的白话文,你若是好好写了,兴许还可以在文学史上留个名呢。” 孙书璈听总编这么分析,觉得很是在理,还提了个要求:“最好你再能给我找个好的配画师,像咱们古代的春-宫-图那种细致劲儿的画家,等将来集成册了之后,那效果虽说不敢比肩《金-瓶-梅》,但也是高级收藏读物了!” 蒋凤璎听见这俩人这一番对话,真是对男人这种生物表示了无语。 孙书璈当枪手又多了一条新财路,同时的《英雄无涯》也开始写到纪无涯学成出门,开始闯荡江湖了,他每天晚上都写到很晚,但他第二天也神采奕奕的去上班。 他的新工作是在财政部平城办事处,他作为南京下派来的上头人物,先在各部门实习,但那些老油条们早就将他的背景打听清楚了,而且孙书璈本来就没打算瞒着,若不亮出身份,还真怕镇不住那些老油条。 大家也都知道,他学习期结束之后,是要进江浙财税特管科的,这个科室才是整个财政部平城办事处的重中之重。 虽然平城办事处已经被何令昌给刷了一遍,但是平城作为东南五省最重要的财税重地、港口城市,平城财政处没有他的人又怎么能放心,而且就算是再亲信的人,又哪里有自己弟弟这样的亲近。 孙书璈白天出门的时候,穿着三件式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很多,脸上挂着一丝笑容,跟人说话的时候虽然常说一些玩笑话,但是说话总是恰到好处,并且不像跟与蒋凤璎在一起时那般多话了。 很多人的成长似乎都在一瞬间。 孙书璈少年丧母,少时母族不显的时候,在继母手下讨生活,没有一点心思又怎么能平平安安长这么大?以前他是想过自由的生活,现如今他想明白了,他在这条路上的成长就非常的快。 如今他出入都有小汽车接送,每天踩着锃亮的牛皮鞋,穿着三件式西装,面带着政客的微笑,经常跟着财政所长到市政府和公部局开会与应酬,没有多久,他就引起了报纸的注意。 这个曾经被电影杂志评为最有前途的男明星,在销声匿迹几个月之后,摇身一变,竟然成了政府新贵!这样的新闻怎么能被放过! 然后,一条“政府财政部新贵孙书璈和当红女星蒋莺莺一起出行”的新闻就被曝光在了报纸上,总编看到这个事还特意打电话来解释,那家小报刊登这条新闻,他们报社并没有提前收到消息。 孙书璈自然知道他们报社和王申午压不住所有的新闻,若是王申午的能量真的能在华夏报界一手遮天的话,那华夏的报业也就不是报业了,作为全球第二大报业发达国家,报纸言论自由,孙书璈是支持的。 而且他对这条消息也并不反感。 但是曹小玉这时借着这条新闻又开始生事,声称蒋莺莺水-性-杨-花,勾搭上了孙书璈,也不知道这位少爷知不知道她曾经的丑事!蒋莺莺能从一个男人转到另一个男人,就是因为她看似清纯,实际风-流放-荡! 孙书璈第二天特意请了半天假,拉着蒋凤璎去晨报拍照片。 拍照片的意思,就是他想公开他们的关系,让那些乱说的人都闭嘴! 他对站在身边的蒋凤璎说:“璎璎,我是认真的,我对你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可不可以成为那个站在你身边的男人?”他冲她笑,又充满着期待。 蒋凤璎也扭头看他,想到他们之间从相识到现在,种种过往,从刚开始的互相斗嘴到现在仍然互相揪对方糗事,但是心境已经变了,他的包容和温暖让她再一次相信她也有爱人的能力,也会重新发现,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会知道,被人爱、被人放在心里,真的真的是世界上最温暖和最美好的事情了。 “我想一偏头,就能看到你在看着我,我伸出手,就被你的手牵着。” 孙书璈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眼里充满浓情蜜意。 摄影师抓住了这一瞬间,他们眼里充满着笑意和对未来的憧憬,拍下了这个在华夏明星史上足以大书特书的瞬间。 第二天,报纸上铺天盖地的宣布了这段恋情,他们相视而笑的照片成为各大报纸的头条。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啦~ 总看到熟悉的身影给我留言,爱你们!! 今天下午在办公室写了一些,所以今天更新早   ☆、第72章 曹小玉看到报纸上俩人相视而笑的照片,气得把报纸都撕了。可是她撕了一份没有用,因为现在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报道这对新出炉情侣的。 孙书璈甚至在报纸上发表了言论,“我知道那些对莺莺中伤的语言,我很生气,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值得我去珍惜、去疼爱,我想告诉那些暗自里中伤她的人,大家需要的是一个热爱演戏、为华夏电影事业做贡献的电影皇后,而不是一个总搞事的女人。” “还有,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知道,曾经我们在电影学校里做同学的时候,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也愿意对我释放出善意,我并不需要那些恶毒的人来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也并不是一头热,我喜欢她很久了,其实我也得谢谢那些中伤她的人,若不是这次的事,我恐怕还不敢向她表达我的心意。我喜欢蒋莺莺,我愿意与她在一起,也愿意承担她的一切。” 这段话无疑给曹小玉之前放出的什么蒋莺莺水性-杨-花之类的话一个重击,不管蒋莺莺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有个多金的优秀公子哥喜欢她,愿意为她承担一切,那大家就认为,再说蒋莺莺任何不好,这都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因为人家蒋莺莺不管怎样,人家有个好情人啊! 而且孙书璈的身份最近也被报纸报道出来,他是名门出身的少爷,是总司令太太的外甥,还能进入财政部里当官,那真不是一般的厉害! 这么一个优秀多金的人喜欢蒋莺莺,那蒋莺莺肯定除了漂亮还有更过人之处,否则怎么会得到他的喜欢呢? 如果蒋莺莺的过去真的像报纸上写的那么不好,她的本质真的那么风-流,以孙少爷这样的家世,怎么能查不出来呢?这么看来,想必之前那些应该都是别人中伤她的话。 再说蒋莺莺自己的声明里也说了,曾经被强迫当了姨太太,痛苦得自杀过,但是人家现在已经独立了,还是一位有名气的电影明星了,这是多么给新时代的女性励志啊! 孙书璈和蒋凤璎公开之后,一些支持婚姻自由、恋爱自主的诗人、作家也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言论支持他们了,尤其是那位著名的诗人陆云鹤,这位以恋爱为人生目标的诗人表示:“人家情侣乐得喜欢,旁人的观点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们已经身处一个婚姻自由,恋爱也自由的年代了,我们要与自己真心喜欢的人结婚,而不是忍受那些旧式包办婚姻!孙先生和蒋小姐能在这个时候承认恋情,勇气可嘉,我个人十分佩服,祝福他们!” 孙书璈见了这段,点评了一下:“这个陆云鹤虽然自己为人不怎么样,但好歹也是给我们说了句公道话,将来若是有机会见面,我得当面向他道个谢。” 虽然俩人公开了关系,但是在家里他们的相处好像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现在孙书璈也好意思在没人的时候去摸摸蒋凤璎的小手,或者有时候偷偷抱抱她了,虽然会被蒋凤璎推开,但是好歹还留下余香满怀呀。 孙书璈对于现在的生活真的是高兴极了,心里充满着欢喜,因为与蒋凤璎在一起,心里甚至有一种安定和暖洋洋的感觉,那是一种洋溢到全身各处的满足感,就好像在春日的太阳底下舒坦的晒晒,全身都舒坦得想伸展的感觉,舒服得无法描述。 报纸上的事情发展到现在,仿佛也用不上他之前准备的文章了,他又重新写了一片发表了出去。 自陆云鹤发表了言论之后,一些与陆云鹤一样标榜恋爱自由的文人们也都随他一样发表了祝福,这时候曹小玉之前的那些言论就被挤得没了版面。 雁山先生的文章也在这一片祝福之中发了出来,作为一个受到各个阶层人民喜欢的国民小说作者,他的笔名一出现在报纸上,都是十分受到重视的。 “我很高兴看到我的花卿得到了幸福。” “之前的中伤我都看在了眼里,我十分的生气,因为蒋小姐是一位十分善良、努力的女孩,她有演技并且认真对待她的工作。” “她在成为明星之前,甚至为大家翻译了很多部好莱坞电影,大家看洋人电影的时候若是注意的话,就会看到一个叫做蒋凤璎的名字出现在字幕上,她在努力成为明星之前,就靠自己的学识和努力在养活自己了。” “我听说她每个月翻译电影挣的钱甚至要比作为新人演电影挣的钱还要多,人家小女郎明明可以靠自己的学识和能力挣钱的,不过是喜欢演戏才进入这行,难道因为她太优秀,就要得到这样的伤害吗?” “实不相瞒各位,她演花卿是我钦点的,我的花卿就需要她这样认真、努力的女孩,她和花卿都曾经历那些痛苦的经历,只是花卿最终在病中离开这个世界,而蒋小姐,我希望她会更好。” “见到孙先生与她的照片,我觉得他俩很相配,孙书璈先生也曾经演过我的电影,我也很喜欢他的演技的,听说他不演戏了,我觉得很遗憾,但是优秀的人到哪里都会继续优秀,相信他和蒋小姐也会幸福的,让花卿在这个世界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蒋凤璎看了这篇文章,说他:“什么叫‘优秀的人道哪里都会继续优秀’?你还自己夸自己?” 孙书璈嘿嘿笑,“我在文章里是作为雁山先生表态的,作为大家印象里的老人家,我都夸你那么多了,不也得夸一夸男主角呀?” 蒋凤璎真是被他打败了。 雁山先生的文章一发表,那些围观的读者才以更积极认真的态度来看待这件事,一下将事情往一个更好的方向引领了。 大家都以为事情会渐渐平息下去的时候,又有一个重磅炸弹扔了出来。 一个叫做许慧美的女郎,自称是蒋莺莺曾经的小姑子,是蒋莺莺曾经的同班同学,声称根本不是她哥哥许渭常强迫蒋莺莺的,而是蒋莺莺自己上赶着勾搭她哥哥,而且是借着与她是同学的身份接近许渭常的,是她自己臭不要脸,根本不是许渭常的错! 这个巨大的扭转让读者一下又哗然了!这是小姑子啊!亲身出来了! 孙书璈恨得摔了报纸,说:“我立刻找人治她!” 蒋凤璎这时已经从屋里拿出一个匣子,道:“许慧美这种人做什么事我都不意外,所以我也留了一手。” 她从匣子里拿出一个信封,说:“里面是她的裸-照,本来是不想发的,可她既然这么做事,我也不用客气了,反正她如今也是靠卖-身挣钱,我这么做兴许还是帮了她一把呢。” 孙书璈本来还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杀手锏,结果听说是裸-照,吓得信封差点掉地上,深深觉得还是他家璎璎狠呐,一出手就是大招! 孙书璈也生气许慧美颠倒是非的说法,立刻出门将裸-照交待了下去,这样的好事对小报而言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啊!这种香-艳的照片他们是提着灯笼也找不到,没想打还有上赶着送来的! 报纸和杂志也分三六九等,有像《平城晨报》、《申报》、《大公报》这样对时事和政治针砭时弊的,也有那些以小说和诗歌为卖点的,歌颂爱情和生活的,更有以博人眼球,出卖色-情或者下-流内容为卖点的小报,而且往往这种小报特别受底层人民欢迎,甚至还有一些茶馆里说书人会专门将这种段子。 孙书璈最近除了时常做枪手写文章引导报纸上的言论,还坚持写了《曹小姐风-流情史》,让那家小报卖得特别火,导致那家小报的编辑恨不得天天给他写信,希望能见见这个‘雁过不留痕’,这简直是他们小报的财神爷啊! 小报编辑主动给雁过不留痕先生提高了稿费,每个字的稿费甚至已经一角钱了,他若是每期发表一万字的话,那就是一千块的稿费,要知道蒋凤璎买下这个公寓还花了两千块,孙书璈每期的稿费就能买半个小公寓了! 他这个稿费只比雁山先生的稿费低一点了,他心里也不由的感慨,早知道写这种文章这么挣钱,当初他离家出走的时候就应该先写这种啊,挣钱快啊! 不过他也就是想想,他毕竟不是这种人,嘴上贫贫罢了。 不管怎样,曹小玉也算是红了,不过是因为《曹小姐风-流情史》,这本小说把她定死在了风-流放-荡的架子上,这本书有多火爆,她放-荡的形象就多么根深蒂固的植在读者心里了。 电影皇后选举的名次上,曹小玉已经从第一掉了下来,现在是第四、五名的位置了,蒋凤璎也落到了第二位,唐芸芸成了第一名。曹小玉看着报纸上的排位,心里恨恨的,看着第一的位置上写着她的老对头唐芸芸,又怀疑这次的事,唐芸芸也有背后推手。 许慧美的照片登出去之后,她就崩溃了。 随着那些小报的散发,全国人民都看到了她的身体,她曾经的噩梦成真了。 许慧美很快离开了平城,北上去了望京。 在望京躲了一段时间之后,她没有生活来源,又重操旧业,本来她是做舞女的,可是在望京做舞女没有去胡同里做妓-女好,而且望京的跳舞业也不如满地繁华的平城发达,她也不得不去做了妓-女,其实本质上来说,做舞女与做妓-女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但是她做妓-女没有名气,还是没有客人,没有办法,只得打出名号,她是曾经用裸-照轰动了平城的那位许小姐,没想到,竟然招来了很多风闻而来的客人。 但是没多久,许慧美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 死的时候,她家里的首饰和金钱一个没少,只是她的脖子被利索的掰到了脑后,手法很是利索。 许慧美虽然走了,但是她的一番发言到底给蒋凤璎再一次带来了名誉上的伤害,这时候何令昔也发表了文章,提到当初解救蒋凤璎的时候,她被暴打的惨状,甚至找到了当初给蒋凤璎治疗的大夫,大夫给出了诊断书。 大夫最后还声明:“我用生命发誓,这位小姐当时被打得十分惨,我所呈现的证据都是真实的。” 但是不管怎样,这趟水是被搅混了。 蒋莺莺的形象,也再回不到以前的纯洁无暇了。 作者有话要说:  稿费那段我不考究了。 今天是2016年最后一天了,大家年初许的计划有完成么? 2017来了,大家最想干啥?   ☆、第73章 蒋凤璎也不在乎了,不管是大光明原来给她定的清纯活泼女学生形象,还是现在被曹小玉抹黑的浪□□形象,这都不是她。 以前因为公司给制定的路线,她还曾经考虑将来年纪大了,形象会受到局限,现在也没有这个顾虑了。 蒋莺莺开始高调起来了。 从被曹小玉爆料她过去的历史以后,她几乎天天见报,但很多时候都是文字,偶有配图也都是以前她在公司里拍的电影宣传照。 现如今她主动为几家报纸提供她最近的活动方向,而且每次都给几张她的照片,都是她穿着漂亮衣裳巧笑倩兮的模样,每张照片里,她的穿着都不一样,首饰、鞋子,甚至发型都不一样。 比如与孙书璈一起参加财政部的派对时,她就穿着珍珠扣的旗袍,脚下一双玛丽珍白色高跟皮鞋。 并且还给照片配上相应的文章,“蒋小姐脚下这双玛丽珍皮鞋是法国最流行的款式,白色皮鞋最配旗袍了,鞋子是特意定制的,为了参加各种不同类型的舞会,蒋小姐特意定制了十双不同高度的高跟鞋子,这使她成为派对上夺目的存在。” 蒋凤璎本来现在已经是风头人物,自从与孙书璈在一起的照片刊登以来,不管观众对她的印象现在是如何的,心里最深处都还是会承认:这是一个厉害有手段的女人,若她说的是真的,那她虽然经历了那么悲惨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二婚的女人,还能让孙少爷这么有钱有势的男人对她死心塌地,蒋莺莺也是有手段! 蒋莺莺和曹小玉这场在报纸和杂志上的言论战争,让老百姓可谓是体会到了一波三折的感觉,虽然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哪家是对的,但是蒋莺莺终究还是比以前更加有名气,连孩子在街上看到她的电影海报都能叫出:“那是蒋莺莺。” 蒋凤璎那张与孙书璈那张一同参加财政部派对的照片,她挽着孙书璈的胳膊,照片里孙书璈只露了半边身子,大部分都照的蒋凤璎,尤其是她精致的穿着和妆容,让那些女人们看了觉得,诶,珍珠扣的旗袍她们还缺一件啊!什么,原来她为了参加派对都要准备十双皮鞋啊?难怪她能让孙书璈这样的少爷对她青睐有加! 紧接着,蒋凤璎又去图书馆里看书,照片就变成了她穿着一件宽身的格子旗袍,脚下穿着一双矮跟的皮鞋,她坐在图书馆里认真看书的样子特别漂亮,认真的女人果然是最有吸引力的。 她为报纸准备的文章是:“今天在图书馆偶遇到蒋莺莺小姐,她穿着格子旗袍的样子让我以为她是一名大学生,素颜的她一点也看不出竟是那个最近有名气的女明星,我见她看书那么认真的样子,竟没有好意思上前去打扰她,不过我看她在看的书是一本英文书。雁山先生曾经说过她给洋文电影当过翻译,看来她是真的很有才华的!” 还有蒋凤璎去逛街的时候,穿着蝶恋花公司最新出的法国洋装,这款洋装是C.C品牌,连罗纳百货里都没有卖,据说是蝶恋花独家代理,全华夏也只有蝶恋花有卖,C.C品牌在法国那可是十分引领潮流的品牌啊! 一时间,珍珠扣成为最流行的旗袍装饰,格子布料也火了起来,很多女学生来做格子装,倒大袖的设计让她们举手投足间露出纤细的手腕,看起来十分温婉,而蝶恋花的门槛就因为蒋莺莺穿着他们的洋装,就要被那些爱美的女人们踩平了,更不用说那双玛丽珍皮鞋了,更是百货公司的走俏款式。 蒋莺莺高调了起来,平城的百姓经常知道她的动向,知道她今天去参加某某派对,过几日又去参加一些慈善活动,还有电影的宣传工作等等,每次出现在报纸上,她都必然要穿一身新衣服,或者搭配新的发型,电烫发的最新款式总是最新出在她的头上,时髦的洋装也是她的最爱,蒋莺莺这个女明星,虽然现在的名声差了点,但是她确实好洋气啊! 孙书璈见她每天这么努力的给自己当枪手,还特意弄了台相机让他给她拍照,一改以前低调的样子,说:“你怎么忽然改变风格了?”有种想笑不敢笑的样子,觉得他的璎璎果然好特别啊! 蒋凤璎道:“别人都以为我要夹着尾巴做人,我偏不,我偏要总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内,既然他们想谈论我,那就谈论好了,我让他们日日都要见我的新闻,电影要看我的,茶余饭后要讨论我,连女人们穿衣打扮,都要学习我!” 孙书璈觉得,璎璎身体里一股巨大的能量好像被释放出来了…… 他还是做一个成功女人背后默默支持的男人好了! 为此,孙书璈还特意去相馆请教如何拍出漂亮照片,璎璎在图书馆看书的那张照片,他就十分满意,窗外的光线撒在少女纤弱的肩头上,将她照得通透极了,连指尖都仿佛透了了似的。 这张照片登出去之前,孙书璈极为不舍的给自己留了一张照片,觉得这张照片必须得珍藏! 蝶恋花服装公司的洋装销量激增,蝶恋花的掌柜将此事汇报给老板之后,王太太很快就联系到了蒋凤璎。 蒋凤璎接到这位曾经陈小姐——现如今的王师长太太的电话还是非常意外的,她还记得当年在邹太太的派对上见到的王少将和陈小姐那一对璧人,那时她就对她很有好感,后来王少将和陈小姐结婚的时候,几乎全平城的老百姓都知道他们盛大的婚礼,那是前段时间最大的新闻呢。 王太太约了她在‘蝶恋花’见面,蒋凤璎见到王太太的时候就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了,此时已经是深秋季节,王太太穿了一件驼色的风衣,颈项之间系了一条跳跃颜色的丝巾,唇上涂着红色的口红,如此简单的装束,但是她看起来真的非常的自信和美丽。 一如当年蒋凤璎第一次见到王太太时对她的向往之情,此时她虽然已经见识了很多时髦的女人,可对这位王太太还有很容易心生好感。 王太太是个痛快人,先跟蒋凤璎寒暄了几句,说她是通过何小姐的关系找到她的联系方式的,又说:“托你的福,我们公司那件被你穿过的洋装现在的销量特别好,订货单子排到了两个月之后,已经从法国那边紧急调货了,我知道这都是蒋小姐的功劳。” 蒋凤璎客气的道:“功劳不敢当,都是蝶恋花的衣服好看,大家才认可的,我自己就很喜欢你们店里的衣服。” 王太太道:“不知道蒋小姐有没有兴趣成为我们蝶恋花的广告明星?”她知道女明星们很抵触做广告这种事,之前唐芸芸跟火柴公司打官司的事大家也都知道,因此她跟蒋凤璎提这件事的时候,心里也不是很确定。 蒋凤璎一听,考虑都不考虑,立刻应道:“我十分乐意!” 王太太也十分高兴,“蒋小姐真是痛快人,那我也就直接跟你谈待遇问题了,我们蝶恋花给你每年提供免费的最新款衣裳,另外还给你一年五百块大洋的价格,希望以后你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时候,都穿我们公司的衣服。” “当然,我们也需要你每年给我们拍四次服装海报,供我们公司挂在橱窗里,必要的时候,我们公司新店的剪彩,还有公司组织的派对活动,还需要您出席。总而言之,今后的时间,你对外的穿着就代表着我们‘蝶恋花’的服装品质。” 蒋凤璎听到她给出五百块这个价位,其实这对一般明星而言是很多了,这个价位是她现如今的三个多月工资呢,但是蒋凤璎沉着的说:“我愿意为贵公司付出,也十分乐意穿蝶恋花的衣服出席各种派对,但贵公司起码要付给我一千块。” 王太太觉得这个价位有点高,这时蒋凤璎又说:“王太太,相信我,几个月之后,我就不是五百块这个价格了。” 这位王太太的见识很高,她是沙弗康顿大学的留洋学生,这年头的留学生本来就不多,更别提是留学康顿大学的女留学生了,康顿大学那是全球的精英汇聚的地方,听说王太太在读书的时候就靠自己挣了很大一笔财富,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王太太考虑了很短的时间,说:“两千块,我签你两年,如何?” 蒋凤璎想了想,她最近买衣服也很花钱,而且以后能免费穿蝶恋花的衣服,无形之中省了很大一笔钱,两千块也能购买下一间小公寓了,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了。 当下便点了头,王太太给蒋凤璎拿出一份合同,让她去找个律师咨询,如果没问题可以签约了。 蒋凤璎回头花钱找了位律师,知道没什么问题之后,就与王太太签约了。 接着,她的单人大海报就正式挂在了蝶恋花服装公司的玻璃橱窗里,在全平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这个代表着平城女人时髦风向标的蝶恋花里,蒋凤璎巨大的海报让来来往往的人们不可避免的看着她。 ‘蝶恋花’公司首先与蒋凤璎进行广告合作之后,很多商家都开始瞄上了蒋凤璎,甚至包括曾经与唐芸芸打官司的那家火柴公司,因为官司之后,也不敢擅自用唐芸芸的图像了,这回他们也找上了蒋凤璎。 当蒋莺莺的头像代替唐芸芸出现在这家卖遍了整个亚洲的火柴盒上的时候,蒋莺莺的名气也逐渐在东亚国家声名鹊起了起来,她的单人照片也从一块钱变成了两块钱,正式与那些特别红火的女明星并肩。 唐芸芸做到这一步,用了五年的时间;小玉做到这一步,用了四年的时间;而蒋凤璎,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蒋莺莺用她的高调宣布着她的恣意,用她的崛起嘲笑着曹小玉以及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既然你们盼着我没有名声,那好,我要让我出现在你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避无可避。 当蒋凤璎她落魄的时候,那些和许慧美和邹二小姐一起嘲笑她是个妾、是条狗的人,许慧美做了妓-女死在了望京,邹二小姐也在四马路的堂子里出卖着身体,而那些曾经得意洋洋的小姐少爷们,现如今也许要对着无处不在的蒋莺莺的消息和照片感慨,曾经被他们嘲笑的人,现如今成了他们嘴里的时髦人士,成了如今他们需要伏低做小与之奉承的人物。 时光给了每个人努力的权利。 作者有话要说:  元旦快乐! 今天得了第一朵全勤小红花~ 谢谢伏八一生送的地雷~MUA   ☆、第74章 解决了这些事之后,孙书璈陪蒋凤璎回了一次蒋家。 在下车的时候,蒋凤璎又拒绝了他陪她进门,她说:“你在车里等我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很快。” 她不让孙书璈跟过来也无非是不想让他看到如此不堪的家人,现如今,已经不知道算不算家人了。 她敲了门,给她开门的事大嫂,大嫂如今穿戴一新,耳朵上还带着庆银楼新打的金耳环,手上也带着金手镯,当年她那么羡慕邻居太太有庆银楼的金首饰,现在她也终于有了。 大嫂见到蒋凤璎,第一反应就愣住了,然后有点心虚的让自己笑得特别热情,喊了一声:“虎子他爹,小姑子回来了。” 又对蒋凤璎说:“璎璎,快进来。”她又伸长了脖子看到里弄口停着的小汽车,还问她:“要不要给司机端点水喝?” 蒋凤璎道了声不用,就从她身旁进了门,一进门发现家里的环境也确实变了,玻璃窗擦得窗明几净,家里还多了个做饭的妇人,再往厨房那边扫去,发现屋檐下挂着一排腊肉腊鸡,很富足的样子。 这时大哥和姆妈也走了出来,大哥穿着簇新的长褂子,姆妈身上的衣服也是新的,与大嫂一样,她耳朵上也带着新打的金首饰。 蒋凤璎心里微微一叹,并没有说什么,众人将她拉到屋里坐,进了客厅,发现坐在了主位的蒋父,他还端着架子,见到蒋凤璎第一句倒是:“我当初就说你不要去做什么明星,抛头露脸的能是什么好女人?你看现在的报纸上把你写成什么样了?” 蒋凤璎回了一句:“现在报纸上的那些消息,不也都是你们卖给曹小玉的吗?”她也没有寒暄,也没有人问她冷热,她只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今天是来将一切都说明白的。 众人听见蒋凤璎竟然知道了真相,本来还有的侥幸也都被熄灭了,大嫂涎着脸冲她笑,既是求情又是解释:“曹小姐来的时候说是你的朋友的……” 蒋凤璎道:“别跟我解释那些,是不是朋友其实你早就知道,否则你也不会拿了那么多钱,连你的杂货铺都兑出去了。” 被小姑子劈头头说了这么一句,大嫂脸上挂不住,蒋母想和稀泥,“璎璎啊,你大嫂也是着了她的道啊。” 蒋凤璎淡淡的道:“今日你们也不用跟我再粉饰太平了,大家是什么样子,从去年我遭遇了惨事开始,也是越来越明白了。本以为你们好歹是我的亲人,对我顾念着几分亲情,没想到你们根本连维护我都根本不屑去做。” 姆妈说:“璎璎,我们都是被骗了。” 蒋凤璎道:“许渭常强迫我的时候你们被骗了,他打我的时候你们被骗了,你们卖我消息的时候还是被骗了?只有我被一次次背叛,承受着你们被骗的后果,我活该、我该死是吧?” 蒋父大声道:“你怎么跟你姆妈说话呢?这是你作为女儿应该有的态度吗?” 蒋凤璎道:“那你们对我,也做到了亲人长辈该有的姿态了吗?” 蒋父道:“你这个孽障!家里哪不关心你了?你要当明星我们大家都反对,还好心劝你嫁人!现在你出了事,倒来大闹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蒋凤璎道:“干什么?我来问你们,曹小玉给你们多钱,让你们这么对我?” 大嫂说:“她给了二百块。”又说:“实在是虎子的学费不够了,我们才收她钱的。” 姆妈说蒋凤璎:“你大哥大嫂没钱的时候去找你,可是根本连你的面都见不到,那时候曹小姐来给我们钱,我们想着虎子的事是大事,你会理解的,是吧?” 蒋凤璎沉默了,对所有的人都淡淡的,说:“不止二百吧?” 大嫂怀疑蒋凤璎是来要钱的,所以死命的说就只有二百,还说:“若是当初小姑你见了我们,给我们钱,我们也不会……” 姆妈还说:“现在报纸天天能见到你的照片和消息,火柴盒上都是你的头像了,想必挣了很多钱吧?”挣很多钱这句话是平日里大嫂跟他们嘟囔的。 姆妈说:“既然挣了很多钱,那你赶紧给家里拿点,我帮你攒着,将来嫁人的时候做嫁妆。” 蒋凤璎听自己的亲妈还对她说这些话,心里想着还攒钱、还嫁妆?钱拿回来想必就不是她的了,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话来哄骗她? 蒋父这时说:“还有,我还没说你,你跟那个姓孙的男人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同意,你就没脸没皮的跟了他,你让他到我们家里来拜访,我们同意了你才能跟他在一起。” 蒋凤璎沉静的说:“你们把曹小玉给的钱都拿出来,我还可以原谅你们一次,否则,就像爹常说的那样,就当蒋家没生我这个畜生。” 大嫂一听,知道这次是躲不过小姑子了,想到小姑子现在的名声,二百块对她自己而言虽然很多很多,但是若是小姑子高兴了,肯定还会给他们,哄好了她才是真格的。 虽然不舍得,但她还是进了里屋将包着红纸里的二百块拿了出来。 蒋凤璎并没有接手,看了一眼,说;“曹小玉不会只给你们二百块的,大嫂你也不会因为二百块就兑了店面的,你们把全部都拿出来。” 大嫂这时想到另外三百块都花了不少,再说五百块那可是不少钱了,当年小姑子嫁给许渭常做姨太太的时候,聘礼和后来的年礼加一起也就二百来块,曹小玉这五百块可是大手笔,别说她现在拿不出来,就是拿出来了,小姑子将来还会不会补给他们,也是很难说的啊,毕竟五百块是很多的。 “真的只有二百块,真的。”姆妈也在旁边搭腔,一个劲儿的说只有二百。 蒋凤璎看到旁边一直沉默的大哥,说:“大哥,真的吗?” 大哥看向大嫂,说:“去,把剩下的钱都给璎璎。” 大嫂不干了,立刻嚷嚷起来,指着蒋凤璎说:“她发达了,到现在也没给过家里一分钱,凭什么又要把钱都给她?都给她了,我们一家要喝西北风去吗?虎子上学没钱怎么办?” 大哥喝她:“去!拿出来!” 大嫂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嚎起来,指责蒋凤璎发达了不管家里人等等,姆妈也在旁边劝大嫂起来,还说蒋凤璎:“璎璎,怎么才回来就这么不懂事?” 蒋凤璎说:“我就是因为从小到大太懂事了,你们才能这么对我!”又说:“不拿钱可以,但通过这件事我也看出来你们心里根本没把我当亲人,以后也就当蒋家没有我这个人好了!” 蒋父这时骂道:“你这个畜生,只让家里跟你平白操心,家里需要你的时候却避而不见,如今家里好歹有了点钱财,你还来要!”跟大嫂说:“不给她钱,你把桌上的也收好,我看她还能怎么着?” 蒋凤璎拿出纸和笔递给蒋父,道:“爹,你给我写一封断绝书,我死在外面都不会回来烦你们的,曹小玉给的钱你们也尽可以收好,靠出卖我得到的钱,你们也好好花吧。” 蒋父火气也上头,立刻拿起笔和纸就写了断绝书,自来水笔摩擦纸的声音沙沙的,屋里竟然一下静悄悄了,蒋母不忍心,喊了一句:“老头子……”蒋父就大喝一声:“闭嘴!” 大嫂这时已经收了钱,不当蒋凤璎是家里人了。她觉得反正蒋凤璎出人头地了也不管家里,还不如把眼前的五百块收好,够他们家仔细花好久了。 蒋父写好了断绝书,蒋凤璎就立刻拿在手上,将自己的名字也签在了纸上,说:“你们生我并将我养大,最后了,我给你磕个头。”说完就跪地上给蒋父蒋母各磕了头。 这一跪,蒋母立刻哭了。蒋父昂着下巴,心里想着,蒋凤璎是害怕了。 接着蒋凤璎从包里又掏出十卷红纸包,一看那样子就是包好的一千块大洋,大嫂眼光都亮了。 蒋凤璎将钱放在桌上,“你们生我并将我养大,这些钱你们仔细点花,够花很久了,虽说你们一直认为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养老都靠儿子,但这也是我还了你们恩情的。” 大嫂赶紧将钱搂到自己跟前,生怕蒋凤璎后悔。 蒋凤璎起身,“就此别过了,今后,我们恩断义绝。” 蒋父蒋母这时才觉得不对,没想到女儿这是真的下狠了心,蒋母在后面喊了一声:“璎璎!”但蒋凤璎根本没回头。 大哥跟了上去,蒋凤璎以为大哥要劝他,大哥却说:“以后,你要是受了委屈,再回来,爹妈一直是那样子,这次的事是我们做错了,你大嫂也错了。我知道你心里恨,璎璎,以后的路你要好好的走,女孩子在外不容易。” 听了大哥的话,蒋凤璎眼里的泪就流了出来。 大哥说:“以后,你也好好追求你的幸福吧。我会给爹娘养老送终的。” 蒋凤璎一边揉眼睛一边哭,终于离开了蒋家。 一切,关于她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 蒋凤璎消沉了几日,孙书璈搂着她一遍遍的说会对她好,以后她的生活里有他,他会像个小太阳一样照耀着她的。 见孙书璈对自己这么好,她的心情才稍微好受了不少。 林绍斐带着曹小玉到蒋凤璎家里做客,说是做客,其实大约是来道歉加求和来的。 现在蒋凤璎不惧那些言论,开始将言论引导向与她有利的一方,而且她也利用了老百姓对她的高关注度,抓住了这个机会,让自己从一个新人女演员,变成了当红女明星,现在提到电影界四大名花的,总要说是蒋莺莺、唐芸芸、曹小玉、董楚楚的。 虽然仍有些老百姓觉得这样的女明星有些不守妇道,但是蒋凤璎得到的实惠却是业内都能看到的。 从皮鞋到洋装、旗袍、火柴,听说她还有钢笔广告,因为她经常去图书馆看书,国魂牌国产自来水笔希望用她来做广告模特,好卖给那些时髦的大学生们。 这些广告让蒋凤璎身价暴涨,挣了一笔好钱,听说加一起快挣了一万块了。这样的商业头脑,让林绍斐更后悔当初没有更努力追求她了。 林绍斐看到坐在旁边的孙书璈,曹小玉现如今跌落到这个地步,被报纸扣上风-流放-荡的帽子,与孙书璈的运作不无关系,听说这位孙公子有些报业的势力,连林绍斐作为电影协会会长的身份去运作,都没能阻止曹小玉的那些新闻散播。 曹小玉哭着向蒋凤璎求了和,并且奉上了五百块大洋作为诚意金,但是蒋凤璎没收钱,还说:“曹小姐已经给我家里很多钱了,可不敢再收你的钱了。” 曹小玉听了,脸色也不太好。 蒋凤璎道:“当初做的那么绝,如今来求我原谅也晚了。” 曹小玉赶紧向她一再道歉,说她一时迷了心窍等等,见蒋凤璎不为所动,竟忽然起身就跪在了蒋凤璎面前,倒是给蒋凤璎吓了一跳。 曹小玉还说:“若是你不原谅我,我就长跪不起。” 蒋凤璎道:“林先生,曹小姐若是愿意不起来,我是阻止不了的。别以为用这种伎俩来威胁我,我就得吃们你这套。” 孙书璈也发话了:“林先生,请你带曹小姐离开吧。” 林绍斐也赶紧拉起曹小玉,曹小玉哭得伤心极了,“你到底怎么才能原谅我?” 蒋凤璎说:“原谅你?我为什么要原谅你?我好好的形象你被搞成这样,反过来还要让我原谅你?我打死你了,再求你原谅,你同意吗?真是可笑。” 曹小玉道:“那你要我怎么样?” 蒋凤璎还没说话,孙书璈却接过话说:“我要让你被永远定在风流放荡的定位上,以后你只能演这种角色,过几年等你年老色衰,演不了美艳角色了,就只能从电影圈里消失。” 孙书璈站起身:“若是你愿意提早离开这个圈子,别让我看到你,我还可以考虑早点撤了那些文章,否则,你演电影一日,我就会让你为当初的恶意付出代价。” 孙书璈又看向林绍斐:“包括林先生,虽然您在平城电影业扎根深,但若是在您的公司里总出现这种不正当竞争,我就会让你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这次的事我没有连带上你,下次就绝不会这么轻松放过你。” 林绍斐带曹小玉离开了,曹小玉走的时候,还是哭哭啼啼的。 月底的时候,这场轰轰烈烈的电影皇后选举结束了,电影协会还请了律师公证,最后的总选票在一个茶楼里请了电影协会和报业协会以及几位律师一起见证的,结果是一直默默无声的唐芸芸终于获得了她的第一个皇后桂冠。 蒋凤璎排了第二。 曹小玉排了第五。 这个选举的结果给蒋凤璎又上了一课,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并不赖谁,但也该知道,以后该把眼睛更放亮一点。 曹小玉并没有离开,就算是过几年灰溜溜的离开平城,现在她也要再挣几年的钱。 也许是受到了蒋凤璎被黑事件的启发,她也顺势而为,干脆转型了,在电影里演起了风-骚少妇之类的角色,竟然也很受欢迎,后来还拍了一些□□的照片,她也是豁出去了。 连孙书璈都说:“女人狠起来真是让人想不到啊。” 年底的时候,孙书璈的《曹小姐风-流情史》集订成册,《晨报》的总编真的按照孙书璈说的那样,找来给前朝画工笔人物图的画家,仿照前朝春-宫-图给小说配画,书籍一出来,价格就比别的书贵,但是被疯抢一空,再版还需要预定。 孙书璈也狠狠的挣了一笔钱。 就在要过年的时候,蒋凤璎还在想她怎么去拜见何太太,然而事情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或者说,在这样的乱战年代,人们对于战争的爆发程度总是有一点天真的乐观。 日本一个放肆的海兵被人发现死在平城的一个仓库里之后,日军海军陆战队趁机对政府提出了苛刻的条件,在华方没有达到条件之后,日本在一个众人还没有睡醒的清晨,对华夏开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大家对我的祝福啦,谢谢啊~ 感谢 21713448扔了1个地雷   ☆、第75章 当日本的轰炸机飞过平城上空的时候,尖锐的声音刮过人的耳膜,紧接着,炸弹爆炸的声音在平城的四周响了起来。 与相对安静的洋人区比起来,华人区的惨叫和哀嚎的声音仿佛能穿破云层一般。 蒋凤璎和孙书璈躲在家里,家里已经拉上了窗帘,听着楼下吵杂的声音还有空中的轰炸声,大家都沉默了。 辛迪紧紧的搂着孙书璈,这个时候,她更安静了。 孙书璈不时的用手摸摸她的头,仿佛在安慰她,但其实连他自己的心里也没有底。 这场战争打得猝不及防。 南京政府方面恐怕是没有想到日本会忽然进攻平城,他们大多以为会两国会就一些利益问题拉锯扯皮一阵,然后南京方面以一个相对好看一点的样子,给日本一些利益,来让南京政府保持一个可笑的和平。 他们已经忘了去年刚被占领的奉昭城和后来被占领的东北,而平城是东南最重要的经济和港口城市,甚至是整个东南亚最繁华的城市,若是平城失守,日本人开着船顺着大江就直入华夏内地,那时候整个东南又有什么能防住来势汹汹的日本人呢? 与南京政府的没有防备相比,驻守平城的第四师却早就做好了战争的准备,几乎在战火一开始,第四师就开始了反击。 不过他们的反击与日本人的坚船利炮相比,还是弱了很多,连反击的枪声听起来都没有日本人的响亮。 孙书璈为了稳定大家的情绪,说:“第四师是那位王少将领兵,他可是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别看他长得一副文人气质,但其实特别有军人精神,我听说他给南京的电报就是多次要求迎战日本的。” 蒋凤璎听了,回了一句:“显而易见的,总司令没有同意主动出击,因为南京方面发出的文章都是主张和平处理与日本之间的关系,尤其是认为日本在人才和武器上都比我们厉害,一旦开战,我们打不过三日,三日必亡国。” 孙书璈另一只手搂住她,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管什么时候,都有我呢。” 蒋凤璎闭上眼睛,外面枪声和炮弹的声音四处响起,但是听到孙书璈这么说,她心中安定了很多。 孙书璈又给他们讲起了那位王师长的事,这位从西洋军事大学毕业的将军仿佛也能让他们有更多的期待一样。 连辛迪听了,都说:“将军,厉害。”孙书璈摸摸她的头,说:“是啊,这位王将军可厉害呢,他会保护我们的。” 没过多一会儿,有人敲门,将李婶吓了一跳。结果竟然是何管家亲自来了,说是太太不放心孙少爷,请少爷去何家躲避。 他们的车子经过乱成一片的街道,大街上的人很少,由于华人区与洋人区的大铁闸已经关闭,现在在洋人区的百姓都不敢轻举妄动,那些能逃进来的百姓都缩在街边屋檐下躲着,一个个哀凄凄的,悲伤痛苦的样子。 蒋凤璎和孙书璈见到街上的景象之后,都沉默了。 到了何家之后,何太太赶紧上来仔细将孙书璈看了,生怕他受到什么伤害,又跟蒋凤璎打了招呼,之前因为绑架的事,何太太与蒋凤璎就很熟悉了,但那时候何太太没有想到这个女郎会成为孙书璈的女朋友,所以当时待她挺热情的,只当是被孙书璈连累的无辜女郎,可如今他们俩成了情侣,何太太对蒋凤璎就多了几分挑剔。 不说蒋凤璎现在的职业,一个演戏的戏子罢了,就说她曾经还做过人家的姨太太这一点,何太太就不会同意他俩的事,在她看来,蒋凤璎就是迷惑了孙书璈。 只是何太太么有当场就表现出什么,还对蒋凤璎表示了关心,说让她好好在何家住,不要害怕云云。 又与被李婶牵着的辛迪打了招呼,见到满头银发瞪着水灵灵的眼睛喊她何奶奶的辛迪,何太太是打从心底喜欢,还说孙书璈:“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照顾孩子?你早就该把辛迪带给我,我来给你养才对。” 孙书璈说:“有璎璎帮我呢,再说辛迪也离不开我,是不是辛迪?” 辛迪听了,立刻点头,还说了句:“是,爸爸好,最好。” 何太太才不管那些,抱起辛迪让佣人端上糕点,柔声细语的喂她吃东西,辛迪的大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孙书璈和蒋凤璎,直到孙书璈说:“那是爸爸的姨妈,对爸爸最好的,吃吧。”辛迪才乖乖的在何太太怀里吃东西。 何太太见辛迪这么听话可爱,心里更是喜欢了,晚上睡觉都要一起睡。 何家早就挖好了防空洞,众人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都是睡在防空洞里的,因此时情况特殊,便是男人一块儿、女人一块儿的睡,并没有房间分区什么的。 但是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外面的炮火声反倒歇了下来,何太太说:“这日本鬼子也得睡觉啊。” 蒋凤璎想到白天经过铁闸门时看到的华人区景象,那些被轰炸的断壁残桓,街面上到处是逃跑的人,还有些人在轰炸之中失去了生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尸体,更有那些在逃跑时与家人失散的孩子,那哭声尖锐得刺透人心,那些画面让她不敢去想。 她心里不好过,想说说话,便跟何太太说:“白天见华人区那边都被炸毁了,连平日里一望就能看见的平城图书馆也被炸毁了,今天我和宗瑛路过的时候,图书馆的大火烧得正旺,那火势灭了,想必也会将东西都烧个精光,还有两个穿着长衫的人在救火,可是这时到处都战火飞烟,全是逃命的,根本顾不过来。” 何太太听了,也难过的说;“那个图书馆可是整个东南亚最大的图书馆,里面有多少典籍古本啊,难道就那么被烧了吗?”可是想到连人都这么被杀了,贱命说死就死了,烧几本书那又算得了什么? 何太太咒骂一声:“杀千刀的日本鬼子!” 虽然外面没有轰炸声了,但是大家都没有睡好,生怕一睡了,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大家迷迷瞪瞪的过了一宿,第二天还能正常开饭,闻着饭香,听着外面又逐渐响起的枪声,此时能吃上饭已经是顶幸福的事情了。 辛迪也被大人的情绪弄得紧张了,昨晚也没有睡好,早上吃了稀粥之后就迷迷糊糊的在蒋凤璎怀里睡了。 孙书璈接过辛迪,说:“昨晚你没睡好吧?我抱着辛迪,你也睡一会儿吧?” 蒋凤璎其实心里也是想他的,俩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嘻嘻哈哈的,可是真的离开了他,又觉得身边少了他,连温度都冷了几度。靠着孙书璈的肩膀,感受着他的体温和心跳,蒋凤璎的心里才有了一股踏实的感觉,慢慢的睡了。 何太太吃完了饭见到坐在沙发上三个人,大的、小的都靠在孙书璈身上睡了,孙书璈也甘之如饴的样子,让人不禁想到了这仿佛是一个幸福的一家三口,何太太见孙书璈看着蒋凤璎那温柔的神色,心里暗暗道了声:“冤孽啊。” 她才想起来,宗瑛这孩子从小就是那副脾气,认定了的事再也不会改的,何太太的心就软了起来,想到十几岁开始就被她关爱在心里的孙书璈,虽然是外甥,可是心里拿他当半个儿子还多,哪里舍得让他伤心半分呢? 罢了罢了,宗瑛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何太太这幅脾气惯着孙书璈,否则以孙书璈的身份也不会忽然想学演戏了,就抛家舍业的去了,何太太对他一向是无条件的爱,这心思比他亲妈也不差什么了。 孙书璈并不知道何太太的心里发生了变化,他待蒋凤璎一如既往的好,外面虽然战火纷飞,但是他俩还是觉得心在一起,心里也甜。 何太太对蒋凤璎虽然不满意,但看在孙书璈的面子,到底还是劝自己想开了点,自己女儿还与蒋凤璎是朋友呢,想必这个女孩子也不会差的。 蒋凤璎给韩彩打了电话,可是怎么打也没有通,这个事实让她非常恐惧,后来还是何令昔给家里打电话,蒋凤璎才听见韩彩就在她身边,韩彩心里挺过意不去的,“给你家里打电话没打通,我心里怕你出事,还是令昔说你们可能都在她家里,谢天谢地,你没事就好。” 虽然虚惊一场,但是大家都没事,也都安心了。 何令昔又跟何太太讲了一阵,何太太接到女儿电话显得心里安心了不少,叮嘱何令昔和大哥要好好的,不要回来,日本鬼子没有打进洋人区,还说:“真打进洋人区了,难道他们也要对多国宣战吗?” 又过了三日,战火停了,听说以沙弗为首的多国联合组织在协调日本停战,南京政府方面也在积极的与日本交涉,停止战争。 电台又响起来了,积极号召大家给在前线奋勇拼搏的第四师捐款、捐物资,洋人区因为没有受到战火波及,大家纷纷走出家门,到街头上去给捐款。 这个时候,店铺不开了,舞场不跳了,大家脸上都挂着灾后余生的表情,可是看着自己的同胞就这样死在家门口,大家都非常的沉痛,被称为十里洋场的平城忽然变得平静了,人们安静的在街上排队,在一个又一个张老板和爱国人士组织起来的捐赠点里准备捐赠钱物。 蒋凤璎和孙书璈也揣着钱去捐款,他们在站点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王师长太太,王师长在前面战斗,王太太在后面也没有退缩,有些百姓知道她是前线战斗的王师长太太,还对她鞠了躬,说是:“向王师长表达感谢。” 王太太说:“当不得你们这鞠躬,作为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职责,平城也是他的家乡,他是不会退后一步的。” 有人听了,都赞王师长才是真正的军人。大家纷纷踊跃的捐款、捐东西。 蒋凤璎和孙书璈都捐了钱,蒋凤璎捐了五千块大洋,孙书璈捐了一万块,王太太自然认出了蒋凤璎,王太太说:“过两天将捐赠的名单整理出来之后,就会登报的,善款的去向也会登报说明的,大家放心吧。” 到了这个危难的时刻,这对离蒋凤璎和孙书璈最近的师长和他的太太让他们知道了什么是军人本色,他们对这对夫妇充满了敬佩之情。 当天晚上孙书璈回去,就写了一篇稿子,以雁山先生的身份夸赞了前线的战士们,还有还后方捐赠的百姓们,王师长和王太太让人钦佩,他称赞王师长是大英雄,不退后一步是王师长对全平城百姓的承诺。 孙书璈这篇稿子发出去之后,平城这些饱受战争痛苦的百姓看了,无不潸然落泪,都感念起前线战争的第四师和王师长的好。 没几日,和谈没有谈拢,日本从本土又增了兵,与之前都是海军作为主力不同,这次从本土登陆的是日本陆战部精英部队,三千人的全武装部队还有那些压到地面上的坦克都足以让第四师和老百姓们颤抖。 好在南京方面也终于增来了援军,一个炮兵团也加入了战斗,随后从江西和苏州等地都增了兵员,战争一下焦灼了起来。 孙书璈紧接着又写了好多篇稿子支持抗战,每次发出来都获得了巨大的反响,这些百姓们也知道了雁山先生也是平城人,他激励的文章让人们对胜利与和平有了一丝向往。 多国联合组织一直没有放弃调停战争,战争持续了一个多月了,好在日本人并没有封锁洋人区的海运,粮食和生活物品都还供进了洋人区,否则一个多月的封锁,就算战火没有烧进洋人区,也要让他们饿死一大批了。 也许是南京政府终于给出了日本满意的利益,在一个阴雨蒙蒙的一天,日本人停战了。 但是随之而来的消息是王师长死在了前线,连尸体都被炸飞了,只找到了一个沾满了血迹的钢盔。 孙书璈为他写了一篇悼文。 平城的老百姓自发的为他哀悼,有的人甚至将花和信送到了王师长家门口,而这时候,那位王太太正在产房里艰难的生孩子。 南京政府为那些战死的战士们开了一场追悼会,许多老百姓都来参加了,孙书璈和蒋凤璎也站在人群之中,周围到处是哀默的哭声,有人在走到王师长只剩一个头盔的棺材前放下白菊花就受不了大哭了,哭声传染了一片,蒋凤璎和孙书璈也默默的流下了眼泪。 孙书璈放下了他手里的白菊花,看着挂在灵堂上方的南京党国的青天白日旗,他不仅沉思,这就是曾经以自由、民主、平等为宗旨的我们国家的未来吗? 这场战争给平城带来的是更多的悲痛,给蒋凤璎和孙书璈带来的是一段时间的沉静。 作曲家许一白来找蒋凤璎出演一出义演话剧,说要为灾后重建筹集善款,演出所得钱款都捐赠给平城图书馆的重建,蒋凤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过了两天,蒋凤璎还告诉许一白,雁山先生要给他们写剧本,许一白高兴极了。   ☆、第76章 蒋凤璎很快投入到许一白组织的话剧义演之中,许一白虽然没有见到雁山先生本人,但是他用书信的形式与孙书璈进行了交流。 没有几天的功夫,尹思道知道了义演话剧这件事,他认为现在大家都在进行灾后重建,就算洋人区的百姓有时间看话剧,可话剧的场次和所挣的钱都还是有限的,不如拍成电影,随着胶卷的拷贝,能看到的人更多。 虽然这件事是许一白组织的,但是他一点私心都没有,还觉得尹思道说得很在理,当下就同意了他的说法,并且主动请尹思道作为这部义演电影的导演。 尹思道提出这个想法当然不是为了争什么导演的名号,他在电影圈里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导演了,根本不差这个名声。 但是许一白再三请他,后来尹思道也觉得大家各司其职也确实能让这次义演更成功,就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部电影叫做《战火中的巨龙》,拍的是第四师战士在战争中的英勇表现,尤其是影片最后王师长战死沙场的时候,拍得十分悲壮,电影院里响起了高低起伏的一片痛哭声,都希望王师长不要死。 影片还展现了战后平那些城家破人亡的真实画面,尸体被炸毁,堆在着火的房子旁,路上也有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房屋尽毁,远处近处都有着火的地方,但是没有人去扑火,很多人跪在街头痛哭的场面,让全华夏的老百姓看了都十分悲痛, 这部电影的胶片后来在战火中没有遗失,尤其是平城的那些真实镜头,流传到后世为研究这场战争提供了宝贵的资料,当时这部电影的参与人员都在影史上留下了极其生动的一笔。 蒋凤璎在这部电影里演的是华人区的一个普通女性,在家里遭受炮火袭击,孩子在她面前死去,丈夫也被炸死,她面对人生的惨状,悲痛的哭倒在断壁残垣的街头上,她一个人在这场战争之中仿佛渺小的一只蚂蚁一样,这一幕就是报纸的海报,这张照片后来成为战争中十分经典的一张照片。 在拍这部电影的时候,市政府将那些无主的空屋开始进行拍卖,将拍卖善款用于灾后重建,报纸上每日都会登载那些被拍卖的地皮,这些地皮上基本都没有房子了,买地皮的人也就得盖房子重建。 蒋凤璎在拍电影之余也在关注着重建情况,王太太说会把大家捐赠的善款去向登报说明,她也在报纸上看到了她的名字和捐赠的数目,这张报纸被她夹在书本里,后来随着她多次搬家也没有丢失。 在报纸上还看到了市政府对于无主地皮的拍卖情况,她扫了一眼,忽然看见“原靓声电台处地皮拍卖,占地200多平米,原建筑物已经毁坏。”刚想往下看去,她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下戏之后,拉着孙书璈就去了靓声电台原来的废址,靓声的老板被炸死了,太太要卖了房子回到乡下去,此时电台废址上都是坍塌的楼板,隐约可以从剩下的半壁墙壁和楼板上看到一些隔音层。 俩人在废址上走了一圈,孙书璈刚问她:“来看什么啊?” 蒋凤璎找了一圈没有见到要找的东西,已经有些放弃了,毁坏得这么严重,那些设备也早就被压坏了吧? 结果一个青年男子见他们在那里走来走去,上前来说话:“二位有什么事吗?” 蒋凤璎一抬头,那个青年男子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喊了一声:“蒋莺莺?”脸上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孙书璈也走了过来,那个男子见到了孙书璈,更加肯定了俩人的身份,以他俩前一段时间如此密集的见报频率,想不认识都难。 男子显然还是蒋凤璎的影迷,对她很是客气,如果不是手里没有纸笔,显然是想要个签名的。 蒋凤璎于是说明了来意:“你们家卖这块地,那原来的电台设备卖不卖?” 男子一听,道:“我爹在战争爆发前为了怕设备被毁,专门搬到了地下室里。” 说着就开始在全是瓦砾的地面找地下室的拉门,后来还是他和孙书璈一起挪开了几大块断墙,才将地下室的门拉开,男子走在最前面,领他俩下去。 进了地下室一看,那些设备竟还被包着油纸,显然是主人精心保护的。 男子看了这些设备,竟有点难过,说了一句:“我爹生前那么宝贝的东西,如今他人去了,而这些设备还保存的这么好……” 蒋凤璎问他:“我要买这个地皮,连这些设备,你卖不卖?” 男子问她:“恕我冒昧,请问蒋小姐买这些设备要做什么?” 蒋凤璎道:“自然是要办电台的。” 男子道:“你买了也不会用,买回去岂不是一团废物?” 蒋凤璎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可是难得遇上这样的机会,男子忽然又说:“不如你将我一起聘请了吧,我会用这些机器,我常见我爹和他的那些员工使用它们的,只是不知道现在那些人还能活着几个……” 蒋凤璎一听,自然是大好,当下就拍板定了下来。 男子这时自我介绍,他姓刘,是原来靓声电台的公子。双方各自留下联系地址,又约定明天一起到市政厅去拍卖靓声的地皮,至于设备的事,是他们私下的行为了。 当晚回家,蒋凤璎就跟孙书璈商量这件事,她说:“我想办一个不一样的电台,有歌声、有故事,还有那些振奋人心的事迹,让大家听了之后,对未来更加充满期待。”她想着未来,连眼睛都变亮了,整个人仿佛都带着闪光。 看着这样的蒋凤璎,孙书璈拉着她的手,说:“你的决定我都支持,我一直是站在你身后的男人嘛!”又从屋里拿出来一个印章和存折地给她,“买地皮要花钱的,用这个吧。” 蒋凤璎打开存折一看,有五万多块,是一笔巨款了。 孙书璈说;“这都是我写书挣的。”有点得意,笑嘻嘻的说:“我就说我能养得起你吧!” 第二天俩人一起到市政厅拍下了靓声的地皮,又跟刘公子签了买设备和聘请的合同,蒋凤璎便开始一门心思的投入到电台的建设之中了。 这个时候,南京政府方面发生了一件轰动全国的大事,以至于后来野史里不断的猜测这件事背后的故事。 在一场典礼上,有人刺伤了站在宋总司令旁边的冯增年。 据说当时的场景是刺客想刺杀总司令的,但是总司令当时一个错身,就误伤到了旁边站着的冯增年,冯增年是文官出身,反应能力不如领兵打仗的总司令,一下就被打中了一枪。 场面一下就乱了起来,而那名刺客知道自己一下没成功,还想再第二次刺杀的时候,总司令身边的卫兵也都反应了过来,刺客错失了先机,只得逃了出去,而这位刺客就在南京政府多位大员的眼皮底下毫发无伤的逃跑了。 冯增年当场倒地,他捂着中枪的地方,血从他的伤口处汩汩的流出来,他看着眼前这些在自己面前围着的脸孔,这么多人,独独没有他最想见的那个人,他在宋总司令耳边说:“令昔呢,我想见她……” 总司令赶紧喊了何令昔的名字,何令昔从里面跑出来就看到已经倒在地上的冯增年,其他人或者在喊卫兵保护总司令,或者在喊医生来救治冯增年。 可是那些吵杂的声音都没有进冯增年的耳朵里,他只看到了何令昔。 何令昔跪在他身边,喊了一声:“增年……” 冯增年捂着伤口的手搭在了她的手上,何令昔的手一下就被冯增年的血染红了,她吓得立刻捂上了冯增年还在流血的伤口。 冯增年拉着她的手却不曾松开,他说:“令昔,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有你,此时此刻,我心里也最放不下你……” 何令昔见到这个时候了,冯增年还对她说这些,眼泪控制不住的就流了下来,“你现在说这些干什么?以后你的伤好了,我们再好好谈,好吗?” 冯增年说:“我怕,我没有机会了……令昔,当年我对你说过的话,都是真心的,这么多年,那些话也都还是真的,一直没有变。” 何令昔想到当年俩人的海誓山盟,尽管冯增年在最后私奔的时候没有去,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也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情了,私奔对一个女孩子总不是好名声,而且也会让父母伤心,为什么他不能堂堂正正的去娶她,让她幸福的嫁给他呢? 他冯增年爱一个人,怎么会让她那么委屈的嫁了呢? 何令昔嘴里一直在说:“我知道,我知道,我都是气你,增年,我心里也一直没有忘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眼泪砸到冯增年的手上,那么热。 冯增年此时听了她的话,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虚弱的笑容,那笑容满足至极,“听见你说这些,我也无憾了……”说完就闭上了眼镜。 何令昔大声喊他的名字,医疗队赶紧将冯增年抬走,一路在抢救,何令昔一直守在冯增年的身边。 何太太早就赶到了南京,看见冯增年对何令昔还这么一往情深,她伏在宋太太身边,也哭得不能自己,说:“若是我当年不拦着他们,他们就不会……” 宋太太拿着手帕给她擦泪,道:“当年我也同意你与冯增年把话说清楚的,做父母的总希望给孩子最好的,再说若不是经历了那一番变故,冯增年又怎么会像如今这样位高权重?” 可是何太太看到何令昔守在手术室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很不好受。 好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抢救,终于是把人救回来了。 几天之后,冯增年醒过来,何令昔坐在床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等你伤好了,我们结婚。” 冯增年微微一笑,“求婚不是应该由我来说吗……”可是此时能或者见她,已经觉得十分庆幸,又说:“不过,你来说还是我来说都没有差,我等了这么久,也终于等到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起了针眼,这两天泪点这么低呢,写冯增年和何令昔这段,我竟然也哭了…… 多谢大家的建议,我会慎重考虑哒~实在是眉毛被我天天画得不一样,眉毛还淡淡的……我再研究研究吧,大家说得都很有理   ☆、第77章 蒋凤璎将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靓声电台的重建工作了,一边在洋人区选择新的地址作为工作地点,一边在报纸上招人,只是电台方面的技术人员并不是很好招。 好在刘公子还能联系到当初避难的老员工,但也有一些人也死在了战火之中,还有一些躲到乡下的,勉强联系上了,要过些时日才能回到平城重新投入工作。 韩彩知道蒋凤璎要建电台这件事,也从南京回来了,用她金嗓歌后的号召力来帮她忙,其实说是帮忙,现在电台还没建起来,韩彩也就是在旁边帮帮蒋凤璎的忙,可是谁都知道,韩彩的心思根本也不在这里。 何令昔一直忙着照顾冯增年,冯增年等了她这么多年,终于得到她的回应了,自然是迫不及待想把她娶回家,就算冯增年还在病房里,但是他的属下已经帮着忙起来结婚的事宜了,房子、家具、聘礼一样不少的置备着。 韩彩走的时候没有惊动何令昔,而何令昔对于韩彩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和安抚,其实这是她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可是何令昔难得的做了一回缩头乌龟。 韩彩对她的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就像冯增年在危机时刻,她对他说的那句话,其实这么多年,她的心里一直放不下他,她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看起来已经过了这个坎,甚至已经博爱到可以爱男人和女人,可是,她的心还是为冯增年一次次的波动。 韩彩太了解她了,她们认识很久了,何令昔就算不说,韩彩又哪里不明白?与其让何令昔为难,不如她就退一步吧。 没办法,谁让她那么的喜欢何令昔,喜欢到不愿意让她为难一点。 韩彩到平城的时候,何令昔打电话过来,知道她安全到达,这才放心,她张了嘴,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叫出了那个最熟悉的名字:“清露……” 韩彩没等她继续说,已经先把话说了出来:“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对我愧疚,我能和你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已经很满足了,再说我们一直是好朋友,最好的姐妹淘,不是吗?”其实她握着电话筒就已经泪流满面了,可是还是带着笑。 何令昔叹了口气,听见她说姐妹淘三个字,眼眶也湿了,声音有点哑,但是很坚定,“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辈子。” 韩彩更是哭得不能自已,挂了电话,在被窝里哭了很久。 晚上弟弟妹妹被帮佣接回来,看到自己的长姐这么颓丧的样子,两个孩子也不敢说话,韩彩也没有心思再应对他们,她没有心思吃饭,但是孩子们不能不吃东西,帮佣一边照顾孩子,一边做了饭,两个孩子见长姐没吃饭,还将饭碗端到她床边,弟弟还说要喂姐姐吃饭。 韩彩看到两个孩子这样子,他们的表情里有着担心,也有着一丝小心翼翼,韩彩叹了一口气,又跟他们一起吃了饭,饭后却关了门,她想自己静一静。 两个孩子在韩彩去南京那段时间,虽然没有缺衣少食,却有一种害怕被抛弃的恐惧感,他们原来知道是长姐养育他们,但是没有多少深刻的意识到长姐也可以抛弃他们,因为长姐不是他们的亲妈,而且这年头连亲妈都能抛弃孩子,姐弟关系算什么? 经历了这场战争,孩子们都怕极了,更是害怕长姐不管他们了,之前不管是被管教还是被打手板,但姐姐都还围着他们,都还是关心他们的,可如今姐姐若是放手了,他们想到曾经在叔叔婶婶家里的生活,都害怕再一次回到那里,或者成为无家可归的流浪儿。 这时候才想起平日里淘气都是长姐的纵容,两个孩子见韩彩关起门来不出来,可怜兮兮的站在门口哭泣,求姐姐不要抛弃他们。 韩彩开了门看到两张相似的面孔,两个孩子哭得极为悲伤,吓了她一跳,还以为帮佣打他们了,问清才知道孩子们害怕被抛弃。 韩彩心里叹口气,搂着他们,说:“我会尽我的努力养你们到中学毕业,之后若是你们能考上大学,我还继续供你们读书,若是考不上大学,就独立出去工作吧,我也养不了你们一辈子。” 两个孩子抽抽搭搭的,虽然知道姐姐不会抛弃他们,但是也终于知道了姐姐的爱是有限度的,自己以后要好好的约束自己。 经过这件事,韩家的两个孩子倒是成长了。 蒋凤璎见韩彩这样子,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劝,韩彩事事明白,蒋凤璎都不如她,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过了几日,何令昔正式给他们发了喜帖,请他们到南京去参加他们的婚礼。 韩彩呆呆的看着何令昔的大红请帖,心里难过,她知道不应该外露出来,可是她也只有在蒋凤璎这里才能露出情绪,晚上找蒋凤璎喝酒,特意不带着孙书璈,孙书璈也大度,还让司机专门接送她们。 韩彩对孙书璈的观感一直很好,道:“这男人啊,就得从开始就□□好了。”蒋凤璎抿嘴一乐,心里其实也有甜意的。 韩彩那天晚上喝了很多酒,席间还有几位男士不断的给她递纸条,她看都没看一眼,“这些臭男人……” 那天晚上,最后蒋凤璎送她回家的时候,韩彩说:“不管怎样,我是希望她幸福的,过些日子,我就好了。” 蒋凤璎嗯了一声,韩彩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说:“还好你还在。” 蒋凤璎搂着她的肩膀,也应了一声。 过了几日,他们一起出发去南京。 何令昔作为总司令太太最宠爱的外甥女,而冯增年作为南方政府在广东的发起人之一,他们的婚礼是十分盛大的。 冯增年曾经想过的给何令昔一场盛大的婚礼,他想功成名就来风光迎娶她,现在都实现了。 婚礼前一天晚上,何令昔的好友们为她举行了一个大派对,庆祝她单身的最后一夜,何令昔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之中,韩彩看着她长袖善舞的样子,目光一直黏在她身上,她想,以后连见到她都不容易了吧? 派对一直闹到了后半夜,散场之后,何令昔邀请蒋凤璎和何令昔留宿。 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她们卸下了那些妆容和面具。 何令昔见到看起来瘦了不少的韩彩,说她:“怎么瘦了这么多?这些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韩彩听见她这熟悉的叮嘱,才稳定的情绪又有点抑制不住的难受了,可她不想在何令昔的好日子哭哭啼啼的,“原来的旗袍有些紧了,减一点,衣服才松快。” 她又主动说:“令昔,你幸福了,我就开心了,要幸福啊。” 何令昔听了,心里也难过,愧疚和感动在心头,都化成了紧紧的拥抱。 韩彩也回抱了她。 她们,都会好好的。 蒋凤璎在旁边看了,微微一叹,感情这种事,最是琢磨不透了。 韩彩在何令昔身边反倒睡得很熟,何令昔夜里起来,见到蒋凤璎的房间还有光亮,敲门进来,见蒋凤璎还在看书,便坐在她的床边与她聊了几句。 她们也是好久没有见面了,何令昔说:“清露在平城的时候,你多关注她。” 蒋凤璎点了点头,何令昔又说起了孙书璈,“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嘴也贫一点,但是男人该有的担当和责任,他一个都不少的,若是他欺负了你,我一定替你教训他。” 蒋凤璎笑;“这是作为未来大姑姐的帮助了。” 何令昔见她笑了,也笑了,自从来南京之后,她周围的人和事都变化很快,每天应不暇接的应酬,身边走走来来的人,她都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各种交际、应酬,宋太太记不住的人她要记住,记住的她要多接触,并不比在平城轻松。 蒋凤璎说:“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会过得比谁都好,冯先生遇到了你就想豆腐遇到了卤水一样。” 提到了冯增年,何令昔微微一笑。 俩人聊了一会儿,蒋凤璎打了个哈欠,何令昔立刻体贴的要离开了,还说:“明天你还要做我的女傧相,可不能没有精神的。” 蒋凤璎也说;“你才是该好好休息的,明天你可是新娘子啊。” 何令昔说:“到了这个时候,我反倒很精神。” 蒋凤璎笑话她:“迫不及待想嫁给冯先生。” 何令昔道:“迫不及待想去实现我曾经的一个梦想,尽管我知道梦想实现之后,面对的也许会不那么美好,但是这是我选的,我心里顾念的,我愿意去试试,即使头破血流。” 蒋凤璎听她这么说,想说她,何令昔道:“可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放不下,到了这一步,我的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的。” 何令昔体贴的为蒋凤璎关了床头台灯,房间里一下陷入了黑暗。 蒋凤璎感觉到何令昔柔软的嘴唇贴在了她的额头上,她听见她轻声的对她说:“晚安。” “晚安。”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 我在减肥……这个痛苦,晚上不吃饭就坐电脑前码字了,希望明早会掉一点点称   ☆、第78章 何令昔和冯增年婚礼的盛大程度,到很多年之后,人们提到那场婚礼的时候,都还会说那是南京顶顶气派的婚礼了。 何令昔那天穿着洁白的婚纱,从意大利运来的手工蕾丝头纱轻覆在她的头上,从法国手工定制的婚纱上点缀着碎钻和小珍珠,随着她的走动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彩。 新郎冯增年大伤初愈,看起来还是有些苍白的,但是他的脸上还是有因为大喜而露出了兴奋和喜悦,他穿着最隆重的大礼服,整个人挺拔如松,站在礼堂里最前端看着他的新娘向他走来。 何家方面的亲戚都会赞新郎好气度,是一位能配得上何令昔的优秀男子。 而新郎家现存的少数几位亲戚也都觉得冯增年能与总司令太太的外甥女结婚,是一步非常好的棋,也都十分的祝福。 在所有的祝福之中,韩彩看着何令昔一步一步走向等在那里的冯增年,男俊女俏,他们站在一起是那么的合适,韩彩悄悄的拉住了蒋凤璎的手,什么都没说,面上一直带着笑。 蒋凤璎也握紧她的手,这个时候,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了。 冯增年给何令昔戴上硕大而闪烁的钻戒,亲吻着她的手,对她说:“当年我就对我自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绝不委屈你。” 何令昔听了,也低声的说:“当年我就想,这辈子我若是嫁,就一定会嫁给你。” 冯增年想到了这些年的所有过往,心潮澎湃,一把抱住了她,又低声的在她耳边发出了誓言,听得何令昔面上露出了深深的微笑。 韩彩和蒋凤璎作为女傧相自然是看到了他俩这样互诉情长的一幕,蒋凤璎自然是替何令昔高兴,而韩彩在心酸之余,心里还是希望何令昔幸福的。 孙书璈也被冯增年请为男傧相,他穿着量身定制的燕尾服,显得他的身姿更修长了,站在一群男傧相之中,光是大腿就比旁人长出一截。 到男女傧相跟在新郎新娘身后举行典礼的时候,孙书璈的顺序正好对着蒋凤璎的,他见了她,还问她昨晚睡得怎么样,俩人偷偷的聊了几句,后来证婚人开始讲话了,孙书璈对她挤了挤眼,惹得蒋凤璎抿嘴偷偷乐。 孙书璈看到冯增年跪在何令昔身前的一番告白,其实是很受感动的,尤其是冯增年抱着何令昔的时候,他是知道他们当年的事的,如今见他们终成眷属,也觉得不易。 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蒋凤璎,孙书璈忽然说:“我将来也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的。” 蒋凤璎一下脸红了,有点不自在的别过脸,口是心非的说:“谁要嫁给你?” 孙书璈说:“不嫁我还要嫁谁?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嫁给我。”想了想,加了一句:“只能是我。” 还说:“我会对你好的,璎璎,你放心吧。” 蒋凤璎啐了他一句:“混说什么胡话,我不要听。” 孙书璈和蒋凤璎偷偷说着话,他俩这一幕正好落在了在主宾位置坐着的宋太太和何太太眼里,宋太太对她姐说:“那就是宗瑛的朋友?” 何太太道:“是,就是那位蒋小姐。” 宋太太又把蒋凤璎打量了几眼,恨不得从头扫到脚底,又从脚底扫回头顶,说了句:“看着倒是个整齐人儿。” 何太太道:“是,长相是不错的,人也挺聪明的,就是出身差了点。” 宋太太又详细问了蒋凤璎的事,听完她的家庭情况,还有给人当过姨太太之后,说:“这样的身份怎么给宗瑛做太太?做个姨太太都还得想一想呢。” 何太太道:“谁说不是呢?可是架不住宗瑛喜欢啊,宗瑛都在报纸上公开了,还能怎么办?” 宋太太不以为然的道:“今时今日喜欢,不代表明天还喜欢,这男人的喜欢最没个准数了。” 何太太道:“你也不要做太过了,否则让宗瑛知道了,该伤心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毕竟是他们小辈的事,我们不能代替他们生活的。” 缓了一会儿,看着站在一块儿的冯增年与何令昔,她说:“你看当年我那么反对的冯增年,现如今不也还是娶到了我的宝贝女儿吗?而且令昔当年为他是多么伤心啊,我若是能再活一回,我都不会那么反对他们了,只要孩子们幸福,我何必做哪些事呢?” 宋太太听了,看了一眼正在冲蒋凤璎笑的孙书璈,并没有做声。 只是何令昔的婚礼之后,孙书璈忽然被宋太太拉着多了很多应酬,经常见到一些年轻的小姐们。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晚上开始家里来人了,一直招待,刚才十一点我才到家,写到一点一章没写完,但我太困了,明天周日我会好好更新的,明天发红包   ☆、第79章 孙书璈此时还不知道宋太太对蒋凤璎的想法,但是跟着宋太太应酬了几次,发现身边未婚的适龄女孩见多,他心里隐约猜出了姨母的想法,在随她参加完派对之后,回程的路上,孙书璈在车上就主动提了,“我知道你们的想法,是想让我找一个名门淑女吧?” 何太太一听,有点尴尬,想解释一下,宋太太却说:“你身边那个女孩子的出身太低了,而且历史也不好,现在还是个女明星,全国人都知道她曾经做过别人的姨太太,将来你们在一起了,难道也要一起受着别人的指指点点吗?” 孙书璈却说:“前朝的时候,女人要缠小脚、要避开外男,可是这才十多年的时间,小脚被废除了,女人还能出国留学了,十年之后又有谁会在乎别人的过去呢?” 宋太太不以为然:“你还是年轻啊。” 孙书璈道:“虽然我的年纪轻,但是我对璎璎的心思是很认真的,我不想重蹈我母亲的覆辙,嫁给一个不爱的人,一辈子痛苦,最后死在难过之中。” 提到了孙母,何太太与宋太太都沉默了,孙书璈又说:“这世道今日打仗明日刺杀,指不定明日会发生什么事,这次小鬼子没有占下平城,谁也说不准以后他们的行动会如何,今日我喜欢、我爱了,还去想明日做什么?我只知道,这一刻我离不开她。” 宋太太听了,叹了一口气,“你想的都很清楚了,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你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但是宋太太的心里却想的是,年轻人的爱来得轰轰烈烈,去的也是如潮水退散,她不必在此时激起他的逆反心里,只要在旁边静观其变就好了,年轻人哪里有个准? 何太太见孙书璈这么认真,又想到在战争之中,孙书璈时时顾着蒋凤璎的样子,也是一叹,想到当年冯增年和何令昔的事,那时候她不也认为那是孩子们的感情,当不得认真吗?可是事实如何呢? 何太太伸手去整了整孙书璈的衬衫领子,说:“只要你喜欢,我都支持你,我希望你活得开心。” 孙书璈笑着说:“姨妈会把我惯坏的。” 何太太道:“你都这么大了,心里有数,从小到大,你那个继母也没有在你手里讨到好处,你出了孙家也没有向我要一分钱,仍然活得好好的,我知道你有你的本事,就很欣慰了。” 孙书璈听了,心里很感动,一边搂住何太太,一边搂住宋太太,说:“虽然我母亲去的早,但我有两个妈,你们的心思我都知道,可我喜欢她,我的心思改变不了,现在我面前的女孩子,我会觉得她们都没有她漂亮、没她了解我、没她让我觉得舒服。” 宋太太这时也知道了孙书璈的真正心思,拍拍他的肩膀,“你也大了,我不干涉你的选择。” 孙书璈抱住她,“感谢你们的理解,你们俩的支持对我才是最重要的,我爱你们。” 孙书璈的话让宋太太和何太太眼里含泪,孩子们都长大了,也知道她们的辛苦。 宋太太用帕子点了点眼角,带着笑,“你这孩子,学习洋人那一套,动不动就拥抱。” 在他们离开南京之前,宋太太正式请蒋凤璎吃了顿饭,是一顿家宴,那天宋总司令不在,宋太太与何太太一起请他们俩吃饭的,宋太太又把蒋凤璎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这孩子虽然出身低,但看起来也是不卑不亢的,眼神清明,气质沉稳,长相也确实漂亮,尤其她笑起来的样子,眼里好像含着光,让人十分喜欢。 宋太太问她平日里看些什么书,蒋凤璎书:“喜欢看些洋文书,还喜欢看雁山先生的文章。” 宋太太道:“喜欢看洋文书,那你的英文程度是不错了?” 没等蒋凤璎回答,孙书璈已经说:“璎璎的英文很好的,还曾经翻译过电影呢。” 宋太太一听,赞她一句,问她:“将来想出去留学吗?” 蒋凤璎说:“暂时还没有想过。” 孙书璈又抢着说了:“若是出国的话,当然是我们俩一起去。” 宋太太瞥他一眼:“没问你。” 总之一顿饭下来,宋太太对蒋凤璎起码有了一点改观,觉得她并不是那种轻浮的女人,眼神清明、仪态大方,若不是她过去给人当过姨太太的话,宋太太觉得也不是那么难的接受她。 很快,孙书璈就和蒋凤璎离开南京回了平城。 坐了半天的火车,下火车的时候,孙书璈却忽然拉着蒋凤璎,说:“璎璎,我们去公证结婚吧?” 蒋凤璎一下愣了,瞪着眼睛看孙书璈,反应都慢半拍,“你说什么?” 孙书璈看着她,很认真的说:“我说我想让你被人称作孙太太,你同意吗?” 这一句话让蒋凤璎发蒙,‘你同意吗同意吗同意吗?’仿佛无限在她的脑子循环。 她说:“你是不是坐车坐晕了头?” 孙书璈道:“不是,我是认真的,其实在战争结束之后,就想跟你去公证了,但那时灾后重建和大家都沉浸在情绪悲伤之中,我就没有提,这次参加了表姐的婚礼,我忽然觉得为什么要等待一个什么契机才能结婚呢?我不想打仗逃跑的时候还要把我们当做两家人,我希望别人喊你孙太太,我希望今后的每一天你都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太太。” “我希望,不管什么时候,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很抱歉说的这么忽然,要不,你考虑考虑?”他见蒋凤璎一直看着他,没有回复,心里也有些忐忑起来了,已经在思考,今天的求婚其实有些唐突,让她一时接受不了…… 蒋凤璎却问他:“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时刻都能把你娶回家。”孙书璈笑着看着她,忽然心里的一切担心都消散了,看着她熟悉的笑容,那颗忐忑的心忽然就落定了。 蒋凤璎仰头看他:“不许欺负我,存折房产什么的要都交给我。” 孙书璈道:“我哪敢欺负你啊?都是你欺负我才是,而且我的存折早就给你了,我可是没有私房钱的男人啊!”又说:“我保证,以后对你对比现在还好,同意吧,孙太太。” 蒋凤璎道:“好吧,我就勉为其难先试试吧,那你先喊我一声我听听?” 孙书璈的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抱着她一叠声的:“孙太太孙太太孙太太!” 两人立刻去了民政局登记,然后又在报社登载了结婚声明,晚上到了家,将行李和结婚证书一起放下,俩人都还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们俩就这样从火车上下来,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但是身份已经大为变化了。 蒋凤璎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刚才孙书璈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她将所有他们的过往都走马灯一样的回想了一遍,又想到成为情侣以来他们在一起的生活,还有如果以后跟他一直生活在一起的话,她愿不愿意。 她很认真的问了自己的内心。 答案是,她愿意。 她愿意今后的生活有他的参与,愿意与他一起共度每一个幸福、甜蜜甚至悲伤的时刻。 他们回家就将这件事向李婶和辛迪公布了,李婶高兴极了,她一直觉得她的男女主人非常合适,她在灶台边高兴得团团转,还说:“今晚我得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辛迪还不太明白,问孙书璈:“爸爸,结婚,是什么?” 孙书璈蹲下来与她解释:“就是以后,璎璎小姨就是你的妈妈了,她嫁给孙爸爸了。” 辛迪睁着她黑亮的大眼睛看向蒋凤璎,疑惑的叫了一声:“璎璎妈妈?” 孙书璈说:“是妈妈。” 辛迪向蒋凤璎伸出了她细嫩的小手,蒋凤璎一把将她抱起来,问她:“以后璎璎小姨就再也不跟你分开了,好不好?” 辛迪拉住她的手,“不分开。” 蒋凤璎摸着她的头,对孙书璈道:“她年纪还小,叫什么都无所谓。” 辛迪却忽然抬头,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蒋凤璎,蒋凤璎甚至能在她的眼里看见她的倒影,辛迪喊了一声:“妈妈!” 这一声脆生生的,叫得蒋凤璎抱着她亲她的脸蛋儿,“辛迪最乖了,妈妈最喜欢你了。” 辛迪被她搂在怀里,闻着蒋凤璎身上甜甜的味道,觉得很安心,璎璎小姨本来就是她的妈妈! 孙书璈也很高兴的将他的孙太太和他的乖女儿搂在怀里,她们两个都是他的宝贝。 晚上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席间俩人还喝了一点红酒,喝完酒之后,孙书璈趁着蒋凤璎洗澡的时候去街上买来几大束玫瑰花,将房间里布置成红色的海洋,蒋凤璎洗完澡出来,看见坐在一片玫瑰花和烛光之中的孙书璈,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新西装,头发也被拢在脑后,露出他英俊的容颜,长腿交叠着。 他见蒋凤璎出来,长腿跨了几步过来,将怀里的花束地给她,“今天来不及买金刚石戒指了,明天我们去街上挑一只闪亮的。” 作者有话要说:  周六那天亲戚来了,陪吃饭的时候吧我就喝了几口不加冰的凉可乐,然后我就完蛋了,周天那天在家趴了一天,给我疼的,我觉得本周去看大夫 大家晚安   ☆、第80章 蒋凤璎并没有要金刚石戒指,因为她已经对钻石戒指有了心理阴影,每次看到钻石戒指的时候,都会想起她曾经磨碎一只火油钻用来毒杀别人,她不想将这种讨厌的感觉带到她与孙书璈之间。 那天晚上,孙书璈将她一把抱起放在床-上,穿着浴袍的她和穿着三件式西装的他形成鲜明的对比。 孙书璈终于能肆意的亲吻着她,他的吻温柔的像羽毛一样落在她的额头、鼻尖、嘴唇,“我并不是冲动,我其实想这天已经很久了。” 蒋凤璎看着他,能看见他眼里的欢喜和满足,她也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孙书璈解开自己的西装扣子、解开领带、解开皮带,从刚开始的慢动作到迫不及待的突破一切束缚,但是他落到她身上的手指和吻却是那样的温柔。 温柔得在他进入她的那一刻,她甚至流下了眼泪。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样的被珍惜对待,让她忘记了曾经痛苦的回忆,覆盖了那个永远让她不想去回忆的夜晚。 她忽然在想,是不是经历那段痛苦而黑暗的事都是为了把所有的好运都用来遇见孙书璈,遇见一个把她如此捧在手心里的人呢? 这本来就是一件幸福而甜蜜的事情,早上醒来的蒋凤璎看到了躺在自己身侧的孙书璈,他一直搂着她,脸上似乎带着一种满足的放松,直到蒋凤璎将窗帘拉开,让阳光唤醒了他。 孙书璈就在第一缕晨光之中见到了他的孙太太,“早安,孙太太。”他冲她露出微笑,细狭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做的第一件事却是将她拉到床上,压住她亲了一阵,在差点又磨枪走火的时候,被蒋凤璎制止住,他才不情不愿的穿上了衣服。 一边穿一边还嘟囔:“你今晚得补偿我。”一本正经的样子,看得蒋凤璎想捶他。 吃过了早饭,他们昨天去报社登的结婚声明也见报了,这种结婚和离婚声明是有专门版面的,结果他俩这条新闻反倒登上了很醒目的位置,现在报纸的头条都被灾后重建占领了,所以他们这条新闻没有登上头条,但也是都市版最大的新闻了。 以至于早上大家看过报纸之后,蒋凤璎家里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 先是韩彩打电话,祝贺他们,并且要求一起庆祝一下,何令昔在国外度蜜月,但也发来电报祝福,而宋太太与何太太的电话是一点也不慢,孙书璈接了电话就听见宋太太一阵急声大叫,似乎是在斥责他怎么能随意做了如此大事,竟然连提前商量一下也没有? 孙书璈说;“在南京的时候我就说了啊,我就只认定她一个了,所以下了火车我就拉着她去公证结婚了。” 宋太太说:“这是婚姻大事,难道是儿戏吗?” 孙书璈道:“当然不是儿戏,我是认真的,若不是之前小鬼子进攻平城,我早就向璎璎求婚了,按照我的计划,璎璎都应该早就怀孕了,然后你就很快抱到孙子了。” 这给宋太太气得,“什么抱孙子,我还年轻呢!” 孙书璈乐了,从小到大,宋太太总是这么气性大,但是也是这么爱他,孙书璈又在电话这头好一顿哄着宋太太,道:“木已成舟了,我们改日就把婚礼给办了。” 宋太太在那头再不乐意也没有办法了,本来她还是想来个缓兵之计,结果孙书璈根本没有给她机会,来个先斩后奏,给宋太太气得,但是到后来,也觉得既然他那么喜欢,她又有什么不能成全他的? 别人乐意背后嘀咕那是别人的事,当年她嫁给宋司令的时候,谁不说她年纪大了嫁不出去,现在谁还敢在背后说那些闲话? 宋太太到底也还是爱孙书璈,后来已经开始在想办一场什么样的婚礼了,开始要跟何太太研究请客的名单了。 何太太接过宋太太的电话继续跟孙书璈唠,孙书璈将二姨母哄好了开始哄大姨母,何太太对待孙书璈比宋太太更没有底线,孙书璈在这头哄她几句,她就完全投降了,还问他要将婚礼选在南京还是平城举行,孙书璈说他得跟璎璎商量商量。 何太太见小俩口有商有量的,虽然心里有点酸自己养大的孩子就给了别的女人,可也知道孩子大了,老人也要有个分寸,嘴上还是叮嘱他:“对媳妇要好好的。” 孙书璈咧嘴笑,“我的媳妇,我自然是对她好的,将来我跟璎璎一起孝顺你。”听得何太太心里也高兴了。 后来挂了电话,孙家还来人了,孙父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的地址,敲他的公寓震天响,孙书璈根本就不想见他,没想到后来孙父竟然敲了蒋凤璎家的大门,孙书璈不想让辛迪吓着,这才开门的。 开门之后也没有请孙父进门,反倒领回了自己的公寓里,孙父环顾了孙书璈这间公寓,发现他离开孙家过得也是不错,起码住的地方是不错的,他开门见山的说:“我不同意你这门婚事,什么女明星也往家里娶?你之前与她是处朋友我就没有发话,现如今竟然还结什么婚?我们孙家没有这种丢人的儿媳妇!” 孙书璈说:“是我娶媳妇,又不是你们孙家娶儿媳妇,谁也不需要你来同意。” 孙父气得将桌子拍得震天响,孙书璈还很冷静,“别以为你桌子拍得响就好像能在我这里说上句,自从我姆妈死之后没几天你就领回你现在的继母,还领回来一个与我年纪相差不多的孩子,我跟你之间的情分也就不多了,尤其是后来继母那么欺负我的时候,你都视而不见,其实是巴不得我死了吧?但是后来我的姨母婆家都起了势,你才又想跟我缓和关系,后悔将我逐出家门了吧?” “但我告诉你,世界上没有那么容易的事,你说逐出就逐出,说收回就收回?这不是前朝了,还是什么子不言父之过的时代,现在我随时可以登报与你解除父子关系!” 孙父道:“你敢?” 孙书璈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又问他:“你要不要试试?” 孙父见孙书璈这样硬气,便转了软和的口吻,“我也是为你好,这么多年,是少你吃还是少你穿了?你继母到底把你养大了,就算你记恨她,但你不能否则家里对你的培养。” 孙书璈道:“但是我不会回到孙家了,你来找我缓和关系,无非是看到姨母现在成了总司令太太,想让我给你跑跑关系,但是我不会的,我不是那种以德报怨的人,从小受的无数委屈,还有姆妈死的时候那样的痛苦,我都记得呢,而我,是个记仇的人。” 孙父道:“我对你姆妈做得没有什么不对的,尽管我有个外室,但那不过是男人都会做的事情,根本不算什么,而在家里的时候,我一直对她是给足了大太太的尊敬,钱和面子我都给了,我还给了她一个儿子,我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呢?” 孙书璈道:“那是你的想法,我与你没有什么好说的。”想到小时候姆妈一次次抱着他哭到天明的样子,他怎么不难过,父亲还说这种话,简直让孙书璈根本不想与他多说。 说完他就起身送客,又说:“我也是知道你们把我养大成人的。” 这句话让孙父还以为他想通了,孙书璈却又说:“所以我姆妈的那些嫁妆和财产就送给你了,不用给我了,当我报答了你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孙父气得,刚想说他,孙书璈又说:“反正姆妈的嫁妆这些年也被您用得差不多了,估计现在你们这么想跟我和好也是觉得这笔钱没法对我姨母们交待,这才来缓和与我的关系来了。其实没必要,你们就一直像以前那样好了,我们所有人都还能更适应一些。” 孙书璈最后说:“你也不用向我解释,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们之间,也就这样了,你不用再做什么努力了,但也别怪我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再来打扰我和璎璎的生活,我现在在财政部,随时可以查孙家开办的纱棉厂的报税,到时候让你焦头烂额我是做得到的,别惹我。” 孙父一辈子在孙书璈面前都没这么挫败的,可是能怎样,孩子大了,跟他不亲,她从小到大也确实没在他身上投入多少感情和教育,现在再来讲亲情,连他自己都觉得尴尬。 孙父到底没有再说什么,这一趟,好歹是把嫁妆的事抹平了。 孙书璈就与蒋凤璎讨论蜜月去哪里的事,但是蒋凤璎这头组建电台正在风生水起的进行着,在南京的时候,刘公子还打电话向她汇报进程,如今房子租好了,机器调试好了,老员工也招回来了,就等她一声令下,开始重新播音了。 蒋凤璎便与孙书璈商量将蜜月时间挪后,孙书璈虽然有点失望,但也只得妥协,谁叫他的璎璎是这样一个认真的女郎呢? 虽然不度蜜月,但是也休息了几天,俩人同进同出,连买菜都一起牵手去,蒋凤璎还嫌弃孙书璈连买菜都要穿一身西装,打扮得英俊帅气的模样,孙书璈说:“我如今也是大明星蒋莺莺的老公了,出门在外可不敢丢你的脸。”听得蒋凤璎到底笑了出来。 连买菜都一路打一路闹,一直在笑。 过了几日,两人约了韩彩吃饭,韩彩看起来精神状态好多了,在蒋凤璎休息的这几天,她一直在电台那边忙着,跟蒋凤璎见了面就提电台的工作进展,俩人唠得津津有味。 后来蒋凤璎想起刘公子总跟她打听韩彩的事,知道刘公子是对韩彩有了意思,这时便把这个话题聊了出来,“那位刘公子似乎……” 韩彩道:“喜欢我的人多了,今日我说要嫁,明日我就能嫁出去,何必嫁一个在老家有老婆的男人?” 蒋凤璎便再也没有提过刘公子的事,她都不知道,原来那样腼腆的打听韩彩的刘公子,老家竟然是有太太的。 当天晚上饭后,孙书璈提起:“虽然不蜜月了,但是我们得办婚礼吧?” 蒋凤璎想了想,与他商量道:“若是在这场战争之前,我十分乐意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我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的幸福,都能在我结婚那天给我祝福,可是在经历了那场报纸上的诋毁,还有那场可怕的战争之后,我的想法也变了。” “何必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祝福呢?我跟你的婚礼必然要让全华夏人都知道的,可是我却不想办婚礼了,我想把我们办婚礼的钱捐赠给图书馆重建,将来图书馆建成了,在馆志上写一句‘孙书璈与蒋凤璎夫妇俩人捐赠婚礼费用若干’,是不是也是一段美谈?” 孙书璈握住她的手:“女孩子都想要一场盛大的典礼,我想给你最好的,可若是你想要这样的一种形式来庆祝,我也不反对,就怕委屈你。” 蒋凤璎冲他甜甜一笑,“我不委屈,嫁给你,我怎么会委屈呢?” 过了两日,俩人找平日给蒋凤璎拍照的摄影师专门给他俩拍了几张结婚照,她穿着蕾丝婚纱,头上盖着轻纱,孙书璈穿着燕尾服拉着她的手,他们对着镜头头靠着头、手拉着手,笑得甜蜜。 这张照片很快成为了各大报纸都市版的头条,著名女星蒋莺莺与孙书璈结婚了!他们还将婚礼费用捐赠给了平城图书馆! 与他们这条信息一起发出去的还有,“莺声电台”将在今晚六点准时播音,敬请期待。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大家的关心啦,我是再也不敢喝凉水了,可我以前是个冬天吃雪糕都活蹦乱跳的人啊,太伤身体了,不知道怎么补回来的感觉!好像恢复从前的身体素质啊,你们谁有经验谈谈么   ☆、第81章 女星蒋莺莺和孙书璈将婚礼费用捐赠给平城图书馆重建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很多原来不看好蒋莺莺的人都对这个女星有了一些改观,不管原来她那些过去到底怎样的,但起码这个女星在成名之后是有着对国家的热爱的,一个女人竟然能将自己结婚典礼的钱都捐赠出来,真是让人十分佩服的! 她这种行为与那些只知道攀比和制造花边新闻的女明星相比,真是高出一大块! 第二天就有一些社会人士发表文章评论她和孙书璈的这一善心捐赠,称他们是新时代觉醒的年轻人,著名的评论家淤飞甚至还点名称赞他们:“这对新人的行为很新,是属于新时代的,他们的爱国之心却很深沉,是属于我们这个国家的。” 蒋凤璎和孙书璈在家里看到被人这么赞誉,都觉得这件事做得很对。 孙书璈还说:“我们做了这样一件好事,他们就不会总把你当做一个花边女星来对待了。” 蒋凤璎微微一笑,“我们做我们自己认为对的就好了。” 与此同时,莺声电台要播音这件事也被人们所知,很多人也进一步知道了这家电台是女星蒋莺莺组建,对蒋莺莺这个女人的形象更是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了。 这个女人,不像一般的女人,她不止有爱国之心,还有她自己的目标,连买电台这种事都能做出来,这还是一个普通的女明星吗? 等莺声电台第一次准点播音的时候,很多年轻人都特意开了收音机,此时的平城是整个华夏拥有收音机最多的城市,虽然这时的收音机大多还是进口货,但时髦的平城人很多人家都用了起来,大街小巷到处都能听到电台播放的靡靡之音。 第一次播音是蒋凤璎亲自播音的,她为此紧张了好几天,推脱给韩彩,说她声音好听,更适合做第一个开播人,韩彩却说:“你是这个电台的拥有者,当然由你来发出第一声,你想将你的电台塑造成什么样,由你来诉说。” 蒋凤璎想了想,回家认真的写了稿子,到播音那天,她已经将稿子背得很熟了,尽管在麦克风前是不用背诵的,但是这也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 播音室里只有她一个人,她看着钟表,深吸一口气,准点在六点的时候按下了开播的按钮,这个时刻被后世很多传播学的课本记录在册,蒋莺莺和莺声电台是这些课本里不得不说的一课,这个女人和这个电台对无线传播事业做出的巨大改变,足以改变这一代人的生活状态和回忆。 “大家好,我是蒋莺莺,今天是莺声电台第一次播音,我希望莺声电台是一家为大家传播快乐和欢声的电台,每次大家拧开收音机听到莺声电台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露出微笑,这就是我做电台的初衷。希望有一天,我们国家会变得和平安宁,到处莺声燕舞。我是蒋莺莺,请听莺声电台。”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从成千上万台收音机里传播开来。 从这个时刻起,蒋莺莺与莺声电台绑在一起,人们提起她会想到莺声电台,听到莺声电台也会想到蒋莺莺这个女人。 她再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女明星了。 她的开场白之后,是韩彩等歌星现场献唱,孙书璈特意从仙乐宫里请来的乐队现场演奏,声音十分的立体清晰,当韩彩的歌声伴随着乐队的声音从收音机里播出来,那种清晰和立体的声音给观众耳朵一种听觉的享受,这种播放方式十分的特别,是华夏独一家。 韩彩唱完之后,还有十来位聘请来的男女歌手,蒋凤璎好歹也在演艺圈里混了一年,有几位跟大光明公司关系好的歌手甚至是友情来帮忙的,大家都是一位一位的等着唱,这个时候的歌手还不太有耍大牌这个词,都对自己的工作有着尊敬,个人的歌唱完之后,还一起唱了许一白为电台写的“莺声燕舞”这首歌。 多位歌星助阵电台开播,现场开唱这种方式十分新颖,而且也早早就在报纸上提前做了广告,很多人都知道会有自己喜欢的歌手现场唱歌,因此引来很大一批忠实的歌迷。 歌曲之后,直接就是下一个节目,此时莺声电台还没有什么广告营生,下一个节目是一位男声在朗读《天涯花卿》小说,说是朗读,但其实是这个男播音在节目里扮演者各种角色的口吻,这种朗读方式有别于以往那种古板的朗诵,让大家听着也觉得十分有趣,尤其《天涯花卿》的国民知名度,让很多读者一听到花卿和杨廷云的名字就立刻停住脚步想听一听这个节目。 别家电台有很多诗歌朗诵的,但从来没有一种节目是这种绘声绘色的诠释小说的,让听众有一种十分新奇、耳目一新的感觉。 而且这个男播音的声音十分好听,略微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十足的磁性,尤其他扮演杨廷云说话的时候,杨廷云那些对话很多是对花卿的情话,由这样磁性好听的嗓音读出来,让那些女听众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花卿,这段情话就是对自己说的!听得那些女性们一阵痴迷,恨不得想见见这位男播音员,声音这么好听,简直让人欲罢不能啊! 除了朗诵小说节目,还有一个《周帆点评时事》的节目,周帆是通过何令昌的关系请到的一位北方政府的前外交部次长,因为北方政府的失败,这位次长也就下野到平城做了寓公,但他子女众多,钱财也渐渐紧张了,这时请他来点评当下的时事,周帆本来还有些顾虑,但在家人的劝说之下,也就还是出来做了这个新奇的男播音。 蒋凤璎对他的解释是:“您每日配合着《晨报》《大公报》、《申报》上的重大时政来点评,说出您的观点就可以,您的观点不代表我们电台的观点,希望您的点评不要带有太多个人偏见色彩,点评时要尽量是积极向上的的言论,希望让全国人民对我们国家的政治和国际情况有更多真实的认识。” 请周帆的一个最原因是曾经位居外交部次长的他口语发音是完全没问题的,否则请一个满口方言的人来主持,这节目也进行不下去。 周帆这个人能在北方政府的外交部里混成次长,也是十分聪明之辈,很是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当天点评的就是东北抗日义勇军在东北组织军民抗战的事,但他点评到激动处,还是在节目里指责了前东北军的副司令许开疆,说他是个缩头王八蛋! 节目播出的第二天就收到了很多听众来信,纷纷支持他大骂许开疆的行为,认为许开疆就是卖国贼等等,周帆将信拆开一一看了,看过之后他生出了一种特别满足的感觉,觉得自己活到五十多岁,干这个工作竟然重新涌出了一股子干劲和热情。 除了唱歌、朗诵、点评节目之外,还有针对小学生的教育节目,每天晚上六点半到七点,电台特意请了一位小学老师讲小学课本里的国学课程,这个节目的意图是希望那些没有读过小学的人跟着听涨涨知识,能帮助少数的一些人脱离蒙昧的状态,就算是电台的成功。 还有针对中学生和大学生的英语节目,这个播音员请的是教会学校的洋文老师,还为这位洋文老师专门配了一位声音婉转的女播音员,在洋老师朗诵完诗歌之后,女播音员再用汉语翻译一遍,因为朗诵的是诗歌,就很是朗朗上口和优美动听,这个节目在大学生之中很是受欢迎,尤其是一些大学诗歌社团很是推崇这个节目,因为电台收到了好多封社团的来信。 蒋凤璎和韩彩忙得团团转,几乎整天时间都扑在电台里了,刘公子负责机器维护和操作,几个播音员也都很轻松,工资开得不少,工作环境还这么愉快,莺声电台的工作人员虽然少,但是大家都充满着期待。 很快,蒋凤璎就收到了第一笔广告费。 在莺声电台开播半个月之后,第一个来电台做广告的竟然是一家国产的收音机品牌,收音机的名字叫做燕舞牌收音机,意思是听到燕舞收音机就会随着跳舞。 蒋凤璎听到这个收音机名字,也笑了,“跟我们电台倒是相配。”收费的时候,给了优惠价,是一百块播放七天,保证有几十次的播放量。 燕舞的第一则广告播放出去之后,韩彩在电台里开辟了一个新节目,开辟这个这个节目是因为电台收到很多读者来信,大家都看不过来了,韩彩无聊的时候就拆开看,越读越觉得有趣,就跟蒋凤璎说要挑有趣的来信读给大家听,表示电台很重视这些听众来信。 这个节目最开始很简单的叫做“韩彩读信”,甚至没有打出金嗓歌后这种前缀,就是打算做一个简单的读信节目,一方面也实在是想凑一个节目,保证让他们电台能做到24小时循环播放节目。 这种24小时不间断播放的模式在全国都还是独一份,因为大部分的电台都还是定时播放一两个节目,或者一直在放歌,或者放点戏剧,很少有像莺声电台这样这么多五光十色的节目。 莺声电台才播出没多久,平城到处都能听见电台的主题曲“莺声燕舞”了,像有魔力一样,每天定时有很多听众守在电台前等着听他们钟爱的节目,十分的受欢迎。 韩彩读信这个节目第一期先选了十几封精挑的信,刚开始有听众表达对某某节目的喜欢的,韩彩就会讲一点节目主播的一些趣事,她语调轻松,声音悦耳动听,说起笑话来让人听了十分轻松,一口略带苏音的软话听了让人好像甜软到心里一般。 那天最后一封信是一位女大学生写她私奔的,写到她的苦恼,家里不同意她的自由恋爱,她想与情人私奔,但是心里也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韩彩一看这信就说:“这位听众,不知道你是否还在收音机前听见我的回复,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你的未来,虽然我们是新时代提倡自由恋爱,但是我觉得私奔对女人终于还是太冒险。” “若是对方很爱你的话,应该用尽一切努力去取得你父母的同意,而不是用私奔这种让你觉得不安的方式,恕我直言,私奔之后若是你过的不幸福,都没有人替你伸张正义去,若是对方起了坏心将你卖了,你连求救的地方都没有。” “我说得这些话可能不中听,但是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自己都害怕私奔后的未来,其实内心里不也隐隐的担忧吗?我相信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不如好好的跟情人谈一场,你要记得,这世界上有许多比爱情更重要、更美妙的事情,男人可以给你爱,但我们女人也要自爱啊,希望你三思。” 她说完这些话,又觉得说重了,很是担心节目效果,为了缓和气氛,在节目最后她还唱了一首歌送个那位私奔小姐,结果第二天,韩彩的节目收到了电台有史以来最多的信件。 她一个人就收到了二百来封来信,而且还在陆续收信。这让本来还忐忑播出效果的她将心收回肚中,又开始拆信看,发现这回好多好多的感情问题…… 于是韩彩这个临时的读信节目就变成了‘韩彩读心’节目了,竟然成为了莺声电台最受欢迎的节目,每天晚上八点到十点不知道有多少怀春少男少女守在收音机前等着韩彩软软的声音,听她冷静的分析各种感情问题。 还有来信说:“韩彩姐姐分析感情问题真是鞭辟入里,非常有见地,想必也是经历很多的。” 对于此,韩彩在节目中说:“这方面我确实可以给你们好好解答解答。” 于是,韩彩在新的工作中焕发了新的生命力。 与此同时,莺声电台很快收到了更多的广告营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跟基友拼文,输了要读可耻小X文段子的,结果我这个紧张啊,然后我就时速3K,看来紧张是有好处,哈哈哈   ☆、第82章 燕舞牌收音机的广告连续播了一个礼拜之后,蒋凤璎收到了更多的广告业务,一天播出的广告产品就有十多种了,一个礼拜就收了一千多块的广告费,飞涨的广告费让她终于把之前入不敷出的担心收回了肚里。 她其实也很害怕她和孙书璈会亏本得倾家荡产,前期已经投入那么多了,但真正的大头还在后期的机器维修以及给主播们开工资这种持续性的投入上,虽然她和孙书璈早就做好了前几个月可能得赔钱的准备,但是现在开始挣钱了,她的心情也美好了很多。 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受欢迎,这本身就让她很雀跃。 韩彩也一下从曾经的金嗓歌后变成了引得年轻人推崇的韩彩姐,她主持节目本来是业余,但因为她对于感情问题分析的鞭辟入里,还用一种又软又甜的苏话来规劝,听众们都觉得十分新鲜。 韩彩现在的工作就是每天看听众来信,看到有趣的、悲伤的就拿出来在节目读出来,并且点评一下,不过现在给她写信的大多都是感情问题,连姨太太不受宠这种话题都有,每次看到这种问题她也是够无奈的。 不过韩彩面对工作是很认真的,那么多信都是自己一封一封慢慢看的,偶尔还有写回信,还有听众收到她的信激动的又写信夸她字写得好看的,工作虽然累,但她也乐在其中。 让自己忙起来,有些事情做,她通过电台里的麦克风和一封封的信件,让她觉得好像自己也在帮助很多人,她似乎也找到了人生的价值,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何令昔的事情了,渐渐的,心中的伤痛也好了很多。 莺声电台才开播一个多月,就成为整个东南最异军突起的电台,电台每天都在固定时间播出固定的节目,观众也渐渐习惯了节目的时间安排,本来有很多人是不看好一个女明星去搞什么电台的,觉得女人家能有什么见识,更别提还是个女戏子了,可是听了电台的节目,都没想到蒋莺莺的电台竟然出奇的吸引人。 一些留洋回来的社会人士都会在报纸上夸赞蒋莺莺的奇思妙想,说她为我国的电台事业做了一个好榜样,一些播出内容已经不输给外国的电台等等。 忙了一个多月之后,蒋凤璎又接到了尹导演的新剧本,因为之前跟大光明签的是一年三部戏的合同,这才拍到第二部戏,她是怎么都要抽出时间好好拍戏的。 尹思道还打趣她:“现如今你也是大老板了,电台办得不错,我家的女人们,从我老娘到我女儿都守在收音机前听你们的节目,尤其韩彩那个读信的节目,我婆娘特别喜欢,还一个劲儿的跟我打听韩彩的消息呢。” 蒋凤璎道:“我也是托了陆老板和尹导演的忙,才走到今天的,我最该对你说感谢啊。” 尹思道听了,心里也觉得好受,蒋凤璎除了对待李凌的事上表现了她的攻击性之外,其余时候一直是这么谦逊的,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这么会做人,总是让人有好感的。 尹思道说:“你也别谦虚了,做得很好,连我也很喜欢那个点评时事的节目,你们的节目真是很吸引人,下次干脆你也来帮我创作剧本吧!” 蒋凤璎自然是应了一声,不过大家也知道这不过是客气罢了,以她如今的身价,若是参与了剧本创作,电影公司要付多少钱才合适呢? 她应承下来,不过是看在尹思道的面子上,尹思道曾经在她签合同的事上帮过他,她也有还人情的意味,但看她上升的势头,尹思道怎么舍得将人情用在这种小地方? 尹思道还提:“我有个朋友也是办电台的,还想认识认识你呢。” 蒋凤璎问他是谁,他说:“说起来,我这个朋友也是电台圈子里的老资历了,办电台的时间最早,很有资历。” 蒋凤璎这几个月早就把其他家电台的事摸得很清了,此时听他这么说便知道是那位华声电台的陶老板,华声电台的前身是一家洋人开的电台,不过洋人经营不善亏本了,后来便转手到陶老板手里,陶老板便将电台更名为华声,成为国内第一家大型的电台。 只不过作为国内第一家稳定播音的电台,他们家的节目在最开始的时候就很少,只有不定时的播放歌曲和戏曲,尽管这样,在当时的环境下,华声电台也是很受欢迎的。 后来平城又陆续开了几家电台,华声才不那么显眼了,后来华声也有朗读诗歌和文章的节目,不过不像莺声那么有奇趣就是了。 如今陶老板托尹思道的关系想认识她,她自然也是尊敬行业前辈的姿态,说早就想认识陶老板了,尹导演给了她一个机会。 尹思道将话给蒋凤璎带到就算完成了任务,没过几天,陶老板的请帖就发了过来,是请蒋凤璎和韩彩一起参加业内十几家电台的聚会的。 孙书璈那天本来约好了要陪蒋凤璎一起出席的,结果财政部临时有事,他出了个差,一直在苏州没有回来,蒋凤璎只得自己去了。 韩彩本来不想去的,她如今倒是不怕被曝光当年做花国总统的事,但是若是曝光之后给莺声电台带来不好的名声,那就不是她所愿了,现在她的播音节目给了她很大的自由和希望,让她觉得生活变得比以前有趣和自由,她不想失去这份美好,也不想让蒋凤璎为难。 只是她见到蒋凤璎又没人陪,怕她一个人去吃亏,就带着金面具也跟着去了。 没成想,在这个小型的业内聚会之中,因为她带着面具,一开场就被人指摘不真诚,说她不以真面目示人。 韩彩说:“我连上报纸都戴着面具,我又凭什么为你摘了面具?” 今天来聚会的这十多个人,就是平城现如今大小型电台的老板们,这里除了蒋凤璎和韩彩之外,其余都是男士,这些男士的目光在投向她俩人的时候,总带着或多或少不明的味道。 尤其蒋凤璎那张娇嫩美丽的脸蛋,虽然他们都曾在报纸或者电影院里见过这张漂亮的脸蛋,但如今近距离观察,让他们觉得这女人真是漂亮,更深刻的意识到这个新办起来的莺声电台真是两个女人捣鼓起来的。 两个女人而已,女人不就是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或者快乐的花着男人的钱露出笑脸给他们看吗? 女人征服世界的方式是通过征服男人,而不是跟男人比拼能力。 这些人天然的就对这个平城如今收听率最高的电台经营者有了一丝轻视,甚至还在想,这两个女人进入了他们这个行业,以后就得听他们的了。 “韩小姐不以真面目示人,是对我们的轻视吗?”有人向她们发难。 韩彩还要说话,蒋凤璎这时说了:“我想这是个人的习惯,若是别人受伤了才戴着面具,难道你们还想看看别人伤得多重吗?”她看向坐在长条桌子最前端的陶老板,“陶先生,这就是你们华声的请客之道吗?” 陶老板听见自己被点名,这才缓和一下气氛:“大家是对两位能干的女士好奇,以后你们加入我们这个圈子了,万一我们走在大街上遇到你们,总得知道这是我们的同行吧?在座的诸位都是守口如瓶之人,不会对韩小姐的事有任何外传的。” 蒋凤璎一听他的说话基调就知道了今天这聚会是宴无好宴了,看着长桌上那些男人或者幸灾乐祸,或者掩饰不住的打量目光,蒋凤璎拉着韩彩就起身了,“既然大家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就不碍大家的眼了。”说完就往外走了。 陶老板一看这下马威给大了,赶紧把话拉回来,“孙太太、韩小姐留步!” 蒋凤璎回头看向他,陶老板笑呵呵的说:“可能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既然韩小姐不愿意摘面具,那便不摘了吧。”又做手势请她们入座。 蒋凤璎正犹豫,韩彩已经拉着她又坐了回来。在如今的场合,若是陶老板给了台阶还走出去,将来人家也会说是她们俩不识抬举,很容易就会被这个行会所排斥,到时候对莺声的发展就不利了。 蒋凤璎知道韩彩的想法,便也顺着坐了下来,只是她心里已经对今天不抱什么期待,只想撑完会议就赶紧离开,以后再也不参加这劳什子的行业聚会了。 见蒋凤璎她们落座,陶老板笑了笑,然后开始讲最近大家的发展形势,尤其说:“最近一段时间由孙太太和韩小姐经营的莺声电台异军突起,很是出彩啊,你们办节目的方式让我们大开眼界,尤其韩小姐的那个读信节目,很是受广大女性的喜欢,也给我们这些人提供了一个思路。” “那么,请你们讲讲办节目的思路好吗?” 蒋凤璎于是简短的说:“办读信这个节目的最初只是为了感谢那些辛苦给我们写信的听众,原本只是个临时性的节目,后来见这么受大家欢迎,这才长期稳定的发展下来。有时候偶然性也带来了一点意想不到的惊喜啊。” 刚才让韩彩摘面具的那个长脸男人又说了:“我看孙太太是怕说她们电台的经营秘密吧,说得这么敷衍,怕我们学去吧?” 又有人说:“孙太太知道我们国家的电台事业与国外的差距吧?大家都想努力的缩短与洋人之间的距离,为祖国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孙太太若是有什么妙招,不妨说出来大家分享一下,一方面大家可以取长补短,一方面也是大家共同努力,互惠互利。” 今天他们聚会最大的目的就是看看莺声电台的两位女老板,最好能从她们身上得到一些好处,如今有人对她们有些轻视,先提了出来,自然有更多人附和。 蒋凤璎一听他们这言论,还拿什么国家和民族大义来压她?还缩短与国外的差距,真是可笑,既然如此的话,那他自己怎么不去想节目构思?还跟她搞什么互惠互利? 蒋凤璎面上带笑,道:“我们莺声的核心就是寓教于乐,不仅为百姓提供一些时事和休闲新闻,也让他们在了解到我们的国家和外面的世界。以此为基点的节目都是我们莺声很喜欢的。” 这群人更想听的事她关于节目的构想,能让他们也像她一样拉到那么多的广告费,他们早就听说莺声一周就收到几千块的广告费的。算下来的话,那一个月不就得一万块的广告费吗?这种挣钱的速度简直像抢一样,若是给了他们,那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 有人更直接:“孙太太和韩小姐的节目已经将我们的电台挤得流失了很多听众,对于这件事,我们都希望你们二位能遵守行业规矩,不要跟同行在相同时间播放类似的内容,我们希望能有一个错开的时间,请你们也给我们这些同行一个发展的空间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太困了,晚安了大家   ☆、第83章 蒋凤璎和韩彩听了这些人这种话,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们莺声好不容易办起来的节目,凭什么要为了照顾你们就要把节目错开? 这种要求简直是让她俩瞬间都无语了,这些男人们是不是还以为这是在前朝呢?稍微有点官职或者地位就能压倒一切? 蒋凤璎忍很久了,本来就做了决定要礼貌客气的坚持到会议结束,可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忍的必要。 她窈窕的站起身,旁边一直关注她的韩彩也随即站了起来,韩彩见蒋凤璎已经忍不下去了,知道她这是要爆发了,但是考虑到蒋凤璎如今是作为莺声电台老板的身份,韩彩不能让她在这种场合明确的表达态度来得罪人,否则以后连把话拉回来的机会都没有了。 思及此,韩彩已经抢在蒋凤璎面前说话了:“你们这种无理要求,恕我们做不到。没有说见我们发展得好,就让我们的节目避开你们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刚才发言的男人却仿佛一点也不担心她们拒绝的样子,又说:“只有你们这么做了,才能加入到我们的协会里来,将来我们电台协会才会对身为会员的你们多多照顾,否则凭什么让你们把电台办下去?” 韩彩说:“我们之前没有加入你们协会,我们的电台仍然也办起来了!” 对方还要再说话,但是蒋凤璎也说:“韩彩说的不错,既然这个协会是压迫别人的,那我们不加入也罢。”说完拉着韩彩就往外走,这回任凭协会的人再叫,她们也没有回头。 出了大门,韩彩才说她:“我都不让你说话了,你还抢着表态做什么?” 蒋凤璎道:“他们这么欺人太甚,服软了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不如挑明算了。” 韩彩说:“你呀,以后可别这么冲动。” 蒋凤璎搂着她的胳膊向她撒娇:“今天不是有你在嘛,知道我的话说过分了你会帮我的。” 韩彩点了点她的鼻子,说:“你结了婚反倒变得比以前更像你这个年纪的样子了,看来宗瑛待你很好的,那我就放心了。” 蒋凤璎道:“宗瑛待我很好。” 韩彩道:“既然我们都出来了,那就一起吃顿好的,最近我们都太忙了,连逛街和吃美食的时间都少了很多,不如今天我们开个小差,犒劳一下自己。” 蒋凤璎自然点头同意。 过了几天,平城的各大电台就都推出了与莺声电台的相似的节目,比如‘韩彩读心’变成了‘细姐聊聊天’,还有‘周帆谈时事’变成了‘王晓生笑谈天下’等等,而且还不是一家电台播出这种节目,几乎全平城的这十几家电台都推出了类似的节目。 蒋凤璎说:“看来这就是他们的报复了,惩罚我们不加入他们协会的报复。” 韩彩有些着急,怕收听的观众减少,问她:“现在怎么办啊?” 蒋凤璎道:“我们继续做我们的,我们毕竟是第一家这么办电台的,大家对我们应该还有点习惯,再说不管怎样,我们办电台的初衷仍在,而且现在收的广告费已经够给大家开几个月的工资了,我们怕什么?” 过了些日子,他们虽然没有准确的统计,但是她俩走过的店铺和商场里,播放莺声电台的数量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多了,俩人心里都有点着急,不过这确实是市场竞争的结果,尽管他们抄袭了莺声,但是确实也不可能让莺声一家独大。 又过了几天,韩彩忽然递给蒋凤璎一封信,蒋凤璎还以为是读者来信,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优伶大王崇英给韩彩的回信,写到:“你的忧虑我已知悉,会在半个月之后到平城。” 蒋凤璎一看崇大家要来,才想起崇大家说要为平城的灾后重建募捐,没想到韩彩还给他写了信,韩彩说:“等小师兄来了,我们把他请到我们这里来,在麦克风前聊聊天,到时候听的人一定特别多。” 优伶大王崇英要再一次来到平城登台唱戏,并且要将唱戏所得报酬全部捐赠给平城的战后重建。 报纸和广播在他没有到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宣传这件事,几家戏院已经开始提前准备戏票了,就等崇英到平城之后就开始卖。 老百姓们还记得上次他来平城的时候,连唱十八场的盛举,票价都卖到二块钱一张了,仍然还是被人一抢而空。从北方南下来的优伶大家们,也只有崇英的票价不降反升,可见他的地位和水平。 崇英到平城之后,安排了十场表演,每一场都是爆满,票价虽然仍然是两块,但是黄牛党已经炒到了几十块,竟然也有戏迷去买。 在这种情况下,莺声电台在各个时间段播出了崇英将在莺声首次聊唱戏心得和一些成长经历的广告,听得一众戏迷都激动了,这是能听到崇大家私底下的声音了啊!还能知道他过去的成长经历,那是多么的吸引人啊! 韩彩还在自己的节目中说:“大家也可以写信给我,将想跟崇大家说的话写出来,还有对他的提问也可以,到时候会由崇大家亲自解答。” 然后韩彩就收到了先于之前几倍的信件,邮局送信人员甚至是捧着一个纸箱子过来的,韩彩还特意多给了人家一块钱作为辛苦费,打开信件一看,大多都是询问崇英的,比如他最喜欢哪出戏,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平常怎么练戏的之类问题。 等到一个月之后,十场大戏唱完之后,崇英在离开平城之前亲自到了莺声电台,做了韩彩读心这个节目的第一个嘉宾。 如果这个时候韩彩和蒋凤璎能够到外面去的话,她们就会知道,几乎全平城的收音机都在等着听莺声的节目,都在等着崇英出现。 当崇英清朗的声音在收音机里响起的时候,收音机前的听众都很高兴,虽然没有当面见到崇大家,但是能通过电台听到他的声音,有些观众甚至想,若是能将他的声音长久的留下来多好啊。 崇英先跟大家问好,并说了感谢大家来看戏,这次的南下募捐进行的很顺利,接着又说了:“我跟韩小姐是很早就认识的好朋友,她就像我的小妹妹一样,大家要多听她的节目啊,我知道了,会很高兴的。” 又说:“可惜我在平城收不到莺声电台,否则我一定是他们的忠实听众,真是羡慕你们平城的听众,能天天听到这么有趣的广播。” 韩彩感激的冲崇英无声的说了谢谢,崇英那张卸了戏妆仍然清秀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让韩彩觉得心里很温暖。 一个小时的时间很快过去了,节目结束了。 这次的节目十分的成功,在这个时间段,莺声电台几乎成为全市人民的首选广播,想在这个时间播出的广告从一个月前就有商家咨询,前前后后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卖出去十多条广告,仅仅崇英出现的这一会儿,就为他们涨了二千来块的广告费,优伶大王崇英的魅力果然不一般啊。 从莺声电台能请到崇英,并且听到韩彩与崇英关系匪浅之后,观众对于莺声的感觉又变了一些,以前仅仅当做是一个有名气的女明星胡乱追求理弄的电台,现在发现莺声越来越吸引人,越来越强大,连崇英都能被南下请来,可见莺声的能量啊。 本来因为其他家电台的模仿而下降的收听率,又恢复了很多。 莺声才开播三个多月的功夫,已经隐隐的有干掉华声电台,成为平城乃至东南最受欢迎电台的迹象了。 而华声的陶老板再想请蒋凤璎吃饭,都被她拒绝了。后来这位陶老板还私下里通过尹思道找过韩彩,也被韩彩拒绝了。 就在忙忙碌碌之中,很快过了年,大光明公司在年底的时候举行了一场公司内部的派对。 蒋凤璎再一次见到了已经成了电影皇后的唐芸芸,经过了电影皇后选举这件事之后,蒋凤璎对她或多或少已经有了芥蒂,虽然唐芸芸事后找过她,说她是清白的之类的话,但是蒋凤璎原本对她的那一丝好感也都消散了。 曹小玉固然出烂招对她,但唐芸芸何尝没有顺手推舟的意思呢?这场选举,蒋凤璎输的佩服,佩服大家为了一个虚名能把脸皮撕下来踩在地上,她是做不到的,所以她佩服她们。 唐芸芸待她比以前还热情,但是蒋凤璎对她就是面子情,唐芸芸端着香槟酒过来,与她碰杯,蒋凤璎也不过沾了沾唇,并不喝太多。 孙书璈今晚西装革履的陪她出席这个派对,也跟唐芸芸碰了杯,唐芸芸还对他们的结婚表达了祝贺,还指责他们:“你俩结婚也不发个请帖,让我都没有个准备,这可是不对了啊。” 孙书璈道:“我们把办婚礼的钱都捐了,所以干脆也不办了,也就不劳烦大家再为我俩跑一趟了。” 蒋凤璎道:“那些都是形式,我们自己心里知道就好了。” 唐芸芸夸了他们几句之后,又对蒋凤璎说:“你现在的电台办得风生水起啊,真给我们女人争脸。” 蒋凤璎心里对她有点抵触,便也不想与她多说,闻言只是笑笑,“都是运气好。” 唐芸芸心里却觉得,当初蒋凤璎拍雁山先生的《天涯花卿》演女一号就说是运气,如今开了这么有名气的电台,挣了那么多钱,还说运气好? 唐芸芸又看了一眼蒋凤璎身边眼里除了蒋凤璎没有别人的孙书璈,唐芸芸早就知道孙书璈的真实身份,只是他俩没有缘分,没想到孙书璈倒是被蒋凤璎钓到手了。 这个蒋莺莺的命也是够好的了,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还演什么电影?出来抛头露面的多不好,不如回家做个阔太太。 唐芸芸心里这么想,但是面上一直笑靥如花,祝福的话说了一大堆,三人都是在得体的范围内社交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死了,晚安 PS,上次大家推荐我画眉毛的事,后来我也在B站仔细看了,我基友来了还叫我一点一点的画,然后我这几天画眉技术有长进,起码高低不那么明显了,哈哈   ☆、第84章 唐芸芸心里嫉妒得不得了,凭什么好事都让蒋凤璎遇上了? 当雁山先生的女一号,嫁给孙书璈这样的大家出身的公子,而且孙书璈还对她那么好,更让人气愤的是,她连胡乱投资个要倒闭的电台,都能这么红火,全平城的人都仿佛在听蒋凤璎的电台,走到哪里都躲不过莺声电台。 唐芸芸嫉妒得要死了,蒋凤璎和孙书璈郎才女貌的样子更是让她想将这样的画面撕碎,她是得到了电影皇后的美誉,可是在蒋凤璎得到的巨大实惠面前,她这个小小的虚名又有什么用呢? 蒋凤璎不知唐芸芸心里所想,与她寒暄完了之后又有很多人迎上来,她和孙书璈曾经的同学王喜也凑了过来,王喜现在已经开始演女二号了,听说演技也有提升,只是人还是那么爱钻营,但是此时再看没有任何背景的王喜仍然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蒋凤璎忽然有点能理解她了,王喜也不过是在为梦想坚持罢了。 尽管尊重王喜的梦想,但是她们毕竟是两种人,已经成为不了什么知心好友,王喜心里也明白得很,但是面上还要跟蒋凤璎和孙书璈装得很熟。 王喜心里何尝不怄气呢?自从知道孙书璈是这样的身份,他是总司令太太的外甥、孙家大少爷,这样的身份甩当年的李凌八条街,真是太遗憾了,若是早知道孙书璈的真实身份,她就是硬贴也要贴上去啊,怎么也不过放过他的。 但王喜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如今蒋凤璎到底还是不一样了,人家不仅是明星,还是个电台的大老板了,她还是得罪不起她的。 王喜端着笑脸,想将与他俩寒暄的时间拖长一点,为此还提到蒋凤璎曾经的同桌柳蓉已经跳槽到一家小公司去演戏了。 王喜也就说了一小会儿话,就被不断来上前攀谈的人给打断了,后来连陆老板都过来跟他俩聊天,陆老板遗憾孙书璈不继续演戏了,像他外形这么好、演技也好的年轻人少啊。 孙书璈还记得当初蒋凤璎被辞退回家是陆老板的表现,所以对他也并没有太热情,应付了几句,与蒋凤璎又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过了些日子,崇英带来的收听热潮渐渐退散,但是莺声电台毕竟在百姓心里的地位是不一样了。 后来几家电台也学习莺声,也请了一些明星来座谈,但都没有之前崇英做客莺声电台来得轰动了。 莺声电台的收听热潮虽然退却,但是听众数量也稳定了下来,广告费也稳定了。连蒋凤璎和韩彩俩人都又各自签了一些个人广告,挣了两三千块,比俩人的工资那可是不知道高了多少。 蒋凤璎仍然保持着每周一次的曝光率,穿着蝶恋花的洋装出现在镜头前,或者表现她在电台工作,或者表现她站在重建现场,总之,这是一个十分努力且又才干的美丽新女性,大众渐渐的接受了她这个形象。 而她那些铺天盖地的广告虽然在前期惹来闲话,但是那些用了她头像的广告商品都得到了销量的增加,那些厂商知道了蒋莺莺的号召力,自然更是大力找她做广告了。 广播里放的是莺声电台,报纸和杂志上到处能看到蒋莺莺的广告和她的小道消息。 蒋莺莺毫无疑问的成为最火、最有争议话题的女明星。 一些女明星见到她接广告得到了实惠,也开始接一些广告了,像唐芸芸也接了女装广告,而曹小玉现如今的荡-妇形象,竟然还接了一个治疗性-病药的广告,蒋凤璎看见的时候,也是对她很佩服。 后来电影工会组织活动,给蒋凤璎发了请帖,鉴于之前参加大光明的派对就很无聊,蒋凤璎是不打算去的,但是韩彩不乐意,说:“去,这必须得去,你还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去,让曹小玉哭着跪在你脚边跟你道歉!” 蒋凤璎道:“她早就道过歉了,实在没什么意义。” 韩彩道:“听我的,你必须得去。”蒋凤璎拗不过她,还是去了。 孙书璈还对林绍斐曾经追求蒋凤璎这段还耿耿于怀,但凡林绍斐出席的地方,他必须要求作为家属出席,用他的话叫做:“我要捍卫自己的领土和领空。” 韩彩还约蒋凤璎在‘蝶恋花’定做了新旗袍,蝶恋花对待蒋凤璎这位特殊客户,自然是特殊对待的,赶工帮她做出来的,一身湖绿色绣荷花的旗袍做出来之后简直像一件艺术品一样,蒋凤璎摸着那料子和绣花,有种不敢穿的感觉。 但是等她穿着这件窄身旗袍出席派对,孙书璈都后悔她穿这件了,湖绿色的布料衬得她肤白貌美不说,那掐腰的设计显出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窄身的旗袍仿佛第二层皮肤一般,衬得她□□,让人不知道把视线放在哪里,放哪都是垂涎啊。 她和孙书璈一出场就成为了绝对的主角,甚至超过了英俊潇洒的林绍斐,如今林绍斐身边已经挎着一位新的女伴,自从曹小玉做错了事堕落为一个艳星之后,他就抛弃了这位曾经的情人,新的情人很快填补了曹小玉的位置,林绍斐总是不寂寞的。 而现如今的曹小玉在这种场合只能在角落里寂寞的喝酒,遥遥的看着他们站在最璀璨的地方。 林绍斐看到如此美丽的蒋凤璎,忽然发现曾经他们约会的时候,蒋凤璎尚不及今日的十分之一,心里暗自感叹,当年若是能继续追求她的话,何尝没有把她追到手的机会呢? 虽然孙书璈的背景雄厚,但是一个青年人哪里比林绍斐更懂得撩拨女人的手段呢?而且他自认若论身家的话,绝对比孙书璈更雄厚的。 只是如今木已成舟,林绍斐虽然风流但是不放-荡,做人也还是有他的底线,做不出来去勾引别人老婆的事,虽然可惜没有追求到蒋凤璎,但是单身的漂亮女郎这么多,又何必给自己惹祸呢? 心里虽然遗憾,但他也面上真诚带笑的与蒋凤璎和孙书璈寒暄,在见到蒋凤璎对他露出微笑的时候,心里也在想,今时今日,蒋凤璎也不再是那个能随便被人辞退回家的小女孩了,她如今是平城、甚至是东南亚最红的女明星之一,她的广告头像几乎能在大江南北都看到,更别提她办起来的那个莺声电台,现在已经成为全东南最受欢迎的电台了。 若是有一天蒋凤璎在电台里说哪个人不好、不对,那对那个人绝对是是一场灾难。 思及此,林绍斐调整了微笑的角度,笑得一派绅士,他领着的新情人是知道蒋凤璎和曹小玉的一段纠葛,所以此时对蒋凤璎的态度就很好,一边与蒋凤璎寒暄,一边有点微微的紧张的挎着林绍斐的胳膊。 林绍斐道:“好久不见啊孙先生、孙太太。” 又对蒋凤璎说:“我还一直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孙书璈道:“我们年轻人就不搞那些繁文缛节了,婚礼就不办了,酒嘛,我们可以现在喝。”说着就跟林绍斐碰了碰杯。 林绍斐哑然失笑,见孙书璈喝了,他也跟着喝了。 喝了酒之后,大约酒精的劲儿也上来了,林绍斐的话也多了,话匣子也打开了,“最近我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你的广告,连我抽根烟也得用印有你头像的火柴。” 蒋凤璎道:“我也是顺势而为,有火柴厂商来找我,我一想,能印到火柴盒上面卖到东南亚去,这是免费给我做广告啊,我自然同意了。” 林绍斐道:“你们公司在南洋的电影胶带拷贝量确实增加了,尤其是有你参演的电影在南洋很受欢迎,我听说南洋的电影放映商都指明了要你出演的电影。” 这个事陆老板还真是跟她说了,不过她跟大光明目前的合约只有一部电影了,她还没想到要不要跟大光明继续签约。 林绍斐当年就想签蒋凤璎的合同,这时自然是知道她跟大光明的合约快到期的事,说:“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与我们民影公司签约?上次想签你没有成功一直是我的遗憾,你若是来了我们民影,我们公司肯定是重点捧你的。” 以蒋凤璎在电台方面做出的亮眼成绩,再加上她如今的知名度,就算留在大光明也绝对会得到最好的资源,只是蒋凤璎想到当年李凌那件事的时候,陆老板对她的选择,蒋凤璎到底是意难平。 当年是没有办法所以必须笑呵呵的继续在大光明续一年的约,现在她有更多的选择了,当然也想去更好的地方发展。 但是现在都还为时尚早,她也还记曹小玉之前整她的时候,林绍斐的不作为。 蒋凤璎于是笑着说:“在这么开心的时刻,就不要提这么严肃的事嘛。” 林绍斐也知道自己现在提出这条有点气弱,曹小玉的事上,到底还是他做得不地道,曹小玉能那么嚣张,不也是仗了他的势么? 林绍斐于是说:“我愿意给你每月五百块的薪水,请你来民影,最好的电影导演和演员都随便你挑,若是你还有别的要求,我们都可以再谈,我是很诚心的。” 蒋凤璎知道这个价位是平城女演员的最高薪资的,唐芸芸在大光明还不过是每月三百块的薪水,不过她还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了林绍斐,便微微一笑,“我知道林老板诚心,我们改日再谈吧。” 林绍斐只得顺着她道了声好,又与她问她莺声电台的事,他有心想与她从电影到电台都进行合作,但现在的主控权明显在蒋凤璎这里,林绍斐心里苦笑,到底还是不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完结了,我这个卡文啊,昨天写了一章都删了,我真是纠结万分,情绪也不好,对不住,久等啦   ☆、第85章 林绍斐心里特别想跟蒋凤璎聊聊电台合作的事,莺声电台现在势头这么好,而且国产收音机现在销量也不错,已经逐渐打破了国外收音机造成的高价壁垒,让收音机成为普通老百姓也能像消费得起的东西了。 很快收音机就会走进普通老百姓家里,若是能提早与莺声做合作的话,也是抢占了先机啊。 只是蒋凤璎却是摆明了不想再跟他谈工作,林绍斐也是没有办法,与他们还想再多聊聊天增进下感情,结果又被别人叫走了。 林绍斐走了之后,就有很多别家电影公司的老板过来与蒋凤璎和孙书璈攀谈。很显然,这些人也是知道蒋凤璎跟大光明的合同要到期了,想来先试探下口风的。 蒋凤璎此时还没有完全下定决心,所以对他们的回复都是:“我还得再考虑考虑,毕竟我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呢,我还有一部电影没拍呢,现在都还为时过早。” 这话已经透露给他们不少内容了,看来这位大光明公司最有前途的女明星是有心抛弃老东家的,那他们这些人都可以公平竞争,把蒋莺莺签到他们公司。 一旦签到蒋莺莺了,那也意味着有跟莺声电台合作的机会啊,可以在电台上推广他们的电影和明星们,到时候岂不是挣得更多钱? 很显然,蒋凤璎这个话风才透出去,大光明的陆老板就坐不住了,也端着酒杯走过来,说:“上次我们公司开派对的时候,我也没有时间跟你讨论,你跟尹导演的新片进展得怎么样了?” 蒋凤璎主动向他打了招呼,才说:“尹导演还在写剧本,等他剧本写完了,我们再一起讨论剧情。” 陆老板点了点头,“我对你们都很放心,相信你们一定会再一次做出一部好电影的。” 三人寒暄了几句,陆老板才开始进入主题:“你跟我们公司的合约快到期了,你是怎么想的?” 蒋凤璎看着他,见他也一直在观察她,她很坦诚的说:“现在还没有想好,刚才那一会儿功夫,各家公司的老板也都接触了一下。” 陆老板虽然知道会有这个可能,但听见她这么说,心里还是悬着,现在的蒋莺莺带来多大的电影销量他是知道的,面上还是露着笑,“虽然合同快到期了,但要不要首先考虑我们大光明?公司一直待你不薄,一定会给你最高的薪水和最好的导演的。” 蒋凤璎道:“同样这句话我从刚才所有的那些老板嘴里都听见了。”她也是一点都没有客气。 陆老板一听,心里虽然不痛快如今两人角色的对调,但他咬牙说:“我每月给你六百块大洋的薪水,让你成为全平城乃至全华夏薪水最高的女明星。” 蒋凤璎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酒,并不接话,过了几秒才对他说:“我考虑考虑。”虽然没明说,但这句话本身就代表了她的态度。 陆老板说:“那你心里的价位是?” 蒋凤璎说:“刚才所有的老板还对我说了另外一句话,最好的导演和演员都任我挑,薪水也都可以商量,只要我去他们公司。” 陆老板一听,心里知道自己这话从刚开始就没说对,知道自己手下的这位女明星现如今已经不仅仅是个女明星,还是一家电台公司的老板,她如今的影响力再也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了。 陆老板想到当年曾经辞退蒋凤璎的事,忽然想到,莫非当年的事对她而言仍然有些不痛快?可是这么久了,她连那份新合同都签了,当时可是一点表现都没有啊? 他试探了一句:“听说李凌已经退出了,不再演戏了。” 孙书璈这时说:“那种人早就该滚得远远的,看见都碍眼。” 陆老板在观察蒋凤璎的神色,她说:“他那样的人,没有公司肯签他,也是很正常的。”面上一点也没有掩饰对李凌的讨厌。 陆老板心里知道了,看来当年的事不是蒋凤璎这边翻过去了,而是人家一直压在心里等着呢,如今她起势了,自然也要翻翻旧账了。 蒋凤璎与陆老板谈了这一会儿,其实心里已经有点不太痛快了,因为林绍斐都先开出五百块,还有那些更优厚的条件了,陆老板却在这里跟她几十块、一百块的添添减减,她本来还没有下定的决心忽然就决定了。 再也不跟他多提续约的事了,连陆老板再提薪水的时候,她都不搭话了,陆老板一下尴尬了,知道刚才那一番话是没说对,想挽救,但是林绍斐又走了过来,这话就没有说出来。 后来林绍斐把陆老板一起拉走去打牌,陆老板就更没有时间跟蒋凤璎谈合约的事,他心想改日把尹思道叫上,尹思道的面子,蒋凤璎是一定会给的,到时候有尹思道做中间人,也能缓和一下气氛,只是陆老板心想,如今他和蒋凤璎的主客关系虽然还没变,但是俩人之间说上句的那个已经变了。 陆老板后来反思,刚才跟蒋凤璎说话时就应该正视她如今的身份的,唉,到底还是他没有把握好这个谈判尺度,轻视了。 蒋凤璎见已经把她合约要结束的事散了出去,便要跟孙书璈离场了,临走的时候忽然被人叫住,回头一看,竟然是曹小玉。 曹小玉今天穿了一件墨绿色的窄身旗袍,胸-口那里绷得紧紧的,她如今走了艳-星路线,日常穿着打扮也变了许多,今日这条旗袍就是一条高开叉旗袍,身姿摇曳得很。 曹小玉端了一杯酒,对蒋凤璎说:“我今天叫住你,是想跟你说,之前我在报纸上泼你污水是我不对,但你也把我弄成如今这个样子,我们俩,扯平了,我曹小玉不再欠你什么了。” 蒋凤璎见她这样,心里倒是对她有了点好感,曹小玉又说:“我准备过几年就离开这里,找一个老实男人嫁了,过安稳的生活,希望这段时间你能高抬贵手,不要再整我了。” 曹小玉端起酒杯:“我先干为敬。”说完就将杯里的葡萄酒喝了下去。 蒋凤璎对她说:“从今以后,过去的事就过去了。”说完她也喝了一口酒,她酒量一般,便没有逞能,但是曾经的过节,当着曹小玉的面,算是揭过去了。 蒋凤璎和孙书璈转身离开,曹小玉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又看向林绍斐离开的方向,有些黯然的想,美梦太易碎,事实冷冷的给了人一巴掌,梦碎了,人也醒了。 过了几日,陆老板果然找尹思道作陪,与蒋凤璎谈了续约的事。 蒋凤璎不会在此时给他准话,只说现在还没有考虑好,先拍完第三部电影,才有心思考虑这些事。 可是谁都能听出她的搪塞之意,陆老板当下着急的说:“之前为了李凌的事让你受委屈了,确实是我不对,看到这一年我确实对你不薄的份上,我们就翻过这一页,好不好?” 蒋凤璎说:“之前你为了一个有前途的明星牺牲我一个初入行的小演员,也没有什么错。”她很平静的这么说着。 她虽然这么说,但是陆老板还是小心翼翼的,提到要给她每月一千块的薪水,面对这样高的薪水,蒋凤璎都没有表态签约,还是一套搪塞的词给他,让陆老板的心里是七上八下的。 饭局之后,陆老板问尹思道:“她到底为什么啊?” 尹思道不想再参合进这件事了,便说:“可能纯粹是为了看见各个公司都给多钱吧?” 陆老板抱怨道:“那我绝对是给的最多的,没听说哪个女演员能有这么多薪水的,一般一百块的就能签个漂亮女郎了,若不是看她有那么大的名气,我又怎么会这么低三下四的来求她?结果她还这样!” 他又说:“如今她名气大了,就忘了当年求我们签她的事了,若不是那时候孙书璈拿着雁山的推荐信,我又怎么会同意她继续在大光明演戏?” 提到孙书璈,想到他现如今的身份,尹思道一直没说什么,这种得罪人的话还是不要说比较好,但是多年主顾情分,尹思道还是说:“我觉得孙先生跟雁山先生大概是认识的,若是他愿意的话,帮忙引荐一下雁山先生,得到雁山今后文章的授权电影,那我们的电影就不愁卖了。” 陆老板一听,想一想觉得他说的很对,还说:“蒋莺莺在报纸上被诋毁的时候,雁山先生还发言支持她了呢。” 尹思道就不再说别的了,同时他也觉得,陆老板当年那些果断有进取心的决策也都消耗在葡萄酒和女人身上了吧,现在变成这样子,真是让人觉得失望。 尹思道想,若是让林绍斐签到了蒋莺莺的新合同,以后大光明只会没落下去的,现在陆老板还端着个老板的架子,想施舍给蒋凤璎,恐怕是不合适了。 很快又到了年底,蒋凤璎和孙书璈要到南京去过年的。 小年那天,他俩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带着辛迪也一起去南京,这时保安室打电话说一位自称是孙太太大嫂的女人来探望,蒋凤璎直接就说:“我不见她,就说我不在好了。” 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大嫂也在楼下等了很久,后来到傍晚才离开。 结果第二天,孙家人也找了上来,鉴于上次孙父能直接找到公寓门口,孙书璈就特意跟保安说了,不要再放孙父上来了,还特意给了保安一张孙父的照片,叮嘱他包括这人身边的人也都一个不放。 所以孙父再来的时候,就直接被拦在了楼下,并且通知他说孙先生不在家,孙父在楼下气得跳脚,但是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有脸面的人,骂了几句就带了继母走了。 临走前气哄哄的找面子骂道:“这孽子,以后我也不认他了。” 这句话被保安转告给孙书璈,孙书璈给了保安一块大洋作为小费,之后跟蒋凤璎说:“我觉得我俩应该换一间房子了。”蒋凤璎也很同意。 到南京的时候,他们俩先被何太太与宋太太一起训斥了,说他俩胡闹,结婚这样的大事竟然不跟家里商量一下就忽然结了,好歹也得办个典礼、吃点酒水啊,哪个大家族出身的连场像样的婚礼都不办? 孙书璈自然是好一顿劝两位姨母,两位姨母尽管对蒋凤璎颇有微词,但是这人也娶回家了,也只得认了。 何太太心里叹气,但也在想,孙书璈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喜欢的东西从来都是认准了的。 虽然忽然高调登记结婚这件事不再被提了,但是结了婚就要面临两位长辈的催生,包括一起过年的冯增年和何令昔,也被何太太催促早点生个孩子,趁着年轻也好恢复之类的,搞得何令昔很是无奈,但是冯增年倒是很想要个孩子的,在饭桌上也是很同意何太太的意见,何太太越看他越顺眼。 冯增年的年纪本来就大何令昔七八岁,现在也是三十多岁,别的男人孩子都挺大了,他连孩子都没有呢,他也有点着急,再说他和何令昔不管是从相貌到头脑都很是好的,他俩的孩子肯定是个优秀的孩子,这么一想,冯增年那几天晚上在床笫之间就分外努力。 蒋凤璎对于生孩子这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她认为孩子是缘分,该来就会来的,急不得。 孙书璈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他从小受够了孙父的冷待,心里也是有成长阴影的,对于生孩子这件事也并不那么热衷。 安抚两位催生姨母的活自然就交给了孙书璈,也不知道孙书璈跟她俩说了什么,过了年三十,两位夫人竟然不提催生了,蒋凤璎好奇的问他怎么劝的。 孙书璈说:“我就回顾一下我小时候没娘之后可怜兮兮的生活和心理,她俩难过得闪了泪花,之后就不再提了。” 蒋凤璎对他真是没辙了,见他还在旁边逗辛迪玩,孙书璈一边亲辛迪一边说:“别抢我们的辛迪就行,让令昔姐去生吧,我们年轻人还得好好看看这世界呢。” 看世界这事还真让孙书璈给说对了,出了正月,蒋凤璎想去趟德国看看最新的电台设备,现在这些设备是从刘公子手里收来的,虽然保养挺好的,但是年代毕竟久了,广播的辐射区不能覆盖全国,而且收听的效果也不是很好,所以蒋凤璎想去这套设备的原产地德国看看。 孙书璈一听她要去那么远,自然是要陪同的,还对她说:“这趟旅行就当是我们的蜜月了,你平日那么忙,我都不敢跟你提度蜜月的事。” 蒋凤璎想到结婚后这几个月确实工作特别忙,对孙书璈疏忽了不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主动亲了他一下。 孙书璈美滋滋的指着嘴唇说;“这里呢?这里也需要你的安慰。” 蒋凤璎见他噘嘴邀吻的样子,用手把他的脸扒拉到旁边去,不想孙书璈一下抓住她,抱住她使劲亲了一阵,之后就美妙无比了。 他俩很快买好了去德国的船票,因为蒋凤璎是第一次坐船,对这些有点好奇,孙书璈便陪她在甲板上看着景色,但是时间久了还没有开船,他也有些疑惑,结果没多一会儿就听见从下等舱那里传来一阵骚乱声,之后就见一群穿着军服的人在船上到处搜查,搞得人心惶惶的。 后来问清楚了才知道,原来是军部调查局在搜捕赤色分子,孙书璈怕在乱中伤到了蒋凤璎,便拉着她回了房间。 没多一会儿,军部调查局的人也敲开了他们的房间,因为他们坐的是头等舱,所以这群人也还注意收敛,领头的人见到孙书璈之后就记起了他的身份。 领头人对孙书璈就很客气,只是跟他寒暄两句,都没有进入他们的房间,就离开了。 但是这群人走之后没多久,孙书璈就在他们的大衣柜里发现了躲在里面的人。 竟然还是他们都认识的人,作曲家,许一白。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啊   ☆、第86章 孙书璈与许一白对视了片刻,他说:“看来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许一白从衣柜里出来,站定了之后认真的回复:“是的。”直白得让蒋凤璎和孙书璈不知道说什么。 孙书璈问他:“你是赤色分子?” 许一白点了点头,“你们会抓我吗?” 孙书璈沉默了,他们毕竟是曾经共事过的同事,而且还曾经一起做过募捐话剧和电影,不仅许一白的作曲能力得到他们的佩服,连他本人的性格也很受大家欢迎,他们也算是朋友了。 蒋凤璎这时说话了,“那你现在还能离开吗?” 许一白道:“恐怕现在我走不了了,他们都把守着入口,就算我从船上跳到海里,坠落的声音也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孙书璈忽然说:“我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什么人,我们只知道在船上遇到了我们的好朋友。” 许一白听见孙书璈这么说,对他露出感激的笑容,他在逃跑中略显狼狈的样子此时竟有一些可笑。 许一白借他们的盥洗室洗了脸,又整理了衣装,再出现的时候就是他们平日里熟悉的那个有激情的作曲家许留仙先生了。 蒋凤璎已经泡好了茶,还拿出了点心和零食,三人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聊天。 许一白大约是有点饿,多吃了几块点心,但吃东西的速度仍然是不疾不徐的,就算她现在是军部调查局要抓捕的人,他的风度仍然还在。 一切都显示,他还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朋友。孙书璈和蒋凤璎都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熟悉的朋友忽然就是赤色分子了,一个离他们的生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一个身份。 孙书璈见他吃饱了,忽然问他:“你明明是一位作曲家,而且是极为成功的,为什么会……”他没有说的那句话大家都知道。 许一白放下手里的奶油曲奇饼干,喝了一口红茶,骨瓷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他仿佛在思考,才说:“你想说我为什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危险的境界,为什么会加入这个组织,是吧?”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那我来问问你,现在的华夏是你想要的那个国家吗?” 孙书璈道:“虽然不是,但我想,经过斗争和变革,当我们变得富强之后,就会变成我们想要的国家。” 许一白道:“我们想要的国家是和平的、自由的、强大的,我们可以在蔚蓝的天空下自由自在的生活,自己种菜吃也好、出去逛街也好,我们的生活是悠然自得的,大家都从心里对未来有期待,生活是富足的,一切都是幸福的。” “这是我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想要的国家。我想这也是大家都期待的国家,没有洋人能欺辱我们,日本人也被我们打回去了,洋人们也都退还了租界。” “甚至也没有军-阀、土匪强盗横行,老百姓可以真正的说自己想说的话,过自己想过的安稳日子,只要手脚勤快,就能好好的生活下去,而不是现在这样忍着几重的重压。” 想到孙书璈的身份,许一白又说:“我的话没有任何针对的意思,宗瑛你是知道我的。” 孙书璈点了点头:“你可以随意说,我与你是朋友。” 许一白笑了,“若是有酒,我应该敬你。”孙书璈也笑了。 许一白喝了一口茶水,“可是你觉得,现在的统治者能够给予我们那样一个美好的国家吗?” 见孙书璈不做声,他说:“从去年日本人攻打平城的时候,那些军方和政客们的反应就能猜测一二,他们在报纸上登的那些‘三日亡国’‘我们从武器到士兵都比不上日本,拿什么打?’这种无耻的言论,我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 许一白道:“当初王将军在前线拼死拼活的时候,我们的宋司令还给平城外驻扎的日本战舰送过粮食和美酒呢,这事儿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是报纸没有报罢了。” 孙书璈还是没做声,因为许一白说的是真的,他没法反驳。 许一白忽然转了个话题,“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王将军没有死。” 一直安静听他们谈话的蒋凤璎已经发出了惊呼,“王将军没死?那真是太好了!他在哪?” 许一白道:“他在战场上被炮弹波及,受了重伤,被我们的人给救了,然后一直在我们的地方养伤,可是前几日我们的窝点被叛徒供了出来,就是刚才抓我的那些人将王将军带走了,竟然把他关在了调查局的监狱里。” 孙书璈终于开口了:“为什么会把一个抗战英雄关进监狱里?” 许一白讥笑道:“我们老百姓认为的英雄也许因为他没有听他上峰的话、没有放弃抵抗,反而英勇的抗战了,而被那些政客和军座们视为眼中钉,而且王将军还被我们这些反动分子给救了,在那些人看来,与其被我们这些人救了,不如就真的死去算了。反正明面上,王将军已经是一位死人了,暗地里将他处决了,岂不是更好?” 蒋凤璎道:“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待王将军?他可是我们平城的英雄啊!这样的人才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 许一白道:“谁在乎他是什么英雄,还有什么才能?耽误他们升官发财了才是最重要的。” 他看向孙书璈:“宗瑛应该是知道他们内部是什么样的吧?再多的我也不说了。” 许一白又转而说道:“我这次被追捕就是因为参加了营救王将军的计划,我们的人想溜进监狱里救他,但是还没等我们溜进监狱,就被发现了行动。” 他叹了一口,“希望王将军能吉人自有天相吧……” 蒋凤璎和孙书璈都沉默了。 船在汽笛声之中开动了,船身有些微微的晃动,轮船破浪的声音也从外面传来,几声海鸥的叫声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蒋凤璎和孙书璈还在消化许一白带来的消息,一时都陷入了沉默,许一白忽然说:“我就是因为心中还对我们国家有着不一样的希望,才成为红色的人,我不想成为沉默的大多数。” “即使我死去,我也要为那样的国家而死去,而不是被内战和饥饿,甚至入侵的洋人、日本人平白无故的打死。” 他们后来都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 军方调查局的人仍然不死心,留了两个人在船上,在下船的时候检查下船的客人,一定要把那个逃到船上的赤色分子抓到。 许一白在与孙书璈和蒋凤璎进行这一番谈话之后,后来就没有再这么严肃认真的讨论过这些事,那些关于理想和对未来的期许都还是压在心里最滚热的深处。 孙书璈和蒋凤璎还在担忧晚上怎么分房间给许一白留宿,许一白晚上在轮船的酒吧里就结识了一位三十来岁的风韵女士,那位女士的高开叉旗袍随着她的走动就能露出她白生生的大腿。 晚上,那位女士挎着许一白的胳膊,俩人有说有笑的进了女士的房间,许一白冲蒋凤璎和孙书璈眨眨眼睛,俩人都觉得他们猜到了开始没有猜到结局…… 但是这样风流的许一白才是他们熟悉的那个朋友。 孙书璈自那天之后,沉默了好几天,大约是想到了曾经为王将军写过的那些悼文,可是王将军没有死在敌人手里,反倒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尤其可能真正杀他的人是他最信赖的上峰。 他忽然想起许一白认真的话:“这个国家现在真的是你想要的模样吗?那些政客和军人真的能给我们那个和平自由的国家吗?” 他们的船到德国的时候,许一白已经大变了样,胡子长满了他的下巴,他还穿着三件式毛呢西装,拎着一只牛皮箱,身边挎着一位漂亮女士,这样的体面绅士怎么也不像是一个被追捕的犯人。 许一白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下了船,离别的时间也到了,他说:“旅程再长,我们终须一别,这一别不知道我们能否在国内再见面了。” 孙书璈说:“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可以来找我们。” 许一白向他道谢,说:“我在德国有朋友的,”他的朋友大约就是与他有同样梦想的一群人,蒋凤璎和孙书璈都心领神会,许一白又说:“我不想将你们卷入我的世界。” 他摘下礼帽,“再见了,我的朋友。”说完就挎着女郎潇洒的转身走了,一边走一边哼着他在船上新作的《沧浪曲》,那是一首激昂的、有生命的曲子,做成的时候许一白的眼睛都像明灯一样闪亮,“这是一首可以给人继续奋斗力量的曲子,觉醒吧,那些麻木的人!” 他们到德国之后没几天就收到了国内的报纸,报纸上并没有提到王将军的事,孙书璈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心里是一直挂记的,可是他也是矛盾的,就算他在国内,也不能去营救王将军,亲情和他现在的政治立场将他定在那里,可是王将军的事,又让孙书璈十分的激愤。 这件事压在孙书璈的心里沉甸甸的,以至于整个德国旅程期间,他都没有太展颜。 回到平城之后,他又继续连载《英雄无涯》,每晚坐在书桌前的时间更多了,经常写稿子写到半夜,他披着一件旧睡袍在台灯下一边写一边想着构思的样子,让蒋凤璎想到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常常在早上睡眼惺忪的过来蹭吃早饭的样子。 那副景象仿佛还是发生在昨日的事,一转眼,他们都结婚了。 孙书璈笔耕不辍两个月之后,《英雄无涯》结局了,最后的结局是英雄死在了当权者的刀斧之下,读者们都很不满意,要求雁山先生改结局,可是雁山先生在报纸上登载了他的发言:这虽然不是最好的结局,但是却是最现实的结局。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啊   ☆、第87章 孙书璈和蒋凤璎回国之后,听说王太太和家人们都搬到了国外,蝶恋花都暂时由店里的二老板李太太管理着,蒋凤璎说:“会不会……王太太托了关系……”救出了王将军呢? 虽然这种可能很小,但是俩人都因为这条消息生出了期待,孙书璈又通过关系特意寻找王将军的消息,但是听说军部秘密调查局刚处决了一个犯人,是上峰亲自下令要见到尸体的。 听到这个消息,俩人都沉默了,难道他们猜错了?俩人虽然还想再找人打听,但是孙书璈毕竟不是调查局的人,再多的也查不出来了。 《英雄无涯》结束之后,《晨报》的总编来找孙书璈讨论集册成书的时候,还抱来两个纸箱子的读者来信,说:“这都是最近一个月之内,读者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没等孙书璈拆开看,总编又说:“全都是抗议结局的,上次写《天涯花卿》的时候那个结局就有很多人抗议,这回你还写这种结局,连我都气愤了。” 孙书璈说:“想说的话我都更对读者说了,这年头的英雄又怎么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呢?为了自己理想而战斗的人能为了自己的理想死去,也算是一个好结果吧……” 总编其实也不过是跟他抱怨两句,见他神色淡淡的,觉得写文的大作家都有些自己的癖好,这是没办法改变的,总编又看了在沙发上玩耍的小辛迪,心想改日要挑孙太太在家的时候来,到时候让孙太太劝他,总编觉得,自己跟孙太太比跟孙书璈更有共同语言! 总编又问他下一本打算写什么,孙书璈将正在着手写的大纲与他聊了聊,是关于一个大学生从军的故事,城里的大学生回到老家的时候,阴错阳差的被迫从了军,从底层小兵开始干,然后在军队里遇到了一些人、经历了一些事,那些军官贪婪为财和不顾人生死,还有些只顾着养兵扩大地盘,根本不考虑外敌入侵,甚至把外敌当做一个助力,十分的令人不齿。 小兵也有保家卫国的理想,可是在这样的事实面前,他的理想该何去何从? 总编看了之后说:“你这样的故事太现实了,读者恐怕不会喜欢的。” 孙书璈道:“我知道,”他看着自己的稿子,“但是我想写。” 总编见他这样,还想再劝他,孙书璈却说:“总想纪念一下那些真正努力抗战,记得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的人。” 总编听了,也是一叹,到底没有再拦着他,希望以雁山先生的号召力能让更多人看到,同时能给一些人触动,这也算是有成果了。 总编走了之后,孙书璈又坐在桌前继续修改了一阵稿子,没多久蒋凤璎下班回来,手里拿着一份洋文报纸递给孙书璈,他展开看到很多版面,其中一篇文章名字是《我在日本入侵华夏战场上的所见所闻》。 具体一看,这篇文章竟是将在战争中见到的残酷的一面详细的描写了出来,尤其是那些血腥暴力的画面,比如“有的人死了之后,尸体横在泥土地上,被碾过来的日本坦克将脑壳压碎了,脑浆子流了一地,混着泥土,白色也变得污泥色了,谁能想到这摊浆水原来是人脑袋里最主要的东西呢?” “在野外死掉的人,若是尸体不烧毁的话,就很容易被野狗吃了,野狗吃死人的肠子时,能将肠子扯出几米远,它们咬肠子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那是让人不寒而栗的声音。” 孙书璈看完这一段文章之后,看到文章作者的名字叫做“亲爱的克里斯”,疑惑的道:“这位作者难道曾经在华夏亲临过某场战争吗?”否则怎么能写的这么真实,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蒋凤璎又从书柜上抽出一本书《沙弗留学见闻录》,找到其中一页,页面上最后一句写到:“我将离开这个给我第二次生命的国家,我的挚友们给了我最紧实的拥抱,他们对我说:‘亲爱的克里斯,若是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有多好啊。’可惜,他们不知道我们华夏人有句话叫做,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啊。” 孙书璈自然知道这本书的作者异乡客其实就是那位王太太,她曾经在沙弗的康顿大学留过学,她将留学期间的见闻和一些趣事写了下来登在国内报纸上,听说这位王太太在留学期间的洋文名字就叫做克里斯汀娜陈,她的文章里经常出现她的朋友喊她克里斯的字样。 现如今这位在美国的报纸上登载日本侵占华夏战争文章的‘亲爱的克里斯’,莫不就是与那位王太太有关系的人物? 蒋凤璎道:“那位王太太并没有上过战场,所以她很难将那些细节写得这么真实,最有可能就是那位王将军没有死,他到美国之后不好暴露身份,所以用了这个笔名写一些文章来谴责日本在战争中犯下的罪行。” 孙书璈听了,脸上露出笑容,好像压在心头许久的难过终于消散了一般,“若真的是这样就好了。” 后来他俩就订了几份洋人的报纸,经常在报纸上找这位亲爱的克里斯的文章,孙书璈得空的时候还给小辛迪读一些英文词句,小辛迪也能跟着念两句,孙书璈还得意的说:“我这是给辛迪做洋文启蒙呢。” 根据后来亲爱的克里斯又写的一些战场上的见闻来看,这位作者必然是一位去过战争现场的华夏人,而且还能用十分优美的英文语法措辞来大骂日本人的残暴不仁,孙书璈后来打听到王将军曾经读过西洋文学的硕士,对于这样的人才来说,写这种表面华丽,内容激昂的文章并非难事。 孙书璈找到《晨报》总编,让他找这份美国报纸的平城代理人,将克里斯的文章集结成册,要写成中英文对照的,在国内公开出版。 总编看了文章之后也觉得措辞优美,而且有助于在国际社会中将日本人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假象戳穿,总编一下也热血了,对孙书璈说:“你放心吧,这事我一定促成!” 联系到美国杂志的代理人之后,这位代理人又联系到美国的报社编辑,与亲爱的克里斯取得了联系,那位作者竟然同意连中文版都由他自己来写,根本不用再找翻译了。这同样也进一步证实了蒋凤璎和孙书璈对于克里斯这个作者真身的猜测。 没多久之后,这本书出版了,烫金的封面,封皮上的名字是一个极为文艺的《鲜血迸溅的鲜花》,很让人以为这会是一本独特的爱情诗歌书,结果内容与人们想象的大相径庭。 每篇文章表面上看似文辞优美,但是描写的那些残忍场面让一些人一边看一边哭,人们不禁为作者瑰丽的措辞所吸引,但同时也为那些真实的血腥所痛哭,全书大体上并没有特别多的谴责和咒骂,但是看了这本书就会生出对日本人深刻的仇恨,因为昨天被杀的是你的同胞,明天就可能是你。 孙书璈看了这本书之后,连手边正准备的新书都停了,他说:“跟这位真正上过战场的人相比,我写的远不及他的深刻。” 孙书璈后来给对方写了一封信,他信里写道:“能看到你的文章是我的荣幸,希望您就是我想的那位先生,祝您一切安好。雁山。” 但是亲爱的克里斯并没有给他回复,孙书璈也不想要他的回复,这样就好了。 夏天的时候蒋凤璎从德国定的新广播设备到了,德国方面还派专人来教如何使用,整个莺声电台的人都小心翼翼的跟德国老师学知识,找的那位德语翻译是一位在华生活很多人的德国妇人,说汉话还算标准,大家听得很认真,还有人一边听一边记笔记。 换上了这批设备,莺声的广播辐射面就能覆盖大半个中国了,内陆偏远的省份虽然仍然达不到,但是从平城到望京是可以达到了。 七夕节那天,莺声电台正式通声望京,这一日成为莺声电台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因为它标志着今后莺声电台在国内独一无二的位置。从平城到南京到青岛再到沽水和望京,甚至最北边的奉昭城都能听到莺声电台的声音了。 与此同时,蒋凤璎与大光明的合同终于到期了。 她没有与大光明续约,但她也没有选择和林绍斐的民影公司签约,而是与尹思道一起出来组成了一个专门拍电影的小公司,而才从德国回来的许一白一下船就拎着行李箱敲开尹思道和蒋凤璎这间小电影公司的大门,对他们说:“不知道你们公司缺不缺一个编曲的?” 就这样,电影明星蒋莺莺在那一年不仅开了一个全国收听率最高的莺声电台,还开了一间小到不能再小的电影公司,不管怎样,蒋莺莺这个名字已经不再是简单的女明星三个字能代表的了。 这间电影公司虽然只有名义上的三个人,但是没有任何人嘲笑他们,因为业内的人都知道这是三个人的能量,很快歌后韩彩也加入这间公司,四个人给这间公司起名为造梦电影,造梦电影拍的第一部电影就是《英雄无涯》,雁山先生的另一部众位电影老板都想拿到改编权的小说。 当电影圈子里的人听说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终于意识到雁山先生与这几人的联系,陆老板知道这个消息,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初蒋凤璎试探他提出以后的电影三七分成,她三他七,陆老板自然不乐意,蒋凤璎这时已经有离去之心,自然是坐地乱要价,陆老板也能感觉到她的离去之心,想到大光明公司这么大,大不了再培养一个女明星,也不可能跟她分票房钱,若是给她开了口,以后的女明星还怎么管理了? 陆老板就这么放走了蒋凤璎。此时听说雁山先生的新小说又授权给他们,只得后悔得叹气。但是想到了公司正在拍的新电影,想到就算没有她蒋莺莺,他们大光明公司也能把电影卖到南洋去!也能在国内票房大卖! 《英雄无涯》要由造梦公司拍电影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很多对他们公司持观望态度的业内人士就纷纷上门来洽谈这个项目,有人是想将他们四人招揽到他们旗下,让造梦公司解散了,然后四人以个人形式加入电影公司,这种条件真是让蒋凤璎连跟他们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真是不知道,这些人哪来的自信呢? 林绍斐出现在造梦公司的办公室的时候,直接从怀里掏出两根大黄鱼放到桌子上,“我投资这部《英雄无涯》,以两根大黄鱼的分量投资。” 尹思道见到有人掏金子投资,自然换上了笑脸,但也以成员不全,需要大家一起商量为借口给了自己一个缓和的空间,因为林绍斐提的条件是要分走票房的百分之四十。 但是第二天,陆老板也揣着一根大黄鱼出现,也要投资这部电影,他也提出要百分之三十的收益。 蒋凤璎本就不耐烦应对陆老板了,在她看来,陆老板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的,但是尹思道觉得毕竟是老东家,而且谁能跟大金条过意不去啊,后来还是孙书璈劝蒋凤璎,“大家都投资你们,你们这间小公司才能更不显眼的存活下去,否则以林绍斐为首的电影工会若是围剿你们的话,你们可办不长。” 蒋凤璎想了想他的话,于是同意了这些大黄鱼投资,于是六人约了相同时间坐在一张桌子上谈了分利益的事,肯定不会像林绍斐和陆老板想的那么多,林绍斐最终分到百分之二十,而陆老板自然是百分之十,其余的由利润就是造梦公司的了。 但是,大家怎么也想不到,这是陆老板和林绍斐的最后一次合作。 孙书璈那句‘以林绍斐为首的电影工会若是对你们围剿的话,你们的公司可就办不长了。’虽然不是事实,但是也差不远矣,只不过被围剿的对象是大光明电影公司。 起因就是大光明发现有一些裸-露镜头的电影就特别卖座,而且在南洋那边的拷贝带卖得也特别好,在大光明失去蒋莺莺这员能造钱的大将之后,单是唐芸芸似乎也没法制造出大卖特卖的电影,所以大光明就在裸-露戏上增加了镜头,竟然要女明星在里面穿短裙露大腿,里面若是有动作戏的话,稍微动一动就容易走光。 但是这样影片却让那些底层大众,尤其是底层的男人们特别喜欢,连那些以前不来看电影的脚夫和车夫都走进电影院里来看电影了。 蒋凤璎也看了大光明的几部电影,都是这种穿得少的侠女在电影里打斗,或者与一些男人们陷入恋爱,然后发生关系等等,满屏的大腿香肩,而且有一部电影的主角竟然是王喜,大约是因为她的相貌一般,她主演的那部电影的□□程度就更严重了,似乎女主角只穿着被单一样,还有一场她与人打斗被撕破衣服露出雪白臀部的镜头…… 在这种情况下,大光明造成了票房单方面的屠杀,导致其他公司不拍□□戏就是落后,可是正经女星谁会拍这种电影呢?但是大光明引起的风潮就是电影如果不□□就很少人去看。 电影工会早就对陆老板进行了警告,但是陆老板不在乎这些,大不了不加入什么工会,只要有钱赚就好了! 结果他的屡教不改让工会很生气,终于开始了五大电影公司对大光明的围剿。 凡是与大光明进行合作的电影院,电影工会都抵制,都不再将他们公司拍的电影在该电影院上映,造梦电影公司也加入了抵制的行列,虽然现在他们的新电影才刚刚开始,但是作为著名导演和演员也加入这个行列,也算是为围剿造势,诸多电影明星和导演的抵制让电影院的老板们不得不妥协,他们也不会为了大光明一家公司与全电影行业为敌啊。 就这样,大光明在平城能播放的电影院就寥寥无几,只有的几家也都那种二级、三.级电影院,对大光明的帮助根本不太大。 这场围剿对大光明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大光明拍的电影基本都无法在国内上映,只能直接卖给南洋,以前因为蒋凤璎而拓展开的南洋市场这时给大光明巨大的帮助,让大光明还能在电影工会的围剿中苟延残喘。 几年之后,大光明从平城转移到了南港,以照顾他们在南洋的市场,大光明在这场围剿之中算是正式推出了国内市场,这也是后话了。 等《英雄无涯》电影的前期筹备做好之后,都是秋天的事了,中秋节大家到南京团聚,迎接蒋凤璎和孙书璈的还是两位姨母的催生,同样被催生的还有何令昔,不过何令昔一直在她俩身边,所以今天就重点催生蒋凤璎了。 后来还是辛迪扬着一张精致可爱的小脸蛋冲着两位姨母喊:“姨奶奶我想吃鱼鱼。” 孙书璈立刻说:“爸爸给你夹鱼。” 话音刚落,就被何太太训了:“辛迪那么小的人儿,你给她鱼吃当然得挑好刺,你是怎么当人家父亲的?” 转眼何太太又一脸慈爱的让辛迪坐到她和宋太太身边,辛迪坐在她俩中间之后,一会儿吃一口何太太给挑的鱼肉,一会儿喝一口宋太太递过来的果汁,忙得不亦乐乎。 辛迪平常跟外人不太爱说话,但她凭她的小模样,光是看着人忽闪忽闪的眨眼睛,那个被看着的人就恨不得立刻摘星星摘月亮的给她了。 更别提此刻想看到孙辈的两位姨母了,更是立刻将全部注意力转移到辛迪身上了。 孙书璈偷偷给辛迪竖了个大拇指,意思是:乖女儿,干得好! 但是临走的时候,仍然免不了被催生,两位姨母倒是十分舍不得辛迪,还让孙书璈干脆调回南京算了,可是想到蒋凤璎如今的电台在平城,大家也只是抱怨抱怨了。 宋太太是有大局观的,今年年中的时候还特意打电话夸了蒋凤璎一回,夸她莺声电台办得好,是一位具有超前思想的新女性。 也因着那一次,原本有些看不上蒋凤璎的宋太太如今对蒋凤璎也挺好的了,何太太更是早就忘了那点小芥蒂,只要孙书璈过得好,她和宋太太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她们都有一颗爱孙书璈的心。 从南京回到平城之后,孙书璈就与蒋凤璎合计生孩子的事,他说:“我一直挺努力的啊……”说完还摸摸蒋凤璎的腰腹,被她一巴掌拍掉了手。 孙书璈道:“璎璎,你不要有压力,儿女都是缘分,该来的时候他就来了。” 蒋凤璎点点头。 回到平成之后,很快投入到《英雄无涯》的拍摄之中了,忙了几个月,又快过年了,日子就这样繁忙而充实的度过着。 第二年再去南京的时候,宋太太何太太又继续催生,可是不管是何令昔还是蒋凤璎都还没有动静。 这次何太太更着急何令昔,因为冯增年的年纪比孙书璈大,而且何令昔的年纪也不小了,何太太很是他俩错过了年纪生不出孩子,所以经常给他俩炖补汤喝,还让厨房给冯增年常常烤羊腰子、羊qiang、羊蛋吃,给冯增年吃得,简直是一言难尽,一提羊字都有点受不了啊。 在这种情绪之下,蒋凤璎二十岁那年,终于在一个晨起的呕吐之中发现了自己怀孕这件事,孙书璈知道这个消息都高兴得呆掉了,一个劲儿的说:“璎璎,我会对你和孩子更好的,你们都是我的宝贝啊。” 连长大更懂事的辛迪都知道妈妈怀孕之后,姨奶奶们就不会那么催了,蒋凤璎和孙书璈对辛迪好得不得了,前两年没怀孕的时候就在灌输“妈妈爸爸生一个小宝宝陪你玩,多一个人来爱你,辛迪也要爱小宝宝哦!” 为了培养辛迪对小宝宝的爱,孙书璈特意去洋人百货给辛迪买了好几个小宝宝大小的洋娃娃回来玩,他还负责陪辛迪玩家家酒,在本项游戏环节里担当过医生、轿夫等等角色。 所以辛迪知道蒋凤璎怀孕了之后也特别高兴,就合计等小宝宝出来之后,她领着小宝宝玩家家酒。 蒋凤璎亲着辛迪白皙的小脸蛋,说:“妈妈也十分爱你,以后多一个宝宝来爱我们辛迪啦。” 辛迪仰着小脸,严肃认真的小姐姐模样:“嗯,我也爱宝宝。” 两位姨母知道蒋凤璎怀孕这件事之后,都高兴极了,简直把这当成家族大事来对待,特意从南京派车来给蒋凤璎送了一堆补品,还带来一位专门做补品的嬷嬷,好在蒋凤璎和孙书璈去年就换了一间独栋的别墅来住,若是以前的那间小公寓还真住不下这么多人。 在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孙书璈和蒋凤璎第一个儿子出生了,大名是宋司令给起的,叫做:“孙净言。” 小名是宋太太和何太太一起想的,叫做“白包子”,因为孙净言生下来没几天就褪了又红又皱的模样,变得又白又胖,两只眼睛漆黑点墨一般,从小就是个十分有相貌的小宝宝,宋太太说:“哎哟,我们的净言真像只白胖的包子一样。”就这样,白包子就成了孙净言的小名。 辛迪站在婴儿床旁边看着小弟弟,喊他:“一个劲的喊他白包子白包子。”小孩子口齿不那么清晰,后来就叫成了白宝,于是大家觉得省事,也跟着叫白宝,于是孙净言的小名其实是辛迪给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的想完结,结果还是没写完,争取下一章完结!!   ☆、第88章 等小白宝六七个月的时候,蒋凤璎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打算复出工作了,不管是在电台还是在造梦电影方面,韩彩都有点支持不住了。 莺声电台的经营也在逐渐走上正轨,有计划的扩招了一些新人,蒋凤璎和韩彩的意思还是尽量将人才控制在一个小范围内,电台的效益好就给大家多开些薪水,再加上工作环境舒心,从莺声电台跳槽出去的真没有几个。 在莺声电台声名鹊起之后,电台协会的人又想重新接纳蒋凤璎,都被蒋凤璎找各种借口给拒绝了,她已经不想加入什么协会给自己套上枷锁。 所以协会内的其他家电台跟风莺声的节目就很严重,遍地的同质化节目,但是蒋凤璎不在乎,作为第一个领导风潮的人,她得到的总是最多的。 蒋凤璎再复出的时候,此时的造梦电影已经不再是刚组建时的四人了,已经有了更多的成员,他们公司也签了几名有潜力的男明星和后期的剪辑人员,慢慢有点公司的雏形了。 许一白与蒋凤璎和孙书璈的关系因为那一次在德国旅程中的长时间相处,这份友情也延续了下来,有几次许一白的‘活动经费’不够了,还曾经向蒋凤璎张口请求过支援,蒋凤璎给他写过几次大额的支票。 孙书璈一边抱着自己的胖儿子,一边看蒋凤璎翻支票簿开支票,本来就没想问,蒋凤璎反倒自己说:“许先生说最近手头有些紧,需要一些帮助。” 孙书璈一听就知道许一白根本不是那种到处借钱的人,因为他从《英雄无涯》电影票房里有分成收益,能分到很大一笔钱,正常人不抽烟土不赌博根本短时间内花不完,但只要多想一想就知道他挣那么多还不够用的理由是什么了。 孙书璈一边逗着胖儿子,看着白宝冲自己咯咯咯的笑,觉得什么烦心的事都消散了,他对蒋凤璎说:“需要帮助,那自然得帮帮忙了,大家都是朋友嘛。” 不过他又说:“为了给他留点面子,我们可以匿名送给他。” 蒋凤璎立刻明白,他们家毕竟政治立场天然在那里,是不能给人留下什么证据的。 后来的几年里,随着莺声和造梦的扩大,蒋凤璎又私下里赠送给许一白几笔钱,孙书璈每次都没有说过什么。 时间过得快,在辛迪和白宝的嬉嬉笑笑之中,孩子们长大了,她和孙书璈也在忙碌之中长了几岁。 不过蒋凤璎是越来越美艳,退却了年轻时的青涩,现在的她像一朵盛开的玫瑰花,只要站在那里,人们就能从远处闻到的她的香气,若是再近距离观看,更是会惊艳她的美丽了。 蒋凤璎这几年也不再拍戏了,因为莺声和造梦的业务越来越多,再加上她还要回家照顾白宝,拍戏太耗费心力和占用时间,常常是由造梦电影培养的新人来拍电影,她自己则只保持着一年一部电影的频率在保持着对表演的喜爱。 自从大光明退出平城市场,蒋凤璎也趁机接收了几位大光明曾经的明星,几年前当过电影皇后的唐芸芸现如今已经不再当红了,大光明退出平城转战南港的时候,她并没有跟去,而是选择了退隐,听说唐芸芸给人做姨太太,在那之后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曹小玉也隐退了,正如她当年对蒋凤璎说的那样,挣几年钱就离开平城,找个老实男人嫁了,不过老实男人很少有钱的,曹小玉后来嫁了一个开饭馆的男人,有一手好厨艺但是不善言谈,可是他对曹小玉很好,知道曹小玉的过往也不计较,曹小玉过得很舒心,俩人经营的餐馆也小有名气,曾经的姣好身材也变得胖了许多,可是能看出她生活的舒心。 蒋凤璎之所以知道,是因为曹小玉的餐馆开在了南京,在南京城里也有点名气,她和孙书璈曾经慕名去吃过,结果见到了老板娘是曹小玉,双方都是吃惊,后来曹小玉竟然还请他们吃了饭,还拉了她男人出来给他俩介绍,颇为直爽的说:“我们开着一家小饭馆,以后承你和孙先生照顾了,若是地痞流氓找我们麻烦,我们可要报你们的名号的。” 蒋凤璎见她现如今这般爽快的模样,虽然身材走了样,但是神采飞扬的样子,看着也让人觉得舒服,便说:“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给我打电话,我在这边找人帮你摆平。” 曹小有道:“有你蒋老板这句痛快话儿,今天这顿饭必须让我请客,我得表示表示。”她的男人笑得憨憨的,看着曹小玉的眼里满满都是宠溺。 自从陆老板退出平城电影圈之后,蒋凤璎就慢慢的从人们口中的孙太太变成了业内的蒋老板,提起她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般轻佻的点评某一个女明星那般的随意,对于一个女人能做到她如今的成绩,人们总还是带着一点敬意的。 小白宝两岁的时候,两位姨母的催生团又重新组建了起来,她们的意思是白宝都两岁了,是时候给他再生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了,何太太还说:“你看你恢复得多好啊,产后半年你的身材就恢复了,趁着年轻,赶紧再生两个!”听得蒋凤璎一头黑线。 不过蒋凤璎还不是她们重点催生的目标,何令昔和冯增年才是,冯增年当年天天被佣人做增补阳气的羊肉菜,后来何太太见俩人还没有动静,干脆托人买了一堆鹿鞭、虎鞭给冯增年吃,简直吃得冯增年苦不堪言。 何令昔过年的时候抱着小白宝的时候也很喜欢,但这都不及冯增年看见小白宝时的喜欢,恨不得喜欢得带回家去养了,不过他也很喜欢辛迪,虽然一年才见几次面,但是每次辛迪扬着小脸蛋喊他姨父的时候,冯增年的心都软成了甜水儿,觉得还是闺女好啊…… 何令昔白天抱过白宝和辛迪之后,晚上回家就跟冯增年在床边闲聊,说:“还是想要个儿子,像白宝这么可爱的,胖嘟嘟的小子很招人喜欢。” 冯增年脱掉睡袍,露出精干的身体掀开被子,一边摸向何令昔一边说:“女儿也行啊,女儿都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若是我们有个女儿的话,我也会像宠你似的宠爱她。” 何令昔随手关了台灯,夜里被一片甜腻的喘息声占据。 等到第二年春天,冯增年在何太太的鹿鞭、虎鞭的滋补之下,每晚都龙精虎猛的努力耕种,何令昔终于成功怀了孕。这对被催生多年、备孕多年的夫妻知道他们有孩子了,何令昔都喜极而泣了。 冯增年激动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好了,恨不得何令昔立刻躺平直接生出孩子才好呢。 何太太后来亲力亲为照顾何令昔,过了三个月,这胎稳定了下来,才对外宣布这件事,大家都纷纷祝福这对不容易的夫妻俩,终于有孩子了。 冯增年是人逢喜事,天天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还没见到自己的宝宝就开始天天跟何令昔讨论宝宝长得像谁,起个什么名字好听之类的话题,每天都不亦乐乎。 何令昔快分娩的时候,是特意坐车回到平城住进了有名的圣心医院里,专门等待生产的,冯增年和何太太都守在她旁边严阵以待。 但是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冯增年被一连串的电话召回了南京,他走的时候握着何令昔的手说:“我一定很快回来,等等我。” 何令昔点点头;“我们娘俩一起等你。” 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一别,是永别。 没等冯增年赶回来,日本就攻下了南京,并且在南京进行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 冯增年,殉国。 何令昔在产房里嘶叫疼得大哭的时候,呼唤着冯增年的名字拼命的生下了他们的女儿,而在遥远的南京,不愿意被日本人抓到成为威胁政府把柄的冯增年,扣下了扳机,结束了自己灿烂光华的一生。 等何令昔生完了孩子住院好几天,仍然没有冯增年的任何信息的时候,就对冯增年的安危起了疑心,冯增年可是天天都给她打电话问状态的人,不可能她生了孩子他一声都没有。 所有人都不敢对她说出真相,可是她却越想越害怕,心里慢慢的知道了什么,可是不敢去想,终于有一天从别的家属那里得到一份当日报纸,才知道她的冯增年竟然死了。 那个对她说会等到她爱上他,等他回来看她和孩子的男人,那个世界上她最爱的男人,死了。 何令昔嚎啕大哭。 可是再多的泪水都换不来冯增年的复活了。 何令昔因为在月子里哭多了,后来四十多岁的时候视力就不太好了,到晚年的时候看东西是模糊的一片,因为常眯着眼睛看东西,她眼角的皱纹就比常人深了很多,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老太太竟然是曾经那个目光清明,笑起来英姿飒爽的女子呢? 韩彩在何令昔住院待产的时候就常来看她,后来知道冯增年的事之后,更是没日没夜的陪在何令昔身边。只是这时候的何令昔只顾着沉浸在自己伤心的世界里,根本也顾不上旁人。 韩彩便和何太太一起照顾小花朵,因为这个可爱的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像一朵花儿一样,冯增年曾经说过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他的小情人笑起来能甜到人心里,若是他能看一眼,想必就再也舍不得离开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难产的结局……明天我一定要写完啊   ☆、第89章 何令昔每每想到冯增年就不能抑制的痛哭,每当她哭的时候,何太太与韩彩都要劝一劝她,何令昔也知道自己应该收拾情绪振作起来,可是心里那悲伤溢出的情绪要将她淹没了一样。 直到有一天才足月的小花朵发了烧,小花朵小小的身子烧得通红,哭得声音都比平常弱了不少。 何令昔看到这样虚弱的宝宝,心里惭愧不已,将那些悲伤收拾起来,开始细心的与何太太和韩彩一起护理小花朵,等小花朵病好了之后,她也振作了起来。 韩彩说:“你就算是为了孩子,也要振作起来,冯先生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丝骨血还要靠你来抚养,你怎么能这样对不起他!”这种规劝的话大家不知道说了多少,但之前的何令昔怎么能听见去。 如今从小花朵生病一事上,何令昔也吃了教训,夜里看孩子那么痛苦的样子,她狠狠的甩了自己一个巴掌,从那以后,她也不再提冯增年这个名字了,好像把他收在最心里,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自己拿出来想一想他。 后来冯增年逃出来的手下将他之前写的一封遗书亲自送给了何令昔,何令昔见到信纸上冯增年熟悉的字迹,泪水便忍不住盈满了眼眶。 只见信上还写了:“令昔,我很抱歉看不到我们的孩子了,不知道即将降生的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名字我已经想好了,若是男孩就叫冯念平,女孩就叫做冯思甜,希望我的儿子还能为祖国的和平做一份贡献,希望我的女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能想到甜蜜美好的事情,世界对她是甜美如蜜的。” “我很抱歉,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不在人世了,若是还有来生,我希望我们还能在一起。但是这辈子,我希望即使没有我,也会有别的男人来替我爱你,能与你共度余生。我只盼你开心快乐,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最后,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照顾好你自己。亡夫冯增年绝笔。” 何令昔看完这封信,眼泪已经无声无息的布满了她的脸庞,泪水从下巴上滴答滴答的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冯增年的字迹。 那是何令昔最后一次为冯增年的去世大哭。 从那以后,韩彩一直守在了何令昔身边。 南京失守之后,平城也十分危险,从地址位置上来看,平城距离南京只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从重要程度来看,平城在经济上是东南最重要的经济港口城市,比南京更要重要。 日本人在南京烧杀抢掠淫之后,一定会把目光放到平城上的。即使平城现在几乎是洋人的地盘,刚刚杀红了眼的日本人也许就会枉顾和平公约攻打进来。更何况,日本在几年前是攻打过平城,可是那时候有英勇抗战的王将军,如今却没有王将军那样的人物了。 南京大屠杀在刚开始的时候,南京政府和**也是看起来打算进行一场破釜沉舟、坚守阵地的保卫战的,就像项羽沉掉了回程的船一样,那时候的**第一军横在长江河边,他们退后一步迎接他们的就是纠察队的枪口,当时的军长唐建饶的口号叫得十分响亮,没有统帅命令绝不撤退,誓与南京共存亡! 可惜,不仅总帅宋定海宣布撤离南京,唐建饶本人也在日军攻入南京前不声不响的自己逃跑了,将留守的十万军队和南京百姓就那样的留给了日本人,等待这几十万人的是日本人残忍的屠杀。 就这样的一个人,逃回重庆之后,竟然没有被宋定海杀了。 以至于孙书璈每次在重庆见到这个人都恶心的吃不下饭。 南京被占领之后,孙书璈和蒋凤璎也被宋太太派人接到了重庆,与大多数逃到重庆的人类似,他们的生活质量也下降了很多,重新住到了拥挤的公寓里,他们的钱很多用于重建莺声电台了。 在逃跑之中,莺声电台几年前刚从德国购置的机器并没能被带走,这是蒋凤璎最大的遗憾。等到了重庆之后,蒋凤璎一直致力于重建电台。 与蒋凤璎相比,孙书璈又重新以雁山先生的笔名开始在报纸上公开发表自己的文章了,自从王将军以‘亲爱的克里斯’为笔名开始在美国发表抗日文章以来,孙书璈就很少写文章了。 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与王将军瑰丽又尖锐的文笔相比,他写得没有他那么深刻,另一方面是他在平城财税处的职位正式定了下来,他的工作开始忙碌起来,南京的财政部针对江浙两省和平城的历史遗留税收问题进行了改革。 孙书璈作为财政部长何令昌在平城财税的亲信自然责无旁贷,一定要保证平城的税收改革平稳进行,稳定住江浙经济活,并且要稳定银元汇率,每日都有大量的工作等着孙书璈,经常要半夜才能回家。 但是孙书璈在工作中觉得自己是在为大家过上安稳的生活而劳累着,不能以雁山先生的身份发表文章也不算什么。 但是南京大屠杀之后,孙书璈的悲愤从来没有一刻终止过。报纸上有洋人记者冒死拍下的南京市里血流成河、尸体堆山的照片曝光出来之后,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的场景,捏着报纸,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眼泪已经无法控制的淌了出来。 那一天,无数华夏人哭泣。 到重庆之后,他虽然仍然在财政部上班,但是不管工作多累,他都坚持以雁山先生的身份发表文章。 他以雁山先生的身份质问政府,为什么放弃南京?质问唐建饶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不以死谢罪?为什么政府还要留着这样一个罪人? 他的文章变得更加尖锐和有攻击性,但是却在文人圈里引起了风潮,很多爱国文人也都在报纸上发表谴责言论,这对政府造成了巨大的舆论压力。 孙书璈常投稿的几家报社甚至被封了两家,但是他没有惧怕,仍然坚持投稿。 有一天,许一白造访了他们在重庆的家。 从平城到重庆,老友的相聚总是让人开心的,许一白摘下礼帽,他手边还拎着一只小皮箱,没等他俩询问,他已经自己说了:“我要走了,来跟你们道别,我的朋友们。” “我要去大后方,回到我的组织内,发展根据地建设了。” 孙书璈道:“你这一去,我们恐怕是真的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许一白道:“所以想最后见见你们。”他冲孙书璈张开双臂,给彼此一次分别的拥抱,又跟蒋凤璎道了别,提起皮箱要走。 这时孙书璈叫住了他,回屋用一个旧手帕包着两个长方形的东西递给许一白,许一白接在手里就知道那是两根大黄鱼,在这战乱时刻,只有黄金才是颠不破的硬通货。 许一白一直知道孙书璈与他们的政治立场是不一样的,即使蒋凤璎这几年给他们匿名捐过款,但这次是孙书璈直接递给他的,思及此,许一白冲他露出微笑,真心实意的:“谢谢。” 孙书璈道:“我家遭了贼,丢了点钱财罢了。” 说完之后,许一白又笑了。 许一白将大黄鱼揣进自己兜里,然后用手拍了拍孙书璈的肩膀,这次真的要告别了,他忽然贴近孙书璈的耳边说:“谢谢你,雁山先生。” 然后在孙书璈一愣的情况下,许一白转身走了,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许一白走之后没多久,孙书璈雁山先生的这个身份也被宋太太知道了,是宋司令跟她说的,他认为孙书璈还是宋太太的子侄,这种事还是得通知宋太太处理比较好。 宋太太当时知道孙书璈和雁山先生的时候,脸都绿了,但一向言谈敏捷的她很快就说了:“宗瑛写以前写一些情情爱爱的小说的,那不过是年轻人胡闹,可能是最近发生的南京事件让他也很悲愤,这才被那些报纸上导向舆论给糊弄了,说话偏激了一点,但他还是一个好孩子,在平城财税处的时候,工作能力就很强,我一会儿会叫他来开导开导他的。” 宋定海喝了几口准备好的白开水,说:“年轻人的性子总是跳脱的,但是作为我们家内部的人,还是应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的。” 宋太太点了点头,陪了许多笑。 事后她将孙书璈叫来好一顿大骂,孙书璈当着她的面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挨骂,宋太太骂他:“糊涂啊!现在舆论都是这种导向了,你怎么能给你姨夫制造麻烦呢!” 被宋太太斥责之后,又被她要求好好反省,直到反省明白再来找她谈话,并且派了一名她的侍卫官守在他身边,防止他再做任何过激的行为,并且禁止他再写这些激进的文章。 孙书璈知道,这其实也是宋太太保护他的一种方式,毕竟他的身份曝光了,万一宋司令那边又有人想动他,宋太太也能第一时间保护他,只是姨母的关怀和保护更让他心里难过。 没多久之后,何令昔要带着孩子去美国了,同行的还有韩彩。 何令昔为此还曾经找过韩彩认真谈过,但那场谈话之后,韩彩就成了冯增年曾经秘密收了的外室,恢复了当年花国总统韩清露的大名,并且跟随在何令昔身边开始随着她进行社交了。 花国总统成为冯增年的姨太太这种事似乎也并不出奇,韩清露当年的名气那么响亮,多少男人想将她娶回家当姨太太,没想到消失这几年是被冯增年给收了外室,如今冯增年死了,竟然还被正室何令昔认了下来,正式成了冯增年的姨太太,她跟随在何令昔身边鞍前马后的,显然是心甘情愿的供何令昔驱使的。 重庆那些高官们见到冯增年一个死去的人这一妻一妾还如此的艳丽无双,心里也是羡慕,不过一想到冯增年人死了也无福消受这一对美人,也就觉得心里好受多了。 不管以什么名号、以何种形式,韩清露终于能跟在何令昔身边了。她的弟弟妹妹也跟着韩清露一起到要去美国了,此时的妹妹已经十六七岁了,中学刚要毕业,弟弟也刚上中学,两个人都是大孩子了。 韩清露在走之前与他们进行了一场深谈,道:“当年我将你们接到我身边时就说过,我养你到十六岁,十六岁之后就由你们自己选择,现如今我要去美国了,清亭还没到十六岁,我还养他,妹妹你已经十七了,你怎么选择呢?” 妹妹立刻道:“我也要与姐姐在一起,我也想去美国!” 弟弟赶紧也发话:“我也要跟姐姐们在一起!” 韩清露道:“好,我带你们去美国,我给你们提供吃的、提供住的地方,但是我不提供大学的学费,我作为长姐养你们到十六岁,已经对得起我们死去的爸妈了,若是你们还想继续读大学,需要自己挣大学的学费,或者向我借钱,将来挣了钱都要还给我。” 妹妹一听,她去美国读书的钱还要向姐姐来借,心里有点不高兴了,但是又一想姐姐说的,她只是长姐,养他们这么大已经是仁义了,十六岁算成年了,自己挣钱也没有错。妹妹便也点头同意了。 就这样,韩清露一家也决定都跟着去美国了。 何令昔要去美国的消息到孙书璈和蒋凤璎这里的时候,他俩也商量了一下,孙书璈是希望蒋凤璎离开的,毕竟现在国内这么不太平,连曾经作为首都的南京都被攻破了,谁知道这重庆又会怎样呢? 她和孩子们去美国与何令昔在一起的话,孙书璈也很放心。 但是蒋凤璎不愿意离开,她若是带着孩子们离开了,那孙书璈在国内没有后顾之忧之后,会做出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雁山先生写的文章都惊动到了宋定海,若不是有宋太太这个总司令太太罩着他,他早就被那些特务抓走了,强杀报业人、文人这种事在这乱世还算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但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宋定海后来会要求孙书璈以雁山先生的名号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公开支持政府和党国的决定,孙书璈甚至被留宿在了宋公馆里。 第二天蒋凤璎就来宋公馆看望孙书璈,宋太太叹了一口气,跟蒋凤璎说:“这孩子啊,就是倔,你去开导开导他吧。”满口的无奈。 等蒋凤璎见到孙书璈知道这一切之后,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孙书璈又坚持了几日,结果蒋凤璎和孩子们也一起被关进了宋公馆。 宋太太一看这情况严重了,不像是宋司令对这件可有可无的态度了,她问他:“做什么为难宗瑛?他不过是写点爱情小说有点名气罢了,你还指望他能驯服那帮子桀骜不驯的报业人吗?” 宋司令这次连宋太太都怨上了:“你娘家的外甥,你怎么教育的?就这么在报纸上跟我们作对?你知不知道他那个雁山的名号有多响亮?你知不知道全华夏上下有多少人看过他写的小说?尤其是他老婆开的那个电台还常年播他的文章,但凡能收到广播的地方都能听到他的文章!” 宋太太说:“宗瑛哪里知道事情这么严重?他也不过是受到报纸上那群人的错误诱导罢了,好好开导他就好了嘛,做什么把璎璎和孩子们也一起关了起来?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吗?” 宋太太也强硬了起来,环着胳膊叠着腿坐在沙发上,满脸的不痛快。 宋司令见自己太太不高兴了,态度也跟着收敛了一点,俩人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而且宋太太娘家的子侄也确实都有才能,像稳坐财政部长的何令昌,还有何令昔作为秘书的时候,不论是工作能力还是交际水平都是妥妥的高出旁人一大块,孙书璈这个最小的外甥竟然也不声不响的成为一个全国有名的作者。 宋司令说:“你好好训斥他一顿,年轻人也不能太胡闹。”他软化了一点,宋太太也给双方都下了一个台阶,应了一声。 孙书璈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本应该帮助宋司令发出一些利于政府和**的发言的,可是他每每想到那些报纸上登出来的南京惨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样子,再想到那个抛弃了十万士兵和南京几十万老百姓逃回重庆的唐建饶还在吃大餐的样子,孙书璈就不愿意妥协。 他忽然想起几年前在去德国的轮船上,许一白问他那句话:你觉得现在的这个政府和军队会将这个国家建设成你想要的那个样子吗? 越是看到南京的惨状,再想到现在的重庆几乎复制了南京和平城纸醉金迷的上层社会,南京和平城百姓的哭声,他们听不见,派对的乐声是否悦耳才是他们考虑的。 孙书璈才越是不甘心。 可是如今连累到了孩子和蒋凤璎,孙书璈才觉得愧疚,心里也十分矛盾,已经在想是不是应该为了他们就服了软? 可是蒋凤璎也不愿意,她说:“如果你在如今这种情况下,为了我和孩子们就做出那样的许诺,我不会高兴的,毕竟事情没有成为严重到上升为政治问题,如今只还是小范围的家族问题。姨母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孙书璈知道她说的在理,宋司令还没有对他下死命令,而以他身为宋太太外甥的这个身份,本也没有理由觉得宋司令,现在这样拒绝已经是十分不识抬举了。 只是就算宋太太这次帮了忙,那以后呢?难道次次都要宋太太来帮他吗? 孙书璈忽然对蒋凤璎说:“我们,去南港吧?” “南港?” 孙书璈道:“不错,那里现在还处于洋人的控制范围内,日本人不会将战火烧到那里的,除非他们也要对洋人开战!” 蒋凤璎点了点头,“好,去南港。” 等到宋太太再一次来训斥孙书璈的时候,孙书璈就跟宋太太低声的说了自己的想法,宋太太听说他宁可去南港也不愿意帮助他的亲姨夫,她也生气了,更是让人看紧了孙书璈。 不过她放开了蒋凤璎和孩子们,晚上蒋凤璎抱着孩子回到了自己家里。 紧接着,韩清露去银行给一个账户连着转了三天十块钱。 到第三天的时候,纪亚夫出现了。 蒋凤璎走进自己之前租的电台工作室的时候,纪亚夫已经在屋里坐了一段时间了,蒋凤璎本来还想重新购置设备和招人筹建起莺声电台的,如今要搬到南港去的话,这里也就不用投入了。 蒋凤璎见到屋里坐了人,刚想喊人,纪亚夫这时摘下了戴上头上的旧毡帽,露出他那张熟悉的面容,那对深深的酒窝挂在他的脸上,他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他们多年未见,时光在他们身上都有了流淌过的痕迹。 纪亚夫的脸上多了一道很深的伤疤,想必那里受过很重的伤的。 蒋凤璎也更加成熟美丽了,作为全国最有名气的女明星,她的举动总是那么的受人瞩目。 纪亚夫是多么感谢她的有名气,这样他不管在哪里都能买到她的报纸,想她的时候买张电影票进电影院里就能看到她,甚至是买盒火柴都能看到她巧笑倩兮的模样。 蒋凤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纯钧哥,之前受的伤,不要紧了吗?” 纪亚夫道:“都好了。还没有向你和孙兄弟道个谢,当年多亏他救治我及时,这才捡了一条命。” 蒋凤璎道:“我们是朋友,还提什么谢?” 她从包里拿出当年纪亚夫留给她的那根狗牙项链,递给他:“当年你落下了的,我一直带在身边的。” 纪亚夫看到那根狗牙,对她说:“那是我送给你的,你想让我帮你的时候,拿着它来找我,或者你让别人拿着它来找我,我见了它就知道你需要我,我就会来的。” 蒋凤璎才知道这根狗牙的重要性,说:“这么重要的东西,那我可得收好了。”又说:“不过,我今天确实想拜托你帮我和宗瑛一个忙。” 纪亚夫道:“是什么?” 蒋凤璎道:“想请你杀个人。” “是谁?” “一个叫做唐建饶的人。” 纪亚夫一听这个人的名字,恨恨道:“这个人我早晚会杀了他!” 蒋凤璎又跟他商量了杀唐建饶的时间和她能提供的一些帮助等等,俩人谈妥了之后,纪亚夫也起身准备离开了。 他戴上旧毡帽正要走,忽然回头又问她:“他对你怎么样?” 蒋凤璎对他露出微笑:“宗瑛对我很好。” 纪亚夫说:“那就好。” 他又深深的看她一眼,似乎这一眼能够印在他心里很久很久,能让他不时的拿出来回味一番一样。 这一次,才真正的离开。 几天之后,唐建饶被刺杀事件吸引了所有在重庆的高层的目光,唐建饶死状极其悲惨,一根棍子从小腹□□他的皮肉里,将他定在那里。据说死的时候,他还在一个情妇的床-上。 他的这副死状,与那些在南京被日本人先-奸-后-杀的妇女的照片是一样的,都是被人都用棍子插了下面,见过报纸上登的那张照片的人都能联想到他们的相似之处。 紧接着,又有几个跟着唐建饶一起从南京战场上逃出来的师长、军长纷纷被杀了,死状都是南京被杀百姓在照片里的样子。 这在重庆的上层引起了巨大的恐慌。 在这个时候,对孙书璈的看守就松懈了起来。本来他也是在自己的姨母家里,看守的人对他也不像对待犯人那样,那天趁着宋司令去处理唐建饶等人死因的事,孙书璈趁机打晕看守,换上了看守的衣服,离开宋公馆。 他镇定的模样往外走,正要走要门口的时候,遇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宋太太,宋太太一下叫住了他,“站住!” 孙书璈停住了脚步,但是他没有回头。 宋太太走了下来,站在他身后,低声的说:“不管到哪,都要给家里报个平安,宗瑛。” 孙书璈听了这句话,心里才真正的难过起来,更是百感交集 没等他说什么,宋太太对他说:“走吧,趁着乱,快走吧。”说完又大声的对他说:“给我把这个东西送给何太太。”又递给他一个匣子,孙书璈接过沉甸甸的匣子向她行了礼,带着匣子走了。 等到了他和蒋凤璎约定的地方,打开匣子一看,竟是一小匣子小黄鱼。孙书璈的嗓子立刻有点哽咽,蒋凤璎也看到了那一匣子黄金,心里也是一叹。 等他们到南港之后,蒋凤璎开始在那里重建了莺声电台,专门播放一些积极向上的抗日节目来鼓舞军民士气,因为南港独特的地理位置,它的广播范围甚至连在重庆的人都能收听到这个电台。 在平城最受欢迎的莺声电台又开始了它的播音,在这这样的战争氛围的笼罩之下,听到这个熟悉的电台似乎让人们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莺声电台很快成为人们生活中最常听到的广播声音,电台在南港挣到的广告费被孙书璈和蒋凤璎寄给了宋司令,以个人名义捐款给政府,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月只有一千来块,后来才开始有几千块,虽然与宋司令庞大的军费相比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们积少成多、持之以恒,每次汇款都跟着一句电报:“希望为抗日出一份力量。” 宋司令看了这句话,其实心里也原谅了他们。 两年之后,南港也受到了日本人袭击,蒋凤璎和孙书璈再一次坐上了去往美国的轮船。 海风吹散了他们的头发,海浪卷走了他们离乡的愁绪。 孙书璈看着越发自信美丽的蒋凤璎:“璎璎,我们又一次放弃了所有离开了,你后不后悔?” 蒋凤璎用丝巾压着自己的飞扬的发丝,道:“日本人攻进来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孙书璈又问她:“那你,有没有后悔与我在一起?” 蒋凤璎微微一笑,“我亲爱的孙先生,我很荣幸,与你共度一生。” 孙书璈拉着她的手,“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有错字,明天白天再抓,我得睡去了。 这就是是END了,没有番外,所有人的最后我都交代了,没有什么遗憾了,所以没有番外了。 本书由【你的用户名】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