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书由(波斯猫猫)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PC版:www.txt99.com 移动版:m.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重生之喜乐年华 作者:山林之乐 文案: 重生在家庭变故前,杜如蒿心怀欢喜,这一世,她只求家人安康,生活富足,却不料一腹黑男早已瞄准了她…… 杜如蒿重生后改变自己及家人生活,为自家奋斗来喜乐年华的故事。 温馨平实种田文,作者逻辑控,文慢热,但文中好人会有好报,坏人一定得报应。 男主略凶残,对敌人是心黑手狠,雷者慎入。 与完结温馨种田旧文《重生之幸福来敲门》一脉相承,旧文里面的人物也会出来打酱油。 内容标签:甜文 时代奇缘   ☆、第1章 重生 “好好,你醒醒啊!”杜如蒿听得妈妈陈松枝在焦急地呼唤她的小名。 村里一般给小孩起个贱名说是好养活,父母给她起名字叫如蒿,意思是像蒿草一样旺盛。自己上学后知道了不依,才让父母给改小名为同音的好好的。 如今听到妈妈这样叫自己小名,杜如蒿想,自己这是又做梦了有多少年,她没听见妈妈这温柔的声音了?有多少年,她没听到妈妈慈爱的笑脸了? 是从哥哥去世后吧。妈妈多数时间被锁在屋子里,紧紧地抱着哥哥的照片,哭一阵笑一阵。也只有在梦中,才能见到她这么清醒地关心着自己。 妈妈的声音这么真实温暖,就是个梦也好啊,杜如蒿这样想着,想伸出手去抱抱妈妈,想安慰安慰她说自己很好,让她不要着急,却发现手沉得不像是她的似的,全没了以往的轻盈。 唉,她怎么又梦到那时候的事了呢?是一大家子在那边等她不及,才托梦给她了吗?杜如蒿想说,你们别急,现在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零零活着,也没什么意思,很快就来找你们了。却发现,她晕沉沉的,根本张不开嘴。 不知怎么回事,杜如蒿觉得这个梦比平日的更加真实,以往的梦可只是一个大概,这个梦则连他们说话的语气都有。 她清楚地知道曾发生了什么事,接着又会发生什么事。也清楚知道这是一个梦,但不管什么样的梦,每一次都让她再三回味,因为也只有在梦中,她的亲人才能都在身边,才可以给她孤单的生活一点温暖。 接下来该哥哥说话了,果然,她听到哥哥那有些低沉的声音道:“妈,我们还是快把好好尽快送医院才是!” “对!对!医院,我可怜的好好!” 往日的记忆从大脑里倾泄而出,如同潮水一般将她淹没……杜如蒿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她知道,这是她十六岁时发生的事。十岁的堂弟杜如岭被他父母宠坏了,神气活现地来家里乱翻东西,自己生气训了他几句。他就拿着家里抽水的水管,追在自己身后射。那种管有小孩手臂粗细,水喷出来浇在身上马上就淋透了。自己不得已躲避,却不料绊着了院子里盖着压井的石头,身子一歪就磕在了旁边缸沿上晕了过去。 这一幕如同刀刻般印在了杜如蒿的脑海里,是因为她不只一次在脑海里描摹过。在她的生活里,这只是一系列变故的开始,就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倒了之后会带动后面一整列的倒塌。 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还是因为后来妈妈不止一次地对她说,如果她那时候不晕就好了,说不定家里什么事也不会发生。 她疯癫后偶尔清醒的时候,会掐住她的脖子,恶恨恨地说:“都是你,让家里遇到了这些事!”恨不得一把掐死她,全然不顾自己的女儿年纪轻轻已头发斑白。 其实,真正说起来所有的事情真的是与她无关的,村里有人盖起了两层楼房,大家都去看热闹,因为人多拥挤,新房上又没有围栏,爸爸不慎被人挤下来,这才是一连串变故真正的开始。 那一下,摔断了爸爸的腿,可惜当时自己头上磕了个大包被送去乡卫生所,因而有些耽误了爸爸的治疗。因为种种原因,爸爸不得不截肢,为了保住他的性命,还借了一大笔外债,却再也没能让爸爸站起来。 家里支撑着哥哥和自己上学本就经济紧张,父亲再一倒下,就像一座大厦没了支柱,轰然倒塌。 为了支撑家业,无奈之下哥哥缀学回家,为了让家人生活好一点,为了让心爱的妹妹能坚持学习,他随人到外地打工。哥哥聪明能干,很快就成了施工队里的骨干,却在一次晚上施工中,不慎从脚手架上摔下,当场横死。 消息传来,妈妈承受不住打击,回头就疯了,天天拿着哥哥的照片念念叨叨,见到村子里大些的男孩子,就拉住不放,让人家跟她回家,不要在外面玩了。 村里的人都避她如虎,走路都远远避着她走。更有调皮的男孩子,拿着碎砖块、小石块砸她,比赛看谁砸得更准。妈妈被砸还哈哈大笑,跟在那些小孩身后叫儿子。 慢慢地,杜如蒿克了全家的消息在村子里传开,有人说她就是个灾星,不然也不会她全家人都遇到了灾难,就她自己好好的。 流言越传越广,杜如蒿开始不断受到排挤,就连一向关系密切的的二叔,在看不到自家生活的希望时,也选择了避而不见。 杜如蒿没办法,上学她是不可能上了,力气又小,会做的农活也有限。她只好搬到城里,做小生意为生。白天,她出去的时候,就把妈妈锁到屋子里,让爸爸能看着她。 好不容易生意慢慢有了起色,经济条件好转,她把爸爸和妈妈都送到了疗养院。却不料爸爸看自己三十多岁还是单身一人,为了不拖累自己,竟然上吊自杀了,余滤桓鋈斯铝懔愕鼗钭拧 不只一次,只要想起这个事情的开头,杜如蒿都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躲避?不就是浇一身水嘛,反正是夏天,浇湿了又怎么样? 也曾不只一次,她想自己家是不是被上苍诅咒了,不然这么多的噩耗怎么全部降临在她家?在无数次睡不着的深夜里,她祈求上苍,如果自己能像小说里说的那样能重回过去就好了,她一定不会在那天让爸爸出门去凑热闹! 杜如蒿想到这里,心里叹了口气,下面,就该是爸爸一身血出现了吧。 然而,事情却没如杜如蒿想象的那样发展,她先是两只胳膊被架高,然后又被人扶着坐了起来。 “好好,如果你没问题还罢,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杜如岭!”哥哥恶狠狠地说,“我一定也会制造个意外,让他知道痛苦的滋味!” 咦,怎么和原来不一样了?这个梦今天本来就特别逼真,现在难道又有了新发展? 却听哥哥接着吩咐,“妈,你快去长坡叔家借借三轮车,三轮车跑得快,我们好快点救好好!” 妈妈的脚步声咚咚远去了。她左脚有一些跛,是有一次下雨路滑不小心扭伤了,当时不当回事,谁知后来越来越严重,再去救时医生说有个神经伤着,平时走路慢不觉得,一快就有些跛。就像现在,听到两个脚步的声音就不一样。 这也太真实了吧,难道不是梦境?杜如蒿疑惑不已,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首先入目的,就是三间瓦房屋檐下挂得长长的农作物。有编成一串串的白色的大蒜、有鲜红的辣椒、还有金黄的玉米棒子。 杜如蒿转过头去,用土垒成的院墙上,还长着两棵蒿子,那是她有一天闲着没事种上去玩的。果然,蒿子这种草的生命力就是强,在墙头也顽强地长了起来,还长得足有一米多高。 蒿子下面依东墙而建的,是一个方方的猪圈,里面有一头猪正哼哼唧唧。猪圈外边的空地上,几只母鸡正低着头在地上啄玉米粒。不远处还有一只耀武扬威的大红公鸡,在趾高气扬地走来走去。 这正是自己破旧却温馨的家,不是那个县城里自己买的房子。也许是曾经想过千万遍,面对这样的情景,杜如蒿不是惊讶,而是欣喜。上苍终于听到了她的祈祷吗? 终于回到了过去,身体的感觉这时也回来了,杜如蒿觉得头部痛得钻心。她用手摸了摸,不出意料后面有一个大包。她用手使劲按了按,没错,很疼!疼了好啊,这证明现在的一切不是她的猜想。 杜如蒿禁不住咧开嘴巴,然后她把头伏在哥哥脖子那里,轻轻叫了声,“哥哥。” “好好,你醒了?”杜如蒿觉得哥哥一下子僵住了,连声音都在颤抖。 “是的,我醒了,哥哥!”我又能见到你,又能一家真正地团聚。这一次,就让我来保护你,来保护我们的家! “太好了!”杜如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院子里的凳子上,就看到哥哥杜如峰正一脸惊喜地看着她。 太好了,哥哥没事,还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用这种宠溺的眼神看着她,杜如蒿忍不住又露出了一个笑。 她恋恋不舍地看着哥哥,看着自己的家,这一刻,她无比感谢上苍,是不是它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才有了这样离奇的事发生?不管怎么样,她心中都是深深的感激! 看到妹妹的笑,杜如峰在杜如蒿头上轻轻摸了摸,没错,鹌鹑蛋大一个包。妹妹以往是家中老小,有些娇气,可现在头上撞了这么一个大包竟然还对她笑,莫不是撞坏脑袋了? 他忧心忡忡,声音里带着哽咽地问:“你怎么样好好,头晕不晕?恶心不恶心?还有哪里不舒服?” 杜如蒿觉得只要自己醒了就问题不大,安慰哥哥道:“我觉得没事。” 妹妹一脸苍白还说自己没事,杜如峰更觉得妹妹惹人疼,他柔声哄道:“好好,你先坐着别动,妈妈马上就叫长坡哥回来了,我们去医院看看啊!” 杜如蒿刚从这种惊奇里回过神来,就想到了父亲。父亲杜石林正是这一天摔下来的,她没顾上回答哥哥的话,忙问:“咱爸呢?”   ☆、第2章 爸爸 杜如蒿莫名重生醒来,马上就问哥哥他们爸爸的下落。杜如峰回答:“村里根山树家盖了二层楼,爸爸被人喊去看热闹了。” 听哥哥说爸爸已去了根山叔家的楼房那里,杜如蒿更急。前世就是因为爸爸去看热闹,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才让他们家陷入那样困苦的境地。今世重来,她再也不要爸爸那样受罪,再也不要自己家的悲剧重演。 “我去找爸爸,也顺便去看看热闹!” 杜如蒿噌地站了起来,可她头上磕了那么大一个包,脑袋现在还是晕晕的,一站起来,不由身子跟着晃了晃。 陈松枝进院就看到女儿脸色发色,颤悠悠地说要去看热闹。随口说:“看什么热闹,你身体这样。” 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好,你醒过来了!”她一溜小跑跑了过来,抱住了女儿,手轻轻在她头上摸着,“让我摸摸你头上的包,还是这么大,那个杀千刀的杜如岭。你磕成这样他跑了,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杜如蒿真怕去晚了爸爸又重演上一辈子的轨迹,急忙打断妈妈的话,“我没事了,想去看看爸爸,也看看根山叔家的大楼房!” 女儿一向腼腆内向,从来不爱凑热闹,有时间宁可自己在家看书。说什么去看大楼房,她在县城上学看的还少吗?还不是想着去找她爸。 一时之间,陈松枝心里真是有些酸溜溜的,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儿养这么大,他杜石林管过几次,可女儿还是跟她爸亲,头上磕了这么大一个包,都晕过去了,结果眼睛睁开就要去找爸爸。 “让你哥去叫你爸,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头磕成这样,还是等长坡过来了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虽然心里有些醋,陈松枝还是劝阻女儿,并把她重新按到了凳子上坐下,双手还压着她肩膀不让她乱动。 其他地方磕一下,也就是流点血破个口子,那都是外伤没什么大不了。脑袋那里可不一样,人脑那么精密,都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万一有个好歹了后悔都来不及。 杜如峰刚才就觉得妹妹磕成这样竟然还对他笑就不正常,也劝道:“是啊,好好,你看你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晃,肯定是头部有些眩晕,听话别乱跑了。” 看妈妈和哥哥都劝她不要动,杜如蒿真是心急如焚。刚才听到妈妈喊自己时,都怪自己以为是梦而沉浸其中,要是知道是现实,她拚命也要早点醒过来,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拦住爸爸不让他去凑热闹了。 一时之间,她什么也顾不到,就怕去晚了爸爸又像前世那样,只急着说:“妈,我刚才晕的时候,其实我是有意识的,也能听到你们的话,但就是自己醒不过来。我看到爸爸从根山叔楼上摔了下来,一身的血,急得不行才醒过来。别管我了,我真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快去找我爸爸吧!” “你这个死妮子,乱说什么呢?”村里人大多有些迷信,最听不得这样不吉利的话。听女儿这么说,陈松枝不高兴地教训她。 杜如蒿忙道:“我说的是真的,一点也没骗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没事我们只是白跑一趟,有事不就救了我爸啦!” 陈松枝有些心动,她下意识去看儿子,想听听儿子意见。儿子长大了,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现在他爸不在还是看儿子怎么说。 杜如峰看一眼焦急的妹妹,说:“妈,听好好的吧,我们跑一趟没什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去叫你爸回来,你们在家等着。”陈松枝还是不放心女儿,说着自己就要出去。 这时门外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还听得马长坡大声叫:“婶子,好好妹子怎么样了?” 杜如峰匆匆小声说了一句,“出去可不能说妹妹看到了什么,就说喊爸爸回来有事。” 母女两个一齐点头,现在新社会,都讲科学,要是漏了好好神神鬼鬼的事,对她一个女孩名声可不好。 吩咐完这一句,杜如峰才迎上去道:“长坡哥,我妹醒过来了,问题应该不大。” 马长坡大步走了进来。他二十多岁,刚从部队复员回来,还带着军人那特有的矫健。 杜如蒿奇怪怎么会遇到这个人,记得前世可不是他送自己去医院的。这可是个大能人,在几年后开了一家养牛厂,从养殖开始,又接着煮牛肉卖,最后还在这基础上开办了餐厅。 数年经营,他家的牛肉那是远近闻名,经常见他家餐厅那里停着外地车牌的车。一斤牛肉卖五六十一斤,逢年过节还供不应求。 看到他,杜如蒿心乱如麻,还想着重生能改变家里的事故,可现在马上就遇上了一个计划外的人,那家里的生活还能逆转吗?一时之间重生以来的信心又被打碎,她不禁有些恍惚。 直到陈松枝推她一把,她这才惊醒过来。迷蒙地问:“怎么了?” “你长坡哥问你话呢?愣什么?” 马长坡爽朗地笑道:“没事,婶子,如蒿妹子估计是太疼了,怎么样?现在去医院吗?” 妈妈和哥哥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并不是太着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会真实发生的事。不管怎样,杜如蒿想,早赶到根山叔家才好。 “我没事了,谢谢长坡哥!你们先聊,我现在去找我爸爸!”杜如蒿趁机站了起来,说着就急步向外走。 “这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说她爸回来了就急得不行。”陈松枝觉得不好意思,这把人家叫过来救人,正主却说自己没事跑掉了。 “没事,没事,如蒿妹妹没事了是好事。你们不去医院我就回去了啊。”马长坡觉得自己这么大人,真没必要去计较这个。 杜如蒿急步如飞,恨不得两胁插翅,一下子就飞到刘根山家新房那里。她走得急,随着她的脚步,脑袋背后的包更是一霍一霍地疼,可杜如蒿完全顾不上这个。早一秒到那里,就能早一秒叫爸爸从房子上下来,就能减少他出危险的机率。 一路上,不断有人给她打招呼。“好好,你也去看热闹啊,你们学校的楼房不比这个高?” 全村平均下来两年也出不了一个考上县一高的,她和哥哥两人一起考上,没掏一分的高价,这在村子里都是罕见的。所以村子里的人见他们了也很礼貌,不像对其他的小孩那样毫不客气,而像对大人一样尊重。 杜如蒿只是微笑点头,却没放慢脚步。一直到她走过去了,村人还在议论。 “也不知人家老杜是怎么教育的,两个孩子都这么争气。我家那个臭小子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人家老杜家有祖宗保佑呗,他们老太爷是贡生。这才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按照现在的话,是人家基因好。你学习都不会,想孩子好,那得基因突变才成。” “去你的吧,那你说干脆我们就不用上了?” 村子就那么大,很快杜如蒿就快走到刘根山家。透过一幢瓦房屋顶,她已看到了刘根山家楼房的一角。 还没到地方,杜如蒿就先听到一阵的喧闹声。转过一个弯,整个楼房都展现在她眼前。楼房坐北朝南,光底层都有村子里其他瓦房的一倍半面积大,上面又是四间,房子东墙的外侧有楼梯通向顶层。在周围一圈瓦房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气派。更别说前面墙上还贴有马赛克磁砖,更给楼房添加了一些奢华。 这也是村子里的第一幢楼,怪不得半村的人都汇集到了这里。只见一楼房顶,二楼房顶,就连楼梯上,都站满了人。大家都兴高采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根山这家伙真是发了,给自己家盖这么一幢高楼。” “是呀,不过这站得高就是看得远,我连远处的白塔山都能看得见。” 杜如蒿看看周围,并没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不由有些欣喜。终于赶在时间的前面了吗?可没有看到她爸爸,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她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啊,看到了,爸爸就在二楼的房顶,和根山叔站在一起,手还比划着什么。他们那一片,是视野最好的,周围没有树挡着视线,可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杜如蒿心都提了起来,大声叫道:“爸!”可惜她嗓音一向柔细,这里又嘈杂,声音被风吹散,喊了之后上面的人根本没反应。 “爸!”身后也传来喊声,原来哥哥杜如峰也来了。 兄妹两人把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一同大声叫:“爸!下来!” 杜石林这才注意到他们,对他们挥挥手,说了句什么,杜如蒿看到他的笑容,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她急得不行,举起手,示意爸爸赶快下来,杜石林这才拔开周围的人群向外走。 杜如蒿知道,村里有平房的人家,一般麦收和秋收,都喜欢把粮食放在平房顶上晒,一来能防止家禽捣乱,二来比在地上干净。为此,房顶都不设栏杆的,顶多在房顶周围垒一砖那么高的台子。刘根山家的楼房也是如此。 老天,这么多的人,房顶和楼梯外面都没有栏杆,怪不得前世会出问题。 这次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那一刻,杜如蒿眼睛都不敢眨,唯恐一个眨眼父亲就不见了。 一楼、楼梯,杜石林越来越近,直到他落在地上,杜如蒿的心才放了下来。 “爸!”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杜石林的胳膊再不撒手,眼睛里却不由盈上了泪花。 要不是这么大了不好意思投入爸爸的怀抱,她真恨不得抱住爸爸大哭一场。这是她的爸爸,两腿健全高大稳重的爸爸,眉目间含着英气。而不是那个躺在床上,双目紧锁,直拍床沿说让他死了去吧的爸爸。   ☆、第3章 受伤 王石林是县煤球厂工人,原来工厂效益还好,可现在城市里都用起了煤气,农村人则更乐意买煤自己打煤球,他们厂的效益就日渐下滑。后来厂里干脆给每一个人发了一笔遣散费再也不管。他现在以在县城打零工为生,一般一个月回来一次。 见女儿对自己这么亲热,他心里也是热乎乎的,自己天天在外奔波图个啥,还不是为了老婆孩子能有个好生活。摸摸女儿的头发,他露出一个憨厚的笑,“这么大的姑娘了还哭鼻子?谁给你委屈受了?” “爸,你不知道杜如岭那个臭小子追好好,让好好头上磕了个大包。” 杜如峰原来见妹妹晕倒就气得不行,叔叔也太宠杜如岭了。他都已经九岁,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娃娃,对自己还好,一向对妹妹没一点尊重。可那时候妹妹急着出来找爸爸,也顾不上这个。现在爸爸站在两人面前,他自然得和爸爸好好分说一番,让爸爸不要像往常一样维护杜如岭。 杜石林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嗵!”的一声巨响。爷仨儿吓了一跳,惊异地向后望,却发现不远处的楼下正躺着一个人。 “天哪!根山掉下去了!”楼上楼下的人就像煮开的水一样沸腾起来。 “你咋样?都伤着哪儿了?”有人奔过去问。 根山□□一声,动了一下,“腿,我的腿动不了啦!”这时,他老婆王芳也哭着跑了出来。 “快抬他去医院啊!”王芳高声尖叫。 众人七手八脚准备去抬他。 杜如蒿最先冒出来的念头就是,幸亏自己来得早,再晚一步,摔下来的是不是就变成自己爸爸了呢?接着又有些羞愧,觉得根山好像是替爸爸挡了一灾。 自己爸爸前世就是因为救助不得力,又遇上庸医才截肢。那种痛苦她已经受够了,看众人要抬根山,急忙叫道:“先别这样动他!” 几人伸出的手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根山老婆气得说:“不动还能咋办?我们得赶快去治疗啊!” 杜如蒿理解她的心情,接着说:“看骨头断没有断,骨头断了得用夹板夹上,如果移位了不好接!” 根山动了动腿,腿软绵绵地一点也不受力。“断了,我都没感觉啦。” “那还是找个木板把腿绑好,也不要去乡卫生院了,直接去县医院吧。并且,还要找个好大夫,有些技术不行的如果给你接不好,会瘸的。”杜如蒿建议。 旁边有村民附和说杜如蒿说得对,说自己亲戚骨折都骨折三个多月了,去了钢板还是腿疼走不成路,后来才发现是骨头没接正,又受了一番罪。 “可谁知道哪个医生好啊!”王芳满怀希望地看看大家,“有谁认识县里的医生吗?” 大家都摇摇头,他们生活在村里的人,一般感冒发烧这种小病都硬顶着,最多去镇上转转买些用的东西,有的一年也去不了县城一次,谁又能认识县里的医生啊。那离他们的世界太远了。 王芳眼睛里的光黯淡下来了,唉,今天可真是乐极生悲。都怨家里这口子,盖个房就盖个房吧,非得那么高调,喊这个叫那个的,又非要请客。这下好了,从自己的新房上摔下来了,还不知道将来怎么样呢。 看到她的样子,杜如蒿更加的不安,她想自己一定要尽自己的努力把根山叔的腿治好,不然自己这一生都不会安宁。 有人去叫马长坡,村里就他买了个大三轮车。等车来的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地赞叹说杜如蒿不亏是高材生,懂得真多。 杜如蒿自如地应付大家的赞扬,心想,哪里是自己懂得多,完全是前世自己家人都不懂,为了保住爸爸的命,听医生的腿给他截肢了。其实像爸爸那样的情况,如果有个好医生,完全能保留双腿。后来她做生意有条件后,还找了不少医生问,看爸爸的身体有没有更好些的希望,接触不少相关知识,这才慢慢懂了。 看妹妹礼貌周全地和众人打着招呼,没有落下一个人,杜如峰若有所思,一直内向温柔的妹妹一下子变得这样利落,还考虑得这么多,真让他意外。 长坡很快开着他的车到了。根山被人小心抬到了车内,准备去县医院治疗。临走的时候,他突然说:“石林兄弟,让好好也跟着我去好吧,她懂得多!” 在根山及其家人希冀的目光中,杜石林拍拍杜如蒿的肩膀,给了无声的支持,还塞给她一百元钱,低声让她到县城了也去医院看看头。 根山老婆揽着根山坐在车厢里,杜如蒿几人坐在车沿上,大家把小小的三轮车塞得满满的,从村里出发了。 幸亏前几年县政府下令让村村通公路,虽然不是柏油马路,但村里通向外面的路修得还是比较平坦。随着三轮车地颠簸,但十来分钟也快到乡里了。 怎么才能让根山叔得到好的治疗呢?一路上,杜如蒿不断想着这个问题,她救回了爸爸,但马上就出了刘根山摔下的事,伤的还同样也是腿,她真怕这是一个时空自然的纠错。 她迫切想着刘根山能治好,一个是内疚,一个就是她怕历史是不可逆的。如果是这样,这一次爸爸幸运避过去了,下一次又会有什么样的磨难发生在自家人身上呢?但如果治好了刘根山,就证明这些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她就能慢慢改变自家的命运,让父母健康,让哥哥安好,让家庭变得富裕。 可怎么才能找到人救他呢?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有什么关键的信息就在眼前,可像被一层迷雾笼罩了一样,让她触摸不到。 她努力让自己大脑放空,不去想那些无益的猜测,而是在尘封了十几年的记忆里寻找那一点点线头。可是时间太久了,她怎么也想不出来,就像一个很熟悉的人站在面前,可怎么也叫不出他名字的那种感觉。 “前面快到乡初中了,马上要拐弯,大家抓好别给甩出去啦!”马长坡大声叫道。 乡初中,这个字眼像闪电一样刺破了迷雾,一下子照亮了杜如蒿的心。 她的手紧紧抓着三轮车车围栏上的铁条,以掩盖那种亢奋的心情。怎么忘了她呢?李晓虹!这个被每一个县一高的学生所共知的名字,她简直是县里的一个传奇!十六岁保送上的b大,在大学就创办了一家出版公司,出版了一套后世流传甚广的古代经典。 在学校里,她被老师们不断提起,还可惜地说如果李晓虹在一高上的就好了,就可以再为一高的历史增添光彩。但不管她是不是从一高走的,她都是县里的骄傲。 杜如蒿从学校知道李晓虹这个名字,直到独自做生意支撑起家,还是会不断听人提到她。因为李晓虹的父亲李志军是他们县下海经商致富的典型,据说,连她父亲开始做生意,也源自于李晓虹的建议。 杜如蒿觉得,如果世上有上帝的宠儿,那就是为李晓虹这样的人创造的。据说她还早早订了婚,未婚夫从少年时一直追她,经过数年拉据,才获得了她芳心。 而现在,她应该就在东山乡的乡初中里,这个她捐资助学的一个地方。这件事还是后来被人八卦时说出来的,说的那人羡慕地说有钱人的想法就是不一样,咱们想着能养家就好,人家有了钱要做善事。 杜如蒿听说后曾想,如果当时就认识李晓虹就好了,如果当时就知道李晓虹在自己乡就好了。以李晓虹的能耐,一定认识县医院的好医生,那么就可以求她找个好医生救救父亲,说不定父亲的腿就能保住了。 而这次,机会就摆在眼前,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杜如蒿想自己也要尽力争取。这是东山乡,是李晓虹的表哥魏国泰任书记的地方,而她又那么善良,都来做善事了,去求她了她总会帮忙罢? “停车,乡初中里有人认识好的医生!”杜如蒿大声叫道。 马长坡停下了车,大家狐疑地看着杜如蒿。“现在乡初中放暑假了啊,老师还住在这里?” “我听同学说过,就是放暑假了李晓虹才来的,就是咱们县里那个李志军的女儿李晓虹,她现在正在乡初中里。” 李志军是县里率先下海经商致富的人,没听过他的人还真不多。刘根山一家人心里正在忐忑,还不知道刘根山的腿会是什么情景,现在杜如蒿愿意去找人救助,不管如何他们也愿意等一会儿,看看结果如何。如果能得李晓虹帮助就更好了,有个了解情况的人去医院,他们要少费许多的心。就是人家不乐意,这么近的距离,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本来就天热,刘根山又疼得厉害,不过他也硬气,只实在受不了时才哼哼几声,可头上疼得汗不断向下流。就这样,他还对儿子吩咐,“不管你如蒿姐找到或是找不到人帮助,她这份心,我们都应该记得。” 三轮车已开过乡初中的路口一点儿了,马长坡在努力向后倒车。看路口离校门口也不过只有五十米,杜如蒿等不及,直接跳下车就向前跑去。 王芳扶着刘根山,吩咐儿子,“你也跟着一起过去,好好求求人家!” 杜如蒿原来从乡初中这里毕业升入县城高中,知道学校西边是老师的住处,如果李晓虹还在这里,在学校西边的可能比较大。她进校门后向西没跑多远,就看到一行人从前面过来,中间的那个正是李晓虹。 杜如蒿稍松了口气,人在这里就好了。她还是几年后偶然见过李晓虹一面,认得她。这时候的李晓虹更年轻,但那股沉稳的气度已然呈现。她身边一俊逸男子正一脸深情地看着她,另一边正是学校的李校长。   ☆、第4章 救人 看到李晓虹,杜如蒿在脑子里想了一下要说的话,上前一步,先问候了李校长,才迟疑道:“您是李晓虹李姐姐吗?” 李晓虹停下脚步,看向面前这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她细眉细眼,穿着一件淡蓝色短袖t恤,九分牛仔裤,头发蓬乱着,脸色因跑步而显得发红,声音却温柔而沉静。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女孩,疑惑地问:“你怎么称呼?” 俊逸男子孙扬警惕地上前一步,站在李晓虹略前面些,却又不致挡住她的视线。这是一个有些保护性的动作,却不是太明显。旁边另一名年纪相仿的男子似笑非笑看了孙扬一眼,眉毛挑动了一下。 “哦,她是杜如蒿,原来是咱们东山初中的,和她哥哥一样,成绩都非常好,去年考到了县一高。”李校长介绍道。 “哦,那你认识李晓路吗?” 李晓路?杜如蒿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这个名字,哦,是李晓虹的妹妹,和自己一个年级,但不一个班。 “认识,我们一个年级。”说完,杜如蒿向李晓虹鞠了一躬道:“李姐姐,我知道很冒昧,但我叔叔摔断了腿,伤得很厉害,能不能求您给指点一下找个好医生?” 刘根山的儿子刘金水这时也赶到了,也跟着鞠了一躬,“求求您了!” 杜如蒿一脸的焦急与恳求,李晓虹想到母亲曾经小产躺在地上时自己的心情。一时她感同身受,心里一软点了点头。 李晓虹已做出决定,孙扬自然不会反对自己所爱的人,而另外孙扬的表哥严格知无可无不可,问清受伤的人在哪里之后,他们当即和李校长辞别。 孙扬开着汽车疾驰而出,很快到了三轮车旁。 问过刘根山的情况,李晓虹知道三轮车根本没有防震措施,速度又慢,就让他们把刘根山抬到了自己的汽车上,根山老婆王芳跟他们一起先走,其他要去医院的人坐三轮车跟在后面。 杜如蒿他们赶到的时候,刘根山已经送进急救室了。看着急救室外闪烁的红灯,她这才松了口气。她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一点儿没耽误请了李晓虹帮忙把刘根山送进了医院,他应该不会和自己爸爸前世一样吧?放松下来杜如蒿这才发现,她的手一直紧攥着,指甲都把手心刺得生疼。 看到三个人还没走,她拉着刘金水走过去给三人又鞠了一躬。对李晓虹来说这可能是举手之劳,但对于自己这些没门路的人却是大恩。 李晓虹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能考上一高说明她聪明,爱护叔叔证明她有情义,不管她是从什么途径知道自己在东山乡初中,敢于去找不认识的自己求助则表明她很有勇气。这几条中拥有一样在众人中已是出众,这几样品质集中在一人身上人则算是难得。并且,她说话柔声细语,正是李晓虹自己缺少的,让她更多了几分心喜 她看杜如蒿头发还乱蓬蓬的,还以为是跑着帮忙弄乱了,顺手把她绑头发的皮筋抽了下来,准备给她梳梳头发。却不料杜如蒿“嘶”了一声,手捂了下头。她顺着杜如蒿捂的地方一摸,摸到一个大包,惊异地问:“你头上怎么这么大一个包?” “我不小心摔了一跤,现在没事了。”杜如蒿又摸了下脑袋,头发也不再扎了,就顺着散乱开来。从重生醒来到现在,一分钟她都没敢耽误,别说头发了,连她自己的伤,都没怎么注意。现在闲下来,就觉得磕着的地方霍霍地疼得厉害。可自己既然会走能跑,应该也没什么大事。反正前世她后来也没什么问题。 李晓虹眼光复杂地看着她,这个女孩小小年纪,可真能吃苦。她本来对杜如蒿就很有好感,现在看她这样,怜惜之情大发,拍拍杜如蒿的肩膀,“那也不能放着不管,脑袋上的伤可不敢小视,既然来医院了,还是查一下的好。”众人都点头称是。 杜如蒿看李晓虹这么说,心里觉得暖融融。这真是自己生命中的贵人。心想自己现在没本事,将来有机会了一定要好好感谢她一番。 她跟着李晓虹去做了脑部ct,万幸医生说没有淤血,回头用温水热敷就好,但吩咐不要做剧烈活动。 回来后严格知悄声问:“晓虹,你们乡里的姑娘都这么皮实吗?”他实在是好奇,他周围的女孩,连手上被划破个指甲长的伤口都要哭哭啼啼,哪见过像杜如蒿这样的。 并且,他还听那些村里的人说了,杜如蒿跟伤员只是一个村的,并没有直接亲缘关系。杜如蒿还提议给受伤的那人腿上上了木板固定,又跟着一路来到医院,头上顶着大包,却连句疼都没说一句。 想到自己母亲,父亲阑尾炎住院她都嫌脏,扶着父亲上个厕所还要戴着医用手套。而这个叫杜如蒿的小姑娘,为了救村里的人连自己头上有个大包都不顾得,他不禁叹了口气。难道乡里的人就淳朴成这样?救个同村的人都这么卖力,如果是她自己的家人,她还不得把命拼上? 却听李晓虹笑着说:“乡里人虽然淳朴,也不是都这样的,现在生活好了,更多小孩也是被父母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生在农村,有的连蒜苗和葱都分不清。别想着他们帮忙了,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严格知点点头,看来,这个小女孩也是个特例。他生活的圈子,见多了尔虞我诈,为了利益至亲翻脸,这样待人至诚的人实在是太少遇上了。想到这里,严格知又看了杜如蒿一眼。 杜如蒿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她的注意力都在急救室那里。说来她虽然在不妨碍自己的前提下,也愿意对人伸出援手,但并不是个无底线的圣母。如果不是刘根水的情况特殊,牵涉到她对未来的设想,她也不会这样尽心尽力。 送别了和自己打过招呼就要走的李晓虹三人,杜如蒿和村人一起站着等急救结果。 良久,急救室的门开了,一辆手术床推了出来。众人都围了上去。“医生,手术咋样?” “先别挤,家属跟个人和护士去病房,留一个管事的在这里听吩咐。”杜如蒿拉了要扑过去看刘根山的王芳一下,她才慌忙留下。 杜如蒿手紧攥着衣角,把衣角都揉得团成了一团,心都要提到嗓子眼儿。是他能治好,以后自己家的不幸远离而去,还是命运不可逆转,自己再努力也没用?是非成败,就看下一刻医生怎么说了。 医生摘了口罩,和颜悦色地说:“病人其他都没问题,你们来得及时,当时的救助措施也很到位,这才能保住他的腿。现在他双腿已接好,以后正常的行走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杜如蒿的心,就像被扔上高空的沙包,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没问题了,她已改变了爸爸的命运,那将来家庭的命运不也一样可以改变吗? 欣喜不已,她情不自禁地说:“医生,谢谢您,您真是个大好人!”王芳也跟着满口地感谢。 方主任看着他们真诚的感谢,这才心里有些平顺。他好不容易休个假,又被人叫来做手术,本来是有一点不痛快的。但领导发话,他也不好说什么。还怕遇上那些不讲理的家属,非得让他保障恢复得跟正常人一样。说老实话,能保住腿就是万幸,让病人跟正常人一样,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现在家属的感谢也让他的芥蒂没了。 想了想,他说:“你要要感谢也得感谢送你们来的人,我正在休假,被叫来做了这个手术。说句自傲的话,在咱们县城,也就我能保住病人的腿了。” 然后他又吩咐了一些照看病人的注意事项,这才走了。王芳一把抓住了杜如蒿的手:“好好,这次全亏了你,你没听医生说,全亏你当时救助得当,又找了好医生,这才能保住你叔的腿。婶也不会说什么感谢的话,以后你们家有什么事,只管言一声啊。” 看王芳这么感谢她,杜如蒿还有些羞愧,她也是有原因的,并不完全是为了刘根山。因此说:“婶子,说什么感谢的话,咱们是一个村的,谁有能力都会帮的。要谢也是谢李晓虹,都是她善心,找来了好医生。” 王芳更是感激,她又不认识李晓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晓虹被杜如蒿说动帮了忙,但听儿子说了,人家李晓虹完全是看杜如蒿的面子,归功于杜如蒿并没有错。 杜如蒿这边正接受王芳的千恩万谢,李晓虹三人已回到了她家。严格知问:“晓虹,你不再帮忙了吗?” 李晓虹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还要帮忙,帮难不帮穷,此事我已仁至义尽。” “我看你很喜欢那个女孩,还以为你还会再帮她呢。” 孙扬忍不住说:“升米恩,斗米仇,别告诉我你没听过。别说就是晓虹对那个女孩有好感,那病人又不是她的亲属,还要晓虹做什么?真是奇怪你怎么这么关心一个外人?这可不像你以往的风格啊!” 严格知顺手把胳膊放到了孙扬肩膀上,“我不是跟你们是一路的嘛!晓虹救了人,我自然也关心一点儿。” 孙扬甩了下没甩脱那只胳膊,脸色顿时臭了。表哥自己有家不回,一路跟着他们,从北京到县里,又从县里到东山乡,简直像个膏药一样甩不掉。这是晓虹表嫂生孩子,两人去见她表哥,顺便又去学校送了一批书。又不是他亲戚,他也不知道跟着干什么,打扰他们两人的二人世界。所以说,表哥就是世上最麻烦的动物! 李晓虹看了看两人,不禁摇了摇头,严格知什么都好,有时候就是爱逗孙扬这点不好。 看到孙扬的臭脸色,严格知这才笑嘻嘻地说了一个消息。严格知的声音很轻,笑容很温柔,可他的话对于孙扬、李晓虹来说却不亚于一发炸弹。   ☆、第5章 安家 严格知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我决定了,以后就在东山乡安家了。” 听到这个消息,孙扬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堂堂r大高材生,要去东山乡安家?”李晓虹也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严格知看看表弟,表弟已十分优秀,和李晓虹双双考上b大,被传为一时佳话。并且在学校他就开了家电脑公司,在一众b大的学子里,也算事业有成。可比起沉稳,他就比不上李晓虹了。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冲两人点点头,“你没听错,我前段参加了颖州的对外招聘,已获通过,来东山乡还是不成问题的。说起来,颖州这次可走在前列了,拿出这么多岗位出来竞聘,真是大手笔。” 李晓虹点点头。可不是,1993年,《国家公务员暂行条例》颁布,贯彻公开、平等、竞争、择优的原则,公务员考录制度正式建立。但直到2005,正式的法律才颁布,在这之前,内地其他地方还没怎么行动,颖州这次确实是敢为天下先。 她问:“你要干的是什么职位?” “东山乡副乡长。”说完,他又冲李晓虹眨眨眼睛,“以后就要请你表哥好好照顾我了哦。”李晓虹的表哥魏国泰现在正在东山乡任一把手乡党委书记。 “自家亲戚好说。不过当时我表哥任副乡长的时候就够年轻了,你一毕业就任这个职位,到时就是咱们y县历史上最年轻的副乡长,刷新了记录哦。” 说实话,严格知这个选择也很不错,表哥魏国泰是个实干型的,基层经验也很丰富,严格知到他手下,最起码做事情少了许多制约。 严格知点点头。 孙扬觉得,从小这个表哥就让人看不透,就像这次,一般就是走政途,也不会想着来乡下来任职吧,以他的才能,又有爸爸的关系,去其他热门单位也不是什么难事。可他就偏偏要从现在还很落后的乡下做起。他从小在颖州市区长大,从来没在乡下怎么待过,能适应得了吗? 算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怪不得这次跟着自己来东山乡,原来是来考察的啊。 想了想,孙扬还是问:“爷爷知道你的选择吗?” 严格知回答道:“知道,姥爷还说我选择得好,年轻人就应该从基层做起。对了,这次回来你们回去看姥爷吗?” “看啊,知道我们回来不去看他老人家,还不知要被怎么教训。” “姥爷也就看到你们特别高兴。”看到其他小辈,总过不了他心里那道坎。也是,任谁的小儿子被前妻生的孩子欺负,最终还送了儿媳的命,老伴也因此丧命,都会有复杂的情绪。想到此,又 想到自己那个冰冷的家,以严格知的城府,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这真是一笔糊涂债。他的母亲孙恬和孙扬的爸爸孙锐是同父异母,孙恬和哥哥孙刚是严格知姥爷孙图的前妻所生,孙锐是孙图前妻死后续娶的老婆所生。 当时孙图工作忙,孙刚和孙恬被人教唆着和后母做对,又对孙锐各种不好。孙锐母子愤而搬了出来,孙图则两边跑,孙刚和孙恬长大后也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对,但隔阂已生,关系再难融洽,两家只保持表面的礼貌。后来孙扬的母亲又因为孙刚儿子孙立而意外去世,孙锐母亲也生病离开人世,孙锐和孙刚两兄弟彻底反目,互不往来。 至于母亲孙恬,也许是因为亲妈早逝,她又和后妈闹翻,没人好好教养她的缘故。孙恬成年后对人一向冷淡,夫妻相敬如冰,就连亲生的儿子严格知也没吃过她做过的几顿饭,更别说其他母亲会有的关爱了。 从小严格知就是家里保姆带大的,吃饭是保姆做的,开家长会是保姆去的。对母亲的冷淡他也习以为常,以为母亲是护士长工作忙,还以为别的母亲都是这样。大了之后懂了人情世故,又听别人说起母亲的唠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母亲才是少见的。 偶尔有一次保姆请了假,他在外地上学回家。上千里路赶回去,面对的还是家里的冷锅冷灶,最后母亲也没说给他做个热乎饭,没办法母子两人去外面吃饭,结果还是他主动掏钱付帐。而父亲严重光,严格知也隐约知道,他在外面有人,基本不归家,只让他有事去他住的地方找。多少年了,母亲嫌丢人不愿离婚,可他们夫妻也互不干涉。 看多这些情况,严格知觉得,也就舅舅孙锐和表弟孙扬的相处,能让他感觉到亲人间的亲密,所以他和舅舅一家关系倒不错。偶然随表弟孙扬来到李晓虹家,李晓虹的母亲则给了他所有母亲的想象,李晓虹家充满爱的热闹氛围也让他极为喜欢,于是哪怕表弟不喜,他也有意无意总爱来凑热闹。 严格知几人说话的时候,杜如蒿已在刘根山一家千恩万谢中出了医院。 她和大家说要去看个同学,让马长坡先开着三轮车回去,不用等她了。并且和她家人说一声,她看完同学就自己坐车回家,头也没事了,让家人放心。 在街上随意走着,杜如蒿觉得真是感慨不已。这里是个内地的小县城,虽然历史悠久,但发展就比不上沿海地区。 比起十几年后,现在的县城还很破旧,只有两条主要的街道横穿南北。后来有名的商贸街有些是商铺,有些还是搭的大棚。谁能想到十几年后这里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临街商铺是一间接着一间?整个县城的面积扩大一倍还多。而房子的价钱,也是像坐了火箭似的,嗖嗖地往上涨呢? 转着转着,香甜的味道随风飘来,杜如蒿一笑,前世她对这个就再熟悉不过。果然,走了没多远,就见路边一个摊子上正在卖鸡蛋酥卷。 这种酥卷是在一个像平底锅的圆铁薄片,当时人称的凹子上摊上蛋液,摊成一张薄薄的饼,等它干了的时候,再卷起来就成一个筒状的鸡蛋酥卷。吃起来酥香焦脆,非常可口。 现在工人工资这几年一涨再涨,虽然这里没有沿海的富有,但大家手里的钱是活络了不少,谁也不吝惜那一点吃的钱,这个摊子前就围了不少人。 杜如蒿闻着味道,觉得这个蛋液还是有问题,放的蛋少,而水和面多,黄油也不是最好的,所以就没有自己做的好吃。烙的人手势也不熟练,烤的蛋卷有的过焦发黑,有的则发白则不够焦脆。 前世,她来到县城后就靠这个起家,做了无数次,根本就不用尝,光看外观就能看出来烤出来的口感如何。 在县城几个热闹的地方一一转过,杜如蒿心内有了底,直接去了一个五金商店。她知道,在这里可以买到她要的东西。 “买东西了。”商店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看电视,听到叫声抬起了头。只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披着到肩的头发,衣着简单,可看着十分稳重。知道他这里可以订制的只是一些熟客,但这个女孩他并不认识。 看到女孩展示的图样,他懒洋洋地说:“你要的这个东西比较麻烦。” “您这儿能订制就好,您说个价格吧。”杜如蒿笑嘻嘻地说。 “二百二,一口价。” “大叔,这个东西看着麻烦,其实根本用不了多少材料,188元吧,谐音就是要发发嘛!”杜如蒿还价道。她知道一般做生意的讲究个口彩,价位相差不大的时候这么说一般卖家都乐意让点儿利。 果然,中年人说:“服了你这个小姑娘了,成交。”前世买的时候可是花了200元整,这次比那次少了12元,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彩头。接下来,她就要再靠这个,让自家能摆脱现在的经济状况。 杜如蒿付了30元订金,这还是父亲在她上车前,塞了一百元过来,做检查没用完剩下的。和中年人约定好取的时间,杜如蒿又去了卖黄油和香精等的地方一一看过,这才满意地往家赶。 杜如蒿回去的时候天已近黄昏,太阳把西边地平线处染成一片红色。有炊烟徐徐升起,又慢慢扩散至空中不见。从远处看,桔红的太阳挂在树木中间,彩霞给树披上了一层彩光,整个村子像一副风景画一般。 刚走到村口,就有村民催她,“快些吧,你们一块去的长坡他们早回来了,你妈急得不行,已来村口望了你几次了。” 杜如蒿心里一热,又加快了脚步。拐了个弯,果然在自家院子大门口,就看到母亲那削瘦的身影。 “你这孩子,怎么逛到现在?可把我急坏了!头怎么样,还疼不疼?”陈松枝抱怨着,却露出了慈爱的笑脸。 这是自己慈爱的妈妈,关心着爱护着自己的妈妈,不是那个疯癫后偶尔清醒恨不得掐死自己的妈妈。 杜如蒿也知道,前世家庭惨剧发生后,妈妈说她是灾星是在给自己找个借口,不然她无法面对夫亡子丧的痛苦。可知道归知道,谁又能懂得她的苦楚呢?爸爸失去了站起来的能力,哥哥正风华正茂的时候惨死,妈妈疯癫,全家的重担压在了她一个人的肩上,还要忍受别人说她克死亲人的言辞。 如今,一切都还安好,终于救回了爸爸,从源头消灭了悲剧的根源,也证明了前世的命运不是不可改变。又终于享受到妈妈的关怀,杜如蒿心情十分复杂。   ☆、第6章 消息 看到妈妈在门口接自己,杜如蒿忙上前一步,搂着了妈妈的脖子,还在她身上蹭了蹭,“妈,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她现在16岁,身高大约1米63,已比妈妈个子都高了。虽然妈妈和其他农村妇女一样,更重视男孩,可哥哥有的东西,她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家里经济条件不算好,也从没说让她不要上学,要她回家来为家里做活,供养哥哥。 杜如蒿知道,村里有个女孩,比她大一岁,成绩并不比她差,可那个女孩连初中都没毕业,就被她父母下令退学,回家帮忙种田供养她弟弟。更有过分的,家里的男孩娶不上媳妇,还要女孩跟别人家换亲。 不说别的,就冲让自己和哥哥一同上学这一点,杜如蒿都感激她的爸妈。今生,就让她好好照顾爸妈,给这个家更多的支撑吧。 “他爸,好好回来了!”接到杜如蒿,陈松枝就在院门处叫了起来。 “好好回来了!”杜石林和杜如峰也迎了出来。“头还疼不疼?医生怎么说?”杜如峰忙问道。 杜石林则有些不知道怎么对待这一对优秀的儿女,只是搓搓手,反复只是一句话:“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医生说我的头没事,用温水敷敷就好,过几天肿劲就消了。”杜如蒿笑着回道。 “老天保佑!”陈松枝念了句,又一迭声地说,“好好,你赶快坐下,跑了一天也累了吧。我们马上就吃饭,吃完饭你早点休息。” 妈妈没疯之前虽然对自己亲,可也没有这么亲热过,杜如蒿有些受宠若惊,“我不累,妈。” 可不管她怎么说,陈松枝什么也不要她干,还指挥杜如峰给她搬了个小方凳,让她休息。看到家人关切的目光,听着妈妈久违的唠叨,杜如蒿觉得这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幸好你今天去叫你爸,不然你爸和你根山叔站在一起,可真危险啊!”陈松枝说起这件事还有些后怕,他爸可是家里的支柱,要是万一有个好歹? 想到这里,她呸了自己一口,连这种不好的想法也不能有。而这种幸运,都源于女儿的提前看见,莫非真是祖宗显灵了?她决定回头上坟时多烧些纸钱下去,让他们保佑儿女都能考个好大学。 炉里的木柴发出噼啪声,好像也在应和陈松枝的话。 看着炉火把妈妈映得红红的脸,杜如蒿轻声道:“是我爸吉人自有天佑!”自己都能重生了,自然想着要改变家人的命运。 “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我们家的福星了,不然不会这么巧。” 听到陈松枝的话,杜如蒿有些哭笑不得,前世家庭变故频生,自己被称为灾星,刚刚重生回来,妈妈就觉得自己是福星了。 陈松枝边说边干活,很快就指挥杜如峰把饭菜端上了桌。平日家里吃饭都是各自端一个碗,往碗里扒些菜就蹲地下吃了。谁家要吃好吃的,也会端在村子里去,聚堆吃饭,还可以趁机炫耀一番。 可今天不一样,这次晚饭用的是家里堂屋内的方形饭桌。他们四个一边坐一个正好。晚饭也很丰盛,一大盘煎鸡蛋,一小盆炖土豆。 他们刚坐好,陈松枝就把那一大盘鸡蛋都放在了杜如蒿面前,“好好,你今天受伤了,多吃些好的补补。” 杜如蒿眼睛一下有些湿润,她眨巴眨巴眼睛,把那股湿意给眨巴掉。她这个年纪,正是长个子的时候,可在学校,她和哥哥一般是从家里带粮食过去换粮票买饭,吃的菜则多是自己带的咸菜。就是偶尔打菜,也是和同学两人合着一起打一份,两个人分吃,营养哪里跟得上? 因此,腿经常疼得抽筋,她常常半夜爬起来揉。后来她知道这是因为缺钙引起的,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傻,可苦习惯了,爸妈又那么辛苦,当时就是不舍得吃。 别说在学校里不舍得了,在家还不是一样?家人都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就说这个鸡蛋,都是来客人了才吃,或者家里人过生日的时候给煮两个,平时都攒着卖钱。 现在,眼前竟然有一大盘黄灿灿的鸡蛋,这是妈妈准备全给自己的。虽然后来杜如蒿已吃多了比这更珍贵的食物,在这一刻,她的嘴里却不自觉分泌了生理性唾液。 杜如蒿伸出筷子,一人碗里给夹了一大筷,看盘子里一下子少了一大半,这才说:“大家一起都吃吧!” “你这闺女,让你吃呢你反倒夹给我们,我们吃太浪费了!”陈松枝这样说着,笑容却止都止不住。她还想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再夹给杜如蒿,杜如蒿哪里肯依,威胁道:“你们不吃我也不吃了哦。”陈松枝这才罢休。 一家人热热闹闹开始吃饭。杜如峰问:“根山叔怎么样了?” “他腿医生说问题不大,不过就是得养。” “老天保佑!这就好。”陈松枝念叨说,“从二楼楼顶摔下来,只是腿伤,还真是万幸。” 杜石林也直点头,如果摔得不是地方,比如脊椎骨,那人一辈子就完了。 杜如蒿知道前世刘根山亲戚在外地承包工程修公路,他跟着干也挣了不少钱,不然也不会回到村里修一幢二层楼。但现在的自己应该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就故意问:“他怎么那么有钱呢,还回村里盖二层楼?” 果然不出杜如蒿所料,杜石林道:“他跟着亲戚承包工程才挣的钱。” “还是出去干挣钱啊,看咱们家,妈妈在家种一年的田也没几个钱。” “那也得看在外干的是什么,像你爸,不也是干到现在,我们连个房子也买不起呢。”陈松枝不同意女儿的话。 买房子,听到这个字眼杜如蒿很惊奇。她订制了那个机械,今天本意是想借刘根山的事劝说家里人去做生意的,谁知道竟然引出了房子的事。前世可没什么买房的事,她不由问道:“买什么房?” “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这个事。我白天已和你妈、你哥说过了,你也参谋一下吧。” 杜石林本来并没有准备和女儿说这件事,这种家庭里的大事大人和长子拿主意就行了。可话赶话说到这里,又想到今天女儿在救助刘根山时的表现,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原来杜石林工作的煤球厂的厂子已被拆了要建楼房,给他们这些原煤球厂工人优惠,一平方米380元,愿意要的人要一次付清全款,一套三室的房子共三万六千元。回家说了之后,他们几人意见不一致。杜石林和杜如峰倾向于买,但陈松枝的理由也很充足。 因为虽然家里有些钱,可交房款并不够,并且,钱都拿去买房子了,他们指望什么生活?指望什么给两个孩子付学费?特别是杜如峰,老师说了他的成绩只要发挥稳定,上重点大学完全没问题。他再有一年就要高考,如果去外地上大学,他们把钱都拿来买房了,到时候他们拿不出学费生活费怎么行? 360元一平方,杜如蒿想,这简直和白菜价差不多了。后世那个位置因为紧挨着中医院和县第三高中,三千八都不只,并且有钱也难买到。真是没想到,有一天自己家竟然也能沾上拆迁户的边。 怪不得爸爸这时候回来呢,原来他一般一个月回来一次,这次才间隔半个月。只不过当时杜如蒿脑子都被救爸爸这个事装满了,后来她去找爸爸的时候又遇上刘根山摔伤,根本没分神在这上边。还以为这次爸爸是想家了才回来的。 而上辈子之所以爸爸后来再没提出这事,怕也是事过景迁,提出来也没有用,只能白白叹息。 想到这里,杜如蒿兴奋得叫道:“要,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一定要!” 杜石林和杜如峰惊异地看看她。虽然他们也倾向于买,可也没有杜如蒿这样坚定,并且,想到钱的事,他们也很头疼,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看到两人的目光,杜如蒿脑子里像被冷水泼过,发现自己忘形了。也是,他们没有经过后世房价的飞升,根本不明白现在一平方380元意味着什么。 果然,本就最不乐意的陈松枝说:“你说得轻松,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钱?并且,人家单位都分房住,就你爸单位不但不分房还要交这么多钱,也太不合适了。” 分房那都是老历史了,从此之后就是再好的单位也没了分福利房的说法。顶多单位建个集资房什么的,给自己的员工便宜一些。 杜如蒿耐心劝她,“过去的事就不提了,现在我们买房的话还缺多少?” “带银行的定期算上,我们还差6200元。”杜如蒿真是没想到,自家还挺能存钱的,6200元左右的缺口,问题倒不大,只是,要如何措词才能说服妈妈呢? 她看了看自己家,家里的房子是老式的瓦房,窗户虽然是玻璃窗,可窗户不但小,还基本上是摆设,从来没打开过。屋子里阴暗潮湿,冬天是湿冷湿冷,现在虽然是夏天,还是觉得阴阴的。冬天不穿的衣物就得经常晒,不然会发霉。为了驱除这股潮意,墙角和床底下,还各堆了一大堆白石灰。   ☆、第7章 说服 自己的家,阴暗潮湿,连墙壁上都经常起皮向下掉灰土,杜如蒿决定从这个方面入手,“妈,您的脚踝不是经常胀疼吗?就是因为咱们老房子太潮了,时间久了,您这伤处会变风湿的。我们不能在这里住了,买县城的大房子多好啊!以后再不用担心您的脚踝了。” “我也知道县里的大房子好,可我们没钱啊。买了房子一家去喝西北风?”陈松枝看女儿关心自己,心里美滋滋的。好好虽然跟她爸亲,但对自己也是不错了,看,这买房子首先就想着自己的脚。可不错是不错,现实问题摆在眼前。 杜如峰看妹妹受挫,给她了一个同情的眼光,“我和爸刚才都劝过妈了,没用,不过咱家钱不够也确实是个问题。”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何况是这么一大笔钱呢?妈妈的考虑也有她的道理。 看来这条道不通,杜如蒿也知道,这时候人根本还没有那种贷款消费的理念。别说妈妈这个农村妇女了,就是城市中,现在还有许多人沉浸在单位分房的观念里拔不出来,没有那种要高价买房的愿望。只有等到后来,房价越来越高,像坐火箭那样飞速上涨的时候,才后悔不迭。 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另辟路径,“妈,现在国家人口越来越多,土地越来越少。你看现在的工资在涨,物价也在涨,没理由越来越少的土地不涨?并且,城里的房子,又不像咱们农村可以自己盖,大家都更愿意去城里,有这么多人每年涌进城里,城市地方就那么大,房子只会越来越贵。” 杜如蒿把后世的一些观念拿出来去说服陈松枝,慢慢陈松枝有些动摇。 这时,杜如峰也劝道:“妹妹说得没错,前几年工资才多少钱?您看现在,我们老师已涨到七八百了。收入涨了,大家都想着换新房子,房子不也跟着涨价啊。” 趁此机会,杜如蒿又加了一把火,“哥哥将来要上大学的,他找老婆也得在城里找吧。人家一听我们家在县城,马上感觉不一样。您总不能让哥哥结婚将来还回村里住吧?他总得买房的,这次我们不过提前些罢了。” 听到这话,杜如峰瞪了妹妹一眼,他觉得自从妹妹晕倒再醒过来,变化太大了,现在的道理说起来一套一套的。有些方面连他也只是隐约知道,可妹妹就是能明确指出来。现在更是连他都能拿出来当成说服妈妈的借口。 不过,明显杜如蒿最后这段话最能打动陈松枝。她犹豫地说:“即使我同意,可我们家的钱也不够买房的。” 杜如蒿松了口气,只要妈妈愿意买就好,钱的问题再想着解决。 见陈松枝被女儿、儿子说动,本来就同意的杜石林也下定决心,“买,我们厂大部分都买了。” 工作了这么久,他在县城只有一间小单身楼住,最后又没了工作。从光荣的工人变成了无业人士,想想都觉得有些羞愧。他都觉得没脸见人,总怕被村里人笑话,宁可在城里打零工也不想回来。现在能有在城里安家的机会,怎么也应该抓住,到时候他们一家都是城里人,谁还敢再小瞧他? 可陈松枝的犹豫也有道理。钱从哪里来?六千多元,一家人不吃不喝也得一年多才能挣回来。这还幸亏这几年乡里提倡种药材,多了一份收入,而他爸工资也涨了,田里的庄稼产量提高了才有这么多钱。要搁十几年前,一个月工资只有几十元,什么都别想。 “玉米还剩一些,能凑个几百块。家里的这头猪养了快一年了,也该出栏,也能卖个几百块,可这两样加起来也不过一千元左右。”陈松枝拜着指头算,可怎么算都还差得远。 杜如蒿看到这里,心想还是要趁机让妈妈下定决心才是,她就又加了一句,“买房是大事,借些也没什么,看咱们村里,谁家结婚买房不借些钱啊,不也慢慢就还上了。” 杜如蒿说的也是实情,现在村子里年轻人结婚不像老人那阵子,都要有电器三大件,有新房人家姑娘才愿意嫁过来,村里除了几户在外有工作的,可真没有几家能做得到不借钱就行。 “好好说得有道理,找我二叔家凑凑,再找我舅家借点,看能不能凑够。”杜如峰也赞成这个主意。 杜石林说:“他们家也都没什么钱,一家凑个一千元到顶了。” 想到刘根山说的有事只管找他的话,杜如蒿有些心动。可刚救了人家就向人家借钱,有些施恩要马上要回报的感觉,真有些不好意思。 可这次爸爸厂里的机会确实难得,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犹豫了半天,杜如蒿还是开口道:“我还找了个好医生给根山叔,他和他家人很感谢我,说有什么事可以找他们帮忙。” “你怎么会认识县里医生的?当时他们问的时候你不也没说话吗?”杜如峰听得妹妹这样说,不由地问。 “其实我不认识县里的医生,但遇到了李晓虹,我就求她帮忙了,她人很好,帮忙找了县里最好的骨科医生,根山叔家的人把功劳都推到我身上了。”杜如蒿解释了一下。 家里几人都沉默了,这年头亲兄弟还为钱翻脸呢,别说向外借这么一大笔钱了。刚帮了人家忙就去借钱,这不亏是一家人,都有些抺不开脸。 一家子沉默半天。最后还是杜石林说:“时间不等人,我明天就去看看根山,再试试问他借钱怎么样。我们愿意给他付银行利息,按定期给他算。大不了以后我多找几份活干,好早点还他们。如果他不乐意借,我们再想其他办法。” 几人商量好,饭也吃完了。陈松枝按住要起来收拾碗筷的杜如蒿,催她早点休息,好好养养脑子。家里其他人也都附和陈松枝意见。 杜如蒿又感动又好笑,夏天天黑得晚,现在才八点多钟,就准备睡觉也太早了。可这是家人的爱,让她也说不起反对的话,乖乖地答应,准备先去洗个澡。 说老实话,从上午头上磕个包到现在,一天都没停气跑到现在,以她干习惯农活的身体,累倒不多累,就是出了一身的臭汗,杜如蒿都觉得她自己混身都在散发着臭味。 她家的院子和村里大部分人家的结构一样,正屋是坐北朝南的三间瓦房,东边为尊,这一间是爸妈住,西边一间是哥哥住,中间是堂屋,一般吃饭和招待客人都在这里。 院子西侧是两间厢房,坐西朝东,一间作了厨房,一间杜如蒿住兼放些杂物。厢房顶上是平的,抹了水泥,平时可以晒个粮食什么的比较方便。 现在是夏天,陈松枝在厢房顶上放了一个敞口的大水箱,里面注满了水。一根细细的水管从水箱里垂下来,底部有一个小开关卡住。这是农村自制的太阳能热水装置。用的时候把开关一开,因为地球引力作用,晒了一天的热水就流了下来,省得再烧了。 杜如蒿从里面接了两盆热水出来,端到了自己住的屋里,又拎了一个桶进去,这才开始擦澡。她洗掉一盆水倒进桶里,空出来的这个盆一次再倒进去半盆水,这样两大盆水用得干干净净,她才觉得身上清爽起来。 洗完后,她开门把水桶里的水掂出来,倒进院子大门口处自家挖的下水道。身上清清爽爽,又经夏日的凉风吹着,别提多惬意了。 不知谁家的电视里断断续续传来一首歌的声音。 “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像父亲的责骂母亲的哭泣永远难忘记。 “……听见水手说,风雨中这点疼算什么?擦干泪不要怕,至少我们还有梦。” 是郑智化的《水手》。郑智化3岁小儿麻痹失去双腿,七岁手术后才能拄着拐杖行走,90年代他的歌盛行一时,杜如蒿觉得他个人简直是励志的代言人。 不过,在前世这首歌曾给她了许多的鼓励,也很喜欢郑智化这个歌手。她觉得人家一个残疾人还生活得这么积极,最后成了优秀的艺人为世人所喜爱,她一个健康人,难道还能怕生活中的一点磨难? 杜如蒿顺手把桶放下,就站在院子里听着这首熟悉的歌。这时,她就听到二叔杜玉林在叫:“大哥,开开门!” 杜石林父母早逝,临终前他父亲把杜玉林托付给了他。他比弟弟大十岁,听父母吩咐,真当弟弟像个儿子一样养大,给弟弟盖了房,娶了媳妇,这才让弟弟分家单过,可两家关系一直十分亲密。 上辈子杜玉林最后看哥哥治不好,侄女杜如蒿那么艰难,却连个头都不敢冒,生怕杜如蒿沾上他家。并且,村子里后来那些说她克人的流言,也没见她二叔出来反驳,还和她家疏远了。正因为如此,杜如蒿才对他没什么好感。 虽然没什么好感,表面上却要考虑到爸爸杜石林的心情。不过,她的二叔来自己家做什么呢?杜如蒿这样想着,抽掉了别门的门栓。   ☆、第8章 道歉 杜如蒿家的大门还是那种老式的,用的是一根粗木头在门后面别着。她抽掉门拴,打开门一看,二叔一家都过来了。 “过来!”杜玉林一把把躲在背后的杜如岭推到自己前面,这才对杜如蒿说,“好好,我回家才知道杜如岭做了错事。现在我把他带过来了,你看该打就打,就骂就骂,不用替我们心疼!” 杜玉林的老婆吕双带着复杂的情绪,也附和说:“是啊,好好,你教训教训他出出气。” “哇!好好姐,我错了,再也不敢了,你饶了我吧!”杜如岭哭着叫道。 借着院子里灯泡的光,杜如蒿看到杜如岭脸上明晃晃的巴掌印。他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再不复上午的嚣张,看来是被狠狠教训过了。 二叔一家这是要做什么?一向不舍得动杜如玲一巴掌的二叔二婶竟然舍得打了他。他们的行为让杜如蒿一下子有些懵。一边让他们向院里去,一边想他们是要做什么。却不知道上午她跟着去县城的时候杜玉林已来过了一趟。 上午杜玉林去别人家打麻将玩,就没去刘根山家看热闹。等他玩了几局回家的时候,才发现儿子神情恍惚,蔫蔫地待在家。平常他都是天天在外疯玩不在家的。 问后他才知道,儿子说杜如蒿因为他脑袋磕在石头上死了。杜玉林大吃一惊,侄女死了儿子是脱不掉责任的,他当即来大哥家问情况。 知道杜如蒿只是头上磕了个大包,人却没事,杜玉林还松了口气。结果大哥一家都不给他好脸色,侄子说这是杜如蒿幸运才没事,假如她运气差一点,说不定命都丢了。他们平日对杜如岭这么好,他哪怕有一点点敬爱姐姐的心,也不会拿那么粗的管子浇她。 杜玉林十分尴尬,他也知道这事自家不占理,也许是因为从小儿子淘气不听话,他说多了杜如蒿兄妹两个的好话。惹得杜如岭对堂姐杜如蒿十分讨厌,还不服气地说,如果他觉得别人好就让她当你的女儿啊。这次更是杜如蒿训他几句,他就生气之下做下那错事。 其实他也觉得,杜如蒿只是个女孩,早晚是要嫁出去的,哥哥一家还让她和侄子一样读书,这得花多少钱啊。不过她既然读了还读得不错,他也不会说什么。平时那样教育儿子,也只是随口一说,想着儿子能上进。把她当成自己儿子一样重要,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大哥抚养他长大,好多事他还指望着大哥一家。特别是下一辈里,眼看着如蒿兄妹都这么优秀,自家如岭又那么调皮,不知道以后的前途在哪里,以后说不得就得他堂哥堂姐多照顾他。因此,问清情况他当时就扯着儿子来道歉,希望大哥一家能原谅儿子,弥补一下过失。 谁想到一向疼爱他的大哥还没说话,杜如峰就说这事等妹妹回来再说,说好好才是受害人,他们谁也不能代替好好做主。 杜玉林摇摇头,觉得大哥一家太宠侄女了,她年纪还小,还不是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还用得着等她回来亲自处理?可看杜如峰怒气冲冲的脸,他只好讪讪回家等着。 心里还抱着一点儿希望,侄子对妹妹都这样好,如岭是他弟弟,处得好了将来会不会也这样护着如岭呢?要知道,将来杜家还是要他们兄弟来支撑门户,杜如蒿一嫁出去可就是外人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晚上。中间他又听先回来的长坡他们说杜如蒿救了刘根山的事,越发觉得自己没做错。这个侄女将来也是个有本事的,这才说服了老婆,打了儿子一顿,一吃过晚饭就押着他过来了。 看二叔走在前面,杜如峰站在一边,凑到走在最后面的杜如蒿耳边轻声说:“上午你走后叔叔就带着杜如岭来了,说是向咱家道歉。我说你是受害人,得等你回来处理。好好,你看这事怎么办,不管你如何处理哥哥都支持你!” 杜如蒿确实有些犹豫,如果可能,她真不想再理二叔一家。可前世的事情只是她自己一个人脑海里的记忆,家人都不知道二叔的袖手旁观。 而现在两家关系还很亲密,特别是爸爸眼中,二叔是他的弟弟,他能同意把事情等到自己回来再处理,已经让自己很意外。如果为此而两家断绝关系,那根本不可能。 杜如岭看杜如蒿半天没理他,叫道:“姐姐,不然你打我一顿吧,就打屁股好了,屁股上肉多!” 随着他的话,鼻涕吹起了一个泡。这让杜如蒿有些忍不住好笑,多少年没见过这一幕情景了。而杜如岭的话话彻底打消了她的顾虑,算了,他还只是个小屁孩,自己也好歹重生,还和他计较什么? “二叔,屋里坐吧,如岭还是个小孩子,没个轻重,这次就算了。” 说完杜如蒿看到杜石林欣喜的表情,妈妈则瞪了他一眼,却也让二叔一家向屋里坐。她自失一笑,算了,就当是为了爸爸的心情,原谅他们吧。以后有事再说以后的事。 几人在堂屋坐下。杜如岭被父亲打了一顿,这次也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不敢像往常那样乱翻乱动。看杜如蒿看他,还讨好地对她笑笑。 小孩子真得管教,得让他知道做了错事要受到惩罚,而不能一味给予。看杜如岭这会的老实相,杜如蒿觉得可以和叔叔谈谈这个问题。 二叔前世害怕沾上自家这个麻烦,一心为了儿子着想,可他最后也蛮惨的。他们两口子给儿子盖了二层楼,最后却没有一间是属于他们的。没办法,老两口只能在村边搭个破棚子住。 村里边这样的人家也不是一家,也是一个奇怪的现象,越是宠得厉害的孩子,长大了越是不知道敬重父母。 “你们姊妹几个去西屋切个西瓜吃,我和你二叔他们说说话。”杜石林吩咐杜如蒿他们。 父母是要趁机和叔叔谈借钱的事吗?杜如蒿知道到底自己几人是大人眼中的小孩,拉着不情愿的杜如岭,听话地和哥哥一起去了自己屋。 西瓜是他们家自己种的,只种了大约一分地,也只是够自己家吃。不过他家西瓜田里堆了些榨花生油后的余下的花生渣,皮薄瓤沙,味道不错。杜如峰切了西瓜送给大人们一些后,他们三个也开始吃起来。 吃着甜甜的西瓜,杜如岭眼睛在墙上留恋不已。墙上贴着杜如蒿上学以来的奖状,贴满了两面墙。 平时杜如蒿不乐意放别人进她的屋,感觉侵犯了她的私有空间,所以自己总是把门锁着,杜如岭这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屋。他指着墙上的奖状问:“姐,这都是你的吗?” 他在村子里长大,平时听的都是“女孩都是给别人家养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类的话,从来不觉得这个堂姐有什么了不起的。听父亲平日拿堂姐做榜样,心里更是不忿。 没想到他害堂姐头上磕了个包,就被胖揍一顿,这让他有了畏惧之心。此时一看堂姐这么多的奖状,而他上学两年,却什么也没有,不由觉得堂姐真是厉害。 在记忆里,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上学那阵觉得拥有这些好像多么高大上一样,其实根本不算什么。自己那时还巴巴把这些奖状都贴在墙上,多幼稚啊。 听着杜如岭羡慕的口气,杜如蒿随口答道:“是啊。” “好好姐,你真厉害!我能摸摸吗?”杜如岭几口啃完西瓜的红瓤,把瓜皮随手往地上一扔问道。 看着扔到地上的西瓜皮,杜如蒿冷下脸,“把西瓜皮捡起来,扔到猪圈去!” 看杜如蒿面目肃然,杜如岭乖乖从地上捡起了西瓜皮,还很有眼色地把堂哥堂姐吃完的瓜皮都拿起,一块扔到了猪圈。回来继续眼巴巴地说:“我扔过了,还把手也擦干净了,能摸摸奖状吗?” 杜如蒿贴奖状都是把四个角用胶带粘了一下,看杜如岭那个馋样。撕下来一张奖状,并拿了一个没用过的硬皮记录本递过去,“都送给你了,回头自己好好学习,会比我的奖状还多。” “谢谢好好姐。”杜如岭磕磕巴巴地说。比堂姐还多的奖状?他不敢想象。爸妈在家就知道训他,说他不如堂哥堂姐,老师在学校里头疼他捣乱。从来还没有一个人,这样期待过他。一时之间杜如岭觉得自己责任重大,拿着记录本像拿着金子一样烫手。 一时之间,这几个人的关系倒融洽得多了。 “如岭,走,回家了!”杜玉林叫道。 “哥,姐,我走了!”杜如岭有些恋恋不舍。 杜如蒿摸了摸他的脑袋,和哥哥一起出来送人。 杜如岭一看到他爸妈,急忙把那个本子和奖励举起来,得意地说:“好好姐送我的,说以后我也会得大奖状。” 杜玉林顺口说了一句,“你有你哥哥姐姐一半我和你妈就烧高香了。” 等杜玉林一家一走,杜石林又重新锁好院门,兴奋地道:“你二叔答应,借咱们一千五百块钱。”真不亏是亲兄弟啊,不枉自己原来对他那么好。 1500元,怎么比前世还多了?前世爸爸腿部截肢后发炎,差点没了命,去找二叔借钱的时候,他可是只拿了1000块,还让自己打了欠条,就说家里紧张再挤不出了,后来更是避而不见。 杜如蒿真觉得奇怪,随即又恍然。也不怪他这样,从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难。那时哥哥辍学,爸爸病还不知道要丢多少进去,也怪不得不敢借,是怕自家还不起。可现在不一样,自家要在城里买房,生活蒸蒸日上,爸妈身体健康,1500元钱用不了年把光景就能轻松还掉。 这跟弱国无外交一个道理,不管什么时候,自己有实力了腰杆才能硬。想到这里,杜如蒿更坚定了自己发家的决心! 不管如何,二叔已借了1500元,这让杜家人都很兴奋。这离买房的目标又近了一步。一家人又说了几句,杜如峰深深看了妹妹一眼,各自睡去。   ☆、第9章 交底 杜如蒿觉得自己会失眠,可没有。她一沾枕头,也许是因为终于能放松,竟是十几年来最好的一次睡眠。直到听到公鸡在外面喔喔叫,她才醒了过来。 看天已大亮,杜如蒿急忙起床。在家里转了一圈,却发现只有哥哥杜如峰一人在家。 “哥,咱爸妈呢?” 正在学习的杜如峰抬起头,端详了妹妹一番才道:“他们都出去借钱去了。” “这么早?” “还早呢?你看几点了?” 杜如蒿看看自己手上的电子表,十点钟了。不会吧,是不是自己的表坏了?就又到堂屋一看,可不是,落地钟已指到指针10。她惊奇地张大了嘴巴。天啊,她竟然一觉睡了这么久,还起得这么晚,真是人生里未有之经历。 难得看到妹妹变脸,杜如峰冲她笑笑这才说:“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妈说你这是伤了元气,一定得好吃好睡给补补才成。锅里还有给你煮的鸡蛋,吃去吧!” 杜如锋长得像杜石林,浓眉大眼,不过和杜石林的憨厚不同,他则更多了几分书卷气,特别是如今戴上眼镜,使得相貌更有些儒雅。这一笑,饶是杜如蒿后世做生意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也觉得哥哥真好看。就是太瘦了,显得骨头都支棱起来了,简直卷巴卷巴像能折叠起来一样。 洗过脸刷完牙,杜如蒿觉得自己真饿了,去厨房一看,饭正在灶上热着。她家现在用的是自家垒的土灶,烧的是煤,平时不用的时候用泥和煤掺好的煤泥封上,留一个小孔。用的时候就把上面的煤泥打碎,炉子里的火就烧起来了。现在为了给她留的饭,煤泥上留的孔比较大,饭在上面也不凉。 并且如哥哥所说,用来蒸馒头的笼格上,还有两个煮好的咸鸡蛋,一大张葱油饼。妈妈平时是不舍得多做油饼的,嫌太费油。现在非年非节竟然做油饼,不用说,这都是特意给自己做的。 杜如蒿就着鸡蛋,喝完了锅里的玉米糁粥,吃了油饼,想到哥哥瘦得可怜的样子,剩下一个鸡蛋她拿着送给杜如峰,“哥,你吃!” 杜如峰从书本中抬起头,温柔地看着妹妹,“我都吃过了,这都是给你留的!” 听到哥哥这话,杜如蒿根本就不相信。平时上学偶尔回来一天妈妈会给他们*蛋吃,然后走的那天会再做一次,现在两个日子都不是,又不逢年过节,妈妈会舍得做才有鬼。 “吃吧,我吃一个就吃不下了。”杜如蒿把鸡蛋剥开送到哥哥面前。 “吃不下你中午吃吧,受伤了就要补补。”杜如峰根本就不接。 “中午我们再做好了,你要上高三,正是紧张的时候,营养跟不上可不成。” 这个时候,农村根本就没有吃饭要营养的概念。特别是杜如蒿的上一辈,那都是有过饿肚子的惨痛经历的,觉得现在天天吃着全是白面馍已是难得的生活了,还要什么营养?饶是杜如峰聪明,可受见识所限,观念和杜如蒿也差着一截。 “妈知道你寻摸着中午还吃鸡蛋,估计要生气了……”杜如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妹妹塞到他嘴里的鸡蛋堵住了嘴。 “让你吃就吃吧,非得让我动用武力。”杜如蒿笑嘻嘻地看着哥哥嘴里塞个鸡蛋的窘样,心里都是满满的感激。真好,这是她的哥哥,有说有笑会让着她的哥哥,真好! 杜如峰瞪了她一眼,慢慢地咬了一口吃起来。那郑重的神色,好像他吃的不是一颗鸡蛋,而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一样。杜如蒿顺手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鸡蛋黄黏牙,不漱嘴可不成。 “好好,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吃完鸡蛋,喝了口水,杜如峰才轻声问。 妹妹变化太大了,先不说昨天她摔倒后看到爸爸摔伤,执意不顾自己头还晕着赶去根山叔家,可算是救下了爸爸。就说她面对根山叔摔伤时的冷静与处理,去找不认识的李晓虹求助的勇气与利落,都不是那个平日柔声细语,没独立处理过事情的妹妹会做的。 更别说昨晚那番说服妈妈的话,一套一套的大道理,很多他也只是隐约有些感觉,妹妹却像亲眼看过一样,那么确定及超前。 杜如峰说完,有些忐忑地看着妹妹,他不知道什么发生在了妹妹身上,却知道,这是他心爱的妹妹。她愿意说则罢,不愿意说他也会继续疼爱她,如往常疼爱她那样。不管怎么样,她关心的眼神不会错,为家人焦虑的神情不会错。 杜如蒿知道,她的一切行为可以瞒过不知情的爸妈。必竟她在外上学,爸妈也不知道她到底接受了什么新知识,学到了什么新本领,却瞒不过同她一样在外求学的哥哥。哥哥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学校得到了什么,交了什么样的朋友,会有什么样的思想。 并且,她也根本没想着瞒着哥哥。她对未来发展的期待,对于家庭的安排,还要和哥哥商量,努力争取哥哥的支持,才能更好地去实行。 杜如蒿搬了个凳子过来,和杜如峰坐在同样的高度,这才缓缓地说:“哥,我昨天告诉你和妈关于爸爸的事是真的。在我晕过去的时候,我陷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状态,我能感受到外界的情况,但我醒不过来。 在那个状态里,我看到了我们家一些未来的情况,就像那个一枕黄粱的故事那样。不过,我看到的是爸爸从楼上摔了下来,非常严重,医生给他截了肢,出院后他还又伤口感染溃烂,差点没命。为了救爸爸的命,我们家存的钱花完还不够,还借了许多外债。而你,辍学了……” 说着这些事,杜如蒿声音越来越低沉,前世失去家人的痛苦、受到冷遇的不甘、独自打拼的艰难,刚重生过来时的不安,都化作眼泪流了出来。 杜如峰的眼睛也湿润了,昨天妹妹的头磕成那样不哭反笑,他心里总不安,这下哭出来他倒放心了。他拧了条毛巾过来,一边拍着杜如蒿的背安慰她,一边笨拙地给她擦眼泪。“好好,哭完这次以后不哭了啊。你还有哥,哥以后会护着你,不会让你那么难!” 哭了一会儿,杜如蒿觉得自己痛快多了,这才收声。她知道哥会护着她,就像前世宁可自己不上学也要坚持让她上一样。不过她才不舍得他这样苦,她要护着爸妈,护着哥,全家一同幸福地过活。 “哥,可惜我看到的那些事里,没记得那些彩票号码、股票行市什么的,不然我们很快就发财了。” 杜如峰这时也确定是妹妹救了爸爸,“这就像是个平行空间一样,不过偶然的情况下你看到的是另一种可能的情况。不管怎么样,爸爸没事已是天大侥幸,就别想那些意外之财了,必竟你看到的东西不见得都准。” 想了想,怕妹妹有侥幸心理,他又告诫道:“我们还要是自己有本领才行,这才是不受外界影响的真正金手指。” “嗯。”杜如蒿吸吸鼻子,趁机把自己前世学到的本领归功于自己看到的那些事,这样也为自己将来做的事找个理由。 “哥,不过我也看到一些很有用的东西。我看到有人做甜品挣钱,分量、流程什么的我都记得哦。因此,昨天我在县城就订了一台做甜品的机械,只交了订金。你再有三天就开学了,能不能跟爸妈多要些钱,把那台机械买下来啊?”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哥的啊!”杜如峰气笑了。 “反正也没多少钱,才不到两百块。你说好不好?哥,不然我订金就白交了。” 杜如蒿也知道一下子让家人相信她能挣钱是不可能,她才买了那个原始的机械,钱不多,操作简单,就是自己不干了妈妈稍一训练就能上手。只是没想到家里一下又要买房子,连两百块钱也有些紧张起来。 “两百块钱你觉得少啊,这够我们好几个月的生活费了。”杜如蒿故意说。 他有预感觉得妹妹的思路不错,可还觉得这次她太过冒失,连商量也不和家人商量一下就自己去订了她说的什么机械。自己可不能一下答应她的要求,得让她知道她的心意是好的,但行为有问题,不然下次她再私自做更大的决定怎么办? 杜如蒿听杜如峰这么说,才猛然觉得自己太过激动,忘了刚才那句话有问题。这不是2014年,200块钱不算什么,连5l装的品牌花生油也只能买一桶多一丁点儿。这是2000年,200块钱的购买力还是很强的,足够哥哥和自己在学校买好久的菜吃了。 幸好这是在哥哥面前,在别人面前说这样的话不是让人觉得自己有问题吗?杜如蒿决定以后还是要更谨慎些。一滴水,在水里才是最安全的,一个人,必要的时候可以冒点头,其他时候还是低调点好。 检讨了一番自己,可哥哥还是要说服的,杜如蒿眼巴巴看着杜如峰,“哥,我知道这次我做得不对,以后我做什么一定先和你商量。但我保证,这次一定能赚钱的,这样我也能为家里减轻些负担。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看着眼睛湿漉漉的妹妹,杜如峰心里一酸,都怪自己这个当哥的没本事,还得让妹妹这么费心费力。 200块钱,对于县里有些家庭的同学来说,可能只是一件衣服的钱,甚至可能只是一顿好吃的饭钱。妹妹是为了家里好,还这样为难。可妹妹只说是那一会儿看到了,实际上能不能挣钱真是不知道。算了,哪怕她不成功,自己从伙食费里省省就有了,还是成全她这份心吧。 虽然心里同意了杜如蒿的建议,不过,杜如峰还是给妹妹提前打了预防针,“就是效果不好,你也不要伤心!” “放心吧!完全没问题的!”杜如蒿爽快地回答。 看着自信满满的妹妹,杜如峰咽下了再想给妹妹泼冷水,让她冷静对待她自己赚钱的话。算了,到时候看看效果再说吧,说不定妹妹真能创造奇迹呢。 兄妹两个统一好说法,杜如峰又叮嘱妹妹她看到未来的一些事千万不要对亲人以外的人讲,就各自忙去了。   ☆、第10章 买房 没到中午,陈松枝就一脸喜色地回来了。 她去弟弟家借钱,没想到一向吝啬的弟弟这次竟然也借了她一千五。中午她高兴地拌了些面,用自家的手摇轧面条机切了细细的面条,再用鸡蛋掺着洋葱炒了菜,做了焖面条。 一般为了省油,家里平时都做汤面条的,再不济做捞面条,也只是用一点油,饭菜根本就不香。饶是陈松枝一向手艺好,可清汤煮青菜配面条,吃起来也没滋没味。 而这次,她竟然焖了面条,还是炒了鸡蛋做的,这得用平日好几次的油量了。家里的油是自己榨的菜籽油,不像后世超市里卖的油经过无数次沉淀过滤,家里榨的油比较浑浊,会起泡沫,颜色也黄。焖的面条出来也黄灿灿的,有点类似热干面的颜色,但味道十分好。 就连饭量小的杜如蒿,也吃了两大碗。陈松枝见状哈哈大笑,难得打趣儿女,“怪不得人家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再这样吃下去,我们家就要破产了!”说完又问杜如蒿一句,“你头怎么样了?” 其实脑袋上顶个包,现在还没完全消下去,能没事吗?不过杜如蒿为了让家人安心,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道:“放心吧,妈,完全没事!” 笑呵呵说完,也打趣妈妈,“看您满脸喜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您捡了多少钱呢,谁知道是借了钱还高兴成这样!” 咳,陈松枝咳嗽一声,这才说:“你舅家离我们家近,往常都来咱们家拔菜吃,没想到这次竟然大出血,我是为了这事高兴。”弟弟太给面子了,这让陈松枝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 杜如蒿想,其实,舅舅和妗子原来所作的远不只妈妈说的这些。逢年过节妈妈去看他们,他们却很少来自己家,来了也是空手。至于过年给小孩的红包,从杜如蒿有记忆起,就没收到过。 就像自己村有庙会的时候,亲戚们都带着礼品来自己家,舅舅和妗子每次来都得很早,妗子帮着做饭,舅舅帮着招待客人,礼品是不要想了。不但如此,庙会见的礼品多,他们走的时候还会带走一些。长年如此,以自己爸爸为人的厚道,也会偶尔有几句怨言。 杜如蒿知道,这都是穷惹得祸。反正自己家爸爸好歹比别人多些收入,条件比村里的其他人还是强不少。家里也不缺少那点东西,舅舅干脆就不买了。可前世爸爸受伤,主动伸出援手的就有舅舅。所以,人真是不能用平日的举止来衡量的,真遇到事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心如何。 见妈妈这么高兴,杜如蒿就说:“舅跟你亲呗,就像我和哥哥,那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嗯,妈就你们兄妹两个,你们以后可得互相支撑,可不能像咱们村里的有些人那样,为了一点钱连兄妹情都不顾了。” 两兄妹相视一眼,虽然他们自己肯定不会那样,可还乖乖听训并向妈妈做了保证。 吃完午饭陈松枝喂猪食时喂得特别多,大把的糠像不要钱似的都倒进了猪槽。 杜如蒿奇怪地问她,被陈松枝白了一眼,“我上午联系了一个收猪的,说是下午来收。有些人卖猪前还向猪身体里注水,咱们不干那样的缺德事。可现在多喂它一点,哪怕喂两斤涨一斤肉也值了啊。” 吃过午饭,陈松枝联系的收猪的人来了,是一行三个壮年男子。三个人穿着胶鞋进了猪圈,其中两个人好不容易按着了猪,一人用了木棍橇开猪嘴看看没问题,才用绳子捆上秤了体重。 那头猪可能也觉得自己的命运堪忧,声音凄厉不停地叫。杜如蒿想,怪不得人家说叫得像杀猪得似的,确实叫得难听。不过,猪啊猪,你安心地去吧,我们也是没办法,养你就是为了此时啊。 下午的时候杜石林也回来了,带来了刘根山借他们钱的消息。然后杜石林夫妇拿着借来的钱和存折,去乡里储蓄所把钱全存在了一个存折里。看着定期没到期损失的利息,把陈松枝心疼得不行,这可都是钱啊。 存好钱,杜石林要带着存折走,陈松枝不让,说下午不安全,害怕钱被偷了,又拉着他回了家。 看两个回来杜如蒿还奇怪,自己爸不是说存好钱就去县城交款,怎么又回来了? 杜石林面对女儿的疑问有些无奈,“还不是你妈,怕在路上存折被人摸走,非让我回来,说要在我的衣服里面再缝个口袋。” 杜如蒿听得这话笑了,“妈,小偷偷走存折也没用,他没有身份证又取不出来钱,这得是本人拿着身份证才行的。” “反正如果丢了不也很麻烦嘛,这么大一笔钱,还是我在衣服里面缝个兜安全,放外面不保险。” 说着,她就拿了一条杜石林的裤头,找了块密实的布,比着存折的大小缝了个口袋,把存折装进去后又用线从外面缝上了,只留了个手指宽的口子。 看她这样,杜如蒿忍不住道:“这样你到时候让我爸怎么掏出来啊!” “我都跟你爸说过了,让他去了县城先找个厕所把存折拿出来,再攒在手里不松手,这样就不怕被偷了。”想了想,陈松枝还是不放心,“算了,这么大的事,我还是跟你爸一块去吧,两个人更保险。” 直到晚饭的时候,陈松枝想到那没了的利息,还忍不住说:“可惜死了,我存的定期,提前取了只算活期的利息,那笔利息不少呢,等于一头大肥猪没了。” 不管陈松枝说什么,杜如蒿都一直乖巧地点头。连以往听着觉得妈妈没见识的话,也只是微微笑。见识,见得多了就会有识,可妈妈的爱却只这一份。这让陈松枝只叹女儿就是懂事了,不像以往觉得自己说得不对就反驳。 第二天,陈松枝又是早早起床做好了饭,吃完吩咐兄妹两人看家,就催着杜石林出发了。 送走父母,杜如蒿拿出自己的课本,十几年没摸了,好多知识她都忘记了,现在不复习,别到开学的时候成绩差得太多。 好在曾经学过的东西还是有些记忆,她准备从高一上半学期的开始,一个章节一个章节细抠。好在她一向细心,高一做过的卷子也没丢,看完一个章节的内容,她就拿出卷子再做一遍找找感觉,看哪一个知识点学得差。 杜如蒿已经决定,到时候分科她就报文科算了,去上大学也只是圆她的一个梦,去感受下大学的氛围。但以后她人生的重心,还是放在提高家庭的生活质量上来。这个她上辈子已做过,也知道路要如何走,这次有着以往的经验,必然会走得更轻松。 现在的h省的高考还是3+2考试,文科只考语数外+历史和政治,其他科目在高二的时候过了会考就行。会考题目简单,她记得好像按100分制算的话,考过70就算过关。这样那些科目就不用费太大力气。历史和政治又多是记忆性的东西,她现在主要把数学、英语复习复习就行。 兄妹两人一人占据一个桌子,各自默默学习。杜如蒿学了有一个多小时,觉得有些找到了感觉。她的视力经过艰苦的学习,现在还有1.2,堪称奇迹。她听多了戴眼镜人的痛苦,自然不希望自己的视力遭到破坏。就把书放下,站在院子门口向远处望。 院子外的空地上绿树成荫,是爸爸在自己小时候栽的桐树,现在已亭亭如盖。有一棵上面鸟还做了窝,时而有小鸟欢快地鸣叫。 想到近视的哥哥,杜如蒿索性叫道:“哥,你也别看书了,出来休息会儿眼睛再学。” 杜如峰也走出来,和妹妹一同在院子外活动。他指着厢房边的一棵枣树道:“好好,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妈妈怕你上平房把梯子搬走,你经常顺着这棵枣树向上爬。” “怎么不记得?有一次春天我还做过傻事。那时候枣花开了,成群的蜜蜂都来采蜜。我想着书上说了蜜蜂蜇了人会死,但我想用树叶包着再捏它,大概它就不会蜇了。就真的拿了枣树叶去捏蜜蜂,没想到一样被蜇,疼得我还哭了。” “你后来还后悔伤害了蜜蜂,害它丧失了生命,说要给它建个坟以作纪念。”杜如峰想到妹妹的趣事也不禁莞尔。 还有这种事?没想到那时候自己还有这样的稚子情怀。年代太远,这个杜如蒿倒不记得了。后面她艰难度日,就是回想往事,也多是从爸爸摔倒那天开始,连梦里也是这个。小时候的记忆都模糊了,有时候她都觉得幼时的生活倒更像个美好的梦。 兄妹两人又说笑几句,回头又各自用功去了。 晚上陈松枝一个人回来了,说是杜石林这段找了个保安的工作,一个月300块钱,现在已经回去上班了。 “你们不知道那楼房,都有七层高呢,比刘根山家的高多了。”回来后陈松枝就开始跟儿女炫耀,没想到有一天她竟然也将要住进城里的高楼里边,这可是村子里的头一份。虽然借了些钱,也无损她的好心情。 “楼都盖起来了?”杜如蒿惊喜地问。还以为正在建才收钱,后世的房子可都是这样的,有了地皮画了图纸就开始卖房了,拿着收到的房款再开始盖。 “可不是,说是再外部装修一下,安安门窗就可以住人了。其实我看啊,现在住人都不成问题。”陈松枝撇撇嘴,城里人就是讲究。 听妈妈和妹妹说话,杜如峰也走了出来,关心地问:“那我们要的几楼?” “六楼。要不是怕七层会漏,我都想要七楼了,这下村里人都没咱家住得高。”最主要的是,楼高便宜啊,借的钱都没花完。 冏,杜如蒿没想到妈妈是这样想的,才没挑相对贵些的三楼、二楼。这样也好,等爸妈年纪大了,爬不动高楼了,自己家也会变得更有钱,到时候是再买低的楼层或是买电梯房,再另说。因此说:“六楼也好,到时候也只当锻炼身体,一会儿就下来了。” “可不是,一层楼才几步路?不过是一两分钟的事,价钱却差了一大截。”陈松枝很得意女儿也赞同自己。 “妈,楼层高便宜,那咱们借的钱不就还剩下一些?你先不要还掉,我和哥哥马上要上学,这次交的学费多。” 杜如峰附和道:“是啊,这次高三了,我们又提前开学,要多交不少钱呢。” 陈松枝完全没想到儿女会在钱这事上骗她,以往都是给他们钱他们都不舍得花,很痛快地答应了。   ☆、第11章 挣钱 时间过得很快,三天一眨眼就过完了,杜如峰要开学了。 这次暑假,因为他们要升高三,总共只放了二十天假。陈松枝给杜如峰带了一罐自家做的西瓜酱,炸了些花生掺进里面,这是他们家最好吃的咸菜了。 杜如蒿按照计划,和妈妈说要去同学家玩几天。陈松枝本来就觉得女儿太过内向,现在看她愿意出去玩,大手一挥就放行了。 兄妹两人骑了一辆自行车。他们把自行车挂在进城中巴车的后面,两人难得乘中巴车进了城。中巴车是停在y县南关,而一高在北关,下车后的这一段就要他们骑车过去。 杜如峰不放心妹妹,先去学校报道之后,就带着她一起去了订机械的五金杂货店。 看到那一大坨东西,他庆幸和妹妹一起过来,还骑着自行车,更庆幸他的自行车是老式的,后面带有座位。不然这个东西妹妹一个人要怎么拿啊! 给店主付过了钱,又多付他十元说是这半个月晚上把东西放他这里。两人又去买了其他杜如蒿要的材料:低筋面粉、黄油、猪油、细砂糖、鸡蛋、泡打粉、香草精、黑芝麻等等。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要用的工具之类,比如液化气及配套的炉子。东西比较多,自行车后座两边都挂满了,连车把上也挂了一些。 买过东西后,两人借了人家的地方,把那个铁疙瘩及要用的盆之类的都洗干净。其实这个铁疙瘩下面就是一个架子,上面是类似平底锅的四个薄铁圆饼围绕着中间的一个,旁边还有个手柄,可以拉着转动这些圆饼。 杜如峰看到后说:“这个东西不就是咱们烙饹馍用的凹子嘛,不过比一般的凹子要小。” “没错,它们功能差不多,都是要在上面烤熟的。” 找了个热闹的地方,杜如蒿准备开始开业了。她先按照顺序把各种材料搅拌在一起,打成了蛋液。接下来,她开始把液化气开关打开,炉子上的火打着,趁凹子还没热,分别在上面倒入蛋液,摊开就成了圆形的蛋饼。 看上面蛋液凝固,杜如蒿用平底铲把蛋饼翻了个。每一个都翻完之后,看中间的那个颜色差不多了,拿根筷子熟练地一卷,就把蛋饼卷成了筒状。一个蛋卷做好了。 她顺手把这个蛋卷放入旁边的筐内,定形了有两分钟。看一看,色泽金黄,形状饱满,还行,手艺没丢。 一股诱人的甜香味传了出来。 杜如峰看着妹妹做好的这个金黄的蛋卷,上面还粘着黑色的芝麻,看着就让人很有食欲,更别说又闻到那股香味,喉咙不自觉咽了口唾液。他有些羞愧地想,不是自己馋,是这蛋卷太美味,唾液不受自己控制。 杜如蒿忙着做其他的,头也不抬,“哥,你尝一个,看看味道怎么样!不合适了我再调整。” 听到妹妹的话,杜如峰拿起一个,不由又咽了一口唾液,觉得自己真是太丢人了,不小心用力稍大了点,一下子就把手中的蛋卷捏碎了一小块。这个蛋卷可真酥啊,他想着放嘴里尝了一口,真是又酥又脆,感觉入口即化。 “味道怎么样,酥不酥?” “我从来没吃过这样的美味。”听到哥哥这么说,杜如蒿嘴角翘了翘,她曾练了好久呢,怎么会不好吃? 一边说话一边也不影响她的动作,她已把第一轮的五个全拿了下来。把凹子转到一边,等冷了之后才又倒了蛋液,新的一轮开始了。 看她这样,杜如峰奇怪,“为什么还要把凹子再冷却呢?直接倒上不是更省时间吗?” “底热的话蛋液倒进去就凝固了,会比较厚,根本摊不开,摊得厚了口感不好。” 这时是下午四点多钟。太阳已西斜,杜如蒿他们又找的是一幢高楼的东面,正是一片阴凉。 蛋卷的香味随风扩散出去,路过的人忍不住都抽抽鼻子,有的干脆顺着香味寻了过来。 “妈妈,我要吃蛋卷。”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女孩站住不走了。 “好,妈妈给你买!”她妈妈宠爱地看着她。“多少钱一斤?” 这是自己第一个顾客,杜如蒿抬头对她笑笑,按照原来所想的答道:“三元一斤。” “太贵了,便宜点吧!” “大姐,您看着我们做的,用的是最好的原料,蛋卷又是干的,一斤很多的哦。并且,做起来也费事,我们只是挣个工夫钱。” “妈妈,我要吃嘛!”小孩子不知道为什么妈妈不给她买,不由叫道。 看女孩委屈的样子,杜如蒿递给她一根,“吃吧,姐姐送你的。”女孩伸手拿过就一口咬了上去,满足地眯了眯眼睛,“妈妈,真好吃!” “小老板,她不要给我,我要!”旁边一个年轻人也叫道。 女人本来只是想讲讲价,但看着筐里就那么一点儿做好的,女儿爱吃,又有人要抢着要,也顾不得再讲价,急忙说:“谁说我不要,来一斤!” 这才对女儿说:“小馋猫,知道什么叫好吃吗?” “我怎么不知道?这比康师傅的蛋酥卷还好吃,又焦又脆!” 杜如峰给她包了一包,要秤的时候这才傻眼,他们没有秤。他急忙去旁边店里让人给称了,道了谢跑回来。 兄妹两人都一身清爽,男的俊秀儒雅,女的温和可人,不像别的路边摊做生意的那样手脏脏的,又有旁边小女孩满足的笑脸。周围的人都涌了过来。 “我要半斤!” “我要一斤!” 他们又不能老用别人的秤,杜如峰去称了有两块钱的,有三块钱的,数数有多少个,就按这个数目装袋子。可即使这样,要的人多,这又是手工活,杜如蒿根本就做不出来。其他人就排队等着。 有一会儿杜如蒿忙得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汗珠顺着脸流下来,一会儿短袖t恤就湿了半截。 杜如峰心疼地给她擦汗,“歇会儿再做吧,好好。” 杜如蒿给哥哥一个大大的笑脸,却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这算什么?哥哥在身边,爸妈也都安好,她正奔向幸福的大道上,累也是舒心的,何况这并不累,只是出一点汗而已。像前世,她整个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还不是一步步走了过去? 因为买的人多,打的蛋液很快就用完了,杜如蒿关了液化气的火,这才歇了口气,擦擦汗。幸亏自己有先见之明,买了两条小毛巾。这时一阵风吹过,她打了个寒颤,她知道这是因为出汗带走了热量,才猛然觉得冷。 看她这会儿又在歇着,做出来的蛋卷又没有了,旁边等着的顾客有的就着急想走。这时有买的人打开袋子就咬,还赞叹,“太好吃了!”要走的人又悄悄停下了脚步,催她快做。杜如蒿等汗下去,这才又调了一盆出来,继续开始做。 有一个买过的胖胖的中年妇女还问:“你们明天上午还来吗?我想给家里老人带一包,这又酥又脆的,牙口不好也能吃。” “来,明天还在这个地方。” “那就好。” 一直等到太阳西下,大楼前的影子被拉得老长老长,杜如蒿才停了下来。看了一下手上的电子表,快六点半了,哥哥晚上七点上晚自习,该走了。 这时,她才觉得胳膊一直架着,是又酸又疼。这个身体还没经历过考验,是多数时间用来写字看书,只放假才帮家人干些农活的杜如蒿,不是那个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庭的杜如蒿。 杜如蒿还余了两包蛋卷没卖,收了摊子,把东西放在五金商店,他们这才朝学校赶去。这几天,她也准备住学校宿舍,这样可以省下住宿费。 一路上,杜如蒿拎着那个装着钱的书包,突然有些理解妈妈怕存折丢的心理。这是她今生挣的第一笔钱,她现在就不敢把书包背在背上,只好抱在怀里,眼睛看着它才放心。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看哥哥把车蹬得飞快。杜如蒿想,下午生意不错,会有多少钱呢?她前世也只有开始的时候专做的是这个,慢慢攒起钱开店后,品种多了起来,就不再关注了。 到学校门口,杜如蒿跳了下来,还好,才6点45分,来得及。她在学校门口的摊那里买了三个烧饼夹豆腐块,把其中两个递给了哥哥,两人分道扬镳。 一高的女生宿舍是一个四合院,解放前是地主家的房子,连门前的台阶都是青石铺就,有好几阶高。整个院子有堂屋一幢,东西两边各是长长的一溜厢房。她原来住的就在其中的一间屋子。 看院子的是一位三十几岁的妇女,对人很和气,据说是一位老师的亲戚。想到这几天就要在这里度过,杜如蒿拿着那两包蛋酥卷送给了她,请她通融一下。 女人一向对这个学习好人又和气的女孩很有好感,听她说有事先住几天,沉吟一下就同意了,还叮嘱她不要被巡夜的老师抓到。 给杜如蒿开了门,女人走了。 杜如蒿开灯打量一番,里面共有十二张床,她的是最里面下铺。放假前嫌费事就没把铺盖拿走,现在正好能用上。为了不给人添麻烦,等高三的学生都上课之后,她才从床下拿出盆,打了水把屋里整个打扫干净,把自己卷着的铺盖打开。 坐在床上,她拿过书包把钱都倒了出来,一块一块地数了起来。她一直数了三遍,才确信自己没数错,共182元钱。除去买原材料的137元,她半个下午净挣了42元。 虽然知道会挣钱,杜如蒿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快乐。把钱装好,把书包的拉链拉上,她准备去洗个澡。 院门已经锁上,她只好去院子里的凉水管处接了凉水,端回屋擦了擦身上。好在现在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农历七月,水并不凉。洗过澡,换上衣服,顺手把身上汗湿的这套洗过,搭在外边的绳子上,杜如蒿回屋躺在床上想将来的规划。 等自己再挣几天钱,有了说服力,就劝妈妈搬到县城来做这个。再挣些钱后就可以开个店,再购进一些设备,把品种扩大,以后家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过的。   ☆、第12章 影响 和妹妹分别后,两个小时的晚自习,杜如峰有一个小时都心不在焉。一会儿想着妹妹不知道进宿舍了没有,一会儿又想着两人只顾忙,并且在大街上,也没数到底挣了多少钱,能顾得住本钱吗? 他同桌看他这样子,笑话道:“暑假回家谈女朋友了?这么神思不属的。” “哪有的事?别乱说!”什么女朋友,凭她哪个女孩也没有妹妹重要。 到了下课,杜如峰就在同桌惊讶的目光中收拾了东西,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还说自己没谈呢?跑得比兔子还快。”他同桌不由嘀咕了一句。 “好好,好好!”杜如蒿正想着未来的发展,就听到哥哥在叫她的名字。对了,一高规定,男生不能进女生院,他只能站在墙外面叫。 她背上书包出来,就看到哥哥正在院子外的大路边。 明明看到妹妹从院里出来,杜如峰还是忍不住问:“看宿舍的让你住?” 看妹妹点点头,他看周围没人,又紧张地低声问:“挣钱了吗?” “除掉买材料的钱,净挣了42元。” 这时候,一般工人的工资一个月才七八百元,像爸爸当的保安,一个月才300元,还要值夜班。而妹妹,半天就挣了42元,一天不就能挣80元,4天就比爸爸挣一个月还多了。 杜如峰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怎么这么多?好好你真是太厉害了,就是太辛苦!”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妹妹护在护翼下,而不是这样让她辛苦。 “没事,比在家干农活轻松多了。不过今天大家是吃个新鲜,明天就不一定有这么多了。” “就是一天挣42元也不少了啊!”杜如峰感慨地说。 兄妹两人在路边说话,路过的女生都不禁把目光投注在两人身上。 “瞧,那个男孩就是我们理科班的第一名,看起来还是那么帅!还那么温柔,好想是他身边那个和他说话的女生啊!” “那是他妹妹,你下次托生的时候托生得好一些!” “是他妹妹的话还是算了,作为他的同学还是有一丁点的希望和他在一起的,可是他妹妹就完全没有了机会,这是先天不足!” “是啊,不过长这么帅还学习这么好,跟他一比,其他男生岂不是恨不得不活算了?” “哈哈,你这句话可不能让其他男生听到,不然明天你就得成全校高三男生的敌人。” 杜如峰还一脸宠溺在问:“好好,你一个人住那么大一间房子,害怕不害怕?不然我找我们班女生来陪着你?”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连重生这么玄幻的事都遇上了,连前世那么艰难都熬过来了,只不过是一个人住一间房子,有什么可怕的?谢绝了哥哥要找人陪她的建议,杜如蒿回了自己住的宿舍。 重新躺在这张床上,她觉得内心十分宁静,新的生活开始了。 第二天她等大家都上早自习了才出来,和哥哥说过今早不再见面,她去校门口要了一碗油茶喝,这时候的油茶才五毛钱一碗,水煎包一元钱五个,可真够便宜的。 吃完早饭去五金店的时候人家店还没开,她直接去了店后面那老板的家里,叫人开门推了她的东西出来,又到了昨天高楼那里。不过今天她把摊摆在了楼的北面,免得太阳出来晒。 今天杜如蒿是一个人,她还是干脆做一些就装到塑料袋里,分成三元一袋和两元一袋两种,免得人多了忙不过来。边做边卖,也卖出不少。 正忙着,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问:“蛋卷怎么卖的?” 杜如蒿先看到的是一双干干净净的棕□□眼皮鞋,听得声音有些熟悉,她抬头看去。 只见此人有左右,身穿一件淡蓝色的棉质短袖衬衣,束在一条卡其色的长裤里,身材挺拔,气质优雅。 这样的男人也会来地摊买东西?她首先想的是这个,第二个才是这个人不是那天跟李晓虹一起的那个吗?好像叫严格知。这个人的家人一定对他期望很大,本就姓严,还叫格知。 给凹子上的蛋饼翻了个儿,再把炉火关小,杜如蒿站了起来。那天李晓虹他们救人后连地址也没留,表明不想再有什么牵涉。她也只能把感激记在心底,有机会的话再表示。 “严先生,那天谢谢你们救了我的叔叔,这点蛋卷不值钱,您拿去吃吧。”说着,杜如蒿拿起了两包蛋卷递给他,这样也算聊表一点心意了。 严格知是寻着香味过来的。他那天和李晓虹他们谈开后,就去县城办了手续,留在了东山乡。他觉得在乡里工作还好,人很淳朴,就是那里的饭菜吃不习惯。他家里的饭菜讲究荤素搭配,营养均衡,一向以清淡为主。来到乡里,却是浓盐重油,让他极不习惯。 最重要的是,他一向爱吃的点心没有了。从小父母相敬如冰,他没享受过多少家庭的温暖,小时候心情是十分郁闷的。听人说吃甜食会让人心情好,从此后他对甜食是一发而不可收,每天都要吃上几口。但比较挑嘴,其中最爱一种芝麻薄糖片,吃着又香又脆。 不过,他和表弟一块回来,又不想让人知道他一个大男人竟然爱吃这些多是年轻女孩爱吃的东西,就什么都没带。 这都好几天没吃了,总感觉心里不太舒服,就像爱抽烟的人猛然戒烟时的感觉一样。但乡下那种粗制的点心,他又看不上,更不用说现在天热,点心因为易坏也不生产了。 今天来县里办事,他就趁机溜达出来,寻思干脆买些差不多的带回去。刚转了没多久,就闻到一股诱人的香气,他还说自己运气不错,没想到这个卖东西的女孩却是认识的,还不收钱,这让严格知有些尴尬。 不过,他一向喜形不露于色,这次也一样。他露出一个和煦的笑,索性道:“你不是县一高的学生吗?怎么了,现在这里勤工俭学?” 听到他这话,杜如蒿不由在心中撇撇嘴,就是趁暑假做个小生意挣些钱,还被人安个好听的名目叫勤工俭学,好像一下子自己做的事高大上起来。他们这些所谓的精英,就是这么讲求包装。不过,人家帮了她,这次态度也很好,她表面上还是点头称是。 这一下,连周围的人看杜如蒿的眼光都有些不同。这时候上班族一般对做小生意的还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的。你学习不好早早辍学做小生意养家糊口是一回事,但一高的好学生来做这个,证明人家懂事,体贴家人,上进。 “原来是一高的学生啊,怪不得这个女孩看着就与别的卖小吃的不一样。特别灵秀干净,人也温温柔柔的。” “也是,这聪明孩子就不一样,连做的蛋卷都比别人家的好吃。”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连一个本来只是看看的人也买了一包拎走,好像这样就帮了这个勤工俭学的女孩一样,心里很满足。准备回家就拿这个作例子教育自家被惯坏了的孩子。 人的心理就是很奇怪,不见有些马路边要钱的人,直接说自己是哪里的优秀学生,给钱的人也会多些。 杜如蒿没想到严格知一番话引起了这样的效果,而他这时也施施然放下了六元钱,接过了她手里的两包蛋卷,还冲她摆了摆手,上了不远处的汽车走了。 到最后,杜如蒿也没弄懂严格知是故意说的那话还是无意的,他是自己爱吃点心,还只是同情想到借口帮助她。 她只知道那些围着她摊子的那些女人看她的眼光更慈爱了。特别是那个昨天说给她家老人买蛋卷的胖大婶还问她:“小姑娘,昨天那个和你一起的是你哥吧,他怎么不来了?” “我哥今年高三,他昨晚就开学了。”杜如蒿想,反正这个小县城就这么大,她还在要这里卖一段时间,估计也会碰到同学之类认识她的。既然这样,她干脆直接承认顺着严格知的话意走算了,反正别人知道就知道呗,她做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昨晚开学的学校中只有一高,胖大婶感叹不已,“你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培养的,你们两兄妹都这么优秀。” 众人一致点头。 那个胖大婶还帮她收了一会儿钱,才又买了一包蛋卷走了。 一会儿有个城管所的人过来问她收管理费,一帮大妈乱维护杜如蒿,说人家一高的学生勤工俭学,多不容易,你还来收钱?城管所的讪讪地走了。 这让杜如蒿唏嘘不已,前世她开始做小生意,可没少被城管所的人追着跑,这练成了她快速收拾东西的习惯,生怕跑晚了连摊子都给你掀了。 今生比起前世,真是太顺遂了,原因只是因为她是一高的学生。大家对贫穷的好学生有更多的包容,一个人的身份真是还是很重要的。 这一天傍晚,杜如蒿想到杜如峰那瘦削的身材,而蛋卷又有鸡蛋比较有营养,又有黄油和糖这增加热量的成分,就专门做了两包给杜如峰带回去。 还让哥哥也分给他同学吃,自己家穷,自己和哥哥都没怎么向学校带过零食。以往吃同学的,这次总可以补上,人之间相处,有来有往才是长久之计。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严格知那番话的影响,杜如蒿晚上数钱的时候,发现这一天一点也没少挣,按比例反而比第一天的还多。一整天下来,她一共净挣了93元,她自己都惊了一下。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杜如蒿却一点睡意也没有,看看时间还早,才七点多钟,宿舍里的灯又暗,她又不能学习。想了想,干了两天也能看到以后的境况了,她准备去看看她爸爸杜石林,顺便说服爸爸,让他支持她的想法。   ☆、第13章 商议 杜如蒿晚上没事,准备去看爸爸,她已听妈妈说了,爸爸在一个工厂当保安。就这一个小县城,并没有太远。她骑上自行车,没多久就快到了。 离得老远,杜如蒿就见爸爸正在大门口站得笔直,一辆车从厂内驶出去,他啪地敬了个礼。爸爸就是这样,干什么都认真,别人值班可能会偷个懒什么的,但爸爸肯定不会。 虽然说有一年春晚上有个小品说我是保安我骄傲,可看着爸爸这样对人敬礼她心里还是不好受。她想让她的爸爸对着其他人可以不低下他的头,她想让她的爸爸也被人羡慕尊重。 拐过弯杜如蒿就叫:“爸爸!” 杜石林吃了一惊,“好好,你怎么来了?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的头……”杜石林看到本来应该在家的女儿到这里来,第一个感觉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杜如蒿觉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对爸爸说,说她只是心血来潮来看看他?顾不得讲别的,她说家里一切都好,她的头也没什么问题,先让爸爸安心再说其他。 这时门卫室走出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杜老弟,你们去里面聊,我先替着你。” “王老哥,那谢谢你了!” 杜石林这才带女儿进了门卫室,里面也只是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而已。 两人坐下,他这才说:“你这孩子,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如蒿把带回来的两包蛋卷推到爸爸面前,“这是我做的,您先尝尝!”就是不买彩票,不懂股市,她心中也有无数个挣钱的门路,可她知道,在父母眼中,她虽然有些小见识,可还只是个大孩子。因此,想让家人听她的,也只有一步步来了,现在,先拿这个成功的案例来说服爸爸。 杜石林看看杜如蒿带来的点心,色泽金黄,品相上佳,咬一口,酥脆甜香,十分美味。本想尝一口就罢的,却不由自主整根吃完了。然后,对女儿伸了伸大拇指。 “我昨天下午和哥哥来县城,就做这个,当天净挣了42元,今天一天又净挣了93元。爸,我们把我妈接过来就做这个卖吧,比种田强多了。” 什么?杜石林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女儿一天半就挣了他快半个月的工资,这太让人惊奇了。如果不是女儿一向老实可靠,不说假话,他都以为女儿是在和他开玩笑。 拍拍女儿的肩膀,杜石林说:“来,你跟爸爸说说,你都是如何想的?” 杜如蒿把自己会做蛋卷的事推到了刘根山住院那天,说她看了别人做,感觉很简单,就试着做了做,没想到做出来还挺受欢迎的。挣到了钱才想着让她妈妈来县城以此为生,总比她在家种田轻松些。 杜石林听了杜如蒿的话又是骄傲又是心酸,骄傲是女儿这么优秀,别人家这么大的孩子还依赖着父母,想着能少干点儿活就少干点儿呢,自家的好好已想着替家里挣钱了。心酸是都是他们当父母的没本事,才让女儿这么想方设法地辛苦努力。他还记得女儿头上还有个包呢。 看杜石林没什么意见,杜如蒿继续道:“其实,我也看了人家蛋糕店里做的小蛋糕,那个更简单,只要调好蛋液,直接倒进模子,放进烤箱调好时间就好,根本不像这个蛋卷一样费工夫。不过烤箱比较贵,等我们卖蛋卷挣够钱了,就可以买个烤箱,我们也做小蛋糕卖。品种多了,挣钱才能更快。爸爸,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杜石林看着女儿满怀希望地讲着她的计划,心想,他怎么能说不好?女儿已经把路趟出来了,他们没有女儿聪明,可跟着走总是会的。 “好,你回去跟你妈说,就说我同意了,让她来城里做蛋卷卖。这样,我们一家也能在城里团聚。” 杜如蒿想了想又提醒爸爸,“那最好在城里租个房子,还得买个小三轮车,东西比较多,不然出摊时可有些不方便。” “这个我来操心,在这里干了这么久,我大的本事没有,还是有一些小门路的。”杜石林说完,又兴致勃勃说起了一些其他的事。 杜如蒿本来想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说动爸爸,没想到爸爸这么干脆就同意了。也是,爸爸并不是没有能力,只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得不敢冒险。可看到有希望时,他也不会固执守着原有的生活模式不变。这样最好,自己和哥哥在几年内要上学,这个家还是要靠爸妈支撑。 两人说完,杜石林就催着女儿赶快回去,天太晚了,一个女孩子夜里怕不安全。 目的达到,杜如蒿推着车正准备走,杜石林又叫住了她,“算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又不好意思地和他同事老王交待了一下。 老王挥着手,“去吧,你快点回来就是了。” 杜石林一直把女儿送到学校,这才骑着自行车回去了。拿出杜如蒿带给他的点心请老王吃,他自己又站到了门岗那里。 “那个是你闺女?干什么的啊?”长夜漫漫正好说话解闷,老王八卦地问。 “是啊!和她哥一样在一高上学呢。”杜石林说起儿女就是一脸的笑。儿女是他一生最大的成就。他这个当爸的一般,儿子和女儿却不像他。这样也好,祖上书香人家,好歹没有在他这里断了。为什么他宁可累着也要供儿女上学,就想着有朝一日下到地下,他也能跟祖宗交待。 “你命可真好,儿女闺女都学习那么好!”老王有些羡慕,看这个老杜一副老实的样子,没想到儿女这么聪明。想他家的小儿子,上的是县三高,录取分数线比一高低几十分,还掏了高价。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就是这个蛋卷,吃着也好吃,他卡巴卡巴一连吃了好几个,这才不好意思地系上了袋子。 “你这蛋卷味道不错,你闺女在哪儿买的?”问问回头给老婆也买一份回去,她快过生日了。 “我闺女自己做的。”说到这个,杜石林又挺了挺本就站得笔直的腰。并替自己家打广告,“我老婆马上就来城里了,到时候我家就卖这样,老王哥你只管去吃就行。” 杜如蒿并不知道她老爸已有了点生意人的自觉,正在拉拢潜在顾客。她回去后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起床干到了下午四点钟左右,就收了摊,把东西放到五金店那里,告诉他自己要过几天再来取,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14章 小偷 杜如蒿回家后却发现家里大门紧锁,她把书包放进家里双锁好门出来,正好遇上她二婶吴霞,听吴霞说她妈妈去东岗地翻红薯秧了。 杜如蒿赶到东岗地,远远就望见妈妈拿个木棍正在翻红薯秧。时尔还弯腰下去,双手拉动一番。 “妈,红薯秧怎么又该翻了?”杜如蒿记得前一段时间她和哥哥已翻过一遍。 “还不是前几天下了场雨,红薯的藤条又抓地了。反正闲着也是无事,顺便再来薅薅草,免得这些草把地里的养分吸走。” 从小干习惯了农活,杜如蒿知道红薯藤抓地了不翻不成。不然每一条藤抓地的地方都会长出须根长到地里去,结出筷子粗细左右的红薯来,这样会严重影响根部红薯的生长。像现在红薯秧长得并不特别长,还可以用棍子把它挑起来,再长的时候就只能弯着腰用手一根一根翻了。 她也走到未翻的地里干起来。 陈松枝见状,忙道:“好好,你歇歇吧,我已快干完了,你站地头等我一会儿咱们就回家。” “您从我和哥哥走后就开始翻了吧?也不和我说一声。早知道要翻红薯秧,我晚两天再走也行啊。” “就这一点儿活,也累不着。你好不容易放假,还不出去放松放松?”陈松枝拿毛巾擦了把汗,笑着说。 妈妈就是这样,宁可自己多吃点苦也不愿累着自己和哥哥。以后就可以让妈妈离开这种体力活了,杜如蒿想着,越发加快了速度。 不过他们这是收过蔬菜的地种的红薯,也就是早红薯,每一棵红薯上长的藤条已有一丈多长了,有些藤条还纠结在一起,并不十分好翻。眼看着没多少,她们两人还是干了半个小时才干完,准备回家。 迎着西边的红霞,想到未来充满希望的生活,杜如蒿心情放松,禁不住哼起《打靶归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风展红旗迎彩霞,愉快的歌儿满天飞。” “去看同学就这么高兴?”看女儿连歌都哼上了,陈松枝不由地问。 “不是看同学的事,妈,是我有一件高兴的事要给您说。” “你回来的路上捡了钱包?”陈松枝看女儿这么高兴,也逗她。 杜如蒿哈哈笑了起来,没想到自己妈也有这样风趣的时候。 回家后两人洗过脸,擦过汗。杜如蒿把门关上,拉着妈妈在桌子旁边坐下。 陈松枝只笑,女儿出去一趟,变得比原来开朗多了,还神神秘秘的,她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哗!”书包被打开,钱倒了出来。陈松枝看着桌子上的钱惊呆了。“你真捡到钱包了?” 其实总共也就211元钱,不过一元一元的多,看起来倒是厚厚的两摞,让陈松枝觉得女儿捡了个钱包,还劝杜如蒿道:“要真是捡的,你得还给人家啊,丢的人不定急成什么样了。” “这是我这两天半挣的。”杜如蒿这才把对杜石林说的话又对陈松枝说了一遍。“妈,咱们去县城吧,就卖蛋卷也比在家里种田好多了,爸爸也盼望着你去,这样我们一家也能在县城里常见面。” 陈松枝仍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些钱真是你这两天半挣的?两天半就能挣这么多?” “嗯!”杜如蒿坚定妈妈的信心。 陈松枝兴奋地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行,听你们的!” 说完她还瞪了杜如蒿一眼,“这次就算了,以后你可不能自己这样仓促做决定了,有什么事要先和大人商量下知道吗?要是一个不好,你把本钱都亏了怎么办?”不过她脸上的笑让这一瞪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杜如蒿乖乖点头:“我有分寸,妈。” 不过,即使决定要走,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破船还有四两钉呢,何况这是一个家。 吃过饭,洗过澡,看了会儿电视,杜如蒿躺在妈妈的大床上商量走前要做的事。猪已卖掉,剩下的鸡得卖掉,鸡蛋得带走,被褥衣物什么的,还有锅碗瓢盆等家什也得带上,省得到了县城还得花钱买。还有地里的草也要除去,免得人不在地荒了。 “这样的话,我和爸爸已说好,他租好房子我们再去,东西多,到时候租个车拉过去。” “那干脆还让长坡跑一趟算了,我们给钱!”陈松枝马上想到一个人。长坡为人不错,上次一喊他人家就来了,这下肥水不落外人田,也正好给他挣份小钱。 母女两个对未来畅想,越说越兴奋,说得杜如蒿口干舌燥,喝了一肚子水,才和妈妈一起睡去。 半夜杜如蒿想上厕所。她家的厕所在院子里东南角,猪圈的南边。和村子里很多人家不同的是,他家的厕所是在杜如蒿兄妹的强烈要求下,为了男女。 看外边月光正好,杜如蒿为了不惊醒妈妈,也没有拉灯,下床穿上拖鞋悄悄开了屋门。 她刚想出来,听到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从门内探出头凝神望去,只见一个人正鬼鬼祟祟中蹲在她家鸡窝边。 偷鸡贼!杜如蒿那点睡意马上飞走了,她干脆连鞋都脱掉,屏声静气回到床边,悄悄叫醒了陈松枝。 两人又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出来。到门口的时候,陈松枝顺手拿了根木棍,出门劈头盖脑朝偷鸡贼打了过去。 “我打死你这个不干好事的!打死你这个杀千刀的!”平时一个鸡蛋都不舍得给儿女吃,都想着要攒起来卖钱,现在竟然有人敢来家偷鸡,这把陈松枝气坏了。 杜如蒿看妈妈逮着了人,这才拉开了院子里的电灯,张嘴大喊:“抓小偷啦!抓小偷啦!” 村里的狗听到动静都狂吠起来,村里的人也被唤醒了。因为小偷今天偷你家的,明天就可能偷自己家的,所以村子里平常都互相守望,有起来的就纷纷问:“哪里有小偷?” “听声音好像是杜石林家!” “我们去看看!” 陈松枝平时干惯了农活,力气很大,一个人可以搬动一麻袋的一麦子。她这一番打,打得那个小偷是抱头鼠窜,边窜边喊:“别打了,别打了!我下次再也不敢啦! 杜如蒿前世看新闻可是知道,有一人遭遇小偷,生气之下把小偷打成了重伤,结果被小偷家人告上法庭,被判决不但为小偷看病,他本人也因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几年刑。 听得小偷的惨叫,她也怕妈妈不小心打着人脑袋把人打重伤,就劝道:“妈,先别打他了,晚上看不太清楚您别摔着了。” 陈松枝一阵好打也有些气喘吁吁,听女儿的话停了下来。 鸡窝在堂屋门口偏东的窗户下,现在陈松枝两人一追一逃,已快到东院墙边。看陈松枝停下了脚步,小偷纵身向院墙跃去,手扒到了墙头,身子向上一提,眼看就要翻出院子。 却不料杜如蒿家的院墙是土垒的,又经年风吹雨淋,早就不结实了,这人一扒,那一截院墙都被他扒了下来,他自己身子一歪就掉到了猪窝上面。 猪窝是用几根木根支撑着,上面盖着一层石棉瓦,被人这样大力一压,“轰!”一声就塌了。那人骨碌碌滚到了猪圈中间。 杜家村的猪圈,除了养猪,主要作用就是沤肥。一般除了猪窝那块地方高,其他部分比较低,好人为地把麦秸堆在里面,再灌进些水,让麦秸在里面沤烂积肥。现在是大夏天,一猪圈沤烂的污水,再加上猪的粪便,味道可想而知。夏天过去,还要向猪圈里洒土,把肥变成固体,就这样,平时出肥的时候村人都要穿上长统胶鞋。 现在那人在里面滚了几滚,因为脚下又是水又是麦秸,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被绊倒了。杜如蒿都有些同情他。 这时,院门也被拍响,是村里的人过来了。 杜如蒿打开大门,看领头的是杜玉林和马长坡,几人都过来问:“小偷呢,抓住没有?” 杜如蒿顺手指去,“那不,在猪圈里呢!” 那人这才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满身的粪便与污水,嘴里还不断“呸呸!” 大家看到小偷,谁也没对他有好感,纷纷奚落。 “孙拴子,你就这么想不开啊,非得大半夜跑人家猪圈里吃粪!” “是啊,猪圈里睡得舒服不舒服?” “别人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他孙栓子更牛,偷鸡不成惹一身臭!” 众人大笑。看他这一付狼狈样,连打他的力气也没有了。 孙拴子灰溜溜地带着一身臭味走了,路过大家身边,谁都离他远远地,谁也不想碰到这个生化武器。   ☆、第15章 告别 谢过了半夜来帮忙的村人,杜如蒿急忙去了厕所,时间再久,她就要坚持不住了。 陈松枝把大门重新闩好,两人这才重新躺下。不过,遇到了这种事,两人都精神得半天没睡意。只听旁边的落地扇呼呼地转着,徐徐送来一阵凉风,那股燥热也轻了许多。 杜如蒿问:“妈,那个孙拴子是哪里的啊?我看大家都认识他。” “他啊,是咱们邻村孙家村的。据说他父母一连生了7个女儿,才得了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为了拴住他的命,起名就叫拴子。他父母恨不得天上的星星都给他摘下来。结果养得游手好闲,现在竟然还开始偷东西。 前段时间邻村有羊被偷,大家戒备了一段时间,没抓住小偷,说不定也是这个孙拴子偷的。” 陈松枝又讲了一些孙拴子及他家的事,这才庆幸地说:“好好,你就是咱家的小福星,幸好你半夜要上厕所,不然咱家的鸡也保不住。” “我哪是福星?这就是个意外!”这可真是个意外,不是重生,以自己原来的性格,也不会和妈妈说那么多的话,不说那么多的话,也不会口干喝多了水想去厕所。 “哈,不是福星是什么,连夜里上个厕所都能抓到偷鸡贼。”陈松枝却不管杜如蒿的意见,径自说道。 女儿那天磕到头晕过去了,结果看到他爸有了危险,刚把他爸从楼房上叫下来,根山就摔下来了。那天她还以为女儿更跟她爸亲,心里有些酸溜溜的,谁知道却是这样的大事,这不就是女儿救了她爸嘛。 这去县城几天,看人家做蛋卷,女儿就会了,两天半就挣了那么一大笔钱。连今天刚回来,半夜上个厕所都能抓住小偷。女儿不是福星是什么? 杜如蒿没办法,只好和陈松枝再说一遍出去一定可不能这么说。 陈松枝自然答应,她知道儿女都不让说,怕别人知道了对女儿影响不好,但这止不住她心里美滋滋的。为什么她这么痛快就答应女儿去县城,女儿的好运气也是很大一方面。陈松枝决定,以后有什么事还是要多听听女儿的意见。 第二天一早,杜如蒿正在吃饭,就听到杜如岭在叫门,“好好姐,开门!” 杜如蒿打开院门,发现不但杜如岭在,连二婶吴霞也在。吴霞端个碗,笑嘻嘻地问:“你们怎么不抓住那个孙栓子呢?” 让他们进院,杜如蒿回答:“他偷鸡还未偷成,送到派出所人家也不会管。再说,主要他太臭了,大家谁也不想沾上他。” 杜如岭唯恐天下不乱,挥了挥手里的一根木棍,遗憾地说:“要是我能看到坏人就好了,非得给他一顿打狗棒法!” “乖啊,你可千万不要这样。”二婶不以为然,“下次你真见了小偷,还是要远着点,万一磕着碰着就不好了。” 杜如岭瞥瞥嘴有些不乐意,“好好姐都能抓到小偷,我还是个男孩呢,为什么我不能?” 可二婶这话有道理,杜如蒿也怕杜如岭天不怕地不怕真遇到坏人了硬来,也劝他道:“你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昨天只是个偷鸡贼,还是在咱们村子里,他不敢乱来。可如果你在外面遇到有些坏人拿着刀子什么的,就要叫警察,可不敢自己冲上前的。” 杜如岭蔫蔫答应了。 几人就站在厨房门口聊了起来,吴霞说:“你们说那孙拴子想的是什么?家人那么宠他,几个当姐的也都不断向家里捎东西。他家也不缺什么,怎么还偷东西?” 杜如蒿看看杜如岭,想想孙拴子,两人都是被家人溺爱着长大,结果孙拴子偷东西,杜如岭长大后对父母不孝,真是可怜父母心了。 她跟哥哥那么亲,也可以想象父亲对二叔的感情,那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是不好那么分清的。将来二叔家有什么事,父亲肯定不会缩手不管。 想到这里,她不由道:“孙拴子被他家人宠得太过了,要什么给什么,不给他就自己拿。这样的小孩长大了就往往会自我中心,哪一天他的愿望大人满足不了,就会做坏事。俗语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就得从小时就让他知道做错事要受到惩罚,才会有戒惧之心。” 听得这话吴霞有些讪讪地,她家杜如岭不就是乱翻东西被教训了一通,然后才引发了杜如蒿磕破头的事嘛。她总觉得这个侄女意有所知,说的话绵里藏针,心中有些生气。 可想起自家男人的话,她忍着脾气勉强应道:“是啊,要是如岭像你和你哥就好了。” 杜如蒿看到吴霞脸色有些不好,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二婶,如岭还很听话的,前天我说了他一顿,这几天你看他就不乱动东西了。并且,他人很聪明的,前几天还想着要好好学习拿奖状呢,以后你多表扬表扬他,他应该没问题。杜如岭,有没有信心?” 杜如岭一挺小胸膛,“那你教教我行不行,好好姐?” “你好好姐就是教你也教不了几天,我们马上要搬去城里,准备做个小生意。”陈松枝向炉子下面添了根柴说。她家炉子里烧的是煤泥,但要想火大,还得添柴。 “你们要去城里?做什么生意?”吴霞惊讶地问,“家里田不种了?嫂子,要是你们田不种了,就给我家种吧。” 吴霞一连串问题出来,陈松枝想,怎么和女儿想的她二婶的反应一样? 她笑了笑,说:“主要是好好他爸在城里,好好和如峰这两个孩子又上高中了,正是关键的时候,也没个地方吃热乎饭,我就想着去城里帮他们做饭。至于生意,随便卖些吃的,赚钱不赚钱倒是其次。家里的田呢,我们种些懒庄稼就成,反正现在路好,回来也快。” 这是两人商量好的话,他们家刚准备去城里,一切都是刚开头,还是对外有个统一的借口比较好。并且,作为亲戚,要走了,总要告别一下,刚好妯娌话说到这里,陈松枝就趁机把这个消息说出来。 “那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们吃水又怎么办?”杜家村地势高,他们吃水的压井都打了好几十米深。打一眼压井要近千元,杜玉林两口子没舍得打,平时都用的杜如蒿家的,抽出水后再挑回家,连电费也不用掏。 “过几天就走,到时候我把钥匙给你们一把,你们有空了也替我们看看门。”陈松枝也端个碗,把嘴里的一口饭咽下去道。 “那就好!”吴霞松了口气。换了别人家,谁让自家这么无限地用水啊。有了钥匙更好,到时候洗衣服了,还可以来嫂子家院里洗,连水都不挑,只要把电闸一推,水就抽出来了,多方便!并且,他们以后日子好过了,以他们兄弟的亲近,会不照顾自己家? 想到这里,她刚才听到杜如蒿的话产生的不快也消散了,不由实心实意地说:“嫂子你现在辛苦些,可福在后头呢。你看连城里的房子也买了,如峰和好好学习又好,他们再考上大学,你还种什么田啊!就等着他们孝敬你吧!” 陈松枝听别人夸自己儿子不由脸上笑开了花,嘴上却谦虚道:“谁知道他们将来考得怎么样呢?” “那根本没问题。好好你们到时候可不要忘了你岭岭弟弟啊,小一辈里,也就你们几个最亲了。”吴霞奉承完嫂子,忘不了向侄女再提一句。 她觉得还是自家男人有眼光,一定要和大哥家搞好关系。这不,连嫂子都要搬到城里去了,人家的日子还不是越过越好。她觉得以自家大嫂的谨慎,一定是心里有了谱才去的。 唉,要是自家也搬去城里就好了。先看看大嫂干得怎么样,如果她做得不错,到时候让杜玉林出面,自家也可以跟着学学。吴霞的笑容越发真切。 “现在岭岭只要好好学,将来肯定比我还强。”好听话谁不会说啊,孩子总是自家的好,杜如蒿一番话,把吴霞说得也是眉开眼笑,不由地想侄女说得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过,那天杜如岭在自家乱翻东西,训他之后他今天老老实实,来的时候递给他个苹果,他乖巧地接了,现在还在啃呢。听到大家提他的名字,他呲牙露出个笑。这就是个要□□的小屁孩,不是坏得无可救药,杜如蒿再次确定。 “好好姐,你们要搬去县城,我还没去过县城呢?我也能跟着你们去吗?”把苹果啃完,把苹果核扔到猪圈里,杜如岭小心翼翼地问。 杜如蒿给他一个赞赏的眼光,想了想说:“我要看你表现得怎么样。如果等到你放寒假时成绩上来了,还有你爸妈说你在家表现好,我就带你去城里玩,再给你买把玩具冲锋枪。” “什么才叫表现好?” “就是帮家里干力所能及的活儿、听你爸妈的话……”杜如蒿说了一些要求。 杜如岭都一一点头,又挺挺小胸膛表示自己一定能做到,好到时候去城里玩。 这两天,杜如岭还真是有空就来问杜如蒿题,杜如蒿发现他还挺聪明的,就是原来没好好学,抽空给他通了一遍,要求他把课本上的生字全部会默写,到时候上课好好听讲。 两天后,家里都料理好了,杜石林不放心,又从县城回来一趟。这让杜如蒿特别怀念前世的手机,那时候有什么事,一个电话就好了,也不用这么跑来跑去。主要是他们一个村,连个电话都没有,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第16章 建议 没搬过家的人是体会不到搬家的辛苦的,特别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家。真是想不到怎么攒了那么多东西。 陈松枝看看这个,再睢睢那个,什么也不舍得丢掉,最后,连她结婚时的一个柳木箱子,她决定也跟着他们上城。其他的东西,陈松枝洗了几个装面粉的大编织袋,按杜如蒿说的,分门别类装好,全部拉走。 有两只下蛋最勤快的母鸡,收鸡的人都称好了重量,陈松枝又挑了回去,说是带到县城去,免得到时候还要买鸡蛋吃。收鸡的人也没意见,他更乐意要公鸡,已下蛋快一年的母鸡,肉柴油多,除非是赶上有人是专门买来炖汤的,还不太好卖呢。 还有自家磨的面,自家榨的油,林林总总,把马长坡的机动三轮车装得满满的。害怕东西在路上颠出去,上面又用绳子捆了一道又一道。杜如蒿一家就坐在捆好的行李上面。 一路上,杜如蒿总担心会被颠下去,两手都紧紧地抓着栏杆,并且让马长坡把三轮车的速度放慢些,再放慢些。好不容易重生,好日子正冲她们家人招手,可别大意失荆州。 到了乡里,路两边摆摊的很多,本就慢的车速更慢了。杜如蒿眼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上了一辆通向县城的中巴车。 “妈,你看那是不是孙拴子?他也今天去县城?” 马长坡接口道:“这几天你们忙着收拾东西不知道,孙栓子家门上啊,被人泼了不少的粪!” “泼粪?” “是啊,原来有人家丢鸡、丢狗的,也找不到偷东西的,只好自认倒霉。这次在你家抓住了孙栓子,大家都恼得不行,可时过景迁,谁也拿不出证据,孙拴子又矢口否认原来偷过。有人生气就朝他家门上和院子里泼粪。” 杜如蒿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也是他做了错事,不然人家也不会只朝他家泼。” “没错,现在他一出门,就有人问他猪圈的滋味如何。哈哈!这次他是在家待不住了。听说他有个姐姐在县城,估计他去投奔他姐去吧。” 杜如蒿扭头看了一眼,透过中巴车摇下的窗玻璃,她看到孙拴子脸阴沉沉的。不做坏事,也不会落到这下场,反正以后和自家也没关系,管他去哪里呢,杜如蒿看了一眼就扭过了头。 过了乡里这一段路,车速又快了起来,很快就到了杜石林租的房子。 这是一处郊区的小院,布局和他们在杜家村的家差不多,三间堂屋,一间厨房,面积还要更小一些。县城也就这时候还有这种建筑,以后随着城市化的进展,这种平房都成了历史的记忆。 此时,院子一边,正放着一辆半旧的三轮车。看到杜如蒿的目光,杜石林笑呵呵地说:“这是我从二手市场上买的,才花了80元。” 整个房子最让杜如蒿满意的地方,就是有这样一个院子,比住楼房可方便得多。 爸爸还是很靠谱的。杜如蒿进屋四处打量,院子和房间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院子西侧一颗石榴树也在舒展着叶子。 和自己家房子真是没差多少,就是这家的房子高,天花板处是用木板搭了顶,上面成了一个阁楼。她本来还怕房子不够住,这个阁楼也正好住人。 杜如蒿很满意,陈松枝也很满意地问:“这个房子租下来多少钱?” “一个月180元。” 陈松枝吓了一跳,“抢钱呢?怎么这么贵?” “这还是便宜的呢,妈,如果在热闹的县城中心还要贵。” “什么时候咱家房子装修好就好了,咱们也不用再花这个冤枉钱。” 陈松枝说归说,总体还是很合她心意的,有一个与老家相近的房子,很好地减少了她初进城的不安,觉得生活还在掌控中。 几人把东西卸下,留马长坡喝茶。陈松枝拿出钱给他,马长坡却说什么也不要,说一个村子的,他出把力是应该的,再要钱太外道了。 这让杜如蒿不由感慨,怪不得前世马长坡能把生意做起来,这一则是眼光,与他为人处世也有关。 他送自家一趟,他的三轮又不是专门跑客运的,收钱不合适,不收还能让自家欠他一个人情。很多时候,人情可比钱贵多了。 不过,人有来有往,彼此的关系也是在来往中建立起来的。显然,杜石林也是这么想的。看马长坡执意不收,他阻止了陈松枝,对马长坡说:“那这次我们就占你便宜了,以后你也知道住的地方,来县城时到家吃饭。” 马长坡点头应是,有些羡慕地说:“叔,你家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我也想找个事干,可现在还没头绪呢。”一路上,他们也聊了一些,马长坡知道他们搬家一则是为了杜如蒿兄妹上学,二则是准备做个小生意。 看马长坡表情不似作伪,杜如蒿想,原来这个大能人也曾有迷茫的时候。也是,现在是2000年,他也刚从部队复员,他的肉牛养殖厂是六七年后才开始的,并慢慢扩大规模。那证明在此之前,他也是摸索着,还没有找到自己的路。 一时之间,杜如蒿脱口而出:“你可以养牛卖啊!咱们这里又有饲料,养牛的人又少。” 其实未来不光是牛肉,羊肉的涨幅也很可观。现在羊肉和猪肉的价格差不多,可到自己死的2014年,杜如蒿记得很清楚,一斤生羊肉卖到了30元,差不多是现在的五倍,当然牛肉涨得更多。平均下来,每年涨幅都在30%左右,绝对有利可图。更不用说,牛羊的皮毛也可卖钱。 马长坡苦笑一下,“妹子,一头小牛都有一百多斤,我虽然复员有一点费用,也买不了几头牛的。并且,喂下来,除去饲料,也不赚什么钱。” 陈松枝也说:“你别给你长坡哥瞎出主意,你天天在学校上学知道什么?要干什么你长坡哥不比你知道得多?” 杜如蒿有些遗憾,自家是没什么本钱,且那个来钱慢,家里等不及,不然她都想养牛羊致富了。牛羊吃草就可以成长,y县都大量种植红薯,秋收后好许多人家把红薯秧都当柴烧了,其实这是多好的饲料啊。 “秀才不出口,可知天下事。妈,你别总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杜如蒿真觉得这是个好办法,不能让妈妈觉得自己是无事乱发言。将来效果出来后,她在家里的话语权必然会上升,也正好还了马长坡的人情。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陈松枝瞪她一眼,这个孩子今天怎么就这样说话呢? 杜如蒿不理妈妈,对马长坡道:“嫌牛贵可以养羊试试啊,咱们这里家家种红薯,再晚一点就可以刷红薯叶喂,等秋收后每家都能垛一大堆干的,冬天喂羊正合适。” “再说,我可是看专家分析了,现在城里的人注意养生,嫌猪肉肥,脂肪含量高,都加大了吃牛、羊肉的份量。牛羊肉以后肯定会涨价的。现在离春节还有半年时间,那时候是吃肉的高峰期,你从现在开始养,到春节这一段时间足够养的小羊长得可以卖。” “你说这城里人也是,原来都没钱吃,现在有点儿钱了又不敢吃。不过现在大城市里卖的猪肉也都是瘦肉多啊。”马长城接口道。 “那是加了瘦肉精,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杜如蒿对此可是知道。 当兵也算长了见识,见识到外面世界的广阔之后,很难再拘于一方小天地里,马长坡就是如此。从部队回来后,他再也无法像他的父辈那样天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下去,总觉得付出与收获太不相配。 听了杜如蒿一番话,他也觉得这好歹也是一条出路,说:“不行就买几头羊先试试,反正也不用多费事,到时候让我爸妈每天喂些吃的就行。” 听马长坡也这样说,陈松枝更急,女儿对自家来说是个小福星,可对别人可不一定。万一马长坡养的羊不赚钱,还不都怪到女儿头上啊! 她忙道:“长坡,你别听好好胡说,比起以前,现在物价已涨了这么多了,国家能不管?谁知道到时候它是涨还是跌?” “呵呵,没事的。婶,咱这又不是投机倒把,这是劳动致富,好好妹子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就是万一价格降下来,我也只会怪自己运气不好,不会怪你们的。” 陈松枝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你想养就养吧,其实咱们村许多人家都养羊,不过一家也就是一两头,可还没有专门养来去卖肉赚钱的。” 杜石林原来只听,现在也发言说:“试试也好,挣还是能挣的,不过是挣多挣少的问题罢了,反正也不耽误做别的活。” 陈松枝这才住口,又留马长坡吃了午饭,才送他回去。 吃完饭,杜如蒿看妈妈又要张嘴,知道又要说自己,想也知道是怕自己太莽撞,忙道:“我们家搬到了县城,我哥还不知道。我去告诉他一声,让他有空了回来我们一家人吃个团聚饭。”说完,她推出自行车,一溜烟就跑了。   ☆、第17章 好强 杜如蒿看妈妈要唠叨她,急忙找个借口就出来了。开玩笑,再不走,还不知道被唠叨多久呢。 她想,如果是哥哥说的话,妈妈就会要考虑他的意见,但自己,权威性太差。主要是原来她在家就像个透明人,一般都是听从大人意见的时候多,让妈妈对自己的话没有听从的习惯。 可她后来曾独自支撑起了一个家,又多了许多年的见识,自然知道哪些事是对的,哪些是错误的,长征中领导人的权威是怎么树立起来的,还不是一是个人魅力,二就是通过一次次的成功让别人信服。 作为家中最小的一个,个人魅力这方面不用说了,家人爱她是无疑的,但信则不然。她也得通过一件件事的成功,在家人心中树立对自己的信任。 好在这段时间妈妈有些迷信自己是家里的福星,连自己决定来城里卖蛋卷也没有唠叨多少,基本很痛快就搬来了。可对别的事,自己还是要继续努力。 陈松枝看女儿骑上车就走了,无奈地对杜石林说:“你有没有觉得好好没有原来听话了?看我要说她,找个借口说看她哥就走了。” “他们两个关系亲密,我们也就他们两个孩子,他们就是最亲近的人。” 陈松枝不依,“你就知道惯他们,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别拿其他话叉开!” 杜石林慢悠悠地说:“孩子大了,懂得的道理比咱们还多,由得他们去吧!” “那你说我就不能说他们了?”陈松枝听得杜石林这话有些不满。 “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现在的社会变化快。国家领导人还说现在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过去的老经验,放在现在也不一定管用。 像我们过去吃大食堂,可后来就分田到户;过去我们那阵子交白卷光荣,现在知识就是力量;过去工人是铁饭碗,可谁能想到效益不好就下岗了呢?” 杜石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看陈松枝惊讶地看着他,他搓了搓手,“峰他妈,我也只是随便说说,随便说说啊。” 陈松枝却有些感触,点头称是。原来是儿子有主见,现在是女儿,懂得的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说不定自己真还没有女儿看得准呢。不说别的,就这两天半挣两百多的水平,别说小孩子,大人有几个做得到的? “好了,峰他爸,你说得对,以后我也不多说了。你还是去把那两只鸡的翅膀松开,捆得久了,血凝着那里,别让鸡翅膀坏掉了。” 杜石林听话地去给鸡松绑,不过鸡腿上的绳子他没松掉,还拴在石榴树上。换个地方,得让鸡也适应适应才成,不然都松开了,鸡跑掉可不好追。 杜如蒿并不知道她爸妈已对某些事有了共识。小老百姓也有小老百姓的生活智慧,他们没有思想负担,有自己朴素的观念,谁本领大就听谁的。 她给惊奇的哥哥说了晚上团聚的消息后,怕妈妈不舍得,到晚上他们忙到晚上东西又少,就去订了不少吃食,因为天热怕坏,还放在人家冰柜里,只是和店家说好晚上再来取。又买了一些做蛋卷要用的材料,这才回家。 看爸爸还有时间,杜如蒿和他一起把存放在五金商店那里的东西取了回来。因为原来存的时间比原来说定的少,老板还又还了两元钱。 接着杜石林就上班去了,陈松枝也已经把搬过来的东西各归各位,杜如蒿开始教陈松枝做蛋卷。陈松枝怕自己记不住那些做东西的比例,让杜如蒿记在纸上。杜如蒿发现,告诉妈妈怎么做之后,那些需要动手的程序妈妈不但学得快,还能举一反三。 比如,她看到杜如蒿打鸡蛋是一个一个依次打,说是这样能更容易搅拌均匀后,她直接把面粉用水先搅拌成了稠面糊,然后把需要的鸡蛋全部打破后倒了进去,一口气全搅拌均匀了。 杜如蒿看着这个盆里鸡蛋和面粉完美融合的面糊,感觉自己又学了一招。听妈妈解释才知道,面少水多时易起疙瘩,她这样才是做面糊最快的方法。 蛋液调配好,陈松枝开始尝试着做蛋卷。 她看到那个蛋卷架,不由说:“这不是咱们烙饹馍的凹子嘛,不过小了点。” 也是,村里人烙饹馍用的就是这样的圆薄铁片,俗称凹子。杜如蒿觉得,这个凹子还挺有科学道理的,它整体并不是全平的,而是中间处于火中心的部分高,周围部分要稍低一些,这样受热就易均匀。 凹子从正面看是中间高,从反面看就是一面中间凹进去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才有了凹子的称呼。 别说,有着在家烙饹馍的经验,陈松枝做这个是得心应手。又有杜如蒿告诉她的小窍门,很快她做得就不比杜如蒿差了。 看到妈妈熟练地做着蛋卷,杜如蒿舒了口气。这样最好,她上学后也不耽搁家里挣钱的大业。 她不由对陈松枝翘起了大拇指,赞道:“妈,你真厉害,一上手就会!” “你这个丫头,你妈还需要你表扬了?这和咱们在家做焦馍差不多。” 吃炒豆和焦馍是当地二月二的一个风俗,当天焦馍还要给蚂蚁一些,不知道有什么说头。说是焦馍,其实就是烙比较薄的烙馍,面比平时的要稍硬些,面里揉进去芝麻,这样在凹子上一焙,再在炉子边一烤,就变得焦脆。杜如蒿小时候就很爱吃。 说是这样说,陈松枝也露出了一个笑脸。原来女儿在家给她说过这个步骤,听着一步一步挺复杂的。没上手试前,心内总有些忐忑。不过作为大人,她又不好在女儿面前示弱。现在她很快就学会,想想光明的钱途,不禁有些激动。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做了一批出来,这可比杜如蒿原来一个人快多了。做出这一批后,杜如蒿阻止了妈妈,有这一批就可以应急了,这东西膨胀着占地方,再多了不好带。 把东西向三轮车之前,杜如蒿突然想起一件事,“妈,您原来骑过三轮车吗?” 陈松枝摇摇头,这种人力小三轮车,在村里谁买它啊,装不了多少东西,速度也不快,太不实用,她哪有机会骑? “那您先骑着试试,咱们再装东西。” “这个还需要试?应该比自行车好骑才是,三个轮子,多稳啊!”说是这样说,陈松枝知道女儿不会无的放矢,真是骑上去用力蹬着向院门方向而去。 三轮车歪歪扭扭地动了,不是陈松枝反应快,她差点把车子撞院门上。 “这是怎么回事?自行车两个轮子我都骑得老练,还能带一个人,三轮车又不会自己倒,结果却歪成这样?” 杜如蒿急忙从后面拉住了三轮车,妈妈力气大速度快,她都没来得及说开始慢些车子已跑了出去。 “我听说不会骑自行车的人蹬上三轮车就能走得很稳,可会骑自行车的人反而不行,因为会下意识保持车子平衡,这样反而骑着走不直。” “我就不信这个邪了,我再练练!”原来陈松枝也是附近有名的能干人,人也长得漂亮,不然那时候还是工人的杜石林也不会相对象时一眼就相中了她。 所以,陈松枝骨子里还是很好强的,从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差。她阻止了女儿要帮着拉车的主意,开始练习骑车了。她觉得三轮车又不是自行车会摔倒,她只是练练走直线罢了,哪里还需要女儿在护驾? 练了有半个小时,陈松枝满意而归,“好好,装车,我们出发!” 看妈妈骑得已很熟练,杜如蒿也听话地把东西都装了上去。   ☆、第18章 喜悦 母女两人去的还是原来杜如蒿摆摊的地方。 看她们去了,一个附近乘凉的人还说:“小姑娘,你终于出摊了,我每天都要来这里看看,家里的小孙孙特别喜欢吃你做的蛋卷。” “我家小孩也是,买别家的还不成!” “前几天家里有事,以后只要天气没问题,我们就出来。”杜如蒿边笑吟吟和她们聊着,边和妈妈一起把车里面的东西搬下来。 为了自己上学后的生意,她还介绍道,“这是我妈,我的手艺都是遗传自她,阿姨今天要不要来点尝尝?” “要的要的,闻着就是这个熟悉的味。” 一个顾客要了一包走了,余下的七嘴八舌议论道:“大妹子,你可真有福气啊,女儿学习好,还这么懂事。现在的小孩,多得是天天向家里要钱,哪像你女儿,前两天还自己一个人出来挣钱!” “是啊,你是怎么教育的?我亲戚家的小孩,他妈是天天在家监督他都不学,有什么经验没有?” 陈松枝听得别人夸女儿,那是眉开眼笑,感觉比挣钱还要让她高兴。强忍着也要夸女儿的心思,还不得不谦虚地说:“他爸忙,我也不懂,她这都是自己学的。不过是从小时候开始,家里干什么,她都跟着干,可能是干习惯了。” 实情也是如此,农家人一年也没多少闲的时候,只要找活干,总是有要做的活计,孩子都是散养大的。自家儿子争气,成绩一向都好,女儿则完全是被儿子带着学起来的,他们夫妻真没为此操过心。 说说笑笑,也不耽误两人干活。两人速度比较快,陈松枝做蛋卷,杜如蒿就调制蛋液并收钱。她笑容甜美、声音温柔而态度大方,一般闻到甜香味来的,都会或多或少带走一份。两人合作,刚刚赶得上供应来买的人群。 等到傍晚收摊回家,想到挣到的钱,陈松枝破天荒让杜如蒿去买点好吃的。 “妈,怕晚上东西都没多少了,我中午已买了一些,在人家冰柜里放着。”现在听到吩咐,杜如蒿连忙解释。 “你啊,主意可真够大的。”陈松枝又说了几句,却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感慨,女儿大了,想问题还想得挺周到,自己真可以放手了。 杜如峰下午放学与上晚自习之间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这足够他回来快速吃个饭。 可今天晚饭的丰盛让他有些惊讶,一盘糖醋鱼,一盘凉调猪耳朵,一盘青椒肉丝,还有一个凉拌凉菜,都赶上过年了。再说过年自己家也多是烩菜,肉多些,像这样一盘盘做出来,很少见。也就是有娇客来,男人们喝酒时,才做些下酒菜。 把自行车在院子里放好,杜如峰不由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丰盛?” 陈松枝看一家人都坐下,把筷子放好,这才说:“还不是你妹妹,说今天我们搬家,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买了这么多菜。” 一家人,吃那么多品种做什么,陈松枝说着还有些肉疼。四个菜啊,都是十一寸的大盘,还多是荤菜,这一下午差不多就算白干了。 “妈,以后我会让您天天都能吃这么好!”杜如蒿讨好地冲她笑笑,知道她心理上还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 “别说天天了,以后一星期吃一次我就念佛了。” 果然,妈妈还没有那种会多挣钱后提高生活品质的意识。杜如蒿笑而不语。 杜如峰打岔,“妈,你们下午挣了多少?”他已从妹妹口中知道,她以自己前几天挣钱的事说服爸妈搬来县城,很高兴一家人能在这里团聚。这样他再不用一个月才坐车回去一次,可以像城里的同学一样,天天都能见到家人。 “妈可厉害了,我说了一遍她就知道怎么做蛋卷了。一下午我们两个合作,挣了有50多元呢。” “真不错!”杜石林也露出喜悦的笑容。 “这城里的钱就像白捡的一样!”虽然有女儿做出了榜样,陈松枝来县城之前还是有破釜沉舟的感觉。现在真挣到钱了,才切切实实把心放下。 杜如峰也很高兴,“主要还是好好的方法好,妈您学得也快,不然钱这么容易挣,县里的人早成富翁了。” “这倒是正理。好好就是我们家的小福星,先是那天去喊你爸,又做这个蛋卷挣钱。还有,前天也是好好灵醒,不然咱家的鸡可就被偷了。” “有小偷?”杜如峰还不知道这个消息,吃了一惊,“你们没事吧?” “我们这不是好好的嘛,什么事也没有。倒是那个孙拴子,想逃跑的时候一下子掉到了我们猪圈里,臭得都没人想碰他,倒省了他又挨一顿打。”陈松枝口才不错,把那天的事说得活灵活现的。 杜石林和杜如峰这才知道详细情况,都被逗得哈哈大笑。杜如峰说:“夏天是猪圈最臭的时候,我估计他宁愿挨顿打也不愿掉那里面。” “我想也是,可惜他不但掉了进去,还几次都没爬起来,估计里面的臭水也喝了。”陈松枝想起这事就有些乐不可支。 一家人也没那么多规矩,说说笑笑,十分快乐。兄妹两个对视一眼,杜如峰道:“妈,好好是我家的福星,我们在家说可以,出去可千万不要说漏嘴啊。” “放心吧,你妈我有分寸的。” “哥,”吃了一口爽脆的猪耳朵,杜如蒿说,“以后你还是回来吃饭吧,总比学校的饭有营养。别怕浪费时间,来回的时间,只当锻炼身体了。” “是啊。”陈松枝也附和,看到儿子那么瘦,她也心疼,脑力劳动很消耗能量的,儿子又处于最辛苦的时候。 其实在县城住的许多同学也都在自己家吃饭,只有他们这些原来村子里考出来的,离家远没办法才选择住校。现在自己家也搬过来了,杜如峰自然更乐意回来吃饭。 一家边说边吃,四个盘子的菜看着多,可杜如蒿兄妹正在长个子,杜石林是个壮劳力,竟然被他们吃个净光。 吃完饭杜如峰就走了,杜石林自告奋勇去刷碗,说母女两个一下午辛苦了,做家务就交给他了。 他们这里偏北方,特别是村里,一向做家务都是女人的事,看爸爸有些笨拙的动作,杜如蒿有些不适应。她去帮忙,却被杜石林拒绝。 转眼间,杜如蒿家搬过来已有一个星期了,她每天都和妈妈一块出摊。其实,两人一起出摊两天后,陈松枝就让她不要再跟着去,说她一个人就行,劝杜如蒿回去学习。 有时候杜如蒿觉得学习也不是那么重要,她又不是绝顶聪明,能做研究的那种人才。也就是个一般人,学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考大学吗?而考上大学,除了在见识等方面能再提升一些,毕业后还不是要回到社会工作,而她在社会这所大学里所学到的,已经足够了。 因此,杜如蒿试图和爸妈商量不再去上学,和妈妈一起在家里做蛋卷,尽快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却被训了一通,说挣钱是父母的事,而她的任务,还是要认真学习为主。 知道改变不了爸妈的想法,杜如蒿也死了不上学的心。可看着妈妈在这样火热的夏天出去忙碌,自己又没正式开学,她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独自去学习。她宁可收摊后晚上再学,只当劳逸结合。 女儿体贴孝顺,陈松枝心里是说不出的甜蜜。贫贱家庭百事哀,同理,人挣钱了,心情也会愉快。陈松枝在女儿的劝说下,手面也大方起来。 谁有钱了不会过好日子啊,原来是没办法。一年就那么多收入,要替儿女把将来上大学的学费攒出来,要替儿子存一些将来娶媳妇的钱,要留一点儿以防意外,日子自然就过得紧巴巴地。 可现在不同,只要天气没问题,每天都有上百块的收入,并且房子也买过了,女儿还说以后更可以增加品种,挣的钱只有更多,她自然舍得改善生活。 她已听女儿说了,吃饭得有营养,这样才能保证他们学习的需要,保证他们成长的需要,所以,家里现在是不断买骨头熬汤喝。天天家里菜多了,水果也多了。 从老家带过来的两只老母鸡,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后,又开始有规律地下蛋。杜如蒿说这样的蛋好,鸡是真正喂的粮食,下的蛋更环保。每天收到两个蛋,陈松枝就给儿子和女儿每人一个,如果只有一个,就给儿子补身子。 在杜如蒿的劝说下,陈松枝还买了一些鸡蛋,他们夫妻每天也吃一个。这可把她心疼坏了,不断地说早知道就不把家里的鸡卖掉了,都带过来才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陈松枝觉得这段时间,明显儿女的气色都不一样了,儿子好像也壮了一些。而她自己的身体,好像腰也不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吃鸡蛋的缘故还是干的活轻松的原因。   ☆、第19章 邀请 心疼买鸡蛋的钱,也为了给家人增加营养,陈松枝又买了一些小鸡。小鸡一身黄毛,毛茸茸的,看着十分可爱。它们被装在一个大纸箱里,叽叽喳喳,给这个小院增添了许多生机。 喂了小鸡一些小米,杜如蒿忍不住拿起来一只,托在手心看。别的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玩玩具,她什么也没有过。现在壳子虽嫩,可心已是饱经沧桑,玩玩具的心情早没了。可这么可爱的活物还是让人看着就喜爱。 小鸡有些惊慌,在杜如蒿手心转头看来看去,“叽叽”叫了两声,又轻啄了下她的手心,痒痒的。杜如蒿用手摸了摸毛,果然像想象中那么软,那么柔,手感很好。 “你用力轻点,小鸡骨头软,易受伤。”陈松枝真怕女儿把小鸡给玩坏,忍不住提醒道。 她自己前天把小鸡从纸箱里放出来放风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一只,当时小鸡的腿就瘸了。陈松枝用了布条给它包扎了一番,可小鸡挣扎了一天,不吃不喝,最后还是死了。 小鸡的生命力太弱,每年养小鸡活下来的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强壮的,可那死去的必竟是一条生命,陈松枝有些难过。 “我很轻的。”杜如蒿轻轻把小鸡放进纸箱,收拾东西和陈松枝一起出摊。 现在每天生意都差不多,她们和周围摆摊的也都熟悉了,大家见面还互相打个招呼。 一个店主羡慕地说:“你们生意这么好,肯定挣不少钱吧。” 钱财动人心,两人统一对外说词,陈松枝这次也不例外,笑笑说:“这利很薄,我们只是挣个辛苦钱。” 这一天,杜如蒿终于见到了她的同学。当时她正在弯腰给人拿蛋卷,就听到有人犹豫地叫:“杜如蒿?” 听到叫她,杜如蒿抬头看,这不是李晓路吗?李晓路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边衣裙,衬得肤色特别白皙。她身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头短发显得十分精神。两人各打一把遮阳伞,正站在她们摊前。 两人视线交汇,李晓路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可爱,“我前几天就听人说我们一高有学生在这里卖蛋卷,原来是你啊。” 杜如蒿有些疑惑,自己与李晓路有过交集吗?看起来她对自己很熟悉的样子。仔细想一想,印象中好像她就是个对人爽朗、热情的人,朋友很多,可也不见她与谁特别亲近。 不过,来者是客,并且自己才请李晓虹救过人,而李晓虹愿意帮忙,说不定还沾了李晓路的光,杜如蒿还是热情接话,“是我,放暑假了没事,帮我妈一起做个小生意。这个是你姐?你们一起尝尝蛋卷吧!”说着,杜如蒿掂起一包蛋卷打开请她们尝。 “哈哈,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我是晓路妈妈!”张梅英爽朗地笑了。 “阿姨您看着太不像了,我还以为是晓路哪个姐姐!”女人哪个不愿被说年轻?更何况李晓路妈妈看着是比一般人年轻,说姐姐也说得过去。 张梅英被逗她哈哈大笑,难得这个小姑娘温温柔柔,看着一脸诚挚,说话却如此有趣。她尝了一口杜如蒿拿的蛋卷,点了点头,却不再说话,就和女儿笑吟吟地看着杜如蒿母女忙碌。 杜如蒿疑惑,她们找自己有事吧,却不见再说话;说没事吧,却站在一边不走。不过,她也不好再说别的,和李晓路母女寒暄几句,就又忙开了。 直到摊前没其他人了,张梅英才说:“你能不能做其他品种,我想在我家超市辟一块专门经营点心。” “会的,会的,我能做不少品种的糕点呢。”杜如蒿忙道。 这真是喜从天降。李晓虹家的超市是有名的连锁超市,从日用品到服装鞋帽,应用尽用。就是现在没有后来规模大,也属独一份。能进她家超市,省了租店面的力气,还能扩大影响。 “那你回头把你会的点心做一些我尝过我们再说。”说完,张梅英留了个地址,就和李晓路告辞走了。李晓路还调皮地对她们眨眨眼。 自家的蛋卷有这么大影响力了?李晓路她妈都找上门来。 “好好,你真的会做其他点心?”陈松枝猛一听这个消息也很高兴,可转眼她就想到女儿刚才信誓旦旦的话,又有些担心。 这必须会啊,何况自己原来真的做过,杜如蒿再次保证,“放心吧妈,其实点心做起来都大同小异,我看过做点心的书,也在同学家试过,很简单的。” 前两天攒了一点儿钱时杜如蒿就劝过陈松枝,自家可以再添加个烤箱,很多新品种就可以做了。陈松枝有些犹豫,虽然这个蛋卷卖得不错,可烤箱比较贵,买一个的话手头的钱就都砸进去了,万一有个意外,真是让人不能承受。 趁此机会杜如蒿又劝道:“妈,您看人家超市也准备进咱家点心呢,不投入哪有产出,咱们还是买个烤箱吧。” “你不会为了要我买烤箱,故意和你同学串通了吧?”虽然女儿不可能拿这事来骗自己,但这也太巧了,由不得陈松枝有些狐疑。要是以往她绝对不会这么想,从这一段发生的事情来看,她发现女儿可没有原来乖巧,她的主意正得很。 “那个是李志军的老婆,人家开了个大超市,我哪有那么大能量请人家过来骗您?再说,人家地址都留了,我们做出来送过去你就知道真假了。” 陈松枝本来就有些犹豫,听女儿这么说,心里同意。就像女儿说的那样,种田还要施化肥买种子投入呢,做生意也是如此。但还是说:“这不是一笔小钱,回头和你爸你哥商量一下再说吧。” 等杜石林休班回来,杜如峰也回来吃饭时,陈松枝就问他意见。杜石林想了想,问杜如蒿:“好好,你有把握把点心做好吗?” 杜如蒿点点头,这个她已经在前世就证明了,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家人信心。 “你们这段挣了多少钱?”杜石林又问。 每一天挣多少钱陈松枝都算着呢,看着那钱一天天的增加,她心里就有种踏实感,想都没想她说:“1082元。” 杜石林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也是个机会,好好想买就买吧,真要是不好,或者人家超市不收,我们也可以自己卖。不过是这段白白干了而已。” 杜如峰也劝:“妈,您担心的不过是做不好,害怕白白投入了,不过我们应该相信好好,她在这方面真是有天分。” 给哥哥一个大大的笑脸,杜如蒿也说:“是啊,我觉得这比上学简单多了。上学我那么努力,也只是中等,可做点心,感觉看一遍就会了。” “如果我们买烤箱,借人家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上啊。”陈松枝借出钱的经历有,但还没有借别人这么一大笔的经验,心里总觉得欠着别人的。 这一段时间挣钱不少,还想着再干几天就能先还掉一笔了,但看来又是向后拖。 “那两笔都是自己亲人的,再等等也没什么,大不了到时我们多还他们一些罢了。现在主要就是根山家的那笔,有些对不起人家。我们多去医院看看他吧,我有空也会去医院去帮忙,以你们挣钱速度,很快就可以还上了。” “这还用你说?我们也是三天两头就做饭给他们送去,医院又不供饭,他们一直在外面买也吃得不合口味。”陈松枝白了杜石林一眼。 全家人都同意,他们就去订烤箱,不过县城还没货,商场的人表示他们得从省城调货。不过他们这里离省城交通也方便,货到的速度还挺快,第三天商场的人就按他们留的地址送来了。 看着这个大烤箱,陈松枝祈祷,它可一定要像女儿说的那样管用啊。不然这段挣的钱,还有前段买房剩下的钱可全投进去了。要是不行,全家只能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去了。   ☆、第20章 缘由 烤箱回来,杜如蒿先做的是一款她很喜欢的桃酥。不是那种像月饼一样大的大桃酥,而是类似少林寺素饼一样的小桃酥,圆圆的胖胖的,像旺仔小馒头一样的形状,但比鹌鹑大些,看着精致可爱。 因为做的是糕点生意,杜如蒿前世也经常去超市及别的店看各种点心品种,还买回家试吃找人家的优点,尝试成功后就加到自家店里。不然为什么她的店那么红火,就是她的产品好,还不断推陈出新。 她可是记得,少林寺素饼一盒300多克,她去世前已卖到近20元一盒。其实配料也就是那些,杜如蒿做出来和超市卖的口感差不多。不过人家是品牌,又有了包装,卖的就贵些。 她不知道为什么张梅英愿意给她机会,不过机会一向青睐有准备的人不是吗?这次,她就准备以此为主打产品,希望能打动张梅英。 她把面粉、泡打粉、小苏打混合均匀,和蛋液、玉米油搅拌后和成面团,掺进花生碎,再把面团搓成小圆球压扁,锅底垫上隔热板,铺上锡纸,把面团放在锡纸上,用最小的火烘烤后放入烤箱,温度调成180度定时。 到时间后,她戴上隔热手套把烤盘端了出来。烤盘上的酥饼色泽金黄、甜香扑鼻,一个个小巧可爱。 杜如蒿忙着的时候,陈松枝眼睛都不敢眨地看着女儿动作,看她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一切熟练得像自己做饭,才放下心。看来女儿是真会,不是说的大话。 待女儿把酥饼烤好端在她面前,她尝了一口,酥香细腻,又带着花生特有的香味,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一截。 女儿可真厉害,只是自己看书琢磨,这样好吃的点心就做得出来。而这样厉害的好好,是自己的女儿,这让陈松枝油然而生一种骄傲的情绪。 杜如蒿看到妈妈放松享受的表情,微微笑了笑,又做了曲奇饼干及几种咸味的饼干。这些都是她做熟了的,有些是她自己摸索出来的,有的是她去交学费学的。 那时候是为了生计,逼迫自己一定要做好。做的是香甜的点心,心里是苦涩的。现在,虽然还是为了生活,不过,家人和她在一起,她更多了一分气定神闲,心情却很愉快。她觉得,自己的手艺好像更进一步了。 因为是样品,每一种点心杜如蒿做得都不多。做好之后,她把分类后的点心装进一个个纸盒子里,把纸盒装进提篮,和陈松枝一起去了张梅英说的地址。 其实那是张梅英家超市旁边的一间小办公室。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她们从外面进来,好像进了另一个世界。 看她们进来,正趴在桌子上的李晓路站起来迎了过来,“如蒿,你的点心做好了?”说完,她从杜如蒿手中接过了盒子打开,“很好看,我看着就很有食欲。你们请坐。” 说完她吐了吐舌头,去一边洗了洗手,过来捏起一颗桃酥放入嘴里。 “好吃,甜而不腻,香酥可口。妈,您也尝尝。”李晓路说着也拿起一颗放入张梅英口中。 “你这孩子,也不怕你阿姨和同学笑话。”张梅英说了女儿一句,却没拒绝,小口尝过后,点了点头,笑着和她们谈起来。 “看孩子年纪,我应该比你年纪大,就托大叫你一声妹子。妹子,我听我家晓路说了,你家儿女你都教育得不错啊,全考上了一高。”除了自家两个女儿,她还没见过其他农村出来都这样优秀的。 陈松枝本来有些忐忑,张梅英家可是县里首富。看她人这么平和,心情也不由放松下来。 她笑道:“那是因为如蒿祖上出过一个贡生,我们就是想宁可自己苦些,也一定要让孩子上学,不愿堕了先祖的名声。不过大姐,你家孩子更厉害,晓虹那是远近闻名,晓路也不错,我可是不断听我家如蒿赞扬她。” 张梅英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和陈松枝一起坐在沙发上。闻言也不由笑道:“好了,我们也不用夸来夸去,咱两家想法倒一样,我和晓路他爸也是觉得,哪怕自己苦一些,也一定要让孩子能好好学习。” 别说,两个人年纪差不了几岁,少年时曾经吃过苦,都经历过大食堂,又到后来分产到户,又都是从农村出来,不爱占人便宜,对人真诚,很多观点就相似,居然越说越投机。 看到妈妈和张梅英说得兴高采烈,杜如蒿也觉得很高兴。妈妈为人很好,善良淳朴,但在村里那种环境下,见识并不高。来到城里后也是天天忙于生意,少有和别人交流的时间。现在和李晓虹妈妈谈得来,对她自己对自家都是一件好事。 人家说要多与成功人士多交往,不是说占别人什么便宜,而是成功人士的思维更活跃,比其他人具有前瞻性,多接触对自身也是一种提升。 爸爸原来是煤球厂的,原来也曾有福利发煤球。家里的煤球靠墙放置。在煤球用完后,墙那位置就得得黑乎乎的,擦也擦不掉。上学后杜如蒿知道,这叫渗透,煤球的黑已渗透进了墙里。 人与人的影响也是这样,当时不觉得,久了之后人就会自内而外的变化。就像张梅英,衣着得体,妆容得当,现在谁能看得出来,她原来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呢? 杜如蒿想让自家改变,这种改变并不只是物质上的,还要有精神上的脱胎换骨。原来没有机会不说了,而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杜如蒿自然希望能抓住。 两个妈妈相谈皆欢,李晓路也拉着杜如蒿到一边窃窃私语。杜如蒿既然存了交好李晓路的心思,以她和人打交道多年的经验,谈话氛围也很好。 很快,李晓路就问:“如蒿,作为一个天才的妹妹,你有没有压力?” 这难道就是李晓路对自己热情的原因?杜如蒿看看李晓路。她和她姐姐李晓虹有些像,都随张梅英的鸭蛋脸,但李晓虹大气沉稳。李晓路则热情明快,更多一分邻家女孩的亲和。 是啊,李晓虹这般耀眼,作为她的妹妹,估计她没少被人和姐姐比较,杜如蒿下意识道:“压力?” “是啊,你看你哥的成绩,比第二名高出一大截,有没有其他人见你就说你是杜如峰的妹妹?” 这件事啊,杜如蒿还真觉得这一点上自己和李晓路不一样。前世,哥哥是家中的顶梁柱,她内向腼腆,一向以哥哥为骄傲和目标。不过,考虑到李晓路的心情,她还是注意了措词。 “我以我哥哥为傲,但我和哥哥是独立的个体,他有他的优点,相信我有我的长处,为什么要有压力呢?” 想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一个花园百花盛开,牡丹有牡丹的雍容华贵,梅花有梅花的冷艳芬芳。而不同的人也会有不同的欣赏对象,就像陶渊明独爱菊,而周敦颐则爱莲,所以只要专注自己就好,你就很让人喜欢。” 说实话,杜如蒿早过了那种因外界言辞而介意的年纪,而她前一世的现在,也没有那个心情和精力去感时伤怀。这是她的意见,是对李晓路的劝说,也是发自肺腑的话。就像交朋友,像李晓虹绝对就没有李晓路这样让人喜欢。 “你的话也很有道理。你和我姐有些像呢,她七岁开始卖豆腐,改善家里生活。你虽然晚一些,也卖东西来补贴家用。和你们比起来,我觉得自己什么也不会。” 说完,李晓路又吐吐舌头,“我有些忘形了,和你唠叨这些,实在是你太温柔了,让我忍不住就想说话。” 因为个性原因,杜如蒿从小就是大家的心情倾诉站。“其实你才是有福的,什么都不用干就可以享受,这是多少人也求不来的。” “也有人这样说我,我是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李晓路有些迷茫。 “我想你家人都是爱你,才不愿你受累的。你有这条件,就可以好好享受,不用非得吃苦去磨砺自己。等你有了感兴趣的事,也可以去做。” “如蒿,我觉得我对做糕点挺感兴趣的,你会不会教我?我也想给家人做些什么表示我的心意。”李晓路眼巴巴地望着杜如蒿。   ☆、第21章 灿烂 这家伙,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这样的话李晓路的行为也可以解释了。 李晓路见她犹豫,急忙说:“我学了也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吃,不会泄露你的秘方去赢利的,我可以发誓!” 以李晓路家的条件,杜如蒿相信她不会贪图这一点小钱。自己的手艺也就是这时候,在县城才显得比较新鲜,随着社会发展,各式各样的甜点是层出不穷地出现。 这也是以后的发展方向,专业化、精细化。就像工厂里的流水线,每一个人只管其中的一种,以图效率最大化,这是社会分工的结果。食品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是这样,每一种做到极致,成了品牌,影响也非常大。 而类似自家这样的点心,李晓路只要花一点精力,就可以在大城市学到。杜如蒿痛快答应下来:“其实这就是个熟练工种,你看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租的地方找我。” 李晓路高兴地欢呼,“如蒿,你太好了!” 张梅英也停止了谈话,笑着摇摇头,“我可以给你们签个书面保证,不会拿你们糕点方法去赢利。” 既然答应了,何必行此小人之举呢?再说李家为人一向有口皆碑,还做过不少善事。对她们来说,这就是一点小利,更不会拿李晓路来做这样的事。 杜如蒿也笑了,说:“我相信你们,要什么书面保证啊,你们李家人的人品就是保证。再说,那天,我村里一个叔叔受伤,我求晓虹姐去救,她没犹豫就救了。这事我一直记着呢,如果你们这样的人家我还不相信,还相信谁呢?” 张梅英也听大女儿说过这事,当时李晓虹还说,杜如蒿这人不错。不过如果事后她找上门来表示感谢并奉承,那就算了,证明可能她有别样心思;但如果她只是把谢意放在心里,以后自家可以和她交往。 不然卖点心的也不只她一家,为什么李晓路一说,她就同意了。虽然她家经常做善事,那也是分人的。有些人值得付出,她也不吝一些援手,有些人她则一分也不乐意给予。既然要供货伙伴,她也想选个人品好的,将来矛盾少,食品出问题的机会也少。 如今,看杜如蒿正如大女儿说的后一种情况,张梅英笑起来,“那我也不占你们便宜,你们做出来的糕点在我家超市卖,你们给个价,第一年不管做什么品种,每一次送货我可以先把钱付了,不管卖好卖坏都算我的。一年后我们根据情况再说。” 杜如蒿没有异议,一年内相信她家的糕点已经发扬光大了。双方都没问题,张梅英让人拟了合同。杜如蒿看过没问题,因为她还不满十八周岁,让陈松枝签了字并摁了手印。 签完字李晓路很兴奋,直拉着杜如蒿的手,“我什么时候可以找你学艺啊,师傅?” 张梅英嗔道:“你这孩子,以为人家如蒿像你一样,放暑假了就没什么事吗?” 杜如蒿也很喜欢李晓路的性格,笑着说:“现在主要是我妈在做,我也不忙,晓路有空了去找我就可以。”然后她说了地址,“我不在那里就在今天卖蛋卷的地方。” 签完字陈松枝还如在梦中,自家就这样与y县首富家的人有了联系,还给他家超市供货? 她用力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没错,这事是真的。而张梅英和李晓路一直把她们送到门外,还热情招呼:“妹子,如蒿,有空就找我来说话玩儿,我一般白天就在这个办公室。家也不远,就是东安路和仁安路交叉口附近,都是自家建的房子,你一问就知道了。” 张梅英自然答应。 两人从张梅英办公室出来,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杜如蒿觉得心情也像夏日的阳光一样灿烂。她知道自家的点心好,会顺利发展,可没想到会这么顺利,李家可算是帮了大忙啦。 感觉着与办公室不一样的炎热,陈松枝问:“她那屋子那么凉快,是不是用的空调啊?” 杜如蒿点点头,这时候县城用空调的还真是少数。有些人买得起空调可不舍得那个电费。 有钱人真好,自己家在大热的天里在炉边卖点心,人空就可以吹着凉风待在空调屋,陈松枝有些羡慕,“她们可真舒服啊,过的日子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杜如蒿看妈妈表情,笑道:“他们家开始跟我们家一样,都是慢慢干起来的。以后我也让您夏天用空调,冬天用暖气,好不好?” 陈松枝羡慕是羡慕,心态倒很好,“好好,幸亏我们家有你,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好日子。就现在这样妈已经很满足了,以后只像现在这样保持下去,就是祖宗保佑了。” 妈妈没想更多将来的前景,杜如蒿想过。让妈妈用上空调,这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不过这之前需要努力而已。 独自一个人的奋斗,可能有些凄凉,可一家子在一起的奋斗,那是人生一段精彩的历程。 就像爬山,到了山顶固然能一览众山小,而沿途的风景也别有趣味,值得回味。 他们一家人一同努力,互相关心,互相激励,这样温馨的生活,万金难换。 不过杜如蒿并没有反驳陈松枝的话,无关紧要的事情,顺着妈妈又如何。但她改变了爸爸的命运,改变了家人的生活,脸上的笑容自然多了。声音柔细是天性改变不了,但话却变多了。 陈松枝很高兴女儿的改变,还说多亏这段吃得好,他们兄妹两人气色也好了。杜如蒿觉得这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心情好了,自然由内而外显得容光焕发。就连她妈妈脸上,也好像多了一分光。 两人是骑着三轮车来的,来的时候给停在不远处的一个空地上。这要走了,陈松枝过去把车开了锁,说要带杜如蒿,说她力气大。杜如蒿则不想妈妈受累,抢先骑了上去,催陈松枝坐后面。 陈松枝拗不过杜如蒿,坐在了车斗里,真是满面春风。可她一会儿一问杜如蒿累不累,说累了换她下来骑一会儿。杜如蒿自然说没事,一直带着她去买了做点心需要的材料,这才返回了租屋。 天气炎热,虽然超市有空调,可她们租的地方却没有,买的顾客也不一定都有。所以,杜如蒿觉得还是做些比较干的饼干、桃酥之类,含糖量比较高的那些点心还是不做了,免得遇热糖融化了黏糊糊的,不好存放。 两人忙了一整天,才做出了第一批送超市的点心,光酥饼都有六种口味:花生味、瓜子味、核桃味、杏仁、绿茶味,及送给李晓路母女尝的那种,外表光滑,其实里面掺有碎果仁的,算是原味。 杜如蒿也舍得放东西,除了绿茶味及原味的,其他的酥饼外面又多粘了一层碎果仁,圆滚滚的,看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六种酥饼加上其他的品种,加起来有十几个品种。虽然张梅英说是先付钱,不在乎他们的数量。但初次上市,杜如蒿也想看看市场反应,不乐意占人家的便宜。因此,第一批数量就不多。 送进超市后,两人才又出摊卖蛋卷。做了一盆蛋液后,杜如蒿倒了杯菊花茶端给陈松枝。 陈松枝叹了口气说:“你说我们的点心到底怎么样,会不会受欢迎?” “应该没问题,看咱家的蛋卷大家不都挺喜欢,没理由其他的品种不受欢迎。” “是啊,应该没问题。”陈松枝重复一遍杜如蒿的话,喝口水又开始手里的活。 等眼前的顾客走完了,杜如蒿开始调制蛋液,突然就闻到一股糊味。一看有一个蛋卷颜色都变黑碳化了,而她妈妈正呆呆出神。 “妈!”杜如蒿大叫一声,“蛋卷糊啦!” 陈松枝回神,慌忙把糊了的蛋卷铲掉,把炉火关上,又把凹子清洗一番,又说:“我们的点心卖不掉怎么办?”陈松枝没发现,她已经有些下意识在依靠女儿。 小时候,在自己眼中父母就是无所不知无所不会的,在陈松枝疯了之后,杜如蒿才知道,妈妈的承受力不行。这次的事情也给她提了个醒,妈妈只是一个普通人,她没有自己以往的经历,以后这方面得多注意些。 看妈妈是没精神兼顾了,杜如蒿出主意:“您要实在不放心,我们就去超市看看吧。” 陈松枝犹豫了下,“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们去看了也帮不上忙,只能白白看着,还耽误做活,反正有两天效果也出来了。”   ☆、第22章 医院 两天后,李晓路来学艺,顺便给杜如蒿家带来了好消息:她们做的点心已卖得差不多,需要加订一批。 陈松枝一脸惊喜,“好好,我们成功了!” 是啊,成功了。杜如蒿也很高兴,她拿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去洗,又用开水烫过,给李晓路倒了杯家里凉着的菊花茶。 菊花是普通的白菊,从药行买的。y县是一个中药集散地,传说中药材不经y县不灵。所以,这里药行很多,药材也便宜。杜如蒿买到的这个菊花质量不错,喝着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这盛夏,正好用来去火。 李晓路接过水,坐在方凳上,打量着这个院子。简单的小四合院,简单的家具,但院中的石榴树,堂屋一盆绿油油的吊兰给这个房子增添了不少生机。 清洗得干干净净的杯子,里面随水浮沉的菊花,则显示了主人的细心。从小到大,她的姐姐给她讲了不少讲卫生的故事,她也有些忌讳用别人的杯子,杜如蒿的举动李晓路多了一分好感。正好走到这里她也有些渴了,端起凉茶喝了下去。 “水里放糖了吗?还甜甜的。” “没有,菊花本来就有一点甜,我又放了一点儿甘草和菊花一起泡的。” “挺好喝的。” “这个清火,性凉,偶尔喝了没事,长期喝不如喝玫瑰花茶,性温养颜。”这个也是前世杜如蒿开店后才慢慢了解的。她的点心铺里,也配一些花茶卖。 李晓路这下是切实又对杜如蒿增加了兴趣。从她懂事起,周围的人要么是羡慕她有能干的家人,要么是对她有所求巴结。又有姐姐这个大标杆竖着,她几乎没有欣赏的同龄朋友。如今,杜如蒿不卑不亢,又富有生活情趣,由不得她好感增加。 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儿,待李晓路落了汗,杜如蒿洗过手,听李晓路意思,开始教她做桃酥。 刚好她们也要做一批新的,杜如蒿就给她从头演示。等面团拌好,她拿了一团,捏成一个圆圆的小团,向托盘上一放,就成了下部平,上部圆的形状。 李晓路拽下的面团却不是大就是小,要不就是做出来畸形。看杜如蒿已做好了一盘子,她身边还只奋斗出来几个,还东倒西歪。有些心浮气躁,忿忿地说:“怪不得你说各有所长,你这所长也太明显了。” 杜如蒿一笑,李晓路这样才是她这个年纪应有的反应,“不记得咱们课本中的一句话了?无他,惟手熟尔!” “我开始还觉得挺简单的,这真是看人挑担不吃力啊。就是我的手熟来得太慢了。” “你才做了几个,我开始也是这样。不过你是出于兴趣,形状好坏不论,我们是因为生计,好坏影响可太大了。” 李晓路倒有个倔性,这天下午,反复做了多遍,她终于把如何做桃酥学会了,虽然有些大小不一,但整体还算良好。 等烤出来后,李晓路拿在手里端详,“哎呀!太好看了,我不舍得吃掉了怎么办?” 杜如蒿禁不住大笑,李晓路真有趣,这个头回的劳动成果,情有可原。“你费了这么大劲,还是拿回去给你妈尝尝吧,这可是爱心点心,保证她高兴。” “好了,我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下次再来找你玩儿。”李晓路欣赏完自己的大作,让杜如蒿给她找了个盒子装上,准备走人。 “晚上在我家吃饭吧,我妈已做得差不多了。”因为杜如峰要回来吃晚饭,每天杜家做饭都是按点做的,还做得比较早。 “不啦,我妈估计也差不多做好了。再见。” 送走李晓路,张松枝看了人家,又看看自己女儿,很心疼。就劝杜如蒿,“今天也忙了半天了,你出去玩儿吧。” “今天做了这么多点心,我给根山叔家送去些吧。过不了多久我就开学了,也去不了几次了。” 每每想起刘根山,杜如蒿都有一种补偿他们的心理,虽然也知道不关自家的事,是当时他家楼房上人太多,他才摔下来的。可因为前世父亲摔下,今生换为刘根山,她总有种微微的歉意。 再加上又借了他家的钱,对他家更多了一分感激,杜如蒿就劝陈松枝经常送饭过去。杜石林和陈松枝是实在人,也觉得借钱不还,反而发展自家的生意有些对不起人家,又是一个村的,就应该互相救助,倒也常往医院跑。 杜家人对人热诚,在刘根山家人看来,杜家的行为无疑是雪中送炭,现在两家关系近了许多。 陈松枝道:“我本来就做饭做得多,想着给他家送些,既然你想去就去吧。” 她家晚饭是小米汤,烩菜,杜如蒿用一个大铁饭桶盛了汤,把烩菜放在一个塑料袋里,骑自行车带到了医院。 刘根山的病房在住院部四楼425房,离楼梯很近,杜如蒿就没有乘更远的电梯,顺着楼梯走了上来。和以往一样,走廊两边摆的也是床,一个接着一个,有的人还在输着液,就在床头立一根铁竿,输液瓶在上边挂着。 穿过这些人群,才到了刘根山的房间。王芳一见她就热情迎上来,“好好,你们那么忙就不用再跑了,我们自己买点儿吃的就行。” “自己做的不是干净嘛,再说晚上这周围也没卖稀饭的。小米汤养胃,我才带过来的。”杜如蒿把饭桶放在床头柜上,问:“叔,你觉得怎么样?” “腿发胀,脚有些肿。不过医生说了,整体情况良好,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杜如蒿看看刘根山露在外面的腿,可不是,脚胀得有些微微发紫。“这是正常情况,你得经常把脚吊起来,这样能减轻一些胀的症状,再让我婶给你按摩按摩,也轻松一些。”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吊得时间久了,老是这个姿势我也难受,这不刚放下来。好好,幸好你找了人,不然估计连个病房都住不上。”刘根山不由又说一次。 他们家的人也是知道感恩的,这也是杜如蒿愿意和他们交往的原因之一。她微微笑了笑说:“那也是您的运气好,您心情放轻松些,对骨头愈合也有好处。钱方面你们够吗?不行我们再找人借借给您家挪出来。” “那几个钱我倒有,要不是有个钱烧得了,我也不会闹那么大动静,结果从楼上摔下来。”说起这个刘根山唏嘘不已。 “您这回遭了罪,以后保证一马平川,顺顺溜溜了。”杜如蒿又劝了几句,把饭倒进他们的碗里,就告辞了。 王芳一直送杜如蒿到楼梯口,看着她下去才回去,就听同病房的人说:“你们村里的这家人,看着可真跟亲人一样。” “可不是,有的亲戚也没她家人待人好。” “好好这姑娘真是不亏她名字,真是好啊,要貌有貌,要聪明有聪明,也不知道将来哪家有福气娶她进门。”闲着无聊,刘根山对王芳感叹。 在村子里十六七岁许多不上学的女孩已开始找对象,这样逢年过节还能向男方家要些礼金,再谈个两三年,等到二十岁就可以领结婚证了。有些不讲究的,不到领证年纪就怀孕的也有,这样就得等孩子生出来后再补办结婚证。 刘金水年纪也十七了,王芳眼睛一亮,“你说咱家金水配不配得上?” “那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想了。”刘根山摆摆手,儿子早已下学,跟着他在外干活,跟杜如蒿走的是不同的路。 儿子是自己的好,王芳有些不忿,“咱家金水为人正派,又能吃苦,怎么不行了?再说,他家还借咱家钱呢。” “那点钱算什么,只是她家一时之难。好好不上学还好说,现在人家成绩那么好,将来都是要考大学的,那就是只金凤凰,将来还不定飞到哪儿呢。这事就不要提了,说出来平白得罪人。”刘根山见多识广,自然知道杜如蒿的为人处事意味着什么。   ☆、第23章 路遇 杜如蒿不知道那两口子在谈论她,重生这段时间,原来所想的一切都已事成,家里生活慢慢变好,就连刘根山都快出院了,她的心病也终于可以放下。 有几个人能像她这么幸运,拥有人生重来的机会呢?又有几个人又真能挽回遗憾,可以梦想成真呢?想到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杜如蒿觉得心里满满都是感激。 落日余辉给这个城市镀上了一层金光,连街上来去的人好像也多了几分神采。忽然之间,因为心内都是满足,连对这个城市,杜如蒿都有了深深的热爱,很想好好看看这片她生活着的土地,就推着自行车,慢慢走着。 在周围匆匆的人群中,杜如蒿觉得自己很幸福。她曾看过报纸上关于幸福的讨论,发现每一个人关于幸福的定义都不相同,而她觉得幸福,就在于这世父母安康,哥哥安好,一家人快乐在一起。 如今,不但家人身体安好,还买了房,虽欠人钱,很快就可以还上。一直让她像个螺旋似的那种急躁没有了。看着街道两边,到处都在变化,充满着勃勃的向上的气息,就像她的生活一样,欣欣向荣,杜如蒿不自觉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 “姑娘,行行好吧。” 杜如蒿一下惊醒,从那种恍惚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看着站在自己车子前面的人。 他大概有60来岁,面色黝黑,脸上布满了皱纹,穿着一件过时的短袖上衣,用一根棍子背着一个布袋子。看杜如蒿停下脚步,他双手合什,又说了一遍,“我一天没吃饭了,能给碗饭吗?” 这是另类的乞讨吗?杜如蒿一时没说话。不知怎么回事,也许是自己看着面善,这不是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 不过,她上一次遇上类似的情况,是在上一世了。当时她没有像有些人对乞丐一样给人零钱,或是直接避而不见,她在附近买了两个烧饼夹菜,递给了那个人。 回头和人聊起来的时候,就被人说:“你怎么那么傻呀,不知道那些乞丐多是换着法子要钱的?说不定人家比你还有钱呢,你前头给了钱,回头人家还笑话你。” 另一个也说:“你不能离那些人太近,我听说有些看热闹的,就被人迷晕带走了。” 知道说的人也是好意,她只能默默闭嘴不言。没想到,重生之后,又遇上了这样的事。 “你怎么还不回家,家人都等急了!”一只宽大的手扶在了她的车把上。 杜如蒿愕然抬头,只见严格知皱着眉头,第一次见他时的和煦为一脸严峻所取代。 严格知觉得,世上有两个地方让人心情郁闷,一个是殡仪馆,一个就是医院。 这天,他被代表乡里来探望一个同事。同事原来有些肚疼,以为吃坏了肚子,自己随便吃了些止痛药。等他坚持不住时来医院一检查,癌症晚期。医生直接告诉他家人,可以视自家情况开刀或者不再治疗。 作为家人,基本都是有一丝希望都想着去争取,自然还是要求开刀做治疗。医生却在打开后直接又缝上伤口,癌细胞已扩散开来,已经没办法了。 严格知进病房的时候,原来还算坚强的同事正疼得在床上打滚。短短时间,他已被病魔折磨得憔悴不堪,他的家人神色也不好。 一看见严格知,他好像有了丝力气,断断续续地说:“严乡长,求求你了,你跟医生说说,让他给我打一针吧,我实在受不了啦。” 可打杜冷丁是有规定的,严格知也不能让医生违背。把带来的礼品放下,安慰了同事及其家人后,他走出了医院。任你本事再大,在疾病面前一样平等,这一切,让人感觉到生命的无常与脆弱。突然,他特别想抽一根。摸摸口袋,空空的,就到路边的商店里买。 买到烟抽出一支点上,吸了一口吐出个圈,转头他就看见在一群匆忙的人群中,有一个人特别显眼。那悠闲的步伐,那满足安闲的微笑,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不同。 那是真正觉得幸福的人才会有的满足的笑容,就像婴儿吃饱后的欢笑,就像幼儿得到喜欢玩具时的欢欣。人是因无知才更易快乐吗? 想到她头上磕那么一个大包还为她的村人奔走,他不禁想,这个傻妞!可真让人羡慕!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男人拦在了杜如蒿的车前,杜如蒿脸上那个略带梦幻般的笑容没有了。严格知有些不满,就像你正欣赏一道风景,却有人来扔了一堆垃圾一样。 有些人为了钱是无所不用其极,他可是听说过他现在的直属上司魏国泰一件事。那次魏国泰有急事开车路过一个村子,一个人突然从路边窜了出来,恰恰倒在他车前。周围忽啦啦围上来一圈的人。 其实魏国泰觉得他根本就没碰到人,可那人就倒地上不起来,以他的老辣,一是事急,二是当时开的公车不愿闹大,三在人家村子里,他还是赔了一大笔钱了事。 而这次杜如蒿呢? 他把抽了一口的烟扔进垃圾桶里,大步走了过来。看杜如蒿惊讶地看着他不说话,又问:“这人怎么回事?” 原来以为自己被人讹诈,这是帮忙来了。杜如蒿心中有一股暖意,忙解释道:“这位老人说他一天没吃饭了,想让我给他饭吃。” “是啊!”那个老头缩了下肩,又小声说:“行行好吧。” “哦?”严格知眉头一动,语气上扬。 “哦”是什么意思,赞同还是反对?杜如蒿弄不明白,索性不管他,对那个老头说:“走吧,前面就有卖饭的,我请你吃。” “好的,好的,谢谢姑娘!谢谢姑娘!”老头连连道谢。 医院周围有不少摊点,还有小饭馆,杜如蒿推着车,老头跟在后面。让杜如蒿意外的是,严格知也一块跟着她。 杜如蒿找了一家看着比较干净的,看了下门口挂的牌子,对老板说:“来一大碗米线。”说完递过去钱。 老板答应后杜如蒿吩咐那个老头坐下,又告诉他做好后直接给那个老头就行,自己准备走。 老头在一张桌子边坐下,又对杜如蒿道谢:“好人啊,世上还是好人多!” 老板听说那个老头与付钱的女孩也素不相识,不禁感叹:“你真是运气好,遇上好人了。” 如今,离那个小饭馆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这个好人正被人教训:“杜如蒿,你一个女孩家,能不能有点戒心,不要见谁都一脸热情?现在有些骗子专门骗你这样的小姑娘,涉世不深,单纯,好哄。被卖到深山里你就惨了。” 严格知没说的是,最惨的是被卖到那些不干净的地方,或者有些专门取人体器官的地方,那才是生不如死。可这样一个小姑娘,他又怕说得太严重了吓到她。 有那么严重吗?杜如蒿不是没经过事,可不觉得坏人有那么多。她在社会上这么多年,能看出来那人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帮助。再说,她有那么蠢吗?还被人骗去卖掉。 她一个人曾支撑着家那么多年,也有自己的坚持,不由反驳道:“我有分辨的,觉得这人是真需要帮助。”又看他一眼,“人要有起码的同情心,上次如果不是你们帮助了我村的人,他也不会这么快好。” 严格知听到这话有些无语,看看,还自己会分辨。这小姑娘,不识好人心,他真不该觉得是她父母官,就突发同情心,想着让她知道这社会不全是好人,也有看着可怜其实是骗子的,下次不要那么滥好心。 “同情心是要分人的,那些坏人没做坏事前你也不知道他是好是坏,不过正因为这样才要提高警惕。”见她几次,除了两次是在卖东西,两次她都在帮人,这还不是滥好心是什么。还分辨呢,不知道呢她一个小姑娘如何分辨? “谢谢你的好意,严大哥,不过我真有分寸的。我是觉得力所能及的时候,伸手帮别人一把并没什么,没有能力时自然也不会强出头。” 严格知摇摇头,这个女孩的父母都没教过她人世险恶吗?这么对人一腔赤诚,哪天她吃个大亏就晚了。算了,既然她说自己有分寸,自己也尽到了提醒的责任,也没必要再和她纠结。 “你知道有分寸就行,快回家吧。”看着杜如蒿骑上自行车走掉,严格知也出发。他来县城开得有车,没多久,他把车停到了张梅英家路边,看着这个独家小院。这里什么都好,就是有些缺少规划,巷子里的路有些窄,仅仅够两车会车,院子里却停不下,附近也没停车场。 “笃笃!”他在院子大铁门上敲了几下,就听到了李晓路清脆的声音响起,“谁呀?” “是我,晓路开门!” “哗”的一声大门被拉开了,李晓路惊喜地说:“格知哥,你过来啦!我们就等着你呢。”边说,她让严格知进院,又随手把门关上了。 “你先进屋坐,我马上出来。”陈松枝从厨房露出头,笑着招呼。 严格知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李晓路急忙端出了点心,:“格知哥,你尝尝点心,我亲手做的哦。” “小晓路长大了,都会做点心了。”严格知看着眼前的点心,颜色金黄,小巧可爱,除了有些大小不匀,整体倒不错。想起刚见过的杜如蒿,是在做点心维持生计,她和李晓路年纪差不多大,真是同龄不同命。他拿起一颗尝了,“手艺不错!” 李晓路眼睛一亮,“那回头你带到乡里吃吧,我再做。” “这倒不用了,偶尔尝尝就可以,吃多了会腻。”虽然自己爱吃甜食,严格知却不想让人知道。像他们这种人,没有任何弱点嗜好在外最好。张梅英家人都不错,却不是他的家。 “格知,从乡里过来,你开车的话半个小时也用不上,你天天回来吃饭多好,还总是这么久才来一次。在家里总是吃的干净些。”张梅英走过来,用一条崭新的毛巾擦了擦手。 “天天跑着麻烦,也这么远呢。” “麻烦什么啊,你看国泰不是只要没事不就回来吗?你们两个还可以一起。”张梅英也在李晓路身边坐下,又劝。 严格知笑笑,魏国泰家在这里,现在他老婆又生了个胖小子,他不急着回来才怪呢。“后天泰哥就回来了。”在外严格知称魏国泰为魏书记,私下里相处时他和李晓路姐妹一样称呼泰哥。 几人随意聊着,一会儿李志军也回来了,他们就开饭,大家边吃边聊,严格知说:“对了,晓路,我今天遇上你同学杜如蒿,她遇上了一个讨饭的拦着她的车,你可得注意,在街上离陌生人远一点,万一遇上坏人就不好了。” 李晓路乖乖点头,“杜如蒿她没事吧?” “她没事,还请了那个讨饭的吃米线。反正如果你一个人时千万要离陌生人远些。”严格知又告诫。   ☆、第24章 陈皎 杜如蒿并不知道有人在谈论她,她回家后见哥哥和爸爸都已经回来,一家人正等她吃饭。 问过了刘根山情况,知道他情况良好,快要出院了,陈松枝念了句佛,说:“那就好。”然后开始吃饭。稀饭是早已熬好的,菜是大烩菜,有肉有菜,还放的自家做的粉条,味道还不错。 杜如峰问:“妈,好好也快开学了,到时候你一个人能忙过来吗?” “不行我就多做些时间好了。”陈松枝不当回事,在家农忙的时候也一样要早起晚归。特别是每年收红薯的时候,那么累的活,杜石林不在家,她一个女人不也支撑下来了?现在这活计与原来比起来只是小意思。 杜如蒿也正准备和妈妈提这个问题,却被哥哥抢先了。她没想到生意会这么顺利,这么快就拓展开了。这两天要向超市送点心,她家的蛋卷已停做。到她开学后只余妈妈一个人,时间会更紧张。这真是幸福的烦恼。 “妈,您一个人太累了,不行就找个帮手吧,或者我爸不再做保安,回来帮您?” “你爸啊,笨手笨脚的,打个下手还成,做精细的就不行了。”陈松枝斜了杜石林一眼,这段的顺利让她意气风发。 “我做不了这个,并且我们签的有合同,不干的话至少要提前一个月提出申请。”杜石林有些小失落,家里挣钱了这是好事,可主力却不是他,这让他这个一家之主有些没面子。 想了想,他提议道:“不行让吴霞来?自家人好说话。”也能帮衬一把弟弟家。 对这个势利的二婶,杜如蒿没多少好感,到时候她搅和进来,万一有矛盾了也不好说。 “她还带着孩子呢,她一个人来了玉林和如岭怎么办?”陈松枝原来不少被这个妯娌占便宜,现在自己当家作主,自然不乐意让她再来,“要不我弟媳妇?” “那不还是一样,她也有个小孩,比如岭还小呢。”杜石林反对。 “干脆请姣表姐来好了。”看父母各执一词,杜如峰插言,“反正我姑姑家人多,也不缺她这个劳力。” 杜如蒿姑姑在杜石林姊妹中排行老大,老早就嫁出去了。陈姣儿是姑姑家的大女儿,下面还有一个妹妹,两个弟弟,原来农忙时不少来杜如蒿家里帮忙做活,人很勤快朴实。 前世杜如蒿姑姑家比她家更穷,对她家的遭遇有心无力,后来杜如蒿离开家乡,联系基本断了,时间一久,她一时没想到姣表姐。 哥哥的提议不错,她眼睛一亮,也附和道:“没错,让姣表姐来吧,还可以跟我一起睡。我记得她手很巧,我小时候她给我做的棉鞋很好看,估计做点心也能学得快。” 陈松枝手也巧,可在针线上不行,杜如蒿记得她小学时乡里没什么棉鞋,她嫌买的棉鞋又贵又不暖和,还是穿的自家做的棉鞋。鞋帮外面一层是黑色的条绒布,里面一层最细的稀棉布,夹层衬一层棉花,很是暧和。 可陈松枝做得棉鞋粗笨,比杜如蒿大四岁的陈姣却已能把鞋做得精巧,如蒿很喜欢,就缠着表姐做,连着有几年,每年冬天她都能收到姣表姐做的鞋。 可惜,姣表姐也是命运多舛,她是家中老大,一向吃苦耐劳,就像□□中宣传的铁娘子一样,干活不顾惜身体,曾有一次她一个人用自行车带了一百多根烟杆。烟杆一根有三米多长,小孩手臂粗细,虽然单根并不重,可那么多烟杆捆在一起,又长又重,是非常不好带的。一时之间,姣表姐不少被人称赞她能干。 这样一个能干的姑娘,为了家中一直没早出嫁,最后却喜欢上一个能说会道的混混,执意嫁给了他,可那人结婚后一反当时说的会改邪归正,天天在外胡混,什么活都不干不说,还带着他混着的女人去家里,姣表姐结婚没几年就离婚了。 说是她,杜家人都颇为赞同,大家都决定让杜石林不上班的时候回去叫她来。 两天后,陈皎就随杜石林来了。她穿着一件不知什么料子的格子短袖衬衣,衣服上起了不少小疙瘩,脸上带着淳厚的笑。 接过她背着的一个包,杜如蒿笑着问:“姣姐,你来了就太好了。姑姑、姑父身体好吗?”没想到包还挺沉,皎表姐这是装的什么啊。 “妗子。”和陈松枝打过招呼,陈姣才回答杜如蒿的话,“他们身体挺好的。好好,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做的点心都送去超市了。” “这个你学之后说不定比我还强,现在我马上就要开学,以后就麻烦你了,皎姐。” “自己人还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啊!要做什么,回头你们只管吩咐我就是了。对了,我们家种的甜瓜,不过都罢园了,我妈专门留了几个,我带过来了给你们尝尝。” 说着,陈皎就打开了她带的包,从里面掏出瓜来,一共五个。陈松枝客气一番把瓜放到了屋里,接着陈皎就问现在她要做什么。 这样的表现让陈松枝十分满意,笑道:“不急,姣儿,你先歇会儿再说。” “我一路坐车过来的,又不累。让我说,这可比家里干活轻松多了。” “不急这一会儿,我们先尝尝你带的瓜。”杜如蒿拿了两个瓜去洗了洗,把里面的瓜子掏出,竖着切好端了过来。按顺序给了她爸妈,陈皎,自己又咬了一口赞道:“瓜挺甜的。” 这个举动明显让陈皎放松了许多,她笑道:“甜你多吃块,我在家都吃过了,今天不吃啦。”说着把她身边的瓜朝杜如蒿身边推推。 “那可不行,在你们家是你们的,来我们家就是另一回事。”杜如蒿不依,到底让她跟自家人一块吃了。 几人吃了瓜,说了一会儿话,陈皎又催,杜如蒿就开始教她要做的东西。不过,虽然表姐很好,可杜如蒿不想现在考验人心,她之前已和陈松枝商量,配料比例先不告诉陈皎,教她也只是教她怎么做而已。 别说,陈皎没让杜如蒿失望,她做点心上的手巧程度和陈松枝差不多。教过之后她就很快上手了,这让杜如蒿感慨不已。许多人不是笨,而是没有想到要去探索新路,只日复一日按照长辈的生活轨迹在重复。给他们一个机会,也许就有一个不一样的人生。 晚上他们给陈皎接风,看着丰盛的饭菜,陈皎把手在裤上子擦了擦,喃喃道:“这太破费了,比咱们过年还丰盛。” 杜如蒿把一个鸡腿夹到她碗里,“吃吧,姣姐,你一来我可就解放了,是咱们家的大功巨,这不算什么。”既然要在一起,自然关系处得越融洽越好。 “这姐一来,我这当哥的就被抛在后头了。”杜如峰假装失落。 知道哥哥是为了缓解表姐的拘谨不安,杜如蒿也故意冲杜如峰扬扬头说:“那是,我们可以聊私密话题,当然是姐亲。” 一家人乐意融融。 杜石林晚上是夜班,吃完饭就去单位准备先睡了,杜如峰白天回来吃饭,为了节约时间,晚自习后他住在宿舍,现在也去上学了。 两个男人都不在家,几个女人穿的衣服少些也没事。如果说这房子有不令人满意的地方,除了价贵,陈松枝觉得就是没有平房,夏天洗澡不像在家时一样方便。 好在是夏天,每天都要冲澡,有时候出的汗多,中午还要再擦一次。三个人轮流接水擦了擦,也很快就完事。 如杜如蒿所说,她和陈皎睡西边那间屋子的一张床。当时分配房间时,杜如峰说他不常在家,把床让给了杜如蒿,说他如果回来睡阁楼就行。 说实话,小时候杜如蒿还和人挤着睡过,后来都是单人单床,现在那张1.5米的床上又挤了一个人,还是个外人,她说不出的别扭。老老实实把身体摆正,胳膊放在身体两边,一时她有点睡不着。 如果可以,杜如蒿自然希望表姐能长时间在自家做点心。表姐来了县城,不会再和那个混子结婚了吧?这不像后世农村去城里打工的多,结婚晚的也多。现在她已经20岁了,在农村已属大姑娘,自家又能留她多久呢? 就是她不遇上那个混蛋,姑姑估计也会张罗着给她介绍对象了。这可真是个问题,最好她能在县城找个,还能帮上自家,又不耽误她。 “天热,我来扇风吧。”陈皎看杜如蒿半天没睡,两人随意聊了几句,拿出个蒲扇扇了起来。这让杜如蒿越发坚定了自己那个想法。   ☆、第25章 亲密 表姐来了,有了她,杜如蒿觉得家里真是不一样了。她人勤快又不怕吃苦,好多事情都抢着干。杜如蒿一下子闲了下来,被陈松枝赶去学习。说她们两个人足够,她快开学了,不耽误她时间。 这段时间不是晚上复习功课,杜如蒿觉得自己一定会忘了原来她还是个学生。不过前世的磨砺让她耐心很好,定力十足,往耳朵里塞个棉花,陈松枝她们在外面干活,她在屋里学习自己的,并不受干扰。 平淡的生活中,她唯一联系多了的人是李晓路。别说,李晓路只要有空就会跑来跟着学做点心,让杜如蒿都有些佩服她的毅力。 自己是没办法,迫于生计才去学的,可李晓路一个富家女孩,这么热的天,她不待在自家有空调的屋子里享受,却冒着酷暑学做点心。明明没多少天分的,现在也会做几种了,这分心性就很少见。 杜如蒿对她的喜爱又多了几分,真心拿她当朋友看。这对于拥有成人灵魂的杜如蒿来说,也是难得的事。人越大,经历得越多,越难真心去对待,也越难交到真心朋友。 其实,人与人之间相处,真心的相处与有目的的奉迎,还是有所不同的,有一些敏感的人都能感受出来。杜如蒿带了发自内心的喜欢去对待李晓路,两人无形中就更亲密了些。 这也是陈皎来之后的事,杜如蒿被解放出来,才有了更多的时间与李晓路相处。原来她忙着做点心,只偶尔关注下李晓路的进度,却是没多少时间交流。现在,两人不说无话不谈吧,也接近了。 这天下午,李晓路又来找杜如蒿的时候,杜如蒿正戴着耳机听英语听力。 “哇,如蒿,你的随身听好高级,是爱华的呢!”看杜如蒿因为她的到来而放下的随身听,李晓路赞道。 能让李晓路赞好,这个自然不错,花了杜如蒿近四百多块。这也是因为她觉得听力拉下太多,这个随身听小巧又声音好她才决定买的。 不像烤箱,那是挣钱的工具,这个随身听就只能放磁带听东西。不过在杜如蒿说了用途后,陈松枝夫妇还是咬牙买下。再穷不能穷教育,钱都是因为女儿才挣来的,女儿学习要用,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支持,希望女儿的成绩能像儿子那样。 李晓路见过的好东西多,赞了一句就放下了,却说:“如蒿,你这么用功,是不是被我前几天的话说得了,要赶超你哥?不过他们那种妖孽,追着太辛苦了。就像我姐,我原来还想超过她呢,现在完全不想了。最可气的是,我姐十几岁就有孙扬哥对她死心塌地,而我现在也没一个那样的。” 看着李晓路嘟着嘴的样子,杜如蒿忍不住想笑,“你说的最后一条才是最难的吧?其他的努力后还有很大希望,感情的事则要看缘分的。” “是啊,所以现在我就想着创造机会,一定要找个不逊于孙扬哥的,要不然我为什么这么辛苦跟你学做点心?不是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先抓住男人的胃吗?” 想到第一次见孙扬时他那下意识保护的动作,他那俊朗的外表,杜如蒿真觉得在县城周围找这样的人实是太难了,最起码在他们学校是没有的,也许就那天和孙扬一起的严格知可以媲美吧。 而李晓路被教得很好,一般她不因人贫穷而看不起,不因她自己富裕而骄横。只有这时嘟着嘴的她,才有一点富家女被宠着的任性与少女梦幻的想法。不过,对于她的观点,杜如蒿并不赞同。 “如果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他的心,那岂不是厨师最有优势?如果一个男人有钱的话,他只要雇个厨师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还要结婚做什么。我觉得一个人可能因为美食而对一个人有好感,但要爱,则是其他的因素。” 李晓路换了个胳膊支着头,叹了口气,“我也觉得希望渺茫,被你一打击,则更是体无完肤了。” “你这么可爱,肯定会有不少人喜欢你的。” “像我这样的青春美少女,喜欢我的人不要太多。关键是,喜欢我的我看不上,我想追的又没多少希望。” 李晓路把自己摔进杜如蒿的床上,“你要是男生就好了,我就可以追你了哦!” 杜如蒿目瞪口呆,李晓路哈哈大笑。 听到屋里传来的笑声,陈松枝也露出了笑容。女儿原来内向,很少与人这样畅快地交流。上次她说要去找同学玩,自己还很高兴,结果却是一个烟雾弹,是为了给她去县城卖东西遮挡。 这一段看着开朗许多,却又忙于生意。这么大年纪的女孩,多是被宠着,有几个像女儿这么懂事的,懂事得让她心疼。自从李晓路来了之后,她可算是有了朋友。 “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笑完之后,李晓路问。 喜欢什么样的男生?爱情是依附于现实存在的。前世她也不是没收到男生的示好,可家里出事后,又有谁顶着压力,施以援手呢?虽然杜如蒿知道那是人之常情,可心里却早没了那种少女对另一半的幻想。 现在,她目前的目标也只是让家人过上好日子,遵从父母愿望好好读书,一圆前生的大学梦罢了。至于其他的,她根本不再考虑这个问题。 她沉吟一下,“随缘吧,我没想过,现在的目标是学习。” “你太敷衍了啊杜如蒿,学习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可我们的生活不能全是学习。不行,你现在就想,想好再告诉我哦。”李晓路拉着杜如蒿胳膊不依。 “有那么一个人的话,为人要好,对我家人要好。” “笨啊,一个人真喜欢你的话,自然就会对你家人好了嘛!还有呢,其他条件呢?” “就是人品第一,才能第二,外貌第三。”想到姣表姐的遭遇,杜如蒿终于想到了自己的条件。 “我姐夫那样的完全符合你的条件,不过他完全不可能哦。”李晓路格格笑道,“还有格知哥也是哦,并且外貌还超出你的要求一大截。” 杜如蒿恍然大悟,“你做点心就是给他做的吗?” 李晓路点点头,“可惜他不要,不知他是不是不吃甜食,可是不应该啊,我觉得他看到甜食眼睛像有光了似的。” 那天他还买了自家的蛋卷,后来还又买过一次,杜如蒿不知道他是同情自己勤工俭学而买,还是他自己爱吃。想了想,她把原委告诉了李晓路,有点说破了别人*的小心虚。但管他呢,李晓路是自己朋友,自己肯定要偏向她。 李晓路也不明白他的想法,说:“他那人就是让人琢磨不透,觉得他好说话吧,有时候又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说他不好说话吧,他对人又非常和气。” “他人是不错,那天我遇上一个乞丐,他估计怕我遇上碰瓷的,一直陪着我处理了那事,最后还告诫我要小心。”杜如蒿把遇上严格知的事说了出来。 “哈哈,他去我家的时候也教训了我一通,让我不要与陌生人太近。还说你为人心好,很少见。” 说自己心好吗?还以为那天反驳了之后他会生气呢,严格知那人可不是那种任人反对他的。 “其实对于那些年纪轻轻却想不劳而获的人,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们。对于老人和孩子,他们没多少自立能力,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就像那天,你姐不帮助我村上的人的话,可能他腿也没那么容易好。” 李晓路笑吟吟地说:“不过你也是胆子够大的。” “我也是看那个人的举止,像是真需要帮助的,再说我也只是请他吃了碗饭,也没给他更多。” “好了,不说这个了。要开学了,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吗?” 杜如蒿点点头。说到这个,杜如蒿真得庆幸她有个好习惯,事情赶早不赶晚,在她重生回来前,作业都完成了,也全部带到了县城。 “那就好,我也写完了。余下几天我要好好玩玩,我们就要步入可怕的高二了。”杜如蒿笑着看着李晓路,再可怕有前世自己的境遇可怕吗?所以说生活都是比出来的。   ☆、第26章 碾压 要开学了,陈松枝催杜如蒿:“好好,你别管其他了,先去买些衣服。” 杜如蒿看看自己短了一截的衣服,勒得紧紧的内衣,这一个月自己身体竟然又长了?她称称体重,量量身高,可不是,只长高了一厘米,可体重长了五斤。 必须要去买衣服了,特别是内衣。不像市场上的胸罩布带弹性,一般用的挂钩。杜如蒿穿的内衣是在乡里做的,是用普通的平纹棉布做成,没有弹性,在侧面钉一溜扣子。 只所以用这种胸罩,杜如蒿还记得前世发现自己发育时的心情。从小没人教,在生理卫生课老师讲到男女身体那一节的时候,也让学生自己看书。 那种身体的变化让大部分女生都羞于出口,大都觉得胸隆起来很丢人,恨不得它是平的才好,所以,平时就穿自己做的胸罩,勒得紧紧的,走路也是含胸塌腰,越不引人注意越好。杜如蒿也是其中羞涩的一员。 就是上了高中,去澡堂洗澡,看别人奇怪的眼光,她才发现自己与县城里人的不同,不再穿乡里做的内衣,可还觉得这是难以启齿的事,不想和妈妈讨论,又节俭,买的都是最便宜的内衣。后来她才知道内衣是最关键的,哪怕外衣简陋些,内衣也要合适舒服,这对身体健康有利。 这段一直忙,她都没顾上去买新的内衣,现在要趁机给自己选择一些好的。她吃过买便宜内衣肩带易掉的亏,这时有条件了,自然不愿再委屈自己,虽然没有选知名的那些品牌,也是买的后世质量有保障而现在不太显眼的那些品牌。 买好内衣,给自己挑了两套质量不错的长、短袖棉t恤及长裤,又给陈松枝和陈皎各买了一套,发现手里的钱嗖地花完了。 挣钱容易,花钱更快。不过陈松枝并没有不乐意,看到女儿给自己买回来的衣服还说:“你自己买就好了,还给我买什么。”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给陈皎买的衣服也是纯棉的,不像她身上穿的,不知什么料子,还起球球,看着就简洁大方。陈皎摩挲着衣服,“这是给我买的吗?太破费了,太破费了,好好,你拿去退了吧。” “姐,你代表着咱家的门面呢,不穿新衣会行?” 陈松枝也劝她,“穿吧,都是大姑娘了,也得打扮打扮。现在咱们资金紧张,过了这一段,妗子不会亏待你的。” “都是自家人,帮忙是应该的。”陈皎没当回事,接过了衣服,眼睛有些湿润。在家她是老大,上了两年小学就不再上,觉得就应该替家里的弟弟多干些,好给他们盖房子娶老婆。不逢年过节,这样买新衣好久都没有过了。表妹和妗子对自己真亲,自己也要好好干活才对得起她们。 快乐的日子很快就过去了。8月31日,杜如蒿要开学了。不像往年要从家里带粮食去学校换饭票,今年她只收拾了换洗衣服,轻装上阵。不过,她也准备和哥哥一样,午、晚饭在家吃,晚上则住在寝室。 陈松枝把她们做的每样点心都给她带了一些,收拾了一个大包,“拿去给你同学们尝尝吧,别怕吃亏,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 有时候吃亏就是占便宜,这是父母那一辈朴素的人生观,杜如蒿并不太赞成,可她并没有反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还是想着顺着妈妈来。 可这一个包也太大了,杜如蒿有些哭笑不得,“妈,我以后天天都回来吃饭呢,又不像一年纪时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用不着带这么多。” “原来你不是说老吃同学们的零食,咱们家那时候也没什么好吃的给你带。现在咱家有了,你也带去给人家吃吧,别欠了人家的。” 和自己原来给哥哥带点心的想法一样,杜如蒿这才发现,原来她人生观还是受妈妈影响不小。 好说歹说拿下来一大半,杜如蒿才拎着那仍不算少的一兜去学校报到。 这时已是下午五点多钟,不过太阳仍然高悬,炎热并没有减少一点。如蒿在家吃了饭才过来的,准备把东西放到寝室,收拾后赶上上晚自习就行。 她报到后发现他们班换了教室,降到了教学楼二楼,但寝室没换,仍是女生寝室院里西厢房的那间。没有意外的话她要在这里住到毕业了。 杜如蒿进院的时候遇到了看门阿姨,阿姨还悄悄又告诉她一遍,她曾在暑假住在这里的事千万不要说出去,才放杜如蒿进去。 寝室里的同学大都在,一片喧闹。大家离得远,一般来得都早,甚至有些要买东西的话会上午就来报到,杜如蒿原来就这么干过。看着这些已经在记忆里陌生的脸,她发现有太多名字想不起来了,就只是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杜如蒿,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快过来吃我给你带的好吃的。”这是临床下铺的张凤仙,两人是同桌,又住在一起,关系比较好。 “有人啊,就是像貔貅一样,光进不出。”隔了两张床上铺的一个女孩嗤笑一声。哪里都少不了这样“正义”的人,杜如蒿忘了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为什么针对自己。 可这样的事还是要了解清楚为是,她含糊地问张凤:“她怎么回事?” 张凤小声说:“你成绩上学期末比她好,彭菊不忿呢!别理她,她以为自己是谁啊,我就是喜欢给你吃!” 看没人理自己,彭菊又阴阳怪气地道:“有的人的脸皮就是厚啊!” 这姑娘的情商,成绩考得再好又怎么样呢?还有这幼稚的手段,杜如蒿都懒得理她。 杜如蒿还没说话,张凤仙就大声说:“这花生是我专门给人家杜如蒿带的,不给她吃给谁吃啊。有人想吃我还不给呢。” “如蒿,也来尝尝我带的。”其他人也招呼她去尝。 “等会儿啊!”她笑着回到,杜如蒿拿出带来的点心,在张凤仙床上摊开,“凤仙,算了,别理她了,吃些点心吧,你看喜欢哪一种,我下次再带给你吃。”说完,又招呼寝室里的其他人来品尝。 张凤仙决定就冲着给彭菊添堵,哪怕杜如蒿带来的点心再难吃,她都会说好吃的,可这些点心看着就很好吃的样子。她捏了一个放进嘴里,又酥又香又脆,直恨不得一口吞下去,胡乱嚼了两下咽下,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哇!太好吃了!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点心!” 寝室里的人都没人理自己,彭菊更为生气,鄙夷地朝这边看一眼,可惜中间还隔了两个上下铺呢,什么也看不到。真是没见识,杜如蒿穷成那样,原来最多带些煮红薯,还是白心的,能有什么好吃的? 想到这里她大声道:“我放假吃过一次李晓路家店里的点心,那才叫好吃呢!李娟,你说是不是?我记得你也买了。”李娟垂着头在整理东西,没说话。 杜如蒿又好气又好笑,彭菊同学,你的嘲讽技能一定是满级的,学习成绩如果跟这一样,恐怕全校无人能比。她本来不想跟个小姑娘计较,没想到她还没完没了了。 既然这样,她不打算再让着她,希望下次让她知难而退,少些麻烦,杜如蒿悠悠地说:“那谢谢你的喜欢了。” “谢什么谢?我说的是人家李晓路家店里的点心,又不是说你的!” “她家超市里的点心正是我家供应的。” “噗哧”,却是张凤仙忍不住笑了,临近的同学也憋笑憋得脸红,还真没见过彭菊这么吃憋呢。 “谁知道是真的假的。”彭菊小声嘟囔了一句,脸臭臭地从床上爬下来出去了。杜如蒿想,真是像欺负小孩一样,太容易了一点也没成就感。 “如蒿,这次你可堵得彭菊无话可说,太好了,免得她老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老天爷老大她老二。” 寝室里的人都哄然大笑。走到门口的彭菊脸色更臭了。 “李晓路家的点心是你家供的?这次可有口福了。”余下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是啊,我去她家店里的时候还看到新上的点心,看着就诱人,就是觉得太贵了,没舍得买,没想到现在就能吃到了。” 这么大的女孩,有几个不爱吃零食的,几人也把自己带的东西拿过来给杜如蒿尝。多是些花生水果之类,有一个还拿出了煮的红薯。杜如蒿每种都尝了一些,不然这些同学估计也不好意思多吃她的。 不过,明显她小瞧了大家的战斗力,一包点心很快被干掉了。其他人还好,还有些矜持,张凤仙吃得最多,也最夸张,捂着肚子道:“我晚饭再也不要吃了,完啦,今天最少长两斤。” 大家禁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番吃加交流,杜如蒿很快把这些同学的名字和人对上了号。 看看时间,杜如蒿扭过脸收拾书包,说:“咱们是不是该去教室了?” 张凤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哎,你们看,杜如蒿是不是变了?”   ☆、第27章 撞见 她们寝室是院子西厢房最南边的一间,是个东西方向的长方形房间。有一扇窗户,就开在杜如蒿的床边。这时太阳已西坠,屋里都是上下铺,遮挡了光线,杜如蒿又逆光而坐,原来没人发现她的变化。 张凤仙这一说,大家哄然让杜如蒿朝光坐下,仔细端详。 “没错,变白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看着很好。” 这帮女孩的眼光还真利,这个暑假多是在县城阴凉处摆摊,不像往年一直在田里干活,自然会稍白些,而那种说不出的感觉,应该是重生带来的改变。任谁一个成熟的灵魂进驻年轻的身体,气质都是会发生变化的。 “杜如蒿,回头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保养的啊。” “看我晒得跟黑煤球似的,你本来就比我好看,现在这简直是天壤之别。”张凤仙蹂\躏了杜如蒿一番,才放过她,没办法,上晚自习的时间到了。 张凤仙走在最后,悄悄对杜如蒿说:“彭菊那人小气得很,又仗着有亲戚在教育局,一向好强抢尖,你要小心点。” 杜如蒿点点头,给张凤仙一个安抚的笑容,领了她的好意。不过她经历颇多,并不在意彭菊的事。倒是大家说她变美了话,让她更在意些。 上至八十岁老太太,下至两三岁小娃娃,哪个女性不爱美?看来自己改变是挺大的,杜如蒿还没窃喜多久,就品尝到了改变的后果。 这天她家亲戚来了,她肚子不舒服,就准备早点回去休息,走到一个拐角处,黑暗里窜出一个人。 杜如蒿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歹徒。“杜如蒿,这个送给你!”她一看认识,收回差点踢出去的脚。 自己是遭遇学校屡禁屡不止的那种事了吗?还没待她回应,手里就被塞进一个卷着的东西,她下意识抓住了,那人干巴巴地说,“希望你能喜欢。” “哎,同学,东西还给你。”无功不受禄,何况还是男同学送的,这完全在自己意料之外。 可那人已一溜烟跑了,杜如蒿只隐隐记得是班上一个姓楼的。她能记得,还是因为他的姓比较少见。 肚子隐隐传来下坠感。算了,只好改天给他了。杜如蒿去过女生宿舍院子里的公用厕所,这才回寝室。寝室里唯一的灯泡已经亮了,可里面空荡荡的,大家都还在教室学习没回来。 坐在床上,杜如蒿打开礼物,就着头顶上昏黄的灯泡的光,她发现这是一幅古代仕女图。衣带当风,裙裾飘飘,留白处是正楷毛笔字:请杜如蒿同学指正,下面署名是楼适。 原来他叫楼适,毛笔字刚劲有力,颇为不错,画一般。看过后,杜如蒿又把它卷了起来,用皮筋捆好放在床头,自己躺在床上。 他这是什么意思?证明他有画画的优点?这时候学校有准备走艺术专业的学生,但不像后世,这时候在大家心目中,艺术生并不如正统考学受欢迎。 所以他送自己一幅画,还真是挺奇怪的。管他呢,回头还给他就是了。不过这得找个合适的机会,y县民风淳朴,有些守旧,她可不想因为此事在校园里闹得风风雨雨。可是还没等杜如蒿找到机会,这次她又被塞东西了。 这次是一兜零食,有花生有糖有瓜子,杜如蒿根本不想收。却看楼适侧着头,不敢直视她,说:“请你发给你寝室的同学吧,今天是我生日,我买了些零食给大家吃。” “那你让别人捎过去吧。”杜如蒿不为所动。 “其他寝室都有,其他女生我也没说过话。麻烦你了。”楼适脚尖在地上划来划去,脸一直没转过来。 就像一个大人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她总不能这点要求也拒绝,就说了句生日快乐,接着道:“你等下,你的画我还给你!” 楼适脸一直保持与她90度方向,别别扭扭地说:“你不要就撕了吧,反正我是送给你的。我觉得你像画中人一样美好!” 打住,这要她怎么做?原来几十年的生活,杜如蒿一直奉行和气生财。转身就走?不符合她的为人习惯;回绝了他?人家根本没说追求的事;可放任不理,她怎么觉得心里这么不爽呢?这个小p孩。 “那我就烧掉了。”既然不愿接受,就不要给人想象的土壤。 “随你处置吧。”楼适说完话就走了,直到最后也没敢直视她,只留下杜如蒿愣在当地。哈,现在的孩子好羞涩。 “我觉得你像画上人一样美好!”一个声音突兀响起,吓了杜如蒿一跳。 她转头望去,只见李晓路笑嘻嘻跳了出来,一脸促狭对她眨眨眼,“桃花盛开了哦。” 杜如蒿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还好,除了几步远的严格知,没有其他人在附近。 “你这个臭妮子!诺,楼适生日请大家吃的零食,先便宜你了。” “噢,是巧克力糖呢,这个可不便宜,快吃吧,别化了。”李晓路拿起一颗填进嘴里,一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我也沾沾喜气。” 杜如蒿也递给严格知,“严大哥,你也吃吧,沾沾喜气。” 严格知看着这个落落大方的少女,有一抹诧异。y县是个农业县,民风淳朴守旧,她被人撞到这种事情,却没像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有脸红尴尬之色,也没有像另一些女孩一样虚荣心发作,觉得这证明了自己魅力而窃喜。 杜如蒿巧妙地用分享生日礼物化解了这个事情,以自己态度的大方消除了暧昧的氛围,从而淡化了影响。对于一个才高二的女孩子来说,这种处理方法不能说不好。就是他遇上这种事,也只能这样处理。 不过,也怪不得有人对她表示好感,同样的t恤加牛仔,她已褪去了初见时的狼狈焦虑,整个人从内而外洋溢着宁静安适的气息,像一汪碧水一样,让人觉得安宁舒适。特别在周围稚嫩青涩的人群中,如鹤立鸡群。 那个小子眼光不错,巧克力特有的细腻柔滑在口中弥漫开,严格知难得添一句,“不过高中是正学习的好时候,当以学业为重。”李晓路在旁边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昏黄的灯光也掩不住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秀,怪不得李晓路会想着追他。 但是这样的人,杜如蒿又用眼睛余光扫了他一眼,那薄薄的双唇,那眼睛里偶尔闪过的精光,看着对谁都一脸和气,一般人却很难触动他。而前一段路遇人求乞的时候,他首先的反应是自己遇上了讹诈。这是2000年,不是2015大家看到太多报导都不敢做好事的时候,这证明他戒心很重。李晓路的恋爱路注定漫长。 可是,他这话怎么说的,自己真的不是在谈恋爱,也没有那个意向,所以很赞同他这话。等等,怎么觉得这话不完全是对自己说的,难道李晓路意图暴露了,而严格知并不接受? 一定是这样,真是的,李晓路这样好的女孩,有哪里配不上他?杜如蒿含糊回一句:“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成熟的人有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 又问李晓路,“你怎么从那边过来?” “格知哥去看一位长辈,我也一起去了。” 杜如蒿早从李晓路的口中知道,严格知是李晓路姐夫孙扬的表哥,现在在任东山乡的副乡长,她们乡的父母官。严格知和孙扬关系好,与李晓路家也很亲近。 “那你们回去吧,路上小心些。” “对了,我妈说中秋月饼你们做不做?要不做的话她就要再联系其他人。”店里要提前铺货。 “做,我们肯定要做。”杜如蒿一口答应下来。每年商家最赚钱的时候莫过于一个春节,一个中秋,这个机会放过了才是傻瓜。关键是要怎么做,她回头得与家人好好商量一番。   ☆、第28章 心思 几人分别后,坐在车上,李晓路禁不住地说:“哎呀,杜如蒿竟然被人告白了,不过那个人好羞涩,连看都不敢看如蒿,而如蒿好镇定,真有范儿!” 严格知听到她兴奋地语气,又对她重审一遍:“一个人,一生中每一个阶段都有自己重点要做的事,你不要分心。” “那我姐和孙扬哥不也是高中谈的吗?不,应该是从初中就开始了。”想到他们订婚前,孙扬就开始看婚礼指南。哈,好好笑。李晓路又笑了一阵儿,才不服气地说,“他们也没分心,还互相促进呢。” “他们两个能以常理论吗?那是特例,这种事,对女孩子最不好,女孩更易受情绪影响。”谈恋爱了,正处于青春期又互有好感的人,正处于对异性最好奇的年纪,想也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先是会忍不住搂搂抱抱,再忍不住会偷尝禁果。 这种事他见得多了,杜如蒿说成熟的人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可有自制力的人本身就很少。国家为什么规定20岁是最低结婚年纪,这也是有道理的。 没几个能像孙扬两人一样,就是他们两人,也是大学后才订婚,之前李晓虹一直没有正式同意两人在一起。 严格知表情严肃,给李晓路讲了一通概率的问题,还举了不少他亲眼见过的例子,以图打消李晓路要恋爱的想法。 他觉得李志军夫妻心也太大了,两个姑娘都这么放养,也不怕有什么问题,是不是他们觉得李晓虹既然那么成熟,李晓路也会如此啊。可李晓虹自控力强,从小就沉稳得远超她的年龄,有几人像她那样呢? 别说严格知的猜测有一部分不错,被严格知说心大的李志军夫妻,也正在谈论小女儿的心事。 他们两人坐在沙发上,随意看着电视,张梅英说:“虹他爸,咱家晓路看着对严格知有好感呢,我说前段她那么积极,说要在超市里增加新品种,还跟着杜如蒿学做点心,原来是给严格知做的。”说着,张梅英还有些酸溜溜的,女儿长大了,却开始心向着外人。 李志军沉吟着没说话,张梅英捅捅他,“你说他们两个成不成?我看格知这孩子也不错,是孙扬的表哥,人和气又懂事。如果要成的话我们也不用为晓路操心啦。” “他们两个和晓虹他们还不一样,孙扬那时候的眼睛都随着晓虹转,可格知不一样,他对咱们和对晓路没什么不同。”李志军没说的是,与孙扬那孩子一腔热情相比,严格知明显心事重,看着总是一脸和煦,可总让人觉得他不太好接近。 “可晓路还这么大热天去学做点心,格知到底是怎么想的呢?”张梅英恨不得钻进严格知肚子里,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女儿一向出色,早早就离了家去省里上高中,陪伴自己最多的还是晓路,张梅英有些着急。 李志军倒没有张梅英那样担心,想了想道:“我看女儿也不是完全是那样,你也别说她,随其自然吧,反正她年纪小着呢,现在性子也不定。格知那边,你原来怎么对待还怎么对待,也不要提这事。” “那好吧。”大事上,张梅英一向让丈夫拿主意,夫妇两人统一了意见。李志军把手摸了过来,声音有些低哑,“今天晚上你穿上那件我新买的衣服好不好?” 张梅英一把把他手拍开,脸色发红,“你坐好,晓路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被他们讨论的严格知,他觉得,这个李晓路,帮她妈处理超市事情时还蛮精明的,可她的思想,明显还是梦幻少女风。 不过,她还正处十六岁的花季,也正是爱做梦的年纪。严格知心里叹了口气,他对自己的吸引力还是有自知的,从小到大,他已收到不少异性的好感。 所以,也不怪李晓路要做点心给他吃。而张梅英呢,好像还有乐见其成的意思,不会她一个女儿成功了,她就想要另一个女儿也如此吧? 问题是,他看着李晓路长大,就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哪有那种男女心思?更别说,李晓路看他的眼神,根本也不像陷入情网的样子。他曾有过不少桃花,有羞涩的,有豪放的,可那些女孩眼睛里,无一例外都有情意。 李晓路对自己则不同,严格知觉得,她更像看到一个喜欢的玩具,觉得那是自己的,要占有。饶是他一向处理人际关系得心应手,也不完全明白李晓路的心思真正是什么。 他还挺喜欢这家人,也享受他家带来的温暖,又有孙扬的原因在,所以不愿破坏目前的关系。可要怎么处理,就要他费心思了。 首先,他不能逃避,免得李晓路有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心理,反而加重她要得到他的心思。其次,他不能疏远,让她看出什么,伤害这个可爱的妹子。他得坦荡荡,让他们之间没有那种暖味的土壤。 这一点上,他和杜如蒿的方式一样。别人对自己有好感,不愿接受,在对方没影响到自己生活时,可要尊重别人,每一颗纯真的心都很难得。他要慢慢引导李晓路,让她知道两人的分歧。 所以,今天晚上,他去拜访一个他父亲的同学时,李晓路要跟着一起,他也让她去了,但有机会就给她上一课。 果然,长篇大论下来,李晓路说:“我就说了两句杜如蒿被人表白的事,你就说了一大通,觉得你比我爸还管得宽!” 严格知开车的手一抖。送李晓路回去,李志军夫妇热情让他住下,他还是拒绝了,说自己回乡有事,就不再住了。这样有分寸的相处最好,适当的距离也能不伤感情表明自己的态度。 别说,张梅英原来不觉,李志军说后,她也觉得严格知的态度不像孙扬那样。那时她们家从乡下搬过来,大女儿也来县里上学,没多久孙扬也就也来县城了,还住在她们家,恨不得与晓虹不分离,对他们也是尊敬中带着讨好的亲近。 严格知则不然,对他们一直是尊重的长辈。唉,儿女自有儿女福,她还是听虹他爸的吧。 杜如蒿和李晓路两人分别后,等寝室的同学都回来后,把楼适的零食分了分,得到大家一阵欢呼。住寝室的基本都是周围农村的,生活清苦,基本没过生日的习惯,现在有人买东西给她们吃,自然都很高兴。 就连那个一向言语怪怪的彭菊,也抓一把吃着,只是还来了一句,“楼适对你倒大方。” “其他寝室也有啊,我只是负责我们寝室的。”杜如蒿回她一句。 “如蒿,我太爱你了,能不能天天都有好吃的啊?” “美得你,你以为是吃饭呢,天天都有。不过如果像某个亲戚那样,一个月来一次我也没意见。” “那他怎么不给别人带过来,非得给你。”别说,彭菊说得还挺对。原来因为她亲戚的事,其他同学对她都格外不同,现在都围着杜如蒿转了,她心里有些不忿。 “我那时候出来上厕所,你怎么那时候不出来呢。说不定那时候你出来,楼适也就给你带过来了。”杜如蒿似笑非笑。 “彭菊,明明学校禁止学生谈朋友,你非得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啊?吃的也堵不住你的嘴?”张凤仙刺了她一句。 彭菊再不说话,其他人也没人替她打圆场,嘻嘻哈哈说笑起来。 重生一世,以杜如蒿在社会上磨练来的经验,略施几分,她的人缘可是比原来好多了。虽然也有人奇怪她比原来活泼许多,可觉得她更好相处,还以为是她家生活的改变从而改变了她,倒没人想其他的。 杜如蒿还挺享受自己的校园生活。在学校的时候,觉得学生真苦,踏入社会之后,才知道这样单纯只为一件事而忙碌的日子,是多么美好。   ☆、第29章 机会 第二天中午回家的时候,想到李晓路带的话,杜如蒿回去就对陈松枝说了这事。其实她家已准备在做了,相应的模子都已买回来,就等杜如蒿有空做她说的那些新花样。 现在除了这些商家及一些老人,记农历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不过,大体上杜如蒿还是记得,一般情况下农历与公历相差一个月左右,这个时间会随着具体情况而上下浮动半个月。这一年就是公历与农历错差的时间长,但也要开始准备了。 当地的月饼现在只有两种,一种是老式的,一斤四个,里面有冰糖及红绿丝和其他一些配馅。一种是新式的,圆馒头的形状,外表是乳白色的酥皮,馅一般是五仁的。这些月饼放的时间长了,会*的,能当石头使,可想而知那月饼的质量。 这两种杜如蒿都不准备做,想到后世那琳琅满目的月饼品种及包装,她露出一个笑,也忙了这一段时间了,自家挣钱的机会总算来了。 “什么?你说把月饼定价提上去?还一下提这么高?”陈松枝听到女儿这么说,虽然这时她已很信服女儿的话,可还是惊讶不已。她摸摸杜如蒿的头,自言自语,“没发烧啊,好好,该不是你这段时间学习太累,前段咱家生意又太顺,才让你有些忘形了吧?” 看妈妈觉得自己是因为太累脑子才做出了错误判断,杜如蒿哭笑不得,她拉着陈松枝胳膊晃了晃,“妈,您想啊,我们这里两大节,一个中秋节,一个春节,都是走亲戚的好时候,谁家不应景买盒月饼啊。” 最重要的是,这是送礼的好时候。一直十几年后,有人送礼还会送月饼,这时候也不会例外。 “可咱们那里走亲戚也不过拿一箱方便面,谁会买这样贵的月饼啊。” “我小时候您还记得走亲戚拿什么吗?”“当然记得,春节是两纸盒糖角,中秋是两盒月饼,后来都涨到了四盒。”陈松枝不假思索。 杜如蒿记得很清楚,那时候的月饼是用一张厚黄纸包着,上面盖上一个嫦娥飞天的彩图,外面用一种纸绳捆了。只所以这样问,是故意的。 “您看,并不是没人拿月饼,只是现在条件好了,大家觉得咱们乡里的月饼价太便宜,包装又简陋,拿不出手了,才换成方便面的。只要我们能提供价位相当的包装月饼,不会难卖的。” 杜如蒿说完,又对哥哥使个眼色。杜如峰也劝道:“妈,您就听好好的吧,再说拿方便面是乡里,现在咱们在县城,这里的人比咱们有钱,愁的是没有合适上档次的礼品卖。” “可是,咱们做这么贵的月饼李晓路她家会收吗?”陈松枝最怕家里的东西卖不出去。她虽然历练出来许多,可一下子加价这么多还是有些受不了。 “这您放心吧,我和张阿姨去谈这事。”和家人商量好,下午的课是辅课,杜如蒿请了假,又做出了样品,才带着去找张梅英。 “这是水果味的,这是蛋黄味的,这是五仁味的,这是香肠味的……”听杜如蒿介绍,张梅英掰开看里面的馅,又各自尝了一点儿,赞道:“我还是在晓虹带回来的月饼里尝过水果味的,说是魔都有名的老字号做出来的,如蒿你做得一点也不比他们的差。” 杜如蒿笑了笑,她自然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并且她用的都是好材料,相比传统的月饼,减少了月饼里糖的比例,吃起来并不甜腻。看张梅英对月饼味道满意,这才说了一些营销的想法。 其实这也不过是后世常见的策略,比如提高月饼的包装,给月饼人为分成不同的档次,买月饼送礼品等等。有月饼一盒卖到几千元一提,其实内里的馅不还是那些?有人买,就是买的那种附加价值。 并且,她也没准备把月饼把价钱提得太离谱,这只是个小县城,还不是经济相对发达的南方县城。她不过是比现在其他的卖得贵了几倍而已,这已让妈妈惊讶不已了。 不过,张梅英不一样,她越听眼睛越亮,赞道:“如蒿,你的脑瓜子完全就是个金脑瓜啊,幸好我那天让晓路问你一声。”心里感叹,这真是英雄出少年,用女儿的话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后浪太凶猛,不服老不行啊。 李晓路也和她一样请了假,此时也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这也是完全站在前人的肩膀上,杜如蒿自然谦虚。她只所以和张梅英商量,一个是要在她家超市上货,一个是因为她们家已出不起包装的钱了。前段挣的钱,刚被她鼓动又买了另一个不同的烤箱。真是挣得多,花得更多,不过以后就会好了。 陈松枝见张梅英同意,她才舒了口气,连张梅英这见多识广的都觉得没问题,女儿的决定一定没错,决心以后都听女儿的,自己再不反对她的意见。 几人说笑几句,杜如蒿说:“晓路,你想想月饼盒上印些什么样的吉祥话比较好。” “一盒月饼最少也要四个装,凑够半斤,就叫四季平安,五个的就叫五福临门,六个就叫六六大顺……”李晓路一口气说到十全十美。 两个妈妈都文化不高,听李晓路这么一长溜下来,陈松枝夸道:“晓路可真厉害。” 李晓路给了杜如蒿一个得意的眼神,杜如蒿对她伸了个大拇指,李晓路脸上笑容更灿烂了。 说完这件事,陈松枝归家,杜如蒿和李晓路两人去上学。 “对了,你和严格知怎么样?点心策略有没有效果?” “不怎么样,昨天你走后他就教训了我一通,简直比我爸还罗嗦。”说到这里李晓路还有些忿忿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一直教育我呢,好像我不是赞同一段感情,而是要堕落一样。” 杜如蒿听她说得有趣,扑哧笑了起来。李晓路瞪她一眼,气乎乎的,“你是哪国的啊,不许笑!” 看李晓路脸鼓鼓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像个发脾气的小猫,杜如蒿憋笑忙声明自己是和她一国的,但还是劝她道:“愿意劝你,证明对你是好意。对于一个陌生人,我们是不会浪费口舌的。说句好听的最简单,不是亲近的人,我们何必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劝呢?” “说是这样,可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费力讨好人呢,太让我没面子啦。” 李晓路挎着杜如蒿胳膊,在她肩膀处蹭了蹭,“你懂得真多,如蒿,我觉得我的年龄和你不在一个线上一样。” 在这日渐凉爽的秋意里,杜如蒿惊出一身细汗,看李晓路并无异样,她这才放下心来,有些心虚道:“我这是旁观者清,站着说话不腰疼,任谁遇到自己的问题,都不会和别人一样清醒。” 两人已说笑着到了学校,李晓路还有些依依不舍,“明天周末咱们上午休息半天,你去我家睡吧,感觉好久咱们没好好聊天了。” “行,你得等我放学后去寝室拿东西。” 放学后,因为平时都和哥哥一起回家的,这时临时改变行程,杜如蒿准备先去杜如蒿教室和哥哥说过这事,才去寝室收拾洗漱用品。   ☆、第30章 风波 晚上要住李晓路家,杜如蒿去找哥哥让他不要等自己,没想到先看到她的是杜如峰的同桌。他推了推杜如峰,“妹妹来找你了。” 她不只一次叫哥哥一起走,现在杜如蒿班上的人都认识她了。看到她,他冲她挥了挥手,杜如蒿也冲他笑了笑。同桌愣了下,脸有些红。 等杜如峰从教室外回来,他拉拉衣服,这才说:“如蒿妹妹是女在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啦!” 杜如峰头上的雷达一下子竖了起来,警惕地望着他。 “如峰,你说咱俩儿关系这么好,我追如蒿妹妹好不好?” “滚!”杜如峰扫视他一眼,“等你什么时候成绩超过我再说其他!”想追他妹妹,先过他这一关再说吧。他同桌扑倒在桌子上,有生之年,这个目标都是遥不可及。 杜如蒿并不知道她哥已帮她淘汰掉一个准追求者,此时她已到李晓路家门口了。 李志军夫妇都对这个女孩很有好感,既然李晓虹和严格知两人都说她人不错,学习也好,也乐得女儿多一个好朋友,热情地请她进去。 这不是杜如蒿第一次来李晓路家住,每一次她还是有些佩服李晓虹超前的眼光。李家的房子设计得很合理,装修也不错,就是十几年后也不过时。有时候杜如蒿有隐隐的想法,是不是李晓虹和自己一样是重生的? 在卫生间冲着澡,杜如蒿想,管人家做什么,这家人好,对自己也好,这就行了。倒是自己家房子快交工了,到时候装修时她也要把家里装修得舒舒服服,让爸妈也享享福。 躺在李晓路舒适的大床上,听李晓路叽叽喳喳说再也不为严格知做好吃的,她不禁一笑。年轻真好,可以任性,可以胡闹,可以肆意挥霍青春。 她拍拍李晓路的脑袋,安慰她:“你这样想最好,把精力放在学习上,只要自己足够优秀,将来会有大把的优质男求你成为他们女朋友!让严格知将来后悔去吧。” 李晓路咯咯笑了。杜如蒿虽然这样劝李晓路,可有时候情绪不是完全由自己控制的,看李晓路并没有因严格知而情绪低落,杜如蒿也放下心。两人又絮叨许久才睡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杜如蒿就回了自己家。做月饼和别的点心差不多少,并且,因为有模子,只要调好馅,做起来还要更简单些。 杜石林已打了报告不再干保安,虽然时间还未到,他看家里忙就请假不再去上班,现在那300块钱杜家谁也不太在乎了。并且,一开始大量做月饼,他们也忙不过来。 陈松枝给了杜如蒿兄妹钱,让他们明天不用来回跑了,直接在外面吃,他们三个则是在附近小饭馆包了饭。没办法,时间实在是太紧了。 和张梅英商定的一样,杜家做的月饼有水果馅的、五仁的、鸭蛋的等等,光水果馅的就有好几种。杜家人最喜欢吃的也是水果馅的,不管哪一种水果馅,烤出来果冰般晶莹,吃起来有些淡淡的水果香,又有些胶质般劲道。准备做完后就交给超市,由超市的人员装盒。 “峰他爸,你把那筐鸡蛋拿过来,小心别弄碎了!”“峰他爸,面粉又不够了,你买得太少了。”陈松枝和陈皎忙得像陀螺,杜石林也被陈松枝呟喝着忙得团团转。 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杜如蒿觉得父亲今天格外不同。虽然原来也沉默,可偶尔他也笑着插话,现在则是一径沉默,不过动作并不慢,别人吩咐他干什么他就去干。 可转头杜如蒿就把这事抛在了脑后,实在是太忙了,没有时间想别的。 一天全家齐动员做出一批月饼,吃完饭杜如蒿就和哥哥上学去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是什么,算了,应该不是重要的事。 风吹动她的发向后,露出姣好的相貌。看着沉静文雅的妹妹,想到同桌那半是试探半是认真地说追求的话,杜如峰有些烦恼。妹妹长大了,很优秀,这是好事,可有人已开始打妹妹的主意,这又有些让人苦恼。 要不要告诉妹妹,让她不要受人干扰,应该专心于学业呢?杜如峰示意妹妹坐到车后,欲言又止。 注意到哥哥的神色,杜如蒿以为他也在担心月饼的事,笑着说:“怎么了,哥?你放心吧,咱家月饼一定不愁卖的。到时候咱们挣到钱了就可以买一辆机动三轮,空间大,装东西多,爸妈也可以省些力气。” 原来妹妹以为自己在担心这个,这点杜如峰倒真的没有什么顾虑。爸妈不知道,妹妹可是和自己交待过她的梦境,而她也以事实证明了她的本领,她的决策没错,有带动家里改变的能力,这让杜如峰更心疼她。这个家,是因为妹妹在不断发生着变化。 看到杜如蒿神色坦然,对男女情一无所觉的样子,杜如峰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心疼妹妹,她根本没有其他这个年纪的女孩一样的想法,会把注意力投注到异性身上。现在他说了反而引起她的注意,还是再遇到情况了再说吧。 杜如蒿自然不知道哥哥因她而起的烦恼,两人进了学校后就把自行车放在车子棚,然后就并肩向教学楼走去。一路上招来不少注目的眼神,她还很为自家哥哥骄傲,哥哥就是棒,到哪里都是人家眼光的中心。 却不知道这里面也有不少眼光是投向她的。一个浓眉大眼,阳光帅气,一个细眉长眼,柔婉秀美,在一起得到的关注绝对是11大于2。 两人分手,杜如蒿把她的洗漱用品拿回寝室,这才又转回教室,顺手把随身听拿出来听听力。平时随身听她一般放在家里,趁回家的时候听一会儿的。今天只顾忙,没有顾上,现在得补上。 专注于听力的她没发现班里同学看她的奇怪眼神,还有窃窃的私语。一般晚自习没有老师在的时候就是这样,杜如蒿也不以为意。直到张凤仙过来推推她,杜如蒿把耳机摘下,疑惑地看着她。 张凤仙看了眼她的随身听,压低声音,吞吞吐吐地说:“你怎么也拿个随身听啊,彭菊说她的随身听在寝室丢了。” 杜如蒿知道彭菊的随身听,说是亲戚给她买的,当时她在班里可是好好炫耀过一通,得到过不少赞叹。这样一个随身听校园里可谓独一无二。也就是因为这样,杜如蒿才不想出那个风头,反正自己天天回家,就把随身听放在家里,直到今天才拿过来。 她的随身听丢了与自己有什么关系?杜如蒿愣了下大怒,难道彭菊竟敢怀疑自己不成? 想到同学们奇怪的眼神,张凤仙担心的面容,杜如蒿明白了一切。知道张凤仙也是好意,她压下自己怒气,问:“她怎么说的?” “她今天来说发现自己随身听丢了,那个小人,如蒿,她已经告诉老师了,说你是那天第一个回寝室的。我相信你,可这要怎么办啊?”张凤仙抓着杜如蒿胳膊,一脸焦急。 自己问心无愧自然不怕,不过找个机会澄清就行,可彭菊这样造谣中伤自己名誉,这次得教训教训她才成。杜如蒿想到这里,拍拍张凤仙的手,“放心吧,这是我买的。”又开始听起听力来。   ☆、第31章 对质 杜如蒿不是真正的十六七岁,不会彭菊说什么就是什么。她的随身听可能是真的丢了,可两人素来不和,还有一种可能是她故意瞅准机会说丢了,以此攀诬自己。 既然张凤仙问,她趁机告诉张凤仙这是自己买的,让她不要担心自己,然后又开始听起听力来。可她的声音一向柔细,她自以为声音很大说了,也不过邻桌的听到,却挡不住周围窃窃私语。 “彭菊的随身听丢了,也不知道是她不小心丢的还是被人偷了。” “活该,谁让她天天拿着炫耀呢?有随身听又怎么了,英语她也不是第一名。” “你说会不会真是杜如蒿拿的?必竟她第一个进她们寝室,然后她就回家了,中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会吧?杜如蒿那么温柔,对人随和,会做这样的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她上个学期还天天穿几十块一套的衣服,会舍得买这么贵的随身听?听彭菊说,她的随身听是好牌子的,要好几百呢。并且彭菊刚丢,她就拿出来一个……” 本来,杜如蒿的镇定有效安抚了张凤仙,她瞪了那窃窃私语的同学,也摊开一本书看了起来。可教室里的氛围像滚动的水一样,半天她都没翻动一页。 听到有人这么说杜如蒿,她腾地站了起来,怒视声音最大的那个,“程奇,你还是个男孩呢,学老太太乱嚼什么舌头?人家如蒿说了,随身听是她家人给她买的。” “人家正主还没吭声呢,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掩耳盗铃吗?”程奇阴阳怪气地说。 “你——”张凤仙气得不行,一时却无话可反驳。 “我也相信杜如蒿!事情还没查清呢,这样乱说多不好!”楼适也站了起来。 杜如蒿实在听不下去英语了,她没想到张凤仙这么维护她。她原来不想这样主动站起来,反而输了先手,真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似的。 最好就是老师问话,她趁机把事情说出来,彭菊再如何,就与自己无关了。不过也是,到现在班主任怎么还不过来呢?班里闹成这样,平日老师早该来维持秩序了。 “肃静!杜如蒿,到我办公室来一趟!”门口他们班主任林老师叫道。 杜如蒿拿起随身听,昂首挺胸走了出去。她能感到投注她身上的诸多目光,还听到后面有人说:“我也相信杜如蒿,她不是那样的人,说不定彭菊的随身听不知丢到了哪里,就来诬陷人呢。” “是啊,人家家里现在做那么好吃的点心,怎么就买不起一个随身听了?反正老师会查清楚的。” 这群可爱的同学! 林老师办公室里彭菊正在,一见杜如蒿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随身听,她神色闪过一丝慌乱,又抬起头,大声道:“老师,肯定是她拿的,这个随身听跟我的一模一样。” 杜如蒿听到她这话,给她一个讽刺的笑,如果不是自己买了一个随身听并正好今天带过来,下次这事可真不好说。 林老师问:“你确定这是你的?” 林安知道杜如蒿一向内向,本想劝杜如蒿一下,说同学们开开玩笑没什么,如果她知道彭菊的随身听在哪里,就帮彭菊找出来。想来这个年轻的女孩也说不清楚,毕竟她嫌疑最大,这件事又闹开来,他也可以给后面的人交差了。 可看到杜如蒿冷静的面容,手里拿着的随身听,彭菊一闪而过的慌乱,他心里的直感告诉他,如果他那样做了,他就完了。他转了话头,“杜如蒿,你怎么说?昨天进寝室见到彭菊的随身听了吗?” 杜如蒿现在觉得不对,彭菊有问题不言而喻,这个林安也不对劲。哪有刚一来上学,这事就传得这么快的?连其他班的人都那么关注她和哥哥。班主任一直也对没教室里的事进行处理,等她听流言听得差不多了,这才叫她过来。 这要换一个人,猛一遇到这事,没人证明自己,不早就慌了手脚,更说不清楚了吗?如果彭菊一直不拿出随身听,自己可不就要一直戴着最大嫌疑的帽子?如果自己是正常的十六七岁时的杜如蒿,还真可能为此事患得患失,哪可能再待在这个学校,还不是人生尽毁? 这事不大,可让人恶心,做这事的人也心思恶毒。可惜,这事注定他们要目标落空。 “林老师,我进寝室只是收拾了我的洗漱用品就走了,没注意别的,至于这个随身听是前段家人给我买的。” “你连学校的菜都不舍得打,怎么舍得买这么贵的随身听?并且和我的一模一样。”彭菊咄咄逼人。 “前段我觉得听力不好,才专门让家人买的,有发票为证。”杜如蒿对着林安说。 “就是你有自己随身听,也不能证明你没拿我的,你一定是怕我学习超过你,才偷偷拿走我的随身听。”彭菊激动得语无伦次。 “我可以证明如蒿的清白!那天我和如蒿一起走的,晚上她住在我家!”李晓路走了进来。原来刚才过来的时候,杜如蒿就让张凤仙去找她了。 林安虚擦了把汗,幸亏他没像原来想的那样诱导杜如蒿,现在李晓路也搀和进来。他们这些有后台的学生,还是自己去解决吧。 他的态度越发和蔼,“既然这样,彭菊,这事证明了与杜如蒿无关,你回去再找找,说不定你放在其他地方,自己却一时没想起来。好了,大家都回去学习吧。” 这事难道就这样算了?林安看似公平的举动,其实还是在维护彭菊。杜如蒿上前一步,“这事给我的名誉造成很大损坏,我要求彭菊在全校面前给我公开道歉,并把她移出我的寝室!我不希望有一天又被人说偷了别人东西。” 李晓路也道:“是啊,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这样没有管束,不是谁都可以把自己东西一藏,然后说别人偷了自己东西?” 彭菊满面通红,“哇”地大哭了起来。如果她在全校师生面前公开道歉,之后她哪还有面子在一高待?她之所以这么干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谁也没想到那天李晓路会和杜如蒿一起去的寝室呢,偷鸡不成蚀把米,她怎么这么倒霉呢?   ☆、第32章 前因 事情还要从几个星期前说起。李晓路家有风声放出来说要在超市增加糕点,县城但凡跟这个沾边的都有些心动。可一般人看看自己情况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最有希望的孙招娣很是高兴,这可是扩大自家影响的好机会。 谁能想到,最后和超市合作的,却是名不见经传的一家。让孙招娣一打听,原来是摆地摊的。如果这是个已有影响的店铺她还不会那么生气,最后却输给摆地摊的,让她心里极不舒服。 特别是看到超市的糕点生意那么好,她越发觉得这本来是应该自家挣的钱却归了别人。不断地想,如果是自己店的点心进了超市,生意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冷清? 孙拴子知道二姐的心思,心说机会来了。他一想到那天猪圈的滋味就直犯恶心,因为这件事,连他家里也被人泼大粪,他走到哪里都被人奚落,在老家完全待不下去了,没办法只好来县城二姐这里避难。 可来二姐这里后就被二姐二姐夫数落了一番,这让从小被人宠习惯了的他受不了。更别说,在二姐这里还要干活,也落不了几个钱,让一向浪荡的孙拴子根本不适应。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杜家人造成的。看二姐为此生气,孙拴子就出主意道:“不行向他家点心里放点儿东西?然后再找人闹,就说他家质量有问题。” 孙招娣否决了这个方案,“你原来不在县城不知道,那时候李家的面条厂还不归他家呢,是属于粮所的,有人图谋李志军的厂长职位,结果被李家弄进监狱里去了。他家人不能惹。” 其实这里边事情比较多,并不只这个原因,还因为顶替了李志军职位的那个人找人打了李晓虹和孙扬,主要是孙扬爸爸和李晓虹所在的省实验中学出的力,才让那些人得到严惩。可世人一贯以讹传讹,都觉得那人是因为职位的事得罪了李家才得到那个下场,就觉得李家人不好惹。 孙拴子听到孙招娣的话吓了一跳,要知道他也只是在乡里小偷小摸,大的胆子却没有。不由问:“他家这么厉害?” “是啊,最后那个粮所的面条厂还归属李家私人所有,要不然他家能这么富?你出去可一定小心点儿,不能惹他们家的人。” 柿子捡软的捏,既然李家不能惹,孙拴子想那就从杜家入手罢,只要把杜家解决了,超市的糕点生意不就属于二姐所有了?到时候二姐一定会感谢他的。 孙拴子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他眉头一皱,想出一条计策,“我听说杜家最宝贝他们一双儿女,他们家就是因为儿女上学才搬过来的。如果他家小孩出点儿事,估计陈松枝也没心思去做点心了,那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孙招娣这回被弟弟吓一跳,她比弟弟知道得多,所谓无知者无谓,知道些轻重反而不敢太放肆,“犯法的事咱们可不能干。” “我怎么会干那样的事?你看我做的事还不是顶多被打一顿,不是也没事?”孙拴子信誓旦旦,“我姐夫不是在教育局嘛,找个人在学校找点麻烦给他们,保证让他们无心学习,这样杜家焦头烂耳,哪还有心思做点心啊。” 这话被来二姨家的彭菊听到了,想到那天杜如蒿带给她的屈辱,被同学的冷落,又想着讨好二姨,自告奋勇道:“二姨,你不是给我买了个随身听,我找机会就说丢了,保证杜如蒿想也想不到,到时候她名声臭了,看还怎么有脸在学校待下去。” 孙拴子和孙招娣都觉得这个方法好,既不犯法,也让人辩无可辩。同时又都心中一冷,这么小就能想出这个损招,这个外甥女以后得提防着点,免得不知哪天得罪了她。 计策不错,如果成功了杜如蒿还真是不太好摘清自己,再换一个心理素质低的,被人天天指指点点,怕真是如彭菊预料的那样难以在学校待下去了。严重的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心理问题。 可惜,天不佑彭菊,而杜如蒿又足够成熟,更巧的是有李晓路为她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杜如蒿直接要求彭菊公开道歉。彭菊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看事情急转直下,也不知是吓得,还是装得大哭起来。 林安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有些左右为难,内心交战一番,咬牙道:“如蒿,你看都是同学,彭菊又不故意的,我在班上说明一下,证明你的清白,其他的就算了吧。” “不是故意她就咬定是我?真相还没出来就可以在学校散布这事的谣言,弄得班上同学对我议论纷纷?”杜如蒿根本不想善了,不然以后都当自己是软柿子。 林安讪讪地,“这么贵重的东西,也难怪彭菊同学急了,不行就在这里给你道歉?” 彭菊捏着衣角却只顾哭。杜如蒿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彭菊豁出去给她道歉呢,那她可真得提防她了。 赶过来的杜如峰却看不下去了,自己妹妹被人这样欺负,真欺他杜家无人了吗?他冷冷看了一眼林安,对李晓路点点头,拉起杜如蒿就走。 “唉,唉,杜如蒿,你去哪里?”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老师,你不公正,有的是公正的地方。”李晓路刺他一句,追着杜如蒿去了,林安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杜如峰去的是校长室。看到敞开着的校长办公室门,杜如峰在门上敲了敲。 周校长从办公室后抬起头来,他是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看到两人,和蔼笑了笑,“是如峰啊,快进来,有什么事吗?”对于这个全校闻名的学生,哪个老师都当是宝贝啊。 “周校长,是这样,我妹妹寝室有人说昨天丢了随身听,今天学校都纷纷传言说是我妹偷的。李晓路已经证明了那跟我妹无关,可那个女孩连公开道歉都不肯。” “有这样的事?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相信学校会公正处理的,我主要是担心我妹妹,我妹心理受到很大伤害,她一看到那个女孩,就无心学习。我这当哥的也是心急如焚,在想是不是转变下环境,二高的老师对我说过他们那里环境优美,条件很好。” 杜如蒿听到哥哥的话,忍不住憋笑,她心理受到很大伤害?不过,既然哥哥为她出头,她就低着头,在一边装鹌鹑,看起来是像为此事痛苦的样子。 周校长心里把林安骂了个狗血喷头,说不得这事是他没处理好引起的。他想讨好彭菊背后的人,自己可没那个必要,y县三所高中,哪一个高中校长没自己手段? 学校几年没出一个考上那两所名校的学生了,去年县里出了一个,却是二高的,让他这个一高校长没面子极了。现在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杜如峰,次次成绩都很好,二年级时他做高考模拟题已超出重点线不少。这样的学生,对他嘘寒问暖都不够,林安还拿这样的事来烦他? 并且,杜如峰可不是那种只会读书的书呆子,他思维活跃,考虑问题周密,看他这一番话说得,软硬皆有,将来还不定走到哪一步呢,莫欺少年穷,何不此时交好? 想到这里,周校长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脸笑得像一朵菊花,“如峰你放心,咱们学校一向虽然秉持宽松自由的学习氛围,但对错误也绝不姑息。这个情况我了解后就会尽快解决。” “我喜欢我们学校,这里让我有家的感觉,如果不是意外,有谁愿意离开家呢?” 两人相视而笑,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一边的杜如蒿为哥哥感到惊异,她知道哥哥厉害,可没想到他在成人领域也游刃有余,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这件事。 不过哥哥可比自己狠,自己只想着让彭菊换个班级,他则想让她退学。退学了更好,省得在自己眼前晃,隔三卯四出来刺自己一句,就像苍蝇一样,不怎么样却让人恶心。   ☆、第33章 劝退 两人走出校长室,看妹妹眼睛润润地看着自己,杜如峰摸摸她头发,“别怕,哥说了会保护你!” “哥,你真好!”自己不是怕,是激动的。前世多少次,曾想过如果哥哥没出意外就好了,终于此生安好,哥哥又像以往一样站在自己身前,一听说有事就急忙赶过来,让她心里怎么不激动? “谁让我是你哥呢,这是当哥应该的!” “你哥好厉害,我也好想有个哥哥!”李晓路赶过来助威,没想到杜如峰不动声色已经解决。她听到杜如峰和校长的话,对这个三年级的第一名又有了新的认识。 “那我把哥哥分你一半好了。”杜如蒿很大方地说。 “有这样分的嘛!真是没有一点诚意。”两人嘻嘻而笑。 杜如峰看两人说笑,冲她笑笑道:“谢谢你,晓路!” “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谁让我是如蒿好朋友呢。”李晓路调皮地眨眨眼睛。 几人高兴地走了,随后过来的林安和周校长汇报完情况,听了周校长的建议,又惊讶又焦急。“周校长,你让我去劝退彭菊?” “经你手劝退的学生也不少了,加上这一个也不多。再说这是你们班的事,闹成这样影响多不好,很不利当前学校的稳定。”周校长语重心长。 原来为了升学率,每年高二学生过了会考后学校会委婉劝退一批成绩差的,反正只要他们会考成绩过了就不影响拿高中毕业证,考学又考不上,参加高考只会降低升学率。大部分学生也乐意能拿高中毕业证又不用再学习,都会接受建议。当然,有成绩差但执意高考的,学校也不会硬拦,怕闹出去影响学校。 可这个彭菊与那些差生明显不一样,林安劝道:“她姨父是教育局的人,这样不好吧?会不会对学校不利?” “有什么事我担着,我们要做的就是创造一个良好的学习环境,让学生能更加愉快地学习,并引导他们成长。” 心想,蠢材,要不怎么我是校长你是老师呢?枉自己年轻时还把他当对手呢,谁料他孰轻孰重都看不透。多操心些学生成绩,只要学生成绩上来了,连我这个校长都得哄着你。心思放到别的地方又不得其法,也不怪现在还在原地踏步。 不说林安怏怏而去,杜如蒿三人各归各班,在楼梯口,杜如峰说:“以后别一个人硬抗,这次要不是事情闹得比较大,我听说了,还不知道有人竟然这么对你。以后有什么事要和哥说,知道吗?” 杜如蒿乖乖点头,之所以不和哥哥说,是因为她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自己能解决掉。哥哥愿意护着她,她只有感觉幸福。 和杜如峰对她的批评不同,在杜如峰走后,李晓路则表扬她,“这次你做得对,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事就像今天这样叫我!”又感叹一句,“你哥好帅!” “你心目中的no.1不是严先生吗,难道改成我哥了?”杜如蒿心情很好地打趣她。 “no.1当然还是格知哥,不过他就是那镜中月,雾中花,唉,反正我也不想了,顺其自然吧。” 杜如蒿知道李晓路只是嘴上说说,心里其实不当回事,就笑笑没说话。两人分别,杜如蒿一回到教室,就受到全班注目。不过对她来说,这些只是毛毛雨,全不当回事,冲大家笑笑。 这下像油炸了锅,同学们七嘴八舌问她,“杜如蒿,你没事了吧,彭菊的随身听找到了吗?” “你什么时候买的随身听啊!” 杜如蒿一一回答。张凤仙看到杜如蒿的笑容,也绽开了笑脸,大声问:“李晓路去之后,老师最后怎么说的?” 还有李晓路的事?这对天天繁忙但生活平淡的大家来说,太让人激动了,大家的耳朵竖得高高的,静听杜如蒿的回答。 知道同桌的意思,这也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杜如蒿答:“她当然是实话实说了,昨天一放学她陪着我一起去寝室,我们又一起去她家住。”明摆着的,这事跟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那个彭菊也太坏了,原来她话里意思完全是你拿了她的随身听,让我还以为真是这样,对不起啊杜如蒿。”一个女生红着脸说。 这时候学生还多单纯,没人能想到彭菊会以此诬陷人。班里同学都附和她,也有别的人也给杜如蒿道歉,说不该不相信她。这时却有一个不和谐音叫起来,“彭菊不是那样的人!” “程奇,你别一叶障目不见森林,喜欢她就当她是好人。”有男同学劝他。 程奇一下子结巴了,“谁……谁喜欢他?我才没有呢?”眼睛却不由自主转向那个教室里唯一空着的座位。 可那个座位一直都空着,再也没迎来它的主人。一直到后来,才有消息说她被劝退了。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校方的态度,坐实了彭菊诬陷的事实。 程奇一下子蔫了,不是只有女孩才会遇上人渣之后痛不欲生。男生也有重情的,原来一直以为的好女孩却人品低劣,挺打击人的。 杜如蒿觉得,这之后,班里有人看她的眼光带了点畏惧,那个有亲戚在教育局而一向高傲的彭菊就这样走了?让她意外的是,楼适还趁无人时安慰她,让她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 不过,她并不在意大家的眼光,一向与她亲近的张凤仙、李晓路与她依然亲热,这就够了。再说,她已没时间去想那等小事,她家的月饼大热卖,短短时间就一售而空,仅仅第一批货就挣了五千块钱。 彭菊诬陷她的事,杜如蒿兄妹怕陈松枝担心,并没有和妈妈说。他们只是查了查彭菊背后的人,才发现是孙拴子那一家子。悄悄和爸爸提了,让他注意点。 挣了大钱,陈松枝笑逐颜开,连连说:“好好,你掐我一下,看我疼不疼,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做梦呢?” 家里几人都笑了起来,杜如蒿搂着妈妈肩膀,“这不是梦啦,妈,咱们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你们说,以后国家会不会把这一切再收归国有呢?” 杜如峰给她保证,“妈,您放一万个心吧,改革开放这么多年了,国家领导人都说了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可千万不要像吃大食堂那时候啊。这次终于可以把债还上了。这怪不好意思的,人家刘根山都出院了,我们钱还没还。” “咱们赶上好时候了。这回中秋节前回去,就把钱还他们,也给他们拎份礼,感谢人家。”杜石林也笑道。 杜如蒿看看杜石林,就是这样高兴的时候,爸爸好像也有心事,回头得找个机会问问。 “咱们挣钱了,姣儿出了大力,这五百块钱你先拿着,以后还有。”陈松枝掏出钱递给陈皎。 “我只是来帮忙的,你们又给我买衣服又天天好吃好喝的,怎么还能收钱?”陈皎不接,诚恳地推辞。 杜石林也劝:“你妗子给你,你就留着吧,将来给自己做嫁妆,别都想着你弟弟他们。这么多年,你为你家做得也够多了。” 虽然都是外甥外甥女,可十个手指伸出还有长短呢,这个天天在眼前,踏实又能干,他自然要多疼她点。 “这个回头给我妈吧,让她也高兴高兴。” 看她执意,陈松枝叹息一声先收了起来。因为陈皎的表现,她们家已商量教陈皎一些点心的配料比。陈皎这样淳厚的人,防着人时间久了让人心冷。人心一冷,再想暖过来可是太难,最好的办法,不过是真心换真心。   ☆、第34章 谈心 杜如蒿的月饼策略十分成功,第一批时就收到了5000块钱,这已是以往一年多的收入。陈松枝收到第一笔钱还激动了一下,随着一笔笔的收进,她已有些麻木了。不过再忙,她都记得每次都要抽空存到银行去。 想起买房时拿到手中钱时的紧张,她还小心在内裤上缝口袋,陈松枝不由失笑。现在她可以眼都不眨地提着个包就去银行了,用女儿的话说这是眼界宽了。 也是,在家的时候还为几毛钱的青菜置过气呢,现在,有那生气的时间她都挣那几十倍的钱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女儿的缘故,她的眼光不由又柔和几分。 “好好,要中秋节了,往年咱们早该走亲戚了,今年却赶上最忙的时候,我也脱不开身,你哥又是高三,要不你周末和你爸两个回去走亲戚?” “我没事,好好走得开吗?”杜石林没意见。 “没事,这周我们休息一整天。”看看爸爸都清瘦了的脸,杜如蒿自然答应,她还正想和爸爸谈谈心,看爸爸有什么心事。那天她说有什么事她忘了,其实就是爸爸的情绪不对。她这么努力就是想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可不能挣到钱却忘了初衷。 算算亲戚,只有一家舅,一家姑姑是直亲,其他的都有些远了,是爸爸、妈妈的表亲们,不过也都在走动。他们家准备一家亲戚一提月饼,再加一箱其它的,这已很不少了。现在其他家走亲戚不过是一箱方便面,太多了打眼,让人回着也不好回。 月饼自家就有,其他东西杜家准备去李晓路家超市去看看,她家的东西真。没办法,y县的制假曾上了中央电视台,实在是假烟假酒太有名了。就是饮料,也不少人在市场上见过假的,还是李晓路家的东西有保证。 进了超市,父女两人各推了一辆推车在超市里转着看。“爸,咱们买这种饮料好不好?”杜如蒿见没人回答,一扭头,发现杜石林没跟上来,他正在干货区那里专注地看着什么。 听她叫,杜石林快步走了过来,他也没意见,就买了杜如蒿看中的饮料。挑好东西,两个人的车装得满满的,付钱的时候杜如蒿却发现价钱不对,李晓路家收银机有问题? “这钱不对,怎么你们少收了?”收银员小钱笑着说:“我们老板说了,你们来了就打95折。” “那帮我谢谢你们老板。”经常见面,杜如蒿跟这些人都挺熟。 小钱仪态得体,“诺,我们小老板过来了,您亲自给她说吧。” 杜如蒿转过头,果然,李晓路正冲他们招手。想到小钱那小老板的称呼,杜如蒿不由笑道:“李小老板,谢谢哦。” 李晓路也不示弱,“杜大老板,你买这么多怎么带走?”杜石林看着两人互相打趣直摇头。 “我家新买了辆电动三轮车,这些装上都没问题。” “哇,你家鸟枪换炮了,值得庆贺,回头请我客哦!”李晓路这点特别好,从来不让人觉得她高高在上,而是和你一个阶层一样,为你的成就而高兴。不管那些成就是否和她家比起来一钱不值。不知道这点是教养还是天性,都让人和她处起来很舒服。 “没问题,回头我请你喝油茶。”杜如蒿一口答应。 “那就这样说定了。”说完,李晓路指挥超市的人人帮他们把货都放到了杜家的三轮车上,才互相再见。 这个三轮车和马长坡的那辆一样,从各方面完全碾压原来的脚蹬三轮,速度自然也是。一路飞奔,只听得风呼呼地吹过,路两边的杨树像一排排沉默的士兵,不断向后退去。 杜如蒿看看前后,地里青青的玉米地已变得黄绿,人却没几个,叫道:“爸,您停车。” “怎么了?”杜石林停了下来。 “您看您这段都瘦了,咱家日子越过越好,您在发愁什么呢?”杜如蒿想了想还是开门见山,爸爸这样的性格,不这样他还不一定愿意说。 杜石林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有路两边的杨树叶子在“哗哗”地响。 “您有外遇了?就是您有喜欢的人了吗?”杜如蒿最怕这个,她天天上学,就是回家一般也是吃过饭就走了,家里忙的时候还要帮着做活,还真不知道爸爸是怎么了。 杜石林摇摇头。 不是这个就好,杜如蒿松了口气,“一家人,有什么不能说出来一同商量呢?您这样,我们都很担心您。” 听到女儿的话,杜石林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手上的青筋像一条条小蚯蚓盘附在上。他怎么说呢?儿女都那么优秀,现在连老婆也成了家里的经济支柱,只有他,他现在只能给老婆打零工。难道他能说他现在天天被老婆呼来唤去,他这个一家之主觉得很丢人?这样说了他父亲的威严何在? 家人太优秀了既让人骄傲也是压力。杜石林没有回头,半响他才小心翼翼地说:“我想去干些别的活,不在家干了,好好,你说怎么样?” 爸爸在问自己怎么办?杜如蒿有些小心酸,她完全明白了爸爸沉默的心理。作为一个算是北方的汉子,从小被人教导就是要承担一个家的责任,要养护家中妻女。爸爸也一直是这样做的,沉默寡言,却像一座山一样背负着整个家。 可是,先是他引以为傲的工作没了,只能当保安,现在连老婆女儿也比不过,做点心也只能打个下手。他男子汉的自尊心根本受不了,都怪自己没想到这个,看到爸爸笑容越来越少,还以为他有外遇了。 事业就是男人的脊梁,现在爸爸提出来了,自己当然要支持,“想做什么,您有思路了吗?” “我在超市里看到袋装的宽粉,一袋才300多克,就卖好几块一斤。觉得这跟咱们那里做的粉条差不多,可一斤粉条才不到1块钱。价钱差这么多,我想能自己做宽粉就好了。” “这个想法特别好,爸爸,回头您试试吧,宽粉一般是吃火锅用的,销量还是挺大的。”杜如蒿眼睛一亮,她不是在哄自己爸爸,而确实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特别是火锅红火起来后,火锅底料、宽粉简直是家家吃火锅必备的材料。 杜石林声音轻快了许多,“我原来就有一些关于咱们这里粉条的一些想法,今天在超市看到宽粉觉得做这个更好,你也觉得好,等忙过中秋我就试试。” y县的粉条一直很有名,但多是手工的那种,每年温度降到零度以下后才可以做粉条,晒干后的粉条盘成两尺多长的一片。他们村里一般把几片捆成一捆,卖给到村里来收粉条的人。这是当地主要的经济作物之一。 不过这样长的面条,一般都是裸包装,看起来很简陋,价位也卖不上去。现在爸爸看出了宽粉的作用,想着做这个,现在反正家里也试得起了,只要爸爸高兴,就比什么都好。失去过才知道,一家人和睦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父女两人商量好,杜如蒿觉得爸爸的情绪好了许多,这才继续向村里而去。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她的心却飞回了城里。   ☆、第35章 返乡 杜家人要回去走亲戚,但也不可能拉着这一大车东西去走亲戚,还是要先回自己家,把礼物卸掉一部分。 村子里长年没多少变化,他们一进村,“突突突”的三轮车响就引来了不少人,大家都一脸笑脸,热情地打招呼。 “石林回来了,这是你们新买的三轮车?看着可真夯实。” “是啊。” “咱们村原来就长坡有一辆三轮车,现在这是咱村的第二辆,你小子真发财了。” “发大财了吧,你们看买这么多东西走亲戚?” 杜石林看着心情好了许多,也笑呵呵地回话,“我们做点小生意,为了送货方便,这是借钱买的。” 这是杜家人在县城就商量好的,挣点儿钱没事,但短短时间内能挣下一辆买三轮车的钱,别提之前还借钱买了房,那也太让人惊奇了。 “那也得有人借给你才成啊,现在借钱这么难,能借出来就是本事。你们家还在县城买了房,以后都是城里人啦。”村里人还是羡慕不已。 杜如蒿也笑,怪不得刘邦会唱威加海内回故乡呢,富贵不返乡犹如锦衣夜行。以她的成熟心态,被人这么羡慕,也有些小得意。 反正也快到家了,坐车又颠,她一手撑着车边,利索地从上面跳了下来。又跺跺脚,坐了半天,脚都有些麻了。 一个女人急忙上来扶着她,说:“好好也回来了,漂亮得我都不敢认了,就跟电视上的城里人一样。” 杜如蒿笑了,“婶子你说得我都要飘上天啦。” “婶是说真的,你妈去县城做什么啊,这把你养得这么好?”原来的小瘦条,现在不但人长高了,皮肤也白了,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般。 原来是打探情况的,这也没什么好瞒人的,杜如蒿道:“我们就做点小生意,卖点儿点心什么的。” “做点心卖啊,你妈原来手就巧,也怪不得。”这真是羡慕不来。 杜石林给村里的男人们散了一圈烟,这才在大家赞叹的目光中,把三轮车开到了自家院子门口。 杜玉林夫妇刚才也听到动静过来了,她可不像村里人那样好糊弄,看大哥买这些礼品的质量,他们没发财才是假话呢。大嫂原来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瓣花,原来会舍得买这么贵的东西走亲戚? 想到这里,她心里庆幸原来听了杜玉林的话,在如蒿碰着头时三番四次来道歉。给杜玉林使个眼色,两口子一起把东西帮着卸下来一部分。她笑容热烈,神情殷切,“你们房子我过两天就来看一看,都好好的呢。” 二婶这次可够热情的,杜如蒿看看父亲,杜石林从怀里掏出个信封,“玉林,吴霞,这是借你们的钱,你们数下。” 杜如蒿也拿了一提月饼,一箱饮料放到吴霞脚下。“二叔、二婶,这些你们掂回家吧,我还给如岭买了套衣服,你回头给如岭试试合不合身。” 那是一套天蓝色的运动装,一套三件,外套上衣、裤子加一件乳白色的圆领长袖t恤。这一套衣服大概就要七八十块,吴霞大概看了一下尺寸,正是儿子的号码,乐得嘴都合不拢,“不用试,肯定合适。” 她拿过衣服,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道:“我跟你们说啊,我亲戚家一个表姐在一家公司,他们那里存钱利息高得很,一年20%,你们要有钱的话可以投进去,比干别的强多了。我表姐就使了许多利息了,不是自己人,我还不给他说哩!” 杜石林也点头,“没错,大哥,听说有门路的还贷款投进去的,利息到手再把钱还银行,可是发大财啦!”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他的利息又从哪里来的?” “人家钱都拿出去投资了,城里的钱好赚着呢。”像大哥一家,这才多久,不到两个月,借自己的钱就还上了。杜石林有些眼热,先拿这个消息讨好一下大哥,再求他也给自己找个挣钱门路,自家也会很快就会富起来。 “二叔二婶,哪里有投资会给你这样高的收益?我们家还了借的钱,真是没钱向里投了。我也劝你们不要投,不像银行,这种私筹国家是不支持的,如果老板跑了,谁的钱在里面那可就完了。” 吴霞不以为然,“我亲戚在他们公司里呢,真不行了她会说的,到那时候就可以把钱取出来。” 杜如蒿话说到这份上,见吴霞仍是不听,也不再反对,说得再多了,还以为自家阻她钱路呢。 杜石林则脸一沉:“那种钱你们不要去沾,人啊,不贪心就不易受骗。”爸爸说得不错,可惜很少人能做到这点,贪婪是人的原罪。 看杜如蒿父女都不以为然,吴霞讪讪转换话题,“岭岭很想你们啊,总是说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好好姐姐。” 想去城里玩是真,想自己家的人倒未必吧。杜如蒿看二婶一家还能说出什么。 果然,客套一会儿,杜玉林问:“大哥,你们在县城做什么点心啊,挣钱不?能不能也教教我们去做?你看养个孩子现在真不容易,岭岭一个人太孤单了,我们还想要个二胎,到时候又要被罚一大笔钱。” 这时候农村计划生育不像原来那样紧,头胎生女孩的不说了,都会再要一个男孩的,就是头胎是男孩的,一般过个几年也想要个女孩,不过生二胎的指标要交一大笔罚款。 杜如蒿知道,东山乡还好,有的地方乡里没什么收入,就指望这个创收。每个负责乡计划生育的人都有罚款指标,完成了有奖励,完不成只有基本工资。 杜石林看了一眼女儿,弟弟弟媳的反应让他也有些心冷。虽然好好说做点心很简单,那是因为好好聪明,他自己就学不会做,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难处? 古时候的密方还讲究传男不传女呢,现在一看自家挣了点儿钱,他们就想学去,也不想想县城就那么大的地方,他们也做这个,自己的生意还要不要继续? 不过,女儿也给他说了,说都是自家亲戚,也不好不管他们,说这事让她来处理,但以后他不能再对玉林一家心软。就怕需求无止境,时间久了,情分也没了。 可女儿这么小就要为这个家操心,他这个当爸的也要为女儿撑腰才是。想到回家前和女儿的那一番话,杜石林开口道:“好好说了,我们自家趟出路来了,也不能不顾她二叔一家。” 看着因为自己这番话而眼睛发亮的弟弟,杜石林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各自是一家了,弟弟也大了,以后自己也要多为自己家考虑才是。 “我们做点心,投入也不少,一个烤箱就要几千块,只有做蛋卷投入少,你们要不要先跟着去学学怎么做蛋卷?其他的点心方子和人家李志军家超市签了合同,却是不能泄露的。” 杜玉林夫妇互看一眼,眼里闪过不以为然,只要大哥答应教一种,其他的他们跟着去了还不会偷学? 把弟弟弟媳的神色看到眼里,杜石林哪还不明白他们心里想的什么,心下更冷,他接着说:“除了我们自己家做的,我们泄露了方子要被追究责任的。不过如果你们去外地城市发展,我们可以和他家人说说,再教你们一种做其他点心的方法。” “行,行,只要能赚钱,去哪里不是去?”眼看大哥大嫂都在城里买了房,又买了电动三轮车,就这一个三轮车就要几千块,杜玉林夫妇也很眼热,恨不能也搬到城里去。于是商量等秋收后就去城里跟着他们学,杜如蒿家的红薯也由他们给刨出来。 解决好二叔一家,杜如蒿也松了口气,这样各自发展是最好的,免得爸爸看二叔家日子过得不好又心软,二则他们离得远了,影响自家生活的可能性也会低。接下来,再把钱都还完,把礼品给亲戚们放下,这次回乡的任务就圆满完成。   ☆、第36章 还钱 和二叔一家商量好,杜如蒿父女两人又拿了一份礼品送到刘根山家。 刘根山家的房子仍是村里独一份,其实杜如蒿还奇怪,这人有钱了怎么不去县城买房,非得在村子里盖呢。也许是观念还没转变过来,觉得自己是个农民,家在杜家村,就一定要在村子里盖房。 去到他家的时候,只有刘根山自己在家。他的腿仍没有完全好,不能自己单独走路,两人过去的时候,他拄了个拐杖在练习。见到二人,还很热情地说:“石林啊,不是我说你,过来就过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来,屋里坐。” “叔,我和我爸回来看看你。你借我家钱,可是解了大难了,不然我们看着城里的房子也是有心无力。”杜如蒿笑嘻嘻地上前扶着他。 杜石林听了女儿的话也只点头,他们杜家人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辈。 “看你说的,要不你,我的腿还没那么好得快呢,现在能保着双腿完好,就是谢天谢地了。”刘根山一见杜如蒿就这么说,杜如蒿纠正他几次,现在索性由他去了。 “什么时候能正常走路啊?” “伤筋动骨一百天,单独走路恐怕还得等等,不过医生说再过一个月里面的钢板就可以去掉了。” 三人又聊了几句,杜石林把钱还他,他也推辞了半天才收下,还拍着胸脯说下次有什么需要时只管跟他说,不用客气。不管怎么样,人家的姿态比自家二叔可要好得多。杜如蒿看到这里,对让二叔去其他城市一点也没不好意思。亲戚就这样吧,情分好了多帮些,情分一般过得去就成。 两人走后,刘根山还叹了口气,唉,如蒿这么好的姑娘,可惜自家的儿子配不上,不然有这样的儿媳妇该有多好。再有小孩,他一定得督促着好好上学,这上过学的就是不一样,看人家多会为人处世,来还钱还带着礼物。虽然他家里并不缺这点东西,但这是人家心意,他收到也很高兴,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付出被人尊重。 村子就这么大,从刘根山家出来没多远就碰上了马长坡。马长坡一脸惊喜,“叔,好好,听说你们回来了,我就是去找你们呢。我上次听好好妹子建议,买了十几只羊,现在价格可是一路上涨,现在一斤都涨了五毛钱啦,如果春节前能卖个好价,我一定送你们只羊腿。” “长坡哥,这可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爸就喜欢吃羊肉,给我们留只羊没问题,自家喂的羊肉吃着放心,我们可以掏钱买下来。送给我们,我们可不能收。”杜如蒿并不居功。 马长坡笑而不语,他觉得杜家人不简单,这不过是一个交好的借口,一只羊腿算什么。“对了,你们觉得贩水果怎么样?我天天在家也没多少事,想买辆卡车去临省贩水果回来批发。”马长坡一副完全闲不住的样子。 这个时代,只要不怕吃苦肯干,特别是经营跟吃有关的,基本都赚钱。至于嫌多嫌少,那是个人本领。马长坡脑子灵活,又敢于尝试,前世他能把养牛场办得那么好,杜如蒿相信他贩水果成绩也不会差。 她肯定他的想法,“我觉得没问题,长坡哥你一定会赚钱的。” “那就借好好妹子你的吉言了。”不知怎么回事,上次杜如蒿侃侃而谈让马长坡印象很深。杜家这么快就能把生意做起来,他总觉得与杜如蒿有关。虽然这次自己有了决定,突然还是想问问这个女孩。现在得到肯定,他觉得更多了分保障似的。 “好了,长坡哥,今天走亲戚时间比较紧,回头有空我们再聊。”告别马长坡,杜如蒿父女两人相视而笑。还过了刘长根家的钱,就余杜如蒿舅舅陈松杰家的钱没还了。怪不得人家说无债一身轻,总感觉还掉一份就轻松一分,所以两人心情都很好。 时间紧张,杜石林开着车,一天之内跑了数家亲戚。幸好现在村村通公路,杜家亲戚都离得不远,他开着车才能一天跑得过来。陈松杰是最后一家。 看到亲戚们那因劳作而显得衰老的样子,杜如蒿很庆幸自己能够重生改变了家人生活。他们家目前正欣欣向荣,如果有可能,能让大家都生活得好就好了。 她不像古人志士,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她没有那种以天下为己任的高尚情怀,她的愿望很小,就是想以自己的能力,让家人生活得富足快乐。但如果只是举手之劳,能帮别人一把,她也乐于伸一伸手。 舅舅家是今天他们要走动的最后一家亲戚,是因为杜如蒿想好好和舅舅说说话,她一直忘不掉,舅舅是前世少有对她伸出援手的人。虽然对她帮助有限,但雪中送炭总是让人难以忘记。 相对二叔,杜如蒿更想让舅舅家也变富起来,可惜她问妗子要不要去做点心时,舅舅说秋收了,家里走不开,还有两个小孩正上小学,不愿意别井离家。 这真是出人意外的回答,时间紧张,杜如蒿只好停止劝说,把买的小孩衣服给他们,和爸爸返城,准备下次有机会再劝劝舅舅。 车走到乡政府门口时,杜如蒿就看到不少人正涌进乡政府大院,人群中有不少是杜家村的人。一般乡里人没事谁也不会来乡政府的,他们这是做什么?是上访吗? 不过这次回去听说大家都对这任乡领导挺满意的,他们办了不少实事。聘请技术人员下乡讲课、集体采购好的种子,还给每个村打了几口新机井。现在才半天时间,自己没在村里能发生什么事?那个气质与这个乡村格格不入的严格知,能处理好这些吗? 车停了下来,杜石林叫住其中一个,“石头,村里出什么事了?你们怎么来乡政府了?” “石林哥,好好,你们回城里啊!这真是造孽,杜大三兄弟谁也不愿意养他妈,这家推那家,那家推这家,村里人谁劝他们他们就跟谁急。杜老太晚上就要没地方住了,没办法才来乡政府里调解。” 杜如蒿知道杜老太,她是一个对人很慈爱、温和的老人,辛苦拉扯大三个儿子,每一个都盖了房,娶了媳妇,又给看大了孙子,没想到现在三个儿子都不养活她。 “不养活老人真是没良心,他妈多不容易才把他们养大。现在又不缺吃的,老人会吃多少,不过是多添一碗水的不是?”杜石林也很愤慨。他想养活个老人都不行,家里老人都已去世了。 “是啊,村里不孝顺的多了,不过多是自己住新房老人住旧的,但杜大这样的还是头一份。还是你有福啊,你家如峰和如蒿都那么孝顺,只要一放假就在家里干活。” 自家孩子自然是好,可杜大家的事知道了也没办法,杜石林看看天色,“那你进去吧,看乡里怎么调解,我得赶快回城了,晚上好好还要上晚自习。” “行,你们路上小心点,我进去了。” 乡政府院里,严格知看着杜家兄弟,心想,都是姓杜,这人与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呢?与杜如蒿简直是两个极端。 乡政府外的马路上,杜如蒿正坐着车向前走着还在想,如果严格知接手,会怎么处理这件事呢,他能让杜大兄弟信服吗?可毕竟与自家无关,回到家,她就在喜气洋洋中把这事抛到脑后了。   ☆、第37章 乔迁 一个中秋下来,陈松枝脸上的笑容是止都止不住,果然过节是商家最高兴的时候,他们家光这个节就进帐三万多元。天哪,这都抵得上他们家的房子钱了。城里人真豁得出去,那么贵的月饼也有人买。 她却不知,如杜如蒿分析的那样,y县原来没有上档次的月饼,他们正填补了这个空白。再加上她家月饼质量过硬、口感上佳、品种繁多、包装精美,哪个单位过节发福利不买一些啊。弄到最后,许多人竟然以吃到他们家月饼为潮流,这却是连杜如蒿也始料未及。 杜家趁机租了一个门面,在一个发展中的商业街上,和李晓路家的超市一东一西,互为犄角,能最大范围把她家的点心影响力辐射出去。陈松枝简直走路都带风。 趁着妈妈高兴,杜如蒿和她谈了爸爸的心事,让她以后说话注意些方式。人说官大脾气涨,妈妈随着她挣的钱越来越多,有时候说话是不太注意,这大概也是爸爸心里不舒服的原因之一。 但这种事,有时候自己是不大看得出来,陈松枝听杜如蒿说还觉得很惊讶,“我说话有那么不好听?” 杜如蒿点头,“有时候好像训小孩似的,问题我们都是大人了。”“那我可真得注意些。” 陈松枝并没有外心,对这个家也是无比热爱,知道杜石林的心事后,她找了个机会还去给他道个歉,说:“我脾气急,有时候一忙就大声嚷嚷,但不是有意的,你多担待点儿。” 都是一家人,都是为了这个家在努力奋斗,妻子小心殷勤,杜石林又不是那种心胸狭小的人,这段被妻子呼来唤去的一些不快也烟消云散。特别是经过一番亲密的体力活动后,两人恩爱更胜往昔。 杜石林也在租屋开始了他的宽粉试验,杜家村也和y县其他乡一样,主要经济作物之一就是粉条,每年温度降到零度之下后家家都开始做粉条,杜石林也会做,现在不过是换成宽粉,程序差不多。 杜如蒿又从县里图书馆借到了一本非零度下做粉条的书给了父亲,就没再管了。不过杜石林干什么都认真,是有股钻劲,因为单纯红薯淀粉不用硫磺熏的话,做出的粉条颜色很黑,他向里面加上了土豆淀粉,不断调整它们的比例。 这一段时间,杜如蒿家吃得最多的就是猪肉白菜炖宽粉,没办法,虽然杜石林每次都做得少,可架不住他做试验的次数多,做出来的试验品总不能扔掉,只好杜家人自己消化掉。 经过女儿提醒,张梅英改变了自己,对杜石林更关心了,最起码这段杜石林天天试验她也没怨言。 看到两人相处更加亲密,杜如蒿也很高兴,不过,晚上听父母的壁角真不是一件好事。都怪自家租的房子太不隔音,虽然房子是分成了三间,可左右两间房子的门只是一个洞,上面挂了个布帘,这边有些动静那边就听得清清楚楚。 早上起来,不知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她觉得陈皎也有些不自在。幸好哥哥一般不回来,不然他睡在阁楼上岂不更尴尬?而爸妈还在壮年,也不可能没有些爱的运动。 不过,这点不适宜也马上要结束了,因为杜家的房子终于交工了。这时,天已渐冷,往年这时候都快要开始刨红薯了,因为杜如蒿家都搬到了城里,大家也没空回去管那些地。上次回去,杜石林已经把田包给了村上的一户人家,倒不用操心秋收的问题。 对于新房,杜如蒿满意的是这房子不像后来的商品房多是毛坯房,这套房子简单作了装修。地板是大众的米黄色地板砖,厨房和浴室里也都贴了白色瓷砖,上面带有暗色花纹。电线不用说,也都布好了,不过照明的灯却是安的电棒,有些不够美观,但比起来老家昏黄的灯泡,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什么叫福利,这才叫福利嘛,不光省了自家一大笔装修钱,还省了自家多少事啊。不想再费事,做什么吊顶造型,挂个窗帘就可以入住了。 这时候,家里除了自己懂点,家人可都不懂装修。就是自己,在这时候的县城可没有兴起私宅装修,杜如蒿觉得,这样最好,挑剔装修风格什么的,现在还谈不上。 反正杜家人看了这样简装后的房子已是非常满意,陈松枝还嫌人家把厨房和卫生间贴的瓷砖太高了,觉得真浪费,让杜如蒿给她讲了半天这样做的好处。当然,就是她再觉得浪费,反正房子的钱已经付过了,人家也不会退她们,陈松枝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陈皎最不堪,看着光洁明亮的地板,脚不敢迈进屋,一直说:“这么干净的地,可要怎么待啊,这穿着鞋不就踩脏啦?”逗得大家直笑。 陈松枝笑道:“这屋子你都不敢踩了,如果你去人家李晓路家,岂不是更不敢进了,她家屋里可是铺的木地板。” “她们家可真有钱,把木头都铺到了地上。”陈皎感叹道,“不过她说话挺和气的,可不像有些有钱人家傲气。” “好了,进去吧,这地板可不就是让人踩的嘛,不过家里买几双拖鞋倒是真的,到时候进屋就换鞋子。”杜如蒿推着陈皎进去。 看了一圈新房,这里最让杜如蒿满意的是屋子里装的有暖气,总之,在交了煤气开户费、暖气开户费、有线电视费等等费用后,杜家人拿到了大门钥匙。 不像后来的防盗门钥匙是一套装修钥匙,一套入住后的钥匙,换了入住后的钥匙后,装修钥匙就再也没用,不能再打开房门。这时候,他们新房的钥匙只有一套。 有小区的人嫌他们房子装的防盗门不结实,又换了新的,不过,杜家人看看这么厚的防盗门,想想老家的木头门,已非常满意了。他们只是把门换了个锁芯,添置了必要的东西,就准备搬家了。 搬家的日子和原来随便进屋看不一样,是陈松枝在万年历上看的好日子,在房下放了一挂鞭,几人才开始上楼。 “峰他爸,你是一家之主,进屋的时候要端着粮食走第一个,我端着锅,第二个进屋。搬家第一趟是一定要把锅拿过来的,其他的东西可以慢慢拿。”在楼梯上,陈松枝再重复一遍。 杜石林现在就走在第一个,他笑着点点头,也不嫌陈松枝唠叨,脸上都是满足的笑。 一家人鱼贯而入,各自把手里拿的东西放下,这才下去搬其他东西。为了今天搬家,他们的店都暂时关门了,陈皎此时就站在三轮车旁边看东西。 “这家里有个车就是好啊!”想到上一次从乡下搬到这里时还是用的长坡家的三轮车,这次就已有了自家的车,虽然是个三轮车,在村子上也是第二辆。 对于当家人的话,陈松枝很赞同:“那可不是,这钱啊,花到哪里哪里就好。”又感叹一句,“这都是托好好的福,不要然咱家生活也不会变得这么快。” “知道了,妈,好好是咱家的小福星。现在啊,好好就是您的心头宝,我就是那墙上的草。”杜如峰故意装着沮丧的样子逗乐。 “人家家里是重男轻女,你家里是重女轻男。”陈皎也来凑趣。表妹买什么东西都有自己的份,钱也不少给,陈皎和他们是亲如一家。 “都是一样的亲,哪个都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哪个我都疼。”陈松枝才不承认这话。 杜如蒿自然知道,在妈妈心中,哥哥是长子,肯定更为重要,但她能得妈妈这样承认,已殊为不易。风儿轻动,不知从何处传来花的清香。她家的生活也是如此,让人心醉。   ☆、第38章 燎锅底 几人一起,很快就把东西搬到了楼上。原来租的小院,被转租给了马长坡,他真的开始贩卖起水果,晚上就住在杜家原来租的小院里。 马长坡不会从原来的养牛发家而改为水果贩子了吧?虽然有头脑有能力的人干什么都能干得比较好,但杜如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想想他认真开始养牛,始于几年后,决定过两年再看看。 把房子转租给了马长坡,好一点的是陈松枝不用为养的鸡发愁了。楼房没地方养,现在吃了吧鸡有些小太可惜,这下仍能养在小院实是一件好事。 小鸡已长得有成人拳头大小,褪去了黄黄的绒毛,尾巴上的毛还没长出来,看起来丑得很。但已能看得出,其中有四只是公鸡,动不动那四只公鸡会扯着嗓子吼几下。人说声音难听是公鸭嗓子,小公鸡的嗓音也差不多。不过它们逍遥不了多久,陈松枝说等春节差不多正好可以宰了吃。 好像国人过好日子就是吃,中秋节要吃月饼这全国都一样,杜家也因此挣了平生最大的一笔钱。在y县,二月二要吃炒豆与焦馍,端午节要吃煮鸡蛋和煮大蒜,腊月初八要吃腊八粥这诸种吃法。 就是搬了新家,也兴燎锅底,其实还是在新房里请人大吃一顿。据说是因为怕新房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放过鞭,再人多聚在一起阳气重,热闹一番就可以把那些东西赶出房子。 杜家也不准备违背这个习俗,虽然除了陈松枝,他家余下的几人都不信。但习俗就是习俗,你可以不相信,但不顺着它走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所以杜家搬家了,这天中午就在新房开火。李家人和马长坡都忙,没顾上帮他们搬家,但都说到中午过来。 这天也确实是一个极好的天气,和风细细,阳光灿灿,天气蓝得澄澈,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连人的心情也变得更快乐。 其实杜家原来的东西陆续都搬得差不多了,本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除了陈松枝那个陪嫁的大箱子,新房大部分都买的新家具。不过那个箱子搬过来后是放哪里大家都觉得不协调,最后只得委屈它在陈松枝床底下待着了。 今天更多是一个正式搬进来的仪式,从一大早开始搬,半天工夫杜家人都把东西整理得差不多,余下的就是为做饭作准备。 十一点多,马长坡带着一箱苹果先来。随后,李晓路一家三口过来,意外的是,跟随李家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看到在门口迎接的杜如蒿,李晓路一下子蹦过来,“如蒿,看我把谁带过来了,欢迎不欢迎?” “欢迎,热烈欢迎!”杜如蒿不由笑道,看向这位被带过来的严格知先生,心里是真有点意外。可来就是客,又是自己乡的父母官,哪有不欢迎的。 张梅英解释道:“格知恰好今天去我家,就被晓路一块拉过来了。” 严格知带着一个礼盒,斯文有礼,笑容和煦,“不速之客,请见谅。” “什么不速之客,严大哥你过来才是让我家蓬荜生辉,是盼都盼不来的贵客呢。”杜如蒿笑着迎客,顺便给家人介绍了严格知身份。 杜石林夫妇都感觉挺有面子的,乡长这个级别原来都是自家接触不到的层次,现在也成了自家座上客。家里的生活真的是改变太多,连交往的人也随着变化了。 李家人带过来一套精美的家庭用瓷具并一箱饮料,而严格知突然前来,也带有一盒礼品,共庆杜家乔迁之喜。 客气一番,杜家人接过礼品,阻止要换鞋的这群人,热情请他们进屋,请他们参观自家房子。房子布置得比较简单,但因为布局合理,又什么都是新的,让人看着也不错。各个房间都摆有绿植,都是好养活的且便宜的品种,或是吊兰,或是绿萝,又给房间多了几分绿意。 杜家的暖气片并没有包起来,都露在外面。新房有暖气让李晓路赞叹不已,“如蒿,你们这房子太好了,我家房子还没有暖气呢。”李晓路家房子是自建的,只在客厅装了壁炉,其他房间还是用的空调制暖,但空调制暖比较干,就没有统一供暖的暖气好。 “你家壁炉天一冷,想什么时候点就什么时候点,我们这暖气还得等到11月15号才能送,各有利弊吧。” 虽然这样说,杜如蒿也觉得这房子不错,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出乎意料地好。房子也看过,就准备吃饭了。圆桌无大小,不过是为了方便,男人坐在一边,女人坐在另一边。十个人,真是济济一堂,把杜家吃饭的圆桌围得满满的。 严格知看着桌子对面身穿天空蓝上衣的杜如蒿,自己不觉心里有丝柔软的情绪一闪而过。好像她非常喜欢蓝色,每一次见都是深深浅浅的蓝色上衣。不过蓝色与她气质很搭,显得她沉静安适,让人感觉很舒服。 鉴于大家都忙,人又多,杜如蒿之前和家人建议中午吃火锅。这个最省事,也不用煎炸煮炒,只要把相关菜准备好,调料准备足就行。杜家的火锅是个鸳鸯锅,不管是想吃辣的还是非辣的,都可以自己涮着来。 别说,吃饭就是吃个热闹,火锅也适合人多了吃。菜就是那些常见品种,羊肉片、牛肉片、豆腐、山药、菌类、青菜之类的,气氛却特别热烈。 好几个大男人在一起,平日没事还要喝几口,现在又是乔迁之喜,又怎能没有酒?杜家准备的白酒是红星二锅头。男人们喝白酒,女人随意,或喝酒,或喝饮料。 李志军场面上应酬惯了,拿个杯子,倒了一杯,“来,石林老弟,咱们干杯,祝你们乔迁之喜,也祝你们日子越过越红火!” 杜石林跟他碰了下,“李哥,得感谢你家给了我们机会,不然我家生意也不会这么好。” 李晓路看两个爸爸客气,对杜如蒿一笑大声说:“这主要是如蒿和阿姨手艺好,对了,还有姣姐的努力,不然买的人也不会买帐。” “是啊,我都后悔和如蒿商定你们定价我收了,应该利润对半才对嘛,看咱们中秋节的月饼红火的。我从来没见过脑子这么灵活的女孩。”张梅英半开玩笑道,“要也是我的女儿就好了。” 陈松枝和张梅英两人说话投机,生意上又有来往,关系现在比较亲密,说话也比较随便,随口就回道:“这还不简单,你要不嫌弃,让如蒿认你名下不就成了?” 当地比较流行认干亲,特别是小时候父母比较娇的小孩一般都会再认一个干亲。不过这样认干妈,一般都是小孩小的时候,认完之后两家会当亲戚往来,除了平日的节日,每年农历腊月二十三小孩必需要去干妈家走动,一直到十二岁止。杜如蒿小时候是认在姑姑身上,是亲上加亲。 妈妈提前可没跟自己说过这件事啊,看来真是话赶话说到这里,才随口一说。不过这么大了,再认一个干妈?这个还不是问题,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没有那种上赶着巴结的心思,但人家李家人又怎么想?   ☆、第39章 干亲 听了妈妈要自己认张梅英为干妈,杜如蒿首先就去看李氏夫妇的表情,他们还都一脸笑容,看来应该没有因妈妈的话而不快,但也有可能是人家修练得当,内心想什么也不会被自己看出来。 y县对认干亲还是比较慎重的,如果干爸妈去世,干儿子或干女儿一样要披麻戴孝送殡的。说起来干亲是真的有了比较亲密的关系,李家会乐意让双方的关系更上一层吗? 不过妈妈这样提的时机真的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果人家不乐意直接拒绝,这会扫了自家的面子,有可能会影响以后两家的关系。如果是被迫同意,则心里会有根刺。这种事,就是有这个愿望,也只适合私下里接触时说出来,有意外的话圆过去就好了,并不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起。 杜如峰也是这么想的,他假装埋怨道:“妈,喜事不能都凑在一天,您看菜都好了,我肚子也饿了,回头再说这事吧。” 李晓路却拍手,“这样就太好了,我就又有一个姊妹了。”她又碰碰杜如蒿胳膊,“如蒿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是农历7月1日生日,已过了。” “那我比你大,我是6月份的。妈,您快答应,哈,这下我有妹妹啦!” 张梅英宠溺地看看她,又看了李志军一眼,得到李志军同意的眼神。她也一向喜欢杜如蒿的温柔懂事,而杜家人人品又好,认个干女儿也没什么。张梅英摘下脖子上挂的玉坠,笑呵呵地说:“今天匆忙,也没带见面礼,这个给你。” 张梅英给的玉坠是一个碧绿的豆荚形状,豆子饱满,豆荚尖微微翘着,连上面的纹路都纤毫毕现,张梅英又随身带着,这一定是她喜欢的,杜如蒿推辞,“您心意我领了,张姨,这太贵重了。” “你这孩子,还叫什么张姨,是不是不乐意认我这个干妈啊?” 张梅英看起来三十多岁的年纪,自己实际年纪与她差得不是太多,这声干妈杜如蒿还真有点叫不出口。看看一屋子笑呵呵看着她的目光,她把脸一抹装进兜里,叫了声干妈。 “这就对了,干妈都叫了,礼物还不收?”李志军爽朗大笑。 杜如蒿接过玉坠,戴到了自己脖子上,既然干妈都叫了,干爸也没什么了。杜如蒿拿过酒壶,给李志军和张梅英斟上酒,“干妈,干爸,以后又多几个人疼我了,借酒表示下我的心意。祝你们万事顺心,身体健康!”李志军两人笑着饮了。 “我,还有我呢!你还没叫姐。”李晓路不甘示弱叫了起来。 干爸干妈是没办法才叫了,这个小豆丁,还想让自己叫姐?杜如蒿冲她笑笑,“你还要叫我师傅呢。” 开玩笑叫声师傅可以,真天天叫师傅可受不了,李晓路不说话了。 大家都笑了起来,屋里气氛越发热烈。 既然给李志军夫妇敬过酒了,杜如蒿也就给大家都斟上,很快就到了严格知面前。 她目光诚挚,笑语盈盈,衬着这屋里的热闹,严格知恍惚一下,这不就是自己想象中的生活吗?温暖、融洽,关怀,每个角落都透着让人舒服的轻松。 他马上回神,接过了酒,下意识露出自己最好的笑容,喝完后让杜如蒿把饮料拿过来,两人碰了下,“谢谢如蒿,也祝你学业有成!” 在他深沉的目光下,杜如蒿目光坦荡,坦然和他碰了下又转向下一个人。这边杜如峰和马长坡也开始站起来给大家敬酒。 转了一圈,杜如蒿在自己座位上落座,问:“对了,严大哥,前段你们乡政府是否遇到一个不赡养老人的事?最后怎么样了?” 杜如蒿不问,严格知是不会说这事的,人家高高兴兴搬新房,他不会那么没眼色说杜家村的这事来扫兴。 只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可这一方人也是各种各样。想着乡里人淳朴,可却也因为受的教育少,做事更直白,更能让人看到人性的自私。像杜如蒿这样的,真是个异类。 “我们做了些工作,让他们弟兄三人每家一年出300斤粮食,80元钱,看病的费用均摊,至于住,每家轮流住,一个月一换。” 这考虑得很周到了。李晓路听到这样的事,气哼哼的说:“有这样的儿子,还不如生下来时一把掐死算了。” “这真是造孽,也不怕他们家的小孩跟着他们学?”张梅英一向心善,是怎么也看不惯那样的人。 和张梅英观念相似,陈松枝附和道:“他们根本就不会想这么多,这样的人,真得天打五雷轰,可能还能有些怕劲。” “咳,现在一心搞经济建设,许多好的传统都丢啦!”李志军感叹,“关键这父母还得自己立得住,不过连自己父母都不在乎的人,你能想象他们的品德吗?” 现在生活好了,农村就有不少父母给儿子盖了房子,娶了老婆,结果小一辈却不让父母住新房的事,但像杜大兄弟这样的也是少数。 一直没说话,多给大家服务的陈皎接口道:“李叔这话没错,现在村里就有不好的风气,哪个媳妇对老人好了,旁人还觉得你没本事,压不住婆婆。” “说句不好听的,古时候人还说父不养无益之子,反过来也是这样。如果这些老人手中有钱,或者子女可能会多些耐心。国家要有个政策,满七十岁的老人像五保户那样给些救济就好了,这也能给他们些帮助。” 杜如峰并不是对什么都不知道,一心只读书的书呆子,可这种不孝顺的事,不是一人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他只是感叹,“如果要从经济上利诱子女对父母孝顺,这是整个社会的悲哀,可做了比不做好。” 严格知听了杜家兄妹的话,只有他才知道以杜家兄妹的年纪,能说这种话的分量。这话可不像不谙世事,单纯无知的人讲出来的。但如果懂得人心的恶,却还抱持着善意对人,这样更难得。不知怎么,他觉得自己心情有些激荡。 杜家村也在他的辖区,出了这种事,他也没什么光彩。想到自己要做的事,严格知侃侃而谈:“现在,乡里就准备从小学开始多宣讲孝道,另一方面,就像如蒿说的,大力发展经济,乡里有钱了,才可以有更多的力量去帮助那些老人。还有就是对那些孝行多加表彰,以图养成好的风气。” “如果表彰先进,我可以捐一些款专门做这个。”李志军表态,这可是做好事。他没儿子,也不会落得那些老人的下场,但看着那些没有多少劳动能力的人被下一辈搓磨,也感同身受。 “好了好了,这是人家松枝家的乔迁之喜,不说这些扫兴的事了,回头有机会再说。”张梅英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行,行,不说了,你尝尝这个菜。”又一锅菜煮好了,李志军用漏勺给老婆捞了一些。 张梅英吃了一口,“咦,这个宽粉不错。吃起来比咱们这里的粉条更筋道,但又不像加了胶质东西,不好嚼,是食物原来的味道。”   ☆、第40章 宽粉 张梅英吃完嘴里的一口,把筷子一放站了起来,看了看锅里的汤。“汤也挺清,不像有的宽粉煮出来汤简直像面糊。就是这颜色有些发白,不通透,色再深些发些淡黄,那就完美了。不过就现在这样也比我们超市卖的好,这宽粉你们在哪儿买的,我看看回头我们超市就进这个。” 能把生意做这么好,张梅英也操了不少的心,看到杜家的宽粉好,不由就开始注意起来。 不用说,这也是杜如蒿的主意,杜石林原来还想着宽粉没有完全做好,请人吃饭不好意思拿出来,但杜如蒿说服了他。杜如蒿意思是,你自己上门给人推销是有求于人,哪有让人亲眼看,亲口吃来得有说服力?这不,张梅英直接觉得这个好,就开口要进货。 这比直白的赞美还让杜石林兴奋,他激动得脸都红了,“这是我鼓捣出来的,还没最后成形,颜色发白是因为放的土豆粉有些多。” “这个宽粉销量挺大的,你再试试,成功后咱们也可以申请个商标什么的,也就成品牌啦,销到外地也不成问题!”李志军随口就来,他家的面条厂就是这样运营的,有一套成熟的流程在。 “真的可以这样啊,我只是想着宽粉的价格比咱们这里的粉条价贵,家里人也支持,想着试试,没想到还真成。虽然现在还不成熟,不过最终成品我都有谱了。”杜石林一激动声音就大。 “爸,你真厉害!”杜如峰立即表扬自己老爸。谁说家长就不要表扬了,看杜石林激动的样子,可知这话没错,杜如蒿也对杜石林伸了伸大拇指。 “石林,你能做出来这个,就跟研究员一样,高水平啊。”李志军又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个。 “叔,我也敬您一个。”马长坡觉得自己真来对了,看杜家的生活是蒸蒸日上,杜家人又好,贫贱之时与他们相交的自己也不会被忘,也端了一杯。 杜石林是来者不拒,很快不光是脸,连脖子、耳朵都红通通的,可还是兴奋得大口地喝。 “爸,您喝得不少了,不能再喝了。”杜如蒿把他的杯子端走,李晓路也把自己老爸的杯子端走。 “今天我高兴,高兴啊!”杜石林对女儿求道,“就这一次。” “哈哈!”李志军大笑,“我闺女也是这样,要我每年检查身体,少饮酒,不抽烟。来来,咱们就再干这一杯,然后吃菜,酒适量就好。” 一顿饭,严格知看着杜如蒿周到地招待客人,细心地照顾大家,看谁杯子里没水了就添上,菜煮好了替大家夹菜,看着她和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想起自己那个总是冰冷的家,油然而生如果自己也是她家人就好了。 又不由失笑,是自己渴望这种温情太久了,才总是会有这样的想法。看到李晓路家和睦就喜欢她家的氛围,来杜如蒿家一次就又有是杜如蒿家人好了的想法。不过,被杜如蒿照顾着,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吧。 想到张梅英对宽粉的认可,他朝杜石林笑道:“叔,您专心研究吧,回头我在乡里给您免费批块地,帮您跑手续,您把生产宽粉的地方建在咱们东山乡吧,再把知名度打出去就更好了。这样不光宽粉,对乡里的粉条的销售也是个促进,争取以后带动乡里经济更好地发展。” 这对自己也不是问题,杜石林点头。 杜如蒿觉得这个思路不错,后世的农产品都是如此。只有加工才能得到更高的利润,卖原材料是最简单但也最廉价。不说别的,看麦当劳之类的快餐店,里面一包爆玉花卖出什么价,而一斤玉米又卖的是什么价,就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了。既使当地的农产品不像普通玉米及快餐专营店里爆玉花的差价这么大,能提高几倍也是好的。 一直以来,杜如蒿都觉得严格知来到乡下,可能是为了镀金,有了基层经历好向上升职,没想到他还真是挺想着做出一番实事。这样也好,不管他是为了什么支持乡里经济发展,受益的都是东山乡及自己家。 一顿饭,吃得是宾主皆欢。李志军一家不提,严格知没想到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收获,他和魏国泰一直在为如何利用本地优势,发展特色农业而费心,现在得来全不费功夫,自然欣喜。 马长坡也是,看李志军和严乡长都是杜家座上客,还都很客气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一向交好他家的思路没错。最主要的是,杜家人人品方正,也值得交往。 谁都有一大摊事,吃完饭众人就告辞要走,严格知把他电话留了下来,让杜石林最终成果出来就给他打电话。 送别众人,杜家人的喜悦是掩都掩不住,看张梅英对宽粉的认可,看严格知对将来的安排,只等自家的宽粉研究好,那可真是要发了。 自家人在那儿高兴一阵儿,让明显喝多了的杜石林去睡觉,陈松枝拦着了要收拾碗筷的杜如蒿,“你去和你哥学习去吧,这点儿活还用得着你干?” 陈皎在杜家待久了也开朗许多,“是啊好好,只要你学习好,妗子再多一倍的活儿也不嫌累。” “这倒不假,我起早贪黑为的啥,还不是这家里好?皎儿,你也歇会儿,我来干就行!” 陈皎笑而不语,却没停下手里的动作。妗子一家对自己好,自己也得对得起他们才是。反正这家务活儿真不累,力气用用又不会少,多干点儿真没什么。 杜如蒿扭不过两人,去哥哥屋里学习去了。 陈松枝两人用洗洁精把碗筷都洗了一遍,又冲洗干净放好,这才拉着陈皎坐下,“来,忙了半天,咱们歇会儿再去店里。”说着她抓把瓜子给陈皎,打开电视,把声音调小,免得影响了在屋里学习的兄妹。 电视里正连载《戏说乾隆》,陈松枝正迷郑少秋,是一集不拉地看。好在地方台没多少节目,天天都是各种电视剧连播,一播就是好几集,还反复重播,看起来过瘾得很。 杜家乐意融融,孙招娣却心烦意乱。她们孙家姊妹这么多,小一辈里还就彭菊这一个学习好的,一向她都是以这个外甥女为傲,彭菊也很尊敬她这个二姨,所以在一众外甥外甥女中,她最喜欢彭菊。谁知道那一场意外,彭菊被劝退,没办法把她转到三高,她成绩却一落千丈,都成倒数了。   ☆、第41章 伎俩 想到彭菊这次的成绩,孙招娣问老公林奇,“不能想想办法让彭菊回一高吗?”林奇是教育局的,在学生上学上天然有优势。 “你以为学校我开的啊,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让她去三高我还费了许多功夫呢!让我说你们孙家的事你少管,小小年纪就不学好,非得做那样的事,我的面子都给丢到大西洋去了。”林奇说着扫了孙家姐弟一眼,扬长而去,到门口丢下一句,“晚上我有饭局,不回来吃了。” 想到刚才林奇问自己要走的钱,孙招娣气得胸口疼,“天天就记得吃吃吃!”要不是她开了这个店,凭他的工资哪有钱这么潇洒?不过话是这么说,她却知道这个店丈夫也出了不少力,不光房租便宜不少,就是销售也沾光了。 明明做那件事的时候,他也是同意的,现在却全怪到她们姓孙的头上了。可看着店里越来越冷清的生意,她又心有不甘,连这个店也不好了,她在丈夫面前还有什么底气?以往他都嫌自家人不上台面。 嫁到城里,丈夫现在还小有职权,这是姐妹里的头一份,亲戚都羡慕不已,可谁知道她也有自己的心酸无奈呢。 孙拴子也讨厌姐夫用看渣子的眼光看自己,妈的,这些书生小白脸都不是好人。说来说去都怨杜家的人,他们现在还开了个店,生意是越来越好了。中秋他们月饼卖得那么火,得挣多少钱啊,他眼热之极。不过杜家做的点心和月饼就是好吃,如果自家有那个手艺…… 想到这里他眼睛一亮,也顾不得得罪姐姐,说:“二姐,你说我们有了杜家的手艺,还怕生意不能好起来?” 孙招娣没好气白了弟弟一眼,“你说得轻巧,也不知道杜家怎么有那个手艺的,我要会了还用得着这么着急?”娘家人儿,出气人儿,自家弟弟不光不给她挣光,还做出那些丢人事避到自己家,她都没敢对丈夫说,只是说弟弟是来帮忙的。 “现在杜家做点心的就是陈松枝和她外甥女陈皎,杜石林都很少看到。”孙拴子虽然名叫拴子,是因为父母宠他,怕小时候不好养,才起名拴子,希望能把这个孩子好好养大。可他可没那养气功夫在一个地方长久待着,经常在县城里逛,早把杜家的消息打听得清清楚楚。 “二姐,她家那个陈皎还没嫁人,你说如果我把她哄着嫁过来,杜家手艺不就成咱家的了?”虽然那个陈皎长得不怎么符合他的眼光,但老婆嘛,能干活就成了。在乡里时可有不少小媳妇见他就红脸,想来那个女孩没什么见识,还不是他手到擒来? 孙招娣看看弟弟,与乡下其他经常干农活的同龄人不同,他白净多了,个子高挑,两眼灵活,很是显眼。能有一个人让弟弟收收心,她可就放下心了。更别说,如果陈皎真嫁过来,还不向着自己小家。 “你这个主意不错,只要那个陈皎属意你,这事就能成!不过你得从长计划,别让杜家人知道了,露出行迹。” “放心吧,这我能不知道?”他还怕杜家人知道是他在做坏事,再打他一顿呢。 孙招娣开锁从抽届里拿出钱递给孙拴子,“你再去买套新衣服理理头发,把自己倒饬倒饬。” 200元,孙拴子吹了声口哨,姐姐这次倒大方,他接过钱道:“我会避着陈松枝的。” 杜如蒿搬了新家,可是新家是三室二厅,她还是和陈皎一个屋,不过这次她屋里的床是个上下铺,终于可以自己单独睡一张床。和学校那种直上直下的上下铺不同,她的床头是一人宽的台阶,踩着可以上去,不过因此,屋里的空间小了,又放了一个三开门的立柜后,就放不下别的东西。 只有杜如峰的房间放了张大桌子,兄妹两人就各坐一头埋头学习。学习一个小时,看看屋里的吊兰,从玻璃窗向外眺望一会儿。杜如蒿有不会的题,还向哥哥请教一番。 一个下午就这样很快过去了。晚上杜如蒿只喝了碗稀饭,没办法,中午人多热闹,不知不觉间就吃多了。 吃过晚饭她习惯拿了包点心带到了学校。张凤仙看到她眼睛好像要冒出光,“如蒿,你这次带了什么好吃的?” 杜如蒿笑着从包里拿出来零食,这次她家做的是一种米糕。天冷了,很多含糖量高的糕点就可以做了。这次她拿过来的米糕,其实就是大米膨胀后用糖黏在一起,和后来的米老头类似。不过杜如蒿家做的加了更多的花生碎,更多保留了大米膨胀后的香脆和韧性,口感自然更好。 张凤仙吃得眯起了眼睛,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吃完一块,看着袋子里的米糕,恨恨把脑袋转到一边,捏捏自己的腰,叹了口气。可不到一秒她又转回了头,闪电般拿了一块,“如蒿你赶快收起来,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 张凤仙爸爸是个村支书,家里条件还可以,不过她长得就有些圆润,对于吃的她一向很克制自己,就是见到杜如蒿做的零食有些破功,还感叹是吃也后悔,不吃也后悔。杜如蒿每次见她变脸就觉得好玩,明明想吃又怕胖的表情太有趣了。 为了防止自己再改变主意,张凤仙吃着米糕就走出了寝室。咬了一口那甜脆的米糕,她问杜如蒿,“我们要分科了,你读文科还是理科?” “我读文科。”杜如蒿不觉得自己读理科是个好主意,那些化学反应式她看着就头晕。一母同胞,她怎么没沾点儿哥哥在理科上的灵性呢? “唔,太好了,我也读文科。”张凤仙很惊喜,“这样我们就还能在一个班。” 学校文科班只有两班,其中一个还是复读班,和她们进度不一样,所以两个人只要都读文科,就还在一个班里,两人处得好,张凤仙不乐意分开。让杜如蒿意外的是,李晓路也读的文科班。 既然认了干爸干妈,前一段杜如蒿找了时间分别给李家三口人买了套衣服,把这个关系更加巩固起来。与李晓路之间好象有一种无形的纽带把两人连接了起来,使两人关系更加亲密。现在又在一个班,李晓路找了老师让三人座位排在了一起,三人同进同出,班上封她们三个为三剑客。 杜如蒿他们分了科,换了新教室和新班主任。新班主任是一个脑袋顶上那一块光光的中年男老师,姓崔,戴着副金丝眼睛,看着很斯文,但据说,他管得很严。 严不严重杜如蒿觉得无所谓,让她有些小烦恼的是楼适也来了文科班,还找到机会就向她表示关心。比如去锅炉房接开水时替她打开水啦,比如在她值日时找借口帮她值日啦。 他做得不过分,但杜如蒿不愿接受这样若有若无的讨好。找机会语重词严让他好好学习,可楼适去依然如故。这让和杜如蒿几乎形影不离的李晓路偷笑不已。 被迫接受不想接受的好意,也是负担。可这种话两个人再亲密,对李晓路也是不能说的,弄不好会让李晓路觉得她在炫耀或者讽刺她就不好了。女生之间的感情说深厚是深厚,可有时候,看起来不起眼的事也会导致感情变质。   ☆、第42章 在这种小小的烦恼中,天气已慢慢变凉,教室门口的大透明塑料帘子换成了厚厚的棉布帘。杜如蒿穿上了陈松枝织的厚毛衣和薄毛裤。可毛衣裤弹性小,又沉,穿上真是不舒服。这时候她特别怀念后来那各种各样的保暖衣,又轻又保暖。 看看张凤仙,还是两条秋裤,上身一件薄毛衣,杜如蒿不由羡慕:“你不怕冷?” “冷什么啊,你看教室里有厚布帘,人又这么多,一点也没冷的感觉。”杜如蒿摸摸张凤仙的手,热乎乎的,像个小火炉一样。这让杜如蒿怀疑,是不是自己老的灵魂影响了身体,让她这么冷。她前世后来经常在有暖气的屋子待着,时间久了,抗冷的能力越来越差。 特别是回家的时候,杜如蒿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个球,团在自行车后座上,这样可以借哥哥的后背挡挡风。 杜如峰看看妹妹,这还未立冬,她头上戴着毛线织的帽子,脖子上围着一条长长的围巾,围巾把半张脸都遮住了,身上也是穿得鼓囊囊的,还缩着肩膀,恨不得缩成一团。他禁不住有些想笑,妹妹一向淡定,什么时候见她这样过。 他脱下自己外套递过去,“你把外套也穿上,坚持一下,我骑得快些,很快就能到家了。” 杜如峰脱去了外套,里面只余一件秋衣及一件毛背心。毛衣类的衣服又不挡风,特别是他袖子处只是单层,怎么挡得住这凛冽寒风?杜如蒿自然不要衣服。 “听话,我火力大,一点都不觉得冷。”杜如蒿不由分说把衣服塞给妹妹,自己骑上自行车催她快坐上。 杜如蒿跳上后座,把头搁在哥哥并不宽厚的后背上,一股热力传递了过来。她觉得,就像此时,只要家人安好,生活富足,她此生已别无所求。 回到家,陈松枝已做好饭,兄妹两人洗手完毕出来时,她已把饭盛好放在了餐桌上。 菜有两个,一个蒜苗鸡蛋,一个猪肉红烧土豆,有荤有素,搭配得比较合理。 看陈松枝坐那儿消苹果皮而自己并不上桌,杜如蒿催她,“妈,过来吃饭吧。” “呃,你们先吃,我现在不饿。今天空出的有时间,我准备一会儿把家里打扫一遍再吃。”这段时间,陈松枝是天天打扫房子,每天都要抽空把家具,连窗台都擦一遍。用她的话说,这么好的房子,不擦干净怎么行? “这么大的房子,您擦完一遍怎么也得一个小时,皎姐等您送饭还不得等急了。您过来吃吧,一会儿我们顺路给姣姐送饭。”杜如峰也来催妈妈。 “我已和她说过今天晚会儿过去。”现在陈皎能独挡一面,陈松枝放心得多。 “哪怕不饿少吃点儿,不然我们吃着您看着,我们心里多不好受。” “那好吧。”陈松枝被儿女说动,把苹果装在一个盘子里放上了桌。杜如蒿看到其中一个被削掉了一大块。 看到缺了一大块的苹果,杜如蒿知道那肯定是坏的,她不乐意地说:“妈,您又吃坏苹果,您看您吃着坏的,好的又要坏了,这样下去不总在吃坏苹果嘛,为什么不先吃好的呢?” 马长坡送来一箱苹果,这都一段时间了,陆陆续续有坏的,陈松枝不舍得扔掉,总是先挑坏的给大家吃。被杜如蒿说过几次,她有点改变,给家人洗好的吃,她自己吃坏的。 现在听女儿又说她,她反驳道:“坏的部分我都切掉了,这好好的苹果,扔掉多可惜。像我们小时候,别说吃苹果了,吃碗白米饭都是过大年。也就你们生在了好时候,可也不能糟蹋东西。”杜如蒿的话,别的陈松枝都听,就是这点她丝毫不让,“好了,坏的我吃,你们别管了。” 这是观念上的差异,要改变妈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兄妹两人都没办法,异口同声的说:“妈,您别吃了,坏苹果还是我吃吧。”争执几句,吃完饭,杜如峰抢先一步拿到坏苹果,咬了一口,“好了,这是我的了,还是很甜的。” 杜如蒿没抢过哥哥,她起来去洗饭桶。她家的饭桶是不锈钢的圆桶,两层,下层地方大,上层空间小。她把下层装上米饭,上层堆满了菜,这才合上盖子,坐上自行车后座去给陈皎送饭。 杜家的店名字是杜家甜点屋,位置不错,在一个十字路口的东南角,靠北边与西边各开了一个门。现在主要经营面包与小蛋糕,点心只占一部分,每天销完为止。主要是做糕点太费工夫了,面包和蛋糕则省事许多。只是一个挣钱的门路,日子又过得去,杜如蒿不想妈妈像以往那样忙碌。 不过,面包有面包的好处,,它蓬松柔软,可以代替馒头之类的面点在正餐时吃,不像糕点,怎么看都像是零食。杜家一向选用的好材料,面包和小蛋糕老远就闻到一股甜香气,很多老人和小孩都以这个为食。特别是下午五点之后,当天面包半价,排队买面包的人能排到门外去。 甜点房临窗摆了一排快餐店那种小桌子,店里还供应奶茶,顾客不想出去了可以在店里安静吃完再走,这更为他们吸引了一些顾客,可以慢慢吃着点心看着报纸,偷得浮生半日闲。 生意的火爆让陈松枝两人还是忙不过来,前段又雇了一个小姑娘小何,她笑容甜美,专门负责招待顾客。除了工资,杜家还负责她午餐,一天给她五块钱饭钱当餐费,她自己出去吃。 可是,现在店里是怎么回事?杜如峰去停自行车,杜如蒿推开北面的大门,一眼看到一个意料不到的人——孙拴子正在店里和表姐陈皎说话。 他们站在工作间的门口不知在说什么,孙拴子手比划着,陈皎被逗得哈哈大笑。 两人没直对着门的方向,都没注意到杜如蒿进来,杜如蒿心一沉,第一个念头是,皎表姐不会再重蹈覆辙,喜欢上这个小混混了吧? 她无视小何热情的笑容,压低声音问:“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小何是杜如蒿一手招进来的,她知道杜如蒿虽然年纪小,在店里却权重,能当店里大半个家,听得杜如蒿的话有些不自然。这让她怎么说呢,很明显那个孙拴子有企图,三天两头趁老板娘不在借机过来。 可他找的是陈皎,陈皎又是老板的亲戚,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小老板什么意思,又不想出卖同事,这话还真不好回答。   ☆、第43章 小何不说,可看她那尴尬的神色杜如蒿哪还不明白,想也知道孙拴子来店里没有好事,而他这样与表姐谈笑又是什么意思。她冷哼一声,他打的倒是好算盘。 虽然杜如蒿从来没把孙招娣的店放在眼里,可双方是竞争对手却是不争的事实。作为竞争对手,想方设法打击对手提高自己是天性,如果孙拴子采用别的方式杜如蒿可能还不会生气,而会见招拆招,可想这样利用一个女孩的感情,却踩到了杜如蒿的底限。 她也是一个女孩子,对这样的事自然感同身受,更别说上辈子陈皎的伤痛她也看到了眼里。陈皎淳朴勤快,对她关怀,杜如蒿这辈子对她的感情自然更深,还想着她来到自己家,能改变她的命运。可现在她却看到孙拴子在这里哄骗皎姐,顿时怒火上涌。 她一向和气温柔,可前世多年自己风雨走过不是假的,这样怒气升腾,脸上不自觉带上了一些冷厉,小何吓得朝旁边靠了靠,缩在一旁当壁花。 杜如蒿心中一时之间思绪翻涌,孙拴子好对付,让她担心的还是皎表姐的态度。人心经不起考验,特别是面对情的考验,不然也不会有英雄难过美人关之语。而女性向来比男性更感性,作为一个涉世未深,正值青春的女孩,面对一个看得过去的异性大献殷勤时,表姐的应对又是什么? 看看坐在椅子上翻看报纸的顾客,站在一边当壁花的小何,杜如蒿决定不能在店里闹起来,并且还是要给表姐保留些面子。她敲了敲罩着面包的透明罩,发出大的响声。等陈皎两人目光向这边看时,笑道:“表姐,我妈得等一会儿才过来,我怕晚先把饭给你送过来了,小何也吃些吧。” 小何摇摇头,说已吃过,心中为刚才自己没有在小老板面前说陈皎坏话而庆幸,人家毕竟是亲戚,刚才小老板那么生气现在不也没事人一样? 陈皎很开心地向这边走过来,“好好,你时间紧张,我吃饭晚会儿有什么打紧,你还专门跑一趟。” 孙拴子看到杜如蒿,脸色则一下子就变了。他强笑着说:“我很喜欢你家点心,给我秤五块钱桃酥。”心中却想,真是晦气,今天陈皎明明说她妗子会晚点儿来,自己才多待了一会儿,谁想到会遇上这个杜如蒿。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在杜如蒿家院子里,就是杜如蒿说不要打了,才让自己以为有机可趁,想着趁势逃掉,谁知没逃掉,却掉到了她家猪圈里,喝了不少里面的污水。现在一看到杜如蒿,他就想到在她家猪圈里打滚的事,心里直犯恶心。 听孙拴子说要买桃酥,有钱送上门还能不挣?杜如蒿吩咐有些不知所措的小何,“给他秤五块钱的。”等孙拴子到柜台付过钱,杜如蒿在他身边低声说:“我家猪圈的味道不错吧!” 听到杜如蒿的话,孙拴子觉得他胸中那股恶心都要压不住了,他匆匆捞起桃酥,扔下五块钱就走。原来他心中还抱有希望杜如蒿没有认出自己,因为两人见面那天是个晚上,她家的灯光又不是那么亮。杜如蒿的这句话让他明白自己的打算落空,再不走别又被打了。 “孙拴子,好走不送!”后面传来的这句话让他脚步一个趔趄,正与推门进来的杜如峰打个照面。 杜如峰听得他就是孙拴子,那个去家里的偷鸡贼,他外甥女还诬陷好好偷了她的随身听,那是旧仇新恨一起涌上心头。虽然不知妹妹是何打算,可他一向维护妹妹,也知道不能在店里闹起来。 他干脆等在大门口,等孙拴子出来了,挡着店里的人用力朝他腿上踹了一脚。孙拴子从杜如峰身边过去,刚放松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这小子年纪不大却这么阴,给自己的那一脚真疼,他差点摔个嘴啃泥。 杜如峰一把搀住了他,“小心点!”却又凑在他耳边说:“滚,再让我看见你就打断你的腿!” 孙拴子狼狈逃窜了,觉得自己真是流年不利,却不知他的噩梦还在后面。 却说杜如蒿叫破孙拴子名字时,注意力主要在陈皎身上,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这才心下稍定,看来她并不知道孙拴子干的错事。如果她知道孙拴子为人还和他说笑,那才是自己有眼无珠,但现实表明表姐并不是那样的人。 杜如蒿又不由失笑,孙拴子去自己家偷东西是表姐来之前的事,并不是什么大事,与店里也无关,想来也没人专门再给她说这个。而彭菊诬陷自己,连妈妈都不知道,表姐更不可能晓得了。 孙拴子这一番慌乱举止,就是陈皎再迟钝也知道不对,她有些迟疑地问:“好好,你认识他,这人怎么了?” 小何在这里,杜如蒿不想多说,半真半假含糊道:“听说这人手脚有些不干净,别让他来店里偷东西了。” 孙拴子是个小偷?陈皎一时有些发懵,和孙拴子接触最多的就是自己,好好会不会以为自己没有尽职尽责?她连忙说:“店里不会丢东西的,咱家店里东西我都一一记着帐,特别是收钱的柜台,我们没让任何人靠近。” 杜如蒿有些心疼陈皎,又为刚才自己对她的一丝怀疑而内疚,过去搂着陈皎的肩膀,忙安慰她,“皎姐,我还不放心你吗?你妗子在家还老是夸你呢,说你细心周到,所以她才能放心店里。皎姐,店里全靠你和小何了。” 皎姐这是遇上的什么事啊,完全是无妄之灾。自己得让她知道,孙拴子是孙拴子,她是她,虽然两人有接触,但与她无关。这时候陈皎应该正需要这个,希望自己的安慰和肯定能让她心里好受些。 杜如峰自然支持妹妹的一切行动,“皎姐,好好说得没错,我妈还让我们两个向你学习呢。”又夸了她一大通。 两人的安慰很有效,陈皎脸上这才有了丝笑容,“学习上我有你们一分,也不会早早缀学了。” “各有所长。”几人又聊几句,直待陈皎情绪平稳,杜如蒿和哥哥才走。可这件事,却不能像上次彭菊诬陷她一样,在他们父母面前完全再掩过去了。 晚上回家,等家人都齐后,杜如蒿把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父母。 陈松枝气得破口大骂,“这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兔崽子,他怎么能这么坏呢?就活该他孙家断子绝孙,也比生出来这样的玩意儿强!” 杜石林气得眼睛都发红,世上怎么有这样的人呢,实在是太可恶了,还强忍着怒气,拍老婆的肩膀让她不要再生气。 陈皎脸色很不好,她这才知道孙拴子做了那么多的事,枉自己还以为他真对自己有好感,欣喜不已呢。现在完全明白了,孙拴子是别有用心,除了有些心酸,还痛恨自己带眼不识人。她和大家说了一声,就回房间去了。 杜如蒿带着同情看她回房,遇上这种事真得自己想开才成。希望皎姐经此一事,能吸取些教训,不要再喜欢这种夸夸其谈,虚有外表的人。好在这事并没有发生多长时间,即使她有好感,也只是很浅。 “看来还是上次的教训太轻,才撵了小的来了大的。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不然他们今天来一次明天来一次,让人防不胜防,得想个方法打疼了他们,让他家不敢再对咱们伸手才是!” 杜如蒿的意见得到了一家的赞同,目标人物就是孙拴子,可还没等他们想出好办法执行,有人替他们做了这件事。   ☆、第44章 却说孙拴子那日从杜家甜品屋出来,被外面冷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那两个高中生给唬住了,有点恼羞成怒。他没想到一句话叫做贼心虚,只觉得都怪杜如蒿,要不是看到了她,他也不会想到猪圈的事,从而恶心得不行而惊慌失措。 回到他姐店里,孙招娣还问他:“事情差不多了吧?”前几天孙拴子还跟她显摆,说陈皎已对他很有好感,姐弟俩儿对此还窃喜不已。觉得梦想中的事就快成功了,只是再加一把柴的事。 可这次孙拴子觉得二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哼哼地说:“今天陈皎说陈松枝会晚去,我想着每次找机会不容易,就在那里多留一会儿,谁知杜家那对兄妹去送饭,正被他们撞见我和陈皎在说话。她们对我印象又不好,我看这事是没戏了。” 孙招娣经常看电视,对那些爱情剧是熟悉得很,不以为然道:“被撞见又怎么了?她家开的是店,还不欢迎顾客前去?再说你的目标是陈皎,你再道个歉,说已痛改前非,陈皎说不定就原谅你了,浪子回头的戏码,那些小姑娘最喜欢。” “哎哟我的二姐啊,你这都赶上女诸葛了。”孙拴子觉得这事有门,可又一想,那天杜如峰踹自己一脚,可是严辞说了不让自己再进他家的门。管他呢,杜如峰又不经常去店里,只要自己哄得住陈皎,到时候陈皎听自己的,他也管不住。于是对孙招娣说:“这得看机会,等过了这几天再说吧。” 这天暮色初现,孙拴子找个借口出来街上晃荡,看着路两边的店铺,想干脆买一个塑料发卡送陈皎算了,既花钱不多,又凸显对她的重视,他再放下身段哄哄,说不定她就心意萌动,像二姐说的那样,以为自己被她感召。 突然,他目光落在一个前方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五十来岁年纪,衣着得体,肩上背着一个包。有人撞了那女人一下,她趔趄一下,包掉到了地上。女人慌慌张张把包捡了起来,拉开拉链看了看,又急忙拉上了,她还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轑,这才捂着包谨慎地走了。 钱!包里好多的钱! 就如赌徒见到赌具,孙拴子的心一下子激动起来,他能感到自己发自毛孔的兴奋。他的脚像有自己的意识,在他明白过来之前,已经把手中的发卡放下,跟上了那个女人。可惜,那个女人一直很小心,安全到了一幢楼房的一套房子里。 孙拴子看得清楚,她进的是二楼。这要是能把这一大笔钱弄到手,自己还在二姐这里干什么,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孙拴子想,就干这一手,以后就不干了。他又在周围观察了一下,觉得这个房间他很容易就可以翻进去。 晚上,孙拴子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渴望,吃过晚饭后,和孙招娣说他晚上在店里守店,就自己去了店里。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悄悄起身,顺着白天看好的路线来到这一家,看楼上灯光都已熄灭,心想自己的好机会来了。他轻巧爬到阳台,偷偷潜了进去。成了,他兴奋得想。 灯光大亮,孙拴子还没看清屋里有什么,就被套进麻袋里,拳头雨点般落了下来。 一个人尖叫:“啊!我的招标书不见了!”疼痛之中,孙拴子还想,什么是招标书? 一个威严男子的声音斥道:“你是怎么回事,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不保管好?报警!快报警!” 被暴打一顿,等有人敲门的时候,孙拴子才被放了出来,双手被剪在背后,怀里被塞进了一个东西。 来的人是警察,证据确凿,孙拴子被带走拘留侯审。被提审的时候,他还一直叫着冤枉,“我根本没偷他们的招标书,我是看到一个女的傍晚时候兜里有不少钱,才想着能不能偷出来。” 他是冲着钱去的,连招标书是什么东东都不知道,现在被控偷了钱及招标书,他真比戏文里唱的窦娥还冤啊。 警察没好气看他一眼,这种人他见得多了,做坏事的时候胆子大得很,出事了却后悔不迭,以为喊自己没干就没事了?这次可是人证物证俱全,他怎么也不可能狡辩过去。人家魔都来的大老板,偶然才来这里,原来跟他李拴子是风马牛不相关,他自己半夜跑到人家住的地方偷东西,还说自己冤枉,真当别人都是傻子? 并且,这个大老板据说有在y县投资的意向,连县里领导都要好声好气对待。据说,他之所以想在y县投资,是因为他有亲戚在这里,结果事情还没谈成呢,却出了这样的事,这影响可真恶劣。想到上面领导一个个严词责问,他把孙拴子剐了的心都有了。 关键时候,政府的办事效率还是非常高的,孙拴子很快就被判刑。而直到他被送进监狱,他还在大叫冤枉,弄得多吃了不少苦头。 在孙拴子被抓走之后,在县里一家酒店里,严格知端了杯酒,正在对大老板韩伟道谢,“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还得另想办法。” 韩伟此时一脸和气,随意在椅子上靠着,“咱们两个还用得着谢?这事不值一提。” 按严格知的手段,他有无数种方法让孙拴子吃了亏却说不出仇人是谁,哪承想严格知自己不出手,却让偶尔来到这里的自己帮忙。这对自己是举手之劳,还让严格知欠个人情,他自然无有不可。 想到这里,他对严格知举举杯子,“我觉得你做事缓和得多了啊。” 严格知轻松地说:“我是文明人,自然奉公守法。” 韩伟差点一口酒喷出来。是,他是文明人,却是蔫坏,只引诱人犯罪。 严格知瞟他一眼,“见老同学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韩伟看了这个明知却这样说的严格知,“老同学,你真打算在这乡里干下去了?原来r大的高材生,也太屈才了吧?如果你下海经商,哪还有我们这帮人的份?” 严格知也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 好吧,人知有志,韩伟不再说这个话题,却一付八卦状,“好了,我不劝你了,那个人是怎么得罪你的?”他是真的好奇,明显那只是一个小混混,与严格知的生活没有什么交集,居然让严格知去对付他。 这事还得从陈松枝身上说起,她心事浅,想到孙拴子的行为就生气,见张梅英的时候就和她说了这事,张梅英自然和她同仇敌忾,两人在那里一起骂孙拴子。这事被来家里的严格知听到了。严格知知道了全部情况后,说这件事交给他来办,让陈松枝放心。 严格知这时候想想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像杜如蒿那样,做了次抱打不平的事,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说给韩伟知道了。   ☆、第45章 从酒店出来,被风吹着,严格知有些酒意上涌,想起一句话,喝点小酒,吹着小风,再摸着小手,这生活就齐活了。他不由有些发笑,这话怎么想怎么有些猥琐呢。 不过那双手,他不求柔软细腻,只求温暖有力。 他不求那双手能调琴弄画,只求他醉酒的时候,能为他递上一条擦脸毛巾。而不是像母亲那样,即使父亲住院,连扶着上个卫生间,她都要戴上一次性手套。就这,已算是她难得的温情。 孙拴子被抓,y县就这么大,事情又没有保密,很快就街头巷尾传了开来。 李志军从张梅英口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沉思了片刻说:“我说格知这孩子心思重吧,你看他办的这事,孙拴子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判刑,还觉得自己冤枉呢。” 张梅英点头称是,“我也没想到他处理得这么快,还这么不露痕迹。”那天严格知知道了消息,只是说一切交给他,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方式。 不过这样最好,对干女儿家什么妨害也没有,没有人会联想到她们家人身上。她越接触是越喜欢如蒿这个孩子,为人温柔,又细心体贴,那天认了她为干女儿,她回头还给自家三口人都买了衣服。衣服她是不缺,难得的是她对他们一家的心意。 张梅英能想到的,李志军自然也能想到,感慨道:“这种人能不要得罪就不要得罪,只能亲近,好在他和我们家关系不错,我们也不用担心别的。不过他这种人主意正,最烦别人干涉于他。他和晓路的事,你一点儿也不要插手。” 张梅英答应,“你原来说过我一次后我就没再有这种想法了,再说女儿现在根本也不想这事了,我想她那段时间可能是一时心奇。” 这样最好,李志军更放松了。在他眼中,女儿是世上最好的,自然也值得世上最倾情的对待。 李家知道了这事,杜家人自然也知道了消息。听到消息后,杜家全家都松了口气。对于孙拴子这种人,虽然不惧,但知道有一个人对你没什么好意,在暗中窥伺着,总是不那么舒服。这下好了,孙拴子进监狱了,等他出来,自家早就更加发展壮大,抗冲击力自然更强,哪还用在乎他的一些小聪明。 在见到严格知的时候,杜如蒿就向杜如蒿道谢,“严大哥,这是你的手笔吗?这件事做得可真好,就像自然发生的一样。” 严格知又不是那种施恩不图报的圣人,自然承认,但他话说得很谦虚,“我也不过是适逢其会,孙拴子正撞在枪口上。” 世上是有巧合的事,但许多巧合都碰在一起时,那只能是人为。杜如蒿从心里记下了严格知的情,再次向严格知郑重道了谢。孙拴子落到这样的结果,真是让人解恨。特别是陈皎表姐,孙拴子受到惩罚,也让她从心底放松,她的表情重又舒展开来。 严格知说:“要谢我的话,就给我做份芝麻糖片吧。你会做吗?”他所做的,也不过是想让这个女孩把他划作自己人的范畴,以期有一天她也能挺身而出,为他奔忙。 芝麻糖片,这个太简单了。现在天已凉,不怕糖融化,杜如蒿忙了起来。她先用家里最细的筛子筛过芝麻,就着筛子又用水淘洗了两遍,把里面杂质剔除,然后用手揉搓后再次冲洗。 冲洗完毕,杜如蒿把芝麻放在筛子里沥水。芝麻轻,多浮在水面上,如果像倒淘米水那样倒,它会随着水流流走。待水沥净,她开始架锅、起火、翻炒至微焦倒出,待糖稀熬好后才放入芝麻拌匀,倒入台板上摊开擀平,切成小块装盘码好。 “严大哥,你尝尝吧。”杜如蒿一套动作娴熟无比,很快就端着盘子放到了严格知面前。 严格知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芝麻的纯香,糖片的甜脆,化成一股浓郁的美妙滋味,瞬间在他口腔内爆炸开来。 小时候,记得唯一一次父母共同带他出去玩,买的零食就是芝麻糖片。到了最后,玩的什么记不得了,卖东西的人记不得了,仍能记得的就是芝麻糖片的甜脆酥香,那是印象中世上最好吃的东西。 杜如蒿见严格知咬了一口再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严肃地盯着手中的糖片看。心想难道自己失手了,做得很难吃? 空气中还弥漫着芝麻特有的醇香,颜色也是正常的焦糖色,芝麻粒粒均匀地混合在其中,杜如蒿拿起一块,透过光线一看,糖片呈现有些半透明的琥珀色,从外表看绝对没问题。她又咬了一口,味道也可以啊,正常水准,但严格知这个样子是怎么回事? 被她的动作惊醒,严格知从回忆里回神,“好吃,就是因为太好吃了,让我仿佛回到了童年。” 看,过去的也都已过去,就是记忆里最美妙的滋味,他如今也已尝到。他来是想问问杜石林的宽粉做得如何,又尝过了芝麻糖片,也该走了。 “这些糖片我可以带走吗?” “当然没问题,我去给你拿包装袋。”杜如蒿转身欲走,严格知却伸手碰了碰她的嘴角,杜如蒿一愣。 “上面沾了芝麻。”严格知的手很轻,杜如蒿感觉像蚂蚁咬了一下痒痒的,杜如蒿下意识又摸了下那个地方。 看她这样,严格知轻笑一下。“没有了,放心吧。” 杜如蒿回厨房用一个保鲜袋装好糖片,为了怕它碎掉,又放进一个纸盒里。这才叫道:“爸,严大哥要走了。” “要走了啊。”严格知来之后杜石林打了个招呼就又窝在阳台做试验去了,说他的试验正进行到关键地方。要不然以他的为人,也不会扔下客人让女儿来招待。 “等等我,我马上出来。”说着,杜石林走了出来。他个子高大,穿着个做饭用的花围裙,显得有些好笑。见到严格知就给他打保票,“我这次有把握,两天之后宽粉就没问题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严格知犹豫了下,笑道,“对了,厂子已划出来建好,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要不要去看看,这是自然的了。严格知来开的有车,杜家父女欣然坐了上去,向严格知所说的厂子而去。   ☆、第46章 三人乘车很快就到了严格知说的工厂。 说是工厂,杜如蒿觉得真是很简陋,只是圈了一块地,拉了一圈围墙。从门口看去,原来是土地的院子,被平整过了,又用水泥砌过。而厂房也比较简易,像一个小号的围墙,上面搭了顶棚。又失笑,这只是一个乡间的小厂子,还以为能和那些闻名在外的大企业一样啊。 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一脸殷勤笑意迎了上来,看着车窗摇下的严格知,“严乡长,您过来了,咱们的粉条厂什么时候开业啊?” “快了。”随着老头把挡着大门的横杆收起,严格知把车子开到了院里,下车示意杜如蒿父女跟上。 厂房如杜如蒿所想,只是简单盖了顶棚。她心里想,这和原来每家做粉条时的小作坊差不多,不过规模大了些,房子更齐整些,呃,部分机械代替了人工。 虽然东山乡几乎是家家做粉条,但杜如蒿见过的全是人工在做,还真不知道厂房里的这些机械是做什么的。 听严格知介绍,才知道有个是和粉面机,有个是下面机。下面机有些类似下饸饹面的装置,装的有一个马达,上面是一个呈圆弧状的敞口容器,容器上均匀分布着一些长方形小孔。 杜如蒿知道,原来村里做的多是细的圆粉条。下粉条时,得有一个人专门掌瓢,他手拿一个笊篱状的铁容器,容器上有圆形的孔,有一个人专门把掺水和好的淀粉面团向笊篱里放,掌瓢的人一手拿笊篱的柄,一手攥成拳头敲笊篱边缘。受到震动,粉面从笊篱的孔里落下,落入下面一直烧着的开水里,出来后这才能成为粉条。再经过后续的几道程序,粉条才能走向市场。 现在厂房里也是这样,下粉面机下方,是一个大灶,灶上座落着一口大锅,直径得有一丈那么长,和村里下粉条时用的锅大小差不多。下粉条时,要把灶给烧上,把大锅里的水烧开。 紧挨着大锅,是一口大缸,粉条从大锅里捞出来,还得过一遍缸里的冷水,才能拿出去。在不远处,还有一套这样的设备。 看杜如蒿好奇地摆弄那些机械,严格知有些赧然,“这里初建,条件还有些简陋。” “这已足够用了,比原来家里下粉条时搭的棚子强多了。”杜石林给予肯定。 杜如蒿也说:“是啊,严大哥,除非资金雄厚的,很多大厂子都是从小厂子发展来的。再说厂子不要多大,只要够用就好。” 杜石林点头,想了想他又提意见,“不过院子里还要搭些平板台子,粉条从锅里捞出来时黏性很大,不能摞在一起放,得在平板上晾透才能进行下一个步骤。” 这都是杜石林经验之谈,他又说了几个要注意的细节,比如厂子里要有烘干的设备,一般粉条还没事,一般风一吹就能晒干,而宽粉较厚,冬天太阳不好的时候,很难自然干透,时间久了,会对它的外表造成影响。 “叔,你等下。”严格知出去从车里拿个本子过来,把杜石林说的都记了下来,笑着说:“幸好我让你们过来看看,原来还以为考虑得已很全面了,没想到还是不够。” 严格知的谦虚很好取悦了杜石林,他露出个宽厚的笑脸,说:“你没干过这个,这么短时间办得井井有条已很难得了。” 看严格知如此低姿态,又感激他对自家的帮助,杜如蒿也说了自己的一些见解。“严大哥,咱们这里的粉条是纯天然食品,不搀杂任何东西,口感又好,这是咱们的优势。但现在基本都是每家单独做,然后裸装卖出去,质量也参差不齐,显得跟三无产品似的,有时候买家还质疑质量问题。” 只认衣衫不认人,这话不光对人适用,对物也一样。 严格知一点就通,还举一反三,他沉吟了一下道:“我们要发挥区域优势,把粉条集中起来,统一包装,统一对外销售,形成品牌效应,这样才能最大限度提升商品的价值。” 杜如蒿含笑应是,觉得严格知不亏是高材生,脑子转得就是快,自己只想到改变新产品形象,他已想到集中起来形成规模,从而扩大影响。 却不知严格知心内欣喜更浓,那天在杜如蒿家燎锅底,她说出的那些关于农村老人的一些看法已让他惊奇,没想到这次又给了自己一个意外。 他觉得自己捡到了宝。 她不是那种像他初认为的“傻妞”,只知一谓对别人毫无原则的付出。她聪慧灵透,思维敏锐,想法独到,难得并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偏激,对人温柔,有一颗善于包容的心。 这一刻,他有点儿理解表弟孙扬,为什么他会那样追求李晓虹。当有那么一个人,优秀得让你移不开目光,就会想着在她身上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这是男性的本能。不过,理解归理解,他是不会像孙扬那样的,生命中,还有太多东西都一样重要。 同一刻,孙招娣简直要崩溃了,弟弟被抓走了,她可要怎么办?几天前,弟弟说要去店里守店,她还以为弟弟终于懂事,高兴得不行。第二天她早早就带着早饭去了店里,没见到他的时候还以为他出去闲逛了。 可一天后也没见人回来时,她再也坐不住。到处打听之下,她终于知道弟弟被抓了起来,因为他偷了人家的财物和投标书,数额巨大,影响很坏。 听到这个消息,孙招娣觉得自己手脚都软了,百般求情之下才见到孙拴子,却听孙拴子说他什么都没偷到,是人家冤枉他的。人家冤枉他,这话连孙招娣都不信,还劝他态度好点,不然会吃更大苦头的,她在外面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救他出去。爸妈四十多岁才有这么一个根,现在他们都六十多岁了,可让她怎么对爸妈交待啊? 孙拴子被抓的事孙招娣根本就没敢对她爸妈说,怕他们承受不住这个消息,只想着弟弟当场被抓,东西又没有真的偷走,能不能给失主一些钱,私下了结这件事。谁知道失主却是来y县投资的大老板,人家就根本不在乎那点儿钱,却忍不下这口气。 孙招娣失魂落魄从看守所出来,回去求林奇想办法救孙拴子。林奇却大怒,“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再管孙家的事,你早嫁到了林家,有没有把林家当成你的家?要再想着孙家,你就回孙家去吧!” 在单位里,他有望在局长走之后从副职升为正职,关键时刻却遇上了这种事,他都觉得有不少人背后对他指指点点。遇上这种糟心事,他没和孙家划清界限已是他仁至义尽,哪肯主动去沾惹。 孙招娣从丈夫这里得不到助力,弟弟又被关进监狱,知道凭这事的传播速度,估计很快两老就要听到消息了,她直揪自己的头发,希望能想出一个办法救救弟弟。   ☆、第47章 两天后,宽粉终于做好了。 杜石林从阳台上冲出来,兴奋得随便套了件衣服,拿着宽粉就冲到了店里,朝大家叫:“好了,你们看看这次宽粉怎么样?”大家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个晒干后的宽粉,只见它呈半透明的淡青色,温润有光泽,最好的粉条也就是这个颜色,大家都一致赞同。 杜如蒿回家的时候才知道这个消息,她高兴之余到厨房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是土豆炖牛肉,并没有宽粉,这才舒了口气。实在是这段吃宽粉吃伤了。虽然她喜欢吃宽粉,觉得比细粉条更有嚼劲,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甚至一天两顿地吃也受不了。 杜如峰也少见地来到厨房,兄妹两人相视而笑。 “不用看了,你爸说这个成品要留作纪念。”看到两人庆幸模样,陈松枝哪还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笑着说,实在是她也有些吃怕了,但看着丈夫一向兴致勃勃,也不好打击他的积极性,还得说宽粉很好吃,给他鼓劲。 严格知效率很高,之前已去注册了宽粉的商标,就等着杜石林的宽粉最终定型。 商标的名字叫“杜老爹”,这是杜如蒿的恶趣味,她想起后来有名的老干爹、老干妈品牌,直接让注册了杜老爹。也不知严格知怎么想的,通过了这个名字,而不是用更有地域代表性的“东山”这样的字眼。 在商品简介里加上了历史悠久(这从某个方面来说也不错,y县的粉条历史是很悠久了,祖祖辈辈都做的这个)、口感筋道、绿色环保这些描述,当然这些文辞又进行了适当的美化。别说,这样印刷精美的简介加上“杜老爹”这个具有浓郁乡土气息的名字,还挺像那么回事。 杜老爹以技术入股,占了20%的股份东山乡粉条厂就这样正式成立,杜老爹负责技术监督。 杜如蒿觉得这样正合心意,以爸爸的性格,内向、不善言辞,自己是撑不起一个厂的方方面面的事的。而纯入技术入股,以后负责质量监督这块,正合他的长处,他做事认真,为人正直,肯定能抓好质量关。别说,严格知还挺知人善任的。 开业那天,杜如蒿因为上学没去,但听说热闹得很,东山乡请了县领导剪彩,还请了省剧团来唱了三天大戏,这可以和村里有庙会媲美了。杜老爹的心情,从他那天回来就醉倒在床可想而知。 因此,杜石林也过上了有车的生活。用陈松枝的话就是:“你啊,这是提前进入*了。” 他们那个年代的人,曾被宣传的*生活就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动动摊儿,小汽车儿。为了联系方便,杜家新房里也装了电话,这下,杜石林是完全符合条件,过上了*生活。 不过,杜石林的小汽车可不是自己的,杜家现在也没那个能力买辆私人汽车。他乘的是严格知的车,严格知在县城也买了房子,没有意外情况,他每天都回来住,杜老爹也跟着蹭车坐了。 就是没有车蹭,厂子在路边,他坐城乡中巴车也很方便,二十多分钟的事。只是在y县觉得远,在大城市里绝对是近距离了。 严格知在城里买房,还是那天看过杜如蒿家的房子后才动的念。可以说,y县下辖区的乡领导,十之*都在县城住。有的是家属在县里工作,有的是家属在其他y县下辖乡里工作,两口子干脆就都下班后回县城住。 严格知是唯一单身的一个,他原来就住在乡里的一间房里也觉得没什么,看了杜家温馨热闹的家,却觉得自己这冷清得不像样。再加上天越来越冷,乡里又没有暖气,干脆托人在杜家所在的院里也买了一套。 他觉得这样很好,站在窗边,他就能看到杜家的窗子,好像能蹭上杜家的热闹似的。有时候还能看到杜如蒿坐在自行车后座,笑语嫣嫣和杜如峰说话。 知道严格知买了房,杜如蒿恨恨地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家好不容易才买了新房,还是爸爸单位的福利。就这样,为了买这套房,她差点儿磨破嘴皮子才说服了妈妈,又借了外债。而严格知一个单身狗,说买就买了。 不过,这倒便宜杜石林乘车了,弄得严格知像老爸的司机一样。有一次杜如蒿还代爸爸感谢严格知时,开玩笑地说:“严大哥,我爸天天坐你这大乡长开的车,实在太荣幸了。” 严格知露出个和煦的笑,伸出一只手,“没关系,你要坐的话,三块钱。” 三块钱是什么意思?杜如蒿愣了下才明白严格知在开玩笑,因为这时候县城开始出现那种黄色像甲壳虫似的出租车,在众多拉客三轮中很是显眼,它的起步价正是三元。 不过严格知这么说,杜家人并不能真当人家是出租车司机。为了回报他,两家住得又近,他们开始请严格知来家吃晚饭。陈松枝觉得,这不过是多添碗水的事。 不过,严格知事情多,也不经常来吃晚饭,一般只隔个几天才会来一次。第一次他来杜家时,陈松枝蒸的米饭,做的烩菜又调了一个凉菜。只见严格知吃相优雅,速度却很快,配着菜一连吃了两大碗,还说:“陈姨,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太香了!” 幸好陈松枝做饭一向习惯做得多,这才没闹出饭不够吃的笑话。可严格知的吃法,也让杜家人目瞪口呆。也只有原来菜里没多少油水的时候,杜石林又干着重体力活,才能吃这么多。现在生活好了,肉、蛋什么的都不缺,杜家人面色好了,饭量却都直线下降。 严格知明显不属于没好吃的,也不是干的重体力活,可看他吃饭的样子,好像他原来从没吃过好饭似的,如此大快朵颐,不是亲眼看到,谁也不会相信。 陈松枝夫妇又不是那种很会掩饰自己面色的人,严格知自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擦擦嘴角说:“见笑了,不过我觉得这才是家里妈妈做的饭的味道。” 这才是妈妈做的饭的味道,难道他从来没吃过妈妈做的饭?这话背后的意思让人不敢深思,杜家人谁也没问。   ☆、第48章 陈松枝自然不会说严格知吃得多,不过对他的家事倒有了好奇。有一次和张梅英聊天的时候就问了出来。 张梅英对严格知的家事门清,孙扬虽然与严格知关系不错,可孙扬的父亲与严格知的母亲是同父异母,从小孙扬的父亲就受了这个姐姐不少委屈,后来孙扬妈妈又去世,虽然与严格知母亲无关,可根源却在这个同父异母上。 两家关系冷淡,张梅英自然没有为严格知家事遮掩的意思。让她说,她从来就没见过严格知母亲那样奇葩的女人,她简直就当趣闻来看。 这样奇葩的事,在y县除了李家自家人,没其他知情人。所以这件事埋在张梅英心里已久,又不能八卦一下,实在是有些蠢蠢欲动。现在她听陈松枝问起,那是一下来了精神。 张梅英先是叹了口气,才接着说:“格知也是个可怜的孩子,虽然出身比咱们好,可耐不住有个不靠谱的妈。你能想象得到,谁家妈能不给孩子做饭的。从小到大,格知就没吃过他妈做的饭。”这对一向热爱家庭,关爱孩子的张梅英来说,有些不可思议。 “不是说有钱人家都是雇保姆做饭的吗?”陈松枝来县里这段时间,也见了不少见识,像张梅英这样有钱还自己下厨的才是少数。 “厨师给你做饭是工作,能像当妈的那么用心吗?再说就是厨师不在了,格知从外地回去,他妈也没说给烧个热水什么的。” “那是工作忙?”也有大人忙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孩子的。 “她一个护士长,是轮班上的,再说再忙只要有心,也能抽出空来。”张梅英摇摇头,也怪不得严格知父母关系不好,天天对着一个冷若冰霜的人,谁受得了啊。什么是家,热腾腾暖乎乎那才是一个家。 听了张梅英的话,陈松枝也觉得严格知可怜,怪不得那天在自家吃那么多呢,是缺人疼啊。原来觉得他是东山乡的乡长,是粉条厂的直属领导,对他虽亲热,更多的是尊重和客气。现在知道严格知的家事后,陈松枝下意识对他多了几分亲近。 自己可怜吗?严格知并不这么觉得。人有得有失,哪有十全十美呢?太完美了,不定老天爷看你不顺眼,会抽走你拥有的什么呢。如今,他拥有健康的身体,出色的能力,良好的家世,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 他只是偶尔空闲的时候,看到别人温暖热闹的家,有点儿羡慕而已。再说,这样不是正好,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对待杜如蒿,可他的家庭遭遇,明显已引起了杜家的同情,给了他更多的关怀。 就是杜如蒿知道了严格知家的狗血家世后,也觉得他长这么大,三观俱正,没有心理阴影,还长成了大好有为青年,真是难得,无形中对他多了一分关注。 而这一切,正在严格知的预想中,只要能得到实惠,他不在意被人同情一把。以他的经历,心中自有判断,别人的眼光流言,只是如风过耳。现在杜如蒿能对他多一分关注,已是他的收获。 对陈松枝来说,不知不觉间,生活已变化这么大。店开了,自家在厂里还有了股份,她不知道股份是什么,只知道只要厂子赚钱了,她们家就有一份收入。这不跟原来的地主老财一样吗,别人租种他的土地,他什么也不干就挣得比别人多,高兴得她经常在家里说,原来做梦也没梦到过这样的好日子。 可是好日子里还是有不和谐音的,虽然不是主流。主要是粉条厂开了之后,知道杜石林在里面管质量验收,就有不少村里人带着礼物找上门,要求也来厂里做活。如果不是这个季节快到家家做粉条的时候,来找的人还会更多。 老实人也有自己策略的,杜石林礼物收了,再还回去价值相当的,说自己没有权力留人,只答应帮他们说上一声,其他都推给了严格知。其实,用谁不是谁呢,杜石林只记下了那些老实肯干的人的名字,准备回头和严格知推荐一番。 但来人是他弟弟杜玉林时,拿来搪塞外人的话杜石林就说不出口了。 杜玉林来时还破天荒带了兜鸡蛋,杜如蒿又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还是记得这是第一次收到叔叔家的东西。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知道二叔这是什么意思。 来之后,杜玉林先参观了哥哥家新房,羡慕不已。他知道哥哥前段借钱买房子,没想到房子这么好。有一点他和陈松枝观念一样,觉得楼房才是城里人住的。如果像李晓路家那样在县城买块地盖个小别墅,杜玉林的震撼可能还没那么大,因为他觉得那样的房子和村里人盖的差不多,不过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可是哥哥家的是楼房,屋里地板擦得锃亮,连马桶都是雪白雪白的。说句难听的话,哥哥家的厕所都比自家的厨房干净整洁得多。比起来,哥哥家的房子像天国,自家的像猪圈。 明明之前两家生活差不多的,哥哥家虽然强点,但他要供应两个学生,强的也有限。怎么一下子就拉开差距了呢?并且,听哥哥介绍,这屋里还有暖气,说天冷了屋子里也暖和得很。 参观完哥哥家房子,杜玉林心里也萌发了自家也要在城里买房的念头。“哥,你能不能也借我些钱?我也想买套这样的房子。你知道一到冬天,家里冷得不行,跟冰窟似的。我们总是要盖两床厚被子,死沉死沉的。就这样还是受不住,睡的时候连脚都不敢伸出去,整个人缩成一团。大人还好说,岭岭的脚年年都冻肿,要是有个带暖气的房子就好了。” 杜石林想想道:“现在房子已涨了不少,我现在手头也没多少钱借你。不如你好好努力一段时间,也差不多能攒够买房的钱了。” 杜玉林觉得以哥哥一向疼自己的样子,自家前段还借给了哥哥一些钱,一定会听到自己期望中的答案的。 却没料到杜石林直接拒绝了他,他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哥,你买房的时候我还借你钱呢,你怎么都不乐意借我一些呢?你就不想让我过好日子,非得憋在村子里?” 以往杜玉林在杜石林面前都表现得很讨喜的,这也是杜石林愿意一直帮他的原因之一。杜石林知道,这段虽然家里挣得不少,但花得也多,除了烤箱,还买了个电动三轮车,又搬一次家,添了不少家具,还有店面的装修,哪样不要钱?再说弟弟买房又不像自家这样,是急需且有优惠,还不如他好好地干上一段时间,自然轻松就可以买了。 他打算得好好的,现在却听到弟弟这诛心的话,就像热炭上被泼了冷水。从小到大,有好东西哪次他不是紧着弟弟先用?就是他有了孩子,想着杜如岭最小,有什么事都是让儿女让着侄子。为此,如峰和好好还跟他抱怨过几次,都让他哄过去了。 可侄子是如何对待好好的,他追着好好向她身上泼水,以致好好摔倒,不是她运气好,可能命都没有了,这证明他杜玉林夫妇根本就没教育孩子要对自家人亲。不过最后弟弟再三道歉,又借给了自己家钱,这事也就算揭过去了。 自家挣钱了,好好还愿意把手艺教她二叔家一部分。按好好的话讲,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轻易教给二叔了,怕他不知道珍惜,自家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弟弟却说了这样的话,让他怎么不感觉难过?   ☆、第49章 杜石林可是知道弟弟大概会有多少存款,他说是借钱,还不是大部分要自家帮他掏。仅仅是说让他不要急着买房,先奋斗一段时间再说,他就脱口而出说看不得他过好日子。也罢,各自是一家,玉林也已三十多岁,也该自己立起来了。 杜石林收了脸上的笑,“我这房子是厂里福利才便宜拿到手,现在你看这个小区的房,有谁愿意原价卖?偶尔有一家卖的,价位也提到了五万多。我刚买了房,又买个三轮车,买了做甜点的烤箱,从哪里变出钱来给你买房?” 杜玉林话说出口就知道他说得不对,伤了哥哥的心,他讪笑道:“哥,你别气,我还不知道一向你对我最好。你知道我这嘴口不对心,我是那一下猪油蒙了心才那么说,要不你抽我两巴掌?” 说着,他就要拿着杜石林的手去向他自己脸上拍去。杜石林抽回了手说:“玉林,你也这么大了,自己孩子都十来岁了,我也对得起爹娘的托付……” 听得这话,杜玉林大吃一惊,“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看杜玉林这一番举止,林石林觉得他从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个弟弟,小时候那个有了好吃的会惦记着自己的弟弟早已不是印象中的样子。不过,他还是按原来的想法说:“你这次来,是要学着做蛋卷的吗?岭岭他妈怎么不来?” “哥,你看你那次回老家说学会做蛋卷就让我们去外地卖,离家那么远,能不能让我去粉条厂啊,这里离家近,干什么都方便。” “你去粉条厂就是死工资,一个月350元钱,做蛋卷比那个赚钱。”从自家做蛋卷的历史来看,远比在粉条厂干划算,自家要不是有股份在里面,单纯在里面做个工人挣份死钱的话,还真不如自己单干。 “哥,你是厂里管质量的,也算个头头,就不能让我也进去当个小头目,这样工资会高些吧?”杜玉林仍不放弃。 “厂子是乡政府的,我也只是为人家干活,又怎么安排你?再说,做蛋卷一天干得好能挣七八十,你要真不想干就算了。”对着现在的弟弟,杜石林并没有说自家在粉条厂有股份的事。 一天能挣七八十?“这么多?”杜玉林下意识道。 “要不然我们怎么会搬到县城来?要不是你是我亲弟,也不可能这么顾着你。”这样的话,原来的杜石林是不会说的。他一向做得多,说得少,觉得自家人用不着表功,现在说出口了,发现也没想象中那么难。 知道哥哥不会拿这个哄自己,杜玉林激动得眼睛都瞪得像牛眼,他真没想到根本不起眼的蛋卷会挣这么多。急忙说:“干,怎么不干?哥,你对我真好!我回头就让岭岭妈也来,我们一起跟着大嫂学。” 听得二叔这么说,一旁旁听的杜如蒿松了口气,她觉得,能解决二叔这样亲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忙起来,能有一些钱挣。如果有相对光明的钱途在前方等着,二叔就没那空闲时间来烦自家人。当然,如果再离得远些,来往不那么方便,这就更好了。 所以,两天后看到杜玉林夫妇时,杜如蒿对他们十分热情,把他们迎进了屋,还拿了饮料过来,“二叔,二婶,你们来了,岭岭怎么不带过来呢?” “他听说我们来城里,也很想来,可他还要上学,好说歹说才让他留在了老家,所以,我就把他托付给他姥娘了。”吴霞娘家就在杜家村邻村,有什么事亲友们互相帮忙也都方便。 原来杜如蒿兄妹因为杜石林偏向杜玉林家的缘故,对杜玉林家是有些怨言的,所以对他们态度也一般。这次杜如蒿这么热情,让杜玉林夫妇有些受宠若惊,同时还有些心惊胆战,总怕大哥一家是不是决定不教自家学做蛋卷了,侄女才态度这么好,因此夫妇两人对大哥一家言语间多是讨好。 却不知杜如蒿想的是他们赶快学会走人吧,以后离得远,见面的机会少,多清静啊。 不过,杜如蒿亲热倒是亲热,因为要上学,教人的事还是落在陈松枝身上。别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杜玉林善于哄人,吴霞也不差。两口子都是能放下身段的,又要跟大嫂学艺,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向外冒。 是人就会有人性的通病,就是陈松枝原来对他们印象一般般,觉得他家总占自家便宜,这次杜玉林夫妇殷勤讨好,心里也被奉承得很高兴。于是,两家人处得意外融洽。 杜石林看到这样,心里也觉得弟弟一家离开了也好,说不定离得远了,会更亲近。 叙过话,大家时间紧张,杜玉林两口子就开始学做蛋卷。别说,做这种事,还是女人更有优势。y县当地农村平时都吃饹馍,这种活计都是女人做的,而烙馍馍和做蛋卷有相似的地方,吴霞学得就比杜玉林更快。有两天功夫,她已做得像模像样。 按原来说好的,杜如蒿把配料比例又给他们抄了一份。上次来,她已经给杜玉林描述了许多去省城的好处,建议他们学会后去省城卖蛋卷,一则省城人多机会也多,卖蛋卷的生意肯定会好些,二则就是图二叔一家走远后两家人不在一起。所以,这次杜玉林夫妇就准备回家收拾行李后去省城卖蛋卷。 陈松枝这两天和他们相处愉快,自家现在又没有多少时间做蛋卷,在杜玉林夫妇走时,她干脆把那个杜如蒿订制的做蛋卷的铁疙瘩送给了他们,又得到了两口子一大串感谢的话。 让杜如蒿有一点儿意外的是,杜玉林夫妇学会如何做蛋卷后,就不再学她上次回乡说过要再教他们的一种点心了,说是烤箱太贵,他们初做生意,还是就做蛋卷算了。 这两天时间,吴霞也不是白费的,除了学做蛋卷,她还从外甥女陈皎那里了解到大哥说得没错,做蛋卷一天是能挣七八十。而大哥一家现在虽然挣得更多些,可投入的本钱也大,两口子一时下不了那个决心。再说,大哥也只是说再教一种,一种能起什么作用,先不学也罢,能把蛋卷生意做起来他们已很满足了,其他的看看情况再说。 却不知,吴霞得到的消息已是杜如蒿安排过后透露的,原来杜如蒿已和陈皎商量过,蛋卷一天能挣多少钱可以告诉杜玉林,而现在在做的生意,利润还是含糊一些好。吃谁饭,听谁管,陈皎本身与大舅一家关系更好,再加上孙拴子的事,她虽然现在已放开心胸,可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大舅一家,毫不犹豫就答应杜如蒿,照她意思去做。这才有了杜玉林夫妇现在的选择。 杜玉林夫妇要去省城,杜如岭就只好托付给了吴霞娘家,这点上,吴霞更相信自家娘家对孩子的好。家里的地,红薯已经刨出,麦子已经种上,红薯也已磨成淀粉放了起来。不做粉条的话,这已是难得的农闲。 最后,在杜石林的劝说下,杜玉林把磨出来的红薯淀粉卖给了粉条厂。反正按照往年的惯例,一家的粉条全卖掉也不过有两千块钱左右,还要费老大功夫,还不如整体卖了,自家用省出来的时间去省城卖蛋卷挣钱。如果像大哥家那么顺利,也不过不到一个月这粉条的钱就挣出来了。   ☆、第50章 二叔一家走了,杜如蒿感觉日子更轻松。在只有两人的时候,她还有些促狭地问陈松枝:“妈,您可真是财大气粗,怎么舍得把那个做蛋卷的东西给二叔了?” 陈松枝轻拍了女儿一下,“你妈是那么小气的人吗?”说完自己也笑了起来,原来家里种的菜被摘走一把她都心疼不已,不知不觉中,她却也不在乎那一点儿东西了。“好聚好散吧,你二叔虽有些小毛病,可只要他自己愿意努力,给他一点儿支持也不算什么,总比什么都依靠着咱家强。” 不过,这只是生活中一个小插曲,如何怎么样,不会影响杜如蒿一家的生活,杜家人并不放在心上。 现在,甜点店里有条不紊地运行着,杜家人的目光更多是放在粉条厂上。杜石林在粉条厂可是有20%股份的,粉条厂经营状况如何,可直接关系到杜家的利益。再说,这事是严格知牵头,也是他直接负责的,不用说他担着责任,杜家人也想他能一切顺利。 之前,趁着厂子开业唱大戏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人,严格知已经在乡里宣传过一遍,后来又让各村的村支书用大喇叭广播过一番,让各家做粉条时不要像往年一样做成两三尺那么长,而是按照乡里规定做,到时候乡里负责验收,合格的产品乡里以同比价格高两毛八的价格收购。 别看两毛八不起眼,可现在一斤粉条也不过一块两毛多,这一下提高了10%,让人怎么不激动?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东山乡,还通过亲朋好友不断向外扩散。 原来之所以把粉条做长,纯粹是因为这样省事。因为把粉条从二缸里拉出来后,要挂在一根一尺多长的竿子上,干活的人把这竿粉条拿出来放在平台上摊平晾凉。粉条黏性大,放在一起会自然凝固在一起。凝固之后就要把这些粉条拿起摞起来,给其他新做出的粉条腾空间晾透。 等到晚上,会把凝固在一起的粉条分开一竿竿放在平地让它自然结冰。有时候温度高,还要向粉条上洒水,翻面以让它结冰更快。之后有太阳的时候,再把结过冰的粉条挂起来凉晒,这样做出的粉条才好吃,晒干后再一竿竿取下来捆成捆儿,这才是卖出去的成品。 可想而知,在做粉条繁多的程序中,做的粉条短了会多费许多功夫,掂来掂去也不方便。但如果粉条做短了价位会更高,乡里的人自然也很乐意费一点儿工夫。 杜如蒿听到严格知的方法后只觉得他狡猾,他这等于是用别人的劳动力给他做粉条,还不用他出工资,到时候这些收来的粉条和粉条厂的一起卖出,自然而然就把粉条厂规模扩大了。怪不得那天去的时候看厂子并不大,里面也只是两套设备,还以为他刚开始没想着把厂子办大,原来他有这样的后备手段。 再加上有验收这一程序,又不怕里面有掺假的,这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严格知所付出的,只是粉条价位的稍稍提高而已。但看他这行事方式,粉条厂卖出的粉条肯定价格不低。不过,这对乡里人,自家也都是有利的,杜如蒿自然不会傻得去反对。 经过此事,对于严格知的能力,杜家人都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对严格知的评价,无形中又高了些。 杜如蒿还有些酸酸地想,以他这水平,还做什么乡长啊,简直太屈才了,去做生意不是很快就能发展壮大?却不知,她不是第一个这么想的。孙扬、林奇都不光这么想过,还劝过,奈何严格知的主意定了,任谁也劝不动。 粉条厂除了做宽粉,还做普通粉条,现在整个粉条厂的粉条只有不到一尺长,晒干后的成品一小把一小把捆在一起,拿着方便,团起来也正好装进箱子里。 箱子也是特制的,箱体为绿色,喻示这为绿色食品,上面印有“纯绿色食品,不含防腐剂”等字样。其实粉条根本就用不上防腐剂,它是纯淀粉做成的,干了之后放几年也不会坏。不过一般人不知道啊,该有的字眼还是要有的。别说,这样一装箱,仍是原来的粉条,可它立马显得高端起来。 第一批货出来后,零散也卖了出去,以一箱38元的价位,和一箱苹果差不多。可那一箱里,装的根本就不到十斤粉条,而是有好兆头的八斤八两。就是说,严格知收上来的粉条,只是倒了一次手,就是原来的三四倍多。真黑! 有杜石林在,杜家人自然知道粉条厂的种种情况,陈松枝有些担心地问是不是价格定得太高了,要是卖不出去怎么办。 “这不算高了。”严格知知道后给陈松枝算账,“主要是吃的,我们品牌又不响亮,所以价位也高不到哪里去。再说我们还要给工人付工资,还有工商税务等等各方面要顾及,我们要考虑生产成本。” 如果不是知道粉条厂的详细情况,杜如蒿也会被他糊弄过去。工人的工资,你生产不到十箱粉条就够一个人干一个月的了,工商税务更是大力支持这个厂子。杜如蒿暗暗地想,这就是原来自己很艰难才把店开得稍大的原因吗,就是因为心不够黑,胆不够大? 不过,有这样一个领头人,对粉条厂的前景大家都非常看好。可就是这样,杜如蒿仍很快就吃了一惊。粉条厂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被一个财大气粗的企业采购去了三千多箱,说是春节给职工发福利的,人家还一次预付了一部分定金,诚意十足。三千多箱,就是加上收来的粉条,这也够粉条厂生产一段时间了。 回家听到父亲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杜如蒿忍不住看了看家里的日历。没有错,现在是12月15号,而不是春节来临前的2月份。 就是粉条厂的质量好,这也卖得太快了啊,杜如蒿实在是忍不住好奇。“爸,你们是怎么做到的?”给杜石林削了一个苹果递到他手里,杜如蒿不由地把话问出了口。 随着粉条厂的建成,杜石林这段是扬眉吐气,杜如蒿觉得他身材都挺拔了许多,再没了前段时间的心事重重。看来,事业是男人的脊梁这话真没错。 听到杜如蒿的话,杜石林哈哈大笑,“这得问你严大哥,这都是他联系的。” 杜如蒿心想,难道是严格知为了自己的业绩亮眼,以权谋公,找的熟人?听说他家亲戚在做大官。就是他父亲,也是有一些权力的,自然找得到这样的人。没办法,知道这个消息,免不得让人会忍不住这么想,不然杜如蒿还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人做这样的傻事。杜如蒿索性问出来,“严大哥,你是不是欠人家人情了?” 严格知与杜家虽然相处融洽,但他不是一个很高调的人,平时话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听杜家人嘻笑,而他专心做个旁听者。他修长的手现在正握着一个茶杯,听到杜石林提起他,他也只是笑笑,又含笑瞥了杜如蒿一眼。他完全明白杜如蒿言外之意,能让一向沉静的杜如蒿惊讶一次,不知怎么,他觉得有些兴奋。 但在杜如蒿看来,就是严格知轻描淡写地说:“那个公司在经营上有些问题,我帮他们出了主意,结果他们总经理知道我们乡办的有粉条厂,直接决定买回去给职工做福利用。” 前世杜如蒿为了让自家点心能被团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所以,她不像家里其他人,她清楚地知道这事有多难。关键是只要下过一次订单,待彼此有了联系,只要维护好这条线,代表着以后源源不断的订单。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产品打入了那个消费群体后,只要质量不差,吃过的人喜欢这个口感,会口口相传,这又是无形的影响。 杜如蒿不由叹服,“严大哥,你可真厉害!”她佩服的目光取悦了严格知。他又笑了下,顿时满室生辉。杜如蒿恍惚一下,又极速回神。心道,老天爷对有些人真是太过偏爱,除了没有母亲疼爱,严格知真是占全了。呵呵,他上学的时候,不知有没有同学想着泼他一脸硫酸。 严格知不知道杜如蒿心内的腹诽,他心情很好地说:“对了,我这次出差回来还有额外的收获,你们等下。”   ☆、第51章 额外的收获,那又会是什么呢?不过严格知速度很快,他很快就下楼拿上来几个袋子。 “这是羽绒服?严大哥,你抢劫人家仓库了?”看着这好几个袋子,杜如蒿忍不住开玩笑。 “嗯,和抢劫仓库差不多了,你们穿上试试尺码如何?”严格知道,“南方的款式要新颖一些,我顺便带回来几件。” 衣服共五件,连陈皎在内,杜家人一人一件。杜石林和杜如峰的是中长款的,几个女人的都是长款的。几人体型普通,穿上试了还都挺合适。 杜如蒿之前在县城逛了一圈,可这不是十几年后,现在县城也有羽绒服,但款式单一,还少有大品牌的,质量一般,杜如蒿就看到一个同学穿着的羽绒服经常向外冒毛。脱了衣服后毛衣上沾了许多毛,像掉毛的鸡一样。所以,转了一圈没买到合适的之后,她只买了一件品牌短款的,但平时腿就有些冷。 但严格知买的这件不一样。这是一件宝石蓝的收腰长款,简洁大方,长度直到膝盖下,帽子周围镶了一圈白色绒毛,杜如蒿觉得很满意,正符合自己的预想。 严格知瞅了扣上腰带的杜如蒿,也觉得很满意,蓝色果然衬她。再把帽子一戴,杜如蒿很像他小时候看过的一副画里的仕女,温婉恬静,让人感觉很舒服。 可一次五件羽绒服,还多是长款,得要小两千,这礼对杜家就有些大了。陈松枝要给钱,杜家其他人也附和,严格知自然不要,推了半天说:“陈姨,那我经常在你家吃饭,难道还给你们饭钱?还是您不乐意我再来?再说这是我批发来的,可不是抢劫来的。”说着还含笑瞥了一眼杜如蒿,“好好,你就放心穿吧。”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开始随着杜家人叫杜如蒿好好。 大家都笑了起来,陈松枝这才罢休。严格知说还有几件是要送李晓路家的,就先走了。余下杜家人试过衣服又收了起来。 晚上夫妇两人躺在床上,陈松枝对杜石林说:“格知这孩子真不错,又能干又懂事,还非常重情。可他怎么就有一个那样的妈呢?要别人家孩子有这样的儿子,早该偷着笑了,他妈就忍心不管他。” 杜石林已听陈松枝唠叨过严格知的家事,对她的话深有同感,“这都是人的命啊,不过人家记得咱们,咱家也对他好点儿就是了,他一个人孤身在外,也不容易,看都把咱家人当亲人了。” 陈松枝睨自家男人一眼,“这还用得着你教?”看到老婆灯光下显得白嫩许多的脸,杜石林心中一荡,“这个不用我教,我教你别的。”说着就伏身压了上去。 这段时间,杜石林扬眉吐气,陈松枝志得意满,两个孩子又都争气,两人虽然忙,可觉得这是有生以来最好的生活。这心情愉快,相互又扶持多年,对对方就又多了几分情意。两人有时候走路,还学着电视里的人拉着手,让杜如蒿偷笑不已。 有了新羽绒服,杜如蒿又怕冷,再上学的时候,杜如蒿就穿上了。别说,把帽子一系,感觉暖和了太多。杜如蒿最满意的就是这个新衣服的长度,坐在自行车后座,连膝盖都能盖上,再也没有原来刺骨的感觉。就是手那里,羽绒服袖口处翻上来几厘米,折了个边,平时可以用暗扣扣上,但如果翻下来就可以遮挡住手,再方便不过。 再看看哥哥身上穿着的咖啡色夹克式羽绒服,杜如蒿觉得,这真是自家收到的最合自己心意的礼物。在职场,不过是为人处事四个字,一个考验人际关系的经营,一个考验做事的能力。就冲严格知这份送礼的心思,他也得是一颗冉冉上升的政坛新星啊。 杜如蒿就这样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胡思乱想着,很快就到了学校。杜如峰依旧去停车,杜如蒿站在路边等他。看着校园里来往的学生,杜如蒿发现就自己一个人穿得这么厚。可是没办法,谁让她怕冷呢? 为了贪图家里的暖气,家里暖气开始送了之后,她下晚自习就回家住,杜如峰不放心,也和她一样晚上回家。别说,有了暖气好得太多,再不像原来冬天在家时连手都不想伸,恨不得回家就把自己埋进被窝里。 不怪上次二叔来说如岭的脚冻伤。杜如蒿记得她小时候一样冻伤皮肤,不光是脚,还有耳朵和手,一到冬天就青青紫紫的。不过,今冬有了暖气,学校教室又比小时候学校的保暖性好,杜如蒿再没冻过。现在,又有了这款长羽绒服,这个冬天毫无疑问是个暖冬。 杜如峰锁好车过来,两人正往前走,杜如蒿听得有人叫她,“如蒿!” 她回头一看,见正是李晓路。李晓路也穿着一件新的羽绒服,不过她的是淡粉色的,口袋处有两个猫头的形状,帽子顶上还有两个小圆耳朵,配着上方的那颗毛绒绒的卡通猫头,显得特别可爱。 听到李晓路的话,杜如蒿莫名有些心虚,本来严格知和李家关系更好,可现在两家房子近,爸爸又在粉条厂上班,现在反而是自家人与严格知联系比较多。自己又穿上严格知买的衣服,总觉得与他有些隐秘的联系似的。 可李晓路看起来她并不在意,她快走几步和他们并肩而行,笑呵呵地说:“真是你,我瞧着背影像你,没想到真是!你这件衣服是不是格知哥带回来的那件?看起来很衬你。可是你看我这个,是不是显得特别幼稚啊?”说着,李晓路眼睛飞快睃了一眼杜如蒿兄妹。 “怎么会幼稚呢?这个衣服也很衬你,显得特别可爱。”杜如蒿忙安慰她。杜如峰笑着看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个不停。 “真的吗?”李晓路睁大了眼睛,显得很不自信,“还是我妈说新衣服保暖,非要我穿。我姐也说给我买了一件,快邮回来了。”说着,她还拉拉衣服口袋。 “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杜如蒿说着,伸手摸摸李晓路头上那只可爱的卡通猫头,像想象中一样柔软温暖。 “如峰哥,你说呢?”李晓路又向杜如峰求证。 杜如峰也抻手摸了一把李晓路帽子上那颗猫头,“如蒿说得没错,很可爱!” 杜如蒿发现李晓路脸上飞起了一朵可疑的红云。咦?这是什么情况?想了想,她还是决定静观其变。   ☆、第52章 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快放寒假了,杜如蒿也没见李晓路有什么异样。 至于自家哥哥,杜如蒿觉得也许贫苦家孩子更懂得好生活的来之不易,更珍惜现有的机会,不会把时间放在还属奢侈品的感情上,所以哥哥表现在外也没什么异常。当然,也许是哥哥心里也会有青春期男孩对异性的好奇好感,但他掩饰得好,自己看不出来?反正兄妹两人时常同进同出,也没见杜如峰对别的女生另眼相看,杜如蒿就把这个事情丢到了脑后。 这天吃完晚饭做过家务,严格知几人在闲聊。难得第二天不用上课,杜如蒿懒洋洋地依在沙发上看电视。杜家的沙发是一套布艺的,比较舒适,如果只余自己家人,杜如蒿都想躺在沙发上了。重生一回,也许是事事皆顺,让她多了几分懒散,不再像根时时崩紧的弦。 隔了十几年的时间去看过去的电视节目,除了那些经典的,如初版红楼梦,很多节目她都觉得简陋。特别是那些娱乐节目,让人没多少看的*。杜如蒿拿着遥控器,不断地在换台。 陈松枝看到了,说她一句,“你这孩子,看什么呢?换来换去的,不想看的话一会儿还让我看《戏说乾隆》好了。”陈松枝对这部剧一直是热情不减。 “好,一会儿开始了我叫您。”杜如蒿自然答应。不过,说到这个剧,就让人想起主演郑少秋,他和肥肥结婚时还不名一文,成名后两人却以离婚结局,让人唏嘘。自古红颜多人爱,却又有谁会爱你苍老后的灵魂呢? 呵呵,再美的爱情也经不过现实的风雨,好在自己这一世只想着家人安康,生活富裕,不会像真正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对此心怀憧憬。没有希望,也不会有失望,这样想着,杜如蒿调到一个介绍自然风光的节目上开始看起来。 在一旁的严格知含笑看杜如蒿母女的互动,在他眼中,这才是正常的家庭生活和家人的关系,不像自己那个冰冷冷的家。可眼睛余光中,他突然觉得杜如蒿整个人充满了一种沧桑感,好像她经历了许多,初看电视的懒散也为一种寂寥代替。 发生了什么呢?明明刚才她还好好的! 明明是温柔善良的一个女孩,经历单纯,有时候却觉得她饱经风霜。 严格知站起来走到沙发边坐下,与杜如蒿一尺之遥。 “自然风光往往让人平和,你喜欢吗?”他明知故问。 “还好吧。”杜如蒿笑了下,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温和沉静,她指着电视里的一种水果道,“格知哥,你看这种水果好奇怪,竟然叫释迦,和释迦牟尼一个名字。”前段时间,严格知要求杜如峰兄妹和李晓路一样,都称呼他格知哥。 随着杜如蒿的话,严格知才把视线转移向电视方向。电视里的释迦果一闪而过。不过严格知知道这是热带的一种水果,果实比拳头大些,外表布满了一个个凸起,看起来像画像上释迦的头部。“这种水果又叫佛头果,就是因为它的外形才有了这个名字。”他给杜如蒿介绍。 前世今生,这是杜如蒿第一次这么仔细看释迦果,看严格知还挺熟悉的,她又问他了一些它的情况,只当长见识了。两人闲聊一会儿,严格知说有事就和杜家人告辞了。 回到住处,严格知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开始拔打一个电话。“大李,帮我快运两箱释迦果过来。” “你这家伙,是不是不寄东西,根本就想不起来兄弟?”大李假装抱怨。 “就是当你是兄弟,这才有事就想着麻烦你,回头我也有礼物给你,我们这里的粉条非常不错,别的地方很难吃到这么正宗的。”严格知也笑了。大李是他大学同学,正好是南方的,那时候经常和他们吹嘘南方水果的多样性。 三天后,杜如蒿和杜如峰回家的时候,就见到父母正围着一箱东西在看。弯腰换着拖鞋,她问道:“爸,妈,你们在看什么?” “格知他同学给他寄的水果,他吃不了,给咱们了一箱,我和你爸正看稀奇呢,没见过这样长得奇怪的水果。” 听得妈妈这么说,杜如蒿有种预感。果然,她走过去,看到箱子里装的正是那天看电视看过的释迦果。是因为那天看电视时自己觉得这种水果奇怪,所以他才买的吗?可想想杜如蒿觉得不可能,严格知天天正事都忙不完,哪有这样的闲情逸志,应该只是凑巧了。 “格知哥呢?” “他去晓路家送水果了,说也让她家的人尝尝新鲜。” 听得这话,杜如蒿越发觉得自己多想了。不过,也不怪严格知人缘好,做事这么细心妥帖,遇到事时别人也自然会想到他。 她小心拿起一个释迦,和想象中不一样,上面凸起并不像芒果那样是硬硬的,尖部也并不扎手。 陈松枝笑道:“格知说了,等捏着它软了才能吃。现在还不太熟。”那就是类似弥猴桃了,硬的时候吃着酸涩,只有变软时才吃着软甜。 杜如蒿把手里的释迦又放进箱子里,“既然现在还硬着,那就再等等吧。” 杜如峰看看释迦,再看看妹妹,若有所思。 两天后,待一家人吃完饭,陈松枝拿出了三个释迦,“大家都来尝尝吧,这三个已熟了。咱们家人吃一个,一个等皎儿回来了再吃,一个给格知留着,他今天在外吃饭,还不知什么时候会回来。”说着,她两刀下去,把其中一个释迦劈成了四瓣。 原来释迦的果肉是乳白色的,杜如蒿先给父母各一瓣,这才和哥哥吃起来。释迦果的果肉有芒果的肉感,没有芒果的独特香气,不过要更甜一些。让杜如蒿意外的是,释加的皮特别薄,与凸起看似坚硬的外表一点儿也不符。   ☆、第53章 杜家人吃着释迦,杜石林感叹道:“现在生活可真是好啊,天南地北,什么样的好吃的都吃得到。像古时候有个皇帝给他的贵妃快马运荔枝,还被诗人写进诗里,觉得他的行为太败家。其实他们哪有我们这样方便。” “也是,咱们那时候过年连肉都舍不得多买,都是亲戚来了才炒菜时放一点儿肉,现在的生活真是像做梦一样。”陈松枝也很满足。 知足者常乐,父母这心态不错。杜如蒿把薄薄一层皮扔进垃圾桶,洗了洗手走到一边。 “日子是越过越好了,不过能吃得上释迦,还是托格知的福,咱们这里可没卖这个的。物以稀为贵,这个肯定很贵。”杜石林叮嘱家人,“别人对咱们的好,咱们可不要忘记。” 两兄妹点头称是。杜如蒿心想,爸爸的话不错,释迦是很贵。前世她还是在连锁超市偶然见过,但那时候她天天如履薄冰,就是有些钱,还惦记着爸妈,要预留后路,别说买这样一个就要几十块钱的水果,连看也没多少心思去看。如今,生活改变了,才有更多欣赏周围美好的心情。 水果也尝过,杜如峰也擦过手,和妹妹一块去屋内学习。 一个小时之后,他站起身,朝窗外看了看,出来对陈松枝说:“我看格知哥屋里的灯亮了,他应该回来了,我还是把释迦给他送去。可能会晚些回来,爸,妈你们先睡,不要等我了。” “别太打扰你格知哥了,人家事情多,别回来还不得休息。再说你这几天就要期末考,虽然不上晚自习,但白天还要上学,不要回来太晚了。”陈松枝一向对儿子放心,说完还是放行,只是又吩咐一句,“记得带上钥匙,门我就不反锁了。” “放心吧,妈,我知道的。”杜如峰以他平日一贯柔和的口气说。 严格知自从来杜家吃饭,与杜如峰相处得极好。有时候严格知一句话,让处于青春期的严格知有毛塞顿开之感。所以,一向杜如峰对严格知尊重中透着亲密。有时,两人还会下下象棋作为调剂,所以,陈松枝极为放心。 却不知杜如峰出了屋门就一脸严肃,全没了刚才的轻松柔和。他一手提着装释迦的袋子,一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心事重重走出了自家所在的楼洞。 外面的冷空气扑面而来,杜如峰叹了口气,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那口气化成了白雾又消散。他把羽绒服上连着的帽子戴在了头上,扣上暗扣,只有眼睛露着,满天的冷意都被挡在了外面。他不由又叹了口气,可这口气被帽沿挡在了衣料内,他只感到一股热气呼到了嘴边。 要如何对严格知说呢?杜如峰慢吞吞围着严格知所在的那幢楼转了两圈,还是走进了其中一个楼洞,上到七楼敲了楼梯左侧的房门。 开门的正是严格知,他穿着一件麻灰色的毛衣,一件藏青色的裤子,就这样普通的衣着也显得他长身玉立,风度翩翩。以杜如峰的眼光,不管从哪个方向看,这都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男人。 严格知开门露出一个和煦的笑,看到是杜如峰,那分笑又多了几分真切,“如峰,过来吧,愣在门口做什么?” 如果谁看到这个带着和煦笑容的严格知,从而以为他很好说话,那就错了。牢里的孙拴子就是一个血的教训。直到现在,孙拴子也不知道他进去的真正理由,听说他开始时见人就说他是冤枉的,吃了不少苦头后,才终于老实下来。而孙拴子的下场,就是面前这个温和的严格知所为。 那时候自家是那么感谢他!对敌人有手段是好事,可手段针对自己的时候,怎么觉得那么可恶呢? 杜如峰沉默着进屋,换过了鞋坐在沙发上,顺手把释迦放在面前茶几上。 严格知端了杯茶过来,看到后又笑了,显出发自内心的愉悦,“你们吃了好了,怎么还给我又带一个。” “这次熟了三个,我们已尝过了,这么稀少的水果,你好不容易拿回来,不尝尝怎么行?” “行,先放这儿吧。要不要来一盘?”看着严格知一如往常的对待,杜如峰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反正从严格知脸上,是丝毫看不出端倪的,他索性点了点头。 严格知从旁边柜子里把象棋拿出来摆好,两人以猜枚定输赢,三局两胜,杜如峰赢了执先手。他看了严格知一眼,他仍是温和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在让着自己。 下到中途,杜如峰走了一步后看严格知半天没反应,他看了棋盘,这才发现自己已是输了。“算了,不下了!” “如峰,你的心乱了,按平时,我不会赢得这么轻易,你怎么了?” 杜如峰抬起头,直面严格知,“严大哥,你是不是对好好有别样的心思?” 严格知苦笑一下,这个称呼已退到开始的严大哥了,和杜家日渐亲密后这个称呼已改变,自己是不是还得庆幸杜家的主心骨没有视自己为陌生人? 可既然被这个敏感的男孩发现,他也坦诚以待,“是,就像你父母给她起的小名那样,她是那么好,越是接触,让人的目光不由就被她吸引。” 杜如峰自然知道妹妹的好,在他眼中,她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值得世上最好的对待。所以,也不怪在学校就有那么多投向她的倾慕目光,好在妹妹并没察觉。唯一一个表现出来的,妹妹不在意,没放在心上,才让他放心不少。可谁能想到,妹妹的优秀竟然还引来了严格知的关注呢? 重要的是,严格知和那些还在学校的青涩之极的学生不一样,他相貌英俊,见识广博,能力卓越,又处世妥贴,就是杜如峰再以妹妹为骄傲,也有些担心妹妹真知道了严格知的心思,怕也会一头陷入进去。 可妹妹还那么小,如何是老奸巨猾又心狠腹黑的严格知的对手?当严格知心机对外人时,家人都欢欣喜悦,可知道他有这样心机,目标是妹妹时,却让杜如峰如何不为妹妹担心?但他又不想得罪严格知,坏了他和家人的交情,所以,一向果断的杜如峰一时有些进退失措,最后,还是作为哥哥的责任感占了上风。他有些戒备地望着严格知,“你是认真的吗?” 严格知知道杜如峰年纪不大,但素有主意,也收敛了表情,郑重地说:“我没有时间去和其他人进行感情游戏,这也不符我的本性,再说我是一名官员,还想着有所作为,自然也爱惜羽毛,不会以这样方式断送我的名声的。毛老人家说,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话我就很赞同。” 杜如峰对严格知的态度有些满意,可他还是说:“好好还小,正是专注学习的时候。” “是,我知道,这话我还当着好好的面也说过,说人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该做的事。”严格知又苦笑下,摸了下自己下巴,这算不算自食其果?刚在初秋的时候,他还当着杜如蒿的面说了这句话,回头还以此教育了李晓路一番,让李晓路忿忿不已。 就是被孙扬知道这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嘲笑自己也会有今天。在他苦追李晓虹的时候,因为两人当时年纪尚小,他那时并不赞同。可谁知道,自己也有今天呢?感情的事,真是不由人意至为转移。 “那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能以你的见识来诱惑好好对你产生好感!”事关妹妹的幸福,杜如峰有些激动。 “你别激动,如峰,你别犯了知见障,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也并没有对她表露过我的想法,好好目前根本不知道我的心思。我自觉控制得还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听得严格知的话,杜如峰眼中的戒备消除了些,他也知道严格知的话说得不错,家里人也就他自己看出了些端倪。 听严格知问及,他解释道:“我高中的数学老师说过,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你对我家太好了,固然有我爸的宽粉配方在,但以你的能力,就是没有宽粉,只粉条一项也能发展壮大。就是没有粉条,相信你也能创造其他的机会。再加上种种其他的事,我妈一句话你就费心把孙拴子帮助解决,又给我们买羽绒服,因为好好一句话又运回来释迦,才让我把你的目标放在好好身上。” 其实,杜如峰原来也是迷惑不解,不知道为何严格知为什么对他家这么热情,总怕得到大于付出,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是李家的名声及两家关系,才让他把疑惑暂时放在心中,对家人什么也没说。可把严格知的目标换成好好后,再面对过去种种,也就顺理成章了。他严肃的目光直视着严格知,又问一遍,“你是认真的吗?” “我父母感情不好,估计你也早已知道了这点,所以我对感情一向慎重,宁缺勿滥,至今没交过女朋友。而只要有了这个人,我会尊重爱护她的。”严格知并没有因为杜如峰的怀疑而生气,反而更觉得是缘于家人的爱才有这样表现,也又一次认真表态。 杜如峰这才勉强接受了严格知的说辞,不过他还是说:“好吧,严大哥,我相信你,不过我希望在好好上大学前,你不要用这件事去分她的心。我们有如今的生活不容易,好好付出了很多努力,我希望她能走得更远更高些,能看到更多的风景。” 他言外之意是不希望妹妹因为年纪小,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可以比较,看到严格知的优秀而一时被迷惑,就觉得这是最契合自己的那个人。 严格知第三次露出苦笑,他觉得也许自己一生的苦笑都在今天晚上了。“没有优待吗?”杜如峰虽然年轻,可他思想敏锐,严格知还是要为自己争取一番。 “你已经很占优势了,如果不是你一向都表现得很好,我还真不放心你在好好面前一直晃悠。”事关妹妹,杜如峰是毫不放松。 严格知笑着摇摇头,这样也好,以杜如蒿对家人的重视,她有这样一个呵护着她的哥哥,自己好歹近水楼台,换了别人,岂不更无机会? “那就这样说定,在她考上大学前,我不会主动暴露心思。”两人达成共识,紧紧握手。   ☆、第54章 杜如峰回家的时候,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听到动静,陈松枝穿着睡袍出来轻声问:“怎么这么晚?” “下了两盘棋,没注意时间。”杜如峰在自己卧室门含糊道。 “下次可不能这样打扰你格知哥了,快洗洗睡去吧。” 听到说话声,杜如蒿在上铺翻了个身。哥哥会没注意时间,她才不信。不过,女孩有女孩的私密话题,男孩有男孩的秘密,杜如蒿没在意。只是感叹自家虽然也是上下铺,可是比学校的上下铺强多了。在学校如果这样翻身,床早就吱吱响了,家里的却纹丝不动。却不知道,自家哥哥和严格知刚针对她的事达成协议。 时间过得飞快,杜如蒿兄妹已考试完放了寒假。以往在老家陈松枝对儿子女儿的学习从来没问过,到了县城,也许是受了周围人的影响,这次破天荒问儿女考得如何。杜如峰自不必说,一向超出年纪第二名一大截,所以她主要是问杜如蒿学得吃不吃力。杜如蒿说还可以,她也不再管了。 农历腊月二十三是小年,除了要祭灶,吃灶糖和烤烧饼,这天正是干儿干女去干妈干爸家的日子。 一大早,陈松枝就开始忙起来了,先把自家打扫了一遍,又在厨房里贴了张灶神爷的神像,点了烧纸拜了拜。然后就开始给杜如蒿收拾去她干妈家的东西。一些自家灌的香肠,两瓶杜如蒿酿的葡萄酒,两大盒自己特制的各式点心,一箱回老家收的柴鸡蛋,也显得品种众多。反正李家开着超市,什么也不缺,就送一些自家的东西,显示一番心意罢了。 当然,陈松枝养的鸡也没逃脱它们本来的命运。两只大红公鸡被绑了翅膀和腿,正被迫安分地在一边呆着,再没了往日的趾高气扬,而是不安地间或鸣叫两声。只有尾部绚丽的羽毛,还有几分旧日神采。 杜如蒿可不敢正面对着大公鸡,怕被啄。她走到侧面拎起鸡的两只翅膀,把它掂了起来,没想到还挺沉。“妈,这公鸡养得不错啊,我掂着都有十斤了。” “这得感谢你长坡哥,不是他经常帮着喂,哪能长这么好!”陈松枝也没想到公鸡能养得这么好。杜如峰拿过一只纸箱,接过妹妹手里的鸡放了进去。 “过年把咱家的点心送他一份,对了,长坡哥的生意还好吧?” “生意不错,他家养的羊也好。前天他还说让咱家过年不要买羊,要送只羊腿过来,说半大小羊肉嫩,吃着正好!” “他还记得这事啊,我和爸爸中秋回家的时候已和他说了,说不能白拿他家的羊肉。不过倒是他家自己养的羊咱们买一只比较好。市场上卖的羊不知道喂的什么东西,哪有他们自己养的让人放心。” “你长坡哥为人厚道,才会知恩图报,不过你说得对,咱们也不能占人家便宜。不过啊,如果你皎姐和他成了一家,咱家吃他家一只羊腿也不为过。”陈松枝笑呵呵地说。 “什么?他们两个要成一家?我怎么不知道?”杜如蒿大吃一惊,这可真是个惊人的消息。 女儿什么时候这样大惊小怪过?原来是内向,听到什么消息也只是抿嘴笑笑,自从夏天卖蛋卷开始,她是越来越沉得住气,让人不由得信服。看女儿吃惊的样子,陈松枝是话匣子大开。 “你天天上学,回来吃个饭就又走了,会知道什么?你长坡哥手上的手套还是你皎姐织的呢。当时天冷,长坡说买的线手套不保暖,其他棉手套戴着不方便,他才买了线请皎儿给他织一双厚手套。你也知道你皎姐手巧,用的最厚的织法,上面还织了花纹,只把大拇指和食指露一点儿在外面。当时把长坡美得不行,回头就夸了好几次手套好用。” 原来杜如蒿向这方面想是因为原来两人各自有家,没想到因缘聚合,他们两人有了这方面的意思。她不由道:“这可真是个好事。” “可不是嘛!我估计长坡那时候就有这个意思了,不过他还怪存得住气,前几天才和我提了这事。”陈松枝说起这个是眉飞色舞,原来她还怕陈皎年纪大了,又被自家叫来帮忙,虽然钱没少给她,和正经的工人也不差。就怕她被拘在小店里,和年轻人一起玩的机会不多,耽误了终身大事。可老话怎么说,姻缘天定,这不,好事来了。 杜如蒿也很为陈皎高兴,原来孙拴子的事让她受了牵连。虽然皎姐后来看着好了,可心里总是受了伤害,如今马长坡人不错,又能干,两人在一起也是良配。就是不知道皎姐怎么想,她原来喜欢的可都是小白脸那种类型的,而马长坡高大健壮,和小白脸可扯不上边。 想到这里,她又问:“皎姐怎么说?乐意不乐意?” “她还有什么不乐意的?长坡不比那个孙拴子强一百倍?”陈松枝不以为然。 “妈,孙拴子的事我们可千万不要向外说,还有这种事,还是要问问皎姐本人意思比较好,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必竟将来是他们过日子。” “放心吧,好好,你妈这几十年也不是白过的,我都知道。长坡托我问她时我就问过她意思了,她说只要人好就行。长坡是咱们一个村子的,那是知根知底,他家里爸妈也不是那种事儿多的,这个媒人我是当定了。所以,吃他家一条羊腿,可就不算什么了。” 当媒人给双方介绍,是有谢媒礼的,所以陈松枝才有此语。当然,如果男女双方结婚后有了矛盾,当媒人的还要给双方调解。如果过得不好,男女都有骂媒人的。因为这个原因,如果不是跟双方关系都好,或者性格爱热闹的,一般人也不愿意揽说媒这种事。就怕有了不合,那才是揽麻烦上身。 可现在,一方是外甥女,一方是村里里知道品性,跟自家关系好,又是男方求上门的,陈松枝才不怕麻烦说合此事。 “那长坡哥说了没有什么时候双方家长见面?”当地风俗,双方家长见面后才承认关系,像自由恋爱的,就是一方上了另一方的门,也可以不承认此事。而家长互相见过面,双方交换过礼物,男方家给过了见面礼,才真正确定了关系,是别人眼中的一对了。 从此后,逢年过节,男方要向女方家送礼,送得少了还要被人认为是看不起女方,而结婚后则不然,那是当成一般亲戚走动,送礼则随着大众走。当然,当女儿的愿意多给娘家礼也行。 因此,有女方家贪钱的,或者重男轻女的,会给女儿早早订下亲事,拖个好几年不让出嫁,就为多收几年礼,给儿子攒钱娶媳妇。再早一些年代,甚至还有换亲的。 “因为年前正是生意最忙的时候,都觉得把日子订在年后比较好,初步就是订的农历二月二,正是龙抬头的好日子。” “姑姑知道这事吗?”前世皎姐结婚晚,杜如蒿不知道有没有姑姑家其他人的因素,但也有可能是姣姐自己要顾娘家,不愿意出嫁早。 想到此事,她心里就有些阴影,特别是皎姐作为长姐,一向任劳任怨,有很强的责任感,觉得应该为下面的弟弟操劳,不然也不会自家第一次给她工钱的时候,她说要把钱留给她妈。那500块钱还是自己和爸爸中秋走亲戚的时候亲自交给姑姑的。 可这是别人的家事,杜如蒿觉得真不插手,一个处理不好会两头不是人。最终怎么样,一个是看陈皎自己的观点,一个是看姑姑家人的意愿,一个在于两个表弟能否立得起来。 这样想着,只听陈松枝道:“就等着你皎姐年前回家去说呢!不过以我对你姑的了解,这门亲事她哪还有不满意的?长坡相貌堂堂,人又能干,可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你这个小人,就不要操这个心啦。” 听到此话杜如蒿也笑道:“那就好。”妈妈肯定比自己更了解姑姑。自己考虑得也太多太早了,就是关心皎姐,她既然现在命运已改变,有了一个这个契机,怎么其他的不会改变?原来的想法真有些札人忧天。   ☆、第55章 “快去你干妈家吧,东西不好带,你开着咱家的车去,路上小心点儿。”看女儿都打听明白了,陈松枝催她快走。 “让我哥和我一起去吧,我中午要在晓路家吃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家里要用车不方便。我哥把我送去再把车开回来好了。” “那行,省得我还得担心你!”陈松枝自然同意。杜如蒿开家里三轮车的技术没杜如峰好,有儿子跟着她更放心。并且她还吩咐道:“好不容易放假了,该玩就玩,不要惦记着家里,也不用老想着学习。咳,我怎么又觉得你又瘦了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作用,或者是灵魂大了理解力增强,转文科后,杜如蒿的成绩沉寂过一段时间,这次期末考她竟然名列全班第十名,这让陈松枝极为心疼她。怕她在家一直学习太苦,有空就让她出去玩,说现在家里条件好了,女儿手艺又高,不愁将来没出路,成绩过得去就行。 反正是杜如蒿自己,开始时是想着帮家里忙不再上学,但既然家人都不同意,想着重生一次,又无生活压力,上学了就不如努力一把,因此才有她成绩的不断提高。 把东西装好,杜如峰开着三轮车很快就到了李晓路家院子附近路口。怕里面巷子窄不好倒车,就没进去,待在车上,让杜如蒿去叫门。 开门的是李晓路,见到杜如蒿,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妈,唔,你干妈刚才还在念叨你呢,说你应该过来了。妈,好好来啦!” 张梅英从厨房露出头,“你先陪着好好,我马上就好。” 杜如蒿和她打过招呼,对李晓路说:“车子在外面停,里面有一些东西,来,跟我一起去拿吧!” “你人来就行了,家里什么都有,还拿什么东西?” “知道你们不缺,但那是我的心意,都是自家的,吃个干净新鲜。” 李晓路把门虚掩上,挎着胳膊一块出来,知道杜如蒿心细,不可能把东西丢在一边自己过来,边走边问:“是谁和你一起来的?” “是我哥。”杜如蒿说着看李晓路脸色,没有异样,好像那次她脸红是她眼花了一样。 “我们这里就这点不好,你能控制自家,控制不了别人,盖房子把房子之间的巷子留得太窄了,车进来就不好调头。也不想想自家有车了怎么办?”李晓路完全没有自暴其短的想法,叽叽喳喳像只小鸟一样欢快。 县城比起大城市,在规划上是要差许多,特别是这块原来基本都是自盖房的情况下。不过,现在也没几家是像李晓路家这样,已有了自己的车,多是骑自行车或摩托车的,并不影响过去。至少要等*年后,汽车才会飞入寻常百姓家,成为家庭的常备。 “如峰哥,你也来了,一块去家吃饭吧。”杜如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李晓路的脚步好像欢快了一些。 “不用了,我回去还有事,就让好好在你家吃饭吧。”让李晓路和杜如蒿看着车,杜如峰跑了两趟把东西都搬到了李家院子,又和张梅英客套一番才告辞而去。 送走杜如峰,李晓路又说:“有个哥哥可真好,什么活都帮你干!” “你可不是第一次羡慕我了,不过我哥是很好,总是护着我,天冷了把衣服给我穿,还天天骑车带我回家、上学。不过你姐也不差啊。” “以后也是你姐了,别这么外道。”李晓路轻掐了杜如蒿胳膊一下,“说起姐,咱姐寄了衣服回来,还有你一件长款羽绒服,正好过年穿,咱们来试试吧。” 因为自己的奇特经历,杜如蒿怀疑李晓虹是重生的,不知她是否也怀疑自己,不过李晓虹因自己求情救刘根水在前,对自己只有好意,杜如蒿只求双方能友好相处就行。现在,两家生意上有往来,她又认为张梅英为干妈,李晓虹不但没反对,还寄了衣服给自己,看来也是赞同这事,她就更放心了。 “我们先把干妈做饭吧,衣服可以回头再试。”既然叫过一次干妈,再开口也就顺理成章,现在杜如蒿说起干妈已很顺口。 “哎呀,没事,你干妈就等着大显身手了,一吃过早饭她就该洗的洗,该切的切,都准备差不多了,余下的就是再等会儿下锅一炒就行。” 杜如蒿心里感动,没听李晓路的,走到厨房道:“干妈,就咱们几个人,不用费事,够吃就行了!” “不费事,都准备好了,来,你们试衣服吧。”张梅英从厨房走出来,把围裙解掉也陪着说话。 李晓路去把两件衣服都拿了过来,递给杜如蒿的是一件西瓜红的,“快穿上试试怎么样,姐说过年要穿红的,喜气,我知道你怕冷,让她直接买的长款。” 杜如蒿穿上试试,长度和严格知买的差不多,不过这件是带些中式风格,扣子是盘扣,衣角和袖口绣着同色花纹,也很收腰身,十分雅致。 李晓路的是一件玫红色的,两人换好站在一起,一个娇俏可爱,一个文雅大方,看着都挺合适。张梅英是赞不绝口,“你们小女孩都喜欢素淡的,但偶尔换换颜色也好,看着就像花儿盛开了。” 谢过李家人,杜如蒿把衣服收进袋子,问:“晓虹姐应该也放假了吧,她什么时候回来?” “他们两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说回不来,让我们去魔都过年,今天小年就算提前过了。”儿女没本事了发愁,这太有本事离这么远也发愁,各自都忙,见一面也不容易。 “妈,您已决定去了?”李晓路很是惊喜。 “嗯,只要家人在一起团聚,哪里不是过年啊。” “太好了,我早想去那里过年了,看会热闹成什么样?”李晓路斜依在杜如蒿身上,“好好,我就是舍不得你,要不你也和我们一块去魔都过年吧。”杜如蒿笑而不语。 张梅英笑着看女儿跟杜如蒿撒娇,大女儿高中就去了省城上学,然后又去魔都上大学,两姊妹相处的机会也少,小女儿一直觉得孤单。现在有了好友,处得和亲的也不差了。不过好好一向知冷知热,又与女儿相处得好,这个干女儿认得真不亏。 如果那个孩子没流产就好了,说不定是个男孩,又能撑起门户,又能和女儿做个伴。想到这里,张梅英特别恼她大嫂,不是她在中间捣事,想着把儿子过继到自己家,后面引发了种种事,自己又怎么会流产? 看看好好,有些亲戚真还不如外人!如今,大哥一家都远去新缰,好几年不见了,希望他们在那里不要再回来。 “当!”一声,客厅的大落地钟响了一下。已十一点半,张梅英站起来去做菜。李晓路和杜如蒿也打个下手,刷个碗剥棵葱什么的,菜已准备好,很快就上桌了。 十二点多些,李志军回来了,还跟了一个杜如蒿意外之外,情理之中的人严格知。严格知身穿一件灰蓝色的夹克式羽绒服,一条黑裤子,显得腿特别长。见到大家,他摘下了他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立马显得年轻许多。 也是,他也不过刚毕业不到一年的学生,能大到哪里去,不过他平日沉稳有度,让人觉得他成熟可靠才觉得大,估计也有眼镜的误导。 “格知哥,你不戴眼镜看得清吗?”杜如蒿知道近视的没戴过眼镜还好,一旦戴上再摘下都会不适应。 “还好。”严格知含糊说了一句,把眼镜放桌子上去洗手。 李晓路蹑手蹑脚走到桌子边,拿起眼镜戴了起来。“咦?”她马上又摘了下来拿在手里翻来履去地看。还冲杜如蒿招手,“好好,你试试!”说着架到了杜如蒿鼻梁上,“有感觉吗?是不是和没戴一样?” “这是个平光眼镜?”杜如蒿用的是疑问句,但却肯定是个平光镜。 “看来真是平光镜,严格知这个变态,没事戴平光镜做什么?”李晓路嘟囔一声。 杜如蒿失笑,李晓路虽已放下,但对那时严格知的行为偶尔还是有不满啊。不过戴平光镜,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成熟稳重吗? 端菜进来的张梅英瞪她一眼,斥道:“你怎么说话的?”但顾忌到家里的人,没再说别的,又冲杜如蒿无奈笑笑。李晓路吐吐舌头,冲着张梅英直拱手,示意自己知道错了。 张梅英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跟她姐真是两个性格,真是没吃过苦,被自己宠坏了。幸好格知在外面洗手,估计没听见,要不多尴尬啊。 既然人已到齐,就开饭了。菜式还挺丰富,三凉五热八个菜。李志军夫妇坐在一起,李志军右手是严格知,挨着严格知的就是杜如蒿,而杜如蒿右手边是李晓路。五个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席间严格知见大家杯子里水没有了就加上,而纸巾盒放在杜如蒿旁边,她见谁停下筷子就抽出一张纸巾递出,两人把服务的事包圆了。 李晓路则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吃过饭严格知就走了,平日他中午是不回来的,今天李志军特意叫他一起吃个饭,因为他们很快就要去魔都,怕年前再没机会。李志军也有一堆的事要处理,面条厂马上要放假,他得把一切安排好,也走了。 剩下杜如蒿三人把东西收拾一番,李晓路拉着杜如蒿去她屋里,一句话就把杜如蒿说愣了。   ☆、第56章 李晓路把杜如蒿拉她屋里,一句话可谓石破天惊。因为李晓路说:“好好,严格知是否喜欢你?” “不可能,你太异想天开了!”杜如蒿冲口而出。她从来没朝这个方向想过,再说才多久前,严格知亲眼见到楼适送东西给自己时,他还语重心长地说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该做的事,证明他完全不赞同高中发展恋情,没可能才这么一段时间他就看法大变。 至于他和自家交好,从他的家事来看,杜如蒿更倾向于他对自己家家庭温暖气氛的喜爱。除了故事中的冰雪女神,谁喜欢自己周围的环境是一片寒寂的呢? 李晓路盯着她看了有一分钟,看杜如蒿坦坦荡荡看向她,她这才问:“你真的没有偷偷谈恋爱?我可是秘密都告诉你了哦。” 除了重生这个不可言及的秘密,杜如蒿觉得自己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楼适送东西你也知道,除了回家吃饭,睡觉,我们天天同行同出,我的一切生活就这样,有你什么不知道的啊?”杜如蒿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对这个很看重,又联想到刚才那句话,好笑地问,“难道你以为我和严格知有什么关系却没告诉你?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李晓路笑容满面,过来“啵”在杜如蒿脸上亲了一口,双臂环绕着杜如蒿脖子,“干得好!好好!这么说严格知是单方面有好感,哈哈,他也有今天!苍天有眼!”像她这么青春靓丽的美少女,竟然被严格知那么教训了一通,真是大失颜面。而如今严格知的心意好好连知都不知道,这真是报应不爽。 “跟你说不可能了,别笑得这么疯啊!”杜如蒿推推趴在她身上的李晓路,真不明白李晓路为何这么确定。 “嗯哼,怎么不可能?什么也不能避过我这双锐利的眼睛。”李晓路指指自己的大眼睛。明明气氛都不一样的好嘛。她已松开环着杜如蒿的手臂,站在一边,眼珠像个布娃娃那样左右转动,她眼睛又大,黑亮黑亮,这样显得特别搞笑。 在李晓路眼里,如果自己和严格知有不一般的感情,简直是对她的背叛吧,杜如蒿看到她的样子觉得好玩,也急忙表态,“反正我短时间内是不会谈恋爱的。” 开玩笑,她早就决定以家为重,再兼顾学业,根本没想过感情的事。再说,那个人又是严格知,是李晓路曾喜欢过的人。虽然严格知对此根本没同意,而李晓路又可能只是一种青春期的迷惑,或者把对爱情的向往寄托在了严格知身上,那她也不会沾手。世上又不是没别的男人了,干嘛非得找与闺蜜有牵涉的人呢? “嘻嘻,那好,如果严格知追求你,你可要拒绝他一次。”李晓路狡黠一笑,趁机提出要求。 这个当然没问题,自己本来就是这么想的,再说,女人的情义可比男人的爱情靠谱多了,闺蜜可以相伴一生,男人则可能半途翻脸。看李晓路伸出小指,杜如蒿和她拉钩。 李晓路pk严格知,第一回合,在严格知不知道的情况下,李晓路完胜。 说好这件事,李晓路显得心情很好,“你有事没?没事我们去逛街吧,我得再买几条内裤。” 杜如蒿也要买些东西,自然答应,两人和张梅英说过就出发了。 说是买内裤,但女孩逛街怎么会单纯只买一种?y县不像大城市,商场林立,再加上现在是2000年末,好多地方还没发展起来,整个县城没有一家大商场。但和原来卖衣服多是露天搭的棚子相比,现在发展得好多了,原来破旧的像地摊一样的棚子扒掉了,换成了临街的商铺。 杜如蒿两人就顺着街一个店接一个店地逛,只要看到合眼缘的,就进去逛一圈,然后或多或少都会买下些东西。还是杜如蒿理智,让李晓路先买内裤,再回来逛其他店。李晓路说她知道有一家内衣店品种挺多的,两人就顺着路的一边朝那家店走去。但走得也比较慢,走到别的店门口,还先在店门口扫一眼,大概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好准备回来时有选择地看,节约时间。 路过一家衣服店,她们两个看到里面有一个熟悉的背影。两人一时没想起是谁,还以为是同学准备进去看看。却没想到那个人扭头一看,原来是彭菊。彭菊瘦了许多,正在试穿一件大衣,看到两人,脸色阴沉得像要凝出水来,冷冷看了两人一眼,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走了。 “哼,拽什么拽?那时她诬陷你,你不找她事就够了,还我们对不起她似的。”李晓路从小被宠着长大,从她懂事起,家里条件都比较好了,周围的人多是夸奖她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对待过?比杜如蒿还生气地说,“这样的人,让我说真应该在店门口挂上一个牌子,彭菊与狗不得入内,免得她说不定又诬陷别的人。” “别气了,理她做什么?据说她被学校退学后进了三高,但成绩一落千丈,还经常被人奚落。我记得国外有一句名言,说是没人会踢一只死狗的。她已经得到了报应,我们就不必再费那心思。” 李晓路扑哧笑了,“这句话说得好,没人会踢一只死狗的。好好,听你的,我们没必要再和她计较。” 两人说着就去了内衣店,在店员热情的笑脸中,走了进去。李晓路捅了下杜如蒿,让她看架子上的一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杜如蒿看到一件冰蓝色的内裤,非常漂亮,不过是半透明的,还有一件同色的胸罩,上面绣着精致的花边,就像一朵晶莹的水晶花。 “你要买这件?挺好看的。”杜如蒿随口就说。想不到李晓路看着保守,平常观点也和这个年代正常的女孩一样,内心倒挺闷骚的。 “什么呀,我是让你看竟然还有这样的内衣,谁会买啊,这怎么能穿得出去?”李晓路脸红红的说。 这就是所谓的情趣内衣,杜如蒿真想说,这真的不算什么,姑娘,就是外衣还有各种制服类、拟态动物的呢,但看着李晓路红红的脸蛋,摸摸她的头发,还是没说出口,羞涩的李晓路也蛮可爱的。不过这个年代的县城里已有了此种内衣公开在卖,让杜如蒿也有些惊讶,真是不可小看县城的开放程度。 店员一直在旁边不远处,这时笑着插话道:“你们穿的在这边。” “我要中腰的内裤。”李晓路说后,目不斜视拉着杜如蒿去了店员说的款式前,一次买了四条棉质内裤,让店员对她们更加热情。 杜如蒿则挑了两件四分之三罩杯的胸罩。随着个子长高,她的胸好像也大了一些,原来的胸罩又有些紧了。不过她胸型好,很挺,款式可挑选的余地大,只看了喜欢的款式,并没有让店员服务,自己试了试就定下了。 买好最需要的东西,两人就开始随意逛起来,不知不觉都买了不少东西。而暮色已至,杜如蒿拉着意犹未尽的李晓路,“该回家了,不然家人该担心啦。” “好吧,回家。”李晓路恋恋不舍地把目光移开,看看手中的大包小包,半依在杜如蒿身上,“好好,我好累,觉得腿都沉得抬不起来。”两人来时为了方便,想着又不太远,是步行过来的。 杜如蒿也觉得有些累,逛的时候不觉得,可没想到已逛了有五个小时,停下来才发现身体已发出劳累的信号。“我们到路口去拦车回去吧,再坚持一下就好。” 可惜可能是临近年关,她们等了半天,见过去好几辆出租车,可车上都有人。也有拉客的三轮车过来,杜如蒿不想坐,这都是私人三轮车,没什么保证,不安全。 “要是我也有个手机就好了,打个电话让人来接咱们,老姐就有一个,可惜你干妈不给我买。”李晓路有些遗憾地说。 杜如蒿想,手机这时候大人还没有普及,多是戴着一个bp机,何况你一个高中生?家人肯定不会买了。“算了,反正不远,我们走回去吧,在这儿等车的工夫,我们就差不多走到家了。离你家近,晚上怕不安全,我们先一起回你家。” 李晓路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让她一个人回去,她真是不想走了。 走在路上,杜如蒿觉得有被人窥视的感觉,回头望时,却只见匆匆的人群,看不出异样。她低声问:“晓路,你有没觉得有人在注视我们?” 李晓路一向自信有加,“我们两个青春美少女,当然走到哪里都有视线,回头率保证高。”这话倒是不假,两人都身材修长,面目姣好,衣着得体,买东西的时候还有人问她们身上的衣服是在哪里买的,走在路上有欣赏眼光落在身上再正常不过。 杜如蒿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县城治安还不错,哪有那么多坏人?快到李晓路家路口也没什么意外,杜如蒿四处看看,周围一片平静,她放下了心。 可她的心放下得太早了些,刚进小巷,杜如蒿只看到眼前黑影一闪,她就被人捂住了嘴。“救命”没喊出口,就又被另一只手扼住了脖子逼着向后退,直靠到一个人身上。 难道上天让她重生一次,刚生活变得有起色,日子像蜜一样甜,她就要遭受这样的厄运?   ☆、第57章 杜如蒿被人勒住脖子,想到到店里遇到彭菊那阴沉的样子,她忍不住想,是彭菊狗急跳墙,索性破罐子破摔找的人,还是其他的原因?彭菊有那样的决心吗?要知道这样的行为与原来的诬陷相比,这可是明显的犯罪。 歹徒是要钱,要命还是要色? 杜如蒿脑子急转,想着能找到脱困的方法,看旁边的李晓路也被人紧紧勒住脖子,正一脸惊恐。她心中更是怜惜,李晓路不像自己,年轻的身体里装的是一个苍老的灵魂,遇到的事多,还能保持冷静,她从小到大被人宠,还不知要怎么害怕。 不过一切得两人能得救后才有其他,要是有什么意外,最多也是在报纸上有一个豆腐块似的描述,两女孩购物后遭袭,尸体残遭抛弃。 把这些不吉利的念头排除,杜如蒿努力从中发现些线索。她看不到自己背后的人,但李晓路背后的那人她也看不清,那人戴着大口罩,头上还有一顶毛线织的帽子,根本看不出面目,只看得出个子挺高,李晓路只到他下巴那里,粗略估计和自己身后的男人高度差不多。这样的话,两人逃出去的可能又小了些。 有车子驰过的声音传了过来,杜如蒿眼睛亮了起来,有人过就好。可车子却在巷子口停了下来,从眼睛的余光看去,是一辆半新的面包车。两个歹徒毫不慌张,杜如蒿的心又凉了下去,他们是一伙的。 这时背后的男人掏出一刀锃亮的刀在杜如蒿面前晃了晃,用怪模怪样的语气低声道:“我们只求财,乖乖听话就不要你命!”他又晃晃刀,“不然,这切肉跟切西瓜一样!” 杜如蒿连连点头,只求不激怒他们。男人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臂环绕着杜如蒿,一只握着刀顶在她后腰让她向车的方向走。就是有人出来看,也觉得像是情侣间比较亲密地走路。 杜如蒿心里想,可千万不能被拖上面包车,不然就完了。此时,她深深觉得住在这里的坏处,巷子窄,周围全是独院,高墙一竖,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出来,出了事都没人知道。 眼看与车门已一步之遥,估计歹徒也觉得没问题,一个小女孩哪敢反抗。杜如蒿觉得刀尖离自己稍松,说时迟那时快,她抓住机会猛地转身,一脚踢向那人下身,她前世女子防身术不是白学的。那人猝不及防,捂着裆部叫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见后面来了一个人,这里又与李晓路家近,希望她家人能听到。杜如蒿大叫一声,拿着手里的东西挥舞,劈头盖脸朝李晓路背后的男人打去。 那人拿着刀子朝杜如蒿捅过来,杜如蒿向边上一侧,刀子斜了一点,直刺出了羽绒服,里面的羽毛扬扬洒洒飘了出来。幸好那人没用李晓路逼自己,李晓路也很机灵,用手肘猛力朝背后捣去,挣脱出来边跑边大叫:“救命啊!” “贱人!”捂裆部的男子发现自己举止失措,一个跨步伸手向杜如蒿抓来。杜如蒿急速向后一退,一根棍子从歹徒脑袋背后出现,用力敲在他脑袋上。他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晃悠了一下倒了下去。 另一名男子见周围已有人出来,两步窜到到面包车那里,拉开车门就跳了上去。 面包车一溜烟跑了。 “好好!”李晓路飞奔过来,抱着杜如蒿“哇”地哭起来。 “好了,没事了,我们得把这个坏人抓住,然后马上就回家啊。”杜如蒿顺着李晓路的背拍着安抚她。李晓路这才收了声,走到歹徒身边踢了他两脚。 杜如蒿这才有空去看救了自己两人是谁。他面目黝黑,脸上的皱纹像沟壑一样,穿着一件旧的军大衣,手里拿根棍子。杜如蒿觉得他有些眼熟。 可时间紧张,她顾不上道谢,急切地说:“老伯,帮我们把这个人捆起来吧,免得一会儿他醒了我们制不住。晓路,你赶快回家去叫人,报警!” 说着,杜如蒿从袋子里拿出新买的连体裤,和那名好心人把歹徒的双手和双腿都分别绑了起来。这才诚恳地说:“老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们今天就惨啦。” 事情都过去了,杜如蒿才感觉到后怕,刚才假如有一点点意外,她的命可能就交待在这里了。那种刀她可是知道有多锋利,一时间她的心跳飞速变快。 那名老人却有些拘谨,连连摆手:“不用了,不用了,要不是那天你给我买的那碗饭,我说不定早饿得顶不住回老家了!” 杜如蒿听他这么说,再仔细一看,正是暑假她去给刘根水送饭回来时遇上的讨饭老人,印象中就是一黝黑的面容,怪不得有些眼熟呢。那次严格知还教育了自己一通,让自己不要滥好心,怕遇上了坏人哭都没处哭。真是想不到,那时一时善心,今天却救了自己的命。 这时,张梅英也过来了,她一见杜如蒿又急走几步,过来紧紧搂住她,激动地说:“好好,今天全亏了你!好孩子,你先回家去休息,晓路也在家,回去记得跟你家打个电话。唉,快过年了,这都是啥事啊!该死的歹徒!”真是恨不得一脚踢死他。 杜如蒿也觉得心力交瘁,听话回去了,虽然父母知道自己在李晓路家,可这么晚了没回去,他们还不知道该怎么担心。 张梅英这才对那位好心人说:“这位大哥,我报警了,麻烦你一会儿帮我们做个证,等我家当家的回来的我们肯定会感谢你的。”好心人点头。 外面这一阵吵吵嚷嚷,周围在家的邻居都出来了。他们看到地上躺了一个人吓了一跳,这是死人了?可是不对,死人哪还用得着绑着双手和双腿?看看周围,熟悉的人就张梅英,纷纷向她打听。张梅英也没多少寒暄的心情,只含糊说是遭到抢劫,遇到好心人相救。 小城一向平安,出个事也多是东家丢了只狗,西家的猫不见了这类鸡毛蒜皮的事,还是前段孙拴子偷了外地来的大老板,称得是轰动一时。听到张梅英的话,众人都在这里等警察过来。有一个看到狠狠踢歹徒的张梅英,劝她道:“大妹子,你小心一点,别把人踢死了。” “死不了,我刚才还看到他手动了动,现在是在装死尸呢。”张梅英真是气得不轻,路路和好好还不知道在家吓成什么样了呢,这是今天好好机警,又恰好遇上好心人,两人才能脱险,要是如女儿所说,她们被劫持进车里,还不知道下场如何呢。 想到这里,她真是后怕不已,原来以为晓虹和孙扬遭遇挨打就够惊险了的,这次谁知在家门口的事比那更严重。都是这坏了良心的歹徒,她又狠狠踢了几下。那人见装死被识破,嘴里也被塞着东西,只在地上打滚,她这才罢休。 有的人还对张梅英抱以同情的目光,这有钱又怎么了,出入一点也不平安,不是有钱会招来歹徒跟着他们?原来就听说过香江富豪被人绑架的事,现在也轮上他李家遭抢。还不如自己家,虽然钱少些,好歹做什么没人惦记。   ☆、第58章 就这么个小城市,又是一件恶*件,警察速度很快就过来,直接给歹徒上了手铐带走。张梅英及那个好心人刘山都跟在后面去了警察局。 考虑到两个女孩的名声,自己又是第一个赶到现场的,张梅英在外面的时候就说是自己遇上歹徒的,到了警察局才和警察说了其中内情。 情况特殊,李家又是县城的知名家庭,听张梅英说了情况后,警察局人员兵分两路,一方对抓住的那名歹徒进行审讯,一方面派了两个便衣在李家保护她们,看方便的话再作个笔录。 去李家的两个警察都四十多岁,一男一女,口气很温和,先从拉家常开始,等两个女孩情绪稳定了,让她们不要害怕,说这是一个意外,警察叔叔阿姨会帮她们抓到其他坏人,但能不能她们把整个情况说一遍,这样有助于抓人。 李晓路遇到这件事后,整个人就像缺水的植物,整整都蔫蔫的,一直拉着杜如蒿的胳膊不放。再加上她脖子处的淤青,嗓子说话也不太方便,两个人遇到的事,她都让杜如蒿出头。杜如蒿很配合,把今天遇上的详细情况都告诉了警察。 警察问她还有没有其他要补充的时候,杜如蒿想了想,把逛街遇到彭菊的事说了,也把原来两人结怨的原因经过说了一遍,看对警察有没有帮助。虽然她想这事是彭菊指使的可能不大,但她可不想因为她的隐瞒,而减慢了警察的工作效率,要知道,最少还有两个人跑了,一个是开车的人,一个是当时抓着李晓路的男子,她们现在并不安全。 做记录的便衣感觉很惊奇,一般人遇上这种事,都会被歹徒胁迫着绑架走。当然一旦到那种程度,别看电视上写的都会得救,其实被救出的可能非常低。有的歹徒是为财,但为了减少自己暴露的可能,收到钱也会撕票。有的是为仇,那更倒霉,被绑架走的少有能活命的。而能这样当场逃脱,并且还是两个女孩子,可真是少见。 虽然按这个女孩说的,是歹徒看她们战战兢兢,放松了警惕,并且那名老人意外出现救了她们。但当时这个叫杜如蒿的反应也很敏捷,不然根本没可能逃出来还打晕了歹徒。不得不说,她真是胆大,还成功了,这是她们的幸运。不然两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孩被几名大男子绑架走,等待她们的会有什么好下场? 杜如峰和陈松枝坐在一边看杜如蒿回答警察的问题,心里是怒火上涌,他一直呵护着的妹妹,想让她无忧无虑成长的妹妹,竟然差点被人绑架走。 他很恼恨自己,早知道就下午和她一起去逛街了,主要想着是妹妹的干妈家,他再去的话有些不合适,特别是妹妹和李晓路两个女孩在一起明显有话说,他跟着算什么,才把妹妹送到就走了。没想到才一个下午不见,妹妹就遇到了这种事。 当然,他最恨的是那些歹徒,如果歹徒在他眼前,他估计会拿把刀把他们大卸八块。可他知道那只是匹夫之勇,他得控制住自己,要合理利用法律去惩罚那些人。这一点,他不得不承认,严格知很有天分。现在有了一个人落网,余下的人估计也好抓到,到时候还是和严格知商量一番怎么处理吧。 妹妹把彭菊说了出来,他觉得不会是彭菊的手笔,她还没有那么大能量。但又会是谁对这两个女孩起了歹心呢? 杜如峰在胡乱想着,看警察和声细雨地问妹妹和李晓路情况,猜测到底是谁起了这样的歹心。警察局里的审讯则不然,整个是狂风暴雨。歹徒并不是个惯犯,在这样的攻势下,很快就交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李家那个男警察的bp机响了,他收到消息看后,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歹徒已经招供了。”看大家都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也没卖关子,“首犯是一个叫张家旺的,说是李家有钱,想绑架了李家的人进行勒索。” 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的李晓路这下也有了生机,恨恨地骂道:“这个良心被狗吃了的混蛋!真该遭天打雷劈!对不起好好,这次让你跟着受了惊!” 杜如蒿拍拍她,估计这个张家旺李晓路认识,这事情还是因她而起的,“没事,这又不是你的错,我们只能管得住自己,管不了别人的行为。” 李晓路叹了口气,这事还真就跟自家人有关。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大家才知道原来张家旺是张梅英大哥家的儿子,也就是李晓路的舅家表哥。因为李家就李晓路姐妹两个,没有一个男孩,家里条件又好,张家旺的妈就想把张家旺过继给李家。张梅英开始时有些心动,但话并没有说死,后来因为李志军反对,这事就没成。 张家旺他妈心怀不满,在中间捣事,弄得李志军当时的粮所所长职务被解除,当时他办的面条厂也换了领导。张梅英听说后气急摔到了楼下流产,两家因此关系破裂。张家旺希望落空,在李晓虹考上大学庆祝的时候在李家放了一把大火,虽然人没伤着,但此事诛心。还是看在李晓路大舅的份上,李家没有把张家旺送到派出所,后来李晓路大舅保证把他带到新疆去,再不回来。 这都几年了,谁知道张家旺竟然又跑了回来,还策划要绑架李晓路。bp机发送不了太多信息,李家房内的众人不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首犯是张家旺。 在警察局的张梅英却对整个事情都了解得清清楚楚。她气得混身发抖,有这样的侄子吗?这哪里像亲戚,就是仇人也就这样了,活像自家欠了他们似的,正当方式要不来钱就尽想着歪门邪道。 原来新疆地广人稀,原来村里就有人去那里承包土地种,但张梅英的大哥下不了决心,待张家旺做出了放火的事,他为了给李家人一个交待,也为了保全儿子,才决定全家搬去那里。张家旺从小能说会道,被他妈宠坏了,又一直上学,去新疆哪里吃得了种田的苦,很快就和当地的几个同样游手好闲的成了朋友。 被他爸拘着不得回去,他又是那个样子,长到了二十多岁,新疆又人少,自然没人愿意嫁给他。张家旺连个媳妇也娶不来,和他的狐朋狗友说的时候,就忿忿不平,觉得自己落到这个下场完全是他姑家的责任。被人一撺掇,头脑发热就准备干一票大的,姑姑家现在那么多钱,就那么一个女儿在家,如果把李晓路绑了,还不是要多少钱就给多少钱? 他也不和他爸说,从家里偷拿了一些钱就和两个常玩的一块回来了。他以前也有好几天不回家的历史,他爸还以为他又去玩了,也没在意。 可张家旺回来后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小年那天,三人也没什么钱了,眼看连小旅馆都住不起,李晓路终于出去,就偷了一辆车跟着她们。想着两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没见过什么世面,还不是手到擒来?谁能想得到杜如蒿那么厉害,而李晓路又够机灵,他们反而折损了一个人。 已赶到警察局的李志军听到这些也气得够呛,原来是看张梅英面子对张家旺轻拿轻放,没想到自家心软却纵出个这样的仇人。他安慰过老婆就和警察局主管这件案子的副局长搭上了话。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彼此都认识,原来两人都挺熟悉,还在一起吃过不只一次饭。 这次却不是吃饭的,李志军说他悬赏6000元,谁提供准确消息就给谁,如果抓到张家旺或其同伙其中一个人钱就翻倍。   ☆、第59章 事情已完全清楚,警察局自然发下了通辑令,张网抓捕张家旺和他同伙。 等李志军的悬赏下来,全县人都兴奋了起来,这个消息还从y县向外扩散出去。现在有了电脑,全国联网,到处都张贴得是两人头像。这时候的6000元就是一大笔钱了,有的工人干一年也挣不到,更别说12000了。大家都群情激愤,好抓住张家旺及同伙过个好年。 警察局的众人也很激动,平常李志军和他们关系就处得很好,警民一家亲,局里的那几台电脑还是人家赞助的呢,现在他家出事了自然都很乐意出力,张家旺和他同伙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初犯,难度不大,但一旦抓到就是大功一件。 不出意料,警察带人去张家旺原来住的地方时他们已走,但有着面包车这个线索,再加上临近过年,各地本就查得严,在一个加油站不远处堵住了张家旺。 张家旺两人把同伙丢下,开着面包车就逃了。反正重要的东西都在身上带着,就想着逃到外地去。可两个人知道现在各个点都查得紧,也不敢坐往来的客用车,决定干脆开着偷来的车逃。 可他们不敢走大路,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如惊弓之鸟在小路上乱窜,到晚上了去农户家偷些吃的。可两人可以这样,车却不行,车子没油是寸步难行。可他们一出去,就落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加油站的大妈高兴得乐不拢嘴,6000块啊,就是缩水一些也值了,她不过是在给面包车加油时磨蹭了一会儿,说机器出了个小故障,然后打电话给警察局,就有了这么大收获。这个年可以好好过了,可以给小孙孙买两件新衣服,过年包个大红包给他。 仅仅一天半张家旺及同伙就被抓捕归案。警察的高效率很是受到了李家的感谢,就连上级也发来表彰,就连那个面包车车主也给警局送去了一面锦旗,大家皆大欢喜。 李家房子里的众人这几天却日子难过。李晓路遇袭的那天晚上她像是被吓住了,死活不让杜如蒿走,和杜如蒿寸步不离,就是上个厕所也要杜如蒿在她眼皮底下,哪还有平日的活泼精灵。李志军和张梅英是束手无策,他们可以出钱出力打点关系好早点抓住坏人,可不能让女儿的心灵恢复原状。 严格知知道消息后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两个女孩在沙发上紧紧地靠在一起,李晓路听到动静还颤抖一下,看到是他,飘了他一眼却没说话,可也不像平日那样像只麻雀般欢快迎上来。杜如蒿对他露出一个笑,可也不像平日那么恬静甜美。 张梅英在一边抹抹眼睛,原来去警察局的时候是没办法,只好把两个女孩放在家里,回来后却发现女儿像只受过伤的小鹿,一点儿动静都会惊到她。她轻声对严格知说:“路路受了惊,现在还好多了,还是好好这孩子镇静。” 严格知心里一酸,过去蹲在两人面前,轻轻试探着搂住了两个人,李晓路不安地动了下,杜如蒿捏捏她的手,她才又安静下来。 看到两人这样,严格知是一阵阵的后怕。这两个女孩,一个是他当亲妹妹一样的看待,一个是自己不知不觉间放在心上的人,可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可能他就见不到她们了。 后怕过后就是怒火升腾,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他连一点点儿伤害都不愿她们承受的,却被如此的对待。就是看似镇定的好好,心里不定是如何的害怕担忧。他轻轻拍着两人的背,低声说:“好好,路路,不要怕,格知哥会保护你们的。” 被严格知轻搂着,杜如蒿脑袋正好放在严格知肩头,她僵了下,才轻轻搭了上去。 李晓路曾说严格知喜欢她,被提醒后,杜如蒿看到严格知过来时的神情,柔软,怜惜与毫不掩饰的关心,这才恍然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自己原来是什么眼神啊。 一直到那个歹徒躺地下后,杜如蒿才觉得自己混身的力气像被抽尽了,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当时张梅英让她回来,她都不知道怎么软着腿走到李家院子里的。 可回来后看到李晓路缩成一团的可怜样,她只好强打精神安慰李晓路。她比李晓路多了几十年见识,自然要强些,可谁也没遇过这样的事,强的也是有限,不过是强撑着罢了。等家人及李家夫妇都过来后,看到明显不对劲的李晓路和镇定的自己,大家自然更关心李晓路的精神状态。 就是一向敏感的哥哥,安慰了自己后,就开始和大家商量事情的处理,却已不知她也快要临近极限了。当时是脑子一片空白就做出了举动,事情过后一遍遍在脑海里反复出现,让她后怕不已。杜如蒿真不保证,如果事情再来一次,她还有胆量和勇气那么做。 如今,严格知出现了,以他处理孙拴子事情的方式看,杜如蒿可以想象张家旺及他同伙的下场。除恶务尽,这也是从这件事中她得到的结论,如果第一次张家旺放火后能有效处理,是不是这事就不会发生?想着这些事,让她精神了许多。果然强悍的人会给人一种安全感。 杜如峰看着严格知抱着妹妹,心里颇不是滋味,如果是平日,他眼中的小刀子早就戳过去了,可是在发生了这种事之后,他看到妹妹把脑袋搁在严格知肩上,显得更精神了些,就有些心软。算了,先就这样吧,只要妹妹感觉好就行。 严格知蹲了半天,站起来的时候脚都要木了,他看看大家,“让好好和路路先去休息吧,张姨和陈姨你们看要不要陪着,我们几个商量下要如何处理后续的事。” 大家都行动起来,两个女孩去休息,两个妈妈问过她们意见后,就把门开着,在门外陪着她们。 男人们在楼下商量后续事情,所谓后续,就是张家旺全部抓住之后的事情,这回肯定送他去监狱没跑了,但关键是怎么让他没有再做恶事的能力愿望是关键。说到这里,大家都看向严格知。 严格知摩挲着下巴,看来在杜家和李家人眼里,他就是个心狠手黑的代名词?明明原来大家都夸他对人温和有风度的,再说他一向与人为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哪里凶了?如果在杜家人眼中他也是这样,这可不是件好消息,但这件事他还真是责无旁贷。   ☆、第60章 不谈这几天两家人心情的复杂,一直到张家旺被抓捕,李晓路脸上才露出了笑容,不再什么事都要杜如蒿跟着,大家这才都松了口气。而杜如蒿,她一直表现得都很平和,大家对她更放心。 正好李晓虹让全家去魔都过年,李家人就准备动身了,去那里换换环境也好,后续的一切就全托给严格知了。 走的另一个好处就是避开张梅英大哥一家,逮捕张家旺之后,那边才知道消息。然后他们急着回来,高价买了黄牛的票。但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张梅英夫妻都没那个心情与他们周旋。亲戚到这种地步,早就没得做了,相见不如不见。 好在他们已提前买了飞机票,就准备着如果不去就退掉票,去的话正好。不然等到这个时候,正赶上春运高峰,虽然找关系可以买到票,可也太麻烦了,李志军和张梅英为人都好,能不麻烦人的地方他们就不愿意去麻烦。 李家一家还让杜如蒿也跟着去魔都,换换心情,杜如蒿哪会在人家过年时跟着去凑热闹,婉拒了。 临走前李晓路抱了抱杜如蒿,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你,好好!谢谢你不顾一切救了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好。但一事归一事,我不介意你和严格知有发展,反正肥水不落外人田嘛。但记住你答应过我,可一定要拒绝他一次哦。” 说完还调皮地眨眨眼,这让杜如蒿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时候李晓路还记得这件事。不过看到这样的李晓路,她也放心了。 同样放心的还有张梅英夫妇,女儿又恢复过来了,他们两个心中对杜如蒿充满了感激。非常庆幸女儿和她关系亲密,而自家夫妇认识了杜如蒿并认了她作干女儿。不是这样,杜如蒿自己能逃脱,女儿则未必。 他们已经知道,当时劫持女儿的就是张家旺本人。如果不是杜如蒿分了他的神,他离车那么近,很可能把女儿也带上车带走了。那样他们一家可就麻烦大了。 这时已是农历腊月二十六,按y县过年的俗语称,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去杀鸡,要为过年做准备了。不过这时候杜家人还没多少心情去做。 张家旺被拘留,但走程序要年后才会开庭审判,虽然知道会判刑,但大家心情却坏了。杜如蒿送给李晓路家的两只鸡因此又保住了小命,就养在李晓路家院子里,用个笼子装着。李家大门的钥匙给了杜家,让他们有空的时候就去帮着看看。 但杜家过年的东西并不缺,张梅英夫妇走之后,二十八的时候超市送来杜家一大堆东西,鸡鸭鱼肉、水果干货样样都全,说是他们老板安排的,杜家不接受都不行。 严格知随后也送来几箱东西,说是同学或朋友送的,他家又不缺,都送了过来。他过年也很忙,除了工作的事,还要回他自己的家。只说张家旺的事他会盯着,每天打打电话通通消息,人却没再过来。 马长坡则送来了一箱正卖的大白梨,说有什么事就吩咐他,他能力有限,但跑个腿什么的还行。杜家人承了他的情,让他看家里的水果,直说吃不了,让他还拿走卖。他掻掻脑袋,看看陈皎,说吃不了就打水果汁喝吧,反正吃水果对身体好。 就是杜玉林夫妇春节前回来到县城里看望他大哥一家,也拎着一箱饮料,还带了只烤鸭。两口子兴奋得不行,说还是大哥大嫂疼他们,感谢大嫂教给他们手艺,在省城真是挺挣钱的,一天差不多都有百十块收入,这可比真打工挣个死工资强多了。 看到他们这样,杜石林也放下了心,这个弟弟终于立起来了,他就是去地下,和父母也有了交待。但谁也没想着和杜玉林夫妻说张家旺的事,情分就是这样,薄了是再回不到从前。兄弟俩客气了一番杜玉林就走了。 总之,他们送来的东西,这个年可算是各种物质极大丰富的年,琳琅满目的各种东西,名贵的水果和干果,海参鱿鱼样样都有,都是杜家其他人原来根本都没见过没吃过的。他们都有些发愁,冰箱里都塞得满满的,但外面还有许多,要是吃不完坏了怎么办。好在这年冬天比较冷,还能放一段时间。 本来杜家想着年前大干一场的,出了这事,卖完店里的东西,二十七那天就索性关店了,粉条厂放假比这更早,全家人都想多陪陪杜如蒿。 不知道是不是那天她乖乖依靠着严格知的行为刺激了大家,全家人对她都更小心呵护。让她一个人出去不放心,又不能让她天天在家里待着。可杜如蒿自己也没出去的心情,她性格本就偏静,不爱出去,县城就这么大,也没什么逛的。她的朋友张凤仙放假回家了,李晓路一家都去魔都了,她也没什么人可玩,因此就天天宅在家中。 看书学习陈松枝嫌她太累脑子,说学了一年了,现在过年就应该好好休息。可家里又没有什么别的娱乐,电视节目看一会儿就罢了,总不能老看,杜如蒿一时有些无所事事。 最后还是陈皎想了个办法,她教杜如蒿织围巾,这个简单,又能找个事转移杜如蒿的注意力。围巾长长的一条,两头都留的有穗穗,可以在脖子里绕一大圈,那两年就流行这个。 其实说织还不太准确,因为围巾不是毛衣那种织得密实的,上面是一个窟窿眼连着一个窟窿眼,是用的很粗的针勾成的。但不像织毛衣,要减针添针,或者织花纹什么的,要记得住每一行的变化,勾围巾就一种针法,一行到头换另一行就行。 杜如蒿发现自己对这个没天分,就这个最简单的勾法,往往都过去一大截了,她才发现有的地方的洞比其他地方的大,这就是丢针了,或者不小心两针并成了一针,然后这一行就比别的窄一些。她也不舍得拆掉,一针一针,都是她好不容易才勾起来的。 就这样几天功夫被她织了一条围巾出来,她献宝似的给杜石林看。杜石林激动不已,连夸他闺女就是能干,当场就围上了,不但如此,他还出去对众人炫耀了一圈。就是大年初一那天和在魔都的李家人打电话时,杜石林还把这事又拿出来说了一遍。 杜如蒿有些傻眼,她只是想让家人知道她没什么事,别这样处处哄着她,她心里早已经放下了,必竟是一个成年人的灵魂,她根本没有那么脆弱,没想到爸爸居然这么得意。可这样的围巾拿出去就丢人啊,后来想想反正只要不展开,围在脖子里根本看不出来,这才罢休。 陈皎在时教过她怎么勾围巾之后,二十八上午回了她自己家。杜如峰去送的,同时送去的还有许多过年的年货,让陈皎父母欣喜不已,觉得闺女真是出息了。 人的情绪是互相感染的,天天都有着收获,其他人的兴致也慢慢来了,因为这是杜家有史以来最好的新年了,别说杜家甜点屋的收益了,粉条厂的效益也超出了预期。 就那么一个小厂,因为销量好,又收了许多其他家庭自做的粉条,这一段时间,仅杜石林的股份收入,就已有六万多块。反正年货都送得齐全了,张梅英索性让他们买了不少鞭炮和烟花,准备到时候好好放放,去去晦气,以图来年更顺利。 在城里住习惯了,杜家今年不再回老家,就在城里新房过的春节。大年三十晚上按照惯例,大家在屋里看春晚。 2000年的春晚节目以章子怡主唱《把春天迎进来》开始,这时主要主持人还是老搭档赵忠祥和倪萍,而冯巩那句年年都有的“观众同志们,我想死你们啦”则引起阵阵笑声。 由于前世的家事,许多节目杜如蒿并没有看过,又是在这个全国团圆的日子里,她靠在沙发上看得也津津有味,电话响的时候,大家正看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笑得前俯后合。 杜如蒿离电话最近,伸手接了起来,“喂,你好!” “新年好,好好!”严格知声音低沉,微带笑意。这是二十九上午他送过东西后两人的第一次联系。其实只隔了一天多,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杜如蒿觉得中间隔了不短时间似的。 那天被李晓路挑明之后,杜如蒿就觉得有些不知如何对待严格知。不知道的时候还可以坦然面对,在知道了严格知心思后,她觉得不能像原来那样随意。 在织毛衣的时候,或者在空闲的时候,她就会回想原来与他相处的细节。想起他轻易就答应宽粉品牌就叫杜老爹,还有对自己老爸的恰当任命,原来没想那么多,现在想起来,就疑点众多。更不用说后来与自家的亲近,到底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自家的因素,她都不敢确定了。 “唔,格知哥,新年好!” 两人谁也没提其他,严格知温和地道:“你们还都好吧?” “都挺好的,也帮我问你家人好!” 窗外已有人开始放鞭炮,衬着这热闹的声音,显得严格知的声音有些远。两人聊了几句,杜如蒿就把电话给了家里的其他人,严格知和杜家每一个人都说过话后,这才挂了电话。 继续看着电视节目,那些好笑的节目杜如蒿也没多注意,她有些恍惚地想,不知道严格知家中如何,还是会像平日一样清冷吗? 被她念叨着的严格知,此时根本没在自己家。   ☆、第61章 严格知却从乡里回来就没在自己的家,他从小开始,一向在姥爷孙图家待的时间比在自己家更久,不然也不会与孙扬关系好。他觉得姥爷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两人还可以做个伴,不然做什么,大过年看父母两人冷面以对吗? 一向以来,他觉得父亲严重光还好,一般还问问他的情况,母亲孙恬,对他也和陌生人差不多。既然这样,当时又何必把他生出来呢? 不明白母亲的心理,但这不妨碍他对孙图的感情比对父母更深,他知道姥爷看到他会想到早死的妻子,也就是孙扬的亲姥姥,可老爷子并未因此而薄待他。处得久了,孙图对他和最亲的孙子孙扬也不差什么。 所以,知道姥爷念念不忘他出身的农家,说这是国家的根。他才想着能造福一方,毕业后毅然投身于舅舅孙锐曾任职的y县。 但严格知并不是那种大公无私的人,为了工作连家也不顾。他之所以任职东山乡,也是他看出来了,农民占人口的绝大多数,国家要发展,是无论如何也隔不过这块的。而他有这基层的任职经历,如果做出点事情,那比其他岗位可显眼多了,更易出头。反正他还年轻,多磨练一番不算什么。二则是孙锐在这里曾任过职,各种关系比较顺,他会轻松许多。第三才是孙图的因素。 在后来孙图拍着他肩膀说他辛苦的时候,严格知并不觉得自己辛苦,有所得就有所失,他已得到他想要的,并且很快就能见效。重要的是,他还遇到了那个他想携手一生的人。生命中有许多重要的东西,感情也是其中一部分。 爷孙两人在客厅沙发坐下,待烧的水开之后,严格知说:“姥爷,我带回来一些茶叶,我给您泡杯尝尝。”外孙的心意孙图自然接受。 严格知在壶里放了些茶叶,把开水壶扬起冲入水,把水倒掉洗茶,再次冲水,稍等片刻后把茶水倒进盖碗里,捧到孙图手里。 孙图看茶水色泽金黄,类似琥珀,闻了一口香气馥郁,这才尝了口,赞不绝口,“这个茶好,香味醇厚甘鲜,有兰花香。” “知道您爱这一口,我特意孝敬您的。” “格知啊,我们持身要正,可不能因小失大。”孙图把盖碗放下,语重心长地说。 “您放心吧,姥爷,我知道自己的目标和方向。这是我帮一个朋友的忙,人家感谢我才寄过来的。” 看着一表人才的外孙,孙图唏嘘不已,“我没有教育好你妈妈,也对不起你爸。那时候想着你爸是个孤儿,又温和好性,能包容你妈,才撮合了他们两个,可谁知你妈那性格,两人还是过成了怨偶。如今都这么大年纪了,两人想离就离了吧,各自也是解脱!” 严格知默然,都是长辈,没有他置喙的余地。并且看着这个头发华白的老人,他也说不出责怪他年轻只顾工作,没处理好家庭的话。半天才道:“我会劝我妈的。” “你既然要走从政这条路,有合适的也早些成家吧。不然你年纪既小,又孤身一人,虽然做事稳重,但有些思想僵化的难免觉得你没定性,不成熟。不管什么样的女孩,只要你觉得舒心最好。”到他这个年纪,什么都看开了,不管什么门当户对,只要小一辈的过得好就行。 严格知露出一个愉快的笑,他的幸福,会自己争取。 孙图只是随意说说,格知这孩子,看似温和好相处,实则心思深重,不乏手段,不像孙扬那样对人率性热情。他这样的孩子,也不会像孙扬那样会对人有更多的热诚,有意中的人可能也小。但想想女儿孙恬那样的生活,看着孙扬和李晓虹那样融洽,他也希望外孙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却不料看到外孙若有所思的笑,他惊异地问:“你真有人了?什么时候带来我看看?” “呃,她年纪还小,估计还要等等。”严格知摩挲下下巴,有些窘。他总不能说还未把人拐到手吧,并且人家家人还严防死守。他这时还不知道,不是光杜如蒿家人同意就成的,还有一句话,叫防火防盗防闺蜜,虽然这话原来意思并不是这个,对他来说,结果却差不多。 “还小?难道比晓虹那娃娃还小?”孙图爽朗大笑,真是难得一见外孙这种表情。 “差不多吧。”严格知被姥爷这么一说,怎么觉得自己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哈哈哈!”怎么自家的孙子外孙都喜欢那么年纪小的女孩子呢?不过年纪小有小的优势,可塑性强,年纪小势利的心也会少些,对感情更真挚。 外面的保姆听到孙图的笑声,也露出笑容。晚上是大年夜,她现在把东西准备出来就不过来了。虽然有儿有女,但她觉得老爷子并不开心。也只有小严和小孙回来,老爷子才会这么高兴。这家啊,不管贫富,有个说话的人,才会有热乎劲!冷清清的哪算个家? 无独有偶,不知道是不是严格知工作了,长辈们觉成家将应该成为他的下一步目标,孙图和严格知谈过话,严重光也和儿子促膝谈心一次,说到成家这个话题。 这是严格知去看的他时候发生的事,严重光说:“格知,你现在也工作了,还做事大方得体,我没什么能交给你的,我想说的是家庭不稳,一生受损。不要为了前途拿你的家庭作筹码。” 说这话的时候,他点燃一支烟,目光在烟雾中有些迷蒙,“当初我刚参加工作不久,满是雄心壮志,一心想着做出些成绩,可没想到现实比想象难堪得多。这时,有人给我介绍你妈妈,她虽然个性清冷,但我想以她出身,这是她的骄傲,我还是鬼使神差答应了。” 严重光可能觉得在儿子面前谈这个有些羞愧,猛抽了两口烟,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我处处哄让着她,也算过了几年安稳日子。可一次我酒后被人发现和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那正是换届之时,可想而知会有什么后果。其实我们男人都知道,人醉酒后哪有什么能力?可你妈根本不听我的解释,说我狼心狗肺,自此后看我就如同垃圾,连累你她也不看在眼里。她本性像个小女孩,却不知有时候我也很累,我们一家就成了现在这样。” 对着沉默的儿子,严重光换上一个苦笑,“和你说这些,我也不是在为自己开脱,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我知道你有雄心壮志,可千万不要拿婚姻当筹码,不要给别人攻击你的机会,要随时保持清醒。” 这可真是一大盆狗血,严格知不知道父母的背后还有这样的故事,可以想象父亲也是经过一番思想斗争才和他说这个的。可是多年的淡漠,让他却不知道如何去和父亲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会注意。 父子两个都沉默了。 看严重光又拿出一根烟,严格知劝他:“爸,我会过好的,您也不要多抽烟了,保重身体。”经此谈话,父子两人关系融洽许多。在临走的时候,严格知劝他,“你们两个如今这样,倒不如离婚算了,姥爷也让我劝劝你们。”其实两人分居多年,按事实说已构成婚姻破裂,如果不是严重光没下定决心,两人早就可以离了。 从回忆里出来,陪姥爷到十点多,又给杜家打了电话,和父母和亲朋好友各联系一遍,拜过早年,已临近凌晨。在各个方向传来的霹雳啪啦的声响下,严格知也放了一挂鞭,就洗洗睡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去拜访别人,被舅舅带着接待客人,忙得不可开交。孙扬开了公司,也没兴趣从政,孙家的累积的人脉就由孙锐带着严格知认识。 年前他已给各个长辈、交好的朋友送了粉条厂的粉条,价钱不贵,又是土特产,大家都欣然收下。大家看到他,就像看到一个开出花的木头,那是惊奇不已。 有一个两家交好的前辈还说仿古人说,“我家怎么没有严家的千里驹呢。”还数落自家小辈,“你看人家格知,起点那么低,现在就做得像模像样,你就不能把那些玩乐的玩艺收不收,向他学学?” 小辈被训得简直想拿手里的茶泼严格知一脸,还得不情愿地拿着酒杯来他和碰杯,别提有多恼火了。 原因很简单,粉条厂有了效益后,乡政府就给东山乡65岁以上的老人买了低保,年前又给70岁以上老人及五保户每人送了100元钱,一袋面,5斤肉,东西不多却实惠,得到乡里人的热情赞扬。 给乡里老人买低保的行为,上了省电视台新闻,之后又被《半月谈》杂志刊登。那期的《半月谈》编者按,提了y县下辖的一个小小的东山乡,称赞严格知说是“焦裕禄式一心为民的好干部,其行可嘉。” 就是孙锐,也有一种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感觉。省电视台是他联系的同学,把这条消息播了出去,但能上国家级刊物《半月谈》,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这可是国家的喉舌,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得去的。   ☆、第62章 这一忙就到了正月初六,要上班了。严格知还要赶回粉条厂一趟,年前可是说好了,到时候乡里秧歌队、舞狮队都要去拜访,少不得他还要封个红包。 东山乡惠民的措施,让大家真心拥戴这任政府领导,也感谢带给他们实惠的粉条厂,这些秧歌队也是想着来乡里及粉条厂表示感谢。 东山乡的秧歌队是这两年才兴起的,原来生活不好,大家也组织不起来。就是这几年东山乡路修好了,生活也蒸蒸日上,大家才都有了兴致。给他们的钱也不多,不过是图个好兆头,大家热闹一番。 遗憾的是他只见到了来瞧热闹的杜石林,没见到杜如蒿。送走看热闹的人,杜石林还问他张家旺会什么时候审判,会判什么罪,现在杜家全家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那天大家商量之后,一直由严格知负责对外交涉的。 “杜叔,放心吧,应该很快就审。”年前他不少花时间为跑动这事,大致已能确定,现在既然杜石林问起,他也让杜家人放心,不再要惦记着了。 严格知说得没错,春节上班后,法院就审理了张家旺及其同伙绑架一案,认定张家旺团伙犯罪事实真实,证据确凿,作为主谋,他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两个同伙被判十五年。 这算是从重处罚了,一般情况下,以勒索财物为目的绑架他人的,或者绑架他人作为人质的,情节较轻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才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 张家旺不服,当庭反供说他原来认罪,是因为从侦查机关那里受到不公正对待,刑讯逼供造成他身体有些地方受伤,不得不承认他的犯罪事实,真实情况应以当庭所说为准。 对他的犯罪事实,他认为自己并没有构成事实的绑架,他只是多年未见,心中对姑姑家有些不满,想着吓唬表妹一番,并没有想着以此牟利,所以,绑架罪并不成立,判刑过重。而他们的装扮,就像那些行为艺术一样,不过他们是扮成了歹徒,以此让李晓路害怕。另一个女孩是因为怕她出去乱说,被牵涉进去的。 满庭哗然,谁也没想到张家旺会当堂翻供,还这么无耻地利用他和李家的亲戚关系进行狡辨。可惜,他两个同伙对此事供认不讳,说全是受张家旺指使,他们才会千里迢迢来绑架李晓路两人。人证物证俱全,法庭对他的意见不予采纳,他被判二十年有期徒刑不变。 张家旺认为法庭判处不当,提出上诉,上级机关审理后,认为整件事情事实俱明,y县法庭判决合理合法,维持原判不变。张家旺随后被就近关进y县附近的h省第三人民监狱服刑。第三监狱内关押的都是判刑比较重的罪犯及穷凶极恶的那种,张家旺进去也算罪有应得。 可张家旺觉得自己被判得过重,屡屡生事,在牢内不服管教,数次被控和同牢犯人发生矛盾。有一次他和同牢犯人冲突中,他被同牢房的一个死刑犯拿着一根磨得尖利的铁丝戳进了颈部动脉,救治无效死亡。 死刑犯招待枪决前见家人时,问他老婆:“孩子可好?”他老婆抹着眼泪说:“孩子的病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医生说只要保持现在状态,很快就可以痊愈。” “我一辈子混蛋,对不起你娘俩儿,能听到孩子安好,也没什么牵挂了。你不要对别人说什么,换个地方,找个好人嫁了吧。只要把孩子拉扯大,我就承你的情。” 女人眼泪都止不住,自己生活那么辛苦,都是这个混蛋带来的。没想到他临死,还算做了一件好事。孩子就是她的命根子,只要对孩子好,就是她的恩人。 春节过完了,李志军夫妇从魔都回来了,李晓路则留在了那里。她在她姐姐李晓虹那里上了学,还把户口迁移到了那里,只是经常会打电话回来告诉杜如蒿:“好好,我好想你!这里好烦人,我过敏脸上出了许多红豆豆,怎么也下不去。我觉得魔都不亏是魔都,除了人多车多,没什么好处。” “干爸和干妈是为你好,并且魔都的考学压力小得多。”这就是地域的不公平,如果想上同一所名校,他们h省的考试成绩要比魔都的高100分左右。” 100分啊,高考五门课,一门功课以满分100计,人家只要考八十分就成上了,他们这些考生就必需要考到满分才成。谁都知道,从十分升到六十分容易,可从八十分往一百升,越往上越难。 “你也来呗,反正你的户口也办到了这里,到时候我们两个还可以做个伴儿。”李晓路拉长了声音撒娇。听她口气,就知道她虽然抱怨,也在那里适应良好。 也是,她那样个性可爱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会受欢迎的。并且,她在县城多是众人讨好羡慕,对她好的目的并不单纯,到了那里,她就是个普通人,这也和了她的心思。 这时,两个人谁也没提张家旺的事,虽然李晓路的异地上学与这个有关。因为当时张梅英对外说遇袭的是她,可随着张家旺的判决,这件事却再也遮不过去。作为被张家旺在法庭上提到的表妹,李家人又是县里的名人,真实的消息早就扩散开了。 年后他们一家人回来,谁见谁问,更多人的目光还放在李晓路身上,好像他们第一天发现,原来李家的小女儿还是个大美女。 李晓路不堪其扰,杜如蒿,别人知道她的少,是个被捎带的,也得到了不少目光洗礼。这事太富有传奇色彩了,大家经常看今日说法,说一些犯罪现实,可李家的这件事不就是现实中的电视节目嘛。李志军夫妇商量后,火速就说服李晓路去魔都上学,反正李晓虹也在那里,大女儿一向稳重,也不怕没人照顾小女儿。 就是他们夫妇,如果不是还有事业在这里,也想着搬到外地去了。因为两个女儿都去了外地,将来回来的可能也趋向于零,他们再习惯老家,也得准备着离开了。现在,李家夫妇已在收拢手里的产业,准备把面条厂卖掉,超市也转给别人,到魔都了再说其他。 听到李晓路劝她的话,杜如蒿笑了下没赞同,反正这已不是李晓路第一次劝她去魔都了,她也不是第一次拒绝她。 这件事里她唯一的收获,就是她的户口也随着李晓路的一起办了过去。升学的压力骤然变小,以她现在的成绩,上一个好大学已是板上定钉钉的事。不得不说,李晓虹和孙扬的能量还真是蛮大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孙扬的父亲在后出力。 不过,升学一向不是她最大的追求。前一世,父残母疯哥亡,她受够了孤身一人的飘泊,她这一生,就想着能和家人多相处些日子,所以她暂时并没有想着去魔都,或者等哥哥考上大学了再说? 李晓路见杜如蒿并不应答,也知道她的意思,这句话她已说了好几遍了,奈何改变不了杜如蒿的思想。她这才发现,她一直觉得好脾气的好好,也有这样坚定的一面。也是,不然也不会从张家旺他们手中自救及救下了她。 最后,她小习翼翼还是问起了,“好好,张家旺真的死了吗?”午夜梦回,多少次她还做噩梦被扼住喉咙。没有亲身以历的人是不会理解那种痛苦的,不过看大家对她的关心,她也学着好好那样让自己强作镇定罢了。 “嗯,他再也不会伤害我们了。”杜如蒿明白她的意思,细声安慰她。 “你说这是不是格知哥的原因?张家旺怎么那么巧就被人捅死了呢?”李晓路轻声说。 “嘘,别这么说,格知哥哪有那么大能量,不过张家旺太嚣张,以为那里面和外面的人一样呢,却没想到比他凶得多的人多得是。”电话不安全,杜如蒿根本不想和李晓路在这时讨论这个问题。不管怎么样,这是不是严格知的手笔,对自己家和李家都只有好处。而她们,应该悄无声息把事情掩过了才是。 不过张家旺死后,严格知还是那么温和,可杜家和李家夫妇看他的眼神,却分明郑重慎重了许多。不像原来有时还把他当作小辈,觉得需要照顾,而是像对尊敬的长辈一样恭敬对待。这就是个人间大杀器,得小心谨慎,严正以待。 杜家夫妇老实,没看出其中问题,只觉得痛快,也觉得严格知还挺有本事的,能让张家旺这么快就被审理了,这人狼心狗肺,亲姑家还一点情面不讲,这样的人渣死就死了。 张梅英则不然,帮那个女人家的孩子找医生,帮助她家生活还是李志军出面做的,当时李志军说的是:“我没办法教训他,可就想找人揍他一顿。” 只是教训一顿,张家旺这么巧就死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李志军,“张家旺就这么死了?” 李志军看她一眼,“难道你还不忍心你侄子遭到这事?” “呸,我不忍心?让我说他死得好!枉我原来对他那么好,他却丧心病狂不放过咱们家!”就是可怜她大哥,那天见他时他头发都白完了。唉,有这样的儿子,真是坑爹。不过出了这样的事,两家之后就彻底地关系断绝了。 “你能这么想就好,不要去想这事了。你想啊,他死了对咱们也是个解脱。就因为那时不过继他,他就弄出这么多的事,谁知道以为他万一出狱了,会怎么发疯呢?” 张梅英也心有余悸地点头。 李志军是给张梅英这么说,却想到严格知之前问他:“叔,张家旺牢里有个判死刑的。他家生活很困难,小孩还生了病,他在里面老念叨他的孩子,说对不起小孩。”然后接触那个女人并帮她解决困难都是自己出面。 这件事,太干净利落了,就是自己暴露,自己找人只想着打一顿张家旺,也在情理之中,他死也是一个意外,难就难在让找到那个合适的人下手。后生可畏,想到这里,他有一种自己已苍老了的感觉。 这时已是临近五一劳动节的时候了。杨柳堆烟,桃花纷落,是一年中最富有生机的季节,连空气中都是蠢蠢欲动的春的气息。   ☆、第63章 杜如峰兄妹中午放学回家的时候,竟然发现严格知破天荒在家,正与陈松枝相谈甚欢。 绑架事件已过去了好久,张家旺也死了一段时间,大家可能从蛛丝马迹隐约觉得这事是严格知动了手脚,觉得他略凶残,但对严格知只有更好,却没觉得他可怕而远离。 一是没证据;二是这样对杜李两家都好,因为谁也不愿意好好地生活着,有哪一天张家旺越狱或出狱出来后,出于报复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事;三是严格知这家伙的态度实在是好,温和中透着亲近,再有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天天晃着,大家对他也害怕不到哪里去。 就连因为妹妹对他戴了有色眼光的杜如峰,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实在无懈可击,让人对他无话可说。 对他担了风险的行动,更多了一分感动。其实严格知完全可以不用出力,他年经有为,何苦去趟这摊混水?还不是因为与李家的交情,还有就是妹妹的关系了。 因此,虽然杜如峰觉得妹妹尚小,哪能这样被严格知如意,却也没再说什么别的话。 他站在门口的地垫上,从旁边鞋柜找到自己的褐色格子拖鞋,又把妹妹的也给她递到脚边,边换边问:“妈,格知哥,你们在聊什么这么高兴?” “你格知哥送来几张票,说是人家送他的,不用就浪费了,说要带我们去看牡丹。”陈松枝兴致勃勃地说。 她见识有限也知道,洛阳牡丹甲天下。就是洛阳这个城市,是多朝古都,原来好多皇帝住过的地方,比y县可繁华得多了。没想到有朝一日,她这个地道农民也有机会去那里看牡丹,这都托格知这孩子的福啊。因此,她看严格知的目光越发温和。 听陈松枝这么说,杜如峰目光向茶几上看去,果然,上面散落着几张门票。别人送的?别是自己偷偷买了之后说是别人送的吧。他暗暗腹诽,可看到自家妈那兴致极高的脸,他也说不出反对的话。 严格知这家伙真鬼,不是他这样说,要自家掏钱去旅游,以爸妈的观点,肯定不舍得花钱只是去看个地方。杜如峰都能想到他们会如何说,跑那么远做什么,在电视上还不是一样地看?白花那么多的钱。 严格知能有这个心,也算难为他了,但杜如峰还是有些气闷,恨不得自己早早独立,好有能力给家人更好的生活品质,而不是靠着别人得到。 不过,这次他真有些冤枉了严格知,这票还真是一次会议的时候,他认识了洛阳当地的人,知道他没去过洛阳看花时,直接送给他几张。这对当地小有门路的人来说,并不算什么。 杜如蒿心情也有些复杂,她看到了严格知实实在在的付出,可是,她又想起对李晓路的约定,前天打电话时李晓路还兴高采烈地问她两个人的进展,有没有拒绝严格知。 李晓路当时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严格知怎么还没向你表白啊?我都等不及了。好好,只要你拒绝他一次就好了哦。还有拒绝后可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严格知被拒绝时是什么表情,我猜他脸色一定很难看。哈哈!” “那我就不去了吧?”杜如蒿一时之间有些心烦意乱,不知要如何对待严格知。知道李晓路早不介意,她更多的是一种不服气曾被严格知拒绝,所以才让他也被拒绝一次。可严格知并没有明说,只是耐心地对待她及她家人好,让她怎么说? “一家人好不容易出去一次,你不去怎么行?”女儿自李晓路走后,就很少去外面玩,偶尔也只有一个叫张凤仙的周末过来找她,陈松枝总怕她闷坏了。 严格知也劝道:“是啊,好好,你这学期上完就该转到魔都上学,到时离洛阳那么远,就不一定有去的机会了。” 陈松枝很赞同,“这春天花也开了,树也绿了,到处都青青的,别总闷在家里学习。你张姨也说了,魔都考学容易着呢,你不要担心。女孩家,差不多将来有个工作能养活自己就成,我和你爸只求你开心,不求你有多大成就。倒是你哥,要觉得时间紧不想去也成。” 杜如峰哭笑不得,特别看到严格知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时,更是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妈是专门来拉后腿的吧,是吧? 想到这里,他一挺胸膛,“我当然要去,我还从来没看过牡丹呢,反正现在学习也是复习,对他来说,少个一两天根本没什么。” 一家四口,既然三口都要去了,这事也就定下了。可是一家四口,加上严格知一个,五口人把一辆车坐得满满的,余下一个陈皎不知道要怎么办。 陈松枝等晚上马长坡送她回来的时候,和大家说过这件事后,就迟疑地说:“不然我不去看牡丹了,皎儿你跟着去吧。” 陈皎知道票是严格知送的,而他是看在舅家的面子上,自己去把妗子丢家里算什么事?忙摆手,“你去吧妗子,刚好一家人能一块,店里也离不开人,我有机会了再说吧。” 马长坡忙表态,“明年我就带你去看花!”两人农历二月二订亲后,双方家长都很满意,马长坡的妈还给了陈皎1001元的见面礼,意思是千里挑一。 马长坡对于能和陈皎订亲也相当满意,这年头这么勤快能干的姑娘可不多见,并且脾气还好。他看看身上穿的毛衣,心里都乐开了花。 他只要有空,每天都收摊之后接着陈皎来杜家,顺便还能刷刷杜家人的好感度。他早就看明白,杜家崛起之势正好,交好是有益无害。 人家未婚夫妻既然都这么说了,这下真是皆大欢喜。大家计划周六去,在洛阳住一天,周日回来,杜如蒿兄妹为此都请了一天假。 出发那天,天气也凑巧,是和风细细,阳光灿灿。一路上,绿油油的麦田与黄澄澄的油菜花相互交错,让人心旷神怡。就是杜如蒿心思纷乱如麻,也觉得春天真是应该出来转转。 上车后严格知还递给杜如蒿他们一些干果,有碧根果等比较贵的,也有瓜子这种平民一些的。陈松枝诧异,严格知边开车边说:“开车到洛阳要四个多小时呢,你们闲着无事,可以吃着打发时间。” 果真,到洛阳已是中午了,他们直接把车停在了已提前订好的宾馆内,吃过午饭才打车去了王朝公园看牡丹。 没到地方大家已发现严格知选择的正确,正逢花会,王朝公园门口是人满为患,再加上这里又属洛阳老城区,街道狭窄,附近没有停车的地方。一辆接一辆就停在路边,一眼都望不到边,还有许多的车根本找不到车位,就在路上晃悠着。 “这可真是壮观啊!”几人啧啧赞叹。不过,先天条件不足,洛阳在软件上下了大功夫。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车都簇拥过来,竟然没有堵车。街道也非常干净,就连公交站牌处,上面都是洛阳牡丹的图案,还有历年关于牡丹的诗,真是一到这里,就让人进入了牡丹的世界。 进了公园后他们跟着人潮直奔牡丹园,看着不时照顾大家的严格知,杜如蒿不由想起一句话,大意是如果要和一个人结婚,一定要在婚前先一齐去旅游一次,看看旅游中对方的表现。 此时,严格知穿着一身休闲服,背着一个包,里面装的除了零食、水果,还有他们每人的杯子,杯子里满装着热水。而他们杜家人,除了杜如峰提了一些东西,全都两手空空。 而之所以带着热水,是因为严格知说怕公园里卖食品的摊点上的开水不开,而瓶装水又怕太凉,喝了对身体不好。说这话的时候,杜如蒿发现严格知特意看了自己一眼。自己大姨妈其实已过去了,却不知原来严格知如何发现的。 想到这个,杜如蒿的脸不由有些微红。她偷偷看过去,却发现严格知正含笑望着她。杜如蒿忙转开了脸,一时觉得两世加起来,也没有此时无措。 严格知嘴角上翘,他指着前边拱桥道:“从那座桥处,转过弯就到了。”桥边有条小河,河岸杨柳成行。正值春日,杨花如雪,柳絮如棉,纷纷飘落。   ☆、第64章 严格知自然地从杜如蒿头上摘下一朵柳絮,还捋了一把,感觉头发挺光滑,手感不错,说:“过了这座桥右转就到牡丹园了。” 杜如峰面无表情站到两个人中间。 严格知笑呵呵地说:“呃,你也要我帮你摘啊。”也捋了一把他的头,“好了,没有了,我们走快一些,这段路过去就好了。” 还用得着你格知哥啊。”陈松枝两口子也正互相摘头上的柳絮。也许是严格知态度太过自然,他们根本就没想别的。陈松枝还轻声责怪儿子,“你的头发短,自己抹抹就行了。” 这个可恶的腹黑男,可杜如峰知道他对自己家付出不少,过分的话也说不出口,只得闷闷瞥严格知了一眼。这真是吃了人家的嘴短,拿了人家的手短,用了别人早晚要还。 杜如蒿扑哧笑了起来,她还没见过哥哥在谁手里吃过这样的亏。她过去挽着杜石林的胳膊,推他一把,“快走吧。” 她这一笑,如阳光破开了乌云,严格知觉得自己整颗心都亮堂起来了。兴冲冲地想,看好好多开心,早就应该出来旅游了,都怪自己竟然没想到。 洛阳牡丹不亏是天下闻名,仅王城公园里的,就万紫千红,争婍斗艳。魏紫、姚黄、夜光白、飞燕红妆,红的白的黄的粉的等等,一个品种一个花坛,让人看得目不睱接。 “好好,看这边!”杜如蒿转头望去,这副侧身凝视的一幕正被严格知拍了下来,花美人更美,他喜不自胜。一路上他已拍了许多她各种神态姿势的照片,这张最满意,忍不住夸她道:“刚才这个表情特别好。”说着,翻出来给杜如蒿看。严格知拿的是现在县城还很少见的非常轻薄的数码相机,可以一张张随时调出来看。 杜石林看到照片,再一次感叹现在生活的提升,“你这个相机不错,不像那些旧式的,还要用胶卷,拍过后看着不行就可以删掉,存得相片还多。” “还行吧,里面的内存能存近200张照片呢,如果满了我还带得有另一个内存条。”这已是市场上最大的内存条了。杜如蒿想,生活真是日新月异,谁知道几年后,这样的相机就会被淘汰了呢。 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让她充满了异样的气质,严格知觉得这真是赏心悦目。 当然,严格知也没忘了招呼杜家其他的人,“叔,姨,你们过来,我给你们照个全家福。” “一路你都给我们照了不少了,我们五个人来合个影吧。”陈松枝看严格知只顾给自家人服务,心有不安,“一会儿让如峰也给你单独照些,别光给我们照。” “好,我们先照合影,再让如峰帮我照。”严格知痛快答应。 陈松枝找了坛红色的牡丹,“这个喜庆,就和这些花合影吧。”几个人找好位置蹲下,免得挡住了花。严格知选好角度,找了个游客,告诉人家要按摁下的按纽,急忙也过去蹲在了杜如蒿身边。 “啪!”连拍两张,严格知看看照得不错,谢过了那名游客,说:“我看这个背景就很不错,如峰也给我们几个照个合影吧。” 说着,他顺手搂住了杜如蒿的肩。杜如蒿动了一下,却并未推开他,严格知内心喜悦,忙催促道:“快点儿,不然人马上就要多了。” 你敢把你的鬼爪子拿开再说这句话吗? 碍于父母面,杜如峰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并且严格知说得不错,周围人潮汹涌,机会难得,只好按严格知说的给他们拍下来。 可他心里却不高兴,看别人都在看花,他把严格知拉到一边,低声狠狠地说:“你是怎么回事?不是说等好好上大学再说的吗?” “对不起,如峰,我没有时间去慢慢等好好了。”严格知态度诚恳地认错。 没时间慢慢等好好了?严格知是什么意思?杜如峰狐疑地想着,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 却听严格知继续道:“但你不觉得我是最好的人选吗?我自认各方面并不差,对如蒿也是一片真心。” “格知,你看这坛花开得多好!”两人刚说了这么几句话,陈松枝就在不远处叫。 两人互看一眼,“来喽!”严格知笑着过去给她照相。 外面的牡丹虽好,却只是一些常见品种,比如外界传得很神奇的墨色与绿色牡丹,他们并没有在外面花坛里看到。这一切在他们顺着走到一个封闭的园中园时,才有了答案。这个园中园介绍上就说了里面是珍稀品种,不过要另外交钱。 严格知要上前交费,被杜石林按住了手,“票是你的,又开车送我们过来,哪能还要你掏钱。”看严格知对这一切的熟悉,想也知道他原来是看过的,现在不过是专门带他们来看。 严格知并没有和杜石林抢,反正也没多少钱,对现在的杜家来说,不值一提。并且,他什么都承包了,反而让这个老实人不安。 和外面随意种在露天花坛里不同,这些珍稀品种都种在室内的大花盆里,一个品种只有一两株。 趁大家都在看花,严格知靠近杜如蒿,两人肩半肩站立。杜如蒿觉得小小的空间都充满了严格知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怎么样,喜欢吗?”严格知碰她肩膀一下问道。 “看个稀奇罢了,只当长见识了。”杜如蒿说完只想咬住她的舌头。怎么这么蠢呢?严格知好心领着自己全家来看花,自己竟然说只当长见识了,不是明摆着说不好看吗? 其实她觉得墨色并不是纯黑,而是一种深沉的紫。而绿色的牡丹是一种浅浅的绿,单看花还好,但配着大片绿叶也一般,哪有外面其他颜色的花配绿叶来得浓烈明艳? 看她咬着嘴唇的窘样,严格知放柔了声音,“我们本来就是来长见识的,不亲眼看过哪知道这些珍稀的品种还没有外面的牡丹好看呢?” “嗯。我们去另外的室内看看还有什么品种的吧?”杜如蒿觉得有什么在发酵,室内有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让她想着要逃出去。侧身,迈步,却结结实实撞进了一个胸膛,味道很清爽,挺好闻的。 待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杜如蒿把自己埋了的心都有了,她急忙从严格知怀里挣脱出来,正要出去。忽啦啦涌进来一大群人,都围到了这个绿色牡丹前。两人结结实实又贴在了一起,这次是连唇也一样。   ☆、第65章 这个吻转瞬即分,严格知觉得时间太短了,不过,他也没有想到他能吻到杜如蒿。他知道杜如蒿的转身习惯,一般是以右脚为轴心向右转,这也是绝大部分使用右手人的习惯,所以,只要他反向转身,两个人就正好面对面了。 果然,好好就正好跌进他怀里,但他不能让她看出这是有预谋的,忙低头去扶她,却不料一个旅行团正好过来,两人这次连唇也相贴了。 好好对他并不是毫无所感,试探的结果他挺满意。见杜如蒿脸胀红,连耳朵都烧得红透,他心里想,真可爱,这么羞涩的女孩子已经很少了,却见好就收,护着杜如蒿挤出了人群,“等会儿看完这个后,我们先去白马寺看看,然后明早去龙门石窟,下午回去。这几个地方中,龙门石窟最值得一看。” 他表情严肃,谈的话题又是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杜如蒿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不是专门研究花木的,他们这些外行也就看个热闹,很快就从王朝公园出来了。 因为杜如蒿兄妹周末休一天,又只请了周日一天的课,周一还要上课,时间安排就有些紧。他们出来之后吃了些午饭就去了白马寺。 站在白马寺前,陈松枝指着寺前的山门问:“这门怎么看着像电视上的牌坊啊?”她原来上香也只在家附近小庙里,却没有见过这样雄伟的建筑。 几人都抬头看向严格知。杜如峰兄妹虽然聪明,见识方面却仍有不足。一路上,都是严格知给大家讲些这些名胜的有趣小故事。 严格知先夸了陈松枝一句,“姨,您眼光不错,这就是牌坊式建筑。”接着才不负重望,侃侃而谈,“我国寺庙正门都是这样的,由三个门组成,这是象征着佛教的空门、无相门、无作门的三解脱门。” “格知你懂得真多。”杜石林这个不爱多话的人也赞了一句。刷过了好感度,严格知擦了把并不存在的虚汗,追老婆可真不容易。幸好自己事先做了功课,不过他们再深问下去自己可就露馅了。 他伸手指着寺门两侧的白马说:“姨,你看那匹白马。东汉时已有僧人去西方取经,比唐僧还早得多。经是以白马驮回来的,安放在这里,所以这寺才叫白马寺。” “我们进去拜拜吧。”最喜欢来这里的当然就是陈松枝,原来在家还上香,来了这样有名的古寺自然不例外。 几人顺着中轴线向前走,经过每一个大殿,陈松枝都要进去磕头,就是配殿里只要供奉的有佛像,她也进去拜拜。一般这时候,杜如蒿站在旁边陪她,几名男士就在一边观看寺里的其他景观,等她出来。白马寺有中华第一古刹之称,历史悠久,寺内绿树与红墙相映,幽清肃穆,让人不由有凝神静心的感觉。 进了白马寺内最大的殿宇大雄殿,严格知给他们介绍,“这个殿内的像是最有价值的,那十八罗汉是国内仅有的元代夹纻干漆像的罗汉。” 他们几人去看十八罗汉了,陈松枝又依例跪在正中佛像前的垫子上磕头。杜如蒿本不信佛,前世她看到一尊佛像前的对联,“只有几文钱,你也求,我也求,给谁是好?不做半点事,朝也拜,晚也拜,叫我为难。”那时,她还和同学谈论笑过,说佛都已经为难,还求什么?求人不如求己。 此时,她站在陈松枝后,看着面前的三尊佛像,从右向左依次是药师佛、释迦牟尼佛和阿弥陀佛,疑惑又重新浮上心头。她莫名重生,就是一个无解的谜。这世上真的有神佛吗? 这三尊佛也是元代夹纻干漆造像,皆都慈眉善目,庄严圣洁。不知是否心里作用,杜如蒿觉得,她所有的秘密都在佛那无所不知的眼睛下匿迹。 她走到条案上写着“广种福田”的功德箱处,把身上所有的现钱都投了进去,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 这里的僧人并不像有的旅游景点,大肆鼓吹游人上香,越贵的越好,也不讲些什么向功德箱里投钱,以得福报之类的话。然而杜如蒿这样,旁边的和尚施了一礼,“阿弥陀佛,心怀善念,这是施主福慧之根。” 杜如蒿心虚,难道自己随便遇上一个和尚,就是能看透自己的大师?她这才注视这位和尚,只见他年约四十多岁,天庭饱满,方面大耳,眉眼慈和,让人不由有亲近之感。 她双手合什行了一礼,“大师,我自问做的善事并不多。”她看了一眼旁边写着捐献上百万、几十万的名字,而自己今天也不过投了百十块钱,“供奉也不丰厚,大师为何有此说?” 看她和这位和尚对话,严格知和杜家人也都围了过来。只听和尚道“心怀善念,并不是以做善事多少而论,更不以钱的多寡来判,而是一种悲悯之心。” 是常怀感恩之心,以善意看待这世间一切吗? 杜如蒿还要再问,却见一个身穿灰袍的青年和尚过来叫道:“师祖,方丈请您过去。” 大和尚对杜如蒿点头微笑,不慌不忙走出了大殿。 这么年经的师祖,难道自己与佛有缘?所以才能遇上他? 想到前世父亲摔断腿后家中生活的困顿,想到哥哥死于外地尸首破碎的惨烈,想到母亲疯癫时咒骂自己的痛心,杜如蒿转头跪在佛前的垫子上,不管如何,今世她只求家人安好,无论让她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她双手合什为礼,恭敬以地触地,内心默念,“佛,您若有灵,请保佑我家人安康,哥哥一生顺遂,我必倾力而为,善待世人。” 愿望许过,杜如蒿正要起来,看到旁边严格知不加掩饰的诧异神色,想了想,又许了一个愿,“佛,也请您保佑严格知仕途一帆风顺,鹏程万里!”就当是感谢他为自己家所做的一切。 然后她这才站了起来,跟大家一起向后走,不过接下来她的神色就有些恍惚,谁跟她说话她也能接得上,就是有些心不在焉,过门槛的时候她差点被拌着摔倒。 严格知眼疾手快扶着了她,待她站稳,就又松开了手,有些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好好的神色有些不对,而这是从看到那三尊佛开始的。他走慢了脚步,低声问她:“好好,你怎么了?” 是啊,自己这是怎么了? 杜如蒿扪心自问。是怕生活有什么变化?可前世自己一个人那么困难都走过来了,现在家人都安好,群策群力,就没必要今生这么顺利还在畏手畏脚。 还是觉得重生太过奇怪?可既然都重生这么久了,也对自己及家里的生活有好处,还怕它做甚? 不管什么挡在前面,都阻挡不了自家追求幸福的心! 她感谢地冲严格知笑了笑,情绪好了许多。   ☆、第66章 大家一起从大雄殿出来,站在外面的院子里,严格知把包放在旁边的台阶上,从中拿出杜如蒿的杯子,“好好,走了半天,喝点水吧。”又招呼杜家人都来休息一会儿再转。 杜如蒿的杯子是个小号的保温杯,不到500毫升的容量,不过保温效果不错,中午吃饭的时候灌的水,现在还是非常热,严格知用个空杯子把她杯子里的水倒出来一些,又掺了些凉水进去。温温的正好,杜如蒿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他们来旅游前还带了一个1500毫升的大保温壶,后来被杜如峰背着,这一天可是排上了大用场。虽说现在是春天,天气只是温暖,并不热,但不停运动,也出了汗,就会觉得渴。现在挺好,谁的水喝完了,就从那个大杯子里再倒出来一些。 喝着水,大家都坐在石阶上休息。杜如蒿看着院子上空那灿烂的阳光,蔚蓝的天空,看着身边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自己情绪恢复如初。想想自己几十岁的人了,还被那些事所困扰,既然现在命运已和前世不同,又有什么好操心的呢? 她的心情完全恢复如初,和大家又说说笑笑。 在杜如蒿恍惚的时候,严格知有些窃喜,她是因为那个吻才恍惚的吗?看她这么快又恢复原状,又稍稍有些失落。可不管怎样,他都希望好好能好好的,安宁喜悦地生活。 休息一小会儿,杜如蒿五人一起,又转了一圈,这时已有导游已在招集自己带的团员离去。而他们虽然自己开得有车,可人家寺院开放的时间是有限的,他们很快也出寺了。 晚上回去,逛了一天大家都觉得有些累,吃过晚饭后就各自去洗漱准备睡觉。严格知、杜如峰父子三人一间房,杜如蒿母女一间。陈松枝夫妇觉得这样最好,一点也不浪费。 “爸,你先洗吧,我和格知哥去外面转转。”杜如峰说着对严格知示意,严格知也帮腔说出去。 杜石林精神很好,笑呵呵地说:“转了一天你们也不嫌累啊。”杜石林说着,含笑看着严格知,意思是只要严格知现在反对,他就不同意儿子再出去。 严格知忙表态说没问题。 杜如峰知道严格知打的可不是什么好主意,觉得爸妈怎么这么重视他意见呢,真让人有种淡淡的忧伤。“爸,吃饭的时候累,这不是已歇过一阵了嘛!” “你们年轻人身体就是好,去吧!不过也别转得太晚了,明天还要早起。特别是你格知哥,不光跟咱们一样逛,还要开车。比咱们辛苦得多。” 杜如峰忙道:“嗯,我们就在周围转一圈就回来,看看洛阳的夜景。” 取得许可,两人走出了宾馆。 出来的时候,严格知朝对面杜如蒿住的房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紧闭的房门。他有些遗憾地想,可惜不是和好好一起共游,不过机会在后面,现在是要好好应对杜如峰。 轻柔的春风是平等的,它吹拂着五光十色的洛阳城的灯光,也吹拂着僻静处的两人。杜如峰双手抱胸,声音没有多少起伏,“说吧,我一直觉得男子汉要信守承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出尔反尔!” 严格知苦笑,他也不想这样,特别是在杜如峰这个与好好关系甚好的哥哥面前。看来,真得感谢他原来所做的努力,让杜如峰的态度还好,肯与他商谈,而不是一只拳头直捣他面门。这真是应了那句话: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我真的没时间了,好好下学期就该去魔都上学。她马上要上高三,得在魔都有成绩记录才好参加高考。而我也可能要离开东山乡,我们没多少相处的时间了。请原谅我在这点上的自私,我一想到万一我不在的时候,有别人在好好心中留下更深的痕迹,就充满了满腔的怒火。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做出什么事来,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 他会做出什么事?想想孙拴子本人都莫名的被判刑,想想牢里张家旺了无痕迹的死亡,杜如峰按下了更不好听的话,只是冷冷地说:“这些也并不能成为你的借口!” 严格知则态度很好,“如峰,你别戴有色眼镜看我,平心静气想想,我难道不是好好最好的人选吗?我有能力,有诚心,自认各方面条件也不差。完全可以给好好创造更大的舞台,让她自由地发挥。” 看杜如峰只是沉默,严格知又道:“再说,你原来是怕好好一时被我迷惑,影响她现在的生活,可你想想,好好真是那样浅薄、心性不定的人,我也不会喜欢上她!” 严格知一向觉得,说喜欢与否更像是那些文艺男女的表达。在他的生活中,长辈没有跟他说过喜欢他,最多他什么事做得不错,会对他行为有些嘉许。原来喜欢他的女孩,他从来没喜欢过的。她们对他说喜欢时,虽然他自觉拒绝得很得体,心内却觉得她们大部分都很矫情。 没想到轮到自己时,喜欢却这样轻易说出了口。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如此的不由心。一个人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行为,但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他只能对原来那些对他表达过喜欢的女孩说声迟来的抱歉。 杜如峰当然知道妹妹有多坚强,思维成熟,特别是她做过那个梦之后。有时候他甚至怀疑,妹妹是不是真的经历过那些生活,才让她成熟了那么多。可很快他就把这个想法从脑海里驱除出去了。他想,不管妹妹变成了什么样,她都是他的妹妹,他要保护、珍惜的妹妹,这就够了。 如今,有另一个男人在向他表达他对妹妹的情感,他怎么觉得那么郁闷呢?不由讽刺地说:“轻易毁诺的人哪还有信誉度?” “如峰,你是个聪明人,你清楚,我也清楚,我之所以站在这里先和你谈,而不是直接去找好好表白,这已证明了我的诚意。婚姻是结两姓之好,我才希望我追求好好前,先取得你们的同意,受到你们的祝福。再说,好好对我并不是没有好感。” 说到这里,他慢悠悠地说:“你也不怕阻挡了我,正是阻挡了好好的幸福?难道你有恋妹情结?”严格知想到在王朝公园时他的试探结果,不由露出一个有些恍惚的笑。好好真好! 可恶,妹妹什么时候对他有好感了?他怎么不知道?杜如峰刚想反驳,可是想到上午在王城公园有时妹妹看着严格知那有些扭捏的神色,下午在白马寺大雄殿时好好那有些恍惚的神情,他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有些自己的珍宝被人窥视被人偷走却无奈的感觉。 这个可恶的家伙!杜如峰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严格知不顺眼。他抱胸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克制着自己别一不小心冲对面那个家伙挥舞过去,那样对父母就无法交待了。 可却又不愿这么便宜了严格知,再说什么恋妹情结?他哪有?他只是觉得,妹妹是世上最好的女子,值得最好的对待罢了。 “好吧,只要好好同意,我就没什么意见!但好好成年前,我警告你不能有过分的身体行为,不然我要你身败名裂!” “如峰,你要相信我的品行!你知道为什么白马寺里好好曾跪拜的殿为什么叫大雄殿,而不是像其他寺庙里一样叫大雄宝殿吗?”严格知声音温和,没有顺着像要炸起来的杜如峰语意说,却说起了另一件事。 杜如峰没有说话,但却露出了倾听的神色。 在一旁偷听的杜如蒿不由摇摇头,哥哥虽然聪明,但毕竟经历得少,不像严格知那么狡猾,不知不觉间已被严格知掌握了谈话节奏。   ☆、第67章 杜如蒿悄悄退了回去。 难得来一次洛阳,下次不一定有机会再旧地重游,她听到走廊上两人说话,本来是想看两个人去哪里玩,她也跟着一起出来再转转。看两人神色,她觉得有意外,悄悄跟上去,却没想到听到了哥哥和严格知关于她的对话。 杜如蒿使劲眨了眨眼睛,把眼睛里的湿意眨了回去。这一世,有慈爱的双亲,有这样爱护着她的哥哥,有优秀的严格知的垂青,她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幸运! 这是命运的安排吗? 严格知唇角的笑意加深,他一向对视线敏感,而能悄悄来到附近却没让他有戒备之意的,不用说也是好好。能让她听到自己的表白,对自己可真是意外之喜。虽然遗憾这最后的话她听不到,他也满足了。 他开心地给杜如峰解惑,“那是因为大雄殿内的那些造像,是用元代特有的技术制作的,现在已失传,特别是十八罗汉造像,已是国内仅有。那些都是宝,叫大雄殿而不叫大雄宝殿,就是因为宝已在其中。虽然比起来很不合适,但我觉得好好这个人就是宝,我不是因为其他,而为她这个人而喜欢她。另外,别把我看成个急色的男人!” “希望这次如你所说!”杜如峰说完也不再看他,大踏步向宾馆方向而去。 严格知看着这个声色俱厉的小舅子,嘴角越咧越大。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杜如蒿和陈松枝就起床了。陈松枝看看宾馆里配的一次性拖鞋及其他东西,边向自己包里装边嘟囔着说:“这好好的拖鞋穿一次就扔了也太可惜,拿回家去放咱们家,谁去了还能穿穿。” 知道妈妈一向节俭习惯了,杜如蒿听得此话笑着说:“是啊,反正咱们带的有车,回头扔车里就好,也不费事。” 说到车,陈松枝又来了精神,“这可真得感谢格知这孩子啊,又陪着转又开车,可真够累的了。原来以为他是领导,一定挺威风的,没想到这么和气。”原来乡里的一个办事员大家都得敬着,现在堂堂一个乡长给他们开车陪他们旅游,经常在自家吃饭,陈松枝觉得这大半年生活变得可真好。 昨夜杜如蒿就在床上躺了半天才睡着,听陈松枝提到严格知,想到昨夜偷听到的话,她脸不禁一红。如果妈妈知道严格知对自己有着别样心思,还会这么感激他,说他好话吗? 而严格知真的喜欢自己?就是经过了一夜,杜如蒿还是觉得这简直像做梦一样,就像刚发现自己重生了一样的感觉。虽然原来听李晓路说过,但亲耳听到的感觉必竟是不一样的。 想想第一次见他,自己正是最狼狈的时候。身上因为摔倒带着土,头发蓬乱,脑后还有一个大包。那时自己心怀忐忑去求李晓虹救刘金水,总怕前世家庭的变故难以避免。而严格知,气质卓然,一看就是出身良好,与自己是天壤之别。可能他觉得自己的行为蛮奇怪的,还问是否这边的人都这么淳朴。 再次见他,自己瞒着父母去县城摆摊,以图以收入说服妈妈搬来县城。他买了两兜蛋卷,临走前揭开了自己一高学生的身份,说自己是否来勤工俭学的,激起了不少顾客的同情心,生意好了不少。 现在杜如蒿可以肯定,严格知那句话一定是故意的。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是否勤工俭学,但会在乎他的面子。他那么说,就是为了掩盖他一个大男人却爱吃甜食的事实。但如果自己是勤功俭学,他买了只当助学了。 杜如蒿完全可以想到,当有人看到蛋卷问起的时候,他会一脸正气地说:“遇到一个勤工俭学的学生,想着她怪不容易的,就买了她两兜东西。” 人真是经不起念叨,刚想到这里,杜如蒿就听到严格知在外面叫:“姨,好好,你们起来了吗?七点钟我们下去吃饭行不?” “我们已经收拾好了。”陈松枝打开房门,“你们的东西收拾完没有,没收拾的话我去帮你们收拾。” “我们也收拾完了,如峰很细心,还都又检查过一遍,怕落下东西。”严格知不动声色夸了杜如峰一句,含笑问道:“姨,您和好好休息得怎么样,还累不累?累了咱们晚点走,你们再休息休息,反正就咱们几个人,什么时候回去都没事。” “休息得挺好的,这里住着不错,累也不怎么累。” “怪不得您气色这么好,好好呢?收拾好了我们就下去吃饭吧。” 杜如蒿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严格知,正在里面对着收拾好的包发楞。听到自己的名字,她无奈站起来,心一横,反正他没有当面说,自己只当没听到好了。 “格知哥,妈,走吧。” 严格知看看她,眉眼皆是笑,像说今天天气很好似的,随意道:“好好今天也很漂亮。”说完就又自然地加上一句,“那我们这就下楼。” 这家伙,修练甜言蜜语功了吗?可严格知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让人并不觉得他唐突,最起码陈松枝根本就没异样地催着杜如蒿走了。 早饭很简单,就是在宾馆里用的自助早餐。汤水类有豆浆、稀饭、牛奶和豆腐脑,主食有油条、包子、小花卷、葱油饼,配的菜是几样酱菜。大家互相选了自己爱吃的,吃完他们就出发了。 虽然说看景不如听景,但杜如蒿觉得,有些景点,真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有那种心灵的颤动,龙门石窟就是如此。 沿着彻好的路往前走,看路边一尊尊造型各异、神态不同的石像,好像一下子跨越了千年的光阴,感受到历代王朝的风貌。因为每个朝代的不同,连造像的特点也不同。 严格知依然做着他兼职讲解员的工作,结合不同造像,讲一些当时的历史小故事。他言语生动,讲得妙趣横生,大家都听得津津有味。 经过一番讲解,连受教育最少的陈松枝也知道了这些石像的珍贵,可是这样珍贵的石像,为什么还会有不少残缺的呢?她指着其中一尊问:“这石像在这里才最有价值,为什么有人把它的头给偷走了?单独一个头难道还很值钱?” “这是文/革中被破四旧砸断的。真可惜啊,历经无数战火都没有毁掉,历经无数风雨没被侵蚀坏,却在那时候被毁坏了。” “遭孽啊!”提到这个陈松枝不由念了句佛,“文/革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那时咱们那里可死了不少人。那时候浮夸风,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各个地方比着报产量,亩产十万斤轻轻松松。高产量报上去了,相应公粮就要交得多。许多农民都被交完了公粮,自己没吃的,活活饿死了,如峰的爷爷就是这样!” “可笑的是我们饿着肚子还要支援的越难国,最后还和我们打起来了。都有当兵的回来说,我们占领他国阵地所在的山洞时,里面的大米有的都没开封,上面写的字还是中国援助。”提起那时候,陈松枝的话头是止也止不住。 还是杜石林拍拍老婆的手,劝她冷静些,“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的生活不是挺好的嘛,越过越红火了。你讲的这些,孩子们听着像听天书一样。” 杜如峰本来走到几人前面去了,他看不得严格知对妹妹殷勤有加,索性眼不见为净,这时也停了下插话说:“我还有点那时候印象的,我记得我上小学的书上还有主席语录,什么全世界无产阶段联合起来!” “你那时候□□已经过去了,可能就书上还有一些话。不过你别说,我们那时候每顿饭前都要念语录。就是去供销社买东西也是这样,得背相应的语录,背错了人家不卖东西给你。” “我觉得文/革中最坏的是把人心弄坏了,原来很多的好传统给丢了。经济落后可以赶上去,人心坏了却几代人都不好改。”想到现在人心浮躁,就连村子里也不例外,不然也不会有那次杜家兄弟不养活老人的事。严格知不由摇头,关键是,这还不是一人这样。虽然过去旧社会愚孝不可取,现在这是走了另一个极端,更坏。 “能不坏吗?那时候人人自危,挑起学生斗老师,儿子揭发老子,不这样可能自己都保不住。”杜石林也忍不住发言。 “所以像好好、如峰这样的品行才特别难得。我第一次遇见好好的时候,她正为你们村那个叫刘金水的向李晓虹求救,不顾自己头上还有个大包。这都是受叔、姨你们好的人影响,好好才这么善良。”看谈话越来越严肃了,严格知转移了话题,一句话表扬了几个人,不带丝毫烟火气,刷好感刷得不要太熟练。 “那可不是,不说别的,我这两个孩子的品行再没那么好的。”陈松枝听得很高兴。她最骄傲的就是这双儿女,夸儿女比夸她自己更让人高兴。然后巴拉巴拉,她讲了许多杜如蒿小时候的趣事。严格知不时随声附和,让陈松枝兴致更高。看到有不好走的路段,还搀扶着陈松枝。 看到这一幕,杜如峰觉得,他严格知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在卖力对自家人献殷勤?不由地,他心中的那丝郁气也消散了。 对严格知一路的表现,对父母尊重亲近,不怕父母的问题幼稚而一直细心对待,杜如蒿心里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就是自己,只想着改变家里经济条件,也没多少时间陪着妈妈这样聊过天。 几人一时竟意外和谐,说说笑笑就把龙门主要的景点转了一遍。看看时间,已快两点钟了,就出去吃了午饭准备返程。   ☆、第68章 来的时候是杜石林坐在副驾驶座上,返程上车时,严格知跟杜石林商量:“叔,还有四个多小时才能回去呢,要不就让如峰坐前面吧,可以跟我说说话提神,你们几个坐后面还可以睡一会儿,这样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 杜石林自然没意见,自己不善言谈,而老婆和女儿是应该被护着的,果然只有儿子坐前面盯着最合适。他心里感激,却只干巴巴地说:“格知,就是辛苦你了!” “辛苦什么?我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不知多开心呢!” 听他这么说,杜如峰边给自己系安全带边腹诽,目的达到了,你当然开心。不过,他也知道好歹,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和严格知说话。看看路上不知何时睡着的妈妈和妹妹,声音放得更柔和了。 严格知把固定在前窗玻璃的倒车镜调整过来,笑容都要溢出来了。只要一想到杜如蒿听到了他和杜如峰的谈话,他就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哪还有开车发困这一说? 他不过是让杜如峰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罢了。当听从一个人的话次数多了,会下意识信服这个人,不然昨晚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说服了杜如峰。这固然是他以前为杜家做的事不少,也是他以前给他们信服的原因。 凡事有备无患,只是一句话的事,能让小舅子将来少找些他的麻烦,总是合适的。并且让杜家人知道他为他们的付出,也不是坏事。自己开车很辛苦这种话不用明着说出来,那样就落了下风,只是一个座位的调整,一句他可能会犯困的话,反正他们心里都明白了。 杜如峰看严格知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调整倒车镜,问他:“倒车镜怎么了?不行我来调吧?” “好了,看后面的车有些看不到。”看不到?上午还好好的,想一下原来倒车镜的位置,看看现在的位置,光的反射学得特别好的杜如峰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把倒车镜调整得那么靠下,还哪里看得见后面的车? 严格知这家伙脑子被狗吃了吗?开车时他竟然利用倒车镜偷窥妹妹睡觉。他不担心,自己还担心他的车技呢,自家一家人可都在车上坐着的。 他哼了声,“好好开车吧,别想有的没的。”恋爱中的男人真是神经病!没想到严格知这个一向冷静理智的人也会做这样的事。不过,这样的话,看来,他说的喜欢妹妹不是假话。 严格知脸上的笑容不变,“放心吧。”好像那个偷窥了人家妹妹的人不是他一样。不过他的车技还真是不错,后面睡觉的人都没被他吵醒,一路到了中途服务区。大家下来活动了下身体,想上厕所的上过厕所,严格知这次一口气安全把车开回了y县。 这时已夜幕四合,陈皎已在家里做好了饭。杜如蒿一把搂过她的脖子,“皎姐,你真贤惠,我出去两天,就想吃点家里的弼和菜。” “你们玩得好吗?” “还行,明年让长坡哥带你去吧,现在路修得好了,还是比较快的。你这么好,都不想你嫁给他了怎么办?” 陈皎面色微红,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被这样开玩笑,拍拍杜如蒿的手,“洗手吃饭了。” “等下,我给你带了几条毛衣链回来,你戴上我看看。”杜如蒿说着,从包里取出了她买的饰品。 杜家人一家人出去玩,只有陈皎留守,虽然马长坡说了明年他带陈皎去看牡丹,杜家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杜如蒿在王朝公园的时候就在那里面的摊前买了些饰品,准备回来送给陈皎和张凤仙。饰品大都是毛衣链之类的东西,吊坠是比一节拇指大的牡丹,形状各异,颜色也多种多样。如果不考虑的它的材质,还是挺好看的。 给陈皎戴上,就听得家里的电话响了,杜石林接过后说了句话叫道:“好好,晓路电话。” 杜如蒿过去接着电话,就听李晓路抱怨道:“好好,你去哪儿了?我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 “我们去洛阳看牡丹了。”杜如蒿在沙发上坐下,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上去。 “那里值得一看,不过魔都北海公园的樱花开了也非常漂亮,你来魔都后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好了,不过现在已开败了,只能等明年了!”李晓路有些遗憾。 杜如蒿安慰她,“没事,年年都有花开,好景是看不完的。”两人隔个几天就要通个电话,并没有因距离的拉开而变得疏远。 “嗯。你们去看花,是严格知开车带你们去的吧?他到底给你表白了没有啊?”李晓路的八卦之魂一直是熊熊燃烧。 杜如蒿下意识地看了严格知一眼,他面带笑容,正和父亲在说着什么。好像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他扭头过来,笑容更灿烂了。杜如蒿脸微热,垂下了和他交汇的视线,对李晓路说:“没有。” 他只是和哥哥说了他喜欢自己,但是还没有对自己表白,所以自己这话也不算错。 “他可真够墨迹的,真烦人。”李晓路哈哈直笑,看来心情不错,“我现在就是单纯地想知道一个答案,就这他也不能满足我的好奇心。” 好奇心啊,谁没有呢?一直到挂了电话,杜如蒿也很好奇,到底严格知是怎么想的。在自己去魔都前,他会当面告诉自己他喜欢自己吗?还是说他会等到自己成人之后? 并且,她突然也对自己拒绝他后严格知的表情期待起来。到时候,他是有些受伤地偃旗息鼓呢?还是会再接再厉,不言放弃呢? 不过,这一等,就等了好长时间。 虽然好奇,但严格知不说自有他自己的考虑,杜如蒿也没有非要探根究地的愿望。并且,严格知突然忙了起来,常常出差,很多时候晚饭也并不在家里吃,两人接触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好像那一次在洛阳严格知说的喜欢她是幻觉一样。就是偶尔他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些小东西什么的,让她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 可有好几次,杜如蒿都见到哥哥是对着他欲言又止。家里生意顺利,爸爸工作也趁心,除了自己,哥哥哪还有别的心事?杜如蒿心里又感动又无奈,自己没有为此事困扰,要是反而扰了哥哥就不好了。 有一次,在两人放学之后,她索性对杜如峰说:“我们班里有个女生在和一个男生谈朋友,那个女生上课也不好好听讲,下课就抓紧时间给那个男孩织毛衣。” 说了这话,杜如蒿看到杜如峰的身子立马僵住了,她接着说:“我觉得她太傻了,他们年纪这么小,根本就承担不起将来在一起的责任。再说了,有这么好的学习机会不学习,如果那个男孩走得高了,会觉得她配不起他,不一定会等她。如果那个男孩自己也不成,只沉溺于现在的享受。将来两个没多少生存技能的人在一起,又能有什么好日子呢?说不定会互相埋怨对方拖了自己的后腿。” “所以,如果没有十足的定力及自制力,高中还是不要谈朋友的好。”杜如蒿活动了下身体,缓解上了一上午课的倦意,下了定语。 这种事,她前世见得多了,所以说起来一付老气横秋的样子,根本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会想的。不过,她一向成熟理智,杜如峰也不以为意,反而松了一口气,再没像前几天那样患得患失了。 如对杜如峰所言,这一段时间,杜如蒿一直是按部就班地学习。好不容易有了重生的机会,再不珍惜所有就太可惜了。并且,有几人如她这样幸运,可以把户口办到北京去呢? 杜如蒿看了下往年h省招生的比例,在h省考上b大的难度,是在魔都学生的30多倍。因为h省人口众多,但分配的名额每年只有70来个,所以对这么多学生而言,考上b大的机率只有零点零几。 这么一点名额分散到各地,还要除去省里那几所有名的高中,基本上一个如y县的县城数年才会出一名考上b大的学生。q大的比例也差不多。 怪不得在彭菊诬陷自己的时候,哥哥带自己去找校长,一高的校长那时候对哥哥那么客气呢,因为哥哥的好成绩,是数年来希望最大考上那两所名牌大学的人,也是有望替学校争光的人。 别说,真沉浸其中了,会觉得学习也别有乐趣,这样什么也不想,什么顾虑也没有地学习,比起前世天天为生计奔波,和周围人周旋,简直是太幸福了。而这些,只有失去的人才知道它的可贵。 日子像平静的水流一样向前流淌,杜如蒿以为就这样的日子继续过下去的时候,这天下午放学时,她发现往日在学校门口一哄而散的人流都朝一个方向看去。 她正跟在推着自行车的杜如峰身边,也顺着大家视线朝那个方向看去,却看到严格知正在路边笑着冲他们招手。 他身穿一件浅驼色的风衣,配一条合体的黑色裤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头发是新修的短碎,没戴眼镜,在一群青涩的高中生里边,看起来年龄并不大许多,却气质卓然,与众不同,自然成为人群目光的中心。一个贪看他的女生差点撞在前面人的背上,捂着羞红了的脸走了。 杜如蒿被压下的少女心砰砰跳了起来。   ☆、第69章 “那是谁呀?看着像明星一样!” “我觉得他比明星还要好看,有的明星长得也一般。我们看到的明星,都是化妆美化过的,可这人不一样。” 杜如蒿身边一个同班女同学还兴奋得抓着杜如蒿衣服,“杜如蒿,你看他在对咱们这个方向笑,是不是对我在笑?” 杜如蒿把这一切声音尽收耳中,她含糊应了一句。就听得那个同学又沮丧地说:“想也不可能了,我又不认识他,他怎么会对我笑?咦?他还在冲着我们这边笑,你认识他吗?” 严格知怎么今天有空到学校来了,他要走了吗?杜如蒿这样想着,并不影响她的回答,“他跟李晓路有些亲戚关系,今天估计是来找我哥哥的。我们过去了哦。再见。” 告别了还有些依依不舍的同学,杜如蒿和哥哥两人走到严格知身边,两人在他示意下向一边巷子走去。 “哎呀,原来是找杜如峰的,他们认识的人怎么也那么棒呢?” “别说了,这就是人以群分。” 听着这些话,饶是杜如蒿一向心性不错,也不禁有一种隐秘的快乐。 不过一高的学生并不像后世那些狂热迷颜的小姑娘,虽然议论,也没人上前,大家在校门口就都告别后分散走了。 这时,杜如蒿已看到了小巷子里严格知的车。心想,幸好他刚才没把车也停在路边,不然在这个私人汽车还很稀少的县城,大家议论得更热烈。就这,她就可以想象明天上学后会是什么情况了。 真是想不到,一向低调的严格知会这么到学校来,这可真不合他的本性。猛一见的惊艳已过去,杜如蒿成熟的灵魂压抑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少女身体本能。 正要问严格知有什么事,就听到有人叫:“杜如蒿!等等!” 听到叫自己,杜如蒿回头望去,只见楼适从后面气喘吁吁追过来,无视几人诧异的目光,直盯着杜如蒿,焦急地指着严格知问:“他是谁?”他感觉这个男人很危险。 杜如蒿看向面前这个清秀的男孩,此时仍是暮春,远未到热的时候,他却脸蛋胀红,一脸的汗。 她没想到这次楼适会这么大胆地叫住自己。第一次他送自己画的时候,他连直视自己都不敢,都是45度角左右看着旁边和自己说话。第二次接触,是他说自己生日,买了零食让自己给寝室的人散发。再之后就是彭菊诬陷时他出言支持了自己。 除了这些,双方的联系几乎没有,杜如蒿觉得可能他另有想法了,没想到现在他竟然大胆地追了上来,还问严格知是谁。 “楼适,你回去吧。”杜如蒿有些微怜悯地看着他,“我没有把自己的事情向别人解释的习惯。”这已是变相的拒绝了。 “不!我要一个答案!在你心中,我可能成为你相伴一生的人吗?”楼适面色通红,却执着地问。 杜如蒿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杜如峰心里真是不爽,随便出来一个小子,就想追到他的妹妹,难道视他如无物吗?想到这里,他又睨了严格知一眼,还有这个,才是最烦人的。 严格知很有风度地站在一边没说话,胜利者对失败者总是宽容的,他坚信自己就是那个胜利者。 “我不会放弃的!不会放弃的!”听到杜如蒿的话,再看看杜如峰和严格知的冷然,楼适失魂落魄地走了。 周围此时已没人了,严格知停住了脚步,笑着对杜如峰说:“如峰,我找好好有点儿事,晚上会把她送回去的。你回去和你妈说好好去参加同学生日聚会了,别让她担心好吗?” 两人对视一会儿,杜如峰放弃了,“你可不要太晚了。” 直到坐上车后,杜如蒿还脑子晕乎乎的,她这就被严格知带上了车,而哥哥也没反对?是不是他们什么时候又有过什么协议而自己却不知道?还是那天走后他们又说了什么? 汽车向学校北面急驰而去。 不远处有条河,叫颖河,自西向东,一直流到管辖y县的地级市颖州。 横跨河两边的有一条橡皮坝,挡着上流的河水,使水形成了小落差,像一挂瀑布一样,哗哗作响。 河北岸是庄稼地及果树林,只隔了一条宽广的河,河南岸好像与这里已是两个世界。这里人迹少至,果树花已落败,但树叶新绿,带着勃勃生机。河岸上小草连绵一片,带来清新的春的气息。 严格知把车停在了河北岸一个空旷处,和杜如蒿慢慢顺着河岸走着,并不说话,只不时含笑看她一眼。 杜如蒿猜测着他的心意,也不说话,只低头默默地看路,看脚下的青草向着远方延伸。远处,太阳已失却了中午炙热的温度,像一个橘红的圆盘,照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严格知手里掂着两个垫子,走到橡皮坝上方,转头柔声问杜如蒿:“我们就在这里坐坐好吗?” 他相貌本就出众,风姿不俗,此时,夕阳把橘红的光打在他脸上,更显得温柔了许多,整个人就像一副风景。 杜如蒿觉得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密布着许多紧张的气流。她点点头,刻意等严格知坐下后,才离开他有一些距离,小心翼翼地坐下。 两人就坐在高高的河岸石台上,看着下面欢快流淌的河水,及那条据说建成后是国内最长的橡皮坝。 “好好,你还是个学生,我不想太张扬,所以把你带到了这里。”严格知沉吟一下,摸摸杜如蒿顺滑的头发,笑着说。 你不张扬你打扮成这样跑到学校外面,引得一高的同学议论纷纷? “可我又不想别人对你有窥觑之心,就像今天的那个男孩那样。所以我得让他们知难而退,最起码得比得上我的,才有和我一较高下的价值。当然,我觉得在y县还没有这样的人。”还没等杜如蒿吐槽,严格知又笑眯眯地加上一句。 可是,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面,她只听严格知道:“外表比得上我的,没有我有才能,和我一样有才能的,没有我的外表。两者都有的,没有我这样对你付出的心。好好,我从小到大没人教我要如何去爱,我不会表达,不知道该怎么去喜欢一个人,可我愿意为你努力去学习。” 你可以更无耻点儿吗? 杜如蒿听得这话觉得想笑,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心里又满满的,满得都要溢出来什么。 前世今生,她接到的多是含蓄的示好,像原来的楼适那样的含蓄。家庭变故后,她天天忙都来不及,哪有什么绮思。她只当自己是个机器人,不知疲倦,不懂劳累。也有为她所吸引的人,可在知道她家里负担时,都悄悄打了退堂鼓,而那些人还多是和她一样的小生意人。 严格知还真说得不错,曾对过去的她有好感的,没有一个像他这么优秀,这么强悍! 那时候,爸爸数次劝她:“好好,你找个人成家吧,一个女孩子,怎么能一辈子不嫁人呢?”等经济条件好一点儿时,她也动了心思,交了一个看起来挺实在的人。她也不想别的,就想着自己劳累一天回去能有人陪着说说话。然而两人都见家长后,那人对她就冷淡起来。 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那个男人对别人说:“按说,杜如蒿这人不错,又漂亮又能干,性格还好,会是一个不错的老婆。要是她只有一个瘫痪的爹吧,我也认了,不过多出一份钱的不是?可她还有一个疯妈,谁知道她妈那种病会不会遗传呢?这让人怎么敢与她成一家?” 杜如蒿顿时明白那人是故意让她听到的,从此后,她干脆就熄了成家的心。她能理解那人的想法,可不代表她就没了伤害。她不想毫无尊严地像市场上的货物一样被人挑三捡四。再说,家里最难的关她已跨过,生活好了之后她再找一个人对她评头论足?那还不如她一个人活得自在,无拘无束。 可是,人的年纪大了之后,那种母性的天性是不可阻挡的,特别是过了三十岁之后。她不再奢望爱情,但特别想要一个孩子,一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孩子。 有一段时间,她走到路上看到人家可爱的宝贝,就会迈不动脚。有的母亲还好,会让她逗自家孩子,可有的却戒备地看着她,好像她是人贩子有什么企图似的,干脆冷脸带着孩子就走了。 她懂得那些母亲的心,她自己有了宝贝,一定也会这样保护着他,恨不得把全天下最好的都奉到他面前。可想到那个曾经的交往对象的话,她也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就去了医院检查。结果被医生训了一通,说没见过正常人想着自己有病的,如果有病,那也是癔想症。 杜如蒿哭笑不得,看来妈妈的疯真是意外,是她承受不住打击没了生活希望的行为,自己则是健康的,她放下了心。可没等她想好怎么得到一个健康的精子并孕育一个孩子,就莫名其妙回到了过去。现在,又被严格知表白。 她心绪复杂,一时不知是喜悦、是惆怅或是别的什么,精神有些恍惚地从石台上站了起来。 看到严格知眼里,原来的自信满满也打了折扣,不禁对自己的判断也有了些怀疑。 他也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声音像春风在耳边的呢喃,“好好,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第70章 严格知的声音像春风一样轻柔,像美酒一样醉人。并且,他说刚才的话也不算错,在此之前他一直为自家付出,一点儿暧昧的痕迹也没有,用行动证明了他的诚意。 更何况,他气质温和儒雅,身材挺拔高大,个人能力又非常出色。 这样一个男人,任何有一点儿少女遐思的人都不会拒绝的吧,可刚才的回忆也让杜如蒿从青春期少女的身体本能中清醒不少,她促狭一笑,“我不能同意哦。” 严格知笑容变都没变,恍然道:“是晓路那丫头在捣鬼吧。” 杜如蒿抿着嘴没说话,眼里的笑意却止都止不住,眼睛弯成了两个月牙。 严格知大步走到车边,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束鲜花,又急步流星走了过来,“那次是预演,这次是正式。好好,做我女朋友吧!” 说完,他不待杜如蒿反应,把花塞她手里,长臂一伸把她揽了起来,抱在怀中。 “花,呃……”杜如蒿只下意识把花移出两人身外,一句花要被挤坏了没说完,一阵狂风暴雨般的吻瞬间淹没了杜如蒿。 被包装得完美的花完成了使命,“啪”摔到了地下,见证着身边这两个忘我的人。 杜如蒿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一时之间小草的气息、河水的欢畅、空气的流动,全部都闻不出、听不见、看不到。她觉得自己就如一团随风舞动的柳絮,飘飘然,荡荡然,不知其终点,不知其归途。 直到一阵窒息感传来,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下意识忘了呼吸。她用手推推严格知,胳膊却软得不像话,根本用不上力气,索性咬了严格知一口,这才被解放出来。下意识就朝四周看,好在这时周围并没有人。 自己竟然在河岸边被吻得这么忘我,想到这里,杜如蒿好像缺氧了一般的大脑才清醒过来。她羞红了脸,用力瞪了严格知一眼。这家伙,连给别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这就当自己同意了?却不知她双唇红润,两眼迷醉,哪有一点威力。 反正看在严格知眼里,就恨不得再重复一次刚才的过程,可他又怕吓着了杜如蒿,这才强自克制,暗暗平息体内的火热。却忍不住道:“好好,你的味道真甜!比我想象中更好!” 杜如蒿又瞪了他一眼,要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一个趔趄,发现自己刚才一直站在严格知脚上。轰,她脸一下子红得像要滴下血来。 严格知又一把捞过了她,用力抱了抱才把她放在一个平坦的地方。 “你不能这样……我……我还没答应做你女朋友!” 严格知拍了拍自己的心口,“我的心知道,你的心已同意!” 还有比他更无耻的吗? 杜如蒿语塞,嗔了他一眼,只见他眉目间也都是不加掩饰的喜意。她的喜悦就如春草,渐行渐远还生。 那句“我不同意”再也没能说出口。 两人都平息了一下自己,这才拉着手沿着河岸慢慢往前走。 “好好,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对待,对不起我前段忽略了你,现在又这么仓促,不过我实在有些顾不过来。” 原来自从严格知的行为被省电视台播出后,引起了省领导的重视,决定以颖州市为试点,大力发展特色农业,并准备以此为契机,促进整个农业经济的发展及提高农民生活水平。市里成立了一个小组,主抓这件事,严格知也参与其中。前段时间,他经常出差,就是去考察颖州所辖几个县的农产品结构构成及当时地理环境,他自己也将很快去颖州报到。 “那你要调过去吗?”那天晚上她已听到了严格知对哥哥说的话,对此并不奇怪。 “不,只是借调,我的关系还在东山乡,但以后就要去颖州上班了。我原想等你再长大一些再告诉你我的心意,却没想到时不待我。委屈你了好好!”严格知紧了紧握着的那双柔软的手。在这样仓促的情况下向好好告白,真是委屈了她。 杜如蒿往四周望去,脚下的青草向前延伸,直到看不见的天尽头。间或有一朵野花点缀,更是给这河岸添了许多颜色。西下的阳光照在河面上,波光鳞鳞,把河面染得大片大片的绯红。 想到严格知曾做过的那些事,一句话没说就解决了孙拴子,给自家解了后顾之忧,张家旺在监狱的死亡,让自家免于天天提心吊胆。哪一件事他不要冒着极大风险,哪一件不比那些漂亮的排场更重要? 杜如蒿微微一笑,“我有什么委屈?有此一片春色,已足以比得上任何地方。”有什么能比得过他的心意珍贵呢?他对自己家人的付出,已是万金难求。 饶是以严格知的心绪,听得这话也感动不已,半天却只憋出一句话,“好好,我以后会对你好的,一辈子。” 杜如蒿相信,此时此刻,严格知的心情就是这样的。那么,以后的事,她也会用自己的行为让他把这份承诺变得更重。想起一件事,她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拒绝你与李晓路有关?” 自己怎么知道的?严格知想起那次孙扬给他打电话的事。 孙扬在电话里哈哈直笑,“哥,听说你喜欢上一个小女孩?”他特意在小字上咬了重音。 笑吧,他就知道会是这样,谁让他那时候还不赞成人家早恋呢?真是现世报,来得快。现在轮到他绞尽脑汁,百般讨好杜如蒿及其家人。不过,他可不像孙扬那个不争气的,追个老婆都要八年抗战,而好好也比李晓虹温柔多了。看,他现在不就成功了吗?果然,他的好好是世上最好的女孩。 “那个丫头!”严格知不由笑了,“好好,你要相信我,我和她没有任何暧昧。我一直只当她是自家妹妹。”他没说别的,先表白清楚这点再说。 杜如蒿点点头,这件事前因后果她都知道,可以说,除了李晓路自己,没人再比她更明白李晓路的所思所想及两人之间的因果。 严格知心下一定,可肯定不能说孙扬嘲笑自己,让自己没面子的事,他解释道:“晓路那丫头一帆风顺长大,从没遇过什么挫折,但我曾教育过她一番,她面子就过不去。记恨我不至于,但心里不满给我捣捣乱这是一定的。别的方面我自认她是没办法,但以她的敏锐,看出我对你的情意后,你们关系那么好,她不找你提要求才怪呢。” “是啊,她让我一定要拒绝你一次。”杜如蒿想到这事就可乐,李晓路一定是以看八卦的心在关注着这件事。 “那她再问你的时候,你就说你拒绝了我,我痛不欲生,失魂落魄好了。”严格知哈哈大笑,哪有一点痛不欲生的感觉。这才是让李晓路又解气又不伤好好她两人感情的办法,一劳永逸,省得什么时候李晓路又搞出什么怪来,反正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杜如蒿也情不自禁笑了起来,点点头,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两人一直在河岸边待到夜色降临,直到杜如蒿肚子咕咕叫,他们才惊觉天色已晚。“坏了,我的晚自习!” “我已替你请过了假。”严格知犹豫了一下才说,“好好,我知道你是个心思敏感的好女孩,思想成熟,但我想我们的关系现在暂时别让别人知道好吗?这不是不尊重你,而是为了保护我们,也免得你父母担心,你年纪太小了。但你放心吧,我们的事,我姥爷和家人都会赞同我的。至于你父母那里,等我忙过这一段,我亲自给他们说可以吗?” 严格知觉得自己真有些混蛋,哪有才告白完就说这话的?说完,他忐忑不安地看着杜如蒿。 杜如蒿也不想节外生枝。父母如果知道她在高中谈恋爱,肯定会很失望。还有,她快要走了,走之前就不要成为别人话题的中心了。而她虽然灵魂年龄已大,但现实中身体未满十八周岁,这事传出去,对严格知的名声也很坏。所以,暂时不公开对两人都好。 她回捏了下严格知的手,“我也是这样想的。” 严格知情不自禁又把她搂到怀里亲了亲,“好好,你太好了!”不过这次他很克制,只是温柔地在她唇上轻舔。那种怜惜与呵护的感觉,让杜如蒿的心里软得就像脚下的春泥。 放开杜如蒿后,严格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了她的手心。这是一款宝蓝色的诺基亚翻盖手机,很小巧精致。 上辈子杜如蒿用的就多是诺基亚的手机,耐摔耐用,价位也合适,可惜在后来市场化的进程中,跟不上时代发展而没落,但在这时候手机还是比较贵的奢侈品,特别是这样小巧的。两人刚确定关系就收这样的礼物,一时她有些犹豫,“这有些太贵重了。” 严格知摸摸自己下巴,“这只是一个工具,再贵重也比不上你一根头发丝贵重。记得跟我联系,好好,我忙过交接就要走了,怕是以后一段时间只能这样保持联系了。”这个调令,让自己措手不及。 杜如蒿也不再矫情地收下了,严格知把她搂在怀里,告诉她里面的主要功能,要如何用。杜如蒿也假装听了一遍后学会了,两人这才出去吃了饭。 饭毕,严格知把她送回了小区,却也跟在她后面一起上楼。不是刚说过先不告诉自己父母的吗? 看到杜如蒿诧异的目光,严格知解释道:“我去找他们另有事情。”   ☆、第71章 是什么事?让严格知非得这时候到自己家?不过楼洞里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杜如蒿知道分寸,也沉默不言。 回去的时候,杜石林和陈松枝都在家。 “格知过来了,我去给你削个水果吃。”陈松枝热情对他打招呼,“你们两个怎么碰到一起了?” “我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好好!”严格知边换鞋边自然回答。 “好好今天同学生日聚会,真奇怪,老师也不管管,他们连晚自习也不上了!”陈松枝顺口说了一句。 杜如蒿惊了一身汗,只顾当时头脑发热,没想到这个细节,急忙说,“是因为那个同学正好十八岁生日,他们家搞得比较隆重,专门给老师请了假。” 没待陈松枝反应过来,严格知扔出一个消息,“叔,姨,其实我今天是来跟你们告别的,我要走了。” 这个消息比较让人震撼,陈松枝一楞,“要走了?你要去哪里?” “自然是高升了,是吧格知?”杜石林拍拍老伴,让她稍安勿燥。 陈松枝本来觉得女儿和严格知有些怪怪的,听得此话,那一点儿怪异被她扔到了一边,手里的苹果也不削了。处了这么久,感情都处出来了,严格知又一直对自家亲近有加,也不少帮自己家忙,不管他将去哪里,都怪舍不得这孩子的。 “也算不上高升吧。是借调。”说是这样,严格知不自觉也有些高兴。他想起颖州市负责此事的刘市长的话,“小严啊,你刚参加工作,有创劲有能力,这很不错,但锋芒太露有时候也不是好事。不过组织上是不会埋没人才的,你好好干,不要辜负组织的信任。”后来还亲自把自己送到门外。 自己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副科级,年纪又这么轻,按理是不会马上再提拔的,那样反而会给自己惹来麻烦。这个级别,在乡里像一回事,在颖州根本不算什么,也不可能在做这件事时让自己领头。这样的话,其实借调对自己是好事,关系不在这里,对其他参与此事的人来说就没多少威胁,也会少许多来自背后的冷箭。 至于做出成绩后,刘市长不是说了,组织上是不会埋没人才的,自己根本不用担心。并且,感情是人处出来的,他相信自己工作一段时间后会与各个上级有良好的关系的。 “你借调去哪里?” “去颖州的一个工作组。” “反正借调着就可以调过去了,不过你这样能干实干的官就应该被提升。”杜石林也为他高兴。 大家又聊了几句,这时杜如峰也回来了,看看妹妹毫无异样,才松了口气。 大家围着沙发坐了一圈。 “如峰,我们就在等你回来,我有一件事要与你们商量。” 他不会是想对父母挑明他和好好的事吧?严格知应该还没有这么脑残。杜如峰正想着,就听严格知严肃地说:“叔,我要调走了,不知你在粉条厂的股份有什么安排没有?” 杜石林疑惑地问:“股份有什么安排?难道你走后我在里面的股份就不算数了?”杜石林的股份可是杜家现在收入的一大头,也签过合同的,总不会有什么意外吧?杜家人全都看着严格知,看他有什么说法,只有杜如蒿若有所思。 “算数,肯定算数。” “那既然算数,是不是会对你有什么妨害?”陈松枝小心翼翼地问。 严格知沉吟一下,道:“对我是没什么妨害的。姨,叔,咱们是自己人,我才说这话,出去之后不要再外传。虽然叔在厂里的股份是没问题,但我想它毕竟是属于乡里公有的。本来我想我走后托魏国泰魏书记照看叔一番,但他这一任也到期了,很可能也会被调到别的地方去。到时候就不知道是谁来负责厂子,经营得如何,都不得而知。” 这话很好理解,公有的企业经营不过私有的,这是常态。杜如蒿兄妹暗暗点头。像杜石林的煤球厂是因为不适应社会发展而倒闭,但有些企业则不然,完全是因为经营问题而负债累累的。 严格知真是全心在为自家打算,才会说这话。他将来去颖州也是参与特色农业建设的,如果自家人对他有歹意,凭这话就能让他栽个大跟头。 她垂下头,把眼中的情绪都掩盖起来,准备看看家人有什么想法再说。 就是杜石林夫妇也很理解严格知的想法,看原来吃大食堂的时候大家生活是什么样子,分产到户后又是什么样子,也足可以证明严格知的话不是无的放矢。 杜石林习惯性去摸了支烟,这是他思考大事时的一个习惯,正想点时杜如峰阻止了他,“爸,听听格知哥有什么建议再说吧。”限于见识,自家人肯定没有严格知考虑得全面深刻。并且,他既然说了这话,想必已有较好的思路。 严格知慎重地说:“这得先看你们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样,才能决定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是杜家的事,他可以提建议,但不能替他们作决定,怕杜石林夫妇听不懂,他又添了一句,“呃,就是你们以后准备怎么过日子,过什么样日子的想法。” 自家对未来的规划是什么?杜家几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以后就是家里的生活能这样保持下去,如峰和好好都能考上好大学,有个好工作就行了!”陈松枝最先发言。 他们还没儿女大的时候,天天吃不饱,那时就想着哪天能吃饱饭,吃的全是白面就好了。 如峰和好好小时候,日子已慢慢有了起色,她和峰他爸就想着以后要让孩子好好上学,家里不要欠人家债,不辱没祖上就好了。 如峰和好好长得稍大些,学习都可以,就想着他们将来能考上大学,有个铁饭碗,别像自己只能在家种田就好了。 而家里的生活,在去年夏天好好摔了一跤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总觉得这是神佛的保佑,去白马寺的时候还特地上了香,给人家捐了功德钱,就想着神佛能保佑一家生活一直这样就好。 至于未来,那都是孩子们的天下,只要如峰和好好都争气,将来成家立业,她还有什么可求的? 想到这里,她又慈爱地看了女儿一眼,女孩好好可真是个小福星啊! 听了老婆的话,杜石林点点头,老婆说得挺全的,这也是他的意思。 “如峰呢?”严格知问一直沉思着的杜如峰。 “人家说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我要考上q大,学一个理想的专业,希望有一天能做出一些事,让别人看到我爸妈就羡慕他们,两老身体健康,好好生活幸福。” 杜如蒿不用说,她重生以来的目标就是此生家人安康,生活富裕,意外有了严格知的垂青,两人也成了男女朋友,但也不违背她的这个愿望。重生近一年了,天天忙着没空想别的,没想到的是这么快目标已基本实现,现在又该要设想对于未来的规划。 她有一种辛辛苦苦爬山爬到峰顶,看过了山顶好风光,一时之间,不知何去何从的怅然。 迟疑了下,她对严格知点点头,意思说和杜如峰愿望差不多,又摇摇头,示意自己也没别的补充的了。 难得严格知理解了她的意思,笑着看了她一眼,这才总结,“你们就是希望家人能生活得好,身体健康。这些是大方向,现在我们来说说详细的目标。” 结果严格知的一番话,让大家大吃一惊。   ☆、第72章 严格知话很简单,就是问杜家人,“你们要不要全家搬去魔都?” 听到这一句话,杜家人反应不一。 杜石林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自己全家搬去魔都,这个全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惊讶过后是忐忑,两口子一大把年纪了,去那里做什么? 杜如峰则是疑惑了一下后又激动不已,他这个年纪的青年正是热血沸腾的时候,对未来的憧憬让他一下子充满了斗志。 杜如蒿是对严格知的建议理解最深的,原来她只是想让家人生活得好,可没想到让父母也去魔都,因为在那里生活不容易。可现在与前世不同了,为什么父母不能跟他和哥哥一块去魔都呢?她想,这真是思维的盲点。 自己能有现在的思想,是因为比现在的其他人多了许多这个年代之后的知识。就是这样,她还没去想家里以后要走的路,只是按步就班地学习,考学,而严格知,却轻松给自家指了出来。这就是出身不同带来眼光的差异吗? 就像一层窗户纸,捅破了就觉得也不过如此,不捅破之前就是看不清楚。 她还记得曾在报纸上看过的一则消息。是记者采访一个省的理科状元,记者到状元所在村子里的时候,状元正在帮家人在种田,汗流颊背。记者在报道里夸奖了状元后,顺便说了状元父亲的厉害,因为他不但培养出了一个状元,状元他哥也很厉害,已是一名博士。 那时候,看着图片上那位父亲黝黑布满皱纹的脸,辍学后已一个人撑起了杜家的杜如蒿心里酸酸地想,读到博士又如何呢?怎么也没想着改善下家里的条件?最起码不要让父母那么辛苦吧?这一点上,还不如自己呢。 现在想来,也许那位博士也不是不想,而是没有那个思维吧?就像自己爸妈到现在还想着,自己和哥哥将来找一个稳定的工作,有一份稳定的收入,他们就很满意了。所以那位博士和状元,可能想的大概也是自己找一个好工作后,有了收入再去孝敬父母,改变他们的生活。却不知道,一个好的想法,足以改善他们的生活了。 就是自己,经历了前世的洗礼,现阶段也只想着目标达到,新的目标尚未确立。还是严格知这样说了,她才恍然,自家人现在已有条件搬到魔都去生活了。 这时,杜如蒿感觉兜里手机在震动,前世用习惯了手机,她下意识摸出来一看,一条新的短信息:好好,你觉得我主意怎么样? 这家伙,随时都不忘刷他的存在感! 可杜如蒿掏出手机的这一幕大家都看到了,这次,大家目光的焦点变成了杜如蒿。没顾上回答严格知,陈松枝试探地问:“好好,你怎么会有一个手机?”女儿花钱都是有数的,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个明显的奢侈品? 严格知面不改色,“我要走了,这是送给好好的礼物,如峰也有一个。”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的手机递向杜如峰。杜如蒿扫了一眼,这也是诺基亚的,比自己的略大些。 杜如峰抗拒,他就是那个顺带的吧?他偏不收,看严格知拿妹妹的手机怎么办?他回来后一看严格知一脸春风得意的表情,就知道他晚上准是和妹妹表白成功了。虽然已在心里默认了这件事,但他就这样拐走了自己疼爱的妹妹,他心里真是有些郁气。 “拿着吧。”严格知把手机放杜如峰面前的茶几上,“魔都的大学生基本都有的,你考上大学时我不一定回得来,这就当哥提前送你的考上大学的礼物。你不收,难道是没信心考上好大学?” 激将法也没用,再说,谁是哥啊,按好好这方面来算,严格知还不得叫自己哥?想到这里,杜如峰的的嘴不由咧了咧。 最后还是杜石林劝杜如峰收下,情义无价,反正已欠了严格知这么多,男子汉行事就索性干脆些,直接收了礼物吧。 把杜如蒿手机过到明路,严格知也给杜如峰发了一条短信,“这是我的号,你存下吧。” 大家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如峰的成绩只要没意外,是名校没跑了。好好这个学期结束,也该去魔都上高中,考大学自然也会考魔都的大学。这一来未来最少四年时间他们都要在魔都,就是如峰毕业后,那里发展机会多,也应该留在那里多创荡一番。叔,姨,他们两个都去了魔都,你们还不干脆在那里团聚?” 严格知的话很有道理,杜如峰正是这样想的,他首先赞同,“咱们搬到那里去吧。” 儿女这么优秀,又被严格知一夸,杜石林和陈松枝那是喜笑颜开,儿女都去魔都才好呢。这样就是放眼东山乡,不,放眼整个y县,那也是数得着的了。 “可是我们去那儿能干啥?”两人对于去大城市还有一点儿怯,总不能坐吃山空,两口子对视一眼,依旧由陈松枝发问。 “姨,你手艺这么好,还怕不知道干啥?让我说您做的点心,比魔都有名的老字号稻花村的点心好吃多了。”严格知这话倒不完全是奉承话,他爱吃甜食,但又觉得稻花村的点心太甜了,吃几口就不想吃了。杜家的点心更注重食材的搭配,甜度低,甜香可口,久食不腻。 “就是叔,让粉条厂在魔都设个点,您当销售代表也成啊,哪会没事干?” 听得出来,严格知对这一切是有过详细考虑的,每一个问题都想得很周到。“你们如果要搬过去的话,可以先在魔都买房,这些都要提前准备。到时候我可以让我同学帮帮忙。” 杜石林低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先不说搬家的事,这么大的事,我们得想想之后再说,就是你说的股份,格知你的想法是什么?” “我的建议是如果要搬家,就卖掉股份拿钱去做别的,这有冒险一点儿的方法,也有稳妥一点儿的方法,您确定后再说。卖掉股份后,您不再是股东,可商标所有人是您这一点不变,粉条厂就不能再白白使用杜老爹这个商标,用的话要给您使用费。”严格知眼都不眨地说出了他的想法。 反正都是粉条厂给自家钱,两口子放心了。 杜如峰两眼发光地看着严格知。做人就要像严格知这样啊,这才叫精英。 孙拴子和张家旺的事,虽然杜如峰知道严格知从中出了力,但他没有直接参与,印象并不深刻。现在粉条厂的股份不一样,按严格知分析的,这对自家只有好处。卖股份可以得钱,就是卖掉后还可以享受商标名称带来的福利。 粉条厂用的是自家申请的商标,难道他从建厂时就想着这一天了?这一刻,他无比庆幸严格知喜欢妹妹,和自家是一个阵营的。 听到严格知关于粉条厂的话,杜石林更慎重了,“如果股份卖掉的话,大概会有多少钱?” “这个我说不好,得看乡政府请的评估师作的评估,他们给价格,一般是从现在厂子的实际赢利能力及未来发展前景等多方面来估价的。” 看杜石林有些失望的神色,严格知展颜一笑,“不过以我这个外行来看,怎么也得值个六七十万吧。” 严格知既然这样说,应该股份差不多就能值这么多。陈松枝没忍住吸了口气,自家住的这套房子买时才花了三万多元,那时候已让家里借了外债。虽然现在涨了不少,但也不可能超过七万元。现在只是卖股份的钱,就够买七八套这样的大房子? 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又想笑又想憋着,脸好像在抽抽,连连说:“那就好!那就好!”杜家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一家人都欢欣鼓舞。 杜如蒿忍不住发了个短信过去,“谢谢你!”谢谢你这么用心地为我家人考虑。 很快短信回复了:一家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谁和你是一家人了?想得美,杜如蒿心里这么想,唇角却不由翘了起来。 一个人以你的责任为责任,以你的家人为家人,全心全意,这种感觉是如此的好! “你们再商量商量到底卖不卖股份,我有事先走了。不过还是尽快做决定,最好是在魏书记走之前解决掉这件事。”看到杜如蒿勾起的唇角,严格知也觉得心里满是喜悦。 开门送走了严格知,杜家人都沉浸在这个让人震惊的消息里。 这时候,马长坡也送陈皎回来了。有外人在,还没有影子的事,大家也就没再谈卖股份及是否搬家的事。 之后几天,严格知没再过来,他和乡里的人办了交接后,就去颖州上班了,只是天天打电话给杜如蒿,一天发数条短信。这种天天被人惦记的感觉让杜如蒿很新奇,两人感情倒没因距离的拉开而疏淡,反而因了距离的间隔,有些不合适当面说的话,在短信里则毫无顾忌,感情更近了。 杜家都则一直在一种亢奋的情绪里,一家人聚在一起又谈了几次,杜如蒿兄妹都建议如果股份能卖那么多钱,那干吗不去魔都。 杜如蒿甚至还劝父母说:“哥哥以后如果想在魔都工作,再在那里成家,早晚都要买房的,那不如现在就买了。看咱们家县里的房子,才一年时间就贵了那么多,更不用说魔都的了,全国的人都向那里聚,以后那里只有更贵的。” 卖股份的事也就提上了日程,反正过程还要走的,杜家就报了一百万的价,反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这也是应有之理。因为有了之前严格知的那番话,他们心里很笃定,陈松枝甚至偷偷地问杜家其他人,“我们这算不算官商勾结啊?”   ☆、第73章 咱们这算不算官商勾结?陈松枝的话让杜如蒿有些忍俊不禁,她过去走到陈松枝后边,把手放她肩膀上,边捏边安慰她:“放心吧,妈,我们这算什么官商勾结?这是正常的商业买卖,您要相信格知哥,他不是那样没谱的人。” 杜如峰父子也点头,这点上严格知还是很让人信赖的。经过多件事,大家都在心里竖立起了他特别能干,特别可靠的印象,相信他也不会拿这样的事来让他自己陷入不利境地。 陈松枝听了家人一番安慰,特别是严格知以往的表现,让她放下了对这个问题的计较,不过她又有了新问题,“那你们说乡里会不会不认账啊?或者没钱少给咱们呢?”这么多的钱,由不得她不患得患失。 “放心吧,这钱对我们来说很多,但对乡里就不算什么了。”几人一起劝陈松枝了半天,才打消她不安的念头。 陈松枝站起来活动一下,表扬杜如蒿,“好好这手艺不错,捏得我觉得松快了许多。” “那我以后常给您按摩。”杜如蒿立即许下了诺言,看看一边的杜石林,“还有爸,我有空就给你们揉捏揉捏。” 心想,自己前世专门练过的,能不好吗?那时候爸爸瘫在床上,为了不让他肌肉萎缩,她专门去学过,每次回家了给他按摩。 不过,看到陈松枝的行为,杜如蒿心里有了警惕,怪不得前世妈妈会疯掉,她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比一般人要弱些,有点儿什么事她都思前想后。只能怪前世她忙于生活没发现这点,要是早点发现,是不是那时候妈妈就不会疯掉呢? 这样想着她又失笑,对于今生来说,那都是未发生的事情,就不用再想了,不过以后还是要多关注妈妈些,让她少操些心。 一家人意见一致,就对乡政府提出了卖掉股份的事,正如杜家人劝陈松枝的那样,乡里根本不可能抹掉他们股份的钱。他们更乐意把股份收到自己手中,而不是任由杜石林卖到外面去。 严格知之前估价六七十万,但杜家不可能就直接要这么多,这会让乡政府那边也难做。 一家人商量后,20%的股份,杜家要价100万,给乡政府留下了讨价还价的空间。经过几番应有的双方争执后,最后确定价格为70万,即1%的粉条厂股份3万5千元。 70万的价格,如果对一个发展壮大的企业来说,确实不算什么,但对于一个刚创立没多久的乡镇企业,已相当不菲了。杜家见好就收,没再纠缠,他们已非常满意这个价格,因为双方议定的是给现钱。 “杜老爹”这个商标的使用权,则以每年付给杜石林三万的价格双方达成了协议,又签订了一个补充合同。不过,这个合同签订的年限是三年,三年后,另行再议。 最后,杜石林和陈松枝商量了一番,把股份留下了3%,准备分别给杜玉林、陈皎的妈妈、陈松枝的弟弟各1%的股份。能有这么多钱,他们已决定像严格知建议的那样离开y县,以后天隔一方,亲戚们见面的日子必然要少了,这也是尽自己的力帮他们一把吧。 知道杜家准备要搬走,最高兴的莫过于李家人。他们不像杜家的产业少,事情好处理。 他们家的超市好说,县里有一家也做这个的咬牙接了下来。面条厂赢利能力不小,已是小有名气,李志军准备转手但很难有人有钱接手,最后他决定把厂子搬到魔都去,这就比较麻烦,前段时间是好一番忙碌,直到现在才有了些头绪,李家夫妇两人也有了余睱。 张梅英高兴得拉着陈松枝的手,亲热地说:“还以为到了那里人生地不熟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们也搬去的话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们又能在那里互相做个伴了。你家房子干脆也买在我家附近吧,还能有个照应。” 李家是大女儿上学到了哪里,就把房子买到哪里,李晓虹在省实验中学读高中时,张梅英夫妇听女儿的话买了实验中学旁边的学区房。等女儿去魔都上学,他们手头有闲钱,又尝到了房价上涨的甜头,自然在那里也买了一套房,位置就在公主坟附近,杜如蒿的户籍上,显示的居住地就是李家的房子。所以,李家这次搬家倒不用慌这个事。 听了张梅英的话,陈松枝也有些心动,远亲不如近邻,何况两家关系一向处得好,去魔都了住得近了自然不错。于是,杜家就准备托李家去帮他们问问房子。 可杜家算算手里的钱,在县城看着怪多的,再一问魔都的房价,以现在的价格,一套大的房子都买不起,并且杜如蒿暑假后就要去那里一学了,一家人也要搬过去,商量后,就请李家帮忙买一个100平方米以下的现房,这样他们去了之后简单收拾下直接就可以住了。 李晓路兴奋得快半夜了打过来电话,“好好,你们一家都要搬过来,这简直太好了。不过好房子得遇,你们不用那么急,我都给你准备了床铺,到时候你就跟我住一起就好了。” 感谢李晓路的好意,但自己是一家人呢,杜如蒿不可能丢下家人自己去住李家。但房子的事真不好说,实在不行她只能等暑假时再去租房子。 两人聊了一会儿,想到李晓路心心念念的那事,现在真是拖无可拖,杜如蒿主动说起,“晓路,严格知真的向我表白了。”然后,她按照两人商量好的说严格知被她拒绝后表情失望,神情凄切。说着,杜如蒿觉得怪怪的,这不是在变相夸自己影响力大嘛,闹得自己像个自恋狂似的。 李晓路乐不可支,笑了一会儿才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好好,我是不是很烦人?给你提这样的要求?” “哪有?你很可爱,对人又好,我们都真心喜欢你!”李晓路的心态杜如蒿完全能理解,她待人真诚热情,但就像严格知那天说的,因为从小一帆风顺长大,自然有一些这个年纪被宠着女孩的任性。 李晓路忽然叹了口气,“好好,你根本不是这种会这么自夸的人,其实严格知都知道了对吗?他知道我会对你提要求阻碍他对吗?”李晓路的这句话让杜如蒿吃了一惊,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却听李晓路继续说:“好好你不要再找话来安慰我,我都知道的。好歹他跟我家也比较熟,一向心思缜密,做事谋而后定,这我还是看得出来的。他要是逊得你拒绝他还想不出原因,也不是严格知了。” 更何况,她还在姐夫孙扬的面前说了严格知可能喜欢上杜如蒿的事,孙扬十之*会告诉严格知这个消息。严格知并没有真的对不起她,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以,如果真因为此事和伤害了他们的感情,才是得不偿失。不过,严格知能不能悟到好好拒绝他与自己有关,得看他的本事了。 杜如蒿还能如何?她只能沉默以对。此时,她想到武侠小说里常见的一句话:人处江湖,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特别是女人和小孩。这话真是不假,连李晓路都让人意外了一把。 她咳了一声,想向李晓路解释一下,自己和严格知并不是要骗她,却被李晓路截住了话头,“好好,你不用向我解释,其实无论如何我都会感谢你们对我的心意的,这么包容着我。”说完还哈哈大笑,“我是不是也很聪明,这都猜得到?” 这个李晓路,杜如蒿不由莞尔,不过李晓路没有芥蒂了,这样最好。再和严格知联系的时候,杜如蒿就把和李晓路前后的对话都告诉了他。 严格知也陪着杜如蒿笑了一会儿,这才说:“还算她有良心,我们没有白疼她。好了,不说她了,好好,你怎么样,想我了吗?我每天都会想到你,好想再吃一次你做的芝麻糖片。” 想到那次给他做芝麻糖片时,严格知捻去她唇角芝麻的情景,杜如蒿觉得唇角就有些痒痒的。 虽然她也听严格知说过不少次情话了,每次一听到,她还是会耳朵发烫。可要她也说想你,却有些说不出口,只轻轻嗯了一声道:“你把具体地址发过来,我给你做一些寄过去好了。” 严格知又逗了女朋友一会儿,就催着杜如蒿早点写完作业早点睡觉。看看陈皎也快回来了,杜如蒿就挂了电话。 股份转让的合同签订了,但并没有对外公布,就是给亲戚的股份,他们也准备临走前才转给他们。杜如蒿兄妹现在又不走,杜石林还是正常去上班。 至于甜点屋,陈皎说她愿意接手,杜家就把那间门面房以买时的价格卖给了她,不过也准备走之前再移交。就是杜家现在住的房子,听说杜家愿意卖时,马长坡说这房不错,他想买下来作为他们结婚的新房。 一切都有条不紊,这天,杜如蒿刚放学,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找她。   ☆、第74章 杜如蒿是在下午放学的时候被叫住的。 放学后,被拘了半天的学生就像脱缰的马,都撒着欢朝学校外面涌。怕一不小心碰到人,杜如蒿都是让杜如峰出了校门后,人潮分散了才骑车的。 她随着杜如峰正往前走,就听到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叫:“杜如蒿!”杜如蒿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却没发现认识的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催着杜如峰走。 “杜如蒿!”又是一声叫,这次杜如蒿看到了叫她的人。那是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衣着得体,妆容精致,到肩部的头发梢部烫了大卷,显得端庄中又有几分妩媚。 看杜如蒿看到了她,她露出一个笑,急步走了过来,“杜同学,我能和你谈谈吗?” 杜如峰把自行车横在了自己和妹妹前面,阻隔了那名妇女过来,一脸严肃地说:“你是谁?有什么话就站在那里说吧。别再过来!”上次好好遇袭,真把他吓坏了。这次,他怎么会乐意陌生女人靠近妹妹? 女人无奈地看了下周围不断的人流,“我是楼适妈妈,能不能找个地方谈话?” 楼适妈妈会找自己有什么事?不过,她跟那天严格知来时造成的轰动可差远了。杜如蒿这么想着,扫视了一下四周。y县现在的发展还远远不行,一高又在城市最北部,学校周围都是一些小饭馆,破旧不堪,能说话的清静地方倒是没有。 看女人妆容整齐,可焦急之色是掩都掩不住,杜如蒿心软了下,示意她到路边说话。 “你快一点儿,我跟咱妈打电话说晚回去一会儿。”说着,杜如峰拿出手机也不离远开始打电话。 女人眼中的无奈更重了,人家是家庭条件好的孩子,还是一个高中生,连手机都有,让她话不知怎么说,可想想家中那个,她咬了咬牙,亲热地说:“如蒿,楼适说自己的成绩反正也考不上大学,现在学也不上了,非要闹着参军去!” 楼适要参军?杜如蒿这才想到好像是有两天没见他了。 只听楼妈继续道:“98年那次洪水,死了那么多当兵的,我就这一个儿子,怎么能让他走那条路?如蒿,你劝劝楼适行不行?” “对不起,阿姨,我想我帮不上这个忙。”这是他们家的事,杜如蒿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权力去管。 “你能帮得上的,你肯定能帮得上的。”女人更急切了,犹豫了一下道:“我偷看了他的日记,他说他喜欢你,我们当父母的话不听,你的话他会听的。求求你了!劝劝他吧,我一定会感谢你的!” 看路边小卖部里向这方倾听的店主,杜如蒿很烦燥,早知道楼适的妈妈说的是这样的事,她肯定不会站在这里听她说话,保证只当没听见就走。 “对不起,我想还是你们一家人再商量吧。走吧,哥。” 不料女人闪电般伸出手,拉住了杜如蒿胳膊,豁出去似地说:“要不你当楼适女朋友吧,我家楼适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也足配得上你,他是家中独子,我们的财产将来都是你们的。” 杜如蒿扫她一眼,“我没兴趣!” 这女人神经有病吧,拉着一个女孩就让人当他儿子女朋友,听不懂自己话?杜如蒿胳膊一用力甩开了她的钳制。杜如峰过来站在两人中间,把杜如蒿护在身后,准备骑车就走。 “杜如蒿,你就这么铁石心肠?只是让你劝劝,你怎么就不同意?枉我家楼适对你一腔热情,害怕配不上你才想着去参军,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真倒霉,遇上这样一个偏执狂,非得认为儿子参军就是送死去。杜如蒿更不想参与他家的事,临走前问:“你这么咒你儿子,就不怕真有万一?” 女人语塞,可看两人就要走了,驳然变色,“你不同意我就去学校说你勾引了我儿子不学好!” 刚骑上自行车的杜如峰让自行车拐了一个弯,差点摔倒,他急忙一脚撑地立住了。 杜如蒿也气了,“你尽可以去试试,要是你不怕接到法院传票的话!” “妈,你怎么能这样?这跟人家杜如蒿一点关系也没有!”楼适匆匆过来拉住了他妈,脸涨得通红。他不敢看杜如蒿,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拉着他妈就想走。 “怎么没关系?你不是说怕自己配不上她,听说在部队里考军校容易,这才想着当兵去的吗?”女人毫不犹豫揭了儿子老底。 “你还走不走啊,不走我就再不回家了!”楼适对他妈吼了一句,反身就走,他妈急忙跟上。 “小样,想跟自己斗?”楼妈看着脸红耳赤的儿子,任她百般劝说都无用,非铁了心去参军,这次,恐怕只要儿子有一点在意那个女孩就不会那么肆意妄为了。至于那个狐狸精似的女人,还八字没一瞥呢就把儿子迷成这样,她才不想让她进门呢。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闹剧。看着楼适母子离去,杜如峰闷闷地说:“回头我再找楼适谈谈,别让他家的事牵涉到你。” 回家后,陈松枝知道了他们晚归的原因也气得不行,“那个女人是神经病吧,自己儿子管不住就去找好好,这让学校里的人怎么说好好?” 陈松枝的担心不是无的放矢,等再去学校的时候,杜如蒿就看到许多朝她望过来的躲躲闪闪的眼神。杜如蒿早知道会有这样情景,又一向经过的事多,泰然自若径管去上课。 张凤仙很是同仇敌忾,“看着楼适那么文静羞涩,本来还觉得他人不错的,没想到他妈这么不讲道理。” 杜如蒿拍拍她手,接受了闺蜜的好意,并安抚她,“这也是楼适不成熟,考虑问题不细致的原因。他以为想参军就能去的?高中都未毕业,也不知道体验合格不合格,就和他妈闹成那样,你说和一个要不到糖吃就打滚的小孩有多少区别?” 张凤仙噗哧笑了,“这话让楼适听到,还不得伤心死?”“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杜如蒿也烦了楼适,原来想着同学一场,楼适又没过分的行径,她待他还是挺客气的,没想到一时心软,给自己带来的尽是麻烦。虽然她不惧,但听着那些话也烦人。 杜如蒿的态度很有效地阻止了流言的进一步升级。开始时还有人说杜如蒿铁石心肠,明明只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不劝劝楼适,让他不要那么过激?这话一传出来,有人就反思后说杜如蒿才是无妄之灾,这完全是因为楼适事情没处理好的原因,反正是没人到她面前来说什么过分的话,杜如蒿重又落得耳根清静。 不过这件事既然传了开来,两人相处贵在于诚,为了不影响她和严格知的关系,杜如蒿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他。 听得别人说杜如蒿铁石心肠,严格知直乐,他恨不得别的人都觉得杜如蒿铁石心肠,只他一人才看到杜如蒿的柔软美好。不过,想想这也只是个梦。 但杜如蒿这样的态度好啊,证明了对他重视,他说他自然相信杜如蒿的人品,只是,架不住有和他有同样的心思的人。严格知慨然叹息,“好好,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我好想早点对别人昭示,你是属于我的,我也是属于你的。” 他的声音低沉柔和,有一种说不出的性感,明明只是一束电波,却就像他正在身边呢喃,杜如蒿的心砰砰直跳,承诺道:“等我成年,我们就对外宣告。” 两人又说了半天话才挂断电话,想到短信通知的自己的电话费,杜如蒿有些心惊。她现在上学,没有什么收入,话费都是严格知充的,而他负担两个人的话费,还有他自己的生活费,应酬交际费用,车的维护保养,以他的工资,能负担得过来吗? 想了想,发了个短信过去,“我们以后还是发短信吧,打电话太不实用了。”心里悄悄想,现在的电话费要和十几年后一样就好了。 严格知哈哈大笑,他的好好真好,这是在替他省钱呢,心里不由满满都是喜悦,家里的闹心事带来的郁闷也没了。 在此之前,他刚接到一直替姥爷做家务的王阿姨打过来的电话,说他的大舅孙刚和老爷子吵了一通走了。 王阿姨在姥爷家做了十几年了,一向很得孙家人看重,知道孙图喜欢孙扬和严格知这两个小辈,对他们也态度很好。 担心姥爷,严格知除了自己经常打电话回去,还给王阿姨留了电话,让她有事就告诉自己。这不,孙刚走后,他就得知了消息。 其实,这不是孙刚第一次和姥爷因为自己争执了。对于这个大舅舅,虽是最亲的舅舅,严格知实是有些看不起的,认为他脑子不清楚。 春节的时候,孙刚就觉得老爷子把人脉介绍给外孙严格知,没介绍给他而生了一场气。他也没想想,他马上五十岁了,那么好的起步条件,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科级干部,就是介绍到别人面前,人家认他的账吗? 这不,自己这一借调到颖州市委,他又和姥爷闹,觉得都是老爷子帮的忙。说老爷子偏向外孙,而不管他自己的大孙子孙立,把姥爷气得训了他一通。 不过,这么愉快的时候,就不去想那个大舅舅了,严格知享受了一会儿这各被人疼惜着的感觉,他又把电话拔过去,“放心吧,好好,我的钱养你一辈子都不成问题。不过因为挣钱太容易了,没有成就感,我才想着用另一种方式工作。” 这话好狂,不过杜如蒿相信不假。看严格知的行事方式,以及他处理粉条厂的事情,也能看出他是个很有经济头脑的人,又思维慎密,看问题有前瞻性,人脉也很广,这样的人做生意很合适。原来还奇怪他为什么从政,却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因。 却不知她不是第一个觉得严格知适合做生意的人,还曾有好几个劝严格知的,不过严格知一向主意很正,没人劝得动他罢了。   ☆、第75章 且说严格知放下电话,还觉得电话里杜如蒿那温柔的声音好像还在他耳边,一个人微笑着坐了一会儿,把电话打给了孙图。 “姥爷!”不自觉,严格知的声音就比平日要更加轻松。 “格知啊,晚上你回来吗?回来我让小王做你爱吃的糖醋鱼。”平日外孙都是下午打电话的,没想到今天提前了。 “晚上我要和同事一起出去吃,您别等我了。” “你刚去市里,资格最浅,年纪最小,不要怕苦怕累,和同事处好关系。”孙图知道这个外孙能干,还又嘱咐一遍,丝毫没说家中的刚发生的糟心事。 严格知还记得他小时候,看到姥爷时他都是一脸严肃,其他人都不敢怎么和他说话。还是处得久了,知道姥爷不像外表那样不近人情,他才敢亲近他。没想到老了,和其他普通的老人没什么两样。 姥爷年轻的时候也这样耐心地教导,会不会大舅和妈妈就不是现在这样?严格知恍了下神,想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笑着应了,又道:“姥爷,我交女朋友了,再等等您就可以看到外孙媳妇啦。您可得提前把礼物准备好啰。” 小辈要这样的礼物,长辈只有高兴的。孙图一愣后,就高兴地说:“交女朋友啦,你小子手脚可真快,我记得你春节的时候不还说人家年纪小,难道换人了?”不应该这样啊,这个外孙可一向稳重有加的,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又遇一个合适的。 “没换,还是我原来看中的那个。不过因为我要来颖州,离她这么远,当然得先定下再说。”严格知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 孙图大声笑了起来,“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让我的外孙这么惦记啊?告诉我让我也瞧瞧去,满意了我就把那只翡翠镯子送出去。” 孙图有一双成色极好的镯子,平日很是宝贝,还是他喜欢的孙子孙扬和李晓虹订亲的时候送出去一只,严格知没想到他会愿意把另一只送给自己的女朋友,心里暖暖的。但还是笑嘻嘻地拒绝了老人,“不行,姥爷,我们还没公开呢,您万一吓坏了我的小女朋友怎么办?” “哈哈,这就护上了,不看就不看。”心里却对外孙相中的姑娘更好奇了。 听得老人笑声,王阿姨觉得自己打电话给小严真是打对了,这不,老人又开心了。 被他们谈起的杜如蒿,正被张凤仙善意笑话,“如蒿,你真是个转学杀手啊。”看杜如蒿疑惑的样子,张凤仙解释,“这大家给你封的绰号哦。” 杜如蒿有些好笑,这是因为自己而两个学生转学的后遗症吧。不过,楼适这一转学,她心里还松了口气。 楼适的妈妈找来后,杜如蒿就和杜如峰一起找机会见楼适商谈了一番。其实是两人商量好的策略,主要是杜如峰说,杜如蒿装壁花。 杜如峰的口才还是很好的,说了这事给杜如蒿造成的影响,也说了楼适行为的不恰当。说到最后楼适说他不是有意这样的,他会负责把这事影响降低,回家就咬牙要转校。他妈一听这话高兴得不行,很痛快地就把他转到另一所高中去了。 没了另一个绯闻对象,杜如蒿才能这么快清静下来,后果就是她就得了这么一个“转学杀手”的绰号,成了学校公认最不好惹的人。不过,杜如蒿对此也不在意就是了,被人认为不好惹,也比被人当成包子强。 杜如蒿在意的是杜如峰回家随口说的一句话。 杜家出身农家,原来没从杜家村搬出来时,一到吃饭点儿,村里许多都聚在一起,一人端一只碗蹲在地上吃,边吃边说,八卦与正事齐飞。一家做了好吃的,关系好人家的小孩都跟着沾光。 现在搬到了城里,杜家仍没有那种食不语的习惯,反而因为杜如蒿兄妹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回来,有什么事,大家都在饭桌上说。 杜石林先说严格知走了之后,现在粉条厂由李晓路的表哥魏国泰魏书记管着,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调走。不过因为当时签订股份转让合同时比较保密,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 陈松枝就说张梅英已在帝都帮自家看房子,不过合适的房子还没有眉目,然后又发愁陈皎年前就要和马长坡结婚,不可能跟他们去帝都。到了那边她要怎么办,一个人开店忙不过来。 杜如蒿说严格知想吃芝麻糖片,但她平时回来吃饭,再去上学时间赶得比较紧,只能周末做给他吃了。 陈松枝还说这少了一个吃饭的,还怪不习惯的。大家的话题就转到严格知身上,说不知道他在那里适应不适应。这话杜如蒿也问过他,不过听严格知的语气,应该是一切都好。显然杜家人也都这么想,觉得以严格知的强悍,估计到哪里都吃不了亏。 杜如峰就是这时候说:“颖州是他家,他在那里说不定更是如鱼得水。”然后他就转了话题,“今天有人找我替考。” 儿子学习好,陈松枝很是得意,听到这话就问:“替考什么?” “让我替二年级的学生参加会考,说是通过一门给三百块钱。”杜如峰边夹了一筷子好吃的酸辣土豆丝边回答。 杜石林把筷子整齐放在面前的碗上,这才道:“替考,万一被抓住怎么办?咱家不缺这个钱,我们不替考。”杜如蒿也停下了手中的夹菜的动作,凝神细听。 “风险倒是不大,会考不过的人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不过的人多了,对学校声誉也有影响,不过这不牵涉到名额限制什么的,一般监考的老师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找人替考也罢,他们用其他方式作弊也罢,只要不被上面来的巡考人员发现,都没问题的。”杜如峰给父母解释这其中的道道。 “我原来不是听你说过这会考很简单的吗?怎么还有人不会?”儿女的学习从没让她操心过,真弄不明白有些学生学习怎么会这么差。 “有许多成绩差的都是县城的孩子,被划片划进我们学校的,进了学校也不好好学,现在要会考了,就慌了手脚。”这个杜如蒿倒知道,他们班也有一些这样的学生。这种事,越是小地方,越是人情关系重。 “那也不行,这些人早干什么去了,就像你们原来说的那样,会考都是基础的题,他们多少操一点心也就过了。”杜石林还是反对儿子替考。 “当时我也不好一下子说死,回头回绝他,就说家人不同意就是了。”杜如峰毫不在意地说。 “这样好,比较不容易得罪人。”陈松枝点头。 杜如蒿却有一点疑惑,找哥哥替考,这不是大材小用吗?就像哥哥说的那样,会考的题是很简单的,一般找人替考也都是找的三年级学生中成绩中等偏上一些的,考过不成问题,又不显眼。找哥哥,因为他在学校知名度高,认识他的人多,保不准有的人看不过去揭露这事,其实风险是变相变大了的。   ☆、第76章 又过了两天是周末,这次是下午休息半天,杜如蒿想起答应严格知的芝麻糖片,找出家里的小筛子开始筛芝麻。 陈松枝看到了说:“要不你去学习吧,我来做就好。”两天前杜如蒿说严格知要吃芝麻糖片的时候,陈松枝就说她来做了,说家里也没什么好送人的,做些吃的送严格知也是个办法。但杜如蒿阻止了她,说严格知送了自己一个手机,她也想表示一番心意,才糊弄过了妈妈,拖到了今天。 现在又听妈妈这么说,杜如蒿自然拒绝了,“我再练练吧,好长一段时间没做过了,感觉都手生了。” “你想练就练吧,这可是门有用的手艺,家里没其他事,我就先去店里了。”陈松枝不像有的父母,一定得逼孩子上某个名牌大学,考试一定要考到多少分数。也许是因为出身低,她对孩子的要求也低,原来不过是催促他们好好上学,将来能考上大学,有个稳定的工作就成。既然现在儿女学习都还不错,她已很满足了。 再说,陈松枝觉得,论见识,这家里任何一个人都胜过她,论知识的掌握,她也不如两个孩子,因此,小时候是散养,到现在就更是了。自从去年暑假杜如蒿拿主意来县城开始卖蛋卷起,家里的生活水平是步步高升,她甚至有了听从孩子主意的习惯,这让杜如蒿兄妹的自由度相当高。 换到望女成凤的家长那里,大概要唠叨一番你都高中了,该把每一分钟都放到学习,别把时间都浪费掉了。父母本领不够,在这时候反而是好事,反正杜如蒿觉得很放松肆意。 陈松枝走后,杜如蒿就怀着这种心情在做糖片,她觉得有些新奇。原来是为了生计而做,是不得不为,现在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做,连原来同样的程序也有了新鲜感。 筛选、淘洗、焙干、炒熟、熬糖稀,成型、切片,一套流程做下来,杜如蒿没觉得累,反而还干劲十足。她尝了一口凉好的糖片,甜香焦脆,看来手艺没丢。只要一想到有人在期待着她做的糖片,她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成就感。 喜欢一个人,就想着对他奉上自己的心意。 杜如蒿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原来太忽略严格知了,他为自家做了那么多,自己却连这些糖片,还是他要求才做的。 她怕严格知不方便接电话,发了短信问他:“除了糖片,你还喜欢吃什么?我一并做了寄给你。” 短信很快回来了,“只要你做的,什么都好吃。”这还没吃糖片呢,嘴就像抺了糖似的。说是这样说,杜如蒿心情却更愉快了。 “你不说我就随便做了。”她嘴角翘了起来。严格知好像知道她怎么想的似的,又发过来一条:我说的是真的,只要是好好你做的,吃着心里都是甜的。不过,都做你太累了,做点芝麻糖片就行,其他的就不需要了。 严格知这么说,杜如蒿却不打算听他的。既然他不说,她就准备按自己心意做。她又用家里的平底锅做了些蛋卷,还是觉得不足。 家里工具什么的不太凑手,她索性骑上自行车,带着包装好的芝麻糖片和蛋卷去了店里,把焦脆的这类点心,每一种都准备做一些,陈松枝在一边给她打下手。怕纯糖的吃得腻,杜如蒿把蛋卷做的是香葱味的,其他的点心糖放得也少,每一种做好,轻手轻脚分别用一个盒子装上。这类点心太酥了,不小心就会碰碎。 烤焙的香气一出来,店里买面包的顾客就说:“你们新做的什么这么好闻,我也要。” 店员微笑着把他领到了柜台前,告诉他刚做出来都是这样的,不过有些是人家特制的,不零卖的,那个顾客遗憾地买了面包及一些点心走了。 杜如蒿最后把数个小盒子放到了一个纸箱里,准备拿着这个纸箱去邮寄。走之前,她又告诉严格知点心她做了几种,让他把具体的地址发过来,她好寄走。 这次严格知的信息没有马上回过来,杜如蒿有些不安,怕他正在办事耽误了他,就想着在店里等一会儿再说。 她倒了杯热水,放在靠窗的桌子上凉着,和陈皎说话。 “皎姐,你们订好婚期了吗?”马长坡两人在这里已算不小,两人订下后,马长坡的父母就急着催他们结婚。 “订到了秋天,准备秋收后不忙了请客,那时候不冷不热的,办酒席什么的也方便。”陈皎脸红了一下,脸上带着笑意。看来她已完全从孙拴子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对马长坡也很满意。 杜如蒿等了大概有十几分钟,手机振动,她忙拿出看,短信却是:你不要寄了,给放到你家吧,我明天大概就能回去,到时我自己去拿。 这是什么情况?原来没听说严格知说要回来啊?不过这样更好,这时候寄东西还多是通过邮局,速度可不像后来的快递那么快。 “妈,我把点心带走了。”杜如蒿抱起箱子,大家帮忙把它固定到了自行车后座上。 “行,一路上你慢点。” 却不知严格知接到杜如蒿说要给他寄东西的短信时,正在开会,接到短信后,要回去见她的心再也遏制不住,冲动之下就说自己要回去。可是这边工作组成立后,每天都有一大摊的事要忙,了解各地情况,汇总各个县市的资料,制定任务节点,定期召开会议,商定执行性强的方案,制作ppt进行汇报。 ppt也是严格知的强项,和后来办公室必备技能不同,现在能把ppt制作得漂亮的人还是凤毛麟角,他利用各种圆形图、柱状图把各个县市情况作了对比,一目了然,所以这个工作也是他的。 严格知忙完这天的工作,又把第二天要做的准备了一番,已是晚上九点多。他换了身衣服,简单拿了些洗漱东西就出发了。等他到y县时,已是凌晨十二点多了。看着杜如蒿家黑乎乎的窗户,他在下面坐了一会儿,悄悄回自己房子睡下。 杜如蒿睡了一个好觉,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洗漱完就和杜如峰一起去上早自习。这时天只初亮,连东方的启明星仍高悬天上。 “早上的空气可真好,清冽新鲜……”杜如蒿一句话没说完,嘴唇就张成了半圆。她虽然知道严格知今天回来,可没想到是这个时候。 “好好!如峰!”严格知大步迎了上来,虽然他看着精神奕奕,可他白晰肤色下眼圈的青黑却显示了他的疲劳。 杜如峰:严格知这得回来得多晚,才会昨夜没去自己家,“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 严格知苦笑一下,“我九点四十还有个会。” 从y县到颖州开车要三个小时,现在是早上六点十分,就是说严格知大半夜回来,就见这几分钟,马上就要走了。恋爱状态中的人脑子都在异次元吗? 听到严格知这么说,杜如蒿有些甜蜜又有些心疼,“啊,我给你做的甜点,我上去拿!” “算了,你们稍等下,我上去吧。”杜如峰看了这两个人一眼,大步上楼了。 严格知拉着杜如蒿到楼洞里,一把紧紧抱住了她,下巴在她头上摩挲着。 好象只有一秒钟,就听到了杜如峰下楼的声音。严格知放开了她,又替她拉拉了衣角。 杜如蒿觉得,还未分别,她已开始怀念这个怀抱。 “那你走吧,路上小心些。”杜如峰把箱子递给他,催促道,“万一要是遇上堵车就不好了,你得预留些时间出来才行。” “到了之后发个短信过来。”杜如蒿也叮嘱了一句。 这个道理三人都知道,谁也没敢再耽误,就分别了。严格知跑这么远,来回六七个小时,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杜如蒿心里就像吃了芝麻糖片。可她这种甜蜜的心情没维持多久,她一直有些疑惑的替考有了端倪。   ☆、第77章 一节自习课的时候,杜如蒿被原来的班主任林安叫到了办公室。一路上,杜如蒿有些疑惑,林安找自己会有什么事? 这个办公室是二年级化学组办公室,但现在并无旁人,只见林安一脸笑容,态度很热情地请杜如蒿坐,说了一些关心,说对她学习很看好的话。 杜如蒿不知他的意图,以一变应万变,只说谢谢老师鼓励,这都是学校老师的功劳。 林安看她油盐不进,最后没办法挑明道:“如蒿,老师一向很关心你,虽然现在你不在我的班了,老师还是关注着你的,觉得你潜力很大。现在有一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你答应,到你高考的时候,就是你考的分数低些,只要过了提档线,你就一定会被录取。” 杜如蒿心想自己马上去帝都上学了,这里什么的提档线对自己都没有用,却装着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什么机会?” 杜如蒿当然知道每年招生的时候会有多激烈,。每年各个大学在h省都有一个提档线,过了这个线大学负责招生的老师会调你的档案看。招生的老师会从这些提过档案的学生里选取符合自己学校条件的人,但一般被提档的人数会比正式录取的人数多一部分,这些达到提档线的人中,也不一定分数高的就一定会被录取,里面情况比较复杂。 她原来做生意的时候曾听人聊过,有一个名学生进了某个学校的提档线,他父亲当时拿了三万元钱找人就想着能保证自家孩子走,但钱都送不出去。现在,不说林安有没有能力做这样的事,这么一个大蛋糕放在自己面前,由不得杜如蒿不怀疑。 “是这样的。”看杜如蒿感兴趣,林安表情放松了许多,“有个今年参加高考的学生,和你长得比较像,想让你去替她考试。人家家长比较有门路,只要你参加,就给你1500元,过三本线再加500,过二本就加1500,过了一本线的话就是6000元。这个报酬很丰厚了,不是老师看你一向懂事,成绩提高得又快,还不会找你。” 杜如蒿相信在这个县城里,这个报酬绝对是很丰厚的了。6000元,按爸爸当保安的工资来算,他干一年才有3000多元。甚至在有些更穷些的家庭里,这能是一个家庭全部的收入。 更不用说,还有林安承诺的过档即走的特殊待遇。杜如蒿想,放在前世爸爸摔伤之后的穷困日子里,她要上着学的话,估计也会无奈答应这个要求的。只不过替考罢了,只要参加就有钱拿,又不额外多付出多少,如果成了,则对家里是一大帮助。 可是现在?“那要被抓住了怎么办?被抓到的话,可是会被剥夺参加当年全国统考的机会的。”杜如蒿小心翼翼地问。 林安表情完全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样子,他用五个手指轮流快速敲过桌子,滑出一串美妙的音符,含糊地说:“别人比你更关心这个,所以你就放心吧。” 杜如蒿犹豫了一下,“我要跟我家人商量下。” “那你快点给我回信,因为还有一些相关手续要办。”林安露出了一个可亲的笑容。 杜如蒿一走,林安就发了个短消息出去,“林局长,已问过她那件事,她说要回去问问家里人意见。” 一会儿他收到了消息,“你做得好,成功后我会帮你把工作调出来的。”回短消息的,赫然便是林奇。 事情要从春节前说起。 自从孙拴子入了狱,又是以那么轰动的方式,没多久孙拴子的爸妈就知道了消息。听到消息,老两口简直觉得天都要塌了,特别是孙拴子的妈,一大把年纪,那是拼着死了半条命才生下来一个宝贝儿子。现在儿子还没有娶媳妇,更不要说生孙子了,竟然被关到了监狱里,住几年再出来后,哪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她当时就晕过去了,还是孙拴子的爸承受力更强些,掐了老伴半天人中,肉都掐青了一块,这才把她又救过来了。孙拴子的妈一醒,老两口是抱头大哭。孙拴子的妈还边哭边骂自己二女儿,“这该死的二姑娘,宝贝儿子送到她那儿,是让她好好照顾的,现在她怎么照顾的,竟然让她弟弟被人送到了监狱里!” 两口子骂了半天,一想到儿子在监狱里,还不知道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罪,他们就心如刀绞,恨不得替儿子去住监。 两口子意见一致,一定得让儿子少受些罪,一定得让他早点出来,可怎么能让儿子减刑早点出来呢?他们想了半天,其他的人亲朋好友都在家里务农,没这个本事,这事还得去找自家二闺女才行。就二闺女一个人在县里住,二女婿又是个有身份的人,才有本事把儿子早点放出来。商量完毕,两口子就收拾了东西去找孙招娣了。 孙招娣是急得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她的日子也不好过。先是生意不好,挣的钱越来越少,儿子被送去了省里上学,花钱的地方则越来越多。再就是外甥女和弟弟接连出事,她在婆家面前越来越没面子。 而外甥女出事,虽然最后转了学,她的成绩却一落千丈,性格也变得阴阳怪气,彭菊的妈妈孙引娣和她差点反目成仇,直埋怨她说家里可就彭菊这一名学习好的孩子,店里生意不好是因为她没做好,她嫉妒人家杜家的店里生意好,为什么非让她女儿去诬陷杜如蒿? 还说小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不是大人教的?彭菊可是她的亲外甥女,一向最亲她这个二姨,当二姨的却利用小孩子,想去打击自己的对手。结果对手没打击到,却坑了自己女儿。 这话把孙招娣气了个倒仰,这不是那时候她求自家帮忙照顾她女儿的时候了,又拿东西又说好话。自己对彭菊真拿亲闺女一样对待的,那么贵的随身听也眼都不眨地买给了她。想想自己图个什么,还不是想着是亲姐妹才帮忙的,而彭菊的事,完全是彭菊自己的主意,谁知道事情不顺利,这哪能怪得了自己? 可孙引娣根本不听孙招娣的解释,女儿成了现在这样子,她最心疼,反正看现在女儿的成绩也考不上学了,她也不用巴结这个二姐,她干脆和孙招娣吵了一通。不但如此,回家之后,她还在姐妹中间说孙招娣太过分了,为了她自己生意,非让自己亲外甥女去做坏事,生生断了彭菊的前途。 孙招娣原来嫁的婆家条件好,在姐妹中一向有些颐指气使,大家听孙引娣一说她连一点亲戚情分都不讲,对她就产生了芥蒂。 孙拴子出事之后,孙家其他姐妹更觉得孙引娣说的话没错。一个外甥女,一个弟弟,只要去了孙招娣那里,全都出事。特别是孙拴子,那是他们爸妈的宝贝,姐妹几个又何尝不亲他?他现在也出事了,还是大事,姐妹们怕他们爸妈受不了打击,都瞒着那老两口,就催孙招娣想办法。 孙招娣觉得有苦说不出,孙拴子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出事后也到处想办法,可是她能力有限,又能怎么办?但她也怕自家爸妈有个什么意外,自己的人脉还是老公林奇那里的,就求林奇救救孙拴子。 林奇呢,换界选新的教育局局长,本来他希望很大的,结果没选中他,从上面又调过来一个,他仍是副手。他觉得这都是因为孙拴子的事给了上面领导不好的印象,心里恼火之极,哪还肯管他的事。 就在孙招娣的焦头烂额中,孙家老两口知道消息来了。孙招娣觉得她也尽力了,坦言说这是县领导亲自抓的案子,她也没办法。 这是救自己儿子的唯一手段,老两口看女儿不帮忙,直言说如果这样,他们宁可一头吊死在孙招娣家,然后就是一番鸡飞狗跳的寻死觅活。 孙招娣可是知道在父母眼中,她们几姐妹全加起来也比不上自家弟弟一个重要,看她们几个的名字,那是招娣,引娣,带娣,领娣,怀娣,全是为了希望家里来一个男孩。现在父母这架势,就是不真的死,她也受不了,她真恨不得给他们跪了,还只得好言安慰,说她一定想办法救弟弟,这才安抚住了自己父母。 人很多时候不以为自己的毛病是毛病,出了错误会下意识给自己找借口,孙招娣被姐妹们孤立,被父母逼着救孙拴子,是闹得心力交瘁,她也不以为这是自己的错,反而恨透了杜家,觉得都是杜家的问题,让她如今生活一团糟。 她百般打听杜家的消息,如果有可能,她恨不得杜家出事,她好去踩一脚。又到处找人,希望能对孙拴子的处境有好处,功夫不负有心人,竟然让她探听到严格知与那个告孙拴子入狱的富商曾在一起吃饭。 而严格知与杜家又关系亲密,孙招娣电光火石之间想到,难道弟弟的入狱,竟然是杜家设计的吗?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如果是那样,可就太可怕了,根本不可能做到,因为弟弟是自己去人家家里的。 但潜意识里,她对杜家有了畏惧,每一次惹他们都没好结果,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父母那边,她好话说尽,说要给她一些时间,争取给弟弟减刑。也学会了父母的无赖,说如果再逼她,她也一块吊死算了。 可这办法还是要从林奇那边着手,她把自己发现严格知和杜家关系亲密的事告诉了林奇,夫妻做到这份上,她说林奇不帮忙的话,她就把林奇以往做的不合法的事宣传出去。林奇比她知道得多,知道严格知家里亲戚很厉害。可和杜家曾闹过两场,他们也不可能去求杜家。既然求不管用,那就抓住杜家的把柄,让他们不得不帮忙。   ☆、第78章 杜如蒿答应了,却根本没想着和父母说,在这件事上,父母不能给她更多的帮助,还会让他们担心,她只是和杜如峰说了这件事。 “哪有这么巧我们两个都被找到要替人考试的?”杜如峰也怕这里面有玄机。 其实学校往年也不乏高二的学生参加高考的,这都是学校安排的,目的是为了让那些尖子生真正熟悉一下高考的氛围,必竟平时的模拟考只是模拟,没有真正高考的那种紧张感。别说,真有高二参加高考的学生考过重点线的。至于里面有没有是替别人考的,这还真是不清楚。 像这次,如果不是原来有人先找了杜如峰,让他替考会考的事,杜如蒿有了疑惑,恐怕她会觉得这只是简单的替考。现在,自己的成绩不算特别突出,既使又进步了,在班里排名也不过前六七名,又给了这么高的价格,杜如蒿想背后是不是有阴谋。 并且,那个人还是林安提出来的,不能不让人再多想一层,两兄妹可是记得当时鼓菊诬陷杜如蒿时,林安那有些不明的态度。 现在兄妹两人都觉得有鬼,关键还要弄清林安背后的阴谋。杜如蒿沉吟了一下,“替考我是不会替的,别的他们也拿咱们没办法,怕就怕高考的时候他们使坏。” “你说会不会是彭菊那个姨父搞出来的事?”杜如峰回答。 “要知道是不是这也简单,我当时问了林安的联系方式,要到了他的手机号,我们去查下他的通信记录就行。” 这时候手机的各种服务点还不是随处都是,都在专门的一个营业大厅内,两人放学后去了营业大厅,交了二十元话费,说是替家人交的,就打印出来一份林安的通信记录。经过查问,林安近期频繁的与林奇联系。 看来,林安找自己替考,就是有林奇的原因,两人心情都有些沉重。我在明,敌在暗,并且,他们是学生,在关键考试时被动些手脚,是防不胜防。 “我们靠自己是不好解决这个问题的,我们去找校长去反映下情况吧。”杜如峰建议。 “你说校长会不会也参与了高考替考的事?”杜如蒿想得有些多。 “但他肯定和林安不是一个阵营的,你忘了上次彭菊诬陷你的时候,校长还很坚定地站在了我们这一边,并且很快劝退了她。” 其实不怪杜如蒿怀疑,因为这么大的事情,就是校长不知道,估计也会有所耳闻。并且她觉得这几年h省的高考计分制度就有问题。h省一向走在改革的前列,求变求新,但真不是所有的改变都是好的。 这几年,h省实行的是标准分制的计分方式,一个人的成绩与省内的排名有关。五门高考的课程,每门原始分是150分,不管你真实分数考到多少,哪怕150分只得了90分,只要你是这一科的全省第一,那么出来后你的标准分就是满分900分。 当然,成绩在全省排名越靠前,优势就越大,排名越靠后,就越吃亏。单科成绩全省平均分是500分,如果一个人有一科的原始分低于全省平均分只有几分,换算成标准分,可能就是几十分的差别,绝对会扣得你心疼。 这时候并不像数年后一样,考分会公布在网上,是透明公开的,又不是每家都有电话可以查分,像y县的学生,绝大部分是要在成绩出来后,去教育局院里的公布栏上才能看到,而公布出来的分数是标准分数,原始分则没有。 一个人的原始分是多少,在全省排名如何,那绝对得有门路的人才能查得到,就是查到了,那套复杂的换算系统就像保险公司的复利计息一样,绝对看得你头晕。 不透明,复杂,向来给人为的操作提供了方便。蛋糕太好吃,付出的代价又很小,只要过了监考老师那一关,成绩一出来,很难查得清是否是本人参加的考试。这也是杜如蒿会怀疑是否校长也参与了的原因。 杜如蒿记得,这套标准分的高考计分制度,根本没执行几年,就被淘汰了。但谁让她和哥哥都赶上了这个时候呢。不过,听杜如峰说校长会为他们撑腰的话,她也觉得有道理。 自己真是关心则乱了,以哥哥有望进入国内顶尖大学的实力,有为学校争光的可能,校长应该不会坐视不理,任他陷入困境的。 两人商定了去见校长,但也不能被人白白地利用,杜如蒿拿了自己的手机,调好放在口袋里去找了林安。装着害怕的样子说对替考的信心不足,让林安又给她保证了一番。林安说话的时候,杜如蒿就按下了录音健。 拿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证据,杜如峰就打电话给周校长,说有重要的事找他,约好了见面的时间。 放学后两人又等了一会儿,趁没人了才去了校长室。周校长的态度一如既往地亲切,请他们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给他们端来了两杯水,才问他们有什么事。 杜如峰先试探性地开口,“周校长,我有个问题来向您请教,有老师找我去替二年级学生参加会考,我想问下您的意见。” “替考对你是有害无利,你答应没有?”周校长急忙问道。 “我家人都不想我替别人参加考试。” 周校长看起来舒了口气,“没参加就对了。”在他这个位置,看多了才华横溢的学生一步走错,再不能回头。因为,听杜如峰说他拒绝了,他还挺高兴。 他接着语重心长地说:“如果是其他学生,这件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可你前途远大,没必要因为这样的事给自己的档案里增添污点。你们年纪小不知道,人啊,一旦有了污点,很多时候就会身不由己地继续做错事。” 杜如蒿兄妹两人互看一眼,周校长态度这么端正,他们放下了心。 因为杜如峰在周校长面前更有面子,这次仍由他说,“周校长,谢谢您这样关心着我。我妹妹杜如蒿您也知道吧,她的学籍已转走,当时我们还求您帮忙保密不让别人知道。” 周校长点点头,这事他自然有印象,到现在学校里也只有经手的有限几个人知道。能把高中学生的学籍转到帝都去,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办了杜如蒿一个人的,这家人背后的能量也不可小视。不过,杜如峰这成绩,根本不用转户口,他只要发挥稳定,在哪里考都一样。当时他还高兴了一阵,如果杜如峰也转走,他就失了一个能为一高扬名的学生。 “林安老师找我妹妹替三年级学生高考。我家人连我替别人会考都不愿意呢,更何况是高考呢?但不知道我们拒绝了,会不会让别人不高兴。我很担心,怕高考时有什么意外就坏了。” 杜如峰的话说得隐晦,意思不过是怕不替别人考试了,有人会觉得自己不识抬举,在高考时给自己制造意外。然后,他把杜如蒿的录的录音给周校长听了。别说,为了让杜如蒿不敢把这事宣传出去,林安是软硬兼使,听起来就像是威胁一样。 周校长那么精明,不精明他也当不了校长,自然明白杜如峰的意思,他一转念就做出了保证:“你放心,学校会向上级反映,维护高考的严肃与公正性的。” 周校长以往睁只眼闭只眼,不过是如他所说的那样,替考和被替考的,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竟然有人把手伸到了杜如峰这个多年难得一见的学霸身上,就不要怪他把那只手打疼了。学校有的人也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做得也太厉害了,真视他如无物吗? 回头周校长就去找了教育局新上任的何局长,先痛心疾首地说了一通自己的错误。何局长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知道能坐下一高校长的位置那也不是一般人,只是泛泛地让周校长不要急,看周校长接下来是什么意思。 周校长一番自我责备后,终于说到了主题,说自己没有带好一高的队伍,有的老师竟然在某个教育局领导授意下牵线给某些学习优异的学生替考。 一把手与二把手的关系是什么?那就是天生的敌对,特别是一个空降的一把手面对一个根深叶茂,还想替代你的二把手时,更没有哪个一把手不想踢走他的。 听了周校长的话,何局长觉得周校长简直是在他瞌睡时送来了枕头,眼睛瞬间就亮了。但他也老于世故,咳嗽了一声让自己不要过于着急,但热情了一倍的声音还是显示了他的热切。“周校长,你说的这可是真的?” “怎么会有假?我总不能朝自己脸上抹黑吧?回头我把录音给你带过来。”两人又就这事商量了半天,达成了一致意见。 这边,林安在周校长一脸严肃地告诉他说新来的何局长找他的时候,心欢喜地跳得飞快,难道是上面的领导终于发现他的实力,觉得从前小看了他?难道是终于要对他提拔重用了? 等他听到何局长说上级都掌握了他组织舞弊的行为时,腿都有些软了。在知道会对他网开一面时,痛快地交待出了背后的林奇。虽然同属一个林姓,但死道友不死贫道,林局长您保重啊。   ☆、第79章 从何局长那里出来,林安有些精神恍惚,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 其他家十七八岁的学生许多还处于中二期,或者埋首学习,懵懂不知世事,有几个像杜家兄妹这样,不但会与大人虚与伪蛇,还一点也不吃亏,收集证据反击的呢?并且他们还找到了周校长这个老狐狸帮他们,反击直接有效。 林安这才发现他输得不冤,他太小睢了杜如蒿兄妹,必然会得到这个结果。他灰溜溜接受了学校暗里的处分,不但不能有怨言,还得感谢杜家兄妹对他网开一面,没有追究到底。 其实杜如蒿单纯只是觉得她家都快搬走了,不想在这段时间再额外生波,穷寇莫追的道理她还是明白的。从上次处理彭菊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来,林安胆子不大,也不敢有什么过分行为,那就放过他也没什么。再追究,对学校的声誉也有影响,她觉得周校长是不会愿意把这个事情扩大的。 周校长是有一种又被惊奇到的感觉。他原来就觉得杜如峰不可小瞧,不但学习好,为人处事也很有章法,但还是把他看作一个需要照顾的学生。这次事情一出来,他彻底觉得不应该以年纪大小区分人的成熟与否。 就是大人,又有几个在决断力,处理事情的圆融上比得上这对兄妹呢?最起码,他自己不就乖乖地为他们奔波去了吗? 教育局的人则发现,原来一向表现力极强的林副局长好像失声了一样,再不高调宣布他的各种方针、措施。而何局长一发言,林副局长再不像以往那样强烈反对,反而总是强力支持。 换句话说,他被架空了,还是心服口服地被架空,成了一个边缘人。这让一帮子还想着有一番龙虎斗的人大呼新上任的局长厉害,三把火还没见怎么烧呢,林副局长已败退下来。 这种消息向来传得飞快,很快林奇就发现,原来那些对他笑脸相向的人变脸也比什么都快,无人问津就可形容他此时的处境。 谁也不能在别人捏着你的把柄时还能张扬得起来啊,林奇只能暂时收起尾巴做人。可对于一个曾有一些小权力的人来说,让他从权力的宝座上拉下来比割了他的肉还叫他痛苦。 他一脸阴沉地回了家,孙招娣给他端了一杯热茶,热切地问:“怎么样,能给拴子减刑吗?” 减刑?除了这个,她还能想起来什么?不是这个女人的外甥女诬陷人家,他怎么会惹上杜家人?不是孙拴子想勾引人家小姑娘偷杜家点心的方子,又怎么仇怨结深了?不是仇怨结深惹上了杜家人不能善了,他又怎么会这次想办法抓他们的把柄。结果可好,人家把柄没抓到,自己的把柄却被捏在了新来姓何的手中,现在只能在人家面前装孙子。 看着眼前这个曾威胁他,让他救她弟弟的女人,他越想越气,一把把热茶挥了出去。 “啊!”孙招娣一声尖叫,捂住了自己的手,“你疯啦,把热水朝我身上泼?” “我疯了,我如果疯了也是被你们孙家人逼的!” “别动不动就我们孙家,你难道还好到哪里去?”孙招娣反唇相讥着,急忙去水池边冲自己的手。一看,手背都红了一片,心里恼恨不已。 林奇当头如被一盆冷水淋下,清醒过来,这个女人是自己老婆,知道自己无数秘密的老婆。如果翻脸,她把自己秘密传出去,自己又有什么好下场?会拿自己秘密逼自己的老婆,结婚二十来年,他从来没觉得她是如此陌生。 可让他去赔礼道歉,在家里他一向被侍候习惯了,却说不出口。林奇重重地坐在餐厅的椅子上,忿忿道:“就是因为办你们孙家的事,我被新来的局长抓住了把柄。” 听得这话,孙招娣顾不上手上的疼痛,三步并作两步走了出来,“那个新来的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 “还不是林安不谨慎,被杜家的那个小姑娘录下了他的话。” “口说无凭,难道任凭林安说就起作用了?” “蠢,难道你忘了往一年找人替考时,林安也经手了?这个一查就能查出来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哪能这样一言不发就认输? 孙招娣心道,骂我蠢,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可她也知道夫妻两个休戚相关,嘴上她可以说说威胁一下林奇,林奇真出事了,她又能落到什么好?不说在省城上学的孩子,就是自家的店恐怕也会受影响。 夫妻两个对坐叹息,后悔当初不该去惹杜家的人,现在可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孙招娣更是愁上加愁,家里那两位老人再找来,她可要怎么办啊? 而孙招娣的预测不错,那些原来争着买她店里点心,希望借此让林奇帮忙的人更是不见了踪影,而除了这些人,她店里只能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在林奇夫妻以为这就是他们悲剧的顶点时,没想到还有人间凶器严格知的会心一击尚没有发出。 严格知知道消息纯属他细心。杜如蒿和杜如峰那天去找周校长反映情况,等双方说完达成一致意见时已比较晚了,回去路上杜如蒿接到了严格知电话。 听着严格知带着笑意的柔和声音,杜如蒿觉得遭遇的那些事不算什么。 “好好,你们怎么这时候还没回家?” 原来不想让父母担心,兄妹两人都遇到替人考试的事,且这个替考还是有阴谋的,杜如蒿兄妹都没跟家里大人说。 同理,想着严格知初去颖州,事情繁多,两个人觉得自己能解决的事也不用再告诉他。 “老师拖堂。”杜如蒿拿这个准备搪塞父母的话回严格知。 “你们老师什么时候拖堂到这个时候了?”严格知根本不信,一高的老师拖堂也不会超过十分钟。 “真的是老师拖堂,你知道我哥他们毕业班嘛,有时候老师未免会多说些。” “好好,你知道不知道你说慌的时候声音就会比平日大?快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我很着急,再不告诉我我就自己回去了。” 上次严格知开夜车回y县,结果两人只见了几分钟他就又赶回颖州。那次之后杜如蒿严禁他忙时来回跑,说两人都有空时再见,没想到这次严格知把这个理由都祭了出来。 不过想想事情已经差不多解决,杜如蒿说在街上说话不方便,找机会把前后经过告诉了严格知。 “原来是这样啊,你们做得对,这种事宁可多做点儿准备,不能放松大意。”严格知先表扬了两人一句,接着说,“我这几天事情非常多,不会开车来回跑的,不过你们的事这两天大概就会有结果了,你再把后续的事情都告诉我,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杜如蒿知道严格知心思缜密,说不定能看到自己和哥哥没注意的地方,自然答应了。 等知道这事与林奇有关时,严格知大笑:“原来还想着放过他,没想到这次他又自投罗网,那么我就送他一份大礼吧。” 杜如蒿一惊,原来不知道严格知心意的时候,她信奉他的能力,可以看着严格知去对付她家对付不了的人,现在却不乐意他再去冒险。 她劝道:“你可千万不要冲动,现在他已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们只想安安静静度过这段搬家前的时间就行。” “你看我什么时候做过不自量力的事?你放心,好好,我是一个守法公民,纯粹是因为上次陈皎的事,我查了下背后人的背景,结果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电话里不好说得太清楚,严格知柔声安慰杜如蒿半天,才让她放下心来。 放下电话,严格知一脸肃色,笑话,真当他呵护在手心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第80章 严格知对杜如蒿说的并不是假话,这次他真是不费什么工夫,最起码比起处理张家旺事情花费的精力,要减少许多倍。 因为严格知做事讲求谋定而后动,最喜欢把危险消弭于萌芽状态。设局孙拴子的时候,完全是基于多掌握一些信息,就有利一些的心理,他就找人顺便查了下孙拴子的能干亲戚,在教育局工作的他二姐夫林奇。 这一查,他发现了林奇的一些不怎么和谐的事情,但那时候林奇又没惹到他身上,他就把这些信息给放起来了,这次正好用得上。 很快,一封a4纸打印的义正辞严的检举信,就被寄到了y县纪委,检举林奇以帮人上学、找人替考为名大量收受钱财。除此以外,他还有巨额不明财产。 一般情况下,这种检举信没什么,但信封上印有颖州市委字样的话,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这种事,向来是民不告,官不究,真查了的话,基本是十查九准。林奇先被反贪局传唤,第二天就被公安机关刑事逮捕。后来又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被检察院批准,关在了拘留所。他被拘留后,就被开除了党籍和公职。 林奇从家里被带走的时候,怒视着孙招娣,两眼怒火直似要噬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事情捅出去的?” 孙招娣也傻眼了,她那天只是随口吓吓林奇,哪会真傻到让丈夫出事?不说别的,就是小孩也不能没爸爸啊。看着丈夫被带走,她觉得天塌了一般失声痛哭。自己家这是怎么了,先是弟弟,这又是丈夫,怎么坏事都出在自己家啊。 尘埃落定,满城哗然。y县的人原来以为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只是报纸或电视上传的新闻,谁知道现实中的贪污犯就在自己身边。 这是y县第一个被逮捕的科级干部,原来他还管理着与每一个家庭都息息相关的学校。学校收那么多钱,是不是都被他给贪了啊,大家也不知道具体内幕,但禁不住对此深恶痛绝。消息像风一样传开后,孙招娣的店晚上被人砸了许多砖头。 这一番雷霆手段,也吓住了许多向外伸的手,y城风气为之一清。办事的人发现,现在求人办事比原来容易多了,不用请客吃饭,不用说好话送红包,相关人员都很热情周到。这可真是一个意外收获。 审判是以财产来源不明罪审的,根本没说替考的事。这也是应有之义,替考的消息如果出来,影响可就太坏了。对此严格知也很满意,不管如何,目的达到,这下再没人对好好家有不测之心了。 知道严格知又一次为自家的事付出,杜如蒿心情很复杂,既有对他不断付出的感动,也有对他这样行事的担心,她隐晦地在电话里让他别惹上麻烦。严格知却道:“如果我奋斗的结果还不能护得自己的人快乐无忧,那还有什么意思?算什么男人?” 再强悍的女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何况杜如蒿并不是那种意至坚硬如铁的女人。听到严格知的话,觉得那种被人在乎护着的感觉是那么地好,外面杂乱的噪音好像也成了乐音,变成了快乐的音符。 她冲口而出:“可我也担心你!”说完反而坦然,她也想他知道,她也同样在关心着他,而不是被受动地接受着他的付出。 严格知的声音变得更加温柔低沉,里面的糖分好像都要通过电波传递到这边来,“放心吧,好好,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也知道做事的分寸。” “可是以后你不能再冒险,做事虽然能以奇胜,可……可还应该走正道,毕竟奇不是常态。”这话她说得有些结结巴巴,严格知刚为自家做过事,自己就来指责他,这也有些太过分了。不过,她真的担心,就怕他弄险成习惯,下一次做事还会这样。 “好好,你说得对,人啊,能被击倒的,总是他们自己立身不正,我是不会这样的。并且,我是喜欢你才想着保护你。告诉我,你喜欢我吗?” 杜如蒿觉得她的心就像这发烫的手机一样,声音低得像自语,“嗯,我……我也喜欢你。” 杜如蒿说完话脸还有些发热,她不像现在自由开放年代里成长的一代,从小在有些封建的母亲的影响下,骨子里还是有些内向,这句表白的话让她有些羞涩,说过她自然转了话题,“对了,点心你还喜欢吗?要不要我再做些?” 严格知前段时间回来了一次,走的时候自然又带走了杜如蒿做的一些点心。 严格知话里的欢喜压都压不住,每一个字都像里面添的有糖汁,“每一种都好吃得不舍得多吃,不过不用再做了,吃多了就不想吃饭。” 杜如蒿想想也是,点心毕竟不能当饭吃,并且甜食吃多了也不是好事,“那你注意身体,少吃太油腻的东西。” 严格知低声笑起来,配合着杜如蒿转了话题,“嗯,我都听你的。六月份是会考季,你得提前去帝都吧?” “是啊,我们上学期已会考过三门,余下七门都要在六月里考完,我原来都忘了我学籍已不在这里的事,会考也要到帝都去。” “这就很快了,就是我托朋友帮你们看的房还没有合适的。”严格知有些遗憾,帝都的房子实在是不好买。 “李晓路他们家也在帮我们看,也没有好消息。那里现房肯定没有期房好买,眼看房价一路上涨,一般人没有意外谁会卖房啊。我去帝都了再看看,实在不行在学校附近买个期房算了,住的话就租一套。” 两个人就随意聊起来,聊得很愉快。严格知觉得,杜如蒿思想成熟,说什么她都能接得上话,并且考虑问题也很全面,和她相处,他总会忘了她才只是一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女,反而像冬天泡在温泉里一样,有一种被包容着的舒服和惬意。 这也是他明知杜如蒿还小,却没有顾忌她年纪而对她表白的一大原因。开始的时候他想着谁被杜如蒿认作自己人了一定会很幸福,因为她会倾尽心力去为对方付出。真把她放在心底了,他才觉得原来的自己想得太狭隘,喜欢一个人,是会想着让她快乐,为她付出,而不是想着从对方身上得到。 两人又聊了半天才放下电话,看着电话显示的通话时间,杜如蒿苦笑,自己也得趁暑假再挣笔钱了,虽然是男女朋友,但也不能让严格知一直为她充话费。 流光最易把人抛,已经五月下旬了,稍厚的春装已为更轻薄的衣服所代替,大街上是姹紫嫣红,色彩缤纷,有些爱美的姑娘已穿上了单裙。杜如蒿也要去帝都了。 陈松枝又一遍地说:“你再看看你的行李,少带了什么没有?衣服和袜子都要带上几双换洗的。还要带卷纸,万一去厕所了没纸可不成。还有身份证,还有银行卡,一定得贴身收好,千万不要丢了。” 陈皎也眼圈微红,“妗子是恨不得你把家都带走,好好,你路上自己小心些。” 杜如蒿点点头,看看自己的一个大包,想想把张凤仙送的硬皮日记本及一本书拿了出来。那是她知道自己要走时送别的礼物,当时张凤仙还抱着自己哭了一场。 “妈,其他东西都全了,这两个东西先放家吧,下次再带,我自己带着也重。”自古最伤离别,这第一次要离开家人,得在帝都待一段时间了,杜如蒿也有些伤感。 杜如峰不由笑道:“妈,别的不提,您说的身份证和银行卡才是关键的,其他的到了帝都都可以买得到。” “不行,你头一次出远门,还是让你爸跟着去吧。”陈松枝实在不放心女儿一个人去帝都。 “是啊,好好,还是我也跟着去吧。”杜石林搓搓手,怀疑自己原来答应女儿让她自己走是不是太过仓促。 “爸,我们都说了多次了,你去了之后还得麻烦李叔他们送回来,很麻烦的。再说这边有人送站,那边有人接,根本没问题的。你们都放心吧。” “叔,姨,你们放心吧,我会把好好送上颖州车站才走的,也和李叔他们说好了,好好到站他们去接。”严格知找了个借口,也回来给杜如蒿送行,她这一去帝都,就要到杜如峰高考时才会回来了。 “那好吧。”陈松枝勉强同意,又吩咐道:“那你在路上可千万不要吃陌生人的东西,不要喝陌生人给的饮料什么的,闲事少管。” “没多久我就回来了,再说我只是上车睡一晚上,明天上午就到帝都了,都放心吧。” 答应家人到帝都就发短信回来,杜如蒿这才上了严格知的车。 终于只剩自己两个人了,严格知看着车旁边的女孩,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虽然以后就面临着更远的离别,但这还是两人确定关系以来第一次独处,由不得他不高兴。 好好千好万好,就是现在还未成年这点不好,弄得他像做地下工作的。“好好,你说我和你爸妈坦白拐了他们的宝贝女儿,他们会不会拿个大扫帚把我拍出去?” 杜如蒿想想那一幕,越想越乐,不禁笑了起来,两只眼睛都盈满了笑意,“放心,到时候我会保护你的,保证让你少挨一下。” “原来只是少挨一下啊,我还以为好好出面,就能免于被打了呢。”两人说说笑笑,杜如蒿心里那股伤感的感觉也没了。 时间像飞的一样,很快就到了颖州。     ☆、第81章 这是颖州,是严格知工作的地方,是他从小生长的地方。进入颖州之后,杜如蒿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看着这个城市的风景。整齐的道旁树,林立的高楼,其实和周边的城市也差不多,但杜如蒿就觉得对这个城市有种无形的亲切。 怪不得人家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下降呢,自己是不是头一个因为一个人而对一个城市有好感的人呢? 明白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杜如蒿心里鼓涨涨的。她想,就是什么都不做,只是和他并肩走着,同在一片热土上,同处一片蓝天下,同呼吸着这并不那么清新的空气,就是一种莫名的喜悦。 这种感觉可真新奇!不过,严格知成长于此于,工作于此,自己冒然来此,会遇到他的家长和亲朋吗?按两人共识,现在不公开关系,到时候自己要如何面对? 不管年纪有多大,恋爱了的人有些思维却是一样的,不过,显然杜如蒿想多了,在这样一个城市里,人海茫茫,直到他们进了火车站,也没遇上严格知的熟人。 因为要预留出排队剪票进站的时间,留给他们的相处时间其实并不多。严格知背上背着一个包,一手拉着行李箱,另一手拉着杜如蒿向前走,寻找杜如蒿乘的t62要进站的站台。 虽然说两人说过关系暂不公开,但要是严格知装着不认识她,或者装着关系生疏的样子,杜如蒿觉得自己心里一定会有失落。现在严格知毫不避讳拉着她的手,虽然有些不安,杜如蒿的喜悦却一点点地升腾起来。 但抽了抽手,却发现严格知攥得紧紧的,根本抽不出来,严格知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因为颖州市虽然只是个普通地级市,但陇海线和京广线都从这里穿过,火车站人员嘈杂,大包小包堆得到处都是,以杜如蒿的嗓音,在里面说句话都要用吼的。 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应在第六检票口进站,看看时间,还有50分钟的时间火车才会开,严格知拉着她交钱去了贵宾候车室。说是贵宾室,其实就是外面的长凳被换成了长沙发,有个电视在播着节目。不过,这里边空置的座位很多,倒是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两人挑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把行李箱放在脚边。严格知一伸胳膊把杜如蒿紧紧抱在了胸前。 杜如蒿曾看到过当街接吻抚摸的,在公众场合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腿上交叠而坐的,对此行为她不置可否。不过,她可没忘记在在河边表白时,严格知就是这样揽过她,然后就是一个狂风暴雨般的吻,这样私密的行为,她可不愿在这里被人参观,挣扎了下。 严格知低声道:“好好,别动,我只是想抱抱你。”想这样亲近你,近些,再近些。 杜如蒿没再动,果然严格知很快松开了她,只右手揽着她的肩,让杜如蒿半依在他胸前。可严格知在松开她之际,却轻咬了下她耳朵,又舔了下,杜如蒿顿时有些僵了。 她想,这个家伙,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然后撑着严格知的胸膛坐了起来。 一个成熟的男子,一名青春年少身体里一个成熟的女子灵魂,两人又互相喜欢,就像磁铁的两极,要在一起会发生什么?搂搂抱抱,亲亲摸摸,这都是不可避免。杜如蒿决定成年之前都不能和严格知单独待在私密的空间。 严格知做完之后就有些后悔,这个动作做出来挑逗的意味太浓。基本上平时只要不特意去想,他总会忘了好好还是一个未成年少女,而把她当作一个成熟的成人。 那一刻,他也完全没想到好好的年纪,只觉得好好耳朵红通通的,又那么小巧可爱,看着就特别诱人,让他下意识地就咬了一口,又舔了一下。这下好好会不会觉得他太急色?意识清醒后,严格知也僵了。 杜如蒿向外移了移,离严格知有一尺之遥,看他这副呆呆地表情,有些好笑。想想自己真实年纪好歹比他大许多,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就听得电话响了。 “好好,你到颖州车站没有?我明天和爸爸一起去西客站接你,到时候你下了火车别走开啊。”之前她说去帝都时,已告诉了李家人,李志军说去接她,买过票后杜如蒿就把下车地点和大概到达时间告诉了李志军。 杜如蒿接过电话还发现严格知楞楞的,轻拍了他腿一下安抚他。又和李晓路聊了几句把手机放进了包里,这才发现严格知已移了过来,手搭在沙发背上,又虚虚搂着了她。 她看他一眼,可严格知脸皮厚,根本不在意她看过来的眼神,见到杜如蒿并没有过激言行,索性直接又搂住了她的肩。不过这次他倒没有搂得过紧,问她:“好好,我们是出去吃个饭再回来,还是你上火车再吃?” 傍晚6点10分的火车,提前半小时剪票进站,现在时间已很紧张了,杜如蒿摇摇头,“算了,到火车上再吃吧,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那你到了火车上别吃方便面,那个吃了对身体不好,你最好在火车上买些上面餐厅做的饭,味道虽然一般,但正经是一顿饭。” 知道严格知是好意,杜如蒿答应了。严格知咳嗽一声,一脸严肃地道:“好好,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给你说。” 能让严格知这么郑重对待,杜如蒿以为有什么大事,坐端正准备听严格知讲。 严格知摩挲下下巴,饶是他脸皮厚,这下脸也有些微红,期期艾艾地说:“好好,最重要的是,到了帝都,那里的人形形□□,个个都是侃爷,又有八旗遗风,其实多是夸夸其谈的,你可不要被乱花迷了眼睛。”只差在话里明说杜如蒿千万不要被人骗了,只有他严格知才是最值得信任的。 杜如蒿噗地笑了,没想到严格知也有这样不自信的时候。她向他怀里靠了下,拉过了他的左手合在自己两手中间。 他的手宽大有力,比自己的长出一截。就是这么一双手,一次又一次为她家人处理麻烦事,一次次让她后顾无忧。她也想让他知道,他的付出她都知道,他不是一个人在孤身奋斗,声音柔和却坚定地道:“我相信你的话,他们都没你好!你是最好的!” 在杜如蒿笑的时候,严格知以为这样幼稚的行为在被杜如蒿笑话,没想到却听到了这样的回答,整个人都晕陶陶的。 他愣了下,也反手抓住了杜如蒿的手,和原来杜如蒿做的那样把它们合在自己的手中,举到嘴边轻轻吻了下,“在我心中,你也是最好的,值得世上最用心的对待。” 此时无声胜有声,两人都觉得离对方更近了。 “t62的乘客请排队剪票进站!火车再有三十分钟就要开了!”不合时宜的喇叭声响了起来。两人又待了一会儿,看时间只余十几分钟了,才前去剪票进了站。严格知把行李给杜如蒿放到行李架上,又不厌其烦叮嘱她到帝都了也要给自己发短信,和李志军汇合后再发一个。背的包里有吃的,觉得无聊了可以拿出来吃着玩儿。 旁边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从下铺坐到窗前的凳子上去了,把空间让给这对腻歪的两个年轻人。 一直到火车快开了,大喇叭在催促送站的人员下去,严格知才下车,站到火车远去了,这才慢慢往回走。想着杜如蒿说他“你是最好的”那句话,咧着嘴见人就笑眯眯地,连离别的愁绪都淡了。反正好好不管是在y县还是在帝都,两人都不在一个地方。 严格知还没出火车站,遇上一个市委的女干事,那人顺口问他:“小严,你怎么也来火车站了?”严格知大声说:“送女朋友!” 送个女朋友至于这么得意?好像中了五百万大奖似的,哪个成家的不是从有女朋友开始的?那人腹诽一句才惊讶问:“你刚毕业就有女朋友了?女朋友哪里的?”现在的年经人,刚毕业就有女朋友的太少了,特别是小严这样又能干又一表人才的,太可惜了,市里还有同事托她问小严情况呢。 “帝都的。”严格知想,反正以后好好就是帝都人了,这样说也没错。 “这么远,是你同学吧。”女干事明显误解。严格知笑笑没说话,只当默认,反正这样一说,以后大家都知道自己是有主的了,会减少不少麻烦啊。 严格知一走,杜如蒿一时也没什么心情做别的,给家人和李晓路分别发了已上火车的短信,也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手托下巴含笑看着窗外,帝都的生活又会是什么样呢? 火车“咔咔”开始加速,看起来就是窗外的建筑与人都加快速度向后退。 杜如蒿觉得,好像她忘了一件什么事?是什么呢,她一下又想不起来。另一张凳子上的大妈笑着问她:“刚才那是你男朋友吧,对你可真好!还是年轻时的感情最真纯。” 杜如蒿笑着点头。年纪再大成家时,就想着双方条件,家庭情况,男女双方更是一种选择及被选择的结果。 男朋友?杜如蒿回过神。对啊,两人后来一直说着不知所谓的话,都忘了问严格知,难道他不怕暴露两人关系了?   ☆、第82章 “你不是说暂不公开的吗?今天你的举止,不怕被人知道后暴露了我们关系?”杜如蒿想到就做,发了短信问严格知。 严格知接到信息乐得直笑,他的好好,谁能比得上她的善解人意呢?“好好,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被你父母他们说我诱拐他们的宝贝。” “你明明知道我父母不会的,他们早把你当作了亲人看待!”杜如蒿不知道严格知同事们会怎么说,毕竟她真实年纪再大,看起来再成熟,身体的年纪却是货真价实的未满十八岁。他们两人关系一旦暴露,会不会有人借此攻讦严格知呢? “我们的关系又不是见不得光,有什么不可暴露的?放心吧,好好,在y县我担心对你影响不好,怕你父母心里有芥蒂,在颖州我什么都不怕。我们的亲事可是我家里长辈都同意的。”反正只要姥爷和父亲都同意,谁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听严格知解释后杜如蒿才释怀,如果可以,谁不想自己的感情是可以公开在阳光下的呢?原来是怕影响严格知,两人弄得跟偷情似的,现在他既然说没事,她自然乐得坦然。 心情愉悦,连火车的轰轰声都阻挡不了杜如蒿的好梦。不过,她也不敢睡得太沉,就怕梦中被人摸走了东西而不自知,那就哭天无泪了。 反正睡一晚第二天上午就能到帝都,她又年轻,爬上爬下也方便,为了安全,杜如蒿买的是软卧的上铺。可即使这样,她睡一会儿就摸摸里面口袋里的东西。里面一张身份证,一张银\行卡,卡里还存有一万块钱。每摸一次,杜如蒿就想起一篇名文里的话,“硬硬的还在”,才安心继续睡去。 其实软卧一个小隔间两层就四个人,睡觉的时候外面有个门可以从里面挂上,已很安全了,杜如蒿不过是习惯性操心。就这样断断续续的睡眠,一觉起来,她居然觉得神清气爽。 九点多火车才到帝都,她下去上厕所洗漱。在列车人员推着餐车过来时,想到严格知的话,乖乖地买了稀饭及小菜,配自己带的点心吃。早餐要吃好,这也是对自己的身体负责。 杜如蒿吃饭的时候,除了下铺的那个大妈,其他人还在铺上睡着。她就礼节性让了让她,“阿姨,您也尝尝吧。” 说实话,在火车上互相侃大山可以,如果有别人让自己吃东西,杜如蒿想自己是不敢吃的。前世她有一次乘火车出去,当时和一个车厢的人聊得很愉快,那人要了火车上人员卖的水果请她吃。她不吃,那人反复让,弄得杜如蒿很尴尬,只得说自己对那种水果过敏。 这次,她也准备只随口让下就罢,那个大妈却拿出一张涅巾纸擦擦手,捏了一块桃酥就吃了起来。 杜如蒿略冏,又向她那个方向推推,“好几个品种呢,口味都不太一样,您都尝尝。” 女人并不客气,每一种都捏起吃了,还微眯着眼睛,一付陶醉的样子。不过她也不多吃,吃完拿出纸巾擦嘴,“风味各异,香酥可口,现在一切都模式化,很少吃到这样甜而不腻,香味纯正自然的点心了。小姑娘你在哪里买的?” “您喜欢就好,是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现在的小姑娘还会自己做点心?”女人很惊讶,啧啧赞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会做饭的都少了,更别提做这么美味的点心了。真是难得。” 杜如蒿这才打量这位大妈,她衣着看着普通,但料子款式都很好,还化着淡妆,戴着一副珍珠耳坠。说她是大妈感觉有些不合适,因为一说起大妈,杜如蒿印象中就是那些掂着菜篮子、穿一身休闲服买菜的人。这位明显不是,不过气质比较亲和。 也是,坐得起软卧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杜如蒿自己还是沾了严格知的光,让她自己买,觉得硬卧也没什么两样,是不会买软卧的。 被人真心的赞美,总让人愉快,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融洽起来。 杜如蒿好奇地问:“阿姨,您也不怕我这点心有问题吗?您就毫不怀疑地敢吃?” “你这小姑娘看着就一脸善相,和我说话还把碗都放下,一看就是教养好的孩子,又和那个年轻人你侬我侬的,哪会舍得去做坏事?”这位女士笑呵呵地说。 自已一脸善相吗?也许这就是几次自己路遇乞丐的原因?看着好说话。杜如蒿摸摸自己的脸,也笑了。 吃完饭两人攀谈起来,原来这位女士也是到终点站帝都下车。她说了一些关于美食的故事,杜如蒿也讲了一些做点心过程中的乐事。两人也交换了姓氏,女士姓周,而周阿姨就叫杜如蒿小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离帝都只余一站了。 周阿姨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小杜,阿姨闲着没事,自己鼓捣了一家小公司,你在上大学吧,毕业了要不要来我们公司上班?” 杜如蒿双手接过名片一看,上面很简单,就写着周记食品公司字样,中间是名字周海英,下面是一串电话及一个邮箱地址。 杜如蒿没说自己高中还没毕业,只好含糊谢过了周阿姨,说自己会考虑的。 这时她接到了李晓路电话,李晓路兴奋地问:“好好,车站里面人太多了,不好看到人,你是哪一个车厢啊,我们去车厢口接你。” “你们已到了啊,我还有一站才能到,我在13号车厢,到时就在车厢口等你们,你跟着你爸,别走散了啊。” “放心吧。明明是我大的,为什么你总比我考虑得多?”李晓路有些小抱怨。杜如蒿笑了,李晓路仍是这样可爱,分别也没改变两人的亲密。 放下电话,严格知的短信就来了,“好好,你快到了吧?到站人多,你别慌。” “我会的,晓路和干爸已经到车站接我了,放心吧。” 回了严格知短信,杜如蒿觉得心情也有些激动。前世她也曾来地帝都,不过那是在有条件之后,她到各个有名的店品尝人家的点心,是个过客,哪像这次,以后她也是个帝都人了呢?想到未来的生活,杜如蒿不禁有几分期待。 睡着的人也都从铺上下来了,大家大都开始收拾行李,把行李箱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到过道处,杜如蒿也一样。 火车的速度已完全慢下来了,杜如蒿把行李箱放在脚边,站在窗户边向外看,觉得北京西站这边的铁轨可真多,纵横交错,像蜘蛛网似的。 车停了,和周阿姨道了声别,杜如蒿把背包背在胸前,拉着行李箱顺着人流向外走。一出车厢,就看到李晓路大大的笑脸,激动地冲她直挥手,“好好!” 李志军接过她的行李箱,也笑着说:“过来就好,晓路和你干妈天天盼着你来!”   ☆、第83章 “他们三人一起去等出租车。 李志军有些赧然,“帝都的街道我还都不熟悉,不敢开车过来。我们只好打车了。” 这话倒不假,帝都的变化太大,恐怕也只有常开车的老练的哥,才能熟悉哪条环路会通向哪里。 “其实我自己打车过去也行,还让您又跑一趟。”杜如蒿原来就说过自己过去,但杜家和李家人都不放心,杜如蒿这个少数只好服从多数。 果然,李志军反驳她,“那怎么行,你一个这么小的女孩子,第一次来帝都,人生地不熟的。” 不过西客站的出租车直接开到地下一层,还挺方便,三人顺着标识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出租车停靠点。 这个很好辩认,因为排队的人都成了长龙,像有些热门旅游景点排队的地方一样,等车的地方是像曲别针那样s形的铁栏杆,弯弯曲曲的,现在等车的人已排到了栏杆的外面。 出租车也是一下来就是一串,不过明显僧多弼少,杜如蒿感觉队伍的移动速度好慢。 四十多分钟后,他们才坐上了出租车,杜如蒿一看起步价,十元,问了后是四公里内十元,想想y县县城的三元起步价,杜如蒿感叹,帝都的出租车价格好厉害。 更厉害的是出租车司机,他们坐的这辆车很新,车内铺着崭新的毛毯,放着悠扬的钢琴曲,看着根本不像出租车,更像私家车。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衣着整齐,像电影里的旧式管家,不过却一口顺溜的帝都话,“您三位去哪儿呢?” “公主坟的静水路与阳光路交叉口附近。”李志军坐在副驾驶座,说了地名。杜如蒿和李晓路坐在后面,看到这车的情况,难道帝都的出租车都这么高端?杜如蒿有些惊讶地问:“您这车看着一点也不像出租车啊,防震效果也不错。” “天天开车,当然要坐得舒服些,我这是才买的好车,花了十几万,是其他的出租车能比的吗?” “怪不得坐着这么舒服呢。”杜如蒿顺口又夸了一句。 司机大叔听了很高兴,有一种特有的大帝都人的自豪感,“我就是来火车站感受一把,平日我是不来这里的,这里人员太杂。我拉的客人,得衣冠整齐,那些看着就不怎么样的人,我是不拉的,看到他们招手也不停车。咱挣钱不多,图个舒心不是?” 不为五斗米折腰,司机大叔好有个性。 杜如蒿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衣着,幸好没被大叔认为衣冠不整,那样的话好不容易打个车还被拒载也太丢人了。李志军不知道怎么样,两个小县城来的女孩子被镇了下,李晓路悄悄问:“好好,你知道现在车内播放的是什么曲子吗?” 杜如蒿摇摇头,她只能听出来比较有名的那些曲子,这个真的不知道。 司机笑呵呵地回答了他们疑问:“这个是舒曼的钢琴鸣奏曲。” 不知是否受那个司机影响,一路上,李晓路的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兴致勃勃地压低了声线说:“好好,前段时间交八十块钱办帝都旅游景点通票,我给你办了哦,等放假了我们一起去玩。” 杜如蒿答应了,不过她则更关心学业情况,“这边功课难不难,与我们那边进度怎么样?” “课本与我们那里不一样,以你的程度,跟上应该不成问题。就是其他课业区别很大,反正你马上就知道了。” 很快到了路口,司机问他们是从下面走还是走高架桥。 “从高架桥上走。”李志军回答道。 “您这选择就对了,虽然高架桥上远些,但路顺啊。有的顾客想着省钱,非让从下面走,从下面是近了,但动不动遇上堵车,结果花的更多,时间也耽误了。” 从上面走果然很顺,半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李晓路家在一个看着挺幽静的小院里,十二楼,三室两厅,比起再后来的房子,杜如蒿觉得客厅不是特别大,整体面积大概有一百一十平方米左右,室内装修得很温馨。 “干妈,这个房子你们什么时候买的,位置和环境都不错。”李志军把杜如蒿送到就出去忙了,余下几人开始聊天。 “可不是,买的时候不到五十万,现在都涨到八十万了。”说到这个张梅英有些得意,又热情地拿出了水果和一些零食让杜如蒿吃,“好好,你终于来了,你不知道晓路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催你过来。我跟她说了你想要和家人多待一段,她还是念叨。” 前世家庭破碎,今世杜如蒿特别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光,现在又多了一个严格知要牵挂,不是必要,她真不想来帝都。“干妈,我还得谢谢你们把我的户口也签了过来,这样考学的压力就大大减少了。” 杜如蒿也是后来才知道,张梅英夫妇的户口都没转,转过来的就是李晓路和她的。看来迁一个户口过来也是很困难的。 “你这孩子,都是自家人说那些客气话做什么?不是你,晓路还不知道会遭到什么事。”现在谈起两人遭劫持的事,张梅英已冷静得多了。 “好啦,妈,不说了啊,我带好好去看看房间。”李晓路吐吐舌头,就拉杜如蒿去了房间。 “好好,你看,我还是在你家看到你住的是上下铺,过来后也买了个上下铺的床。你想在这里和我一起住也可以,住另一个房间也可以,反正咱姐也不常回来。” 另一个屋是李晓虹住的吗?杜如蒿看看这个上下铺,和自己家买的一样,都是松木的,淡淡的松木本色很温馨。上下铺现在都铺着床单,不过下铺有李晓路的东西,应该之前李晓路住的下铺,就说:“那我住上铺吧,我们还可以一起去上学。” “那就太好了,我还不舍得和你分开呢。课本什么的我都给你准备了,连学校里都打过招呼,你什么都不用再操心,就是周一早上得早些过去和老师先见个面。” “有你可真是太方便了。不过我来这里应该去办个本地的手机卡和银行卡吧,不然异地卡取钱有手续费的。” “今天才是星期六,你累不累?火车上睡不好,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再去?”李晓路问道。 “感觉睡了一觉就到了,我觉得挺精神的。”杜如蒿想早点去把这些事情办了。虽然李晓路一家对自己很亲,可住在人家家里,还是手头有钱才方便。她身上没带多少现钱,办完卡还要再取出来一些才行。 两人和陈松枝说过就准备出去,张梅英还叮嘱两人不要回来太晚,中午记得回来吃饭。 “你干妈就这样,总觉得我是小孩子似的。出门一趟左一遍右一遍吩咐,连我去上学她都恨不得跟着一起去。这回要不是你跟着,估计她还有得说呢。”李晓路出门和杜如蒿抱怨。 “你知足吧,是疼你才唠叨。”杜如蒿拍拍李晓路头,心里却知道估计是那次遭张家旺劫持的事吓坏了张梅英。 “唉,走吧,我们先去办手机卡。”她们去的是公主坟附近的手机卖场。说是附近,要穿过一个高桥架下的涵洞,两人也走了近二十分钟才到。 一路走的这条路并不宽,有些地方并不平整,还坑坑洼洼的。顺着他们来那条路涵洞下面,一家家小店开在路边,整体看着好破,杜如蒿第一印象是这好像y县的某个街道。 她真心觉得,从她所处的这个地方对帝都的印象来说,帝都比魔都规划差远了,也许是因为她现在走入了帝都的小巷,而在魔都的时候,坐着轻轨,只看到城市里最光鲜的一面。 去买手机卡的时候,杜如蒿又掏了五十元钱,服务人员又登记了她的身份证号,这才换了帝都当地的移动卡。然后分别给严格知和杜如峰发了短信:我是好好,这是我的新手机号。 两人的短信很快回来了,严格知的是:乖,有什么缺少的给我说,等你暑假我去看你。 杜如峰的是:上课中,缺钱了或不开心了都告诉我。 杜如蒿笑了笑,两人都在忙,她也不去打扰了。 李晓路等她发完短信才叫道:“好好,看到你登记身份证号我才想起来,我都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你的身份证也要换了才行,这个得你亲自去派出所拍照换证,没办法替你的。” “周末不知道人家上不上班。反正我现在这个身份证也能用,还是先去办银行卡吧。” 李晓路没意见,两人去的是比较常见的工行。杜如蒿先按工作人员指示在大厅里领了号,一看,735号,再看一下上方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滚动字幕:132号顾客正在办理。觉得压力有些大,这可跟在y县时不一样。在y县时,不管去哪个银行办理业务,一个柜台前最多也不过七八人,哪像这样都是几百个人。虽然有十几个柜台,但中间这么多号,不知道能不能赶回去吃午饭。 她去问了前厅的工作人员,像她的号大概多久能等到,服务人员态度很好,仪态端正,微笑着说:“大概要两三个小时。” 两三个小时?依杜如蒿看办理一个人业务的速度看,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轮到她。 看看时间,算了,杜如蒿拉着李晓路先回去了,反正吃过午饭再来也来得及。等到午饭后,她又和李晓路去银行,这次很顺,等了没多久就轮到她了。 之后两人又去了一趟派出所,果然人家只在周一至周五才办理身份证。就买了些日常用的小东西,在周围转了一转熟悉下环境返回。这次,在隔了近一年后,杜如蒿又见到了李晓虹。   ☆、第84章 杜如蒿觉得,和第一次相见时,李晓虹并没有变多少,仍是一付热情而沉稳的样子,看着健康而充满了朝气。这是热爱生活并有所成就的人多会有的气质。 杜如蒿有些忐忑,从李晓虹以往的行事来看,她比自己更像是一个重生者,路也走得比自己更顺。那么,她是否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合常理呢?会与自己谈些尚未发生的事吗? 却见李晓虹爽朗地大笑着,过来给了杜如蒿一个大大的拥抱,“好好,你比过去看着可精神多了!” 不得不说,李晓虹是一个很有感染力的人,一个拥抱,一个话,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关系,让杜如蒿不由放松了下来。 她微微笑起来,“那时候我只顾着救我们村上的那个叔叔,心里惶然,急病乱求医求到晓虹姐你头上,现在我都能到帝都来上学了,心情自然不同。” 几人就围着餐桌坐了下来,李晓虹笑道:“可见这是我们的缘分,老天都要我们做姐妹。你可不知道,你干妈整天想着有一个温柔乖巧的女儿,你可算满足了她的心愿了。这次一说你要来,那是天天盼天天念哦。”说完,还对杜如蒿眨眨眼。 这个与李晓路同出一辄的动作显示两人不亏是亲姐妹,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差不多。不过李晓路更活泼直率些。 这是李晓虹对张梅英认自己为干女儿的表态,也是她对自己住进来的表态吧。不管怎么样,李家人都欢迎自己,杜如蒿还是挺开心的。 “是啊,姐,好好这么温柔,我都怎么也学不会。”李晓路也赞同道。 “你小时候就一点亏也不吃,记得咱们原来的邻居逗你时,你还指着人家说是坏人,让妈妈替你打人家。哈哈!”李晓虹揭妹妹的短,看来他们姐妹之间也是经常开玩笑。 杜如蒿替李晓路解围,“我也不是温柔,这是天生的嗓音,怎么也没办法大起来。有一次我给一个同学传一句话,说了好几遍人家硬没听懂我说的是什么,到最后我都觉得嗓子都要吼破了,那个同学才不好意思地走了。” 屋子里又响起了笑声。 李晓虹接着说:“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好好,你猜是什么?” 这有什么好猜的,杜如蒿惊喜地问:“房子的事有着落了?” “唉,真没成就感,一说你就猜出来了,还想着给你一个惊喜呢,你来之前就没告诉你。”李晓虹装模作样地说。 杜如蒿觉得李晓虹简直太可爱了,就是没有她救刘根水的事,没有她对自己表示的欢迎,她也会喜欢上她的。 “什么时候可以去看房?”杜如蒿心情很激动。 “我回来就是带你去看房的。” 李晓虹又和户主打了个电话,约好半个小时后几人就去看房。 房子在一条街外的一个小区。走在路上,李晓路告诉杜如蒿,他们要去的小区是一个单位的集资房,因为房主的儿子在国外定居,房主两口子也要去带孙子,才准备把房子卖掉。 看看这几个孩子,虽然张梅英自己很放心女儿及杜如蒿,但怕他们被房主小瞧,张梅英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在路上,李晓虹问:“好好,去验房时你知道要检查什么吗?” 这个有些经验的都会知道一些,杜如蒿回答,“各种证件没问题的话,我们一看墙体天花板是否有漏水或裂缝,二是看水电是否有问题,三是看门窗是否安好,四是看地板铺得如何。大概就是这些吧。” “好好懂得还挺多。”李晓虹意味深长地说。两人眼神交汇,都有默契地笑了。不管对方是不是重生,只要她一直对自家抱持善意,又何必去管别人的私事呢? 她们很快到了那处房子。房主是一对挺有书卷气的中年人,已在等着他们。 问过房主,杜如蒿知道房龄还很新,是1998年建的房。房子也是三室两厅的布局,进屋正面及右手边是一个方方正正的客厅,左手边是一个小小的空间,作为餐厅,餐厅过去就是厨房。 地板户主铺的是栗色的木地板,迎面的电视背景墙是一种带凸起纹路的咖色壁纸,动感十足,配着白色的家具显得时尚大方。 看得出来,房间的每一处都是精心布置的,就连门首边的电源开关盒,上面也细心挂了一个装饰画,把它给遮了起来。 杜如蒿都一一仔细看了,墙面和天花板没有裂缝,也没有漏水的痕迹,水电气都畅通,地板也没有哪里有问题,感觉很满意,但没有表现出来,就问房子价格。 房主以为问价的会是那个唯一的成人,没想到问价的是这个女孩子,诧异地看了杜如蒿一眼,见检查房子也是这个女孩,那个成人并没有说话,女主人摸着放在电视柜上的小饰品,有些不舍地说:“如果不是儿子在国外买房钱不够,我们是不舍得卖这套房子的。因为当时装修的时候花了许多功夫,就想着找一个能喜欢它,珍惜它的新主人。如果家里有小的孩子,我们是不卖的,符合条件的话,就是80万。” 这么多的钱,自家还是有些困难的。杜如蒿为难地说:“阿姨,我如果要住,肯定会爱惜你们的房子的,就是价位太高了。你们这是旧房,不像新房那样装修可以随自己心意,并且新房支持分期付款,你们呢?” 男房主和女房主两人交换一个眼色,男主人问:“姑娘,这么大的事,你能做主吗?” 在买房这事上,自己能做一大部分的主。来之前,杜家人也说了,如果遇上合适的房子,杜如蒿先看看觉得合适了再告诉他们。杜如蒿点点头。 看跟着的大人并没有意见,房主虽然觉得买房是这么一个年轻姑娘来,还是说:“如果你们是一次*全款,我们可以把价格再降两万元。说老实话,姑娘,我们的装修虽然有两三年了,但当时用的材料全是最好的,这个价格真不算贵了。” “我们回去再商量一下。”杜如蒿没有一口咬死。 “好吧,三天之内给我们消息,再没消息我就让别人看房了。”房主夫妻也很干脆,杜如蒿也留了他们电话。 回到李家,几人问杜如蒿,“好好,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不错,我最喜欢那个大飘窗。我看房主夫妻在上面铺了一个大厚地毯,如果坐上面晒太阳一定很惬意。晓虹姐费心了。”80万,这个价位也比较公道了,并且杜如蒿觉得人家的装修很有品味,就是自己家再装也不过这个水平,保留也没问题。 “这是应该的。”李晓虹说,“我也是觉得这个房子比我们家的这个好,他们家的客厅更方正,阳台也更大,其实价位也很公道。当然,如果能降下来更好。”李晓虹拍拍杜如蒿的肩,“钱不够的话,我家这里还有。” 张梅英也说:“是啊,好好,钱不是问题,房子的事你再和你爸妈他们商量商量,好房子不好遇得上。” 感谢了李家人的好意,但杜如蒿觉得他们家也刚搬来帝都,面条厂也迁了过来,各方面用钱的地方都多。如果是自家遇上了困难,没有办法她肯定会开口借钱的,但买房子,如果自家人能解决的话还是不要再欠李家人人情了。 她挑晚上杜如峰在家的时候打过去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杜石林,“爸,你把电话免提开开,让我妈和我哥也能听到。” 然后杜如蒿这才道:“爸,妈,我觉得这次晓虹姐帮着找的房子不错,位置很好,离晓路家也没多远,走路十来分钟处就有地铁站。但是价位比咱们原来预期的更高些,要78万元,再降的余地我看也不大。不过,这种单位建的房子,质量什么的都有保证,人家装修得也不错,买了之后就能入住,我想着我们能买下它。” 虽然已决心在帝都买房了,陈松枝还是被这个价位惊了下。卖了粉条厂股份后,还以为自家是个有钱人了,没想到一去帝都,连套房子都买不下来。 “那我们把这边的房子卖了?”陈松枝迟疑地问。原来马长坡是说了如果他们要卖房子,他想买回去做新房,因为县城里这种有暖气的房子太少了。但这是老家,如果没了房像没了根似的。 “卖房倒不用。”杜如蒿已想好了办法,“我想把咱家甜点的其中一个方子卖了。不过这事得跟你们商量一下。” “方子卖了,那我们去了做什么?” “我们的方子多,卖掉一个也不算什么,我准备卖给厂家,如果只是开一家甜品店的话,这点销量对厂家想必也不会放在心上。”杜如蒿还是翻到那天火车上遇到的周阿姨的名片时,才有了这个主意。既然她乐意让自己去她的厂里上班,对点心应该是很满意的。那么,把方子卖给她,应该也是一个办法。 “唉,这些方子都是好好你自己才有的,你想卖就卖吧。”杜石林叹了口气,家里的事真是多靠好好了。 “爸,妈,说好后我就与厂方联系,如果他们有兴趣,那你们也来吧,正好看看房子。房主给了三天的时间考虑,你们到时候不来,房子的相关手续都没办法办理。” 杜石林两口子都一迭声地答应了,他们得去给女儿撑腰。   ☆、第85章 和父母说完卖配方的事,陈松枝叮嘱杜如蒿:“我们这两天就过去,你在你干妈家勤快些。你干妈现在也不开超市了,你在人家家里住,你经常给他们家买些水果什么的。” 杜如蒿一一答应,放下电话就看到手机多了条短信:好好,去帝都觉得怎么样,适应不适应? 杜如蒿不自觉逸出一个笑。今生自己户口迁来帝都,马上又要在帝都买房,又有严格知这样优秀的男子倾心以待。她要求不高,有些小钱,将来成一个家,再有一个孩子,觉得这样的人生已很圆满。 还好了,对了,晓虹姐已帮忙找到了一套房子,你不用再让你朋友帮着我家找旧房了。 短信发出,严格知的电话却打了过来,“好好,现房可以不看,期房你们想过没有?” 杜如蒿沉吟一下,“我也想过买过现房后,以现房作抵押,向银行贷款再买一套。”好歹自己重生的,知道将来帝都的房价涨得飞快,这样也是一项投资。 “好好,你真聪明!在你们卖股份前,我说过你们手里有钱了,可以有两种投资方式,当时就想着你们在帝都买房后,这是其中稳妥的一种。”严格知用赞赏的语气说,“我们这可算是心有灵犀。” 自己聪明?这话杜如蒿觉得心虚,重生一次,自己才有这样的见识,不过是因为知道后来的发展。而严格知才是真聪明,一下子就看出了这里面的潜力。 “那你说过的冒险些的方式是什么?” “就是拿去给别人投资股市或期货,其实也不算冒险,不过你父母估计是难接受,后来我想过后就罢了。” 杜如蒿想想也是,买房子置业父母还比较赞同,因为在他们观念中,对下一代的期待就是成家立业,成家前先买房是应该的。但投向他们不熟悉的领域,则会让他们不安。特别是自己妈妈,心理承受力低,还是不用她不了解的方式挣钱了。 两人又聊几句,听到严格知那边有敲门声,杜如蒿才挂断了电话。 她静了一会儿,想了想要说的话,就把电话打给了在火车上遇上的周阿姨。周阿姨名片上是单名一个婧字。 打通电话后,杜如蒿说她是在来帝都的火车上带甜点的人,周婧对她还有印象,亲切地笑道:“是你啊,小杜,怎么改变主意了,准备要来我们厂上班?” 杜如蒿说是有些制作点心的事要和她商谈,周婧很爽快答应了周日上午十点两人见面。 想想自己年纪尚轻,一个人不太有说服力,打完电话后杜如蒿请陈松枝和她一起去和周婧约好的茶馆。 两人先要了几份甜点,等了没多少时间,就看到周婧也过来了。今天周婧打扮了一番,一套米黄色的套裙,头发高高挽了起来,显得比火车上更多了几分干练。 杜如蒿和陈松枝都站起来迎接,杜如蒿给两人分别作了介绍。这时,一个人也过来走到周婧旁边站住,周婧介绍道:“这是我弟弟,周军。” 杜如蒿不由笑了,真没想到这么大一个北京城,竟然还会遇到熟人。“我和这位大叔已见过了,我们那天从火车上下来,坐的就是他的出租车。” 几人都觉得这事太巧了,叫了两壶茶坐下谈了起来。 杜如蒿说:“那天周大叔可把我们给镇住了,我看着他的车不像一般的出租车,车内装饰又好,还奇怪呢。问他时周大叔还说衣冠不整的他不载,看着人不好的也不载。” 周婧笑了,“他就是这样。”原来周军自己有一个小的出租车公司,偶尔他自己也会去开着载客,用他的话说这叫体验世情。 果然,任性都是被宠着的人或有钱人的专利。 因为这个事,几人间的气氛一下子融洽了起来。杜如蒿这才道:“周阿姨,那天您不是说让我毕业后去您那里上班吗?我现在正上着学,没有时间,但我甜点的配方,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周婧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舍得卖配方?”一般配方都是传家宝,谁会舍得卖。有这样的机会,能让厂子里增加一个品种,她就要偷着笑了。 “卖您一个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配方您如果要的话,我们自家要开店,还能卖那种给了您配方的点心。”杜如蒿趁机提出了要求。 “那我要小桃酥那种的配方呢?”周婧试探地要求。 “周阿姨您可真是一点亏也不吃,说是一种甜点的配方,但加入不同的干果,其实都好几种了。”杜如蒿笑呵呵地奉承了一句,点点头,示意这种点心的配方没问题。 周婧想了想,如果杜如蒿只是开店,手工的产量是有限的,并不会影响到自家工厂的销售,也很痛快答应了杜如蒿可以把这种点心用于自家店里卖,但也要求杜如蒿要保证全程教会她厂里的工人。 陈松枝和周军看这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交锋,都没有插话。很快说到了关键的问题,即配方的价位,两人一直争执不下。杜如蒿要求不能低于45万,周婧则最多只愿出30万。 最后,周婧说:“小杜,这样吧,你再做做那种点心给我尝尝,咱们再作拍板如何?” 杜如蒿没有异议,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知道周婧这是在考验自己,不可能那天自己说了一声甜点是自己做的,她就完全信以为真。 杜如蒿转头看向张梅英,她记得李家有一个小的烤箱,她估计也够用了,但这得征得张梅英的同意。 张梅英明白杜如蒿的意思,“那今天下午在我家试尝如何?” 周婧同意了,约定下午四点去张梅英家,张梅英就把地址留给了她。 回去后,张梅英还又劝杜如蒿:“好好,如果你家买房缺钱的话,我家可以给你们凑个几十万,你还是不要卖配方了吧?你以后长大了也可以自己开个公司什么的,那些点心配方都用得上,真卖掉可就太可惜了。” 家里李晓路也这样劝杜如蒿,“好好,你一向都挺明白的,这次不是把下金蛋的鸡给宰了吗?” 杜如蒿感谢张梅英的好意,亲热地依着她坐下,“干妈,谢谢您给我们操心了。这时候与在老家的时候不一样,在老家地方就那么大,每天买点心的人是有限的,所以不能卖配方。我没那么大志向能把点心给发扬光大,也没时间管理,现在又不影响我们家自己开店,方子卖就卖了吧。” 见劝不动杜如蒿,张梅英母女也只能同意。   ☆、第86章 下午周婧和周军来之后,杜如蒿开始在厨房里做点心,张梅英陪着他们在客厅说话,时间设定好之后杜如蒿也出去陪着他们,说话中发现周军果然活得比较自我。按他所说就是人要生活,而不是为生活所奴役。 设定的时间到了之后,杜如蒿把烤箱的门一打开,几个人忍不住抽了抽鼻子,那股甜香气实在是太浓郁了。 等小酥饼被杜如蒿放在盘子里,李晓路叫道:“好好,好久没吃你亲手做的点心了,还是这么让人忍不住就想尝。”说着就想伸手去拿。 杜如蒿瞪她一眼,“好了,专门给你留的有,这是给客人的。”说着端着盘子出去了。 周婧和周军去洗了手,各自拿起一个放在嘴里品尝。杜如蒿笑吟吟地看着他们。 周军先赞道:“甜、香、酥、脆四个字占全了,姐,让我说你就依人家价格算了,反正这么好吃的点心,你只要推广开了赚得更多。”然后又拿起一个,没多长时间,一盘点心被他吃得只余小半盘。 周婧看着这个个性十足的弟弟,无奈摇摇头,他知不知道哪边才是自己人?却也认可了弟弟的话,价位就按杜如蒿说的45万成交。决定之后还说:“点心还是热的更好,比那天在火车上吃着味道更胜一筹。” 既然认可了,双方就去签了合同。合同上也写明,杜如蒿家开的店依旧可以卖这种点心,就是这样的店在一线城市中,一个城市内不能超过三个,二线城市的一个城市内不能超过两个,在二线以下城市内开的店,一个城市内不能超过一个。这也是为了避免将来店多了会冲击周婧厂子的销量。 签过合同,大家离开后,周婧看着这个一定要跟自己来试吃点心的弟弟,脸一沉,“周军,如果不是知道你不可能有私生女,我都想那个女孩是否与你有关系,你还知道你胳膊朝哪家拐吗?” 周军却不以为意,“好了姐,反正你也不差那个钱,钱多了又怎么样?你看你钱比我多,但哪有我活得快乐?但对那个女孩却不一样,她那么小年纪就有这样的手艺,听你说她会做的点心又不只这一种,说不定你以后还要和她打交道,这次就只当交好于她。还有,让我说事情都过去了,你也不要再坐着火车怀念过去了好不好?” 周婧叹了口气,“你说得也不错。”自己就是没有弟弟活得肆意,却没回答弟弟后一个问题。 不说周氏姐弟的对话,他们走后,张梅英说:“好好,你爸妈来了之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埋怨我,你的点心配方就这么卖出去了。” “我爸妈都知道的,方子是人创造出来的,既然创造出一种,就能创造出更多。” “你这孩子,懂事得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张梅英摸摸杜如蒿的头,就像自己的大女儿,这样的孩子总让人心疼,还是像小女儿那样才会更快乐。 杜石林夫妇很快就来了,李志军和人有一个饭局回不来,杜如蒿和李晓路上学去了,这次是张梅英去接的。 杜石林听女儿说过不少城里的人都不乐意别人住自己家的事,就和张梅英说他们两人准备住外面,张梅英佯装生气地说:“以咱们两家的关系,家在这里,你们要住外面,这不是让别人戳我脊梁骨嘛。” 杜石林和陈松枝这才罢休,住进了李晓虹的房间,按张梅英的话说就是大女儿天天都忙,反正一个月也回不来几天,只管住没问题。 杜如蒿当时和周婧签过合同有钱了之后就去房主那里交了订金,免得夜长梦多。杜石林和陈松枝一来,看过房觉得也挺满意,双方就准备去办过户手续,杜石林要走了杜如蒿的身份证,说是要把房子过户在她的名下。 这真是个让杜如蒿意外的消息,她是想着能给家人好的生活,却不是爸妈辛苦挣了钱,自己再去占有,自然不同意。 杜石林却难得说了一长溜话,他说:“好好,交房的这些钱中,你挣来的占了一大部分,这怎么不能写你的名字了?我们都慢慢老了,住哪里的房子不是住?这帝都的房子,还就是给你们买的。” 陈松枝也劝她,“你户口都签过来了,以后就是帝都人,不能没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你是女孩子,总得出嫁的,这就算是你的嫁妆吧。” “不,不,爸,妈,这房子还是写你们的名字,将来哥哥结婚了,你们住着也硬气。”杜如蒿哪里肯要,她有自己的技术,现在不过是在上学,将来挣钱并不难。 “你哥可是专门给我们说了,这户子一定得是你的。说你为家里付出了这么多,他一个男子汉,不能为妹妹谋利益不说,哪能占自己妹妹的便宜。”陈松枝也觉得自家儿女真好。这么一大笔财产,放在别人家很多兄妹都反目了,就自家孩子,还在这方面谦让。” “听话,你再不要,这房我们也就不买了。”看杜如蒿仍不同意,杜石林使出了铩手锏。 杜如蒿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她一直觉得父母更偏向哥哥,也理解他们的心情。没想到家人此生会这么掏心掏力地对她。 她用手擦了擦眼,“爸,妈,还是把这个房子写你们的名字吧,我们可以以这个房为抵押,向银行贷款再买一套房子,反正房价一个劲地涨,现在买了一点也不亏,再买的房子再写我的名字吧。” 陈松枝看向杜石林,原来坚定的心有些犹豫,觉得女儿这个办法也不错,“峰他爸,你说呢?” 杜石林却坚持原来想法,“这个房当然要先给好好,不是好好,咱们的生活哪有现在的改变?再买的再说吧。” 陈松枝没再说话,表示同意杜石林的意见。她之所以觉得自己女儿的话有理,是因为儿子年纪大些,觉得先给儿子也不错。不过这钱的大头是自家男人和女儿的,并且儿子也说了他不会要,要给妹妹,她也不会自己去做恶人。 听到杜家人的话,张梅英也在一边对杜石林啧啧称赞,“石林,松枝,看好好和如峰你们谦让这个劲,都让人羡慕你们有这么一双好儿女啊。” “你家晓虹晓路遇上这事估计也是一样。”陈松枝虽然高兴,也不忘了也夸李家的两个女儿。 张梅英笑了起来,“我们不用对着夸了,让我说,好好,你就当这个户主吧。你们家的情况我也都看在眼里,你确实为家里付出了许多,真再买一个房的话,再写其他人的名字。”她真心喜欢杜如蒿,自然要为她考虑。 话都说到这份上,杜如蒿也只有答应了。令人没想到的是,去过户的时候,房主听说了这件事,说这种行为太难得了,竟然把房价又降了两万元。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了。 房主夫妻急着走,办完了过户手续,他们很快就搬走了,不过,他们把大部分家具、家电都留了下来,这也是杜如蒿觉得多花一点钱也值得的地方,自己家只要人过来了,马上就能入住。 因为老家现在只有杜如峰在,他又快要高考了,陈松枝两口根本不放心他一人在家。说不管怎么样她得回去把后勤给儿子保证好,搬家的事等杜如峰高考成绩下来再说。这事是杜家目前最大的事,两人就匆忙回去了。 他们回去前,李晓路拎了一大包东西过来,说是他们这段时间都只顾忙正事,就没出去玩过,这是些帝都特产,让他们带回去吃。 陈松枝回去一看,都是袋装的伏苓饼、糖葫芦等帝都特产,当然还有有名的烤鸭。不由感叹李家人真厚道,这去了不但有住的,跟着他们帮忙,这走了还有拿的。 陈松枝两口子走了不提。杜如蒿觉得家里买了房,房子却过户到了自己名下,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严格知。 严格知劝她道:“乖,你觉得父母把房子落户到你名下觉得不安,却没想到你父母就你和如峰两个,做父母的也想着子女能过得好呢,而如峰现在没出力,他又心高气傲,怎么也不可能要这个房子,就只有给你了。你想弥补,我们以后加倍孝顺他们就是了。” 不过严格知是这么劝杜如蒿,那是因为杜石林夫妇真是那种只要子女好,他们就觉得开心了的父母。至于他自己的母亲,那是不在这样的父母行列里的。他想起刚孙恬给他打电话时的情景。 自从严格知送杜如蒿上火车去帝都那天遇到同事说他已有女朋友开始,他就知道,这话早晚都会传到自己母亲耳中,不过,这个时间,倒比他预料的还要晚。 孙恬说:“格知,你交女朋友了,我怎么都不知道?” “您还知道什么?我什么时候开家长会您不知道,我上学被人打的时候您不知道。至于现在,我不觉得您还需要知道我的什么!”有了好好,他觉得以往的一切都可以放下,但还是想着这么肆意地说上一句。果然,严格知说完觉得畅快无比。 孙恬无言以对。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缺席了儿子这么多,而现在,儿子已完全不再需要她了。孙恬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烦闷,这时候她才意识到,在失去了丈夫之后,她又失去了儿子。   ☆、第87章 杜如蒿上了一段时间课之后,才发现李晓路为什么在她来之前不说课程的事了。与y县学生专心学习,一心高考不太一样,帝都学生的目标多在于国外。大概因为这个,帝都这边学生的英语听说读写能力水平,远超y县。 甚至有一次杜如蒿在附近一日游,车上有个看着挺普通的父亲带着个小孩。小孩只有六七岁,已经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跟另一个小孩说话。 另一个就是学校里各种各样的社团及兴趣小组特别多,这让杜如蒿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要把孩子送往大城市进行教育,这里的资源实在是太丰富了。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见识、动手能力等综合素质远远把其他地方的孩子甩在后面。这种东西,不了解是难以有深刻体会的。 李晓路苦笑着对杜如蒿说:“你现在明白了吧,我觉得自己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好在同学们都是高中生了,学校里没有什么人对这两个县城里来的同学表面上有什么看不起的。并且,李晓路性格直爽开朗,亲和力强,杜如蒿温柔可人,又经常做些小点心送人品尝,她们两个融入学校生活还都挺快。 六月会考月就在这样的适应中过去了,杜如蒿一一通过了考试。她所在的五十一中学校放了假。学校是高考考点之一,要为万众瞩目的高考作准备。杜如蒿准备要回y县,她要陪着哥哥度过这酷热的高考。 这次依旧是在颖州下的火车,杜如蒿是直到快下车才给严格知打的电话。严格知接到消息很高兴,不过他工作也忙,现在到了一个关键性阶段,就是杜如蒿来了,他陪她的时间也没有多少。 并且天热,穿的衣服少,严格知还真不敢与杜如蒿有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两人吃过晚饭,他就抽空开车把她送回了y县。 一高提前三天给高三的学生放了假,让他们自由复习。一家人见杜如蒿两人很高兴,不过陈松枝还是责备杜如蒿,“好好,你自己坐车回来就行了,怎么又让你格知哥送你?” “主要是如峰要高考了,我想回来看看,到时候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严格知早找好了借口,边把一箱小苏打水放下,“据说大部分人的体质是酸性体质,喝些碱性的水比较好。” 陈松枝笑眯眯让他在沙发上坐下。 杜如蒿觉得这样真是不方便,谈恋爱像做地下工作,自己两人又没见不得人的地方,她准备回头就跟父母坦白。不过现在哥哥要高考,什么事也大不过这个,还是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陈松枝切了个西瓜端过来给大家吃,然后几人坐在一起说话。 严格知说:“如峰,估计你们老师都讲过了,别的我都不多说,就是考试前及考试这几天,不要喝生水,瓜果也少吃,姨你也不要做太油腻的东西,家常饭就好,注意不要让如峰拉肚子了。” 这都是经验之谈,杜家人都记下了。时间已不早,严格知回自己房子睡觉了,明天早上他还要回颖州。 杜家人也开始休息,陈皎在下铺,杜如蒿在上铺,两个人洗完澡之后躺在床上说话。杜如蒿知道马长坡家人都对陈皎挺好的还为她高兴。 她又问陈皎的两个弟弟怎么样。陈皎说:“他们两个人学习都一般,现在也不上学了,我就准备让他们去考驾证,回头开卡车给人拉货,或者自己买一辆车跑运输,都是一条出路,总比在家里待着强。” 这可又是一个变数,陈皎不知道是不是在y县历练出来了,虽然她人还一样善良,但已不像原来那样拘谨不敢言。因为自己重生,大家的生活都有了可喜的变化,杜如蒿也觉得这样挺好。 又说了一会儿陈皎声音就含糊起来了,杜如蒿躺在床上,却兴奋地睡不着。想到严格知的付出与工作的忙碌,她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严格知就走了,杜如峰则趁早上天不太热去看他考试的地点,幸运的是,他还是在一高考,大家觉得这样挺好,最起码还在熟悉的环境内,无形中会让人更安心。 陈松枝这两天就是按严格知说的做些清淡的小菜,或者包饺子,用的肉都是原来冻在冰箱里的肉,没敢买新的,就怕万一肉有什么问题吃了身体受不住。 杜如蒿回来的第三天就是七月一日,早上五点多她就起来了,发现自家爸妈起得更早,不过他们都没敢动,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相对无言,现在加上一个她。 三人坐了一会儿杜如峰才起床,表情轻松地出来洗漱,去跑步。杜如蒿觉得他们好像比杜如峰更紧张,悄悄吩咐自家爸妈不要给哥哥压力。 反正快要搬家了,杜石林已经不再上班,吃过早饭一家人看时间差不多就送杜如峰去一高。却发现一高门里门外已是熙熙攘攘,门外不远处还有几辆卖西瓜、卖甜瓜的三轮车、架子车,像一个大市场一样。 杜如蒿想起一件事,说:“哥,考试不让带东西进去,你可以把那些选择题的答案写在橡皮上带出来,免得估分时记不住。” “别的不说,这方面你哥是没有问题的,哪能自己做出的题会记不住答案。”杜如峰自信地说。 看杜如峰这样信心十足,杜如蒿就更放心了,也是,对于那些不会的题目,好多人最后只能碰运气选一个,这样的题出来后一般人都记不住答案,像自家哥哥这种学霸级的存在,自然是没这样的问题了。 虽是上午,太阳已肆无忌惮地散发着热量,树叶都像在一个密封空间里一样一动不动。时间已差不多了,杜如蒿把凤油精及人丹给杜如峰,“哥,这个你拿进去,如果觉得头晕了,就吃些人丹,或者向太阳穴上抹些凤油精。”这些都是杜如蒿打听到的有用的东西。 杜如峰装进口袋里,陈松枝又把带过来的毛巾、一瓶自己灌的凉过的开水递给了他,“觉得热了就少喝一点润润唇,或者把水倒毛巾上擦擦脸。” 杜如峰接过东西,冲他们挥手,“你们回去吧,我考完会自己回去的。”“你别管我们了,去吧。”陈松枝拍拍儿子的肩膀。 杜石林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他怕万一说不好了反而增加了儿子的负担。 学生进场了,学校老师开始驱散周围送考的人群,让他们远离教室,不得喧哗。杜如蒿也和父母来到了树荫下,这里已有不少的人,有的拿张报纸垫着坐在地上,甚至还有铺张席子的。不过大家都轻声交谈,都怕打扰到了远处教室里的孩子。 时间慢慢过去了,陈松枝手紧紧抓着杜如蒿:“我听有人说考试的时候有人热晕过去的,你说你哥不会有问题吧?” “放心吧,妈,那样的人是因为身体弱才晕的,哥哥从小就在家里干活,身体底子好,平时也天天锻炼,你来城里之后,又每天好吃的供着,哥哥是绝对没问题的。” 在杜如蒿的安慰下,陈松枝不再那么紧张,可她又说:“唉,我今天应该在家里多上两柱香的。” “如峰是不会有问题的,你要相信自己的孩子!”杜石林关键时刻还是很靠得住的,他神情坚定,拍拍老婆的肩。 旁边的人听到他们的谈话,看看陈松枝问道:“你家孩子叫如峰,那你们是不是姓杜呢?” 杜石林点点头。那人羡慕地说:“我都听我家孩子说了,说他们这一届杜如峰次次第一,那是绝对的没问题,要是我家孩子学习这么好,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被大家这么一说,陈松枝的心情放松了许多。杜如蒿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谈话,眼睛却直盯着考场方向。第一场考试是语文,是哥哥相对的弱项,他不会考试失利吧?她觉得比自己上场还要紧张。 看看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自家妈妈情绪这会儿也不错,杜如蒿劝她,“妈,要不您先回去给哥哥做饭吧,哥考试花费的精力大,说不定到时候就会饿了。” “你说得对,我这就回去做饭去。你和你爸在这里等着,有什么问题就马上打电话给我啊。” “好的,没电话就是一切都好,您就放心做饭吧。”陈松枝这才急忙走了。 “嘟!”一声悠长的哨声宣告着考试时间已余最后十五分钟,周围说话的人都停止了说话,坐着的人也都站了起来,大家一齐看向考场的方向。 看到杜如峰出来,杜如蒿父女就迎了上去,杜如蒿笑着说:“走吧,你赶快回去休息休息。”两人都一句话也没问杜如峰考得如何。 反倒是杜如峰摸摸杜如蒿的头,一脸轻松,“我觉得能得120多分,感觉还可以。” 杜如蒿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这是哥哥的弱项,只要没有失利就好。不然第一门考不好,会很影响后面的发挥。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了,杜如峰考完之后估了分,语文125,数学148,外语138,综合272,总分683。上一年h省理科普通一本线是562分,如果杜如峰估分没有错误,这个成绩国内任一大学都可以上了。 杜家人喜笑颜开,不过他们并没有被这个好消息冲晕头脑,在亲朋好友打电话过来问的时候,还只是谦虚地说这只是估分,实际情况还不太确定。 不过杜如峰到底能考多少,不光杜家人,连一高上至校长,下至教他的老师都在焦急地等待。   ☆、第88章 虽然不知道真实成绩,但这时候仍是估分后就要报志愿,而不是后来高考改革,成绩出来之后才报志愿。 杜如峰只填了第一志愿q大,第二志愿及第三志愿根本就没填。这让杜如蒿极为眼热,希望到明年高考后,自己也可以这样霸气一回。 高考完毕,全家人都放松下来,开始安排搬家。因为帝都新买的房子里什么都挺全的,y县这边的东西暂时也没想搬走。杜石林夫妇已被儿女说服,再买一套期房,等期房盖成后,再搬家具。 想了想,这边是老家,又是杜家在县城买的第一幢房子,他们没舍得卖。反正不住人的房子坏得也快,这边的房子就暂让陈皎住着,只当她给看房子了。陈皎要给他们房租,杜家人也没要,亲外甥女,相处得好,他们又不缺少这点钱,就算了。 至于甜点屋的那间门面,则由马长坡出钱买了下来,包括里面的烤箱什么的工具,杜家都折价给了他们两个,就是那辆电动三轮,陈皎说她也需要,就都给她留下了。所以,杜家这次搬家,倒是很方便。 杜如蒿还觉得好笑,这一年,光搬家都搬几次了。先是从杜家村出来在县城租房住,然后从租屋到了y县自家的房那里,现在又搬来了帝都。不过,每搬一次家,证明自家的生活又上了一个台阶。 到了帝都之后就是一番折腾,原房主的锅碗瓢盆什么的杜家人都不想再要,就是厨房和卫生间的东西,他们也全用消毒液喷了一遍,用稀盐酸又擦了一遍,这才住了进去。 帮忙清理完房子,杜如蒿被李晓路拉着去了她的房间。一向爽朗的李晓路这次有些扭扭捏捏,“好好,我追你哥哥好不好?” 这当然好,两人相处这么久,杜如蒿知道李晓路人品又好,性格又可爱,并且闺蜜变嫂子,也少了以后相处的问题。只是,有严格知的前车之鉴,这次李晓路是心血来潮还是真的喜欢自家哥哥,这个问题杜如蒿得弄明白。 话要说在前面,杜如蒿想过后就说:“相比别人,我当然更喜欢你做我哥女朋友,不过,你真的想明白了?” 李晓路低着头,脸微红,“那次彭菊诬陷你时,你哥那么维护你,我就觉得他好棒。并且他人也帅,学习也好,各方面都那么优秀,我觉得他真的很好。” 想到自己追严格知的不良记录,李晓路咬了咬牙道:“不过,想到你和严格知都说过人在不同阶段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我怕打扰他,又怕自己过一段又改变了想法,就一直没对你说。但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还是觉得他很好,所以……” 杜如蒿有些惊讶,她没想到李晓路会克制住自己,一直一点迹象都没表露出来,直到现在才坦白心事。 她捏捏李晓路的红脸蛋,“我会支持你的哦,回头我去帮你问问我哥。”双方都有意了最好,如果哥哥没有这个意思,她也不会支持李晓路投入进去。 李晓路微微点点头,她先找杜如蒿也有这个意思。并且,她原来曾想着追严格知,虽然没有成功,也得给杜如蒿一个交待。二则,杜如蒿和杜如峰感情很好,有了杜如蒿的支持,在杜如峰那里也是加分项。 杜如蒿找了机会问杜如峰:“哥,大学里生活会变得丰富多彩,你有没有想过找女朋友?” 杜如峰一顿,“你怎么会想着问我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杜如蒿把李晓路的意思说了,“如果你觉得她好呢,就主动去告诉她,如果完全没有这方面打算,那我就早点告诉她不要再想这件事。” 杜如峰沉吟一下,“她和你处得好这点挺不错的。” “哥——”杜如蒿把这声哥叫得长长的,“我是希望你和晓路都能幸福快乐,而不是因为我的因素而去考虑或是迁就,因为这样对大家都不好。” 杜如峰摸摸她头发,笑道:“看来谈恋爱还是有好处的,好好都学会撒娇了哦。” 杜如蒿有些无语,哥哥竟然会和自己开玩笑,是高考轻松之后的原因吗? 却听杜如峰继续说:“女孩子不要那么辛苦,什么事都背在自己身上,觉得都是你的责任。你可以放松一些,适当的依靠会增加对方的成就感。”杜如蒿若有所思。 杜如峰说完之后才又拍拍杜如蒿,“好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会去找李晓路谈谈的。” 好吧,这也算是一个交待。可谈谈的结果如何,杜如蒿很好奇,问杜如峰,他却笑而不言。 再问李晓路,李晓路却比杜如峰坦白得多,“你哥说,先不说谈的事,因为他不像别的男孩那样会甜言蜜语,随叫随到,但两个人真在一起了,他也会负起自己应有的责任。让我再考虑考虑,或者多处处再说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也就是说,杜如峰对李晓路并没有那种怦然心动的爱恋,只是在尽自己的责任?如果这样,杜如蒿觉得对李晓路不公平。 可李晓路却很兴奋,她睁着圆溜溜的眼睛,“诶,我都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没想到你哥会这么说,他考虑事情可真细致。” 杜如蒿觉得更不忍心,她和严格知两情相悦,自然希望身边的人也是这样。可一边是对自己爱护有加的亲哥哥,一边是亲若姐妹的李晓路,双方都乐意的事,她又能怎么说呢?她不禁拿这事向严格知抱怨。她发现,好像她是有什么事都乐意跟严格知分享,有些习惯性依赖他了。 严格知却不禁轻笑出声,“傻丫头,男人愿意护对方周全,愿意尽一切责任,已是最大的诚意。” “晓路喜欢我哥,我哥却只是尽责任,这不是对晓路不公平吗?” “世上的感情千千万,以十分计的话,哪有你喜欢对方一分,对方正好喜欢你一分的。多的是三七开,或者二八开,像他们这样,已是难得的缘分。像我们这样的,那是万中无一。你别说,晓路这丫头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事,你不要管了。” “严先生,你是在变相自夸吗?”杜如蒿哼了一声。 严格知大笑起来,好好在他面前越来越放松,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放假了,我去看你好不好?” 这可真是一个惊喜,“你有空了?” “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我可以休几天假。”两人就此约好了时间。 放下电话,杜如蒿想,既然自家哥哥和严格知都说了让她不要管李晓路两人的事,她自然不会再说什么。不过,有这样一个学霸哥哥,她肯定要好好讨教一番。 原来在y县的时候,想着杜如峰要高考,杜如蒿都没敢占用他的时间,现在没那个担心,她让杜如峰把整个高中课程给她过一遍。同时参与复习的,还有李晓路。 张梅英看着每天早上就起床往杜家跑去学习的女儿,比原来勤快了不知多少,灵机一动,女儿不会是喜欢上杜如峰了吧? 张梅英还记得大女儿那时孙扬的表现,这换到小女儿身上,情况也完全符合嘛。 回头她把她的发现跟李志军说了,李志军想了想,“如果这样就太好了,如峰这孩子我们都知道他的品性,就是石林两口子人也好,两家关系更近一步,没什么不好的。” “这样的话你说我要不要跟松枝提提?”如果小女儿也有了归宿,她真是没什么需要操心的了。张梅英很兴奋。 “小一辈的事,就让他们自己去谈吧。再说,我们是女方,如果去提,多掉价。”李志军不同意老婆意见。 “关系到女儿幸福,还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面子又不能当饭吃。”张梅英白他一眼。 “还是等等再看吧,上次严格知就幸好我们没直接说出来,要不现在该多尴尬。现在其实我们已占着优势呢,他们两个最起码经常接触,咱们两家关系好,天然已经别人亲近。” 张梅英知道丈夫比自己看得明白,被说服了。 他们口中的女儿,正在老老实实写卷子。因为杜如峰说,让他们把每个单元的内容都做做相应卷子,这样好从中发现问题,然后他再针对性给她们两个讲解。并给她们制定了计划,每天学习多少内容。 要李晓路说,杜如峰高考完毕,就应该去好好玩几天。她和杜如蒿都办了帝都景点的统卡,但杜如峰没有,她还借了同学的,准备一块去玩呢。 但杜如蒿说得也有理,严格知要来了,如果已去过一次,再玩就没意思,不如到时候四个人一块。李晓路想想这样杜如蒿有严格知陪着,她岂不是和杜如峰接触更多?痛快答应了。   ☆、第89章 严格知来得很快,他是7月7号下午到的,杜如蒿的高二下学期数学其中一个单元还没复习完。 杜如蒿接到他已来电话的时候,严格知说他已到杜如蒿家所住的翠微小区附近。杜如蒿只来得及给家人说了一声她去接,就匆忙换了鞋下去。 她脚步轻快,奔到大门口处时严格知已在那里,他身穿一件淡蓝色短袖衬衣,一条卡其色长裤,没戴眼镜,整个人说不出的清爽俊朗。 杜如蒿看看自己身上的淡蓝色连衣裙,心中闪过情侣装三个字,心猛跳了下。 “好好!我终于又见到你了!”看着面前女孩那微红又有些羞涩的脸,严格知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他上前一步,用力拥抱了杜如蒿一下,这才用一只手扯过她的手,像送她上火车那次一样用力地握紧。两人就在小院中转了几圈,手心里都是汗,却谁也舍不得放开。 杜如蒿看严格知除了肩背的一个男士包,手中提着一个袋子之外,身无长物,奇怪地问:“你什么行李也没带?” “我放到附近宾馆了,天太热,先去冲了澡才过来的。”杜如蒿这才发现严格知头发有些蓬松。 “你能待几天?”“四天。好好,这次我想和你父母说明我们的关系,你说好吗?我想我们可以像这样自由行走在阳光下,在人前可以毫无顾忌地拉你的手,照顾你。” 不是严格知阻止,说他不想这种事让她出头,杜如蒿已和父母坦白过了。现在听得此言,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外面天气实在炎热,这一会儿的功夫,杜如蒿估计自己背上的衣服已湿了一块。严格知不想放过这难得的二人相处的时间,但又不忍心看着杜如蒿汗流浃背,就提议去买东西。 这次事关重大,杜如蒿也没阻止他,只脸红红地看着他买了一件又一件,直到两人两手都提满了。 乘电梯向上的时候,杜如蒿轻声说:“天热了,我给你买了一件短袖和一双带网眼的皮鞋,上去你试试,看看喜欢不喜欢。我和卖东西的人说过了,如果不合适还可以去换。”每次都是接受严格知的付出,在配方卖出钱后,杜如蒿就给家人和严格知都增了东西。 “怎么会不合适,只要好好买的我一定喜欢。”严格知笑对她说。两人说笑着,很快到了杜如蒿家所在的楼层。 听到门铃响,陈松枝急忙打开了门。 知道严格知要今天过来,杜石林夫妇都没出去。他们现在还没开始做事,正在发愁:这家是搬来了,但两个人都没进帐,虽然除了房价,帝都的日用品并不比y县贵多少,可一家子坐吃山空,也是个问题。 想做生意,可一直没在附近找到合适的店铺。他们在中介也发布了信息,大家还自己去找,可是,合适的店铺比房子还难找。杜石林就想着再看几天,不行附近有个露天的市场,倒还挺大的,他就去那里卖东西。 看到严格知,夫妻两人都挺高兴,接过严格知的东西,一边埋怨严格知还带东西做什么,一边让他向客厅里让。 杜如峰和李晓路也出来和严格知打了招呼,说了各自情况,然后杜如峰就把李晓路拉走继续学习去了。 严格知专门把带过来的袋子拿了出来,“叔,姨,这是两瓶参酒,你们可以每天喝一小盅,养身。” “你这孩子,又破费做什么?”陈松枝说着,几人坐在了沙发上。几人聊了几句,大家就见严格知一反往日的坦然自若,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几次之后才豁出去似地说:“叔,姨,我想请你们允许我和好好在一起!” “和你在一起?你们离得这么远怎么在一起?”陈松枝下意识问了一句,然后她瞪大了眼睛,“格知,你说的是在一起的那个意思吗?” 陈松枝的话有些含糊不清,但大家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一时夫妇两人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严格知。 严格知又摸了下他的下巴,“姨,是那个意思,我喜欢好好。”他说到这里看向了坐在身边的杜如蒿。杜如蒿正微笑看着他。人生路上,有缘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而对方又恰好也喜欢自己,难得还个性很好,这得多大的福缘! 好像从杜如蒿的笑容中获得了力量,严格知又变回了那个沉稳干练的人,他坚定而恳切地说:“我喜欢好好,想要以后都能守护她,照顾她。希望叔和姨你们能同意!” 听到这句简单的话,杜如蒿眼睛不知怎么又湿润了。心情就像一床太阳下暴晒过的被子,尘埃与湿气尽除,只余那温暖柔软在。 原来,她是如此盼望着这一刻,盼望自己的恋情处在阳光下。 也许有一天,这种分分钟都不愿离开的渴望不再,但这种曾令人感动得想落泪的美好,却会永存心底,就像一缕阳光一样,照亮心底的每一个角落。 想起以往的种种,陈松枝两口子恍然大悟,陈松枝还挺高兴,严格知能干又对自家好,人品相貌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这样的女婿哪里找?再说,女儿这个年纪,如果不是在上学,村里边大概都有人说亲了。 她刚想开口同意,杜石林却拍拍她胳膊。这是夫妻两人的暗号,拍胳膊意思是对方让她先不要说话,拍手就是表示同意。 杜石林心里很复杂,他知道严格知不错,但这是大事,有些现实问题也不能不考虑。他身子前倾,严肃地问:“你父母同意吗?我们出身农村,但你家条件比我们好得多。”严格知出身良好,他家人会不会看不起好好? “我姥爷及父母都知道好好,也都很支持我。现在好好还在高中,我想等到好好高考过之后就让我父母来拜访。” “可是就是你们在一起,彼此相隔这么远,也都是问题。”杜石林还是犹豫。严格知在颖州,将来还不定去哪里,但自己家搬过来了,女儿毕业后还不留在帝都啊。严格知也说了,留在大城市发展机会多。 “这些我也想了,好好最少还有五年上学时间,将来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帝都,我这边工作再努力些,到时候争取也回来。这样大家又都在一起了。” 杜如蒿深深看了严格知一眼。她知道,严格知说得少,做得多,但他既然这么说了,将来就会朝这个方向努力。 从以往严格知的言行举止,她也知道他有自己的事业规划,如果照他所说的,将来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感情是双方的事,能得他如此对待,她还有什么不愿付出呢? “爸,妈,我也想过了,我这一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就想着家里的生活过好,你们都身体安康,我就心满意足了,至于其他,将来能把咱们做的点心传播开来,已是我的成就。所以,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将来他去哪里了,我到哪里开个甜点店就成,并不会相距两地的。” 严格知诧异地扭过头来看杜如蒿,他没想到好好会有这样的决心。这下又高兴又是不满,“什么如果一直在一起,我们将来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这样好的女孩,他怎么会舍得放手? 女儿都这样说了,杜石林夫妇自然也没意见。李晓路跳了出来,“恭喜你们!”唉,她不想再考虑了,她就觉得杜如峰挺好,如果他们两个也公开了,该有多好。 被家人认可,被朋友祝福,杜如蒿觉得自己心里充满了快乐,就像一个被充过气了的气球,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再看严格知,也是笑容满面,都合不拢嘴了。 “叔,我朋友帮着找了间门面房,回头我们去看看合适不合适。”得到了好好父母的承认,严格知心情就像窗外的阳光,灿烂无比。 “门面房在哪里?”陈松枝高兴得不行。搬家过来这几天,自己和峰他爸都在为这个发愁,虽然儿女安慰他们说没事,只当休息几天了。可没有活钱入手,天天水电费,物业费交着,她总是不安心。这下,看严格知是越看越满意,他真是急人所难。 “我朋友说就在地铁口不远,离这里大概要步行十几分钟。” 听得严格知的话,杜石林则内心轻叹一声,觉得严格知挺细心,充分考虑了自家人的心情。没有先把门面房的事告诉自己和老伴,再向他们求恳让好好和他在一起,这让家人可以没有一点负担地做决定。想到此,心里那种女儿要被坏小子抢走的不满也烟消云散。说实在话,自家是欠了严格知许多,让他连反对都说不出口。 杜如蒿则悄悄握住了严格知的手,“回头我们要好好谢谢你朋友。”杜石林都能看明白的事,她自然更清楚。严格知这样殚精竭虑为自家考虑,她觉得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 严格知也紧握了下她的手,掏出电话联系过他的朋友,这才转过头来说:“今天时间有些赶不及,不如今天我们和晓路一家吃个饭,明天再去看房?” “看你朋友时间,不急。”杜石林自然没意见,能有房就不错了。 晚上两家人一块吃饭的时候,知道严格知和杜如蒿在一起了,张梅英心里有些复杂。 也许只有好好这样温柔善良的女孩,才能让严格知这样化作绕指柔。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缘分,看女儿并没有勉强不快的神色,和杜如峰在一起窃窃私语,她也放开了胸怀。端起一杯葡萄酒,“来,让我们共同喝一杯,庆祝格知和好好他们两个。”   ☆、第90章 吃过饭,天气炎热,大家也没逛的心情,李家人就回去了,严格知跟着来试衣服和鞋。 上衣杜如蒿买的是件浅蓝小格子休闲短袖衬衣,鞋是牛筋底的棕色软牛皮网眼凉鞋,严格知当即就换上了。 严格知是修长型的身材,按他身高买的号,上衣看着还挺合适,整个就是一翩翩贵公子。就是不知道鞋怎么样。杜如蒿问:“怎么样,鞋合脚不合脚?你最好在屋里走两圈试试,不合适咱们去换。” 这是头一次有人这么关心着他的衣服合体与否,严格知心里暖洋洋的,不合适他也会说合适,何况穿着真的很舒服。他一迭声地道:“合适,好好眼光真好,我穿着正好,干脆我就不用换了,就穿着吧。” “不行,为了避免出脚汗,鞋子得再垫双鞋垫就可以了,但上衣是贴身穿的,得先过过水才行。你先脱下来,我去洗了,这天气热,明天就会干,到时你想穿就穿吧。”杜如蒿催他换下来。 “衣服不急着洗,晚上没事我们去看电影吧。我看到有一家3d电影,据说特别逼真。”严格知把衣服收起来,兴致勃勃地说。 杜如蒿心动,两人还没正经约会过呢,更别提一起看电影,“叫上晓路我们一起去吧。”杜如蒿自己觉得幸福,希望身边的人也幸福,她想给哥哥和李晓路多些相处的机会。 并且,她有些怕控制不住自己。她可以感觉得到来自严格知的强烈的吸引力,想必严格知也是。但她身体还这么小,还是不要两人独处吧。第一次,杜如蒿想着可以快点长大,这样有些亲密的动作做起来也没心理阴影。 说好去看电影,严格知转头去问杜石林夫妇,“叔,姨,我们一块去看电影吧。”杜石林在一边听他们说,知道是四个人一起出去,放心不少,但觉得看电影这都是年轻人的事,他们还是不要掺合了吧,拒绝了严格知的提议。 三人去接了李晓路,四个人刚好打一辆车就行。不过帝都的出租车是有名的难打,他们等了有半个小时,这才截住一辆空车。 已是晚上,不是上下班高峰,没遇上堵车,很快他们就到了电影院。 虽然国外1922年已有3d电影,但在国内开始风行要到2008年。但因为稀少,和其他放普通电影的电影院门口稀少的人流相比,这里排队的人很多。严格知去排队买票,杜如峰去排队买零食,杜如蒿就和李晓路站在一边说话。 两人之间一向没什么秘密,李晓路看一晚上严格知都拉着杜如蒿的手,有些羡慕地说:“你们两个在父母面前公开了可真好。” “晓路,你真下定决心了?要是前面再碰上更好的人呢?” “我又不是故事里那个掰玉米的猴子,见到一个就丢了前一个,结果什么也没得到。我觉得你哥已足够好。” 李晓路话很坚决,但马上又有些沮丧地说:“你说你哥会不会觉得我不够矜持呢?” 杜如蒿揽过她肩膀,“能认清自己的心并勇于表达出来,这是勇敢!加油哦,其实我哥心肠很软,他现在这样,已是默许你。” 这时杜如峰回来了,两个人都嘻笑着停止了这个话题。杜如峰把两个冰淇淋分别递给她们,自己手里还拎着瓜子、花生什么的。 “哥,你怎么就买了两支?你们不吃冰淇淋?夏天吃些凉的感觉很好。” “只有你们女孩爱吃甜食,我们都不爱。”杜如峰晃晃手里的纯净水,我们喝水就行了。 杜如蒿舔了一口美味的冰淇淋,心想,严格知可是喜欢吃甜食的,不过估计他也不想别人知道,杜如蒿就什么也没说。 几人又等了几分钟严格知才买到票回来。 检了票进场的时候在门口要先领一副眼镜,杜如蒿前世今生加起来这是第一次看,此时恍然大悟原来3d电影是这样的。原来她还以为是特殊的设备播放,放出来就是3d的呢。 严格知拿了两副眼镜,温声说:“你吃吧,我替你拿着。” 眼镜看着像劣制的塑料制品,这样就能看到立体的图像?杜如蒿有些好奇,舔了下嘴唇上的奶沫说:“你现在把它帮我戴上试试看如何。” 严格知也跟着咽了口唾液,站在通道边上帮杜如蒿戴上了眼镜,看着那小巧的耳垂,看别人视线都不在这里,忍不住捻了下,觉得触感真好,滑腻柔软,让人真想去咬一下。 杜如蒿觉得像有一股电流刺过,回过神来瞪了严格知一眼,当先走了。不过她发现眼镜这时候戴上除了周围的光线变深了些,并没有别的感觉,为什么看电影的时候会是立体的呢? 有疑问的不只是杜如蒿,李晓路先问道:“这眼镜也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就能形成立体影像呢?” “立体电影是利用左右眼的视角差,再经过两眼会聚,才把左右眼分别看到的两幅画面合成立体视觉。” 听起来好高深,好吧,小孔成像都学得不好的两个文科生都没再说话,乖乖进去找了自己的座位坐下。 严格知买的票是两排的,他和杜如蒿在后一排,李晓路两人前一排。竟然分开坐了,杜如蒿问:“票怎么没买在一起的?”严格知停了一下才说:“人多,买不到一块的票了。” 他这一停顿让杜如蒿明白了,什么买不到一排的票了,他是故意的吧,不然哪能刚好他们坐在前后座?不过她也没揭穿他,这种想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她能理解。 趁着电影开始前的这段时间,杜如蒿把原来小口小口舔的冰淇淋大口吃下去,免得一会儿灯光暗下来看不清奶油弄到身上。吃完她刚想拿张纸巾擦擦嘴,严格知倏地一手伸出来,在她唇上抹了下抿在了他唇上,还舔了舔唇,“真甜!” 杜如蒿的脸腾地热了起来,“你……”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音乐打断了,灯光也猛然暗了下来,前面屏幕上出来了《末日乐园》几个字。 一个飞机直朝他们飞过来,杜如蒿觉得飞机带起的旋涡要把她吸走。“啊!”电影院里响起了尖叫声。 真的好逼真,杜如蒿告诉自己这不是的,可近在眼前的机翼让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严格知手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如果害怕,把视线从眼镜边缘看过去,不经过镜片就没事了。” 杜如蒿觉得,她这么大了,让她像别人那么尖叫,她是做不到的。可抱着男朋友显示自己的软弱,她也做不到,严格知这个建议正合她意。她从眼镜边缘看过去,果然,原来近在咫尺的飞机还在远远的地方。 杜如蒿专心体验这种新奇的感觉,没发现严格知正侧过来看着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深情。 他也想他的好好像其他女孩一样,能在害怕的时候投怀求他保护。可他知道,她看着娇小温柔,事实上却坚强倔强,让她那么做,是根本不可能的。这样的好好,更能让人尊重。 他的好好,就是这样与众不同,就像她坦然接受了他的礼物,却不像有些女孩一样当作理所当然,她有机会就想着回报回来。这样一个人,怎么让人不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呢? 黑暗中,严格知神情温柔,却坚定了自己原来的一个安排没错。 杜如蒿沉浸在这种特别的体验中,在看到一个巨型螃蟹伸着大钳子夹过来时,她的腿猛然被绑住了。电影院里的尖叫声,吸气声此起彼伏。明知道是假的,杜如蒿还是吓了一大跳,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 接下来,她都没敢全心投入进去,就像严格知说的那样,在觉得害怕时,就从眼镜边缘看。不过,这样,她也有余暇观察,她看到李晓路在那些惊吓的动作时,抱住了哥哥,而自家哥哥,正拍着她的背安慰她。看来,不久就可以听到他们的好消息了。 电影时长只有二十多分钟,很快就结束了。处在那种紧张的气氛里,杜如峰进去时拿了多少零食,出来还是多少,谁也没吃的心情。 出来后李晓路蹭蹭杜如蒿,“好好,你害怕不害怕,我当时真觉得自己要被那个螃蟹抓住了。”“我当时都没敢看,都是从眼镜边缘看过去的。”杜如蒿笑着说。不过有了这次事情,明显李晓路和哥哥之间显得更亲密了些,恐怕也正中李晓路下怀吧。 几人又在外面转了几圈,虽然他们很想再待一段时间,但杜如蒿看看时间,已经十点左右,再晚父母大概又要担心,就说要回去了。 他们先送的李晓路,然后是杜如蒿兄妹,严格知自己最后走。等杜如蒿回家后洗漱完毕,发现她的手机里有一条短信:今夜,入我梦来。   ☆、第91章 这家伙,真是时刻不忘彰显他的存在感,杜如蒿禁不住笑了,停下了擦头发的手,用大毛巾把头发包上,回了一句:我会努力的。 好好可真乖,严格知坐在床上也笑了起来。唉,什么时候,他的好好才能长大呢?他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过做梦这种事,向来不会由人,结果就是两个人谁也没有梦到对方。早上,严格知就来杜家混饭吃了,身上穿着就是杜如蒿买的衣服和鞋子,笑容堪比七月的阳光。 他就这样穿着衣服在杜家每个人眼前晃了一大圈,还拉着陈松枝得意地说:“姨,您说好好怎么这么能干,这么会买衣服呢?我穿上觉得特别好。还有这鞋,穿上轻盈得像没穿似的。” 杜如峰心想严格知倒会挑人去显摆,这家里除了好好,对他接受度最高的莫过于自家老妈。 但看他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有些不爽,难道就你自己有不成?他也穿上了妹妹买的衣服,“这是好好那天和我一起去买的。”意思说你的不过是顺带的罢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严格知没被打击到,“以后我的衣服就交给好好来挑了,反正买东西的时候在后边呢。” 这两个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杜如蒿真想捂脸不看他们,她起来去帮陈松枝向外端饭。 早餐是小米南瓜粥,配陈松枝蒸的小笼包。小菜有四个,一个家常豆腐,一个西芹拌花生,一个酱牛肉,一个西红柿鸡蛋。平日杜家早上就两个菜,这还是严格知过来了,陈松枝又添了两个。 杜如蒿端出来喊在飙劲的两个,“洗手,准备吃饭!” 严格知也知道不能太过挑战大舅子,换了个话题,“我们吃饭吧,吃完饭大家去看看店铺合不合适。我已和朋友说好了八点见,那时候人少。” 这是正事,大家都开始在餐桌旁坐下吃饭。不知怎么回事,杜石林夫妇不住拿眼去看严格知,好好的饭菜都有些没心情品尝。倒是严格知,说包子好吃,吃了一个又一个,让陈松枝眉眼舒展。 吃过早饭,陈松枝去洗碗筷,杜如蒿去擦桌子收拾垃圾。严格知把杜如峰拉到一边,“如峰,想不想在假期挣个零花钱?” 想不想挣零花钱,当然想的,不是家里还有几十万元钱顶着,杜如峰估计自己早就和父母一样慌了。并且,高考成绩一日没正式下来,他总有些定不下心思去做别的。 但如何挣钱,杜如峰也有些茫然,他觉得这比学习难多了。还和妹妹一起去卖甜点?但妹妹这时候这么努力学习,家里又不缺少吃用,他觉得没必要去拉妹妹做这个。 他还记得去年暑假时妹妹冒着酷暑挣钱养家的样子,现在又是暑假,家里条件改善了许多,他还真不舍得妹妹再去辛苦。杜如峰都想了,反正他已高中毕业,离上大学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不行就等母亲店开业了,他也去帮忙。开店前就帮妹妹把她学过的内容再梳理一遍。 听到严格知的话,知道他这么说就是有着可行性很高的计划,他不由地点点头,“要怎么做?” 严格知拍拍他肩膀,“那等一会儿我们看过店铺后,就和我朋友好好谈谈合作的事。” 等陈松枝刷过碗,杜如峰带着疑惑跟他们一块出发了。因为店铺没多远,他们这次是步行过去的。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开门,有人在等着他们了。 严格知上前给双方作介绍,“叔,姨,这是我的朋友韩伟,韩伟,这是我的女朋友杜如蒿,这是杜如蒿的父母及哥哥杜如峰。这次就是杜叔他们想租这个门面,你要优惠些啊。” “你们好!”韩伟笑容可掬,显得那个双下巴特别显眼。杜如蒿看着他,觉得他真符合一句小品里的话: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是伙夫。这位不可能是伙夫,就是典型的大款样。 “谢谢你,上次你在y县就帮了我们忙,这次又要麻烦你。”杜如蒿很客气地说。 “不用谢,让你家严格知多帮我出个主意就行,在学校时他可就是有名的金点子。”韩伟一笑,眼睛好像都要眯在一起了。 “好了,这个一会儿说,大家先来看看店铺吧。” 这一间店大概十二三平方的面积,虽然有些小,不过后面还有一间,通向一个小小的院子,可以前面摆着卖,在后面加工烤制,做一间小小的甜点店还是不成问题的。 并且,1000米外就是地铁站,800米外还有一个小型商场,附近还有不少住宅楼,离家又近,是非常难得的位置了。再问问房租,和其他地方问的价位也差不多,杜家人看着都挺满意。 看过了这家店,韩伟说不远处还有一家店,但要更小些,大概面积只有七八平方米,准备带杜家人去看。 杜石林却把严格知拉到了一边,“格知,我知道说这话有些过分了,你帮我们操了这么多的心,让朋友帮着找店铺,现在我们又改了主意。但我和你姨又商量了一番,还是租一个店就成了。来到这里也没别的熟手,就你姨一个人做甜点也挺累的。我也想开了,反正是一家人,在一起做事就好,其他都不算什么。” 杜石林的一番话说得有些语无论次,说完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眼巴巴看着严格知。 但严格知听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他们是说过找两间店,一间陈松枝做甜点,一间杜石林卖粉条粉丝,现在两个人又商量了杜石林也要和陈松枝一起做甜点。他愣了下,说:“没什么的,您要真不想要这里的店铺,再出租也很容易租得出去的。” “那这会不会给你朋友添麻烦啊?你看都说好了,别人的店铺都空出来我们再说这样的话,我觉得过意不去。” “没事。您真不打算也开一个店了?您和我姨决定了?” “我不开了,我们昨天又商量了一番。现在如峰估分成绩也不错,你对好好又好,两个孩子我们都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亏得你帮忙,现在每年都有一笔商标使用费我就很满足了。我也不是那种特别会销售东西的人,光开一个粉条店我觉得估计连房租都很难维持下去,还不如跟着你姨一起把甜品店做好。如果做完甜点有空了,我还可以向帝都这里的超市推销一番我们的粉条。” 杜石林也下定了决心。原来是他自己想不开,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让老婆主要养家显得自己没用。现在时间长了,他倒是慢慢思想改变,并且在帝都也买过房了,用的还主要是他挣的钱,他也不再计较那么多。总不能老婆那边缺少人手,他还非要为了面子再去开一个店。 “那也行,一家人也没必要分得那么清楚。”严格知沉吟一下,“我去和我朋友说说这事。” “你向他替我们表示下歉意。”杜石林好像做借了事的孩子。 “叔,您不用这样不好意思,商业往来,这是很正常的事,再说,店面租给谁不是租啊。”严格知安慰了杜石林一番,把韩伟拉到外面说话去了。 “什么?他们想只租一间?”韩伟很惊讶,然后又哈哈大笑,“格知啊格知,你说你费了那么大功夫把店铺买到手,还托我租给他们,结果人家又只要一间。你这是图个什么劲呢?当初直接给他们说这是你的店不好吗?还不用这么费事。” “他们家人都性格正直,直接给他们的话,他们哪里会要。”严格知也苦笑一下,也许正是他和杜石林坦白了好好的事,让他们少了许多顾虑,才促使他们做出这个决定吧。 “你可真是栽得不轻啊!没想到在学校里那么多美女追你都没同意,原来喜欢的是这样的。”韩伟啧啧称奇。 “好了,不说那么多,我未来的岳父大人很不安,拉你出来是想你告诉他们,那间小的门面根本不愁租就是了。” “好吧,服了你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为岳父家考虑的女婿!那你回头可真得多帮我想想挣钱的门路。” “这个没问题,多的钱不好说,让你收入多一些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我小舅子正好暑假想挣点零花钱,就便宜你了,你要多带带他,年轻人多磨练磨练才能成长。” “你说我要有一个能让你看中的妹妹该多好,你是彻底把你未来老婆家的事包圆了。”韩伟直冲严格知挤眉弄眼。 严格知笑而不语。 两人对好要说的话,就回去了。韩伟笑容可掬地对杜石林说:“我是想着和格知关系好,才首先让你们来看的,其实还有好几个人都在跟我联系要看房呢。”耽误了损失的也是严格知的钱,跟自己真没多大关系。 韩伟腹诽着,忍不住朝杜如蒿看去。怎么看,这个女孩看着也就是一个普通人啊,怎么才一年光景,就把严格知迷成这个样了呢。让严格知不但自己费尽心思买了出租的门面给他们,还不让他们知道是他出的力。 “没耽误你的事就好!”杜石林和陈松枝明显松了口气。 接下来双方就去签了合同,接下来,他们就兵分两路。一路是杜石林夫妇,在此之前,陈松枝和杜石林已看好了装修的人,他们两人准备回去就一边让人装修,一边准备把相关的设备买回来。 另一路,严格知说和朋友有事情要谈,叫上杜如峰兄妹,和韩伟一起找了个咖啡店商量挣钱的事情。   ☆、第92章 四人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韩伟点的美式,严格知要的拿铁,杜如蒿要的是卡布奇诺,杜如峰不知道喝什么,干脆点的和严格知一样的拿铁。 室内的冷气已驱散了外面的炎热。听着悠扬的音乐,喝了一口回味醇香的咖啡,杜如蒿想到韩伟说的让严格知帮他出点子的事,问道:“韩伟,你怎么让严格知帮你出点子呢?” 她神情柔和,声音温柔,态度诚恳,让人很易产生好感,别说杜如蒿对严格知好奇,韩伟对她也很好奇。难道严格知是声控,这个杜如蒿就是凭着好声音让他沉陷其中的?还是她的温柔缚获了严格知的心? 对于这样温柔的一个女孩,韩伟觉得有些拘谨,怕自己弄不好唐突了人家,那严格知还不得恼死他啊。听得此话,他眼睛一亮,可算是找到了好话题。 “你不知道啊,格知是我们学校的一个风云人物。他上大一的时候,手里的几千块钱被他投入股市,翻了几倍,收手的时候变成了三万多。开始大家不当回事,是他炒他自己的,后来同宿舍的兄弟们看了眼热。你也知道男生嘛,不像你们女生那么有规划,有时候玩个游戏,大家出去吃喝一番,生活费总是紧张。后来几个人凑了凑,把生活费都给了格知,让他帮大家赚回来个零花钱。” 说到这里韩伟看了看严格知,见他只是微笑着没有阻止,知道这么说没问题,兴致更高了。 “大家的钱凑在一起也有两万多块了,合上他的三万块钱,你知道一段时间后变成了多少?”严格知的这个技能简直让人太羡慕了,简直跟捡钱差不多。 “多少?”杜如蒿想原来严格知还有这样的过去,还以为他会依靠家人创业才有的钱,原来全是自己赚来的。不过能从变幻莫测的股市上赚到钱,这也是本事。 “二十万!他整整赚了二十万!” 一年的时间杜家在帝都买了房,本来杜如蒿还有些为自家小得意,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不镇定。怪不得有一次打电话严格知说光挣钱对他没有意思。什么东西来得太简单,都会觉得无聊。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轰动了全校,等他大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学校里许多有钱的同学都来找他,想让他帮着他们投资升值。格知他这次不免费了,他扬言说让他投资的话,他要收利益的一半,就这样还是许多人都挤破了头去找他。许多学校里的美……” 接收到严格知投来的责备的目光,韩伟这才发现自己差点把美女说出来了,急忙改口,“许多美术院校那些艺术生这次也不清高了,也来找格知。不过他又做了不到一年时间,说股市不好了,把大家的钱和收益都还给大家了。有些同学不信邪,自己只管向里边投,结果不久后股市大跌,好几年了还没缓过来。” 杜如峰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严格知还有这样可称传奇的过去。 “后来呢?”杜如蒿听得是津津有味,这是她所不了解的严格知的一面。 “后来,他拿着手里的钱找学校的同学合伙,他出创意和钱,人家出劳力及管理,竟然也让他一投一个准。连社会上一些有名的公司都看中他了,开出优厚的条件等他过去。结果到他毕业的时候,他说要去做公务员。公务员国家不让经商,他把自己的钱和股份全部退了出来。再后来应该你们比我清楚了。”就是自己的公司,也从严格知这里受益不少。 说到这里,韩伟叹了口气,还有些恨铁不成钢。谁能理解他当时听严格知准备收手时,说“我觉得我这一生的钱都够用了”时,是什么心情?这是对自己才华多大的浪费啊!也许天才就是有些奇葩,是他们这些普通人不理解的。 看到杜如蒿了解、钦佩的神色,严格知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我们还是来谈谈我的想法吧。你们看有没有兴趣。” 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以韩伟的最为热切,严格知终于要重出江湖了?他比严格知这个当事人还激动。 杜如峰也被刚才韩伟的话激起了一腔热血,严格知大学时已做出了那么大的事,自己也不能落后太多。 看大家已被他的话吸引,严格知却没有立即说出他的想法,而是说:“你们知道除了房产,金融和高科技,具有高额利润的商业应该是什么吗?” “医院、与教育有关的。”韩伟对此深有感触,一个人可以节衣缩食,但在医疗和教育上却不能不投资。 “娱乐业、珠宝。”杜如峰也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你们说的这些都不错,但不适合现在的我们去做。要投资小,见效快,适合我们做的呢?” “诶,你别卖关子了。”韩伟最着急,他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其实,好好应该知道的,你已经实际施用过了。” “是礼品?”杜如蒿想到仅去年一个中秋,在y县那么一个小的地方,她就一次性赚了几万块钱,对此深有感触。 “没错,是礼品,更确切地说,是吃的礼品。”严格知给她一个赞赏的目光,“我的想法,就是基于此而来,说实话,逢年过节,日常往来,送亲朋好友,在我们国家这个人情特别重要的地方,只要合适的礼品,总有它的立足之地。” “那你说卖营养品?”韩伟怎么也觉得这不符合严格知说的那些目标。“不过,那个广告多火啊,“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就收……” “今天刚看了一个准备做甜品的店,你就不会有什么联想吗?”严格知没好气地说。 “做点心?稻花村那么有名的点心还没这么做呢。咱们能推广开?” “你说的是不是小面包小蛋糕之类的?”杜如蒿想到前世超市卖的一种品牌的小面包,心里怦怦直跳,不由问道。 “还是好好聪明。”严格知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惮给予最大的表扬。“我准备出200万,建一个生产线,做真空包装的小面包和小蛋糕,主要推向各大超市,可以散卖,也可以做成礼品盒,你有没有参与的意向?” “做!当然要做!”想到严格知看中的项目根本没有赔钱的,韩伟也准备跟上,“我也跟你一样出200万吧。” “那如峰有没有参与整个过程,试一试的信心呢?我的钱就放在你的名下,由韩伟全权负责,你跟着你韩伟哥好好学学怎么办事的。” 杜如峰被刚才韩伟的话说得一番热血沸腾,现在又有这么好的机会去跟着学习,他哪会不愿意?当即重重点了点头。 “韩伟,如峰跟着你,你就给他开现在实习期大学生的工资,有什么跑腿的让他去跑,你说怎么样?” 韩伟也很高兴,哪怕杜如峰不干活光拿工资呢,只要有严格知的参与与建议,他也乐意,何况只是开一个实习期工人的工资?当下也和杜如峰一样,重重点了点头。 严格知笑了,“不过不用急,估计如峰现在高考成绩没下来之前,做其他的事也难以全心投入。现在前期可以做些市场调研的工作,你们可以把帝都的超市先作一个统计,看看有无同类产品,有同类产品了,价格如何,咱们的竞争优势在哪里。” 几人又热烈地谈论了好久,先把大的框架及双方所占的股份确定了下来,其他的都是细节了。这才愉快地分别。 回去的路上,杜如峰问严格知:“你的钱全放我名下不合适吧?”严格知给他这么大的信任,让他感觉颇有压力。 “我又不能经商,难道你让好好在考大学的关键时候去操这个心?再说了,你得替我看着,看韩伟是如何花钱的。” 杜如峰被说服了,深觉责任重大,向严格知做了保证。 这边,严格知听到短信的提示音,一看是韩伟发过来的,上面说:你那不是小舅子,是大舅哥。他才刚高中毕业,你女朋友得多小啊。格知,没想到,你爱好的是这一口。哈哈,光看吃不到的滋味不好受吧? 严格知回他一个字:滚!   ☆、第93章 严格知总共只有四天假,办完正事也只是陪着杜如蒿他们在帝都玩了一天就回颖州了。杜如峰开始早出晚归起来,一个星期的时间匆匆已过去,高考成绩该下来了。 h省这一年的成绩公布的时间很奇怪,是在7月14日凌晨十二点。这一晚上,注定有许多人会精神紧张,情绪异常。杜家人也是,谁也没有睡意,一家人都在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有时候聊几句,等待着那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一到十二点,杜如峰和杜如蒿就分别用自己的手机开始拔打那个已熟记在心的查分热线。有电话的像杜家这样,到了时间就去查分,没条件的像y县农村的许多同学,就得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去教育局里布告栏前看分数。 不过既使这样,同时查分的人还是太多,杜如峰拔了几次电话都显示说线路忙。 结果反而是严格知先打过来的电话,“如峰,恭喜你!考了685分,全省前列!”严格知声音里带着笑意,听得出来他也很为杜如峰高兴。 “啊,比我预想的还高两分?”“呃,我看看,你语文估分是125,实际126,其他的差别不大,都是一两分的差别,你稍等一下,我再问问具体排名。”说完严格知挂了电话。 杜如峰愣了一下,嘴角大大咧开,手却慢慢攥成了拳头,数年苦读,现在终于成功了。 “能上重点不能?”陈松枝急切地问。自从儿子考完之后,虽然说估分挺好,但她和丈夫都除了知道b大和q大最厉害,对其他的学校也不懂。他们就没敢多问,就怕万一儿子考得不好了让他难过,给孩子增加了负担。现在分数真正下来了,她可以毫无顾忌地谈论这件事了。 “我哥分数在全省前列!国内的大学都可以上。” “那就好!那就好!”杜石林激动得脸都发红,直搓着自己的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和转头过来说话的陈松枝一下子撞在了一起。 杜石林扶住了老婆,眼睛发亮地说:“峰他妈,回头你得上柱香,告诉老祖宗如峰考了全省前列!我们没有亏对祖宗!”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有些呜咽了。 陈松枝也擦着眼睛,“没问题,我这就去上香,不光要给祖宗上,还要供神,这是祖宗保佑!神灵保佑啊!” 两口子高兴得比搬家搬到帝都来还兴奋。作为没上过几天学的两人,一直以来不能辱没祖上光荣的思想压在心里,现在终于圆梦,那种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说。 杜如蒿过来给了哥哥一个大大的拥抱,“哥,你真棒!”除了杜如峰,杜家人里她最明白这其中的艰辛与不易。 杜如峰觉得自己的皮肤都要笑僵了,还是忍不住地笑。能让家人都这么高兴,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他摸摸杜如蒿的头发,眼里充满了柔情,“好好也很棒!” 不是妹妹,家里的生活不会改变这么快,从而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地学习。他原来都想过,按原来家里的收入,他高考后报考师范类学校,这样的学校学费少,还有补助,上大学了也能更好地找家教,这样妹妹也考上大学后家里才能负担得起。 而现在,正是妹妹带来家里经济的好转,让他可以报考自己梦想中的学校。现在,又有严格知的关系,给他那么好的机会去学习别人如何为人处世,为他将来的发展又提供了很好的台阶。 这一切,都是好好带来的,他以后还得更加努力,当好妹妹的后盾,也不能让严格知小瞧了杜家人。 这时,杜如蒿的电话响了,她看了下号码按下了免提,“好好,你告诉如峰,他考了全省第二!” 杜家人都听到了这个消息,陈松枝这下抹着眼睛去烧香了。杜如蒿又和严格知说了几句,看看时间已太晚,也挂了电话让他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不光李晓路一家,连远在y县的周校长都打过来了电话庆贺。周校长的喜悦从电话线里都可以听得出来。杜如峰这成绩,是一高历年来最好的成绩,真不枉他那时候那么支持他,太争气了。他都可以想象得到,明年y县报考一高的学生会增加多少。 这样的好成绩,校门口一定得挂上红绸带,宣传几个月。这次,不光y县电视台,就连颖州日报,颖州电视台都得来采访了。虽然差了两分不是省状元,但也是颖州市的理科第一名嘛。颖州市一高那么好的条件,初升高的时候那么高的录取线,不是还没考过杜如峰,这真让人扬眉吐气啊!今年再申请计划的时候,颖州教育局不就应该多向y县这边倾斜? 想到这里,周校长的语气更加柔和,觉得自己在家和老婆说话也没这么温柔过。他想归想,却不耽误和杜如峰说话:“如峰啊,我看你得马上回来一趟才成,你这成绩一出来,颖州市电视台都得来采访你,还得在咱们学校照相什么的。” 之前,严格知也对他说了这件事,还让他被采访的时候,多说说母校的好话,多谈谈老师对他的培育,态度谦虚一些。 杜如峰知道应该这么说,也确实很感谢周校长在他遇到事情的时候对他的支持,但还是感激严格知对他的提醒。 他已经参与了韩记食品厂的一些事情。韩伟原来有个贸易公司,各方面的关系协调得也不错,现在新成立的公司已经在工商局注册,他们收购了一家快倒闭的饼干厂,各方面进展都很顺利。 杜如峰觉得,越做事,越知道像严格知那样的成功有多不易,觉得严格知在许多方面,值得他学的东西还很多。不光是严格知,就是看起来不起眼的韩伟,很多地方也是他不能及的。 听到周校长的消息,和严格知和韩伟商量之后,杜如峰当即就订票回去了一趟。 在约好的时间里,记者来了,双方在一高校内见的面。 采访之前,记者先和他们客套一番,这才笑着说:“原来你是格知的亲戚,我和格知是哥们。所以你不用紧张,大家随便聊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杜如峰的亲戚会认识颖州的记者,周校长心里却舒了口气,原来他还有些怕杜如峰少年得志,初生牛犊不怕虎,说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现在发现原来是熟人,大家气氛一下融洽起来。 在一番例行性采访后,记者问:“你考了685分,以一分之差惜败于省理科状元,有没有遗憾?” 杜如峰微微笑了,“遗憾虽然有一些吧,不过这只是人生路程的一个新□□,想想也不算什么了。” “我想问一句题外话,一般像你这样的高中生毕业之后衣着都比较随意,为什么你穿得这么正式呢?是因为要接受采访的缘故吗?”今天杜如峰上身穿一件长袖的衬衣,衬衣的扣子系得紧紧的,下面是一条深色西裤,脚上一双锃亮的皮鞋,显得要去参加什么宴会似的。 “因为我暑假后就开始在帝都一家公司实习,穿得正式些是对人的一种礼貌。” 记者一下来了兴趣,可以说省状元一年两个,这都没什么稀奇,一般都是谈些对学校的感情,谈些自己学习的体会,但高中毕业就去公司实习的可就太少了,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新闻点啊。这个杜如峰不亏是严格知的亲戚,都那么妖孽。 “介意介绍一下是什么公司吗?你在里面主要做什么?” “是一家刚成立的新公司,韩记食品公司,我从公司创立开始进入里面,什么事都做,就是个打杂的。”说到这里,杜如峰露出了一个爽朗而有些羞涩的笑,“我觉得社会是个很好的大学,能让人学到许多的东西,这也是我为将来大学毕业之后预先做的实习吧。并且,还能为自己攒些学费。” 杜如峰本就长得好,并且他肤色偏黑,显得健康而又活力,这一笑那种朝气蓬勃向上的感觉油然而生。跟随来的摄像记者觉得就冲他这颜值,这期节目必然会火。更别说,还有这么多与众不同的内容。 看看这小孩说的话,“高考只是人生的一个驿站,人只有多经过实践,才能早些知道自己将来的路。”这就是一个妥妥的国民偶像啊。 不出所料,颖州市播出了杜如峰的采访之后,因为他新闻的独特性,h省电视台很快转播了这个采访。正值高考分数刚出来,杜如峰学习好,形象好,积极阳光,踏实努力,简直就是家长口里那个别人家的孩子。很快这条新闻在h省引起了社会的热烈反响,相关报纸也都转载了这条新闻。 有的人认为,像杜如峰这么大的小孩,就应该把精神全放在学习上,分心对他们并不是好事,是得不偿失,他们连起码的技能都没学会,又怎么具有良好的竞争力? 有的人则认为,国外的孩子独立性就强,思维灵活,更具有创造性。说国内现在的小孩有的上大学了连鸡蛋都不会剥,这样的人连照顾自己的能力都没有,怎么让他做其他贡献?所以,杜如峰的行为值得鼓励。 两波人在展开了大讨论,这可把新闻部的人高兴坏了。出一条新闻容易,难的是后续话题不断,这得吸引多少眼球啊。 杜如峰成了新闻的焦点,而韩记食品公司尚未开工,随着新闻的热度不断,知名度已节节上升。韩伟高兴得嘴角都差点咧到耳根去。他就知道严格知靠谱,看,只是一个小小的事件,竟然走到了现在这种地步,这种创意能力太强大了。   ☆、第94章 看到杜如峰引起的轰动效应,韩伟干脆又联系了几个家里条件不好的省状元,许给他们报酬,让他们也来韩记食品厂实习。 这是杜如蒿出的主意。 不管过去多少年,大家对于高考的重视从来没有减弱过。因此,各省状元在大家心目中地步有些神化了一样。每年成绩一出来,他们都会被人追捧一阵子,可是,他们不过是一些学习能力强的孩子,这时候并没有别的功绩,慢慢也就褪出了大家的视线。 但如果把这些状元聚在一起,让他们做出更多的事情呢?好像还没人从这个角度想过,他们也是有明星效应的,并且使用价值非常低廉。 这不,韩伟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工作岗位,给他们一些奖学金,就有些状元应允来了。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来的人只有三个。三人中,有一个人和杜如峰报的志愿一样,都是q大,另一个是b大的,一个是北航的。报北航的据说热爱航空航天,并且他是超常发挥才考了高分。 这三个人,韩伟也不指望他们能帮着干什么,他只是求他们本身带来的关注度来给韩记做免费广告。 前段时间关于高中生要不要参与实践活动的讨论热度刚下去,现在韩记食品厂就招收了几个状元实习生。这让前一段得到不少关注的h省电视台马上跟上,他们准备录一期状元的暑假生活,记录他们的生活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 韩记就是其中重要的一环。 工厂已经开工了,韩伟是以做健康的食品,做绿色的食品理念在经营的。那几个状元一来,在食品包装上立马印上了他们的照片,打的广告就是“状元告诉你吃什么”。 电视台的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三个状元在生产车间笨手笨脚地劳动。为了逼真,电台的人照着工作间就录了下来,当期录得更多的就是三人劳动的情景。 之后,记者问了他们一个尖锐的问题:“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些劳动太没技术含量?这种单调重复的劳动对你们来说不是一种能力的浪费吗?” “不会啊,我在家还帮父母干农活,这对于我来说已是一种工作环境的进步了。再说,我们也不是一味在这一个环节劳动。” “我们刚高中毕业,是什么都不懂的,这里的老师傅教会了我们许多。干什么事都要从基层干起,这样基础才能扎实。” “我们韩总说了,只有把每一个环节的过程都掌握了,才能对整个流程有个整体的认识,这样再管理的时候,才能有的放矢,针对性提高。”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的看法。 “那你们觉得做这个工作对你们的帮助是什么?” “我觉得做什么事都要细心,注重每一个步骤,就像解题,一个步骤错了,后面的跟着就会错。” “我觉得应该要注意人与人的配合,这整个生产车间是一个流水线,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像我们如果不练习,赶不上别人的进度,会拉后腿的。” “知易行难,什么事都是这样。” 大家的回答让记者感到意外,这些年轻的状元们,不但不以在此为苦,还都干得兴趣盎然,话中充满了对这里管理层的尊敬,这就很难得了。他又问了一些更详细的情况,跟着他们录了不少几个人工作的情景,生活的情景,这才走了。走的时候,他隐约觉得这个节目会红。 但是红的程度还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段时间内,好多电视台都在转播这个不太长的记录片,其热度堪比后世某个走出了国门的宫斗剧。 大家都忘了,只要跟高考沾一点儿边的东西,国民的关注度都居高不下。并且,这是多好的励志素材啊,每一个家长都恨不得自家的孩子也能像那几个状元一样踏实,刻苦。 有好多家长就专门等这个节目播出的时候让自家孩子看,哪怕能让孩子受到一分的感触,这也是好的啊。 一时之间,状元告诉你怎么学,状元告诉你人生的开头不容忽视这类的盗版满天飞。“状元告诉你……”成了2011年最经典的话。 可以想象,这几个状元工作的食品厂韩记食品厂一炮而红。韩记的食品以丰富的口感、鲜美的味道、精湛的包装赢得了各个供应商的青睐。 而原来拜访过的各个超市的电话都快把韩伟的电话打爆了。超市负责进货的人说,现在许多顾客在问状元都说好的产品,说吃了吉利,好口彩。这个意外的发展让人始料未及。在中国,什么事跟吉利沾上边,那想不红也不容易。 韩伟恨不得分身成两个,就是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打电话给严格知,“格知啊,你说你们两口子的头脑是怎么长的?那是几个状元也赶不上啊,怪不得你这个老牛要吃嫩草呢。哈哈哈!”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留下严格知腹诽,什么老牛吃嫩草,他只不过大了好好五岁,正值青春年华,有那么老吗?不过,韩伟那句两口子的话让他十分愉悦。而好好,这个温柔而坚强的女孩,总是这样让他眼前一亮,带给他更大的触动。 厂子这么忙,作为全程参与的杜如峰也完全没有空闲了。他说服了父母,把家里余下的二十多万元钱也投入了韩伟的厂子,现在生意好,他们家的收入也是直线上升。而杜石林夫妇也把印有那几个状元在他们家吃甜点的照片放大放在了店里,别说,也带来了一些人流。 这一整个暑假,杜如峰天天跑来跑去地忙公司的事,整个人黑瘦了一些。但人忙,精神则特别好,有一种剑磨开锋刃,露出锋芒的感觉。 杜如蒿乐于看到哥哥这样,这对他是个难得的历练,真正经历一个公司从草创到销售这一个环节,对一个人的成长是看得见的。换到别的地方,哪有这样的机会? 一家人都在忙,杜如蒿也不例外,她在努力学习。原来她只是放了八分心思在学习上,已想着毕业后就跟着严格知走,他工作在哪里,她就去哪里开个店了事。 但他既然这么出色,这么为她家着想,她也不能太差了。她也想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不让别人觉得她是沾了严格知的光,而是让人觉得她足够优秀,足以配得上严格知这个人。 并且,杜如蒿有了一个心愿,她想再努力些,到时候考上严格知所上的r大,去走一走他曾走过的路,感受一番他曾感受过的风景,再亲耳听听他曾留下的传说。韩伟说,严格知已是r大经贸学院教授讲课时的一个案例。以她的成绩,想上r大经济学院,即使户口在帝都,这最后一年还要努力才成。 她不再羡慕帝都的学生见识更广,所会的技艺更多,她已见识了这世最好的男子,并拥有了他,这世上更多的风景也在前方冲她招手。 在学校里,杜如蒿除了李晓路并没有再交到更好的朋友,她也不在意,朋友这种事,真是要讲缘分的,和爱情有些像:要合适的机会遇上合适的人,双方又正好都有好感,才能变成友情。 她几乎把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面。连和严格知的联系,也没有比以往更多,更多的时候严格知就是她单调生活的调剂,是她枯燥生活中的一抹亮色。 人在忙碌的时候,时间会过得特别快,等严格知打电话说要过来替她庆祝生日的时候,杜如蒿才恍然发现,自己的18岁生日就快要到了。   ☆、第95章 看到韩伟的食品厂生意这么好,也不是没人想过找那几个已成名的状元也拍广告,被告知几个人三年内的肖像权都已被韩伟买走,让人不由得感叹韩伟一句奸商。 也有人想,找其他的状元复制韩伟的模式,却先机已失,效果再没有他们的好。同类的产品大家已经认定韩记的才是有质量保证的,最好的。 特别是中秋节和春节的时候,韩记的礼品盒完全成了畅销品,走进了千家万户,把韩伟乐得脸上的肉都跟着他的笑颤微微的。 杜如蒿和严格知各自忙于自己的事,相隔两地,一般也只是一个月才见一次,都是匆匆而见,匆匆而别。 杜如峰和李晓路的关系也公开了,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赞同及祝福。有一次杜李两家人聚会时,李晓虹开玩笑说是自己没带好头,结果下面几个都有样说样,全部早恋,这让大家哈哈大笑。 李晓虹又说:“幸好我这个头开得不错,大家都没影响自己学业。” 大家想想她的话,还真是这么回事。李晓虹自己不用说了,她和她那一位孙扬双双上的b大,没毕业就又各自开了一家公司。孙扬的是一家软件公司,李晓虹则开了家出版公司,都红营得红红火火。 而李晓路自从和杜如蒿坦白说喜欢杜如峰,要追求他,就开始和杜如蒿一起努力,成绩反而比原来还好了。 杜如蒿更不用说,在上次摸底考试中,她考到了607分,虽然和杜如峰的成绩不能比,但现在还有一段复习时间,并且这里是帝都,录取线也低得多。自己的目标看来能实现了,杜如蒿松了口气。 严格知来的时候是周六,和杜家夫妇说过之后,他陪着杜如蒿玩了一天。杜如蒿的生日是在周二,只当是提前给杜如蒿过生日了。如果不是自己的成绩日渐赶了上来,杜如蒿觉得自己这么玩肯定有罪恶感。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分别的时候很快又到了。严格知摸摸杜如蒿头发,又捏捏她耳垂,看几分红晕染上她的脸庞,他柔声道:“等你高考完我就让我父母来,两家人见个面,我们正式订下来好吗?” 看着严格知认真专注的神情,杜如蒿缓慢却坚定地点了点头。既然遇上了他,又得他如许倾心对待,她也不会矫情再去反对。 严格知看到她点头,眼角唇边都是笑意,“好好,我最幸运的事就是遇上了你,在你未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让我看到了你所有的美好。” 这个与他的母亲完全不同的女孩,她真诚、善良,温暖,燃起了他对家庭的向往。曾经他想,如果世间的女子都如他母亲那样,他宁愿不结婚,或者真到年纪大了,找一个看上去不那么差的,组成一个家族。就像这世间大多数男子一样,尽自己的义务,做好老公这个职位。 可是,何其有幸,他遇上了这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就像一粒火种,让他免于孤寂,点燃了他心头的火花。 些许时间,他等得起。 时光如梭,很快杜如蒿也高考完毕,估了估分,在报志愿的时候她就都报了第一志愿r大,像去年哥哥那样霸气一回的目标终于实现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严格知自然来陪伴杜如蒿,他已破格去了颖州下面的一个乡任党委书记,时间自由了许多。他还顺便告诉她,他准备考r大的研究生,年底考试,顺利的话,明年杜如蒿该上大二的时候他就可以也一起入学了。 “你现在干得挺好的,这样不可惜吗?”在颖州工作了一段时间后,严格知已正式调入了那个工作小组。并且成果已出来了,他很可能跨过副书记和乡长这两个职务,调到哪个乡任乡党委书记,政治目标在缓步实现。 并且,他如果想报考研究生,当年以他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应该很顺利就能考入的,现在毕业一年多了,有些理论再捡起来还要花时间。杜如蒿并不认为这是个好的选择。 “我不想和你分别那么长的时间。”严格知的话像轻叹,“我不想错过你生命中太多的时光。” 吻一一落下,分开后,两人都有些不舍,严格知的声音像在诱哄,“好好,去我那里好不好?我想要好好看看你。” 杜如蒿有些犹豫,去或是不去呢? 去,以两人对彼此的吸引力,很可能会发生一些身体更亲密的接触,不去,她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怂恿她:去吧,去吧。你不想没有阻隔地聆听他心脏的跳动?不想让每一个细胞都沾染他的气息? 杜如蒿有些不敢看严格知,轻声嗯了声。又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像是蚊子哼,又点了点头。 看她这样,严格知觉得四肢百骇都充满了喜悦的因子,好好答应了。在这方面,他比杜如蒿更不如,正值年轻力壮的时候,对什么都明白,却又没有真的尝试过,身体内部好像都是狂燥的因子。有两次,严格知都梦到了杜如蒿。她在他身边,任他为所欲为。 醒来后他觉得有些羞愧,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好色的人一样,明明他对她不只身体的吸引,更是一种精神的需要。 可这梦让他知道,他渴望拥有她更多。他想让她灵魂深处都铭刻上她的名字,他想让她的气息交缠着他的气息。 他拥着她向前走,像所有这时热恋中的人一样,一点也不嫌弃天气的炎热,只恨不能接触得更近些,再近些。 杜如蒿被他拥着,只觉心不受自己控制地越跳越快,越跳声音越大,好像就要从胸口蹦出去了一样,她无意识捂住胸口。严格知现在是什么样?杜如蒿偷觑他一眼,却发现他正一脸迷蒙,带着有些傻傻的笑。 原来他也并不比自己好多少,杜如蒿镇静了些,可双脚却觉得踩在棉花堆里一样,深一脚浅一脚,都不知道怎么跟着严格知回了他住的地方。 门一关上,吻就像春天的细雨,密密匝匝,缠缠绵绵,交织成一张网,落在杜如蒿额头上、眼睛旁、唇角处。 吻过一个地方,严格知都轻声在杜如蒿耳边呢喃一次。吻到额头,他一句:“好好,你真好!”吻到眼睛时,他说:“好好,你真美!”吻到唇角处,他道:“好好,你真诱人!” 最后,严格知含住了那早已让他垂涎欲滴的耳朵。他轻轻地舔,像美食家对待他最珍爱的美味,像小朋友对待他最后一颗棒棒糖,带着最珍视的心意。又从耳垂到耳后,再到脖子,辗转反侧。 杜如蒿她只觉得他唇角过处,带起一溜溜地火花,忍不住地颤栗,觉得身体像不属于自己一样,失去了对其的控制力。严格知则是世上最伟大的魔术师,接过了她身体的控制权,主导着她的喜乐。而她整个人如饮醇酒,乐陶陶,晕乎乎。 在这种意识半醉半醒之间,她好像迷糊听得严格知道:“好好,忍一下,我快要爆炸了!”她感觉像身体某处像被蚂蚁咬了一下,然后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然后,严格知就真的爆炸了。 他一下子楞住了。 杜如蒿慢了半拍才明白过来。如果这是严格知的第一次,可以理解。她有些想笑,可看到他脸上受伤、沮丧,不可置信等情绪,她强忍着笑意,双手一揽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可让杜如蒿瞠目结舌的是,只是一瞬间,严格知又重振威风,收拾山河。 汗如雨下,两人这才想起没开空调。严格知长臂一伸,捞过床头柜的遥控器按了启动键。 丝丝凉气开始充斥室内,严格知抱了杜如蒿去洗浴。出来后严格知觉得神清气爽,体内的狂燥终于潜伏起来,就像明野兽吃饱了食物有些懒洋洋的。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傻笑,又依在一起说着情人间的废话,慢慢就聊到了r大。 杜如蒿想着严格知要考研究生的事,突然想起一个人,“你报研究生就报陈播的研究生吧,他今年可以带研究生了,是个很厉害的人。” “他很厉害吗?我怎么不知道?”如果不是两人刚刚达到生命的极致,严格知可能心情就坏了。他还是第一次听好好这么说一个人很厉害。 话里的醋味任谁都能听出来。男朋友的情绪还是要安抚的,杜如蒿忙道:“你也很厉害,不过他年纪比你大嘛。你没听过他是因为他刚从w大调过来。” 这个人,杜如蒿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她重生前没多久,有一次和人闲聊,那人说“你看这个陈播,太逆天了,简直开挂了一样。” 杜如蒿一看资料,可不是,陈播29岁主持国家审部的一项工作,33岁破格任博士生导师,34岁破格任教授,之后很快就任r大经学院的副院长,是国家有名的经济学家,在国家制定相关经济政策时有着巨大影响。 这样一个牛人中的牛人,让杜如蒿这种真正重生的人汗颜到死。所以她才说这人很厉害。 杜如蒿觉得,这样的人,智商超群不用说了,各种手段也是一流的,不然他可以能因为突出贡献任教授,但不会这么快,也不会能任院长这种行政职务。 知道了有这样一个人,他现在不过只是研究生导师,还刚到r大教学,还不得趁机让严格知拜在他的名下啊。可以想象严格知接触了陈播所接触的那个阶层并得到认可,对他理想的实现会起到多大的作用。 可是严格知好像有些不以为然,杜如蒿有些着急,这可算是她重生的一点优势,但怎么说服严格知呢?   ☆、第96章 喜乐年华 杜如蒿想说服严格知报陈播的研究生,但知道严格知心高气傲,自己仅这么说一句,陈播又年轻,目前还没什么出名的事迹,他会听自己的吗?自己又不能说知道他以后会变得很厉害,因为她是重生的。 重生这个秘密,杜如蒿决定一直保留下去,也许直到她离世之前,会说出来,但估计那时候听的人也会以为她已傻了。她想,李晓虹估计一定也会这么选择的。 杜如蒿依在严格知胸前,两只手抓着严格知的手玩,她把两人五指相对,凑在他手上吻了一下,又反身在他唇角亲一口,“好不好嘛,反正你大学时没选导师,证明也不一定非哪个不可的,为什么不试试陈播呢?说不定他正是你满意的导师呢。”这一句,杜如蒿觉得要把自己肉麻死了。 这还是好好第一次跟他撒娇呢,平时她总是成熟懂事得让他忘记了她的年纪。严格知觉得身心愉悦,承认杜如蒿说得也很有道理,答应了回头去试试。 虽然有句话说本科看学校,硕士看专业,博士看导师,但严格知认为硕士的导师一样也很重要,既然答应了杜如蒿,他回去就找了陈播的资料。 认识陈播的人,众口一词说陈播这人很厉害。严格知又看陈播曾经发表的论文。发现论文里的有些观点自己还挺赞同的,并且陈播的经济理论是从中国国情出发,已大略有了自己的体系。 在杜如蒿开学一段时间后,严格知又来帝都的时候,就找了陈播讲公开课的地方,他也去阶梯教室占了座。 上午十点二十的课,提前十几分钟人都把教室坐满了。陈播则提前了三分钟到,他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眼睛不大,面目端方,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也不掩他肃然坚毅的气质。 讲课的时候,他语速不快不慢,大串的数据和案例被他随手掂来,证实他所讲内容的严谨。整堂课来说,干货很多而不显沉闷。能坐二、三百来人的阶梯教室黑压压坐满了人,却连一声咳嗽都不见,可见他的控场能力。 一节课很快结束了,大部分学生散了,有一些留下来团团围住了陈播,七嘴八舌问问题。陈播态度很好,一一回答了学生的疑问。 等人群散尽后,严格知迎了上去,“陈老师,我看了您的《中国证券市场garch效应的规范性研究》,有个问题不知道能否向您请教。” 陈播抬头看了眼严格知,用手扶了下眼镜,“你不是现在r大的学生吧?” 虽然知道陈播这样的人会有强大的观察和分析能力,严格知还有些惊讶,笑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经常上我课的学生,我都有印象,从概率上来讲,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位本校的学生,这是一;第二是你的气质,与象牙塔里的学生还是有区别的。” 严格知微微笑了,“您眼光真好。”陈播又打量他一番,“你既然连我在读博期间发表的论文都看了,你的名字是?” 严格知觉得自己还没有这么被动过,他老实回答:“严格知。” 陈播也笑了,神情温和许多,“原来是你,r大2000年毕业的学生,你真正目的不是为了讨论那篇论文吧。” 严格知总不好说自己是为了称量这位而来,现在就正好挑明,“我之所以先说那篇论文是为了告诉您我真的对您的理论感兴趣。实际上,我看了您所有发表的论文,其中有一篇《城乡财富的不均衡分布》,我有一些数据想着能否作为您里边理论的补充。” “哦,是什么数据?”陈播又扶了扶眼镜,兴趣盎然道。 “您说了,国家经济正处于一个快速增长期,持续按现在发展,两极分化会加重,以至中国难以养成中间阶层,这对社会的长远稳定不利。我想这是因为我们国家直接从封建社会的小农经济转变过来,国家绝大多数人口是农民,这庞大的人口基数不想办法发展,就拖累整个社会的发展。我说的数据,就是一些地方农业发展中的所得。” 两人边走边谈,越说越投机。陈播的理论高屋建瓴,是从宏观层面对当前经济形势进行的分析和对未来的预测,而严格知的思想活跃,别出机杼,从现实角度为陈播理论提供了事实依据。 说到最后,陈播拍着严格知肩膀,“格知,我痴长你几岁,只理论上可能比你多些见解,在现实上你却走在了我的前面。我看了你在乡里进行改革的新闻,唉,其实你本科毕业就工作有些可惜了,起点太低。有没有想着再进修呢?” “陈老师,我想报您的研究生,不知您可收下我这个学生?”严格知趁机提出了要求。 陈播严肃端方的脸上露出了笑意,“我虽然可以特招你,但你还是正经过了国家统一考试的分数线进校,才更让人无话可说。不过在此之前,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写成论文,我看情况给你发在《经济研究》杂志上,扩大下影响力。你看如何?” “这个没问题,就是请老师多费心了。”严格知立即保证。 两人相视而笑,各自留了手机号和邮箱,兴尽而别。 回去后严格知告诉杜如蒿,“陈老师真的很厉害,虽然他是在国内念的博,但对西方经济研究得很透彻,并能化为己用,形成有我国特色的经济理论。我估计,这就是以后国家经济发展的方向。” 这是当然,杜如蒿想,实践已经证明,陈播那就是传说中的天才,让人羡慕妒忌恨的人生赢家。 不过自己男友,当然也需要鼓励,并且杜如蒿毫不怀疑他将来会走得更高更远,她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你比他更厉害啊,他起点比你高,理论强,但你实践方面比他强。” 可能在心爱的人眼中,就会有这样的看法吧。严格知含笑望着她,“在我眼中,你也是最好的。”又轻轻在她额头印上一个吻。 杜如蒿心里一甜,挽了严格知的胳膊,两人慢慢在r大学校里走着,去看严格知曾经走过的风景。 杜如蒿也是进了r大之后,才终于知道为什么韩伟那天那么夸赞严格知,那样不遗余力地信任他,那么为他的选择叹息。严格知是那一年他们学校最为传奇的一个,经他手投资起来的好几个企业,现在都已成了规模,学校里现在还留着他的许多传说。 他们2001年这一届有许多新同学都深以为憾,觉得没赶上严格知在校的时候,要不说不定自己也会因为他而致富。 其实为严格知叹息的不只韩伟一个,有许多的人竟然猜测说严格知为情所困,自爆自弃去了一个偏僻的乡里。这让杜如蒿暗自偷乐,甚至还坏心眼地想,如果他们知道自己是严格知的女朋友,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而严格知这么厉害的人,是自己的男友,杜如蒿每每想起,觉得这也是她的幸运。重生以来,除了改变了家人的生活和思想,最重要的事就是遇上了严格知并得到他的青睐。 而他们最初的缘分,就起于自己努力去救刘根水的时候。那时候,他衣冠楚楚,气质超然;而自己,一身尘土,满面惶然,生怕历史是有惯性的,自己家前生的惨剧仍会重演。所以,自己才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助刘根水,希望早点知道历史并不是不可逆的,自己家人的命运是真的可以改变。 谁知道,本以为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如今成了男女朋友。他还向自己说了,等自己大学毕业就结婚,成为最亲密的爱人,两人将会携手一生,共同陪伴对方走过人生余下的路。 想到这里,杜如蒿不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呢?不过你掩饰得真好,我都从没朝那个方向想过,还是李晓路提醒了我我才知道。” 是什么时候呢?看着杜如蒿好奇的眼神,严格知陷入了沉思。 这时,两个女孩说笑着经过他们身边,错身而过。其中一个身穿紫色连衣裙的咦了一声,猛然转身,眼睛亮晶晶地问:“请问,你是不是严格知严师兄?” 严格知点点头。 “啊,他们不是说他为情所困才去了乡下吗,现在回来了?”紫裙子女孩转脸对同伴说,说完才发现自己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说的。 她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脸涨得通红,连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很喜欢严师兄你。” 杜如蒿用手拧了严格知一下,意思是说,你看你,都是你惹的事。严格知表情一丝不变,温柔摸了摸她的头发。 看看和严格知举止亲密的那个女孩,自己好像这么说更不对,女孩窘得直揪自己衣服,又戳戳同伴的胳膊低声道:“诶,快替我解释啊。” 她同伴看来习惯替她处理这类事了,微微笑了下道:“我们是2000届的,自从知道了严师兄你的事情,我同学就把你当成偶像了,说自己将来也要赚多多的钱。她的话没有别的意思,请你们不要责怪她。” 女孩猛点头,嘴角有些耷拉下来,“对对,就是偶像,像歌迷影迷那样迷自己的偶像,不过我是财迷,我真没有别的意思。” 杜如蒿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女孩可真好玩,有这么直接说自己是财迷的吗?她有些喜欢她,如果可能,将来把她也拉入自己要开的店里才好,于是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我是2001届经济学院的杜如蒿,很高兴认识你。” 那两人也分别说了自己的名字,这才激动地走了。杜如蒿还听到那个紫衣女孩薛佳有些兴奋地说:“严师兄竟然有女朋友了,她女朋友竟然比我们还小。不过他两人好般配哦。” 被人这么说,两人都很高兴。不过经此一打岔,杜如蒿也没了再问严格知从什么时间开始喜欢她的心思。不管他什么时候喜欢的,只要现在喜欢着,将来也喜欢着,这就够了。 却听严格知道:“好好,从什么时候喜欢的你,我说不好,但发现我越来越关注你,越来越想着接近你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你已进入了我的心间。我觉得去y县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并拥有了你。” 杜如蒿没有说话,却把头又朝他身上歪了歪。阳光投注在他们身上,拉出两个相依偎着的身影。 此生如此,已是喜乐年华! ============================== 本书由(波斯猫猫)为您整理制作 久久小说下载网(PC版:www.txt99.com 移动版:m.txt99.com)转载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