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由 凝涉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攻略黑化男神[直播] 作者:沈青 文案 在【快穿直播平台】上,苏碧穿越无数世界,正大光明地污撩男神,收割小鲜肉。 却没想到,她攻略过的男神全部黑化了!!! 撩过的霸道总裁对她深度上瘾 污过的邪魅魔尊对她紧追不舍 渣过的冷峻将军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勾搭过的病娇影帝想彻底将她占为己有 …… 看到满屏颜好腿长、八块腹肌的男神都想找自己报仇, 苏碧微笑:这样的黑化男神可以更多一点:) 系统:……自由 平等 公正 法治 爱国 敬业 诚信 友善→_→ ——卧槽,苏碧你快住手!不要主动坐上去,我们会被网警请去喝茶的QAQ! 阅读提示: 1.苏爽甜。 2.女主撩汉技能满点,日常老司机,只开车不负责。 3.男主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 内容标签:快穿 直播 爽文 甜文 主角:苏碧 ┃ 配角:男神,系统 ┃ 其它:黑化,污撩,小鲜肉 ===================   第1章 攻略黑化金主(一) 苏碧睁开眼的时候,视线中蓦然跃入一张俊美冷峻的脸。 男人长眉入鬓,眼神锐利,一双英眸如同猛兽一般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语气冷漠地嘲讽道:“你还真是没心没肺,这种情况下还能睡着。” 苏碧:??? 她努力抗拒着穿越带来的晕眩感,暂时还没有接收到系统任务资料,自然弄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于是,她便只好从自己最拿手的角色带入,轻轻呼出一口气,眼角微微泛起一点潮红,衬着水气氤氲的眸子,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她委屈又酸涩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我真的太累了。” 轻柔婉转的语气,任是哪个男人听了也要心动。 但偏偏这人骤然脸色剧变,冷峻的脸上像是覆盖了一层冰霜,眸子中的讽刺之意比先前更甚。 苏碧顿时心生不安。 她是“快穿直播系统”的一名主播,专门攻略“白莲花”任务,凭借一手高超的撩汉技巧和炉火纯青的演技,顺利收割了众多男神,博得了粉丝们的喜爱。然而眼前这个男人,怎么会竟然不买账? 苏碧细细观察着对方的神色,她的视线从幽深的眼眸慢慢游移到紧抿的薄唇,心中渐渐升起了一股熟悉之感。 她敢肯定——这张脸,她见过! 苏碧的心沉了下来,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可是她穿越过无数世界,遇见过的英俊男人更是不计其数,根本一时半会间想不起来他是谁。 她在脑海中再次尝试联络系统,却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她深呼吸一口气,干脆利落地将开小差的系统抛在脑后,决定靠自己来解决。 “身败名裂的滋味怎么样?”男人冷冷地看着她,“整容,泡吧,劈腿?嗤,没想到这几年你做的事情可真不少,苏大明星。” 苏碧从他的话语中抓住了这几个关键字,立刻对自己的身份有了定位。女明星,身败名裂,跌到谷底。按照以往的快穿经验,她首先要做的就是洗白名声,逆袭上位。 秦漠冷着脸,讽刺全开:“丑闻曝光,名声狼藉,这就是你所谓的明星梦?” 苏碧垂下眸子,缄默地听着他的话,脸上面无表情,只有眼角微微泛着洇红。 秦漠看着她这张脸,忽然觉得无趣又烦躁,今天来见她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他没了耐心,直接问道:“现在来找我这个没钱没势的前男友,你到底想做什么,以为我还会帮你吗?” 听到这话,苏碧眸光微动,似是一瞬间被他的话触动。她努力压抑的情绪终于隐忍不住,转眼间浑身的血色涌上头部,一张白净漂亮的脸蛋涨得通红,脱口而出道:“我没有。” “没有?”秦漠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明明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但隐藏着说不出来的凌冽寒意,让人望而生畏。 苏碧呼吸急促,脸上的神情有些受伤,眸子里含着水气,眼眶殷红,望着他认真地说道:“我没有整容,这点你应该最清楚。” 她在每个世界中的外貌,都是现实中的自己原型,根本不可能动过手脚。 秦漠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神色深不可测。忽然,他嗤笑一声,讥笑道:“这倒是真的,你要是整过了才这副模样,整容医院早就倒闭了。” 这人不冷嘲热讽她几句,似乎心里就不痛快。 见她没有提出要求,秦漠起身向外走去。他给过她开口请求的机会,是她自己没抓住。 然而,他转身离开的衣角突然被人抓住。明明只是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一小块边角,那只白皙纤细的手却是格外坚定有力,顿时将他的步伐拉得一停。 身后的女子低哑着嗓音,有些焦急地开口,“我找你,只是想告诉你,我真的没有做过那些事情。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意,仿佛他不相信她这件事,比自己被黑到身败名裂更严重。 秦漠忍不住微微阖上了眼,硬生生地将自己那一瞬间的心悸逼回了心底,冷声反问:“这重要吗?” 说完,他就将衣角猝然抽离她的手,断然离去。 被孤零零留下的苏碧:……这个男人一点都不可爱qwq。 她摇了摇头,脸上楚楚柔弱的神色瞬间收敛,换上一脸放松的表情,跳下床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这明显是一件酒店套房,房间的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死,只开了一盏小壁灯发出光亮。地上的行李箱凌乱摆放着,桌子上摊开着一沓报纸,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自己的丑闻照片被曝光在头版头条。 苏碧正翻阅着报纸,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在不同场合挽着另一个男人的臂膀,突然间她的脑海里响起了一声惊慌的电子音。“苏碧,我被平台关进小黑屋了/(tot)/~~” “真的?”苏碧淡然问道,眸子闪过一抹笑意,“那得给平台奖励一朵大红光。” 系统:qaq 它默默在心里泪流成河,怎么就遇上这样坑系统的宿主了?简直就是渣到人神共愤!想起这个世界的任务信息,顿时它瞬间恢复了元气,故意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向她说正事,“你没发现这个世界有异常吗?跟我们以前穿越过的都不一样。” 苏碧眼神微沉,径直说道:“给我资料。” 系统欢快极了,调笑道:“嘻嘻嘻,求我啊?” “呵呵。”苏碧冷笑两声,只觉得自己的系统欠调教。她干脆打开了直播弹幕界面,对正在观看快穿直播的粉丝们说道,“哪位正义小天使帮忙顺手举报一发?应该被关进小黑屋里的系统,怎么潜逃出来了?这可不好!” 顿时,就引起了粉丝们的热烈响应。 系统:……哭唧唧。 它不敢再招惹苏碧,一气赶紧将资料传输给她,立时这个世界的信息就如同洪水一般汹涌灌进了她的脑海里。 这个世界和现实相仿,苏碧穿成了一位声名狼藉的女明星。原本她的事业蒸蒸日上,却突然一夜之间被人曝光了诸多丑闻,使她的名声岌岌可危,就连一直绑定的高富帅金主也抛弃了她。而导致她跌入谷底的根源,赫然就是刚才那位一点都不可爱的前男友秦漠。 三年前,她和秦漠刚刚大学毕业,一贫如洗,相互扶持着在娱乐圈里艰难生存。但很快原主就厌倦了这种贫困的生活,果断踢了秦漠,绑上了另一位有钱有势的金主汤佳诚。 这一举动,彻底成为了秦漠黑化的导火索。他与苏碧分手之后,深刻认识到权势的力量,终于松口,以自己最厌恶的私生子身份回到了豪门秦家,随后步步为营,用短短的三年就彻底成为了秦家的掌权人。 然而三年时间过去,他对苏碧的恨意却是未能消减半分。所以,处心积虑地策划了这一场丑闻事件,冷眼看着她跌落云端,成为臭名昭著的女明星。 看完这一段资料,苏碧有些咋舌,怪不得刚才秦漠那么厌恶自己?原来,一切的原因都在自己身上。不过——她认真想了想,忽然觉得前面那一段娱乐圈男女朋友奋斗的剧情有些熟悉。 “喏,就是你穿的第一个世界。”系统突然冒了出来,笑嘻嘻地答道,语气里说不出来的欢快。 苏碧:“……我是那种脚踩两条船的人吗?” 系统点头:“是!” 它记得一清二楚,那是自己第一次和苏碧搭档,立刻被她炉火纯青的演技给吓到了,眼睁睁地瞧着那个傻小子被苏碧的柔情所蛊惑,对她情根深种。然后,一夜之间突然狠狠地被抛弃,让他的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崩塌。 那时圆满完成第一次白莲花任务的苏碧,早已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那个穿越世界,自然不知道之后男主的变化。 却想不到,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以前被苏碧渣过撩过,勾搭到手又惨遭抛弃的男主们齐齐黑化,彻底变身为黑化型男神来找苏碧报仇。它也被直播平台关小黑屋思过,只能偷着跑回来传递消息。 系统对自己的遭遇有些心疼,偷看直播弹幕,果然外面的粉丝们已经笑翻了天。 “23333主播终于翻车了!” “喜大普奔!湖蓝人民发来贺电!” “哈哈哈,胡建人民同发来贺电!” “为碧姐点蜡,感觉这一回她要彻底栽了。咦嘻嘻,为什么我这么高兴?” 系统:qaq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 它揣着一颗破碎的心,忧伤地问向苏碧,“我们现在怎么办?”黑化男神的报复,想想就感觉好酸爽。 苏碧沉思的眼眸一敛,轻轻笑了起来。“黑化吗?怪不得我觉得他的脸那么熟悉,原来是老情人。” 系统:……明明是你太渣了,竟然连自己撩过的男人都忘了。 苏碧放松地呼出一口气,拿起手机找到通讯录里面熟悉的那个名字,编写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 “to秦漠: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会打扰你了。这一生,我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遇见你。若有缘,来生再见。” 系统瞠目结舌,有些不解,急急地问道:“苏碧,我们就这样放弃离开了?”看她话语里的意思,满满都是告别。 苏碧勾起了唇角,反问:“报仇最不可欠缺的是什么?” 这一下子把系统给问住了。它纠结了好长时间,才试探性地回答:“钱?” “错。”苏碧狡黠地弯了眸子,“是仇人。如果复仇者万事俱备,却上天入地怎么也找不到仇人了,那如何能痛快复仇?” 系统被惊到:……好有道理噢!“所以?” “所以,我们等就好。”苏碧扬唇微笑,坐在梳妆台前翻找出自己的化妆包,准备重新上妆。怎么说她也是一个女明星,最基本的职业形象还是要有的。 然而,正当她拿着眉刀刮眉峰的杂毛时,酒店的房门蓦然被人闯进来,她的手一抖,直接在脸上划拉出一道渗血的小口子,火辣辣地疼。 苏碧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地回眸望向来人。只见早已离开的秦漠竟然转眼间去而复返,一脸焦急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你没离开?”她含着泪,颤声问向他,一颗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坠落,仿佛砸在了他的心底。 秦漠眼神低垂,望向她手中的眉刀,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第2章 攻略黑化金主(二) 面对秦漠冷峻幽深的眸子,苏碧急匆匆地擦掉了脸上的泪痕,低头掩饰住自己通红的眼眶。然而,秦漠的目光却扫到了她悄悄收紧的手,里面赫然握着一支锋利的眉刀,甚至上面还带着一丝血迹。 他的眸光一冷,声音讥诮地说道:“难道你是想自杀?” 听到这句话,苏碧蓦然沉默,脸上苍白得没了血色,嘴唇抖动了几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但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却是格外透亮,湛湛地凝视着他。 既然秦漠这样误解的话……她也只好继续奉陪演戏了:)。 “我——”苏碧一张口,一滴眼泪又猝不及防地落了下来,衬得苍白明媚的脸楚楚可怜。她抖着手忽然将眉刀扔到了一边,像是扔掉了一个烫手山药一般。然后,就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苍白着唇色,满脸惊慌地向他道歉,“对不起。” 秦漠冷着脸,心中的怒气却是险些冲破胸膛。明明她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本就应该撒手不管,但是在看到短信的那一刻,他控制不住自己满心的心急如焚,转身就飞奔着冲上了楼。 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在她的面前荡然无存。 秦漠深呼吸一口气,眼帘低垂,眸子里的讽刺和自嘲之色却是越发深沉。他喑哑着嗓音,低声说道:“你有何对不起我?” “外面丑闻满天飞,最伤心的是你的粉丝,你对不起的是他们。” “不想面对媒体和网友的质疑,你躲藏在这里,任由自己的名声臭不可闻,你对不起的是自己。” “至于我——”秦漠嗤笑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讥讽和嘲弄,“我这个被你果断抛弃的前男友,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是的!”苏碧被他这一通话说得满脸涨红,犹然咬着唇立刻反驳道,“你比所有人都重要。” 然而,这话秦漠却是半分都不信。 早在三年前被苏碧抛弃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变得坚硬如铁,再也不相信她的任何花言巧语。他冷冷地望着苏碧,这个被自己亲手推进深渊的女人,怎么能让她用自杀这么简单的方式解脱? 他要亲眼看着她,凄惨地经历自己当初经历的一切。 秦漠微微勾起了唇角,嘲讽地盯着她那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澄澈眼眸,“证明给我看,我有多重要。” 苏碧呼吸一滞,像是被他的话语所蛊惑,许久才慢慢地点头答应道:“好。” 秦漠离开后,苏碧温柔的眼神瞬间收敛,猛然转身扑到梳妆镜前,心疼地凑近看,“系统,我是不是毁容了?眼皮上是不是拉了一道火辣辣的大血口子?眉毛有没有被剃秃?” 系统:“……你想多了。” 苏碧用化妆棉压去渗出来的一丝血迹,心疼得厉害。不用看弹幕界面,也知道外面的粉丝们肯定是笑喷了。她哪里遇到过这么狼狈的时刻? 在以往的众多世界中,她凭借白莲花的设定和一手出神入化的演技,从来都是单方面碾压男主。而现在—— 苏碧眸子一沉,眼神坚定。 没有她攻略不了的目标,没有她征服不了的男神。 秦漠,她势在必得。 对着梳妆镜,苏碧轻轻用粉底遮盖掉了眼皮上的血痕,然后精心化了一个裸妆。 系统惊呆:“你折腾了两个小时,这张脸和之前的脸一、模、一、样!到底在倒腾的什么劲?!” 苏碧轻笑一声,“你懂什么?裸妆的最高境界,就是让人看不出化妆。” 系统满头黑线:“……” 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直播房间,播了两个小时的化妆教程,观众人数哗啦哗啦掉,系统简直就快要欲哭无泪。“苏碧,不要灌水,粉丝都要跑光了qaq!” 苏碧回眸,一张干净清新的脸上笑容明媚,神采飞扬,恍如一道阳光照亮了所有看直播的观众心底。然而下一秒,一张漂亮的脸秒变成鬼脸。 系统:惊吓!!! 苏碧挑起眉梢,微笑:“谁还有意见?” 系统,卒。 她调戏了一波粉丝,心情愉悦地看着弹幕评论瞬间激增,在线观看人数也涌入了一个小高潮,便举起手机将自己的鬼脸自拍了下来,随后自动登录上微博,顺手选了几张全球十大最美女明星的照片,一起发了出去。 “苏碧:如果我真的整容了……一定会找整容医生赔钱!!!这张脸跟盛世美颜一点都不沾边,反倒是丑出了自己的特色。医生,你是竞争对手故意派来干掉我的吗?/(tot)/~~” 一圈容貌惊艳的女明星照片中间,赫然围着苏碧那张鬼脸自拍照,美颜盛世的画风陡然变得清奇起来,就像是万花丛中插了一根狗尾巴草,还活泛地摇着尾巴尖在所有人面前晃荡。 正热烈讨论苏碧丑闻的广大网友:…… “苏碧这是被盗号了么?” “仔细看看,这鼻子眼睛脸皱成这样,真不可能是整容的,妥妥的原装!” “鬼脸我给满分,就喜欢这样清纯不造作的女明星。” “苏碧,你怎么不解释泡吧、劈腿的事?不要避重就轻,转移视线,以为这样就能掩盖自己的人品问题!” 微博评论眨眼间重新炸开了锅,倒是站出来不少为她说话的粉丝,没有了先前一边倒让她滚出娱乐圈的声势。她的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为自己洗白了第一条罪名。 然而,微博刚发出去不久,她的手机铃声就急促地震响了起来。苏碧接通,刚轻声说了一句“喂”,就听到对面的人如同连珠炮一般发出了怒吼。 “苏碧,你在做什么!微博上的照片是谁允许你发的?难道你嫌事情还不够乱吗?”对方口气冲冲,逮住她就是一通的质疑,根本不给她插嘴解释的机会。 “别以为汤少宠着你,就可以为所欲为。”经纪人徐进康讥讽道,“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他似乎是早已知道了什么内情,根本不惧苏碧向汤佳诚告状去。只是话头一转,就沉声警告道:“现在什么都不许做,等候公司安排。今晚,你去金碧会所找汤少,他要见你。” 汤少? 提起这个自己投奔的高富帅,苏碧更是一丝印象也无。她在每次的快穿任务中,向来只关注男主一个人,对于其他的炮灰男配/恶毒男配/狗血男配一丝也没有放在心上过。 所以,这个汤少如何打发? 苏碧心思一转,故意用一副小心体贴的语气担忧道:“我现在被人黑得声名狼藉,去见汤少会给他惹麻烦的。” 听到这句话,徐进康顿时忍不住嗤笑一声,富含深意地劝道:“你不用担心这么多,乖乖按时到场,今天说不准是你见汤少的最后一面。” 说完,他便飞快地挂了电话。 在电话这一端的苏碧,向系统念道:“tat这个汤勺好可怜啊,是不是得绝症了?要不,怎么就只能见他最后一面了?” 系统:……戏太多! “明明人家是想甩了你。” 听到这个回答,苏碧弯起唇角,轻笑道:“那——这么重要的事情,我要好好向秦漠汇报。他如果听到仇人落到这么悲惨的地步,肯定很开心。” 系统狐疑:“你会这么好心?” 苏碧但笑不语,转身就发了一条短信给秦漠,然后干脆利落地将手机关机。等夜幕一黑,就用帽子口罩掩住了自己的脸,打车去了金碧会所。 幸好她这张明星脸最近在报纸上出现频率十分高,会所的门童一眼就认出了她,静悄悄地将她引到了楼上的一间休息室,让她待在里面等汤少。 苏碧的耐性十分好,坐在休息室里不急不躁,两个小时不见汤少的身影也没有生气。这家会所的茶点十分美味,她当即不客气地点了好几样,让服务员全都记在了汤少的账上,自己好心情地品尝起来。 等到汤少终于散了酒席,想起她时,苏碧已然吃了一个肚圆。 一进门,汤佳诚的眼神就阴鹫了下来,锋利的眸子在她过于简洁素净的衣服上转了一圈,心头浮起了一股厌恶。他开门见山地直接说道:“三百万,闭上你的嘴,拿着钱走人,我们之间的事情再也不许对外提起。” 这是准备拿钱封口了? 苏碧面上错愕,一双水盈盈的眸子却是挣扎苦楚起来,低低地回道:“我不要你的钱。”她是能让三百万收买的女人吗?太小看她了! 汤佳诚亦是想到了这里,胸中的厌恶猛然转化成一股怒气,厉声叱责道:“你的胃口倒是不小,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脸!” 想到娱乐新闻里自己和苏碧一起被曝光的照片,现在全成了圈子里的笑柄,他对苏碧当真是一点情分都没有了,只恨不得她滚得远远的。当即,他开口讥讽道:“你这个劈腿的黑锅,我可不敢背,愿找谁找谁去。” 苏碧的面色猝然一白,震惊地抬眸望向他,委屈极了,扬声喊道:“当初是你逼我离开秦漠的!” 走廊里的秦漠脚步一顿,一双湛然漆黑的眸子望了过来。   第3章 攻略黑化金主(三)   “是你当初逼我离开他的。”苏碧注意到虚掩的门缝间落下了一道阴影,便知道定然是秦漠在外面,瞬间她的眼眶蓦然泛红,声调颤抖了起来,泣不成声。   “当初,你说我和秦漠无权无势,你一只手就能捏死我们。如果我不乖乖听你的话离开秦漠,那你就让我们在娱乐圈里面混不下去,一天的安生日子都别想过。所以,我才迫不得已离开他。否则的话,我怎么会——”   她的语气骤然停顿,话虽未全部说出口,但是已经引得汤佳诚勃然大怒。“我是逼你,但你也不看看你们自己都是什么下三滥的大路货,我能看得上你算是你的福气。”   苏碧:……所以,怪我咯?   她最看不起这样嚣张跋扈的富二代,拿着普通人不当人。要不是上次系统强制她执行“白莲花”任务,她绝对第一次见面就将这样的恶毒男配彻底炮灰。   对着汤佳诚的羞辱,苏碧脸色惨白地没有了血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怒瞪着他,又气又急,脱口而出骂道:“你不是人!”——啐,老畜生!   汤佳诚的怒火瞬间被点燃,然而不等他动作,苏碧突然起身,用手捂住了脸飞奔出去。   一出门,就猛然撞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她受惊地抬头,“对不起”三个字刚准备说出口,却发现眼前的人竟然是是秦漠。   霎时间,她的眼泪就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打湿了他做工精致的西服外套。   “对不起。”苏碧努力压抑着哭声,却止不住脸上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满脸都是愧疚难堪的神情。甚至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只是透过水汽氤氲的泪眼,恍惚注意到他的下颚紧绷,线条冷硬,像是一座冰冷的冰山一样没有一丝感情。   立时,苏碧就无法坦然在他的面前继续待下去,仓然地捂着脸,飞快地逃走。   秦漠冷着脸站在原地,盯着她离去的倔强仓惶背影,忽然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被热泪灼烫的感觉却像烙铁一样,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里。   匆匆叫了一辆出租车,重新返回酒店住处的苏碧,疲惫地脱掉外套,扔在了沙发上。她脸上的泪痕已经干涸,皮肤紧绷得有些难受,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更是有些虚浮泛红。   眼见她一语不发地坐在沙发上,脸上面无表情,系统不由有些惴惴不安。   难道是刚才被骂得太惨了?   虽然快穿世界本来就是虚拟的世界,所有的人物、剧情、话语都是虚拟的数据,苏碧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司机,但是被恶毒男配骂这么惨,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吧。   系统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怜悯之情,放轻了语气,努力安慰道:“苏碧,别伤心了。”   苏碧木着脸悲叹:“三百万就这么白生生地错过了。”   系统:……   它真想封住自己的嘴!她哪里用得着自己关心?   苏碧回头,对着系统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卖萌道:“雪碧们,看到主播这么可怜,有没有很心痛?礼物鲜花刷起来撒~”   果不其然,弹幕界面又炸了。   “呵呵,丑拒!”   “丑拒+1”   “苏碧,我这有砖头你要不要?”   “来人呐,快把主播抓起来,她又犯病啦!!!”   看着这些飞快闪过的弹幕,苏碧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她这一天的任务圆满完成,正准备泡个香氛鲜花浴然后就寝的时候,酒店前台却突然找上了门。工作人员不好意思地通知,她已欠半个月的房费,请她尽快缴清。   苏碧点头微笑,找出钱包将卡递给对方,请对方代为刷卡。却没想到,连刷三张卡都是余额不足。   酒店人员的眼神立时就变了,目光怀疑揣测地看向她这个大明星。   她只好先拿出现金来付账,几乎将钱包掏空了才勉强付齐房费。剩下的几个钢镚,赫然不够付到明天。   酒店人员也看出了她的窘境,态度冷淡了许多,公式化地提醒她退房时间在第二天中午十二点。   苏碧面色淡然,应声说了一句好。等人离开之后,却是径直一个电话打给了自己的经纪人,开口就问:“钱呢?”   徐进康装傻,“什么钱?”   苏碧嗤笑一声,“我户头里的钱难不成长腿跑了?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让警察来查。”   徐进康顿时心里就咯噔一下,急声阻拦道:“苏碧,你这是做什么?拿钱活动媒体,消除负面影响,这事是你自己同意的。”   苏碧眸子一深,步步紧逼地质问道:“哦,那效果呢?外面的黑料满天飞,脏水一盆一盆地往我身上泼,我的钱都被你花到哪去了?”   徐进康顿时被噎住,有些心虚,狡辩道:“我这不是正给你活动着吗,你以为那些媒体记者那么好打发?”言下之意,这些钱就是泼出去的水,拿不回来了。   顿时,苏碧的眼睛就危险地眯了起来,语气平淡地说道:“徐进康,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应该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如果我明天早上见不到户头的钱,你猜我会对外面蹲点的记者说什么?”   听到这句威胁的话,徐进康立时汗毛都惊得立了起来,再也按耐不住心里的烦躁,厉声吼道:“苏碧,你不要自绝死路!”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地跟她撕破了脸。   徐进康反倒再也不想遮掩自己的口气,直接羞辱地讽刺道:“你以为你现在是什么,一个大明星?得了吧,苏碧,你也该认清现实了!你毁了,完了,名声彻底臭到家了!网上对你骂声一片,汤少也恼了,放话所有媒体节目电视台不许再用你。我今天就正式告诉你,你被封杀了!”   一通话说完,徐进康喘了一大口气,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痛快。最后,才轻飘飘地来了一句,像是尘埃落定一般轻视,“所以苏碧,你认命吧!”   苏碧漫不经心地望着落地窗外漂亮的夜景,五光十色的灯光和车流交织在一起,是这个世界最为动人心魄、流光溢彩的景致,唯有像立在这个十五层一般的高层才能享受到。   她淡然地对着话筒说道:“我不认命——”   “我的命,从来都不在你们手上。”   徐进康彻底气急败坏,将电话挂断,任她自生自灭。苏碧倒是泰然处之,照旧按照之前的安排,给自己泡了一个香氛玫瑰花浴。水汽氤氲间,一只白皙光滑的手臂缓缓地从水中伸出,然后将所有的香氛精油都倒了进去。   系统:……辣眼睛。   它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脏话,直接吼道:“苏碧你个抠门的,不嫌熏的慌吗?”   苏碧有些痛惜:“明天就享受不到了。”   系统:#%¥#%#*!   等第二天,苏碧早早地起来,对着镜子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时间直接被她耗到了中午。这回,系统已经无力吐槽了,眼看着她又收拾了一个小时的行李,才带着自己的行李箱下楼退房。   酒店前台的员工忍不住看了她好几次,不敢相信她一个大明星自己搬行李箱退房,连个助理都没有来帮忙的。可见,她当真是跌入谷底了。   前台小姑娘情不自禁地多嘴问一句,“苏小姐,需要帮你叫车吗?”   苏碧:“谢谢,不必。”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拖着行李箱泰然自若地走出大门。   走出了一个路口,果然如徐进康所说,连一个狗仔都不见踪影,让她想找个同行谈谈心都找不到人。但是,她压根就不着急,收拾徐进康这样的小龙套有的是法子,关键是怎样完成攻略黑化男主的任务。   完不成任务,收拾再多小人物也是白搭。   苏碧心下笃定,干脆利落地找了最近的一处公园坐下来。湖畔,草坪,暖暖的阳光,午后的微风,一切正好。她打开手机,找到时下最火的一个网络直播平台,注册了一个账号。   系统:“!!!你干什么呢?”   苏碧微微弯起唇角,“老本行啊。”   她打开了手机前置摄像头,进入直播房间,一张漂亮清丽的脸立刻就出现在了手机屏幕上。她缓缓笑着,在房间介绍上打下了一句话,“我是苏碧,你想对我说——?”   十分钟过后,直播间疯狂涌进了一千万人。   “真的假的啊,主播只是长得像苏碧吧?”   “贱人!你为什么不滚出娱乐圈?”   “苏碧你解释一下丑闻是怎么回事呗,我们想听黑幕(>^w^<)!”   不少网友都质疑她的身份,苏碧想了想,轻笑了一声,对着镜头说道:“来,大家看这。”然后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之下,她的鬼脸忽然重现江湖,和先前发在微博上的那张一模一样。   所有在线网友:……   苏碧开朗地笑道:“大家信了吗?”   “信了。”   “信了+1”   “信了+10086……丑到这份上也没别人了。”   系统想哭:qaq又掉粉了。   而刚刚听说这个消息的秦漠,急匆匆散了会议,登上直播网站,正好看到苏碧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跃然闯入自己的视野,让他的眸光不自觉地蓦然加深了几分。   他缓了缓心神,稳稳地打下一句话,“你为什么劈腿?”   第4章 攻略黑化金主(四) “你为什么要劈腿?” “你真的整容了吗?” “你最喜欢去哪泡吧?” 一连串的问题飞快地在直播间的屏幕上闪过,让苏碧目不暇接。透过这些五颜六色、波涛汹涌的弹幕,她就能知道网友们心中的好奇和激动。更不用提一些骂人的话,已经被直播平台给屏蔽了。 苏碧坐在春光明媚的公园里,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落在她的身上,更是衬托得她一张清丽的脸不施粉黛,清新自然,让人看了说不出来的愉悦和亲近。 她认真地看着弹幕,一条一条地回答,“我没有整容。要是我整容后才这幅模样,整容医院早就倒闭了。”这点网友们都无异议,催促着她回答其他几条问题。 “至于泡吧,”苏碧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牵动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却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她神色中的迷茫不解,“那天我被朋友再三邀请,碍不过情面才去了酒吧一次,不知道怎么就被记者给拍下来了。” 她的话刚一出口,弹幕里面就炸开了锅。 “仙人跳?!” “卧槽,不会吧,这么狗血?” “听说娱乐圈里勾心斗角的事情特别多,今天可算是见到活的了!这样的朋友难道还留着过中秋吗?苏碧,你干脆把他的名字说出来呗!” 苏碧脸上的表情一顿,深呼吸了一口气,却是缓缓地摇了摇头,满脸的酸涩。“还是不说了,这不太好,可能是我的运气不太好,正好被记者大哥给拍到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任谁都看出来了她神色中的苍白无力,但是网友们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向她偏移了一小点。 然而,弹幕里始终有一个人在坚持不懈地刷道:“你为什么要劈腿?” “你为什么要劈腿?” “你为什么要劈腿?” 甚至生怕苏碧看不到,直接送了一条游艇,将大半的弹幕都压了下去,自己才将这句话给顶了上去。这不依不饶的架势,显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碧:鱼儿上钩了:) 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微愣了几秒之后,急忙挥手阻拦道:“不用送礼物,我不是来要礼物的。”她的表情真挚,语气诚恳,没有一丝的矫揉造作,倒是让网友们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许多人纷纷调笑道:“苏碧,人家送了你一条游艇,你就回答了这个问题,满足一下他的好奇心。” 然而,苏碧却是有些怔忪,迟迟不语。她忽然间静默了下来,悄悄地红了眼眶。 “这件事,是我的错。” 她突然开口承认,让所有的网友都是一惊。她不该狡辩吗?不该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吗?或者换着花样为自己洗白?怎么可能忽然就承认了?网友们齐齐无语,纷纷刷着表情。 然而,那人却是继续追问道:“为什么?” 这句话在弹幕中一下子破坏了队形,格外显眼。苏碧看到了之后,呼吸霎时间一滞,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底的痛楚和软肋一样,脸色蓦然更加苍白了几分。 她只是愧疚地道歉:“对不起。” 然后,就直接关掉了直播间。 秦漠紧紧握住手机,脸上的表情冷冽又阴沉,仿佛是隐藏着雷霆之怒。蓦然间,他忽然将手机狠狠地扔出去,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发出震天动地的一声重响。 他的呼吸急促喘息,面容紧绷,只觉得心底迷雾重重,让这场复仇蒙上了一层让人痛恶的阴霾。 苏碧到底为什么离开他? 秦漠沉着脸面无表情,心下却发誓,自己一定要找到答案。 关掉手机直播之后,苏碧躺在碧绿的青草地上,享受着暖暖的阳光和微风的吹拂。就连呼吸间都是青草的清香,让人觉得好不惬意。 她半阖着眼睛,仿佛是睡着了一样,系统不由着急了起来。“大好机会,你就这样放过去了?我帮你查了,那个账号背后明明就是秦漠,你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正大光明地跟他解释清楚的。” 听到系统的控诉,苏碧不由弯起了嘴角,轻声笑道:“你觉得他会相信吗?” 系统:“会……吧?” 苏碧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他恨我三年,日日夜夜都想抽了我的筋,扒了我的皮,让我从云端跌进烂泥里,永世不得翻身。现在要是因为我的一句话,秦漠就能自动相信的话,你也太小看他了。” 系统:……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苏碧又躺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自己的额头被晒得有些发烫,才重新起身。她打开手机,登上了微博,一边打字,一边对着系统说道:“所谓的‘真相’,永远只有一个。只有他亲手找到的那个,才会深信不疑。” 系统疑惑,“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苏碧微微勾起唇角,只说了两个字,“退圈。” 她将编辑好的微博,重新审阅了一遍,随后发布了出去。 “对不起,以及再见——从今天起,我正式宣布退出娱乐圈,不是因为心虚,也不是因为有人封杀我,公司雪藏我,经纪人卷跑了我的钱。我的退出,是因为这件事深深地伤害到了我爱的和爱我的人。我的粉丝们,因为我被迫承受了许多辱骂和骂名,对不起。这些年信任过我、帮助过我的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们,我辜负了你们的期待,对不起。最后的最后,我想单独跟一个人道歉。我知道说再多的对不起,都不能换回你的原谅。所以,再也不打扰你的生活,或许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祝君一生安好,幸福美满。” 这条微博发出去之后,网上彻底地掀起了一阵舆论狂潮。苏碧的微博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太过多,她原来的公司和经纪人立时就成为了媒体蜂拥采访的对象,而经纪人私吞她存款的事情也被人曝光出来,成为了众矢之的。 网友们群嘲经纪人的吃相太难看,更是想知道苏碧微博中最后提及的那个人是谁。 然而却赫然发现,苏碧不见了。 退圈声明之后,她的手机电话各种联络方式都失效,仿佛她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就连原有的几处住宅,也在神通广大的网友查访下,发现早早地就被转移到了经纪人名下,而所有的酒店旅馆住所都没有她的登记信息。 她到底去哪了? 秦漠听完下属的汇报之后,冷峻的脸上像是没有一丝人气,紧皱着眉心对他吩咐道:“再查。苏碧最后去了哪,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听到他隐忍的怒气,下属急忙解释,“她最后在公众面前出现,是在那天的直播里面。我们依据她的直播背景,找到了她当时所处的环境,是城郊的一座公园。只是公园监控不够齐全,暂时还查不到她最终从哪个方向离开。” 秦漠沉声问道:“那座公园在哪?” 下属低头回答说道:“城区西外环以北,叫做北湖公园。” 听到这句话,秦漠的脸色忽地一变,愣在了原地。 ——“秦漠,我们就租在这里好不好?外面刚好是北湖公园,有山有水景色又漂亮,我们可以天天手挽着手一起过去散步。以后,这就是我们家的后花园了。”久远的记忆中,一个明媚温暖的女孩子曾经这样笑容灿烂地问过自己。 他那时是怎么答的? 仿佛是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一个“好”。 在她面前,他从来就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秦漠的神情恍惚,复杂地想起了这一幕,然后心里忽而又陡然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他紧紧皱着眉头,怎么想都怎么觉得不可能,但是—— 他忽地沉下了脸色,一双眸子深沉难测,亲自开车去了城西北。 三年时间,街巷的布局已经大改。曾经日日走过的一街一路,都被重新整修一新,见不到昔日的一点旧影。他纵然记忆力出众,却还是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里来回绕了一道弯路,才终于找到了自己以前住过的那栋小楼。 老旧的楼房墙皮已经斑驳,青灰色的外墙显得格外陈旧,但是却瞬间唤起了他那些久远的记忆。 那时,他在外劳累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踏着夜色回来的时候,总是会在这栋楼下情不自禁地驻足几秒钟的时间。然后,顺着底层的窗户,一家一家往上数。 直到数到第五家—— 秦漠的瞳孔蓦然睁大,死死地盯住了那扇泛着昏黄灯光的窗户,温暖明亮,仿佛像是黑暗中的一小盏孤灯,洗涤了他身上所有的疲惫,指引着回家的方向。 眼前的景象,一瞬间和三年前的记忆重合。 秦漠控制不住地紧紧攥紧了手,甚至指节用力到发白。他一步一步走上这栋老楼,明明脑海中已经空白一片,没有故意用心思计算,却是清晰地记得每一层楼十五个台阶,每一个转弯需要走三步路,到家门口的时候最快只需用1分45秒。 他微微阖了阖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站在那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门前静静地立了很长时间。 直到手指紧绷地不再轻微颤抖,他才蓦然抬手,按响了门铃。 “来了,谁啊?” 门打开一个小缝,秦漠看到那个意料之中的熟悉身影时,忍不住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似悲又似喜。他干涸着声音,木着一张脸,冷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第5章 攻略黑化金主(五) 看着门外站立的秦漠,苏碧脸上的笑容一怔,眉眼间全然是不可思议,似乎是根本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她正穿着柔软舒适的家居服,衣服外面套了一件小熊的围裙,手臂的袖子高高挽起,甚至依稀可见手上的水渍和嗅到屋内弥漫出来的饭菜香气。 明明就是最寻常最居家的打扮,远远比不上她在红毯上光鲜亮丽的一面,但偏偏一瞬间就戳中的秦漠心底隐藏最深最柔软的地方,恍惚间似乎将他的记忆拉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她就是这样不设防地闯进了他的心里。 秦漠心底百般情绪翻涌,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攥紧的手指,努力稳住颤抖的声音,再次质问道:“你为什么在这?” 苏碧的睫毛颤了颤,似是抵挡不住他炽热的视线,将眼神低低地垂落在了地上,回答:“我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秦漠立时再也控制不住波荡的情绪,忍不住冷冷地嗤笑一声,“苏碧,你不是最看不起这处狭小破旧的房子吗?心心念念想要奔向娱乐圈,嫁入豪门,再也不回到这里。怎么,现在竟然愿意屈尊纡贵地重新回到这个落魄地,你还真是走投无路了!” 他嘲讽的话刚一出口,苏碧的脸立刻白了,血色消退地一干二净。唯有一双泛红的眼眶,在苍白无力的脸上格外醒目。 秦漠不由有了一丝心软,觉得自己的怒气总是在面对她时无法控制,似乎唯有用最最伤人的话捅得她浑身伤痕累累,才能消解自己这三年来沉郁钻心的心痛。 然而,在看到她忍泪沉默的样子时,他却没有丝毫报仇的痛快,只觉得自己的心痛得更加麻木不堪。 纵然心软,但是心底里却是有着一个声音在无时无刻地警告自己,不要再次被她的表象所蒙蔽,掉进她的陷阱里成为被利用过后就毫不留情抛弃的工具。 秦漠攥紧了拳头,微微阖上了眼睛,等重新睁开时,眼眸里已经一片冷然和幽深,直视着她:“你到底想要什么?” 乍然听到这句话,苏碧受惊地抬头,泛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光,却是倔强地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来。她咬着唇,一字一句地郑重答道:“我什么也不要。” 但是这话,秦漠却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冷漠的眼神落在她的头顶,“怎么可能?你故意回到这座老房子,不就是认定我会发现,然后心软出手帮你吗?” 说到这,他的神色更加讽刺,目光冷冷地看着她,直接开口道:“苏碧,别把我当作傻子!” “我没有!”苏碧被他的话深深地刺痛了,脸上满满都是难以掩饰的受伤神色,委屈地反驳道。她的泪意已经涌上了眼底,差点掉落下来。 秦漠木着一张脸,冷声道:“是与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这些年你在娱乐圈里也算红过了,不如自己跟我介绍一下你的行情。汤少花了多少钱包你,我出双倍,也算是全了我们以前的那段孽缘。” 他的话音刚落,随即——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蓦然在楼梯上回响。 秦漠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身前那个浑身颤抖、脸色惨白的女人,眼底的阴鹫猛然爆发了出来。“你打我?” 他猛然上前,将苏碧慌乱中正准备关上的大门一把拽开,挺身快步走进了屋内。然后,在对方惊慌混乱的躲藏中,面色阴郁地一步一步逼近她。 “你有什么资格打我?是不是我的话说中了你的痛脚?”秦漠冷眼望着她,只觉得心里的怒气满溢得快要炸了出来。 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抗拒的双手控制住,将她的身体禁锢了起来,一双冷冽锋利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她的脸上,“汤佳诚给你了多少钱,到底用什么条件让你离开我?告诉我!” 这一声嘶吼炸响在苏碧的耳边,惊得她的身体一抖,嘴唇微微地颤动了起来,“我……我不能说。” “砰!” 秦漠攥紧的拳头,蓦然狠狠地砸在了苏碧的脸边,带起的拳风如同寒风一般扫过她的脸颊,让她惊吓地睫毛颤抖,脸色更白了几分。 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像是沁满了水意,直直地凝视在他的脸上,仿佛是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 秦漠对视她的眼神,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无法控制的力度甚至捏疼了对方。“你以为你能瞒得了多久,我会查出来的。” ———— 等秦漠离开之后,系统后知后觉地震惊道:“你打他了?你竟然打他了!他是黑化型男主啊,你就不怕他一个冲动把你挫骨扬灰、先奸后杀?” 苏碧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他不是那样的人。” 系统:“你你你你你——!”……你到底从哪里来的自信? 苏碧眼神戏谑,盯着自己手腕上被抓出来的淤青,淡淡笑道:“不打这一巴掌,反倒显得我心虚。像秦漠这种内心受过伤害的人,越是捧着哄着,就越是疑你别有所图。只有当他看到预想之外的反应时,才会相信这是最真实的态度。” 系统一脸懵,说得好有道理,可是它一句都没有听懂。“……打得爽不爽?” 苏碧坦然:“爽!” 系统:tat我就知道!!! 它再一看直播弹幕,果不其然已经彻底炸翻天了。 “碧姐好霸道!” “她为什么要打秦漠,我好喜欢他的颜啊,要是我肯定不舍得下手。” “雾草!楼上脑残吧,被人侮辱成这幅样子了还不还手,得多软包子?” “¥&*¥#” “都吵什么吵,不过是一个游戏,你们还都当真了!” 系统:蓝瘦!香菇qaq! 其后一段日子,苏碧过得轻松惬意。每天,买买菜,做做饭,晚饭后准时下楼散一会儿步,偶尔还投喂一下老楼下的流浪猫。而秦漠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悄无声息地淡出了她的生活。 然而,苏碧却是不急。 因为每至深夜,她楼下不远处都会静悄悄地停着一辆车,熄灭车灯的车厢里只远远地依稀可见一点猩红的火光,直到清晨才悄然离去。 虽然对方没有主动现身,但苏碧知道这人肯定就是秦漠。 她的生活平淡如水,媒体报纸上却掀起了轩然大波,著名富二代汤佳诚近日来霉运连连。 不光是他投资的几项产业一起出了问题,导致前期投入的无数资金都打了水漂,就连他在外奢侈糜烂、挥金如土的照片也被人一起曝光了出来,霎时间名声扫地。 这接连爆发的丑闻,让汤氏集团内部震怒,撤销了他所有的职务,彻底收回了他手中的权力。 落地的凤凰不如鸡,像汤佳诚这样没了实权的富二代,每月只能靠着从基金会领取一点点的分红过活,简直就比杀了他还难受。 立时,他的地位一落千丈。 苏碧看到这些新闻,不由称赞一声,“干得漂亮!” 对于这个汤勺,她早就看不顺眼了。然而,汤佳诚的迅速败落,却让她自己的生活也因此受到了牵连。 早先被曝光丑闻时,她与汤佳诚挽臂的照片上了各大媒体网站的热门头条,现在又重新被人扒了出来。 甚至她在去菜市场的路上,都有路人一路窃窃私语,举起手机对准她围观拍照,让她连菜也没买的成,拎着空空的手袋又重新回到了家里。 一关上门,苏碧疑惑又无奈,“怎么还没有记者找上门?也没有节目来请我做节目,亏我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天。” 系统:……“你不怕麻烦了?” 苏碧轻叹了一口气,将干瘪的钱包放到柜子上,查看起厨房仅剩不多的食物来。“直播赚来的大游艇太不禁花了,马上我就要饿肚子了,还怕什么麻烦?得先去找赚钱的法子才行。” 正说着,门突然被人敲响,苏碧的神情一顿,随后脸上不由泛起了笑容,“肯定是秦漠来了!” 当她打开门的时候,笑意盈盈的笑容还留在脸上,然而一个突然袭来的物体猝不及防地投掷了过来,重重地砸中了她的额角,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随即,一股黏稠腥臭的液体顺着她的额角缓缓流下。 苏碧愣在了原地。 “贱女人!我好讨厌你啊啊啊!你为什么不去死!” 来人怒气冲冲,直欲朝着她扑上来,狰狞的面孔和旁边一人闪亮的手机摄像头交织在一起,仿佛是一场最引人发笑的闹剧。 苏碧冷着脸,“砰!” 门一下被拉上,发出了震天的响声,而门外的嘶吼怒骂声不绝于耳,透过薄薄的门板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苏碧走进浴室,用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自己的额角,一边笑着嘲弄说道:“她要是把这鸡蛋给我多好,我正缺食物呢。” 系统噤若寒蝉。 看着她淡笑着将黏在自己头发上的鸡蛋壳挑拣了下来,用毛巾沾着水擦拭干净,甚至顺手将毛巾清洗地干干静静,晾在了架子上。 这份看似不经意的平淡之下,系统却直觉地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它想了又想,忍不住出声安抚道:“人生在世,总会遇到几个疯狗,你你你不要冲动!” 苏碧微笑:“嗯,不冲动。” 话说完,她就直接打电话报警,“喂,妖妖零吗?有人私闯民宅,故意伤害,殴打闹事,就跟疯了一样,已经严重危害了我们整栋楼住户的公共安全。地址是北湖街3号楼501室,你们快来啊!” 她想了想,又飞快地补充道:“对了,她们情绪特别激动,身上带有投掷性武器,你们一定要多带一些电棍手铐,注意自身安全。” 系统:……不是说好不冲动的吗? 听到对方肯定的回复,苏碧总算是出了一口气,心底里的郁闷和气愤稍稍得到了安慰。她起身回房,快速地将自己随身的几件衣服收拾到包里,然后静悄悄地坐在沙发上等待。 没出几分钟,楼下就响起了警铃飞驰而来的声音。而门外那群正嚣张闹事的人顿时一阵惊慌,脚步急匆匆地跑下了楼。 苏碧冷哼一声,“怂包!” 她拿起自己的包出门,用帽子围巾遮挡了脸,看着闹事的人正好被警察在楼下逮了一个正着。一个崴了脚被脸朝下摁在地上,一个被紧紧铐住了手压进了车里,两个人的脸上都有擦伤打斗的淤痕,口中还不肯示弱地叫嚣自己的老爸是某某某,必定要这些臭警察吃不了兜着走。 苏碧微微勾起了唇角,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放到了网上,随后便与警车擦身而过。 系统:我们去哪??? 苏碧:流浪。 系统很认真严肃的一脸懵逼:这tm是什么意思? 苏碧轻笑:浪。 与此同时,秦漠正接到消息,匆匆向着这处老房子赶来。他的手里攥着刚刚从汤佳诚口中逼问出来的真相,整颗心都跌宕起伏得像是失了魂。 ——苏碧,我一定要见到你!   第6章 攻略黑化金主(六) 当秦漠赶到老房子的时候,楼下的混乱局面早已结束,他快步走上五楼,发现干净的大门上被扔满了腥臭的鸡蛋,破碎的蛋壳和流淌下来的蛋液四处都是。 顿时,他的心就提了起来,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焦急,高声喊道:“苏碧,开门!快开门,是我!” 然而,任凭他喊了数分钟,屋内却是没人回应,甚至静悄悄地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秦漠的眉头立时就拧紧了起来,沉着脸色对身后的属下吩咐,“打开门。” 数分钟后——“砰!” 秦漠大踏步地走进房子,发现里面空无一人,苏碧赫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厨房间炖得香浓的粥还在灶上,茶几上喝了一半的水杯还未来得及收起,就连放在门口的两只旧旧的绒毛拖鞋也一左一右,有些散乱,显然是主人离去得十分匆忙。 秦漠冷脸望着这一切,只觉得心里麻木得像是失去了知觉。 他在狭小而温馨的客厅里站了许久,才干涸着嗓子开口说:“去找她——找到她。” 属下立刻应声行动。 不曾想,这一找竟然整整三天三夜都没有得到苏碧的消息。这处老楼附近的监控早已年久失修,不远处的路口亦是没有装上摄像头,所以想要找到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唯有从附近居民的口中,探听到那日有个遮挡面容、行色匆匆的姑娘快步向北湖公园走去,让焦头烂额的属下不至于空手交差。 秦漠听到他们的汇报,却是十分不满。“疑似?我不想知道一个模棱两可的结果,我要知道她到底在哪,去查!” 他的一声惊怒,让几人齐齐心惊肉跳,飞快逃去继续查。 而秦漠的怒火怎么都平消不下去,他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成拳头,重重地砸在了茶几上,“苏碧,你到底在哪!” ———— 有钱出门叫旅游,没钱出门叫穷游。 苏碧觉得自己的状态,被称为流浪更加合适一点。 她背着一个小包,悠哉地走在路上,边走边向直播平台的广大观众们介绍道:“现在我们来到了第一站景点——北湖公园。大家请看,这里鸟语花香,春光明媚,鲜花绿草,风景秀丽,是全家人踏春郊游的好去处。” 直播弹幕飘过一排省略号。 “强行安利……” “我的天,说得这么好,就跟我们能去玩的一样。” “主播有导游的潜质,下次不考虑体验一下旅游快穿系统吗?” 苏碧觉得自己成功开拓了新的戏路。 系统无语:“你的流浪可真是近。”就在家门口一公里…… 这点距离就像小时候叫嚣着要离家出走的小孩子一样,最终怂包的只待在家附近转悠,又骄傲又焦急地等待着家长把他们接回去。 苏碧微笑着答道:“不急,我们穿过公园,倒两班公交车,就能到达最终的目的地。” 系统好奇心大起:“你要去哪儿?” 苏碧:“回家。” 系统:!!! “我们到了吗?”几个小时后,系统问出第二十四遍同样的问题,觉得自己都问烦了。 但偏偏苏碧回家的路途并不顺坦,她绕来绕去地倒了一趟公交车,却发现记忆中的另一条公交线路早已停运,就连短途客车也无法直达,无奈只能徒步上路。 一路上,遇到了无数辆中途停下来的出租车和私家车,都曾停下来问她需不需要打车,全都被苏碧微笑拒绝了。 系统不解:“我们就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苏碧坦然回答:“是的,我付不起车费。” 系统默默封住自己的嘴。 半饷,又忍不住冒出一句,“你好歹是个明星啊,难道签名合照也不值钱了?” 苏碧:“你还想被人扔臭鸡蛋?” 系统泪流满脸:…… 等苏碧走到天黑的时候,终于来到了一家偏僻的福利院门前。 这家小海鸥福利院地处郊外,离城中心数十公里远,更是不为人所熟知,然而苏碧却是从小在这里长大。 这座老旧破旧的小院是她最熟悉的地方,院长和工作人员都是抚育她长大的至亲之人,里面的小朋友也像是她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般。 所以,苏碧的家就是这里。 她轻轻叩响了传达室的大门,里面瞌睡的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地打开窗户,透过蒙着雾气的浑浊眼镜向何悦身上打量了几眼,“噢,天黑了,我们不接受访客来访。” 苏碧眸子里漾起了笑意,呼唤对方,“江爷爷,我是阿碧,回来看您老人家了!” 江大爷一惊,眼神急急地往何悦脸上看去,细细地端详着她的五官,果然从其中看出了一点熟悉的感觉。 “你是阿碧?好几年没有看到你了,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快进来!”他急忙打开大门,放她进来,然后重新将大门严实地关上。 回到小海鸥的苏碧着实是过了一段轻松日子,这里条件少资源差,生活十分贫乏,但好在福利院的人都乐观向上,极力在贫苦的日子中帮助孩子们找到最开心的事情。 苏碧自然过得如鱼得水。 系统郁闷地抱怨道:“你已经让直播间的观众看了小半月的丢手绢了!” 苏碧挑眉,“一看你就没有用心看我的日常,我和孩子们现在都在玩撕名牌,丢手绢这种游戏早就过时了。” 系统:==这可以的。 它又忍不住发问道:“任务怎么办?黑化男神不管了?我们还要在这个世界呆多久?”它受够了这种没钱憋屈的无聊日常。传出去,都会被其它系统嘲笑死的qaq。 苏碧不急不躁,淡然地笑道:“急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 系统简直想哭。 她这边不疾不徐,而秦漠那里已经急上了眉梢,连着半个多月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彻底地让秦漠的心态由焦急转向了担忧。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躁地在狭小的客厅里转着圈,烦躁的根本就静不下心来。 苏碧离去的踪迹被一点一点找到。公园门口一家小卖店的监控摄像头,她压低了帽子踏上公交车时被无意中记录下来的画面,甚至连她手机彻底关机之前最后被接收到的一个通信基站位置,慢慢地被找了出来。 唯有她最终的去处,却是一无所踪。 她到底在哪? 秦漠阴鹫着脸色,心乱如麻。他恨她当年抛弃自己,恨不能亲手将她摧毁,重新推入深渊,然而—— 他闭上了眼睛,将双手深深地插入发间,无力又沉郁。 为什么看到她名声倒地,被万人痛骂,最终从此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那根支柱被人抽空,只能下一具空洞的骸骨苟延残喘。 大仇得报,又有何意义? 秦漠深深地叹息一口气,抬头望向熟悉的环境,屋子里的所有摆设分明和三年前一致。 温馨的布艺座套,米色的碎花窗帘,两人亲手制作的布贴画悬挂在墙上作装饰,还有小小的玻璃柜子门后面也整齐地摆放着一排的陶瓷小娃娃。 苏碧那时节省了两个月的钱,才忍痛将它们带回家,笑眯眯地认真摆放在橱柜里,对自己说道:“秦漠,你快看,这个娃娃是你,旁边这个是我,像不像?” 记忆中,他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许多笑容,“那些小的呢?” 听到这话,苏碧双颊染上了绯色,慢慢地羞红了脸。而他,忍不住屏住呼吸,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能够清晰地看到她垂下的长睫毛…… 秦漠重重地喘息一口气,将柜子门砰一声关上,连带着整个橱柜都颤动了起来,发出了一声不同寻常的震响。 他离开的脚步一顿,蓦然回头望向橱柜下面。然后,竟是从柜子底下掏出了一个铁皮盒子。 外表结实的铁皮盒子,已经锈迹斑斑,就连表面的饼干图案也已经模糊不清。 秦漠拿着这个盒子,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时竟想不起来这是何时放在这的。直到看到盒子盖上贴着的一小块桃心形状的红色贴纸时,久远的记忆才忽然打开了一个缝隙。 彼时,他曾经无意中瞥到过这个铁皮盒子一眼,苏碧看到后急忙拦住他,将盒子紧张地藏在自己身后,笑着说道:“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啊,里面藏着我的秘密,不许看。” 他哪会好奇小女生的玩意,哭笑不得地点头答应。 想到这里,秦漠的眼神微动。 他低下头,垂眸望着这个斑驳的盒子,一时间心绪说不出的复杂。 最终,才缓缓伸手打开,却没有想到里面竟然是一沓照片。 他的笑容,他的侧脸,阳光的斜照下他搭在书页上的修长手指,两人散步时十指紧扣的双手,每一张照片都记录了他的一颦一笑,点点滴滴。 秦漠的呼吸停滞,静静地凝视着这些照片,喉头竟有些微微发热。 原来,她的所有秘密—— 都是他。   第7章 攻略黑化金主(七) 苏碧消失了。 在她消失的每一天里,秦漠都像是行尸走肉。他重新搬回了两人一起住过的老宅子,细细感受着房间里的每一个摆设。每看一眼,都让他的思绪被拉回了三年前,仿佛苏碧笑意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他的话越发越少,除了每天让属下上门汇报查找进展,干脆地将自己封闭在了这座屋子里面,一步也没有再踏出去过。 这分明是魔怔了。 属下们无不忧虑,幸好没过几天又有了新的发现,由此竟然牵扯出来一桩重大事情。当即,他们就上门向秦漠汇报。“秦总,我们查了苏小姐的银行户头,发现她有一张卡的资金流向有些异常。” 正静静凝视着两人合照的秦漠眼神微动,猝然抬起头,双眸如同寒星一般锋锐,“什么异常?” 属下急忙回答:“苏小姐的所有银行账户都是空的,但是自从六年前,她每个月都会定期向一个陌生户头汇款。” 秦漠眸光微动,沉声重复道:“六年前?” 属下答得肯定:“是,六年前,从时间来算应该是苏小姐正在上大学之时。” 听到这话,秦漠霎时间沉默了下来。他与苏碧是大学同学,早在六年前就相识,但是却从未听说过汇款之事。 现在想来,怪不得大学期间她拼命打了无数份工,整天忙得团团转,他那时以为是她的家境不好,需要依靠打工为生,却没想到她竟然会省吃俭用将钱攒下来,汇给别人。 那个人究竟是谁? 秦漠眯了下眸子,一时间觉得苏碧身上迷雾重重,而汇款如此大的事情她都能对自己隐瞒,到底是在想什么? “那个户头的主人是谁?”他骤然发问,冷峻的脸色不怒自威。 属下的心颤了一分,迅速答道:“唐瑟华女士,一家福利院的院长。” 秦漠心头微震,更加疑惑,“她与苏碧是什么关系?”难道只是单纯的做好事,那为什么苏碧要瞒着自己? 却没想到,一向处事果断的属下竟然沉默的没有答话,反而从随身带来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了他的面前。“秦总,答案您自己看吧。” 秦漠从他有些异常的举动里面,慢慢地体会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垂眸静静地盯着文件许久,才僵直着手指,缓缓伸手接了过来。 明明只有三页薄薄的纸,他却看了整整三个小时。 直到夜幕降临,房间里漆黑一片,属下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灯。 “啪!” 开灯的瞬间发出了一声轻响,明亮耀眼的灯光刺进了秦漠的眼睛里,他却任由这份刺痛蔓延,没有伸手去挡。 他紧皱着眉头,沉默地盯着昏黄简陋的灯泡,在楼下小卖部只卖两块五,最便宜不过。但想起来以前灯泡烧坏时,苏碧总是有些小小的心疼。“这灯泡好不经用啊,两块五都能买五个馒头了。” 秦漠犹然记得自己当时调侃她,“你都成为小财迷了。” 苏碧的眼眸却是笑意冉冉,落满了璀璨的光芒,说不出来的狡黠,“你是没过过苦日子,五个馒头有时候就是某些人一星期的口粮。” 他摇摇头,那时怎么都不相信这话,却是没想到如今竟然一语成谶。 那个一星期只靠五个馒头活下来的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秦漠蓦然感觉心里一痛。 他紧紧攥着手中的文件,看着上面苏碧的过往履历,第一次才知道她竟是一名被遗弃的弃婴,从小到大都寄居在福利院里,穿着社会上捐赠的旧衣服、过着清贫如洗的生活,一点一点长大。 所以,在上大学之后,她格外努力打工赚钱,每个月都将自己的大半工资邮回福利院,只给自己留了少少的一点生活费。而每次被自己提议旷工请假出去玩的时候,她才会尤其的为难。 那时,他曾经误以为苏碧根本就不爱自己,所以才故意推脱,两人因此也大吵了一架,自己怒气冲冲地甩手而去。 最终,还是苏碧率先妥协了下来,向打工的店家请假时被扣了一大笔缺勤费,却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起过此事,而是扬着笑容找到自己和好。 秦漠阖上了眼睛,只觉得灼烫的灯光打在自己的眼皮上,恍然产生了一股灼烧的感觉,似是有一点东西在双眼中涌动。 他的眼眶有些发热,却任由这种感觉席卷心底,一颗心已经空茫的没有了着落。 他真的了解苏碧吗?为何相恋五年却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点点滴滴? 想到那些过往的日子里,苏碧是怎样在打工和自己之间努力周旋,又悄悄节省生活费,为福利院每月汇款的画面,秦漠忍不住攥紧了双手,指节用力到发白。 这些年,他一直都在痛恨她抛弃自己,投奔了富家子弟,但是—— 他的心跳忽然骤停,回想起从汤佳诚口里套出来的那些话。 汤佳诚说,三年前她同意与他交往时,只提出了两个条件。一个是不准打压报复她的前男友,另一个就是要求现金,三百万,一分都不能少。 秦漠双唇抿紧,脸色肃冷,既然苏碧能够坚持每月省吃俭用向福利院汇款,可见就不是一个贪慕钱财的拜金女,那么她要钱是为的什么? 细想当时,两人之间并无要急需用钱的地方,所以她突然要了这笔钱,肯定是用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 秦漠垂下眸子,静静地枯坐在沙发上,沉思了许久。忽然,他喑哑着嗓音,问向属下,“那家福利院在哪?” 悄悄候在门边的属下低声回道:“不远,就在郊外。” 听到这个答案,秦漠的心情顿时翻涌起来。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哑声道:“明天一早,过去看看。” 属下立刻应声去安排。 —————— 清晨阳光明媚,苏碧将一屋子小崽一个一个叫起来。 “快起来,太阳晒屁股了。”她刚把一个扶起来,另一个又软着身子倒下了,睡得东倒西歪。 苏碧叫了半天,喊得嗓子都干了,然而一屋的娃仍然酣睡得像是她刚进门的时候一样。 无奈之下,她只好使出了大招,清清嗓子,突然高喊一声,“开饭了——!” “嗖!” 一秒过后,所有娃都蹦了起来,你争我抢地往门外跑。年纪幼小的洋洋速度太慢,趴在床边上慢慢地往下滑,差点一个没抓稳掉在地上。 苏碧急忙快步走过去抱住了他。这娃已经急得满脸焦色,一双大大的眼眸里面盛满了泪花,话还说不利索,就着急地揪着她的衣服往门外指,“饭、饭!” 她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将他放在床边,把衣服拿了过来,“不急,我们先穿衣服,别冻着了。” 洋洋却是不领会她的意思,一个劲地努力逃避开她的手,一心想要往饭桌奔去。 苏碧见他急得都快哭了,只能草草地为他穿上衣服,快步将人抱了过去。 等他们走到的时候,每个孩子正捧着自己的饭碗吃得头也不抬,桌上的菜盘里已经一干二净。每个人都警醒地护住了自己的碗,努力将饭菜大口的往嘴里塞,仿佛是生怕别人抢走一样。 看到这一幕,洋洋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泪花在眼眶里盘旋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忍不住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哇——” 福利院院长唐瑟华立刻快步走过来,将苏碧怀里的洋洋抱了过去,边安慰边带他走向一旁的桌子,“洋洋不哭啊,唐妈妈给你留好饭了,你看,在这呢。” 洋洋急急地用手背擦眼泪,泪眼模糊间果然见到一碗盛满的饭菜,这才终于露出了笑脸。 苏碧看着这一幕,不由有些心中酸涩。三年前她快穿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才是刚刚进入娱乐圈的新人,并没有多少积攒,所以给予福利院的汇款不多。 不曾想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其后的“苏碧”却是糊涂地被经纪人把控了钱财,以剧组拖欠报酬、投资生意、明星花销等各种名目,掏空了大半她的。 虽然每月她的账户还是定期向福利院汇款,但是同她这些年在娱乐圈里所赚的相比,只能算是杯水车薪,让她十分痛惜。 福利院的条件并不好,只靠政府拨款和社会捐赠维持生计,而院里的孩子们却是有着各种来历。有的是街头的流浪儿,找不到父母,只能暂且放到这里抚育,有的是被家人遗弃的病患,还有的是被拐卖解救出来的孩子。 吃饭、穿衣、看病、上学,院里急需用钱的地方多之又多,每每都是捉襟见肘,但好在院长和义工们善良坚毅,从来不肯放弃。 苏碧轻叹一口气,在脑海里对着系统说道:“我现在想钱快想疯了。” 系统:!!! 它心里一急,顿时脱口而出道:“你可不能去抢银行!” 她微微弯起了唇角,“你倒提醒我了,这个主意不错。” 系统:qaq我错了……天哪,快来个人阻止她! 它正呼唤间,一辆豪车静悄悄地在小海鸥福利院门口停下,看门的江大爷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被堂湛亮尊贵的车身唬了一跳,急忙走出传达室。 “你们是干什么的?” 车门蓦然打开,一个身材颀长、脸色冷峻的男人走了下来,直直地抬眸望向福利院里面那栋破旧得有了些年头的楼房,眼神复杂又深沉。 “我找苏碧。” 江大爷皱紧了眉头,一张满是皱纹的脸立时严肃了起来,浑浊的眼镜后面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打量的眼神。他立刻就联想到了最近电视媒体上对苏碧痛骂的论调,说不准这人就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他的神色一凛,肃声反口道:“苏碧是哪个?这里没有叫做苏碧的人,快走、快走!” 秦漠拧着眉,眼眸微微眯了起来。   第8章 攻略黑化金主(八) 福利院门口,江大爷隔着大铁门,驱赶几人赶快离开,任凭秦漠的属下磨破了嘴皮子,就是不肯承认苏碧在这座福利院里面。 两方人马耗了很长一段时间,秦漠的眉心渐渐紧紧地皱了起来,趁着混乱转身而去。他快步绕着院墙走到了后面,然后双手撑在墙上,身手敏健地翻墙跳了进去。 等落下时,不过只是裤腿蹭上了一点灰。 此时,福利院的院子里空无一人,寥寥几样健身器材和滑梯架子摆在角落,铁杆上早已锈迹斑斑,却被打磨得光滑发亮。一看,便知道是平日里经常玩耍的。 秦漠沉着眸子静静地扫过庭院,敏锐地捕捉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传来了细琐喧闹的说话声,其中还夹杂着小孩子稚嫩的嗓音和尖叫,他神情一敛,顿时快步了过去。 站在玻璃窗外,恰好瞧见了里面的场景。 苏碧正蜷着身子,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她的周围都是一群年纪不一的小孩,小的只有三五岁,扒着饭碗满脸都沾满了饭粒,大的有十多岁,已经能够自己动手洗刷碗筷。而苏碧,也正端着一碗饭,吃得认认真真。 远远望去,她的碗里不过是最普通的白菜豆腐,下面盖着一层米饭,简单清淡十足。甚至面前的桌子上,连下饭的其他菜都没有,简陋之极。 若是放在许多人身上,可能就是难以下咽。 但偏偏苏碧的脸上却是一点异色都没有,安静又恬淡,端起碗一口一口吃得认真香甜。秦漠不能想象,像她这样曾经吃遍山珍海味的大明星,怎么能够做到如此泰然自若? 忽然,正在吃饭的苏碧似是看到了什么东西,脸上顿时神采飞扬起来。她对着身旁的洋洋轻唤一声,这娃茫然地转头之后,蓦然发现一个东西被塞到了自己的嘴里。 他一愣,在苏碧的笑容中下意识地嚼了几下,渐渐地尝出了肉的鲜美滋味,立时一张小嘴塞得满满的,嚼得飞快,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仿佛是尝到了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一样。 而苏碧更是笑着同他说了几句话,嘱咐他慢点吃。 看到两人间的举动,秦漠不禁一怔,缓缓间心头忽然回忆起了一个同样熟悉的画面。 那时,苏碧总是喜欢在吃饭时,突然笑着叫自己的名字,“秦漠,快张嘴!” 他每次都是神色无奈地抬眸看向她,“又有什么事?” “听话,快张嘴,啊——”苏碧笑眸冉冉,一双眸子亮闪闪地仿佛是浸满了欢愉,让他不论何时何地都无法拒绝,无奈地张开了嘴,却是回回都猝不及防地被她塞进去了一块肉。 “苏碧!” 她笑靥如花,眉眼舒展,似是对待小朋友一般谆谆善诱道:“快嚼,这肉最好吃了。”无比认真关怀的神情,让不爱吃肥肉的他每每都甘之如饴。 想起这些,秦漠的神情有着一瞬间的恍惚,根本没发现看门的江大爷正气势汹汹地拿着扫帚向自己走来。 江大爷暴怒一声,高声喝道:“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回事,谁让你偷跑进来的!”说着,大扫帚就重重地拍了下来,险些打在秦漠的脸上。 秦漠面色一冷,迅捷地往旁边一躲,避开了这一下。 霎时间,屋子里面的人呼啦啦地都涌出来看,将他身边围得水泄不通。 江大爷有了底气,更是怒不可揭,对着秦漠指责道:“你瞧瞧这人,浑水摸鱼地溜进了我们院里,一个劲地就说是要找苏碧,谁知道他是好是坏,起了什么心思?” 说话间,他悄悄地向着院长唐瑟华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让苏碧躲一躲。 不料,此时苏碧已经踏出了房门。 见到秦漠的那一刻,她的脚步一顿,惊讶地失声道:“你怎么来了?” ——亲人,终于把你给盼来了[热泪盈眶]! 秦漠垂下眸子,冷肃着一张脸,开口道:“找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两个人的脸上。唐院长忍住了心里的好奇与惊诧,急忙招呼工作人员将孩子们送到另一间屋子,给两人留出独处的空间。 等人走光后,两个人中间静悄悄地流淌着一股尴尬。 秦漠拧眉看着苏碧低垂下的头,修长的脖颈露出了好看优美的弧度,但是她人静默不语,反而格外的沉静。而那双攥得紧紧的手,却是流露出了她心底的不平静。 他的心里不禁叹息一声,深深地望着她的发顶,沉声问道:“你还想跑到哪?” 从酒店到两人居住过的老房子,再到这座福利院,这些天她接连换了数个地方,每每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开去,让他追得精疲力尽,又心急如焚。 她到底还想跑多远——离自己? 望着苏碧苍白清丽的侧脸,他的心里已然是波涛汹涌,掀起了狂澜,终于看到她真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不是回忆中那个温暖熟悉的身影。 苏碧听到他的问话,神色怔怔,指尖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我——” 忽然,她收住了口,凝视着他那双幽深复杂的眸子,一时竟说不出口。 她勉强地笑了下,摇了摇头,却是出人意料地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恨我。” 秦漠缄默不语,凌厉的眸子直直地盯在她的脸上。 苏碧努力平复情绪,淡然笑道:“你怎么可能不恨我,当初离开你的时候,我都恨不得杀了我自己!” 他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全身上下不由紧绷了起来。 一时间,他的心头竟不知是什么滋味。明明不该再次相信她的话,但是他此刻却是不由自主地放任这句话闯入了自己的心底。 只见苏碧的唇边绽放出一个无奈又哀伤的笑容,似是后悔却又带上了几分决绝,“所以我想,现在的我消失在你的面前,才是最好的归宿。” “你想?”秦漠木着一张脸,心底里却是忽然涌出了一股控制不住的怒气,冷声质问她道,“为什么所有事情都是你想?而你从来没有问过我是怎样想的?所有的事情,所有!你都从来没有想要告诉我,跟我商量哪怕一次!” 他的蓦然爆发,让苏碧的脸色骤然惨白了几分。一双含泪清澈的眼眸,更是盈满了泪水。 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她的表情,秦漠忍不住自嘲地冷笑一声,收紧了拳头。“如果大学时,你告诉我你的身世,我肯定会和你一起努力打工,共同帮助这家福利院。” “如果三年前,你被汤佳诚威胁要离开我的时候,就跟我坦白他的逼迫,那我就算拼上所有,也会与你一起抗争到底,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可是,苏碧——”他深深地望着她,哑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嗓音暗哑,语气间压抑着痛不欲生的痛苦,直直地拷问向她。 苏碧听到这话,手指颤动,脸上愣了许久,忽而脸色惨白地闭上了眸子。 ——对不起啊,亲,都是系统的错!是它不让我说的!你快去找它报仇,我给你应援! 秦漠看到她静默不语的样子,一时间心中的怒气,缓缓地泛起了苦涩,知道两人已经错过良多,当时的心境早已不可追。 他极力平复下来心情,一字一句地问向她,“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到三年前,你还会离开我吗?” 这几个字中间压抑着说不出的苦涩,更是悄悄地蕴含了一丝期盼,他目光灼灼地盯在了她的脸上。 若是回到三年前,她是否还愿意与自己一起并肩面对困难,而不是独自背负着一切,离开他的身边。 秦漠等待着她的答案。 然而苏碧闭眸良久,沉默不语。等她后再次睁开眼之时,里面却已经盛满了泪水。她凝视着他的脸,含着泪意缓缓笑道:“我会。” 再来一次,她依旧会选择离开他。 秦漠的耳边嗡嗡响着,这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声音都离自己远去,整个头脑都一片空白,唯有心底里深深地涌起了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感,快速席卷到全身。 他的心底痛到麻木,紧攥的手指将掌心掐得狰狞一片,却是浑然不觉。 “苏碧,你行!”他猝然冷笑一声,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荒谬又可笑,语气间翻涌而来的都是满满的嘲讽和悲凉,“我真特么犯贱,才会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再一次羞辱我。 秦漠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气,厌恶地将头撇到一边,再也不想看她一眼,自然也就没有看到苏碧正欲张口的表情。 骤然间,他转身离去,迅速决绝的脚步似是将对她的最后一点念想都斩断了,再也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一转眼,他的身影就消失在她的面前。 系统:“!!!卧槽,快追啊!不能把他放走了!”这一走,任务就算是彻底失败了。 苏碧无奈地摇头:“看他这小暴脾气。” 系统无语:……你还有脸怪人家?都是你的锅! 而秦漠向外走的脚步又快又急,转眼间就要踏出福利院的门口,却冷不防被正站在传达室同江大爷说话的唐院长给拦住了。 “这位先生,请稍等,有些话我想跟您聊聊。” 秦漠冷着脸,不予理睬,脚步分毫未停地继续向前走着,却忽然听到背后扬声问道:“您是秦漠先生吗?三年前曾经向我们院里捐助了三百万,帮忙救治一名危在旦夕的重病孩子?” 听到这话,他的脚步骤然一顿,震惊地回头。   第9章 攻略黑化金主(九) “三百万?” 秦漠凌厉的眸子直直地盯在唐瑟华院长身上,冷冽的眼神似乎要将人看穿。 他一瞬间想起了三年前苏碧对汤佳诚提出的那个要求,那时也直接开口要三百万现金,莫非就是为了这件事? 一时间,他脸上的神色凝重了下来,方始发觉自己的脚有些挪不动步伐。明明应该再也不管她的事情,但是不将这件事情查个一清二楚,他心有不甘! 苏碧到底还有什么在瞒着自己? 秦漠深呼吸一口气,将心底里的万般情绪暂且压了下去,沉声对唐瑟华院长问道:“这三百万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他一脸惊诧的样子,唐院长心里也起了疑惑。“你是秦漠先生吗,这笔钱不是由您捐赠给我们福利院的吗?当初苏碧拿回来的时候,明明说是秦漠先生的捐款。也多亏有了这笔钱,我们福利院里的一个孩子洋洋才能从鬼门关逃了出来,顺利地治好了身体上的重病,现在这娃已经是活蹦乱跳,跟普通孩子没有差别了。” 唐院长将事情的始末说得一清二楚,却见秦漠的脸色越发冷沉,面若寒霜。 时间过去许久,他垂眸望在地上的眼神却是半分都没有移动过,整个人更是陷入了沉默中,不曾开口,仿佛被这件事情的真相震慑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见到他的这幅样子,唐院长不由在心底里轻叹一声,知道他与苏碧两人中间必定是有一笔纠缠不清的糊涂账,外人插不了手,也帮不上忙。 但苏碧毕竟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脾气秉性她最是清楚,也真心希望她能找到一个好归宿,于是忍不住开口劝解一句,“虽然不知道这三百万是从何而来,但是苏碧一分钱都没有花到自己的身上,全部用来救治了洋洋。如果没有这些钱,恐怕洋洋三年前根本就撑不下来,更别提开开心心地活到三年后的今天。” 听到这话,秦漠终于眸光微动,勉强地笑了一声,“我知道了,谢谢您。” 他的心头有些发热,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却是渐渐明了,原来她刚才说重来一次,三年前依旧会选择离开自己,必定是为了这笔救命钱。 秦漠紧紧地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满心都是怜惜和心痛,对着苏碧更是满满的愧疚。 这场恩怨分明是造化弄人,可他偏偏报复在了苏碧的身上! 曾几何时,他以为自己才是最受伤的那个人,现在看来这场复仇却是可笑之极,就像是亲手往自己曾经的恋人身上插满了尖刀,然后死死地将她钉在了耻辱架上,看着她伤,她痛,她遍体淋漓。 他急促地喘息了一口气,深深地闭上了眸子,猝然狼狈地抬腿离开。 远远趴在房后偷看的系统浑身一震:“他就这么走了???” 它有些想哭:“你快回来啊,男神!不要抛弃我们!” 苏碧摇头,微微勾起了唇角:“他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系统捂住了嘴,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真相:“qaq你你你你……” ——给秦漠点蜡。 苏碧微笑。 而秦漠引起的这场小风波,没一会儿就在孩子们的嬉笑玩闹里烟消云散。这群娃从来就不关心来了谁,又走了谁,只关心中午的饭吃什么。 却想不到,没等到中午,忽然大批的物资就被送了过来。 “师傅,我们是秦氏集团的员工,这是我们集团捐赠的衣服和食物,请您开门让我们进去吧。”眼见从一辆装得满满的大卡车上,走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笑容满面地说出了这番话。 江大爷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急忙从传达室里面一路小跑跑出来,满脸都是喜色。“谢谢、谢谢,辛苦你们了!你们都是好人!” 对着一脸真诚、乐得合不拢嘴的江大爷,属下默默地将这张好人卡给收了下来,帮助江大爷将物资卸到了院子中央。 然后,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杯,就行色匆匆地离开。 江大爷不禁感慨:“这小伙子可真实诚。” 福利院里的孩子们都像是过年一样高兴,齐齐围在院子里,看着新衣服和食物欢呼开心得停不下来。 却不料,这份好运竟然不是昙花一现。随后接连而来的卡车又再次送来了崭新的桌椅家具,孩子们的书本画笔,和数之不尽的东西。 堆积成小山的东西将院子占得满满当当,差点摆出了福利院门外,让江大爷收礼收到手软。 他气喘吁吁地将最后一辆卡车送走,转身看到满院子的捐赠物资,满是褶皱的脸不禁紧紧地皱了起来,怀疑地向唐院长问道:“这么些东西……他们这个秦氏集团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听到这话,苏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别这样,秦漠听了会哭的! 江大爷绕着成堆的物资转了几圈,光是用眼神打量就成揣测出这些东西可是花了一大笔价钱,比他们福利院一年收到的捐赠还多。突然今天一起被冷不丁地送过来,不免让他心里惊疑不定。 “难道是看中我们福利院的这块地了?”江大爷猜测道,头脑中的想法已经飞出了十万八千里远。 反倒是唐院长摸到了一点真相,她的眼神飞快地向苏碧脸上扫了一下,摇了摇头,隐晦地提点道:“不管怎样,我们应该好好谢谢他。” 苏碧轻轻抿着嘴唇,没有说话,回到屋子里后却悄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发现手机早已经断电关机。等她好不容易充上电,却又发现手机已经赫然停机了。 她:“啊,我忘了,我身上没钱了!” 苏碧笑眸冉冉,举起了手机说道:“直播间的小伙伴们,给可怜的主播送一波话费吧,一块两块不嫌少,十万八万不嫌多!谢谢大家!” 系统:强行圈钱……苏碧的下限到底在哪儿?为什么它每一次都会被震住tat! 果不其然,直播间立刻被她的话激得屠屏。 “66666666666” “gg” “主播无时无刻不忘记自己的主职,好敬业_(:3」∠)_” 苏碧微微一笑,调戏一把直播间,炸出了不少潜水党之后,便将弹幕界面关掉。她看着手机,在通讯录里快速翻找着秦漠的电话号码,正准备向唐院长借手机给他发短信。 突然,手机屏幕忽地蹦出了一条最新的短信。 “尊敬的用户您好,充值系统成功为您充值话费100000.00元。” 系统震惊极了:活久见!如果这样还不算真爱,那——给它来上一打! 苏碧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直到系统以为她被感动得说不出来话的时候,她终于开口了:“秦漠他真是好人。” 系统:他不想做好人,明明就是想做你的男人。 但它万万没有想到,苏碧的下一句话竟是——“这么多话费能取出来吗?” 系统无力吐槽:…… 苏碧戏谑地笑道:“否则的话太浪费了,我用十年也用不完。” 终究,这话不过是打趣的玩笑话。她细细想了一会儿,给秦漠发去了一条短信,“谢谢你,今天孩子们很开心,看到这么多礼物都特别高兴。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必将尽力而为。” 这条短信发过去之后,一时间石沉大海。 直到深夜,清脆的短信铃声才悄然响起。 “——回到我身边。” 苏碧微笑:耶!成功上钩! 系统唰得一下掀被起床,“走,我们这就收拾行李搬去他家!”简直就是一刻都等不了了。 苏碧轻笑:“你急什么?” 系统:“时间就是生命,你在这浪费时间就是谋财害命!” 听到这话,她忍不住摇头失笑,却想不到另一条短信突然又再次响起。 “出来,我在门外。” 苏碧:“(⊙o⊙)啊!我还没化妆呢!” 系统又急又惊:“快住手,你化妆从来不低于两小时,好不容易洗白的秦总会再次黑化的qaq……”   第10章 攻略黑化金主(十) 深夜。 小海鸥福利院外,静悄悄地停着一辆车,安静无声,熄灭了所有灯光。只有车厢中隐隐的猩红亮点,偶尔在黑暗中闪烁,才透露出一点不同寻常的意味。 车上的秦漠等了许久,冰冷的手指将烟掐灭,神色渐渐不耐起来。他正欲下车直接翻墙而进,忽然看到车门被拉开,然后一个用围巾蒙住整张脸的人突然坐到了自己身边。 他皱起眉,疑惑地打量了半天,开口问道:“苏碧?” 苏碧掩在围巾后面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是我,走吧。” 听到她简短的回答,秦漠的手指紧紧地攥了起来。她装扮成这幅样子,难道不是真心愿意回到自己身边?一想到这,他的整颗心忍不住沉了下去。 却不知道,苏碧此时正在脑海中向系统询问:“怎么样,我遮得严不严实?要是让秦漠丑拒了,可都是你催的。” 系统:……又是我的锅咯? 遇到这样动不动就甩锅的宿主,它简直就想呵呵哒,喷她一脸盐汽水。终于,它还是怂了,笑嘻嘻地风趣答道:“不会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丑,也是丑的可爱。”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轻笑一声,“嗯,你也挺可爱的。” 系统一怔,而后反应了过来:“!!!你什么意思?有本事别走,过来让我打死你qaq!” 当秦漠开车带苏碧回到了北湖街的老房子时,夜色已经浓得化不开墨。所有的路灯悄然熄灭,万籁俱寂,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轻轻地回响在上楼的楼梯上。 偏偏老楼道里的照明灯又坏了,只能从楼下向楼上一步一步摩挲在黑暗行走,仓乱的脚步声此时听来更像是打乱的鼓点,怦怦地叩击在秦漠的心上,让他一时间心绪复杂。 他收紧了手指,听着苏碧跟在自己身后磕磕绊绊的脚步,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按捺放下了想伸过去的手,只是语气平静地提醒道:“小心。” 却想不到,他的话音刚落,苏碧突然脚步一乱,发出了一声惊呼声,然而倾倒的身形猛地就向他压了过来。 秦漠又惊又急,来不及思索,下意识地将护住她的身体,将人圈入了自己的怀中。 系统:…… 苏碧叹了一口气,在脑海里对系统真诚地说道:“我是真的不小心。” 系统认真严肃地绷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对方拒绝与你说话,并向你投了一堆炸弹! 真诚的套路,可以,这很苏碧! 亲密接触间,秦漠只觉得软香在怀,温暖美好得让人不敢触碰,仿佛一碰这幅场景就会消散在自己的眼前。他紧紧地绷着浑身上下的神经,极力压抑住翻涌的情绪,避过她近在咫尺的气息,冷声问道:“没事就站起来。” 苏碧低低“嗯”了一声,微微在他手臂上借力起身,却料想不到自己的脚踝竟然在挪动间痛极了。 她轻吸一口气,却是什么话也没说,只道:“走吧。”任由扭伤的脚踝,疼得撕心裂肺。 然而,秦漠在黑暗中默默静立了几秒,却始终没有挪动脚步。几秒之后,他忽然打开了手机的屏幕,散发出来的幽幽荧光突兀地在黑暗中亮起。 他的脸上肃冷一片,将手机的光芒从上照到下,一直移到了她的脚踝,蓦然在她受伤的地方停住。 霎时间,苏碧也愣住了。 看着伤处,她轻轻皱着眉心,手脚有些无措起来,急忙为自己解释道:“没关系的,一点小伤。” 听到这话,秦漠冷着脸一眼都没看她,只是微微沉下身子,就将她驮到了背上,一步一步稳稳地向楼上走去,仿佛这样的黑暗对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苏碧趴在他的身上,浑身紧绷地有些尴尬,多次让他放下自己,秦漠却从头到尾一话未发。直到走到家门前,他才开口说了上楼后的第一句话,“钥匙在我口袋里。” 苏碧:!!! 她一愣,纵是老司机,听到这话也不免有些害羞,缓缓地伸手向下探向他的裤袋—— 不料,秦漠突然薄怒地低吼了一句:“是上衣外套。” 知道自己会错了意思,苏碧忍不住羞赧得红了脸。 系统:~苏碧,你的想法太邪恶了! 等两人终于折腾得进了屋之后,苏碧只庆幸自己现在的脸被严严实实地围在围巾下面,根本就让秦漠看不出来自己脸涨得通红。 她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秦漠进进出出,找毛巾为自己冷敷。虽然他始终是紧紧地抿着嘴唇,一句开口交谈的欲望都没有,但是手下的动作却说不出来的轻柔,暗暗泄露了他掩饰不住的关心。 苏碧满意极了,确信两人的关系有了大大的进展,攻略下黑化男神指日可待。 她却万万想不到,等到睡觉之时,秦漠自顾自地走向卧室,将她扔在沙发上不管了。眼见他的身影就要被房门掩上,苏碧不由出声问道:“我就睡在这?” 秦漠骤然回头,冷嘲地笑道:“那你还想在哪,同我共处一床?” 他冷淡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的脸,语气却是夹带着一丝紧绷,再次向她发问道:“你想吗?” 苏碧心答:……谢谢,不想。 看到她沉默不语、苍白紧张的脸,秦漠霎时间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翻涌的情绪。他“砰”地一甩手,重重地关上了房门,发出了一声震响。 苏碧的神色轻松下来,对着系统无奈地调侃道:“小暴脾气又发作了。” 系统磨牙:我也好想发作。 这一夜,房间里的秦漠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他无数次的翻身,望着窗外幽幽静谧的月光,心中的情绪翻涌纠缠。 苏碧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回到他的身边? 他们还能再次走到一起吗? 无数的问题,向一道网一样,紧紧地将他的心缠裹了起来,让他沉重得喘不过来气。明明期待这一份感情恢复如初,却又不敢放手信任,像是一块打碎的镜子被重新拼接起来之时,上面已经有了无数的裂痕,横挡在两个人的中央。 秦漠心情复杂地打开了紧闭的房门,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到苏碧面前开诚布公地问个究竟,却没想到——苏碧正睡得四仰八叉,一个小小的沙发根本就盛不下她舒展开的四肢。 秦漠:…… 他真是疯了,才想过来问她! 秦漠怒瞪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当第二天苏碧醒来时,忽然发现自己正睡在房间内的床上,不觉有些惊讶。“辣条,我怎么在这?” 系统茫然四顾,看了看狭小的房间只有苏碧一人,不明所以,“你在叫谁呢,谁是辣条?” 苏碧微笑:“叫你啊,辣条。” 系统:麻蛋,它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穷挫的名字?好肟蓿 苏碧弯起嘴角解释:“每叫你一次辣条,直播间的小伙伴们就会想起来给我投喂辣条,你看,你的名字多有意义。” 系统:……为什么自己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感觉更想哭了哟喂tat 再一看外面的直播间,果不其然已经日常爆炸。 “我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辣条,觉得有些食不下咽……”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名字好萌啊,喜欢!” “你不是一个人+1” “2333辣条!辣条!辣条!” 系统撸袖子:来呀,相互伤害! 它冲着直播间喊道:“谢谢大家的喜爱o(n_n)o~来一波辣条,萌统带回家,么么哒~” 彻底掉了节操的系统,被一大堆辣条淹没。而老屋里的苏碧,却正在迟疑自己早上要吃什么。厨房空空荡荡,冰箱冷冷清清,就连客厅内也没有任何的食物或零食,显然先前秦漠在这里住时,并没有开火的打算。 她饿着肚子,斗争了半天,只在客厅找到了秦漠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红票票,前往菜市场采购。幸好昨晚的扭伤并不严重,她走起路来没有多少吃力。但纵然这样,等她拖着两大袋子满满的食物回到家门口时,也已然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她正欲掏钥匙开门,却见大门猛地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拽开。 秦漠一脸阴霾,难掩焦急,怒声嘲讽道:“你去了哪?是不是又想逃跑?你以为你能逃到哪,只要你逃一次,我必定会把你抓回来!” 苏碧脸色惨白,她的手指蓦然松开,一袋子水果立时掉了出来,骨碌碌地滚到了他的脚边,圆滚滚散发着清香的苹果碰到了他的鞋边。 看到这一幕,秦漠心中一悔,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许久,才暗哑着嗓音开口:“对不起。” ——苏碧在心中微笑:嗯,乖,知错就好,下次还敢不敢误会我了? 系统在墙角瑟瑟发抖:好可怕……我乖,一定乖qaq。 它冲到直播间里:“碧姐的演技棒不棒?大声点!辣条鲜花刷起来撒~”   第11章 攻略黑化金主(十一) “对不起。” 秦漠紧紧攥着手指,眸色悔恨沉痛。他心中明明最恐惧的就是她再次离开自己,但是每每却忍不住恶语相向,将所有的怒意发泄到她的身上,亲手将她一点一点远远地推离自己的身边。 她何其有辜? 这样的他,苏碧还会愿意留下来吗? 苏碧在听到他的道歉之后,微微一愣,随即忽然摇了摇头,让秦漠的心跟着狠狠地一颤,唯恐她下一秒就转身离开。 却没想到,苏碧摇头过后,竟然浅浅微笑起来,唇角扬起了一抹无奈又宽恕的笑容。她低下身子,认认真真地将一个一个滚落的苹果重新拾到袋子里,一边自然地问向他道:“中午想吃什么,蜜汁小排和水果汤好不好?” 听到这话,秦漠猛地怔住了,一双湛然低垂的眸子紧紧地追随在她的脸上,见她的态度亲和自然,紧绷的身体这才缓缓地松懈了下去。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哑着声音回道:“好。” 苏碧拿起买来的食材走进厨房,安然静谧地洗手作羹汤,纤细的身影在狭小的厨房里晃动,却始终感觉到有一双鹰眸般锋利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自己的身上。 她恍作不知情,任由倚在厨房门口的秦漠盯着自己。等蜜汁小排冒着热气出锅时,她用筷子夹起一块小排,笑着转身喊了一声,“快来尝尝看!” 直到对上他冷峻的面庞,她才一愣,像是意外自己那个下意识的举动。明明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是当身处这间熟悉的小厨房之时,却蓦然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那时候,他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品尝刚出锅的美食,一起不分彼此。 热气腾腾的小排散发着香甜的滋味,传入秦漠的鼻尖,但是再甜蜜的气息也比不上她刚才那一瞬间的笑容。秦漠的眸光震动,眼神幽深又复杂,似是在翻涌着无数的情绪,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最后走到她面前时,忽然将她拥入了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 他紧紧抱着她,手臂情不自禁地牢牢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他一直责怪她为什么离开自己,但若是三年前自己有能力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为她遮风挡雨,何至于让苏碧选择以这种方式委曲求全? 秦漠深深地闭上了眼眸,心底里恍然拂过一声叹息。时隔多年,能够再次和她站在这里,已经是自己最大的安慰。 他默默收紧了手臂,苏碧却有些无奈。 ——“对不起”的下一句“我爱你”呢?她明明想听的是这个!只有当攻略对象彻彻底底地爱上自己之时,她的任务才能宣告完成。 可是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秦漠还没有百分百地爱上自己?他心里到底还有什么保留? 苏碧想不透,在随后的一段日子中,却越发地对秦漠体贴温柔了起来。住在小小的老房子里,虽是狭窄,但是回忆满满。 她笑着与他一起种下的吊兰,端到他面前味道熟悉的甜汤和宵夜,在温暖柔和的灯光中熨衬衣的侧影,全部深深地印刻在秦漠的脑海中,与三年前的景象重叠,让他的一颗心不由自主地渐渐柔软了起来,就连对苏碧的爱情值也渐渐攀升。 系统喜不自禁地通知她,“苏碧,任务还差0.01%就能完成,我们马上就要胜利凯旋啦!” 听到这个消息,苏碧微微笑着将刚做好的饭菜端到桌上,在夜幕降临中等待了秦漠的回家。却想不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深夜。 她将饭菜热了两遍,厨房的灯亮了又暗,直到饭菜彻底地冷掉之时,秦漠竟然还没有归来。苏碧心中疑惑不解,觉得有些奇怪,心想难不成他是被公司的事情绊住了? 但为了保持住自己温柔可人的形象,她顶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灌下了两大杯白开水,随后扯了一条薄薄的毛毯,躺在了沙发上。 不料,她刚轻阖着眼睛休息了没多久,老屋的大门忽地被人打开,随后一阵缓慢的脚步声行到了自己的面前驻足。 苏碧在心中微笑,他终于回来了,没有辜负自己饿着肚子等了这么长时间。 她似是被开门声惊动,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的眸子泛着朦胧的睡意缓缓醒来,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上立刻绽放出了一个甜美温柔的笑容,半是甜蜜半是担忧地轻声抱怨了一句,“你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好久了,饭菜都凉了。” 说着,她就将身上盖着的毛毯轻轻掀到了一边,准备起身帮他热饭菜去,却不曾想到刚动的身形忽地被秦漠一只手重重地按回了沙发上。 苏碧惊讶地抬眸看他,这才发现他的脸色赫然有些不对劲。 一双冷冽幽深的眸子间泛着掩饰不住的怒火,下颚亦是绷得紧紧的,一双大手狠狠地钳制着她,一点怜惜都没有,仿佛是被她重重地触怒了,而他的身上更是弥漫着浓重的酒气。 当下,苏碧的心中就是一警,迅速回想了一遍近些日子的情况,没有发现一点异常,更是不知道问题出现在了哪里。为什么他的态度陡然之间会转变得如此剧烈? 明明今天出门上班前,秦漠还温柔地同她道了别。 所以,问题肯定出在了外面! 对着这个措手不及的情况,苏碧只好静下心来,见招拆招。她的手腕被秦漠捏得十分疼痛,不由微微挣扎抗拒起来,皱着眉轻呼一声道:“你弄疼我了。” 然而,她的这声呼喊却没有得到秦漠的怜惜,反而越发冷着脸用力将她挣扎的手腕抓在胸前,强势地用身体将她禁锢笼罩在自己和沙发之间。 他的声音淬着寒冰,像是最彻骨冰寒般的毫无感情,一字一句地沉声说道:“你疼?你不会知道我的心有多疼!”他的尾音中,竟然微微颤抖,仿佛是在承受着某种痛入骨髓的疼痛。 苏碧惊疑又茫然,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神盯在他的脸上,不解地开口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嗤!”却想不到,秦漠竟是直接回给了她一个嘲讽的冷笑,讽刺沉郁的眼神立时就让她白了脸色。 秦漠用左手禁锢住她的两只手腕,右手轻轻抚上了她的脸。明明是最轻柔的爱抚,但是冰冷的手指却让苏碧体会不到一丝的感情,只觉得一颗心沉落了下去。 “苏碧,我有多喜欢你,从三年前,不,是更早,一直到现在。”秦漠摸索着她娇嫩苍白的面庞,轻轻吐露出了这一句话,压抑的深情几乎要在话语间满溢了出来。 听到这,苏碧心里一怔,还没来得及思考,忽然他的下一句话就陡然突变,轻轻游弋在她脸上的手,瞬间一动,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强硬地逼她抬起眸子望向自己的眼睛。“可是,当今天我听到汤佳诚的那些话时,你知道吗?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以前对你有多爱,现在——” 他的大拇指重重地拂过她的嘴唇,冷冷地盯着她说道:“——就对你有多恨。” 听到汤佳诚这个名字,她的脸色蓦然惨白得毫无血色,颤抖着嘴唇虚弱无力地问道:“他说了什么?”——去他大爷的,又是这个汤勺在搅局! 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色,秦漠心中冷凝一片,白天听到的那些话又仿佛在自己的脑海中回放了起来。 “嗤,你整我?秦漠,你整死我也不能否认苏碧早就上过了我的床!” “嘻嘻,她的滋味还真是不错,在床上配合我玩过各种花样,什么双龙入洞,她喜欢着呢。你还真当她是个什么冰清玉洁的好货色?娱乐圈的女明星哪有一个单纯的!” “想不到你竟然把我不要的破鞋捡回去了,还真是什么鞋配什么人。” “对了,她后腰下面有个小红痣,对不对?” 秦漠微闭了闭眼,那时一颗心就沉入了冰窖之中。苏碧身上的这个标记十分隐秘,在私处轻易不可能被外人看见,他也只是曾听她提过一句而已。在几年的恋爱之中,他对她珍视又宝贝,就算是朝夕相处,也未曾碰过她一次。 然而却不成想,在离开自己之后,苏碧曾经如此被人触碰侮辱过,让他那些过去的珍惜和爱慕都一瞬间成了最可笑的事情。就算他明明知道此时不该全然怪罪到苏碧的头上,但是她为何不曾来找他? 自从三年前回到秦家之后,他光明正大地向外界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凭借秦家的权势和雷霆的手段成了商界赫赫有名之人。身家住处,联系方式,也不是秘密。但苏碧却未曾来找过她一次,哪怕是在遇到汤佳诚如此肮脏残酷的威胁之时。 她到底把自己当成了什么? “汤佳诚都碰过你哪?这里,还是这里?”忽然间,他的大手狠狠地掐住她的窄腰,缓缓游弋向下,毫无感情地碰触了她的身体。 苏碧苍白的脸上一怔过后,眸子里渐渐蓄起了水汽,眼泪猝然掉落了下来,划过脸留下了一道长长的湿痕。她蓦然挣扎起来,“他没有!” 秦漠却是不再信任她的片面之词,他强硬地将她挣扎的身体控制住,一只大手快速地摸向她的后腰,将牛仔裤向下粗鲁地拽了一拽,随后在大片白皙的肌肤中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一颗小红痣。 一时间,他的手一松,控制不住地沉默阖上了双眼。 苏碧趁机脱离他的掌控,将自己的裤子拉高,又屈辱又震惊,不假思索地一个反手挥向他—— 秦漠忽然一脸阴鹫地捏住了她的手臂,沉着声音说道:“你又想打我?你还有什么资格打我?” 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愤怒,猝然向她倾轧了过去。 ……………… 第二天早上,从宿醉中醒过来的秦漠忽然发现他的身边没有人,屋内只留下来了一室欢爱后的颓靡气息,而苏碧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神情一震,急急起身,狼狈焦急地正准备下床找她,却冷不防地让被子给绊了一下,带得他的身体一趔趄,差点摔倒。 秦漠站直身体,恼怒地将缠到自己腿上的被子甩开了去,在视线遮挡间若隐若现地看到了床铺上的一样东西。 他表情一顿,不可思议地缓缓伸手揭开了那处的被子—— 床单上竟残留着几点斑驳的血迹。 秦漠执着被子的手愣在了半空中,许久才缓缓地剧烈颤抖了起来。 而此时,苏碧快步走在路上,一张脸阴霾得厉害,仿佛要遇神杀神,遇魔杀魔。 系统忍不住小声安慰道:“苏碧,别生气。昨晚上那个开始之前我已经启动了应急保护,把你的意识暂时弹出了这具身体,所以只不过是你的虚拟数据角色被人么么哒了,实际上一点都没有伤害到你本人。” 它安慰得有理有据,默默给自己心里点个赞,差点就喊出了口号:保护宿主,义不容辞! 却没想到,苏碧犹然面沉如水,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的好转,冷笑着答道:“哦,那你怎么不试试?”她不是圣女,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并不讨厌来一场欢愉,但绝非是在这样的被逼胁迫之下。 听到她威胁力十足的口气,系统惊吓地收住了口,不敢再讨论这件事。但是当看到她的步伐越走越急,神色匆匆地不知道赶往哪里去时,它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你去哪?” 苏碧冷笑一声,“做掉汤佳诚。” 栽赃陷害,坏她好事,导致秦漠再次黑化,这仇非报不可! 系统:!!!“我……” 眼见苏碧冷眼望向了自己,辣条口里的话急急一转,“——我帮你!剁了还是剐了,你说,我替你上!”   第12章 攻略黑化金主(十二) 苏碧行色匆匆地向着汤佳诚的位置赶去。她在离开老屋之前,已经从系统通过秦漠的手机查找到了他最后停留的地方,知道汤佳诚此时正被关在郊外的一处废弃仓库里。 不多时,就在系统的指点下赶到了那处的仓库门外,通过破败的门窗赫然发现汤佳诚正蜷缩着身体在一间紧闭的小屋里奄奄一息。他整个人都无力地趴伏在地上,四肢奇异地扭曲着,就连呼吸间身体也一动不动。 一时间,苏碧就不由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忽然间,他微微挪动了一下的手指,让苏碧看出了端倪。 这人还活着。 仓库的周围围墙高筑,铁门思索,就连关着汤佳诚的那间屋子也被挂上了一个大大的锁头和铁链,将整道门给密封了起来。若是没有钥匙,那想要进去十分困难。 苏碧来之前已经做了准备,她取出一根弯曲的铁丝,折叠成奇异的形状,然后缓缓插进了锁头里。轻轻扭动几下之后,突然“咔哒”一声,牢固的锁头赫然已经被她打开。这是她在其他世界穿越时学到的一门技能,简单却实用,恰在此时派上了用场。 于是,苏碧将卸下的沉重锁头提在手里,一边面无表情地向里面走去,而汤佳诚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时,整个趴伏的身体竟然畏缩地蜷了起来,嘴里也发出呜呜的恐惧声,似乎是已经被吓破了胆子。 她凑近一看,见他身上已是遍体鳞伤,青紫的鞭挞痕迹遍布了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连脸上也是鼻青脸肿,肿胀得看不清楚五官的模样。 “汤佳诚?” 她轻轻唤了一声,语气冷静又平淡,却是让汤佳诚震惊地抬起了头,惊愕地看着苏碧竟然一点点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衬得她一张精致清丽的脸更是明媚夺目。 美丽,却是极度的危险。 几乎是立刻间,汤佳诚的头皮就发麻了起来,退缩着身体一点一点向着身后蹭去,极为害怕地想要远离她。他的呜咽哭喊间,从张开的嘴里赫然可见满嘴的血迹,竟是所有的牙齿都被人硬生生地拔光了,只留下肿胀出血的牙床,说不出来话。 苏碧转念一想,就明白这是谁做的,忍不住轻笑一声,评价道:“拔了这口牙也好,让你再污言秽语,生出业障。” 她不急不怒的神情反倒更是让汤佳诚恐惧,觉得面前的人恍然像是一个从来不曾认识过的陌生人一般。他所接触过的那个苏碧,柔软又好拿捏,动不动就泪水潺潺,岂曾像今天这般恐怖,让人心悸到喘不上起来? 立时间,他的心头警铃大作,疯狂地摇着自己的头,呜呜地嘟囔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一双眸子仓惶又惊恐地瞪着苏碧,看她从随身的背包中慢条斯理地取出一样一样东西,摆在他面前的地上。 刀锋雪亮的菜刀,油光铮亮的一大筒油,结实粗壮的尼龙绳,厚实庞大得能让透不过起来的塑料袋…… 明明都是每一家厨房中最常用的用具,但此时在他的恐惧眼神中,却全都化成了索命的工具,齐齐朝着他发出狰狞的威胁。 瞬间,汤佳诚的眼泪鼻涕就全都急急掉了下来,将头摇成了拨浪鼓,连连挣扎着身体,向她求饶。他的嘴里,更是努力地发出了一些单词,向她传达自己的意思。 苏碧将东西一一摆开,瞧着他又惊又惧的窘态,随意地轻笑道:“你是想说,杀了你,我也得偿命?” “嗯嗯!”汤佳诚听到这话,连连点头,心急如焚的神情终于能稍稍放松了一口气,以为她理解了这层意思之后,必定会有所顾忌。但是他却不曾想到,苏碧不过是摇头失笑了起来。 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她大声笑到最后,语气陡然一变,变成了凄苦茫然的哭音,似乎心里堵了无数的痛苦,无法抒发出来。“你说,我都被你害成这样了,还怎么活下去?” 听到这句话,汤佳诚的神色骤然巨变,双眸的瞳孔急剧地收缩了起来,刚欲再说几句话,打消她的念头。却冷不防的,苏碧突然站了起来,一手拧开满满的油桶,就直直地朝他的身上挥洒过去。 “嗷~~” 当即,汤佳诚就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尖叫,回荡在空寂的仓库中,听起来更是渗人惊心。 他极力地挪动着自己被打断的四肢,额头都蹭在地上用力向前爬,让自己满脸都沾染上了灰尘也顾不上,拼命地想要逃出一劫。但偏偏他无论往哪个方向跑,冰凉黏稠的油都始终浇在他的身上,让他狼狈不堪,更是心惊肉跳。 他是彻彻底底怕了,苏碧当真是想弄死他!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汤佳诚的心里险些悔断了肠子。若是能,他恨不得连连给自己扇上几巴掌,怎么昨天就昏了头,在秦漠面前怒气上头说出了那些话。当时,他只是痛恨秦漠斩断他的所有出路,让他被汤家赶出了门,名下所有的房产和财产更是收了回去,赫然沦落成了一个乞丐。 所以,他怒不成声地攒着一口恶气发泄了出来,说得怎么恶心,怎么难堪,就冲着秦漠大放厥词,心想绝对让他也不好过。却没有料想到,竟然会招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不光是被秦漠暴打一顿,彻底毁坏了身体,更是要在苏碧的报复中惨死,这岂能让他不悔? 汤佳诚眼见逃脱不得,连连用脑袋戗着地,痛哭地向她求饶,却在泪眼模糊间见到苏碧淡然站在自己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打火机。 顿时,他的嗓子就仿佛是一瞬间被人掐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一颗心多提到了嗓子眼上。 他的死期到了! 苏碧听着门外急促飞奔而来的脚步声,将打火机按下,立时幽幽现出的火焰就照亮了她的面容。她神色凄楚,痛不欲生,凄惶地喊道:“你为什么要故意陷害我,对秦漠说出那些话?那明明全都是假的!现在秦漠彻底恨上了我,我被你毁了,你满意吗?我恨你,我……我要跟你同归于尽!” 说着,手中的打火机就狠狠地抛掷了过去,率先点燃了地上的一滩油渍,眼见就要顺着满地淋漓泼洒的油熊熊燃烧起来的时候—— 忽然,一个做工考究精致的西装外套被狠狠地捆到了地上,扑灭了刚刚点燃的火苗。 看到这一幕,汤佳诚一直恐惧屏住的呼吸,控制不住得大大喘了一口气。他浑身一软,瘫倒在了地上,彷如刚从鬼门关逃了出来。 而他的丑态,另两人却是完全没有心思顾及。秦漠一双焦急惊惧的眸子紧紧地盯在苏碧脸上,厉声斥道:“你不要命了?!” 苏碧听到这话,脸上惨白地褪去了血色,神情凄惶又似茫然,“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义?秦漠,你真的爱我吗?”说话间,她的一颗眼泪猝然从眼眶跌落,像是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底。 他误解她,伤害她,终于是因为爱她入骨,因爱成魔。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可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在每次看到她失踪时的惊慌和紧张,所以爱得越深,就越忐忑不安,惧怕担忧再次失去她,最终导致深深地伤害到了自己所爱之人。 可直到刚才,当他看到苏碧将打火机义无反顾地扔向脚下的油迹时,这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在那一刻有多害怕,多恐惧,亲眼看着她一心求死,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仿佛都停止了。 他怎么敢——怎么敢让她一个人离开? 哪怕归途是死亡,他也要紧紧地缠着她,抱着她,陪着她,一同前行。 这若不是爱,又是什么? 秦漠急促地喘息了几下,眼神万般复杂纠缠。在她的神色慢慢地绝望下去之时,他终于嗓音暗哑地开口答道:“爱——苏碧,我爱你。” 系统蓦然在苏碧的脑海中说道:“任务完成100%,正在提交快穿直播平台检验。” 苏碧的神色微微动容,深深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将胸腔中所有积压的感情都吐出来。 她看着秦漠,认真地说道:“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爱我,所以你也要相信,在某一刻,我也曾经爱过你。 听到这句话,秦漠仿佛才终于能松下紧提着心,试探性地伸过去拉她的手,看她没有拒绝后,才将人小心翼翼地带出了仓库门外,替她擦拭着衣摆上的那些油渍,似是担心她在情绪失控,伤害到自己。 秦漠放柔了声音对她说道:“我们回家吧。” 苏碧:“好。” 当苏碧再次醒来的时候,忍不住呻吟了一声,浑身上下的肌肉僵直地厉害。她缓缓从游戏舱中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随后向着公司食堂走去,急欲安抚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一路人,遇到的寥寥几人都是步履匆匆,无暇寒暄,见到她也不过是点头致意。 她所在的这家快穿直播公司有着上百位的主播,每天都忙碌于穿梭在各个世界,为网络观众们奉上最精良的快穿体验。 而最近一段时间,为了年终大奖评比,所有的主播们都在争分夺秒的做任务,一个接着一个世界的连续不停地穿越,所以少有能在公司里见到的。 苏碧走进食堂,取了食物坐到角落里用餐,在空旷的视界中,很容易就注意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男人。 他眉如刀裁,眸如寒星,一张俊朗的脸跃然就闯入了自己的视野。 苏碧边享用着美食,边观察着这张陌生的脸,好奇地向系统问道:“这是新来的主播吗?” 辣条答得飞快,“不是!” 一听,苏碧就有些狐疑起来,她的眸子微微眯起,含着一丝冉冉的笑意,“你怎么知道?答得这么快,私下里到底蹿了多少个直播间?” 系统毫无察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也不是很多,就——” 当它蓦然看到苏碧微笑鼓励的眼神时,心里忽的一跳,猝然一个急转弯刹住了口风,“——就你一个!” 它大义凌然地说道,拍着胸脯发誓,“我天天好好在家里面守着呢。” 听到这话,苏碧忍不住嗤笑了两声,却是再没说什么,低下头去继续吃自己盘子里的美食,品尝着佳肴美味。 辣条默默擦汗:又逃过一劫qaq…… 却没想到,不多久之后,苏碧心念微动,一边垂下头享用美食,一边指使辣条道:“你去问问那边那个男人的系统,他是不是单身?” 好不容易能在现实中碰到一个合眼缘的男人,她当然不想错过。 辣条闻言,跑过去,结果没一会儿又哭着跑了回来,“对方拒绝同我说话,并向我扔了一坨狗屎,哇——” 它哭得伤心,悲悲切切地抱怨道:“我明明是人见人爱,车见花开,公司内部评选出来的最萌系统,为什么它这么讨厌我?” 苏碧:……看在辣条这么伤心的份上,她默默地没有揭穿这个所谓的最萌系统评选只有它一个参赛者的事实。 她想了想,轻声安慰道:“可能是高攀不起?” 辣条含着泪,愣住了。 ——原来自己有这么好?[害羞] 苏碧扬起了嘴角,对着自己面前的美食泛起了明媚的笑容,自然没有注意不远处那个男人投过来的深沉眼神。 等她用完餐时,赫然发现那人已经走了,无趣地耸了耸肩,便将这人抛到了脑后,只能道是有缘无份。 她重新回到游戏舱内,打开直播间,将题目和简介改成了更加引人注目的标语: “宇宙美少女主播成功攻略黑化男神——让你跪下唱征服!” 她满意地将这句话挂过去,作为噱头吸引广大网友们的注意,立时引发了爆炸般的热烈讨论。 系统一脸羞耻:……天哪,好大脸! 苏碧却不曾知道,此时,刚刚在餐厅遇到的那个男人正坐在电脑屏幕前,目光沉默幽深地盯着这句话看了好一会儿。 他倏然起身,走向上岗登记台,将工作卡交与同事进行登记。 同事惊讶地吐槽道:“裴川,你不是刚穿回来吗,怎么这么拼命?” 裴川微微一笑,“每个世界都很有趣。” 对方听到这话,无奈地拱起手指,敲了敲身边墙上挂着的警示牌:“游戏适度,防止沉迷!” 裴川却只是笑了笑,没有答话。 同事一边将工作卡登记好,一边随口问向他道:“这次准备穿越到哪个世界?” 裴川的眸光微动,有些怀念的低叹道,“一个好久没去过的世界。” “新的世界抵达。” 苏碧一边慢慢地适应穿越带来的晕眩感,一边被现场嘈杂的环境吵得有些头疼。她睁开眼睛,赫然发现眼前正挤得人山人海,被裹挟在乌压压的人群之中,动弹不得。 而周围人都像是疯了一样,疯狂地挥舞着荧光棒,鬼哭狼嚎地尖叫。 苏碧亲眼见到不远处的一个姑娘泪流满面,眼睛直直地翘首以盼望向前方,然后突然捂着心口喘不上起来,头一歪晕了过去。 当即,她就高喊了一声,想找人过去帮忙。却不曾想,她的声音混入嘈杂喧嚣的尖叫洪流中,竟是一丁点也传不出去。好在那位姑娘周围的人发现了异样,将人搀扶住,让她担忧的心放了下去。 恰在此时,她的耳边忽然传来了系统说话的电子音,明明是在脑海内部交流,却是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模糊微弱地根本辨别不清。 苏碧无奈地将头摇成了拨浪鼓,大声喊道:“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就在她话刚刚出口的一瞬间,突然现场所有的声音安静了下来,像是被人关掉了开关,只剩下她一个人的声音在全场回荡。 顿时,在场所有人都骚动地齐齐回头看向她。 系统:…… 众目睽睽之下,苏碧泰然自若地弯了弯嘴角,对周围人微微笑着点头,“好了,现在能听见了。” 台上,一个宽肩窄腰、异常英俊的男人忽然回头,目光幽深地望向了她。 苏碧打量了一番男人,在脑中和系统交流道:“辣条,他是不是——” 系统:“老熟人?” 苏碧:……果然。 她弯起了嘴角,心情复杂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台上俊美得恍若天神的男人开口说道:“好,就是你了!请上台来。” 苏碧:??? 她没有来得及接收这个世界的资料,了解自己的身份,就被迫在众多歆羡嫉妒目光之下,被推上了光芒四射的舞台。 凌戈目光深情温柔地盯着她,嗓音磁性十足,谆谆善诱道:“作为第一位上台的粉丝,我给你一项特权,允许你用30秒钟的时间,抒发对我的深深爱意。” 苏碧:…… 她这一刻好想—— 汪汪汪!   第13章 攻略黑化病娇(一) 在演唱会璀璨明亮的舞台上,所有的灯光和视线全都投注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就连台上的巨星凌戈,也目光含着笑意深情款款地望着苏碧。凌戈身材高大,面容英俊,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色绸缎衬衣,领口带着一个做工考究精致的领结,更是衬托得他整个人风度翩翩。 他的一双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嘴角总是微微上扬,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宠溺地看着对面的人。而此时,他乌黑幽深的眸子下,却是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苏碧微微弯起嘴角,在众人的期盼之下,忽而开口说道:“对唔住啊,你讲葛野我完全唔明。” 听到这话,凌戈的眸子蓦然一顿,缓缓地笑了起来,“可惜,今天听不到你的告白了。” 话刚出口,台下的嘘声和喧哗声立刻就响遍了整个场地,大片的粉丝群神情痛苦,懊恼极了苏碧的不识抬举,白白浪费了站在凌戈面前亲口阐明爱意的机会。 面对着台下的一片嘘声,苏碧轻笑着抬眸注视着凌戈,一边在脑海中快速接收着这个世界的资料。 凌戈是名声斐然的娱乐圈巨星,凭借深情富有磁性的嗓音和挺拔出众的外表,成了诸多粉丝的梦想情人。而这个世界的苏碧赫然是他忠实迷妹之一。 一边看着资料,苏碧忽然说道:“我记得这个女主!” 系统流泪:你的智商终于上线了! 然而,却见苏碧露出了一抹轻笑,“唔,我记得很清楚,这个妹子的胸、最、大。” 系统:……我还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呆萌]~ 她在每个世界中的角色外形都颇为相似,几乎接近于自己的本体,但为了更加贴合人物角色,所以在每个世界中都会对她的外形进行细微调整。 比如说这个世界的苏碧,青春靓丽,脸蛋清纯,却偏偏家世极好,拥有着白富美的身份,令人艳羡。因此,在喜欢上巨星凌戈之后,她豪掷千金地当起了他的头号迷妹,看演唱会包前台,看电影包场,就连接机也格外与众不同地走贵宾通道。 因为她的谆谆热情,凌戈亦似乎是喜欢上了她,喜欢她随时出现在自己的视界中,笑容明媚地同自己说笑,追着自己的足迹全世界各地到处跑。 然而,他的喜欢太过复杂而矛盾,既能心中悄然花开,爱得热烈,也能滋生出的是一朵腐化糜烂的食人花,亲眼看着苏碧在车祸中受伤,而独自转身离去。 苏碧沉默地看着这段资料,尤其在末尾处目光停留了许久,忽而问道,“他黑化了?” 系统肯定回答:“是,他是一个复杂扭曲的人,既爱你,又恨自己爱上你,从此多了软肋和分心。” “嗤!”听到这话,苏碧忍不住嗤笑一声,顿时让辣条一激凌,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它战战兢兢地开口介绍这次的任务,“在这个世界中,只要让凌戈彻底爱上你,就宣告成功。” 苏碧挑起眉梢,目光肆意地问道:“凭什么?” 辣条:“……哈?”我是不是幻听了,是不是幻听了!她竟然敢反抗任务设定的安排? 她的嘴角扬起,温柔地笑着开口,语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凭什么总是他们黑化,我也要黑化一次。” 辣条:!!!wtf?“别、别开玩笑了。” 苏碧笑眸冉冉,目光莞尔地望着眼前英俊的男人,更是笃定了想法。——来,相互伤害!看谁黑得过谁!! 辣条简直想哭,眼见阻拦不住女主,当下撒泼打滚抱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求她的心思都有了。都tm黑化了,这下还能不能好好玩游戏了tat? 它生无可恋地瞥了一眼外面的直播平台,果不其然又爆炸了。 “黑,不黑的是小狗!” “23333厉害了我的哥” “主播终于觉醒了,黑化吧,小宇宙!” 辣条目瞪口呆:能不能不要怂恿了,苏碧会当真的!/(tot)/~~ 苏碧笑着关掉了汹涌刷屏的弹幕,听对面的男人问向自己:“你会表演什么节目,我来配合你。” 作为曾经的女明星,她有无数展示自己的技能,不过眼前最能亮相的,当属自己的拿手好戏。她嘴角含笑,当即拿出了自己最擅长的项目,举起了双手—— 全场:…… 在明亮璀璨的巨型灯光中,苏碧扭动着胳膊腿儿波棱盖,来了一波最火最潮的舞蹈,当即震住了全场所有人。 辣条有些不忍直视:老年迪斯科,还能有比这个更辣眼睛的吗? 她激情四射地跳完一曲,扬起了嘴角,笑道:“来,到你了!” 辣条捂眼睛:你确定你不是来砸场子的吗? 被将了一军的凌戈:“……好,谢谢这位粉丝的表演,下面我们继续进行下一个环节——” 苏碧:……被忽视了啊。 系统在脑海中大声喊道:“苏碧,快下台,不要霸占人家的场地!太让人尴尬了!” 最终,她被请下了台。从舞台穿过后台离开之时,她却是没有径直离去,而是拿出手机打电话让人送来了一份礼物。 等凌戈结束演唱会,疲惫地返回到个人休息室时,他蓦然将领结扯开,胸口露出了大片裸露而紧致的肌肤,泛着小麦色的光泽。 他的薄唇轻勾,眼角放肆地上扬,完全不同于舞台上温柔多情的形象,反倒增添了一种危险而邪恶的魅力。将袖口取下,随意地扔到了化妆桌上之后,凌戈松懈地坐了下来,将一双大长腿架到桌子上,发出了一声累极了的低哑呻吟。 一场演唱会下来,他亦是精疲力尽。更何况,还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凌戈随手摸到桌上的烟盒,正抽出一根烟准备点燃,就在这时候,他修长的手指忽然一顿,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了起来,冷眼扫视过空无一人的休息室。 最终,幽暗的视线在随风飘动的窗帘后蓦然停住。 “出来。” 他冷冷地开口道,声音里不含一丝感情。 在他冷漠沉静的视线中,苏碧缓缓现身,一脸轻松愉悦的笑容莞尔地说道:“surprise?” 霎时间,凌戈的眸光猛地一缩。他心中大震,而外表上一点异样却看不出来,就连松懈懒散的坐姿也依旧维持不变。 “哦,当真是一个惊喜。”他慵懒地开口答道,低哑的嗓音磁性十足,传入耳朵里就像是蜜汁一般多情又诱人,没有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了这种魅力。 就连以前的苏碧亦是如此。 但现在—— 她笑容不变,柔情甜蜜得仿佛是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一样,但口中却是分明说道:“是不是没有料想到,我竟然会从地狱爬回来?” 口气轻柔婉转,但是话语间的危险意味十足。 凌戈眉心轻皱,一只手搭在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一横,敞开自己的胸怀,对她挑眉笑道:“需要我给你一个拥抱吗?” 他以为苏碧必然会恨不得拿刀戳死自己,却想不到她竟然会笑着与自己虚虚拥抱了一下,温柔美好的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但明明,不可能。 眼神交错间,凌戈从苏碧笑眸冉冉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点深不可测,不再是原来的清澈见底。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情绪忽然有些兴奋了起来,这种隐隐的兴趣和刺激已经久久未曾享受到了。 他的眼神露出了一丝玩味,被彻底地勾起了兴致,盎然地期待着她会如何对待自己。 狠狠报复?还是—— 一个老友久别重逢的温馨拥抱只持续了零点几秒的时间,苏碧就毫无留恋地松开了手,快速地放开他。她穿着一双小羊皮跟的高跟鞋,合体紧身的短裙飘曳利落,衬得身材纤细,魅惑撩人。 她笑着快步向着原先躲藏的那处窗帘走去,高跟鞋发出轻快愉悦的哒哒声,摇曳动人的身姿更是吸引住了凌戈的所有视线,目光灼灼地盯住了她的背影。 “为了庆贺我们的重逢,也为了庆祝你演唱会的大获成功——”苏碧笑着回头,蓦然举起了一样东西,展现在他的面前,“礼物。” 她的手里赫然是一大捧灿烂夺目的花束,更加衬托得她笑靥如花。 凌戈的唇角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嗓音更加低沉柔情,魅力十足。“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听到这个答案,苏碧笑着捧着花束走了过去,拿近到他的面前,凌戈这细看之下才发现了些许的异样。一朵朵优美靓丽的花竟然是用纸折的,看着粉红的颜色定然是百元大钞。这么一大捧下来,绝对算是豪奢。 对现在的巨星凌戈而言,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意。 这样费尽了心思进入自己的演唱会,然后一步步制造机会将礼物送到自己的面前来,可见就算发生了任何事情,她依然对自己的深情不曾有分毫的改变。 想到这,凌戈的神情蓦然愉悦了起来,赞叹地称颂道:“哇,出人意料。” 苏碧笑容明媚,似乎因他的一句话而更加灿烂了几分,她缓缓抽出一朵花,用打火机点燃,立即就燃起了美丽的火焰,缱绻而夺目。 系统忍不住正直地指出:“焚烧人民币是犯法的!” 然而,苏碧却是恍若未闻,淡然笑着将燃烧的花凑近他手指间的烟,为他点燃烟卷。 烟头泛出了红点,而凌戈的手指却是僵硬在了原地,未曾凑近嘴边分毫。他的目光幽深地盯着那张燃烧殆尽的金钱花,沉默了许久,才缓缓一字一句地问道:“那是什么?” 苏碧勾起了唇角,另取了一朵花展开,亮在他的眼前。 辣条:面值一亿元??? 厉害了我的哥,这么大一捧都能将他们快穿直播公司都买下来了。 辣条咂摸地感慨想着,猛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特么是纸钱啊!!! 苏碧微笑,笑容明媚而柔情,“从地狱带来的礼物,希望你喜欢。” 听到这句话,凌戈深深得盯着她,忽然轻轻呼出一口气,笑了。   第14章 攻略黑化病娇(二) “我喜欢。”凌戈一双狭长的眸子泛着款款柔情蜜意,将这一大捧纸钱折成的花束笑纳,仿佛她送的礼物恰好击中了他的心。 苏碧忽然在脑海里对系统说道:“我有点喜欢他了。” 辣条受到了严重惊吓,嗖得一下就扔掉了自己怀里的一大包辣条,被活生生地憋出了一个便秘脸:“……别,被你喜欢的都没有好下场。” 听到这话,苏碧微微勾起了唇角:) 调教黑化巨星之路任重而道远,苏碧倒是一刻也不急。她回到家里,苏家的别墅占地极大,环境优雅,里面的装饰更是奢华豪糜。 苏父和苏弟都在客厅里等她回来,两人之间沉默极了,脸色也不见好看,彼此之间更是没有谈话的欲望,连视线也毫无交流。 见到苏碧进门,苏爸倏然就站了起来,快步奔向她,关怀焦灼地问道:“阿碧,你终于回来了,累不累?厨房有阿姨做好的甜汤,我帮你热一碗,好不好?”他的语气关心备至,一双温暖的眸子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神色,似乎是生怕她心情不好。 对这样宠爱女儿的父亲,苏碧弯了弯嘴角,语气轻快地答道:“爸,不用盛甜汤了,我上楼休息一会儿,你也早点休息。” 苏父连忙点头,目送她走上楼梯,却想不到冷漠着一张脸的小儿子苏锐忽然开口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苏碧脚步一顿,扶着楼梯的扶手转身,见他正冷着目光盯着自己,双臂紧紧地抱在胸前,防备和嘲讽之意跃然脸上。她微笑:“嗯,有意见吗?” 见她不急不躁、徐徐开口的样子,苏锐倒觉得有些反常,但是想起她今天的去向,立时一张脸更加阴沉了下来,口气不甚好地径直讽刺道:“你不是一颗心都贴在了那名大明星身上吗,怎么舍得这么早就回家?” 这一开口,他的话就根本停不下来,口气极冲地接连道:“恨不得眼珠子都贴到人家身上,可是他喜欢你吗?” “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当初车祸的时候,他自己离开,而你呢?是救护车过来救的你,不是他!你别傻了,行不行?眼巴巴地凑上去,真以为凌戈能看得上你?得了吧,我告诉你——不、可、能!” 苏碧深呼吸了一口气,额头的青筋直跳。这些话虽然说得都对,但是任谁被一个不到15岁的小萝卜头指着鼻子骂,想必心情都不会太好的。 眼见她又有黑化的征兆,辣条急急忙忙说道:“我们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啊……” 苏碧冷静答道:“嗯,不和。” 但这句话一说完,她脸上的笑容立时变得更加灿烂,一双染着笑意的明媚眸子好奇地望向了苏锐,“你关心我呀?” 苏锐:!!! “谁、谁关心你了!不要自作多情了!”他气急败坏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怒不可解,但是双颊却是染上了绯色,让苏碧的笑容更加愉悦。 她真诚说道:“(⊙v⊙)嗯,谢谢锐锐。” 苏锐:……锐锐? 他听到了什么鬼?一瞬间好想割掉自己的耳朵,感觉年轻的人生都被玷污了,一种被当作三岁毛孩子对待的浓浓挫败感油然而生……算了,他还是什么都别说了。 看到一场争吵烟消云散,苏爸又惊喜又是惊讶,更是开心于苏碧的转变,看着她笑着上楼进了屋,正准备嘱咐小儿子几句不要和姐姐吵架,却没想到苏碧突然又打开了房门,笑着探出头来问道:“爸,我的小金库放哪了?” 苏爸立即热情地回答:“你的银行卡都在柜子里面,密码666666,账户里还有没有钱,要不要爸爸给你多打一些?” 苏碧却之不恭,当即笑意冉冉地回道:“好的,谢谢爸。” 听到她的一句感谢,苏爸满面春风,满口答应,“哎,我这就去。”当下,就健步如飞地走了。 苏锐冷笑了一声:呵呵。 他就知道!苏碧态度这么好,都是套路!他、他怎么差点就被套进去了[怒]! 眼见苏小弟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苏碧笑着摇摇头。年纪这么小就忧心忡忡,不好,容易变成小老头。 她扬起笑容,明朗地同苏锐挥挥手,“晚安,锐锐,做个好梦。”随后,便回了屋,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苏锐立在客厅,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但还是忍不住——md,气炸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进屋之后,苏碧兴致勃勃地登上手机银行,查看卡余额,当那一串个零跃然进入视线的时候—— “(**)哇~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 苏碧清清嗓子:“咳,辣条你矜持点,不要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让直播间的亲们看了笑话。” 辣条不服:“哪有,我刚刚还看到了好多亿元大钞!”它明明也是见过世面的系统了好吗! 听到这话,苏碧顿时忍俊不禁起来。她目光盈盈地看着满满的账户余额,终于感受到了买买买花花花败家败家败家的幸福感。 开心之下,她终于想起了正事,对着系统说道:“辣条,快,直播间开一轮抽奖活动,我要给广大粉丝们送福利!” 辣条顿时也兴致勃勃起来,好奇地问道:“福利是什么?” 苏碧微笑:“在这个世界任意挑选一样礼物,价值不限,多贵都可以,然后——” 辣条:“然后?” 苏碧笑意冉冉,“——然后看我享用啊。” 辣条:→_→你确定这不是报复社会吗? 正如它所预料,几乎瞬间之间直播间弹幕就被屠屏了。 “主播恶意满满!” “我要寄刀片!” “带我一个!” “哼,我要挑选一吨臭豆腐,让主播好好享用~” 辣条拍额:……我、我要再加一吨臭乳酪! 最终,这次直播间送福利活动被一个幸运儿赢得。他当即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主播,我想看着你吃凌戈亲手做的菜,好想知道他会不会下毒?” 这话一出口,顿时直播间就炸了屏,所有人忙不迭地拍手叫好,畅快淋漓。 “坐等主播日常翻车:)” “毒死了就是神作了23333” “艾玛,这主意好,想想就好带感!” 看到网友们五花八门的热议,苏碧不由露出了笑容,“get√大家等着吧,拭目以待。” 她笑着关掉弹幕,从网上搜索了一下凌戈的行程,发现第二天有一档节目《明星私房菜》会邀请凌戈到现场拍摄。而这档节目打得就是明星和粉丝的互动牌,每一期节目都会邀请一位粉丝进场,当场品尝偶像亲手制作的美食。 浏览完这档节目的相关信息后,苏碧弯了弯嘴角,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 第二天一早,她出人意料地起了一个大早,赶到了《明星私房菜》的节目组大楼外面,发现这里早已人山人海地站满了人。 全都是一脸激动的年轻妹子们,举着各种各样闪亮的名牌和气球棒,准备给凌戈应援。 而人群,赫然站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两个打扮出格、气势嚣张的姑娘站在了中线的两侧,其他人各自远远地簇拥在她们身后。 苏碧悄悄打量着这一幕,不动声色地混入了其中的一方,往中间靠近了过去。 只听两人正在挑衅道:“今天的粉丝幸运名额可只有一个,得轮到我们江北粉丝会了吧?” 江南粉丝会的大姐头一听这话,当即冷哼了一声,“轮?轮也轮不到你们!” 她口气强硬,一点面子都不给对方,似是没看到对面人的面沉如水。“不如说说这次凌宝宝的演唱会,你们江北出了多少人,买了多少票?自己也说不出口吧?就这样,怎么跟我们江南比?这次的名额,我们江南粉丝会要定了!”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大批粉丝们立刻群情激动地尖叫起来,高亢的分贝更是助长了这边的气势。 被裹挟在人群中的苏碧,不得已随大流地嗷嗷了两声。“嗯~好~棒棒哒~” 系统忍不住着急:“走心一点啊,你要被旁边的人发现了!” 苏碧眸光笑意冉冉,瞧着两位粉丝会大姐头互不相让地唇舌相讥,忽然目光瞥到了节目组的大楼前,立时拔高了声音张口喊道:“快看那边!有个人被凌戈的经纪人接进去了,会不会是已经内定好了的粉丝啊?” 她的话一出口,当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目光灼灼地望向了大门处。 果不其然,凌戈的经纪人正满脸笑容地接引一个年轻姑娘进楼,而大楼门口的保安也轻松放行。从那个姑娘的衣着打扮、名贵闪亮的手势来看,分明就是一个富家女。想来要想走后台,内定成为凌戈的节目嘉宾不是难事。 一想到这,顿时在场的所有粉丝们都愤怒了起来,而两位大姐头更是顾不上同对方较劲,全都脚步焦急地大步奔跑向了那边。 “站住!不准走!” 大姐头高喊一声,乌压压的人马立即跟上,汹涌如黑云一样奔涌淹没了节目组的大门口。 而凌戈的经纪人惊讶地回头看到这一幕时,更是脸色瞬间一变,一手护着身边的富家女,一边匆匆地加快脚步往里面闪人。 他纵然有心甩开这么多粉丝的追击,却冷不防突然一个高跟鞋重重地打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当场“嗷”地一声惨叫,差点摔倒在地。 这一点岔子的时间,已经让大批的粉丝群们冲破了保安的阻拦,冲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说,你是不是走后门进来的?”江南粉丝会的大姐头一把就揪住了富家女的头发,毫不怜惜地用足了力气往后拽,“打扮这么漂亮,脑子却这么龌龊,妄想走后门勾引凌宝宝,我怼死你啊!” 她毫不客气地下手将人厮打了一通,等撕得畅快之时,忽然注意到凌戈正抱臂倚在一旁,冷眼瞧着这一幕,不知看了过久。 霎时间,她的心就是狠狠一跳,立刻收回了手,远远地跳到了一旁。 “凌宝宝!” 怒骂激愤的粉丝群们瞬间冷静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望着正倚在墙上的凌戈。 他面容英俊,一双眸子沉静地望着人群,上扬的嘴角哪怕不笑,也露出了几分温柔多情的笑意来。 看到现场一片寂静,众多人沉默地小心窥探自己的脸色,凌戈不由扬起了笑容,语气悠闲轻松说道:“打了这么久,累不累?” 所有的粉丝齐齐噤声,不敢说话,就连先前气势最嚣张的两大粉丝会长也乖顺自觉地低下了头,在凌戈面前表现出了自己的服从。 唯有无力跌坐在地上的富家女表情委屈,望着他哭得泣不成声,“凌哥——”她的妆容凌乱,衣服被撕得一缕一缕的,就连脸上也有被抓的印迹,显然是被整治得不轻。 然而,凌戈却是个铁石心肠的。他深情的目光虽然怜惜地看了富家女一眼,却是一声安慰都没有,对刚刚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来的经纪人说道:“带这位小姐去医院。” 经纪人立刻应下,搀扶着不情不愿、频频回头的富家女离开。 看到这一幕,不少粉丝们心中痛快极了,就连嘴角也忍不住扬了起来,飞快地掩饰住,不让凌戈发现。 他望着在自己面前装乖巧懂事的粉丝们,也懒得继续追究谁的责任,只是语气慵懒地开口说道:“现在我的节目可是缺了搭档,你们自己中间推一个过来,到节目现场等候。” 说完,就转身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粉丝们才收回了崇拜爱慕的目光,齐齐开心地小声尖叫了起来。 能够得到和凌戈同上节目的机会,简直就是生命中最幸运的事情! 江南和江北的粉丝会长却是对看一眼,全都发现了彼此眼中的互不相让和势在必得。 但偏偏此时离节目开拍已经不久,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她们耗费,只能速战速决,尽快选出一个人选出来。 若是从她们两大粉丝会的阵营中选,无论选哪一个,对方都会大闹特闹,不同意到底,只有—— 江南粉丝会的大姐头眼神一转,忽然瞥到近在咫尺的一个姑娘,突兀地反问道:“你是刚才提醒我们富家女进大门的人?” 苏碧点头。 大姐头用严苛的眼神打量她的相貌,脸蛋,嗯,比自己差点,身材也赶不上她,就是这胸大了点。更何况,她目光紧紧地盯在苏碧的脸上,恍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熟悉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是不是——”大姐头紧皱着眉头,有些猜疑,“昨晚演唱会上台和凌宝宝一起表演节目的那一个?” 苏碧再点头。 大姐头当即有了决断,拍板道:“就你了!你今天和凌宝宝一起做节目!” 一句话,顿时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刷刷地就吸引了过来。江北粉丝会的大姐头更是不服气,正欲狠狠地争辩之时,忽然见江南大姐头举起了手,停在半空,当众解释选择苏碧的原因。 “呵呵,就凭她昨晚的老年迪斯科,凌宝宝死也不会喜欢上她的。” 苏碧无言以对,默默在心里评价道:……没有品味。 当《明星私房菜》节目正式开拍之时,凌戈一身清爽的白衬衣,更是衬得面容俊朗、风度翩翩,恍如浊世佳公子一般让人亵渎不得。 他扬着笑容走进了演播厅,站到了摄像机前,笑容款款地做好了准备,却在见到苏碧进场的时候,含笑的眼神忽然顿了一下。 苏碧翩然走到他身边,站定,轻声笑道:“嗨,见到我开心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霎时间,凌戈眸光幽深而缱绻,低磁着嗓音凑近了她的耳边,“这一次,又想送什么礼物给我?” ——“你猜?”   第15章 攻略黑化病娇(三) “你猜?” 苏碧笑容明媚,一双眸子湛然发亮,仿佛是蕴含着无数愉悦的笑意。 一时间,凌戈的眸光就加深了起来。他轻声笑了一下,低哑磁性的声音如同低音炮一般传入了附近人的耳朵,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尤其是这档《明星私房菜》节目的女主持人,更是悄悄瞥了他好几眼,目光流转,脸上泛起了红晕。 等节目正式开始时,女主持人对待凌戈更是和颜悦色,倍加亲切,不光是拉着他闲聊了好一通,更是旁敲侧击地探询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 而作为陪衬的粉丝苏碧,赫然就被她给冷落到了一旁。 “我喜欢什么类型?”凌戈的嘴角轻扬,眉眼舒展,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给逗乐了,一张英俊俊朗的脸更是平添了几分翼翼夺目的神采。 他的眼神蓦然一动,悄无声息地从女主持人期盼的表情上略过,定定地落在了苏碧的脸上,弯起了嘴角答道:“我就喜欢她这样的。” 听到这个答案,女主持人一愣,神情有着明显的怔忡,仿佛是被他的答案给惊呆了。她的眼神惊疑地在凌戈和苏碧的脸上相互打量,猜测着两人之间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却没想到,凌戈竟是开口阐述道:“就喜欢她这样真心喜欢崇拜我的粉丝,像只小奶猫一样时时刻刻追在我身后,让人怜惜。” 他的目光温柔而多情,望向苏碧的一双眼眸深情得似乎是能溺掉对方,但是苏碧却只是轻轻弯了下嘴角,“嗯,你长得和我已经去天堂的二大爷有点像,所以现在——看一眼,少一眼。” 听到这话,凌戈的笑容更加深了,似乎一点都没有被触犯恼怒的样子,让女主持人只好打岔,把这个问题给快速绕了过去。 “好,我们现在正式开始《明星私房菜》环节,凌戈,你今天准备做什么拿手菜?” 凌戈:“夫妻肺片。” 女主持人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对着摄像机表达出了自己的好奇,替观众们发问道:“你怎么会想到做这道菜?一般,明星们很少有喜欢吃这么重口味的。” 凌戈眉眼含笑,回答道:“唔,这道菜的名称很符合意境。” 边说着,他一边动手切起备用的材料来。明明是站在案台之前,但是他挺拔笔直的身形、专注于刀尖的眼神,和柔情款款地笑容,还是情不自禁地让女主持人看痴迷了,站在他的身边欣赏了很长时间。 直到场外的导演通过耳麦多次提醒,女主持人才匆匆醒悟,想起自己的职责来。她站在了另一边对面的案台前,也拿起刀和厨具,准备同时和明星一起做菜肴。 这档节目虽然叫《明星私房菜》,但是会在节目中让明星和主持人同台竞艺,最终端出两盘相同的菜肴送到粉丝面前品鉴。 而这位女主持人也不是单纯的花架子,手底下着实有几分厨艺功底,一把尖刀明快利落,手起刀落,霎时间就将做菜的进度给赶了上来。 她对凌戈笑着打趣道:“凌大神,我要比你先完成了!” 凌戈笑容漫不经心,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输赢一般,手下的刀却是塞到了苏碧的手里。“侄女,来,帮我打个下手。” 听到这个指派,苏碧微笑:)。 系统在心中狂吼:!!!雾草,不要把刀递给她,她她她是个玩刀的少年,会出大事的! 凌戈却是毫无防备,看着苏碧笑着接过刀,干净利落地继续切起牛肉和牛杂来。她的十指纤纤,手持着雪亮的刀锋却是格外的干净有力,仿佛是已经练习了许久一般。 轻快的刀锋敲击在案板上,充满了十足的节奏感和韵律,传入凌戈的耳朵里,恰像是最优美的音乐。 他含笑欣赏了一会儿之后,转身开火,朝锅里倒上油预热。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笑意冉冉的声音道:“尝尝,切得可以吗?” 一回身,纤细修长的手指按住铮亮的刀锋,上面正有一小片薄薄的熟牛肉,薄如蝉翼,发出了琥珀般的瑰丽光泽,仿佛在无形的引诱人吃下去。 凌戈轻轻呼吸一口气,一双幽暗而欣赏的眼眸盯在她的脸上,缓缓低下头凑近了过去,嫣红的嘴唇轻轻触碰到冰冷的刀锋,离她的手指近在咫尺,再多几毫米的距离就能触碰上,灼热的气息慢慢地笼覆了上去。 就在这时—— 苏碧的手指忽然微动,泛着寒光的刀锋骤然就露出锋芒,飞快地“唰”了一下,而后一触即离,迅捷地让人来不及阻挡。 凌戈的目光倏然一变,目光幽深而喑哑。他细细体会着嘴角丝丝裂裂的隐痛,虽然没有被刀拉伤一个大口子,但是犹然被划破了外皮,让他体验到了冰冷的疼痛。 他忽然轻笑一声,不动声色地将刀伤的牛肉片衔入嘴里,混合着嘴角微微渗出的一点血丝品尝了一下,只觉得浑身的欲望和兴奋都被挑动了起来。 不知道是被这血液的新鲜腥味,还是被对面人的蓦然举动撼动了心神。 “好吃。”他一脸餍足地眯起了眸子,认真评价道,嫣红的唇瓣仿若吐露出的是这么世界上最美的情话,“你做什么都好。” 听到他的好评,苏碧微笑:“喜欢就好。” 两人的默契和奇异的气氛,根本让对面的女主持人插不上嘴,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一起携手,将一碗夫妻肺片端上了桌。苏碧切的牛杂,凌戈调的酱汁,搭配在一起倒是十分引人夺目。 霎时间,女主持人就觉得自己刚刚做好的那玩夫妻肺片有点拿不出手了。 她忍着心里的尴尬,笑着同苏碧说道:“来,请品尝,一定要公正客观的作出评价,确定哪一碗做得更好。”纵然她这么说着,心中却早已笃定苏碧的心必然早就偏到了凌戈身上。 以往邀请而来的粉丝们,无一不是偶像做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好,十全十美,毫无缺陷。而她赫然成了节目的绿叶,偶像的陪衬,作出这种让步自然是为了更好地博得收视率。 现在,女主持人只盼苏碧不要太不给面子,将她亲手做的美食批判得一无是处。 在摄像机和现场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苏碧举起筷子,竟然率先伸向了女主持人面前的那碗夫妻肺片里,立时让所有人惊讶了起来。 她笑着解释自己的理由:“女士优先。” 一句话,就让女主持人的心情蓦然好了许多。 这一碗夫妻肺片虽然不是顶级的滋味,味道不过是中规中矩,但是在刀工和调味上都下了功夫,所以苏碧一尝过后,毫不犹豫地就给出了好评。 女主持人笑盈盈地听着她的夸奖,脸上的表情也灿烂明朗了起来,引导着她继续品尝凌戈亲手制作的美食。却没想到,苏碧一尝过后,只是在嘴里嚼了一下,就默默地放下了筷子。 看到她忽然沉默寡言的样子,女主持人不由有些惊疑,径直提示她道:“怎么样,好吃吗?” 按理说,这时应该是苏碧的评价环节了,却迟迟不见她的开口,反而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一脸大义凌然、严肃认真的样子。难道是不好吃? 现场的所有人不由暗自揣测了起来。 却忽而见到,凌戈伸出手掌,递到了苏碧面前的嘴边,轻轻诱哄道:“不好吃就吐了吧。”他的神情关怀宠溺,似是一点都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毫无芥蒂地让她吐到自己的手里,一点都不嫌弃。 这样如沐春风的态度,配上他一身的白衬衣、笔挺的身姿,更是显得风度翩翩,温柔款款,让在场的不少女工作人员起了少女心。 然而,苏碧却是定定地摇了摇头,以一种艰难的态度将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随后展露出了一抹笑容,任谁都看出来了她的勉强。 苏碧轻轻咳了一声嗓子,努力恢复平常的状态评价道:“刀工不错。” 所有人:…… 系统:……刀工不是你切的吗?这么明着夸自己真的大丈夫吗qaq? 女主持人一怔之后笑了起来,打着圆场说道:“哇,这么一说起来,就连我也好奇凌大神的厨艺了,现在我来品尝一下。” 她笑容爽朗地夹起一片夫妻肺片,递到了自己的嘴里—— “咳咳咳!” 没过一秒,就立即大声地呛了起来,凶猛的咳嗽止都止不住,一时间狼狈不堪。外场的工作人员急忙递上来了矿泉水和纸巾,但仍止不住女主持人撕心裂肺的大力咳嗽,就连眼泪和鼻涕也一起凶猛地落了下来。 霎时间,所有人哑口无言,更是不敢抬头去看凌戈的脸色。 这当真是太打脸了,节目还怎么能好好播出去? 反倒是罪魁祸首凌戈,脸上的笑容真挚而抱歉,向众人说道:“不好意思,我失手了。”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在心里冷笑一声。 系统安慰道:“好啦,这下给粉丝们的福利送完了,大家表示十分满意。” 苏碧斜睨了它一眼,辣条自动消音,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巴,瑟瑟发抖地回到了墙角。 辣条:……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tat? 眼见这期的节目顺利拍完,凌戈嘴角轻扬着在工作人员的陪伴下向外走去。他的心情甚好,就连脚步也悠闲轻快不已。 却没想到刚走出节目组的大门,猛然间从四面八方涌上来了无数的记者和相机,疯狂地对准了自己拍照,神情间全然是按耐不住的激动和兴奋。 “凌戈,请问刚才粉丝群打架时,你是真的在旁边冷眼旁观吗?” “你看着粉丝们为你争风吃醋是不是特别高兴?” “现在网上曝光的照片一出来,所有网友们都炸开锅了,你准备怎么解释?” 面对噼里啪啦频频爆闪的摄像头,凌戈的眼眸不由微微眯了起来,敛住了所有的锋芒和幽暗。他猝然抬眸,目光望向人群之外,苏碧正悠闲淡笑看向自己,她的笑容迷人而诱惑,仿佛是最馥郁勾人的陷阱,让他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停留在她的身上。 只见,她勾起了唇角,用口型说道:—— “礼物。” 顷刻间,凌戈的面上波澜不惊,眸光晦暗幽深。 不料,苏碧却是泛起了笑容,转身翩然离去。 凌戈深呼吸一口气,心情猛然刺激兴奋了起来。 ——怎么办,好想抓住她!   第16章 攻略黑化病娇(四) 等凌戈费尽心思洗白自己身上的丑闻,终于从舆论的漩涡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悄然发现苏碧已经好多天都没有出现在过自己的面前。 霎时间,他的心思就不由深沉了起来。到底她打的什么主意? 凌戈深呼吸一口气,派人去查探苏碧的消息。 他却不知道,此时的苏碧正在打入江南粉丝会的内部。江南粉丝会的大姐头对她印象深刻,她长得好,肯出力,尤其难的是个性低调理智,没有像普通粉丝一样对凌戈疯狂迷恋,让大姐头不自觉地减轻了抢男朋友的警惕感,所以更是满意。 眼下,一群人正在影视城外等候,凌戈将在这里参演拍摄一部新的电影,粉丝们齐齐来探班,正与对方剧组接洽。 然而,进展却并不顺利。剧组拍摄日程紧张,导演担心打扰到现场拍摄秩序,特意让工作人员先将粉丝群拦在了门外。 而凌戈的经纪人由于前一次受伤的事情,更是对这群粉丝们没有了好脸色,听到她们等候在片场外,竟是甩甩手也不发话,一时间让所有人硬生生地等了好几个小时。 粉丝们越来越焦躁,眼瞅着其他明星的应援粉丝团热热闹闹地进了片场,而自己这片久久没人问津,仿佛是被遗忘了一样,顿时脸色都有些不好看起来。 几个年纪小的妹子更是抱怨连连。 “凌宝宝是不是因为前阵子的新闻生气了,不想理我们了?” “嘤嘤,不会吧?” “肯定是,要不我们怎么会被晾在这里这么久?我们还等吗?” 眼见粉丝们的心思产生了动摇,大姐头立刻喝止道:“都胡思乱想什么!凌宝宝正在忙着拍戏,我们不能给他添乱。再等一会儿,我去询问一下剧组的情况。” 将粉丝们震慑住之后,大姐头快步走向了一边,脸色烦躁地掏出了手机,她接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有得到回应,顿时泄气地狠狠踢了一脚路边石。 苏碧走到她的身边,骤然开口说道:“我可以试试。” 大姐头不禁有些怀疑,惊疑不定地望向了她,“真的?” 只见苏碧拿出电话发了一条短信,不多时凌戈的经纪人就急匆匆地快步走了出来,脸色纵然焦急难看,但是见到她们这群粉丝却连半分的责备都没有,反而态度和蔼地邀请他们进去。 这样判若两人的举动,顿时让大姐头深呼吸了一口气,眸光微动了起来。她一转头,突然对着苏碧说道:“小碧,自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肯定投缘。” 苏碧:“……当当姐,你有事就直说吧。” 对方当即也就不客气,开门见山地说道:“来给我当粉丝会副会长怎么样?” 苏碧微微弯起嘴角:“副的?” 辣条捂脸,简直想把自己埋进土里,再也不出来丢人:狮子大开口,好尴尬…… 听到她笑容冉冉的反问,大姐头的心里颇受震动,万万想不到她想要的竟然会如此多,当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盯准了自己的宝座。 霎时间,一股子隐忍的怒气就从心底里涌了出来。大姐头还未来得及开口喝止,忽然就听苏碧莞尔笑道:“当当姐,别说副的,就说一个小卒我也当不起,我何德何能啊?” 一听这话,大姐头忽然一愣,神情沉默怔忪地望向了她,压根就想不到她会这么说。 苏碧轻笑着将她向片场里面推去,说道:“快进去,凌戈还等着我们呢。” 等两人进入片场中央的时候,只见凌戈正坐在一处位置上。他身姿卓然,一双大长腿随意地斜在地上,露出了好看的弧度和紧实的力量感,更是让人怦然心动。 一本剧本摊开了放在他的大腿上,然而此时他却是目光低垂,收敛了神色和眼眸,一脸沉静地盯着手机屏幕。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啊开,快点开开,让我进来。——苏碧” 他的眸光幽深而喑哑,盯住了这句话,仿若心头略过了无数画面,最终停留在了苏碧那张漂亮清丽却又隐藏着危险和神秘的脸蛋。 这让他如何能……不受到吸引? 他随意地坐在椅子上休息,忽而留意到一抹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不由身体暗暗紧绷起来。他不经意地抬头,眸光掠过片场四周,猛然停顿在一个笑意冉冉的女人身上。 苏碧! 不自觉间,他的手指蓦然就收紧了几分,脸上扬起了一个温柔多情的笑容,但是一双湛亮灼灼的眸子却是牢牢地盯在了她的脸上。 只见隔着众多人群,她只是笑着将一份带来的礼物放到了一旁的空桌上,笑容明媚而婉转,仿佛是对自己最真挚最纯情的喜爱和膜拜。 然而下一秒,她却忽然转身,毫不留情地起身离去,随即一条短信被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万圣节礼物,节日快乐(づ ̄3 ̄)づ。”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凌戈的呼吸却忍不住猛然急促了起来,他骤然起身,眼瞧着她的身影已经隐没在人群中,消失不见。 他只好快步向着那处礼物走去,拿起包装精美的礼盒却是迟迟没有解开缎带。 里面会是什么? 就在他猜测良多,终于准备打开盒子之际,忽然片场导演喊道:“好,休息时间结束,我们正式开工!” 顿时—— 凌戈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手攥成拳头,重重地在空气中砸了一下,发出虎虎的风声。 他目光沉郁地紧紧盯着礼盒,忽然笑了一下,转身将盒子放到自己的座位上,对经纪人吩咐道:“谁也不准动,看好,丢了的话——” 话未说完,喑哑威胁的语气却是让他的经纪人瞬间浑身都炸起来了汗毛,急忙点头答应。 凌戈这才心神复杂地重新回到了拍摄片场。 等晚上,他终于浑身疲惫地从剧组脱离,拿起盒子回到休息的酒店时,蓦然发现自己的心情已经复杂纠结地打不开结。他猛然抽落盒子外面包装的缎带,打开盖子,目光刚接触到里面的东西时,忽然拿着盖子的手就僵硬在了半空。 殷红的色调,触目惊心的造型,和说不出来的震撼,一座血淋淋的大脑蛋糕被磊落的刀锋毫不留情地剖成了两半,里面流淌出来了玫瑰色的夹心淌满了盒子底部,仿佛是一出最恐怖惊悚的分脑画面。 看到这一幕,凌戈心头大震,愣在原地看了许久。他从不恐惧血液和残肢,更是也因为某些奇特的缘由而兴奋起来,但是眼前这场惨烈诡异的画面,毫无疑问是苏碧在提醒自己过去的那场车祸。 她从未忘记。 忽然,凌戈情不自禁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恨自己,恨当初的自己将他抛在车祸现场,独自翩然离去。 这个血腥弥漫的蛋糕正是同当初的画面相仿,深刻地揭示了她血迹密布、伤痕累累的心里。所以,她这一次回来,当然就是为了报复自己的。 “嗤!”想到这,凌戈忍不住嘴角轻扬了起来。以前乖巧的小奶猫也露出了爪子,学会了伤人,就是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少本事? 凌戈的心情倏然愉悦了起来,他悠闲地起身,取了红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轻嗅了一口香醇的美酒气息,脸上的笑容更是明快了几分。 然后,他脚步轻快地举着酒杯,重新回到了蛋糕前,伸出了一根修长有力的手指一划,就沾上了血色的蛋糕。 他的唇角微微扬起,轻笑着送入了自己的嘴里,伴着红酒的香气享受起来。 一尝,蛋糕竟是草莓味的——他最喜欢的口味。 骤然间,凌戈的笑容越发深邃了几分。 她还记得他的口味,那么这场复仇又有多少真情实意? 凌戈将红酒仰头喝尽,正泛着笑容准备继续享受这份节日礼物,却想不到手机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一下子打破了所有的气氛。 他悠然地划开手机,放在耳边淡然问道:“有事?” 对面的经纪人心焦如焚地大声喊道:“糟了,网上又出现你的新闻爆料了!有人曝光了当初那场车祸,把你抛弃粉丝离开现场的画面全部揭露了出来,直指你冷漠无情、见死不救!怎么办,网上的评论已经彻底爆发了!” 听着他急促聒噪的声音,凌戈的心头震动,有些措手不及。当即他就挂断了电话,查看起网上的消息来,果不其然各种渠道各大媒体在同一时间将这件爆料直接顶成了热门头条,仿佛是齐齐商量好的一般。若说背后没有推手,那绝对不可能! 他的眸光瞬间晦暗而危险,正沉默思量着对策和解决办法,忽然又见到一条手机短信突然亮了起来。 “迟到的礼物,你喜欢吗:)?” 在手机另一端,系统沉默无言地看着苏碧的举动半饷,最终忍不住开口劝说道:“苏碧,你不要太过了,小心黑化男主化身恶魔,走入极端啊!” 苏碧微笑:“那不正好?” 辣条惊呆了:……啊? 它好想回到娜美星球的怀抱,人间真的好可怕!真的qaq!!它……它要回家!!!   第17章 攻略黑化病娇(五) 若说前一次的粉丝斗殴让凌戈元气大伤,那么这一回曝光出来的车祸照片,更是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丑闻,一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就连凌戈的粉丝们也不敢随意开口站出来,为他辩解,只求着让他快点公布真相。 但偏偏这次的曝光有理有据,有照片有证词,更有各大媒体平台和营销号的煽风点火,霎时间故意杀人和冷漠无情的罪名就被狠狠地扣到了凌戈的头上,让他无法轻易洗脱。 经纪公司更是暴跳如雷,找不出解决的办法,又眼睁睁地看着旗下的其他艺人也被迫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影响了整个公司的所有业务,最终就只能痛下决心,准备召开记者招待会让凌戈当场道歉。 凌戈听到这个消息,面上的冷笑就没有停过。所有人不过如此,在他蒸蒸日上的时候全都笑脸相迎,而一旦他跌下神坛,那么所有的刀枪棍棒和弃若敝履就都来了。所谓的感情和喜欢,不过是再廉价不过的东西。 待在酒店套房中,凌戈嗤笑了一声,从巨大的玻璃窗望向楼下,只见下面乌压压地挤着一堆人头和条幅,全都是争抢着来采访他和看他落魄的人。 立时间,他狭长的眸子里就泛起了无尽的嘲讽。 恰在这时,突然一条短信铃声响起。“苏碧:明晚苏家晚宴,来作我的男伴?” 读到这句话,凌戈的眼神蓦然幽深了起来。现如今,他有些猜不透苏碧的想法。明明因车祸之事对自己深恶痛绝,但是在他跌落最低谷的时候,又忽然站了出来,拉自己一把。 她到底在想什么? 凌戈沉默地看着手机,心里却是确定苏碧不会不知道自己明天去参加晚宴的含义。被媒体曝光的照片上赫然苏碧的面庞虽然被血迹模糊不清,但是随后却被知情人揭露了她的身份,让所有圈内圈外的人都知道当初那个被扔在车祸现场的人就是他。 而现在,若是她主动邀请自己结伴出席晚宴,那么所有的留言和臆测自然不攻自破。当事人都出来证明他的清白了,就算是几张照片又有什么好说的呢?无非是看图说话,扭曲了事实。 凌戈心里当然明白这些弯弯绕绕,自是不相信苏碧会不知道。但她依旧会邀请自己一起出席晚宴,难道是心里还隐藏着最后一抹旧情? 纵然心中惊疑不定,但是他不由想到这处上来,却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世上的爱有多深厚他不知道,但是恨有多强大却是没有比他更加清楚了的。在这样的恨之下,苏碧犹然能够对自己旧情难了,岂不说明她爱的力量比恨更加复杂而厚重? 一时间,凌戈心绪复杂了起来,一双晦暗而幽深的眸子安静无言,手指却是飞快地给对方回复了一句话,“谨遵您的命令,我的公主殿下。” 第二天晚宴开始前,系统辣条终于欣喜地看到苏家竟然请来了专业的造型团队,完全不需要苏碧自己上手化妆。顿时,它就喜不自禁起来,开心地说道:“终于不用看你直播化妆两个小时啦~\(≧▽≦)/~” 却万万没想到,专业的造型团队比苏碧自己还能耗、时、间! 三个小时过去了,苏碧犹然腰背挺直地坐在化妆台前,沉静地让造型师精雕细琢自己的五官。辣条被气馁地简直连哭的欲望都没有了,只想瘫在地上死一死。 “什么时候能结束?”它有气无力地在脑海里询问道,捂着心口不忍心去看直播间哗啦哗啦飞掉的粉丝,就跟自己的辣条被偷走了一般。 听到这话,苏碧微微弯起嘴角,精致的眉眼间露出了一个楚楚动人的笑容,“再等三个小时。” 辣条:“……我先去洗洗睡了,我们明天见。” “回来!”苏碧唤了一声,说道,“日常卖萌还没做呢,你去直播间打滚卖个萌再睡觉不迟。” 辣条简直就是生无可恋,一脸颓废地走进了直播间,用悔断了肠子的语气说道:“我是系统辣条,三年前的一天,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因为就在那一天,我注下大错,选择了一个错误的宿主,从此走上了不归的道路……嗷,你别揍我!你再揍我,我我我——我错了,饶了我吧/(tot)/~~” 等它被调教完毕,再次抽抽泣泣地走进直播间时,赫然是含着眼泪开口道:“只要998,甜美辣条带回家!如果大家喜欢我的话,可以投注一波辣条,如果讨厌的话——那就用辣条砸死我吧!辣条,我为自己代言!” 直播间的网友们齐齐被它的样子给逗乐了。 “233333” “给辣条点蜡!” “怎么办,明明是很伤心的事,可是我好想笑啊hhhh” 辣条郁郁不乐地蹲回了墙角,心中忧郁道:一群没有同情心的人,它的命运为什么会这么悲惨?明明它就是最萌的[想哭]! 苏碧弯起了嘴角,看着看到这一幕解闷,等她终于做完造型,站起身的时候,自己都被镜中精致描画的脸给惊住了。仿佛造型师有着一双鬼斧神工的手,将她的所有美丽和魅力都释放了出来。 她笑着谢过,在宴会开始之时,走下了楼梯,果然引来了万众瞩目的眼神。凌戈远远地注视着她摇曳纤细的身影,更是目光幽深地举起了红酒杯,轻轻啜饮了一杯红酒,似是在享用无上的美味一样。 忽然,旁边传来一声低低的赞叹声,“真美,不是吗?” 凌戈的眸光一顿,淡淡地掠向身旁,只见一个身着高贵熨帖礼服套装的男人正目光痴迷地望着苏碧,眸子里全然是按耐不住的欣赏和喜爱,甚至情不自禁地开口同身边的陌生人赞叹。 蓦然间,凌戈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冰冷嘲讽的嗓音立刻打破了对方的所有浪漫幻想,让那人震惊恼怒地看向了他。 凌戈挑眉,毫不退缩地回应着傅云斌的盯视,扬起了嘴角,低哑着声音漫不经心地告诫道:“不要痴心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的声音明明最是优雅动听,充满了磁性,但偏偏落在傅云斌的耳朵里,却极为刺耳。顿时,他的脸色就有些莫名难看起来。 傅云斌的目光紧紧地盯在了凌戈异常英俊的脸上打量了一会儿,越看越发觉得熟悉,直到盯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紧紧地皱起了眉头,脱口而出道—— “凌戈!” 苏碧笑意冉冉地走过来,一袭拖地的长礼群落满了细碎的钻花,在流淌轻盈的布料间散发出熠熠光芒,像是天上所有的星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霎时间将所有的焦点和瞩目都吸引了过来。 然而,比长礼服更加漂亮的却是她脸上灿烂的笑容,那一瞬间仿佛像是看到了自己最心爱的人一样,眼神乍暖,笑靥如花,似乎是无穷的光芒都照耀在她的脸上。 任谁看了,也能一看明白她对凌戈的别样喜爱。 立时,傅云斌脸上的神色就有些挂不住,一双真心爱慕的眼神早已消无踪影,变成了百般复杂和难以接受。 “凌戈,你终于来啦,我找了你好久。”苏碧笑容满满地挽上了凌戈的手臂,脸上隐藏不住如同小女儿一般的娇羞和欣喜。 听到这话,凌戈轻轻在她的手臂上拍了拍,温柔多情的眼神似是能溺掉苏碧,“是我的错,怎么补偿你才好?” 苏碧眼神一亮,不等细想,立刻就脱口喊出了内心的想法,“陪我跳舞!” 凌戈勾起嘴角,眸光流转,神采奕奕,点头答应道:“好。” 随后,两人手挽着手携臂离开,默契柔情的好像是一对璧人,让傅云斌从头到尾没来得及插上一句话。他心塞地立在原地,孤零零地看着两人在宴会中央翩翩起舞,举手投足都是默契流露。 傅云斌看着这一幕,越看越心凉得透彻,他紧紧地攥紧了拳头,紧接着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正在舞台中央的苏碧望到这一幕,眸光微动了一下,她按在凌戈身上的手蓦然松开,却冷不防被他牢牢地禁锢住,大掌一揽带着她的纤腰扯向了自己。他垂下了头,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诱问道:“你去哪儿?” 却不曾想,苏碧竟然不复刚才的柔情蜜意,望着他的眼神冷淡而沉静,“戏演完了,当然就该散场了。” 苏家和傅家是世代交好的两家人,所以多次构想过让两家的孩子结亲,以便两家交好,锦上添花。索性,苏爸对傅云斌也是自小看着长大,十分了解他的脾气秉性,觉得是最好不过的女婿人选,就想促成这件好事。这场宴会,名为接待亲朋好友,实际上就是促成苏碧和傅云斌结识的舞台。 苏碧早就明白了这一点,却是不想顺从这个安排。不说她对于傅云斌完全陌生,就单论自己不过是穿越到这个世界里做任务,事毕之后必然离开,那么又何必多生烦恼,平白地惹乱了别人的感情。 所以,她自然是借着凌戈的现身,自动让傅云斌的念头打消,从头到尾不过就是一场戏。 听到苏碧的话,凌戈的眸子不由一沉,忽而浓浓的阴霾翻涌了起来。他眸光晦暗艰涩,一双狭长幽深的眸子里阴云密布,眼前转过她不同以往笑靥如花、欣喜爱恋的纯然眼神,突然明白了她刚才的一切所作所为。 原来根本就不是对自己有爱意,而分明是利用自己做了一场戏! 一瞬间,他的心骤然急剧地跌进了冰窖里,眸光里的深情款款不再,反而变得一片冷硬危险。“演戏可是要有报酬的,你的报酬是什么?” 他的声音依旧低磁悦耳,但是微微压低的语调和充满威胁的语气,却是让人不寒而栗,仿佛是被一只凶猛阴险的猛兽盯上,只待一击即中,伺机一口咬断对方的咽喉。 苏碧长长的睫毛轻颤,如同羽翼般垂落在精致漂亮的脸颊上,越发地衬托出来了她的美丽和清幽。然而,却听她开口说道:“报酬?那这账岂不是要从当年那场车祸算起?” 听她忽然又提起旧事,凌戈的眼神微敛,深沉地看着她。 苏碧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挣脱他的手,转身离开。身为苏家的大小姐,她优渥的家世、得天独厚的气质和精致迷人的打扮,立时就成为了整场宴会的焦点。 她的身边没有随从着男伴,更是让不少在场的男人蠢蠢欲动,齐齐寻机同她相识。 眼看着苏碧在人群中谈笑风声,笑容明媚,引得众多男人眼神都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凌戈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一把尖刀狠狠地戳中。 他端着红酒杯,神情冷然地看着这一幕,久久的,灼热的,嫉恨的,疯狂的,万般情绪交缠在一起,似是厚重的网将他的心紧紧地束缚住,再也挣脱不得。 蓦然,在倏然看到一个男人伸出手指,正欲揽上苏碧的腰时,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红酒,眸光危险地向那处快步走了过去。 “宝贝,他们是谁?” 苏碧在心中默默微笑:当然是鱼饵,引你来上钩。 系统默默咬唇,拒绝说话:……套路,又见套路!为什么你是这么熟练的主播_(:3」∠)_   第18章 攻略黑化病娇(六) “宝贝,他们是谁?”凌戈一脸深情宠溺,目光灼灼地望着苏碧,仿佛是自己最心爱的人一般,让外人看了不由揣测两人之间的亲密关系。 但苏碧却是清楚,他牢牢禁锢在自己腰间的那双大手毫不留情,跟他面上的如沐春风判若两人。 借着因他乍然突来的举动羞赧垂眸之时,苏碧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嘲讽,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收敛好了自己的情绪。 她笑眸盈盈,眉眼精致,一双弯弯的眼睛像是无比纯净清澈的黑曜石,只让人看了,情不自禁地心生偏爱。“他们都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对不对?” 苏碧仰着头狡黠地问向身旁几名簇拥着的男人,灿烂的笑容立时也忍不住让对方心情大好,接口应道:“对!” “你又是谁?”一人打量着凌戈,皱着眉头反问道,对他故意与苏碧亲密的姿态十分不满。 却想不到,凌戈一张异常英俊的脸上轻扬起了嘴角,明明是在笑着,神色间却是混杂着倨傲和敷衍,冷冷地回道:“没看过新闻吗?” 他倒是出人意料地自揭短处。 果不其然,这话让对面几人脸色骤然变了,有的匆匆掏出手机,看到新闻媒体报道之后面色憎恶,有的更是渐渐想起了他的身份,对于两人如此亲密地站在一起目光复杂,百感交集。 凌戈的笑容轻缓,优雅地晃着红酒杯,附在苏碧耳边说道:“再跳一支舞?” 他分明看出了她的不情愿,却只是低哑着声音蛊惑道:“难道你想看着我在这里聊一聊那些年那些事吧?你如何像只小奶猫一样,虔诚崇拜地追在我身后,甚至……” ——在回来的第一时间,还主动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的话还未说完,苏碧垂首的眸光蓦然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里面哪还有半分的清澈无辜,只全然剩下了深沉如墨,化不开的浓重。 见到这个眼神,凌戈轻笑一声,恰如其分地收住了口。没有继续说下去,放松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让那只小奶猫不至于恼羞成怒。 “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我的公主?”凌戈微微一笑,优雅地作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俊朗的面容在璀璨的灯光下熠熠夺目,说不出来的气质卓然。 一时间,两人不同寻常的举动就引来了无数好奇讶然的目光。 旁边站着的几个男人更是脸色突变,面沉如水,眸光惊疑地盯着两人。 媒体上的爆料到底是真还是假? 两个人之间是仇恨滔天,还到底是纠缠不清? 却见苏碧垂落下来的眼睫轻颤,像是翩翩起飞的羽翼一样轻轻地飘进了人的心里。她的神情楚楚动人,一双明亮的眸子在泛红的眼眶映衬下,更是让人越发挪不开眼神。 “我从来没有想否认当初为你做过的那些事情,哭过,笑过,开心过,悲伤过,每一段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视的记忆。” 苏碧的笑容浅浅,隐含着一丝苦涩和悲伤,却更加吸引人的心神。 凌戈的目光凝视在她的脸上,一动也不动,似乎是被她的话带回了那一段时光的记忆中。 “凌宝宝,看这里,这是我做的翻糖蛋糕,以你为原型制作的,喜不喜欢?” “凌宝宝,你好棒!你是全世界最棒的歌手!” “凌宝宝,欢迎回国,一路上累不累,见到我有没有很开心?” 她笑容满满的欢快神情,在他的心里挥之不去,曾经他以为那是他人生中最后的救赎……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欲开口说什么,却听苏碧突然说道:“我从来不否认这一切,不过只是现在觉得——不值!” 听到这话,凌戈的眸光蓦然一冷,心中刚升起来的一点儿暖意烟消云散。 只听苏碧又以郑重而沉默的口气缓缓重复了一遍,“不值。” 凌戈脸上的轻笑慢慢隐去,消失不见,看着苏碧红着眼眶,猛然全部垂下了眸子,神情黯然地转身离去。 然而她的身体刚一动,一只手就倏然拽住她垂在礼服边的修长手指。 苏碧的身形僵在了原地,被触碰的手指更像石化一般是僵直地无法动弹。 凌戈第一次收起了深情,语气寥落地开口说道:“最后一支舞?就当是告别的礼物?” 这份低沉郁痛的模样终究让苏碧无法拒绝,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再次携手翩翩起舞的时候,两个人的肢体虽然交错,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却是恭谨而克制,似乎都在极力压抑自己心中的情感。 明明是一首优美华丽的华尔兹舞曲,但是沉默却是从头到尾的在他们中间流淌,一股深沉压抑的感觉蓦然间在两个人的心头弥漫开来。 苏碧不忍心去看了凌戈,一双泛着微红的眼睛始终低低的垂落在他胸前的第二颗纽扣上,却始终没有抬头回应他的眼神。 她担心,自己一看就笑场。 苏碧在头脑中默默叹息道:“怎么办,我好坏,要是笑场了怎么办?千万得忍住!” 系统:……加油。 算是两个人的思绪再繁杂,但终究这一支舞曲还是走到了终点,两个人相携而立的手却是久久都没有分开。 直到另一首欢快十足的舞曲节拍响起,苏碧深深叹息了一口气,最终低低地说道:“再见。” 她缓缓地撤离了手指,却在两手分开的最后一刹那,忽然紧紧地被对方收住。 苏碧惊愕地抬头,只见凌戈幽深纠缠的视线始终凝视在自己的脸上,不及她发问,他就骤然带起她双手一错,脚步突变,进入了下一支舞来。 如此,一支接着一支舞根本让人来不及喘息,俩人配合得默契十足,赫然成为了今天这场宴会最瞩目的焦点。 直到所有舞曲终于宣告一段落,苏碧浑身上下的肌肉都被活动开,心底里不由涌上一股酣畅淋漓的感觉,深深地陷入到了舞曲之中有些沉醉。 系统问道:“跳得爽不爽?” 苏碧答得痛快,“爽!” 辣条好奇,“那比老年迪斯科呢?” 却没想到,这次苏碧竟然认真地思考了起来,“唔,那当然没法比了,快乐舞步的魔力最大。” 辣条:……我的天哪!彻底歪了! 眼见苏碧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快乐开心的笑容,凌戈也觉得自己阴郁的心情好了许多。 他不想看着她摇曳在众多男人中间,那每一刻烧心的感觉都在提醒自己到底有多嫉妒,心底里燃烧起来了多少疯狂和阴鹫…… 他更不想看到苏碧黯然神伤的样子,明明最适合她的只有笑容,和单纯快乐的姿态。 所以他打着最后一支舞的借口,带着她翩翩起舞,完全沉浸在不同风格转换各异的舞曲之间,让她沉迷的忘记了那些想要离开自己的说辞。 此时,舞曲结束,凌戈轻轻地揽着她的腰上,将人带到一处小阳台上,全落下来的纱幔窗帘恰如其分地将宴会和小阳台隔成了两个世界。 里面有多明亮璀璨,外面就有多安然静谧。 兴奋的情绪渐渐褪去,苏碧对下凌戈的视线,忽然有些羞赧和不安起来,仿佛是对刚刚自己不知不觉间的沉醉和享受,羞红了脸,底气不足。 那副摸样,仿佛是她明明应该干脆利落地离开他,不受诱惑,最终还是在凌戈的带领下,陷入了沉迷。 苏碧一双眸子茫然无措,不敢直视他的眼神,借口去取红酒,转身先暂且避了出去。 这一次,凌戈却是没有着急再追。 苏碧轻快着脚步走向宴会厅,“歇一歇,等会再来刷一波~” 辣条:麻蛋,上瘾了啊tat! 凌戈轻仰着头靠在小阳台的栏杆上,神情放松悠闲,狭长的眸子微微敛起,仿佛是在欣赏夜晚的月色。忽然间,他的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窗帘纱幔被人一把拽了起来。 “离苏碧远一点!”来人怒声冲着他喊道,言语间的憎恶之意豪不掩饰。 凌戈目光幽暗地回头,看向了对方,发现他不过是一个未成年的小毛头,顿时什么嘲讽的欲望都没了。 “该你什么事?”他平淡着语气反问道。 因为这幅漫不经心的态度,苏锐更加怒不可揭,恼怒地发现自己竟然被对方给轻视了,一丝一毫都没放在眼里。 立时,他脸上的怒气更甚,冷着脸色狠狠地盯住了凌戈,讽刺十足地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拽着苏碧,不过是为了我们家的钱!” “亏你还是一个男人,玩弄她很骄傲吗?” “看着她在车祸中受伤,自己离开,良心上过得去吗?” “现在还在纠缠她,你——你简直就是人渣!” 这一连串的怒骂仿佛早已是压抑了许久,猛然间齐齐爆发了出来,口气急冲得让凌戈也泛起了危险阴郁的神色。 “哦?”他闲闲地看着他,目光像是在看一个发脾气的小孩子一样,无奈又无趣,“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管得着吗?” 一句话,成功地让苏锐脸色瞬间冰冷,心底的怒气却是全然被激了起来,一双怒目而视的眼睛更是掩饰不住喷张的怒火。 正举着红酒杯走到纱幔外的苏碧,突然被系统提醒道:“出大事了,凌戈和你弟弟正在吵架!” 苏碧神情不变,轻笑着问道:“谁赢了?” 系统:…… 它很不想承认地开口,“凌戈。” 听到这话,苏碧蓦然泛起了笑容,恰在走进小阳台的一瞬间听到一句怒吼。 “你这个烂人,苏碧看上你真是瞎了眼!” 苏碧:…… 她脚步一顿,在心里默默回道:谢谢,我没瞎。 凌戈勾起了笑容,扬着一双温柔多情眸子向她望过来,懒洋洋地问道:“你觉得呢,我烂吗?” 眼看着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和苏锐蓦然攥紧的拳头,紧张地盯向自己的神色,苏碧沉默片刻,选择站在了苏小弟的一边:“……不然你以为呢?” 她的话,让凌戈散漫的神情瞬间复杂了起来。他装似不在意地开口:“我以为你最爱的是我?” 苏碧:“你想多了。”——我最爱的明明是辣条。 听到她的心声,辣条瑟瑟发抖,觉得自己生无可恋。 “嗤!”蓦然间,凌戈忍不住戏谑地讥笑一声,是不是被她的话逗乐了。他竟然是肆意地露出了笑容,一双眸子灿若星辰,深邃勾人。 倏然间,他竟一语不发,转身就离开。 凌戈出了宴会,穿过门廊,向外走时,恍然觉得一道视线始终紧紧地盯在自己身上,于是便抬头向上望去。 最终他发现那道的视线,竟然是一直站在小阳台上的苏碧,不由眸光加深了起来。 在静谧黑暗的月色之中,她的倩影被纱幔间透露出来的灯光所笼罩,更是增添了几分美妙夺目。 他沉着心,牢牢地盯着对方,却忽然见到苏碧竟然缓缓地饮尽了红酒,酒杯举起在半空中,然后蓦然松手—— “啪!” 杯子从楼上急剧地落下,砸在了地上的草坪中,发出一声脆响。 凌戈的心狠狠地一跳,下颚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辣条:快住手!完蛋了……变态男主被挑衅,肯定会狠狠报复的啊。 苏碧:来!一起嗨! 辣条:心好累qaq   第19章 攻略黑化病娇(七) 深夜,苏家的宴会终于结束,苏碧洗去了一身疲乏,躺到了床上。而辣条已经赫然呼呼大睡了,让她连个聊天的对象都没有。 一时间,她忍不住有种想要戳醒它的冲动。还没有来得及付诸行动,却没想到一个人冷不防地突然轻轻推开了窗户,手脚利落地跳进了卧室内。 当即,苏碧的心神就是一警。她轻轻阖着眼睛,装出悄然入睡的样子,细细竖起耳朵,倾听着四周的声音。 从那人游刃有余的动作和冷静淡然的呼吸间,她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凌戈。 他来做什么? 不是被她气得甩手离去了吗? 这半夜又悄悄回来,难不成是为报复自己的? 苏碧心头的疑惑大起,面上却是平淡无波,舒展的眉眼、紧闭的双眼仿佛已然是深深地陷入了沉睡。只听凌戈轻缓着脚步走到了床边,站在她的身前久久地没有动作。 她平心静气等了很长时间,终于按捺不住好奇的心思准备睁开眼帘之时,忽然听到一声沉沉的叹息声。低磁,沉郁,仿佛是一趟古井无波的深水泛起了涟漪,顿时让苏碧浑身所有的汗毛就炸了起来。 霎时间,苏碧屏声静气,不敢动作。 只听凌戈突然开口低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一句话,差点让苏碧一口老血吐了出来。你大爷的,大晚上跑我房间里,我不报警,已经算是十分友好了。你还想拿我怎么办?现在,我只想办了你! 苏碧默默在心里冷笑一声,更是觉得对方就得举动颇为诡异。纵然知道凌戈一向心思深沉,举止疯魔,但她犹然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哑然。 凌戈一语未尽,深邃沉沉的眸子凝视在苏碧沉睡的侧脸之上,安然静谧的神色却是渐渐勾起了自己心底里一股破坏的欲望,仿佛是蛰伏在心底里的一只猛兽蠢蠢欲动。 “我知道你爱我,恨我,所以才一遍一遍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想要狠狠地报复我。”他的声音低沉优雅,仿若最动听的音乐,任是再无情的话一经他说出来,也情不自禁地让人感觉到满腹深情。 就好像,他在静谧的月光之下,对着自己悄悄吐露心声一般。 苏碧静静地收敛了心神,听着凌戈继续说下去。 “今天晚上你那么美,可是当我看到那些男人——他们竟然敢那样痴迷地盯住你不放,用肮脏的手触碰你时,你不知道那一刻,我有多想杀了他们!” “苏碧,这就是你的目的吗?让我嫉妒,让我疯狂,让我忍不住为了你心生波澜。”他低低地叹息一声,语气间说不出的晦暗和沉痛,“那你已经成功了。” 听到这话,苏碧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在想——这远远不够。 谁说她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他? 因为他爱上了她,终于肯低下高贵的头颅在自己面前服软,然后她就必须宽容大度,和他亲亲密密拉手手,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不可能! 她是回来报仇的,可不是来当圣母的! 苏碧心无所动。凌戈说完一晚上积郁在心口的话,蓦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垂下了眼神。他今晚偷偷潜入苏碧的卧室,是被宴会上那些挑衅刺眼的一幕幕情景给逼到了极致。 看着她在人群中摇曳风生,姿态优美,像是白天鹅一样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一时间,他的心头恍然升起了一种浓浓的危机感,仿佛是自己的所有物被人所觊觎,即将抛开自己离开。 凌戈怎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苏碧在自己的心目中已然是如此重要。就连她对旁人的一颦一笑都忍受不了,就连旁人对她的亲近接触都无法控制自己紧攥的双手,和想要杀人的心。 凌戈深深地垂下了眸子,将晦暗阴鹫的视线低低地掩饰住,随意地放眼扫过装潢富丽典雅的公主房内,却最终在一个格格不入的旧箱子上落定。 这个箱子破旧,矮小,木头外皮厚重斑驳,显然是被主人遗弃在了角落里,还没来得及清理出去。他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掀开,漫不经心的神色忽然一顿,目光直直地盯在了里面藏着的东西上。 时过经年的海报照片,报纸上精心剪接下来的娱乐新闻报道,甚至连每一张演唱会门票都被妥妥当当地收拢在一个盒子里,但这些东西的表面,无一例外都积了一层深深的灰尘,像是久久被丢弃在脑后,未曾再用过一般。 望着这幅画面,凌戈的神情冷漠,眸光却是说不出的晦然幽暗。忽然间,他忍不住冷冷地自嘲了一声,“嗤!” 苏碧呼吸一滞,一颗心立时狂跳了起来。 凌戈眸光森冷,捏住箱子盖的手情不自禁地狠狠攥紧,一张英俊的脸更是冷得像淬了寒冰一般。他蓦然回首,望向苏碧安静沉睡的侧颜更是觉得讽刺。 所谓的爱,原来早已是过去。 一瞬间,凌戈的神色就冷了下来,先前温柔静谧的气氛悄然无踪。 他看着苏碧,手指一松,木头箱子盖“砰”地一声就落了下来,重重地打在箱子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他挑起旁边桌子上的一块丝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指尖,拂去灰尘,但是脚下的步伐却没了先前的轻缓和克制。 一步一步的鞋底板叩击在木头地板上,像是鼓点一般节奏感十足地敲击在人的心理,让苏碧的心忍不住狠狠地提到了心口。 凌戈轻呼出一口气,落坐在床头,立时软软的床榻就凹陷下去一部分,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跟随着晃动了几分。眼见那沉睡之人的呼吸多了几分凌乱,凌戈的眸子更显幽深,似深情又似柔情地开口,“既然你这么好,让我怎么能忍心放手?” 边说着,他轻轻挑起垂落在苏碧脸上的一缕发丝,将头发挽在了她的耳后,动作轻柔地像是绵绵低语的情人一般。但是语气间流露出来的几分深沉之意,却是让人不寒而栗。 苏碧的呼吸蓦然加重,不知道这人突然间又犯了什么疯,却恍然感觉床榻突然一轻,凌戈竟然说完这句话之后,就重新站了起来,隋意悠闲地整理了一下他的袖口,就举步向着门外走去,就如同来时一样的悄然无声。 霎时间,苏碧的心头迷雾重重。眼见对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门外,她骤然开口,哑声问道:“那场车祸,你希望我回来吗?” 她的双眸湛然盯着他的后背,清醒地像是一丝睡意也没有。 听到这话,凌戈的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他握着门边的手停留了许久,忽然间轻笑了起来,就连背影也有些颤动,“当然希望——” 他的语气莞尔,轻笑幽深,“——否则游戏怎么继续呢?” 苏碧:你大爷的! 凌戈说完,就关门离去。 离开苏家时,他竟是大大方方地通过走廊和楼梯,鞋底叩击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仿佛是一点也不担心被人听到。他的神色更是悠闲惬意,像是逛花园一般在苏家的走廊里慢悠悠地前进,一边随意停下脚步,欣赏着摆饰和墙上的油画,一脸都是轻松愉悦的表情。 正当他走到一扇雕花厚重的大门口时,突然这扇门被推开,苏爸身着睡袍,一脸肃穆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凌戈挑了挑眉,倒是毫不惊讶,反而夸张了动作,恭敬有礼地对他行了一个绅士的问安礼。 一见这个动作,苏爸当下面沉如水,一双锋芒内敛的眸子紧紧地盯在他的身上。“进来一谈?” 苏爸警惕又小心的神色,不由让凌戈心情大好。他轻快着脚步向书房的门口,点头应道:“有何不可?” “我们可是好久没有叙旧了,苏先生。”凌戈笑容深邃,嗓音低磁,眸光蓦然隐晦幽深,“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怀念。” 苏爸的脸色一沉,如临大敌。   第20章 攻略黑化病娇(八) 书房内,隔着一道书桌,苏爸和凌戈分坐两端,但彼此的神色迥然不同。 苏爸神情郑重,正襟危坐在书桌后眼神复杂地打量着对面之人。凌戈却是格外悠闲从容,一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说不出的流光溢彩,深邃多情,端是揣着一派泰然自若的惬意姿态,任由对方紧盯着自己。 许久,苏爸才方始开口说:“你想做什么?” 听到这话,凌戈不由轻笑一声,忽然说道:“我想做什么?苏先生,你这话倒是问错人了,不如去问问您的乖女儿想要做什么。” 这个游戏一开始的发起者就不是他,那么这话自然也不该来问他,最终何时结束却也不能由得她一个人决定。 这样想着,凌戈脸上的笑意更甚。反观苏爸,一双锐利的眸子始终虎视眈眈地盯在他的脸上,看到他满含深意的笑容更是觉得讽刺。 苏爸十分清楚苏碧对凌戈的迷恋,看着她将一颗心全都遗落在凌戈的身上,不是没有痛心疾首过,更不是没有好言相劝过,最终却在女儿执拗坚定的目光面前败下阵来。 然而,作为一个深爱女儿的父亲,作为一个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他从头到尾都知道怎么做才能最大限度的保护自己的女儿。 所以,那场车祸前,他曾经找凌戈见过一面。而今天,他依然会挺身而出站在这个深思叵测的男人面前。 这一次,他换了一个问法,沉着眉头凝神望向了凌戈,径直沉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闻言,凌戈不由挑起了眉梢。 眼瞧凌戈的神色有了异动,苏爸当即也毫不含糊,将书桌抽屉内的一个支票本取出,平摊在桌子上,推向了凌戈。 苏爸目光沉沉,说道:“价钱随你开。” 这赫然是一张空白支票,金额的地方毫无字迹,显然是任由凌戈出价码。 却想不到,凌戈的唇角蓦然泛起了一个冷笑,挑眉说道:“苏先生,三年前你就应该知道了我的答案。” 一听这话,苏爸的记忆不由一时间回溯到当初两人相见的那一面。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动作,凌戈亦作出了同样的选择。 当时,他冷笑一声,将那张空白支票撕了个干净。今天,他依然不屑一顾。 苏爸知道这种方法用钱收买的方法很傻,甚至在他的内心里亦是瞧不起,但是当真处在这个父亲的位置时,他却忍不住作出这样的举动,只为求凌戈远远地离开自己的女儿,再也不让苏碧收到伤害。 他的眸光一暗,语气劝导地同凌戈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凌先生,那时你是如日中天的大明星,前途不可限量,肯定不会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但现如今,你的名声堪忧,债务缠身,不如听我一句劝,到此为止吧。” 苏爸谆谆善诱,一双淡然睿智的眸子凝视在凌戈的脸上,神色间不见多少嘲讽和轻视,却是真心实意地劝导他与苏碧分开为好。 不得不说,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若是被其他人听到,必定会心思有所动摇。 但是凌戈却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神色冷淡地回望着他,仿若这些话一分也没有往心里去过。 “你说的不错。”凌戈轻笑一声,“这倒是提醒我了,今日沦落到这分地步是拜谁所赐。” 他的语气幽暗,嗓音低哑,晦暗的眼神更是让人觉得危险十足,仿佛是将苏家人给记恨上了一样。 “你不要得寸进尺!”苏爸当即怒了一声,猝然爆喝一句,重重地拍着桌子直起了身。 然而,凌戈却是丝毫不惧。他从容地放下腿,缓缓站了起来,与苏爸分庭抗礼。 “得寸进尺?这个词我从来担当不起。”他淡然答道,一双湛然幽深的眸子毫无惧意地回望着对方。 他的话一出口,只见苏爸的眉心拧得更紧,一张肃穆的面庞冷冽异常。他晦然提起那个无可磨灭的郁结,“你担不起?当初可是你将苏碧扔在车祸现场的,让她生生地在惊惧痛苦中看着你的背影离开。你怎敢说你担不起?” 听他提起旧事,凌戈毫无愧色。看着苏爸隐忍的怒气,更是忽然间控制不住地轻笑了起来。 “苏先生,”他摇头失笑,固然知道眼下的场合不对,却是怎么也止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和眉眼间的笑意,仿佛是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您可是贵人多忘事,我们之间的车祸可不止发生过这一件,难不成您要告诉我没查到当年我父母的那宗意外身亡事故?” 他摇着头,嘴角蓦然上翘成一个嘲讽的弧度,“八年前的雨夜,台风天气,环山公路。一场意外车祸让我的父母从此撒手人寰,却凶手却逃之夭夭,没有受到任何的惩罚。若不是我查到那位肇事逃离现场的元凶就是苏先生你,恐怕也想象不到我那个可爱的、迷人的、让人沉醉的小姑娘的父亲,竟然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凌戈话语一停,看着苏爸冷硬如铁的神色,心里更是深深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寒凉。“所以,我对苏碧所做的事情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您欠下的债,自然应当由您最心爱的小女儿来偿还!” 他的语调倏然一转,恍若最低醇富有磁性的声音,潺潺地流进苏爸的耳朵,“现在,您终于品尝到骨肉亲离的痛了吗?终于体验到后悔交加、夜不能寐的苦了吗?终于知道我是怎么样度过这八年的日日夜夜、想要亲自手刃仇人的恨了吗?” 说到这,凌戈不由勾起了唇角,瞧着苏爸的脸色灰暗一片,愈发觉得畅快淋漓,心里的钝痛仿佛被狠狠地用尖刀戳中,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和麻木。 “想必也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些,所以苏碧的车祸之后,您才心虚得迟迟不敢报复我,任由我逍遥自在地在娱乐圈里崭露头角了这么多年。真难为您日日提心吊胆,看着被自己加害人的亲生儿子天天在自己面前晃荡,隔三差五地出现在电视和媒体上面,不知道您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一句冷嘲的话,立时让苏爸骤然变了脸色,神情晦暗地像是被狠狠揭开了伤疤。他默然深呼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沉声问向他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凌戈缓缓笑了。 “苏碧。” 听到这句话,苏爸沉痛地阖上了眼帘,心里悔痛一片。 看着这个沉稳如山的男人一瞬间苍老了许久,凌戈只觉得眼前这一幕讽刺十足。 他轻扬嘴角,“这个答案您早就应该知道了,所以这些支票——” 凌戈幽深多情的眸子在书桌上摊开的支票上轻轻一扫而过,“——这些沾着鲜血、用来收买我父母两条命的钱,不要也罢。这个深仇血债,我,就要苏碧来赔。” 听到这番话,苏爸的心头大震,猛然睁开眼望向他,却只能看到凌戈迈着悠闲的步伐,从容肆意地走出了书房。 直到房门发出一声轻轻的叩响,他僵硬的身体才瞬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忽然间踉跄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而房门外的走廊里,凌戈正与苏锐面对面对视。苏锐不知道在房门外站了多久,偷听了多长时间,只见他的一身睡衣早已单薄冰凉,而小少年脸上惨白的脸色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他怔怔地望着凌戈,颤抖了几下嘴唇,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拳紧紧攥得指节发白。 见到他这副深受打击、面色惨白的样子,凌戈却是微微一笑,忽然竖起了一个手指放在唇中央,无声地嘘了一声。他低敛下复杂幽深的眼眸,唇边勾起一抹苍白又自嘲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霎时间,苏锐更是觉得一颗心跳得混乱无序,就像是自己所有的思绪都被这场意外得知的真相给搅乱了一般。缓缓间,他只觉得自己的发顶被轻轻按了一下,温柔而有力。 他猝不及防地回头望去,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当下,苏锐只觉得自己的眼眶里突然泛起了一点潮意,他急促地喘息几口气,蓦然疾步朝着凌戈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 “你等等!等等!”一直穿过苏家的庭院,追到大门口处,他才刚刚撵上凌戈的步伐,一时间呼吸仓乱,气喘吁吁。 然而,苏锐的手指却是坚定不移地紧紧攥住了凌戈的衣袖。 “我——”他一开口,却猛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为苏爸的所作所为而愧疚,还是因为终于知晓了对方报复的根源而心情复杂晦暗。 硬生生的愣了几秒,苏锐终究是脱口而出道:“你不要伤害我姐姐!” 话一出口,他自己亦是一怔,仿佛是没想到自己最关心的竟然还是那个平日与自己吵吵闹闹、最相互嫌弃的苏碧。 他努力平稳下来呼吸,将所有的杂念甩到脑后,湛然开口继续说道:“她太笨了,又傻又呆,你不要报复她。我们家对不起你的事情,我来偿还。” 将这通话说出口之后,苏锐混乱的心跳却是忽然间沉静了下来,像是打定了主意一般。他目光坚定地望着凌戈,明明身形不过只到他的肩部,但是挺拔直立的坚定姿态却是不由让人心生好感。 凌戈蓦然间低声笑了起来,立刻使得苏锐脸上发烧,目光灼灼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只见凌戈泰然望向他,开口说道:“你——不行。” 这句随意的话,在苏锐听来,便有些看低轻视的意味。他苍白的脸颊蓦然绯红了,通红着一双眼睛,焦急地争辩道:“我怎么不行了?我、我可比苏碧强多了!” 凌戈像看着小孩子胡闹一般笑着望了他一眼,随后就在苏锐的气急败坏中从容离去。 深夜,像是一团浓得化不开的浓墨,紧紧地包裹缠绕在人的身上。 在这样静谧无声的夜色中,凌戈却是格外从容自在,游刃有余。他步履稳健地顺着马路,一路向前走去。 忽然间,伸进裤袋的手指蓦然触碰到了一样东西,他的脚步不由缓缓地停了下来。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取出那个方形的小盒子,拿在掌心里凝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终于伸手打开。 只见盒子里赫然是一对熠熠璀璨的对戒,交相辉映,天作之合。 而盒子的边缘却是存留着一丝细细的磨损痕迹,分明是已经被人买了很长一段时间,爱抚摩挲了许多次。 这一抹和煦温馨的微光在黑夜中,就像是——最后的温柔和救赎。 “啪!”凌戈轻轻扣上盒盖,将东西抛入了路边的灌木丛中,在黑暗中却被横出的树枝轻弹了一下,静悄悄地滚落到了路中央。 与此同时,正躺在大床上安眠的苏碧蓦然睁开眼睛,心神警醒,忽然说道:“不对!” “……哈?”辣条睡得迷迷糊糊,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 苏碧倏然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沉静的眸子默默在黑暗中思考,浑然发觉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东西。 她不作声,辣条更是一头雾水,没头没脑地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怎么了啊?” 苏碧细细将这个世界的记忆和背景资料从头到尾过滤了一遍,只觉得在上一次离开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幕,脑海中的记忆和画面却是模糊不清,仿佛像是缺失了最重要的一块。 凌戈到底是为什么黑化的? 虽然他内心阴郁扭曲,但是变态极致到这个份上,分明是已经大大超出了快穿直播平台的和谐限度,早就应该被禁了。 然而,这个世界还能平稳地进行下去,没有收到平台的任何干扰和警告,必定是存在着某种缘由。 恐怕根结就在自己最后失去的那段记忆上。 她沉吟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辣条,一盒拼图少了最后一块怎么办?” 辣条:“再买一套!” 苏碧无言以对:……败家辣条。“我们应该自力更生,补上这一块的缺口。” 听到这话,辣条不由狐疑,“你有这么勤劳么?” 苏碧不由微笑起来:“嗯。” 辣条却是更加不相信这话,它努力睁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苏碧的一举一动。 只见她起身下床,穿好了衣服,突然拿起了手机钥匙走出了门。 在黑夜中,一辆飞驰的车驶出了苏家的大门。 ——“嗡!”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立时让辣条大呼过瘾,顿生一股壕气。在敞篷跑车掀起的狂风中,它大声嗷嗷地喊道:“我们去哪儿?” 苏碧:“找人。” 她一通电话拨了出去,等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问道:“你在哪?” 凌戈声音冷然:“在家。” 苏碧顿了几秒,忽然笑了,笃定地说道:“你骗人!” 听到她自信飞扬的笑容,凌戈不由挑起了眉梢,耳尖却是敏感地捕捉到了发动机由远及近的嗡鸣声,在寂静的黑夜中尤为明显。 他突然抬起头,只见一辆风驰电掣的跑车正顺着马路驶向自己,那奔驰的速度转眼间就会抵达自己的面前,但是对方却是毫无刹车的意图,仿佛是直直地对准自己而来。 立刻间,凌戈的眸子不由蓦然幽暗了一瞬。 只听电话那头的苏碧笑着说道:“我看到你了!” 刺眼夺目的车灯笼罩在自己的身上,将自己的所有身形覆盖住。 眼见危险近在咫尺,辣条仓乱之间,急声提醒道:“危险!距离碰撞只剩下1分钟!50秒!……最后10秒!” “9,8,7……3,2,1!” “砰!” “保护系统已开启,请宿主确认。” 苏碧重重地咳出了几点血沫,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像是被狠狠地碾压过了一般,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小笨蛋,关掉痛觉啊!” 辣条:qaq惊吓!我不是故意的! 苏碧无奈,只觉得人和人之间的信任彻底没了。她默默忍受着痛苦,在模糊泛黑的视线中猛然看到一个焦急仓然的身影扑到了自己的面前,颤抖的手指轻轻地捧在了她的脸上。 她怔然望着,努力地笑了下,用口型一字一句问道:“这一次,你还会转身离开吗?” 凌戈深深凝望着苏碧,轻颤的指尖终于再也用力握不住,猛然间一样东西脱离了掌心。 “啪!” 盒子跌开,一对璀璨的对戒落在了地上,滚了几圈,直到撞在了扭曲毁损厉害的车身上才猝然停顿了下来。   第21章 攻略黑化病娇(九) 凌戈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看着眼前这一幕的车祸分明同三年前一样,不由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颤抖的手指。 苏碧深深地凹陷在被撞毁的车里,面色惨白,精致白皙的脸上带着伤痕和血迹,整个人都虚弱无比,仿佛下一分钟就会随风而去。 而另一旁,分明是一辆酒驾肇事的小货车,歪歪斜斜地倒在了一边,毁损得厉害。若不是苏碧刚才径直将对方的车撞开,那么此时倒在血泊中的必定就是他了。 凌戈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来到了苏碧身前,扶住她虚弱无力的脖颈,想帮她起身。却不防正好被撞毁的车门卡住了身体,整个人都深深地陷在座椅和方向盘中间动弹不得。 见到他有些慌乱急促的呼吸和焦急的动作,苏碧不由勉强地弯了弯嘴角,更是衬得一张脸毫无血色,眸子湛然明亮得出奇,仿若生命中最后一丝神采骤然乍现。 她淡笑着,也不说什么,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凌戈的动作,一双眸子沉静得像是一片深海,波光粼粼,却又那么恬淡,就像是已在无声的沉默中洞悉了他的所有心思。 “谢谢你。” ——谢谢你终于回来了,没有扔下我。 她已经没有力气张口,只是微微蠕动着唇形,微笑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倏然间,凌戈紧紧拽拉座椅的手蓦然失去了气力,只觉得心中悲恸不已,一股深切的悲痛惶然从心底里涌了出来,沿着经脉四肢窜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霎时间让他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他的额头蓦然抵在了苏碧的额上,体察到她细腻幼滑的肌肤却是冷冰得没有一丝温度,顿时便觉得心痛犹然。 “你不准死。”忽然间,他从紧紧压抑的唇齿间缓缓逼出了这几个字,“我不准你死!” 听到这话,苏碧恍惚间有些怔忪,唇边绽开一个动容而满足的笑容,仿佛人生残缺的一环因此被弥补完整。 他的爱,终于缓缓展现在了她的面前,露出了隐藏的全貌。 苏碧在心底里轻叹一声,却是觉得这些话仿佛是曾在哪里听到过,微微勾起了一点回忆的边缘。 她绞尽脑汁,却是想不起来,渐渐模糊的视线依稀看到凌戈心急如焚地打电话,一脸焦急地冲着电话那头咆哮。直到最后彻底阖上眼帘之前,由远及近响起的救护车声音突然拨动了她记忆中尘封的一幕,让她的思绪骤然拉回到三年前。 “凌戈,快走!媒体记者们都快到了!”凌戈的经纪人急吼,推搡着他的身体往外走去。 然而,凌戈的身体却是岿然不动,直直地站在被撞毁的车身前,将手探进了破碎的车窗内,一丝也不曾顾及自己被破裂的玻璃划得鲜血淋漓的手臂。 他的手温柔地轻抚在她的脸上,一双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安抚着她的恐惧和害怕。他轻柔着语气,开口说道:“不要怕,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苏碧惨白的脸上虚弱无力,她蠕动了几下嘴唇,用水汽氤氲的眸子哀求他不要离开,将自己一个人留在这弥漫着鲜血和惊惧的车祸现场。 凌戈亦是在经纪人的急声催促下,久久都没有动作。他的眸光晦暗复杂,似是被无数的情绪翻涌纠缠,紧紧裹住了内心,但是终究,他的手还是轻轻地落在苏碧的脸上。 “好女孩,不要害怕,我必须离开了。” 听到这话,苏碧泛红的眼眶蓦然掉落了一颗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长长地划过,顿时让凌戈的心里一痛。 他轻叹一口气,一双温暖的大掌沿着她的脸向上,缓缓覆盖在了她的双眼上。明明他的手掌宽厚温暖,但是却依稀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是不忍心看到她的眼泪和悲伤的眼神。 苏碧的视线被这温暖的触觉给遮挡住,只觉得一声藏着隐痛和悲沉的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对不起。” 他的嗓音依旧低磁悦耳,但是苏碧却在寥落悲切的字眼中听到了一丝细微的暗哑和沉痛,就像是陈年积压的伤痛、深入骨髓的无奈和夹杂着鲜血的悲鸣冲击在了自己的心里。 她陡然一怔,陷入了黑暗。 等苏碧醒来的时候,她四肢僵硬,浑身无力,思绪混沌一片。她努力撑开眼睛,环视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雪白的墙壁,温馨简洁的装饰,床头还摆放着一束散发着幽香的鲜艳花束。这明明不是病房,但是手上微微疼痛的知觉和旁边连接在自己身体上的仪器却又在无时无刻地提醒她,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苏碧虚弱无力地动弹了一下,发觉自己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在脑海中,向系统询问道:“辣条,我这是在哪?” 辣条回答:“这是一座海外小岛,凌戈把你偷出来了!” 苏碧:“……什么叫偷出来?” 一听她的疑问,辣条也是觉得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努力解释道:“那天你发生车祸被送进医院后,因为救治得及时,没几天就转入了普通病房。却没想到等你情形稳定之后,凌戈突然带着一群人深夜闯进医院,将你从苏家的手底下偷走,然后带着你一路来到了这里。” 听到它的描述,苏碧反而觉得蓦然放松了下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凌戈的身上完全可能,倒是不让她觉得惊愕。 她平稳着呼吸,听着辣条啰啰嗦嗦的描述这几天自己多么无聊,直播间看了许多天病房日常多么糟心,不由微微弯起嘴角,忽然说道:“我很痛。” 一瞬间,辣条小声抱怨啰嗦的声音立刻停了,磕磕巴巴地说:“我已经关掉你的痛觉了啊!” 眼见它无比心虚的样子,苏碧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眉眼间全然是愉悦和调侃之意。 辣条:“qaq我错了!” 苏碧:“乖。” 正说话间,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凌戈神色匆匆地走了进来,一碰上苏碧沉静淡笑的眼神,他的脚步忽然一停,所有的紧绷和焦急神情蓦然隐藏了下去。 凌戈倚在门口,一双微微上挑的眸子笑着望向她,说不出的英俊惬意,姿态倜傥,“怎么,看到我是不是很失望?”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满含着磁性和深情,对着她更是笑容款款,却恍然让人觉得这份柔情蜜意太过多多反而有些不够真实。 苏碧面上一怔,心里却忍不住喷笑一声。——大兄弟,演,再演! 听到她心声的辣条很严肃认真地一脸懵逼: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做什么?为什么感觉我忽然是多余的qaq! 凌戈迈着轻缓从容的步伐,走到苏碧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打量着她的脸色还有些虚弱,但眉眼之间已经有了灵动的生机。忽而,他轻抿着唇角,愉悦肆意的眼神让苏碧神色微动。 “你为什么要救我?”她睁开干涸的双唇,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你——是不是爱上了我?” 这话一出口,凌戈的眸光骤然加深,深深地盯在了她的脸上。 辣条忍不住暗暗在心里握拳,这次的任务终于要结束了吗?为什么还有点小怀念啊[激动]! 忽然,凌戈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微上扬。“我——”   第22章 攻略黑化病娇(十) “我朵蜜你哦。” 苏碧:……wtf?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但是当看到凌戈恣意飞扬的笑容时,才发现自己当真是被对方给调侃了。一时间,苏碧不由有些无言以对。 辣条目瞪口呆:这个老人家好时髦,竟然还会我们00后的专属词汇诶! 直播间里,更是炸出了无数的弹幕。 “66666666” “熟练的汉子~” “楼上的别跑!谁能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摔桌!” “完蛋了,感觉主播要杯具(>﹏<)怎么办,我好想笑233333” 看到这些弹幕飞快地刷过眼前,苏碧忍不住摇头失笑,心里虽是失望错过了这次的好时机,但是望着凌戈的眼神更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的这句话来得突兀,却是恰好阻止了她在这个世界任务的完成。这到底是无心之过,还是有意为之? 苏碧眸光微动,湛然地盯在了凌戈的脸上。 只听他轻扬着嘴角,悠闲愉悦地说道:“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还是你真的在意这个问题?” 苏碧微微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眼神越发明亮清澈。 然而,这一次没有等她来得及开口,就见凌戈蓦然离去,将病房里的位置让给了推门进来的医生护士,一堆人围着她开始检查身体状况。 她的话郁积在心口,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从容微笑的离开。 其后一段养伤的日子,更是让苏碧闲得有些发毛。在专业医生的精心照料之下,她的伤势渐渐好了起来,甚至每天还可以下楼到小花园里散一会儿步,晒晒太阳,吹吹暖风。 在这一天一天的舒适日子中,她这才一点一点地发现这整座小岛竟然早已经被凌戈买下,岛上的别墅装潢和各种设施无一不齐全不精心,就连佣人也是忠心耿耿、安分守己之辈,让她一点口风都套不出来,甚至连自己的方位都不知道,更不用提同苏家联系上了。 苏碧有些惊讶,恍然意识到这座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隐居安谧小岛绝非是一天一日可以准备好的,恐怕是凌戈早就精心购买安妥下来的地方。 而这些,却在她的上一次穿越时毫无察觉和印象,不能不让她更加惊疑。 凌戈瞒着她买了这座小岛,从来没有透露过一丝的蛛丝马迹,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别有金屋藏娇? 苏碧轻笑一声,不由自己打趣了起来。于是在身体痊愈了许多之后,便开始了在这座岛上的探索之旅。 “咦,这是什么?”苏碧从卧室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个紧锁的盒子,问向女佣阿香。“找螺丝刀!打开来看看,是不是凌戈的小金库?” 她笑眸冉冉,跃跃欲试,眼见当真要把箱子给大拆八卸,阿香情不自禁地焦急了起来,连连摆手,呜呜呀呀地一着急说起了自己国家的语言。 苏碧:……听不懂。“辣条,你来翻译一下。” 系统努力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脯,严肃着一张脸作出一副认真翻译的样子,“住手!别动!否则我就打妖妖零了!” 听到这话,苏碧忍不住轻笑一声,催促道:“快打,我正等着警察把我解救出去呢,囚在这个岛上是怎么回事啊?” 没通讯,没网络,更没有wifi,唯一一个时时陪在她身边的女佣还是个语言不通的外国人,对她说什么都是一味的摇头。医护人员更是在她身体痊愈之后,全部撤离,让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凌戈,已经赫然不见踪影了许久,不知道到岛外忙什么去了。 这让苏碧甚是寂寞,所有的攻略任务更是一时停摆,无法继续下去。任务目标都不在眼前,她攻略谁去? 这样的日子,莫说是苏碧过得寡然无味,就连辣条也有些想哭。 天天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被宿主调戏解闷,它也好想逃出去!为什么每次受伤的都是它qaq? 终究,碍于女佣阿香的非暴力不配合,这个箱子还是被无情夺走了,让苏碧无缘打开,一见真貌。 她便只好从其他东西下手,拿来解闷。 “阿香,这个瓷器是真的古董吗,还是假冒伪劣的山寨货?啊,我不小心失手摔了!” “算了。咦,这还有一个,正好凑一对。” 女仆阿香呆立在被打破的瓷器旁边,整个人都目若呆鸡,束手无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半张着嘴,震惊地望着苏碧,嘴里却是哑然无声。 苏碧的脸上露出了轻笑,轻柔着声音对她说道:“去通知凌先生吧,我要见他。你没办法挡不住我,这不是你的错。” 阿香沉默许久。 久到辣条忍不住开口,“我想,她可能是没听懂你的话。” 它的话音刚落,就见阿香突然拔腿转身,飞奔而去,那速度快的简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后面有一个魔鬼在追赶她。 见到这副情景,辣条:…… 苏碧不由微笑了起来。“谁说她没听懂?走投无路之下,总会出现奇迹。” 这一点,辣条体会颇深,默默地将目光从苏碧身上移开,给自己点上一根蜡。 当凌戈收到消息,终于再次抵达小岛的时候,阿香已经是一脸愧疚难当地站在他的面前。 凌戈将人安抚打发了之后,前去找苏碧,发现她正悠闲地坐在海边的遮阳伞下,带着墨镜静谧安然地欣赏略带咸味的海风和舒适温暖的阳光。 远远地从背影看去,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凌戈站在几米之外,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长时间,久久都没有动作,让辣条不禁有些好奇,“他在等什么,怎么还不过来?” 听到这句问话,苏碧不由在心中默默轻笑一声,“他心虚呗!” 霎时间,辣条无话可说。它吭吭唧唧地想了半晌,忽然说道:“说不准他是被你优美的背影和惊天美貌看痴了。” 苏碧静了一瞬,缓缓摘下墨镜,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全新眼光打量着它。“辣条,你可以呀,我第一次发现,你的自信心竟然比我还大。” 听到这句鼓励,辣条只觉得喜滋滋的,说不出的开心和高兴。“谢谢夸奖!” 苏碧:…… 她无言以对,只觉得老话说的对,傻人有傻福,它开心就好。 纵然有遮阳伞的遮挡,但是直到灿烂的阳光将苏碧全身上下都晒得有些发烫,才终于等到那个人在自己身旁的座位落座了下来。 “你想见我?”凌戈语气淡然地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苏碧却是避而不答,径直开口,“我想回家。” 她的话刚一出口,立刻就发现对方搭在扶手上的手指瞬间收紧,仿佛是被触碰到了某种最深刻的禁忌。 而更加惊奇的是,凌戈竟然没有生气,反而依旧用温柔多情的语气同自己说话,像是最亲密的爱人一般宠溺。“你不喜欢佣人,我把人都遣散了。晚上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苏碧坚持道:“我想回家。” 然而这一次,凌戈微微勾起了唇角,依旧不理会她的意见,自顾自地开口:“清蒸鲈鱼好不好?这海边的鱼特别新鲜,拿来清蒸最是滋味鲜美。” 边说着,他就是笑容款款地起身,当真动身向厨房走去。 苏碧:……又被无视了。 一时间,她不禁有些无奈,凌戈这样绵软的态度让她无处下手,此时就像是被悬在了半空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着力点,根本就束手无措。而任务进程已经赫然停滞了很长时间,她必须要想个法子,摆脱眼前的这种状态。 苏碧微微沉吟,忽然起身,追随着凌戈的脚步而去。 那个面容异常英俊的男人挽起衣袖在厨房下厨,认真专注的神色让人有些说不出来的赏心悦目。当晚,当真是做出了一桌丰盛美味的大餐,为了庆贺她的身体痊愈,甚至凌戈还开了一瓶红酒,在苏碧的杯底倒了浅浅的一层。 烛光,美酒,佳肴。 英俊的男人,深情的眼神,流淌的音乐和轻缓的说话声交织在一起,仿若是最美好的幻想。 苏碧望着凌戈的神色不由有些怔忪,仿佛是被他的柔情姿态所触动,就连眉眼间坚定决绝要回家的意图也渐渐松懈了下来。 观察到这一点之后,凌戈的语气更加柔和,温声劝着她多享用一些美食。而苏碧也柔顺地低下了脖颈,没有拒绝。直到所有的美食享用完毕,两人再次碰杯之时,苏碧才忽然开口说了这一晚的第一句话。 “我记起了三年前的事情。” 凌戈的手一顿,举着酒杯的手指停滞在了半空中。 只听苏碧语气艰涩,勉强地继续说下去,“那场车祸,你并没有扔下我。那时候,我被卡在了车身里,无法脱身,而你已经叫来了救护车,陪我等到了救护车来临前的最后一刻,才在记者赶来前匆匆离开。” 她神情复杂,有些纠结无措地望着他,“这些事情我忘记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苦涩的声音沉默地横亘在两个人的中间,霎时间让柔情蜜意的气氛烟消云散。 凌戈低敛着眸子,看不清他眼眸中的神色,却只见沉默过后,他举着酒杯的手指缓缓地继续晃动,仿佛这话一丝一毫也没有触动过他一般。 他轻笑一声,回答道:“你记错了。” 陡然间,苏碧的脸色一怔,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急促慌张地分辨道:“不可能!我完完全全地想了起来,不可能记错!” 然而,听到她的话,凌戈脸上的轻笑更甚,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但是却不见丝毫温柔的笑意,反倒是让人看出了一丝冰冷嘲讽的意味来。 “你觉得我可能救你吗?”凌戈眸光一厉,蓦然发问道,“你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粉丝,有钱有势的富二代,我自然是比不上你的身份和家世背景。所以,就必须得有义务救你是吗?” 对着他锋芒毕露的目光,苏碧颤抖着嘴唇,面色惨白,“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 凌戈眼神一深,忽然发出了一声冷嘲的轻笑。“还有谁,自然是你那个好爸爸。他拿着钱,让我离开你,不要伤害你。” 听到这话,苏碧的脸色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蠕动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凌戈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所以,我怎么可能救你?你记错了。”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酒液喝得干干净净,脸上的神色重新收敛,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对待苏碧不过是再冷淡的陌生人不已。 但是,苏碧也是分毫不信。“我不相信!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不相信。”她的声音里含着哭意,明明声调颤抖不已,但是语气却是更外的坚定和真挚。 “凌戈,”她郑重地喊着他的名字,执着坚定地望着他,“我看着你的一举一动,看到你隐藏的真心,所以我不会相信你说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即便是我爸找过你,但我——”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凌戈的一声冷笑打断。“你爸?你爸!你还真的相信他,以为他是一个十全十美、无可挑剔的好人?” 他的语气莫然奇怪,盛满了阴鹫和嘲讽,让苏碧不解其意。不知道苏爸到底和他说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如此厌恶和反感。 而凌戈被她惊愕怀疑的目光无声质问,更是觉得心底里埋藏的那些黑暗和愤怒忍不住地翻涌了出来。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那只箱子里锁着什么吗?自己看去,你会了解你所谓的好爸爸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将一把钥匙蓦然甩手扔到了苏碧的面前,冷冷地落在了她的脚边。 一时间,苏碧难堪又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久久地,她才缓缓低下身体,捡起了钥匙,起身向楼上走去。 那个被阿香收起来的箱子放在哪里,她一直知道。甚至,她还曾三天两头地打过那只箱子的主意,想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贝。但是当真的拿着钥匙站在面前的时候,苏碧却是恍然不敢上前打开。 见她不作声,久久地没有动作,辣条忍不住开口询问:“打开啊?” 苏碧目光沉静地盯着箱子,在明亮的灯光下忽然发现箱子不易察觉的一角,竟然沾染上了深色的痕迹,仿佛是暗沉的血色曾经烙印在上面。她的眼神微动,对辣条说道:“你知道潘多拉的魔盒吗?一旦打开,可能就是毁灭,而不是希望。” 听到这些话,辣条一脸懵逼,有些懵懂地点点头,“嗯,知道。”——她到底说的什么意思啊?它它它得先去度娘一下! 苏碧深呼吸一口气,看着箱子摇了摇头,骤然转身下楼。 直到听到脚步声一步一步靠近自己,走到他的身前时,凌戈才陡然发现自己已经不知道僵硬地站了多长时间,就连手指也僵直得动弹不得。他的心里更是早就悔了,有些沉痛自己背负就好,何苦让她再被拖下水? 犹记得最初见到苏碧的时候,她恍若小太阳一样明朗灿烂的笑容让他记忆尤深,也最是羡慕和喜欢的,为什么要亲手埋葬这一切? 凌戈控制不住地紧紧攥紧了自己的手指,紧闭的牙齿将舌尖咬出了血腥的味道,犹然觉得不够麻木和疼痛,抵不过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冷冰冰地站在窗前,面容隐在了背光的黑暗中,绝望地等待着知道真相的苏碧给自己最终的判决。 除了心死,他们还能有别的出路吗? 血海深仇横亘在两人之间,父母溘然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父亲,让他们如何能安之若素地坦然面对彼此? 凌戈不是没有想过狠狠报复,将苏父拉进地狱,甚至用自己的骨血做枷锁,哪怕是踩着自己的鲜血和尸体也要让对方绳之以法,身败名裂。但他在无数的调查和疯狂的搜集证据之后,却是绝望地发现这根本就做不到。 苏父为人谨慎,处事小心,早在那场车祸之后就将当时的所有罪证消灭得干干净净。而那晚的台风天气,赫然成了最有力的帮凶,将一切罪恶洗刷,再也无法寻觅端倪。 若不是凌戈苦心调查许多年,终于从一个过路人的嘴里得知了真相,恐怕就要真的让那个男人儒雅宽厚的外表给欺骗过去。而寥寥几句的证词和蛛丝马迹的猜测证据,根本就无法为对方定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逍遥法外,而他却一丝办法都没有。 凌戈恨过,痛过,心里被割裂得鲜血淋漓过,更是曾经想过玉石俱焚,却终究在看到苏碧伤痕累累、虚弱无力地躺在车祸中央时,软了心思。 他救了她,可是怎能承认? 面对着同样在车祸中惨死的双亲,他怎么能开得了口,亲口承认自己一时心软,救了杀父仇人的女儿?甚至对她产生了不一般的感情? 凌戈心里一片泥沼,只觉得荒唐可笑,又忍不住悲哀无奈。他只有骗自己,骗苏父,骗过所有人,他是为了报复,为了折磨,为了复仇,才能放任自己正大光明地接近苏碧。 而现在——黑幕揭开,这一切都被他亲手毁了。 凌戈紧紧阖上了双眼,将所有的悔恨和心痛隐藏了起来,不让苏碧看到一分一毫。他冷得像是一尊雕像一样立在那里,只听身后苏碧开口说道:“钥匙给你。” 他的心当即一沉。 “我没有看,也不想看。”苏碧缓缓接着继续说下去,“我们之间能不能什么都不掺杂,只有你和我,我们彼此?” 她的声音轻颤,明明是语气最轻的一句话,但像是一记锤头重重地砸落在他的心上,让他疼痛得狠狠发麻,却恍然有了一丝得以重生的救赎感觉。 凌戈的舌尖已然是血腥弥漫,苍然低沉地回答道:“好。” 两个人在小岛上的生活,当真是一段甜蜜温馨的时光。每天早晨起来,两个人手牵手到海滩散步,细细的白沙没过脚趾,清澈的水里甚至还有新鲜的海鱼。 凌戈负责做饭打扫照顾家,苏碧只负责各种侧着、躺着、歪着懒洋洋的晒太阳,那副惬意松散的样子就连辣条也看不下去了。 “你不要太懒散!” 苏碧悠闲地瘫着晒太阳:“我还是病人。” 辣条:!!!神特么病人!你的伤势明明都痊愈了好几个月了,现在一顿吃掉的饭比我还多! 听了它的吐槽,苏碧不由微笑,“你不懂,病人才惹人怜惜。要是我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雄壮有力,凌戈还会爱上我吗?” 想到她说的场景,辣条忍不住狠狠打了一个寒战,越发觉得生无可恋了。它好像就是苏碧说的那种人,是不是这辈子都找不着对象了tat? 看任务的进度条,果然每天都在平稳增加,离任务完成指日可待。 就在即将胜利的时候,凌戈却突然离去,将她一个人再次抛弃在了小岛之上。 苏碧伤心地问道:“辣条,你说我为什么这么惨,每次都被留下?” 辣条:“或许因为你是病人,需要好好休养?” 苏碧:……膝盖好痛,恍然感觉给自己挖了一个坑,被噎得说不出来话。 辣条暗暗在心里乐开了花:耶!成功怼人! 凌戈离开后,久未出现的女佣阿香再次回归,依旧细心地照料苏碧的生活。或许是知道苏碧和凌戈两个人的关系好了许多,阿香对她的看管也放松了不少。 闲暇之余,更是渐渐随意地打开了电视,两人坐在一起刷刷口水节目、看看肥皂电视剧倒是相安无事,有了几分和谐相处的意味——尽管苏碧一句话也没有看懂。 却没想到,这样安闲的日子某一天陡然被打破。 清晨,苏碧正安谧地睡倒在床上,骤然间被辣条的尖叫声惊醒。“苏碧,凌戈的好感度突然跳水了!现在快要跌到0了!!!” 苏碧倏然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她以为这一次的任务会在平淡中结尾,怎么也想象不到凌戈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岔子,竟然瞬间让好感度直降?岛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在哪儿? 霎时间,苏碧心中惊疑不定,闪过了万千思绪,最终打定了主意,“我要离开这里。” 辣条目瞪口呆地惊大了口,“……啊?” 它左右来回地转着脑袋,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立时感觉苏碧这是在说傻话,两个人插翅也难逃出这座困守的小岛。 然而,苏碧却是毫不迟疑,她如同往常一般同阿香一起吃了早饭,甚至语言不通地闲聊了几句,感慨了一下海上的天气有些阴云密布。 阿香抬头探望窗外,果真如苏碧所言,立刻就匆匆忙忙地起身,着急去楼顶收衣服。可是她的脚步刚走出餐厅,就忽然意识到自己把天天随身带着的一串钥匙忘在了桌旁,立马就心里咯噔了一下,脚步匆匆地转头奔了回去。 不料,等她快步跑进餐厅的时候,赫然发现桌上早已经空无一物,顿时阿香浑身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咔嗒!” 恰在此时,餐厅的玻璃门落锁,细微的声响却像是一道惊雷般袭向了阿香,震得她不可置信地回头。只见厚实的玻璃门外,苏碧一脸抱歉,对她摇了摇头。 阿香立刻就扑到了门上,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那串从不离身的钥匙正握在苏碧的掌心里,渐渐远去。 苏碧快步上楼,用钥匙打开了紧锁的房门,找到了自己被锁住的手机、钱包和随身物品,立时就开机,一个电话拨回了家里。 当苏小弟接到她的电话时,整个人都惊在了原地。“你还活着?!” 苏碧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他第二个接连而至的问题堵住了口,“你在哪儿,凌戈明明说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话,她不由微微沉默。“……死了?” 听到苏碧熟悉的语气,苏锐瞬间就红了眼眶,口气焦急又黯然,“你失踪之后,老爸一夜急白了好多头发,枯坐在你的房间里好长时间,生怕你被凌戈折磨。他一怒之下,什么理智都不管不顾,直接下狠手打击凌戈的事业!偏偏凌大哥说早已经把你给杀了,老爸他听到这个消息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心脏病突发,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透过电话,他的声音里隐藏着哭意和对死亡的恐惧,“姐,你快回来吧,我该怎么办?” 这一声姐喊得苏碧心里一酸,她轻轻吐出一口气,沉静坚定地答道:“等我。” 因这一句话,一瞬间苏锐就红了眼眶,极力压抑在眸子里的湿意忍不住盈眶而出。 她在阿香的震惊焦急中,坚定不移地离开了小岛,在返回的途中不由缄默地反思,自己这段日子是不是太过放松。 凌戈的温柔麻痹了她的心神,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温柔缱绻地把她困在这座海外小岛上,用甜蜜安然的生活为她营造了最美的梦境。太过温暖恬淡的生活,让她渐渐忘记了凌戈的本性。 黑到彻底,岂能放心? 苏碧静静地想了一路,忽然对辣条说道:“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辣条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整个人瑟瑟发抖地缩在墙角。“不、不是你的错,是我——都是凌戈的错!” 辣条有些想哭,为什么明明犯错的是她,却比自己犯了错误还害怕qaq? 在踏入苏家的大门之前,苏碧接到了凌戈的电话。 他语气冰冷,似是淬着寒冰,没有一丝的温度,“你逃走了?” 听到他的话,苏碧不由皱起了眉头,轻抿着嘴角回答:“我从来都不是你的囚犯。” 一时间,凌戈的心思更是混乱烦躁,那种糟糕的感觉就像是某种事情超脱出了自己的控制一般。 “回来,否则我就——” 然而苏碧语气坚定温柔地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下去。”——我怕你说得太快,最后还是会被打脸。 她轻叹一声,“凌戈,我不会忘记与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确实挺甜蜜的,让她满足了一直以来的海岛度假风情心愿。 却没想到,凌戈冷着声音道:“我也不会忘。你离开后的每一秒,对我来说都是刻骨铭心。” “啪!” 他的电话蓦然被挂掉,苏碧整个人都有些懵。 “!!!发生了什么?” 辣条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苏碧,凌戈的好感度突然跌到-100000000了!” 苏碧:“……我后悔了,还来得及吗?” 辣条哽噎了一声,惊愕地侧目: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宿主→_→ 苏碧忍不住轻笑一声:“辣条,你还是不够了解我。” 辣条:“不、我不想了解。” 苏碧微笑,“嗯,这次正好是我们加深了解的好机会。” 听到这话,辣条立时泪奔┭┮﹏┭┮。 **** 电话那头的凌戈盛怒地摔了手机,只觉得心里一片沉痛,仿佛是被尖刀划破得鲜血淋漓。他死死地攥紧了手指,浑然不觉掌心已经被尖锐的指甲掐得狰狞一片。 他深呼吸一口气,刚推门而出,准备找人将苏碧带回时,却蓦然看到经纪人脚步踉跄焦急地奔了过来。“快看新闻,你和苏碧在岛上的事被人曝光了!” 凌戈心头一震,猝然抬眸。   第23章 攻略黑化病娇(十一) 苏碧和凌戈在海岛携手漫步、悠闲度假的消息一出,立时就引起了轩然大波。而情知这件事内幕的,除了苏碧和凌戈两人外,只有曾经在岛上住过的女佣阿香和医护人员。 他们全是当地人,语言不通,如何能够向华夏的媒体记者们爆料? 意识到这个事实之后,凌戈的心中震怒又伤痛,说不出的难以接受,更是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是苏碧做的。 而辣条眼见网络上被这件爆料炸得腥风血雨,一时间不禁有些心有余悸,直觉预感凶狠残暴的暴风雨即将来临。它对着苏碧,哭着开口劝说道:“我们撤吧!凌戈的好感度已经跌到-∞,根本看不到数值了!” 听到它的话,苏碧静默了一瞬。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通过这种手段倒逼凌戈。但此时形势危急,任务进度已经彻底沦陷,要是不下猛药如何能走得出困境? 苏碧的心中轻叹一声,纵然对海岛上的凌戈感觉不同,但是她亦知道继续沉溺在那份虚假的柔情里只会被拖入泥潭,而早日成功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苏碧带着苏锐赶往医院,看望苏爸,发现他的身体状况尤为不好,仍是昏迷地躺在加护病房里,一病不起。洁白的枕头上,散发着苏爸一头斑驳的白发,脸上的褶皱和深深烙印的皱纹更是增多了不少,让苏碧不由沉默地立在门外看了许久,觉得苏爸恍然在她的记忆力老了许多。 而比苏爸状况更不好的,是苏家的生意。因着前阵子她的失踪,苏爸完全无心照料自家的生意,更是疯狂利用了无数的资源打击报复凌戈,导致现如今的公司状况混乱不堪,所有正常的业务全部停滞,眼看着已经处于了悬崖的边缘,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就能轻易地将整个苏家推入深渊。 堂堂偌大的苏家,离开了苏爸整个掌事者,剩下的苏碧不知所踪,苏锐年幼稚嫩尚且未成年,落在某些有心人的眼中,自然成了谁都能冲上去抢一口的肉骨头,只待苏家解彻底衰败,就会齐齐扑上来,瓜分家底。 见到这副局势,苏碧心中清楚,此时决不能再拖下去,只有当机立断,才能挽回狂澜。 隔天的公司例会上,她再次出现在了公司的会议室内,将全部的上下高层、中层人员聚齐,正式地开始了代为掌权之路。 苏碧的突然现身和雷厉风行的作风立竿见影,竟是让苏家从危在旦夕的边缘赢得了一线生机,重新稳定了下来。这份实力着实让外界更加好奇,一个娇弱天真的大小姐如何能够挺身而出,为自家的事业站稳脚步? 不说她陡然走向前台的魄力让人震撼,她与凌戈一段纠缠不休的过往更是成为了众人热烈讨论的头条话题。 不少人都说凌戈是好运道,攀龙附凤结上了苏家大小姐这只金凤凰,更有人翻出了先前两人一起拍美食节目的视频,后知后觉地从里面发现了端倪。 “两个人早就好上了吧?” “肯定的!听说苏碧是凌戈粉丝会的骨灰级粉丝,演唱会的时候被邀请上过台,节目拍摄时又共同合作举止亲密,而苏家内部的宴会上更是有小道消息说凌戈是苏碧的男伴,你们说呢?” “凌宝宝为什么要隐瞒我们?骗我们好玩吗?现在我只想杀人!!!” “5555我老公被人抢走了!太伤心了,我要脱粉!” 不少凌戈的粉丝纷纷气愤地脱粉,霎时间让他的人气大跌。网上更是赫然出现了他的黑粉,孜孜不倦地炮轰他,让他的心情愈加烦躁起来,整个人都处于震怒的阶段。 当听说躺在医院的苏爸病情好转,终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这种扭曲阴霾的情绪更是陡然间升到了极点。他所有隐忍沉痛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径直冲了过去。 医院内,苏爸看到苏碧站在自己面前的一瞬间,眼眶有些微微地濡湿,病态虚弱的脸庞苍老了许多。他颤了颤手指,想要伸手摸摸她,却连抬起一根指尖的力气都没有。 苏爸艰难地喘息着,因昏迷的太久无法正常开口说话,深沉黯然的眸光里却像是隐藏着无数的晦暗和悔恨,目光沉沉地盯住了她,仿佛有无数的话想说,却又有无数同样多的话无法坦然诉诸于口。 他悔了,当年的事情早已铸成大错,而后一错再错,无可挽回。他唯一只庆幸的是,苏碧犹然活着。 他最心爱、最宝贝的女儿,还活着。 最终,苏爸还是在医生的照料之下再次睡了过去。 苏碧走出病房门外时,脸上的神色却是被苏爸异样的表情触动,陷入了沉思。 正当她垂首默想,紧跟在她身后的苏锐突然拉住了她的衣角,小小的少年一脸肃穆和挣扎,最终目光坚定了下来,对她说道:“姐,我有事情想告诉你。” ***** 凌戈一脸疯狂阴霾地开着车飞驰向医院,他的眉眼间郁积得全然都是阴鹫,平日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此时更是说不出来的森冷和阴沉,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发疯。 他将车停在了地下车库,提着东西快步疾走上了楼梯,直接冲到楼顶天台才停了下来。 空旷的视野里,抬头便能看到乌云压顶的阴云在头顶盘旋,随云卷起的狂风更是吹得猎猎作响,彷如大雨欲来的前兆。这样熟悉的环境掀开了久被尘封的记忆,凌戈神色一黯,蓦然想起了八年前自己父母的那场车祸。 车祸发生前,他们甚至曾经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笑意冉冉地说着会早点回家,却想不到这一去就是阴阳相隔。 想到这,凌戈忍不住狠狠地攥紧了手,只觉得心底冷然得没有一丝温度。 八年的日日夜夜,他被仇恨束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直到遇到苏碧,才恍然在黑寂的生命中发现了唯一一点亮光,像是清晨的第一束阳光驱散了他身上的阴霾,让他原以为自己能就此得到救赎。 但是想不到,苏碧的到来却揭开了更深的浓墨,让所有的伤口、仇恨、疤痕鲜血淋漓地摊开在了自己面前。他挣扎,他反侧,他艰难选择,他沉痛隐瞒,然而结果—— 终究只是一场空。 狂风中,凌戈的额发被吹得一片散乱,遮住了他的眼眸,将复杂阴霾的视线阻挡了下来。他僵硬孤独地立在天台顶端,脚下正对的位置就是苏爸的病房。他望着即将风雨欲来的黑云,给苏碧去了一个电话。 他的嗓音喑哑枯涸:“你曾经问我是不是爱上了你?” 苏碧听到他的声音,心里一紧,心跳猝然停滞。 只听凌戈冷嘲地低笑了一声,语气间说不出的嘲讽和低沉。“我不爱你。” 在苏碧骤然屏息的沉默中,凌戈一字一句地说道:“苏碧,我不爱你。” ——这不是爱,是执念,是心魔,是痛入骨髓的阴郁,是求而不得的奢望。单单的一个爱字,如何能涵盖他深沉如海的心思,如何能阐明他心底里深深隐藏的意念。 苏碧深呼吸一口气,心知这不是纠结的时候。苏锐刚才说的一番话犹然让她震惊不已,纵然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却是万万没想到凌戈和苏家的纠葛竟然有如此之深。 而此时,他的语气赫然不对,让苏碧忍不住有些着急。当即,她就湛然开口说道:“凌戈,我不相信这句话?有本事,你自己到我面前来说!” 听到她话语间藏不住的焦急,凌戈站在天台顶上,目光沉沉地凝望着侧面那一层楼的走廊转角,只见苏碧正站在窗前,神情焦急地拿着电话。 “我就在你面前,一直都在。” 他忍不住轻笑一声,凝望了她最后一眼。 “嘭!” 被系统弹出这个世界的苏碧犹然觉得不可置信,满脸都是惊愕。她呆呆地坐在游戏舱中半饷,脑袋里混沌得像是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方向。 “他竟然原地爆炸了……”苏碧蠕动着嘴唇,恍然不敢相信地轻轻说道。 直播间里早已嗨翻了天。 “233333翻车了!翻车啦!!喜大普奔!!!” “天哪,有生之年,终于等到主播遭报应了!” “666666” “主播一脸懵逼的表情,简直要萌哭了,凌宝宝好样的!” 看着这些弹幕,苏碧更是哭笑不得。她一丝也没有料想到凌戈竟然会选择用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直接导致自己任务失败。 既然男主黑化了,那最后应该拖着她一起下地狱,怎么会选择与苏爸同归于尽? 苏碧困惑不解,更是后悔这场意外来得太突然,让她后面布置的无数后手毫无用处。她原本准备曝光两人的关系后,收拾好苏家的混乱局面,然后安安静静地返回那座小岛等待凌戈的到来。 当他愤怒地冲到自己面前时,得知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逼迫他一无所有,没有了身份地位,没有了万千粉丝,这个世界上只剩下她爱他,最终他终于能完完整整地属于她。凌戈必然会醒悟,自己和他彻底成为了一类人,爱得深沉,亦畸形扭曲,不择手段。 她甚至可以想见,那时的凌戈必定会嘴角轻扬,眼眸深邃,同她终究殊途同归。只有他们是同类,才能让他彻底信任,相互舔舐,安然守护在一起。 但没有料想到,未等她布置好一切,剧情都陡转直下,猝然逆转,让她所有的打算狠狠地落空。苏碧看了一眼直播平台的积分榜,发现自己的名次狠狠地掉落了好几个位置,让她这些日子以来的努力徒劳白费。 一时间,她的心情不由差了几分。 她翻身出了游戏舱,舒缓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起身向外走去。出了快穿世界的第一件事,她向来都是直奔公司餐厅,安抚自己饥肠辘辘的胃。 走进餐厅大门后,果不其然里面坐的人寥寥无几。偌大的餐厅内,只有几名神情困顿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一边闲闲地用着餐,一边随意地侃大山。 苏碧侧首望了一眼窗外,赫然发现现实中已经是深夜。 她取了餐找位置坐下,正低头专心致志美美地享用着,忽然听到辣条在耳畔轻轻地“呀”了一声。 “怎么了?”苏碧将鸡腿塞入自己嘴里,随口问道。 只听辣条怒气冲冲,摩拳擦掌就想冲出去,“向我扔狗屎的那个坏蛋出现了!!!” 听到这话,苏碧一愣,猛然想起了前因后果。她一抬头,果然看到一个俊朗挺拔的男人端着餐盘站在自己面前。 “可以坐吗?” 他声音悦耳,温和地开口询问道。 苏碧忙不迭地点头,默默将自己嘴里的鸡腿棒给拽了出来,心中悔断了肠子没有化个妆再出门。 ——qaq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不经意地遇上自己的男神,所以天天带妆是十分必要的! 霎时间,苏碧低着头在那个男人对面有些坐立不安,因为她忽然又发现,自己的头发因为游戏舱的关系,也好久没洗了qaq…… 而辣条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已经撸开袖子,跟对方轰轰烈烈地干上了架。“狗蛋!” 对面系统:“……你叫谁狗蛋?” 辣条讥笑一声,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向我扔狗屎,你说你自己是什么?不是狗蛋,难道你喜欢狗宝这个名字?” 辣条一污起来,苏碧都拉不住! 那个系统被它噎地无力吐槽,干脆利落地说了一个字,“滚!” 听到这句,辣条顿时怒了。“矮油喂,看我这小暴脾气,别拉我!别拉我——你怎么不拉我啊?” 它蓦然回头,对着苏碧怒道。 苏碧:……“我相信你,加油。” 立时,辣条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明明不是它预想的画风,怎么办?上,还是等会儿再上tat? 苏碧被辣条无比心塞的窘样儿逗笑了,努力低头憋笑,不让对面的男人发现自己的异样。然而,对方还是率先开口问道:“你是苏碧?” 一听问话,苏碧施施然,心想自己的名气竟然已经传播这么远了,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一个赞,却冷不防听到下一句话—— “刚才在直播间翻车的那个主播?” 苏碧:…… 瞬间,感觉有无数飞刀插进了她的胸口。 她终于感受到了辣条刚才的心情,一句话都心塞脆弱到无力解释,只能语气低低地回了一句,“嗯。” 眼看着她神情低落的样子,男人不由轻扬了嘴角,鼓励道:“你很棒,继续加油,我一直都有关注到你。” 一句暖心的话,立时给苏碧浑身充满了电,让她黯然糟糕的心情一扫而空。能够在现实中遇到自己的粉丝,尤其还是一个身高腿长颜值好的男神粉,简直不要太开心。 苏碧笑眸冉冉地问道:“你叫什么?” 男人弯了弯嘴角,眼神清朗地说道:“裴川。” 苏碧重复了一遍,用心记下了对方的名字。“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好好努力的。” 听到她的话,裴川轻笑一声,眼眸深邃了几分。 再次回到游戏舱的苏碧干劲十足,为了年终大奖,她没有休息的时间,只有争分夺秒,完成多多的任务,才有机会重新爬会积分榜的前列。对主播而言,除了平日直播间里粉丝们的打赏,年终奖就是关乎他们全年的薪金和报酬。 辛辛苦苦一整年,能不能赚到毛票票,就在这最后的关键一刻。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要是敢阻止她赚钱,她就敢跟谁拼命! 苏碧说到做到,当即毫不迟疑地进入游戏舱,穿越到了下一个世界。 一睁开眼,她蓦然发现眼前的人有些眼熟。她默默地端详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他是不是又是一个老熟人?” 系统目瞪口呆:“你都学会抢答了,亲!” 苏碧忍不住轻笑一声,只希望自己这次的运气好一点,不要再碰到如凌戈一般难以预料神转折的对手,让自己的任务莫名失败。 她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雪白素净的墙壁,木楞陈旧的窗框,和空气中漂浮的消毒水的味道,这显然又是一间病房。 但是—— 她冷静沉着的目光落在床头的一个背包,发现背包的样式土气陈旧,赫然是二十年前的款式。 而趴在床头休憩的男人明明身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西装裤,但是干净俊秀的侧脸,深邃分明的五官,和浑身上下清爽温和的气质,让莫然穿出了几分卓然如玉的感觉。 他蓦然醒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了眼,一双清俊温润的眼眸直直地向着她望来,“阿碧。” 苏碧的心跳停滞了一秒。 ——犯规了!!! 这一回,她会不会要犯错误了/(tot)/~~?辣条,你在哪,快来拦住我! 而此时,辣条正鼓着气蹲在墙角画圈,“臭狗蛋!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向你扔——一百个苏碧[怒]!!!”   第24章 攻略黑化哥哥(一) “苏碧,你醒了,头还疼不疼?” 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她的额上,苏碧一愣,目光直直地凝视着对面那个清俊温润的男人,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十八秒!他还没放手诶!!”辣条震惊地呼了一声,“这个男主对你好好,苏碧,你的春天要来啦!” 苏碧:噗! 她蓦然轻笑一声,飞快地垂下了眸子,盯着放在床边的一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就连指甲也修得圆圆润润,干干净净,显然这只手的主人生性整洁,气质干净。 久久地望着那只手,苏碧的睫毛忽然轻颤了一下,缓缓地说道:“你来做什么?” 时泽温和地笑笑,温声答道:“你送进医院之后,学校通知了我。” 听到这话,苏碧越发沉默。从系统刚才传送过来的背景资料,她得知了他的身份——自己的监护人。然而,他并非是自己的亲人,是苏家父母相识多年的好友之子,从小到大对他照拂颇多。在前几年苏碧的父母因一场意外溘然离世之后,时泽便承担起了监护照顾她的责任,成为了自己的监护人。 除了他,可以说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两人原本应该相依为命,互相扶持,但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平衡,苏碧从那个家中逃了出来,坚定不移地搬到了这座学校住校,远远地离开了他。 却想不到,如今时泽竟然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见她久久不发一语,只是垂着头,额前散落的乌发遮住了眼睛,让他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和视线。时泽在心中默默轻叹一口气,温暖的手指顺着她的额头向下,挑起了一缕秀发帮她细致地挽到了耳后。 在那手指滑动的一瞬间,苏碧猛然屏住了呼吸。 时泽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我去打点开水。”说着,便拿着暖壶走了出去。 直到他人出了病房的大门之后,苏碧提着的一口气才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她抬起眸子,飞快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狭小陈旧的病房,泛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和洗得有些发白的被套,无一不在提醒她眼前的处境。 苏碧打开床头挂着的一个书包,翻出课本封面,赫然看到上面大喇喇地写着“高三一班苏碧”,立时她就郁闷地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好嘛,又回到高三了!谁能告诉她高考还有多少天/(tot)/~~ 而辣条竟然在高兴,“呀,高三好啊,你不用奋斗高数啦!” 苏碧顿时有些想揍人。 不多时,时泽拎着暖瓶回来,惊讶地看着她面前竟然摊开着一本书,不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你在看书,你不是从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在苏碧虎视眈眈的目光中自动消声。 苏碧一脸严肃认真,斩金截铁地说道:“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时泽:…… 他蓦然弯起了嘴角,语气带着笑意回道:“好,以后我帮你补习。” 苏碧立时有些想哭——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然而,她转念一想,忽然发现了不对。“你不是在a市工作吗,怎么帮我补习?”她警惕地盯着时泽,径直发问道。 果不其然,时泽点点头,“是,不过我换了新工作,搬到了这里。” 苏碧无言以对。她捧着他递到自己手里的一杯热水,看着他忙前忙后,一会儿找医生查看自己的状况,一会儿拿着单子去楼下缴费领药,一会儿又去医院食堂帮她买饭。 而他就算再忙碌,所有的事情仍然打理地有条不紊。没多时,她的身边就堆满了削好的苹果,热气腾腾的小米粥,数好的药片,和一颗大白兔奶糖。甚至连她最爱的数学课本,也帮她翻开放在了自己的被子上。 看到自己的床上被堆满的东西,苏碧有些发懵。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捏起了那颗许久没有吃过、现在还有些小怀念的大白兔奶糖问道:“这是哪儿来的?” 时泽扬了扬唇角,俊雅的面容上漾起浅浅的笑容,“跟护士要的。” 苏碧立时缄默,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泽笑道:“你小时候一生病,总是喊着药片苦,非得吃上一颗糖才能满足。所以,刚才我去向医护站的护士长要了一颗奶糖,一会儿吃药的时候吃上一颗就不苦了。” 这话,不禁让苏碧的思绪蓦然回溯,渐渐回想起了那副画面。两个人打小相依为命,以前总是笑着闹着,他温润如玉地笑着看自己撒娇,担忧地守在自己生病的床边,感情好得就像是亲兄妹,可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眼见她又垂下了眸子,沉默了下来,时泽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摸摸她的发顶道:“快吃吧,粥就要凉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家。” 苏碧低低地应了一声,拿起了粥碗。 边喝着粥,她一边在脑海中对系统说道:“我觉得这个男主不用攻略了,他明明已经彻底地爱上了我。” 辣条查看了一眼时泽的好感度,果然已经将近满点,但却偏偏维持在99%就是不动弹。它亦不由有些疑惑,“还没有满分哦,你不要骄傲!” 苏碧一口老血梗在了胸口。 辣条笑嘻嘻:“加油,继续努力!” 苏碧跟它沟通失败,干脆利落地将拒绝再与辣条说话,专心致志地默默打量起时泽来。他长相清俊,气质干净,明明比自己年长了几岁,但是却偏偏凭借一身干净爽朗的气质,看起来只像是与自己同龄的学长一般。 这样的人若是出现在学校里,必定是风云人物。 苏碧在心中轻叹一声,看他妥妥帖帖地将一切事务打理好,带着自己下楼回家。直到走到楼下的大堂时,苏碧骤然从墙上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现如今的模样,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惊愕地站在了镜子前,看到自己的额头被包成了一个球。纵然刚才在病房中就摸到了自己额上的白纱布,但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样子竟然会凄惨到这个地步。 一圈一圈的白纱布紧紧地将她的额头裹住,立时间就平生生地给脑袋撑大了几分。而白纱布下面,更是隐约露出了紫药水的颜色,涂抹在一些细碎的小伤口上,看起来无比地狰狞和凌乱。 立刻间,苏碧就扑到了镜子前。 时泽看到她惊乱的神色,当即温和着嗓音安抚道:“不要担心,我问过医生了,这伤口不会留疤的。” 听到这话,苏碧神色一敛,严肃地开口说道:“我才不担心这个。” 辣条忍不住质疑:“你真的不担心?” 一听辣条的问话,苏碧在心里都快要哭了,“担心死了!我毁容了怎么办?这张漂亮清丽的脸蛋以后就要再也不完美了吗,我怎么能给直播间的小伙伴们一个交代?” 辣条:…… 它悔断了肠子,自己为什么要开口问这句话?现在简直就想把这话重新塞回自己的嘴里去,省得再次受到宿主的荼毒和伤害qaq! 它生无可恋地望了一眼直播间,果然众多网友们与自己同仇敌忾。 “呵呵,丑拒!” “丑拒1!就算原先的脸,我们也不服!” “主播,你早点看清现实吧,你不是能靠脸吃饭的那种人……” 直播间里刷起了五颜六色的弹幕,苏碧看得笑意冉冉,愉悦地看着自己的直播间人气再次火爆,节节攀升。上个世界跑掉的人气,终于靠她的自黑给拉回来了。——为什么她忽然感觉更加心酸了tat? 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将被纱布包扎得混乱的头发理了理,昂首挺胸说道:“走吧,有点伤疤算什么,说不定我从此打通任督两脉了。”——最好能够一举开发过目不忘、变身学霸的新技能! 辣条:o__o”…你想多了。 时泽亦是眸光微动,温润清澈的眼神望着她,笑着道:“好,我们回家。” 两人的新居位于苏碧的学校周围,离学校只有五分钟的距离。房子虽然不大,但胜在安静舒适,楼上楼下都是学校的老师和校工,家里面的所有家具和装饰也布置地妥妥帖帖,十分温馨静谧。 时泽将东西放下,打开一间卧室说道:“这是你的房间,我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过来了,看看喜不喜欢?” 苏碧放眼望去,只见何止是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她的房间赫然同在家里住的那间一模一样。顿时,她的心里就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低低地开口,“不用这样的,我还要住校。” 在外这些日子,她一直住在学校宿舍里,如今时泽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毫无心理准备,自然也没有打算好住在这里。 听到这话,一向温和微笑的时泽忽然静默了一下。 这让苏碧心里的负罪感更甚。他为自己考虑得面面俱到,将家里特意收拾布置成自己喜爱的样子,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力,她一句住校是不是太伤他的心了? 苏碧有些犹豫了起来。这个男主显然不是前几个世界黑化彻底的类型,如此温润清俊的哥哥款更是让她无法抗拒。可是两个人间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身份,总让她有一种背德乱伦的错觉,心里总有些不自在。所以,在前一次攻略成功对方之后,就迅速地逃离了他的身边,却想不到反而导致时泽的黑化。 她不禁有些唏嘘,却是越发感觉对时泽强硬不起来。 时泽轻叹了一口气,轻轻的叹息声恍若天籁低低地传入她的耳朵,让苏碧情不自禁地心里颤动了一下。只听他语气诚挚恳切地同自己商量:“至少住在这把你的伤养好,好吗?” 这样诚恳的央求,苏碧无法拒绝,只能点头答应道:“好。” 她放下书包,和时泽一起吃过午饭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学校,打的名义当然是“高三学习紧张,一天不能落下”。这个借口,莫说时泽不信,苏碧自己都有些心虚。 直到进入了学校大门,没有再看到时泽那张俊秀温润、关怀备至的脸,苏碧才恍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她对系统说道:“辣条,我是不是被上个世界虐惨了,怎么看到时泽这个类型的男主竟然有些浑身不适应呢?” 辣条直白地指出:“你是个抖m命!” 苏碧:“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哎╮(╯▽╰)╭” 辣条忍不住跳脚:“装!你再装!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 苏碧微笑。 正说话间,苏碧的身体忽然从背后被人重重地撞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差点摔倒。她刚稳住身形,就突然被背后那人大喇喇地嘲笑道:“瞧这是谁?伤残病号竟然从医院里爬回来了,被我们揍了一顿怎么样,脑子可是清醒了?” 苏碧蓦然回头,瞧见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讥讽和敌视,她猛然冷笑一声,背后装着无数课本和试卷的书随手就狠狠地砸了过去,正中他的腰腹。 “砰!” “啊——!”那人惨叫一声,被厚重结实的书包冷不丁地砸得惨痛,立时就窝下了身子,蜷得像是软脚虾。 苏碧忍不住感慨,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就在这时,辣条忽然大喊一声,“不好!书包里有墨水瓶!” 听到这话,苏碧一愣,当即伸手去拉书包,可还是太晚了。打开一看,里面的墨水瓶在随着书包掉在地上时已经破碎得彻底,黑蓝的墨汁染了全部书册试卷斑驳淋漓。 苏碧无奈,当真是忘记着这一茬。可是不幸的事情并非这一件,当她被扭送到德育老师面前深刻反省时,忍不住惊大了眸子。 她的对面,赫然坐着时泽! “你怎么在这?!” 时泽轻扬嘴角,温和地笑了,“这就是我的新工作。” 苏碧:…… 她平生有三怕:老师,老师是我邻居,老师跟我同住一个屋檐下——男主你这样做,我们还能不能好好当朋友了/(tot)/~~   第25章 攻略黑化哥哥(二) “时老师,这个学生公然在学校门口跟人厮打,你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将苏碧领到办公室的老师义愤填膺,对着时泽怒气冲冲地说道。 苏碧站在旁边,一脸漠然。 在脑海里,辣条也拍着桌子叫好,“对,就得好好教育!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没法儿治了她!今天,就得好好给她颜色看看!” 苏碧听到这话,不由深呼吸一口气,缓缓轻笑着说道:“辣条,你知道什么叫做鸡毛掸子吗?” 辣条嚣张放话的声音一顿,“什、什么?” 苏碧笑容更甚:“那你知道竹笋炒肉吗?” 辣条浑身一个激灵,乖乖地从桌子上面蹦了下来,并手并脚乖巧地站在了一边,眨着一双诚恳的大眼睛努力为自己解释道:“……我不想知道。” 苏碧微笑:“乖。” 辣条默默在心里泪流成河。它一头撞死算了,嘴炮一时爽,被宿主记恨在小本本上才可怕。它、它为什么要犯糊涂/(ㄒoㄒ)/~~ 时泽温和地将老师劝走之后,看到苏碧垂落着眸子站在办公桌前,视线低低地盯在了地上,看不清楚眸子中的神色,而白皙清淡的脸上面无表情。霎时间,他就不由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走过去给她搬来了一个椅子,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打架了?”他倒了一杯热水递到她的手里,语气关切地问道:“有没有被打痛?” 苏碧低低地回了一个字,“没。” 听到她低落的语气,时泽亦没有再多开口询问此事。他换了一个话题,温声开口说道:“学习怎么样,作业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吗?” 听他一提,苏碧蓦然想起了书包里被打碎的墨水瓶,立时身体一僵,沉寂的目光忍不住移向了自己放在脚边的书包。 “作业——”她的喉咙紧了紧。 对于她的这副态度,时泽有些不解,自己伸手打开她的书包一看,里面赫然是一片狼藉。不说黑蓝色的墨水沾染到了所有书本,就连一些作业题和试卷也被毁得看不出来原本的字迹。 顿时,他就有些摇头失笑,清了清嗓子,含着笑意说道:“不用担心,我找找后勤处的老师,帮你再领一份课本。” 苏碧答道:“谢谢。” 然而,这还不止,时泽竟然起身去隔壁的数学组语文组英语组物理组拿回来了一大堆试卷,“这些是新试卷,拿回去做吧。” 听到这话,苏碧被噎了一瞬,简直想哭,“……谢谢啊。” 时泽摸了摸她的头,笑着道:“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回去上课吧。” 他眸光清幽,看着苏碧拖着脚步,垂头丧气地捧着一堆试卷出门,忽而对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清俊的脸上露出了好看的笑容。 当苏碧重新踏入高三一班的大门时,陡然觉得自己从里到外都年轻了。却没想到,她一踏进教室,整间教室骤然一静,仿佛是被一瞬间关掉了声音一般,所有人都震惊地望着她。 她有些一头雾水,但还是镇定自若地走到了全班唯一一个空位上,将试卷和书包放了下来。她的手指刚一动,旁边的同桌就畏缩地向后退了一下,满脸都是惊惧。 苏碧:“……我是老虎?” 又瘦又小的女同桌缩在桌边,一头短发,戴着一幅与脸的比例极不协调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瘦弱和营养不良。她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有些畏惧地紧了紧手指,微不可闻地答道:“不是。” 苏碧的唇角扬起了笑容。 “——你比老虎还可怕。” 立时间,苏碧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对方一见她的表情,脸上顿时憋得通红,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泛起了红色,似乎是她也惊愕无比怎么会说出了自己的心声。立刻,就神情慌张地解释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比老虎还厉害——不对,你没有老虎可怕——还是不对——” 看到这姑娘急得满脸躁红的样子,苏碧不由叹了一口气,“你不用说了,我懂的。” 霎时间,陈金娣的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苏碧扬起了眉眼,笑容冉冉地说道:“先别说其他的,作业给我抄抄!” 听到这句不可思议的话,陈金娣的泪顿时被憋了回去,惊诧地问道:“你不是一向不写作业吗?” “我洗心革面了,妹妹。”苏碧拍拍她的肩,痛心疾首地说道。 陈金娣狐疑地盯着她,一脸不信任。 苏碧:…… 她不知道这姑娘又胆小又爽直的个性到底是怎么养成的,竟然如此违和的两个属性奇妙地同时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但陈金娣的确是一个诚心诚意的好姑娘,把所有做好的试卷和作业本爽快地塞给了自己,甚至还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那些就是今天晚自习要交的,一点藏私都没有。 看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妥帖认真,一丝不苟,连夹缝的白边里都写得满满的,苏碧不由在心中默默感叹一声对方的认真好学。 然而—— 陈金娣看她坐着不动盯着卷子看了好久,忍不出出声催促道:“快抄啊!” 苏碧微笑道:“我看看就好了,抄一遍,不如用心学一遍。”——字好多,她的懒癌又犯了怎么破_(:3 」∠)_ 听到这个答案,陈金娣抿了抿唇,眼神了然地望着苏碧,雪亮透彻的眼神像是看穿了她的心里所想一般,眼镜边都泛着锐利的光泽。 苏碧:…… 两人正说话间,背后忽然有人悄悄捅了一下苏碧的后背,低低地压着嗓音说道:“嘿,你真的跟王海洋干了一架?”他的眼神扫过苏碧头上包扎严实的伤处,好奇心大起,就连陈金娣也悄悄地竖起了耳朵,手中拿着的笔停顿了下来。 一见这副情景,苏碧不由轻笑一声,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嗯。” 得到她的肯定,身后的男生立刻就震惊得低吼了出来。“卧槽,你真胆大!王海洋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交友广阔,人缘奇好,你怎么敢招惹他?到底是为什么啊?” 对方的疑惑重重,甚至连周围不少人也静悄悄地望了她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蓦然间,苏碧冷笑了一声,简洁直白地答道:“看他不顺眼呗!” 语气间的嘲讽和不屑显然而易见,根本就不屑掩饰。 一瞬间,就让周围人齐齐静默了下来。 苏碧扬起了唇角,轻声谆谆劝导道:“他是个烂人,你们都乖,不要和这样的渣男做朋友。” 听到她径直的讽刺,身后的男生忍不住张口,“他可是年级第十呢!” 然而,苏碧的眸光一深,却越发不屑,“这简直就是对后面同学的侮辱!好好学习吧少年,我支持你把他干下去,年级第十就是你的了。” 男生被她说的瞠目结舌,一时噎地说不出话来。 对方所说不错,王海洋成绩优异,外形出众,家世优渥,据说是从省城搬过来的,父母都是国企的双职工,经常能拿出来不少零花钱请男生们喝喝汽水、吃吃冰棒,所以在这所高中里人缘颇好。他不光是得到了众多男生的喜爱,时常凑在一起打篮球、挥汗如雨,更是赢得了不少女生的芳心。 纵然在90年代,这种爱意都被深深地压抑在心底,无法光明正大地表露出来,但是暗中向他寄匿名信、交笔友、写情书的人不在少数,更是让他一时间在学校里风头无两,名声赫赫。 这样出色的男生为什么会和苏碧打了一架,成为了所有人心里不解的谜题。 但是在苏碧看来,有些人越是人前衣冠楚楚,越是在人后人面兽心,禽兽不如。但这次的事情终究关乎于另外一人的名声和前途,其中的事由她当然不能大大咧咧地公之于众,所以也就沉默地任由同学们误解了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苏碧在心中冷笑一声,王海洋,你等着吧,我今天放学就去找你算账! 她的话让周围的同学震惊不已,交头接耳,纷纷窃窃私语。虽然没有明目张胆地在她的面前议论,但是暗中扫来扫去的眼神却始终围绕在她的身上。 直到上课铃声打响之后,整间教室才被关掉了声音按钮,骤然安静了下来。 而随后走进课堂的人,却让苏碧的眸子蓦然睁大。 “张老师休产假了,今后,由我来给大家代上政治课。”那人将课本轻轻地放在讲台上,扬唇笑了一笑,清俊明亮的眼神谆谆地望在众人脸上,恍然间如同春风拂过,让人觉得无比亲近和喜悦。 他拿起了粉笔,抬起了手臂,字迹飘逸地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字——时泽。 “以后,请多多指教。” 苏碧猝然将脑袋嗑在了桌子上。 ——她最后的领地都被侵占了,还有没有一点人性了QAQ! 只听讲台上忽然扬声问道:“那位同学,你身体不舒服吗?” 所有的目光顿时就齐刷刷地转头望向了她。 苏碧深呼吸一口气,站起来,忽然扬起了笑容,说道:“老师,我得了一种病——” 辣条:“哟~你哪止一种病!” 苏碧笑眸冉冉地看了它一眼,轻笑一声,在脑海中回道:“说吧,你喜欢鸡毛掸子还是竹笋炒肉?” 辣条默默捂住了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它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吗/(ㄒoㄒ)/~~?   第26章 “老师,我得了一种病——” 苏碧一开口,全班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在了她的身上。只见她笑容灿烂,目光灼灼地盯着时泽,说道:“一见帅哥就头晕的病,而且老师长得越帅,我的头越晕。” 顿时,整个班级都是一片哗然,不少男生更是拍桌子叫好,朗声大笑,更是惊讶连连地看着苏碧,惊奇于她的胆大和肆意。 这年头,敢公然在课堂上调戏老师的,她可是头一人! 眼见时泽的脸色一顿,俊秀清爽的眉眼间缓缓泛起了一抹无奈纵容的笑容,苏碧轻扬起了嘴角,继续说道:“所以老师,能请你背过去吗?我们继续上课。” 一听这话,时泽摇头失笑。他深深地凝望了苏碧一眼,随即竟当真是依她所言,将身体背了过去,长臂一伸,就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起板书来,边写边有条不紊地阐述课程进度和他的授课安排。一时间,清朗温润地嗓音就充满了整间教室,环绕在所有人的耳边。 苏碧安然坐了下来,发现自己的四周似乎响起了数声微不可闻地遗憾和轻叹。她的同桌陈金娣亦是小小的抱怨了一句,“看不到时老师的脸了啊!” 听到她有些忧虑郁闷的语气,苏碧忍不住笑眸冉冉,没想到就连陈金娣这样老实迟钝的姑娘,也会被时泽的颜值所蛊惑。 却没想到,她的下一句话竟然是—— “这样,我还怎么做笔记![摔桌]” 苏碧:…… 她霎时间无言以对,静默地注视着陈金娣一双心急如焚地眸子,感觉自己每天都会被她刷新三观。——怎么会有你这么爱好学习的人呢QAQ?金娣真是棒棒哒! 她原以为这是无独有偶,但是放眼一望四周,竟然大半的女同学都在认真听讲,一双双求知若渴、明亮诚恳的眸子紧紧地盯在时泽在讲台的背影上,随着他谆谆说出的话语和流利写下的板书而移动,顿时苏碧就觉得自己有些大彻大悟了。 原来这就是高三! 长得好看算什么,比不上分数的万分之一! 好看的男人千千万万,但是高三可是一辈子只有一回! 所以,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学习学习学习! 一时间,苏碧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一口气,感觉到自己由内而外都受到了深入灵魂般的洗礼。她睁大了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黑板,差点让系统以为她从此洗心革面、一心向学,走向了勤奋好学天天向上的康庄大道时,却冷不防地听她问道:“辣条,什么时候吃下课开饭?” 辣条:MD!智障! “还有三节半课。”它被苏碧彻底挫败了,有气无力地回答道。 立时,就听到苏碧“哎呀”一声,在头脑里笑意冉冉地回道:“时间还早着呢,辣条你帮我做下笔记。” 听到她的话,辣条一惊,“你想做什么?等、等会儿——” 苏碧已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辣条:……说好的学习呢= =? 等下课铃打响的时候,苏碧才终于神清气爽地醒来。一睁眼,就见同桌陈金娣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眼神眨也不眨。 她顿时抿唇笑了笑,“怎么了?” 陈金娣蹙紧了眉头看着她,看到她被口水打湿了一半的课本,顿时僵了一瞬。而后,像个机器人一样,下意识地伸手指了指门外。“门口有人找你。” 苏碧朗声应了一声,随即迈开步子向外走去。却想不到,刚走出去没有两步,她身后的衣角忽然被人拉动了一下。 她惊讶地一回头,只见陈金娣的眸光微微颤动了一下,大大的眼眸中盛着一些莫名的情绪,似是想说什么,这样异样的感觉让苏碧不由感觉有些奇怪。只听陈金娣忽然小声地焦急问道:“用不用我帮你叫老师?” 苏碧:…… 她不明所以,骤然转头看到门口闪过一双压抑着愤怒厌恶的眸子,顿时就明白了陈金娣心中的顾虑。当下,她不由轻笑了一声,“不用了,杀鸡焉用宰牛刀?” 听到这句话,陈金娣蓦然僵化了,忽然觉得自己仿佛是是幻听了一般。苏碧这么欢快愉悦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简直就像是她一瞬间被勾起了兴趣,兴致勃勃。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碧步伐轻快地走出了门。 而苏碧刚走到门口,就突然被横空冒出来的一只手倏地揪住了衣领,一点怜惜都没有,赫然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女生。 这样粗鲁的动作,一瞬间惊到了走廊里路过的几人,飞快地闪到了一边,目光惊疑不定地望着两人。 只听揪住苏碧的那个男人恼怒一声,爆然喝道:“看什么看,没看过揍人啊!”他浓眉怒眼,身材劲瘦,四肢却是十分有力道,揪着她衣领的手臂青筋迸发,隆起了弧度好看的肌肉。 苏碧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感叹一声,“这就是年轻的肉体啊!” 辣条立时被这句话给闪瞎了眼睛,噎地半天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哼哼唧唧地叽歪道:“你可别乱来,你比他大了十好几岁呢!” 苏碧蓦然扬起了唇角,轻笑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辣条:“……你是!” 李浩虎目凌凌地扫了苏碧一眼,面上说不出的厌恶和烦躁,骤然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威胁道:“走,找个僻静的旮旯角里,小爷再好好收拾你一顿!” 说着,就拖着人往外拽。却是一步还没迈出,冷不丁地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笑着说道:“放开,否则我就喊非礼了。” 话音未落,李浩一瞬间就像是见了鬼一般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万万想不到苏碧竟然如此无赖,就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口,简直就让他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苏碧微笑地回望着他,一丝尴尬的情绪都没有,整个人无比坦然。“有话好好说嘛,壮士你动手动脚的做什么,不怕江湖险恶?” 她越是笑语嫣嫣,李浩越是紧紧地皱紧了眉头,一双锋锐十足的眼神湛湛地盯着她,竟是缓缓地放开了手。 只见苏碧轻笑一声,自己伸出纤细修长的十指,整理了一下衣角,缓慢恬淡的动作倒是莫名给她增添了些许与众不同的气质,霎时间就在这狭小拥挤的走廊里显现出了几分不同。 李浩一愣,随即眸光越发地加深,而他的眉头已经赫然紧的像是能夹死苍蝇一般,倏然将紧盯的眸子从她身上移开,低低地怒喝一句,“真特么妖精!走,别耍花样!” 说着,就紧紧逼迫地推了一下她的后背,让她向前走去。 他却不知道苏碧此时心中所想,她正感慨十足地向着辣条欣喜喊道:“他叫我妖精哎!╮(╯▽╰)╭” 辣条憋着嘴,不理解,“怎么了?”它在心里怀疑,难道妖精是贬义词? 却想不到苏碧的下一句话赫然是——“这是我人生的终极目标!” 辣条目瞪口呆。 苏碧一边轻快着脚步随李浩向外走去,一边笑着解释道:“妖精,妖精,又妖又媚,千年不老,你说谁不喜欢?你难道不喜欢吗?” 这通歪理简直让辣条无法理解,它肯定地拒绝道:“不喜欢,谢谢。” 苏碧:“对啊,你不懂的~” 顿时,辣条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无数伤害,悲伤的泪水差点就快掉下来了。“我我我我,哇——”它“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心塞无比。为什么每次受伤害的都是它? 课间时间短,李浩亦没带着苏碧走远,只到了楼梯转角就停下了脚步,赫然身体一转,就把她紧紧地逼到了墙角,满眼都是怒气冲冲。“别再找海洋的麻烦了,听没听到!他是我哥们,让我看到你再惹他一次,我就揍你一次!” 他的紧逼威胁,在苏碧的眼里看来,却是如同小孩过家家一般。她蓦然绽开了一个笑容,嘴角上扬,轻快地说道:“如果我说不呢?” 听到她的话,李浩顿时一怒,攥紧的拳头又收紧了几分,紧紧地捏在她的脸边。 只听苏碧飞快地说道:“难道你想打我?” 李浩刚欲答话,却忽然又被她紧接着而来的一句话堵住了话头,“打女人啊( ⊙ o ⊙ )——别让我瞧不起你哎!” 她语气惊慌,但是脸上灿烂淡然的笑容却昭示了十足的好心情,显然只是不过在演戏。李浩见了,顿时就有些收敛不住喷涌而出的怒气,紧攥的拳头蓦然砸在了墙壁之上,就离她的耳畔差了分毫,猎猎的拳风甚至带着她脸颊边垂落的头发飘动了一下。 他原以为定然会看到苏碧惊慌失措的样子,却不成想她竟是连眼睫毛都没有眨过,笑意冉冉地眸子定定地望着自己,仿佛不过是在看一场出色的表演。 立时间,李浩的心里更是恼怒了起来,浑然觉得棘手无比。 他正欲开口再次放话,却没想到苏碧的神色骤然间一变,灿烂的笑容立刻变成了惊愕恐惧,就连那双近在咫尺的漂亮灵气的眼眸却瞬间变得惊惧无比,仿佛是看到了最恐惧的东西一般。 她蓦然“啊”地尖叫了一声,紧紧地攥着自己的领口,缩在了墙角,受惊害怕地望着他,“你不要过来!你你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她的脚步一动,立时间带得身体一歪,趔趄了一下,整个人的身体都斜斜地倒向了侧面的另一个方向。 而那处,赫然是无数个台阶。 一时间,李浩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你们在干什么?!”他的身后,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让李浩的心里一惊。他来不及反应,脑子里甚至是空白一片,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忽然被骤然一股巨大的力量给顶到了一旁,而后受惊的苏碧如同小兔子一般眼眶红红地躲到了时泽的身后。 立时,李浩张口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 苏碧:“嘤。” 看到这一幕,辣条忍不住目瞪口呆,呆呆地感慨道:“妖精啊妖精~” 苏碧在心中默默微笑,充满狡黠地答道:“妖精可是会吃人的。” 时泽紧紧地将苏碧护在身后,一身温润清冽的气质荡然无存,霎时间清俊温柔的眼眸变得锋利无比,湛湛地盯在李浩的身上,沉声质问道:“你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李浩再胆大,此时也不由哑口无言,不肯回答。 他愤恨地瞪了苏碧一眼,再迟钝,也终于明白自己被她给摆了一道,刚才那场表演赫然是演给老师看的戏。而且,她竟然赢了!这怎么能不让他心里大怒? 甚至他心想着,新仇旧恨加在一起,非得好好教训苏碧一顿不可! 却没想到,苏碧竟是忽然开口,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时泽的衣袖,语气柔弱地开口说道:“老师,算了,不要责怪他了。可能是我真的长得太漂亮了,所以才让他动了凡心。” 她无奈又悲凉地感慨了一声,浑然不觉对面的李浩已经僵化,转眼间又往他的心口插上了一刀。“这不是他的错,谁让老天爷给了我优秀的内在,又给了我无与伦比的美貌?怪不得他刚才还忍不住称赞我妖精呢。” 时泽:…… 李浩骤然整张脸涨得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怒火连天地暴喝一句,“我、没、有、称、赞!” 只听苏碧幽幽地轻叹了一口气,一双漂亮深邃的眼眸流转间瞥了他一眼,万分理解地点点头,“嗯,不用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我都懂得。” 李浩:“啊啊啊啊啊啊啊!” 立时,他就差点被气得整个肺都炸了,可是让他更生气的事情还在后面,竟然硬生生地被时泽拎走,准备带到办公室里接受再教育。一时间,他整个人都焦怒异常,只觉得人生灰暗无比。 瞧着对方又气又怒又悲痛地被时泽带走,苏碧蓦然弯起了唇角,无声地轻笑了一声,冲着他摆了摆手。立时间,只看到李浩差点就怒得再次扑了过来,却是一顺手就被时泽按在了地上。 苏碧忍不住在心里放声长笑。 “233333333” 辣条蹲在墙角瑟瑟发抖。好可怕!时老师,快来救救我,把我也给带走吧QAQ! 李浩这人出现的意外,但是苏碧却是从他的话中发现了问题的根源,还是出现在王海洋的身上。这个渣男,感情虽渣,但是衣冠禽兽地赫然结交了好几个结拜哥们,知心好友,如同李浩这样,个个都对他深信不疑。 苏碧对此了然,却更是嗤笑了一声,觉得这个衰人欠收拾。 对她来说,当日事,当日毕,从来没有隔夜的仇恨。记在小本本上的黑名单,绝对当天晚上就算是通宵不睡也要报复完,否则难道还要让渣人留着过夜吗? 她心思流转,趁着上课铃声还没打响,迈着轻快的步伐就向楼下走去。她们高三一班的教室位于四楼,而王海洋所在的高三七班赫然位于她们的楼下。一踏进走廊,就看到不少男生勾肩搭背地站在走廊里,斜倚着栏杆闲聊胡侃,神色肆意悠闲得很。 其中的一个男生格外引人注目。 他非但是站在所有人的正中央,被不少男生团团围绕,更是眉眼挺拔,英眸俊目,长相爽朗,看起来气质不凡,格外吸引人。就连同朋友说笑的脸上,也露出了好看的弧度,让人觉得笑容爽快真挚,无比的舒服,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舒服的感觉。 这样的朋友缘在异样之间容易产生,但是放在同性之间却是格外难得。偏偏王海洋就是有这个本事,长得好又学习好,性格更是好得能跟所有人都打成一片。 除了一个人,苏碧。 闲闲聊天的男生中有人不经意地抬头,蓦然注视到她的存在,顿时一愣,眉眼间的神色都冷了下来,定定地盯着她看。他不由扬声叫住了正在开怀聊天的王海洋,头往苏碧这边瞥了一下,立时间整间走廊的说话声都湛然立停,静可闻针。 见到众人虎视眈眈、沉默注视自己的模样,苏碧不由忽而扬起了唇角。 她一步、两步、三步——向着众人走去,浑然不惧紧紧盯在自己身上的警惕目光和眼神,就连王海洋的神色也沉寂了下来。他努力作出毫不在乎的模样,下巴轻轻扬起,斜睨着眼睛等着看苏碧想要做什么。 这里可都是他的老窝! 然而,苏碧却是悠闲地直直经过了走廊,步伐轻快地像是走在自家的后花园一般,鞋底敲击在水泥地面上,发出了哒哒的轻响,充满了节奏和力量感,仿佛像是秒钟一格一格的声音叩击在所有人的心头上。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中,更是瞬间放大了无数倍,让所有人心头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不少男生斜倚在栏杆上的闲散姿势浑然消失,四肢的肌肉仿佛一瞬间都紧绷了起来。而随着她越走越近,位于王海洋附近的一圈人更是忍不住轻微地移动着脚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这种细微悄然的改变,让注意到这一点的王海洋说不出的恼怒。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按捺下自己心头的烦躁,不准备因为苏碧这等小人物,就在所有的同学朋友面前暴露了自己隐藏的本性。于是,他借着衣袖的掩映,双手插在兜里的手忍不住悄悄收紧,攥到指节发白。 却没想到,苏碧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脚步未停,却是直直地穿过了人群,仿佛她的目标浑然就不是他一样。 只听她淡然微笑的声音飘在半空中,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仿若一个巴掌轻轻飘飘地打在了王海洋的脸上。 分明是没有力道,但偏偏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才最是伤人。 “渣人,放学后别走,小树林见!” 一瞬间,王海洋脸上的表情都差点失控,整个人的额头都青筋暴露,眼神更是一瞬间阴鹫得煞是恐怖。“你——” 他紧紧地从牙缝间逼出了这几个字,可惜还未说出来,就断然被苏碧的一声嗤笑所打断。“有种别怂,一个人来!” 她蓦然回头,眸光笑意冉冉,又沾染了几分莞尔深邃的笑意,“——别叫我看不起你。” 一时间,整间走廊都鸦雀无声,仿佛是连所有人的呼吸都冻结住了,众人的目光都不可思议地直直望在苏碧的脸上。 而她早已悠闲地转身,懒散地在半空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漫不经心地摆了摆,仿佛是轻轻飘飘地又扇在了王海洋的脸皮上,让他的脸色瞬间青灰沉怒。 “海洋,你?”直到苏碧的背影走进了另一间教室,消失不见,静可闻针的走廊才缓缓地泛起了一阵的骚动。所有的男生都情不自禁地站直了身体,不知道自己何时蓦然改变了轻慢闲散的态度,全部都如临大敌起来。有人忍不住瞧了王海洋不太好看的脸色一眼,迟疑地开口问道。 王海洋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头瞬间翻涌而出的怒气和阴霾极力压下,用平静得有些诡异的声音说道:“先上课,放学后再说。” 他的答案理智无比,但是蓦然就让不少在场的男生有些失望。他们原以为自己能看到王海洋豪气十足地昂首应战,许多人更是心里早就下定了主意要帮他一把,但偏偏他却躲开了! 不由的,就让不少人心里空落落的,有些不甚舒服和适应。 先前和睦欢快的聊天气氛也难以为继,所有人的心里都担着事,不由三两一拨找了借口散开,一时间王海洋的身边只剩了他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像是被遗忘在了走廊里。 谁也没有看到,王海洋骤然将手从裤兜里拿了出来,紧攥的手指间已然泛起了一丝红色的血丝,赫然是他愤怒地将自己的掌心掐破。 他猛然狠狠地砸了一下铁栏杆,震得栏杆叮得颤动了一下。王海洋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阴霾掩饰在了自己紧闭的眸子里,直到情绪平静了几分,才重新走进了教室。 放学后—— 好,他等着放学后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进了另一间教室的苏碧,当然不是去串门玩的。她笑容嫣嫣地斜倚在教室的门上,冲着教室角落里的一群姑娘吹了一个口哨。立时,就看到对方惊喜地猝然回头。 “碧姐!” “苏碧!” “阿碧,你回来啦!” 苏碧情不自禁地泛起了笑容来,蓦然张开了自己的怀抱,“贵妃婕妤美人常在们,快来朕的怀里抱一抱!” 只见所有的姑娘顷刻之间全都笑闹成了一团,尖叫了一声,飞奔着奔向了她的怀里,差点将她的身体扑倒。这热情如火的场景,立时引起了教室里其他人的纷纷瞩目。 而人群之外不远处,赫然站着一位冷若冰霜、气质如兰的女生。她的神色冷冷淡淡,眼神却是忍不住在苏碧头上重重包扎得白纱布上转了一圈,沉静的眸光忽然颤动了一下。 见到她的样子,苏碧不由扬起了唇角,轻声喊道:“大老婆,你不过来吗?” 徐如兰眼神微动,忽然垂首笑了。 正拿着课本准备走进这间教室的时泽,脚步猛然在人群之外顿住,他呼吸一滞,清冽凝重的眼神蓦然抬眸望来。   第27章 大老婆? 这几个字眼在时泽的心中转了一圈儿,恍然间,清俊的脸上泛出了笑容,仿佛被苏碧的话给逗笑了一般。 他轻轻地拍着手掌,向抱在一团的姑娘们说道:“好啦,上课了,大家都快进去吧。” 他的笑容温和,长相有俊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穿着白衬衫西装裤,就像他们的学长一样,顿时就让人生出了几分亲近之意。 班里的姑娘们也笑嘻嘻的,丝毫不惧他,笑眸冉冉的眼神在他身上扫来扫去,齐齐打量了好一通之后,才凑在一起笑着闹着走进了教室,跟苏碧挥了挥手。 时泽颇为无奈,摇着脑袋笑道:“你也快回去上课,好好学习。” 跟学习结下了不解之缘的苏碧,立时有些哑口无言,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说起来,她和这些姑娘们缘分非浅。早在上一世的穿越中,苏碧就因为帮助其中的一个姑娘料理了渣男,因而成为了这帮妹子心中的大姐大,所以与她们感情甚是深厚。 反而,她同自己班级里的姑娘们,感情稍微淡了一点,这并非是她们处的关系不好。而苏碧赫然发现,自己班级里所有人全都是学霸。 比如自己的同桌陈金娣,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每天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不说上课抄笔记,下课问问题,就连上厕所也是掐着秒表时间去的,生怕浪费的高三一分一毫的时间。 她们目的明确,专心致志,毅力甚笃,不由让她心生钦佩,更是不敢轻易打扰到学霸的世界。 更关键的是,她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混到学霸这个班级中来的。 放学铃一响,苏碧当即抄起自己的铁饭缸子就往食堂冲去,反倒是辣条大声地喊了一句,提醒她道:“小树林!” 她蓦然笑了一下,眉眼飞扬,“急什么?让他等着去,我先吃饱了再说。” 辣条:…… 然而等她冲到食堂的时候,里面早已是人来人往,拥拥挤挤。高三一班的教室在四楼,虽然她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去,但终究还是比楼下人的脚步慢上了几分。所以,此时只能排在队伍后面,翘首以盼,踮着脚看到前面的大盆里乘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细细看起,才发现赫然是土豆白菜粉条炖在了一起,间或能看到一星半点的猪肉渣。 苏碧顿时就有些食欲全消。 她正排在队伍里,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只见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来叫她。“时老师找你去他的办公室,让你现在就过去。” 她一听时泽的名字没来由地就有些闪躲,忍不住轻声说了一句,“我还没吃饭呢。” 那个男生也是奇怪,皱着眉头答道:“是啊,我看时老师的桌上也摆着几个饭盒,可能是准备在吃饭。这个点叫你肯定是有急事,你还是先过去一趟吧!” 饭盒? 听到这几个字,苏碧的眼睛蓦然就亮了。“好好好,我就去!”说着就笑吟吟地走了,先前的所有顾虑和闪躲荡然无存。 辣条目瞪口呆。 ……你的人生,到底还有没有一点原则和底线了? 当苏碧喊报告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看到时泽正在往杯子里泡开水,霎时间一股飘逸的浓香气味就逸散了出来。 她的眼眸当即一亮。“麦乳精!” 对上她明亮期盼的视线,时泽不由轻笑了一声,语气温润亲和地说道:“是啊,你现在在高三,需要多补充营养,来,快喝了。” 说着,就将滚烫的陶瓷杯子塞到了她的手里。苏碧一边暖着手,一边看着他把饭盒揭开,里面赫然是温热的饭菜。锅塌豆腐,醋溜白菜,红烧鲫鱼,虽然都是家常饭,但是比食堂的饭菜不知道好多少倍,每一样看起来精心做的,甚是可口,秀色可餐。 当即,她就把所有的原则抛到脑后,对时泽仅存的一点闪躲心态更是忘了个彻底。 时泽把筷子取出,催促道:“趁热快吃吧,一会儿你们还得上晚自习呢!” 苏碧连连点头,“嗯嗯”了两声,顿时就低下脑袋,吃得头也不抬。 等扫荡一空之后,她放下筷子抬头,才蓦然发现时泽温柔灼灼的目光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嘴角轻扬的笑意更是掩藏不住他的心情愉悦,仿佛是看了自己许久的时间,这让她的心跳忍不住停滞了一瞬。 她神情有些慌张地起身,急急地将饭盒匆匆收拾了一下,重新装回了网兜里。 看着她低着头默默动作,时泽不由温和地笑道:“我来就好,你放着,不要动手。” 苏碧却是没有听他的话,依旧沉默地继续动作,却冷不防地与他的手忽然碰在了一起。手指接触间,蓦然有一种触电的感觉,当下两个人俱是一愣。 一个冷凉,一个温暖。 轻触在一起的皮肤间,蓦然恍惚如同过电一般,让她的手指下意识地轻弹了一下,苏碧倏忽就收了回来。却没想到,她的手刚退缩到一半儿,就突然见到对方的手向前一伸,牢牢地抓住了自己的手指。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时泽关切地问道,一边用自己温热的手掌温暖着她的手,一边低头在办公桌抽屉里翻找着手套,浑然未觉她立在旁边僵化的身体。 苏碧的手一顿,忽然就感觉有几分不自在了起来,试探性地往外拽了一下,却不防备突然被对方收紧了几分,两只手更是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时泽轻声笑道,“别动。” 一时间,她蓦然石化,老老实实地不敢再动作。 “在这。”直到两个人的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数十秒之后,才听见时泽忽然轻笑了一声,“找到了,就是这副手套,你平时带着,别冻着手。” 他递到他眼前的并非是什么珍惜的皮手套,而是一副毛茸茸的毛线手套。只有手掌半截大小,几个手指头都露在了外面,正好适合上课写字用。 这一副手套,赫然还是女孩子最喜欢的粉红色系,长长的绒毛配着细密的针脚,更是让人感觉到十分可爱。 时泽一边笑着,一边将手套亲自带在了她的手上,仔细看了一眼,笑道:“尺寸正好。” 苏碧沉默地垂首,眼神低敛,安静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一大一小,说不出来的默契和匹配。顿时,她的心里不由微微一动。 没等她提起呼吸找借口离开,时泽就笑着同她说道:“好了,快回到班里吧!趁着这几分钟的时间,还能再休息一会儿,一会儿就上晚自习。” 苏碧低低地应了一声,不敢抬头看他,转身就匆匆地跑了出去。 一出门,一直静默的辣条忍不住开口感慨道:“他对你真好。”——不知怎的,它竟然有些小羡慕呢! 苏碧的脚步又快又急,半是打趣半是认真地说道:“给你怎么样?” 辣条喜上眉梢:“诶,可以吗?” 苏碧:……你还真敢要啊。她没想到辣条竟然有一颗如此野心勃勃的心。 想到这,立时,她就忍不住摇头失笑。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并没有向小树林走去,反而走到了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门口,朗声高喊了一句,“走,快去小树林看看,听说王海洋正在那儿跟人告白呢!” 这副欢欣鼓舞看热闹的语气,顿时就让掩着办公室门的教导主任一愣,他放下手里的茶杯,匆匆走到门外,却悄然没有发现一个人的人影,眉心立刻就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匆匆地关上了门,就向着小树林走去。坐在墙角看到这一幕的苏碧,忍不住在心里比了一个耶。 辣条有些惊呆了:“你、你不去?” 苏碧微笑,“能智取,干嘛要打打杀杀,伤害到了花花草草多不好。” 霎时间,辣条就哑口无言。 却没想到,教条主任到那里却是扑了一个空,他非但没有找到王海洋,只捉到了一个正立在小树林里等候的男生。形迹可疑,吱吱呜呜,在自己的面前说不出来一句话,反而急得满头大汗。这副模样,顿时就让他心里起了疑。 等王海洋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教导主任已经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对这位男生怒吼不已,叱声教训,怒声批评的声音穿透了薄薄的办公室门,回荡在走廊里听得一清二楚。 立时间,王海洋平淡的脸上就浮起了一层隐忍的薄怒和阴沉的怒气。而他周围聚集起来的男生更是等待着他的动作,毕竟里面的人可是代他受过。 但凡他有一点良心,就应该走进去将事情解释清楚,帮朋友洗脱罪名。 却没想到,他捏紧个拳头在门外伫立了半响,听着教导主任一声比一声尖锐愤怒的教训和叱喝,却始终就没有走进去,让围观的男生说不出的失望,就连眼神也渐渐地异样了起来。 王海洋敏感地察觉到了一点,但是他还是不忍心放弃自己的前途,最终拳头紧了又紧,却还是猝然转身离开,脚步匆匆地像是落荒而逃一般。 而他脸上的神情,早已经铁青一片。 他的脚步越快,脸上的怒气就越是有几分压抑不住,浑然像是要一起爆发出来。等到苏碧教室门口的脚步差点收不住,他身形未停稳,就暴喝一声:“苏碧,你出来!” 立时,整间喧喧闹闹的教室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有人顶着他的怒火,讪讪地答了一句:“苏碧不在。” 王海洋的脸色阴沉,一双低敛的眸子掩饰不住锋芒。他冷冷地看了说话那人一眼,沉声对他说道:“晚自习后,让她到老地方,我等着她。”说完眼神扫过教室,就猝然离开,整间教室都轩然大波。 当苏碧刚走进教室的们,她的脚步还未迈进去,就忽然见到一脸急色的陈金娣像阵风似的奔了出来,焦急地将自己扯到了一边。她的呼吸急促,着急地说道:“王海洋刚才来找你了!” 苏碧脸色不变,眼神古井无波,挑起眉问道:“找我?” 眼看着她犹然漫不经心的样子,陈金娣顿时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说不出来的着急和心慌。“他说放学后在老地方等你呢,肯定是要——” 她的口倏然收住,一双黝黑明亮的眸子说不出来的担忧,定定地望着她。 苏碧不由轻笑了一声,爽快地说道:“这怕什么?正好,我也该正式好好见见他了。” 却想不到,放学铃打响,没等她迈出教室的门槛,时泽竟然亲自来接人。他身姿笔挺,神色清冽,轻轻弯起嘴角,浑身清俊悠然的气质就更加显得卓尔不群。站在教室门口,竟是吸引了内内外外的一大群目光。 “苏碧!”他轻唤一声,含着笑意招招手,说道,“到办公室来一趟,我有事找你。” 一时间,所有惊讶的目光都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 苏碧:“……” 众目睽睽之下,她只好拿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跟在时泽的身后走进了办公室。“找我有什么事?”她眼眸低敛,望着水泥地面,在自己的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 今晚,她一定要让王海洋这个渣男好看! 时泽笑着倒了开水,放到她的面前,顺便从桌上取了一叠新课本,递给她,说道:“这是新课本和习题册,我帮你领回来了,正好你在这写一会儿作业,又不会的地方张老师能辅导你一下。” 他温和感激地对着旁边桌的一位年长的女老师笑笑,显然是事先拜托了对方。 张老师亦是含笑点头应道,“成,小时,你先忙你的去吧,我在这看着你妹妹做作业。” 这一句话,立时让苏碧一愣,整个人都呆立在了原地。“……啊?” 瞧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时泽微微勾起了唇角,温润的眼神谆谆地望着她,“不是你说的想好好学习吗?” 霎时间,苏碧只觉得自己的心头被射中了一箭。 ——卒。 “……嗯QAQ。”她心中后悔不迭,却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哭着也要承认下来。 时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温暖如风的笑容,将自己的凳子拖开,安排她坐下,热水杯、新课本、习题册都摊开摆在了桌子上,方便她取用。而后,他竟然在苏碧凝望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 苏碧有些不可置信。 他就把自己这么留在这了??? 此时不逃,更在何时! 她刚一起身,准备邀约应战,前往小树林与王海洋不战不休,却没想到自己的肩部刚晃动了一点,屁股只离开了座椅几厘米,旁边张老师沉着的嗓音就紧跟而来。 “作业写完了?准备去哪儿?” 立时,她的身体就僵在了半空中。她侧首望了张老师一眼,只见对方头也未抬,一直专心致志地低头批改着作业,右手中的红色钢笔唰唰唰地落在作业本上,挥动得飞快,仿佛一目十行,根本就没有看过她一般。 那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小动作? 难道老师都自带这种神奇的技能? “坐下坐下!”张老师扬声说道,顺手转眼间就将一本作业批好,摞到了一边,又取了一本新的。“什么也别说,先把作业写完,我批好了这些就来检查。” 一听这话,苏碧简直想哭。 她压根就不会做啊! 然而,纵然她找了再多的借口,想要溜出门,张老师总是能事先一步识破她的打算,死死地将她按在座位上,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 一时间,苏碧焦急又无奈,最终在张老师的强势镇压下,只能颓然放弃,彻底地抛弃了去见王海洋的打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就让他再多活一晚吧。 她一脸痛苦地趴在办公桌上做作业,而漆黑的小树林里树影憧憧,光线黯淡,一不小心脚下就会被东西绊到。王海洋小心翼翼地探视着周围的环境,悄然竖起耳朵听声音,时刻防备苏碧的突然袭击。 他今晚恼怒得厉害,一整天心都沉浸在了隐忍的狂怒和气愤中,只待见到苏碧的那一刻猝然爆发,好生将这一口怒气吐出来。也好让她知道,这多管闲事到底是什么下场! 然而,寒夜的冷风突然吹过,冷冷的风顿时激得他脖颈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一双阴鹫的眼睛沉沉警惕地张望着四周,更是觉得毛孔悚然,心里忽然咯噔得一响。 “谁?!” 他蓦然低喝,怒声问道。 被风吹动的沙沙作响的树叶声,仿佛是挑动在他紧绷的神经上,让他立时警醒了起来,只觉得冷汗悄然爬上了背后,一双手更是紧紧攥成了拳头,仿若重重的树影背后就隐匿着一只蛰伏的凶兽。 正当他惊疑间,树林间蓦然现出了一个人的身形。 “时——老师?” 瞧着来人清俊出众的外貌,王海洋心头一顿,立时就认出了他的身份,语气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分惊愕。这位新来的老师刚报到几天,却凭着出众的气质和温润的性格在全校师生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泽虽然没有给他们班代课,但是王海洋犹然从众多人的口中听说过他。 此时一见,更是觉得传言非虚。 骤然间,王海洋的神色一敛,忽而笑了一声,故作放松地说道:“时老师,你吓死我了。”却是丝毫不提自己到这来的目的。 时泽亦是温和,询问道:“你在这做什么?放学了,怎么不早点回家?” 一听这话,王海洋不免打了几个哈哈,掩饰着回道:“白天我在这附近丢了一件东西,所以过来找找,我这就走。” 他暗啐一声倒霉,竟然会被老师撞上,但看时泽年纪轻轻,脸色温和,倒是不像是故意来难为自己的,恐怕也不是苏碧特意告的状,总算没有让他置身于险境。 想起白天那个被教导主任捉住了的倒霉蛋,王海洋的眸光一暗,心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默默地冷哼一声,对着时泽说道:“对了,时老师,我听说这个小树林有点特别。每到晚上,总有些同学到这趁着夜色约会,所以这个小树林又有个别名叫做情人林。不知道你碰见过没有?” 他笑声爽朗,仿佛只是在打趣,真心地好奇有没有这一回事。 时泽摇了摇头,失笑地说道:“还有这种事?我没有见到,说不准只是谣传。” 听到这个回答,王海洋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忽然脱口而出道:“不可能啊,好多同学都看见了,尤其是一班那个苏碧!” 他的话音未落,似是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口,顿时就掩饰地收住了话头,一双隐匿在黑暗中的眼睛却是悄然流露出了几分得色和畅快。 果不其然,时泽听到这话,也当即愣了一愣。许久,才反应过来质疑道:“苏碧?” “是啊!”一时间,王海洋不禁有些唏嘘,半是感慨半是笑着闲聊道,“时老师,你可能刚来,不认识她,她可是我们学校有名的刺头。尤其是在某些男女关系上,那可真是——” “噢!瞧我,不该说这个!”王海洋骤然停住了口,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毕竟是她的私事,我们同学之间管不着。不过,这种风气可真是不好,带坏了不少人呢。时老师,我们这里毕竟是学校,一心还是要放在学习上,有些乌七八糟、混乱不堪的现象就不应该视若无睹,听之任之下去,这是学校和老师的义务和责任。您觉得呢?”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时泽,仿佛真是关心学校关心同学的好学生一般,满眼都是诚恳和直率的建议。这样的表现要是落到其他老师的眼里,恐怕都得赞叹一声,他想得甚是周全,甚至会同意他的说法。 但他偏偏遇上的,是时泽。 黑暗中,时泽蓦然轻笑了一声,树影憧憧掩盖住了他的面容,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听他温润轻和的语气犹然一同既往。“苏碧怎么了,到底犯了什么错?” 眼见他追问下去,被自己的三言两语钓上了钩,王海洋的脸上顿时就闪过一抹得意和大仇得报的痛快。当下,就借着这个机会,毫不犹豫地向着时泽抹黑她。 “她?她的事可多着呢!和外校小流氓乱搞男女关系,在校园内也招揽了一帮女生,关系亲密,举止放荡。都说龙生龙凤生凤,我看她是没有希望成龙成凤了,简直就是疯魔了。您刚来,可能不知道,她在学校里的劣迹斑斑多着呢。这些事情可不光是我一个人胡诌的,您不妨去打听打听男生,都知道!苏碧,她就是个一颗老鼠屎,搅混了我们整个学校!” 王海洋狠狠吐槽得畅快,整个人心中的郁气齐齐抒发了出来,只觉得心中酣畅无比。他也十分自信,只要时泽插手,这一回苏碧可当真是要倒大霉了,少说一顿批评教育是少不了,也能好好地杀杀她的气焰。 他正自得的想着,却忽然见到时泽一步一步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时老师?” 时泽的面容从黑暗中缓缓隐现,沉默凝重的脸色让王海洋骤然呼吸一滞。 只听,时泽声音平淡温和,稳稳地说道:“我从来不打人,不过——” 他摇头失笑,清俊温和的脸庞上转瞬间带上了几分冷色,竟是缓缓地伸出修长有力的手指,挽起自己的白衬衣袖口,“——你除外。” “你说,我该怎么教育你呢,这位同学?”时泽轻笑一声,顿时让王海洋的脸色剧变,一股冷意从头到尾爬上了背脊。 “我、我——” “老师——” 他心中惊慌,脚步一乱,顿时身形向后倒去,猝然往后仰倒的眸子里,只见一片阴影覆盖了下来,如同浓云蔽日般遮掩了他全部的视线。 随即,一声惨痛骤然响起—— “啊!”   第28章 浓密的夜色中,忽然想起了水流的哗哗声。 正趴在办公桌前看试卷的苏碧跑了出来,惊讶地看到时泽竟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前洗手。他的白衬衣袖口微微上折,双手沾湿打着肥皂,在水流下洗得专心致志,一双沉稳温和的眸子低敛,让人莫名就觉得心里安稳。 苏碧扬声问道:“你去做什么了?” 现在已经放学,教学楼内空无一人,就连一直辅导她功课的张老师也批改完作业之后,回家去哄孩子睡觉了。按理说时泽也不该有别的任务,却是不知道他如何去了那么久,让她和张老师相处得每一秒简直都是生无可恋。 听到她的问话,时泽轻笑一声,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温润亲和的笑容,简洁地解释道:“有点私事。” 苏碧顿时就了然,拖长了口气,“哦~~~~~~”。——人都有三急,老师你不用这么腼腆,她可是老司机了:)。 时泽:…… 他哑然失笑,却也并未多解释什么,甩甩手上的水珠之后,就带着她向屋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收拾一下东西,早点回家。” 却没想到,走到办公桌前的时候,蓦然看到了一张试卷摊开放在桌上,上面被红墨水批改得面目全非。一道一道大大的叉打满了整张试卷,时泽的脚步一顿,脸上的表情立时就凝滞了片刻。 一见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表情,苏碧瞬间涨得满脸通红。 “嗷!”她嗖得一下窜了过去,从他的眼皮子底下一把夺走了这张试卷,胡乱一卷就给塞到了自己的背包里,努力作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瞧见她这样模样,时泽不由微微翘起了嘴角,眸光含着笑意。他摇摇头,没有戳破她的心思,带着她一起回家。 苏碧在心里轻呼出一口气,心想总算是将自己的这件醜事遮掩了过去。却不料,第二天早上她竟是顶了一对大大的黑眼圈起床。 辣条:!!!“原来你的素颜长这样!”我不该冤枉你平时花了两个小时的裸妆和素颜一样,真的不、一、样! 听到它倒抽了一口冷气的震惊语气,苏碧默默拿手挡住了自己的脸,心里泪流成河。 为什么终究没有逃过去,被时老师揪在书桌前教导了一夜功课?一道一道题的纠正错误不说,还非得让她重做一遍检验效果,让她的心里受到了十万点暴击伤害。 苏碧无奈地起床,发现家里也最基本的化妆品都没有,只能用冷热水交替洗了把脸,冲淡了一点黑眼圈,才走出了门。 客厅里,时泽已然在餐桌前摆好了早餐。 热气腾腾、熬煮到开花的大米粥,香气扑鼻的油条,麻油拌的咸菜丝,还有圆滚滚白嫩嫩的水煮蛋,都是最普通的家常菜,却是让人一见,忍不住食欲大开。 她正惊叹着坐在了桌前,恰好时泽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拎着她的书包,立时她整颗心都紧张得提在了心口。 苏碧下意识地回答道:“作业我都会了!” 时泽不由笑着望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书包放在她的桌椅旁边,温和地开口说道:“你的书包被墨水染透了,昨晚上我拆洗了一下,又烘干了,给你。”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心下有些忽然一怔。 她低垂的眸子静静地注视在书包上,发现里里外外的污渍和墨水痕迹已经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就连昨天打架间被拽撕的部分也被细密的针脚补齐,可见对方的心思缜密又温柔。 陪自己补习功课到凌晨,又特意花费时间拆洗烘干了书包,早晨又一大早起来做早餐,这样温润细腻的时泽散发着一种恬淡安宁的气息,不免让所有人抵挡不住。 如果他不是哥哥的话,她肯定…… 苏碧沉默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许久,才迟迟地低声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忽然间,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抚在了她的头顶。“不用谢。” 一瞬间,苏碧的心里一动,恍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为什么同样是熬夜,时泽却是一分黑眼圈都没有?还能不能好好当朋友了QAQ? 辣条听到她心里的这句感慨,当下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宿主的脑回路永远都不在线怎么办?要不要它重新返厂重修! 苏碧匆匆吃完早餐,就忙着向学校赶去。当她一踏进教室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教室里面喧闹得翻了天。不少学生都三五成群地扎堆站在一起,脸上全然是震惊混乱的神情。 立时,她的心中就起了疑。 将书包拎到了课桌上,还未坐下,就见一个焦急万分的手忽然拽住了自己的衣袖,随即同桌陈金娣担忧又着急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你你你怎么在这?王海洋被打得住进了医院,家长都找到了学校闹事,你怎么还敢来这?” 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苏碧的心里一顿,不可思议地挑起了眉梢,“谁干的?好样的,真是太棒啦!” 陈金娣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脸惊愕的样子,“昨晚,不是你放学后去小树林见的他吗?” 昨天王海洋来教室门口放声让苏碧去小树林见面的场景,被不少同学看到,所以都以为他受伤定然是苏碧做的,却想不到她的表情似乎比他们还惊奇。 见到教室门沉默怀疑的目光,苏碧忍不住轻笑了一声,声音里含着愉悦的笑意答道:“你们忘啦,放学后我就被时老师拎走了,一直在办公室里补习功课,老师们都能帮我证明。所以,这件事当真不是我做的。哪位勇士为民除害,匡扶正义,请受我一拜!” 她笑容明媚,语气坚定,湛然明亮的眼神更是让人不由自主地就信服了几分。更何况她搬出了老师这座大山,当下众人再也没有惊疑她撒谎的,却是更为惊讶,不知道这件事是谁所做。 在所有同学的眼里,王海洋长得好功课好,人缘亦是广阔,学校里没有不喜欢他的。除了苏碧这一个仇家,一时间万万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选。 不光是同学这么想,王海洋的家长听说了他与苏碧的纠纷后,亦不免怀疑到她的头上。当即大吵大闹地扰乱教学秩序,硬生生地叫嚣着要找苏碧出面对峙。 他们一个是国企的小中层,一个是市内另一家颇有分量的家化厂的副厂长,相比于寻常的人家,更是多了几分底气,径直冲着苏碧找上门来。 眼见走廊尽头办公室里面吵闹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让所有班级的课程都无法继续安然地上下去,老师们的讲课一再被打断,学生们也没有心思专注在听课上,反而是窃窃私语地围绕着苏碧议论起来。无奈之下,学校只好先将苏碧带到了另一间办公室询问情况,却冷不防被王海洋的家长直接粗暴地闯进了门。 “你做了什么?你到底把我们家海洋怎么了!”王海洋的妈妈一身笔挺的套装,齐肩的头发烫着时兴的波浪卷,显得时髦又年轻,但她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怒气和急躁,眉眼间压抑不住的愤怒。 听到这句厉声的质疑,苏碧一愣,似是被对方突如其来的暴怒气势给吓到了,呆呆地静立在原地没有说话,更是显得孤苦可怜。 眼见苏碧嘴唇蠕动了几下,久久没有说话,一时间,王海洋他妈气焰更足,整个人都震怒起来,指着她就劈头盖脸地质问道:“你快说啊!我们家海洋早上好端端的出门上学,晚上回来就被人打得鼻青脸肿,脑袋开花,头上缝了好几针现在还在医院里住院。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能这么歹毒的心思啊!” 听到这话,苏碧再也承受不住,脸色骤然苍白无比,让在场的老师们看了都不由有些同情。他们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拦,就只见她蓦然红了眼眶,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缓缓间泛上了湿漉漉的水意,衬得纤细瘦弱的脸更是让人没来由得心疼。 她颤抖着声音,忽然答道:“我做了什么?阿姨,你怎么不问问他做了什么,怎么能这样血口喷人!” 一声清冽柔弱的反驳声,隐忍着痛苦和委屈,落到所有人的耳朵里都不由有些震慑。当即,王海洋他妈的气势也莫然软了下去,对上苏碧一双清亮委屈的眼眸,心里不由自主地有些没有底气。 她努力摆脱这种局面,极力厉声反问道:“海洋他一向学习好功课好,人又乖巧听话,在老师眼中有目共睹的好孩子,他能做什么?” 听到对方一声比一声高的质疑声,和怀疑厌恶的眼神,苏碧孤零零地站在她的身前,纤细瘦削的身影明明看起来还是一个孩子,被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对方的阴影里,只觉得怎么看怎么有些孤弱无依。 偏偏王海洋他妈还得理不饶人,看到她又低垂着头沉默了下去,以为自己说中了对方心里所想,软下去的气势顿时就重新提了回来,眉心皱得紧紧的,眼神沉怒又厌恶的从高处仰视着她。她刚准备开口,狠狠地怒斥一通,却不防备苏碧骤然开口—— “阿姨,你知道王海洋在纠缠我吗?”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震,不敢相信地猝然齐齐望向了她。 只见苏碧苍白的脸上表情痛苦又挣扎,仿佛是在默默忍受了许久一般,一股脑地猝然将所有的事实真相吐露个干干净净。 “他追求我不成,这些日子故意针对我、敌视我,甚至找人刁难我。您看我头上的伤,”她指着自己头上裹得严严实实、还未拆掉的白纱布,酸涩苦楚地展示在众人面前,“这就是他和朋友一起打的,我们不少同学都知道。” “这不可能!”王海洋的妈当即下意识地高声反驳道。 然而,苏碧却是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蓦然将淡色的嘴唇咬出了一丝狠狠的血痕,显然是心中隐藏了无数的痛苦和压抑。“可是事实就是这样!不信,你走出这个门,问问同学,我这伤是怎么来的,他们都知道!” 猝然,她的声音猛地拔高,似是被人侮辱和质疑了一般,一双眼眶泛红的眸子瞬间涌上了红色,手指一伸,就直直地指向了门外,清亮坚定的嗓音更是将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而门外正从另一个课堂上匆匆赶来的时泽,骤然停滞了脚步,紧紧攥紧了拳头。他的心下冷硬沉痛一片,收紧攥成一团的手指间,仿佛还残留着昨晚风穿过手指间的触觉。然而,现在他紧紧地捏紧了拳头,只觉得昨晚打得太轻了。 王海洋妈嘴唇抖动了好几下,才终于从空白震惊的脑海中,重新找回了思路。她拧紧的眸子,上上下下地将苏碧打量了好一通,摇着头就是不愿意相信这个说法。“海洋怎么可能看上你?” 话语间,赫然都是说不出的轻慢和鄙夷。 一时间,苏碧忍不住在心里掀翻了醋瓶子。 她忽然嗤笑一声,语气说不出来的嘲讽和讽刺,“您觉得不可思议,我还觉得倒了血霉呢?怎么就让他这个渣人看上了,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阿姨,您平时不能光抓孩子学习,也该好好教他怎么做人了。” 苏碧说得似是诚心诚意,但是反讽和冷嘲的意味任是谁都听得出来。当即,就让对方变了脸色,一脸惊怒,“你说什么?!陈校长,你都听见了吧?听听她说的话,这就是你们学校里培养出来的学生?这副态度不用问了,肯定就是她对我们家海洋打击报复的,你们说今天怎么办,到底管不管?” 她怒气冲冲,一通叱责的话如同机关枪一般砰砰地就吐露了出来,整个人的脸上都是狂怒和愤慨,对着老师们更是没有了好脸色。 纵使旁边有苦口婆心安抚她的老师,她也浑然不理会,只觉得自家孩子定然受了无数的委屈,只想讨一个说法。对于苏碧,更是憎恶得看都不想再看上她一眼。 却不曾想到,乍然间,苏碧忽然开口,语气里赫然带上了几分哭音,说不出的委屈和伤心,“阿姨,判人死刑尚且还得靠证据呢!你说这件事是我做的,证据呢?证据在哪里?拿出来给我看看!” 她清亮委屈的声音一出,就立刻让混乱喧嚣的办公室一静,让其余劝导开解的老师们也默默收住了口。 王海洋的妈被问得心思一时空白,张了张口,不曾防备苏碧竟是如此一针见血,直接冲着自己要了证据起来。但眼下,她迟疑地半张着口,呆愣了十几秒,才急声答道:“需要什么证据,你头上的纱布就是最好的证据!” 她心里灵光一现,思路恍然间彻底畅通,快速地说道:“你冤枉我家海洋打了你,这件事真假尚且不说,昨天肯定是故意借着晚上的机会,将他约到小树林里打击报复了一顿,这件事可是他同学亲口跟我说的,难道还能有假?” 说着,她怒视的目光沉沉地盯在了苏碧的脸上。 却突然,见到苏碧苍白的脸上忽然显出了一个冷然讥讽的笑容,闭了闭眼睛,用平静无波的声音对着自己答道:“我不知道您听到了什么,但是——昨晚放学后,我一直在老师办公室补习,时老师、张老师都可以为我作证。” 一听此话,王海洋的妈顿时一愣,震怒的表情犹然停留在脸上,但是眉眼间却一时间有些茫然。她下意识地转着头,向身边的几位老师求证,却见所有人俱是一片沉默。 昨夜陪着苏碧做作业的张老师面上闪过一丝苦涩和无奈,摇着头低声对她解释道:“我刚才就想告诉你这一点,但是你一直在气头上,不肯听我们解释。” 霎时间,王海洋的妈整个斜转的脖颈都僵直在了原地。 她的心头惶然升起了几分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怀疑这些老师和学生定然是早已暗中串通好了,故意来欺骗自己的,却一时间又急又气又没有主意,不知道怎么揭开真相。 反倒是一直沉默的王海洋父亲,湛然开口,冷声质问道:“不一定是你亲手打的海洋,可能是找的帮手也说不准。” 他思路清晰,一语直接拆穿问题中心,冷肃的眼神更是沉眸盯在苏碧的脸上,想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却只能在她平淡沉寂的脸上一无所获。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静谧,苏碧缓缓地嗤笑一声,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证、据、呢?” 王海洋父亲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收住了口,但是眉眼间更是更加警惕冷沉。 眼见这又要成为一场不眠不休的死结,陈校长刚欲开口劝和两方,被突然听见门外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随即一个清俊淡雅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打断了他的话。 “这件事,还需要当事人开口。”他沉静平和的目光掠过王海洋父母的脸上,语气更是温润平淡,“家长也不要急,不妨回去问问海洋自己怎么说。到底是谁打的他,我想他肯定最清楚。” 现场静默了一瞬。 随后,陈校长立刻拍掌说道:“对对对!我们学校也理解家长的焦急心情,可是孩子到底怎么出了事,也不能光在这猜来猜去,你们回去问问海洋怎么回事,不就全明白了?” 他极力地打着圆场,面上笑呵呵的笑容,拍了拍王海洋父亲的肩,看到他与妻子听了此话骤然沉默的脸色,顿时心下就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八成,是王海洋自己在外面惹了事,吃了闷亏,回家不愿意说,所以才让家长急上心头,一冲动就找了过来。 当下,陈校长脸上的笑容间就多了几分无奈,犹然亲善地劝解道:“该是我们学校的责任,我们肯定不推卸。但是不该我们学校承担的责任,我们也决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受到冤枉和委屈。” 他的这句话莫说是劝解,不如说是警告更多一些。 “好了,你们也别忙着找凶手了。”陈校长拍拍两个家长的肩膀,带着他们向外走去,“现在,把孩子的身体养好才是正经,千万别落下了什么病根。有什么需要我们学校配合的,一定义不容辞。这样,我多给海洋几天假,在家里好好养养伤,养好了再来上学不迟。” 这话一出口,王海洋的妈不由就急了,当即所有的心思都被引到了这上面,不由自主地焦急着脚步跟上了陈校长向外走的身形。“陈校长,这怎么能行?这都高三了,没几天就高考了,我们海洋一向是尖子生,可不能在这时候落下学习。你看,一定得安排老师们去医院辅导一下……” 眼见陈校长成功将两人带走,办公室里剩下的老师们不由轻舒了一口气,彼此的眼神间俱是无奈极了。他们纷纷安抚了苏碧几句话,就匆匆向着自己的课堂走去,将空间留给了她与时泽。 直到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时,气氛才蓦然安静了下来。 苏碧沉默地垂首立着,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但是刚刚极力压抑的哭诉和委屈声音却久久地在时泽的耳朵里挥之不去,整个人的神色间也浅浅地带上了几分凝重。 忽然,他快步上前,将苏碧的头紧紧地压在了自己的怀里,低声说道:“想哭就哭吧。” 苏碧:“……啊???”她有些一脸懵逼。 时泽却是误以为她不愿在自己面前流露软弱,依旧深深地拥抱着她,将她的头扣在自己的胸口,温暖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薄薄的胸膛和衣襟传入了对方的耳朵里,恍若鼓点一般敲击在苏碧的心坎上。 一时间,她不由静默了下来。 听着辣条又在旁边数秒,“一秒、两秒、三秒、四秒……二十秒!苏碧,这一次比上次摸你额头的时间还长诶[惊奇]!” 苏碧:…… 时泽拥着她,低敛的眸光里隐藏着无比的心疼和泛起的冷意,温柔着声音安抚她道:“不要怕,哥哥一定会帮你解决好的,再也没有人能来伤害你。” 这话苏碧听了,便忘到了脑后,回到教室里继续挣扎在高三的题海中,浑然觉得有好几道题都有些眼熟。 “( ⊙ o ⊙ )啊!这道题我看过!” “呀,这道题也有印象!” “咦,这不是昨晚时泽教过我的吗?” 她惊讶万分,想不到短短的一夜补习效果竟然如此大,让她对许多道题目都眼熟极了,仿佛是转瞬间就打通了所有灵窍,从此就会踏上学霸之路。 辣条好奇地问道:“怎么做?”——它还不会呢。 却想不到,苏碧竟然沉默了一瞬,默默地盯着试卷许久,扣着橡皮擦好长时间。突然,转头对着陈金娣说道:“金娣,快把今天的作业给我抄一下!” 辣条:“……” 辣鸡宿主,它一开始就不应该相信她_(:з」∠)_! 晚上,躺在医院里的王海洋正有些百无聊赖,他的一条腿断了,打了石膏吊在床上,父母亲都忙着上班,没时间成天看顾他。 晚上送来晚饭之后,更是匆匆赶回单位加班,将他一个人留在了医院里,不由有些了无生趣。甚至隔壁的病床都没有人住,让他百无聊赖,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正轻阖着眼睛小憩时,忽然听到病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随即,一阵轻缓沉稳的脚步声走到了他的床前,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王海洋认定是护士来换药,也懒得睁开眼睛。 却冷不防地听到一个温润轻和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在自己的耳边。 “学校派我来看望你,王同学。” 王海洋猝然惊慌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气质清俊的男人将一个果篮放在自己的床头,坐在了自己对面。霎时间,他浑身的汗毛都炸立了起来,一股从心底涌出的恐惧和害怕席卷了全身,嗬嗬地急促喘息了几口气,缩着身体就往后面退去。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的手,却轻柔地按在了他的肩头。 “看来,你有很多话要跟我说。”时泽轻笑一声,温润的眸子里慢慢浮现出一点笑意,“不要着急,今天的时间很长,我们慢慢谈。” “我、我错了,老师——” “嘘,你没错。”时泽温和的眼神望在他的脸上,却是勾起了王海洋心底最恐惧的东西,让他一瞬间不寒而栗。 看着他轻轻地摇着头,笑了一声,“是我错了。” 王海洋一愣,面上陡然升起几分不可思议。 见到他的样子,时泽的唇角抿了抿,笑容更加温和,“今天我来,就是为了纠正这个错误。” 门外,正准备推门而进的苏碧,骤然停住了手,屏住呼吸站在了门口。 她在心里深呼吸了一口气,默默地说道:“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辣条。” 辣条亦是紧张极了,“要不——我们别听了,还是快走吧!”现在跑,还来得及(⊙v⊙)! 听到她的答案,苏碧轻笑一声,却是对里面的时泽更加好奇。 终究,他还是黑化了吗? 苏碧眸光低敛,心里蓦然生出了几分期待来。   第29章 苏碧静静地立在门外,听到病房里面传来了一声轻轻的说话声,语气平淡,含着微微的笑意,说不出来的温和宽厚,就像是一个温柔友善的邻家大哥哥一般。 时泽坐在王海洋的对面,清俊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并没有直接开口教导王海洋,反而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问道:“你跟苏碧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跟她过不去?” 一听这话,王海洋的身体一缩,差点都快哭了。“我没有跟她过不去啊,一开始就是她跟我过不去!” 他战战兢兢地极力将身体往后蜷缩,却在狭小的病床上没有挪动的空间,他被半吊在空中的石膏腿更是彻底地挡住了他退缩的方向。 听到他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时泽清冽淡然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深意,语气更加温柔了几分,谆谆善诱地安抚道:“她怎么跟你过不去了?” 王海洋立时一愣,头脑里瞬间闪过无数与苏碧有关的片段。她嘲讽自己的冷冷眼神,一脚踹过来的霸气摸样,在走廊里众人面前挑衅自己的讥讽神色,当即他心底里的怒火就忍不住地被勾了起来。 他刚欲张口说个痛快,却冷不防忽然间一眼望到了时泽温润沉稳的眼神,霎时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惊惧讪讪地什么也没敢再说。“没、没什么。” 见到他陡然间沉默隐瞒的样子,时泽目光幽幽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忽而轻笑了一声。 莞尔微嘲的笑声,立刻就如同惊雷般炸响在他的耳边,让王海洋不由自主地惊得喘息了一口气,目光惊疑恐惧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说?”时泽轻轻地反问一句,面上的表情犹然温和悠然,“王同学,那我们的谈话可能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老师很抱歉。” 边说着,他一边悠闲地起了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和袖口,抚平上面的褶子。这点细微的动作,落入王海洋的眼里,却是比任何动作还让他惊恐,立时间他的神色突变,脸色惨白,忍不住惊吓地尖叫了一声。 “别、别打我!”他惊嚎一声,满脸都是恐惧和惊慌,口不择言地尖声说道,“我对苏碧什么都没做,就是——就是她的一个朋友是我前女友!” 听到他在惊恐之下的坦白,时泽的眸光一深,湛然地立在原地,一双清冽温和的眸子第一次像是泛起了冰冷的冷意,定定地直视着他。 顿时,王海洋就有些承受不住,在这样冷冽的目光中,只觉得自己似乎从里到外都被泛着寒光的尖刀剖过了一般。 霎时间,他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不敢喘息,畏缩地急急将自己的视线低垂,忙不迭地点头重复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跟苏碧一点关系都没有。” 瞧他这副惊吓地快要掉在地上的摸样,时泽想也知道他此时说的必然是实话。陡然间,心里一直隐隐的忧虑终于能安然放下。 他面上不动声色,平静地询问道:“你有没有纠缠过她?” 王海洋一哆嗦,急忙下意识地反驳:“没有!” “有没有追求过她?” “没有!!” “有没有报复过她?” “没——” 这一回王海洋刚脱口喊出了半个字,就忽然话头急急一顿,心里有些心虚了起来。报复?还真是有过。但是这话是万万不能在时泽眼前说的,他停顿了一秒之后,就猛然急促地接了上去,“没有。” 时泽古井无波的眸子淡淡地落在他的脸上,让王海洋忍不住心跳如雷,面色紧绷,生怕他看出了异样的端倪。幸好,时泽并没有怀疑什么。 他继续先前的动作,将自己的袖口轻轻整理了一下,随后就放下了手。看到这一瞬间,王海洋的心里忍不住大大地放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如同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了一般,后背已经爬满了冷汗,黏在病号服上说不出的不舒服。 但是,当下他也顾不得这一点,只是极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默默警惕着时泽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他的举动。 时泽脸上如沐春风,表情和然,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眼见着时泽表情温和地将刚才坐过的凳子重新收到了一边,似乎是有了要离开的意思,不禁让王海洋以为自己逃出了一劫。 却没想到,他一转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温暖,语气淡然,“好,刚才的事情我信了。” 王海洋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当下忙不迭地点头,惨白的脸色都返回了一丝血色。却不料,他的话竟是未完,下一句赫然说道—— “那今天,我们就只算老账。”时泽清俊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笑容,唇角微微勾起,俊秀干净的气质让人说不出来地心生愉悦。 但此时看在王海洋的眼睛里,却是恍若最凶神恶煞的魔鬼一般,在蛰伏间慢慢张开了爪牙。霎时间,他的脸色猝然一白,刚刚涌起来的一点血色骤然褪去,眼眸中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放大到了极致。 “我、我——” 时泽微微扬起笑容,“你说,什么样的人再也不会开口惹是生非?” 门外,苏碧悄然沉默地站立着。辣条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了一个答案,“哑巴?” 苏碧:→_→ 她长叹一声,忍不住感慨辣条真是单纯。 她深呼吸一口气,放轻了脚步,走到一旁,等时泽稳步轻快地离开之后,才蓦然推开了病房的门。只见一个蜷缩的身形趴伏在被子里,隆起了一团高高的形状,但是王海洋的头部却是被遮掩在了被子里,看不清楚神色。 苏碧冷静地走了出去,一把掀开了被子,立时眼眸就惊愕地张大了几分。 辣条在她的脑海里瑟瑟发抖,“他他他他死了吗?” 王海洋缩在病床上,看起来毫无异样,但是却一动不动,就连呼吸也微不可闻,仿佛整个人都没了声息。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就看到他的眸子猝然睁开,整个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茫然和怔忪,仿佛是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何地。 而他的目光一对上她的眸子,赫然一变,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都反应剧烈了起来。他极力地往后退缩着想跟她拉开距离,嘴里甚至发出了“嗬、嗬”的急促呼吸声。 苏碧心里一惊,恍然升起了一股异样之感。刚才在门外,根本没有听到屋子里面有什么剧烈的打斗动作,让她以为时泽只是警告了他一番。但是从王海洋现如今的状态来看,这决然不是简单的警告,却更加像是被彻底地吓破了胆子。 “王海洋?”苏碧沉声询问道,直直地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她的手指在他的眼前挥动,却是没有引起对方丝毫的注意,眼神更是涣散惊惧得找不到焦点,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激烈惊恐的状态中,仿佛是茫然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 “你还认识我吗?”苏碧低声询问道,试探地让他看向自己。 然而,王海洋的反应却是出奇地奇怪,嘴里只能发出“嗬、嗬”声,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仿佛是语不成音,不会开口说话。 立时间,苏碧的心就忍不住沉了一瞬。她静静地望着他,心里觉得痛快淋漓,更是感觉这样的渣人罪有应得,哪里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她安静地看了许久,才蓦然轻声开口说道:“真应该让如兰看看你现在的这副摸样,可怜,又可悲,更加的让人可恨。” 她的这句话来得突然,仿佛没头没尾,也没有引起王海洋的一丝回应。 “嗤!亏你还称得上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年少有为,骨子里却是一个实打实的渣滓。如兰对你尽心尽意,将所有的感情都牵系在了你的身上,甚至把自己也交付给了你。但你是怎么做的?在外勾搭小三,对她冷嘲热讽,甚至她肚子里的孩子你都怀疑是野种,不肯担负一丁点责任。王海洋,你真不配当个男人!” 苏碧低声怒叱一句,只觉得尤不解恨,“你根本就不是个人!畜生!” 她的眉眼间压抑着怒气,只觉得这通话骂得畅快无比。对于这种表面风度翩翩,实则烂到骨子里的渣男,没有一丝同情之意。 “我这个人,向来都是以德服人。”她从书包里掏出了自己带来的一根结实木棍,在手里掂量了两下。 一旁竖耳听的辣条完全惊呆了。……啊?这叫以德服人?你不要欺负我读书少QAQ! 苏碧勾起了唇角,拎着木棍走了过去,“我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徐如兰是我的朋友,你既然欺负了她,就不要怨我对你下狠手。要怪,只能怪你自己作孽犯死,罪无可恕。” 她高高地举起了木棍—— “砰!” 隔了没几天,学校里就骤然传来了一个惊悚的消息。王海洋在医院被人打了! 这一回,非但他是下身骨折,更是有风言风语的谣传说他的子孙根出了问题,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有些痴痴呆呆。不管问他什么,都呆呆愣愣的,一脸惊恐的样子,无法正确有条理地回答问题。 一时间,王海洋的家人又哭又喊,惊慌失措地将他送到了省城医院治疗,不知结果如何,能否正常回到学校上课。 学校里的老师同学们听说这个消息,都震惊地不能自已,纷纷猜测着罪魁祸首是谁。有的人不免将目光投到了苏碧的身上,怀疑是她暗中动作,更是害怕她的心狠手辣。但这份猜测终究没有证据证明,只是私下里在学校流传。 苏碧却发现,身边的同学悄悄离自己疏远了许多。 她不甚在意这一点,依旧安分低调,每日到学校报到上课。最终,离奇的流言和猜测还是被高三的紧张节奏冲淡,渐渐地回到了正常的轨道之中。 直到一个月后,他们才得以休上半天假,终于能够不上课,回家放松一下。苏碧便趁着这半天的假期,匆匆溜走,跑到了一处海边孤山的半山腰处,那里一些姑娘已经来到,齐齐都静默地立在了树林间。 苏碧放慢了脚步,在众人沉默的让行中,静静地走上前,将路边摘得一束开得灿烂的花放到了一座小小的土堆上。 粉嫩的花瓣衬着深褐色的泥土,在微风中轻轻摆动,让人的心理格外凝重和悲伤。 甚至,土堆上都没有立上一块墓碑。只因这条逝去的生命太小太过柔弱,在未曾来到这个世界上之前,便去了另一端的彼岸。 苏碧垂首,握住了一旁徐如兰的瘦削肩膀,给她支持的力量和无声的安慰。徐如兰脸色苍白,冷如冰山的清丽脸庞上闪过一丝苦楚和悲哀,最终随风而逝,神色越发冷冽。 见到她的这幅样子,苏碧只能在心里默默轻叹一声,知道这样的伤口最终还是要靠时间来治疗。但总归,恶有恶报,不负所望。 一群姑娘们的心越发地凝聚在一起,相互握住彼此的手,给予安慰和支持。在学校里,竟是比旁人都对苏碧好上几倍,全然没有受到其他人异样眼色的影响,自顾自地开心谈笑,扎成一堆,恍若一个牢不可破的小团体。 她们一起笑,一起闹,一起想着法子让徐如兰开心,彻底忘掉那些阴影和晦暗。所有的举动,更是说不出的暖心,这样诚挚团结的心思甚至让苏碧都有些微微的动容。 时光飞快,不多时就秋雨来袭,冷冷的寒意骤然泛了起来,弥漫了整座校园,提醒所有人寒冬的来临。晚自习后,苏碧正准备收拾书包回家,却在突然起身之时,身下蓦然涌出了一股热流的感觉,随即整个人都是一愣,骤然又坐回了椅子上。 看到她奇怪的举动,同桌一边收拾铅笔盒,一边随口问道:“怎么了,你不着急回家了?” 苏碧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轻轻地招手,让惊异不解的陈金娣靠过来,低声询问道:“你有‘小面包’吗?” “小面包?”陈金娣有些奇怪,“你饿了?现在小卖部可能也关门了,回家再吃吧。”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无言以对,只能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问道:“就是大姨妈来的那个?” 陈金娣惊讶地望着她,“啊?你大姨妈来了,在哪呢?” 苏碧:“……”看着金娣认真回答的眸子,她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终放弃了所有的掩饰,直接附在她的耳边,低声快速说道,“生理期用的卫生巾有吗?” 听到她话的一瞬间,陈金娣的脸色就涨得通红,震惊地回望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当下,苏碧简直就想郁卒了。明明她才是最该脸红的那个人,怎么反倒是对方像被自己调戏了一番/(ㄒoㄒ)/~~? 陈金娣慌慌张张地起来,涨红着脸颊快速在自己的书包里面翻找了起来,差点将脑袋都迈进了书包里。若不是现在天气寒冷,恐怕她的耳朵都快冒出来烟了。 翻找了一通之后,她有些羞赧,万分抱歉地小声说道:“没有啊,我平时用得少,要不你先用卫生纸应付一下?” 眼下这副情景甚是窘迫,苏碧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了,点头答应道:“好。” 却想不到,刚一起身,身子才抬了一半,一股热流喷涌的感觉又瞬间冒了出来。苏碧立时郁闷地长叹一声,又重新坐下。不用看,她也知道自己的裤子定然沾染了一大片。 “我还是等等吧,等人走了再说。”她满脸无奈地解释了一句,催促陈金娣快点回去,不用在这里守着自己。陈金娣低着头想了一会儿,才终于答应,起身离开。 等教室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苏碧这才提着裤子就向厕所冲去,简直比八百米测验的速度还要快。幸好,洗手间就在他们这一层楼的西头,不用跑得太远,一路上也没什么人注意到,让苏碧有机会磨磨蹭蹭地在厕所里收拾了好一番。 但是裤子后面沾染的痕迹,却是怎么都去不掉了,只能回家再处理。更不用提小腹坠坠的隐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人。 一想到这些,苏碧就忍不住有些烦躁。每到这时,她都万分想变成一个男人,省了这些痛苦。 当她踏进重新踏进教室的时候,脚步忽然一顿,目光惊讶地望着时泽。他不知何时来了,将自己的书包收拾地整整齐齐,沉静地等候在一旁。 苏碧走过去的时候,甚至发现他将自己凳子上残留的痕迹都已经整理好了,一时间不由老脸一红,轻咳了一声掩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她低敛着视线,不好意思去看他,低声问道。 时泽笑了一声,什么也不提,温和地说道:“来接你回家。” 苏碧轻声“嗯” 了一声,点头应了下来,一起随他向外走去。然而,她的眸光也老是忍不住在时泽修长有力、骨节匀称的手指上掠过。——就是这只手帮自己清理的凳子,想想还有些小羞涩呢。 听到她的心声,辣条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羞涩个鬼!老司机,别装了! 等走到楼下,料峭的秋雨未停歇,冷湿的潮意骤然侵入衣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寒冷地收紧了领口。外面的雨已经下了一整天,地上又冷又湿,泥泞一片,有的地方甚至坑坑洼洼的积了水,在这样寒冷黑暗的夜色中要是一不小心踩上去,必定得难受得不行。 苏碧的小腹犹然有些坠坠的隐痛感,皱了皱眉头,将自己的衣服扣紧,就准备向外走去。却冷不防,见时泽忽然低身蹲在了自己的面前。 “上来,我背你。”他温声笑道,潺潺清冽的声音在黝暗的夜色中,似是最好听的音乐,流入了她的心口里。 立时,苏碧一愣,心跳猛然停滞了一拍。 见她许久没有动作,时泽不由轻笑一声,声音轻快愉悦地催促她道:“快上来,再磨蹭的话——那我就抱你回家了。” 他的声音含着笑意,语气却是无比的坚定,仿佛真的下一秒就会这样做,让苏碧连回绝得余地都没有。 只听辣条一直蹦跳得在自己脑中喊道:“上上上,<( ̄︶ ̄)↗[GO!]!” 苏碧:…… 她蓦然摇头失笑,望着眼前那个并不宽厚的背影,忽然整颗心都安定了下来,仿佛是被一股浓浓的暖意所包围,让人沉溺。 “我来啦——噗!”她大大笑着,扑了上去,顿时压得时泽背脊一弯。微微的晃动了两下之后,他稳稳地将她驮在后背,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沉稳有力地向着家里走去。 苏碧为两人举着伞,只觉得伞内俨然成了一个小世界,将所有的寒风和冷湿都挡在了外面,只留下脉脉温情和浓厚的温暖萦绕在两个人的身边。 温暖间,她只觉得身下又是一股热流,瞬间就在时泽的背上僵化。 苏碧静默无语,将自己的脑袋嗑在了他温润有力的背上,老脸忍不住泛红。 只听,时泽倏然轻笑一声,语气间淡然含笑,轻叹一声,“阿碧,你也长大了。” 一听这话,苏碧忽然有些想哭,感觉潜台词的意思就是——“终于养肥了,可以开宰了。” “以后,让哥哥来爱你,好不好?” 清冽的嗓音一响起,苏碧蓦然一震,愣住了。以前的世界,但凡男主的好感度刷到一百,真心实意地说出“我爱你”三个字,攻略任务就可以宣告成功,返回现实世界。 难道眼下,任务就要结束了? 她一怔,思路瞬时间一片空白。“我——” ——我的哥哟,别说这么快啊,我还不想走,想跟你多玩一会儿呢QAQ~ 听到这话的辣条:……我就知道!   第30章 苏碧趴在时泽的背后,听着清冷的秋雨声打落在伞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响音,一时间不由沉默了下来。 他的背虽然并不宽厚,但是稳稳的,泛着一点暖意,让人的心不由随着他的节奏和步伐安定了下来。 时泽也不着急催她,稳稳地背着她一步一步往家里走去,安然静谧的气氛悠然地包裹萦绕在两个人的周围。 苏碧忽然轻笑了一声,开口道:“什么爱不爱的,我还小呢,现在只想好好学习:)。” 辣条忍不住侧目:→_→借口!都特么的是借口! 可偏偏时泽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一怔,便当了真。他蓦然摇头失笑,清冽的嗓音里含着潺潺的笑意,说不出来的好听和悦耳。“好,那我们先不提这事。” 苏碧跃然颔首,在他的背上趴得老老实实。 时泽说不提,便当真没有再也没有在她的面前提起过此话。他每日细心地照料着她的日常生活,她早晨睁眼的时候热气腾腾的早点就早已摆在了桌上,晚上回家之后又总有人细致补习功课,辅导她的作业。 就连大姨妈来时,他也事先在私下里找班主任说明情况,免了她的体育课,让她不用尴尬应对。 这一点一滴的暖心举动,纵是冰山也能焐热了,更何况苏碧这么个立场不坚定的人。 等元旦之前的一天,班上特意拿出来了一个晚自习,开起了茶话会,让同学们自己表演节目,乐呵放松一下。这一晚,不光他们的班主任在场,各科的老师也被请了过来,包括时泽。 他一进门,就收到了同学们的热烈欢迎,强烈要求他表演一个节目。时泽倒是默默大方,坦然在众人面前,诗朗诵一首《丁香》。 他的眼神温和淡然,身材挺拔,气质清冽,一身白衬衣、西装裤穿在身上说不出来的气质清俊爽朗,忍不住让人心生好感。 微微有些低沉优雅的话语声传入众人的耳朵里,配上深情款款的诗词,刹时间只觉得让人耳朵快要怀孕了一般,所有人都是一脸陶醉。 苏碧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厉害了我的哥! 等他朗诵完毕,众人险些拍红了手掌,就好像叹声经久不衰,却没想到正在此时,灯忽然啪地一声暗了,整间教室都陷入了黑暗之中,霎时间,不少学生就发出了惊悚的尖叫。 “啊——!” 整间教室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苏碧神色一敛,靠在自己的座位上,安然不动。她并不怕黑暗,但是—— “雾草,哪个王八蛋!” 辣条还没来得及阻止:“等等!”就见黑暗中苏碧猛然一拳挥了出去,被猝不及防之下击中的那一方立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辣条:…… 苏碧甩了一下攥紧的拳头,只觉得心里一股子怄火,不知道是哪个混账趁着黑暗浑水摸鱼,竟然伺机扑上来吻她。幸好灼热的气息凑近的那一刻就被她发现了端倪,一拳挥手格挡了出去。 她冷哼了一声,神色顿时警惕了起来,等终于来电灯火通明的时候,冷冽的眼神立刻在整间教室里扫视了起来,尤其是留意某些男生的脸上是否有异样。 然而,她认真地打量了一圈,却依旧还是没有找到罪魁祸首,当下便疑惑了起来。“人呢,辣条?”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辣条欲盖弥彰,苏碧的心下更是狐疑,却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此人,便暂且将这件事给放了过去。 热闹喧嚣的晚自习结束,苏碧等时泽一起回家时,蓦然发现他竟低着头,一语不发,甚至脸都侧向了一边,微微躲避着她的眼神。 苏碧的眉心顿时就轻蹙了起来,挡住他的脚步,湛然向他望去。“你怎么了,不舒服?”他的状态实在是太奇怪了,不由让她揣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只见微微的沉默过后,时泽缓缓地抬起了头,收敛的下颚上竟然有一块青色的碰撞痕迹,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尤为突兀。 苏碧:“……你摔倒了?” 辣条怒视:明明是你揍的! 她惊讶地轻喊了一声,凑近了仔细打量他下颚上的伤痕,一脸认真地说道:“这伤得有点严重,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快回家处理一下。” 时泽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心底只觉得一片无奈。 她轻叹了一声,在心里感叹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辣条忍不住回答道:“当然。如果你知道靠近过来的人是时泽,肯定会马上反扑过去的!” 苏碧:辣条懂我:)。 她不由庆幸碰到这种温柔的哥哥真是太好了,对自己怎样都不恼。然而,她的庆幸来得太早,等第二天上政治课时,赫然被时泽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苏碧同学,你来说一下我们学校的校训‘四爱’是什么?”他语气温和,目光谆谆地望着她,仿佛是寄予了无限的期望。 苏碧:……四爱是什么??? 她一脸懵逼地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回答道:“爱祖国,爱人民,爱社会,爱自己。” 辣条目瞪口呆:爱自己是什么鬼?全班的同学也是齐齐转头,沉默地望着她。 时泽:“爱自己?” “(⊙v⊙)嗯!”苏碧挑起了眉梢,点了点头,肯定地答道,“是啊,作为新时期的中华儿女,只有爱自己,才能更好地爱别人。” 这种说法倒是新奇,在这个大公无私、舍小家为大家的年代,“爱自己”的态度不禁让所有人沉思了起来。 却见时泽轻笑一声,摇头失笑道:“这种说法虽然有道理,却并不是我们学校的校训。苏同学,答题之前,请先审好题目,我们的校训是什么?” 苏碧:“嘤。”她怎么知道? 幸好,她的同桌陈金娣恰到好处地来救场,戳了戳她的身体,将一个写着字的本子放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苏碧飞快地瞥了一眼,立刻熟记于心,朗声答道:“爱祖国,爱集体,爱家长,爱——”最后一个词刚欲脱口而出,忽然堵在了嘴边。 时泽含着笑意,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谆谆善诱道:“尊师重教是我们的优良传统,所以最后一个爱是?” 苏碧无力反驳,脸颊上泛起了绯红,轻声快速地答道:“爱老师。” 听到这个答案,时泽终于满意地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 苏碧一脸羞涩,问向辣条,“我这是被调戏了吗?” 辣条:秀恩爱走开!这碗狗粮我不吃[怒]! 萧瑟的秋雨过后,不多时就迎来了寒冷的初冬。气温低冷,空气干燥,但是校园里却始终萦绕着一种挥之不去的紧张氛围——期中考试快要来了。 诸多学子辛勤苦读,苏碧虽是懒懒散散,却在时泽的督促之下,无奈地也投入到刷题熬夜的大军中来,一放学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赶。 这天,时泽晚上没课,先回家煲汤为她做宵夜,苏碧便一个人背着书包,暖暖和和穿得跟个球一样,顶着寒风快步向家里走去。 刚出校门没多久,就被几个黄毛桀骜的男人拦住了。对方语气桀骜,满脸阴沉,斜着眸子目光阴测测地盯着她,“看见苏碧了吗?” 苏碧:“……没有。” 厚重的围巾包裹住了她的脸,遮掩住了对方探寻的视线。 听到这句回答,那个黄毛立即泄气地咒骂一声,将她放走,“那个瘦皮猴子跑哪儿去了?” 黄毛满脸阴鹫,暗骂一声,抬眼向着学校门口张望,丝毫没有怀疑到她的头上。 苏碧:瘦??? 她默默品读着这个词,低头看看自己浑身圆滚滚,被包裹成了一个球的身体,顿时就有些无言。 辣条毫不客气地在她脑海里嘲笑道:“哈哈哈,我就说你胖了,你还不信~( ̄▽ ̄~)~” 苏碧:QAQ真相总是这么伤人。 她低着头,默默转身离去,压根就不想搭理对方。却没想到,她刚走出去没有几步,就忽然听到黄毛拉住了另一个人询问。 随即,一个小心警惕的声音响起,“苏碧,你们找她干嘛?” 她的脚步一顿,听黄毛骤然嗤笑一声,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当然是找她麻烦,你认识她!” 他说得笃定,霎时间就揪住陈金娣不放了,粗暴地扯着她的袖子就往角落里跩。“她在哪?你跟她是什么关系?找出了你,还能抓不住她吗?” 问话一声比一声阴沉嘶哑,显然是深深地充满了恶意,立时就吓得陈金娣尖叫一声,极力地往一旁挣扎。 眼见着陈金娣就要被对方拽走,苏碧再也无法冷眼旁观下去,蓦然掀开了自己的围巾,快步窜到黄毛身前。“放开她!” 黄毛一愣,满脸茫然,“你是谁?管的哪门子闲事?” 苏碧:…… 她冷笑一声,挑起眉梢冲着对方说道:“我是红领巾。” 听到这话,黄毛一脸都是懵逼,震惊地望着她。“你有病吧!” 只见苏碧的脸上湛然露出了一个笑容,沉着眸子鄙倪着他,坚定有力地说道:“我大爷是公安局长,我叔是教育局长,我舅是学校校长,还有我哥——未来的国家首长。” 辣条瞠目结舌:厉害了我的碧,你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些有权有势的家人,我怎么不知道? 苏碧微笑,她骗起人来根本不眨眼睛,只唬得黄毛一愣一愣,惊疑不定地看着她,不敢相信地质疑道:“怎么可能!” “不信你就试试。”她淡然地说了一句,脸上的表情自信十足,落在黄毛的眼里更是觉得她的身份与众不同。 苏碧不理会他怎么想,径直拉着陈金娣的手臂说道:“我们走。” 黄毛岂敢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他旁边的几个人更是齐齐围了上来,相互使了一个神色,便明白了彼此之间的打算,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陈金娣扣下再说。 然而他们的动作一动,苏碧就瞬间了然,推了陈金娣一把,自己挺身站到了她的身前,拦住了黄毛几人伸过来的手臂,自己堪堪落入了险境之中。 瞧见这一幕的陈金娣,不由焦急而悲愤,脱口而出喊了一声,“苏碧!” 黄毛们顿时一愣,脸上猛然浮起了阴鹫和冲天的怒气,眼神阴沉得似是想杀人。 苏碧无语凝噎,不曾想被陈金娣拆穿了身份,当即就高喊一句,“快跑!” 只见转眼间,陈金娣就跑得没了人影。 苏碧:……你倒是带着我一起跑啊/(ㄒoㄒ)/~~ 剩下的黄毛反倒阴森地笑了一声,缩小了包围圈,拽着她就往旁边一个小巷子走去。苏碧当然不愿意,立时挣扎反抗了起来。 然而小巷子近在咫尺,她还未来得及逃脱,就被人一把推了进去。身形还未站定,就看到灯光暗淡的小巷子中央摆了一把椅子,椅子上大刀阔马地坐着一个人。 “大哥,人我们给带来了,就是她!”黄毛迫不及待地上前邀功道,周围人亦是神色喜然,表情奚落,无形之中放松了对她的挟制。 苏碧淡然地拍了拍被拉扯过的衣袖,抬眸望着对方。 她一语不发,沉静淡然,黄毛却是不满她的态度,当即就以教训的口气扬声说道:“这是我们大哥,这一片学校里最有名的大佬,可不是你这等小货色能比得上的!” 他语气不屑,脸色阴暗,终于醒过味来,知道苏碧刚才骗了自己,此时心里更是恼火得厉害,当即就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却不知道,苏碧听了他的话,默默地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我还是祖国的花骨朵,社会主义接班人呢,你们是个什么东西? 沉默中,她骤然轻笑一声,坦然地问道:“几位大哥,找我什么事?” 辣条:……向大佬低头。 大哥打量她一眼,瞧着她不骄不躁的态度倒是有几分异色,当即就拖长了声音,懒散地回道:“有人想搞你——” 一般人听到这话,莫不是恐惧害怕的,有耐心,有那心态差的更是可能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然而苏碧却是丝毫不惧,湛然打断了他的话,说道:“说吧,多少钱?我出双倍,请你们帮忙干掉对方!” 大哥:…… 黄毛小弟们:…… 昏暗狭小的巷子里,留下了一片沉默。辣条不由怀疑道:“是不是我们出的价钱太少了?” 苏碧揣摩着他们的神色,点头摸下把:“估计是。” 大哥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说道:“盗亦有道,这道上的事儿总归讲究个先来后到,一码归一码。” 听到这话,苏碧忍不住摇头失笑,“那总归能告诉我仇家是谁吧?” 大哥简洁明了:“不能。” 立时,苏碧嗤笑了一声,含着笑意的眸子湛然望着对方,“你既不想告诉我是谁,又想要教训我,这世上哪来这么些便宜事?” 她淡淡地反问一句,但是语气间的嘲讽之意却是不言而喻。 黄毛等几人的脸色霎时间就变了,怒气沉沉地盯着她,忍不住张口大骂了起来:“你算老几?怎么敢这么跟大哥说话?” 只见苏碧动作轻缓地摘下了自己的书包,放到了一旁的墙根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悠然地开口说道:“我不打未成年。” 她的一句话,立时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就连一直稳坐在凳子上的大哥,背脊都陡然紧绷了起来,虎视眈眈地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猛然间,苏碧大喝一声:“哈!” 黄毛们心里一颤,慌张地还没有反应过来,虚浮着脚步慢一步围上去,就见她突然身子一矮,滑不溜球地从几人的包围圈中钻了出去,脚步极速地往巷子外逃去。 直到这时,黄毛几人才知道了她的打算,忍不住深深地啐骂了一声,怒气勃勃地追赶了上去。 苏碧一边快速跑着,一边听辣条蓦然间焦急地大喊一声:“书包!书包还没拿呢!” 她微微地勾起了唇角,爽直地说道:“不要了。” 一听这话,辣条顿时就是一懵,“啊,为什么不要了?” 苏碧回答得简洁:“跑着碍事!再说一包的试卷,谁爱拿谁拿,我今晚不想做了。” 辣条:……名正言顺地不想要试卷才是真。 眼见她的步伐就要跑到了学校门口,忽然就看到一群拿着拖把、扛着椅子的姑娘们冲了出来,陈金娣带头冲在了前面,神情焦急到满脸通红。 苏碧一愣,看着她们的着急神情心里不禁一动。 “阿碧!” “苏碧!” “别怕,我们来啦!” 姑娘们气势汹汹,眼前一群黄毛宵小竟然追赶在苏碧身后,当即浑身的怒气就被激发了出来,挥舞着拖把、凳子、扫帚就迎了上去,让苏碧拦都没有拦得住。 “别去了,快回来!”她心急如焚地高喊一声,然而姑娘们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没人听她的。 苏碧又急又感动,越发觉得深受触动,仿佛整颗心都被温暖包围了起来,说不出的动容。 她当即也抛却了一切私心杂念,一脚就踹上了一个与妹子厮打的黄毛,狠狠地将人踢到了一边,连哎呦声都发不出来。 “艹!你敢挠我的脸,小娘跟你拼了!” “哎呀哎呀,别追我,我害怕!别过来,我、我——砰!”一块转头砸得黄毛满脸开花。 “敢欺负我老公,不想活了是吧?说,谁派你们来的!” “我不知道!”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小弟此时痛哭流涕,被好几个娘子军一起围攻,浑身上下的皮肉感觉都被掐紫了,说不出来的酸爽想哭。“我说!我说!是王家,王海洋家人眼见治不好他的病了,故意来找我们,整治苏碧撒气。” 这话一出口,顿时在场的所有姑娘们都齐齐气愤了起来,下起狠手来更是不留余地,而几个厉害的货色已然被苏碧给撂倒了,形势立时间倒成了一边。 当她们正揍得正爽时,忽然从学校里面涌出了一大波老师,而见苏碧久未回家的时泽也刚好找来。 一见老师们的怒容,苏碧反应极快,当即低声喊道:“躺!” 在场的姑娘们霎时间就爬到了地上,哎哟哎哟地哭成了个泪人。 “老师,快救我们啊!” “这群人太嚣张了,竟然敢在学校门口打人!” “就是就是,你看我被挠的,会不会毁容了?我没法活了呜呜呜~” 看着这一幕,老师们都愣了,苏碧忍不住在心中赞叹一句,她们都是影后。 倒地不起的黄毛们听着这些话,更是觉得一口老血梗在了心口,蓦然委屈了起来。“不是的——” 他刚颤颤巍巍地开口说了一句,就冷不防地被一只脚重重地踩中了手掌,立时就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哀嚎,凄厉得让人惨不忍睹。 时泽抬起了脚,抱歉道:“对不起,没看到。” 黄毛:……/(ㄒoㄒ)/~~ 教导主任急急地赶了过来,看到眼前的这副场景差点气得火冒三丈。“发生什么了,怎么都躺到地上了?” 姑娘们立时就像见到了亲人一般,万分委屈地争相解说起来。 总之,就是他们找上门来欺负人,他们不怀好意殴打人,他们心思不端辱骂人,什么错都是他们的!自己这一群柔弱的小女子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学校一定要为她们撑腰,讨一个说法! 姑娘们默契地将这群人冲着苏碧来的事情掩盖了下去,一起帮她扛住,更是让苏碧感动。 眼见女生们的眼泪和哭诉,教导主任的怒火当即就被勾了起来,二话不说直接报警,让警察将人带走。 本来女生们也该去一两人做笔录,但是老师们一看她们头发凌乱、面色苍白、虚弱无力的样子,就不由心生怜惜,让她们回去好好休息。 就连苏碧也被时泽扶住,从地上小心细致地搀扶了起来,顺便他温暖的手掌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亲密的举动不由让苏碧不适应地偏了偏头。 时泽嗓音温润,莞尔地轻声提醒道:“你现在不是受伤了吗?” 苏碧一想,的确是。如果她现在活蹦乱跳的,保不齐被老师们怀疑。立时,她的脖子一歪,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肩头,柔软的发顶轻轻蹭在了他的脸上。 辣条:……装什么傻?还得让时老师给你找好借口,才靠过去,明明就是老司机! 她被时泽搀扶回家,第二天回到课堂的时候才同陈金娣默契地笑了笑。却想不到,课没上完,她就被叫进了校长室。 一进门,就察觉到里面压抑低沉的气氛,教导主任和校长的脸色都不甚好,望见她也没开口,直接将一张纸摔到了她的面前。 苏碧沉着地拿起来一看,赫然是黄毛们的口供复印件,将所有的事情从头到尾抖落得干干净净。甚至她们说了什么话,怎么在老师们面前判若两人、伪装掩饰的,就说得一清二楚。 她看着这份证词,不由挑起了眉头。——说好的威武不能屈呢?这么容易就招供了! 眼见她冷静淡然的样子,教导主任更是觉得心里窝火,险些让她欺骗了过去。他极力压抑着怒火,冲她道:“带头打架,惹是生非,蛊惑一帮学生帮你隐瞒,你自己说说,该受什么处分!” 苏碧沉静地望着他,开口道:“处理我怎样都可以,但是同学们是团结互助,好心帮忙,希望学校不要处理她们,寒了同学们的心。” 一听她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教导主任更是难掩怒容,“不处理?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听到这毫无缓和余地的话,苏碧的眉头倏然紧皱了起来,一双明亮湛然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对方。 眼瞧着一场争执再次爆发,正当此时,时泽忽然匆匆推门走了进来,温声阻拦道:“陈主任,听我说一句——” 他走进屋内,不留声色地将苏碧掩在自己身后,径直对上了教导主任怒火冲天的眼眸。 苏碧惊讶:他怎么来了…… 辣条:别装啦,心里都乐开花了吧!╭(╯^╰)╮ 苏碧微笑,有哥哥真好。   第31章 时泽挺直了背脊地站在苏碧的身前,瘦削清朗的身形霎时间就将她整个人都遮挡住了。 苏碧不由笑着对辣条说道:“看到了吗,我、不、胖。” 辣条:…… 对上教导主任一脸怒容,时泽的声音却是淡然又温和,有条不紊地开口说道:“这件事,错不在学生,根源在我们学校和家长身上。” 一听这话,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是一震,满脸不可思议。连辣条也目瞪口呆:厉害了我的哥,这颠倒黑白的功力谁也比不上! 眼见教导主任怒气勃发,即将大发雷霆,他淡然解释:“陈主任,这些孩子都是未成年。” 苏碧不由微微泛起笑容,在心里默默说道:“是哦,我还是祖国的花骨朵,温室里的小嫩芽[可爱]。” 辣条:→_→ 时泽:“既然是未成年人,那我们就不能把罪过苛刻归咎到她们的身上。毕竟事先到学校门口惹事挑衅的人不是她们,同校外不良群体打架斗殴的人不是她们,她们是最无辜的受害者,而最应该出面保护这些学生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话语谆谆,语气平和,目光真挚,一副诚恳直言的样子顿时就让校长和教导主任陷入了深思。教导主任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怒气淡下去了一点,但是一个冷眼望向了苏碧,立时就展现出了他心目中的罪魁回首。 苏碧有些无语。这怎么就是她的锅咯? 只听教导主任极力压抑着怒气,一针见血地质问道:“时老师,你是苏碧的哥哥,当然想要包庇她。但是这件事情的影响太恶劣了,绝不是一句未成年人就能推脱责任的。要是我们放任不管,这学校的风气怎么得了?学生们以后岂不就是会见样学样,全都搞帮帮派派、打架斗殴这一套?反正她们都是未成年人,谁也管不住!” 他的质疑掷地有声,让一旁沉默听着校长眸光立时一深,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何况,时泽作为苏碧的家人,说出这番话任谁听来都必定有几分私心在。 当下,时泽也并不否认,反倒是目光清清正正地望向两人,湛然开口说道:“是,苏碧有过错,这点我同意。如果学校需要的话,我可以将她领回家亲自教学,不再扰乱学校的秩序。” 他的话一出口,所有人顿时一愣,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将话说得如此不留余地。领回家,可就是脱离课堂了,基本上等于学生生涯就中断了。难道时泽这么有自信,能教授她所有科目,补足课堂教学? 愕然之下,辣条咂摸了一会儿,却是倏然灵光一现,从这句话中体会出来了不一样的深意。它急急地向苏碧求证道:“重点是把你领回家,锁进门吧?” 什么一对一教学,私人辅导,亲亲密密接触,这等小把戏可是瞒不过它!辣条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 苏碧轻笑一声,不由赞叹道:“辣条你好聪明啊!” 辣条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她的下一句话赫然是——“可惜了,你享受不到这种福利。” 辣条:……感觉自己被击中了十万点暴击,心里漏成了筛子/(ㄒoㄒ)/~~为什么每次受虐的都是它? 它捂着小心肝蹲回了墙角,教导主任和校长却是惊讶地对望了一眼,觉得时泽的话太过沉重。“处分是一定要的,也不用让她退学……”陈主任冷哼了一声,模棱两可地含糊说了一句。 时泽却是坦然极了,清隽的脸上扬起了淡淡的笑容,说道:“这帮孩子都是高三生,下半年就要高考了,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极为紧张,这个节骨眼上哪个家长不会上心?要是孩子的档案里留下了污点,影响了前途,耽误了高考,不用说,首先找到学校讨说法的必定是家长。” 他的一番话语气平淡,但是里面的内容却是让人不由警醒了起来。陈主任脑中的警钟一震,当即似乎想象到了那副画面。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所有的家长来闹事,那自己岂能落得了好?就算事先占理,可家长们怒气上头,岂有讲理的时候?一上访,一闹事,一堵门,一曝光,说不准可就成了响彻全国的重大事件了。 一想到这些,陈主任的脸色立刻就肃然了起来。 他不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却又打心底里没办法将苏碧放之任之,视若无睹,不由沉吟了一会儿,同校长小声商量了片刻,拿定了一个主意。 “学校考虑到你们即将高考,保护学生前途的份上,这次的处分暂时可以不下。”陈主任沉声说道,压低的眸子沉沉地望了苏碧一眼,凝着怒气和警告的目光在无声地告诉她今后安分守己。 苏碧泰然回望,丝毫不惧,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一丝波动,只是悄悄留意到他话中的重点——暂时。 “但是——”陈主任蓦然拖长了语气,清理了一下嗓音,“条件是,这次的期中考试必须让我们看到进步。要是这帮参与斗殴的学生学习态度还是敷衍,成绩给全年级拖后腿,这种减轻处分的条件也不必要了,还不如老老实实地遵守学校的规章秩序,别再惹出乱子。” 陈主任语气凝重,沉声警告,狠狠地敲打在几人的心头。 立时间,时泽便温声答应了下来,“您放心,我看着他们学习。” 苏碧:…… 时泽说到做到,眼见期中考试即将临近,当即他就主动挑起了辅导功课的重任,这一回不光是给苏碧辅导,更是将那天帮苏碧打架的妹子们组织了起来,编成了一个学习小组,早起晚归地开始了深夜补课。 每天天不亮,就提前到教室里埋头苦读;每晚深夜如墨,校园空无一人,她们还留在教室挑灯夜战题海。甚至回家之后,苏碧还要接受时泽的单独辅导,记下一本本改错题,变换各种形式温习。 在这样的地狱日子里,她简直想哭。 这天一大早趴在被窝里,更是埋着头不想起来。只听房门口轻轻地响起敲门声,随即时泽温润雅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快到点了,怎么还没起床?” 苏碧将自己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包成了一个球,想了个理由说道:“我生病了。” 话音刚落,时泽就忽然推门而进,让她一点防备都没有。 “哪生病了?”他有些惊讶焦急的眼神扫视在她的脸上,急声问道。 这种忧心牵挂的态度顿时就让她的心里产生了负疚感,更是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不敢抬头。只是——床似乎有一种魔力,让她一旦躺下就想睡到地老天荒。 要是这么懒散堕落的理由说出口,她都不敢想象时泽会怎么样。 她捂着被子,磕磕巴巴地使出了万能借口,“每个月,女人总有几天不舒服的时候……” 时泽沉眸认真地盯在她的脸上,蓦然笑了一声,潺潺悦耳的笑声流进苏碧的耳朵里,更是让她满脸羞红,忍不住感慨这被窝里真是太热了,怎么就把脸给捂红了呢。 却见,时泽竟是将温暖修长的手伸了过去,“我看看,是真的吗?” 苏碧一惊,“嗖”地就将被子拉高,满脸羞愤地紧紧裹在自己身上,虎视眈眈地望着他。——老实说,是不是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听到她心声的辣条虎躯一震,忍不住脱口而出:……MD!智障! 对上她警惕的眸子,只见时泽清俊的脸上扬起了温和莞尔的笑容,了然的目光似乎是早就识破了她的鬼把戏,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门,笑着催促道:“快起来吧,不要磨蹭了。” 苏碧:QAQ哥哥你这样做很容易失去我的…… 纵然她有多么不情愿,终归还是被时泽拖了起来,继续学习小组辅导补课之路。等踩着黎明泛白的晨光,匆匆赶到学校时,才发现一教室的妹子们正睡得东倒西歪。 她刚戳了一下自己的同桌,这娃闭着眼睛“蹭”地一下就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下意识地脱口答道:“这道题选A。因为我们要用到排除法,选项B……” 陈金娣犹然闭着眼睛,满脸大勇无畏,声音掷地有声,信誓旦旦地解释选项。 苏碧无言以对:……你到底梦到了什么? 等陈金娣呆立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了自己刚刚的囧事。她的脸“唰”得一下就涨得通红,满脸羞涩地说不出话来。 见到这妹子恨不得一头钻进洞里的摸样,苏碧忍不住安慰道:“没事没事,你这是太好学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却想不到,她的话还未说完,陈金娣竟是满脸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声愧色地说道:“我刚才答错了,那道题应该选D。” 苏碧:…… 她还能说什么[摊手]?学霸的世界完全不懂╮(╯▽╰)╭。 但不可否认,虽然累是累,但是时泽的补习高效而迅速,就连苏碧这个渣渣也油然觉得自己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能写作武能八百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霎时间自信心破表。 可偏偏每当她感觉正良好的时候,总会有人出面打击自己。 “苏碧,这道题怎么做?”时泽立在讲台上,骤然向她提问。 她怔了一秒,幽怨地站了起来,老实回答:“我不会。” 一听此话,时泽忍不住失望地摇头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嘱咐道:“这是一道送分题啊!” 苏碧:QAQ 时泽俊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用黑板擦敲了敲黑板,引起教室里所有人的关注,沉声说道:“来,大家一起看黑板,划重点,听我说。” 苏碧羞愤地直挺挺立着。——老师你先让我坐下啊,挡到后面同学啦! 然而,时泽狠心地一整节课都没让她坐下,苏碧站得脚都麻了,终于盼到了下课的铃声。时泽刚一喊下课,她就拔腿向外冲去。 见到她飞快的身形,辣条一脸懵逼,“这才第三节课,还没到吃饭的点呢。” 听到它的话,苏碧忍不住笑了,不由挪揄打趣道:“辣条,你怎么只想着吃?” 辣条:……我这是让谁给带歪了!!!它咬牙切齿地气鼓鼓。 看着苏碧冲到楼下,寻找萌妹子们的温暖安慰,顿时觉得整个人都心如死灰,萧瑟又凄凉。——谁能来抱抱可怜的它啊TAT? 非但如此,在期中考试临近前夕,它还被郑重授予了重任。苏碧:“辣条,考验你性能的时刻到了!” 顿时,它就有些惊悚了起来,无助地捂住自己的胸口,瑟瑟发抖地说道:“辣鸡宿主!出卖身体的事情我可不干!” 苏碧无语:“你放心,我还没有这么蠢,就你这小身板,谁能看得上?” 一听这句话,辣条冲天的怒气立时就被炸毛了起来。“你!说!什!么!我我我我——跟你拼了啊!” 苏碧:……忽然觉得它智商不太靠得住怎么破? 但事关考试大事,她也不敢掉以轻心,当即寄托着殷殷期望托付给了辣条。“辣条,听说你是快穿平台最聪明的系统。” 她目光谆谆地看着,辣条忍不住喜滋滋地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 苏碧鼓励地继续赞扬道:“既然你这么聪明,那肯定区区考试不在话下!” 辣条:“……哈?” 它以为自己幻听了,对上她笑意冉冉的眸子苦逼地不想承认,但是犹然不能辜负自己“最聪明”的头衔,“是、是吧。” 她笑容更甚,语气明媚灿烂地道:“那学习和考试就拜托你啦!我去——” “你去谈恋爱?”单身狗辣条瞬间感受到了整个世界对它的深深恶意。 苏碧挑起眉梢,沉眸打量着它,“你怎么老想着谈恋爱?”——缺爱的辣条。 “……我、我才不想呢!我这不是担心你的任务吗?”自从穿越到这个世界以来,男主的好感度一直卡在99.9%,让辣条不由怀疑到底是哪出了差错,为什么这么温油的哥哥还是没有彻底爱上苏碧? 相对于它的着急,苏碧却是悠闲沉静,她堂堂正正地将学习和考试的重任托付给了辣条,自己终于心满意足地翻开了收藏已久的书,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挑灯苦读。 等第二天早上,时泽叫了三五回仍然叫不醒她,终于推门而进时,掀开她的被子里蓦然发现在被窝里面正躺着一本书,书页都摩挲得卷起了边,书皮上赫然写着《数学》。 他怔了一怔,没想到苏碧这么好学,看着她窝着身子酣睡的样子,更是觉得她这阵子辛苦了。 时泽轻叹一声,心下不忍吵醒她,便放轻了动作伸手拿起了那本数学书,准备为她盖好被子,让她安稳睡一个早自习。 却没想到,书刚拿起了一半,书皮突地“哗啦”一声撕裂,破碎的封皮里面赫然露出了五颜六色的书皮。 他一愣,目光沉沉地凝望着书名——《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时泽:…… 他沉默地看了许久,恍然间摇头失笑,清俊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又忍俊不禁的笑容。 他将书没收,骤然打开了窗户,呼啸的冷风和冬日稀薄的阳光就直射了进来,让床上的苏碧冻得一哆嗦,下意识地伸手拖被子。 然而,摸来摸去,却怎么都找不着,反而一顺手摸上了一条紧实劲瘦的大腿。 她迷糊地醒了过来,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大长腿,混沌的脑海里空白一片。 只听辣条在一旁尖叫着喊道:“快扑上去啊!大好机会,一起浪起来呀~” 苏碧忍不住侧目:→_→你怎么是这样的辣条???污起来简直自己都拦不住! 她顺着又长又直的大长腿视线慢慢往上移,只见时泽沉眸注视着自己,清俊的脸上满是温和,微微弯了弯嘴角,温声问道:“昨夜学习到很晚?” 当下,苏碧乖乖地点头,眼睛都不眨地说:“嗯。”辣条忍不住捂脸,没眼看下去了。 听到她的回答,时泽面上的笑容更加温暖,轻笑了一声,又再次询问道:“最近是不是太辛苦了?” 听到他温和关心的话语,霎时间,苏碧却是猛然升起了一种危机感。她直觉地下意识答道:“没有没有,不辛苦。” 不料,这个答案蓦然让时泽的笑容更加温和。“不累就好,我正准备再增加一些补课安排,充分利用好你的所有空闲时间。” 一听这话,苏碧不由惊呆了。我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ㄒoㄒ)/~~ 在时泽的殷殷鞭策下,苏碧和一众小伙伴终于迎来了期中考试。年末过节的气氛尤其浓厚,所有的学生也摩拳擦掌等待着考试过后的寒假,一时间整座校园都弥漫着欢乐的氛围。 在上考场前,她格外信心十足,非但是因为这些日子被时泽强制填鸭式的教学灌输了无数知识,更是因为她有系统这个外挂啊! 高科技电子信息系统放到九十年代,可不就是如同开挂一般神的存在? 却没想到,当她面对着考卷,万分期盼着辣条大展神威之时,却只见它吭吭哧哧地许久也说不出来一个答案。 苏碧侧眸:“辣、条!” 被她低沉的嗓音叫了一声,辣条差点摔下板凳,简直就快要哭了。“我、我就是一个小霸王学习机,早就说你不要对我期待太高了QAQ!” 苏碧:……关键时刻掉链子,友尽! 幸好,直播间里的粉丝们甚是热心,纷纷踊跃地帮她解题。 “选A!” “B!” “C!” “D!” 苏碧有些无奈:……到底选哪一个? 没办法,她只能听从大多数网友们的答案,好不容易熬过了整整两天的考试,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虚脱了。 考完后,又上了三天自习,老师们终于把这次期中考试的成绩汇总了出来,张贴在教学楼下的公开栏里。 一时间,苏碧恍然升起了一股羞怯,迟迟不敢去看。“要是考了全校第一呢?”她忍不住同系统甜蜜地抱怨。 辣条:……你到底都在幻想些什么啊= = 苏碧微笑,“有句话说得好,高手在民间,我的直播间里多的是卧虎藏龙的学霸,隐姓埋名的学术大拿。” 听到她的话,辣条默默地转过脸,拒绝同她交流。 果不其然,如它料想的一样,苏碧站在成绩榜面前,一排一排满含着期望的目光看过去,最终在名次表倒数的末尾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 直播间里彻底地笑翻了天。 m “23333又见主播翻车” “好不想承认呢,这次的凶手竟然是我们(微笑)~” “点蜡” 看到这些飞快刷过,汹涌澎湃的弹幕,辣条整个人都呆住了,眸子里一点一点蓄满了泪花。它“嗷”地一声扑了过去,热泪盈眶地喊道:“亲人们,你们终于替我报仇了!” 立时间,苏碧的心里泪流成河。 正当她垂头丧气地立在成绩榜面前时,忽然听到同学来叫自己,“苏碧,时老师让你去他的办公室一趟。” 苏碧:“QAQ!”她怎么面对时泽? 直到她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拖拖延延了好长时间,才终于磨蹭到了他的门前,却冷不防地从虚掩的门缝中听到——“她们这次的考试成绩绝对不正常,有人向我举报她们集体作弊!” 霎时间,苏碧蓦然抬头,眼神湛然。然而,里面压低的愤怒声还未停歇,“一个一个考得这么好,进步这么多,太不可思议了。要是真的,那我们的学生人人不都个个天才?小时,你也不用袒护她们,同一个考场的学生已经有人向我告发了。这样的成绩绝对不能作数!” 听到这话,她心头的怒火忍不住瞬间掀了起来,正欲推门进去,却听到对方竟是接口说道:“就一个苏碧,水平也就这样了,成绩倒是没有掺水分。” 苏碧:…… 她还未来得及生气,得意忘形的辣条忽然嗅到了危险,勇武地挺身而出,大声地叱喝道:“谁说的?你过来,看我不打死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苏碧:→_→ 偏偏时泽竟是跟辣条一个想法,蓦然温声笑了一声,语气卓然地开口说道:“陈主任,您若是不相信这次的成绩,不如再对她们考一次,这次由我们全体老师亲自监考。” 他的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人立时安静了下来。 苏碧却躲在门外飙泪。——时老师,你是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让她受到第二次暴击伤害/(ㄒoㄒ)/~~? 辣条:噗哈哈哈哈哈[开心转圈圈]。   第32章 时泽提出了再考一次的建议后,教导主任和校长揣摩许久,终于没有付诸行动。一旦重考一次,不说在学生中会引起轩然大波,那些被他们重点怀疑的家长们首先第一个就不依。所以,最终此事没有成形。 然而,这也并不代表她们洗清了自己的怀疑。 按教导主任的话来说,等寒假回来的新学期一开始,还有一次摸底考试呢,到时候总归就会知道她们的真实成绩。 时泽坦然应下这种挑战,回头一放假,却越是对苏碧辅导得更加勤奋了,心狠手辣地将所有的日程排满,连一天的空闲时间都不留给她,让苏碧心里泪流成河。 偏偏她一对上时泽,便有些理亏。纵然补习得再痛苦,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唯一的安慰是听到那日来找自己麻烦的小混混们被各自学校警告记过开除的消息,终于觉得畅快了一把。 新学期伊始,苏碧就蓦然发现时间过得飞快,仿佛是一打眼的功夫,就从严冬的酷寒迈入了春光明媚的夏天,随即经过了几轮模拟考试,赫然就走进了炎热酷暑的夏天。 偶尔从题海里抬头望望,四周的同学们竟是都穿上了短袖,打着湿毛巾闷头做卷子,书桌上高高地堆满了一沓的课本和习题册。 而高考,倏然就要临近了。 直到她与同学们一起接受体检时,才蓦然感觉到了一丝考试之前的紧张感和真实感。 “来,下一个!” 苏碧站上身高体重测量仪,站在旁边的医生瞥了一眼,报出两个数字,她的脸立时“唰”地一下就涨得通红。 看到这一幕的辣条控制不住震惊,怒吼一句:“你竟然胖了十斤!”说好的为了学习废寝忘食日渐消瘦呢?别人都是累瘦了,只有苏碧,竟然胖了十斤!!! 这简直令人发指。 苏碧:“嘤。”都怪时泽天天做宵夜做补汤,变着花样做美食,让她活生生地成了一个吃货。 她心塞无比,忽然听到身后的妹子说道:“咦,我的腿又粗了,最近老坐着学习不运动,又长胖了呢?” 一听这句感慨,立时就让苏碧升起了一股同病相怜的知音感,她急急地转头,正欲安慰对方,然而当视线落在那人的小腿上时,忽然顿住。 她默默无语地吞下了后面的话,郁闷地转过了头。——生活中总是有这样一群人,明明腿细的跟筷子一样,却说自己腿!粗!她还能说什么= =? ——哼!我不跟你玩了╭(╯^╰)╮! 高考前的体检成了苏碧心中的痛,她决定一定要在考试中扬眉吐气,拼回来!所以,她实打实地开始了埋头苦学,就连辣条也被迫分配了任务。它不会做数学题没有关系,只要能将文言文和唐诗宋词三百首背下来就好。 辣条:QAQ 却没想到,就在考试前夕,她突然出事了! 这天刚出校门没多久,她就骤然被人从身后拖住,一方手帕紧紧地捂在了她的口鼻间。纵然苏碧精神一警,极力地屏住呼吸,拼命反抗,却还是不敌对方早有准备,几人齐上狠狠地钳制住了她的身体,让她闻着怪异的味道顿时晕眩了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时,漆黑的夜色已经浓重如墨,她浑身酸痛乏力,四肢别扭地被绑在了身后,赫然发现自己竟是被绑架了。 她的眸光霎时间一敛,神情紧绷了起来。 苏碧还未来得及打量周围的环境,一只沾满了沙泥的肮脏皮鞋就倏然大喇喇地走到自己身前,现身在了她垂落的视线范围内。 “嗤!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不是能耐的很吗?打了我们弟兄们,弄进了派出所里,导致我们现在都被学校开除了。而你——还跟没事人一样,想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考大学,想得美!” 对方怒气冲冲地啐骂了一声,语气说不出的尖酸桀骜,彻骨的恨意隐忍不住,简直就快从他的话语中溢出来了。 苏碧心里一沉,冷静地抬起头,湛然打望着四周。只见周围几个围上来的男人,都是一脸厌恶痛恨,阴测测地盯着自己。他们赫然是当初那些找麻烦的小混混! 她的神色一凛,随即冷淡无波地挑眉望向了众人,尤其当视线落到打首的一脸阴鹫的大哥脸上时,不由缓缓地低笑一声,蓦然开口说道:“大哥,我们有事好商量,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听到这话,辣条差点跌下了凳子。——你怎么又向给大佬低头? 她的语气说不出来的柔和,趁着周围人愣住还没有回神的时候,就谆谆解释道:“大哥们,你看上次的事情不是我的过错啊!归根结底,是谁让你们来找我的?是谁把你们带进沟里了?是谁花钱让你们买罪受的?大哥们,你们快醒醒,一定要火眼金睛发现凶手,不能让凶手逃之夭夭!” 一番话顿时说得对面的黄毛们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就连悄然拖着棍子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几分。他们的呼吸陡然间有些急促,双眸中亮起了愤恨的目光,仿佛是看到仇人就出现在自己的身前,恨不得扒皮削骨吃肉,将对方狠狠地教训一通。 唯有当头的大哥还留着几分冷静,目光森冷地望了苏碧一眼,深沉的眼神似乎是在酝酿着无尽的阴云。“三言两句就想将自己洗白的干干净净,没那么容易!” 他骤然冷哼着暴喝了一声,语气间的阴霾之意不言而喻,似是一道惊雷炸响到所有人的耳边。 霎时间,苏碧的心不禁就紧紧地提了起来。她心思沉稳,思路转得飞快,想着各种脱身之法,脸上却恍然露出了一点淡淡疏朗的笑容,和颜悦色地规劝道:“大哥,我不是想洗白自己,而是想为这件事找到一个最好的出路。眼瞧着马上就要过千禧年了,21世界最缺什么?” 她猝然发问,淡笑温暖的视线扫过众人的脸,立时就引得对方不由自主地猜测了起来。 “钱?”一个黄毛不假思索地开口。 苏碧:…… 她默默在心里说道:辣条,我终于发现了一个比你更爱钱的人了。 被戳中了心口的辣条:QAQ 但不可否认,黄毛的这个答案当即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纷纷点头同意道:“对,劳资做梦都想死在钱堆里了!” ——(⊙v⊙)嗯,做梦去吧! 苏碧在心里冷嗤一声,脸上的笑容更是更加温和,一眼望去竟有几分时老师谆谆说教的模样,煞是能糊弄人。她笑道:“对!就是钱!大哥们,你看,你们今天教训我有什么好处?光是打了一顿解了气,但回头若是被警察抓到了,岂不是落得人财两空,各自奔波?不如你们把我放下来,我们好好一起谋一谋这赚钱大计!” 她说得湛然有力,掷地有声,倒是十分有感染力,让那心志不坚定的听到了莫名就有几分心动。 然而,打头的那位大哥却是一眼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忽然冷笑一声,语气森然地拒绝道:“放什么放?放你特么的狗屁!我今天就是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冷硬的怒吼一出口,刚刚缓和下来的气氛当即一破,立时所有人都绷紧了起来。 苏碧忍不住在心中怒吼一句——去你大爷的! 她的神情冷凝了起来,下意识地警惕着四周人的举动,却见这位大哥竟是打定了主意,当即招呼起人将她拉上了一处海边的礁石。高耸尖锐的礁石下赫然是波涛汹涌的海浪,一声高过一声拍打在石壁上,发出凌冽的响声。 而漆黑的夜色,吞没了所有的视线,直让人一眼望过去便觉得下面似乎是一个无底洞,蛰伏着一只阴暗恐怖的巨兽,心里头陡然就升起了一股惊惧之意。 苏碧保持着静默,快速地瞥了一眼过后,就迅速收回了视线,抬首望向身前几人。“大哥,趁着事情还发生之前,你还有机会收回这个决定,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人。” 她轻声说道,低低警告的嗓音立时就吞没在了海浪声中。 不料,打首的那位大哥的神色却是从始至终没有动摇过。一时间,苏碧的心头就恍然生起了一股异样之感。这些人都是各所学校里出了名的刺头,若说是多么爱好学习、珍惜自己的前途,她是决然不信。 所以,在被学校开除之后,怎么也不至于拼上了进牢狱的可能性,硬生生地就把捆绑住手脚的自己推下礁石,他们不会想象不到后果。 但是,这些人却齐齐像是被鬼迷了心窍一般,偏执执拗地一根筋走到底,就是要将自己推下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苏碧思绪飞快,想了一瞬,脑海中蓦然想起了他们刚才的答案,骤然触摸到了真相。她不由无言地冷笑了一声,被黄毛几人跄踉地推到了礁石的边缘,冲着人群之外冷漠站立的大哥低声嗤笑道:“王海洋家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她的话音还未落地,就见那人猛然间神色大变,沉郁的表情瞬间疯狂桀骜了起来,直直地高声吼道:“推下去!” ————“扑通!” 冷冽咸湿的海风中,苏碧的身体后仰,倒栽进了海里,顿时无数海水就从四面八方涌入进了她的口鼻。 这一回,辣条终于恰到好处地关掉了她的痛觉感知。 苏碧:“我不会游泳。” 辣条:……!!! 黑暗涌动的海水中,她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缓缓坠了下去,无声无息。 直播间的粉丝们纷纷冒泡,准备日常翻车收尾,主播埋骨大海深处,宣布任务失败。他们全都懒懒散散地出来聊着天,有的起身上厕所,有的趁着“片尾”的时间去搞点宵夜,还有的在热议猜测苏碧穿越的下一个世界会是什么。 总之,齐齐都以为苏碧这回必然是死定了。 却想不到,一个人突然跳进了大海,清俊单薄的身影快速游曳在大海深处,猛然伸手牢牢地抱住了苏碧,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里。 “天哪!!时老师!” “泪目……” “关键时刻你终于来了[飙泪]!” 粉丝们齐齐震惊不已,汹涌刷出的弹幕将屏幕占得满满当当的,看不出来一丝的空隙。只见画面中时泽伸手晃了晃没有意识的苏碧,蓦然低首,一个深深的吻就落在了她的唇上,深情焦急的动作让所有粉丝们回不过神来。 “狗粮汪汪汪!” “默默吃了一把狗粮~” “我还小我不是很懂你们在干什么[单蠢无知可爱的我]” “6666666666” …… “咳!”苏碧喘息了一口气,混沌的意识终于有了片刻的清醒,只觉得自己刚从阎罗殿门口逃了回来,心有余悸,庆幸不已。 当她散漫的视线终于看到一抹淡色的唇从自己的唇上离开,随后时泽放大的清隽脸庞跃然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一股劫后余生的欣喜蓦然间从对方的眼神中流露出来时,她才终于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苏碧一怔,在心里缓缓说道:“辣条,你刚才不应该关掉我的痛觉。” 辣条气恼地默默转身,“砰”地一声打翻了满满的狗粮。——它也好想要一个可爱的男孩子啊/(ㄒoㄒ)/~~ 时泽带着她奋力游上海面,苏碧被海水打湿的睫毛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好不舒服,这才发现海岸边的礁石群上竟是亮起了刺眼的探照灯,旁边的海面上紧紧地开过来一艘救援的小船,将两个人救了上去。 直到重新踏上坚实的地面,她一颗紧绷的心才终于有了几分安定之感。匆匆赶来的警察急忙帮她解开捆住的双手,披上了一件衣服,苏碧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冷冽的肺似乎被海水给冻伤了,每呼吸一口都带起一股裂痛。 幸好,她还活着。 苏碧在时泽的扶持下,一边向外走去,一抬眼却是在不远处见到了被铐住的黄毛们和大哥,顿时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一脸冷色。 时泽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温柔地劝道:“走吧,他们自然会受到法律制裁,没必要脏了自己的手。” 许久,苏碧才点点头。 然而,她却没有着急离开,反而直直地冲着几人走了过去,在对方虎视眈眈和警惕的目光中,忽然轻声开口道:“我答应我哥今年不杀人。” 几人的神色立时一沉,忍不住悄悄攥紧了手指,一股危机感陡然袭上了全身。 苏碧轻笑一声,泰然说道:“我不会向你们一样,一言不合就宰人,一刀一刀切断你们的手指,在伤口上抹上蜂蜜和肉糜,放出一只恶犬扑向你们,然后一口一口撕裂你们全身的每一片肌肤,直到痛不欲生。” 她轻飘飘的话语明明含着笑意,却是让人一瞬间不寒而栗,仿佛真的在眼前看到了那副画面一般,而他们赫然成了那个任她宰割的人,落得一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立时间,所有人的神色俱是变了,黄毛们的脸上更是一脸恐惧,瞧着她像是看到了最恐怖的恶魔,浑然吓得胆战心惊,不敢开口。 “放心,我不会这样做的。”苏碧勾起了唇角,脸上的笑容说不出的明媚,在昏暗的夜色中更是让人觉得心惊。“我可是遵纪守法、崇德向善的好学生,乐于助人的红领巾,祖国未来的接班人。” 她的话,霎时间让对方紧提在心口的心放松了下去,这才慢慢发现自己后背的冷汗不知何时全然渗透了出来,打湿了后背的衣衫,在潮湿咸冷的海风中瑟瑟发抖。 却不曾想,苏碧的话犹然未完,她笑着看了这群人最后一眼,明朗湛然的眼神中含着无尽的冷嘲和讽刺,问向他们:“不知道,王海洋家给你们钱还能花到吗?” 一瞬间,几人的神色猛地晦暗,阴霾和悔恨交替浮现在了脸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碧越走越远,再也毫无干系。 这一次她被绑架沉海之事,在学校里引起了一片哗然,所有人忍不住议论纷纷,就连近在咫尺的高考一时间也顾不上。尤其是当听说背后的主使者竟然还有王海洋的家里人,所有同学都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随后他们才发现,王海洋的座位宿舍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被收拾干净,而他当初的短暂停学也赫然变成了转校离开,再也没有消息。 而那几个图谋故意杀人的小混混,更是在时泽的极力追责之下,最终被投进了铁牢里,面临着漫漫无期的牢狱生涯。 苏碧在悄悄休养好身体之后,又低调地回到了课堂。高考迫在眉睫,而她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于是便全心投入到了学习之中,准备最终的冲刺和临阵磨枪。 直到三天暗无天地的黑色高考日过去,她才蓦然放松了下来,像是一条紧绷的橡皮绳终于松垮了下来,懒懒散散地闷头睡了好几天。时泽也不打扰她,每日将温热可口的饭菜坐在锅里,随意让她睡个痛快。 等苏碧终于脑海空白、一脸木然地从床上爬起来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将所有的高考复习重点一夜之间全忘了! ——她是怎么做到的/(ㄒoㄒ)/~~ 苏碧有些懵,揉了一把睡乱的头发,就准备下床,却是目光一扫惊愕地在床头的书桌上看到了一沓书。 《军阀的小娇娘》、《冷酷杀手的温柔妻》、《霸道王爷爱上我》…… 她震惊地愣在了原地,眼神直直地盯了许久,忽然间发出一声开心的欢呼,“哥哥,我爱你╰(*°▽°*)╯!” 倚在门外的时泽一怔,清俊温和的脸上缓缓地扬起了笑容。 “滴!任务完成,数据收集完毕,正准备提交——”系统的电子音骤然响起,在苏碧的脑海中提醒道。 然而却听到苏碧心急如焚的阻拦,“等等!等我高考成绩发布了,再走!” 辣条愣了一瞬,恍然也万分好奇这个答案,竟是隐瞒下来了私心,将数据提交暂缓一步。却不料,其后的日常更是让它麻木到憔悴。 “你才不是想知道高考成绩呢,就是为了这些小说才不走的吧?”辣条气鼓鼓地质疑道,看着苏碧成日沉迷在小说的海洋中,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而时泽竟然就这样宠着她,任她胡来! 苏碧轻笑一声,语气愉悦地又翻过一页,笑意冉冉地说道:“哪能啊,我是那样的人吗?” 眼看着她的眼睛都掉进了小说里,没有抬头望自己一眼,辣条顿时更加心塞。“你是!!!” 瞧见系统闷闷地背过身子,把自己种在了墙角,苏碧不禁莞尔,安抚道:“不着急不着急,辣条,要不我给你一本?” 辣条一点都不想受这些狗血小说的荼毒,却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悄悄地转过了头,“什么?” 苏碧招招手,将一本书放到了它的面前。 ——《我的机器人男友》。 “咦?”辣条急吼吼地扑了过来,满眼放光,“竟然还有这种书啊!等会儿,我帮你检查一下内容合不合法。” 它极力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神却是忍不住黏在了第一页上,怎么都拔不出来。 等到高考成绩放榜的那一天,苏碧来叫它一起走时,辣条竟然拒绝了! “你等一下,我还没看完呢,急什么?”它嘟囔一声,抱着书一脸迷醉,莫名花痴。 苏碧:…… 她一脸无奈,只好自己去学校查询成绩。站在学校张贴的成绩红榜前,她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有些期待又有些兴奋,仿佛当真是一个十八岁的高三女生一样。 然而,眼前早已挤得人山人海。一眼望去,只能看到攒动的人头,而隔着数米怎么也看不清成绩榜上的字迹。直到她奋力挤进去一个边角,才在拥挤的人潮中艰难地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苏碧:语文……” “数据提交审核完毕,正式回程!”一通电子音提醒过后,苏碧再次醒来时,赫然已经重新回到了游戏舱内,四肢的酸涩乏力感顿时涌了上来。 辣条兴致勃勃地询问她:“成绩怎么样了?” 苏碧:“没看到。” 她答得平静,然而直播间里却是炸开了锅,无数粉丝们一起冒泡出来指正。 “23333主播不要掩饰了,我们都看!到!了!” “碧姐有一种神奇技巧,完美避开所有正确答案[笑哭]” “GG狗带!” 苏碧:“……”她一脸无奈地揉了揉额头,看了一下现实世界的日期和时间,当即就决定事不宜迟,争分夺秒地向下一个世界进发。 辣条:TAT我还去想找狗蛋玩呢~ 它急急地向狗蛋发出了一封挑战书,随即就跟着苏碧进入了下一个世界。只见她的意识一清醒,视线中蓦然就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眉眼锋锐,神情冷冽,笔挺的军装合身裹在身上,勾勒出劲瘦挺直的身材。一双剑眉入鬓,更是显得英姿飒爽,肃冷凛然。 苏碧一愣,她的眼神蓦然注意到了床幔上垂落的大红连幔,不远处的桌子上燃烧的喜烛,和整个房间弥漫地喜气洋洋的氛围,心思不由陡然静了一瞬。 她正愣着神,没想到那个英姿笔挺的男人径直压了过来。 “啪!”喜烛细微地爆出一声脆响,苏碧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33章 展翼沉默地注视着那张白皙柔和的脸庞,在繁花簇锦的大红锦被映衬下,格外赏心悦目,动人心魄。然而,他锋锐的眉峰上却是陡然凝起了一股冷意。 “你以为我死了,所以就改嫁他人。” 他冷冷的声音淬着寒冰,蓦然让苏碧紧阖的长长睫毛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仿若柔软弱小的小动物,在凶兽的锐爪之下苟且残延,挣扎求生。 展翼的心里却是冰冷一片,沉沉的眸子像是最深暗的夜色,弥漫着看不清的情绪和隐忍的怒气。他骤然甩手将她推开,苏碧单薄纤细的身体重重地跌到锦被里面,后背轻轻软软的,神色却是悄然紧张了起来。 她猝然睁开眼睛,急急地向他望去。 “你——你真的还活着?” 转瞬间,她的声音颤抖,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意,白皙如玉的脸上蓦然酸涩了起来。 看到她的样子,展翼的心里更冷。他一语不发,带着冷霜气息的军装笔挺肃静,从领口到袖口,再到马靴全都一丝不苟、威严极了,只有衣服肩部的一丝微不可见的褶皱和马靴表面轻轻沾染上的一层泥土,才悄然展露出了他的匆匆返程。 然而,面对苏碧深情凝望的眼神,展翼只是攥紧了手,紧抿着薄唇,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他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沉默冷然的目光中仿佛夹杂着无数彻骨的冷意和被背叛的极致痛苦。 不过,这一眼也只是稍纵即逝。 他毫不留情地转身,翻手“砰”地推开门,冷然离去。 大红的喜烛还在热情地燃烧,布置得满满都是大红喜色的房间却是瞬间散去了所有温情,只徒留下一片冰冷的寒意,让苏碧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颤。 她将柔软厚实的喜被拖到自己的身上,紧紧地包裹了起来,整个人还残留着一些穿越后的晕眩状态,便躺在了床上一边调整,一边接收系统传输过来的信息。 展翼,冷峻军阀,英姿飒爽,她的前未婚夫,战死沙场的英烈。却想不到,在她大婚的这一天,他骤然闯入了新婚的洞房,如同冷面罗煞一般从地狱中顶着风霜浴血归来。 而现在,他对这个背叛了自己的未婚妻,只剩下了恨。 苏碧:“……心理准备都做好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辣条不解,有些迷糊地抬头望她,“那你还要什么呢?” 苏碧:…… 她相顾无言地对辣条对望了一会儿,猛然将自己缩进了柔软的被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厚实的被子散发出来的温暖暖意,让她留恋不舍。 同房花烛夜,可叹只有她一人。 等第二天早晨幽幽转醒之时,苏碧蓦然发现窗外的太阳已经高照,温暖灿烂的阳光透过窗口照了进来,而昨夜被洞开大敞的房门也不知道何时被人悄然关拢。 她想了想,干脆睡了一个回笼觉。直到女佣春桃小心翼翼地在门外敲响房门时,混沌困倦的意识才静悄悄地回笼。 她拖着慵懒的嗓音,轻声说了一句,“进来吧。” 春桃这才低低地垂着头,举着一盆热水和帕子,拘谨小心地走了进来。她将帕子和热水盆放在床头,这才小心翼翼地上前,为她挑起床头的连幔。 苏碧悄然打量着她的动作,知道这必定是夫家配备的贴身丫鬟,第一天见自己这个新主子,难免心中惴惴不安,举止小心,生怕惹了自己不快。何况,昨夜那一幕她亦不知看到了多少,还不知会怎样在心里嘀咕自己。 她敛着眉,表情娴静恬淡,看起来无比的柔顺好脾气,对待春桃更是和颜悦色。一手轻轻地搭上她搀扶的手臂,微微借着力气抬起身子,一边双脚踏入整整齐齐地摆在脚踏上的一双牡丹花样的精致拖鞋,起身下了床。 “麻烦你啦。”她好声好气地感谢道,浑然像是一个恬静优雅的大小姐,知书达理,体贴又懂事。 然而,春桃的心里提了一下,却是一点含糊都不敢错过去。她一面急急地回应,一面不留声色地介绍自己说道:“少夫人客气了,奴婢的名字叫春桃,是大夫人指来伺候您的。您有什么事,但管吩咐即可。” 她礼貌周全,挑不出一点错处来,可见是当真被大夫人一手调教过了,才能在如此年纪轻轻的时候性格沉稳,谨慎知事。这样的下人放在前些年不稀奇,但现如今兵荒马乱的,能找到如此妥帖又懂事的丫鬟可当真是不容易了。 说不准,是大夫人打小精心教养调教出来。 苏碧垂下了眸子,默默思量着这些事,在春桃手脚利落的伺候下,飞快地就穿好了一身合体优雅的洋装,配好了合适的妆容和发型,将她睡得稍稍有些虚浮的黑眼圈恰到好处地遮掩了过去。一眼望过去,当真是一个明媚娴静的丽人。 眼见她坐在梳妆台前,神色有些怔忡发痴,不知道神思想到了哪里去,春桃抿了抿嘴唇,上前轻声提醒道:“少夫人,快到晌午了,您也该下楼见见夫人们了。” 听到这话,苏碧蓦然幽幽叹出了一口气,答了一声,“好。” 若说她最心烦的,不是面对如何冷淡黑化仇恨的男主,而是要面对一屋子神色各异、脾气秉性各不相同的夫人太太们,简直就是有些犯怵。 偏偏她嫁进的这家老太爷最爱女色,不光是明媒正娶了一个大夫人坐镇正房,更是强取豪夺、娶回了满屋子貌美如花的姨太太同住一起。每到大日子,一家人聚在一起的时候,那别提多么混乱了。 老远,苏碧就听到了客厅中远远传来的聒噪喧闹声。 “嗤,你们这些没脸没皮的,不要疯在一起,就不担心让新媳妇看到了笑话!” “三姐姐,你可要为我出头!”一声娇嗔过后,竟是恍然听到那人说,“七妹妹明摆着欺负人!” “谁欺负你啦?”被她怼了一句的七姨太当即不服,“谁不知道你在大帅跟前正得宠,我们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谁敢欺负你。” 这话说得尖酸刻薄,一股子酸气止不住地冒了出来,让人听了牙根都有些发酸。苏碧脚步顿了顿,立在客厅门外,猛然有些想转身离去。 然而,春桃却是手疾眼快地上前一步,蓦然推开了客厅的大门,喊道:“少夫人来了!” 霎时间,满屋子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机灵活泼、圆滚滚的杏仁眼,微微上挑、说不出风情的丹凤眼,眼角低垂、慈眉善目的平淡眼神,亦有好奇探望、含笑望来的明眸善睐。 被各种各样的眼神一盯上,苏碧就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眼前这些姨太太们,哪有一个不是人精? 她略带拘谨地站在门口,一身合体的洋装并不张狂明艳,反而泛着淡淡的鹅黄色。淡雅素净的颜色,配上她白皙柔弱的脸庞,更是让人觉得像只小羊羔一样乖顺,说不出的单纯良善。 坐在沙发正中央的大夫人恍然笑了笑,含着笑意催促地招呼道:“好孩子,快来我这里。”她笑着将苏碧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亲亲和和地向她介绍起身旁的姨太太们,苏碧只是微笑着微微颔首,粗略望过去,这些貌美如花、各有所长的姨太太们竟然有十八人之多。 一时间,不由有些惊愕。 大夫人从头到尾亲善地拉着她的手,赞她知书达理,温柔娴静,却是自己可心的媳妇模样,却是从头到尾未提昨夜的一个字,让苏碧紧提的心不由有些忧然。 却没想到,几人正说话间,突然客厅门外闯入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俊俏阳光的脸庞上一脸急色,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直直地冲进来吼道:“大哥回来了!” 轰然间,整间客厅就大乱了起来。 眼见所有的鼓噪质疑声萦绕在耳畔,吵得人心里乱哄哄的,苏碧却是默然注意到大夫人拉着自己的手停了片刻过后,又轻轻地落了下来。 “回来就好。”她轻叹一声,感恩地低声念了一句佛号。 苏碧却是愣坐在沙发上,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等她被刚才闯进客厅里报信的少年拉到走廊里之时,才赫然发现对方的眉眼间全然是焦虑担忧之色,盯着她忍不住低声询问道:“怎么办?我们的事情——” 他刚开口说了一句,只见一扇门猝然打开,冷峻的展翼阔步走了出来,昂首挺立的视线仿若没看到两人一样,直直地穿了过去,抬步就向走廊那一头的楼梯走去。 展扬瞠目结舌地看着他错肩而过的背影,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有些没有真实感。 “大哥——” 他喃喃地喊了一声,语气间全然是惊讶和不可相信,“你是怎么回来的?前线明明传来消息,说你所在的整个部队都阵亡了,甚至找到了沾着鲜血的——”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展翼冷然的目光骤然射了过来,“我回来,是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他的语气森冷,不带一丝温度,眼神却是如同冷冽的刀锋般掠过展扬和苏碧的脸上,让两人浑然觉得被冻得一哆嗦,心头危险的警意蓦然升了起来。 听到他的冷嘲,展扬脸色剧变,阳光俊俏的脸上却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展翼冷冷的眼神一扫而过,转身下楼,冰冷的话语像是严寒般狂风怒卷地呼啸而来,席卷了两个人的心头。 他的背影笔直而廖然,挺拔得像是最锋锐的一把剑,不再需要任何人的靠近和温度。 ——“别让我再看到你们。” 苏碧私下找上大夫人,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本来就是淮南中学的老师,请了几天假也不好总在家里闲着,便想着还不如早日回到学校尽一点微薄之力。” 她低垂着脸庞,洁白纤细的脖颈露出好看的弧度,柔软而又精致,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大夫人在心里轻叹一声,允了她的说法,答应道:“好孩子,别累到自己就行。我们这样的家庭,本来就不指望女儿家们光耀门楣,做出多大的贡献。更何况,现在外面的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儿家在外面,总不免让家里人忧心你的安全。” 她的目光谆谆,满含着温和的担忧和挂念,让人直觉地暖心。 却见苏碧微微弯了嘴角,脸上露出了一点好看明亮的笑容,“您忘了,我娘家可都是从事教育工作的,安全问题不用担心的。” 一提起这,大夫人立时想起了亲家的身份。苏碧的父亲苏绘生是淮南地区名声斐然的教育家,一生致力从事教书育人,教导出来的学生无数,成为了各行各业的栋梁之才,可谓是桃李满天下亦不为过。 在他的熏陶下,苏家的人亦是纷纷投身于教育事业,有留洋归来的翻译家,也有钟情文史的文学家,更有如同苏碧一样默默无闻、扎根杏坛的学校教员,赫然成为了淮南甚有名望的一番景致。 也正因为此,展家才看中了这样一个书香门第、知书达理的媳妇。 大夫人忍不住笑了,慈悲柔和的脸上染着笑意,说不出来的和煦。她怎生也辩不过她,只能答应道:“好,就依你所言,不过每日还是让家里派车接送你,也不至于太过辛劳。” 苏碧刚想婉言相拒,就见大夫人挥了挥手,打断了自己的话头,“这点可是不能再推托了,好歹是我们展家的媳妇,出去总不能让亲家以为我们看轻了你,在这点小事上都照顾不好。” 她说到这,苏碧纵是再如何想,也一时间不好说下去。当即,她就点点头,柔顺地应声了下来。 等走出了这座金丝笼,她才蓦然感受到一股放松惬意的感觉,只觉得呼吸间都是愉快舒适的。展家家大业大,但是人员众多,关系复杂纠葛,就算是面前一个小小的丫鬟春桃,她也无法完全放下心防来,对她坦然打开心绪。 所以,总是提着吊着一颗心,不免就有些心累。 尤其当想起要攻略黑化的军阀这一目标,她就忍不住轻轻蹙起了眉心,默然地抬眸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外面,有背着背包兜售报纸的孩童,亦有扛着箱子沿街贩卖香烟的少年,更有许多食不果腹、衣衫褴褛的人。 街的一旁璀璨闪耀,装饰奢华,无数衣着楚楚、派头精致的男人挽着笑语嫣嫣的美人走进了歌舞厅和店铺,而另一边,高立的大楼间赫然隐藏着几条狭窄阴暗的小巷,地上泥泞破烂,脏水横流,路过的行人需得小心地踮着脚尖、扶着墙根,才能穿行而出,回到后面昏暗矮小的房屋,那就是他们小小的家。 苏碧看着这一幕,神情淡然,握着包袋的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几分。 这个时代,最好,也是最坏。 前途最是迷茫,人心也最是混乱。 而她死而复生的未婚夫,注定从一开始就不是平凡人。 ———— 走进淮南中学之后,她刚在办公室里放下包,拿起了自己的教案翻看,就忽然见到二哥匆匆忙忙地快步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他急声问道,担忧的神色细细打量着她的表情,陡然放低了声音,“是不是展家对你不好?” 不等苏碧回答,他的脸色转瞬间就有些烦躁苦闷了起来。“早就说不让你嫁进去,你非得一门心思地钻了牛角尖,就得自己踏进去。现在可好!” 他隐忍着怒气低骂了一声,拉住苏碧的手却是无比地轻柔温润,“走,今天别上课了,妈正在家里炖排骨,我们回家去。” 一听这话,苏碧冷硬的心蓦然被撬开了一个缺口,仿佛是最温暖和煦的热流缓缓地淌进了自己的心底。 她垂下眸子,遮掩住泛红的眼眶和感动,说道:“二哥,你不用担心,我在展家好着呢,这是呆的无聊才出来。” 这话苏二哥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怀疑地看了她一眼。 苏碧轻笑一声,语气轻快地解释道:“你也知道他们家姨太太多,下人也多,成日里凑在一起打牌聊天,让人怪不自在的,所以我就避了出来。” 苏二哥冷哼一声,再同意不过,“可不是,莺莺燕燕都一屋子,展大司令还真是威风!”他的语气间鄙夷极了,苏家虽是清贫,却也是书香门第,自是看不上这样的粗俗做派。 但是拗不过苏碧喜欢,硬是没办法,眼睁睁地依着这个小妹妹的心意,看着她走进去了展家那座金碧辉煌的牢笼。 故而,苏二哥一百个心都放心不下,生怕单纯良善的她在那里面吃了亏。 当即,他就揽着苏碧的肩膀,一手将她手中的教案拿下去,放回了桌上,顺手将她的包塞回了她的怀里,语气狡黠地说道:“今儿没你的课,别在这了,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苏碧:“……啊?” 她有些猝不及防,只见苏二哥竟是大笑了一声,拉着自己就向外奔跑。直到坐了电车,来到一片僻静的小巷子时,他才东拐西拐地带她蹿了进去,许久差点转晕了方向,才在一扇貌不起眼的门前停了下来。 “叩叩!” 他轻轻敲了两声,随即里面一片安静之后,忽然有人警醒地问道:“谁?” 苏二哥低声答道:“卖包子的,菜包子五个大洋一个,肉包子十个大洋一个。” 苏碧听了,莫名其妙。 只听门里面的人接道:“这么贵?” 苏二哥低笑一声,泰然欷歔道:“物价飞涨,世道艰难,可不是嘛!早该改天换地,恢复朗朗乾坤了。” 苏碧:…… 感情是反清复明啊! 对上了暗号之后,门里的人才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探头打望了四周一眼,低声对两人催促道:“快进来。” 他们的身形刚踏进走廊,门就又小心妥帖地关上了。那人目光谨慎地打量着苏碧,尤其在她那做工精致的洋装上停留了一瞬。 借着门厅里低暗的灯泡,苏碧这才发现,对方竟然穿的是沾满油渍的工人装,上面满是油污和墨迹,显然是自己的打扮格格不入。 她的心下静了一瞬,坦然地面对着对方的视线。苏二哥急忙解释道:“这是我的亲妹子,绝对信得过。” 那人点点头,这才重新抬起脚步,在面前领路。他一边脚步仓促急急地向着里面一间屋走去,一边开口说道:“对不住,最近风声太紧,不少人都失去了联系,我们不得不谨慎一点。” 苏二哥也理解,昏暗的走廊上有点看不清楚脚下,他的手轻轻托着苏碧的手臂,带着她向前走去,跟在了那人的身后。 苏碧忍不住附在他的耳边,低身问道:“这到底是哪?”她的心下已经模糊地有了答案,却是不知道二哥是何时卷了进去,不由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听到她的问话,苏二哥笑笑,表情明快又炽热,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期待和喜爱,对她轻声答道:“秘密据点。” 苏碧:…… 没走三两步,那人又带着他们翘起了地上的木板,爬下了一段铁梯子,赫然走入了一个地窖。这里灯泡炽亮,机器嗡嗡地嗡鸣运转,一页又一页泛着油墨气息的传单被印了出来,几名同样穿着工服的人在机器间忙碌,甚至顾不上擦额上淌落的汗珠。 带着他们过来那人只是喊了一句,“小二来啦!”就迅速地加入了工作中,埋首紧张地印刷起传单来。而一旁一个带着一副老花镜,头发有些掺白的老者抬头,看向了二人。 苏二哥当即走上前去,恭敬地打招呼,“章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苏碧不由静默了一瞬,她沉眸细细端详着那人的面庞,却是笃定自己从来没有在学校里见过对方,甚至在淮南的教育界也未曾见过这人。那这老师的称呼何来? 老者态度祥和地笑了笑,一眼就猜到了她心中的怀疑,语气温和地开口解释道:“小二上小学的时候,我教过他一段时间。没有几天日子,也难为他将老师这个称呼一只延续叫到今天了。” 他有些受之有愧,但是苏二哥轻快的表情更是更加恭谨。“章老师,不但您教过我,就凭您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那可是真真正正点醒无数梦中人了!” 听他这么说,苏碧的视线忍不住移到了不远处一沓新鲜出炉的传单上。章天耿见到此景,当即宽厚地笑了笑,一双温和睿智的眸子在老花镜后奕奕闪亮,“不打紧,尽管看就行,我们本来就是要尽可能多地传播出去的。” 有了他的准许,苏二哥立时不客气地取了两份,一份递到苏碧的手里,一份自己求知若渴地埋首细细苦读了起来。 苏碧展开一望,赫然见到传单的标题竟然是——“日寇辱华,淮北开战,无数华夏军人血染沙场,命丧英魂!是时候,我华夏万千儿女站起来!!一同携手,保家卫国!!!” 触目惊心的标题看得人心头大震,忍不住深深地被其中仓然和火热的情绪所震撼。苏碧握着传单边缘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收紧,一双眸子飞快地浏览了下去。 这张传单用一种悲情而慷慨的语言,描述了国破家亡的痛苦,外强辱华的仇恨,和军人前线浴血奋战的英勇事迹,更是因此煽动起了看官激昂奋勇的情绪,忍不住想冲上去,将所有的侵略者都狠狠地打出去,为自己的老小妻儿守住最后一寸的家园。 直到细细看完了三遍,苏碧心中激昂的情绪犹然不灭,只觉得整个人的身体血脉里都流淌着一股血气和愤懑。她明明知道这段历史的走向,明明重新回到了这个时代,又怎么能做到无动于衷? “辣条。”她蓦然在脑海里开口。 冷然郑重的语气让辣条当即下意识地立起,“到!” 苏碧微微勾起了唇角,说道:“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辣条一脸懵逼,呆立了许久,踌躇小心地开口,“你要搞事情。”——辣鸡宿主,为什么感觉自己又要背锅了/(ㄒoㄒ)/~~ 听到它的话,苏碧不由微笑。——这个时代,战火纷飞,家破人亡,像一艘沉没的巨轮慢慢被击沉海底,直到绝地才猝然反戈。然而,她不是来看沉船的,她要带着最后的绝望或期望,劈波斩浪,重振辉煌。 大国崛起,当此一战! 苏碧沉默地低垂着眸子,胸中却是波涛汹涌,豪气万丈,一旁的苏二哥更是被传单中的言语和事迹鼓动得不可自已。 “说的太对了!太对了!”他捏着传单,脸上激昂地振奋道,“这些传单一定要好好贴出去,让所有人都看到!我们的国家还没完!我们的民族还没完!我们的战斗还没完!” 章老师一脸欣慰地看着他,回馈道:“没错,有你们这些年轻人,华夏一定有未来。” 地下印刷车间正忙碌着运作,苏碧和苏二哥也加入其中,帮忙辅助一些工作。正忙碌间,忽然又听到门口的大门被轻轻叩响,先头带两人进来的那人当即停了手,说道:“我去看看。” 章老师点点头。 然而,他刚走出去没过多久,走廊里却忽然传来了惊怒的高喊声,“你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能随意私闯民宅,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刻意拔高的声音当即给众人提了一个醒,章老师神色猛变,低声喝止道:“停!都停手!” “咔!” 电闸忽然被猛地拉断,地窖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嗡鸣作响的印刷机也幽幽地停了下来,几人都屏息站在黑暗中,一动都不敢动。唯有靠近苏碧的苏二哥,悄然将手伸了过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担忧安抚的意味透过温暖的手掌传递了过来。 苏碧用力回握一下,示意他不要担心。 听着楼上惊心动魄的翻找声,和仓乱混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场几人的心齐齐提到了嗓子眼里。然而,却是诡异地没有听到来人的说话声,只听到自己的那位同伴高声不满地喊道:“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别以为拿着枪就能随便搜查民宅,难道以为警察厅是纸糊的吗?我告诉你们,我的发小可就在警察厅里任职!” 听到这些话,苏碧几人更是心神俱震。 枪? 想到这个字眼,几人的心里顿时心生不好。紧闭的地窖更是因为关停了排气扇而炽热无比,仿佛每个人紧紧压抑的呼吸间都带着滚烫的热度,汗不由自主地从后背渗了出来。但偏偏,他们没一个人敢轻举妄动的。 直到听到楼上剧烈的翻找声稍停一段落,脚步声悄然远去,几人才忍不住长长地放松了一口气,心里恍然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然而就在此时—— “汪!汪汪汪!” 正在他们头顶的地方,忽然响起了疯狂的狗叫声,仓乱有力的狗爪不停地踢踏着那块遮挡住地窖入口的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一瞬间,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苏二哥更是紧紧地将苏碧的手攥紧,甚至用力握到有些发疼。 她沉静地盯着那处,目光冷静地判断着,突然见到木板被人掀开,透亮灼灼的光照了进来。 “出来。”洞口骤然响起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冷冷地嗤笑道,“否则,我就一颗地雷扔进去,看你们谁能逃得过一个?” 一听此话,地窖里的几人俱是心里一沉,如坠谷底,知道此次插翅难逃。章老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取下了自己的老花镜,率先踏步向前走去。众人跟在他的身后,一个一个鱼贯而出。 一直到苏碧在最后一个爬上铁梯子之时,苏二哥从旁扶了她一把,刺眼的灯光猛然间照得人霎时间有些晕眩。她眼前一黑,微微地阖了阖眼睛,定了定神,才缓缓睁开眼帘。 却冷不防,一睁眼,就望到了对面一张冷峻的面孔蓦然跃进视线。 她立时一愣。 “展翼?” “你认识她?”对面同样穿着军装的一个男人长相潇洒,姿态懒散,向着展翼询问道。 展翼冷然地看了苏碧一眼,语气淡然冷凝,“不认识。” “嗤!肯定又是在哪儿惹得桃花债!”那人嗤笑一声,目光莞尔了然地在苏碧身上转了一圈,啧啧地摇头兴叹。 苏碧只觉得心下一片冰冷。 她蓦然在脑中开口,“辣条,记下来!” 辣条有些一脸茫然,“什么???” “哼,展翼的名字,记在小本本上,仇人的名单又增加了一位。”苏碧说道。 一听这话,辣条不禁有些无言。“……” 可偏生她遇到的是一个更加冷心冷肺的主,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铐住带走,淡然低敛的神色从头到尾毫无波动。 直到深夜回到了展家大宅,俊朗冷然的脸上才微微露出了一点疲态。他刚踏进走廊,就蓦然被展扬拦住,见到年轻阳光的脸庞上全然都是焦急的神色。“阿碧不见了!!!到现在也没有回家,大哥你快去找她啊!” 展翼冷淡地继续向前走着,一丝搭理他的意味都没有,就连脚步也半分没有停顿过。 他的这副态度,顿时看得展扬心里的怒火猛然冒了起来,一把就拦住他,怒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态度!阿碧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在意她!!” 听到他愤怒至极的质问,展翼忍不住冷笑了一声,锋锐的视线从帽檐下微微抬起,直直地望向他,“我的?我‘死’了之后,她不是最终称心如意地嫁进来展家了吗?对了,那个幸运接手的新郎官好像就是你。” 展扬震在了原地,满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颤抖着嘴唇,嗓音暗哑枯涸地说道:“你听谁说的?” 展翼:“这要紧吗?” 他冷峻的眉峰蓦然上挑,重重地撞开展扬挡住自己的身体,继续稳步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却不料,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突兀地响起了仓乱的脚步声,随即一个夹杂着凌冽风声的拳头击向了他的下颚。 “去你大爷的!你这个混蛋!”展扬尖声怒骂道,飞扑到他的身上缠斗殴打,那副偏执疯狂的劲头似乎是要与他不死不休。“阿碧——阿碧她根本就没有嫁给我!” 展翼的神色一厉,皱着眉头格挡开他的拳头,沉声问道:“什么意思?” 只见展扬的眼眶猛然间泛起了红潮,潮意和湿气浸透了眼眸,更是显得一双黝黑的眸子有着透人心扉的湛亮。在怒气和心酸间,终于开口说出了答案—— “她嫁给了一个牌位!” 展扬紧紧盯着他,冷声逼问道:“你知道是谁的吗?”   第34章 展翼脚步匆匆地行走在阴暗的监狱里,沉重的马靴踏在灰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郁郁地回荡。他快步穿过一个又一个的监牢,冷冽的脸上紧绷地没有一丝温度,当即就让前头领路的监狱长浑身冒出了汗。 他小心翼翼地赔着笑,低声解释道:“展少将,您放心,展夫人妥妥当当的,我们听说她是苏家的姑娘,一个手指头都没有敢动她,特意为她寻了一处僻静地暂时待上一待。本来想着禀报您之后,就将她放出去,没想到您先过来了——” 然而,展翼却是一语不发,冷肃的脸上面无表情,直到走到一处监牢前脚步才蓦然停下。 铁栅栏里,一个单薄的身形抱膝垂坐在地上,柔顺的脖颈深深地压进了自己的膝盖里,让人看不清她脸上的神色,薄薄精致的洋装却是怎么也抵挡不住监牢里阴湿的寒冷。裸露在外的手臂白皙而纤细,泛着玉色的淡淡光泽,但是却与她身处的环境格格不入,更加让人的心头忍不住生出一股凄楚之感。 展翼心里一沉,目光深沉地望着她。 辣条忍不住急道:“辣鸡宿主!快醒醒,别睡了!!”它急得在苏碧的脑海里跳脚,然而苏碧却是悠然呼呼大睡,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展翼让人打开牢门,抬步走了进来。 站在苏碧身前,展翼静立了好长时间,沉默了许久,没有开口。 他眼神复杂地望着那个单薄的身影,蓦然脱下了自己军装外套,轻轻地披盖着她的身上。带着体温暖暖的外套,顿时让沉睡中的苏碧恍然惊醒了过来。 她睡眼朦胧地从膝盖上抬起头,一看到挺立在自己身前的沉默身影,霎时间整个人的神情就紧绷了起来。然而在她的眼神对上展翼之后,却只是抿了抿嘴唇,出奇地一语不发,没有说出一句话。 当下,展翼的眼眸深邃了一瞬,却只是直直地伸出了自己的手,递到了她的身前,道:“走吧。” 却没想到,苏碧听到他的话,竟然蓦然起身,擦着他的手而过,徒然让他的手停滞在半空中。 展翼一愣,他身后的副官和随同前来的监狱长,更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低低地望着自己的鞋尖,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他的怒气转移到他们身上。 直到走出监狱后,苏碧才蓦然感受到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自己的身上,四肢里浸透的冷意缓缓驱散开来,浑身上下似乎这才真实地感受到鲜活的气息。 她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空气,刚欲询问苏二哥在哪,就见一队气势汹汹的日本兵猛然找了过来,满脸的怒气和压抑不住的阴鹫,脚步还未走到监狱门口,就目露凶光扬声喊道:“别放跑他们!站住!” 对方来势汹汹,打首的一个二皮脸更是满脸自得和桀骜,斜斜上挑着三吊眼,用眼角觑着人,说不出来的鄙夷和不屑。 他摘下帽子,弹了弹灰,一边玩弄着大拇指的一个金扳指,一边吊着嗓子尖声说道:“藤木司令说了,这些印刷不法刊物的人身份可疑,扰乱民心,其心可诛。要将他们一个全都不落地带到司令部,藤木司令要亲自审问!” 尖锐刻薄的声音立刻刺得苏碧有些脑仁疼,偏偏那些日本兵们犹然叫嚣不已,狂浪地在旁边阴森地死死盯着众人,阴霾怪异的神色更是在她裸露在外的小腿和手臂上,转了好几圈,立时就让人升起一种极度不舒服的感觉,仿佛是被秃鹫盯上了一般。 苏碧眉心皱了皱,听着日本兵们狂孟地大声吵吵着日本话,夹杂着间或的桀桀笑声,不由沉眉呵斥道:“说人话!” 当即,二皮脸就脸色大变。 她的轻轻一声呵斥就连日本兵也听出了不好的意味,齐齐一瞬间收住了口,目光死死地盯住了她。甚至就连枪口也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过来。 苏碧悠然不惧,却听辣条在脑海里提醒道:“你的身份可是知书达理的大小姐哎!” 听到这,她不由微微弯起了唇角,月牙般光洁柔顺的脸上恍然沾染上了几分笑意,直让人看了觉得心情舒朗,心生美好。然而,她却是说道:“请君说人话。” 辣条彻底被打败了。 她笑容和煦,如沐春风,让在场的大兵们都静默了一瞬,目光灼灼地盯在了她的身上。就连日本兵也是眼神转也不转,向二皮脸询问她刚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场,二皮脸额上的汗都渗了出来,帽子带了又脱,脱了又带,整个人都焦躁地不得了,背脊更是不自觉地弯低了下来。他在枪口的逼迫下,无可奈何地将刚才苏碧的那句话翻译了过去。 立时间,所有的日本兵都变了脸色,怒斥一句,一脚愤怒地将他狠狠踹到一边,枪口转瞬间就齐齐调转向了苏碧,让在场的人一颗心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里。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冷冽的身影蓦然踏前一步,牢牢地将苏碧遮掩在身后。 “想战?” 展翼淬着寒冰的声音一出口,现场躁动不安的气氛顿时冷沉了下来。纵然这些日本兵们无法无天,有恃无恐,但是在这个男人深沉幽深的目光之下,却是忍不住地心里有些毛毛愣愣的,下意识地就想退缩一步。 眼见此景,其中的一个小队长不由挺身而出,直视着展翼,用生硬不熟练的华夏语说道:“把他们交出来!” 他所指的,赫然是那日在地窖里抓获的苏碧、苏二哥和章老师一干人等。 然而,展翼怎么可能答应? 对着泛着冷意的枪口,他沉静冷漠,一双锐利锋芒的眸子在帽檐下抬起,像是盯住了猎物一般,将对面的所有日本兵纳入眼底。而目光中,赫然毫无一丝暖意。 甚至—— 他手指挥动了一下,身后蓦然就有一颗冰冷的枪子砰得射了出去,隐没在血肉里,转瞬间一个日本兵就悄无声息地躺倒在地,连一声闷响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个日本兵的手犹然扣着扳机,但是太阳穴里却是直直地正中着一颗子弹,精准有力,连多少血液也没有流出来。 而他,赫然是刚才开口说话的那名日军小队长。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立时让所有的日本兵脸色剧变,又惊又怒,端着枪口就欲射击出去,却在眼帘看到对面无数杆悄然冒出的冷冰枪口时,陡然间失去了力气,收住了手。 “滚回去。”展翼嗓音冷然,目光冰冷,像是在看一些死物一样。“告诉藤木,记住这是在谁的地盘上。” 他肃然警告的话语当即让二皮脸脸色青白,被他冷冽的眉峰带过的一眼,更是觉得差点吓破了胆子。他做的那些事,展翼肯定都知道了…… 二皮脸霎时间脸上没了血色,惨白着一张脸忍不住屁滚尿流地从地上爬起来,凑到日本兵身边们苦苦规劝,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 甚至,一个日本兵被他喋喋不休的嘟囔声彻底地搞烦了,凶神恶煞地一转头,一个枪口就将他狠狠地戳了出去,把二皮脸撞到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跌得唉哟痛叫不已。 “走!”副队长阴沉着脸色,纵然心里有百般仇恨和愤怒,但是知道对面的人比自己多出十倍,此时硬拼定没有胜算。 无奈之下,只好先灰溜溜地走了,飞快地踩着脚步回去向藤木司令打报告。 直到这群败家之犬溃逃地无影无踪,展翼才沉默地抬头,望向了苏碧。一旁,展家的车早已悄悄驶来,司机飞快地跳下驾驶座,为两人打开了车门,展翼更是沉默地伫立在车门边,等着她上车。 然而,苏碧却是纹丝不动,沉静清澈的眼神直直地问向他,“我的二哥呢?” 她的话音刚落,当即就有监狱长一路小跑着上前告罪。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满都是汗迹,甚至连头上仅存的两三个稀疏的头发也打湿得油油腻腻,看起来好不狼狈。 眼下这个节骨眼里,他却不敢说一句废话,小声地赔笑解释道:“这位苏家二少爷我们刚才就给放了,可是他不愿意离开,非得守着那帮被抓获的人不出来。我们也实在是没法子了,好话歹话都说尽了,这个少爷就是犯了执拗脾气,怎么也拉不回头!” 他的口气无奈又颓然,小心翼翼地觑着展翼的神色,生怕他大发雷霆。 展翼神色不动,直接说道:“放人。” 监狱长顿时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掏出裤兜里的手帕来急急地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拔高了嗓子对着自己的下属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展少将的话吗?赶紧将苏家二少爷给请出来啊!” 守在门边的下属立刻轰然应下,脚步仓促混乱地转身,一齐向着监狱大门扑去。那副争先恐后的样子,似乎是生怕落在了后面。 看到这一幕的展翼皱了皱眉头,骤然又开口说道:“把人都放了。” “……啊?!”监狱长愣在了原地,满脸不可思议,以为自己幻听了。“都放了?可是人还没审呢!就这么放跑了,皇军又来要人怎么办?” 他心急如焚,满脸不解,额上的汗珠又止不住地大颗大颗冒了出来。 展翼只是冷声重复道:“放了。” 眼见他冷冽的面孔上一片冷肃,监狱长惊愕地蠕动了一下嘴唇,张了张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正欲再焦急辩解什么,忽然被一个沉重的身影压到了肩部,猝然带得自己的身体一歪,差点倒栽葱绊倒在了地上。 “嗤!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儿来那么多废话!”穿着军装的男人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领口不羁地敞开了第一颗扣子,悠闲浪荡的神色更是显得恣意张扬。“天塌了,自然有展少将给你顶着,你操的哪门子心?” 他一顿连枪带棒的话立时堵得监狱长心口一噎,神情慌张地想要解释几句,却当下瞠目结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我——” 却不等他继续说下去,李副官猛地一甩手臂,带着他的身体转了一个圈,让他头晕目眩地懵然面对着监狱口的大门,“走,进去吧,把所有人给带出来。” 监狱长一脸茫然,脚下的步伐踉跄了一下,刚稳住身形,却没想到一个冰冷的枪杆立时间就抵在了自己的后腰上,轻轻亲昵地拍了拍,那种轻微调笑的感觉霎时间就让他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整个人都木愣愣地变成了一座化石。 “哈哈哈!”李副官轻笑了几声,嗓音间愉悦的笑意满满流露了出来,“快走吧,让爷等急了,可就不是吃枪子能解决的!” 立时间,监狱长忍不住夹住了屁股,心神惊慌地飞快跑了进去。 直到他仓然逃窜的身形消失不见时,李如来才将枪收回了枪套,对着展翼挑起眉梢,说道:“这个三姨太的小舅子,忒怂了,你爹是怎么把他给抬上这个位置的?” 展翼只是默然望了他一眼,却不予置评。 苏碧悄然看着这一幕,对这个李副官的身份更加好奇。他浪荡不羁,举止随意,却在行为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份优雅散漫的意味,这样的气质显然是打小在大家族优渥的生活中熏陶出来的。 然而,这样的人,又怎么甘心给展翼来当副官? 她心下微微动了一瞬,细细回忆着过往,万分肯定以前同展翼在一起时从未见过此人,仿佛是在这次他从战场死而复生之后,才蓦然冒了出来。 这两人到底有何渊源? 苏碧沉静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对方身上扫过,心里却是埋下了疑惑的种子。只见,展翼对李如来张扬恣意的举动也视而不见,默默地纵容,就连他带来的亲兵也无一露出不满的神色,恭敬地对着他低头,仿佛本就该如此。 她正思量着,就见到苏家二哥和章老师等人被放了出来,他们相互扶持着彼此的身体,神色虽然有些疲乏,但好歹从外表看去没有受过刑罚的苦楚,所有人浑身上下还是完好的,当即让她的心里安定了下来。 “二哥!” 她喊了一声,快步迎上前去,只见苏二哥小心细致地扶着章老师,抬起脸笑道:“阿碧,你没事吧?”两人凑在一起寒暄了片刻,苏二哥直嚷着一定要带她回家,一夜不归,家里人必定担心死了。 当即,他拉着苏碧转身欲走,却见一个冷冽如山的身影蓦然挡在了自己的身前。苏家二哥神情一变,气怒地冷着脸将头撇在了一边,根本不想见展翼。 然而,却绕来绕去,莫名让他的亲兵挡住了去路,当即他的脸色就猛然大变。“展少将,当真是好大的威风!战场上吃了败仗,回来之后还为虎作伥,莫不是以为我堂堂淮南就没有一个人了?” 他一把将苏碧掩在身后,根本提也不提两个人间的亲事,直接去揭对方的伤疤。 只见,展翼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一双深沉寒芒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他,像是最冷冽的刀锋架在他的身前。然而,苏家二哥却是浑然不惧,直直地挺立在前,任由他将自己怎样。 “淮北已经燃起了战火,生灵涂炭,遍地狼烟,而我们淮南赫然还有着日军的司令部和领事馆,无数的日本兵大摇大摆地在街上横行霸道,欺男霸女,展家的人莫非都是眼瞎了?看不到这一幕,还是根本就不想看到?” 苏二哥一股书生意气犹然冲起,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冷声质问道。掷地有声的话语狠狠地摔在每一个人的耳边,当即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脸上的神色间却是不由自主地有了几分意动。 那些经历过战火和血染的展家亲兵们,更是忍不住悄悄地捏紧了拳头,蓦然红了眼眶,想起了在战场上那些杀红了的眼和壮烈牺牲的战友。 看到这一幕的苏二哥,当下便越发觉得自己所言无比正确,可是—— “展少将,不知你这个军衔是何人所授?能否当得起保家卫国的重任?还是任由百姓被宰割,直到保卫住自己最后的官名和荣耀?” 刚刚仓促着脚步踏出监狱大门的监狱长骤然一惊,心里紧了一瞬,察觉到现场气氛的冷凝和紧张,下意识地就倒退了一步,小心翼翼地轻轻抬起脚步,准备倒回进监狱里。 却没想到,他的身形刚动,一句湛然的声音就蓦然冲着他而来。 “莫非,你也想沦落的和他一样?” 苏二哥伸手一指,直直地指向了满脸懵逼的监狱长,透彻雪亮的眼神却是径直盯在了展翼的脸上,似是一条掷地有声的鞭子狠狠击打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监狱长一愣,捂着自己的小心肝立时间心塞无比,流下了苦痛的泪。——爷爷奶奶们,他到底是倒了那辈子的大霉了,为什么要无辜被当成这个靶子啊?怎么躺着也能中枪/(ㄒoㄒ)/~~? 苏二哥的一番话,立时就让现场的气氛一片黯然冷肃,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只留下沉寂的静默。恍然间,只听一声轻轻的嗤笑忽然响起。 李副官脸上露出了一丝无聊,挑衅地望着他,直言道:“像他有什么不好?不愁吃,不愁穿,回家还有一屋子的老婆姨太太们暖被窝,日子别提多逍遥了。他再不济,也好歹大小算是个小官,管着全程的安危,看守着那些不听话的刺头和罪犯。可是你呢?——我的好少爷,书读得再多,脑子想得再通透,自以为这满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清醒地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其他人都是傻子!” 他冷笑一声,泛着不屑的桃花眼斜睨了他一眼,“可你这全天下最聪明最清白最正直最凛然的好人,到底上过几次战场,杀过几个敌人,真刀实枪地拼过几次生命?” “指点江山谁不会,可是你配吗?” 李副官夹杂着冷冷嘲讽的一通话,瞬间让苏二哥变了脸色,“我——” 他当即就想反驳,可偏偏刚才那些话重重地冲击在他的脑海里,搅乱了他所有的思绪。一听下来,竟是每一句都堵得他哑口无言,让他无话可说。 眼见他面色青白交加的样子,满脸既悲愤又恼怒,却偏偏想不出反驳的话,李如海不由无趣地撇了撇嘴角,大大地伸展了一下双臂,困倦地打了一声呵欠。“一大早起来,竟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没趣透了!” 他嘟囔着抱怨了一句,回身懒懒散散地拖着步伐,走过展翼身边,挥了挥手,随意地说道:“走了,小海棠还等着我呢,回去睡个回笼觉。” 他的脚步刚踏出去两三步,就蓦然听到背后有个急促的声音高声质问道:“可你们为什么要放任日本人在淮南城里作威作福?” “嗤!”李如来冷哼一声,闲闲地瞥了苏二哥一眼,“你怎么知道展少将没有打算?” 霎时间,苏二哥就惊疑不定地望向了展翼。只见他沉默地垂下了眸子,冷峻的脸上波澜不惊,一丝波动都没有,护着苏碧的身体就将她带上了展家的汽车。 “砰!” 车门一关,就滚滚尘土而去。 —————— “什么,你没有对付日本人的打算?!”隔天,李如来站在展翼的桌前,震惊地高喊了一声,当即语气就诡异地怪叫了一声,惨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我的娘咧,亏我在那个书呆子前说得信誓旦旦,感情是我说了大话!” 他猝然后仰,座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执拗响声,却是被他忽略了过去,只随意地将一双沾着脏土的靴子架在了展翼的书桌上,立时就让对方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 “放下去。”展翼冷着脸,不堪忍受地说道。 “嗤,小气鬼!”李如来低声抱怨了一句,微微用了一分力气,一抬腿将两条大长腿跨了下来,但是跨坐在椅子上的姿势犹然没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展翼无奈地摇了摇头,自知纠正不过来对方的习性,只能在忍受范围内无视了过去。他拧着眉头,低敛的眸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一张传单上,定定地望着上面慷慨激昂的话语一语不发。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正看到一半,就猝然被对面的人拽了过去,揉成一团扔进了纸篓里。 “上面说的再好,也抵不过枪支大炮!”李如来感叹了一声,爱惜地摸索着佩戴在自己胯上的手枪说道,“现在的淮南就是一个纸老虎,一戳就到,根本就挡不住日本人的一击。” 他的话蓦然让展翼神色一凝,眉心又悄然皱了起来。 “不说你们上前线那次,带了多少枪炮都砸了进去,就光看看那些英勇壮烈的牺牲名单!现在我们连人都没有,赫然成了光杆司令,怎么跟日本人拼?”李如来愤怒地砸了一下厚实坚硬的办公桌,发出了一声闷响,“就凭着这几个亲兵?还是这几杆枪?” 展翼神色微动,无疑这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现如今,他缺人缺枪,回到淮南城一为休整,二为补给。这个档口,和日本人闹翻了实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但是—— 他猝然收紧了拳头,用力的指节蓦然有些发白,泄露出了他心绪中的一丝不平静和不甘心。这些日本人,他迟早要对付,只等待一个契机! “所以我说——”李如来拖长了语气,大喇喇地说道,“和日本人搞什么硬碰硬?老祖宗从来交给我们的那一套都是田忌赛马,釜底抽薪。凭什么只能他们在外小股流窜,烧杀虏掠,无恶不作?我们也可以一波一波地引出去啊,就不信不能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片甲不留!” 沉默地听着这些话的展翼忽然开口:“三天后,有一个日军小分队会出城。” 他的话音刚落,李如来顿时一脸惊诧喜色地骤然站了起来,“卧槽!我就知道,你肯定早有安排!” 瞧见他满脸来了兴趣的惊喜样子,展翼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唇角,冷峻的脸上竟是流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走进卧室的时候,看到地上正敞开着一个大箱子,而苏碧穿梭忙碌地从柜子里取出衣服,一件一件地放了进入,霎时间他的脚步一顿,脸上的笑意悄然无踪。 “你去哪儿?”他张口,嗓音干涸艰涩地不成样子。明明想留住她,但是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立场。 他误解了她,以为她在得知自己的死讯之后,就冷心冷肺地改嫁他人,甚至为了家财荣誉连名声都不顾,毅然选择了自己的亲弟弟。然而最后才知道,她的选择一直是他。 她嫁给了牌位,自己的。 展翼冷冽的眸子骤然晦暗了一瞬,万千情绪隐没在眼眸中,最终化成了一片沉寂。“外面不安全,你住在这里,我不会再打扰你的。” 苏碧正在放衣服的手一顿,心里忍不住泪流满面。——麻蛋,你不打扰我,我还怎么攻略你? 她纤细的身形单薄无比,在大大的行李箱前更是衬得有些瘦弱,展翼明明记得最初认识她时,她是再开朗活泼、娴静温柔不过的一个姑娘,虽是纤细,但是脸上还有几分鹅蛋的模样。而现如今,赫然却有些瘦骨伶仃了。 他在心头默然深深叹息了一口气,不愿去想那些自己“死去”的日子里,她是如何默默地留着泪抱住自己的牌位,将自己的心紧紧地锁住。 每每想到此,他的心就恍若刀割。 “留下吧。”他低低地开口,低沉暗哑的嗓音就猛然多了几分艰涩和愧疚,“我三天后就要出发,不会再出现在你的面前。” 听到这话,一直柔顺地低垂着头的苏碧急急地仰起了连,面上掩饰不住急色,追问道:“你去哪?” 展翼却避而不答,不想她知道那些喋血的阴谋,只是答:“有事,尽管找娘帮忙。” 苏碧静静地凝视着他,没有再说一句话,眸子里却似乎是蕴藏了无数的情绪和担忧,直让展翼蓦然有些心疼。 许久,他开口道:“阿碧,对不起。”说完,就猝然拔腿离开。 苏碧:“……”快回来快回来!我的气还没消呢,你怎么就先道歉了!这明明就是犯规了! 她在心里一连串地小声抱怨道,辣条却是从中嗅出了一点狗粮的味道,仿佛像是甜蜜的负担,默默地就将自己的身体转向了墙角,捂住了耳朵拒绝再听。 连日来,展翼忙得厉害,脚不沾地,甚至连回展家大宅的时间都少有,更不用说见到苏碧了。他仿佛是在忠实地践行着自己的诺言,当真是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碧不知道,这到底是对他的惩罚,还是对自己的惩罚。 直到收到消息,即将小心潜伏在日军小分队出城前的最后一刻,他才终于踏进了展家的大门,一件一件走过房间,最终在一扇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门前停了下来。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唤了一声,“阿碧。” 然而,门里面的人却是一分回应都没有。此时已至深夜,万籁俱寂,白日里喧嚣热闹的展家大宅也沉寂了下来,了然无声。 展翼静默地站立了半饷,终于还是抵不过心中的思念和情感,轻轻扭转门把手,将门推开了一个角度。直到走廊里的灯光斜斜地照入房间内,显现出床榻上那个安然隆起的轮廓时,他的心才蓦然安静了一瞬。 这一次,他怕打扰了她的安睡,没有再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看着,看了许久的时间,直到楼下的亲兵来催促时,才慢慢转动了一下僵直的手指,拧着门把手将门轻轻地阖上。 直到整扇大门关上,他脸上流露出来的柔软神色才渐渐地凝住。他轻轻地抵着门板,额头触碰在坚硬厚实的木板上,沉默又压抑,像是在坐最虔诚的祷告。 “我走了。” 展翼在心里默念一句,将所有心底里溢泄出来的温柔全部敛了回去,整个人又如同湛然挺立、即将出鞘的一把利剑一样,露出了锋锐十足的锋芒。 他接过副官递过来的手套,妥帖细致地戴在了自己的手上,道:“走。” 这一夜的行动隐秘而危险,为了防止泄露消息,所知者甚少,只有展翼亲自带领着一队亲兵跟在日军小分队的身后出城。他原本认为这次日军的行动是为了日常的警戒和换巡,却在骤然发现他们出城的时机时,发现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深夜出城,图谋为何? 他静谧地打了一个手势,一双冷肃锐利的眸子紧紧地盯着日军隐匿疾行的身影,身后的亲兵们立刻放轻了脚步,迅速无声地跟了上去。 夜黑风高杀人夜,时机正好,只待宰羊! 展翼冷着眸子,沉眸注视着前方,静静地等候着日军的小队伍转过这一个偏僻的拐角,就能进入自己的包围圈。这里的地形狭窄,前方赫然是一道狭长紧闭的峡谷,两旁高石耸立,重峦叠嶂,天生就是最好的屏障和埋伏地点。 古时候,甚至有传言这里曾打过一个轰轰烈烈的伏击战! 而展翼早在这里做了安排,头尾都埋伏了部队,地下埋了炸药,只待这一队日军走进去,立刻他的麾下就会首尾包抄,掐住两端,让他们进不得,退不得,只能葬身此处。 这个计策隐秘又迅速,眼看着日军队伍的最后末尾一个人踏进山谷,他的计划即将实现—— “啪!” “啪!啪啪!” “砰!” 蓦然间,山石倾倒砸下的沉重声、劈啪作响的爆裂声、激昂冲锋的喊叫声全都一时间响了起来,交织成一副混乱而惊疑的曲调。 展翼震惊了一瞬,飞快地回头望向亲兵,立时就从对方茫然惊愕的神色上得知这些并非是自己的安排。而姗姗来迟,仓乱踩中地雷的巨响声才震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当即,他就毫不迟疑地低声吼道:“打!” 随从而来的亲兵们瞬间奔袭了出去,矫健有力的身形隐没在夜色中,却是直直地冲着峡谷口奔去,不肯放过一个敌人溃逃。而他的身边,赫然只留下了几个亲兵护卫。 展翼低敛着眼眸,目光深沉地望向那里,沉声嘱咐道:“查查对面是谁。” “是。”亲兵当即应道,领命而去。 当苏碧和苏二哥、章老师等人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场伏击战,正开怀笑着并肩走下山时,猛然间从路旁茂密的树丛中窜出来了一队人马,持着冰冷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瞬间,所有人都是一震,脚步仓然停下。 清朗的月色中,只见一个身形挺拔、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出来,冷峻的面容立时让苏碧的心跳了一瞬,震惊之余又无比的庆幸。——幸好,她的脸上抹了土! 辣条:…… 却想不到,展翼冷冽的眼神第一时间就定定地落在了她的脸上,“苏碧?” 苏碧:……Hi~ o(* ̄▽ ̄*)ブ   第35章 辣条:“快放下你的手!大大,我们是良民QAQ!” 展翼深沉黝黑的眸子紧紧地盯在苏碧身上,在暗色的黑夜中沉静无声。“你为什么在这?” 苏碧:……她总不能说今夜月色撩人,出来走走看看吧? 她还未开口回答,苏二哥急急地站出一步,挺身立在她的身前,将她牢牢实实地遮掩在自己的身后,目光警惕地望着军装笔挺、湛然直立的展翼。“是我带她出来的。” 他承认得快,然而展翼的眉心却是更加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冷漠的眼神不留声色地扫过眼前这群人,尤其在他们低调朴实的打扮和虎视眈眈的眼神上转了一圈,当即便知道了这群人的身份。 ——地下党。 他的眸光微动,一语不发,湛然幽深的眼眸却是从始至终都不曾放松过分毫。在淮南城里,他也听说过这一小撮人的存在。出身卑微,起于草野,却在广大深厚的底层群众中有着不可比拟的影响力。 他们虽然缺条件少弹药,总不成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情,但是却凭着一颗赤诚卓然的心,四处奔走呼号,为国家危亡愤而怒起,激励士气。 这群人可敬,可亲。 然而,却偏偏与自己的身份相悖。展家老太爷是淮南地区颇有名气的司令官,凭借着一身草莽之气,早年间赌上全家的家财揭竿起义,随大总统一起推翻了旧朝的统治。后来,虽是大总统英年早逝,举国上下四分五裂,甚至被日寇等外敌乘势侵入,惹起了战火联翩。 但展家在淮南的名望犹然不可小觑,武装力量和根基底蕴更是牢牢地和这片土地早就绑定在一起,可以说是本地的土地爷也不为过。 他们既是淮南的地头蛇,却又受着当前政府的管辖,展翼亦被授予军衔,率领军队冲锋上阵,带部在淮北抵御日军的入侵,却没想到终究因政府军队里面有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差点全军覆没,只剩下寥寥几队亲兵带着展翼一起挣扎归来。 经此一事,展翼早已厌倦了某些军队和政府里面黑吃黑的内斗把戏。此时国难当头,某些卑劣之人犹然首先惦记的是地盘和权力,甚至不惜故意传递错误情报、拖延军情、迟缓援助等等手段,趁着战争开火的天时地利打压自己人,这等做派和卖国贼有何不同? 想到这些,他的眉眼当即一肃。纵然对地下党没有什么异色,但是终究不想苏碧被牵扯其中。故而,便沉声开口说道:“回家。” 一听他冷凝的语气,辣条忍不住捂住了口,失声说道:“你完了……” 却没想到,苏碧竟是微微一笑,丝毫不惧。她今夜出行的目的已经达成,配合苏二哥和章老师等人狠狠地重锉了日军小分队,当下只觉得心里畅快不已。 于是,她颔首应下,在苏二哥阻拦不得的担忧眼神中随着展翼一起回去。 刚进展家的大门,展翼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脚步急促迅速地将苏碧的肩扣住,锋锐的眸子紧紧地锁在她的脸上。 被他猛然发力的动作一带,苏碧不由自主地跄踉了一步,脚步仓乱间身体向后倒去,重重地撞上了厚实坚硬的门板,立时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响。 听到这个声音,展翼的眸光一深,飞快地闪过一丝悔色,然而转瞬间却又更加坚定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盯住苏碧,沉声质问道:“你怎么会在那里!” 他紧紧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神情,眉心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苏碧坦然答道:“既然你可以上战场杀敌,为什么我不能?” 听到这话,展翼当即就怔忪了一秒。他不曾对她说过,真正的战场上浸染了多少血与火,苟且残喘了多少人,甚至更多的亲人朋友在他眼前倒下,却再也无法站起来。 这样壮烈惨痛的画面,让他无数个深夜中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仿佛一合上眼就看到最亲近的战友、昨日还在谈笑风生的人就满脸鲜血地倒在自己的面前。 所以,他怎么能忍心让苏碧在看到这一幕?经历这一切? ——这些事情有他顶着就够了。 展翼蓦然神色一肃,冷峻的脸上全然没有一丝温度,仿佛在看自己的士兵一样冷沉着声音质问她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好玩?今晚杀了几个日本兵,就像是一场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一样,再容易不过。甚至明天、后天、大后天,还可以继续玩下去这个游戏,看着日军像无头苍蝇一样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上。是不是——?” 他冷冽沉重的质疑声,当即让苏碧心里的激昂和热情消灭了一瞬,白皙的脸上更是陡然惨白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似乎是在不相信他竟然会说出来这一番冷淡质疑的话。 “我——”她张了张口,紧抿着唇角微微颤抖着,就连一向明亮清澈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层灰色,让展翼的心里忍不住一痛。 但是,他没办法,他更加害怕失去她。 “这不是游戏!”他猝然低吼了一句,像是一记沉重的警钟狠狠地击在了她的心头。“外面有多少战火,有多少鲜血,有多少命丧一夕、家破人亡,再也不能回来!” 他的尾音猛然间有些发颤,沉痛悲鸣的声音中似乎背负着解脱不去的重担。展翼极力压抑着在心中悲戚咆哮的情绪,紧紧地扣住苏碧的肩,十指用力地将她牢牢地禁锢住,仿佛是再次生怕她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陷入不可知的危机之中。 要是下一次她在战斗中…… 展翼想都不敢想。 他的眼眸中骤然深深地隐现出一点仓然和殷红,死死地盯着她,对她一字一句说道:“战争不是儿戏!就算是不为了我,想想你的父亲母亲,想想你的哥哥姐姐,你也不该让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沉痛警告的声音犹然在耳边振聋发聩,只见展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猝然迈开脚步,转身离去。 忽然,他刚走出几步,就听到背后有一个轻轻的声音说道:“有些事,总要有人来做。” 展翼的脚步一顿,眸光蓦然加深,黝黑幽深的眸子里似乎是翻涌着无数的情绪,被她的一句话骤然扰乱。这一点,他如何不知?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正欲回答这些事情属于军人的职责,战死沙方、马革裹尸是他们应该担负起来的责任,而不是柔弱单纯的她。然而,他还未开口,就倏然听到苏碧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希望那个人是我。”她轻柔的嗓音里缓缓地浮现出了一点哭意,似乎是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心中的艰涩和悲恸,“我再也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你的死讯。” 霎时间,展翼的神色一怔,冷峻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波动。他冷冽的眉峰蓦然有些松开,犹然觉得自己的心中被不设防地重重撞上了一瞬,所有的冷硬理智沉静压抑都被撼动出了一个缺口,露出了心底里最后的那一片柔软。 他的手指情不自禁地狠狠攥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骤然转身牢牢地抱住了她。 “阿碧,不会的。”他紧攥着一颗心,狠狠发誓,“再也不会了。” 苏碧神情怔忪地战力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缓缓地动了动自己的手指,回抱住了他。 她在心中低叹一声,“身材真好。” 辣条捂住耳朵:哼!╭(╯^╰)╮这狗娘我不吃! 展翼一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他不欲苏碧涉险,所以白日出门之时犹然在家里留下了两个亲兵,贴身跟随着她守护她的安全,让苏碧寸步难行。但好歹他没有限制自己出门,等苏碧重新返回淮南中学正式上课时,才蓦然发现那日被歼灭的日军小分队引起了轩然大波。 人深夜出了城,却是悄然没了。藤木司令震怒,急急地派人出去搜查,可偏偏一股一股的兵力都隐晦地消失不见,仿佛是掉进了无底洞一般,一点回声都没有。 当即,他就从中嗅出来了一丝危险和阴谋的意味。他匆匆将旗下所有的兵力召集起来,囤积在日军司令部的外围境界,昼夜不息地巡逻,甚至在城中大肆抓人,霎时间就搞得满城风声鹤唳,怨声载道,人人惊恐不已。 而藤木司令更是怀疑上先前暗中印刷传单的章老师和苏二哥等人,在震怒地得知他们都被展翼下令放出了之后,当即发了雷霆大怒,直接率齐了所有日军到学校来抓人。 苏碧正上着课,就猛然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她正匆匆地踏着脚步准备出门一看,却冷不丁地蓦然听到一声枪响,随即教室里的所有人都尖叫着惊吓了起来。 “别慌!”她正极力安抚着学生的情绪,骤然见到一个展翼的亲兵突然匆匆从门外闯入,将她护住了身体远离门外,神色小心警惕地低声告诫道:“别出去,日本兵来了。” 听到这话,苏碧的心里当即狠狠地一提。“他们——我二哥呢?”她立时反应了过来,飞快地问道。 “阿大已经去找二少爷了,会保护他的安全的,带他从后墙离开。”柱子快速回道,机敏地倚在门边,打探了一下门外的形势,“展将军那一定已经收到消息了,马上就会过来。只要少夫人您好好的——” 他剩下的话未说出去,苏碧却是了然他的意思。 然而,就是正等候的时间才最是惊心难熬。她打着手势,示意教室里的学生们不要紧张,也不要出声,立时间,整个校园都静谧无声,静可闻针。 在这样一片死寂的氛围中,不远处日军的嚣张怒吼声和高亢找人的叱责声却是听得一清二楚,班里的有些女学生甚至害怕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惨白的脸上静静地流着恐惧的眼泪。 看到这一幕的苏碧,忍不住心里一痛,快步走过去,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无声地给予安慰和支持。她侧耳皱紧着眉头,听着外面的每一声动静,正当听到头发花白、声音苍老的校长被日军骤然爆喝叱骂,用枪托重重地一击,跄踉着倒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重响时,她的心里再也忍耐不住,不由自主地紧紧收紧了手指,冷眸向窗外看去。 就在此时—— “藤木司令,你好大的威风!”一声冷冷的怒喝蓦然远远响起,随即步伐整齐、快速行进的脚步声像是鼓点一般,力度十足地叩击在所有人的心头。 苏碧的神色一怔,忍不住走到门口处,只见当真是展翼来了! 他一身铁灰色的军装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勾勒出劲瘦有力的身材,低低的帽檐更是遮住了一双含着锋芒的凌冽眸子,此时正沉沉地盯在当头的日军司令官藤木的身上。 藤木的神色当即有些一变,却只是淡淡地轻声笑了一声,彬彬有礼地答道:“展少将,好久不见。今日我来捉拿几名逃犯。” “逃犯?”展翼冷冰泛着寒芒的声音重复道,“这里是学校,没有你说的逃犯。” 听到他这么毫不留情地回绝,当下藤木的表情就有些难堪,仿佛是被人狠狠地拂了面子一般。可他向来自诩是个中国通,对儒家恭谨有礼的文化更是向往已久,平时事事都以儒将的作风要求自己。即便是当前华夏和日本开起了战火,但他仍不以为自己是一个侵略者,而只是帝国命令的忠实执行者。 所以,纵然被展翼一口回绝,他也只是神色紧了一紧,没有猝然发怒。 “要我看,可不是这样。这里面——”藤木的眸光一扫,眼神略过寂静如坟墓一般的校舍和教室,万分笃定地说道,“里面可是有不少的混乱分子,他们造谣生事,散布谣言,甚至设下种种圈套,引得你我入陷阱。这些人,不向来也是你们政府所厌恶的吗?不如,把他们交给我。” 藤木说得道理十足,高立在原地,信心十足地等待着展翼的答案。 然而,却是听展翼骤然开口说道:“藤木司令,你忘了——他们首先是中国人。交出去,你觉得可能吗?” 他锋锐冷冽的眸子对上藤木的眼神,丝毫不退让,顿时就让对方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怒气,勃然大怒起来。藤木紧紧地捏着手枪的顶端,一双阴霾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质问道:“展少将,你这是一定要跟我作对了?” 语气间的警告和恐吓之意不言而喻。偏偏现如今的局势,有注定了他有这番的底气。淮北战场失利,华夏军队折损了大半,元气大伤,而补给和援军却又迟迟未跟上来,导致眼下这片地区赫然成了日军嘴边的肥肉,只要狠狠地张上一口,就能咬掉一大块。 为了防止战败的局势继续向南蔓延,淮南城接到了上级政府的命令,只有一个字——拖。 不管他们和日军怎么周旋,亦或者怎样虚与委蛇,势必要把时间给拖上半个月,西面的军队就能火速赶到,解了淮南城的危机。 在这种特殊情况之下,藤木笃定展翼不敢明面上招惹自己,徒然扰乱了眼下的局势,引来淮北集结的日军攻城,那他可当真就真真正正成了淮南的罪人! 所以他有肆无忌惮的资本,越发引得麾下的日本兵在城里面肆意妄为,嚣张跋扈,而他却都视而不见。反正淮南早已成了他们怀中之物,只待淮北的日军部队休整集结完毕,那么拿下淮南城就指日可待。 华夏和日军都打着同样的心思,只看眼下谁能快上一分,先集结部队完成。而正处于战场中心的淮南城中却是越安稳越好,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不轻易打破其中的平衡,失去了先机。 因为他们正式撕破脸皮的时候,就是战争真正打响之刻! 对于这些,藤木心里十分清楚,阴霾望着展翼的眼神却是隐晦地流露出了一丝不屑和傲然,他扬了扬下巴,径直对着身后的日军说道:“进去搜!” “是!”当即日本兵就一声令下,阴沉着脸色举起了枪,准备强硬地闯进去。却想不到脚步刚迈出去半步,就猝然被一排冷冰雪亮的枪口齐齐对准。 “展将军,你这是做什么?!”藤木面沉如水,高声怒斥道。他不敢相信展翼竟然敢拦住自己,难道就不怕他向淮北司令部打电报,引来大军攻城? 对上他的阴沉脸色,展翼却是犹然不惧,冷冰的眸子泛着冷意,沉沉地盯在那些脸色嚣张大怒的日本兵脸上,冷声开口:“敢进一步,就战!” 他森冷的声音像是一柄开刃的锋锐尖刀狠狠地刮过所有人的心头,让不少日本兵当下忍不住心生惧意,蓦然心头泛冷。然而,偏偏有那不信邪的,非得硬桀骜着脸色往前踏了一步—— “砰!” 他的身形猝然倒地,一只脚还犹然呆滞在半空中,脸上错愕的神情甚至来未来得及转换,整个人的身体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当下,所有的日本兵立时都骚乱了起来,藤木的脸色更是冷得难看极了。他眼神阴鹫复杂地抬起,死死地盯住了展翼,不敢相信他竟然真会这么做。当真是疯了! “回去,别让我再重复第二遍。”展翼冷硬强势地回视着他,“不要挑衅我的底线,否则——”他的视线蓦然向下,冰冷地落在了倒在地上那个日本兵的身上,“他就是下场。” 听到他的威胁,藤木满脸的阴森顿时全都浮了出来。他险些气炸了肺,怒气冲冲地赶回司令部,准备向淮北指挥部拍电报,狠狠给对方一个教训,却猛然发现驻地里的通讯设备竟然都被转移走了。 展翼竟是趁着他们外出的这一会儿功夫,当机立断地派人来抄了老窝。当下,藤木的脸色就极度难看。他神情阴鹫地死死看着一屋子被射杀的士兵,和拆卸一空的电报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狠狠地怒声咒骂了一句。 “展翼——!” 而展翼此时正沉默地走进教室里,查看苏碧的情况,眼见她平安无事,一直紧绷的情绪才蓦然松懈了下来。他的脸上表情微丝不动,唯有冷厉的眼眸微不可见地柔和了几分。但在学生们好奇惊惧的眼神中,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他转身走到门外,被日军踹倒在地的校长已经被士兵颤颤巍巍地扶了起来,身上沾了点土,头上青紫了一片,流了一丝血迹,幸好人没有大碍。老校长对着展翼谢了又谢,在他正准备率部离开之时,忽然开口发出了一个请求。“展将军,国难当头,能否请您给学生们上一堂课?” “上课?”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请求,展翼的神色一顿,望向了他。 老校长眼神温和,坚定有力,“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学生和老师们虽然不上战场,但是也要知道现在外面的世界怎么样,如今的国家有多危急,我们每一个人身上担负着怎样的责任和重担。战火即将燃遍华夏的土地,说不准未来的某一日我们每个人都要面对生与死、战与不战的选择。请您今天先来上一课,为大家揭开最现实的一幕真相。——华夏的雄狮已经沉睡太久,现如今应该醒了。” 听到这些话,展翼的眸光低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终于答应道:“好。” 他颔首应下,当即老校长就急匆匆地召集了全校的师生排队站立在操场上,请展翼上高台。地上的泥土间犹然要残留着一滩新鲜的血迹,赫然是刚才那个被打死的日本兵留下的。 所有学生们都猜到了这一点,却在路过时忍不住悄悄避讳地绕了过去,连眼神都不敢仔细看上一看,仿佛那是最可怕的东西。唯有苏碧,直直地从血迹上跨了过去。 这一幕,被高台上的老校长和不少老师看到了眼里,心下忍不住沉声叹了一口气,更是觉得今天的这堂课十分有必要,目光灼灼地等待着展翼的开讲。 却没想到,他一上台,却猝然从腰间拔出了手枪,几秒之间上膛扣住扳机,直直地指向了台下。顿时,台下的学生们就惊恐地尖叫了起来,相互仓乱地四处奔逃,尤其是被他的枪口正中央指着的那几人人,更是目若呆鸡地呆愣看着他,整个人的脸色都惨白得没有了血色。 “啊——!” “啊!!” 转瞬间,整个操场都混乱不堪了起来,尖叫和惊惧夹杂成了一片。只见展翼紧皱着眉头,蓦然抬起枪口,“砰!” 他向半空中射了一枪,震鸣的声音立时把在场所有人震在了原地,不敢随意乱动,满眼都是惊恐无比地抬头望着他。 展翼沉声道:“日本人就是这样用枪指着我们。” “砰!”他骤然又向半空中射了一枪,惊吓地所有人心里忍不住颤抖。 展翼:“杀了一个。” “砰!” “杀了两个。” “砰!” “直到要杀光我们所有人。” 展翼收回了枪口,但是那一声一声震耳欲聋的枪鸣声却像是在所有人心头久久回荡,挥之不去,狠狠地敲了一记警钟。 这些学生正值青春年华,整日在学校里读书学知识,虽然从报纸上看到过日本在北方的侵略战争,在家人担忧的口中听到了世道艰难的感叹,有的更是在街上亲眼见识过了嚣张狞笑的日本兵的兽行,但统统没有刚才展翼那结结实实的三枪子弹给他们来得震撼。 那种被冰冷枪口直接指着的崩溃恐惧感,那种被声声震耳欲聋的枪声震慑住的死亡临近感,那种陡然被激起的无力反抗和想要奋力挣扎的求生感,全都让他们刻骨难忘,铭记于心,像是被一块炽热的铁块深深地烙印在了心上。 日本人是什么?侵略是什么?战争是什么? 不是他们看到过的,听到过的,说起过的,而是真真实实地死亡与战火,生存与求活。这一刻,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他们活着,却活在了敌人的枪口下。 展翼锋锐的视线冷冽地扫过所有人的脸上,蓦然在苏碧扬起的严肃白皙的面庞上顿了一顿,眸光深邃了片刻。他沉默了几秒,骤然开口道:“刚才,你们所有人都避过了地上的那滩血迹。” 他一提起此话,台下的不少人顿时就愧疚地低下了头,有的人更是眸光飞快地往那处瞥上了一瞥,而后又仓然收了回来。 “没错,那是日本人的血。”展翼肯定道,“是不是觉得肮脏,觉得污秽,觉得玷污了你们清清郎朗的校园?” 他一针见血,直接沉声指出道:“可是他不死,刚才死的就是你们中的任何人。记住,不是一个人,而是任何人。一个,两个,三个,或者更多。” 这话一出口,立即就让不少人脸色惨白了起来,回想到了刚才那一幕。不少学生已经在教室里偷听偷看到了日本人和华夏军人对峙的场面,那一触即发的局势让所有人忍不住胆战心惊,生怕日军当真是冲了进来。那他们会这么样…… 一想到这里,众多的学生顿时脸上铁青冰冷一片。 当即,有人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在台下蓦然尖声质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把日本人赶出淮南城?”这一声尖叫立时打破了现场的平静,像是剪刀划裂布匹一般,发出了撕裂般的裂帛声,震住了所有人的心头。 现场怔住了好一会儿,不由有更多的学生纷纷质疑了起来,“是啊,为什么还要让他们在城内为所欲为?” “明明,我们的人数比他们多了那么多!五个打一个,才能全部将刚才那些人消灭!” “你们不是军人吗?为什么还让放任侵略我们家园的敌人在这里安然驻扎?” 一声声的质疑声越来越高,每个学生的脸上都是不解,质疑,惊忧,目光直直地盯在展翼的脸上,似乎是在拷问他这一身军服到底意义何在。难道就是放任日本人耀武扬威,直到踩到底线才出来制止吗?那他们还有何安全可言? 就在众人齐齐发问时,突然有一个声音蓦然从人群中清朗地响起,湛然有力地说道:“因为我们外面有更多的敌人!” 众人一起回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苏碧,顿时不由惊奇起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暖色的长裙,虽然打眼望去,没有那么精致,但是温暖的颜色和流水一般的花纹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恬淡温柔的感觉。配上她白皙的面庞,精致的眉眼,任谁看来都是一个温柔似玉的闺秀。却想不到,她竟然会在此时站出来发声。 “你们都知道淮北战败了,华夏军人壮烈了无数,甚至是伤亡日军的数倍。可是你们知道他们的武器都是什么吗?” 苏碧的一问,顿时将所有学生都问住了。淮北战败后,他们伤心过,痛斥过,贬低过华夏政府的冗余缓慢,怒而生气过战场指挥官的失利,甚至怀疑过华夏军人的作战能力低下。 每一个人都在震惊战败了,今后怎么办,会不会打到这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深究过根源,更是如何能了解那些细节。他们沉默地注视着苏碧,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日军有枪支,大炮,坦克,精锐的装备,和狠辣不留情的阴狠手段。所到之处,无不是狂轰滥炸,杀光烧光,留下了满目苍夷。可是我们华夏呢?手枪,刺刀,甚至是拿着砍刀上战场!就是用这些,拼上了自己的血肉之躯堵上敌人的枪口,阻止日军进攻的步伐。我们现在每一天的日子,都是用无数军人的鲜血换来的。” 她清亮的一句话,顿时让所有人的心头一震,齐齐静默了下来,就连刚才质疑的最多声音最高的那几人,也不由羞愧难当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苏碧沉静的眸子看到周围每一个人,轻声说道:“可是他们的人数只有那些。当没有了他们的那一日,那我们呢?我们怎么办?” 这句轻飘飘的话却是在静谧之中,落到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开来,震得众人心头一片混乱。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的,目光复杂地陷入了深思。 看到这一幕,展翼冷峻的脸上一片肃然,沉声承诺道:“身为军人,我们会战到最后一刻!最后一颗子弹!最后一个人!” 他掷地有声的诺言,立时让先前质疑他的人情不自禁地羞愧了起来,仓促地低下了脑袋,不敢抬头。 却忽然听到一个清亮柔和的女声紧随其后,湛然说道:“还有我。——若他死了,我必将继承遗志,保家卫国!” 听到这句话,展翼猝然回眸,深邃黝黑的眸子直直地望向她,幽深翻涌的眸光里似乎蕴藏着千言万语。 苏碧:我是正直爱国的红领巾:) 辣条:…… 这堂振聋发聩的课之后,无疑改变了很多人。许多学生少了一些空谈,多了几分成熟和担当,在课堂上更是认认真真地听讲,利用每一个机会抓紧汲取知识。而淮南城的入军报名处,赫然一夜间多了许多人。 这些转变是好事,但是紧张焦灼的局势犹然未得到丝毫缓解。藤木司令整日间困守在日军司令部,牢牢地把麾下所有的日军都聚集在一起,守住大门不出,看起来安然无恙,但是展翼笃定他必定是在谋划着什么。 果然,当暗线传来情报,警告这一夜晚上藤木要有大行动时,展翼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悄然下令让全部的人准备好,整装待发。 却想不到,这一等就是一夜。直到东方泛白,黎明将至之时,一辆馊水车悄然停到日军司令部的后面小偏门,一个带着帽子打扮穷困的人交验了证件,在驻守日军的点头下进了门,处理搬运污秽之物。 不多时,他就踩着清晨到来前的寒露,急匆匆地低头将车推了出来,直直地向城外走去。 然而,刚刚走过一道拐弯,看不见城门的踪影,他连人带着骤然就被拦住。 “抬头。”展翼冷声说道,凌冽的眸子直直地盯在对方身上,尤其是在对方刻意压低的帽檐上沉眸紧盯着。 等了许久,对方缓缓地仰起了头。 展翼的眉心骤然紧拧了起来。“怎么是你?” 清晨,苏碧早早地起来,在展家大宅里陪着大夫人用早餐。她的身后站着两个沉默伫立的亲兵,一语不发,但是存在感却是大得让人无法忽视。 她想了想,轻笑着说道:“坐下来一起用吧?”说着,便转头向大夫人征询地看了一眼,待她点点头后就让下人搬来了椅子。 两名亲兵直道不敢,连忙谢绝之后,到下厨用了早饭。却想不到,就这一小会儿功夫,转眼间就不见了苏碧的人影,顿时他们的心头就是一惊。 “你去哪儿?”看着苏碧甩掉了人,脚步匆匆地行走在小巷里,辣条忍不住问道。 只听她轻声笑道:“去见个人。” 辣条:“……哈?” 当它看到展扬藏头露尾地用围巾遮掩着自己的脸,急急地在街尾向苏碧招手时,顿时就有些无言以对。“……你们在家里见不就得了?”——用得着跑那么远吗? 展扬带着苏碧快步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阁楼里,腐朽的木地板踩上去发出吱哟吱哟的声音,让人忍不住提着心,生怕断裂掉下去。 直到进了屋,展扬才猝然解开了围巾,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一边给苏碧倒水,一边说道:“阿碧,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跟我走吗?” 听到这话的辣条不禁瞪起了眼,“去哪???”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呢QAQ! 却见展扬早就有了打算,胸有成竹地将一应证件摊开在桌子上,给她看。“瞧,我都办好了,就等着你了!” 苏碧眼眸低垂,细细地看着这些东西,果然万事妥当,看不出来异常。带着这些证件,一路向北不成问题,至少碰上日军盘查,不会漏了底子。 然而,这令她更加惊奇。“谁给你办的?”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心里却是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展扬俊俏的脸上露出了阳光开朗的笑容,脱口而出道:“是——” “原来是你。”展翼冷峻的脸上闪过了微微的惊愕,却又回想起来觉得事事巧合无比,丝丝入扣,竟然自己一开始就被对方设计了进去。 李如来恣意地笑了一声,将打着补丁的帽子摘掉,疲懒地大大伸了一个懒腰。他的脸上巧妙地画着妆容,将俊朗丰容的他赫然转变成了一个苍老耄耋的老叟。若不是展翼熟知他那双桃花眼,定然会被他的装扮蒙骗了过去。 展翼沉声问道:“谁帮你化的妆?” 李如来轻笑了一声,桃花眼里眸光流转,赫然多了几分神采。“嘘,这是秘密。”   第36章 苏碧自以为自己的化妆技术天下无敌,至少在民国这个时代可以完全碾压当代人,却万万想不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慈眉善目的大夫人却是出人意料地有一手更加神奇自然的化妆术。 两人坐在梳妆台前,桌面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精致的粉盒子外盖上印着艳丽青春的淑女图案,一看便让人心生喜悦。 “这女人啊,三分靠天生,七分靠打扮。”大夫人打开一盒玫瑰脂膏递到苏碧面前,示意她试一下。 眼见对方被香醇浓郁的玫瑰芳香迷住,双眸都不自觉地明亮了几分,顿时忍不住慈善的脸上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笑容。“瞧你这孩子,难不成是第一次见,以前在娘家的时候没有用过吗?” 只见,苏碧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恬静的脸上不施粉黛,却偏偏说不出的白皙透彻,像个玉人一般晶莹剔透。她垂着脑袋,轻笑着答道:“没有,我家里不好这些呢。” 听到这话,大夫人微微一晒,联想到苏家清正朗然的家风,倒也不难理解。当即,她温声一笑,体贴地帮她做台阶道:“瞧你这肤白貌美,天生丽质的,又哪里用得着这些涂抹的东西呢?单单这又嫩又白的肌肤,就让无数人羡煞了!” 她毫不掩饰的夸奖,立刻让苏碧不由微微羞赧起来,双颊上飞快地染上了红晕。 见到她这一副害羞腼腆的性子,大夫人不由温和地笑着指点道:“你别不以为意,这女儿家的年华最是易逝,往往转眼间就不知不觉地爬上了皱纹和衰老,偏偏这男人又最是好颜色的。” 说到这,她的神情怔忪,不由自主地低声轻叹了一声,似是在感慨自己的处境,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慢了几分。 不多时,大夫人就猛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由掩饰地笑了笑,换了话题打趣道:“你瞧,就连咱们家这些姨太太们,哪个不是最喜好打扮的?你这孩子,也总该多打扮打扮自己了。” 说着,她就将自己珍藏的一些化妆保养的好物件送给了苏碧,细细跟她解说起用法来。苏碧听得认真,就连守在一旁的小丫鬟们也听得津津有味,目光钦羡地紧盯着这些东西,只觉得一颗心好奇地痒痒的。 大夫人便大方地为苏碧上了一回妆,顺便在几个小丫头素净青春的脸上试验了一番,惹得众人都笑嘻嘻地喜不自禁。 当展翼敲门进来时,赫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他微微一顿,眸光在苏碧的脸上一掠而过,用低敛的眼神遮掩住了自己眼中的惊艳,低着声音沉声地喊了一声,“娘。” 看到这个年轻有为的大儿子,大夫人脸上的笑容更加深了几分,对他招手道:“过来坐,给少爷沏上一杯热茶。” 她一声吩咐,围在她身边的小丫头们立刻应声,齐齐散了去,留几人清净说话。 展翼一身军装笔挺,马靴和军帽都没来得及脱下,显然是从外面匆匆归来。他这阵子公务繁忙,时常忙得看不见人影,让大夫人不禁忧心地沉眸细细打量着他的脸色,只觉得瘦了一点便心疼得厉害。 “公务再忙,也不能熬坏了自己的身体。”大夫人关切地惦念道。 展翼点头应下,沉静的眼神扫过满桌的瓶瓶罐罐,不动声色地询问道:“你们这是在聊什么?” 听到他的话,大夫人不由笑了,慈悲的脸上眉目舒展,有了几分笑模样。“刚才闲着和阿碧聊了一会儿,说了些女儿家红妆打扮的事情,你何时这么关心了?” 大夫人挪揄地看着他,让展翼不由静默了一瞬。他冷峻的表情上毫无波动,嘴角却是轻轻地抿了抿,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你们可曾给何人化过妆?” 他这话问得突兀,大夫人却是悄然间心里警觉了起来,谨慎地回忆道:“是给几个小丫头化过,就刚才在屋子里面的那一帮人,你进来的时候不是瞧见了?” “还有别的人吗?” 大夫人坚定而缓慢地摇了摇头,她的房间一向没有外人进来,又是在展家身份尊贵,有谁胆敢麻烦她来化妆的?那是把她当成什么了?所以,她十分确定绝无给外人化过。但是对上展翼深邃黝黑的眼神,一颗心却是不由自主地沉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警醒地问道。 却见,展翼只是摇摇头,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没事,只是好奇而已。” 临走前,他正好送苏碧回房,两人静默无语地走在走廊上。一个清脆,一个沉稳的脚步声,交相辉映,相得益彰,说不出的和谐美好。 直到走到卧室的房门前,展翼才停下了脚步,收住身形直立在门外。纵然两人已经成亲,但他们犹然还是分房睡。这既是因为展翼公务繁忙,时常夜宿在办公室里,也是因为那道愧疚的坎始终在他的心里过不去。国难当头,更是顾不上儿女私情。 苏碧站在门内,看着他挺拔直立的身形高高地笼罩住自己,恍若一道最沉稳有力的壁垒护住了她的全部。 只见展翼垂眸,蓦然开口沉声问道:“刚才阿大他们跟我说了,你上午有一段时间不知所踪。你去哪儿了?” 他特地派了两个亲兵,随身跟在她的身边,就是担心她的安危。却想不到,她竟然单独出了门,到底去了哪里?展翼深沉的眼神紧紧地盯在了她的脸上,细微地观察着她神色间的一举一动。 只听苏碧坦然笑道:“有点事情去了学校。” 然而,这话一出口,展翼静静地凝望着她,许久后才蓦然深呼吸一口气,不再追问。 苏碧放松了一口气,她看着展翼转身,挺拔颀长的身影被包裹在笔挺的军装外套下,衬得人格外挺拔,气质昂然。铁灰色的军装更是给他整个人都附上了一层冷冽的气质,仿佛像是一只即将出鞘的锋锐刀刃,稍不留神就会划伤人。 她沉默地看着,却不曾想到展翼走出两步之后,竟是猝然回首,锋锐湛然的眼神在帽檐下抬起,深邃灼灼地盯在了她的脸上,冷声说道:“很美。” 霎时间,苏碧就是一愣。 他的眼神深深地凝视在她洁白如玉的脸上,被大夫人巧手妆点上了精致的妆容,微微泛着嫣红的嘴唇和漆黑清澈的眸子搭配在一起,更是让人瞩目,移不开眼神。 展翼深沉地看了她一眼,眸光中似乎翻涌着无数的情绪,最终一一湮没,全然化成了对她毫不掩饰的赞叹和留恋,站在几步之外久久地沉眸注视着她。 最终,楼下的钟声悄然响起—— “我走了。”他道,收回了自己最后一道视线,大阔步地离开。 他离开之后,苏碧在房间里安然看了一会儿书。她捧着书的模样恬静又温柔,像是最最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让小心推门的丫鬟春桃没有人心打扰,又悄悄地掩映上了门。直到吃晚饭时,才来喊苏碧。 苏碧下楼,发现偌大的饭厅只有大夫人冷冷清清一个人。问及展老太爷,才知道他带着最近得意的七姨太出门应酬去了,其他的姨太太们平日更是不喜凑在一起,都是让人把饭菜端到楼上房间里。 听到这些,她不由有些哑然,却也从善如流地陪着大夫人坐了下来,一起享用晚餐。可惜,这一顿饭吃到一半,就是硬生生地被惊扰了。 一个神情惊慌的仆人脚步仓促地快跑着进了大宅,远远就高声喊道:“大夫人,不好了!大少爷要枪决李副官!” 一听这话,一向沉稳的大夫人手指顿时震惊地抖了一抖,却是眉心一沉,底气十足地怒喝一句,“你慌什么!” 正跑得大汗淋漓的仆人一愣,满脸的焦急之色呆滞在脸上,被她猛然爆发出来的怒气给震在了原地。他踌躇地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见到这副情景,大夫人有条不紊地拿起帕子抿抿了嘴角,沉住气问道:“这消息是哪传出来的?” 对方一时间被她给问懵了,只是讪讪地开口禀报,“大少爷和李副官起了矛盾,派人将他狠狠地扣住,还在大街上拔了枪,不少人都看到了。” 越说,他越是没了底气。果不其然,大夫人听了他的话眉心皱得紧紧的,沉着脸失望地长叹了一口气,“来福,你在我们展家也有些年头了,怎么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大少爷是掌管满城兵马的将军,莫说是处理一个属下,就说是御下治严也是有分寸的,你替他操的什么心?” 一时间,赶来禀报的仆人脸色就苍白了起来,极力措辞为自己辩解道:“小的也是担心外面的流言不好听,再闹得满城风雨。” 大夫人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可她这一辈子见过无数次大风大浪。先前跟展老太爷白手起家过,风里火里去过,刀山火海也趟过,就连这条小命也是数番从阎王爷的手中逃了出来,得以幸生。所以,展翼的这件事,对她而言当真不算什么。 她的眸光低敛,不直接回答仆人的话,反倒温声问向苏碧:“要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苏碧想了想,皎洁的脸上神色坚定,笃定地说道:“夫君是做大事的人,他的选择都对。”——有枪杆子的人才有话语权。 然而,大夫人听到了她的回答,慈悲温和的脸上却是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点笑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好孩子,就是这个理。” 她笑着对苏碧点了点头,回复仆人道:“听到了没?这事是大少爷在外面的公事,你我等人安然守住家里的安稳,便是对大少爷最好的支持和后盾。” 这话说完后,她的神色蓦然一肃,严肃郑重的脸上顿时多了几分严厉和压力,让仆人忍不住低下了头,不敢径直望她。只听大夫人嘱咐道:“这些闲话莫在宅子里传了,省得闹得家宅不宁,闲言碎语。” 她的话音刚落,仆人就忙不迭地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当苏碧从大夫人的房里出来时,正想着李如来和展翼闹翻之事,低垂的脑袋掩饰住了所有沉思的神情。却想不到,展扬蓦然从走廊里跳出来,拉上她的手就往一个无人的房间里钻。 少年英俊阳光的脸上此时满脸急色,“李副官被大哥抓了,怎么办?是不是因为我的事?”霎时间,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神情忐忑,惴惴不安。甚至连安然坐下了心思都没有,仓乱着脚步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 “阿碧,你说怎么办啊?要不要我今晚就收拾行李走?你跟我来吗——?”展扬目光直直地望在苏碧的脸上,期待着她的答案。 然而,苏碧却是缓缓摇了摇头,竟然拒绝了。“我不走。” “你疯了?”展扬忍不住怪叫一声,震惊得不能自已。幸好他还记得两人所处的环境,极力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急冲冲地向着她说道,“北方有新天地,有新世界,有新鲜自由的气氛,原先提起过来的时候,你也十分向往,怎么现在就不愿去了?” 他痛心疾首地抱怨道:“现在所有路上所需的证件都办好了,只要我们收拾行李,就能马上上路,失去了这个机会,那就再也没有了。” 他所说之事,赫然是想要奔向大北方的根据地。他有一个老师已经先行一步去了那里,来信间满满都是生机勃勃的朝气和自由明朗的赞叹,更是让展扬心生向往,精心谋划了许长时间,才抓住了这一次的机会,搭上了李副官这条线,搞来了自己所需要的所有东西。 而现在李副官被抓,他的处境赫然是岌岌可危。保不准,李如来就不是个嘴硬的,被展翼从中敲出来了自己的事,那他…… 想起展翼冷峻的脸,展扬就不寒而栗,更是心急如焚地想要抢先一步离开。眼见劝说不了苏碧与自己同行,就更是失望。 他急匆匆地出门,向着自己志同道合的那些好友那里跑去,却冷不防在路上撞上了展翼和李如来相互对峙的场面。两人一南一北站着,面色冷沉,李如来甚至被五花大绑狠狠地用粗绳捆了起来,束缚了双手站在了展翼的对面,正正地对准了他的枪口。 “嗤!”李如来的桃花眼恣意张扬,神采飞扬,扬着下巴斜斜地向对面的男人说道,“你的枪没上膛。” 他轻笑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你选在这么人多势众的地方,就是为了故意想用我吊出我身后的人。但是——” 李如来摇了摇头,笑容懒洋洋地回道:“那不可能。” 一句话,就让展翼冷了脸色。偏偏对面这人软硬不吃,个性恣意放纵,万事都不按常理出牌。当初,他能悄然出现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从死人堆里救下了自己,今天他也能随意找人化个妆,就闯进了日军司令部。 现在想来他,他的一言一行早已是精心计算,当初出面救了自己的时机更是巧合。他不是没有猜疑过,但细查下去,李如海的身份妥妥当当,没有一丝异样。 而此时,他的真名到底是不是叫李如来?所谓李家不成器的小少爷名头,是否真的就是他?不禁让展翼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眼下,他却拿着混不吝一条命的李如来没有办法,眼见时间一分一秒地拖延了过去,远远地街头巷尾甚至围观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但是真正和李如来同仇敌忾的正主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李如来倒是悠然得很,他被绑累了,自己就放松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军装被土染脏。他修长的大长腿支棱在地上,惬意地展开,挑着眉梢对展翼说道:“别浪费时间了,小爷向来是赤裸裸一个人。” 时间流逝间,展翼的耐心终于告罄,他做了一个手势,立时身后的亲兵们快速上前,将地上悠然坐着的李如来给拖了起来。却想不到,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完,就猛地听城中发出了一声爆响,甚至邻近的房屋街道都被剧烈的震动声震上了几秒,人人都惊恐地尖叫了起来。 展翼蓦然回首,冷峻的表情上眉心紧皱,目光直直地盯着那个黑烟四起的地方,赫然是藤木的日军司令部! 他的脸色冷沉一片,再也顾不上李如来这边,让亲兵现将他压了下去,自己亲自带人径直向着日军司令部奔了过去。直到跑到门外,只见里面赫然已经是一片狼藉,大火弥漫,黑烟密布,显然是遭受到了剧烈勇猛的袭击。 地上躺着的无数尸体,既有日军的,也有几个穿着短打、衣着简朴的华夏人,其中一人竟然是那日在地下印刷厂中抓到的一个,让展翼印象深刻。 当即,他就知道了这群人的身份——地下党。 亲兵早已迅速进入司令部查看情况,向他回禀道:“藤木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展翼的心立时调快了一拍,乱了节奏。他面上犹然是不动声色,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这冷淡的语气让亲兵拿不准他的态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其他的日本兵伤亡大半,剩下了的几个苟延残喘,不是被炸断了腿,就是被吓破了胆。” 已有人将剩下的日本兵押解成一排,在冰冷枪口的威胁下,踉踉跄跄地走出来排成了一排。瞧见他们拉着脑袋的沮丧震惊样子,神情间满满都是不可置信和愤怒,仿佛是看到了最恐怖的仇敌一般,死死地盯住了展翼。 显然,他们之中的不少人以为他也参与其中。 展翼沉默了一瞬,忽然间深深地长叹一声,阖了阖眼睛,等重新睁开时,所有的纠结和烦杂已经悄然无踪,只剩下了一片坚定和清明。 他骤然冷声开口道:“将这些人拉到城中央广场,枪决。” ——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 既然藤木死了,他与日本人就算是彻底闹翻,留下这些散兵只能是个拖累,让他束手束脚,不如反倒从一开始就当机立断,果决作出决定。 想起那些被害得家破人亡、痛不欲生的华夏人,展翼的心冷硬地像是一块铸铁,坚不可摧,冷冽得没有一丝温度。——既然这些人犯下了滔天的罪恶,就要用自己的鲜血洗清。 这些被押解的日本兵仿佛也从冷沉得气氛中发现了一丝端倪,立时间挣扎地鬼叫起来,阴鹫的脸色望着展翼全然像是看到了恶魔一样。 却不料,他的心意已定,一边将人一排扣在露天广场高台上,一边派麾下的士兵请来了全城的百姓,亲眼见证这一幕。 只听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枪响过后,成排的日本兵猝然倒下,失去了生命。看着这一幕场景,台下的百姓俱是鸦雀无声,现场的气氛甚至静可闻针。 唯有展翼沉稳有力的马靴声“砰、砰”,一声一声坚定有力地叩击在广场的台面上,让所有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沉默地仰头看着他。 展翼深沉黝黑的眸子扫过台下,在人群冷淡麻木的脸上一一望过去,冷声说道:“日本人死了,但是更多的日本人在城外!” 他的一句话,赫然提醒了所有人当前的局势,让人迅速联想起淮北焦灼的战事和华夏颓败的局面。传说那里囤积着大量的日军,有长枪大炮,有刺刀炮弹,成摧枯拉巧之势一路向南,眼看着就要冲淮南而来。 这是这最后迟迟没有落下的一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甚至不少人都在心存侥幸,日军的节奏放满了,军队进攻的脚步停下了,是不是说明就能放过淮南城? 然而,就在此刻,这种自欺欺人般的想法被展翼狠狠地戳破。 他一身军装,冷然肃立,像是一只坚不可摧的刀刃,锋锐无比。他简而言之,径直说道:“要站,便来战!” 这一声郑重桀骜的宣誓,立时就引起了人群中的微微骚动,许多人的目光震惊,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些人惊惧之下,更是被浑然激起了一股血气,恨不能真刀实枪地跟日本人干上一回,彻底将他们驱逐出去! 展翼悄然注视着众人的神色,看到有震惊,有害怕,有热血,有激荡,更有些人的脸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丝萎缩和恐慌之意。他没有硬逼所有人接受自己的决定,开口说道:“明天南城门打开,想要离开的人可以通行。” 原以为第二天必定会有许多人收拾包袱,匆匆带着一家老小远离这个即将被战火沾染到的地方,却没想到竟是没有一个百姓主动离开,反而是城中的几家巨贾和权势之家,听说了他昨日的举动和放话,急急忙忙地卷着家财准备逃跑。 将自己的小命搭在这里,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这几户巨贾和权势之家皆是家底雄厚,仆人成群,但是危急关口却是顾不上那些了。不说吓人,就连有些姨太太们也来不及带,惹得各宅之中哭天喊地,混乱成了一片。 但是每家每户的车马只有那些,除却了必不可少的家财,能带上的人少之又少。巨贾老爷们狠了狠心,一脚踢开了抱着自己大腿的姨太太,转身上了车准备出城奔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却想不到,刚出城门口,就突然被截了胡。 一队黑衣布衫、身手矫健的男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非但劫掠了他们所有的家财,更只是留下了少少的盘缠连人带马地抛到了城外,禁止他们再回城。这等霸道的做派,一时间让所有巨贾们欲哭无泪,直直地瘫倒在了地上。 展家,展老太爷站在书房里,晦暗苍老的眼神望着展翼,说道:“这些骂名,我扛着就好。”他一生波澜起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更是手段毒辣,处事果决。 他并没有对展翼的宣战举动有何看法,反而是默默地派人截了大批的钱财,用战略储备。打仗,说到底就是烧钱的活儿。没有钱,哪来的枪支弹药,如何能上战场跟对方拼杀? 这笔钱最终用来向外紧急买了武器装备,等运到之时,就能紧急装备军队,总归得有和日军一战的实力。 淮南城的征兵处彻底火爆,民心更是前所未有的团结了起来。许多不到年纪的学生亦跑来报名加入军队,被筛下去的时候愤愤不平,直嚷着自己也能上场杀敌。 而更多的百姓自发地加入到修建城墙、挖渠护堤等行动中来,不吝啬出力,齐齐为迎接日军的来袭专心备战。因为这里是他们土生土长的地方,是他们眷恋不愿离去的家园。所以,就算是再凶猛的敌人,也要拼力一搏! 而苏碧也没有闲着,她虽然没有勇猛的武力,更没有过人的智慧,但她偏偏拥有超越这个时代最强有力的金手指——直播空间。 国难当头,战火即将打响,所有直播间的网友们血性都被激发了出来,许多人更是不由自主地攥紧拳头,回忆起那个落后就要挨打、任由外寇宰割的年代,积弱,穷困,但是有无数的仁人志士、平凡百姓至死不渝,战争至最后的一兵一卒,一个百姓。 他们亦是华夏的一员,如何能容忍得了再看到历史重蹈一次覆辙? 所以,往日打趣胡侃的直播间里气氛赫然凝重了起来,无数的网友挺身而出,纷纷建言献策,更是蓦然从潜水中冒出了几个大拿,擅长机械制造的,钟爱武器装备的,偏好战争分析的,从方方面面帮她整理出来了一套完整、详实,甚至有些庞大的迎战方案。 网友们的热情参与,直接导致这件事霎时间从小小的直播平台扩散了出去,引起了更多专家学者瞩目的目光,他们精心制定出来的方案甚至经过了专家学者们的论证和修改完善后,更加符合这个时代的要求。 看着直播间人气火爆,弹幕飞涨,苏碧不由轻笑一声,有些骄傲道:“一想起有学术大拿们在看我谈恋爱,不由有些小羞涩?(? ???ω??? ?)?。” 辣条:……你谈了吗? 它无语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次的攻略任务十分困难。有国仇家恨当头,这个年代的感情注定和国家的命运、个人的安危紧紧地捆绑在一起,不可分割。 尤其在展翼这样的铁血冷峻军阀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他是一个普通的男人,更是一名挺身在前的军人,无论任何时候都应该站在所有人前面,保家卫国,驱除强虏。 他是这么想,也是这么做的。对于苏碧的感情就更是复杂,纵然爱得深沉,却是小心翼翼地不敢放纵,更加不敢沉沦。因为战火迫在眉睫,而他能够安然归来,是自己都不确信的一件事情。 所以,若是爱她,或许暂时的放手是更好的安排。 展翼沉默地坐在书房里,已经接收到了密报通知他淮北的日军指挥部有了异动。连日来,藤木司令这边始终没有和对方联系,已经引起了淮北日军大本营的怀疑,紧急派了探子来探,更是发现淮南城已经成了铁桶一块,水泄不通,大门紧闭,连混进去都不得。 立时间,他们才猜测到了这里出了事。所以,淮北城的日军加快了集结休整的动作,而华夏这边来援的军队却是迟迟还未到位,需得等上最少一个周的功夫,才能赶到。 因此,眼下的每一刻,都是争分夺秒。 展翼已经安排部署,做了精心的准备,却在正式战役打响之前,蓦然忍不住心中的悸动,悄然回到了展家大宅,想看苏碧最后一眼。他如此珍惜而小心,仿佛每一眼都是永别,一定要把她的模样深深铭刻在心里。 他走到苏碧的房门前,此时已至深夜,苏碧按理应该早已陷入了沉睡,却没想到在他轻轻打开房门的那一刻,惊讶地看到她俯首趴在书桌前,孜孜不倦地写着什么东西。而旁边的桌子上,已经赫然垒起了一摞高高的稿纸。 “展翼,快过来!”苏碧仍埋首于桌前,未曾抬头,仿佛就看到了他的身影,急声呼唤道。 听到她的呼喊,他稳步走了过去,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到了那叠纸上,神情不由一怔。他冷冽的眉眼迅速扫过第一页,呼吸却是猛然急促了起来,终于忍不住伸手拿起了那摞纸,细细阅读。 越看,越是觉得心惊。 “这是你写的?”他怀疑的目光沉沉地望向苏碧,眸光里顿时多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只见苏碧恬静温和地笑了笑,说道:“怎么可能?这是有人要我拿给你的。” 展翼的目光掠过她面前摊开的东西上,发现她正在批改作业,的确字迹和那摞纸上的字并不相符,他的眉心陡然间紧紧地拧了起来。 这些东西,价值连城,不可估量。有武器制造方法,有详略的发展蓄力规划,亦有对日军洋洋洒洒地分析,和细致到位、视野开阔地战局预测和应对方法,单单其中一项拿出去,就有着无可估量的价值,更不用说这么多先进的理念和方略了。 谁会有这样的雄韬大略?谁能有这样的卓然眼光? 直播间的粉丝们不由齐齐骄傲地仰起了脑袋,——请叫他们低调的红领巾。 展翼蓦然发问:“谁给你的?” 他的话一问出口,苏碧却是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和盘托出,“我二哥认识的那些人。” 听到这话,展翼不由惊愕地沉默了下来。他越发不解,这样的详尽战备和反击、发展方案那群人明明可以自己用,但为什么偏要送到他手上?这简直就想将自己口中的肥肉轻易地送给了别人,让他不由惊疑。 苏碧似乎是看清楚了他的疑惑,坦然相告道:“国难当头,淮南的危机在前,即将兵临城下,此时并不是分出你我的时刻。我们所有人只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日军。” 她的话让展翼陷入了沉思。 “不过,他们还有一个条件。”苏碧接口道。 展翼沉眸冷声问道:“什么?”他的神情却是一瞬间警醒了起来。 苏碧轻声笑道:“放了李副官。” 听到这个条件,展翼不由有些微微错愕,却听她继续说道:“还有,好好爱我。” 辣条:→_→明目张胆地夹带私货…… 展翼一愣,深沉黝黑的眼神深深地望在她的脸上,蓦然开口道:“好,我答应你。”   第37章 战争来的快,去的也快,淮南城却是一战成名! 世人皆以为这座孤若无依的小城将会成为日寇下一个碾压攻克的对象,却是全然想不到这座小城竟然爆发出来了惊天的战斗力,打出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以翻身碾压的局势和出人意料的结果引得了举国上下的关注。 淮南一战,赫然成了华夏有名的以少胜多战役,而指挥官展翼更是以年轻果决的少将之名进入了众人的视野。霎时间,名声赫赫,如日中天。 而淮南一战,更是第一次打断了日寇在华夏摧枯拉朽的攻势,重新激起了无数华夏人热血抗战的激情与热潮。而且,闻名向着淮南城而来的青壮年和学生们更是数不胜数,偌大的淮南城一时间人潮涌动。 无数华夏势力齐齐向展翼伸出了橄榄枝,对这个青年俊才求贤若渴,争相开出各种条件和力量拉拢。狠狠重创了日寇的淮南城,亦成为了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们首当其中奔向而来的家园。 投奔亲友的,寻求庇护的,想要找一个安全落脚地的,甚至立志报国从军、上阵杀敌、为全家报仇的人潮,齐都竞相涌向了淮南城。 就在此时,竟是有人敲开了展家的大门,求见三姨太一面,说是她老家的亲戚,顿时成了全家上下的一件稀奇事。当所有姨太太们和下人们都听到这个爆炸性的消息时,三姨太已经拉着远方亲戚家的外甥侄女在屋子里说了好长一段时间的话。 听到家人都在日寇的屠刀下一个一个悲惨遇难,立时间就忍不住悲从中来,红了眼眶。而她对面的年轻姑娘,更是流下了凄楚的泪,陪着她哭了好一通。 大夫人体贴地没有打扰,却不料吃过晚饭后,三姨太竟亲自拉着这个来投奔的姑娘到她跟前,抹着眼泪说是要留下她在自己身边。 霎时间,大夫人数着佛珠的手就是一顿。她轻声叹了一口气,将佛珠恭恭敬敬地摘下,递给贴身的王妈收好,同三姨太说道:“这孩子还是怪可怜见的,听这遭遇我都不忍心想落泪,但是想留在展家,恐怕有些不妥。” 她的话还未说完,正用手帕擦眼角的三姨太倏地将手一甩,嗓音立时尖锐了起来,“大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当真连我这最后一个亲人也要撵出去吗?您干脆连我一起撵出去得了!反正我们都是苦命的人!” 边说着,她又有些忍不住悲从中来,苍白瘦削的脸颊上生硬凄厉。 大夫人不由轻皱了一下眉心,平缓着口气回道:“眼下正值战事紧张,家里每日人来人往,哪里适合留下人来作客?我瞧你这位外甥侄女年纪也不大,不如趁着现在的年龄到学校里好好读书才是,也能正好结交一二个知心的好友,有人陪着解闷玩乐。” 她说的平淡,脸上的表情更是端庄肃穆,一派当家主母的从容气度。所言之事,也的确有几分道理,三姨太不由思量了起来,眼神向着陈婉丽的脸上看了一眼。 只见陈婉丽苍白柔弱的小脸上有些踌躇,不知所措地回望着她,眼神里赫然是一片濡慕之情,不愿意离开她的身边,再到陌生的环境中去。 看到这一幕的三姨太顿时心里一痛。她与这位外甥侄女虽只在小时候见过,早就没了记忆,但是与她的父亲母亲却是交情颇好。眼下自己全家就仅剩了这一个人,她怎忍心给远远地驱逐到学校里去? 立时,三姨太就咬着牙,打定了主意回道:“大夫人,这孩子刚逃荒出来,失去了亲人,此时自然是跟在我身边一些日子才好,上学的事情不着急。” 然而,大夫人却是有些为难。一旦开了这个口子,那十八个姨太太岂不是都要闹翻了天了。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谁没有几家几户避战逃难的亲戚,谁又没有穷得揭不开锅上门讨救济的亲朋?要是全都像三姨太这样住进了展家,那把堂堂的展家当什么了? 她低垂着眸子,久久不发一词。沉默思量的姿态,不由让陈婉丽心理恐惧了气氛,悄悄地往三姨太身边靠了靠,紧紧地抓住了她的衣角。 三姨太连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不要担心,有她在。 见到两人相依为命的样子,大夫人也不想做那么拆散亲伦的罪人。她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这件大事你去求老爷吧,且看他如何说。”言下之意,赫然是老爷同意了,她也不再反对。 听得这话,三姨太忍不住面上一喜,紧紧地拉住了陈婉丽的手,喜不自禁地对着大夫人连连谢道:“好,我这就去求老爷。” 姨太太求老爷,向来是吹的枕边风。 三姨太是展家老太爷年轻时收的一位姨太太,虽然年纪长点,但是这么些年相处下来,亦是有了情分,她对展家老太爷的脾气和秉性也摸得一清二楚。说什么话能讨他欢心,无疑再清楚不过。 当即晚上就设了一桌好菜,陪着老爷把酒盏欢、将人哄得开开心心之后,才突然涌上了悲意,掉了眼泪,说起了这件事。 老太爷一听说是日寇的手笔,亦是当下即有些同仇敌忾的愤怒,再一听她娘家只剩了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外甥侄女,当即就答应人住进来,直道不过是多一副吃饭的碗筷罢了。 有了他的一句话,大夫人也无了反对之意,拨了离三太太房间近的一间小屋给陈婉丽,派人打扫得干干净净。虽是没有给她特意派下人,但里面一应物什俱全,都是质量上好、做工精良的,既是给三太太长脸面,亦不算是苛责了陈婉丽这个外人。 陈婉丽自是感激不尽,住进展家后亦是老实低调了一段日子。却不成想,竟性子脾气投了三姨太的欢心,豪气地大手笔花费自己的贴己银子,为她请裁缝缝制了一应新衣,也将自己收藏多年的首饰拿了出来,亲自穿戴在她的身上,将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彻底像是换了个人一样。 等这天阖家聚在一起过中秋节之时,陈婉丽随在三姨太的身后,温婉低调地下楼来,不禁齐齐向众人惊讶了一番。 “三姐,您这是从哪找回来的仙女啊?”七姨太笑嘻嘻地打趣道,上前拉着陈婉丽的手啧啧称奇,“瞧瞧这副模样和娴静的性子,倒是有点像我们家少奶奶了。” 她如此一说,其他的姨太太们不由都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好奇地望了过去。只见陈婉丽一身淡雅素净的浅色长袍,配上温柔无害的脸,倒真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 陈婉丽让众人看得脸色一赧,不由微微羞涩地低下了头去,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当即,众位姨太太们都忍不住齐齐赞叹道:“可不是,这姑娘当真是一副好容貌,真是随了三姨太的好样子。” “怪不得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瞧瞧这三姨太的外甥侄女,也正经是一个可人。” “就是这个性子腼腆了点,不过女孩子嘛,还是娴静些好。” 众人笑着议论纷纷,三姨太眼瞧着自家的外甥侄女被说得双颊绯红,脸都抬不起来,顿时不由上前出面,为她撑腰。“瞧你们这些人,一个小姑娘也来打趣,怎么不说说你们自个都是沉鱼落雁的主呢?” 她这话虽然有些夸大,但是展家老太爷的这十八位姨太太们当真是各有各的娇俏妩媚,从容貌上来说,都是个顶个的好。而且,她这一句话可算是捧到了众位姨太太的心坎里,舒心地不得了,当即众人就默契地齐齐收住了话题,转而打趣起她嘴甜来。 正说笑着,忽然见到一个冷峻挺拔的身影穿过客厅的门廊,推门而进。展翼照常是一身铁灰色的军装,但是穿在身上却是说不出的俊朗丰神,气势凌然,让人倾心。 就算是姨太太们的眼神,也不禁在他的身上多留了几眼,更何况是陈婉丽了。打从一开始飞快地瞥了一眼之后,她的头就一直深深地低着,却是怎么也遮不住脸上泛起的红霞与羞赧,似是想鼓足了勇气看他,却又不敢。这副样子,让三姨太看在眼里,不由轻笑一声。 等展翼跟大夫人问好过后,正准备上楼,三姨太反倒是突然站出来,直接介绍道:“大少爷,这是家里面新近来的婉丽,我本家的亲亲外甥侄女,劳烦您以后多多照拂一二。” 她说的郑重,展翼亦不能当做视而不见,淡淡地点头,帽檐下露出了一双敛着锋芒的眸子,冷沉地望了立在三姨太身边的姑娘一眼。 只见对方一时间就有些羞得不能自已,喃喃低着头,打招呼道:“大少爷好。”她的声音像蚊子一般小,但是嗓音又轻又柔,说不出的婉转动听、温柔缠绵,更是引得人想多望几眼。 却不料,展翼竟然只是简单地点了点,不发一言,重新抬步离开。几步,就推门而去,重新上了楼,敲门进了苏碧的卧室。 一进门,就发现屋子里面空无一人,所有的东西都干干净净、整整洁洁地摆放着,床头放着一束鲜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整间屋子静谧又安然。虽然正主不在,但是展翼紧绷的精神一瞬间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他摘下帽子,冷峻淡漠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的疲惫。淮南城,虽然打了一场胜仗,但是不能不时刻防备日兵的再次来袭。而且,苏碧赠与他的那些方案他细细地研读过数遍,每一次都有新的发现和体会,端然是说不出的雄才大略,让人敬佩。 这些东西想要变成现实,都要一点一点来做。而眼下,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和资源了。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展翼甚至没有能够睡过一个安稳的觉,每日都像是上了发条一样连轴转,忙忙碌碌到不停。终于等到中秋节这一天,才给下属们放了一个假,而他也可以稍稍松懈下来。 闻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和房间里静谧安心的感觉,忍不住让展翼的疲惫之意顿时深深地涌了上来。他顿了顿,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了一下苏碧平日用的枕头,仿佛隐然的幽香仍然停留在上面,让他控制不住地沉醉。 微怔过后,展翼最终小心地合衣躺在了床榻上,只占了小小的一个侧边,就连马靴也未脱下,将脚支棱在床榻之外,只想着他稍微合眼,休憩一小会儿就好。 只要一小片刻,就已然足够了。 他这样想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却不料,这一睡下,再次睁眼之时外面的天已经黑得彻底,就连屋子里面也是一片昏暗,只有一旁的一盏床头灯幽幽地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而一个恬静安然的身影正坐在灯前神色柔和地看着书。 看到这一幕的展翼,心里忽然一愣,眼神凝视在了她的身上,久久地,仿佛是梦境中美好一样,让他不忍开口打破。 许是被他直直的视线望得有些感觉,正沉浸在书中的苏碧忽然抬头,对着他露出了温柔安然的一笑,“你醒了?” 潺潺的笑容像是一阵清风,一抹暖阳,一掬清泉,缓缓地流入了他的心里,让展翼的心控制不住地怦怦跳动了起来,快速剧烈,却又压抑不住心里奔涌的感情。那股喜悦和激情,霎时间就像热流一般涌入了四肢五骸,重新为他注入了新的蓬勃生机和血液。 展翼眸光微动,却恍然觉得自己的唇颤动了几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苏碧微笑地望着他,微微扬起了嘴角。 辣条:……摆pose能不能先把书拿正过来? 苏碧轻笑一声:O(∩_∩)O嗯! 辣条忍不住扶额:它还能说什么???燃起火把,烧死这对秀恩爱的QAQ! 却在此时,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忽然小心翼翼地响起。   第38章 “苏姐姐——”听到请进的声音,陈婉丽小心翼翼地将房门推开一道小缝,探头望了进来。却冷不防,她的视线突然对上了一双冷冽的眸子,骤然就是一愣。 只见展翼颀长挺拔的身形正放松地躺在床上,而苏碧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与他的距离甚是亲密,一股淡淡的默契缓缓地流淌在两个人的中间。 立时,陈婉丽就是一怔,正准备说出口的话突然卡壳,有些忘记,不自觉地就有些尴尬,低垂着脑袋立在门口。 见到这幅情景,苏碧弯了弯嘴角,将书利落地合上,快步走向她,问道:“有事?” 经她一提醒,陈婉丽猛然回忆了起来,羞赧地轻声说道:“夫人说,请您下楼。”她的声音又小又轻,但是在这样静谧的房间里却是霎时间放大了无数倍,让远在床榻上的展翼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抬眸湛然地向这边望了一眼,陈婉丽顿时就被他直直的目光吓了一跳,立刻慌乱又无措地低下了头,盯住自己的脚尖,心里说不出地胡蹦乱跳。 苏碧对她笑着回答道:“这样的小事,怎么还劳烦你亲自上来了?打发丫鬟们来说一声就好。” 听她这么说,陈婉丽倒是有几分不自在起来,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了她,连忙慌张地解释道:“不是的,她们正在忙,我便主动上来叫你。”话语间,赫然与她有几分想要亲近的感觉。不过,她的性子实在是太过腼腆了,说这话便先自己红了脸。 见她的样子,苏碧不由轻笑了一声,道:“好,谢谢你,我稍后就下去。” 陈婉丽知道有展翼在,自己也多留不便,干脆就低低地道了一声,就飞快地转身而走,脚步慌张地似乎是有人在后面撵她一样,让苏碧看了不由弯了嘴角。 她关上门,转身才发现展翼正在穿鞋下床,疲惫的脸上终于缓过来了几分,又重新恢复到精神奕奕的状态。苏碧笑着看他一身禁欲正经的军装,不由打趣道:“大过节的,好歹你也换一身衣服。” 展翼正在整理袖口的手一顿,抬眸看向她,“穿什么?” 他问的直白,赫然是想让她为自己选。霎时间,苏碧就笑着挑起了眉梢,“我帮你挑?” 展翼点头,领她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卧室与苏碧只有一墙之隔,却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如同军营一般恭谨整齐,一丝不苟。空寂的房间只放了一张大床和衣橱,其余空无一物,让人看了不由感觉有些空荡荡的,却最是干净利落。 而衣橱里,竟然当真就是一水的军装、衬衣、制式严谨的外套,还有少数不多、做工精良的西装。只在角落里,苏碧翻找出来了一件许久未穿过的米色薄款毛衣,淡雅的色调带着几分暖意,立时就让苏碧眼前一亮。 她相继挑出了搭配的衬衣和浅灰色的西装裤,让展翼换上,只见他一时间就一扫浑身冷冽铁血的气质,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苏碧满意地打量了好一会儿,看到他冷峻沉默的表情不由一笑,用手指扯了扯他的嘴角道:“笑一笑嘛!” 展翼眉心微皱,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这是我大学时代的衣服。” “我知道。”苏碧笑答,明朗温柔的笑容让他忍不住看得呼吸一怔,听到她理直气壮地笑着说道:“我喜欢嘛。” 展翼:“……” 最终,他还是彻底地败在了她的笑容上,不忍心看到她失望,穿着这身衣服同她一起下了楼。果不其然,刚走下楼梯,就引来了众人的瞩目。 “哇!” “大少爷穿这一身,人当真是俊朗了许多!” “哈哈,想必是少夫人挑的吧?” 众位姨太太们纷纷打趣道,就连大夫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抒怀的笑容,笑着对两人说道:“既然来了,就快坐下吧。” 偌大的饭厅早已摆满了三桌宴席,一桌是老爷太太带着孩子们吃的,另外两桌都是姨太太们的。纵然她们在展家老太爷的脸上怎么得宠,但是在这样的大场合里终究还是守了老规矩,泾渭分明地分开坐,让不少得意嚣张的姨太太们好生知晓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这既是因为大夫人德高望重,治家严厉,也是她娘家有权势的功劳,在展家之外成了一道最有力的背景,让所有姨太太们都不敢轻易招惹她。 在这种上台面的大场合里,姨太太们更是不敢随意玩笑了,齐齐低着头各自用膳,生怕坏了规矩,得了老爷的不中看,反倒是落了下乘。 三姨太带着陈婉丽坐在下首,将她的位置设在了自己身边,亦是心有照拂之意,但一晚上,却是发现自家这个外甥侄女有些心不在焉。 她神色怔怔地用筷子戳着米饭,久久才夹起一小粒放在嘴里,细细慢慢地嚼上数遍,眼神却是时不时情不自禁地往上首那桌飘过去。 只见丰神俊朗的展翼穿着米色的毛衣,说不出的温和俊秀,他细心地照顾着身旁的苏碧,间或为她夹一些喜欢吃的饭菜到碗里,温情脉脉的一幕让陈婉丽不由有些歆羡和黯然。 她掩饰地再好,却是没能逃得过身边三姨太的眼睛,当晚就将她独自留在了房中说话。 “你喜欢展翼?”三姨太语气平平,直白地问道。这话虽是问句,但是她淡然无波的神色里却是有了几分笃定。在她看来,这样情窦初开的少女,最是抵抗不了俊朗沉稳的展翼。 然而,听到这句问话,陈婉丽却立时有了几分惊慌和无措,她哑然张了张口,在三姨太灼灼透彻的目光之下,赫然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顿时就失了分寸。 心慌意乱间,她竟是以为自己犯了大错,忍不住跪在了三姨太面前。“我错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该惦记大少爷的。” 陈婉丽的嗓音里微微含着哭意,低垂着头掩住了自己突然泛红的眼眶,和蓦然涌起来的心酸,只觉得自己的一切小心思都被摊开在对方的面前,说不出的难受和心酸。 却没想到,三姨太竟是轻叹了一口气,伸手缓缓地扶起了她,“傻孩子,这是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 陈婉丽顿时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她。只见三姨太笑容冉冉,开口为她解释道:“你瞧展家这么多姨太太,哪一个出身又有何不同?不管是正经人家养大的,还是在风月场所被老太爷赎出来,进了展家的大门,不都是一样的姨太太们吗?哪个身份又高贵了一点,哪个有卑微了一些?” 她的话带出了几分真情,明艳的脸上神情有些怔忪,像是在感叹自己的人生一般。但这点轻微的感叹,不过也是昙花一现,转眼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拉着陈婉丽的手说道:“好孩子,大少爷是我打小看着长大的,青年俊才,一心上进,更是为人正直,这些年来,在家里连个丫鬟都没有收用过。” 说到最后一句,她的声音蓦然低了下去,轻轻地附在陈婉丽的耳边说道。立时,就连陈婉丽惊了一跳,面色却是陡然就涨红了起来,白皙瘦弱的脸皮顿时就绯红一片,说不出的羞赧和慌张。“三姨太!”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三姨太见了她含羞带怯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用尖尖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袋,笑嘻嘻道,“以后你就懂了,这样的好男人当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 说完,她一敛正色,郑重地对着陈婉丽道:“所以,我问你,你到底喜不喜欢大少爷?” 听到她郑重其事的话,陈婉丽心里一慌乱,一颗心立时间紧紧地揪了起来,像是被猫挠了一把,又慌又乱又不知所措。最终,她还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鼓起了万般的勇气承认了下来。 三姨太不由轻笑了起来,“这就好,能不能抓住大少爷的心,要凭你自己的本事,我会为你们制造机会的。” 若是可能,三姨太也未曾不想将自家这个最后的外甥侄女嫁给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家做正室,但眼下兵荒马乱,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朝,她如何能放心将陈婉丽随意嫁出去,倒不如选择这个自己打小看着长大、人品家世都过硬的大少爷,哪怕是当姨太太,也比在外面颠沛流离受尽苦楚要好得多。 她思量的多,行动却是分毫不慢。说是制造机会,就当真这些日子活泛了起来。比如,时不时地带着陈婉丽做点心,给大夫人、姨太太和少爷们分别都送上一碟,既不出挑,也能衬得出她的心灵手巧来,一时间让她在展家上下博得了不少好名声。 更何况,她为人低调柔弱,无论是陪着大夫人姨太太们说话,还是跟下人们偶尔闲聊,都最是温和亲善,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相比之下,苏碧就生疏了许多。她虽是正儿八经展家的少奶奶,但是近些日子都在外忙碌。学校里要教课备课,组织学生们开展各种支援前线的活动,天天在外忙碌,亦是少与展家的姨太太们和下人交流。所以,一时之间倒是不如陈婉丽得人心。 等她从犹犹豫豫张口的春桃口中听说了这些事情之后,亦不过是不在意的笑了笑,反而谆谆劝起她道:“婉丽初到展家,寄人篱下,自然是小心谨慎,事事怕得罪人的,不用与她争这些小事。” 她泰然大度,春桃却是不由有些着急,心急如焚地说道:“少夫人,您也不要太过放心了,要知道——”她蓦然压低了声音,回头看了看闭紧的房门,才胆敢放心地小声在她面前说道:“咱家的这些姨太太里面,可是有好几个原来都是这么进来的。” 更多她未说的事中,不乏有下属送上来的女儿家当了姨太太,也有姨太太远方的表妹过来借住几日,就被展家老太爷看上了眼。这等乱七八糟的事情,苏碧可能不知道,但是私下里却是在下人们的嘴里面传遍了。 听到她的话,苏碧微微一愣,却又笑道:“我相信展翼。” 瞧见她全心信赖、目光柔和的眼神,春桃忍不住焦急地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只能随她去。但她不知道,苏碧依仗的并非是全无道理。 “辣条,如果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女放在你面前——”苏碧在心里问道。 没想到,她的话还未说完,辣条就飞快地下意识反问:“能吃吗?” 苏碧:“……”她哑然失笑,有些无奈,全然觉得自己问错了人。 书房里,深夜归来的展翼尚未敛去一身的寒凉,就匆匆坐到了书桌前,垂眸快速扫视着刚拿到手的一张纸。这上面,详细记录了展家工厂里最新研发的一种武器,是从苏碧递给他的那沓方案中设计演化而来,如今匆匆短暂的时间内,只能做出了一个雏形,但是已经初见威力,效果惊人。 展翼认真地阅读着纸上的汇报,一边思考着上面提出来的几点尚未攻克的问题,默默考虑着对策。正在这时,忽然他的房门被轻轻敲了两声。 “大少爷,我炖了一盅补汤,能送进来吗?”门外,赫然想起了陈婉丽小心翼翼的询问声,当即他的脸上就不由一沉。 “不用,你端回去吧。”展翼声音冷沉地答道。他的书房一向是禁地,向来禁止外人入内,自然也不准备向陈婉丽破这个例。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门外默默地站立了一会儿,声音有些委屈和低落,仿佛是被他刚才冷然的语气给伤到了心,低低地解释了一句。“是大夫人说我炖汤的手艺好,这盅补身汤是特意为您炖的。” 听到这话,展翼不由微微沉默了下来,尤其是大夫人的谆谆爱护之情不忍心拒绝。这才开口道:“进来吧。” 陈婉丽小心地打开房门,端着汤送进来,视线却不敢抬,始终低头默默地注视着脚下。直到快走到书桌前,展翼将刚才看过的纸反扣过来,看着她捏着被烫红的十指将滚烫的汤碗往桌上放去。 却不成想,就在碗要落到桌子上时,她的手指忽然一抖,动作顿时一仓乱,来不及补救,只见转瞬间碗就失去了平衡,倾翻了过去。 “砰!” 顿时,淋漓滚烫的汤汁流了满桌。展翼眉心一沉,当即伸手去抓那张纸,动作却还是慢了一拍,纸页上已经被浸上了汤汁。 见到这一幕的陈婉丽立刻就惊慌地乱了神色,手忙脚乱地抢先一步拿到止,翻过来只看到许多字迹已经氤氲,剩下的字模糊得只能辨认一二,她脸上不由自主地带起了几分哭意,直直地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慌张愧疚的神情,在她苍白的脸上全然展现了出来,配上那双烫红的手指,更是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然而,展翼的脸色却是冷冽严厉,直接道:“出去。” 听到这句冰冷的话,陈婉丽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出去,别让我再重复。”展翼冷峻的眉眼间毫无温度,拧住了眉心直指门外。 立时间,一股悲凉和伤心忍不住从她的心头涌了出来,陈婉丽低下了头,极力掩饰住自己泛红的眼眶,飞快地跑出了门。 自此之后,陈婉丽熄了肖想展翼的心思,每日的神色都有些郁郁寡欢,三姨太自然看在了眼里。再一打听那晚的事情,差点压抑不住恼怒想骂她一句蠢笨。 然而,当她看到陈婉丽自己愧疚难当、痛不欲生的样子,再严厉的话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说出来,只能鼓励道:“这算什么,大少爷不是那种爱记仇的人。”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眼见陈婉丽的脸上止住了郁色,忍不住向自己悄悄望来的时候,不由笑着低声传授道:“再说了,男人喜欢女人,最终还不是看那一回事吗?我最后帮你一次——” 隔天,展翼上午正欲出门的时候,刚准备上车,就忽然听到三姨太的阻拦声,“大少爷,您要坐车出去是不是?” 展翼沉静地眸子淡淡扫过三姨太和悄悄隐藏在她身后的陈婉丽,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他的动作,三姨太不禁笑了,“那就好。请您帮个忙,顺手将这孩子给捎到城南大街就好,我刚做了几件衣服,正好让婉丽给取回来,就顺道坐您的车吧?” 她虽是询问的口气,眼神却是谆谆期待地盯着展翼的神色。这事虽不麻烦,但是—— 展翼的眉心沉了沉,对司机老陶道:“先送陈小姐过去。”说罢,径直等着她上车,自己反倒是立在了一旁。 一时间,三姨太和陈婉丽都不由楞了一下。三姨太反应过来,急忙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您和婉丽坐一辆车,将她顺路捎到那就好。” 却想不到,展翼竟答:“我们不顺路。”他对着三姨太点了点头,阔步重新向屋子里面走去,没有几步竟看不到身影了。 霎时间,陈婉丽不禁有些尴尬,白皙薄薄的脸皮都像是涨红了一般,感觉自己和三姨太那点小心思被对方看得一眼透彻,再清楚不过,不由就有些赧然羞愧。 而三姨太也是无奈了,万万想不到展翼竟是这般软硬不吃,今日她还特意给陈婉丽穿上了一身高开叉的旗袍,合体的剪裁将她少女的体型和轮廓全然展现了出来。 酥酥小小的曲线,一手可握的柔韧纤细腰肢,开叉的雪白肌肤下流露出来的些许纯情和诱惑,配上她羞赧纯真的神色,最是吸引男人的利器,却不料今天竟在展翼这里铩羽而归。 立时,她就不由有些扫兴,摇着头对陈婉丽语气低沉地嘱咐道:“去城南大街老蔡裁缝店,找他取我订做的两件衣服。” 陈婉丽点点头,无奈只能一人坐上车离开。 当春桃将这件事告诉苏碧的时候,满脸都是开心和痛快,笑吟吟地说道:“大少爷真是太棒了,彻底看穿了那个女人的那一套把戏。而且那位陈家小姐也太不知廉耻了,怎么什么场合都往少爷身上贴。您不知道,那日我去洗衣房的时候,正看到她捧着大少爷换洗下来的军服嗅呢,还一边从口袋里掏东西,发现一点碎纸片也偷偷藏进自己的口袋里收藏,可真是躁死了人。” 春桃说得爽快,却恍然见到眼前的苏碧蓦然沉默了下来,安静地听着这些话。一时间,她不由也骤然收住了口,发现自己竟是什么话都说了,当真是得意忘形。 “少夫人,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话。”她咬了咬嘴唇,小心端着她的神色,愧疚地道歉道,“您别生气。” 苏碧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道:“我不生气。” 但是,这话春桃却是一个字都不信。果不其然,当晚苏碧去找展翼时,竟然在他的房间里久久都未曾出来,春桃胆战心惊地等候在走廊里许久,生怕两个人因此闹矛盾,那可真是她的罪过了。 她却不知道书房里,此时正是一片凝重的气氛。一沓资料摆在眼前,苏碧快速读完,不可思议地说道:“就在今天上午?” “对。”展翼沉眸望着她,深沉黝黑的眸光里也是一片黯然,“城北发生了一场枪击案,死的是李如来的人。” 自从他将李如来放了之后,李如来就正式亮明了身份,和章老师等人汇合,全面主持开展红党在淮南城的各项工作,在前些日子的与日寇抗击战争期间,亦是出了不少的力量,让两人间的关系得了些许缓和。 但万万想不到,今天上午竟会莫名出现了一个枪击案。找不到凶手,找不出原因,只知道李如来的那个手下刚走到大街上没多久,就被人一枪杀死,干净果决,显然是老手。 这名杀手到底是谁,和死者又有何关系,到底知不知情死者隐藏在地下的真实身份,这一切都成了谜。 而这一桩惊天的悬案,不仅惊乱了当日街上看到的路人,更是让淮南城中所有势力顿时紧张了起来。任何一股势力都可能成为怀疑对象,都会暗中警惕其他人的下手,和平相处的氛围转瞬间荡然无存。 眼下,展翼也只能督促警察厅全力破案,亦没有其他的头绪,不知道李如来那里能否查出来一丝端倪。他沉默静思着,忽然听到苏碧发问:“上午,陈婉丽要和你坐车去城南大街——” 她的话还未说完,展翼就湛声答道:“我拒绝了。” 听到他的回答,苏碧不由笑眸冉冉,轻笑着说道:“好,不要骄傲,继续保持。” 展翼:…… ——嗯,媳妇的话,得听。 隔了几日,李如来手下的死讯频频传来,展翼也忍不住有些焦急。他正换了便装,坐车赶往约定地点与李如来相见时,忽然看到陈婉丽行色匆匆地独身一人走在街上,警惕地向周围望了几眼,转身进了一条低暗狭窄的小巷。 几乎是立刻之间,他的眉心就紧紧皱了起来。 “停车!”   第39章 “停车。” 展翼匆匆下车,追在了陈婉丽的身后,随她进了一条小巷。这条小巷阴暗低矮,老旧的房子排在两边,地上的尘土斑驳泥泞,偶尔不小心还会踏进一个脏水坑里,让人烦闷不已。这种地方显然不是陈婉丽该来的,她为什么在这? 顿时间,展翼心头起了疑惑,眉心紧皱,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他暗中打了一个手势,身旁的副官点点头,矫健的身形立刻隐没在一条岔路中,与他分两头追击。 却见不久,陈婉丽竟是警惕地回头望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然后神色匆匆地飞快跑过一个转角,而后消失不见。 展翼神色一警,立刻追上去,却没想到刚一转弯,就忽然迎面听见一声枪响。 “砰!” 来不及反应,就见到他对面一人竟然捂着胸口,颓然倒地。立时,展翼的眉心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的眼神一扫而过,看到陈婉丽敏捷的身影在另一个转角一闪而过,而后副官从墙壁的那处突然低低地喝了一句,“别跑!” 展翼脚步一顿,刚欲追上去,却没想到对面街巷突然窜出来几个人,看到倒在血泊里的人立刻间红了眼眶,惊怒地大吼一声,直直地冲过去抱起了对方。 “二子!” 苏二哥痛不欲生,紧紧抱着彻底停止了呼吸的二子悲鸣一声,等一抬头,再看到对面立着的展翼时,只觉得满心都是震惊和恨意。 “你……你杀了他?”他不可置信地厉声质问道。 展翼:“不是。”他简短地回了一句,深沉的目光紧紧地盯在随同在苏二哥身边的苏碧身上,眉心拧紧了起来。 听到他的回答,苏二哥质疑之色更甚,“那是谁!这除了你,就没有别人,难道你要告诉我就这么巧?” 展翼猝然解下了枪套,将枪放在地上,甩手提给了他,直接道:“你可以检查一下,里面一发子弹未少。”听到他的话,苏二哥立时就快速矮身检查了一番,果然如他所说一般。 然而,他的脸色却是沉得更加厉害。“到底是谁?” 展翼却是反问道:“你们为何在此?”他这话是向苏二哥发问的,但是湛然沉默的眼神却是始终盯在了苏碧的脸上,郑重等待着她的答案。他明明告诉她许多次,不要甩开亲兵随意出门,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可是她从来都不听…… 他的脸色蓦然间冷了下来,听苏二哥简略地解释道:“刚才我们看到一个可疑人选,像是先前杀我们同志的杀手,所以匆匆追了上来,想不到——”他的语气悲痛,垂眸低低地看着已经身亡的伙伴,整颗心都像是撕心裂肺一般疼痛。 而这话,却是让展翼从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少的信息。 陈婉丽有问题。她有帮手。她故意在设下陷阱。 展翼眸光一深,冷峻的面容上全然一片肃冷,瞧着地上的那滩血迹更是眼神一丝温度都没有。然而,他的心里却是清楚冷静的很。今天,将苏二哥和苏碧引来的人必定是陈婉丽的同伴,而自己发现了她的异样追上来,很可能是在她的意料之外。所以,才匆匆半途下手,露出了马脚。 她的身份到底是谁? 想起淮南城里这些年掀起的波澜,无数暗中被杀害的无辜人,城中悄然弥漫开的紧张和恐惧气氛,霎时间展翼就收紧了拳头,紧绷着下颚,径直向苏二哥说道:“我看到了陈婉丽。” “陈婉丽?”一听此话,苏二哥的眉心狠狠地皱了起来。这位展家最新出现的人他亦有几分耳闻,但是传言中她都是一派颠沛流离、千辛万苦到展家投奔的孤女形象,可怜又可悲,如何能是杀人不眨眼的杀人凶手? 当即,苏二哥就是一愣,心头恍然升起了几分不可置信之感。 他沉着眉眼望向展翼,“你确定?” 展翼颔首,却是一瞬间让他的心如坠谷底,脸色陡然间难看了起来。他这边匆匆向李如来报信,而展翼却是冷着脸径直带着苏碧回到车上,一路飞快地驶向展家的大宅。 他的脸色冷沉,一路上没开过说过一句话,等车刚刚在展家大宅门口停稳,他便猝然砰得一声推开了车门,拽着苏碧的一臂就往楼上脱,粗鲁冷硬的动作立时让展家上下所有的人愕然。 直到强势地将她拖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时,他一把将苏碧推了进去,将门狠狠地关上。随后,竟是扭转着门上的钥匙,紧紧地将门锁住。 苏碧顿时就是一惊,急声喊道:“展翼,你快放我出去!” 她用手敲着门板,却见厚实坚硬的房门纹丝不动,只是发出一星半点沉闷的响声,这扇门显然是特制的。 “你知不知道,今天到底有多危险!”展翼隐忍不住怒气的声音从门后低低地传来,似是一只利剑直插进她的心底。“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一个人单独出门,不要去危险的地方,不要让自己置于险境,可是你——” “砰!”厚实的门板猝然被大力地锤击了一下,惊得苏碧心里一跳。 展翼冷声道:“既然你不能做到,我只能用我的办法来了。”说完,他转身就走,马靴沉重仓促地叩击在地板上,一如他冷沉的心思。 只剩下苏碧颓然地在门后坐下。 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我们怎么办?”这个房间空无一物,又大又冷清,只有一张大床放在中间。显然,展翼是铁了心将她锁在这里面。 苏碧无奈地垂了垂头,看了大床一眼,“要不我先睡一觉?” 辣条:“……” 不料,她这个想法最终没有成行。她刚准备在床边坐下,却忽然听到外面的走廊里随即传来一声响亮尖锐的喊叫声,只听三姨太怒不可揭地高喊道:“大少爷,您这是派人做什么?准备带兵抄我的家吗?” 各种各样的翻箱倒柜声音随即传来,而三姨太的声音却发凄厉,直直地冲着满家上下喊道:“大夫人,您快来啊!看看您的好儿子都做了什么好事?我这个姨太太,全然都一点没尊严了!老爷,您就这么眼睁睁地看下去吗?” 她的哭嚎声顿时引来了众多围观的目光,姨太太们纷纷小心地探头出了屋,站在走廊的尽头引论纷纷,间或踮起脚来张望。 只见展翼冷着脸站在门口,看着手下非但将三姨太的房间从里到外翻找了一通,更是将陈婉丽的所有物品全部封存了起来,一点一点进行排查。 这样明目张胆的场面,立时就让三姨太有些承受不住,眼瞧见这头姨太太们蔑视嘲笑的眼神,头脑里的那根弦转瞬间轰然就蹦断了。所有的热血,陡然间都冲上了脑门。 “你这是想——你干脆逼死我得了!”三姨太凄厉地哭了一声,从没有被这样羞辱过,立时间火辣辣的脸皮都像是被人当众狠狠地打了几巴掌,难堪极了。 她心思一钻牛角尖,竟是一眼瞥见走廊里的一根石雕摆件,直直地冲着过去,眼见就要血溅三尺,闹个头破血流! 就在这一瞬间,守在门口的亲兵速度一快,飞快地伸手挡住了她,抵得速度一缓,才终于把人给拦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展翼皱起了眉头,冷声说道:“陈婉丽是个奸细,你知道吗?” 这话一出口,哭天喊地、闹死闹活的三姨太脸色一呆愣,呆呆地望着他,脸上全然都是不相信。但是这等事大少爷实在是没必要拿出来开玩笑。 “不可能!”三姨太脸色骤然一变,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驳道。 然而,她的话刚落地,就听匆匆赶来的大夫人沉声道:“将三姨太暂时看管起来。”几个下人立时在管家的带领下快步上前,钳制住她。 三姨太整个人都有些傻了,极力挣扎道:“我……我是真不知道!要是我早就知道她有问题,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敢把她引进门啊!” 她的声音颤抖着,浑然间带上了几分哭意,万分委屈地诉苦道:“大夫人,您这凭什么关我?我虽然只是一个姨太太,比不得您的身份高贵,但是您随意就能关押处置我,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像什么话!” 上一个惹了事被看管起来的人,可是直接被投到后院角落里一个孤立的小阁楼里被紧紧地关了大半年。等终于放出来的时候,人都是疯疯癫癫的了。一想到这些,三姨太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寒而栗。 她绝对不能去哪种地方! 但是这事却是由不得她。她吵着闹着大哭着要请老爷来做主,震响哭嚎的声音却是始终没有等来老爷的相助,哪怕他这一刻明明就是在家里,明明就待在楼上的房间。 霎时间,三姨太就不由寒了心。 最终,她被堵住了嘴,匆匆带走了。 纵然在三姨太这里一无所获,但是展翼紧绷的神色却是没有丝毫放松,派人在全城贴上了陈婉丽的画像,严密通缉此人。然而,却是石沉大海,这人像是彻底地消失无踪。 展翼却是越发笃定她必定有帮手,帮忙隐匿身份,而陈婉丽还未来得及抓住机会逃出城外,在城中的某处等候时机。 她耗得起,他却是等不得。 眼见初冬的严寒临近,上次被重创的日寇再次重整旗鼓,向着淮南这座小城而来。这里是由北到南的关隘,只要攻下了这里,南方的华夏对于日寇来说就如同敞开的大门,恣意驰骋。 所以,在战争即将来临之前,展翼不管如何也要彻底消灭陈婉丽这个不安定的因素,将一切城中的隐患掐灭在萌芽之中。 他决定——以自作饵,诱敌而出。 陈婉丽选择从一开始就埋伏进展家,那所图必定是展家的机密,可以说就是冲着他来的。再一联想到她曾经打着无数借口,想要进入书房之内,甚至故意失手将汤打翻,只为看到桌上秘密的文件。这些点点滴滴,无一不在昭示着她的目的。 她就是冲着展家的机密来的。 既然如此,展翼就干脆以此设下圈套,不相信她不上钩。 接连几日,淮南城中贴满了告示,宣告众人展翼即将在城中心广场召开誓师大会,请全城的百姓齐齐前去参与。这样激励人心、英勇迎战的事情,自然得到了众多人的热烈响应。 等到这一天,不光是全城出动,就连展家上下也紧紧只留下了一部分下人和兵力守护,从大夫人,老爷,到各位姨太太们、苏碧一起率先带头,向着城中央的广场走去。 这里早已列队肃正地站立了不少将士,俱是一身笔挺的军装,举止齐整,姿态挺拔,让人看了忍不住热血激昂。许多百姓看到自己的亲人站在队伍里,一时间不免又热泪盈眶,又是自豪骄傲。 这是他们淮南城的子弟兵!也是他们保护这座小城的全部依靠者!而当展翼挺拔阔步走上广场高台时,更是引起了一片一片的热情欢呼声。 对不少人来说,展翼就如同他们心中的守护神。曾经带领着全城人将汹涌而来的日寇击退,现如今必定会再次牢牢守住这座城池。 他们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他,满眼间全身心的都是信赖和支持,展翼冷峻的脸上不由也有了一丝微微的感动。等他的目光湛然瞥到人群中的苏碧时,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坚定无比。 驱除鞑虏!保家卫国!抗击日寇!重振山河! 这不光是为了整座自小生于此长与此的小城,更是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能够拥有一份平静安宁的生活。他所图的,仅有这些。 展翼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蓦然开口,向着台下无数期待的百姓们喊出自己的誓言。等他在热烈的掌声中终于将誓师大会落幕时,就看到面上忍不住喜色的副官匆匆走过来,低声说道:“李如来那边抓到潜入展家的陈婉丽了!” 立时间,展翼的精神一提,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能放松了下来。他深沉冷冽的眸光在帽檐下抬起,径直发问道:“她的同伙呢?” 副官的面色微黯,正欲开口回答,忽然眼角瞥到拥挤热情的人群中,竟然有一人阴沉仇恨着脸色,冲向展翼的身上直直地举起了枪,当即他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上。“小心!” “砰!” 两个人猝然倒地,展翼紧紧抱着倒在自己身上的苏碧,像是恐惧自己要失去对方一般,紧紧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而手指间却蓦然都是颤抖的。 “阿碧。”他轻轻唤了一声,看到苏碧惨白的脸上微微漾起了一丝笑容——随后,一大口鲜血喷涌了出来。 立时,他的心就是一愣,惊惧得头脑空白。“阿碧!” 他匆促地用铁灰色的军装衣袖仓乱地擦拭着她嘴边的鲜血,所有的冷静自持都转瞬间崩溃掉。“别说话——” 他悲鸣暗哑着嗓音,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割的痛苦,紧紧地拥抱着她,看着鲜红的血迹从她胸口的洋装大片大片地渗透了出来,止不住惊慌地用手捂住那处伤口。“我马上带你去医院,你肯定没事的!” 说着,展翼就从地上站起来,抱着她的身体却是忍不住跄踉了一下,仿若浑身的力气都被一瞬间抽没。 苏碧又一口鲜血涌出来,微弱的语气对着他说道:“这一次,再也不是我听到你的死讯了。”她努力绽开了一个微笑,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一股即将消逝的气息仿佛是盘旋在她的身上。 而展翼听到了这句话,却是满颗心都是悲悯。“不!” 他猝然埋下头,将自己的脸深深地抵在她的额头上。“不要离开我——我真的——真的——” 这一刻,她的手忽然重重垂落,停滞在了半空中。 展翼一颗滚烫的泪落在了她的脸上,“——我真的好爱你。” 若是能够重来,我只想带着你生活在一个太平盛世。 没有战火,没有离乱,没有死别,只有你和我。 你去哪,我陪你。 好不好? 等他从游戏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沉默地在黑暗狭小的空间内躺了许久。裴川才抬起手指,擦去了脸上一颗早已冰冷的泪,蓦然间笑了笑。 他起身出门,将工作卡刷新记录了一下,径直走到主播区域,敲了敲其中的一扇门。没等几秒钟,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张清丽熟悉的面容陡然间露了出来。 裴川笑了笑,俊朗的脸上全然是温润的笑意,“听说你刚刚结束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穿越,要不要去喝一杯?” 苏碧:“……”男神竟然主动找上门了噜QAQ! 辣条:“去去去!!!”它在脑海里疯狂叫嚣,“桀桀桀,狗蛋,过来看死吧(⊙v⊙)!” 裴川的系统:“……MDZZ!” 两个人的声音渐渐远走—— “想喝什么?” “雪碧?” “嗯,不错。”裴川轻笑了一声,“不如再配些烧烤?” 苏碧:“好的啊O(∩_∩)O~!”——男神知我心。 裴川弯起唇角,同她一起向外走去,夜色正悄然登场。   第40章 苏碧被人叫醒的时候,面前炉子里的火舌熊熊翻涌,差点燎到了她的发丝。她顿时一愣,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身子,却冷不防被一个重物狠狠地敲到了后脑勺上。 “傻丫!”一个稚嫩焦急的声音猛地从身后响起,“师父的汤药都快烧干了,还不快点拿下来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孩子尖亢的魔音入耳,苏碧的脑袋立时一嗡,连带着穿越而来的晕眩感更甚。她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来不及打量周围的环境,就忙不迭地抓起旁边的两块湿布,迅速将药罐从火炉子上拿了下来。还未揭盖,扑鼻而来的就是苦涩的幽香。 立在旁边的小童子松子焦急地踮着脚,看着她将汤药倒进白玉莲瓣状的小碗里,而后才急促地催她跟在自己的身后,快步向上房走去。 一路上,疏林烂漫,丹桂飘香,悠然的景致恍若仙境,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而极目望去,远处全然是云雾环绕的峰峦,近处唯有几座大气恢弘的宫殿坐落,一路走来,甚至没有见到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影。 苏碧心中起了疑虑,望着前面焦急带路的小童子更是眸光微动,沉静了下来。 等两人刚一踏进一座宫殿的大门,松子就赫然一时抛下了她,飞快地迈着小短腿奔向了床边,“师父——师父——药来了!” 他心急如焚地趴在碧玉床边,泪眼模糊地望着床上躺着的人,一派忧心忡忡。苏碧赶忙上前,将药碗递过去,松子立刻颤颤巍巍地用力扶起病弱躺到的人,用自己软软无力的小手撑住了对方不住向下滑倒的身子,对她急道:“我撑不住多久,你快喂药啊!” 苏碧:…… 她极想问上一句:两个人换一下位置不就好了?为何要如此辛苦…… 但是对上松子含着眼泪忧心牵挂的脸,立时间她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顺着他的吩咐,急忙舀起一勺药汁,递到了对方的嘴边。然而,那张颜色极淡的薄唇却是紧紧闭合,始终未曾张开过。 显然,这人已经晕厥得没了意识。 苏碧抬眸向那人看去,只见他白衣胜雪,黑发如墨,长睫垂落,遮掩住了眼眸。他的脸庞白皙,气质清举,像是谪仙一般卓尔不凡。唯有稍稍病态瘦弱的身躯,显现出来了一丝不对劲来。 眼见汤药喂不进去,怀里的人越发气息虚弱,松子紧紧地揪着一颗心之后,终于再也忍不住盈眶的眼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傻丫,你快想想办法——” 苏碧被他惊天动地的哭声哭得脑仁生疼,当即就不由深深呼吸了一口气,蓦然冷声说道:“拿住药碗。” 不等松子惊愕地睁大眼睛,就见苏碧径直将他从师父的背后拎了出来,手里被迫塞了一个药碗,吓得他急忙双手捧了一个满怀,生怕这得来不易的汤药泼洒了出去。 而失去了支撑的师父—— “砰!”一声重重地跌回了碧玉床上,发出了一声震响,惊得松子“啊”的喊了一声,只觉得心里是满满的心疼。 只见此时,苏碧径直撸起袖子,伸手将师父紧闭的下颚和嘴唇硬生生地掰开,湛然回眸对着松子说道:“药!” 松子:“( ⊙ o ⊙ )啊!”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呆呆地望着她,大大清澈的眸子里全然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敢对师父这样做!!! 苏碧轻笑一声,径直道:“你不是想救他吗,还不快点灌汤药?” 她这一提醒,松子这才迟迟反应了过来,眼瞧着病弱得失去了意识的师父,像个破损的娃娃一样在她的手下被狠狠摆弄,立时眼泪又忍不住飙出来了。 “师父!”他小声地哭了一声,泪眼模糊地颤抖着小手举起了勺子,将微烫的药汁一勺一勺灌进那人的嘴里,直到最后一滴也倒干净了,才猛然放声痛哭起来。“师父——” 他哭得天昏地暗,全然沉浸在了自己悲恸的小世界中,再也顾不上外界的任何事物,更不要说苏碧了。等嗓子都哭得有些干哑了,才蓦然发觉有一只温和修长的手慢慢地抚摸在自己的头顶。 松子顿时惊诧地慌张抬头,只见师父低垂的眸子已经缓缓睁开,清冽出尘的眼神凝视在自己身上。“松子,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 他低低地轻叹一声,如玉石般悦耳的嗓音立时潺潺地流入了人的心底,让松子忍不住热意涌上了眼眶,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师父!” 广华被重重压了一下,立时发出了闷闷地一声痛声。他轻蹙着眉头,气若悬丝地无奈道:“你快起来,我要喘不过来气了。” “噢!”听他这么说,松子急忙爬起来,抹着眼泪乖乖地站在了一边。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孤零零的身影乖巧地立在自己的床前,病弱无力的广华更是觉得心里悲凉。自从他与魔尊重楼一战后,身受重伤,根基受损,整个人都像是一个破了洞的风筝,直直地往下坠落。 所有的法力和灵气一朝全无不说,自己这座仙来峰更是一夜之间门庭寥落,所有的弟子和仆人收拾了包袱,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只剩下懵懂无知的小童子松子和一个下房烧火的傻丫头苏碧。这怎么能不让他慨然神伤? 广华心中凄苦,清俊苍白的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苦涩,对着两人说道:“罢了,你们也自行离去吧,我这病……怕是治不好了。” 一听这话,松子立时就红了眼眶,扑到了他的床前。“师父!” 苏碧:“……”她要不要也哭上一哭,表表忠心? 系统辣条:……你的下限到底在哪里?节操都被狗蛋给吃了吗TAT? 然而,这一迟疑,她的反应就慢上了几分。等广华的目光从哭着的松子身上,转到她的脸上时,苏碧心里忍不住叫苦不迭。 她的手指不安地搓着粗布衣角,将一个大大咧咧、羞赧鲁莽的烧火丫头表现得淋漓尽致。“我也不走!”她红彤彤着脸庞,肃然立下誓言道,“师父在哪,我就在哪。” 这句出格的话,霎时间让两个人均是震惊地望了过来,只见她双颊通红,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尤为坚定,直直地回望着两人。 广华心中撼动,万万想不到大难临头,竟然还有苏碧这样忠心耿耿的下人,立时不由被感动了几分,一双清举淡然的眼眸中也有了丝丝微微的暖意。“好,我们在一起。” 然而,他精神不济,纵然有无数感慨的千言万语想说出口,但是病弱的身体却不允许他太过伤神,没过多久又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临睡前,犹然依依不舍地拉住苏碧的手,小声嘱咐道:“下回的药汁多放些蜜,刚才的太苦了QAQ。” 这话耳尖的松子犹然听到,当即忍不住怨气地大吼了一声,“师父!” “嗯嗯,我这就睡。”广华急忙闭上眼睛,自己将轻软的蚕丝被拖曳到身上,工工整整地躺好。 看到这一幕的苏碧,不禁有些头疼。她到底摊上了什么样的世界? 随后的几天,仙来峰的生活更是了然无趣。除了每日定时定点给广华熬汤药,和松子一起将人强硬地掰开嘴巴灌药汁,他们剩下的时间就是百无聊赖极了。 从系统提供的资料中得知,这次她穿越而来的是一个仙侠世界,仙魔自古两立,碰上就必死一生。而男主广华身为仙界根骨极佳、天分最高之人,短短数百年间就成为了仙界翘楚。只要他斩断最后的七情六欲,就可以突破桎梏,踏破虚空,从而将仙魔两界的格局彻底转变。 就在此时,魔尊重楼忽然突袭,带着重重人马将他围剿重伤,到仙界众人迟迟赶来之时,广华的灵基已被深深摧毁,莫说是能与魔界抗衡,现如今就连一个初入仙界的小儿都能将他打落凡尘。 由此之后,他的处境一落千丈。往日宾客众多的仙来峰,更是如今门可罗雀,只余下了死一般的寂静。 苏碧一边在灶膛前坐着烧火,一边沉眸思考这次的任务。她面前的锅里浓浓地熬了一锅粥,碧绿色的粳米被长时间地熬煮,炖得喷香酥烂,散发出了一股清新浓郁的香气,让人闻了就神清气爽。这样的仙米,自然是效果不同凡响。 她正想着,忽然灶房的门被人推开了一小道缝隙,松子探头向里面看了看,闻到扑鼻的仙米香味,忍不住脸上露出了期待渴望的神情。但是他犹然努力地咽了咽自己的口水,一脸严肃地说道:“好了吗,师父已经醒来了,快端过来。” 他一个短手短脚的小大人吩咐自己做事,苏碧确实不恼,微微一笑,爽朗地回道:“好,就来。” 纵然都住在仙来峰,但是两人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苏碧是下房毫无灵气根基的烧火丫头,在一向以实力为尊崇的仙界里压根就毫无地位,甚至有的门派中还会对她这样的普通人随意欺辱,比之猪狗都不如。 而松子却是广华仙人正式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灵根出众,天赋过人,早早在仙界内有小有名气。广华重伤过后,不是没有其他门派想要来各种拉拢争取他,却是被自小跟在广华身边长大的松子断然拒绝。这等做派,仙界众人虽是惋惜,但更是起了敬佩之心。 他的天分虽高,但年纪毕竟小,失去了师父和众多师兄弟的支撑,偌大的仙来峰他根本就顶不起来。眼见每日熬煮汤药的药材越来越少,他心里急得不行,却是一丝办法都想不出来。在苏碧的提醒下,才蓦然合计一起先用仙米这类东西顶一顶,纵然灵气少了些,但好歹比没有强。 果不其然,当碧粳米粥端到广华的床前时,一向虚弱无力的他竟是自己先一步睁开了眼眸,目光凝凝地望在一步一步靠近的粥碗上,喉头微微动了动。 “师父,你尝尝。”松子小心翼翼地吹了一勺热粥,递到广华嘴边,见他微微张口喝了下去,一颗紧紧提着的心这才安然落入了肚子里。 广华吃完了一碗,精神头倒是好了许多,舔了舔嘴唇,眼神灼灼地望着苏碧,目光里满满都是期待。“还有呢?” 苏碧:“……”病人不能吃这么多吧?——锅里明明都是留给她自己的。 “师父,你病弱许久,如今忽然进食,还是慢慢来好。吃多了,怕是对身体不好。”她说得条理分明,乍然一听似乎极有道理。 松子不由脑子一警醒,同意道:“对,师父,要好好休息,保护身体。” 病弱的广华含着泪,被迫躺下。但是精神稍济的他,却是躺在床上一刻都待不住,不时喊一声指示道:“我的仙草茶呢?南海的柳华上仙所赠,原来好好地收在架子里,拿出来给我泡上一壶。” “来了,师父!”松子紧紧地爬上梯子,从架子上取下茶叶,交与苏碧,“傻丫你快去泡茶。” 苏碧:“……” 又一会儿,广华虚弱的声音再次响起,“对了,上次没看完的那册书呢?” 松子急忙到书桌上翻找,递到了他的手边,却是想不到广华竟轻轻蹙起了眉头,一双清举的眸子微微有些抗拒着不愿伸手去接,“什么时候落了这么些灰尘?将书都搬出去晒一晒,莫荒废了。” “是!”听到他的话,松子立刻应了下来,转身就催着苏碧去晒书,“傻丫你别闲着了,快去晒书!” 苏碧:“……” 她将整间房间的书刚抱出来一半,摊开在院子里,一本一本晾晒,就忽然听到广华再次有气无力地喊道:“我的——” “傻丫!” 苏碧“砰”地一声进门,冷着脸将随手拿在手里的一册书狠狠地拍在广华的胸口,沉声说道:“我叫苏碧,不叫傻丫。” 顿时,松子就呆住了。 而半躺在床上的广华胸口被拍得一闷,书页振动间掀起的灰尘忍不住让他咳嗽了起来,苍白清俊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惧。 “快拿开!”他极力压抑着呼吸,咳嗽着小心伸出两根手指的顶端,捏起了书的一角,那副眉头蹙紧的摸样显然是洁癖极了。 却没想到,他刚将书皮拎起来,里面的书页就哗啦哗啦地垂落,赫然露出了最顶端的一页,竟然是—— 一副男女双修的写实图! “( ⊙ o ⊙ )啊!!”松子震惊地急忙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相信地望着广华。——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师父,竟然在书房里藏小黄书!!! 被他质疑的目光一望,广华亦是呆了。 “我——”他张了张口,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分辩,只能下意识地答道,“这不是我的。” 听到这话,松子紧绷着一张小脸,怀疑地盯着他,目光间赫然都是——师父,你不要再掩饰了。 广华只觉得满心苦涩,当真是不知道自己的书房中为何会出现这种书,他是一丝印象也无。但从这本书开始,他就悄然躺在碧玉床上,默然地望着窗外的树叶,只觉得自己再没脸面对苏碧和松子两人。 被指使得团团转的苏碧,终于能放松地歇下一口气,等到夕阳西下时,她早早地将仙米粥做好,给广华和松子送去了两碗之后,就放松地掩住了灶膛里的柴火,终于能歇下休息。 深夜,悄无人烟的仙来峰更是万籁俱寂,沉静得毫无一丝声音。苏碧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默默沉思,正准备翻身睡觉,忽然听到一声巨响——“师父!” 她心里一震,当即披衣起身,匆匆向着上房走去。 恰走到门口,只见一个沉然直立坐在碧玉床边的人气势惊人,漆黑的长发垂落在雪白的衣襟上,苍白的面孔冷得古井无波,而眉眼间赫然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一派异样的妖冶俊秀气息萦绕在周身。 苏碧当即心里一惊,不可思议地打量着广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整个人竟是全然变了一副模样,像是从里到外都霎时间整副换掉了一样。 她悄然警惕,只见广华缓缓抬眸,深邃幽暗的目光盯住了自己。 他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深黯的眼底冰冷孤傲,嘴角微微勾起,将手中正举着的一本双修图扔到了一边,“本尊重伤未愈,正好拿你采补。” 苏碧:“……” 一听此话,一旁的松子不由急声阻拦道:“师父,不可!她是毫无灵气的普通人,资质太差!” 被无辜射中了一箭的苏碧,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好痛。——普通人怎么了,麻蛋今天你们看的书吃的饭喝的茶还都是普通人做的呢[怒]! 然而,广华眼底的幽光深不可见,冷然地轻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第41章 泛着微黄的烛光中,广华的面容妖冶俊美,白天清俊淡漠的仙人气质荡然无存,仿佛是坠入深渊的妖魔一般,散发着不可思议的魅力。 他静静地垂坐在碧玉床边,目光幽深而暗哑地看着他,像是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般,不禁让苏碧的心里顿时紧紧地一提。 “能够同本尊双修,也算是你的福气。” 眼看着广华含着冷笑,缓缓地从床榻上站立起身,苏碧的眉心紧蹙了起来,警惕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轻声说了一句,“我无福消受。” 霎时间,她的这句话就让广华蓦然震怒,俊美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冷笑,望着她的眼神更是桀骜而睥睨,仿若在居高临下看着一只卑微的蚂蚁垂死挣扎一般。 “你以为你是谁?”他冷冷地看着她,猛然间身形一动,竟是直接飞身冲着她扑了过来。 顿时,苏碧的心里就是一惊。只见当广华正要飞到自己身前时,他的身形突兀地一顿,骤然间就停滞在了半空中,直直地被人拖拽着向下坠去。 下面,松子正牟足了力气,将全身的灵力都集中在了双手之上,死死地抱住了广华的一条腿,急声喊道:“师父,不可!” 然而,换了芯子的广华却是一脸阴鹫,对着他没有丝毫的怜惜,当即就毫不留情地飞起一脚,将松子狠狠地踢落到了一边。 松子瘦小的身体重重地撞击上宫殿内的石柱,立时就身体一软,斜斜地滑落了下去,发出了一声沉痛的闷响。 苏碧听得心里一急,神色间忍不住就暴怒了起来。“我最见不得欺负小孩的人!”立刻,她就撸起了袖子,随手抄起了身边的一个摆件,冲着飞身扑来的广华狠狠地击了过去。 她的手还未落下,忽然又见到广华的身体一滞,两个人的视线俱是顺势向下看去——只见,一脸惨白、毫无血色的松子正拼力抱住了广华的一只脚,甚至整个小小的身体都被狠狠地拖曳到了地上也顾不得。 松子一脸急色地冲着她喊道:“快跑!!!我挡不住他多久!” 听到这话,苏碧的心里顿时一警,在对上广华阴霾震怒的眼神时,心里狠狠地震动了一下,像是被一只最恐怖的巨兽记恨上了一般。 她的手指紧紧地收缩了一下,却是坚定无比地狠狠将手中的东西砸了下去。 “砰!” 一个精雕摆设的玉件重重地砸落在广华的头上,猛烈撞击的力度立时让玉件迸碎,一小片一小片的碎削飞快地横飞而出,割划在近在咫尺的苏碧手上,发出丝丝的生疼。 然而,她脸上的神情却是酣畅无比,随意地将手中破损掉的玉件扔了出去,只觉得满心间都是畅快淋漓。——叫你欺负老弱妇孺,该! 就连抱着广华脚的松子也惊呆了,一脸不敢置信的神色,呆呆地抬头看着她。“你、你——傻丫,你怎么这么傻!师父是仙人,这不管用!!” 苏碧:“……啊?” 她猝然抬眸,只见站立在自己身前的广华蓦然发出了一声低哑幽暗的冷笑,“你们当真是——翻了天了!” 当下,松子和她俱是一惊。 松子急忙将全身的灵力都抽空了出来,更加紧紧地抱住了广华,连一张小脸都紧绷用力到煞白。“快去柜子里拿捆仙绳!我拦不住了!” 一听这话,苏碧急忙折身飞奔向了柜子,仓乱地拽开了柜门,眼神一瞥就看到其中放着一条纤细柔韧的绳子,在幽暗中散发着银色的光泽。 她深呼吸一口气,飞快地伸长了指尖,将捆仙绳一把抓到了手里。却没想到,刚一回头,就见广华一脸阴鹫桀骜地站在自己的身后。 苏碧:“……” 系统辣条战战兢兢地说道:“我刚才就想提醒你的QAQ。” 苏碧只觉得自己喉头一紧,在广华幽深冷傲的目光中压力如泰山之顶一般袭来,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浸满了森然的冷意。她紧紧攥着手指,努力在他面前解释道:“师、师父,不是说好一起修炼的吗[乖巧]?” 辣条竟然无言以对,只能羞愧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嗤!”广华蓦然间冷笑一声,幽暗的眸子静悄悄地打量在她的脸上。“晚了,现在我已经不想和你双修了。” 听到这话,苏碧的心里刚放松一口气,只听他倏然继续接下去道—— “听说,食补的效果也不错。” 苏碧:“!!!” 她震惊地睁大了眼眸,看到他冰冷幽深的目光中满满都是冷酷无情的恶意,才当真知道这人不是在随意说说,立时一整颗心都忍不住提到了嗓子眼上。 “师父,我不好吃,真的!”她含着热泪,踉跄地后退了一步,却冷不防后背重重地抵在了柜子门上,当即就知道自己无处可退,在劫难逃。 立时间,她浑身就紧紧地绷直了起来,所有头脑的思绪飞速地转动,为自己寻找着更多的借口和理由,“我没有灵气,年老肉酸,吃了不补,口味也不好——不如你吃松子啊!” 她灵光一闪,脸上瞬间露出惊讶的神情,目光定定地望在广华的身后,失口喊道:“松子,你——!” 听到这句喊声,广华霎时间心里一警。他身受重伤,白日间灵力全无,病弱无力,每至深夜,却是浑身的经脉中有无数混乱流窜的灵力在涌动,仿若横冲直撞的莽兽,在他的体内肆虐破坏,让他无处发泄。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简直就是在重重地磋磨人。 而他刚才,赫然没有听到身后有人靠近的一丝脚步和气息,难道自己的灵力已经衰落颓败到如此地步? 广华俊美妖冶的脸上表情一沉,肃穆地迅速转头,向着身后沉眸望去,然而却空无一物。 就在此时,一个泛着银光的绳子忽然套上了他的脖颈,瞬间收紧的绳索当即在他的脖颈间勒出了一道红痕。 辣条在她头脑中惊喜地喊道:“有效果!!!” 看到这一幕的苏碧,也不由放松了一口气。 然而,被捆仙绳紧紧勒住的广华却是忽然缓缓弯起了唇角,蓦然回首的眼底间全然是一片冷然和嘲讽的森意,“你以为,这就能捆住我?” 他背对着烛光,俊美的脸上全然都是阴影,只有一双湛然幽暗的眸子在黑暗中翼翼夺目。只听他悠然间低低地冷笑一声,向前迈了一步,眼见他就即将走到自己的面前。 却冷不防,瞬间缚紧的捆仙绳竟银光一闪,狠狠地向后拖拽了一下,竟是将他的身体阻拦在了原地,脖子间的红痕深深地压印出来。 苏碧:“(⊙v⊙)嗯,能捆住的。” 听到她这一句话的广华蓦然抬眸,一双冷然幽深的眸子郁积压抑着雷霆之怒,明明看着她就近在眼前,可偏偏却怎么也触碰不到。 “你竟敢这样对我!”广华震怒地狂吼道,极力挣脱着捆仙绳,神色间满满都是阴霾,“你不想活了!本尊修仙这么多年来,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苏碧随一同匆匆跑过来的松子,将他狠狠地捆缚住,一边轻笑着答道:“师父,那说明你见识太少了!” 广华怒气更甚,阴沉着眉眼,怒道:“你说什么!你这个无知的女人——@¥#%#%¥” 苏碧随手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大裤衩子,塞进了他的嘴里,看着那人狂怒地死死盯着自己,满眼间都是阴鹫和压抑不住的狂怒。 “……啊?师父!”松子迟钝地反应了过来,含着眼泪扑到广华的身上,纵然自己一张小脸煞白,体内的灵力被浑然抽空,但是对着突然疯魔发作的广华犹然不舍。望着他暴跳如雷的面容,更是有些泪水涟涟,心中担忧和悔意交织成了一片。 看到松子这幅默然垂泪的样子,苏碧也有些心里不忍,轻声解释道:“这是为了防止师父咬舌自尽。” 听到这话,松子的泪水一停,急急地抬头,只见塞在广华嘴里的绸布被用力咬到了下颚发紧,当即他就脸色一白,急急地点头同意。“对对对,师父你可别傻事!” 广华脸上的神色倏然就怒气暴涨了几分,猛然间蛰伏在经脉中的灵气齐齐窜动,竟是从体内暴涌而出,逃得一瞬间的空隙挣脱了捆仙绳的控制,重重地一拳击在了苏碧的胸口。 猝不及防之下,她根本来不及逃,只是仓乱地往后倒仰了一下,却终究还是被他的一拳扫过了胸口,霎时间就像是被一块千斤重石狠狠地砸中了一般。 立时,就被扫了出去,重重地撞落在了柜子门上,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这一拳若是广华的全力一击,她定然活不下去,但此时他身受重伤,从捆仙绳中挣脱出来的力道毕竟有限,落在她的身上已不足百分之一。但纵然如此,苏碧犹然觉得胸口已经被击破了一般,重重闷痛到麻木,不像是自己的。 她紧皱着眉头,捂住了胸口,脸上瞬间苍白到毫无血色。 ——麻蛋,胸都被压平了! 辣条:……我还小,听不懂你在说什么T^T。 她猝然抬眸,沉凝的眸子狠狠地盯住了广华,手下粗暴直接地将他重新捆缚住,然后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气,压在了他的身上狠狠地揍了一通。 在一旁的松子哭了,“不要打师父!”可是他身上的灵力被抽取一空,现在手指无力地垂落着,比一个普通的五岁小孩子还不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广华被暴打一顿。 等深夜过去,东方泛白,几人才憔悴疲惫地消停了下去,纷纷在屋子里找一处蜷着休息一会儿。 却没想到,苏碧眼睛刚阖上没多久,就蓦然听到一声惊喊:“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这是怎么了?快放开我啊!” 她的眼皮子顿时一跳,急促睁开,就见病弱清俊的广华一脸惊慌,抬眸望着自己急急地喊道,嘴里的布不知道何时已经被吐落了。 广华虚弱无力地挪动了一下身体,整个人像是一只被捆绑的大虾一样,直挺挺地躺在碧玉床上,丝毫都动弹不得,立时就有些不舒服起来。 他苍白着一张清举淡然的脸,颇为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望着她幽怨地说道:“傻丫,快将我松开吧。告诉师父,你是不是偷看昨天那本双修合欢的书了,才搞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苏碧:“……”——MDZZ! 她眉心一沉,一边撸袖子一边向他走过去,整个人都紧绷地一语不发,散发出蓦然恐怖的气势,让躺在床上的广华看了心里一惊,磕磕巴巴地解释起来。 “傻丫——不,阿碧阿碧,我知道了——啊!” 等松子捧着药进来时,惊愕地看着广华郁郁寡欢地侧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衾薄被,背对着苏碧。他有些不解,将药端至他的床前,“师父,这是最后一碗药了。” 一脸郁色的广华这才回头,脸上有了一丝神采,“哦,以后不用吃药了?” 松子摇了摇头:“不,是我们的药没了。” 听了这话的广华默默地重新趴了回去,抬眸望向窗外的一株树,只见泛着焦黄的叶片正慢慢悠悠地从树枝端垂落,就像他此时的心境一般好不凄凉,心中一片悲悯。 然而,私下里,松子却是找到了苏碧面前,紧蹙着眉头沉郁地说道:“我们必须下山找药了。” 苏碧:“我们?” 松子点点头,忧心忡忡地解释道:“对,师父的病症越发严重。每当他夜晚发作一次,身体就会更加衰败一分,就连记忆和心智也会随之退化许多。我们不能再等了,等下一次师父发作时,恐怕捆仙绳也制伏不了他。” 一听这话,苏碧当即心里一激灵,恍若被重击过的胸口又闷痛了起来。“当然得找药,怎么做?” 松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答道:“去仙医山。” 匆匆收拾了行李,带着广华下山的苏碧只觉得自己的肩上重重地背了一座山。还没走出一公里,就听他猝然喊道:“松子,我最喜欢的茶叶没带!” “阿碧,快回去,还有我上次没看完的那本书,一定要带上!” “啊啊啊,对了,还有我的碧玉床,没有它我睡不好觉!” “对了,阿碧——” 一整个下午,就听他嘈杂的声音在耳畔回荡盘旋,像是魔音穿耳。苏碧紧紧地收紧了手指,将自己背上那个人突然松手跌落到了地上。 广华惊叫一声:“啊!” 他对上苏碧怒气连连的眸子,病态苍白的脸上全然都是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只想告诉你,路边的那朵花很好看,跟你很配。” 他伸手一指,修长的手指赫然指向了一朵不远处莹莹随风飘动的粉色小花,说不出的可爱美好。 苏碧的神色一愣,蓦然沉默了下来。 眼见她的怒气平复了下来,广华小心翼翼地弱声问道:“那我们能吃饭了吗?” 苏碧:“……” ——我的心智重回三岁师父,该拿你怎么办好? 她无奈扶额,撸起袖子,“吃吃吃,这就开始做。”麻蛋,自己折腾了一下午也有点饿了。 却没想到,饭刚做到一半,就忽然吸引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第42章 去仙医山之路十分艰险,但是苏碧万万没想到在第一步就会跌倒。 她正架起了一个土灶熬煮碧梗米粥,随着热气氤氲,锅中散发出了浓郁清新的香气,让闻到的人皆感觉神清气爽,灵气充盈,似是一股清雅的气息盘旋萦绕在肺腑之内。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一只凶猛的恶兽夹杂着虎虎生威之势,从旁边隐匿的深深草丛中猛然跳出,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苏碧更是毫无防备,见到这只猛兽转瞬间就扑到了自己的身前,一张利齿锋锐的牙口像是巨鳄一般惊人,张开了自己的獠牙。 立时间,她的心里就是一哆嗦,手里捏着的木勺“砰铛”一声就跌回了锅里,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锅边碰溅出了些许粥米,让看到这一幕的广华瞬间心里一疼,直直地也从地上扑了过来。 “啊,我的粥!”广华心疼万分地将粥锅牢牢地护在身后,一双漂亮清亮的眸子怒目瞪视着眼前那只巨兽,与它虎视眈眈的对峙。 “敢抢我的粥,我我我我——”他又急又气,顾不得袍角沾染上了一层地上的土,紧紧地守护着粥锅,一发急了,竟是开口说道:“——我吃了你嗷!” 苏碧:“……” 她有些头疼,看到身前的巨兽虽是形状恐怖,身材奇大无比,相貌更是说不出的怪异和难看,但是自己却恍然间出奇地不害怕,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对方的心底并无恶意一般。 一旁的松子更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飞快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广华,脱口而出道:“这岂不是你们曾经养过的那只炎兽?” 听到这话,苏碧霎时间心里一沉,像是记忆的大门猛然间被人撞击开,缓缓地回忆起来了过往。 那时候,她是仙来峰上的一个小小的烧火丫头,毫无灵气,地位低下,却在无意间从后山捡到了一只受伤的小兽,柔软的皮毛,水汪汪的眼睛,萌态可掬的形状,立时就激发了她的少女心,将小兽暗中收养了起来。 直到某一日,她再次去后山看望小兽时,惊愕地发现它正与一位谪仙般俊逸清雅的男人相处在一起,这才知道它的主人竟然就是广华上仙。 而后,她隐匿的行踪被广华发现,两人隔着重峦叠嶂的一眼凝望,方才结下了之后不解的缘分。 “可是——”苏碧疑惑地看在炎兽身上,从它硕大无比的脑袋一直打量到长满了尖刺的尾巴尖,掩饰不住惊疑道,“它明明以前不是长这样子的啊!” ——以前明明是个小可爱,现在怎么长成了一只小巨怪? 听到她的话,炎兽不由忧郁地垂下了脑袋,大大的眼眸中满是伤心和悲凉,心中悲切地将自己的身子调转了一个方向,用屁股背对着众人。迎风落泪的姿态,说不出地悲伤和心酸。 松子无奈地小声对她解释道:“时间过去了这么久……” 他虽未说下去,苏碧却是瞬间了然。——时间是把杀猪刀。总归是自己从小照顾长大的萌宠,现在虽然往丑萌丑萌的路上走了许久,但看久了之后还是很萌的。 再一惦念起以前那段亲密无间的日子,她更是笑语嫣嫣地将粥锅从广华的怀里抢了过来,在他眼巴巴心痛的表情中,将香气扑鼻的碧梗米粥毫不客气地分给了炎兽一些,立时就让沉浸在自我悲伤中的炎兽满地复活。 广华垂死挣扎,伸长了指尖,“我的粥——!” 苏碧笑眯眯地又将粥分给了松子一碗,而后才将一小碗粥递到了他的面前。 广华捧着得来不易的粥,只觉得自己满心满肺都是热泪,情不自禁地抬头不死心地瞧了瞧空无一物的锅底,问向她道:“你吃什么?”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轻笑了一声,平淡清丽的脸上虽然不是绝美,但是一双粲然明亮的眸子却是含满了愉悦的笑意,更加引人注目。她故意压低了声音,缓缓地附在他的耳边说道:“听说,吃上一口仙人肉,能够多活五百年。” 一瞬间,广华全身的汗毛都被炸了起来,紧张地一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领口,一副抵死誓死不从的样子,警惕地望着她。 松子:“……师父,阿碧逗你的啦。” 广华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你们不要骗我了!说,你们把我哄下山,是不是就打的这个主意?”他惊惧极了,清俊淡雅的脸上哪还有仙人一丝的从容不迫、波澜不惊,就连眼底也悄然浮现起几点洇红,仿若泪意潺潺。 松子:“……” 苏碧笑得欢快无比,“桀桀桀,松子,你说我们把他红烧还是清蒸好?” 广华抱着粥碗,红了眼眶,“你们——就算是死,我也要当一个饱死鬼!”他含着热泪和幽怨,狠狠地捧起粥碗喝了一大口,立时就被滚烫的粥烫到了舌尖,“嗷!” 看到这一幕的松子又急又气,“师父!唉,阿碧你不要再吓师父了QAQ!”他左右为难,应接不暇,直到一顿兵荒马乱的晚饭终于吃完,天边的夕阳西斜,才方然觉得心好累。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敛去了光芒,淡淡的夜色开始悄然笼罩,吃得饱饱的广华开始起了困意,对两人说道:“不如我们先回去吧,明天再出发。” 回头看看,他们赫然才刚刚走到山脚,隐约间可在暗下来的天色中看到仙来峰上的宫殿轮廓。 松子无言地看了一眼家的方向,却是深呼吸了一口气,坚定无比地说道:“不,我们不能回头了,必须继续走下去。” 这等毅力,就连苏碧听了也不由佩服。可是夜宿荒郊野外毕竟不是易事,更何况带着广华这颗炸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爆炸。 她静悄悄地沉眸望了广华一眼,霎时间就让他毛孔耸立,一股寒意涌上了心头,直觉地自己就是被对方惦记上的一盘菜,只待大分八块,心中不由惊惧悲伤了起来。 “我——” 却想不到,他刚出口了半句话,就紧接着被松子断然打断,直接说道:“我们一起上炎兽的背,天黑之前能到山下的小城。” “——我不!”立时间,广华就梗着脖子将头撇到了一边,誓死不从,“它太丑了。” 被无辜重伤的炎兽,只觉得自己心里一片悲痛。 然而,作为虚弱病号的广华,却是毫无表决权,最终还是在苏碧的拖曳下,被硬生生地拽上了炎兽的背。几人刚刚坐定,炎兽就蓦然飞奔出去,几个跳跃间转瞬就飞驰过山涧,只有凌冽的狂风在他们的耳畔呼啸而过。 广华:“啊啊啊!——慢、慢一点!——不要这么快——我我我*&*&%……¥%” 苏碧随手将一个包袱塞到他的嘴里,耳边可是清静了。 等到浓黑的夜幕完全降临之时,几人悄然乘坐在炎兽的背上,来到了仙来峰外的一座小城门外。这座小城繁华而热闹,纵是天黑了之后,路上的灯火犹然繁盛,街上游人如织。 没有想到,他们正好赶上了上元节这一日。 满街的大街小巷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猜灯谜的,卖花灯的,摆摊杂耍的,各种各样的小摊小贩都满布在街上,数之不尽的人穿梭其中,笑语嫣然。 苏碧等人走进街市中,立刻就像是走进了神奇的大观园一般,被无数平日间不易见到的景象迷住了眼睛。就连已经有些瞌睡了的广华,亦是忽然起了精神头,兴致勃勃地四处望着绚烂多姿的街景,清俊的眉眼间说不出的神往和欢快。 却不防备,路上走着走着,就突然被几位姑娘笑嘻嘻地塞了一方手帕或荷包,回眸羞涩地望了他一眼。 广华当即一愣,举着自己怀里的手帕傻乎乎地问道:“这是什么啊?” 苏碧:“……” 上元节这一日,正是深闺里的姑娘们难得结伴出游赏月观灯的一日,遇到心仪之人会名正言顺地向心仪人送出手帕或者荷包,表示爱慕之情。可偏偏今日,她们遇上的是不解风情的广华。 她轻咳了咳嗓音,打趣道:“这是卖身钱。你一旦接下了,回头就得进人家的家门,成了别人的盘中之物。” 一听她的解释,广华立时就紧张了起来,忙不迭地将手帕塞到了她的手里,连连摇头拒绝道:“不不不,我不接。” 苏碧:“……那你送给我做什么?” 广华一双清亮明澈的眸子望着她眨了眨,虽是没有开口说话,但是眼眸间的期待之情分明泄露出了他的小心思,巴不得她赶紧被人带走,再也管束不着他。 霎时间,她就被气笑了。 “(⊙v⊙)嗯,我去了也好,正好明日的早餐午餐晚餐都不用我做了,碧梗米粥、泡仙草茶、晒书背人等等活儿也可以撂下——” “嗖!”广华飞快地从她手里一把夺回了手帕,顺手又塞给了旁边路过的一个壮汉。 壮汉冷不防地盯着手里突然降下来的手帕,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等他抬头望见清俊貌美、恍若谪仙的广华时,顿时整张脸盘都羞得满面通红,娇嗔地看了他一眼,脚步轻快地举着手帕跑走了。 广华:“……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见到这一幕的苏碧,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街上行人众多,摩肩擦踵,络绎不绝。松子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人穿梭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家安静而偏僻的小客栈。这里虽然地处僻静一点,但是客房内却甚是整洁,从窗口望出去,亦能远远地看到灯火通明的街景,让人心情愉悦。 店家小二送上了热水,为几人置办好了膳食,他们关了门,才终于能放松一番。这一日的行程虽是走了不远,但说不出的累人。 几人一起用了膳之后,就回到了各自的厢房,苏碧掩住了门,褪去衣衫,踏进了木桶,将自己沉浸在温暖干净的热水之后,浑身的疲惫这才全然释放了出来。 她一边将热水撩到自己身上,一边沉静地思量着这次的任务。身受重伤之后,广华不仅灵根大损,力量溃散,整个人的身体都处在了岌岌可危的边缘。若是找不到救治之法,恐怕他将不久于人世。那么不管她如何想攻略他,都会没有回天之力。 所以,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他的性命。 偏偏他身受重伤,心智也因此退化,现如今行为举止仿若一个十几岁的孩童一般,天然纯至,心思简单,所有的想法都摆在了脸上,与她印象中那个清俊淡漠、高高在上的仙人判若两人。 苏碧一面觉得应接不暇,一面却又恍然生出了一股新奇的感觉,十分想拿摄像机将他现如今的一幕幕一种种给记录下来,想知道当原主回归之时,他看到了又会怎么样。 ——恐怕会恼羞成怒吧?:) 她狭促地想着,正莞尔间,却猛然听到自己的房门被砸得砰砰响,松子心急如焚的声音在门外喊起,“糟了!阿碧,师父不见了!” 立时间,她稍稍一怔,随意起身披衣,急速地下楼同松子一起去寻人。“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去哪了?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 听到她的问话,松子急得差点快哭出来。“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刚才进去的时候,就突然发现师父不见了!” 慌乱间,他也慌了神,满脸都是深深的悔恨,怎么就将师父一人留在房间里了? 苏碧深呼吸一口气,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顶,道:“不要急,我们分头去找,一会儿在这间客栈门口会合。” 听她拿定了主意,松子慌乱的心里也逐渐安定了下来,点头答应道:“好。”当即,两人就一东一西分头行动,各自去寻人。 然而,此时街上的节日气氛还未消散,路上不少行人结伴成群,一边悠闲地赏着花灯,一边笑语嫣嫣地闲聊,十分惬意。 苏碧神色匆匆地快步走在街上,不顾众人的讶异和瞩目,大声呼喊道:“广华!”却只引来了不少人惊讶侧目的眼神,没有听到自己预想之中那人的回答。 匆匆找了几条街,由人潮如织的繁华街市到悄无人烟的偏僻小巷,俱是没有发现对方的身影。甚至连连询问了不少摊贩,都没有看到他的一丝踪迹。 她的心,霎时间就沉了下来。 直到她心底绝望,准备重返客栈门口询问松子那边的消息时,她才倏然间从一个打更人口中得知了一条至关重要的讯息,顺着他所指的方向,飞奔向了河边。 那里的河面上正悠悠荡荡漂着不少花灯船,在静谧的黑暗中发出柔和温暖的亮光,直让人心情安然而愉悦。而河边立着一个小小的摊子,恍若黑夜中的一盏明灯,散发出了温暖氤氲的光芒,吸引着人的前往。 苏碧见到一个熟悉瘦弱的身影颀长地立在摊子前,心底里瞬时间放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有了着落,安然地飘落了下来。 她紧蹙着眉头,忍不住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广华,不等他回神,就控制不住心底的着急和怒气,对他径直说道:“你去哪了?不知道一个人跑出来,我们会担心吗?要是出了事情,怎么办?!” 急促的语气间难掩焦急,让广华顿时一愣,呆呆地立在她的身前。“我——” 他慌里慌张地将自己脚边放着的几个花灯举起来,笨手笨脚地努力递给她看,“这是我为你们买的花灯。你看,这只小兔子是炎炎的,这只小荷花是松子的,还有这一个——是给你的。” 苏碧沉眸望着那只仕女图案的花灯,上面工笔描画的仕女图最是漂亮和惹人注目,精致的图案和灯型显然是不同寻常,让她的心里恍然间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似是被人轻轻触动了一下,缓缓碰触到了她心底里最深处的温柔。 她忍不住摇头,无可奈何地笑道:“你哪来的钱?” 一说到这,广华清俊恬淡的脸上霎时间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街上卖花灯的那人送给我的,他让我在花灯旁边站了好久,就送给我了这、么、多。” 他开心的表情真挚无比,苏碧却知道他定然是被店家当成了招揽顾客的手段。就冲着广华的颜值,恐怕不少姑娘们就会愿意多逗留几步。 她心中轻叹一声,心中却是微动,“那你自己的呢?” 话刚一出口,广华就陡然间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目光忍不住向着面前的馄饨摊子上望去,只见正忙碌在炉子前的老妇颤巍巍地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过来,而她一旁的小孙子手里正兴高采烈地摆弄着一盏石榴灯玩得高兴。 苏碧立时间就沉默了下来。 “阿碧,你快尝一口!”广华清俊的面容上露出月牙般皎洁开心的笑容,笑着举筷将一只热腾腾的馄饨递到了她的嘴边。 苏碧久久地凝望着他,隔着热气氤氲,仿佛他真挚清澈的笑容缓缓流进了自己的心底。在他现如今的记忆中,自己只是一个陌生人,却犹然下意识地记得为自己买花灯,吃馄饨,这种种暖心的举动怎能不让她……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嘴角蓦然扬起,轻笑道:“好,谢谢你。”她张开了口,正准备接住那只馄饨,却忽然见到筷子一转,陡然间落回了对方的嘴里。 广华笑嘻嘻,眉眼间全然都是捉弄人得逞的开心,紧紧地护着食说道:“这都是我的,才不要给你!” 苏碧:“……” 她突然问向系统,“辣条,我最近是不是脾气太好了?” 听到这话的辣条立时就是一激灵,蹭地一下站了起来,“不不不,你是温柔得体、善良大方、优秀可爱的宿主,千万要控制住你的小暴脾气!” 苏碧忍不住嗤笑一声,一边撸袖子,一边在心中回道:“现在不打,你以为等他恢复了,我还能打得过?” 辣条:“……”忽然间,它觉得她说的好有道理,竟是无法反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碧将得意洋洋的广华摁着胖揍了一顿。 等松子终于姗姗来迟、接到她递来的消息找来时,惊愕地发现苏碧酒足饭饱地坐在馄饨摊前,而广华正委委屈屈含着热泪,在捧着碗小口小口珍惜地啜饮着馄饨汤。 松子一脸懵逼,有些不解。“发生了什么?” 广华见到他,这才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急急地捧着自己的汤碗扑过去,告状道:“她打我!”他的一只手,赫然是指向了桌边的苏碧。 松子皱着眉头,细细地打量他的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打在哪了?” “这!这!还有这!”广华连忙指给他看,可是白皙滑嫩的皮肤上分明是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就连一点点红痕都看不见。 顿时,松子不由就起了怀疑,“没有诶,师父。” 广华:“!!!”他羞愤地怒视瞪着苏碧,却正好看到她从容悠然地挑了挑眉,眉眼间满满都是笑意和挑衅。立时间,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中被插了无数把刀——好痛QAQ。 苏碧轻笑一声,但笑不语。打从一开始她就发现,广华的身体异于常人,纵然他身受重伤,但到底是经历过洗筋易髓的仙人,从里到外都脱胎换骨,向她这样寻常人的力道轻易伤不到他的外表,更别提留下什么痕迹了。 所以此时,他只能怨念重重地瞪着自己,却偏偏空口无凭,拿不出证据来。 等几人终于抬步返回客栈时,天色已然黑得像是浓墨一般,街上的摊贩和行人全然看不到踪影,就连静谧的花灯也悄然无踪,四周俱是万籁俱寂。 折腾了这一整晚,所有人的精神尤为疲惫不堪,刚一沾上床铺,眼皮子就不由自主地沉沉合拢,困顿睡去。 可是想不到,几人刚入睡不久,一个颀长幽暗的身影蓦然悄然间翻身而起,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棱斜照进来,在那人清俊桀骜的脸上一闪而过。 只见他默然地穿过房间,在苏碧的床前静立了下来,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掌悄然在她雪白纤细的脖颈间合拢,仿佛下一秒就能将人一手扼死,残酷地消逝。 然而,他冷漠深邃的目光在碰触到床边的两盏花灯时,突然间静静地沉视了过去。只见一盏侍女花灯,一盏憨态可掬的石榴灯,搭配在一起明明不同种类,却最是默契相衬。 他妖冶幽暗的眸光,忽然间悄然地沉静了下来。他紧紧扼在苏碧脖颈间的手,倏然收回,整个人转身离开,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第二日清晨,苏碧和松子合力将睡得正沉的广华拖起来,退房离开客栈时,蓦然就见到一个神情惊慌的男人仓乱着脚步跑进大堂,高声喊道:“出事了!沈家那个肥肠满脑的大老爷被妖怪杀了,浑身的血都吸干了!” 听到这则消息,苏碧和松子均是神色一警,相互对视了一眼,急忙匆匆离开,不欲牵扯到这桩是非漩涡中。他们拖着打着小呼噜睡得正香的广华,一起找到隐匿在城外的炎兽,匆匆继续赶路去仙医山。 等广华终于姗姗醒来时,蓦然发现当空的太阳都火辣辣的,而炎兽的身上赫然挂满了几个叮叮当当的小花灯,形状恐怖、漆黑狰狞的巨兽和绚烂多彩的花灯搭配在一起,说不出的异样奇特。 然而—— “(*@ο@*) 哇~!好漂亮!”广华震惊地赞叹道。 苏碧无奈扶额。——这是什么审美啊? 却想不到,辣条也是笑眯眯地点头。“嗯,我也觉得很好看。” 苏碧:“……” 她有些头疼,这几个人真的还有挽救心智的可能吗[叹气]?——她蓦然间,觉得肩上的责任好重。   第43章 当几个人风尘仆仆地赶到仙医山的时候,骤然发现这里鸟语花香,景致幽静,到处都是奇异的药材和植物。但是苏碧他们在山上转悠了好几日,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仙医谷的大门,顿时就不禁有些心急如焚。 松子对他们说道:“定是这里设了屏障和防御阵法,不让外人进入。” 苏碧沉眸,“他这张脸也不管用了?”她伸手指了指广华清俊谪仙的脸庞,颀长俊秀的身材配上谪仙一般高贵澄澈的气质,如同不含一丝杂质的玉石一般熠熠生辉,在人群中无比的夺目和耀眼。 凭着他的这张脸,他们在艰辛的旅途上换来了热乎的饭食,找到了农家干净的住所,得到了无数好心人的热心帮助。当真是有颜走遍天下都不怕,没颜值的人——如同炎兽,在野外吃都吃不饱。 松子:“……据说仙医谷的掌门亦是美人。” 苏碧瞬间了然。 “那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她不相信这仙医谷的人就从不出门。 听到她的问话,松子却是忽然一怔,猛然想起了一个极端的方法,犹豫了半饷,才蓦然发狠开口对几人说了出来,“我曾经听师父提起过,每月十五月圆之时,仙医谷的人必定前去后山涧采摘神魂草,那是定魂安神的一道重要药材,十分珍贵,因此他们必然是不会错过每一次采摘时机的。” 这话当即让苏碧心里一警,恬淡地望着他,疑问道:“但是——”她不相信,这人人皆知的秘密,仙医谷之人会没有一丝的防备手段。 果不其然,松子咬住了下唇,有些踌躇,“但是,神魂草是有守护兽日日夜夜看守的,恐怕我们刚到后山涧的界限,就会被守护兽发现攻击。” 尤其是苏碧这个普通人,和现在灵力全失的广华,去了更是相当于送死。松子不是没有想过一个人独身前去,以身试险,但曾经广华提醒过他仙医谷的守护兽凶猛狰狞,攻击性极强,更不是他现在的对手。 他修炼时日尚短,纵然天纵骄才,又曾经被广华精心浇筑过无数灵丹妙药、天灵地宝,助他修炼,但尚且远远不是存活上千年守护兽的对手,更没有与对方一较之力。 要是因此重伤乃至惨死,那恐怕苏碧和师父两人…… 松子阖上眸子闭了闭眼睛,只觉得心里像是积压了无数座大山一般,满满都是负重和沉凝的压力。自从师父受伤以来,他就未曾有过一日清闲。 但就算如此,他依然不悔。 松子蓦然睁开眼睛,眼眸中已然是一片坚定。他自小不过是凡世间最普通的一个弃儿,从小被父母遗弃在荒庙,差点在冰天冻地的雪夜中惨死,但幸好为路过的广华所救。 师父养他,照顾他,悉心教导他读书修炼,学会做人的道理,从此踏上了修仙之路。在他心中而言,师父就是他的父亲,从一而终。 当阿父病了受伤了,他怎么能抛下他不顾?他一定要拼尽全力,帮他重新恢复原样! 松下目光坚毅,湛然地在心中立下了誓言,对着苏碧坚定无比地说道:“你照顾好师父,今夜我去后山涧。” 苏碧神色一惊,纵然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艰险,但是从刚才松子的踌躇态度中,就可以端详出一二。她紧蹙着眉心,直言道:“不要冲动。这座山中富含天灵地宝,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药材,已经可以先熬制出几剂汤药让你师父服下。待他身体稍好,我们总有机会见到仙医山的人的。” 她不欲松子一人前行,但是他却是打定了主意,在夜色暗下来之时就悄然起身,却冷不防地被一道绳索紧紧地捆住了腰部。 他惊愕地猝然低头,只见自己的腰腹上赫然卷着一道泛着银光的纤细绳索,熟悉的模样顿时就让他脱口而出道:“捆仙绳!” 他的一句低喊,霎时间就惊醒了睡在火堆旁的人。 苏碧眼眸一睁,看到松子被紧紧缚住动弹不得的样子,立时间忍俊不禁,莞尔地说道:“多亏我事先有防备,要不既不是让你单独一个人跑去冒险?” 听到这话,松子十分郁闷,气呼呼地看了她一眼,又无奈又着急,生怕错过今夜的好时机。他焦急地躺在地上挣扎,对着她喊道:“阿碧,你放开我!错过了今夜,神魂草就会被采摘一空,我们再难见到仙医山的人了!” 他心急如焚的高喊声,立时惹得正敛眸睡着的广华长睫轻轻颤动了一下,而后竟是湛然睁开了一双幽深冷傲的眼眸。 没有察觉到背后这一幕的苏碧,犹然笑眸冉冉地对着气鼓鼓的松子打趣道:“小小娃子别紧张嘛,你师父现在能吃能睡能胡搅蛮缠,好得很呢,不要把压力都背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却见松子惊愕地睁大了眸子,紧绷着一张小脸,神情慌张地连忙摆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苏碧莫名不解,直到她转身向身后看去时,才愕然发现广华竟是就站在自己的身后。他冷峻倨傲的眼神定定地盯在自己的身上,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深不可测的复杂情绪,让人捉摸不透他心中的此时所想,只觉得一股幽暗冰冷的气息全然萦绕在他的身边。 他狭长的眼眸似潺潺春水,薄薄的唇颜色极淡,嘴角微微勾起,冷声开口道:“你对本尊很有意见?” 苏碧:“……”——也不是“很”,就是一点:)。 却想不到,对方竟是将她的沉默不语,理解为了默认。 “很好。”广华缓缓说道,唇边扬起了一抹弧度,冷冽低沉的声线中蓦然有一种妖冶的美丽。“那我今夜就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胡搅蛮缠’。” 说着,他就一手拎起了苏碧,抬步离开,竟是看也没看地上的松子一眼。 苏碧急忙拒绝道:“我已经知道了,不用特地去见识了——”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广华冒然径直飞起,几个呼吸间就带着自己飞入了黑沉沉的夜色中,离那处火堆远远地消失不见。 凌冽的夜风穿透了她薄薄的衣襟,冻得人手脚冰凉,浑身刺骨。苏碧心中警惕,不知道深夜精分变态的广华到底要做什么,只觉得预感不太好。 果然不出她所料,黑暗的夜色中他们竟是直接来到了一处山涧外,清冷的月光下,几株盈盈散发着微光的仙草正在一处低岸上静静伫立,仿佛是在等待着人的采摘。 广华目光沉沉地盯着这几株仙草一会儿,桀骜深邃的眉眼间全然都是势在必得。他低低地冷笑一声,嗓音间发出了一声低沉愉悦的笑声,竟是停也不停留,直接带着苏碧飞了过去,将她重重地抛落在了低岸之上。 不等她抬眸打量周围的环境,就猛然感觉到黑暗中一只蛰伏凶猛的野兽猝然扑过来,直直地与广华碰撞在一起,发出了天崩地裂的声响。 苏碧紧紧地蜷住了自己的身体,只觉得头顶之上凌冽的风势夹杂着威压不安的气势,如同风刀一般呼啸地割裂在她的衣服上,让她直觉地头脑嗡鸣疼痛得厉害,仿若是被人重重地撞击了一般。 她做着深呼吸,努力平复下来自己被扰乱的心境,将头疼欲裂的感觉抛之脑后。一抬眸,就望见了近在咫尺的神魂草,盈盈地绽放出静谧安然的光泽,不由自主地让人的心沉静了下来。 苏碧:“吃了这几株草,我能长生不老吗?” 辣条:“!!!你别冲动!” 只听苏碧轻笑了一声,抬头望了一下正拼得势同水火的两人,只觉得蓦然有些手痒痒。但是她依然安然静坐了许久,没动手—— 辣条不禁有些狐疑,不解地问道:“你在等什么?”它一向不认为她是那么有节操的人,能够看着眼前的宝贝不下手。 却没想到,苏碧竟当真是湛然清朗地开口喊道:“你们别打了,这些仙草是仙医谷所种,自然归他们所有!” 一瞬间,就将头顶一人一兽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顺便将躲在暗处观察的仙医谷之人给激了出来。 一个身形曼妙、翩若惊鸿的女子缓步从林间走出来,清丽卓然的面容展露在月光之下,直让人忍不住惊叹。苏碧赞叹一声,当真是撑得起一个美人的称呼。 韶华仙人立在众人几步之遥处,轻声细语道:“这位姑娘所言极是,这几株神魂草乃我仙医山所一力培育,精心浇灌,方才守到这成熟之日。还望上仙行个方便,勿要挣扰。” 她说得彬彬有礼,刚柔并济,然而桀骜不羁的广华才不吃这一套。他倏然一拳轰上了对面虎视眈眈的守护兽,将巨大的兽身猛然击了出去,重重地撞上了远处的山石,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震响。 立时间,韶华的眉头不由就紧紧地蹙了起来,沉眸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是——”没了守护兽的阻挡,她这才惊愕地睁大了眼眸,不敢置信地望着那个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的人,只觉得全然都是不可思议。“——你是广华!” 她骤然惊呼出口,淡然恬静的模样瞬间离去,眉眼间满满都是错愕和惊疑。“怎么会?怎么会——” 却想不到,与她素日间熟识的广华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桀骜冷漠的眼眸里全然都是一片寒冰一般的冰冷,冰底又仿佛是压抑隐藏了无数的怒火和桀骜。“嗤!”他蓦然冷笑一声。 当即,韶华的脸色就苍白了起来。 广华随意不羁地走到苏碧身边站定,将身后几株神魂草视若自己的囊中之物,冷然开口道:“这世间之事,皆是有能者居之。想要,自己过来抢。” 这话当真是一丝旧情都不顾了,韶华的脸色立时就是一变,默然沉寂了下来,万分想不到他竟然是性情大变成这种样子,这等做派——与魔界之人还有何分别? 她的神情一肃,清丽美貌的脸上浑然都是一片冷凝。“你定是要与仙医谷作对?” 眼见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苏碧的心狠狠地提了起来,就在此时——黑暗沉寂的夜色中蓦然飞奔而出另一只巨兽,竟是炎兽带着松子迟迟赶来。 看到这一幕的广华,立时眉心一沉,脸色阴鹫而冷傲,猝然不等几人动作就一手伸向了神魂草。那几株神魂草早已经全然释放出了莹莹的光泽,叶片舒展,光芒瑰丽,在黑暗的夜色中仿佛是最最吸引人的瑰宝。 当他的手即将触到叶片上之后,一齐发力的韶华和松子就齐齐赶到,一条纤细柔韧的捆仙绳飞斜而出,直直地冲向广华的身上,早一步套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转瞬间,他就被紧紧地捆缚住全身,蓦然从半空中垂落,重重地跌落在了苏碧的身边。 他狂怒幽暗的眸子酝酿着雷霆之怒,虎目瞪视着身旁的人。却见苏碧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轻声评价道:“胡、搅、蛮、缠。” 霎时间,他浑身的怒气再也压抑不住,径直爆发而出。然而在捆仙绳的束缚之下,却是无力挣脱,只能直直地瞪视着一双阴鹫暴怒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她的身上。 苏碧一丝也不惧,缓然站起了身,对着赶到身前来的韶华仙人笑着寒暄道:“谢谢您出手救了我。” 韶华仙人面容清丽,听到这话也不由心暖,微微笑着直道客气。却冷不防地听到苏碧的下一句,“你看他——” 她的手直直地指向了怒气冲天、被捆缚在地上的广华,忧愁地说道:“他这样放出去不是为害社会嘛!身为仙界的良心医师,你们可一定得治好他,造福世间!” 韶华:“……” 松子匆匆赶来,亦是带着哭音求道:“仙人,师父常说你们关系最好,你一定要救救我师父。” 对上两人诚恳含泪的目光,韶华纵是有再多话一时间也不忍心拒绝出口。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广华骤然暴怒喝道:“本尊何用你们救!放开我!!” 韶华听得一怔,沉默注视的目光中更是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之意,觉得广华这一病当真是极重。再想起往日间友人清俊朗朗的风姿,只觉得此时心中悲恸不已。 最终,她迟迟地点头同意道:“好,将他带进来,我自会全力医治他。” 苏碧:开心转圈圈~比心~O(∩_∩)O~ 等广华晕乎乎地从睡梦中醒来时,惊愕地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全身上下都扎满了银针,顿时就“嗷”得一声喊了出来。 “别动别动!”苏碧急忙阻拦他的挣扎,解释起来,“这是帮你治病呢。” 一听这话,广华简直想哭,但是让他更加想不到的是扎完针之后,自己又被整个人浸泡在了一副热药汤之内。热气氤氲的木桶之下犹然垫着火热的石块,一堆柴火正燃烧得熊熊,发出噼里啪啦的作响声。 霎时间,广华的一张小脸都煞白。他满脸惊慌地紧紧扒住了木桶边,泪水潺潺地向苏碧开口问道:“说实话吧,你们是不是想吃了我QAQ?” 先扎眼,后泡汤,再煮沸,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药香味,浑然觉得自己成为了苏碧手底下任人宰割的一块肉,马上就要被端上餐桌了。 听到他的话的苏碧,忍不住忽然缓缓笑了。她扬起唇角,一张干净纯朴的脸上陡然间露出了一丝阴森森的笑意,附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是啊,外面的宾客都来齐了,就等你上桌了。” 广华:“!!!” 他猛然惊悚了起来,急急地在木桶里扑腾着,溅起了无数的药汤。“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我不要被吃!” 苏碧:“哈哈哈!” 等松子听到他焦急的喊叫声,仓乱地跑进门时,才蓦然发现广华已经赤裸着肩头,扒着木桶壁卯足了力气向外爬,而苏碧赫然在旁边看得兴致勃勃。 松子:“……” 他忍不住有些头疼,急忙快步上前安抚道:“师父,你别乱动,这药汤得泡一整天才有效果呢!“ 苏碧在旁边点头,“是啊,不泡够时辰,不入味啊。:)” 她的话音刚落,就见广华的动作一乱,“噗”地又重新重重地掉落进了药汤里,一头黑色的长发被浸得湿漉漉的,嘴里还被倒呛了好几口药汤,说不出的狼狈。 立时间,苏碧再次忍俊不禁起来。 经过韶华仙人的妙手医治,一段日子后,广华的症状显然是好了许多。他脸上苍白病弱的气息褪去了许多,就连身体也日日被药汤浸泡地白白嫩嫩,养出了一身好皮囊。 但偏偏被毁损的灵根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无底洞一般,源源不断地吸取消耗着他身上的所有精气神。 纵然一时间给他浇灌填补了再多的灵丹妙药,也决然堵不上这个大窟窿。 韶华仙人查看了广华的情况之后,眉心不由轻轻地蹙了起来,郑重的脸色间全然都是万分棘手的艰涩。她深呼吸一口气,决心趁着下一个月圆之夜,出仙医山前去东海,求助师门的帮助。 哪怕广华被毁损掉的灵根一时半会儿不了,但至少也要帮他的心智恢复以往,总不能这样傻傻蒙蒙地继续存活下去。这样的日子,就算是生,也是蒙昧无知、苟且残喘而已。 韶华仙人一出山,偌大的后山顿时就变得空空荡荡。纵然仙医谷中仆人弟子不少,但是对他们都颇为避讳,偶尔私下闲聊起广华仙人往日间的风姿卓然,已不过是摇头兴叹。 素日有多名声斐然,今日就有多门庭罗雀,人心悲凉可见一斑。 苏碧几人像是被人遗忘了一样,僻静地住在后山角落里的一处小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原以为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会持续到韶华仙人归来,却是想不到就在当晚出了差池。 “砰!”一天惊天动地的异响骤然在黑夜中炸裂,正阖目休息的苏碧当即睁开了双眸,翻身飞奔下床。 每晚到来之前,他们必定会用捆仙绳将广华紧紧地捆在床上,防止他时不时突如其来的黑化精分,难不成今日又要发作了? 她沉着眸子,紧紧地抿着唇角,快速奔向上房,却不曾料想竟在黑暗的夜空中看到了一身黑袍、蓦然闯进来的陌生人,立时她的眉心就紧紧地皱了起来。“你是谁?” 她低喝一声,屋子里的松子已经带着广华匆匆跑出来,他的手脚俱是被捆得死死的,正刚刚睁开了一双朦胧的睡眼,神情有些莫然空茫,显然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震响惊醒了他。 反倒是松子目光警醒地扫了一眼被强硬破坏的院墙,那嚣张霸道的做派显然是不惧被人发现行踪。 他急急地抬头向夜空中看了一眼,目光定在对方黑衣黑袍和桀骜的神色上,立时就联想起了一个人,脱口失声道:“重楼!” 魔尊重楼,重伤广华的罪魁祸首,由此在仙魔两界霸道横行的大魔头。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取广华的性命? 霎时间,松子的脸色当即煞白了起来,怒沉着一张小脸,虎目警惕地盯着对方,手中却悄悄捏起了一个剑诀。 然而,他这副警惕的姿态却不过是让对方嗤笑了一声,冷然地睥睨着两人,森冷阴鹫的眸子尤其是惊惶无措的广华脸上悄然转了一圈,径直道:“想不到昔日尊贵无比的广华仙人竟是沦落到了这副模样!” 他的语气平淡,话语间却是蕴含着满满的嘲讽和畅快。 “堂堂的上仙,现如今身边只剩下了一个小童子,还有一个——”他冷沉的目光在苏碧的身上一扫而过,像是冰冷刺骨的寒风刮过她的心头。 这一刻,她第一次由衷期待广华的变身。可偏偏—— “呸!大恶人!你骂我可以,不准骂我的人!”广华身上的捆仙绳不知何时被悄然松开,此时他正怒气冲冲地跳脚对视着重楼,丝毫不肯落下半分声势。 苏碧:“……” 看到这一幕的辣条倒是有些赞赏:“勇气可嘉。” 勇气诚可贵,但是危机当前,苏碧警醒地望向四周,蓦然发现整个仙医谷中竟然毫无反应,甚至连个出来打探的人都没有,不知道是他们地处太过偏僻,还是仙医谷中的众人不愿意惹是生非。 一时间,她的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偏生小暴脾气爆发的广华不知道惧怕,一双清亮透彻的眸子虎视眈眈地瞪着重楼,扬声说道:“一身黑衣,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好汉!人丑就不要出来吓人,╭(╯^╰)╮!” 苏碧哑然:……厉害了,我的哥! 就连松子也瞠目结舌地看着他,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压根是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大胆,不知道该说他是无知还是无畏。 唯有重楼蓦然冷嗤一声,幽深阴霾的眸子里酝酿着无数的风暴,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爆发出来。他冷冷地牵起了嘴角,垂首俯视着在自己面前大言不惭叫嚣的广华,眸光里恍然升起了一股新奇的趣味之感,仿佛是重新认识到了眼前这个人一般。 “好,很好。”他骤然开口,冷沉的嗓音里压抑着说不出的情绪和兴致,“我倒是想好好看看你这疯魔的样子,能活到几时。” 听到他的话,广华轻哼一声,将脑袋高傲地撇到了一边,“才不给你看呢!”怎么说,就是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苏碧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浑然觉得这个中二的熊娃简直棒呆了,实力怼的对方说不出来话,必须给出一个大写的赞。 然而,魔尊重楼却是霎时间被他的话给气笑了,竟是凌空从半空中飞渡了下来,一步一步优容地走向他。立时,松子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用小小的身板将广华牢牢护在身后,反倒是自己冲上了前。 “快走!”他蓦然大声疾呼一声,自己掐着法决冲向了重楼,但他的身形还没有靠近,就被重楼轻轻挥起了一掌,悠然地给扫到了一边。 苏碧神色一敛,急忙奔跑上前,扶住了重重撞在墙壁上的松子,只见他的小脸赫然已经惨白得没有了血色,紧紧蹙着眉头捂住了胸口,骤然间喷出了一口鲜血。 当即,她的脸色一沉,心里紧紧地提了起来,一股临近死亡的危机感犹然而生,仿若那个孤身黑衣的男人就像是这世间最强势的刽子手,将他们几人的性命死死地掐在了掌心里,随时都能随意地夺去,然后弃若敝履。 人命在他的面前,不过是最佝偻般不过的存在,渺小而卑微。 苏碧的唇紧紧地抿了起来,一双湛然明亮的眸子却是在黑暗中毫不示弱,不肯妥协。眼见重楼即将走到广华的面前,她倏然开口扬声说道:“杀了他又有何意义?” 她的一句话,立时间就引起了对方的沉眸注视,冷漠阴沉的眼神中隐藏着复杂而幽深的情绪,冷冷地盯在了她的身上。 立时间,苏碧就恍若被一只蛰伏在黑夜中的凶兽给盯上了一般,只觉得一股彻头彻尾的冷意陡然间从脚底蔓延起,飞快地涌入自己的心底,冻得人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 她极力地克制住这种异样的感觉,抓准对方还未恼怒的机会,立时开口说道:“他现在就是一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没有灵力,没有心智,没有记忆!在他的心里,你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恶人,而现在的他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一个随意能碾压致死的蚂蚁。这样的人,你杀了又岂会痛快?” 这番话,简直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挑衅,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戳进了对方的心底。重楼的脸色立刻间就阴沉了下来,满脸都是阴霾,一双森冷的眸子更是没了半分的温度。 苏碧犹然挺直立在他的身前,丝毫不惧地对视着他的眸子,手指赫然直直地指向了广华。“欺负这样的傻子,你的乐趣就是这么肤浅?” 这话简直就是诛心之言! 霎时间,广华的脸色就陡然剧变,满脸气得通红,又急又气地跳着脚,急急地反驳道:“谁是傻子?!你说谁呢!你才是傻丫!傻丫!!傻丫!!!” 然而,苏碧丝毫不理会他,目光直直地看着重楼,对着他挑了挑眉,似乎是在无声地质问——杀了这样的人真的有意义吗? 蓦然间,重楼的眸光一深,望着跟自己记忆中那个人泾渭分明的广华,悄然间就忽然失去了兴趣。说的没错,他的对手应该是那么伫立在仙界魁首的冷傲清贵之人,而不是现在恍若跳梁小丑一般的傻子。 他目光嘲讽地低低在广华怒气冲冲的脸上扫了一眼,猝然间就失去了将对方碾压死的兴致,仿佛是自己的游戏没了难度和筹码一般,让人迟迟再也提不起兴致来。 重楼兴致阑珊地嗤笑了一声,低低地冷嘲了一声,“傻子!” 果不其然,立时就激得广华怒气更甚,眉眼间都是压抑不住的狂怒和生气,直直地想向自己飞身扑打过来。重楼兴致缺缺地甩了一下衣袖,顿时将人轻而易举地甩到了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竟是斜斜地滑落了下来,久久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副虚弱无力的样子,霎时间让重楼连再次虐他的欲望都没有了,只觉得满心都是无趣。 无趣的人,无趣的地方,无趣的事情。 他久长的修炼生涯中,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能与自己匹敌的对手,但现如今亦成了这副模样。 重楼冷哼一声,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犹然觉得自己竟然有些怀念与对方势同水火、骤然交手大战的日子。他忽然间低下了头颅,静静地望着瘫倒在地上昏迷的广华,悲悯地叹息一声,“可怜鬼。” 这句话,赫然就是最深重的侮辱。 捂着胸口剧烈喘息的松子,一瞬间浑身的怒气和热血就猛然从心底迸裂了出来,竟是不顾自己的伤势,紧绷着小脸震怒地大吼一声,直直地再次提起了自己所有的法力,飞扑向他,直欲给他重重的一击。 但是—— “砰!” 重楼冷漠地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陷裂在被撞毁的墙壁之中,蜷缩不动,脸上没有一丝的怜悯之情,反而是冰冷地评价道:“不自量力。” 他恍然间失去了继续盘旋逗留的兴致,正欲提步转身离开,却冷不防地突然间被一条纤细柔韧的绳索紧紧地捆缚住了腰部。 霎时间,他的脚步就是一顿,身形停止了下来。 一双锋锐森寒的眸子缓缓回首,竟是看到绳索的另一端正执在苏碧的手里。她沉静湛然的脸上全然都是一派坚定,掷地有声地一字一句开口道:“我最恨打小孩的人。” “嗤!”重楼冷笑一声,掀了掀嘴角,“该我何事?” 陡然间,苏碧握着捆仙绳的手就猝然收紧,泛着银光的绳子像是这世间最无坚不摧之物一般,紧紧地勒在对方的腰部上,甚至狠狠地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没想到,重楼却是毫不在意这一幕。他冷然桀骜地抬眸望向苏碧,启唇道:“你以为这物对我有用?”这世间实力为尊,一个小小的捆仙绳,他根本丝毫就没有放在心中。更何况,这所用之人不过是最蝼蚁不过的一个凡人,他甚至一个小指头就可以捏死对方。 不料,苏碧却是点头轻笑道:“有用。”——上一个这样说大话的人,现在还在地上瘫着呢,想当初不还是被自己摁着胖揍了一顿。 听到她的话,重楼淬了寒冰的眸光越发得冷沉,像是看着死人一般,用死寂深沉的眼神盯着她。骤然,就突然发力挣脱捆仙绳。 却不曾料想到——在他的全力之下,这道纤细柔韧的绳索犹然紧紧地捆缚在自己的身上,反而随着他的挣扎地越厉害,这道捆仙绳就捆缚得越发紧。 三下五下之间,重楼就忍不住变了脸色,一双敛着幽暗怒气的眸子现如今已经锋芒毕露,怒不可揭。 而就在他神情恼怒得极力挣脱束缚之时,瘫倒在地上的一个虚弱身影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张病弱苍白的脸上陡然间睁开了一双幽深冷傲的眸子。 苏碧的呼吸一滞,眸光扫到躺倒在地上的广华竟是缓缓地站起了身,垂落沉郁的黑发凌乱地披散在他的身上,衬得一张清俊冷漠的脸愈发毫无温度。 他的目光沉沉地盯在正与捆仙绳搏斗的重楼身上,幽暗冷沉的眼神似乎是将对方全然看成了一具尸体,轻缓慢慢地踱步走了过去。 就在重楼终于迟迟发现他身形的那一刻,一个夹杂着虎虎风势的冷冽拳头蓦然就砸到了对方的面前。 “砰!” 重楼有心格挡,但是冷不防地被捆仙绳限制住了行动,手脚浑然受阻。纵然他反应极快,拼力之间匆然躲过了广华的一击,却仍旧被那凌冽的威势狠狠地打压住了势头。 几乎是转瞬之间,不及他阴霾着脸色开口,对方的又一拳猝不及防地又狠狠砸了下来。 “砰!” 目光所及之处,狭小的庭院里已经是一片狼藉,所有的墙壁地面都被掀起了深深的沟壑,却刚才那一拳赫然将重楼深深地陷落在了庭院中,无数迸裂开来的土壤纷纷落落地掉在他的脸上,让他霎时间毫不狼狈。 这几拳,立时间让他所有的阴霾都涌现了出来。 他的脸色终于收起了轻视,一双森冷沉沉的眸子死死地盯在广华身上,似是不相信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简直就像是一瞬间换了一个人一样。 重楼眉心紧皱,含着刀锋般森意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广华,看到他异于先前,更是异于自己记忆中的另外一种冷冽冰霜神情时,心中忽然微动,想起了一种罕见的可能性。 “原来这样。”他骤然冷嘲一声,挺身从深陷的土坑中站起来,腰部的捆仙绳赫然在两人的对阵间被凌冽的威势迸裂成了几段,无力地从他的腰间垂落了下去。 重楼嗤笑了一声,眉眼间却是忽然被挑起了一丝兴致,对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广华说道:“这样的你才配当我的对手。” 听到这句话,广华的眉心一沉,目光沉沉地回望着他。 一身黑衣黑袍的重楼隐没在夜色中,转眼间就悄然离去,只是狂笑着留下了一句话,“本尊等着与你一战。若是想找药,何须来仙医谷,你的药不是一直在你身边吗?” 瞬间,这句话就像是一颗水落入了热油锅,顿时在所有人的心中激起了涟漪。苏碧不可思议地蓦然睁大了眼眸,霎时间被屏息住了呼吸。 难道这话说的是——她? 只见广华静静回首,冰冷幽深的目光盯在了她的身上,锐利的双瞳宛如测透了她的想法。 辣条:!!!!跑啊啊啊啊啊啊!   第44章 辣条:“跑啊啊啊啊啊啊啊!!!” 广华一步一步走向了苏碧,在她紧张凝视的目光中,蓦然开口问道:“你是我的药吗?” 苏碧:“不是。”她摇头摇得飞快。 反而,广华却是听到她的话,骤然间冷嘲地轻笑了一声,“哦,我不信。” 苏碧:“……”——那你还问我做什么?简直就是伤害她的感情QAQ! 她紧绷着脸色,沉眸注视着站立在自己身前的广华,只见他清俊的脸上冷冽得像是布满了一层寒冰,毫无一丝的感情和温度。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地向上,竟是悄然触碰到她的脖颈,冰冷的指尖顿时就冻得她一激凌,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颤。 广华缓缓收紧了指尖,看着白皙纤细的脖颈在自己的手心里脆弱无比,仿佛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折断,一时间幽暗冷沉的眸光不由加深了一分。 苏碧蓦然开口道:“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听到这句话,广华静静地抬眸望了她一眼,冰冷的眸子间全然都是冷淡和无情,“哦?——不试试怎么知道?” 陡然间,她就有些想骂人。 系统辣条颤颤巍巍地小声提醒道:“我已经帮你关掉痛觉开关了。” 苏碧冷然瞥了它一眼,“杀人不犯法吗?” 辣条被问得哑口无声,偏生他们每次穿越之后都是按照当前世界的规则来判断。在这个人如刍狗、实力为尊的世界里,杀人还真是不犯法。 看到它静默无言的样子,苏碧岂会不知道它的答案。但她的眉心紧紧地皱了起来,望着身前一脸冷傲、一意孤行的广华,觉得现如今无论是说理还是说情,都没办法跟一个黑化精分的变态讲得通。 更何况—— 苏碧深呼吸了一口气,静静地与广华冰冷的视线对视,悄然开口问道:“你想怎么吃?煎、炸、卤,还是生吞活剥?” 广华的神情一愣,缓缓答道:“何须那么麻烦?本尊自可用法决榨干你的养分。” 苏碧:@%%……#¥@! 辣条:——哔—— 眼见他的手指蓦然收紧,将雪白的皓颈勒出了红痕之时,一个小小的身影骤然从旁边蹒跚地跑出来,跄踉地紧紧抱住他的手臂,焦急地带着哭音说道:“师父,你不要杀阿碧,她明明是——明明是你曾经最喜欢的人,你都忘了吗?” 稚嫩哭泣的嗓音,顿时让广华一怔,手上的动作悄然停滞了下来。 松子苦苦地哀求他,拼力说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偷偷瞒着弟子们,但是阿碧与你一起牵手游过山野,同你一起喂养过炎兽,你带她去过西母山最灿烂的花海,我知道你肯定喜欢她的。要是杀了她,师父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 温热的泪悄然从松子的脸上大颗大颗地滑落,掉在广华的身上仿佛是霎时间触碰到了他心底隐藏最深的东西。明明这些事情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记忆,但是当被提起时,又仿佛一幕幕的熟悉场景在眼前闪过。 那里,就两个人相携而立的身影,有她明朗轻快的笑脸,和他发自肺腑的轻松愉悦的心情。 但是—— 广华怔忪的脸上恍然掠过阴霾冷漠的神情,竭力将这些所有的假象和画面都排除在外,不再干扰自己的头脑,却是冷不防越来越清晰,让他一时间痛苦地头疼了起来。 “师父!”松子紧紧地扒开他禁锢在苏碧脖颈间的手,眼瞧着她已经几乎要晕厥了过去,满脸都是煞白毫无血色,立时间一颗心就紧紧地提到了心口。 “啊!”广华忍不住痛然地捧住了自己的脑袋,只觉得头疼欲裂,撕心裂肺,仿佛是被人用斧子给劈成了两半一般,所有的记忆都被深深地割裂成了模糊仓乱的部分。 后山的密林里,他们一起为萌态可掬的炎兽喂食仙药,手指不轻易间第一次碰到了一起,产生了一股奇异的心跳感觉。 山花烂漫间,他带着她御风而行,来到了西母山僻静优美的小峡谷,漫山遍野都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两个人相视而笑,眉眼间全然是脉脉含情的默契和了然。 上元节时,他傻笑着举起一盏侍女花灯递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焦急的神色一怔,心里反而是说不出来的莫名开心,仿佛就像是—— 就像是她是自己心间的宝贝一般。 广华猝然垂落了手,惊愕地睁开眼,看到一脸惨白的苏碧缓缓地在自己的面前跌倒,那张熟悉清丽的脸上了无生气,如同一具失了魂魄的尸体一般。 松子的泪蓦然飚了出来,慌张地伸手扶住她,“阿碧!” 广华震惊地呆立在原地,霎时间呼吸都停滞在了这一刻,头脑中一片空茫,就是暗哑的嗓间也一时干涸得开不了口。“我——” 他紧紧地捏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闪过几丝挣扎,一会儿心痛,一会儿狰狞,一会儿又冷漠,像是几个不同的人在争夺身体的主动权,陡然间他竟是攥紧了拳头,极力抵抗住自己想再次伸过去的手指,冷冽的脸上闪过沉痛与愧疚,猝然转身离开。 几个呼吸之间,人就消失在黑夜之中,杳无踪影。 松子一惊,当下却也顾不上别的,匆匆扶起了苏碧向着仙医谷走去,无论如何,他都要救活他。 等隔一日仙医谷的人在山上外出采药时,赫然在一处低洼的山崖发现了广华的身影。他全身上下颇为狼狈,衣衫凌乱,整个人都陷入了昏迷不醒之中。 仙医谷的人匆匆将他带回去,正恰巧遇到韶华仙人回谷,急忙为病倒不起的两人诊治。苏碧倒是好办,她不过是因窒息导致了晕厥,匆匆用了灵丹妙药,就让她不多时清醒了过来。 然而,广华的状况却甚是棘手,甚至比先前的情况更差。原本他白天和夜晚恰处在两个极端,白天身上毫无灵力,灵根重损,晚上却是澎湃莽撞的灵气在五脏六腑中横冲直撞,毫无条理和章法,混乱地像是一团乱麻。这昼夜之间的差异和转变虽是处在两个极端,但是却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 而眼下,却不知怎么回事,这种平衡竟然被打破了。现如今他的经脉中,哪怕是白日也无时无刻不流窜着混乱不堪的灵气,像是猛兽一样在他的身体内肆虐。 这样深入骨髓的痛苦,自然让他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竭力与这些溘然流窜的灵气作斗争,不让他们侵入彻底毁坏自己的身体。 一时间,韶华仙人不由有些无奈。她纵然向师门求助,却也只是求来了安抚之法,通过日经月久的梳理和调养,慢慢抚平他身体内的伤处,修复被毁损的根基。这样的方法迟缓,但也更加安逸。 她却是怎么也料想不到,一出门竟是他的状况陡然出现了如此大的转变。到底发生了什么? 韶华当即问下门下弟子,但是那夜的事情他们亦说得含含糊糊,只是紧闭门户,生怕魔人闯进来,不敢随意出去打探,怎么能知道当时的情况究竟如何。再问向松子,这个小童子也是悄然垂首,只道魔尊重楼前来挑衅之事,却对其他不肯发一语。 几乎是直觉地,韶华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但是万万想不到,最先找上她的却是苏碧。 当她推门而进时,苏碧正躺在一张小榻上,紧逼狭小的房间并不太大,对于许久未曾进到下房的韶华而言,更是有些微微的不适应。 然而,当她的眸子对上苏碧沉静的视线时,整颗心却是蓦然安静了下来。 苏碧白皙纤细的脖颈上犹然有着一道红痕,此时正用纱布抹了膏药缠上,应当过不了几日就会消除痕迹。韶华轻轻在床边落座,细细端量她的脸色,只见神色尚好,只是眉眼间有着说不出的静谧和安然,仿佛是有着一种大彻大悟的淡然。 她轻轻致谢道:“多谢上仙这些日子来的照顾,还有一事想劳烦你。” 韶华不解,询问道:“何事?” 苏碧:“请您救广华上仙。” 听了这话,韶华应声道:“他既是我好友,我自会全力相救的。” 她的话音刚落,却想不到苏碧猝然打断,径直开口:“请您用我作药饵,治好广华上仙。” 一时间,韶华哑然失声,不可置信地凝眸望着她,直到看到她眼底的坚毅和决绝,才方知她不是在说谎话。 “你?”她面露迷茫,不解这“药饵”之说何来,凝眸紧紧地注视着她,直到忽然间想起从师门听说的一个久远传说,方才脱口而出问道:“你是水澄桂萼之命?” 苏碧微微颔首。这话她虽是不懂,但是昔日曾经也在广华口里听说过,当时他神色郑重,想必是当真有些特殊。 见她点头,韶华这才心下了然,“怪不得。”这个命格之人,配上从师门求来的方子,治好广华她已然有了五分的把握。剩下的五分,在于这种命格她也只是听说过,未曾亲眼见过,不知这效果当真是否如同传言中一样奇异。 若是成功,广华非但能够痊愈,重回巅峰,更是会因此得缘更上一层楼。但若是失败,误的恐怕就不止两条性命了…… 韶华在心中默默低叹一声,抬首正色问向苏碧,“你当真是想好了?” 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同等的代价。若是苏碧愿意献出自己使用这种逆天之法,恐怕也会因此魂消殒散。 苏碧默默垂首,语气平静而淡然,“是。” 听到她的答案,韶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为什么?” 明明他们一个是尊贵无比的上仙,一个是地位低下的凡人,两个人压根是云泥之别。就算是昔日间曾经同住一个仙来峰,按理说也不该有多少交集。那她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为对方付出生命? 韶华想不透,目光沉沉地凝视着苏碧,只见她缓缓笑了一笑,嘴角竟是霎时间扬起了一个弧度,开口答道:“就当是我动了凡心。” ———————— 数月后,从沉睡中迟迟醒来的广华终于睁开了眼,立时惹得小弟子松子泪水潺潺,扑在他身上又哭又笑,简直就像是疯了一般,所有的规矩和礼节都跑在了脑后,更是不管什么尊卑师长之分。 韶华轻抿着唇角,为他检查了体内的情况,发现被深重毁损的灵根竟是慢慢地重新凝聚在一起,聚拢成了一个新的灵核,而周身经脉中的灵气赫然比受伤之前更为精纯和丰盈。假以时日,他的灵气恢复,修炼的境界必定会迈上一个极大的台阶。 这样的结果不能不说是让人欣喜异常,一时间就连仙医山门派上下的弟子得知了这个讯息之后,亦是对他和松子多了几分殷勤。 膳食住所无不精细,相遇时更是谦卑地轻声细语问好,端然是一派彬彬有礼的模样。要是松子不知道先前他们的所作所为,恐怕当真是被听他们此时的态度给蒙蔽了过去。 他怒气冲冲,心里不舒服,广华上仙却是十分淡然。自从醒来之后,他蓦然沉默了许多,每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了房内,少与人交流。 唯有松子敲门而进时,才能得到他的几分注视。霎时间,就像是他整个人所有的情绪都被冰封了起来一样,又重新恢复到那个清俊冷漠、高高在上的谪仙。 看到他的这副样子,松子心下安然,却又忍不住有些慌乱,数次都想在他面前开口提起另外一人,但是最终都在他冷峻淡然的神色间悄然将话头截住,始终没有说得出口。 他的心里纠结万分,望着师父静谧地拿着一册书卷在床前安读的样子,身材颀长,气质清俊,恍若天神,又忽然觉得韶华仙人说得对。师父回归原本,就是最好的样子——这也是许多人的愿望。 可是——若是那人也在就好了…… 历经了大波大浪的广华仙人,终于归来,在仙界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再次重新出现。他的伤势不光是彻底痊愈,法力更是更上一层楼,赫然间重新回归了仙界翘楚的首位。 甚至在魔尊的前来挑衅中,也举足若轻地与之敌手,终于重创了对方。魔尊匆然被属下救走,让见证到这一幕的仙界众人更是精神振奋,对广华仙人的实力心生佩服,彻底地认同了他的实力。 偌大的仙来峰又恢复了人潮拥挤,宾客满堂。先前匆匆离去的弟子和仆人们又齐齐回首,重新投在广华的门下,希望得到仙人的照拂,却是毫不留情地被拒之门外。 仙来峰又挑选了一批新的弟子和仆人,迎来了络绎不绝的昔日宾客,回荡起熟悉而久违的欢笑声,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先前松子一个小弟子带着重伤的广华艰难求医的过程,而那场艰难的路途中曾经出现过的另一人,更是被人彻头彻尾地遗忘在了无名处,仿佛是一颗小石子投入了大海,不曾留下一朵浪花。 站在重振光辉的仙来峰宫殿之上,松子却是蓦然有些心里空寂。 ——他有些想她了。 “大师兄!”他正沉思间,殿外突然匆匆跑进来了一个新进的弟子,明明年纪比他大,身量比他高,却是在松子的面前毕恭毕敬。现在,这名弟子的脸上一片慌张,心急如焚地喊道:“大师兄,糟了!师父不见了!” 眼瞧着宴会就要开始,却偏偏哪儿都找不到广华仙人的身影,甚至众位弟子们四下分散着去了后山,也没有看到他。霎时间,众人就不禁有些慌神。 听到这话,松子神情一顿,眉心飞快地轻蹙了起来,纵然心底焦急,脸上还犹然作出一片冷静自持的样子,“急什么?师父自有分寸。” 话虽是这么说,等将弟子安抚打发了之后,他却是快步走向了师父的卧室。一推门,就见到书桌上的一卷书犹然打开平摊着放在了桌上,旁边的一杯仙草茶仍旧是热气氤氲,显然是人尚未离开多久。 一时间,松子的心不由安定了下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正欲转身,去其他地方寻一下师父,却在身形微动间,眼神悄然瞥到了书桌旁的一物。两盏陈旧的花灯相形而立,一盏是萌态可掬的石榴灯,看起来颇为活泼有童趣,另一盏却是美轮美奂的仕女灯,纵然已经灯纸陈旧得有些泛黄,但是上面精心描绘的图案显然是曾经下足了功夫。 这两盏灯明明并不相称,却搭配放在一起尤为和睦默契,仿佛是最为相携不过。 立时间,松子就瞬间屏住了呼吸,目光怔怔地盯在花灯上,满眼间都是不可置信。这—— “师父,你为什么不带我去找阿碧QAQ!”他骤然气恼地狠狠跺脚,抱住了两盏花灯泛红了眼眶。 又是一年上元节。 大街小巷里已然是挤满了人,大媳妇小姑娘,成群结队出游赏月的人群,打扮一新风流倜傥的公子,赫然都成了上元节最美妙的风景。 灿烂夺目的花灯一盏盏绽放在街头巷尾,霎时间照亮了不大的小城,仿佛是灯火通明一般,驱散了黑夜的清冷。 热络的街头,自然给众位摊贩带来了好生意。其中,以花灯摊为最,不少年轻人齐齐围在灯旁猜灯谜,又那饱读诗书的自会在此时挺身站出来大展身手,引来成群出游的姑娘们好奇探视的眼神。 苏碧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安然地立在自己的馄饨摊前,手里又轻又快地包着馄饨。今夜的生意想必差不了,许多出行的人玩累了,自然齐齐买上一盏花灯,悄然来到小河边投放,而顺路也能在她的馄饨摊坐坐。 所以,她早早地准备了起来,着手包了不少馄饨,放在了格子里,等客人一来,便能直接在热炉子上下锅煮熟。 她的十指翻飞,包馄饨的动作又快又好,转眼间就包了满满一格子。每一个都是元宝状,馅大皮薄,滋味美满,保准让人尝了一个就想尝下一个。 这个生意自打从严婆婆手中接手以来,她就日日年年地做了许久,早已经熟能生巧。但此时,仍然免不了将包好的馄饨安放好,自己悄然合紧了手指,用力地摩擦起来,靠近炉子边缘取暖。 纵然这些年将养了许多,但是她犹然觉得寒风刺骨,浸透了厚实的衣衫,整个人像是被沉浸在冰水之中一样,从内而外都冷得打寒颤,整个人都麻木得冻成了一团冰坨。 想得到什么,必先付出什么。 她轻轻笑了一下,将双手就着炉子边的火暖了暖,却犹然觉得值得。 不成想,就在此时,一盏泛着暖光的花灯悄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怔了一瞬,惊讶地仓然抬头,却恍然见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站立在自己面前。 那人身材挺拔,气质卓然,清俊透彻的双眸不含一丝杂质,仿佛是最纯粹的玉质一般,一眼就望到了人的心底。 苏碧久久地望着他。“吃馄饨吗?” 广华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为什么来?” “我想,我动了凡心。” 苏碧忍不住微笑起来。 ——傻瓜,人家明明是小公举呢!你要动,那也是动了天仙心。:) 辣条:→_→小公举,我们回家了。 苏碧拒绝:“不要,我还没和师尊大人双修过呢!” 辣条:…… 顿时,直播间里就是一片“666666”,让辣条忍不住泪流成河。正当它无比心累之时,忽然有人喊道:“网警来了!!!” 辣条蹭地一下就窜了出去,径直将苏碧踢到了下一个世界。 ——大大,我们是良民[乖巧]! *** “娱乐圈当红影后苏碧突然失踪!!!” “苏碧不知去向,网友猜测成谜!” “消失的影后——苏碧!究竟被惨遭毒手还是暂别娱乐圈?” “前男友影帝黑脸,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季泊“砰”地一下,将所有的报纸摔落在了桌上,修长有力的十指紧紧地插入了自己的发中,整个人的神情沉痛又迷惘,似是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 “苏碧,你到底在哪!” 正在努力啃小鱼干的猫蓦然抬眸,清亮透彻的圆圆眼睛对着他遥遥看了一眼,“喵~”——麻蛋,我就在这里啊! 忽然间,一个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季泊接起,竟是从电话那端传来了焦急如焚的高喊声。“季哥,苏碧找到了!” 他神色一敛,倏然起身,神色匆匆地拿着外套夺门而出。 苏碧惊呆了:纳尼?找找找找找——找到谁了?   第45章 趁着大门没合拢,苏碧“嗖”地一下就蹦下了桌子,抛弃了自己的小鱼干,急匆匆地追随上了季泊的脚步。 他快步走向车库,脸上的神色焦急又深沉,似是在沉思想着什么事情,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家的猫正悄然跟了出来。直到匆匆坐进驾驶位的时候,才蓦然听到车门外响起了一声又一声焦急短促的喵叫声,差点被发动机的嗡鸣声给掩盖了过去。 季泊一怔,打开了车窗,这才看到一只小猫正喵喵地坐在车门外冲自己一直喵喵叫,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晶莹剔透,清澈的像是最纯净的水滴,立时就让他愣了片刻。 ——这只猫不就是他养的那一只? “你怎么跟出来了?”季泊神色有些焦急,不安地快速望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像是被放进了油锅里煎炸一般,当即就想直接冲到苏碧面前,根本就顾不上将猫重新送回去。 猫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轻声哀求地叫了一声,霎时间就让他的心软了一分。 “好吧。”他无奈地打开车门,将它捞上了车座,“没时间了,先上车!” 苏碧刚软塌塌地踩着肉垫爪子站上车座,就冷不防地被冒然飞奔出去的车身甩歪了身子,顿时斜斜地在四仰八叉打了一个滚,直摔地头晕眼花。 等她终于适应了晕眩,仓乱地伸出了四肢,刚刚扒住季泊的衣角时,赫然车已经驶到了医院门口。季泊顾不上其他,就匆然熄火,下车。苏碧急忙顺着衣角,连滚带爬地钻进了他的西装口袋,这才终于能安然喘上一口气。 此时正值深夜,医院中了无人影,空气中充满了一种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道。苏碧不适应地耸了耸小鼻子,悄悄地将自己的头往外套口袋中稍微低下了一点,正好掩住了消毒水的味道。 “季哥,这里!”突然间,外面乍然传来一声急呼,霎时间季泊的脚步一顿,随即更快地疾步奔了过去。 他的脚步还未赶到,隐藏不住焦急的声音就湛然问道:“她在哪?” “在这,警察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对方语气低落,没有忍心在说下去,悄然将季泊领到了一个加护病房外。 透过大大的玻璃窗,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一张病床上正躺着一个阖眸昏睡的人,皮肤白皙,黑发柔顺,精致清丽的五官上有些惊人的美貌,但偏偏她此时紧紧地闭合着眸子,像是一个无知无觉的陌生人一般。 看着这一幕的季泊心里一痛,控制不住地紧紧攥紧了手指,俊朗的脸上满是寒冰。 旁边的人低声简要介绍道:“医生说情况不大好……送来的时候受伤严重……在车祸中遭到了剧烈撞击……恐怕会成为植物人……” 这些只言片语悄然落入在他的耳朵里,立时间像是一把冰冷锋锐的尖刀狠狠地刮过自己的心底,只余下一片空寂和仓然,甚至连心痛的感觉都麻木得有些钝痛。 这一瞬间,季泊冷峻的眉峰上忽然颤动了一下,只觉得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忽然坠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喵!” 苏碧震惊地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跌坐了下来。明明床上那个昏睡不醒的人就是自己,那她又怎样变成了一只喵??? ——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正震惊间,忽然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拎着她的后颈,将她给提了起来,带着她一起贴到了玻璃上,让她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病床上的那个人。 只听一个干涸暗哑的嗓音沉默了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说道:“你妈妈病了,我们一起等她醒来。” 苏碧:……QAQ她一点不想当自己的妈,好吗? 然而,最终她所有的话不过是转化成了一句轻轻的“喵”,仿佛是一颗小石子投入到了季泊沉寂的心底。他缓缓地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满心间俱是疮痍,“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碧:…… 她又神特么多了一个爸爸/(ㄒoㄒ)/~~! ——感觉从此以后的人生都无望了。 这些日子以来,自家的短毛猫老是陷入一种郁郁寡欢的状态,每日不是忧郁地望着窗外,就是百无聊赖地趴在飘窗上晒太阳,让季泊不由有些心中微动,以为它是因为苏碧的昏迷而黯然神伤。 不光猫有感情,他的心里更甚。 就在车祸前夕,苏碧突然提出了分手。那时他正在外地忙着拍戏,已经在剧组里连着扎了数个月,昼夜颠倒,精神疲惫,乍然收到这个消息只觉得心中一片空寂和冷然。 那时,他们已经连续三个月没见过面了。 虽然他与苏碧都是名声斐然的影帝影后,在娱乐圈内外声名显赫,更是凭借踏实低调的夫妻档艺人形象,博得了不少网友们的交口称赞。 却想不到,最终还是败给了时间和空间。 所以,当收到分手短信的季泊只是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口气,神情冷淡地暂且将手机抛到了一边,没有急于回应。不料,这一次却成为了永别。 当晚,苏碧原定的一档节目,无故缺席。 第二天,她原本答应出席的一场电影节红毯,再次缺席。 嗅觉敏感的娱乐圈记者们当即纷纷察觉出了不一般之处,一时间群情激动,疯狂地踩着时间线奔到她的公司、住所甚至他的剧组来询问真相,而各大报纸头条亦刊登出了头版消息,霎时间舆论哗然。 他匆匆从剧组请了假,不成想刚进家门没多久就接到了电话。再见面之时,赫然就是隔着医院的玻璃窗。那时,季泊才发现,他所有的视而不见、莫不在乎不过都是有恃无恐。 总以为还有机会挽回的她,终于不在了。 这如何让他面对? 季泊神情寥落地举着酒瓶大大地灌了一口,本该灼热的酒液顺着喉咙而下,像是最冷的寒冰瞬间凉透了他的心底,只觉得满身苍夷,心底钝痛地难以忽视。 苏碧踩着猫步悄然走到了他身上,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爪子,挠在了他随意伸在地板上的大长腿上。——麻蛋,劳资还没死呢!做出这幅熊样子干什么! 她气呼呼地蹲在他的对面,目光灼灼地盯住了他。 季泊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深邃茫然的眸子里找不到焦点,许久才定定地放下了酒瓶子,伸出了修长的手在半空中空茫地晃动了好几下,才终于一把抓住了她。 “喵!!!”苏碧急促地短叫了一声,还没弄明白他要做什么,就蓦然被那只手给抓了过去,紧接着一个温度微微灼热的脸就紧紧地贴到了她的身上。 季泊一手举着它,将自己颓然的俊朗面庞深深地埋进了柔软温热的猫身上,语气苦涩地低喃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会发生意外……” 他明显是醉了。 泛着酒气的炽热呼吸扑到她的面前,简直就要将她溺息。而他还丝毫未察觉,艰涩喃喃地低语着,悄然在空寂的房间里吐露自己的心绪,仿佛就像是陷入了自己悔恨的世界中一般,无法脱离出来。 等他的低语声渐渐停下,呼吸声逐渐放缓之时,苏碧浑身的毛都被秃噜得凌乱不堪,像是被狠狠蹂躏过了一般。偏偏罪魁祸首,就是他的那张凑近在眼前放大的脸。 立时间,苏碧就深呼吸一口气,绷着小脸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爪子。 察觉她心思的辣条急忙阻止道:“快住手!明星就是靠脸吃饭的!千万不能挠下去!” 却想不到,听了这话的苏碧犹然气怒难消,蓦然露出了肉爪间的雪亮锋芒。 辣条:!!!“想想你的小鱼干——你的妙鲜包——你的罐头!” 听了这话,苏碧终于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 辣条总算是大喘了一口气。却不曾想,苏碧竟是脱离了紧握着自己的魔掌,跳到了季泊的脸上,踩着他那张俊朗的脸,故意慢腾腾地走到了一边。 辣条:……幸好男主没看到。 纵然季泊心情不佳,但是排满的工期让他没有多少时间沉郁下去。他匆然找了知名的医生前来会诊,得到的结果却再次是不知苏碧何时会苏醒。最终,他只能沉默地在医院看望了她许久,匆匆返回了剧组。 这一回,他的猫与他一同启程。 他刚一进剧组,闻讯而来的导演和几位主演就立刻赶来了过来,原本准备说出口的安慰话语,却在碰到他冷淡漠然的表情时,静悄悄地又咽了下去。 张自在导演唏嘘地拍了拍他的肩,将所有的话收了回去,只是低声安慰道:“别太伤心。” 听到这话,季泊的神色平静无波,仿若是跟他一分瓜葛都没有,让另一边俏丽活泼的女演员戴娇娇看了眸光一转,笑着打圆场道:“既然已经是前女友,那跟季哥也就没什么关系了,都怪媒体总喜欢揪住这一点不放。” 她自以为说得俏皮,实不知季泊的眉心已经悄然蹙了起来。 他冷然地瞥了她一眼,冷峻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温度,直接道:“我和苏碧十年感情,早已是亲人。” 这句直接驳斥的话,顿时让戴娇娇面露尴尬。她正欲开口解释间,忽然眼角一瞥,骤然看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钻出了季泊的外套口袋,当即就受惊地尖叫了一声。 “啊!那是什么东西!” 她惊惧地连连退后了一步,心有余悸地指着那微微蠕动拱起的口袋,失口叫出了声,立时将休息室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小猫钻了出来,湿漉漉的眼睛清澈得像是一潭清泉,好奇又懵懂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喵~” 它的轻软叫声,立即就蓦然激起了所有人的怜爱之心。 却想不到,戴娇娇竟是见了它,更加惧怕,一连几步踉跄地退得更远。眼瞧着众人惊诧的眼神齐齐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由小声开口解释了一句。“我、我——猫毛过敏!” 她望向小猫的眼神就不由有些幽怨,似是在无声责怪季泊怎么会将这样的东西带到剧组来。 季泊轻轻将口袋里的猫一手抓起,放在了自己的掌心里,修长柔韧的十指慢慢地抚摸在它的身上,轻声说道:“那就只能请你出去了。” 他的话音刚落,戴娇娇的脸上就陡然浮起了不敢置信的神色,不相信他竟是这么直接就说出了口,立时间就像是被人当众狠狠地打了一巴掌一样,只觉得薄薄的脸皮瞬间涨得通红。 “季哥——” “以后呵呵在的时候,提醒戴小姐勿要走进我的休息室,免得——”季泊冷淡的目光随意地在她的脸上一扫而过,“她不舒服。” 辣条:呵呵??? 它不可思议地望向苏碧,满眼都是惊奇,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有一个如此清奇的猫名——呵呵。 苏碧:“……呵呵。” 听到季泊的吩咐,旁边的助理急忙应声答应了下来,目光直直地望向戴娇娇,仿佛在等着她出去。 霎时间,就算是脸皮再厚,戴娇娇也没脸待下去了,气恼地转身离开。 等人出去之后,张自在导演劝解他道:“她是制片方安排的人,年纪小,不会说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季泊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冷峻的面上这才露出了些许的疲惫,仿佛是深入骨髓的沉重和倦怠感如影随形,让他终日不得休憩。 他缓缓地摸着猫头,只觉得软乎乎的小脑袋在自己的掌心里乱晃,四处躲避着自己的手,不由低头看了一眼。只瞧呵呵正满脸不乐意,高高地昂着小脑袋瞪他,水润润的眸子倒是仿佛在凝望着他一般。 季泊微微抿了抿唇角,眉心间柔和了一分,将它拎到助理早已预备好的猫架子上,淡声说道:“我去拍戏了,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呵呵将脑袋转向一边,压根就不理会他的话。 季泊勾起唇角,问向助理道:“猫粮呢?” 听到这话,呵呵悄悄地试探着将小脑袋转回来了一点,眼角瞥到助理拖着一大袋美味猫粮的身影,顿时就忍不住开心了起来,就连胡须也轻轻颤动,掩盖不住它的好心情。 看到它乖巧地立在猫架子上,目光灼灼期盼地望着自己,说不出来的呆萌可爱,季泊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这一次它乖顺地被他抚摸,没有躲避。 “乖。”他低声赞道,低沉的嗓音里满满都是磁性,悦耳又致命。 他起身,出门拍戏。 苏碧一脸懵逼,她的加餐呢??? 等季泊拍戏中间稍微休息之后,重返休息室的他蓦然发现呵呵竟然不在。墙角的一袋子猫粮被隐蔽地咬开了一个洞,悉悉索索地偷吃了好些,显然是呵呵的功劳。 他都不知道它明明是一只小猫,哪来的这么大的胃口? 可偏偏,偷吃完了猫粮不说,它又没了踪影。季泊沉着眉头和助理在片场里找了一圈,亦不见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它的踪迹,问及剧务和工作人员,亦是纷纷摇头。 不由得,他的心就恍然间紧提了起来。 季泊冷着脸,虽是不见焦急的神色,但是冷冽的眸子里全然都是深沉和黝黯,仿佛在压抑着万般复杂的情绪。却不知,苏碧此时正轻快地迈着猫步,哒哒地在影视城里闲逛。 东边那个剧组正在拍武侠戏,无数穿着铠甲的士兵高声震喊着冲锋陷阵,转眼间就交战在了一起。西边那个剧组正在拍年代剧,穿着蓝布褂子,套着白色袖套的中年妇女,正举着陶瓷茶缸跟邻居们闲聊八卦,让苏碧看得津津有味。而南边那个剧组赫然正在拍美食剧! 远远就传来了诱人的香味,火热的锅灶上正香气扑鼻地翻炒着色泽金黄的蛋炒饭,大厨娴熟的手艺和扑鼻的香味,立时就让苏碧眼前一亮,急急地踩着肉垫子跑了过去,蹲在窗棱上趴着看。 她还未站稳,旁边一只肥硕圆润的胖喵就一挪屁股,将她顿时挤得一踉跄。 “哪来的小崽子,不识礼数,不知道这片是我李叔的地盘吗?”胖喵懒洋洋地侧头看了它一眼,倨傲的神色间跃然俱是自得。 苏碧忍不住惊呆了。“……啊?” ——剧组的地盘都被瓜分了?明明都是国家的,好吗! 胖喵见它不出声,以为它是被自己吓破了胆子,不由间更是志得意满起来,悠悠闲闲地晃着自己的尾巴,被热乎乎的阳光晒得正是舒服。 它舒适地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呼噜声,安然深沉的眸子淡淡地瞥了呵呵一眼,只见它的皮毛干净,修剪整齐,四肢虽是力量薄弱还未发育的起来,但显然是被人照顾得十分好。 一看,便知道是个有主的。 立时间,它不禁有些歆羡。但是在影视城驻扎了这么多年,来来往往早已经看开了,轻轻用尾巴推了一下它的身体,催促道:“快回家吧,别闲逛了,小心被人捉了做火腿肠。” 苏碧:!!! 听了这话,她猝然一愣,被彻底地惊住了,再闻闻屋子里蛋炒饭中传出来的火腿肠咸香浓郁的香气,立时间就半分胃口都没有了,蹭蹭地跳下了窗台,忙不迭地撒腿往回跑。 看到它惊慌的样子,胖喵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低低笑了一声,转头安然守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苏碧刚跑到剧组门外,就蓦然被季泊抓住,提了起来。她惊讶地看着季泊一身古装,白衣飘仙,长发束起,气质飘逸,配上他冷峻的脸立时增添了几分清高孤傲的出尘感。 他皱着眉头,将小猫拎到一块巨石上站定,前后左右都空无一物,霎时间苏碧就恍然产生了一股孤零零的隔离感。 季泊沉声问道:“呵呵,你是不是自己跑出去了?” 苏碧:“喵~”——是! 季泊:“为什么要不听话,明明答应我要乖的。” 苏碧:“喵~”——咦,她答应过吗?:) 季泊沉眸注视着它,质问谴责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它的身上,“呵呵,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苏碧:“喵~”——知道啦! 听到她心声的辣条:……那你骄傲个什么劲啊?高高地昂着个小脑袋同季泊对视,他说一声,你喵一声,挺着小胸膛底气十足的样子,明明就像是在唱反调! 果不其然,季泊听着这湛然有力的喵喵声,眉心越皱越紧,最后冷着声音开口道:“那好,你今天晚上的罐头没收了。” 苏碧:……诶QAQ? 她欲哭无泪,蓦然间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季泊,一声一声小小的喵叫,又柔又绵的声音简直能把人的心给融化了。可是季泊明显是铁了心,教育完她之后,就将她拎回了休息室,这一回连助理都留下,作为看守她的监狱长,时刻警惕她的再次越狱。 苏碧垂着小脑袋,面壁思过。 辣条以为她会痛定思痛,改过自新,忽然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倚着墙根睡了过去,霎时间就哑口无言。——它到底还在期待着什么…… 等苏碧软乎乎地睡醒过来时,陡然发现整个世界都变了。狭小的休息室被换成了宽大的酒店房间,甚至一副全新的猫窝被安放在大床旁,厚墩墩的又舒服又柔软。她惊喜地爬了起来,在偌大的套房里转来转去,直到走到电视机前时,突然发现正在播新闻的电视里竟然出现了自己的身影。 “呵呵,你是不是自己跑出去了?” “喵!” “为什么要不听话,明明答应我要乖的。” “喵!” “呵呵,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 “喵!” “今天在《仙尊》剧组外,记者拍到了有趣的一幕。一身白衣、仙气十足的影帝季泊教育猫时,萌态可掬的小奶猫一声一声的喵喵叫似是在和季影帝对话,互动亲密,十分有趣。一传到网上,立刻就引来了网友们的纷纷点赞,直呼萌化了。以上,是《娱乐天天报》为大家带来的快讯。” 屏幕下方,赫然是网友们发的微博评论,汹涌澎湃地一条接着一条,齐齐力赞猫咪太可爱,甚至有的人说发现了高冷季影帝的另一面,感觉反差好萌。 苏碧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一时间惊呆了。 辣条一脸懵逼:你!红!了! 恰在此时,带着一身水汽的季泊忽然从浴室中出来,只在腰间松松地围了一件浴巾,大片的劲瘦身材全然展露了出来。 快穿平台的直播间里顿时掌声一片,热评如潮。 “6666666666” “舔屏!” “身材真棒,碧姐快扑上去啊!” 辣条阻拦不及,眼睁睁地看着苏碧当真是飞快地扑了过去,简直想哭的心都有了。——它是不是应该马上启动紧急马赛克了? 然而却没想到,苏碧竟然猛然扑到季泊的脚边,喵喵地仰头冲着他叫道:“加餐!加餐!快加餐!” ——现在,我可是一只火遍华夏的网红喵了:)。 辣条痛心疾首:大好的机会就这么浪费了……MDZZ!   第46章 季泊一手用毛巾擦着头发上垂落的水珠,一手拿起了手机查看信息。当他看到最新的一条短信赫然是“她还在昏迷中”,整个人的神情蓦然冷沉了下来,一双悠长的眸子低垂,敛住了沉郁痛苦的情绪,抓住了手机的那只手却是不由自主地紧紧攥紧了起来。 “喵~喵喵~”直到许久,沉思中的他才忽然被一声连着一声又急又细的猫叫声唤回了神。一低头,只见自家的小奶猫正绕在他的脚跟周围,前前后后地转悠,睁着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极力地仰高了小脑袋,直直地望向他。 顿时间,他的心里骤然就多了一点安慰。 “怎么了?”他放下手机,轻轻地低垂下手掌,在它头顶的毛发上抚摸,低声询问道。 只见呵呵霎时间眼神一亮,圆圆的眸子里满是开心的神采,轻快地跳着脚就急急地向前跑去。焦急的动作却差点把它自己绊了一个跟头,惊得季泊急忙一伸手,将将想要伸手扶住它。 却想不到,这突然变幻的动作之间,他搭在腰间的浴巾蓦然滑落,斜斜地大片赤裸的肌肤。 正在回头的苏碧脚下一歪,刚刚好不容易站稳的身子,立时“啪叽”一声摔倒在了地上。 它瞪着震惊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 季泊也是愣了一瞬,才倏然快速捡起了浴巾,重新围到了自己的腰间,盖住重点部位。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看到自己养的小奶猫十足震惊地跌倒在地上,呆萌傻愣地盯着自己的样子,他犹然不由轻笑了起来。 “你懂什么啊?”他被呵呵傻囧傻囧的样子给逗乐了,顿时摇头失笑起来,温和潺潺的笑意似是被苏碧的耳边流淌。 霎时间,她就觉得屋子里的气氛有些火热,就连温度似是也骤然拔高了几分,忍不住悄悄地红了脸。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看了他的下腹一眼,不由就觉得面红耳赤地羞涩了起来,就连软软的尾巴也没力气地轻快甩了几下。 她不好意思地别过眼睛,几秒之后却又情不自禁地悄悄又偷着往那处看去,喃喃地在心里说道:……好大。 听到这话的辣条:…… 它无语地望了直播间一眼,果不其然外面已经彻底地闹翻了天。 “6666666666666” “男神天天都在发福利,棒呆了!” “快截图!!!谢谢手快的小伙伴,请私下分享给我:)” 眼见话题的走向越来越污,辣条立刻间就目瞪口呆了起来,急急忙忙地出面阻拦道:“别说傻话了,我刚才明明已经打上了马赛克!”——再这么说下去,网警肯定会来找它喝茶的QAQ。 直播间里轰然热议,苏碧绊倒在地上的小身体却是被季泊轻柔地给扶了起来,不知怎么地就是陡然觉得四肢都有些无力,虚虚地靠在季泊的手掌里,说不出的软萌和娇俏。 “喵~” 它又轻又乖地叫了一声,立时就让季泊的心中微甜,想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它面前。他面色微暖,冷冽的冰霜仿佛一瞬间被小奶猫治愈,顺应地带着它走到了隔间的猫粮仓库内,只见里面一室赫然屯了数不尽的猫罐头和小鱼干。 小奶猫湿润润的眼眸瞬间就被点亮:(*@ο@*) 哇~ 瞧见它探着小脑袋止不住地想往罐头堆里跳的样子,季泊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唇角,随手拿起了一个罐头,却是断然地将满满期待的它拎出去,严严实实地锁住了门。 立时间,小猫就有些呆愣,不明所以地回望着他。 季泊将它拎到了桌子上,又打开了一盒罐头,导入盘子中,放到了它的面前。“呵呵,想吃吗?” 小猫下意识地连连点头,将小脑袋点的如同啄木鸟一般,生怕他看不见。 看到它动作的季泊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把它的四肢摆好,让它规规矩矩地坐在自己的面前。他微微低下头,深邃的眼眸直直地望着它,与它的距离只有短短的一点空气,立时就不由让小猫紧张了起来,老老实实地不敢乱动。 季泊低磁着嗓音,开口道:“想吃罐头,可以,不过我们要约法三章。” “……喵?” 苏碧心里满头黑线——喵的,吃个罐头还要搞这么多花样,城里人真是会玩! “第一条,不准乱跑。” “第二条,不准乱吃。”一想起休息室里那个被偷偷咬了一个窟窿的猫粮袋子,季泊的眸光立时幽深了起来。——这毛病,绝对要掰过来! “第三条,”他的语气忽然一顿,望着乖巧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奶猫,蓦然间回忆起了自己买它的初衷,深沉的眸子里转瞬间就有些低落黯然,“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了。” 他的话音刚落,不成想身前的小奶猫却是突然炸毛,一爪子重重地拍翻了自己面前的盘子,香喷喷的罐头顿时洒了一地。 苏碧又气又怒:鸡脖,你想造反了是不是! 它气咻咻地怒目望着季泊,整个弓起的小身子说不出来的恼怒和愤慨,仿佛刚才他的话深深地触碰到了它的怒点,不由让季泊有些莫名不解。 但是他的眸光一深,自家娃不乖——还是得好好调教。 深夜,万籁俱寂,月光清辉,深沉的夜色中全是一片静谧安然的氛围。而披洒着月光的阳台上,小奶猫赫然蜷缩在一角,对着圆圆的月亮无语凝噎。 ——被关在阳台上罚站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她终于知道了/(ㄒoㄒ)/~~。 等第二天清晨,季泊悠然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朦胧的眼神还未找到焦点,就猛然注意到一双虎视眈眈的大眼睛,隔着一道玻璃门正在直直地盯着自己。 他立时就是一惊,所有的睡意烟消云散。 等他的意识回笼,这才发现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赫然是呵呵。他紧提着的心骤然放松了一口气,无奈地轻笑一声,翻身下床,将阳台上的呵呵给拎着进来。 只见它的一身毛如同霜打的一般,蔫蔫地乱成了一团,只剩下一双水蒙蒙的眼眸还有些活力。季泊望着它,清晨低哑的嗓音缓缓地开口说道:“呵呵,知道错了吗?” “喵~”小奶猫轻声喵了一声,湿润润的眸子蓦然间透亮着一点光,仿佛是一眼就能望到了人的心底一般。 ——苏碧:哼╭(╯^╰)╮!本宫哪有错?还不快把朕的小鱼干端上来,否则我才不要原谅你呢! 眼瞧着呵呵骄傲又傻萌的扬起了小脑袋,不知道在别扭个什么劲,季泊看了,不由笑出了声。他眸光微动,表情温和地抚摸着它的小脑袋,将一盒新的罐头打开放在了它的面前,低声道:“快吃吧,我知道你早就饿了。” 果不其然,呵呵瞥了他一眼,就立刻低下头狼吞虎咽地大口吃了起来。 把这个小家伙伺候好之后,季泊这才起床,正式开始洗漱。此时的天刚亮,离他昨夜凌晨下戏不过只有4个小时,但是他马上又要重返剧组开始新的一天拍摄。 这样紧密的生活节奏对于演员来说是常态,他更是已经习惯了这样昼夜颠倒的生活。 季泊煮了一壶咖啡,起身到盥洗室。却没想到他刚解开衣服,准备解决一下自己的个人问题,就突然警醒地回头,发现小奶猫正站在近旁,睁着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自己。 霎时间,他就不禁哑然失笑。 “呵呵,走开!”他低喝一声。却不成想,小奶猫竟是定定地站在原地,就是一动也不动。 “呵呵——”他不由有些无奈,抓着自己裤子边的手立时间怎么也继续不下去。虽然它只是一只猫,但是被它这样看着,季泊犹然有些不自在的感觉。 正伪装稚龄无辜猫咪的苏碧忍不住在心里:嘿嘿嘿~ 听到她心声的辣条控制不住地捂脸:污猫,太丢人了…… 季泊见赶不走小猫,只能无奈地匆匆将衣服掩好,把它拎出了门外,直到关好门后,才蓦然放松了一口气,正式放心地解决其自己的个人问题来。 不料,等他一转头的时候,赫然发现磨砂的玻璃门上竟是趴着一团小小的身影。 立时间,季泊:…… 踏着清晨的朝露,他匆匆坐上了助理的车,重新返回片场。这一回,本来应该将呵呵留在酒店里,可他又有些不放心,生怕它又偷跑出去,干脆又带着它来到了剧组。 等车终于驶到片场时,季泊无奈地看了看趴在自己腿上的小奶猫一眼,发现它正四仰八叉睡得香喷喷,怎么摸摸耳朵碰碰腿都叫不醒。 他干脆放弃了,径直抱着它下了车。等放到休息室内的猫架子上时,这娃竟然还会翻身找个最舒服的角度,抱着猫架子继续睡得打小呼噜。 季泊无奈失笑。 他干坐在休息室里面两个小时,一边任由化妆师为自己贴头套上妆,一边低眸静静地默读着剧本,神情专注又认真,冷峻凝眸的侧脸蓦然就有些让人怦然心动。 助理抓准时机,急忙拍了几张照片,准备放到季泊的个人微博上作宣传,却在上传图片即将发出的时候,忽然抬眸看到了正睡得香喷喷的呵呵,当下就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奶猫酣睡的照片已经夹杂在了季泊的个人照中发了出去。顿时,他的脑袋就是一惊,突然地回过了神来。“糟了!” 他的一声低喊,立刻引来了休息室内几人的视线。就连季泊的眼神也一时间从剧本上挪了开来,沉眸注视在他的身上。 对上众人的瞩目,助理忍不住冷汗直流,心里悔的滴血。“我……”他踌躇了片刻,终于痛下决心,在事情闹得更大之前说了出来,“我在微博上发错了照片。”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一愣,静谧的气氛却是瞬间紧张了起来。现如今,微博就是明星的门面,一个不小心发错照片、写错话、点错赞而闹出来的是非能轰轰烈烈地说上好几天,齐齐成了网友们争相热议的对象。 而季泊的形象一向是踏实低调,若是因这几张照片而惹出了舆论的事端,那可就不是一朝一夕能挽回的了。 “给我看看。”季泊淡然地开口,脸上的神色不见多么冷沉难看,倒是让助理放松了一口气,急忙将手机递了过去,小心噤声地立在了一旁。 他垂下眸子,快速浏览起那几张图片,只见自己沉眸看剧本的照片中贸然插入了一张呵呵的睡照,四仰八叉地好不酣畅,陡然就将他专注努力的气质打破一空。 但是—— 竟让他感觉还不错。 季泊淡然道:“没关系,就这样吧。” “就这样?”他的话刚一出口,助理就忍不住惊诧地反问了起来,“季哥,要不要我先删掉这条微博,反正现在是早上,看到的网友应该也不多。” 助理急急地建议道,却想不到季泊竟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样就好。” 霎时间,助理就有些哑口无言,但是犹然悬着一颗心有些惴惴不安,猜测网友们看到这组照片后肯定会议论纷纷。会不会有人说季影帝手残,照片都会点错?还是会说其他难听的话? 助理提心吊胆地时时刻刻小心注意网上的风向,却是不成想两个小时后,逐渐苏醒过来的网友们竟是悄悄聚拢在季泊的微博下,热烈似火地讨论了起来。 “@我是一颗小苹果:喵主子正在睡得香,而季影帝已经开始辛苦上工赚钱养喵。” “@糖糖糖:楼上总结得好精辟,莫名觉得季影帝有些可怜233333。” “@慢慢的蜗牛:论一个猫奴的日常[微笑]。” …… 网友们打趣得厉害,逐渐聚拢的人气竟是直接将这条微博给顶上了热门头条,让一直关注的小助理顿时看呆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他忽然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打开方式了= =? 等苏碧醒来时,赫然发现自己面前正围了一圈乌压压的人头,俱是一张张笑脸低头打量自己,立时就让她有些惊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醒了醒了,快,让我先拍一张!” “哎,别挡我的摄像头啊!你挤什么挤!” “慢点,你们别吓着呵呵!”助理伸长了双臂拦在众人的面前,面色焦急地将拥挤的人群往门外推,却是浑然不动地反而自己被挤得踉跄了一步,顿时就惊出了他的一身冷汗。 只听,身后的小奶猫慌张地急促“喵”了一声,竟是跳下猫架子就想往外跑。看到这一幕的助理,差点一颗心都快从心口蹦了出来。 “等等!呵呵,别跑!”他心急如焚地伸手一捞,却是扑了一个空,在拥挤的人群中更是转不动身体,当下心里悔恨不已。为什么要把这群人放进来? 这些人不乏剧组里大大小小的演员,最初敲开休息室的大门时都是打着好奇看一眼季影帝的猫的名义,要么就是顺势过来串个门,他一个小助理当然不好阻拦,也是存着替季泊顾虑周全,同剧组人员打好关系的主意,就答应了众人。 却没想到,等呵呵一醒来的时候,噼里啪啦的闪光灯立时如同白昼般明亮了起来,惊得呵呵慌张逃走。要是被季泊知道了,还不得开了他? 立时间,助理的额上就冒出了涔涔的冷汗,惊怒地顾不得其他,快速推开了人群跑了出去,却已经是满哪都看不到小奶猫的踪影。 当即,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一分。 等苏碧仓然逃出围观的人群,终于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歇口气时,恍然间发现自己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心口怦怦地乱跳。“吓死我了!”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捂着胸口惊魂道。 辣条忍不住侧目:“你的胆子就这么小?”——别装了,我们谁是谁啊,还能不知道对方的老底? 却想不到苏碧竟是回答:“要是一群十米高的巨人齐齐围在你的面前,张着一张大口,目光灼灼地盯着你看,你怕不怕?” 听到这话的辣条忍不住沉默,却是想了一会儿又反驳道:“那季泊在你面前的时候,你怎么不怕呢?” 苏碧:“可能是因为……看脸?” 辣条顿时无言以对:“呵呵。”→_→可以,这很苏碧。 上午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懒洋洋的,苏碧脚步轻快地走在影视城内,一时间竟是没了个方向,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她趁机理清了一下这个世界的任务,发现这竟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要想季泊爱上她不难,但是要想让季影帝爱上一只猫却是十分困难。 物种不同,如何谈恋爱? 苏碧低垂着眸子,只觉得心里有些茫然。她不会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小奶猫的身体里了吧…… 蓦然间,她深呼吸一口气,突然想起了昏迷的自己躺在病床上无知无觉的画面,心里霎时间就升起了一股不甘心。根据系统提供的背景资料,当时那场车祸发生得异常突然,深夜她竟是一个人驾着车行驶在偏僻的野外,最终突出意外撞到了路边的栏杆,翻下了山沟。直到第二日有行人路过时,才赫然发现了受伤严重的她,匆匆叫来了救护车。 她为何会一个人独自去郊外?又到底如何发生的车祸? 这些事情一时间蒙上了迷雾重重,偏偏最为至关重要的记忆和真相她却是半分都记不得了,所有的记忆只停留在数月前和季泊各奔东西,分别进了各自剧组的那一幕。 在此之后,甚至她为什么提出分手,后来两人又发生了怎样的矛盾和纠纷,她都全无记忆。 想到这些纷杂繁乱的问题,苏碧陡然间思绪乱成了一团乱麻,理不清一根头绪,更是不知从何下手。现如今,她用这幅猫身攻略季泊是无论如何也不行的,更关键的是找回自己出事的真相。 就算是死,她也不能搞得不明不白。 她打定了主意,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忙忙碌碌正忙着拍戏的剧组,倏然转身,步履坚定地向远处走去。顺着影视城的墙根,她悄然在一个又一个剧组间转悠,想找到熟人探听情况。 却不成想,竟是骤然听到了一个惊愕的消息。 “《故园梦》剧组来了!”一个龙套演员压抑着心中的激动,眉飞色舞地对着身旁人小声说道,“听说正在西边搭台子,没几天就要正式开工了。” 他的同伴惊讶地扬起了眉毛,懒散着倚在墙壁上的身体立时绷直了起来,惊诧地疑问道:“他们不是早就拍完了吗?” “可不是!”龙套回道,极力压低了声音,向四周探望了几眼,见这边没人留意到才小声欷歔地长叹一声,“那个大影后——苏碧,不是车祸进医院了吗?现在生死不知,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剧组实在是等不了了,干脆将她以前所有的戏份撤换掉,重新换了女主角来补拍戏份。” 这话也是他私下从一个相熟的副导演那套出来的话,多半有几分真实。他不禁感叹起这被重新折腾的剧组来,“他们原来在北边那个影视基地拍戏,可是现在租赁的时间到了,片场说什么也得倒给别的剧组,所以只能又跑到这边重新租了一个场子拍近景戏。听说明儿一大早就要挑你,你去不去?” 他小声问道,旁边的同伴眼神一亮,急忙喊道:“去去去!有戏不拍是大爷,我明儿一早就去候着!” 龙套演员笑了笑,对着他挑了挑眉,“好,到时候我叫你。” 两个人相携远去,站在墙角的苏碧却是沉默了许久后,忽然抖了一下身上呆愣的毛发,整个人都心下怔忡。《故园梦》是她接拍的最后一部戏,甚至车祸前还未拍完,没想到这么快就换了演员。 这种做法她纵然理解,但是心里却恍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乍然听到这个剧组的名字竟然是无喜无悲,而是整颗心瞬间都郑重了起来,仿佛心底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苏碧想不明白,停滞的脚步却是突然奔跑了起来,直直地冲着影视城的西边跑去。 等她跑了大半个小时,才终于赶到了影视城的最西面,这里夹角的地方有一个不大的片场,古色古香的布景颇为适合拍摄古代片。而《故园梦》赫然就是一个改编自华夏传统文学的电视剧作品,以一个古代四个家族的悲离兴衰为主线,讲述了古代豪门贵族的衰落史。 这个电视剧一经筹备就引起了大量的关注,更是因为文学作品的名气,而引发了更多书迷们的热议,甚至对每一名演员都无比严苛,品头论足他们到底像不像书中的人物原型。 哪怕就连苏碧这样的实力派影后,也曾被人质疑过,是否符合书中那个清离孤傲的才女形象,能否表现得出贴合人物的少女曼妙和矜持娇贵的感觉。 她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其他的女演员了。 偏偏这部戏的女演员又是极多,在原著中记得上名来的就有数十个,没有名字的丫鬟侍女下人更是数不胜数,为了营造书中风华正茂、尊贵高雅的氛围,剧组更是在女演员的外貌上挑选得更外精细,连最普通的一个丫鬟都是美不胜收,气质清丽。 故而,剧照一放出,赫然就吸引了不少歆羡感叹的眼光。 《故园梦》剧组,当真是一个女儿国了。 苏碧的记忆停留在进组之前,恍然对剧组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心中便更为在意。到底剧组中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才能让她在这么紧张的拍摄中一个人冒然开车出去,最终才导致了这场车祸的发生? 她心中起疑,当下就快速踩着墙根偷偷溜进了《故园梦》剧组,只见狭小的片场里正紧张忙碌地布置场地,调试装备,人来人往忙得脚不沾地。 她避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到一个僻静的墙角绕了进去,刚好可以远眺看到片场内部的情景。此时,所有的主创和演员都不在,只有一个副导演在现场指挥,调动人员抓紧布置场地。 而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赫然没有一个她熟识的。 苏碧皱着眉头,沉心静气盯着众人的一举一动,没有发现出一丝异样的地方,和以往待过的剧组并无差别。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的心里就是悄然紧提了起来。 “砰!”一名箱子骤然坠地,稀里哗啦的东西洒了一地。剧务顿时就慌张了起来,急忙低下身子捡东西,一边面色羞愧地连连抱歉道,“对不起,我马上就拾起来。” 他头发掺杂着花白,年纪看起来颇大,佝偻的身子极力压完了脊背,让人看到这一幕十分心酸。副导演无奈地挥挥手,示意他加快速度,叹着气嘟囔道:“赶紧的吧,老徐,你可是越来越不顶事了!” 老徐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连连低头抱歉,就连受伤的动作也有些颤抖。随着洒落在地上的物品不断被捡回箱子里,最后一件清晰的东西陡然间暴露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亦是惊愕,老徐自己也有些惊愕,震惊地呆愣在了原地,迟迟没有伸手去拿。 那赫然是一条马鞭。 油光水亮,颜色喑哑,泛着冰冷陈旧的光泽。 霎时间,副导演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满脸间俱是阴霾,一双冷冷的眸子震怒地瞪了老徐一眼,高声喝止道:“这东西不是让你扔了吗?又是从哪儿翻出来的,简直就是晦气!” 他怒骂不止,寂静无声的片场里众人皆噤声不敢开口说话,神色间都压抑着一股沉重的情绪,仿佛这条马鞭代表着某种不能说的禁忌。 苏碧悄悄趴在墙角,看了一眼又一眼,心里惊疑不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直到副导演怒气冲冲地愤然离去,现场鸦雀无声的气氛才慢慢地重新活了过来,自己不远处的两人赫然在窃窃私语低声讨论着这件事。 “真是的,这条马鞭子怎么还在?当初拍那场马戏的时候,苏碧可是拿着那条马鞭子当场发了飙,没想到隔了几天她就出了事……” “这里面的事情可多着呢,这些女明星……嗤!”一人压低了声音,面露不忿,脸色轻慢地在同伴的耳边轻声议论起是非来。 苏碧最大限度地张大了耳朵,努力想听清楚对方的话,却听那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近乎微不可闻的耳语起来,立时就让她急得百抓挠腮。她迫切地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却在它焦急地想要从墙根里窜出去时,却冷不防地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拎在了半空中。 “你昨天晚上刚答应过我什么,不准乱跑?”一个冷冷的声音蓦然响起,只见季泊脸色冷峻,下颚紧绷,深沉薄怒的眸子满满都酝酿着呼之欲出的风暴。 忽然间,小奶猫深深地低下头,满脸羞愧。 苏碧:饲养员,求别扣我的罐头QAQ? 辣条:……向大佬低头。   第47章 “喵~” 季泊沉眸盯着小奶猫,将它紧紧地拎在掌心里,只觉得满心压抑的怒火对着这团软萌呆呼呼的小东西撒不出来。他一脸无奈地望着呵呵,深深长叹了一口气,快步向外面走去。 他白衣飘飘的古装打扮,显然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纷纷向着他身上看过来。就连先前气氛冷肃的《故园梦》片场工作人员,也惊愕地窃窃私语,收住了先前的话头,小声议论起他的出现来。 苏碧:不要……她还没听明白那条马鞭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然而,季泊却是带着她,湛然离开。却想不到,这小小的一幕几个小时之后就赫然被微博八卦爆料号给爆了出来。 “重新踏入《故园梦》剧组,季影帝只为深切缅怀故人?” “苏碧的最后一部剧《故园梦》,深陷换角重拍风云!” “《故园梦》在,故人不在,季影帝黑面离去!” …… 霎时间,所有的营销号上都打上了《故园梦》的名字,轰轰烈烈地用几张季泊现身离去的图片做招牌,吸引了诸多网友关注的目光。甚至有的随意猜忌季泊串剧组的目的,赫然说成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是为躺在医院里生死不明的苏碧打抱不平。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千方百计地将季泊扯下了水,大张旗鼓地给剧组进行了一波宣传,让所有网友们的关注度陡然提升。 正在忙碌拍戏的季泊看到这条消息后,脸色冷沉地十分难看。他身边的助理更是义愤填膺,不客气地抱怨道:“季哥,这个《故园梦》剧组也太不厚道了,竟然直接踩着你作宣传,简直是想红想疯了。” 他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娱乐圈中虽乱,但是各种明里暗里、行业默认的规矩比比皆是,容不得半点含糊和混乱。就拿剧组宣传来说,万万没有直接不与当事人沟通,自己发营销号带动宣传节奏的,这显然是浑然不讲一点规矩和道义了。 就算这个剧组和季泊没有关系,但是起码的事前沟通还是要有的,否则一份余地都不留,以后还如何见面好相见? 所以,季泊的助理尤其生气地厉害,私下里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此时毫不隐藏地向他全说了出来,“季哥,听说那个剧组的投资都是一群土豪,有钱,但是什么规矩也不懂,就是打着趁这部剧捞一笔的主意。” 听到这话,季泊的眸子不由沉凝了起来。 助理犹然不觉,气呼呼地告状道:“你不知道,现在外面的风评可差了,都在说他们胡搅蛮缠,选角更是随意。除了碧姐一个大牌撑场面,其他的角色都是为了捧新人,什么乱的差的都往里面塞。” “砰!”季泊蓦然站起,一双冷冽的眸子蕴含着锋芒,让助理不寒而栗。 他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颤颤巍巍地开口小声问道:“季哥,你……你的戏份快开始了,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就忙不迭地躲了出去,那副样子是生怕季泊的怒火发泄到他的头上。 同样受了一惊的小奶猫惊吓地躲在了猫架子后面,悄悄探出头打量他的神色。只见他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沉默的态度仿佛是被冰封住了一般。 季泊的手指紧紧地攥紧,静默地伫立在位置上许久,一语不发。直到他冷沉的目光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的那张熟悉的照片时,整个冷然的神色才忽然一怔,目光沉茫地静静盯在上面。 “阿碧——” 他攥紧的手指轻颤着向前伸着,缓缓摸上了她的照片,一声喑哑的低吟像是压抑克制着无数的情绪,将所有的悲鸣和痛苦深深掩埋到了心底。 季泊失神地凝望着照片,心里空落落的没有着落,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麻木得没有了知觉。 就在此时,一个软软毛茸茸的东西蓦然跳到了他的手边,轻轻地蹭着他冰冷的手指,软乎乎的轻柔动作仿佛有着一种神奇的暖意,悄然间驱散了他心底的寒冷。 “喵~” 一声轻柔的喵叫声在耳畔响起,季泊沉眸留意到小奶猫睁着一双明亮澄澈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自己。清澈见底的眸光中,似乎传递出来一丝关心和温暖,在默默地表达着自己的关怀。 立时间,他的心下一暖,泛着冷意的手指像是慢慢重新活了过来,僵硬地缓缓抚摸在了小奶猫的身上,一下一下地替它梳理着毛发。 苏碧:喵了个咪的,天天还得安抚饲养员心情,心好累= =。 《仙尊》的拍摄日程十分紧张,季泊作为这部电影的男一号,基本上从早到晚都吃住在了片场,一刻不停地投入到了拍摄中。而无人照料的苏碧本该有更多的时间去探查自己出事的真相,却是没想到强势地被季大影帝给关进了笼子里。 苏碧:…… 她紧紧地扒在笼子边,毛茸茸的小脑袋严严实实地贴在栏杆上,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伤心气恼地往外张望着,看起来十分可怜。 走进休息室的季泊看到这一幕,脚步微顿,取来一盒罐头拆开,放进了它的笼子里。就在笼子打开的那一刻,只见小奶猫瞬间跳起,顺着他的手臂就蹭蹭地往外窜。 季泊眼眸一沉,手疾眼快地拎住它的后颈,就把它给摁住了。“呵呵,又想跑出去?” 小奶猫可怜兮兮地对望着他,清澈见底的眸子里全然都是无辜和惨兮兮,喵喵地轻声哼哼着,讨好地用自己的尾巴蹭蹭他。 ——她不想再坐牢了,快放她出去QAQ! 季泊凝眸望着它,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软和了下来,让助理将它带回了酒店客房。纵然客房里整日无人,但总归能让它自由自在地玩耍,总不算是拘束了它。 不料,客房的门刚一关上,正软趴趴躺在地毯上的苏碧就嗖得一下跳了起来,抓住了房间里正在充电的一个手机,想了想,就发了一条短信出去。 “七位数求包养,随时联系我。” 却想不到,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竟然石沉大海,久久地没有回音。苏碧急得抓耳挠腮,趴在手机旁边各种扑腾地转悠来转悠去,始终没有得到回信。 在长久的等待之后她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径直一通电话打了过去,却没想到终于有人接了起来。“喂?” 苏碧的心里狂跳,有万般的话想要说出口,可她此时抓狂地挠着床单,最终也只是发出了一声软软的“喵~” 蓦然听到这一声喵叫,电话那头的人似乎也被吓到,惊乱地猝然挂断了电话,此后竟然是再也打不通了。霎时间,苏碧就气恼地一爪子拍飞了手机。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助理竟然会守口如瓶,连金钱都诱惑不了她。这下可是怎么办? 小奶猫闷闷不乐地趴在床上,心乱如麻地来回翻滚,将整洁的床单顿时间就扰的一团乱,成了一块被蹂躏过的破布。 它无奈地删点了短信和电话记录,极力不熟练地搜索着自己的消息,只见网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各种猜测他,有人猜她酒驾的,有人猜想她是半夜拍完戏太过劳累导致出了事故,还有人在臆测她是不是因为和季泊的感情纠纷,才导致心情极差、不在状态出了事。 凡凡种种,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而娱乐圈里最不乏更新换代,离她车祸还不到小半个月,她的最新一条消息赫然停留在一个周之前,渐渐地被媒体和网友们遗忘到了脑后。 而时下最红火的,当属剧组《故园梦》。先前凭借着季泊出现在该剧片场的爆料,引来了众多网友们的关注。借此机会,剧组顺势抓住了舆论的势头,轰轰烈烈地接连放出了剧组主演和演员们的定妆照,立时间千娇百媚的闺秀小姐们造型,和英俊爽朗的古装小鲜肉扮相,当即成为了不少网友们的心头好,齐齐纷纷热议了起来。 最惹人瞩目的,自然就是剧中的女一号,林家的大小姐林如梦,无数书迷心目中的经典女神。饰演这位人物的演员,却是一个新人,甚至名不见经传,从来没有在娱乐圈里亮相过,立刻就引来了诸多好奇。 她衣衫翩翩,眉目冷清,纤细婉约的身姿上不经意间就流露出了一丝柔弱孤苦的感觉,立时就深深地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 这人的长相当真是寡淡,但是眉眼之间却与苏碧十分的相像,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在服装、灯光和造型的映衬下,却硬生生地从寡淡中淡淡地展现出了一种波澜不惊的淡然姿态,仿佛是这世间的万般俗物都没有被她看进眼里。 网友们一边惊诧,一边唏嘘,这个角色先前可是苏碧的。 甚至在这种巨大的呼声之下,剧组为了缅怀,特别单独发出了一张苏碧曾经的定妆照。那是最初在这部电视剧筹备设定的时候,剧组为她尝试做造型的过程中,随手拍下了一张照片。 单从颜色看,自然没有那么鲜艳夺目,但越是那种随意不经心的侧面剪影,越是勾起了网友们诸多的回忆,惦念起了她昔日间的芳华。 一时间,网上的留言中赫然都是一整片的缅怀。 苏碧:……我还活着呢QAQ! 她沉郁极了,越发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手足无措,纵然有万般的想法和主意,但是这具软萌的躯壳却是极大地限制了她的自由。自然,整个人都有些郁卒了起来。 当深夜季泊带着一身寒露和疲惫匆匆从剧组归来之时,发现小奶猫正蜷缩成了一团,卧在自己的被子中央,轻轻地打着小呼噜。它的身子蜷着,紧皱的脸像是有些不开心的样子,十分不安定地蹙着肉爪。 看到这一幕,季泊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上它的小脑袋。 他转头看了一眼地上被抛弃在一旁的猫窝,又瞥了一眼被楸成一团的床,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没有把它赶下去,匆匆地洗完澡后,就将呵呵挪到了自己身边,陷入了沉睡。 白天的戏份十分吃重,季泊清晨一大早就匆然起来做造型,一直连戏拍到深夜早已精神疲乏,身体困倦。但是在睡梦中,犹然像是传染上了小奶猫的情绪一般,有些不安定和混乱,无数的画面交织地闪过自己的眼前。 苏碧明媚的笑脸,在灿烂阳光下飘逸的长发,轻轻地拂过他的脸上,恍惚间似是闻到了那股清新自然的洗发水香味,让彼时的自己怦然心动。 而下一幕,赫然就转变成了她突兀的短信,简短地回复剧组事忙,让他最近减少联系。那时,他在剧组中也白天黑夜的熬戏,来不及想那么多就答应了下来,却是想不到这是两个人渐渐远离的开端。 而后,随着他们身处两地,联系越来越少,他也缓缓察觉出来了不对,愣是连着熬了48小时彻夜拍完了三天的戏份,就一张机票前往了《故园梦》剧组的拍摄地。 为了给她一个惊喜,他特意没有告诉过她。却是全然想不到,竟然在片场外看到了她与一个男人争执的一幕,神情激动,动作激烈,两个人的神色间都有些悄然感触和红了眼眶,让疲惫而欣喜的他瞬间消去了睡意,只觉得霎时间像是一盆冷水从头到尾的浇了下来,浑身彻骨的冷意猝然从脚底涌起,沉重地塞满了整颗心。 他悄然离去,此后再也绝口不提。直到苏碧的分手短信发过来时,才整个人冷然地站在了原地,心里空茫得没有着落。 再也想不到,这条短信竟就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分手吧。” 这三个字,像是梦魇一般紧紧地缠裹在他的心上,不断地收紧再收紧让他一分一毫也喘不过起来,仿佛一颗沉甸甸的巨石压抑在心口,让他负重难行,苟延残喘。 黑暗中,季泊蓦然大口喘息着呼吸醒来,不自觉间整个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四肢都像是死死地被人压在了床上,怎么都动弹不得分毫。 他剧烈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混沌混乱的心绪这才慢慢地清醒过来,静静地躺在黑暗中,适应了剧烈起伏跳动的心跳。 季泊深深地呼吸一口气,蹙紧的眉头刚想放松下来,却是猛然间浑身紧绷,神情警醒地注视着黑暗中。 “谁?!”他骤然开口问道。 明明黑暗中一片沉寂,厚实拉紧的窗帘连最后一分的月光也遮挡地严严实实,室内黑得不见五指,就连一丝光线也看不见。但是季泊却警惕地向自己身侧,他分明感觉到一个人就卧在自己的身旁。 灼热的呼吸,清新的香气,就连那份熟悉的感觉也淡淡地萦绕在自己周围,像是他最熟悉的一个人。这份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是…… 霎时间,季泊的呼吸就全然凝滞了起来,冷峻的脸色静静地感受着对方,手却冷静地悄然摸上了床头,按下了床头灯。 顿时—— 温暖柔和的灯光蓦然亮起,微微刺痛了他的眼睛,然而季泊却犹然极力睁大了眼眸,定定地看向那一处,却猝然发现自己的床榻上竟然什么都没有。 他一怔,愣在了原地。 只见蜷成一团的小奶猫正压在自己的身侧,在柔软厚实的被子里深深地凹陷下了一个大大的轮廓。 “呼——”季泊深深地叹出了一口气,心底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惊愕,一股浓浓的疲惫和苦涩感骤然间涌上了心底,仿佛是刚才那份熟悉的感觉只是一场奢望。 他明明清楚地知道苏碧此时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又如何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呢? 季泊低垂着眸子,紧绷的四肢悄然松懈了下来,疲乏的睡意却再也消失不见。他急剧地喘息了一口气,猝然从掀开被子,修长的四肢翻身下床,径直悄然无声地走到了客厅,就着清冷的月光在黑暗中点燃了一支烟。 他不知道,这份梦魇什么时候才会结束……而自己,早已沉落。 隔日醒来的苏碧,只觉得自己的身上酸痛不已,像是被人暴打了一顿一样。她懒洋洋地睁开眸子,房间里已经艳阳高照,暖烘烘的阳光披洒在她的身上,顿时让她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咕噜声。 伸了伸懒腰,下床之后,她才惊讶地发现客厅里竟是坐着不少人,而季泊赫然在内。 一旁专属的化妆师正在为他做造型,只见他一身西装笔挺,恰到好处地包裹出来了修长的双腿和劲瘦的身材,虽是消瘦,但是却不单薄,就连放松伸展的四肢仿佛都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让人蓦然心动。 苏碧眸光一热,顺其自然地迈着惬意的步伐走到了季泊的身边,悄然轻松地跃到他的身上,在他的膝盖上安然地趴了下来。 当即,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愣,随意纷纷笑了起来。 来采访季泊的摄影师手疾眼快地抓拍下了这一幕,满意地查看着照片里一人一猫和谐默契的形象,笑着赞叹道:“季影帝,你们家猫真可爱。” 季泊沉静不语,修长的手指却是悄然抚上了小奶猫的后背,为它缓缓地梳理着毛发。一下一下,动作轻柔又缱绻。 等造型做好之时,苏碧差点被他虎摸舒服地再次睡了过去。幸好,这时候采访记者的话骤然响起,唤醒了她的意识。 “季老师,你好,我们是《娱乐周刊》的记者,十分感谢您能特别抽出时间来接受我们的采访。”美女记者温馨地寒暄了几句,直接切入了正题。 “你这次拍摄的新电影《仙尊》是不同以往的谪仙形象,不知道对您来说是不是一个新的挑战?” 季泊微微颔首,将自己在这部电影中的角色简明扼要地介绍了几句,“每个角色对我来说,都是一个新的挑战。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人生经历,遭遇过不同的坎坷和磨难,走入人物内心深处的表达方式自然也有所不同。” 记者巧妙地抓住了他话中的点,接着问道:“那您怎么看待您人生中的坎坷呢?” 这话一语双关,看起来是紧扣他刚才的话,但是引申出去,却是不难让人联想到前阵子苏碧出事的事情,他这位曾经的前男友又会如何看待? 一时间,整间客厅寂静无声,只有一台黑黝黝的摄像机镜头沉静地记录着这一幕,而季泊膝盖上的小奶猫也默然仰起了小奶猫,一双明亮清澈的眸子好奇地疑惑望向他。 季泊的眸光一沉,冷峻的气势中骤然增添了几分的寥落和艰涩,仿佛是一股淡淡沉郁的氛围蓦然萦绕在他的周围。 他低哑着声音回答道:“坎坷过后,总有希望。” 立时间,这话让女记者有些动容,不曾想到娱乐圈中竟然还有这样的真情流露。明明演员的真心假意最是多样,让人不能再信任分毫,但是不知怎么的,对上季泊那双沉静深邃的眸子时,她却忽然相信了。 ——他就是在这样默默等候着希望来临。 女记者十分感慨,对季泊说道:“看来您和苏小姐的感情十分深厚。” 季泊抚摸在小奶猫身上的手指突然一滞,停顿了几分 。他避讳过了这个问题,没有回答,只是道:“她醒来就好。” 小奶猫蓦然叫了一声,“喵~” 苏碧:我也想…… 这次的采访十分顺利,问题提纲事先记者就与季泊的经纪人沟通过,着重点放在了宣传他的新电影上。却想不到就在采访即将结束之前,季泊却主动提起了一个话题。 “苏碧昏迷不醒,我不希望有些人再用她来消费。” 他这话说得直白,虽是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是谁。显然,就是《故园梦》剧组。今天,碰瓷他进剧组的爆料新闻炒热度不说,还硬生生地借着缅怀苏碧的名头,放出了拍过的剧照和片花,甚至找了一位和她容貌相似的女演员接替她的角色,这种种手段当真是博得了不少网友们的眼球。 但是在季泊的心里,却是颇为不喜。他借着这次杂志采访的机会,径直全然说了出来。“苏碧是一个好演员,从来没有炒作过自己,在她没有醒来的这段时间,亦不该如此被热炒。这个圈子不大,但是做事要有分寸,希望某些人能好自为之。” 摄像师惊心地拍摄下来这一段话,回头等杂志一刊出之时,他的采访视频和片段也赫然被放到了网上。季泊神色冷峻沉眸说出这一段话的视频,骤然间成为了所有网友争相浏览的热点。 不少人被他的态度纷纷感动,蓦然点赞起来。 “季影帝当真是男友力MAX,极力维护苏碧,真是太帅了!” “季泊说的对,求剧组放过苏碧,不要再炒作了!我碧姐从来就不喜欢炒作,你们不要踩着她的名声博眼球!” “突然好喜欢季影帝啊 ,颜好气质好人品佳,就连养的猫也好有气质啊,比心!” …… 看到评论的苏碧一脸懵逼,自己又红了??? 不可否认,季泊冷峻不苟言笑的外形和软萌甜甜的猫咪搭配在一起,有着出人意料的默契和相衬,让人不由心生惊讶,却是浑然生出了一种反差萌,不少网友们因此迷恋上这种奇妙的组合。 现如今,苏碧就连出门也不能随意出了。作为一只网红喵,她在现实中已经有了不少的知名度,酒店上下所有的员工甚至都认识了她。一见她悄然溜出去的身影,就急忙抓回带到季影帝面前邀功。 而苏碧,早已经愧疚地没脸没皮,被扣罐头关小黑屋赫然已经是家常便饭。 她欷歔一声,申请颇为无奈地在柔软的大床上打了一个滚,从这头滚到那头,将自己的小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被子里,感受着被子被阳光晒得暖烘烘的感觉,稍微驱散了一点心底的忧郁。 不出门,她就打探不出来真相,要重返自己的身体不知道得何年何日。而攻略季大影帝的任务,更是一个无解的谜题。 她决不能这样一天一天地耗下去,坐以待毙。 小奶猫骤然从床上爬起来,却差点在软塌塌的被子上打了一个趔趄,滑落了下去,极力地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形。她的脑海里蓦然想出了一个主意,三下两下就跳到了桌子上,站在了季泊的笔记本电脑面前,熟练地用软乎乎的肉爪子点下了开机键。 等到电脑屏幕上出现输入密码的界面时,她微微一愣,随即流利地输了进去。 那副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赫然让系统辣条看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望着她,惊讶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苏碧微微一笑,登入了自己的邮箱,向着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账号里发出了一封邮件,一边答道:“作为猫的好处之一,就是人类从不防备。一个小小的电脑密码算什么啊,就算是季泊的银行账号、密码,他的三围,我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辣条:……三围是什么鬼?没想到,你每天都在关心这个→_→ 发出去的邮件飞快地就收到了回信,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接单,请预付定金。” 苏碧登上了自己的银行账号,给对方打过去了一笔不菲的金额,让辣条看了有些微微的惊愕。它眼睁睁地看着她将钱打了出去,霎时间就像是自己的钱包给人掏空了一样,肉疼不已。 它焦急地问道:“这钱做什么用的?” 苏碧轻轻扬起唇角,毛茸茸的一团在桌子上开心地跳跃了起来,道:“我雇了一个私家侦探,让他帮我查明真相。有钱就是好!” 辣条:……厉害了,我的哥! 干完这件大事之后,苏碧顺手又点开一个视频,看起娱乐新闻来。这条娱乐新闻赫然讲的就是《故园梦》剧组最新陷入的风波,自从季泊简明直接地直指对方拿着苏碧炒作之后,不少网友们一时间都站在了他的一边,纷纷抵制厌恶剧组的做法。 这让《故园梦》剧组不由有些手忙脚乱,就连剧组中拍摄不顺的状况也被记者偷拍到,忽然爆料放了出来。 苏碧蹲在笔记本屏幕前,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一幕,肉爪子忍不住握成了拳头叫好。 却不防就在这时,客厅的门突然响起了“咔哒”一声,被人蓦然推开。 她震惊地一回头,只见季泊站在门口,目光幽深地盯住了自己。 苏碧:…… “喵!!!”她骤然炸毛,想起了自己眼下的状况,手忙脚乱地跳下了桌子,踉跄地就往卧室里冲去,小小的身影像是慌不择路的逃难。 季泊看着它的举动,一时间怔在了原地。直到对方慌张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他才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紧蹙着眉梢,揉了揉自己疲乏的眉心。 他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才看到自己的猫竟然自己能够开电脑看视频……这简直就是成精了! 季泊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桌前,看到屏幕中赫然在播放《故园梦》剧组拍戏不顺、陷入舆论风波的视频,深沉的眸光中一片冷然,毫不留情地断然关掉了画面。 然而,让季泊惊疑的事情并不止这一件。在朝夕相处之下,他渐渐地发现自己养的那只猫当真是和普通的猫不同。它不光会趁着自己不在时开电脑看视频,而且会偷偷地在自己清晨离开后跳上大床翻来覆去地打滚,然后在自己重返错愕的目光中一脸懵逼地跌下床。 季泊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中,难道猫都是这样子吗? 过了几日,苏碧的邮箱里赫然收到了最新的邮件,侦探那边已经查到了一点讯息。他查到了苏碧最后的通话记录,深夜之中赫然有着一通电话,是《故园梦》剧组导演打给她的。 深夜找她有什么急事?难道是让她回去紧急拍戏? 苏碧陡然间有些回忆不起来,又接着付了下一笔预定金,吩咐侦探继续查探下去。那夜车祸出得奇怪,以往她出行一般都由助理或者经纪人开车,少有自己独自一人开车的时候。但是那天,她却自己开车去了偏僻的郊外,仿佛就是特意避开众人的视线,准备单独去做什么事情一样。 她沉静地想了许久,蓦然打了一个滚,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蹭蹭地就跑向了储藏猫粮的小屋,熟练地扒开了一个妙鲜包。 辣条: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心理历程,才能转换的这样彻底…… 然而,下一回侦探的消息却是姗姗来迟,直到季泊在《仙尊》的戏份全部拍摄完毕、正式杀青之时,苏碧仍然没有收到新的进展,仿佛整个调查都蓦然停摆了一般。 她心中忐忑,却在季泊杀青的庆功宴上也被剧组邀请了过去。阔绰的剧组甚至专门为她制作了一个猫罐头蛋糕,堆在了她的面前。 小奶猫一愣,懵懵地站在桌子上,头上顶着一个王冠,望着一大堆人围着自己。它局促地缩了缩自己的身子,轻轻“喵”了一声,叫得又软又轻,差点融化了所有人的心。 不少人都喜爱地望着小奶猫,跃跃欲试地想要伸手摸摸它,却冷不防地突然被一个修长有力的大手抢到了掌心里。 季泊拎起小奶猫放在了自己的掌中,小小软软的一团恰好站在自己的手掌中央,歪歪扭扭地差点没站住摔倒。他用手指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道:“它有点怕生。” 众人善意地笑了,看着季大影帝宠溺地将小奶猫一整晚都抄到了自己的身上,一副生怕它被人惊着跑丢的模样,看起来和平时高冷的形象反差极大,更是让人觉得新奇。 等杀青宴久久地散去之后,已至深夜。助理扶着微微起了醉意的季泊走进酒店大堂,准备上楼休息。冷清的大堂里已经廖无一人,正在他们等电梯的时候,不成想下行的电梯中亦是下来了几个行色匆匆的人。 打首的一人也是醉意颇深,浑身散着浓浓的酒气,对着身边的人笑呵呵地说道:“这个新人倒是挺乖,我看有潜力,十分有潜力,比原来那个……苏、苏大影后可是好多了!” 这话醉醺醺地近似耳语,但是近在咫尺的距离中,却是悄然落到了季泊和助理等人的耳中。当即,季泊微染上醉意的面庞就是一肃,神情冷凝了下来,低敛的眸光也猝然如同出鞘的剑一般锋锐,直直地盯向了对方。 他不认识那个喝醉了的中年男子,但是那人身旁的人却是眼熟,赫然是《故园梦》剧组的导演。虽是未曾打过交道,但是同在娱乐圈里少不得有照面,季泊便一眼认出了对方来。 显然,那名导演也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季泊,面色陡然难堪起来,不知道这话他听进去了多少。他急急地扶住投资商摇摇欲坠的身体,将人迅速扶出了电梯,眼神微微低垂着避开了季泊的视线,压低了声音催促道:“嗯,有话回去再说,这在外面呢。” 那名中年男子犹然不尽兴,张口胡乱地挥了挥手,想要将他的手推拒开,“外面怎么了?老子有钱,有的是钱!” 他胡言乱语着,分明是一丝顾忌的神色都没有,嗤笑着说道:“这世道有钱什么买不到,别说小明星了,就连有点名气的女演员也打破了头都想嫁给我,也就是苏碧这样的油盐不进……嗤,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给她个痛快教训当真不知道老子是怎么发家的!” 他的话音未落,导演的神色剧变,急急地想要伸手掩住他的口,却不成想这人醉了之后力气大得出奇,一掌就把自己的手给打落了开来。 导演已经完全不敢去看季泊的神色,仓乱地就给同行的几人打了一个眼色,指使他们快速将人带走。却不料,动作还未动,就见一个凌冽的身影突然袭来,一把就揪住了对方的衣领,“砰”地将对方直直地抵在了冰冷坚实的墙壁上。 “你对苏碧做了什么?” 季泊淬着寒冰的眸子冷厉地紧紧盯住了对方,不断收紧的手指更是紧紧地攥住了对方的衣领。 中年男子意识混沌地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直至脖颈被人攥得生疼,才蓦然暴怒起来。“你这个……你这个……”他狂怒地点着手指,差点打在了季泊的脸上。 就在此时,忽然见到一个黑漆漆的身上在眼前闪过,随即惊愕地扑到了自己的脸上。随即,一股剧痛就随之而来,仿佛是脸上被锋锐的刀锋划过一般,顿时就让他惊悚地喊叫了起来,惶恐地躲避不及。 “啊啊啊啊啊——!” 小奶猫三下两下跳到了季泊的肩头,雪亮锋利的爪子赫然湛亮,目光沉怒地瞪着他。 辣条忍不住握拳:雾草帅呆!干死他丫的!!!   第48章 眼见场面混乱成一片,投资商捂着脸惨叫不已,发出惊悚痛极了的哀嚎,整个人都像是杀猪一般,发出了凄厉的喊叫声,立时就在整个酒店大堂里回荡。 在场的众人无不收到了重重的惊吓,神色慌乱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手足无措地站立在了一旁。而骤然放开手的季泊却是脸色冷峻地站在一旁,他的肩上赫然趴着一只小奶猫,喵喵地冲着捂脸瘫倒在地上的男人亮出了雪亮的爪子。 季泊的助理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季哥!”他伸手拉扯着季泊的衣袖,示意他趁着眼前的混乱,抓紧时机离开。教训一顿就好,别在这里惹出事端来。 但是没想到,季泊的身形却是岿然不动,眸光冷冽地直直盯着对方,沉声问道:“说,你对苏碧到底做了什么?” 眼见他一副势必要追究到底的模样,《故园梦》剧组的导演反倒是先软了态度,急忙站出来打圆场道:“季影帝,你听错了,黄老板这是喝醉了,随口胡说的呢!” 他的脸上露出了讪讪的笑容,极力帮忙开脱,但是季泊的神色犹然冷峻,眉心微微地蹙紧了起来。 不成想,黄老板被同行人扶起来之后,被抓出了血痕的脸上勃然大怒,一双阴沉沉的眸子虎视眈眈地怒目瞪着他,怒声吼道:“我没醉!你这个混蛋,竟然敢打我……我——” 他愤慨地摔了手里紧握的手机,“砰”地一声就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震响。 小奶猫吓得“嗖”一进窜进了季泊的胸口,颤巍巍地扒着他的衬衣不敢动弹。 季泊冷着眸子,沉眸看着震怒的黄老板,脸上却是古井无波,仿佛是没有受到一丝的震动。他缓缓伸手,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藏在自己心口的小猫,静静地安抚着它的惊惧。 看到他的这副态度,黄老板的怒气更甚,面沉如水,阴鹫的眸子里阴测测地像是盛满了恶意,来回扫视在他的身上。 他的醉酒还未醒,整个人却是嚣张的厉害。“我告诉你,苏碧就是你的下场!”他的言辞间,毫不留情地径直嘲笑苏碧现如今昏迷不醒的状况,阴沉的脸色郁郁地挑衅望着他。 骤然间,季泊的眸光一深,整个人的气势都冷肃了起来。 眼瞧着现场的气氛拔剑张弩,蓄势待发,导演急忙介入到两人中央,额头冒着热汗焦急地劝解道:“天色这么晚,大家都醉了,小王帮我扶着黄总,快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起来,什么就都忘了!” 这一回,他心知事情闹大了,硬是扛下了黄老板所有的咒骂,像是孙子一般连拖带拽将人带走,对着季泊连连愧疚地低着头,不敢再看向他。 等这群人消失后,助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打破了冷沉的气氛。“季哥,我们也上去吧。” 季泊深沉的眸光一直盯着对方在自己的视线中消失不见,才蓦然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这个剧组有问题,让宁峰查查对方的来历。” 助理连忙点头答应,虚扶着季泊乘上了电梯,直到看到他安然进入房间之后,才倏然放松了一口气。他匆忙地给经纪人去了电话,将季影帝的吩咐转述过去,又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 宁峰这些日子以来,一直被季泊的安排下守在医院里,帮助专家组诊治苏碧的病情,在经久的努力下,终于快要看到一丝光明。却不成想,在这时听说了这件事,当即全身的状态都紧绷了起来,沉着脸色答应了下来。 他匆匆地去找人调查《故园梦》剧组的事情。深夜的卧室中,季泊却是久久地睁着眼睛,凝视在黑暗中的一点,了无睡意。 苏碧出事的背后隐藏着什么?莫非当真是这个黄老板所为?一连串的谜团和问题一时间郁积在他的心口,让他内心沉重地像是负上了重担。 而趴在他身旁的小奶猫,酣睡得一无所觉。 第二日,季泊的戏份杀青,本该离开这座影视城回家。然而,他却没有着急离去,反而是暗中运作之下,约来了一个久未见面的人。 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苏碧,惊讶地看着进来的那个人自己先前进过,赫然就是那日在《故园梦》剧组中失手跌了箱子,导致马鞭子掉落出来的剧务老徐。 老徐低低地带着一顶帽子,压住了自己斑驳的头发。几日不见,他头上的白发竟然又多了许多,像是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一样。 苏碧有些惊愕,几步跳下了沙发,蹦到了季泊身边,同他一同沉眸望着老徐。 老徐坐下来之后,神情有点紧张,不安局促地搓了搓自己粗糙的手掌,将帽子摘到了一旁。他低着声音说道:“季先生,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两个人早些年同在一个剧组,那时候就结下了缘分。随着季泊的演艺之路越走越好,后来成了名声赫赫的大影帝,这份交情自然就淡去了不少。但是不料,今日他们竟然还能见到。 而季泊找自己所为何事,老徐心里却是模糊地有了一个想法。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果不其然地看着季泊对自己直接问道:“剧组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碧她出了什么问题?” 老徐错愣在了原地,神色霎时间复杂深沉了起来。并非是这个问题在他的意料之外,而是因为他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是好。 这其中的纠葛,当真是一言难尽。 苏碧明亮湛然的眸子灼灼地盯住了老徐,心里早已经悄悄屏住了呼吸。她第一次离真相这么近……难道就要知道自己事故背后的隐情了吗? 只听老徐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喑哑着嗓音开口说道:“这个剧组,是我待过的最乱的一个剧组。” 他的这句评价,蓦然让两个人的心紧紧地提了起来。就连蹲在沙发上的苏碧,也忍不住身子微微前倾,目光直直地望向他,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一开始进组的时候,我看这部剧实力雄厚,资金阔绰,导演到主创都是圈里的熟人,就毫不犹豫地相信了他们。却没想到,进入了剧组才发现——”老徐的话头骤然停了下来,语气复杂又深沉,“这里明摆着就是一个幌子。” 他怒气冲冲地快速说道:“剧组里选的女演员都是新人,年纪小,不懂事,为了博出名搏出位全都被投资商们欺压的厉害,简直就像是这些老板们的玩物。白天拍戏,晚上得各种出席饭局陪客,甚至——” 后面的话未说下去,但是季泊却是已经明了其中的端倪。娱乐圈从来都不是一个纯净安然之处,有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比其他的圈子往往暴露的更快更彻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部打着翻拍经典名著的大剧组,竟然会混乱成这样子。 立时间,他的眉头就紧紧地沉了下来。“那苏碧呢?这事跟她有何关系?” 季泊冷声发问道,心里却是半分不相信苏碧会妥协于这些污秽的事情。她与自己在娱乐圈里打混了许多年,又是名头赫赫的影后,当然不可能被强逼着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老徐的脸色有些低沉,他对于详情所知不多,许多事情亦是剧组工作人员中私下疯传,却是没有亲眼见过。当下,也只好把自己所听到的内容给说了出来。“苏碧好像是不愿意做这些事情,惹怒了投资商们,但偏偏她的牌大,又是整部电视剧的顶梁柱,老板们也拿她没办法。” 虽然有合同约束着,苏碧没办法当场撂挑子走人。但要是她被惹得不高兴,拍戏不上心,最终导致整部电视剧失败损失大笔金钱的还不是这些投资商们。所以,他们心里怄得慌,最终也没有拿着苏碧开刀,而是依旧向其他新人女演员们寻欢作乐。 却最不该的是,他们将肮脏的手伸向了她的朋友。 彼时,苏碧在剧组里跟一个刚出道不久的女演员关系甚好,投了脾气,整日甜甜蜜蜜,好得像是一个人一样。她知道了剧组中的混乱之后,自然将那个女演员纳入到了自己庇护的麾下,不让投资商们有机会动她分毫。 却是不料,最终帮助下手的,赫然是他们最亲近的导演。 老徐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间说不出的沉重和郁结,低落着声音说起那时的情形来,“那一夜,苏碧被排满了夜戏,熬了一个晚上拍通宵。而她的朋友白淼被导演叫去研究剧本,说是几名主创都在场,准备对她的戏份进行改动。白淼也就没有生疑,深夜去了导演的房间。然而想不到,投资商早已等在了里面。” 听到这触目惊心的话,气氛一时沉重得像是寒冰一样,谁也不敢开口继续向下问下去。 苏碧的头脑混乱成了一片,仿佛无数的画面在眼前闪过,一会儿现出白淼单纯开心的笑脸,一会儿又用心底里涌出一股深深的愤怒,仿佛是全身上下都被怒气支配了一般,整个人都颤抖地气得发疯。 她极力地大口喘息了几口气,听着老徐说道:“那一夜,传说白淼被折腾地特别惨,哭着求饶。隔天剧组果然为她加了戏份,但是她却始终没到片场里来,等工作人员去找时,才发现她割脉自尽了。” 老徐最后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含着深深的叹息和怜悯,对于那个女孩儿的遭遇万分同情。他第一次是那么痛恨娱乐圈里这些污糟的事情,吞噬了一个又一个的无辜生命。 骤然间,苏碧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停滞了下来,心跳声不断地在耳旁放大,再放大,仿佛是被他的话一瞬间带回了那个场景。 她心底里的悲恸和沉郁,像是狂风呼啸一般席卷了自己的五脏六腑,甚至连整颗心都冰封了起来。 季泊也是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问道:“他们动了苏碧?” 这一点,就连老徐也不敢确认。他想了想,才踌躇地答道:“苏碧知道了这件事情后在片场发了怒,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那时剧组的气氛紧张,苏碧摔了剧本狠心跟所有投资商们过不去,也惹怒了投资商们,纷纷直接跟她叫板要狠狠整治她。 这些投资商们虽是第一次踏进娱乐圈的土豪,以为拿着几个臭钱就可以在这种五光十色的圈子里为所欲为,各种横行霸道,不讲规矩,但是背后倒是真有几分依仗,能够震慑拿捏住剧组主创,帮自己作威作福。 老徐沉郁下了一双苍老的眸子,整个人猝然老了许多,“听说他们很有势力,与黑道牵连甚广,所以才能够肆无忌惮地乱来,根本就是土匪作风!” 他愤愤不平,沉怒着一张脸压抑不住心底里的怒气。但就是因为这一点,他才越发地痛恨自己的软弱,竟然没有早早地将事情真相揭发出来。 季泊温声安慰了老徐,将人劝走之后,整个人的状态蓦然沉静了下来。他站在落地窗前,远远地望着远处好大繁华的影视城,一时间心头恍然升起了一股疲倦和厌恶,对于繁华表象下的阴霾说不出地痛恨。 那些肮脏的、腐臭的,一点一点侵蚀人血脉骨髓的东西,像是蛀虫一般深深地腐蚀了这个圈子,掏空了所有人的内心。 他阖上了双眸,无法在正视眼前恢弘浩大的景象,沉郁地叹息了一口气。就算是得知了真相,也换不回苏碧的醒来,但是—— 他猝然收紧了双手,将十指紧紧地扣在掌心,一双湛然睁开的眸子掩饰不住如刀锋般的锋芒,沉眸看着桌子上那个摔碎的手机。他要打开里面隐藏的秘密…… 《仙尊》的戏份杀青,季泊带着小奶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住所。他一放下行李,首先去医院看昏迷中的苏碧。她依旧是躺在病床上沉睡不醒,就算是有医生安慰他她的状况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季泊冷峻的脸色犹然没有半分的放缓。 他久久地注视着玻璃窗那头的苏碧,只有小猫始终静静地陪在他的身旁。 “我什么时候才能重新醒来?”苏碧在心中默默问道,一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趴在玻璃上,安静地盯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心里早已经波澜不惊。 这样的事情,哪怕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但是却奇妙地发生在了她的身上。然而,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她答案是什么,又如何才能摆脱? 辣条安抚地说道:“不要伤心,想想你的小鱼干。” 苏碧:……  ̄へ ̄好吧,她人生的唯一安慰现在只能下吃吃吃了。 休息的空档期,季泊有了更多的时间和她朝夕相处。苏碧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前男友竟然是那么清净的一个人。他把自己一个人锁在家里,看老电影碟片,偶尔品一杯红酒,看起来怡然自得,就连电话也接连几天没有响起来过。 他自己格外安逸沉静,看书读报、养猫种花的生活跟清心寡欲的老干部相差无几。若不是他的一张脸赫然俊朗得不似普通人,否则这样平淡的生活,让他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明星。 而这平淡生活中的唯一亮点,就是——逗猫。 “呵呵,到这来!”季泊拿出了一个毛线球,扔到了自己脚下,召唤了小奶猫过去。却想不到,小奶猫竟是高傲地将自己的小脑袋撇到了一边,理都不理他。 看到它骄傲动作的季泊,忍不住哑然失笑,只能又拿出了一个罐头晃了晃。“快看这是什么?” 小猫眼角的余光看到那个熟悉的物体,立时就明亮了起来,想也不想就蹿了过去,直直地扑到他的身上,乖巧可爱地扬起了自己的头。 “喵~”——饲养员,快给我! 辣条:……厉害了,我的妹子!一个罐头就把你收买了= =。 季泊轻声问道:“喜欢吗?”他手中的罐头熠熠发亮,完全吸引住了小猫的视线,不住地随着他的动作而晃动自己的小脑袋。 只见小奶猫连连点头,软萌地蹲在他的身上,清澄明朗的大眼睛中却是掩饰不住渴望的神色。 看到这一幕,季泊不由微微扬起了唇角,冷峻的脸上松弛地露出了一丝轻柔的笑意,仿佛是春风拂过了面庞,让人不由怦然心动。 他抚摸了一下呵呵毛茸茸的脑袋,修长的十指向下梳理过它的毛发,立时让小猫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 苏碧不由感叹:这样的日子真棒!有人投喂,有人摸毛,还有专门的饲养员陪自己玩,陡然间感觉自己像是皇太后一样,享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尊贵。 听了这话,辣条忍不住侧目:→_→它的宿主竟然在羡慕一只猫…… ——不过,自己也好向往这样的生活怎么办QAQ?要先给自己找一个有钱有颜值的饲养员吗? 季泊陪小猫玩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晚,才恍然发觉时间飞逝。正当他起身准备去做晚餐之时,却是一声突兀的门铃声忽然响起,他的住所竟是迎来了意外的来客。 “生日快乐!哈哈,没想到我们来了吧!” 一群俊男靓女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挤进了门口,脸上的神情均是眉飞色舞,熟门熟路地在客厅放下拿来的东西,闲适地坐在了沙发上,一点都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小猫的身侧重重地落下两个人影,顿时就让它一惊,慌张地急忙蹦下了沙发,在拥挤的身影中逃难一般奔到了季泊的身上,蹭蹭扯着他的裤腿,就迅捷地爬到了他的肩头。 直到在他宽厚有力的肩膀上立定站稳,它才心有余悸地呼出了一口气,瞠目结舌地看着偌大的客厅里竟然挤满了自己认识不认识的一群人,一时间不由呆住。 ——季泊,你从哪交了这么些朋友! 季泊俊朗的脸上亦是无奈,皱着眉看着这帮不请自来的客人,却是摇了摇头,露出了一抹无可奈何的笑容。这群朋友都与自己相知相熟多年,早已成为了密不可分的密友,恐怕是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自己一个人在家,故意抽出档期来陪自己过生日的。 霎时间,错愕之外,心里就忽然间生出了几许感动。 他深呼吸一口气,摇头失笑道:“你们来之前怎么不打个招呼,我这什么准备都没做……”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立刻就有朋友迅速接上,笑着回道:“打招呼,还叫什么惊喜?” “就是,知道你没有准备,我们特意打包好了饭菜来的!今夜,我们就不醉不归!”一句话,顿时让室内轰然相应,纷纷叫好,气氛立时间火热了起来。 趁着客厅喧嚣热闹的功夫,苏碧悄悄地溜进了书房里,掩上门之后快步跳上了书桌。她熟练地找到季泊正在充电的手机,刷开了他的屏幕,在外卖上下了单。 刚刚删掉相关记录,准备将手机放到原处时,却不成想这时候手机正好收到了一条短信,被她毛茸茸的爪子一碰,就不小心点开。 “季哥,黄总的手机已恢复,在存储里面发现了大量的不雅照片以及和剧组交易的非法记录,要找人曝光吗?” 一时间,苏碧所有的呼吸都凝滞了起来,久久地望着这条信息,眉眼间全然都是不可思议,仿佛整个人从上到下的血液都被一瞬间冰封。 然而下一秒,怦然有力的心跳却让她全身都沸腾了起来。 “喵!”——要要要!!! 她开心地跳上跳下,从书桌蹦到地上,胡乱地在地上转着数不尽的圈子,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高兴和激动根本就无法表达出来,恨不能此时就从楼上跳下去,撒欢地在小区里跑上几圈。 正当她兴奋激动地狂奔时—— “啪!” 明亮耀眼的灯光蓦然被打开,书房的门口密密压压地站了好几个一脸惊愕的人影,她狂乱疯舞的动作立时就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无比震惊地停滞在了半空中。 苏碧尴尬地睁着一双水润润的大眼睛,望向对方,悄然想将自己挥在空中前爪放下,找个地方藏起来,却是无奈地发现宽敞的书房地板上赫然没有她隐身躲藏之处。 “老季,你的猫好像是疯了……”门口有人不可思议地磕巴说道,感觉刚才自己看到了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季泊蓦然轻笑了一声,走向了羞愧地用爪子捂住自己脸的小奶猫,长臂一伸将它揽到了自己的怀中。“我就喜欢它这副样子。” 霎时间,苏碧的心跳停了一拍,呆愣愣地抬头望向他。——这、这算是表白吗?难道她的魅力这么大,连猫形态都能让男神轻松爱上[开心]? 不料,季泊的下一句竟是笑着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道:“谁叫它是我女儿呢?”话语间,满满都是骄傲的语气,像是一个老父亲一样老怀宽慰。 苏碧:…… 她猝然一爪子拍飞了秃噜在自己脑门上的手,欲哭无泪。 #为什么男友总是想当她爸爸#_(:3 」∠)_ ——友谊的小船彻底掀翻!   第49章 挠了男神一爪子的小猫被拎上了吧台反省。 它不安地站在小小的吧台中央,努力扒着吧台的边缘往下张望,只见四面都是高高的台子,立时就让它全身局促了起来。 “喵~”它可怜兮兮地呆站在原地,又不敢往下跳,只能眼巴巴地用一双清澈水润的大眼睛遥望季泊,想要寻求他的帮助。 但是季大影帝显然是狠下了心,冷峻的眉峰全然都是寒霜,岿然不动地沉眸回望着焦急不安的小猫。双手沉抱的臂弯中,悄然掩饰住了他攥紧的手指,和提紧的一颗心。 眼见季泊不出手相助,小猫顿时露出焦急之色,来回焦躁地在吧台上踱步,软乎乎的肉掌紧紧地抓着大理石吧台的边缘向下不住地张望,却是怎么也不敢往下跳。 它磨磨蹭蹭的动作,立时间看得系统辣条一急,忍不住出声说道:“跳啊!” 苏碧:“……我怕QAQ。” 听到这个答案,辣条简直无话可说。“你刚才从书桌上跳下来的时候不是很欢快吗?” 苏碧的心情更是忧郁,低低地垂首看着比书桌高出了不少的吧台,高挑的高度几乎是让她有些心有余悸,迟迟挪不动脚步。“这比书桌高了很多呢。” 辣条无言以对,看着她又惊又怕地试探性伸出了一个爪子,刚离开吧台的台面还有几厘米,立刻就惊吓地收了回去,整只喵都仓然无措地蜷缩了一下,可怜巴巴地茫然抬头。 “喵~”——别玩了,快把我放下去啊! 这处吧台离饭桌不远,季泊的朋友们已经在宽大的饭桌上摆满了带来的各种美食。麻辣鲜香的小龙虾,清新沉醉的醉虾醉蟹,香气四溢的酸甜小排,浓郁稠厚的麻辣牛肉……琳琅满目地摆满了一整桌,远远地香气就扑鼻而来。 苏碧趴在吧台上,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向那处远眺,一时间感觉自己肚子里的馋虫都差点被勾了出来。——这样让她干看吃不着,简直是太虐心了! 在香气的引诱之下,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下,却想不到这一下动作差点让她掉下吧台,慌乱间尖锐地叫了一声,急急地抱住了吧台边缘,才最终没有掉落下去。 但是这一下突兀尖锐的喵叫声显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纷纷抬眸向这里看来。 只见小奶猫一脸惊色地呆呆趴在吧台上,心尖震颤不已,仿佛是还沉浸在了刚才那个危险的境况中,自己都吓傻了。悄然间,它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意,可怜又心酸的摸样顿时看得所有人心里悲切切的,不由自主地对它怜悯起来。 “吓死我了QAQ。”苏碧心有余悸。 辣条不由有些无语:……该! 她正趴在吧台的大理石上,稍微恢复自己直扑腾乱蹦的心跳时,却忽然见到季泊冷着脸快步走来,脸上的神色像是被冰霜覆盖住了一样,冷凝地毫无暖意。 当即,就吓得她情不自禁地连连向后缩了一下。 立时间,季泊脸上的神色更冷了。他径直拎着它的后颈,将它抱到了自己的掌心里,沉眸注视着小奶猫惊吓不安的神色。“呵呵,你不乖。” 苏碧乖巧蹲好,心里泪流满面:“没有,真的不怪我。” 然而,季泊也没有指望着它能回答什么话,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却没有她预想之中的勃然大怒,而是将她从高高的吧台上放了下来,抱在自己的怀里一直揣到了饭桌旁。 朋友们看着小猫缩在他的手掌里,紧紧地扒着他的手指急慌慌地望向桌子上的美食,当下不由都齐齐笑了。 “老季,你们家的猫真可爱!” “是啊,我好想带回家,简直能萌化了人。” “性情这么活泼,是不是很闹人?” 种种般般的问题一时间都问了出来,让季泊抿紧的嘴角不由微微上翘。“不闹人——” 苏碧骄傲地仰着小脑袋,满意地点点头,正等着他的称赞,却不料他的下一句彻底将一盆冷水浇到了她的脑袋上。 “——才怪。”季泊蓦然轻笑一声,修长有力的十指碰了碰呵呵的小脑袋,仿佛在无声地暗示它的罪过。 苏碧:……(╯‵□′)╯︵┻━┻!还能不能好好当盆友了,饲养员!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直到最后所有人都有些酒意阑珊,脸上微红。其中,生日宴的主人公季泊更是被人灌得最多。 这些日子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朋友们都体谅地没有触碰他心中的伤疤,小心翼翼地将所有的不愉快都绕了过去,单纯地闲聊起了一些开心的事情,故意逗他高兴。 就算是喝酒,也是各种找着由头让他抒发出来。毕竟,他最近在家里宅的太久了,这种奇异沉默的状态不禁让所有人担心起来。 自从苏碧出了事之后,他就蓦然沉寂了下去。虽然仍然努力拍戏,全心投入到剧组拍摄之中,仿佛演技状态根本就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这种平静无波的状态下隐藏着多少苦涩和沉郁,一颗心早已遗失到了昏迷不醒的那个人身上。 要是再不发泄出来的话,所有人都怕他会钻了牛角尖。 “来,老季,喝!”所有人已经撑着桌子灌趴下,只剩下了两三个极力挣扎着举起酒杯,泼泼洒洒出不少的酒液,还是要闷头跟季泊喝个痛快。 季泊神色波澜不惊,就连冷峻的脸色也没有分毫的改变,仿佛是一丝醉意都没有。但是显然听到这句话之后,他的动作却是慢上了一拍。 隔了好几秒,他才迟缓地举起了酒杯,“干杯。” 苏碧:…… 厉害了,我的哥——你的杯子里明明是空的啊! 偏偏这两人喝得醉醺醺,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个灌酒灌得痛快,一个对着空杯独酌,却奇异地形成了一种和睦的氛围。 直到那人最终喝趴下之前,迷蒙的醉眼昏沉沉地扫在了桌子上,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只软萌萌毛茸茸的身体正趴在一盘红烧肉前吃得欢快,立时间他就有些傻愣,呆呆地望着这一幕。 “老季,”他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我、我好像看到你们家的猫在吃肉。” 听到他微不可闻的话,系统辣条忍不住怒气冲冲地提醒道:“猫不能吃这个!” 苏碧:“吃吃吃!要么吃,要么死!这么多天没见过肉,可是馋死我了!” 辣条:……季影帝投喂的那些罐头和小鱼干都被你自动消除记忆了吗? 它正埋头吃得畅快,终于抓到了这个时机,才终于从季泊的怀抱中逃脱,跳到桌子上解开自己的食欲。然而,刚吃了没多久,一股冷冽的视线就蓦然直直地落在它的背脊上,那强烈的存在感让苏碧简直无法忽视。 小奶猫无言地转过自己的小脑袋,恰好对上了季泊冷沉专注的眼神。 当即,它就咕噜受惊地吞下了嘴边的肉。 “你喝醉了……喝醉了……”它一遍一遍地在心中自我暗示道,期望季泊看不见。 季泊:“呵呵,过来。” 小奶猫摇摇脑袋,扒着自己的红烧肉退了两步。 看到这一幕,他的眸光顿时一深,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空杯,目光深沉地看着它。在沉静的气氛中,忽然缓缓地站起了身。 苏碧:嘤~感觉饲养员要黑化了怎么办? 辣条:……作! 就在季泊即将沉步走过来抓她之时,忽然间清脆的门铃声再度响起,他的眉心不由轻蹙了起来。看了一眼噤若寒蝉,乖乖蹲在红烧肉盘子面前一动不动,不由摇了摇头,暂且放过了它,自己起身向门口走去。 一打开,却是蓦然发现门外竟是物业帮他送上来了一件快递。他神情一敛,低垂的眸子掩饰住了眼中的惊诧,心头却是恍然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大半夜的,物业特意为他送的哪门子快递? 只见那人将东西放下,笑着对他解释道:“季先生,听快递师傅说这是特意为您送来的生日蛋糕,所以让我五笔在今天晚上给您送过来,祝您生日快乐。” 季泊点头谢过,望着那个包装完好的生日蛋糕却是久久说不出来话。等他关上门将蛋糕拿到饭桌上时,赫然发现一盘子红烧肉被风卷残涌一般吃得干干净净,而罪魁祸首呵呵正乖巧无辜地蹲在一旁,长长的胡须上甚至还沾着红烧肉的汁液,自己却浑然不觉。 立时间,他就沉眸喊了一声,“呵呵!” 苏碧乖巧立好,“喵~” 察觉到异样的辣条忍不住捂上了自己的脸。这简直是太傻了! 它终于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将积压了许久的疑惑问出了口,“怎么变了猫后,你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原本明明很聪明的啊!” 听到这个问题,苏碧不由轻叹一口气,歪歪小猫的脑袋,无奈地摊手:“没办法,人当久了,第一次当猫,有些不熟练。” 辣条:“……你太谦虚了。”——这何止是不熟练?简直是太熟练了!卖萌可耻,羞耻度爆表! 眼见着季泊冷峻的脸色即将迎来一场暴风雨,小奶猫三下两条就抢先跳到了蛋糕前,用自己软乎乎的爪子仓乱地扒着蛋糕盒子,转头望望他,显然是极想要打开。 “喵~”它轻柔地叫了一声,大大清澈的眼睛仰头望着他,催促他快点开盒子。 季泊微微染上醉意的眸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最终在它哀求渴望的眼神中屈服了下来,伸手上前揭开了盒子外面的缎带。 小奶猫紧紧地趴在他的手边,期待地看着这一幕。等到蛋糕盒子被终于揭开之时—— “(*@ο@*) 哇~” 苏碧:…… 辣条忍不住大大地称赞了一声,语气间满满都是羡慕,极力地称赞道:“好漂亮的蛋糕!” 洁白的奶油蛋糕上盛放着无数朵鲜花,五颜六色地搭配在一起,形成了灿烂夺目的花丛,让人看一眼便被震撼了下来。不枉她等候了一晚上,才终于等来这个漂亮别致的蛋糕。 而此时的季泊,手中还拿着蛋糕盒子举在半空中,俊朗的脸上还是满满的惊愕,骤然间愣在了原地。 每年会在这家店,订上这一款生日蛋糕,送到他家里来的人——只有一个。 而那个人,此时正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 他停滞的心跳砰然有力地跳动了起来,仿佛沉寂的心被人蓦然触动了心弦。 “阿碧。”他喃喃喊出一个名字,沉沉的眸光静静地落在熟悉的蛋糕上,只觉得干涸的心田仿佛一瞬间被人抚慰滋润了一般。 “喵~”小奶猫绕到了他的身前,用自己软乎乎的爪子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臂,温柔地喵叫了一声。 ——生日快乐。 苏碧在心里说道。 季泊却是被触景伤情,心中悸动,久久地阖住了自己的眼眸,才终于缓缓地放开了攥紧的手。然而,那些过往的画面却在眼帘之前挥之不去。 她捧着蛋糕的笑容,为他唱生日歌的明媚神色,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大餐端到他面前的贴心,甚至特意年年跑到这家蛋糕店为自己预订鲜花蛋糕的精心。只因为他曾经说过,这家的蛋糕好吃。 那时候甜蜜的种种过往,每一样都像不经意地深深烙印在了他的心底。 然而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些理所当然的贴心准备,有多么难能可贵。 在她离开的每一天里,他都在怀念。 季泊蓦然攥紧了手指,紧紧地低垂下了神色,心中却像是有无数般的深沉情绪在涌动,彻底地扰乱了他的思绪。苏碧的笑容,苏碧的暖心,苏碧的动作,一点一滴慢慢地从他的记忆里唤醒,重新淋漓尽致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仿佛—— 就像她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在这一瞬间,季泊骤然睁开双眼,眸光灼灼地望向身前。 却是惊讶地发现,他的身前赫然是一只贪吃猫,正在用爪子小心地捞着蛋糕上的奶油,递到嘴里,吃得一脸幸福和喜悦。 季泊:…… “呵呵,你怎么能吃这个蛋糕?”他沉声说道,一把抓住了小奶猫的爪子,阻止了它继续捞奶油的举动,脸上冷冽的神色甚至连眉心都微微地皱紧了起来。 “喵!”——这是我买的啊QAQ! 季泊将它拉到一旁,皱着眉心看着完美无瑕的蛋糕少了一小块,立时心痛地像是心里多了一道缺口一般,似是自己最喜爱的东西被人染指。 他冷着声音对小奶猫质问道:“你知不知这是你妈妈送给我的礼物!” 苏碧:…… “你怎么能——”季泊沉眸,声音中蓦然轻轻地颤抖了起来,带着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郁,仿佛是沉浸在了无尽的痛苦里,嗓音喑哑到了极致,“——你怎么能连她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都破坏掉?” 苏碧:……别说了,都是我的错!!! 她愧疚地低下了自己的小脑袋,心塞地无以复加,但是对沉痛艰涩的季泊却是倏然软了下来。她悔罪地老老实实立在原地,心痛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吃自己的醋,简直就是人生艰难,世事无常。 却想不到,她认罪了许久,预想之中的惩罚并没有到来。她最终忍不住好奇地抬眸悄悄打量了季泊一眼,只见他沉郁俊朗的脸庞上覆盖了一层沉重和压抑的苦楚,仿佛是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 苏碧情不自禁地冲着他喵喵叫了几声,绕到他的身前,毛茸茸的尾巴蹭了蹭他攥紧的拳头,无声地安慰着他。 季泊沉立了许久,才终于平复好自己的情绪,扔下了一屋子的醉鬼,将蛋糕仔仔细细地安放在了冰箱里,舍不得尝上一口。 他逮着小奶猫,终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苏碧想不到,他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拎着自己去洗澡。 苏碧:……说好的喝醉呢? 季泊的表情冷冽,眼眸低垂,手上十分平稳的动作让人看不出半分的醉意,仿佛都在刚才的那一段时间彻底地醒了过来。 他在洗手盆里放满了温水,调好了水的温度之后,按着小奶猫的脖颈就将它拎了过去。却不曾料想到,就在它的后脚即将碰到温水的那一刻,整只喵身都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我不洗!!!”苏碧崩溃地在心里狂喊道,急剧地在半空中仓乱挥动四肢爪子,想要逃脱季泊的手掌。 看到她剧烈反抗的辣条,忍不住惊讶地吐槽:“你是人啊,不怕水!”要是土生土长的猫怕水,那还是可能的。但是这只喵的芯子里明明就是一个人,怕个毛水啊! 苏碧无语凝噎地回答:“不是怕水,是被一个男人亲手洗澡……”纵然只是喵的形态,但是怎么想来都好羞耻。 辣条:……呵呵。 它愤怒地踹翻了这碗狗粮,再也不理会苏碧。 然而,就是小奶猫反抗地厉害,最终还是在季泊的强势之下,被压着从头到尾洗了一遍。就连小肉爪也打着泡泡,干干净净地揉搓洗了好几遍,直到它湿漉漉地被包裹在毛巾里,季泊细心地用吹风机为它吹干毛发时,苏碧犹然害羞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种感觉,就像是浑身上下被人摸了一通一样,简直让她羞赧地抬不起头。 辣条:→_→ 等到她浑身的毛发都被吹得又松软又蓬松,干干净净地躺在猫窝里时,一股浓浓的困意立时间就悄然涌了上来,捂着爪子打了一个懒洋洋的哈欠。 季泊将一条厚实软和的小毛巾盖在它的身上,摸了摸它温热软软的小脑袋,看它睡熟了之后才起身走进浴室,重新清理一地被扑腾出来的水泡。 当他终于洗完澡,走进卧室之时,忽然在床边站住了脚,目光定定地望着埋在自己被子里的一团毛茸茸的物体。 季泊无奈地笑了笑。——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又偷偷溜到自己床上来的? 夜色已深,他熄了灯,抱着小奶猫安然睡去。 等第二日,一人一猫终于迟迟醒来时,外面的日头已经日上三竿,阳光灿烂地普照在房间里,说不出来的明媚愉快,让人一见就心情大好。 小奶猫打着滚欢快地跳下来,脚步急促地直直奔向门外,一直跑到冰箱面前时才骤然停住了脚,期待地望着这个庞然大物。 ——蛋糕! 她的记忆没有断片,昨晚自己订好的那个蛋糕还完完整整地保存在冰箱里呢,今天终于能够吃到了吧。 一想到这,她毛茸茸的尾巴就不由欢快兴奋地甩了一下,跳上旁边的一个凳子上,扯开嗓子就“喵喵”地叫了好几声,想要将季泊给召唤到这里。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季泊就稳步走了过来。看到呵呵蹲在冰箱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冰箱,眼神火热的像是要把冰箱给融化了一般。 “饿了吗?”他低声问道,轻笑了一声,顺从它的期待打开了冰箱了大门。 小奶猫早已绕到了他的身前,极力地仰着自己的小脑袋向里面张望,目光直直地望向昨晚摆放着蛋糕的那一栏。却是想不到—— 那个位置赫然只剩下了一个空纸盒。 苏碧:!!! 它不可置信地“喵”叫了一声,蓦然间呼吸就停滞了一拍,沉着目光极力地张望。但是怎么看,那个剩在冰箱里的平盘,就是昨夜拿来的蛋糕底座。 一时间,季泊淡然的神情也冷凝了起来,紧皱着眉心盯着这一处。 他从冰箱里掏出来了那个空盒子,眉心紧皱得像是酝酿着无数的阴霾和风暴,快速地冲向了客厅。屋子里面醉了一地的人早已离去,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冷食在盘中,混乱地挤在一起。而少数不多的餐碟中,赫然还残留着蛋糕上的奶油痕迹。 看到这一幕的季泊,猛然间脸色冷沉了下来。 他快步走到屋中,拿到手机径直拨出去一个电话,只听电话的那一端响起了爽朗的笑声。“老季,你醒了?难得没有醉到下午头!” 季泊沉声直接问道:“冰箱里的蛋糕呢?” “我们吃了!”电话那头的人笑声豪爽,坦白大笑着说道,“味道真不错,你怎么昨晚没有拿出来点蜡烛呢?难道是想自己吃独食?” 他打趣得厉害,季泊冷峻的脸上却是一丝笑容都没有,深呼吸一口气,蓦然扣断了电话。随即,又打给了物业,“我是1213房间,以后外来的客人请谢绝进入。” 听到物业答应之后,他才放下了手机。一回头,却见小奶猫的脸上满脸伤心,呆呆地蹲在空蛋糕盒子面前,郁卒地让人心中有些不落忍。 苏碧:我的蛋糕被人吃了/(ㄒoㄒ)/~~ 辣条:MDZZ!至于这么伤心吗? 苏碧:你不懂,不信你看季泊╭(╯^╰)╮。 辣条侧目,只见季泊的脸上全然是一片冷冽神色,低敛着眸光凝视了空蛋糕盒许久,才悄然收紧了手指,将空盒子用力捏得变形。 辣条:……一家子ZZ! ——不过蛋糕是什么味道,它也好想知道啊QAQ~   第50章 就在一人一猫齐齐伤心蛋糕被吃之时,忽然间季泊的手机铃声响起,竟是经纪人的来电。他接通后,听到宁峰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道:“季哥,黄老板的事情怎么办?” 季泊神情一敛,迅速反问:“什么事?” 宁峰立时一愣,“你没看到我昨晚的短信?” 听到这话,季泊不由低头快速翻看起手机来,这才发现一条短信早已经已读。他的心头微怔,想起昨晚的情形来,估摸着是醉酒之中不知道何时翻看,而今竟然全无印象。 他低眸扫了一遍短信内容,沉郁的胸口骤然间吐出了一口气,湛然有力地对着宁峰说道:“找几个相熟的媒体记者,全部曝光。” 话语间,赫然隐藏着冷冽的寒意,整个人像是即将出鞘的剑一般锋芒毕露。 电话那头,经纪人宁峰当即答应了下来。他手脚利落,动作极快,不到几个小时网上就霎时间出现了一组糜烂奢侈的照片。 此时正值夜晚的黄金档,不少网友都在线,关注到照片中劲爆惊人的内容,立即就引发了舆论狂潮。 “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是谁?雾草,天天换着美女抱!” “干什么打马赛克吗?就算是把美女的脸遮住了,但是她那动作分明就是一万个不愿意!” “要我我也不愿意,这个秃头的男人一脸猥琐,年纪都能当爷爷了,谁愿意腆着脸伺候?” “谁叫他有钱呢?” …… 网友们热议纷纷,而爆料号下面赫然发出了一条长微博,将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介绍清清楚楚。无数关注的网友们这才知道,这个肥头大耳的猥琐中年男竟然是《故园梦》剧组的投资商,而他在娱乐圈中强买强卖、强迫新人的做派更是为世人所不齿。 一时间,如海水一般的骂声就轰然响应了起来。 不说黄总被一众吃瓜看戏的网友们骂得狗血淋头,随后逐渐揭露出来的《故园梦》剧组导演、主创助纣为虐的经过,越发引起了所有人的反感和抵制,觉得他们就是胡作非为。 先前剧组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一点名声,这次又彻底地砸了进去,落了个一丝不剩。 当下,《故园梦》剧组如同过街老鼠,从上到下所有人都焦头烂额地疲于应付记者的追问和采访,剧组中的女演员也惊慌地纷纷掰扯开关系,宁肯拼着违背合同也要将自己择出来,生怕裹进了这个陪吃陪喝陪老板的泥潭里无可自拔。 没了几日,整个剧组的人心都散了。这下子,就算是一个外行人,也能看得出这部电视剧肯定砸了。纵然剧组极力想法子开媒体记者招待会解释,但是所有洗白的话眼下都没人相信,一个“淫乱无度”的大帽子彻底地死死扣在了剧组头上,让所有网友们都深信不疑。 现如今剧还没有播出,人气就陡然间跌倒了谷底,彻底没有了再翻身逆袭的可能。一时间,不说剧组的心凉了,投资商们真金白银投入的大笔钱可是彻底地打了水漂! 黄总满脸阴鹫地怒视着一屋子人,暴怒的目光从导演脸上一个一个转移到制作人脸上,满脸狰狞的横肉间根本就掩饰不住心底的狂怒,像是下一秒就会猛然爆发出来。 “谁曝光的!是谁!!”他骤然一声怒吼,像是惊雷一般在众人的耳边炸响,立时震吓得所有人一哆嗦,不由自主地纷纷低下了头。 若他单纯只是一个有点钱撒野的土豪,导演也不至于如此害怕。他在娱乐圈里打混了多年,土豪见过不少,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应对之法。 可是偏偏这个黄总背后的势力惊人,黑白两道都颇为有面,让他不能不忌恨。此时更是悔断了肠子,为什么要为了钱接下这部戏,简直就是给自己惹上了大麻烦。 一想到这,导演的眉心就紧紧地皱了起来,后背的冷汗淋淋,止不住地渗透浸满了衣衫。在死寂的气氛中,他仿佛注意到一股阴冷的视线慢慢地落在自己的头顶,立时就忍不住悄悄攥紧了手。 纵然心里惊惧,还是头皮发麻地小心翼翼出声说道:“黄总,您别生气——” 没想到,他的话刚说出口半句,一个玻璃烟灰缸就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身边,迸裂的玻璃渣四处飞散,倏然间就划过了他的手,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而后一丝鲜血就漫了出来。 导演被吓得一愣,心悸地收住了口,不敢再胡乱开口说话。 “我不生气。”黄总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暴怒的眸子沉沉地盯在他的脸上,立刻让导演恍惚产生了一种被凶兽虎视眈眈惦记上的感觉,止不住地心里发颤。 “嗤!”黄总蓦然冷笑一声,粗咧的嗓音中压抑着疯狂和怒火,乍然在所有人的耳边怒吼道,“我特么要把他碎尸万段!!!” 《故园梦》剧组急剧地衰败了下去,悄悄地收敛出了嚣张的声势,抓紧赶拍剩下的戏份。幸好他们的剩余戏份不多,只拍了个几天就匆匆收尾,随后在影视城内杳无踪影。 一直蹲守在剧组外的记者们没了采访的地方,也只能无奈地散去,从其他方面挖掘更深层次的东西。而这一次,苏碧的车祸赫然被人再次郑重提了起来。 不得不说,她出事的时机颇巧,整个车祸经过中又充满着无数的疑点。比如,她为什么深夜一个人开车出发?她要去哪里见谁?为什么要特意走一条郊外偏僻无人的路? 霎时间,各式各样的猜测和分析都冒了出来。就连苏碧被人追杀这种无厘头的说法,也成为了其中最惹人注意的一种猜测。 而广大网友们更是被彻底地吊起了好奇心,齐齐关注追踪了下去。 眼看着网友们将自己的过往扒得一干二净,正在刷手机的苏碧郁卒地无力阻止这一幕。她现如今自顾不暇,待在一个小奶猫的躯壳里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寄希望于网友和记者们能够帮她查明真相。 外面的舆论尘嚣直上,而待在季泊家中的苏碧却是天天吃吃吃喝喝喝玩玩玩,说不尽的开心和惬意。 “呵呵,过来吃饭!”季泊将一碗猫粮放在长桌的一侧,随后拎着小奶猫帮它爬上了桌子,立在了桌子的一端。 苏碧站在桌子上许久,面前只孤零零的摆放着一碗猫粮,占了偌大桌面的一大块位置,让她一时间不由懵住了。仰起头来,喵喵地冲他叫了几声。 ——“这啥意思?”她有些不解。 季泊摸摸它的小脑袋,冷峻的表情上浮现出一抹温润的笑意,自己折身走向了餐桌的另一头,那里正摆着几个洁白色的瓷碟,里面全都是做工精致、外形美好的食物。 隔着长长的餐桌,季泊举起红酒杯,对着这头的呵呵遥遥举杯道:“用餐愉快。” 苏碧:…… 看着温润瑰丽如琥珀般色泽的红酒,顺着他的喉咙缓缓流下,他的脸上露出了舒缓闲适的表情。随即,他举起了刀叉,修长有力的十指慢慢切割下一块炖得软香酥烂的羊小排放到自己的口中,霎时间俊朗的面庞上就现出了一分享受的表情,仿佛他的面前摆放着无上的美味,每一口都是极致愉悦的享受。 当下,苏碧就牙痒痒地想一爪子拍翻自己眼前的猫粮。 ——麻蛋,原来就是让她来陪餐的!而且还干看着不给吃,要不要这么残忍QAQ? 一时间,她眼前香喷喷的猫粮就有些食不下咽。但是终究,她也没有忍心拍翻,低头嗷呜地大口吃了起来,每一口都有着气吞山河的架势,仿佛要狠狠地用食物发泄出来自己的怒气。 她气壮山河地将一碗猫粮呼噜呼噜吃完,胃里满满的食物终于平复了一点好心情,却没想到一抬头,竟是对上了季泊复杂深邃的眼神。 他拿着刀叉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深深望来的眸光中盛满了万般情绪,久久地才缓缓沉淀了下去,轻声开口说道:“我想,我们要学习一些规矩了。” 苏碧一脸懵逼:……哈? 她不知所措地回望着他,浑然不觉自己脸边颤巍巍的胡须上已经沾上了食物的残渣,看起来跟一只小花猫一样。 “来,抬左手。”饭后,季泊让她单独站在长桌上,训练地说道。 苏碧无语地看着他,不情愿地微微抬了一下左边的爪子,又飞快地给放了下来,这动作快的根本连一秒钟都没有。 立时间,季泊的眸光一深,沉住气说道:“好,来换右手。” 苏碧:…… 只见小奶猫将自己的脑袋撇向了一边,耷拉的耳朵紧紧地贴在头上,仿佛根本就听不到他说话一般,纹丝不动地立在桌子上。 “呵呵。”季泊低声喊了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了它肉乎乎的小爪子,往前牵着抬了抬,点着它的小脑袋让它看向自己。 然而,它压根就是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任由他摆弄,就是不主动配合。 苏碧简直想掀桌:竟然开始调教自己,这到底有完没完! 看到呵呵昂着小脑袋高傲鄙视的态度,季泊没有乍然生气,冷沉的眸子中反而淡淡地起了一丝波澜,继续古井无波地沉静说道:“好,举双手。” 苏碧:…… 她猝然一爪子拍翻了眼前的猫粮碗,嗖得一下从他的手中挣脱地逃了出去,三步两步就跳下了餐桌。 系统辣条看到这一幕,目瞪口呆:“你你你的恐高症竟然好了!” 苏碧边跑,边笑道:“看来猫的潜力也是无穷的!” 霎时间,辣条侧目看她,竟是无言以对。 苏碧逃得快,却是最终逃不过季泊的魔爪,被他一竿子从沙发底下勾了出来。脑子还是懵逼的,已经落入到了他的手中。 季泊冷笑一声,沉眸直视着它说道:“你再逃?” 眨眼间,苏碧就乖巧地在他的手掌里乖乖举起双手,软塌塌地柔声轻叫道:“喵~” 瞧着她秒变乖巧卖萌的样子,辣条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狗眼。——厉害了,我的宿主,这演技一顶一的棒! 就连季泊也甚是无奈,对睁着一双水润润清澈的大眼睛无辜望向自己的小猫,狠不下心来整治,最终还是只将它扣在了自己的身边。 在午后的阳光下,他好整以暇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打开了一部电影,沉眸注视着大屏幕。他的大长腿舒展地放在沙发上,而苏碧软软小小的一团被他困在自己的掌心中,逼着它同自己一起看电影。 苏碧无奈极了,也只好睁大了眼睛趴了下来,静悄悄地望向电视屏幕。不成想,等电影的第一帧画面一开场,她差点就从季泊的掌心里跳了起来,整个人都兴奋地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她激动地挥舞着爪子,半捏成拳头的肉爪在半空中轮圈,兴奋激动地又蹦又跳,季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没有让它掉下去。 他低敛着眸子,眉心间浮起一丝疑惑不解,不明白它蓦然在激动个什么劲。 “我的!!是我的电影!!!”苏碧骄傲地说道。 辣条忍不住无奈地安抚一句:嗯嗯,知道了= =。 一直等到电影正式开演之时,苏碧的兴奋才缓缓地稍稍平复一点,目光灼灼地盯着电视屏幕,甚至连自己的小身子都立了起来,微微地向前倾去,看得那叫一个认真而专注。 这是她的第一部电影,那是她青涩而稚嫩,不过是娱乐圈里数千万名新人演员中最默默无闻的那一个。所有人都不知道导演从哪发掘的她,又怎么会启用她这样一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人担纲女一号,而且还是同当时名声赫赫、时下当红的男演员季泊合作。 不得不说,最初见到她时的季泊,也是同样不解。 然而,却不曾料想到,在拍戏的过程中竟是会被她一步一步吸引。她专注于琢磨演技的诚挚态度,她笑起来有些孩子气的纯然明媚,她在镜头前情绪爆发、张力十足的表演,都一点一滴深深地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甚至,在拍戏结束之后,他竟是一时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爱上了剧中的角色,还是爱上了她。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整颗心都遗落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甘之如饴。 静静地看着电影中她的一颦一笑,镜头流转间灵动透彻的眼神,仿佛是从小小的屏幕中,一眼就凝眸望到了自己的心底,在他的心中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轻轻的涟漪。 他的呼吸蓦然屏住,就连握着小奶猫的手也不由自主地停滞在了半空中,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沉浸与投入。哪怕是镜头上的自己,也没有分到自己的丝毫注意力。 等一部电影演完,片尾曲缓缓地响起之时,他才骤然发现自己的四肢竟然僵直了许长时间,维持了一个长久不动的姿势而自己一丝也没有察觉。 纵然如此,他此时也无法顾念到这些,只觉得情绪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电影中,回想起了那段电影拍摄的日子,记忆起了苏碧的笑容举止。 一想到这,季泊越发地感觉到偌大的客厅如此冰冷而空旷,而他的心底像是荒芜的一片海岛。 ——等不到归人,盼不回远方的航船。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低低垂落下的眸子敛住了自己满心的苦涩和沉郁,无声中下意识地抚摸了自己膝头的小奶猫,为它静静地梳理着毛发。 等到他的情绪终于平复时,才微微喑哑着嗓音对呵呵轻声问道:“呵呵,你——” 季泊将小猫双手举到自己的身前,对上它的眸子时蓦然一愣,“——你哭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奶猫微红的眼眶,和含着水意的眸子,轻声问道。那轻柔的语气,似乎是被它的样子给震慑住,又像是怕惊吓到它。 苏碧:QAQ我的演技真是太棒了!好感动! 听到这话的辣条,忍不住扶额,没脸见人。 季泊不知它的想法,将小奶猫动作轻缓地抱到自己的怀里,贴在自己的胸口中。一声一声怦然有力的心跳透过薄薄的衬衣传入她的耳中,像是最宁静安然的节奏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放松安稳了下来。 他修长的十指轻轻地摸着它的小脑袋,柔声哄着劝道:“刚才妈妈的表演是不是很棒?”话语间,竟是出人意料地温柔和静谧。 听到他的话,苏碧忍不住点点头。 感觉到小猫的脑袋顶着自己的手指,在怀里微动,季泊不由微微扬起了唇角,再次开口温声说道:“那是不是应该向她学习,做一个温柔的淑女?” 苏碧:…… 听了这话,她忍不住侧目。厉害了,我的哥,你想要一只猫当淑女喵???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季泊瞧着小奶猫仰头呆萌望着自己的样子,轻声笑道:“好习惯要从小养起,呵呵,我相信你的,加油。” 立时间,苏碧泪眼婆娑。——可是我不相信我自己啊…… 然而,季影帝打定了主意,当真是说到做到。非但每天早起洗脸晚上洗爪事事都亲力亲为,就连她每顿吃饭时,他也目光灼灼地站在它的对面看着它,力争帮助它戒掉狼吞虎咽的坏习惯,变成小口优雅的好姑娘。 这炽热灼灼的视线,差点让苏碧食不下咽了,彻底地飞快精神虚弱了下去。每天蔫蔫地站在窗口,希翼渴望地看着外面的世界,满心都是羡慕。 它这副蔫头耷脑、不开心的样子,让季泊看了,不由有些揪心。眼见最好吃的秘制小鱼干和香喷喷的罐头全都奉上,也挽回不了它的兴致,他的心忍不住彻底地提了起来。 隔了几日,竟是从外面请了一位颇有名气的动物医生到家里,查看诊断它的症状。 医生观察了没有多久,当即就作出了判断。“你们家的猫这是忧郁了。” 听到这句话,辣条不由惊大了口,“( ⊙ o ⊙ )啊?” 苏碧默默地回头看了医生一眼:“……啊?” 不等医生详细解释,辣条就哈哈大笑了出来,“23333这可能吗?”——智慧如它,一跟头发丝也不会相信的! 季泊亦是紧皱起了眉心,有些不解,“可是我每天都有陪它。” 看着他沉默注视小奶猫的样子,冷峻的眉眼间虽未说出来,但分明是满满的关心之色,悄然隐藏在了深沉的眸子深处。医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人和动物毕竟不一样,你不能拿着你的标准来看待小动物。” 这句话刚出口,季泊就是一怔,沉静的脸上仿佛是陷入了一些沉思。想了许久,他骤然抬眸,深呼吸了一口气,湛声而郑重地询问道:“我该怎么做?” 隔天,苏碧正躺在飘窗上晒太阳,暖烘烘的阳光晒得她昏昏欲睡,一双眸子半阖半张,像是马上就要酣睡过去了一般。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客厅的大门忽然打开,而后一声响亮的汪汪声竟是从门口响了起来。 立时,就惊得苏碧打滚跃了起来。 “哪来的狗???” 她跳下飘窗,快步跑向门口,只见出门归来的季泊手中竟是牵着一只二哈,正一脸激动地满脸兴奋四处张望。 霎时间,她就在几步之外停住了脚,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季泊低下身子,笑着摸摸她的小脑袋,温柔的手指蹭在她的头顶上,说不出的舒服美好。可是,他一开口竟是说道:“这是哈哈,以后你们要好好相处。” 苏碧:…… 她一脸懵逼地下意识看向二哈,正巧看到它正裂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笑呵呵地对自己露出了笑容,响亮地喊道:“汪汪!” 那傻萌二缺的样子,让她顿时心里一颤。 “怎么办?”苏碧泪流满面地在心中说道,“我感觉,以后我的抑郁要更加重了。” 辣条:……点蜡。 有了哈哈的日子,那叫一个鸡飞狗跳。而偏偏季泊最新工作日程又开始繁忙起来,天天早起晚归,只剩下她和二哈在家里相顾无言。 “别过来……”苏碧趴在书房的架子顶端,有气无力地说道。她低着眸子向下看了一眼,傻萌的二哈兴奋地直摇尾巴,顿时就控制不住自己扑了过来。 那气势汹汹地动作立时让苏碧心里一惊,慌忙间急忙跳到了桌子上,还未来得及站稳身子,只听身后——“砰!” 辣条:“……第三个了。” 苏碧亦是无语,回头看着地上轰然倒塌摔碎的雕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觉得自己的心好累。一天的时间,像是过去了沧海桑田一样,瞬间苍老了许多。 然而,这才是战役刚刚开始。等季泊回来时,冷眸沉默地望着家里四分五裂、混乱不堪、像是被土匪暴风雨劫掠过一般的场景,当即就脸色沉了下来。 他把小奶猫和二哈一起拎在自己的面前,沉眸紧紧地打量着一猫一狗,缓缓地询问道:“谁做的?” 听到他的问话,二哈不明所以地歪了歪脑袋,无辜迷茫地看着他,忽然不觉一只爪子早已悄悄地指向了自己。 季泊凝眸注视着它们,沉静的神色间淡然无波,却像是压抑着无数的雷霆之怒,让客厅中的气氛一时间冷沉了下来。 “呵呵?”他不动声色地开口喊道。 苏碧急忙把爪子伸得笔直,连连捅向二哈,差点把毛茸茸的爪子戳到了它的身上,满脸都是大义凌然的庄重感。——是他是他就是他! 辣条忍不住在心里接道:“我们的英雄小哪吒~” 看到她的举动,季泊的视线又缓缓移到了二哈的脸上,瞧着这家伙咧着嘴傻笑,浑然不觉发生了什么。“哈哈,是你做的吗?” 二哈听不懂他的话,蓦然仰头:“嗷呜~” 季泊沉默地注视着它,看着这家伙嗷呜一通狼嚎完了,就得意洋洋地翘着下巴,满不在乎地四处乱看。霎时间,他的眉心就紧紧地蹙了起来。 苏碧:╭(╯^╰)╮终于知道我有多么好多么省心多么乖巧了吧? 听到她心声的辣条一时无语:…… 季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对着第一天来到家里就翻天覆地搞破坏的二哈无奈极了,径直领着它到被摔碎的东西前,低声教训起来。 苏碧踩着女王步跟在他们的身后,他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深以为信。 偏生二哈这么傻萌地被教训了一通之后,竟然死不认错,嗷呜嗷呜胡乱嚎着就跟季泊对着干,满脸不服气地反驳起来。纵然听不懂它说什么,但是那副死命嘴硬、顽抗到底的态度显而易见。 听着它乱七八糟的嚎叫声,苏碧立时间就有些脑仁疼,问向辣条:“它说的什么?” 辣条:→_→“这时候就知道学一门外语的重要性了吧?” 苏碧侧目望向它,“那你给我来翻译一下?” 瞬间,辣条就自动封住了自己的嘴巴,严肃地对着二哈隔空喊道:“哈哈,你怎么能光学小语种?出门在外,行走江湖,还是得好好学习普通话。” 听到这话,苏碧不由轻笑了一声,看着二哈跟季泊结结实实地吵了一架,牛头不对马嘴地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偏偏他每说一句话,它都有的反驳。等说到最后,季泊的脸上都是一脸沉寂和无奈。 它还吵得意犹未尽,他倒是先累得口干舌燥。 最终,只能拿出了大杀招。“哈哈,明天的肉干没有了。” 二哈歪脑袋,呆萌地满头问号,“嗷???” 苏碧忍不住鼓掌,“棒棒棒!” 它笑眯眯地从一人一狗的身后溜到前面,乖巧地蹲在季泊身前,仰着小脑袋目光清澈明亮地望着他。“喵?”——我呢,我呢?给我奖励两个罐头? 季泊手指温柔地摸了摸它的头,目光期盼地看着它,温声说道:“呵呵,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要管好弟弟,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姐姐的。” 苏碧:……麻蛋,自己家的族谱上成员竟然越来越多了! 不光有爸爸,有妈妈,现在还有了弟弟…… 她真是拖家带口,喵生艰难! #一只傻二哈成了我弟弟#——我是该教它怎么抓耗子,还是教它怎么舔爪子?/(ㄒoㄒ)/~~   第51章 有了二哈这个弟弟之后,苏碧蓦然发现自己每天的生活精彩了许多。 她要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看着这娃不闯祸,还是分分秒秒跟在这娃后面别在家里搞拆迁,甚至连这娃随意客厅大小便、主卧床上跳跳床都要管,只觉得一天下来跟打仗一般,累得不可开交。 她终于体会到了动物医生的用心良苦。天天给傻萌二哈当老妈子,她哪还有时间悲伤秋月,忧郁沉闷? ——简直是分分钟都想要爆炸! “哈哈,住手!”苏碧嗖得一下子窜到了客厅里,阻止它咬烂季泊的一双毛绒拖鞋,“这是R品牌的最新款,价值五位数啊!” 看着她阻拦的动作,二哈无辜地“吧嗒”一口咬坏了拖鞋,又蹦向另一边,直直地冲着饭桌的实木柱子开始磨牙。 苏碧忙不迭地奔过去,但是早已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血盆大口“嗷呜”地一下咬上了桌子腿,又拽又磨。 她:“……其余三条腿已经烂了,我们晚上怎么吃饭?” 然而,二哈一疯起来,破坏力简直惊人。每天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东跑西窜,硬生生地就是不嫌累,四处咬一口,踹一脚,搬不动地就圈起来,没几天就将装修大气简洁的季泊家搞得跟二手房一般。 等经纪人宁峰跟在他身后推门而进时,亦是愣了一瞬,不可思议地看着房子里混乱不堪的摸样。“你在家里养了一个孩子?” 想来想去,也只有皮实的小孩儿才有这惊人的破坏力。宁峰骤然间就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眼神间满满都是怀疑和打量。 季泊:…… 他还没得及答话,就见一只二哈骤然从角落里窜出来,耷拉着舌头不住地喘粗气,直累得气喘吁吁,满脸却是止不住地兴奋神色。 而一只软软小小的身影紧接着随后跳出,“哈哈,不准跑!快回来!” 苏碧惊愕地看着两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差点没收住脚,滚到了季泊的鞋边。她愣了一下,看看喘着大粗气累到在他身边的二哈,在看看追赶在它身后的自己,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她在赶着哈哈四处乱跑。 抬头间,不经意地对上了季泊沉眸注视的眼神,苏碧立时收住了脚,老老实实地站在他的面前。 “喵~” ——我刚才是在教育弟弟,真的QAQ! 季泊深呼吸了一口气,深沉幽深的眸光中带着一抹叹息。“呵呵——” 他的声音刚出口,只见小奶猫捂着耳朵,猝然转身奔逃,似乎是被他有着微微严厉的语气伤透了心,仓皇的步伐每一步都透着无尽的伤心。 季泊一怔,沉默的视线远远地遥望着它的背影,直到那个软绵的小尾巴消失在了转角。 苏碧奔到卧室里,一头将自己的小脑袋埋进了枕头里,郁郁地趴在厚实柔软的大床上。直到躺了许久,才静悄悄地忽然她的身体从后面被触碰了一下。 轻轻的,仿佛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然而,她依旧默然地侧身躺着,埋在枕头里的小脑袋不肯抽出,气鼓鼓地说道:“别闹。” 她的话音刚落,自己的身体却又是被紧接着碰了一下,这一回的力道显然是加大了几分,让她无法忽视。 苏碧哼哼了两声,犹然不开心,嚷着软绵绵的小声音就喵道:“别闹,我生气呢~”她心想,这一回季泊总该是轻柔地把她抱起来了吧,然后用嘴温柔最宠溺的语气好好哄自己。她可千万要把持住,不能轻而易举地沉溺进去。 她打算得极好,却是想不到下一秒自己的身体竟然被重重地推了一下,差点将她直接给捅到床底下去,直接胡乱地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 “砰!” 骤然间,苏碧震惊地爬了起来,惊愕地回头,发现守在床边的竟是二哈。它正歪着脑袋,喜滋滋地咧着大嘴,有趣地看着自己。而自己犯上作乱的爪子,赫然还是举在了半空中。 当下,苏碧忍不住一时心里无言。 “……” 突然间,她暴而怒起,劈头盖脸地将它狠揍了一顿,直让二哈躲避不及,连连嗷嗷惨叫,抱着自己的脑袋仓皇跑了出去。 等到房间里终于只剩下她一个时,一直沉默无声的辣条才忍不住战战兢兢地开口提醒道:“虐待小动物是犯法的。” 听到这句话,苏碧侧目望向它,“哦,那虐待你犯不犯法?” 辣条:……/(ㄒoㄒ)/~~ 立时间,它急急地改口,信誓旦旦地急忙补充道:“不不不,我的意思呢,哈哈白长那么大个子,怎么好意思欺负你这么一只弱小的小奶猫呢?简直就是令人发指,是不可忍!揍得好!” 见它拍着小胸脯,摩拳擦掌恨不能替自己出手暴揍的样子,苏碧的脸上不由扬起了一抹笑容,流转的眸光间满满都是狭促的笑意。 这下子,辣条将小胸脯挺得更高了,心里却是简直要泪流满面。——为什么它的日子这么艰难TAT? 躺在大床上的苏碧左等右等,一直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季泊的道歉。黑暗的夜幕落下,房间内渐渐地沉寂了起来,昏暗的视线更是加剧了她心中的酸楚。霎时间,满心都觉得自己像是没人怜没人爱的小草,孤苦无依,喵生凄惶。 正当她一整颗心都是低落之时,却不料房间忽然被人推开。她的小耳朵悄然竖起,只见黑暗中一个颀长有力的身影渐渐地靠近过来。 还没有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一股子奇香无比的味道就先传入了她的鼻子中,让她忍不住微微抬高了脖颈,小心翼翼地向那处看去,小肉鼻子直直地半空中轻嗅。 “好想啊!”辣条忍不住赞叹道。 苏碧亦是点头。这种味道同先前吃过的猫粮,上好的小鱼干,和香喷喷的肉罐头是完全不一样的味道,扑鼻而来的香气甚至一瞬间就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馋虫,让她不由霎时间口齿生津。 纵然她心中此时好奇痒痒地再厉害,但是犹然自己两人正在战火中呢,当即就梗住了脖子,努力地不向那处看去。——╭(╯^╰)╮她还生气呢,这点美食收买不了她! 听到她的心声,辣条忍不住侧目:→_→ 她十分有骨气地维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整个喵身紧紧地贴在大床上,像是一丝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季泊打开了房间里的灯,柔和明亮的灯光立时将所有的情形照得一清二楚,甚至连小奶猫忽然紧绷僵直的尾巴也在灯光下展露无遗。 立时,季泊冷峻的面容上不由浮现起一丝笑意,深沉的眸子含笑定定地注视在它的身上,温声说道:“呵呵,快起来吃饭了。” 他的话音落地,但是平躺在大床上的小奶猫纹丝不动。 季泊仿佛没有看出来它的抵抗,轻笑着继续说道:“今天,我为你煎了小黄鱼,又香又嫩,不想吃吗?” 苏碧:“小!黄!鱼!” 霎时间,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天知道,她多久没有吃过新鲜可口的小黄鱼了!以前和季泊在剧组中是没条件,他不让她吃放了盐和调味料的食物。而回家之后,却是天天被罐头、小鱼干给包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下厨特意为它做饭。 几乎是立刻间,她就在心里陷入了万般的挣扎。要不要屈服? 辣条:……说好的一点美食不可能收买她呢? 瞧见它沉静不语的样子,季泊也没有着急,淡然地立定站在床边,静静地等待着它的反应。微微含着笑意的眸子,却是悄然注视到它的尾巴不经意间焦急地摆了一下。 季泊修长有力的十指轻轻地摸在它的头顶,温热毛茸茸的毛发被他梳理地十分舒服,不由得让苏碧的心里更加挣扎了。 “快起来吃饭吧。”季泊温声哄劝道,“否则哈哈就要抢光了。” 一句话,就让苏碧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她刚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作出决定,没想到就在这时哈哈的狗叫声忽然就由远而近狂奔着袭来,转瞬间就汪汪嚎着踏进了屋子。 顿时,小奶猫鲤鱼打挺一般地从床上跳了起来,嗖得一下子就直扑季泊的怀抱,冲着那盘香气四溢的小黄鱼紧紧地守护着。 这紧紧护食的样子,简直让辣条不忍直视,默默地捂住了额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能变成这样子的宿主? 苏碧窝在季泊的身前,探头一脸餍足地享受着他捧在手心里的一盘小黄鱼,心里轻笑道:“可能是解放天性?” 想当初,演员入门的第一课就是解放天性,通过模拟动物来释放出自己的本性,从而打开内心。苏碧觉得自己现在直接跳过了“演”的阶段,彻彻底底地激发了自己内心中的惬意和舒适。 她心满意足地小口享受着小黄鱼,间或地满意抬头喵一声,似乎是在称赞季大影帝的好手艺。一顿小黄鱼美美地吃完之后,所有的不开心彻底烟消云散。 苏碧懒散地躺在柔软长毛的地摊上,看着客厅里的电视上正在播放节目。季泊特意将电视节目调到了动物频道,立时一声醇厚饱满的男声就从电视中缓缓地流淌了出来。 “这一年的东非大裂谷,又来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苏碧:…… 她一脸懵逼地仰起脑袋,将视线从自己身上的毛转移到电视上的时候,只见这档节目的画面转瞬间就被调换,速度快得根本就让人反应不过来。立时间,不由沉默地望向了始作俑者。 就连二哈也奇怪地嚎了两声,“汪汪!” 季泊仿佛是注意到了它们的举动,沉静淡然地将遥控器调换成动画片,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刚才那个节目少儿不宜。” 听到这话的辣条忍不住侧目,悄悄望向苏碧,“→_→少儿不宜啊,老司机。” 苏碧微笑:“(⊙v⊙)嗯。” ——宝宝还小呢。 听到她回答的辣条彻底败退,甘拜下风。——人一旦不要脸起来,简直就是无敌! 轰轰烈烈的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度过,悄然之间苏碧竟是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数月。外面的天气由热到冷,最终枯黄的落叶掉落殆尽,寒冷的冰霜覆上了清晨的玻璃。 外面的冬意,赫然悄悄来临。 随着元旦的将近,季泊准备去完成今年最后的一个工作,出席柠檬台大热的一档综艺节目。这一次,他要带着家里的一猫一狗一起出席。 全家一起亮相,自然要盛装出席。上节目前,季泊就带着它们去了一家颇有名气的宠物医院,细致地做了保养,让苏碧大开眼界,享受了周到美妙的服务。 香喷喷的泡沫,温度适宜的温水,暖烘烘的吹风,立时让它的毛发从头到尾清洁一新。然而,这才只是一个开始。其后,细致地修剪毛发,小心地修理指甲,甚至店家为它挑选一个大红色缎带的猫铃铛,挂在脖子上,说不出来多么喜气洋洋。 就连辣条也忍不住投来了惊讶的目光:“土包子进城大改造了……”简直变化不要太大,彻底地从家里蹲的一个小傻妞变成了高贵可爱的小公举。 当下,辣条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断定——果然,钱的力量是无穷的。 搭理一新的苏碧和二哈上节目时,当即引来了众位主持人和嘉宾的宠爱。这期的节目以宠物为主题,邀请了三位明星家中的宠物到现场。霎时间,活泼可爱的宠物们就装点了舞台,增添了不少节日欢庆的氛围,正适合在元旦那一日播出。 而季泊作为大牌中的大牌,一出场就得到了台下众多粉丝的欢呼。他和另外两名演员这一次来,就是为了宣传新电影,所以节目一开始的重头戏还是放在了采访上。 主持人热情地邀请几位嘉宾入座,开始按照台本询问起电影拍摄中一些有趣的话题。而坐在明星身前的宠物们,却是犹然有些不安分。 在台下众多粉丝面前,苏碧带着二哈乖乖地靠在季泊的身前,不吵不闹,看起来格外有几分懂事软萌的样子。再配上柔软蓬松的毛发,精致清新的造型,怎么看都像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又爱干净又乖巧,绝对是宠物界的好学生。 然而,它们正坐得安然,却冷不防突然从隔壁窜出来一只爪子,重重地拍在苏碧的头上,顿时就让她一趔趄,差点仰头栽了下去。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根本让苏碧没有防备,也惊呆了台上的众人。 她正一脸懵逼地抬眸,回身望去打自己的是谁,却不成想身旁的二哈冷不丁地就窜了出去,猛然间凶狠地扑向了她的身侧,用庞大的身躯按倒了隔壁的一只猫就是狂揍。 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当即就让场上乱成了一团,那只猫的女主人也立时间尖叫了起来,台下的粉丝们更是震惊地纷纷站起来翘首望来,齐齐发出了扰乱的喧哗声。 “呀,咪咪!”那位猫的女主人尖叫地喊道,又惊又急,想要插手将打成一团的二哈和自家猫拉开,偏偏插不进去手,也被二哈气势汹汹的架势给吓住了,仓乱着脚步不敢靠前上,只能在口中不住地喊道,“别打了!别打了!” 任凭她叫得再响,二哈犹然不觉,单方面地摁住那只猫一顿狂揍。 看到这一幕的苏碧,不由也在慌乱中跟着喊道:“快别打了,哈哈!以大欺小,不好。”她摇了摇头,撸起了自己的袖子,雪亮的爪子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要来也是我来!” 辣条:…… 最终,她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紧急介入的季泊给分到了一边,强势地将混乱不堪的局面结束了下来。二哈得意洋洋地骄傲仰着脑袋站在一旁,神色间满满都是战胜将军一般的得意,浑身的王霸之气就差是破表而出了。 而这一次的苏碧看着它却忍不住老怀宽慰,清澈明亮的眼眸间全然都是信任和亲近。——不枉她平时费了那么大力气带哈哈,关键时刻这个“弟弟”还是能够站出来护姐的! 就凭这个,以后也要对哈哈好一点。 而那家的猫,赫然已经被揍得满脸开花,精心搭理的造型彻底乱了,就连浑身的毛发也混乱不堪,蔫头耷脑地被主人带到了一旁,心疼地又教训又摸毛。 但偏偏这一幕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所有的事情经过一清二楚。还当真是她们家的猫,先招惹了苏碧,才惹来了二哈的勇猛报复。一时间,也只能自认下苦果。 看着对面那只猫悲悲惨惨戚戚的样子,小眼神犹然幽怨地盯着苏碧的后背,后知后觉的辣条才心头缓缓地升起了一个想法:“……人家可能就是想撩你一下。” 它说着,自己都有点说不出下去了。对面铁定没有想到,这边竟然有个傻萌的二哈暴起出头,结果“撩人”就演变成了一场被小舅子殴打。 一想到这,辣条都忍不住为对面的猫鞠一把伤心泪。 而傻萌的二哈犹然不觉自己破坏了一场美好的搭讪,洋洋得意地冲着台下咧嘴,骄傲地嚎叫了好几声。眼看着自己的叫声引起台下越来越大的叫好和鼓掌之后,它的兴头越发得足,摇头晃脑地连连开心叫了好几声,停都停不下来,呆萌傻缺的样子惹得台下的粉丝们笑成了一团。 忽然间,一件东西就被人抛到了台上。 众人还未看清是什么之际,只见二哈顿时就飞奔了出去,一口叼住了东西跑了回来。趁着季泊还没有阻止的功夫,仰头就一下子给吞了进去,速度快得根本让人来不及作出反应。 站在台上的季泊:…… 他的眉心骤然间就紧紧地蹙了起来,沉眸望着犹然不觉、兴高采烈的二哈。 看到他紧绷的态度,台下投食的粉丝急忙解释道:“没事,是牛肉干。” 粉丝的话音刚落,二哈就砸吧砸吧嘴,嗷嗷地嚎了一声,满脸餍足的神色立时间就将它的吃货属性暴露无遗,更是让粉丝们觉得有趣。 这一夜,二哈霎时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活宝,卖萌耍酷斗狠狂揍样样能行。要不是拴着绳子,节目结束后它差点跟着投喂牛肉干的那个妹子走了,梗着脖子向着那个方向一个劲地狂叫,生怕季泊理解不了它的意思。 这样傻萌的举动,立时引得不少人哈哈大笑。 等节目终于录制完毕,时间已至深夜。季泊婉言谢拒了节目组聚会宴请的好意,带着二哈和苏碧走出演播厅的大楼,深沉寒冷的夜色中廖无一人。 季泊带着一猫一狗上了车,让司机老唐直接将自己送回家。深夜人静,这一档综艺节目也浩浩荡荡拍了数小时,就算是铁打的人这时候也累了,有些扛不住。 就连这一晚精神头最好的二哈,上车没多久,眼皮子就有些耷拉了下来,开始在静谧的车厢中打瞌睡,庞大的身子止不住地向着季泊的腿上靠。 反倒是小奶猫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立在他的膝盖上,张望车窗外面的繁华夜景。五光十色的灯光和夜晚的薄雾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幅奇幻美丽的景象。 看着它炯炯有神的样子,清澈的眸光中都盛满了夜景的倒影,季泊不由微微笑着抚摸它的小脑袋,轻声问道:“喜欢吗?” “喵~”小奶猫轻柔地回了一声,柔和软萌的语气像是最宁神安然的东西,舒缓了他一直紧绷着的工作情绪,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他微微支着额头,手臂抵在了车窗上,将它向上抱了抱,方便它更加适合观赏窗外的夜景,一颗心也慢慢沉静了下来。 “季先生,前面好像堵车了。”行到半路,司机老唐忽然开口说道。他探头望了望前面蜿蜒不息的车流,一眼望过去竟然看不到尽头,可见堵得有多厉害。 于是,他干脆就没有靠上前去,悄悄地路边停了下来,询问起季泊的意见,“我们换一条路线吗?”顺着车流向前上高架,无疑是最快最便捷的回家路径,但是这堵车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说不准堵在高架上一两个小时都动弹不得。 季泊也明晰这一点,当即颔首应道:“好。” 老唐立刻调转车头,又快速驶向了另一边,这旁边还有一条偏僻的小路,正好可以绕过去。却没想到,他们正在小路上行驶了没多久,突然对面飞速地驶来了一辆拖挂的大车。再看到老唐打出的指示灯后,竟然丝毫不曾减速,反而油门越加越大,直直地冲着自己的车驶来。 霎时间,老唐就是一惊,急速地打着方向盘,向着一旁躲闪。然而,这条狭窄的小道却是避无可避,竟是在对方的撞击下,自己的车身“砰”地一下被狠狠地撞了出去,直接被撞击掉下了路旁边的水塘。 水,立时就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而车身,竟缓缓地向下沉去。 苏碧顿时就惊得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密闭的车厢里渐渐地涌进来了水,然而季泊在撞击中赫然被撞到了脑袋,整个人一时陷入了晕眩中。 “季泊!”她压抑不住心中的惊慌,大声地呼喊道,然而一出口却只是一声“喵”。 就连拍在他脸上的爪子,也怎么都唤不醒他的意识。眼见飞快涌进来的水就要漫到他的脖颈,苏碧心急如焚,心中再也控制不住地痛恨自己为什么要被束缚在这具小小的躯壳里,竟是眼睁睁地看着水一点一点漫过他的抠逼而无能为力。 “季泊!!”她焦急地大吼着,紧紧地揪着他的衣领往车座上靠去,不至于让他的身体沉落在水中,反而让自己的身体扑腾掉落在了水中。 软塌塌的毛发浸满了水,沉得像是被人在身上绑了无数的铁块一般,让它渐渐地沉了下去。苏碧奋力扑腾着,四肢却是在水中使不上任何力气,反而浸落得更加迅速。 直到水面漫过口鼻,隔着重重的水幕,她极力地睁大了眸子望着昏迷中的季泊时,才犹然发现自己的心底竟然恐慌得一片惶然。 ——“季泊!!!” 等她再次醒来时,明亮刺眼的灯光猛然刺入了自己的眼睛里,让她忍不住阖上了眼帘,一时间有些想要流泪的感觉。 她重重地喘息着,压抑下温热的眼眶,胸口沉重干涸的肺部却像是破旧的风箱一般,许久都没有工作过了。每一口呼吸,都让她如此吃力而艰难。 霎时间,苏碧不由有些呆愣,努力再次睁开眼睛,茫然无措地打量着陌生的环境。洁白的墙壁,简洁的房间,单一的色调,熟悉而陌生的消毒水味。 她正怔忪间,忽然听到门声一响,一名刚刚踏进房内的护士看到她睁开的双眼一愣,随即欣喜地喊了起来,“你终于醒了!” 苏碧:“……我是谁?”   第52章 经过医生的细心照顾,清醒过来的苏碧渐渐可以下床,到康复区进行康复锻炼。她昏迷了数个月,腿上的肌肉已经有了些许的萎缩,如今想要康复如初,彻底恢复正常人的状态,必须得经过艰苦的康复锻炼才能行。 总之,一切都在好转。 唯有一点让医生们惊异的是,她竟然失忆了。 她记不起来自己的名字,自己的职业,自己的住所,自己的家人,而康复后的这么多天竟然也没有一个亲人来看望过她,仿佛她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一般。 她总是一个人沉默而微笑地自己去拿药,自己去锻炼,自己去吃饭,从不好奇疑问自己的过往,也不去探寻前方的未来。 仿佛,她就活在当下。 这样的状态,不禁让医护人员们窃窃私语,而消息传到外面后,更是引来了无数媒体记者的采访和探询,径直全都扑到了医院里,想要知道她的情况。 幸好这家医院的安保甚好,扎推成群蜂拥而来的记者们被严严实实地堵在了大门口,最终也没有突破到医院里面的最后一道防线,让她有了安然养病的空间。 这一天,外面的太阳正好,难得是冬日放晴的天气。温暖的阳光披洒在身上,晒得人懒洋洋的。苏碧裹着一张毯子坐在小花园里,仰头望着万里无云的爽朗天气,立时间只觉得心情舒畅。 “不冷吗?” 她正眯起了眼睛仰头看天,忽然间听到自己的身旁响起了一个温润低磁的男声,立时低垂下了头望向那人。只见他身材颀长,面容俊朗,一身黑色的大衣衬托出了修长劲瘦的身材,让人心中微赞一声。 而那人深邃凝视的眸子,却是紧紧地注视在自己的脸上。 苏碧当即一愣,有些不解,“你认识我?”她的脸上一片空茫。 听到这话,季泊的眸光一深,黯然的痛楚在眸子间深深地隐藏了起来。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温声对着她答道:“认识,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他娴熟亲密的语气,让苏碧的眉心不由微微轻蹙了起来,明亮清澈的双眸注视着他,却是有些意外和错愕。“我不记得了。” 她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 ,陷入沉思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些费力和挣扎,仿佛是在与那些消失空白的记忆做着无比艰难的斗争。 见到她有些挣扎的脸色,季泊不由低下了身子,半蹲在她的面前,深邃的眸子直直地凝望着她,安慰道:“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嗯。”苏碧缓缓地放松了一口气,再次好奇地打量上这个俊朗的男人,像是第一次看到他一样,眉眼间全然都是好奇和探寻,“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季泊俊朗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分笑容,坦白地直接答道:“恋人。” “……啊!”苏碧吃了一惊,脸上陡然飞快地升起了一丝绯红,有些羞赧地望着他。“那你——” 她深呼吸一口气,踌躇了好半晌,终于才将自己心中的疑问不好意思地问出了口,“——那你很爱我吗?” 骤然间,季泊微微地沉默了下来。他不发一语,深邃的眸子却是越发的深沉幽然,仿佛里面沉淀着无数波涛汹涌的情绪,最终湮灭无声化成幽暗。 他薄唇微抿,温声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发现。” 苏碧回望着他,忽然怦然心动,仿佛被人种下了一颗种子,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生根发芽开出花。而她,竟然有些紧张和期待。 季泊为她办理了出院手续,他的助理早已把行李提下了楼,正在车旁等着两人。苏碧心中惴惴地坐上了一辆豪车,看着车内低调豪华的装饰心里忐忑,一时间竟然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季泊的排场。非但有助理忙前忙后,还有专职司机负责开车,甚至车前还有一辆保镖车负责开道,这样的气势让她忍不住连连打量季泊。 这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她的视线从他修长合体、做工精良的大衣向上,注意到他的腕间隐隐带着一只尊贵的手表,虽然别无其他的装饰,但只此一样就让她断定他身家不菲。 更何况—— 苏碧悄悄地望了他俊朗的侧脸一眼,紧绷的下颚弧度美丽,深邃的轮廓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这人也长得太好看了! 就连—— 她的眼神顿时在他额角的一处伤痕上落定,直直地盯着那处看了许久,分明就是前不久才刚刚受的伤。她虽然不知道跟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是心里蓦然间一痛,手情不自禁地伸了过去。 “你这伤是怎么弄的?” 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她的手已经碰到了他浅浅的伤疤。温热的肌肤一触碰到自己的手指,苏碧自己当即就是一愣,神色间满满都是不可思议。 “我——”她的手猝然停顿,心里的呼吸骤然乱了,急急地就想把手收回去。却不料,她的指尖忽然被另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握住,紧紧地困在了对方的手心里。 季泊沉眸凝视着她,暗哑的眸光中仿佛涌动着无数的情绪,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平稳地说道:“没关系,这伤已经好了,可以碰。” 苏碧:“……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一时间有些羞赧难言。难道说她不应该贸然伸手去碰他?还是说自己怎么会鬼迷心窍地就看他的脸看出了神? 凡此种种,她想想都羞红了脸,又怎么能能说得出口。 但偏偏这人要曲解自己的意思,愣是抓住这个由头握住自己的手不放。她绯红着脸低垂下了头,一时间眼神再也不敢往他的脸上随意看去。 然而,她的手却是被牢牢握在他的掌心里。 直到车平稳停下,他带着她走进家门时,苏碧脸上的羞色才悄然淡去。她看着简洁明亮、庞大高挑的客厅,眉眼间都是不可思议,笑着回眸望向季泊。“这是我家?” 季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答道:“我们的家。” 一句话,就再次成功地让绯红蔓延上了她的脸颊。苏碧呆呆地望着他,将后半句给吞了下去,没想到以前的自己竟然这么棒,和一个又帅又有钱的男神未婚同居。她哪来的这么大魅力啊? 季泊让她在客厅稍坐,开口道:“你等一下,我去将它们带出来。” 它们/他们/她们? 苏碧心头不解,看着他远远地带着两个一猫一狗走过来。季泊冷峻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意,用手指轻柔而熟练地为怀里的小猫梳理毛发,介绍道:“这是呵呵。” 他又指了指跟在自己脚边的一只二哈,“这是哈哈。” 苏碧:“……这名字真有特点。” 季泊轻笑了一声,反倒是一旁的二哈仰起脖子干嚎了几声。没等人制止,就自己收住了口趴了下来,垂着脑袋有些闷闷不乐。 但是它们不甚活泼的样子引起了苏碧的好奇,疑问道:“它们怎么看起来都有些蔫蔫的?” 听到她的话,季泊不由弯起了唇角。“呵呵前不久刚生过一场大病,现在还没有完全痊愈。”他摸着小猫的脑袋,轻声说道,眼眸间竟出人意料地含着温情和怜惜。 “而哈哈——”他沉眸望了趴在旁边的二哈一眼,淡然说道,“伤心是因为刚才被揍了一顿。” 苏碧:…… “哈哈哈,你在开玩笑吧?”她笑眸冉冉地说道,脸上全然是被逗乐的笑容。却见季泊的神色丝毫不动,立时间笑容不由慢慢地停了下来,“……不会是真的吧!” 季泊沉眸望着她,冷峻的眸子微微扬起,忽然笑了。 经过朝夕相处,苏碧蓦然发现季泊实在是个有趣的人。他冷峻淡然,却对家里的小猫颇为爱护,总是耐心细致地替它摸毛,做最美味的小黄鱼和猫饭递到它的面前。这份贴心照顾的姿态,让她忍不住有时候升起了一丝羡慕之情。 然而,她的心里却莫名地同这只小猫又有几分亲近。明明是没见过,但是从看到的第一眼开始,就砰然间心中微动,觉得熟悉无比。 在小猫懒懒地趴在飘窗上晒太阳的时候,也忍不住凑了过去,拿着一本书坐在它的身边。温暖晴朗的阳光洒在自己的身上,不多时迷蒙的睡意就悄然袭来,她渐渐地阖上了眼眸。 这一觉竟是酣然睡到太阳西下,一直等到季泊回来时,她才蓦然惊醒。身旁的小猫早已盘起尾巴,蜷缩着身体,蹭在自己身边睡得香喷喷。 她小心翼翼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柔软的毛毯,全然覆盖在了自己的身上。当下,苏碧就是一怔,起身将毛毯的一角轻轻地盖在小奶猫的身上,看着它阖着眼睛下意识地在毛毯里蹭蹭头,才浅浅露出了一个笑容。 正在此时,季泊从厨房走出来,将晚饭摆在饭桌上,沉静的眸子抬眼望向她,说道:“吃饭吧。” 苏碧忙不迭地点头,笑意潺潺地走在桌边坐下。看着季泊在长条形的桌子两端放好了餐具和食物,脸上忽然露出了几分怔忪,忍俊不禁地笑道:“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们就是这么远远相望。” 听到这话,季泊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在空中停滞了几秒。 苏碧不由笑着继续道:“不知怎么的,梦里面我总是觉得你盘子里的食物看起来更好吃一点。” 季泊抬眸望向她,“那换一换?” “……真没情趣。”苏碧摇头失笑,拒绝了。她看了看眼前的筷子和勺子几秒,最终还是选择拿起勺子,缓缓地将一勺粥舀起,慢慢递向自己的嘴边。 她在病床上昏迷了许久,四肢的肌肉早已些许萎缩,纵然经过了康复锻炼,但是现如今还没有完全好到彻底。一些常人轻而易举能够做到的动作,对她来说却有着出奇的困难,仿佛每动一下就要花费极大的力气。 苏碧湛然专注地盯住勺子,努力将自己手臂的微微颤抖控制住,小心翼翼地将勺子递到自己的嘴边,花费了数秒才终于将这口粥喝到了嘴里。 立时,她的脸上就忍不住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小小地欢呼了起来。“耶!一滴都没撒!” 她的笑声明媚阳光,像是从来没有收到过伤害一样,更仿佛没有将这般的苦痛和艰难放在心上,只是单纯地为自己的每一点每一滴进步而高兴。 这样活泼爽朗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感染到了季泊。他定定地沉眸望着她,手中的筷子早已被忘却在了脑后,唯有那一双深邃凝视的眸子,似乎在不经意间泄露出了心底最柔软的一丝情绪。 等她再次艰难地控制手却舀起第二勺粥时,赫然发现一个修长有力的大手竟然接过了握在自己手里的勺子。随后,那个冷峻坐在对面的男人竟是不知何时从长长桌子的那头走过来,在她的身旁坐下,目光低垂地执起勺柄将粥递到了她的嘴边。 霎时间,苏碧就是一愣,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我、我自己可以的。”对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眸,她的心跳忽然乱了节奏,手脚慌乱地不知道做什么好,绯红着脸开口说道。 季泊的手指坚定有力,安然地将勺子放在她的嘴边,沉眸道:“这是恋人的义务。” 听了一句话,苏碧的心底一怔,情不自禁地悄然泛起了一丝甜蜜的滋味。她拗不过他的坚持,最终还是羞怯地微微张开了口,将粥一口一口喝到了嘴里。 明明粥里面没有放糖,但是她却感觉甜到了心里。 然而季泊的贴心照顾不止这一点,他喂她吃饭,为她倒水,凡是一切劳累的动作都不让她做,甚至连晚上进浴室时,他也湛然跟了进来照顾。 她急急地将浴室的门合拢,涨红了一张脸断然拒绝他的入内,却想不到季泊竟是在门外说道:“这也是恋人的义务。” 立时间,苏碧:…… “不、不用了!”她欲哭无泪地拒绝道,恍然间感觉自己好像上了一艘贼船,恐怕别想轻易下来了。 殊不知,立在门外的季泊冷峻的面容上却忽而泛起了一抹轻笑,深沉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纵容的笑意。 苏碧提心吊胆地度过了几日,等她去医院进行定期康复锻炼的那一天时,恰不巧季泊刚好有工作,无法陪她成行。他紧蹙着眉心,说道:“延后一天,我陪你去。” 听到他的话,苏碧急忙婉拒,“不用不用,你忙工作就好,我自己可以的。”她说得轻松,但是季泊冷凝的神色间慢慢都是不放心。 他刚想再说什么,苏碧急忙又说道:“而且今天和张医生约好了时间,要给我做一个全面体检,不太好改期。” 在她的坚持下,季泊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退让了一步,“助理和保镖跟着你,不准乱跑。” 苏碧笑着点点,脸上却忽然浮起了一丝好奇,“我以前经常乱跑吗?”要不,怎么会特意嘱咐这一句话。 却不成想,听了这话的季泊骤然陷入了沉默中。他摇了摇头,眉眼间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是呵呵,呵呵以前最喜欢乱跑。” 苏碧:“……哦。” 他似乎也有些意外这句话竟然成了自己现在的口头禅,无奈笑着将话题岔开了过去,安排助理和保镖跟她去医院。 苏碧原以为就多了两个人成行而已 ,不曾料想到医院时,自己的身后赫然跟了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引来了诸多关注。 一直到进了康复锻炼的大厅之后,合拢的门才将众多的视线挡在了门外。张医生问询过来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状况,指挥着她在康复器材上做了几个动作,才笑着颔首,打趣道:“听说你这一次衣锦还乡,带着众多保镖回来?护士们还以为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苏碧被他打趣地神色微赧,“张大夫,医院可不算是我的家乡——” 张医生摆摆手,笑道:“你在这躺了好几个月,也算是你半个老家了。” 苏碧:QAQ 带他的带领下,苏碧又缓缓做了一套动作,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正好张医生被护士叫走,她得到几分钟放松的时间,慢慢地从器材上下来,在室内小小踱着步子休息一会儿。 刚走到另一处器材前,就忽然听到正在摆弄器材的一个男人向自己问道:“苏碧?你是苏碧吧!”他惊喜地叫了一声,快步走到自己面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说道:“苏影后,我可是你的粉丝啊。” 听着对方惊喜又兴高采烈的语气,苏碧不由抬眸望向他,反应却是几分,才迟迟意识到自己以前的身份。“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声解释道:“我昏迷了很久,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那个男人听了大吃一惊,迟疑地蹙紧了眸子,不住地往她的脸上打量,“媒体上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失忆了?” 苏碧坦然点头承认,“对。” “哎,这可真是——”那人唏嘘长叹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仿佛失望极了,然而下一秒,眸子却骤然紧紧地盯着她询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怎么出的车祸?” 乍然间,苏碧的脸上就浮现起了一丝疑惑的表情,与他对视,许久才重复道:“车祸?” “对对对!”那人立时焦急了起来,替她担忧痛恨地说了起来,“你不记得了,你昏迷之前可是发生了一场严重的车祸!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的情况,或者——什么人?” 他询问地小心又谨慎,乍然看去似是满心都是为她的担心和牵挂,但是那一双精光隐现的眸子却是悄然泄露了他的本意。 苏碧久久地对望着他,不发一语,看着他的神色渐渐急躁了起来。 蓦然间,她轻笑了一声,摇头说道:“我失忆了,哪里还记得那么多?” 然而,那人却还是不依不饶,追着她的架势像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那医生没说你什么时候能痊愈,记起以前的事情?” 苏碧笑着看了他一眼,明明朗朗地说道:“我、不、知、道。” 立时,那人就张口结舌,没有话再接下去。眼瞧着她慢慢走出了锻炼厅,他的脸上飞快地阴沉了一瞬,眨眼间就快步走出了门外。直到走到冷僻无人的消防通道时,才悄悄掏出了电话拨了出去。 “黄总,看起来苏碧真的失忆了,没有都不记得。”他压低了声音,快速地传递着这个消息。 只听电话那头的人语气嘲讽地放松了下来,“这就好。她能活下来还真是命大,等过去了这阵子风头,看老子不弄死她!” 听到黄总越发暴怒的声音,和电话中传来的噼里啪啦砸了一地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听着,不敢说一句话,生怕惹到对方不高兴,将怒火发泄到自己的身上。 却没想到,他正沉默地接电话中,几个猛然蹿出的人转瞬之间就围住了自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硬物就抵上了他的后背。 顿时,他的脸色就是一白,呼吸屏了起来,看着打头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一个人从自己的手中夺过了手机。 黄老板在电话中骂骂咧咧,尤不解恨,竟是破口大骂道:“季泊真是疯狗!逮着老子不放了,追在我身后四处乱咬!明明就是一个小明星,他哪来的这么大胆子。等着瞧,我先弄死他,再弄死苏碧,正好让他们一对亡命鸳鸯在地下团聚!”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间,一个冷冽的嗤笑声骤然响起。“黄总——” 电话那头的黄老板立时噤声,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般悄然无声,只听季泊冷然放大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如惊雷一般炸响,“你的胆子也不小,我等着你。” 立时间,黄总的脸色就阴霾了下来,心中的狂怒猛然间爆发了出来,“你特么——” “啪。” 季泊挂断了电话,冷峻幽深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自己身前的男人,冰冷的视线立时让对方的脸色更加惨白了几分。他突然开口,“你自己交代,还是我想办法让你开口交代?” 男人紧绷着脸,一股子寒意蓦然从脚底冲到头顶。平日这句话他说得听得看的不少,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霎时间,后背的冷汗就流了下来。 然而,季泊却没有给他多想的时间,冷然的语气直直地逼问道:“交代了,一笔钱。不交代,一条命。” 抵在他身后那个坚硬锐利的物体,立刻间又紧紧地逼紧了几分,锋锐的像是割在了他的心口一样。那人来不及深呼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急急喊道:“我说!”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更何况,他得先有命活着! 等苏碧全套检查做完,从张医生的诊室中出来的时候,惊讶地发现季泊正等在外面走廊中。她的神情不由惊诧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原先他说是有工作,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满心疑惑,却见季泊轻轻扬起了唇角,俊朗的脸上如同春风拂过,让人灼灼地移不开眼睛。他沉眸注视着她,说道:“我来接你。” 这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话,不知怎的苏碧的心里竟是被微微地触碰了一下,仿佛是被某种热流闯进了心门。 顿时,她就不禁有些羞赧了起来。 两人刚在走廊中走了没多久,就赫然引来了一大片的关注。就连其他楼层的病人也闻讯赶来,密密压压地挤在一起惊喜地望着季泊。 浩荡拥堵一整条走廊的阵势,可比刚才自己带保镖来时相差甚远。 而明明,季泊只有一个人。 苏碧这才知道他到底有多受欢迎。纵然这几日在家中的时候,早已从电视上、从助理阿姨等人的口中,得知了她原本的职业,和季泊现在的工作,但是像眼前这般真切的感受还是第一次。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等他们几人好不容易终于下了电梯,坐上车离开时,才转头对季泊歆羡地说道:“你的粉丝好多。” 从围堵程度来看,至少粉丝能比她多好几倍。 却没想到,季泊竟是凝眸回望着她,笑着说道:“我是你的粉丝。” 苏碧:…… 自己这是被撩了?! 是吧?是吧! 霎时间,她的双颊忍不住绯红,如桃花般灼灼的眼神再也不敢落在他的身上,急急地转到了一边。——怎么办?感觉一整颗心都快融化了QAQ。 深夜,当季泊轻轻推门走进苏碧的房间时,她已然安然入睡。恬静的睡颜静谧又安稳,身体微微地蜷成了一团,赫然自家那只小猫团起来酣睡的姿势一样。 当下,他不由微微抿起了唇角,扬起了一个弧度,将被子悄悄地在她的身上掩好。正当他将被子拉高到脖颈处时,却忽然发现她的嘴唇竟是动了动,似乎在喃喃念着什么东西。 季泊不由好奇了起来,伏低身子将耳朵凑近她的唇边。 “……我的小鱼干……我的肉罐头……我的妙鲜包……饲养员你快点端上来!!!” “……哈哈不准跑!……呜呜别咬我的尾巴……” 听到这些话,季泊蓦然怔住,惊愕的神色不敢置信地望在苏碧的脸上。一时间,他竟然恍惚以为自己得了幻听一般。 直到她的梦话说尽,翻身又沉沉睡去,季泊才恍然发现自己竟半蹲在床前许久,两条腿都已经冰冷僵住。 但是起身的酥麻和僵硬,怎么也抵不过去自己心中的震惊。 他的眸光低敛,定定地落在苏碧安然沉睡的侧脸上,骤然产生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   第53章 第二天一早,苏碧照例起床,发觉外面的阳光明媚,天气晴朗,顿时就心情大好。听到她房间里面的动静,二哈和小猫一起顶开房门跑进来,在她的床周围跑来跑去,摇晃着脑袋像是在催促她赶快下床一样。 苏碧不由笑着起身。 她走出房门,惊讶地发现季泊竟是没有出门工作,反而颀身长立在厨房中做早餐。等她洗漱完之后,香喷喷的早餐赫然已经端上了桌。 在飘荡着香气的氛围中,苏碧的胃口已经全然醒来,对着面前香气扑鼻的美食忍不住眼前一亮,霎时间觉得自己饥肠辘辘。 她刚笑意冉冉地准备动筷,把味美新鲜的干煎小黄鱼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立时只觉得满满的鲜美充溢了整个口腔,就连眸子也情不自禁地微微眯了起来,全然一副十分享受的神情。 然而,她却是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和状态与旁边的小猫有多么像。 一直沉眸注视着她的季泊眸光一深,将所有的一幕从头到尾看了下来,立时间竟是眸光一深,沉静的眸子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暗流,仿佛是幽暗间升起了一抹不同一般的情绪。 见她吃得专心致志、心情愉快,季泊忽然开口轻声问道:“好吃吗?” 苏碧当即点头,毫不吝啬地称赞道:“好吃!” 季泊再问:“小黄鱼和小鱼干哪个好吃?” “当然是小黄鱼!” 苏碧不假思索的答案脱口而出,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的话已经下意识地说出了口。她的嗓音犹然回荡在空气中,然而整个人却是蓦然一愣,愣在了座位上,抬眸惊异地看向季泊。 只见,季泊深沉专注的目光一直定定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你刚才问了什么?” 听到她的话,季泊忽然缓缓地笑了一下,冷峻的面庞上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没什么,吃饭吧。”他低下头,竟是一句话再也不提,自顾自地开始用起早餐来,每一个动作都精致优美地像是在拍电影一般。 苏碧:……嘤嘤嘤,好像有点口怕啊! 忽然间,她的心里有些食不下咽,仿佛是被某个猎手暗中盯上了一样。恍然间,一颗心不由紧张了一瞬。 经过一段时日的休养,苏碧的身体越来越好,能够像普通人一样,恢复了正常生活。等春光明媚到来时,她已经被张医生全然诊断康复了。 而这一天,正当季泊带着她最后一次走出医院的时候,却没想到医院外面已经满满当当地挤了不少记者,一见他们的身影,眼神当即猝然一亮,直直地齐刷刷就冲了上来。 看到人潮攒动的场面,苏碧不由一愣,没等她发出疑惑,就见那些蜂拥而来的记者们赫然已经奔到了自己的面前,将长枪短炮齐齐塞入自己和季泊的面前,此起彼伏地高声喊道:“季影帝,听说《故园梦》的投资人黄总被人揭了老底,你知道吗?” “最新网上那些关于黄总涉黑是真的吗?你怎么看?” “网上谣传苏碧的车祸是人为的,已经掌握了关键证据?” 纷至沓来的质问声,像是雪花一般飞来,吵杂繁乱地堵在了他们的面前。季泊的神色一凌,表情却是悄然紧绷起来,深沉的眸子流露出一丝冷意。“既然是谣传——那我只相信法院的判断。” 他的话一出口,当即就引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满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是会说出这番话。难不成是要—— “你想起诉黄总!!!” 一名记者的猜测刚落地,霎时间所有媒体的表情齐齐振奋激动了起来,浑然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目光灼灼地盯着季泊,拥挤的身体更是努力向前窜动,恨不能直直地扑到他的脚跟前。 然而,这一回季泊却是但笑不语,没有做回答。反而用自己修长有力的身体护住了苏碧,带着她小心地向外走去,那副全心呵护的样子让不少记者看了不由歆羡。 眼见两人就要踏上车厢,有一名记者立刻焦急地扬声,远远问道:“苏小姐,你会考虑重返娱乐圈吗?” 立时间,苏碧的脚步就是一顿。她的眸子直直地回望着对方,却是沉静不语。 只见,所有记者们的脸上都是期待之情,齐齐翘首盼望着她的答案。一时间,整个现场静得悄然无声,静可闻针。 苏碧蓦然轻笑了一声,湛然有力地点点头,清澈明亮的眸子对着黑黝黝的镜头看了最后一眼,随即就入了车中。 等他们的车终于从拥挤的记者堆里面脱身时,季泊才忽然开口问道:“你要复出?” 他的语气淡然而平静,像是这不过是再普通的一件事,但是苏碧却悄然从他深沉的嗓音中听出了一丝不一般的情绪。 她想了想,坚定地回望着他,答道:“对,我想复出。”坚定的眼神径直望向他,仿佛明朗清澈的目光一瞬间穿透了他的心底,直直地闯进那个蓦然封住的地方。 季泊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冽幽深的眸子微微眯起,将无数复杂的情绪压抑在了深处,说道:“我知道了。” 他再也没开口,像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答案。 苏碧却没有料想到,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竟是没有一个人来找自己递工作。她多次联系了以前的经纪人,惊诧地发现自己的经纪约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季泊的个人工作室名下,而现在她赫然成为了他的签约艺人。 而他现在,就是她的老板。 她接不接戏,接什么戏,眼下全都由季泊一个人说了算。 当她得知这个消息时,顿时心塞地无以复加。明显,季泊是不打算给她安排工作,只让她闲置在家中。她想来想去,觉得这样行不通,当即决定约季泊回来谈谈。 “晚上回来吗?” 片场中,季泊正在拍戏休息中,蓦然发觉自己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看到这条短信时不由眸光骤然一深。 旁边的人却是深深地好奇了起来,瞧着他冷峻的面庞上不经意地流露出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要是不注意根本就察觉不到。立时,不由就笑着疑问道:“谁的短信?”这么开心,难不能是女朋友的? 却没想到,季泊竟是淡然地收起了手机,重新低敛着眸光定定地落在剧本上,语气平静地回答:“我家的猫。” 一听这话,旁人立时愣住了。“……猫?” 望着季泊郑重冷峻的神色,对方竟是不知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的,满心都挤满了疑惑。难道现在的猫都已经这么聪明了,会自己发短信? 到底是他太OUT,还是这个世界太玄幻? 深夜下戏时,季泊婉拒了同剧组人的宵夜邀约,自己乘车回到了家中。一进门,就见她饭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而却不见苏碧的身影。 他换下鞋,走进屋内,沉眸一间一间房间走过,直到走到书房的那扇门时,才蓦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丝轻响。“哈哈,不要抢我的,吃你自己的那份!” “呵呵,快吃快吃,我也最喜欢这个小鱼干了,味道贼棒!” “哈哈,你真是够了!怎么吃得跟肇事一样现场,优秀良好的卫生习惯没有从小养成。” “你爸比怎么还不回来?快要把我们饿坏啦QAQ!” …… 季泊站在门外,沉默地听了许久,一双微微低敛的眸子掩住了视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里面的悉悉索索的声音越来越小,他才骤然伸手拧住了门把。 “咔哒!” 一声轻响过后,他赫然打开了房门。 苏碧:“!!!” 电光火石之间,她焦急如焚地看着眼前的包装袋和罐头盒,有些崩溃地发现不管哪里都藏不住,立时心里急得火烧眉毛。 当她焦急地对上季泊的眼神时,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季泊沉眸注视着她,“你在做什么?” 苏碧:“……”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着身边的二哈教育道:“哈哈,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能偷吃!不能偷吃!你看看,你怎么又这样?” 傻萌的二哈歪住了脑袋,“……汪?” 看见它一副茫然无辜的样子,苏碧不由摇了摇头,失望地叹气道:“算了,这次就这样了,但是下一次——一定不能再这么做了!你知不知道!” 二哈:“汪汪!” 听着它响亮的应允声,苏碧这才满意地露出了笑容,笑意冉冉地抬眸对着季泊说道:“你回来啦?这么晚回来,我们早都饿了!” 季泊:“……” 他沉默的眸子静静地落在她的脸上,定定地盯着她的眸子,一时间不由让苏碧有些紧张。她脸上的笑容不变,但是背在身后的手却忍不住悄然捏紧了起来。 手心里,赫然还藏着吃了一半的小鱼干。 季泊紧拧着眉心,深沉的眸子安静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吃饭吧。” 苏碧笑意盈盈地点头答应道:“哎,来啦!” 等季泊出去后,她赶紧将小鱼干一把塞进了哈哈的嘴里,慌乱地起身收拾战场,又急急忙忙地跑到厨房里面热菜,赫然像是一个辛劳勤快的小媳妇一样,忙前忙后转悠个不停。 当所有的事情终于搭理地井井有条,两人在饭桌旁边坐下时,季泊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肴眸光微动。“都是你做的?” 苏碧很想说是,但最终还是老实答道:“是外卖——不过电话是我打的:)。” 季泊:“……” 一听这话,他冷峻的脸色岿然不动,眉间却是蹙了起来。 见状,苏碧急忙招呼道:“快吃快吃,别客气!”她率先一筷子将红烧肉夹到了他的碗里,裹着一层瑰丽色酱汁的肉块看起来格外诱人,浓郁馥香的气味散发在空气中更是一瞬间就勾起了人的胃口。 季泊尝了一口,点头平静地说道:“味道不错。” 顿时,苏碧就笑了起来。“那可是,我特意找了好几家呢,才比对出这家的味道最好。” 看到她满满骄傲的神色,季泊不动声色地轻声问了一句,“哦,那怪不得,跟我生日宴那天聚会吃到的口味一样。” 只见苏碧霎时间扬起了明媚的笑意,“对——” 她的视线蓦然望进他深沉静谧的眸子里,她口里的话忽然一顿,立时急急地收住了口。 “——不对?”她飞快地改口,笑着说道,“果然,美味的味道总是相似的。” 季泊:“呵呵。” 苏碧努力维持着笑容,心里却早已泪流满脸。 ——为什么感觉自己的形象岌岌可危?马上就要狗带了/(ㄒoㄒ)/~~! 辣条:呵呵。 这一顿深夜的晚餐中,苏碧再也不敢胡乱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向季泊的碗里面夹菜,不知不觉间就将他的碗堆成了一座小山。 季泊无奈地望向她,开口说道:“够了。” 苏碧笑着力劝道:“多吃点!你拍戏这么辛苦,当然要多补充营养。” 听到此,季泊就不由越发无奈起来。瞧着对方这幅殷勤的摸样,根本就是有事相求。 他淡淡地沉眉望向她,只见苏碧当即讪然笑了一下,在他沉默而颇有压力的目光中开口说道:“我的复出计划——” 她刚提了一个开口,季泊就心下了然,知道了她的来意。 他道:“我正好想跟你提这件事情。”他放下筷子,拿来了一个剧本递给了她,“这是工作室刚收到的一部剧本,你看看。” 听他这么说,苏碧的精神当即兴奋激动,接过剧本就迫不及待地翻看了起来。却没想到,一看名字她就愣住了,“《影帝的网红喵》?” 季泊微微轻抿唇角,深邃的眼眸中闪耀着莫名的光彩,“嗯。” 苏碧:“……”一时间,她就不由怀疑起来季泊的想法。莫非他是故意别有所指? 她佯装无辜说道:“这应该是呵呵出演吧?” 听到她的唤声,呵呵不知道从哪突然窜出来,歪着小脑袋定定地站在饭桌边,呆萌的样子全然学到了哈哈的真传。 “喵~” 苏碧笑道:“你瞧,呵呵都赞同。” 不管怎样,苏碧对自己复出的第一个剧本格外上心。接连下来几日,她将剧本反反复复地看了无数遍,简直快能倒背如流,才蓦然惊愕地发现这个剧本中竟然有无数的情节,都与她之前的状态颇为相似。 女主人公因为一场奇遇,某一日忽然变身成为一只猫,住进了前男友家中。随后在朝夕相处之下,两个人度过了一段甜甜蜜蜜、打打闹闹的岁月,最终重新暗生情愫。在她再次变回人形之后,终于同前男友破镜重圆,喜结良缘。 而其中,前男友帮小猫咪投喂摸毛洗爪子的点点滴滴情节,分明就是他们以前的日常! 苏碧深呼吸了一口气,陡然放下了剧本,神色复杂地望着在自己面前无忧无虑玩耍的小猫,只觉得满心都是筛子,突突地被打爆了一地。 恰巧,季泊正回到家,看到她捧着剧本的样子不由笑道:“怎么样,喜欢这个剧本吗?” 苏碧:“……喜欢。” 她说的有些咬牙切齿,目光灼灼地紧盯着他,疑问道:“你为什么要买下这个剧本?”这个剧本并非是季泊收到的邀约戏,而是他的工作室特别收购改编过的。现如今想来,竟是有些含义深沉。 听到她的问话,季泊的唇角微微扬了起来,眉眼间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嗯,正好适合你。” 霎时间,苏碧就哑口无言。 季泊状似随意地继续说道:“更何况,既然你失忆了,这部戏刚好可以帮你温故一下以前的生活。” 苏碧:“……” 她忽然觉得自己作了大死,竟然以为只要自己失忆,就能瞒天过海,既往不咎,却没想到会被季泊一眼就看穿! 沉寂了许久的系统辣条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伪装失败。” 苏碧:/(ㄒoㄒ)/~~ 这部戏说起来也好玩,剧组班子没用多少功夫就搭好了,全是季泊熟络的圈内人,优质高效自是不必说。而这部戏,他竟是准备以网络剧的方式推出,眼瞧着就将开创电视剧播放的潮流。 眼下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网络剧是不少,但是真正能称得上是质量佳的却寥寥无几,启用的多半也是刚入娱乐圈的新人演员和小鲜肉。故而,这种形式被许多圈内人和专业人士所不齿,认为是小打小闹的玩具。 而季泊即将出演网络剧的风声一传出,骤然间就掀起了舆论的狂潮。先前他与黄总针锋相对的那场纠纷热度还没下去,这一次又凭着史无前例以最大牌艺人身份出演网络剧的噱头,霎时间就博得了广大网友们的眼球。 不说圈内人有多么惊愕,首先所有他的影迷们就兴奋不已,热闹喧嚣。 “赞赞赞!期待季影帝的新戏!” “没话说,必须无条件支持!放眼圈内,就是我季大影帝才敢这样试验新鲜事物!” “听说这部戏也是苏碧的复出之作,两人再次强强联手,不知道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许多人都好奇不已。毕竟苏碧先前已车祸沉寂了许久,已经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出现在公众面前过,这次重新复出究竟会怎么样?她的颜值还在线吗?身体已经彻底地痊愈了吗?演技是否有退步? 立时,这种种的问题都盘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更何况,她与季泊复杂纠缠的感情更是让网友们议论纷纷,对着两个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全然一头雾水。 就连苏碧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一边看着剧本,等待着《影帝的网红喵》第一场戏开拍,一边在心中默默问向辣条:“我们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辣条:“……你问我?” ——麻蛋,当事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它?它明明就是一个无辜的吃瓜路人,还要受到如此的暴击狗粮伤害,简直就想要当场翻脸! 辣条忍不住哼哼了两声,瞥了一眼两人的好感度,骄傲地不屑道:“你们之间的感情——还赶不上一只猫!” 苏碧:“……” 瞧着她低垂着眸子,眼神复杂的样子,辣条不由嘲笑了一声,更是火上浇油,“季泊和呵呵的好感度,可是比对你的多多了,就连哈哈也在你之上,可见你在他的心目中排最后一个!” 它说得畅快不已,像是一把直直的尖刀插进了苏碧的心口,给了对方一万个暴击,立时觉得无比地解恨。 却没想到,苏碧竟是静静地侧眸瞧了它一眼,安然说道:“想知道你在我心中排第几吗?” 霎时间,辣条就是一愣。“……不想。” 苏碧微笑,“不用太自卑。” 辣条:QAQ明明就是害怕被戳心! “碧姐,就快开拍了。”正等候间,突然有人过来叫她,苏碧急忙起身,拿着剧本走进了片场中央。只见若干的器材中央,季泊正长身直立,冷峻的侧脸看起来格外引人注目。 他眼神专注地低眸望着剧本,静静凝视的样子在喧嚣繁乱的片场中霍然与众不同,不知道落到了多少人的眼里,秒杀了多少少女心。 远远地,苏碧望着他的身影忽然笑了,稳步走了过去。“我准备好了。” 她说得语气坚定,目光湛然,看起来状态极佳。这句话既是对导演说的,也是对季泊说的。显然,他听到这话后,也是眸光微动,修长的手指执着剧本的边缘微微移动了一分,目光深沉地落到了他的脸上。 苏碧微微笑道:“好久没演戏了,好期待。” 却不料,季泊竟是说:“你不是每天都在演技吗?” 苏碧:“……”实力被怼,简直想哭!季大影帝到底是什么时候点亮这个心直嘴快的技能?简直是直戳人心,泪流满面! 她微赧地笑了,染着心塞的眸光与季泊沉静无言的目光对上,立时心底像是被人撞了一下,忙不迭地快速移开了眼神。 看到这一幕的辣条不由开口评价:“怂包!” 苏碧:“QAQ你行,你上啊!” 一句话,就彻底地秒杀了辣条。它一顿,急急地找补道:“我是说鸡脖呢,有啥话不能直接说,非得绕来绕去,我第一个就不服!” 苏碧无言以对,对辣条的下限霎时间又有了新的认知。 第一场戏,是整个剧组上下最为期待的一场戏。不光是所有的工作人员参与进来,帮忙布置场景,架设仪器,就连其他的一些剧务和演员也悄悄地守候在了片场外围,等待看第一场戏份的拍摄。 其中,他们打量和凝视的目光尤其着重落在了苏碧身上。 两人虽然同为影帝影后,拿过的奖杯不计其数,自身的演技更是得到了无数圈内人和网友们的交口称赞,但那毕竟是以前了。苏碧出了车祸,陷入昏迷,而今时隔许久才缓缓醒来,再次重新复出,究竟状态一如往昔,还是彻底地失去了看家立命的本领,一时间谁都不知道。 更何况,这部戏筹备时,就是直接认定苏碧作女主角,可以说是为她量身定制的,没有经过任何的选角,当然更是让不少人心中疑虑重重。 纵然只是一部网络部,但是受邀加入这个剧本的人却都是在圈内小有名气之辈,碍于季泊的面子和交情浩然应首加入了这部小小的网络剧组中。 然而,不管来因是何,他们全都不想砸了自己的招牌,因此更是对这第一场戏格外关注。 拍好了,皆大欢喜;拍砸了,恐怕后面的日子也不好过下去了,不少人都会冷了心。 苏碧单单从众人复杂深邃的目光中,就能看出来这一点。然而,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身上的状态却是出人意料地放松和惬意,仿佛是根本就没有一丝紧张一般。 这样的太多,落在不少人的眼里,看起来莫然和奇异。 剧组导演特意走到两人面前嘱咐道:“第一场戏,我们先试验一下灯光和镜头,你们放开了演就行,不要有压力。” 他的话语谆谆,既是为两个人开解身上的压力和紧张感,也是提前打好了一个预防针。就算是第一场戏出现了差池,也好提前有了借口。 却没想到,听到了这句话,苏碧赫然笑意冉冉,爽朗地直接答道:“导演,您放心吧,我没问题。” 导演心下一怔,沉眸望了一眼她的脸上,从潺潺明朗的笑意中果然没有发现一丝的紧张,就仿佛像是一个完全放松了的橡皮筋一般,任由人的拉伸和定型。 立时间,他的心里也安然不少,回望了季泊与她一眼,道:“那咱们就开始。” “好,5-4-3-2-1,a!” 导演一声令下,整个片场霎时间鸦雀无声,所有的杂音和窃窃私语声都消音。只有数架黑黝黝的摄像机镜头直直地对准了片场中央,悄然记录着一点一滴。 片场外围,不少人翘首期盼,踮起了脚尖向里面探望,想要一窥两位主演的表现。然而,还未来得及看见一个场景和画面,就忽然听到了一声闷响。 “砰!” 一声尖锐刺耳的砸落声骤然惊响,吓了所有人一大跳,立时整副的神色都紧绷了起来。 苏碧骤然开口:“我们分手吧。” 她的语气说得又急又快,像是从半空中锋锐迅速斩落的刀锋,锋利地像是能割破人的心,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情绪。 只见站在她对面的季泊,缓缓间眉心微动,眸光中流露出一丝沉郁和幽深,冷峻的面容却是没有半分的波动,仿佛整个人都不曾被这句话给震惊到。 他冷声问道:“为什么?” 霎时间,苏碧就哑然无声。她微微侧过脸,低敛的视线静悄悄地掩住了眼神中闪过的痛苦和挣扎,忍不住攥紧了手指,艰难地开口说道:“不为什么,我不爱你了。”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地,却不料对面的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立时间,她就惊诧地抬起了头,只见他的眸光中全然都是潺潺深邃的笑容,淡淡的,却是悄然深深地流淌进了她的心底。 “你的演技太差了,一点都不像。” 季泊轻笑过之后,淡然开口,缓缓地说道。 听到这话,苏碧的眼神不由一怔,心中的麻木却像是转瞬间增添了无数的痛意,让她彻骨难忍。这样的人,她怎么能愿意放手?若不是…… 想到那些不堪的事情,她的眸光一顿,手指更加重重地攥紧了起来。立时间,她就有了判断,下定了决心,无比决绝地对他道:“这不是演戏,我们分手吧。” 这一次湛然落地的话掷地有声,霎时间就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冷寂了下来,就像是寒冬严霜一般彻彻底底地熄灭了对方心中的暖意。 季泊深深地阖上了眼睛,冷冽的表情上终于有了一丝破裂,但那蓦然动容沉郁的神情却更加让苏碧心中一痛。只有这时,她才能最后深深地凝望在他的脸上,深沉的目光仿佛是隐藏着满满溢出的感情,贪婪地想要将他的脸印刻在自己的心里。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她才猝然狼狈地移开了视线,掩住了微微有些发红的眼眶。 只听,季泊冷声道:“我不答应。” 苏碧蓦然一震,不可思议地抬头望着他,没想到他竟会如此回答。 却见季泊冷峻的脸上极力压抑住了万般涌动的情绪,最终化为一片冷沉。他深沉的目光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沉声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段感情是由你开始的,却是由不得你来说结束。” 听到这话,她的神情立刻就微变了几分,紧紧地抿着唇角,回望在他冷冽毫无表情的脸上,仿佛那人已经对自己一丝温度都没有。 季泊深沉的眸子骤然转为幽深森冷,冷然的声音似是淬着寒冰,无比冷沉地开口说道:“所以,你别想离开我。” 两人之间的气氛,霎时间就冰冷地没有了一丝气温。 苏碧控制不住地紧紧蹙起了眉心,却是恍然发现自己面前的男人仿佛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以前那个温柔多情的前男友似乎在一秒之间不翼而飞,而现在—— 季泊冷厉地最后看了她一眼,似是警告,又仿佛是宣誓,“你只属于我。” “好,卡!”导演从监控器后面急急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赫然涌动着几分兴奋和激动,扬声喊道,“不错,不错!这场戏演得不错!” 他满口称赞,周围人亦是连连点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苏碧和季泊刚才的这一场对手戏爆发连连,虽然只有台词,动作都几乎没有,但是两个人显然是将人物的内心纠结和挣扎全然表现了出来,就连眉眼微动间的眼神转换和近距离特写的表情,看起来也是张力满满,直让人看得心头火热,像是当真栩栩如生地展现出在众人面前一般。 由此可见,他们两人的演技不同反响。 众人的心里吃下了一颗定心丸,立时间更是赶紧满满。这部网络剧说白了,能不能火全看两个人的演技,现如今演技有了保证,就差热火朝天地赶着开工了! 霎时间,全剧组上下的人都忙碌了起来。导演更是紧急叫来摄像师和打光师,亲自指点镜头和光线,事无巨细地嘱咐得又细致又全面,显然是对这部戏上了心。 而片场中央的苏碧和季泊两人,却是骤然间气氛冷凝。 苏碧抬眸望了他一眼,竟是不知道一时间该说什么好。许久,她才神色复杂地低声开口,“这和剧本上不一样。” 刚才那段表演间,最后那一句话赫然是剧本上所没有的。 ——“你只属于我。” 他在镜头前幽深冷冽的眼神,直直地撞到了她的心底,让她心中大震,仿佛是那句话特意对自己说得一般。 季泊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剧本,淡然回应道:“哦,当时没忍住,真情流露。” 苏碧:“……”神特么真情流露TAT!这个借口真是碉堡了! 一时间,她直觉地心里拔凉的,望着从容自若看剧本的季大影帝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好。眼下,仿佛自己已经明昭昭地成了他盘中的一道美食,只等刀叉落下,将她大卸八块。 一想到这,苏碧忍不住心里泪流成河。 辣条:“拼演技的时刻到了!” 苏碧:“……你觉得现在拼演技还有用吗?”明显她已经被敌人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看穿了! 听到她的话,辣条一愣,也忍不住吁叹了几声,“那就只能拼人品了!不过——你一向没什么人品可言[摊手]。” 苏碧:戳心,好疼/(ㄒoㄒ)/~~   第54章 《影帝的网红喵》第一场戏彻底爆发,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全剧组上下齐齐都斗志昂扬,不用多吩咐就自动自发地激起了干事的斗志和热情。 这副局面的根源,就在于两位主演激情四射的对手戏上。 然而,在所有人眼中炙手可热、明日之星的苏碧,却是苦不堪言。 “苏碧,来给呵呵喂小鱼干!”季泊一边沉眸看着剧本,一边微笑地扬声说道。一位化妆师正在他的身前忙碌,使出浑身的解数为他做造型。 苏碧默默地点头溜走,将秘制黄金小鱼干奉上,递到了受尽万众宠爱的小奶猫面前。差点,她就没有挤到它的前面。因为—— 围观热捧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哇,呵呵看这里!我的个乖乖,好萌啊!” “就是,感觉自己一个老阿姨的少女心都快被激起来了,简直就要被萌化了!” “我天!我下定决心了,我也要去养一只小猫咪!” …… 若干人头攒动,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小奶猫团团围住,脸上的表情既激动又兴奋,眉眼间全然是呵护和怜爱之情。而被围困在人群中央的呵呵偏偏还不自知,好奇地仰起小脑袋,张望地打量着目光灼灼的人群,就连自己的小脑袋歪掉了也不自知。 顿时,见到这副情景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齐齐惊叹一声,更是感觉心里像是化成了一滩春水。更是有人纷纷掏出了手机,对着小奶猫连连拍照,忙不迭地发到自己的微博上。 “季影帝家的呵呵[九连拍]!” “萌神终于站在了我的面前,彻底被征服!呵呵,请带走我的一颗心[比心][比心]!” “终于见到本尊了!我们剧组的团宠!名副其实的网红!呵呵,最棒的小猫!” …… 数条微博一经发出,立时就引起了网友们的关注。这些博主中不乏娱乐圈中的演员,也有多年幕后的工作人员,所以旗下的粉丝五花八门,各种各样。 但是同一主题的微博一出现,霎时间就博得了所有人的眼球,让不少粉丝和网友们更是对这只小猫好奇不已。呵呵的大名早已经火遍了网络,就算有不知道的网友也被安利了一番早前小猫和季影帝一问一答的小视频,萌态可掬的样子骤时就征服了所有网友的心。 而这一次,小奶猫的萌度更上一层楼。 它赫然出现在最新的季影帝剧组中的消息,马上就引发了全民围观。再一结合这部网络剧的片名《影帝的网红喵》,更是让不少人一时了然,猜透了真相。 “原来呵呵才是主角[惊喜]!” “肯定!剧名中只有季影帝和喵两个角色,你们说它不是主角谁是呢?” “万分期待!好奇心满满!十分期盼季影帝和呵呵的对手戏!” “23333楼上的亲,你们这样子真的好吗,把苏影后放到哪里去了?” 蓦然看到这一条微博的苏碧:“……/(ㄒoㄒ)/~~”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百般哄着逗它开心的小奶猫呵呵,再看看捧着一堆小鱼干的自己,立时间就心里就泪流满脸。 辣条:“……败了。” 苏碧不能再同意,赶紧挤进人群,将香喷喷的宫廷秘制黄金小鱼干捧到呵呵的面前,心中默默哭道:“给大佬端茶。” 辣条:“……” 只见,呵呵“喵呜”一声开心地轻叫,蹭蹭她的手,就大口大口地低头吃起了小鱼干,满脸都是开心愉悦的表情,甚至连自己的胡须上沾了沫沫也不自知。 看着这娃吃得开心的摸样,苏碧不由在心中评价道:“这吃相真有福气。” 听到这话的辣条,忍不住笑了,“还不是跟你学的?” 苏碧:→_→好不想承认QAQ。 但是呵呵这娃绝对是继承了她的好胃口,吃完了满满一捧的小鱼干还不算完,舔着爪子就抬头望她。清澈明亮的眸子间,全然盛满了信赖和期盼。 一时间,她忍不住落荒而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呵呵你不能这样子,太犯规了——” “——小鱼干在哪!还不赶紧拿过来!!!!” 看着她急忙折身重新跑回去翻找小鱼干的摸样,辣条立时间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妥妥的猫奴! 季泊正专心致志地看着剧本,就见到自己的视线中不断闯入闯出一个身影,东翻西找地四处搜寻小鱼干,差点就摸上了自己助理的身,惊得小伙子忙不迭地四处奔逃。 霎时间,他的眸光就是一深,深邃的眼眸间悄然掠过一丝情绪,沉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苏碧头也不抬地回答:“找小鱼干啊!” “饿了?”季泊微微皱眉。 苏碧:“……不是,我——” 却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蓦然听到季泊深沉低磁的声音响起道:“过来。” 立时,她就愣在了原地。“……哈?” 她的心头恍然升起了一丝不太好的感觉,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季泊眸光一沉,微微加重了语气再次重复道:“过来。” 苏碧努力抵抗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抗不过他深邃凝视的眼神,灰溜溜地跑了过来,立在他的身前。那副小媳妇的摸样,让辣条看了忍不住咋舌。 季泊的唇角掠过一抹不甚明显的笑意,指着剧本的某一行,对她说道:“念一下这段台词。” 苏碧疑惑地接过来,抬眸望去,当即张口读道:“酸甜小排,香辣烤鱼,泛着琥珀晶莹色泽的秘制红烧肉,散发着浓郁馥香的菊花虾……” 她的话骤然一顿,忽然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QAQ。 季泊微微扬起了笑意,从容地接过剧本,对着她淡声说道:“饱了吗?这可是古人的老法子,画饼充饥。” 苏碧:“/(ㄒoㄒ)/~~” ——手动拜拜,再也不跟你玩了,友谊的小船彻底掀翻! 然而,调戏了苏碧的季泊却是心情大好,在接下来的拍摄中说不出的顺利,许多镜头和场景都是一次就过。就连小奶猫呵呵也十分配合,竟是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副乖巧萌萌的样子立时激起了不少人的喜爱。 唯有苏碧,彻底地沦为了剧组的配角。 “苏碧,给呵呵倒水!” “苏碧,快来铲猫砂!” “苏碧——” 再次听到季泊喊声的苏碧,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将手中脏了的猫砂袋子猝然握紧,拎着袋子就冲到了他的面前。“还有什么事情!” 她隐忍着怒气的摸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猫砂袋子给塞进他的嘴里。 季泊泰然地回望着她,眼底波澜不惊,唇角却像是隐藏着一抹笑意,“过来吃点心。”说着,就将桌子上打包好的点心盒子向她推了推。 当即,苏碧就是一愣。她的神情蓦然一怔,低眸垂首看着那个蛋糕盒,空气中犹然散发着微微的烘焙香气,温暖甜蜜而迷人。 她举着猫砂袋子就一时呆愣在了原地,恰在此时从旁走过几个演员笑着说道:“谢谢季哥的请客,蛋糕很好吃。” “谢谢季哥,我们正好都饿了!” “季哥真暖!” 苏碧:“……” 一瞬间,她心头所有的情绪和感动都被冲得一干二净,抄起了盒子就走,拿到一边揭开。赫然发现里面竟是一块香甜美味的香橙布丁,柔嫩的口感和芳香清新的气味立时就征服了她的心。 她甜滋滋地吃着,辣条忍不住对她说道:“香橙可是你以前最喜欢的味道。”如此看来,季大影帝当真是有心了。 听到它的话,苏碧忽然笑了,“可是我现在的口味变了。” 辣条一脸懵逼:“变成什么了?”它怎么不知道? 苏碧微笑道:“麻辣鸡脖,咸香鸡脖,卤鸡脖,炖鸡脖,可乐鸡脖……” 辣条:“……” 它心中一惊,恍然间在她含着笑意愉悦的话语间感受到——马上又要出现一个新汉尼拔。 偏好:鸡脖! 当下,它忍不住为季泊点蜡。 《影帝的网红喵》这部戏,前半部分赫然是女主角突然变身成为一只猫,然后在与前男友朝夕相处中,以猫的形态发生了许多搞笑有趣的事情。 这一阶段,注定了基本上没有苏碧的戏份。 用一句更通俗的话说,她就是一个打酱油的。 每日在片场,就是看着呵呵被人打扮地美美的,各种上演和季泊之间的有趣日常。而她,霎时间沦为了一个看家护院拎包的铲屎官,负责贴身照顾呵呵的一点一滴。 虽然身体不累,但是心累得像是被戳了无数个筛子。 直到终于再次拍到她的戏份那天,苏碧骤然感觉自己即将翻身做主人了!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她壮志昂扬地走进片场,这些天早就已经将剧本背得滚瓜烂熟,熟记于心。现在,只等镜头开拍,重新返回她的演员职业! 今天的这场戏,赫然是一场外景戏。夜幕降临,剧组承包了一条小巷子,昏黄的路灯和狭窄的街巷蓦然给人一种心中温暖的感觉。 而道路两旁交相亮起的住户的灯光,更是立时间让人的心底忍不住升起了回家的感觉,仿佛那些温暖的灯光里面,有一盏就是属于自己的,在安然等待着自己的归来。 “好,各部门注意!”导演坐在监控器后面,扬起了小喇叭喊道,“开拍!” 小巷的尽头,缓缓地走来了一个人。 苏碧拎着包,浑身疲惫地缓缓在路上走着。她前不久刚刚脱离了小猫的身体,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霎时间所有的生活就天翻地覆。 她再也不是那个在男神家里无忧无虑的小猫,也不是那个被前男友肆意宠爱的小不点,她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繁忙的工作日程,复杂的人际关系,每日一睁眼醒来就要面对的水电煤气费,每一样都像是一层一层的绳索捆缚在她的心上,将她捆绑得紧紧的,一刻都不敢停下。 而那些无忧无虑、欢快肆意的日子,就像是南柯一梦一般,从来没有出现过,也没有在她的身边留下痕迹。 苏碧低垂着眸子,望着一眼没有尽头的寂静小巷,冷清的夜色中只有她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而那万千温暖的灯光中竟是没有一盏属于她的。 立时间,她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人抽空,慢慢地低下了身子,蜷缩着抱紧了自己,微微急促地喘息了几口气,悄然舒缓着不甚舒服和劳累的身体。 却没想到,就在这时,轻微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而后一双漆黑整洁的男鞋竟蓦然跃入她的视线中。 苏碧猝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身前的男人。 只见季泊低眸沉默地望着她,一语不发,冷峻的脸上像是面无表情,但是他却忽然低下了身子,背对上自己。“上来。” 冷沉有力的话语,一如自己记忆中散发着低磁深沉的感觉,让苏碧的眼眶骤然间微微一热,一股热流就控制不住地涌动了上来,湿润了她的眼眸。 她没有动作,季泊却是稳稳地蹲在她的面前,安静地等候着。强劲有力的后背像是最熟悉宽厚的一幕,让她忍不住沉眸凝望着。 终于,她才缓缓地被季泊背着向前走去。 他的脚步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坚定沉静无比,在寂静的小巷中轻轻地叩击出了好听的声音。而他背上的苏碧,却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怎么会来?”终于,她问出了心底里的疑惑。 在此之前,两个人明明是已经分手了的陌路人,视同路人,再也不见。为何他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听到她的话,季泊亦是沉默,深沉直视着前方的眸子静静地看过一草一木,过往的每一处风景。这条小路,他曾经和苏碧牵手不知道走过多少次,再熟悉不过。然而,两人分手之后,他却是再也没有来过这里。 他静默了一瞬,缓缓开口低声说道:“我做了一个梦。” 立时间,苏碧不由惊诧了起来,“什么梦?” 然而,季泊却是蓦然沉默了许久,才再次开口,“梦里面你变成了一只猫。”——每天都在流泪。 那个真实无比、栩栩如生的梦让他醒来之后,再也没有睡意,翻来覆去地想了一夜。 苏碧:“……” 在他的背后看不到的地方,她的表情一时紧张复杂了起来,眸光深邃地望着他的发顶。 只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来看看你。” ——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季泊沉默地稳步向前走着,默默将心底里的许多话没有说出口。 苏碧郑重地答道:“谢谢你。”——谢谢你这段日子的照顾。 她眸光一转,忽然轻笑着开口问道:“不过,你们家的猫怎么样了?我记得隔壁的哈哈最喜欢撩它,现在还好吗?” 季泊:“……” 缓缓间,他的眸光一深,脚步竟是慢慢地停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隔壁的狗叫哈哈?”他沉声问道,侧头回眸看她,幽深复杂的目光直直地盯在了她的脸上。 苏碧:“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也做了一个梦:)。” 季泊的眸光骤然一变,忽地—— “砰!” 他竟是松手,让苏碧猝不及防地从他的背上掉了下来。 苏碧:“!!!别这样嘛,我还虚弱着呢,快把我背上!” 季泊嗤笑地扬起了唇角,眸光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竟是甩下了她一个人,大踏步地向前走去。 见到他离去的背影,苏碧无奈地拖着他的背不让他走,“我不过就是抓过你的腹肌,摸过你的人鱼线,跟你一起泡过澡,至于这样翻脸吗?” ——想当初,你可还是叫人家小甜甜!为什么一翻脸就不认人了[摔桌]! 季泊被她耍赖的扒住,仿佛又回到了先前与小奶猫相处的打闹日子,他的眸子里闪过了一抹飞快的笑意,对着她正色说道:“现在,我最喜欢的只有一个——” 苏碧的呼吸一滞,目光灼灼地盯住了他,以为他要开口表白。 季泊:“——那就是我们家呵呵。” 苏碧:“……” 她漂亮清澈的眸子灵动无比,倒映着他的身影,似乎是要将心底里深埋的秘密说出来,静静地回望着他。“其实我——” “好!卡!”导演紧紧地盯着监视器,挥拳喊道,当即整个剧组上下都齐齐轰动,掌声如潮,每个人的脸上全然是兴奋和喜悦。 “杀青了!” “最后一场戏,完美!” “真还有些恋恋不舍!” 剧务和工作人员们热络地相互笑着拥抱,全场人都是说不出的开心和愉悦,只有苏碧站在片场中央一脸懵逼。“这么快就完了?” 她刚出场没多久,就打酱油杀青,纵然已经提前拿到了剧本,但是总以为接下来会有新的后续剧本在等着自己。不料,当真就这么杀青了,简直心里想哭。 ——她这个酱油真是打得666666666666! 季泊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望着她些许沉默低落的神色,低声说道:“呵呵?” 苏碧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什么事?” 一抬头,只见季泊正低敛着眸子幽深地望着自己。 苏碧:“……你想呵呵了?它在那!”她努力转移开话题,指向了片场外围的方向。 听到她的话,季泊不动声色地回道:“哦,我只想告诉你,我最喜欢呵呵。”他原样将刚才拍过的台词再次重复了一遍,霎时间让苏碧感觉自己被戳中了无数个靶子。 她:/(ㄒoㄒ)/~~ “我——” 她正欲开口说什么,却想不到竟是在这一瞬间听到了系统冰冷的提示声,“任务已完成,提交成功,请宿主做好脱离世界准备——” 苏碧:“!!!!”WTF?发生了什么???她一脸懵逼,目光不可思议地望着对面的季泊。 那个男人冷峻的脸庞近在咫尺,深邃沉眸的眸子专注地望着她,仿佛隐藏了千言万语在里面,交织着无数深沉的情感,让她看得蓦然一怔。 苏碧深呼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问什么,却骤然发现浑身的酸麻感开始出现,系统在这一刻开始将她抽离这个世界。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男人最后的表情定格在自己的记忆中。 一直到重新再次回到游戏舱中,苏碧才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对辣条说道:“虽然季泊口上说不要,没想到身体却很诚实。” 终究还是爱她的嘛O(∩_∩)O~~!如此才能达成好感度满点,帮助她完成任务。 辣条侧目:→_→ ——“我最喜欢呵呵。” “呵呵”是谁,那还用再问吗? 它一脚踢翻了这碗狗粮:这碗狗粮我才不要吃呢QAQ! 苏碧从游戏舱里翻身而出,走出门外时却想不到正好碰到了裴川。他面容俊朗,身材颀长,修长有力的双臂中正温柔抱着一只软萌的小猫咪,用手指逗弄它去扑抓。 立时间,苏碧蓦然一愣。 裴川侧首望见她,不由露出了笑容,扬唇说道:“任务完成了?” 苏碧点头,目光直直地望在他怀中的小猫身上,疑惑问道:“你这是?” 裴川微微一笑:“很可爱是不是?我的小宝贝。” “喵~”小猫甜甜地回应一声。 苏碧:“……” 她默默地重新回到屋子里,赫然发现这个世界自己似乎有些看不懂??? 没想到,这一刻辣条也惊呆了。狗蛋竟然换了新的表情包!!!向它扔了一堆[二哈][二哈][二哈][二哈][二哈]QAQ! 一人一系统全都悄然陷入了沉默中。 苏碧深呼吸一口气,重新进入了游戏舱,进入了下一个世界。却想不到,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才是一个真真正正彻底的挑战。 辣条目瞪口呆地望着直播屏幕,只见一眼望去满屏的马赛克。 “!!!发生了什么?!”   第55章 这是一家精神病院。 墙壁雪白,房间狭小,门窗紧闭,铁门高筑。 转身大的房间里面只摆着一小张孤零零的单人床,别无他物。紧闭的大门赫然是电子控制的,双层加厚,钢筋铁板,密码解锁,没有管理员输入指令根本就无法打开。 而此时,正被锁在屋子里的男人身材劲瘦有力、眼神勇猛锋锐,正沉眸专注地打量着窗外。外面灿烂的阳光下,骤然有几个身形诡异奇怪的“人”在四处游荡。 这群人面庞灰白,拖拉着腿漫无目的,嘴里发出奇特的嗬嗬声,让人触目惊心。而广阔的场地上,竟是躺了无数的断肢残尸,血腥布满了所有地面。 男人目光沉着警惕地看着这一幕,心头却是掀起了狂澜。这几日,他已经在屋子里看得足够久,时间也足够长,却是悄然惊异外面世界的改变,仿佛是一瞬之间,所有的人和事都彻底地改换了模样。 自从三天前,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雨和震动过后,整个漆黑的夜空都被渲染成了瑰丽的红光,而那一夜他就骤然陷入了昏迷之中。 再醒来之时,他愕然发现了自己身体的改变,浑身犹如脱筋换骨一般发生了奇异的改变。紧绷的血脉之间,悄然流淌着非同一般的力量,他明显地感觉到数股坚定的力量在血管里涌动。 “啪!” 攥紧成拳之时,竟是有劈啪作响的电流在十指间流动。 霍钧的双眸一冷,凝神地看着这奇异的一切。而从那一日开始,再也没有人出现在自己的房门前,甚至连日常送餐的人都未曾再出现过,仿佛自己这里成了被遗忘的存在。 他沉眸注视着窗外,透过坚硬厚实的防撞玻璃清晰地看到外面的世界更是改变的彻底。人颓然惨死,死而复生,随后成为了孤魂野鬼一般的模样,见到活人就凶狠地张开了血盆大口,扑咬上去,将对方异化成自己的同类。 这样的世界,赫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霍钧深呼吸一口气,缓缓想起自己被关在这里的原因,不由低敛的眸光立时幽深了起来。 那个女人—— 化成灰他也不会忘记。 “咔哒。”就在这时,一声轻响在空气中响起,随后紧闭的房门竟是缓缓地打开。 霍钧的眸光晦然一深,凝神紧紧地盯住门口,却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仿佛像是无意间被触发了机关一样。他的神情一肃,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了起来,径直从窗前走过去,踏出了门外。 随即,他幽深的目光即穿透了整条走廊。 昔日整洁的走廊现如今混乱不堪,沉郁的血迹四处泼洒在地上,似乎在昭示着这里曾经经历过一场凶猛残酷的缠斗。 走廊顶部的灯甚至一闪一灭,残破的灯管时亮时灭,像是一个老态龙钟的老旧灯具苟延残喘,发出电流经过的微微噼啪声,在寂静如死寂一般的走廊里静静回荡。 霍钧的神色一警,眉心悄然紧蹙了起来。他抿紧了薄唇,冷然的面庞上毫无一丝波动,敏锐的目光在走廊里掠过,挑拣起一段折断的吊瓶支架握在自己手中。 随后,他稳步敏捷地向外走去。 尽头,赫然是不知道如何的未来。 没想到,他刚走过一处转角,骤然间就在视线中看到几具蹒跚晃动的身影。他随即捏紧了手中的铁支架,静悄悄地沉眸打量着这些“人”。 只见,其中的一个拖着断手垂然游荡的身影一转头,忽然看到了他,当即就张开了满是血腥的嘴,发出“嗬嗬”沉闷的声响,扑打着飞速追赶了过来。 当即,就吸引了其他众多同类的注意力,像是盯紧了盘中的一块肉,死寂惨白的眼神阴测测地瞪着他,齐齐争先恐后地扑了过来。 他们敏锐的动作,和先前漫不经心游荡的状态判若两人。 霍钧眉心一紧,下颚骤然紧绷住,攥着手中的长支架守住了自己的身前。他冷着眸子细致观察着这群近在咫尺、凶神恶煞的“人”,心中冰冷地像是一块陈年冻硬的巨冰。 坚不可摧,又冷硬如铁。 突然间—— “砰!” 铁支架划过血肉的割裂声,像是裂锦一般在耳畔响起,随即沉闷到底的身体就仓然倒在了他的脚边。他的动作果决而迅速,出手一击必胜,却简洁地没有四溢出多少浑浊肮脏的血迹。 霍钧冷着脸,蓦然望着后面无知无觉、继续扑涌上来的“人”,面无表情。 这些天,透过玻璃窗,他早已看到了外面世界的惊异改变。这些东西恐怕不能再称作是“人”,而是凶狠地要吃尽所有目光中活人的怪物。 他再也无法将它们视作人。 迈过一地的尸体,霍钧沉默地走向走廊的尽头。那里是一个小型的控制室,连接着下行的电梯。这座精神病院与其说是一座疗养医院,不如说是一个看守犯人的监狱,有着最严密的安保设施,关押着形形色色、来历幽深的人。 豪门争斗里颓落的失败者,家财被劫掠一空的小可怜,丈夫出轨被逼疯的原配……而他,却是亲手被自己的恋人送进来的。 那时,他刚从一个任务中疲惫归来,就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猝不及防地被人打了一剂麻醉针。而下手的人,却是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 等醒来之后,霍钧就被关在了这座如同冰冷监狱一般的疯人院。 而那个女人铭刻在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张脸—— 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眸光深沉幽暗,低低地敛住了眸子像是陷入了最沉痛的黑暗中,手指不自觉间悄然紧紧地攥住,用力到指节发白。 正当霍钧即将接近监控室,隔壁一扇半掩的门中忽然扑出来一具身影,凌冽的风声一响而过。他来不及细看,强劲有力的手指已经攥紧长支架贯穿了对方的头部,巨大的力道直直地将那人钉在了墙上,甚至震得他的手臂都有些发麻。 霍钧沉眸盯着对方的脸,一丝浑浊的血液悄然从头顶流下,弯曲地蔓延过灰暗的脸部。目光往下看,这一具的身体上竟是穿着一件白大褂,胸口处还带着写有姓名的铭牌。 “何天文。” 他在心中默念出这几个字,抬眸望了一眼这个面庞熟悉的男人,沉默地伸手阖上了对方睁着的眼眸。 他是自己的主治医生。 霍钧默然敛眸,冷着面庞继续向前走去,却是不曾料到他刚走出了半步,半掩的门缝中竟然突然推挤扑来了无数的身影,前仆后继、面庞凶恶地向着自己蜂拥而来。 当即,他的心中就是一沉,迅速反手抽出钉在墙上的长支架,却是眼见这群丧尸就近在眼前。他们臭恶的气息、大张的血口,甚至在他的视线中清晰可见,近在咫尺。 霍钧脸色冷沉,紧攥的手指间立时轻轻蹿动起了细微的电流。 正当他严阵以待的时候,那扇通向控制室紧闭的大门却是猝然打开。霎时间,霍钧眉头紧拧,在丧尸的包围圈还没有彻底形成之前,快步迅猛地奔了过去,紧紧地扣上了门锁。 “砰砰砰!” 门外,立刻之间就响起了撞击的闷响声,似是要把门被撞破。但是铁铸的大门牢牢地抵挡住了对方的扑势,将他们死死地挡在了外面。 霍钧转身,目光警惕地环视着室内,却是有些惊愕地发现这个房间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一面的墙壁上布满了监控屏幕,展示着这座精神病院里的所有一切,甚至连每一个房间内的景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放眼望去,入目所及之处无不是丧尸晦暗的脸庞,无一活人的痕迹。就连房间内,也关押着不少穿着病号服的丧尸,凶猛地用头撞击着门,撞得一片血腥泥泞也不自知。 只有其中的一扇门,半敞着门口,里面空无一人。霍钧目光微沉,知道那是锁住自己的房间。他猝然回身,冷然的眼眸紧拧着再次扫过房间里,却是在所有的角落里没有发现一个人,甚至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立时间,他冷峻的脸就紧绷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了。 第一次,是有人帮他打开了房门。而这一次,那个躲藏在暗处不知名的人又再次帮他打开了这座监控室的大门。 这绝对不是巧合。 霍钧眸光冷沉,低声说道:“出来。” 冷寂的房间内,却是没有一丝回应,只有他低沉的嗓音在空气中静静地回荡。 他等了许久,冷厉的目光从房间内的每一丝每一寸移过,最终落到了监控器的控制台前。他沉凝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上面,发现那处远远的桌上似是摆着一张便签。 当即,他就迈步走了过去。 霍钧冷冽的眼神定定地盯着便签,握着纸条的手却是不自觉地悄然攥紧,浑身凌冽的气势都一瞬间被彻底激发了起来。 “我就在你身边。” 落脚处,赫然是一个淡淡的吻。 他的眉峰一紧,全身上下瞬间紧绷了起来,捏着纸条的大拇指缓缓擦拭过那抹淡然的吻痕,竟是沾染上了一些口红的印迹。 显然,这个吻是不久前才刚刚留下的。 甚至忽然间,他仿佛都能感受到上面附着残留的温度。 骤然间,霍钧冷峻的脸庞就紧绷了起来。这个熟悉的字迹和吻,从来只属于一个人。 ——那个亲手将他送进来的“恋人”。 他冷沉的眸子间隐然掠过一丝幽暗,将纸条攥紧,回眸看了这个房间最后一眼,才迅步走向了里面连接的内部电梯。 隐在空气中的苏碧在心中默默问道:“他不会发现我吧?” 辣条:“……不会。”——麻蛋,它现在望过去满眼都是马赛克! 听到这个答案的苏碧,不由微微一笑。“这个隐身的技能真好用。” 辣条忍不住侧目:“哦,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切换回来?” 苏碧:/(ㄒoㄒ)/~~“我也不知道啊!” 一穿越过来,她愕然发现自己正身处在末世中间,获得了一个特别的存活技巧——隐身。然而,这个技能是被动激发,让她不受控制地被迫藏在了空气中,无法现出自己的身体。 霎时间,她就有些傻眼。 她变成了看不见的恋人,难道要让男主对着空气谈恋爱吗? 苏碧快步跟上了霍钧,先他一步直接下到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霍钧一走出电梯,就见到一辆改装威猛、强劲有力的越野车停在电梯口,里面的后备箱和车厢内摆满了数不尽的物资。 甚至,连一把泛着冰冷色泽的长刀也赫然在内。 看到这一幕的霍钧,眸光一敛,眼神微动,绷紧的下颚微微动了一下。他目光幽深而复杂地沉眸望着长刀,脑海中蓦然回忆起了一个画面。 “钧,你看这把长刀真好看,跟你特别配!我拍下来好不好,送你作生日礼物!”苏碧笑眸冉冉地仰头望着他,眸子里全然是毫不掩饰的喜悦和开心,指着电脑屏幕上的一柄长刀给他看。 她是一个富家女,家财万贯,却是天真热情,纯然开朗,与自己相遇时怦然闯进了心底。 纵然他知道按照自己的身份,不应该牵扯进入一段额外的感情之中,但是仍然抵抗不住心中涌动的情绪,放任了和她在一起的温暖日子。 他小心地掩饰住了自己的身份,不让苏碧知道分毫,淡然轻笑着回应她,“好,刷我的卡。” 记得那时苏碧听了这话,蓦然笑了,染着笑意的漂亮眸子里全然都是信赖,“才不要!你的钱都是老婆本,等到……” 她骤然收口掩住了后面的话,目光羞涩地看了自己一眼,赧然地忽然低了头,羞怯的样子让他的心中怦然而动,自然没有看到他眸子中的深深眷恋。 在异国的任务中,霍钧买好了戒指,准备任务结束之后就回来向她求婚。却没想到,一进家门就突然被自己最信赖的人麻醉放倒,送进了这里。 而今,再看到这把长刀,他的眸光一时间幽深而默然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冷冽的眸子扫过空寂的停车场,没有一丝踪影。霍钧骤然翻身上车,转动了钥匙,发动机的轰鸣声顿时响了起来。 油箱里甚至贴心地加满了油,而仪表盘上摆放着一张地图,用鲜艳的马克笔标出了一条路线,直直向北,箭头一直指向了北方的一座孤城。 那里僻静孤立,远离大城市,周围又有军队驻扎,向来境况不会太差。 苏碧的意思,赫然是让他前往那里。 霍钧目光深邃地望着地图,看着那条划好的路线,所有的路径都小心地避开了人满为患的大城市和拥堵的高速路,显然是用足了心思。 他静静地注视许久,骤然踩下了油门,车身迅猛离去。 已悄悄躲进车内的苏碧,惊愕地发现车一驶出精神病院的大门,竟是转向了另一个路口,驶向了与自己标明的截然不同的方向。 她心中一震,从后座上紧紧盯着霍钧冷峻紧绷的背影,怔怔地对辣条在心中说道:“这娃想搞事情啊!”怎么不按她的剧本来(╯‵□′)╯︵┻━┻! 辣条默然。“……到底想搞事情的是谁?” 看着满屏的马赛克,它沉闷地心中郁积了一口老血。“你穿上衣服好不好?”——好歹让它不要再看马赛克QAQ。 苏碧:“不行,穿上衣服还怎么隐身:)?” 她的隐身技能有一个最大的弊端,就是只能隐藏住自己的身体和气息,却是隐藏不了穿戴在身体表面的衣服和首饰。 当她最初穿越到这个世界一睁眼的时候,就惊悚地自己竟然裸身站在卫生间内,而镜子里面空无一物。她惊愕地发现,自己成功获得了一个隐身技能,能够全然隐藏住气息,不被任何人或者丧尸发现,像是空气一般消弭在无形之中。 而当她找到衣服穿上时,却是更加惊讶地发现镜子里面竟然只有一套衣服在空气中飘荡,画面诡异而奇怪。她使出了浑身解数,快要抓破了头,最终也没有解除成功自己的隐身状态。 无奈之下,就只好褪去了衣服,行走在黑暗中,重新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听到她的话,辣条无奈地沉默。 车悄然行驶在道路上,不一会儿竟是向郊外的别墅区驶去。那里风景优美,豪宅散落在半山腰上,像是一颗一颗明珠镶嵌在亮丽优美的风景中。 霍钧躲过路上游荡的丧尸,直直地驶向其中的一座豪华住宅。直到铁铸的大门出现在视线中时,他才缓缓停下车,骤然下车锁住,推门而入。 苏碧站在门前,愣在了原地。 “……这是我家?” 苏碧蓦然望着眼前熟悉的大门,神情怔忪。这是她的家,曾经数番邀请过霍钧来玩,但是始终没得到他的松口答应。 为此,以前的她亦曾经黯然神伤过。却是想不到,钧离开精神病院的第一目标竟然会是选择来这里。 她远远跟在霍钧的身后,进入了豪宅的大门。庭院里草木成群,修剪精致,一片静谧安然的氛围,仿佛过往欣欣向荣的和睦时光还停留在这里。 但是跨进大门之后,她却愕然发现里面已经混乱一片。 尊贵精美的摆设被随意地倒在地上,不少行李箱斑斑落落地拖挂在通向二楼的楼梯上,显然是被人中途匆匆抛弃的。从散乱的场景来看,一眼便知这家人撤离地匆忙。 苏碧心中微沉,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头一时间复杂万千。尤其当她的目光落到墙上挂着的一副油画像时,整个人的脚步蓦然一顿,不自觉地停留了下来。 油画上,赫然是一家四口的甜蜜温馨画像。一对中年夫妇微笑着站立着,他们的身前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明媚开朗的笑容里让人看了忍不住心情愉悦,心旷神怡。而紧贴着她站立的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更是有着圆乎乎的小脸蛋,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脸上开心的笑容感染到了所有人。 她神情怔怔地看着这幅油画,心头百感交集。任谁也想不到,这幅油画上亲密和睦的一家人竟是在末世来临之前就四分五散。 打败他们的,不是突然起来的艰难末世,而是人心。 苏碧微微地敛住了眸子,心中一丝压抑悲痛的情绪掠过。她的手定定地抚上了油画中女人温柔的面庞和小男孩稚嫩可爱的脸,一时间静默无语。 寂静中,辣条忍不住开口安慰道:“他们在B城好好的呢,有舅舅照顾,你不要担心。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前往B城与他们会合。” 听到这话,苏碧的眸子一沉,将所有翻涌而起的情绪敛去,整个人蓦然像是一把剑一样坚定无比。她收住了手,最后看了一眼妈妈和弟弟的画像。 B城,赫然就是她给霍钧地图上标明的目的地。 她的舅舅在那座北方孤城任职,在军队身居高位,定然有守护住妈妈和弟弟的能力。而在这里上大学的苏碧,却是在末世爆发之时立时就被迫断了所有的通讯和联络,只来得及先去准备好所有路途中必须的物资,营救出霍钧。然后,随他一起前往B城。 她深呼吸一口气,心中的主意打定,目光坚定地望向室内,继续向着霍钧走去。 上了二楼,她才发现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半开,霍钧竟是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立在房间内,目光低敛沉默地扫视过房间内的摆设。 淡粉色的墙纸,低调奢华的公主床,宽阔的衣帽间和满满一屋子的精致衣物,满满都是富裕豪宅的感觉。他蓦然看着这一切,仿佛那个人的气息还残留在房间里一般,唯有床头凋零枯萎的鲜花才昭示了不同之处。 它的主人,早已不在这里。 他骤然收紧了双手,走向了她的梳妆台,将上面的一个相框猛然掰开。 苏碧:“他想做什么?”正在衣帽间对着一屋子大牌衣物恋恋不舍的她,愕然回头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霍钧强劲有力的手指一把扯下相框中她明媚笑容的照片,放进了贴近自己胸口的衣服内袋,随后踏步离去。 辣条:“或许,是他想拿着你的照片回去记小黑本本?” 苏碧:“……” 两人再次折身返到楼下之时,霍钧竟是对着奢侈的装饰也摆设看也不看,步履湛然地直直向着门外走去。苏碧在他的身后,心中泪流满脸地狂喊:“大哥,带上这个瓷瓶!这是元朝的青花瓷,价值一个亿!” “要不带上这个墙上的油画啊,拍回来的时候好贵呢,换成钱能拿出去砸死人!” “再不济,求您老好歹带上这套黄金,压秤分量足着呢/(ㄒoㄒ)/~~!” …… 霍钧脚步匆匆,目不斜视,迅捷地走出了苏家豪宅的大门。眼瞧着他就要上车离开,却是想不到他的脚步骤然在车身前停顿了下来。 “出来!”他目光微沉,冷然地突然开口说道。 苏碧:“……他发现我了?” 一时间,辣条也有些不可置信,目光呆呆地望着颀身静立在车前的男人,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不可能吧?”难不成他能看破苏碧的隐身? 当即,寂静的氛围中流淌着一股紧张和沉默。 他漠然等了一会儿,旁边的一处灌木丛后才悄悄发出了窸窣的响声,爬出来了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年。他微微有些青涩的脸庞对上霍钧冷冽的眸子,就立时有了几分的心虚。但是,眼前的境况由不得他多想,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你去哪?能带上我吗?” 听到这话,霍钧目光幽深地盯着他,没有回话。 少年当即局促不安地蹭了蹭自己鞋,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上显然表明了他这几日过得有多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经历了水深火热、翻天覆地的地狱一般灾难。 看着远处的丧尸渐渐地围聚了过来,少年的瞳孔当即恐惧地微缩,语气急促地低喊道:“你带上我吧,我什么都能做!真的!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他脚步仓乱地向着霍钧靠过来,却见对方已经冷然地开锁上车,启动了发动机,眼见着就要离去。 立时,少年就心头慌乱,有些急了。他仓乱的眸子惊惧地望了一眼远处的丧尸,当即顾不上其他,紧紧地扒住了他的车窗,急声脱口而出喊道:“你别走!你——你是不是来找苏碧的?我知道她在哪!” 他的话音刚落,霍钧霎时间眸光一沉,一双鹰眸般锋锐的眸子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你知道?” “对对,我知道!”少年额头急出了汗,仓乱着声音急急地回应道,生怕他不相信。“我跟他们家住了多年的邻居,从小到大有什么不知道的?就连她家的猫我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霍钧眸光一深,突然打开了车门锁,道:“上来。” “哎!”少年忙不迭地屁股尿流爬上了副驾驶,还没等坐稳座位,就骤然惊觉车身一瞬间飞驰出去,擦着一个丧尸的身体迅速驶离。 眼瞧着丧尸灰暗獠牙的脸庞在车窗上紧贴着一闪而过,少年惊吓地嚎了一声,屁股尿流地紧紧抱住了座位,差点吓得哭出来。 “大哥QAQ!” 他一脸受惊郁闷地看了霍钧一眼,却在他冷峻的侧脸下自动收住了声音,什么话都不再敢说。然而,忍了一会儿,终于忍到车驶出城外,远离了丧尸的包围群之后,才按耐不住话匣子,开口说道:“大哥,我叫陈东,你叫什么?” 霍钧冷沉不语,冷然的眸子直直地望着前方的路,甚至连一丝回应都没有给他。 一时间,陈东尴尬地干笑了两声。 没想到,霍钧竟在此时直接开口问道:“苏碧去了哪?” 听到他的问话,陈东不由唏嘘地长叹一声,“她家里前阵子出了事情,老爹搞上了小姨子,她妈一怒之下就离婚,带着小儿子离开了。苏碧在这里上大学,才没有走,但是也好久没有回过家了。要我说,豪门不都是这样吗?我妈就和我爸是各玩各的,两个人全全不着家,也倒是相安无事。没想到这末世一爆发,就剩我一个人困守在家里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活着还是死了……” 陈东的神情忽然黯淡了下来,啰啰嗦嗦地说着。 霍钧眸光沉静,径直打破了车厢内沉寂的气氛,沉声问道:“她到底去哪了?” 陈东拧着眉头,闷头苦想着答道:“你问苏碧?我这也很久没看过她了,不过猜想——” “呲——!” 一阵响亮的刹车声骤然响起,陈东立时头脑一激凌,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急声高喊道,“——不是猜想,她一定!一定在B城!” 对上霍钧锋锐深沉的眸子,他仓乱焦急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一切,“她妈的老家是B城,舅舅听说是B城的军队高官,肯定离婚之后是带着儿子回到了B城!末世之后,苏碧肯定会奔去那里的!” 听到这些话,霍钧冷然的眸子掠过一丝幽深,蓦然想起了那张曾经被放在仪表盘上的地图,赫然指向的目的地就是B城。 瞧着他沉默深思的模样,陈东生怕他会将自己抛下,急急说道:“真的,你相信我!” 直到车再次驶向了道路,他紧绷的情绪才悄然放松了下来,惊觉地发现自己竟是出了一头的冷汗。陈东小心翼翼地长舒一口气,“大哥,我说的都是真的!打小跟苏碧做邻居长大,别说她娘家在哪,就算是她哪一天穿着什么颜色的内裤我都知道!” 苏碧:“……” 辣条默默补了一句,“她今天没有穿胖次。” 霍钧冷厉的眸子静静地侧首望来。 陈东头脑一懵,当即恨不得狠狠地缝住自己的嘴,苦逼地低头解释道:“……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他为什么要嘴贱= =! “呲——”刹车声再次响起。 深夜,陈东抱住自己被揍肿的连,蜷身窝在门口,抱着一根棍子陷入了沉睡。这处屋子是郊外的一家农户,陈旧的房子有些年头,屋子里面黑黝黝的,光线暗淡不清。但好在院子的围墙围得又高又大,一个紧锁的大铁门牢牢地挡住了外面的一切,让他终于可以安然入睡。 霍钧平躺在床上,轻阖着眸子。本来两个人安排了守夜,陈东主动举手要求守前半夜,他来守后半夜。可是刚入夜没多久,这人就睡得神魂不知。 霍钧也没有叫醒他,反而微微敛着眼帘,悄然注意着黑夜中的一切。僻静的乡下,沉寂无声,黑夜像是浓墨一般死寂,一丝窸窣的声音都会被无数倍的放大,倒是让他紧绷的神经轻松了不少。 蓦然,回想起这一天点点滴滴的一幕来。尤其当他想到那些精神病院里凭空打开的电子门,留下的纸条和物资,甚至苏碧无处不在的痕迹中,眉峰微微敛了起来。 她到底在哪? “我一直在你身边”,又是什么意思? 甚至——她到底为何要将自己关进精神病院,又在末世来临后将自己放出来? 这些沉默的举动,仿佛是幂幂之中她早就预料和安排好了一切。 霍钧的手悄然收紧,突然双耳一动,敏锐地听到隔壁传来了一丝细碎的声音。纵然小心翼翼地掩饰极好,但是在这样死寂的黑暗中反倒是格外明显和突兀。 当即,他就翻身而起,利落的身形快步穿过房间,不发出一丝声音,目光警醒地扫过光线暗淡的室内,悄然在黑暗中搜寻可疑的目标。 然而,却是没有发现一个人的身影。 踏进屋子里的那一刻,只微微地看到放在陈东身旁地上的食物袋子略微动了一下,随即悄然无声。霍钧的眉峰紧拧了起来,迅猛地快步前去查看,再次确信这里从来没有任何人出现过的痕迹。 恐怕,刚才晃动食物袋子的可能是已经逃窜了的老鼠。 他的心中微沉,长舒一口气,上前推醒了陈东。 陈东蓦然从睡梦中被人叫醒,犹然还一脸茫然、睡意朦胧,直到对上霍钧幽深沉默的眸子时,他浑身的瞌睡才彻底地一瞬间惊飞,踉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解释道:“霍哥,我错了!我不该睡着!我这就好好值夜!” 他一脸愧色和惊惧,忐忑地在他锋锐冷冽的视线中手足无措,差点悔不当初地哭出来,生怕自己被他赶出去。 霍钧沉默地望了他一眼,道:“去睡吧,我来守。” 听到这话,陈东似乎有一刹那的幻听,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仿佛没有听清楚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地望着对方。 直到自己的身体被对方推了一把,跄踉地向里屋走了一步的时候,才终于确信霍钧不是开玩笑的。他竟然没有发火! 霎时间,陈东的心里莫名涌起了一股酸涩和潮意,深深地望了一眼黑暗中对方的侧影,才极力压抑住了微热的眼眶,仓促着脚步进了里屋。 而偷吃失败的苏碧,此时正一脸郁闷地蹲在后院里,肚子里饿得咕咕叫。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有这样一天,自己准备的物资和食物竟然吃不着! 辣条触目惊心地看着她低头拔着地里的草,一棵一棵连根薅起,顿时心里颤然发抖,出声小声劝说道:“要不你就告诉霍钧真相吧。” 苏碧:“我要怎么开口?——嗨,霍钧,我现在站在你前面,只是你看不见我。” 辣条:“……”听着这话,怎么都感觉有些不对。 苏碧更是烦闷,觉得自己现如今陷入了一个僵局。这样的隐身技能在末世虽然便利,但是如何能彻底转换成人形,她还一丝头绪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好替农户种在院子后面的地里拔草泄气。却想不到,这一拔之下,竟是从手中拖泥带土薅出来了一根胡萝卜! 当即,苏碧就是一惊。 辣条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这都能行???” 霎时间,苏碧脸上的烦闷一扫而空,干劲十足地将地里的草一根一根拔了起来,躲得远远地就着大水缸里的水洗了两根,嘎嘣脆地吃了起来。 等第二天一早霍钧正准备发动车离开之时,窜到屋后转悠的陈东一脸喜色地快步跑了过来。“霍哥,你快来看!这有一堆胡萝卜!” 霍钧跳下车,随他过去,发现屋后的地边整整齐齐地摆了一堆胡萝卜,堆成了小山的摸样。当即,他的眸子就是一沉,昨夜来时这里分明没有这些东西。 他上前拿起一根胡萝卜,手指微碾之间,竟是发现胡萝卜上面的泥土犹然新鲜地带着湿气,仿佛像是刚被人从地里拔出一样。他冷然的眸子,一时间幽深了下来。 陈东浑然不觉他的状态,一脸开心地进屋找了编织袋,将胡萝卜一根一根装进袋子里,努力背起来向车上搬。等他满头大汗淋漓地干完活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霍钧竟是没有着急走,而是立在后院的大水缸边低敛着眸子沉眸注视。 “霍哥,怎么了?”他不解地凑上前。 这才惊奇地发现缸边的泥土里,赫然深深烙印着几个仓乱的脚印,看大小,竟是女子的脚掌。当即,他就惊悚了起来。“这有人?!” 陈东努力压低着声音,惊惧地向着霍钧询问道,但是一双惊愕惧怕的眸子却是不由自主地四处胡乱打量着,担心突然从某处蹦出一个陌生的身影。 霍钧却是默然地摇摇头,低身手指轻轻从脚印上掠过,低声微不可闻地说道:“她没穿鞋。” “什么???”陈东一脸懵逼。 只见霍钧突然起身,转身离去,向着车上走去。他正立在驾驶位前,准备开车上去的时候,忽然一顿,对紧随其后的陈东说道:“你来开。” 说着,他突然一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当即,正躲在后座的苏碧一颗心就猛地提了起来。 辣条疯喊:“!!!怎么办?他就要上来了!” 苏碧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平静地回应道:“我——我也不知道啊QAQ!”难道她的存在这么快就要被发现了?   第56章 霍钧打开车门上了后座,将地图递给了陈东。陈东苦逼地开车上路,按照预定的路线继续向着B城驶去。这一去,便是从南到北,跃过数万公里,他们能否走到终点,他亦不可知。 但此时,显然已经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他神情复杂地从后视镜看了后座微微阖眸小憩的男人,真切地知道对方的力量有多么强大。现如今,只有紧跟在他的身边,才能在这个混乱的末世生存下去。 离开了他,自己恐怕多活过一日也困难。 陈东深呼吸一口气,心里悄然打定了主意,沉眸望向了前方的道路,努力将车开得平稳。然而,他和霍钧此时却一无所知,车厢里正悄然隐藏着另一个身影。 苏碧努力缩在后座上,将自己身体占据的空间压缩再压缩,极力远离霍钧的那边。一时间,她在心里忍不住默默念道:“我是透明的我是透明的我是透明的……” 辣条:“……” 颠簸的车身飞快地行驶在公路上,这条路是出A城的一条僻静公路,混凝土浇筑,路面又宽又平。却是想不到如今竟然草木杂生,四处疯长着蔓延过了路面,长长的草茎裹挟在轮胎里面,让人看了心惊肉跳,差点找不到公路前进的方向。 陈东左右极力晃着方向盘,躲避着延伸到路面上的树杈和枝干,忍不住惊愕地喊道:“霍哥,这草也长得太快了,明明昨天还没有这些多的!瞧瞧这些,就跟打了疯长剂一样!” “砰噔!”他的话还未说话,忽然对着路边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一只丧尸避之不及,脑子一激灵,震惊地飞速打着方向盘,径直躲避不过,直直地撞上了丧尸的上半身。 顿时,挡风玻璃上就是一片血肉模糊。陈东吓得控制不住地嚎叫了一声,头脑里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就死死地踩住了刹车,只见整个车身如同骤然停住的箭一样“呲”地一声停在了地上。 此时,陈东早已吓得惊魂未定,狂冒冷汗。“霍哥——” 他刚长了一半口,傻愣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挡风玻璃上拖挂的半拉丧尸尸体,就忽然听到了一声开车门的声音。他还未来得及向后看,突然后脑勺就被人狠狠地揍了一下。 “哎呦!”立时,痛得他呼出了声音。 陈东抱着脑袋,忍着眼泪往后急急转头,却是看到一片空气,霍钧早已推开车门下了车。霎时间,他也急急解开了安全带,起身追了下去。 却不知道此时正坐在车后座的苏碧心有余悸,“我的天,就差一点!”刚才急剧的刹车中,霍钧只差一点就歪倒在她的身上,甚至她在那一刻都感受到了他近在咫尺的炽热呼吸。 辣条听到此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苏碧:“……你变了,辣条QAQ。”明明以前是最清纯不做作,现在怎么这么污!每天小脑袋都在想什么呐! 下了车,霍钧抬眸注视着前面的公路,看着四处蔓延疯长的草茎眸光不由加深了起来。然而,他也只是静默了一瞬,就拔出长剑冷然杀死扑倒在挡风玻璃上的丧尸,扔到了一边,找出了一块布擦干净了玻璃。反倒是紧随着下车的陈东,躲得远远的,脸色苍白地像是没了血色。 霍钧亦不在意,自顾自地收拾好之后,就准备重新上车启程。却是想不到,就在这时候,路旁突然满脸惊色地慌张跑出来几个人,都是脸色惨白又慌乱,脚步踉跄地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着一般。 “哎哎哎,救救我们!”打头跑得最快的男人一扫到霸气坚硬的车身,当即惊慌的眼睛亮了起来,快速地硬生生调转了方向,向着这处跑了过来。 后面散散落落跑着的几个人一见他的举动,也齐齐冲了过来。霍钧的眼神蓦然一冷,冷眸看着他们的身后赫然追着一群丧尸紧咬不放,扑着断臂发出嗬嗬的撕咬声。 源源不断涌出的丧尸群,更是让气氛一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陈东正准备上前帮忙的身体,立时间惊吓地忍不住连连倒退几步,退缩到了霍钧的身边。打眼望去,丧尸竟是有十多个! 最先跑过来的年轻男人一见两人立在车外,顿时焦急地高声喊了起来,“快走!快开车!再不走来不及了!”说着,他就伸手想要去拽车门。 一听他的话,陈东一愣,下意识地问道:“那后面的几个人怎么办?” 却是想不到,那人竟是惊怒之中疯喊道:“关我什么事!我们快走!”语气间,赫然是不管后面人的死活。 立时间,陈东望着他的眼神就变了。然而,那人却是一丁点都不放在心上,满心焦急如焚地死命拽车门,恨不能一把拉开,却不料,车门怎么拽都是紧紧锁闭着,怎么拽都拽不动。 车内的辣条连连叫好,“干得好!一键锁车,天王老子来了也开不了!” 悄悄隐身从仪表盘退回来的苏碧,简直不知道这娃在兴奋个什么劲。它不应该胆小怕事的嘤嘤嘤吗?到底末世刺激到了它的哪一点,竟是现在转变得如此彻底和激动! “啊啊啊啊!”死命拽着车门的年轻男人眼睛都急红了,手抻得紧紧的,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和惊怒大大喊了一声。 他仓促恐慌地回头,一眼就看到丧尸群飞快的步伐马上就要来临。而满头大汗、又惊又怕的几个女人、老人和孩子,马上就要落入丧尸之口。 见到这副情景,霍钧的脸色一沉,当即飞身扑了上去。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把锋利的长剑,直直地迎上了一个迎面而来的丧尸。在对方恶臭的气息还未来得及扑过来之前,就手起刀落,利落地一刀砍下了对方的脑袋。 随即,哗啦啦的血液就喷溅了出来。 紧攥着车门把的年轻男人顿时就惊惧地尖声嚎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往车顶上爬去。他刚想爬上前盖,却是万万想不到这时候竟然车门“蹭”地一下忽然打开,让他整个人被猝不及防地狠狠撞击了出去,霎时间脱手滚落在地上,痛得喊不出声。 苏碧悄然将车门重新拉上,发现外面的战斗已经白热化。 霍钧冷冽的面庞如同杀神一般,在张牙舞爪、凶猛扑来的丧尸群中脚步沉稳矫健,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将一柄长剑用得恰到好处,一分多余的力量都没有浪费,仿佛是这动作早已做了千遍万遍一般熟悉。 而转眼间,地上赫然已经倒了一片的残尸。 气喘吁吁的老人心悸地紧紧揽住自己的小孙子,望着小孙子稚嫩恐惧的脸,眼底间忍不住悄然泛起了潮意。他长舒一口气,直起身体,对着霍钧连连谢道:“谢谢您出手相助,若是没有你的帮忙,恐怕我和乐乐今天就得——” 他回眸望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丧尸,眉眼间一片沉痛,只能再次对着霍钧连连感谢道。 霍钧沉默地点头,“不客气。” 他将长剑上沾染的血迹在丧尸的外衣上擦干,随后才拿出一块干净的布细细再次擦拭起来,动作小心又细致,仿佛这柄剑是自己的宝贝一般。 先前那个蓦然被车门凭空撞到在地上的年轻男人,早已扶着自己的腰,咬着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此时,看到一地被杀光的丧尸,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愕然和震惊。他目光深沉地瞥了霍钧一眼,又服又怕,却腆着脸忍不住上前寒暄道:“大哥,你这把剑真好使啊,是从哪得来的宝贝?” 他谄着脸皮,脸上努力挤出了善意的笑容,直直地凑到他的面前,生怕霍钧注意不到。 然而,霍钧的眼神却是纹丝不动,始终沉默地专注在长剑上,仿佛是将他的话当成了空气一般。顿时,李辉的眼神就阴霾了一瞬,复又作出讨好的样子,凑近乎地竟是想伸手去摸一把。“大哥——” 他的话刚出口了半句,忽然就堵在了嗓子眼里,像是被人一瞬间给硬生生地掐断了一般。 只见,霍钧竟是长剑一指,直直地搭在了他的脖颈间,泛着冷冽的雪亮刀锋落在他的皮肤上,冷得李辉立马一个激灵,吓得浑身一哆嗦。 “你想试试?”霍钧冷声问道,冷厉的眸子里不带有一丝温度。 顿时,李辉就心中大悔,忙不迭地小心摇起来头,生怕自己当真会成了霍钧的刀下魂。他刚才杀丧尸的样子自己可是看到了,简直就是杀人不眨眼,冷血残酷无情。 这样的杀神,他怎么敢招惹上? “不不不!”当即,李辉就焦急地一连声喊道,“大哥,我错了,求求您!求求您别杀我!”他被霍钧冷然的气势吓破了胆子,落在脖颈间的冷锐刀锋更是给了他一种随时就要丧命的错觉,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紧紧地提到了嗓子眼里。 李辉表情惊惧,忍不住连声哀求痛哭,恨不能给霍钧跪下来,求得他的原谅。然而,对面那个男人却是个冷心冷肺的,冷硬的态度全然表现在了脸上,就连眉峰间也夹杂着冰霜和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眼瞧着这个男人软硬不吃,李辉慌乱的眸子四处胡乱求助,最终仓乱间一个不小心瞥到一名正在旁边喘息的女人,立时心就提了起来,扬声喊道:“她!她是我女朋友,大哥,我送给你!” 他的手指一指,正站在一旁的女人顿时一愣,呆在了原地,漂亮精致的面庞霎时间就是一片苍白。“李辉,你这个王八蛋!” 胡灵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忍不住放声骂道。她气得浑身颤抖,紧紧咬着下唇,一张苍白精致的脸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就连微微鼓起的胸脯,也被气得颤动不已,全然显现出了她隐藏在衣服里面的曼妙身材。 这样的女人,李辉笃定没有男人不会心动。 然而,霍钧却是冷淡地望了一眼之后,就转过了头,脸上一丝波澜都没有,甚至连神色都没有变过。猝然之下,他的剑背竟是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立时让李辉痛得发出了一声闷响,身体跄踉地控制不住往前跌倒,连连扑腾了好几下,才终于站稳了身体。 一抬头,他的脸已经惨白地没有了血色,一只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仿佛像是被人重重撞了一下一样。一时间,竟是痛得说不出话,只剩下一声阴霾的眸子死死地瞪着霍钧。 霍钧波澜不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回身收起来长剑向着自己的车走去,眼见他坐入驾驶位,即将驶车离开,李辉这才着急了起来。 纵然,他此时恨他恨得死死的,但是也知道在这荒郊野外指不定藏着多少的丧尸,下一秒就会啃掉他的头颅。只有依附在霍钧这样的强者身边,才能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安全的地点。更何况…… 他的眸光一深,转眼间算计了起来。 “等等!”李辉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差点把自己的肺给咳出来,极力拔高了声音拉住车门,“你们先别走!带上我们吧,我们好不容易带出城的东西全跑丢了,现在待在这荒郊野外,必定得死了。难道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同胞在你们眼前死去,故意见死不救吗?” 他的语气十分重,一双眸子更是紧紧地盯在了霍钧的脸上,死死地等待着他的答案。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霍钧的脸上始终古井无波,听到他的话冷肃的眸光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可见,他的心志坚定,心肠冷硬。 李辉顿时急得攥紧了手,飞速地回头指着惊恐未定的小孩子和老人向他怒声质问道:“你看看他们,都是老人儿童,你忍心吗?!哪怕是为了人道主义——” “啪!”忽然间,车锁的声音响起,李辉立时一喜,紧绷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谢谢大哥!谢谢谢谢!”说着,他就率先一手去拉车门,迈着步子就往车里钻。 却是想不到,一个冷冽的声音骤然响起,“老人孩子先上。” 听到这话,李辉喜色的脸庞一顿,纵然不情愿,还是在他冷眸的注视下讪讪然地松开了紧攥住门把的手,讪讪然地让到了一边,退开了几步。“成,你们先上。”他皱着脸,口气不甚好地喊道,喊叫着让老人和小孩过来。 等他们上了车之后,胡灵也趁机默默地跟在后面溜上了车,霍钧没有出声拒绝。 看到这一幕的李辉,忍不住在心里嘲讽地想到:装什么装,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不还是舍不得胡灵这样的漂亮女人吗? 一想起自己的女朋友就要被霍钧占据,他的神色立马就有些不太好起来。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如今可都是末世了,自己的小命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留住,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李辉低垂着眼神,掩饰住了自己眼眸中的阴鹫和压抑,看几人成功上了车后,自己忙不迭地快步向着车里面走去。 然而,他还未一步踏到车身近前,却冷不防地硬是瞧见自己面前的车门忽然被紧紧地关上,“砰”地一声在自己的面前合拢,随即就响起了车锁的声音。 霎时间,他的脸色都变了,震怒地扑了过去,却还是扑了一个空。“你——”他狂怒地死死盯着霍钧,眼底的阴霾和怒气毫不掩饰,差点就喷涌了出来。 霍钧冷然地回望,“你属于人道主义的范畴吗?” 听到这话,李辉眼神一厉,口气阴森地吼道:“你特么耍我?!” 想不到,霍钧竟是颔首承认。“走。” 他关上车窗,嗡鸣的发动机声音之间车身骤然飞速驶离,只剩下李辉一个人在一地的丧尸残肢中暴跳如雷。 正趁着机会溜到车顶坐好的苏碧,沉眸皱紧了眉头盯住他狂怒的身影,“这样的人,就应该让他再也不能人道。” 辣条:“……好狠。” 听到这个回答,苏碧不由侧眸望向它,只见辣条立时板正了一张小脸,急急地转口回应道:“——不过我喜欢。” 苏碧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呼啸的风在车顶穿过,从高处望去,入目之处竟是一片荒凉的景象。A城在她的视线中越来越远,曾经的高耸入云的大厦此时还遥遥静立在远方,然而灿烂炫目的灯光早已熄灭,只剩下了一片沉寂的死寂。 这里是她生活过、成长过的地方,所有的孩提时代都在这里度过,所有少年憧憬的求学生涯都在这里开展。她的家,就是这里。而今,却彻然改变。 苏碧的神色微微黯然下来,沉静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远处掩映在半山腰的自家别墅,望过熟悉高楼大厦,其中一栋就是苏氏集团旗下的总部公司。 小时候,苏爸经常带她去苏氏总部开会,上大学后亦是有意识地历练交给她一些公司事务,笑着称会将苏氏给她们姐弟继承。直到自己的家彻底破裂,父母的关系决裂崩析,这种美好的记忆才彻底崩断。 想到这,苏碧的眸子晦然一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知道过去的事情早已过去,眼下一定要早日前往B城与妈妈和弟弟会合,亲眼看到他们安然无恙。 她的心里打定了主意,正准备对辣条说什么,忽然眼角却恍然似是发现了一点亮光。当即,她就蹙紧了眉峰,直直地向着一处遥远的大厦望去。 然而,盯着半饷,直到车转弯驶离了A城的范畴,却再也未曾见到有光亮起。 看到她沉眸注视的样子,辣条忍不住疑问道:“怎么了?” 苏碧微微沉默了一瞬,“没什么,可能是光的折射。” 听到这个回答,辣条骤然不解。正准备详细问问的时候,却忽然听到她蓦然开口说道:“我终于体会到了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啥?”辣条一脸懵逼。 苏碧轻笑一声:“风吹屁屁凉~” 辣条沉默地看着满屏的马赛克:“……”我还小,不懂你在说什么[乖巧]。   第57章 远离了A城之后,地上疯长的草茎竟是渐渐少了许多。霍钧开着车换上了另一条公路,厚实的轮胎终于踏上了坚实的路面,坑坑洼洼的感觉这才消失不见,不禁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坐在副驾驶的陈东看了一眼路牌,却是忽然喊道:“霍哥,不对啊,走错了,刚才那个路口应该向右拐。”眼前这条路,分明是偏离了地图上标示的路线图,驶向了另一条岔路口。 然而,霍钧听到他的惊叫声,却是沉稳如初,手指坚定地握着方向盘,向前开去。他沉声简略地说道:“没错,我们需要去荷塘镇补给。” 听到他的话,陈东低头急急地看向地图,在上面找着方位,却是惊讶地发现荷塘镇在A城东北方向数百公里之外,位置偏僻极了。不说紧挨着大城市,更是远离了省道国道交通要道,再荒僻不已。 顿时,陈东就疑惑了起来,“补给不该找个靠近点的地方吗?前面那个小县城就不错,为什么非要跑那么远的地方?” 他的话音刚落,后排的胡灵见到霍钧冷峻的神色,就急忙插嘴打岔说道:“霍大哥肯定有自己的理由的,我们跟着他走就是了。” 她说的热络,一派全然支持霍钧的模样,立时就让陈东讪讪然地讨了一个没趣。他低低地哼了两声,干脆把自己装成了一个闷葫芦,自此之后再也不肯开口。 直到汽车疾驰数百里,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荷塘镇。车绕过这座小镇的中心,顺着荒僻的乡道疾驰。霍钧娴熟的状态和沉稳的样子,仿佛是早已将路线熟记于心,在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上行驶地格外顺畅,陈东这才恍然明白了一点意味。“你在这有熟人?” 霍钧神情一敛,不说是也不说不是,趁着夜幕彻底降临之前终于开到了目的地,将车静悄悄地停到了一座房子头。 “到了。”他熄火下车,车里的几人透过窗户向外张望。渐渐模糊暗淡下来的天色中,只能依稀看到一座高大厚实的农家宅院,围墙又高又厚,一座大铁门牢牢地将前门锁住,门上挂着的一把大铜锁更是明晃晃地耀眼。 “爷爷,这是哪儿?”小娃乐乐揉着眼睛,从老人蒋青江的怀里醒来,睡眼朦胧地趴在窗上往外瞧,满脸迷茫。 蒋青江亦是摇摇头,将他额上的汗从温热的掌心擦掉,“霍叔叔带我们来的,应该是他的家吧?” 听到两人的对话,前座的陈东忍不住唏嘘道:“真看不出来……”按他所想,霍钧的身手起码是从部队里锻炼出来的,说不准还是个特种兵,根本一丝也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出来一点农家气。 胡灵倒是眸光微闪,漂亮的脸上不以为意,“农村怎么了?你瞧不起农村人啊!” 她尖细的嗓音一响起,立时就让陈东有些头疼,忙不迭地推门下车,避了出去。“别别!别给我扣着顶大帽子。” 他跳下车一看,霍钧竟是没有任何辅助,快步助跑了几步,就凭空窜上了两米多高的墙头,一跃跳进了院里子。利落的身手,矫健的身姿,顿时看得陈东眼热。若不是怕招惹来丧尸,他铁定要大大地叫几声好。 没等两分钟,霍钧又从院子里跳出,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大铁门。陈东见状,立马上车将车开进了院子里。一下车,宽敞整洁的院子霎时间就吸引了他的所有目光。 “霍哥,这是你家?”陈东在院子里面环视一圈,忍不住啧啧称赞,“真不错!” 整洁的院落中地面上干净的没有杂物,更是没有家畜的圈,显得十分干净明亮。但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根本一丝人生活的烟火气都没有。 霍钧重新将门从里面锁上,沉眸扫过缓缓下车的几人,道:“今晚先住在这。” “别啊!这个地方地处偏僻,丧尸也少,又是农村,肯定种了不少菜和粮食,我们不如——”陈东说的兴起,刚笑嘻嘻地抬头,准备建议他们在这定居下来,就蓦然对上了霍钧冷峻的眼眸。霎时间,他说了一半的话就骤然顿住了,想起了前往B城寻找苏碧的初衷,当下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不如我们多住几天,多收集一些粮食再上路?”陈东讪然地转了话题,说道。 霍钧冷然的眼神淡淡地扫过他一眼,虽是未说话,但是立时让陈东浑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一股寒意嗖得窜上了心头。他急急地收住口,再也不敢乱说话,急忙帮着几人卸下东西,在屋子里找东西生火做饭起来。 进屋之后,几人这才发现屋子里面什么东西都甚是齐全。储存完好的粮食,干燥整齐的柴火,封存包裹住的腊肉和脱水蔬菜,一切都不像是寻常农户家,反而像是这座屋子的主人早已预备好了一切。等待着某一日,某人会进入这里,然后使用这些东西一般。 胡灵一边坐在灶前不熟练地烧着火,一边小心翼翼地向陈东打听道:“霍大哥以前是做什么的?” “我怎么知道?”陈东嘟囔了一句,嗓音被掩盖在了呲啦一声下锅的爆油声音中。“我们也是半途认识的,不过他人不错。” 听着他含糊不清的话语,胡灵当即有些不满,但是住在屋檐下,也没有说出什么抱怨的话。只是微微扬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对,这里真是不错,外面的世界那么恐怖,不如我们在这里安心住下来,等待这混乱的局面过去。现在,能保住命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陈东沉默地看了她一眼,从她有些期盼的脸色上当即就明白了她心中所想。若说不动摇,那是不可能的。但是躲在这里,自己又能住多久? 他看着灶前烧得火热的柴火,和大锅前熟练翻炒菜的老爷子蒋青江,再看了一眼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也做不成的胡灵,当即明白了自己的能力。 他一个富豪之家出身的大少爷,打小就是有仆人伺候着,保姆照顾着,莫说是炒菜做饭,就算是给他一片田在跟前,也根本就不会种。守在这里,又比胡灵能好到哪去呢?还不如跟着霍钧,最起码安全有保障。 一想明白这些,陈东的眼神当即就变,拧紧了眉头皱着望了胡灵一眼,冷声说道:“我跟霍哥走,你想留下来,那你就留。” 他的话,当即就将了胡灵一军,让她无语地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 见到她皱眉纠结的样子,陈东干脆起身,往前走去,恰好遇到了推门而进的霍钧。他的身上带着些许寒气,手中握着长剑,一看就知道是在外行走了很长时间。 “霍哥,你去哪了?”陈东急忙问道。 霍钧回答地简略,“去村里转了一圈。” 当即,陈东的精神就振奋了起来,希翼地看着他,“怎么样,村里人还有人活着吗?” 却没想到,霍钧竟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立时间,陈东火热的心上就仿佛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彻底地冷透了心底。“怎么会?”他茫然地喃喃道。按照原来所想,这里偏居一隅,地处乡村,人少地广,有粮有田,存活下来的农户应该不少,但是怎么会竟然没有人会活下来? 到底,现在这个世上还有多少人在不知名的角落里残活着? 陈东心中沉甸甸的,浑身霎时间像是被人抽掉了精气神一般,耷拉着脑袋地丧着气,悻悻地走到了院子中。打了一盆井水,擦起车来。 这些事,以前他是从来不屑做的。出门自有司机,就算是家中车库里摆着的几辆豪车也是凭心情换着开,何曾自己亲自动手洗过车? 但是,现在他真切地认识到了末世的可怕。若他是一个无用的人,真不知道还能活下去多久,亦或者说是在霍钧的身边被他容忍多久? 一直到乐乐来喊自己吃饭时,陈东的心里都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装着这些事情怎么都轻松不了,一脸郁色地随大家一起吃起了饭。 饭后,天色已黑。为了避免丧尸的围攻,众人也不敢多点灯,静悄悄地掩着柴火,找了一间屋子一起休息。而霍钧,竟是端着一个碗走出了房门。 他脸色深沉复杂地望了一眼空落落的院子,将碗放在了门口的台阶上,发出了轻轻的一声磕响,随即就起身再次走出了大门,身影隐没在了夜色中。 一片黑暗中,胡灵悄悄从窗户看着这一幕,疑惑不解地问向身边的人,“他这是做什么?”现在粮食这么紧张,还特意拨出一部分晚饭,放在门口,究竟是想干什么? 陈东亦是不理解。 反倒是蒋青江眸光沉静宽厚,温声说道:“许是村里的某些习俗呢。” 瞧见两个年轻人一脸不解的样子,就连自家的小孙子也是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仰着头望向自己,蒋青江立时不由温声笑了,猜测道:“不少地方都有供奉山神或者神灵的习俗,在乡村尤是。或许,霍钧这是在遵从这个地方的习俗。” 听到这种说法,陈东不由低头念了一句,“封建迷信。”言语间,赫然是满满的不相信。 蒋青江轻叹一口气,也没有苛求现在的年轻人会懂得这些,笑着将小孙子揽在了怀里,轻声哄他入睡。却是想不到,没过一会儿,一直探望窗外的胡灵突然猛地惊叫了起来,“快,你们快来看!饭,真的没了!” 她的话一出口,正躺在床上的陈东“蹭”地一下子就蹿了过去。 黑暗的夜色中,虽然瞧不清楚,但是满满当当堆成小山的碗,赫然现在已经空了。立时间,他就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一股子寒意霎时间从脚底直直地冲到了脑门里。 “饭呢?!”他冲出门外,眼睁睁地瞅着空空的碗,心里拔凉拔凉地愣在了原地。“……我刚才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封建迷信。”紧跟出来的乐乐响亮地回道,吓得陈东眼前一黑。他瞅着黑漆漆悄无声音的黑夜,忽然有些想哭。“各路神仙爷爷奶奶,饶命啊/(ㄒoㄒ)/~~” 吃得饱饱的苏碧,在一旁笑眸冉冉地看着,“不饶。” 就在这时—— “啪!” 一个矫健的身影忽然从墙头跃入,霍钧冷眸注视着几人,“你们在做什么?” 陈东见到他,急忙捧着空碗扑了上去,“霍哥,饭没了!!!” 霍钧冷然的眸子一敛,低垂下来,不动声色地回道:“嗯,睡吧。” 听到这话,陈东惊愕地睁大了眼睛,挥动着空碗使劲地在霍钧眼前晃悠,急急地哭丧着脸让他看一看,“霍哥,饭就这么凭空没了!你故意放在这里,是不是早就知道什么?” 霍钧摇了摇头,起身走进了屋内。 深夜,万籁俱寂,深夜人静。屋里面疲惫了一天的几人早已陷入了沉睡中,就连一晚上惴惴不安的陈东也将空碗供在了桌上,自己紧皱着眉心不安地睡着。 一直站在窗前的霍钧,蓦然走到院子里,站在井边立定,苏碧猛地被系统辣条尖叫着叫醒。 辣条:“他想做什么?不会是要跳井吧!!!” 苏碧:“……”她迷糊着脑袋,探望了一眼,只见伫立在井边的霍钧忽然脱去了衣服,将一盆刚刚打上来的冰冷井水从头淋下,浇到了自己的身上。 清冷的月光下,古铜色劲瘦有力的肌肤上,顿时就泛起了冰冷的水泽。 苏碧:“……太犯规了。” 她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句,眼神却是紧紧地凝在了霍钧裸露有力的肌肤上,移都移不开目光。“你、你快穿上!”这一言不合就撕衣是怎么回事啊? ——很好!男神,这个习惯继续保持下去:)。 辣条:= =满屏又现马赛克,还能不能好好做朋友了T^T! 它正悲愤间,突然看到一片马赛克竟是缓缓地朝着霍钧移动了过去。 “!!!!苏碧,你快回来!不要犯作风错误!我们、我们会被抓走的QAQ!”   第58章 “快!回!来!” 辣条在苏碧的脑海中狂轰滥炸,哭着劝阻她不要做错事,让苏碧不由停下了脚步。“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就是看一下。” 辣条:“……”感情界的三大谎言之一——我什么也不会做的,让我看一眼就好。它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只见苏碧走到霍钧的身前,看着清幽的月光下他泛着水泽的皮肤苍劲有力,奕奕夺目,每一块的线条都简洁有力,劲瘦有力,让她的眼神差点就挪不开。 苏碧深呼吸了一口气,极力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问道:“他是不是故意在诱惑我?” 听到这话,辣条:“不是故意的——才怪!” 苏碧忍不住微微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辣条:→_→ 冷冽的井水落在霍钧的身上,他却是未觉曾一丝寒冷。正再次举起一盆井水迎头浇下时,他的手倏然停住,目光深沉地望向了房门。 在一片黑暗寂静中,胡灵小心翼翼地从门内现身,漂亮的脸上一双眸子微微有些羞赧,却更是显现出她沉静的美丽起来。 “霍大哥,你——你不冷吗?”她忍不住关怀地出声询问道,目光迎着他看来,眼眸里全然都是关心体贴之色。流转的眼神,却是悄然在他赤裸有力的肌肤上游弋。 苏碧:“!!!”她骤然踏前一步,插到两个人的中间,忽然伸开了双臂牢牢地将霍钧掩护在身后,“不准看!”——全看光了,自己吃了大亏了/(ㄒoㄒ)/~~ 听到她心声的辣条不由侧目:“……你是隐形人。”它残忍地揭穿了这个事实,就算全遮住了又怎么样,人家还不是看得一清二楚! 霎时间,苏碧就有些想哭。——真相总是这么伤人。 看到霍钧沉默冷然的样子,胡灵忐忑不已,看着一条干净整洁的毛巾快步向着他走去,一边温柔款款地笑着说道:“霍大哥,快擦擦,小心别动感冒了。” 眼瞧着她就要走到他的身前,霍钧却是忽然后退了一步,冷峻的眉眼间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立时,胡灵就有些尴尬起来。索性,她的心底早有准备,对着他的冷淡也是不以为然,面上的笑容反而更甚,体贴地没有走过去,而是将自己手中的毛巾在半空中递了过去。 她微微抬了抬手,目光灼灼地望着霍钧,“这毛巾给你用吧。” 诚挚之意,跃然展现在她的脸上,衬着一张漂亮娇俏的脸,更是让人不忍心拒绝。胡灵向来知道自己的魅力对男人来说有多大,甚至以往是无往而不胜。一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更加温柔。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霍钧却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将自己放在一旁的衣服拿起,随意地任由肌肤上的水珠坠落,划过结实劲瘦的身体,稳步向着屋里面走去。 “早点休息吧。”直到错过她身边之时,他才沉声开口说了一句。 当下,胡灵脸上的笑容就有些维持不住,漂亮的眉眼紧紧皱了起来。她不甘心地再次喊道:“霍大哥——” 霍钧脚步不停,沉稳地依旧向前走去,却骤然在寂静的夜色中听到了细微的发动机声音,当即他的状态就紧绷了起来,锋锐的眸子倏然回头,望向高高的院墙之外。“有人来了。” 胡灵捏着毛巾的手顿时紧紧地攥住,整个人都不安起来,忐忑慌张地仓乱四处张望,脸上一片空白。“什么人啊?我、我们怎么办?” 她茫然无措极了,直直地紧盯着霍钧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霍钧沉眸向外走去,将衣服利落地套在身上,低声嘱咐道:“把其他人叫起来,我去看看。”说着,他就身形矫健地一步踏着墙根跳出了院子,在黑暗的夜色中消失不见。 听到他的吩咐,胡灵来不及多想,赶紧进屋将正在酣睡的陈东和蒋青江叫醒。两个人迷蒙的睡意还未来得及散去,就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当即头脑就是一激凌,所有的瞌睡瞬间离去。 陈东飞快地起身,将自己随身带着的一根木棒紧紧地攥在手中,小心翼翼地垫着凳子爬上了墙头,伏在上面向外张望。 本该沉寂无声的夜色中,忽然现出来了一点亮光。远远地听去,竟是车的轰鸣声和人极力压低了声音的说话声。离他们藏身的这个院落,并不遥远。 顿时,陈东的一颗心就紧紧地提了起来,甚至连呼吸也小心地忍不住屏息,生怕对方发现他们的踪迹。 随着车的轰鸣声越来越近,闪亮的车灯将这一小方天空霎时间照亮,差点就照出来了陈东的头顶。他急急地一矮身,几乎快从墙头滚落下去,好歹才掩饰住了自己的行踪。 只听,一群人的声音就在自己的院子外不远处。 “快,找个地方先住下,别把丧尸引过来!”一个压低了的粗糙声音骤然响起,急冲冲地对着同伴说道。“这个房看起来不错,围墙够高!” 对方一句话,当即就让陈东的心里一沉,像是掉进了冰窖子里。虽然不知道对方这群人指的是哪儿,但是他立时直觉地清楚他们就是在谈论自己所在的这座院子。 霎时间,陈东手脚冰凉地趴着墙头,不敢伸头往外打量,更是不敢跳下去,担心会闹出动静被对方发现。 正当他紧紧攥住了手中的木棒,咬紧了牙,准备同冲进来的人干个痛快时,忽然又听另一人低声警告道:“小点声!你没看见这路口躺着一堆石头和倒着的树吗?把路堵上了,我们怎么过去?车呢,就扔这了?” 对方越说越气恼,忍不住低骂一声,“蠢货!” 眼瞧着话语间的火药味越发浓,在沉寂的夜色中听得一清二楚,陈东立时间就手中冒出了冷汗,在心里期盼着一千遍一万遍默默念叨着他们赶紧离开。 却是想不到,就在这时,丧失的嘶吼声蓦然从黑夜中响起。一阵愣神过后,所有人顿时都骚动了起来。 “哪儿冒出来的丧尸?快走!”来人惊怒地低喊了一声,仓促地招呼人上车,一时间乱七八糟的脚步声骤然响起,随即车的发动机声音嗡鸣着飞驰离去。 陈东心惊肉跳地趴住墙头,极力往外伸长了脖子张望,只见一辆车飞速地闪过街尾,消失不见,而自己这趟相邻的街上赫然出现了几个扑张着手臂的丧尸。 他的心还未来得及放下来,一道银光在黑暗中猝然闪亮,锋锐的刀锋无声利落地将丧尸击杀。转眼间,街面上只剩下了一地的尸体。 一个冷峻的男人蓦然出现,将长剑收起。 见到这一幕的陈东,终于忍不住长舒一口气,看着霍钧将丧尸的尸体拖到旁边的暗巷中,急忙出去帮忙。“霍哥,吓死我了,这群人是从哪儿来的啊?” 他咋舌问道,面上仍然有些惊疑不定。黑灯瞎火之中,突然冒出来一辆车,车上那几个分明都是彪形大汉,让他看了心中坠坠,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 若是正面撞上了,说不准就要拼命! 霍钧摇了摇头,利落地将现场收尾,就重新回到院子里紧闭大门,悄然入睡。然而,剩下的下半夜,却是谁也没有睡得好。 等到早晨醒来时,陈东带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疲惫不堪。他打了一盆冰冷的井水,泼到脸上,顿时冻得身体一个打颤,疲倦迷蒙的状态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吃了早饭,几个人分头出门搜集粮食,陈东带着胡灵向东走,霍钧独自一人向西,蒋青江和乐乐一个年老体弱,一个懵懂不知事,就留在院子里驻守。 然而,一路上,陈东却是憋了不少的气,打一开始就发现胡灵三心二意,心不在焉。“陈东,这边安全吗?不如我们去跟霍大哥会合吧?” “哎哎,我跟你说话你听见了吗?”看到陈东在一户农户家里四处翻找,压根就闷着头干活,不搭理自己,胡灵立刻心底的一股烦躁涌了上来。 她站在门口,手里虚虚地拿着小半袋粮食做样子,漂亮的眼眸在陈东竹竿似的背影上一瞥,立时眼神间就多了几分奚落。再是一想起昨晚看到的景象,更是对陈东瘦弱的身材没有半分兴趣。 “快走啊,别磨蹭!”胡灵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直直说道,“我们这找得找到什么时候?早点跟霍大哥会合,也好早点加快效率。” 陈东头也不抬地回道:“要去,你自己去。” 他竟是一句话,毫不客气地给她顶了回去。霎时间,胡灵漂亮的眸子就沉了下来,心底的不满更甚。“你这是什么态度?不去就不去,我自己去!” 说着,她就当真是快步向门口走去。直到小心翼翼地在院门后躲藏了好长时间,探头向着街上张望。许久,也没有看见一个丧尸的身影。顿时,她的心里就有些踌躇起来。 去,还是不去? 她咬着下唇一回头,想再叫上陈东,却是冷不丁地碰上他嘲讽站在屋子门口望向自己的眼神。霎时间,她的一腔热血和怒气就被激了起来。 一冲动之下,竟是当真跨出了院门,快步在街上小跑了起来。她记得清楚,顺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跑去,在尽头转弯向左拐,就能重新回到来时的路,从而找到霍钧。 胡灵紧紧将手攥成了拳头,清脆的鞋底敲击在地上,发出仓乱的会响声,在偌大空寂的村落里更是显得十分异样。街两旁种着的两排树依旧郁郁葱葱,十分繁茂,空荡的村里小广场上还停留着几架子生锈的健身器材,在风的吹拂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一时间,胡灵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快步地向前跑去,没多久就喘不上气,肺里被牵扯得有些生疼。直到拐了弯,她急匆匆地抬眸望了一眼前路,看到空荡的街面,才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 猝然,停下了脚步。 她拄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将手里拽着的小半袋粮食放下,摇头自己失笑道:“我真傻,跑什么跑?这根本没丧尸!” 话音刚落,却是冷不防突然从旁边的巷子里窜出来了一只丧尸,蹒跚摇晃着身体向她扑来。咧开的血盆大口中,赫然满是狰狞和血腥。 当下,胡灵的脑袋轰然一震,压抑不住心中的恐惧和害怕,放声尖叫了起来。“快来人!快来救我!陈东!!” 她仓乱地后退着,左腿却是猝然间不小心被地上的粮食袋子绊了一下,整个人都向后跌去,狼狈地倒在了地上。来不及逃跑,就突然见到自己的身前落下了一片阴影,而“嗬嗬”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低哑嘶吼声就在她的耳边。 胡灵的心瞬间快蹦了出来,直直地在地上爬着向后努力倒退,两腿胡乱地绷紧乱踹,唯恐丧尸就此扑倒在她的身上。 她正满心惊惧地躲避时,忽然眼前一阵肮脏的血迹泼洒下来,纷纷落到她的身上,而后扑在眼前的丧尸竟是瘫软着身子倒了下去。 “啊——!陈东,你个天杀的,为什么要故意把这些鬼东西的血泼到我身上!!”胡灵惊怒地喊道,愤懑地抬头瞪向眼前的人,正准备破口大骂,却是不曾想到一个陌生人蓦然跃入了自己的眼帘。 立时间,她的喊声如同被人掐住了一般,悄然无声。 “嘿,这妞长得不错!”一只粗糙粗暴的大手狠狠地在她的脸上掐了一把,狰狞地笑了几声,一手将她从地上给拎了起来。 胡灵心中惊恐地望着这些人,发现他们竟有五六个,聚集地扎堆站在自己的身边,竟是向四面的方向围得死死的。当即,她的心里就慌乱了起来。“你们是谁?!” 她怒声问道,却是不料引起了对方的嘲笑。 “你问我们?”拎着她的那人,目光复杂幽深地在她丰腴的身体上掠过,阴沉的眸子慢慢露出几分阴狠,“说,你们有多少人?都躲在哪?瞧你也不像是个农村妹,老实说出来,免得受苦。否则的话——” 一把沾染着污秽血渍的刀锋在她的脸上紧贴划过,冰冷腥臭的味道立时就让胡灵浑身一激凌,心里又惊又惧起来。“我、我不——” 她的话刚说出口半句,这群人立即哄然大笑起来。 “她说不!”面前阴沉的男人狞笑了一会儿,将手中冰冷的刀锋沿着她漂亮的脸蛋滑向下,悄然挑开了她胸口的衣领,露出一片雪白丰满的肌肤,立时就让其余几人眼神都齐齐变了。 男人冷笑几声,阴鹫的眸子紧紧盯在她的脸上,“正好哥们许久都没有开过荤了,碰上你可真是老天爷的运气。” 一听这话,胡灵的脸色立时惨白无比,想也不用想就能猜到这群饿狼想要干嘛。她的心彻底地慌乱了起来,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忍不住扯开嗓子尖声叫起来,“不要!霍大哥,快来救我啊!” 这群男人神色一警,知道她的同伴就在周围,却又放不下这块嘴边的肉,当即纷纷掏出来了身上的武器,齐齐警惕地望着四周。 空寂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影。 纵是如此,他们心中的暗然警惕却是始终没有放下。却是想不到,猝然寂静中爆裂一声枪响,随即人群中的一个男人骤然倒地,身体重重地落到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音。 霎时间,这群男人神情大乱,纷纷惊疑地四处扫视,却是从头到尾没有发现那个开枪人的身影。为首紧攥着胡灵的男人张烈心头大怒,狠狠地啐了一口吐沫,锋锐的刀锋立时抵上了她的脖颈间,扬声威胁道:“出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他说得又狠又毒,神情阴鹫地面沉如水,一双森冷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前方。然而,隐藏的人却是不肯回应。立时间,他的怒气就更加冲到了顶点,眉眼间一丝阴冷闪过,雪亮的刀锋在胡灵的脖颈上紧抵了几分,立刻就划破了一丝肌肤,渗出了鲜红的血液。 胡灵吓得放声大哭,惊怕不已。“快救我!快出来吧,你们!” 眼前张烈再次要下狠手,刀锋猝亮,街转角蓦然出现了一个身影。当即,张烈的眼神一沉,阴森森地盯着对方。 胡灵却是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道:“陈东!”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先出面肯来救自己的,竟是她最看不起的陈东。 陈东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木棒,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身前,将拖来的一袋子粮食放在自己的面前,说道:“放了她,这些粮食都给你们。” 听到他的话,张烈的眸光一深,头微微撇动了一下。立刻,就有人快步向前将粮食袋子拖了回来,打开口捧了一把在手中一碾,知道这些粮食不错,就默然地对张烈点点头。 张烈盯着陈东,阴沉着声音问道:“你们有多少人,都在哪儿?” 他问得普通,但是陈东的心头却是倏然一提,脑子里的那根弦紧绷了起来。他紧蹙着眉头,张口答道:“就我们两,没别人了。” “撒谎!”张烈冷笑着看着他,嘲讽地提起道,“刚刚这个小妞不还说有个姓霍的吗?” 他脸上冷笑嘲讽极了,语气间却是压抑着怒火,冰冷的刀锋紧紧地抵在她的脖间,看着胡灵恐惧地缩紧了瞳孔,惊怕地浑身颤抖,张烈却是忍不住有些变态地愉悦了起来。 “你的霍大哥在哪?”他猝然将大手游弋在她的脸上,将胡灵脸上被喷溅的血迹摸得一团泥泞凌乱,沉声问道。 立时间,胡灵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觉得整颗心都被恐惧给占据了一般。 “我——” 她张了张口,再也抵挡不住心中的惧怕,正准备说出口,却是不成想就在这时,一个冷然的枪响声再次响起。而这一次,猝不及防地袭击之下,竟是同时射杀了两个人。 “啊啊啊啊——!”胡灵惊恐地尖叫起来,眼睁睁地看着正对着自己的两个大活人额头中央镶嵌着一颗子弹,流下了一丝血迹,随后整个人都向自己扑倒过来。 顿时,她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里的惊惧,挣扎地胡乱推着倒在自己身上的死人。 而张烈的怒气更是因此一瞬间升到了顶点,他暴跳如雷地四处扫视,竟是看着一个男人稳步踏进了自己的视野里,手中冰冷的枪口正直直地对准了自己。 顿时,张烈就下意识地将胡灵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身前,挡住了幽暗的枪口。“你是谁?” 他急促地呼吸几口气,阴鹫的眸子紧紧地盯在霍钧身上,眉心越发紧皱了起来。这样的身手,这样的手段,这样冷然的心态,恐怕自己今天当真要折在这里。 张烈努力压抑住自己狂跳如雷的心,悄然看着自己身边最后一个同伴,喑哑着嗓音沉声对霍钧说道:“我们是淮北基地的,大批人马就在这附近。兄弟,你身手这么好,不如跟我们一起回基地,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保准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他哈哈大笑几声,打圆场地说道,竟是对霍钧极力地拉拢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们基地的老大最是喜欢重用有本领有能力的人,你去了保准是个二把手,怎么样?” 按照张烈心中所想,这话砸下去必定对方会心动。却是没料到,霍钧冷峻的眼眸岿然不动,一点波澜都没有。当即,他的心就沉落了几分。 “你说吧,你想怎么样?”他骤然直接发问道,知道自己迂回的那一套没用。 霍钧冷冷开口,“放人。” 他的话音刚落,张烈紧握着刀的手顿时收紧了几分,森冷的眸子里数种情绪翻涌复杂,最终咬牙点了点头,同意道:“好。” 说着,他就缓缓地将刀移开胡灵的脖颈,紧紧地看着他,展现自己的诚意。 一见自己重获自由,胡灵惊怕地踉跄着脚步向前跑出来,满脸都是劫后余生的害怕。眼瞧着她正即将跑到霍钧身后,现场紧张的气氛马上就要放松下来。 就在这时,张烈猝然从腰后抽出一把枪,眨眼间扣动了扳机,直直地向着霍钧射去,转瞬间就射向了他的心口。 霍钧神色一凌,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正欲错位躲开,却是谁也没有料想到,子弹却是骤然停在了半空中,诡异地停滞不动。 张烈神色大震,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 子弹的周围,却是缓缓渗出了血液,滴落在地上砸出坑。 见到这一幕,霍钧的眉峰一冷,猝然紧绷起来,他快步向前走去,伸手竟是在空气中触摸到了一丝温暖滑腻的感觉。当即,他的神色骤然剧变。 然而,张烈却是惊惧地怒喊了一声,“他是异能者!快走!”来不及收敛同伴的尸体,他就快速地和剩下那一人冲向了一旁的小巷。 陈东纵然有心追他们,但是眼瞧着对方的身形在黯淡狭窄的小巷中消失不见,心中警惕地没有再追。反而,迅速跑回了霍钧身边,瞧着他半跪在地,手中虚抱着一团空气,动作诡异地像是入了魔一般。 “霍哥?”陈东小心地探问道,疑惑地望着他的动作,伸出手试探性地摸向了他怀中虚虚地那一团空气。 却不曾想,他的手还没摸到,就立刻被霍钧冷厉制止住。“住手!回去!”说着,他就抱起了那一团空气,快速地跑向院子的方向。 陈东一头雾水,拾起了霍钧落下的枪,闷头不管一旁惊魂不定的胡灵,跟在霍钧身后冲了回去。 直到看到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团空气放在床铺上,才惊疑地问道:“霍哥,那到底是什么?” 霍钧眸光一深,深邃地敛眸注视着那不见的那个人,低声开口回道:“我的仇人。” 剧痛中,听到这话的苏碧有些想哭:“QAQ不要这样啊!” 辣条:“……我没想到你有这么勇猛???”竟然敢于扑枪口,真是壮士! 苏碧更想哭了:“是我没来得及躲开。”哪里知道前排看戏也这么危险,站着也躺枪_(:з」∠)_ 听到霍钧的回答,陈东蓦然一震,万分震惊地望着那团空气,却是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人。“霍哥,那还救吗?” 既然是仇人,那当然是死一个少一个。 苏碧:“!!!” 辣条:“……” 霍钧眸子幽深,直直地注视着苏碧,“你说呢?”   第59章 “救救救!” 苏碧勒泪流满面地躺在床上,额头上都渗出了一涔一涔的冷汗。她极力抗拒着晕眩的感觉,垂眸看着霍钧将一盆热水中洗净手,取来了一个医药箱。 从头取出了一剂针剂,试探性地用手触到了她的身上。 苏碧:“……你在摸哪儿?”大爷,她还没晕呢!就看到一只温热的手摸到了自己脖颈之下,离胸口只有一点点距离,甚至修长有力的手指上附着的灼热气息,立时让她的皮肤跳动了一下,心里蓦然微动了一下。 霎时间,她就有些无言。 辣条忍不住为男神解释道:“他现在是医生,为你治病呢。” 苏碧:“QAQ我谢谢你啊!” 纵然霍钧听不到她的声音,但是从她不安的状态中也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低敛着眸子,沉静地将手沿着她的肩头滑下,在对方急促起伏的呼吸中,蓦然将针管插到了她的血管中,随即里面的药剂缓缓注入。 苏碧心中一惊,来不及多想,就骤然陷入了晕眩之中。 “吱哟——”房门小心地被推开一道缝隙,陈东捧着一盆满满的滚烫热水端了进来,满心地不可思议望向床上。那里明明空无一物,但是从霍钧的动作来看,分明就是隐藏着一个人。 怎能不让他好奇? 陈东立在旁边,还想多看几眼,忽然霍钧的身形一动,挡在了床前,立时就将他的视线遮挡地严严实实。“出去。” 霍钧蓦然沉声说道,嗓音间的锋冽之意立时让陈东的脑子警醒起来。“好好!”他赶紧答道,快步走了出去。一出门,却见胡灵正焦躁不安地站立在院子里,神情急躁又忐忑,如同受惊之鸟一样,不时被风吹草动吓得一身冷汗。 陈东瞥了她一眼,懒得搭理,拿着换出来的凉水盆子泼了出去。顿时,冰凉的水就泼洒在了胡灵附近,纷纷杂杂地落在了她的脚面上,立时吓得胡灵惊惧地尖叫了起来。 “啊!” 她急急地跳了一步,仍未躲开泼过来的水珠,还是被打湿了两条裤腿和鞋面,神情霎时间就恼怒起来。“陈东,你是不是故意的!” “哼!”陈东讥讽地冷笑了一声,目光挑衅地看向她,最里面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是。” 一听这话,胡灵混乱的脑子里当即就被怒气冲散,所有的理智不翼而飞,心中压抑不住的惊恐顿时就全然爆发了出来。“你疯了,是不是!” “外面那些人刚跑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回来!陈东,你竟然还有心思刁难我?你的心思怎么这么——”她勃然大怒地尖亢着声音吼道,漂亮的眸子此时像是被疯狂和执拗给占据了一般,惊异地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陈东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要不是你自己乱跑,怎么会碰上那群人,差点把我们所有人都折了进去!”一想到这,他的气就不打一处来,望着胡灵的眼神更是有一些阴霾。 胡灵的心中一顿,立时紧张了起来,想也不想当即尖声反驳道:“这怎么能怪我?我早就跟你说了,跟我一起去找霍钧,你不愿意——” “嗤!我就是不愿意。”陈东冷笑一声,掷地有声地说道。 当即,一句话就顶得胡灵有些说不出话来,心中反而越发怄火得厉害。她今日如同是经历了冰火两重天,脖子上的被刀锋割裂的血迹依然清晰可见,浑身上下早已冷得像冰一样,心头全然被恐惧和惊吓占据。 那些脸色阴鹫、心狠手辣的男人,让她数度在死亡关口打转,随后枪声响起,活人眼睁睁地鲜血崩裂,喷到了她的脸上,朝着她的身体压倒了下来,直直地让她心中惊恐地叫不出声音来。 直到那群人终于败退逃走,她才能够蓦然放松一口气。但是脑子里紧紧绷着的那条弦却是迟迟地松弛不下来,有一星半点的风吹草动就吓得颤抖起来,仿佛那些阴狠的男人又会从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突然窜出来,再次对她们打击报复。 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肯定会。 胡灵心中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眼下的惊惧更是无处发泄,她痛苦地睁着眼睛,愤怒地瞪视了陈东一眼,“你也就是窝里横!等着吧,那些男人回来,我们都得完蛋!” 听到她的话,陈东的脸色立时沉了下来。蒋爷爷正带着乐乐在厨房的灶间烧火,听到两人尖锐的争吵声,忍不住出来劝架,但是犹然不见效果。 只见,胡灵和陈东两个人远远隔着院子站着,一声比一声高的刻薄语言不要钱似的狠狠戳向对方,恨不得在对方的心口里狠狠地撂下几个窟窿眼才甘心。 气氛,顿时就紧张白热化了起来。 眼瞧着两个人吵得又不解气,差点扯着头发上手干架,一道紧闭的房门忽然开了。霍钧脸色冷峻,目光冷冽地扫过他们两人的脸上,锋锐冰冷的目光立时像最锋利的刀子一般狠狠地刮过,让所有人都噤声不敢再放肆。 霍钧沉默地走进院子中,对着两人仿佛视若无睹,自顾自地打了一盆冷水,洗干净手。陈东这才发现,盆子的清水中赫然泛起了一丝微红的血色。 当即,他的心就是一提,忍不住出声问道:“霍哥,她人怎么样了?” 霍钧深呼吸一口气,摇了摇头,沉默不语。他沉步上前,将车的发动机启动,立时嗡鸣声就回响在安静的院落中。 “我们要走了?”陈东一愣,怔怔地看向他。 纵然刚才在于胡灵的吵架中,数次被她提起了那群人可能回来报复的事实,但是他却是打心底里不愿意离开这座小院子。 高大的围墙,安静的乡村,吃不完的粮食,热腾腾的热水,和厚实温暖的床铺,每一样东西都深深地吸引着他,让他忍不住留恋,不想离去。 在末世爆发的这数日内,这座小小的院子赫然成了他最舒适的港湾,让他原以为能够在这里休整住上一段时间的,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只待了一夜就要离开。 当即,陈东就有些不舍。他仓然无助地望着霍钧沉稳迅捷的动作,将屋子里面的数样物资搬到车上,紧紧地捆缚在车顶,随后又用厚棉被包裹着一样东西,递到了车上,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 “走吧。”霍钧沉声说道,一丝留恋都没有。 陈东却是依依不舍地看了院子最后一眼,才蓦然踩下了油门,轰然将车开出了院门。没想到,车刚踏上院子外的路面,他就猝然踩下了刹车,急促地开口说道:“等等!” 骤然间,陈东就跳下了车,飞快地狂奔着跑到了院子前,严严实实地合住大门,再次挂上了大铜锁,心中的沉郁才缓缓放松了下来。 他的手在沉甸甸的铜锁上不舍地摸了一下,吐出了一口气,才反身跑回了车上。油门再次被踩下,车迎着路驶向不知名的方向。 然而,这一走,竟是在半途中就出现了意外。 苏碧竟然发烧了! 霍钧紧皱着眉头,冷峻的脸上不自觉间弥漫上了一层沉重,温热宽厚的手始终贴在她的额头上。她的高烧却是始终不退,鼻间的呼吸炙热地带着一丝异样的温度,就连浑身上下也发烫得厉害。 而早已过了麻醉针的时限,苏碧却是始终没有醒过来。 当即,霍钧的脸色就是一沉,低敛的眸子间掩住了深沉和担忧。他掩了掩她身上包裹的棉被,沉眸望向窗外。渐渐沉寂下来的夜色中,视线缓缓有些昏暗看不清楚。 陈东正小心翼翼地开着车,穿行在一座小镇外围,寻找今夜的落脚之处。 正当他开着车驶过一处派出所时,霍钧蓦然开口,“停下,就在这里吧。” 一听他的话,陈东立刻踩了刹车,同霍钧一起下车清理掉周围的丧尸后,急忙将车开进了院门里,紧紧地关住了大门。这座派出所不单有一个独立的小院,更是有一座二层的小楼。 走进大门里,陈东当即发现里面混乱不堪,所有的东西被斜斜拖拽到地上,各种文件报纸洒落了一地,像是被人洗劫过了一般。 他上上下下地查看了一遍,幸好没有发现丧尸,急忙招呼一声车上的人下车,蒋爷爷带着乐乐这才走进来。胡灵更是一边踮着脚尖踏在纸页上,一边紧皱着眉头张望着室内混乱的景象。 “怎么这么乱?”她烦闷地嘟囔了一句,在大敞的抽屉里赫然找不到一丁点有用的东西。幸好厨房里连接的液化气还可以用,蒋爷爷立马就从车上取东西做起饭来。 反倒是陈东见霍钧久久不下车,忍不住走到车门边轻轻敲了一下车窗,问道:“霍哥,你不下来吗?” 霍钧冷沉的眸子紧紧地盯在空荡的后座上,身边敞开着一个急救医药箱。打眼望去,里面的一些针剂已经所剩无几。 陈东立时间心就是一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听霍钧骤然开口,冷声说道:“你看住这里,我去找药。” 一听这话,陈东的心霎时间就狂跳了起来,浑身的状态顿时就紧绷了起来,“霍哥,你去哪?我跟你去!”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地不加思索说道。 然而,霍钧却是摇摇头,拒绝了,深沉的眼眸在黑暗中翼翼夺目,幽深地望着他,“你留下,看好她。” 纵然,他没有指明那个“她”是谁,陈东却是直觉地看了空荡的后座一眼。他深呼吸一口气,使劲点点头,答应了下来,“好,我们等着你回来。” 霍钧将苏碧抱下,将她锁进了派出所的一座铁牢笼里,紧紧地锁住了门口,将钥匙带在了自己的身上。放眼望去,那里只有一团被褥散乱在地上,仿佛再无别物一般。 而看到这一幕的众人,却知道那个“人”就在里面。 霍钧深深地看了所有人一眼,猝然拿起了长剑起身而出,消失在了黑夜中。直到他的身影被黑暗沉寂的夜色吞没,再也看不到一丝踪影,胡灵才蓦然开口,嘲讽地冷哼了一声,“他不相信我们。” 她讥讽地说出了这个事实,望向牢笼中的眼眸却是掩藏不住羡慕和嫉妒,当即狠狠地踹了铁笼子一眼,惹得铁栏杆铛铛作响。 一见她的动作,陈东的脸色顿时就冷臭了起来,“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胡灵甩了一下长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嘲讽之意跃然浮现,“吃饭,饿死我了。”说着,自己就快步向厨房走去。 而陈东的拳头赫然紧紧地攥了起来。 瞧见两人不对付的模样,蒋爷爷不由长叹一口气,上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低声安慰道:“等霍钧回来。”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显然是在规劝他不要和胡灵闹出纠纷。 这黑夜本就是不安全,几人又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落脚,当然是要守望相助,不能窝里反。陈东岂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他本来就是豪门大少爷出身,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何曾受过这种气?这几天在胡灵的折腾下,当真是神经都快衰弱了,整个肺都险些气炸。 他怒气冲冲地狠狠跺了一下脚,对着蒋老爷子抱怨道:“怎么就有这么讨厌的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吃了饭,他就抱着木棒紧紧地守在这座屋子里,恨不得离胡灵远远的。 此时,霍钧正在黑暗的夜色中,快速地穿行在马路上,借助着房檐的暗影,悄悄隐匿了自己的身形。一路走来,竟是看不到多少丧尸。而为数不多的几家小药店,赫然早已经被洗劫一空。就连最简单的白纱布也被人拿走,更不用说现如今贵重无比的消炎药了。 他紧蹙着眉心,动作利落地在药店内翻找,一排一排的架子找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甚至,他连旁边的几乎店家和住户都搜查过了,最后竟只是找到了几片创可贴,皱巴巴地被人塞卷在壁橱的夹缝里,显然是已经被人遗忘了很久。 看着上面年月已久、不甚干净的痕迹,霍钧的脸色一沉,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此时,他已经笃定白天张烈说的话,这附近必定存在着一个基地,将周围县城里面所有的物资抢掠一空。 现在这条街上,出了墙皮扒不走,每一家店铺的库存和物资赫然一干二净,连一丁点东西都没有留下。 霍钧站在一家店门口,幽深的眸子静静地盯着街道许久,想起苏碧此时昏迷不醒的状况,心中就是陡然沉落了几分。 忽然就在这时,一个尖顶高耸的建筑物蓦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沉眸一望,发现那处建筑物的顶上竟是悬挂着硕大的标牌,“格物致知”几个字在暗沉的夜色中模糊可见。 他的心,立时就沉定了下来,快步向着那处走去。 远远地赶到这处,霍钧发现这里竟是一座学校,几栋教学楼错落有致地掩映在郁郁葱葱的草木之间,景色甚是优美。而他却没有心思欣赏,快步闯进了传达室,在电话本上找到了医护室的房间号和位置。 他悄然握住长剑,快速走进了校园中,矫健的身子穿行在几栋楼宇之间,终于在西北角的一处偏僻实验楼的楼下找到了医护室的牌子,依照上面的说明走向二楼。 校园里沉静无声,寂静得厉害,鞋底轻轻地落在走廊的地板砖上,赫然就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回响,在沉寂的空间里更是明显。 然而,偌大的校园里,却是连一丝声响都没有。 霍钧从楼梯上了二楼,按照楼下指示牌的说明,诊疗室、注射室和药房都在这一层。学校医护室虽小,但也五脏俱全,想来必定能够找到苏碧所需要的退烧药。 现如今,只希望这里没有被人搜掠过就好。 他的眸光一深,握着门把手骤然打开了二楼走廊的大门,却是看了一眼,就蓦然顿住,目光惊愕地望向整条走廊。 走廊里,赫然挤满了丧尸,小小的,低矮的,均是穿着校服带着红领巾,有的手上还拖曳着一个吊瓶,踉踉跄跄地在这寸小小的走廊里蹒跚移动,却是被前方的人挤得一丝都走不动。 看到这一幕,霍钧整颗心都冷沉了下来,目光复杂幽深地在这些小丧尸身上移过,心中悲沉得无法喘息。 而离他最近的小丧尸,蓦然发现了他的踪迹,立时狰狞地张开了嘴,露出小小尖锐的獠牙,蹒跚不稳地向他扑来。 “嗬嗬!”低哑稚嫩的嘶吼声此起彼伏,像是一滴水掉进了热油锅里面一样,整条走廊都陡然沸腾了起来,前后推挤碾压地朝着走廊尽头的大门处扑去。 霍钧冷沉着眸子,静静地望向他们。 当他取了药物,重新回到派出所的时候,一踏进门,就蓦然收住了脚。 院门大敞,车不在了! 他的眸光一深,瞬间幽暗起来,当即心底一顿,警惕地敛起了神色,快步向着屋子里面走去。果不其然,二层小楼里面早已经没有了陈东等人的踪迹,他平时不离身的一个木棒也掉落在地上,被人粗暴地折断成了两半,扔在了墙角。 顿时,霍钧的神色就是一警,快步向着铁牢笼那里走去。 “苏碧!” 他张口呼唤一声,走进门的脚步骤然停顿了下来,目光定定地盯住了那扇被暴力锯断的铁笼子,歪歪斜斜地敞开在一旁。当即,他的眼神就是一变。 “苏碧!!” 快步走进铁笼子里,直到亲自摸了每一寸地方,确认苏碧不在这里,他的手倏然攥紧成了拳头,整个人的脸色冷厉得像是淬了寒冰一般。 霍钧紧紧地收紧了手中的药袋,心中压抑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猝然狠狠地在半空中挥了一下手臂,立时发出凌冽的风声。 他的眸光一转,顿时被旁边的一张纸条吸引住,上面嚣张肆意地写着几个大字。“想要人,自己到基地来。” 立时间,霍钧的眸光一冷,攥紧了手。 苏碧醒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有些头脑混沌,浑身上下像是被车碾压过了一般,酸痛得厉害,全身都是潮乎乎的汗意。 但是一股子奇异的力量,却是蓦然在四肢之中流转,让她真切地感受到了不同。 她还未来得及细细查看,就骤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危险,四肢竟是被人牢牢地捆绑在一张床上,手腕脚腕都被捆缚带紧紧地箍住,丝毫动弹不得。当即,她的神色就紧绷了起来。 “辣条,怎么回事?”她在脑海中沉静地问向系统。 只听辣条欲哭无泪地说道:“我们被人劫了!” 苏碧:“……” 她紧拧着眉头,不知道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整个世界都变了???“霍钧呢?” 辣条亦是不解,“不知道。他会不会见救不活你,就撂下你跑路了吧?”它不由向着最坏处猜测。 苏碧:→_→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这种人。 苏碧正难受地被捆在床上,蓦然看到房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熟悉的女人满脸烦躁地快步走了进来。“咦,你醒了?”她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呼吸骤然一滞,不可思议地望着苏碧。 一听这话,苏碧忍不住皱眉:“你能看到我?”她的隐身能力明明常人是看不见的,但从那人惊异的神色间,分明是看到了自己的存在。 胡灵听到她的话,忍不住立时嘲讽地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呼风唤雨?”她的话音刚落,身后赫然就涌入了一堆医护人员,白袍大褂口罩齐齐在眼前晃悠,看得苏碧心中一沉。 “快,摁住她!赵老大一会儿就来!” “她这能力很特殊,赵老大有兴趣,可千万别让人跑了!” “把她绑在这,不会让我们解剖吧?” 一个带着口罩的年轻小医生问了一句,顿时就惊得苏碧错愕不已。“等等!你们要把我怎么样?” 然而,听到她的声音,周围人却是齐齐沉默了下来,将视线偏移到了一旁,不敢看她。 苏碧心头一冷,从他们无声的言语间蓦然知道了接下来的打算,脸色不由冷了下来。她被捆绑得紧紧地,就算是隐身技能恢复,也逃脱不开这捆绑带的束缚。 医护人员们正低头对着她做检查之时,房门蓦然被再次打开。胡灵以为来人是赵老大,当即一喜,漂亮的脸蛋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就连声音也娇柔了几分。“赵老大,你——” 却想不到,她的话刚说了一半,就骤然停住口,震惊地不可置信死死盯住了来人,脚步忍不住跄踉地倒退了几步。 只见,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稳步走进来,手上还拿着一本病历夹,冷冽的眉眼在口罩上方隐现。然而,现场的医生却是没有一个认识他的,神情不由警惕了起来。 来人蓦然稳步走到了床边,低敛着眸光注视着苏碧,摘下了口罩。 霍钧冷峻的眉眼望着她,低沉着嗓音开口道:“我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赵老大忽然带着手下闯进了门口,神情阴霾地虎目怒视着他,厉声喊道:“抓住他!”阴沉的脸上,全然是暴怒和阴鹫。 眼见一场恶斗即将爆发,霍钧骤然一伸手,密密麻麻的电流竟是在他的手指间蹿动。赵老大的神色猝然一惊,没来得及掏出枪,就突然看到霍钧紧紧攥住了手,流窜的电流急剧成团,剧烈爆发。随即—— “砰!” 所有的灯管爆裂,发出剧烈的声响,室内瞬间黑暗了下来,各种尖叫声骤然响起。 几声轻微的割裂声后,霍钧将苏碧抱了起来,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们走。” 辣条:“帅呆!” 苏碧:“……辣条,你快醒醒!这是我的男主[骄傲脸]!” 辣条:QAQ   第60章 一片黑暗中,室内吵杂凌乱,尖叫声此起彼伏,其中以胡灵的声音为最。苏碧被霍钧抱在怀里,蓦然听到他炽热的心跳声,强有力地在自己的耳旁回荡,遮掩住了混乱而莽撞的氛围。 赵老大站在病房门口,黑暗中脸色渐渐阴鹫起来,眉眼之间都压抑着狂怒。他极力瞠目向着乍然灯灭昏暗的屋子里面望去,却是见到人影重重在自己的眼前晃动,而闯入者的位置却是一丝都寻不见。顿时,他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他猝然拔出枪,不管是否会误伤其他人,向着房顶就恶狠狠地打了两枪。 “砰!砰!!” “都特么给我住手!”赵老大怒吼一句,在震惊的枪声下所有人惊乱的尖叫声终于被掐断了。而手下也匆匆从外面取来了手电筒,急急地跑进屋子里。 就在此时—— “哗啦!” 一声猝然的破裂声蓦然惊响,在手电筒慌乱的映照之下,窗上竟然被人砸破了一个大窟窿,凶狠地灌着冷风。而手电筒扫过室内,赫然在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那两人的身影。 赵老大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一双阴暗的眸子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怒气沉沉地骤然怒吼:“给我追!” 他的手下当即轰然应下,快速地夺门而出,飞奔到楼下追人。转瞬之间,房间里所有人都散得干干净净,就连医护人员也面色难堪地匆匆离去。一时间,只能下了胡灵被遗忘在屋子里。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漂亮的脸蛋上狠狠地板着脸色,仿佛像是被人给拨了面子一般。刚才那一幕,她看得一清二楚,霍钧的眼神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自己的身上停留一分,直接冲着苏碧而来。 明明几个人都是同行的同伴,但是不管是来找人,还是救人,霍钧的心头却没有给过自己留下一分位置。一想到这里,胡灵尖锐的指甲立时就深深地陷进了掌心里,发出剧烈的疼痛,她却浑然未曾察觉。 正当她愤怒地吐出一口气,准备离开的时候,蓦然抬步之下,发现房门在她面前眼睁睁地紧紧关闭,像是无风自动一般。当即,她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心底里骤然涌出一股子寒意,从脚底板瞬间冷到了头顶。 “谁?!”她努力平稳着声音,嚣张地给自己壮声势质问道,却是在静悄悄的房间里没有看到一个人的声音。立时,她的心头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声音颤抖着疑问道:“苏碧?” 想来想去,唯有苏碧隐身的能力才能作出这种事情。 但是,一片死寂的空荡中依旧没有人答话,仿佛她刚才不过是在自问自答一般。霎时间,胡灵就忍不住紧紧地箍紧了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探询望着房间内,扫视过一景一物。 正当她小心防备之时,骤然间,一声异响忽然惊响。 她身旁的一个玻璃瓶猝然倒地,发出奇异突兀的破裂声,吓得胡灵心里一个激灵,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连连向着一旁踉跄着脚步倒退。 却没想到,不管她退到哪里去,身边的东西就在不停地掉落。 “砰!——啪!——呲!” 各种各样的爆裂声和破碎声接连响起,突兀地像是凭空冒出来一般,每一下都狠狠地撞击在胡灵紧绷的神经上,像是凶狠地刺激到了她的头脑一样。 她明明就知道不应该害怕,但是这样奇异惊悚的景象却是止不住地让她心里有些惧怕,仿佛是最深的恐惧被人打开了牢笼,忽然间全部涌出了心底。 胡灵战战兢兢地蜷缩着抱紧了自己的身体,颤抖着双手极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放声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我错了,不要再吓我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说出她的位置的,是那些人逼我的!是他们逼我的啊!” 她惊恐地尖声吼叫道,嘴里颠三倒四地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错乱。眼瞅着恐惧席卷了自己的全身,胡灵再也不敢在这里待下去,骤然起身,踉踉跄跄地向着门口夺路而去,颤抖着双手慌乱地打开了房门。 却是在开门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惊吓地站在了原地。 一个丧尸迎面向她扑来! 腥臭的味道近在咫尺,凶猛挥动的双臂差点打在她的脸上,而那个丧尸灰暗阴沉的脸更是冷冷地盯住了她,像是看到一块鲜肉一般,穷凶极恶地向着自己的食物扑过来。 当下,胡灵就忍不住惊恐地尖叫起来,慌乱地极力关上了房门,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丧尸阻挡在门外,手脚冰冷地瘫倒在了地上。 “砰砰砰!” 她惊悚地注视间,只见门板被一下一下凶猛的撞击撞得乱响,薄薄的门板似乎马上就要被撞破了一般。顿时,胡灵就惊吓地连连瘫在地上倒退了几步,再努力跑到窗前,却是骤然发现楼下黑夜的地面上隐约有无数的黑影攒动,一点一点将楼整个包围了起来,吞噬了所有的出路。 霎时间,胡灵满心都被恐惧给抓住了。 苏碧和霍钧在走廊里快速穿行,惊愕地发现不管哪个方向都迎面涌来的一群一群的丧尸,心下顿时就是一沉。苏碧惊讶:“哪来的这么多丧尸?” 霍钧面容冷峻,下颚紧绷,带着从楼的后门出去。一打开门,无数凶恶挥舞着手臂的丧尸就扑了上来。只见银光闪过,泛着冰冷色泽的长剑在黑暗中一闪而过,几个冲在两人眼前的丧尸就悄无声息地倒地身亡。 苏碧心中一震,从旁边拽起一跟铁管子,紧紧地护卫在自己的身前,防备着随时冲上来的丧尸。但是她却蓦然发现,自己根本就插不上手。霍钧从头到尾全然将她的身体给牢牢地护住,愣是没有让一个丧尸冲到她的身边前。 两人且战且退,硬生生地在丧尸群中杀出了一片血路。眼瞧着他们就要走出这一片围墙,冲到外围,苏碧骤然看到前面不远处赵老大竟然同时带着人冲了出来,满脸阴鹫地死死盯着他们,手中的枪赫然举向了他们。 顿时,她的心里就是一惊。 刚准备出声告诫霍钧小心的时候,就倏然看到他的眼眸一深,手中电光一闪,忽然间一股璀璨耀眼的电流划破了夜空,瞬间向着赵老大直直地冲去。 立刻间,只见赵老大痛苦地哀嚎了一声,手中握着的枪猝然掉在了地上,随后整个人都像是被电击一样瘫软无力地颓然倒在地上。 而周围的丧尸,已然汹涌地向着他扑了过去,各种灰暗挣扎的手齐齐对准他压了下来。 赵老大骤然惊恐地嚎叫一声,连连喊道:“救我!你们快救我!” 然而,他的手下眼见着汹涌挤在他身边的丧尸,竟是齐齐震了震,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帮忙的。甚至有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狼狈地跑到了车上,急急地拧转了车钥匙,莽莽撞撞地撞开了眼前扑上来的丧尸。车轮胎一打,就飞速地落荒而逃。 几乎是在车离开的瞬间,为丧尸围住的赵老大骤然发出了一声凄厉的痛苦嚎叫,随即没多久,就偃旗息鼓地没了声息。 看到这一幕的苏碧,不由心下震慑,望着霍钧冷峻平静的侧脸,口中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辣条:“太残暴了……” 苏碧轻叹了一声,在心中回道:“可不是?” 辣条一脸懵逼:“到底发生了什么,求别打马赛克!血腥的恐怖片瞬间没了感觉,这对广大粉丝和网友们来说简直不要太残忍!” 苏碧:“……”她忍不住侧目望了辣条一眼,神情复杂地无言以对。没想到辣条竟是因为这个,才如此说,根本同自己的想法天差地别! 霍钧一剑挥斩开眼前的丧尸,带着苏碧快步冲出了包围群,恰巧看到一辆车突然从旁闯出,急急地刹车停到了两人的面前。 “快,上车!”陈东从车窗内急促地催着两人,等他们刚进入车厢内,就飞速地重重踩下了油门,驶离这片地方。 直到车驶出几公里外,身后再也看不到汹涌追随而来的丧尸群,车上的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从上到下心惊肉跳到精神高度紧张。就连年纪最小的乐乐,就惊吓地紧紧抱住爷爷的怀里,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黑暗寂静的夜色中,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在嗡鸣作响。其余人全都沉默地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犹然心有余悸。 车沿着路开出了有一会儿,就忽然遇见前方的路边停着一辆车,歪七扭八地撞在了一棵树上,车的前盖都被剧烈的撞击给扭曲得变形,一股黑烟和烧焦的味道冉冉冒出。 陈东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车速,在路过之时好奇地打量着那辆车的情形。只见,车内赫然一片血腥,一个灰暗狰狞的丧尸正坐在副驾驶上,狠狠地啃食着旁边的同伴,鲜血淋漓地撒了一车。 霎时间,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惊,蒋爷爷牢牢地用手掌捂住了小孙子的眼睛,防止这血肉模糊的一幕进入到他的视线内。 陈东震惊地望着这一幕,心中震慑不已,喃喃地开口问道:“这些人……”这些人阴险狠毒,做过了无数坏事,甚至将他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陈东对他们一丝怜悯的情绪也没有,但是此时心里却忍不住蓦然涌起了一股兔死狐悲的悲旷之感。 霍钧冷眸望着那辆车,幽深的眸子中一片沉暗,就在车即将驶过那辆车旁边的时候,他的指尖忽然闪过了一丝电流,直直地飞落在了那辆车的上面。 立时,电流的火花就点燃了保险盖泄露的油料上,熊熊大火当即就燃烧了起来,在黑得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发出了熊熊的光芒。 所有人都是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幕,直到车终于在转弯处驶向了另一条路,才缓缓收回了目光。车一直飞驰在夜路上,直到东方发白,才开到了一个小城镇停了下来。 霍钧在附近查看了一番环境之后,带着几人进了一间房子,车紧紧地抵住了门口。蒋爷爷的神色早已困倦不堪,乐乐也在他的怀里睡得不甚安稳。见状,几人率先进入卧室内补眠。 陈东开了一晚夜车,躺倒也睡得不省人事。只有霍钧冷峻的脸上不见丝毫疲惫,他径直带着苏碧进了另一房,倏然就锁住了门,回眸目光直直地望向她。 苏碧:“……QAQ!” “好久不见。”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霍钧深邃幽深的目光一直沉沉地落在她的脸上,竟是没有半分寒暄的想法,直接问向她道:“你早就知道一切?” 他的问话一出口,苏碧就蓦然沉默了下来。只听他低哑着声音,一句一句地说道:“从你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到末世后打开了房门,准备好了地图和物资,是不是早有预谋?” 他沉稳的声音里,竟然罕见地有着一丝波动。 静默了许久,苏碧才答道:“是。” 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霍钧骤然敛住了眸子,紧紧地攥住了手指。他虽是一点一点地从蛛丝马迹中早已猜到了真相,但是此时呼吸忍不住停滞了一瞬,随后更加狂乱地跳动了起来,一下一下有力地敲击在他的心中。 “为什么不告诉我?”霍钧暗哑着嗓音,低声问道。 苏碧的神情瞬间有了一丝无奈,“我没想到,我的异能出现了问题。” 她一提起这些,霍钧立刻就联想起了当初那些自己身边的种种异样情形,眸光微微一暗。但是他低垂下眼神,收敛住心中的情绪,却是摇了摇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既然早先预知到末世的发生,又提前做好了准备,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他?反而要用这种方式,来规避一切? 霍钧不解,眸光雪亮地直直望向苏碧,却是见她的脸上忽然泛出了苦涩。 “我说过——”苏碧低低地开口回道,“我在网上早就发过帖子,向网友们说明了末日即将爆发,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她的脸上浮现出深深的郁色,闷声回答,眉眼间仿佛都失去了一片黯然,失去了往日鲜艳夺目的神采。 霍钧沉眸注视着她,蓦然发现她与自己往日记忆中的那日人完全不同。以前的她是富家女,娇俏可爱,心智纯然,眉眼间总是扬着开朗舒心的笑容,像是最温暖的阳光照亮了自己的心底。 而如今——霍钧眸光深沉地紧紧望在她的脸上,发现她的眉宇间总是化不开一丝郁色。他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多少,才一点一点转变成如今的摸样。 或许是未卜先知的巨大压力,亦或是家庭变故的陡然转折,让一个爱说爱笑的女孩不再开怀。 沉默地望着苏碧,霍钧的眼眸中渐渐浮起了一些心疼之色,目光沉沉地凝视在她的身上。 苏碧唇角微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目光迎着他望来,“你平安就好。” 末世前后的这一段时间,虽然并不长,只有短短几日,对所有人来说却像是一个世纪那么久。他们在附近收集了物资,一路前行北上,向着B城驶去。 缓缓间,视线中的景象却是被一座又一座凄凉的空城所占据。 高楼大厦依旧林立,街面上散落着报废残存的车和各种残肢断臂,与过去的安稳生活早已天翻地覆。陈东小心地绕过地上匍匐着的一具丧尸,看他只有半截身体,仍旧呲着獠牙努力往自己的这个方向爬来,不由心下沉了几分。 他脸色复杂地走过去,凑到霍钧的身边,对着他小声询问道:“霍哥,我们真的要横穿过这座城市?”谁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少丧尸,想起来就让他心惊肉跳。 霍钧抬眸望了一眼四周的环境,幽深的目光在高楼大厦割据的天空中掠过,看着一只鸟肆无忌惮地飞过他们的头顶。 他蓦然收回了目光,“这是我们前往B城的最后一个城市。”但是这几日在周围的探查却发现,高速公路上被密密麻麻拥挤的报废车所占据,一眼望不见尽头,只能下车步行前往。若是碰上了丧尸,恐怕他们避无可避。 而荒野间的小路也被各种各样的路障挡住,盘踞着不少丧尸群。为今之计,只有从城市中央穿过才是最便捷的方法。 霍钧无声地打了一个手势,示意众人跟上自己的脚步,向着前方前进。没想到,刚走过这个路口,迎面就突然冒出来了轰轰荡荡一群的丧尸,四散着脚步直直地冲着这个方向而来。 霎时间,陈东几人头脑里的那根弦就炸了,手脚都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霍哥!!!” 他极力压抑住心中的惊惧,对着霍钧低声喊道,用目光询问他怎么办。只见霍钧眸光冷沉,脸上的神色岿然不动,没有丝毫的波动,双目一扫,便见到几人的身后赫然有一道铁门未关严实,轻轻地敞着一道缝隙。 顿时,他的眸光就幽深了起来。“这边来。” 陈东打头进入了那道小门,苏碧和蒋爷爷、乐乐几人紧随其后,霍钧在末尾断后。几人进入小门后,霍钧立刻就紧紧地关上了门,才猝然发现门锁竟然坏了,根本就锁不住。顿时,众人的神情就惊慌了起来。 霍钧眉峰冷冽,依旧沉静,对着陈东沉声说道:“带他们上去。” 他的手紧紧拽住铁门,用自己的臂力将门合得严严实实,虽然眉眼间冷静沉稳,但是一瞬间陈东的眼眶就不自觉地热了。 “霍哥——”他眼底微红,极力压抑下心中涌动的热流,怎么也不忍心抛下他一个人。霎时间,他的心里就骤然回想着这些天的一幕幕。 霍钧冷峻地在苏碧家门外带上自己,他时常独自一人沉默守夜,没有叫醒睡得正熟的自己。他冷冽的眉眼间虽然没有丝毫温度,但是每一次有危险时都率先冲在前面,将自己这群人牢牢地守护在身后。 明明是一个再冷心冷肺的人,但是一言一行都无比沉稳可靠,为他们护住了最安全的一片地方。 若是没有了他…… 陈东的眼神顿时黯然了下来,他想都不敢想。他深深地呼吸一口气,竟是一时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说道:“霍哥,你先走,我来挡住!” 这话一出口,众人立时就是一震,齐齐望向了他。 霍钧:“……” 他的神色不由有些无奈起来,忽然轻笑了一声,望着陈东激动的神情深深看了一眼,冷峻着声音说道:“上楼找东西挡一下,然后我们从别的出口撤退。” 陈东:“……噢!”他的眼神瞬间收了起来,脸皮忍不住有些发烫,直觉地刚才自己傻得冒烟。 他们快速上楼找到了家具搬下来,用桌椅将门挡得严严实实,但犹然能够透过薄铁的门板听到门外沙沙的脚步声,和丧尸摩肩擦踵的碰撞声,顿时就让人心里震颤不已。 甚至,就在他们提气屏息的时候,竟然有一个丧尸扑过来,重重地撞着门板,发出哗啦哗啦地声响,转瞬间就吸引了更多丧尸的注意力。 立时,门板就被撞击地变形,连里面阻挡的家具都有些松动,吓得乐乐急忙扑在爷爷的怀里面,不敢抬头去看。 前去查看的霍钧在楼梯口出现,对着几人低声说道:“这边走。” 众人神色当即一警,快速上楼。楼上赫然是一个写字楼,地上散乱着无数纸张和办公用品,小方块的格子间一片一片地排开。若是在末世发生前,这里一定是人声鼎沸,忙忙碌碌,可现如今只有一片慌乱凄凉的场景徒留下来。 他们快速穿越这片办公区域,从另一个出口走了出去,还没来得及查看街上的情形,就忽然见到几人匆匆忙忙地飞奔着跑了过来,脸上的神色焦急又慌乱。身后,跟着一大群丧尸,密密麻麻地紧追在他们的身后。 骤然间,所有人的汗毛都耸立了起来。 “快进去!后面的丧尸太多了,跑不出去了!” 对方惊怒吼叫一声,急促地闯进门外。眼见周围的丧尸竟然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形成了包围圈,后面的街尾不知道还有多少丧尸,立时霍钧的神色就是一厉,骤然开口说道:“回去!” 众人急忙退回到写字楼里,却是发现情形并没有那么多,她们进来的那道门赫然被丧尸撞开,无数挥舞着爪牙的丧尸前赴后继地冒了出来,将他们来时的路赫然堵住。 先前仓促进来的那群人惊怒地挥动着手中的武器,急急地将丧尸砍杀出去,但犹然抵挡不住,无数双肮脏灰暗的手齐齐伸了过来—— “啊啊啊啊啊!” 对方惊惧地怒吼一声,猝然间只见身前扑过来的丧尸群身上闪过无数电流,发出焦黑胡乱的气味,纷纷倒落了下来。他还来不及惊异,身后一只手就蓦然将他拉向后面,随后重重地将门关上。 办公室里的这道玻璃门绝对是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丧尸群,但是好歹能让他们多了一分喘息的机会。 那群突然闯入的人,目光震惊地看着霍钧,不敢相信刚才那奇异的电流竟是从他的身上发出,一瞬间就解除了他们的困境。此时,不由都目光惊愕地紧紧盯在他的身上。 唯有旁边的苏碧,注意到霍钧紧背在身后的手有些微微颤抖,显然这样的异能犹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负荷。她的手不由上前握住了他,蓦然间就被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握紧。 霍钧沉眸望了一眼落地窗外,楼下拥挤盘旋的丧尸潮,知道此时定然闯不出去。而一边的门已坏,源源不断地丧尸正踏着同伴的尸体拥挤而来,重重地碰撞在玻璃门上,几乎大力地就要将门撞裂。 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 新来的那些人眉头紧紧地皱着,控制不住心里的惊怒怒骂了一声,“这丧尸都疯了吗?!”旁人早有急忙动手,将办公桌一排一排地推到玻璃门前,紧绷着情绪看着剧烈撞击的丧尸群将玻璃撞出一圈一圈的裂痕。 “马哥,这快挡不住了!”他们惊惧地怒吼一声。 “砰!”玻璃门上又骤然发出了一声巨响,裂纹的痕迹更是夸大了几分。 当即,几个汉子忍不住心中悲凉,难不成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上去。”霍钧猝然开口,矫健地跳上一个办公桌,踩着桌面伸长了手,就将天花板上的一块隔板拆了下来,里面竟是露出了一个小小的黑暗入口。 众人的神色立时就警醒了过来,眼见有了希望,众人纷纷跳上桌子,相互帮助对方爬上天花板中的暗通道内。这里是安装修理管道的通道,地方狭小得厉害,几个汉子极力蜷缩着身子才将将趴下。 等到蒋爷爷和乐乐也爬上去之后,霍钧才留在最后断后。 就在他跳上来之时,玻璃门倏然间轰然迸裂,随后无数的丧尸拥挤着爬了进来。霍钧的神色一敛,腿脚骤然发力,攀岩着入口的边缘跳了上来,轻轻将取下来的天花板重新盖住。 一时间,众人的身形都沉浸在了黑暗中,只能听到身下的办公室内响彻着无数碰撞声和嗬嗬的嘶吼声,混乱地挑衅在所有人的神经上。 “嘘。”苏碧无声摇了摇头,怜惜地看着乐乐满眼含着惊惧害怕的泪光,嘴被蒋爷爷的大手紧紧地捂住。 这一通等待,就是许久。 紧闭的空间内,燥热的呼吸粘腻地贴在所有人的身上,淋漓的大汗渐渐涌出。苏碧沉静地趴在通道里,望着近在咫尺的霍钧,却是忍不住悄悄移开了眼神。 一双黑黝幽深的眸子,始终注视在自己的身上,错都不错开半分。一时间,她的心里就不由有些毛毛的。 “辣条,他想干什么?”苏碧在心中询问道,被对方直盯得浑身发毛。 辣条紧蹙着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答道:“对方已发动技能——死神的凝望。” 苏碧:“……”怎么办,她突然好想打人! 她在心中轻笑了一声,“是吗?” 听到她危险的语气,辣条霎时间脑子里面一激凌,急急地正襟危坐,转口答道:“不对!应该是,对方已发动技能——死神的怜爱。” 苏碧:“……” 别以为换了词就有区别,这明明一!模!一!样! 注意到下面的办公室内渐渐没了声息,苏碧忍不住探望了一眼,却从天花板的缝隙之间什么都看不清楚。她轻声比着口型说道:“我下去看看。”是时候,是启动她的隐身技能了。 不料,她的身形还未动,手猝然就被牢牢抓住。霍钧目光湛然地紧盯着她,深沉的目光里全然是让她不要轻举妄动。他的眼神微微一瞥,示意她不要在陌生人面前展现出异能,手掌骤然握紧。 苏碧无声地询问他应该怎么办,却见霍钧轻缓地掀开了天花板洞口,向下警惕地查看了几眼,随后自己跳了下来。他脚步微动,踏在地面上竟然一丝声音也无,这样的本领立时就那群后来者神情紧绷了起来。 霍钧走出办公室,在前门的街道上小心翼翼地检查了许久,直到终于确认丧尸群彻底离开之后,才终于翻身,将众人一一接应了下来。 瞧着办公室内如同龙卷风一样狂风洗劫过的样子,所有人的心里不由都后怕地倒抽了一口气,霎时间升起了一股逃过鬼门关的幸运之感。 差点,他们的小命就齐齐交代这里。 若是没有霍钧的话—— 马杨沉稳的目光定定地望在霍钧的身上,感谢道:“谢谢你帮了我们。你们是路过还是?” 末世爆发,所有人都自顾不暇。他本不该询问这么多,但是霍钧刚才利落的身后和冷静的判断都深深地折服了他,再加上他那出人意料、十分罕见的异能,更是忍不住让马杨升起了拉拢之心。 霍钧冷峻的眼神在他的胸前扫过,注意到那里别着一枚徽章,而同行人的身上都有此标记,顿时他的目光就深邃了下来。 “我们去B城。” 他毫不掩饰地说道,却是心中笃定这些人必定是从B城而来。如此有组织有纪律,统一行动的小队,不可能是散乱在城市间挣扎生存的人,而离这里最近的,只有B城这座最后的安稳之处。 果不其然,一听他的话,对方的神色当即就兴奋了起来。马杨掩饰不住笑意说道:“正巧!我们就是B城出来的,在这里收集物资,没想到却遇上了难得一见的丧尸群。” 他笑着与同伴对看了一眼,留意到外面的丧尸已经悄无踪影,太阳西沉马上就要落下,当即毫不迟疑地说道:“晚上不能在这过夜,你们跟我们一起回去?” 他虽是征询的意见,却是不出意外地看到霍钧点头同意。 急速地从城市中撤离,坐到了城边隐藏的一辆车上,霍钧这才发现他们竟然走的是一条不同寻常的路。这条小径长满了野草,中间隔着无数的隔离物和障碍,让人一眼看去就不会选择这里。 但是马杨竟是开着车小心地避开了所有的障碍物,从中穿行而过,最后竟是赫然走上了通往B城的一条荒僻公路。 霍钧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心下了然,这必是有意为之。 马杨也笑着解释道:“这座城里有数千万人,如今都变成了丧尸,沦陷成为了修罗场。我们不得不小心防备一下,防止丧尸潮来袭。” 霍钧点头,问向他,“B城现在怎么样?” 一说到此,马杨忍不住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颇为唏嘘感慨地说道:“我走过这么多城市,现在也就是这里还能安然居住了。B城城市不大,原本是军队的驻扎地,地处险要,各类的军事装备却是不少的。末世爆发后,不少当兵的都获得了异能,像你刚才那样——” 他不由歆羡地望了霍钧一眼,口气颇为羡慕地继续说道:“能够得到异能的人十分稀少,普通人中更是少见。所以在基地里,异能者都是最炽手可热的香饽饽。你去了,就知道了。” 车一路疾行到B城门外,那里重重驻扎着各种防御设施,军人全然都严阵以待,装备上枪,严肃地将车拦了下来。 一打开车窗,检查的人就当即发现车里面多了几个陌生人。马杨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出门遇到的朋友,实力很强,所以把他们带了回来。” 他满面是笑,对方却是眸子冷沉,肃然说道:“下车检查。” 一时间,马杨也无奈了起来。对着黑黝黝的枪口,他苦笑一声,对着霍钧说道:“老弟,先下车检查吧,这是这里的规矩。” 霍钧眸光一沉,带着众人下了车。 一通检查下来,苏碧发现这里竟是十分专业。有专门的医生带着防护用具为他们检查,也有专人负责记录他们的基本信息,在例行问到自己有没有异能时,她略微顿了一瞬,忽然想起了霍钧的警告,答道:“没有。” 索性,对方也没有进一步的检验,让几人放行了进去。 这里严是严,但好歹没有将人拒之门外。就连蒋爷爷这样的老者和乐乐,都没有收到苛待,不由让苏碧放下了心。 望着这座高大的城池,她的心里一时间蓦然复杂。 自己的舅舅驻扎在这里,她的妈妈弟弟就在这里。然而自从末世断了音讯之后,竟是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过得好不好。霎时间,她的心里就瞬间紧绷了起来。 苏碧望着专注严谨的工作人员,忍不住出声问道:“请问苏明硕将军还在这里吗?” 对方写字的手骤然一停,眼神从上到下打量着她,“你是什么人?” 听到对方的反问,苏碧的心里却是蓦然松了一口气。“他是我舅舅。” 那个人当即站起来,深深地注视了她一眼,急匆匆地向外走去:“稍等,我去通知上级。” 一听这话,苏碧的心下安稳了不少。显然,这人的表现说明自己的舅舅仍在,那么母亲和弟弟必定也安然无恙。这重重跨域千山万水而来,一直紧提着的心终于有了归宿和着落。 没过一会儿,一个脚步匆匆的军官就走进帐篷内,一脸肃穆地望着苏碧,沉声问道:“你是苏将军的侄女?” “对。”苏碧回答地坦然。 那名军官点了点,沉眸打量着她的眉宇间当真有些相似,心下顿时就确信了几分。他直言道:“请跟我来。” 两人走出帐篷外,正巧碰到了刚做完检查记录的几人,陈东惊奇地望着苏碧身边的军官,疑问道:“你去哪?” 苏碧扬起了眉眼,笑容冉冉地回道:“我的家人在这里,先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陈东立刻就想起了她的母亲和弟弟,心中隐隐冒出了一股羡慕,但是极力隐瞒了起来。“那我们——” 他的话还未说完,苏碧身边的军官就骤然开口打断,“只能苏小姐一个人前去。” 陈东皱紧了眉头,从对方的话语中发现了苏碧身份的不同。恐怕一入城内,从此他们就泾渭分明,再无交集。霎时间,陈东忍不住望向一旁沉默的霍钧,发现他冷峻深沉的眼神一直紧紧地盯在苏碧的身上。 苏碧:“他们是和我同行一路来的同伴,难道不能一起过去吗?” 军官脸色肃穆,不容分毫通融,径直拒绝道:“不行。” 一时间,气氛就冷沉了下来。 陈东一看,不由打着圆场笑道:“苏碧,你先过去和家里人团聚呗,等我们在城里安稳好了,就过去看你。”蒋老爷子不明其中的事由,也连连点头。 最终,霍钧说道:“去吧。” 苏碧的心蓦然紧提了几分,这才移动脚步,跟在这名军官身后匆匆离开。 B城地方狭小,留给外来人住宿的地方并不宽敞,还是看在霍钧是异能者的面子上,才特地拨出了一小套六十平米的房子给众人居住,里面却是什么家具都没有。 这一夜,众人暂且安顿了下来。 乍然间听不到丧尸在门外的脚步声,感觉不到风吹草动的紧绷气氛,众人竟是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入眠。直到天亮,陈东才骤然起身,出门开始转悠。 宁静的小城内,虽然高耸的城墙上架满了各种军事设施,冷冰得在阳光下泛着光泽,却让看到的人感受到莫名地安心。 就连城中央一个小市场的出入口,都重重把守着官兵,神情冷肃着紧盯着经过的人。陈东毫不迟疑,如果有人闹事,下一秒冰冷的子弹就会贯穿他们的头。 他收敛住神色,在市场内转了好一圈,发现不少人都在地上占据了一小地方,兜售自己的个人物品。各种厚棉被四件套,五颜六色的首饰反倒是无人问津。最火热的,当属其中一摊交易粮食的。 一小袋子油炒面,当即引起了众人的热捧。 陈东再一打听价格,默然发现自己买不起,灰溜溜地溜了回去。半路上,却是不小心听到走在前面几个人竟是在小声议论道:“听说城防军抓到了苏将军的一个侄女,正准备用来威胁苏将军屈服呢!” “嘿!你还叫什么苏将军,他带着亲信叛逆出城,早就是我们的敌人了!” “上层的事情谁能知道真假?嗤,再说那件叛城的事情本来就有些稀奇,突然就发生了,谁知道里面究竟牵扯到什么事?现在这个‘将军’,一力想让苏明硕屈服,指不定就是因为对方手里有什么宝贝或者把柄呢!” “你不要命了!这种事也敢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 陈东听得心惊肉跳,再也顾不上其他,快步向着住所跑去。一进门,看到霍钧就心急如焚地跑了过去,急声说道:“霍哥,苏碧被人抓了!她那个舅舅早就不在这里了!” 他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看着霍钧冷峻的神情毫无一丝波澜,顿时心中就惊疑不解起来。再一低头,赫然发现霍钧的手中竟是紧紧地攥着长剑,腰间更是隐匿着枪。 显然,他要去救人! 陈东立时说道:“我也去!” 就在此时,苏碧的身形蓦然凭空出现在门口,疑惑地问道:“你们去哪?” 陈东:“……” 还没开始救人呢,人质先自己回来了Σ( ° △°|||)︴!厉害了,我的姐QAQ!   第61章 “你怎么回来了?”陈东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望着苏碧。 苏碧不由扬起了笑容,迅速走到了两个人的身前,开口答道:“我一过去,就被暗算了!舅舅早就不在这里,与这些驻守B城的人产生了冲突,带着亲信和家人撤出了城外。他们想拿我当人质,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眼眸湛亮,双眸直直地盯在霍钧的身上,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对不起,可能要连累到你们了。” 这句话音一落,当即就房间内的气氛就冷沉了下来。原以为得之不易、即将展开的安定生活,恐怕就要就此打断。不过是短短的一夜,再重新返回到丧尸群中,怎么想来都有些难以为继。 陈东的脸色骤然沉默了下来,忽然笑着说道:“嗨,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我们都是打小一条裤子穿出来的邻居——” 他的话音还未落,倏然就收住了声音。 辣条:“……一条裤子???”厉害了,我的哥,这种话都敢说出口,没看到霍钧的脸色都黑了吗? 对上霍钧含着寒意的冷冽视线,陈东立时间就张口结舌了起来。“霍哥,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欲哭无泪,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一句。 偏偏苏碧蓦然轻笑一声,胳膊搭上了他的肩膀,亲热地说道:“成啊,小东子,我就知道你打小就对我居心叵测!” 陈东:“……QAQ!”他简直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苏碧逃出来的出来,留给众人的时间并不多,说不准守城军什么时候就会发现她的逃跑,进而到这处来抓人。霍钧当即带着几人匆匆离去,就连蒋老爷子也带上了小孙子乐乐紧跟在他们的身后。 末世以来,他实在是看过太多的阴险狡诈,决然不放心将自己和乐乐的生命托付于人性和信任之中。要是那些人迁怒于自己身上呢?他绝无可能护住乐乐。 一想到这里,蒋老爷子就立时打定了主意,坚定地跟在霍钧身后随他们匆匆向着城外走去。没想到,还未走出到城门口,就骤然看到肃然紧张的军队齐齐扛着枪收住了大门,彻底将大门关闭得难以进出。 这根本就是想瓮中捉鳖! 陈东心里一震,忍不住低声惊喊道:“糟了,他们发现了!”昨日带走苏碧的军官赫然严正守在城门口前,锋锐的眸子扫过每一个路过的行人,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那副架势,压根就是想将让几人插翅难飞。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紧,反倒是霍钧冷静地将众人掩映到了身后,避过了军队搜查的视线。他冷峻的侧脸上一点波动也没有,沉静地像是毫无波澜,回眸定定地望向了众人。“走,找出城的小路。” 偌大的城墙之下,不可能没有疏漏之处。只要有一丝的缺口,他就能带着几人一起逃出城外。 果真,在城中央警惕地掩饰着自己的身份,霍钧甚至乔装打扮到城中央的小市场上安然地打听消息,获得了一个关键信息。城北处紧挨着后山的地方,赫然有一处隐僻的出口,是城中的佣兵队背对着军队搞出来的密道。 这既是为了留后路,也是为了便于摆脱军队的独裁掌控。 霍钧却没有着急带着几人前往,反倒在隐身的地方静悄悄地等到了黑夜,天暗下来之后城中照例禁夜,所有居民都禁止在外随意走动,街上有不少军队接替巡逻。 陈东几人的心就骤然紧张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问向霍钧,“霍哥,街上巡逻的人这么多,我们不是更难出城吗?” 冷清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要是几人一起穿行而出,必然会被守夜巡楼的士兵发现异样,到那时岂不是被捉了一个全? 却没想到,霍钧更是眸光冷沉,冷然地观察着街上的情景,在心中悄悄默数着士兵巡逻的频率,骤然开口说道:“走。” 霎时间,陈东的心中就一时惊慌了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就猝然急急地跟上霍钧的脚步,快速猫着腰闯到了街上,清脆仓乱的脚步声立时就敲击在地面上响了起来,吓得陈东忍不住踮起了脚尖。 他提心吊胆地抬头一望,只见走在自己前面的霍钧身材颀长,腰背挺直,浑身的肌肉劲瘦有力,沉稳矫健的步伐赫然与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对冷静沉稳的霍钧一比较,他立时就成了深夜偷偷摸摸的小偷一般,怎么看怎么都见不得人似的。 顿时,陈东的脸上就有些火辣辣的,面皮有些发烫。 他轻咳了一声,努力直起腰板,学着霍钧的样子,快速沉稳地穿行在街面上,还能帮蒋老爷子一把手,将乐乐背到了自己的背上。 直到走到街尾,也没有发现巡逻兵的身影,立时陈东对霍钧佩服不已。 绕到城北的暗道出口时,天色已经夜深露浓,所有人的身上却是都齐齐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悄然绷紧的精神状态之间,只觉得自己的心怦怦怦跳得又快又乱。 陈东忍不住深深喘息了一口气,将背后的乐乐往身上托了托,压低了声音问向霍钧:“霍哥,我们现在出去吗?” 看着那个黑黝黝的洞口,没有一丝的亮光,幽暗的不知道延伸到何处,当即霍钧的眸光一深,摇了摇头。“等天亮。” 他在附近找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让几人坐下歇息,静静地在黑夜中等待着黎明的来临。 黑暗的夜色悄无声息,四周死寂地就连一丁点的动静都没有,乐乐早已在蒋老爷子的怀中睡着。眼瞧着东方渐渐泛白,天边出现了一点晨光,苏碧低声说道:“我隐身去查看一下?” 再等下去,她担心事久生变。 然而,霍钧却是一瞬间抓住了她的手,冷峻的眸光无声地拒绝。“不用。” 正说话间,他的眸光骤然一变,抓住她的手紧握了一瞬。只见幽暗的暗道里赫然走出了几个士兵,手中竟是齐齐举着上膛的枪,低声无奈地丧气道:“等了一夜,他们没来。” 霎时间,苏碧的心中就震惊不已。 霍钧却是冷眸望着士兵们走出了暗道,看着他们立在入口处旁边点起了烟卷,神情疲惫地沉默抽起了香烟,间或闲聊两句。就连手中的枪,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就在此时,霍钧寂静无声地骤然上前,快步将人放倒,拿走他们手中的枪,带着苏碧几人匆匆从暗道中离开。直到清晨凌冽的空气涌入肺中,空旷的景色在面前再次展现之时,众人忍不住恍然升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像是再次重获自由,回到了那些四处流离的日子。 霍钧面容冷峻,波澜不惊,直言道:“走。” 离开B城,他们的车被迫留在了城中,无法带出。几人只好步行上路,在太阳底下晒得又干又渴。索性走出没有多久,就遇到了苏碧舅舅派来查看的亲信。这一次,苏碧却是悄然提起了心,直到见到舅舅的那一刻,才蓦然放松了一口气。 “舅舅——”苏碧的眼眶不由自主地悄悄湿润,猛然扑入了迎面而来的一个穿着军装的中年男人怀里,紧紧地拥抱住了对方。 她扬起了笑容,连日来沉郁的心情终于放晴,笑着对她说道:“舅舅,终于见到你了,我妈和弟弟呢?” 却想不到,一提起这个话题,苏明硕的脸色却是陡然黯然了下来。顿时,就让苏碧的心里一个咯噔,恍然升起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怔然地望着一语不发的舅舅,堵在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问不出,仿佛是一个最不愿意听到的噩耗即将降临在自己的面前。 “……他们人呢?”她极力平稳着声音问道。 舅舅听到她的话,终于开口说道:“他们在A城。” 骤然间,苏碧的心就紧紧地揪了起来,心中蓦然充满了悲鸣。“这怎么可能?我爸和我妈离婚后,我妈就带着安安坐上了飞向B城的飞机,还是我亲自送他们去机场的。” 苏碧眉眼间全然都是不敢相信,眼神直直地紧盯着舅舅问道。早在预知到末世爆发的时候,她就主动为苏妈和弟弟购买了飞机票,将两人在末世爆发前提前送上了通往B城的飞机。此时,又怎么会在A城中? 然而,苏明硕的脸色亦是一片晦暗悲痛。“他们中途返航,与你爸商议股权分割的事情,没想到就突然遭遇了末世爆发。” 他的语气黯然心痛,沉着声音继续道:“我派出了不少士兵过去营救他们,却是始终没有消息,就连前往营救的士兵也断了联系。” 说到这里,苏明硕的声音蓦然沉寂了下去。苏碧却是脸色骤然一白,惊心不已。若是连专业的特种兵就没有救出他们,那恐怕早已经凶多吉少…… 她的心尖锐地疼痛着,紧紧地攥紧了手,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赫然是她离开A城时,曾经看到的那个昙花一现的反光,那时她以为是高楼大厦外玻璃墙的折射,而现在想来,定然是有人还存活在城市中央。 霎时间,苏碧的眸子就是一沉,坚定不移地开口说道:“我要回去找他们。” 听到这话,苏明硕一愣,惊愕地看着苏碧,恍然觉得这个娇弱的小姑娘已经长大,远远不需要他的羽翼庇护,而能够独自独当一面。 他立时沉了一口气,目光坚毅了下来,“好,我随你一起回去。” 末世爆发没有多久,他派出的人杳无音信,其实早就已经做好了前行的准备。此时碰到苏碧前来,更是坚定了苏明硕前往A城的心意。 一切准备工作早已做好,只整装待发。 他的部分亲信和离开B城的居民们驻守在这个新的基地中,虽然人数少了一些,但好歹有一方庇护之地。蒋老爷子也带着乐乐留了下来,将他们送出了城,挥手告别。 这一趟路途前途未卜,谁也不知道到A城又是怎样的情形。但是一路行车极快,训练有素的车队早已谋划好了路线,快速铲除了路边偶尔扑上来的丧尸,飞速地向着A城驶去。 等赶到A城门口时,不过与离开这里只有大半个月,苏碧却是望着陌生的城池,恍若隔世。 “这是A城吗?”陈东震惊地沉着眸子,远远望着被疯狂地草木绿植覆盖的高楼大厦,已经全然忍不住了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原本的模样。 不说他,就连同行的士兵们看了,也忍不住惊愕地紧皱起了眉头来。这里,赫然像是一处荒凉了许久的地方,所有裸露在外的建筑物上都被密密麻麻地覆盖着草植,就连冲锋车也难以穿越进去。 一时间,所有人只能下车步行。 苏明硕皱着眉心,望着目前的地图,圈划出了苏碧曾经说过看到亮光折射的那栋大楼,赫然就是苏氏集团总部大厦所在的地方。然而,他一抬眸,远远望去,竟是在一片黑绿色的植被中间难以找到那栋大楼的位置,从外貌上分辨出来究竟是哪里。 当下,他只好将所有人编成两个小队,一个随自己东行,一个随霍钧和苏碧西行,务必尽快找到苏家母子的存在。末世已经爆发了这么久,现如今谁也不敢想象两人的情形究竟怎样,只能内心存着一份希翼盼望着能够看到奇迹。 立时,所有人就事不宜迟,分头行动。 等终于踏入杂草丛生、绿植覆盖的城市内部时,苏碧的心里蓦然紧张了起来。她细微地察觉到,这些植物并非只是单纯地想吃了膨大剂催化剂一般生长,更是深深地扎入到地面之下,仿佛是从所有一切可能的东西中汲取养分和能量。 当即,她的心就忍不住紧紧地提了起来。苏碧低声对着走在身边的霍钧说道:“这里有些奇怪。” 霍钧冷峻的眸子一深,不动声色地托了她的手臂一把,带她抬腿踏过面前横出的枝干,“小心。” 苏碧沉眸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在重重遮挡的植被间终于找到了一个熟悉的牌子,模糊地出现了一个苏家公司logo的字迹。顿时,她就情不自禁地精神一提,急忙说道:“就在这!” 近上前,劈开牌子上遮挡的树枝,赫然就是昔日苏氏集团的字样。立刻间,一名士兵快步向旁边走去,依照原先的约定发出了一枚信号弹,色泽鲜艳的烟雾顿时就在天空中燃起。不一会儿,苏明硕就匆匆带着另一队赶来。 然而,他们的身上却是颇为狼狈。脏污的鲜血和灰暗的痕迹将整洁的军装抓得凌乱不堪,有几个人神情惊湛,一看便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 苏明硕压低了眸子,呼吸不稳,眸光沉沉地说道:“小心这里的丧尸,像是进化了,比外面厉害了好几倍。”随他同队的人亦是心有余悸,手指紧绷地紧紧扣着枪,神色警然地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看到他们的状态,所有人的心里都是一沉。再想起那些早先派过来却是没有回音的战友们,更是一时间沉默了下去,心头沉甸甸地像是被压了石块。 进了楼里面,大楼的供电系统早已断落,霍钧却是找到了控制室,熟门熟路地启动了备用发电机,方才让电力重新恢复。 “啪!” 发电机缓缓运转,将电输送到了各处,电灯瞬间亮了起来。 “小心!!!” 众人还来不及躲避,就突然从乍然亮起的灯光中扑出来一只丧尸,应该脚步悄无声息,没有让所有人察觉一丝踪迹。他直直地扑向人群,一双灰暗的眼睛阴气沉沉,泛着死气,双臂却是出人意料地力大无比,扑向人群的时候甚至让人躲避不及。 “砰!砰砰!!” 立时,就有人反应极快,开了枪。然而惊疑的是,子弹击中在丧尸身上,却也只是让他颤抖了一下,扑打过来的身形犹然不停,继续伸长了双臂压了下来。这一次,他最终发出的“嗬嗬”声越发地嘶哑恐怖,直直地回荡在所有人的耳边。 当即,众人的心中都震惊起来。无数枪口对准了丧尸,着重击向他的头部和胸口,连续开了数枪,才终于颓然倒地,抖动着身体扑倒在地上。 “这是什么丧尸?跟穿了铁布衫一样,刀枪不入!”陈东心中惊愕,忍不住出声疑问道。他将丧失的身体踢翻,苏碧正才在灯光中辨认出这人竟然自己认识,是苏氏集团的老员工。平时她进出集团时,时常有见到,当即心中就不由沉落了一下。 没人发现她的异常,反倒是霍钧沉眸看了她一眼,将她从丧尸的身旁带离开。 见到苏氏集团丧尸尤为凶猛的样子,一时间所有人都不由心紧紧地提了起来,越发小心翼翼地进入大楼内。电梯势必是不能走了,他们一层一层地从消防通道迂回上楼,对每一个楼层进行扫荡,愕然发现越往上走,大楼中的丧尸数量也多,力量也大得出奇。 苏明硕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看着一个人又差点被突然扑出来的丧尸抓伤,在旁人的连番帮助下才逃过一死,立时间心中沉甸甸的。自己带出来的兵最是清楚,要是他们都抵挡不了丧尸的突袭,那柔弱的苏家母子又有多大的可能性存活下来呢? 他的呼吸顿时加重了起来,极力掩下了心中不太好的预感,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热嘱咐道:“小心。” 一直走到二十四层时,手表微弱的指针光芒显示时间已经过了一天一夜,所有人都是神情疲惫,精神倦怠,坐在消防通道里稍作休息。离头顶只有最后一层楼了,若是上去这一层还找不着,那…… 苏碧眸子低敛,垂下了眼神,紧紧盯着自己一双紧握着枪的手。粗糙,手里细细麻麻磨出了茧子,再也没有记忆中那双修长细嫩的双手。 她轻叹了一口气,忽然手被另一双手紧紧握住,温暖的大掌将她的手掌合得严严实实,让苏碧的心不由自主就轻颤了一下。 一抬头,果然是霍钧。 “走。”苏明硕看了一眼手表,将人叫起来,所有人的神情顿时就紧绷了起来,齐齐重新拿起武器,向着25楼走廊入口小心地进入。 苏碧没来得及和霍钧说上一句话,脸色就忽然紧张了起来,飞快地跟上去。霍钧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与她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贴身保护。 然而,让众人惊疑的是这一层楼赫然满满都是实验室。 苏明硕派人解开了密码门,一行人走进严重防守的走廊里,震惊地望着走廊两旁布满了实验室。透过无色透明的玻璃窗,清晰可见里面种种的先进仪器和怪异各形的动植物,显然有人在这里做了非法实验。 当即,苏碧的眉心就紧紧地皱了起来。“想不到,我爸竟然背地里在搞这些。” 辣条亦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望着一排排的实验笼子路过,惊愕地说道:“末世——不会就是从这里爆发的吧?” 苏碧:“……” 一时间,她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眸光深沉地望着那些狰狞的异形植物,再想起外面长成苍天大树的草丛和绿植,心中难言的复杂。 同行的其他人,也是齐齐沉默了下来。 陈东忍不住低骂了一句,脸上露出了恼怒,“哐当”一脚就踢翻了地上的一个文件箱,里面的纸张顿时就散落得满地都是。 苏明硕眉心一紧,立时低声劝阻道:“小心,不要弄出动静。” 几人悄无声息地从文件箱上走去,苏碧却在路经之时蓦然停了下来。她呼吸一滞,眸光直直地望着地上的纸,那上面赫然记录了实验经过。 “3月26日,H-1型第一次实验正式开始,突破性的采用了新的动物基因链条,植入到植物中间,希望能够得到满意的数据。” “5月14日,H-1型进展顺利,症状稳定,新的催化剂接近成熟,课题组准备向董事会汇报成果。” “6月5日,突然爆发异样,被植入基因的植物完全脱离控制,植物花粉被中控系统吸入,我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后面,更是零零碎碎的记录着只言片语,有的地方甚至手抖得厉害,笔迹几乎模糊不清,让人难以辨认。而最后的一张纸上,赫然洒着狰狞的血污,只留下了一句话。 “事态彻底失控,异常的病毒感染到了人的身上,我们出不去了……中枢实验室是我们最后的希望,只有那里能够抵挡变异人的袭击……” 最后一笔甚至歪歪斜斜地划破了纸页,可见当时书写时那人心中的震慑和沉重。苏碧深呼吸一口气,骤然快速追上众人的脚步,开口说道:“去中枢实验室,人可能在那。” 一听她的话,苏明硕的神色顿时就紧绷了起来,飞快地带着人找出。突破了重重障碍之后,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然而,越向那里走去,所有人就越是揪心得厉害。 一路上,零散地躺到了无数具躯壳,有人的,有丧尸的,显然是爆发过一场剧烈的斗争。断臂残肢和脏污的血迹泼洒了一地,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苏碧紧紧攥着手中的枪,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快速地走向了实验室门口。紧闭厚重的大门有着重重的隔离层,门上依稀只有一个小圆形的窗口可以看到里面的清醒。 “妈!安安!”苏碧忍不住出声喊道,在门上敲击了几下。 “砰砰”的声音,却没有得到一丝回应,顿时就让她的心坠到了冰窖子里,像是一股彻骨的寒意冻住了一般。恰在此时,一张脸突兀地扑到了圆形的窗口处,猝不及防的出现顿时就吓得苏碧叫了出来。 “啊!” 紧跟在她身后的霍钧迅速地将她护到了一边,冷峻的目光直直地望向窗口,倏然发现扑在里面的那张脸竟是一个丧尸。 立时间,所有人都知道了答案。 里面,不可能有活人了。 当下,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一股失望和悲戚在寂静中弥漫开来,仿佛像是被人迎头一击,心中重重地收到了一下重创。 “姐姐!”正当所有人低头沉默之时,忽然顶层响起了轻轻的叩击声,随即一个稚嫩模糊的声音传了出来。苏碧的身体一怔,霎时间以为自己幻听了。 霍钧眸子一沉,猛然快步上前,找到了发出声音的那处天花板,发现里面正是连接着一条向上的铁爬梯,那梯子的一头笔直地通向了楼顶的天台。 “姐姐!” 苏碧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水,潸然雨下。 离开了苏氏集团的大楼,苏明硕一行人干脆就驻扎在了A城外,这一次不但解救出来了苏妈妈和弟弟,更是有几个当初的实验室人员也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而末世的根源,终于找到了。苏明硕心中沉甸甸的,紧急安排实验人员重新研究解决末世的方法。等到新型的病毒解药被分发播撒下去,大陆上的所有丧尸悄然无踪,已然是来年春天。 “来,一个一个排好队,在这里做体检。”苏碧穿着一身白大褂,手中紧紧拿着一个病历本,高声喊道。立时,就有许多人密密麻麻地挤成一条队伍,挨个进入诊疗室接受检查。 这一处最新设立的医院,赫然就在当初苏碧将霍钧关进去的精神病院。而现如今,已经转变成了一处综合性的临时救治医院,负责接洽检查全国各地闻讯而来领取丧尸病毒疫苗的人潮。 苏碧也加入其中,成为了一名小小的医生。 她站在门口,沉眸打量着身前的人,一边记录着对方的基本信息。“姓名……性别……年龄……职业和特长……好了,下一个——” 她低着头,在病历本上登记的专注又认真,直到再次抬起头问向下一个人时,才骤然发现了异样。 “你?”霎时间,她脸色微怔,语气就有些复杂起来。 霍钧冷峻淡然地望着她,“嗯,做检查。” 听他这么说,苏碧只好例行公事,照例问了一通个人信息问题。 “名字?” “霍钧。” “性别,男。年纪,27岁对吧?职业和特长——”写到这里,苏碧有些微微苦恼,脸上露出真诚安抚的表情,特意向他说明道,“你的信息已经记录了,疫苗注射后有一段的虚弱期,需要留在医院中,在医生的看护下度过。” 霍钧波澜不惊,面色沉静,“好。” 苏碧将手中的记录本交给旁边的同事,带着他走向一侧的房间办理了入住手续。 “这里。”苏碧打开一扇病房的门,对着霍钧笑着说道,“隔离一周,好好休息,一日三餐会有人专门负责的。” 霍钧的眸光一深,不动声色地走进房间里,发现里面狭小局促地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扇大大的窗户倒是显现出了外面的好风景。 立时,他的心中微动,“这是我原来住过的那间?” 霍钧记忆深刻,当初就是被苏碧关进这间病房里,迎来了末世的爆发。 听到他的问话,苏碧扬起眉梢笑了笑,面上笑意冉冉,“给你换一间?” 他波澜不惊地摇了摇头,“不必。” “好好休息。”苏碧将他安顿下来之后,竟是公事公办地离开,只剩下霍钧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眸光幽深复杂,似是无数波涛汹涌的情绪都在眼眸中掠过,最终湮灭成无形。 新型的疫苗很快医护人员就拿来了,为霍钧注射到了手臂的血管里。这种疫苗注射过后,往往有三天的虚弱期,哪怕是身体再强壮的异能者,也会跟常人一样,虚弱无力地瘫倒在病床上,无法照料自己。 为了解决这种状态,医院特地给每个人安排了一间临时病房,用于度过这三天的虚弱期。 霍钧拧紧了眉头,笔直地躺在病床上,额头却是渗出了涔涔的冷汗,浑身上下就犹如末世爆发之时被打破重组了一般。他极力维持着清醒的意识,冷静地等待着一波又一波的剧痛袭上全身,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放在了身体两侧。 仰望着天花板,他的脑海中却是忽然出现了一丝的恍惚。 “你回来了。”那个阳光正好的下午,他结束一桩任务,急匆匆地乘坐最早的一个航班返回A城的家中。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含着欣喜的呼喊声。 他一边沉稳地换着鞋,低敛的眸光间却是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等一下,你闭上眼睛,别睁开!”他还未来得及进屋,忽然听到苏碧急急忙忙的阻拦声,催着他阖上眼睛,“我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霍钧心中微甜,悄悄攥紧了裤袋中安然存放的方形小盒子,心中想到:正巧,他也有一份礼物要送给她。 “快闭眼,千万别睁开!”苏碧喊道,踩着拖鞋跑到自己的面前,乱七八糟的脚步声中夹杂着柔软的拖鞋鞋底蹭在地上的声音,让他的心中却是蓦然温暖安心。 直到她在自己面前站了许久,霍钧才有些不解起来。——心理建设需要做这么长时间? 他正准备睁开眼睛,突然一只娇小的手覆盖在了自己的眼皮之上,手指却是冷冰得像寒冰一般。 “对不起。”只听苏碧突然开口,他未来得及反应,一只针管猝然重重地扎在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 霍钧倏然睁开眼睛,大口喘息着空气,剧痛之下四肢都有些麻木了起来,手指间更是无力抬起半分。他目光沉默地望着天花板,适应着身体内一波一波汹涌而过的疼痛,仿佛一场拉锯战正在自己的体内爆发,将自己的五脏六腑作为了主战场。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而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更何况,此时他的心中已完全被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回忆给打乱了。 霍钧正沉默间,忽然有一个温热的毛巾覆盖在了自己的额头上。那只掠过自己的眼前的手布满了茧子,修长却是不在细嫩柔软,丝毫唯有记忆中娇小冰冷的感觉。 他骤然一愣,微微扬起了头,毛巾倏然掉落了下来。只见,他的床边正坐着苏碧。 “哎,别乱动。”苏碧轻喊一声,重新将毛巾搭上他的头顶,笑语嫣嫣地说道:“看到你来打疫苗的时候,我心里就想——你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所以,就向主治医生特别争取了这次照顾你的机会,有没有很感动?” 她的身影镶嵌在大大的窗口面前,温暖灿烂的午后阳光照射了进来,为她全身镀上了一层暖暖的金边,更是衬得她那双明亮清澈的眸子熠熠生辉。 一时间,霍钧沉默了下来。 苏碧也不在意他不说话,自己勤快地为他擦拭着额头的冷汗,换了无数遍毛巾,一点都不嫌累。就这么陪在他身边,自顾自地欢快说着这连日来有趣的事情。 末日后,所有的通讯方式都已经中断。为了将疫苗出世的消息传递出去,霍钧随着部队出发了数个月不曾回来。所以,他们两人也有好几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对了,我们医院的大厨做菜特别好吃,听说原本是给国家领导人做菜的,现在我们可是享口福了。”苏碧笑眸冉冉,脸上的表情十分明快,狡黠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现在没有力气吃,所以帮你把你的那份也干掉了,不要羡慕我。” 霍钧冷峻的眸子里有些无奈。 苏碧犹然笑意满满,进一步刺激他道:“还有我妈熬的绿豆汤,消暑解毒,广受欢迎,我也帮你喝啦!” “还有这个——”她忽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样东西,然后霍钧竟细微地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她托了起来。 她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你害羞,所以由我帮你戴上。” 随即,他的一根手指上蓦然被一个指环套住。霍钧眸光一沉,呼吸不由乱了几分。 “看!”苏碧将他的手和自己的手一起举起,十指交叉的手指间赫然戴着一对交相辉映的戒指。她的笑容更加灿烂,“这下子你不答应,也没办法,已经是我的人了!” 霍钧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那对戒指,只觉得自己记忆中预想的画面终于在许久之后,得到实现。 苏碧正笑容爽朗地全方位展现着戒指优美的姿态,却是猝不及防之下,突然被霍钧交握的十指紧紧攥紧了手,随即自己就一个天旋地转,骤然间跌进了床上。 一双有力的双臂撑在她的身旁,霍钧幽深的眸子里像是燃起了幽暗的火焰,目光灼灼地紧紧盯住了她。“你的人?” 霎时间,苏碧就懵了。“辣条,虚弱期不是三天吗?”就因为确认这一点,所以她才敢放心地攻略男主。却不想,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 辣条:“……可能他天赋异禀。”总有几个基因突变的小概率案例,苏碧,你的运气好好,中奖了! 霍钧冷冽的眸子深沉黝黑,看不见里面莫然翻涌的情绪,他忽然轻笑了一声,“想让我当你的人,要证明一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苏碧:QAQ好怕怕! “任务目标达成,已提交快穿直播平台验证,请宿主做好准备。”系统的电子音骤然响起,苏碧听得一愣。“别着急,效率可以慢一点的。” 她亲眼看着霍钧缓缓地压了下来,冷峻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 “正在穿越,请稍后。” 苏碧:“……” “辣条,你是不是故意的!”她无奈地看着眼前突然黑屏,一股熟悉的疼痛拉扯感袭上了全身,而霍钧薄而冷淡的唇刚才离自己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辣条:“和谐大法好~不被请喝茶~我们是正直文明友好守法的穿越者,不能知法犯法!”它说得正气凌然,却在苏碧越来越沉的目光中骤然跑走。 “最近是严打期,我也不想的,不要揍我/(ㄒoㄒ)/~~!”辣条哭着跑走。 苏碧出了游戏舱,发现自己的微信中竟然收到了一条邀约,“一起去吃饭?”留言人——裴川。 当即,她就打了鸡血一样,从游戏舱爬了出来,旋风一般钻入了浴室,各种香薰浴液、小清新洗头膏都毫不手软地往自己身上招呼。 辣条看得惊呆了。 对了,它也要去下载最新的表情包,这一次一定要扔狗蛋一脸! 嘻嘻嘻嘻嘻—— 经历过一次美好的约会,苏碧满心都得到了救赎和安慰。等她再次进入快穿世界醒来之时,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而屋子里冰凉刺骨。她的手脚都冻得隐隐发青,薄弱的衣物根本抵御不住严寒的肆虐,在寒冷的空气中不由自主地微微打颤。 她沉着眉头,一边抵挡着穿越的晕眩感,一边努力从床铺上爬起来,踩着麻木的脚走到床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了尖刀上,有着刺骨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 直到终于撑住窗棱时,她才找回了几分力气。 “辣条,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急忙回道:“等一下,我整理一下这个世界的资料,然后传输给你。” 苏碧垂着头,低敛着眸子,从狭小的阁楼窗口看出去,赫然见到外面的大雪正纷纷落落地下着。而对面的景色,却是出人意料地优美和精致。成套的小别墅在高大的树木之间交相掩映,自己的窗口正对着一片景色优美的小庭院,修剪精致的灌木丛上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但是掩盖不住精心摆设的美丽。 她正垂眸看着,忽然就见到一辆车在积雪上缓缓驶来,停在了别墅门前。而后,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下了车。 他的面容冷峻,脸色沉静,像往常一般随意地顺势抬头望了一眼楼上。却是冷不防的,撞上了苏碧的眸子。 那个男人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冷淡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抬步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苏碧:“辣条,我是不是又获得了隐身技能?” 看过背景资料的辣条,肯定地默默回答:“不是。” 苏碧轻叹一口气,忽然唱了起来:“该配合我演出的你为何却视而不见?” 辣条:“……”天哪,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要命!为什么我不能将宿主静音/(ㄒoㄒ)/~~!!! 苏碧正沉浸在悲伤的歌剧情节中时,忽然阁楼的房门被人轻轻地敲响了。 “砰砰砰!” 苏碧:“呀,是不是叫我下楼吃饭的:)?” 辣条:……想太多!明明可能是来砍人的好吗?   第62章 “砰砰砰!” 阁楼的小门被轻轻敲响,苏碧从窗前回身,踩着冰冷的手脚快速走了过去。一打开门,却发现门口空无一人。 她有些疑惑不解,朝着低沉黯淡的狭小走廊过道里望了一眼,赫然发现冷冷清清地没有一个人的身影。只有楼下的遥远处悄然流淌着隐约的音乐声,与这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对比。 仿佛,这里就是一处被人遗忘的角落。 苏碧蓦然低头,忽然发现门口的地板上正躺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外面裹着精美的包装纸,用红色的十字缎带绑得漂亮又精致。 “礼物?”她微微一愣,拿起了包裹,重新关上了房门。 再回头看到窗外飘着的鹅毛大雪,苏碧搓了搓冰冷的手指,轻笑道:“辣条,你看,还是有人爱我的,为我送来了礼物。” 辣条:“这点我也很惊奇。”为啥没人来砍你呢?它一脸懵逼。 她将包裹拿到床上,怀着期待的心态将缎带打开,拆下了包装纸,然后一颗闪闪发亮的苹果就滚落了出来。苏碧顿时惊喜地“啊”了一声,拿起散发着清新香气的苹果就啃了一口,清脆的声音立时在小阁楼的房间里回响了起来。 辣条:“!!!你也不怕是毒苹果!” 听到它的话,苏碧忍不住莞尔,侧眸看着它说道:“原来我是白雪公主啊!” 辣条:“……你不是。” “哦。”苏碧轻快地答了一声,随后又是清脆的一声,“咔嚓!” 辣条:“……”怎么办,好想撸袖子揍人! 一边啃着苹果,苏碧一边接受着这个世界的信息。她是豪门的富家女,与家世清贫的男同学修成正果,在所有上流社会惊诧绯议的眼神中,坚定不移地嫁给了清贫如洗的程嘉。 婚后,两人却恩爱如初。苏碧幸福地做了全职太太,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宝宝,而程嘉却是低调地进入了她父亲的公司,从底层爬起,一步一步成长为商场新贵。超前的眼光,冷静的判断,果决的出手,让他数次为苏氏公司拿下了众多项目,盈利颇丰,自此彻底改观了上流社会诸人的印象。 再也没有人敢当面说他是苏家的小白脸,反倒是转了口风,纷纷赞叹苏碧的眼光十分好,找到了一个有能力有潜力的如意佳婿。 苏碧默默将苹果核啃得干干净净,清新芳香的汁水流进肚子里,却更是让她的胃有些微微的疼痛,像是饿了许久的人就勾起了一丁点食欲,反倒是更加痛苦。 她问道:“住在阁楼里的富家千金?”这个设定好潮! 辣条:“不是,是你的人生彻底翻车了!你爸死了,公司被程嘉接管了,你从富家千金一落成为人财两空的已婚女,程嘉也渐渐疏远了你。” 苏碧:“那到底为什么我会住在阁楼?”如果程嘉是个忘恩负义的渣男,那他何必还让自己住在这里,精神病院、国外疗养院……哪一个不是豪门处理糟糠之妻的最好去处? 然而,她现在仍然住在这里,没有被赶出去,不免就让苏碧深思。 辣条:“其中的原因,要由你自己发现。” 苏碧:“……”负分!差评!这明显就是系统在推卸责任! 她深呼吸一口气,看着干干净净的苹果核犹然有些意犹未尽,饿得微微酸疼的胃更加激烈地在呼唤食物。然后,她等到天黑了下来,深夜降临之后,犹然没有等到有人来送晚饭。 顿时,苏碧躺在单薄僵硬的床板上再也忍耐不住,趁着夜色摸下了楼。 寂静的走廊人空无一人,精致的装饰和摆件在壁灯温暖的映照之下发出优美的光泽。她的鞋底小心地蹭过木地板,努力不发出一丝声响。直到终于转悠找到厨房时,浓郁馥香的气息霎时间就涌入了她的鼻尖。 骤然间,苏碧的眼神就是一亮,飞速地奔了过去。 辣条忍不住在她的脑海里大声喊道:“慢一点!慢一点!动静再大,就把人都吵醒了!” 眼下,苏碧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眼神晶晶亮地拉开了冰箱门,流着鸭油的香喷喷烤鸭,浇着琥珀色蜜汁的羊小排,鲜嫩肥美的深海大虾,和鲜味十足的帝王蟹……诸多美食一瞬间就涌入了她的眼帘。 苏碧欣喜地轻呼一声,摩拳擦掌地开始吃了起来。她觉得,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当程嘉举着酒杯走进厨房时,脚步猝然在门口停下,目光深沉地望着里面的一幕。苏碧正席地坐在地上,面前的冰箱门大敞,左右开弓拿着美食吃得欢快,根本沉浸在其中,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程嘉的眸子一深,心情顿时复杂默然了起来。“你怎么在这?” 她的背影立时一顿,动作停滞了下来。她慌乱又羞愧地回头望了他一眼,就低低地将眼神移到了地上,似乎是不敢面对他。 苏碧:“完了!辣条,我现在是不是像鬼/(ㄒoㄒ)/~~?”为什么出房门前就没想着梳个头发,换件衣服,做点打扮,再出来呢?现在被男主看到了这副鬼样子,还怎么攻略? 辣条直言不讳,“嗯,像个饿死鬼。” 听了这话,苏碧沉默了许久,才万分纠结地在心中开口,“你说,人鬼恋有没有前途?” 辣条:“……”我的天哪,宿主,你真敢想! 苏碧低垂着脸,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样,焦急心慌地呆愣在原地,只有满手的油腻掩饰不了她的过错。程嘉沉默地看着,注意到她苍白的双手骨瘦如柴。 “我、我就是饿了,马上就回房。”她小声答道,挣扎地不忍心放下手中的鸭腿和小羊排,仓乱地想从地上站起身,却不防这具身体太弱,差点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上。 程嘉深呼吸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开口询问,“佣人呢?没给你送饭吗?” 听到他的问题,苏碧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望着他,脸上露出了单纯理解的笑容,努力为下人解释开脱道:“可能是他们太忙了。” 然而,她的手指却倏然间紧紧攥了几分,脸色更加苍白。 程嘉静默了下来。没有人比他更知道墙推众人倒,落井下石的痛苦。不用深想,就知道必定是有人在暗中给她苛待。 他骤然拿起了架子上的红酒,转身就走,却是什么话都没有说,仿佛是没有看到她的举动一般。 苏碧立时一愣,不可置信地轻声叫住了他,“程嘉——” 他的脚步一顿,却是没有回头。 她小声说道:“节日快乐。”声音里,却是从未改变过的真诚和祝福。 程嘉的眸子低敛,眼神转瞬间触动了许久,最后还是抬步离开。 眼见他的身影消失不见,苏碧赶紧扑向了面前的美食,“吃吃吃!趁着程大总裁放水,一定要吃够本!” 辣条彻底无语:“……”吃死你哟! 等到苏碧撑着一个肚皮溜圆,重新回到小阁楼的时候,霎时间发现冰冷的小阁楼也没有那么冷了,自己的身上仿佛平添多了一丝热乎气。她的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一条破旧的薄毯子,将自己从头到尾裹住,有些后悔地向辣条说起道:“忘记拿一床被子上来了。” 辣条不解:“现在去啊。” 苏碧艰难地摇摇头,“不行,吃得太饱,走不动。” 辣条顿时无言以对:“……” 她含糊裹着薄毯子陷入了睡梦中,等第二天醒来时头脑有些混混沌沌,赫然不知道已经几点了。外面的鹅毛大雪仍然未停,衬得整个世界雪白一片,而她紧紧地躺在床板上,额头渗出了一涔一涔的冷汗,肚子里忽然剧烈绞痛。 苏碧的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努力撑着身体下了床,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门边。却想不到,她刚一打开门,门前正立着一个佣人,手中端着送来的午餐托盘正准备放在地上。 她惊恐地看着苏碧跌跌撞撞地倒在自己身上,将托盘里所有的杯盘餐碟撞飞了出去,打得稀巴烂,随后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啊——!” 等这兵荒马乱的一幕终于结束,家庭医生被紧急请过来的时候,苏碧已经被搬回了床上,紧紧地阖着眼睛。紧紧皱起的眉心,赫然是一片痛苦。 “身体虚弱,消化紊乱,一次性进食了太多太杂的食物,无法顺利消化,导致了阵痛晕厥。”家庭医生望了苏碧苍白瘦弱的脸一眼,心底里微微叹了一口气。 他与苏家来往已久,早在苏碧的小时候就是她的家庭医生,怎么也想象不到竟然会变成今天这样。 听了他的话,程嘉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任由家庭医生为苏碧诊治,一语不发。 家庭医生拍了拍苏碧苍白枯瘦的手背,上面青色的血管十分明显,却更是让人心中怜悯。他将针管插了进去,留下了药,终于在离开前忍不住出声说道:“她的身体太弱了,不能再这么受折腾。” 虽是没有明言,但是话语间的微微谴责之意还是不言而喻。 听到这话,程嘉没有回应,只是沉静地派司机送他离开。家庭医生只是摇了摇头,拎着药箱匆匆离去。都说豪门是非多,他一个外人,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狭小冰冷的小阁楼里,程嘉驻足站在床边,看着苏碧昏睡中苍白的脸颊,眸光深沉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阁楼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平日给苏碧送饭的王妈低头愧疚地小心翼翼走了过来,对着程嘉喏喏地低声认错道:“程先生,是我没看好她。” 她是苏家原本的佣人,然而现如今在程嘉面前却是没有看过去苏碧一眼,满心就是慌乱地为自己解释道:“我没想到她半夜会溜下楼偷吃东西,才惹出来了这么大的麻烦。明天,我就让老顾在门上装一把锁,以后肯定不会让她随便乱跑。” 她的语气掷地有声,就差拍着胸脯打包票,小心肝却是突突地乱蹦着生怕程嘉将她赶出去。她的儿子还在苏氏公司工作,怎么也不能因为这件事给儿子拖后腿。 顿时,她瞥向苏碧的目光就暗暗有些恼怒愤懑了起来。——惹事精! 却不料,程嘉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直到盯到她浑身发毛,才淡然开口说道:“不用。” 霎时间,王妈的心里就如同坐了过山车一般,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又直落落地落回了肚子里。王妈以为他不再追究这件事,当即喜不自禁地对着程嘉保证道:“你放心程先生,我以后一定看好她,不会再闹出任何问题的。” 她的话音刚落,程嘉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幽深冷然的眼神差点让她心跳停止,“将她移到三楼尽头那扇房间。” 王妈怔住了,“啊?” 程嘉声音微沉,加重了力道,“现在就去。” “是是是!”王妈心中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又瞥了昏迷的苏碧一眼,没发现又什么不同,但是骤然间对程嘉的决定心中震慑了几分。 她急忙应声去办,等苏碧醒来之时,自己已经换到了一间温暖舒适的小屋。房间虽然不大,但是暖融融的温度,不由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口气。 她翻身下床,发现自己的腿还有些虚弱无力,只能扶着床边慢慢走到了窗边。窗外的鹅毛大雪已经停了,楼下的小花园里不知道何时被人堆了一个小小的雪人,尖尖的鼻子,闪闪发亮的眼神,样子憨态可掬,颇有几分童趣。正好悄然对住了自己的窗口,让她忍不住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你醒了?”王妈进屋时,发现她已经下床,立在窗外,手顿时僵直了一分。 她努力作出毫无异常的样子,将手中的托盘端到桌子上,公事公办地说道:“这是你的午饭和药,等会儿我过来收盘子。” 餐盘里赫然是一碗白粥,几样寡淡的小菜,不算是精致,但好歹再没有不送过来。 苏碧垂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几分羞赧单纯的笑容,“王妈,晚上能给我多加一个苹果吗?” 听到她的话,王妈不由一愣,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要求。她的身份早已不是苏家的千金大小姐,自然没有那些屈尊纡贵的派头,就连被程嘉疏远了之后,下人们也敢狐假虎威地慢待她。 可是现在……王妈一想起昨天程嘉突如其来的命令,一时间拿不准他现在对苏碧到底怎么样的态度,也不好直接翻脸顶撞苏碧。“我去厨房问问吧。” 王妈一句话给敷衍了过去,急急地转身离开,那副样子就像是生怕跟她多呆一秒,就犯了禁忌一般,避之惶恐不及。 但是等到晚餐时,那个苹果终于就一起送过来了。 这一天下午,苏碧一边倚靠在温暖的床铺上,一边将一件干净衣服撕裂成了不规则的布料。等苹果拿过来之后,就能轻而易举地包裹起来,用布片做装饰,看起来像是一个用心包裹的礼物。 深夜,她悄然打开了门,将包裹好的苹果放到了门口。等第二天清晨醒来时,赫然那只苹果就消失了。 看到苹果消失的地方,苏碧微笑起来。 辣条忍不住泼冷水,“说不准是被老鼠叼走了!” 苏碧:“……揍你哦!” 她的身体好了之后,依旧少有下楼的机会,哪怕是被深夜出来转悠两圈散散步的功夫,被王妈抓到了也是好一通的唠叨埋怨,亲自看压着她将她送回房间。如此一来,更不用提同程嘉接触了,根本就再也没见过他的面。 而圣诞节过后,过年的脚步越发临近,每至深夜,时常有一辆车悄然晚归,停在别墅门口。程嘉才会踏着夜色和风雪,归来。 苏碧只能看着窗口处一闪而过的车灯亮光,却是毫无头绪。难道程嘉就打算这么一辈子关着她?既不给她自由,也不让她离开? 她的心中纷纷扰扰,寻不到头绪。干脆从床上一跃而起,披着一件衣服下了楼。 辣条为她加油鼓劲:“加油吧,宿主!只要你能摸进程嘉的房间,所有的天下都是你的了!” 苏碧:“……我只是饿了。” 辣条一脸懵逼,拒绝再跟她交流。 她熟门熟路地重新摸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拿出了一桌子的美食铺开,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饥肠辘辘的胃在热情地召唤美食的到来。 正当她转身准备再拿几道的时候,却是猝不及防地发现程嘉此时正站在厨房门口,紧皱着眉心沉眸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沉眸盯着她的样子,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多久。 辣条:“被抓包了……” 苏碧深呼吸了一口气,忽然露出纯然真挚的笑容,邀请道:“你要不要也来一份宵夜?” 程嘉的眸光骤然深邃了下来。临近年关,商场上的各种应酬邀约纷至沓来,碍于人情,他不得不亲去。刚刚就是从酒席中归来,肚子里灌了不少酒,真正的饭倒是没有吃下去几口。此时,胃里早已翻天覆地的造了反,闹腾得厉害,他只能皱着眉下楼。 本来只打算倒一杯水,用来吃药。却是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再次在这里碰到苏碧。 他沉默地看着她许久,才回应道:“好。” 霎时间,苏碧的眼神就亮了,浑身干劲十足。 ——深海大虾,帝王蟹,我来啦O(∩_∩)O~!原本还顾念着王妈的唠叨和抱怨,不敢对那些珍贵材料下狠手,现在有了家主发话,可以彻底地全无顾忌了! 苏碧脸上的笑容冉冉,浑身都泛着轻快的活泼劲儿,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不一会儿,几样香气扑鼻的小菜就端到了程嘉的面前。诱人的香气,顿时就勾起了人的食欲。 程嘉等她重新坐下,恬然笑着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才眸光深邃地低敛了下去,开口说道:“吃吧。”苏碧当即就不客气,香喷喷地吃了起来。反倒是程嘉的手微微愣了几分,眸光深沉地望着她。 苏碧不太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放慢了嘴里的动作,低声解释道:“王妈有为我送晚饭的,可是我老是吃不饱,想吃这些。” 她的脸羞怯地低垂着,一眼望去全然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大小姐,被家人安然静谧地守护在掌心里,丝毫不曾知道外面的艰险。若是没有发生那件事,她的这副状态并不奇怪。 最初,他遇见她的时候,就是这样。 曾经让他心动的,也是这样的她。 可现如今她的生活早已天翻地覆,从云端堕入了泥土中,如何还能保持住这种纯真诚挚的状态? 程嘉深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眸光一时间数变,万分复杂地翻涌了起来。他没有说话,等到苏碧专心致志地开心吃完美食,收拾好盘子,还特意在他的面前放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时,他才骤然开口:“你不恨我?” 听到这句话,苏碧的身形立时间就停滞住了,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僵硬在了原地。 然而,程嘉的心里冷然,又不是全然没有知觉,只觉得细细麻麻的疼痛狠狠地揪扯着自己的心。他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温度,摸到温热水杯上的手指却是冰冷得像一团寒冰。 苏碧缓缓摇了摇头,再抬起头时脸上一片泪水。 “我不知道。” 她努力止住眼泪,却是被泪水模糊了视线,脸上露出一个凄然的笑容,“你想我恨你吗?” 程嘉的手指骤然间紧紧攥了起来。   第63章 “你想我恨你吗?” 苏碧眸光微动,似是期待又像是深切地望着程嘉。只要他说不想,仿佛她就会彻底湮灭所有的仇恨,对他再无怨言。 然而,程嘉坐在她的面前,依旧面色冷然,沉静无波。“想。” 他缓缓抬眸,幽深的眸子紧紧地盯在她的脸上,“你应该恨我。” 听到他的答案,苏碧愣了。 她全然想不到程嘉竟是不按常理出牌,这还怎么玩下去? 没想到,辣条却幽幽地在旁边唱起了歌,“该配合我演戏的你却总是视而不见~” 苏碧:“……” 她自从被搬到了小屋之后,每天都是无所事事,日日看着窗外不时飘起的鹅毛大雪,心生感叹。就算是搬下了阁楼,她的房间仍然是整个别墅中被刻意遗忘的角落,平日里从来没有人过来,甚至送饭的王妈也是每每放下餐盘就走,少与她说话,像是生怕沾染上了什么污秽。 时间一长,苏碧就不由无聊了起来。 她在直播间放开嗓子喊了一声,“够级麻将切长城!通宵来战,1缺3,速来!” 网友们哈哈哈地嘲笑个不停,充分发挥了黑粉的本色。 “丑拒!” “丑拒+1!” “丑拒+1000000000年!” …… 苏碧:QAQ要不要这么狠? 正当她在直播间中絮絮阐述自己的空虚寂寞冷的时候,房门忽然又被人小声敲响了两下,像是一只胆怯稚嫩的小鹿,蓦然间不小心撞到了门上,发出慌乱的敲门声。 苏碧起身下床,打开房门,却是照旧发现门口空无一人,小小的脚垫上却是摆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纸船,做工粗糙,却是一瞬间让她的心忍不住微微温暖了起来。 她小心体贴地收好,重新关上了门。 大雪连下了数日,直至这一天才终于缓缓放晴。久违的冬日暖阳悄然从天空中的一角露了出来,立时引得不少人争相出门晒太阳。 苏碧正坐在窗前,忽然听到楼下的别墅大门打开,随后热闹的说话声就悄悄响了出来。竟是一群小豆丁凑在一起,在小花园里玩雪,“噗噗”地用小铲子挖出积雪下面的草木来。 他们玩得开心,一个白嫩胖嘟嘟的小男孩格外可爱,头发微微打着卷,一双大大澄澈的眼睛温柔欢喜,衬得肉乎乎面团似的身体无比可爱。 他用粗粗的脚掌踩着地上的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立时脸上就露出了开心不已的笑容。他拉了拉身边的小朋友,想要让对方来看自己的动作,却是冷不防听到一群小朋友中间,突然有人伸手指着楼上偏僻的一个小房间,突兀地喊道:“你们看,那有一个女人!” 程子乐顿时就是一愣。 他急急地抬起了脑袋,果不其然在三楼尽头的一张狭小的偏窗内看到了苏碧的身影,当即他的呼吸就骤然停滞在了这一刻。 “她的脸好白,是不是鬼啊?” 平日和自己玩得最好的妮妮有点害怕地说道,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恐惧退缩之意,收不住地想要逃开。 程子乐飞快地小声回了一句,“不是。” 妮妮不解:“那是谁?” 而旁边早有小伙伴猜想连篇,大嘴巴地随口叫了出来,“不会是……你妈妈吧?” 这个答案一出口,当即所有小朋友都愣住了。众所周知,程子乐是没有妈妈的,每次他们到程家玩耍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看见过任何女人出面招待他们,就连回到家里问向自己的家人也是讳莫如深。 所以,不少人背地都暗暗嘲笑他是没妈的孩子。 不曾想,眼下楼上的一间屋子里却是悄然隐藏着一个人。 “真的啊……是你妈妈。” “长得像鬼一样,好可怜!” “吓死人了,我才不要这样的妈妈呢!” 几乎是在转瞬之间,各种各样钻心的话就从自己最亲密的小伙伴嘴中,毫不留情地指责了出来,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小尖刀狠狠地戳在了程子乐的心口上。 霎时间,他的脸蛋就惨白得不见血色。 “砰!”他猝然重重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伙伴推倒,跌倒了雪堆里面,然后在对方嚎啕大哭的哭嚎声音中狼狈而逃,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屋。 等程嘉接到消息,匆匆返回家中时,面对的赫然就是这样一个混乱的场面。大而宽敞舒适的沙发上坐着一个衣着鲜亮的夫妻,一个男孩亲密地坐在他们的怀里,梗着脖子,满脸都是气愤。 而只有程子乐,孤孤零零地坐在离几人最远的沙发上。他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鞋,孤苦无依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里一痛。 程嘉沉下一口气,稳步走过去。 听到他的脚步声,坐在沙发上的一家人当即就站起身来,“程总,你看今天这事——” 孩子父亲满脸尴尬的笑容,摊了摊手,无奈地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两人平日在商场上多有交集,孩子之间的关系也相处得不错,所以今日才会受邀到程家一起玩耍,却想不到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他没把小孩之间的打打闹闹放在心上,然而妻子却是不依不饶。容貌精致、打扮光鲜的女人面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埋怨,口气微冲地对程嘉说道:“你看看你们家孩子,把我家宝宝给打得,太不讲道理了!” 听到她尖锐的指责,远远坐在一边的程子乐不由自主地畏缩了一下,紧紧地将自己的脑袋低得更深,小双肉乎乎的小手却是苍白无力地深深扣着沙发上的毛垫,像是想要努力给自己找到一个最后的依靠。 “程子乐,怎么回事?”程嘉冷然的声音响起,顿时惊得程子乐脸色一白,飞快地抬起头瞥了一眼,却是在看到他冷峻深沉的脸色,再看到旁边那个紧紧抱住自己孩子的女人时,猝然抿紧了苍白的唇,深深地低下了头去。 他闷着声,不肯回答。 立时间,程嘉脸上的冰冷就更加深沉了几分。 他深呼吸一口气,极力压抑住心底里缓缓升起的怒火,沉住声音,对程子乐开口说道:“道歉。” 程子乐的身体忽然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慢慢地站起身,一双大大的眼睛里已经全然都盈满了泪水,苍白的脸色衬得小小的他更加凄惶可怜。 ——“爸爸,我恨你!” 猝然间,程子乐重重地撞开他的身体跑走。 程嘉的呼吸转瞬间就乱了几分,偌大精致的客厅里面陈设华美,但是谁都没有敢出声的,那一家来讨说法的人更是震慑地收住了口,讷讷地不敢开口。 立时间,整件客厅里静可闻针,一片死寂。 等程嘉郑重道歉,让管家送上礼物,又把这一家人好好安抚送走了之后,他才沉默地长叹一声,疲惫地揉着眉心,坐倒在了沙发上。 一脸倦容沉重的样子,赫然让所有佣人都静悄悄地远走,小心翼翼地放轻了动作和脚步,生怕触到他的怒点上,被一顿呵斥。 就连晚饭摆上了餐桌许久,程嘉也不曾动过一下。管家让人重新热了饭菜,自己神情恭谨地走到沙发不远处,轻声询问道:“先生,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程嘉轻阖着的眸子缓缓睁开,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倏然看不到底。他微皱着眉心,将身体从沙发上坐直,沉眸看了一眼钟表,这才发现竟然已经晚上八点。 “子乐呢?” 他抿着薄唇,面色冷然地问道。 管家的头立时就低得更深,语气小心地回答:“子乐少爷在房间里,可能是睡着了。”虽然管家小心掩护,但是程嘉不用再问也知道,必然是程子乐赌气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不肯出来。 骤然间,他的脸色就更加冷了几分。 “算了。”他猝然起身,一语不发,竟是也没有吃饭,转身进入了书房。 深夜,当苏碧小心地摸下楼时,惊讶地发现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子菜,各式各样,精致丰富,看起来甚是美味。而且,一下筷子也没有动过,每盘菜都是完好无样。 立时间,她就微微惊愕了起来。“这是特意留给我的?” 半夜,摸进厨房的人只有她一个,不是留给她,还能是留给谁?想到这,她不由就开心了起来,十指蠢蠢欲动。却是想不到,刚摸上盘子边缘,就瞬间发现了一个问题—— “凉的。” 辣条:“哈哈哈,美梦破灭!” 苏碧:→_→能不能不要再相互伤害了! 一摸到冰冷的盘子,苏碧蓦然间食欲全消。她忍痛放弃了这桌美食,转而进入到厨房里,从壁橱里翻翻找找,竟然找到了一大袋子方便面。 家庭装!组合款!红烧牛肉味! 简直没有比这再治愈的深夜美食了! 霎时间,她的眼睛就亮了,轻手轻脚地打开燃气,用一个小铜锅煮了喷香喷香的一碗方便面。刚刚端到桌子上面,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忽然间就听到一声“咕~~(╯﹏╰)b”。 辣条:“……你明明吃了晚饭的!” 苏碧飞快地反驳:“不是我的肚子响。”她举目向着四周望去,却见静悄悄的厨房外没有一个人,就连刚才那声肚子的空鸣声都像是她的幻觉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疑惑地沉眸打量着四周,终于在地板上的光线中发现了端倪。 一个小小的身影,赫然悄悄蜷缩着身体,隐藏在门口,只有背光斜射在地上的影子细微地出卖了他的踪迹。显然,对方藏得紧紧的,并不打算站出来。 苏碧弯了弯嘴角,轻笑了一声,故意装作怜惜的语气说道:“哎,今晚吃得好饱,我现在吃不下去了,可惜这碗面要浪费了。算了,回房睡觉了。” 说着,她就当真放下了面碗,从厨房的另一道门出去,走上了楼梯。 轻轻的脚步声一离开,一个小小的身影忽然就钻进了厨房。他踮着脚努力看看热气扑鼻、香气诱人的面碗,再仰起小脑袋看看外面饭厅那边一桌子精致的菜,最终捏紧了自己的手指头,犹犹豫豫地走了过去。 一靠近面碗前面,程子乐骤然间就忍不住耸了耸小鼻子,诱人的香气随着氤氲热气不住地往自己的鼻子里面钻,立时间就勾得他肚子里面的馋虫更加饿。 他小小的心紧绷了许久,才终于伸手拿起了筷子,小心翼翼试探性地伸向了面碗。只尝了一口之后,就忍不住惊大了眸子,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飞快地抱着面碗扒了起来。 氤氲的热气把他的小脸扑得红彤彤的,然而他根本顾不上其他,只是一口接着一口吃得专心致志。就连紧皱的眉心,也忍不住悄然放松了一些。 正当程子乐抱着面碗,暖暖和和地吃了大半碗之后,忽然就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来,顿时就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仓乱地四处乱看,寻找着躲藏的地方。 却是想不到,还没等他急急忙忙找到躲藏的地方,一个男人的身影就突然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程子乐:QAQ 程嘉皱着眉心,脸色冷然地望着他,看他抱着一碗方便面凄惶站在厨房中央,孤零零地无处可逃的样子,霎时间不由心沉了下去。 “饿了?”程嘉问道。 程子乐手足无措,捧着一碗面低低地压低了脑袋,不知道该把自己给藏到那里去,只能不知所措地点点头。 程嘉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抬步,在桌边坐了下来,对他说道:“坐下来吃吧。” 立时,程子乐就万分惊愕地抬眸飞快瞥了他一眼,眉眼间全然是惊讶和不可置信。直到看到程嘉的脸色波澜不惊,才小心地抱着面碗坐下,离他远远的缩在一边。 然而,他小心翼翼地吃了起来。 这一次,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似是生怕惹到程嘉不开心。 直到面碗见了底,程子乐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碗。然后,蓦然抬头撞上了程嘉深沉的视线。瞬间,他就是一惊—— “嗝~” 立刻,程子乐白嫩嫩的脸皮涨得通红。 程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着急让他回房间,反而是径直问道:“为什么今天要打人?” 程子乐却是紧紧地闭着嘴,怎么也不肯说。“嗝~” 他避而不答的样子,不由让程嘉有些无奈。“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想对小朋友道歉?” “嗝~” “你——” “嗝~” 程嘉:“……”他无可奈何地看着程子乐,发现他的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脸上越是紧张,越是打嗝不断。没多久,已经憋得小脸通红。 无奈之下,程嘉眼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只好暂且说道:“先上床睡觉吧。” 嗖嗖的,程子乐就飞快跑走。 等他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门口时,惊诧地发现他的房门面前竟然静悄悄地摆了一排苹果。 大的,小的,新的,旧的,打头上的那个苹果水亮光鲜,散发着清新诱人的香气,而最末尾的那一个赫然已经干瘪枯瘦,像是储存了很长时间。 这些大小不一的苹果,却是忍不住让程子乐红了眼眶。 他蹲下圆滚滚的身子,小小的手一个一个挨着摸过苹果的顶端,无声地轻声喊了一句,“妈妈——” 第二天,程嘉找上了苏碧。当他敲开房门时,苏碧正坐在窗前,恬淡地织着毛线团。长长的毛线球拖曳在地上,被一根毛线牵动着不时打转,更是让人觉得盎然十足。 而苏碧的姿态格外沉静淡然,微微低垂着头,专心致志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毛线上,似是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程嘉沉默地看了她的背影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昨天花园里的那一幕,你看到了。”他的话语并非疑问,反而是平静地阐述一个事实。 立时,苏碧打着毛线的手就是一顿,站起身回头望向他。“我就只想看一眼。”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祈求,像是无声地在哀求他不要剥夺自己的最后这一点权力。然而,程嘉的脸色依然冷峻,仿佛是冬日最寒冷的一块冰,纵然有太阳的映照,也久久冰封不化。 他骤然摇了摇头,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沉沉地警告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听到他的话,苏碧的脸色转瞬之间就是一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程嘉目光幽深冰冷的看着她,最后提醒道:“别忘了,你不是他的母亲。” “砰!”他的话音刚落地,房间外一声震惊的破裂声突兀地炸响,程嘉脸色立时就是一沉,迅速打开了房门,却发现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地上一小盆破碎的花盆在静静地躺在地上。 而泥土,赫然洒落了一地。 当即,他的眉心就紧紧皱起了起来。 程嘉快步离开,站在他身后的苏碧才深深地长叹了一口气。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泥土重新填到另外一个空瓶子中,将破碎的花盆收拾干净,才在泥土的掩映中发现几颗小小的种子。 小小的微不可见,像是躲藏起来的心思一样,全然埋进了深深的泥土之中。 她一边将重新整理过的花盆放到窗台上,将这几颗种子种下,一边忍不住跟辣条说道:“孩子竟然不是我的!!!那是谁的???” 辣条:“……你自己生的,你不知道?”果然,不是亲妈。 苏碧立时就想呵呵它一脸。 但是不得不说,她对这个几乎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感情颇深,一家人更是其乐融融。然而再次穿越回来,却碰到眼前这种局面,不由不让她惊疑到底缘由是什么。 若非是程嘉破天荒地说出了这一句话,恐怕她还一直找不到头绪。 上次她顺利完成任务,穿越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两个人正在风光大婚,请来了诸多亲朋好友,一起庆祝他们修成正果,结为眷侣。 那时的感情正是春光明媚,却是想不到现如今竟然会沦落到如此地步。苏碧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时光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是蓦然感觉到微微的心疼。 不是为她自己,而是为了孩子。 苏碧轻叹了一声,在心里面对着辣条说道:“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辣条:“……别唱了,要老命了/(ㄒoㄒ)/~~!” 然而,苏碧却是重新对着窗口凄凉的雪景和一盆光秃秃的花盆坐了下来,她安然静谧地打着毛线团,一层一层的阵脚织得密密实实,熨熨贴贴。 有那不平稳的地方,宁可拆了重新织,也不愿意留下一丝的不完美。 等到她这连日织了许久的毛线终于织完时,手里的东西已经赫然成形。她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和冰冷的腿脚,麻木地支棱起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作品送到床前。 然后,在床上小心细致地平铺开,手不由自主地抚摸过细密的针脚,神色温柔地像是在看着自己沉睡的孩子一样。 她没有多等,趁着深沉的夜色,就拿着自己织好的作品下了走廊,从一侧小小的过道里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一扇小屋的房门前,将门把扭转开。 她脚步放缓,轻轻地进了屋子,在床头放下了东西,静静地站在沉睡的程子乐床前看了许久,才终于转身离开。 等苏碧阖上门往回走的时候,辣条开口疑问道:“你送给他一条搓澡巾?”——还是毛线的,真时髦。 苏碧忍不住炸了:“围巾!明明是围巾!!!” 辣条:“……” 我的天哪,你的手艺太神奇了! 苏碧忽然又道:“辣条,我也为你织了一条。” 辣条:“……我觉得……贫困山区的小盆友比我更需要。” 苏碧笑眯眯:“已经绣好你的名字啦,不许拒绝!”先前练手的第一个失败品,当然特别的爱送给特别的你。 霎时间,辣条就有些想哭。 它目瞪口呆地看到苏碧回房拿出了一把毛围巾,抽出一条就往外走。“你、你搞大批发啊!” 苏碧心里默默留下两行泪:“没办法,失败的作品太多了,送给子乐的围巾已经是我最好的作品。” 辣条:“……” 她悄然走到程嘉的门口,推门而进,看到床榻上的程嘉紧闭着双眼,睡得正熟,当即就将围巾悄悄举起,凑到了他的身边。 辣条:“你来送礼物的?” 苏碧在心中默默奸笑两声,“嗤!我明明就是来索命的!”说着,她就把围巾套在了程嘉的脖子上,紧紧地打了一个结。 辣条还未来得及说话,没想到就在这时,程嘉沉睡的双眸却是骤然睁开,冷冽的目光直直地迎向了她的眼睛。 苏碧:!!! 她立时间倒吸一口冷气,看到程嘉冷然的眸子移向自己套出他脖子的围巾,和紧紧掐在他脖子上方未落下的手,骤然间眸光剧变,顿时就幽暗深冷沉了起来。 苏碧一脸苦逼:QAQ误会啊,大哥!听我解释! ——“你想做什么?”   第64章 “你想做什么?” 程嘉眸光冷峻,皱紧了眉心望着她。 立时间,苏碧就万分局促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手指冰冷僵硬地放在他的脖颈之上,套在脖子上的围巾像是一道索命绳一样,紧紧地圈在他的脖子上。怎么看来,眼下的情景都有些解释不清。 顿时,苏碧就心里忽然猛地一沉,颤颤巍巍地回答道:“我想送你一份新年礼物。” 她的手急急地放下,撤了出去,动作看起来不由有些慌慌乱乱和笨拙,局促不安地站在床边,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羞愧地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程嘉立时就有些头疼。 他撑着身体,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看到歪歪斜斜绑在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粗陋的洞眼和稀疏的针脚显然是苏碧自己做的,当即他的眸光就低敛了下来,眼眸中的情绪有些默然和复杂。 “脖套?”他皱着眉,解下了脖子上丑巴巴的东西,一脸冷然地打量着。 苏碧:“……是围巾。”她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住小声地回答了一句,心里却是早已经泪流满面。是围巾啊!围!巾! 听到她心中悲嚎的辣条:“哈哈哈哈哈!” 苏碧:“……” 就连程嘉,听到了她的话也是愣了一愣,拿着围巾的手指不由收得更紧,脸上的冷冽神情却是更加复杂了起来。他心中搪塞着无数的话,想冷然拒绝她,想让她重新返回楼上偏僻的小屋,想…… 却是最终,只是冷淡着声音,波澜不惊地将围巾给收到了一边,“谢谢,回去吧。” 苏碧:还真是有点不想离开呢~ 辣条:→_→ 她轻轻地阖上了房门,然后一路小跑着准备重新回到自己的床上睡个囫囵觉,却是冷不防正好撞上了刚刚起夜去卫生间的王妈,骤然间王妈就震在了原地,惊愕万分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她震惊地拧紧了眉心,看了苏碧一眼,又惊诧极了回头望了她身后那扇刚刚合拢的主卧室房门,霎时间空白一片的脑子就猛地蹿过一个念头。 随即,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就冒了出来。 难不能……难不能程先生现在还在和苏碧同房? 一想到这,王妈忽地睁大了口,直直愣愣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眼神复杂地望着苏碧,心里却是在不断盘算最近自己有没有对她不好,若是惹得她不开心到程先生耳边告自己一状,那么自己肯定是吃不了好果子兜着走。 王妈心中震慑不已,心头赫然间冰凉一片,匆匆忙忙地急急望向苏碧。不料,却是正好看到她对着自己回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立时间心里的惊慌和恐惧不由更甚。 苏碧转身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心里却是在静悄悄地和辣条盘算。“还剩下好几条围巾,王妈好歹算是我的半个熟人,不如送给她一条。” 辣条积极地拥护:“好!”把它的那一条也送出去,才好呢! 第二天,王妈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将早饭摆到了桌子上,没有料想到一条大红的围巾竟是递到了自己的面前。她慌慌张张地抬头,只听苏碧提起道:“王妈,你照顾我不少时间了,也算是苏家曾经的老人,这么多年辛苦你了。所以,我这织了一条围巾送给你,小小敬意,不成谢意,你快收下吧。” 听到这话,王妈霎时间就惊得不知道该如何拒绝好,嘴里的话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小姐,我不能拿。” 一出口,她自己竟然都是愣了。“小姐”这声称呼,她已经许久都没有曾叫过了。仿佛是从苏家老先生过世之后,苏碧的身份一落千丈,他们这些曾经的老下人也自动忘了前情旧葛,齐齐默契地同她疏远。乃至,苏碧被程嘉勒令关到了别墅楼顶的小阁楼,他们也都未曾站出来说过一句话。 那句“小姐”,更是早就忘了。 王妈一时间脸上青白交加,神情变幻了数度,不自在地看着苏碧,怎么都有些尴尬。“我出去了。”她匆忙低头,转身就想离开。 然而,一只温柔的手却是坚定不移地拦住了她。 “王妈,”苏碧轻轻唤了一声,嗓音轻柔恬静,像是从前在苏家时同她说话那般安然,“收下围巾吧,就算是我的一片心意。你照顾我这许多年,一条围巾又如何能全了我们两人的情分?尽管收下且是。” 听到这话,王妈的脸色一动,想到昨晚的事情不由神情越发地惊错。这番话说得绵里藏针,似是在隐隐地指责她这些年来所做的事情。 她不由小心觑着眸子,向苏碧的脸上看去,却见苏碧的脸上全然是情真意切,目光明朗而诚挚,任谁也不忍猜忌她的隐藏之意。 难道真的是自己听错了? 王妈心头大警,骤然间浑身都有些不对劲,汗毛齐齐炸了起来。她怯懦地连连低着头称谢,这才拿着围巾赶紧灰溜溜地溜了出去。 直到房门再次被关上,苏碧才悄然放松了一口气。“又解决掉了一条。” 她开心地盘算着剩下几条围巾的去处,辣条却是忍不住无言以对。……这手艺,送狗狗都嫌! 然而想不到它这话竟是说的太早,一回头竟然就被重重地打脸。苏碧站在窗口前,赫然看到楼下的小花园里,正有一个白白嫩嫩的胖娃娃在转来转去,脚步凌乱地毫无头绪。脖子间,却是明晃晃地系着苏碧亲手制作的那条红围巾。 冬日清冷的小花园里积雪皑皑,树木凋零,景色的确算不上是美丽,但是程子乐的脸上却是喜气洋洋,笑容满满。他开心地在楼上转悠,故意四处晃悠两下,小心地转转自己的小身子,三番数次将他的围巾悄悄向着这个窗口的方向瞥过来一点。 苏碧站在楼上的窗口前,忍不住弯了嘴角。 程子乐在外面的小花园里待了好长时间,才终于被佣人叫进了屋。年关临近,外面的街道上已经有了喜气洋洋的氛围,就连家里面也布置了几处靓丽喜人的盆景花栽,让程子乐看得喜不自禁。 而这一年最大的晚宴赫然就要到了。 程家的下人齐齐忙碌了起来,在管家的指挥下匆匆忙忙地打开宴会厅,一一进行清扫整理,不放过一丝灰尘。所有成套精美的杯盘,都被从橱柜中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擦拭干净,摆放在长长的宴会桌上。 每一双筷子,每一只餐垫,每一朵花束,无不经过精心的设计和摆放,才悄然端上了桌子。 这是程家每年开门迎客的一天,也是一年到头最为隆重的事情。一时间,程家上下所有人都像是发条一般,忙得团团转。 “快!小心点,将这束花放在东面的桌子上。”管家刚匆匆检查一盆鲜花,一回身,又皱着眉看到自己身前经过的一个仆人,当即就出声叫住了他。 “等一下,你的衣服是怎么回事?” 听到管家严厉的口气,那名仆人当即就是一懵,不由自主地依他所言低头向下看去。却是仓乱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现。 见到这幅情景,管家紧皱的眉心更加拧紧了几分,额头上露出了深刻的皱纹。他锋锐的目光像是放大镜一样,直直地望在他心口偏下的一点距离,沉声指责道:“仔细瞧瞧,你衬衣上的扣子都掉了,让客人看到了岂不是丢了程先生的脸?” 那人立时就被管家说得讪讪,不自在地低下了头。 管家深深叹息了一口气,想着这些几年才雇过来的下人到底不靠谱,比不得豪门大家庭多年熏陶豢养的仆人知情识礼,懂得分寸。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对方手中的托盘自己接了过来,对他淡声道:“赶紧上楼去换,这些东西我先来。” 那个小伙子听到这话,忍不住吃了一惊。他猝然抬起头,看到管家已经亲自上手将托盘端走,小心翼翼地托着在桌边摆放红酒杯,才难掩局促地匆匆离去。 正当众人忙碌的时候,程子乐却是悄悄溜了出来,钻进了厨房里。王妈和一个厨娘正在给特地为本次宴会请来的五星级大厨打下手,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晚宴的时候。 外面的桌子上,已经摆了不少盘造型精致又美味的菜肴。程子乐躲在桌子下面,偷偷打量了好一阵,才趁着王妈几人不防备,跑到了桌子旁,挑起了几样东西拿走。 刚跑到楼上,却是冷不防就突然迎面遇见了稳步走来的程嘉。 一时间,程子乐就慌乱了起来,将盘子紧紧地隐藏在自己的身后,瞅了瞅空荡荡的走廊里避无可避,只好紧紧贴在了墙边,低着脑袋等待程嘉离开。 程嘉:“你拿的什么?” 看到程子乐紧张又惊慌的样子,他沉声问道。 程子乐:“没、没有。” 程嘉:“……”他走过去,这次不用询问程子乐,就从空气中悄然弥漫开的香气中知道了那是什么。 霎时间,程嘉无奈地在心中轻叹了一口气,微微低下身子,刚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却不曾料想到程子乐竟是十分畏惧地忽然往后缩了一下,顿时就避开了他的手。 程嘉一愣,空落落的手竟离他的头顶有几厘米那么远,而此时却像是隔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一般,深深地割裂了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程子乐又惊又怕,神情不安地紧紧磨蹭着自己的脚,心中忐忑地贴在墙边,生怕程嘉猜透自己的目的。若是他知道自己是为了苏碧送吃的话,恐怕…… 终于,程嘉的手落到了他的头顶。 他低叹一声,眸光微敛,低磁着嗓音说道:“不要吃这么多,医生已经提醒过你,不能再胖下去了……” 程子乐:“……”霎时间,他就受到了会心一击。 ——粑粑,我讨厌你QAQ!   第65章 被说胖的程子乐,哭着跑到苏碧门口,一脸不开心地咚咚敲了两下门,就放下盘子跑走。 等苏碧开门的时候,只见门口的地板上赫然放着一盘精致美味的蛋糕。 草莓夹心,芒果芝士,柠檬金箔……各种各样造型各异的蛋糕一瞬间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 她心中微动,心底里忍不住悄然泛起一股甜蜜美好,微微笑着弯了眉眼。 夜幕降临,程家别墅内外的灯渐渐亮了起来,由近及远看去,竟是星光熠熠,绚烂优雅。 无数客人先后而至,乘车到达,鳞次栉比地从别墅前门而入。精致优雅的晚礼服顿时映入苏碧的眼帘,她静静立在窗帘后,眼神淡然地看着这一幕。 辣条忍不住开口安慰道:“别在意这些,你在我心中是最美。” 一听这话,苏碧忍不住轻声笑了。 她说道:“没有,我没有在意这些。” 然而,辣条却是侧目望着她,眼神里分明怎么都是不信。 苏碧不由笑了,兴致勃勃地同它一起观赏起来,“看,这个!身材真好!” “哇,那个更棒o(>ω<)o!” “还有刚下车的这个——” 她的话还未说完,忽然就顿住了。辣条当即觉得奇怪,急急忙忙看去,只见车上正下来一个男人,长身直立,西装笔挺,温文尔雅。 他率先长腿一伸,踏出了车门,随后走到另一侧,彬彬有礼地请下了同行的女伴,体贴地用手轻轻扶着她的,走进了别墅的大门。 许久,苏碧才收回目光,情不自禁地赞叹道:“真是个尤物。” 辣条忍不住附和:“是啊,肤白貌美胸大,身材好赞!” 苏碧:“……我们好像说的不是一个人。” 辣条一脸懵逼:你到底都在看什么!它忍不住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挪,不想与苏碧为伍。 灯火明亮的黑夜,别墅楼下却是悠扬地响起了舞曲流淌的声音,美妙和缓地徐徐入耳,让人忍不住了无睡意,精神振奋。 苏碧躺在床上好一会儿,也没睡着,最终还是起身下了床。屋子里的休闲物品少得可怜,能给她打发时间的唯有织毛衣。 可惜,毛线团已经等下次打围巾的时候用完了,所剩无几,只剩下了一个光秃秃的线头。 苏碧皱眉,想到王妈拿毛线团的储藏室,正好离自己的房间不远,就在走廊的另一头,所以干脆踩了拖鞋往那处走去。 一出房门,潺潺的音乐声就隐约地传入耳朵。 隔着两层楼,一楼的宴会厅喧哗的声音赫然已经微不可闻,这一层走廊更是清清冷冷,连一个佣人的身影都没有,显然这一层并不接待客人。 于是,她便也就放下心来,踩着拖鞋向走廊那头走去。 等她安然从储藏室里拿到毛线团,捧了几个在自己的怀里,重新沿着走廊折回走向自己的屋子里时,却在转弯路口处碰上一个人。 “你是谁?” 那个陌生的男人浑身酒气,脸颊泛着醺红,身上虽然西装革履,却更是衬得一双眸子酒意迷醉。肆无忌惮的眼神,更是来回在她的身上扫视。 “你是这家的佣人?”那人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臂,语气带着几分深沉疑问道,心中却是笃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醉意上头,说起话来也没了顾忌,微微醉了的眼神戏谑着扫过她清瘦姣好的面容,白皙细腻的肤色,甚至流连向下移向了她盈盈可握的细腰。 这样的姿色,只当一辈子仆人,当真是可惜了! 李金福在心中轻叹一声,顿时被酒意带走了理智,恣意地调笑道:“程总给你开多少钱的工资?我给你三倍,以后跟我怎么样?” 话里话外,赫然都是包养那回事。 当即,苏碧的脸色就变了。她极力地挣了一下,想把自己的手腕从对方手中挣脱出来,却冷不防被他抓的太紧。 见到她轻触眉梢、脸色冷沉的样子,李金福却是霎时间起了别样的兴致,心底里的欲念顿时就有些压抑不住。 趁着酒意模糊了头脑,他越发的不依不饶起来,大腹便便的身体更是向她逼近了几分,差点就贴身顶到了她的身上。 “气性这么大,跟个小野猫似的,我就喜欢这个口味。”他的声音故意压的又低又沉,带着某些不可说的欲念,含着诱惑蜜意的嗓音更是像黏糊的胶水一样湿哒哒地让人厌恶。 见到他过分的举动,苏碧不由被气笑了,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你喝醉了?” 李金福看到她没有继续挣扎,还以为就此屈服了自己,不由立马多了几分得意洋洋。“没醉,不信,你摸这——” 他擒着她的手腕,竟是霎时间摸向了自己的私处—— 眼神中闪烁的垂涎和恶意,明之昭昭。 不料,他的手还没伸到,突然转瞬之间一条绷细的红毛线就紧紧地缠裹上了他的脖颈。 立时间,那个毛线就勒得他皮肉生疼,深陷进了松塌塌的肉皮里。 “嗷!”李金福脱口怒气冲冲的喝道,“你疯了!松开我!!” 他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张肥胖的脸被勒得喘不上来气,憋得红彤彤一片。他正急急从苏碧的一句手腕上收回了手指,极力地抓住了毛线准备扯断,却冷不防就在此时,毛线团却是紧紧地缠裹了一层又一层,几秒之间就将他粗壮的脖子包裹成一个球。 “你——!”李金福脸色狰狞,死死地瞪着苏碧,狠厉暴怒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烧成灰一般,“放、开、我!” 他艰难地说出了这几个字,却已经是强弩之末,脸色憋得越来越红,就连脖子上的青筋也狠狠地暴露了出来。 仿佛下一秒,就要缺氧晕倒在地。 苏碧冷静地看着这一幕,淡然的眸光没有丝毫波动,低低地垂下了头,淡然地转身准备回房,却是不成想竟是一回头就看到了程嘉和几人站在自己身后。 苏碧:“……”这一条不算,重来! 辣条:→_→你以为这是拍戏呢? 这些人不知道看了多久,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惊愕,靠近程嘉身边的一个女人更是脸色猛地一变,目光飞快地瞥了她一眼,沉着声音对程嘉说道:“程嘉,这疯女人你怎么还留在家里面?不是早就被她的家人送进精神病院了吗?” 听到这话,程嘉脸色漠然,平静无波,眸光深沉地看着苏碧:“这不关你的事。” 他的话刚落地,田凌心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直到这时,程嘉仍然在维护苏碧。 顿时,她就咬住了下唇,心情复杂又厌恶地瞪了苏碧一眼,勉强维持住自己的姿态,继续语气和缓地劝说道:“程嘉,你别傻了!苏家人都认定了她是疯子,全都想把她推脱掉,你凭什么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她微低着声音,这话却是明明白白地传进了苏碧的东西,立时她的脸色就白了几分。 ……原来我是疯子:) 辣条:……这到底有什么可高兴的???它一脸懵逼,搞不懂这个世界。 看到苏碧孤零零地现在几人不远处,手上局促不安地捧着一堆毛线团,纤细消瘦的手腕上赫然还有微红的捏痕,程嘉沉默深邃的眸光当即掠过一丝沉郁的暗痛。 “不要再提这些事了。”程嘉沉声开口说道,“就算她不再是苏家人,她也是……我的妻子,乐乐的妈妈。” 听到他的话,田凌心惊怒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心一揪一揪得疼。 “回房吧。”程嘉上前一步,转头看向沉默的苏碧,语气平静地说道。 闻言,苏碧微微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乖顺地按照他的话行动,低着头就捧着毛线团向走廊那头走去。 看到两人相安无事的状态,田凌心顿时心中一气,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翻涌又酸涩的情绪,忍不住急急出声声提醒道:“程嘉,难道你忘了她曾经做过的事?烧房子,撕文件,还差点害死乐乐!这些事,你都忘了吗?” 她的话一出口,害死乐乐这几个字霎时间就如同一把利剑一样,狠狠地插进了苏碧的心口,令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苏碧:……我都做过什么!!! 辣条:我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我肯定早早就远离你这个疯子了好吗QAQ! 她动了动唇,一双清亮的眸子怔怔,含着微微的湿意,在程嘉的目光下脸色惨白得沉默了下去。 程嘉深呼吸一口气,“我没忘。” 苏碧心底一沉。 “——但这是程家的事情,跟你无关。” 他脸色冷峻,再也没看田凌心一眼,用身体微微挡住了众人的视线,将苏碧送进了房门。 门刚一关上,却是冷不防苏碧的身体就重重被他抵在门上,低哑暗沉的嗓音复杂又沉郁地在她耳边响起。“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苏碧:不知道,我疯起来都控几不住我记几QAQ! 辣条:……你早就盼望着自我放飞的这一天了吧? 苏碧:嗯! 辣条:怎么办,好想揍人喏!!   第66章 苏碧被程嘉送回了房里,等下楼时热闹的宴会已经散了大半,不少宾客纷纷打招呼离开,脸上全都是笑意吟吟的,没有察觉到半丝异样。 程嘉自然也是脸色冷峻,一如常态,彬彬有礼地将客人一一送走,然后才上楼处理宴会中的小插曲。 晕倒的李金福早已被管家悄悄转移到了一间偏僻阴暗的房间,检查了他的身体没有异样之后,一盆冷水直接毫不留情地泼到了他的脸上,顿时将他吓得一激凌,从晕厥中惊醒过来。 眼前发黑晕眩的眼睛还未来得及打量周围的情况,李金福赫然就看到了架子上摆着的一排红毛线团,立时间浑身就是一抽搐,心底里隐藏的深深恐惧似是一瞬间被人掀开了盖子一样,当即就喷涌了出来。 “啊——!” 他惊怒地凄厉嚎叫了一声,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回荡,这才意识到自己脖颈间被人紧紧套牢捆绑的红毛线终于被人解了去。 “你们想要干什么?” 意识一回笼,他心底的怒火就忍不住被深深勾了起来。 程嘉深邃漆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在他的身上,眉心微微皱起,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厌恶。 “李先生,我请你来参加宴会,你怎么会晕倒在走廊里?” 他的声音冷沉低哑,在黑暗中尤为平静,却仿佛背后暗暗隐藏着风暴,霎时间李金福的醉意就一瞬间惊褪。 “我、——” 他刚下意识地开口,想要抱怨起那个整治自己的恶女人,却是在程嘉深沉的视线中讪然收住了口。 这件事,让他如何能说得出口。他调戏不成,反被女佣人报复? 要是传出去,非得让所有商界人士笑掉大牙不可,他也真真正正成了今后的笑柄。 想到这,李金福的心下一沉,阴霾的眸子悄然敛去了怒火,将自己的怒意和恼恨深深地隐藏了起来。 “我喝醉了,可能是醉倒了。”他简略地含糊其辞,忽略过了前因后果,赫然是一副醉态上身的模样,言辞闪烁,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却是想不到,这副说辞一出口,立刻就引来了程嘉的一声冷笑。 “嗤!李先生,那你是怎么从一楼的宴会厅走上三楼的,又是怎么被晕倒在地的,难道你要告诉我什么都不知道?” “啊?有这回事?”听到他的话,李金福立时就像是失忆了一般,喟叹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体力不支,醉意朦胧,“我是当真不记得了。” 程嘉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他演技上身的样子,心底里不由佩服,眼神中却是暗然聚拢起了深沉。 他略过这个话题,低沉着嗓音直直对着管家说道:“派人送李先生回去吧。” 李金福听到他的话,冰凉的手脚才终于有了几分知觉,咬着牙硬是撑着自己沉重粗壮的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目光微微有些惧意地避过了对面架子上的毛线团,愣是看都不敢看上一眼,仿佛是深入骨髓的恐惧一般。 “程先生,你看今晚这事闹得,都是我一高兴,多喝了几杯——”他努力打着圆场,笑着同程嘉寒暄几句。程家可是他的生意大头,这份关系是怎么都不能断了的。 然而,程嘉却是脸色冰冷,一分都没有再同他开口的打算。 见状,李金福也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焦躁,在管家的带领下下楼离开。 “这三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路上,李金福悄悄向管家打听着其中的隐秘,语气虽是装作随意,一双关注的眼睛却是悄然泄露了他的小心思。 管家倒是口风紧的,小心谨慎地只回答了一句,“三楼是不常用的,平日里没人住在那,难道您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他疑问地看向李金福,突然就见到李金福的脸色顿时就难看得急剧一变,脸色沉得厉害,仿佛是受惊又惧怕。 “没人住?你确定?”他急声紧紧逼问道。 听到这话,管家不由心中一动,平静笃定地点了点头,“是的。” 立时间,李金福就是哑然无声,张口结舌到说不出话来。浑身的汗毛,却是一瞬间惊悚得立了起来。 要是没人的话……那他碰到的,岂不是——? 一想到那个不能说的字眼,李金福顿时浑身冰冷,一股寒意忽然像是从背脊梁窜上了自己的头,惊惧地他心中发毛。 这下子,他再也不敢在程家待下去,坐上来接自己的车就急匆匆地离开。 却想不到,第二天赫然接到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什么?程家与我们断绝生意往来了?!!!” 李金福心里一咯噔,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他知道,肯定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程嘉恼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或许自己的这点小生意对程嘉是九牛一毛,但是程家对他来说却是每年生意的大头,没有了程家的订单,他的生意必定一蹶不振,一落千丈! 想到这,李金福当即就心急如焚。 他急急忙忙拿过手机,给程嘉的私人手机号和办公室打了无数个电话,却始终得到的是公事公办的回应,没有与他本人再商榷的机会。 眼见程嘉铁了心,这件事再无转圜的余地,李金福不由惊怒焦急地咬紧了牙根,忽然想到了传闻中的那些事,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苏老板,麻烦您救我一救!” 一年前,程家的生意可是姓苏。 宴会后翌日,苏碧睡了一个迟迟的懒觉才醒来。桌上的早餐早已冰凉,但是王妈依旧没有敢吵醒她,只是悄悄端进来,就转身离开。 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在冬日难得一见的阳光中起床下地,浑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正好。 看书,看景,就连织围巾也织得兴致勃勃,多了几分畅快和愉悦,让辣条不由满脸懵逼。 “发生了什么?”辣条疑惑不解,仿佛一夜之间她整个人都变了。 只见苏碧微笑:“昨天,我被成功解锁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辣条:“……” “想看你哭,想和你闹,想拥你入我怀抱~” 辣条:= =魔音穿耳!我才好想哭好吗QAQ! 宴会过后,不久就是春节。年味的气氛越发浓厚,就连程家之中诸多地方也贴上了大红的装饰,显得喜气洋洋。 大年三十的这一天,程嘉破例让苏碧下楼出席了年夜饭,穿着簇新衣服的程子乐一见到她的身影,立时眼睛就闪闪亮了起来。 他喜滋滋地乐开了花,却是碍于程嘉现场,不敢表现得太明显,一张肉嘟嘟的小脸蛋却是喜不自禁地连连看着她。 苏碧不由微微对他一笑。 程嘉黑眸深邃,静静地看着苏碧,说道:“坐下吧。”一家人吃饭,竟是相顾无言。 就在这时,却是想不到竟是有几人不请自来。 “哟,今天这么大好的日子,怎么没叫我们大家一起过来团聚吃年夜饭呢?”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戏谑着说道,走进屋子里面的态度却是随意又轻慢,甚至走到桌边微微探身看了眼桌上的菜色,黑眸眼底赫然流露出几分不屑。 “程大总裁家大业大,只单单吃这些平常菜色?岂不是太堕门风了?”苏晋嘲讽地讥笑了一声,随即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倏地感叹一句道,“对了,我忘了,你可不是什么正经的豪门出身,这上流社会的做派怎么会懂?” 这话一出口,顿时引来了他身后几分的嘲笑。这些人衣冠楚楚,雍容娇养,齐齐站在苏家明亮雅致的大堂里,却是不见分毫客气,神色间显然是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主人。 “瞧瞧这家里,哪还有大哥在世时的半分样子?” “鸠占鹊巢!大哥真是看走眼了,让偌大的家产沦落到了外人的手里,我们怎么能看得下去?” “三妹,你说的对!苏家又不是后继无人,我儿苏晋可是正正经经的苏家子孙,掌管苏家的家业可是理所应当。” 他们这话说得响亮,分明是故意让苏碧几人听到的。几乎一瞬间,程嘉冷峻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黑眸锋锐地紧紧盯着不请自来的几人,对着匆匆赶来的管家说道:“谁让他们进来的?” 当即,管家就是一脸愧色,低垂着头静默不语。 打头进来的那个男人苏晋嘲讽地扬起嘴角,冷冷的目光直直望向程嘉,“这是苏家的地方,他们是苏家的老人,怎么,我们回家还需要你批准?程先生,你是不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太久,已经忘记自己姓程不姓苏了!” 程嘉脸色一冷,冷峻的眉眼顿时锋利起来,低沉的嗓音更是让人硬生生地感觉到了一股森寒之意。“你也不要忘了,现在——这里姓程。” 这句话立时就戳中了对方的痛脚,脸色蓦然阴霾起来,所有来客都是愤恨不平地瞪着程嘉,更有人将战火燃烧到了苏碧的身上。 “苏碧!你就这么看着叔叔伯伯受恶人磋磨?他这个窃家贼,可是你引进苏家来的!” 三姑怒气中烧的一声叱喝,立时就让苏碧的脸色白了几分。“我……” 她双手紧紧攥紧,脸色惨白得不见一分血色,瘦削的身形更是显得孤苦无依,像夹缝生存一般困难。 突然间,她从饭桌旁猝然站起了身,一双含着湿意的眸子直直凝视着自己那些所谓的亲人,“三姑,苏家所有的家业是我父亲白手打下来了,他惦念着亲人情分,也特别建立了基金,保障你们的生活安然无虞。你为什么还想夺走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点东西呢?”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心痛和指责,直直地质问向对方。 然而,苏家众人听到这些话,却是没有分毫的愧疚,反倒是二叔脸色蓦然一变,狠狠地怒斥她一句,“你当真是疯的厉害了!” “疯”这个字一从她的至亲叔叔口中说出来,苏碧骤然间就面色黯然了下来,仿佛是被人重重地戳到心底隐藏的伤口。 “我妈妈才不是疯子!”猝然间,乐乐抵制地尖叫一声,风一般跳下凳子,奔跑着扑到了她的怀里,紧紧用一双肉乎乎的手臂抱住了她的腰。 见到这一幕,苏晋不由冷嘲的讥笑一声,瞧着那个和苏家人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程子乐更是表情冰冷无情。他直接揭穿道:“她还不疯?你忘了,你这个好妈妈怎么带着你躲出去,差点遭遇车祸,让你小命丢了的事情吗?难道都不记得了?” 苏晋阴测测的语气,立时就勾起了乐乐恐惧的回忆,稚嫩小脸上的表情也是僵了一下,但是他的一双手臂却是越发死死地抱紧了苏碧,紧紧贴在她的腰上一语不发。 “嗤!”看到这副样子,苏晋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他在心底压根就没把苏碧和程子乐这两个人放在心上,一回眸,漆黑冰冷的眼眸对上程嘉,沉声说道:“今天,我们就是来要回苏家财产的。” 程嘉沉眸看着他,眉眼间尽是冷色。 自从苏碧父亲一年前去世之后,苏家的家产之争就从未停过。甚至在灵堂上,苏家众人就当众逼迫吵闹着要分家,逼迫苏碧签下协议书。 那时,伤痛父亲离世的苏碧数日未曾合眼,心神疲惫,心力交瘁,乍然一听到自己的至亲亲人齐齐发难,竟是在惊怒伤心之中晕厥了过去。再醒来之时,赫然就精神不济,心中剧痛。 苏家人见此,立刻抓住了这个时机,买通医院做出了她精神有问题的证明,而苏碧后来带着乐乐突然离开,差点遭遇车祸的事情,更是似乎暗证了病情的真伪,就连在法庭上也处于弱势。 趁机,苏家人打着替她照顾家业的名义,纷纷想要争夺苏氏公司的掌舵权,更是推出了苏二叔的儿子苏晋与之抗衡,一夜之间让亲人彻彻底底成了反叛的仇人。 眼见苏碧的继承权要旁落到这些如狼似虎的亲属手中,程嘉骤然站了出来,替她接手掌管了一切,更是以强硬果决的姿态压下了一切反对的声音,牢牢地将苏氏公司的掌控权把握在自己手中。 但是苏家人岂能愿意?这些时日来,诸多纷争和吵闹就从未停过,在商场上苏氏公司也数次经历突然的陷害和困境,一查过后更是发现是苏家人在背后做手脚。 程嘉的眸子顿时冷了起来。他深呼吸一口气,冷锐的眸子盯着来势汹汹的苏家人,刚欲说话—— 不料,苏碧突然开口。 “苏家的事情,你们问过我了吗?”她缓缓抬头,一手温柔地抱着自己身前的乐乐,一边冷眼看着眼前这一幕亲人决裂的场景,低低的声音中却是多了几分冷然。 苏晋眸光倏地一深,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苏碧低哑着嗓音,悲恸地颤抖着声音一一扫视过站在自己面前的亲人,“我是疯了,可是——” “疯子杀人不犯法。” 众人这才惊愕地留意到,她的手中赫然紧紧握着一把锋锐的餐刀,铮亮的刀锋在明亮璀璨的灯光下展露着锋芒。 苏晋的脸色当即就变了。 苏碧直直地盯着他,轻声问道:“所以,你刚才说你想要做什么?” 辣条忍不住在心中狂吼:“吃药吃药吃药吃药!!!!”   第67章 “你真是个疯子!”苏晋脸色一变,望着苏碧的眸子顿时冷沉了起来。 然而,苏碧不以为丑,反以为荣。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忽然轻笑一声,“嘻嘻嘻嘻~” 辣条:“……” 立刻间,所有人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苏晋几人的眼神更是闪了闪,暗暗觉出几分不对劲来,惊疑的眸子间夹杂着几分惧意。 在他们的印象中,苏碧一直被父亲保护的十分好,像是最温柔好拿捏的邻家女孩,这辈子唯一有勇气敢反抗的一件事情,就是嫁给了程嘉。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精神状态一落千丈的苏碧竟然会变成现在的样子。这种天翻地覆的改变,简直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苏碧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透亮的眼神直直地一一望向这些自己最亲的亲人,缓缓说道:“你们想要苏家?爸白手起家的时候,你们不在。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也不在。甚至在他的灵堂前,你们也没有送他最后一程,反倒是在图谋着怎么瓜分他的财产。” “嗤!”她的嗓音顿时低哑的轻笑了一声,黯然的声音里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苏家?这个苏家我宁可不要,但是怎么也不能落到你们的手里!” 这话一出口,苏晋的心里当即就是一咯噔,突然冒出来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紧紧拧着眉,死死地盯住苏碧,冷声问道:“你说什么?你把苏家怎么了?” 却见,苏碧蓦然微笑,“你猜。” 骤然间,苏晋的脸色就是一黑,忍不住气急败坏地低喝一声,“你疯了!” 她压根就不理会这些人复杂万分的眼神,讽刺地看了他们最后一眼,这才施施然缓缓带着乐乐上楼。这个小娃刚才一直趴到苏碧的怀里,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话,此时被苏碧牵着手格外乖巧。 直到他在她的帮助下洗漱完毕,安然地躺进被窝里时,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睛才喜不自禁地盯着苏碧,不舍得移开一份视线。 “妈妈——” 他轻轻叫一声,稚嫩清亮的嗓音像是叫进了苏碧的心底,让她顿时不由扬起了笑容,轻轻地抚摸着他的额头。 “快睡吧!”苏碧轻哄一声,这娃却是兴奋得难以停下,紧张地望着她有无数话想说,却又不知道一时该说什么好。最终,还是抵不过瞌睡袭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小手却是紧紧地拉着苏碧的手,不愿意同她分离。 苏碧等他睡熟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抽出了手指,将被子掖好,放轻脚步走了出去。 却是想不到,一出门就看到了立在门外的程嘉。苏家人不知何时被他打发走,而他站在走廊里又不知道站了有多久,冷峻的身影被烟雾轻轻缭绕,一双低敛的眸子更是默然深沉,让人看不清楚神色。 “你是故意的?”等他开口之时,程嘉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是低哑得厉害。一想起刚才听到的那一番话,他的心里却是犹如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心有余震。 苏伯父离世之后,苏家人随即在灵前发难,顿时苏氏公司就陷入了内忧外患之中,让他肩上的压力大得难以背负。纵然他在苏氏公司扎根多年,从底层一点一点打熬出来,一言一行、杀伐果决更是有目共睹,才在混乱之中稳稳地安定下来了即将崩溃的局面。 但其中最为有利的支持,莫过于苏碧的退让。 她病了。 身为她唯一至亲的他,站在台前来就是名正言顺。 然而,今日苏碧同苏晋的一番话,却让程嘉在心中震荡之下,不由渐渐怀疑起当初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来。 她的病、她烧的文件、她破坏的苏家、她曾想带着乐乐离开……每一件每一桩都是反常又奇异,让人不解,摸不著头脑。现在细细思量起来,程嘉却是心底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不可置信的想法,顿时让他的心狠狠地震颤了一下。 到底是他被迫于危急之中挑起大局,还是他被她让贤继承苏家的? “你是故意想让我掌管苏家的。”程嘉声音略微低沉,深邃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苏碧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回答:“我不是故意的。” 程嘉的心里狠狠一紧,垂在身边的手控制不住地紧紧握紧。纵然心里升起了这个模糊的想法,但听到她的亲口回答,还是忍不住攥紧了一颗心。 苏碧抬起头,莹莹的目光中竟是盈满了泪,轻声解释道:“父亲走了,我只剩下你了,再也没有其他可以相信依托的人了。所以,究竟是谁来掌管苏家,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如果可能的话,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只想换回父亲的生命。”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语气更是令人动容。听到程嘉心里的那一瞬,不由有些针扎般的疼痛,仿佛一颗尖锐的刺,直直地穿透了心底,破开了坚硬的外壳。 他微微阖了阖眼睛,蓦然间收紧了手指,沉眸注视着她。“你烧了什么?” 当初,她患病伊始,就曾经把自己锁在苏父用过的书房里,烧了许多文件和东西,差点让下人误以为她在烧房子,吓得所有人急忙砸门将她拦了下来。从此,更是让她疯了的谣言尘嚣直上。 甚至,那时她也不愿对自己吐露半分。 程嘉眸光一深,幽深的眼眸紧紧地注视在她的脸上,细细观察着她的每一丝表情,步步紧逼,逼近到了她的身前。“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在他的紧逼之下,苏碧却是出奇地脸色忽然一白,跄踉着倒退了几步,直到自己的身后重重地被撞到墙壁上,才骤然停了下来。再也,无处可藏。 苏碧脸色白了白,虚弱地回道:“没做什么。” 她的唇抿得紧紧的,显然是什么都不想回答。这其中的秘密,更是不能对自己付诸于口,紧紧地隐藏在心底。 霎时间,程嘉的眼神就暗了几分。他深深叹息一口气,看着她抗拒的眼神就知道只是怕是此刻再逼问,也什么都问不出来。 一时间,程嘉只能无奈地说道,先回去休息吧。 当即,苏碧便如同逃一般逃走。 回到房间之后,她立刻就掐着辣条的脖子急声问道:“辣条,资料呢!!!”为什么资料还是残缺不全?她也想知道这几年空缺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辣条一脸懵逼:“我也不知道。” 顿时,苏碧就想撸袖子揍人,好想让它知道宝宝疯起来是什么样子! 辣条欲哭无泪,满心郁卒地飞快跑走,继续去找平台补充背景资料。 苏碧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思,只好爬上了床。 五分钟后。 辣条带着抢到手的资料回来,一脸懵懵地看着床上睡得正想,打着小呼噜叫都叫不醒的苏碧。 ”说好的伤心难过睡不着觉呢!“ ——相信了这话的我,好傻QAQ。 翌日,大年初一。一大早乐乐就兴奋地在鞭炮声中跳下了床,冲去门看门外下人们喜气洋洋的放鞭炮。 这鞭炮声一直响到了初十。等苏氏公司正式节后上班第一天,格外在大楼前轰轰烈烈地热闹了一通,为新的一年迎接了喜气。 过年的兴奋还未从所有上班而来的员工脸上褪下去,就突然遇到新年第一次董事会发难。 倏然,有董事在会上感叹起苏家人的衰落,当即让热络欢快的新年气氛冷场。而后,更是有其他的常年合作伙伴发函,要与苏氏公司终止合作,不亚于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心还未来得及从过年的气氛中缓过来,就突然间沉到了谷底。 ”程总裁,现在怎么办?“ 一时间,所有人都悄悄看向程嘉来。 等苏碧得知消息的时候,恰是苏晋趁着程嘉不在,特意闯进来在她的年前得意洋洋。“表姐,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一点苏家大小姐?” 他双手插兜,惬意地仰头望着三楼的苏碧,眉眼间却是春风得意的笑容。 反倒是苏碧,紧紧地扒在窗口往下望的样子,倒像是被关在看守所里的留守儿童。 “他不冷吗?”苏碧在三楼,满脸惊愕地望着楼下,只见苏晋一身簇新的蓝黑色西装,是最新当季最新款的春装,剪裁修身,合体惬意,完美地展现出苏晋的身形。 但是薄薄的面料在这样寒冷的冬日看来,怎么看怎么冷。 苏碧喃喃自语:”为了凹造型真是太拼了……“ 辣条亦是默默围观:”……“ 瞧见苏碧沉静望着自己,缄默没有回话的样子,苏晋不由扬了扬嘴角,笑着同苏碧继续喊话道:”表姐,程嘉这些年这么对你,你当真能容忍的下去?就连弟弟我看着你这苦日子,也觉得心痛,更别提地下的大伯了!“ 他唏嘘地长叹了一声,满脸都是可惜,真心实意地对着苏碧说道:”表姐,既然程嘉不怜惜你,你何苦待在这里?快回到苏家吧!“ 说到这,他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又是在寒风中瑟瑟立了半饷,苦口婆心地同苏碧谈起小时候的趣事,说起姑姑叔叔对她的疼爱,更是殷切期盼着她能快点离开这个家,重新回到娘家的大门。 冬日的小风又冷又硬,不一会儿就冻得他浑身颤抖,嗓子眼里都像是灌满了冷风,沙咧得说不出来话。 偏偏程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出来应他。就连下人们也静悄悄地缩在屋子里,没有露…面,恍若没有看到他。 只有老管家一人,站在门口,冷着脸劝道:“苏少爷,多说无用,请回吧。” 这副油盐不进,让他连门都不让进的样子,显然是被程嘉敲打过,不由让苏晋更加恼怒。 “苏碧!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说一声!”他着恼地怒火中烧,大吼一声,顿时就震得整个家里一惊。 苏碧:“风太大,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辣条:……我敬你壮士! 苏碧微笑。 然而,这一句话却是深深地恼了苏晋。他忍了再忍,最终犹然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整个人都像是被深深触怒一般。 他深深吐出一口闷气,正准备怒声反驳几句,不料,别墅门前突然快速行来了一辆车。 一开车门,程嘉冷峻的眼神就望向了他,“苏晋,你有在这叫嚣的功夫,不如回去收拾一下烂摊子。” “你什么意思?!”苏晋脸色一沉。 程嘉:“字面意思。”说完,竟是不准备再多说什么,抬步就向门内走去。 苏晋脸色阴沉,抬起眸子阴霾地望了楼上一眼,只见立在窗口前的苏碧正微笑着向自己伸出了两个手指。 “耶!第一局胜!”   第68章 程嘉下狠心整治苏家人, 一时间苏晋就被迫忙碌得焦头烂额,接连数日补窟窿,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布的局在程嘉的手下这么不堪一击。 心下, 便不由对程嘉和苏碧更加愤恨起来。 苏晋忙着拯救自己岌岌可危的地位和生意,然而原本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董事们齐齐反应冷淡,冷眼旁观, 眼见他在内外夹击之下艰难应付, 犹然不予援手, 顿时苏晋的心里冷同了冰窖子一般。 他再也熬不住,趁着这一日苏碧在小花园里小憩时, 突然闯了进来, 一脸阴霾地冲到了她的面前。 “苏碧!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就任由程嘉发狠是不是?”他一把揪住苏碧的胳膊, 喘着粗气阴狠地问道。 苏碧紧蹙着眉头拽回了自己的手臂, 一双干净澄澈的眸子带着微微的惊慌,“你是谁?你要做什么?” 一听她的话, 苏晋当即脸色越发阴沉了几分, 阴得能滴出水的眼神沉沉地盯在她的脸上。看了许久,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不认识自己。 苏碧被他阴狠的目光看得有些惊惧,情不自禁地退缩着往后倒退了一步,忍不住扬声喊道:“王妈——” 然而,她的话还未喊出口,就紧急被苏晋拦住。他一边掐着她的手臂,一边怒目极力压低了声音,对她逼问道:“大伯是不是在你这留下了东西?当初你烧毁的文件到底是什么?是不是——” “遗嘱?”他的目光紧紧盯在苏碧的脸上,语气带着不可察觉的希翼,不自觉间将她的手臂都禁锢得紧紧的。 只见,苏碧听到这两个字之后却是怔了几秒,白皙纤弱的脸上一片空茫,就连眼神也空荡荡的没有根基,像是一缕浮萍一般。 “你说什么?”她轻声疑问道,“我不知道……你弄疼我了!” 说着,她就蓦然间剧烈挣扎起来,用力推拒着他箍在自己胳膊上钳制的大手,又惊又怕地重重打落。 苏晋死死盯着她,紧攥的手却是纹丝不动,心中却是陡然升起了一片说不出的失望。“你不用骗我,我已经从大伯的律师那里得知了遗嘱的存在。当初你烧毁的文件是为了掩人耳目吧?真正的遗嘱肯定是被你藏了起来!只要你现在能拿出来,表姐,我们苏家就还有救!你也不想看到大伯的心血被一个外人全部夺走吧?” “苏碧!遗嘱在哪,你快说啊!!!”他的眉眼间失控地带上了几分急躁和执拗,狠狠地用力摇晃着她的身体,一声追着一声紧紧逼问道。 苏碧:“我真的不知道……”慌乱中,她踉跄地倒退了几步,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摆放的花架子,失手将一个花盆挥下,重重地砸在了苏晋的脚上。 顿时,苏晋就响起了一声惨叫。“啊!” 辣条:“……失手?”它沉默地看着那盆栽倒在苏晋脚上的仙人掌,满满的尖刺扎进了他的鞋里和脚腕处,看着就心惊肉跳地肉疼。 霎时间,苏晋就一脸惨白,哆嗦着嘴唇没了血色。 看到这令人惊愕的一幕,苏碧脸上一惊,脸色比苏晋还白了几分,一双心有余悸的眸子犹然微微流露出惧怕。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的眸子有些湿润,泛起了泪意。“对了,吃药!药!我要去吃药——” 说着,她就颠三倒四地低喃自语,不及苏晋阻拦,就逃一般回到了屋里。只留下苏晋一人,一脸阴鹫地立在瑟瑟寒冷的小花园中。 苏碧:今天没吃药,感觉自己萌萌哒~ 辣条无言以对:…… 等管家和下人们闻讯赶来的时候,苏晋早已经消失不见,只有一盆摔碎的花盆四分五裂倒在地上,泥土飞溅的到处都是。 可想而知,必然是苏晋暴怒之下,将跌落的花盆踢碎。 而程嘉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快步推开房门,走进了苏碧的房里,只见她正神色怔忡地望着窗外,空落落的眼神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没有焦距,更是让人无法得以窥见她的心中所想。 程嘉沉眸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抬步上前,走到她的面前。这时,他才发现她放在膝盖的白皙纤瘦的手指中松松握着一个药瓶子,白白的瓶身有些刺痛了他的心底。 他伸出手,想拿走她手中的药瓶,却见苏碧的手指蓦然受惊地收紧了一下,紧紧地将合拢十指,将药瓶攥在自己的掌心里,怎么都不肯放手。 “我的药——”她略微有些惊慌地抬头,像是受惊的小动物一般,死死地保护着自己最后的防线。 程嘉眸光一沉,极力忍住心中的悸痛,对着她轻声安抚道:“药已经吃完了,我们该吃饭了。” 他顿了顿,眼见苏碧没有丝毫放松,又加上了一句话,“乐乐正在楼下等你呢。” “乐乐?”苏碧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手指不自觉地松了松,“对,吃饭……不能饿到你和乐乐。” 你和乐乐。 这几个字在程嘉的心中沉了一沉,像是一块石子投入了波澜不惊的心海,掀起了莫名的滋味。他眼神复杂而深邃地望着苏碧,没有发觉自己的深情和语气有多么温柔,“走吧,我们一起吃饭。” 苏碧点头,温和地被他牵着手,一起走出门口:“嗯。” ——好啊好啊,手拉手一起吃饭饭呐,等会儿要不要一起去上厕所[开心]? 辣条极力捂住自己的耳朵:……辣眼睛! 一晚上,程嘉对苏碧温柔缱绻,话语温和,将她开开心心地哄上了床之后,沉眸坐在她的床边,等她安然入睡。 在她睡熟之后,才将她微蹙的眉心抚平,伸手探向了她的枕边。 假寐的苏碧不由微微紧张了起来,心里砰砰直跳:“他想做什么?”带着几分细微的期待和激动,苏碧悄悄屏住了呼吸,等待那个久久未曾等来的吻落下来。 然而—— 程嘉的手却只是擦着她的头发而过,轻轻伸手取走了枕边的药瓶,随即就起身为她合拢了被子,脚步轻然地出了门。 “咔哒。” 直到门锁轻声落下,苏碧才紧提着一颗心深深喘了一口气,她的眼眸蓦然间在黑暗中睁开,失笑地轻轻弯起了嘴角。 辣条:!!!刺激大发了…… 第二天一早,苏碧醒来时,赫然发现洁白的药瓶完好无损地躺在自己的枕边,和原来的位置一模一样。她惊奇地拿起了药瓶晃了晃,只听里面传来沙沙的碰撞声。再打开一看,和自己先前的药分毫不差,一点改变都没有。 然而,她却是不由自主地扬起了笑容,眉眼含着笑意对辣条打趣道:“你说,里面的药换成了解药还是毒药?” 辣条一脸懵逼:“你怎么知道药被换了?” 一听这话,苏碧不由笑了起来。“辣条,这都是套路啊!不是维生素就是营养片,也可能是加了点料的催命符,你猜是哪个?” 辣条:套路好深……宝宝太纯洁,什么都猜不出来。 它乖巧地立定坐好,瞧着苏碧起床,在和煦明朗的阳光下服下了每日的药剂,才起身下了楼。早餐桌上,她对程嘉小心翼翼地询问道:“今天是我爸的忌日,我能去扫墓吗?” 程嘉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低敛着眸子脸色沉静。今日是苏父去世一周年,他早派人做了准备,却是没想到状态不稳定的苏碧竟也将此事记得清清楚楚。 他颔首:“我和你一起去。” 苏碧脸上的表情这才轻松了不少,像是放松了一大口气,就连吃饭的动作也有些急急忙忙,不等众人吃完就飞快地跑上楼准备。 乐乐一脸茫然地望了程嘉一眼,“爸爸,妈妈怎么了?” 程嘉语气沉静地回答道:“没事。” 这话乐乐却是不信,等一家人正式出门时,苏碧赫然捧了鼓鼓囊囊一袋子的东西到车上,霎时间就吸引住了一车人的目光。 她自己却是浑然不觉,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包裹,像是丢了魂一般,眼神怔忪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脸上一分空茫的一分表情都没有。 就连乐乐也微微察觉出了车厢中异样的气氛,小心地敛声静气没有开口说话,反倒是乖乖地坐在两个人中间,忍不住伸出圆滚滚的手指拉住了苏碧的手。 直到将她纤细的手指攥在手心里,乐乐才安心地靠坐在座椅上,安静地等待着车驶向目的地。 苏家墓园并不太远,就在别墅后山的一座陵园中,特意选了一块山清水秀、风水甚好的地方,作为苏父的安息地。 在程嘉的带领下,三人一步一步爬上了长长的阶梯,走到了那座小小的墓碑前,空旷瑟然的场景不免让乐乐略微生出了一丝胆怯之情,却在程嘉的默然鼓励下,犹然鼓起勇气,将一束开得灿烂的鲜花摆在了墓碑前。 碑上,赫然贴着一张精神翼翼、和蔼宽厚的老人照片。 “爷爷。”程子乐轻声唤了一声,将鲜花恭恭敬敬地放下,用小手安然摆放好。回头一看,却一眼看到苏碧满脸泪水、悲恸动容的面庞。 她远远地站在几步之外,泛着潮意的眼眸静静地凝视在苏父的照片上,却是艰难地一步也没办法靠近,仿佛是打心底里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见到她的样子,程嘉带着乐乐鞠了几躬,体贴地为她让出了地方,带着乐乐先走一步。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苏碧才缓慢着脚步靠近过去,带着悲痛和唏嘘长叹一口气,喋喋不休地数落道:“苏老头,我来看你了,有没有很想我?” 说着,她自己情不自禁地泛起了一点悲意,又笑又哭地摇头说道:“你肯定没有想我!你又老又帅又有型,保准大受欢迎,每天都忙不过来了!可是,我很想你啊……” 她的鼻头微微酸涩,脸上的笑容间不由带上了几分悲伤,轻轻抚着墓碑上的照片,将苏父的相貌一点一滴的刻画在自己的心底,缓缓回忆起当初两人亲密相处的时光。 苏父对她,是当真好。甚至宠女儿的名声,在当地的商界都是一绝。他不光是对女儿温柔体贴,关心备至,在苏母过时之后,一力承担起了照顾女儿的重任,更是让苏碧过上了随心所欲的生活。 她上什么学校,交什么朋友,喜欢什么爱好,看什么书……苏父从来都是温和地笑着支持她,没有说出一声反驳的话。 对她最终带到他面前的程嘉,更是从来没有过一句苛责,或者挑剔,反倒是主动帮助他们办了一场盛大的婚宴,用实力将所有人的嘲笑和不解给镇压了下去。 这样亦师亦友的苏父,她怎能不怀念? 苏碧笑着抚摸着苏父的照片,忽然想起了自己带来的东西,将袋子打开,把东西拿了出来。“对了,苏老头,我给你带了礼物!我自己做的,好不好看?” 她神采风扬地扬着笑意,将一条大红色的围巾缠在墓碑上打了一个结,又从袋子里拿出来一顶毛线织的小帽子,戴在了上面。赫然间,陪着苏父温柔和煦的笑容照片,让人看起来心情愉悦,仿佛就连苏父照片上的笑容也更加开怀了几分。 苏碧满意地点点头,又同苏父唠唠叨叨说了好一通话,将自己的日常生活、苏家的般般种种说得一清二楚,倒葫芦一般全都吐露了一个干净,许久才站起了身,同苏父告别离开。 她忍着心中的惆怅与悲意,低着头向阶梯下面走去,不多远就看到程嘉一个人颀身玉立在不远处,冷峻着脸色等候着自己。 苏碧快走几步,到他身边,“乐乐呢?” “天气有点冷,管家先带他上车了。”程嘉低沉着声音答道。 闻言,苏碧点点头,也快步向下走去,却是想不到没走多久,赫然是被程嘉托了一把手臂,走上了另一条岔路口。 顿时,她心里一震,面上疑惑了起来,“你带我去哪?” 程嘉沉默不语,托着她的手臂稳步向前走去,清冷的脚步声叩击在石板上,不由让苏碧心里不安起来,仿佛某种呼之欲来的秘密即将就要被揭穿。 直到看到几步之外的那座石碑时,她的心底陡然一沉,尘封的记忆像是被突然间猝不及防地打开。 那是…… 她的心里一动,霎时间回想起了大半年之前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匆匆带着乐乐从苏家出门,就是为了赶过来见那人的最后一面,却是不成想最终依旧没能实现。想不到,最终再次见面的时候,却是在这里。 立时间,苏碧的心里就起了难言的滋味。 程嘉带着她在那座墓碑之前站定,低垂着目光看向上面那个女人的照片,沉声问道:“她是谁?” 苏碧:“我……” 一时间,她竟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苏雪。” 她在心底默默念着墓碑上的名字,这两个字却像是不可触碰的字眼一样,让她忽然间冒出了一丝莫名的滋味,酸酸涩涩,又沉甸甸的,带着几分负重前行的重量,压在了她的心口上。 程嘉看着她忽然低沉的脸色,没有开口催促,静静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苏碧用力深呼吸一口气,萧瑟冰冷的空气穿透自己的肺部,像是一口冷冽的寒冰郁积在心底。她努力抗拒着心里莫名那种说不出来的滋味,眨去眼中的湿意,眸光定定地仰起头看向程嘉,“我的姐姐,还有——” “乐乐的妈妈。”   第69章 “乐乐的妈妈?” 程嘉静立在空寂的墓园里, 看着那座墓碑上和苏碧有着几分相似面庞的女人照片,不由一时间心情复杂了起来。 “怎么可能,你明明没有姐姐?”程嘉的话一顿, 忽然收住了口。自他认识苏碧以来,就得知她是单生子女,苏父更是对她视若掌上明珠, 数十年丧妻后都未曾再娶, 成为了商业圈的一段佳话。 所以, 在数年前苏碧突然将一个陌生的小孩子带回家时,他心中的震惊不言而喻, 甚至依稀怀疑过这个孩子的身份。在他多方暗中探查之下, 却是始终没有发现乐乐的身份, 就连一丝半点的消息也未曾打探出来过。 而彼时尚且在人世的苏父, 也默然地没有拒绝过乐乐,放任地让他在家中住了下来。这么多年以来, 程嘉的心里始终沉甸甸地压着这一个谜团, 像是一块重石一般沉重背负在心底,让他蓦然不解。 终于,在前些日子探查苏碧发疯后的行为举止时,最终查出了端倪。而这个真相,犹然让他惊骇不已。 苏碧沉默地注视着墓碑,沉静的眸光中流露出几分沉郁与复杂,显然她的心里也并不平静。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略微有些低沉着声音说道:“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从来没有在苏家出现过。” 那时,她初知道这件事情后,心中不亚于掀起了惊涛巨浪。一向宽厚深情的父亲,竟然在外面有了孩子,彻底地颠覆了父亲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她不是没有恼过,恨过,痛恶过,但是在了解了事情的始末之后,才最终发现自己真的对这个姐姐恨不起来。 不能不说,很多事情有时候都是阴差阳错。 “我爸在结婚之前,曾经有过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可惜后来因为种种缘故分开,两个人再无联系,各自天涯。”苏碧缓缓解释道,低低的嗓音在空旷的陵园中悄悄回荡,像是一缕清风慢慢吹进了人的心底。 程嘉深沉的眸子定定地注视在她的脸上,听她静静说下去。“数十年后,在我母亲离世之后,这个姐姐才和父亲重逢,直到此时爸爸才知道了她的存在。但是姐姐并没有打扰我们家庭的意思,只是默默地一个人在外生活。直到她的身体出了问题,无力抚养孩子之时,才迫不得已找上门来,寻求我们的帮助。” 听到这,程嘉深呼吸一口气,心里却是尘埃落定,将以前的种种疑点一一想通。“那个孩子,就是乐乐。”他笃定地说道。 苏碧沉默地点了点头。 程嘉的眸光越发深邃,直直地盯着她,问道:“所以,那时候你匆忙带着乐乐出门,就是为了见她?” 听到他的话,苏碧不由被一瞬间带入了当时的画面,想起了那揪心的一幕。“是。”她肯定地答道,不再回避这个问题,第一次在他面前掀开了当初的真相,“医院紧急给我来了电话,说是她临终之前想看乐乐最后一面,可终究阴差阳错,这个愿望没有实现。” 她的声音微微暗哑,带着几分痛心和难过,显然是在心中悔恨当时的那一幕。 闻言,程嘉不由微微阖了阖眸子,心里说不出的酸涩和沉郁。 “原来如此。”他静静地轻叹一声。 苏碧望了他一眼,“这个秘密,我一直深埋在心底。不光是为了保护乐乐,更是因为关系到父亲的颜面,所以……” 后面的话,她未再说完,但是程嘉却是了然了她的意思。纵然得知了前因后果,然而他的心中在这一刻却是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和深沉,像是一块巨石落下,又像是心底多了一些东西。 “回家吧。”他轻扶着苏碧的手臂,一边向山下走去,一边平静地说道。 然而,等走到山脚时,却是恰巧碰到上门扫墓的苏家众人。苏晋几人一身黑衣,带着不少鲜花果篮,被程家的保镖紧紧地拦在了山脚下,正是怒火冲天的时候。 一看到程嘉,当即就气不打一处来。苏晋快步上前几步,将脸上的墨镜一摘,愤愤不平地冲着他怒声喊道:“程嘉,你太过分了!难道连扫墓的权力也不给我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脸上的怒火压抑不下去,双眼更是愤恨地瞪在程嘉的身上,就是不知道有几分真怒,还是借机发难。 程嘉脸色冷峻,轻抿的唇淡然地回望着他,仿佛在看一条疯狗怒嚎一般冷静而疏离。“你们回去吧,不要打扰伯父的清净。” 他的话音刚落,一时间苏晋的怒火就更加涌涨了上来。“什么?你有什么权利阻拦我们为大伯扫墓?我们苏家的家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程嘉,难道你夺走了苏家的财产,连最后这点体面都不留给我们吗?你根本这就是在赶尽杀绝!” 疯狂怒嚎的话语响彻了墓园门口,彻底扰乱了清净的气氛,当即就让程嘉的眉心紧紧皱了起来。他正准备开口让保镖将几人赶走,却是眼角的视线忽然瞥到不远处静悄悄对准的一个相机,立时整个人都被触怒了。 他的脸色冷冽得像是覆上了一层寒冰一样,冷声对苏晋低喝道:“你若是诚心扫墓,我绝不拦你。可是——” 他冷沉的视线带到了那处隐蔽的偷拍,沉眸定定地盯着黑黝黝的相机镜头,“——若是想扰了苏伯父的清净,在他的墓前做手脚,我绝不容忍你!” 听到他的话,苏晋的心里顿时就是一个激灵,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惊愕他何时竟然发现了自己隐秘的目的。不等他回答,立刻程嘉就冷着脸让保镖行动,就连那个他特意找来偷拍的记者也被保镖擒获,硬生生地逼迫他将相机里偷拍的东西删除的一干二净。 当下,苏晋等人的脸色就难堪地厉害。 而苏碧更是淬着一双寒眸,望在了他们的脸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群苏家人竟然会没有下限做到这个地步…… 既然他们不择手段,那么就不要怪她赶尽杀绝。 苏碧眸光一深,沉郁地吐出了堵在心口的一口闷气,忽然清冽的眸子弥漫上了湿气,泪意潺潺地看着苏晋等人,不可置信地质问道:“二叔,三姑,你们竟然在我爸的忌日搞出这些事情,难道就不怕我爸心寒吗?”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几分被家人深深受伤的沉痛,目光定定地落在几人的脸上,像是谴责一般深切地注视着几人。 立时间,苏晋的脸色忍不住铁青起来。在她背叛与责备的目光之下,苏晋控制不住地心中焦躁,怒气冲冲地高声反驳道:“大伯要是心里宽厚,就不会一分钱都不留给我们,全都撒手给了外人!论心寒,到底是谁的心更寒一些?” 他的话一出口,顿时引起了苏家人的急声响应。三姑更是愤愤不平地郁郁指责道:“是啊!平日里,我们和大哥那么亲近,事事想着他,为着他,却不成想到最后竟是落了一场空!大哥,你若天上有灵的话,就睁开眼睛好好看看吧,现在你最最亲近关心的苏家人都被欺负到了什么狼狈的地步了!跟丧家之犬一样,被人在你的墓前赶走,我们——” 三姑泪眼朦胧,洇红着眼眶,怒目瞪向程嘉和苏碧,“——我们竟是连一天的安生日子都没有了!就连你自己的女儿,最最亲的女儿,也疯了一般胳膊肘倒向了外姓人!当真是疯的没形了!” 听到她沉痛的指责,苏碧的脸色一白,消瘦纤细的身影忍不住在瑟瑟的寒风中晃了晃,差点就要倒下。 程嘉伸手扶住了她,将她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身后。他心痛地看着苏碧满脸哀痛和背叛的苦楚,心中却是被人拿了锥子一般钻心得疼。 “你们说这么多,不就是为了钱吗?”他冷沉的眸子冷冷地在几人的脸上一扫,像是锋利的刀刃扫过众人的脸颊。 苏晋惊怒地急声呵斥道:“那本来就是苏家的钱!” “嗤!”听到他的话,程嘉不免冷笑一声,“苏家可不等同于你的。苏家的家业是苏伯父一人赤手空拳打下来的家底,你出过半分工了,还是献过策了?什么都没做,就想空手套白狼,可没这么容易的事情。” 苏晋被他说得脸色阴沉如水,阴鹫地瞪着他,“那你呢?你一个姓程的,就有资格继承大伯的家业了?这个事情说出去,放到哪都站不住脚!” 他高声放话,语气惊怒,阴霾着眸子死死地逼问着程嘉。原以为,这是对他的致命一击,却是想不到程嘉闻言竟只是轻笑了一声。 “我没资格,可是苏碧有资格。”程嘉冷肃地俯视着苏晋阴沉的脸。“我代为掌管,有何不可?” “苏碧!”苏晋双目赤红,显然是被气急起了,怒气沉沉地急声质问向她,“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负我们苏家?” 他的一句话出口,立时间所有苏家人的目光都直直地望向她。期盼的,阴沉的,深郁的,带着隐秘的欲望和对权力财产的渴望……全都赤裸裸地摊在她的面前。 只等着她最终的答案。 选择程嘉,还是选择亲人? 在众目睽睽的巨大压力之下,苏碧忍不住微微收紧了手指,低敛着眸子一一望过自己那些曾经的亲人脸上,将他们所有的表情和情绪纳入眼底。 许久,她才迟迟艰难地开口。“不。” 她低哑着嗓音说出了一个字,顿时苏晋的心头就控制不住地掀起了狂喜。——她不能看着程嘉欺负苏家人,莫非是终于醒悟了,要倒向自己的这一方? 霎时间,他就不由心中升起了希翼,悄悄期盼了起来。 苏碧攥紧了手指,静静地开口说道:“你们逼人太甚,我绝不会妥协!” 骤然间,苏晋的脸色就剧变,阴鹫得像是铁青一片。他气急反笑,忍不住讥讽地冷笑道:“成,苏碧!你可以的,早晚有一天我等着看到你的报应。” 苏碧脸色一白,被他锋锐的话深深地刺痛,被程嘉环住双肩有力支撑住。 看着苏家人怒火连天离去的身影,她眸光深郁,心中却是不由轻笑一声,“放马来,宝宝没有在怕的!” 辣条:“……”为对手点蜡。 从墓园回到苏家之后,程嘉原以为苏碧的疯症好了许多,人平静地吃饭睡觉织毛衣,看不出丝毫异常。却是没想到,第二天网上竟然疯狂冒出来了苏家人在墓园前争吵的那一幕。 精心剪辑的视频,将苏晋几人赤裸裸争权夺利的嘴脸照得一清二楚,那理直气壮的口气和翻脸无情的表现,当即就炸开了整个微博。 而“豪门”、“狗血”、“内幕”等种种夺人眼球的字眼,更是一时间吸引了无数网友们的围观和热议。 “厉害了,我的天呀!原来豪门的真实面目是这样!” “感觉被打开了新的世界,从此对豪门再也不向往了!” “我穷我有理,终于找到根子了,瞧人家吃软饭吃得这么姿势难看的,还是第一个!” “只有我觉得程总裁好可怜吗?被对方一伙饿狼环伺,以一敌众,实力怼人,表白一个!” …… 网友们热议如潮,对这出豪门大戏看得热火朝天,密切围观。而苏家人更是在商业界里的名声臭了,闹出这样的事情不亚于丑闻自暴,让众多上流社会人士齐齐鄙夷。 更是至关重要的是,就算是这样状态之下,苏晋几人被程嘉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让不少人更是对他们的能力心生不屑和嘲笑。一时间,苏晋的日子如同过街老鼠一般,难以在公众面前露面。 苏晋越是走投无路,彻底衰败,苏碧的日子反倒是轻松惬意,越发自在起来。 她坐在窗口,看着外面的天气渐渐回暖,低矮的灌木丛重新生出了新芽,不由微笑起来。她织完手中最后一针毛线,然后放在膝盖上,手轻轻抚摸过围巾,轻笑着说道:“天气暖了,以后就没法织围巾了。” 辣条:“……” 看着粗大稀疏的阵脚,它终于确信一件事情——有些事情努力是没用的,没天分就是没天分。 “以后做什么呢?”苏碧细细思考着以后打发时间的方法,“十字绣?种多肉?画画练书法?” 一听她的话,辣条忍不住急忙劝阻道:“别别别!!!你不觉得……静静思考哲学问题也是很好的吗?”千万不要再辣眼睛了,求求你QAQ! 苏碧:“哲学问题?” 辣条绞尽脑汁努力措辞道:“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这么宏大高深的命题,正适合你来探索!”它说得煽情而希翼,极力将她往这个“世界和平”的方向引导。 却只见,苏碧忽然弯了嘴角。“是啊。”她笑着点头同意,眸光含着狡黠的笑意定定地望着辣条,“我觉得你就是一个很好的研究对象。” 辣条:“……” 霎时间,它竟然感觉到了生无可恋。 正当他们说话间,程嘉忽然推门而进,望见苏碧脸上轻柔潺潺的笑容,静默了几分。他长身直立静静看了她许久,才开口说道:“穿好衣服,我们一起出门。” 一听此话,苏碧心中不由惊奇了起来。 这是她穿越这个世界以来,程嘉第一次主动带她出门,究竟要去哪里?顿时,她的心里不由好奇了起来。“我们去哪?” 程嘉深深凝望了她一眼,“去看一个老朋友。” 苏碧不疑有他,换上外衣同他一起上了车,等到目的地下车时,才蓦然发现自己面前竟是一家私人医院。小巧,而隐蔽,地处郊外,环境优美,安全严密,甚是安静。 当即,她的脚步就是一顿。“这是——” 程嘉不容置疑地扶着她的手臂,向里走去,轻声安抚道:“没事,我们就是来见一个老朋友,坐一会儿就走。” 苏碧:/(ㄒoㄒ)/~~不要骗我了,我又不是真的傻! 辣条:哈哈哈哈哈,你该吃药了,同学! 一听辣条的话,苏碧忍不住紧紧地抱住了程嘉的手臂,惊慌地向着他靠拢了几分,“我怕,你陪我!” 程嘉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陪着她走到了诊室门口,然后深深地环抱了一下,就毫不留情地将她推进了门。“别怕,我在这里等你。” 苏碧一脸心酸。 ——说好的同舟共济,夫妻同心呢QAQ? 友谊的小船,半路翻了!   第70章 坐进温馨淡雅的心理诊室, 苏碧心中有些唏嘘。没想到自己有一天, 真的会被当作病人来对待。 医生温和地看着她,将一杯热茶端到她的面前,翠绿舒展的茶叶在水中起起伏伏, 缓缓中吸引了苏碧的视线。“最近过得怎么样, 想和我谈谈吗?” 他的语气宽厚地询问道,没有咄咄逼人的声势, 反倒是像她的一个老朋友。 苏碧抬起头,忽然笑了。“好。” 她似是打开了心底的阀门,将所有的过往一一娓娓道来。“我最近的生活,恐怕得从几年前说来……” 她的思绪弥漫, 回忆到过往。那时,父亲猝然离世,扔下了偌大的家业,对苏碧来说不亚于天崩地裂。 她的生活一夕转变,随之而来的是曾经亲密无间的家人虎视眈眈, 盯着父亲的遗产不放,谁都妄想从苏氏集团咬下一块肉来。 外面岌岌可危,家里又突然传来从未听说过的姐姐的消息,没等她查清其中缘由,这个姐姐就溘然离世,留下了一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那时,苏碧心想,天都塌了。 可是天塌了,不能全都靠程嘉一个人顶着。苏碧连同律师,精心策划了一场戏…… 这一切的惊涛骇浪,苏碧现如今说起来却是格外云淡风轻。 直到她嗓音低缓的讲完一切,医生才终于迟一步反应过来,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向她询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程先生呢?” 苏碧:“有些事情,一个人背负就足够了。” 她从心理诊室里出来时,程嘉正坐在走廊里的等候座椅上,神色怔忡,眼神低垂地落在地上,似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苏碧走到他的身前,他才蓦然惊醒,抬起头。“乐乐正在家里等着我们吃饭,回去吧。” 他说的平淡,将所有的波澜掩饰在了眼眸深处。 却不曾想,苏碧竟是温柔一笑,缓缓拒绝了。“我想,我的病可能不太好,需要再观察休养一段时间。” 她动作轻柔地举起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哪能看得出半分异样。 再联想起她刚才说的那番话,程嘉的心中霎时间就掀起了狂澜。 她这分明是自请离去!! “为什么!”程嘉紧紧攥住了她覆在他衣领上的手,冷峻的眸子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为什么要走?!” 明明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恬淡的生活即刻就要到来,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她要离开? 苏碧眼神温柔,但温柔之中却隐藏着些许的哀伤和无奈,“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何苦再拖累你和乐乐。” 现在在上流圈子中,谁不知道年轻有为的程先生有个拿不出手的总裁夫人,这其中既有刻意为之的效果,也是因为原本的苏家人报复心重,故意推波助澜。 这样的名声,对他和乐乐来说无疑是一个污点。 听到她的话,程嘉手指骤然收紧,紧紧握着她的手,将人强硬地牢牢抱在自己的怀里,“不……不!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明明两个人的剧烈贴得如此之近,程嘉却是恍然感受到彼此之间的疏离,就像是紧紧攥在手里的沙子,被迫一点一点从掌心中散掉,怎么握紧都抓不回来。 难道他真的要失去她了吗? 程嘉心中万般情绪翻涌,所有的理智和从容都被遗忘在脑后,紧紧将苏碧锁在自己的怀里,仿佛生怕对方从此再也从自己的身边消失不见。 “苏碧……别走……我——” “——我爱你。” “叮!任务完成!”系统辣条提醒道,这一次的任务完成度尤其高,它一边快速提交数据,将苏碧的意识重新抽离回现实中,一面笑嘻嘻地同她道:“苏碧,完成的不错,这次平台奖励了一大笔积分!” 能让小气吧啦的辣条认同为一大笔,可见这一回的奖励当真不少。 苏碧从游戏仓中起身,一身的骨头肌肉躺得发僵。她一边轻轻活动着手脚,一面快速查看了一下公司积分排行榜,果不其然看到自己的名字高高悬挂在第一位,远远地拉开了第二名一大截。 年底的头等奖,她拿定了! 苏碧忍不住心情愉悦,觉得这段时间的辛勤付出没有白费。她一连穿越了好几个世界,几乎没有喘息和休整的时间,就接连投入了下一个任务。 这样紧锣密鼓的节奏,对她的体力和精力自然是一种压榨。 而现在大局已定,她想,自己终于可以休一个长假了。 苏碧活动完手腕脚腕,即登陆了自己的直播间。直播间里犹然人满为患,众多粉丝热闹地讨论着她下一个要进行什么任务。 是囚禁恋人的变态帝王,还是紧咬不放的蛮族首领? 却是不料,正在他们热情讨论时直播间的标题竟然换成了“主播出去度假啦~~~~~~~~~~不要想我,不日归来QwQ!” 所有网友们都是一愣。 “6666666666” “主播竟然这么撂下我们就走了!!!以后我们看什么解闷?” “哎,听说隔壁主播正在播‘霸道总裁爱上我’,不如去看看?” “鄙视你!不带这么明目张胆拉人的!” “去不去?” “去!” …… 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快穿直播平台上依旧热闹红火,川流不息。 苏碧轻笑着关闭了直播间,找到工作证,走出门外。 室外艳阳高照,天气正好,偌大的直播公司里走动的人群却是不多,大多数的直播间房门紧闭,众多主播还在里面拼力奋战。 她一路畅通地走到办公室,在工作人员那里登记完休假的信息之后,苏碧一转身,就正巧遇到了裴川。 “你要休假?”裴川含笑问道。 苏碧挑起眉梢,“你怎么知道?” 裴川笑容更加温和,“你忘了,我是你直播间的忠实迷弟。” 听到这话,苏碧不禁莞尔。 裴川与她笑语晏晏地闲聊两句,终是没打探出她究竟要去哪里度假,只能抱憾望着苏碧脚步轻快的离开。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裴川当即神色一敛,对着工作人员就道:“我也要休假!” 工作人员:“……” 裴川:“我去年、前年、大前年……的假期都没休过,算一算总共有多少,这回一起休了。” 工作人员:?????????? “我的哥!你要弄啥咧?!” 裴川勾起唇角,轻笑道:“追媳妇~” 隔天,苏碧坐上了去往某海外小岛度假胜地的飞机。她原以为这是一趟独自一人、放松身心的休闲之旅,特意挑选了靠窗的位置,准备美美地欣赏风景。 却想不到,她刚拿出耳机,就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磁性的熟悉声音。“苏碧?” 她下意识地抬头,一眼就望见裴川俊雅的面庞。 他对她笑得温和,“好巧。” 苏碧:“……” 憋了几秒钟,苏碧终于找回自己的思路,疑问道:“你这是出差?” 闻言,裴川挑起了眉梢,“不,我去度假。” 苏碧霎时间哑然,半晌才回道:“……好巧。” 裴川笑意冉冉,温柔点头。 她心中忍不住疑惑,看着裴川在邻座坐下,紧挨着自己。这巧合未免太多,但偏偏裴川从容自然极了,又没有急于同她搭讪,仿若真的只不过是凑巧同行罢了。 见状,苏碧只能暂且按捺下自己心中的疑问。 到达旅游胜地之后,她匆匆提着行李下了飞机,正准备走出机场门口,不料又抬头看到裴川在一辆车旁笑意晏晏,他身旁的那辆车正是自己订的酒店的接引车。 苏碧:“……”这一回,她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两人只是凑巧罢了。 接下来,两人的巧合更是接二连三。他们预订了相邻的酒店房间,申请了相同的游览项目,就连晚餐也恰好在同一家餐厅选用。 裴川自然就理所当然地坐了过来,同她凑了桌。 苏碧心中讶然,心想自己这趟旅行倒是交了好运,也有被粉丝热情狂追的这一天。恰好,这个人又是自己喜欢的人。 她不禁莞尔,却在忽然收到一条消息的时候笑容凝结。 隔日,两人默契地在同一家餐厅同一张桌子上吃完愉悦的早餐,苏碧忽而提起道:“听说年底的快穿排行榜奖励颇为丰盛,第一名有权携带一位亲友一起穿越到自己喜欢的世界中。” 听到这话,裴川略微沉吟,倒是没有提前接到风声。他笑答:“这奖励不错。” 苏碧弯起了嘴角,眸光莞尔地望着他,“你就不想知道我会穿越哪个世界?” 裴川扬起眉梢,心中微动,恍然有些预感,“哪个世界?” 苏碧语调轻扬:“技术小哥调戏女主播,惨遭肢解?” 裴川笑容潺潺,“这是什么意思?” 苏碧:“……别装了!说,是不是你每个世界陪我在穿越?” 听到她笃定质问的口气,裴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失笑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苏碧:“你猜?” …… 两个主人纷纷离开去度假后,辣条和自己的好基友狗蛋开始了一番亲切交流。 辣条:“啧!你这个家里蹲的狗蛋,没见过多少世面吧,你知道老子曾经征服星辰大海、穿越过多少世界吗?想当年……” 辣条兴致高昂地显摆起自己的穿越史,裴川的系统被它吵得不胜聒噪,径直打断了它的话。“我也去过!” 辣条:????“你见过奢侈富豪的娱乐圈吗?” 狗蛋:“见过。” 辣条不信,急急再问:“那你见过末世吗?” “见过。” 辣条被它气定神闲、万分笃定的姿态气得炸毛,“不可能!古代仙侠世界你肯定没见过!” 狗蛋冷笑一声,“我!见!过!” “我不光见过,还知道苏碧那一手小馄饨难吃得厉害,徒有其表!” 辣条被震住了,“……” 几分钟后—— “嗷!好你个狗蛋,我早就知道你对我心怀不轨!说,你到底偷偷跟着我穿越了多少个世界!裴川呢,他知不知情?嗷不对,他肯定知道!” 狗蛋:“……”我什么也没说。 “臭狗蛋!走,我要去快穿世界里教训你!” 辣条怒气勃勃,冲进了苏碧的直播间。 “主播不在家,我来当大王!快来快来快来,辣条刷起来撒~” 它暗暗开心,终于要美梦成真了*罒▽罒*。 至于宿主—— 那是什么?能吃吗?? ——它的时代来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失踪人口回归QAQ】 抱歉,各位小天使,作者前阵子太忙了,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每天晚上几乎都是半夜才回家,实在是顾不上这边,十分对不起~ 至此,本文正式宣告完结了,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支持,抱抱~ 为了感谢大家,作者会在本章评论下送出红包,钱数不多,聊表心意,万分感激大家,O(∩_∩)O谢谢~ 爱你们,比心~ 本书由 凝涉 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